《迫降异星变身超级英雄》 第一章 严重的问题 郁郁葱葱的森林中,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洒下。枝桠间,光亮细密的蜘蛛网迎风微动,鸟儿从树顶飞过,蜘蛛慌慌张张地爬来爬去。 大树下,一头麋鹿正低着头悠闲地吃草。偶尔有野兔经过,站起身来左右张望一番,又俯下身去立刻跑开。 除了些许的鸟鸣,还能听到远处潺潺的流水声。 “砰”的一声枪响,猛然打破了森林的静谧,麋鹿应声倒地,哗啦啦,一群鸟鹊被惊的四散飞起。 瞬间,猎人眼前又出现一片草原,烈日炎炎,热浪滚滚,干燥炎热的空气充斥着口鼻,风吹在脸上都能感觉到滚烫的气息。 成群的角马在急速奔跑,后面有一群狮子正狂追不舍,举着枪的猎人一边努力试图瞄准,一边嘟囔,“这么快,怎么瞄准啊?” 突然,“啪”的一声,猎人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了,草原、狮子、角马统统不见了,原本燥热的空气也变得温润起来。 “哎呀,正要打呢,干嘛给我断电?!”猎人无奈地摘下拟真头盔,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对着门口的人眨了眨眼,黑色的眸子泛着光芒,“还能不能友好地玩耍了?” 门口的金发青年把手从全息拟真游戏开关上抽回,交叉抱着两臂,像宝石一样湛蓝的眼眸瞪着对面的黑发青年,略带埋怨的口气,“裴瀚星,我把你弄醒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浪费能源的!” 金发青年轻轻一扬头,顺便又在钛合金墙壁上审视了一下自己俊美至极的容颜,金色的头发无风自动,更显得十分潇洒。 “乔治,玩一下游戏不会浪费太多能源的。”裴瀚星略略低头,有些心虚地回答。 “毕竟我冬眠快三年了,想想吧,漫漫无际的宇宙中,我就这么一直躺在休眠舱里冻着,哎,多么可怜!”裴瀚星顿时涌上一丝委屈。 “呃,”金发的乔治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说什么好,走上前安慰似的拍拍裴瀚星的肩膀。 “啊,不过想到很快要返航啦,我还是很开心的!”裴瀚星抬起头,黑色的眸子充满了快乐的光芒。 “好想念我的朋友们呢,来吧乔治,给你看看我的朋友们。”裴瀚星大步离开全息拟真游戏舱。 “呃”,乔治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地停下了。身后响起低低的冰冷金属声音,“警告!指挥官苏醒后,要求返航的概率是99%,返航后危险的概率是99.9%”,接着金属声音又补刀了一句,“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知道了,森特,他每次醒来都是这样,可我还能怎么办呢?能源不够了,不弄醒他怎么办?不找个地方降落,氧气水平都维持不了!”乔治甩甩金发,有些烦躁地说。 冰冷的金属声音又响起,飞船的中央控制电脑森特回复,“已探测到最近的、有生命活动迹象的星球,距离普罗米修斯号10万光年,将在5天后到达。” “知道了。” 普罗米修斯号指挥官裴瀚星,正迈着轻快的步伐,轻松愉悦地穿过一扇扇钛合金金属门,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对话声。 随着一扇扇金属门在他面前打开又闭合,走廊间的自动感应灯明明灭灭。裴瀚星来到了驾驶舱,他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操作台,便转向巨大的落地舷窗。 普罗米修斯号是蔚蓝星系联邦最先进的宇宙飞船。此刻正平稳地在璀璨的群星中穿越,就像大海中乘风破浪的船只。透过舷窗,能看到巨大的激光光帆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仿佛鼓满了风的船帆一般。 “啊!这就是我的星辰大海啊!”裴瀚星望着这梦幻般的场景,由衷地赞叹。 “呃,我说,指挥官阁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治已来到他身后。 “噢,乔治,快来,我要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裴瀚星欢快地笑起来,接着打开控制台上的按钮。 控制台上方的屏幕亮了起来,几个年轻人热情洋溢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欢乐的声音随之传出,“嗨,瀚星,今天是校庆日,你不能来可有点可惜呢!”一个高个子年轻人举着酒杯笑着说。 “瀚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有什么可惜的!”一个戴着眼镜,有些书呆子气的年轻人接口说。 “哎,什么叫在天上看着我们,你这话怎么怪怪的?”另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微微皱眉。 其他的人都伸出手去捶眼镜男,几个年轻人顿时笑做一团。 裴瀚星也笑了起来“嗨,乔治,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介绍给你——” “噢,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大学同学,那个高个叫张凯跟你一起长大,一起上学,那个眼睛男叫戴金,你们都叫他戴眼镜,”乔治在心里嘀咕,“我全都认识好吗,你每次醒来都得给我介绍……” “奥兰多跟你有一样的金发,回到母星我一定要介绍你认识”,裴瀚星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 他觉察到乔治情绪有点低落,“嗨,你不是总叨叨说,除了你父亲和他的助理,只认识我一个人类吗?等回到母星,把我的朋友都介绍给你认识,你就会有很多人类朋友啦!” “指挥官阁下,我们现在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乔治神情严肃。 “哦?什么事?”裴瀚星发现自从这次醒来,乔治的话有些少。 “普罗米修斯号上的能源不足了,无法返航!” “嗯?”裴瀚星吃惊地看着乔治,“我们起航时不是装载了足够的锂水晶吗?” “是够三年的,可是已经航行了这么久”,乔治心里嘀咕,口中却说,“是的,本来应该是足够的,但是现在确实不够了。” “最近的矿星不能补给吗?” “附近没有矿星!” 裴瀚星站直了身子,“附近怎么会没有矿星?” “我们离母星很远了,距离整个蔚蓝星系也很远了。” 裴瀚星神色微变,立刻走到控制台前,检查完数据,震惊说道:“我冬眠这段时间,你都开了多么远?这是怎么回事?” “呃,我不擅长开宇宙飞船。”乔治低低的声音。 “森特呢?森特?” 第二章 谨慎一些 “是,指挥官阁下有什么吩咐?”冰冷的金属声音即时回答。 “为什么普罗米修斯号严重偏离航线?” “我们经过3次空间跳跃,到达了距离蔚蓝星200万光年以外的安全地带。” “为什么?”裴瀚星沉声说。 “我——操作失误”,乔治嗫嚅地说,“你知道,我不擅长………”乔治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吧”裴瀚星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才乔治说他浪费能源,他终于明白乔治无奈的心情了,“我应该提前想到的,不应该偷懒去冬眠,全部交给你负责。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失误,你不用太内疚。” 他拍了拍乔治,旋即又振作起来,“现有的锂水晶可以支持航行多久?” “在关闭所有维生系统的情况下足够一年。”看到指挥官不再追究偏航的事情,乔治松了一口气,说话又俏皮了起来。 “关闭维生系统,乔治,那可是为难我了。”裴瀚星轻轻笑起来。 “嗯,开着维生系统的话大概能支持6个月,如果只限定在很小的区域内。”乔治接着说。 “找地方补充能源!”裴瀚星立即决定,又呼叫飞船中央控制电脑,“森特” “已探测到最近的有生命活动迹象的星球,距离普罗米修斯号10万光年,将在5天后到达。”冰冷的金属声立刻回应。 “那就先降落到这颗星球,找找锂晶矿,保持警戒注意安全。如果没有,再搜集信息,扩大搜索范围。” “遵命,指挥官阁下!”乔治和森特一起回复。 发布完指令,裴瀚星想起来什么,“好嘛,森特,我还没问你就能回答了,越来越聪明啦,你是又进行了自我升级吗?”他笑着问。 “是的,指挥官阁下!” “那你怎么不自我升级呢?”裴瀚星转头笑着看向乔治。 “我已经是完美级了。”乔治不屑地说,扬起了金色长发,“我们这飞船中真是应该多装些镜子。”他叹了一句,顺便又在反光的透明舷窗前,照了照自己俊美的面庞。 5天以后,在大气层中经过一番剧烈的摩擦和颠簸之后,普罗米修斯号稳稳地降落在一片沙漠之中。 “监测到此星球具有与蔚蓝星类似的大气环境和重力环境” “氧气含量稍高于蔚蓝星,不会影响正常人类活动” “辐射值在正常范围内,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温度、湿度值在正常范围内” “方圆100公里以内,没有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以及大型金属物体” “方圆10公里内,没有监测到人类活动迹象” …… 中央控制台的液晶屏幕上,随着一行行数据快速地闪现刷新,森特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乔治放出了探测机器人,带回来沙粒及空气样本,经过复杂苛刻的检测分析后,确认没有未知的可疑细菌及病毒。 最后,飞船中央控制电脑给出了初步论断,这是一个与母星——蔚蓝星,及其相似的星球,人类可以像在蔚蓝星一样活动。 “哈,太棒了,我们运气真好,终于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这对于在飞船上生活了好久——确切地说是冬眠了好久——的裴瀚星来说,能降落到类似母星的星球,真是万分激动。 一旁的乔治,倒是十分镇定,只是轻轻摇头叹了一句,“人类啊~~~” 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半小时后,背着战斗装备及备用氧气面罩,身着银色防辐射轻便宇航服,一脸兴奋的裴瀚星走出了舷梯。 “蓝天,白云,清新的空气,我们来了!”他欢呼着冲下金属舷梯。 乔治背了一个小的旅行背包,戴了一副超大墨镜,能够遮住脸的大部分。白色条纹防晒衣,速干裤,仿佛出门旅行似的,悠闲地跟在后面。 …… 二十分钟后,伫立在黄沙之中的裴瀚星,一脸懊丧地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漫漫黄沙,内心崩溃地大喊, “说好的蓝天,白云,清新空气呢?”,这夹杂着狂沙的热风打在脸上,比全息拟真游戏里的沙漠来的还实在——这可是真疼啊! “森特,你怎么选了个这么糟糕的地方降落!”被狂风吹得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恼怒,“呸,呸”,说完又吐出一口沙子。 “这是经过严密计算分析,最安全的降落地点,没有任何潜在异常威胁,并且完全适宜人类活动。”金属声音的回复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即使在这燥热的空气中,依然传来冷冰冰的感觉。 “嗯,至少这里看起来确实比较安全。”乔治肯定地赞同森特,然后推了推那副装饰作用远胜防护作用的超大墨镜,显然自我感觉良好。 “好吧,我们先搜索看看。”裴瀚星找了条围巾把自己的头和脸裹了起来,垂头丧气地放出探索机器人。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人已经探索了周围10公里。发现这里的地下有些奇怪,似乎很多地方是空的,像是有很多纵横交错的坑道。 除了这一点没有更多的收获,两人准备返回飞船休息一下,补充食物水分。 耳机中忽然响起森特的金属音,“警告:东北方向5公里外有热源快速移动,初步判断是两个人类。” “那正好可以问问”,乔治笑起来,轻松地仿佛在旅游胜地,找当地人打听道路一样。 “我们先躲起来观察一下。” 两人看看周围连绵起伏的沙丘,找到一处背对着东北方的沙丘,躲到后面。 裴瀚星想了想,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上面银光闪闪,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看到这个,乔治笑着说,“你可真够谨慎!” 裴瀚星并不回应,默默打开,包里的东西自动支撑起来,像是个小帐篷,可以容纳三到四个人。 两人钻进帐篷,乔治按了下帐篷内部的按钮,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入口自动闭合,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把两人与外界隔绝开来。帐篷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温暖湿润,甚至能感到丝丝凉意,与外面酷热的环境完全不同。 接着,帐篷的外部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黄沙的样子,融进了沙漠之中。 如果此时外面有人经过,只能看到一片沙丘,完全觉察不到帐篷的存在,即使伸手去摸,也只能摸到一把沙子,而里面的两人可以清楚地看清外面的状况。 第三章 沙漠怪兽 十几分钟后,远处天际出现两个黑点,迅疾地朝这边移动。 随着黑点越来越近,能看出是两道身影。 “这速度!跟百米冲刺似的,”乔治赞道,“这星球上的人跑步可够快的!” “警告:一公里外有急剧能量波动,疑似有危险性可疑目标迅速靠近。”耳机中传来森特的声音。 裴瀚星和乔治顿时警觉起来,对视一眼,立即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狂奔中的两人全身都破破烂烂的,脸上身上满是黄沙尘土。跑在前面的是个年轻少女,身材纤细高挑,一头黑色的长发,穿着长裙,双手抓着影响跑步的裙摆,一边狂奔一边尖叫。 后面跟着棕色短发的中年男人,穿着棕色皮甲背心,身材高大,肌肉强劲,右手握着一柄宽大的重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两人脚上的皮靴都隐约能看到脚趾,应该是因为剧烈跑了相当远的距离都磨坏了。 “强盗劫掠少女?”乔治琢磨着,要不要英雄救美。 “再看看。” 这时,一团巨大的黑影从远处急速袭来,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有两颗一模一样的头。每张口中,一颗颗巨大锋利的牙齿寒光闪闪,像是一柄柄骨刀,能撕碎一切它能碰到的东西,恶心浓稠的液体,不断顺着牙齿流淌下来。 两颗头下面,各有大约一米长的脖颈连接着身体,两条脖颈相连处下方半尺左右,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灰线。 怪兽的躯干像是蜥蜴,有五六米长,前后各两只爪子,十分锋利,两米长的尾巴粗壮有力,随着身体的晃动左右摇摆。 它四足着地,速度非常快,但似乎是因为有两个头,有时候意见不一致,两只脖子由于太长,还会互相撞到,左右摇晃间影响了速度,还没追上前面狂奔的两人。 肌肉强劲的中年男人似乎喊了一句什么,两人迅速分开,分别朝两个方向跑去。 怪兽的两颗头猛然分别向两个方向扭动,身体在拉扯间又顿了一顿,两只脖子又撞了几下,最终两颗头达成一致意见,朝着少女追来。 少女的喊声更尖利了,带着哭腔。 中年男人发现怪兽没朝自己追来,连忙又返身折回,追在怪兽后面大声喊叫,吸引它的注意力。 怪兽听到身后动静,猛地扭头返回,冲着眼前挑衅的人类扑去。 中年男人身材结实粗壮,但却动作十分敏捷。他灵巧地躲开了怪兽的攻势,不停地快速变换方向,试图把怪兽引得远一些。他奔跑的速度远比之前快的多,看来之前应该是为了保护少女,刻意减缓速度,跟在她后面。 怪兽使劲抓了几次都扑了空,甚至有两次还被中年男人突然转身偷袭,砍到了身上。但因为它的皮太厚,只是划开几道口子,并没有重伤到它。 怪兽发现这个人类不好对付,果断放弃,扭身又向少女奔去,再不理会后面大喊大叫的中年男人。 那少女远远没有中年男人身手敏捷,眼看就要被怪兽追上。 “哎呀,不好,危险!”乔治惊叫道,伸手就想开门出去。 “等等,”裴瀚星示意。他很确定中年男人还没有拼尽全力,想再看看这个人的武力到底怎么样。 中年男人心中大急,发足狂奔,跑到怪兽身后,脚尖一点,飞身跃起,踩到怪兽尾巴上,快速顺着尾巴向上跑去。为了能跳上怪兽的尾巴,他甚至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以免引起怪兽警觉。 等怪兽察觉到身上多了一个人,他已经跑到怪兽的背脊上了。怪兽两条脖颈不停地翻转扭曲,在脊背上扭成奇怪的姿势,一次次扭头俯冲下来,两颗头都试图咬住中年男人,或者把他撞翻,但他身手十分敏捷,怪兽的每次冲击都落了空。 他在怪兽身上灵活地连跑带跃,无论怪兽怎么摇晃身躯,扭头冲撞,都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 中年男人一直跑到怪兽的两条脖颈相连处,挥剑用力狂砍,怪兽吃痛,停下脚步不再追逐少女,浑身使劲摇晃,想把中年男人赶下来,两条脖颈扭动的更频繁,导致反复交叉相撞,不断发出砰——砰——的剧烈的撞击声。 趁此机会,他猛然奋力高高跃起七八米,双手把剑举过头顶,从空中倒着翻滚落下的同时,把剑狠狠地插入怪兽脖颈下方的灰线,使出所有的力气拼命翻转搅动。 “吼”,怪兽剧烈抖动起来,两颗头同时抬起向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脖颈下方还扎着那把剑。 中年男人立刻松手,身形急速下坠,就地一滚,本就有伤的身上,又增加了些擦伤,有些狼狈。但仍是快速地奔向少女,拉着她远远跑开。 从他跳上怪兽尾巴,到刺入怪兽命门,最后跑开,这一番动作看起来好像轻松流畅,其实极难做到,必须身手灵活,反应敏捷,还要有敏锐的判断力,以及舍生忘死的勇猛。时机、速度、动作都得拿捏的分毫不差,这才能一击的中。 “嗬!本事不错嘛!我还想着要不要发挥骑士精神,来个英雄救——”乔治顿了顿,皱眉看看灰头土脸的少女,“这好像也算不上美吧,”他略有迟疑地叹了一句。 “人不可貌相。”裴瀚星看了乔治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联邦流传千年的谚语。 怪兽身体还在不停地剧烈抖动,插剑的伤口处,绿色的血液不断喷涌而出,四只爪子摇摇晃晃勉强支撑着巨大的身体,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两米长的巨大尾巴也无力地耷拉下来。“吼——,吼——”两颗头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吼——”随着怪兽发出声嘶力竭的最后一声吼叫,终于支撑不住,四只爪子软绵绵地向一边歪倒,身子轰然倒地,溅起漫天的黄沙。又过了好几分钟,随着伤口处不再淌出绿色的血液,怪兽也渐渐没了声息。像一座小山似的庞大身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看到怪兽终于死去,躲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和少女松了一口气,少女惊魂甫定地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把满是尘沙的脸冲出两条沟壑。 中年男人拍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慰,又低声说了几句,少女渐渐止住了抽泣,扯着破烂的衣袖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把。 “嗯,倒也算的上小美女。”看着脸上稍微干净一些的少女,乔治笑着说。 “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正当外面的两人和躲藏在帐篷里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耳机里突然又传出森特的示警声,“警告:危险目标靠近!” 第四章 英雄救美—那必须的 话音未落,远处,两团巨大的黑影快速奔袭而来。赫然又是两只怪兽,跟刚才中年男人杀死的那只怪兽一模一样,但体型却比刚才那只更大。 刚逃出一劫的两人神色大变,少女惊恐地尖叫起来,中年男人猛地一把推开她,示意她快跑。自己转头飞身扑出,想要抽出还插在怪兽身上的那把重剑。 虽然急速奔跑了半天,又经过一场大战,已经将近力竭,但即将面临的危险,逼得他不得不继续拼死战斗。 这次来的是两只怪兽,分工合作,一只紧追一人,两个脑袋不需争执,根本不用犹豫,就算两人分头狂奔也无法令怪兽减速。转瞬间,两只怪兽已经冲到近前。 少女惊慌失措地拼命狂奔,却哪里跑的过怪兽。一只怪兽逐渐逼近,口中的涎水顺着锋利的牙齿流淌,顺着少女的足印,滴落长长的痕迹。眼看利爪就要勾到少女的衣衫。 中年男人此刻被另一只怪兽缠住,来不及返身救援,心中骇然,刚才拼尽全力杀了一只怪兽以为能逃出生天,哪想到居然又来了两只。 他一边跟怪兽拼斗,口中厉声呼喝,希望能引来另一只怪兽的注意,减轻少女的压力,却没有任何作用。分神之下,连连被怪兽利爪划到,幸好他反应迅速,不然恐怕就要重伤倒地了。 看来今日要命丧在此了,他绝望地看着少女,心神欲碎,眼下情况,就算拼了自己性命还是救不了那位,这怎么能够瞑目! 正当这危机时刻,帐篷里的乔治义正辞严说道:“作为具有骑士精神的联邦公民,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话音未落,乔治迅速伸手、开门、抬腿,一脚猛然把裴瀚星踹了出去。这几个动作迅速敏捷,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半点犹豫停滞。 被猛然踹出来的裴瀚星,就势翻滚几圈,手中的激光枪对准怪兽脖颈下的灰线,连连激射。 刚才在帐篷里,看到中年人大战怪兽的情形,他们已经发现,这怪兽皮厚肉糙,这处灰线应该就是命门所在,所以毫不犹豫地攻击这里。 那怪兽中枪,绿色的血液立即喷涌出来,两条脖颈剧烈地交叉撞击,两颗头狂怒地嘶吼着,巨大的身躯十分不甘地挣扎扭动,最终,却无可奈何地缓缓倒下。 裴瀚星动作不停,口中骂道,“你要当英雄,干嘛不自己上,又踹我干嘛?” 为什么是“又?”,两人以前随军开发矿星时,遇到过各种各样怪兽,早就配合的无比熟练,多半都是裴瀚星先出场,吸引怪兽注意力。 裴瀚星嘴上虽然斥责,心中倒也没有多少恼怒。经过刚才的观察,已经发现了怪兽的弱点,在经过无数战斗的他们眼里,这个怪兽并不难对付。早就习惯了这家伙,但嘴上也不能便宜了他! 乔治施施然走了出来,轻轻一扬金色长发,抬眼晃了一圈,这才发现没有地方可以照镜子。不以为意地笑道,“不先赶你出来吸引怪兽,我怎么好登场嘛!” 他边走边说,随意地抽出裂解枪,看都没看,随手一枪,远处正在与中年男人缠斗的怪兽身形猛然一顿,裂解子弹已经从灰线处刺入它的身体。 本来还在张牙舞爪的怪兽,陡然停滞了所有的动作,甚至连吼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接着,便听到噼噼~啪啪~的声响,从那怪兽身体各处传来。 一瞬间,怪兽巨大的身躯变成无数的碎肉块,啪啦——啪啦——从半空纷纷掉落,仿佛下了一场绿色的肉块雨,到处散落着肉块,绿色的血液喷洒了一地,这场面格外血腥而诡异。 “至于要用裂解枪吗?”裴瀚星不屑地嘲讽。 “哪怎么耍帅呢?我可不想就地打滚,”乔治看了看地上的黄沙,微微皱眉。 “嗯,就你最帅!”裴瀚星翻翻白眼。 乔治完全听不出对方的嘲讽,傲娇地摆出一副你说对了的表情,接着又说,“森特,你这示警也太晚了吧?” 这次耳机里的金属声音足足有半分钟才回应,“之前没有侦测到异常热源波动”,冰冷的金属音似乎有点窘,接着又说道,“乔治,你不是比我灵敏的多吗?何况你们都离我10公里之外了。” “啊,哈——哈——”,冷不防被森特反问,这回轮到乔治有点窘了,微微扬起好看的眉毛,碧蓝色的大眼睛抬头望天,“呃,呃,可能是这里天气太热的缘故吧!” “这跟天气热有什么关系。”裴瀚星腹诽,并不搭腔,朝他们所救的两人看去。 发现怪兽停止攻击时,那中年男人便立刻闪躲到一旁,赶去查看少女的情况,所幸两人都只是擦伤,并不严重。 此刻,看见两只怪兽终于被打死,心头顿时一松。但转瞬间,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惊惧不安的情绪所代替。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怪兽的威力,他们可是十分清楚,尤其是那中年男人,作为一名十分出色的武士,他刚才与怪兽贴身缠斗许久,拼尽全力才能斩杀一只。 而这两个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轻轻松松,抬手间就灭了两只怪兽。怎能不令他们又震惊又惧怕? 几天以来,两人连番遇险,几次死里逃生。虽然对方此时救了他们,却尚不清楚是敌是友?万一是敌人派来的人,那他们今天肯定再没有一线生机了。 少女和中年男人心绪复杂,低声细细商谈了好一会儿,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瞥了一眼裴瀚星和乔治。中年男人声音提高了些许,紧紧握剑,目光急切,皱眉使劲摇头,而那少女却是并不理会,神情严肃,自有一种威严不可忤逆的气势,似乎仍是坚持自己意见。 又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似是发现反对无效,只好无奈地让步,浅浅地点了一下头。 少女见他不再反对,心情好了不少,歪着头露出俏皮可爱的微笑。两人逃命了许久,这会儿又一次逃出生天,终于显出少女活泼可爱的天性。 两人向裴瀚星和乔治走来,少女在前,中年男人紧随其后,神情有些紧张。 第五章 邀请同行 少女有着和裴瀚星一样的黑色的眼睛和头发,令裴瀚星恍惚间有了回到家乡的感觉。 走到相距两米处,少女站定,缓缓伸出双臂,空无一物的手心向前平伸,然后弯腰后退两步,接着双手交叉拍拍自己的肩膀、胳膊,胸口后背,然后再上前两步站定,回到刚才距离两米的位置。中年男人站在少女侧后方,做着相同的动作。 接着,少女柔声地吐出一大串奇怪的语言,虽然美丽少女的声音很悦耳动听,可惜完全听不懂。裴瀚星愣住了,外星人总归语言不通,交流有障碍啊。少女看见他们没反应,放慢了语速,又咿咿呀呀了一番。 少女说话的时候,中年男人一直小心戒备地盯着两人,右手按在剑上,以防他们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看两人还是没反应,中年男人有些急了,连忙上前,也叽里咕噜的连比带划一番。毕竟是救命恩人,架子大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总归要回复一下啊。 裴瀚星更是茫然了,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乔治。金发绝美青年恍然大悟,摸着脑袋道,“哦,哦,很像凯美克语——艾耀星系200年前失传的语言。哈,哈现在他们都用联邦语了。”说道联邦,他颇有些许自豪的感觉。 乔治拿出一个很小的金属片贴到裴瀚星耳后,然后用流利的凯美克语,请少女重复刚才的话。 “尊敬的两位勇士,万分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我叫伊莉雅,这是我的叔叔伊达维”,少女温柔而礼貌地说道。 “达维,在凯美克语中是勇敢者的意思。”乔治贴心地补充注释,以弥补刚才没有及时调整好翻译器的疏忽,他这一贴心的举动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指挥官不满的白眼。 接着少女又说道,她和叔叔是附近水城的普通居民,准备去兰德城拜访亲戚,经过这片沉寂之海时不幸被土匪袭击,马车和随身物品都被土匪抢走了。 幸好叔叔武功高强,保护着她逃离,没想到又被魔鬼沙兽袭击,幸好两位勇士挺身相救。又满心感激地道谢一番。 “恐怕未必是叔叔,”裴瀚星心里嘀咕,两个人可一点儿也不像,伊莉雅是黑色头发,而伊达维是棕色头发。 看伊达维刚才舍命保护伊莉雅的情形,一般的叔叔可未必肯做到。何况伊达维言行间对她十分恭敬,刚才虽然不满她的意见,最后还是接受了。伊莉雅说话时,伊达维一直站在她身后一侧。 估计是保镖护卫什么的,大户人家小姐出门肯定是要带保镖护卫的。不过,护卫做到这份上也是够忠心的了。 嗯,出门在外又经历波折,小心谨慎一些,言谈保留几分,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必追究。 乔治则心想,这普通居民身手很不错,而且出门就遇土匪,是不是这个星球上的民风比较彪悍啊? “沉寂之海?是这里吗?魔鬼沙兽?是刚才那怪兽吗?”裴瀚星示意乔治翻译。 听到乔治的询问,少女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两人。 “我们是异乡人,来到这里迷了路,对这里一无所知”,裴瀚星赶紧说道。“异星人”跟“异乡人”也差不多嘛,都是外来的。何况伊莉雅也没全说实话,大家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 乔治一边翻译,一边暗自佩服指挥官的小心谨慎。 听到这个解释,站在后面的伊达维放松了一些戒备的神色,而少女伊莉雅看起来似乎有些高兴。 “是的,阁下”,伊莉雅点点头,进一步解释说,这片沙漠叫沉寂之海,大概很久以前是海洋,这个名称已经流传了几百年了。 这片沙漠非常广阔,人迹罕至,而且沙漠地下又生活着魔鬼沙兽,误入沙漠的人,要么困在里面走不出来,要么被沙兽袭击难以幸免,所以叫沉寂之海。 怪不得刚才探测到地下有很多空洞,可能是沙兽的巢穴。“既然这么危险,你们为什么要走这里呢?”裴瀚星若有所思地问。 伊莉雅停了一下,“这里是通往兰德城最近的路。” “未必这么简单!”裴瀚星心想,“若只是因为路近,何需要冒着生命危险。” “那你们不会迷路吗?” 伊莉雅侧头示意,伊达维不情愿地,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圆盘样的东西,看起来也是破破烂烂的,跟两人褴褛的衣衫倒也十分搭调。圆盘是浅蓝色的,外圈是空白的蓝色,底部有几个闪烁的字母。中心有一个也是浅蓝色的小指针,颤颤巍巍地指着某个方向,好像随时都会掉落。指针所指的方向,外圈里也有几个字母在闪烁。 “这是星盘,我们靠它指示,不会迷路,几天就可以走出沉寂之海。”伊达维指着外圈底部闪烁的字母说,“这是终点的地名,”然后又指着指针所指的字母说,“这是最近的可以休息的地方。” “嘿,这就是当地的导航啊,”乔治对裴瀚星低声笑道。 裴瀚星沉吟,既然这沙漠如此危险,这两人又是当地人,如果能够让他们充当向导,走出沙漠最好不过。 当然实在无法走出,自己和乔治也可以驾驶飞船上的小型飞行器,飞出沙漠。可这不是目标太大吗?万一被当地人发现攻击就太麻烦了。初来乍到,还是先摸清这里的形势比较好。 “我们是异乡人,无意间走到这片沙漠迷了路,两位能否带我们走出去?到达最近的城市就好。” 裴瀚星心想,救命之恩也不要你们回报什么,只要带我们走出沙漠就行。 伊莉雅和伊达维对视一眼,刚才他们就在讨论,能不能邀请对方同行,这两人武力如此强大,如果能同行,肯定能帮助他们避免不少危险。在这沙漠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遇到沙兽。 伊莉雅欣喜地表示,非常乐意和两位能力非凡,侠肝义胆的勇士同行。 裴瀚星说需要收拾一下行李,他们的东西还落在远处,麻烦请两位稍等一会,便示意乔治回去整理背包。 第六章 两个文明的初步接触 乔治不满地小声嘀咕,“怎么又是我收拾东西?” “因为你比较细心嘛,每次要带的物资都准备的非常充分啊。”裴瀚星暗暗偷笑。 “你是看我走路不累吧,光让我跑腿!”乔治嘟嚷着,虽是不情愿还是听话地离开。哎,谁让他是指挥官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跑到外星也躲不了,乔治一边走,一边无奈地感慨。 这时伊达维也跟伊莉雅小声说了几句,便提着剑跑到之前杀死的沙兽尸体旁,在怪兽的脑袋上使劲又砍又剁。 还没走远的乔治看到这情形,心中惊叹,“啧,啧,死了还得这么戮尸,这得多大的仇恨哪!这里果然民风彪悍!”又打量了一番正在认真戮尸的伊达维,越发觉得,虽然自己也打得过,还是轻易不要得罪这位壮士为好。 乔治暂时离开,少了翻译,虽然有金属片翻译器,裴瀚星能听懂伊莉雅的话,却没法回答,两人大眼瞪大眼,有点尴尬。 伊莉雅暗自打量对方,心想,“这位看起来很像我们沃特公国的居民,但是居然不会本地语言,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而那位非常英俊的金发青年,则长得像费厄公国的人,如果是费厄公国的人,可要小心了。” 裴瀚星这才注意到,伊莉雅非常高,他和乔治都是185,在母星上算是比较高的人了,而伊莉雅大概有177左右,而伊达维则有195左右。 不知是他们两人特别高,还是这里人普遍较高?如果是后者,难道是因为这个星球上氧气含量较高? 乔治收起隐形帐篷,返回到飞船。叮嘱森特:“我们要走出沙漠寻找锂晶矿,飞船就交给你了,启动隐藏模式,注意不要被别人发现。” 随着森特的操作,飞船收起了机翼和巨大的激光光帆,就像那个隐身帐篷一样,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差别。 森特有一点失落,“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出去,我留守?” “因为只有你才能管理好飞船啊,我哪有你那么大本事!”乔治毫不犹豫地用着刚才裴瀚星哄他的套路,现学现卖。 森特提醒说:“只启动隐藏模式,不航行的情况下,能源足够使用一年半。但如果这颗星球上没有锂晶矿,你们最好在3-4个月内返回,我们得继续航行寻找。” 乔治这次装满了两个大旅行箱,与刚下飞船时,那一身轻便简装的旅游范儿,完全不同。当然,那副凭添他帅气的大墨镜依然架在鼻梁上。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回走得远呢,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有备无患。”用森特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这回离飞船远了,多备些武器食物,以免来不及逃回飞船。” 乔治返回后,伊达维也回来了,走到两人近前,摊开手掌,宽大的手心中各有两颗类似牙齿的东西,大约有手指那么长,锋利尖锐,泛着幽幽绿光。 伊达维解释说,这叫做“死亡之刃”,是沙兽最小的牙齿,分别从他们杀死的沙兽口中取下来的,每颗头上取下一个。 “呃~”乔治连忙摇头,心想,这名字怪吓人的,要这干嘛?哦,原来他刚才是取牙齿去了,不是戮尸啊! 裴瀚星疑惑地问:“这牙齿有什么用处吗?” 伊莉雅上前继续解释,“这是勇士的象征,每一位征服魔鬼沙兽的勇士,都会把这两颗牙齿取下来,制成项链挂在胸前,或者装饰起来,收藏在家中。” “每个征服魔鬼沙兽的勇士,都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会赢得所有人民的敬爱与尊重!”伊莉雅郑重地说着。伊达维挺直了胸膛,眼中闪着光芒。 “达维叔叔这次带回两颗‘死亡之刃’,看谁还敢说你不是沃特公国第一勇士?”伊莉雅开心地说。沃特公国之中,上一次有人带回“死亡之刃”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伊达维谦逊地笑着,没有说话,黑亮的眼睛里光芒更盛了,胸膛挺得更直了。 “原来是荣誉的象征啊,就像联邦的星级勋章?至少是个铜星勋章吧?”乔治有点得意地想,伸手接了过来。 “公国第一勇士?果然不是普通人呢,”裴瀚星心想,之前所料不错,伊莉雅身份肯定也不一般。拗不过伊达维,将两颗牙齿收到了背包里。 忽然,伊莉雅手扶住额头,似乎很不舒服,站立不稳,身子一晃,软软地就要倒下去,这一番奔波,她已经身心俱疲,强打着精神到现在,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伊达维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忙把她背上的水壶拿下来,拧开盖子,想要喂水给她。 两人一直奔波逃命,其他物品都丢了,就只剩下星盘和各自的水壶还背着。在这干旱炎热的沙漠里,缺了什么都不能缺了水。可是,任凭伊达维使劲倒,也倒不出一滴水,水壶早就空空如也了。 乔治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伊达维。 “可能是中暑了,喝点水,休息一下。”乔治关切地说。 伊达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水瓶,喂给伊莉雅,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缓了过来。 裴瀚星又拿出几块压缩饼干,撕开口子递给两人,“饿了吧,吃点东西。”自己也坐到一旁就着水,吃起压缩饼干来。 伊莉雅两人礼貌地道了谢,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这个奇怪的东西,味道虽然有些特别,看着也很小,但很快就能吃饱了。 而一旁的乔治既没有吃饼干,也没有喝水,只是双手插兜,隔着墨镜的美目,四处张望着。 几人休整了一会儿,又分了一些水和压缩饼干给伊莉雅两人,然后继续赶路。 飞船降落到这里时,已经是中午,又经过一番奔波打斗,天色已不早了。 随着星盘的指引,伊达维领着四人来到一片小洼地。这里以前大概是一片湖泊,现在只留下干涸的河床,附近还有些干枯的树枝。 但至少这里风沙小一点,伊达维建议在这里宿营,比起两个一无所知的异乡人和一个小姑娘,野外生存的经验肯定是他最丰富,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提出异议。 第七章 地理及法术常识普及课 伊达维又离开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只很像兔子的小兽。 “今晚可以吃烤沙兔啦,”伊莉雅十分开心。向他们介绍,这是沙漠之中特有的一种小兽,味道鲜美,但速度非常之快,又善于躲藏,特别难以捕捉。 “还是达维叔叔厉害!”伊莉雅赞叹说。 伊达维憨厚地笑笑,又去找来一些枯枝,取出两截稍粗的枯枝,来回摩擦,打算点燃篝火。随身带的物品都在逃命途中丢掉了,只好试试原始的钻木取火方式。 “我来吧,”乔治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对准枯枝,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按,“啪”的一声,打开顶端的盖子瞬间,亮光一闪,枯枝立刻燃烧起来。 两人愕然地望着乔治,“这是火系法术吗?”伊莉雅惊奇地问,而伊达维再次充满了戒备的神色。 “我这叫等离子打火机,专门点火用的。”乔治纠正,晃了晃手中的金属小盒子。心想这个跟法术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喏,你可以试试,拿根枯枝,像这样按一下,打开盖子点着,用完关闭盖子。”乔治向伊达维示范了一遍,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伊达维迟疑着,闪烁不定的眼神里有些畏缩,在乔治再三的热情鼓励下,终于鼓起勇气,试探着伸出手去,接过打火机攥在手里。他反反复复看了看这个可能装着火系法术的金属小盒子。他们也会用引火用的火折子、火柴,但跟这个小盒子完全不同。 乔治朝他鼓励地点头,“来嘛,试一下!” 伊达维有些慌张地按了几下,没有反应。 “使点劲,哎,你打沙兽的气力多大呢!” 伊达维鼓足勇气,使劲按了一下,“啪”,一道光芒瞬间亮起,伊达维吓得慌忙扔掉打火机,抓着佩剑落荒而逃。任凭乔治怎么鼓励,他也只是使劲摇头,不肯再试。 这很有可能是那个邪恶火系王族的物品,我才不要用,伊达维心里暗想。 “火系法术是什么?”裴瀚星很是好奇。 “你还真信?”乔治吃惊地瞪着裴瀚星。 “了解一下当地的民俗民情又没坏处。” 乔治很不情愿地翻译了指挥官的问话。 连火系法术都不知道,伊莉雅再次肯定了他们异乡人的身份,而伊达维半信半疑,右手依然紧紧地按着剑,随时准备出鞘。在少女的再三催促下,才离开去烤沙兔。 接着,本星土着少女伊莉雅,给两个一无所知的异星人,上了一堂地理及法术常识普及课。 这片大陆叫罗欧大陆,有五个公国,费厄公国最大,也距离这里最远。伊莉雅她们所属的沃特公国最小,她们现在要去的兰德城则属于另一个公国——兰德公国。 每个公国都有两位大神官,一位神侍和一位神使,神侍的地位、权利高于神使。大神官以及王族都掌握和某种元素相关的一系法术。费厄公国是火系,沃特公国是水系,兰德公国是土系。另外两个公国——伍德公国和温德公国,分别是木系和风系。 普通民众偶尔也会出现很有天赋,能够觉醒法术的人,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一旦发现,可以进入神殿学院和王族一起学习进阶法术,毕业进入神殿担任普通神官。 火系法术威力巨大,并且有相当不错的观赏性——据伊莉雅所说,虽然她也是道听途说。 “呵,据说每年的火神节,都有盛大的烟火绽放仪式,无数烟花腾空而起,绚丽而灿烂地绽放在夜空下,像无数彩色的星星,多么美啊!那一天,全城的人都会前去观看,甚至有很多其他城市的居民,从很远的地方赶去的呢。”少女一脸神往地赞叹道。 “不就是放烟花嘛!谁没见过?”乔治撇撇嘴。 “我没见过。”伊莉雅有些黯然。 “你们公国没有吗?” “没有,我们是供奉的是水神,神侍大人会水系法术。烟花只有费城的火神神侍大人才能施展出来。” “当然,我们的神侍大人也很厉害的,她会降雨、降冰雹什么的,水神节的时候会有水幕表演。”伊莉雅略有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心中暗暗嘀咕,“水神在上,我可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 “法术?不是所谓的神侍装神弄鬼吧?”乔治不屑地撇嘴,作为接受了完整科学教育的联邦公民,他那完全被联邦最先进的科技武装了的大脑,是压根儿不相信这个的。“我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啊,水神在上,请宽恕这个无知的人吧!”伊莉雅听得他口出不敬,神色大变,惊慌地双手合十,低头轻声祈祷。 乔治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愚昧的人类啊~~不知道什么叫科学技术。”他心里暗想。 “未必没有可能呢,”裴瀚星若有所思地说,“别忘了我那把‘自然的馈赠’,可不比你的裂解枪威力小。”说到这里,裴瀚星冲乔治眨眨眼。 一贯从容淡定的乔治,顿时僵了一僵,俊美无比的脸上显出尴尬与恼怒的神色,没好气地说,“这帮反科学的自然派,联邦科学委员会的委员们脑子里,都改成了人与自然了吗?怎么会一直纵容这帮狂热分子胡来?” “呵呵,要不是他们赠送,宇宙探索部怎么能得到这把枪呢?”裴瀚星略有得意,整个宇宙探索部只有他和这把枪最为匹配,能发挥这把枪的最大威力,所以,目前这把枪的使用权归他所有。而乔治和这把“自然的馈赠”一点儿匹配度都没有。 “哼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乔治愤愤嘟囔了一句联邦的歇后语。 “我们还要多久能走出沙漠呢?”裴瀚星转移了话题。 见他们不打算再讨论法术的话题,伊莉雅放下心来,她可不敢再听到冒犯神侍大人的言语。 “从水城穿过沉寂之海,六天就可以到达兰德公国的戴泽郡,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一半,再走三天就走出沙漠了,过了戴泽郡,再走两天,经过黑石城,就可以到兰德城了。”伊莉雅兴奋地指着远处,美丽的大眼睛里光芒闪动。 第八章 跨越百万光年的异星文化碰撞(上) 在旁边烤着沙兔的伊达维怜爱地看着伊莉雅,自从踏入沙漠以来,接连遭遇险境,这可怜的孩子,哪里吃过这么大苦头?现在总算能放松一下了。 想起还有好几天的路程,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危机,伊达维黝黑的脸上又泛起了一丝愁容。看看那两个一脸轻松的异乡人,“嗯,邀他们同行也许是个正确的决定,前提是他们真的是异乡人,而不是那个邪恶家族的人。”伊达维心中有些安慰地想。 …… “罗欧大陆以外?”伊莉雅吃惊地问道,“我们只知道罗欧大陆,大陆以外?是大海吧?”她绞尽脑汁地想,“反正水城附近全是海,唔,其他城市?应该也是大海吧,我没见过,只是听老人们说起过。” “星球?星球是什么?”伊莉雅好奇地问。 “你说我们住在一个球上?”她瞪大了美丽的黑色眼眸,惊恐地问,“那不会要掉下去吗?” “天哪,水神保佑”,她赶紧双手合十,低声反复念叨了几句。 “神使大人可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他说我们一直沐浴在圣光之下,可从没说过球的事情,嗯,回去可以问问神侍大人,可神侍大人哪有空见我呢?”小姑娘忧虑地想。 “啊!还得给这小姑娘普及一下宇宙常识。”乔治有些头大。 又聊了一会儿,乔治和裴瀚星惊喜地发现这里与母星的时间单位差不多,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时,每个月是三十天,稍微有点差别的是,每个月分为五周,每周六天。 …… “锂晶矿?是什么东西?”小姑娘一脸迷茫, “昂贵的金属?一种黄金吗?我们这里黄金最贵,银也蛮贵的,贵族们喜欢用银器,而且可以试毒,” “说到金属,现在铁和铜也比较贵,大家都知道嘛,铁和铜可以制作火枪,火炮,砰——砰”,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拿手比划着瞄准,“嗯,就像你们那种枪一样——威力巨大!” “打住,打住,”乔治急忙截口说,“就是一种矿石,嗯——,蓝色的,像水晶”,“呃,水晶,水晶见过吗?就是那种透明的,亮亮的,很好看,女孩子们都喜欢的。” 乔治一面费劲地比划着,一面心想还得上一节元素课。看了一眼裴瀚星,“老板,你得给我加工资!我得多加多少班啊?” 裴瀚星笑道,“行啊,可加了工资,你有地方花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也是”,乔治垂头丧气地继续比划,心中黯然,回母星是不指望了。 “女孩子们都喜欢?”伊莉雅眼睛亮起来,“那肯定是钻石啦,父亲曾有一颗粉色钻石,给姐姐了,她最美嘛,当然配得上”,她低下头,十分羡慕地说。 “嗯——,据说费厄公国的大公,曾经得到过一颗名叫“冰蓝之心”的蓝色钻石,哇,有蜜丹果那么大。”她拿手比划着,大概跟蔚蓝星上的杏子差不多大。 “哦,蜜丹果,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王城外的蜜丹树上才有,两年才结一次果,非常好吃呢,下次有机会带你吃啊。” 这怎么就扯到水果了?说着锂晶矿,这蜜丹果怎么就躺枪了呢?乔治无奈地觉得中枪的那个应该是自己。 “喂~喂~小美女,打住,打住,我们从头捋捋~”这跨越数百万光年的异星文化碰撞可真是不容易啊,乔治心中感慨万分。 伊达维烤好了沙兔,撕成几块,分给大家。裴瀚星客气地表示,自己有压缩饼干,足够吃了。 “一定要尝尝,非常好吃呢,公国里的贵族们花大价钱买,都很难买到的呢。”伊莉雅热情地劝说着。 拗不过他俩的热情,裴瀚星尝了一点,虽然没有调料,也还算不错。 乔治则礼貌而坚决地表示,他不吃东西。确实,刚才大家喝水,吃压缩饼干的时候,他也没有吃。 伊达维知道,在罗欧大陆上,有一些其他信仰的苦行僧,常常主动置身极端环境,仅仅只吃很少的一点点食物,通过严苛地管理自己来修炼。想必这位勇士也是这样的修炼方式? 作为常年锻炼的武士,他非常清楚食物的重要性,人是火枪,饭可不就是火药嘛?一顿不吃也就算了,顿顿不吃哪里受得了,火枪也得熄火! 他望向乔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明明有那么强大的能力,还能如此严苛地要求自己,真是有非常强大坚定的毅力啊! 正在一旁捣鼓沙兽牙齿的乔治,哪里料得到,此时这位沃特公国勇士的复杂心理活动,一不小心又收获了许多敬意。 吃完沙兔,裴瀚星赫然发现,那两颗“死亡之刃”已经找到了它们最好的归宿。 两颗约手指长的牙齿,被一根合金金属链子串起来,在乔治的脖子上炫耀似的摇来晃去,泛着幽幽绿光。配着他那一身旅游休闲装,就像在旅游胜地,被当地小贩忽悠买了个具有当地特色的纪念品,特别地扎眼,特别地——充满异星风情。 “怎么样?”乔治得意洋洋地问,他可是费了好大劲,钻了两个洞呢。 “呃,特别地,”话到嘴边,裴瀚星立即转了口,“特别地亮眼,充满了异星风情”,他还格外强调了“亮眼”这个词儿。 “联邦的铜星勋章我是没机会再得到了”,乔治低头看看胸前,似有些遗憾,“这个罗欧大陆的荣誉勋章也差不多,凑合戴戴嘛!” “很漂亮,就是这样戴的”,伊莉雅从旁边窜出来,肯定地说,“等到了兰德城,我找个银匠帮你再镶上银边就更好看了,当然啦,我们水城的银匠更好一些,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又聊了一会天,大家准备休息了。伊达维找了一些枯枝堆在一起,勉强算是床垫,让伊莉雅睡在上面,而他自己打算随便在地上躺一会就好,晚上还要值夜。 裴瀚星拿出四个微型压缩帐篷和睡袋,分给每人一个。和乔治一起帮他们搭起帐篷,又教他们怎么使用睡袋。 第九章 破破烂烂的星盘寿终正寝 “尊敬的两位勇士,不但救了我们,还给予我们最真诚的帮助,愿水神与你们同在!”两人一面感谢,一面虔诚地替他们祷告。 “不必客气,直呼我们俩的名字就好”,裴瀚星微笑着说,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有教养了,每次开口都是“尊敬的两位勇士”,要么就是“尊敬的裴瀚星勇士阁下”,“尊敬的乔治勇士阁下”,耳朵好累啊! “就是,还要靠你们领我们走出沙漠呢,不用客气,大家互相帮助。”乔治笑眯眯地接口。 “那我先来值前半夜吧,”受了恩惠的伊达维,十分不好意思,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感激。 “不用,不用”裴瀚星和乔治一起摆手,然后裴瀚星指着乔治,而乔治指着自己。 “他来值夜就好!” “我来值夜就好!”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也太实在了吧?可劲儿地用我,也不客气客气。”乔治不满地抱怨。 “有什么好客气的呢,咱俩谁跟谁啊?”裴瀚星笑眯眯地抱起睡袋,走向自己的帐篷。 伊达维和伊莉雅面面相觑。 伊莉雅心想,这位乔治勇士可真是个大好人,呃~,虽然他不太尊重神灵,可那仅仅是因为他的无知,与他本人无关。当然,另一位裴瀚星勇士同样也是个大好人,但两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伊达维坚持了半天要自己先守夜,最后被乔治硬拖着推进帐篷去睡觉。这位看起来瘦瘦的勇士,力气大的惊人,竟然能把自己拖走。看来这位勇士的苦修真是很有效啊!不但不吃不喝,还不睡觉,心中的敬佩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见大家都安顿好了,乔治仔仔细细地探测了营地方圆两百米范围,连地下也没放过,没有发现可疑目标,遂放下心来。 然后放出几个纳米机器人,它们迅速跑到一公里开外,潜入沙子就像小虫子一样。“有它们站岗放哨,值什么夜啊!”乔治懒洋洋地笑着,一边拿出个金属手柄小镜,仔细调整着新项链,以期达到和他俊美容颜最搭的长度。 身后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啊,乔治,有你真好!” “吓我一跳,”听出是裴瀚星的声音,乔治埋怨说:“不去睡觉,跑出来干嘛?”口中说着,眼睛都没从镜子上挪开。 裴瀚星在他旁边站定,“看这满天繁星,我想起了我们在飞船上的日子。”他怀念地说。 你要是每天从早到晚,看了十年这星空,也许就不会这么怀念了。没准儿就想吐了,虽然我也吐不出来什么。乔治暗暗地想,手中还在忙着摆弄项链。 “我是说真的,你是我最好的伙伴,有你真好!我可想不出没有你的帮助,我可该怎么办?”裴瀚星真诚地说。 “不止是在这里,在飞船上,以前开发矿星的时候,探索宇宙的时候,我们从来都是并肩战斗,生死相托的最好伙伴。” 乔治收起了镜子,“呃~”一向洒脱的他竟然有点窘,“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也许——”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哈哈,你这个语言天才也有结巴的时候?”裴瀚星笑了起来。 “以后,有一天,也许你不一定这么想。”乔治黯然地想,口中却说:“赶紧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然后拖起裴瀚星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帐篷。 “哎,难得我有真情流露的时候,你就不能配合一下烘托气氛嘛?”裴瀚星无语。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二天 沉寂之海沙漠 天边刚冒出一缕晨曦的时候,乔治和裴瀚星便起来了,收好纳米机器人和帐篷。打算趁着天气还不太热早点赶路。 很快伊莉雅和伊达维也都起来了。在野外根本睡不好,伊莉雅揉着酸痛的肩膀,虽然有睡袋和帐篷,可哪里比得上家里的天鹅绒床垫和金丝绒毛毯呢? 不过幸好还有睡袋和帐篷,不然睡到枯枝上可太难受了,这可多亏了两位好心的勇士,伊莉雅想到这里,又诚心诚意地为他们祈祷起来。 几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准备出发。伊达维拿出破破烂烂的星盘指示方向。忽然,他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在星盘上反复摸索按动,又时不时地拿起来使劲摇晃。星盘上那个颤颤巍巍的浅蓝色小针几乎要被他晃掉。 一旁的乔治诧异地想,这个星盘用起来,要这么剧烈地晃动吗?热启动? “什么事?”裴瀚星问。 “糟了,”伊莉雅担心地说:“星盘可能出问题了。” 伊达维还在使劲地晃动,可一旦他停下来,浅蓝色小针总是指着同一个固定方向,无论他调整到什么位置,小针的位置总是不变。 最后伊达维无奈地垂下了双手,“可能是昨天剧烈奔跑时撞到它了,现在坏了,没法用了”,伊达维心痛地宣布:这个星盘在还有没完成它的重要使命的时候,走到了生命终点。 “那怎么办呢?”乔治和裴瀚星有些担心。 几个人齐齐盯着伊达维。他苦笑着摇头,“辨认方位我不擅长。” “达维叔叔你一定有办法的!”伊莉雅毫不吝啬地表示自己对于达维叔叔的盲目信任。 伊达维黝黑的脸上似乎透出一点红来,恐怕要对不住她的信任了,这要是打仗拼命,他可毫不含糊,魔鬼沙兽也能斗上一斗。可这辨认方位,一直是星盘的活儿,专业不对口啊! 裴瀚星开口说:“昨天我们一直是沿着东方走的,你们要去的是这个方向吗?如果是的我们就继续往东走好了。” “在地图上戴泽郡是东方的位置,可沉寂之海这么大,往东也可能走到伍德公国的罗根郡”,伊达维担忧地回应。 裴瀚星心里盘算,我们只要走出沙漠就好,随便什么城。却也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我们只要走出沙漠就好。”冷不防,乔治倒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大不了,到那儿再买个新盘不就得了。”乔治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哦。 第十章 跨越百万光年的异星文化碰撞(下) “走错了再折返,会耽误好几天的路程”,伊莉雅急道,“而且,而且——” 伊达维看了她一眼,她咬咬嘴唇没有说下去。 “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先往东走,如果能遇到旅行者,或者商队再打听方向,尽量不偏航,越往东,越远离沙漠,遇到人类的机会也越多,这样怎样?”裴瀚星沉吟说道,着急间都用了专业术语,也不知道这两个本地人能听懂“偏航”不? 最终,几人达成向东走的一致意见,继续前进。 太阳还没完全出来的时候,几个人一边走路,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天。确切地说,是乔治和伊莉雅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继续着两个外星人之间的,科技文化以及天文地理常识交流。 伊莉雅已经逐渐能理解,人们是可以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球上的。因为球太巨大了,所以感觉不到它是一个球,就像小蚂蚁爬在蜜丹果上,它自己也感觉不到踩着一个球样的东西。乔治勇士的原话是这么讲的。 乔治在讲这话时,衷心地感谢水神,起码在这个星球上,还有蚂蚁这种生物。 接着,伊莉雅也勉强能理解了,乔治和裴瀚星,是从另外一个叫做蔚蓝星的星球上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不是罗欧大陆人,而是外星人。 虽然刚听到乔治这么说时,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水神在上!”然后在乔治的急切恳求下,勉强压下去了回去问问神侍大人的冲动。两位勇士阁下的神秘身份,就连伊达维也决不能透露。 乔治是这么说的:“你看,你都这么不相信我,何况是你的神侍大人,如果你告诉她我们的真实身份,她不信也就算了。万一把我们当做什么异端,渎神者之类的,抓起来绞死或者烧死,这多悲惨哪!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我们辛辛苦苦救你吗?” 虽然他救伊莉雅也没多辛苦,就费了颗裂解弹的事儿。裴瀚星好歹还滚了一身沙子,他可是轻轻松松走出来的。 伊莉雅十分没有底气地分辩说:“神侍大人很慈祥和蔼的,也没听说神侍大人把谁抓起来绞死或者烧死的。顶多,冒犯神灵的人会被神殿的人抓起来。” “那不是一样吗?神殿、神侍不是一伙的吗?我们那儿就是这么干的,不信神的统统抓起来杀掉!”乔治恶狠狠地,拿手在脖子上比划着砍头的样子。 “勇士阁下不是不信神吗?”伊莉雅惊奇地问,潜台词是:“你怎么没被抓起来杀掉?” 虽然她也想这么直接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样好像太直接了,对尊敬的勇士阁下有点不恭敬,所以换了委婉一点的问法。 “哦,那是一千年五百前的的事情了,现在没有宗教裁判所了,文明进步了嘛”,乔治心里感叹着,“哎,什么外星嘛,还是落后啊!” …… “非罗欧大陆人!”伊莉雅努力地适应着这个新名词,“外星人!”脑中努力地在这两个名词之间划等号。 “很好!就是这样”,乔治鼓励地竖起大拇指,对于自己的教学成果很满意。 伊莉雅也很开心,今天学到不少新知识呢。她拍拍乔治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那个蓝钻石,噢,不,是蓝水晶!” “锂水晶!”乔治纠正道,专业名词还是有点难懂啊!“锂晶矿就行,我可以自己提炼!” “哦,锂矿石,噢!水神在上,管它是什么,我们罗欧大陆到处都有矿石,各种各样的矿石,等到了兰德城,我的事情一办完就帮你找,说不定随便打听打听,就能找到呢。就算兰德城找不到,回水城肯定找得到!” 伊莉雅胸有成竹,找个矿石多大点儿事啊!看把这两位勇士愁的,这要是在水城,发布几条命令不就完事儿啦! …… 头顶是炎炎烈日,脚下是滚烫的黄沙,空气中热浪滚滚,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头的沙漠。到了中午时分,大家——确切地说是除了乔治以外的三个人,都又热又累,有些走不动了。 伊达维鼓气说:“我记得在地图上,水城到戴泽郡的路途上,有一个大的湖泊——梅斯皮尔湖,方向没错的话,今天应该能赶到的。” 裴瀚星脑中顿时冒出一句联邦古代成语——望梅止渴。心想:他是在忽悠我们多走路吗?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几人之中就数乔治最轻松,虽然他还背着两个大旅行箱,居然一滴汗也没有。兴致勃勃地问:“梅斯皮尔,沙漠之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梅斯皮尔在凯美克语中是沙漠之珠的意思。 伊达维看看背着大箱子一脸轻松的乔治,再看看没带什么东西,满身大汗疲惫不堪的自己,心中除了佩服,还尴尬地生出了一丝老天不公的酸涩感。同样是武士,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两个意思,一是说,这片湖泊像沙漠里的珍珠一样珍贵。”伊达维回答。 “另一个呢?” “古老的传说中,水神的一只耳环掉落沉寂之海,当海洋消失,沙漠出现时,耳环就化为一片湖泊,为沙漠中迷途的信徒们带来一线生机。”伊莉雅说着,有些惴惴地看了一眼乔治,生怕他又冒出什么不敬的话。 “迷途的信徒!”乔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再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眼望去。 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上卷起了尘沙。接着,飞扬的尘沙中显出一队马队,大概有十几匹马,马上是穿着棕色护心皮甲,挎着佩刀,手持火枪的彪悍汉子。 伊达维低声惊呼,“小心!” “难道是土匪?”裴瀚星倒也不惧,之前伊达维曾介绍过,罗欧大陆上少数较高级的贵族才会拥有火枪。这跟他们的激光枪简直没法比。各个公国有火炮,但多半不会出现在沙漠里,毕竟火炮相当沉重,运输起来很困难。 既然持有火枪,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土匪,裴瀚星心想。 乔治倒是有些兴奋,毕竟这是他们在这个星球上,遇到的第二批生物——包括人和马。 第十一章 遇到异星第二批生物——包括人和马 很快那一队人马就来到了近前,伊达维和伊莉雅俩人尽量低下了头,装作无意地别过了身体。 两队人交错而过,对方为首的骑手只是瞥了一眼这边,便策马而去。伊达维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路过的。 “马比母星上的要大一些,人的块头跟伊达维差不多,嗯,果然人高马大,氧气含量高还是有好处的。”乔治总结了一下。 四人继续前行。没多久,身后又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原来刚才那队人马去而复返。伊达维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几名彪悍的土匪纵马上前拦住了去路,为首的头领满脸横肉,面貌凶恶,厉声喝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两个人?” 伊达维走上前一步,“没有,我们迷了路,这几天,阁下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他摇摇头,不卑不亢地回答。 乔治和裴瀚星对望一眼,心想,“我见到了一男一女啊,在你眼前呢,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那头领接着问,“你们从哪儿来?要去哪里?” “我们从罗根郡来,要去黑石城。” “你们不是迷路了吗?那怎么走?” “神灵在上,如果好心的阁下愿意帮我们指路,我们不胜感激!”说着,伊达维略微弯腰,施了一礼。 伊达维的回答听起来也没有太大的疑点,但那满脸横肉的头领总是觉得不对劲,可能是伊达维的态度没有毕恭毕敬,更没有畏惧退缩之意,让他有些疑惑。 要是普通百姓,看到他们这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还不早吓得瑟瑟发抖了。他又打量一番伊达维,这人看起来像是个武士,头领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但是他们奉命要找的是两个人,而对方是四个人。两个人身上破破烂烂的,另外两个人服饰很怪异。其中三个人都拿头巾包裹了头脸,这在沙漠中很常见,毕竟这里太阳太毒辣了,如果不包住头脸,很容易晒爆皮肤。 而另一个服饰奇异的人并没有包住头脸,飘逸的金色长发露在外面,但脸上戴着个黑黑的罩子——乔治酷酷的墨镜。看不出脸,很是奇怪,不知是什么来路。 “你们这几天就只见到我们,没见到过其他人?”头领思索着还想再问问。 那个金发青年突然发怒道,“问什么问?说没见就没见,啰嗦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 头领大怒,正要发作,旁边一个土匪赶紧催马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鲁特大哥息怒,我看这几个人有些不一般,小心些为妙。” “怎么不一般了?卡维尔?”鲁特冷声问,虽然他也隐隐觉得,且听听手下怎么说。 “大哥你看,”卡维尔眼神示意他看看乔治。那两颗“死亡之刃”正耀武扬威地挂在脖颈下面,阳光下泛着幽幽绿光,配着他脸上那大号黑色罩子,显得诡异而神秘。 鲁特心中一惊,“这是?”他狐疑地问。 “看的出来,是的,所以他肯定是杀了一头魔鬼沙兽”,卡维尔肯定,“你再看他的头发。” 乔治的金色长发正在热浪中,微微飘动,配着满天黄沙的背景,如果乔治此时能有任何可以看到的镜面,他一定又得赞叹一番,自己真是帅的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鲁特脸色有些变了,“你是说?” “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位,听说那位也杀过沙兽的,神灵在上,但愿不是!”卡维尔心有余悸地祈祷了一句,才接着说,“只看这金色头发与那位也少不了干系,” 卡维尔又顿了一顿,“以那位的性子,要是惹恼了……”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头领鲁特。 鲁特心神一凛,虽然头顶是熔岩一般的大太阳,只觉的浑身冷飕飕地,掉进了冰窖一般。但不能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那怎么办?” “看这几人的样子像是要隐藏行迹,不愿张扬,也许是要办什么秘密事情,我们也只装作不知,让路走开就是。”卡维尔讨好地说。 鲁特略一思忖,还是让路的好,任务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啊,赏金再多也得有命花不是? 于是赶紧说:“我们也就是路过,路过而已啊!”示意那几个挡路的土匪让开。本来还想撂两句场面话找找面子,想想还是算了,谁知道哪句话说不好,那两颗晃来晃去“死亡之刃”就是下场的好样板。 乔治从鼻孔里冷冷地出气,哼了一声。这帮土匪再不识相地想讨顿打,他可就要试试身手了。昨天杀魔鬼沙兽直接用了裂解枪,他们肯定是用不着。这伙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正好活动下筋骨,为民除害。 一伙土匪逃也似的跑了。伊达维心想,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怎么乔治勇士一发话就赶紧跑了?不免多看了几眼乔治的金色长发。正好与裴瀚星探究的目光相触。 “他们在找一男一女?”裴瀚星试探着问。 “各大家族中抓捕逃跑的奴仆,反叛的手下,或者追杀仇人什么的事情多了去,多半会有悬赏,这些土匪,或者雇佣兵就会去领任务,完成任务领赏。”伊达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好像跟他们两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哦——这样啊”,裴瀚星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审视着伊达维,见他神色不变,便不再多说。毕竟自己只要走出沙漠,管他们是什么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 鲁特带着手下的土匪们仓皇逃跑,纵马狂奔,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直到再看不见乔治的影子,才敢放慢了速度。 他怒气冲冲地一扯马缰绳,破口大骂:“进来这沙漠两天,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到,好容易见到几个人,还被吓得逃跑,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早知道不接这活儿了!” 卡维尔心里想:老大,你这就不实在了啊,你受的鸟气还少啊?口中却说:“大哥,其实这任务也不错的,你看看夏洛克这个老东西,还给咱们免费配了火枪。就算赚不到金币,这火枪也值不少钱呢!” 第十二章 一男一女 说到夏洛克这个老东西,鲁特更生气了,“这个老东西,平时吝啬的要命,每次完成任务领赏金,都要讨价还价半天,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肯定有鬼,没安好心!” “就说找一男一女,画像也没有,连个姓名都没有,我上哪儿找去?”鲁特越想越觉得奇怪,越发觉得夏洛克没安好心,要不是免费配了火枪,真怀疑这吝啬鬼在作弄他们。 “大哥,管他呢,有了好处咱就拿,遇到危险咱就跑,不就得了吗?”卡维尔嘿嘿笑着,“再说了,您看不上这些东西,可这一大帮兄弟还指望着您呢,带着大家谋点福利也是好的啊,不拿白不拿!” “嗯”,鲁特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也不知道他指的卡维尔哪句话有道理。 “出发前让你去神殿求神官赐福,你去了没有?” 各个公国虔诚的信徒,每逢遇到重要的事情,都会前往所在地的神殿,祈求神灵保佑,因为祈求的人数太多,不能举行完整浩大的祈神仪式,普通民众往往能请到神官赐福就心满意足了,当然如果有足够的金钱,或者足够的权势是另当别论的。 “当然去了,大哥最重视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还是三枚银币!”卡维尔回答的十分肯定。 在罗欧大陆,一个银币足够普通人吃饭一个月,普通信徒祈求神官赐福,只要捐赠一枚银币就可以。鲁特每次一定要捐赠三枚银币,以表达他三倍的虔诚之心。 “哎,这次走的匆忙,没来的及亲自去,不知道木神会不会怪罪我?”鲁特有些担忧,今天的倒霉,是不是因为自己礼数不够? “大哥每次出任务,都要去神殿求神官赐福,罗根郡木神殿的每位神官都认识大哥,都被大哥的虔诚所感动,仁慈的木神定然不会怪罪,肯定会庇佑我们的!”卡维尔善解人意地安慰老大。 每个公国的主神殿都在首都,罗根郡只是伍德公国的一个小郡县,只有木神殿分殿,里面的神官也只有三位,每次都十分欢喜地笑纳鲁特捐赠的银币。所以,卡维尔说的没错,这个神殿里面的每位神官都认识鲁特,感动于他捐赠的银币,毕竟是三倍的虔诚啊! “但愿如此,木神保佑!”鲁特喃喃地诚心祈祷。 …… 漫漫黄沙,烈日当空。 在这鸟不拉屎的沉寂之海沙漠中,此刻正有两个年轻男女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黄沙中艰苦跋涉。 年轻男子穿着普通的灰色粗布长袍,袍子有点肥大,似乎有点不合身,肩上背了一个布袋。年轻女子穿着青色长裙,身材纤细高挑。两人都用头巾紧紧包住了头脸,看不到面部,只露出两只眼睛。 年轻女子似乎十分疲惫,走路有些吃力,“呃——”年轻男子顿了一下,轻声说,“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不必,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她的声音十分柔媚动听,但语气却是毫不迟疑。察觉到男子眉宇间的犹豫不忍,似乎也觉得自己回应的过于直接,口气稍稍放缓,“我可以走的,不用担心。” “好”,看她这么坚持,年轻男子自知难以说服她,便不再多说,沉默着继续前进。 “按说四五天就应该能到的,”年轻女子有些忧虑,如柳叶一般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好看的弧度,令人心生怜惜。 “毕竟沉寂之海很大,只要星盘没错,肯定能到达。”年轻男子凝望着她微蹙的眉头,轻声安慰。 “这星盘你是怎么设法弄来的?” “我派了心腹手下高毅,去神殿找了个普通神官,就说他住在罗根郡的姑妈生病,他要急着赶去看望,请求神官祝祷星盘。” “神官没有多问?” “每天请求祝祷星盘的人那么多,谁会在乎?平时祝祷一个星盘一枚银币,我让他给了两枚银币呢。” “给了两枚银币?可别引起注意,毕竟普通人家可不会这么做。” “神官开心还来不及呢,哪会想别的?多的一个肯定藏他自己腰包了,才不会多嘴,上缴神殿。何况一拿到星盘,高毅就立即前往罗根郡,就算绕路五六天也能到达,不会有纰漏的,别担心。”男子温和地说。 又默然走了一会儿,年轻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挑,低声说,“有人来了。” 年轻女子眼中一凛,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沙漠,他们走了两天都没见到人影,这会儿居然有人前来,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别担心,小心一些就是了,大不了……”年轻男子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手中暗暗握紧了袍子下藏着的长剑,大不了大战一场就是。 马蹄声渐渐近了,一帮持刀配枪的土匪,为首的头领面貌凶恶,正是鲁特和卡维尔等人。 卡维尔扬手一指两人,笑着说,“大哥你看,这可不就是一男一女吗?” 看到这两人,鲁特不由得转怒为喜,正在暗骂遇到狠人倒霉,可不就有肥羊送上门来?正所谓“失之xx,收之xx”——以他的文化水平,是想不出“东隅”和“桑榆”的。 “呔!你们两人给我站住!”鲁特大喝道,昂首挺胸,横眉怒目。 那两个年轻男女似是受到惊吓,女子微微发抖,男子将她护到身后,有些惊慌地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鲁特愈加得意,鼻孔朝天,似乎刚才的窝囊气也随着这声大喝一吐而出,“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我们兄妹二人原本在水城做点小买卖,现在买卖不好做了,打算到罗根郡投奔亲戚。”男子怯声回答。 “哼,兄妹?我看不是吧?”鲁特冷声说。 “把头巾摘下来!”卡维尔纵马上前,厉声说道。 “你们——”男子大怒,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几乎要掩饰不住刚才装出来的怯意。 身后的女子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 “嘿,小娘们儿这声‘哥哥’倒是柔媚动听的很,比寻芳楼里那些粉头可好听多了”,鲁特这粗鄙汉子哪听过这么美妙动听的声音,只这两个字便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许多,登时觉得罗根郡寻芳楼里那些粉头的声音,都不堪入耳了。 第十三章 愿赌服输 鲁特在马上俯身弯下腰来,铁塔一般的身影压了下来,笑嘻嘻地说,“小娘们儿,你叫爷一声’哥哥’,爷有赏”,骨头轻了之余,都忘了任务,还以为在罗根郡的寻芳楼里找乐子。 年轻男子勃然变色,浑身肌肉紧绷,手中暗暗握紧了长袍下的重剑,立时就要挥剑出鞘。 女子拉紧了他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她含羞带怯地说道:“不是不肯摘下头巾,只是我长得十分丑陋,不敢见人,若是摘了头巾,只怕会吓到各位。” 这柔媚动听的声音如莺声燕语,如珠玉落盘,只听得鲁特等人如醉如痴。“这么美妙的声音,肯定是个大美人儿,怎么会吓到?”鲁特连连摇头难以置信。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女子的声音愈发动听。 “赌什么?”鲁特来了兴致,这小美人儿还挺有趣的。 “如果摘了头巾,没有吓到各位,我们兄妹二人任凭各位处置。” 一听到任凭处置,鲁特等人简直是心花怒放了。“好,好——”他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几乎要飘起来了,连身下的马都忽然觉得,重量轻了不少——这粗胖主人减肥了吗? “若是不好意思,吓到了各位!”女子语气一转,明亮的大眼睛瞥了一眼鲁特,他立刻就被这股无可抵挡的强大电流给电麻了,“那就听凭你处置!”鲁特心醉神迷,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那倒也不必,只请各位好汉,护送我们兄妹二人前往罗根郡就好。” 这条件不要太简单啊,赢了就赚个大美人,输了也只不过送他们去罗根郡,反正完不成任务,他们也打算要回去的。简直是一本万利啊——不,无本万利啊!仁慈的木神果然没有怪罪他,三倍的虔诚果然有效啊! “好!”鲁特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生怕点的慢了小美人儿反悔。 “那就一言为定!各位都是英雄好汉,想来肯定是言出必行,必定不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吧?”女子又强调一遍。 “当然不会反悔!一言为定!”,鲁特昂然挺胸,俨然是英雄好汉的样子。 “请各位稍等。”女子轻声说道,语气里隐隐有一丝笑意。她慢慢抬起衣袖,露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修长而光洁,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透明的美玉一般。 鲁特眼睛都直了,这才是美人的手啊,寻芳楼里那些是什么?简直是落灰的大葱根,根本不能看呐!他顿时对自己过去的审美标准,充满了鄙夷不屑。这品味瞬间提升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所有土匪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两根手指,随着那如美玉一般的指尖,缓缓顺着灰色的粗纱头巾的纹路,滑过纱巾遮挡住的脸庞,慢慢滑到耳边的头巾系带处。 如玉的手指忽然停住,所有的目光也热切而焦急地凝滞住了,恨不得能立时冒出火来,烧断那根系带。 他们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喘气大了会把这美人吹走。整颗心都似乎在熊熊燃烧,抻着脖子,瞪大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一件绝世珍宝现世。 “不好意思了!”伴随着女子悦耳动听的声音,那灰色粗纱头巾缓缓飘落,仿佛是一场精彩戏剧结束,厚重的帷幕终于缓缓落下。 随着纱巾飘落,所有人都觉得眼睛里似乎被倒了一瓶辣椒油,生生辣的眼睛疼。大热天的,倒仿佛兜头淋了一场倾盆大雨,从头到脚居然觉得清凉无比。 刚才那汹涌澎湃,激荡不已的心情,仿佛潮水退去一般,迅速消散的无影无踪。 眼前哪里是美女?一大片暗红色的胎记从左上额头倾斜向下,直到右边下巴,覆盖了大部分面部。 就像被不负责任的油漆匠随手刷了一道油漆,没刷到的地方倒是白皙,但这红白分明,可不是美女的唇红齿白,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鲁特只觉得,刚才一吐而出的浊气又倒回来了,胸口像是被塞满了破旧棉絮,不但喘不上气,还到处漏风。他使劲揉了揉辣的生疼的眼睛,慢慢直起来弯的发僵的腰。 好像感觉不太踏实似的,他又重重坐了一下马鞍。身下的马不由得一晃——主人咋又重了许多?不当减肥不靠谱啊! 而那年轻男子,却是充满爱怜地凝望着那像是刷过油漆的脸,深情而专注,仿佛一秒钟都不愿错过,这是他难得能看到她面容的时刻。 众人心想,果然是亲哥,妹妹这么丑还是挺疼爱她的。 看来,这两人肯定不是悬赏要找的一男一女,谁会要找这样的丑姑娘啊。鲁特的喉咙上上下下滚动了一会,愣是没吐出一个字。他有限的脑容量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卡维尔机灵,斟酌了一下,诚恳地说了一句,“呃——你们果然是兄妹。”可不是吗?要不是亲妹妹,谁会带着这么个丑姑娘?送到大户人家当丫鬟都没人要,大户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年轻女子轻咳了一声,将纱巾重新系好,那年轻男子慌忙转移了视线。 “想来诸位英雄好汉,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啊?”鲁特似是梦游一般,茫然不知在说什么。 “刚才说好,若是吓到了诸位,还请护送我们兄妹二人前往罗根郡。” 年轻女子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鲁特心中叹了一口气,暗暗觉得自己以前的审美标准也不算太差,寻芳楼的大葱根,就算落灰也还是能够入眼的。 “若是诸位不愿,还请放我们兄妹二人离开。”年轻男子有些不耐烦,冷冷地说,抬脚就要带女子离开。 “哦,当然不会!”鲁特宕机的大脑总算恢复了运转,重新启动,“大丈夫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我们肯定会做到!” 既然打赌输了,就算对方是个丑姑娘,也得履行承诺。就算是做土匪,也要做有素质的土匪。说到做到,这可是鲁特作为一名高素质土匪的自我修养。 第十四章 有素质的土匪(上) 土匪首领鲁特一边无精打采地准备带领大家前往罗根郡,一边暗想:哎——就说哪有那么好的运气,看来还是不够虔诚,仁慈的木神的光辉,还没有照耀到自己,回去一定得再去神殿虔诚祈祷。 一想到神官们充满仁慈和感动的眼神,一想到神官们伸过来充满期待的双手,他忍不住有些肉痛,这次任务没赚到什么钱,怎么能令神官们感动于我的虔诚呢?哎,真是难啊! “你叫什么名字?”鲁特向年轻男子问道,既然要同行,当然需要认识一下,他认为自己十分有礼貌。 “我叫迟敬,我妹妹迟薇,非常感谢阁下众人送我们去罗根郡。”年轻男子礼貌地回应,并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女子。 “池?”鲁特心中一动,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两人,看着倒也有些气度,难道和伍德公国池家什么关系?池家是伍德公国的王族,所以在伍德公国,池姓是大姓。 看他们服饰一般,就算姓池,估计也是旁系末枝。他瞥了一眼带着头巾的年轻女子,暗想,就算是王室宗亲,这么丑的姑娘,肯定也很难嫁出去。 又想,她要是生在小门小户还好,起码有父母关心,哥哥疼爱。若是生在豪门大户,大家族里的人最是势利,争宠斗狠,各怀鬼胎。她这副模样,日子肯定不好过,看看他们身上的普通衣服就知道了。 唉,看来木神的光辉也没有照耀到她。他心中一时间,竟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不由得十分同情起她来。 迟敬看着鲁特神色变幻表情古怪,心知肯定他是在猜测他们两人的身份,懒得解释,由着他猜好了。却哪里想得到,这个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鲁武人,正在脑补豪门丑女悲情人生,暗暗同情他妹妹,替她愁嫁。 “你们放心,我说护送你们,就肯定送到!”鲁特拍着胸脯保证,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出这番话是基于土匪的自我修养,还是出于对丑姑娘的同情心。 鲁特想让手下土匪们分别带上两人。“卡维尔,你带池薇姑娘怎样?”他看着忠心耿耿\/善于拍马屁的卡维尔。后者一脸为难:“大哥,我可没带过人,万一摔着池薇姑娘就不好了。” 他想想很有道理,看向另一个手下,“菲尔,你带池薇姑娘吧?” “大哥,我最近画画太多,胳膊疼,拉不动缰绳。”说着,菲尔的手十分配合地颤抖了起来,皱紧了眉头,好像疼痛难忍的样子。 看到菲尔这样子,鲁特十分不忍。看来是最近画的太多了。“最近少去治安官那里吧!多休息!”他关心地说。 首领大哥一直号召大家要做有素质的土匪,十分鼓励手下们开展素质教育。菲尔喜欢画画,他还额外补贴每次5个铜角,送菲尔去罗根郡的治安官那里学画。学习的课程嘛,就是每次治安官画通缉犯时,菲尔在旁边跟着描。 别说,经过几个月的学习,菲尔的画技大有进步,起码能给同事们——就是其他土匪,画肖像了,虽然画出来的肖像,本人多半也认不出来。 鲁特一转头,看到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马,这下找到合适的人啦,他暗暗高兴,“大彪,你带着池薇姑娘吧!你又会带人,胳膊也不疼。” 五大三粗的大彪,看看老大,又看看蒙着脸的丑姑娘,磨蹭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大哥,我的马最近在减肥,体力不支,驮不动两个人!” 我去!鲁特心中冷哼,看你那马膘肥体壮撒欢乱跑的样子,像是在减肥吗?他终于想明白,原来这些家伙,都在推三阻四,谁也不肯带那丑姑娘。 他本来想让手下们分别带上两人的,既然谁也不肯带,“大彪,你去跟菲尔乘一匹马,把你的马给池敬。”这样,让不嫌弃她的哥哥带她总行了吧?鲁特对于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这个好主意,甚为自得。 “麻烦请首领大人让出两匹马,我会骑马,两人骑太挤了!”迟薇突然说。 别看丑,还挺作。就你哥不嫌你,你还不愿意。众人心里暗暗想。 鲁特心想,还会骑马,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么会骑马?算了,一匹也是让,两匹也是让,何必计较。鲁特大手一挥,把菲尔和大彪赶了下来,令他们跟别人骑,让出两匹马来。 迟敬先是从背上的布袋里,拿出一块布子,仔仔细细把马鞍,马缰绳擦了擦,甚至马背上的鬃毛也擦了擦,然后又拿出一个软垫铺在马鞍上。内疚地对妹妹说,“沙漠之中,东西简陋,没有太合适的垫子,将就着坐吧。” 迟薇倒是没有说什么,在哥哥的帮助下翻身上马,一挥鞭子跑的远了。迟敬也赶紧一跃而起,拍马追去。 迟敬和迟薇并肩骑着马,迟敬悄悄压低了声音,“你还真有办法!有了保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又不用我们自己找方向,还有马骑,不用自己走路。”言语里掩饰不住的开心和赞赏。 “哼,”迟薇淡淡冷哼,不屑地说,“一帮头脑简单的土匪,跟着他们走到罗根郡倒是能省些事。” …… 接近黄昏的时候,鲁特等人决定下马宿营,土匪们点燃篝火,席地而坐。各自拿出口袋里的干粮和水就这么吃起来。 迟敬两人也下马休息,他扶着妹妹下马,在离土匪们稍远的地上铺了一小块毯子,这才让迟薇坐下。两人低语了一会儿。迟敬转身过来,对鲁特说,“我去找点吃的,麻烦阁下请照看一下我妹妹!” 鲁特粗声大气地说:“这沙漠之中,你上哪儿找吃的去?”,接着命令手下取了些干粮,水拿给迟敬。 迟敬十分礼貌地接过收起来,“感谢阁下的好意,只是这几天来,我妹妹都有没好好吃东西,胃口不好,现在幸好有各位好汉能帮我照看一下她,我想去猎只沙兔烤给她吃。” 第十五章 有素质的土匪(下) 鲁特眼睛都瞪大了,一路上他们也看到迟敬对妹妹体贴关心,周到细致。这会儿因为妹妹胃口不好,还要去打猎,这是什么样的好哥哥啊! 他心中暗想,肯定他妹妹在家族中的日子十分不好过,也就这个哥哥把她当块宝,看看,这么个丑姑娘,都能惯得又娇又作的。 “你放心,我们大哥答应的事,一定做到,你快去快回。”卡维尔说道,心里暗想,这么个丑姑娘还有啥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鲁特,又想,大哥说了,我们可是有素质的土匪。 迟敬再次谢过,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迟敬回来了,手中居然拎了两只沙兔。他把其中一直抛给卡维尔,“这只请兄弟们吃。” 卡维尔眉开眼笑,赶紧吩咐手下去烤。这东西可不容易吃到,像他们这样常年在沙漠里混的土匪,也很难抓到,“你还真是有两下子,随随便便就能抓到两只沙兔!”他朝迟敬竖起大拇指。 “我也是运气好。”迟敬笑笑,麻利地把手中的沙兔解剖、扒皮,架到火上烤。 烤了一会,外表已经熟透,油脂顺着焦黄的表皮流淌下来,香气四溢。迟敬从袋子里拿出两只铜盘、匕首和铜制小叉子,把沙兔取下来,把烤好的薄薄的外层,一片一片切下来,把没熟透的里面继续架到火上烤。 然后小心翼翼地剔掉油脂和烤焦的部位,捡出最嫩的里脊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小片,放到另一只铜盘中码好,急急忙忙端去给妹妹。 看着急火急燎,着急慌忙给妹妹送烤肉的迟敬,众土匪们都惊呆了,这又丑又作的姑娘,上辈子是拯救了罗欧大陆吗?摊上这么个又帅、又温柔细致的好哥哥! “小心烫啊”,迟敬一边轻轻吹着气,一边把盘子递给妹妹。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迟薇接过来,背过身去吃了几口便停下来。 “不好吃吗?”迟敬心中惴惴不安,刚才急急忙忙端过来,自己也没尝,不知道是不是不好吃,“这出门匆忙,也没带合适的调料,你就稍微吃一点吧。”他望着迟薇的背影,年轻英俊的脸上全是担忧。 “我吃饱了,坐一会儿就好”,迟薇淡淡地说,又加了一句,“辛苦你了!” “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迟敬暗暗叹气,心中满是内疚。明白她不肯再吃,也不再劝说。端了盘子回到篝火旁,继续烤剩下的沙兔。 迟敬把剩下的沙兔又给土匪们一起分了吃,虽然肉不多,每人能分到一小块,尝尝鲜也很不错。 鲁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美味,没酒倒是可惜了。” “是啊,美酒就着佳肴,想想口水都要下来了。”卡维尔接着说道。 菲尔凑上来,讨好地说,“大哥,我可带酒了。”说着从马背上的包裹中取出一瓶酒,乐颠颠地递了上来。 也不是什么美酒,出发前在当地的酒馆打了点土酒。就是这土酒,这会儿也是琼浆玉液,珍贵得很呢。 鲁特一拍大腿乐道,“可真有你的!”拔下塞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有些不舍地伸出手去,打算递给卡维尔。“就是有点少啊,不够兄弟们分的!”他呵呵笑着。 “不光是我,其他人也带了呢!”菲尔眨眨眼。其他的土匪也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各自马背上取下酒来。 “啊!”这回鲁特可吃了一大惊,只有他和卡维尔没带酒,其他人都有。眼看还有酒,他立刻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把那剩下的半瓶子酒抱在怀里,“你们自己分啊,这瓶归我了!” 有了这么多酒,大家乐呵呵地分酒吃肉,胡侃吹牛。本来是简单的宿营,愣是变成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团队建设活动。 卡维尔递给迟敬一瓶酒,他笑笑说自己不会喝,卡维尔也就不客气地自顾自喝起来。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土匪们吃了迟敬的沙兔,看他为人大方又善良,渐渐跟他聊了起来。又喝了酒,有些人已经昏昏沉沉东倒西歪,话也多了起来。 “哎,你这哥哥真是够疼妹妹的,这沙兔多难抓啊,好不容易弄来给她吃,还不吃!”一个土匪说。 “我烤的不好吃。”迟敬有些黯然地低下头。 “有的吃就不错了!”另一个说。 “我跟你说啊,这娘们儿不能惯,惯着就要上天了,我家那婆娘,我三天两头打一顿,我在家的时候,她大气儿也不敢喘。”大彪醉醺醺地说。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指头,斜乜着眼睛,指着一个方向,“我叫她往东,”他口中喃喃说着,眼神和指头却合不到一个方向上,“嗯,她不敢往西,”他又伸手胡乱一指。 然后语重心长地拍着迟敬的肩头,口齿不清地说,“嗯,不能惯,兄弟,记住了啊,得揍,狠狠地揍!” “呃——多谢指点!”迟敬则一直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彪!胡说什么浑话!”鲁特一拍大彪的脑袋,“人家那是心疼妹妹,跟你这粗人有什么好比的?”大彪本来已经大醉,被他这一拍,咕咚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鲁特也有些尴尬,他一向认为,自己是很注重手下土匪们的素质教育的,这回有点难为情,猛然想起来罪魁祸首,原来如此! 他跳脚而起,生气地指着众土匪怒声说道:“你们,你们,太不像话了!执行任务第一条规矩是什么?” “我们要做有素质的土匪!”众手下立刻爬起来,东倒西歪地立正,齐声回答。这句话可是鲁特每次团队建设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众兄弟们早就牢记在心。 鲁特瞪着这帮东倒西歪的家伙,更生气了,“这是总则,总则!第一条规矩是什么?” 手下们歪歪扭扭地试图保持平衡,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扯扯衣服拽平整,有的人却拽到别人衣服,呼啦一下把旁边的人拉扯倒地。你推我搡的又倒地了几个。大彪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嘴里还嘟囔着,“兄弟,得揍,得揍!” 鲁特气的气儿不打一处来,“卡维尔,你说!” 第十六章 抵达梅斯皮尔湖 “报告大哥!”卡维尔虽然有点晕,但作为鲁特手下第一忠心马仔,还是记得大哥的指示的,“执行任务第一条规矩是,不得饮酒!” “早就跟你们说了,执行任务不能喝酒,你们看看”,鲁特伸出宽大的手掌,粗胖的手指挨个指指点点手下们,“你们每个人都偷偷带了酒,每个人啊!” 他痛心疾首,“不能够自律,怎么能提高自身素质?怎么能打造一支强大的土匪队伍呢?现在——哦不,回去每人罚抄一百遍‘不得饮酒’!” 迟敬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真的只是土匪吗?” “当然,做土匪,我们是认真的!”鲁特颇为自豪地回应,又有些心虚地说:“当然,我们还兼职干点雇佣兵的活儿,接点赏金任务什么的!毕竟主业赚的太少,不够养家糊口。” “哦,那这次你们接的悬赏?”迟敬装作无意地聊起。 说到这次悬赏,鲁特本就满腹牢骚,又加上喝了酒,跟迟敬絮絮叨叨起来。 他们这帮土匪原本都是农民,平时生活在罗根郡。也是实在穷的过不下去了,才带着兄弟们一起揭竿而起,落草为寇,哦不对——是转变职业方向,改行从事土匪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鲁特立志要做有素质的土匪,所以穷苦人家不打劫,老弱病残妇孺不打劫,碰到美貌的女子也只敢口花花而已,从来不敢真干什么坏事。还会给被抢的人留下足够回去的路费,有时候还会倒贴出去。有钱有势的豪门护卫众多,他们又招惹不起,自然业务量少的可怜,不得不拓展兼职工作。 而罗根郡“来一杯”酒馆的老板夏洛克——“这个老吝啬鬼!”鲁特恨恨地说。就是他们的大客户,哦不——是大中介,他们可不知道客户是谁。 委托者通过夏洛克把悬赏信息发布出去,自然就会有各种雇佣兵小队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后,由夏洛克回复委托人,确认之后再到他那里领赏金。 虽然夏洛克比较奸猾吝啬,每次领赏金总想法克扣一点,但确实每次领赏都很及时,从不拖欠。所以他还算是信誉良好,大家都愿意接受他发布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很奇怪,就是在沉寂之海中寻找一男一女,既没有画像,也没有姓名。“哼,要不是看在他信誉良好,又免费配了火枪的份上,谁肯接这个任务?”鲁特忿忿说着。 “一百个金币!三年都不用接活儿了!”鲁特伸出粗胖的手指头比划,“可拿不到有什么用!进了沙漠才知道任务困难呐,哪儿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那你们知道委托人是谁吗?” 鲁特摇头,who care这个?管他是谁,抓到人完成任务领钱就是了。 闲聊了一会儿,迟敬看也问不出来什么,便说“感谢首领大人护送我们,现在我手头没有钱,等到了亲戚家,我会请家人给阁下二十枚银币,以示感谢!” 其实他身上何止二十枚银币,一百枚金币也不止,不过财不外露,还是小心些为好,到了目的地再给对方也不迟。 鲁特眼睛一亮,本想是亏本的买卖,没想到还能赚二十枚银币,这下三倍的虔诚有着落了。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好的事情,怎么能收你们钱呢!” “我敬重首领大哥为人仗义,一点感谢之意,还请不要推辞!”迟敬一脸真诚,说完也不等鲁特回应,道了声晚安便起身离开。 迟敬回到妹妹身边。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帐篷,支起来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让妹妹进去睡觉,自己则靠在帐篷边上打盹。这几天来他也一直没有睡得安稳过,今天有鲁特等人值夜,总算能安心睡一会了。 …… 裴瀚星一行人接下来的路程比较顺利,既没有碰到恐怖的魔鬼沙兽,也没有再遇到路过的土匪,除了天气太热和不确定方向以外,没有太大的问题。 到了黄昏时分,伊达维忽然激动地大喊起来,颤抖的手指着前方,“快看,湖,大湖,肯定是梅斯皮尔湖!”,接着他双膝跪地,浑身颤抖,虔诚地祈祷,“感谢仁慈的水神,在这沉寂之海中,给迷途的信徒们指引了方向……” 伊莉雅也紧跟着双膝跪地,虔诚地祈祷起来。 裴瀚星抬眼望去,远处,隐隐绰绰的似乎是有一片湖,心中有些疑惑,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呢? 乔治摇摇头,“哎呦,虔诚的信徒们呐,你们好歹先看看清楚,确定是真的再跪啊!” 伊达维也没空理他的嘲讽,跪拜祈祷结束,赶紧爬起来冲那边飞奔而去。过了好一会儿,远远传来他模糊的喊声,但听不太清楚喊的什么,能看见他在远处使劲招手,示意大家快跟上。 几人快步跟上。走了一段,果然眼前真的出现了一片湖泊,泛着涟漪,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水纹闪耀,令几位在沙漠中的旅人,产生了梦幻一般的不真实感。 伊达维狂喜地又跪地祈祷了一会儿,然后激动地一头扎进水中,也不怕呛水,愣是咕咚咕咚使劲灌水,两只手在水中拼命地划动,恨不得想跳进湖里去。 吓的乔治赶紧上前把他拽了出来,生怕把他呛死,或者一不小心掉湖里淹死。就算是没了星盘的向导,好歹也是向导啊,他的生命还是很重要滴。 找到梅斯皮尔湖,一方面有了水源,附近肯定也会有小兽,大家可以好好补充一下水份和食物。更重要的是,这说明方向正确,没有走错路。 大家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伊达维自告奋勇去打猎,伊莉雅赶紧把空了的水壶都灌满水。裴瀚星和乔治则燃起篝火,搭起帐篷,准备在湖边宿营。 收拾停当后,乔治和伊莉雅——这两位蔚蓝星和罗欧大陆的代表,坐在篝火旁,又继续展开友好的双边文化交流。 在这个星际合作沙漠科考团中,裴瀚星和伊达维属于人狠话不多的行动派,想话多也不行,语言不通有障碍啊。而交流的工作嘛,则必须要人帅话多的乔治,和大眼萌妹伊莉雅担任了。 第十七章 又一个逃亡的人(上) “你去过蔚蓝星的月亮?”伊莉雅羡慕地问。 “嗯,没什么好看的,要么太热,要么太冷,也没有空气。必须得住在月球基站里,要出门还得穿宇航服,背氧气面罩。”乔治不以为然地回答。 “你们蔚蓝星上的月亮也是神灵的居所吗?你拜见过那里的神灵吗?”伊莉雅一脸崇敬地问,虽然伊莉雅听不懂“基站”,“宇航服”和“氧气面罩”这些奇怪的词,但这些统统不是重点,重点是乔治勇士可能住过神灵的居所,多么令人羡慕啊! “呃~我们那儿没有。”面对这个一脸期待的虔诚信徒,乔治有些语塞。 …… “你说罗欧大陆有两个月亮?我昨天怎么没看见?”这回轮到乔治有点新奇了。当然,从常识上来说,两个月亮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在蔚蓝星上见惯了一个月亮,这里有两个自然有些特别。 “没出来呗,它们也不是天天出来啊,有时能看到一个,有时都看不到,基本上上半个月能看到红月亮,下半个月能看到蓝月亮,月中大概有两三天能看到双月同时出现。当然得天气好的情况下,下雨可不行。” “传说中,以前还有五个月亮呢,红,黄,绿,青,蓝,五个月亮,每个上面都住着一位神灵!” “那么多?”乔治得脑补一下画面,五个月亮凌空得是什么样壮观的景象。 “嗯!”伊莉雅肯定地点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剩下两个了。” “天空太挤了,影响环境,被拆迁了呗!”乔治随口接道。蔚蓝星系中,有的主星如果伴星太多,影响环境啊,影响轨道啊,什么的,人类也会摧毁一两个伴星。 伊莉雅听不懂,倒也不以为意,继续说:“据说以前每个神灵住一个月亮,现在呢,火神和土神住在红月,水神风神木神住在蓝月。” “神灵们也缺房子啊!”乔治继续感叹,“在这个困扰全宇宙的房子问题上,果然众生平等,都不容易啊!” “咦?”伊莉雅看着远处,诧异地出声。 乔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伊达维回来了。可不是要诧异,出去的时候一个人,回来时居然是两个人。 伊达维搀扶着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矮矮胖胖。身上衣服的样式和伊达维的很像,当然连破破烂烂的都很像。里面长袖,外面护心皮甲,可能不是太合身,被肥胖的身躯撑得圆鼓鼓的。 不知是因为太胖还是受了伤,这个矮胖男人走路很慢,时不时地趔趄,感觉随时会摔倒,需要伊达维的搀扶。 伊莉雅急忙迎了上去,“潘涂叔叔?”她吃惊地说,声音里有疑惑,有不安,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伊达维点头,“我在附近遇到他的。” 胖男人看到衣衫破烂的少女伊莉雅,浑身一震,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就要下跪,“见过——”,话还没出口被伊达维猛地拽了一下,本就很胖的身躯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他吃了一惊,却听到伊达维说:“我和二小姐路上遇到两位勇士,帮了我们很大忙!” 他扭头瞥见旁边站着奇装异服的两人,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冲他们友好地点点头,“神灵在上,感谢两位勇士!”赶紧又转过头来,向伊莉雅躬身施礼,“见过二小姐。” 裴瀚星看出伊达维想要私下说话的意图,略一点头示意。接着,故作无意地说:“今晚夜色不错啊!”然后把乔治拉到远处赏星星去了。 乔治小声嘀咕:“这尴尬的夜色啊,我都看了半天星星了,也没见你要来看,我还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呢?这个潘涂又是什么来路?” “小声,走啦,与我们又没有关系,没必要听。” “好吧,好吧,谁让你是老大呢!”乔治不情愿地咽下了好奇心。 “潘涂叔叔,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发了生什么事?”伊莉雅急切地问。 “二殿——”,潘涂又被扯了一下,急急住了口。伊达维看看远处的两人,确保听不到他们谈话,才回头看了一眼他。 “二小姐,老奴无能啊!”他颤声说道,大哭了起来,涕泪在胖脸上的团团肉山上横流。这酝酿了半天,被伊达维几次打断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摇摇晃晃地要下跪。 伊莉雅赶紧拉住他,“潘涂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姐姐怎样了?”心里有隐隐约约的猜测,越发的不安起来。 潘涂只是重复着“老奴无能”,不停地哭。伊达维也十分着急,催促道,“快说正事,到底怎么了?” 他扯着破烂的衣袖抹了抹眼泪,想起之前的遭遇,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断断续续说道:“老奴无能啊,我们在两天前被大群土匪袭击,大小姐——”他又哭了起来。 “我姐姐怎样了?”伊莉雅越发惊慌起来。 “大小姐被掳走,生死不知”,潘涂哭着说。 “什么?”伊莉雅瞬间如遭雷击,脸色惨白,指尖捏得紧紧的,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浑身微微颤抖着。 出发之前虽然也有遭遇危险的心理准备,但这几天她自己连连遭遇生死险境,所受的惊吓与恐惧却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她,从未经历过的。 她强行按捺住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惶恐,继续赶路,也隐隐地怀有一丝希望。但毕竟没有确实的消息,便没有多想,也不敢去猜测,只盼着姐姐能顺利穿过沙漠,也不枉自己受的这番苦。 可是现在,听到潘涂口中这确定的消息,心底那一丝隐隐的希望也没有了。顿时感觉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突然崩断,浑身都被抽空,脑中只是嗡嗡作响。 伊达维也是神色剧变,厉声追问道,“侍卫呢?” 潘涂惨然摇头,“所有侍卫全部战死!” 伊达维不可置信,一个箭步冲上来,猛然抓住了潘涂的手腕,有力的大手狠狠捏紧,怒喝道:“两百个侍卫全部战死?” 第十八章 又一个逃亡的人(下) 整个王宫侍卫队也不过一千人,而这两百个侍卫更是精挑细选出来,一等一的高手,居然全部战死?任谁也无法相信。 “难不成你贪生怕死,怕被追责,胡言乱语?”情急之下,伊达维也口不择言起来。 武士的力量可不是潘涂这个普通人能承受的,何况情急之下,伊达维根本没有注意收缩力道。潘涂的手腕几乎要被伊达维捏碎,却不敢喊出声。 他只是惶然拜倒,大哭道,“老奴不敢,老奴死不足惜,只是侍卫们都力战而死,仆役们四散奔逃,大小姐被土匪掳走,老奴留下贱命一条,为的是要赶回来报讯,既然达维大人已经知晓,求大人派人营救大小姐,老奴这就以死谢罪!”说着转身就要冲过去投湖。 伊莉雅赶紧喊道,“达维叔叔拦住他!”,接着急急说道,“潘涂叔叔从小看着我们姐妹长大,对我们疼爱有加,对父亲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我们。” 伊达维看他情急要投湖,心中的疑虑顿时去了大半,赶紧拉住他,“我一时情急胡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远处的裴瀚星看到这一幕直摇头,乔治笑着说:“这什么情况?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激动不已完了还要投湖?” “你先坐下歇会儿,”伊达维拉着潘涂坐在篝火边,又拿出水和压缩饼干递给他。潘涂接过来只放在一旁并没有吃喝。 潘涂坐下来歇了一会。伊莉雅好容易凝住心神,强行压下去想要痛哭的冲动。这才正色说道:“还请潘涂叔叔告知我们具体的经过。” 从小到大的所受的教育,令她具备临危不乱的坚定与勇气,她很清楚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必须要了解清楚具体情况,才好判断,做出下一步的行动决定。 伊达维说道,“你们这一队人马,不是扮做普通商队吗?” 潘涂点头说道:“是的,一百名侍卫扮做商人,另一百名扮做普通保镖,大小姐也扮成商队女眷混在女眷马车上。” “穿越沉寂之海的第二天半夜,很多人还在熟睡,就遭到了一大群人马突然袭击,他们——他们——,”他惊叫了起来,眼神惊慌,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双手不停地摆动,浑身的肥肉哆嗦着,“他们见人就砍,无论是商人、保镖、仆役统统砍杀,” “没有侍卫放哨吗?” “安排了十几个侍卫放哨,但都被他们悄无声息地杀害了,都——都没有来得及示警,等到发现被袭已经损伤了不少,大家都在睡觉,有的侍卫甚至——甚至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拿起来就被砍杀……” 他断断续续说着,回想起那晚的惨状,“到处都是死去或者受伤的人们,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张张惊慌恐惧的脸从他眼前掠过,兵器撞击的声音,喊杀声,女眷们的哭喊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不禁面露惊恐之色,瞳孔收缩,手指扯着衣袖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你怎么逃脱的?” “我正被几个尸体压在身下,于是就装死躲过一劫。所有男人都被杀了,只留下女眷,他们把所有的女眷集中起来,由马车拉走,大小姐也在其中,我——我想去救大小姐,却无能为力啊。当时我就想,我,我一定要保住一条命,回来报讯。”潘涂捂脸痛哭,似是十分内疚。 伊莉雅虽是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里也不禁心神狂震,骇然惊惧,姐姐被匪徒掳去,不知会怎样,她强忍悲痛,凄然说:“潘涂叔叔你做得对,你已经尽全力了,感谢你给我们报讯!” “对方有多少人?你能看出是什么人吗?”伊达维追问。 潘涂摇头,“不知道,当时晚上很混乱,到处都是砍杀声,倒下去的侍卫,惊慌逃窜的仆役,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都蒙着面,穿着跟我们类似的长袖和护心皮甲,长裤和靴子,看不出是什么人。” “有没有掠夺财物?” “没有,只是抓走了女眷。” 伊达维沉吟着说:“大小姐的队伍有两百名侍卫,五十多个仆役,能在短时间袭击这么大一队人马,肯定不是普通的土匪,而且没有掠夺财物,说明财物不是他们的目标,只抓走女眷——” 伊莉雅和伊达维紧张地对视一眼,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大小姐,只是大小姐混在女眷中,一时找不出来,所以才把女眷都带走。 虽然姐姐扮做婢女,但她的惊世美貌难以掩盖,肯定会被对方发现,那姐姐就很危险了,现在只能祈祷水神保佑她不要被发现。 潘涂突然说:“达维大人,你们的侍卫呢?请赶紧派人去救大小姐啊!” 伊达维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是在穿越沙漠的第二天遇袭。” “侍卫和仆役们也被杀了?”潘涂惊惧叫道。 “是的”,伊达维颓然点头,“七十名侍卫,三十名仆役”,他心里十分难过,没有再说下去,对方已经明白。 “幸好有达维叔叔保护我逃出来。”伊莉雅感激地看向伊达维。 “二小姐只是扮做婢女,他们忙着搜捕小姐马车,跑掉一个不起眼的婢女和侍卫,也并没有花大力气追捕。”伊达维补充说。 “唉~”伊达维惨然说:“当初派了两队人马,二小姐混在出嫁车队中,而大小姐混在假扮的商队中,就是想让二小姐的队伍引人耳目,结果还是没能奏效,两队人马都被袭击,大小姐也下落不明。” 潘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沉浸在悲痛中的俩人都没有注意到。 “达维叔叔,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伊莉雅突然说道,“我的车队被袭倒在预料之中,父亲本就让我的车队扮成送嫁的队伍,引人耳目。” “但姐姐的车队扮做商队居然也被袭击,而且还在深夜熟睡之中被袭,说明对方不仅知道我们的计划,连行进路线都知道,这就十分可疑了。” “对方肯定也知道,我和姐姐都扮做婢女混在不同的车队中,不然只抓我车队上的假姐姐便足够,何必要把所有女眷都抓起来。” 第十九章 伊莉雅的身份 “而且他们的重点也是姐姐的商队,两百个侍卫一晚上都被杀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几人心中愈发惊惧起来,对他们的计划和路线了如指掌,什么人才能做到?关键他们还不清楚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达维叔叔,我们必须赶回水城禀报父亲!”伊莉雅明白,这可怕的对手不是他们俩人所能对抗的。 伊达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二小姐,恕我不能从命!” “为什么?”伊莉雅吃惊地问,她绝不怀疑伊达维的忠诚,但在她看来,姐姐下落不明,她们独木难支,赶紧回水城找父亲求救才是正确的决定,不明白为什么伊达维要反对。 伊达维又沉默了好一会,抬头向裴瀚星和乔治的方向望去。看来今晚夜色真是不错,赏星星的两人走得更远了,只能远远地看到俩人的背影,四下一片静寂,只有偶尔刮过的风声呼呼作响。 算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伊达维把心一横,单膝跪地低声说道,“二公主殿下!” 这番响动吓得旁边昏昏欲睡的潘涂一哆嗦,心想,“不让我说,你倒是喊什么啊?”嘴上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达维叔叔,不必多礼!”伊莉雅急忙把伊达维扶起来,“什么事情,您请说便是。”看到伊达维如此大礼,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她也郑重用了敬称。 “出发之前,大公陛下想必对殿下有所交代。” “是的!”伊莉雅点点头,“父亲说此去凶险,可能会有敌人阻拦,所以让我和姐姐混入车队,让婢女假扮姐姐,并且两队互换,说敌人很可能会袭击我所在的送嫁车队,所以派武功高强的达维叔叔保护我。” 说到这里,伊达维面有惭色,“臣下无能,并没有保护好殿下。” “达维叔叔不必自责,此行的凶险也是我们没有料到的,若没有达维叔叔,我怎么能活到现在呢?”伊莉雅真诚地感激。 “殿下可知,既然已经派婢女假扮大公主,为什么还要让殿下混入车队中?” “这,父亲并没有多说。”伊莉雅不解地摇头。 父亲没有说过,她便没有多想,明知道混入车队很凶险,但一想到能帮到姐姐,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冒险来了。现在伊达维一提醒,她也觉得十分奇怪,确实既然有婢女假扮,为什么还需要她来冒险? “殿下恕罪!”伊达维又要跪地,伊莉雅急忙说道,“情况紧急,达维叔叔就不要多礼了。” “出发之前,大公陛下密令,如果大公主惨遭不测,臣拼死也要护送二公主前往兰德城。” “你是说?”伊莉雅倒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心头狂震,怎么也不肯相信伊达维的话。 “是的,大公说联姻势在必行,无论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只要其中一个能够到达兰德城,完成与兰德公国的联姻,那么所有的牺牲就不会白费。” “所以我们不能返回水城,否则就是前功尽弃,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能到戴泽郡,何况兰德公国接应的军队应该也在路上了。”伊达维强忍着悲痛,坚定地说。 “那姐姐怎么办?不回去禀报,谁知道姐姐遇袭的消息?”伊莉雅急道。 “臣下接的密令就是如此,既然大公已经料到,可能会遇袭,想必大公也会有打算。” “不行,决不能不管姐姐!”伊莉雅握紧了拳头。 伊达维想了想又说:“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还有两天就能到达戴泽郡,到了戴泽郡就是兰德公国境内,我们可以请兰德公国帮忙营救大公主,兰德公国的迎亲军队应该也在路上,也许用不了两天就能遇到。如果返回水城则需要四天的路程,花的时间更久而且危险更大,仅凭我们两人……” 伊莉雅想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营救大公主,兰德公国的军队是最近的救兵。看来继续往前走是最合适的办法。 “可是——”想到伊达维刚才所转述大公的密令,她又惶然无措,张口结舌。 原本出发的时候,她只是想能帮到姐姐就好,刚才听到姐姐被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赶紧想办法救姐姐,可现在伊达维忽然告诉她要代替姐姐去联姻。 一方面姐姐被虏生死不明,一方面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然被安排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伊莉雅心中一片混乱,好像有一百只沙兔在疯狂乱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殿下,大公说过,这次联姻为的是整个沃特公国,我们太弱小了,如果没有强大的势力帮助,随时可能被其他公国入侵。” “这我知道,姐姐身为‘罗欧大陆第一美人’,美名远播多年却一直未嫁,就是因为父亲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与强大的公国联姻,以壮大我们公国。” 身为公主生来就享受着人民的爱戴与尊敬,那么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必须配得上这份尊崇与荣耀,必须肩负起自己应承担的的责任,她们的人生首先要对国家对臣民负责,这是她和姐姐从小就接受的教育。 为了国家联姻,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换取国家的和平和人民的安乐,是公主们的宿命。因为姐姐为长,并且美丽无比,所以联姻的重任和父亲的寄托一直落在姐姐肩上。所以,即使在宫中年复一年地蹉跎岁月,姐姐仍是一声不吭地接受父亲所有的安排。 伊莉雅心底十分同情姐姐不能自己选择人生,所以这次她答应父亲前来冒险,是希望能帮到姐姐,内心深处大概也有一丝对宫廷生活的反叛吧。 她也明白,与别国联姻也很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命运,但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从臣子口中被宣判了自己的人生。 她的内心仿佛被两只巨大的沙兽撕咬着,理智与从小受的教育告诉她:必须接受安排,前去兰德城联姻,这是你的职责。而另一只情感的沙兽则撕扯着她,在她耳旁吼叫:你才十八岁,还不到成婚的年龄,只要救出姐姐,别的不用管。 第二十章 这次不是路过的土匪 此刻,伊莉雅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孤独与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住求救似地向乔治和裴瀚星的方向看去。 好像感应到她的目光,乔治也看了过来,看到她痛苦的神色,乔治很是吃惊,收起了轻松快意的表情,抬脚想走过来,却被裴瀚星拦住。 伊莉雅朝他们跑了过去,伊达维在旁边叹息一声,并没有拦住她,如果那两位勇士能够帮助她再好不过了。 “尊敬的裴瀚星勇士和乔治勇士,”伊莉雅只略略点头施礼,便急急匆匆地说道,“水神在上,我请求善良的你们,能够再次将你们的仁慈施予我。” 裴瀚星淡淡说道,“小姑娘,如果是只是简单的事情,我们可以帮助你。” “我其实是——”不知道为什么伊莉雅觉得眼前的两人值得信任,想把自己的身份和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们。 却被裴瀚星突然打断,“小姑娘,我们不必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想参与你们的纷争。”自从潘涂出现,伊莉雅和伊达维的种种举动,已经令裴瀚星察觉到必然不是简单的事情,何况他早就料到这个小姑娘身份不一般。 伊莉雅的话生生噎在喉咙中,怔立半天。是啊,对方不过就是在沙漠中遇到的旅伴,而且早就说好,只要带他们走出沙漠。何况对方已经救过她和达维一次,并且给了她们不少帮助,凭什么再要求帮助?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伊莉雅恢复了理智,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维持表面的镇定,礼貌地略一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瘦削纤细的背影缓缓离开,乔治十分不忍,“这——” “收起你那过于泛滥的关爱人类的爱好,”裴瀚星冷冷地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找锂晶矿!是补充能源回母星!不是英雄救美行侠仗义!这世上那么多人,谁管得过来?交给他们全知全能的神灵去安排,不关我们的事!” 乔治叹了口气,裴瀚星说的没错,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正是一个指挥官应有的决断,他没有理由反驳。 忽然他感应到地面有隐隐的震颤传来,他看向裴瀚星,正巧对方也看过来,他也感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肯定又有什么人或动物正在赶过来。 两人返回篝火旁,提醒其他几人,“小心,有什么人或动物来了。”说罢迅速收起帐篷,熄灭篝火。 无论来的是人还是动物,最好不要有吸引他们的东西,尤其是火光。一切又恢复了沉寂,四下笼罩在黑暗之中。伊达维小心地抽出长剑,把伊莉雅挡在身后。 过了一会儿,远处有火光闪动,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几人对望一眼,难道又是路过的土匪?今天怎么这么多土匪? 马蹄声渐近,远处的火光也渐渐靠近,是一群马队,大概有四五十个精壮汉子,举着火把,挎着佩刀,全用黑布蒙面,看不到脸部。 “在那里,湖边有人!”走在前面的几个汉子看到伊莉雅几人,立刻指着他们高声叫了起来,后面的人迅速散开队形,催马跟上,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包围在内。 很明显这批人马就是冲他们来的,伊达维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对方人马众多,如果只有他自己,也许能突围出去,但要带着没有战斗力的伊莉雅,就非常困难了。何况他们连马匹都没有,就算冲出包围圈,也无法跑远。 几十匹高大的战马组成的包围圈渐渐缩小。熊熊的火光中,人和马的阴影越来越长,越来越近。像是幽灵的触手,而中心被包围的几人像是待宰的羔羊,随时会被这触手抓住,捏碎。 伊达维握紧长剑,神情戒备地紧盯着渐渐靠近的敌人。裴瀚星和乔治也被包围在其中,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一点也不在意。 当包围圈缩小到距离他们两米时,为首的头领挥了一下手,所有人都勒马停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伊达维大声喝问。 头领笑着说:“嘿,胆儿挺大的嘛,你抢了我的台词嘛?这不是我该问的话吗?” “我们只不过是迷路的旅人,随身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伊达维试图蒙混过去。 “哦,我们也不过是迷路的人,路过这里想烤烤火。”头领故作轻松道,“哎,干嘛把篝火熄灭了?这道具也太不配合了。”头领不满地说。 旁边一个灵活的下属,赶紧下马点燃篝火,熊熊火光燃烧起来,照亮了附近一片。 头领点点头颇为满意,“嗯,这下亮堂多了嘛!”一面说着,眼光四下搜寻,在伊达维、裴瀚星、乔治身上略一暼过,便停留在伊莉雅身上。 他弯下腰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颇为诧异。他十分疑惑地说:“这——也能称的上‘罗欧大陆第一美人’?这就算洗干净头脸,也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伊莉雅本来被他的目光盯得十分难受,但不敢出声。一听到这话顿时感到被强烈冒犯了——太伤自尊了,眉毛倒竖勃然大怒,立时就要发作。 伊达维赶紧拉住她,对那首领说:“她就是个乡下小丫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头领哈哈一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一人冷冷打断,“戴蒙,你怎么这么多话?” “杰克,我们合作归合作,你可管不着我!”戴蒙不服气地回应。 “赶紧办正事!”杰克强调。 嘴上虽不服气,事儿还是要办的。戴蒙眼珠一转,就看到了躲在一旁,微微发抖的中老年胖子潘涂,而后者正勾着脑袋,畏畏缩缩地努力试图将他肥胖的身躯藏到众人身后。 戴蒙又笑了起来,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下属冲过去,拽着胖子的衣领拖了出来。 “啊”,潘涂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叫。 “你们干什么?”伊莉雅忍不住怒道。 “干什么?呵呵,小姑娘,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请公主自助选择死法 潘涂被拖到戴蒙面前,瑟瑟发抖,竭力低下头,不敢看对方。 戴蒙弯下腰来,拿着马鞭戳了戳潘涂的肥胖肚子,“死胖子,过的不错嘛?丢到沙漠几天也没见瘦下来啊!” 潘涂喉咙里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不敢说话。 戴蒙陡然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说,这小姑娘是谁?” 潘涂吓得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她,她——” “快说,难道你想让我刨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的肥肉?”戴蒙扬起马鞭,对着潘涂的脑袋狠狠抽了一鞭,“啪”,那肥头大耳的脑门上立刻多了一条红色血印,“啊,啊,我说,我说”潘涂抱着脑袋惨叫连连。 “潘涂你——”伊达维怒喝,想要制止他,却是徒劳。 “对,对不起——二公主殿下,我也是没有办法。”潘涂瘫坐在地哭号道,浑身的肥肉不停地乱颤。 “潘涂,你这个无耻小人,背主忘恩的东西,你刚才怎么不去投湖去死!枉我还以为误会了你,”伊达维气急大骂。 潘涂只是大哭,不敢看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哼,原来是装的,我就觉得他一直在演戏,动作浮夸!”乔治低声不屑地说。 “哦,原来是二公主殿下。”戴蒙恍然大悟,接着又装出客气的语气,“失礼,失礼了啊!” 既然身份无法再隐藏下去,伊莉雅此时镇定下来,恢复了平日的神态,虽然衣衫破烂却是自有傲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冷冷地说:“原来是潘涂泄露了我们的行踪,那商队的两百多人也是你们杀的吧?” “那公主殿下可就冤枉他了,也冤枉我们了。” “敢做不敢当吗?” “公主殿下言重了,没做当然不必当啊”,戴蒙打着哈哈,“实话说了吧,我们有三支队伍,是另外两支队伍分别袭击了你们的车队。我们只是搜索小队,额,只是找人,找人而已,” “找人?人都被你们杀光了还找什么人?”伊莉雅愤然讥讽。 “我都说了,杀人的是另外两支队伍,我们只是找人,手上可干净得很呐。” 说着戴蒙伸出自己的双手,反复展示,像是在证明上面没有血迹似的。然后叹口气,“谁让他们办事不利索,两位公主殿下都没找到,只好出动我们了。” 伊莉雅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暗喜,“水神保佑,看来他们并没有找到姐姐,这人话挺多的,想法再套些话。”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继续说,“潘涂早就投靠你们了吧?” “那倒不是,”戴蒙有些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肥胖男人,“他们杀完商队,才想起来没有留下活口问话,从死尸堆里翻出这摊肉,就交给我了呗!” 伊莉雅心想,潘涂说自己藏在死尸堆里逃命,这句话倒是真的。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们也就今晚才遇到他。”伊莉雅在冷漠之余尽量表现出一丝好奇,好引起他继续往下说的欲望。 果然戴蒙得意洋洋地接着说道:“梅尔皮斯湖是去往兰德公国的必经之路,我把他丢在湖边,只要是你们的人必然不会见死不救,派人监视着就好了。” 眼看自己的谋划奏效,他十分自得,“果然没有白扔两天,可不就被我顺着踪迹找来了。” 伊达维心中懊悔,原来竟是自己把敌人引来了,早知如此,当时一剑把这叛徒砍翻才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伊莉雅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心知对方未必肯回答,但还是要问一问。 “这——”戴蒙踌躇了起来。 “啰嗦什么,统统杀了便是!”旁边的杰克,按捺不住截口道。 这倒激起了戴蒙的逆反之心,“哎,反正她们也跑不掉,告诉她们,也好做个明白鬼!” 听到两人的对话,乔治心中冷笑,“老子两人纵横宇宙数百万光年,如今虎落平阳——哦不对,是帅哥落异星,倒被你们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判了死刑。哼哼,倒要看看谁跑不掉!” 乔治低声问裴瀚星,“老大,怎么办?” 本就沉默寡言的裴瀚星,在此危急时刻,更是展现出指挥官惜字如金,令不虚发的优秀素质。他微微张口,从牙缝里缓缓挤出四个字:“见,机,行,事!” 乔治佩服地竖起大拇指,真诚地点赞道:“果然是指挥官!运筹帷幄,高深莫测!”心里暗骂:我去,这不跟没说一样嘛! 戴蒙看他们俩人嘀嘀咕咕,也不以为意,一切尽在掌握,就算是两只奇装异服的小虾米也不过是小虾米,能翻起什么大浪?由得他们嘀咕。 “既然今日逃不掉,何妨告诉我,你们的幕后主使之人呢?”伊莉雅又继续追问道。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但可以告诉你,为的就是破坏沃特公国和兰德公国的联姻。” 接着又客客气气地说:“哎,小姑娘,聊了好一会,我也不忍心对你动刀动枪的。你看,你能不能自己主动选择一个比较好的死法呢?这样你也不用太难受,我也好交差。” 他言辞恳切,根本就不像是要逼人去死,倒好像就是在跟朋友商量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已。 伊达维闻言大怒,但心知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并不是对手,对方既然已经追杀了两支队伍,必定不肯放过公主,别无他法,只能决一死战。 伊莉雅却是镇定自若,平静如水。她心知今天难以逃出,伊达维是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独自逃命的,郑重对伊达维躬身施礼, “达维叔叔,感谢您这几天来多次相救,莉雅铭记在心。今日之事难为,达维叔叔不必勉强,您的家族儿女,父亲一定会善待的。” 伊达维神情凝重,手中的剑尖一挑,沉声说道:“二公主殿下,臣誓死护你周全。” 伊莉雅转头对裴瀚星和乔治躬身施礼,微笑着说:“两位勇士阁下,恕我不能完成要帮助你们的诺言了。” 然后抬头对戴蒙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我想请求阁下一件事。” 第二十二章 小虾米翻大浪 戴蒙也和和气气地回答:“什么事情?公主殿下请讲,如果能办到,我自然乐意帮忙。” “这两位只是我们沙漠中偶遇的旅人,”伊莉雅指着裴瀚星和乔治,恳切地说。 “他们既不是我们沃特公国的公民,也与我素不相识,更不知道我的身份,还请阁下能放过他们,以免多造杀戮。” 既然自己难逃一死,若是能救下他们两人性命,也算是报恩了,何况他们本就不该卷入这里的纷争之中。 两人听到她这样说,不禁有些动容。裴瀚星心想,她自己性命难保,还想着帮我们求情,倒是知恩图报的人! 乔治心想,哎,异星土着小姑娘,真是没见过世面,你也太小瞧我乔治勇士了吧!谁放过谁还说不准呢! 戴蒙为难地说:“他们刚才不知道公主殿下的身份,现在不也知道了吗?放了他们,跑出去乱说,在下也麻烦的很呐!” “就算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并不知道你们是谁,再说你们本就需要有人将我的死讯传播天下,有谁会比亲眼见到之人说的更可信呢?” “也有道理啊。”他似乎有些被说动了,“这样,小姑娘,你先安心上路,容我们再商量商量。” 这种哄哄小孩子的鬼话谁会信,“哼!”伊莉雅冷笑。 “他们两人对阁下并没有威胁,并不影响阁下完成任务,如果阁下执意不肯放过,那么以我沃特公国伊氏王族之血脉,临终前爆发的力量,恐怕阁下众人也免不了玉石俱焚吧?” 据说罗欧大陆上的每个王族,都有不同的神之血脉,所以能够掌握某一系的法术。 对方并不清楚伊莉雅的法术到了什么程度,但对于不通法术的普通人来说,精通法术的王族是难以抗衡的强大力量,戴蒙他们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敢轻易挑衅王族。 所以他建议伊莉雅自行了断,以求用最小的代价完成任务,减少伤亡。 “公主殿下言重了,言重了啊”,戴蒙赶紧赔笑说,“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我们这帮粗泥腿子连石头都算不上,就是瓦砾瓦砾啊,”眼看伊莉雅发怒,他赶紧示弱,不想爆发激烈冲突。 旁边的杰克突然插言说道:“既然他们不是公主侍从,放了也没有太大关系。”他也担心这个水系公主,一怒之下爆发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恐怖法术,弄得伤亡太大,小命不保就糟了。 普通人虽然对法术知之甚少,可也都有听说过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法术。 最为着名的传说是:数百年前费厄公国的某一任神侍,在当时的首都俄尔城,被叛军围攻,身受重伤濒临绝境,以燃烧自身生命为代价,释放火系终极法术“炼狱焚天”。 整座城市燃烧了七天七夜,如同地狱火海。城中数十万居民都来不及逃离,与他一起化为灰烬,数十万条生命为他陪葬。浩劫过后,俄尔城沦为一片焦土,费厄公国不得不迁都费城。而原来被称为罗欧大陆经济文化中心的俄尔城,多年寸草不生,时至今日仍是一片废墟。 “有道理,那就放了他们吧,我也不想多造杀戮。”见平时不好说话的杰克都不反对,戴蒙乐的做好人。再说这两人看起来很怪异,不知道什么来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瀚星心想,这几天来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异之处,要么就是小瞧她了,要么就是她说大话吓唬对方。这份淡定自若的气质,倒也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乔治心想,哎呀呀,我这宇宙第一帅哥勇士,还需要小姑娘拿性命威胁敌人来保?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姑娘还是很讲义气的啊! 见对方答应放人,伊莉雅松了一口气,虽然是王室血脉,可她年岁还小,学习也不勤奋,所以并不会高深的水系法术,纯属吓唬对方。这虚张声势一番倒也起了作用。 伊莉雅一一看过几人,与他们点头告别。接着决然转身,抬脚一步一步缓缓向湖边走去。作为沃特公国公主,既然必须要决断,比起敌人的刀剑,她宁可投入水神的怀抱,回归永恒的寂静。 黑发少女从容镇定地昂然前行,根本不像是要走向死亡。而像是在王宫中的玉石大道上,一步一步走向王座。 虽然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此刻在场的众人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势。随着她每前进一步,挡在她前面的匪徒被这凌然气势所迫,不自觉地纷纷低头后退,让出一条道路。 纵然是见惯杀戮的戴蒙和杰克,也不自觉地有些畏缩,“这难道就是王族血脉的力量?幸好刚才答应她的条件,没有惹出大麻烦。”戴蒙暗自庆幸自己英明决断。 “请让让,”懒洋洋的声音蓦然响起,立刻就破坏了这庄严肃穆的场景。 众人不解地朝声音的主人看去,熊熊的火光下,带着大号墨镜的乔治,懒洋洋地朝戴蒙走过来,长长的金发泛着光芒,在晚风中微微飘动。 哼,这小姑娘刚替他们求完情就想溜,还真是陌生人呢!戴蒙暗暗摇头,替伊莉雅不值。 可他心思还没转完,便感到眼前一花,然后脖子一凉,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处。而戴蒙的马则不由得顿了一下,毕竟身上多了一个人,重了许多,倒不是驮不动,实在是它也没有思想准备啊。 同一时间,处在包围圈中的匪徒们本来都盯着乔治,眼前突然暴起一团及其刺目的银光。一瞬间什么都无法看到,接着感觉到双手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束缚住了,而且越勒越紧,连手中的佩刀、火枪也无法握住。 当啷,当啷,接连传来佩刀掉落,撞击马鞍或者马蹄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 等众人能看清时,才发现自己双手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藤蔓缠住了,直到手中的武器都掉落后,这藤蔓才不继续勒紧。 现在,每个土匪手上都像握了两个木制的大球,本来是凶恶的悍匪,这下倒像是马戏团杂耍的艺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第二十三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伊达维心中狂喜,他刚才分明看到,乔治出声吸引众人注意的同时,裴瀚星手中银光一闪,令众人眼睛无法视物。乔治飞身跃马挟持戴蒙时,裴瀚星连连射出藤蔓,把匪徒们的手绑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两人各自行动,却又配合的无比默契,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而外圈的匪徒们,一阵骚乱过后,发现他们的头领戴蒙,此时正被金发青年挟持,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冰冷的刀锋传来丝丝凉意,戴蒙一动也不敢动,真是小瞧了这两只小虾米。“你,你想干什么?”这回轮到他不得不猜测对方的意图了。 乔治并不回答,只是饶有兴味地拿着刀尖,在戴蒙的脖子上来回反复轻划着,就像是抓到了老鼠的猫,并不急于吃,先逗弄一会儿。 他倒不是故意想折磨戴蒙,他正搜肠刮肚想找出几句拉风的台词,以配合这么帅气的出场。 最后,乔治在匕首的刀面上勉强照了照,叹了口气,腾不出手拿镜子,只能凑合一下了。“现在,这里我——哦不——我老大说了算。”乔治话到嘴边,及时改口,让出众人目光聚焦的舞台,给足了指挥官面子。 裴瀚星立时接过话语权,“放了他们两人,命令你的手下,所有人立刻全部扔下武器,往西走!” 听到乔治的翻译,众匪徒们赶紧看向两个首领。 “不行!”两只手被绑成藤蔓大球的杰克大声怒喝,他们的任务就是搜索追杀沃特公国公主。煮熟的鸭子不能飞走,刚捉到的公主,更不能让她跑了! 戴蒙心中大骂,感情不是你被挟持,手都被绑成球了,还嘴硬!话说得这么痛快,老子的命不是命啊! 杰克话音未落,裴瀚星迅速抬手,砰——砰——射出两枪。杰克只觉得头皮忽然凉快很多,赶紧伸手摸摸脑袋,还好没有血流下来。 不知是什么暗器,沿着他的头皮齐齐擦过,把脑袋中间一片头发齐根削掉,露出光溜溜的一块头皮。 这新发型着实新潮的很,中间一片光溜溜的头皮,两边倒是茂密的头发。旁边的手下忍不住想笑,赶紧偷偷低下头去。 而包围圈之外的一个匪徒,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裴瀚星的另一枪击中了他的手腕。这人本想悄悄抽出火枪偷袭,此刻火枪被打落,手腕脱臼,忍不住惨叫失声。 裴瀚星冷冷地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要是想动手,并非难事!” 杰克摸摸光溜溜的头皮,不敢作声。心里一阵发紧,暗想,你不已经动手了吗?还说的这么客气!他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并没有痛下杀手,已经手下留情了,真要杀他们,确实容易的很。 耍帅得看发型,耍横得看实力。对方瞬间就挟持了头领,缴了十几个人的械,还整了这么一个酷帅的新发型给他。实力不济,差距太大了,还能怎么办? 戴蒙赶紧说:“多谢好汉手下留情!我们这就立刻离开。” 裴瀚星重复强调,“留下四匹马,所有人往西走。” 乔治笑吟吟地对戴蒙说:“让你的手下们先走,咱俩再聊一会儿。” 戴蒙心中大骂,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明白对方是为了留下他当人质,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口中却说:“在下一向仰慕英雄好汉,今日见到两位英雄武功高强,手段了得,且又如此英俊不凡,风度翩翩,真是人中沙兽,鸟中苍鸾,不禁心生惺惺相惜之意,也想与两位英雄结交结交。” 虽然锋利冰冷的匕首还在喉咙边徘徊,随时能要了他的小命。这番话说的却是言辞恳切,神态真挚。 乔治本来听得心花怒放,十分得意,听到“人中沙兽,鸟中苍鸾”顿时皱起眉头来,“拿我跟沙兽比?什么眼神啊?有这么帅的沙兽吗?” 马屁拍错了位置,阿谀打错了比方。戴蒙倒也不窘,赶紧说:“在下粗人,不会说话,英雄不要见怪啊。”说完,便让杰克留下四匹马,带领手下们向西离开。 实力不行,技不如人,就算不是俊杰,杰克也得识时务起来,他不敢再多说,立刻带着手下走人。逃命最重要,至于同伴戴蒙会怎样,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自求多福吧。 不一会儿,这一队匪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戴蒙陪笑着说:“英雄大人,您看,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也不便打扰两位英雄休息了,我们是不是改日再叙?改日再叙啊?哈哈!” 眼见这个匪徒头子这么识相——其实是这么会奉承,乔治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收起了匕首,打算从马上下来,放了戴蒙。 忽然身下的马开始急躁起来,使劲甩着头,打着响鼻,晃着身体打转,似乎是想跑,而其余几匹马因为没人牵着,也嘶叫着四散奔逃。 伴随着一阵阵轰鸣声,整个地面都微微抖动了起来,众人大惊。 “糟了,沙兽要来了!”戴蒙大叫起来,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乔治拎着他的皮甲,一跃而下。两人刚跳下来,那马也不管它的主人了,立刻撒开蹄子,朝远处飞奔而去。 原本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潘涂,瞬间逃脱了强大地心引力的束缚,那肥胖的身躯猛然像沙兔一样迅速弹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向远处狂奔。 地面还在抖动着,沙子像有漏斗似的往下凹陷,地面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一个个大坑,“不是沙兽!”伊达维大声喊道,“是地震,有流沙!尽量不要乱跑。” “救命——”远处传来潘涂的惨叫声,只见他双脚已经被流沙埋住,身形逐渐缩短。不是他真的矮了,而是被流沙困住,一点点往下陷。 流沙像洪水一样,迅捷而无法抵挡,先是覆盖了他的双脚,很快蔓延到小腿、膝盖,“救命——救命——”潘涂惊恐地大叫,双手胡乱挥舞,疯狂挣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到处都是沙子。 第二十四章 沙漠跳跳乐 “救——”最后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冒出来,潘涂那颗胖脑袋就被流沙掩埋了。最后,一只伸出来的手,像是沙漠中枯死的仙人掌,也渐渐没入沙中,很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迅速地消失在流沙之中,众人心中皆是骇然。自从踏入沉寂之海沙漠,头一次见到这个大自然的怪兽发威,而这威力是如此可怖,它吞噬一切的力量,比沙兽的巨口还要恐怖得多。 大家倒也不是不肯救潘涂,实在他跑的太快,距离太远,够也够不着,何况众人尚且自顾不暇。 “注意脚下,尽量往坚实的地方踩,躲避坑洞!”伊达维喊道。 戴蒙突然感到脚下一松,他立刻就察觉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住了,这股力量奇大无比,把他往沙子里拽。他拼命使出全身的力气对抗,想要挣脱这股巨大的吸力,却怎么也无法摆脱,只觉得身体无法抗拒地不断下陷。 他吓得脸色发白,两腿发软。自己也算行走江湖多年,打打杀杀的场面见得多了。可这沙漠却没怎么来过,更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骇人的情形。 他伸出手去胡乱地抓,却什么也没抓到。他拼尽全力挣扎,却徒劳地发现下陷的速度更快了。在这大自然无比的威力面前,人人平等,饶是他武功高强也难以逃脱。 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数次侥幸逃得性命,难道这次却要丧命在这流沙之中?今天本来是气焰嚣张地要来杀人的,却没有想到,人没杀成,竟然连自己的小命也要丢了!他心中万般悔恨,这算是恶有恶报吗?可我还没杀人啊!这报应就提前来了,老天真是不公啊! 想到刚才潘涂的遭遇,想到刚才在流沙中,潘涂最后那只不甘挣扎的手臂。戴蒙万念俱灰,不敢再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哎,你可真重啊!”伴随着一声抱怨,戴蒙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接着一股大力拉扯着他飞起,脱离了流沙的包围。 戴蒙吃惊地扭头,正看到笑嘻嘻的金发青年。原来刚才危急之际,是乔治扯着他的腰带,把他拽了出来。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刚才所在的位置,他离开地面的瞬间,那里迅速陷落,转眼就被流沙掩埋了。 旁边的伊达维则恨恨地瞪了一眼死里逃生的戴蒙。哼!流沙怎么没把这个坏家伙埋了,乔治勇士真是太好心了!虽然心中对于戴蒙十分怨恨,但他也不好阻拦乔治救人,毕竟他和伊莉雅的命也是两位勇士阁下救的。 “多谢英雄大人救命之恩,日后必当厚报!”戴蒙心中万分感激,如果不是乔治不计前嫌地救了他,如果他再晚出来几分钟,刚刚被掩埋的就是他了。行走江湖知恩图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留神,跟着我跳。”乔治也不废话,抓着戴蒙的腰带,聚精会神地感应着地面的震动。 戴蒙不敢再多说,跟好英雄大人,保住小命最重要。 伊达维拉着伊莉雅,乔治拉着戴蒙,裴瀚星拉着两个行李箱,在沙地上蜻蜓点水般迅速跳动。一旦发觉脚下不稳,立刻跳开。 就这样,几个人被迫全神贯注,精神高度紧张地玩起了沙漠跳跳乐。必须得全神贯注,而且还不能主动点叉叉自行退出。不通关的结局是啥?请参考胖沙兔潘涂。 好在乔治的感觉非常敏锐,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松动的沙土,能够立即远离危险。 伊达维并不擅长轻功,带着伊莉雅跳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有些不支。“啊——”伊莉雅惊叫一声,她半只脚已经陷进流沙,想拔却拔不出来,还把另一只脚也陷了进去。 伊达维慌忙想拉她跳开,却脚下一软,自己摔倒在一旁。他大惊失色,来不及站起来,趴在地上,拼命伸手去拉伊莉雅,想把她拉上来。这流沙却是越挣扎越松软,伊莉雅更是迅速下陷,转瞬间小腿便被流沙淹没了。 伊达维使出所有力气,却还是无法拉动她。眼看刚才潘涂那悲惨的一幕就要重现,他却无能为力,心中惊惧无比,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砰”一声枪响暴起,一根手腕粗的藤蔓像被施了法术似的凭空闪现,如蛇吐信子一般迅速伸到伊莉雅面前,还没等她伸手抓住,便一圈一圈紧紧缠住了她的腰。 藤蔓的另一端握在乔治纤长的手中,绝世俊美的金发青年笑着喊道,“小姑娘抓稳了,别害怕,带你坐秋千。” 听到乔治的话,伊莉雅明白这根藤蔓是用来救自己的,放下心来,并不害怕。感觉到身体已经被藤蔓缠紧包住,双手趴在藤蔓上,就像坐在竹筐里似的。这个筐子是量身定制的高定款,除了有点紧,倒也没什么不舒服。她好奇地望着乔治,看他打算怎么救自己。 乔治吹了声口哨,使劲一拉,手中的藤蔓凌空飞起,就像从泥土里连根拔出来一根带泥的大萝卜一般,就势把伊莉雅从流沙里拽了出来。 伊莉雅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头顶是星光闪闪的天幕,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而身体在空中飞翔。只看这些,果然好浪漫啊。 可惜,脚下是漫漫黄沙,随时都有陷落的可能,刚刚逃出生天,灰头土脸,身上也不是飞扬的裙裾,而是褴褛的衣衫,哎——她有点遗憾地想着。 藤蔓带着伊莉雅平稳落地,像凭空出现时一样,又凭空消失不见了。乔治扶住了她,笑着说,“怎么样?荡秋千好玩吗?” “好玩!”伊莉雅使劲点点头。心里想,下次水神节,我要是这么从水上飞过去,该多有趣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轰鸣声逐渐平息,地面也渐渐停止了晃动,看样子是地震暂时平息了。几个人终于可以暂时停一会儿。伊达维深深呼吸,调整气息。裴瀚星和乔治倒是气定神闲,尤其是乔治,跟没事儿人似的,好像刚散步回来。 戴蒙看看几人,张开嘴刚想说话,“轰——”的一声巨响,乔治和伊莉雅所在的地面突然坍塌陷落,露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大坑。像是怪兽猛然张开了大口,一口吞掉了俩人。 第二十五章 帅哥带着坐滑梯 伊达维脸色剧变,飞身扑到大坑旁边,使出所有力气拼命狂呼:“殿下,殿下!”呼声回荡在坑中,却没有一点回应,沙土簌簌地落着,大坑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两个人就这么消失不见,连武功高强的乔治勇士都掉进去了,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这对于视荣誉与使命胜过生命的伊达维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伊达维颓然坐在地上,绝望地想,这几天来几次三番遭遇险境,却还是没能保护好殿下!自己真是无能啊,辜负了大公的重托!他缓缓抽出长剑,横在脖颈上,闭紧了双眼。 只要稍一用力,武士的鲜血就会喷涌而出,他就可以回归水神的怀抱了。既然没能完成使命,也不必回去见大公陛下,直接去见水神是最好的选择。 “钉——”的一声,伊达维手上一麻,架在脖颈上的利剑,突然被什么东西弹开了,伊达维吃惊地转头望去。 裴瀚星冷冷地说:“急什么?下去看看再自杀也不迟!”说完才想起来,少了乔治这个翻译,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他也不再废话,拖起箱子,抓起伊达维一跃而起,跳进坑中。 旁边傻站着的戴蒙,被英雄这番猛厉的操作吓了一跳,怎么一言不合就拽着跳坑了呢?“啊——英雄,留步——留步啊!”他急忙大叫。 可谁理他啊,俩人跳入坑中转眼也没了踪影。戴蒙呆立了一会儿,这可怎么办?本来挟持他的人,和本来他想杀的人都不见了——掉坑的掉坑,跳坑的跳坑。 按说现在是跑路的最好时机,可是拔腿四顾心茫然啊。到处是漫漫黄沙,漆黑一片,连个火把也没有。大地像个正在中场休息的巨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下一波余震。 被乔治拽着玩了半天跳跳乐,现在方向也搞不清。没有了英雄带路,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迈到流沙里,把他也变成沙漠里的仙人掌。 戴蒙来来回回转了几次方向,抬起脚想迈出,又恨恨地放下,踩到松软的沙子,心中惊惧,又赶紧把脚收回来。缓缓换个位置,试探着触底不是太软,才轻轻放下。反复做了半天“抬脚——放下”的原地脚部运动,还是不敢走远。 我怎么这么难啊!戴蒙心中发苦。最后,终于狠狠心,算了,还是跟上他们为好,英雄大人既然能救我一次,肯定也会再救我的。我也跳坑!他把心一横,紧紧闭上眼睛,抬腿猛冲进坑里。 乔治和伊莉雅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滑梯中,哧溜一下就滑了下去,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跳出。他们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管道里,急速滑落,由于速度太快,耳边带起呼呼的风声,甚至都来不及伸手去抓墙壁。 伊莉雅只觉得一阵眩晕,心中畏惧,却也无法。只得闭紧了眼睛,任由身体滑落下坠。 掉落之时,乔治还保持着刚才扶着伊莉雅的姿势,双手环着伊莉雅的双臂。此刻无法保持站立,放手又怕她遇到危险,只好抱着她,低声说,“小姑娘,别怕啊,有我在呢!” 耳畔传来乔治的低语,吹得耳边的发丝轻轻飘动,伊莉雅才发觉自己正在乔治的怀中,双臂被乔治紧紧环着,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掌心中传来的温暖。 “就是坐个大滑滑梯嘛!不用害怕,滑滑梯?你坐过吗?别跟我说连这个都没见过,嘿嘿!”乔治见她一直不吭声,想着她害怕,便不停地在她耳边叨叨,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温热的气息吹在伊莉雅耳边,乔治的金色长发随风飘荡过来,轻轻撩拨到的她脸上,伊莉雅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敢动,完全没有听到乔治在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动,接着便觉得仿佛有一柄巨大的鼓槌,开始敲击她的心脏。先是咚的一下、再一下,两下,三下,接着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 伊莉雅的额头靠在乔治的胸前,没有听到乔治的心跳,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真恨不得挣出双手来,把这个震天响的大鼓使劲摁回去。 两人在管道里滑了一圈又一圈,伊莉雅心中万分紧张,却不是害怕,既盼着赶紧出去,又隐隐觉得这样也好。 最后,两人冲出管道,掉落到一片松软的土地上。乔治撞倒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伊莉雅。有乔治这个人肉靠垫,她倒是没撞到哪里。乔治扶着她站起来,满不在乎地笑着说:“你看,我就说是个大滑滑梯吧?” 伊莉雅没有说话,乔治有些担心,这小姑娘一路都没吭声,关切地问道:“嗨,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哦——我没事,谢谢乔治勇士!”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伊莉雅却使劲埋低了头,害怕乔治看到自己涨的通红的脸颊。 “没事就好。”乔治放下心来,接着有些歉疚地嘟囔了一句:“大意了啊!”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远处隐约似乎有一点淡蓝色的微光,隐隐约约看不清楚。耳边有细微的风声,这风声还很有规律呼呼——呼呼——地响着。 管道中似乎又有响动,乔治赶紧拉开伊莉雅。没过一会儿,扑通,扑通两声,管道中又掉出两个人来。 “你们到啦!”乔治一点也不惊讶,他和裴瀚星执行任务时从不分开,他早料到后者会毫不犹豫地跟下来。 裴瀚星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是达维叔叔吗?”伊莉雅轻声问,既然是两个人,另一个应该就是伊达维了。 “殿下!”伊达维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黑暗中,伊达维急急摸索着向伊莉雅的方向寻来。 “我没有事,达维叔叔,幸好有乔治勇士保护我!”伊莉雅轻声回应,黑暗中,没人看到她的脸更红了。 裴瀚星忽然跳起来,全神戒备,接着又听到扑通一声,管道里又掉出个人来。 第二十六章 自动送饭机 “英雄,不要动手,是我,戴蒙!”出来的人影急忙喊道,他也料到突然出来肯定会吓到别人,赶紧先出声,免得被误伤。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追随英雄的足迹跳坑,要是被误伤了,那可就亏大了。 乔治不满地瞪了一眼戴蒙,“怎么你一说话,就出状况?” 戴蒙讪笑着说:“英雄,这是大自然的力量,跟在下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你又跟上来干什么?”伊达维怒喝,就算是黑漆漆一片,他也冲着戴蒙的方向怒目而视。 “我,我能去哪里啊!”戴蒙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回答。 “今晚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到这种困境?” “息怒,息怒,这位,”戴蒙讨好地回答,一边在脑子里想该怎么称呼对方。既不能叫‘英雄’,怎么能跟两位英雄大人平起平坐?也不能叫‘将军’,本来他们就是对立的双方,这样更容易激化矛盾。 好在他行走江湖多年,处事还是十分老道,“这位好汉,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可真没那个本事引发地震啊。”戴蒙诚恳地表示,自己实在能力有限。 “你这个无耻匪徒,还想追杀我们殿下吗?” “啊,不敢不敢,”戴蒙慌忙说,这是实话。之前追杀沃特公主,那是执行命令,为了完成工作任务。可经历了沙漠地震,被流沙陷落,差点没命,又掉在这不知道哪里的鬼地方,当然,他是主动跳入这个鬼地方,可那不是无路可走吗?现在还能有什么想法?先抱紧英雄大腿逃命再说。 “这位好汉,刚才多有得罪,实在也是因为立场不同,我们私人并没有什么恩怨,而且我也没有伤到公主殿下分毫。”他连忙为自己辩解。 “那是你没机会,若是没有勇士阁下相救,哼!”伊达维没有说下去,若是没有勇士阁下相救,这后果还用说吗? “真是对不起,刚才得罪了,等出去之后在下认打认罚。两位英雄大人真是慈悲心肠,刚才也救了我一命,实在感激不尽。” 他继续讨好地说:“既然我们都被英雄大人救过,而且都落难被困在这里,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不如大家摈弃前嫌,一起同舟共济可好?” 他知道英雄大人心地善良,不计前嫌。可刚才把这两位得罪的紧,要想抱大腿,还得征求这两位的同意。他心中哀叹,抱大腿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谁要跟你一起走!”伊达维强烈反对,“谁知道你会不会憋什么坏主意?” “我戴蒙,行走江湖也是一号人物,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英雄大人救了我,我必当回报。既然打定主意和几位同行,绝不会做出有损各位的事——”戴蒙赶紧表示诚意,正要赌咒发誓,却被打断了。 “先别吵了!”裴瀚星轻声说。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乔治立刻传达了指挥官的命令。英雄大人\/勇士阁下发话,正在争执的两个人立即住嘴。 裴瀚星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型头灯打开,照亮了身前几十米的范围。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这个洞穴非常宽阔,头灯的范围看不到边。 感觉头灯效果不是太好,乔治又拿出一个强光手电筒。灯光亮起,瞬间看到了几百米之外。眼前的状况,顿时令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乔治立即关了手电筒。 他们身处在巨大洞穴的最底部,中间有一条十几米宽的地下河,河水绵延到远处,看不到尽头,他们所在的这一边是岩壁。 而河对岸大概一百米之外,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巨型洞穴。每个洞穴里卧着一只巨大的野兽,两条脖颈交叉,两只脑袋各自搭在另一只脖颈上,互相靠在一起,赫然竟是魔鬼沙兽! 刚才听到的有规律的呼呼风声,竟然是它们的呼吸声。这滑滑梯管道居然通往魔鬼沙兽的老巢,这是什么滑滑梯,简直是自动送饭机嘛!所幸它们都在睡觉,不然看到这么多食物自动送上门来,不要太开心啊! 伊莉雅、伊达维和戴蒙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有细密的冷汗缓缓渗出,似乎脚下也变得格外沉重。还不如继续玩跳跳乐呢! 戴蒙刚刚抬起的一只脚,悬在空中不敢落下,整个身子靠在岩壁上,那只悬空的脚,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蹭着滑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裴瀚星和乔治倒是不怕,只是河太长,洞穴太多,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沙兽,真要打起来确实挺麻烦的。何况还带着另外三个人。 乔治瞥了一眼像壁虎一样贴在岩壁上的戴蒙,忽然想逗逗他,低声笑着说:“你不是要告辞吗?赶紧走吧,这里天高地阔的,随便你往哪边走。” 戴蒙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早点放我也好啊,杰克这帮家伙跑得人影儿都不见了,现在往哪里走不被沙兽吃了啊?跟着你们走才对,我又不傻! 他也只能苦着脸悄声说:“在下着实仰慕英雄的很,刚在流沙中,英雄拎着在下的衣领,数次救在下于危难之际。”这倒也是真话,若没有乔治拎着他玩跳跳乐,恐怕此刻他也变成沙漠中的仙人掌了。 “在下心中感激不尽,势要追随英雄到天涯海角,以报救命之恩之万一,所以眼见英雄跳坑,在下也赶紧跳坑。”戴蒙一边满脸真诚地说着,一边悄悄看看对岸,以防沙兽惊醒,来不及逃命。 尽管头灯不是太明亮,乔治都能感受得到,戴蒙这扑面而来的满满的真诚,他忍不住低低笑了笑,“带着你也行,但别想动什么歪心思,小心我把你扔到洞里喂沙兽!” “不敢,不敢,在下虽是粗人,也是重义守诺的汉子,既然要追随英雄,定然听凭英雄吩咐。”戴蒙信誓旦旦,好不容易抱到了这么粗的大腿,可千万不能放。 他算是想明白了,伊莉雅两人在追杀中为什么能屡屡逃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那肯定是因为抱对了大腿啊! 第二十七章 地底初探 确切地说,裴瀚星和乔治是救了伊莉雅几次,但遇到沙兽之前的追杀他们并没有参与。可戴蒙不知道啊,他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到这两人身上了,认定是这两人在保护伊莉雅。 伊达维必须哭晕在厕所,这个沃特公国第一勇士,在戴蒙眼里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啊!也是,若不是这两人,伊莉雅现在说不定已经投入水神的怀抱,回归永恒的寂静了。 戴蒙死皮赖地脸软磨硬泡,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上了英雄大人的大腿。 伊达维还是气愤不平,但既然乔治已经答应带戴蒙一起走,也不好再反对。总不能自己扑上去杀了对方吧。只能以眼神当刀,恶狠狠地瞪着戴蒙,而后者则回以一个真诚的,化干戈为玉帛的友好微笑。 “殿下,小心这个戴蒙,谁知道他跟着我们什么意图?”伊达维小声提醒伊莉雅。 “谢谢达维叔叔提醒,”伊莉雅也很反感戴蒙,毕竟他刚才还想杀她。但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双方并没有私怨,之前是立场问题。现在大家都落难,乔治勇士也同意带上他,那么一起渡过难关,是一个较好的选择,以后的事情等出去再说吧。 裴瀚星对于行侠仗义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既然乔治答应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吧。他懒得反对,而且他也不认为就凭戴蒙,能够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示意大家排成一字型,自己走在最前面,伊达维跟着,伊莉雅在中间,然后是戴蒙,乔治在最后面。 这个队形是裴瀚星仔细考虑后的决定,两个最强者在外围,伊莉雅最弱在中间。而让戴蒙走在乔治前面,也是防止他有什么异动,乔治可以看住他。 伊达维告诉大家,魔鬼沙兽一般白天出来活动,晚上不会出来,现在正是他们休息时间,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应该不会惊动他们。 周围黑漆漆地,全靠裴瀚星的头灯照亮,他倒是有红外线夜视镜,可只有一个,乔治在黑暗中也不需要。索性用小头灯,大家都能看到。 裴涵星把头灯的亮度调到最小,以免惊动沙兽。五个人蹑手蹑脚地前进,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才保险。 乔治走在最后面,趁大家都没注意,悄悄放了几个纳米机器人前去探路。有几个打头阵的,遇到危险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感觉河道越来越宽,而路越来越窄,脚下的土地也由一开始的松软,逐渐变得稀软,踩在脚上似乎有黏糊糊的感觉。 乔治心里暗暗嘀咕,刚才收到纳米机器人的信号,前方仍是黑乎乎的,似乎有大量的水,难道这条地下河最终伸到海里去了?难道他们走到海底去了不成? 乔治和裴瀚星倒是不怕,这几个人可怎么办?若是真在海底,就算他不呼吸,也没法把氧气给其他人啊!难道要用五百年前老土的换气方法?说实话这方法他也没用过,只是在古代的书籍上看到过。 一想到要嘴对嘴地换气,他几乎要吐了。虽然他没有很严重的洁癖,他也不愿这么干。再想想要是让指挥官裴瀚星这么干,他憋着坏笑,暗暗脑补这尴尬的画面。 然后猛然心惊暗叫不好,恐怕那个冷酷的家伙八成不会这么干,毕竟这三个人只是偶然遇到的陌生人,既不是他的亲人朋友,也不是他的战友同胞。估计在裴瀚星眼里,这几个人也就比敌人和怪兽强一点,对待他们不至于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但也绝不会像春天般温暖。 想到这里,乔治心中十分不忍。算了,还是帅哥我,自己跑一趟,先探查一下吧!他大步上前悄声说道:“前面水越来越多,地面湿滑,越来越不好走,你们停下休息一会儿,我下去河里查探一下。” “乔治勇士,你千万要小心啊!”伊莉雅有些担心,虽然她知道乔治勇士身手不凡,但还是十分担心。 伊达维和戴蒙也有些担心,但他们知道自己的本事远远不及两位勇士,在目前的困境中只能倚靠他们了。 相比其他人,裴瀚星就心大多了,他只是点头表示同意,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暗暗想着,你早该前去查探了。 乔治从行李箱中取出潜水服,换下原来的衣服,把潜水服套在身上。戴上潜水帽和潜水眼镜。做了一会儿热身运动,活动舒展了一会身体,才慢慢试探着趟入河中。 他倒是想耍帅,像跳水运动员一般矫健地纵身一跃,可这四下一片黑漆漆地,看不清河的深浅,也看不出河里有什么怪兽之类的,只能试探着下去了。 待走到深水中,河水慢慢漫过了他的脖子,似乎也没有感觉到潜在的危险,他才开始像鱼一样快速游动起来。 看的旁边几人目瞪口呆,且不说伊达维和伊莉雅这样生活在水城,从小生长在海边的人,就是戴蒙这样生活在内陆的旱鸭子,也知道下水要脱了外衣。 落后的罗欧大陆,可没有潜水衣,潜水镜之类的装备。眼前这番怪异的操作,令他们啧啧称奇。 戴蒙由衷地赞叹,“啧!啧!,英雄大人真是讲究人啊,下水趟河还得换身衣服,我们这大老粗就不会。”说完才想起乔治已经游得远了,听不到他说的话,暗暗懊悔这马屁咋没早点拍。 他这发自肺腑的马屁,没被英雄大人听到,倒是成功地又赢得了好汉伊达维的白眼。 呸,就会谄媚讨好,真不是个好东西。伊达维心中鄙夷不屑地想。 乔治在水里快速游动着,河里也是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但在黑暗环境中,他并不依靠眼睛视物,他的灵敏度远远高于常人。就像是蝙蝠用超声波回声定位一样,他可以用感觉来判断。 在肉眼看不见的环境中,他通常是感觉到事物,而不必用眼睛看到,效果和眼睛看到的一样。这条河并不太深,也就两米左右,河里似乎只有少量的水草,没有鱼类,根本不会影响他前进。 第二十八章 河底神殿 游了大概十几分钟,他感觉到这条河旁边的那条路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他们还在沿着路前行的话,现在只能走到河里来了。 又游了几分钟,乔治感觉到河水陡然变深,身下涌出大量的河水。他明明一直保持刚才的深度,并没有下潜,却突然感觉到距离河底很远。难道真是到了海里?他有些疑惑。 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深?深水下面会有什么?乔治突然生出了好奇心,使劲发力向河底深处潜去。 河底深处陆陆续续有些不知名的鱼类游过。有的鱼身体只有巴掌大,尾巴却像洋娃娃的蓬蓬裙又大又长,还拖着两根像是飘带一样长长的触手,真想拽拽它的飘带。 有的鱼像个直径半米的圆盘,眼睛就占了三分之二的身体,当它瞪着不会眨的超大号眼睛,从乔治身旁游过时,着实吓了他一跳。就算是见多识广、纵横宇宙的乔治英雄,也从没有被这么大的眼睛瞪着看过啊! 有的鱼类似蔚蓝星上的鳐鱼,不过要大得多,巨大扁平的身体从他头顶游过,像是一架大型飞机掠过。他赶紧低头闪避,饶是他身体强壮,也不想跟飞机对撞。 他低头之间,发觉远处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大型物体。古代沉船?遗迹?嘿嘿,不知道这异星的沉船什么样子?也许有古董什么的?他好奇心更胜,奋力向前游去。 游到近前,乔治不禁惊叹,面前是一座宏伟的古代建筑,可能是古代的神庙遗迹。 沿着十几层残缺断落的石阶上去,有十几根巨型石柱组成的走廊,每一根石柱都有二三十米高,有的摇摇欲坠,有的散落倒地,有的仍是巍然耸立,上面刻着精美的雕花,以及晦涩难懂的文字。 四周是高大残破的墙壁,全是由半米厚的巨大的石块砌成。修建这样宏伟的建筑,即使是现在的罗欧大陆,也得花费不少人力物力,光这巨型石块的运输,就是很困难的事情。 即使是向来自信无比的乔治,也怅然生出人类是多么渺小的感觉。 在这黑暗无边的河底,被河水包围着,他静静走过一根根巨大的石柱,触摸着,感受着上面的石刻雕花和晦涩铭文。 石柱走廊的后面,在不知道多么久远的古代,也许曾经是金碧辉煌的大门。也许曾经有无数虔诚的信徒,怀着虔诚和敬畏心情,小心翼翼地经过刻满雕花和铭文的石柱,穿过高大空旷的走廊,来到这里,前去叩拜他们的神灵。 但是现在除了半米高的石质门槛,空无它物,漆黑一片。不知道为什么,乔治却忽然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那里敞开了大门,等待着他进去。 他不由自主地抬脚跨过门槛。石板甬路一直通往大殿深处,甬路两旁矗立着十几个巨石雕像,有男有女。都是身着长袍,躬身垂手,神态恭敬。断壁残垣后面,隐隐有蓝色的微弱光芒在跳动。 蓝色的光芒,映在乔治宝石一般的蓝色眸子中。乔治感觉到胸口似有温热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在河水中。他不由得快步上前,向那蓝色的光芒靠近。 穿过几段散落的墙壁,乔治来到另一处大殿。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保存完好,没有任何破败损坏的痕迹。地面是光滑如镜的石板,四周的墙壁也严丝合缝,若不是沉落在河底,肯定是信徒朝拜香火鼎盛的地方。 大殿两侧各有两个年轻男子的雕像,相貌都极其俊美,但衣着神态完全不同,一位头戴冠冕,神色温和。而另一位长发飘逸,但表情冷漠,眼神凌厉。中间像是个祭坛,宽大的长条石板上有一个一尺高的玉龛,那蓝色的光芒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乔治伫立在殿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恍惚中他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一个年轻男子欢快的声音响起,“喏,这个送你!”接着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不要吗?不要我扔了它!”他有些气恼。 “你还在流血!”年轻女子心痛的声音。 “哼,不比他送的那个好吗?”年轻男子不屑的口气,像个抢赢了玩具的孩子。 “好,我收着,先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年轻女子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声音。 乔治惊诧万分,他们说的竟然不是凯美克语,也不是其他任何一种艾耀星系的古语种,而是蔚蓝星三千年前的古籍中记载的,近乎失传的上古语言。 更令他悚然惊惧的是,他似乎都能看到一个美丽娇俏的身影,模糊的容颜,看不清楚面目,却令他有心惊慌乱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悲伤,无法抑制地开始在他心底蔓延。 乔治吓坏了,“中邪了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探路,“哎呀,真是糊涂了,跑到这古里古怪的地方干嘛?”他再也生不起探究的好奇心,急忙抽身退出大殿。 “可能是河底水压太高,产生了幻觉,嗯,就是这样的!”乔治肯定地找出科学依据,以解释这个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诡异现象。他使劲甩甩懵懵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拼命向上游去,想要浮出水面,离开海底。 一条有着蓬蓬裙大尾巴的鱼游了过来,两条长长触手,居然像飘带一样缠住了乔治的手腕。“刚才还想拽拽这飘带玩呢,倒过来拽我了。蚍蜉想撼大树吗?”乔治对这个蓬蓬裙小鱼自不量力的行为很是不屑,随意甩手一抖,居然没甩掉。 “哎,我可没空跟你玩啊,快放手。”乔治越发觉得好笑。“再不放,弄疼你了可别怪我。”那触手反而缠的更紧了,像是抓紧了猎物,不肯松手。 “哎呦,你还真够凶的。”乔治感觉身上似乎被刺了一下,好在他的潜水服够结实,没被刺透。“可不敢跟你玩了,万一被刺透了,可就玩大发了。” 第二十九章 怎么出去 若只是潜水服破了也不怕,可若是皮肤被刺破,那他可就惨了,再不敢跟这小鱼客气,使劲掰开触手。蓬蓬裙小鱼终于认识到,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眼前这个猎物实在不好对付,只好无奈地松开触手,向别处游去。 还好后面没什么阻碍,他一直向上游了五六分钟,感觉水压越来越小,抬头能看到微弱的亮光,终于不必用感觉,直接用眼睛就能看到。肯定是接近水面了,他心情畅快,更加卖力地蹬腿划水。 “哗——”随着一阵水声,银色月光下,金发青年那绝世俊美的脸浮出了水面。“吁,”他长舒一口气,甩掉脸上的水珠。终于见到天空了,跟那黑暗无光的沙兽洞穴一比,这月光是多么地璀璨亮眼啊! 乔治转头看看四周,这里是个大湖,目之所及,大概还需要游两百米左右能到湖边。再远处仍是连绵起伏的沙漠,这里应该还是那个梅斯皮尔湖,毕竟这沙漠里有没有别的湖。 原来,那条地底暗河一直通往梅斯皮尔湖。逛了半天,兜兜转转,还是在沙漠里啊!不过至少可以离开地底了。侦查完毕,乔治深吸一口气,原路返回。 地底,暗河旁边 几个人正在焦急地等待,乔治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 伊莉雅紧紧盯着乔治游走的方向,纵然什么也看不到,也不敢挪动眼神,生怕错过了什么。嘴唇闭得紧紧的,似乎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尖叫出来。裙子上的绳结被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不停地绞来绞去,就像她的心情一样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伊达维心中满是羞愧懊恼,枉自己号称沃特公国第一勇士,这一路走来,若不是两位勇士相救,自己和二公主殿下都不知道要去见水神几次了。眼下乔治勇士去探路,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真是没用啊! 戴蒙则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他心中也着急,但急也没用,若是两位这么勇猛的英雄大人都没有办法,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如老老实实等消息,两位英雄大人肯定会有办法的。 最悠闲的就数指挥官大人裴瀚星了,一脸轻松自得地整理着两个大行李箱。之前都是乔治收拾的,也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本来他才懒得管呢,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 “裴涵星勇士,快看!”伊莉雅一手拉扯着裴涵星的衣袖,一手指着河水深处,惊喜地低声轻呼。 正在埋头整理箱子的裴涵星,顺着伊莉雅手指的方向看去,借着微弱的头灯光芒,能看到低下暗河水中央一个人影,正探出头来冲他们招手,带着潜水帽和潜水镜,正是乔治。 很快,乔治爬了上岸。 “沿着河一直游,会到达湖底,这里应该还是梅斯皮尔湖。上浮游出水面,就可以看到星空了!然后游到湖边就好啦!”乔治兴冲冲地把大致的情况告知大家。 他并没有提到水底遗迹的事情,他觉得这个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反正他是不打算再去了,这么诡异的感觉,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黑暗的地底,摆脱恐怖的魔鬼沙兽洞穴,回到天空之下了!大家都欢喜雀跃起来。 “达维叔叔!我们可以出去了。”伊莉雅摇晃着伊达维的衣袖高兴地说。 “是呀,殿下,太好了!”想到今晚跌宕起伏曲折坎坷的经历,心事重重的伊达维也露出微笑。 “英雄果然本领高强啊!”戴蒙一边发自肺腑地拍着马屁,一边发自肺腑地想着,这个大腿果然抱对了啊! 乔治进一步说明:从这条河里直接游到湖里,接着立刻向上游,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但是这条河越来越深,进入大湖之前,大概有十分钟的路程只能在水下潜行,而无法换气,算上上浮需要五六分钟,所以有十五分钟左右是无法换气的。 幸好凯美克语中有“分钟”这个词,大致的时间单位差不多,所以伊莉雅三人能够明白,乔治所说的从河里一直游上水面所需要的时间。 听到必须潜水十五分钟左右,几个人脸色大变。刚才的笑容还未褪去,像是石化了一般,僵硬地凝固在脸上。这根本是无法做到的事情。一般人潜水也就几分钟,武士肺活量大些能坚持的时间久一些。 可就是伊达维这样在海边长大,沃特公国第一勇士,最多也只能憋气十分钟左右。而戴蒙只是稍微会一点游泳,顶多能憋气几分钟而已。这么长时间,恐怕还没抵达水面就得憋死或者呛死。 刚才升起的希望,就像刚刚点燃的火柴,光亮仅仅照耀了一瞬间,转眼便熄灭了。令人绝望的沉默。乔治愣了,他自己潜水不成问题,所以压根儿没考虑潜水能成为个问题。 裴涵星翻翻行李箱,找出来两个潜水氧气面罩。“呃,这个倒是可以潜水呼吸用,但是——”他没说出口,不够用啊,他用一个,另一个给谁用呢?二桃杀三士吗?太残忍了。 伊达维二话不说,抽出长剑来,横在脖颈上,就来得及说了一句,“请两位勇士阁下照顾好殿下——” “达维叔叔——”伊莉雅惊呼。 只听得“钉”的一声,长剑又脱手了。 裴瀚星冷冷地说:“还没到绝境,你急什么?” 乔治轻轻松松地笑笑,“你真是勇气可嘉,不过先别急,再等等,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戴蒙也说:“哎,老兄,别急嘛,英雄大人肯定有办法的!”他心想,这个武人真是粗人,头脑也忒简单了些,怎么动不动就要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想的就好像他自己不是武人似的。 同行了一会儿,他对伊达维的称呼就变成“老兄”,倒好像更亲切了。 伊达维羞愧万分,救不了二公主殿下,他也没有面目苟活于世,可两次横剑自刎,都被裴瀚星打落,硬生生把这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举动,搞得跟行为艺术表演一样,太尴尬了。 第三十章 水之气泡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一个一个游上去,不就得了嘛,大不了我辛苦一下,多跑几趟带路呗。”乔治想出来个好办法。 “我有个想法。”伊莉雅小声地说。 众人向她看去,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主要的困难在于,要潜水十五分钟左右,是吗?”伊莉雅望着乔治。 “是的。”乔治点头,他不觉得这是个困难,可对伊莉雅等三人来说,这就是个极大的困难啊! “我可以施放一个法术‘水之气泡’。” “法术?”乔治不置信地问,这还来真格的? 一路上听伊莉雅和伊达维不停地说,“水神在上,水神在上”,还动不动祈祷一番。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要不是为了尊重个人信仰——其实是不想听伊莉雅唠叨他不敬神灵。他肯定要嘲笑这个水神了,真会装神弄鬼,把老百姓都忽悠傻了。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咋就这么迷信? 伊莉雅认真地点头,“我会水系法术。这个‘水之气泡’,就是在水里形成一个很大的气泡,把人都包裹在内,这样就呼吸就不成问题了。” 哎呦,还水系法术,真有代入感啊!这小姑娘倒是一腔热诚。乔治不知道是该鼓励她呢,还是该阻止她。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搞不好要出问题的!”他严肃地说。 听到乔治的话,小姑娘羞愧地低下了头,“我真的会,但是确实维持的时间不长。” 乔治还想说什么,被裴瀚星拦住了,“先听她说,问问她能维持多长时间?” 伊莉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学艺不精,这个气泡只能维持十分钟左右,坚持不了十五分钟。而且人在气泡里是没法游泳的。” “你的气泡能装下三个人吗?”裴瀚星问。 “可以。” “不是吧?”乔治抬眼望天,不过现在身处黑暗的地底,什么也看不到。 “有什么不可能的?‘自然的馈赠’也能做藤蔓,也能放烟花,也能放水箭!”裴瀚星认为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听到指挥官又提到这把令自己没脾气的枪,乔治也只好没脾气了。 “请她先做个气泡试试!”裴瀚星说。 “那就试试呗。”乔治耸耸肩,看看他们仁慈的水神到底教会了些什么? 听到勇士阁下的吩咐,伊莉雅很乐于展示自己的法术,她面向河水轻声念起咒语。 乔治本来侧身站在一旁,渐渐地他感觉到了异样。 戴蒙欣喜地指着河面,低声说:“快看,有气泡!” 伊达维心中颇为自豪,流露的神情分明表示,那是我家的殿下! 乔治也转过身来,注视着不远处的河面,那里正有一个水做的气泡逐渐升起,不断膨胀变大,最后形成了一个能容纳三个人的大气泡。 碧蓝的眼睛里映着那个水做的,像是透明气球一样的大气泡。乔治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 裴瀚星看着乔治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这个星球上,还是有些未知的神秘力量啊!” 好吧,确实不是魔术,也不是幻觉。就算是她们称之为法术的东西吧,也许这个星球真的存在一些特殊的力量,就跟那把枪一样难以理解,乔治懊恼地想。 大概十分钟之后,那个水之气泡,啪的一声破碎了,融入河水之中消失了。 伊莉雅局促地看看两位勇士阁下,“只能维持这些时间。”她低声说。 “非常好,这个气泡很有用处。”裴瀚星点头。 乔治不情愿地翻译了这句话之后,伊莉雅开心地露出笑容,能够不扯后腿,为团队做点贡献,真是太好了。 “你们各自能憋气几分钟?”裴瀚星问。 伊达维和伊莉雅在水边长大,五六分钟不成问题,戴蒙也拍着胸脯打包票五分钟绝对可以。 裴瀚星想了想,“这不难办,我们先游过去,必须潜水的时候,你们先憋气几分钟,游一段。然后你再施法,生成气泡,把你们三个包裹起来。我们两个会推动气泡前进,等到气泡实在撑不住,距离湖面也不远了,你们再憋气几分钟。” “这期间,撑不住需要氧气的人示意我,氧气面罩轮换使用。前后憋气的时间,加上气泡的十分钟,应该足够撑到水面之上。” 商量停当,大家准备按计划行事。裴瀚星也像乔治一样,换了一身潜水服,知道这两位英雄大人是讲究人,下水要换衣服的,这会儿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按照裴瀚星说的,离开暗河水面,进入深水之前,几个人深吸一大口气,尽量让胸腔都装满空气,然后使劲向前游。 潜水了几分钟,戴蒙就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指着自己鼻尖向裴瀚星赶紧示意,另一只手在水中乱扑腾。 这家伙憋气能力太差了吧?还吹牛五分钟?裴瀚星游到戴蒙身边,把氧气面罩扣在他脸上,戴蒙抱紧氧气面罩,这可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大口吸气,高纯度的氧气瞬间灌进他的肺里,差点呛着。 估计进入深水差不多有四分钟了,裴瀚星示意伊莉雅可以开始施法。伊达维、伊莉雅、戴蒙聚集在一起,伊莉雅开始施法。随着她的默然吟诵,一个小气泡在三人的中间形成。 接着小气泡迅速膨胀扩大,把周围的水都排开,直到把三人都包裹在里面,就好像待在一个透明的球里一样。 裴瀚星和乔治一起推动气泡前进,因为有浮力,推起来并不费力。 游到湖底时,又遇到来来回回的各种鱼类,好奇地看着气泡中的人类,而气泡里的人就像坐着水下观光电梯在参观水底世界,倒也十分有趣。 长着飘带触手的蓬蓬裙小鱼,也游了过来,“又来了,别再烦我啊!”乔治心想。可是,小鱼的行为可不会以乔治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乔治那边还在想着,小鱼的飘带已经伸了过来,长长的触手就要卷住他的手,幸好他早有防备,缩手躲过了。他立即对着裴瀚星比划,提醒他小心这条小鱼。下河之前倒忘了提醒裴瀚星了,本来他也没怎么在乎这条小鱼,没觉得这小东西会产生什么威胁。 第三十一章 遭遇河底小鱼 两人的敏捷身手,即使是在水里也没有打折扣。他们比鱼游得更快,往往在小鱼的触手还没伸过来时,就灵巧地躲开了。这条小鱼缠来缠去什么也没缠到,最后无奈地摇晃着大尾巴,扫兴地离开了。还蛮识相的,乔治放下心来,继续推着气泡前进。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看见气泡里的伊达维和戴蒙,神情怪异地呲牙咧嘴,隔着气泡和河水也听不到他俩在说什么。 最后伊达维指着他们背后,使劲比划。乔治回头看去,后方居然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鱼群,像是一大团乌云急速地逼近。是一大群这种蓬蓬裙小鱼。 我去,打架打不过,拉来帮手打群架吗?可这帮手也太多了吧?不讲武德! 无数条飘带像有生命的绳子般向两人缠了过来,还有一些游过去攻击伊莉雅三人所在的气泡。这下,里面的三人可不能像刚才坐着观光电梯般的悠闲了。 伊莉雅要专心念咒维持气泡。伊达维干瞪眼也无可奈何,要是在陆地上他还能施展拳脚,这在水里还隔着一层气泡,他空有力气使不上啊。戴蒙急得哇哇大叫,万一这小鱼把气泡弄破了,他可就惨了,又得开始潜水课程训练。 这次乔治和裴瀚星两人左挡右甩,抬手缩脚仍是很难避开小鱼的飘带触手,密密麻麻的触手太多了。就像掉进了蛇窟,一不留神就会被缠住。 裴瀚星抽出那把“自然的馈赠“,对着鱼群连连射击,登时有数条藤蔓射出。但因为是在水底,影响了速度,而小鱼游的非常快,这水里可是他们的主场。藤蔓还没抵达,它们就已经溜掉了,射出去的藤蔓都落了空,客队零分淘汰。 眼看聚集的小鱼越来越多,他们两人就要被无数的飘带触手缠住。而那边的气泡也在被大群触手不断地拍打,晃来晃去十分不稳的样子。 裴瀚星收起手枪,一把抽出他的短刀“虎翼”,对着伸过来的触手使劲猛砍。 这柄短刀是乔治在联邦最先进的刀具公司定制的,送裴瀚星的生日礼物。共有三把,由高强度镍铬合金制成,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锋利无比。给了裴瀚星一把,乔治留了两把。花费了相当巨额的资金,当然,这笔钱最后以更换武器装备为由头报销。 乔治深信它们与上古神兵也不相上下。虽然他不相信上古神话,但觉得上古神兵的名字还是可以拿来用用的,于是很得瑟地取了三个上古神兵的名字:“龙牙”、“虎翼”、“犬神“。 裴瀚星曾问:“为什么有三把?” 乔治拽拽地回答:“因为上古神兵有三把啊,既然是超a货,就得有原版复刻的精神,少了一把算怎么回事?” 裴瀚星又问:“既然是送我的礼物,为什么只给我一把呢?” 乔治真心实意地回答:“以你的身手,一把都用不着。” 裴瀚星认为这个理由实在是很充分。 确实如乔治所说,这三把刀平时基本用不到,毕竟以他们两人的身手,近身战的机会不多,就算有也是用长刀长剑。这三把威名赫赫的“龙牙”、“虎翼”、“犬神“,最多的用处就是砍瓜切菜、挖洞抠墙、削树枝。 这次“虎翼”可终于有了神兵的用武之地。裴瀚星持刀左砍右劈,他身侧的小鱼飘带都被切的七零八落。其它侥幸没被砍到的小鱼,也都畏缩起来,只在远处游动,不敢上前。而气泡那边的小鱼也渐渐散开,不再围攻气泡。 怕了吧,早点让路不就得了?摆脱了小鱼的纠缠,两人轻松地正要继续前行,气泡里的伊达维和戴蒙,又神色惊惧地指着他们背后,哇哇叫着跳脚比划。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扭头看去,好嘛!像是有人下达了集结令,所有的飘荡的蓬蓬裙小鱼都集中了起来,连气泡那边也没有一条留下。 每条小鱼的飘带触手根根直立,像是冲冠的怒发。原来像是贵妇的曳地长裙一般的大尾巴,也不再优雅飘逸,而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竖直立起。 两人暗叫不好,想来是刚才的一顿砍杀,惹怒了小鱼。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但反正肯定不是干好事。事出反常必有妖,小鱼炸毛憋大招。 裴瀚星迅速拔枪射击,这次倒不是射小鱼,反正也射不到。而是令藤蔓缠成一面木制防御盾,挡在他俩身前,甭管放什么大招,先挡挡再说。 防御盾还没有完全形成,小鱼大军便开始发动攻击。它们像是无数水中的箭矢,箭一般地迅疾向他们射来。大部分的箭矢都撞在了木制防御盾上,相当大的冲击力居然把盾牌都撞的一块一块凹陷进去。 这些小鱼似乎是有意识一般,很快发现了盾牌的漏洞,不再撞击盾牌,而是从盾牌的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冲过来,利刃一般的触手和尾鳍直刺裴瀚星和乔治。两人不敢大意,连连挥刀,奋力砍杀。 在韬光隐晦多年之后,两把神兵“龙牙”&“虎翼”终于光荣地登上了属于它们的舞台,迎来了它们刀生的高光时刻。凡是刀锋所及,皆被斩断,一时间,河水中小鱼的触手、尾巴断落四散,血水翻涌。鱼群被他们砍翻了一大半。 似乎是终于被他们杀怕了,蓬蓬裙小鱼不再前赴后继地进攻,而是放缓了速度,在距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游弋。离得远了,他们也并不去追杀,毕竟目的是赶走这些小鱼,而不是消灭它们。 小鱼既然不再进攻,他们转身向气泡游去,已经到了湖底,再坚持推上去一会儿,借着浮力气泡很快就会浮上去。 这时乔治猛然发现伊莉雅脸色苍白,她紧闭双眼,眉头紧皱,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头滑落,口中还在不断吟诵,但显然维持这个气泡很是吃力。 糟了,时间不多了,之前就说过这个气泡最多维持十分钟。他们又跟鱼群战斗了好一会儿,耽搁了不少时间。 第三十二章 脱险 裴瀚星和乔治也顾不得理剩下的鱼群,急忙游过去,一起推着气泡上浮。 刚上浮了一分钟,戴蒙忽然感觉到身侧有风声。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伊莉雅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向他这边歪倒了过来。他赶紧伸手去扶,却身下一空,不由自主地往下坠了一下。 没有伊莉雅的吟诵,法术中断,“啪——”的一声,气泡破裂了。气泡里的三个人掉了出来,紧接着又被水流冲的四散开来。 伊达维急忙伸手去抓伊莉雅,却抓了个空。伊莉雅本就身体虚弱,施法又消耗了巨大的精力,根本没有力气游动。一股水流涌过来,竟把她推得更远了。吓得伊达维心中一慌,使劲划水朝她游去。 此时戴蒙距离伊莉雅较近,在她被水流推过来,和自己交错的瞬间,立刻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虽然很想逃命,但现在是共患难的时刻,对方还不计前嫌地帮了他,他也绝不想只顾着自己。他水性不是太好,拖着伊莉雅十分费劲,但他没有放手,还是尽自己的全力,一只手拽着她,另一只手拼命划水,两只脚使劲蹬着,努力向上游。 伊达维终于赶到,立即拖起伊莉雅的另一条胳膊,一起拉着她上游。 他看了看费劲拉着伊莉雅,拼命游泳的戴蒙,没有作声。当然,在水下他也没法儿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治见状急忙冲过去,从两人手中接过伊莉雅,把氧气面罩扣在她脸上,拖起她上游。 有了乔治接手,伊达维和戴蒙两人只需要自己上游就好了,顿时轻松了好多。 伊达维身强力壮,水性又好,游得很快。 戴蒙则急着逃命,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刚才的潜水体验,而且裴瀚星和乔治大战鱼群的场景他也看到了,他可没那个本事,还是逃命要紧。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啊,此时的戴蒙游得飞快,居然跟伊达维不相上下。 裴瀚星拖着他们随身带的行李箱,游在最后面,以防危险。 没有星星的夜里,只有月光吸引你。戴蒙疯了一样地舞动四肢,拼命冲着月光上游。月光和湖面越来越近,“哗——”他像箭鱼跃出水面一样迅疾冲了出来。 凉爽的晚风夹着水草的味道,冲进鼻腔,灌进肺里,居然有重见天日的感觉。虽然此刻是夜晚,只有月亮,没有太阳,甚至连星星也看不到。 戴蒙前所未有地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美好,就连远处绵延起伏的沙漠,看起来也是如此的充满了线条的美感。醉过才知酒浓,死过才知命重,这一刻,戴蒙这个粗老爷们儿,对生命有了全新的感悟。 几个人拼尽全力游到岸边爬上岸。伊达维刚爬上岸就直接喊戴蒙:“走,一起去找些枯枝。”他可不能使唤公主殿下,更不能使唤两位勇士阁下,只好招呼这个刚才的敌人,现在暂时的难友,一起去干活。 戴蒙本来想直接躺倒,听见伊达维喊他,立刻跟上。好不容易对方给他一点好脸色,可得端正态度好好劳动改造。 两人一边找枯枝,戴蒙一边借机搭话,“嗨,老兄,两位英雄大人是你们什么人啊?” 虽然之前伊莉雅说,这两位只是路上偶遇的旅人,他才不信,偶遇的旅人能这么上心地救了他们一次又一次? 难不成是他们专门请的保镖?嗯,这很有可能。可是仔细想想,江湖上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两号人物啊?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他们搜集到的情报也只是说,公主有侍卫保护,最厉害的是这个侍卫队长,也就是个四级武士,比自己高一级,所以当时才那么托大。 他和杰克两个三级武士,又带了四十几个手下,还有火枪,还能搞不定?可谁能想得到,被搞定的竟然是自己一伙人。这两位太厉害了,轻轻松松就让他们吃了大亏。 若不是这两位手下留情,后来又挺身相救,自己要么当场被毙,要么埋骨黄沙,要么淹死河里。戴蒙悲催地想着自己今晚上可能的三种横死法,对两位英雄的来历愈发好奇。 伊达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老兄?” “那要么是老弟?说实话咱俩也看不出谁年纪更大。”戴蒙笑嘻嘻地回答。虽然被怼,他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对方只是怼他而没有破口大骂,这就说明,对方对他的好感度虽然还是负值,但至少比之前改善了,还有很多上升空间。 “说说呗!”戴蒙厚着脸皮继续凑上来。 “那你怎么不说说,是谁派你来杀我们的?”伊达维没给他好脸色接着怼。他知道戴蒙未必肯说,心里想着,你不说,我也不说呗。 戴蒙脸色愁苦起来,“老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都已经没完成任务了,要是再把老板供出来,可不成了彻头彻尾的叛徒了?” 伊达维冷哼了一声。 戴蒙又满脸堆笑,讨好地说:“老兄,你看啊,我们刚刚一起死里逃生了几回,也算是患难之交。我保证不会把你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但是你们也别追问我的幕后主人,这样行不行?谁也不吃亏!” “哼!”伊达维懒得理他,抱起一堆枯枝转身走了。 “哎,老兄,等等我啊。”戴蒙赶紧抱起他捡的枯枝,跑了几步跟上伊达维。 两人把枯枝堆好,乔治用他的等离子打火机点燃了篝火。戴蒙很是惊奇地看着,就像伊达维第一次见到一样。但是这次可没人有兴趣给他解释这是什么东西,他也很识趣地没有询问。 英雄大人不知道是哪一系的法术师?有这么多神奇的法术。他心中暗自揣测。 他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乔治的金发,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不成是那个家族的?顿时心中大骇,这一瞬间,似是有冰冷的毒蛇从他四肢百骸游过,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加上他的衣服还是湿湿地贴在身上,把他从里到外都冻了个透心凉,几乎要忍不住打个喷嚏出来。 第三十三章 族谱殿 沙漠的晚上并不是太热,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更是难受。虽然都已经疲惫不堪,但总不能穿着湿衣服。熊熊的篝火燃烧起来,大家都赶紧坐下来烘衣服。 戴蒙又往篝火那边挪了挪,毕竟比起其他人来,他可是从里到外都冷啊。他哆哆嗦嗦地烤着衣服,一面暗地里观察着英雄大人那俊美无俦的容颜,一面心惊肉跳地胡思乱想。 可他转念又一想,英雄大人的作风完全不像啊?以那个家族的行事方式,没把自己这个敌人剁碎了喂狗都算好的,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地救了自己好几次? 再说了,那个家族怎么可能帮助沃特公主?想到这里他暗自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人有相似而已。思想斗争已定,遂放下心来,随便大人是谁,只要不是那个家族的人就好。 伊莉雅和伊达维的衣服本就有些破烂,又经历了地下滑滑梯的磨砺,以及河水的洗礼,实在是褴褛不堪。使用价值已经基本可以忽略,大概就剩个观赏价值了,即使烘干了也没法再穿。 乔治实在看不下去,打开箱子,找出一身休闲装上衣和裤子递给伊达维,“我这可是蔚蓝星系最新款休闲服,跟你们的衣服不太一样,就这么穿吧!” 伊达维没有多推辞,谢过乔治就接了过衣服换上,毕竟他的衣服太破了。他肌肉虬劲,乔治的休闲装绷在身上紧紧的,倒像是个健美先生。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多亏了好心的勇士阁下,他能有衣服换就不错了,还想挑剔什么? 戴蒙看见想笑,赶紧绷住了脸,把头扭到一边去,装着看星星。可不能败坏这好不容易提升的好感度。 看看伊莉雅,乔治有些发愁,我可没有女子衣服啊!他又埋头在箱子里扒拉了半天,“啊,有了!”他高兴地叫道,好不容易找到一身白色宽松长袍。他一把抽出来,有些不舍地递给伊莉雅。 伊莉雅十分犹豫,确实,她的长裙绝对是已经超出了它的最大负荷,再穿下去难保出现走光之类的技术故障。可是堂堂的公主殿下,怎么能穿别人的衣服? “我可没有适合你的长裙,能找着这件袍子就不错了,你凑合穿吧,跟你的长裙也差不多。”乔治说,想想又补充一句,“这是新的,我都还没穿过呢,本打算练功的时候穿的。”因为一直也没练功,所以也没穿过喽。 既然乔治都这么说了,伊莉雅也不好再拒绝,“感谢乔治勇士的慷慨。”她羞涩地接过袍子。 “你练什么功?”裴瀚星诧异地问。 “就是打打坐,冥想什么的”,在他们出发的时候,蔚蓝星系联邦正流行这个。乔治备好了练功服,却没有闲暇尝试。 想到联邦和蔚蓝星,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又聊了一会儿,裴瀚星微微皱眉。 “老大,怎么了?“ “噢,没事,可能刚才在水下刮到了,现在有点疼。“裴瀚星掀起左边裤脚,小腿处有几缕刮痕,像是尖利的指甲划过的痕迹,还好皮肤倒没有破。 乔治找出碘酒等消毒液,帮裴瀚星涂抹消毒,“还是小心一些,这异星毕竟母星跟不一样。“ 烘干了衣服,戴蒙找了块空地倒头就呼呼大睡。 伊达维帮伊莉雅支起帐篷安顿好她,自己就躺在帐篷旁边睡了,实在是太累了。 …… 同一时刻,沃特公国国都——水城,碧蓝海边。 碧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一波又一波的海潮不断地汹涌着,翻滚着,拍打在岸边的黑色的礁石上,雪白的浪花转瞬如玉碎一般四散飞溅。 礁石之上是一片悬崖峭壁,临海的一面峭壁如刀锋切过一般平整耸立。 一座高大巍峨的冰蓝色建筑,矗立在陡峭的悬崖之上,整座建筑全部用蓝冰玉砌成,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白天黑夜,都会泛着莹莹的蓝色光芒。 就像是用惊天伟力把碧蓝色的海水凝固成了蓝色的砖石,造出了这么一幢美轮美奂,光彩夺目的宫殿。 这正是沃特公国最崇高、最神圣,所有水神的虔诚信徒最向往膜拜的地方——水神殿。 悬崖之下的蓝色海浪不知冲刷了多少年,悬崖之上的水神殿也不知矗立了多少年。时光在这里仿佛无穷无尽,也仿佛从未变化。 此刻已是深夜,白天络绎不绝,前来朝觐的虔诚信徒们早已散去,神官们也都已休息。高达十几米的冰蓝色殿门外,却有几道人影步履匆匆。 四名王宫侍卫拱卫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此人容貌俊朗身材颀长,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极其英俊,一身暗青色长袍,服饰华贵,正是沃特公国的大公伊敬诚。 走到门口,伊敬诚低声吩咐身后的几名侍卫,“你们候在门口。”几名侍卫应声退开。一名王宫侍卫快步上前,绕开高大巍峨的正门,轻轻扣响旁边平时供仆役出入的侧门。 “吱呀”一声,大殿旁边侧门悄然打开,伊敬诚迅速闪身而入,没有走正门是不想惊动其他人。 开门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神官,举着一柄铜制雕花烛台。红红的烛影下,是一张平静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也不说话,只对伊敬诚略一躬身算是行礼,便转身前行引路。伊敬诚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后面。 大殿两侧,每隔几米便有一根落地蓝冰玉烛台,里面的烛火常年不熄。 沉寂而安静的深夜里,宽阔而空旷的水神殿内,能映出人影的蓝冰玉石地面上,暗青色和蓝色的衣角,匆匆滑过,一闪而逝。 两道身影带起的疾风,吹的烛火明明灭灭,烛光中的两道影子也忽长忽短。两人的脚步 很轻,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两人穿过正殿,没入长廊的阴影之中。在曲折幽深的长廊中穿行片刻,到达一处偏殿,殿门正上方蓝玉石板雕刻三个大字——族谱殿。 身着蓝色长袍的神官伸手推开殿门,伊敬诚大公略一点头,神官转身离去。 第三十四章 水神殿中的对话 族谱殿内,蓝冰玉石烛台中的烛火,彻夜燃烧,映得殿中灯火通明。 这座偏殿更像是一条回廊,两边依次挂满了十几幅泛黄的羊皮卷。殿的正中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羊皮卷,画面正中绘制了一棵树,中间的棕色树干上,闪烁着沃特公国大公的名字——“伊敬诚”。 随着树干蔓延出去繁密的枝桠,每根树枝上都有数片树叶。嫩绿色,青绿色,每一片叶子上都有一个人的名字,闪闪发光。有的叶子是枯黄色,上面的名字不再闪烁。 族谱殿顾名思义,是存放沃特公国伊氏王族族谱的地方。每一张羊皮卷的中央都是一代大公,周围的树叶则代表这位大公三代以内的直系、旁系亲属。 随着年岁的增长,树叶由嫩绿渐渐变深,枯黄的树叶则表示已经死去的人,名字也不再闪烁。 正对着中央树干“伊敬诚”上方有一根较粗的树干,连着一片较大的暗绿色叶子,叶子上的名字是“伊阿图”。这是沃特公国的上一任大公,伊敬诚的父亲。他的名字下面有另一片青绿色叶子,上面的名字是“伊佩兰”。 中央树干下面则有三根并列较细的树枝,从左往右依次有两片青绿色的树叶,叶子上的名字分别是“伊美鸢”,“伊莉雅”。绿光闪耀,青翠欲滴。第三根树枝与其它的不同,只有稍长一些嫩绿的茎,还没有长出叶子来。 伊敬诚盯着面前的两片绿色树叶良久,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联姻队伍出发,你就天天来这里查看”,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不似人类的声音,就像这神殿一样空灵悠远。 伊敬诚仍是面无表情,似是没有感到意外。他转过身来,望向来人,双手平伸向上举过头顶,再缓缓交叉放到胸前,身体半躬,施了一个简单版的“伸手礼”。 作为沃特公国大公,他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如果还有他还需要施礼的人,只有神殿的中的神侍大人和神使大人两位大神官了。 在罗欧大陆任何一个公国内,大神官的地位是超越大公的。大公只是人类的国君,而这两位大神官是已经脱离了人类,最接近神的存在。他们代表神的意志行走世间,拥有无上的崇高地位。 “神侍大人!”,伊敬诚轻声说。 门口有窸窣的衣裙声传来,那个身着华美冰蓝色冕服,头戴冕冠的身影,平时高高在上,只有重大祭祀典礼才会出现的身影,无数虔诚信徒顶礼膜拜的身影,此刻,正伫立在族谱殿门外。 高大的冕冠前后,各有两条绣着黄金太阳和蓝色月亮的绶带,无风自动。 盛大华美的冕服绣着繁复华丽的纹章与符咒。冕服的肩部两边绣着太阳,胸口中间绣着一轮巨大的蓝色月亮,象征水神。 背后则并排绣着红、黄、绿、青四个月亮,分别代表火神、土神、木神、风神。冰蓝色冕冠正中也是绣着巨大的蓝色月亮,四周一圈,绣着较小一些的,代表其他神灵的四个月亮。 虽然每个公国都信仰不同的神灵,但对于其他的神灵也必须有相应的承认和尊重。水神殿自然以水神为尊,其他神灵次之。相应的,在别的公国神殿中也以本国的神灵为主,其他的神灵次之。 在水神殿中,只有地位崇高的神侍大人和神使大人,才可以穿冰蓝色的冕服,其他的神官都只能穿普通的蓝色长袍。与神侍的冕冠相比,神使的冕冠要低一些,并且没有绶带。神使的冕服上,前胸后背都只绣半个月亮。 神圣庄严的水神神侍大人,轻轻挥了挥衣袖,示意大公免礼。“既然此时心中担忧,当初又何必坚持联姻?”口气平淡,高大的冠冕下,无喜无悲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悲悯。 “必须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一切,这是她们身为公主的宿命!”伊敬诚神色凝重,“我没有权利以一己之私改变!” 华美冕服里的人没有再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神侍大人!”伊敬诚急忙跟上。 “什么事?” “能否?”伊敬诚小心地斟酌着措辞,“能否恳请大人施展神力,再帮我请降一次神谕?” “你应该知道!”神侍大人似乎非常不满他的要求。 “我知道,除非到了王国危难时刻,神殿不会参与王国的事务。”伊敬诚神态急切。 “知道就好!”神侍大人冷冷截口,似乎不想多说。 “可这并不是普通的王国事务啊!” 神侍大人不再回应,冠冕上的绶带在没有温度的气息中翻卷着。 “姐姐!”伊敬诚更为急切,脱口而出。 高大冠冕下的冷淡面庞微微一怔,呵,是有多少年没有再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一刹那间,那个在漫长岁月中,一直坐在高高神座上的神侍大人,似乎有些远了。 她一贯淡漠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穿过高大冠冕投下的阴影,越过伊敬诚的暗青色长袍,似乎穿越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和往事,一直往后,直到落在伊敬诚身后的羊皮卷族谱树上,在那里“伊阿图”下面的名字——“伊佩兰”,正闪闪发亮。 “姐姐,十年前你帮我请过一次神谕,请再帮我一次啊!”伊敬诚继续恳求。 “十年前我就说过,此后不会再请了,”冷淡的口气里似乎有些萧索。 “姐姐,王国的事务与你无关,难道伊氏王族的传承你也不在乎吗?”他试图用血脉亲情,换取神侍大人的同情。 “神灵自有祂的意志,不是凡人可以妄加揣测的!” “可你并不是凡人啊!”伊敬诚还是不肯放弃。 “不是!”神侍大人的声音陡然冷厉。绣着流云与晚霞的织金衣袖,带起细微的风声,冰蓝色的华美冕服,像是碧蓝海的海水一样陡然翻涌。狂暴凌厉的气势如海啸般倾泻,纵是威严霸气的大公陛下,也被这股气势逼得后退两步。 第三十五章 救人 拥有至高无上地位和权势的神使大人,唇角泛起一丝嘲讽,“自从我担任神侍,这身衣服便再也不曾脱下,这就是超越凡人的代价!” 一丝怨恨的眼神,从一贯无喜无悲的脸上一闪而过,冰蓝色的华美冕服,像是没有温度的海水,包裹着里面的人,冷冷转身离去。留下大公一人黯然独立。 沃特公国大公,这个独坐王座数十年,掌握着整个公国生杀予夺大权的君主,在刻着他名字的羊皮卷族谱树前,伫立很久,紧盯着那两片闪烁着“伊美鸢”,“伊莉雅”名字的绿色树叶。 这几天来,这两片树叶,时而翠绿,时而又微微转黄。不停变换的颜色,搅得他的心情也忐忑不安,跌宕起伏。此刻没有旁人,伊敬诚心情复杂,神色变幻不定,最终长长叹息一声,默然离去。 树叶也很纠结啊——我是该变黄呢?还是该变绿呢?还是不变呢?这么跌宕起伏的叶生,我也没经历过啊!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三天 沉寂之海沙漠 天快亮的时候,乔治悄悄地弄醒了裴瀚星,低声说:“纳米机器人侦察到,东面两百米外,有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类,伤口像是刀剑一类武器留下的,还有微弱的人类体征。” “周围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没有了,他可能是受伤之后一路奔跑而来,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人,大概袭击他的人以为他已经死在沙漠里了吧。” “不要多事,我们的任务是找锂晶矿”,在矿星上征战多年,裴瀚星早就见惯生死,除了他在乎的人,其他的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从沙兽口中救下伊莉雅也就算了,至少需要他们带路。乔治总是改不了好管闲事的毛病,他暗暗想。 “呃~~好吧!”乔治有些犹豫。 他受到的指令一向是:“人类优先,以保护人类为第一要务。”当然,自从跟随裴瀚星后就变成了:“以指挥官的指令为第一要务,如果和第一条有冲突,必须遵守指挥官的指令。”虽然曾他也违反过指挥官的命令,但那是不得已情况下的特例。 很快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本来星盘就坏了,又经过昨天的“沉寂之海”沙漠特别半夜游,先是玩沙漠跳跳乐,然后坐滑滑梯,接着是地底历险,最后游梅斯皮尔湖——可惜的是这个“游”是“游泳”的“游”,不是“游船”的“游”。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身在何处,唯一能确认的是——还在梅斯皮尔湖旁边。 在目前这个复杂严峻的形势下,伊达维只能坚持继续向东走的路线不动摇。裴瀚星和乔治无所谓,只要能走出沙漠就行。 至于戴蒙,尽管乔治再三表示,他是完全具有自主能力的自然人,可以在这广阔的天地中,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奔跑。 戴蒙还是坚决声明,必须紧密围绕以两位英雄为核心的沙漠科考小团体,直到走出沙漠。并且再三赌咒发誓,公主殿下救了他,他绝对不会做出对救命恩人不利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泄露他们的踪迹。 好歹也是共患难过的,总不好意思陡然翻脸下毒手打死他吧?于是,大家也就默许了戴蒙临时加入沙漠科考小队的事实。 走了没多久,前面的伊莉雅忽然惊呼起来,“水神啊,这里有一个受伤的人。” 这正是刚才乔治说过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有不少刀剑砍伤的痕迹。衣衫破烂,血迹斑斑。昏倒在他们必经之路上。 裴瀚星就像没听到一样,压根儿就没有停下脚步,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伊达维上前查看了一下说:“并非我们认识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走吧!” “可是他还没死呢,”伊莉雅说,“他受了重伤,难道我们把他丢这儿不管吗?他会死的!” “呃,我说小姑娘,我们也不是医生啊,帮不了他。”乔治犹豫了一下说。 看到几个人都停下来,裴瀚星也放慢了脚步说:“我们得赶紧赶路。” “不行,如果两位勇士之前没有救我们,我现在也许已经永远安息在水神的神国里了。救他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少女黑色的眸子里露出坚定的光芒。 裴瀚星暗暗腹诽,看样子,你并不想回到水神的怀抱嘛?不过并没有说出来,不然这小姑娘又要请水神宽恕他的罪过了。 乔治走上前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你想怎么办呢?” “水,水——”那个重伤的年轻人突然醒来,痛苦地低声呻吟道。 伊莉雅拿出瓶水让伊达维喂给他。 趁伊达维喂水的功夫,伊莉雅双手伸出,口中低声吟诵。一道道水雾缓缓从她手上升起,仿佛带着薄薄的微光,朦朦胧胧,轻轻洒落在重伤之人的伤口上。那水雾的微光每落下一道,伤口似乎慢慢变浅了。 年轻人伤势慢慢好转,脸色也渐渐好转,恢复了些精神。他感受到身上洒落的水雾,顺着水雾抬眼望去。看到带着微微光芒的水雾,不断从伊莉雅手上升腾起来,顿时惊喜交加,挣扎着爬起来,颤声说:“土神在上,我是已经抵达神的国度,沐浴在神的圣光里了吗?” 伊莉雅轻声说道:“虔诚的信徒啊,神还需要你行走世间,以执行神的意志。”然后不再多说,专心吟诵。 “噢,对,行走世间,执行神的意志”,年轻人猛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不敢再打扰伊莉雅,安静地接受治疗。 各个公国的居民称颂自己国度的神,都会明确“水神”,“土神”等,如果和非本国度的居民说话,一般都统称“神”并不明确说哪个神,免得不小心冒犯哪一位神灵。 乔治心中纳闷,“这当地人见面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真是怪异,嗯,不过我还是好好记住,以便于和当地人交流沟通。入乡随俗嘛!”免得动不动对方就要请求神灵宽恕他的冒犯,彼此都累。 第三十六章 彻尔斯酒馆(一) 又过了一会儿,伊莉雅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上升起的水雾也越来越少,显然精神力耗费巨大。 当再也没有水雾涌出时,她停止了吟诵,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对他说道:“你的伤势已经治愈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要靠你自己慢慢恢复了。”她已经尽了全力。 年轻人心中充满了感激,挣扎着站起来,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好了很多。 他伸出双手,弯腰后退几步,接着双手交叉拍拍自己的肩膀、胳膊,胸口后背,然后再上前两步站定,回到距离少女两米的位置。 他的动作,跟之前伊莉雅两人刚遇到裴瀚星两人时,所做的动作一样。在伊莉雅给乔治普及的文化课上有说过,这是罗欧大陆上的“伸手礼”,用来表达最深的敬意和感激。 “美丽善良的姑娘啊,愿神保佑你,万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内斯特,来自于兰德城,要去往水城。” “巧了,我们来自于水城,正要去往兰德城。”伊莉雅笑着说。 听到他们要去兰德城,年轻人脸色微变,“不要去兰德城,最近那里会有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 “我也不清楚,我是两天前离开兰德城的,离开之前总感觉情况不对,可能会有事情发生。具体可能是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 这番话说的众人一头雾水,不跟白说一样吗? “感谢你的好意提醒,但我们确实有紧要的事情必须赶往兰德城。”伊莉雅回复说。 “既然你是从兰德城来的,能不能请你帮我们指一下去往兰德城路呢?”伊达维一直记挂着这个带路的重要任务。星盘坏了之后,他更是感到肩上责任重大,比他那把祖传的玄铁重剑还要沉重得多! 内斯特有些诧异地看着众人,平时人们来往水城和兰德城之间,一般不会选择穿越这片沉寂之海,因为这里危机四伏,很不安全。 敢于走这条路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眼前这些人,有两个强壮的武士,这个会法术的少女,另外两位奇装异服的人,他们肯定都有不凡之处。可就算再厉害,找不到方向可怎么走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佩服起来,这几位可是真的猛人啊!就像兰德城斗牛场里的蛮牛,蒙着头只管冲啊! 伊达维看出内斯特不断变换的神色,赶紧说道,“我们的星盘坏了,无法指路,所以现在很难寻找方向。” “哦,原来如此”,内斯特笑起来,从身上的背包中拿出一个圆盘,样式跟伊达维之前的一样,只是颜色是土黄色,中心的小指针也是土黄色。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个送给你们拿去用吧!” “可是,”伊达维面露难色,星盘必须神官祝祷后,明确要去的地方,才能正确指示方向,这个怎么用呢?“谢谢你的好意,可是这个是指向水城的吧?” “噢,对哦,”内斯特伸出手指,在星盘外面一圈的字母上按了几下,“归位就好了。”黄色指针重新指向了一个方向。 “归位?”裴瀚星和乔治一脸好奇。 “每个星盘原本都是指着它所属神殿的方向,神官祝祷后就指示所要去的地方。抵达目的地之后,令指针归位,就指示它原本神殿的方向,这样用它指示方向来的人,就可以用它指示回去的方向。”伊莉雅解释说。 “是的”,内斯特说,“现在就是指示兰德城的方向了”,他把星盘递给伊莉雅。外圈底部显示的终点地名是兰德城,指针指的方向显示的地名是戴泽郡。 “星盘给了我们,你怎么办呢?”伊莉雅担心地问。 “不用担心,我有我的办法,你们到了以后,请把星盘还给神殿就好了。” “太感谢你了,”伊莉雅和伊达维都十分开心,有了新的星盘,就不用担心在茫茫沙漠中迷路了。 “不必客气,美丽的小姐,但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前往兰德城,愿神灵保佑你们!”内斯特礼貌地躬身施礼,然后告别离开。 兰德公国首都,兰德城 在这个兰德公国最繁华热闹的都市,大街上挤满了熙来攘往的人们,全国各地赶来前往神殿朝拜的信徒;从偏僻乡村而来,怀揣梦想和希望的年轻人;为全家生计和温饱辛苦奔波的中年人,到处一片车水马龙繁荣热闹的景象。 转过正街,穿过一条小路,通往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子深处,繁密的树荫下,青翠欲滴的树叶间,隐约露出一幢十分不起眼的陈旧灰暗小楼。那古老的暗红砖墙,随时会脱落的草灰墙皮,甚至有文物贩子故意做旧的沧桑感。 这幢静谧陈旧的小楼像是个沉默无言的耄耋老人,与正街的热闹喧嚣格格不入。而与它的外表极其不相称的是它的赫赫盛名——这就是兰德城最着名的贵族网红打卡地——彻尔斯酒馆。 据说这里的每一块砖头瓦片,装饰陈设,都是珍贵的古董文物,饱含几百年的历史和沧桑,有的甚至比兰德城的历史还要悠久。 踏进小楼,你脚下的不是砖石,而是某位史上声名斐然\/声名狼藉的风流才子的灵感缪斯,也许上面还能找到他的诗句。墙上挂的不是普通画作,而是百年前某位名家呕心沥血的传世珍品。而那特别的山形窗户,则曾经是某位神使大人吸纳天地精华,提升法力之所在。 那通往二楼的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古旧木制楼梯,也不是楼梯,而是一条通往久远历史的时光隧道。而二楼的某个四处漏风的包厢,则是史上某个彪炳史册的辉煌战役的战略计划草拟之地。 在兰德城,没有人不知道彻尔斯酒馆,就像没有人不知道土神神殿一样。不同的是,土神神殿对所有的信众敞开大门,而彻尔斯酒馆可不是人人都能进来的。 哪怕是王公贵族也必须提前三个月预订,这还不一定能订到,得拿号排队,排到的人就像买到了某限量款奢侈包一样兴奋激动,是很值得在朋友圈晒晒的。 第三十七章 彻尔斯酒馆(二) 在兰德城最凡尔赛的举动,不是驾着卡尔车行的新款镀金豪华马车一骑绝尘,也不是穿着克劳斯成衣店的高定镶钻礼袍出席上流宴会。而是当你的狐朋狗友约你小聚时,以略带歉意的口吻,貌似不经意地说,“真是抱歉啊,我晚上约了人去彻尔斯呢。” 在兰德城的男性上流贵族圈子中,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鄙视链:在这里喝过酒的人,可以鄙视从没踏入这里的人;在这里举行成年礼的人,可以鄙视仅仅在这里喝过酒的人;而在这条鄙视链的最顶端,是常年在这里拥有一个专属四面漏风包厢的人,可以睥睨以上所有人。 现在正是中午时分,从繁密树叶中穿过的阳光仍是耀眼地刺目。酒馆青灰色大门外,年轻端正的礼宾,正彬彬有礼地为每一位乘豪华马车抵达的顾客,端来金丝绒轿凳,拉开豪华马车厢门,搀扶着他们下车,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这里的所有服务生都曾在王室礼仪司,受过完整严格的王室礼仪训练。他们的每个动作都有清晰明确的标准,笑容也必须保持在精确的角度范围内,以确保每位顾客都能享受王室般的服务。 一阵匆忙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踏碎了这小巷的寂静。穿着华贵克劳斯礼袍,正在走出马车的上了年纪的老派贵族,皱了皱眉。训练有素的礼宾仍是神色不变,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和风度。 “吁——”车夫大力拉住缰绳,骏马一声长嘶,疾驰的马车硬生生停在了门口,门前划出两道深深的车辙印迹。 一条人影立刻从还没停稳的马车上跳下来,周围的人还没看清,他已经旋风般地拉开酒馆大门闯了进去。 留下准备迎接他的礼宾瞠目结舌,端着轿凳呆立原地。甚至连那句已经准备好了的惯用标准语:“欢迎光临彻尔斯,麻烦请出示您的预约牌!”都没来得及蹦出一个字儿。 老派贵族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手扶了扶险些被疾风冲歪的羽毛帽子,花白的头发几乎要从帽檐边上露出来了。另一只手重重地架在礼宾的手臂上,鼻孔里哼出两道气流,十分鄙夷地对马车里的同伴说:“真是太不矜持了,居然没有等礼宾来开门,自己就跳下去!” “谁说不是呢,哎,现在的年轻人,远没有查理大公时代那么讲究贵族风范了,真是怀念五十年前啊。”同伴十分赞同老派贵族的话。查理大公是兰德公国上一任大公。 “哼,礼崩乐坏,下次见到王室礼仪司长,真要好好说说。”老派贵族仍是忿忿不已。 扶着他的礼宾,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客人们的对话。始终保持着谦恭有礼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下了马车。随着老派贵族的步伐,适度地调整自己躬身的程度和手臂的高度,这正是他们训练有素的体现。 老派贵族对于接待他的礼宾,很好地展示了彻尔斯酒馆,沉稳大气优雅得体的传统风格表示很满意,于是他也不吝于展示自己贵族式的慷慨大方,赏了双倍的小费。 尽管已经上了年纪,老派贵族竭尽全力以一个上流贵族的挺拔站姿立稳,然后傲然扭过头去。准备对这个跟他的主人一样,没有风度的马车,投去贵族式的鄙视一瞥。 面前的马车跟老派贵族自己的豪华镀金马车完全不能比,乌黑暗沉的车厢,在耀眼金光的映衬下,更显的像个灰头土脸的乡巴佬。 然而他鄙夷的目光还没有完全展开扫射,突然就像是被切断了电源的雷达,有气无力地收缩了起来。 而那个切断他电源的罪魁祸首,就是乡巴佬车厢顶部雕刻的纹章。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没有一点艺术美感的,刻着三座大山与土地样式的纹章,正是兰德公国王族——菲尔德家族族徽。 “那么,这马车是?”跟在老派贵族后面下车的,同样头发花白的同伴,十分吃惊。这辆乌漆嘛黑的马车,难道是公国那个地位尊崇的人传闻中的专用马车?用取自萨德伯里山的千年乌铁精钢所铸,据说刀枪不入千年不朽。 老派贵族摇了摇头,示意噤声,帽子上插着的羽毛也随之颤颤巍巍地晃了几下。 两人走到门口,还没等门口礼宾拉开门环,就听得酒馆里面叮铃咣啷,一阵乱响。 酒馆内一楼大堂 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涵养功夫的大堂经理,此刻正惊恐万状地看着那个像旋风一样刮进来的人影。他迅速踏过刻有才子诗句的地砖,撞翻了几把查理大公时代的酒吧椅子,带起的风又吹的山型窗户哐啷作响。 然后又像旋风一样,没有半分敬意地冲上那座承载了厚重历史,嘎吱作响的时光隧道。 接着,二楼上的某间包厢陆续传来了破门而入声,惊呼声,重物坠地声。唉,这间四面漏风的包厢又得更漏风了,大堂经理心惊肉跳地想。 很快,那阵旋风又刮了下来,手中还拖着另一个服饰华美,醉醺醺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三名神情紧张的侍卫。 大堂经理和服务生们全都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狂奔而来,手忙脚乱地搬走桌椅板凳,花瓶摆设,赶紧把这旋风即将途经道路上的障碍物,清理干净。能抢救一点是一点啊,大堂经理无奈地想。 旋风一直冲到门外马车边才停下,这时才能看清,这人大概三四十岁,神情坚毅威严,有着菲尔德家族特有的土黄色头发与琥珀色眼眸。 “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还在门口的老派贵族和他的同伴慌忙上前行礼。 “嗯,”威严的王子殿下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不再理会他们。 他略带怒意地瞪着那个醉酒的年轻人,后者此刻正靠在马车边上,眯着和阿尔弗雷德一样的琥珀色眼眸,醉醺醺地叨叨,“这包厢本王子是常年包的,想订排号去!” 那个醉酒的年轻人,一只手抓着坚硬的乌铁厢壁免得摔倒,另一只手伸出一根食指,晃来晃去地指着,“你们——你们,还想硬抢不成?”他身后的三名侍卫更是神情尴尬,心中忐忑。 第三十八章 彻尔斯酒馆(三) “布伦顿!”神情威严的阿尔弗雷德忍着怒意。 “哈——你不但想抢包厢,还敢直呼本殿下大名?”布伦顿笑起来,竖起大拇指,“嗯,好大的狗胆,我喜欢!” 话还没说完,酒气翻涌上来,“哇——”酒水和食物的混合糊状物一起喷了出来,混合着胃液的酸臭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幸好阿尔弗雷德反应够快,敏捷地闪身,躲过了和呕吐物亲密接触的机会。他嫌恶地皱起了眉头,怒意更胜,瞪着后面三个像鹌鹑一样瑟缩的侍卫,“你们就是这样伺候殿下的?” “西利,你来说怎么回事?”阿尔弗雷德指着三人中像是头目的侍卫问。 侍卫长西利跨步上前躬身行礼,然后恭敬地回答,“启禀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自从接到亨利大公陛下的旨意,布伦顿王子殿下进行了为期数月的,隆重的,联姻迎亲准备活动。” 看得出来,阿尔弗雷德殿下此刻暴怒不已。作为布伦顿最忠心耿耿的侍卫和最狂热盲目的崇拜者,他一定得将布伦顿殿下最近的丰功伟绩\/不务正业,句句属实又不着痕迹地吹捧一遍。 “哦?我还不知道他有这么正形的时候,说说看。”阿尔弗雷德不以为然地挑了一下眉毛。 “x月x日布伦顿王子殿下,亲自前往卡尔车行,定制了符合王子仪仗的迎亲马车,”西利回忆着王子殿下一边打着哈欠喝茶,一边等着礼官与车行交涉的场景。 “x月x日布伦顿王子殿下,亲自前往克劳斯成衣店,定制婚礼所需的礼服。”其实王子是为了给他在阿黛拉会所相好的几位当红姑娘,订制当季新款服装。当然,定个礼服也是顺便的事儿。 “x月x日布伦顿王子殿下,亲自主持翻修王子的私人庄园。”其实是扩了建了一下马厩,因为王子殿下买了一匹好马。 听起来还好,阿尔弗雷德眉头略展。 “x月x日殿下亲自前往xx伯爵私邸,参加了伯爵大人主办的夏夜赏花会。” “等等,这跟婚礼有什么关系?” “殿下说,可以选一批合适的鲜花,放到婚礼上。” 放到婚礼上?鲜花能放那么久吗?阿尔弗雷德心想。 “x月x日殿下参加了沃斯郡的赛马会,并且他的马赢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往年赛马会不是秋季才办吗?” “殿下说,为了让参加婚礼的宾客提前感受一下举国欢庆的氛围,特地让赛马会提前举办。”西利有理有据地解释。 “x月x日殿下与阿黛拉会所,相好的几位当红姑娘,共进晚餐。”料到阿尔弗雷德肯定会问,西利立即补充说明,”这是为了纪念殿下刻骨铭心的几段初恋,和将要逝去的青春。” “几段初恋?还刻骨铭心?”阿尔弗雷德不可置信地问,这个家伙是对”初恋”这个词,没法儿正确理解吗? 唉,也是,自己这个弟弟好像对于大多数事情,都没法儿正确理解!这个比父亲还像父亲的长兄,无奈地在心中叹气。 “殿下说,他的每一段感情,都像初恋那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西利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诚信诚意地认为在王室里面,没有哪位殿下,能像布伦顿殿下这么注重感情。 “哼,还将要逝去的青春,他才二十六,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他还要干什么?”阿尔弗雷德暗想,自己比布伦顿大了十二岁,忿然说道。 “噢,王子殿下还说,最好婚礼之前再去一趟萨德伯里山脉,或者弗瑞斯特森林。” “为什么?”阿尔弗雷德简直无法理解,满是矿石的山脉和漫山遍野的树林,与自家弟弟的终身大事能有什么联系。 “他说在那里才是最好的埋葬青春之所,让经历万年风雨而不朽的岩石,或者千年参天成荫的古树,见证他的青葱岁月!“ “我倒还不知道,除了是花花公子以外,他居然还是个诗人!“阿尔弗雷德嘲讽地说。 “殿下常说,‘除了才华和颜值我一无所有!’。阿黛尔会所的几位当红姑娘,都争相传唱殿下的诗作。”西利眼中泛着崇拜的光芒,对于这个出色的主人,自己终于能有和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一致的看法,他倍感荣幸。 “得了,就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阿尔弗雷德实在不想继续讨论这个浪荡弟弟的才华或者颜值。 “两天前不就应该出发,带着卫队去迎亲了吗?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戴泽郡,等待迎接沃特公国的送亲队伍吗?而不是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 “两天前,殿下确实是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了,前一晚参加了兰德城贵族的告别晚宴,所以昨天来不及出发了。昨晚他忽然想起,如果出发之前不去彻尔斯酒馆小酌一番的话,那可是太遗憾的事情了。” “噢,所以为了避免遗憾,他的小酌就成了酩酊大醉?” 一直对答如流的西利迟疑了一下,一时竟难以找到冠冕堂皇\/蹩脚的借口。看看昏昏沉沉睡意朦胧的布伦顿王子殿下,他镇定地回答说:“嗯,这有助于睡眠,能令王子殿下精神抖擞地踏上迎亲的旅途。” 阿尔弗雷德简直想一脚踹翻这个不知道是愚忠还是愚蠢的侍卫长。他猛地拉开沉重的乌铁车门,一把揪起布伦顿的领子,凌空拽起,把他扔进了车厢。然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醉眼朦胧的布伦顿还在嘟囔,“换了个包厢吗?不漏风的?好奇怪!” “你们现在立即出发。我已经命令贝恩神官带领其他的侍卫、神官和仆役在城门口集结。汇合后,由你和贝恩率领前往戴泽郡,迎接沃特公国的送亲队伍。要快,沿途只补给、换马,不要停留,不能误事。“ “是,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西利身躬施礼。 “至于这个家伙,”阿尔弗雷德指着车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没到达戴泽郡之前,不准放出来,不准喝酒!” 第三十九章 女孩的眼泪太恐怖了 “是。”西利犹豫了一下还是应声回答。他可没胆子反对阿尔弗雷德殿下的命令。 下达完命令,阿尔弗雷德翻身上了一匹马,带着侍从,拍马而去。西利和另外两个侍卫也赶着乌铁马车匆匆离开。 …… 马蹄声渐渐远去,两路人马都已经走远,看不见人影了。马蹄扬起的灰尘,还在穿过树叶罅隙的阳光中飞舞。 巷子里的一个角落,停着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这种马车到处可见,随便哪个马车行最便宜的那种就是了。半个银币就能租一整天,还附赠车夫全天候服务。 马车中,一个年老的声音冷冷地说:“亨利大公三十几个儿子,就没有哪一个比他更蠢的!”显然,这个“他”指的是布伦顿。 “也不知道是因为亨利大公生他的时候已经老糊涂了,还是他更多的继承了他母亲的愚蠢头脑。”这个声音继续冷冷地说着,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这个客观事实的主体,连他的鄙视都配不上。 “哼,还除了才华和颜值他一无所有!我看除了亨利大公儿子的身份,他才一无所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嗤笑着说。 对于布伦顿那句大言不惭的言论,他早就想表达他贵族式的蔑视,这个布伦顿简直有辱王子殿下的称号!但在眼前这位大人没开口之前,他是不敢随便发表意见的。 “阿尔弗雷德倒是够勇猛,也够有决断力。”年老的声音继续说。 “是啊,他是众望所归的王储呢!“ “众望所归?”年老的声音冷笑,“他太傲慢了,兰德城里的老派贵族们可不喜欢这样!” “是的,老派贵族们的势力可不容小觑。” “通知你的家族,那边的行动要开始了!”年老的声音忽然又转了话题。 “是!”年轻的声音恭顺地应声。 “回去吧!” “您不要去彻尔斯小酌片刻吗?位置已经订好了!”这位大人物今天忽然说要来彻尔斯喝酒。他千辛万苦动用各种关系,软硬兼施才从一位贵族那里高价买下预定的座位,而这位子是那位贵族两个月前预定的。 “突然就不想去了!”对于兰德城贵族们一位难求的彻尔斯酒馆座位,这位大人物竟然不屑一顾。他才懒得理对方是怎么弄到座位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在他手下办事? 其实他只是来这边看看,压根儿没打算进去喝酒。当然,没必要让手下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大人物们必须时刻保持他们的神秘感,才能让手下们生出,高山仰止不敢懈怠的敬畏之心。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三天夜晚 沉寂之海沙漠 奔波了一天,大家都已入睡。 像前几天一样,任劳任怨的乔治勇士,再次义不容辞地担任守夜的任务。他探测了附近,确保没有潜在危险,又放出纳米机器人站岗放哨。 然后他坐在湖边,拿出一副耳机戴上,空灵悠远的音乐响起, “昨天今天过去不再回来 红颜落下色彩变苍白 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 愿去等你漂泊白云外 ……” 这是他有次帮父亲整理资料时,偶然发现的一张古老的辨认不出年代的cd,试着听听居然还能放出音乐。 “世间的一切,都会随着时光消逝,唯有艺术与科学永恒。”这是身为联邦首席科学家的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他一直懵懵懂懂地记得。直到偶然间翻到这张古老的cd,听到这首歌,他忽然间就明白了父亲这句话的含义。 冰蓝色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边,容颜绝世的金发青年,轻轻哼着古老的歌,灿烂的金发随着微风拂动,像是歌手在拨动琴弦。 蓝色的眼眸随意地在四周逡巡,忽然目光就凝滞住了,落在不远处的湖边。 一身白色长袍的少女,蜷缩着坐在一望无际的湖边。不合身的白色宽大袍子在风中飘动,勾勒出单薄纤细的身影。她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洒落,纤弱的双臂交叉紧紧抱着,下颌支在膝盖上。 “这小姑娘,还没睡?”乔治有些诧异,走了过去。 “嗨,怎么还没睡啊?精神这么好?”他在伊莉雅旁边坐下。 黑发的少女闻言抬起头,忧郁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乔治勇士!” “怎么了?”他更是诧异,这分明是个忧郁少女,哪是那个欢快的要帮他找锂晶矿小姑娘? 伊莉雅本就心中难过,被他这一问,忍不住就抱着乔治的胳膊呜呜哭了起来。 她一直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公主殿下,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一线的险境。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脱离险境,自己更是前途迷惘,心中的慌乱惊惧前所未有。 乔治这一问,就像打开了情绪的水闸,这几天强行压抑的情绪,如山洪爆发般汹涌倾泻。 “啊——别哭啊,别哭啊,我可不会哄人。”乔治吓了一大跳。 任何时候,面对任何艰难险阻,生死危机,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乔治勇士,此刻倒是仍然心不跳,可是面色大变。饶是他博学多才,本领高强,帅出天际,也挡不住这女孩子的眼泪啊。 乔治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合适。深深后悔,好端端的听歌,跑来招惹这小姑娘干嘛?真是吃饱了撑的嘛!可是我也没吃饭啊! 好容易想起来联邦电视剧上,这种时刻,一般都是要找个手帕之类的递过去的,他翻遍衣兜,这着急慌忙的上哪去找手帕去? “呜呜——”伊莉雅哭的更厉害了,紧紧拽着乔治的衣袖不放。如瀑的黑发伏在在他胳膊上,纤弱的肩头微微耸动。 他更是惊慌无措,想抽出衣袖,奈何这小姑娘力气太大,怎么拽也拽不出来,早怎么没发现她力气这么大?比沙兽还难对付! 在各种尝试均告失败后,乔治只好无奈地自行石化,把自己当成雕塑就好了。由着她哭吧,多大点儿事儿,顶多就是换身衣服的事儿。这么想着,他镇定多了。 第四十章 湖畔的烟花 又哭了一会儿,伊莉雅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止住了抽泣。“乔治勇士——不好意思——,失礼了!”她一边说,一边还在抽噎。 “呃——没关系!”乔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我就是借你肩膀用用!”她扯着乔治的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 “为美丽的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这是联邦肥皂剧上常说的话,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用法,但是每个优雅的绅士都会这么说,而每个听到的这话的女士都非常高兴。 “呵,”伊莉雅觉得他的话很有趣,微微笑了一下,脸上还挂着泪水。 幸好空闲的时候看了不少电视剧,乔治心想,“呃,你现在好些了吗?” 伊莉雅默默点头,仍是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我就是很难过,很慌乱,”说着,眼圈又红了。 “别哭,别哭啊,“生怕她又哭起来,乔治赶紧劝道。另一只自由的胳膊抬起来又放下,放下来又抬起。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轻轻拍着少女的肩头,低声安慰,“没事儿,有我呢!” “姐姐失踪了,生死不知。我和达维叔叔也不能回水城。达维叔叔说,父亲密旨,姐姐出事的话,我就必须去兰德城联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伊莉雅仿佛一头迷途的小鹿惊惶无措。 乔治之前只是知道了伊莉雅的身份,不知道别的事情。现在听她说到这些,才知道她这两天在担忧什么。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他脱口而出,在他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难事儿。当然,除了某件事。 伊莉雅仰起头,黑色缎子一般的发丝滑下,露出还挂着泪痕的清丽脸庞,她深深地凝望着冰蓝色的眸子,嘴唇紧紧咬着,“谢谢你,善良的乔治勇士,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听我说说话就好!” 她并不想把乔治勇士卷进这复杂的事情当中,她很清楚这是她自己的使命与责任,而且她也不认为乔治能帮到她什么。 少女光洁如玉的额头,轻轻靠在他的臂膀上,只是就这么靠着乔治勇士,就像之前在那个通往沙兽洞穴的地下滑梯里一样,令她有心安的感觉。 “嗨,我有好东西给你看,”乔治忽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啊?”少女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跟我来!”他神秘兮兮地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黑发少女。 “等我一下啊。”走到裴瀚星的帐篷旁边,乔治蹑手蹑脚地爬进去。“啊?”伊莉雅十分吃惊。 “干什么!”里面传来指挥官的怒喝。帐篷外面的黑发少女,更是不好意思了,好像挺失礼的,但是乔治勇士让她等着,又不能走开。 “我,找东西!”乔治不以为然的声音。 很快乔治拿了把手枪出来,正是那把“自然的馈赠”,实木的枪身,侧面扳机的上方有个小小的转盘,上面有个金色的指针。 周围刻着不同的图案,冰蓝色的海水,赤红色的火焰,墨绿色的森林,土黄色的大地,最后一个图案没有颜色,也非常简单,就是倾斜向上的几道痕迹。每一个图案四周,都有和图案颜色一样的九颗星星。 “跟我来。”乔治拿着枪,兴冲冲地牵起少女的手,“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免得吵醒大家。” 他拉着伊莉雅跑出两百米外才停,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乔治把金色的指针转到赤红色火焰的位置,举起手枪,“抬头看好了啊!给你变个法术!”他神秘地微笑着说。 “变法术?”伊莉雅很是吃惊,知道乔治勇士本领高强,还不知道他会法术。 “砰——”随着一声枪响,金色、银色、红色的巨大花朵在半空中绽放,瞬间照亮了黑色的夜空。 “啊!”黑发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吃惊地合不拢嘴。 “砰,砰——砰,砰——”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一条条耀眼夺目的彩色光带,带着哨音迅速升空,像一颗颗明亮的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 “啪——啪——”的爆裂声中,无数五彩缤纷的巨大花朵,在他们头顶不停地绽放,璀璨明亮,美丽耀眼,衬得蓝色月亮和周围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啊!”黑发少女忍不住掩口低声惊呼起来,另一只手指着空中的巨大花朵,”那是,那是——“她激动地说不出话。 “是的,这就是烟花!好看吗?“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冰蓝色的眸子,凝望着少女黑色眼瞳中不断绽放的星光。 “真美啊!”黑发少女激动不已,清丽的脸颊也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她从小就听说费城火神节的烟花绚丽无比,可即便贵为沃特公主的她也从未见过。 纵使如何的灿烂耀眼,从来也只是存在于听来的传闻中,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此刻居然能够亲眼见到,激动震撼的心情无法言喻。 乔治正想说什么,不小心碰到了耳机,大概是碰到了外放键,歌声响起。 “虽然花会零落 但会重开 恍如隔世的爱 在白云外” “哎呀,不好意思。”突然冒出的歌声有点扰乱了气氛,乔治赶紧想关掉耳机。 “很好听的歌,我也听听。”伊莉雅拉住了他。 空灵如水波的竖琴声中,黑发少女靠在金发青年的肩头,黑色和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头顶是无数璀璨亮丽的烟花,明亮耀眼的花瓣如雨般,如流星般坠落。面前是星光闪烁的湖面,倒映着天空的火树银花,仿佛湖中也盛开了无数的烟花。 “痛爱让人悲哀 在世上命运不能改变 ……”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歌,看着漫天的烟花。不知过了多久,容颜绝美的金发青年低下头去,忽然发现黑发少女清丽的脸上,晶莹的泪水如河水决堤般汹涌而出。 “怎么啦,小姑娘?”俊美无俦的脸上泛起担忧,好不容易哄得她开心,怎么又哭了呢?我太难了,乔治郁闷地想。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悲伤的感觉。那种悲伤好像穿越了千万年,仍是浓的化不开……”耀眼的烟花如星光般在黑色的眸子中闪耀,却依然遮不住那无法化开的悲伤。 第四十一章 自然的馈赠 乔治浑身一震,飘扬的金发似乎停滞在空中,之前在那湖底的神庙遗迹,他也有这种悲伤的感觉,但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别担心,有我呢!”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再一次给出自己的保证,乔治勇士的诺言那可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 “你是用这个放烟花的吗?”伊莉雅看着乔治手中的实木手枪问,不希望乔治勇士再担心,她转移了话题。 “是啊,它叫‘自然的馈赠’,由我们母星上一个崇尚自然的组织打造,送给宇宙探索部的。”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哼,”乔治很不屑,“这个所谓的’自然之灵’协会,认为目前的科技已经远远破坏了自然,人类已经不能与自然和谐共存了,反对目前的科技发展。他们造出这把融合自然力量的枪,以证明只要善于运用自然的力量,一样可以达到高科技武器的威力。送给宇宙探索部以在宇宙探索中证明它的强大威力。” 伊莉雅不是太明白,“那么它威力巨大吗?” “嗯,”乔治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这点是无可反驳的,“它由来源于自然的水、火、木、土、风元素构成子弹,根据使用人运用自然力量的能力——即使用者与大自然的匹配程度有不同的效果。” “你看,”乔治把刻有图案的一面给伊莉雅看,“每一种图案代表不同的元素,使用哪一种就把指针转到哪个图案上。” 他又指着上面的星星,“喏,这就是匹配度了。” “整个宇宙探索部,裴瀚星能达到六颗星,是最为匹配的持枪人选,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之前他用它射出的藤蔓绑住了戴蒙的手下,你也看到了。”乔治继续补充说明。 “我只有一颗星,只能用最基本的功能,放放烟花什么的,”乔治有些无奈。 ”不过今天有点奇怪,平时也就能放二、三十个烟花,今天放了好多呢,也许是你面子大?“乔治望着黑发少女微笑。 “你也用它救过我的。”伊莉雅想起在湖面上荡秋千的那次,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笑起来了,不许再哭了啊!”看她笑起来,乔治也高兴起来,像小孩子一样,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再哭可没有烟花看了,今日限量份额已经满了,要看下次喽!太晚了,回去睡觉啦!” “谢谢你,乔治勇士!”伊莉雅有些不好意思,跟随乔治起身回帐篷。 这天夜里,两人都做了奇奇怪怪的梦。 乔治梦到那个河底神庙遗迹,仍是高大宏伟的建筑,宽大祭坛上,玉龛中发出淡蓝色的幽光,没有听到对话声,却反复听到那悲伤的歌声萦绕耳畔, “放开不能再相爱 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 那个美丽娇俏的身影,始终在距离他不远处,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模糊的容颜,仍是看不清楚面目,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有触到。 伊莉雅在恍恍惚惚的梦中,独自赤脚奔跑在荒无一人的雪地上,天地之间全是皑皑白雪,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两个声音, “嗨,小姑娘,这样是种不出花来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为什么?”年轻女子好奇地问。 “啊,怎么说呢,下次我带种子给你,教你怎么种花。” 好奇怪的梦啊,为什么要种花?伊莉雅迷迷糊糊地想。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四天早上 沉寂之海沙漠 “你昨天晚上拿我的枪干嘛?”裴瀚星问,他本来想说,“你拿我的枪泡妞吗?”想想这个词乔治无法理解,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嘿嘿,小姑娘在哭,哄她高兴高兴。” 果然是泡妞,不过对于这件事,裴瀚星也不擅长。 “女孩子都这么爱哭的吗?” “我也不知道,女孩子这种生物,实在是——”裴瀚星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 “难道不是人类的一个物种吗?你也不知道?” “我统共就交往了一个女朋友,为期三个月。” “噢?为什么?嫌你不够帅?没有钱?没有学区房?未来丈母娘棒打鸳鸯?”乔治把联邦肥皂剧上,演过的种种可能性都列了出来。 “她父母希望男方是有稳定编制的联邦公务员。” “宇宙探索部还不算是稳定编制的公务员?”乔治惊诧地问,“我们拿着联邦政府配备的武器和装备,执行联邦政府的命令,在宇宙中依法地烧杀抢掠——噢,不,是开拓探索!” “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和联邦政府签订的终身服务合同,由联邦政府发工资给我们,连税都不用交,是吃皇粮的啊!还有比这更像公务员的职业吗?” 难道这未来岳父母对“联邦公务员”一词有歧义?联邦文明如此发达的现在,居然还有如此低的文化水平? “他们认为宇宙探索部的工作非常不稳定,充满危险,如果是地勤人员可能他们会比较满意。” 噢,原来重点在于“稳定”一词,“好男儿不就应该冲锋陷阵,打怪升级吗?——哦不,是开疆拓土,征战四方,让男性的荷尔蒙与热血,挥洒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让敌人的星球上都插满我们联邦的旌旗——” 激动地说到这里,乔治忽然顿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脖子一般。 裴瀚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不是要你做战前动员!” “呵呵,有点激动了!”乔治讪讪地笑着打哈哈。“你的伤口怎样了?“乔治想起来问道。 “没注意,快好了吧!”自从前天晚上涂了些碘酒,裴瀚星也没注意过,征战多年受伤可不是难免的嘛,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我看看,”乔治走过来掀起了裴瀚星的裤腿,“呀——严重了!”乔治吃惊地说。 裴瀚星这才低下头去看,本来左腿小腿上的三道轻微的白色刮痕,现在有些发红发紫,而且刮痕周围的皮肤也显出微微的红色。 第四十二章 指挥官中毒 “你不疼吗?” “哪儿那么娇气?“裴瀚星笑笑,”可能有点感染,再消消毒就是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 “去拿碘酒来。”裴瀚星推了乔治一把。 乔治拿来碘酒,轻轻喷了一下伤口附近的皮肤。 “嘶~”裴瀚星微微皱眉,“本来不疼的,被你这一喷,倒有些疼了。” “让公主殿下看看吧。”伊达维看见两人在喷药提议说,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伊莉雅的身份,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伊莉雅是沃特公国王族,继承了水系法术,水系法术侧重的就是治疗。 伊莉雅过来,像之前给内斯特施法治疗一样,吟诵咒语,渐渐有水雾涌了出来覆盖在裴瀚星的伤口上,但与内斯特不同的是,裴瀚星的伤口没有任何变化,。 伊莉雅皱着眉头,加快了吟诵的速度,水雾越聚越多,可是裴瀚星的伤口,还是刚才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伊莉雅的精神力达到极限,不再有水雾冒出,伤口仍是没有一丝愈合的迹象。 “裴瀚星勇士阁下,真是对不起,我学艺不精——”伊莉雅万分内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勇士阁下救了自己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有回报的机会,自己居然无能为力。深深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懒惰,没有好好修习高深的法术。 伊达维也十分尴尬,他举荐伊莉雅,本想以公主殿下的法术,能手到伤除的,没想到没有效果。可自己这么一个武人,就更帮不上什么忙了。 戴蒙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裴瀚星的伤口,疑惑地说:“按说,她们水系的法术是最擅长治疗的,可居然没效果,可见不是普通的伤口。” 乔治心想,你这不废话嘛! “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可能是中毒了,单纯的治疗起不了作用!”戴蒙继续说。 乔治一想,有些道理啊,接着开始在自己脑子里,搜索关于中毒的症状和治疗方法。 过了一会儿,乔治叹了口气,“指挥官大人!”他一般只有在严肃的场合,讨论正事才这么称呼,平时都是直接喊名字。 然后以一种汇报工作的口气,“根据你的症状,一共检索到283种可能的毒药或毒素,据此可能的解毒方法有962种,但不同的解毒药剂里面所含成分不同,如果逐一试用可能会产生交叉中毒的风险,而且这些解毒药剂构成成分,是根据母星上的材料所配,不确定这里是否具有相应的原材料!” “乔治!”裴瀚星无奈地喊了一声。 “习惯了,习惯了,不好意思!”等说完了,乔治也意识到自己这番工作报告完全不具备现实意义,没法指导实践啊!不能指导实践的真理就不是真理,不能解决问题的工作报告就算不得工作报告! “水系法术和木系法术是最擅长治愈的,水系偏重治疗,木系偏重生命生长。”戴蒙继续说。 看不出这家伙还挺了解本星法术的,乔治看了戴蒙一眼。 “如果以公主殿下的水系法术都不能治愈,可以考虑木系法术。” “你会吗?” “我不会,我就是个武人啊。” 那不白说,我上哪儿找个会木系法术的人?乔治心里想。 “现在去哪里都没有最近的路,这样吧,我们加快步伐,尽快赶到兰德城,请兰德王室帮助我们,兰德城木神殿里的神侍、神使大人肯定有办法的!”伊达维说。在罗欧大陆人心目中,无论哪一系的神侍、神使大人,都是最接近神明的人,他们拥有无上法力,能解决一切困难。 确实,回水城太远,其它城市路不熟,又不认识人。除了去兰德城,他们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可去。 乔治私下里和裴涵星讨论了一番要不要回飞船。以前他们去矿星都是跟随整个舰队去的,舰队上有医生护士,生物学家,动植物学家,病毒学家,还有配备有实验室。毒素的成分,拿去化验分析就出来了。普罗米修斯号并没有配备全套的后勤人员和各种仪器设备,不过简化的分析设备还是有的。 裴涵星认为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毒性成份不明。何况是在异星,飞船上未必有能解毒的材料,可以先去兰德城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再回去找森特想办法。 最终大家一致同意要尽快赶到兰德城。 裴瀚星的伤口之前还没什么感觉,可到过了中午情况就有些严重起来,先是一阵阵的酸麻感,然后开始疼,精神意志强大如他,也得一瘸一拐走路。再后来,一瘸一拐走路都很困难。 乔治本打算自己背着裴瀚星走。可伊达维和戴蒙,终于逮着了向勇士阁下报恩\/向英雄大人表忠心的机会,两个人非要坚持要抬着裴瀚星走路。 伊达维说,“背着勇士阁下,容易撞到他的小腿,不利于伤口康复。” 戴蒙说,“我们两个一起抬,英雄大人就像睡在床上一样,多舒服。“ 于是乔治就用“自然的馈赠”做了个木制担架,还贴心地弄了藤蔓肩带,以方便伊达维和戴蒙背着。 而这两位一路上都被当做小透明,需要勇士们拯救的强壮武士,终于在抬担架这件事上,让他们发达的肌肉派上了用场,找回了武士的尊严。尤其是为英雄大人抬担架,更令他们自豪不已,找到了他们自我价值的新突破。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四天中午 沉寂之海沙漠罗根郡哨所 罗根郡,是伍德公国距离“沉寂之海”沙漠最近的一座城市。 百年前“五国之战”时期,为了防范敌人,伍德公国在沙漠中距离罗根郡二十里左右的地方设置了哨所,里面有一小队六个骑兵分三组,每天轮流巡逻哨所附近方圆二十里的范围。 如果发现异常,要立即通报。骑兵们有用来报讯的信号弹,一百人以内的敌人释放橙色信号弹,一千人以内的用蓝色信号弹,如果是上万人的军队,则是红色信号弹。 第四十三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罗欧大陆各个公国都是这样报讯的。自从“五国之战”之后,整个大陆相对和平了近百年,红色信号弹从没有动用过,偶尔有些小股土匪强盗之类的橙色、蓝色就够了,即使是这种情况也是少之又少。 而像罗根郡哨所这样的地方,之所以还存在,只不过是为了保留当年的传统。哨所里的骑兵,基本上都是来混日子的,甚至都没有用过信号弹。 “嗨,鲍里斯,到你们了。”哨所门口,回来了两个骑兵,他们已经完成这一轮的巡逻,冲着下一组的小头目喊道。 “巡什么巡?这么大热天的,又是中午,不要热死老子吗?”鲍里斯不情愿地把剑拖到肩上,骂骂咧咧地带着唯一的组员出门。 沉寂之海沙漠下午 鲍里斯已经带着手下,到达了哨所十五里以外的地方。他才懒得巡逻呢,随便找个地方下了马,把帽子垫在屁股下面,坐在马的阴影里,也能稍微凉快些。手下殷勤地拿着帽子给他扇风。 “鲍里斯大哥,这最近没什么油水捞,日子不好过啊。”手下愁眉苦脸地抱怨。 “油水?这儿到处都是沙子,你捞什么捞?”天热的要命,最近途径沙漠的旅人太少,没有肥羊宰呀!他也一肚子气。 “也是,也是哈”,被怼了一鼻子灰的手下讨好着。 远远地过来一队人马,卷起漫天黄沙。 “鲍里斯大哥,你看!” “哦?上马!看看去。”鲍里斯看到这批人马,心想说不定能有好事儿。 那队人马渐渐近了,哈,这不是老熟人吗?鲍里斯大喜,就像看到了不用插自己卡的自动提款机。 马上的人一看到鲍里斯,脸色微变,怎么这么倒霉,又遇到这个家伙了!还得装出满脸笑容,“鲍里斯长官好!” “哼,我一点儿也不好!”鲍里斯冷冷地回答。 “哈哈,长官大人说什么玩笑呢。” “谁跟你开玩笑!” 鲁特有点挂不住了,他已经陪了半天笑脸了,对方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后面的卡维尔赶紧拍马上前,递了一个小钱袋过去,“鲍里斯长官,这次出门没赚到什么钱,这点儿意思,请长官们喝酒。” 鲍里斯理也不理,冷哼了一声。接钱袋的小事怎么能让长官做?手下骑兵立即上前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看,悄声跟他说,“一个银币,十五个铜币。” 鲍里斯大怒,太不懂规矩了,平时鲁特他们路过这里回城,都得给他三个银币,这次少了足足一半。他一把夺过钱袋,丢到鲁特脸上。“看不起谁呢?” 鲁特冷不防被钱袋砸了个正着,却不敢说什么。每次经过这里回罗根郡,都得给鲍里斯上缴过路费,不缴的话,鲍里斯他们就会通知城防队,说他们是小股土匪前来劫掠。虽然他们是小股土匪,可他们并没有劫掠啊,他们的家都在罗根郡,能劫掠谁啊? 但他也只能暗自生气,他可是见过被鲍里斯污蔑的无辜旅人,生生被城防队抓进大牢打得半死。 鲁特貌似凶恶的脸上,硬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鲍里斯长官,这次真是没赚到什么钱,真要是有钱,哪儿能不孝敬您老人家呢?” “我可不老,你可别给叫老了。” “那是,鲍里斯长官风华正茂。”机灵的卡维尔赶紧弥补。 “呸——”鲁特吐出一口浓痰,“我在跟你老大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叭——”浓痰准确地击中目标,顺着卡维尔的颧骨缓缓下滑,就像有好几只蜗牛在一起爬,又粘稠又恶心。 卡维尔吭也不敢吭,默默退到一边,独自擦拭这个侮辱去了。 鲁特肺都要气炸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居然这么糟践他最忠心的手下!作为老大还有什么面子? 口中却只能继续赔小心,“鲍里斯长官,请您多包涵,下次一定补上。” 迟敬在后面等得有点不耐烦,喊住一个土匪问:“牛二,怎么回事?“ 他这几天又是请大家吃沙兔,休息时还会教教他们认字,毕竟这帮土匪里也只有鲁特和卡维尔有点文化,认得几个大字,其他人都是文盲。已经跟这些个土匪们混得很熟了。大家都觉得迟敬兄弟又斯文,又谦和,又大方,完全符合鲁特大哥说的有素质的文化人,除了那个又丑又作的妹妹,没一点儿毛病。 牛二本来是一个放牛的孤儿,从小给罗根郡的地主哈同老爷放牛,因为放牛所以哈同老爷就给他起了个牛二的名字。放的好有饭吃,牛要是饿瘦了,或者打架受伤了,他就得吃顿鞭子。 有一天两头牛打架严重受伤,他就是吃十顿鞭子也赔不起,哈同老爷把他吊起来抽鞭子,被侠义心肠的鲁特撞见了,慷慨解囊替他赔了牛钱。 虽然是文盲的牛二,痛定思痛,悟出了不但要选对职业方向,还要跟对老板的道理,毕竟鞭子哪有饭好吃?于是牛二毅然决然地投奔到鲁特麾下,成为一名坚定的土匪战士。 此时牛二看到同伴受辱,不禁十分恼怒,当即就把情况一一告诉迟敬,“这个鲍里斯,仗着他的妹夫是罗根郡的城防队副队长,整天搜刮我们这些穷苦人,还得给他陪笑脸,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就得被抓到牢里去。哼,他的心肠就像罗根郡的下水沟一样黑!” 没文化牛二居然都能打个比喻,可见这个鲍里斯实在是坏的天怒人怨。 不就是钱的事儿吗?迟敬心想,拿出三枚银币,“喏,你去给他,让他赶紧放行。” 牛二虽是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鲁特大哥受了那么多气,不就是因为这个嘛!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他拿着钱过去递给鲁特,悄悄说:“是迟敬兄弟给的。” 鲁特感激地看了一眼迟敬,朝他拱拱手以示感谢。然后恭恭敬敬地奉上,“鲍里斯长官,还请您赏个脸。” 鲍里斯心中一喜,转念又一想,这帮混账东西,刚才还哼哼唧唧地哭穷,给点颜色立刻就拿出钱来。嗯,最近油水太少,再榨出些补补亏空。 第四十四章 四有青年爆发 打定了主意,鲍里斯阴阳怪气地说:“呦,这说会儿话,就有三枚银币,看来你们这次收获不小嘛?” 鲍里斯的手下骑兵,立刻就心领神会长官的意思了。这些年跟着长官,别的没学到,这仗势欺人敲诈勒索的本事,可是学的得心应手轻车熟路。立刻破口大骂:“刚才还罗里吧嗦的哭穷,转眼就拿出钱来,当爷们儿是傻的?这点小钱就打发了?” “真的没有了,长官!”鲁特都想哭了,这是别人给的钱,又不是我的。但他又不能说出来,总不能迟敬帮了他,他转头就把人家卖了吧? 鲍里斯也不理他,骑着马挨个看看这帮土匪,“咦?”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就像看见了一堆银光闪闪的银币。 “鲁特!”他恶狠狠地叫道,“怎么多了两个人?你出城的时候十五个人,现在十七个人,我怀疑你藏匿敌国的间谍!” “木神在上!长官可不敢乱说!”鲁特慌得一批,连鲍里斯的名字都忘了喊。这个罪名可大了去,叛国罪可是要处死的,跟关进罗根郡大牢压根儿不是一个重量级。 仗义的牛二大声喊道:“他们是都是好人,要去罗根郡的,才不是间谍。” “你说不是就不是?滚一边去!”鲍里斯扬起手中的皮鞭,啪,抽在牛二身上,皮鞭的倒刺勾破了他的衣裳,嵌进身体里去,勾出血淋淋的皮肉,鲜血直流。 “长官息怒,长官息怒。”鲁特慌忙叫道。心中又急又怒,想去阻拦又不敢,怕鲍里斯怒火更胜。 牛二双手抱住头,咬紧牙关,并不喊痛,还在坚定地大叫,“他们是好人,你们不能冤枉人!”他没什么文化,颠来倒去就这么一句。 “还敢跟长官顶嘴!”鲍里斯大怒,不给点颜色看看,不知道大爷的厉害,这帮泥腿子真是要翻天了! 啪啪啪,带着倒刺的鞭子雨点般落在牛二身上,鲜血四溅,牛二的衣裳被抽成一缕缕的布条,混着鲜血,四处飞舞。 “鲍里斯长官!”鲁特急了,再打下去真要把牛二打死了,宽大的手掌一把抓住鲍里斯的手,“别打了!” 鲍里斯打得兴起,忽然被拦住,勃然大怒,“还敢挡着,我现在不仅告你窝藏敌国间谍,还攻击哨所骑兵,意图谋反!” 他的手下立刻翻检马上的背包,作势要找出信号弹报信。 “鲍里斯长官,息怒,息怒啊!”鲁特几乎要瘫软倒地,鲍里斯今天发什么神经病啊?虽然一开始给的钱少了,那不是因为没钱嘛,后来不是补上更多了吗?怎么反倒还不行了呢? “有钱好办事。”确实是真理,可鲁特那简单的脑子哪里明白,更重要的真理:更多的钱会激发更多的贪婪和欲望。 鲍里斯扬起手还要再打,鞭子飞在半空中。一道银光闪过,他那恶狠狠的双眼忽然呆滞住了,握着鞭子的手软软地垂下,整个身体无力地朝后栽倒。 原本还在空中,失去了支撑的鞭子也随之掉落。啪,鞭子和他的身体一同坠地,具有实践意义地证明了,自由落体的运动规律在异星上也是行得通的。 鲍里斯最喜欢用来抽人的鞭子,此刻正落在他自己的脑门上,不知道他对这个造型作何感想,不过他也没机会想这个问题了。 那个还在翻找信号弹的手下,直接吓傻了。手还僵在背包里,又一道银光闪过,他扯着背包直接就从马上坠落,一点声息也没发出就毙命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个恶人,转眼就交代了小命。终日打雁,没想到,不是被雁啄了眼,而是直接被雁打死了。 而杀了这两个恶徒的凶手,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头也不抬。 鲁特和手下们也吓傻了,呆立当场。他们虽然认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土匪,可顶多也就是在沙漠里打劫路过的富人,越货但从来不杀人,抢掠但从来不烧杀。这是可他们的行动准则之一。 这眼睁睁两个大活人,无论进气出气都没了,本来只是农民的他们,哪里见过这大场面,顿时慌作一团。 哪里想到,这个一路上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对妹妹细心体贴,看起来还有点怯懦的年轻人。有礼貌、有相貌、有文化、有爱心的“四有青年”,居然手起剑落,转眼就干掉两个哨所骑兵。这好歹也是国家公务员啊,说都没说就杀了。 鲁特立时就跪了,“好汉老爷!” 土匪们也惊呆了,老大怎么这么怂,男儿膝下有黄金,说都没说就跪了,还有点老大的样子吗?他们想归想,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一溜烟儿下马,争先恐后地跪了。生怕别人都跪了,独留自己成为那个一枝独立的特别存在。十五个土匪全都跪下了,就留下迟敬和迟薇还在马上。 心思细腻的还在心惊胆战地想,这家伙杀了哨所骑兵,会不会也杀他们灭口?这丑姑娘看他哥哥随手杀人,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真是细思极恐呐。 拍过迟敬的大彪更是惊惧不已,那天拍迟敬肩膀,是有些不太礼貌。可那是喝醉了,醉酒的人跟平时那压根儿就不是一个物种。不应该苛求啊! “好汉老爷饶命!”土匪们齐刷刷地喊。 聪明如卡维尔,跪着爬到迟敬的马跟前,抱着马腿大哭。他倒是想抱大腿呢,迟敬还在马上,他跪着抱不着。他一边哭,一边说,“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幼儿,求好汉老爷饶我一条狗命。” 其他土匪听了心中大骂,“呸!卡维尔你从小是孤儿,哪来的八十岁老母?太不要面孔了!” 迟敬淡淡地说:“你们是想让他们通知城防队,把你们当间谍抓起来,让你们的妻儿老小变卖家产,倾家荡产地救你们,还不一定能放的出来。还是想把他们直接丢到杳无人烟的沙漠深处?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 第四十五章 抵达罗根郡 虽然迟敬的话有些文绉绉的,有些词对这帮文盲与半文盲来说,太深奥了。但大概意思还是能明白的。就是若不杀了这俩恶人,他们就得被抓起来。现在嘛,只要把他们的尸首丢到沙漠深处就好了。 土匪们没文化归没文化,但脑子又不傻,这么一想,就明白过来了。这位迟敬兄弟,不仅帮他们解决了问题,顺道儿把制造问题的恶人也解决了,真是大好人呐。 脑筋转过来就好了,鲁特麻溜儿地站了起来,向迟敬躬身施礼,“万分感谢迟敬兄弟仗义出手!我们日后定当厚报!” 迟敬淡淡说,“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该干什么赶紧去。” 鲁特愣了一愣,好汉做了好事不留名,也就罢了。这做了好事不承认,这话该怎么接?卡维尔立刻明白了迟敬的意思,悄声跟鲁特说了一会儿。 “众位兄弟,今天我们回来的路上谁也没见到,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任谁问起都这么说!”鲁特正色说,“谁要是胡说八道,哼哼——我可饶不了他!”他举起手中的刀晃了晃,厉声说,“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土匪们一起应声。明白不明白先放一边,反正老大让干啥就干啥就对了。 接着鲁特又派几个土匪分别把两个恶人的尸身和装备带到沙漠深处,刨坑埋了。另派了两人,把马也牵到沙漠深处放了。然后才带领大家往罗根郡进发。 到了罗根郡城门口,迟敬把马交还给卡维尔。 鲁特问,“迟敬兄弟,你们有住处吗?没有的话可以先到我家挤挤。” 在罗欧大陆,居民从本城治安官开具身份证明,到了另一个城市要进行入城登记,一式两份。如果有固定住处需要登记,不是自己的房子要登记屋主姓名。 如果要住旅店则凭借盖过章的入城登记,到旅店住宿,否则旅店不接待。入住两天内必须到当地治安官那里再进行登记。这样各国往来人员皆有记录,不会出乱子。 “有的,谢谢,不用了。”迟敬简短地回答。 鲁特发现迟敬的入城登记上居然填的是固定住处,也就说,迟敬在罗根郡是有自己房子的,呵,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再看看,迟敬填的名字居然是“迟”,而不是“池”,原来是自己搞错了,那他们应该和池家没什么关系了。不知为什么,这样一想,鲁特反倒有些高兴。 办好了入城登记,迟敬说,“感谢阁下一路照应,麻烦请把阁下的住址给我,稍后我会遣人送去二十枚银币。” 这,鲁特难为情起来,说是他们护送迟敬兄妹,其实也没干什么,顺道一起走而已,何况对方还帮了他们。可是自己确实缺钱,自己一个人倒是好办,兄弟们都有家人要养活。这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带头大哥不好当啊! 迟敬拿出一张小纸条,写了一行字,递给鲁特,“既是不方便告知,这是我的地址,有事情可以来这里找我。” 鲁特接过小纸条,还想再叙叙话。迟敬却拱了拱手,说了声“再会!”然后逐一看过各位土匪,点头告别。大家也不敢再像之前那么随意地拍着他肩膀说话了,都规规矩矩站好,客客气气地行礼,“迟敬兄弟,再会!” 走的远了,迟薇说,“你把地址给他们,是担心他们有事吗?” “我没想那么多,他又不好意思给我地址,他缺钱自然会找我,给了钱就算两清了。” “难得你话这么多。” “我话不少的,怕你不爱听。”迟敬微微笑着说。 迟敬领着迟薇在罗根城里穿过正街,又转过几条小巷,最后走到一个路口拐进去一条巷子,立时就有各种吆喝声传来, “刚出炉热腾腾的馒头包子!” “今天早上现摘的蔬菜!” “秀水湖里刚打的鱼!” …… 还有小面馆,早餐铺等等。这条巷子挺热闹,小摊贩们沿街开着各种铺子,铺子后面可以住人。 迟薇微微皱了下眉,迟敬立刻轻声说,“我知道你喜欢静,其实在罗根郡我们买了三处宅院,有一处距离闹市区稍远一些,较为安静。闹市区这处最是安全,也最不显眼。这条巷子叫菜场巷,旁边住的也都是贩夫走卒,没人会注意到这里。小心——” 迟敬察觉到身后风劲,迅速拉开迟薇闪到一边。 “嘿,别跑!”一声大喊,一条身影猛然从他俩身后扑来,弓着身子扑到地上,“哎呦呦,可别跑了!”这人从地上扑到一条大鱼,那大鱼还在手上活蹦乱跳。原来是卖鱼的小贩,鱼蹦出来了,他赶紧去捉,差点碰到迟敬两人。 “不好意思啊!”那小贩笑嘻嘻地说,一边把鱼塞回篓子里去。 迟敬赶紧又说:“我们初来乍到,先将就住一阵子,一切妥当了,我们再搬到那处安静的宅子去。” 迟薇点点头,并不说话。只盯着鞋尖上一个泥点,那是刚才小贩扑鱼时溅的。 两人继续往巷子里面走,小贩的吆喝声渐渐少了,里面的住宅多半是居民。 走到一处小宅院,迟敬敲敲门,“谁呀?”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人,看到迟敬又惊又喜,张口正要说话。 “嘘——”迟敬示意噤声。 年轻人点点头。 “嗨,小高,你家来亲戚啦?”对面的大门外,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热情地问,手中挎着一个装卖了菜的篮子,显然是刚买菜回来。 年轻人笑着说,“是啊,王大婶!我表哥表妹!” “你这个懒家伙,肯定又没买菜,既是来亲戚了,喏,这条鱼拿去烧。”王大婶从菜篮子拿出一条鱼,走过来塞给年轻人。 “那怎么好意思呢?” “大婶给你就拿着,别客气!” 小高也不多推辞,笑嘻嘻地接过鱼,“那就谢谢大婶啦!”然后对两人使眼色,“这是我们对门邻居王大婶可热心了,帮我不少忙呢。” 迟敬只好微笑打招呼,“王大婶你好!我们是小高的表哥表妹,迟敬,迟薇。” 迟薇只是略一点头。 第四十六章 菜场巷(上) 王大婶仔细打量了迟敬一会儿,满眼放光,喜滋滋地说:“小高的表哥人材不错嘛,有没有成家?” “没有。” “有没有定亲?” “没有。”迟敬有些尴尬。 王大婶更开心了,“那包在大婶身上了,我跟你说啊——” “哎呀,王大婶,你上次说我的婚姻大事儿也包在你身上了,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儿!”小高赶紧插言,生怕这热心的大婶又要张罗。 “你一边去!”王大婶一脸嫌弃,“你自己掰指头算算,我给你说了多少个好姑娘了?卖馒头家的姑娘,嫌人家吃得多;卖菜家的姑娘,嫌人家脸有菜色;卖鱼家的姑娘嫌人家身上有鱼味儿!” “咱能不找这巷里子的吗?”小高一脸无奈。 王大婶更是鄙夷了,“你还想找啥人?”转脸看看迟敬,脸上又是乐开了花,“都是亲戚,你哥怎么就这么出众呢?包在大婶身上,咱不找这巷子里的!” “王大婶,不早了,小胖要放学了,你赶紧回去做饭吧。”小高不由分说,拽着王大婶的胳膊,就把她往家里推。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下次再说,大婶你快回家!”小高把她塞进家门,又周到地带上了大门。 “小迟,回头大婶再跟你细说啊!”隔着大门,王大婶还在喊着,这转眼“小迟”都叫上了,好像熟悉得很了。 “大人恕罪!”小高悄悄地说,“这王大婶人很好,就是特别热心做媒。这周围,但凡有适龄未婚的青年男女,她就要帮人家做媒!”小高略有尴尬。 “没什么!是要跟邻居处好关系。”迟敬说,然后想到王大婶刚才说给小高做媒,微微一笑,“你还挺挑的!” 小高只觉得满头黑线,喉咙像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人进了宅子。到了大厅,小高正要下跪行礼,迟敬说:“高毅,出门在外不必行礼。你什么时候到的?” “是!“高毅回答,“属下是两天前和两位兄弟到这里的。” “路上有什么异常没有?有没有遇到盘查?” “没有,一切正常。” “说说情况吧!” “这里的宅子是三年前购买的。我这三年带着两个兄弟,扮做来往水城和罗根郡的小贩。这边贩些珍稀药材,那边贩些水产干货,按大人的指示,不要引起别人怀疑,每年只买一所宅子,一个商铺,现在有三所宅子,三个商铺。” “三所宅子,一所是菜场巷这里,人多容易掩人耳目;一所在秀水湖附近,清静,风景好;还有一所在二号街上,罗根郡的达官贵人多半住在这条街,方便以后打探消息!” “嗯!另两所宅子空置吗?” “都雇了管家和几个丫鬟仆役,只说主人做买卖很忙,但随时会来小住,让他们每天打扫干净。” “嗯,这样有时候去的话,也不会引人注目。” “这所宅子守卫怎样?” “明面上就我和两个兄弟,一个管家,两个杂役,两个丫鬟,一个厨娘。暗里有三十个暗卫,分两班轮守。大人和——”高毅顿了一下。 “大小姐!” “是,大人和大小姐从门口到大厅这一路,有七个暗卫拿着弩箭守卫,后院有八个守卫。” “以后后院是大小姐住处,安排十个暗卫!” “是!”小高回到,“我去把账本拿来,请大人过目!” “不必了,你做的很好,继续就是!”迟敬摆手,“丫鬟仆役可都查过?” “查过,都是本地人氏,三年前就在这里做了。” “这周围邻居你可了解?” “对门王大婶刚才见过了,她有时给大户人家帮佣,她丈夫在大户人家当守卫,平时不在家,月底回来,家里有个八岁的儿子。左边邻居是一家三口,有个七岁的小女孩,男人在府衙当差,那家妇人很凶,平时不来往。右边邻居是一个粗糙大汉,可能是雇佣兵或者赏金猎人一类,经常不在家,偶尔能遇到,人比较热情。” 迟敬点点头,“那你母亲呢?” 小高愣了一下,他们这批人都是孤儿,这样办起事来无牵无挂,老大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回答说,“老夫人身体不好,卧病多年,送到乡下老家调养!” 后院 “暂时先这样,安定下来再做打算吧。”迟敬轻声说。 “嗯!”迟薇淡淡回应。 “要不要去那个‘来一碗’酒馆查查夏洛克?” “可以喝喝酒听听消息,但不要主动问什么,免得被对方察觉。” “我知道了,那你先休息。”迟敬正要离去,迟薇喊住他,“那件事,要加紧!” “是,不过现在人手太少,要不要动用——?” “不,”迟薇断然截口,“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明白!” “上学,上学,上什么学?老娘哪有那么多钱?”隔壁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叫骂声,和小女孩低低的抽泣声。 “别人都去学堂的。”小女孩怯怯的声音,“对门的王小胖也一直去的。” “人家老爹在大户人家做事,有钱,你爹呢?那么几个钱,吃饭都不够!再说了,人家是男孩,读了书将来有出息,你这个赔钱货读书有什么用?你要是个男孩,老娘我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书!怪就怪你命不好!” 迟薇的眉头皱了起来。迟敬轻声说,“乡野妇人懂得什么,不用理她!” “老娘养你这么大,吃的喝的哪样不要钱?你这个赔钱货,还哭,哭什么哭?”妇人的骂声更刺耳了。 “赶紧去把衣服洗了,少罗嗦!”啪——啪——两声,重物击打的声音。 “哇——我去,我去。”小女孩大哭着跑开。 迟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罗根郡菜场巷 鲁特一脚踏入巷子口,耳中便传来各种熟悉的吆喝声。 “卖菜啦,” “卖鱼啦,” “刚出炉的包子哎~” 巷子里所有的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地经营着自己的营生。 菜摊上,一颗颗蔬菜码的整整齐齐,像是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 包子铺中,红色火苗在炉子里熊熊燃烧,白色水蒸气在蒸屉上不断氤氲翻腾。 香喷喷的馒头包子味儿飘散在空气中,鲁特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呵,不管怎么说,到家了。 第四十七章 菜场巷(下) 鲁特正沉浸在这香喷喷的包子味和熟悉的吆喝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鲁特大叔回来啦!” 接着,从菜摊下、包里铺里、房檐上、马路边,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涌来了七八个孩子,直直冲着鲁特狂奔而来。前面两个五六岁的小孩,一人抱住他一条大腿,其他几个稍大些的孩子把他团团围住。直接就把他堵在巷子口,脚都迈不开了。 突然被围住,鲁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伸手向怀里摸去,直到触到一包硬硬的东西。这才放下心来,幸好回来的时候路过店铺,没忘了买这东西,他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没钱归没钱,该买的还是要买的。 他弯下腰,有些埋怨,更多地是讨好地,对着为首的背着书包的小胖子说:“小胖,说了多少遍啦?叫鲁特叔叔,老是大叔大叔的,都把我叫老了!” 小胖子瞪着眼睛不服气地回答:“那你还老叫我小胖呢!” “那,那你本来就胖嘛!”鲁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你本来就老嘛!”小胖毫不客气地回嘴。 “啊?”这小子忒会扎心了,鲁特欲哭无泪,看到他背上的书包,赶紧转了话题,“今天有没有好好上学?认了几个字啊?” “嗯,认了好些个字呢!”小胖有些得意。 “真棒!”鲁特竖起大拇指,他自己不认得几个字,可羡慕读书的人了。觉得每个读书人都值得尊敬,包括读书的娃,那可是读书的种子啊! 他赶紧把手伸进怀中,拿出那包硬糖,抓了一把递给小胖,摸摸他的头,“好好读书啊!叔叔奖励你!” 小胖伸出胖胖的手掌接过糖,嘻嘻一笑,“谢谢鲁特大叔!” “还叫大叔!”鲁特笑骂。 小胖笑着正要跑开,看见旁边一个小女孩愁眉苦脸地快要哭了,立刻分出几颗糖递给那小女孩,“赔钱货,别哭啊!给你!” 那小女孩摇头不接,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你妈妈还是不肯让你去念书?”鲁特问。 小女孩点点头,并不说话。 “以后总有办法的,叔叔也奖励你,别哭了啊,”鲁特心里叹口气,又抓出一把糖塞在小姑娘手里。 “赔钱货,走了,走了,去玩!我教你我今天认的字!”小胖连哄带拽地把这小女孩拖走。 鲁特又问了问其他几个孩子的情况,挨个儿分了糖。孩子们都高高兴兴地接过糖,“谢谢鲁特大叔!” 必须要给巷子里的孩子们带些糖果回来,这是身为土匪首领的鲁特,每次出差\/打劫回来的保留节目。虽然是并不多,也并不高档的糖果,但可以让这些孩子们高兴一整天。 包围圈的外面,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一看挤不进去,还不会说话,急得哇哇地大叫起来。 “小鼻涕虫儿,不哭不哭,”鲁特弯腰一把把他拎了起来,抱在手上,小男孩高兴起来伸手去揪他的胡子,“哎呦,你这小家伙!”鲁特又把他举高,小男孩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 鲁特把他架到脖子上,小屁股坐在他肩膀上。“你太小了,不敢给你吃糖,叔叔带你骑大马啊!”他说的骑大马,就是让小男孩骑在自己脖子上,他自己当大马。 小男孩坐在他肩膀上,两手闲不住,一会儿扯着他的耳朵东摇西晃,一会伸手抠他眼睛鼻孔。“哎呦呦,你这个小家伙,太调皮了。”鲁特只好捉紧他双手,不让他乱抓。 带着小男孩在巷子里逛了一会儿,迎面过来一个少妇,上前叫道,“哎呀,小鼻涕虫儿,到处找你不着,又来麻烦鲁特大爷!”正是小男孩的妈妈。 “没事儿,张大嫂,不用客气,带他玩玩!”鲁特笑呵呵地说。心中暗叹,刚才还大叔呢,现在成大爷了。 “谢谢鲁特大爷!”张大嫂笑着去接孩子,小男孩还不肯一阵乱踢腾,最后依依不舍地从鲁特背上爬下来。 分完了糖果,带小鼻涕虫儿溜了一圈,鲁特来到巷子深处一处破落的小宅院。 “哎呀,鲁特你回来了。”王大婶冲他打招呼,“又给我家小胖带糖,谢谢啦!” “不客气啊,王大婶,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帮我打扫下屋子。”他每次回来都会请王大婶帮忙打扫屋子,洗洗衣服,付一个铜币。 “好,我先去开个会,等会儿过来。”王大婶一本正经地回答。 “又是那个天梭会吗?” “是啊,”王大婶笑眯眯的。 “有什么好开的?”虽然鲁特头脑简单,但他觉得王大婶也比他强不到哪儿去,所以实在不明白,王大婶这个有时候做做钟点工的家庭妇女,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会要开。 说到“天梭会”王大婶高兴起来,“哎,鲁特,我们这个会不错的,要么我介绍你加入?又不用你干什么,每周去开两次会,跟大家分享一下你最近的见闻,就能发两个铜角,多好,至少能赚个早饭钱!” “我说大婶,你是为了赚饭钱吗?” “赚饭钱是顺带的,主要是跟大家分享一下见闻,长长见识。咋地,就许你们男人有见识,不许我们女人们长见识吗?” “没有,没有,大婶,我可没这意思。”鲁特连忙摆手陪笑说。 “怎样?我带你去?菜场巷的分会长跟我可熟了。” “不去,”鲁特斩钉截铁地摇头,心想坐在一群老娘们儿中间家长里短,这是什么难以想象的画风啊?这可不是英雄豪杰干的事儿,坚决不能去。 “那我先走了。”王大婶一面摇头可惜,一面脚步飞快地走了。 盯着破旧的门板看了一会儿,鲁特叹口气,推开门进去。离家五六天,家里积了些灰尘。他倒也不讲究,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发呆。 傍晚时分,外面门响,王大婶过来了。她一边打扫一边说,“哎呀,鲁特,不是大婶说,你也三十好几了吧?确实需要个家里人,帮你管管家里。” “大婶,不是有你帮忙吗?”鲁特笑着说。 第四十八章 终于走出沙漠了 “大婶是能帮帮你,可自己家里有个人不是更好吗?” “大婶,你这回又要给谁家姑娘做媒?” “哎呀!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大婶再不给你介绍了,都跟小高学坏了,挑来挑去,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样儿的,自己找去!”王大婶佯怒说。 “呵呵,”鲁特笑笑,“我这不随口问问吗?” “听大婶的,只要肯踏实过日子,心肠好的姑娘就行了。” “我这穷光蛋一个,哪有好姑娘看得上我啊?” “那可说不准呢,缘分的事情谁都说不清,反正呢就是一句话,遇到好姑娘,千万别错过。”作为过来人的王大婶,总结了一条宝贵经验。 收拾好屋子,洗好衣服,她又帮鲁特做好饭才离开,临走又补了一句,“别学小高,高不成低不就的。” 我也没得挑啊,鲁特心想,也没敢说出来。不过说到小高,他心中一动。这次出门没赚到钱,手下兄弟们都是拖家带口的,都要吃饭啊!何况自己那三倍的虔诚还没着落呢。虽说迟敬留了地址让他去拿钱,可自己怎么好意思上门要钱呢? 跟小高做邻居也三年了,有时候一起去‘来一碗’喝酒,关系也不错,实在不行找他借点钱?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鲁特又暗暗骂自己,怎么能打朋友的主意呢?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借与不借之间,在手下和朋友之间,反反复复进行思想斗争,一直挣扎到天亮,也没斗争出个结果来。 同一时刻罗根郡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 杰克单膝跪地,周围一片黑暗。 “你是说沃特二公主逃脱?还抓了戴蒙作人质?”冷冷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 “是的。”杰克有些惶恐地回答,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敢抬头。即使他抬头也看不到什么,声音传出的角落里只有一条淡淡的黑影,几乎与房间的黑暗融为一体,很难发觉。 “你是说她有两个特别强大的侍卫?又会法术又会武力,你、戴蒙,还有一队配着火枪的蠢货都打不过?” “是的。”杰克脸色发白,有冷汗从额角缓缓泌出。 “谁有这样的实力?”那声音更冷了。 在罗欧大陆,武士和神官走的是两种不同的修炼方式,很难见到两者兼备的人。善长法术的神官们,普遍身体素质会弱一些,别说打人了,自己压根儿都不抗打,打别人一拳都要被反作用力震到自己。而四肢发达体质强壮身手敏捷的武士们,则往往是不会法术的。 “难道你要告诉我,是那个家族的人?若是那个家族的人,又怎么会给别人当侍卫?”那声音不无嘲讽地说,就差质问杰克,你以为我傻的吗? “二公主说,他们是路上偶然遇到的陌生人。”杰克忽然想起来伊莉雅的话,又赶紧补充说,“好像其中有一个人头发是金色的。” 这句话令对方陷入了沉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果然是那个家族?他们不是一向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吗?为什么也要插手这件事?又或者合作出了岔子?我们被卖了?啊,想想细思极恐,恐怕不简单。哼,若是被卖了,谁也别想讨了好去!” 杰克一动也不敢动,屏气凝神地等着,过了好一会,那声音冷冷说:“告知对方这次的情况,要求他们一起严密搜查抓捕戴蒙!” “是!“杰克恭敬地应声。 “干掉了几百个侍卫,大头都帮你们解决了,给你个领功的机会也能办砸!“虽然是说着不满的话,那声音仍是冷冷的,没有音调起伏。 “属下无能!“杰克惶恐请罪。 “这次再办不好,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副使也保不了你!”说完,那条本就淡淡的影子像轻烟一样消散了。 “是,属下定然全力以赴捉拿戴蒙!”杰克拍着胸脯表忠心。 却再没有声息传来,杰克一动不敢动。又跪了好一阵子,确定副使已经离去,才敢扶着椅子腿缓缓爬起来,揉了揉跪的发麻的小腿,心底叹了口气。 虽说当时和戴蒙一起接受命令时就被告知,这次行动中无论谁出了差错被抓,都没有人会承认他们,也不会营救他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牺牲别人的性命他还是有思想准备的,若是要牺牲自己的性命,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当时的情况下就算对不起戴蒙老兄,也伤不了那俩人分毫,若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只怕自己也难全身而退。所以不跑还能干啥? 戴蒙既然被抓去当人质,那么抓到戴蒙就能抓到沃特二公主,可是那两个强大的人怎么对付?要是能对付的了,也不用就这么空手跑回来了。还好副使命令继续和对方合作,杰克暗暗盘算,不行就把锅推到对方头上去。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四天下午 沉寂之海沙漠 “哎,你们看远处那是个什么?”眼尖的乔治,指着远处隐隐约约像是个小房子的建筑问。 伊达维使劲瞪大眼睛看看,立刻两眼放光,激动地回答,“勇士阁下,那很可能是戴泽郡的哨所,百年前‘五国之战’时期,为了防范敌人,各公国都会在边境附近设立哨所。这说明我们已经距离戴泽郡不远了!” 总算要走出沙漠了,大家都心情愉快起来。 戴蒙手一伸说:“哎,各位先别急,你们有身份证明吗?” “身份证明?这是什么东西?”乔治心想,听起来大概跟母星的身份证类似吧。 “罗欧大陆的居民如果要前往另一个城市,必须要所在城市的治安官开具身份证明,入城时,守卫查验通过才能放行。”伊莉雅心知俩人不懂,特意说明一下。 伊达维也着急起来,“哎呀,这一路奔波的,东西都丢了!”其实是这一路逃命,哪里顾得上带着这些东西。 “是啊,这可怎么办?”伊莉雅也着急起来,堂堂一国公主,哪里会想到要为身份证明这种小事发愁。 第四十九章 做个假证 “没有就进不了城吗?”裴瀚星问。 “嗯,是的,严重的还会被守卫以土匪,或者流民的罪名抓起来!” 伊莉雅两人也跟着点头,证明戴蒙所说非虚。 “看看你们这衣服!”戴蒙皱眉,潜台词是:你们几个人的衣服也很像流民,只是没敢说出口。 裴瀚星和乔治自然是奇装异服,伊达维和伊莉雅原本的衣服早就超期服役,从梅斯皮尔湖底上来之后,只能强制下线了。现在穿着乔治的奇装异服,从尺寸到风格都十分地不合身。 众人本来马上要走出沙漠的愉快心情,登时被不识相的戴蒙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直接跟守卫说,是沃特公国的公主殿下!”伊达维试探着说,心想这迎亲的队伍怎么到现在也没见到? “你觉得守卫会相信吗?”戴蒙回答。 看看衣服十分不合身的伊莉雅和满脸沧桑的伊达维,乔治心想,“我也不信,这就是公主殿下和送亲队伍。” “唉,那不是遇袭了吗?能逃出命就不错了!”伊达维说道,想起来又狠狠瞪了一眼戴蒙,“这事儿你也有份儿!” “哎,不关我事啊,我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戴蒙感受到寒意连忙分辩道。 “说起来,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呢?”伊莉雅不失时机地问。 “哎呀,公主殿下,咱不是说好了嘛,我不会透露各位的行踪,但我也得忠于我的主人不是?” 裴瀚星暗想,这个戴蒙滑头是有一些,但倒也忠心,一路走来也不肯透露他背后的人。 “想想现在该怎么办?”裴瀚星说道,扭转了话题方向。 “我倒有个主意!”戴蒙说,“我有身份证明,”他拿出一张纸来晃了晃,“我先拿着进城,找个做假证的,做几张假证拿回来,再一起拿着进城,不就好了吗?” 伊达维瞪了他一眼,大家都没有,就你有,显摆是吧?“谁知道你进城是不是就溜了?再或者去找你的同伙,又来围攻我们?” “真是小人之心!”戴蒙觉得很冤,“本来说好一起走出沙漠,我就离开的。这不是裴英雄大人中毒了吗?我也想帮英雄大人治好再离开。各位救我几次,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决不会作出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 “再说,做假证的就那么好找?你一找就找着了?做的就能用?”伊达维不依不饶。 “这你就不懂了吧?”戴蒙又掏出个小钱袋晃了晃,“五分假证,五分好处,守卫哪儿那么认真!我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跟你们这些不通世事,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们可不一样!” “我不信!”伊达维还是瞪着他。 “我信!”裴瀚星说,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让戴蒙试试。一路走来倒也没觉得戴蒙多么十恶不赦,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现在他也没有作恶,也没必要追究。 “那你就试试吧!”乔治说,既然指挥官都发了话,就这么办呗。就算戴蒙再带人来围攻,他才无所谓,大不了再打一场。 戴蒙进了戴泽郡,很快就找到当地三教九流汇聚的小酒馆,喝了几杯就打听到做假证的人,花了几枚银币做了两套假证,又买了几身衣服鞋子,等他匆匆赶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戴蒙返回哨所附近,他们分别的地方,左看右看,没见到人影儿,难道走错路了?眼前蓦地银光一闪,他心知是伊达维不放心,也不躲闪。一柄长剑指着他的咽喉,“说,有没有跑去告密!”伊达维冷声说。 “哎,真是好心没好报!”戴蒙没好气,“我进了城四处打听,才找到做假证的人,你以为人家是路边开店的,随便找找就有啊?” 这倒是,乔治暗想,蔚蓝星上也有做假证的,也得偷偷摸摸的。这特殊工作第一是要保密,哪能路边摆摊啊? “作证也得花时间呢!我还得给你们买衣服。有空去告密吗?”说着戴蒙把衣服抛给众人,“我可没什么钱,比不得你们贵族老爷们讲究,随便穿穿得了!” “再说了我就是那么跑了,你能拿我怎样?要不是惦记着两位英雄大人,”戴蒙又陪笑看看裴瀚星和乔治,“要不是惦记着英雄大人,我才不干这辛苦跑腿,还不落好的事儿呢!” 戴蒙想想自从混到小头目的位置,这跑腿打杂的事儿都是手下做,自己多少年都没干过了,不禁有些悲催。 看看后面果然没有追兵,伊达维这才撤了剑。自从被潘涂出卖,他得多长几个心眼,那么多年的老臣说叛变就叛变。谁知道这个认识没几天的敌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戴蒙跟潘涂是不一样的人。潘涂虽是多年老臣,但是养尊处优惯了,没经过大风大浪,这几天的血腥追杀已经被吓破了胆,所以当了叛徒。而戴蒙虽然是敌人,也有些滑头,但他行走江湖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义气为重,恩怨分明这一点还是做得到。 裴瀚星看得明白,所以他放心让戴蒙去,乔治倒不会想这么多,他纯粹是心大,反正啥也不惧。 戴蒙把钱袋翻过来给伊达维看,“看看,为了你们,我的钱袋都空了,你回头脱困了,可得还我钱!” 伊达维接过证件和衣服,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进了城,跟戴泽郡里的暗谍联系上,一定加倍还你。” 各大公国都会往别的公国里派一些暗谍打听消息,知己知彼嘛。戴蒙也懂得,见惯不怪。 拿着假证,又给哨所巡查的骑兵塞了几个铜币,几个人算是混过了第一层盘查。走到戴泽郡城门附近。戴蒙建议大家分开进城,免得引人注意。伊达维和伊莉雅还是扮做叔叔和侄女。裴瀚星是病人,乔治带他前来求神官医治,这倒也不用装。 伊达维和伊莉雅顺利进城了。乔治他们跟在后面,他想起来伊莉雅和内斯特初见面时的对话,心想“亏得当时记住了他们当地人的问候话语,我得装的像一点,免生枝节。” 第五十章 黑石城 守卫漫不经心地一边翻看身份证明,一边问乔治“干什么的?” 乔治认真地回答:“土神在上,我是已经抵达神的国度,沐浴在神的圣光里了吗?” 守卫愣了愣,看看灰秃秃平平无奇的城墙,心想,这里又不是兰德城,担得起这么大的称号吗?还“神的国度”! 但这信徒这么虔诚,也不好打击对方积极性啊,守卫略有尴尬地说,“我们这是戴泽郡,不是兰德城!” 乔治心想,我又不care这是什么城,只是难道你不应该回应我,“虔诚的信徒啊,神还需要你行走世间,以执行神的意志。”这句话吗? 那我来说吧,于是乔治又认真地说,“虔诚的信徒啊,神还需要你行走世间,以执行神的意志。” 守卫更懵了,虽说也信仰土神,但好像自己也不是太虔诚啊。当然自己是需要神的庇佑的,但是神需不需要自己两说。再看看平平无奇的自己,何德何能还能担当执行神的意志的重任? 旁边的戴蒙看见了,一个箭步窜过来,把乔治拉到一边,他实在想不明白,英勇无比的英雄大人,那么聪慧的脑袋也有短路的时候。 戴蒙摸出几个铜币,小心陪笑说:“大人,我这兄弟脑筋有点——”他指指脑袋,叹了口气,“我这次就是带他们来求神官医治的,唉,家里两个病人真是难啊!” 守卫看看这三个人,腿脚好的,脑筋不正常;脑筋看起来正常的,腿脚又不正常;也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一时同情心泛滥,居然也没收铜币,直接放他们进城了。 进得城来,戴蒙领着他们找到一家不起眼的旅店住下。伊达维说:“你钱袋不都空了吗?还有钱住店?”他总是不太相信戴蒙。 “我还不能留点压箱底的钱啦?再说,没这点钱,你睡大街去?”戴蒙翻翻白眼。 “那再借我一点钱。” “没有!” “真有用,明天弄到钱还你!” 戴蒙不情愿地掏出几个铜角,“就这点了,弄不来钱的话,明天的饭钱都没了!” “放心!”伊达维打包票,对小气的戴蒙有些不屑,这点钱平时都不够给下人们打赏的。 在沙漠中奔波几天,大家都已疲惫不堪,终于能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四天傍晚 兰德公国,黑石城 这几天城中的贵族老爷们都翘首以盼,一个月前,各个有门道儿的权贵们,就得到消息,说布伦顿王子殿下的迎亲车队将会路过本城。 虽说这位殿下是亨利大公陛下众多的儿子中,最不起眼,最浪荡不羁的那个,可他再没出息,他也是黄头发琥珀色眼睛,纯正的菲尔德家族后代,亨利大公的亲儿子。就算凤凰的尾巴,也还是凤凰的,绝不是鸡的脑袋能比的。 所以城中各大家族、权贵们都精心准备了各种礼物、美女、节目,打算隆重地迎接尊贵的王子殿下,可这一个多月来,没有任何动静,城外连马车声都没听到过。各位老爷们四处奔走打听,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难道联姻要取消? 傍晚的时候,守城的卫兵远远看到,天际地平线上冒出来一大队人马,冲着城门狂奔速度极快。尤其是为首的八匹马拉的黑色马车,更是风驰电掣气势汹汹。 卫兵吓坏了,已经多年没有战事,这突然冒出一大群人马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匪徒打劫?慌忙鸣笛示警。赶紧向上汇报。 值班的小队长不敢怠慢,赶去城防卫队长家汇报工作。在上级家门口,小队长先是被考验了一番腾挪跳跃功夫,徒手接了几个瓷器花瓶、板凳椅子,然后被动进行了精神压力测试,“死鬼,怎么不死在外面?还知道回来吗?” 等小队长战战兢兢说明情况,迎来城防卫队长夫人一顿臭骂,终于得到一条宝贵线索:“这个死人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对于上级的娱乐活动颇有了解的小队长,发动手下在黑石城里的花街柳巷四处搜寻,惊得各处鸳鸯四散奔逃,惊得各位老板心惊肉跳,今晚开展扫黄打黑吗?怎么没提前收到消息?难道月供又要涨价了? 这边小队长还在四处寻找领导汇报工作,那边气势汹汹的人马已经兵临城下。守城的卫兵没有接到指示,只能按规矩来,在城头大喊。 “已到宵禁时间,不得入城!” “我们不入城,只要给补给、换马就行。”城下的人大喊。 马车中的人不满地喊,“西利,你都关了我快一天了,天都黑了,我要进城睡觉!“ 西利抱歉地回答,“启禀殿下,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有命,只能补给换马,不能停留。没到达戴泽郡之前不能放殿下出来!“ “我要进城睡觉!“布伦顿怒声说。 “启禀殿下,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有命。“ “啊,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是你主人,还敢不听我的话了!“布伦顿大怒。 “启禀殿下,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有命。“ 无论他说什么,西利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布伦顿简直气的无语凝噎了。 “我们不入城,只要给补给、换马就行。”西利又冲着城楼上的卫兵大声喊。 卫兵心想,还给人马补给?想得美,打劫吗? “没有收到上级命令!”卫兵公事公办。 “这是布伦顿王子殿下的车队,我们要求补给,换马。“西利命手下骑兵送去身份证明文件。 竟然是王子殿下的车队,还好不是打劫的土匪。卫兵脑中灵光一闪,最近贵族老爷们不都在打听殿下的车队吗?可上级不在,他也做不了主,“请殿下稍待,我们小队长已经去禀报了。“ 布伦顿大怒,“看了文件,还不放我进去,还敢让我等?”就算卫兵打开城门,西利也不会放他下车,他只不过是借机发怒,看看有没有机会下车。 “快点禀报,王子殿下还有要事,耽搁了你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悲催的小队长,好不容易在某个知名娱乐场所,找到半夜加班的城防卫队长,又领了一顿臭骂之后,终于可以汇报工作了。一听说有大兵压境,城防卫队长吓得酒醒了一半,匆匆去找一同在这里视察工作,加班加点的守备大人。 在贵族世家的领地上最高掌权者是领主,行政长官是郡守,军事长官是守备。今天不巧领主大人不在城中。 守备大人毕竟经历过风浪颇有见识,当机立断三管齐下,一面派小厮回家通风报讯,叫家里人收拾好金银细软随时准备跑路;一面派人去通知骑兵团步兵团紧急集合;一面派人禀报郡守大人敌军来袭。 西利等人正在城下等的不耐烦,听到城中一片马蹄声,甲胄声,心想,这就把马送来了,还挺快的。 郡守大人、守备大人气喘吁吁地带着集合好的骑兵团、步兵团匆匆赶来,正要迎敌。听得手下汇报,原来是布伦顿殿下的队伍,不是敌军。一面大骂卫兵谎报军情,一面暗松一口气,这下家里那些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字画可不用丢下了,毕竟背着字画逃难太不容易。 两位大人整整衣冠,命令打开城门,迎接布伦顿王子殿下。 西利暗暗打量这两位黑石城最高级别官员,还在冒汗,可见是一路奔跑过来,以前听说黑石城官员懒政,不作为,看来传言未必是真呐。他哪儿知道,两位大人这一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心路历程。 怀着对以前轻信传言的愧疚,和对两位大人积极办事的赞许,西利心情复杂地施礼说,“感谢两位大人,请把补给和马匹交于我们即可。” “啊?”两位大人面面相觑。 “天色已晚,恭请布伦顿王子殿下与各位贵使入城休息。”城主诚恳地说, “我们已经在黑石城最着名的玛莎会馆备好了酒宴,恭请布伦顿王子殿下与各位贵使前往!”守备笑着说,并且给西利抛去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可惜西利没看懂守备的人的电波,这信号倒被隔着钨铁车厢的布伦顿接收到了。 见惯了大世面的布伦顿王子心中不屑,“哼,玛莎会馆,一听就够老气,能跟阿黛尔比吗?”转念一想,那也总比待在马车里好,于是说:“嗯,很好,本王子正想参观一下你们黑石城的会所,哈哈,不知道比起兰德城的阿黛尔会所怎么样啊?”后面一句话,口气已经明显轻浮起来。 两位大人相视一笑,心中暗想,“嘿嘿,这位殿下也是同道中人啊!” “那是自然不能跟兰德城的会所比啦,”守备大人谦虚地说,“不过嘛,王子殿下见惯了阿黛尔会所的姑娘们,我们这里的姑娘们清新淡雅,倒也别有风味儿,别有风味儿——” 守备大人摇头晃脑地遐想了一番,才想起这还在城门口呢,众多手下们都在看着,嘿嘿一笑不便再说下去。 “好啊,好啊,前面带路!”布伦顿也不客气,直接就打算走了。 “布伦顿王子殿下,两位大人,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有命——”西利还是这句话。 “西利,你——”布伦顿满眼的桃花泡泡,顿时被不识时务的西利毫不留情地粉碎了。 “请两位大人把补给和马匹交于我们即可。我们要连夜赶到戴泽郡。” 城主和守备怎么也劝不动西利,只好命令手下快去准备。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两位大人心中哀叹,唉,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啊。 忙到半夜,终于换好马匹,带着补给。西利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地走了,正如他们匆匆地来。 剩下郡守和守备,带着惊闻喜讯半夜爬起来的城中贵族们,依依不舍万分遗憾地目送钨铁马车风一样的背影,这白白辛苦准备了一个月,一样礼物也没送出去,跟王子殿下套近乎的好机会就这么没了! 所幸的是,虽然诸位贵族没有机会面见王子殿下本人,临走的时候,大家隔着马车听到王子豪情满怀地表示,迎亲归途一定要来黑石城的玛莎会所视察工作,与民同乐。贵族们备受鼓舞欢喜雀跃,纷纷为从善如流的王子殿下和逢迎得体的守备大人点赞。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五天 伍德公国罗根郡菜场巷鲁特的小院 一大早 “鲁特大哥!”卡维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声音就像裁判的终场哨声,经过了一夜激烈思想斗争的鲁特,终于下定决心,不就借个钱吗?又不是不还!自己脸面重要还是兄弟们吃饭重要?昨天刚到家,今天一大早卡维尔就跑来了,就冲着这份耿耿忠心,也不能让兄弟饿肚子! “卡维尔跟我走!“鲁特大手一挥。 “啊?”卡维尔连门都没进,就被鲁特拖走了。 高家,后院 迟薇正坐在后院看书 “姐姐,你的头发真漂亮,像锦缎一样。”墙头蓦地有怯生生的女童声音响起。 迟薇抬头,墙头上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乱蓬蓬的头发揉成一团,眼神中有一丝怯懦,更多的是羡慕。 想来是隔壁家的小孩,“谢谢,”迟薇礼貌地回应,面纱下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姐姐,书好看吗?”怯生生的声音。 “好看!”迟薇有些同情她。 “姐姐,识字很难吗?” “不难,认真学就好!” “啊——”小姑娘突然一声尖叫,掉了下去。咣,梯子倒地的声音,咚——坠地的闷响,显然是梯子倒地,小姑娘也跟着摔倒了。除了这声惊叫,小姑娘却没敢再发出声音。 “你这个赔钱货,一大早水也不烧,饭也不做!想饿死老娘吗!”刺耳的叫骂声响起来。 迟薇皱了皱眉。 这时,有丫鬟前来禀报,李管家说外面有高先生的两位朋友求见。本来这种事情没必要烦她,只是迟敬和高毅外出,管家自然要禀报她。 “不见!”迟薇冷冷说。 “是” “等等,还是见一下吧”迟薇心想,不能因为他们不在,就把高毅的朋友拒之门外,这样有点失礼。 第五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上) 高家大厅,鲁特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卡维尔站立一旁,看着自家大哥神情怪异,坐立不安,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了,一早拉他来这里,却又奇奇怪怪的。 李管家也看着鲁特,这位邻居和自家先生也是有来往的,所以尽管他们不在,也是遣人禀报了表小姐。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问他也不说。 迟薇带着丫鬟走到大厅门口,哦,原来是他!想来是循着迟敬给的地址来的。 “两位是来拿钱的吧?” 鲁特和卡维尔一惊,这个极其美妙动听的声音虽然说不上熟悉,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如此动人的声音,和这声音的主人。大厅门口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正款款走来,和之前一样脸上罩着面纱。 “啊,迟姑娘!”两人惊呼,鲁特更是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我——,你——”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此时相逢多尴尬。 “请坐!”迟薇淡淡地说,“李管家,去取二十枚银币过来!” “是!” “啊——不,不”鲁特慌忙摆手,“我们不是!” “不必客气,我哥哥答应过你们,应该的。” 鲁特更窘迫了,大脸涨得通红,“我不是,不是!”天知道,他只是想来找小高借钱,怎么遇到迟姑娘,还以为他是来要钱的,这怎么好意思。 “我来找小高,他不在就算了,告辞!告辞!”鲁特慌忙奔逃,情急之下慌不择路,咚的一声,一头狠狠撞在木制门框上。“大哥小心,”卡维尔叫道。 鲁特晃晃脑袋定定神,拉着卡维尔夺门而出,差点又被门槛绊倒,飞也似的逃走了,就好像后面有一百只魔鬼沙兽在追他。 “呃?”迟薇还没反应过来,鲁特两人的人影儿都不见了。“这人好奇怪,罢了,随他去!”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鲁特拉着卡维尔一直到奔出菜场巷才停下来,靠在墙边上,呼呼地喘着气。卡维尔都呆了,他们好歹也号称是土匪,也是见过世面的,就算被骑兵追着,也从没这么惊慌失措狼狈不堪过,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 ...... 罗根郡“来一碗”酒馆 昏黄的煤油灯映着稀稀拉拉的七八张破旧桌子,桌子的油漆大部分都已经脱落了,露出暗黄发黑的木头。 靠近窗边的桌子前,乱七八糟地倒着四五个空酒瓶,鲁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劣质酒,眉头紧紧锁着,脸色和他眼前的桌子一样黑。 “鲁特大哥,少喝点吧!”坐在对面的卡维尔愁眉苦脸地劝说着。 “你,不用管,我,我的酒量大着呢!”鲁特喃喃说。酒气喷涌而出,熏得卡维尔真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卡维尔心里想,我倒不担心你的酒量,实在是没钱了啊,这几瓶还是赊账呢! “嘿!夏洛克,你这个黑心的——”鲁特猛地一拍桌子,咣啷一声,震倒了一个空酒瓶。喝了酒,鲁特也壮了些胆,冲着吧台里的大胖子瞪眼怒喝。 酒馆的胖老板认认真真地一个一个擦拭着酒杯,完全没有被这声怒喝吓到,慢条斯理地说,“卡维尔,你老大又喝多了!” “鲁特大哥,”卡维尔试图劝阻一下。 “哼,你这次给的什么任务?我的兄弟们到沙漠里晃了几天,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到!” 这话就说的有点不符合事实了,至少他们还遇到了迟敬兄妹两人,可这两人跟任务一点关系也没有,自然就省略掉了。 “我们一分钱也没赚到!”想到在沙漠里白白晃了几天,又热又累,什么也没赚到,鲁特就来气。 “关我什么事?任务是客户委托的,我只管发布,你接就接了,完不成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客户还给你配了火枪,又没收你钱,你还想怎样?”胖胖的夏洛克眯起精明的小眼睛,不屑地说。 说的也没错啊,你还想怎样?鲁特哑了火。 “夏洛克老板,最近有没有什么别的任务啊?”卡维尔赶紧转个话题。 酒馆老板粗胖的手指敲了敲吧台上面的告示栏,都懒得说话。 “哎呀,夏洛克老板,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也不识得几个字,“卡维尔难得涨红了脸。 “特等任务,魔鬼沙兽的牙齿,五百个金币。”夏洛克不耐烦地敲敲告示栏。 “哎呦,夏洛克老板,这个任务都挂了几年了,哪有人能办到?再说了,我要有这本事那还不得去王宫里当侍卫队长去?” “排在第二的还是之前那个任务,还没有人完成。“ “沙漠里找人,太难了,这活干不了啊!您看看别的呢?我们这一大帮兄弟们总的养家糊口不是?”卡维尔陪着笑。 “那没有了!”夏洛克摇头。 “唉——”卡维尔一声长叹。 “我倒有个活儿,你们接不接?”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那人坐在角落深处,帽子挡住了脸,看不到面貌。 “什么活儿?”鲁特问。 “去松州郡送封信。”那人从怀里抽出一封信,又拿出一个小钱袋,轻轻敲着桌子,“这里有五个银币,送到之后,收信人再给你们五个银币。” “才五个银币?”卡维尔觉得有点少。 “哼,平时送封信最多也就三四个银币,来回给你十个银币还嫌少?不干算了,有的是人干。”那人端起桌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卡维尔犹豫地看看老大,余光中扫到几个人已经跃跃欲试地往这边张望,看样子是盼着卡维尔他们拒绝,好赶紧接下这个任务,毕竟这活儿是比平时价钱高多了。 “接!”鲁特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哎,时运不济,蚊子腿也是肉啊!能赚一点算一点。听得老大发话,卡维尔赶紧冲过去接过了信封和钱袋。那几个想接任务的人看到没机会了,悻悻地扭过头去。 鲁特把信封拿在手里看看,信封是常见的檀树皮,封面上倒是有收信人名字,可是他们也不认得,又不太好意思问,有点尴尬。 第五十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下) 那人轻笑一声,“收信人是松州郡治安官张保——快马加鞭,务必明天送到!” “请放心,我们一定按时送到!”鲁特拍着胸脯保证。 他乐颠颠地把信银子揣在怀里,酒也不喝了,十分豪爽大气地甩了一块银币在柜台上,“付酒钱!” “哈哈,夏洛克,我说我们老大不会欠账吧!”卡维尔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酒馆胖老板慢吞吞接过银币找零,心里想,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低声下气地赊酒钱?哼,懒得说你们。 鲁特带着卡维尔一路脚下生风地赶回去,得赶紧回去准备,明早出发。松州郡不算远,骑马也得半天的路程,这也算是出差了,当然要收拾包裹。 还得去趟马行租匹马,他们的队伍从来不养马,只有接任务需要时才会去租。轻资产运营,完全符合以价值为驱动的资本战略。当然以他们这种小组织,本来也没什么资本,说白了就是为了省钱。 从酒馆回菜场巷正好经过二号街,鲁特两人走到街口,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脚下一滞。 “怎么了?大哥?”卡维尔问道。 “呃~”鲁特没回答。 卡维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噢~原来是熟人嘛,当然也算不上熟。街口不远处,一条纤细动人的身影,正是迟薇。她带着一个小丫鬟,一边左右张望着,一边慢慢往巷子里面走。 “这二号街都是达官贵人的居所,迟薇姑娘来这里干嘛?”卡维尔有些疑惑。不过,光看背影不看脸的话,迟薇姑娘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莫不是走错了路?她刚到罗根郡,对这里不熟悉。”不知道怎的,鲁特这会儿脑子特别灵光。 他原来以为这兄妹俩姓“池”,说不定会和伍德公国王室沾点亲。可那天进城登记时发现是“迟”,那就断不会是达官贵人。这会儿迟薇姑娘走到这里,肯定是走错路误入了。 鲁特正要出声提醒,前面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嘿,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是不是走错了路?来大爷帮你指指路?” 一个魁梧粗壮的身影突然跳出来,挡住了迟薇的去路。小丫鬟怒道:“你挡道干什么?” “干什么?嘿嘿,大爷最爱帮忙!”那人阴笑着。 鲁特一个箭步冲上去,铁塔一般的身躯,挡在迟薇身前,暴喝一声,“哪来的兔崽子?快滚开!” “咦?”那壮汉看到眼前忽然冒出来一个比他还壮实男人,吓了一跳,发怒说:“你是什么东西,敢挡大爷的路?” 卡维尔赶紧凑了上来,悄悄扯了扯鲁特的衣袖,低声说,“大哥,是刚度!” 鲁特这才定睛一看,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城防卫队副队长刚度嘛!就是那个昨天在沙漠里,被迟敬杀了的鲍里斯的妹夫。这~~真是冤家路窄啊!他有些心虚,虽然鲍里斯不是他杀的,可也跟他有关啊。这一心虚,顿时气势就弱了。 当然此刻刚度还不知道,他的大舅子鲍里斯已经魂归地狱了,这种坏人是绝对不配上天国的。这人和他大舅子一路货色,鱼肉乡里作恶多端。两人完美地阐释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道理。 身为武人的他,倒是很快发现对面的人有些畏缩。仔细一看,呦,这不是熟人吗?顿时气焰更嚣张了。 他猛地一脚踹过来,“鲁特你个死东西,今儿狗屎吃多了,胆儿大了吗?敢拦老子的道?” 鲁特却是不躲。他平时也畏惧刚度,加上此刻又有些心虚,更是有点发慌。但是他不能躲,迟薇就在身后,他要是躲了,这姑娘怎么办?他只能强自镇定地站着。 “哎呀呀,刚度大爷,误会,误会啊!”忠心的卡维尔赶紧上前,装作讨好拉住了刚度。 “滚到一边去!”刚度使劲一甩,武人的力道很大。“嘭——”卡维尔被摔出去老远,“哎呦——”他惨嚎着。 “刚度,你!”鲁特想拦却不敢拦,这家伙比鲍里斯还难对付。平时鲍里斯仗着他的势都嚣张成什么样了?这回正主来了,这嚣张的气焰不得膨胀好几倍啊。 “嗯?”刚度有些诧异,卡维尔都被摔出去了,这傻货还愣着干嘛?平时老远见到自己都堆笑着上前来讨好,今儿居然还不快滚?这是怎么回事?脑子坏掉了?嗯,这家伙本来脑子也不好使,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趁老子今天心情好,快点滚!”刚度恶狠狠地骂道。 鲁特动也不动,他不是不想滚啊,也不是为了要逞英雄。要是放在平时,听到刚度这句话,他早和卡维尔抱头鼠窜了。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迟薇姑娘被欺负,虽说大家也不熟,但总归一路同行,也算认识的。 “呃,刚度大人,”鲁特努力地转转脑子,费劲地挤出几句软话来,“这位是我朋友,麻烦请您,呃,高抬贵手。” “哦?”刚度眯起了眼睛,这傻货定然是脑子坏掉了!随即变色,“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他一拳捣在鲁特脸上。 鲁特也不敢挡,也不敢躲,只得硬生生挨了这一拳,登时左脸上肿了一大块。 “啊——”迟薇的小丫鬟尖叫起来,刚才看到卡维尔被摔出去,她已经十分害怕,现在看到这个帮她们出头的好汉被打,更是惊慌不已,尖叫出声。 “唔?”刚度更是诧异,居然还不滚?“不滚是吧?” “刚度大人——”鲁特还想再求情,话还没出口,“嘭——”又是一拳,他的右脸也肿起一块。这下左右倒是对称了。 “刚——” “嘭——嘭——嘭——”接连好几拳,鲁特的头像个健身房的沙袋一样,被打的晕头转向,晃来晃去,饶是他身体强壮,这武士的几拳下来,也不是好受的。 好歹让我说完话啊,他心想。咦?怎么湿漉漉的?他觉得鼻子里有湿热的感觉,随手抹了一把,手上殷红一片。竟是鼻血被打了出来,被他这一抹,脸上、手上都是血。 第五十四章 两个救美的英雄 鲁特脸颊青肿,鼻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满脸是血。加上他本来就相貌凶恶,这会儿看起来更是可怖。 “杀人啦,出人命啦。”小丫鬟尖叫起来,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要不小姐还在,她早就尖叫着跑掉了。 小丫鬟这一叫,引来不少路上行人的注意。大家一看是两个彪形大汉在打架,确切地说是一个打,一个被打,但谁也没仔细看,只当是当街斗殴。那还不赶快躲开?谁要多管闲事? 行人们纷纷低头走路,更有眼尖的,远远发现是城防卫队副队长刚度,那就更不敢招惹了,这个恶霸还不得离他远一些? “嘭嘭嘭——”刚度一拳比一拳力道大。让他滚不滚,这打了半天,对方都没还手,居然还没打倒,这也太没面子了吧?他心中愈加恼怒,更是拼命挥拳。 “鲁特,你还是走吧!”迟薇出声劝道。看他被打的满脸是血,她很是不忍,虽说跟对方没什么交情,但她也明白,鲁特是为了帮她。 “嘭——”鲁特的头被打的歪过去,还没正过来,“嘭——”又是一拳来到。 “呼——”又一颗牙齿飞了出来,他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脑袋发昏,眼前直冒金星。他吐掉一口嘴里的血沫,又扭回头紧紧盯着刚度。 “大哥,走吧!”卡维尔哭喊着想拉走鲁特,可他就像被定住一样,动也不动。 浑身是血的鲁特,此刻,就像是地狱血池里回来索命的恶鬼,死死盯着刚度,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已经转不动了,反正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站在这里,刚度不走,他不动! 刚度疯狂挥了半天拳,还是没有打倒对方,还被他这么死死盯着。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个平时他视作蝼蚁,不屑一顾踩在脚下的贱民,此刻,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竟然生出了一丝畏惧之心。 “你——你——”刚度指着他,想破口大骂,竟然没骂出来。 “刚——”鲁特刚张口,吐出一个字,身体一阵摇晃,两眼发黑,铁塔般的身体倒了下去。身边的卡维尔想搀住他,却哪是瘦小的他能扶的住的?“嘭——”两人一起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鲁特!”迟薇也不禁失声惊呼,虽然她平时比较冷漠,但见他重伤成这样,心中也十分过意不去。 两人倒下去的时候,带起的风掀起了迟薇面纱的一角,纵然不能看到全部面貌,也能看到从下巴往上那一大块暗红色的胎记。 刚度也瞥见了,顿时有种吃饱了撑的感觉,真是图啥呢?辛苦打了半天架,就为了这么个丑姑娘?还不如去寻芳楼呢。他恨恨地啐了一口,正要拔腿走人。却听得远处有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撒野?” 难道是在骂老子?谁这么大胆?刚度抬头循声望去。 巷子深处走来了一对男女,两人都穿着伍德公国常见的绿色袍子,男子穿着墨绿色袍子,相貌堂堂,大概三十多岁。女子穿着翠绿色袍子,戴着面纱,看不到面貌。伍德公国民风较为保守,一般年轻女子出门都会带着面纱遮脸。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嗯?什么人?虽说这二号街住的大都是罗根郡的达官贵人,可罗根郡能有多大?这里的达官贵人又能有多少权势?还不得靠他们这些武人保护。这里的每家贵人都认识自己,见到自己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也是他敢于在这里调戏陌生女子的缘故,这女子一看就眼生,肯定不是这里的住户,调戏一下怎么了?哪里会有人管他。 这会儿又来了两个眼生的人,看架势还有侍卫,那就未必是普通人了。他这城防卫队副队长可不是白当的,看人下菜的本领还是有的。正琢磨着是要虚张声势吓他们一吓?还是缓和语气少说为妙?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两人身后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就扑了上来。他们一人抓住他一条胳膊,反手使劲一扭,“哎呦,”刚度忍不住痛呼一声。 接着他们又冲着他的膝盖弯,一人猛踹了一脚。刚度吃痛,立刻就给跪了。 他好歹也是一方地头蛇,当了这么多年恶霸老爷,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哪里吃过这么大亏?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脑子里也不纠结措辞了,立时破口大骂:“谁给你们的——”他本来还想大骂,谁给你们的狗胆,后面两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立刻又被踹翻倒地。 一个侍卫把他衣服扯烂,拽下一块布来,揉成一团,直接塞到他的嘴里。刚度话也没法说了,他瞪着来人,只发的出呜呜的声音。他是想大骂,你们这些外地乡下人,不知道老子的厉害,今儿得罪了刚度大爷我,别想在这罗根郡待下去。 可惜无论他想说啥也说不出口,而且看对方的架势根本就不想听。那侍卫又从他身上扯下一块布条,把他两手反绑住。 年轻男子走上前来冷冷说:“光天化日,竟敢调戏女子,殴打良民,胆子够大啊!我管你是什么人!”然后对侍卫说,“拖去守备那里,在门口打断他的狗腿!” “是!”侍卫行礼。 刚度听到这人的吩咐,拼命挣扎,呜呜的更大声了。这帮人怎么这么蛮横?直接就要把自己拖到守备那里打断腿,这还了得? 可此时就算他想求饶也没法求了,手被绑着,嘴被塞着,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睛呜呜呜。那侍卫看他还想挣扎,又踹了他几脚,喝道,“老实点!” 刚度极不情愿地被拖走了。年轻男子走到迟薇面前,彬彬有礼地说:“姑娘受惊了,在下池云骥!” 听到这个名字,面纱下的人略微吃惊,却并未说话。 “这位是我妹妹——”他还没说完话,又听得巷子口一声惊呼,旋风般冲过来两条身影。 “哥哥!”迟薇轻呼,她看清来人正是迟敬和高毅。 迟敬惊惶万分地看着她,“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第五十六章 有钱人日子也不好过啊 高家后院 幸好此时院子里的丫鬟仆役都被勒令退下,不然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此刻站在院子当中那个暴跳如雷怒火冲天的人,就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对下人也从不发火的表少爷。 此刻的迟敬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厉声喝骂面前跪着的三十个黑衣人。 “让你们守卫大小姐,你们是怎么守着的?” “回大人,我们分成两班,十个人在后院——” “蠢货,大小姐不在家,你守后院有什么用?”暗卫小队长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敬粗暴地打断。 “这——”暗卫小队长有些为难,心想,大小姐出门,我们怎么拦得住? “大小姐独自出门,难道你们不会跟上吗?有没有脑子?”他厉声质问,他说的很在理,若是迟薇出门有一堆护卫跟着,哪里会有今天这险情? 之前秉着要低调行事的作风,他们出门都不许护卫跟着,免得被有心人察觉有异。可小队长此刻哪敢辩驳? “每人下去领二十鞭子,我绝不容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迟敬怒声说。 二十鞭子?就算是武士也够受的,旁边的高毅心中暗惊。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迟敬脸色,有心想帮暗卫们说情,又怕盛怒之下的迟敬火气更大。 “是我自己执意要出门的,你就别怪他们了!”迟薇头都没抬地说。 高毅松了一口气,幸好有大小姐说情,这下这帮兄弟应该能免罪了吧? “不行!”迟敬直截了当地拒绝。 迟薇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他竟断然拒绝。有些出乎意料,询问地抬头看了一眼迟敬。 “唉——你知道今天多危险吗?若不是鲁特替你挡了半天,我若是没有及时赶到——”迟敬气急,“谁都不能饶,还愣着干什么?下去领鞭子去!”他冲着暗卫们怒骂。 “是我任性在前,不关他们的事。你这次饶了他们,我保证以后事事先问你,绝不自己出门了!” 听到迟薇这样保证,迟敬心中一软,唉,难得她这样肯让步,罢了。“既然是大小姐要饶你们,那就减为五鞭,总是要让你们长个记性!”他仍是余怒未消。 高毅也松了一口气,五鞭已经很少了,大小姐的话就是管用啊! “是!”暗卫们齐齐应声,排队下去领鞭子。 “高毅,你买些礼物、上好的伤药,再拿五十个银币,登门拜谢鲁特,今天的事多亏了他,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去看他。” “是!” “还有,暗中去看看那个恶棍,顺便把他的手也打断,但不许打死!”迟敬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是!”高毅不动声色地领命,心中替刚度抽了一口冷气。虽然那是个恶人死有余辜,但迟敬却偏不让他死,要让他断手断腿,多受些折磨。 众人散去,院子里就剩下迟敬、迟薇两人。 “我,我刚才着急,一时态度凶了些,你,别生气!”迟敬看着面纱下的女子,小心地说。他刚才回家,发现迟薇不在,听下人说是出去散步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急忙派了手下到处搜寻。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们见人就问,路上碰到隔壁家的小女孩,说是看到你好像往二号街的方向去了,我想起你说过,要去看看这几处的宅子,真有可能去那边了。刚和高毅走到街口,就发现不对赶紧冲了过去,真是万幸啊!”迟敬心有余悸地说。 接着又一脸紧张,“我们可说好了啊,你下次再不能自己出门了!”他生怕迟薇任性反悔。 “我答应你了!”迟薇轻轻地说。 听到她这样说,迟敬心中欢喜,轻声说:“你不知道,今天可要吓死我了!这些天来,我总是提心吊胆心神不宁的,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能安稳一段时间,你可千万别再乱跑了。” 难得见到迟敬像今天这样失态,迟薇也心有不忍,轻轻说:“辛苦你了!” “我——”凝神看着她,迟敬心中一热,想说些什么。话在唇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叹了口气,“我总是要护你周全的!” 迟薇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今天那个人是池云骥。” “哦?是他?还好没跟他多话!”迟敬微微吃惊,他赶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对方的话,只是直觉不想与对方多打交道,所以急急带着迟薇走了。 “当然,我们现在不清楚他们的态度,还是要隐匿身份。以后也许还是需要跟他打交道。”迟薇盯着院子的一角。 “是!”迟敬应道,心中暗暗叹息,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生活,不必理会旁的事情。 ...... 高家厨房 高毅刚去看望鲁特回来,感觉有点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派了小厮到厨房去找点吃的。 “哎呀,我正忙着呢!”厨娘说。 “你砂锅里煮着什么?”小厮冲过去就想掀开锅盖看看。 “嘿!别动,你这毛手毛脚的。” “看看不行嘛!小气!” “看看?我可跟你说,这是表少爷吩咐给表小姐炖的安神汤!” 小厮吐了吐舌头,“那我不看了!”他可不想讨顿打。 “哎,你说,这表少爷和表小姐,什么来头?你看咱家高先生,每次见了他们都低声下气的,哪里像是表兄弟,倒像是,倒像是仆人对主子!” “我哪儿知道,反正恭恭敬敬就对了!” “尤其是表小姐,我看高先生简直都要跪下来说话了。哎,你说,会不会是高先生欠了他们很多钱啊?” “有些道理啊,”小厮恍然大悟地点头,“哎,不过照这么说,肯定不是高先生欠了表少爷钱。” “嗯?”厨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啥情况?” “你不知道吗?所谓‘欠钱的是大爷’啊!肯定是表少爷欠了高先生很多钱,哎,东家也难啊!” “啧~啧~”有钱人日子也不好过啊,想想作为债主的高先生,还得把两个欠债的表兄妹像大爷一样供着,小厮和厨娘一起同情地直摇头。 第五十五章 池家兄妹 迟薇轻轻摇头,“我没事,幸好有鲁特和这位池公子。” 迟敬仔仔细细看看妹妹,连头发丝都没乱,这才放下心来。 他略含责备的口气说:“你千万不要再乱跑了,要去哪里,等我回来陪你去,若是,若是——那我——”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显然紧张担心已极。 “我知道了!”迟薇向来自行其是,这会儿能说出这四个字已经算是服软了。 听到她答应,迟敬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刚刚被卡维尔搀扶着起来的鲁特。他拍拍鲁特的肩膀,极其郑重地拱手行礼,“鲁特兄弟,多谢!” 虽说是认识,也只不过同行了两天,此时对方为了救他妹妹,被打的这么惨,他心中十分感激。 鲁特还处在轻微的脑震荡中,摇摇晃晃地说:“兄弟,勿客气!”他牙齿掉了几颗,吐字也不清楚。 迟敬眼神示意高毅,后者立刻拿出一小袋钱递给卡维尔。“麻烦你请个医生看看鲁特兄弟。” “好!”卡维尔点头,老大被打的不成样子,自己也被摔得够呛,是得请个大夫看看。 “呃,勿要,勿要!”鲁特晃晃悠悠地摆手。 迟敬也不理他,硬塞给卡维尔,“拿着!晚些时候我们再登门致谢!” 然后他转向被冷落半天的池云骥,行了一礼,“多谢池公子!” “不用客气!”池云骥微微一笑,“这位姑娘受了惊,那位壮士也受伤不小。”他指指鲁特。“不如就让我的侍卫送各位回去吧?” “多谢池公子好意!”迟敬礼貌而疏远地回答,“我和家人带妹妹回去就好,还请侍卫大哥送我这两位朋友回去吧。麻烦了!” 他又拱手行礼,“我妹妹受惊不轻,我这就先带她回去了,告辞!”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竟带着迟薇径自走了。 戴面纱的女子走了过来,看着迟敬四人离去的背影,抱怨说:“这人也忒没礼貌了!” 池云骥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命手下送鲁特回去。然后说:“云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就好。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我们没必要生气!”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他们?”池云菡问。 “为什么?”池云骥又笑,“我家妹妹不是最喜欢打抱不平了吗?我不是顺着你的想法来的嘛!” “嗯!恶人是应该惩治,”池云菡点头,然后又不解地问,“可你为什么那么晚出手?你看那个叫鲁特的家伙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她刚才也听到迟薇他们喊鲁特的名字,所以知道。 池云骥眼光深邃,淡淡一笑说:“我若是出手早了,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池云菡更是不明白。 “雪中送炭总是来的更珍贵些!”他看向远处街口,鲁特在卡维尔和侍卫的搀扶下已经走远了,“这人是条硬汉,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不畏强权,要是能收来为我所用也不错!” “哥,这么点小事儿,你还要施恩图报?” “若不多看一会儿,我也发现不了他是个硬汉呢,他又没被打死,我也救了他,还发现个可用之材,这不是挺好!”池云骥不以为意。 “说来说去,你救人的目的不纯!”池云菡有点不满,转了话题,“那姑娘虽然丑,那个鲁特对她倒是不错,宁可自己被打的头破血流还要护着她。” 池云骥笑出了声,“我的好妹妹,那姑娘肯定不丑!” “难道你刚才没看见?”池云菡不服气。 “看到了啊!”池云骥点头。 “那你还说?” “说你不好好用功,那不明显是用过法术掩饰的痕迹?” “法术?什么法术?” “‘换颜术’!她用这个法术是为了遮掩本来面貌,要么,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要么,你看她哥哥的相貌,她能丑到哪里去?” “‘换颜术’是水木双系法术,可以变幻人的样貌。并不高深,但必须同时掌握木系和水系法术的双系法师才能施展,这点却是难度极高。” 池云骥若有所思,“或者是她自己,或者另外有一位水木双系法师,帮她施展了‘换颜术’。” “双系?”池云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在罗欧大陆上某一系的法师并不多见,而双系法师更是凤毛麟角,极其难得能见到。 池云骥又笑笑,“呵呵,还挺有趣!双系法师可是难得一见!” “也是哦!”池云菡点头,然后又说,“可惜刚才没来得及问问她名字,也许没机会再见着,就没法找出真相了!” “他哥哥根本就不想跟我们多话,问了也是白问。不过,我是告诉了她我的名字,他们若是有心,定然会知道我们是谁!哪天会想到我们也说不定。呵呵!” “哥哥你真是复杂,报个名字都留个心眼儿!” “那当然!”池云骥正色说:“身处我的位置,不深谋远虑些怎么能成大事?” “好嘛,好嘛,你都对!”池云菡又想到一件事,“那你这次陪我出来找黎昕,又为的是什么?” “为了你啊,还能为什么?”池云骥真诚地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论对别人怎样,对你总是真心实意的!” “那干嘛不直接去松州郡,先来这里干嘛?”池云菡还是不相信,自己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复杂了,每做一件事,背后都另有目的。 “哎,云菡,”池云骥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宝贝妹妹也不小了,还跟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一样,真是宠坏了。 他接着说:“我们这次出门,对外说是视察各个城市郡县,总要到处走走的,黎昕才离开伍德城半年,你就这么急火火地跟上去找,总是,” 他犹豫着没说出口,心里想,总是有点难看啊,一点矜持也没有,回头那些老臣又该怎么说!哎,真是头疼。 “哼,”池云菡撅起了嘴。 “好啦,好啦,明天就去松州郡好了吧?” “说好了啊!”池云菡这才转嗔为喜。她才不管那么多,只要去松州郡就好了。 第五十七章 不懂行的顾客(上) 鲁特的小院 菲尔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床上昏睡的人。要不是那个大块头的身材,他简直没法相信,床上那个满头绷带的人,就是他们一向敬畏有加的带头大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菲尔问。 他本来正在治安官那里学画画,就是画通缉犯。听到卡维尔说大哥被打伤,急得一把丢掉手中的画笔,也顾不得要浪费五个铜角的课时费了。就急匆匆地跟卡维尔来到鲁特家。 卡维尔悲愤地跟他讲述了整个经过。 “啊?大哥今天如此行侠仗义,为民,为民——”菲尔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这好像也算不得为民除害啊?听起来,为民除害的是后来来的池公子。自家大哥干了啥?当了个人肉盾牌?搞得自己被打成猪头。这~~好像也不符合,我们平时见了恶霸,绕道走的灵活机动的战术作风啊? “唉!”卡维尔叹口气,大哥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虽说行侠仗义是英雄所为,可咱也得识时务啊。这不,他两手无奈地一摊。两人一起看着鼻青脸肿的鲁特摇头叹气。 得亏鲁特皮糙肉厚,连刚才请来的跌打大夫都吃惊不已,被揍成这样也只不过是皮外伤,伴有轻微脑震荡,休息休息就好。 “幸好有池公子帮忙,不然我还真扛不动大哥。他们还好心地帮忙请了大夫。”卡维尔感激地说。 “这是什么?”菲尔好奇地指着放在床头的一块绿色木头牌子问。 “这是那个池公子的侍卫给的,他说,他家公子看上我们大哥为人仗义,特地送我们这个牌子,若是以后有了天大的难处,可以去伍德城找他们帮忙。” “就凭这个小牌子?”菲尔不信,“再说了,就算去伍德城,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上哪儿找去?” “他还说,若是不在伍德城,找郡守大人也是可以的!”卡维尔想起来,补充说道。 “我看看!”菲尔觉得这人口气也忒大了吧,郡守大人?那可是城头上飘着的大官,怎么会理我们这种屁民?他接过木牌仔细看了看,这木牌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正面刻了一个绿色的“池”字,反面刻了三片绿色树叶。 “哎,这是个‘池’字吧?”菲尔有点不确信。 刚才一直忙着照顾伤员,卡维尔也没看木牌,这会仔细看了看,点头确认,“嗯,是的!” 两人对视一眼,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虽然他们不怎么识字,但是伍德公国王族的姓氏,还是知道并认识的。 这得归功于,各地治安官多年以来不遗余力的基础扫盲工作。那是,这些市井小民,别的字不认识也就算了,要是不知道王族的姓氏,万一哪天不小心冲撞了王室,几条贱命也不够赎罪的。 “你说他姓‘池?’”菲尔结结巴巴地问。 卡维尔有些慌乱地点头,“他说叫池什么,我没仔细听。”其实,就凭他有限的文化水平,就算仔细听了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俩人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们这辈子见到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城防卫队副队长了,也就是今天揍鲁特的那个刚度。结果呢,这个刚度老爷被池公子的侍卫揍了,还要被拖到守备大人那里打断腿。 在他们这个有素质的土匪团队中,这俩人算是脑筋较为灵活的。此刻,甚至不用开动他们那聪明的脑子,都能在心底猜到同一个答案。那就是,这个池公子肯定跟王室有关。 俩人正在努力平复激动不已的心情,忽然听到鲁特惊叫,“迟薇姑娘,迟薇姑娘,你没事儿吧?” 卡维尔赶紧凑到床边,“大哥,迟薇姑娘没事了,她哥哥带她回家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鲁特那缠着绷带的脑袋,朝旁边一歪,又沉沉睡去。 “明天我和大哥去松州郡送信,一早你先去马行帮我们租两匹马,我去神殿祈福,大哥那三倍的虔诚不能少。今天耽搁了不少时间,明天得早些出门。”卡维尔想起还有任务,急忙吩咐。 菲尔看看桌上放着的两只钱袋,之前迟敬给了一小袋钱,池公子的侍卫也留了一小袋钱,后来高毅又送来五十个银币。有些犹豫地说:“现在有这么多钱,还要接这个差事吗?大哥都伤成这样了?” 卡维尔看他一眼,“你还不了解大哥的脾气?既然已经接了这差事,他肯定要亲自做到,跟多少钱都没关系!” “大哥都这样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菲尔回答,他实在不太放心,可是他们也都知道,鲁特必定不会只让他们去的。 “那好!”卡维尔想想,多一个人也好。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五天 兰德公国戴泽郡 昨天晚上乔治一行人到达戴泽郡。第二天一早,伊达维就出门去找接头的暗谍。他穿过几条巷子,装作无意地进了几个商铺逗留闲逛,快速变换了几次行进路线,仔细观察后面没有人跟踪,才放下心来。 他在街头随便找了个正在玩耍的小孩,给了一个铜角,打听到最繁华的街道是查理大道,问清了查理大道的位置,一路装着闲逛,向查理大道方向走去。 戴泽郡只是一个小县城,最繁华的大街查理大道,也不过就是比其他街道宽阔些,店铺多一些。伊达维沿街慢慢走着,每一家店铺招牌都仔细看看。 他沿着街道来回走了两遍,终于在一家店铺的招牌左下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树形标识,他停下脚步踱进店中。这是一家当铺,一大早也没什么生意,店伙计一看他也不像是大主顾的样子,也懒得搭理他,趴在柜台里犯困。 伊达维又在店里四处转转,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拿起托盘,茶具,花瓶颠来倒去地看,不像是来当东西的顾客,倒像是来挑物件的主顾。 伙计瞥了一眼,心想还有这么不懂规矩的?无论当还是买,居然都不看柜台里的东西,光看店里的摆设算什么?不理他,继续打瞌睡。 第五十八章 不懂行的顾客(下) 看了一会儿,伊达维在一个花瓶底部找到了一棵蓝色小树,他拿起这只花瓶,问伙计,“这个怎么卖的?” “这个不买!”太不懂行了,伙计头都没抬。 “问问你们掌柜的,我出高价买!” 伙计勉强又瞥了一眼,这人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 “这个真不卖!”一大早,他可不想被掌柜骂一顿。 “快去,喊你们掌柜来!”伊达维有些生气。 伙计无奈,也许真就是个有钱的冤大头呢?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掌柜。 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满脸堆笑,“您要买这个花瓶?” “嗯,二十个金币卖不卖?” “不卖,我们这个花瓶只是摆设,不卖的。”掌柜还是满脸堆笑,态度比伙计好的太多了,这职位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这服务水平差的也不是一点半点儿。 “四十个金币!” 伙计都听傻了,在这儿干了几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冤大头,这花瓶就是放到柜台里顶多卖几个铜币,怎么还能值这么多钱?也许真是他和掌柜看走了眼,难不成真是古董文物? 正想再仔细看看,掌柜却一把拿过花瓶,一边摆出请的手势,示意这个财大气粗的客人,“请到内堂用茶。”这是大主顾才有的待遇,可不是吗?一花瓶能出到四十个金币的大客户,还不值杯茶钱了? 进到内堂,中年掌柜迅速关紧门窗,收敛笑容,恭敬地向伊达维施礼,正色说道,“胡继忠,二级暗谍,” 伊达维点头,“王宫侍卫队长,伊达维。” 胡继忠神色更为恭敬,虽然身为暗谍多年,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顶头上司,哪里见过这么高级别官员?这位可是大公陛下座前的红人呢!但他仍是有些疑惑,虽然对方知道暗谍联系方式和暗语,但怎么就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就是伊达维? 伊达维也感受到了对方疑惑的目光,这确实是个问题,在没有身份证明的情况下,怎么就能证明“我就是我?”如何才能让别人相信你就是你,而不是别人?就凭你说你是你就是啊? 在这个同样困扰异星人民的大问题上,伊达维也没法多做纠缠,他只能说,“我护送公主殿下前往兰德城,中途遇袭,请你把这个消息尽快传回水城。” 胡继忠脸色大变,“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在哪里?” 伊达维心中发苦,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啊!没有回答对方,“你传递消息就是!” 胡继忠点头,“我会向上汇报!” “你的上级是谁?” 胡继忠面露难色,伊达维立刻明白,在对方还不能确认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保密是较为稳妥的,也不再多问,转而问道,“这边最近有什么消息?” “听说布伦顿王子殿下的迎亲车队已经到了戴泽郡,但我并没有见到!” 伊达维心中暗想,总算到了,只要能接应上,就不必担心公主殿下安危了,裴瀚星勇士也有救了。 “我需要一些钱。” “请稍等,我去取。” 过了一会儿,胡继忠拿来一个小钱袋,“里面有二十枚金币,二十枚银币,还有一些铜币,我的权限只能动用这么多!” 伊达维收起钱袋,“多谢!” 啊?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胡继忠暗想,追问道:“公主殿下在哪里?” “你不必知道!”伊达维转身就走,对方只是个当铺掌柜,能帮他的有限,那么拿到钱再做别的打算。 “您慢走!”掌柜恭恭敬敬地把伊达维送出大门,目送着他的背影,掌柜的两撇小胡子,不自觉地微微翘了起来。 伊达维小心地转过几条街道,又闲逛了好一会,买了几身衣服,点心。逛快到中午时,才慢慢踱回到旅店。一踏进旅店大门,店小二就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您可算回来了!” 什么情况?伊达维心中警觉,昨天这店小二还爱答不理的,今天怎么如此热情?难道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意识到高攀不起吗? “什么事?”伊达维强装淡定地问。 “这不,您的几位朋友从早上吃到现在了,”店小二一指,窗户边一张大桌子上,坐着几个熟悉的背影,其中一个狼吞虎咽大吃大喝的正是戴蒙。 裴瀚星和伊莉雅胃口不大,乔治根本不吃饭,大快朵颐的只有戴蒙了,“这个鸡腿你们不要啊?烤肉也不吃了?”一手拼命往嘴里塞,一手赶紧把别人面前的东西端过来,还一边嚷嚷着,“可别浪费了啊!”又冲着店小二喊,“再上酒来!” “您都喝了好几瓶了!”店小二劝说道。 “哎,我兄弟回来会付钱给你的,急什么?” “您这早饭还没付账呢!” “嘿,你这瞧不起人呢?我这不还没吃完呢?等会我兄弟回来少不了你的!”戴蒙转头一看,顿时喜形于色,“哎呀,好兄弟你可回来了!” 伊达维点点头,上前把饭钱结了。心想,有钱不止是大爷啊,不止能化敌为友,还能化敌为兄弟呢!“你也太能吃了吧!”看着满桌狼藉,他叹了一句。 “哎,不趁现在多吃点,万一你没钱,我不是更没得吃了吗!”戴蒙笑嘻嘻地小声说。 “那我真没钱结账怎么办?” “没钱也没法啊,反正我也吃了,他还能让我吐出来不成?再说,我吐出来他能要吗?”戴蒙满不在乎地说。 几个人回房间收拾好东西,伊达维拿出十枚金币递给戴蒙,“少不了你的吧?” “哈哈,不错,好兄弟,说话算话!”戴蒙接过金币眉开眼笑,自己的一小袋钱换了十枚金币,划算的很,开心之下拿起一块金币放嘴里咬了咬。 “这是真的!”伊达维有些不屑。 “还有钱吗?拿来!”戴蒙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严肃说道。 “太贪心了吧?” “快点!” 伊达维发现戴蒙的脸色有点不对,“难道有毒不成?”他赶紧拿出了钱袋。戴蒙接过来,把里面的银币,铜币各拿了几枚放到嘴里咬一咬。 第五十九章 想不开的刺客 “不好!”戴蒙丢下钱袋,“马上离开!”他不由分说,立刻把伊达维推出门,接着又去喊裴瀚星和乔治。 大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戴蒙拉扯着走了。“什么情况啊?”裴瀚星和乔治也懵了,好端端的刚睡了一晚好觉,吃了一顿饱饭,怎么又开始逃命了? “钱有问题,伊达维被追踪了,肯定是要找公主的人,再不跑要被抓起来了。”戴蒙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解释。 跑到大堂,戴蒙感觉不对,又立即调头说:“走后门!” 众人急急忙忙才从后门出去,便听到前门一阵人喊马嘶,居然还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前门已经聚集了一群蒙着脸的黑衣大汉。 “快走!分头跑!到城门口会合!”戴蒙大喊一声,一面推开伊达维和伊莉雅,一面拎起乔治的行李箱飞快地向外冲,乔治也背起裴瀚星跟着戴蒙狂奔起来。 “在后门,快追!”蒙面人中有人大喊,又是一阵马嘶,刀剑相撞的声音。 几个人拔足狂奔,幸好巷子并不宽阔,小摊贩的摊子占据了不少地盘,铺的到处都是的蔬菜摊,瓜果摊,肉摊,挡住了追兵片刻。 追兵们纵马奔驰,一路撞翻了不少摊子,菜叶与布条满天乱飞,瓜果共肉蛋到处滚落,小贩们一边哭喊咒骂,一边跑去捡掉落的物品。“让开,让开”追兵们抽着鞭子大喝,不时有小贩们挨了鞭子,哭喊声更凄惨了,“没天理的,这样欺负百姓,还让不让人活了?” 两条腿的人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后面的追兵渐渐近了,“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后面的人大喊,马蹄声越来越紧,距离他们已不足百米,追兵们更是使劲扬鞭催马。 乔治倒是不急,他要是发足狂奔,谁也追不上他,可其他的人怎么办?他也不好意思丢下他们不管。 若是实在跑不掉,转过身来大打出手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身处城市里,不比荒凉的沙漠,万一惹了事,引来更多的人来围攻也是麻烦。他一面奔跑,一面心中盘算。 “那边有辆马车!”趴在乔治背上的裴瀚星指着街角,那边正停着一辆乌漆嘛黑的马车,居然有八匹马拉着,每匹马都膘肥体壮神骏非常。 戴蒙也看见这辆马车了,“上马车!”乔治喝道,脚尖一点飞速向马车掠去,车夫还没反应过来,乔治已经猛地一把拉开车门,背着裴瀚星跃进车厢。戴蒙也毫不迟疑地紧跟着跃入车厢,关键时刻一定要跟紧英雄大人。 马车中的人正在唠唠叨叨,“西利,已经到戴泽郡了,怎么还不放我出来?你不放我也就算了,好歹弄点酒给我喝喝啊,天天喝水,诚心让我没胃口吗?” 这位正是在兰德城里,盛名不亚于彻尓斯酒馆的布伦顿王子殿下。这辆乌黑马车,自然也是阿尔弗雷德殿下那辆由千年钨铁精钢所铸的马车。 布伦顿扯着嗓子连着大骂了西利两天,此时已经实在骂不动了,嗓子都有些哑。车厢里,贝恩神官正在施术给他治疗。 贝恩神官为难地劝说着,“王子殿下,您还是少说话的好!” 布伦顿瞪他一眼,“赶紧治嗓子!”有气无力地发狠,“西利,等我出去看不把你的腿打断!”贝恩神官心想,治好了继续骂人吗? 两天没见到太阳的人,猛然见车门被打开,阳光照了进来,还有点不适应,布伦顿伸手挡住眼睛,哈哈大笑,“哈哈,西利,你总算良心发现痛改前非,放我出去了?咦——”话音未落,感觉不太对。 外面传来西利的惊呼声,“殿下!” 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横在布伦顿的脖颈处,“怎么回事?有人行刺?”布伦顿怎么也想不通,这要是被刺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就算是行刺任何一个哥哥,也比行刺自己有意义有价值的多啊! 同样的疑问也浮现于贝恩和西利的脑海中。哪个傻大胆,是有多想不开,这么毫不利己也不利人地,要行刺布伦顿这个纨绔王子? 想归这么想,拯救王子的行动还是要进行的。贝恩神官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布伦顿王子殿下!” 车厢外面的西利心中焦急却不敢硬闯进来,只得大喊,“快快放了王子殿下,饶你们一命!” 乔治笑起来,打量了一会儿布伦顿。哎呦,这还是个王子殿下,运气不错嘛。这个星球上的公主王子都见过了,说实话都不怎么起眼啊。 裴瀚星说道,“我们无意行刺你或者劫持你,只不过请你帮个忙!”请人帮忙总是要客气一些,乔治收起了匕首。 听他们这么说,布伦顿放下心来,“呵呵,什么忙?好汉请讲,我是很乐于助人的!” “借用你的马车,接上两个朋友,再送我们一程。”裴瀚星又对戴蒙说,“你去赶车接上他们两人。”戴蒙明白,立刻出去赶车。 “哈,尽管拿去用!”既然没有危险,布伦顿这两天关在马车里无聊得很,正好找点事情,再说给不给借他现在说了也不算,既然说了不算,那就更乐得做好人了。 “西利,你听从外面那位好汉的吩咐!”布伦顿又加了一句。 西利很悲愤地认为王子殿下一定被胁持了,不得不忍辱负重地听从这个魁梧歹徒的指示。 布伦顿本来躺在马车中的软塌上,“麻烦你让让!”乔治把他赶起来,让裴瀚星躺下。倒也不是欺负他,只是裴瀚星是伤员,自然要躺着好一些。布伦顿也不以为意,自己只是嗓子疼,身上又不疼,坐着也没关系。 伊达维带着伊莉雅朝着城门拼命奔跑。这几天在沙漠的高难度地形里,他们俩进行了数次百米冲刺的封闭训练,这会儿虽是换成了障碍赛,却也难不倒他们。 他们步履矫健身手灵活地躲过一片又一片菜叶和布条,跳过一个又一个瓜果和肉蛋。眼见就要冲到终点线城门口,斜刺里一辆乌黑马车突然冲了出来,拦在他们身前。 第六十章 去伍德城 伊达维立时就要拖着伊莉雅调转方向。 马车上的魁梧汉子大喊,“快上来!”两人抬头一看正是戴蒙,再不犹豫,伊达维拖着伊莉雅一跃而起跳上马车。戴蒙驾着马车冲出城门而去。 后面的蒙面黑衣追兵看着他们跳上乌黑马车,冲出城门,并没有追过来,为首的蒙面人吹了一声口哨,一群鸟儿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徘徊了一会儿,居然调头离去了。 伊莉雅进入马车,看到贝恩身上的土黄色长袍心中一动,礼貌地问,“请问这位神官大人,会的可是土系法术?”。 贝恩点头 “太好了,能不能烦请你帮我的朋友看看伤口?他中了毒,情况很危险!”伊莉雅恳求道。 “这位好汉中了毒?正好我的神官可以帮忙看看!”布伦顿热心地凑过去。贝恩神官瞪了他一眼,真是糊涂,不分敌友的吗?但既然王子殿下发了话,对方又十分客气,何况自己两人还算是人质,贝恩也不好置之不理。 掀起裴瀚星的裤角,三道刮痕还是原样,但原本发红发紫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圈,半边小腿都是发红发紫。 贝恩的神色严肃,轻轻按压小腿,“是否有酸痛感?” “是的,红的地方发酸,紫的地方十分疼痛。” 贝恩又详细地询问了受伤的经过和伤口的蔓延情况。 裴瀚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受伤的,“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就是发现了三道很浅的刮痕,也没什么特别的异样,后来就慢慢加重了。” 贝恩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动物或者植物?刮伤的?” 乔治想了一会儿说,“我们曾在梅斯皮尔湖底遇到一群小鱼围攻,上岸之后就发现这个刮痕了。” “什么样子的小鱼?”贝恩追问。 “身体很小,尾巴很大像是蓬蓬裙!” “有两条飘带样的触手?”贝恩急忙问 “是的,你知道这种鱼?” “这种鱼叫’鬼刺毒姬’” 这名字是有点吓人,乔治心想。 贝恩又接着说,“古籍上有记载,它性暴躁,有剧毒。身上的触手或者尖刺,如果刺破皮肤进入血液,十几分钟就会致死。” 他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仅仅蹭破皮肤,没有进入血液的话,则会慢慢腐蚀周围皮肤,一旦皮肤溃烂,毒素立即进入血液,一样会致死。它们一般潜在很深的湖底,难得会遇到。”言外之意是你们怎么这么点儿背,遇到这个? 乔治和伊莉雅等人都变了脸色,哪里想到这么几条刮痕会有这么恐怖的危害。 “那怎么办呢?”伊莉雅焦急地问出大家的心里话。 “你放心,贝恩神官可是土神殿中,仅次于神侍大人和神使大人的高级神官,一定有办法的!”在这紧张时刻,布伦顿不忘给自家神官涨涨脸面。 贝恩有点心虚,他是高级神官不假,但可不是仅次于神侍和神使,他之上还有第一高级神官,那才是神侍神使之下的第一人,可第一高级神官哪有空陪无足轻重的布伦顿,神殿方面肯派出贝恩这个高级神官,就已经很给阿尔弗雷德面子了。 “那可太好了!还请神官大人尽心救治,我们一定——”伊莉雅本来想说“一定厚报”想想自己两人目前的处境,改口说,“日后一定厚报大人。” 布伦顿和贝恩也没有留意伊莉雅的话,布伦顿王子殿下,除了兰德公国的王位,当然王位他也不想要,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还稀罕这仓皇逃命的几个人有什么回报? “我只能维持目前的状况不恶化!”贝恩叹了口气,虽然他也自负法术不凡,但这个毒不是他能够解得了的。 贝恩轻声念起咒语,有土黄色的大地图案开始在伤口处闪现,,随着他的吟诵,一层层的图案覆盖上去,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层的纱布,过了一会儿这些图案慢慢退去,在紫色皮肤和好的皮肤边缘形成了一道土黄色的痕迹,像是边界线一样把两边的皮肤分开来。 “土系法术重在守护,”贝恩说,“我用土系守护术将中毒的部分隔离开来,不会进一步恶化。木系法术重在生命,要拔尽毒素,必须靠木系的复原术。” “所以我们要去请求伍德公国的神官救治吗?”伊莉雅问。 贝恩点头,“必须是木神殿的神侍大人或者神使大人,这个毒素非常厉害,一般神官的复原术是无法去除的。” “嗯,那就去伍德公国木神殿!”乔治立刻说。 “好!”伊莉雅毫不迟疑地说。 伊达维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虽然他们到了戴泽郡,却转头又被追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何况两位勇士救了他们好几次,于情于理都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这时戴蒙也进入车厢,听到大家的决定,他也没有丝毫犹豫,“我们去伍德城,治好了英雄大人,我再离开。” 伍德城,嗯,那可是和兰德城齐名的城市啊,布伦顿眼睛闪闪发光,早就听说伍德城里珍妮弗会所很不错滴呀,他立刻就把黑石城土里土气的玛莎会所抛到脑后了,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要去玛莎会所视察的事情。 “好,我们就去伍德城!”布伦顿猛地一拍桌子,痛快喊道。惊的周围几人都看着他,这位才说过几句话,还是不知道哪国的王子殿下,什么时候就成了“我们”的一员了? 西利在外面怒声大叫,“我们已经跑出城很远了,你们还不肯放了王子殿下吗?”他还以为王子殿下被胁迫着,不得不做出去伍德城的决定。 贝恩神官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布伦顿王子殿下,我们还有正事呢!” “啊?”布伦顿这才想起来他来这里的目的,“我们不是有队伍在戴泽郡嘛,我待着这儿不也没什么事儿,救人要紧,贝恩神官,虽然你施了法术,但这位好汉还没有彻底治愈,作为神灵在人世的代表,你怎么能忍心抛下虔诚的信徒不管呢?” 第六十一章 王子公主大团圆? 虽然裴瀚星并不是虔诚的信徒,但罗欧大陆上的普通居民都是神灵的信徒,布伦顿这么说也没错,他们哪里知道裴瀚星和乔治并不是本星人啊! 贝恩觉得布伦顿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可就这么决定去伍德城,还是有点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这位殿下,我们萍水相逢,您能送我们一程并且救助我们的同伴,已经万分感谢了!您大可不必改变自己行程,”伊莉雅迟疑着说,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听得他的随从喊他王子殿下,便也客气地称呼。 布伦顿这两天被西利关在小黑屋里憋坏了,现在让他去哪儿都行,只要不被关。更何况是去伍德城这么繁华热闹的大都市。 他一脸正气义正辞严地说,“帮你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虽然我们素不相识,既然相逢便是有缘,救人为重,而且坐着我的马车,会更快一些!” 布伦顿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八匹骏马拉的马车,可不比他们两条腿快多了。 其实他的内心戏是,就算我们不认识,大家一起去伍德城happy,happy,也挺好的!救人是顺带的事儿。他才不担心对方是不是会行刺或者劫持自己,这几个人脑筋分明是正常的,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劫持自己能有什么好处?难道还能指望他的大公老爹重金来赎?整个兰德公国也就阿尔弗雷德肯出钱赎他吧! 想想他在家里的人缘可真差啊,除了他那个早逝的连坟头都找不到的母亲,也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真正关心他,想到这里,向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布伦顿不由得心底有些黯然。 哎呀,想着这么多干嘛,不如期待一下珍妮弗会所的姑娘们,布伦顿王子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西利,去伍德城!”布伦顿大声朝外面喊道。 回应他的是愤怒的鞭子声。西利悲愤地想,真不应该听殿下的话,赶着马车在城里闲逛,以致于殿下被这几个歹徒劫持。唉,看来完不成阿尔弗雷德殿下的嘱托了,西利羞愧地觉得自己令骑士的荣耀蒙了尘。 西利正沉浸在悲愤和羞愧交织的情绪中难以自拔,一个魁梧的身影出了车厢,默默地递过来一样东西,“我想你需要这个!”来人好心地说。 这可不是手帕,英勇的骑士不需要这个。“不要!”西利怒声回应。 “拿着,你真的需要!”戴蒙的口气不容置疑,硬塞在西利手里。 西利低头一看,居然是个星盘,绿色的圆盘和指针,浅绿色外圈指示的终点名字居然就是伍德城,好家伙!西利在心底无声地愤怒咆哮,太可恨了!这帮歹徒果然就是有目的的劫持王子殿下和马车! 布伦顿可不知道自己的侍卫长此刻剧烈的情绪波动,他此时就像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欢快无比。他看看眼前的几个人,这才想起来问问,“哎,你们是什么人?” 裴瀚星说:“我们是异乡人,在沙漠里迷了路,幸好有这几位好心人带我们走出来。”他这么说没错,全是大实话,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乔治一边翻译,一边心中暗暗佩服老大,说的这么诚恳实在,又跟没说一样,指挥官就是牛! 伊达维想着一路的坎坷经历,自家的老臣、自家的暗谍转头就把自己卖了,还能相信谁?谁知道眼前这人是敌是友?这弄不好是个送命题啊,可千万不能随便回答。 伊莉雅看看身穿土黄色长袍的贝恩神官,又看看这个服饰华贵,又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对方口中的王子殿下,心中一动,开口问道:“请问您是兰德公国的王子吗?” 布伦顿立时得意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没经别人介绍,对方就认出自己兰德公国王子的尊贵身份。这次我可没仗势欺人吧?完全是我不凡的气质,和出众的颜值暴露了我尊贵的身份。嗯,这不起眼的小姑娘眼光倒是不错。 “咳,咳,”布伦顿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呆坐一旁的贝恩,这才想起来,怎么能让尊贵的王子殿下自陈身份呢?狗腿们都不在,只能由自己这个神官,担任隆重介绍王子殿下的重任了。 贝恩连忙站起来,一边恭敬地向诸位介绍,“这位气宇轩昂英俊不凡聪明睿智的尊贵殿下,就是我们兰德公国鼎鼎大名的布伦顿王子殿下!”一边在心里祈求土神,原谅他这不得已的言不由衷的行为。这句话里没一个形容词用对了地方,尤其是“鼎鼎大名”四个字,此处完全可以用“声名狼藉”来代替。 布伦顿显然十分认可贝恩的介绍,努力做出威严的王者气势来,面对着这几个不知道是歹徒还是逃难的人,神情郑重的就好像在接见外宾。平时出席王室活动都没这么认真,平时的王室活动,大家都忙着巴结他的哥哥们,谁会注意他啊? “布伦顿王子殿下!真的是布伦顿王子殿下吗?”伊达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一路历尽艰险,凄凄惨惨,寻寻觅觅,哪里想到竟然在这劫持的马车中遇到正主了!他冲上前来就要行跪拜大礼。 布伦顿吓了一大跳,纵然是自负如我,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啊!这萍水相逢的疑似歹徒,一听到我的名号,居然也能被感化的落泪?这是什么样的神迹啊? 伊莉雅的脸色却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眼神闪烁,表情尴尬起来。她就这么试探着一问,谁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裴瀚星和乔治对视一眼,这就是联邦肥皂剧里,历尽磨难的公主终于遇到王子的大团圆结局吗? 而戴蒙坐在外面和西利一起赶车,十分遗憾地没有赶上,这个迎亲的王子与送嫁的公主胜利会师的重大历史时刻。幸好他也没看到,这说明他的任务完全失败了啊! 第六十二章 怎么证明你就是你自己 伊达维激动不已地扑倒在布伦顿的脚下,“布伦顿王子殿下,这位是沃特公国的公主殿下,我是沃特公国王宫侍卫长伊达维!” 布伦顿吃了一惊,慌忙抬脚闪身,华美精致的皮靴好不容易避过了伊达维粗糙的手掌,“这个,我已经答应你们去伍德城了,就不必拿这个说事儿了吧?”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老实的伊达维完全没有理解王子殿下的意思,只好诚恳地又说一遍,“王子殿下,这位确实是沃特公国的公主殿下。” 在罗欧大陆各个公国王室中,有一条潜在的不成文规定,为了避免公国被吞并,凡是与其他王室联姻的王室子弟,自动失去继承权,并且不能在公国中担任要职。 因此但凡对王位有一丝期待的王子们,都绝不会选择他国公主作为妻子,而是竭尽全力在本国的大家族中挑选王妃,这样既不会丧失继承权,又能争取到大家族的支持。 因为这门联姻,布伦顿王子殿下已经几乎沦为哥哥们的笑柄了。本来他就是最不受重视的小儿子,这门亲事更是他上不得台面的有力佐证,但凡他有那么一点点出息,亨利大公怎么会让他去联姻? 但即便是笑柄,对方也是一位公主,是美名远播的“罗欧大陆第一美女“,岂是这随便一个貌似流民的小姑娘就能冒充的?就这么两三个人,还有个受伤的,也能算是个公国的送亲队伍? “嗯,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王子殿下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怎样在不激怒对方的前提下,把他们这个痴心妄想化解了。 “此时此刻,跟我攀个亲戚确实是很好的想法,我非常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布伦顿心想,你们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呢?大家一起快快活活地赶去伍德城不好吗?到珍妮弗会所视察一下多开心?扯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伊达维急了,“布伦顿王子殿下,我们真的是啊,路上遇到歹徒袭击,所有护卫仆役都被杀,只有我和公主殿下逃了出来!” 这人还挺入戏的,说的跟真的一样。布伦顿心想,往前凑了凑,端详了一会儿伊莉雅,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就像当时戴蒙第一次见到伊莉雅时的神情一样,十分无奈地说:“难道你要我相信,这位就是传闻中的‘罗欧大陆第一美人’?传闻不如见面?” 心里叹息,做戏要全套,这小姑娘也太不符合人设了。然后王子殿下又怀念起了阿黛尔会所妖娆妩媚的姑娘们,随便哪一个不比眼前这位妖艳? 伊达维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大公陛下的命令是,如果大公主有不测,则必须把二公主送到以完成婚约。可布伦顿王子这边认可的婚约是大公主,这可怎么说?就比如在菜场买菜,你本来预定的白菜没有了,换了同一块地出产的,小一号的行不? 伊莉雅却是大怒,虽然布伦顿比戴蒙当时说的客气,但表达的是一个意思——“你比你姐差远了!”这太伤自尊了,“达维叔叔,不要跟他说了!”伊莉雅怒气冲冲。 裴瀚星和乔治也是有些出乎意料,这说好的王子公主大团圆结局怎么变了?这个非要相认,那个非不肯认,这么大转折?还得拍续集? 伊达维继续坚持,“这位是伊莉雅公主殿下,是伊美鸢公主殿下的妹妹!“ 这也太扯了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王子殿下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贵族的风度,“就算这位是伊莉雅公主殿下,”他礼貌地点头示意。而公主殿下则很没有淑女风范地,气呼呼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那么请问两位怎么证明,两位就是你们所自称的人呢?”王子殿下继续保持着贵族式的,自上而下俯视般的微笑。 又回到这个千古难题了,怎么证明你就是你自己而不是别人?伊达维可造不出假证来,而且王子殿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我就是我,造什么假证啊? “我们遇到袭击,能逃出命来就不错了,身份文件都丢了!”伊达维叹气说。 “那不就得了,何必非要坚持?我们高高兴兴地去伍德城,治好你们的同伴就好了,我的马车很快的!来,吃点东西,不必客气!”布伦顿赶紧转移了话题。 这一路历尽千难万险,好不容易进了兰德公国,联系上暗谍,以为能安全了,结果又被追杀,误打误撞地遇到了王子殿下,惊喜已极以为能顺利完成任务。 谁想到王子殿下不肯相认,自己又证明不了我是我,公主是公主。天哪,水神在上,该怎么办啊?伊达维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你不承认我没关系,我姐姐的车队也在沙漠中遇袭,现在姐姐下落不明,恳请王子殿下派人去搜救!” “你姐姐?”刚摆脱了伊达维,正乐呵呵地吃东西的布伦顿愣了。 “就是伊美鸢公主殿下!” 哟,这小姑娘也挺入戏的,看了看同样神色焦急的伊达维,布伦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真的,我和姐姐的车队都在沙漠中遇袭,侍卫仆役被杀,现在姐姐下落不明,请王子殿下派人救援!”伊莉雅焦急地说。 承不承认她无所谓,只要能救回姐姐就好。自己这几天连连遇险,要不是遇到两位勇士大人,说不定早就前往水神的国度去了,不知道姐姐怎样,身边有没有人保护她? 一旁的贝恩神官思索着说:“按说送亲的车队是应该到了,这几天却一直也没有什么消息。” “难道真是遇袭了?”布伦顿有些犹疑。 “王子殿下,恳请您派人救援,就算您不相信我说的,派人去沙漠搜救也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啊!” 布伦顿沉思起来,他贪玩归贪玩,脑筋还是清楚的,耽搁了迎亲没什么,可如果沃特公国公主出了事,那两国的关系必然受损,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派军队去搜救并没有什么坏处,于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第六十三章 回去报讯 布伦顿看看两人,又看看贝恩神官,再看看裴瀚星和乔治,接着俯身到乔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乔治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王子殿下肯定地点头。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乔治无奈地再次拿出了匕首。 西利听到王子的传唤声,立刻进入车厢,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气愤不已,“大胆歹徒,快点放下凶器,万一伤着王子殿下,你们个个都要掉脑袋!“ 那个为首的金发歹徒,正大模大样地叉着腿,一手拿着匕首抵着布伦顿,一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冷冷地说:“我们决定要去伍德城,你们的王子殿下得给我作人质!” “西利,叫你进来是有别的事情!”尽管被歹徒的匕首抵着,布伦顿仍是十分镇定,没有一丝慌乱。 “是!”看着勇敢无畏的布伦顿殿下,西利的心中顿时涌起滔滔的佩服敬仰之情。哼,其他的王子们整天瞧不起我们殿下,换做他们这样被歹徒挟持,肯定都不知道会被吓成神马样子,哪里会像我们殿下这么镇定自若,面不改色! “西利,沃特公国的送亲队伍可能被袭击了,伊美鸢公主下落不明,现命你立刻赶回戴泽郡报信:一面派军队去沙漠搜救,一面派人去水城报讯。”布伦顿一改往日的散漫放浪,神情严肃地下达命令。 “啊?”西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他们来戴泽郡就是为了迎亲,沃特公主被劫这还得了? “还不快去?”布伦顿催促着,脸上的焦急一点也不比心中的少。这可是真不是作伪,耽误了自己出去浪可不是天大的事儿嘛!当然,实事求是地讲,沃特公主的安危也不能算是小事,也能在他忙于吃喝玩乐的心中占据那么小小一隅。 “是!”事关重大,西利也顾不得问王子殿下的消息来源,转身便走。 “啊,还有!”布伦顿着急地说。 “放你回去是让你报讯搜救公主的,如果你敢带兵前来追踪我们,哼哼!”乔治恶狠狠地拿着匕首比划着。 西利气呼呼地瞪着乔治,想放两句狠话,又怕惹急了歹徒,伤着王子殿下。思来想去最后只得恨恨地说:“我回去报讯,让郡守派兵搜救公主。我只身回来就是,不会威胁到你们,但你必须保证王子殿下的安全!“ 乔治发自内心地微笑着,“你们这位王子殿下有趣的很,我才不会伤着他!” “从戴泽郡到伍德城最近的路线是先到克兰郡,经过岩石地区和松云之森,再通过松州郡进入伍德公国。”西利对乔治等人说。 接着又转向布伦顿,恭敬地说:“马车很快,殿下今晚能到达克兰郡,晚上我报讯回来在这里会合。” “好!路上小心。尽快回来!”布伦顿一脸关切。 西利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立刻解下一匹马,骑回去报讯,所幸出城并不远,几个小时就能来回。 伊莉雅本来也想跟去,被伊达维劝阻下来。一方面她跟去也没有什么帮助,另一方面伊达维怕她出事,好不容易跑出来,难道还要回去自投漏网吗?而且裴瀚星勇士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能就这么不讲义气地一走了之呢? 伊达维的话句句在理,伊莉雅艰难地纠结考虑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两位勇士一起去伍德城。 西利离开后,乔治收了匕首,“你这手下忠心耿耿的很呐!”他憋着笑说道。 布伦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实在地说:“可不就是太忠心了嘛?不这么吓他一下,万一他带兵追来,我们不就去不了伍德城了嘛!” 裴瀚星说:“你是担心你自己去不了吧?”乔治很不给面子地把这句话翻译了出来。 “哈哈,”布伦顿有些心虚,“一起去,人多热闹不是嘛?” 伊莉雅看了一眼又恢复到散漫状态的布伦顿,就这么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怎么能配得上姐姐?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乔治跟布伦顿聊了起来,“嗨,你们那里有没有锂晶矿?就是一种矿石……”他一面说着一面比划。 “哎,你要是问我兰德城有哪些娱乐场所,本王子能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这个问题可不是我的专业范围啊!”布伦顿颇有点怀才不遇的感觉。 贝恩神官暗想,我们这位殿下擅长的是吃喝玩乐,其它一概不知。 “贝恩神官,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你们找这个干吗?” “这位勇士大人正在试验一种新的法术,需要用到这种矿石!”乔治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伊莉雅接口说道。 “哦?这位勇士还对法术有研究?” “略懂一点。”乔治微笑回应。 贝恩有些惊奇,在他们这里,通常武士和神官走的是两种不同的修炼方式,很难得见到两者兼备的人。这位乔治勇士,看身手像是武士,居然也懂法术? 再仔细看看他,金色的头发,俊美至极的相貌,贝恩心中忽然一动,难道他是那个家族的人?想到关于那个家族的各种传说,贝恩不禁冷汗涔涔。再看看和乔治谈笑风生的布伦顿,心中长叹,唉,殿下啊!你可真是心大啊! “哎,贝恩神官,谁知道哪里能找到这个矿石啊?”布伦顿问,自从乔治打开钨铁车厢大门,让他重新见到太阳,又配合给西利演了一场戏,还要带他去伍德城,他已经把这位金发勇士视为好朋友了,而不是胁持他的歹徒。 “呃~这个嘛,问问各位大家族的领主可能会有人知道!” “大家族的领主?” “兰德公国,温德公国,费厄公国都是把土地划分给各大家族,由各大家族管理,大家族的领主有自己的私人军队,权力很大,掌管家族领地内的所有事物,农民税收等等。他们只要给王室交税就可以了。”伊莉雅知道乔治不明白,补充说明。 “那另外两个公国是怎么管理的?”裴瀚星接着问。 第六十四章 被追踪的原因 “沃特公国和伍德公国,是由大公及各个部门机构管理整个公国。” 裴瀚星暗想,这种管理方式,那三个公国的领主造起反来还是很容易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谁造反又不关他的事儿。 “我要找锂晶矿的话,那三个公国要问领主,这两个公国要问相关的部门?” “是的,各位领主对他们领地的事物都很清楚,沃特公国和伍德公国问工部大臣。” “嗯,等回了兰德城我派人去各大家族问问。”布伦顿轻松地说,和伊莉雅一样,他也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儿。等回到自个儿地盘上,肯定搞得定。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五天晚上 兰德公国克兰郡 天黑之前,布伦顿殿下的马车抵达了克兰郡,这是兰德公国与伍德公国交界处最近的一座小城镇,跟戴泽郡差不多大。 西利返回戴泽郡报讯了。贝恩神官在神殿之中也是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级神官,尊贵的布伦顿殿下更不会纡尊降贵地搭理城门守卫,这跑腿交涉的事情自然就交给办事老练的戴蒙了。 戴蒙下了车,拿着阿尔弗雷德王子签发的文件,递给守城的门卫。 看到文件的守卫,手都在抖,手中的剑也差点掉在地上,“布伦顿王子,王子殿下!请稍等。”他结结巴巴地上下牙打颤,着急慌忙地狂奔回值守营房禀报上级。 营房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一盏盏黄色的灯火亮起,火光中混乱的人影四处奔跑,撞翻东西的声音,喝骂声,马嘶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敌袭,有几个刚入伍的新兵差点点燃了信号弹。 不断地有穿着制服的士兵们,扬鞭拍马从营房里窜出,奔向克兰郡的各个府邸报讯。接到讯息的各位贵族府邸中也开始喧闹吵嚷起来,一道道命令从领主府和郡守府发出,路上的行人被统统赶回家里,小摊贩们不得不提前收摊,街道被肃清,整个克兰郡一片紧张混乱。 唯一安静的只有一个地方——克兰郡城门口,夕阳的余晖下,钨铁马车都泛着闪闪金光,更加具有王者气派。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气愤,戴蒙的脸上一片红色。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城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奔逃的气势。 凭着布伦顿王子殿下的身份文件,裴瀚星和乔治在这个星球上,第一次享受到了特权阶级的待遇。守卫们都忙着去报讯了,城门大开,不用讨好,不用花钱,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就是没人搭理你。 布伦顿却是不以为意,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该吃吃,该喝喝。 接到报讯的领主、郡守、和守备匆忙赶来,一路上紧张地交换着信息。 “布伦顿殿下怎么来这里了?”郡守问。 “听说他要去迎亲,不是应该在戴泽郡嘛?”消息灵通的领主大人说。 “好像就是一辆马车,也没有带大队侍从,微服私访?”守备另辟蹊径。 守备这番具有政治敏感度却完全没有识人眼光的揣测,遭到了领主大人和郡守大人一致的鄙视,真是头脑简单的武人。 领主大人嗤笑,“切~~要是阿尔弗雷德殿下微服私访还差不多,布伦顿会微服私访?”他看了一眼郡守,“你信吗?” 郡守也笑着摇头,“我可不认为布伦顿殿下有时间微服私访,”布伦顿殿下的时间和金钱都用在吃喝玩乐上了,哪有时间干微服私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领主沉吟着说:“我们这里,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稀罕好玩的事啊?” 三人心中更是茫然,齐声说,“那他来这里干嘛?” 待拜见了布伦顿王子殿下,克兰郡这三位最高长官终于弄明白了,这位殿下只不过是路过这里歇个脚而已,既不计较他们接待的规格,也不用他们安排什么节目,甚至都不用他们陪酒。 这可真是烧了高香了,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把这位殿下和几位随从送到本郡最好的旅店,安排好食宿就行了。 安顿好了之后,伊达维想到之前从旅店逃跑的情形,问戴蒙:“你怎么知道我们被追踪了?” 戴蒙哈哈一笑,“我也算是救你一命了!” 伊达维有点窘,他一直不太信任戴蒙。可这次若不是戴蒙提早发觉,又正好遇到布伦顿的马车,恐怕没那么容易逃脱,“这次是要谢谢你!”他诚恳地说。 戴蒙接着说:“你带回来的钱币,被沾衣草的汁液浸泡过。” “沾衣草?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草,它的汁液无色无气味,但有轻微的苦味。” “当时你?”伊达维想起来,戴蒙拿到金币高兴之下咬了咬,自己还笑话他怕是假钱。 “是啊,我咬了咬金币,就感觉不对,让你把其他的钱币也拿出来试试才确定。沾衣草的汁液,一般人察觉不到,只有一种黄尾雀特别喜欢这种汁液,会追随寻到。这是我们执行任务,追踪抓人常用的手段,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当然不知道。” “他们是跟着黄尾雀找到我们的?”伊莉雅想起来逃跑的时候,旅店门前有鸟鸣声。 “是啊,所以要丢下钱袋,不然他们还会找到我们的。”戴蒙发自肺腑地幽幽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大一袋钱啊!” 眼睁睁的看着一袋钱,却无能为力,不能带走,任它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这是多么心痛的感觉,尤其是现在他连压箱底的钱都没有了。 “不用担心,你们跟着本王子我,怎么会没钱花?”布伦顿哈哈一笑,大方地说。 “哎,你们是什么人?追你们的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呢?”王子殿下想起来又问道。 伊达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是什么人,不都跟你说了吗?说了你又不信。 布伦顿立刻感受到了伊达维怏怏不悦的情绪,“啊,不用说,不用说,保密!我懂得,英雄好汉都是隐匿行踪做大事的,我就随口这么问问,哈哈。” 第六十五章 中毒也没有影响脑子的指挥官 他可不想又看到伊达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他认领公主殿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罗欧大陆第一美人”还没见到,就认了个假公主妹妹,传出去还不要被兰德城的贵族们笑死,他还要不要名声了,虽然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伊达维更郁闷了,可也说不出来什么,谁让他没办法证明自己呢?到现在还是个疑似歹徒。 伊莉雅也不理布伦顿,这个纨绔王子,人就站在他面前,都搞不清楚。也没什么好避讳他的,反正他也弄不明白。她直接对伊达维说,“达维叔叔,这件事很可疑,必然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得好好想想,你确定接头的人是我们在戴泽郡的暗谍?” “没错!”伊达维点头,他是跟着暗谍的标记,先是在店铺的招牌上找到了红色的小树的标记,进店以后在花瓶上找到了蓝色小树的标记,又对了暗语,确认无误。当然此时人多眼杂,他也不便把详细内容讲出来。 “这个人可靠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联系,他非常小心,甚至都没有透露给我他的上级是谁!” “可你回来之后,我们就被追踪,难道他有问题?” “是的,我也很怀疑他。” “那么钱袋是他直接给你的,还是另由别人给你的?”裴瀚星问。 “他不是当场给我钱袋,他出去取过来给我的,我等了一会儿。” “那么有两种可能,一这个人是叛徒,给了你们涂有沾衣草汁液的钱币;二他去找别人拿钱,给他钱的人是叛徒,他不知情。” “如果是前者,不用多说。如果是后者,他去找人拿钱,对方是否就知道他是要把钱给你们呢?只有对方在很确定要进行追踪的情况下,才会把涂过汁液的钱币交给他。” “如果对方只是帐房一类的人员,他没必要告诉对方他要钱干嘛,所以对方不会想到拿涂过的钱币给他。如果是他必须要说明情况的对象,那肯定是他的上级。” 乔治佩服地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指挥官,中了这么厉害的毒,也完全没影响到他英明睿智的头脑。 布伦顿看着裴瀚星,没想到这个躺着的伤员这么能说,虽然他完全没听懂,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关他的事情。 “所以,”裴瀚星做出结论,“这个人,或者他的上级是叛徒,那么你们需要做的是,回去调查这个人的上级是谁?当天那个时刻在哪里?干什么?当时两人有没有机会联系?如果没有联系,那么叛徒是这个人。” “如果有联系,也并不能完全确定,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查,你们在被追击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交往密切的人员,个人账户资金变动,等等都要查明。” 布伦顿听晕了,这么复杂,“照我说,费那劲干嘛?抓来打一顿不就得了,看他们招不招!”王子殿下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并且粗暴。 若是西利在现场,肯定得赞叹布伦顿殿下雷霆高效的破案手段。 而在伊莉雅心底,对两位勇士大人的敬佩之情嗖嗖地上涨,同样地,对这个不学无术的王子殿下的鄙薄之情,也等比例上升。 ...... 沃特公国,国都水城 水城有两处着名的冰蓝色建筑,一处是碧蓝海边悬崖之上的水神殿,另一处则是都城正中心的沃特王宫。 远离闹市位于悬崖峭壁上的水神殿,白天总是人潮涌动熙来攘往。而位于繁华都城中心的沃特王宫则冷清安静了许多。 现在正是傍晚,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平日里本就肃穆冷清的王宫门口,此刻更是安静无人,偶尔有一两个经过的路人,赶紧加快步伐匆匆远离此处。 同一时间照耀着戴蒙一行人的余晖,此刻也映着金碧辉煌的王宫,更显得巍峨庄严气势磅礴。同一个罗欧,同一个太阳,同样是冷清的门口,此刻站在沃特王宫门口的内斯特,却生出和戴蒙完全不同的心境来。 内斯特心绪复杂地看着王宫大门。这一路上千辛万苦,遭遇追杀,幸好被一位善良的姑娘所救,才能活着到达这里。他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把身份证明文件递给王宫守卫,请他向上级禀报。 守卫瞥了他一眼,打开文件看看,随即神色严肃起来,恭敬地说:“请阁下稍待,我马上禀报。”还拿了把椅子请内斯特坐下休息。 很快王宫里奔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士,恭敬行礼后,满面笑容地自我介绍说,“我是王宫侍卫队副队长陶义豪,见过内斯特神官大人。“ “见过陶大人!”内斯特也急忙还礼。 “神官大人刚刚抵达吧?哎呀,神官大人一路风尘,太辛苦了!”陶义豪拉起内斯特的袖子,握着他的手,热情地说。根本不像是才认识的人,倒好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这个看起来粗豪的武人倒是十分会应酬交际。 “我先带你去驿馆沐浴休息,晚些设宴给大人接风洗尘。” “不急,不急,”内斯特急忙摆手,“我来是有重要的信件面呈大公陛下,还请陶大人帮忙通禀。” 陶义豪显出为难的神色,“大公陛下不在宫中,去神殿了。” “那我去神殿!”内斯特急忙要走。 “不急,不急,”这回倒轮到陶义豪说这句话了,“大公陛下不会太久,晚间肯定回宫。神官大人请先随我去驿馆沐浴休息,大公陛下回来,我肯定第一时间告知神官大人,到时面见也不迟,不会耽误事的。”他诚恳地说着,似乎是十分为神官大人着想。 “这——”内斯特有些犹豫,也不好意思再三拒绝这位热心肠大人的好意。再说,他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觉得还是先沐浴更衣为好。这个样子求见沃特大公,有辱自己脸面也就算了,实在是有辱国体啊! “何况神殿距离这里也有些路程,万一路上走岔了,岂不是更耽误事情?”看出内斯特犹豫,陶义豪赶紧再补上几句。 “那,好吧,就听陶大人的安排,多谢了!” “神官大人,请!”陶义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转瞬即逝。 第六十六章 沃特王后 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重重幕帘低垂,偶尔有风吹过掀起帘幕一角,能看到锦榻上斜靠着个头戴王冠的华服女子。 “这么说,那个神官现在在驿馆里?” “是的,”陶义豪恭恭敬敬躬身回答,“沐浴、更衣、饮宴还得好一会儿,所以臣赶紧前来禀报王后陛下。” 王后懒得理他邀功的暗示,直接问道,“他此行有什么事情?” “他带了土神神使的一封信,要面呈陛下。” “就是那个主张联姻的神使?” “是的。” “信中说了什么?” “没有问出来,似乎他也不知。” 王后有些不耐烦,“最近有没有公主的消息?” “没有!”陶义豪有些紧张。 “蠢货,都在干什么?”王后大怒。 “臣无能。”陶义豪慌忙请罪。 王后轻轻抚摸着华服下面,高高隆起的肚子,尽量平息怒火,“大公陛下又去了神殿?” “是的。” “想法把信的内容套出来。” “这,”陶义豪似乎十分为难。 “怎么了?”王后冷冷问。 “那信似乎是下了封口术。” 被神使施过封口术的密信,只有收信人本人才能打开,非本人强制打开的话,信会自动烧毁。 “哦?”王后细长的眉毛一挑。 “看起来应该是很重要。”陶义豪补充。 “废话,”王后冷声打断,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既然是土神神使的使者,可不能怠慢了,你要尽心陪同,好好招待。大公陛下回宫先通知我,无论什么时候。我和陛下一起见他。” “是。”陶义豪跟随王后多年,自然是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要他全程监视内斯特,不给他自行见到大公的机会。 他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去一趟玉阳宫!”王后吩咐身后的宫女春草。 她今天有点不高兴,既然王后陛下不高兴了,她就得让别人也不高兴。 “是!”春草低低应声。 ...... 玉阳宫曾经是王宫中最繁华的所在,而现在却是最萧条破败的所在。油漆剥落的大门外,倒落着一块满是灰尘的牌匾。如果扫清上面的尘土,则能看见牌匾上“玉阳宫”三个大字。 可惜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扫这块牌匾,就像除了王后,再也不会有其他人踏足这里。长期的荒置,令原本宽阔平坦的石板路上,也生出了许多杂草。 沿着杂草丛生的石板路向里面走去,常常会有细密的蛛网拦路。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王后略略顿足,前面的侍卫赶紧上前清理出道路。 穿过荒凉破败的前院,来到后院。与前院相比,这里倒是十分干净清爽,院落里的花开得正盛。一个穿着灰布粗袍的女子坐在木制小凳上,面前的盆里堆了一大堆衣服,她吃力地揉搓着衣服,不时地抬手撩一下额前垂落的头发。 王后吩咐侍卫停下,自己径直走到这女子身前站定。洗衣服的女子低着头,忽然眼前冒出来一双精致华美的鞋子,她并不吃惊,也不抬头看,仍是低着头自顾自地搓衣服。 王后等了一会儿,见女子没有看她,故意吭吭了两声。 女子有些不耐烦地舒了一口气,一点也不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后,淡淡地说:“哦,稀客,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王后刻意放缓了语调。 “呵,看我?”她瞥了一眼王后的肚子,“哦,原来是来跟我炫耀的!”她冷笑。 被说中了心事,王后也不生气,手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不无得意地说,“你愿意这么想也挺好!” 女子冷哼出声,不屑地说:“还早呢,你得意什么劲儿?” “那也比你强!” “呵呵,比我强!你可终于找到能胜过我的地方了!”女子嘲讽地说。 “我偏偏就是要生个继承人出来!”王后似是在嘴硬。 “你有没有这好命可难说,云朵儿拼了命也不过生了个女儿!池静怡倒是逃了一条命,可她人呢?” “那是她们!我是我!” “哼,你是你!你就想吧,伊氏王族千年以来的诅咒,到你这里就解开了?好心劝你不听,”女子更是冷笑,“你以为你好大的脸呢!” “好心劝我?哼!你拼命拦我,不就是为的你自己的地位吗?玉阳宫,玉阳宫,当初盛极一时,现在也不过这副模样。我到要看看你到底还能撑多久?”王后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撑?”女子嗤笑,“我需要撑什么?我在这里晒晒太阳,种种花,远离你们那些龌龊事,不要太开心,倒是你,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多久?看看这孩子将来——”她发现王后脸色不对,终于忍住了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王后气的浑身发抖,“来人,给我掌嘴!”她怒喝。 侍卫哆嗦着上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执行命令。王后陛下的心思太难猜了,上一个被命令来掌嘴的侍卫,自以为揣测对了上意,把那女子打的满脸是血。结果呢,第二天满身是血的就是他自己了。不知道他怎么触怒了王后陛下,直接被拖出去打了一顿鞭子,还被赶出了王宫。 “发什么愣,蠢货!”王后怒骂。 侍卫战战兢兢地扬起手,正要呼下去。 “庄小怜!你还敢打我?”那女子大怒,猛地一甩,从一盆泡沫里抽出手来,立时站起身来。她本来是坐在小凳上,仰着头跟王后说话。这会儿站了起来,登时就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油然而生。 不知怎的,王后忽然就泄了气,猛地一跺脚,“下去!” 侍卫赶忙低头退后,心头一松,哎,终于不用纠结了。 “哼,让你明白明白,你能在这里晒晒太阳,种种花,也是多亏了有我!”王后恨恨地说,“我要是不想,你连衣服也别想洗!”说罢怒气冲冲地一脚踹翻了洗衣盆。连着盆里的衣服泡沫撒的到处都是,王后脚下一滑,“哎呦——”幸好宫女春草眼疾手快,立即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那女子插着双手冷哼,“叫你小心一些,夜长梦多!” “哼!怎么都比你强!”王后怒气冲冲地摔袖离开。 第六十七章 离开兰德公国 内斯特在急急忙忙沐浴更衣之后,又心不在焉地参加陶义豪专门为他举办的接风晚宴。终于在快半夜的时候等到了觐见大公的机会。 沃特公国的大公伊敬诚和王后并肩坐在王座上。内斯特恭恭敬敬地呈上信件。伊敬诚面沉如水地看完了信。随手一挥,那信瞬间化为粉尘,飘散消失。 内斯特并不诧异,虽然他也不知道内容,想来是极其机密的消息,必须看完即毁。 伊敬诚涵养功夫极好,此刻脸上仍是没有一分多余的情绪。他客客气气地说:“信件我已收到,贵使辛苦了,今天太晚了,还请先回驿馆休息。贵使远道而来,还请多留几日。” 然后吩咐:“陶义豪,送内斯特神官回去休息,这几天要好好招待内斯特神官。” “是!”陶义豪领命,然后客客气气地领内斯特回驿馆。 回到寝宫,王后立即屏退了左右,急不可待地开口问:“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伊敬诚淡淡回答 “没什么?没什么你干嘛毁了信?”王后根本不信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你不告诉我就有事!”王后尖着嗓子叫起来 “你,”已经跟丫耐着性子说了几句,还在罗嗦,大公陛下几时受过这气?登时就要发怒,一眼瞥见王后隆起的肚子,所有的怒气,只好又统统收回自己的肚子里去。 他温言劝说道:“小怜,你不要多想,我也是为你好,不相干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不是联姻的事情吗?有没有出岔子?” 伊敬诚眼神复杂,“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神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伊敬诚摇头。 “你天天去看,有什么用?你姐姐也不肯帮忙?” 伊敬诚脸色微变,“这事情怎么帮忙?顶多就是再求个神谕,以前不是求过一次吗?” 王后冷笑,“以前那是多少年前了?” “不管多少年前,神谕总是神谕!” “我不管,反正你要想法让我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 “那当然!你们最重要!”伊敬诚真诚地说。暗想,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还这么一直纵容你这么犯上! 听的大公的保证,王后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暗自得意,庄玉阳,到时候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强!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六天 伍德公国罗根郡高家后院 迟薇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看书 “姐姐,你没事吧?”墙头上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迟薇抬头看去,隔壁的小女孩又趴在墙头上。 “没事了!”迟薇微笑 “那就好,啊,昨天你家哥哥在外面,疯了一样地找你,逮人就问,那眼神简直像要吃人!”小女孩心有余悸地说。 “他是太着急了,他平时不凶的。”迟薇心想,昨天自己偷跑出去,本来只是想出去逛逛,顺便看看二号街上的宅子,哪里想到会有事。不过外面的确不太平,难怪迟敬会担心。想到迟敬昨天的失态,她心中有些歉意。 “嗯,哥哥姐姐,都是好人!”小女孩点头。 “哦?为什么?”迟薇有些好奇,这个并不太熟的小女孩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认识高家哥哥好几年了,他是好人,你们是亲戚,当然也是好人啦!”小女孩肯定地说。 迟薇一笑,忽然说:“你想不想学认字?” “想啊!”小女孩脱口而出,然后又有些难过,“我妈妈不让我上学。” “没事,每天早上早一点,就在这里,我教你,偷偷地学。” “好啊,”小女孩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不会不耽误姐姐时间?” “每天学几个字,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谢谢姐姐,我就说哥哥姐姐是好人!” 迟薇微笑,幸好昨天有小女孩给迟敬指路,他才能及时赶来。她教她学识字,也算是善有善报。 “哎呦!”小姑娘又从墙头上掉了下去,“我把你这个赔钱货——”隔壁又传来了打骂的日常。 ...... 鲁特一早顶着晕晕的脑袋起来,看到桌上的钱袋,本来想让两个手下把钱还回去。 卡维尔认真地跟老大讲道理:“先说池公子,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儿,也没处还啊?再说迟敬兄弟,人家特意送钱来就是为了表达谢意的,大哥你非要送回去,你想想人家会收吗?哪有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的道理?” 菲尔也在旁边敲边鼓,“是啊,这不成了打人家脸了?” 鲁特想想,说的也有道理啊。卡维尔又继续说:“大哥这次出门不是没挣钱嘛?兄弟们都指望你呢。” 菲尔赶紧配合地点头,“是啊,是啊!” “还有神殿那三倍的虔诚呢?”卡维尔接着说 “对啊,对啊!”点头复读机菲尔继续 听两个手下这么一说,鲁特本来就晕的脑袋,就更晕了,“那你们说怎么办?” 在土匪团队中,兼任财务和出纳的卡维尔,很快就提供了专业的建议,给大哥留一半,剩下给兄弟们分分好啦。毕竟这全是大哥一个人赚的,其他兄弟也没出什么力。当然,除了忠心的卡维尔还陪摔了一下。 在鲁特的坚持下,他自己只留了十枚,足够拜神、看病、吃饭、出差,还能团建。然后派俩人给每个手下送去了五枚。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次出门没赚到钱,挨了顿打倒挣了不少钱。他也不想这样,他也想通过诚实劳动赚钱啊,谁想靠挨打赚钱哪?可谁知道世事难料呢? 两个手下分头办完事回来,三人就立即赶往松州郡,从罗根郡骑马半天就能到。 ..... 下午,松州郡 本地的治安官张保正在衙署里无所事事地喝茶,听的手下禀报说有三个人来送信。 送信?他有些奇怪。懒洋洋地一挥手,“拿来吧!” 手下抬眼看看上司,小心地说:“那几个人说,收信人要付五枚银币才给。” “五枚银币?”张保一口茶差点呛出来,这什么人?寄信就寄信呗,还寄个到付?还得老子出钱收信,还这么贵? “老子一个月才几个钱?爱给不给!”正想怒骂一声赶出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呀,还不能赶走,“算了,算了付钱就付钱吧!” 张保肉痛地数出五枚银币,换回来这封昂贵的信件。他小心翼翼地拿到后院房中,谨慎地看看四下没人,立即关上了门窗。 拆开信封,里面竟露出几张空无一物的白纸,他也不吃惊,找出一个小瓶,倒了些透明液体在纸上,四处涂抹,被液体浸过的地方渐渐显出字迹。 他又拿起显出字迹的信件对着阳光照了照,空无一字的右上角显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梭子形状。他反复看了几次,确认无误后,才细细看了起来。看完信,便划了一根火柴烧掉。然后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六天 兰德公国克兰郡 昨天半夜的时候,回去报讯的西利完成任务顺利返回,看着这帮胁持布伦顿的歹徒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居然在殿下的手腕上绑了一根藤蔓,把殿下和那个凶恶的歹徒绑在一起,西利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弄开,只好无奈地捱到天亮。 早晨布伦顿醒来,看见西利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两手紧紧抓着自己手腕上的藤蔓。可见昨晚匆匆赶回来,又不放心他,一直守在旁边。 布伦顿看着西利灰尘扑扑的脸,心中有些感动,哎,你要不是这么死板,我何必还得绑个藤蔓在手上呢?我也受苦,你也受苦,何必呢?何苦呢? 布伦顿叫醒了躺在他旁边的乔治,乔治睡得实在不舒服,有什么办法?这位奇葩的王子殿下非要坚持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说担心西利半夜回来再把他劫走,人质都这么积极主动要求,他这个歹徒怎么好意思不配合一下呢?所以两个人都搞得很累。 两人的动静惊醒了西利,他对着乔治怒目圆睁,“我回来了,还不快把我们殿下的手松开?”想到一向骄纵的王子殿下哪里受过这种苦,居然被藤蔓绑了一晚上,西利心中的怒意就无法遏抑。 乔治放开了藤蔓,心想,要不是你家主人恳求我,我才不干呢,你以为我愿意绑着啊?我还没受过这种苦呢! 布伦顿赶紧打着圆场,“没事啊,西利,事情办的怎样了?” “启禀殿下,戴泽郡的领主已经派先遣部队前往沉寂之海搜寻公主殿下,并且戴泽郡神殿也通过法阵将公主被劫持的消息传回兰德城,相信大公陛下和神殿很快会派更多的部队和神官前去支援。” “很好,西利你辛苦了。”布伦顿真心实意地说。 吃过早饭,布伦顿王子殿下婉言谢绝了领主和郡守看似真诚的挽留,离开了克兰郡。带着他的随从们,继续踏上前往伍德公国的旅程。 第一章 求救的少年(一) 乌漆嘛黑的钨铁马车在道路上疾驰,车夫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彪形大汉,正是布伦顿殿下的侍卫长西利和来历不明的临时成员戴蒙。 西利一边扬着鞭子一边不悦地瞪着戴蒙,这个家伙一直坐在这里,也不嫌挤。本来车夫的位置一个人坐是绰绰有余的,可这人非要挤过来,他们两个都是彪形大汉,占地面积比较大,两人挨着坐,真是肩并肩,脚对脚,十分逼仄。 偏偏这个家伙还不自知,呵呵笑着说:“我说兄弟,这边地段我比较熟,不如我来驾车,你去车厢里歇歇?” 谁跟你们这匪徒是兄弟?西利暗想,口中却说,“这马车我可比你熟悉,还是我来驾车。你去休息吧!” 戴蒙见他不肯,也不坚持,仍是笑着,“那好,你来驾车,我看路线。” 两人就这么继续并肩坐着。随着马车疾驰而过,道路两旁的树木沙土渐渐变少,前方视野更加开阔。“我们离开兰德公国了,”戴蒙回头望了一眼,神情有一点紧张,“前面是一片岩石地区,这段路可能不太好走,走路大概要一天半,才能走出去,穿过这片岩石地区,就到伍德公国边界了。” 西利不屑地说,“我们殿下的马车快得很,可用不了那么久!” 话虽这么说,但行驶了一会,西蒙渐渐就感觉到,刚才的话说早了。这片地区马车并不能走太快,到处都是崎岖不平的山石,必须小心慢慢驾车,根本无法飞驰。车里的布伦顿还不时地大叫,“西利慢一点,哎呦,本王子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哎呦——” 又走了一段路,道路越来越难走,颠簸的更厉害了,驾车也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车里的人纷纷出来,徒步行走。裴涵星因为受伤难以行走,还是躺在车里。 乔治十分好奇地四处看看,心想这里到处是岩石,肯定有矿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锂晶矿。 布伦顿则摆出王子殿下巡视的气势,虽然这里只有光秃秃的岩石,没有臣民膜拜,但王子的架势可不能倒。 伊莉雅奔波了这几天,锻炼成长了不少,也不觉得道路崎岖难走,一声不吭地前行。 戴蒙则有些神情紧张地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看什么呢?”乔治问他。 “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 “平时这里会有一些鸟雀飞来飞去的,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戴蒙说。 “这里你很熟吗?”乔治问。 “当然,”戴蒙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住口,讪讪笑着,“也不算熟,以前来过。” “哦,那你说说呗,我们都没来过。”乔治说,这可是大实话,这个星球他可一点儿也不熟,哪儿也没去过。 戴蒙正要继续说,乔治突然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唇边,示意噤声,他的灵敏度要远高于其他人,众人都停下脚步,等他指示。乔治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远处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乔治笑笑接着说,“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好啊,好啊。”布伦顿笑起来,他越发觉得这个好朋友跟他脾气相投了。 伊达维眉头紧皱,“乔治勇士阁下,我们对这里情况一无所知,还是小心一些。” 贝恩神官点头,心想还是这个年纪大些的老成持重。 伊莉雅心想,乔治勇士真是勇敢,什么也不怕。 戴蒙也谨慎地说,“那还是绕路走吧,如果有人打斗,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西利驾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并不清楚前面的情况,只看大家都停下脚步,也停了下来。 这里到处是岩层石块,中间的大路稍微平整些,放弃这条路绕行更是难走。又走了一会儿,乔治示意马车停下,让大家进入车厢。 “怎么了?”布伦顿问。 乔治没有回答,他感觉到了有什么在靠近。他之前也没有想到可能会有危险,此刻已经来不及放出纳米机器人探索,只是闭上眼睛默默感知。 马车停在乱石嶙峋的路旁,四下一片静悄悄的,连辘辘的马车声也没有了。戴蒙更是紧张了,扒在窗户旁边,隔着铁栏杆不时地向外面张望。 其他人也渐渐不安了起来,众人的心头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冲破这迷雾。 突然有凌乱急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脚步声,一条浅灰色人影快速朝这边奔来,速度极快,转瞬已经奔到马车前面。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浅灰色上衣和马靴,手持一柄短剑,身上有点点血迹,看样子可能是经历了一番搏斗,有些狼狈。 少年看到有马车停在路边,料到有人,心中一喜,冲上前来拍门,大声喊道:“救命,救命!” 车中众人都是一惊,本以为会有什么怪兽出现,哪里想到会跑来一个孩子。 伊莉雅赶紧上前就要开门,却被戴蒙制止住了,“陌生人,我们还是不要理的好!” 伊莉雅急道:“他还是个孩子!” “请快开门,救命啊!”那少年拍的更急切了。 戴蒙向外看去,远处竟然飘来一大团绿色的云,浓绿的一片竟然遮蔽了半边天空,那绿云之中还有点点红色光芒闪耀,看不清是什么,但速度极快。 戴蒙说:“不知是什么东西,很有可能是冲这孩子来的,我们不要掺和。”他多年行走江湖,数次遇到险境侥幸逃命,靠的就是小心谨慎和对危险天然的敏感。 “你不也是陌生人吗?”伊莉雅怒道,言外之意是,当初我们也救了你的。 伊达维小声劝说:“殿下,戴蒙说的有理。” 几人争执间,那片绿云已经到了近前,有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传来,随着绿云临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原来那片绿云竟然是数万只绿色羽毛的鸟组成,鸟的眼睛是红色的,所以看起来有点点红色光芒。 戴蒙脸色微变,低声说,“红眼绿鸦,它们的喙和爪子十分强劲有力,几十只就能撕碎一匹马,这数万只一起来……”他没有说下去。 第二章 求救的少年(二) 少年见鸦群已经飞至近前,料到自己再难逃跑,把心一横,索性也不跑了,脊背紧贴着马车,这样背后还能安全些,打算拼死一搏。他怒视着鸦群,清秀稚嫩的脸上显出勇敢决然的神情,手腕一抖,手中短剑寒光四射,顿时杀意凛然。 口中怒喝,“说了跟我无关,干嘛总是追着我不放?讲点道理啊!你们这一大群,欺负我一个手无寸——”说到这里看看自己手中的短剑,也不算手无寸铁,于是改口说道:“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啊——” 话没说完,忽然背后一空,径直跌了出去。他吓了一跳,本来想着这马车十分坚固,背后还能有个依仗,哪想到这依仗这么不牢靠。再一看自己竟是跌进了马车之中,砰的一声,马车门又被迅速关上了。 少年仰面朝天地摔进车里,还没来的及想想怎么回事,眼前就冒出来好几张脸。 清丽少女同情地说:“多可怜的孩子,还受了伤。” 穿着土黄色袍子的人说:“神灵在上,愿神保佑你!” 彪形大汉皱着眉说:“这麻烦可不小。” 华贵公子不屑地说:“本王子还怕麻烦么?” 俊美至极的金发青年笑笑,心想,你这不是抢了我的台词吗? 少年愣了一下,看着这一群人不知什么来路。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是车里的人开门救了他,爬起来施了一礼,“感谢诸位相救!” 裴涵星心想,看这少年年纪不大,面对危险倒也镇定不慌。看到马车先是求援,求援不成敢于独自面对,被救之后礼貌从容。何况他还惹了个大麻烦,嗯,肯定不简单。 整天出入高定制衣店,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布伦顿则一眼就看出来,这少年的衣衫乍看起来普通,针脚细密裁剪合身,只有定制铺子才能做出来。 伊达维看看少年那泛着利芒的短剑心想,这剑寒光四射剑刃锋利,定是一柄好剑。使短剑的武士不多,武器店里极难买到好剑。而这短剑却正适合他的身量,必是名家所铸。 众人还想再问问话,却听得车厢外面一阵密集的铎铎之声,似乎是有无数箭矢射中了车身。 戴蒙沿车窗看去,不禁惊呼出声,原来那鸦群见少年进入车厢,没了目标,便齐齐瞄准车厢,用尖喙和爪子奋力冲击车身。好在车身是钨铁所铸十分牢固,任凭鸦群冲击,纹丝不动。鸦群一批批冲上来,片刻不停地在车厢啄抓,也只是留下一些轻微划痕。 戴蒙有些发愁,虽然车厢是坚固,可被这么庞大的鸦群围着,也没法前进啊。 西利有些恼怒,这帮歹人,不仅挟持了殿下,还把殿下卷进这麻烦当中,太可恶了,哼! 布伦顿倒是满不在乎,一边看看窗外,一边惊叹,“嘿,倒是没见过这么多鸟儿,这要是一箭射出去,还不得连中好几只?” 想想每次跟哥哥们一起打猎,他一只猎物也射不到。不是神勇的布伦顿王子技不如人,明明是场景不合适嘛,眼下这场景多适合打猎啊,闭着眼睛射都没问题! 乔治问那少年,“哎,小家伙,你是怎么惹着这么一大群鸟儿了?是偷了它们鸟蛋还是烧了它们的窝了?”他心想,看这群红眼绿鸦暴戾凶狠的架势,肯定是窝破鸟亡断子绝孙的大仇啊! 少年身子一挺,碰到了在旁边给他治伤的伊莉雅,“不好意思啊,姐姐!”他急忙说道。 “没关系。”伊莉雅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施法给他疗伤。 “我可不是小家伙!”少年冲着乔治不服气地回应。 乔治乐了,“你要不是小家伙,那谁是?看看这里谁不比你大?” “哼,”少年哼了一声,却说不出反驳的话,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子都比他大,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我叫杨宣,”他大声说,然后又低声嘟囔,“反正不是小家伙。” “红眼绿鸦是豢养的飞禽,虽然凶猛,但一般不会袭击路人。”戴蒙看着杨宣。 “三眼人?”乔治好奇问,“什么意思?三只眼睛的人?” “是的,”戴蒙点头,“他们和我们不一样,额头上还有一只眼睛,所以叫三眼人,这只眼睛很厉害,射出的红光能够切割石块。” “他们原本生活在费厄公国附近的熔岩地区,后来,数百年前那次费厄公国火神侍大战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费厄公国不再容许他们在那里生活,几次战争之后,他们被迫迁徙到这片岩石地区生活。” “那兰德公国和伍德公国就不反对吗?”裴涵星问。 “这片岩石地区处于两国之间,以前荒无人烟,两国也乐的当成隔离带。忽然迁来一个部落,他们当然不愿意,但是两国又各怀心思,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几次争执之后也就不了了之。”深谙国际政治与历史的贝恩神官补充说。这公国之间的勾心斗角,戴蒙这个粗人可不懂得。 “好在他们只在这片区域生活,不会入侵边界,两国索性也由他们了。没有发生大规模战役,小的边境摩擦冲突还是会有的。” “你们是什么人?”乔治问。 “我的老师是木神神殿的神官。” “哦,那你就是木神神殿学院的学生了?”布伦顿肯定地说,又打量了杨宣几眼,“你几岁了?” 杨宣抿了抿嘴,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踌躇了一下,只回答了后面一句话,“我十四了!” 见他没有否认自己的猜测,布伦顿洋洋得意,一副我猜对了吧的表情,“那你会什么法术?”布伦顿饶有兴趣地追问。 杨宣脸微微涨红,好像不知该说什么好。 贝恩神官见他似乎有点窘,心里想这个神殿学生年纪不大,可能才刚觉醒了法术,估计也不会什么,不然刚才跟红眼绿鸦搏斗,那么危险的时刻怎么只用一把短剑? 贝恩神官深深地为自家殿下不高的情商着急,于是出来打圆场,“哎,这小孩子只是个神殿学生嘛!” 戴蒙追问:“你怎么会被红眼绿鸦袭击?” 第三章 求救的少年(三) “一个月前,老师带我来这里游历,希望能跟三眼人学习他们的语言文化。” 贝恩神官点头,嗯这木神神殿学院学的倒挺多,我们也可以参考多开其他课程,拓宽学生知识面。 “他们有这么好客?”戴蒙有些出乎意料,在他的印象里,三眼人可不喜欢跟外族人打交道,尤其是跟费厄公国战争之后,他们愈发排斥外族人。 “他们的大长老跟我的老师是朋友。” “大长老?” “三眼人不信诸神,他们只信仰一个神灵,就叫神尊。他们的神殿里有五位为长老,类似我们各神殿的大神官,而大长老类似神侍,二、三、四、五长老类似神使。”贝恩神官补充说明。 这三眼人族倒是真喜欢数字,都是用数字排座次,乔治暗自嘀咕。 杨宣点头继续说,“大长老许可我在这里学习,十五天前,我的老师有事先行离开,我们约定好,明天在松州郡碰面。昨天晚上我收拾好东西,跟大长老辞行,然后——”他神情黯然。 “然后你就被追杀了?”布伦顿不解地问。 “为什么?”王子殿下又恰到好处地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他们说我杀了大长老,抢走了他们族中的圣石。” “那你干了没?”布伦顿一脸认真地继续问,眼里闪动着探究真相的激动。 贝恩神官无奈地看了自家殿下一眼,谁杀人会承认啊? “当然没有!”杨宣怒道,“我敬重大长老就像我的老师一样,怎么会杀他?” “圣石又是什么?”裴瀚星插话问。 “是一块蓝色的石头,很特别!” “多大?什么样?”裴瀚星来了兴趣,追问道。 “像一簇水晶,晶莹透亮,大概这样——”杨宣两手比划了个大致的三角形,下面不是锐角有底座,最高处大概十公分。 “像水晶?不是水晶吗?”乔治也来了兴趣。 杨宣摇摇头,“不是,圣石非常坚固,不会摔碎,三眼人的第三只眼睛威力巨大,可以切割石块,但切割不了这个圣石。” 裴瀚星和乔治互相对视了一眼,裴瀚星用蔚蓝星语低声说:“看来这个圣石有些特别啊。” 乔治点头,“说不定会跟锂晶矿有点关系呢。” “嗯,得找机会查查。”裴瀚星说。刚才伊莉雅坚持非要救这少年,他才懒得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杨宣所说的圣石有可能是锂晶矿,可得好好问问。 两人一直用蔚蓝星语交流,其他人听不懂倒也不在意,本来裴瀚星就不会说他们的语言,一路他说的话都是要靠乔治翻译,大家也只是以为乔治在给他翻译目前的状况。 “那这个圣石呢?”乔治继续问。 “不知道,不见了!”杨宣摇头,拧着眉头双拳紧握,气愤愤地说,“他们污蔑我杀了大长老,偷了圣石!” 乔治还想继续追问,忽然马嘶连连,车厢猛烈地晃动起来。 “哎呦——”布伦顿没坐稳,差点儿摔下来,“怎么回事?”王子殿下心想,自家这么结实马车怎么会不稳当? 西利探头向外看去,旋即大惊失色,指着窗外惊呼,“马,马——”原来这群红眼绿鸦失去了原本的目标,攻击了半天马车,发现也没什么作用,转而攻击拉车的马。 它们猛烈地冲向骏马,那尖锐的鸟喙和锋利的爪子,每一次冲击都能撕下来一块带着皮毛的血肉,马的身体被撕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那八匹马本来膘肥体壮神骏非凡,纵然是山路崎岖,也只是有些疲惫而已。可此时在数万只红眼绿鸦的疯狂攻击下,剧痛不已,痛苦地大声嘶叫。它们试图奔逃,可是被连着车厢皮带栓的紧紧的,又无法逃脱,在乱跑乱撞间,震得车厢晃来晃去十分不稳。 “不好,它们想杀了马,我们就没法走了!”戴蒙急道。 贝恩神官急忙念咒,对着马匹振臂拂袖,虚空中有土黄色光芒闪现,落在马的身上,随着咒语的吟诵,土黄色光芒渐渐形成盔甲覆盖了八匹马的全身。 杨宣看着贝恩神官施法心中惊讶,这是土系中级法术盔甲术,能施展中级法术的必然是中级以上的神官,他打量了一番这个穿着土黄色袍子,看起来普通的神官。 又看看正在用水疗术给马匹疗伤的伊莉雅,心中涌起一串问号,这一群是什么人?来到伍德公国和兰德公国的交界处干什么? 这个会土系法术的必然是中级或高级神官,既然穿着土黄色袍子,很大可能来自土神殿。那个水疗术倒是简单,这姑娘年纪也不大,也许就是个初级神官,来自哪里不好判断。 盔甲术虽然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可是群鸦数量太多,攻击速度又极快,每副盔甲大约只能支撑五分钟左右时间便被破坏掉,贝恩神官只能不停地念咒施法,以形成新的盔甲。可即使是这样也只能勉力支撑,一旦贝恩神官的精神力耗尽,就没办法形成新的盔甲了。 贝恩神官叫道,“谁能支撑一会儿?我施放‘大地之铠’,但需要时间久一些!” 杨宣震惊,“大地之铠”是土系高级防御术,那说明这位可是个土系高级神官,各个神殿中的高级神官并不多,三四个而已,每一位在国中的地位都是极其尊崇的,可眼见这位神官就像个随从一样,他不由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衣饰华丽吊儿郎当的贵公子。 正无所事事的布伦顿感受到陌生少年的眼神,回看过来,表示无辜地耸耸肩,琥珀色的眼睛闪动,微笑着说:“别看我,我可什么也不会,但你不用担心,我们贝恩神官可是很厉害的呢!” 琥珀色眼睛?再看看这贵公子的黄头发,嗯,杨宣心下了然,还有土系高级神官跟着,这位必定是兰德公国的皇族,菲尔德家族的人。 除了反应迟钝的布伦顿,车厢里的其他人也都看的出来目前的形势,他们要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都算得上是好手,可这面对上万只速度极快的鸦雀,谁也没办法群殴啊,听到贝恩神官的喊声,也是无能为力。 第四章 交人还是不交? 伊莉雅心中暗暗惭愧,都怪平时不努力修炼。水系法术倒是有不少,可自己只会初级法术,施展不了。哎,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术到施时才觉浅! 眼见众人没法子,裴瀚星举起“自然的馈赠”,对着马匹所在的空地连连射了几枪,立刻有数根粗大的藤蔓从地上生长出来。它们快速向四周伸长,互相攀绕,形成了个像是巨大的木笼子的东西,把马匹圈在里面。 木笼的栏杆间隔很细,外面的红眼绿鸦无法钻进来,但在木笼形成的过程中,还是有不少红眼绿鸦和马匹一起被圈起来了。这些鸦雀无法飞出,更是疯狂地攻击马匹。 乔治则拿出激光枪,抬手间,几道光芒闪过,木笼中的群鸦纷纷坠地,再没有生息。 杨宣更是惊异,躺在床上那人施展的明显是木系法术的缠绕术,用缠绕的方式做了个木笼子。看来这个人也至少是个木系中级法师。 而那个金发碧眼的英俊青年,则不知是用了什么法术,竟然瞬间就杀光了所有木笼中的红眼绿鸦。看他那明显的金发碧眼特征,很有可能是那个家族的人,难道是用了不为人知的火系法术? 有木笼的暂时保护,贝恩神官得以停下施放“盔甲术”。红眼绿鸦们发现马匹的盔甲被粉碎之后,又有了木笼保护,立刻又转而攻击木笼,一时间木屑满天飞,像是到了大型啄木鸟聚会现场。 贝恩神官抓紧时间念诵咒语施放“大地之铠”,这是土系的高级法术,顾名思义是运用了大地之力所形成的防御。虽然以贝恩神官目前的实力,他施放的“大地之铠”只是初阶,但这种高级法术的效果要比中级法术好得多。 土黄色的光芒从地下缓缓升起,以围绕着马匹的木笼为圆心渐渐形成一个厚度5公分左右的半圆形光罩。 上方的红眼绿鸦伸着爪子猛冲下来,试图像抓马匹的血肉一样抓破光罩。不料这光罩十分坚硬光滑,它们的爪子一触到光罩的表面,根本没有能抓拽的地方,便像跑的太快的人收不住脚一般,连头带身体一起撞到光罩表面,发出咚咚的撞击声。 有的红眼绿鸦直接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晕了,砰砰落地,形成了大鸟小鸟落光罩的壮观奇景。 有的发现爪子根本抓不到,又改用喙猛叨光罩,尖利的喙撞到光罩上仍是没有效果,而且由于速度太快,脑袋一样磕到光罩上,撞倒后挣扎着振翅飞起,爪子和喙在乱舞中又抓到了别的同伴,误伤了不少友军。 咚咚的撞击声,砰砰的落地声,鸦群们的叽叽喳喳声,以及受伤后刺耳的鸣叫声混杂一起,纷扰吵杂。 马匹们暂时安全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赞叹贝恩神官的法术高强。 车厢里的布伦顿倒是看的欢乐,“哈哈,小鸟儿不行了吧?看我们贝恩神官的厉害!” 贝恩神官努力摁下擦汗的冲动,尽量展现出淡定的大国风范。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响起奇怪的哨声,红眼绿鸦们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不再发动徒劳的攻击,纷纷飞起在高空中盘旋,像是一大团绿云飘在空中。 鸦群飞起之后,不远处岩石之中显出七八个人影,他们身材十分高大,头上缠着的红色布条包住了额头。 为首的两人上前几步,一个穿着常见的武士皮甲,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穿灰袍子的人一边比划着指指车厢,用生硬的凯美克语说:“那个——少年——交——出来,”又指指远处的大路,“你们——走!” 布伦顿乐了,“嘿,这三眼人说话倒有意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 看到这几个人,杨宣有些紧张,看看车厢中的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吧,可自己也没做啊,当什么呀?可要是说让诸位救救他,好像他也说不出口,毕竟素不相识,人家已经救他了一回,也不好把别人拖进这大麻烦里。 贝恩神官和西利对望一眼,心中暗暗埋怨,这帮无法无天的匪徒,这还没走多远呢,又惹出事来! 伊莉雅看看乔治,又看看裴瀚星,她有心想救这孩子,可自己法术低微,一路都是两位勇士大人相救,怎么好意思再开口求助? 戴蒙则靠着车厢壁无奈地想,反正我说啥也不管用\/压根儿没有发言权,英雄大人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几个人看对方没有回复,又喊了一遍。 布伦顿也大喊:“那我要是不交呢?”他仗着自家神官法术高强,西利也是兰德公国数得着的英勇武士,堂堂布伦顿王子殿下,还能怕了?还能被这几个就会吹哨的土着威胁? “布伦顿殿下!”西利急道。 听到布伦顿的喊话,灰袍人脸色一沉,跟身后的几人说了几句,几人脸上都显出愤怒的神情,灰袍人冲着这边怒喊:“不交——打!” 乔治和裴瀚星偷偷嘀咕,“老大,怎么办?是把这小子直接丢出去吗?” 裴瀚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锂晶矿的事儿时,你救人倒是来劲,这会儿跟我矫情啥?” 乔治笑笑,“我这不是听从领导吩咐嘛!” 杨宣看到三眼人的架势,愈发心中不安,站出来行了一礼,郑重说:“诸位,感谢刚才的相救之恩,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我若是不出去,三眼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就此别过,告辞!”说着便要离开。 布伦顿一摆手,一脸正气地说道,“救都救了,也不差再救一回,是吧,贝恩神官?西利?”义正词严的话要自己说,可打架还得指望这俩人呢。堂堂的王子殿下,怎么能不顾风度地冲上去打架呢?再说,说实话自己也不会打架啊! 西利心里发苦,哎呦,我的王子殿下,您可真是看热闹不嫌大啊。放大话你来,打架我们上!哎,想归想,西利还是撸起袖子准备干了,王子殿下要打架自己还能不上嘛?从布伦顿王子殿下十六岁起,西利就跟着他,可谓打遍兰德城无敌手,倒也不惧打架。 第五章 能杀魔鬼沙兽的勇士可不多见 贝恩神官气得语塞,您要做好人把我扯进来干嘛?别看我现在淡定,法术很耗精神力的好吗?虽然贝恩神官自忖凭借己方这些人,尽全力未必打不过三眼人,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何必要为这素不相识的陌生小孩拼什么全力嘛? 裴瀚星说:“跟对方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 杨宣叹气,“我根本没机会说话,说得清就不会追杀我了!”昨晚事发到现在,他们追了一夜,压根儿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个穿灰色袍子的是他们的五长老塔洛特,是中级风系法师,穿皮甲的是三长老达尔,是五级武士。”杨宣介绍说。 乔治冲着外面喊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也太不像话了吧?这天下的公平道理也不见得就在你们手中啊!也要让这小孩说说话,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也不说就上来追杀,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你们想灭口不成?” 三眼人本来就不太懂凯美克语,唯一一个很懂的大长老已经被杀了,这几个人只能勉强说说几个字。乔治这一通哇啦哇啦的,他们完全听晕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在喊什么? 戴蒙说:“三眼人的语言不一样,他们不太懂得罗欧大陆上各公国的语言。”接着他磕磕巴巴地翻译起来。他翻译了好一会儿,三眼人大概明白了几句,基本就是:“不交,不打”的意思。 三眼人更是恼怒,几个人也不等翻译了,直接冲这边哇哇大喊。 乔治听着他们来回的对话,以他的天才语言本领,很快找到了三眼人的语种,他把裴瀚星的金属翻译器拿下来调整了一下,让裴瀚星也能听得懂。然后直接用三眼人语又把刚才的话喊了一遍。 三眼人这回听明白了,五长老塔洛特大声说:“他杀了我们德高望重的大长老,还抢走了圣石,这有什么好说的?枉我们大长老一片好心,留他在这里学习,居然做出这么无耻卑劣的恶行,必须要杀了他以祭大长老在天之灵!” 其他的人则振臂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杨宣怒道:“我根本就没有做,他们冤枉我!” 三眼人看这边还是不肯交人,个个怒目圆睁眼睛发红,神情愤慨,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怒喊:“不交——打!,不交——打!”看样子只等头领一声令下,就要冲上来拼命。 三长老达尔手一摆,三眼人们停止了叫喊。他又拿出另一个哨子,吹了好几声口哨,这哨声极其尖利刺耳。众人纷纷捂上耳朵。 布伦顿说道:“这三眼人这么爱吹哨子!左一个右一个的!” 戴蒙轻声说:“他们可能又要召唤什么。” 没过多久远处也传来了尖利刺耳的哨声,似是与刚才的哨声呼应,这几个三眼人面露喜色。 乔治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地面有微微的振动,“小心,注意周围!”他提醒众人。 不一会儿远处竟奔来了一群骑士,大约有十几个人,但他们骑得不是马,而是一种野兽,有长长的獠牙,模样像是蔚蓝星上的狼,但体型远比狼大得多,以三眼人这么高大的身躯,骑在上面倒也毫不费力。 乔治不屑地说:“怪不得刚才不动,现在倒高兴起来,原来是来了援兵。” 十几只野兽奔到近前,骑手们跳了下来,为首的骑士上前对穿着灰袍的五长老塔洛特和穿着皮甲的三长老达尔行礼。 杨宣说:“这人是大统领阿都沁,四级武士。”他苦笑了一下,“为了抓我,四位长老来了两位,现在又来了一个大统领。” 接着介绍说,三眼人族中最高领导是族长,相当于公国的大公,族长之下是大统领,二统领,相当于军事长官。平时族中日常事务由族长和统领们负责。还有五位长老组成的长老会。长老会不参与日常事务,但族中重大事务则由长老会和族长以及统领们共同决定。 五长老塔洛特、三长老达尔对着马车指指点点,满面怒容地跟大统领阿都沁说着。阿都沁原本恭敬平静的脸上渐渐显出怒色,胸膛起伏不停,瞪着马车哇啦哇啦大骂。 阿都沁指挥着这群野兽把‘大地之铠’光罩团团围住。它们低着头弓起身子,喘着粗气嘶吼着,鼻孔里喷出的气流,吹起地上的尘土飞扬,两只锋利的前爪不住地在岩石地上刨着,爪子和岩石的剐蹭发出刺耳艰涩的声音,每抓一下岩石上就多出好几道白色的划痕。 杨宣有些紧张,“这是他们豢养的长牙兽,獠牙坚硬锋利,奔跑速度很快,不弱于马匹,最主要是力量强大,一只凶悍的长牙兽,战力相当于一个三级或四级武士。大概是他们觉得我们法师多,喊来了武士援兵。”他不知不觉中,居然把自己归到刚认识的这一帮人之中。想来是心中万分感激的原因。 乔治冷哼一声:“不知道比起‘魔鬼沙兽’怎样?”,然后晃了晃脖子。 杨宣微微变色,“那当然是‘魔鬼沙兽’厉害了,它可是七级武士的战力,整个大陆也没听说谁能达到七级武士,难道——?”他的舌头猛然在口中急刹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俊美无比的金发青年脖颈上,泛着幽幽绿光的两颗牙齿。 乔治得意地一甩飘逸的长发,摆出一个帅气的造型,指指自己、裴瀚星和伊达维,不无得意地说:“这里有三个杀过‘魔鬼沙兽’的勇士!”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惊骇失声,这震动比那些长牙兽带来的震动可大多了。平时一个能杀‘魔鬼沙兽’的勇士都见不到,眼前居然有三个人! “真的?”杨宣瞪大了眼睛,这闪着绿光的牙齿是无可争辩的物证,可是还是没法想像这个俊美青年,那个卧在床榻上的似乎是病人的家伙,还有那个看起来普通的,甚至有些憨厚的黝黑武士,居然能杀了‘沉寂之海’沙漠里最恐怖的生物——‘魔鬼沙兽’! 第六章 三眼人急眼了 “是的,”伊莉雅诚恳地点头,眼中充满无比的敬佩,“我和伊达维叔叔在沙漠中遇袭,伊达维叔叔杀了一头魔鬼沙兽后,体力不支。全靠两位英勇无比的勇士阁下,仗义出手杀了后面两头魔鬼沙兽,救了我们性命。” 人证、物证俱全,由不得人不信。杨宣一直紧绷的神色一松,吐出一口气,之前被追杀时,一直强撑到现在,紧紧提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本来以为这几个人是中级法师,已经很难得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够战胜相当于七级武士的魔鬼沙兽,在这样的牛人面前,在这么粗的大腿面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布伦顿眼睛一亮,心想自己也听说不少魔鬼沙兽的传说,可见都没见过。好家伙,这几个人竟能杀掉三头,啧啧,想来本王子殿下还是很有眼光的,随便交个朋友都这么厉害。想着想着,他生出了“与有荣焉”的高兴劲儿。 贝恩神官心想,怪不得这帮人这么胆大,还敢招惹鬼刺毒姬。又看看躺着的裴瀚星,若不是中毒,这位也是能打的。 一向不怕打架的西利,看看几人,心里发苦,我们殿下出个门,随随便便就遇到什么人啊!这么猛的牛人,幸好没有莽撞出手,不然也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戴蒙则暗暗庆幸,亏得我行走江湖多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这大腿果然没抱错了。又看看伊达维,讨好地说,“哎,你那两颗魔鬼沙兽的牙齿呢?能卖不少钱呢!” 伊达维皱起眉头说:“等事情解决了,少不得你的钱,惦记我的东西干嘛?”真是鄙视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这牙齿可是勇士的象征,怎么能拿去换钱? “哈哈,我就是问问嘛!”戴蒙讪讪笑着。 想来是来了援兵的缘故,三眼人的气势大涨,个个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扑上来。穿着灰袍的五长老也不再向这边喊话,能武力解决的事情,干嘛还要浪费口舌?何况他们普通话\/凯美克语又不熟,交流比打架还费劲。 戴蒙提醒说:“小心,他们要冲过来了。” 布伦顿不屑地说:“打就打,谁怕谁啊?” 裴瀚星淡淡地说:“他们现在心情激动,听不进去劝,必须得让他们冷静冷静,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事情。” “收到!”乔治心领神会,这么多年相处,他太明白老大的心思了,冷静嘛,意思就是打一顿,打趴了就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嘛! 五长老塔洛特开始念诵咒语,似乎是有气流快速涌动汇聚,地上的枯叶也打着旋儿旋转,渐渐地有一层淡青色的光芒,附在长牙兽和所有三眼人身上。 “这是风系中级的‘疾风术’,可以提升速度两倍。”杨宣介绍,在三眼人部落的一个月也没白待,也是涨了一些见识的。 三长老达尔又吹了一声哨子,长牙兽们发了狂一般朝光罩猛冲过来,长长的獠牙和巨大的爪子猛烈地撞上光罩,有的甚至用头直接撞向光罩,发出‘咣咣’的撞击声,因为力量太大,地面也跟着微微震动。 贝恩神官赶紧也念诵咒语加固光罩。 趁着长牙兽发动攻击的时候,其他的三眼人齐齐抬手,一层一层揭开额头上的红布。 布伦顿乐了,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趴在窗户上,冲对面喊道:“嘿,打不过要脱帽子致敬吗?还挺有礼貌——”话还没说完,却被戴蒙一把扯进来。 戴蒙把布伦顿的土黄色大脑袋按在窗户后面,紧张地说:“哎呦,殿下,他们这会儿急眼了,这是要放出三眼来攻击我们呢!” 乔治也笑了,“哈哈,原来在这里‘急眼了’,是要放出第三只眼来的意思啊,” 戴蒙急忙说:“英雄大人,可别小瞧他们这三眼!” “三眼人额头上那只眼睛,放出的红光能切割石块,千万不要被照射到!”杨宣也赶紧补充。 “嗞——嗞——”车厢外传来极其刺耳的切割声,每个三眼人都用第三只眼对着钨铁车厢扫射,有几十束红光在钨铁车厢外来回交叉扫射。 红光和钨铁接触的表面火星四溅,像是来到了大型电焊现场,这群三眼人像是一帮兢兢业业的电焊工人,以铁棒磨成针的精神誓要把车厢钻穿。 本来十分坚固刀枪不入的车厢,居然被射的有些坑坑洼洼。所幸的是三眼人不能一直焊,毕竟是人工焊枪,发射一会儿就得休息好一会儿,所以车厢一时也没被射穿。 西利有些着急,“这帮野蛮人,想把我们的车厢钻穿,马没了还能再买,这车坏了可就没法坐了。”他哭丧着脸,“这可是阿尔弗雷德殿下的专用马车,借给我们殿下用的!” 布伦顿本来还乐的看热闹,被手下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哎呦,这可不是自家马车,这是我哥的,可不能算是我的。顿时惊叫道:“这要是弄坏了,我可赔不起阿尔弗雷德,他这个马车可是宝贝的很,岂不是又要被他暴揍一顿?” 虽然自己亲哥下手也不是太重,可是毕竟是堂堂的王子殿下,总是被揍岂不是很没面子? 乔治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几样东西,一甩金色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我本来还想再看看他们的本事,看你这么紧张,那我就动动吧!”毕竟坐着人家马车,也不好就这么看着人家马匹被杀,马车被毁。 裴瀚星看到他把一个金属手环套在手上,有些不满地说,“你至于吗?” 乔治按下去按钮,立刻,一副极薄的火红色纳米合金金属铠甲覆盖了乔治全身,头部、手脚都被包在铠甲里面,甚至脸上也包了一层透明的金属面罩。 乔治一边笑嘻嘻地说,“至于啊!对方的红光多厉害,我可不想被穿个洞!” “嘿,这铠甲真漂亮!”布伦顿赞叹。 西利思忖,红色的铠甲?看上去不错,不知道防御力怎样?还能比阿尔弗雷德殿下的钨铁马车强? 第七章 英勇无敌的乔治勇士 伊莉雅几人早已见怪不怪,这两位勇士阁下\/英雄大人,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们都不会觉得意外。 乔治腰间别了好几把枪和装备,大的小的,还把“自然的馈赠”也顺走了。 裴瀚星声音更大了,“至于吗?” “老大,你看这次任务多艰巨,我们又要救这小子,又不能跟对方打的太激烈,万一不下心把对方打死打伤,可不就加深仇怨了吗?那还怎么调查锂晶矿的事儿?所以呢,我又得一招制敌,又不能打死打伤,” 乔治摇摇头,故意叹气,“我一个人,双拳要敌这么多双手,你看看,我多难哪!” “哼,我要是没中毒,也搞得定!” “那是!指挥官英勇神武!”乔治竖起被金属铠甲包裹的大拇指,一脸肯定。然后又苦着脸,“这不是没法儿嘛!” “嘿,小家伙,你可欠我个大人情!”他笑着冲杨宣喊了一声,开门跃出车厢。 杨宣脸涨的通红,他今天被这群素不相识的好心人救了几次,实在是很难为情。现在这个金发帅哥,竟然为了他要跳出去跟三眼人拼命。真是太过意不去了,哎,我要不是为了历练,也不至于只靠武力跟三眼人硬拼啊。 少年人的热血冲上了脑门,“我和你一起去——”他叫道,大不了拼了一条小命,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老实待着,有你还的时候!”车厢外传来乔治的大笑,和车厢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杨宣要冲过去开门,却被伊莉雅拦住了,她轻声说:“勇士阁下身手了得,你就这样冲出去反倒……”她斟酌着,避免挫伤这少年人的自尊心。 “就是,你就看着吧!”戴蒙赞同地点头,心想,少年人还是热血啊,咋就不学学我审时度势呢! 杨宣明白大家的意思是让他呆着,别出去给乔治勇士添麻烦,他呐呐地应着,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脸更红了。 外面的三眼人正集中精力对着车厢扫射,冷不防里面突然窜出一个身披铠甲的人来,他们先是一愣,随即毫不客气地冲着乔治射来红光。 哪里想到这人身法奇快无比,在一道道红色的射线之间飞快地腾挪跳跃。常常是一道红光射来,他轻松避过;紧接着另一道红光射来,他人还在空中,就轻轻巧巧变换了姿势避过。俊美的金发青年,在这数十道红光的间隙中,穿插跳跃前进,仿佛灵巧的舞者,在舞台上的红光之中穿插飞旋。 三眼人甚至都来不及调整姿势,乔治已经奔到了他们跟前,“嘿嘿,有来有往,现在轮到我啦!” 他笑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小手枪,对着三眼人连连射击,弹无虚发,枪枪命中。所有中枪的三眼人都惊叫着倒下,怒目而视瞪着他,口中大骂不停。 乔治有些迷惑地把枪反过来仔细看看,“没拿错啊,这只是最轻微的麻痹枪,就让你们麻一下,二十分钟不能战斗而已,至于嘛?发出那么大叫声?好像真的受伤了似的!” 解决了这帮三眼人,车厢的危机解除了。那边长牙兽还在不住地攻击光罩,光罩已经布满裂纹,若不是贝恩神官一直在念诵咒语苦苦支撑,恐怕这光罩早就破碎了。 乔治又抽出一把大号手枪,对着长牙兽们连连射击,数十只长牙兽嚎叫着倒下,有的身躯直接倒地,震得尘土飞扬;有的先是猛烈地撞到光罩上,再滑落倒下。 这群野兽最后的猛烈撞击和震动,居然成了压碎光罩的最后一批攻击,光罩再也支撑不住,“哗啦——”一声,碎成无数土黄色碎片,四散飞溅。 贝恩神官从开始战斗以来,一直持续地耗费大量的精神力,此时也有些疲惫,靠着桌子坐了下来。 心大的布伦顿此时也有些担心,关切地问:“贝恩神官你怎么样啊?”他之前想的简单了,没想到三眼人也并不容易对付,还好有这个好朋友接着顶上了。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贝恩神官轻声回答。 看到乔治勇士几下就解决了三眼人和长牙兽,车厢中的人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心情复杂各不相同。 布伦顿得意地想,我的好朋友真是优秀啊! 西利绝望地想,他一个人就把对方所有的人和兽都解决了,还没怎么费力气。唉,就不要幻想能够带殿下逃脱了,骑士的荣光蒙尘就蒙尘吧。 戴蒙满脸兴奋,闪动着精光,乔治越厉害,越说明他抱大腿决策的正确性。 伊莉雅一脸崇拜,乔治勇士总是这么英勇无敌。 伊达维除了钦佩和崇敬再也没有多的想法。 杨宣则是相当的震惊,虽然刚才听说乔治杀过‘魔鬼沙兽’,可也只是听说,哪有亲眼所见来得实在,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就算自己老师亲至,也未必能这么轻松地胜过对方。 裴瀚星则看都懒得看,这家伙拿了那么多装备出去,要是再打不赢,还有没有天理了? 眼看他们依仗的援兵长牙兽也被解决了,五长老塔洛特对三长老达尔惊呼:“这人不知会什么邪术?怎么就这样把我们打倒了?” “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三长老达尔无奈地看他一眼,我只是个武人啊,怎么懂的法术? 五长老心说,我只是这么抱怨一句啊,又没指望你懂得! 大统领阿都沁,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浑身火红色铠甲的人怒喝:“你使了什么邪术?” 乔治慢条斯理地按了一下手环上的按钮,褪去了头盔,露出金色的长发和俊美已极的容颜,映着手臂上的铠甲照了照,拢了拢压根儿就没有散乱的长发,这才慢悠悠地用三眼人语说:“消消气,只不过让你们暂时不能战斗而已,” 他又看了一眼倒地的长牙兽,“哦,它们也没死,也没受伤,我用了大号的麻醉枪,得睡一会儿,免得太吵,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谈谈!” 追杀团队的三位领导层成员,诧异地对望一眼,这个人是什么来路?我们部落的语言居然能说的这么流利? 第八章 震撼的一幕 乔治继续说:“我们没什么恶意啊,就是想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你们看,现在这样坐着不是挺好的嘛!” 就在这时,三长老达尔突然抽出哨子,塞进嘴里,呜呜地吹起来,身体站不起来,手和嘴还是能动的。人倒,气儿不能倒,就算是困兽,他也得挣扎几番。 头顶传来一阵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音,战斗之前一直在头顶上盘旋的红眼绿鸦,听到哨声立刻向马车那边冲去。 乔治收起了笑意,刚才忙着对付三眼人和长牙兽,忘了还有这群尖牙利爪的鸦群。他转身飞奔,纵身跳跃,几个起落间便奔到车厢附近。他边奔跑边从腰上抽出一根巴掌长的金属棒,跳上车顶,举起手中的金属棒。 这时,鸦群组成的绿云盘旋着像山一样朝着马车压了下来。乔治手中的金属棒瞬间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这光芒像是一个巨型的大口漏斗般把鸦群笼罩成一个漩涡,所有飞过来的红眼绿鸦都飞不出这刺眼的光芒,只能在漩涡中盘旋,却无法飞出来。 远远望去,穿着红色铠甲的金发男子,如山一般矗立在漆黑的钨铁车顶,一只手散发着耀眼刺目的光芒,把那由数万只红眼绿鸦组成的巨大的绿色漩涡,抵挡在光圈之外。仿佛天神一般,威风凛凛、睥睨众生。 三眼人看呆了,原本倒在地上,一直横眉怒目破口大骂的战士们,渐渐停止了叫骂,坐直了身体,目瞪口呆地看着。脸上的神色也由愤怒慢慢变成诧异、震惊、迷惑。 刚才还悍不畏死的三眼人,看着站在车顶的乔治,居然像看着天神一般。最后,所有的战士竟然不约而同地露出极其敬畏恐惧的神情。 突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神尊恕罪”,然后立刻翻身跪倒。就像是更换了频道一般,整个战斗现场画风突变,勇敢的三眼人战士们都纷纷惶恐地跪倒在地,不敢再直视,叩头不已,口中喃喃重复“神尊恕罪!神尊恕罪!” 而三位领导本来还硬骨头般地直立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那个神灵般的人,不知道怎的,本来勇敢无畏的心突然虚了起来。手下们都跪了,他们面面相觑,渐渐觉得脊柱撑不起身体的重量,腰背发软。 最后大统领先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其他三眼人一样叩拜了起来。五长老轻轻嘀咕了一句,“不能冒犯神尊。”也立刻跪倒在地。 “你们,我我——”指挥群鸦的三长老,心中大骂,你们都跪了,难道要我冒犯神尊吗?可生气归生气,只得又吹起哨子,命令鸦群离开,然后自己也翻身跪倒。 看到地上跪了一大群人,乔治心中疑惑,这群人在干嘛?难道打不过要祈祷吗?听到哨声又响起,他心想,原来是想迷惑我,又想耍什么花招。哼哼,这次可不会大意了。 待到红眼绿鸦纷纷振翅飞走,他更是疑惑了,这帮三眼人打也不打了,骂也不骂了,纷纷跪地祷告是个什么鬼? 他收了金属棒,跳下车来,走到三眼人近前,“哎,你们在干嘛?” 三眼人们更是惶恐,跪地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高呼,“神尊恕罪,神尊恕罪!” 乔治吓了一跳,这是打不过改换糖衣炮弹了吗?哼哼,这要是布伦顿说不定就中招了,可腐蚀不了英明神武的乔治勇士。不过呢,谨慎起见还是去问问杨宣吧,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眼前这一幕也震撼了车厢里的众人,他们没有看到乔治在车顶上独立抗击群鸦的场景,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没法理解。乔治大致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他们真的就只说了‘神尊恕罪’这四个字?”杨宣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乔治点头。 “你没听错?”他很怀疑乔治对三眼人语言的掌握程度。 乔治怒了,你可以质疑我使用“自然的馈赠”的能力,怎么能不相信我这语言天才?他不屑地用三眼人语又重复了一遍三眼人刚才的话。 杨宣骇然,“他们和罗欧大陆上的其他公国不同,他们不信仰任何一个水火木土风神,他们只信仰一个神灵,并且认为祂是世上唯一的神祗,他们称呼这个神灵叫做——”他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神——尊——” 这番话带来的震撼,绝对超过十级地震。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乔治。 伊莉雅、伊达维和戴蒙三个人,虽然毫不怀疑乔治不凡的身手,但也绝对难以把乔治跟神灵联系起来。 历数两位勇士一路的英雄事迹:杀‘魔鬼沙兽’,威吓戴蒙的人马,从流沙中救了他们,在梅尔里斯湖底探路,杀‘鬼刺毒姬’,在黑石郡带他们逃亡,等等。就算有这么多的‘量变’,也积累不到‘质变’成神的程度啊! 贝恩神官和西利,都没有亲眼见证过这么多英勇事迹,更是不相信乔治会跟三眼人的神灵有关。 见惯大场面的布伦顿,也不由得拍着胸口顺气,“你是说,他们认为乔治是他们的——”布伦顿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词“神灵?” 他心想,连我这么英明神武身份高贵的王子殿下,就算把我的自信再放大一百倍,都不敢这么尬想,这帮愚昧落后的三眼人还真就敢这么尬吹啊?这压根儿不是从平民到贵族的阶级跃迁,这是从凡人到神灵,差了无数个量级啊! 杨宣的整个身体像是一把生锈了的大铁锁,摁也摁不动,顿了好一会儿。才费劲的机械般的点了一下头,“是的。”他发出艰涩却肯定的回答。 就在众人都瞠目咋舌无言以对的时候,裴瀚星笑了起来,悄悄用蔚蓝星语对乔治说:“嘿,你这可牛x了啊!三眼人的‘神尊’呐!” “得了吧你,我又不信神。”乔治撇嘴。 “我看你就扮成‘神尊’得了,去跟他们说:嗯,本神今日下凡来,为的是办一件天大的事情,你们帮我去寻一件物事,就是你们族里的圣石,拿来给本神看一看。” 第九章 仁慈的神尊 裴瀚星嘿嘿笑着说:“‘神尊’发话,他们还不得乐颠乐颠地去办?这样事情不就好办多了?说不定那圣石还真是锂晶矿呢!” “不干!”乔治坚决摇头,“让我去扮‘神尊’,简直是侮辱我的信仰!” “呃?”裴瀚星惊愕地问,“你有什么信仰?你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吗?” “这就是我的信仰啊!”乔治不以为然地说。 外面又传来了三眼人的说话声,裴瀚星和乔治忙着聊天没听见。杨宣结结巴巴地翻译说:“这些三眼人祈求‘神尊’赐见一面,对于刚才冒犯了‘神尊’的狂悖逆行,他们感到万分痛悔,愿意以死谢罪,只求‘神尊’能宽恕他们的罪恶,令他们免于堕入地狱与恶鬼为伴。” 车厢外面,跪了一地沉痛忏悔滔天罪过的三眼人。车厢里,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乔治。 “去吧,”布伦顿大笑起来,还故作严肃地说,“愿仁慈的神尊,宽恕虔诚信徒们无心犯下的罪过,使他们免受地狱煎熬!” 乔治一改往日的轻松自如,脸上居然显出极其尴尬的神色,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怎么跟这帮虔诚的信徒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信仰?这可太难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拜神不成,又突然翻脸,破坏了刚刚休战,眼看就要和平的大好局面? 裴瀚星悄悄在乔治耳边嘀咕,“又没非要你承认什么,不否认就得了。”然后又说,“我有几句话你翻译给戴蒙,让他说给三眼人听!” 乔治心想,有什么我不能翻译的?还得转一道。但还是照做了,毕竟是指挥官的命令嘛。 车厢外的三眼人还在痛心疾首地苦苦哀求,要不是还没得到神尊的宽恕,个个恨不得自杀谢罪。过了一会儿,咣啷一声,车门大开。信徒们激动不已,也不敢抬头,只管虔诚地叩头。接着他们听到磕磕巴巴的谕示:“我家大人不愿见你们,” 这磕绊的语言令众人有些诧异,五长老暗暗抬眼看去,一个魁梧大汉正站在车厢门前说话。仔细想想也是,刚打了一架,神尊怎么会轻易宽恕,不愿见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这魁梧壮汉正是戴蒙。裴瀚星让他来翻译也是仔细考虑过了的。乔治他们一行人中,懂得三眼人语言的也就三个人乔治、戴蒙、杨宣。而杨宣的误会还没有解决,暂时不宜让他出面,免得矛盾激化。 他们认为乔治是‘神尊’,那总的有‘神尊’的排面吧?哪能随随便便跟信徒说话,那只有戴蒙被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了。 三眼人们对“我家大人”这个称呼甚为不满,纷纷悄声嘀咕, “这人怎么能如此无礼?”有人愤怒说。 “但人家就这么叫的,人家是神尊近臣,有啥办法?”有人无奈回应。 “也许神尊不愿暴露行迹?只许这么称呼?”有人揣测。 “再说了,再无礼还比得上我们,都跟神尊打了一架?”有傻大胆的插话。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不敢吭声了,这么一想,心里平衡多了! 五长老塔洛特悄声说:“就刚才那情况,神尊都没有打伤我们,甚至连长牙兽都没有打伤,只是让我们无法战斗而已,可见神尊是很顾念我们这些子民的。“ 大统领阿都沁一想,“对啊!神尊实在是太仁慈了!” 大家羞愧万分,神尊的力量那么强大,我们这么大不敬的贸然犯上,居然都没有被打伤。 三长老达尔最是难堪羞愧悔恨不已,他是武人,本来头脑就简单一些,五长老说要打,他就行动,说让他召唤,他就召唤。现在他倒成了最大的罪魁祸首,也不知道神尊要怎么降罪于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赎清这罪过。 虔诚的信徒们怎么会知道,乔治没打伤他们,只不过是不想矛盾激化,手下留情而已。 五长老接着又说,“既然神尊刚才都如此眷顾我们,只要我们诚心诚意悔过,神尊肯定会宽恕我们的!”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嗯,还是五长老说的有道理。 于是,五长老、三长老和大统领带着众人继续扑地跪求。“求尊使大人代为向神尊求情。” 传了两句话就被三眼人封为‘尊使大人’的戴蒙,一脸淡定地接着说:“但大人愿意前往你们的部落看看。” 听到这句话,三眼人们如蒙大赦泪流满面,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三眼人部落传承到现在,几千年的历史,谁也没有亲眼见过神尊,只有在部落的典籍和各种传说中才能见到。神尊愿意去部落看看,这是什么样的恩赐啊?个个都觉得自己祖坟的祖坟都冒了青烟。 三位部族领导带着大家千恩万谢了好一会儿,就赶紧商议怎么安排神尊圣驾的仪程。 商量好了,大家一直同意,让头脑较为灵活的五长老塔洛特作为代表去回话。塔洛特走到戴蒙跟前先半跪施了礼,然后一字一句说:“尊使大人,我等凡夫小民,有眼无珠不识神尊圣驾……”他担心对方不明白,一边慢慢说一边比划着。 戴蒙的三眼人语也不咋地,对方又说的文绉绉的,两人连说带比划,连猜带蒙了半天才弄明白主要意思。戴蒙赶紧回去禀报。 “他们说,要派先遣骑兵返回部落禀报这天大的喜讯,然后请族长带领所有部族成员前来迎接神尊圣驾。恳请神尊在这里稍事休息。” “哪有空!”乔治说。 戴蒙有些为难,“看这他们这架势,大人你要不去的话,他们拼死也得拦住马车。” “跟他们说,让他们带路过去就好,不必等族人过来迎接。你家大人不喜俗世喧嚣,最重要的是要低调。”裴瀚星说,他又看看杨宣,后者一张小脸上,充满着紧张、激动和迷惑不解的复杂神情。 “还有杨宣的事情是有误会,请他们暂时搁置,不要与他为难。到了部落领地,我们会帮他们化解其中的误会。” 第十章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两字 裴瀚星又对乔治说:“我们去办事,带着杨宣就行,其他人就不必扯进来了。” 乔治对大家说:“我们俩必须要带杨宣去一趟三眼人的部落,你们都没有必要卷入这麻烦。” 伊莉雅崇敬地看着两人,眼里充满了钦佩,“两位勇士阁下,为了帮杨宣洗清罪名,特意前去三眼人部落,侠义之心真是令人敬佩。裴瀚星勇士所中的毒还没解,我们不能离开勇士阁下。” 伊达维跟着点头,本来他一直对乔治的身份有些怀疑,但现在见他居然对素不相识的杨宣,都能这么尽心竭力地帮助。先是救了他,不惜跟三眼人一战,现在还要去三眼人部落帮他洗清罪名,真是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英雄好汉!伊莉雅说得对,于情于理他俩都不能自顾自地离开。 戴蒙也豪气地说:“是啊,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义气’二字,说好了等到了伍德城,英雄大人的毒解了我再走。再说了,不还得要我跟三眼人翻译嘛?” 他说的也是真心话,一方面他确实是讲义气之人,说好了的事必须做到。另一方面英雄大人的大腿果然粗啊,这几天跟着英雄大人们就没吃过亏,当然要继续抱着了。 布伦顿有一点点遗憾,哎,这一时半会赶不到伍德城了。转念他又高兴起来,嘿,去三眼人的部落逛逛也不错啊,长长见识,兰德城的贵族们肯定没见过吧?回到彻尔斯酒馆可不又有吹牛的资本啦! 于是他又兴冲冲地对乔治说:“嗨,好兄弟,我也是讲义气的,一道去,一道去。”他又对戴蒙说,“哎,戴蒙好汉,有一点我可不是太同意你啊!” “什么?”戴蒙诧异地问,心想我和这位殿下可没说过几句话,不知道哪里得罪了? “行走江湖‘义气’当然不能少,但是呢,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两个字。” “那是什么字?”戴蒙更是好奇,大家行走江湖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哪儿听过别的说法? “是‘豪横’二字!”布伦顿笃定地回答。 “嗯?”这说法多新鲜呢,大家不解地看着标新立异的王子殿下。 “你看啊,这‘豪’嘛,就是要大气爽快,要花钱如流水,才能‘豪’起来!” “原来不是‘豪气’的‘豪’,是‘土豪’的‘豪’。”乔治插言说。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一说就明白!”布伦顿赞许地看着乔治,颇有心有灵犀的感觉。 “不‘豪’怎么能交到朋友?对不对?”布伦顿接着说,“这‘横’嘛,就是得横着走,这得有实力,这有钱、有朋友、有实力,可不就能行走江湖了?谁拦的住?” 戴蒙恍然地点头,这位看起来纨绔,没心没肺的殿下,讲出话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心中感叹,我以前行走江湖不成,原来是缺了这两个字! “所以呢,好兄弟,”布伦顿搂着乔治肩膀,“你看看我,有钱吧?” 乔治点头,这不是吹的,王子殿下没钱谁有钱?这两天的花销都是王子殿下出的。 “我也有朋友吧?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布伦顿指指大家。 乔治点头,好吧,虽然才认识不久,毕竟也坐了人家马车,蹭吃蹭喝了两天,刚才大战三眼人,也算共患难了,虽然只有自己和贝恩神官出力。也算得上朋友吧。 “我也有实力吧。”布伦顿这话说的有点心虚,赶紧又补上,“贝恩神官的本事大家也见过了,西利是我的侍卫长,四级武士,打遍兰德城无敌手!” 乔治点头,虽然不是布伦顿自己的实力,他的随从也算吧。 “所以,兄弟我是可以‘豪横’地行走江湖滴,”布伦顿得意洋洋。 乔治继续点头。 “所以呢,我跟你们一起去,哈哈,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多有趣啊。”布伦顿得意地大笑起来,脑补着自己行侠仗义扬名立万的画面:“布伦顿”这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在罗欧大陆的上空飞扬闪耀,多么的豪气干云荡气回肠! 乔治心想,你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要一起去嘛,去就去呗。 “布伦顿殿下,”西利突然插口道,他也看出来了,根本不像是乔治劫持了布伦顿,倒像是王子殿下自己主动要跟去的。若是强行把布伦顿绑了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眼下这么多人,作为属下这么做实在不太好看。 “哎,别跟我说啊!”布伦顿急忙跳到乔治身后,“这位可是三眼人的神尊大人,我要陪着大人出访,开展睦邻双方友好邦交活动。这对于兰德公国和三眼人族的长远和平有着重大意义,重要程度不亚于联姻。阿尔弗雷德肯定赞同,你可不能阻拦!” 他刚才还不信乔治是神尊,当然现在也不信。但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可是能抬出来唬人的。他才不想又被关小黑屋,立刻给自己授了个民间和平使者的身份,哪怕现在让他扮乔治的随从他也愿意,反正也不用干啥。 若是知道布伦顿殿下这么积极主动地投身外交事业,不知道阿尔弗雷德殿下是要气儿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呢?还是会为这位殿下终于长大,肯承担责任,而倍感欣慰呢? 听到布伦顿抬出来阿尔弗雷德,西利没话说了,并且他觉得布伦顿殿下说的也十分有道理,反正布伦顿殿下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贝恩神官和西利无声地交流眼神, “看吧,我们这位殿下又找到新地方玩了。” “不跟去能咋办?” 裴瀚星本来不想带这么多人一起去,但大家都坚持要一起去,乔治觉得无所谓,刚才的一番战斗,三眼人也不过如此,没啥可怕。就算待会有冲突,让大家往钨铁马车里一躲,他也搞得定。 杨宣心中大为感动,这群素不相识的人们,刚刚为了救他,不惜冒着危险三眼人打了一架,现在居然要为了帮他洗清罪名,特意前往一趟三眼人的部落。老师总是说,世事难料人心险恶,看看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热血顿时充满了这十四岁少年小小的胸膛。 第十一章 抵达岩石城 戴蒙又经过一番比划跟塔洛特交流沟通清楚。 三长老达尔率领几个骑士骑着长牙兽,作为先遣部队,赶回去报信。作为首恶,达尔可得好好表现,争取将功劳\/苦劳赎一小点点的罪过。 原来拉车的马匹刚才被红眼绿鸦所伤,在征得尊使大人的同意之后,换上了八只长牙兽来拉车。长牙兽力气比马大,又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善于在岩石间奔跑,拉车再合适不过。只是它们没有拉过马车,还不太适应多兽协同工作,步伐有些不一致。 “这些长牙兽没拉过车,不适应,我来指挥他们。”五长老塔洛特积极主动地请缨。 “我一直指挥长牙兽骑兵,这事儿我擅长,还是我来吧!”大统领阿都沁当仁不让。 神尊圣驾的车夫多么光荣的职位,他俩谁也不肯相让,争先恐后地亲临驾车一线,指挥长牙兽们行动。最后两位三眼族的领导,只好肩并肩、脚并脚亲密地坐在一起驾车,就像刚才西利和戴蒙一样。已经认识了大半辈子的这两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亲密过。 只是他俩身躯比西利和戴蒙更高大,坐在车夫座位上就更挤了,俩人都只能坐小半边屁股,十分不舒服。但比起能给神尊驾车的荣耀来说,这点小小的不适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其他的三眼人则护卫在马车前后左右,简直是围着马车形成了一个小型包围圈。不过每个人都发自肺腑地欢天喜地,深深为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担任神尊圣驾的扈从,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受伤的马匹则留了几个三眼人照顾,在后面慢慢前行。刚才分配任务的时候,谁都不肯担任照顾马匹的重任,争执不下,五长老只好提议抽签,抽到的人十分不情愿,为什么你们就可以护卫神尊的圣驾?我们就得在后面照顾马匹? 五长老好说歹说,照顾神尊的马匹,也是很神圣重要的职责,过几天神尊看到他的马匹伤好了,一高兴说不定就免了你们的罪责呢。他们这才肯接下来。 乔治等人早上驶入岩石地区,跟三眼人战斗了半天,现在已经是中午。有了擅长在岩石山地奔跑的长牙兽,还有五长老和大统领高超的驾车技术,钨铁马车在岩石路上一路奔驰,比刚驶入这片地区时的速度快多了。 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后,担任车驾扈从的三眼人欢呼起来。 “大人,就快要到了!”五长老塔洛特和大统领阿都沁,异口同声殷勤地说。 乔治看看窗外,远处渐渐显出一座城市的轮廓。整座城市全是由巨大高耸的整块巨石砌成,城墙大概有十几米高,也全是平滑的石块,每块巨石紧密地贴紧,缝隙很小。这正是三眼人的城市——岩石城。 布伦顿也十分惊讶,他们本来以为,蛮夷的部落嘛,多半是破破烂烂,木杆树枝搭的房子而已,没想如此宏伟高大,还全是光滑平整的石块。 “吼——”长牙兽们嘶吼了一声,在塔洛特和阿都沁的操控下,稳稳地把车子停在七八米高的城门前。 城门前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皮甲,身披红色披风,头戴简易发箍的中年人,左边是一个坐在木制轮椅里慈眉善目的老人,看起来身体不是太好,别人都只穿着长袍,他还披了个厚厚的披风。旁边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神情严肃的老妇人,还有提前赶回去报信的三长老达尔。右边站着一个同样身穿皮甲,孔武有力的年轻人。 “中间的是族长苏赫,坐着木制轮椅的是二长老德布固,他身体不太好。老妇人是四长老阿莎萝。那个年轻人是二统领孟特斯,他是大长老索朗的关门弟子,五长老塔洛特的侄子。一年前,前任二统领意外身亡,由他接任二统领。”杨宣逐一介绍。 看到马车停下,这几个人纷纷跪下。“恭迎英雄大人圣驾!” 刚才戴蒙已经特别嘱咐,“我家大人不喜喧嚣,要低调,不许称‘神尊’。” 当时裴瀚星是想着,不知道这帮三眼人是中什么邪,万一后面又认为乔治不是神尊,得多尴尬啊,还是不要这么叫的好。 想来是神尊不欲张扬,“可那怎么称呼啊?”五长老惊惧地问,生怕一不小心又冒犯神尊。 “呃,我是一直喊‘英雄大人’的。”戴蒙想了想说。 “好吧,”虽然这样好像还是有点不敬,但尊使大人这么说,总没错了。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喊了起来。 听到声音,戴蒙先从车里出来,皱皱眉说:“不是说不要跪了吗?” 五长老赶紧上前,“他们执意这样,总要行一次大礼的。” “大人也不喜繁文缛节。”戴蒙说。其实是他们心虚,万一不是,三眼人跪了那么多可不亏大了,不要恼羞成怒找他们算账啊。 五长老使使眼色让大家起来。族长苏赫上前一步,“请英雄大人和各位尊使大人进城休息。”他本来要准备一长串说辞的,接收到五长老的眼色,便不再废话。 乔治本来还想跳下车来说几句话,被裴瀚星拉住了,神尊不要排面的啊?等等再说。 巨大的城门缓缓向外推开,族长等人在前面带路,五长老和大统领继续驾着车入城。马车沿着宽阔的石板街道行驶,光滑宽阔的石板路上可以同时并行五辆马车。两边全是石块砌成的房屋,高低样式各不相同。 三眼人的第三只眼睛可以切割石块。这里又是岩石地区,石料无数。他们体力又好,还可以驱使长牙兽,切割、运输石料,对于三眼人来说也并不是太费力。所以整个城市所有的房屋都是石头砌成。 天光还早,并没有到晚上,但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想来是族长已经发布命令,不许出来,惊扰圣驾。居民们都待在家中,有些胆大的悄悄躲在窗户后面,掀起窗帘一角偷看。 第十二章 传承最久远的圣物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七拐八绕地经过数条街道,最后停在一座高大建筑前面,这座建筑也全是由石块砌成,但远比城中其他建筑高大宏伟,不像其他房屋都是石头原色,没有染色,这座建筑全被刷成了红色,和族长的披风一样。 “这是他们的神殿。”杨宣说 族长苏赫带领所有人,恭恭敬敬地请乔治一行人下车。带他们进入神殿,里面十分宽阔,正中沿着几十级高的石质台阶上去,是一个七八米高的红色神座。前面摆放着石砌的祭台。四周的墙壁上画着各式的壁画。 苏赫请乔治坐到神座上面,乔治一脸茫然地摇头,“族长,其实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赫一愣,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三长老达尔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骑的长牙兽都快被他抽断气了,直接冲进议事大厅,扯着嗓子大喊:“完了完了,神尊降世,赶快迎接!” 弄得他们这帮正在开会的三眼族领导层,惊惧交加,全都懵了。 “为什么‘完了完了’?是有哪个公国要来攻打我们部落吗?” “‘神尊降世’?达尔,你是认真的吗?” “‘赶快迎接’?这到底是不是要打仗?” 问了半天,大概弄明白,他们追缉杨宣的时候遇到神尊的车驾,他们有眼无珠袭击了马匹,还跟神尊打了一架,幸好神尊手下留情没有伤到他们。 “你怎么断定就是神尊呢?”苏赫怀疑地问,毕竟三眼人部落传承了上千年,谁也没见过真正的神尊。 三长老和一起回来的骑士们,通通跪地,嚎哭着指责族长这大不敬的质疑,把苏赫也吓坏了,要知道他的族人可是悍勇无比,什么都不惧。除了神尊,还有什么能让他们这么虔诚敬畏呢? 族长和其他几位只好照办,既要迎接圣驾,又要低调安静,不能喧嚣张扬,把居民们统统赶回家,就留他们这几个人迎接。听说神尊的随从不少,又命人整理打扫神殿的房间,以供神尊和随从居住。 这惊吓、疑惑、激动、惶恐了半天,迎回来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的‘神尊’,族长简直怀疑自家两个长老的脑子是被打坏了吗? 宾主双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乔治和苏赫,‘神尊’和信徒,一时间都有点不适应各自的身份,本来友好热烈的欢迎气氛有些尴尬。 四长老阿莎萝悄悄把五长老塔洛特拉到一旁,低低问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五长老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阿莎萝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尤其是听到乔治在车顶上独立抗击群鸦的场景,她捏紧了塔洛特的袖子,紧紧盯着他,沉声问:“你们可看清楚了?这事错不得!” 塔洛特心想,我也不想承认啊,打了半天架,突然发现打错神了,这是什么样不堪回首的经历啊! 他只得点头,“大家都看到了!” 阿莎萝又把其他几人拉过来细细询问,得到的回答完全一致。 阿莎萝上前低低跟苏赫和二长老德布固说了几句,苏赫神色凝重起来,二长老捋着花白的胡子,靠着轮椅的扶手,凝眉思索。阿莎萝征询的目光看着苏赫,后者郑重点了点头:“请四长老定夺!” 阿莎萝出列,躬身向乔治行了一礼,“大人请稍候。” 过了一会儿,阿莎萝带领八个侍卫进来,侍卫们抬着一个两米见方的巨大的石匣,因为实在沉重,是用手臂粗的绳索缠住然后绑在四根粗木上,侍卫们像抬轿子一样扛着粗木,才能抬动这个巨大的石匣。 看到这个大石匣,五长老、三长老和两位统领惊呆了,这是他们族中最为珍贵的圣物,平时和其他圣物一起封存在圣物阁中,层层守卫,严密保护。 以往只有新的族长就任时,才可以请出来祭祀神灵。也就是大概三五十年才能请出来一次,摆在高高的祭台上,大多数族人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有的族人甚至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个圣物。 今天族长和二长老四长老居然决定请出这个圣物,可见事关重大。 抬到众人面前,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把石匣放下。石匣上有两把大锁,一把是火红色,一把是灰色。苏赫看向二长老德布固说:“二长老,请!” 二长老点头,苏赫推着他的轮椅上前。二长老拿出一把钥匙,插入匙孔旋转了几下,卡嗒一声,打开了灰色的大锁。族长苏赫也同样拿出一把钥匙,上前打开了红色的大锁。 苏赫对乔治躬身施礼说:“请大人看看。” 乔治走上前去,石匣中是两幅石质壁画,看上去年代久远质地粗糙,但是还是能看清画上的内容。 第一幅画上画着一个金发男子,容颜俊美,穿着红色铠甲和披风,头戴冠冕,端坐在几十级台阶之上的神座上,下面则跪着许多人,衣饰人种都不同,有穿着袍子的,有穿着皮甲的,有三眼人,也有普通人,有法师,有武士。应该是朝觐的场景。 第二幅画上还是这个金发男子,相貌穿着都和前一幅一样,像天神一般站立在云端,神情冷峻睥睨天下,火红的披风在风中飞舞。一只手高高托起巨大的漏斗形的光圈,光圈里面和上方是各种妖魔鬼怪。这个场景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 云端的下面则是血腥残酷的战争场面,无数的人和兽在混战,有普通人、三眼人,有长着翅膀的人,还有很多长相奇异的生物,也许是神仙或者妖魔。每一个人或生物都在拼尽全力战斗,断臂、残肢、伤员、尸体随处可见。 “这是?”乔治问。 苏赫肃然说:“这是我们族中传承最为久远的圣物,年代都已无法知道,石板原来共有多少块也不知道,只有这两块传承至今。所绘场面也没有明确的说明,故老相传唯一确凿无疑的,就是这画中便是‘神尊’,这世上唯一的神灵!” 第十三章 神尊身份的论证过程 乔治微笑,“唯一?”他看看伊莉雅等人,“那其他的水神、木神、土神等算什么啊?” 苏赫不屑地说:“他们不过是神尊的仆从而已,怎么能算是神灵?” 听到这不敬的言论,杨宣微微有些恼怒,只是他跟三眼人的误会还没解决,不想扩大冲突,才没有发作。 戴蒙则听到装作没听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维护神灵的威严,还轮不到我这个无名小卒。 而伊莉雅等人听不懂,自然也没有愤怒于这大不敬的言辞。 乔治心想,哎呀,这大陆居民敬畏的各位神灵,居然在三眼人这里这么没地位!哎,也难怪三眼人被各公国排挤了,都不是一个老大嘛,谁罩着你? “数万年前大战之后,神尊便没有了踪迹。” 啊,这么久,乔治心想,那肯定不是我啊,这神尊要是还活着,肯定是个老怪物了,我才活了多少年? 苏赫接着说:“但祖先们流传下来传说,神尊一定会归来,带领我们族人重振声威光复故国。” 乔治略显尴尬地笑笑,试探着说:“我的年岁真不大,其实我看着也不是太老气啊!”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自己俊美的外貌,产生了稍许的不自信,我这外貌看起来是有多老,才能让他们误认为我是个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 裴瀚星听到乔治这么心虚的话,促狭地看着乔治眨了眨眼睛,你小子也有这么谦虚的一天?哈哈。 苏赫看着乔治,吃惊地说:“您和这石板壁画上的神尊一模一样啊!” “这个,”乔治略有语塞,虽然石板壁画年代久远,但仍能看出画中人确实有些像乔治。 五长老、三长老和大统领悄悄凑过来,齐齐端详壁画,三人异口同声地肯定,“大人和神尊一模一样!” 刚才战斗时,乔治一身火红色的铠甲和画中的很像,除了没有披风。这头发、衣服加上相貌,就算本来五分像加在一起也八九不离十了。何况这三个有份量的人证,心底已经认定就是他了。 “人有相似也难免啊,哈哈!”乔治心想,不但撞脸,还撞衫了,难怪他们这么确信。 “罗欧大陆上,金发碧眼、容貌俊美是费厄公国克瑞兹家族的显着特征。”苏赫恨恨地说,显然是不想提及这个家族。 旁边的杨宣和戴蒙听到这个名字,不禁身上一寒,通常大家都只说那个邪恶家族,或者那个火系王族。在罗欧大陆上,没人愿意提及那个家族的名字。此刻从三眼人族长口中听到居然有种森然的感觉。 “他们这个显着特征,与他们家族的邪恶、残暴、变态一样闻名于世!”苏赫族长继续说,语气愤然,“他们怎么配长成这样!怎么配!”苏赫愤愤地强调。 乔治有点心虚地看看脚尖,他不是说我吧?这家族我听都没听过。这是他今生也是今天,第二次对自己俊美的外貌,又产生了不自信的感觉。 “大人可决不是克瑞兹家族的人!”苏赫语气一转。 “当然不是。”乔治赶快接口,听起来他们非常痛恨这个家族,我可得划清界限。 “那大人当然就是神尊了!只有神尊才配长成这样!” 这个长什么样又不是我决定的,那是我老爹决定的,乔治心里回应。 “画中神尊降伏妖魔所释放的神术,和刚才大人对付红眼绿鸦的法术一模一样!”五长老补充,另外两人赶紧点头。 “大家都看到了,就是神尊的神术!”大统领阿都沁毫不迟疑地作证。 乔治心想,我能说刚才防御红眼绿鸦的是“粒子能量盾”而不是神术吗? “何况大人运用我们的语言非常流利!”头脑灵活的五长老继续补充。 乔治心想,我能说这是因为我是语言天才吗?你们罗欧大陆的普通话我也说的很流利啊,三眼人语不就是个方言吗? “最主要的是,战斗了半天,大人都没有伤到我们一丝一毫,连长牙兽都没有伤到!”三长老羞愧万分地说着。自己等人发动攻击时可没有手下留情,大人不但轻易地抵挡了袭击,还能轻轻松松地让他们丧失战斗力。以大人这么强大无比的能力,若不是慈悲为怀顾念子民,怎么会一点没伤到他们? 想到这里,三长老愈加的惭愧。他是武人,头脑简单,认定了要打便打,现在认定了乔治是他们的神尊,心底便再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乔治心想,我能说那是因为我不想打伤你们,激化矛盾而已吗? 有了这些有分量的人证、物证、邪恶的克瑞兹家族的反证、神迹和语言文化的佐证,以及神灵的慈悲心肠,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族长苏赫、二长老德布固、四长老阿莎萝以及年轻的二统领孟特斯,这几个没有经历战斗现场的三眼人领导层,毫无异议地确信乔治就是他们的神尊。就是他们族人期待了数千年,将要引领他们踏上复兴之路的神尊! 一时间众人万分激动。苏赫简直不能相信,苍天啊,我何德何能,族人上千年的守望竟然能在我手里实现? 二长老颤巍巍的手不停地抖动,喉咙里滚动,咕噜咕噜的却没说出话来,咳了起来,要不是二统领孟特斯在旁边替他敲背,简直要背过气去。 四长老阿莎萝还算镇定,却也忍不住扯着灰色的粗布衣袖,悄悄抹泪。 三长老激动不已地抱着舍生取义的心思,神尊归来,就是要杀了我赎罪,我也绝无怨言! 五长老塔洛特激动是有,但更多的是担忧,你们只顾着激动,我们这几个大不敬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不知道神尊要降下怎样的惩罚? “大人!”族长苏赫饱含深情地大喊一声,激动地又要带着众人下跪。 “不必如此!”乔治赶忙拦住族长的大礼。 “族长大人,”他客客气气地说。 苏赫吓的一哆嗦,他凭什么能被神尊称为‘大人’,这是嫌活的长了吗?慌忙又要下跪“大人直接叫‘苏赫’就好!” 第十四章 大人要办的两件事 “呃,好吧”,虽然乔治觉得直呼族长姓名不太礼貌,但你一叫,人家就下跪,那不是更不礼貌了吗?又不能回礼,乔治长这么大可没跪过别人。 “苏赫族长,你们坚持这么认为,我也不好说,可我还是对‘神尊’的事情一无所知!”潜台词是,我都不知道‘神尊’是个啥?你们还要我当? 苏赫心想,我也不知道神尊的事情啊,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万年,关于神尊的传说也只有大战了。“大战?”他小心翼翼地问。 乔治摇头,心想,那是你们的,我哪儿知道啊。 苏赫心想,哎,往事不可追,想那么多干嘛?展望未来就好,只要神尊带领族人重振声威光复故土就好了嘛。有神尊带领,还不得去费厄公国的地盘上好好出口恶气,就算灭不了丫的,打一顿也是好的。 数百年前与费厄公国的战争,给三眼族留下了巨大的战争创伤。每一代族长都立志要攻打费厄光复故土,回到熔岩地区。可这么多年下来,仍是在这兰德公国和伍德公国之间的岩石地带,苟延残喘挣扎求生。 每一代族长都抱着“王师平定费厄日,家祭勿忘告乃翁”的遗嘱,抱恨离世。如今传说中强大无比毁天灭地的神尊归来,那还不是“翻身三眼人把歌唱”,“心想的事儿都能成!”的好日子? “大人!求您回归神位,带领族人,复兴三眼族!”鉴于刚才戴蒙的一再提醒,苏赫没敢直接称呼“神尊”,但这言语的含义是很明显了。 你们这是道德绑架吗?我真不是呀,我都不是你们星球上的人!都不是一个道德体系啊!乔治心中无声地呐喊。 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担这大任,还带领族人重振声威光复故国,我又不是霸总归来,挥一挥衣袖,就踏平敌国光复故土。我就是迫降罗欧大陆的外星人,来找锂水晶的,顺道儿帮杨宣化解个误会。可这些大实话他也只能想想,不能说出口啊。 乔治看向裴瀚星一个劲儿使眼色,指挥官大人,是你叫我来的,可得给我想办法。 裴瀚星用蔚蓝星语跟乔治耳语了几句。 “好吧!”乔治虽是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做。 “苏赫族长,你们所说也是很有可能的,”他先表示肯定,稳定下对方的情绪,“只是我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关于神尊的记忆。对于整个罗欧大陆我都不熟悉。” 这可是都真话,我们才来到这颗星球没几天。我只是路过的,你信不?乔治心里想。 此时此刻,哪怕乔治说他是路过打酱油的,苏赫等人都会信,那有什么关系,干啥不是重点,重点是路过他们部落,那就够了。 “我需要四处走走,当然不只是你们部落,整个罗欧大陆,我都应该看看。”这也是大实话,不到处走怎么能找到锂晶矿? “也可能走到什么地方,忽然能想起来什么,或者说觉醒什么,也说不定呢?” 苏赫族长听着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似乎又有些不太明白,我真是愚钝啊,神尊这圣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乔治又进一步解释:“你们每个会法术的人也不是生来就会的,都是忽然某天觉醒的,对不对?” 苏赫点头,“没错,都是这样。” “我目前呢,类似你们没觉醒之前的状态,也许觉醒之后就能,呃,怎么说?”乔治想想,“回归神位?是这么说的吧?” “噢~”苏赫和一众长老们恍然大悟,“很有道理啊,难怪大人没有以前的记忆呢!” 乔治心想,这怎么会有嘛,压根儿都不是一个物种。 “那么大人怎样才能觉醒呢?” 乔治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你们每个人觉醒法术之前,不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觉醒?将来能觉醒哪一种法术不是?” “对的,对的,是这样!”苏赫等人点头,说得对,没毛病。 “我到处走走,多多历练,也许哪一天就觉醒了呢!”乔治说,心想,我不是说了也许嘛,不觉醒也不能怪我啊。 “有道理!”苏赫等人继续点头。 “我现在要办两件事,一件呢,我的朋友中毒了,”乔治指指一旁的裴瀚星,“我必须要带他去伍德城找木神殿的神侍或神使,帮他解毒。” “为什么一定要找木神殿的人?”苏赫等人有些不服气,由于历史原因,他们天然对其他公国及神殿没有好感,认为他们都是异端。当然,其他公国也对三眼人没有好感,认为他们都是怪物。 “我们也有会法术的长老!”说到后面苏赫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想起来族中没有会木系法术的长老,这也是大长老当初跟木神殿的神官交好的原因之一。 “他中的是鬼刺毒姬的毒,这位贝恩神官已经看过,只有木神神侍或神使才能治疗。” 苏赫等人已经听说,与大人同行的有土系高级神官,既然高级神官已经定论,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暂且不出声。 “路上遇到这位小友,”乔治指指杨宣,“听说跟你们有些误会,我们也想帮你们化解一下。” 说到杨宣,苏赫等人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对着杨宣怒目而视。之前尊使大人再三强调暂时把仇恨搁置一边,看在神尊的面子上他们一直对杨宣视而不见,现在提到他,仇恨又涌上心头。 苏赫忍着怒意说,“大人休要被他蒙蔽,我们大长老好心好意留他在这里学习,他居然包祸藏心,杀了大长老,偷了圣石!” “你们先别急,我们慢慢调查清楚再说。如果确实是他干的,我也不包庇他,如果不是他干的,也不要再为难他。” 这少年看起来心思单纯热血意气,乔治凭直觉认为不是这少年干的,也想帮帮他。 大人既已发话,苏赫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答应。 乔治请苏赫派人把其他人先安置了,只留下裴瀚星、戴蒙和杨宣。布伦顿本想跟着看热闹,被西利和贝恩神官软硬兼施地拖走了,人家部族内部事务,我们外族人不宜跟着,这点眼力劲儿还是应该有的。 第十五章 查验大长老尸身 裴瀚星还是不能走路,四长老阿莎萝想起二长老德布固还有一辆轮椅,提议二长老借用一下,派去的仆人回来说,另一辆轮椅坏了,现在没法用。只好派了两个侍卫抬着他的担架。 “虽有些不敬,但为了调查清楚,我们先去查看大长老的尸首。”乔治直接说。 苏赫族长皱眉,这确实大不敬,可大人又发了话。 二长老气愤地拍着轮椅扶手,指着杨宣说,“大人,不可啊!大长老为族人辛苦操劳一生,没想到却被这异族人所害,怎么能带他去见大长老呢?大长老死不瞑目啊!” “我没有害大长老!”杨宣梗着脖子说。 “你就不亏心吗?”五长老也冲上来对着杨宣怒喝。 事发后他坚持要直接杀了杨宣,而三长老坚持要抓活的,带回来到大长老灵前再杀,所以导致延误了击杀杨宣的时机,后来眼看杨宣就快逃出岩石地区,才决定放出红眼绿鸦击杀他。 若是被他逃离就不方便追杀了,三眼人和周边两国不成文的默契,是他们不能够离开这个地区,否则会被视为入侵而遭到袭击。结果又撞上乔治他们阻拦,功亏一篑,五长老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你这个死不悔改的坏家伙!” “哼,敢做不敢当,鼠辈!” “大长老怎么会收你当学生?” 看到杨宣的态度,各位长老和统领刚才勉强忍下的怒气又翻涌上来,冲上来纷纷指责他。 “只是我前去查看,让他们三人在外面等着,总可以了吧?”乔治截口说,查看尸体,他自己就足够,留裴瀚星、戴蒙和杨宣一起在外面,是免得有人对杨宣不利。 大人都这么说了,苏赫等人也不好再反对,只得带他们前去。 大长老被杀事发突然,族中一片混乱。尸身还没来得及下葬,暂时存放在神殿后面的一处山洞之中,洞中有常年不化寒冰,便于存放。 众人都在外面候着,由族长苏赫带领乔治进去。大长老的尸身停放在一个石质棺中,乔治走上前假装摸索石棺,一边没话找话地问:“这石棺是你们连夜打造的吗?” “是的,葬入石棺之中也是我们的风俗。”苏赫低头回答。 趁苏赫低头的瞬间,乔治悄悄放出几个纳米机器人,心想,有这些小家伙,哪用我动手。然后便装模做样地围绕着石棺转来转去。 苏赫发现乔治只是看看,甚至都没有动手翻动尸首,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大人只是看看,这倒也不会不敬,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乔治和苏赫一起出来。乔治低声用蔚蓝星语对裴瀚星仔细说了情况。 “请问族中对于大长老的死因有定论了吗?”乔治问。 二统领孟特斯回答:“已命人验过,全身只有胸口有一处明显的剑伤,由伤口来看,推测是一柄短剑当胸刺入。必然是被熟悉的人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才会当胸而过。” 说到这里,大家又瞪向杨宣,人人都知道他的武器是一把短剑。 杨宣叫道,“不是我!我的短剑从不离身,一直在我手中,你们可以查验,上面根本没有血迹!” 五长老冷声说:“有没有血迹你说了算?就算没有,你自己洗干净了也说不定!”这话将杨宣的退路都堵死了,你说没有,我们都是不信的。就算验了没有血迹,那也是你洗干净了,不能证明不是你干的! “我才离开神殿你们就追杀我,我哪有空去洗剑?”杨宣气的大喊。 五长老上前一步,怒喝,“你还想抵赖!你刚刚自己都承认:你的短剑从不离身,一直在你手中。” “短剑确实一直在我手中,但我并没有行刺大长老!”杨宣昂着头,大声分辨。 五长老再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他,“本来昨天为了准备月祭祀,大长老就事务繁忙,十分疲惫精神不济。守卫刚刚送来圣石,你就带着剑去圣堂,借着辞行的由头接近大长老,趁他不备,猛然行刺,得手之后,又偷走圣石。怕被人发现,仓猝逃窜。” 五长老眼中噙泪,抬头望天,长叹一声“大长老在天之灵指引,正教我和三长老在圣堂门口遇到你!” 三长老也怒声说:“幸好我和五长老前来,撞破你的行藏!你——”他本来也很喜欢这个孩子,这些天相处下来,他觉得这孩子爽朗大气跟自己对脾气。但眼前的一切又由不得他不信,因此愈加的痛心疾首。 二长老靠在轮椅后背上,摇头叹息,“大长老尽心竭力教导你,你却狼子野心,犯下如此恶行!” 五长老恨恨说:“就算你的老师前来,也救不了你!” 刚才明明还在说大长老的死因,又说到杨宣剑上有没有血迹,可血迹的事情还没说清楚,这几人说话间,又定了他的罪。 杨宣气的浑身发抖,“我没干,我就是没干!你们冤枉我,还不准我说话!” 裴瀚星突然说,“我们还是要分头询问才行,这样问不出结果!”跟乔治嘱咐了几句。让戴蒙陪杨宣回到住处,特别叮嘱戴蒙必须紧跟着杨宣,一步也不能离开,以免有人暗害他。 乔治请苏赫族长让各位长老先行离开,单独留下苏赫说话。 “苏赫族长,你也坚持杨宣是凶手吗?” “不得不信!” “杨宣到底是什么来历?”乔治忽然问。 苏赫不禁疑惑地看着乔治,您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要帮他?神尊大人也太博爱众生了吧?当然这话他只能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其实我也不了解,只知道他的老师是木神殿的神官。” “这我也知道。”乔治点头。 “他的老师叫杨昕,可能在木神殿还颇有地位,具体我也不清楚,杨昕和大长老索朗是旧识,一个月前,带杨宣来这里,说是希望能跟大长老学习我族的语言文化。没想到,唉!”苏赫气愤地说,族长的身份令他不至于口出恶言,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令他非常气愤。 第十六章 检察圣堂 “他的老师呢?”乔治想起,刚才五长老也提到他的老师。 “两周前说是有事情,先行离开了。” “哦。”乔治点头,之前杨宣也提到他的老师先离开了。 “他和他的老师都是木系法师?”裴瀚星问,乔治用三眼人语又问一遍。 苏赫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没见过杨宣施展任何法术,不清楚。他的老师杨昕倒不是木系法师,他觉醒的是火系法术,这在伍德公国中是很少见。大陆上各公国的居民多半觉醒本国一系的法术。当然,觉醒其他系法术的人不是没有。凭他火系法师的身份,竟然在木神殿有不低的地位,也是难得。” “为什么难得?” 显然,神尊不太清楚罗欧大陆上神殿的情况,这也确实说明大人还没觉醒,苏赫心想。 “是这样的,”苏赫解释说,“各公国的神殿都狭隘地以他们本国的法术为尊,多半只重视他们本国一系的法术。比如伍德公国是木系法术,那么木系法师更受重视,地位高些,其他系的法师则不受重视,所以说以杨昕火系法师的身份,在木神殿居然能有一席之地十分不易。” “你们部落哪种法术是主系?”裴瀚星问。 “回禀大人,在我们这里,所有法师都是平等的。”说到这里,苏赫隐隐有些自得,作为神尊的子民,在他们三眼人部落,就没有这样落后的法术系别歧视观念。 “当然,我们族人觉醒最多的是火系。因为其他系的法师不多,所以对于觉醒了其他系的法师,我们都很重视,也会委以重任。比如说二长老是水系法师,四长老是土系法师,五长老是风系法师,哦对,大长老的弟子萨科也是风系法师。” “大长老也是风系吗?” “大长老是火系,萨科跟他学习其他方面,法术的修行则跟随五长老学习。弟子们觉醒的法术可能跟老师不一样,可以跟随属性相同的长老学习法术。” 聊了一会乔治提出,请苏赫带着他和裴瀚星参观神殿。神殿包括主殿,就是刚才他们进来,摆放着神座和祭台的地方。主殿两旁有两侧偏殿,左侧偏殿是圣物阁和藏书楼,都有守卫看守。右侧偏殿是神殿中各级执事和守卫、仆役的住所。 主殿与偏殿之间各有两条长廊,左右两侧长廊并不相通。左侧的长廊通往圣堂,这是大长老的平时祝祷修行的地方。其他的长老则住在神殿附近的长老院中。 右侧的长廊通往客房,只有特别尊贵的客人,比如此时的乔治等人,才可以住在这里。当然,以三眼族和其他公国不值一提的交情,多年来,基本也没什么客人可以住进这些vip客房。所以下午的时候,仆役们也费了好大的劲打扫这里。 通往圣堂只有左侧长廊一条道路,并且有守卫巡逻,圣堂的门口也有守卫站岗。圣堂门口的长廊再往后走,有个院落是大长老休息睡觉之处。圣堂与院落并不相通,完全独立隔开。 自从大长老遇刺,这里被严密守卫起来,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苏赫派人叫来了昨晚圣堂门口的三个守卫,对他们说:“这两位英雄大人前来查看,你们不得阻拦,大人任何问话,必须如实回答。”乔治不许张扬,苏赫等人也不敢透露他们已经认定的神尊身份。 “是!”守卫们齐齐应声。 “这些守卫都是我们族中最忠心耿耿的勇士,经过了层层选拔,才有资格守卫圣堂。绝对可以信任他们。”苏赫说。守卫们自豪地挺直了胸膛。 “昨晚你们一直都在门口守卫吗?”乔治问。 小队长回答:“是的,昨天一整天,我们都一直守在圣堂外面。” “大长老一天都在里面吗?出来过吗?”裴瀚星问。 “昨天要准备今天的月祭祀,大长老从早到晚都很忙,只有吃饭时出来过。” “你们最后一次亲眼见到大长老是什么时候?” “大长老一向都很有规律,每天晚上五点钟离开圣堂去吃晚饭,之后散步,六点半回到圣堂,昨晚也是这样。” “之后大长老就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出来过是吗?” “是的。” “昨晚从大长老六点半进入圣堂之后,都有谁来了?大概来的时间点?” 守卫小队长想了想说:“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二长老来过。” “你怎么知道几点?” “因为八点钟的时候,广场的大钟响过八下,能听到,所以记得清楚。之后是圣物阁守卫送圣石过来,每次祭祀前一晚上要把圣石送到圣堂,由大长老祝祷。再后来是杨宣,这时应该是八点半,大钟敲了一下,他很快就走了。然后是三长老和五长老。” “这几波访客都是提前约好的吗?还是临时起意来的?” “二长老和大长老交情匪浅,经常来拜访大长老,从不预约。圣物阁守卫每次送圣石应该是晚上八点,可能昨天他们知道二长老在,就晚一点来了。” “二长老是自己来的吗?还是有带侍卫来?” “自己来的,没有别人跟着。” “二长老不是坐轮椅吗?不需要别人帮助吗?” “不用,”守卫小队长微笑,“二长老自己可以推着轮椅走,要是偏僻的地方可能需要人陪侍,大长老的圣堂这里,他经常来,路很熟,不需要人陪。” “噢,请继续,其他人有预约吗?” “杨宣白天来问过,大长老什么时候有空,说他要辞行。萨科说晚上八点半应该忙的差不多了。三长老和五长老之前没有告知,应该是临时过来的。” “萨科?大长老的弟子?”裴瀚星想起刚才苏赫有提到。 “是的,平时圣堂内会有大长老的弟子轮流照顾,昨天在侍的是萨科,” “你们会进来帮忙吗?” 守卫小队长涨红了脸,“圣堂是大长老祝祷修行的所在,只有各位长老和大长老的弟子才能进去,我们只是守卫,哪有资格进来啊?按规矩,来人后我们会在门外通禀,萨科听到后,再向大长老请示见或不见,再出来告知。” 第十七章 大长老的死因另有隐情 “你们守在外面,而圣堂内只有萨科一个人侍候吗?” “是的,”小队长点头。 “昨天每次来人,萨科都一直在里面侍候吗?” “是的,”小队长想想又说,“噢,不对,二长老来的时候,萨科是在里面侍候的,圣物阁守卫送圣石过来的时候,也在里面的,杨宣来的时候,萨科说大长老要单独跟他说话,便闭上了门和我们一起在外面候着。” “那杨宣在里面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呼喊声,或者其他的声音,或者有什么异常吗?” 三个守卫仔细想想,都摇摇头。小队长说:“好像说了几句话,但不知道说的什么。”他有些畏缩,“我们也不敢偷听大长老的谈话。不过杨宣很快就出来了,说大长老睡着了,最好不要打扰他。”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谁知道他是下了毒手,怕被人发觉才这么说的!” “杨宣出来时,有什么异常吗?有带包裹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空着手进去,空着手出来的,我们还想着,道别居然也不向大长老送点礼物什么的!”守卫不满地说。 “萨科听从杨宣的话,没有进去吗?” “是的,萨科去送杨宣离开神殿。”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出事了呢?” “杨宣和萨科刚刚出去一会儿,三长老和五长老就到了。我们想到,刚才杨宣说大长老睡着了,而且萨科不在,我们不敢擅自通禀,就把杨宣说的话回复二位长老。三长老说他们没什么事,就是看看大长老,既然这样等会再来吧。就和五长老转头离开。” “过了一会儿萨科和二位长老一起回来,大概是半路碰到了。萨科带着二位长老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就听到他的惊呼声,好像还有铜盆落地的声音。” “是萨科先进去的,两位长老在后面?”裴瀚星继续发问。 “差不多时间,他在前,两位长老跟在后面。” 裴瀚星跟乔治商量了几句,乔治拿出一个小金属片贴在裴瀚星耳朵下面,这是个微型耳麦,一百米范围内他俩可以互相通话,只有彼此能听到,并可以听到对方周围的声音。 这样,裴瀚星不便到现场的时候,只要在耳麦范围内,裴瀚星和乔治可以随时无障碍交流,裴瀚星也能即时听到乔治问到的信息,不必等乔治再转述。 “我进去看看。”乔治对守卫说。 守卫打开圣堂大门,苏赫陪着乔治进去,其他人都留在外面。进去之后,乔治关紧了大门。 与整座城市都是岩石所砌不同的是,整个圣堂都是木制。推开檀木大门,两侧各有几张木制桌椅,大概是会客所用。正中则是一个木制的小型祭台,是主殿石质祭台的迷你版,应该是祝祷所用。祭台旁边有个木制盆架,地上有一个打翻的铜盆,应该是之前慌乱之中打翻的。祭台和地上都能看出有干涸的水渍。 祭台之后则是一扇屏风。屏风薄而透不影响光线,隐约能看出后面的书桌、座椅、书柜等。屏风把这个房间一分为二,前面是会客厅和祝祷所在。后面是研习经卷所在。 乔治在圣堂中来回踱步,仔细查看。 “大长老是在哪里遇刺的呢?”乔治的耳朵里,突然传来小小的声音,是裴瀚星在问。乔治立刻原话翻译出来。 “这里!”苏赫指着屏风后的书桌。 “书桌边缘,椅子上有明显的血迹,椅子下面的地上也有少许血迹。应该是大长老遇刺时流淌出来的。”乔治说,其实他是故意说给裴瀚星听的。 书桌后面是一扇磨砂玻璃窗,窗户是密封的,只起到透光的作用,乔治试了试并不能打开。玻璃是磨砂的,也看不到外面。 “整个圣堂只能通过大门出入,窗户密闭,且不透。遇刺的时候窗外面也无法看到。隔着屏风,大门外面也无法看到。”乔治说。 “确实是的。”苏赫同意。 “啊——”乔治突然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像是受了重伤一般。 苏赫被这突然的惊叫吓坏了,神尊怎么会这样?旧疾复发?他慌忙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乔治笑笑,脸色如常,“没事儿,我们去趟门口。” 打开圣堂大门,门口的几个守卫正惊慌失措地朝里张望。“发生什么事了吗?”乔治问。 “回大人,刚才有惊叫声从里面传来,不知是有什么意外吗?”守卫小队长担心地问。 “是不是这样的声音?啊——”乔治又大喊了一声。 “好像是的。”守卫小队长疑惑地点头,听着声音像,但看起来,眼前这位大人没什么问题啊。 “你们都听到了吗?” “是的。”守卫们齐声点头。 苏赫更是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乔治在干什么。 “请问族长,大长老的伤口你有看过吗?”乔治忽然转了话题。 “看过,是剑伤。”苏赫回答。 “你认为这个伤口致命吗?”裴瀚星继续问。 “我也是个武士,能看得出来,这个伤口确实是致命伤。”苏赫作为武士,对于自己对伤口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 乔治又请苏赫回到圣堂里屏风后面,正色说道:“苏赫族长,我们很确信,大长老的死因另有隐情。” “为什么?”苏赫吃惊地问,他们都仔细检查过大长老的尸身,没发现什么疑点。 “第一、如果大长老是被突然刺杀而死,那么中剑瞬间,不可能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凶手不可能一边刺杀一边堵住他的嘴。何况杨宣只是个少年,无论身高还是力气都无法同时做到这两点。 进入圣堂之前,我向守卫了解到,昨晚杨宣在里面的时候,他们只听到谈话声,并没有听到喊声。我刚才特意在关闭大门的情况下,在书桌前试着大喊了一声,证明了如果有喊声,守卫们是可以听到的。” “而且他们提到,两位长老和萨科进去的时候,他们曾听到铜盆倒地的声音。这几点证明了,遇刺之时大长老并没有大喊,如果当时有的话,他们不可能听不到。” 第十八章 无利可图的谋杀 苏赫看着乔治,一手抚着下颌思索。 “第二、请族长仔细观察房间里的血迹。如果是真是像尸身上那么深且长的伤口,在大长老受伤的瞬间,血液必然是迅疾喷溅而出,桌椅地上必然会留下很多放射性四溅的血点。” “从事发到现在,这个房间是紧锁不许人出入的,所以也没有打扫过的可能。但现场保留下来的这些血迹却只有流淌的痕迹,没有喷溅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苏赫更是诧异。 “第三、最明显的一点。我检查大长老的尸首时发现,伤口皮肉并不紧缩,没有凝血块。如果是生前伤口必然会伤口皮肉紧缩,有凝血块。这说明这个伤口是死后产生的。” “死后产生的伤口?”苏赫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死后有人伪造的伤口,前面的两点就说的通了。大长老并不是被剑所刺身亡,所以没有发出呼喊声。在他死后,有人伪造剑伤,并用流淌出来的血迹伪造现场,所以也没有喷溅的血点。” “还有,我们推测,大长老是中毒而死,瞬间毙命。所以当时没有发出声音,也因此守卫们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动静。凶手为了掩盖死因,才故意伪造剑伤。我刚才查验时,还发现他两只手的手心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类似针扎的孔眼。毒素很有可能通过这两个小孔进入体内。” “啪——”苏赫愤怒已极,一拳砸在书桌上,震得木桌晃了几晃,“杨——宣——”苏赫一字一字恨恨地喊,“怎么能这样亵渎大长老的尸身!”他本来以为杨宣是一剑刺杀了大长老,现在听乔治分析,是死后用剑戮尸,这种恶行简直是凶恶残忍丧尽天良。 乔治摇头说:“不是这样,我们认为未必是他干的!” “大人,您不能袒护他!”苏赫强忍着怒火,神尊是他们的信仰,可是对于杀害大长老的凶手也必须追究,不然怎么有脸担任族长,怎么面对族人! “当然我只是说未必是他,没说一定不是他,他只是嫌疑人之一,我们还需要继续查证。苏赫族长,我理解你的愤怒心情,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必须要找出真凶,才能告慰大长老在天之灵!”乔治诚恳地说。 “如果真是杨宣干的,得手后他为什么不急着逃命?何况守卫说,杨宣在里面并没有待多久,很短时间就出来了,还遇见了三长老五长老,这么短的时间,他来得及伪造现场吗?再者,大家都知道他的短剑一直随身带着,他为什么要伪造剑伤?给自己增加嫌疑?”裴瀚星通过耳机让乔治问。 “这——”这一连串的问题,令苏赫犹疑起来。 “下一个问题,想一想,杨宣有什么原因必须要杀大长老?” “什么原因?”苏赫还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他偷了圣石!那天圣石被送到圣堂,他为了偷圣石杀了大长老!”这是昨天事发时,他和其他几位长老、两位统领一致认定的。 “那他为什么要偷圣石呢?或者说圣石有什么用?”来了不就是为了调查圣石的嘛,终于逮到机会问问。 “为什么?”苏赫愣了,他们认定杨宣偷了圣石,却没想过这个问题。 “圣石是什么样子的?是水晶吗?” “呃~~蓝色的,像一簇水晶,但不是水晶。很坚硬,我们的三眼切割不了。”苏赫一边介绍一边比划。 嗯,跟杨宣说的差不多,乔治心想,又继续问:“那它到底有什么用处呢?”在他和裴瀚星看来,这石头既然是圣物,必定有不凡之处,一定得问清楚。 “每个月的月祭祀,都用圣石来祭祀神尊和祖先。”苏赫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治,祭祀的对象——神尊,就站在眼前,此刻说祭祀他,总是有些怪怪的。就像人还在世,还要祭奠对方,太诡异了。 好在乔治也并不以为意,他可没觉得自己真是三眼族的神尊,只是挡不住他们如火的热情,临时客串演出而已。 “除了祭祀,还有什么其他用处?” 苏赫有些不好意思,“圣石没有大人之前看到的石质壁画年代久远,但也是部落先祖流传下来的圣物,我们一直用来祭祀,不知道还有什么用处。” “你们自己的圣物,你们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用处,难道杨宣会知道吗?” “呃~~”苏赫语塞,乔治说的没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难道一个外族人会知道? “他连有什么用处都不知道,或者说他偷一个根本没用的东西干嘛?” “也许他就是要偷走圣石,侮辱我们的信仰,令我们蒙羞。”苏赫说,昨天得知圣石被偷,全族上下都视作奇耻大辱。 “他的老师杨昕跟你们大长老交好,把自己的弟子送到这儿来学习。你们说杨昕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子偷一个没什么用的圣石,杀你们的长老,他们图什么?就为了挑衅你们,让你们追杀他的弟子?”裴瀚星不屑地通过耳机追问。 “而且还是个未成年的弟子,且不说能力够不够,且不论偷没偷着,最后肯定都会引起争端,令木神殿和三眼族的关系恶化。再说,若是杨宣被你们反杀了,他不是更亏了吗?” 裴瀚星继续追问:“那他到底有什么动机,放着好好的神官不干,非要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还可能吃大亏的事?是木神殿不香?还是你们的圣石格外有吸引力?杨昕一个木神殿颇有地位的神官,会这么没脑子吗?” 苏赫完全懵了,是啊,他们图什么?昨晚事情接连发生,他们这帮武士脑子一热,认定对方就是要侮辱挑衅三眼族,现在经裴瀚星这么一提点,慢慢冷静下来。确实,这么做没道理啊! “那大人的看法是?” “不是我的看法,是我们要根据事实做出正确的推理,”乔治郑重地说,“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大人认为我们冤枉杨宣了?”苏赫迟疑地问。 第十九章 初步分析 “我们已经证明了,大长老的剑伤是伪造的,如果杨宣是凶手,他急着逃命还差不多,有什么必要伪造现场?而我们刚才又推理了,杨宣没有偷圣石的动机,更没有杀大长老的动机。” “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伪造了现场,凶手的目的和动机还不清楚,目前看来引发的后果之一是嫁祸杨宣!”裴瀚星总结论断。 之前在神殿之中,他发现众人说到最后,又归罪于杨宣。在这种众口铄金的情况下,很难说服大家。所以让乔治先把族长苏赫拉出来,找机会单独谈话先说服他。 “那凶手如果不是杨宣,会是谁呢?”之前杨宣作为一个外族人,又有极大的嫌疑,所以大家毫不犹豫地认为他是凶手。此刻论证了不是他干的,苏赫想不出该怀疑谁? “我们来理一下目前的情况:第一、怀疑大长老是被毒杀。所以请族长派一个懂得毒药的心腹,秘密查验大长老的身体是否有毒。同时命令守卫严格保卫尸身,和圣堂一样任何人不得接近。” “第二、圣石丢失。偷圣石的人无非两条路,一是偷偷把圣石带出城,二是藏在城中某一处。必须立刻封锁城中所有出入口,暂时禁止出入。同时严格检查从昨晚案发之后到现在所有出城人员的记录。有可能圣石已经被带走,我们只能尽量补救。” “第三、嫌疑人。刚才跟守卫谈话得知,他们最后一次亲眼见过大长老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在这之后到凶杀发生又三拨人前来拜访大长老,分别是二长老、送圣石的圣物阁守卫、杨宣、三长老五长老。加上一直侍候的萨科。初步看来,这几个人都有嫌疑。” “目前我们只是推断杨宣可能是被嫁祸的,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还要搜集更多证据。大长老的死因,请族长先暂时保密,免得凶手警觉。请族长先安排前两件事情,查验尸体,并且要严密守卫。还有封锁城中出入口的事情。我们则要分别和各位长老谈话。” “我这就去办。我一定要找出凶手!看看究竟是谁,敢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苏赫咬牙切齿地说。 乔治和裴瀚星回到住处,休息了一会,乔治说,“走,我们再找其他人聊聊。” “你是不用吃饭,我这个病人饿着肚子陪你到处跑。”裴瀚星抱怨。 “好好,叫人弄些吃的给你。”乔治笑笑,“忙的忘啦。”刚到的时候,苏赫就说要准备盛大的欢迎晚宴,被乔治拒绝了。这会儿其他人都吃过饭了,乔治让戴蒙吩咐神殿的侍从们随便弄点吃的。 也把杨宣喊了过来,几个人边吃边聊。乔治看着戴蒙和杨宣埋头大吃,惊讶地问,“你们不是吃过晚饭了吗?怎么还这么饿的样子?杨宣是小孩,要长身体,还能理解,你又不长身体!” 戴蒙一边忙着往嘴里扒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英雄大人,这几天,我们能吃饱饭的日子真不多,且吃且珍惜啊!谁知道下一顿在哪里呢!” “我呸,你跟着本大人我,还吃不上饭?”乔治不屑地骂。 “那是,那是,跟着英雄大人有饭吃。”戴蒙陪笑着说,心里想:英雄大人,这吃不吃的上饭,靠的是钱袋,又不是靠的武力值,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没几个钱啊。 “哎,大长老会不会是吃饭的时候中毒了,后来某个时间毒发身亡了?”乔治灵机一动说道。 这话吓得正在吃饭的戴蒙,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哎呦,英雄大人,我这正吃着呢,这被您吓得!” 杨宣笑着说:“戴蒙大哥放心,哪有人会给你下毒啊,要下毒也是给我下呀!”他虽是这么说,却是玩笑的口气,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担心。 这少年心性爽朗豁达,刚刚摆脱追杀,虽然还没完全洗清嫌疑,但也并不忧虑。 戴蒙吐吐舌头,“你可真是心大,就是和你一起吃饭我才不放心,万一我被顺道儿毒杀了,冤不冤哪?” “戴蒙大哥你放心,这天下的毒,都逃不过我的手段,我先把菜都给你试个遍,你总能放心吃了。” “啊呸呸,坏小子,让我吃你的剩菜,我才不干!” 两人斗嘴玩闹惹得大伙儿都笑起来。 “杨宣,你说天下的毒都逃不过你的手段?你很懂毒药?”裴瀚星问。 杨宣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这么厉害,毒之一类木系最多,我的老师是木神殿的神官,我一直跟随老师学习,所以多数的毒药我是识得的。” “噢?那你看看这位英雄大人中的什么毒?”戴蒙不信地问。 “刚才在马车上,我也看出这位哥哥中毒了,只是不好贸然查看,哥哥不介意的话,我来看看?”杨宣询问的目光看着裴瀚星。 “嘿,你要是能看好他,我们就不用去木神殿了!”乔治高兴地说。 杨宣掀起裴瀚星的裤脚,半边小腿发红发紫,三道划痕还是原样。杨宣仔细看了一会儿,轻轻触碰了几下边缘的皮肤,然后说:“鬼刺毒姬的毒,还好没有划破,稍微有点蔓延,所幸伤口经过土系守护术治疗,暂时不会恶化。” “可以啊,小伙子!”乔治赞叹,这少年只看了看,摸了摸。就准确判断出毒素的种类,中毒程度、连施过的法术都能看出来,真是不简单啊,这诊断比母舰上的仪器都迅速。 “你有办法吗?” “我现在没有办法,”杨宣微微叹气,“不过,我和老师约好了在松州郡会合,等这件事情了了,回到松州郡,请老师帮忙看看也许有办法。” 他想想又摇了摇头,“我的老师是高级火系法师,要想解这个毒还得靠木系的复原术,恐怕不行。” “哎,这样吧,先让我的老师看看,不行的话我们去找神侍大人。神侍大人总能解决的。”他接着又说。 “贝恩神官也说过,解毒得神侍大人或者神使大人才行。”乔治说。 第二十章 山洞门口的身影(一) “你有办法找神侍大人?”戴蒙有些惊奇。各神殿的神侍神使大人,身份非凡,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他们原本想借着布伦顿的王子殿下名头求见,这小小少年难道想见就能见着? “呃~”杨宣脸色有些古怪,“有点交情。” “哈,你跟神侍大人有交情?”戴蒙羡慕了。 “哎呀,是我的老师跟神侍大人关系不错。”杨宣更是有些窘。 裴瀚星暗想,苏赫说他的老师在木神殿里颇有地位,看来没错。 “刚刚你说到大长老,有可能吃饭的时候中毒,后来才毒发身亡,问问杨宣,有没有这种可能呢?”裴瀚星跟乔治说,语言天才赶紧翻译。 杨宣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过长老们的饭食都有专门的饭堂仆役烹煮,送饭也是饭堂统一安排的,如果想要下毒,并不是太容易。首先还是要确认大长老的死因,如果真是中毒,那必须确认到底是哪种毒药,再做下一步打算。” 戴蒙说,“那你赶紧去验一下。早点洗清你的嫌疑。” “我也想去看看,大长老也是我的老师,出了这样的事,我甚至都没有机会拜祭他。”杨宣难过地说,虽然他只跟大长老学习了一个月,但大长老对他也如同亲授弟子一般,他心中十分感激,却没想到,昨晚一别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大长老了。 裴瀚星他们明白,三眼人认为是杨宣杀了大长老,都忙着追杀他,哪里会给他辩驳和查验的机会。 “哎,算了,算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大家都睡觉去吧。”乔治忽然说,打架了半天,又奔波了半天,大家确实都又累又困。尤其是杨宣,被追杀了一夜,更是困的不行。 听他这么说,戴蒙带着杨宣告辞离开,回房睡觉。为了安全起见,戴蒙和杨宣的房间,就安排在乔治和裴瀚星的隔壁。 裴瀚星问乔治:“你要睡觉?” 乔治嘿嘿一笑,“你是病人嘛,需要早点休息!” …… 深夜,这座城里的大多数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停放大长老尸身的石洞外,昏黄的油灯下,两个守卫正在聊天。 “哎,你猜今天晚上来的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略瘦的守卫甲问。 “‘英雄大人’,族长不都说了嘛!”胖胖的守卫乙慢吞吞地回答。 “哎,‘英雄大人’那是敬称,族长也是这么叫的,但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守卫甲对于这个胖同事,没有一点探索精神的态度很不满意。 “不知道。”守卫乙那颗大脑袋随着他的话,一阵晃动。 “猜猜嘛,闲着也是闲着。”守卫甲循循善诱。 “肯定是个大人物。”守卫乙嘟着嘴,显得脸更胖了。 “这还用你说!”守卫甲不屑地撇嘴,白长了颗大脑袋,这么不费脑筋的结论有什么意思?“我看啊,他的来头比大长老还大!”守卫甲自信满满。 “为什么呀?”守卫乙圆盘似的大脸上,终于配合地露出一丝好奇。 “我们族长一直叫他‘大人,大人的’,而且族长对他的态度,特别地、特别地,哎,那个词叫什么?”守卫甲识字不多,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叫什么来着?对了——‘毕恭毕敬’!”守卫甲终于想起了这个有文化的词。 “族长不也一直叫大长老,‘大长老’吗?而且对大长老不也很恭敬吗?”,守卫乙慢吞吞地提出反对意见。 “这你就没看出来了吧?”守卫甲为自己敏锐的洞察力而略感得意,“你好好想想,族长会叫‘大长老’,或者‘索朗大长老’,其他长老也会带着名字叫,你看今天那个人,族长一直叫他‘大人’,或者‘英雄大人’,你有听到族长喊他名字吗?” “好像,是没有哦。”守卫乙那颗大脑袋点的和他说话一样慢。 “还有,”守卫甲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不觉的族长的态度过于恭敬了吗?族长对长老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尊敬,对那个人感觉像是崇拜的恭敬,好像还有些畏惧,那神情、那态度——”守卫甲发出啧啧的声音,“就好像供祖宗似的!你见过族长对谁这样?何况还是个那么年轻英俊的小伙子?” 守卫甲是真没想到,在族长苏赫心里,乔治的地位可比老祖宗还高。 “好像,有道理哦。”守卫乙仍是慢条斯理地点头,“族长还特别叮嘱,让我们一切听从大人吩咐。”反应慢的守卫乙,也提交了补充证明材料。 “就是啊!”守卫甲一拍大腿,眼里冒着光,瞬间有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感受。 虽然聊着天,也有些犯困,两个守卫并不敢松懈,目光仍不断地四处逡巡着。 “什么人?”守卫甲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急忙喝道。 那两道人影正快步向这边走来。一高一矮,都戴着兜帽看不到脸部。 高的那人上前一步,抬手把兜帽摘掉,露出俊美已极的面容, “啊!英雄大人!”两个胖瘦守卫大惊失色,慌忙行礼。真是背后莫说人,说谁遇到谁! 乔治故作淡然地点头。他才没注意两个守卫心虚的样子,因为他自己也有点心虚。“我忽然想起,还有些疑点需要再次检查,这是我的侍从,我需要他协助。”他随手一指身后的人。 “这,”两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晚上族长亲自又过来叮嘱,必须严密守卫,没有族长亲自带领,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可之前族长又说一切要听从大人吩咐,这到底该怎么办? “晚上族长又亲自过来下令,不许放人进来是吧?那是我让他下令的。”乔治轻松地说。意思是,就连这命令都是我下的,难道还要拦我自己吗? 两个守卫还在迟疑。 “这事紧要,必须立刻查验,”乔治又露出焦急为难的神色,“现在太晚了,也不好把族长弄醒让他带我进去。这样吧,你们先让我进去,明天一早我会跟族长说这件事的,明天一早你们也向族长禀报,不就好了嘛!” 第二十一章 山洞门口的身影(二) “可是——”他们还在犹豫不决。 “就这么办,别‘可是’了!我赶时间!”乔治一手拽着身后人的衣袖,抬脚就想往里闯。 “大人恕罪,”两个守卫仍是坚持拦在洞口。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难道你们还想拦住我吗?”乔治有些发怒。眼看这俩守卫就是不肯放行,乔治有些急,担心争执久了会引来更多的人就不好办了。再不放行,只好抬出身份压人了。虽然他也并不认可这个三眼人神尊的身份,但唬唬人总是可以的嘛。 “不敢!大人!”俩个守卫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上渐渐有细密的冷汗渗出。虽然他们刚才讨论了半天,也没搞清楚眼前这位大人的身份,但也知道眼前这位大人物,可不是他们这两个小兵能得罪得起的。 唉,放还是不放?到底该怎么办呢?守卫甲苦逼地想。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轮到我值守呢!守卫乙同样苦逼地想。 乔治要带人进去,守卫想拦不敢拦,想放又不敢放,偏偏还跪在路当中挡着道,一胖一瘦两个人把洞口堵了个严实。乔治还没法绕开。几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你们!”乔治一跺脚,真想一脚踢开这个两个挡道的家伙。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守卫口中叫着,却也不肯挪开。 “英雄大人!”远远传来了一声低呼。 眼前这位大人已经没法应付了,这又是谁来了?今晚怎么这么多人,两个守卫愈加发愁。瘦的守卫甲,眉毛几乎要拧成一条绳。胖的守卫乙,感觉头要变成两个大。 “戴蒙?你怎么来了?”乔治诧异地问。 “裴瀚星英雄大人叫我来的,他让你不要进去,赶紧回去。”戴蒙悄悄地用罗欧大陆通用的凯美克语说,以确保守卫听不懂。 另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抬眼看了看戴蒙,后者一把扯住他,“走了!” 既然指挥官发话,必须服从命令,虽然有些不甘心,那也得算了呗。 乔治微微一笑,对守卫们说:“不为难你们了,我明天再来!” 看着乔治转身离去,俩个守卫终于松了一口气,守卫甲的眉毛也松开了,守卫乙的头也恢复原状了。还好大人没再坚持,不然怎么办?难道真要把族长喊起来?这大半夜的不得挨骂啊? 回来看见躺着的裴瀚星,乔治不解地问:“你没睡啊?干嘛让戴蒙喊我回去?” “我看你让大家去睡觉,就知道你在想鬼主意!” “我能有什么鬼主意啊?”乔治笑笑。 “你想让杨宣去查,又担心族长不同意,所以想趁半夜大家都睡了,带杨宣偷偷去查!” “是啊!这不是挺好的嘛,又避免了矛盾,还办了事儿!”乔治甩甩金色的长发,觉得自己真是又帅又聪明,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今天好不容易帮杨宣洗脱大部分嫌疑,你这一去,前面的事儿不白干了?” “为什么?”乔治大惑不解。 “你刚说大长老尸身上有疑点,晚上就偷偷摸摸带着最大的嫌疑人再去,谁会相信你们是为了查验?难道不是为了进一步伪造?只要明天族里知道了你们半夜进去过,明天无论再查出什么,就算族长相信你,别人也不会相信!杨宣更是很难洗清了。” “啊?”乔治惊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好主意竟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明天让苏赫带着杨宣当场查验怎样?”乔治说,心想,苏赫肯定不愿意,但自己坚持的话,总归会给面子的。 “不要,面子会越给越少的,别动不动拿出来用!”裴瀚星看穿了乔治的心思,毫不客气地反对。 “那怎么办?”乔治没辙了。 “这事儿不用我们管,你都已经明确告诉苏赫疑点了,要求他找人再验毒药,真要是中毒,肯定有迹象。他们先前没查出伤口有异,一方面可能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杨宣干的,加上时间仓促,没有仔细查看;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凶手故意误导,所以要他们严密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万一他们真没有得力的人,查不出来呢?” “他要是还查不出来,那这个族长不做也罢!” “别啊,帮人帮到底嘛!” “呵,你还真当自己是神尊啦?要拯救你的信徒?”裴瀚星笑起来。 “没有,没有,无论是在蔚蓝星,还是在罗欧大陆上,都找不到比我坚定的无神论者。”乔治一脸认真,“不过,既然已经说出大话了,不帮他们把这事儿解决,怎么能显得我们兄弟本领高强呢!”说到后一句,乔治的语气尽是讨好。 “搞得定的,你哥哥我什么事情搞不定?”裴瀚星淡定地回了一句。 “那是,那是。”乔治嘿嘿笑着。老大都这么保证了,还有啥不放心的。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七天 三眼人部落岩石城早晨 “嘿,进展怎么样啦?破案了吗?”布伦顿一早就跑来找乔治打听,昨天贝恩神官硬拉着他走,晚上乔治回来很晚,也没来得及问。可把他急得。 伊莉雅保持着公主的仪态,微笑着坐在一旁,她也很好奇,一脸期待地看着乔治。但也不好意思像布伦顿那么直接。 “很复杂,”乔治严肃地说,好像正在执行极其重要的任务,“嗯,我们今天会很忙。” “两位勇士阁下,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伊莉雅诚恳地问。 “就是啊,本殿下乐意效劳。”布伦顿俩眼放光跃跃欲试,侦察凶案,还死者以公平,还无辜者以清白,这多好玩啊! 乔治心想,你们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一个纨绔王子,能帮什么忙?正想摆手,裴瀚星说,“让他们在城里到处逛逛,跟侍卫、居民多聊聊天,没准儿会有什么发现呢。” “也是,指挥官英明!”乔治真诚地拍个马屁,一抬眼看见族长苏赫带着一个少年,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这少年跟杨宣差不多大的样子,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往里张望着。 第二十二章 杨宣的陈述(一) “这么早啊,苏赫族长!”乔治笑着打招呼。 “拜见大人,”苏赫族长恭敬地行礼,之所以没有行大礼下跪,是因为怕乔治不喜。他赶紧催促那个少年说:“赶快拜见英雄大人!” 接着对乔治介绍说:“这是我的儿子,萨纳尔,昨天就应该来拜见大人的。” 萨纳尔好奇地看着乔治,一边行礼,一边学着父亲说:“拜见英雄大人!” “不必客气。”乔治笑笑 萨纳尔仰着脑袋好奇地问:“英雄大人长的这么英俊,为什么不叫英俊大人呢?要叫英雄大人呢?” 听到儿子这么说,苏赫脸色骤变,大声怒斥:“让你来拜见英雄大人,这是天大的荣幸,胡说什么?哪那么多话!” 在这位族长心里,称呼‘英雄大人’已经是很不敬了,但是大人坚持也没法,这小子胡乱说话,真是大不敬! “没关系,小孩子嘛,天真可爱!”乔治心里乐开了花,你这小家伙真是有眼光,我倒是喜欢这个称呼,总比叫神尊好啊!可惜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爹这么叫。 “萨纳尔,太阳的意思,我喜欢你的名字,很适合你呦,小家伙!”乔治笑着说。 “谢谢大人,”萨纳尔诚恳地道谢,然后又低下头喃喃说,“我可不是小家伙。” “哈哈,”这小家伙跟杨宣一样,乔治觉得好笑。 “噢,尊使大人!”苏赫看到戴蒙领着杨宣过来,赶紧招呼,这位尊使大人可是神尊座前的要人啊!他看戴蒙一直代表乔治出面,认定在神尊的随从之中,戴蒙的地位肯定不一般。 苏赫把与乔治同行的所有人都视为神尊的随从。他要是知道,这些‘随从’之中,还有两个公国的公主与王子,不知道该怎么震惊了。不过在三眼人心里:公主与王子能当上神尊的侍从,也是莫大的荣耀。 少年萨纳尔看到杨宣,高兴地叫起来:“杨宣哥哥!”伸手就想去拉他。 萨纳尔比杨宣小两岁,两人年纪接近,性格相似。杨宣在这里一个月,两人经常一起学习玩耍,很是要好。 苏赫却是眼睛一瞪,萨纳尔不情愿地缩回了手。杨宣也有些尴尬,昨晚乔治让他今早过来,没想到遇到族长父子。他知道自己嫌疑还没洗清,苏赫肯定心存芥蒂。 “嗨,萨纳尔,能不能帮我个忙?”乔治见状转个话题缓解下气氛。 “什么事?大人?”萨纳尔期待地问,很高兴自己能帮到英雄大人。 乔治笑笑,“不用这么拘谨啊,你就当我是哥哥,杨宣也叫我哥哥。” “哈哈,杨宣也叫你哥哥?”萨纳尔笑起来,杨宣一直让他叫哥哥,这回他也得叫别人哥哥,若是我也叫哥哥,我和杨宣不就扯平了,都是弟弟,哈哈! “哥哥请说,”萨纳尔立刻就改了口,眉开眼笑地说。 乔治指着伊莉雅、布伦顿等人,“我今天很忙,想麻烦你领着我这几个朋友们,在你们部落里逛逛好不好?”他本来想请苏赫族长派人的,正好看见这小家伙十分可爱,一定会和伊莉雅、布伦顿他们相处不错,那就请他来作陪吧,年轻人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好啊。”他亮闪闪的眼睛热情地看看大伙儿。 “哎呀,”乔治又想到一个问题,有点发愁,“可是他们不会说你们的语言,还得找个懂的人翻译呢。” “我会啊!”萨纳尔一脸自信,“我一直在跟大长老学习。”他改用凯美克语说起来。 戴蒙有些惭愧,这小家伙讲的凯美克语比他讲的三眼人语流利多了。 “你可真行,”乔治赞道,“那就把我的朋友们交给你啦!” “没问题!”小家伙像大人一样,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大人的朋友就是萨纳尔的朋友。” 萨纳尔带着伊莉雅等人出去逛了。乔治请苏赫留下,和裴瀚星一起跟杨宣谈谈。 “杨宣,你仔细说说前天晚上去拜见大长老的经过。” “好的,”杨宣说了起来,“我在这里学习了一个月,老师有事提前离开。我们约好月初在松州郡会合,我打算昨天离开,因为昨天是初一,部落里要举行月祭祀,我想到时候大长老会很忙,所以想着提前一天向他辞行。” “你是几点去的?” “晚上八点半。”杨宣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选这个时间?”裴瀚星问,乔治立刻翻译询问。 “噢,我白天问过萨科,大长老什么时间方便。他说大长老一天都很忙,最好八点半过来,那会儿应该有空。” “你来的时候,守卫和萨科都在吗?在门口还是在圣堂里面?” “都在,守卫在门口通禀了之后,萨科出来接我。” “你来之前,萨科一直在里面侍候吗?” “应该是吧,这我不是太清楚。” “你拜见大长老时,萨科也在旁边侍候吗?” “那倒没有,他说大长老要单独跟我谈话,还说大长老累了,让我少说话,然后他就关门出去了。” “你进去时大长老在做什么?” 杨宣想想说:“隔着屏风,只能看到大长老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也许在看书吧?” “隔着屏风?你没有到书桌跟前去?” “没有。大长老通常都是坐在书桌前的,我平时来拜见也是坐在外边会客椅子上。大长老没有让我过去,我可不敢过去。” “你们都谈了什么?” “我向大长老辞行。他嗯了一声,说下次再来。” “就这些?” 杨宣点头。 “那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杨宣想了一下回答说:“大概六七分钟吧。” “还做什么了吗?” “我没做什么!”杨宣忽然有点生气,显然是觉得裴瀚星在怀疑他。 “说两句话为什么要那么久?”苏赫突然插话。 “我不知道!”杨宣红着脸回答,事实经过就是这样,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啊。 苏赫这话虽然问的过于直接,但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想想有什么地方,好像是有些不对劲儿。 第二十三章 杨宣的陈述(二) 裴瀚星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涨红了脸的少年,严肃地说:“好好回想一下,前天晚上,你见到大长老的经过。从你进门开始,你们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要仔细说清楚。” 杨宣深吸一口气,在脑中仔仔细细回想着那天晚上的情形,把整个过程的每个细节又完整地过了一遍。 这才重新开口说:“我一进门喊了一声‘大长老’,等了一会,大长老没有吭声,我又喊了一遍,他就说了一个字:‘坐’, 我说:‘承蒙大长老教诲,感激不尽,明天要返回松州郡,特此向大长老辞行,愿大长老健康长寿,愿三眼人部落和我们伍德公国世代交好。’ 大长老低声说:‘好,下次再来。’然后他就没说什么了。 我等了一会儿,大长老也没有再说什么,后来我听到有鼾声响起,我想大长老可能太累睡着了。我便没再说话,悄悄行礼告退了。” “你在里面的时候,看到圣石了吗?” “嗯,看到了,就在正中的祭台上放着。” “你觉得大长老有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杨宣想了想,又摇摇头,“好像也没什么吧,前天晚上大长老的话很少,但平时也说的不多。我想大长老可能是累了,不想多说。这点萨科也提醒过我。他可能确实很累,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然后你就走了?跟萨科和门口的守卫说什么了吗?” “我跟守卫说,大长老睡着了,最好别打扰他。萨科说,‘那我先送你出去。’于是我们就一起往外走。” “你在里面的时候,萨科一直在圣堂门口守着吗?” “应该是的吧。” “后来呢?” “我们在快到神殿门口时,遇到五长老和三长老,他们说要去看望大长老。萨科说先送我出去,请他们自行过去。” “萨科送你到哪里?” “他送我出了神殿就回去了。” “后来呢?” “后来,”杨宣看了看苏赫,后者正满脸怒意地瞪着他,这也激起了杨宣的激愤之情,他扬起了头,咬着嘴唇说:“他们发现大长老出事就来抓我了。” 前天晚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刚从神殿回来,萨纳尔已经等在他的院子里了,不舍地说:“杨宣哥哥,你要回去了,以后没人陪我下棋了,我们再玩一会儿啊。” “好,你可要认真点啊。”他也十分不舍这个新认识的玩伴。 杨宣刚来的时候,看见萨纳尔跟他个头一样高,还以为俩人一般大,聊起来竟然发现萨纳尔比他小两岁,今年才十二。 杨宣坚持让他叫哥哥,萨纳尔不干,努力伸直身体,伸手比比两人的个头,不服气地说:“凭什么?我跟你一样高,为什么要叫你哥哥?” “因为我比你大啊,谁的年纪大谁就是哥哥,又不是论个头,你爸爸比大长老高吧?他不也得恭恭敬敬叫‘大长老’,难道你听见大长老叫你爸爸‘哥哥’不成?” 这一番话说的萨纳尔无从辩驳,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谁让他年纪小呢。只好不情愿地叫哥哥。 “乖,”杨宣笑嘻嘻地拍拍跟他一样高的弟弟,“以后哥哥罩着你啊。”却是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弟弟救了他。 俩人经常一起跟大长老学习,又一起玩耍,一个月下来,感情十分要好。 下了一会儿棋,听到外面喧哗声,萨纳尔喜欢热闹,立刻就坐不住了,“外面不知道什么事儿,这么吵,我去看看。”他笑嘻嘻地起身,跑到门口张望。 杨宣当时还心想,小孩子就是好动,哪里坐的住啊,这才下了一会儿就跑了。接着就看到萨纳尔脸色大变,关紧了大门,紧张地跑回来,“杨宣哥哥,快跑!”他轻声喊,怕被人听见,一边扯起他就往后门跑。 “怎么了?”杨宣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跑。 “快跑,不知道怎么了,我听得他们大喊,抓住杨宣,别让他跑了。” “啊?”杨宣更是不解,“抓我干嘛?” “哎,不知道,别管了。”萨纳尔一边跑,一边说:“五长老和三长老带着士兵,都拿着武器,肯定不是好事。” 萨纳尔一把拉开后门,“我去前门尽力拖住他们一会儿。”他解开自己的头巾,缠到杨宣的头上,“扮成我们族人,抄小路出城,不要走官道,城门肯定封了。”然后奋力把杨宣推了出去。 杨宣就这么懵里懵懂地往城外跑。以前两人一起玩时,萨纳尔曾带他走过一条小路,弯弯绕绕,通往一段荒凉无人看守的城墙,那段城墙上有个豁口,到地面大概四五米,以杨宣的身手很容易翻出去。 就这样一路跑到城外,等到追兵发现他根本没走官道,追出城来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但是三眼人有红眼绿鸦,到底还是寻到了他的踪迹,跟了上来。 杨宣只说发现他们要抓自己就逃跑了,并没有提到萨纳尔。因为苏赫在场,他可不想苏赫回去责罚萨纳尔。 “那你到底干了没?”乔治问。 杨宣气的大喊:“我说了一百遍,我什么也没干。” “没干你跑什么?”苏赫满面怒容。 “我不跑,难道要等着你们把我抓起来杀掉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杀你?” “五长老用风语术漫天地喊:‘杨宣,你杀了大长老,偷了圣石,我们要杀了你以祭大长老在天之灵!’我能不知道啥意思吗?”他没好气地回答。 “风语术?”乔治问。 “嗯,初级二级风系法术,施术者可以把想说的话送到对方耳中,”杨宣解释着,又补充说,“五长老是中级风系法师,风语术高阶,所以能漫天地喊,周围十公里都能听到。” 乔治心想,这不就是个大喇叭嘛,想想杨宣一边逃命,一边听着这个bgm,嘿,也真够带劲的哈! 跟杨宣聊的差不多了,乔治请戴蒙陪着杨宣回去。房间里就剩下了裴瀚星、乔治和苏赫。 第二十四章 大长老所中的毒 “族长,请问昨天的两件事安排的怎样了?”乔治看着苏赫问道。 “我来正是想要告诉大人,昨晚城门各个出入口已经封锁,严禁所有人出入。两位统领也都带人,在各处调查可疑人员。但是部落这么大,难以全面搜查。如果挨家挨户搜查,恐怕会引起恐慌。”苏赫恭敬地回答。 “嗯,全城搜索很难做到,一时半会不容易找到。封锁住各处出入口,如果圣石还在城中的话,至少从昨晚开始,它不能被偷运出城,这件事目前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大长老的尸身查验的怎样了?”乔治转而问道。 “族里最懂毒药的人是四长老阿莎萝,昨晚我请四长老一起再去查验大长老尸身。果然有异,在大长老双手的手心处,都找到了大人所说的针眼。除了这个,我们先开始并未发现其它异样。” 苏赫述说着昨晚的情形。 “四长老仔细检查了一番,皱着眉头说:‘脸色并没有发青发紫,口中没有异物,舌苔颜色也没有异常,身体各处也没有肿胀异常。’” “甚至她都拿出了避毒石来测试,都一无所获。” “避毒石又是什么?” “也是族中珍藏的圣物,原本是灰色的石头,遇到毒药能够变成黑色,根据毒性的深浅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黑色,毒性越重,黑色越深。可以用来检测毒药。所以叫避毒石。” “这倒是个好东西啊,”乔治感叹,心想要是早点有这个,也许指挥官就不会中毒了,再一想,当时就算有这个,也没法测小鱼呀,哎,还是没用。 听到大人夸赞自家宝贝,族长苏赫十分高兴,连连点头,“是啊,这是十分难得的宝物。” “可是用一次不就废了?”乔治想起来又问。 “不会,”苏赫摇头,“变黑之后在放入清水中浸泡,根据黑色深浅需要的时间不等,等到回复原来的灰色,就可以再次使用了。” “果然不错!” 听的这俩人跑题了,裴瀚星看看乔治催促说:“接着说昨晚的情形。” “啊,对对对,说正事,后来怎么样啦?”乔治追问。 “用避毒石都测不出来,我们一时有些发愁。我想起大人曾说过,可能是一种能瞬间致死的毒药,便问四长老,有没有什么能瞬间致死的毒药?并且能看不出中毒症状?” “她想起典籍中有记载过一种毒药——‘百草千花’,用上百种剧毒性花草配置而成,毒性剧烈,见血瞬间毙命,中毒者只有血液之中有毒,身体其他各处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大长老的尸身查不出异常,但手上有针孔,很有可能是这种毒药,通过针孔进入身体。四长老遂扎破一处血管放出几滴血,避毒石瞬间变黑。”苏赫拿出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看到这块石头,乔治抽抽嘴角,“我还是不要碰的好。” 苏赫坦然解释:“这种毒药毒性虽然剧烈,但必须进入血液才会起作用,触碰或者喝进嘴里都没有关系。” 乔治摇头,心想我还是离这东西远一点为好。 “你收好它,这是证据。”裴瀚星说,“现在要想想,这种毒药可能的来源。” 听到大人询问,苏赫回答:“我们三眼族崇尚武力,对于毒药并不擅长。尤其是‘百草千花’这种毒性剧烈,却又难以配置的毒药,绝对不是我们族人能有的。” 乔治问:“为什么?这种毒药很难弄到吗?” 苏赫点头:“四长老说,这种毒药在族中的古代典籍中有记载,但也只是简单介绍,详细的配方根本没有。据说要上百种剧毒花草,按不同的比例,经过多道复杂工序配置。能配制出这个毒药的人,一则要精通花草,二则要有详细的配置之法。我们族中绝对没有这样的人。” “看来杨宣嫌疑还是不小!”裴瀚星叹了一句。 乔治则心想,幸好昨天被老大拦住,没让杨宣进去,不然今天真真说不清了,那小家伙就更惨啦。说不上为什么,乔治就是直觉不是杨宣干的,很想帮他洗清嫌疑。 “族长,请问几个长老和大长老有过冲突吗?”裴瀚星突然发问。 乔治看向苏赫,翻译了问话。 苏赫摇头,“各位长老为了族里的事情争执是难免的。但几位长老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元老,绝不会因为些许的争执而谋害大长老。” 看来肯定是有过争执的,裴瀚星心想,接着追问:“那他们曾有过什么争执呢?” “这——”苏赫想起一个月前的一次会议 杨宣来三眼人族之前一个月 夜晚三眼族议事厅 椭圆形石制会议桌前,大长老索朗和族长苏赫各坐在长桌两端,两人身旁则分别坐了四位长老,和两位统领。 宽阔高大的石砌大厅中,挂着几十盏镂空三眼纹饰的油灯,火光摇晃,把所有人的身影拉的又长又远。 暗红色的赭石桌面上,绘制着火山喷发的画面,红色的岩浆伴着浓浓黑烟,从火山口激烈喷涌而出,直达几十米的高空。天空与地面都被岩浆覆盖,赤色的熔岩肆意地到处流淌,漫过山川溪流,漫过房屋村镇,漫过桌前在座的每个人面前。 众人都神色凝重,不发一言。二长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这沉静空旷的大厅里,听起来格外地清晰。 蓦地,粗声大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不同意!”三长老达尔满脸怒气地大声说。 五长老哼了一声:“这些异端,不知道心怀什么鬼胎,我这次支持三长老!我也不同意。” 二长老德布固靠着轮椅,虚弱的身体令他喘气有点费劲,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赞同大长老!咳——咳”说完又咳了起来。 达尔瞪了一眼德布固,“大长老说啥你都同意!” “咳——咳——”二长老不住地咳嗽,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老脸都红了。 四长老阿莎萝慢条斯理地说:“达尔,你先别急,听听大长老的想法。” 第二十五章 一个月前的会议 族长苏赫距离大长老的位置最远,他身体前倾,看着年迈的大长老索朗,语气十分恭敬,但有些迟疑地说:“大长老,自从迁移到这里,族里几百年来都不与外族来往,如果贸然这样做,恐怕族人们也会有异议。”他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索朗。 坐在族长两旁的大统领阿都沁和二统领孟特斯,则是低着脑袋,只盯着面前的桌子,一言不发。他俩资历尚浅,虽然也是位列领导层成员,但在各位大佬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插言的好。 大长老神色平静,眼神一一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数百年以前,我们三眼人的祖先们一直都生活在熔岩地区,虽然与费厄公国多有龃龉,总算也是一直在故土。 自从被迫迁徙到这里以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数百年来,我们的族人再也没有见到过火红的熔岩、会喷火的熔火兽。 孩子们一代代在这片岩石地区长大,看着这满眼的灰色岩石,玩着冰冷的沙砾。他们不知道,以前的冬天,孩子们是睡在有地暖的房子里的;他们不知道,最勇猛的战士是骑着熔火兽在熔岩中跳跃飞奔,在火焰中锻炼自己的肌肉与意志的。 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我们真正的故土在哪里?”说到最后一句,大长老的语气低沉了下来。 说完这句话,索朗便住了口,四下一片寂静。而那苍老有力的声音,却似乎还在空荡荡的议事大厅上空回荡,似乎比广场的钟声还要大,在在座的每个人心头,震荡不已。 油灯中的火光在跳动,灯壁上镂空花纹的阴影投射下来,照的所有人的脸忽明忽暗。每个人都垂下头去,心情沉重。大长老说的没错,远离故土苟且偷安的生活,是每一代三眼人心中的痛楚。 没有不想返回故土的三眼人,没有退缩畏战的三眼人。曾经有数代英明的族中领袖,带着他们英勇的战士,每每才抵达费厄公国的边境,就遭遇对方的惨烈袭击,铩羽而归。有的战士,甚至直至战死都没有机会看到故土的火山。 索朗看看众人,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虽然,祖先留下传说,至高无上的神尊一定会归来,一定会带领族人返回故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神尊归来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踏上归乡的路途。” 三长老达尔猛地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索朗,双手攥拳,咬着牙说:“我们打回去!” “说得对,我们打回去!”大长老索朗点头,“可是仅凭我们三眼人一族,怎么打回去?” “我们的人数、法术、武器装备,都远远不是费厄人的对手!”索朗叹息,他说的没错,人数不如人,法术不如人,装备不如人,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受窝囊气的根本原因。 “拼尽全力!”达尔拍案而起,站直身体,拍着自己胸脯,目光坚毅,“我——达尔,将会带领我们的三眼人战士,为了夺回故土光复故国,拼尽全力与费厄公国死战到底!” 大统领阿都沁和二统领孟特斯也立刻站起,同样拍着胸脯高呼,“拼尽全力,死战到底!” 不知道什么时候,二长老德布固的咳嗽声停了,“达尔,你说的不错,我们每个战士都应该拼尽全力,死战到底!”德布固露出嘉许的神色。 “但是,”他口气一转,神色悲悯,“你想到过没有,每一个战士身后的家人呢?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哪一个人不在翘首期盼,祈盼着他们平安归来?” 五长老塔洛特叹了口气,“战争,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二长老立即截口说:“所以,我们要尽力避免无谓的牺牲,让尽可能多的战士回家,与家人们团聚!” 三长老达尔瞪着德布固,心想,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不知道这道理要你说?真当我没脑子啊? 大长老索朗开口说:“所以我们要团结一切可能团结到的力量,尽可能地与其他公国交往。” 五长老塔洛特不服气地说:“难道那些异端肯帮我们?” 大长老索朗看着五长老,谆谆告诫:“塔洛特,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就算他们未必肯帮我们,将来我们与费厄公国打仗的时候,他们不落井下石也是好的。”二长老说。 “德布固说的不错”,大长老索朗接着说,“我们和其他公国友好相处,多多交流,一则有机会向他们学习,买到更好的装备。二则,将来我们与费厄公国免不了一战,那时候其他公国即便不帮我们,只要不帮他们,我们的处境就不算糟。” 四长老阿莎萝若有所思地点头,“大长老说的有道理!” 族长苏赫也觉得大长老说的有道理,“这就是您同意伍德公国的人,来部落里学习交流的原因?” 大长老点头说:“难得他们愿意释放善意,我们也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杨宣这个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但以他的年纪和天赋,将来一定会有不小的成就,伍德公国一定会有他一席之地。而且他性格爽朗,善良大方,现在与他结一段善缘,对于我们部族是好事。” 达尔两手抱臂气鼓鼓地坐下,“我搞不懂,打仗就打仗,哪儿那么多罗嗦事儿!” 大长老温和地看着三长老:“达尔,你心思单纯,这些事你不必操心,你只要带领好我们族中的战士们,将来有你上战场的时候!” 索朗又转向五长老:“塔洛特,达尔心思单纯,你可看的明白吗?” 五长老心想,您说啥就是啥,病秧子德布固就是应声虫,达尔没脑子,阿莎萝也同意,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这个长老就是挂名的,说了也不算。“大家都同意的话,我保留意见。”他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 既然族长和几位主要长老都同意了,两位没什么发言权的统领,当然也不会提出什么异议。 第二十六章 可能的杀人动机 于是,关于是否同意伍德公国的神官杨昕,带着他的学生杨宣,前来三眼人族学习交流一事的讨论会,在一片不太祥和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最终达成了民主集中制的集中意见。 听完了苏赫的陈述,裴瀚星发问:“这么说来,三长老达尔,五长老塔洛特,对于大长老索朗同意杨宣来学习的做法,是不赞同的?” “嗯,三长老想事情比较简单,五长老一贯对外族很排斥,他们都不赞同这件事。但这只是看法不同而已。最后还是要执行大家都通过的意见。” “除了对待外族的态度,几位长老之间还有过什么争执吗?” “好像也没有什么争执吧。”苏赫不太肯定地说。 “大长老有什么仇人没有?不论外族还是族内?”裴瀚星问。 “没有!”苏赫立刻摇头,毫不迟疑地说:“我们三眼人族历代的长老,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元老,把全部身心都奉献给全族,全族上下对他们无比崇敬钦佩,怎么会有仇人?” 乔治心想,这族长是什么逻辑啊?德高望重就不会有仇人了?不过看族长这架势,也问不出来什么,他转而问道:“那外族呢?比如费厄人会不会想杀他?” 苏赫豪气万分地回答:“虽然我们和费厄人是数百年的仇敌,但从来都是战场上见高下,不会去搞暗杀什么的,历代没有任何一位长老或族长死于费厄人的暗杀,我们也从没有暗杀过费厄人的领袖。” 其实呢,这数百年来都是他们想去攻打费厄,每每被打了回来,只要他们不回到熔岩地区,距离那么远,费厄人也懒得理他们。 “问问族长,大长老如果死了,会对谁最有利?”裴瀚星对乔治说。 “对谁最有利?”苏赫愣了,“大长老是我们三眼族人的精神领袖,对谁都没好处啊!”要是哪个处心积虑的外族人,倒是有可能,他愤愤地想。 “这样问,如果大长老不在了,这个位置谁坐?”裴瀚星说,听起来不是仇恨,也不像是争执。那么剩下的杀人动机,多半就是“权、利”二字嘛,既然“利”的根源暂时没找到,那就看看“权”这方面喽。 “按照族规,接任的大长老由前任大长老指定,如果没有指定的话,则由长老会、族长以及两位统领的八人小组共同投票选出,其余四位长老则按进入长老会的时间,重新排名座次。” “那么,大长老索朗指定了接任者吗?” “大长老索朗指定的接任者,是二长老德布固。”苏赫回答。 “是最近才指定的吗?” “不是,”苏赫摇头,“大概有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就定下来了?那时大长老身体怎样?” “大长老身体一直很好,虽然他比二长老大二十岁,二长老的身体却是不太好。” “为什么指定二长老接任?” “十多年前,二长老四十多岁,身体也不像现在这么糟糕。三长老是武人,大长老觉得他比较鲁莽,四长老又是女人,族里历来没有女人担任大长老的先例,五长老呢,还太年轻,资历不是太够。” “是因为没人可选了吗?” “那到也不是,”苏赫摇头,“二长老德布固为人仁慈宽厚,处事公正严明,定策决绝果断,大长老索朗认为他是最适合接任的人选。大部分族人都服气。” 乔治心想,这跟古代立太子似的,难呀! “二长老除了身体不是太好,各方面都很适合是吗?”裴瀚星问。 “是的,眼下这状况,不知道二长老能撑多久。”苏赫面有忧色。 “其他长老也没有异议吗?他们对于接任者的人选,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吗?”对于这个位置,裴瀚星不信其他人会没有任何想法。 “其他几位长老都没有意见,但不知道为什么,三长老一直很反对二长老接任。”苏赫直接回答。 “三长老是和二长老有什么矛盾吗?”乔治思忖着问。 苏赫摇头,“三长老为人刚直,心直口快,二长老性情温和、和蔼可亲,族里老少都喜欢他,说起来他俩也没什么矛盾,可三长老就是看他不顺眼。” “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是三长老自己想当大长老的接任者吗?” 苏赫更加摇头,“三长老是个武人,他只想着领兵打仗,他从来也不想担任大长老。”他又补充了一句,“大概他觉得二长老并不适合吧!” “三长老为什么觉得二长老不适合?他是有说过什么话,或者是有什么举动令你这么想吗?”裴瀚星追问。 “呃,三长老总是说二长老是——”苏赫有点窘。 “是什么?” “是大长老的,呃,‘应声虫’。”最后三个字,苏赫压低了声音,显然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这是对二长老极大的不敬之词。 这个三长老果然够直接的,裴瀚星心里暗想,一点面子也不留。 “那二长老不生气吗?” “二长老当然不会生气,大家都知道,三长老就是口无遮拦的性格,他也常常跟大长老争执,大长老都是一笑置之。” “三长老跟大长老争执?争执什么?”裴瀚星赶紧抓住苏赫说漏的口风。哼哼,刚才还说没什么争执,还想遮遮掩掩,营造一片虚假和睦的局面。 “呃,”苏赫更是十分犹豫,吞吞吐吐说:“不知道为什么,三长老达尔一直不太服气二长老德布固,三天前还听到他和大长老争辩。” “争辩什么?” “那天我去圣堂见大长老,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争吵声传来,三长老大声嚷嚷:‘凭什么让德布固接任?’ 大长老说什么听不清,三长老又大吵,‘年高就德勋了?我还年高呢,你怎么不认为我德勋呢?’ “后来呢?” “我听他们在争吵,想来这个时候不适合进去就离开了。”苏赫回答,“后面就不清楚了。” 这次争吵还是接任者的问题,裴瀚星心想,看来三长老对于二长老接任的意见很大啊。 第二十七章 圣物阁守卫的陈述 “我们去圣物阁,跟那天送圣石的守卫聊聊。”裴瀚星提议。 苏赫敬佩地看着这位大人的朋友,真是不容易啊,身上有伤,还得到处跑。他叹了一句:“二长老的备用轮椅坏了,不然推来给裴大人用用倒是正合适。” “哪里坏了?也许我能修呢。”乔治说。 “这怎么敢劳烦大人呢?”苏赫急忙说,喊来一个侍卫,“派个工匠去二长老的院子,把备用轮椅赶紧修好送过来,昨天四长老就问过这事儿,怎么还没办好?” “是。”侍卫领命急急离开。 圣物阁就在神殿左偏殿中,离乔治住处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圣物阁也全是用岩石砌成,里面有三个房间,最外面的房间有七八个岩石壁龛,里面放置着避毒石一类的普通圣物。 中间的房间有三个隔间,每个隔间有三四平方米左右,可容纳一到两人进去,里面有玻璃柜摆放着圣物。最里面的房间房门紧锁。苏赫说,里面放置着石匣,其中锁着乔治曾经见过的,族中最久远的圣物——石板壁画。 圣石原本放置在中间房间的一处隔间。现在玻璃柜中,只剩下空空的木制台座。乔治上前仔细查看。 “这水渍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木制台座的台面问。 苏赫看到原本放置圣石的位置上有一小片干涸的水渍,不过,若是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神殿都是归长老们管理,他也不熟悉这里,立刻叫来了守卫,“你们怎么做事的?台子脏了也不清理?” 守卫也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这水渍确实不应该出现。他慌忙回答:“每个月月底之前,长老们都会领着我们打扫圣物阁。会一一请出圣物,清理柜子,里面也都会打扫干净的。而且有玻璃柜挡着,不会落灰,更不会有水。前几天刚刚打扫过,二长老还夸我们打扫的干净呢。” “你们这是推脱吗?还抬出二长老来?”苏赫有些生气,不认真做事,还找借口推脱。 守卫惶恐地不敢出声,心中叫屈,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不要动这水渍。”裴瀚星在耳机里叮嘱。 查看完了隔间,苏赫又叫来那天送圣物的几个守卫问话。 守卫说,每次送圣石过去时,三个守卫一起打开玻璃柜,端出木制底座,一起送到圣堂,把圣石放到圣堂里的小祭台上。第二天完成祭祀时再端回来,放回原处。 “那前天晚上你们送过去时,也是端着底座送过去的?” “是的。” “圣石丢了,这个底座不是应该还在圣堂的小祭台上吗?”裴瀚星有些不解。 守卫们有些惶恐,“萨科说,圣石虽然现在丢了,但总会找回来的,底座让我们还是放回原处。” 乔治和裴瀚星又分别查问护送圣石的三个守卫,都说一切正常,从圣物阁拿出圣石护送到圣堂放下,沿途还遇到走廊和圣堂的守卫,没有任何异常。 “平时你们是几点送到圣堂?” “晚上八点。” “前天晚上呢?也是八点吗?” “不是,八点二十分,”守卫回想着,“前天晚上大概七点半左右,二长老专门过来说,他等下要过去看望大长老,让我们晚二十分钟过去。” “专门过来?不是派人过来说的?” “是的,”守卫点头,“二长老可认真仔细了,说完这事,又叮嘱我们要看守好圣物。还说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要检查一下房间是否打扫干净,圣物是否放置安好。” “二长老自己进去检查?” “嗯,我说怕他不方便推他进去,他说不用,他自己细细看。” “二长老待了多久?” “七八分钟吧。” “然后二长老去哪儿了?” “应该是去看大长老了,我们送圣石过去的时候,在走廊遇到二长老回去。” “你们把圣石送到圣堂是谁接的?大长老吗?” “当然不,这事儿怎么能惊动大长老呢,他老人家很忙的!”守卫惊讶地回答,“我们送到圣堂门口,门口的守卫敲门通禀,萨科出来领我们进去放下圣石。” “那你们进去见到大长老了吗?他在干嘛?” “见到了,大长老坐在屏风后面,不知道在干嘛,我们也不敢看!” “大长老说话了吗?” “萨科说,‘老师圣石送来了’,大长老好像‘嗯’了一声。萨科说,‘老师在忙,请放下圣石就好’。我们放下圣石行个礼就告退了。” “那你们觉得有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吗?” 守卫想想说:“好像没什么吧,平时也是这样,我们放下圣石就回去了。” …… “我们再去找各位长老聊聊,族长事务繁忙,就不必陪同了。”裴瀚星说,长老们都见过乔治,必然会毕恭毕敬不敢隐瞒。也许族长不在跟前,还能说的更多一些。 长老们都住在神殿附近的长老院中,每个长老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有的院中种了些花草树木,倒是这满目岩石的城市中,为数不多的点缀色彩。 五长老塔洛特没有想到,神尊会亲临他的小院,不知是不是要对于自己之前的不敬,降下惩罚。他慌忙就要下跪,“大人恕罪!”他惶恐地喊道。 “之前的事情不必多想,你起来说话。”乔治拦住他下跪,和颜悦色地说,平易近人的同时又保持了一点点威压。 多亏了指挥官大人教他这句话和这番作态。既显得胸怀大度,又其实什么信息也没透露,就算将来发现乔治不是神尊,也没说错什么啊。而且还能令对方在感恩又畏惧的情况下,不敢撒谎,说出实情。 塔洛特感激涕零,没想到神尊这么仁慈和善,居然这么大度地赦免了自己的罪过。他恭恭敬敬地请乔治坐下,又是命人端茶倒水,又是命人准备点心,然后自己垂手弯腰像个小厮一样侍立在一旁。 搞得乔治心里七上八下,这五长老在三眼人族里,也算是个领导了,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地摆出这跟班的架势,可实在不好意思受用。 第二十八章 五长老和三长老的陈述 在乔治的再三坚持下,塔洛特的屁股勉为其难地沾到椅子边一点,算是坐下了。乔治这才开始问话。 以下是五长老的陈述: “杨宣的老师杨昕,和大长老交好,一个月前,带杨宣来这里,说是希望能跟大长老学习我族的语言文化。”五长老哼了一声,“学习是假,不怀好意是真,也就是大长老才会信他们,大长老就喜欢这些外族的东西。” “当然,我们都是虔诚地信仰神尊的!”在表达了对于这件事的不满后,塔洛特不失时机地在神尊面前表忠心。 “前晚因为祭祀的事情,我和三长老想过来看望大长老。在主殿长廊附近遇到萨科送杨宣出来,他让我们先行过去。” “萨科原话是怎么说的?”乔治问。 “他说‘请两位长老先过去,我送送杨宣出去,马上就来。’” “然后呢?” “到了圣堂门口,守卫说杨宣出来的时候说大长老睡着了,最好不要打扰大长老。”塔洛特接着说。 “通常都是守卫通禀吗?”裴瀚星问。 “按规矩,萨科听到守卫通禀后,再向大长老请示见或不见,再出来告知,只是我们来的时候,他刚刚送杨宣出去,所以暂时没有人在。” 裴瀚星心想:这个回答倒是跟之前圣堂守卫说的一样。 “那你们进去了吗?” “没有,我和三长老就离开了,打算等一会儿再来,返回路上碰到萨科回来,就一同回来了。没想到推门进去,就,就发生这种事!”塔洛特神色黯然。 “然后呢?你们怎么认定谁干的?” “杨宣刚刚离开,就他一个外族人,不是他还能是谁?”五长老满面怒容。 “那么,是谁发现圣石不见了?” “是萨科,他大叫,‘圣石不见了,肯定是被偷走了!’所以,肯定是杨宣杀了大长老,偷了圣石!”塔洛特愤愤地说着。 ...... 乔治和裴瀚星又来到了三长老达尔的小院 与五长老种满花草的小院相比,达尔的小院充满了极简的线条美,光秃秃的地面上什么也没有,简单直接的跟他本人一样。 达尔正在练功,手持一柄钢刀舞的虎虎生风。一看乔治来了,他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神尊会亲临自己的小院。心想,该来的总得来,谁让自己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哎眼睛一闭得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平举钢刀,刀锋对着自己,刀背向外,递到乔治面前。“请大人责罚!” 这干脆利落举刀请罪的行为,倒骇了乔治一跳,本来准备好的话差点给憋回去。乔治心说,这啥意思?难道还要我砍他几刀不成?我又不嗜血。 裴瀚星把“自然的馈赠”藏在袖中,悄悄按动。砰的一声,钢刀被弹飞,咣啷——甩出去好远。幸好三长老这小院什么也没种,不然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冷不防钢刀被震飞,手上一松。达尔心头大惊,神尊果然神术了得!自己这钢刀,一般人举起来也费劲。都没看见神尊动手或者念咒,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轻轻巧巧就把钢刀弹开了。 转念又暗骂自己,这个蠢脑子,还敢暗议神尊的神术?你这刀配给神尊用吗? 达尔正胡思乱想间,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拉起他的胳膊,耳中传来温和的声音:“之前的事情不必多想,你起来说话。” 他诚惶诚恐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碧蓝如湖水的眼眸,充满了慈爱、悲悯。正被自责和羞愧的复杂情绪折磨的达尔,简直要感恩激动地哭了。面对如此宽容慈悲的神尊,他简单的头脑中除了‘肝脑涂地’四个字,没有别的词汇能够冒出来。 乔治又费了好大劲,才让达尔激动不已的心情渐渐平复,开始他的陈述。 三长老达尔的陈述: “前天晚上塔洛特来找我说:‘明天月祭祀,大长老很忙,我们去看看他吧!’ 我说:‘每个月都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没准儿有什么要帮忙的呢,去看看。’就拖着我去了大长老的圣堂。”达尔一边说,一边痛心疾首,“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们早点去就好了!” 他恨恨地拍桌子,“杨宣这个家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塔洛特说得对,这些异端,哼!”这话可不是为了表忠心,达尔纯粹是真情流露。在三眼人眼里,只有神尊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神灵,其他统统都是异端。现在在达尔心中,神尊的份量更重了。 “我们在主殿走廊碰到萨科送杨宣出来,他让我们先过去。”三长老又一拍桌子,“哼,我说萨科也是个没脑子的,杨宣这个坏家伙,有什么好送的!” “到了圣堂门口,守卫说杨宣刚来过,他出来的时候说大长老睡着了,最好不要打扰大长老。” “那你们进去了吗?” “没有,”三长老达尔摇头,“我说:‘没什么事,我们只是来看看,既然这样,等会再来。’我和塔洛特就走了。哼,我们要是早一点进去,说不定就来得及抓住那小子了!” 乔治心想,他也没跑不是,这不也回来了吗? “你们什么时候再来的?” “我们走到走廊上,碰到萨科回来,我还说他:‘你怎么没告诉我们大长老睡了?我们等会再来吧。’他说:‘没关系,大长老就是休息片刻,这会肯定醒了,两位长老既然来了,就随我一同进去吧’。塔洛特也说:‘来都来了,干嘛跑两趟。’于是我们又跟着萨科返回去。” “然后你们一起推门进去?”裴瀚星问。 “是的,”三长老达尔点头。 “圣堂的大门,三个人并行,不好走吧?”裴瀚星又问。 “萨科在前,我俩在后。” “然后呢?” “萨科走到屏风处突然大叫一声‘师父!’扑了过去,我们听出不对,赶紧冲过去,发现大长老倒在椅子里,胸口全是血,已经,已经……”达尔说不下去了,桌子被他捏的嘎吱作响。 第二十九章 二长老德布固的陈述 “你们怎么认定是谁干的?”乔治表示很疑惑。 “塔洛特说是杨宣杀了大长老,那肯定就是他了!”三长老毫不迟疑地回答,“既然他没跑了,我一定要在大长老灵前杀了他,以告慰大长老在天之灵!”他捏紧了拳头,恨恨地说。 “啊,这个~缓缓再说。”乔治赶忙打断他的话。心想,凶手还没确定呢,这三长老就要急着杀人,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裴瀚星立即转了话题:“是谁发现圣石不见了?” “谁?不知道,我忙着看大长老,没注意到,大家都说是杨宣偷的。” “你也觉得就是杨宣干的吗?”裴瀚星接着问道。 “大家都说是他,那准没错了,除了他还能有谁?”三长老达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 乔治和裴瀚星最后来到二长老德布固的小院 二长老的弟子乌斯正推着他在院中晒太阳。见到乔治,他并没有太吃惊,神情倒是十分地恭敬。 “乌斯,扶我下来!”德布固吩咐弟子,他努力地想从轮椅上下来跪拜。 “不必,你坐着就好,我们随便聊聊。”乔治赶紧制止了他。在蔚蓝星上一直接受人人平等思想熏陶的乔治,坚决认为跪拜是封建糟粕。他可不希望大家跪拜他,更何况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弱老人。 二长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虽然身体不好,但双目炯炯有神,似乎闪耀着无穷的智慧,怪不得大家都认定,他是最合适的接任者。 ...... 二长老的陈述: “我前天晚上还去看望了大长老索朗,没想到,这居然是最后一面啊。”老人叹息着,似乎是在追忆过去的时光。 “你去的时候,大长老在干什么呢?” “他在准备祭祀的事情,等会儿圣石送过来,还要祝祷。” “你们聊了些什么?” “随便聊了几句,他也没有空闲多说话。” “你是几点去看望大长老的?” “大概八点左右吧,我没有留意确切时间。” “圣物阁守卫是八点钟送圣石吧?会冲突吗?” “噢,我提前过去跟他们讲了一声,让他们稍晚些来。”二长老坦然回答。 “既然大长老要祝祷圣石,你换个时间去不就好了嘛!”乔治笑起来。 二长老长叹一声,“人老了嘛,想起要去看大长老,就去了,没想那么多。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引导着我,幸好还是去了,否则——”他停了一会儿,面色哀痛,“更是遗憾啊!” “萨科一直在里面侍候你们吗?” “他在端茶倒水。” “你觉得萨科为人怎样?靠得住吗?”裴瀚星突然发问。 二长老沉吟了一会儿,“萨科是大长老的弟子,他也跟随五长老塔洛特学习法术。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感觉大长老很喜欢他,经常让他在跟前随侍。” 说完这些话二长老似乎有些累了,有些虚弱地靠回到轮椅的椅背上。 “抱歉,老师累了,该回去休息了。”乌斯有些歉意地说。 “没关系,身体不好是要多休息。”乔治真诚地表示关切。 “两位请稍等,我先推老师回房休息,再来送两位出去。”乌斯礼貌地说。 乌斯把德布固安顿好,然后出来送乔治两人。他是个很普通的年轻人,普通到如果把他抛到人群之中,肯定再也找不出来。 “你一直侍候着二长老吗?辛苦吗?”乔治问。 “不辛苦,”乌斯微微一笑,“老师身体不好,需要有人照料,身为弟子做这些事是应该的,何况很多事情老师自己都能做,需要我做的并不多。” “前天晚上二长老去看望大长老时,你陪着去了吗?” “没有,那条路老师经常走,很熟悉,他说自己去就好,不必我跟去。” “那你知道他在去圣堂之前还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乌斯摇头,“老师要去哪里不必告诉我的。”他说的很在理。 “那么你当时在哪里?” “在小院中收拾房间,打扫卫生。”乌斯坦然回答。 “族里有人与二长老有矛盾吗?”裴瀚星突然问。 听到乔治的翻译,乌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二长老仁慈宽厚,族里上上下下,男女老幼,都喜欢他,怎么会有矛盾?” “我可听说,不是人人都喜欢他吧?” “噢,大人是说三长老吧?”乌斯恍然大悟地说,“三长老脾气直,想到什么就说了,说完也就忘了,他也常常顶撞大长老呢,长老们都不会介意的。” 看似平凡普通的乌斯,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字面上的意思看起来,没有一句说三长老不好。实际的意思嘛,一是说三长老讲话不过脑子;二是说他对大长老都不客气,怎么会对二长老客气?三是说,大家都知道三长老这样,姿态高不会跟他计较的。 尤其二长老这样仁慈宽厚的长老,当然更不会跟他计较了。计较都没有,哪还会有矛盾呢? …… 离开长老院,乔治和裴瀚星接着去找萨科聊天 萨科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神态恭顺,谦和有礼。应该属于老师们都会喜欢的弟子那一类。他并不知道乔治的身份,但料到是极其尊贵的客人。言辞十分恭敬礼貌。 他跟老师的感情应该十分深厚,想来他这两天十分难过,他神情哀伤,眼圈发黑,每说几句话都忍不住哽咽一会。 萨科的陈述: “前天大长老很忙,晚上的时候二长老、圣物阁守卫、杨宣、三长老和五长老来拜访过大长老。” “他们来的时候,你都在圣堂里面吗?”乔治明知故问。 “二长老和圣物阁守卫来的时候,我在里面侍候。” “二长老跟大长老聊了些什么?” “他们在屏风后面,我没有注意。” “你在会客桌前吗?” “是的,通常大长老会客时,如果没让我出去,我都待在会客桌前,以防老师有吩咐。”萨科恭敬地回答。 “没给二长老倒茶吗?”裴瀚星突然问。 “没有,”萨科摇头,“前几天大长老的茶壶被打碎了,新的茶壶还没做好,大长老暂时用水杯喝水,客人来了就不泡茶了。”他似乎觉得没给客人泡茶很失礼,有些难为情地说。 第三十章 萨科的陈述 “圣物阁守卫送圣石过来时,是你接的吗?” “嗯,老师让放到会客厅的小祭台上,我就照样吩咐他们了。” “杨宣来的时候,你在场吗?” 萨科哽咽着回答,“老师之前交代过,要单独跟杨宣说话,他来的时候,我就出去在门外候着。”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呢?知不知道谈话内容呢?”乔治问完,顿时后知后觉地发现,问的过于直接了,赶忙找补,“我的意思是说,因为你站在门口嘛,也许啊,我是说也许,无意间听到了什么话,说不定对于案情能有所帮助呢!” “是有说话声,但说的什么我听不清。”萨科坦然回答。 “杨宣在里面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声音或者动静吗?”乔治继续追问。 “老师要单独跟他交代事情,我怎么能去偷听!”萨科表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后来呢?” “杨宣出来时说,老师睡着了,让我们不要打扰。”年轻人悲伤的脸上显出十分痛苦的神色,他长长抽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平复一下心绪,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我想,老师肯定是太累了,打个盹。那就先送杨宣出去,等会儿回来再进去看老师。” “你们出来遇到三长老和五长老了?” “是的,他们正好要去看望大长老。” “你为什么没告诉他们大长老睡了?”裴瀚星问。 “因为我也是听杨宣说的,并没有亲眼见到,所以请二位长老先过去。”萨科悲伤的神色中夹杂着懊悔,想来是在自责。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直接推门进去了?不怕打扰老师吗?”裴瀚星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萨科看了一眼裴瀚星,继续说道:“老师年纪大了,抽空打盹也是常有的事,随时就醒了。三长老和五长老都来了好一会儿,也该带他们进去,免得他们再来一趟。” 这个解释听起来也有些道理。 “谁先发现大长老出事的?”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本来就强忍着悲痛的萨科,眼圈红了,“我们一起发现大长老倒在血泊里,”他忍不住痛哭出声,“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去,应该早点进来的。” “是谁发现圣石不见了的?”裴瀚星压根儿没照顾他的情绪,紧紧追问。 “啊?”萨科一边抽泣着,眼神中有些茫然,“可能是守卫吧?我不记得了。” “其他几位长老和大长老曾有过争执吗?”乔治突然转了话题。 萨科一愣,吞吞吐吐说道:“大长老德高望重,大家都非常尊敬他。” “我们都知道,大长老确实是有很高的威望,但长老们也会有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吧?” “这个,”萨科有些犹豫,“意见不一也会有的。” “能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吗?比如说对于杨宣来这里学习的事情,他们意见一致吗?”乔治再次明知故问。 “呃,这个事情,当时是长老们和族长、统领们开会决定的。听说是有些争执,三长老和五长老是反对来着。” “你当时在场吗?” “我不在。”萨科仍是神情恭顺,“这么重要的会议,我只是个弟子,没有资格参加。” “其他人都同意吗?” “听说二长老是同意的,四长老和族长先开始不太同意,后来大长老说服大家了。”萨科用词很谨慎,每句话都是听说来的。 “三长老和五长老最后还是不同意吗?” “是的。”萨科点头,“听说会后三长老还气呼呼地找五长老去喝酒。” “三长老和大长老有过争执吗?” “呃,”萨科迟疑着。 “听说他们也经常意见不合。” “好像,有时候,”萨科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可能,会有些意见不一致吧。”他又补充了一句,“族里事情繁多,长老们意见不一也是难免的。” “三天前他们不是还争吵了吗?” “啊?”萨科瞪大了了眼睛,想不通眼前这两位大人昨天才到,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当时你应该在场吧?”乔治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是的。”萨科只好点点头,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虽然是家丑,自己也不好再遮掩,他说起了那天的情形。 ...... 三天前,三长老和大长老的争执 圣堂中,大长老的书桌前 三长老大声嚷嚷着:‘凭什么让德布固接任?’ 大长老和颜悦色地说:“因为他年高德勋,公正严明,为族里做了很多贡献,族里人人都敬重他。最主要的是他眼光长远,不囿于一事一物。” 三长老不服气地说:‘年高就德勋了?我还‘年高’呢,你怎么不认为我‘德勋’呢?说到贡献,难道我达尔做的少吗?’ 大长老正色说:“达尔,你为族里做的贡献大家也是看得到的,身为长老院中的一员,必须要把全身心奉献给三眼族人,这是基本的准则。但更重要的是有灵活的头脑,缜密的心思,长远的眼光,能够帮助族长,把我们三眼族发展壮大,恢复我们昔日的荣光。” 三长老大叫:“你是说我没脑子吗?哼!你老是说我没脑子,我怎么没脑子了?” “啪”的一声,达尔那满是粗茧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书桌上,咣啷一声,茶壶被震倒了,绘着火山熔岩的细陶茶壶,骨碌碌从书桌上滚落坠地。啪啦一声,陶制的茶壶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瞬间碎成了几片。茶壶表面的火山和熔岩混杂着茶叶、茶水散落一地。 “啊?”达尔也没想到,一时怒气拍了下桌子,竟然会把大长老的茶壶打碎,他有点慌乱地收回了手,讷讷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虽然三长老达尔一向不拘小节,说话粗声大气,那也是他武人的习气,大长老从来不以为忤。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极其敬重大长老的,他总是说:“全族上下,我只服气索朗大长老。”当然下一句他常说的是:“换了谁当这个大长老,我都不服气!” 第三十一章 三天前的争执 一只瘦弱、苍老、满是皱纹的手缓缓伸了下去,快要触到绘着火山熔岩的碎片时,却停滞住了,手在茶壶碎片的上方来回抓了几下,却是徒劳,什么也没抓到。手的主人似乎有些费劲,挪了挪轮椅上的身体,努力再次伸出手去,想尽力抓起碎片。 “碎了,不要啦,德布固。”大长老出声劝阻。 “呵,有点可惜!这火山熔岩的图画,绘制起来不容易!”苍老手的主人终于捡起一片碎片,手心中躺着一枚绘着熔岩的碎片,那片熔岩似是在手中流淌。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哎,你总是这么执着,认定的事非要做不可。可是,这碎片何必要这么费劲捡回来呢?”大长老轻轻摇头叹息。 “呵呵,”二长老德布固微微笑着,“也许能拼好呢!” 眼看着这两人在面前打机锋一样,说着云里雾里的话,三长老更是气的哇哇大叫:“你们欺负我没脑子吗?我要去沙漠砍个十头魔鬼沙兽回来!” 四长老阿莎萝撩了一下灰白的头发,黑色的眼眸瞥了一眼三长老,淡淡地说:“达尔,欺负你没脑子跟砍沙兽有什么关系?再说以你的实力,砍死三个沙兽算是极限了,你要在沙漠里待多少天攒够十个?有这闲空,不如去熔岩地区砍几个费厄人或者抓几个熔火兽回来。” 达尔气的胡子都被吹起来了,灰色袍子下的胸膛起起伏伏。他瞪着四长老,“哼,阿莎萝,我不跟女人计较!不理你!” 五长老塔洛特连忙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三长老,消消气,大家都知道你武艺高强以一敌百,以后反攻费厄光复故土,还不得要靠你征战呢!” 二长老德布固把手放回轮椅的扶手上,看着三长老达尔,目光炯炯,微微一笑,“达尔,我们的个人的想法请先放一边,全族上下必须团结一心,合力抵御外族。” 达尔双手交叉抱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扭过头不看德布固,口中嚷嚷:“就你会说,这道理谁不知道!” …… “所以还是为了接任者争吵吗?”乔治问。 “大概是吧。”萨科很是纠结,这种问题我怎么回答?这不是为难我嘛!他心想。 “那么据你看来,三长老有没有可能,为了争夺接任者而谋害大长老?” 萨科变了脸色,慌忙说:“大人恕罪,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身为弟子能够妄议的!” “那么你觉得有还是没有?”乔治不依不饶。 “我,我不知道。”萨科嗫嚅着,“不是杨宣谋害了老师的吗?” “不提杨宣,就凭你的感觉,说!有没有?”乔治厉声喝问。 萨科哆嗦着,手微微颤抖起来,伸出去在虚空里抓了几下,才抓住椅子,结结巴巴地说“三,三长老脾气暴躁,有,有时候可能会冲动,冲动一些。” “那么就是你觉得,很有可能了?”乔治贴近萨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萨科紧张的汗都出来了,扯着衣袖擦了擦额头,脸色煞白,艰难地点了点头。 …… 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都询问过了,乔治和裴瀚星俩人悄悄商量着。 “哎,老大,怎么办啊?”乔治有些茫然地问。 “抽丝剥茧找疑点!”裴瀚星肯定地说,“目前从这些人的话里,我们能总结出:几拨人去大长老那里的时间是对的上的。” “嗯,这点没有问题。”乔治点头。 “每拨人都见了大长老,最后一拨进去发现大长老死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就是肯定有人说了假话!”乔治灵机一动,“最后一拨人就是三长老五长老、萨科,他们有没有可能说假话呢?” “如果他们说假话,那么就得守卫也配合说假话,不然那么短的时间没法完成不动声色的毒杀,伪造伤口,转移圣石!”裴瀚星说,“如果三长老、五长老、萨科、门口三个守卫联合起来,谋划这件事,目的又是什么呢?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从动机来看,三长老虽然会与大长老争吵,但似乎他跟二长老的矛盾更多,如果杀了大长老,二长老接任,这个结果,恐怕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五长老情绪更稳定一些,看起来也和其他长老没什么矛盾,无论是大长老,二长老谁任职,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以三长老冲动的性格,很难做到!” “族长苏赫说过,这些圣堂守卫是经过层层选拔,忠心耿耿,可以信任。”乔治提醒。 裴瀚星沉吟,“这批人也有疑点不能完全排除,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再想!” “圣物阁的守卫呢?会不会把圣石掉包?”乔治提出。 “他们来的路上,要经过长廊守卫,圣堂门口守卫,还遇到了杨宣、二长老,掉包很难,何况杨宣还肯定,他在的时候,圣石在的,这个没必要说谎。” “那么暂定圣物阁守卫没问题。下一个,杨宣,”乔治有些懊恼,“我们不就是要给他洗清嫌疑吗?怎么又说到他身上?” “如果他没问题,最后一拨人暂时看起来没问题,那么——”两人相视一眼。 乔治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问:“二长老有问题?” “我们再回忆一下调查时,他们说过的话。”裴瀚星说。 “二长老说他是临时起意,要去圣堂看望大长老,守卫也说过,二长老是随时来,不用提前预约的,那么他为什么选择大长老比较忙的晚上?而且还跟送圣石的时间冲突?” “他不是说,没想那么多吗?”乔治问。 “你记得苏赫族长怎么评价他吗?” “为人仁慈宽厚,处事公正严明,定策决绝果断。” “公正严明的人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时间点,而且为了避免和圣物阁守卫时间冲突,还专门提前去告知他们。这点不是很奇怪吗?为人仁慈宽厚,为什么还要去检查圣石的存放处?还不需要守卫陪同?” 第三十二章 初步分析 裴瀚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的瞬间,看到桌上有一圈茶杯留下的茶渍印记,他心中一动,多看了几眼。 “二长老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知道守卫常规是在八点钟送圣石,他完全可以选择在守卫送完圣石之后,就是八点之后,再去圣堂见大长老。他未必知道八点半杨宣要来,他也可以选择八点半左右过来,这也不意外,可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个时间点?” “这说明,他是必须要选在这个时间点去。而且,圣物阁的守卫送圣石到圣堂,必须要安排在二十分钟后,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杨宣八点半要来!”乔治突然冒了一嗓子。 “没错,因为杨宣八点半要来,必须要让他来的时候见到圣石!”裴瀚星接着问,“而杨宣八点半的时间又是谁定的?” “萨科说,大长老八点半有空。” “对,你记不记得,杨宣和萨科都说,大长老要单独见杨宣?” “是啊,但杨宣说,也没说什么啊?” “既然没有什么重要的话,为什么非要单独见他?” “也许大长老睡着了,忘了说了。” “不,杨宣是过来辞行的,有什么重要的话,一定会说的,第二天没时间再说了。杨宣说,萨科叮嘱他少说话。”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乔治有些疑惑了。 “萨科故意安排这个时间点,故意造成杨宣单独和大长老相处的假象!”裴瀚星确定地说,“你再想想,杨宣根本没有见到大长老的面。” “可是他听到大长老说话了。”乔治还是十分不解。 “圣物阁守卫送圣石过来时,也没有见到大长老的面,也只有一声‘嗯!’” “这里确实有些说不通。”裴瀚星思索着。 “哎呀,好乱啊,”乔治揉了揉金色的长发,俊美的脸上泛起一丝愁容,“不过还好有老大你,分析推理可不是我的长项。能不能帮小家伙洗清嫌疑,找到锂晶矿,可全都要靠你啦!”乔治讨好地说。 “嗯,”裴瀚星还在沉思,敷衍地回了乔治一个字。 眼看老大在全神贯注地思考,乔治不敢再多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 中午,萨纳尔带着伊莉雅等人回来了。 “去哪里玩了?”乔治问。 “原来这里不是只有岩石,”布伦顿笑眯眯地,“城南有一片大草地,还有一片湖泊。” “那湖水是蓝色的,就像我们水城的碧蓝海一样美丽,”伊莉雅赞叹地说,想起了她的家乡很是开心。 蓝色的湖水,裴瀚星心想,倒是有些意思。 “你们去哪儿了?”萨纳尔好奇地问。 “噢,我们上午去看望了几位长老,二长老身体不好得坐着轮椅,真不容易啊。”乔治感叹。 “说到轮椅,才有意思呢,我们刚才碰到工匠推着二长老的轮椅去修,你猜猜那个轮椅哪儿坏了?”布伦顿笑起来,感觉很有意思。 “哪儿坏了?” “推轮椅的手柄!两个手柄都齐齐断了,没啦!见过轮子坏的,靠背座椅坏的,谁见过手柄坏了?”布伦顿大笑,“难道是他们三眼人力气格外大,推推就弄断了,哈哈。” 萨纳尔接口说,“才不是呢,是你们伍德公国的东西质量不好,这个轮椅还是二长老专门找人在伍德城定做的呢,说是备用,还真成了备用,坐了一次,就坏了,还得拿出以前的用!” 被萨纳尔一顿抢白,心大的布伦顿才无所谓,说的是伍德公国的东西质量不好,又不是说他们兰德公国。一旁的戴蒙倒是有些脸红。 乔治想起来刚才跟指挥官大人正在讨论的事情,他把萨纳尔拉过来,“嗨,帮我个忙。” “哥哥请说,”萨纳尔笑嘻嘻地说。 乔治悄悄在萨纳尔耳边嘱咐了几句。“哈哈,一定办到。”萨纳尔笑着跑开了。 大家继续聊着天,过了一会儿,布伦顿神情怪异起来,伊莉雅也神情怪异起来。乔治看看他俩笑嘻嘻地问:“怎么了?” 布伦顿吞吞吐吐地说:“我好像有幻听!” 伊莉雅也有些茫然地说:“我好像也是!” “听到什么了?”乔治乐呵呵地问。 布伦顿很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凑到乔治耳旁说:“你对面的是一个美丽的公主。” 伊莉雅有点脸红,悄悄对乔治说:“你对面的是一个英俊的王子。” “哈哈。”乔治大笑起来,“这是风语术,可以把想说的话,送到对方耳中。” “哇,好神奇啊!”不学无术的布伦顿王子殿下赞叹地说,“若是学会这个,想追哪个姑娘,不是容易的很?嘿嘿!” “这是风系法术,”乔治遗憾地给布伦顿泼了盆冷水。 “好吧。”布伦顿无奈地耸耸肩,他连自家的土系法术也不会,要不是他那菲尔德家族特有的土黄色头发和琥珀色眼睛,老爹亨利大公,几乎要怀疑他不是亲生的了。 哎,也说不定我觉醒不了土系法术,能觉醒风系法术也不错啊,没准儿以前方向弄错了呢,这么一想,布伦顿又高兴起来,睿智的布伦顿王子殿下,总有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 乔治的小院里 “手柄处齐根切断!”乔治说。 “明显不是破损,断裂!”裴瀚星说。 “三眼人的第三只眼可以做到这点。”苏赫补充。 三人面前是一张木制轮椅,跟二长老所坐的差不多,不同的是推车的手柄没了。这正是之前二长老那张坏了的备用轮椅,裴瀚星听布伦顿提到,便让乔治请萨纳尔想法弄来看看。 除了手柄没了,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 “为什么要割断手柄呢?” “也许手柄上有什么东西?必须要去掉,但是又很难去掉,所以必须割断手柄?”乔治和裴瀚星相视一眼。 “要找到割下来的手柄!”裴瀚星说。 “上哪儿找呢?”乔治问。 “这件东西肯定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否则为什么要割下来?那么这个被割下来手柄可能会在哪里?” 第三十三章 抛出大诱饵 午饭后,族长召集三眼族领导层议事。大长老被杀,案子虽然还没有破,全族已经混乱了两天。 商议完了大部分事情之后,苏赫看着几位长老和两位统领,神情严肃地说:“各位长老、统领,大长老索朗不幸被害,全族上下悲痛万分,但现在族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我提议让二长老德布固立即就任大长老一职,以履行大长老的职责。” “啊?”各位长老和统领们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抓到凶手,惩处之后才会提及继任之事,没想到族长这么急火急燎地就要让德布固上任了。 “不行!”三长老达尔头一个叫起来,“还没给大长老报仇!不能接任!” 四长老阿莎萝看了一眼达尔,缓缓说:“报仇跟接任是两码事,你急什么啊?” “是啊,”苏赫说,“大长老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但族里的事情,也是要做的,这并不矛盾。” “我也觉得,继任和抓凶手的事情不矛盾。”二统领孟特斯小声地说。 “你当然这么觉得了,谁让德布固是你叔叔呢!”达尔毫不客气地嚷嚷。 达尔这么一说,孟特斯也不敢吭声了,平心而论他是这么想的,但想想应该避嫌,还是别吭声了。 “不行!”达尔还是坚持,“凶手一天没抓到,”他转头瞪着二长老,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么好意思接任?”若不是他一向心直口快,换了别人这么说,大家肯定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一开始听到苏赫的提议,五长老塔洛特也有些诧异,这会儿定了定神说道:“我也觉得,凶手还没抓到,噢,也不是没抓到,就是那个杨宣嘛,总是要处理的,这个继任的事情,也不必那么急嘛!” “自从大长老遇害,族里乱成一团,常规的月祭祀也没有举行,族人都十分悲伤担忧,新的大长老就任,也能尽快安抚族人。”苏赫说,其实这些话不完全是他心里所想,主要是神尊让他这么安排的,大人这么说,他当然得执行。想想觉得也很有道理,于是召集大家来讨论这件事。 “我也觉得没矛盾啊,大长老早就指定二长老接任了!”阿都沁也说道。 几百年来,三眼族里每位大长老去世,指定的接任者都会立即继任,这次大长老的意外倒是头一次出现,所以一时混乱茫然,但仔细想想,族里历来的传统也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大家也能接受苏赫的提议。 最后二长老德布固提议说,自己只是履行大长老的职责,接任仪式则暂不举行。达尔才勉强同意。 乔治的小院里,苏赫恭敬地对两位大人禀报了整个会议的过程。 “你是说三长老还是很反对二长老接任?”乔治问。 “是的,不过二长老是大长老指定的人选,按照规矩,他还得接受。” “其他的人有反对的吗?”裴瀚星问。 “五长老的表现有点奇怪,”苏赫想了想回答,“他似乎不是太赞同,但是也没有特别明显地反对。” “他是什么态度?” “五长老好像一直在说,接任的事情不着急,但他也没有像三长老那样,一直很强烈地表示,抓到凶手才能接任。” …… 苏赫离开了,院子里就剩下乔治和裴瀚星两人 “有意思,抛出这个大诱饵,我本来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三长老倒是不出意外,没想到,这五长老也有些奇怪。”裴瀚星微笑着说。 “你让苏赫安排二长老接任,就是想看看会跟谁有利益冲突?”乔治问。 “是啊,既然我们问来问去也没问出来什么,那就来点实际的,直接扔出诱饵,看看谁上钩,谁会着急?” “指挥官大人真是老谋深算,噢,不,神机妙算!”乔治笑嘻嘻地拍马屁。 “哎,下午让苏赫调虎离山,把他们都召走开会,你可查出什么了?” “在二长老的卧室里发现一个暗格,可是没来得及查到什么,他那个弟子乌斯一直在里面打扫,倒也真是勤快。纳米机器人没机会爬进去。” “有点发现也不错,本来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查到什么。五长老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是我们要留意他。” “好,派几个纳米机器人悄悄跟着他。”乔治嘿嘿一笑。 …… 晚上 乔治有些不确信地问指挥官大人,“你确定是这样?” “基本上差不多了,”裴瀚星点头,“还有个别疑点,但不影响大局。” “我有新发现,”乔治笑眯眯地说,拿出来个金属小圆片,按了几下,接着里面传出一段对话声。 “刚刚收到!”乔治说。 “呵呵,这样更有意思了。”裴瀚星笑着说。 “什么情况?”乔治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你明天自己问他吧!” “可明天这么做行吗?”乔治还是很不确信。 “行!明天之后,他们会更崇拜神尊的!”裴瀚星大笑。 …… 晚上伍德公国松州郡 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门外响起了有规律的叩门声,然后一封信从门外塞了进来。 院中,一只手捡起了这封信,这只手的主人是个穿着绿色袍子的年轻人。他拆开信,匆匆看完,然后点燃一根火柴,将这封信烧成灰烬。 年轻人匆匆穿过内堂,走到后院,来到一间厢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入,房中还有一间内室。他躬身对着内室说道:“启禀使者大人,从昨晚开始,直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内室中,有人声传来。 “是的,据附近的暗藏的探子回禀,甚至没有人出来。” “之前不是说有打斗吗?” “昨天白天是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但因为探子距离较远,没有及时赶到,不知现场情况。再后来就发现有一队人马进入岩石城,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出。” “知道了。”里面的人淡淡回应。 “我再加派人手继续查探。” 第三十四章 议事厅集会 “嗯”,停了一会儿,里面又传出声音,“还有什么消息?” “昨天,池云骥带着池云菡来了松州郡。” 里面传出一声不耐烦的冷哼,“还有什么?” “呃~”年轻人有点犹豫,接着说,“罗根郡的会长谢鹏回报说,当地有个会众反映,她家的一户邻居来了两个亲戚,是一男一女,气度不凡。” “是什么人?” “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跟她周围的邻居很不相同,”年轻人又补了一句,“这妇人住在菜场巷,周围都是贩夫走卒。” “蠢货,”里面的声音勃然大怒,“这种不着调的消息,你让我怎么回禀大人?他蠢你也蠢吗?” “是!属下粗疏了。”年轻人慌忙回答。 里面再没有声音,年轻人恭敬地说,“那属下告退了。”然后恭恭敬敬地弯腰,倒退着退出了厢房,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一直走到前院,年轻人才直起腰来,哼了一声。暗自嘀咕,狂什么狂!我也是个木系法师,迟早有一天,未必不能胜过你。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八天 三眼人部落岩石城 一大早,三眼族的各位长老和统领们,都匆匆赶到了议事厅。 “什么事情这么急?”三长老达尔一阵风似的踏进大门,一边问道。这一大早族长就派人来请,都耽误了自己早晨练功。 “不知道。”五长老塔洛特摇头,他刚刚泡好一壶茶也没来得及喝。 四长老阿莎萝也是一脸茫然。 刚刚抵达的二长老德布固眯着眼睛轻轻说,“等着就是。”弟子乌斯把他的轮椅推到桌旁,然后垂手侍立在侧。 大统领阿都沁和二统领孟特斯也到了,向长老们见过礼之后,坐到自己位置上。 领导们聊了几句,发现大长老的弟子萨科正低眉顺眼地站在厅中的一角,心下更是奇怪,如果只是议事叫他来干嘛? 很快又来了一些人,圣堂的守卫、圣物阁的守卫也都来了,站在门口边上。 最后是苏赫陪着乔治一行人来了。萨拉尔领着其他人坐在厅中一角,苏赫陪着乔治来到大厅中央。 “一早召集大家来,是大人有事情要宣布。”苏赫清清嗓子开口。 “关于大长老被杀一事,这两天来,我和我的朋友进行了一番调查,已经查明真相,现在想跟大家说说。”乔治微笑着说出今天召集大家前来的目的。 “啊!”众人低低轻呼。大长老出事以来,全族上上下下惊怒交加,只想抓到杨宣报仇雪恨。谁料到误打误撞间,迎回了神尊,可大人却极力为杨宣开脱,弄得大家不敢怒也不敢言。现在大人既然说查出了真相,那可要好好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治直接说道:“先说已知的事实:圣堂守卫的原话,‘大长老一向都很有规律,每天晚上五点钟离开圣堂去吃晚饭,之后散步,六点半回到圣堂,昨晚也是这样’。也就是六点半是大长老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时间,之后他就没有再出来过。” “而在那之后去拜访过大长老的人,共有四拨,分别是二长老、圣物阁守卫、杨宣、以及三长老和五长老。前三拨人都表示见过大长老,而最后一拨三长老和五长老进去时,发现大长老已经身亡。” “这就出现了很有意思的情况。杨宣是三长老、五长老进去之前,大长老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加上他又是外族人,准备第二天离开。所以当时,大家毫不犹豫地认定是他杀了大长老。” 说到这里,乔治环顾众人,长老们和统领们纷纷点头。 大统领阿都沁小心地问:“不是他还能是谁?” 二统领孟特斯说:“虽然没有人亲眼看到他下手,但三长老、五长老、萨科、还有圣堂守卫一起发现大长老出事的。杨宣的嫌疑最大!” 三长老达尔也点头,“大家都说是他!” 乔治不理会大家的质疑,接着说道:“我和苏赫族长勘察现场,四长老阿莎萝再次查验大长老的尸身,发现了几个事实:第一、从大长老伤口的痕迹判断,伤口是死后伪造的。” 这话一出口,除了早就知道的苏赫、阿莎萝,其他人纷纷惊呼失声,用手捂住了嘴巴。 杨宣本来还在认真听着乔治说话,忽然察觉到有凌厉劲风袭来,他立刻闪身后退,听得有人大骂:“你躲什么躲?”,眼前人影一闪,露出一张勃然大怒的脸,正是三长老达尔。 原来达尔听到大长老的尸身被戮,气愤之下,直接一跃而起,冲过去就要打罪魁祸首杨宣。幸好杨宣反应快,才没有被打着。达尔还要再扑,却被戴蒙和伊达维两个壮汉拦住了。 乔治简直无语,这三长老真是个急性子,“你先听我说完!搞搞清楚再决定要打谁!” 再打也打不中,大人又发话了,眼看没法继续动手,达尔只得狠狠瞪着杨宣,“忘恩负义的坏东西!等会找你算账!” 杨宣被冤枉心中也是有气,想要说点什么。但想想刚认识的这几位哥哥,这两天都在忙着帮他洗清嫌疑,自己还是不要再添麻烦了,于是闭口不言。 其他几位长老本来也想说几句,被三长老这么一闹,反倒不好再说什么,齐齐看向乔治。 乔治继续说:“杨宣在圣堂时,守卫并没有听到呼喊声。以杨宣本人的能力,不可能瞬间杀死大长老,而不发出任何声音。而且书桌上的血迹是流淌状,而不是喷射状。这两点也可以佐证伤口是死后伪造的。” “第二、大长老是中了‘百草千花’的毒,瞬间毙命。大长老的双手手心各有一个极小的孔眼,毒素应该是通过这个孔眼进入体内。关于毒药种类四长老阿莎萝可以作证。” 阿莎萝点头,“不错,确实是这样。” “大长老是中毒而死,杨宣身上的嫌疑就减少了吗?这,好像说不太通吧?”五长老小心地问。 第三十五章 有嫌疑的四拨人 “嗯,这并不能直接减少杨宣的嫌疑,毕竟杨宣来自伍德公国,而‘百草千花’非常难以配制。” “我们跟苏赫族长也分析过,如果是杨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第一、如果他的目的是杀大长老,为什么不得手后马上逃跑,还要花时间伪造现场?何况时间有限,他根本来不及伪造。第二、如果他要杀大长老,动机是什么?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杀了大长老,除了被你们追杀、令木神殿和三眼族交恶以外,他没有任何收获,那他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为了偷圣石!一定是。”阿都沁叫道。 “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这圣石有什么用处,杨宣他花那么多心思,费那么大力气,弄来一块没有用处的石头,是吃饱了撑的吗?”乔治反问。 之前乔治跟苏赫分析的时候,杨宣并不在场,此时头一次听到乔治帮他分辨,心中郁气感觉一吐而出,十分畅快,“对啊,我是吃饱了撑的吗?”他也禁不住喊道。 在场众人被乔治反驳的说不出话来,听到杨宣大叫,齐齐瞪着他。杨宣赶紧缩回脖子,算了,还是别说话的好。 “因此我们总结出两点:第一、如果是杨宣干的,作案手法不符合逻辑。第二、杨宣没有谋杀大长老动机,凡事要有个原因,找不到动机的谋杀,没有必要进行。” 乔治接着论断:“所以,就是有人故意策划了这一切,目的是杀了大长老,并嫁祸杨宣!” “啊?”这个结论,令众人大出意料。 “不可能!” “圣堂守卫森严,外人怎么进得去?” “没道理!” “不是外人,凶手就在你们中间!”乔治冷冷地说。 这句话就像冷油倒进了热水锅,所有人登时炸了起来。 “不可能!” “大人一定是弄错了!” “谁会这么做?” 就连一直很信服乔治的族长苏赫,也微微动容,震惊地看着乔治。 “请安静!”乔治一挥手,每个人都立即住嘴,虽然十分不信,但还是急不可待要看看大人到底要怎么说。 “我刚才说过,那天晚上去拜访大长老的有四拨人,凶手就在这四拨人之中!” 这话一出,那天晚上没有拜访国内大长老,没有嫌疑的族长、四长老、大统领、二统领舒了一口气,大人英明,总算没有冤枉我们。可是,看看有嫌疑的几个人,除了杨宣这个外族人,看看谁也不像啊? 而有嫌疑的三长老、五长老,脸色有点微妙起来。 三长老又要发怒,可是又不敢对神尊发火,只好硬生生憋着怒气,鼻孔里使劲出气,胸脯起起伏伏不停。 五长老则是一脸愁容,可怜巴巴地望着乔治。“大人,这——”他想说自己冤枉,可这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敢质疑神尊的英明决断?可又不能说自己不冤枉,所以后面的话被噎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同样有嫌疑的二长老德布固,倒是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听到,靠在轮椅里,一副好恶由人,我自安心的神态。也是,再怀疑谁,也轮不到德高望重的二长老头上啊。 大长老的弟子萨科,也是神态恭顺脸色如常,就像平时随侍在老师身旁一样。众人讨论的事情,仿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裴瀚星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通过耳麦悄悄地跟乔治低语了几句。 “刚才已经分析过杨宣,下面接着分析其他几拨人。”乔治接着说。 众人赶紧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讲。没嫌疑的要听听到底是谁?有嫌疑的更要仔细听听,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洗清自己。 “我们先看三长老和五长老,因为是他们发现大长老的尸身。” “如果是他们做的——” “我没做!我那么讨厌德布固,我也没想杀了他,何况我最敬重大长老!”三长老叫起来。听到这里,达尔终于忍不住大声为自己分辨。 只是这话有点没过脑子。被达尔点到名,无辜躺枪的二长老不禁瞥了达尔一眼,你这话啥意思?平时争吵也就算了,拿我打这种比方,合适么? 四长老阿莎萝淡淡说道:“达尔,你先别说话,等大人先说!” 苏赫也赶紧说:“三长老,你不要急,听听大人说,不会冤枉你的!” 杨宣拍了拍刚才差点被达尔袭击到的胸口,心想,哼,你也知道被冤枉不好受吧! 这个三长老也太没脑子了,乔治心想,继续说道:“如果是他们做的,就必须联合萨科以及圣堂的守卫一起说谎!” “照这样推测,可能的情形是:三长老、五长老、萨科一起冲进房间,用了某种工具,把毒素刺入熟睡的大长老身体中,大长老瞬间毙命。为什么是熟睡?因为杨宣离开时说过‘大长老可能睡着了。’” 三长老达尔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气的浑身发抖。 “达尔,镇定!”四长老阿莎萝轻声说。 五长老更是脸色巨变,看看神尊,又求助似的看向四长老和族长,这是冤枉啊,你们也不帮我说说话。 萨科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乔治,想说什么,最终并没有出声为自己分辨。 “接着,他们用一柄类似杨宣身上的小剑,刺入大长老身体,并迅速将血液涂抹在桌椅上,伪造了现场。” “胡说!”三长老终于忍不出,大声怒喝,要不是眼前说话这人是神尊,他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的嘴。 五长老面无人色,嘴唇不易察觉地哆嗦着,这是天大的冤枉啊!虽然他心底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但压根儿跟眼前这事儿没关系啊! 族长苏赫赶紧上前拉住了达尔,轻声提醒,“三长老,大人座前,不得无礼!” 三长老气愤已极,浑身颤抖着大喊:“神尊,你要杀我便杀,当日我冲撞了圣驾,以死赎罪也是应该,我没有怨言,但你不能冤枉我,我没有杀大长老,没有!”说到最后他无法控制地咆哮起来。 第三十六章 大人的神奇法术 “没有,没有”的喊声在议事厅上方不断回响。震得厅廊上的灰尘都扑簌簌落下来。 说罢达尔抬手抽刀,却被苏赫和两位统领拦住,“你要干什么?”苏赫气急怒喝。虽然事情还没说清楚,达尔觉得冤屈,但也不能在神尊面前拔刀啊,想造反不成? “你放手!”达尔跺脚,“我,我以死赎罪还不行吗?反正我没有害大长老!” 四长老阿莎萝也怒斥达尔:“你疯了吗?胡闹什么?等大人说完!”说完念了句咒语,土黄色的绳子凭空出现,像是急速游走的小蛇一般,缠上了达尔的双手双脚。 达尔使劲甩却怎么也甩不开,接着这条像小蛇的绳子使劲一拽,紧紧地绑住了达尔的手脚。空气中像是有个无形的大手,就这么使劲拖着达尔,把他拖回到座椅上,土黄色的绳子绕着座椅和达尔又缠了几圈,直接把他绑在座椅上了。 “你——”达尔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还想说话,阿莎萝又念了一句咒语,嗖的一声,数十根土黄色的细线,出现在达尔嘴旁。 这些细线飞快地自动穿梭,就像有数只灵巧的手在织线,很快就织成了一个黄色的口罩,把达尔的嘴封住了,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剩下一双眼睛气愤地瞪着阿莎萝。 “你再瞪,把你的眼睛也封起来!”阿莎萝冷冷地说。达尔这个没脑子的太烦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终于惹得她火起,出手管住他。 达尔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了,阿莎萝还威胁他。他气的也只能瞪着脚下的地面,不然她再施个术,看也看不了了。 “嘿,这法术倒不错啊!”布伦顿悄悄地跟贝恩神官说,“我若是看谁不顺眼,随便点点,他可就动不了啦,哈哈!” “绑着他的是‘束缚咒’,封住口的是‘闭口咒’,都是土系初级二级法术。”识货的贝恩神官说。 布伦顿这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法术都还没觉醒,“好吧,等我觉醒了再学!没关系,先有个学习目标嘛!”他倒也不着急。 看达尔被制住了,苏赫赶紧带着其他人上前请罪,“三长老情绪激动,犯了糊涂,胡言乱语,求大人恕罪!” 苏赫心中惊惧,虽然神尊一向平易近人,可天威怎么能轻易冒犯?上次野外的袭击还能说是不知者不怪。这回座前咆哮,可是实打实的大不敬。哎,神尊一直不肯归位,这次雷霆震怒,不知道会降下什么惩罚? 再大的惩罚,苏赫他们也不怕,怕的是神尊一怒,更不管他们族人了,那他们三眼族不又成了没有老大的孤儿了?这千年的守望,不又要落空了? 想到这里,苏赫心中一酸,这肩上的重任又沉重了许多。他晃晃悠悠上前一步,又要跪倒。 乔治赶紧拦住他,“不要这样,等我说完!” 达尔这一番闹腾,搞的乔治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只是在分析事情,说的是假如的情况下。”乔治强调。 “如果按照以上猜测的作案过程,那么有以下几点说不通:” “第一、前面已经说过,毒素是通过大长老双手的针孔进入体内的。如果他们趁大长老熟睡之际刺入,为什么会不嫌麻烦地扎双手的手心?毕竟熟睡的人一般不会双手向上摆放,为什么不选择更容易刺入的地方,比如手腕,额头?或者退一步讲,只要刺入一只手的手心就可以,何必要刺入两只手,多此一举?” 听到神尊帮他们说话,塔洛特赶紧说:“是啊,是啊,大人英明!” 被堵住嘴的达尔也连忙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二、我虽然不能确定两位长老和萨科有没有动机,但这些守卫们确实没有足够的动机。苏赫族长说过,这些圣堂守卫经过层层选拔、忠心耿耿。如果要这么多人一起合谋,很难不走漏风声。 第三、我们进行了调查,根据走廊守卫、神殿守卫提供的,两位长老经过的时间,以及通知族长、其他长老的时间估算,是来不及进行暗杀及伪造现场的!” “所以这拨人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乔治论断。 听到这个论断达尔和塔洛特登时松了一口气。 塔洛特心想,哎大人啊,说凶手就得了呗,绕这么大弯子,搞得我们这些人心情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 达尔冲着阿莎萝,“嗯嗯”地直晃头,意思是没事了,赶紧放了我啊。阿莎萝看也不看他,谁知道他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先绑着再说。 萨科仍是沉稳安静,一声不吭。 “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情不清楚,需要请五长老帮我解解惑!”乔治看向塔洛特。 塔洛特刚放下的心又被吊了起来,怎么又来了?我的大人呐,这又是什么啊?这才刚刚摆脱嫌疑,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狂风暴雨不断啊! 乔治拿出一个小拇指盖大小的金属圆片,在上面按了几下。 立刻从里面传出了五长老有些恼怒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呆了,齐齐看向五长老,又看看乔治手中的金属圆片。 “啊,不是我说的!”塔洛特慌忙摇头,指着金属圆片“是它,是它!” “什么怎么回事?”这次里面传出二长老漠然的声音。 二长老也诧异地抬头。 乔治正想介绍这个令众人震惊的高科技产品,其实就是个录音播放器。耳机里传来裴瀚星的提示。他只好把原本的话咽下去,吭了两声。 看到大家都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很满意于自己再次成为焦点,轻轻一甩额前的金发,帅帅地说:“这是我的特殊法术,能够重复你们之前说过的话。都别说话,仔细听。” 既然大人发话,众人又齐刷刷地盯着这个装着法术的盒子,听听还会有什么。 “之前你不是说你身体不好不能接任吗?”五长老的声音更是恼怒。 “我身体不好,不能接任?你什么意思?”二长老冷冷地回答。 第三十七章 被质疑的五长老 “我,我,你——”五长老有些语塞,又鼓起勇气说道,“你明明说你这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所以根本不考虑接任的事,接任者肯定要在我们几个当中定下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二长老十分淡定地反问。 “三个月前!”五长老一口咬定。 “三个月前?”二长老冷笑,“我真是老了,不记得三个月前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三个月前,大长老身体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讨论这种事情?” “我怎么知道!你还说,你跟大长老提过几次要早做打算!”五长老硬着头皮说。 金属圆片中传来轱辘轱辘的声音,应该是二长老推动了轮椅。 “三个月前,你说我跟你讨论这事,有什么证据?大长老才出事,凶手还没找到,人人悲伤愤怒。倒是你,身为长老之一,不见丝毫难过,不去捉拿凶手。我们刚刚才开会商议接任,你就急火急燎地跳出来想夺权,你安的什么心?你有什么企图?难道说大长老的事情是你谋划的?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二长老的声音全然没有平时的亲切和蔼,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凌厉。 尽管是从播放器里传出的声音,但每个人都感觉像是亲临现场一样,这一句句冷厉的质问,就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抛出,刺入每个人的耳膜,直抵肺腑。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是证据确凿审讯犯人的咄咄气势。 难道谋害大长老的事情果真跟五长老有关?所有人心中都泛起这个疑问,所有的目光,像被无形的手指挥着,先是疑惑地落到二长老德布固身上,紧接着又迅速投向了五长老塔洛特。 感受到无数道饱含质疑、敌意的目光,塔洛特如芒刺在背,他惊慌失措地跳起来,摇晃着手,大声惊叫:“不,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这明明是你的声音!”四长老阿莎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达尔又呜呜地叫起来,怒目瞪着塔洛特,原来是你这个坏家伙! “叔——”二统领孟特斯,刚想开口,又急忙住了嘴。塔洛特是他的亲叔叔,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帮塔洛特说情。但刚一开口,他猛然间反应过来,在这种微妙的时候,身为二统领的自己,还是不要多话的好。 族长苏赫转向二长老,尽量平静地问:“请问二长老,这是您和五长老之前的对话吗?” 大家的目光立刻又转向二长老。 德布固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咳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昨天在议事厅商议完接任的事情,晚上,塔——” 他抬起微微发抖的手,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病弱老者。“塔洛特来找我,我一时气愤,语气也不免重了些。” 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显:难听归难听,但这些话就是我说的。那么前面的话,也是五长老说的没错。 大家更是气愤,二长老身体都虚弱成这样了,还在为部族尽心尽力,而同样身为长老的塔洛特,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争权夺利。大长老的事情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所有人投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鄙夷和愤怒。 “不,不,我没有!”塔洛特更是惊慌,他心底是有一些小秘密,可是全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啊! 族长苏赫注视着塔洛特,神情严肃地说:“五长老,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跟大家解释清楚。” “我,”五长老颓丧地倒在椅子里,面色惨白,如果照实说,他肯定会名誉扫地,可如果不说,就要背着谋害大长老的嫌疑。 偏偏这时候,乔治还推波助澜地来了一句:“你可想好了啊,不说的话有什么后果?你想承担谋害大长老的罪名吗?” 塔洛特心里明了,今天这事,如果不讲清楚恐怕是没法善了了。自己那点小秘密,比起谋害大长老的罪名来说,也算不了多大的罪过。也罢,他把心一横,“我说!” ...... 杨宣到来三眼族之前两个月的一天 二长老突然派弟子乌斯请五长老塔洛特过来说话。 塔洛特进去的时候,二长老正躺在床榻上。看见五长老进来,他试图坐起来,大概是病的太久,没有一丝力气,枯瘦的手努力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没能支撑起来,身子虚弱地歪到一边。 旁边的乌斯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拿了个靠垫放在他身后垫好,又去倒了两杯岩叶茶。 二长老虚弱地开口,“我和五长老有事情说,你到门外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乌斯应声,对五长老行过礼后,躬身而出。 “你怎么这么严重了?”五长老皱眉说。 “唉,人老了,各种老毛病也犯了,扛不住啊。”二长老叹气,“倒是你越发的精神了啊!” “我?就这样吧!”看到二长老如此虚弱,五长老也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太精神抖擞。 “大长老年事已高,我的身体又如此不济,我真是放心不下啊!” “大长老虽说年事已高,但身体硬朗着呢,”看看二长老气喘吁吁勉力支撑的样子,五长老有心说些安慰的话,却也不知该怎么说。 他想了想说道,“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大长老一直很信任倚重你,将来你是要协助族长带领族人的!”五长老说的很隐晦,但意思很明了,长老之中大长老排第一,二长老是绝对的第二。 大家都知道二长老是大长老指定的继任者,可是这个继任者身体实在太差,能不能撑到那一天,真不好说。 “唉,我们就不说这些了。”二长老继续说着,“我身体这么差,我也跟大长老提过几次,要早作打算。” 打算?五长老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可有属意的人选?”二长老突然问。 五长老正在暗自盘算,没想到二长老这么直截了当地发问,一时竟愣了,总不能说我看好我自己吧? 第三十八章 五长老的小秘密(一) “塔洛特,不瞒你说,我这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所以我根本不考虑接任的事,接任者肯定要在你们几个当中定下来,”二长老十分诚恳地说。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看好你哦,我要不看好你,干嘛费这么大劲跟你扯。 五长老这么多年的领导层也不是白混的,他心明眼亮反应迅速,立刻就明白了二长老的意思,不能吧?为啥看上我?咱俩交情也没那么深吧?呃,当然,在我们这个团结友好的领导集体中,各位长老私人感情都是很好的,谁跟谁都一样好。 但是想归想,这些话可不能真的说出来,他同样一脸诚恳言不由衷地对二长老说:“你别想那么多,大长老之下,你的威望最高,大伙儿都指望你呢!” 二长老抚着胸口,喘着粗气说:“唉,三长老走的是武士的路子,做事鲁莽惯了,四长老又是女子。”言外之意是三长老我不看好,而惯例是没有女子担任大长老之位的,还是那句话——我看好你哦。 五长老心中暗喜,终于听到想听的话了,口中却故作谦辞说:“想来大长老和族长会有定夺。”他想表示下谦虚,可听起来言外之意就是,你别瞎操心了,不关我事。 听到这话,二长老双目圆睁,瞪着五长老,脸色发青,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是被一口痰呛着,憋得说不出话来。五长老赶紧上前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手帮他按摩胸口。 二长老却一点也不领情,一把推开五长老,仍是瞪着他,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我费这么大劲干嘛?” 人都这样了,塔洛特也不能一直装糊涂吧?他苦着脸说:“二长老,您别生气啊,我,我——”他也不知该怎么继续,总不能说承蒙您厚爱愧不敢当吧?承蒙您厚爱倒是真的,愧不敢当就不至于了,若是有机会谁不想上位啊? “唉,我身体太差,确实也不必瞎操心。”二长老又叹了一口气,“你且去吧。”说完竟是闭上眼睛不打算再说了。 五长老心中有些后悔,哎呀呀,本来想装个谦虚,这下装过头了,人家不跟你玩了。把天给聊死了,真是划不来。可又不好再厚着脸皮继续说,只好又安慰了几句告辞离去。 待五长老悻悻离去,二长老悄悄眯起眼睛,瞥着五长老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虽然这次谈话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收获,但至少种下一颗期待的种子,呵呵!” 二长老冷声说:“哼,倒是会演戏!”这句话直截了当脱口而出,一点儿也不像刚才气儿都喘不上来的样子。 “好歹也是一位长老,哪能一点不矜持,不过你已经表明态度,就等着这种子生长发芽吧!” …… 塔洛特讲述了三个月前他和二长老的对话,当然,后面二长老和别人的对话,他并不知道,无法叙述。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看看他,又看看德布固。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在大长老好好的情况下,两位长老私自谈论接任者的事情,实在是不敬。 若是真话,大家简直不能相信,这些话居然能出自一向仁和宽厚的二长老之口。可若是假话,这些并非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话,五长老又有什么必要捏造出来自取其辱呢? “听你这么说,好像二长老有意给你暗示了些什么?”裴瀚星通过耳麦让乔治问道。 “他明明说——”五长老有些发急,这么难堪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大家要还是不信,这老脸该往哪儿搁? 二长老冷冷截口:“这都是你自说自话,有什么证据?我身体是没有你强健,但这么多年我对族里尽的心力,可比谁少过一分?” 这话说的没错,二长老年轻的时候一直跟随大长老。无论是偷袭费厄边境,还是与周边公国的小型战役、猎捕怪兽,所有战斗场场不落,冲锋在前屡建奇功。他的腿也是为了救大长老而受伤。 行走不便之后,便待在族里教育族中子弟,带领年轻人历练。族中的年轻一代多半都跟随他学习过。二长老为了部族尽心尽力,从无怨言。大家有目共睹,任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德布固话锋一转,“倒是你,诬赖我说过‘三长老走的是武士的路子,做事鲁莽惯了,四长老又是女子’,我怎么会讲这种话?” “大长老早就指定我接任,谁不知道?接任之后,三长老、四长老都是我的得力帮手,我有什么必要说三道四?” “恐怕这些话是你心中所想吧?你是风系法术师,难不成是梦魇术用到了自己身上,把自己心中所想给说出来了?” “梦魇术是风系高级法术,初阶可以通过梦境潜入个人的意识,了解梦境主人心中所想。中阶可以制造梦境。而到了高阶的法术师,可以利用梦境找到梦境主人最深的恐惧,甚至用来杀人。”贝恩神官悄声给布伦顿等人普及了一下法术常识。 德布固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义正词严。他先说自己为部族尽心的事实,这点没人可以否认;再说明自己即将接任,没有任何必要说这些不得人心的话;最后,推论出这些话是五长老自己臆想的,并道出他是风系法术师,会梦魇术这一事实,来证明塔洛特臆想的可能性。 事实、情理、逻辑各方面都有理有据,毫无漏洞。听得大家纷纷点头,深觉有理。 “德布固,你——”塔洛特被怼的七窍生烟,一只手指着德布固直哆嗦,气得说不出来话。 族长苏赫也觉得这场面实在太难看了,上前一步想拉住塔洛特,“五长老,不如你先休息一会。” “不!”塔洛特甩开苏赫的手,气得一口老血涌上心头。想想也是,他可没有二长老那么高的人气和威望,也没有太多闪耀的履历,如今老脸都豁出去了,说出来这么不堪的对话,还是没人相信他,大家反倒怀疑是他造谣。 第三十九章 五长老的小秘密(二) 费心半天,结果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人家还不认,反而倒打一耙,弄得他里外不是人,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腥。 塔洛特呼呼地喘着粗气,心中恨恨,反正我已经没脸了,索性都说出来得了,拼个鱼死网破! “大长老遇害之前。还发生了两件事,想来很是奇怪,现在当着大人的面,我都说出来,请大人明鉴。”塔洛特恨恨地说。 众人听到他这么说,原本将要挪开的眼神,又齐齐聚焦到他身上,五长老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裴瀚星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呵,这个五长老,秘密还真是不少呢! “五长老请说!”乔治微笑和蔼又充满鼓励地看着他,要做出这么高难度的表情,可真是难为乔治大人了。 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在神尊仁慈的目光中,如芒刺在背的塔洛特,硬着头皮再次开始讲述。 ...... 杨宣到来前一个月 五长老的小院中 晚饭后,塔洛特正在院中散步,忽然觉察到有隐隐的风声,再抬眼一看,院中已经多了一个戴着青色面具,穿着青色袍子的身影。 塔洛特又惊又惧,强装着淡定,冷声说:“你来干什么?我们不都两清了吗?” 戴着青色面具的人笑起来,“呵呵,有来有往嘛,我们可以再做一笔交易!” “你们想要什么?”塔洛特忍着怒意。 “别急,你先听听我的条件,我们可以帮你登上大长老之位!” “你胡说什么!”塔洛特急忙喝止,这人是疯了吗?居然敢在自己的院子里提这种事情。 “五长老一向不是很有耐心的嘛,让我把话说完啊!”虽然被打断,对方的言语间却没有丝毫生气,仍是不以为意地笑着说。 塔洛特不敢再吭声了,对方既然来了,必然抱着什么目的,不让他说下去,他是不会罢休的。 塔洛特侧耳听了听周围,想探测下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 “五长老请放心,既然是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有所准备。你的院子,我已经用屏障术覆盖。” 屏障术是风系初级二级法术,可以建立一个暂时隔绝外界的小环境,这里面的情形,别人无法听到或者看到。 听到对方这么说,塔洛特这才稍稍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无论我们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听到,或者看到!”最后一句话,那人仍是笑着说出,却格外加重了语气,五长老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张面具下不怀好意的笑意。 塔洛特刚刚才放下心,又霍然紧张了几分,他紧盯着对方,“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谈合作咯!”青色的衣角一闪,那人上前踏了一步。 五长老不禁后退了一步,脸色微变,“你要说什么快点说!”他急忙催促,心里七上八下惊疑不定。虽然见过几次,但这人言行诡异,心意难测,每次来都没好事,不知道这次又在转什么鬼主意。 “我们真的是为你着想啊,帮你坐上大长老之位!” 塔洛特今天第二次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虽然没有刚才那么惊骇不已,他仍是疑心重重,“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会安什么好心。 戴青色面具的人略作无奈的口气,“现在你们族里的形势不是很明显吗?二长老病弱不堪,还不知能活多久,三长老鲁莽,四长老又是女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话锋猛地一转,装出和善的语气说:“长老会中,就你最适合接任,我们的组织一向都是很有眼光的,我们只会选最有前途的人合作!” “哼,照你这么说,形势已经很明显了,我有什么必要跟你们合作?”塔洛特实在是不想跟对方多说。虽然打过交道,他并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但他很清楚,这人可绝不是什么善茬。 对方嗤笑着说:“这是明面上的情况,你要是仅凭这些就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也未免太托大了些,要是三长老大概会这么想。我相信以五长老的智慧,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关窍。”言外之意是三长老头脑简单,你应该聪明些。 “哼,那你倒说说。” 那人不急不忙地说:“众所周知,大长老指定的接任者是二长老,除了三长老不服气,别人也没什么异议,可二长老抱病已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接任那一天,” 他一边摇头,一边接着说,“若是他死在大长老前面,就得另选接任者,大长老要指定谁,那可说不准。” 青色面具下,深邃的目光瞟了一眼塔洛特。而后者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前些天二长老屏退弟子,单独跟他的谈话。 “大长老自然心中有数,他指定的人,大家也一定会支持。”塔洛特强自镇定。 “那当然,”对方轻笑两声,不无嘲讽地说,“关键是大长老会不会指定你呢?” 塔洛特心中莫名一紧,这句话真真说中了要害,大长老并不是太看重他,若是二长老死在前面,那必定会再补进来一位长老,那么这个新人也很可能担任接任者。 再说了,虽然在大家眼中三长老鲁莽,大长老可是一直认为他内心纯粹毫无旁骛。大长老也常常说旧的规矩该打破,女人也未必不能胜任,那么四长老也是有可能的。 大长老却常常批评自己,要眼光长远不要计较一时得失,要跟旁边的公国友好相处。这么细细想来,谁都有可能接任,自己的可能性反倒不大。塔洛特这么想着,脸色不自觉的难看起来。 “五长老这么聪明的人,不必我多说。”青色面具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淡淡地说。 塔洛特暗暗想着,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待怎样?”话一出口,他十分懊悔,一不小心竟然暴露了心思,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若是现有的几位投票选举接任者,想来对于五长老来说不是难事吧?”这人似乎对三眼人族里的内部流程十分了解。 第四十章 五长老的小秘密(三) 塔洛特顿时心下了然,若是投票选举,二长老上次已经明说自己无力接任,而且暗示看好自己。二统领是自家侄子,自然会投。三长老一直反对二长老,只要不是二长老估计他都能接受。四长老应该不会争位。大统领跟自己关系也不错。 哇!这么看来简直是板上钉钉的胜算。 可如果投票选人接任的话,只有一种情形,就是大长老突然身死,二长老又无法接任,才能由长老会和族长及二位统领共同选人。塔洛特想到这里,心中猛然升起一丝寒意,“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我就说五长老聪明,一点就透。”那人嘲弄地说,“很简单,你看大长老年岁也大了,万一”那人又轻轻笑笑,“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呢,我是说万一啊,大长老突然有个什么好歹,你看看——”他故意没往下说。 “你敢!”塔洛特怒喝,他已经猜到对方的意思,虽然他对大长老有种种不满,但从来也不敢想谋逆的事情。这个犯上念头,一丝一毫都绝对不敢冒出来。眼前这个人,居然轻飘飘地说出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不什么都还没有吗?你急什么?”那人摇摇头,“这到手的好处啊,你慢慢想。”说罢他竟然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塔洛特瞪着对方的背影,暗夜中,青色的袍子随着那人的身形,摇摆不定起起伏伏,一会儿那人的身影就已消失无踪。 他不禁抬起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虽然是夏天,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因为热的出汗。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塔洛特的心情,就像刚才那人的青色袍子一样,在这夏夜中阴晴不定起起伏伏。 ...... 月底前一天 塔洛特的小院中 “合作的事情,不知五长老考虑的怎么样了?”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 正在散步的塔洛特身形一滞,这声音他并不陌生,听得出是上次那个带青色面具的青袍人,他暗暗心惊,这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自己竟毫无察觉。 自从一个月前那一面,便没有再见到对方。不过他实在也不想再见到那人,对方装作和气亲切,实际阴险狡诈,极其善于揣测人心。他可不想再被套出什么话,也不想被对方要挟,逼他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知道青袍人这次来又想干什么。 “呵呵,我们是合作伙伴,不会对你不利的。”来人看出了塔洛特的心思,轻松地笑着说。 “你想干什么?”塔洛特没有转身,他实在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尤其是对方还戴着面具,而自己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明天晚上,杨宣会去跟大长老辞行,在他进入圣堂之后,你立即邀三长老同去去拜见大长老。记住,一定赶在他从圣堂出来的时候,你们进去!” “为什么?”塔洛特十分不解。 “你照做便是!”对方似乎也不想跟他多说。 “我怎么知道杨宣什么时候去?这个时间怎么把握?再说,三长老怎么就一定肯与我同去?”塔洛特心想,这是什么事儿啊?没头没脑的。 “以五长老的本事,这点事怎么会做不到!”那人嗤笑一声,略带嘲弄地说。 “还有,一定跟萨科一起进去。”不待塔洛特回答,青色面具人又叮嘱一句。 “这又是为什么?”塔洛特更是不解,他原本以为青色面具人这次前来,不知道又要提出什么刁钻为难的事情,或者是说出上次那样大逆不道无法无天的话,没想到,对方却是一本正经地嘱咐他,这么一件摸不着头脑的事。 那人却没有回答,又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声音再传来,塔洛特这才慢慢转身。看向身后,四周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只有风吹过岩石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 夏天的傍晚天气仍是炎热,不知怎的,塔洛特却感觉到有微微的寒意,他紧了紧衣服,抬头看看天空,难道真的要换季了吗? 这一夜,塔洛特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竟然没有睡着。那个青袍人确实没有让他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压根儿都不算是为难的事情。 只要卡着点,在杨宣出来的时候,邀三长老去圣堂就行。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可这越是简单的事情,他就越是不安。对方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为什么非得是自己和三长老?这到底有什么原因? 塔洛特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迷迷糊糊间天竟已大亮,他只好穿衣起身。这一天五长老都有些昏昏沉沉,魂不守舍。但这一天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与平时的月底一样,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各司其职,准备着明天的祭祀事宜。 ...... 五长老结束了讲述 “这个戴青色面具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跟你做交易?做什么交易?”苏赫抓住塔洛特话中的疑点,质询的目光盯着他,紧紧追问道。 族长现在已经不再把塔洛特视作长老,反而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叛徒卧底。 塔洛特心中惶恐,唉,就知道这件事一说出来,所有的事情都得败露,想藏也藏不住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他一直都戴着面具,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你们怎么认识的?”苏赫完全不信,他甚至怀疑是塔洛特故布疑阵,捏造出来这么一个神秘人,以转移大家对他的怀疑。 “半年前,这个戴青色面具的人,突然出现,要,要挟我!”塔洛特似乎很难以启齿,结结巴巴地说。 “要挟你什么?”苏赫追问。 塔洛特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他说,若是我们部落有什么异动,针对各公国的军事行动必须告诉他!可是我没说什么!”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大了些,显然是想强调自己没做什么坏事。 第四十一章 五长老的心魔 “那是因为这半年,我们并没有针对任何公国开展军事行动!”阿莎萝冷冷地打断他。言外之意是,并不是你没有背叛,而是没有机会罢了。 被绑着的达尔怒目圆睁地瞪着塔洛特,口中不住地“呜呜呜”。哼,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想出卖族人!谁知道谋害大长老的事你有没有份?要不是被绑着他早冲上来揍塔洛特了。 二统领孟特斯则满脸羞愧地低着头,本来自己的亲叔叔是五长老,自己也是年轻有为的二统领,在今天的会议之前,放眼全族,谁能有自己家族荣耀?可是现在,他宁可压根儿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针对各公国,不是某一个公国吗?表面看来,这个戴着青色面具的人对于各公国都很关注,这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故布疑阵,还是真的就是这样?裴瀚星若有所思,但显然这个问题跟自己这方没什么关系,他才懒得多费脑筋进一步细想这件事。 “他拿什么要挟你?”苏赫追问。 这下塔洛特畏缩了起来,刚才那股不管不顾的劲似乎消失了,紧紧闭着双唇,似乎一句话也不想说。 但族长和四长老可不会轻易地放过塔洛特,阿莎萝大声问:“他拿什么要挟你?” 塔洛特似是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靠在椅子上,抓着椅子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我,我——” “快说!你若是当了叛徒,我定然不饶你!”阿莎萝厉声催促。 苏赫总算还给塔洛特一点面子,虽然不再称呼他“五长老”,但也没有疾言厉色。阿莎萝可不管那么多,她连论资排辈的三长老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有嫌疑的五长老。 塔洛特双手捂住了脸,肩膀耸动着,“一,一年前,我犯了件错事!” 一年前?众人思索起来,一年前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人群之中的二统领孟特斯脸色更是古怪,他继任二统领正是在一年前,这可是一件大事,这事儿会和叔叔有什么关系吗?他不禁抬头看看正在悔恨痛苦的塔洛特。 “一年前,我和纳明带领弟子们去岩山中,猎杀妖兽双尾血蝎王。”塔洛特哆哆嗦嗦说着。 苏赫点头,“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双尾血蝎王盘踞在岩山中不知道几百年,凶悍无比,双尾剧毒无药能解,你们也太大意了。” “是!我们太自大了!”塔洛特羞愧地说,“我们没有想到,远远不是这妖兽的对手,纳明被它所杀!” 苏赫深有同感地说:“这也不能怪你,你能逃回命来已经不错了。” 塔洛特浑身颤抖着,捂着脸痛哭起来,“其实,我,我有机会救他的。当时我骑着长牙兽,心中只想着赶紧逃命。我私心里想着,如果它驮着两个人,肯定跑不快,我们都会被追上,所以我,我就——” 当时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眼前,他和纳明命令弟子们先跑,他们俩留在后面,骑着长牙兽,把妖兽引向相反的方向。 妖兽巨大的身躯在身后狂追不舍,那两条巨大的尾巴在疯狂地舞动。“啊——”纳明突然一声惊叫,“吼——”他的长牙兽发出最后一声痛苦绝望的悲鸣,它的身躯被妖兽尖利的尾巴瞬间洞穿。 那尾巴如长枪一般,挑起长牙兽的身体,带着纳明一起飞到半空中,长牙兽的鲜血漫天洒落,破碎的血肉尸块和纳明一起,重重地跌落坠地。 “跑——”这是纳明最后发出的声音,他在最后仍然不忘让族人逃命,不要管自己,没有辱没自己二统领的身份。 塔洛特听到骨骼断裂破碎的声音,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残忍嗜血的妖兽随时都可能向他进攻,下一个变成尸块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他吓得胆裂魂飞,拼命抽打身下的长牙兽快跑,甚至都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也许是妖兽杀了纳明和他的长牙兽之后,发泄够了怒气,也许是塔洛特的长牙兽跑得够快。总之,塔洛特最终得以逃出生天,回到族中。而二统领纳明则永远地留在了岩山深处。 这是五长老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梦魇,他再也不敢回想当时的情景。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被噩梦惊醒,尸块如血雨般洒落,纳明惨烈的叫声和长牙兽的嘶吼声,像是最绝望的诅咒,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反复响起。 一年来,这个梦魇像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纠缠着他不放。令他鄙视痛恨自己的懦弱胆怯。纳明永远回不来了,可塔洛特也把自己的勇气和荣誉丢在了岩山深处,永远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大家终于听明白,原来那个戴着青色面具的青袍人,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这件事。便以此要挟塔洛特,如果不配合的话,就把他胆怯逃跑的事抖落出去,令他名誉扫地。塔洛特本就被这件事折磨的寝食难安,自然畏惧那人的威胁,只好就范。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述说完当时的情形,塔洛特面如死灰,双目无神,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回座椅。 乔治叹了一句:“你这是心魔啊!” 众人还沉浸在刚在塔洛特的述说里,心绪复杂。大家都没有想到,五长老心里还有这些小秘密。也没有想到,这些小秘密像是一个个毒蛊,最终竟成了引发五长老名誉扫地的炸弹。 塔洛特和纳明当时若不是贪功冒进,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也不会落得一死一伤的下场。纳明用自己的性命付出了代价,而塔洛特的代价则是一直被心魔所困,以致后来被青袍人利用。 后来二长老和青袍人轮番以大长老之位来诱惑他,又助长了他的贪欲。青袍人更是威逼利诱他,以致不得不做了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 每个人心中都有贪欲,有智慧的人会把它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如果不能控制好它,就会变成肆意生长的怪兽,而最终会有一天,这头无法控制的怪兽会吞噬掉他的宿主。就像五长老一样。 第四十二章 把场子炸翻了 通过这件事,众人也看出来了,当初没能及时救助同伴,已经令塔洛特的良心备受折磨悔痛不已。这样看来,以他良心不能承受之重,倒是做不出来谋害大长老的事。算是从侧面洗脱了他的嫌疑,就是这个脱罪方式有点非同寻常的尴尬。 虽然塔洛特没有亲自参与谋害大长老,但是他与整件事情,肯定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为什么那人为什么非要让他带着三长老,在杨宣出来后进去?只是现在大家还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这个不明身份的青袍人绝对有很大的嫌疑,他先是拿大长老之位来诱惑塔洛特,然后提前一晚交待安排塔洛特的行动。从这个时间点来看,至少一个月前,他的谋划就开始了。 二长老的表现则显得很奇怪,他刚才还极力否认自己说过这些话。本来大家都是非常信任二长老,但现在大家都倾向于相信塔洛特。毕竟他已经将所有隐瞒的事情说出来,明知道这样会导致自己名誉扫地,还是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若不是真相何必要这么做。 所以众人对二长老的态度都有些微妙起来。阿莎萝瞥了一眼德布固,而后者刚经历了一番剧烈的咳嗽,现在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仿佛睡着了。 裴瀚星听着塔洛特讲述,大脑飞速地运转思考。整个案件所有的事实、线索、疑点似是一块块凹凸不齐的积木,在他的大脑中汇拢聚集,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不断地调试,拆解、组合。 之前的某些疑点终于渐渐清晰,直到听完塔洛特的叙述,卡嗒一声,最后一块积木落下,像是补充上了最后所缺的一角,所有的迷雾终于吹散,眼前豁然开朗。 他通过耳麦跟乔治低语了好一会儿。乔治不住地点头,渐渐露出恍然的表情。接着,用蔚蓝星语在耳麦里,发自肺腑地赞叹指挥官大人明察秋毫缜密细致。 然后乔治清清嗓子,将众人的视线重新拉回到他这里。他继续说道:“刚才五长老的陈述也解答了我的疑惑,我们接着之前的分析,刚才说到那晚有四拨人来过圣堂,” “再来看圣物阁的守卫。这拨人也很简单,他们送来圣石就走了,时间很短暂,根本来不及作案并伪造现场。也没有靠近书桌,没有机会下手。而且以他们的本事,想来也做不到能够无声无息毒杀大长老。而且据我们了解,他们也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关于圣石,圣物阁守卫们来的路上,要经过长廊守卫,圣堂门口守卫,还遇到了杨宣、二长老,在路上掉包很难。何况杨宣还肯定,他来的时候,看见圣石就在小祭台上,而这个事实对他非常不利,他更没必要说谎。” “圣物阁守卫的嫌疑也可以排除。”说到这里乔治停顿了一会儿。 所有的人愣住了,前面三拨人都分析过了,那么接下来的嫌疑人只有二长老德布固了。大家齐齐看向德布固,又疑惑地看着乔治,这是怎么回事? 族长苏赫也十分诧异,大人是在故弄玄虚吗?这怀疑的矛头怎么会指向德高望重的二长老? 就连一直沉静的萨科都忍不住暼了一眼德布固。 “大人请说。”二长老德布固淡定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异样。 这位二长老真是不简单啊,裴瀚星心里叹了一句。 “好,我继续。”乔治微笑,“接下来的分析,我们也非常疑惑,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方向,所以我们也不太明白,说出来请大家一起分析。” “我们梳理了之前的谈话发现,圣物阁守卫进去的时候,大长老一直坐在在屏风后面,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大长老本人,他们放下圣石,大长老只是嗯了一声回应,没有多说话。” “杨宣进去的时候,同样地,他也没有亲眼见到大长老本人,只跟他说了几个字,‘坐’,‘好,下次再来’。然后他就听到鼾声,以为大长老睡着了就退出来了。” “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吧?”苏赫有些疑惑。 “当然,从表面上看是没什么特别的,跟据大家对大长老的了解,他平时话也不多。”乔治从容地说,“但是如果我们把线索联系起来一起看,就有些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大长老晚饭后进入圣堂之后,二长老德布固是第一个拜访大长老的人。从这四拨人各自的陈述来看,亲眼见到大长老的人,只有二长老德布固。” “再回顾一下当天晚上每拨人拜访的时间,8:00二长老前来拜访,8:20圣物阁守卫前来送圣石,8:30杨宣辞行,8:40三长老五长老发现出事!” “这几段时间里,谁逗留的时间最长?”乔治环顾众人,不等别人回答,他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二长老!” “那是因为二长老和大长老感情好!所以聊的时间长。”大统领阿都沁低声嘀咕。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次肯定不是因为他们感情好!”乔治脸色倏地变冷,碧蓝的眼眸凌厉地扫向德布固,“因为你需要充足的时间作案,并且伪造现场!” “啊!”在场众人纷纷惊呼,脸色剧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尽管都知道该轮到分析二长老了,大家心中都很是疑惑,但也只是以为大概跟刚才分析三长老似的,最终得出无罪的结论,抱着听听看的想法。却没想到,大人这么直接地抛出这个重磅炸弹,直接把场子炸翻了! “不会,不会!”大统领阿都沁断然否定。 “不可能!”二统领孟特斯大声叫道。 四长老阿莎萝疑惑地看看乔治,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 被封住口的三长老又摇来晃去地呜呜呜,他是想说:“这个应声虫只会拍马屁,他怎么敢?”可惜谁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也太……”五长老想说否定的话,想想自己才摆脱嫌疑,还是不要吭声保持安静的好。 第四十三章 再来一颗炸弹 族长苏赫也勉强笑道:“大人,二长老德高望重。而且他一直都非常敬重大长老,他的腿也是因为当年救大长老受过伤,而不得不坐轮椅。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呃,误会吧?” 他的话言外之意就是:一、我们都信任二长老;二、意思跟三长老差不多,只是说的更好听,就是二长老很听大长老的话;三、二长老对大长老很忠心,还因此受伤不能走路了。 毕竟是族长,说话的技巧也高明得多,几句话里包含了好几层意思,最后一句更是进退有度,他没说大人弄错了,谁敢说神尊错了?也没说我们不信大人的判断,谁敢不信?只说中间大概有误会,澄清不就好了嘛,这样谁也没错! 而矛头所指向的中心二长老德布固,依然稳坐轮椅,连眼皮都没抬。他缓缓开口:“大人这个论断,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同样是被大人质疑,不同于刚才三长老的急不可待跳脚争辩,更不同于五长老的惊慌失措胆颤心虚。德高望重的二长老德布固,一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态,面容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也觉得匪夷所思,所以还要请二长老帮我们解惑。”乔治俊美的容颜,仿佛一座冰雕。 “我一个病弱不堪的老头子,还要靠轮椅走路,又能做出什么事情?”德布固反问。 “你一个人确实难以独立完成这件事,”乔治冷冷回答,“所以你需要一个帮手,一个既能帮你洗脱嫌疑,又能帮你伪造现场的人!” “啊?”众人低低惊呼,纷纷看向那天晚上曾经去过圣堂的几个嫌疑人,会是谁呢?每个人心底都发出这样的疑问。 “还会有谁?”阿莎萝直接问。 “谁能频繁出入现场而不被怀疑?谁能引领每一拨来神堂的人,并为他们作证?无论是伪证还是假证?谁又能在事后不被怀疑地破坏现场,不动声色地误导大家怀疑杨宣?”乔治一句句质问,一句句引发众人思考。 苏赫也微微变色,不可置信地问:“大人是说?”乔治的提示很明显,他心思缜密,心中已经猜到,但绝对无法相信,难以说出口这个名字。 阿莎萝也皱眉,“不会吧?” 大部分人已经猜到了答案,难以置信的目光在大人和嫌犯之间逡巡着。大人今天这猛烈的炸弹一颗接着一颗,二长老刚刚被质疑,还没有说清楚,战火又引到了另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身上。大人果然不是凡人啊,这行事手段真是高深莫测匪夷所思。 “就是萨科!”乔治确定无疑地吐出这个名字。冷冷望着仍是一脸淡定的萨科,心想这位倒真应该是二长老的弟子,连这镇定自如的做派都一模一样。 萨科低垂着眉眼,神态恭顺地说:“不知哪里冒犯了大人,以至于要这样说我?” 虽然说的谦卑,却话里藏刀,暗指是因为得罪了乔治,才被他诬陷。 不过萨科这百转的心思,偏偏碰上乔治这个大大咧咧的,压根儿没听明白,裴瀚星倒是听懂了,可也懒得多说。 “你没冒犯我,”乔治直白地回答,“你们俩都没冒犯我,不过做了坏事,总会被发现。”他心中暗暗补了一句,我要代表正义审判你们!他觉得这句话特别带劲,但是说出来有点不符合神尊的形象,所以忍住没有说出口。 一个是德高望重的二长老,一个是大长老心爱的贴身弟子。在所有人眼里,这两人都对大长老忠心耿耿,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人,转眼间都成了嫌疑犯。今天的议事厅简直是大型翻车现场。大家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话,谁知道大人下一个怀疑的对象,会不会是自己。 “大人是想说,那天晚上我拜访大长老的时候,和萨科一起谋害了大长老,然后伪造现场,嫁祸给杨宣。是吗?”德布固不急不徐地说,好像在说着一件平平淡淡与己无关的事。 乔治就是这个意思,大家也听得出来,但谁也没想到,二长老就这么毫不遮掩地直接点破。 “是呀,你承认了?”乔治诧异,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会这么痛快地承认? “大人非要这么说,我又能怎样?可是我们怎么做到的?我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德布固替所有人问出了心里话:how?and why? 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做?你们自己不知道吗?乔治心想,他冷冷地说:“怎么做到的,我会解释给大家听,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等下你们自己解释吧,我也很好奇!” 萨科的眼神微微收缩了一下。德布固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那天晚上,你去拜访大长老,坐的可是这把轮椅?”乔治突然问。 谁也想不到,大人胸有成竹地抛出了那个震惊四座的论断之后,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话,这突然的转折,令人大出意料。 德布固本来准备好,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有理有据地一一反驳,这句话倒把他问的措手不及,积蓄了半天的气势为之一滞,竟然愣了一下。 他的弟子乌斯赶紧替老师回答:“噢,不是的,那把轮椅坏了。” “那把轮椅是二长老专门找人在伍德城定做的吧?” “是的。”乌斯点头。 “坐了一次就坏了是吗?” “是的。” “推车的手柄是齐齐断掉的,对吗?” 布伦顿想起来昨天他们是说过这事儿,还笑话是不是因为他们三眼人力气大,推坏了。当时萨纳尔还不服气,说是伍德公国的东西质量不好。 “是的。”乌斯点头,他隐隐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但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他没办法否认。 乔治示意让仆役们抬来一把轮椅,放到众人面前。正是昨天他请萨纳尔从工匠那里拿来的那把轮椅。与德布固现在坐的轮椅样式差不多,不一样的是手柄齐根断裂,椅背下面还有个木制篮筐,应该是用来放置物品的。 第四十四章 真相(一) “可是这把?” 整天照顾老师的乌斯,对于二长老的轮椅非常熟悉,他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低声回答,“是的。” “那天晚上二长老坐着轮椅,自己去找大长老,为什么没有让你送他?” “噢,老师说自己可以去,不用我送。”乌斯回答,心想大人好奇怪,之前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嘛。 乔治露出了然的微笑,“为什么没让乌斯送?”他望向德布固,然后不等对方回答,直接说道:“因为你的轮椅手柄上,装有涂了百草千花的毒针,这是你精心准备给大长老的,当然不能让别人碰到,不是吗?” 德布固的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惊疑,“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你自己推着轮椅去找大长老,到了圣堂里面,关上门,根本没人能看见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你们三个人,噢,也可能只有你和大长老在书桌前,萨科在会客厅。” “你请大长老帮你推一下轮椅,以你们的交情,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大长老没有任何防备,他的双手一握轮椅手柄,百草千花的毒液自然就扎入大长老体内。” “这也就是为什么引起大长老中毒的伤口,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也不只是在一只手上,而是在两只手的手心的原因。于是,对你一直信任有加,甚至把你列为接任者的索朗大长老,就这么如你所愿地瞬间毙命!” 乔治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也有点费劲。最后一句话不是他要说的,是指挥官大人非要让他加上的,说是为了现场效果,通过强烈的对比,激起现场众人的气愤之情。 果然此话一出,现场众人脸色大变,望向德布固的眼神,不像再之前充满了尊敬信任,而是多了一丝震惊和微怒。他们虽然还是不能相信二长老是凶手,但是对他的信任已经有所动摇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把专门定制的轮椅,才用了一次手柄就会齐根断裂,”乔治冷笑,“不是质量不好,而是它的手柄必须被齐根切断,否则怎么掩盖证据?想来定制的时候,二长老就想好了它的用途吧?” 身为武士的大统领阿都沁上前查看轮椅,“断面光滑平整,果然是切断的,如果是自然开裂,不会这么平整!”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德布固投去怀疑不解的目光。 “啊!”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乔治不待德布固回应,接着又说:“你杀了大长老之后,立刻和萨科伪造了现场,因为你自己肯定无法独自搬动。你们刻意伪造剑伤,布置好一切。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你告辞离去。而萨科,就继续伪装演戏,准备嫁祸杨宣!” “这只是大人的猜测。”德布固一脸平静地说,“不知道大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我们会这么想?”乔治饶有兴趣地说,“因为当我们回顾你和萨科的陈述时,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 “我当时问你,‘萨科一直在里面侍候你们吗?’你回答说,‘他在端茶倒水。’而同样的问题,萨科的回答是没有泡茶,‘前几天大长老的茶壶被打碎了,新的茶壶还没做好,大长老暂时用水杯喝水,客人来了就不泡茶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俩人的回答如此不一致?” 德布固和萨科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人老了,记错了也是难免的。”德布固淡然说道。 “昨晚和五长老的对话,二长老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而我昨天问话的时候,二长老偏偏记不得前晚上的事情,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谋杀之后,呵呵,倒是奇怪啊!”乔治略带讥讽地说。 他猛然话锋一转,口气凌厉起来:“那是因为,当时你们两个都在忙着伪造现场,所以被问到的时候,随便拿个借口搪塞我!” “大人非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德布固仍是脸色如常。 “可是如果是他们伪造的现场,那把沾血的剑呢?这么明显的凶器,众目睽睽下,二长老也不可能带走,萨科更无法藏匿。”二统领孟特斯还是不能相信。 “这个问题等下我会解释。”乔治转而盯着萨科,“8:20分圣物阁守卫过来,送来圣石就离开,而且有你挡着,根本没机会发现真相。然后就是8:30杨宣过来。这个时间也是你们安排好的,杨宣早上来问过,几点拜访大长老方便,你回答8:30可以,那会儿大长老应该不忙。这一点圣堂守卫也证实了。” “那么,二长老德布固前来拜访的时间就必须安排早一点。而为了减少嫌疑起见,必须让圣物阁守卫在你们两拨人之间过来,他们既不会和大长老接触,发现不了真相,又能证明他们来的时候大长老还活着,从而洗脱德布固的嫌疑,将怀疑的矛头指向杨宣。” “于是德布固亲自前去圣物阁,说自己要去拜访大长老,让守卫们送圣石晚二十分钟到,至于德布固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前往圣物阁,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后面会解释。” “可是,杨宣不是也见到大长老了吗?”族长苏赫不解地问。 乔治看向杨宣,“你听到说话的声音,但没有亲眼见到大长老本人是吗?” 杨宣实诚地点头,“是啊,大长老话不多,但确实说话了。” “换句话说,你听到有人说话,但你也不能确定就是大长老本人在说话吧?” “啊?”杨宣有点糊涂了。 “当时大长老已经被杀,说话的根本不可能是大长老,那杨宣为什么能听到声音呢?我们也很疑惑。”乔治看向萨科。 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开始也想不明白这点,直到想起了风语术,而萨科恰恰就是风系法师。为了印证我们的猜测,昨天还请萨纳尔帮了个忙。”乔治意味深长地看着萨科。 第四十五章 真相(二) 听到这里,一直神态恭顺,淡定自如的萨科,脸色微变,心头狂震。 是了,昨天萨纳尔找他,说要给两个新朋友开个玩笑,让他用风语术,悄悄对他们各说一句话。当时他只觉得是小孩子的把戏,陪他玩闹而已,哪里会想到这背后的用意? “你是风系法术师,可以用风语术把想说的话,送到对方耳中,而不会被别人听到,当晚你就是这么做的!” “圣物阁守卫来时,你只要发出简单的‘嗯’就可以蒙混过关。杨宣来时,你故意留他跟大长老单独相处。你待在门口,又能让守卫给你作证不在现场,又能借机用风语术假扮大长老跟杨宣说话,让他误以为跟他说话的人就是大长老。靠屏风挡着,杨宣能看到人影坐着,却看不出在干嘛。” “噢,所以杨宣一直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没有让他上前到书桌前?”阿莎萝若有所悟地问。 “杨宣如果上前,自然就能发现真相。但是,萨科肯定不会让他到书桌跟前。因为萨科熟知大长老的习惯,知道他经常在屏风后见客,大家也习惯了,不会多想。” 乔治进一步解释:“这也是那天晚上,杨宣觉得大长老的话格外少的原因,萨科怕说多了被他察觉。既要造出杨宣单独拜见大长老的机会,但又不能多说话。所以萨科说,大长老要单独见杨宣。但是又叮嘱杨宣,大长老累了让他少说话。” “白天杨宣特地来问时间,就是想等大长老不忙的时候来。而且还是单独见面,之后却没说几句话,这不是很令人奇怪吗?何况是辞行,总该说点场面话的,也并没有!” “加上后面的鼾声,使杨宣误以为大长老太累睡着了,还跟守卫交代,最好不要打扰大长老。这不是正中萨科下怀吗?就算杨宣不说,萨科也会找借口,避免自己单独进去,等到有人来了再一起进去。” 乔治看向萨科,“杨宣出来后,你假借送他,避免自己单独进屋的嫌疑。三长老五长老本来已经打算过会再来,你偏要拉他们回来,是因为你早就知道大长老已经死了,必须要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你才能进去,这样又能洗清你的嫌疑,又能一起见证现场,栽赃到杨宣身上。 族长苏赫又问:“那趁杨宣没走的时候进去,发现大长老的情况,堵着他在门口,不是正好抓住他吗?” “他是故意的,杨宣还没离开,就突然领人进去,不合常理。留些时间,杨宣已经走了,根本没机会给自己辩驳,萨科再煽风点火,三长老五长老亲眼所见,自然就推到杨宣身上了。接着你们一直追杀他,他也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 “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我等下一起解释。” “那圣石哪儿去了?”苏赫急忙问,这个重要的圣物可不能忘。 “这个也是很有趣的一个问题,圣物阁守卫送到圣堂,中间没有意外,杨宣来的时候也见到了。偏偏三长老和五长老冲进来的时候,不翼而飞,任谁都会怀疑是杨宣偷了它。” “我没偷,圣石对我又没什么用处!”杨宣叫道。 “你过来,”乔治招手示意。 杨宣迟疑地站到了大厅中央,乔治拽扯着他的衣服,到处拍打。大家更是不解。 “你们看,他那天穿的就是这身衣服,”说到这里,杨宣微微有些脸红,那晚之后被追杀,现在还没洗清嫌疑,哪有时间洗澡换衣服? “衣服是好料子,也很贴身,可这说明什么?”阿莎萝问。 “他那天就是穿成这样,两手空空地进的圣堂,并且没有带包裹,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圣堂守卫、走廊守卫都可以作证,请问他这身衣服能装的下圣石吗?” “这倒也是,”苏赫也疑惑地点头,之前他们一直认为是杨宣偷了圣石,可这样看来,他怎么偷出去呢?圣石那么大,他根本就不可能藏在衣服里! “如果不是杨宣偷了,那它能飞到哪里去呢?” 是啊,众人也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这会是怎么回事呢? “这要请问二长老了。” “我并不知道。”德布固摇头。 “我们当时一直也想不通这件事,直到昨天萨纳尔带他们出去玩,回来说起,城外蓝镜湖里的水是蓝色的,才豁然开朗。”乔治又示意仆役端来了两个铜盆,一个盆中盛满了蓝色的水,另一个铜盆中是半盆清水。 “既然二长老不肯帮忙,那么请我的朋友表演个法术。”乔治看向伊莉雅。 伊莉雅点头,走到装满蓝色水的铜盆前面,开始默默念诵咒语。很快铜盆里的水发生了变化,渐渐变冷冰冻起来,最后形成了一簇倒三角形蓝色晶体簇。 “这是?”苏赫惊诧地问, “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圣石确切的样子,只是根据你们的描述,让小姑娘做了这个,大小应该差不多吧?”乔治有一点心虚,毕竟没能做成一模一样的仿制品。 “嗯,是比较像,大小也差不多。”苏赫点头。 乔治拿起这个明显的假货,走到二长老那个坏了的轮椅前面,把这个假圣石放到轮椅下面的置物篮中,又找了块布随意搭在上面,从旁边看去,根本看不出来置物篮中有东西。 二长老德布固眯起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晚上,二长老亲自去了圣物阁跟守卫说,自己要拜访大长老,让他们晚点送圣石。我刚才说会解释这件事。不过就传话的事儿,为什么行动不便的二长老必须亲自去,而不是派遣弟子或仆役去?而且为什么偏偏要卡在八点,守卫马上要送圣石去圣堂的这个时间点呢?” 德布固话里有话地说:“我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被大人引申出这么多含义,真是荣幸!” 乔治才不生气,他拉过这个轮椅,推了几下,问道:“各位,刚才我把假圣石放在这里,看不出下面有东西吧?” 第四十六章 真相(三) 众人摇头,他要不是特意展示,谁也不会注意,轮椅下面有东西。 “二长老当晚就坐着这个轮椅,带着假圣石,来到了圣物阁,”乔治把轮椅推到会议桌前面,“说完了话,他顺便提出要检查房间是否干净,圣物是否放好,并且不需要人陪同。德高望重的二长老要检查,守卫们怎么会反对?于是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 “二长老独自在隔间里,又没人看着,”可惜没有监控,乔治暗叹,不然哪儿干得出来这事? 乔治掀开布块,取出了假圣石,“喏,就这么简单,从篮子中取出假圣石,把真圣石放回篮子里,” “你是说,在圣物阁守卫送圣石之前,圣石就被掉包了?”苏赫震惊地问出了大家的疑问,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 “当然,”乔治不容质疑地回答,“我们一直很疑惑,传一句话的事情,二长老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思来想去,就是必然有他非去不可的原因,那这个原因,就是要借机把圣石掉包!” “必须卡着这个时间点,是因为他离开不久,守卫就会送圣石,没有时间仔细检查,没有机会发现圣石是假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杨宣来时,假的圣石刚被送到不久,大家都看见了。杨宣是个诚实的孩子,他在的时候,圣石一直也在,这点他不会否认。” “杨宣离开后,到三长老五长老进来这段时间里,”乔治拿出假的圣石放回铜盆里,又示意伊莉雅,她念动咒语,假圣石又发生了变化,蓝色冰晶渐渐融化,很快又化成一滩蓝色的水。 “这也是萨科没有在杨宣出来后立即堵住他的原因之一。从杨宣走后,要保证冰制的圣石及时融化掉,要留出足够的时间。而杨宣离开后,再进来的人发现圣石没有了,这不是很容易推到他身上来吗?” “这位小姑娘只是一个初级水系法术师,都能做到这点,作为一个中级水系法术师,不是小菜一碟吗?” “大人的想象力真丰富。”德布固说。 “你就是想问证据呗,”乔治回应,“我们特地问过圣堂守卫,最后一拨进门的时候,萨科冲在前面,三长老五长老跟在后面,” “为什么萨科冲在最前面?哼,因为他既要和他们一起进去,以摆脱嫌疑,又要抢先一步打翻铜盆。这样就可以令人误以为,假圣石融化的水是原本铜盆里的水。否则,摆在小祭台旁边的铜盆为什么会被打翻?撒了一地的水?守卫明确听到当时铜盆被打翻的声音,当然,你们也可以狡辩成萨科一时情急,不慎打翻了铜盆。” “但是,水是可以干掉,那又怎么解释地板上蓝色的水渍?而且原本放置圣石的底座,现在已经被放回圣物阁中,但上面居然也有蓝色的水渍?又该怎么解释?难道说你们的圣石会掉色?” “圣物阁守卫说,‘萨科说圣石总会找回来的,所以把底座放回去。’在那么忙乱的情况下,萨科居然很有把握地认为,圣石肯定会找回来。若说他不知道内情,我是不信!” 冷汗从萨科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紧紧闭着双唇,一声不吭,也不为自己辩解。 “同样地,”乔治又示意伊莉雅施法,把另一个铜盆里的清水变成了一把冰制小剑,他拿起小剑递给苏赫,“这足以制造大长老尸身上的伤口了吧?” 苏赫目瞪口呆地点头,没错,一把冰做的小剑,也是可以当剑用的。 “这件道具,用完就融化掉,更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哪里需要藏匿武器?”乔治看着融化成清水的小剑说道。 “本来我们还有一点小疑问,刚才五长老的叙述,帮我们解开了最后一个谜团。” “什么?”阿莎萝问。 “五长老刚才说,那个青袍人,要求他必须拉着三长老,在杨宣离开时进去,这就是最后一步算计,加上了这一环,正好可以让他们给萨科作证,萨科带着他们一起见到大长老被刺身亡的尸身。有了五长老、三长老两个有力的目击证人,既洗脱了萨科的嫌疑,又明确地嫁祸给杨宣!” “这就是大长老被杀、圣石被偷的整个过程!”乔治斩钉截铁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心想,哎呀真是累死了,我长这么大,哪里说过这么多话。 除了裴瀚星和乔治,大厅中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震惊不已。任谁也想不到,这整个过程如此曲折复杂,又手段高明细致周密,每一个步骤都计划好、每一个时间点都掐准,紧密衔接环环相扣。 甚至连五长老这样,没有参与的人都被算计进来。而且根据五长老所陈述的对话来,三个月前二长老就对他有所暗示,那么对方至少在三个月前就在谋划这件事。若不是乔治等人,谁有这个本事,能从这些隐匿的蛛丝马迹中,找到隐隐约约虚虚实实的线索,最终穿成一条线,推断整个过程? “德布固!萨科!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阿莎萝怒道,三长老嘴被封住,五长老颜面扫地,此刻除了族长,也只有四长老阿莎萝最有资格质问了。 比起平时低眉顺眼的样子,萨科的头更低了,一句话也不说。谁也看不到,他缩在衣袖里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都是大人的想象。我能说什么?”德布固淡淡地。意思是大人非要诬陷,我有什么办法? “蓝色水渍和轮椅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德布固口气如常。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乔治,刚才乔治的分析,令大家心头狂震惊骇不已,觉得每一步都丝丝入扣句句在理。 但现在又隐隐觉得,二长老说的也有道理啊,这证据太少了啊。毕竟他们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二长老和萨科是凶手。一个是大长老最信任的接任者,一个是大长老最心爱的弟子。怎么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证据 “哎,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乔治说完才想起来,罗欧大陆的人肯定听不懂“黄河”是什么,文化背景不一样啊! “不就是要证据吗?没有的话我能这么笃定嘛!”乔治瞥了一眼德布固,冷笑着说,他冲着门外喊道:“拿进来!” 这三个字一出口,所有人都齐齐向外看去,赭石大门外,戴蒙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大步走了进来。走到乔治面前弯腰施礼,然后端着托盘站在一旁。 众人看着托盘里的东西,很是惊奇。灰色的布包着,看不到本来的样子,但是能看出是圆柱形,长度大概十公分左右。 德布固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而萨科脸色发白,似乎有些站立不住,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 乔治微笑,“这个东西,别人不认得,想来二长老不会不认得吧?” 苏赫抬手指着托盘,疑惑地问道:“这是?” “哎,千万别动!”乔治大叫,吓得众人又是一惊,苏赫也慌忙缩回手。 乔治一脸紧张,“这上面可是装着涂满‘百草千花’的毒针!” “啊!”大家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刚才乔治分析时,提到大长老就是被这个毒药所害,现在这个可怕的毒药就在眼前,众人皆是心惊胆寒,吓得不轻。 乔治又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没看我用布包起来了吗?还放在托盘上,这是剧毒,见血封喉,瞬间毙命!千万不能大意!” 众人被他吓得心慌意乱,互相拉扯着纷纷往后退。瞬间,戴蒙面前空了一大片,就好像他在举着个炸弹,随时会爆炸。 乔治大步走到坐在轮椅中的德布固面前,浑身猛然爆发出帝王一般无可阻挡的气势,居高临下地紧紧盯着德布固。 他这两天来,对三眼族人都十分和蔼亲切,没什么架子,一度令人忘了他“神尊”的身份。此时浩瀚如海的磅礴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所有人都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而一贯冷静镇定的二长老也被这股气势所迫,不由得心中一慌,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你,”乔治森然地说,“不是要证据吗?” 他指着托盘里的东西,“那就是!”摆出一副确定无疑不容争辩的姿态,“幸好被我找到你割下来的轮椅手柄,那么就请四长老查验一番,上面是不是涂满了百草千花的毒液?” 最后一句话,听的德布固心惊肉跳,他本就畏惧乔治那无可抵挡的气势,此刻心神慌乱,不由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早就烧掉了!” 话一出口,他猛然间觉得不对,想住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场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大家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二长老?” “怎么会这样?” “二长老明明已经是接任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对大长老最是忠心!” “想不到啊想不到!” “难道二长老被敌人收买了?” 人人都是满脑子的问号,议论纷纷。 这下再无可抵赖,德布固叹息了一声,本来就虚弱的面庞,瞬间仿佛苍老了很多,他垂下头,再不发一言。而旁边的萨科早已面如死灰,瘫软倒地。 族长苏赫上前一步,他努力强压下内心的万分震惊,开口问道:“二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他一直称呼“二长老”习惯了,一时竟也忘了改口。 “我早就说,你这个应声虫就是装的,大长老说啥你都同意,就是在骗人!虚伪的家伙,呸!”不知道什么时候,三长老的束缚被解开了,达尔立时跳起来破口大骂。 “为什么?大长老那么信任你,选你做他的接任者。这件事最不该,最不可能做的人就是你,可你,你这是为什么?” 苏赫不可置信地盯着二长老德布固。他完全不能理解德布固的行为,在场的其他三眼人也完全不能理解。 “为什么?德布固?”阿莎萝厉声质问。 “我身体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接任的那一天。”德布固淡然回答,既然已经被揭穿,索性大方承认。 “那你就要下毒手?”苏赫紧紧盯着德布固灰褐色的眼睛,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愧疚之色。 “我想要在有生之年,带领族人反攻费厄!”德布固目光炯炯,像战士一样挺直了身板,一扫之前病弱不堪的样貌。 “大长老正在努力和别国交好,争取他们的支持,你不是也同意这样做的吗?”苏赫仍是难以理解。 “哼,”德布固嗤笑一声,“照索朗这样的法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自己都未必看得到反攻的那一天。” “大长老这是长远之计!”苏赫怒声反驳。 “我已经争取到伍德公国一个大人物的支持,他答应我,只要办成这件事,未来两年会派兵助我攻打费厄!” “就为了这个,你就要谋害大长老?”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反过来,有人以杀死我为条件换取出兵,”德布固目视前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神情坚定,以一种百折不回的口气,一字字说道:“我也愿意!” 苏赫愣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指责的话来。他没有想到,在一向病弱的二长老德布固心中,出兵攻打费厄的执念是如此的强烈。为了这件事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可以栽赃嫁祸无辜的少年杨宣,可以毒杀最信任,最看好他的大长老索朗,甚至付出他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你,你这是魔怔了!”三长老指着德布固,粗大而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着,“打仗是我的事,要你胡来!” 德布固轻蔑地撇了一眼达尔,“你这个头脑简单的武人,懂得什么!” “你,你!”达尔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最恨别人说他头脑简单,可是他脑子确实不复杂。打上一架也就罢了,可偏偏又说不出更多骂人的话,一口气憋了半天,最后只得愤愤地哼了一声。 第四十八章 二长老的执念 四长老阿莎萝摇头叹息,“德布固,你这是何必呢?神尊降世,我们总有回归的一天啊!” 听到阿莎萝的话,德布固强硬的姿态软了一些,涩然说:“定计的时候,并不知道神尊的消息啊!” 他转而望向乔治,“神尊!”他颤声大喊着,挣扎着从轮椅上跌下来,不顾疼痛,拖着残腿,手脚并用地费力爬过来,跪在乔治面前大喊:“求神尊带领三眼族收复失地,回归故土!” 刚才无论是被质疑,还是最后被揭穿,都从容淡定丝毫不乱的二长老德布固。此时竟是一反常态,花白的头发散乱地缠在脑后,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向睿智深邃的眼眸中闪着泪花,他此时心情激荡,憔悴的病容竟散发着倔强的生机。 谋害大长老的事已经败露,自己肯定要为所犯的罪行付出代价。纵然丢掉性命也无惧无悔,只是之前的努力却要付之东流,出兵攻打费厄已成泡影。 那么眼前的神尊就是最后一线希望,有了传说中法力无边的神尊带领,三人眼族反攻费厄收复故土,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德布固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纵声大哭了起来。 “啊?”乔治懵了。 一贯镇定的二长老德布固,这出人意料的一跪一哭,就像是推倒了一圈多米诺骨牌,呼啦啦,苏赫带着其他族人也纷纷哭着跪了下来。 “求神尊带领三眼族收复失地,回归故土!”众人齐声高呼。 乔治张大了口,发不出声音。这两天忙着破案呢,已经忘记了自己在这里的新身份,这会儿突然又被提起来,他完全没有适应这身份的转换。正说案情呢,怎么就变成誓师大会了呢!转折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可怎么办?我哪能担起这么巨大的重任? “让他们继续韬光养晦,等你觉醒了再说,反正也等了这么多年。”耳机里传来裴瀚星悠悠的声音。 “各位请先起来。”乔治努力摆出威严庄重,而又不失和蔼亲切的仪态,示意跪地痛哭的三眼人们都起来。 “三眼人族所受的苦难我已知晓,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个费厄公国,可恨的,什么家族来着?”他问道。 “克瑞兹家族,”苏赫小心地补充。 “嗯,对,就是那个邪恶的克瑞兹家族,”乔治连忙点头,虽然他也不了解这个家族,既然大家都说他们邪恶,那肯定就是了。“你们放心,他们总有一天会自取灭亡的!” “这!”族长苏赫愣了,神尊这话是什么意思?要等着他们自取灭亡?我们三眼人一族,搬到这里等了数百年也没什么变化,这样继续等下去跟以前有什么分别? “大人!”苏赫还想再说些毁家纾难精忠报国的豪言壮志,却被乔治一挥手拦住了。 “你们看,我,我还没觉醒。这一时半会儿的,法力也没恢复多少,打起仗来,”乔治叹气,“难办啊!” “这——”苏赫也犹豫起来,大人说的没错,大人法力还没恢复,虽然对付他们三眼人绰绰有余,可费厄公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万一,他不敢再往下想。 乔治又语重心长地对苏赫说,“这几天族里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也要花时间,重整旗鼓励精图治啊?” 他说的没错,大长老被杀,五长老废了,二长老和萨科必须以死赎罪,整个长老院就剩下四长老和三长老,必须得尽快重建。何况与费厄公国的战争,可不是说打就能打的。总不能光架着个神尊就上战场了吧? “哪,大人的意思?”苏赫迟疑地问。 “你看,部族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我也需要时间觉醒。”乔治循循善诱,心想,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好好生活不好嘛,没事儿老想着打仗干嘛?这帮三眼人,尤其是这个号称睿智机敏的二长老,统统魔怔了。 乔治他们不过是外来人,确切地说是外星人。根本就没法理解三眼人族的百年苦难和家国情仇。此刻解决了大长老的事情,顺道儿也帮杨宣洗清了嫌疑,已经觉得大功告成。 剩下只要二长老交出藏匿的圣石,好好查看一下,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打什么仗啊,收复故土啊,关他们什么事?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话肯定要说的好听一些。 苏赫跟几位长老和统领商量了一会。然后一起走过来就要下跪。 “哎,免礼,免礼!有什么话直说!”乔治急忙拦住,我还年轻,这动不动的大礼,可受不住。 “恳请神尊留在三眼族,带领族人!”苏赫等人一起高呼,神尊尚未归位,法力不足,那么退一步,留下来总行吧?这是他们这几个三眼人领导商量出来的结果。 “啊?”乔治惊愕,解决完了事情我还要赶路呢,哪能待在这儿啊? “那可不行!”一直没出声的布伦顿,立刻跳了出来。之前乔治在分析案情,没人敢插言,喜欢凑热闹的他已经憋了半天了。刚从杨宣和戴蒙磕磕巴巴的翻译中,大概领悟了苏赫等人的意思。 “我!”布伦顿骄傲地指着自己,“兰德公国的布伦顿王子殿下,”然后又一指伊莉雅,“这位,是沃特公国的,”他顿了一下,“伊莉雅公主殿下!” 苏赫等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知道神尊这次过来,带了好些随从,却没想到里面竟有两个国家的王子和公主。 伊达维则十分激动地看了一眼布伦顿,心想,布伦顿王子殿下终于认出了公主的身份,水神保佑,终于没有辜负大公的嘱托。要不是此刻不方便,他简直要跪地祈祷,感谢仁慈的水神了。 布伦顿心满意足地看到,苏赫他们震惊的表情,心想,要不是为了救出我的好哥儿们,我才不会主动暴露身份,我还是很低调的。这会儿,乔治在他心里的地位,又升了一级,从好朋友变成好哥儿们了。 第四十九章 故土啊~ 布伦顿接着说:“乔治,”忽然觉得身上一冷,感受到数到不善的目光齐齐向他射来,想想不对,赶紧改口:“噢,大人,大人现在要去伍德公国,而我们两个,都在为邀请大人去我们的国家而争执不休,就算是要来你们这儿,也得排个队吧?” “是啊!”伊莉雅也赶紧点头,虽然说假话有点难为情,但这不是为了帮助乔治勇士脱困吗?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倒是真心希望两位勇士阁下,能够来他们沃特公国做客。 听到杨宣和戴蒙的翻译,苏赫等人面面相觑,大长老好不容易,才交往了一位伍德公国的神官;二长老付出那么大代价,才换得一个大人物同意出兵的承诺。神尊就是神尊,随从是王子与公主不说,这两位还要为了结交大人而打破头,真是面子大得不得了。 看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布伦顿赶紧顺杆儿上:“你们的大人还没觉醒,趁这时间到处走走,与我们各个公国多多交流友好往来,将来岂不是对你部族很有好处?就凭我和大人的交情,”他拍拍自己胸脯打包票,“我肯定是向着你们的!” 布伦顿是纨绔,但也不傻,他可没说兰德公国是向着三眼族的,这包票只代表他自己。至于对方怎么理解,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至于族中的事情嘛,你们自己也管了几百年,不也治理的挺好的嘛?又何必让大人费心劳神,多此一举呢?” 哇,别看布伦顿不学无术,这一番话倒是说的在情在理,与其拴着大人在三眼人部落,倒不如让他去与各国开展邦交。这不是大长老一直提倡的战略吗? 只是以前因为信仰不同,而且太弱小的缘故,别的公国都不待见三眼族,所以这么些年来,他们在外交领域上也没什么收获。 但现在不同了,别人不待见他们,可待见大人啊!也许真能按照大长老的方针政策,团结别的公国,等待时机反攻费厄,完成二长老和数代族长们未竟的事业! 想到这里,苏赫和几位长老、统领们都激动了起来。虽然没人理二长老,但他也不禁点头,他和大长老费尽心力设计周旋,不就是想多拉赞助吗?大人出马轻轻松松搞定,事半功倍,多好! “诚如殿下所言,三眼族复兴指日可待!”苏赫感慨地说,又诚信诚意地向布伦顿弯腰施礼,“感谢殿下提醒!” 布伦顿笑容可掬地说:“不必客气,我们是朋友嘛!”心想,放了乔治,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不就得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关于神尊的去留问题,在布伦顿的巧舌如簧的劝说下,在一片祥和友好的气氛中,终于圆满解决,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乔治这才松了一口气,哎,就算睿智勇猛如我,天降这个大任,也担不了啊! 然后他又看向德布固说:“二长老,是不是该把圣石还回来了?” 大家本来还沉浸在对三眼族未来光复大业的憧憬之中,大人这么一提,又把大家拉回了现实。 “是,大人!我这就把圣石交出来。”德布固应声回答。 眼看三眼族复兴有望,他也老怀甚慰,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真是死也瞑目,此刻这声“大人”,他喊得是真心诚意发自肺腑。 “乌斯,去把我前两天交代你放在卧室暗格的木头盒子拿来!”德布固转向弟子吩咐说。 “是,”乌斯应道,然后向各位施礼,匆匆离开,去德布固的小院取盒子。 德布固重重向乔治磕了个头,他刚才翻身跪地,就一直跪着,也没起来,这时倒是方便磕头,乔治竟来不及阻拦。“我自知犯了大罪,理应以死赎罪。愿神尊带领族人反攻费厄光复故国!” 也不等乔治回应,又看向苏赫等人,“希望你们尽心尽力治理部落,协助神尊完成大业!” 苏赫看着他目光复杂,双拳握紧,坚定地点头,“你放心,一定会!” “好!神尊神威盖世!三眼族长盛不衰!”二长老拼尽全力大吼一声,似乎把他这些年不得志的郁气一吐而出。这吼声响彻大厅,石质的桌椅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听到这喊声,在场的三眼族人们也不由得升起了同仇敌忾的万丈豪情,激动不已地跟着德布固齐声大喊:“神尊神威盖世!三眼族长盛不衰!”这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在议事厅上空,久久回响震荡。 二长老欣慰地看过众人,然后猛然爬起,扑到会议桌前,一头撞在石质桌腿的棱角上,殷红的鲜血立刻从他额头喷涌而出,顺着暗红色的桌腿,流淌而下。 众人都没有料到异变陡然发生,苏赫等人惊呼失声,立即奔上前来查看。然而二长老德布固已然气绝。 虽然刚才德布固嘱托时,他们已经察觉到,他心有死志,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决绝行动,自行了断。 众人都震惊不已,看着德布固的尸身发呆,一时议事厅中寂静无声。 乔治也被德布固的举动骇了一跳。自从来到岩石城,一直听族长等人在耳边念叨着反攻费厄光复故土,对于他们这数百年的执念,他不是不能理解。 可他一直不认为自己真的是他们所以为的神尊,也并不认为这件事情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甚至从内心深处来说,‘光复故土’这四个字,是他根本不想听到的字眼。但此刻,二长老毫不犹豫的决绝,三眼人族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希冀,忽然令他有了一种奇特而怅然的感觉。 “故土啊~~”乔治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熟悉的画面,巨大宽阔的航空母舰甲板上,数百艘银光闪耀威武壮观的军舰整装待发,每一艘军舰上方都飘扬着联邦的蓝底红黄条纹旗帜。 许多小型穿梭机像是劳碌的小蜜蜂一样,在甲板与军舰之间起起落落。偶尔有庞大的星际货舰缓慢地登陆或者起飞。穿着蓝色联邦制服的飞行员、战士、机师们,在舰桥中忙碌地奔波穿行。远处,许多的护卫舰在空中警戒逡巡。天穹之上,是无数璀璨闪耀的星光。 耳机中,传来柔和甜美的女声,“普罗米修斯号,欢迎回港,请从六号停机坪降落。” 第五十章 尾声 苏赫看着大人一反常态地闭上双眼,眼角似乎有隐约的水渍渗出,心中猜测,大人似乎情绪激动,难道真的想起了什么?神尊感动于我们的执着坚韧,也许很快就能觉醒,复国有望啊!他不禁心情激动,有些动容,却不敢出声,怕惊扰了大人,缓缓地跪了下来。 看到族长又跪了下去,其他的三眼族人也恭敬地跟着跪了下去。 乔治还在沉浸于母舰调度台的仿真女声,忽然耳机中的声音变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嗨,想什么呢?” 庞大的母舰、壮观的军舰,所有的画面,像是镜子一般突然被打碎,无数光影的碎片,在璀璨的星光中倒退着飞驰远去,他的美梦被指挥官大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乔治微微一惊,我怎么跟那家伙似的多愁善感起来了?真是的,他甩甩金发,似乎这样就能把这些回忆统统甩掉。 再定睛一看,眼前又跪了一大群人,他有些无奈,赶紧让族长领着众人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乌斯的惊呼,“老师!”虽然德布固做了错事,但毕竟是他的老师,感情颇深,去拿盒子回来,却只见到老师的尸身,他不由得痛哭失声。 苏赫走过来,轻声安慰他:“你的老师,自知做了错事,愿以死赎罪。他的心愿也是我们全族上下的心愿,有了大人带领,我们一定会光复故土,到时会告祭他,他会安心的。”他拍了拍痛哭的乌斯。 “是!”乌斯抹着泪回应,然后把手中的木盒递给苏赫,“族长,这是老师让我取的东西。” 苏赫接过来,这是一只普通的木盒,刷着红色的漆,被一把黄色小铜锁锁着。“钥匙呢?”他问乌斯。 “没有钥匙,”乌斯摇头,“老师给我的时候,就是锁着的,他让我收好就是。” “没有钥匙?”苏赫皱眉,想来当时二长老谨慎起见,肯定不会给乌斯钥匙,但此刻又不方便去翻德布固的尸身。 这可难不倒布伦顿殿下,他立刻叫起来,“撬开就是啦!” 这倒是啊,三眼人的三眼不就是派这作用的吗?苏赫命人把木盒割开。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向盒子里看去,乔治和裴瀚星是急得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锂晶矿?三眼人则是急得要请出他们的圣石。布伦顿等人则纯粹是看热闹,这到底是个啥东西,值得这么争来抢去的? 可是,盒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木盒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里面的东西呢?”苏赫厉声问。 “我,我,弟子不知啊!”还在抹泪的乌斯,惊慌失措地回答,“前几天,老师给我的时候就是锁着的,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也没有钥匙。这个盒子一直放在老师卧室里的暗格里,我收起来就再没有动过。直到今天老师让我去拿!” 乌斯看起来很无辜,他说的也很在理,德布固把圣石藏木盒里面,肯定不会让他知道,只是让他把盒子放起来而已。 可是圣石确实不见了,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德布固,已经死了。这可上哪儿找去? 乔治那英俊无比的脸都要被气的变形了,我们辛辛苦苦调查取证,绞尽脑汁分析思索,不就为的是这个吗? 当然,绞尽脑汁分析思索的是指挥官大人裴瀚星,不是他。只不过是为了维护神尊的光辉形象,把他推到台前讲述而已,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讲了半天,嗓子也疼的,居然没拿到大奖? 就好比花了两天时间,一路闯关打怪,最后找到金光闪闪的宝箱,欢天喜地地打开,里面居然是空的,这不坑死人了吗?这是个什么坑爹的游戏?哼!太气人了! “萨科,你说怎么回事?”苏赫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同谋犯。 “我,我不知道。”萨科嗫嚅回答,“圣石的事情都是二长老一个人做的,我完全没有参与,什么也不知道。” “倒是你,为什么要害大长老?”达尔怒气冲冲地扑过来,一脚把萨科踹翻。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神尊和德布固身上,竟然把这个同谋犯给忘了,这会儿想起来,一定要收拾他。 “哎呦,”萨科痛呼出声,他是法术师,身体并不强壮,这武士的全力一踹,可够他受的。 不过也没人同情他,大家都横眉怒目地瞪着他。身为大长老最喜爱的弟子,竟然伙同德布固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若不是他,德布固一个人很难得手。 德布固也还能说是为了复兴大业,虽说是执念太深误入歧途。但最后也是以死赎罪。但萨科又是为了什么? “二,二长老,噢,不,德布固说,”萨科瑟缩着回答,“他说,我若是配合,他继任之后,我可以认他做老师,还会是大长老最喜欢的弟子。” 听到这里,旁边的乌斯满脸怒气地啐了一口,“想得美,你算什么东西!”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还想跟自己争宠,乌斯实在很愤怒。 “若不呢?”阿莎萝问。 “若我不肯,他也一定能干成,他继任之后,一定会把我沉到蓝镜湖中,没有人知晓。”萨科恐惧地回答。 “那你告发他,不就好了吗?”达尔想不通,这个看上去乖巧的弟子,怎么脑子比自己还简单。 “他说,如果告发他,没有人会相信我,大家只会说我诬陷德高望重的二长老,那么他一样会找机会把我沉到湖里去。”萨科带着哭腔回答。 族长苏赫和四长老阿莎萝都愣住了,这种毫不留情孤注一掷的决绝,以他们今天对德布固的了解,他绝对会干出这样的事。 没想认识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他们才猛然发觉并没有完全了解对方。在那张和蔼慈善沉静温和的面孔下,竟然深深隐藏着一颗如此冷厉决绝又执着无悔的心。 他们忍不住向仍然倒卧在桌腿旁的德布固看去,那个已经死去的二长老,他沾血的花白头发,地上鲜红的血液,石质会议桌上赤色的火山熔岩,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令人唏嘘不已不忍再看。 “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耳机里传来裴瀚星叹息的声音。 “什么,怎么做?杀大长老?”乔治震惊,指挥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说,我是三眼人的话,也要为了光复故国拼尽全力!” 隔着耳机,乔治都能感受到老大那不屑的白眼,“对,对!指挥官雄才大略,精忠报国!”他赶紧用词不当地拍马屁,心里却想,好好活着不好么?弄到能源,还得让你冬眠去! (本卷完) 第一章 离开岩石地区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八天下午 岩石地区 上午在三眼族议事厅做完了结案陈词,又在兰德公国的新任民间外交官——布伦顿巧舌如簧的劝说下,安抚了三眼族众人之后。下午乔治一行人便匆匆离开了岩石城,踏上了前往松州郡的路途。 乌漆嘛黑的马车在道路上不急不徐地前行,他们倒是想飞驰呢,可惜坑坑洼洼的岩石路况不允许,而且交通工具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 马匹们之前受了伤,虽然在岩石城得到精心照顾,但也只休息了两天,还没能完全康复,能勉强上路就不错了。 临行前,苏赫他们倒是非常诚恳地,想提供长牙兽给大人和尊使们乘坐。但是戴蒙提醒说,总不能骑着长牙兽去松州郡吧?弄不好当地守军以为是三眼人来进攻呢,不攻击我们才怪!这么一想,三眼人们才不再坚持更换大人的坐骑。 苏赫和长老们又提议,最主要是三长老达尔坚持,派一队侍卫护送大人一行。乔治说,你们谁有我能打?真要有什么突发状况,到时候是谁保护谁啊?想想两天前被动挨打的经历,达尔也红着脸不吭声了。 最后,苏赫又提出让萨纳尔跟随大人历练。他其实也不指望萨纳尔能有什么收获,只要他在神尊跟前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也算是能代表全族上下表达对大人的赤胆忠心。他想这下大人总不能拒绝了吧? 谁料英明的大人一眼看穿了苏赫的心思,直接说,我既不吃饭也不喝水,萨纳尔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还没觉醒法术,不知道将来会是哪一系的法师,还是会成为武士。我也指导不了他,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缺不能缺教育!不能耽误孩子的成长,还是让他待在族里接受系统的科学文化知识——哦不,是法术知识的学习吧。 乔治信誓旦旦地保证觉醒了神力之后,肯定要来岩石城回归神位。当然,不能说出口的话是:不能觉醒的话,自己也没办法喽。 最终,一行人在三眼人全族上下依依不舍的十八相送中,离开了岩石城。 摇摇晃晃的车厢中 “哎,”乔治叹了口气跟裴瀚星说,“本来想着可能能找到锂晶矿,这下白干了半天,线索都没了!” 指挥官淡淡一笑,“圣石丢失确实很奇怪,按说德布固只是为了栽赃杨宣,没必要真的弄丢圣石。但是他已经死了,没人知道圣石哪儿去了。不过,还是有一点线索的,他们不是也说了嘛,他们的祖先都来自于熔岩地区,那么圣石也可能来自于那里。” 乔治点头,“说起来,幸好贝恩神官给你的伤口施术,让它不再恶化,不然耽误这两天可麻烦呢!我们还是得赶紧去木神殿!” “嗯,目前还好。” 乔治拿着一块灰色小石头在手里翻转着,“哎,这东西只能试毒,却不能吸出毒素,不然要是能把你伤口的毒素吸出来多好!” “人家族里的圣物,肯送你一块就不错了,你还挑剔什么?”裴瀚星笑着说,“能试毒也不错啊,以后吃东西前先验验。”他调侃说。 “是,大人!”乔治假装恭敬地说,“你这搞得跟古代皇上似的,吃饭还得验毒。有谁要害你啊?”说着两人都笑起来。 笑闹完了,裴瀚星正色起来,“等着这事儿一了,我们就去熔岩地区找锂晶矿!” “好,”乔治点头,“杨宣这小子也是奇怪,说老师让他历练,非要自己走回松州郡,不肯搭我们的马车一起走。” 杨宣再三保证就算他的老师没法子,也一定会让木神殿的两位大神官帮忙,绝对能给裴瀚星解毒。要不是乔治担心逼急了这小家伙,不肯帮忙,他恨不得把杨宣绑上马车,直接拉走就是。 “小孩子嘛,心气儿高难免的,我们帮他这一个大忙,他一时也回报不了什么,定然也不好意思坐我们的车。” “这也不是我们的车啊!”乔治看了一眼布伦顿,有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白坐车,不是乔治勇士的风格啊。 “在他眼里我们是一起的,当然算是我们的了。”裴瀚星还是很了解人心的。 而乐于助人的布伦顿殿下正在跟贝恩神官叨叨,他倒是想跟西利叨叨呢,可惜西利还是坚持要和戴蒙一起驾车。 两人照旧挤在逼仄的车夫座位上。哼,三眼人比他们高大得多,五长老和阿都沁不还是这么挤着走了一路,他们两个有啥不能凑合的,两人心里想。 “贝恩神官,我觉得那鸟儿不错,他们都能送杨宣一个,怎么不送我一个呢?” 被迫聊天的贝恩神官心想,您要是吊儿郎当地提个鸟笼子到处晃,那可不是更符合您平时的作风了?口中正色说道:“殿下,这红眼绿鸦凶悍的很,万一不小心伤到您,可就不好了,还会影响三眼族和我们兰德公国的邦交。” 布伦顿恍然大悟,也对啊。三眼族可是正儿八经地,把自己这个王子殿下,当作兰德公国的和平使者呢,自然还是要考虑周全些。 “再说,他们这鸟儿多麻烦,还得搞个什么滴血认主,您看杨宣不也得割破手指,您这尊贵身份怎么能随便弄伤呢?”贝恩神官诚恳地补充。 “这倒也是,”布伦顿反复看看自己保养的极好的手指,心想,那鸟儿玩玩还好,割破手指就不划算了。 “那他们送我一块避毒石也好啊,这玩意儿不是挺好的,都送了乔治一块呢!”布伦顿心有不甘。 人家族里总共就两块,给了他们的神尊一块也是应该,给殿下您算怎么回事啊?贝恩神官心想。 “哎,您是兰德公国的王子殿下,还能缺什么呢?他们肯定也想不到,他们有什么东西您能看上不是?” “嗯,有理!”布伦顿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派头,是啊,这蜗居一隅见识浅薄的三眼人,肯定想不到我布伦顿殿下会缺啥啊! 第二章 松云之森 布伦顿本来是为了躲避伊达维那热切的眼神,又想让我认公主?不得不没话找话地跟贝恩神官聊天,这会儿倒是发觉,跟贝恩神官还是挺聊得来的嘛。 伊达维有点郁闷,他几次把视线瞄向布伦顿,都被对方轻轻巧巧躲过了。刚刚在议事厅里,王子殿下不是亲口向三眼人介绍,这位是沃特公国的伊莉雅公主殿下嘛?怎么这会儿才出来,又装陌生人了,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他这武人的脑子,哪里想得明白,布伦顿刚才之所以那么说,纯粹是为了给乔治解围,临场发挥胡扯一通。哪里真的是认为伊莉雅是沃特的公主。 伊莉雅才不想理布伦顿呢,只要救了姐姐就好,随便他认为我是谁,乐的装作不认识。 过了三个小时,终于快驶出岩石地区。能看到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戴蒙扬鞭一指,“穿过这片森林,就离松州郡的哨所不远了。恐怕今天晚上要在林中露营了,按我们的速度,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松州郡了。” “这么大一片森林,是伍德公国有名的弗瑞斯特森林吗?”布伦顿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好奇地问。 西利想起王子殿下曾说,那里才是最好的埋葬青春之所,让经历万年风雨而不朽的岩石,或者千年参天成荫的古树,见证他的青葱岁月!心中无奈地暗想,殿下啊,难道您真的要去缅怀青春嘛? “这不是弗瑞斯特森林!”戴蒙打消了王子殿下缅怀青春的念头。“这是‘松云之森’,当然兰德公国称做‘克兰森林’。不过,因为这片森林距离伍德公国更近一些,所以大家习惯称之为‘松云之森’。” “那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布伦顿接着问,不是弗瑞斯特森林也没关系,哪儿不能缅怀青春呢?换句话说,哪儿不能玩呢? 戴蒙严肃起来,“记住,就沿着森林中的路走,不要离开大路的边界!” 西利疑惑地看看戴蒙,对方却没再往下说。 马车驶进林中,果然有一条较为宽敞的大路,足够两辆马车并行。这条大路像是一条带子,把森林从中齐齐切开,分成壁垒分明的两半。 这条道路弯弯曲曲,长长的看不到尽头。路的两边则是茂密幽暗的森林,繁密的枝桠像是无数双向上伸出去的手,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路上为数不多的光亮,就是从枝桠的缝隙间费力穿过的阳光,即使太阳还没落山,这里仍是昏暗静谧的有些令人害怕。 车里的人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都不再闲谈聊天,安静下来。得得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在这幽深晦暗的密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与突兀。 戴蒙目视着面前的道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赶车的西利刚才还觉得烈日难耐,此时,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到身上一冷。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道路两旁树木繁密,偶尔闪过什么,大概是小兽突然跑过,看不到影子,只有枝叶还在晃动。 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树丛中时不时有白色的东西闪现,感觉有些奇怪。不远处又有白色的东西出现,西利想放缓缰绳仔细看清楚是什么,但戴蒙却使劲扬鞭,催着马匹快跑。 车厢里,乔治轻声跟裴瀚星低语:“纳米机器人报告森林里有很多白骨。” “白骨?”裴瀚星警觉地问:“人骨还是野兽的骨头?” “都有!而且,我总是感觉,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窥伺着我们。”虽然他并不害怕,但这种被窥伺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裴瀚星神色凝重,“这片森林有些诡异,多留神!” 天色渐暗,戴蒙建议把马车停下来,在路边宿营。西利本来一直是不服气他的,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拉紧了缰绳,吁了一声,把马车停了下来。 布伦顿头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嘿,这森林倒是有趣,就这么一条道儿,”说着抬脚打算到处去逛逛。 戴蒙严肃说:“殿下,一定不要走出道路范围,不要走远!” “为什么?” “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布伦顿好奇地问。 戴蒙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有危险?”伊达维有些怀疑地盯着戴蒙,本来一路同行,他对戴蒙的戒心去掉了不少,现在看他神神秘秘地,又不肯多说的样子,心底又起了疑心。 戴蒙显出古怪的神色,“我也是听人说的,这片森林很诡异,但只要沿着大路走,不要乱跑就没事!” “你是伍德公国的人吧?”伊达维直接问。 这一路上大家早就发觉,戴蒙既有木神殿的星盘,又对于伍德公国和兰德公国之间的岩石地区很熟悉,甚至都会一点三眼人语。对于他的国家早就心里有数,只是都没有说出来。 可是现在,就连大咧咧的布伦顿都觉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伊达维对于戴蒙的怀疑更甚,干脆不遮掩了,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呃,是的。”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了,戴蒙也不否认。 “这条道路你很熟悉吗?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见他直接承认,伊达维更是怀疑他包藏祸心,毫不客气地问道。 “老兄,我是伍德公国的人,我也没打算背信弃义啊!”戴蒙察觉到他话里的敌意,赶紧解释说,“这条道路是前往松州郡唯一的道路啊,星盘就是这么指示的,当然我以前也走过,” “那你以前走的时候,遇到过什么危险吗?”乔治问道。 戴蒙摇头,“我也是听人说,这片森林有点儿邪门,但只要沿着大路走,就能走出去,但绝不能离开大路。我们上次就这么走的,天黑宿营,天亮了再走,没什么事发生!所以我也建议这样走。” “既然天色已晚,也不适合赶路,我们就听戴蒙的,今晚在这里宿营,明天天亮了再走。”裴瀚星发话。 第三章 吃人的藤蔓 既然英雄大人发话,大家也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沿着路边宿营。按照戴蒙说的,把帐篷扎在路边,不离开道路。还在马车旁边点燃了一堆篝火。 乔治让大家都去睡觉,他来值夜。这几天在三眼人部落,享受着神尊的超级vip待遇,他休息的非常充分,值一夜根本不算啥。作为伤员的裴瀚星,毫不推辞地去睡了。 虽说大家都知道,乔治勇士值得信赖。但忠于职守的伊达维和西利还是坚持守在他们主人的门口。 夜已经深了,伊达维靠在伊莉雅的帐篷外面睡着了,西利靠在马车门边睡着了。 篝火还在毕毕剥剥地燃烧。寂静的黑夜里,漆黑一片的森林中,这堆篝火是这里唯一的光亮和声音。坐在篝火前的绝美男子,纤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枯枝。另一只手,则握着那把打着裴瀚星生日旗号铸造的匕首——‘龙牙’。 火光映着乔治俊美已极的容颜,金色的长发不时垂落肩头。碧蓝色的眸子出神地盯着手中的枯枝,不知在想些什么。 蓦地,他目光闪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纵身飞跃向马车那边扑去。四周仿佛有什么在飞快地逃离,缩进森林之中。削铁如泥的‘龙牙’闪电般挥出,“夺”的一声,‘龙牙’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冷笑一声,“看你往哪里跑?” 道路旁边,一匹马的马蹄脚下,“龙牙”穿透了一截手腕粗细的东西,把它钉在地上。乔治走过去,蹲在地上细看。这东西有半截小臂那么长,还在使劲地翻转扭动,像蛇一样。但不是蛇,也不像是任何动物,地上没有血迹,倒像是一截绿色的藤蔓,一端有两片绿色的树叶,另外一端有两截分叉的枝桠。 乔治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截藤蔓像是有生命一样,愤怒地使劲挣扎扭动了好一会儿,还是挣脱不了“龙牙”。然后它停了一会儿,像是要歇歇喘口气。接着使出更大的劲挣扎,它上翻下翻,左扭右扭,绿色的叶子也来回地乱晃。 它两端撑住地面,被“龙牙”钉住的地方使劲往上拱,就像人在弯腰做操一样,那两片叶子,也像两面绿色的小旗帜一样竖起来。乔治甚至能感觉到它发出“嘿呦——嘿呦——”的号子声,但依然没有效果。 然后,这截藤蔓就,就躺平了,也不挣扎乱动。一端分叉的枝桠就像两条腿一样,直挺挺地躺平了,另一端的两片叶子也耷拉了下来。要不是看见它刚才奋力挣扎的样子,乔治还真会以为它只不过是一截断掉的藤蔓。 “怎么不动啦?”乔治觉得有点好笑。 “动不了了,费那劲干啥?”乔治脑中忽然传来细细的声音。 “啊?你还会说话?”乔治震惊了。 “啊?”脑中的声音比他还震惊,“你还能听到我的话?”那截本来躺平,一动不动的藤蔓,忽然抖动了一下,就像人被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 向来英勇无比无所畏惧的乔治勇士,费了好大劲也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是你在说话吗?”他晃晃脑袋,以防是错觉。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万一谁醒来,看见乔治勇士对着一根藤蔓自言自语,多么尴尬啊!他可记得进戴泽郡时,戴蒙跟城门守卫说他脑子不正常。真是的,好不容易自己入乡随俗一把,还被认为是脑子有病。 那根绿色的藤蔓一动不动,又恢复了躺平的状态,就像一根普通的树枝。脑中也没有声音传来。 “哼哼,不说话是吧?”乔治又拔出一把匕首,正是“犬神”。上次在湖底被小鱼围攻时,它没派上用场,这回“龙牙”忙着钉住藤蔓,正好可以用用它了。 锋利的刀尖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寒芒。乔治装模做样地来回比划着,“嗯,正好再砍成几段,丢到火里当柴火。” 那根装死的藤蔓摒不住了,“哎呀,你这个人类真是凶恶,砍了我不说,还要把我砍成几段扔到火里去,那不要被烧死了吗?呜呜——”说到后来竟哭了起来,虽然没有眼泪,但也能看到被钉在地上的藤蔓微微抖动着,两片叶子像人的手抱住头一样抱住了顶端,显然十分害怕。 “哈哈,谁让你装死?”乔治笑起来,虽然他还是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但觉得十分有趣。 “不装死怎么办?你又不放我!” “放了你也不是不行,”乔治说,“你得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藤蔓怒道。 “嗯!你不是东西!”乔治一本正经地点头,这个恶作剧的笑话,他们以前在蔚蓝星玩过太多次了。 “我是东西!”藤蔓更生气了,两片树叶像手叉腰一样叉在树干上。 “嗯,你是东西!”乔治还是十分配合地点头。 “你,你太坏了!”藤蔓又抖动起来。 “那你到底是什么嘛?”乔治问,接着又不以为然地说,“你不说算了啊,我走了。待会儿他们起来了,可未必像我这么好说话,真把你丢火里烧掉,可怨不得我啊!” “哼,说就说!”藤蔓挺直了,虽然还被“龙牙”钉着,它还是奋力伸直,就像人挺直了腰杆一样,两片树叶指着顶端,颇为骄傲地说,“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食人藤’!”说完,它扭向乔治。 虽然它没有脸,没有眼睛,但乔治也能感觉到它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希望能从自己脸上看到震撼惊吓的表情。 可惜了,乔治是个外星人,压根儿就不了解这个星球上的动植物。他仍是一脸淡定地问“噢,‘食人藤’?就是会吃人的藤蔓?” “啊,你居然不害怕?”没有看到意料中的反应,藤蔓十分不满,自己的赫赫凶名居然没有吓到对方。 “有什么害怕的?”乔治耸耸肩,看到这个被钉在地上,像小蛇一样扭动的小东西,心想,难道我会怕这么一个小东西? 第四章 减少个食物种类 “我会吃人呐!”藤蔓不服气地叫着,绿色的叶子虚张声势地狠狠指着自己的顶端。 “就凭你?”乔治撇嘴,就这么一小截树枝,怎么吃人? “哼!”藤蔓收缩起来,有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两片叶子无可奈何地搭在顶端,就像人捂住脸一样,“那不是被你砍断了嘛,我的真身要是过来,能把你们这一车人都吃光!”它很没有底气地叫道。 “那你的真身怎么不过来呢?”乔治还是不信。 说到这里,藤蔓明显心虚了,绿色的叶子指了指道路两边,“不是被这个禁制限制了嘛!” “禁制?” “就是你们人类设置的一种法术。” “什么法术?”乔治问,又是法术,好吧,这就是个有法术的世界,他还是不能理解,但是也得接受现实啊! “很久以前,这里只有我!”绿色的叶子又指指顶端,就像人类指着自己鼻子一样,意思是自己是老大。“想去那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它好像在怀念过去的好时光。 “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后来有人类来了,建造了这条道路。”它叹口气。 “这也能理解啊,人们要经过这里,总得有条路。” “修路就修路呗,他们修他们的路,我吃我的东西不就好了嘛!” “林中的白骨是你吃的?”乔治忽然想到之前纳米机器人的报告。 绿叶指指顶端,显得牛气了一些,得意洋洋地说:“怕了吧?” “看来你真不是好东西!”乔治说,又晃了晃手中的“犬神”。 “哎,别别,好好说话,”藤蔓摇晃着绿叶,又虚了下来。“大自然中,所有生物各有各的活法,你们不也吃动物吗?在我眼里人和动物都是平等的,都是食物嘛。我尊重你们的生活方式,你也尊重一下我的生活方式嘛!” 乔治沉思了一会儿,这是个吃人的藤蔓,按照他们以前的作风,除掉不就好了?可是看起来它会说话,有自己的想法,那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它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各有各的活法不是? “修路以后,人类肯定发现了不对劲,接着说!” “是啊!”它又叹口气,“然后又有人类法师在道路两旁设置了禁制法术,我不能越过道路。” 噢,所以这就是戴蒙说,不能离开道路的原因了,乔治心想。 “那你还继续吃人吗?” 藤蔓显得很纠结,两片绿色叶子来回扭动了一会,“反正你们人类,一般也不会越过这条道路,而且我吃的也不多。偶尔有越过道路的人或者兽,那也,那也不能怪我不是?”最后一句声音极低,似乎是怕被乔治听清。 “那你还是吃人的,这样不对!”乔治又举起了匕首。 “哎,别,别冲动!”绿叶瑟缩着抱住了它的顶端,“我这只是一小截藤蔓,又不是真身,你烧了我也没用!” “那我找到你的真身,烧掉不就得了?”乔治不以为然。 “哈哈!”藤蔓一改刚才的害怕,爆发出一阵大笑,“我的真身在这森林之中,有无数的藤蔓,无数的枝桠,只要有一小截逃脱,就能长出无穷无尽的藤蔓,我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难道以前这里的人类不想除掉我吗?他们没有办法!” “拿你没办法喽?”乔治不信地问。 藤蔓的顶端飞快地来回弯曲,两片绿叶一阵晃动,就像人在点头一样。“我都和这里的人类和谐共存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样不是挺好的?” “烧掉这片森林不就得了?”乔治说,心里想着,把你这片森林烧掉,不就能为民除害了?不过要是把这么一大片森林都烧掉,不知道会有什么其他后果? “再说了,每个森林里都有像我一样的‘食人藤’,难道你要把所有的森林都烧光?”它继续说着,“不然,你光烧我的森林岂不是很不公平?就算是一棵植物也得讲讲‘植物权’吧?” 这家伙还挺能说的,乔治心想,都快把我绕晕了,到底烧还是不烧?这是个问题! “哎,不过我已经很久不吃人了,没得吃啊!”藤蔓叹气。 “不吃就对了!你得保证以后不吃人了!”乔治说,如果它不吃人了,留着它也没什么问题。 “这,人类也是我的食物的一种啊!你能保证你不吃饭么?”藤蔓有些不服气地反问。 “可以啊!”乔治痛快地点头,不吃饭嘛,多大点儿事,乔治勇士压根儿就不care! 绿色的树叶猛地使劲敲着藤蔓的顶端,就像愤怒的人在敲打自己的头。这人怎么这样?居然说自己能不吃饭,这叫人\/植物怎么接话? “那我保证不主动吃可以了吧?各公国经常会把死囚丢到树林里来,这送上门的食物,我能好意思不吃吗?” “为什么要把死囚丢到树林里?” “这你就不懂了吧?”眼前这个人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它为自己的博学而得意,又得瑟起来,两片绿叶也傲娇地竖了起来。“给死囚处刑多麻烦,还得清理现场,往这里一丢,我把它们吃了多省事,又不用打扫卫生,又不污染环境,纯天然降解,多好?” “这么看来你还有保护环境的作用?”乔治惊奇地问,他实在是想不到,一棵吃人的植物,居然还能为环保做贡献。 “那可不?我对你们人类世界还是很有用的。不过,死人我可不吃,你们人类不也是要吃现杀的动物吗?” 好像真是这样的啊,这一番话说的乔治都没法接了。 “哎,你现在总能放了我吧?这么一直被这么钉着,多难受啊!”藤蔓叫道。 “我放了你,可不许跑!” 绿色叶子摇摆起来,“你只要不烧我,我干嘛要跑?难得碰到个能说话的人!” “你保证以后不吃人,我就不烧你!”乔治想了想说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保证不主动吃人!就是个减少食物种类的事儿嘛,也不是太难!” 第五章 起个名字 “那好吧!现在就放了你。”乔治慢慢拔出了“龙牙”。这根会说话的藤蔓令他觉得像是人一样,把它钉在地上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那藤蔓的两根枝桠像是两根腿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两片绿色树叶轮番捶着树干,“哎呀我的老腰啊,要被你这匕首扎断了!” “就你,一根树枝,还有腰?”乔治不屑地嗤笑。 “这不是找点共同语言,为了好跟你沟通嘛!你们人类不常常是这么说的嘛!”树叶指了指身上被扎的洞,“但是真的很疼的啊!你被这么扎一下试试!” “哎,是你想偷袭我,被扎了能怪我吗?我没烧掉你就算不错了!” “我也没想偷袭你啊,我就是——”它欲言又止。 “你不想偷袭我,来这儿干嘛?” “我就是想吃匹马来着。”它有些心虚地说。 “好家伙,你还想吃我的马,扎你扎的不冤!” “这不是也没吃着嘛,它的腿都越过界了,那也不能怪我啊!”绿叶心有不甘地指指马腿。 果然,马的一条腿已经伸到道路之外的草丛里了。还好我反应快,乔治心想,不然今晚上,这马得少一匹了。 “哎,话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可从没有见过,能听到我说话的人类!”聊了一会儿,藤蔓好像也不害怕乔治了,说起话来竟然如此的不客气。当然,它倒也没有无礼的意思,只是照着乔治问它的话反问回去。 “我?”乔治愣了一下,被它的话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竟然也没有意识到它的无礼。 他在心里盘算,该怎么跟眼前这个,会说话的自称很凶恶的植物,解释自己的身份。它肯定不能理解外星人,可它又能听懂我说话,肯定也不会相信我是个普通人。 “你以前没说过话吗?”乔治问。 “当然不是,我可以跟其他的植物说话,但没跟人类说过!”它又补充说,“他们说的我都听得懂,但我说的——”它的两片绿色叶子无奈地,分别朝两边一摊,然后就像人类摇头一样,晃了晃顶端。 “我说我不吃死人,可没人听得懂,还是把死人、死了的动物,扔进来,臭死了!”绿叶在顶端揉了揉,好像它真有鼻子似的。 “难道你是个妖怪?”藤蔓忽然恍然大悟地叫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人类,见到害怕的东西都这么喊,‘妖怪,妖怪!’大叫着疯了一样地到处乱跑!”它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伸出许多条根须一样的藤蔓,卷起一个人类,把他拖进森林中的时候,其他的人类恐惧万分地尖叫着,抱着脑袋四处狂奔,一边哭喊着“妖怪,妖怪!” “我很令人害怕吗?”乔治更是不解。 “人类害怕我,我,”它有些不愿意承认,两片绿色叶子使劲地揉搓着,扭扭捏捏地说,“我不是害怕你么?他们把我叫妖怪,那你不是更大的妖怪么?” 乔治头一次被称为妖怪,真是心情复杂的难以形容。“勇士阁下”,“英雄大人”都是太平常的称呼了。在蔚蓝星时,很多人喊他“帅哥”,“金发碧眼帅哥”,也是不错的称呼。现在甚至都能接受三眼人称他为“神尊”。可这“妖怪”两个字,实实在在不好听啊! “呃~我叫乔治,你就喊我的名字好了,我跟别的人是有些不一样,但我可不是妖怪。”他想了想这么说。 “哎,你叫什么?”他又问,赶快转移这个尴尬的妖怪话题。 “我?”绿叶骄傲地指指自己的顶端,“不是跟你说了我是‘食人藤’吗?” “‘食人藤’是一个物种名称,又不是名字。就像我们人类都有名字,总不会说这个‘人类’那个‘人类’吧?你和其他‘食人藤’相区别的名字,你们总不能说哎,这个‘食人藤’,那个‘食人藤’吧?” “这倒也是啊!”绿色叶子揉揉自己顶端,好像有点困惑,“不过这片森林只有我一个‘食人藤’,大家喊起来‘食人藤’肯定是说我,不会是别的,”绿色叶子叉着树干,有些得意起来。 “哎,说白了,你就没名字呗!活了那么多年,连个名字都没有。”乔治总算听明白了。 “有名字了不起啊?”绿色叶子叉在树干上,两根树枝分叉在地上跺来跺去,像是在跺脚一样。 “我给你起个名字呗,”乔治看看顶端的绿色树叶,“就叫小绿吧!” “小绿?也太难听了吧?” 乔治又打量了灰色的藤蔓一会儿,“那小青?小翠?小灰?小藤?”乔治摇摇头,“好像更不好听了!哎,算了,算了,就叫小绿吧!”乔治拍了拍藤蔓的顶端,就像拍小孩的头一样。两根像是腿的枝桠也被拍的一弯一弯的。 “好了,小绿,你答应不吃人,我就放了你,说话算数,你可以走啦!” 藤蔓被他拍懵了,啊?就这么着把名字给定下来了?两根枝桠像人一样往前迈了几步,又扭过来,“这就让我走了?” “嗯,”乔治笑着点头,“怎么,你还不想走啊?” 小绿还真是有点舍不得,难得能碰到个能说话的人,虽然这人一开始有点凶,但还是讲道理的。它想学着人类说点道别的话,可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毕竟它只是跟着路过的人们学了些语言,没有受过系统的文化教育。 它迈着两根枝桠小腿,跑了回来,一蹦一跳跳到乔治脚上,然后顺着他的裤脚一路上跑,一直跑到他的肩膀上,伸出一片绿叶拍拍他的肩膀,另一片绿叶指着自己,学着人类的口气,“嘿,哥们儿!以后再来这片森林,我罩着你啊!”这是它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回忆里搜索到的,某个绿林好汉的言行。 “哈哈,”乔治笑起来,心想,我还需要你这个小东西罩着?不过,想来它也是一片好心,也不好打击它,“好!”他又拍了拍藤蔓的顶端。 这下小绿才有点不舍地从乔治身上爬下来,挥了挥绿叶子,跑回森林里去了。 第六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九天 早晨起来,乔治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裴瀚星。 “原来是一棵会说话的‘食人藤’啊!有意思!”指挥官说,然后又提醒他最好先别告诉别人。这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已经令大家对乔治的身份很是好奇。能听懂‘食人藤’说话,多奇怪啊!这又增加了一项疑点,就算他俩勇猛无比,也不想被当作异端啊! 接下来的路途比较顺畅,快到中午的时候,马车驶出了“松云之森”,踏上一条平坦宽阔的道路。 松州郡的哨所已经近在眼前,江湖经验丰富的戴蒙进来提醒大家。 “各位打算就这么进城吗?” “噢?有什么不对吗?”乔治不明白。 “我们都扮成布伦顿王子殿下的随从,混进城倒是不难。”戴蒙说。 听到这个主意,布伦顿眼睛一亮,毫不低调地说,“不错,嘿嘿,虽然这里不是兰德公国,但他们肯定也不会拦截本王子殿下的马车。” “英雄大人,”戴蒙接着说,“虽然您二位英勇无比,但我们行走江湖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嗯,有道理。”乔治也明白少惹麻烦的道理,不过他看看自己这一身很符合本星特色的服装,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不低调了?这身衣服还是进入戴泽郡之前,戴蒙帮忙给买的。 “大人,不是说衣服,”看着一脸困惑的英雄大人,戴蒙赶紧补充说明,“就是您,您——”他比划比划脸,又指指头发。 什么意思?乔治更不明白了,我这英俊的外貌,太过于高调了?这该老爹负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贝恩神官也点头,“有道理,阁下的外貌特色太明显了,一看就会联想到那个家族。” 裴瀚星想起来,“噢,就是三眼人提到过的那个邪恶的克瑞兹家族,”他看着乔治促狭地笑起来,“没想到,你还跟邪恶家族有关系,嘿嘿!” “我可不是那个家族的人!”乔治赶紧否认,经贝恩和裴瀚星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一路上,除了感恩的伊莉雅和心大的布伦顿,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就是伊达维,刚认识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地提防自己。根本原因在这里啊。 最后大家商量一致,让乔治把脸蒙起来,再带上帽子,严严实实遮起面貌和头发,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了。为了少惹麻烦起见,乔治也只好接受这个建议。 接着是伊莉雅,戴蒙建议她最好扮成男装,和伊达维一起扮成布伦顿的手下。伊莉雅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是王子,我还是公主呢,大家平起平坐,为什么偏要我扮成他的手下? 她这主要是心理作用,要是让她扮成乔治的手下,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对于布伦顿嘛,总是有些瞧不上的因素在里面。 戴蒙实事求是地说:“您和这位老兄,”他指指伊达维,“走到哪里能安全啊?”潜台词是你再不低调些,小心又被追杀,当然他也不好直说,免得勾起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布伦顿不以为然地说:“扮扮而已嘛,就是为了顺利进城而已,我又不会真的使唤你。再说了,我的好朋友乔治不也扮成侍卫嘛?” 想来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伊莉雅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提议。 一行人都装成布伦顿的手下,毫不费力地混入松州郡。守卫看到身份文件倒是吓了一大跳,最近没听上面说有国事访问啊? 王子殿下的侍卫长西利,则很客气地说,布伦顿王子殿下只是私人过来旅游的,想体验不同国家的民风民情,跟国事无关。请体谅王子殿下希望保持低调的想法,不要声张。甚至都不需要贵国安排驿馆,我们自己找旅店去住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守卫还是不敢大意,老老实实禀告了上级,当然连西利的原话也一并禀报。一层层报上去,守备大人一听说这位王子殿下,居然都不需要安排接待,那肯定是想私下游玩了,乐的省心。不过还是叮嘱了一番,留意殿下一行入住哪个旅店,注意加强周边守卫,王子殿下的安全一定要保障。 乔治等人按照杨宣所说,入住了松州郡最大的旅店——云来旅店。还跟掌柜的打听了一下,但掌柜回答,没听说有叫杨宣的客人。应该是还没到,毕竟他是两条腿走路的,哪比得上他们坐的八乘四条腿的马车快。 松州郡最大的酒楼——聚福楼 小型匪帮首领鲁特,带着两个心腹手下,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站在豪华气派的酒楼门口。 卡维尔和菲尔畏缩地勾着头东张西望,看着进进出出衣衫华丽的顾客,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身上刚换的新衣裳。 “大哥,真要进去吗?”卡维尔怯怯地问。 伤还没好,还包着头的鲁特,没好气地瞥了两个不上台面的手下一眼。平时嘛我们没钱去不起也就算了,这几天发了点小财——就是挨打换来的横财。总能扬眉吐气了一把吧? 那天送完了信拿到银币,他就兴冲冲地带着两个手下,来到聚福楼打算大吃一顿,让兄弟们也享受一下松州郡最高档酒楼的饭菜。谁想到被酒楼的门童拦住了,说是衣冠不整不得入内。 尽管他们没文化,不识得几个字,但“衣冠不整”是什么意思还知道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顶多就是样式土气灰尘扑扑,这也算不上是不整吧?可狗眼看人低的门童死活就是拦住他们不让进。 鲁特一怒之下,带着两人直接奔去本地最大的成衣店,现场定制。这不,等了两天才拿到量身定做的当季流行款新装。三人换上新衣服,就直奔聚福楼而来,誓要一雪前耻,闪瞎门童的狗眼。可这两个不上台面的家伙,临到跟前又畏缩不前了。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一个粗大嗓门,惊到了还在酝酿满腔壮志的土匪三人组。这好不容易借着新衣服膨胀起来的勇气,立刻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撒得无影无踪。三人灰头土脸地退到一边让路。 第七章 又是尴尬的相遇 一个彪形大汉向着身后几人陪笑着说:“这聚福楼是松州最大的酒楼,有些特色菜还是值得尝尝的!”一边伸手示意,“英雄大人请!殿下请!各位请!”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群气派非凡的人,大模大样地走入酒楼。为首的贵公子神情高傲,衣衫华贵,镶着金丝线的高定衣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贵公子随意瞥了一眼招牌,半扬着下巴,微眯着眼睛,不屑地说,“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然后又对身后的侍从们微笑道:“我们凑合凑合啊!等到了伍德城,再请大伙吃好的啊!” 鲁特三人看着那个贵公子目中无人的倨傲气势,再看看门童殷勤陪笑点头哈腰地迎宾,脸都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更是心情复杂酸涩难言,不由得扯紧了身上的衣服。本来想换身衣服来打脸门童的,唉,没想到换身衣服,也换不掉自身这掉渣儿的土味儿,就这嚣张的气势,怎么也装不来呀! 奇怪的是,这些侍从们倒对这贵公子并不是太恭敬,其中一个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另一个甚至都懒得看贵公子一眼,头扭到一边去哼了一声。还有一个侍从大概是受了伤,由两个人抬着。 这群人正是乔治一行人,刚进松州城,在旅店里安顿好了,就由熟悉本地的戴蒙,带着大家出来吃饭。他本想尽地主之谊,带大家来本地最好的酒楼,可布伦顿殿下压根儿也没看上。那是,王子殿下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哪里看得上这小地方的酒楼? 菲尔看见戴蒙那张充满尴尬与殷勤的大脸,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看见手下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可把鲁特气坏了。 心想,你羡慕人家老大也就算了,那气派可不是一般人,光那身衣服,把我们几个卖了也买不起。可就这么一个普通侍从,也值当掉口水?难道因为他块头大?能有你老大我块头大么?鲁特暗暗又瞄了瞄自己,好像差不多啊,他有些心虚地想。 等那一群人进去,菲尔才回过神来,合起来嘴巴,扯了扯鲁特衣袖。“大哥,” “怎么了?”鲁特没好气,心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才想起你老大在旁边啊?老大我不要面子的啊? “刚,刚才那个人。”菲尔结结巴巴地说,悄悄地竖起一根指头,指着前面进去的一群人。 机灵的卡维尔早看出老大不爽,赶紧打断,“哎,菲尔,吃饭就吃饭,管他是谁,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是,”菲尔的声音更低了,有些慌乱,“我在治安官那里见过,那人的画像。” “你学画的时候?”卡维尔有些吃惊地问。大家都知道,菲尔经常在罗根郡治安官那里学画画,就是画通缉犯。 “嗯,就是前两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治安官那里,就有那个人的画像!”菲尔肯定地点头。 “啊?”鲁特震惊了,也像菲尔刚才一样瞪大了眼睛。那么一个气焰嚣张,还跟了一堆侍从的贵公子,居然是个通缉犯?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通缉犯还敢大模大样地出入公共场所,真真是胆大妄为啊! “你说那个贵公子是通缉犯?”卡维尔也一脸的不置信。 “不是,”菲尔赶紧解释,“是前面那个,带路的人!” 噢,就是那个大块头啊,鲁特这才想明白,菲尔刚才奇怪表情背后的真正原因。他心头竟然有些轻松的感觉,原来小弟不是羡慕别人啊,自己作为老大的尊严还是在的。 “管他呢,别多事!”鲁特摆手,身为带头大哥,就是要带领手下们做正确的事。这人是不是通缉犯,自有治安官和城防卫队操心,关他们啥事? “走,吃饭去!”鲁特想着刚才那个贵公子通身的气派,也正正自己衣领,昂首挺胸地带着两个手下,在门童客气的招呼声中,大步踏入酒楼。 找到一张桌子坐下,小二热情地端来茶水,“客官,请喝茶!”然后递上印刷精美的菜单,“客官您请看,看好了,喊我来点菜!” 土匪三人组看到菜单又傻了眼,他们三个可是这个土匪团队中最有文化\/最懂艺术的成员,可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识得几个字。在寒碜的“来一碗”里,还好意思直接跟胖老板夏洛克说不识字,反正大家都那么熟了,也不怕对方笑话。 现在,穿着花了两天定制的新衣服,摆出汹汹的气势,大模大样地坐在豪华酒楼里,居然,居然跟人家说,我不识字,不会点菜。那这老脸往哪儿搁?这新衣服不是白定做了吗?土匪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这张菜单就像是个烧红的烙铁一样,在三个人的手里传来传去,谁也不想接这烫手的烙铁。鲁特翻着菜单,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张菜单都不简单,上面花花绿绿的图片一堆。想了又想,猜了又猜,还是看不明白啊。 小二奇怪地看着这三个人,穿的人模人样的,菜单在六只手里传来传去,都快翻破了也不点菜,是想干什么?白坐混茶喝的吗?唉,没见过世面的店小二,怎么能理解有钱花不出去的悲哀呢! 鲁特急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就快见底的时候,忽然旁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小二,给这一桌点上和我们这桌一样的菜!”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高高兴兴地拿了菜单去厨房。 鲁特三人循声看去,斜对角的一桌坐着好几个熟人。“小高?迟敬兄弟?迟薇姑娘?”他吃了一惊。 除了迟敬三人,还有其他几个人。迟敬和高毅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向他们微笑致意,戴着面纱的迟薇也冲着他们点头。 鲁特慌忙站了起来,差点把椅子带翻。他头一个反应竟然是想找个地方,把还缠着绷带的脑袋藏起来。怎么每次相遇都这么尴尬呢? 第八章 第八章 一闪而过的背影 机灵的卡维尔这次可没明白老大的心思,还以为鲁特要起来招呼,赶紧一把扶住老大,上前行礼,能来这里吃饭,也算是沾了眼前这两位的光,可得好好感谢一下。 “鲁特兄弟,前天我去看你,你没在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真是有缘啊!”迟敬微笑。 “是啊,是啊!”鲁特胡乱点着头。 “你的伤怎么样了?” 猛地听到迟薇问话,鲁特竟愣了。虽然同行三天,与迟敬随和亲切的态度完全不同的是,迟薇一直都是冷淡疏远的态度。今天竟然主动问话,真是意想不到。 幸好卡维尔暗暗戳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好多了,好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又客气了几句,迟敬说:“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说完拱手告辞,带着迟薇、高毅和其他几个离开了。 好些天都没好好吃一顿了,卡维尔和菲尔都在大快朵颐。鲁特真就像迟敬说的慢慢吃着,嘴里虽然在嚼着东西,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心思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 伊莉雅站在聚福楼二楼包间的一扇窗户跟前,心事重重地看着外面。楼下,进进出出的客人们鱼贯而行。忽然,她眼神一亮,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顾不得说话,一阵风似的冲出包间。 “殿下!”看见她一言不发地突然离开,伊达维低声惊呼,赶紧跟了上去。 伊莉雅现在穿着侍卫的衣服,没有女装那样的裙摆,跑起来倒是十分方便。她一路狂奔下楼,差点撞上正在领着顾客上楼的小二。那小二气的直瞪眼,却也不敢说什么,心想,贵公子的侍从真是嚣张,走路都不带看人的,哼! 她飞一般地跑到酒楼外面,穿梭在如织的人流中。睁大了眼睛,急切地四下搜寻。一边大声喊着“姐姐,姐姐!” 她急切地拉住每个路过的年轻女子,看过一眼,又失望地松开手。丝毫不顾及周围奇怪的目光和路人的指指点点。人潮涌动,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来了又去,却再也找不到刚才那个恍惚的身影。 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寻找,双手无力地抱住肩头,缓缓地蹲了下去,轻声抽泣起来。 伊达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谨慎地四处张望,小心戒备着。 她哭了好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有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微微抬头,一抹金色掠过眼前,耳畔传来乔治的声音,“嗨,小姑娘,是看见认识的人了吗?” 她呜咽着,“我明明看到姐姐的背影,我跑下楼来,却,却找不到了。” 伊达维叹了口气,“殿下也许是眼花了,布伦顿殿下已经派人去搜寻,过几天应该会有消息了。” “我就是看到了,不会有错!”伊莉雅坚持说。 “这几天我们都要在这里等杨宣,这座城也不大,有空我陪你到处转转,也许能有什么发现?”乔治蹲下来轻声说。 “谢谢乔治勇士阁下!”伊莉雅充满感激地点头,眼中还噙着泪水。 “好啦,那就这么办,就别哭了啊!”乔治微微笑着,轻轻拉着她站起来。 回到酒楼,伊达维跟众人大致解释了下刚才的事。裴瀚星对乔治悄声说:“你还真是关爱人类啊!” “哎呀,这几天闲着不也是闲着,帮帮小姑娘嘛。”乔治不以为然的回答,再次成功地收获了指挥官大人的白眼。 布伦顿殿下则是忙着闷头大吃,原本他一点也看不上的本地特色菜,这一会儿功夫,好像变得非常对他胃口了。他又不傻,从伊莉雅两人这一路上的言行举止,他也差不多能判断出,真实情况就是:这小姑娘应该就是沃特二公主,而不是像他最开始以为的是想跟他攀亲戚。 可就是这样才麻烦,大家开开心心去玩不好吗?认下来的话就是一堆麻烦事儿,所以最好还是装糊涂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伊达维看看众人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再仔细看看,带他们过来的戴蒙怎么不见了?他四处张望,警觉地问:“戴蒙人呢?” 西利回答:“他刚才遇到了个熟人,出去喝酒聊天了,我们吃完饭先回旅店,他晚些自己回旅店。”自从知道这位壮士也是杀过魔鬼沙兽的勇士,他对伊达维十分地客气。 熟人?伊达维心下有些疑惑,按说在戴蒙自己的地盘上,遇到熟人也不稀奇。再说戴蒙一路的表现也还是很讲义气的,要想出卖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 戴蒙最近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但却是“近乡情更怯”。他闯荡江湖多年,心理承受力可不一般,但这几天的经历却是曲折复杂匪夷所思。非但没完成任务,还被敌人救了几次,成了敌人的临时跟班,又充作神尊的使者,当然是被三眼人认为的,并非他自己要冒充,去逛了趟三眼人的部落。 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天的经历,总算一切都快结束了。等杨宣来了,帮忙解了裴英雄的毒,自己也算是说到做到,就可以离开英雄大人的队伍,回去请罪了。 自己一向对组织忠心耿耿,虽然这次没有完成任务,但责任也不能完全怪自己,对方太强大,远远不是自己这个小虾米所能抗衡的。责罚肯定是免不了,虽然自己的直属上司嚣张跋扈,脾气暴躁,对属下严厉苛责,但至少能保住小命。 戴蒙靠在聚福楼二楼包间的门框上,正在心事重重地想着,冷不防肩膀被重重一击,他吓了一跳。身后传来声音,“嗨,戴蒙老兄!” 这声音很是熟悉,可戴蒙心中却是有些不安,他小心地扭过头,抬眼看去。“噢,是富贵兄啊,真巧!”他脸上堆起微笑。 来人是一个中年汉子,正是他的老熟人王富贵,“吃饭了吗?”这亘古不变的问候语,在哪个星球都好使。 第九章 跟朋友喝酒聊天,多美的事儿啊! “刚吃过,”戴蒙笑着回答,“富贵兄也来吃饭哪?” “刚吃完饭出来就看见你啦。好些天没见,忙什么呢?”王富贵随口问。 “啊,没什么!”戴蒙笑笑,心想,虽然是熟人,我在忙什么可不能告诉你。 王富贵有些惊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戴蒙,又绕过戴蒙,探头探脑地看看包间里面。然后一脸羡慕地凑上来低声问:“哎,几天没见,老哥居然混到兰德王子的侍卫队里去了?” “嘘~”戴蒙故作神秘地示意对方噤声。 王富贵赶紧住了口,眼里好奇的目光更盛了。 戴蒙悄声说,“这事儿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说啊!” “有什么门路,也给兄弟介绍个好差事?”王富贵有些讨好地说。 “这个~”戴蒙心中发苦,我这门路怎么来的,这可太难了啊。 “戴蒙老兄,”王富贵眨眨眼,“看你这么本事,一定是王子殿下跟前的大红人了吧?” “哪里,哪里,没有的事儿!”戴蒙连连摇头,心想,我跟王子殿下也不熟啊,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谦虚~”王富贵抿着嘴不信地盯着他,语气更是讨好,“戴蒙老兄,低调归低调,有好处可不能忘了老兄弟啊!” “戴蒙,什么事啊?”听到门口的说话声,西利在里面问。 “啊,没什么事,碰到一个熟人。” 戴蒙想转身进去,却被王富贵拽住了手,“老兄,有空跟兄弟去喝杯酒啊!” 他死死地拽着戴蒙的手。看这架势,哪里是“有空”去喝啊,分明是立刻就想把他拉走。戴蒙想抽也抽不出来,还想推脱几句,“我,我这儿还有正事呢!” 偏偏这时候,好死不死的有人替他应了,“原来是戴蒙的朋友啊,去吧,现在就去,难得遇到熟人。”正是热情的布伦顿王子殿下。在他眼里,跟朋友喝酒聊天,是多美的事儿啊,所以他特别能理解戴蒙,对待下属宽厚体恤的布伦顿王子殿下,一定得成人之美。 再说了戴蒙又不真的是他的侍卫,装装样子的嘛,又不指望他侍候,有什么必要非得杵在这儿。 听到王子殿下发话,王富贵慌忙后退几步,打算行礼,却被西利不耐烦地制止了,“免了!”殿下要低调,才懒得理其他人。西利一把把戴蒙推过去,“去喝酒吧,殿下准你的假!” 王富贵十分高兴,“多谢殿下,多谢大人!”赶忙上前就拖戴蒙的胳膊,刚才他就不想放手,偏偏戴蒙不肯跟他走,幸好殿下发话,可以理所当然地拖走他了。 戴蒙心想,我真不想去啊。可殿下都给他这么大面子,特意准假,让他去朋友喝酒,他有什么理由推脱?他只好向殿下施礼告退,跟着王富贵出去浪。 王富贵一边走还一边讨好地叨叨,“老哥真是王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啊,殿下对你这么好,都不用你开口,直接准假,让你去喝酒去,真是让人羡慕啊~” …… 阴暗,潮湿的地牢,昏黄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的这阴暗的牢房更像是怪物的洞穴。 “哗~”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来,椅子上的人一激灵,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看到眼前这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刚被冷水激醒的戴蒙心中十分迷惑,这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啊?想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使劲一抽,手上居然传来一阵疼痛。想抬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脚也似乎动不了。 茫然间,映着昏黄的烛火,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他刚才在聚福楼里碰到熟人王富贵,热情地非得拉着他出去喝一杯,布伦顿殿下也发话让他去。毕竟都认识好几年的朋友,他也不好再推脱。谁料一杯酒下肚,就啥事儿不知了,再醒来怎么就在这里了?他晃晃脑袋,以确认不是在做梦。 “王富贵?王富贵,怎么回事?”戴蒙大声喊道。 “不好意思了,老兄弟!”烛光下映出王富贵那貌似歉疚的脸。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戴蒙,你好大的胆子!” 王富贵的身后闪出红色袍子的一角,接着是一张红色面具,面具上是一张凶恶的脸,长长的獠牙像是要吃人的恶鬼。鲜红如血的袍子微微鼓荡,在这昏黄摇动的烛火中显得格外诡异而恐怖。 猛地看到这张面具,戴蒙仿佛又回到了梅斯皮尔湖底,只觉得浑身冰冷。他倒是宁愿重回湖底,被冰冷的湖水浸泡着,面对一群魔鬼沙兽,也不愿面对这个人。“使者大人!”他恭敬地低声轻呼,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畏惧。 没有想到,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王富贵,居然是红衣使者的手下。戴蒙心中暗自懊恼,真是太大意了。想来也是,以王富贵这么一个平时看门的小门房,怎么可能会去聚福楼这样的地方大吃大喝,何况还是二楼包厢,分明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再说了以他的见识,怎么可能随意就能认出兰德王子的侍卫服饰。 这么一想,这家伙所有的举动都是有目的的,他肯定是在自己这群人进聚福楼之前就盯上了。故意在包厢门口套了半天近乎,非要拽住自己去喝酒。他们认为自己是王子殿下的侍从,不好随便抓走,就借口喝酒来拖走自己,偏偏又碰上宽厚体恤的布伦顿,来了个神助攻,于是自己就悲催地被绑在这里了。 “你背叛组织,还有胆子回来!”红衣使者冷声说。 “使者大人,我没有!”戴蒙惊惧地大声喊冤。 “先抽二十鞭子!”红袍人冷冷下达命令。 “大人!”王富贵有些犹豫,想说说情,两人认识好几年,戴蒙毕竟是被他诓来的。 面具下的眼睛冷厉地扫了一眼,王富贵立刻不敢再作声。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戴蒙拼命挣扎大喊大叫。 红衣使者挥了一下手,立刻就有卫兵扑上来,也不知从哪里找了块烂布,塞住了戴蒙的嘴。 第十章 招供 这些行刑的人早就轻车熟路,二十鞭子不算轻,打起来也够受的,早点塞住嘴,免得犯人受不住大叫大嚷起来吵着使者大人。 眼看着红衣使者甩袖离开,表面上拼命挣扎呜呜出不了声的戴蒙,心里却稍稍放松了些,还好只是二十鞭子,不过这倒不像这位大人的风格啊,想到这里他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拎起来,后面不知道还要受什么罪。 唉,都怪自己心存侥幸,想把事情了了再走,若是进城就直接去找自家大人请罪,也许能少受些罪。可是自己家大人在哪儿,现在也不知道啊! 一小时后,牢房外面,一间雅致的房间里,红衣使者淡淡地问,“他还是不肯说吗?” “回大人,他只说自己冤枉,其他什么都没说。”行刑的卫兵回答。 “那就再打!”这不是意料中的事儿嘛,二十鞭子只是个下马威,真正的活儿还没开始呢,酷刑之下没有不招的。 “八道菜挨个儿尝一遍!”红衣使者轻描淡写地说。 这“八道菜”可不是真的菜,而是八种酷刑的代称,据说是克瑞兹家族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变态王子发明的,山寨版刑具流传入各公国之后,极大地提高了各级刑讯机构的办事效率。据说在这些刑具下走过一遭的犯人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招供,要么求死不成。 旁边的王富贵脸色大变,“大人,这恐怕——他毕竟是,”王富贵瑟缩地看了一眼红衣使者,不敢往下说,但他也不能不出声。就算红衣使者认为打死不要紧,人是自己诓来的,日后查出来,戴蒙背后的上司可不会善罢甘休。 “哼,犯了这么大的事,难道绿衣敢包庇他?”红衣使者不屑地说,话虽这么说,想想绿衣使者那暴脾气,自己也不想多事。命令一下不好收回,别打死就是。“上个‘冰火汤’,让他们下手注意分寸!” 又过了一个小时,阴暗的地牢中。 红衣使者看着眼前一身血污,奄奄一息的戴蒙,冷冷说:“不要以为你是绿衣的手下,我就会客气些,任谁到了这里,不招就别想出去。你也别妄想绿衣会来救你!” “大人,想让我招什么?”戴蒙忍着剧痛,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明知道对方想知道什么,故意装糊涂,一方面装冤枉,一方面拖一会儿时间。当然不能全说,但也不能不说。全说出来有违自己做人的准则,而且他不认为跟英雄大人作对有什么好处。可是不说的话还会受更多刑罚,得好好想想对策。 “招什么?你自己不知道?”红衣使者讥讽地说,“你没有完成任务,被敌人劫走,这些天都在干什么?怎么混到兰德王子的侍从里去的?” “那天在沉寂之海沙漠,沃特二公主的手下把我劫持之后,立即发生了地震,到处都是流沙,所有人都在流沙中四散奔逃,他们没顾上理我,我就跑了。后来——”他勉强抬头看看红衣使者,不知道这半真半假的话对方会不会信。 “哼,”红衣使者从鼻孔里冷冷出气,“继续说——” 杰克回来也禀报了当时的情况,发生地震,所有人四散奔逃,还有士兵被惊慌的马匹摔下来受重伤,可见确实是事实。 “后来,”戴蒙脑中飞快地思索着,怎么把这后来的遭遇编的合情合理。他脸上露出凄惶的神色,说的更逼真,“马匹受了惊吓把我摔了下来,我在流沙中拼命挣扎逃跑,仓皇之中,又掉入一个地下洞穴中,那洞穴是魔鬼沙兽的巢穴,联通着梅斯皮尔湖底,我从湖底游上来,木神保佑,我,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啊!大人!”他发自肺腑地哀叹。 “魔鬼沙兽怎么没把你吃了?”红衣使者半信半疑。 “当时它们在睡觉,地下洞穴一片黑暗,我也找不到方向,就沿着通道慢慢爬,地面越来越湿,越来越滑,我也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爬,生怕魔鬼沙兽醒来发现我。”戴蒙心有余悸地说。 他说的确实是实际情况,脸上的惊恐表情也绝不是作伪。红衣使者又问:“一片黑暗你怎么发现魔鬼沙兽的?” 戴蒙小心地回答:“属下出门办事随身都会带着火折子,掉到洞穴里就打开了,发现有魔鬼沙兽立即熄灭,不敢再开,只能摸黑前进。” 这沙漠中的经历倒是奇特,他也没理由编造。确实大部分都是真话,听起来也没什么疑点。只不过不是他自己,而是他们五个人一起经历的。 “继续说!” “是!”看出对方没有怀疑,戴蒙放下心继续说,“我从湖底游上来,又在沙漠中跋涉了两天才抵达戴泽郡,我身无分文,流落异乡。恰巧遇到布伦顿王子殿下的马受惊,被我拦住,殿下见我赶车不错,就留下我当车夫。” 前面一句算是真话,当车夫也是真。不过,真实情况是他们抢了布伦顿的马车,他硬要当车夫,赶都赶不走,可不是王子殿下赏识他的驾车技术。 “沃特公主呢?” “大人,在沙漠里遇到地震流沙,大家都忙着各自逃命~我,我也没留意她跑到哪儿去了。” “没用的东西!”红衣使者怒骂。 也是,这些贪生怕死的狗腿,自己命都快保不住了,哪还会留意公主。听起来没什么疑点,可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第十一章 异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会主大人的命令是杀了沃特公主,没要求杀兰德王子,若是在沙漠里,杀了也就杀了,反正也没人知道。现在布伦顿已经到了伍德公国,可绝不能让他在本国出事,这会惹来更多麻烦。 还得命人继续查找沃特公主的踪迹,谁让眼前这个蠢货没办好差事,又添了许多麻烦。不过,杰克的禀报,他也不是不知道,沃特公主身边有两个极其强大的武士或者法师,他们几十个人分分钟就被碾压了,根本不是对手。 “我会去查证,若是有半句假话,哼——”红衣使者瞪了他一眼冷冷说。 戴蒙一个激灵,刚才的“冰火汤”已经够受的,他心里清楚这还是看在自己老大绿衣的面子上,不然打死他也说不准。哎,眼下这处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以英雄大人的本事,肯定能救出自己,可是他们只知道我去喝酒,哪儿会知道被关在不知何处的地牢里啊!至于自己的老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消息。只能祈求木神保佑,能拖一时是一时。 …… 乔治一行人回到旅店,安顿好伤员裴瀚星后。乔治带着伊莉雅出门逛街,反正要等杨宣,时间还早,不如带小姑娘四处逛逛。忠心的伊达维则紧跟着他们。 此时三个人,正站在一个捏面人的摊位前,乔治拿起来一个小面人,兴奋地说:“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面人吗?那种叫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我们——”他本想说我们星球上五百年前也有的,可惜都失传了,想想不对又改口说道:“我们家乡以前也有的。” 伊莉雅虽然听不懂“非遗”是什么,好歹“面人”还是能理解的,她点点头:“是的,就是面人,小时候姐姐带我上街也买过的。”想到姐姐,她又有些黯然。 “嘿,老板,麻烦你给我们一人捏一个,一定要捏像一些啊!”乔治乐颠颠地下订单。 本来乔治极其英俊,伊莉雅也算不错,两人走到街上也算的上俊男美女的养眼组合,伊达维跟在后面,算作保镖,这个画风很正常。 可因为听从戴蒙的建议,两人都扮成了侍从,尤其是乔治还包裹的严严实实。三个人走在街上,就成了三个毫不起眼的兰德公国侍从在逛街。 摊主无奈地抬头瞥了一眼,三个穿衣打扮都一样的侍从有什么好捏的?哼,真是不尊重艺术! 乔治显然还没意识到,此时自己三人的形象给这位民间艺人的工作带来了多大挑战,仍是两眼放光地注视着这个异星上的非遗传承人的艺术创作。以前只能在电子图书里看到模拟场景,这次居然见到真人现场表演,这是多么幸运的事儿,回去一定得跟指挥官说说。 很快三个穿着兰德公国侍从服饰的面人就做好了。虽然乍看差不多,倒也各具特色。乔治那个面人,戴着帽子蒙着脸;伊莉雅那个纤细白净,伊达维那个魁梧壮实,面色黝黑,很是符合他们本人形象。搞艺术的果然厉害啊,乔治一边赞叹着,一边付钱。 “你看看,这个挺像你的!”乔治拿起纤细白净的面人仔细看了看,递给伊莉雅。 “嗯,捏的蛮好的!”伊莉雅接过来。 哼,这细皮嫩肉的还是个娘娘腔,不知道怎么混进去侍卫队的,摊主心想,真是世风日下啊。 “嗨,黎昕,快来,这有捏面人的——” 乔治三人还未离开,一个女子就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她戴着面纱,看不到面貌,穿着一身翠绿色袍子,她扯着一只灰色的袖子,冲着摊主说道:“老板,给我们捏两个面人!”丝毫也不理会前面的三个人,完全没有先来后到的自觉。 后面被她扯着衣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英俊青年,他温和地说:“云菡,先等等,让别人做完好吗?”然后有些歉意地对乔治三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女子正是池云菡,她有些不满地看看这三个侍卫,大概心里和摊主想的一样,穿的一模一样的侍卫,有什么好捏的?但既然黎昕这么说了,就等等吧。“那好吧!”她摇晃着他的衣袖,不情愿地回答。 “没关系,我们做好了,你们做吧!”乔治客客气气地回答,对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倒是有些好感。一边接过摊主递来的盒子,装好面人。 “那谢谢了!”黎昕冲他们微笑点头。 乔治略一点头,便带着伊莉雅俩人离开了。 黎昕对摊主说:“老板,麻烦请帮我们——”他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池云菡打断了,“我要两个面人,一个他,一个我!”她指着自己和年轻人。 被她突然打断了话,黎昕并不生气,仍是微笑地看着她,温和地说:“一个你,一个我!” 听到他这样说,池云菡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幸好有面纱挡着,不然一定被人看见她通红的脸颊。 “好嘞!”摊主爽快答应,眼前这两个人可不比前面那三个侍从养眼多了,一看就是对小情侣,乐的成人之美,捏起来也带劲儿。 面人做好了,“二位请收好。”摊主把两个面人分别装进盒子递给黎昕。 黎昕接过来,把装着池云菡面人的盒子拿在自己手里,又把装着自己面人的盒子递给池云菡。“收起来吧!”他温声说。 “嗯?”池云菡眨眨眼,有些迷惑了,“你给拿反啦,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 “没反,”他盯着她的眸子,“这样就算有事不在眼前,我也能天天看到你,你也能天天看到我。”他微微笑着,纵然是说着令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 “你!”池云菡一跺脚,脸更红了,“不理你了!”她赶紧转过身去,忘记了自己还带着面纱,对方看不到。 “呵呵~”黎昕还是温和地微笑着,眼神却瞥向了远处,“走,我们去别处看看!”他不由分说拉起了池云菡的手,而后者都没机会拒绝,就这么被他拉着走了。 第十二章 天珠阁大货会 吃完饭跟鲁特道别后,迟敬带着迟薇、高毅还有几个手下,离开聚福楼。来到一个气派豪华的店铺门口,大门上方四个镶金的大字“福宝天珠”闪闪发光。尤其是那个“珠”字,是由许多细小圆润的珍珠组成的,更显得这家店铺十分地豪奢气派。 这是一家珠宝店,进进出出的顾客虽然不多,但是胜在质量,比起聚福楼来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都是些身份不凡的达官贵人,或者一掷千金的豪商巨富,每个人都是神情倨傲趾高气扬,自带两米八气场,所以人少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行人站在豪华气派的珠宝店门口。迟敬看看高毅,露出询问的目光,“确定是这里吗?” “嗯,没错,”高毅点头,“这里必须要买够三十个金币的东西,才能获得贵宾资格,才能参加大货会。为了买这个资格,又不能太显眼,我这三年来回这里跑了好多趟!上个月才换到这个,”他举起手中一块银质小牌子,上面也镶嵌着细小的珍珠拼成“福宝天珠”四个字。 “每个月大货会的时间都不一定,我上个月打听好了这次的时间,才敢带大人和大小姐过来!” 迟敬转头看着眉尖微蹙的迟薇,轻声说:“你还是别去了吧,我和小高进去就行。” 迟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我去!”见她坚持,迟敬不再多说,直接带领众人进去。 店内,两个小二正在殷勤地帮顾客试戴首饰,还有两个在整理柜台里的珠宝。奢侈品铺子果然气派,连店小二都自带气场两米八,看见他们这一群人进来,居然都没人搭理。迟敬一时有些尴尬,他是头一次进到没人招呼的店铺。 高毅却是毫不在乎,径直走到正在算账的掌柜面前,把贵宾卡——那块银质小牌,往柜台上一放,说道:“我们要参加大货会!” 上了年纪的掌柜似是被他吓了一跳,手下一抖,纸上的账目好像又乱了,他有些发愁地看了看眼前的纸。 “万掌柜!”高毅大声又喊道,“参加大货会!” “啊?”掌柜眯起昏花的老眼看看高毅,想说什么还没出口,被高毅推了一把,“快点,快点,别磨蹭了!我带了朋友来。” “既然是要参加大货会,想必阁下也清楚我们的规矩,”万掌柜慢条斯理地说着,一改刚才老迈不堪的样子。 高毅拿出一袋金币放在柜台上:“两百个金币押金!一个不少!” 万掌柜也不看,只是伸出手掂了掂,便收到柜台里边。“嗯,如果没有成交,出来的时候会退给你们,如果成交,无论价值多少,每一笔收取五十个金币的手续费。只能进去两个人,其他的人请到偏厅喝茶。”他说道。 高毅看看迟敬,后者点头:“我们俩进去,你带着其他人在外面等吧。” 万掌柜拿起柜台上的铜质铃铛摇了摇,从内堂进来一个小厮,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个帽子和黑布面巾。 “这是本店对于大客户的赠品,”万掌柜解释说,“为了保障各位大客户的隐私,请两位戴上帽子和面巾。” 原来是为了遮盖面容所用,迟敬拿来戴上,迟薇本来就有面纱,便没有用。 收拾停当,小厮示意,“两位请随我来。” 兄妹二人跟着小厮穿过后堂,又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面,这座楼比店铺的门面更豪华气派,楼前的匾额上也是“福宝天珠”四个大字。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四个字全是用不同颜色的珍珠拼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谁看到都要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家店的主人真是豪奢。 小厮在门口站定,“贵客请直接进去即可!结束时,我会过来送两位出去。”然后便弯腰施礼,转身离去。 两人进入楼中,里面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大厅,四周一圈全是落地毛玻璃,这样既能保证充足阳光,不影响照明,又能不被外面看见,保护隐私。大厅的中央是一个高半米左右的圆形高台,上面铺着红色毛毯。 围着高台四周摆了几圈木制座椅,每个座椅之间隔着一米长的桌子,看起来这桌子的作用,更大地是为了隔开椅子,大概也是出于为客户隐私着想。 大厅的两端则各有一个房间,一个上面写着“求购”,另一个上面写着“待售”,都是房门紧闭。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像迟敬一样,也是戴着帽子和黑布面巾,并且陆陆续续还有人入场。虽是有不少人,但大厅里十分安静。众人都互不认识,彼此小心戒备,即使是结伴而来的,也只偶尔低语几声。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声金属敲击的声音。吱呀一声,两个小厮关闭了楼前的大门。一个中年男人踏上了高台,这人倒是极其朴素,穿着一身普通的浅灰色布袍,没戴面巾,也没有任何配饰。 他笑容满面地环视四周一圈,然后双手平伸向上举过头顶,再缓缓交叉放到胸前,身体半躬,施了一个简单版的“伸手礼”。接着热情地说道:“欢迎各位光临我们天珠阁一月一次的大货会!在下姓吴,是这里的掌事。” “老规矩,我先向各位介绍一下订货出货的流程。” 有人急不可待地叫道:“快点开始吧!” 吴掌事不急不徐地说,“各位有的是熟客,当然很清楚流程,但每次都会有新客人来,所以还是需要介绍一下,请各位耐心等待。” 他接着说:“凡是有订货需求的客人请前往我右手边的房间,就是上面写着“求购”字样的房间登记,凡是有货要卖的客人,请前往我左手边的“待售”房间登记。” “每位客人登记完后,我们会发放号码牌,请各位收好。所有客人登记完后请稍待,如果有能够交易的货物,我们会报号,请客人凭号码牌上二楼谈交易。如果此次没有合适的交易货物,则请下次再来。” 第十三章 公主的墨宝 接着吴掌事又示意小厮抬上两块布告板,一块写着“求购”,一块写着“待售”,下面都写着各种物品名称。小厮又放了分别了一叠纸张在布告板旁边,纸上也是布告栏上的内容。 “在各位等待的时间里,可以看看之前的订货售货信息,如果各位有想交易的物品,请记下编号,告诉小厮即可。” “请问各位有什么疑问吗?”介绍完毕,吴掌事笑容可掬地问。 人群中有人发问:“什么东西都能买卖吗?” 吴掌事点头,“当然,各位有任何想买或者想卖的需求,物品、宝物、消息等等任何东西,都可以登记下来。至于能不能交易成功,”他顿了一下,微笑着说,“要看运气了。” 那人继续问:“若是一直买不到要的东西,岂不是次次要来?” 吴掌柜微笑回答:“想必大家都知道,凡是来大货会的客户,必定是要卖买市面上极难买的东西,既然是极难买到,多来几次也是值得的。何况这样操作,其实是为了各位顾客的隐私保密。阁下如果放心告知我们姓名住址,那么有货时,我们派人去府上通知阁下也是可以做到的。” 他这么一说,那人顿时不吱声了,来这里买卖东西的,谁想暴露身份啊,更别说还告知姓名住址了,那不是傻吗! “为什么你们天珠阁,就能买到市面上极难买到的东西?”有人好奇地问道。 吴掌事笑着说:“这位贵客,我们天珠阁并不买卖东西,订货、售货的人都是各位客人,我们只是为了方便大家交易,赚取手续费而已。所以说能不能交易成功要看运气了。” 见众人再没有疑问,吴掌事含笑说道:“各位客人可以开始了,登记交易期间大门会关闭,各位可以在大厅内随意走动,结束之后会有小厮送各位出去。” 登记的人较多,迟敬和迟薇没有急于排队,两人先是走到布告栏前,看了片刻,然后分别拿了两张登记满了求购出售信息的纸张,站到远离众人的位置,随意翻看。 大厅的一角也有两人在翻看纸张,一边窃窃私语,蒙着面纱的女子低声说:“这上面的东西好有趣啊,什么魔鬼沙兽的牙齿,一只活的红眼绿鸦,哎呀,还有求购安神丹的,据说吃一粒就忘却一切烦恼,能睡个好觉。这个好,要是能买到给哥哥也买一些,他总是睡不好。” 要是乔治在现场肯定很不屑,不就是安眠药嘛,落后的土着真是不懂,这玩意儿不能多吃,吃多了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女子兴致勃勃地翻看着,旁边的男子微笑着说:“你要真是想要,我想法给你弄来就是。” “你别麻烦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知道的,他从不吃药,弄来他也不肯吃。” 这两人正是黎昕和池云菡。两人又边看边聊了好一会,等到“求购”的房间已经没有人排队了,黎昕才带着池云菡过去。 “你要买什么啊?”池云菡甚是不解,虽说这里是售卖一些稀奇难买的东西,但是以他们的身份,想要什么弄不到?还值当的巴巴跑到这里来? “你等等就知道了!”黎昕温和地说。 房间里就一个小厮坐在木制长桌后面登记,旁边放了好几张写满字的纸张,想来求购的人还是不少。 “两位请坐,请问需要什么东西?”拿着笔的小厮彬彬有礼地问,另一只手压着纸张准备记录。 “我要伍德公国公主殿下的墨宝,字,画都可以!”黎昕说。 另外两人都愣住了,“这?”池云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她在心里大声地问。 黎昕冲她眨眨眼睛,一边轻轻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小厮执笔的手停下了,有些迟疑地问:“请问是哪一位公主?” 这回轮到这两人吃惊了,谁都知道,伍德公国大公池永隆只有一子一女——池云骥和池云菡,说到公主还能有谁?黎昕也是十分不解地看着小厮。 “刚才也有一对男女客人,也是说要买伍德公主的消息,他们是要买长公主殿下池静怡的消息。”他解释说,随即想到泄露了客人信息十分不妥,立刻住口不说。 黎昕语气淡然,“哦,”仿佛一点也没在意对方的话,“我是要买当今公主殿下池云菡的墨宝。” 小厮在纸上登记好,又递给他们一个红色小木牌,上面写着一串黑色的数字。第一个数字是七,表示是七月份的大货会,后面的数字表示他们登记的顺序。红色木牌表示求购,如果是出售则是黄色木牌。 “二位请收好号牌,待会如果有客人愿意出售,我们会叫号,叫到的客人请上二楼谈交易,请留意叫号。如果没有请下次再来!谢谢!”他礼貌地对客人说。 两人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池云菡悄声问,“你在做什么啊?” 黎昕温和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待会儿求购信息发布出来时,你就去跟旁边的小厮说,你有公主的墨宝。” 这不是废话么,正主儿在这里,要多少有多少,池云菡仍是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接着说,过几天会把你所想要交换的东西写下来,放到万掌柜那里。” “然后呢?” “然后,”黎昕微微笑起来,“你就想想,你想要什么东西?” “想要什么东西?” “下个月你生日啊,想要什么礼物?把公主的墨宝,和你想要的东西写下来,装到盒子里,放到万掌柜那里,就是我们进来时那个掌柜的。我过几天去取,下月之前肯定把礼物备好,你到时仍去那里取。我若是没备好,就没法换到公主的墨宝了!”黎昕假装遗憾地说。 池云菡这才明白,黎昕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了要送她生日礼物。偏偏她就喜欢他这花样百出的小伎俩,她的脸微微一红,“你真是的!搞得神秘兮兮的。” 第十四章 黑心商家 黎昕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隔着面纱,盯得池云菡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这个家伙真是个冤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老爹都不怕的她,总是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登记完毕,新的供需布告已经张贴出来,大厅里也开始叫号,被叫到号码的客人们,陆陆续续登上二楼谈交易。 “你去找个小厮登记吧,我去转转看,你登记好了还回来这里,不要乱走,我等下过来找你。”黎昕对池云菡说道,后者便乖乖地去了。 黎昕踱到新的布告栏前面,貌似随意地扫视着上面的信息,猛然间,他的目光停在一行字上面。他沉思片刻,叫来了一个小厮…… 过了一会儿,黎昕返回去找池云菡。 “你登记好了嘛?” “好了,”池云菡晃了晃手中的黄色木牌。 “可得收好哦!” “那是,回头我拿着这个跟你讨债!” “那我可不敢不还,呵呵~” “哎,刚才那个主事不是说,买不到的要下个月再来买吗?” “我是高级贵宾,不用那么麻烦,放到万掌柜那里就可以了,不然可来不及呢!” “那是,哪有空等到下个月再来!”池云菡点头,愈发感动,觉得黎昕真是周到细心。 …… 迟敬看着手里的红色号码牌,一直没有被叫到,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毕竟他们想买的消息非常冷门,他们自己打探了多年都没有任何消息,来到这里,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他看看迟薇,怕她难过失望。迟薇则一直盯着叫号的人,目光冷静,无喜无悲。迟敬心头微微一松,她一贯坚强,反倒是自己多虑了。 忽然迟薇眼神一亮,低声说:“走!叫到我们了!”迟敬倒是一怔,刚才出神竟没有听到,再仔细去听,果然正在重复报出的,正是他们的号码。 两人快步走到楼梯口,把手中的牌子展示给叫号的小厮,对方核实之后请他们上楼。与一楼不同的是,二楼全是一间间隔开的密实包厢,大概有十几间。想来也是为了方便谈交易。 楼上接引的小厮把他们领进一间包厢,便关门退出了。两人进来才发现,对面坐的竟是刚才主持的吴掌事。 “这?”迟敬迟疑地开口。 “两位请坐,”吴掌事热情地招呼,“我是替售货的客人来谈的,为了保护客人隐私嘛。”他解释说。“两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他问。 迟敬点头。 吴掌事善解人意地继续解释,“我们这里订货的客人、售货的客人都不必见面,一切都由我们出面,最大程度地保护客人隐私,各位可以放心地在这里交易。所以——” 他笑起来,“各位的手续费交的也不亏!呵呵~”这个精明的生意人,随便几句话,也要夸夸自家店铺。 “真是巧啊,两位所要的东西,有客人愿意出售,”吴掌事恰到好处地显出惊叹的表情,以表达对这两位幸运儿的羡慕,“一般购买消息的交易,可从没有当场能买到的。” “多少钱?”迟敬平静地问。 “这位客人不要钱,他希望用这个东西交换!”吴掌事递过来一张纸条。 迟敬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湮灭之环” “这是什么?” “对方客人就写了这几个字,”吴掌事略显为难地说,接着他又说,“幸好,本店消息还算灵通,对这件物品还是有些了解,不过这消息——”他又显出为难的神色,看看两人。 “多少钱?”迟薇直接发问,看着这人故作吞吞吐吐的样子,不就是想卖钱嘛? 他伸出两根手指晃晃,“两位是贵宾,购买本店的消息只要十个金币。” 谁不知道,能进来这里的都是贵宾,他这么刻意强调,只是为了让客人们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的,这样掏起钱来就更爽快了。 迟敬立刻从兜里掏出十个金币,幸好高毅提前打听过,这家店忒黑,啥都要钱,所以这次前来准备了不少钱。 吴掌事笑呵呵地接过金币,拿出一个看起来厚实的棕色兽皮文件袋,“资料全在这里了,请二位在此处查看,离开之前要归还,不能拿走。” “啊?”迟敬也不由得大为震惊,合着十个金币,只买到了个借阅资格?他不由得抬眼看看吴掌事,这果真是家黑店啊!要隔着以前,说不定他就手起刀落,让这个奸商人头落地了。只是现在不便惹事,不得不低调。 似乎是感受到了客人不善的目光,吴掌事搓着手,讪讪地笑着,“这是敝店的规矩,我虽是掌事,说白了也就是个掌柜的而已。”言外之意是,别瞪我啊,我说了不算。 “在下还要去谈别的交易,两位请慢慢细看,有什么问题请找门口的小厮,离开前把文件袋交给门口小厮即可。”说完,吴掌事起身行礼告辞。 掀开兽皮文件袋的珍珠搭扣,里面是个很符合天珠阁风格,镶着金边包装精致的纸盒,打开纸盒盖子,里面是两张硬纸版,镶嵌在光滑柔软的红色丝绒里,显得格外高端大气上档次。就看这包装都是造价不菲,怪不得不肯让带走。 两人分别拿着这价值昂贵的、五个金币看一次的高大上纸板,仔仔细细查看起来。 一张是图画,画着一个银色金属圆环,大小类似普通手镯,内侧有两个金色突起。圆环上本来应该是刻着细密繁复的花纹,但从这张图画上看起来,就是各种怪异的条纹,想来画图的人也并没有照着临摹,只是画出了大致样子。 另一张是文字说明:名称:“湮灭”又称“湮灭之环” 作用:不详 来历:伍德公国世家邹氏传家之宝 然后,然后就完了,没有任何其他字了。迟敬还怀疑地把纸板反过来,看看背面,又对着灯光照着看看,仍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再把纸板晃晃,摸摸背面的红色丝绒,试图找到什么夹层之类的。 第十五章 木神殿门口 最后,两人终于确信,这张文字说明,就这么三行字,就这么简单直接明了!这也太黑了吧,一贯温和的迟敬简直想骂人。 “算了!”迟薇轻声说,她看出了迟敬的怒气,“总算还是有点用的,我们知道了大概的样子,邹氏既是伍德的世家,应该也不难打听。只是既然是传家宝,肯定难以令对方出让,这倒是有些难度!” “好吧,既然那个出售消息的人指定要这个东西,我们也只能先想法弄到这个手环,再来交换!”虽然没能一步到位,总算也有了些方向,也是意外之喜了。 …… 吴掌柜出来后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去别的房间帮客人谈交易,而是直接上了三楼。他推开一间房门,匆匆走入,关上房门,然后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旁边,倒了杯茶。 “今天生意不错嘛?”有声音从房间深处的阴影里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吴掌事并不吃惊,想来已是屡听不鲜了。他向阴影里望去,那里露出了青色袍子的一角。 “我说大人啊,”他一边诉苦,“干嘛处处都要钱,看个消息也要那么贵,客人们很是不满呢!”他心有余悸地想起刚才那个客人的眼神,似乎恨不得要吃了自己,不由自主地擦了擦额头。 “他肯定掏钱了吧?” “掏了!” “那不就是了,得来不易的才会重视,外面买卖消息的组织那么多?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来这里?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谁不知道,你要是白送,别人敢要吗?能信吗?”这位大人谆谆告诫道。 “哦,原来如此,”吴掌事恍然大悟,然后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谢大人指点!”这也是真心话,几位大人之中,就数这位大人最是和善,他也就敢在这位大人面前抱怨,若是另一位脾气暴躁的大人,别说抱怨了,稍不留神就要被臭骂一顿。 …… 乔治三人离开了面人摊,随意沿着街道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高大的木质建筑前。这个建筑与之前他们路过的民居、店铺完全不一样。 绿色的大门上刻着一轮巨大的绿色月亮,围绕着绿色月亮周围则是许多缠绕交错的绿色藤蔓和植物。门的四角则刻着四个较小的红色、黄色、青色、蓝色月亮。 大门紧闭,旁边的侧门,却是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进去的人们都是一脸虔诚严肃,还有些紧张,而出来的人们,脸上除了虔诚之外,更多的是喜悦之色。 “咦?”乔治感觉有些奇怪,“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像是店铺,为什么这么多人进进出出?” “肯定是木神殿。”伊莉雅轻声回答,作为罗欧大陆的土着居民,对于神殿的风格太了解不过了。 “哦?”这一路上听他们叨叨各种神,除了在三眼人那里见到了神尊的神殿,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罗欧大陆上的神殿。“看看去!”乔治顿时涌上了好奇心。 “哎,这正门为什么不开?”乔治看着紧闭的大门,十分不解地问。 “各神殿的正门,除了举行重要祭祀仪式时,或者有重要的王宫贵族来时,才会打开。平时普通民众拜祭时,只能从侧门进出。” “你们这里身份差别这么明显?连拜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都不平等!”在蔚蓝星系联邦中深受平等思想熏陶的乔治,登时十分不满。 “贵族和平民当然不平等了!”伊达维小声回答,尽管非常尊敬勇士阁下,但深受等级思想熏陶的他,也完全不能理解乔治勇士的想法。 “呃,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伊莉雅也不能理解,不过对于勇士阁下的奇怪想法,她还是报以尊重。 “我就要走大门!”乔治有些生气地上前去推那扇绿色的大门。 “啊,勇士阁下,不可!”伊达维慌忙上前,想拦住乔治。 乔治的手还没碰到大门,“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他吃了一惊,停下了手。 “殿下请慢走!啊——”里面的人正神态谦恭地恭送着大人物,冷不防推开门,竟差点被门口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撞到。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这人怒喝,脸上的表情也从恭敬变成了恼怒。 所有的神官之中只有神使、神侍有冠冕,冕服。在信仰木神的伍德公国,大神官的冕服是墨玉绿色。高级神官有头冠,穿深绿色长袍,领口袖口各绣着三颗植物。中级神官穿湖绿色长袍,绣两颗植物。低级神官的长袍是浅绿色,绣一颗植物。普通执事则是粗布豆绿色长袍。 各国的神官数量都不算多,高级神官三到四人,中级神官只有十人左右,除了待在主神殿的中级神官,只有少数会派往大城市执掌当地神殿。小郡县的神殿多半都是低级神官执掌。 这人穿着浅绿色长袍,领口袖口绣着一棵植物,明显是个低级神官。但在松州郡这样的小郡县,应该也是执掌当地神殿的大人物。 “来人哪!”神官高声呼喊,想命人把这几个人抓起来。 他还没喊完,立刻就有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把乔治三人团团围住。 乔治不屑地看看这些侍卫,就这几个人还想拦住我? “啊,抱歉!”伊达维赶紧上前行礼,“我们是兰德公国王子殿下的侍从,路过这里,正想前往神殿中拜神,不小心惊扰了神官大人,还请见谅!” 他一边拉着乔治,使劲地跟他使眼色,勇士阁下可千万别为这点小事闹起来啊。回头说起来,勇士大人为什么跟木神殿的神官闹起来?为了逛木神殿从哪个门进出,这算啥正当理由啊? 伊莉雅也赶紧轻声提醒说:“乔治勇士请息怒,裴勇士阁下的毒,还得仰仗木神殿呢!”她说的很委婉,言外之意是我们还是不要得罪木神殿的好。 以乔治的聪明脑袋,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这么一说,他也不犟了,还是救指挥官要紧,平不平等的先放一边,还是不要引起争执的好。他立刻闪身让开。 第十六章 进入木神殿 “抱歉,抱歉啊!”伊达维陪着笑脸。 那神官本来十分恼怒,气势汹汹地想要责罚这几个不长眼惊扰了殿下的人。听到伊达维的话,打量了他们几眼。土黄色的短上衣、皮甲,土黄色的长皮靴,皮甲中心偏左画着三座大山与土地样式的纹章,正是兰德王族菲尔德家族的徽章。 果然是兰德公国的侍从服饰。看样子是确实不是本国小民,他也不好再发作。毕竟是别的公国,如果闹大了引起外交争端,也不是他这个初级神官所能担当的。 他脸色变了变,淡淡哼了一声,“既是要拜神,就去侧门便是,跑到大门口干嘛?” 伊达维说:“我们远道而来,头一次亲眼见到木神殿,心中不禁十分震撼仰慕,便忍不住在大门口参拜赞叹,一时忘了礼数,还请神官大人见谅!”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又恰到好处地拍了拍木神殿的马屁,令这位神官大人十分满意,又有了足够的台阶下来,便懒得再跟这几个小侍从计较。 “既是这样,你们便进去参拜,不要乱跑!”他朝侧门一指,示意三人赶紧离开。 “多谢仁慈的神官大人!”伊达维带着两人施礼便走。 “你家殿下是哪位王子?”神官旁边的大人物忽然出声。 “回禀大人,我家殿下是布伦顿王子殿下!”伊达维恭敬地回答,他看得出,眼前这人气度不凡,那个嚣张的神官对他也十分恭敬,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绝对也不是普通人。 “什么大人!这位是——”那神官怒喝,正想告知这几个不长眼的小侍卫,眼前这位大人物的身份,却被池云骥一挥手拦住了,他虽然并不算是微服出访,但也不想大张旗鼓。 听到伊达维的回答,他盯着这几个侍从皮甲上的家族徽章,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阿尔弗雷德呢,若是他来了还能聊聊。”接着便想到,若是阿尔弗雷德来,肯定是大事,至少得提前一个月递交国书商议,哪会这么无声无息?心中暗自好笑,这个纨绔王子布伦顿肯定是游山玩水来的,哪会有什么正事,随他去。 池云骥懒得再理,扭过头去跟神官低声吩咐了几句。 伊达维带着伊莉雅和乔治低眉顺眼地退到一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兰德王子的侍从,自然不能摆出公主和将军的谱。等大人物离开了,他们才转头走向侧门。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小小侍从,胆子倒不小嘛?”旁边闪出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年轻人,褐发高鼻,绿色眼眸,一看就不是本国人。 伊达维小心戒备地看着他,“我们只不过是好奇,无意冒犯!”他谨慎地回答。 这个年轻人微笑着说:“我才不管你们是不是好奇。”他盯着乔治,“我也不想走侧门,我也想从正门进去。好端端的神殿为什么不准走正门?” 难得遇到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乔治十分高兴,也笑了起来,“说得对,那你走过正门吗?” “没有!”年轻人沮丧地摇头,“他们不开啊!” “那怎么办呢?”乔治问。 “还能怎么办?”年轻人两手一摊,“我只想走正门,他们又不肯开,那我就不去了呗!” “啊?”乔治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既然跳出来跟他搭话,也许会有什么古怪法子能从正门进去。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年轻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乔治,“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走侧门呗!”乔治不以为然地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年轻人也大出意料,他刚才看这个侍从气势汹汹地要冲进去,很是好奇,这才有了跟他搭话的想法。没想到这人摆足了架势,居然也这么快妥协了,顿时觉得十分无趣。“哎,没劲!”他摇摇脑袋离开了。 乔治心想,我也觉得没劲呢!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迈步朝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跟两人说:“刚才那个大人物走的时候,跟神官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伊莉雅问,她明白,如果是无关紧要的话,乔治勇士不会提的。不过隔得这么远乔治勇士都能听到他们谈话,真是耳聪目明本领高强啊。 “那人说,‘池宣怎么还没有消息?’” “池宣?”伊莉雅若有所思。 “下一句是‘黎昕都到了,池宣怎么还没到?’” “黎昕?池宣?”伊莉雅更是疑惑。 “是不是觉得很耳熟?”乔治微笑。 “是啊,黎昕、池宣,杨昕、杨宣。总是觉得~”伊莉雅迟疑地轻声说。 乔治微笑,“正好来到这里,我们进去神殿打听打听这几人。” 罗欧大陆上所有的神殿,虽然不会随意对民众开放正门,但为了满足虔诚的信徒们诚挚的拜神之心,也为了彰显神灵们仁爱众生,神殿都会敞开侧门欢迎你。所有前来拜见的人们都可以从侧门进入,而不必查验身份,甚至都没有安检,再大胆妄为的狂徒也不会在神灵的注视下做坏事啊。 只要不纠结从正门走还是侧门走,进入神殿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了。三人从侧门进去,乔治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这个建筑跟蔚蓝星古代的庙宇差不多,规模较小,也可能因为松州并不大,所以神殿的规模也较小。 大门到正殿之间还有走廊,中间的空地上摆放着大型香炉,很多信徒在排队上香,就像庙宇中一样。 三个人慢慢走着,迎面过来一个穿着浅绿色长袍的神官,伊达维赶紧上前问:“神官大人,请问这里可有一个叫杨宣的神殿学生?我们是他的朋友来找他有急事!” 这位低级神官皱眉看看这三个突然冒出来的侍从模样的人,“不知道,神殿学生有很多,我们也不是个个都认识的。”说完便走了,这还是看在他们是兰德王子的侍从的份上,否则神官大人才懒得搭理。 第十七章 伍德公国第一高级神官的八卦 伊达维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发愁,哎,谁让自己穿着这身侍从衣服,难怪人家看不起,若是亮出他沃特王宫侍卫队长的身份,怎么会没人搭理呢,但现在情况不明,自己也不敢亮明身份哪! 看着老实的伊达维发愁,乔治微微一笑说:“让我试试!” 他拿出几个铜币攥在手里,貌似无意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过了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粗布豆绿色长袍的中年人。进来神殿的路上,伊莉雅已经跟他大致介绍了,木神殿各级神官的服饰,能看出这人是个普通执事。 乔治快步上前,礼貌地低声说:“神官大人,打扰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教。” 忽然被称作“神官大人”,这位执事被吓了一跳,看看眼前几人,服饰不是本国人,心知对方肯定是不了解木神殿的规矩,所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想到在这几个外邦人眼里,自己可是个神官大人,不由得隐隐有些得意,于是十分和气地回答:“什么事情?” “神官大人,我们从兰德公国来,听说这里的神官杨昕大人,木系法术十分了得,我母亲重病垂危,想求杨昕大人医治。”乔治真诚恳切地说着胡诌的假话。 “杨昕?”执事似乎有些茫然。 “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门路都没有,还请神官大人能指点一二,万分感谢!”说着,乔治把手里的铜币悄悄塞进执事的手中。 “这,不合适吧!”执事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假模假式地推脱一下。 “还神官大人帮我们指指门路!”乔治诚挚地说,不由分说拿住执事的手,使劲摁住铜币,不让他有机会挣脱。 这些套话的手段,以前在蔚蓝星时,乔治早就用的熟练无比,此刻随手用来竟是一点也不生疏。 这位执事被他一番恭维,又拿了好处,更是十分热心起来,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伍德公国没有叫杨昕的神官大人,倒是有一位黎昕神官大人,他可是两位大神官之下的第一高级神官呢!” “哦?”乔治疑惑地说,“黎昕神官大人?也许同名不同姓?” “杨昕我肯定没听说过,”执事摇头,接着他又十分仰慕地说,“可是这位黎昕神官大人,在我们伍德公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样啊?难道我们听错了名字,这位黎昕神官大人本事很厉害吧?” “想来你们外邦人未必知道,”说到这位鼎鼎大名的神官大人,这位执事来了兴趣,“他出身贵族世家,又是法术奇才,年纪轻轻,才三十五岁就成为第一高级神官!” “三十五岁,也不算年轻吧?”乔治有些不理解,伊莉雅可是跟他介绍过在这个星球上,平均寿命六十五岁左右,那么年轻有为的标准,是不是也应该比蔚蓝星上小一些呢? 执事以看外行的眼光看了看这个外邦人,他哪儿知道,对方实际是个外星人呐!他和颜悦色地给这几个人普及法术奇才的标准。 “你们普通人哪里知道,能觉醒法术的人本就十分稀少,还要在神殿学院中学习六年,天分高的人才能达到二级。”说到这里,已经人到中年的执事,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连二级都没达到,不禁有些怆然。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还得在这几个人面前继续摆出神官的架势来,继续说道,“法术达到二级才能成为初级神官,从初级神官到中级、高级、每一步的提升都很艰难,都要花费很多年的时间,还得有足够的天分。为什么各个公国的高级神官只有三四个?太难了啊!”执事无奈地感慨着。 听到这里,作为本星人的伊莉雅和伊达维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见这几个不懂法术的侍从,十分赞同自己。执事顿时觉得这几人还是值得教一教的,更是起劲地说着, “黎昕大人只用了四年就提前毕业,成为初级神官。又仅用六年时间法术达到三级,成为数十年来,木神殿唯一一个只用六年就达到三级的中级神官,而多数人在这个阶段需要十年。又花了八年达到四级,升为高级神官,其他的高级神官至少要十五年!啧啧!法术奇才啊!”他钦佩地赞叹着。 “哦,哦,所以这位黎昕大人实在是很厉害!”乔治赶紧总结,免得话题跑偏了。 执事却是言犹未尽,“黎昕神官大人出身好、天分高,人又十分勤奋努力。公主殿下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早有婚约。他却不肯依赖王室提携,偏要自己奋斗出一番事业来,迟迟不肯完婚,这等气魄,这等雄心,真是我等法师的楷模啊!”他无限神往地赞叹道。 好吧,这就是一个深受公主垂青的贵族二代,不靠家族、不靠王室,自我奋斗走上人生巅峰的励志故事!明明可以躺平的人生,偏偏要努力奋斗,嗯,励志牛人!乔治在心里盖章认定。 “公主殿下?池云菡公主吗?”一直安静的伊莉雅突然发问。 “当然,大公陛下就这么一位公主,伍德公国谁都知道!”执事回答,这才想起来,这几个是外邦人,可能不知道公主的婚约。 “她可以自己决定婚约?”伊莉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刚才听到“公主殿下”心里疑惑可能是哪位王室宗族里的公主,所以忍不住出声询问,哪里想到真的就是正牌公主。 执事也十分震惊,“池云菡公主深受大公陛下宠爱,什么都由着她,婚姻大事,她若是不喜欢,怎会订婚?” 伊莉雅心下黯然,同样是公国的公主,同样深受父王宠爱,伍德公主就可以自己选择夫婿,而自己和姐姐却要被迫去联姻。虽然这是责任和宿命,自己不该有怨言。可为什么伍德公主就不必承担这样的责任呢? 身为王宫侍卫队长,对沃特大公忠心耿耿的伊达维,此时想的却是,这个伍德公主怎么能置国家与百姓不顾,随随便便自己决定婚姻大事呢! 第十八章 没有人权的蛮荒星球 就是一时兴起,打听个人,没想到从这位热心的执事口中听到这么多关于伍德公国第一高级神官的八卦。 一时没拦住嘴,八卦了半天,执事才想起来,这几位外邦人是来求医的,他同情地说,“可是,这位黎昕大人是火系法师,不是木系的,你要想求医,恐怕不是太合适呢!” “黎昕大人确实是火系法师?不是木系法师?”乔治故意装出失望的语气问,虽然蒙着脸,他也得让对方感受到他的真诚。 “当然,黎昕大人的火系法术是四级,以火系法师身份,在木神殿取得如此高的成就,这么多年来,真是前所未见啊!” 乔治想起三眼族的族长苏赫曾说,杨宣的老师杨昕,是火系法师,在木神殿有很高的地位。黎昕、杨昕,相似点还不少呢,他暗暗想。 中年执事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其他高级神官都是木系法师,大部分中级神官也都是木系法师。你们若是要求医,可以去求其他神官医治。” 乔治接着又问:“请问神官大人,这位黎昕大人可有一位叫杨宣的学生?有个朋友推荐我去找他,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试着想再套出些信息。 “黎昕大人在神殿学院教授了不少学生,有没有叫杨宣的我可真不知道,”中年执事回答。 三人略有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杨宣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但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中年执事想了想又说,接着认真思索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说:“想来你们不是本国人,所以不知道,最近听说黎昕大人带着一个学生游历,好像是叫什么宣的,具体是不是姓‘杨’我可不知道。” 看着执事的表情,乔治心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吧,何至于这么神秘,刚才说起黎昕的八卦也没见他紧张。 正想开口问,却听得执事继续说:“我要是你们,就绝不会想去找那个叫什么‘宣’的人!” “这又是为什么呢?”不只是乔治,连伊莉雅和伊达维都诧异起来。 “据说,这个人身份非常尊贵,连黎昕大人都对他十分客气,说是出来游历,其实嘛!”执事挤挤眼,“这些大人们,不就是出来游山逛水嘛,可是伍德城中,哪位大人出门值得第一高级神官亲自陪同?就连池云骥王子和池云菡公主两位殿下也没这待遇不是?所以这位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这?”乔治三人更是迷惑,这哪跟哪儿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一脸茫然的三个侍从,中年执事好心地进一步提点他们,“这么说吧,就你们,”他用眼神上下打量打量三人,看的三人十分地不自在,有什么不对劲吗?衣服弄脏了?身份被发现了? 看着三人摸不着头脑样子,中年执事也顾不得他们的自尊心了,索性把话挑明:“你们想,就你们这样的外邦平民,别说求见大人物了,就算求见松州木神殿的掌殿神官大人,人家会见你们吗?” 这回是伊达维先反应过来,大人物哪里随随便便能见到呢。想起以前别人求见自己也是千难万难的,甚至自家的门房都能收受不少贿赂。他忽然有种命运无常的感觉,轻轻叹了口气,“是啊,神官大人说的是!” 总算开窍了,执事有些欣慰,“是啊,明白这点就好,大人物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弄不好被大人身边的侍卫打一顿,被打死都没人可怜!” 这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问题,而是癞蛤蟆想看看天鹅都可能被打死的问题,事关生死,后果可严重得多! “求见一下大人物,可能会被打死?怎么会有这种事?”乔治震惊了,不见就不见,何至于要致人于死地! 执事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哪儿知道,眼前这个可真是个外星人,哪里懂得本星的规矩! 伊达维赶紧补充旁证,一边冲乔治使眼色,“神官大人说的是,这种事难免会发生,大人们岂是能随便惊扰的?” “岂有此理!”乔治怒喝,在他看来,这不是不平等的问题,这是根本没有人权啊! 执事被他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这人刚才还好声好气地向自己请教,怎么转眼就变了脸色,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病。 他今天之所以跟几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不只是看在几枚铜币的面子上,最主要是这几个不知他底细的外邦人,一口一个“神官大人!”恭恭敬敬的态度令他十分舒坦,自尊心有了极大的满足感,平时在神殿里被呼来喝去的,哪有这待遇。 既然现在话不投机,他便不愿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几位请自便。” 伊莉雅和伊达维赶紧向他施礼,“多谢神官大人!” 这个人,好心劝他不听。哎,算了,执事摇摇头走远了。 “勇士阁下,”伊莉雅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治。 “怎么能随随便便打死人?”乔治还在生气。 “在我们这里,贵族和平民是不太一样的。”伊莉雅轻声辩解着。她是个善良的姑娘,遇到陌生人都愿意伸出援手,就像在沙漠里救内斯特,在岩石地区救杨宣。 但她也很清楚在罗欧大陆上贵族和平民判若云泥,贵族们生来就拥有一切,而平民辛辛苦苦耕作,战战兢兢生活,万一不小心惹恼了哪个贵族,甚至连命都会丢,草菅人命的贵族比比皆是。数千年来都是如此,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数千年来,各个公国都是这样的。”伊达维没觉得这是多大点儿事,虽然他不会让手下随意打死人,但别的贵族这么干,他也没觉得多严重。 真是落后的蛮荒星球,最基本的生存权都没有。乔治继续生闷气,也不理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伊莉雅小心地问,“勇士阁下,那我们要不要回去旅店?” 第十九章 木神发怒了 “干嘛要回去?我们继续逛!” 说到旅店,乔治想起了指挥官大人,裴瀚星碰到这事儿会怎样?他立刻感觉到指挥官不屑地的眼神,有没有人权关我们什么事?操多余的心干嘛?找到锂晶矿补充能源才是正事。他甚至都感觉能听到裴瀚星的冷笑。 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想到这里跟蔚蓝星系联邦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数千年来都是如此,罗欧大陆上的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一个外星人能改变什么呢?既然没法改变,又何必要再生气呢?来了不就是要逛的嘛。 乔治三人穿过烟雾缭绕的大殿前空地,绕过虔诚烧香拜神的信徒们,进入正殿。 大殿正中央是一个十几米高的木制人形雕像,应该就是木神了,身上是绿色长袍,面庞被厚厚的绿色纱布遮住,从上到下都被绿色包裹着,与其说是神像到不如说是更像是一株绿色植物。 雕像面前的祭台上摆放着香炉、瓜果等供品,乍一看像是在供奉一株巨大的植物。 下面很多虔诚的信徒们排队上前依次下跪磕头,然后走到旁边的身穿绿色长袍的神官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个完整版的“伸手礼”,神官轻声念诵“虔诚的信徒啊!仁慈的木神赐福于你!”接着虔诚的信徒递上一枚银币,神官笑眯眯地收下,就算是完成了简易版的祈福仪式。 虽然伊莉雅和伊达维信仰的是水神,但对其他神灵还是一样尊敬的,他俩上前没有磕头,而是行了“伸手礼”,到了神官面前则是简单版“伸手礼”。神官看看他们服饰,明白不是本国人,怎样行礼不是关键,只要银币是一样的就好了嘛,也同样赐福给他们。 无神论者乔治勇士才懒得理这一套,只是站在大殿的门边上看着,闲极无聊,他好奇地盯着大殿正中的神像,随口向旁边正在维持秩序的执事问道:“为什么这神像要蒙着脸?” 穿着豆绿色麻布长袍的执事看看他,心想就算不是本国人,怎么连这个常识都不懂?但还是开口解释说:“普通人怎么能窥视神灵的天颜,当然得把神像的脸遮住了!” 乔治嗤笑一声,心想你们这星球上的神灵真会忽悠老百姓。你们也真敢信! 他正想着,那神像脸上的绿纱忽然无风自动飘了几下,可能是系带松了,那绿色纱布居然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光秃秃的木头脸。其实都不能算作是脸,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眼睛、鼻子、眉毛、嘴巴统统没有,就是一个圆形木头弧面。 “啊?”乔治更吃惊了,纱布掉了也就掉了,神像的脸露出来正好可以看看,可这无面脸算怎么回事? “哎呦,执事神官,”乔治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索性乱叫。“这神像怎么没有脸啊?”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好像在骂人,哦不,像是在骂神。 执事瞪了他一眼,这个外邦人怎么如此不敬,“谁知道神灵长什么样子?工匠们当然不能随意雕刻了!” 乔治笑着说:“没准儿,工匠们知道脸反正要遮起来,索性不雕了,正好偷工减料,哈哈!” “不得胡说,你这是亵渎神灵!”执事赶紧阻止他再说下去。 乔治心里冷哼,渎神?我本来就不信好吧?要不是不想多事,他还想再嘲讽几句呢。 伊莉雅两人拜神完毕,走过来招呼乔治。 “乔治勇士阁下,要么您也去拜拜?”伊达维并不知道乔治的外星人身份。虽然不知勇士阁下是哪个国家的,但罗欧大陆上的居民都是有信仰的,所以不论来到哪个神殿必然要拜一拜。 听到伊达维的热情招呼,伊莉雅微微变色,却来不及阻止,哎呀一说到神灵,乔治勇士又要口出不敬了。 果然,乔治哼了一声,“我拜他?他受的起吗?”他冷冷瞥了一眼那个无面神像,怎么看怎么怪异。 “噼——啪——”突然从神像那里传出几声轻微的爆裂声,立刻有虔诚的信徒发现了异常,指着神像的面部,大声惊叫起来,“不好,不好,神像开裂了!” 喊声惊动了众人,大家纷纷朝神像看去。果然一条半个手指宽的裂纹,从神像的头顶开始,穿过没有五官的脸部,又经过脖颈,一直向下延伸开来。就像被人从中间匹成了两半。最粗的裂纹旁边,又有些细微如蛛丝般的裂纹正慢慢出现,向四周蔓延。神像的身体被衣服遮住了,但似乎还有爆裂声传来,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好,木神发怒了!”有人惊惶地大叫。 本来正在虔诚拜神的信徒们顿时乱作一团,惊慌失措地一边大声哭喊,一边跪地祷告,祈求木神恕罪。倒没有人离开,木神发怒了,还不赶快祈求请罪,这时候谁敢跑? 刚才和乔治说话的执事也赶紧和其他执事们一起,跑到赐福的神官面前,请求示下。 这位神官应该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虽然自己心中也是慌的一批,这是这座神殿建成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也没有过应急培训啊!但脸上还得装出镇定的样子,一面指挥众人维持秩序,安抚信众,一面派人赶快跑去向掌殿神官禀报。 伊莉雅两人也从没见过这场面,也有些惊慌,不知是不是该和信众一起下跪请罪,这位毕竟是木神,不是自家主神,可若是在木神殿中祈求水神赎罪,似乎也不太合适。 乔治耸耸肩,心里嘀咕,装神弄鬼,没劲!还神灵发怒,怎么不说你们这是豆腐渣工程?刻个雕像还不雕脸也就算了,质量还这么差,随随便便就开裂,木神真要知道,震怒也是应该的。 “走吧!我们回去。”他说。 “啊?”伊莉雅两人心想,这不太好吧。虽然他们也没有经历过类似场合,可转身就走好像不太礼貌啊。是不是应该代表水神的信徒,诚恳地表达一下慰问和同情? 第二十章 气氛热烈的悔过恳谈会 忽然,神像那边又传来几声较大的噼啪声,接着神像好像有些不稳,巨大的木制身形晃了晃,震得大殿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哗啦——”一声,被绿色长袍包裹的雕像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穿过巨幅的长袍布幔,急速下坠。幸好最后缠在了雕像长袍的衣袖上,没有掉落出来,但坠着长袍的巨大袖子不住地晃荡,就像是有个人在宽大的布条里面荡秋千。 “不好,神像要倒,快跑!”乔治叫道,也不等伊莉雅回答,拉起她的手飞一般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快跑啊,神像要塌啦!快跑啊,神像要塌啦!” 大殿里的信徒们还在哭哭啼啼祷告,祈求木神宽恕自己的罪过。听他这么一喊,顿时一阵慌乱。有的人想跑,却又被更虔诚的信众扯住,“这正是木神考验我们的时候,在这种危急时刻,决不能退缩,拿出你的勇气,坚定信仰,全心全意地依赖木神的威能,相信木神一定会来拯救我们的!” 想跑的人被教育的满心羞愧,跪下来继续祈祷。而全心全意依赖木神的信众,压根儿就不在乎大殿落灰,还是雕像开裂,哪怕神像要倒,都不关他们的事儿。至于会不会砸到自己,该操心的是木神,自己只要专心祈祷就好了。 于是大殿里众人祈祷的更起劲了,发自内心地认真悔过。他们认为,更大的声音,一定会上达天听,被木神听到他们的心声;更坚定的信仰,一定会令木神感动,降下神迹拯救他们。绝不能在神灵考验自己的时候退缩。 神官和执事们倍感欣慰,从来没有信众如此一致地虔诚祈祷,连秩序都不用维护了。 乔治一直拉着俩人跑到大殿之外的空地上,才停下脚步。 伊达维有些羞愧,论起虔诚来,自己这两个水神的信徒,比起木神的信徒真是差远了。这些人倒真是临危不惧虔诚如常啊! 伊莉雅的心情倒没有太大起伏,这几天的经历,令她十分信赖乔治,勇士阁下说跑那就一定得跑。 在她心底深处隐隐有一丝想法,比起从没有显露过神迹的神灵们,乔治勇士才更令人有安全感。当然,这个念头悄悄升起的瞬间,就被她自己强行按压下去了,水神在上,不能冒出丝毫对神灵不敬的想法。 乔治回头一看,身后没有一个人跟出来,这才发现只有他们三人跑了出来。自己白喊了,其他人还在大殿里虔诚祈祷,根本没有跑。 他气得一跺脚,“哎——愚昧!”又对伊达维说,“保护好你家公主!”来不及多说,转身又跑了回去。 “勇士阁下——”伊莉雅急切地说,“你别过去,太危险了!”但乔治跑得太快,她焦急的声音被甩在了后面。 乔治飞快地跑回大殿,虽然这是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虽然他觉得这帮人太愚昧无知,可他也不忍心看着他们被砸伤或者砸死。 “你们快跑啊!神像要塌了!再不跑要被砸到的!”他冲着人群大声喊着。可这些人只顾低头祷告,对他的警告置之不理。甚至还有人不满地瞪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跪下来祈求木神恕罪,乱跑乱叫什么啊! “噼——啪——”不断地有声音从雕像的绿色长袍下传出,雕像面部上的裂纹更大了,周围开裂的细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不断扩大,像是急速生长的野草一样,侵蚀着旁边的区域。 “啪——”长袍里面又有什么东西掉落,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好运气,没有半分停留,径直从长袍里急速滚落,是一只半人高的木制大手,直接拍到了祭台上,把上面的供品瓜果拍的稀烂。木制的祭台也被砸的凹进去一大块。 “木神震怒了,伸手把供品都拍烂了!”跪在祭台前面的信徒,惊慌不已地跳起来大喊,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真的是神像的手啊,不知道他们这群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触怒了木神,竟然直接伸手把供品拍烂了。 “说什么呢,木神发怒了,赶快请罪!”旁边跪着的信徒一把把这人拽倒。跪着的一众信徒们趴的更低了,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地大声请罪。 有的说,自己偷了邻居家的鸡杀了吃;有的说,自己曾经暗暗诅咒过比自己更得上司赏识的同事;有的说,自己偷偷在外养了情人;有的说,自己某年某月,路过某地神殿没有进去参拜神灵;还有的实在想不起来曾犯过什么罪过,最后绞尽脑汁翻出来,自己小时候曾经为了睡懒觉而没有吃早饭。 信徒们胆战心惊地把自己曾经犯的过错、内心里或多或少的阴私想法,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大事小事,都翻了出来,如同打扫房间一般,统统晾晒了出来,祈求木神的光辉洗涤他们的灵魂,祈求仁慈的木神宽恕他们的罪行。 如果没有眼前的危险,就看现场这一片积极热闹的气氛,都能感受到真是一次卓有成效的悔过恳谈会,大家争先恐后毫不犹豫,接二连三地揭发自己,生怕比别人说的少了,再次引起木神震怒。 这都什么事啊!看着这群视死如归无动于衷的愚昧信徒,乔治气的说不出话来。什么神灵震怒啊,那根本就是雕像已经不结实了,马上要散架的前奏! “快让人们离开,神像倒了会出人命的!”乔治见信徒们根本不理他的示警,只好冲着现场的神官大喊。“这么多人,快让大家逃跑啊!” “这——”神官张了张口说不出话,虽然身为神官,但自己的主要工作是代替木神赐福,当然顺便收取银币,替神殿创收,也是相当重要的工作。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木神的谕示,也不知道木神会不会降下神迹拯救众人。 他虽然觉得很有些不对劲,而且气氛也热烈的太过头了,却始终没有任何神迹显露的征兆。可是怎么能告诉信众,你们全心全意信仰的木神,未必会来拯救你们,这个木神雕像,有可能会掉下来砸到你们,赶紧逃命才对? 第二十一章 擒贼先擒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大胆!什么人在此乱喊乱叫?惊扰神灵!”接着,一位威仪十足的神官抬脚步入大殿,他身着浅绿色长袍,领口袖口绣着一棵植物,后面还跟着几个执事还有十几个仆役、侍卫。 原来是报讯的执事请来了掌殿神官,这位正是乔治他们在大门口碰到的那个神官。他刚刚恭送池云骥王子殿下回来,还没顾上喝口水,听说神像异变,慌忙率领手下们赶到这里。 看到乔治他更是勃然大怒,指着这个蒙着脸的兰德公国侍卫,连声怒喝:“你,你,又是你们!” 刚才在大门口你们几个小侍卫就大吵大嚷,差点冲撞王子殿下。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计较,当然其实是他不想得罪兰德王子。这会儿又在我们神殿里大闹,简直胆大包天。 乔治也认出他是为首的神官,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称呼,直接冲他大喊,“管事儿的,快让所有人撤出来!神像快倒了!” “胡说,所有神殿都受木神的庇护,怎么会倒塌?”掌殿神官怒声截口。 像是为了验证神官的话,“哗啦——嘭!”殿中传来一声巨响。半截神像的小臂突然脱落,四米多长的木制小臂从空中砸落,直接把地面砸出个大坑。 “啊——啊——”几声惨呼传来,几个正在祈祷的信徒被砸了个正着,其中一人的一条腿立时被砸断,鲜血淋漓,连连惨叫。还有一人被撞得晕了过去,头上也满是鲜血。另一人只是胳膊上略微受了些轻伤,但也被吓得惊魂不定,畏缩着靠在墙边,愣愣发呆。他想不通,自己从没做过坏事,诚心诚意地来拜神,怎么就触怒木神,被惩罚了呢? 本来整齐划一从容有序的祷告仪式,被神像的半截胳膊给打断了。其他的信徒们纷纷惊惶失色,看着这几个被砸伤的人,又惊又惧,不知该怎么办好,都忘了祈祷。 眼看着鲜血淋漓的场面,都不能警醒这帮人,乔治真是又急又气,“快跑啊!再不跑来不及了!”可是根本没人听他的,他们纷纷看向掌殿神官,等着大人的指示。 “谁敢!不许跑!”掌殿神官厉声大喊,他指着那几个被砸伤的人,威严冷厉地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对神灵不敬的下场,他们没有诚心悔过,心思不纯,所以被木神降下了惩罚,谁敢跑必然会遭到更严厉的惩罚!” 掌殿神官这么一说,立即弹压住了浮动的人心,谁想当下一个被砸断腿的人啊?那还是木神慈悲,没立时要了他的命,下一个惩罚就未必这么轻了。所有人又慌忙跪地,继续诚心诚意祈祷。 乔治气坏了,这帮蠢人怎么说也不听,非要自寻死路,真想一走了之,不管了。但想想,这么多人命,真要不管,还是于心不忍。 可是怎么办呢?若是人少,以他的本事,一手一个提拎出来,也不费劲。但大殿里的信徒就有四五十人,加上神殿的二十人左右的工作人员,总共有七八十人。纵使他不怕累,不用休息,这近百人拎出来也要耗费不少时间。何况现在神像摇摇欲坠,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轰然倒塌。 有什么办法能在一瞬间把所有的人都转移出去呢?神勇无比的乔治勇士也犯了愁。他转头四顾,到处打量,试图找找能有什么好法子。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目光穿过殿前的空地,越过神殿的围墙,四处搜索着。外面是错落的民居或商铺,不远处的一间房顶上,有个穿着青色袍子的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这不就是在神殿大门口遇到的,那个褐发绿眼异国青年嘛,刚才他还问乔治有什么办法能从大门进入神殿,现在却跑到房顶上不知想干什么? 乔治看着这个人和他身后起伏错落的民居,忽然灵机一动,哈,有了!我抓不了所有人,抓一个人就行!“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在以往的战争中,乔治勇士可有着十分丰富的实践经验。 想到这里,他立即纵身飞跃,直扑掌殿神官。 “啊,你想干什么?”掌殿神官见这个一直大喊大叫的兰德侍卫,忽然停止叫喊,向自己扑来,直觉感到不妙,但他哪有乔治勇士的速度快?话音未落,已经被这个侍卫抓在手里。 “你,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兰德王子的侍卫,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滴!你袭击神官,得罪了木神殿,兰德王子也保不住你!”掌殿神官壮着胆子说。 他说的也没错,各国神殿的神官都是极受尊敬的,在民间享有极高地位,便是王室也得对神殿的人员客客气气。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袭击神官,老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可他哪儿知道,眼前这个侍卫,根本就不是罗欧大陆上的人,别说是他一个低级神官,就是神侍神使大人,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乔治冷笑一声,抽出“龙牙”,只是来回地晃了一下,还没放到掌殿神官的脖子上,忽然觉得手下一紧,原来掌殿神官畏惧害怕,脚下酸软,无力站稳,重量都落在乔治手上了。 “切~”乔治十分不屑,自从降落这颗星球,他用这把“龙牙”威胁过几个人,戴蒙、布伦顿,噢,还有一棵植物“食人藤”小绿。这位神官还是头一个立即腿软的人,连植物都不如,真怂! 可惜乔治还不知道戴蒙正在经受严刑拷打,就这也没说出他们的下落。在戴蒙的衬托下,显见这位神官大人是真的怂啊! 乔治懒得跟他废话,拖着他飞速后退,朝着人群大喊:“看见没?你们的神官大人被我抓了,” 啊,掌殿神官被抓,这还了得?木神殿里的神官们、执事们、仆役和侍卫们大惊失色,有武器的侍卫们拿起刀剑,没有武器的仆役们拿起手头的东西,园丁扛着锄头、铲子,厨子们举着锅铲,所有人抄起家伙,通通追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有阴谋的凶徒 “快来救他啊,否则我一刀下去,他就得去见木神了!”乔治冷笑着挥舞着手里的匕首,恶狠狠地威胁着。 “快,救——我——”掌殿神官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这声音嘶哑涩然,与刚才威严厉喝的声音完全不同,乔治诧异地想,我都没把匕首放到他脖子上,怎么这声音就像是刮着刀片发出的? “居然敢袭击神官!”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这人疯了吗?” “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大殿里的信徒们也不虔诚祈祷了,神官大人的命可比自己的命贵重多了,救神官大人要紧,众人纷纷跑出来,跟在后面狂追。 乔治看人们纷纷从大殿中跑出,向他追来,暗中松了一口气,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慢,他拎着有气无力的掌殿神官,一跃而起,跳到神殿的围墙上,继续大喊,“快来救你们的神官大人啊。” 然后快速飞跃,跳到不远处的民居房顶上。 下面的人们看他跃出神殿围墙更是紧张着急, “不好,凶徒想跑!” “快捉住他!” “别让他跑了!” 出于对神官大人无比的热爱和担忧,众人发足狂奔,拼命追逐他们两人。 “罪过啊,罪过啊!” “渎神啊!渎神啊!”几个年纪大的信徒跑不快,一边跑,一边喘,一边翻白眼,一边叨叨。不论追不追的上,不论抓不抓得住凶徒,怎么着也得尽心救神官大人啊! 就连刚才那个被砸断腿的人,也被同伴背出了大殿,跟在人群后面。 这位猖狂的劫持者,毫不费力地拖着人质,在错落起伏的民居房顶上奔跑跳跃。还不时地向下看看,距离过远的时候,还放慢速度等等后面追逐他的人群。 没跑多远,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震耳欲聋。所有的人,无论是刚刚从神殿跑出来的人们,还是街上路过的人们,都被这声巨响震慑,纷纷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那正是松州郡木神殿的正殿所在,原本高大宏伟的大殿已经轰然倒塌,楼宇倒塌所引发的气流震动,把废墟上的粉尘和地面的灰尘漫天卷起,隔着这满天烟尘也能看到变成一片废墟的大殿。 房梁墙壁的断瓦残片混杂着木制雕像的碎块,散落的到处都是,有几个上了年纪跑的慢的信徒,还没来得及跑出大门口,被飞溅的碎片击中,受了些轻伤。腿脚还能动的顾不得伤口,哭嚎着拼命向外狂奔,另一个运气不好,被碎片击中腿的人则惨叫着奋力挣扎,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应该是巨型木制雕像破裂倒塌,过于沉重的雕像又压坏了大殿的房梁屋檐,导致整个大殿也被损毁倒塌。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大殿废墟,一时也忘了追击凶徒救回神官大人。 乔治停下了脚步,发现大多数人都已经跑了出来,只有几个受伤的人,长舒一口气,松开掌殿神官的领子,“看见了吧?神殿倒塌了,幸好大家都出来了!” 掌殿神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分钟之前还是高耸庄严的神殿,现在只剩下破瓦残砾。他眼睁睁地看着这片废墟,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领地和家当,居然就这么化为乌有,想到自己多年千辛万苦敲诈勒索搜罗的珍宝和药材,肯定也都被砸坏了,顿时心痛不已悲从中来,刚才被抓都没有这么难过。 乔治看着捶胸顿足哀恸失声的掌殿神官,心里一阵同情,哎,任谁的家园被毁,都会这样伤心难过啊。 “哎,你也别难过了,好在没弄出人命,神殿倒了还能再建,神像没了再雕一个。” 正在痛哭的掌殿神官猛然想起,刚才这个侍卫喊了半天,神像要倒了,让大家离开,可是没人听他的,没想到神像居然真的倒了。若是大家听他的还在里面祷告,那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他心中一阵后怕。 难道这人竟会未卜先知?他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穿着兰德服饰的普通侍卫,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掌殿神官大人,神官大人!”手下们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很快便赶到了乔治和神官所站的房顶下面,激动地冲着神官大人仰头大喊着。 掌殿、掌殿,殿都没了,还掌什么?神官大人默然想着。 “抓你出来也是为了救大家,现在没事了,你就回去吧!”事情已经解决,乔治一阵轻松。 嗯?不对,掌殿神官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跳起来指着乔治大骂,“神殿从松州郡设立便建造了,从我师祖的师祖那里传下来不知几百年了,上有木神保佑,下有黎民崇敬爱护,怎么会忽然倒塌?别人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神像什么时候倒塌?肯定是你这个凶徒,不知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妖法邪术,弄塌了神像,损毁了神殿!” 啊?乔治被他这一番痛骂搞得摸不着头脑,“我有什么目的?不就是神像要塌了,为了赶紧救人。我为什么知道,我看到了呀,你们看到神像开裂非要装不知道,不但不肯走,还硬要祈祷悔罪,被砸了都不肯走,我有什么办法?要不是抓了你来,怎么能引得大家都跑出来追我们?难道让你们这些信徒和神殿人员统统给它陪葬?” “你还狡辩!”看着一群膀大腰圆的手下们,争先恐后地准备攀爬屋顶解救大人。掌殿神官的胆气更壮了,“你这个可恶的凶徒,说,你受谁指使?混入松州郡破坏神殿有什么阴谋?为什么乔装打扮成兰德王子的侍卫?是想挑起木神殿和土神殿的矛盾吗?是想挑起伍德公国和兰德公国的战争吗?”掌殿神官又恢复了威仪,气势汹汹地质问着,完全不像刚才被抓时的胆小怯懦。 乔治更晕了,“还阴谋?我能有什么阴谋?我不过就是个路过的,看情况紧急出手救人性命罢了,哪儿那么多事儿?木神殿和土神殿有什么矛盾,伍德公国跟兰德公国打不打仗,关我什么事?” 第二十三章 突然冒出来的风系中级法师 这时,原本在追逐乔治的信徒们也都赶了过来,把他们所站的这间房屋围得水泄不通,听到掌殿神官的话,也跟着大喊起来, “大人英明!” “抓住这个凶徒!” “居然敢冒犯掌殿神官大人,该死!” “没准他就是个间谍,严加审问!”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的老年信徒,低着花白的头,气喘吁吁地诚心诚意感谢神灵,“木神保佑,终于抓到了这个袭击神官的凶徒,请大人一定要严加惩罚!” 有的信众则轻声表达着对大人的敬意, “掌殿大人真是勇敢啊!被这凶徒掳走,还坚持与他抗争到现在,真是令人敬佩啊!” “这人真是坏透了,若不是他把掌殿大人掳走,有大人坐镇神殿,没准就不会塌了!” 乔治都听呆了,我也没把你们的神官大人怎样啊,只不过是抓着他绕着神殿跑了一会儿。靠他坐镇,你们不得和他一起全埋到废墟里?真傻啊! 听到人群议论,掌殿神官更是洋洋得意,早忘了刚被乔治抓走时的怂样了,他甚至都觉得,刚才自己好像真的是一直在和这个凶徒顽强斗争到现在。论武力,论舆论样样都在我这边,看我不得好好收拾你?他都没有动脑子想一想,若不是乔治停下来,手下和信徒们怎么追的上? “看来你这个凶徒是死不悔改啊,来人哪,把他给我抓起来!回去严加拷打,看他招不招!”掌殿神官恶狠狠地咆哮着。 哼,原本在大门口想给兰德王子一个面子,懒得跟这个无礼的侍卫计较,可既然发生这么多事,哪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翻篇? 手下们都已经爬了上来,单挑群殴随我选,还能抓不住这么一个小侍卫?当然不必再怕他,新仇旧恨一起算,看不扒掉他一层皮? “是!大人!”七八个侍卫立刻涌上来,把乔治围了起来。 乔治懵了,这是个神马情况?刚才不都说了,抓你是为了引出神殿里的人,为了救大家的命,怎么这回儿大家没事了,我也没指望你谢谢我,反倒要抓我,这算什么意思? “呵呵,”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站在远处观望的那个褐发绿眼年轻人,也跃到这边房顶了。 “嗯?又是你!”乔治看到他心想,这人真是喜欢凑热闹,之前为了走大门凑过来,刚才神像快倒的时候在远处看,这会儿看见有热闹又来。 “有意思,”他一边摇头,一边客气地笑着说。其实,此处这三个字完全可以用“傻了吧?”三个字代替。 他微微笑着朝乔治走过来,“费尽心思把人群引出大殿,救了他们性命,自以为做了件大好事!可是,结果呢?得罪了神官不说,人们也不领你的情,现在神官要抓你雪耻,被你救了的人,还在旁边起哄叫好,看看这群人的嘴脸,呵呵~真是好笑!” 他眼神里满是戏谑,“不知阁下现在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没什么心情,就是有点晕!”乔治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晕?”年轻人愣了,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件事,这个侍卫肯定会失望、沮丧、伤心、生气或者愤怒。这些情绪的任何一种都是意料之内的,可没想到这人竟然说“晕”,这明明是个本土词汇,可用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他一时难以理解。 如果普罗米修斯号上的中央电脑森特在这里,肯定会用它特有的冰冷金属音解释,普通人说“晕”是一种脑部供血不足,缺氧的表现,但是放在乔治身上就不一定了。 如果裴瀚星在这里,肯定会说明,乔治说“晕”就是自己也不明白,很糊涂的意思。 可惜他们都不在现场,没人能帮他解答这个疑惑。 “不相干的人速速离去,神殿办事,你耽误不起!”掌殿神官大喝一声,本来他下令抓这个侍卫,手下还没来得及动手。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神经兮兮的异邦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天话,真是麻烦,若不是他要集中对付乔治,不想多事,早一脚踹翻这个神经病了。 “爷在说话,你这狗东西插什么嘴!滚远一点!”年轻人脸色一沉,青色的衣袖猛然一甩。 “啊——”掌殿神官话音未落,突然脚下一空,惊叫失声,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居然从房顶上倒翻了下去,幸好房顶不高,下面聚集的严严实实的忠心信众,把他接住了才没有摔个倒栽葱。 大家都以为神官大人没站稳,不小心才摔了下来。掌殿神官倒没有失了面子,可他自己心里再没数,好歹也是个神官。他立刻就察觉出来,这个年轻人随便一甩袖子就把自己从房顶上卷了下来,正是风系中级法术“风龙卷”。那么这人肯定是个风系中级法师。 掌殿神官在群众的扶持下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才发现领子上空荡荡的,领口两边原本绣着标识身份的植物居然没了。 他顿时又惊又惧,这个风系中级法师在用“风龙卷”把他摔下来的同时,还使出了风系中级的“风刃”把神官的标识给切了,摆明就是要威胁他。这“风刃”如果不是切割领口,而是再深一点的话,他抽了口冷气,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 仗着援兵来到人多势众,本想给那个兰德侍卫点颜色看看,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神经病法师,先给自己开了个颜色铺子。 掌殿神官张开嘴,犹豫了一会,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又怕惹恼了还在房顶的年轻人。自己虽是松州郡的掌殿神官,可也只是个低级神官,绝对没有力量与中级法师对抗。刚才对方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是他把自己卷上天再扔下来,那自己这个掌殿神官,此刻岂不是要变成肉饼了? “滚~听不懂人话吗?”上面飘下来一句冷冷的话,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第二十四章 聊聊天 刚才这个年轻人还算给掌殿神官留了一点面子,用“风龙卷”把他扔下房顶,没有直接扔地上。可这点面子也就维持了几分钟,随后这句话简单、粗暴、无礼,最主要的是他用了“风语术”,人人都听得到。这简直就像当面打了掌殿神官一巴掌。 掌殿神官气的脸色发青,然后又发紫,浑身哆嗦着。他虽然只是个低级神官,但好歹也是一郡的木神殿之主,松州郡的隐形土皇帝,松州的郡守也得给他五分面子,池云骥王子殿下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被人骂成这样都不敢回嘴。 今天是交了什么狗屎运,先是被个小侍卫劫持,接着神殿倒塌,毁了多年积攒的家当,现在又被这个神经病从房顶上摔下来,还如此当众羞辱! 可再生气愤怒又有什么用?两人实力差的太远,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敢骂,现在回去还能上报个工伤,报销点费用。若是再不识相,弄不好就嗝屁当场,有钱也没命花了。 年轻人的这句话飘到每个人耳中,就像是一点水星溅到油锅里,房顶上的神殿侍卫们,和地上的吃瓜群众们,噢不,是虔诚的吃瓜信徒们,顿时像炸了的油锅,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这人怎么敢对大人如此无礼?”有人气愤地说。 “这毛头小伙是什么人啊?”有人好奇地问。 “怕不是个疯子吧?”有人不屑地说。 “你们看他长得不像本国人,肯定也是个外国间谍!”有人言之凿凿。 “是那个凶徒的同伙吗?” “他们想干什么?” “损坏神像是不是他也有份?” “闭嘴,走!”掌殿神官怒喝一声,他今天怒喝了好几次,哪一次也没有最后这句声音洪亮,并且简洁明了,最主要的是有效。手下和信徒们立刻闭上嘴巴,虽然人人心中都有许多问号,但在神官大人的命令下,通通踩住了嘴里的急刹车。所有人一言不发地,紧紧跟随着灰头土脸的神官大人,回去收拾废墟去了。 待众人都走光了,年轻人微微一笑,“这下清净了,我们再聊聊?” “聊什么?”乔治更晕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完全没有思想准备。那个神官下令要抓他,手下们都准备要动手了,他还在纠结,是依着自己心思打一架呢,还是依着指挥官大人低调不惹事的主张掉头跑路。结果这个年轻人冒出来,说了几句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话,然后就把这些人赶跑了,真是奇怪呢。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是这个爱凑热闹的年轻人帮他解了围,他还是对这个年轻人颇有好感,愿意跟他聊聊。 “你救了的人,一点也不感激你,反过来骂你抓你,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年轻人眨着绿色的眸子,好奇地问。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乔治诧异地反问,“救他们是我想做的事,他们要干什么是他们的事。我尊重他们的人权。” “‘人权’是什么?”绿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疑惑的光芒,“人、权”这两个字他都认得,可连起来组成的这个词,还真没听说过。 乔治诧异地看着他,这都不知道? 他的脑中忽然浮现起一幅画面,随着透明观光电梯缓缓上升,由玻璃和银色金属合金建成的,圆球形宇航局办公区渐渐显露,“哎,我真不喜欢这个球形办公区。”一头金色长发的俊美青年,靠在电梯的扶手上,摇晃着脑袋说。 “我也不喜欢你的头发!还不得天天看着!”黑色短发的裴瀚星淡淡地说,即使是在电梯里他也没有放松,站的笔挺,就像是准备就绪的火箭一样。“但是我尊重你选择发型的权利。”穿着蓝色联邦制服的火箭又补了一句。 “当初bgusa建造时,怎么不多问问民众的意见。”乔治没理他,继续叨叨着。 bgusa是蔚蓝星系联邦宇航局的简称,全名是blue gxy union space administration. 电梯缓缓停下,甜美的仿真女声提示:“已到达二楼!”隔着透明的电梯玻璃门也能看到,大厅正中挂着八个金光闪耀的大字——自由、平等、生存、发展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牢记这八个大字:‘自由、平等、生存、发展’。这是每个人都享有的权力,也是我们宇航局设立的初衷。你们无论是在这里办公,还是在宇宙中探索星空,或是在矿星上征战,你们工作的每一天、每一个时刻,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和决定,都是为了全人类的自由、平等、生存和发展!这是我们宇航局每个人唯一的使命!……” 每次路过二楼大厅看到这几个字,乔治都会想起,头发花白的宇航局局长在他们的受训典礼上,激情洋溢铿锵有力的讲话。 “嗨,能给解释一下吗?”绿色的眼眸继续闪动着,打断了他的回忆。 乔治这才想起现在不是在蔚蓝星上,这里的土着是不懂得这个词的,于是耐心解释说,“‘人权’就是人人自由、平等地生存和发展的权利,”他进一步举例说明,“就比如那个木神殿,只准平民走侧门,不许走大门,就是没有人权的表现。”他想起这件事倒是有些生气。 “噢,怪不得你当时很生气!”年轻人若有所悟,“嗯,我也很生气,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现在我明白了!多谢你的解释。” 接着又满是疑惑地问,“可是,你尊重他们的人权,”他挠挠头,不确信自己说的对不对,“是这么说的吧?就任由他们骂你抓你?” “我为什么要任由他们?”乔治还是反问, “你不是不生气吗?” “是不生气啊,我十分尊重他们的人权,不像神殿那里!” “可是,他们若是不尊重我,我也会反击!” “他们骂你,你怎么不反击?” 乔治嗤笑一声,“小狗冲你汪汪叫,你也要汪汪叫回去吗?” 好像有些道理啊,年轻人若有所思。 第二十五章 收到新offer “那他们若是要抓你呢?” “这就有点纠结了,” “纠结什么?”年轻人很是好奇,这个特立独行的侍卫又会怎么做? “我想不好是把他们打一顿呢,还是不理他们掉头就跑的好。”乔治似乎有些苦恼,“这就比如说小狗冲上来咬你,你当然要把他打一顿了,可他只是追着你,又没咬你,是回头打一顿呢?还是跑的快些把它甩掉?” “唔,这好像真是个问题啊!”年轻人点头同意,他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见解,但想想似乎又有些道理,至于到底是什么道理,他也想不清楚。“哎,若是我就打一顿得了,想那么多干嘛!” “我也想这么干!”乔治点头,以乔治勇士以往的作风,能用武力解决的干嘛要费脑筋?打一顿不就完事了?最近受老大影响太多,总是要他低调,尤其是从三眼族出来之后,生怕大家把他当作什么异端,要他处处小心。 “哎,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救这些人?”年轻人想想又补了一句“你又不认识他们,是吧?”想来这个兰德公国的侍卫,怎么会认识木神殿的人?更谈不上这些信徒了。 为什么?因为保护人类是我的第一要务啊!何况是这么条多人命,那还用想为什么吗?乔治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他在想怎样解释能令对方理解。 “噢,我明白了!”年轻人恍然大悟地说,“也是为了这个什么‘人权’吧?” “算是吧!”乔治点点头,他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嗯,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年轻人笑笑,“我倒想趁着神像倒塌,一片混乱,可以大模大样地走大门了,你倒没去走走,偏要费力不讨好地救人!” 原来你刚才在屋顶不只是看热闹啊,还想趁乱混进来,乔治心想,不过眼睁睁地看到这么多人被压死,我可看不下去。 看到乔治没回应,他虽然没在这个侍卫高大人格的衬托下察觉出自己的渺小,但也难得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嗨,认识下,我叫奥瑞恩。” “我叫乔治。” “你是兰德王子的侍卫?” “呃,算是吧,”乔治看了看自己的侍卫装束。 “布伦顿?” “嗯!”乔治心想,你要是知道他叫我好哥们儿,是不是会吓一跳? “哎,大好人,提醒你一句,跟着他没前途的。” 乔治心想,本来也没什么前途。 “我得走啦!”奥瑞恩说,“你的同伴在远处等你呢,”他呵呵笑着。 “好,再见!”乔治礼貌地回应,他早就看到了一直在远处探头张望的伊莉雅两人,原来奥瑞恩也发现他们了。 “大好人,再见!”奥瑞恩摇着褐色的头发,纵身跳跃离开,青色的袍子随风飘荡,很是潇洒。 乔治看着他身形消失,耳边却蓦地传来他的声音,“若是这工作不好干,来天珠阁找我,我罩着你!哈哈!” 可惜,我的老板不是布伦顿,乔治心想,就算你给我再好的offer,我也没机会跳槽。 …… 回到旅店,乔治把下午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向上级领导裴瀚星汇报。 “你这出门随便逛逛,还逛出了不少事儿嘛!”因公中毒负伤,躺在床榻上的指挥官笑着打趣他。 “我也不想啊!”乔治一脸无奈 “你们在面人摊上,遇到了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叫做‘黎昕’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叫那女子‘云菡’?”裴瀚星开始总结,乔治一行今天下午的经历。 “是的!”乔治点头,心中奇怪老大的关注点,怎么没在难得的非遗传承上?而是在这两个偶然遇到的陌生人身上? “你们在木神殿大门口,遇到掌殿神官送一位大人物出来,虽然不清楚那位大人物的身份,但他提到了黎昕和池宣?” “应该是身份很高的人,伊达维称呼他‘大人’,掌殿神官很是不满,想说出他的身份,被拦住了。”乔治说。 “在木神殿,跟一位执事打听到,没听说过叫杨昕的神官,伍德公国第一高级神官叫黎昕,是唯一一个身居高位的火系法师,法术天才,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并且和池云菡公主有婚约。” “是的!你也觉得黎昕和杨昕有很多相似之处?”乔治当时就很怀疑,但是后来又发生神殿倒塌的事情,没有来得及细想。 “嗯,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黎昕就是杨昕!”裴瀚星毫不迟疑地说,“名字一换,完全符合三眼人和杨宣对杨昕的描述。出门在外用个化名也能理解,只是,与他交好多年的索朗大长老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哎~这个人的心思~”裴瀚星摇着头,替冤死的索朗大长老遗憾。 “呃~是有点不太好~”乔治觉得,若是不打算与人交往,用化名也罢,可交往多年,居然也不吐露真名,未免待人不真诚。 想到自己今天坦然地把名字告诉奥瑞恩,不禁颇有些自豪,我还是很真诚地。转念又想,那个奥瑞恩不知道是不是用的假名字?应该不是吧?感觉他挺真诚的啊,还力邀我跳槽。 “不过,考虑到三眼族和其他公国的敌对状态,他这么做也能理解。”裴瀚星接着说,“面人摊上遇到的那两人,说不定就是黎昕和池云菡!” “啊?也许人有重名,或者发音相似呢?”乔治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老大的关注点在人而不是面人上。 “男子名字符合,女子的姓虽然不确定,名字也符合。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符合外貌特征,两人十分亲密,符合有婚约的说法。这个女子比较无礼,是吗?” “啊?”作为有绅士风度的乔治勇士,一般不会评价女子不好的方面。 “从你的叙述来看,你们还没离开,她就挤过来,也不管你们好了没,直接让摊主捏面人。而男子则劝说她等等,礼貌地向你们道歉?” “是的!”乔治承认。 裴瀚星轻笑一声,“公主嘛,颐指气使惯了,哪里想到要先来后到排队的道理?” 第二十六章 最合适的背锅人 “而年纪轻轻能登上高位的人,必定城府不浅,哪会在这种小事上失了风度?还有,若不是他一直温和可亲的性格,骄横的公主怎么能跟他处得来?” 裴瀚星轻叹一声又说,“不过,恐怕与这位公主相处也不是很容易,否则为什么年纪也不算小了还没成婚?” “啊?这——”虽然一直很是佩服指挥官缜密的心思,可是,人家没成婚的原因也能这么猜吗?“那个执事说,黎昕是为了奋斗事业才没成婚的。” “哼,”裴瀚星不屑,“我虽然也就谈了三个月恋爱,但我也知道,真要想结婚,什么都不是阻力,何况有了王室提携,他的事业难道不会进展的更快?”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也许就是碰巧名字一样罢了,是不是也无关紧要。” 这不是白说半天嘛?乔治心想。 “哎,算了,管他呢,又不关我们的事!”裴瀚星说,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一向懒得理其他的事,今天怎么八卦了这么多?嗯,肯定是闲了太久,又近墨者黑,被好管闲事的乔治传染了。 “不说这两人了,继续说你打听来的消息,黎昕也在带着一位身份不明的学生在游历,这位学生也叫什么‘宣’,身份绝不会低于伍德王子和公主?” “是的,我们既然认定黎昕就是杨昕,那么这个学生肯定就是杨宣了?” “嗯,基本确定,你可还记得我们刚遇到杨宣时的情形?” “记得,对衣衫布料了解的布伦顿认为他的衣着不凡,对武器了解的伊达维认为他的短剑不凡,我们觉得他的气质也不像普通人!” “那就是了,他的老师既然能化名,他肯定也能啊!” “嘿,这个小家伙,还有小秘密!”乔治有些不满,我们救了他好几次呢。 他这会儿的心态和下午救人时完全不同。下午那些人跟他素不相识,他只是出于不忍心救了他们,危难渡过各自回家,所以他对这些人也并没有什么期待,后来他们骂他抓他,他也并不生气。 而对于杨宣,从一开始遇到之时,就对这个倔强热血的少年很有好感,不只是救他几次,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也把他当成了朋友,所以对于杨宣的隐瞒有些不满。 “出门在外嘛,也能理解,”裴瀚星倒是不在意,“何况连那个小小的执事都知道,他的身份高的吓人,那不更得隐藏了?若是被有心人抓走怎么办?比如说,被那个偏执的二长老德布固,抓去当人质来威胁伍德公国,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指挥官大人说的是!”乔治急忙点头,连连称是,还是指挥官高明,他哪儿会想到这么复杂的情况? “怪不得当初他打包票说,如果你所中毒他的老师解不了,就去找神侍大人,果然是背景强大,所以牛气啊!” 乔治想起之前聊天时,杨宣说的话,他们当时还以为要通过他的老师找神侍大人,现在看来,大概他自己就能请动神侍大人。对于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才这么随随便就说出来。 “你们在神殿大门口的时候,那位大人物提到池宣,这应该是他真正的名字,池是伍德王族的姓氏,他应该是王室子弟。” “那他的身份真是特别啊,执事说,连王子公主出门都不会有第一高级神官陪同,那这个池宣比王子公主身份还高?什么样的王室人物能有这么高的身份?总不可能是大公吧?哈哈,”说到这里,乔治自己也笑起来。 “呃~是不好猜测,”一向心思缜密,擅长分析的指挥官也为难了,“哎,不过,我们也不必在乎他的身份。” “嗯,管他是谁,把事儿办了就行,帮你解了毒,我们赶紧走!” “再说你后来办的大事儿!”裴瀚星看了乔治一眼。 看得他有些发虚,“我不就是救了几个人嘛!” “好像不是几个人吧?” “嗯,七八十个吧!” “嗯,你这真是胜造好多浮屠了,功德无量!” “我知道应该低调,不要惹事,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砸伤砸死吧?”乔治又想起宇航局长的话“你们工作的每一天、每一个时刻,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和决定,都是为了全人类的自由、平等、生存和发展!这是我们宇航局每个人唯一的使命!……” 当然,他很清楚,宇航局局长和指挥官大人所认为的“全人类”,指的是蔚蓝星系联邦的所有人类,而不包括其他星系的生命体。 裴瀚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掌殿神官后来又要抓你?” “不知道,”乔治摇头,嘟囔了一句,“这人脑子有病,不知好歹!” 裴瀚星清楚,以乔治的心性,事情做了就做了,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后悔,更不会反复考虑为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但他作为上级还是得提醒这个手下。 “且不说,你当着一众神殿人员、信徒的面抓了他,这在他看来肯定是奇耻大辱,总要找回面子。就说神像破裂倒塌,神殿被毁,这么大的事情,这事儿最大的责任者是谁?” “是谁?不知道,”乔治不明白,“神像不结实,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呗!” “呵~他自己都说了,这神殿从松州郡设立就造了,历经几百年,建造的工匠早就化成尘土了,上哪儿找人追责去?” “年久失修,那也是正常的,那就不追了呗!” “怎么可能不追?这里他最大,平时捞好处最多,那么神殿倒塌,上面追究下来,责任最大的不就是他吗?” “那他就要抓我?”乔治不可置信地问。 “在场的手下、信徒身份卑微,推到谁头上也没人信啊!在他眼里,你不是本国人,肯定在本国没有后台,搞了你也不会得罪谁。你又在现场,还抓着他到处跑,大家也都看到了,实力肯定不简单,又有现场目击证人,你这不是最好的背锅人选吗?不抓你抓谁?” 第二十七章 茗香居的豪客 “你想想他当时说的话,先说神像肯定不会塌,再问你为什么会预先知道会塌?据此一口咬定就是你干的。然后再问你有什么阴谋?说你乔装打扮成兰德侍卫,是为了把布伦顿摘除去,他可不想为这事儿得罪兰德王子。” “只说你是假扮的,为了挑起两国争端,既把你拖下水,布伦顿那边,为了两国和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场的众人眼见是你抓了掌殿神官,又不知道你是为了救他们,说出来也没人信,他们肯定会给他作证的。这样妥妥的黑锅备好,就等着抓到你来背了!” 虽然裴瀚星很清楚下次如果有类似的事情,乔治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但他也要让这个喜欢关爱人类,却又心思单纯的手下,明白人心险恶难以揣测的道理。 “啊?”乔治心想,我不过救了人,怎么还弄得这么复杂。 “当然喽,他没想节外生枝冒出来个风系中级法师帮了你,他们又打不过,只好灰溜溜走了。不过,就算没有他出手,你也搞得定。” “嗯,这个奥瑞恩还挺仗义的!” “他肯定也看明白了掌殿神官的心思,所以才会问你生不生气,哪想到被你一番‘人权’言论给讲晕了,哈哈~~” “虽然不清楚他出手的目的,但他也帮了你,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帮他忙,但是要小心不要泄露身份。”指挥官仔细叮嘱。 “好吧!”又一次领教人心险恶的乔治,也不得不接受教训。 “不过呢,今天这事虽是暂时了了,谁知道那个掌殿神官,明天会不会来找布伦顿要人,”裴瀚星提醒说。 “哼,刚才奥瑞恩解了围,我才没有出手,还真当我好欺负呢?若是明天他真要找事儿,看我怎么办他!”乔治不屑地说。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九天早晨 松州郡 本地人并不喜欢喝早茶,茶楼早上一般都没什么生意。但今天一大早,茗香居的二楼整层,就被一群不知从哪儿来的豪客包场了。反正也没什么客人,掌柜的乐颠颠地趴在柜前算账。 二楼包厢里,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年轻人,正神态恭谨地对着厚厚的幕帘施礼。当然,他并不是向幕帘行礼,而是向幕帘后面的人行礼。 这个年轻人褐发高鼻,有着绿色的眸子,完全不像是本地人。在罗欧大陆,各个公国的居民经常往来,所以他的样子,倒也不会引起格外关注,毕竟外国人到处都有,并不稀奇。 他恭敬地对着幕帘问:“请问大人传召我来有什么事情?” “奥瑞恩,昨天的大货会上,有人想求购池静怡的消息?”幕帘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年轻人暗暗咂舌,每次的大货会上求购什么,售卖什么,自己都不是太清楚,会主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以大人的手段,查出这些也不算太意外。 “想法查出求购的人是谁。” “是!”他应道。 天珠阁对外一向宣称保护客户隐私,任何买卖都不会过问客人的身份。但事实上,不过问跟不会查是两码事,他们想查的话,没有查不出来的人。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好奇,这个求购的人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值得会主亲自召来自己,下达这个命令。不过,跟随会主多年的经验,令他很聪明地没有开口询问。 “池静怡失踪多年,从来就无人寻找,就这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似是察觉了他的疑惑,会主主动提出这个话题。 “她身为现任伍德大公池永隆的妹妹,大公居然也不想找她,确实奇怪,难道他们兄妹关系不好?”奥瑞恩若有所思。 “就算是关系不好,身为王室血脉,怎么可能放任不管?你的家人管你吗?知道你在哪儿吗?” “啊?”他一愣,没想到话题竟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大人的思维真是跳跃啊!“我家的人是不怎么管我,但至少还是知道我在哪儿的!” “所以呢,大公很有可能知道她在哪儿,所以明面上没有寻找。但这个要买她消息的客人就很奇怪了?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买她的消息?你会去寻找一个不认识的人吗?” “当然不会!”奥瑞恩立刻回答,他已经适应了了大人跳跃的思维。 “所以这个客人必定与池静怡有瓜葛。” 奥瑞恩心里想,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会主停了一会,“我有一个猜测,还不确定,等你们查出来再说。” “是!” “最近我比较忙,但消息还是要及时传递。” “是!” “听说昨天神殿的事情了吗?” 奥瑞恩微笑起来,“我就在现场!” “看来这件事?”会主没有说继续后面的话,显然是等着奥瑞恩自己说。 “呵呵,我正好路过,听得池云骥询问掌殿神官池宣的消息。” “所以呢?” “我知道红衣最近的任务,顺手给木神殿找点麻烦,”奥瑞恩笑着说,“神殿塌了,他们忙的要死,找池宣的精力就要少了好几分。” “呵,”会主轻笑一声,他也料到是这样,不过还是想听奥瑞恩自己说出来。这个手下真是对自己胃口,比起其他人来,做事最符合自己心意,只是可惜……他心中暗想,不过也未必要到那个时候。 “你就这么把木神雕像毁了,也不怕木神降罪?” “嘿嘿,怕就不来这里了!” 奥瑞恩没头没脑地回了这么一句,幕帘后的人竟是颇为高兴,“不错,不畏天地,不惧!” “说到木神殿,我昨天还遇到一个奇怪的兰德王子侍卫。”奥瑞恩把昨天乔治的所作所为,和他们的对话都叙述了一遍。 “这侍卫倒是有些意思,是那个布伦顿的侍卫?” “是的,这人身手不错,跟着布伦顿不白瞎了嘛,我走的时候跟他说,若是工作不好干可以来天珠阁找我。” “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能想到办法救人,并立即行动。头脑灵活有急智,行动果决,身手利落。”会主点评说道。 第二十八章 好消息 “布伦顿手下能有这样的人才,倒是难得,要么就是这个人不一般,要么就是布伦顿在隐藏实力。你若是能招揽他倒是不错。”会主接着又说,“若不是他,这些信众和神殿人员恐怕要死伤不少。” 奥瑞恩不以为意,青色的袍子随风微动,“死了就死了呗~做大事那里管得了那许多!” “你再说说他所说的那个关于‘人权’的说法。”会主对这个新奇的说法颇有兴趣。 “他这说法我也是头一次听说,”于是,奥瑞恩又说了一遍。 “这想法倒是挺特别,”幕帘后的会主,侧过身去,透过眼前的镂花玻璃窗,遥望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有些怅然地说,“每个人自由、平等、生存和发展,在我们这里怎么可能实现?” “就这帮没有脑子是非不分的信众,拯救他们干嘛?还自由平等,给了他们会用吗?” “总是要慢慢来的,”幕帘后传来了叹息声。过了一会儿,“说起来,也有半年没见你了。”说完了正事,换了轻松的话题。 “是啊!大人有空应该常来视察,呵呵~”说起闲话,奥瑞恩也放松了些。 “我太忙了啊,有空会来的!”会主表示自己不是不想多与属下互动,实在是肩上责任太重了,只能给出空口白话的许诺。 “话说,这里的天珠阁装修的也太过了吧?”高雅的会主,没法理解本地天珠阁的土豪式装修风格。 “大人,本地人就好这样,越是豪华,越是昂贵,他们越舍得花钱。”大人还是不了解买卖人的心思啊,奥瑞恩暗想。 “嗯,有道理!”想到每月大把大把的金币,会主大人也就不计较这浓浓的土味儿风格了。 “你最近有没有回家看看?”会主又问。 奥瑞恩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呃~”他有些艰涩地出声,似乎是在揣摩着措辞。 “不管怎么说,有个家能回去看看,总好过没有。”会主轻声叹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不像之前的痛快应答,奥瑞恩这次的回话有些言不由衷。 奥瑞恩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了,红色人影一闪,一个穿着红色袍子满脸虬髯的人,站在刚才奥瑞恩站的地方,也像他一样对着幕帘恭恭敬敬施礼。 “启禀会主大人,任务完成!” 幕帘后的人,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哦?” 微微的冷汗从红袍人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属下该死,这次绝对完成了,请大人放心!”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会主淡淡地说,接着又问:“那个戴蒙查出些什么吗?” “用了刑,他反复说被抓后遇到地震流沙,都四散逃命,没有跟着沃特公主,也不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后来遇到布伦顿就做了他的侍卫。”红衣使者紧张地回答,“应该不是假话。” “他去兰德做侍卫也好,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给绿衣点面子。” “是!”红衣使者有点摸不着头脑,戴蒙的通缉令是虽黄衣发出来的,但会主大人也是同意了的,绿衣虽是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算没当叛徒,也被敌人俘虏过,会主怎么会想放了他? …… 早晨在旅店大堂吃早饭的时候,伊达维一脸忧心忡忡,两个黑眼圈又大又圆,看着乔治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晚上没睡好?”乔治问,昨天出去逛的时候挺正常的啊,今早脸色这么差? “乔治勇士阁下,戴蒙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哦,戴蒙没回来!”乔治点头,然后说,“啊?难道你一晚上没睡觉等他呢?” “是的,我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他回来,真是着急!” 乔治愣了,心想你不是不喜欢戴蒙吗?他没回来你担心啥呢?还弄得一晚上不睡觉等他? 布伦顿笑起来,“哈哈,你这就不懂啦,”接着,资深酒友布伦顿王子殿下,热心地传授起了喝酒经验,“和朋友去喝酒,不喝到半夜怎么能算完?肯定醉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什么时候回来可说不定,哈哈~” 他哪儿会知道,拜他这个热心的假老板所赐,戴蒙不但没喝成酒,反倒被抓起来了。现在倒真的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伊达维叹了口气,“我是害怕~” 裴瀚星对乔治说,“他是担心戴蒙去告密,泄露他们二人行踪。” “哦!”乔治这才明白过来,看看伊莉雅,微笑着说,“不用担心,有我在!” 伊莉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咬着唇角点点头,是啊,两位勇士阁下本领高强,救了他们好多次,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时,旅店掌柜过来,一脸的紧张,悄悄请西利到一边说话,他知道西利是为首的侍卫,有事情先找他。 过了一会儿,西利微微皱眉回来,又在布伦顿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者有些不耐烦,摆摆手,“这种小事还来问我?哪有空?” 西利又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布伦顿的眉毛先是微微一挑,接着露出戏谑的表情,然后像是要竭力忍者笑,看看乔治,直冲他眨着眼睛。 乔治也有些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陪掌柜先出去,让他们等着!我现在有事,没空理他们!”布伦顿正色吩咐西利。 “是!” 看着西利和旅店掌柜一起出去,布伦顿一改刚才的正经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压低声音跟贝恩神官说,“哎,贝恩神官,我有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很高兴。” “布伦顿殿下,什么事情?”贝恩神官恭敬地回应,心想能令殿下你乐不可支的能有什么好消息?难不成大公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嗯,不对,他立刻又责怪自己,哎呀,布伦顿也就是贪玩一些,没那么坏,不会盼着自己父亲出事的。要么就是别的王子殿下出了什么糗事?嗯,这个猜测八成错不了。 “嘿嘿,我告诉你啊,松州郡的木神殿塌啦。”布伦顿欢快地说。 第二十九章 真是面子挂不住啊 “啊?怎么回事?”贝恩神官十分吃惊地问。 “木神雕像碎裂,然后把木神殿压成了一片废墟。” “哎~神灵保佑,没伤着百姓吧?”贝恩神官一脸关切。 “还好,没出人命,只有几个人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神灵保佑!”贝恩神官低头祈祷。 “不是吧?你?”布伦顿看着贝恩神官一脸严肃的表情,想不明白,这位自家土神殿的高级神官,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喜色。 虽说现在罗欧大陆没有战争,但这五个国家可不是友好睦邻铁板一块,数百年前也是发生过大规模混战的,只是后来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达成暂时的和平。别看表面平静,私下也是暗流涌动,安插暗谍、拉帮结派、搞点小小的阴谋诡计等等,一点也不消停。 这几个神殿之间,也是表面上互相尊重,有机会也会攀攀高低,抬举自家神殿,贬低别家。这回木神殿塌了,他这个土神殿的神官难免幸会灾乐祸。但这心思只能埋在心底笑笑,那能像布伦顿这个傻货摆在明面上啊。 布伦顿又冲着乔治,眨眨眼睛说:“嗨,哥们儿,你昨天下午干了什么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没什么啊!”乔治不明白。心想,昨天下午我不就带伊莉雅出去逛了逛吗? “嘿,还挺谦虚!”布伦顿挤挤眼睛,“你是怎么大展神威,把木神殿弄塌了的?哎,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很乐于见到这事儿,但我可没这么想过,你怎么就想到要干这事儿呢?”爱八卦的布伦顿殿下立刻兴致勃勃地现场采访,弄塌木神殿的幕后黑手的心路历程。 “我真没干!”乔治这才明白布伦顿在说什么。 “嗨,哥儿们,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不必遮掩,没什么的,兄弟我等会儿还得给你打掩护,你就说说呗!”布伦顿还在说着,意思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等会还得冒着两国交恶的风险来保你,你就多说两句让我乐呵乐呵呗。 “打掩护??”乔治更是疑惑。 “肯定是木神殿的人找上门来了。”一旁的裴瀚星提醒他,“布伦顿要帮你呢!”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他打什么掩护?”乔治用蔚蓝星语回答。 “急什么,等等看呗,看这位王子殿下能做点什么?”裴瀚星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好吧!”既然指挥官让他说,乔治便把昨天在木神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你是去救人的,不是你干的啊!”布伦顿略有些遗憾。 “乔治勇士阁下英勇无比,善良热忱,怎么会干毁坏神像弄塌神殿的事情?”既然乔治自己讲出了事实,伊莉雅也不再沉默,立即开口维护勇士阁下。 “那倒是,仔细想想也是,虽然我十分相信他的实力,但他确实没那个动力去拆神殿。哈哈~”布伦顿笑起来。 “不过这个掌殿神官也太无耻了!你就不生气吗?怎么没揍他一顿?” 乔治耸耸肩,对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赶走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动手啊? “乔治勇士救了他们,他还倒打一耙,煽动不明真相的信众,命令手下来抓乔治勇士,还好那位热心肠的风系法师看不过眼,出手解围。”伊达维也十分恼怒掌殿神官的作为。 “哪能这么便宜他?正好他自动送上门来,哼,看我待会给你出气!”布伦顿很义气地说。 这时西利回来了,回禀说,“王子殿下,他们还在外面候着。” “等我吃饭早饭再说,”布伦顿看看桌上的早饭皱皱眉,其实他也没什么胃口吃,只不过王子殿下总得摆个谱,哪能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布伦顿才让西利带人进来。来人穿着浅绿色长袍,领口袖口绣着一棵植物,正是松州木神殿的掌殿神官。 他走上前来,向布伦顿行了“伸手礼”然后恭敬地说,“在下松州木神殿掌殿神官周道,拜见布伦顿王子殿下。” 布伦顿露出标准的贵族式礼貌微笑,“哦,周道神官,我这次来伍德公国呢,只是想前去伍德城拜见一下神侍大人,呵呵,当然这只是私人拜访,并不代表兰德公国。” 布伦顿殿下当然是来游山玩水的,但这种实话总是不好直说吧,正好他们为了裴瀚星的毒确实也有找神侍大人的打算,所以王子殿下当然就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周道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我今天来找他,他却说他是要去找神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料到我此行目的,拿神侍大人敲打我?还是他真的和神侍大人有什么私交? 这——周道心思急转,到底今天这话该怎么说?哎,刚才再外边等了那么久,也没人给我透这个口风,不然提前想想也好啊。 布伦顿看他一时没作声,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布伦顿再不着调,好歹也是出身王室,对付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低级神官,可是绰绰有余。 他慢悠悠地说:“既然是私人拜访嘛,我不想张扬。倒也不必各位费心接待。正好这两天路过松州郡,我们自己看看贵国的风土人情就好。周道神官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不耽误你的事情了。” 周道愣了,我还没说来意呢,这位王子殿下怎么就打算赶人了?看他这意思是误以为我是来接待他的,那可得说明情况。于是赶紧说:“昨天下午,我们木神殿遭到凶徒袭击,木神雕像破碎,神殿被毁。信众受伤惨重!” “啊!神灵在上!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布伦顿成功地做出脸色剧变,震惊万分的表情,好像真的是刚刚听说一样。“哎,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罗欧大陆上几千年来,都没听说哪位神灵的神殿被毁,贵国木神殿真是……”言外之意是别家神殿好好的,你家神殿怎么这么不结实?真是面子挂不住啊! 第三十章 布伦顿殿下的表演 “嗯?”周道更是愣了,王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别家神殿也不见得没坏过啊?这几千年来,怎么会没有损毁的神殿呢? 布伦顿又是一脸关切,“神侍大人和神使大人法术高深,应该没有伤着吧?” “啊?”周道愣了,“当然没有,”可这关两位神官大人什么事?他心里想。 布伦顿又摇摇头,“想必神侍大人和神使大人肯定也受惊不小,那我真是得快点赶去伍德城,看望贵国两位大神官。” “这次我们土神殿的高级神官贝恩神官也与我同行,这位是贝恩神官。”布伦顿略一示意,贝恩神官点点头,周道上前见礼。 “正好可以请贝恩神官帮忙贵国神殿的修葺工作。”言外之意是我们土系高级法师,可以帮忙检查你们神殿的豆腐渣工程。 “啊,这怎么敢当?”周道慌忙说,“松州郡木神殿只是一间木神殿分殿,怎么敢劳动贝恩神官大驾!”他说的也是实话,自家的木神殿高级神官都请不动,他何德何能,请动土神殿的高级神官来帮他修神殿,这么大的人情,拿什么去还? 布伦顿十分诧异,疑惑地看着这位掌殿神官,“木神分殿?难道不是伍德城的木神主殿被毁了吗?” 周道心想,怪不得这位殿下提到两位大神官,并且这么热情地要帮忙修。原来两人说差了,“布伦顿王子殿下,被毁的是松州郡的木神分殿,不是主神殿!” 王子殿下本来微笑着的脸立即变色,“周道神官,贵国就是这么周到的吗?你是来消遣本王子的吗?一大早急忙忙地求见,耽误我早饭都没吃完,”其实他压根也不想吃,还故意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见周道,此时装的好像都是对方的错。 “我还以为是你们主神殿被毁,枉我关心了半天,还想请我们贝恩神官帮助你们!松州郡的分殿损毁多大点事儿,难道不是应该报请你们本地郡守吗?再不济你向上禀报啊?这都是你自己的事儿,来找我算怎么回事?” 他转头喊“西利,送客!”站起来甩手就要走开。 周道慌忙解释说,“不敢,不敢,请王子殿下见谅,在下并没有唐突的意思,其实是——”他犹豫起来,王子殿下瞬间变脸,可见也不是太好说话的主,这上来就跟他张口要人,不知怎么能要的到? “其实是怎么了?哼,你们松州的木神殿塌了,难道你看着本王子在松州郡,想借机敲诈一笔?”布伦顿冷冷地说。 这话一出口,周道更是窘迫,真要是说出要人的话,这位殿下不是更会认为我是来敲诈勒索的吗? 这话可得好好斟酌,既不惹恼对方,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脑筋急转,吞吞吐吐地说:“布伦顿王子殿下,昨天损毁神像,弄塌神殿的凶徒,穿着贵国侍卫的服饰。” 布伦顿勃然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家神殿塌了,想诬赖到我的侍卫头上?这就是木神殿的待客之道吗?”他不问周道有什么证据,是料到周道肯定会推出昨天在现场的手下和信众。 果然周道回答:“王子殿下请不要着急,昨天这事情有许多信众和我们神殿的执事、仆役、侍卫都亲眼见到了,他们可以作证,这个凶徒的确是穿着贵国侍卫服饰。” “哼!”布伦顿冷声说,“在你们的地盘上,你当然可以指使你的手下和信众随口胡说,昨天我的一个侍卫失踪,到现在也没见人影,”他想起来戴蒙还没回来,正好也借机发作一下,“我还没找你们要人,你倒气势汹汹地上门来!我本来想低调不要声张,也不劳烦你们查找。既然被你欺负到头上来,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西利——” “是!”侍卫长立刻应声回答。 “去请本地郡守来,告诉他,第一,我的侍卫失踪,怀疑有人暗害,企图行刺本王子,请封锁全城,搜索查找!” “第二,布伦顿王子一行被松州掌殿神官敲诈勒索,请问他怎么处理。如果他无权过问,请立即上报伍德城两位大神官。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布伦顿气势汹汹地喊道。 周道急了,“布伦顿殿下,在下只是想跟殿下商议一下这件事,不要闹这么大吧?” “商议?你恐怕就是想敲诈吧?哼哼,你们木神殿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我们路过就塌,还说什么凶徒穿着兰德侍卫的衣服,人人都看到,这摆明了是污蔑!我还不知道你们土神殿是这么造的,原来全靠雁过拔毛,过境宰客啊!回头我见了你们木神殿的两位大神官倒要好好请教请教,贝恩神官——” “是!”贝恩神官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喊自己。 “贝恩神官,你仔细看好了,这位木神殿的掌殿神官是怎么搜罗钱财,建造神殿的!回头也给我们土神殿的神官们好好介绍经验!”布伦顿冷嘲热讽地说,语气格外里加重了“木神殿”这几个字。 贝恩神官忍着笑,殿下这几句话,可把土神殿的面子丢大了。 “殿下息怒,在下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啊!”周道无力地解释着。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本王子窝藏嫌犯?还是想说我们兰德公国是幕后主使?”布伦顿厉声怒喝,与刚才和颜悦色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虽然平时浪荡不羁,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一国王子,真要摆出架势唬人,分寸也拿捏的十分得当。 周道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他私心里,本来是想把昨天的事情推到那个兰德侍卫头上,但是又不好得罪布伦顿,最好的方式就推说是有人乔装打扮,嫁祸兰德侍卫。而且最好是由王子殿下主动说出这个推论。 所以周道先说出,凶徒穿着兰德侍卫衣服,并且有人证。等布伦顿为自家侍卫辩白的时候,自己再装装好人,暗示是别有用心的人假扮,为的是挑拨伍德公国和兰德公国,木神殿和土神殿之间的关系。 第三十一章 从天而降一只红眼绿鸦 这样一来二去,把罪名栽到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凶徒身上不就得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谁想到布伦顿压根儿就不接他的茬,谈都不谈,大骂他敲诈勒索栽赃陷害,直接掀桌子打算闹大了。 “殿下息怒,在下是说有人假扮贵国侍卫,破坏神殿。”周道本来想最后拿捏一番,等到布伦顿自己说出这种可能,再假模假式地顺水推舟。 这样,万一将来真的追究起来,无论是与不是,都是布伦顿王子说的,可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可以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谁想道这位王子殿下不按套路出牌,眼见布伦顿闹大了,再这么下去不好收场,只好自己主动提出解决方案。 “你明知是有人假扮,在你们伍德的地盘上,你还不赶快去搜捕抓人,来我这里闹什么事?”既然是周道自己说的这话,布伦顿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 “是,是,在下是十分担心殿下安危,想提醒王子殿下当心!”周道只好这么说。 “那可多谢了,说起来,你们伍德的治安可真不怎么滴啊。”布伦顿嘲讽地说。 “殿下刚才提到有个侍卫失踪,能了解下详细情况吗?”周道想起刚才布伦顿发飙时说的话。 “我们昨天刚到松州郡,一个侍卫就失踪了,昨天中午出去,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周道赶紧装模做样地配合演戏,“请问殿下的侍卫是昨天中午失踪的吗?” “是的!”布伦顿知道戴蒙是去喝酒,也不多说。他也不知道戴蒙真的是被抓走了啊。 “哎,我们神殿下午是被毁的。”周道痛心疾首地说,“说不准就是这恶徒绑了殿下的侍卫,穿上他的衣服,做出这样的恶行!” “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们赶快去查证,早点找到我的侍卫,若是找不到,我可要找你们追责!” “是,是!我这就派人去寻,郡守那里我也会派人报信,就不必麻烦殿下的侍卫长大人了,保护殿下要紧,谁知道这凶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周道一面说着,一面看看布伦顿,既然初步达成了恶徒假扮兰德侍卫,这一统一意见,他可不想让布伦顿再把事情闹到郡守那里不好收场,就这么报上去,只要有人背锅就行了,至于真相到底怎样谁在乎? 既然这位掌殿神官,自动自觉地把这事儿跟自家侍卫撇清了。而且骂也骂过了,也算是帮乔治出了些气,布伦顿也就不再多说,命西利送他出去算是了了这件事。 “嗨,兄弟,你觉得怎样?要是还是不解气的话,我回头命西利偷偷把他打一顿闷棍。场面上倒是不好再计较了,”布伦顿说,王子殿下也是懂得人性的,总不能当面说出我家侍卫救了你们,你还倒打一耙?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本地的土皇帝? 乔治耸耸肩,“谢啦!我本来就没生气!我要是想揍他,昨天就揍了。” …… 乔治又去跟掌柜打听,还是没有杨宣或者池宣的消息,看来他走的真是慢呢,还得再等等。 于是他又带着伊莉雅去城里逛逛。正走着,迎面忽然飞来一只绿色的鸟。眼看就要撞到人了,那鸟儿也不躲,竟然直冲冲地一头朝乔治栽过来,可把他吓了一跳,慌忙跳开。结果那鸟儿又扑棱扑棱翅膀朝他扑过来。 来回几次,就一直冲着乔治来,竟是躲不掉的样子。听说人碰瓷儿的,没听说鸟碰瓷儿的,这可怎么办? 伊莉雅看着这鸟儿,感觉有些奇怪,说道:“乔治勇士阁下,这只鸟好像是一只红眼绿鸦。” 乔治这才想起来,好像是三眼人的红眼绿鸦,可它飞到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千里迢迢赶来叩拜神尊?他心有余悸地想,至于吗?我都走出这么远了。噢,没有千里,几十里是有的。 那鸟见他不躲了,急忙忙再次扑到他身上,用鸟喙啄着他的衣服叽叽喳喳地叫着。 “这是干什么?”乔治更茫然了,这是鸟的问候语吗?虽然我聪明绝顶,但我听得懂人话,可听不懂鸟语啊! 伊莉雅迟疑着说:“这好像是三长老送杨宣的那只红眼绿鸦。” “三长老达尔是送了杨宣一只红眼绿鸦,当时他还不想要,达尔说,给它喂一滴血,就可以认主了,它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伊达维也想起来说道,当时他们还都觉得三眼人这风俗真是奇怪。 乔治也想起来:“噢,他还起了个名字叫红眼,布伦顿还笑话他怎么不叫个‘红眼病’啊?哈哈,哎——你啄我干嘛?又不是我说的!”他叫起来。 那鸟儿本来热情地在他身上东蹭西蹭,后来大概是听到乔治叫它“红眼病”,有些生气啄了他几下。 “嗨,小鸟儿,你是红眼吗?”伊莉雅亲切地问。 “喳喳!”那只红眼绿鸦盯着乔治,一边叫着一边点头。总算表明身份了,它不懂得三眼人的神尊,但是出身于三眼族的红眼绿鸦,能感受到乔治在三眼族里可是个大人物,所以对他有天然的亲近感,直接奔乔治而来。 “那你的主人杨宣呢?”乔治问道,这小鸟儿已经来了,杨宣到了不成?这么快啊! “喳喳喳——”跟刚才的叫声完全不同,它扯着嗓子冲天嚎叫几声,飞到地上,挥着翅膀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两只爪子在地上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拍打,发疯样的转了几圈,然后两只翅膀紧紧把自己身体包裹起来,就像是以前人们做的风鸡一样,接着一头栽倒地上一动不动了。 “啊?”乔治大为震惊,我就问了句话,这鸟就发疯了,然后就,就昏过去了? “嗨,红眼,你怎么回事啊?”伊莉雅也很是不解,蹲下来看着鸟儿轻声问道。 本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鸟,听到她问话,猛地又跳了起来,一边挥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又活蹦乱跳了,好像刚才一头倒地的根本不是它。 第三十二章 返回松云之森 “杨宣呢?”伊莉雅又问道。 “喳喳喳”它又开始拍打自己奔跑,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连倒下的姿势都一样。 “啊?”乔治要晕了,我这么聪明的脑子也猜不到你是咋回事啊,“一提主人就发疯,哎呦,不对——”他灵机一动,“达尔说,它能跟主人心意相通,难不成是杨宣发疯了?哎呀呀~”他脸色微变,十分同情地摇头叹气起来,“好好一孩子,这是怎么搞得?” 红眼听他叨叨,叫的更激烈了,连脚都跳起来了,两只爪子在地上一蹦一蹦的,两只翅膀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扭着。 伊莉雅疑惑地说:“不对,不对,哎,会不会是杨宣出事了?” 听到这话,红眼立即松开翅膀,点点头,喳喳地叫着,表演了半天,好不容易能有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作为一只能通人性但不会说人话的鸟,我真是太难了啊! 我虽然听不懂鸟语,但看来这鸟是能听懂人话的。这么一想,乔治也明白了,他蹲下来,看着小鸟说道:“杨宣在哪里?来到这里了吗?” 小鸟喳喳叫着摇头。 “那就是没到,”乔治思索着,如果还在路上,能在哪里呢?“松云之森?”来这里必经的道路,那里是最大的一片区域。 小鸟儿茫然地看着他,既不叫,也不点头摇头,它没明白乔治的话。 “就是森林,很多树木!”乔治比划着,这小鸟大概不知道那片森林的名字。 喳喳,它又叫起来,点点头。 “走,我先送你回旅店,然后去找杨宣!”乔治对伊莉雅说,既然弄明白了,他当机立断。 旅店房间内 “杨宣出事了?”裴瀚星问。 “是的,这小鸟来报信!”乔治点头,“就在松云之森,我跟它去看看!” “松云之森到这里不算近,这小鸟飞来应该也花了不少时间,你得快点赶去!”裴瀚星正色说道。 “嗯!是得赶紧赶过去,”乔治又开始翻箱子。 “找什么?” “引力增强飞行器!”乔治翻出来一个小的圆形金属片。 他轻轻一按手中的金属圆片,然后把它放在地上,圆片立刻自动运转起来,噌噌噌,它的边缘不断弹出金属外层,新的一层外缘又弹出一层,这样不断扩大,最后形成一面像是金属圆盾的东西。 乔治伸手在金属圆盾上面轻轻一挥,圆盾上方立刻显示出宇宙星空的三维全息投影,中间是一颗有着红黄青绿蓝五种颜色的星球,是他们目前所在的罗欧大陆。上下左右则有无数闪耀的星星,每一个星星都是相隔数万光年的星球。 他纤长的手指在投影上飞快地拨动调整,把罗欧星球放大数万倍,在找到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又找到松云之森的位置,两点之间标记连线。再次缩放,在宇宙星空中选择一颗松云之森方向的巨大天体,设置坐标。 引力飞行器的原理就是以宇宙中某个巨大天体为锚点,通过增强这个方向的引力,来加速飞行。乔治选好了松云之森方向的天体,接下来操作它沿着这个方向,很快就能飞到目的地。 “大白天的,你想飞到城头当靶子吗?”裴瀚星提醒说。 “是哦,那我还得带上隐形斗篷。”他又翻出来一个银色小包,这和之前他们刚降落遇到伊莉雅俩人时,所用的隐形帐篷是一样的材质。 “红眼,走了!”他伸手一招呼,这只鸟倒是不客气,立刻飞到他肩膀上站着。 乔治站到引力飞行器上,展开斗篷,遮住他和红眼还有飞行器,立刻就在裴瀚星眼前消失了。 过了一分钟,乔治又冒出来,“哎呀,忘记打开窗户了!”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把窗户敞开。又站到飞行器上,披上隐身斗篷。 “我很快就回来!”他冲裴瀚星喊了一声。 接着就听到“轰——”的一声,四下里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飞行器穿窗而出带起的旋风,刮得窗户咣啷作响。 红眼是头一次乘坐飞行器,瞪着红色的眼睛,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兴奋地上蹿下跳,这是什么鸟?居然比我飞的快多了。 它试图跟这个扁圆大鸟交流一下飞行经验,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这家伙的头在哪里?任自己怎么跳脚大叫对方都没反应。折腾了一会儿它也只得无奈地放弃,人听不懂我的话也就算了?这大鸟也听不懂,哎~真是难啊! 乔治和红眼在空中急速飞行,脚下的景物飞快地变换着,十分钟左右就看到一片茂密的森林。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幽深黑暗,安静诡秘。乔治放缓了速度,在森林上空逡巡着,仔细搜索。 红眼此时竟然闭上了眼睛,不知在干什么。忽然它扬起翅膀指着一个方向,喳喳地大叫。那是森林深处,枝桠挡住了阳光,到处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有什么。 但既然它是和杨宣心意相通,那么它所感应到的地方应该不会有错。乔治更是放缓速度,飞到那片区域上方,缓缓降落下来。 乔治收起了隐身衣,森林里没有人,不用怕被看到。这里到处是繁密的枝桠,降落都很困难,最后实在没办法,落在几棵树交叉的枝桠上面。 旁边的鸟窝里,钻出几只小鸟,非常不满地冲着这个非法入侵领地的怪物大叫。而红眼则张着翅膀在空中狂舞,更为愤怒地冲它们咆哮,直接把小鸟们都吓得缩了回去,原来来了个神经病,好男不跟女斗,好鸟不跟神经病斗! 红眼志得意满地叫了一会儿,别看这大鸟飞的快——飞行器在它眼中就是个飞的快的大鸟。可这家伙都不会叫,跟别的鸟吵架都吵不过,还不得靠自己撑腰? 乔治收起了飞行器,像猴子一样十分敏捷地从树上爬下来。红眼赶紧飞下来,冲他叫着。 “带路!”乔治回应。 红眼拍着翅膀飞在前面,乔治紧紧跟着。根本没有路,到处都是树枝、低矮的灌木、杂草,还时不时地遇到各种飞虫、蚂蚁、蛛网,虽然不至于害怕,但对于爱干净的乔治来说,实在是非常不好的体验。 第三十三章 又见小绿 “路都没有,怎么走嘛!一把火烧了算了!”乔治说,他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指,“嘶嘶~”一声轻微的响声从他指尖传来,突然,他的指尖窜出一朵小火苗,火焰很小,只有半指长,但在这阴暗的森林里,这一点红色的光芒也十分地亮眼。 乔治惊呼一声,像是想甩掉手上的东西一般,下意识地使劲甩手,那小火苗迅速飞出落到附近干枯的树枝上,立刻顺着枯枝蔓延开来。 飞在他侧前方的红眼呆了一呆,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其英俊又十分和气的人类,竟然这么暴躁,说烧就烧。比起乔治面对的困难,它就容易得多了,它又小又会飞,只要在树叶的间隙中穿插躲避树枝和飞虫就好了。所以它是很难设身处地地想到乔治的难处。 “哎呦——什么人烧我的森林?”乔治脑中响起似曾相识的声音,他恍然想起这不是那个食人藤小绿的声音吗?接着,就看到有无数根粗大的藤蔓,像是无数条大蛇一般从远处急速游动过来。红眼吓得冲天而起,这人暴躁也就算了,这藤蔓怎么也这么暴躁?还是飞的远一些安全。 哎呀,不知怎么的点着了火。惊扰了树林中的藤蔓,好歹也算认识的,在人家家里放火,这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乔治立刻飞身而起,脱下外套,冲着着火的枯枝四面拍打,脚下也不停,到处狂踩火苗。他的衣服本就是防火材料制成,连番拍打之下,火苗小了很多。 那些赶过来的藤蔓就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了,它们本就是木质纤维,遇到火苗,又烧了起来。“哎呀痛死啦!”小绿大叫起来。乔治立刻又扑过去帮藤蔓灭火,一边大声喊着:“快缩回去,离火苗远一些!”那些藤蔓听到他的大喊倒是听话,没被烧到的立刻又往远处逃离。 乔治现在成了森林消防员,到处拍打灭火,虽然不累,但也是够忙的,一会儿这儿灭了,一会儿那儿又着起来了。不过英勇的乔治勇士到底本领高强,火势再快也跑不过他的速度,过了十几分钟终于都被灭了。 他看看四周,还好只有一小片灌木被烧掉了,真要是把这森林全烧了,那就太过意不去了。“小绿,小绿。”他大声冲着森林深处喊。 “来了,来了!”脑中的声音回应道。 又过了一会儿,一根半截小臂长的树杈子,迈着两根树杈小短腿,挥舞着头顶上的两片绿叶,上蹿下跳地穿过层层树枝,灌木,身手十分灵活地奔了过来。小树杈飞快地顺着乔治的衣服爬了上来,一溜烟儿地爬到乔治的肩膀上。弯下两根小短腿,像人一样坐下来,欢快地说:“嗨,好久不见!” “好久?没多久吧?我们昨天早上才离开的。”乔治提醒它。 “我这不是为了表达一下热情嘛,你们人类见面不是经常这样说嘛!”两片绿色叶子揉搓着。 “唔~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虽然这样有点不给面子,但乔治也不忍心看着这颗植物在自学成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红眼在乔治头顶上盘旋飞翔,它听不到小绿说话,就看见乔治对着一根树杈子自言自语,惊呆了,它一边扑棱着翅膀,一边叽叽喳喳叫着,不知道这位大人物中了什么邪? “红眼,安静,介绍你认识下,这是我的朋友——食人藤小绿。” “小绿,这是我的朋友——红眼绿鸦红眼。” 红眼瞪着小绿,红色眼睛对上绿色叶片,小鸟叽叽喳喳叫了一会儿,绿色叶子晃动了一会儿,算是互相打个招呼,好怪异的场景。 “你这都起的什么名字啊?看来我这个小绿还不算是最难听的。”树杈叹气说。 “哎,这可不关我事,是他的主人起的!” “呵,原来你和你的朋友品味都差不多,红配绿,还真是独特呢!” “好了说正事,我们是来找人的,找我的朋友,它的主人,”乔治指了一下红眼,小鸟连忙点头。 “找人?”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穿着灰色袍子,拿着一柄短剑……”乔治一边比划着,红眼在旁边叽叽喳喳叫着,肯定乔治的说法。 “呃~~”小绿搓着绿色叶子。 “呃什么?难道你把他吃了?”乔治惊呼,听到这话,红眼更是激动起来,直冲而起,冲着树杈就要扑过去啄它。 小绿慌忙躲到乔治衣袖里,“没有,没有,让你那只鸟安静一些!” “红眼,先等等,听它怎么说。”小鸟怒声大叫着围着乔治的衣袖转圈,看来是随时准备着,一有机会就要发动攻击。 “说吧,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不吃人了嘛?” “我是没吃啊。”小绿有些委屈地说,“你等会儿!” 深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爬动,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来大,像是有什么重物在灌木和杂草间拖动,还时不时有轻微的撞击声,估计是撞到了树干。 红眼似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追逐小绿,叽喳叫着展翅朝那边飞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前面的密林中,显出胳膊粗的藤蔓,像蛇一样卷着一个较长的东西,在往这边拖动。毕竟是有些重量,所以藤蔓前进的速度不像刚才着火时那么快,看上去还有些吃力。 前面有棵枯死的巨树,横着倒卧拦住了藤蔓的去路,那卷着东西的藤蔓,先伸出一些较细的枝桠像是快速生长的爬墙虎一样,爬到巨树上面,到达离地最高点时又放下许多枝桠缠住巨树,然后就像人拉网一样,巨树上所有的枝桠一起用力,使劲拉扯被藤蔓卷着的东西的一头。红眼一直在藤蔓上方盘旋飞翔,叫个不停。 那东西一头被藤蔓翘起来,一点点被抬起,拖上巨树,然后更多的藤蔓像潮水一样涌过巨树,到达这边地面,继续在这边拉扯着,原本被翘起的一头,被一直硬拽过来。乔治惊奇地看着眼前这幕,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第三十四章 谢谢你没吃我 “嘭”的一声,重物从倒卧的巨树树干上掉了下来,发出一声钝响。“哎呦~”一声惊叫从藤蔓里面传来。红眼则疯了一样冲着藤蔓狂叫,用尖利的爪子和喙使劲扒拉藤蔓的缝隙。 “这是,杨宣?”乔治试探着问。 “喏,昨天晚上有人把他丢进了森林,我以为是死人,就没打算吃。”小绿不屑地说,“后来发现他还能喘气,想来也可以考虑吃吃,毕竟人类这种食物还是很稀少的啊。” 乔治扭头看了看肩头的树杈子,绿色的叶子抖动了一下,“啊,当然,我想起答应你的事情,观察了一下,他没有穿着死囚犯的衣服,不确定是不是死囚犯,所以就没吃他,先屯着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过你要是想搞清楚的话,最好帮帮忙。嘶——”小绿突然惊叫一声,“这鸟儿可真凶残!”估计是红眼划伤了藤蔓,惹得它惊叫。 乔治奔了过去,看到他过来,卷着的藤蔓不再往前拖动,像是解开绳子一样松开了卷着的东西,然后飞快地退回深林之中,这速度比它们来的时候可快多了。乔治很怀疑,它们根本就没有尽全力拖动。 从藤蔓中显出一个人形来,原本质量上乘的灰色袍子,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柄短剑,虽然是脸上很多灰尘泥垢,还是能看出来本来的面貌。他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红眼兴奋地扑到他身上,亲昵地蹭着。“红眼!是你啊!”他高兴地把小鸟抱在怀里。 “杨宣!”乔治脱口而出。 “乔治哥哥!”杨宣看到他惊喜万分,“这是哪里?你怎么也在?” “红眼来找我,我们怀疑你出了事,跟着它来找你,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宣说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从岩石城离开之后,一路还算顺利,昨天上午抵达松云之森,天黑时已经快走出森林了。他本想打算走出森林再休息,于是继续摸黑赶路,没想到突然遇到十几个匪徒围攻,他一个人招架不住,被打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小绿刚才说,是有人把他丢到森林来的。想来这帮匪徒把他打晕丢进来,大概是想让食人藤吃掉他,没想到食人藤这两天刚改了吃素,不进肉类,所以杨宣还能活到现在。 也幸好红眼飞了一夜赶去松州郡求援,乔治才能及时赶到,终于把他救了出来。 “看样子他是你们要找的人啦!”小树杈有些不甘地抖了抖叶子,一顿鲜肉就这么没了。如果不是乔治来找,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会把他吃了。 “小绿,谢谢你啊!幸好你说话算数!”乔治真诚地道谢,那是,要是小绿一时忍不住人肉的诱惑,那他们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堆白骨了,想想都可怕! “那是!”绿色的叶子得意地叉在树杈的分叉处,就像人的手插在腰上一样。被人真诚表扬所获得的荣誉感,此时胜过了吃人肉时的快感。当然,也是与从来没人跟它说过话,更没有被表扬过有关。 杨宣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这根带着两片绿叶的树杈,又看看乔治。指着树杈惊呼,“哥哥,你,你是在跟它说话吗?” “啊?”乔治和小绿同时发出低低的惊呼,“你能听到它说话?”乔治问。 “又是一个妖怪?”小绿惊喜地说,难得又碰到一个能听到它说话的人类。 杨宣使劲揉了揉了眼睛,被绑了一晚上出现了幻觉吗?看着那树杈挥舞着顶端的叶子,脑中响起了欢快的声音,“嗨,妖怪你好!”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是一根充满了期待的树杈子! “这是什么话?我可不是妖怪,你才是妖怪,会说话的树杈!”杨宣叫道。 “我才不是妖怪,我是食人藤,另外我的名字叫小绿,不叫树杈!”树杈牛气哼哼地晃着绿色叶片说。 “你不是妖怪才怪,我可没见过会说话的树枝!” “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可没见过能听到我说话的人,你就是妖怪!” “好啦,不要吵了,说正事!”没想到这个森林捕食者跟它的准食物发生了争吵,乔治赶紧打断他们这毫无意义和营养的废话。 “这是我的朋友食人藤小绿,幸好它没吃了你!不然——”不然你就惨了,乔治没说出后面的话。 “所以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我这叫什么?‘救命什么人’来着?”小绿有些自得地说。 “救命恩人!”杨宣真诚地说,“是得谢谢你,树杈妖怪!”是该说,感谢你差点没吃我,还是该说,感谢你差一点吃了我?呃~好像有点怪怪的,他想不好该怎么表达,于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是树杈妖怪,我是食人藤小绿!” “好吧,好吧,你爱当什么当什么,小绿树杈妖怪!”杨宣显然还没适应这个会说话的植物。 “哼——你会不会说话啊!”小绿的叶子都被气歪了。 “知道是这些匪徒什么人吗?”乔治问杨宣。 “不知道!”杨宣茫然地摇头, “哎,你最近是走霉运嘛,总是被追杀。”乔治十分同情地看着他。 “老师说过,社会复杂人心险恶,要多小心。”杨宣心有余悸地说,老师果然是对的。 “社会是什么?”小绿插了一嘴。 “社会嘛,”乔治心里冒出来蔚蓝星百科词典上的解释:以一定的物质生产活动为基础而相互联系的人类生活共同体。可这么说它肯定不懂。“嗯~就是很多很多人类生活、工作、交往一起形成的一个圈子吧!”他只能这么大概解释了。 “不懂!” “家以外的地方,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发生各种事情!” “噢!”小绿似懂非懂。 “你的老师说的很对,既然这样还让你单独出来闯荡?”乔治又问杨宣。 “我总是得历练,再说就是从岩石城回到松州郡这么一小段路,也没想到就会遇到匪徒!” 第三十五章 社会真是太复杂了 “好在你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没时间讨论了,这事儿回去得向老大汇报。 乔治看看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树杈,抱歉地说:“哎,小绿,我们该走了!” “啊?这么快又走了?又没人跟我说话了!”小绿很是不舍,难得这次有两个能跟自己说话\/争吵的人类,跟自己的准食物成为朋友还真是很特别呢! 小绿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难过地低下了树枝,两片绿色的叶子交叉搭在树枝顶端,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唉~” “我得去办事呢!” 小绿用叶子包着顶端,半响没吱声。 乔治见惯了离别,本来道个别也没什么好伤感的。可这是头一次,哦不,是第二次跟会说话的植物道别,还是有些无措。 这个食人藤虽说活了不知成百上千年,可是以人类的智力来看,它也就跟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比杨宣都要小好多,谁还不是个宝宝呢!把这个宝宝独自丢在森林里,他有些不忍心,“要么你跟我们一起走?带你去人类的世界看看?” “一起走?”两片叶子舒展开来,两根树杈小短腿在乔治肩上一蹦一蹦的,“哈哈,好呀,好呀!” 杨宣不放心地看看它,“你的家在这里,能离开吗?” “是呀,你能离开吗?”乔治也有些担心,植物离开它的土壤,能活吗? “当然可以!”在小绿眼里这完全不成问题,“我跟你们走,你只要每个月把我栽在土里一段时间,每天插在水里一个小时就好啦!实在没条件淋淋雨水也行的!” 它忽然又想到什么,两片绿色叶子抱着顶端呜呜地哭了几声,“如果不幸我的这根树杈枯死或者被烧死,”它两片叶子无力地垂下,分叉的两端,像腿一样摊开,躺倒在地。 乔治十分不忍地看着蔫了的树杈:“如果带你走的话,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 杨宣也说:“就是栽在土里,浇水嘛,小树杈放心,不会有事的!” 红眼也在旁边喳喳叫着,好像它也能帮点忙似的。 “我的真身在这里,只要有一截树枝在,我都不会死!”树杈麻溜儿爬了起来,“那就再甩出一个树杈来!” 乔治认真地看着它,“我会保护你,这根树杈也会活得好好的!” “好,我跟你们走,哈哈,我也要去见识见识复杂的社会!”小绿兴奋地直甩叶子,两根树杈短腿欢快地蹦个不停。 “那就这么说好啦!”虽然它是一只小树杈妖怪,但杨宣觉得它也蛮可爱的,就像自己的小鸟红眼一样。 红眼叽叽喳喳在他们头顶盘旋,它不会说话,但听得懂他们说话,又多了一个同伴,虽然这同伴和它也不是一个类别,它是动物,小绿是植物,但总算都是非人类,还是有些共同点,所以它也很愉快。 乔治抬头看看被浓密的树枝遮住的天空,“我可不想再走一遍这个森林!” “啊?不走这里?”杨宣吃惊地问,“从这里回松州郡只有这一条路了,难道哥哥你想回岩石城?呃,谨慎起见,这样走也是可以的,”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叨叨,“先回去岩石城,再请苏赫族长派人去松州郡送信,请郡守派人来接我们也可以的,就是时间有点久,不过很安全,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多麻烦呢!”乔治笑着打断他,然后拿出了引力飞行器和隐身衣。 杨宣惊愕地看着这个半个巴掌大的金属小圆片,在乔治的操作下,变成了一面大的金属圆盾,“这是什么法术?” “法术?”乔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呃~它会飞!我们回松州郡就靠它啦!” “那就是风系法术了!”杨宣更惊愕地看着乔治,虽然他也知道这位哥哥本领高强,但也不至于像三眼人一样,认定乔治是无所不能的神尊。之前哥哥所使的法术他看不出来类别,这次总算能看出来,难道乔治哥哥是个风系法师?可是风系法师怎么不懂得“风语术”?好奇怪啊! 他胡乱猜测间,乔治拉着他站上了圆盾。红眼看到大鸟又来了,兴冲冲地叽叽喳喳叫着绕着它飞了一圈,当然还是没有回应,好在红眼也习惯了这个没礼貌的大鸟,也不生气,收起翅膀,落在杨宣肩头。 小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东西,嗯,翻遍自己成百上千年的回忆,确认没见过。不过它也不自卑,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这次出门不就是为了长见识的吗?老老实实在在乔治肩头趴好。 杨宣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治手指挥动,在宇宙星空的三维全息投影上设置坐标,然后展开隐形衣把大家包在里面,这个法术不用念诵咒语,是直接动手的吗?这是什么操作啊? “准备好了啊!”看大家都就位了,乔治按动按钮喊了一声,“起飞!”轰的一声,飞行器冲天而起。 “啊!”小绿爆发出一声尖叫,死死地趴在乔治肩上,两边绿叶被气流压得扁扁的,当然它的叶子本来就扁,紧紧扣住树枝顶端的脑门,假如它有脑门的话。它由衷地感叹,才出门就感受到,社会真是太复杂了! 红眼来的时候就见识过一回了,已经见惯不怪。何况它坚持认为这就是比自己大好几号,飞得更高更快的鸟,没什么好稀奇的。 本来在头顶上的交错的树枝,繁密的叶片,渐次变矮了,从头顶上、到与视线平齐,到腰、腿、脚踝处。周围的一切,统统在迅速地后退。 杨宣低头看看,地面离他们越来越远,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身处松云之森的上方了,他从来没在这个视角看过这片森林,脚下黑压压一片,中间那条细长的土路,像是这黑绿色地毯上的一条土黄色带子。这可是航拍全景啊! 他吓得脸都变色了,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乔治哥哥,这是什么东西?能飞这么高?” 第三十六章 又来围观 杨宣心中一动,想起了传闻中温徳公国的某样东西,“这是风系法术造的乘风车吗?” 五大公国里,只有温德公国的风神殿,才能造出运用风系法术,能在空中飞行的乘风车。但温德公国和风神殿严守乘风车的秘密,只有官方才可以制造,并且不允许贩卖出境,在其他公国根本就见不到。即使是身份贵重的杨宣也只是听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我不知道乘风车是什么东西,”乔治实在地回答,“但这个不是!这是我的飞行器。”他只能这么解释,说多了杨宣更不明白。 十分钟左右,他们就原路返回松州郡,为了不惊扰别人起见,还是从旅店的窗户里飞进去。正眯着眼睛打盹的裴瀚星被吵醒了,“怎么又走我的窗户?”他看着从隐形衣里走出来的两人——乔治和杨宣,两生物——食人藤和红眼绿鸦。 “别的窗户都关着不是?就算开着,吓到别人也不好嘛!”乔治笑嘻嘻地收起了飞行器和隐形衣。 “这么说杨宣又被追杀?”听了乔治和杨宣的叙述,裴瀚星问道。 “是的!”乔治点头,同情地看着这位孤身上路,又遭到追杀的孤勇者。 裴瀚星看着杨宣,“虽然你衣料昂贵,武器也不凡,天黑的时候,匪徒不可能看得清你穿的什么,打晕了你也没有抢走你的短剑,所以绝不是为了抢劫!” “何况你身上也没什么钱!”乔治又扎心一句。 “看来这帮匪徒可能很了解食人藤的习性,它不吃死人,所以没把他打死。打晕之后直接扔到森林里,应该是想让食人藤吃了他。” 小绿坐在乔治肩膀上,煞有介事地点点树枝的一端,就像是人点头一样,嗯,我是不吃死人。接着,反应过来,又赶紧摇摇头,表示我可没吃他啊。 “为什么想让食人藤吃了他,而不是直接打死了事?”乔治问。 “嗯,问得好!看来是希望他彻底消失。当然,彻底消失的办法有很多,当时他正好在松云之森,那么利用食人藤让他彻底消失,是最合适的办法,还不留一点痕迹。” 杨宣尴尬地看看这两个认真讨论的人,哥哥们,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讨论要打死我,还是吃了我的原因,合适吗?忍心吗? 现在两位福尔摩斯哥哥忙着探案,当然没觉的这个重要的话题,有什么不合适不忍心的。 “上次被追杀,还能说因为是被冤枉陷害,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裴瀚星沉吟着。 “你得罪过什么人吗?”乔治问杨宣。 “没有!”他摇头。 “你家有什么世仇吗?” “怎么会有!”杨宣跳起来。 乔治瞥了一眼个头才到自己肩膀的少年,“情杀就更不可能了!还没长大呢!”他用蔚蓝星语小声咕哝着。 “你的老师是叫黎昕吧?”裴瀚星突然问。 “是啊!”杨宣不假思索地点头,接着,反应过来的他有些尴尬地看向两人,“哥哥们,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我不是,” “我明白!”乔治说。 杨宣脸红了,“两位哥哥,你们救过我好几次,我,我应该以诚相待,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不必解释,社会复杂,出门在外,隐姓埋名可以理解!” 杨宣脸更红了,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我的老师是黎昕。” “我知道,伍德公国第一高级神官黎昕。”乔治淡淡地说,他本来对杨宣的有所隐瞒有些不满,但看到杨宣又被追杀,想来裴瀚星说的很有道理,杨宣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也许这次被追杀与他的身份有关。 “我其实是姓池。”杨宣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我知道!”乔治点头。 啊?你又知道?哥哥们猜到自己的老师是黎昕,还能理解,可是怎么会猜到自己真正的姓?这个劲爆的消息,在两位福尔摩斯哥哥这里,一点也不劲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的真实姓名是池宣吧?”裴瀚星说。 “是的!”池宣点头,“我是——” 他的话又被裴瀚星打断了,“你的身份应该保密,不要告诉我们!” “也许是你,也许是你的老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了什么祸事,才遭遇追杀。”裴瀚星继续说,“现在应该尽快找到你的老师,你们早点会合,告诉他目前的情况,有第一高级神官保护,你应该会安全的多。” …… 食人藤小绿还没来得及进一步适应一下社会的复杂性,就被一群人围观了。 清丽少女开心地说:“哇!好可爱的树杈!还有叶子,还有腿!” 强壮的武士谨慎地说:“殿下小心!” 华贵公子好奇地说:“这小树杈干什么用的?点火吗?”吓得小绿紧紧抱住乔治的手指不敢松开叶子。 穿着土黄色袍子的人说:“神灵在上,愿神保佑你!”在罗欧大陆上,众生都受神灵的庇护,所以小树杈也不例外。 经过再三考虑,乔治觉得既然把小绿带到人类社会,为了表示对它的尊重,还有对于它救了杨宣的感谢,很有必要让小绿和团队成员相互了解。 乔治隆重地向大家介绍,这是他的朋友食人藤小绿,是它救了杨宣,确切地说是它口下留情,没把杨宣吃掉。 上一次被众人围观的场景,还是大家初次见到杨宣时,这才几天的工夫,团队里又迎来一个新成员,还是个新物种,大家纷纷惊叹不已。除了乔治和杨宣,其他人听不到它说话,不过它能听到别人说话,而且有乔治在旁边翻译,交流也并不困难。 “为了保护小绿,还请大家保密!”裴瀚星提醒众人,既然乔治带它来到人类世界,同行的团队成员有必要认识它,但是之外的人就没必要知道它了。 杨宣歉意地告诉了大家他的真实姓名是池宣,但是裴瀚星坚持,为了他的安全,身份就不要再透露了。 乔治一一向小绿介绍团队成员,可惜戴蒙不在,少了一人。 第三十七章 来了棵大植物 大家也有些疑惑,眼看都快中午了,戴蒙怎么还没回来?他平时看起来还是很有分寸的人,这次怎么醉酒这么久? 伊达维还是十分担心,到现在还没回来,谁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过他也不认为戴蒙会去告密,如果是这样,他们早就遭遇追杀了,哪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聊天。 布伦顿则说,醉酒嘛,一头睡过去,不知道要多久呢,醒来自己就回来了,不必担心。 小绿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挥舞着两片绿色叶子,“我可以帮你们找他!” “你?”乔治不置信地问。“怎么找?” “你把他的画像给我看看,我自有办法!” 画像,这对于其他人或许有难度,对于乔治勇士来说可没什么难的。很快乔治画好了戴蒙的肖像,拿给小绿,树杈子趴在上面着看了一会儿。 “你能看到吗?”池宣问,他很好奇,这树杈没眼睛怎么看? “当然能看到!”小绿很不屑地回答,觉得这个问题太没水平了。 池宣上下左右看看这根树杈,“可是你眼睛在哪里啊?” “你也没看到我的嘴巴,怎么听到我说话的?” 好吧,这个树杈妖怪是不能以人类的眼光去衡量的,池宣心里想。但很小心地没说出口,免得又要为谁是妖怪争论一番。 看好了画像,小绿蹦蹦跳跳地准备出门,“你干嘛去?”乔治问。 “找人啊!” 乔治惊奇地看着它,“你就这么出门去?” “不然呢?”小绿也不明白,我有腿能跑啊,不这么走怎么走? “别人走在路上,看见这么一根蹦蹦跳跳的树杈,不会觉得奇怪吗?”池宣问。 “我小心点就是啦!” “那万一被人捡回家当柴火烧了怎么办?”池宣扎心一问。 “啊!”本来已经迈开大步向前走的小绿,顿时傻了,立即掉头一溜烟儿缩回乔治身旁。它忘了,这里可不是黑漆漆的松云之森,没什么人,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人类的世界,到处都充满了危险啊! “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出门吧,”乔治伸开手让它钻进自己衣袖里。 小绿又有些不甘心地从乔治袖子里探头张望,它说:“你们去办事,我也去办事。” “等我们办完事,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乔治说。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找人嘛,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哇。这样吧,你们在门口找一棵植物,把我放上面得了。有了植物作掩护,一般人注意不到我,你们办完事儿,来原处接我就好。” “这——”乔治有些犹豫。 “这样,让红眼陪着它,有什么状况,及时回来报讯。”池宣提了个建议。 红眼听不到小绿说话,小绿也听不懂鸟语。虽然它俩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没法沟通,但至少遇到危险能帮一把。 听到池宣的话,小鸟儿叽叽喳喳地从他肩上飞下来,一个俯冲,小绿还没来得及缩回乔治袖子里,就被它叼了起来。 “啊,你这鸟儿,干嘛,干嘛!”小绿的两根树枝小短腿拼命地在空中蹬着,好似在骑着一辆看不见的空中脚踏车。 红眼也不理它,反正也听不到它说话,只管振翅高飞,一直飞到乔治肩膀上,才放下拼命挣扎的小树杈。然后这鸟儿仰着头,得意洋洋地看看池宣,又看看乔治。 “它的意思是,一旦遇到危险,它可以直接把小绿带回来!”池宣笑着说,“我本来想它能回来报讯就好,这样更安全。” 小鸟儿赶紧点头。这滴血认主果然没白滴,还是自个儿主人能心意相通啊。 这主意真是不错,乔治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派一个纳米机器人跟着小绿,这下用不着了,这不是现成的保镖兼直升机嘛。 云来旅店附近就有一片杨树林,小绿找了一棵最大的杨树,让乔治把它放下来。它的两根树枝小短腿,刚刚挨到杨树的树枝,那棵杨树全身就像通了电流一样,从上到下所有的叶片,枝桠全部抖动了一番。 接着,整片树林统统像通电了一样,齐齐抖动,树叶哗哗作响,阴风阵阵。连池宣都紧紧扯了扯衣服,轻声说,“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怎么有走在松云之森里面的感觉!” 乔治倒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吗?那我们换个地方?” “没什么的,我在跟这里的树打招呼。”小绿轻松地说。 “树杈妖怪,你们打个招呼怎么感觉妖气森森的!”池宣一紧张忘了叫它的名字。 “哼,你才是妖怪,它们有点怕我而已。”小绿不屑地说,树林又是一阵抖动。 小绿在杨树上找到一根比较粗大的枝干,靠着坐了下来,两根树枝小腿还交叉叠起,跷起了二郎腿,像人一样。 红眼则昂首阔步地跟在它旁边,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在它的小胸膛里不断膨胀。没想到它这一只小小的鸟儿也能当保镖,甭管保护的是人还是别的,至少别的红眼绿鸦肯定没有这种职业经历。 池宣叮嘱说,“小绿,一旦你觉得不安全,或者要回来,就冲红眼招手,”他想起来,树杈其实是没有手的,“噢——就是挥动你的绿叶子,让它带你回来。” 两个生物——一只鸟,一根树杈同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乔治和池宣又观察四周,确实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一鸟一树杈,多么地不显眼,谁会看啊。两人才放心地离开。 …… 一刻钟以后 “哎,听说了吗?云来旅店附近那片树林中,来了个大人物。”聚福楼门口的发财树紧张地跟一株节节高富贵竹说,树干顶端为数不多的叶子,使劲摇晃着。 “有什么稀奇的?”节节高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们在这酒楼门口天天不都见到各种大人物,昨天不是还有个什么王子的来吃饭?再说了,大人物关我们什么事? “噢,不是大人物,是大植物!” “大植物?”节节高不明白什么意思。 第三十八章 网络开始运行 “赫,直说了吧,是一棵‘食人藤’!”发财树懒得卖关子了。 “啊?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节节高一改刚才的爱答不理。 “当然是真的,院中的大榕树告诉我的。”发财树晃动着枝桠,院子里的大榕树根系又长又大,能够碰触到发财树的根。 “云来旅店附近树林里的杨树,告诉了路边的灌木小叶黄杨,然后又传到街道上一路栽种的梧桐树,然后离我们最近的梧桐树,告诉了后门的那片青草,接着院中的大榕树知道了,就告诉我了。” “啊!天哪!这可怎么办?”虽然没有腿,节节高也觉得自己下面的竹节在发软,如果有腿,它肯定要赶紧跑路。 食人藤是罗欧大陆上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它什么都吃,能吃人,当然也能吃植物,谁能不怕? “这位是有多想不开啊?来我们这里!”节节高担忧地说。 “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好?”发财树不明白。 “它怎么不去伍德城?那里人多,动物也多,植物也多!想吃什么吃什么!多好!” “哎,那你不想想,木神殿的主神殿在那里,神侍大人和神使大人两位大神官坐镇,它能讨了好去?” “所以就来我们松州郡?哎呀呀,昨天木神殿塌了会不会跟这位大植物有关?”节节高猜测。 “有可能哎,哇,它把木神殿搞塌,神官们忙着修神殿,肯定没功夫理它,然后就可以,吃——吃——吃——了!”发财树又是一阵晃动。 “太可怕了!”节节高更是紧张,如果有手的话,它真想抱住自己的脑袋,当然,前提是如果它也有脑袋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过,它要吃也是吃枝叶茂盛的吧?像咱俩这样儿的,它未必看得上吧?”发财树晃着它顶端不多的几片叶子,再看看节节高更稀少寒碜的叶子。实在不觉得他们两个能有资格荣登食物链顶端生物的食谱。 “没办法,听天由命吧!”节节高只能这么宽慰自己。 …… 又过了一刻钟 “哎,那个大人物,哦不,大植物,发话了。”发财树刚刚收到大榕树传来的最新消息,赶紧跟旁边的难兄难弟分享。 “发什么话?” “它要找一个人!” “哦?这位大佬吃人还得挑的?” “那当然,你见过哪个大人物吃饭不挑食的?” “倒是啊!”节节高想起来昨天来的那位王子,看着满桌的菜都不想动筷的表情,深觉发财树的话有道理。 ……发财树用植物特有的传递信息方式,传递了戴蒙的特征。 “哎?这个人好像见过呢?”节节高说。 “好像是啊,” “噢,对了,跟那个王子一起来的。”节节高想起来了,并且对于这位大佬为什么不想吃细皮嫩肉的王子,而是要吃这个皮厚肉糙的侍卫感到十分不解,大人物\/大植物的品味,果然都是很与众不同的啊,哪是我等凡木俗物所能理解的! 在发财树和节节高心惊胆战地猜测讨论,自己有没有可能成为大佬的一盘菜的同时,它们所讨论的大佬——食人藤小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杨树的粗树枝上,下面还垫着厚厚的叶子软垫。 顶端的两片绿叶正由几片嫩绿的杨树叶子在轻轻揉搓着,两个树枝小短腿上,则由几根细小杨树枝轻轻敲打着。还时不时地指指点点,表示杨树捏腿揉肩的力道需要调整。 在一旁站岗放哨的红眼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也想不出,这个正在享受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尊贵的食人藤阁下,收到聚福楼那边发财树传来的消息,阁下要找的人,昨天中午曾去过聚福楼吃饭。” 大杨树的枝叶,点头哈腰地向大佬汇报消息。 “城门口的柳树说,他们是上午入的城……” “云来旅店柜台后面的兰花说,他们先是入住旅店,中午出门的,方向应该是聚福楼。” 自从乔治把小绿放到这棵杨树上,松州郡的所有植物们,就像是突然插上电源的网络站点,都有了新的工作,纷纷开始忙活起来,努力回忆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到处打探、搜罗消息。 一条条消息,来自松州郡不同地点的各类植物,经过遍布全城的各种各样的植物,像是通过网络传输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杨树林这边汇聚,最终汇集到这棵大杨树上的一点。 …… 戴蒙从昨天中午被王富贵拐走之后,直到今天早上,彻底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他除了知道自己在阴暗的地牢里,真像布伦顿说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昨天下午红衣使者用刑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虽然没人理他,还好也没人继续拷问他。虽然也没饭吃,总比吃鞭子的好。 到了中午时分,红衣使者仍是没有再来。也许红衣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戴蒙心想。 有脚步声渐渐传来,但不像是红衣使者,若是他来必定会跟着好几个随从,这脚步声听起来只有一个人。戴蒙心中微微紧张,不知道会是谁? 吱呀一声,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中年汉子,脸上堆满笑容,一进门就大步冲过来,抓起戴蒙的手,露出十分关切的表情,“哎呀,戴蒙老兄,你真是受苦了啊!” “嘶——嘶——”戴蒙被他这一抓,碰到伤口,忍不住吃痛出声。 “噢,噢,小心,我太着急了。”说着王富贵小心翼翼地放松了手。 戴蒙昨天被他诓了来,才有这番待遇,心中怎么可能若无其事,真是不想理他,但是自己还在牢里,又不可能跟他翻脸,只好冷着脸说:“多谢你来看我。” 王富贵心中暗骂,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之前急火急燎要抓戴蒙的是红衣,这忽然之间又说要放了他的也是红衣,这刚刚得罪了人,转头又得来赔小心,这没脸的活儿都得自己来干,真是难啊。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大红衣使者也是受了上面的命令,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第三十九章 戴蒙的新状况 王富贵叹了口气,“哎,老兄,都怪我,害你受了这么多苦!”转而又十分为难地说,“你也知道,上头的命令,不得不执行啊!” 戴蒙也叹口气,“我也明白你的难处,”他很清楚,上头的命令,谁敢不执行?转念一想又问,“是红衣大人派你来抓我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抓自己? “你自己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王富贵摇头,“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天前,红衣大人发出对你的通缉令,整个组织都在通缉你,你怎么还敢大模大样地回来?” “啊?整个组织都在通缉我?”戴蒙倒抽一口冷气,这也太夸张了吧?他原想着回来向上司绿衣使者请罪,肯定是要领责罚的,但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面子,居然遭到整个组织通缉! 我只不过是失手被对方抓了,不但不设法救我,还要抓我?我这些年辛辛苦苦为组织卖命,还抵不上一次失手?再想到乔治等人不计前嫌地救了自己几次,戴蒙心绪十分复杂,“那我的上司,绿衣大人知道吗?” “我只是红衣大人座下一个小小的暗谍,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唉~”戴蒙叹口气,他本来想托王富贵去给绿衣送信,想来对方畏惧红衣,能来看他已经算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肯定不会去送信。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王富贵却露出笑容说道:“不过,戴蒙老兄,好在都过去了。” “什么意思?”戴蒙很是疑惑地看着他。 “红衣大人有命,可以放你走了,我就是来放你的。” 戴蒙脸上露出喜色,紧紧扯住王富贵的衣袖,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真的吗?大人查清楚了吗?” 他心中却是吃惊,心念转了几遍。红衣向来心狠手辣暴躁严苛,既然抓了我来,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是不是红衣见他没有招出有用的线索,命王富贵来结果自己,对方说这些话是为了令我放松防备,好借机下手?想想又不对,红衣若想杀我,容易的很,直接命令几个卫兵下手便是,何必要绕圈子? 王富贵哪里想到戴蒙正在盘算的心思?只当戴蒙激动地愣了。“我带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给你上点药。再送你回去布伦顿王子殿下那里。” 听到王富贵的话,戴蒙心想,噢,是了,红衣肯定是假意放了自己,再派人跟踪。若是这样,沃特公主还是很危险,得好好想个对策。 想到这里,戴蒙连忙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既然误会已经澄清,幸得大人宽恕,我自己回去便是。” “那怎么行?”王富贵急忙忙地拉住戴蒙,心想,我拉你走的时候,好好的人,现在你回去衣衫破烂,一身血污。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打狗还得看主人,侍卫变成这样,王子殿下不得找我麻烦啊! 想想红衣给自己安排的什么活啊?非要把人打成这样,现在又装没事人。我还得把戴蒙安抚好,换了衣服,上好伤药,全须全尾地给人送回去,还得让他装做一切正常,不能告诉王子真相。 “红衣大人既然开恩,你没事了,咱哥俩还是得好好喝一喝的。”王富贵诚恳地说。 “啊?”戴蒙满脸惊惧地看着对方,逗我玩的吗?昨天就说是喝酒,把我诓骗到这里,弄成这般模样,现在又说喝酒,难不成还要给我上什么刑?“富贵兄弟,你就可怜可怜老哥我,要上什么刑就直说了吧,别再折腾我了,老哥哥我也一把年纪了,受不住啊!”戴蒙半真半假地哭起来。 “别别,老哥”王富贵赶紧说,心想可不是吓怕了嘛!“大人真是要我放了你,真没别的,你可别多想了,不说了吗,都是误会误会啊,这不,现在没事了,兄弟我给你赔个罪啊!都过去了,可别往心里去啊。” 在王富贵的百般劝说下,戴蒙才肯跟他出去洗澡换衣服。 …… 云来旅店的杨树林里,一条条线报快速传来。 “阁下,疑似目标在城南某处宅院出现,” “哦?”小绿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一条有用的消息。 “那处宅院的爬墙虎报告说,见到一人十分像阁下所要寻找的人,不过衣衫破烂,满身血污,走路困难,还需要有人搀扶,还不能完全确认。” “满身是血是怎么回事?”小绿很是惊奇,不是说喝酒去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阁下,那处宅院的廊下苔藓报告说,那人被扶着洗澡换衣杉,并且上好了伤药。应该就是阁下所要找的人!” “哦?” “阁下,那处宅院的墙头草报告说,目标被人搀扶出门离开了那座宅院。” “阁下,目标和另一人,进入了聚福楼。” 有意思,昨天不是才从聚福楼离开?搞了一身血,走路都要人搀扶,怎么又去? “看看他们去干什么?” “阁下,柜台里的兰花报告说,另外一人就是昨天拉走目标的人,现在两人在一起喝酒,那人不住地道歉,让他别往心里去什么的。” “好好记下他们对话,再报告我!” …… 和乔治一起,把小绿和红眼放到杨树林之后,池宣回旅店洗漱吃饭,然后就急匆匆到掌柜那里打听。 “有没有叫杨昕的客人?” “没有!”掌柜查了一下记录。 “没有?那有没有叫黎昕的客人?”池宣思索了下又问。 “没有!”掌柜继续摇头。 “怎么会没有?”池宣更是惊诧。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乔治问。 “我和老师约好在这里碰头的,可掌柜说没有这位客人!难道是我耽误了几天,老师离开了?” “池宣,”乔治沉吟着,他本来不想说破,可如果他搞不清楚状况,不是更耽误事儿吗? “什么事?乔治哥哥,” “听说,昨天我在神殿门口听到一位大人物在问木神殿的掌殿神官周道,说黎昕到了,池宣怎么还没到?” 第四十章 掌殿神官大人怎么跪了? “哦?大人物,是谁?” “不知道,周道对他非常恭敬。” 乔治哥哥当然不会认识伍德公国的大人物,池宣想,先不管这人了。“这么看来,老师已经到了,没有入住这家旅店,可能住在别处,那我们去神殿看看好了,周道很可能知道老师在哪里!” “怎么了?乔治哥哥?”池宣发现乔治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呃~你们松州郡的木神殿,昨天塌了!”乔治犹豫着,把这个坏消息说了出来。 “啊?塌了?”池宣惊呼出声,这两天怎么发生这么多事,唉~世事难料啊!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感叹! 乔治把大概经过告诉了池宣。 “这个周道如此可恶!”池宣怒声说。 乔治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反正还要去木神殿,索性把事情都告诉池宣,免得又有什么事情还得解释。 …… 一片废墟的松州郡木神殿外,掌殿神官周道正在指挥着工人们,清理废墟。自己搜罗多年的宝贝还被埋在土里,可得盯紧了。 仆役前来报告,“掌殿神官大人,门口来了一个人。” 虽然神殿塌了,门口和正殿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所幸木神殿的大门还在。 “什么人?”周道紧盯着正在被挖掘废墟,头也不抬地问。 “好像是,”仆役有些犹豫,“好像是昨天那个弄塌神殿的凶徒。” “啊?他来干什么?”周道吃了一惊,今早上装模做样地跑去兰德王子那里要人,虽然是碰了一鼻子灰,总算是把这事了了,都推到那个冒充兰德侍卫的凶徒身上就得了,至于抓不抓的到,谁管呢。可现在这人又冒出来,那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啊。 “不知道,”仆役有些担忧地说,“还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是要见掌殿大人您!” “哼!这个凶徒还敢大模大样地出现,还敢指名道姓要见我?真是胆大包天!”周道大怒,抬脚就要过去,想想不对,还是要谨慎一些,又吩咐仆役,“去,把其他神官、执事和神殿侍卫都叫来,缉拿凶徒!” 论法术,他这位掌殿神官是松州木神殿的最强者,侍卫们跟神官更是不能比,但是面对摧毁神殿的凶徒,总是人越多越好,人多势众嘛,对方胆大包天敢只身带着个小孩前来,自己可不能大意着了道。 周道集齐了手下的神官、执事和侍卫们,带着武器装备,气势汹汹地赶到大门口,看看这个嚣张的凶徒又想干什么。 “大胆凶徒,又来寻衅滋事!还带个小孩,你想干什么?”隔了老远,周道就大喝一声,幸好现在己方人多,声势还是不小的。 却没想到,那人带来的少年更是气势汹汹,“周道你好大的胆子!” “啊?这人居然敢直呼神官大人姓名!” “昨天拆了我们神殿,现在又来闹事!” “太嚣张了!” “一定要抓起来严惩!” 手下的人更是愤怒,群情汹涌,这次神官大人一定要抓住这个凶徒,一雪神殿被毁之耻。 “你——”周道瞪起眼睛,还要大骂,却忽然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仔细再打量几眼,哎呀不好,怎么是这位大人?他登时脸色巨变,可惜他不是风系法师,不然一定得给自己念个眩晕咒,直接晕倒了事。周道哆哆嗦嗦地慌忙跪下来,“不知大人驾临——” “不必多说!”少年冷冷挥手阻止他再说。 “啊?” “掌殿神官大人怎么给那凶徒跪了?” “这是怎么回事?” 手下的执事、仆役、侍卫们惊呼出声,大人这画风也变得太快了,刚才还满面怒气呢,怎么转脸就跪了?要知道,之前池云骥王子殿下过来,神官大人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伸手礼”就够了。大人这是头发昏吗?手下纷纷上前,打算把晕了的掌殿神官大人搀扶起来。 “闭嘴!跪下!”周道回头低斥。 手下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掌殿神官大人发话,也都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神殿大门口跪了一大群人。 “恭迎大人!”周道喊着,“恭迎大人!”后面跪着的人群,虽是很茫然,也齐齐跟着喊起来。 “嗯,”池宣冷哼一声。 大人没有让他起来,周道不敢爬起,仍是跪在地上,看到旁边站着的乔治,又怒从中来,“大人,这个就是假扮兰德王子侍从,毁坏神殿的凶徒,还请——”话还没说完,又被池宣打断了。 “住嘴!”若不是临出门前裴瀚星叮嘱他们不要多事,他早就把这个是非颠倒恩将仇报的小人痛揍一顿了。眼下找老师要紧,只能不痛不痒地骂几句。 “神殿是怎么塌的你们自己去调查!这位是我的哥哥,数次救我于危难,你不要再胡说!”池宣冷冷地说。 “啊?”周道想不到大人竟对这个凶徒这么维护,上次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风系法师,维护这个凶徒,令他丢了大脸,灰溜溜地率众离开。这次自家大人来了,居然也是这么不给面子,真是令他又羞又恼。 不知道这凶徒是怎么糊弄住了大人,可现在大人明明白白发话,还能说什么?你还想诬赖大人亲口认的哥哥不成? “是!”周道心不甘情不愿地应着,哎~神殿倒塌的责任人\/背锅人,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你可有老师的消息?”池宣直截了当问话。 “大人是说,黎昕神官大人?” “嗯!” “听说黎昕大人是到了松州郡,具体在哪里,属下不知道。”周道回答。 “上哪儿能找到他呢?” “属下不知!”周道回答,心想黎昕神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哪儿敢问呢。 “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池宣怒骂,看着这个又蠢又坏的小人,真想一脚踹过去,之前听说神殿发生的事情,就令他对这个掌殿神官很是生气,现在又是一问三不知,简直是火上浇油。 第四十一章 小树杈的新发现 “大人恕罪!”周道见池宣大怒,慌忙叩头,结结巴巴地说:“黎昕神官可,可能和公主殿下在一起。” “云菡?”池宣问,毕竟他们有婚约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在一起也不意外。 “可,可能啊~” “昨天谁来过神殿?”池宣想起乔治的话。 “是王子殿下!”周道回话。 噢,这就想得通了,肯定是池云骥和池云菡来到了松州郡,那么黎昕很可能在他们那里。 “乔治哥哥,我们走!”一想明白,池宣立即拉着乔治转头离开。 “大人,大人!请进去喝茶休息一会吧?”周道还想再套套近乎,虽然正殿倒塌了,偏殿还是有的嘛,喝茶休息的地方还是有的。谁料大人压根儿没再理他。 “看什么看?干活去!”转身看见身后的执事、侍卫们探头探脑的样子他就气儿不顺,眼睛一瞪,喝退众人。 等众人散去,周道看着一片废墟的神殿,想想换了是自己,也不想在飞扬的尘土里喝茶啊,“唉~”他叹了口气。 …… 松州郡的王室驿馆 听到侍卫的禀报,池云骥急匆匆地快步出来, “池宣,真是你啊?”他惊喜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亲热地拉着池宣的手像个兄长一样关切地问,“我听黎昕说,你们约好了月初在松州郡碰头的,你怎么才到?三眼族怎么样?有没有苛待你?” “呃~”这一连串关心的问话,池宣不知该回答哪句才好,只好说,“发生了好些事,耽误了行程,一时来不及说,晚些跟你细说啊。” “好好,不着急,你有空时再跟我说啊。”池云骥笑容满面。 “云骥,老师呢?他在这里吗?” “黎昕啊,他等不到你,就先回伍德城了。”池云骥回答,“你也知道他很忙的,云菡本来就不放心他出门游历,听说你们到了松州郡,她非要急急忙忙赶来,好不容易找到黎昕,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在外游历了,非要他一起回去伍德城。他等了你好几天,等不到,又拗不过云菡,只好跟她先回去了,我留下来等你。” 看起来他和池宣非常熟络,说起妹妹和准妹夫也没一点遮掩。 “这不今早上他们刚刚离开,你要是再早一点就赶上他们了。”池云骥笑着说,“也好,让他们两个回去,我们两个也去逛逛,慢点回去。想来这半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呢,这会儿跟我一起轻轻松松地四处走走,凑满一年的游历时间就行。” 池云骥觉得这个提议很是不错,又给了妹妹和准妹夫相处的空间,又能让池宣打着游历的旗号舒舒服服享受,不用再吃苦。简直是一举好几得的好事,想想都开心。 谁料到,池宣没领他的情,却是一脸焦急,“哎呀,真是可惜,差一点没赶上,我有着急的事情找老师呢!” “什么事情?”池云骥不解地问。 “我的一个朋友中了毒,得请老师帮忙解毒!”池宣把裴瀚星的告诉大概状况了池云骥,又把乔治介绍给他,“这位是乔治哥哥,他和另一位哥哥救了我好几次!” “救?”听到这个词池云骥紧张起来,“池宣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救了好几次?” “现在没事了,别担心,晚些时候跟你说啊。” 池云骥这才正眼看乔治,之前他以为只是个布伦顿的小侍从而已,想来是布伦顿和池宣路上认识了,所以派个侍从陪他过来,也不以为意。现在居然池宣喊他哥哥,自己也没这待遇啊,不过,既然他救了池宣好几次,那可是要好好感谢的。 “我是池云骥,万分感谢阁下救了池宣!”他正色认真地说。 “不必客气!”乔治说。 “阁下请随我们一起回伍德城,我会禀告父王,让父王向您表达我们的谢意。”虽然池云骥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关池宣,自己可没资格代替大公赏赐,所以得邀请乔治和他们一起回去。 “嗯!”池宣点头,“乔治哥哥,既然老师已经回去了,那我们也赶往伍德城,神侍大人也在那里。如果老师没有法子,就请神侍大人帮忙。” 池云骥更是惊诧,池宣都肯帮他们请神侍大人,关系真是不一般,看来这两人真是不容小觑。 “好!”乔治应道,本来就是为了找黎昕解毒的,既然他回伍德城了,那还是得尽快赶去,“解毒就好,赏赐什么的就不必了。”他又加了一句。 乔治和池宣与池云骥商定,明早一起出发,前往伍德城。然后两人离开驿馆,先返回杨树林找小绿。 两人来到杨树林里,小绿还在舒舒服服地躺在树叶软垫上等着汇报,红眼懒洋洋地待在一旁,看这架势压根就不用它警戒,真是大材小用了。看到池宣,红眼来了精神,大声鸣叫了一声,振翅飞到池宣肩头。 “小绿,我们回去了。”乔治本来也没对这小树杈抱多大希望,所以也没问,免得挫伤它的工作积极性。如果下午戴蒙还是没回来,乔治打算启动纳米机器人去找了,毕竟明早要出发,可不能误事。 “好嘞!”小树杈乐颠颠地跳起来,三蹦两蹦地跳到乔治身上,毫不客气地找到它常坐的位置——乔治的肩膀上。 “怎么样啊?树杈妖怪?”池宣毕竟人生经历少些,可没顾虑那么多,直接就发问了。 “嘿嘿!”小绿得意洋洋地甩了下两片叶子,“我跟你说啊,这个戴蒙可不是喝酒那么简单的事儿呢!” “你怎么知道?”池宣问。 乔治也惊奇看着它,看样子这小树杈还知道些什么。 “昨天呢,他确实是跟着一个叫王富贵的人走了,说是去喝酒……”小绿一五一十地说了戴蒙从昨天到今天的行程,连他几点入城,几点进入聚福楼都说的清清楚楚。 “你是放了个监控回看吗?”乔治惊奇地看着小绿问,他只是顺口这么一说,他可不认为这根树杈子有录像功能,还是昨天的录像。 第四十二章 戴蒙回来了 “监控会看?是什么?”池宣问。 “噢,”一不小心又说了个异星名词,乔治想想该怎么解释,“就是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再演示一遍。在岩石城的时候,我曾重现过五长老说过的话,类似这个吧。” “懂了,就是法术嘛,”池宣恍然大悟,“是‘问木’吗?” “问木?”小绿歪着顶端,有些迷惑,“我不懂你们的叫法,不过我确实是问了植物啊!” “问了植物?哪些植物?”池宣追问。 “哎呦,我可不记得,我总共认识的植物也不多,这得问问这棵杨树头领。”这一会儿的功夫,它已经把它躺着的这棵大杨树,封为这片杨树林的头领了。 小绿的叶子轻轻拍了拍大杨树的树干,过了一会,它说:“嗯,路边的小叶黄杨、街道上的梧桐树、聚福楼后门的青草、院中的大榕树、门口的发财树、节节高,柜台后面的兰花,爬墙虎、廊下苔藓……” “嗯,可以了,可以了。”池宣忍不住打断它,再说下去真得把松州郡所有的植物都说个遍了。毫无疑问小绿用的这个法术,就是问木。 乔治则是完全听不懂了,池宣解释说,各系法术之中,都有类似回放的法术,望水、观火、览土、听风、问木,都是通过与水、火、木、土、风五种基础元素直接沟通,来获得讯息。水和火可以展示之前所发生事情的图像,土则是能够塑成形状展示,但这三种没有声音。风和木则是不能展示图像,但能听说叙述。 乔治心想,原来水、火、土类似没声音有图像的模糊录像,风类似录音,而木则是多个目击证植物的陈述。 在罗欧大陆上,水、火、木、土、风这五种元素,被认为是构成世界的基础元素,这五种能够与这些基础元素直接沟通的法术,被认为是接近神灵的法术,历来只有各位神侍大人和神使大人才会施展。 池宣看着小绿惊叹不已,“你居然会这个法术?”他怎么也想不通,小绿一个树杈妖怪怎么居然会这个? “法术?问个话也叫法术?”小绿乐了,它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人类的法术。 池宣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谁让它是树杈妖怪呢,本来就与别的植物不同。 乔治也乐了,这家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监控网络嘛,只要有植物的地方,它都能运行,不但能现场监控,还能回问过去的事儿,比自己的纳米机器人还好用。 “那戴蒙现在人在哪里呢?” “还在聚福楼喝酒,估计过一会儿那个王富贵就会把他送回来了。” …… “明早和池云骥的车队一起去伍德城?”布伦顿眼睛亮晶晶的,早就说要去伍德城,这一路上耽搁了好几天,这下终于可以启程啦。 “可是戴蒙还没回来呢?”伊达维很是犹豫,五分担心戴蒙,五分担心公主的安危。 “是啊,不要等他吗?”西利虽然不喜欢这个跟他挤车夫座位的大块头,但是忽然要是不挤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还在喝酒,等会儿就回来了!”乔治笃定地说,有了小绿的植物情报网,有啥事能不知道呢? “还在喝酒!”伊达维有些生气,这个家伙一点数也没有吗?从昨天中午喝到现在! “哎,你就不懂了,喝酒嘛,不喝痛快有什么意思?”布伦顿大笑,顿时觉得戴蒙真是合自己胃口啊,早怎么没发现呢?他越来越觉得,和这些偶然认识的人在一起,也蛮有趣! …… 云来旅店裴瀚星和乔治的客房里 刚喝完酒回来,穿着一身新衣服的戴蒙,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说是原来的衣服喝酒吐脏了,其实为什么要换衣服,大家心里都有数。乔治一直盯着他好一阵子了,自从送他回来的王富贵告辞走了,乔治就这么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越发的心虚。 乔治也不想这么盯着他,一个粗壮汉子,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指挥官说,他们这个临时小团体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可以理解。但是既然戴蒙是被人骗走抓起来拷问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何必要埋个大雷在自己身边? 鉴于一路上戴蒙表现还不错,救过大家,也没有两面三刀的行为,那就给他个机会,愿意说实话呢,就带着他一起。不愿意呢,就让他离开队伍回去找他的主人吧,毕竟已经到了伍德公国,他回去很方便。 “英,英雄大人,”戴蒙终于结结巴巴地张口。 “嗯!” “我,我有什么不对吗?”戴蒙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明天我们出发去伍德城。” “好的。”戴蒙似是松了一口气。 “你就没必要跟去了。”看着家伙也不想招,懒得跟他费劲,打发走得了。 “啊?”戴蒙吃了一惊,投来询问的目光。 “本来早就说让你离开,这一路上又发生了各种事情。现在已经到了伍德,你可以找你的主人去了,不必再跟着我们。”乔治站起身来,准备送客,“不过,你身上的伤最好还是找个医馆好好治治,只是涂涂药好的慢。” 戴蒙浑身一震,英雄大人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还知道涂了药膏?他愈发觉得英雄大人深不可测。 “就这样吧!”乔治淡淡说。 “这,这,”戴蒙已经脑子混乱了。 回来之前王富贵告诉他,红衣的意思是,既然他已经当了兰德王子的侍卫,那就继续当下去。之前的任务就算了,现在他的工作重点转移到情报方面,顶头上司换成青衣使者。至于原来的上司绿衣那边,红衣会去告知他的。 就算布伦顿没什么前途,以后回到兰德公国,也可以找机会担任别的职位。 如果能混到阿尔弗雷德手下最好不过,想来以戴蒙的身手,是很可能入阿尔弗雷德青眼的。若有机会担任兰德王储的侍卫,那可是能为组织做出很大贡献的呢! 第四十三章 跨部门跨工种的工作调动 王富贵最后一脸羡慕地说,老兄你运气可真好,被红衣大人抓了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还给你派了更好的任务。将来可要提携提携兄弟啊! 戴蒙当时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跨部门跨工种的工作调动不但没问我的意见,也不问问我领导的意见?直接就转到青衣大人手下,可我都没见过这位大人呢? 王富贵说,有必要的话,大人自然会找你的。再说了,我们这几位大人都是戴面具的,谁又见过哪位大人真容? 戴蒙还想再说,王富贵可不耐烦了,直接把他推进旅店大门,一边悄声说,咱们这些人,还有的选吗?还不是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有命在就不错了!有什么好罗嗦的?想必这几句话,才是王富贵的真心话,前面说的,除了传达红衣的意思是真话,其他不过都是些场面话。 这混乱的脑子还没理清楚,那边刚派了新的工作内容,这边就让他下岗,这算什么事啊? 想想若是真的这边下岗了,绿衣那边也没了编制,那自己还有命在吗?戴蒙心中顿时冒出一丝寒意。 “英雄大人,求您不要赶我走啊!”戴蒙一头扑在地上,大声喊道。他倒是想抱乔治的大腿呢,对方早就察觉不对,轻轻巧巧躲过了。另一位躺在床上的英雄大人,他更没的抱,于是只好扑在地上了。 “嗯?”乔治很是诧异,不过是让他回去,怎么这么大反应?我们的交情好像也没那么深吧? “英雄大人,求您不要赶我走啊!”戴蒙只是反复地说这句话,甚至连平时的油滑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来,看样子的确是不想离开。 “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戴蒙很是犹豫,他既不想卖乔治等人,也不想卖主。 “不说就算了啊!”乔治懒得理他了。 “哎,英雄大人,我说,我说,只是——”戴蒙小心地看看四周。 乔治明白他的意思,招供得隐秘,不能被别人听到。于是关上门窗,释放出粒子能量盾,把他们三人包裹在内。这个不止能抵御物理攻击,还能充当屏障,隔绝外界。 戴蒙思来想去,如果继续瞒着不说,两头不落好不说,还有可能丢了命。还是告诉英雄大人更稳妥些。 他说自己隶属于一个隐秘组织,派他们去追杀沃特公主也是组织命令的。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还被敌人抓了起来,就被组织通缉了。“我可没把英雄大人们当敌人,我是说组织里的人这么认为,”他赶快补充。 那个王富贵也是组织里的人,发现了他,便把他骗走,抓了起来。他经受了严刑拷打,遭受了种种酷刑,也没有说出沃特公主和英雄大人的踪迹。戴蒙说了牢里的种种悲惨遭遇,表现得像是个英勇就义的壮士。 “嗯,这我相信。”乔治点头,戴蒙若是招了,恐怕他们此刻不会这么轻松。 戴蒙不禁十分感动,任务没完成,红衣不分青红皂白就通缉自己,还被骗回去,遭受严刑拷打。可当时是敌对双方的乔治等人,不但在沙漠里救了自己好几次,还大度地带着自己一路同行。也没有严刑逼问自己的来历。 其实他不知道,乔治同意带着他同行,纯属心大不在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压根儿不信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乔治他们虽然对自己有些怀疑,但一说出来,乔治就表示相信,这是多大的信任啊!对比乔治等人和自己的组织,摆明这边更有归属感,更有尊严嘛! “现在他们命令你继续担任布伦顿的侍卫,以后提供情报?”裴瀚星问。 “是的!”戴蒙惭愧地说。 “这我们可不能替布伦顿拿主意,”裴瀚星说,毕竟大家也不是太熟,“你最好将实情告诉布伦顿,至于他愿不愿意让你继续当侍卫,得由他决定。” “英雄大人救我啊!”戴蒙嚎叫起来。直接跟布伦顿说,我是被派来你这里卧底的,求你收留我,傻子才会同意呢!布伦顿好歹也是个脑筋正常的王子,又不缺心眼,怎么会干这种蠢事?还没上岗就得被辞退。 截杀沃特公主的事情没完成,这事也没成,那对于组织来说,自己就没有用处了。对于没用的成员,那就不是简单下岗的问题了,没有必要留着浪费空气。 乔治看这彪形大汉几乎要哭出来了,有些不忍,“我们怎么救你呢?” 戴蒙的本意是想求两位英雄大人看在自己一路忠心耿耿,严刑拷打也没有出卖大家的份上,帮他向布伦顿说说情,收留他继续当侍卫。 裴瀚星不置可否,只是让乔治把大伙儿都喊来,听听戴蒙自述。 谁料到布伦顿听了他的叙述,哈哈大笑说,“我现在真是缺侍卫呢,你就留下来吧。” 而西利和贝恩神官极力劝阻,干嘛要留个卧底在身边?西利的意思是直接杀了戴蒙了事。连一向不多话的贝恩神官也说,王子殿下不忍心的话,至少要把他驱逐离开。 心大的布伦顿却说,“嘿,谁会在乎我啊?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会让我知道?我都不知道,他能贩什么情报?正好现在缺人,他身手也不错,留下吧!” 西利不放心,还要再审一审,“你们这个组织有名字吗?”布伦顿王子殿下的侍卫长,展开了对于戴蒙这个卧底的审查工作。 戴蒙犹豫了一下回答,“天梭会!” “天梭会是干什么的?或者说主营业务?”西利问。 “明面上是团结穷苦百姓,促进交流,私底下,呃~我也不清楚。” “嘿,还团结穷苦百姓?怎么个团结法?”乔治很感兴趣。 “每个郡、县当地的会长,每周组织街头妇人,市井之徒开开会,让他们说说最近身边发生的新鲜事之类的,每次开会都会发点钱,所以这些人很喜欢参加,明面上是让大家互相交流,分享趣闻,长长见识,实际是为了套情报。” 第四十四章 两位王子殿下的重要会晤 “每个郡县都有会长?呵呵,搞得还挺大嘛?会众挺多的?” “我也不清楚会众有多少,但那些街头妇人,市井之徒什么的算不得正式会众,这些会长也只是明面上的,而实际上真正管事儿的是几个使者大人。” “使者大人?” “我之前是绿衣使者手下,昨天被红衣使者抓去,他是主管刑罚,因为我没有完成任务,所以被抓。现在转到青衣使者手下。” “就这三个使者吗?” “应该还有别的使者,但我不知道。其实这些使者都是带着面具的,只是凭袍子和面具的颜色区分,我们都没有见过真面目。” “使者之上是什么人?” 戴蒙摇头,“我们这种小角色,接触最多的就是使者,他们之上还有谁,就不知道了。” “那么青衣使者也是戴青色面具,穿青色袍子?”裴瀚星忽然问。 “应该是的,我还没有见过他。” 裴瀚星看着乔治低声说,“你可还记得,三眼族的五长老当时说,一个穿着青色袍子带着青色面具的人,曾经找过他?” 乔治点头,“这个人可能还跟二长老有所勾结,只是二长老已死,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么看来,这个青袍人说不定就是戴蒙所说的青衣使者。” “哎,当时在岩石城,五长老说到青袍人,你怎么没吭声?” 戴蒙苦着脸说:“我们这些底层会众,哪里知道各位使者大人?以前我在绿衣手下,只听说过红衣是管刑罚的,落在他手里生死难料。其他都不知道,这次王富贵告诉我,把我转到青衣手下,我才知道还有青衣使者。” “那以前在绿衣手下时,为什么要截杀沃特公主?”伊达维耿耿于怀的事情,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戴蒙歉意地说:“那也是上面派的任务,为了破坏兰德和沃特的联姻。”赶紧又补上一句,“但也没干成什么不是?” “你可知道我姐姐的下落?”伊莉雅着急地问,虽然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想问问试试。 “那天我就说了,他们没有抓到人,但大公主到底在哪儿,我真不知道。”戴蒙诚恳地说。 “袭击我们车队的另外两批人马又是谁?” “和我一起去执行任务的另一个首领叫杰克。”戴蒙说,“他来自于温德公国。” 裴瀚星记得这个人,当时还不肯离开,给他剃了个酷炫的新发型,震慑住对方,才肯带手下们离开。 “另外两批人马也是类似我和杰克的组合吧。”戴蒙继续说。 “也就是你们伍德公国和温徳公国的人,联手截杀我和姐姐?”伊莉雅震惊地问,之前就分析猜测这些参与截杀的匪徒人数众多,手段残忍利落,绝对不是普通的土匪做能干出来的,现在看来果然不简单 戴蒙窘迫地点头。 “为什么要破坏联姻?你们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些什么人?”伊莉雅问。 戴蒙摇头,“我和杰克都只是执行上司命令合作,我的上司是绿衣使者,他的上司是谁,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加入天梭会?”乔治忽然问。 “为什么?哎,混口饭吃呗,我们这样的人,要是单打独斗接任务赚钱很难,有了组织不就有了靠山吗?上面让干啥就干啥!也不用自己找任务。省心省力!”他说的也是大实话。 看来戴蒙真是个小角色,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执行上司命令。裴瀚星心想,不过他这个组织可未必简单,又是截杀公主破坏联姻,又是定期召开市井小民会搜集情报,现在还让他卧底到布伦顿这里搜集情报,不知有什么图谋? 无论什么图谋,指挥官才懒得理,你们内斗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要找到足够的锂晶矿,返回蔚蓝星系联邦就好。不过,既然一路同行,戴蒙又是摆明的卧底身份,还是要小心一些。 想到这里,裴瀚星说,“既然你已坦诚说明,布伦顿也愿意收留你,你一时半会儿不能也不敢脱离天梭会,那么无论对方要求你提供什么情报,你都必须先告知我们,经过允许才能透露出去。” 这是一个最保险折衷的法子,西利和贝恩神官十分赞同。布伦顿则心想,我这里还能有不能说的秘密吗?笑话。但是看到大家都这么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件事,这个想法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十一天 一大早,池云骥就乘坐马车带着侍从,来到旅店,隆重地迎接布伦顿一行。 伍德公国英明睿智的王储殿下池云骥,和兰德公国着名的纨绔王子殿下布伦顿,倾情上演了一出大国重要人物会晤,介绍\/炫耀本国实力,畅谈\/搅动国际风云,宾主尽欢的重要外交活动。当然主演是池云骥,布伦顿只能算是配合演出的道具而已。 无论池云骥怎么炫耀本国,布伦顿都十分客气地表示不错不错,贵国实力强大;无论池云骥怎么试图表达对别国的看法,布伦顿也都十分谦虚地表示,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实在不懂啊!令豪情壮志的池云骥,颇有些火枪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靶靶都命中,次次都是十环,奈何没用啊,对方压根儿就不接招。 池云骥心中暗叹,真是可惜遇到布伦顿这么个纨绔,来的若是阿尔弗雷德,体会一把势均力敌棋逢对手的感觉会有多么好。 当然布伦顿殿下也不是没有主动谈起话题,他倒是很有兴致地问池云骥,伍德城着名的珍妮弗会所是否如传言一般风光旖旎?搞得池云骥差点把掌柜精心泡好的云雾茶呛到肺里去,这是什么不着调的问题啊?堂堂的王储殿下哪儿会知道这个?幸好这尴尬的场面,被贝恩神官突然发作的咳嗽声打断了。 池云骥早听说布伦顿来了松州郡,原本不想搭理这位声名在外\/声名狼藉的王子殿下,奈何现在池宣跟对方关系不错,还不肯乘自己的马车,非要乘布伦顿的马车一起走。看在池宣的面子上,这才迫不得已虚与委蛇\/装模做样地来与布伦顿周旋一番,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比传闻中的还不上道儿。 现在他也不得不相信,兰德公国的亨利大公,一直很怀疑这位是不是自己亲儿子的传闻,恐怕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了。 第四十五章 没有第三次 这次出门,戴蒙有了新的表面工作任务,他没有硬和西利挤在车夫座位上,而是另外乘了一匹马跟在车厢旁边。用布伦顿的话说,本王子这次出门虽是轻装简行,但人少架势不能弱! 尤其是看到池云骥那浩浩荡荡,由二三十个侍从组成的车队,布伦顿的攀比之心就更是无法遏抑了,好歹都是王子殿下,人家那么多侍从,自己也不能太跌份了! 可惜布伦顿的大队人马都还驻扎在戴泽郡,他想不简也不行啊,总共就俩真的手下——西利和贝恩神官。其他人都是假扮的侍从,所以,戴蒙和伊达维就充当开路的骑士吧。 看看确实也没有别人比他俩适合了,虽然大家都是扮作布伦顿的侍从,但两位英雄大人肯定得乘马车,池宣现在可不是落魄被追杀的少年了,而是尊贵的伍德公国要人,他乘布伦顿的马车还是给面子呢,不可能指望他充当骑士。贝恩神官和伊莉雅也不可能。只好由身材魁梧武功高强的他俩上架了。 开路骑士戴蒙心事重重地骑着马。早上池云骥和布伦顿会晤结束,一行人准备出发时,他耳中突然传来了低语声,他惊诧万分地推开房门,又打开窗户,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耳中的声音却继续说,“不用张望,你看不到的。”接着吩咐他,打听清楚布伦顿此行的目的,为什么要和池云骥同行?同行的都有谁? 他恍然明白,怪不得王富贵说大人必要时自然会找他,原来这么容易就能传话给他。才上岗就有新任务,以后的事情不知道会怎样?还得想法汇报给英雄大人们,还得想法回应青衣上司。我明明一个头脑简单的武人,还得做两份费脑子的兼差,我太难了啊~戴蒙悲催地想着。 …… 晚上昏暗的房间中 一张绢纱屏风把这房间隔成两部分空间,屏风前面有张桌子,旁边两张椅子,桌上一盏微弱的烛火,是这房中唯一的光源。屏风后面则是黑漆漆的一片。 似乎有风轻轻吹过,烛影微微晃动了几下,椅子后面的墙角似乎有一团影子缓缓出现,这条影子极淡几乎与阴暗的墙角融为一体,很难分辨。 “什么事情这么急?”屏风后面的一片黑暗里,传出淡淡的声音。 “大人,紧急消息,池云骥和布伦顿一起去伍德城,同行的还有池宣!”墙角的黑影里传来了声音。 “哦?”仍是淡淡的声音,“立即通知红衣!” “是!”墙角那条淡淡的身影,很快便消散了。 …… 松州郡晚上城南某处宅院 雅致的房间里,红衣使者心情很是不错。今天晚上难得有兴致,按照古法用山泉水泡了一壶茶,他刚刚斟满一杯茶,放下茶壶,想伸手去拿杯子。却冷不防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快捷无比地抢先把斟满茶的杯子拿走了。 红衣使者大怒,“什么人?竟敢抢我的杯子?” 一转眼,旁边的椅子上已经多了一个人,青色的袍子,青色的面具,手中正拿着红衣使者刚斟满的茶杯,轻轻地吹着气。 “青衣!你——”红衣使者很是恼怒,就算是青衣,也没道理抢自己的杯子。 “呵,”青色的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他仍是不紧不慢地吹气,“哎,我奔波了几十里,喝你口茶也没什么吧,红衣,大方一点嘛!” “你喝茶就喝茶,自己倒一杯好了,抢我的杯子作什么?” “我倒是可以慢慢喝,不过,我要是你啊,现在恐怕没心思喝茶。”青衣慢悠悠地说。 昨天刚把会主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完,一身轻松,眼下又没什么事,凭什么就不能闲着喝茶?红衣更是恼怒,刚想反驳,忽然想到这家伙专管情报,谁知道有什么新消息,不由的语气放缓,“你什么意思?” 青衣使者转着手中的仿玉瓷杯,心想暗叹,红衣处处喜欢学会主,可又学不像,弄个茶杯嘛,也是个仿品,想来这茶也不好喝,真是没劲。他把茶杯放回桌上,口中说道,“池云骥和布伦顿一起去伍德城,同行的还有池宣!”说罢,竟也不理红衣,直接闪身出门。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红衣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红色面具下的脸色变了几变,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冲出门口,还想再问,可外面哪有青衣的影子,这家伙消失的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快。 “青衣!”红衣跺脚大呼,“你再说一遍!”这事儿可不能大意,他也顾不得面子,直接开喊。 没听到回应,红衣急得大喊,“青衣,不许跑!”他真恨不得揪住青衣的领子,把这家伙拖回来问问清楚,实在不行上上刑。可他也知道青衣若是想走,自己根本追不上。 正焦急间,耳中忽然传来青衣声音,“池宣坐在布伦顿的马车里,和池云骥的车队一起赶往伍德城!你得抓紧了!”最后一句话满是戏谑的口气。 “什么!”红衣大怒,咆哮道,“怎么可能?”却再没有青衣的声音传来,想来是已经走远了。 红衣怒气冲冲地瞪着桌上的茶壶茶杯,青衣刚抢走的那杯茶搁在桌上,仿玉瓷杯中的茶水还是满满的,他一口都没喝。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来喝茶的,就是来扫兴的! 浅碧色茶水微微震荡,空气中有淡淡的茶香,窗外还时不时传来夏虫的鸣叫声,真是个适宜喝茶的好时候。可红衣使者现在一点喝茶的心情也没有了。 青衣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忽然经过的龙卷风一般,把红衣刚才那悠闲自得的兴致刮的荡然无存。 青衣使者的消息绝不会出错。虽然这家伙爱看别人笑话,可绝不会误事,他刚说奔波了几十里路,想来也是为了这个消息。既然自己都知道了,此时会主大人那里必定也得到了消息。 会主大人话不多,也从来不曾发脾气。对于完不成任务的手下,会主大人从来都是说,“我会给你们机会,这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然后,然后就没有下一次了,第三次完不成的手下,根本就没必要再活着浪费空气了。 想到这里,一贯冷酷的红衣也不禁直冒冷汗。他扯着发干的嗓子大声喊道,“来人!集合——” 第四十六章 不就是凡尔赛吗?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十二天 “嗨,小姑娘,想什么呢?”乔治问伊莉雅。自从坐上马车,她一直忧心忡忡地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车窗外面发呆。 “我——”伊莉雅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好,自从两天前在聚福楼门口看到很像姐姐的身影,她就一直在松州郡四处找寻,乔治勇士也陪她找了好久,可是却再没有见到。 本来想着陪两位勇士阁下赶到伍德城,一路上还能帮忙照顾裴瀚星勇士,也算自己两人报恩。等他解了毒,再和伊达维离开,却没想到还是勇士阁下照顾自己,她很是不好意思再说自己的事情,给勇士阁下添麻烦。 “担心你姐姐?”乔治轻声问,他看出她的担忧。只是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也没法帮她,若是知道他姐姐在哪儿,他自信肯定能帮她救出来,关键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啊。 “等裴瀚星的毒解了,我帮你找啊!”不知怎的,乔治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指挥官大人暗示的眼神。 躺在塌上的裴瀚星心中暗叹,这个乔治,还有正事儿呢,哎! 小绿从乔治的袖子里,一拱一拱地钻了出来,兴奋地晃着两片绿叶子,“找人,又要找人吗?” 自从找到戴蒙,并且连他这几天的行踪都弄得清清楚楚,收获了大家一致的惊叹和佩服,小绿的自信心空前膨胀,一听说要找人,主动跳出来揽任务。 “对啊!”乔治拍拍自己脑袋,怎么把这个能带回放的监控网络给忘了,这不是现成的寻人利器嘛! “哎,小姑娘,把你姐姐的肖像画出来,给小绿看看,让它帮你找,它肯定找的到!” “对呀,对呀,树杈妖怪很厉害的!姐姐要找什么人,让它来!”池宣也在旁边叫道。 “嗯嗯!”小绿赶紧点点他的树枝脑袋。 布伦顿虽然听不懂小绿说话,从乔治和池宣的话里也能明白,是想让小绿帮忙找人,“嗯,这个主意不错!找到——”他本来想说能找到大公主殿下最好,想了想,还是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我愿意找人,可不代表我愿意完婚啊,这事儿还是少插言为妙。 要画姐姐的肖像,伊莉雅迟疑了一下,倒不是她不肯画。姐姐是罗欧大陆第一美人,她的画像,就算是有婚约,她也不想被这位纨绔王子看到。 “姐姐是女子。”伊莉雅红着脸低低说了一句。 “哎呀,这我们都知道啊!姐姐,能是男人吗?关键是你得拿出画像来,这小树杈才好找啊!”布伦顿着急地说,这小姑娘拎不清嘛。 众人看她很是犹豫,都十分诧异。“你不会画吗?”乔治问,“可惜我也没见过你姐姐啊,不然我来画。”这对乔治勇士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儿。 布伦顿心里也暗叹,画画不是王室的基础教育吗?这位看起来举止还算不错,怎么居然不会画画?哎,再缺不能缺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沃特王室是怎么搞得?这个都能省?如果他知道伊莉雅心底的想法,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画好了,我们都背过身去,画好给小绿看过之后就销毁,谁也看不到。”裴瀚星猜到了伊莉雅犹豫的原因。 “哦,哦这样啊,你早说啊,”布伦顿说,虽然他也很好奇这位未婚妻的模样,但是他还是很懂得礼仪的,“转身,转身,我们不看!”他自觉地转了过去,背对着伊莉雅,还找出个手帕把眼睛蒙上。 …… 在开路的戴蒙和伊达维发现,走到每一个休息的地点,乔治勇士都会偷偷摸摸地下了马车,然后钻到树林里,或者灌木丛中呆一会儿。他俩悄悄议论了好一会儿, “我觉得是!”戴蒙肯定地小声说。 “我也觉得。”伊达维赞同地点头,“可是我没有药。”这一路逃命能有什么东西带着啊,他为自己帮不上勇士阁下的忙而感到深深的内疚。 “我有药。”戴蒙拿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伊达维,“你去拿给英雄大人。” “你去!”伊达维推了回去,他是正直武士,可不想利用戴蒙的药送人情。 戴蒙犹豫了几次,终于在下一站,乔治又从灌木丛中返回时,他快步迎了上去,把小瓶子塞在乔治手里,低声说:“英雄大人,这药你拿去吃,一天三次,吃个两三次就管用。” 乔治愣了,“干嘛给我这个?” “哎,我知道英雄大人不怎么吃东西,这不是吃的,是药。”戴蒙解释说。 “药?我吃它干嘛?”乔治更是诧异。 “专治腹泻的,就是治拉肚子的,”看乔治还是没明白,戴蒙继续说明,“这些天东奔西跑,大人水土不服也是难免的,我这药特别好,像我们走江湖的,随身都会备些常用药。吃了,管用!”戴蒙大手一挥,露出一副不用客气的表情。为自己终于能为英雄大人帮点小忙而感到十分开心。 “啊?!!!” …… 到了中午,一行人休息吃东西的时候。池云骥竟亲自过来找布伦顿,他一脸严肃地说前面很快要到一处峡谷,名叫落石峡。因为峡谷两旁都是悬崖峭壁,经常会有石块坠落,所以得名。并且峡谷十分狭窄,堪堪只能容纳一辆马车经过。石块坠落颇为危险,经过的行人常常会被砸伤。 然后池云骥恳切地表示,出于对于布伦顿殿下一行的安危考虑,建议布伦顿马车中的人都转到自己马车上,自己的车上神官,侍卫众多,万一有突发状况,可以及时照应。 其实他主要是担忧池宣的安全,想让他换乘自己的马车,当然顺道儿也彰显一下大国威风——让我的人马来保护你们。 同样是王子的布伦顿,岂能看不出他这暗搓搓的凡尔赛?哼,我们兰德公国可比你们伍德公国大多了,就算只带了几个人,也不能被你这伍德王子压了气势。不就是凡尔赛吗?我别的比不过你,这个还不会吗?布伦顿心想。 第四十七章 落石峡 于是,布伦顿殿下同样十分恳切地表示,自己的马车是用取自萨德伯里山的千年钨铁精钢所铸,刀枪不入千年不朽,并且自己身边的这位贝恩神官是土系高级神官,出于对于池云骥王子殿下的安全考虑,他也建议池云骥马车上的人都转移到自己这边。 池云骥顿了半响,他的马车虽是上好的古木所制,但肯定比不过钨铁精钢;他的侍卫和神官虽然众多,但却都是中级神官和低级神官。兵在精不在多,虽然手下人数不多,但布伦顿从马车质量和神官等级两方面,轻轻松松地碾压了伍德王储。 看起来布伦顿这边反倒会更安全一些,只不过是穿过条峡谷,顶多掉落些石块,也不会有太大危险。池云骥便也不再坚持。又叮嘱待会途径峡谷时,要跟紧自己的车队,让两个开路骑士一前一后,把马车夹在中间,注意观察周边环境,如果遇到危险及时求援。布伦顿笑眯眯地谢过池云骥,心想,不就是过个峡谷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又走了一段,两边的地势渐渐高起来,前面隐隐显出峡谷的轮廓。两边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抬眼望去,峭壁之上全是坚硬的花岗岩,偶尔有一两片绿叶费力地从石缝中钻出来,是这一片灰突突的单调颜色中为数不多的绿色点缀。地面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像是一条细绳子穿在两座绵延不绝的高山之间。 路果然越走越窄,两匹马渐渐无法跟马车并行,戴蒙和伊达维便按照池云骥的吩咐,改变队形,一前一后,马车在中间。 裴瀚星看看窗外,心中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按照他以前从蔚蓝星上学到的军事知识,这段路肯定是设置埋伏的好地段,如果有敌人把前途后路都堵住,从上面攻击,那真是很难逃脱。 乔治看了一眼指挥官,他也有同感,不过仔细想想,这是在伍德公国境内,而且是伍德王储池云骥的车队,谁会来袭击他呢?当然更不会有人想要袭击布伦顿。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了。 戴蒙骑马走在前面,紧跟着池云骥的马队,他两腿夹紧了马腹,双手紧紧地扯着缰绳,全身肌肉紧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骨碌碌,忽然旁边传来小石块滚落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一只鸟拍打着翅膀,从头顶上扑棱棱飞过,原来是这只鸟从山崖之上忽然飞起,带起了几块小石头沿着峭壁滚落。 多年行走江湖经验,令他形成了对于危险敏锐的感知力,走在这峡谷中的小道上,他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他回头郑重地对赶车的西利说:“小心一些,注意周围动静!” 而后者则回他一个淡然的微笑。王子殿下的侍卫长心中暗笑,真是江湖草莽,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只小鸟飞过都能把他吓着。 前面的路更狭窄了,而且有一段弧度较大的转弯,戴蒙放缓了步伐,等着池云骥的车队先行走过这个转弯,两个车队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就在池云骥的最后一个侍从刚刚经过,戴蒙准备跟上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轰隆隆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不好——戴蒙心头大惊,情况有异,他本能地迅速拉着马后退,紧紧地挨着后面的马车。同一时间,后方的伊达维也听到了闷雷声,他也立即驱马上前,跟紧马车。 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瞬便到了头顶,伴随着哗啦啦石块掉落的声音。马车的前方后方,不停地有许多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石块纷纷坠落。戴蒙和伊达维左挡右闪,艰难地避过飞坠的石块。 坠落的石块互相撞击,四散激射的石屑和漫天尘土到处乱飞,两人的身上和马匹的身上,时不时地被锋利的碎片划出一丝丝血痕。 马车中的众人也立即发现了异常,贝恩神官立刻施法,释放土系高级防御法术“大地之铠”,随着他的吟诵,土黄色的光芒缓缓从地下升起,渐渐形成了一个半圆形光罩,把马车和戴蒙伊达维两人都罩在里面。 布伦顿拉开车门,让外面的三个人赶紧进来,有这钨铁马车还能多一层保护。 伊莉雅立即释放“水疗术”帮两人治伤,还好都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峡谷上方,石块还在不停地坠落,砸到光罩上,伴随着土黄色的光芒闪现,发出砰砰的声音,又纷纷四散飞溅。 幸好有了“大地之铠”,挡住了砸向马车和马的石块。又过了一会,石块坠落渐渐停息,漫天的碎石和尘土也渐渐四散开来,众人发现,前后的路都被石块堆满了。 前边传出了惊呼声,已经转过弯的池云骥车队发现了后面的突发状况,侍卫大声呼喊着询问,西利也扯着嗓子回答:“没有伤亡,只是路被堵住了。” 池云骥命令传话的侍卫安抚了几句,表示这只是意外,让他们不要担心。他一定会保障兰德王子一行的安全。然后指挥手下们清理挡路的石块。可是这堵路的石块太多,一时半会可清不完。 裴瀚星看着乔治苦笑了一下,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这一瞬间坠落这么多石块,肯定不会是偶然,后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 乔治耸耸肩,甩了甩金色的长发,等着看吧。 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嗖嗖的声音,有无数箭矢夹杂着带起的风劲声,冲着光罩激射而来。“大地之铠”虽然防御力不错,可是这锋利的箭矢的集中攻击,远比坠落石块的力道大得多。贝恩神官集中精力念咒,但随着箭矢的不断撞击,光罩上渐渐有了裂痕。 一个一人高的大木桶,突然从天而降,径直跌落在马车的正上方,木板很薄,砸到光罩上立即四散开裂,从木桶中涌出大量黄绿色的液体,这些液体流到光罩上,发出嘶嘶的声音,接着光罩便凹下去一块。 第四十八章 乔治勇士又出手了 随着黄绿色液体的流淌,光罩的土黄光芒瞬间弱了很多。有小部分液体,顺着光罩裂痕渗入,滴落到钨铁车厢上,被它滴落的地方,立刻冒出一股白烟,这刀枪不入的钨铁也陷下去一块。 “销金水!”池宣惊呼,这是费厄公国的秘术,制成的一种特殊液体,能够腐蚀一切钢铁金属血肉骨骼,只能盛放在木制容器或者玻璃容器中,还得加持法术维持。销金水的配方和材料都是费厄公国的隐秘,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接着,又有几个木桶从天而降,同样砸落在光罩上面,木桶瞬间破碎,更多的黄绿色液体涌了出来,汹涌地侵蚀着光罩。 贝恩神官忙着支撑“大地之铠”,无法分心再释放别的法术,伊莉雅法术低微,也使不出能够遏制这个液体的法术,伊达维和戴蒙这样的武士就更没法了。 从光罩缝隙中渗出的液体越来越多,滴落到钨铁车厢上,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和四处升腾的白烟,令布伦顿心痛不已,“我的马车啊,哦不——阿尔弗雷德的马车啊!”不知道他是心痛马车,还是更担心自己被阿尔弗雷德痛揍。 乔治叹口气,颇为同情布伦顿。哎,说是这钨铁马车刀枪不入,之前被三眼人的三眼钻洞,现在又被这销金水腐蚀,也真是悲催啊。 看样子还是得我出手,乔治披上纳米金属铠甲,拿了几件武器。然后吩咐贝恩神官,“待会儿我释放个保护罩,你的法术可以收了,保护好大家!” 看到乔治准备出去,池宣也急忙抓起自己那柄短剑,“我跟你去!”接着,他就感受到好几道复杂的目光向他投来,有同情、有不解、有尴尬,当然还有那么一丝丝赞许。 布伦顿清清嗓子,拍了拍池宣的肩膀,“小家伙,我们都能理解你想为团队做贡献的热情,不过眼下这时候,还是乔治勇士出去比较稳妥。” 伊莉雅轻声安慰他说:“池宣,乔治勇士阁下会解决的!” “可是,我也能帮帮忙啊!”池宣觉得,每次都是乔治勇士出手,自己等人躲在马车里,真是太没义气了。 戴蒙心想,这销金水多吓人,我们都没法子,你这个武力值都不高的小家伙能帮什么忙?哎,年轻人还是热血啊! 乔治看着少年坚毅的小脸,微微一笑,指指大家说:“交给你个任务:和贝恩神官、伊达维、戴蒙、西利,在车里保护好其他人!”这个“其他人”当然是指的没有战斗力的伤员裴瀚星,不学无术的布伦顿,以及法术低微的伊莉雅了。 “是啊!”布伦顿赶紧点头,自己确实不擅长战斗嘛!当然属于需要被保护的一类人,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嘿,小妖怪,相机而动,懂吗?不要鲁莽!”小绿在旁边,晃着树枝脑袋咬文嚼字。 看看这几个需要被保护的人,池宣抓紧了短剑,有些不情愿地低下头,“呃~好吧!” 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乔治摸摸他的脑袋,“你的任务很重要哦!”说罢,伸手去推车门。 “抓活的!”裴瀚星出声提醒,以现在的情形看起来,肯定不是简单的石块坠落,分明是有人故意设的埋伏。从马车被袭击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但肯定是躲在什么地方,所以得抓人回来审问。 “yes sir!”乔治迅速抬起右手,一本正经地向指挥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接着哈哈一笑,吹了声口哨,闪身出了车厢。他翻身一跃,轻松地跳到车厢顶端。打开粒子能量盾,耀眼的白色光芒瞬间亮起,把马车笼罩在白色光罩之下。替代了贝恩神官的“大地之铠”。 那些黄绿色液体一触到白色光芒,立即被强大的能量烘干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箭矢还在激射,但所有的箭矢一碰到这白光,转瞬便被粒子流撕得粉碎。本来锋利的箭尖被熔化,红色的铁汁流淌下来,铁质的箭头叮叮当当坠落在地。木制的箭杆被搅成破碎的木屑,四散洒落。一时间竟有身处木匠刨花现场的感觉。 刚才的危机都消除了,马车在粒子能量盾的保护下十分安全。乔治这才抬头看看四周,打算找出这些袭击他们罪魁祸首。 氮化铝透明陶瓷面罩上,显示出在距离地面几十米高的峭壁之后,十几条红外线热成像人影,在快速地移动。 乔治嗤笑一声,抽出一节金属手柄,手腕轻轻抖动,一根闪着银色光芒的鞭子陡然闪现。这是粒子流闪电鞭,鞭子上粒子流爆发的能量绝不亚于粒子能量盾,只是后者偏于防御,而前者则是偏重使用与进攻。 他使劲挥动手臂向上一甩,鞭子朝着上方舞动,末梢缠绕钩住上方一块突起的岩石。他拽了几下鞭子,确定已经缠紧,立即抓着鞭子,纵身向上跳跃,几个起落便跳到那块突起的岩石上方。站稳之后,又寻找下一个落脚点,继续甩鞭子向上攀登。 乔治轻轻巧巧甩动长鞭,就像是一只敏捷无比的猿猴在陡峭的山崖间,拉着藤蔓向上攀爬。 刚刚跃上山顶,他略微吃惊,之前在面罩上只看到十几个人,眼下看来竟有三十多人,全都蒙着脸,一身黑衣。十几个聚集在山顶,为首的一人正在指挥。 四个人分别推动着两个木桶,跟之前抛下来砸到光罩上的木桶一样,应该也是盛放着黄绿色的销金水。之前的倾倒的销金水都被粒子能量盾蒸发了,没有起到效果,还剩下这两个。他们十分犹豫该不该推下去,正等着老大发话。 另外的十个人似乎在念动咒语,应该是法师。还有十几个黑衣人四散开来,手持弩弓,趴在较低的山腰处,这些应该是射箭的武士。 “啊,有人!”猛然响起惊叫声,一个黑衣人发现了乔治,指着他的方向,大声喊叫示警。 第四十九章 惨烈的一幕 所有黑衣人立即调转方向,登时无数箭矢纷纷向他射来、各种攻击法术统统向他砸来,箭矢伴随着燃烧的火弹、水弹、藤蔓、石块等等劈头盖脸地扑过来。 “哎呀!真是的,”乔治展开一面小型的粒子能量盾,抵挡这些攻击,一边闪身跳跃躲避。虽然他的纳米铠甲也能抵挡这些东西,但是爱美的乔治可不想弄脏这身漂亮的红色铠甲。粒子能量盾倒不用清洗,只管用。 这些攻击都被那面奇怪的盾牌挡住了,没能瞬间解决这个突然冒出来搅局的家伙。为首的黑衣人有些恼怒,冲着推木桶的人大喊了几句,那几人立即调转木桶方向,推着木桶骨碌碌朝乔治的方向滚来。木桶滚动的速度极快,远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应该是还有风系法师加持了疾风术。 嘿,这帮人居然想拿这个脏水泼我?乔治立即猜到他们的意图。可不能让这木桶靠近,虽然粒子能量盾能挡住大部分攻击,可这水不好说,万一四处飞溅呢?想想都恶心。 他立即闪身后退,快速挥动鞭子朝木桶抽去,距离木桶还有半米左右的瞬间,鞭子上的粒子流瞬间光芒暴涨,爆发出的巨大能量波即刻轰碎了木桶。黄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夹杂着破碎的木质碎片四处飞溅。 “啊——啊——救命——”凄厉的惨叫声立时响起,木桶破碎的太快,那几个推着木桶的人,来不及闪身躲避,登时被销金水侵蚀了手脚,就像水遇到了海绵,黄绿色的液体瞬间没入他们的身体。 反应最慢的一个人,从头到脚的皮肤、毛发、衣服、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黄绿色的液体根本就不会停留,流淌过处就剩下白色骨架,他甚至都来不及再发出声音,这副骨架很快也化为乌有。 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两个人的双脚被腐蚀,惨叫着慌忙奔逃,却也来不及了,皮靴根本挡不住这液体,脚很快就只剩下骨头,他们站立不住,一头栽倒。后面的液体就像嗜血的野兽,毫不留情地汹涌淌过,很快这两个人也不剩什么了,只能看到一片黄绿色液体。 受伤最轻的一人,反应最快,他当时察觉情况不对,闪身向旁边跳跃,所幸只有一手被液体泼到,他手上的肌肉快速消融,露出了一截截惨白的指骨。 他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拖着受伤的手,拼命向为首的黑衣人跑去,“大人,救我!”这里就属这位大人法术最高,只有找大人求救才对。 电光石火间,首领挥刀猛斩,那只剩下指骨的手立时从手腕处被齐根斩断,白色的掌骨坠落在地,转瞬便被黄绿色液体吞没。鲜血从断腕处狂涌而出,那人惨叫一声昏了过去,有几个法师立即奔过去帮他止血疗伤。 首领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为了救他的命。这销金水一旦沾染便会吞噬一切它所能侵蚀的东西,如果不立即斩断,这液体会不停地蔓延,直到把这个人整个吞噬掉,就像之前的三个人一样。 乔治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震住了。刚降落这颗星球,用裂解枪杀魔鬼沙兽时,满天洒落的绿色血液和肉块,都没有这样令他感到不适。 刚才池宣说过这个销金水的可怕之处,但远没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撼,虽说和裴瀚星一起在宇宙中征战多年,见过的伤亡场面也算不少,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瞬间三个大活人就连皮带骨地被这恐怖的液体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一个也是重伤昏迷。虽然他肚子里没什么东西,此刻却有想呕吐的感觉。 而那个黑衣首领更是愤怒已极,还没怎么战斗,自己的四个武功高强的手下,转眼间就死了三个废了一个。他瞪红了双眼,咆哮着命令所有手下对乔治展开狂攻。 “嗨!别打了,聊聊行不行?”乔治闪身躲开一轮攻击大声喊道。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不想多造杀戮。尤其是刚才的画面太过惨烈,他不想再增添不必要的伤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挑起战斗,还用上了这么凶险恶毒的销金水,但他还是想尽力通过和平谈判解决问题。 但几个同伴悲惨的死去,已经令这帮黑衣人已经红了眼,谁会听他的?一波波的攻击不断打向乔治的红色纳米铠甲。 哎,乔治叹口气,调低了鞭子上的能量强度,冲着人群挥去。这些人刚才见到他挥鞭炸碎木桶,很清楚鞭子的威力,眼看闪着银色光芒的鞭子袭来,慌忙后退闪躲。但就算这些人中速度最快的武士,也跑不过粒子流鞭子的速度,瞬间鞭子就卷起了五六个人。 这几个人呼喝怒骂,拼命挣扎,却依然被绑的紧紧的。武士们拼命扭动想抽出胳膊拔出刀剑,法师们倒不需要用手,口不停歇换来换去地念咒,水火木土风所有的攻击法术都试了个遍,却是一点也奈何不了这鞭子。 幸亏他调低了能量强度,才使这些人没有被粒子流的能量炸碎,只是被紧紧缠住了。接着,他抽出“自然的馈赠”啪——射了一枪,几根藤蔓急速窜出,紧紧地绑住了这几个被鞭子缠住的黑衣人。然后他松开鞭子,又向人群挥去,如法炮制,反复几次,就把除了首领以外的所有的黑衣人捆成好几把,像是一摞摞柴火。 “哎,这下可以聊聊吧?”乔治继续试图沟通。 黑衣首领内心有一万匹非动物的马狂奔而去,却一声不吭,只管闷头念咒。手下死的死,昏的昏,其他人全被捆成了柴火,没有一点战斗力。事已至此,他也不顾得老大的嘱咐要隐匿行迹,必须亲自出手了结这小子。 嘭——一个像是网球那么大的红色小火球突然出现在他的手心,随着他的念诵,这个小火球不断快速地旋转,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网球膨胀到足球,再膨胀到瑜伽球,最后竟形成一个一人高的巨大火球。 第五十章 对人对己都狠的狠人 “哎,我已经很有诚意的等你念完咒,你还要打啊?” 黑衣首领也不出声,念念有词地抬手朝着乔治一指,那巨大的火球立即向他滚来。 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滚东西?刚才滚木桶,现在又滚火球。乔治心里嘟囔,然后轻轻巧巧躲开了。 谁知那火球就跟安装了自动跟踪雷达一样,紧紧追着乔治不放,他向东跑,它便跟着向东滚,他向西跑,它就跟着向西滚。乔治跑到一半猛然来个急转弯,火球也立即调整方向,继续追着他。 乔治跑来跑去却总是甩不脱这个巨型火球尾巴,他有点烦躁了,抽出鞭子打算直接灭了丫的。一鞭挥出,还没碰到火球,轰——那火球发出更加明亮耀眼的红光,体积又膨胀了一倍。 “还涨大?你这是气球吗?”乔治吐槽。 然后,然后这个超巨型火球就像膨胀过后的红巨星,迅速向内坍缩,变小。 若是身为联邦首席科学家的乔治老爹身在现场,肯定会感叹一下,一个普通的火球也能演绎出恒星的演化,宇宙的至理真是无处不在啊。 接着这个红巨星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嘭——爆炸了,原本巨大的火球,四散成无数半个拳头大的微型小火球,这些小火球像是蜂群一样,嘶嘶地冒着火光,四面八方地朝他冲过来,乔治急忙挥动鞭子,粒子能量流立即流动起来,随着他手臂快速挥动,组成了一个细密的防护罩。 这些蜂拥过来的小火球,一触到粒子能量流立即爆炸,像是一个个小型炸弹,“嘭——嘭——嘭”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就像无数手榴弹在身边爆炸,爆炸产生的能量波虽然被粒子流挡住了绝大部分,但是还是震得乔治的发丝飘动了几下。 乔治心中惊叹,没想到这些个火球,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幸好自己有这个粒子能量流防身,真要是普通人,还不得被这一大堆炸弹给炸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乔治在惊叹,而旁边的黑衣人首领就不是惊叹,而是万分惊惧了!已经拿出压箱底的绝活——火系中级法术火弹术,而且是高阶水准,就算是“大地之铠”都挡不住,搞不好高级神官也得给他炸飞。火球炸弹已经损耗了大半,眼前这人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挥舞个闪闪发光的鞭子,就把自己这无数密集火球炸弹给挡住了。 这可怎么打?怪不得这家伙敢一个人爬上悬崖挑衅自己这么一大群人,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来历,手段可真是不简单。眼看自己也镇不住场子了,黑衣首领一跺脚,长叹一声,唉~看来今天的任务是完不成了。他心思急转,口中的动作更快,随着他的念诵,眼前腾地升起一团一人高的火焰,熊熊的火光中映出黑衣人扭曲的身影。 黑衣首领抬脚就要迈入火焰,却被一根鞭子拦住了。流光闪动的鞭子紧紧卷住了他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 “哎,打不过也别想不开啊!再说了,就算想不开,也别自焚哪,这死法太痛苦了。我就问你几句话,没打算杀你!”乔治解释说,他看着黑衣人打算迈入火焰,担心这家伙要自焚,赶紧拦住他。 他倒是见过不肯投降的俘虏自杀了事,但多半是开枪自杀,也有用刀剑自刎的,或者找机会吞下事先准备好的毒药,像之前三眼人的二长老自己撞头而亡也是有的。这打算自焚的倒是头一次见,心中不禁也升起几分钦佩,别说这帮狠人,对人对己都是这么狠哪! 黑衣首领哭笑不得,我哪是要自焚?谁要你这么好心!又挣扎了一会儿,奈何粒子流鞭子绑得太紧,还是纹丝不动。 “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我们俩聊聊?” “你先放了我!” “倒也是,绑住你不太好,这不是怕你想不开自焚嘛!” “我没打算自焚,我又不傻,你先放了我!”黑衣首领说的是实话。 他要是不打算自杀,乔治自忖他绝对跑不掉,放了他也没什么的。 “为表达我的诚意,那就放了你,你可别想不开啊!”乔治思索着收了鞭子。 “我肯定不会自杀!” “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乔治话音未落,一阵青色的旋风迅疾无比地刮来,卷着黑衣首领立即扑向了火焰。 “啊?”乔治大吃一惊,伸手扬鞭,已经来不及了。那阵青色的旋风原来是一条人影,由于速度太快而像是一阵风,一青一黑两条人影转瞬间消失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给个面子啊!”空中传来一句话,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乔治立即在回忆中搜索出来,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之前在木神殿门口见过的奥瑞恩,对方曾帮过自己,又很大方地提供了一份新offer,这么看来,给个面子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这面子他不想给也不行,对方消失的太快,来不及抓住他们。 接着那团火焰也立刻消失了,原地空荡荡的,甚至都没有留下灼烧过的痕迹。 …… 距离落石峡最近的一座小山村里,一个中年农妇正怒气冲冲地抓着柴火,往破旧的老式土制灶台里面捅,准备生火做饭。呛人的浓烟从四处布满的裂缝中冒出来,呛得她涕泪直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这个破灶已经用了十几年,都快塌了,叨叨了无数遍,自己那个懒男人却是动也不动,既不修也不重砌一个,由着自己天天被熏的头昏眼疼。 “你这个天杀的懒汉,好吃懒做的窝囊废——”农妇正骂的起劲,突然轰——一声巨响,这个又破又旧的灶台终于塌了。咣啷——从坍塌的废墟和浓烟中居然走出两个灰头土脸的人来。 “你们把我的炉灶弄塌了!别想跑!”农妇尖叫着扑过来,刚才她还恶狠狠地咒骂着这个破灶台,但要是被别人弄塌了,那可是两回事。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肯定是他们搞得,绝不能放过! 第五十一章 可能的嫌疑人 黑衣首领眼中凶光一闪,正没好气呢,眼前扑过来个蠢货,不是自己找死么?青衣人身影一闪拉着他躲过了农妇的袭击。 “哎呦,杀人啦!杀人啦!”农妇没抓住他们,刚才力气过大,扑倒在地上,立即蹬着腿,扯着嗓子,两手捶地,拼命哭嚎了起来,“快来人哪,有贼人拆了我家的灶台,还想杀人!救命啊!救命啊!” 黑衣首领皱皱眉,翻手就要挥出一道火弹。青衣人早料到他的动作,扯着他的手说:“哎呀,算了,跟这乡野妇人计较什么!”他拿出一枚银币,在农妇眼前晃了晃,扔了过去。“喏,够你修好几个灶台了,赶紧闭嘴!” 农妇哭嚎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手上的动作却不慢,立即捡起银币,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真的,紧紧攥在手里。再不看两人一眼,头也不昏了,眼也不疼了,爬起身来飞也似地跑了。 穿着青袍的奥瑞恩,拿出一块手帕擦擦脸,又挥了挥袖子,试图把四周弥漫的灰尘扫开,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哎,你这法术用的,看看弄得我一身灰!”他叨叨着。 黑衣首领冷哼一声,“火焰闪现就是穿越到最近的一处火焰,我也没得选,穿到这里,我有什么办法?” “哎,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好歹也算救了你,你可得赔我一身新袍子!” “知道了!”黑衣首领冷声回答,心想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到明天,还赔你袍子。 …… 落石峡的狭窄道路上,钨铁马车前后都堵满了石块,没法前进。石堆后面不停地传出哗啦,哗啦的嘈杂铲动声,还伴着有节奏的号子声,是池云骥的手下在挖石开路。 西利隔着石堆正跟池云骥的侍卫长友好地交流,“我们殿下没有受惊,请池云骥殿下不必担心,” 他的内心戏是:这算什么事儿?不就是一小股匪徒嘛,我们殿下见多识广,怎么会受惊? “我们人少,刚才跟匪徒拼斗又都受了伤,现在都在包扎伤口,调理休息。这开路的事情,真是要辛苦麻烦各位了,不要着急,各位慢慢来……” 你们这安保措施也太不得力了,还得靠我们乔治勇士解决,干点力气活也是应该的! …… “这么说,目前只知道这帮人是天梭会的?”钨铁车厢里,裴瀚星问。 “是啊,只问出这个,他们再说不出什么了!”乔治撩了一下金色的长发,看着窗外。这些碎石堆根本难不倒乔治勇士,只是他刚才战斗了一番,现在懒得动弹,何况总要给伍德王子殿下些面子,让他尽尽地主之谊,打架不行,挖路总行吧。 听说都是天梭会的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刷刷看向戴蒙。 “哎呦,别看我!”戴蒙苦着脸,手摇晃的像中风了一样,“我可没有出卖大伙儿,我要上报的消息,都是经过两位英雄大人批准了的!” “天梭会的人为什么要袭击布伦顿的马车?”众人心中都冒出这个疑问。 这是有多么想不开,要袭击布伦顿啊?贝恩神官和西利无奈地想。 伊莉雅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布伦顿,“哎呦,别看我,我也是受害人哪!”后者赶紧说。 “你有没得罪过什么人?”裴瀚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布伦顿挠挠头,琥珀色的眼睛眨巴眨巴,“仔细想起来我也得罪了不少人呢!”他难得地表情严肃起来。 “呃,我常年在彻尔斯酒馆有包厢,达拉赫上个月想借,我没同意。” “这就结仇啦?”乔治有些不解。 “达拉赫是布伦顿殿下的众位哥哥之一,”西利补充说道,“当时殿下说的是,‘你自个儿排队订去,我就是闲着不去,也不会借给你!’” “嗯,这话是有点伤人,你不借就不借呗,何必这么说呢?” 布伦顿却毫不在乎地笑笑,“嘿嘿,能有个机会噎噎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不要太爽!” “达拉赫殿下一直对我们殿下非常无礼。”西利也很赞同布伦顿的做法。 “嗯,上个月赛马会,我的马跑赢了,别看米洛斯笑眯眯的,谁知道在想什么坏招!”布伦顿又说。 “米洛斯殿下也是布伦顿殿下的哥哥之一,赛前殿下的马差点被人喂了泻药,我很怀疑是米洛斯殿下的人干的,毕竟他也想赢赛马会。” “在阿黛尔会所有时候会跟兰茨争风吃醋。”布伦顿又想起一个哥哥。 “兰茨是布伦顿殿下最小的哥哥。”西利没有补充的是,兰茨是亨利大公最受宠的小儿子,而布伦顿则是最不受宠的小儿子。 “姑娘们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爱情来了谁挡得住?”布伦顿两手一摊,对于自己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战绩,颇有种独孤求败式的无奈感。 “你们兄弟平时关系不好?”乔治忍不住发问,怎么有矛盾的都是布伦顿的各位哥哥。 “呃,可以这么说,除了阿尔弗雷德,其他的三十几个哥哥跟我关系都不好!”布伦顿满不在乎地说。“哦,当然,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裴瀚星和乔治吃了两惊,一是布伦顿竟然有这么多兄弟,二是关系都不好,也是够悲催的了,不过王室中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就这么些小事,好像也不值当的费这么大力气截杀你吧?” 跑到伍德公国来,联络当地的天梭会,出动了三十多个法师和武士,还动用了传说中能湮灭一切的销金水,且不说他这些哥哥们有没有这么大能量,关键是不值当啊,杀鸡用牛刀,可杀蚂蚁犯得着吗? “谁说不是呢?”贝恩神官和西利异口同声地说,虽然兰德公国内部势力错综复杂,但谁吃饱了撑的都不会干这种费力没好处的事,杀了布伦顿有什么好处?什么好处也捞不到,毕竟也是兰德王子,弄不好被阿尔弗雷德查出来还得倒霉。 “那得问问这帮歹徒,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了。”不小心被当成暗杀对象的布伦顿,也很是迷茫。 第五十二章 供词 戴蒙说:“两位英雄大人若是不方便问话,我可以代劳。”在红衣那里,他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就算不能全部施展出来,唬唬人逼供总能用的着。 虽然这些人也是他的会友,一来根本不认识没什么交情,何况还被这些人所伤,若不是乔治英雄出手,自己小命也未必保得住;二来也正需要向英雄大人表忠心,那么对这些人严刑逼供,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 乔治摇头,“不用啦!他们不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他刚才把俘虏们聚集在一起,指着那滩还没散尽的销金水,恶狠狠地说:“我要找几个人问些话,每个人依次走过来,在这水边老老实实回答,如果哪个人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我会立刻把这几个人全都扔到水里去!再挑下一拨人问话!” “啊?”俘虏们心想,这太不公平了吧?一个人说的不一样,全部都得死?他们哪儿明白,乔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才懒得分辨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任何人说假话都会使得本组人的话不一致,说任何假话的人,不但自己没命,还会连坐同伙,全都没命。只有说真话才能几个人保持一致,这样一来谁也不敢说假话。 他顿了一会儿,目光冷冷扫过所有人,然后淡淡地说,“直到你们都说了实话,或者,直到你们都被扔尽水里!” 这销金水的威力,他们可都见识过,谁也不想亲身尝试一下,于是根本就没轮到下一拨人,他随机挑的第一拨人,全部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 “我们是天梭会的人, 跑掉的黑衣人是这次行动的指挥,红衣使者,中级火系法师。 带他走的人可能是传说中的青衣使者, 这次截杀的目标不知,马车中人的身份不知, 接到的命令是要用销金水融化马车中的所有人,如果有人逃脱则用弩箭杀掉。务必不留活口。” 这就是全部供词,细心的乔治还让所有人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就把这些人留在了山顶上。“看看,你们老大就这么跑了,连要杀谁都不知道,就这么平白丢掉性命,真是不值。我劝你们还是赶紧退出这个天梭会吧。” “我们退会,求好汉大人大量放了我们!”有胆小的人喊了起来。 “我可不是大人,也没大量。我不杀你们,也不会放你们,”杀人有违乔治的原则,可若是这么简单放了这帮歹徒,也太便宜他们了。 “如果能逃掉,算你们运气好,回去悔过自新好好做人,最好隐姓埋名脱离天梭会。如果逃不掉,被野兽吃了,那是天意,说明你们作恶太多,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他临走又吓唬了一番。 其实他没说的是,如果没人来救他们,三天后藤蔓会自行撤去,这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融化掉马车中所有的人。”这一条供词令车中众人皆是心惊胆寒,这是怎样残忍狠毒的手段啊,不但要杀人,还要毁尸灭迹! “袭击布伦顿的马车,未必是想杀布伦顿!”裴瀚星突然说。 众人皆是一惊,不是为了布伦顿?那会是谁?大家忍不住四下张望互相打量,我们这里面有什么重要人物?谁值得对方这么做? 伊达维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难不成公主殿下的身份被发现了?有人要追杀殿下? 池宣看看窗外同情地想,哎,看来不只是我被追杀,大家运气都不太好啊。 贝恩神官和西利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说不会是追杀布伦顿,我们殿下命大得很呢。 戴蒙心想,与我无关啊,我可是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裴瀚星思索着,还有条线索,可以肯定那个青衣使者,也就是戴蒙的新上司,是乔治之前见过的奥瑞恩,他曾留话可以去天珠阁找他。不过那是给乔治的offer,要是上门兴师问罪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你再说一遍,当时是怎么汇报消息给青衣使者的?” “他们给我附着法术的术纸,当我需要汇报时,找个隐蔽的场所,点燃术纸,就会有青衣的影子闪现,把消息告知他即可。” “你原话是怎么说的?”裴瀚星觉得自己没问清楚,导致戴蒙回答了一堆技术操作程序。 “我说‘布伦顿和池云骥一起前往伍德城,同行的还有布伦顿的侍从,池云骥的侍从。’ 他呵呵一笑,问‘布伦顿是否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侍从?’ 我说‘是的’ 他摇头嘟囔了一句,”戴蒙小心地瞥了一眼布伦顿。 “呵呵,他说跟着我没前途是吧?”布伦顿十分笃定地说。 “啊?殿下怎么知道?”戴蒙不由得脱口而出,他原本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没想到布伦顿竟然猜到了。 “哼,乡野村夫胡说八道!”西利愤愤地来了一句,布伦顿殿下英明神武,吃喝玩乐样样拿手,就连情场上都所向披靡。对手下又十分大方关心,从不苛责,参见上次给假侍从戴蒙放假一事。殿下除了不会继承王位,哪里不好了?真没见识!再说了,继承王位有什么好?看看阿尔弗雷德王储殿下每天多么繁忙,一点人生乐趣都没有。 忠心的西利还在心底为布伦顿辩护,当事人自己却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大家不都这么说嘛!继续说你的吧!”他可没心思讨论,跟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前途这个话题。 “他又问‘同行还有谁?’ 我说‘池宣’,他好像十分吃惊,什么话都没说就迅速离开了。” “哦?”裴瀚星看向池宣,后者一脸茫然。 “说不定还是之前想杀你的那伙人,”善于分析的指挥官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继续,神殿内部的斗争他们可不想掺和,还是赶紧治好走人为妙。 “啊?”池宣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最近犯什么冲,怎么就一直被人追杀。 “赶紧找到你的老师吧!”乔治拍了拍少年算是安慰,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第五十三章 镇定自若的大国风范 池宣很清楚自己没有得罪什么人,但说不定这伙人是冲着老师来的,虽然自己并不害怕,老师可就危险了,他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在这之前,你还是待在这辆马车上吧!”裴瀚星提醒了一句,其实是让他待在乔治附近,他可不认为池云骥的侍从们能够保护的了池宣。 “嗯!”池宣点头,虽然认识不久,但他毫不怀疑还是跟着这两位哥哥更安全。 池云骥的侍从和神官们,在石堆的另一端,武力和法术并用,花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清理出来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侍从们刚刚清理出洞口,只见人影一闪,立即有人从洞口钻了出来,冲到钨铁马车前,急切地敲门。 西利看清来人正是池云骥,赶紧禀报布伦顿,心想,这位伍德王储真是一片赤诚,刚挖开洞就急急忙忙来看望殿下。 布伦顿则整整衣衫,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叫对方见识我这镇定自若的大国风范。 哪想到池云骥冲进门来,旋风一般毫不停留地从他身旁扫过,一把抓住旁边的池宣,紧张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声音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惶恐。 这关切的神情着实令人感动,可难道不是问错人了吗?“啊?”布伦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噎了回去,调整好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展示。伍德公国的王储殿下是不是眼睛不好使?眼睁睁地径直从我旁边奔过去。 虽然在自家王室内部很是不起眼,可明面上自己是这一行人中地位最高的人,布伦顿理所当然地认为池云骥肯定是眼神不好使,关心错了人。 池宣却是毫不谦辞地回答说:“我没事!有乔治哥哥保护,大家都没事!” 池云骥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少年一会,这才说:“你真没事吗?刚才布伦顿的侍卫长不是说大家都受了伤吗?” “车厢外的侍卫受伤了,我们在里面,真的没事。” 池云骥放下心来,这才转头看向布伦顿,“真是抱歉,我的侍从护卫不周,令殿下一行受惊了!” 布伦顿明白过来,对方不是眼神不好,感情这一腔热忱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颇有些浪费表情的尴尬,但仍是十分礼貌地回应说:“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殿下不必自责。好在乔治勇士本领高强,解决了这帮歹徒。” “布伦顿殿下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怪不得殿下只带了几个侍从出游,这样以一敌百的勇士实在难得!”池云骥适时地送上几句赞扬。 “不敢当,不敢当!”布伦顿受之有愧,乔治真不是我手下,那是我哥们儿啊,三眼人要是知道他们的神尊在这里当侍卫,还不得拿三眼使劲射我? 池云骥也只当他是客气谦虚,也不再客套,转而问道:“不知这些猖狂的歹徒是什么来路?” “这帮人,很有可能是冲我来的——”池宣有些犹豫地说。 “啊?”池云骥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难道不是——”他看向布伦顿,没好意思说出口,他本来以为可能是布伦顿的仇家干的,还想劝说池宣离他远一点,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我可没有这么凶残地想置我于死地的仇家!”布伦顿看出了他的想法,赶紧以示清白。 听完池宣讲述刚才的情形和大家的讨论分析,池云骥震惊不已,“这个天梭会,好大的胆子!” 在伍德公国境内,居然有人敢袭击池宣,这帮人是疯了吗?还动用了歹毒的销金水,这肯定不是普通匪徒能做得出来的。 “我最近好像是有点儿背,”池宣苦笑一下,接着把之前的种种经历详细地告诉池云骥,之前忙着赶路,也没时间向他提及,现在路被石块挡住,无法前进,趁着侍从们在开路,有时间详细叙述。 听着听着,池云骥脸色大变,没有想到,池宣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在岩石城那次还能说是被冤枉陷害,可松云之森和这次,明显就是针对他的袭击。 “说不定上次也是这个天梭会干的!不知背后是什么人主使?我回去之后定要禀报父王和神侍大人,动用神殿和军队,彻查到底,把他们连根拔起!”池云骥狠狠地说。 “我很担心老师!”之前池宣自己也没有太在意,但现在接二连三地发生针对自己的袭击,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听了裴瀚星的分析,他十分怀疑有人在针对黎昕,更是担忧老师的安危。 “有没有办法能立即联络到老师,提醒他有危险?” 池云骥无奈地摇摇头,以黎昕的本事,想联系他们倒是不难,自己手下的神官可没这个本事联系黎昕,而且昨天分开时,还是一片欢乐祥和,哪里会想到有危险? “这可怎么办?哎,要是我能施法就好了!”池宣叹口气。 布伦顿同情地看看他,“小家伙不要难过,身为兰德王室子弟,我也不会法术啊,你看我不也过的好好的吗?”想来这小家伙跟自己一样,也是伍德王室子弟,身份不低,可又不会法术,顿时令他生起了同病相怜之感。 池云骥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布伦顿。 “不用同情我!”感受到池云骥怪异的目光,布伦顿自信地摆手说道。真是的,只靠颜值与才华行走天下的布伦顿王子,怎么会需要这种弱者才需要的同情心? 表情怪异的伍德王储嘴唇动了动,终于没说话。 “这样吧,我派两个侍卫骑快马先行,但愿能赶上黎昕他们。”池云骥想了想说。 “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以黎昕的本事,想对他造成威胁还是非常困难的!”池云骥安慰说。 这也是实话,整个伍德公国也不过只有三位高级神官。难不成这个天梭会还能出动几位高级法师来围攻黎昕?若只是一群中级法师,面对这位天才第一高级神官,也只有白白送死的份儿。 第五十四章 小山村的夜晚 池云骥要池宣改乘自己的马车,被后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布伦顿也话外有意地说,“还是我的马车更安全。”可不就是嘛,刚才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位纨绔王子的手下,可不像他一样虚头八脑。见池宣坚持,池云骥也只得作罢。 又过了两个小时,终于清理出道路,一行人继续前进,至于后面被堵的道路,则有侍从通知附近的郡县安排人手去清理。 …… 深夜,小山村,一处宅院内 西利一边拍打着受潮的棉被,抖得灰尘满天飞,一边不满地叨叨,“太寒碜了吧!我们殿下哪受过这种罪?” 布伦顿掩着口鼻,皱皱眉头看着眼前破旧的床榻,一点儿都不想上床睡觉。床腿斑驳的漆已经褪色,甚至都看不出之前上的什么颜色,被褥也是普通的棉被,由于长时间没有洗晒过,散发着潮气的味道。 他真想爬回自己的豪华马车睡觉,但是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丢下众人,独自返回马车。 由于之前遇袭,又清理道路,耽误了不少时间。天黑之前,来不及赶到大的郡县休息,一行人紧赶慢赶,晚上只得进入一处小村子,这里可没有专为王室设置的驿馆。现在这个破旧的地方还是村长全家让出了自家的院子,这已经是当地最大的豪华别墅了。 西利清理了半天之后,布伦顿勉勉强强挨着床边躺下了,这呛人的气味熏得他根本睡不着觉,他两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只能靠着对伍德城珍妮弗会所的热切期待,来坚定前往伍德城的决心。 想着想着,他竟然觉得这受潮的被子好像也不那么呛人了,隐隐约约似乎还有花香的味道,眼皮也渐渐开始发沉。 池宣这次竟难得地没有拒绝池云骥同住的提议,但也没有和伍德王储殿下住一起,而是和戴蒙一起睡在他的房间隔壁。池云骥非常高兴池宣终于采纳了他的提议,命令手下的三十几个神官和侍卫们,分成两班轮值,把他们的房间团团围住,绝对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戴蒙很没有底气地稍稍提了一句,还是离英雄大人们近一些吧?被池云骥瞪了回去,难道我堂堂王储殿下的护卫还不及一个小侍卫? 戴蒙很是奇怪地想,英雄大人这么粗的大腿居然不抱紧了,可不是犯傻么?但大人物们怎么安排,自己听命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 乔治也四处检查了一番,特意叮嘱他们如果发现异常,及时呼救。“一旦你们呼救,我会立刻出现!”他微笑着说,有我乔治英雄在,还能有什么危险解决不了的?他很是自信。 同样盖着发潮的被褥的池宣,也同样地难以入睡。和习惯锦衣玉食的布伦顿不同,他睡不着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条件简陋,而是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太踏实。他抬眼盯着头顶的粗大的房梁,由于年深日久,原本黄色的木头已经发黑。偶尔,有轻微的震动,就会有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猛然间,池宣闻到了似乎是花香的味道,他心中微微一惊,若是毒药他肯定辨别得出来,可若不是毒药这是什么味道呢? “戴蒙,你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你说被褥的潮味儿吗?这没啥奇怪的!”戴蒙呵呵笑着,“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肯定没闻过,我这闯荡江湖的大老粗风餐露宿习惯啦,比这差得多的地方,牛棚马棚都睡过,这不算啥,呵呵。”话音刚落,走惯江湖的大老粗已经鼾声大作。只剩下池宣还在纠结这奇怪的味道。 他只觉得眼皮发沉,眼前的景物渐渐蒙眬起来,那粗大的房梁也渐渐地看起来不像是木头,倒像是一条粗大的黑色巨蟒,远远地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似乎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池宣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察觉张开嘴竟也十分费力。不好,他心头狂震,这味道肯定有问题!难道又有歹徒来袭?他想转动身体爬起来,却浑身无力,沉重的像是灌满了铅一样,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看着门口,想要大声疾呼,侍卫们就在门外,只要自己一喊,他们肯定听得到,乔治哥哥也能赶来。可他努力张大嘴巴,竟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强忍着不断袭来的困意,努力深深吸入一口气,把所有力气抵在喉咙处,用尽全力张大嘴,可是却只是徒劳,并没有他期待的声音传出。 池宣心中更是慌乱,眼前的一切越发恍惚起来,掉了漆的桌子,灰黄的被子,似乎在不停地旋转,那根黑色的房梁也似乎转动了起来,越转越快,像是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慢慢向他兜头盖脸地扑过来。 他眼睛瞪着门口,明明能够施救的人就在几米远处,只要能弄出点动静,他们就能赶过来救自己,不久前乔治的笑脸还在眼前晃动,可现在自己偏偏动弹不了,想喊也喊不出声,甚至连冷汗都被憋在了皮肤下面,根本无法冒出来。 如果不能发声呼救,当然没有人能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怎么能赶过来?池宣心乱如麻,戴蒙,这家伙怎么睡得这么沉?自己动不了,这家伙睡得倒快,想到戴蒙,他忽然又是一惊,刚才还能听到戴蒙的呼噜声,怎么现在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四下安静的出奇。戴蒙?戴蒙?他忘了现在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使劲大喊,张开嘴巴,才意识到这也是徒劳。 还好,眼珠还能转动,戴蒙就躺在旁边,不需要挪动就能看到,他目光转到旁边躺着的彪形大汉身上,仔细观察,戴蒙的胸脯有节奏地起伏着。呃,还好应该是睡着了,没出什么事。他稍稍放下心来,但是为什么听不到声音了呢?他心中胡思乱想着。 接着眼前忽然又冒出了一团火焰,啊?怎么着火了?这火苗竟然不需要助燃物,像是一棵疯长的树苗,越烧越大,转瞬就长成一大团一人多高的大火。 第五十五章 忽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 池宣惊慌地想,这下可惨了,这桌子椅子全是木头,自己又不能动,岂不是要葬身火海了?一路走来,遇到这么多悲催的事情,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他一直很勇敢,屡次面对危险都毫不畏惧,可毕竟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并没有多少人生经历,眼看着越烧越大的熊熊烈火,也不免生起一丝畏惧。 他立刻又想,这些坏人畏畏缩缩藏头露尾,没一点胆气,屡次用阴险的法子来害我,肯定是因为不敢面对我,只是我实在运气不好,不能使用法术,若是单打独斗,我也未必就会输,哼! 想到这里,他心里略略安定,我也不是惧怕,只是若真这样死了实在是冤枉的很。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眼前一花,两条人影显现出来。 一个人戴着青色的面具,穿着青色袍子,另一个带着红色面具,穿着红色袍子。 池宣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一青一红的两个人,肯定是这两人捣的鬼!他奋力挣扎,可是嗓子仍是像被人捏紧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青袍人看看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满是灰尘的袍子,对着红袍人说道:“哎,为了帮你,这次连我压箱底的风烟醉都拿出来了。” “嗬嗬——”红袍人从喉咙深处使劲挤出怪异嘶哑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笑过了,这笑声根本像是被掐着脖子硬挤出来似的,“多亏了有兄弟你啊,用这风系秘药把所有人都迷倒了,我们才好办事,我一定会如实禀告会主大人,给你记一大功!”他难得地陪笑着说。 “咳,这是你的任务,自然是你完成的。没有我,你也搞得定。只不过我正好在,就顺道帮点小忙而已。有什么值当说的!回头记得赔我一身新袍子!”青袍人满不在乎地说。 听到青衣使者不但不打算抢功,甚至完全都不要他禀报会主,不分他一点点功劳。红衣使者更是由衷地高兴,欣赏地看着对方,就好像真是他的好兄弟一般,面具下一向冷酷的脸,竟也露出笑容,“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呢!” 被一直以冷酷残忍着称的红衣使者夸作好人,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青衣使者忍住心里的不适,看向努力瞪眼的池宣,颇有些赞许地说,“中了我的风烟醉,居然这么久还没有睡过去,还在奋力挣扎,倒也真是不错!”他伸出手臂,轻轻在池宣脸上挥了一下衣袖。 池宣猛然发现被捏紧的嗓子似乎松动了,他屏气凝神,怒声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害我?” “呃~我们是什么人,这不能告诉你,为什么要害你?我也不知道!”青衣使者摇摇头,“只不过嘛,他的任务是要杀你,”他指着红衣使者,又指指自己,“比起你来,我自然跟他关系亲近一些,说实话咱俩又不熟,只好帮着他来杀你喽!” 池宣心想,这都是什么不着调的借口啊?别说不熟,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们。他也只得看向红衣使者,“你们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杀我?” 听到这话,红衣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我也想一次性搞定啊!这个小家伙,说起来也没什么大本事,可偏偏每次都能逃脱,要不是这样,哪用得着几次三番设计杀他? “这是上边的命令,只怪你运气不好!”他冷冷地说。 “哼,这门外都是伍德的神官和侍卫,只要我高声呼救,他们就会立即进来。你们跑不掉的!” “呵呵,”青衣轻轻嗤笑,整座宅院都被他下了风系法师特制的迷药风烟醉,所有人都已经沉沉睡去,这间屋子又被他用屏障术与外界隔绝,就算是没睡着的人也不会听到任何动静。哪里会有人来救这小子? 这双重保险令这两位不速之客有恃无恐,“我既然让你说话,自然不怕你喊叫,不信你喊一声试试?” 池宣心下明白,这两人这么大胆,肯定是有什么依仗,他也不过是能拖一时算一时。他脑筋又转,“那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我?这于你们有什么好处?” “算是破坏伍德公国与兰徳公国的关系行不行?”不知怎的,青衣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红衣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看青衣,我都不知道缘由,你知道?不过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啊,否则为什么要一直追杀池宣?尤其是他现在在布伦顿的车队里,若是被杀,布伦顿这个兰德王子也是脱不清干系呢。会主大人高瞻远瞩,这么一想,还真是很有可能! 他一向只管打打杀杀,从来没留意过各公国间复杂的国际局势。这会儿被青衣带进国际政治话题,顿时也觉得自己的见解深刻了起来。 池宣嗤笑一声,“不信!” “为什么?”这次倒轮到红衣疑惑了,他才刚刚想通这缘由,怎么就不对了呢? “松云之森那次袭击也是你们干的吧?” “当然!”红衣毫不讳言地承认。 “那不就是了?那次我只是孤身上路,你们的目的只是杀我,跟其他人无关,就算这次能破坏伍德与兰徳的关系,也只是顺道儿的事,并不是主要目的!” “再说了,真要破坏两国关系,不值当用布伦顿开刀啊!”池宣又补了一句,心中略有歉意地想,布伦顿哥哥不好意思了,我也只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哈哈,这句话倒说的深得我心!”青衣笑了起来,表面上这小家伙与布伦顿十分要好,还非要乘坐他的马车,现在看起来就是塑料友情啊,原来心底也是看不上布伦顿的。 “哎,你也算是个有趣的小子。我是真不知道缘由,不然就告诉你了!”青衣觉得杀了他有点可惜,但这是会主大人的命令,自己也不敢违抗。 “受死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别跟他罗嗦!”红衣深知,自古多数事败皆败于话多,已经说了好半天了,他有点着急,打算言简意赅地了结对方,自己也好完成任务。 第五十六章 红衣使者的心理阴影面积 红衣瞥见池宣身上的短剑,他伸出手去,打算拔出池宣身上的短剑。用他自己的短剑杀了他,哎呀呀,红衣瞬间居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妙得很哪! “你们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眼看红衣不肯再多说,真的打算下毒手,池宣心中惊惧,知道叫喊也没用,不会有人来救他,那就只能想法自救了,试试拿自己的身份来吓唬对方。 青衣摇摇头,“众生平等,管你是什么身份,关我们什么事?” “你们真就不想知道吗?我一个小孩子能对你们有什么威胁?若不是我的身份特殊,你们上边为什么非要杀了我?”池宣心知他们是天梭会的两位使者,既然他们说上边的命令,肯定是天梭会会主的命令,但并没有点出来,而是顺着他们的说法。 免得引起他们怀疑戴蒙,不管自己能不能逃脱,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自己把戴蒙牵扯进来,把他置于危险境地。他虽只是个少年,义气二字却很是明白。 “那你是什么身份?”青衣忍不住问,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会主大人没有明说,他也不敢打听,此刻这小家伙已经尽在他们掌握,多问几句也没什么要紧。 “我的身份可不简单,你们若是杀了我,整个伍德公国所有人,无论军队与百姓,无论贵族与平民,无论男女老幼,都会与你们为敌!不死不休!”池宣傲然说道,无形中竟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青衣暗暗心惊,我就觉得这小家伙不一般,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身份?好奇心更胜了,抬手想先拦下红衣。 红衣也感受到了这股凛然的气势,心中十分震惊,前几次失败的经历,早已在他心中蒙上一层阴影,愈发担心这次刺杀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岔子,“不要听他胡说,我们赶紧办事!”他不顾青衣的阻拦,一只手推开他,另一只手疾速伸过出去拔出短剑,早办早了,管他是什么人,一剑捅了完事儿。 “放肆!”池宣怒喝一声,眼看这次危在旦夕,自己竟被这两个恶人逼到如此境地,浑身动弹不得,任由他们宰割。还居然敢来抢他的佩剑,忍不住大声怒叱。 红衣竟被他这一声怒叱吓得顿了一下,“哼,小小孩子,这架势倒学的蛮像,我管你是谁家贵族少爷,再高贵关我屁事,还不得做我剑下亡魂!”他这几句怒骂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说罢又要动手。 “你们二人胆敢袭击我,日后必遭天谴!”池宣冷冷地说完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们。像是宣布了一句寒意森然的诅咒,青衣使者忽然觉得脖颈后面微微发冷,想要立即离开的念头腾地冒出脑海。 “小屁孩还想装神弄——啊!”红衣使者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叫一声,不知何时,一根细长闪亮的鞭子居然缠到了他手上,那鞭子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像是聚集的水银在他手腕上不停流动,他的手腕像被架在火上烤着一般,随着“水银”流动,剧烈的灼烧感一阵阵从手腕上传来。那只手终于抓握不住,当啷一声,池宣的短剑坠落在地。 红衣使者连忙用另一只手试图拉开鞭子,却被那银色光芒烧灼的疼痛万分,却丝毫不能拉动鞭子,他心中惊惧,这种剧烈的烧灼感明明是火系法术才会有的,自己是火系中级法师,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法术。 青衣使者急忙发动“风刃”,一片片急速旋转的疾风,如同没有光影的利剑一般,迅速向鞭子袭去,可这平时能够切金断玉,犹如实质般利剑的法术,砸在这鞭子上居然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消失了。 红衣使者心中更加焦急,也顾不得许多,念起咒语,一枚枚燃烧的小火弹从他掌心中升起,像是一颗颗小子弹,随着他的指示,砰砰砰地砸在鞭子上,可一点效果也没有。 确切地说,不是一点效果没有,“火弹术”的威力还是不小的。许许多多小火弹撞在流动的银光上,立即炸开无数星星点点的小火星,飞溅在红衣的手上,衣袖上,疼的他忍不住皱眉,红色的袍子也被灼烧出一个个小孔洞。若不是他带着面具,可能眉毛都会被火星燎到。 “什么人?”红衣忍不住怒喝。 “乔治哥哥!是你吧?”池宣见这两人受挫,惊喜出声。 听到这个名字,青衣使者心中一动。 “哎,我还想继续玩一会呢!”又一条人影闪现出来,土黄色的短上衣,皮甲,连长皮靴都是土黄色的,皮甲中心偏左画着是三座大山与土地样式的纹章。正是穿着兰德侍卫服饰,连头脸都包的严严实实的乔治。 “是你!”青衣使者脱口而出,这位正是曾在木神殿门口打过交道的布伦顿的侍卫,说起来自己还帮过这小子,而且还告诫他跟着布伦顿没前途,让他来天珠阁找自己。 “是我!”乔治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应,毕竟之前对方也是帮过他的,对他很友善。转念一想,不对啊,论起亲疏来,显然池宣跟我关系更好一些。你们屡次来杀我的朋友,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哎,下午在悬崖上,你说给个面子,我可真给你面子了,可你们怎么又来了?”他赶紧先发制人,占据道德制高点。 “下午在悬崖上也是你?”青衣使者更是惊诧,当时乔治穿着红色铠甲,他根本没有认出来,只是随口一说,谁想这家伙倒是认真起来,真给面子啊?他哪儿知道,乔治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当时他也来不及追上他们。 “这位是布伦顿最厉害的侍卫,你们袭击布伦顿的马车,不是他出手还能是谁?”池宣插口说道。 红衣使者面具下的脸都变色了,真倒霉,怎么又碰到这家伙,迷药也没迷晕他,打又打不过,看样子这次刺杀又失败了,又得仓惶逃跑了。他这悲催的心理阴影面积又得扩大了! 第五十七章 又见炊烟 青衣使者心中黯然叹气,刚才那个突然冒出来想逃的第六感真是没错,可也不能什么都没做就逃吧?天梭会最强的两大使者威风凛凛地出场,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见到这个小小的兰德侍卫,掉头就跑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他镇定地扫了一眼乔治那一身土里土气的兰德侍卫服饰,颇为真诚地提议,“跟着布伦顿这个没前途的纨绔有什么好?不如改换门庭到我这里?锦衣玉食香车美女,想要什么有什么!”他实在是非常看不起布伦顿,连个王子的称号都懒得说出口。 “虽然咱俩不熟,但也算朋友一场,我确实是为你考虑,你的本事,真别浪费了!” 乔治摇头,心想,我忙着呢,哪有空接你的offer?再说了,纵横宇宙的乔治英雄心中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怎么会看上青衣使者小铺子里的三瓜俩枣? 青衣使者真是不明白这小侍卫的鸿鹄之志,他不解地叹口气,颇有些明珠暗投的感慨,这家伙本事不错,可偏偏怎么就一根筋呢?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长脑子呢? “别跟他废话,我们一起上,不信打不过他!”红衣突然插口,他虽然很想跑路,可也知道再次失败的后果,所幸青衣也在,拉着他一起上,说不定还能有机会。 青衣没理他的挑唆,看着乔治继续说,“那给个面子,我们得杀了这小家伙!没办法,上面的命令。”他摊开手掌做无奈状。 乔治接着摇头,继续站在道德制高点强调,“奥瑞恩,下午我已经给过你面子了!” “我也不想跟你打啊!”青衣使者继续叹气。 “你不动手不就得了?”乔治说。 “哦,也是啊!”青衣恍然大悟似地回应说,“那我就走啦?” “嗯,你走吧!”乔治回道,若非必要,自己也不想跟对方动手。但猛然又觉得很不对劲,呃?就说了几句话,这么容易就放弃暗杀行动了?他很是吃惊,他就这么一说,可没指望对方真就这么做,所以听到对方出乎意料的回应,颇为诧异。 乔治正犹豫间,突然察觉到有风劲鼓荡。刹那间,无数风刃从青衣使者衣袖下挥出,像无数柄利刃直冲池宣而来,这小子还躺在床上,深中迷药,根本没有力气躲避。如果任由这些风刃袭去,必定会把他斩杀当场,可怜这小小少年,就要落得个筋骨尽断死无全尸的悲惨下场。 他急忙抖动手腕,迅速把鞭子从红衣手上撤回,手掌翻飞,闪着炫目光芒的长鞭,被他舞的虎虎生风,鞭子上的粒子流飞速地流动,在池宣附近形成一个小型粒子流屏障,把青衣发出的风刃挡在外面。 在鞭子撤回的瞬间,一阵风龙卷席地而起,呼啸而过,疾速卷起红衣使者,扑向了那团一人高的火焰,青衣使者紧紧跟上,踏入火焰。眨眼间,一青一红的两条人影随着火焰突然消失,就像他们突然出现时一样。 “呵呵,再给个面子啊!”空气中,剩下青衣使者的声音在回荡,风龙卷的余波还在震荡,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嗯?剩下乔治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对方刚刚说完不会动手,就突然爆起袭击池宣,逼得他不得不抽回鞭子抵挡。然而这也只是对方声东击西之计,趁他撤回鞭子专注保护池宣,借机救下红衣使者,一起逃遁。 这些动作说起来慢,却是几句话间就完成的事。青衣使者一边貌似跟乔治叙旧聊天,虽然也没啥旧情可叙,一边暗暗盘算后面的行动。 他当然可以离开,凭着之前的一点点交情,乔治也愿意放走他,可红衣使者还被鞭子扣着,也不能丢下红衣。但他也很清楚,他们的交情还没有深到足以释放红衣的地步,若只是求情不但救不了红衣,还会令乔治看扁了自己。更有自知之明的是,他很清楚自己加上红衣也不是乔治的对手,所以没有采纳红衣的意见一起动手,而是救下他就跑路。 在几句话的时间里,迅速判断敌我实力,当机立断,决定行动计划立即行动,声东击西救下红衣,迅速逃遁毫不恋战,这份急智和果敢确实不凡,比起只知道一味蛮干的红衣强了太多。哎,若不是现在敌对,倒真是值得交交朋友呢,乔治感叹。 …… 还是那座距离落石峡最近的小山村里,还是那个农舍中 山村的夜晚静悄悄,甚至都没有狗叫的声音,崭新的灶台中闪动着熊熊火光。农妇下午拿到银币,就立刻兴冲冲地请人来砌了个新灶台,按照风俗,这新灶台得连续烧个三天三夜才能说明它的牢固性和实用性,才能正式上岗,担当烧火重任。 农妇睡觉前在灶台里塞满了足够的柴火,足够烧到明天早晨。所以这就是周边数十里,大半夜的只有此处有火焰的原因。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灶台深处突然传出轰——的一声巨响。这个崭新的,花了半枚银币的大灶台,竟突然倒塌了,它才砌好没几个小时,有限的生命还没有原来那个破旧灶台存续的长久。 咣啷——从坍塌的废墟和烟尘中再次走出两个灰头土脸的人。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农舍,这熟悉的灶台废墟,闻到这熟悉的烟尘味儿。两人都呆了一呆,怎么又是这里?运气也太好了吧?又见炊烟升起,月光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 他们不懂这里烧灶的风俗,红衣使者忍不住叨叨,“这家人不睡觉的吗?大半夜的烧什么火啊?”要不是这家人灶台里燃烧的火焰,他们也不会再次被传送到这里来。 青衣使者啧啧摇头,拍拍身上灰尘,叹了一句,“幸好晚上出门没换袍子。”不然袍子不就又废了吗? 随后青衣又丢了一枚银币在门口,紧接着赶紧拉起红衣旋风一般离开了厨房。好在青衣见机行动的快,他们前脚刚走,被轰然巨响震醒的农妇就急匆匆赶来了,这飞奔的速度竟然不输于两位本领高强的中级法师。 第五十八章 天赋异禀的乔治英雄 两位使者大人,如同小贼一般仓皇逃离灶台的命案现场,身后还能听到农妇那响震云霄的嘶吼声,“遭雷劈的坏种,白瞎了我半枚银币,砌的什么灶台啊?一夜都烧不了,良心坏透的家伙,明天要是不把钱吐出来,等老娘拆了你的灶!烧了你的房!@#¥%……” 跑出去好远还听得到,传播效果一点也不弱于风系法师的风语术,听得两位使者大人心惊肉跳慌忙逃窜,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这荒郊野岭也能卧虎藏龙,一个表面如此普通的农妇,居然也能爆发出如此威力。 红衣使者则暗想,幸好下午被青衣拉着,没有与这农妇冲突起来,弄不好挂点彩就更不划算了。 最后,农妇狂喜地在门口又发现了一枚银币,这才终于止住了输出特殊字符的功法。 …… “乔治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晚上会来,特意让我睡得离你远点?” “裴瀚星猜的!”乔治笑笑,“他说如果对方发现我们防备松懈,可能会再次试图袭击,所以让我试试,也许能抓到这为首的人,不过可惜,又给他们逃了。” “嗯,这个‘火焰闪现’的法术真是火系法师救命的法宝,遇到什么事,点燃一堆火焰就能穿越到附近最近的火焰中,逃脱追捕。” “下次先把火给他灭了,看他怎么逃!”乔治想到个好法子,下午他叙说悬崖上的经过时,池宣跟他介绍了这个法术,本来晚上应该有所防备的,只是当时忙着救池宣,没顾得上理会。 “你是为了要救我,才放了红衣使者的。”池宣红着脸,有些内疚,这一路上乔治哥哥救了自己好几次,自己非但帮不上忙,还拖了后腿,导致没有抓到罪魁祸首。 “哎,这有什么,肯定是要先救你啊!”乔治不以为意地说。 “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伤着。”他想像以前一样潇洒地甩甩飘逸的金发,耍帅的动作进行了一半,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兰德侍卫打扮,头脸都被裹着,哎,有些遗憾地停下了动作。 “敌人跑了,你可以安心睡觉啦!”乔治说道。 “他们不会再来吗?” “不会,下午打了半天架,他们的人损伤不少,晚上就来了这两个使者,还偷鸡不成,肯定累得够呛,今夜不会再来了。我保证!” “偷鸡不成?”池宣疑惑地问,心想他们是来暗杀我的,怎么还偷鸡呢? “这是我们家乡的俗语,意思是没达到目的,”乔治简略地解释说,想想那两位使者就打了个照面,连架都没打,也没吃什么亏,所以没有说出后半句。他要是知道那两人灰头土脸地从灶台中钻出来,大半夜的,又在荒山野岭被农妇的山寨版风语术吓得满山跑,肯定很有兴致深入解释解释这句俗语。 “乔治哥哥,麻烦你,请接一盆冷水来浇我的脸!”还在躺着的池宣突然说。 “嗯?”听到池宣这个古怪的要求,乔治很是吃惊,虽然那两个袭击者刚才点了一把火,但也没烧着你啊,你要冷水浇自个儿却是为什么?洁癖?想到这里,他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小小孩子,这什么毛病?哎,之前在岩石地区逃亡的时候也没这么矫情啊! 或者驱邪?他心中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接着,又有些不屑地想,切~还是落后啊,这么迷信,有你乔治哥哥我在,还用驱什么邪啊?可转念一想,这小家伙最近忒点儿背了些,驱驱邪也是个心理安慰吧,毕竟是小孩嘛,哪里经历过这么多危险,肯定吓坏了。 想到这里,他安慰说,“哎,小家伙,你想驱邪的话,明天找池云骥帮你安排个法师做做法,别自己胡搞,冷水浇下来着凉了可不好!” “不是啊,乔治哥哥,我中了他们的迷药,得用冷水浇才能解开。”之前池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听青衣使者说出风烟醉的名字,这才明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没中过这个迷药,还没听说过嘛? 池宣在伍德公国也受过高等教育,算得上博学多才。“风烟醉”是风系秘制迷药,制法极难,只有极少数的风系法师才会,所以当时青衣使者说是压箱底的东西。有风吹过就能令人中毒,风烟过处,人人皆醉,比醉倒还严重,浑身无力,不能动弹,所以得名。 虽然不是毒药,没有攻击性,也不会有后遗症,但能在短时间内消灭敌方战斗力,凭你再大的本事,不能战斗有什么用?还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这个落后的星球上还没有发明出来防毒面具,谁也避不过风吹啊,所以这个迷药及其危险,凶名赫赫。 所幸的是不需要特殊解药,只要浇一盆冷水就能解毒,可是如果大家都倒了,谁来帮你解毒?那就只好躺上七八个小时,等药性散去,也能解毒。 池宣虽然不知道这个迷药的制法,但是知道解法。跟乔治介绍了“风烟醉”之后,乔治打来一盆冷水帮他解毒。然后又照样,把门外的值守侍卫和神官们弄醒。其他人则没有弄醒,反正大家也得睡觉,由得他们睡吧。最主要他不想让池云骥担心,免得大半夜的还得介绍分析案情。 收拾好之后,池宣想起来问道,“哎,乔治哥哥,大家都中了迷药,你怎么没事?” “我?”乔治哈哈大笑,伸出一根大拇指,不无得意地指着自己,“你乔治哥哥我天赋异禀呗!这世上没有迷药能迷倒我!” 若是伊莉雅在现场,肯定会冒着星星眼更加敬佩地想,两位勇士阁下真是本领高强呢,总能解决各种问题! 若是戴蒙醒着,听到这话肯定会由衷地赞叹说,“那是,要不说两位英雄大人不是凡人,不但身手厉害,体质也不凡呢!” 池宣一没有伊莉雅那么崇拜他们,二不像戴蒙那么会由衷地拍马屁,听到乔治的回答,也只是震惊的目瞪口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不过想想确实也没有其他理由,也能接受这个与众不同的说法。 第五十九章 一大早的新队形 赶走了袭击者,弄醒了守夜的神官和侍卫们。乔治和池宣安心地去睡觉,不需要守夜的人,因为“风烟醉”的关系,也沉沉地睡着了。 …… 同一时刻,某地的一处房间 寂静的深夜里,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窗户边投下一小片阴影,更显得屋内幽深黑暗。房中的人早已经睡着。这时,他怀中的术纸突然自行燃烧起来,这种附有法术的术纸只会在某种情况下自燃,不会产生高温,也不会烧到别的东西,并没有危险。 燃烧的术纸惊动了睡着的人,他拿出怀中的术纸,淡定地看着这张写满法术的青色纸张很快地变成灰烬。然后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到桌前点燃了另一张青色术纸。接着回到床边,坐到帘帐后面。这张术纸燃尽之后,借着月光,似乎能隐约看到窗边的阴影更重更大了些。 “拜见大人!”窗边传来熟悉的低语声。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极轻极低的声音里居然还透着一丝不安。 “什么事?”帘子后面的人直接发问,这么晚了,若非不得已,没有人敢惊动自己。 “今天下午、晚上,红衣使者两次袭击池宣都失败了。” 帘子后面的人没有回应,床前那薄如轻纱的帘子甚至都没有一丝起伏。 窗边的声音犹豫着低声说,“池宣跟布伦顿在一起,他手下有个极其厉害的侍卫,池宣两次都是被他所救。” “就是上次你在木神殿遇到的那个侍卫?” “是的!” “你不忍心杀他?还想收为己用?”仍是淡淡的声音,却有着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奥瑞恩的声音有些惶恐,“属下不敢,完成任务才是首要目标。只是我和红衣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棘手?”帘子后面的人很不置信。 “不敢欺瞒大人,”接着,奥瑞恩叙述了这两次和乔治遭遇的经过。 “他出手后,布伦顿随行的那个叫做贝恩的土系高级神官,甚至都不用再出手了?” 奥瑞恩更是惭愧,“是的!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抓住了悬崖上所有法师和武士,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抗,我也仅仅只能从他手下救下红衣。” 一阵令人难熬沉默,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窗边的影子几次晃了晃,最终没敢出声。 “尽量不要再与布伦顿正面冲突,可以动用所有力量。”帘子后面的人说道。 奥瑞恩暗暗吃惊,为了这件事,会主竟然肯给红衣这么大权限。有了会主这句话,红衣可以调动非他所属的所有会众,包括青衣等人。 吃惊之余,他更是不得不同情一下自己。原本刺杀池宣只是红衣的任务,除了红衣的手下,其他人没必要参与。自己这两天正好在附近,本着同情红衣的心态,顺手帮帮同事而已,在老板面前也博个好印象。 可现在会主命令一下,就不是帮帮忙这么简单了,还得供红衣差遣,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他无奈地想。 “另外,告诉红衣,前面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我不想再收到池宣到达伍德城的消息!” “是!”奥瑞恩恭敬地应道,对红衣的同情又增添了几分。会主大人一般不会容忍手下失败三次,刺杀池宣这件事上,红衣已经失败了好几次,大人居然表示可以饶恕他。但是大人的话外之意也很明显,如果红衣最终还是不能完成任务,一样要受到惩罚。 又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帘子后面的人再次开口,“必要时,不必顾及池云骥!”说出这句话,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奥瑞恩震惊万分,之前的命令一直是不要伤及池云骥,这次大人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不再顾及这位王储殿下。看来池宣真是非死不可了,真不知道会主大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但他可不会蠢到将这个疑问说出口的地步,也只能应声,“是!” ……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十二天清晨 松州郡通往柏阳城的官道上,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队正在急速行进,前面一辆马车是罕见的上好古木所制,车厢壁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绿植花纹。车厢顶端那明显的三片绿色树叶纹饰,显而易见地表明着车主的尊贵身份。 后面一辆马车则是毫不起眼的黑色车厢,车身四周有许多被划伤的痕迹。这辆马车似乎很沉重,尽管有八匹神骏非凡的马拉着,似乎也有些费劲,不像前面那辆马车跑的那样轻快。 两辆马车分别被十几个骑马的,身着绿色袍子的神官和侍卫们团团包围着,看起来像是两片行进的绿色丛林。 一大早,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池云骥听说了昨夜发生的事,一直讲究礼仪进退有度的伍德王储殿下震骇失色,套上拖鞋就狂奔而出。看望过池宣,确认他没有损伤之后,竟然仍是穿着拖鞋,直接冲进布伦顿的房间。惊得还在洗漱的布伦顿,差点把漱口水一口吞下去。 池云骥好说歹说,非得分出一半手下来保护布伦顿,兰德王子殿下的安危关系到两国的和平友好,关系到两国百姓的安居乐业,是此行的重中之重,绝对不能轻视。 挨不住池云骥恳切的言辞和真挚的关心,布伦顿只好同意自己的马车被这团团绿色丛林包围起来。总要给伍德王储些面子吧。 此时,他看了看窗外神情紧张的伍德神官和侍卫们,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至于吗?本王子需要这样层层保护嘛?” 伊莉雅瞥他了一眼,心想,人家只是给你面子这么说说而已,哪里就是为了保护你? 布伦顿当然明白,昨天晚上这帮歹徒迷倒的虽然是所有人,但真正的目标却是池宣,又不是自己。但池宣在自己马车上,情商值高分的池云骥,总不好大张旗鼓地说要派人保护池宣吧?那把兰德王子置于何地?再差的豆包也是干粮,再小的村长也是干部,再无一是处的布伦顿也是王子啊! 第六十章 化身推理大师的王子殿下(上) 布伦顿其实认为池云骥根本就不必分出这批人马,自己的车队中只要有好哥们儿乔治,就足以解决一切拦路的宵小,真要有大股匪人来袭,别看这帮似模似样的护卫,都是炮灰的命。不过,情商值极低如他,也不好意思跟池云骥直说,你非要给我这么多炮灰干嘛? 他扭头看向这次事件的焦点——经历数次追杀倒还是十分淡定愉快的少年池宣。 “哎,小家伙,你倒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被追杀?”他们这些人全都被乔治传染了,动不动叫池宣“小家伙”,一开始池宣还很不能接受,总要反驳一番。可耐不住大家都这么叫,现在,他也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充满友善关爱的称呼,谁让他最小呢? “呃~”池宣犹豫片刻,拿不定主意该怎么说。 “难道你是池永隆的儿子?”布伦顿突然问。 池宣脸色微变,“世人都知道,伍德大公只有一儿一女,哥哥不要乱说。”尽管不满布伦顿的唐突,他还是非常有礼貌。 “哎,世人都知道算啥?我可不是知道世人不知道的嘛!”布伦顿不以为然,“你们肯定不是同一个妈吧?” 池宣涨红了脸,“当然不是!” “我就说嘛!”布伦顿自得地说。 车厢里的人皆是震惊地看向池宣,这算是默认了布伦顿的猜测? 西利在外面赶车,现场跟布伦顿最熟悉的贝恩神官暗暗叹息,这二位都是一国之主的私生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难道果真像传言那般,布伦顿更多地继承了他母亲的智商? 伊莉雅心想,哎这个布伦顿,人家的隐私怎么好拿出来说呢?这让池宣多难为情啊? 乔治和裴瀚星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得稍微适应一下这个令人震惊的新发现。 感受到车厢中怪异的气氛和其他人同情的目光,池宣才反应过来,赶紧强调,“哎呀,我们也不是同一个父亲!你想错了!” “也不是同一个父亲?”布伦顿摇头晃脑地思索着这句话,怎么这么怪呢?你一个私生子,既不同一个妈,也不同一个爹,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布伦顿拍拍池宣的肩膀,露出一个我懂你的表情,“不要不好意思承认,我一开始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没什么的,过些时间就适应了。” “这个身份虽然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也会带来不少好处!”布伦顿善解人意地安慰说,可不是嘛,要不他怎么能在一位难求的彻尔斯酒馆拥有常年透风包厢?要不他怎么能一掷千金地给阿黛尔会所里的红颜知己买买买? 布伦顿抿着嘴,眉头微皱,难得地开动脑筋思考,“这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你老被追杀,为什么池云骥明面上又对你那么关心重视!” “为什么呢?”树杈小绿从乔治的衣袖里探出,叶子摇来摇去地晃着,虽然除了乔治和池宣,别人听不到它说话,但这也不妨碍它表达自己的疑问。社会真是好复杂啊,它还在学习当中。 化身推理大师的兰德王子殿下坦然地说,“虽然咱俩都是大公的私生子,但你跟我不同,” 伊莉雅心想,你也知道自己跟人家有差距啊? 若是西利在现场,肯定会发自内心地为布伦顿感到高兴,殿下终于找到身份和才华都能和他匹配的朋友了。嗯,虽然颜值不如殿下,但也不能要求事事完美不是? “呃,当然,我也是非常聪明优秀的,”布伦顿又补了一句。 贝恩神官心想,哎呀殿下,您可就别找补了。 “我呢,上面有三十多个哥哥,个个都比我出身高贵,比我会讨老爹欢心。阿尔弗雷德是嫡长子,又是最英明睿智,是笃定的王储,除了他谁也配不上这个位置。我对谁都没有威胁。”布伦顿有条有理地分析着。 “而你们伍德公国,池云骥虽然被立为王储,可谁让他老爹明面上只有他一个儿子呢?不立他也没别人,不得已啊。世人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若是公布出来,你又聪明能干,不输于他,总是有机会跟他竞争的,到那时谁能继承大位,可就真说不准了。” “所以呢,他明面上很是关心你,做给老爹看;背地里恨不得赶紧除掉你这个眼中钉,以免后患。” 布伦顿又继续论证,“你看,怎么就那么凑巧没能和你的老师会合?明明是跟他一起赶路,落石峡的岩石怎么就恰恰挡住了我的马车,而放走了他的马车?昨晚上,你就在他房间隔壁,发生这么大事,他一点都没察觉?” “为什么遇袭的总是你,而他就能毫发无损?我可不觉得他这帮炮灰侍卫有什么大本事!而偏偏在我们这些外人看起来,他对你的安危,非常在意和紧张!”说着说着,布伦顿忍不住一拍大腿,感叹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一下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啊?众人都被布伦顿分析出来的这出狗血宫廷情仇惊呆了。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逻辑自洽,连伊莉雅都觉得,别看这家伙平时纨绔浪荡,正经起来还是有些脑子的。 贝恩神官惊奇地发现,自家殿下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条理清晰,深刻睿智? 若是西利听到这番分析,对自家殿下的崇拜之情肯定得更上好几层楼。哼,谁说我们殿下傻的?明明是大智若愚,看看这么深刻的分析,哪位殿下说的出来?就算阿尔弗雷德殿下听到,也只有点赞的份儿。 乔治感叹,真是有可能啊。哎,蔚蓝星联邦自古以来这种事情不是多了去嘛,随便翻翻历史电子书,哪朝哪代的皇室深宫中,不都深埋着各种血淋淋的事例?权利与阴谋真是王室永恒不变的话题啊,跨越数万光年的也是如此。 小绿颤抖着两片小绿叶缩了回去,乔治和池宣听到它吃惊的叹息,“人类社会太复杂了,我还是先躲起来吧!” 第六十一章 化身推理大师的王子殿下(下) 池宣的脸更红了,大声说道,“布伦顿哥哥,你不要再说了,你想错了,根本不是这样的!” “哎,年轻人!还是天真哪,”布伦顿老成而又同情地摇摇头,“没回宫之前,我也是像你这样天真。” 他眯起眼睛,从来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然难得露出怅然的神色,似乎在回忆久远的时光…… 他想起了米洛斯咬牙切齿地踩坏同母弟弟的玩具,叫嚣着,弄坏了也不给你玩。想起了兰茨趁四下无人,故意把他推到池塘中,当差点淹死的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时,当着父王的面,目瞪口呆地看着兰茨那真诚无比焦急担心的表情。 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看透世情的厌倦,他语重心长地告诫说,“年轻人,以后你就知道了,同一个爹妈都未必一条心,何况不是同一个妈!深宫之中,千万机灵着点,自己的小命最要紧!”这可是无数血泪教训换来的宝贵经验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真不是这样的,我绝不是大公的儿子!”池宣跺着脚发急说。 “哦?”看他这么急切地否认,自信满满的布伦顿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道,”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难道你是池远道的儿子?”他脱口而出。 池宣的脸都要扭曲了。 贝恩神官赶紧提醒,“殿下,不能妄言神侍大人!” 布伦顿赶紧捂住了嘴,缩着头四下看看。但心里越发觉得这次的判断肯定没错,他掩着嘴巴,口齿不清地叨叨,“神侍、神使两位大神官不能结婚生子,但池远道不小心有了你,所以宠爱非常。”他想起之前池宣谈到神侍大人也是随随便便的口气,远没有普通人那么崇敬无比的态度,愈加证实了自己的新判断。 “但是池云骥,也许他背后还有大公和其他人,不希望这事被泄露出去,毕竟关乎到木神殿的威望,只有杀了你才不会泄露。以前在伍德城,有神侍大人保护着,他们没机会下手。这次趁你的老师不在,没人保护你,勾结天梭会,策划了好几次针对你的暗杀行动!” 哇!又是一出惊世骇俗的狗血阴谋大戏,这次还牵扯了木神殿!乔治等人更是震惊,这位貌似头脑简单,但对于权力斗争颇有了解的王子殿下,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众人完全懵了。 布伦顿自得地想,下次都不必请红颜知己们去看戏了,完全可以在自己家里自导自演,现成的男主和群女主们,男主还兼任导演和编剧。 “木神侍大人也快八十了吧,你还这么小,啧啧,他老人家真是——”布伦顿还在貌似恭敬地掩着口叨叨,冷不防被人猛地推到在地,身上一沉,被一个人影压住了,嘴巴被一只稍小的手紧紧捏住,他两手乱抓,呜呜地发不出声音。 “哎呀,池宣,你消消气,坐在我们殿下身上总是不太好吧?”贝恩神官有些尴尬地打圆场。 池宣红着眼睛瞪着布伦顿,怒气冲冲地,“都说了叫你别乱说!”他终于受不了布伦顿的胡乱猜测,直接动手把礼仪分寸都抛到了脑后。 别看池宣年纪小,他这一身强健的身子骨可不是缺乏锻炼的纨绔王子殿下所能比的,布伦顿手脚并用了半天也没挣扎出来,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下,布伦顿连连比划,保证不再乱说,池宣才肯放了他。 布伦顿哎呦哎呦地叫唤着,在贝恩神官的搀扶下爬了起来,靠在椅背上呼呼地喘了一会儿,张开口正想说话,池宣又冲他瞪眼,他连忙摆手,“知道,知道,不会乱说!”心想,坐着我的钨铁马车,吃着我的点心,被我的好哥们儿乔治保护着,还对我这么凶,真是没良心,没天理啊~但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没好意思把这想法说出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布伦顿诚恳地说:“我现在相信——哎,别又瞪我,听我说完嘛。嗯,我证明:你和伍德大公,伍德神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总行了吧?” 池宣心想,也不对啊,我们都是池姓一族,怎么会没有血缘关系呢?但他懒得再跟布伦顿辩驳,谁知道他又会冒出什么不着调的新八卦! “但是,”布伦顿又继续不甘心地说,“我不认为池云骥和这事儿没关系!我是说针对你的袭击,可不是说他跟你有血缘关系!”他又找打地加了一句,“当然,从年龄上来看,血缘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气得池宣差点又要扑过来,幸好被有所防备的贝恩神官拉住了,只能用狠狠的目光来表达自己的愤怒,然后不再理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气呼呼地扭头冲向窗外。 布伦顿说完总结陈词,也不再说话,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起来。可得好好缓缓,刚才被池宣压得够呛,别说这小孩儿,力气还挺大。 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一直冷眼旁观的裴瀚星悄声用蔚蓝星语跟乔治交流,“我觉得布伦顿说的也有些道理。” “嗯,我也觉得!”乔治连忙点头,“没准儿池宣真是伍德大公,或者木神侍的私生子! 布伦顿说的时候,乔治觉得十分有道理。池宣矢口否认,甚至都急眼动手时,他又觉得该相信池宣。但既然现在指挥官大人支持布伦顿,那肯定没错啦!他绝对相信指挥官的判断。 “哇!真是狗血啊!”他难得地感叹着,以前只在历史电子书里见过这些故事,哪有亲眼见到来的带劲? “啊!这是真的吗?!”小绿震惊又略带一丝兴奋的声音,突然从乔治脑中冒出来,把他也吓了一跳,我用蔚蓝星语,这树杈也能听懂?他赶紧示意裴瀚星先别说话,本想着他们悄悄私语别人听不懂,可没想到被这小树杈偷听了去。 “你能听懂我们说的话?这可不是罗欧大陆的普通话呢!”乔治在脑中问小绿。 “怪不得我没听全,我能听懂你说的,但听不懂那位说的!但大概意思好像知道哎!”小绿一面觉得社会太复杂了,有些害怕,一面又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当然它有没有心另说。 第六十二章 天梭会的四位使者 “打住,打住,你先别说话!”乔治赶紧拦住它,万一说顺口了,被池宣听到又要急眼,那多尴尬啊? 不过真是好奇怪,乔治心想,我们都是用的蔚蓝星语交流,但小绿能听懂我的话,却听不懂裴瀚星的话。他心中一动,又换了一种联邦语,在脑中问:“小绿,现在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可以啊!” 乔治又换了十几种语言,每次都听到小绿肯定的回答。“啊,惨了,”乔治苦恼地想,“说什么它都听得懂,那我岂不是在这家伙跟前没有秘密了?” 他又做了几次测试,发现无论自己用什么语言,只要说出口,小绿就能听懂。当他在脑中对小绿说话的时候,它就能听到他的想法,没有呼唤它时,它就不会知道他的想法。最后,乔治总结出来,如果不想被这小树杈知道我的想法,只能不说话,不在脑子里喊它。 “哎,小绿别出声,我们讨论秘密,你无论听到什么就装不知道,别告诉池宣好吗?”乔治想了想跟小绿商量说。 “为什么?” “你没看见,他刚才生气了差点揍了布伦顿?” “哦,是哦,是哦!” “你也不想我被揍吧?” “是啊,是啊。”在小绿的认知里,还是乔治更亲近一些。 “这也关系到池宣的安全,你要保密哦!” “好的,好的!” 得到小树杈的保证,乔治放心地继续跟裴瀚星讨论关于池宣身世的狗血八卦。 “不是说这个,”裴瀚星说,他才懒得理池宣的出身问题,“我是说,布伦顿怀疑池云骥。仔细想想,他说的还是有迹可循。池宣跟他的老师黎昕约好了见面,虽然错过约定时间,为什么黎昕没等他就走了?池宣错过了时间,一定是有事发生,身为老师,难道他不担心自己的学生?甚至都没有试图去找他就走了,这其中不会有别的隐情吗?” “嗯,有道理!”乔治继续点头。 “还有布伦顿提到,昨天在落石峡时和山村中,都是恰恰针对池宣袭击,而并不远的池云骥一点都没被影响?” “嗯,有道理!”乔治继续赞同地点头。 “你别光说这句啊!也动动脑子!”指挥官很是不满这个手下连连附和。 “哎呀,不是有你在动脑子嘛,哪用得着我?你说的肯定没错儿!”乔治诚挚地拍指挥官马屁。 裴瀚星虽然觉得乔治有些白瞎了那么出色的大脑,但对于乔治懒得动脑的理由也颇以为然。 “宫廷斗争哪儿都少不了。还是得小心看着点儿!”裴瀚星说,本来他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不过一路走来,对于池宣还是很有好感的,而且这小家伙很热心地要帮他解毒,于情于理,他都不会不管池宣的安危。 无论背后的主使到底是谁,他很不介意帮池宣解决掉,就算是池云骥,解决掉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池宣的身世到底怎样?王储没了的话伍德公国会不会大乱?这些小事情,就没必要理会了。 …… 同一时刻柏阳城某处宅院深处 “这么急着找我们干嘛?”绿色面具下传出急吼吼的声音。 “就是,跑了一晚上,才跑到这里!”带着黄色面具的人也有些不满地说道。 “也不至于跑了一晚上吧?”红衣使者勉强挤出一点和善的口气说。 “当然不是自己跑!累死也跑不到。”绿衣使者暴躁地说,要不是这家伙仗着会主的命令召集他们,自己这会儿还在小院里,舒舒服服听着手下汇报工作呢! “就是用‘火焰闪现’,我们也得试好多遍啊,谁知道哪个没脑子的半夜在烧火呢!不知道就被传送到哪儿去了!”黄衣使者不屑地说。 听到这话,一旁的青衣和红衣隔着面具无声地对视一眼,幸好有面具挡住了彼此脸上的尴尬神色。苍天可鉴,黄衣是真不知道,这二位使者昨天下午和晚上被传送到同一个厨房的奇遇。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用“火焰闪现”传送真是个蠢办法,任谁一晚上被传送了好多次之后,都绝不会对这个法术生出欣赏之意。就好比开了一晚上盲盒,都是各种不想要的隐藏款,还不得不再开。 “何况带我来的那个手下,‘火焰闪现’才是初阶,光念咒就得半天!”念咒十分钟,传送一分钟,结果还是传送位置随机。暴躁的绿衣一晚上都在被迫听同一个咒语,就算是现场版也受不了啊,又不是演唱会!再说,你见过哪个明星的演唱会整晚一直唱同一首歌的? 红衣更是尴尬,勉强说道,“我的‘火焰闪现’也不过是中阶而已,只是不用念咒,只有大人才能达到高阶,能传送到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地方。” 说到大人,绿衣暂时收敛了一点脾气,毕竟协助红衣完成任务是大人的命令,他也不好过于罗嗦。 “哎?为什么是我们几个?蓝衣呢?”绿衣问道。 “蓝衣太远,来不及赶过来。”青衣回答,传讯是他的事情。 “倒是啊,那么远,他就是闪现一晚上也到不了这儿!何况他手下有没有会‘火焰闪现’的法师都是个问题。”黄衣嗤笑着说。 “所以要麻烦几位兄弟了!”一向冷酷话少的红衣,也不得不说几句客气话。虽说是大人发话,准他可以调动一切力量,把这几位召集过来。他也不至于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眼前的状况颇为棘手,还得求着这几位帮忙。 “你说吧,要做什么?”绿衣粗声大气地问。 “这次的事情十分棘手……”红衣简略地介绍了任务目标和目前的状况。 “这么说,这个兰德的小侍卫实力很强?”绿衣有些不太相信,什么人竟能同时搞定三十个侍卫和法师。 “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斗不过他?”黄衣怀疑地看向青衣,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红衣逃脱罪责的借口?但细想来青衣没必要帮他说话,这家伙跟谁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份上。除了会主,青衣谁的面子也不会买,能救红衣两次已经是出奇了。 第六十三章 不断争吵中的战术会议(上) 青衣哼了一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法子。 黄衣的眼神亮了起来,“嘿嘿,我就喜欢硬骨头,要不怎么显得我们的本事呢!” 绿衣看看他,“你和温徳公国合作的事情还没了呢,还要显本事?” 这明显的讥讽,黄衣却没有很生气,实事求是的一句话,“我是主持跟温徳的合作,但追杀沃特公主的事情具体是红衣在负责。”轻飘飘就把战火引向红衣。 果然,绿衣不满地看向红衣,“不就是杀两个小姑娘的事儿吗?搞来搞去,派出去那么多人手,抓了一堆没用的人回来!” 红衣有些尴尬,眼前正事儿还没说完,又扯上别的,“没想到她们暗中有所准备,两路人马都跟丢了。” 说到这里,绿衣猛然又想起了更来气的事情,“那戴蒙算怎么回事?好心把我得力的手下借给你办事,把人弄丢了不说,还要到处张榜通缉,现在又调到青衣手下,借钱还得有借有还呢,何况是个人,到我这儿怎么就是有去无回了?你问过我没有?有没有尊重一点我?” 绿衣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要不是还有所顾虑,他简直要跳起脚来,指着红衣鼻子大骂。 红衣心想,他自己技不如人,被敌人抓了,这能怪我吗?通缉令是黄衣发出的,你问我干嘛?调到青衣手下,那是会主的意思,我能说什么?要不是给你面子,我早把他打死了,还等到现在你在这儿给我瞎哔哔? “好啦,好啦,别说了,戴蒙现在虽是归我管,但明面上是布伦顿的侍卫,也算是很有前程的。”青衣眼看战火就要烧过来,赶紧出声打圆场。 “前程?你是说在我这里没前程吗?谁都知道那个布伦顿是个什么货色,主人都没前程,他还能有什么前程?”绿衣虽然很暴躁,但也很护短,对于前手下戴蒙的未来也免不了要操心。 “哎呦,绿衣,你想想,布伦顿好歹也是个兰德王子,再差能差哪儿去?他好好干,荣华富贵还能少了吗?”青衣完全忘了之前试图撬布伦顿墙角时,对乔治所说的话,这脸打的啪啪的,可惜乔治看不到。 “我们拼死拼活,难道是为了荣华富贵吗?”绿衣感觉被侮辱了,大声质问。 不为这难道还是为理想?青衣心中冷笑,你真是在伍德公国待得太久了,脑子都要变木头了,口中却郑重说道:“当然是为了实现会主大人的理想!兰德公国可比伍德公国大呢,戴蒙只要好好干,以他的机灵劲,说不定日后就能主持天梭会的兰德分部,就像你在伍德公国,蓝衣在沃特公国一样,看看,你为我们天梭会培养了多么重要的人才。不论他做到什么位置,都曾是你的老部下!” 绿衣暗暗高兴起来,他所在意的,一是会主大人的理想主张,二是自己的身份面子,青衣这番话,令他两样都感受到了,情绪价值极大满足,自然心中十分愉快,不再发脾气。 黄衣在心中不屑地切~了好一会儿,真是想不通,英明的会主大人怎么会让这家伙主持伍德。 “戴蒙还是很不错的,深受布伦顿器重,好些情报都是他套来的。”青衣把话题往正事儿上引。 …… “那个叫做乔治的小侍卫,居然能独自杀掉魔鬼沙兽?他的战力有几级?”绿衣不信地问,他虽然脾气暴躁,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是单打独斗,他们这些中级法师也很难杀死一只魔鬼沙兽,当然这也跟法师较弱的体质有关,跟皮糙肉厚的魔鬼沙兽打架,毕竟身体素质较好的武士更有优势。 “不清楚相当于几级武士,不光是他,他的朋友也能做到,不过此人中毒受伤,目前没有战力。” “这个乔治和他的朋友都是武士?”黄衣问。 “目前显露出来武力更多一些,但他们也施展过法术,他们的法术很奇怪,我见过有木系法术,但别的法术我们无法确定。” “啊?”黄衣和绿衣更是震惊,罗欧大陆上,武士和神官走的是两种不同的修炼方式,很难见到两者兼备的人,除非是那个特殊家族。 “这人会不会是那个家族的人?”绿衣脱口问。 “不知道,没见过真面目!”红衣回答。 “但是,那个家族不应该是火系吗?怎么会是木系?”黄衣反驳。 “那谁知道?也许他母族是木系?或者这人觉醒的就是木系也说不准。”青衣猜测。 乔治此时不知道会不会打喷嚏,这几个天梭会的实权人物正在讨论,如果他出身火系王族,为什么会觉醒木系法术?他可能很乐于告诉这些人,这种情况在蔚蓝星联邦,一般被称作基因突变。 “如果真是那个家族的人,可得小心谨慎了!”想起关于那个家族的种种传闻,绿衣的语气也难得地严肃起来。 “但是以那个家族的作风,怎么肯当布伦顿的侍卫?”黄衣仍是有些怀疑。 “刚才说过,他的朋友中毒了,布伦顿答应帮忙找人解毒,乔治则同意解毒之前当布伦顿的侍卫。”青衣说道,这是戴蒙跟布伦顿的侍卫长和神官喝了好几次酒,好不容易套来的消息,还借此跟自己申请了好几枚银币的活动经费。当然,这点钱在财大气粗的青衣眼里,洒洒水都算不上。 黄衣嗤笑,“原来如此,我还疑惑布伦顿是怎么招揽到这么厉害的手下,还以为他终于浪子回头,要做一番事业呢!” “那你可真是高看他了!”隔着两张面具,青衣和黄衣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但是,关于这个人,还有更奇特的事情,”青衣又吊起了大家的胃口。“戴蒙汇报说,他们后来又在岩石地区遇到池宣被三眼人追杀,救了池宣。为了他和三眼人打架,后来不知三眼人发什么疯,非要把这个侍卫当作什么神尊,恭迎回岩石城。他们帮池宣洗清谋害大长老的嫌疑,池宣和他们都成了好朋友,还要帮他找老师解毒。” 第六十四章 不断争吵中的战术会议(下) “神尊,是什么意思?”黄衣问。 “这些野蛮人也有神?”红衣问。 “这小侍卫还能是个神?真是太可笑了!野蛮人就是傻的,这也能信!”绿衣嗤笑。 红、绿、黄这三个自学成才的野路子法师又没有系统地学过本星历史,本来就不太了解三眼人,更不知道他们的神祗。 青衣心中嗤笑,也懒得给他们补课,“反正呢,三人眼就是恭恭敬敬地把他当神。” “三眼人不是跟费厄公国有仇吗?没搞错吗?”三人中,稍微懂得多一点的黄衣很是疑惑,这个乔治可能出身费厄王室,三眼人怎么把仇人当神? “所以,很不能理解,但是这件事我跟岩石城的内线确认过了,确实是真的,三眼人部族疯了一样地欢天喜地,认为他们的神尊降世了。” 红衣脸色有点不好,不过隔着面具别人也看不到,“你怎么不早说这事儿,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厉害,我还跟他硬拼什么啊!”能令桀骜不驯的三眼人全族崇敬顺从,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神尊,也肯定是有大手段的人,绝不是他一个普通的中级法师能撼动的了的,白白给自己增加败绩。 “哎,我最近可是为你的事情忙的团团转,要不是为了追查这件事,哪有空亲自去岩石城找人问话?因为大长老之死,岩石城又封锁了好几天,等着探子送消息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青衣不客气地回嘴,真是的,好心给你跑了好几天腿,不但不谢我,还反过来抱怨。 “那是,那是,兄弟你不但救了我两次,还帮了这么多忙,这份情谊我谨记在心,日后定当厚报!”红衣赶紧赔小心,这几天可是多亏了青衣帮忙,千万不能得罪他。 青衣心想,要不是会主大人特别重视这件事,谁会理你?真当你面子大?本想帮点忙,在会主那里落个好而已,谁想到你这么不中用,还把我自己绕进来了,真是亏啊! “好了,继续说这人的身份。”黄衣催促道,真是说不了几句,就得吵吵,就这么几个人,还得轮值会议主持,担任着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的重任。 学识丰富的青衣猛然想起来一段历史秘辛,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数百年前,费厄的某一任火神侍,曾被叛军围攻,自那之后三眼人才从熔岩地区迁走,也许这个神侍与三眼人有什么关系?这个乔治会不会是那个火神侍的后人?” “有道理,这么说,他对于费厄公国肯定没有好感,所以会与三眼人交好?所以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与费厄王室克瑞兹家族的作风不同,竟愿意当布伦顿的侍卫。”黄衣表示赞同。 乔治要是知道这几个天梭会使者,这么自以为是地胡乱八卦他的祖宗,非得一口老血喷上来。 “他若是与费厄王室关系不好,倒也能省一些麻烦。”红衣略微放心一点,听到他们的推论,他第一时间想到,这倒能减少完成任务的难度。他可不想杀一个克瑞兹家族的人,招来无数后患。 “哎呀,”绿衣听的有些不耐烦,“那等他们离开布伦顿不就得了?我不信他手底下还有这么强的其他侍卫?” “这才是麻烦所在,”红衣叹口气,“他们要解毒,池宣想找他的老师黎昕帮忙,而黎昕又已经在回伍德城的路上了,所以他们才要回伍德城。而会主大人命令,必须在他们到达伍德城之前解决掉池宣。” “所以没法等到他们离开,必须早点动手?”黄衣问道。 “这家伙又和布伦顿、池宣寸步不离!” “所以要杀池宣得连他们一起都杀了?”绿衣心领神会地问。 “哎,大人的命令是不必顾及池云骥,可没说可以动布伦顿。”青衣强调,布伦顿再不咋地也是一国王子,要是同时得罪伍德和兰德两个公国,天梭会也扛不住啊。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哪到底怎么办?”绿衣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袖子,差点带翻桌上的仿玉瓷杯。 青衣淡淡地瞥他一眼,心想,好像你这样也行,那样也行似的。就乔治一个人,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未必对付的了,布伦顿身边还有个土系高级神官,还以为你自己多大本事呢,能轻轻松松地说杀就杀? “这个乔治绝对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两次照面,我和红衣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而他却很轻松,没有使尽全力。我们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杀他。”青衣一方面说的是实话,一方面他也有点私心不想杀乔治,毕竟在木神殿门口的一番谈话,他还是对这个侍卫很有好感的,这世上能和自己谈的来的人,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黄衣伸手拿起一只仿玉瓷杯,啜了一口茶,出神地盯着茶杯留下的一小圈水渍。 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小瓢虫,收拢了带着黑色斑点的翅膀停在桌上,试探着靠近水渍,眼看就要爬到里面。“嘶~”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小瓢虫似乎被什么击中了,突然顿住。接着,像是有微型炸弹在它身体里爆炸一般,小瓢虫瞬间四分五裂,土黄色的粉末伴着数块小瓢虫碎块,猛然炸开,散落在水渍旁边。 黄衣冷冷地说,“要么一击必杀,要么,不要招惹他!”多年的历练令他练就了自己的行事准则,对付特别强大的人,要么一次性搞定,永绝后患,要么就躲得远远的,不要自找麻烦。 “嗯,说的太对了,就是得这样!黄衣,你真是老成持重啊!”红衣赞同地说。 “可现在的问题,正是不得不招惹这家伙啊!”绿衣说。 黄衣厌恶地挥袖,驱散了水渍旁的粉尘和碎块,“那就谋划出万全的办法!” 青衣默不作声地看完这场针对小瓢虫的袭击现场,心想至于还要用上“裂土术”吗?乔治可不是一只小虫子,你有没有机会使出“裂土术”都难说! 第六十五章 收到新消息 七八米高的阔叶桐树,像是绿色的卫兵一样,沿着通往柏阳城的官道两旁一路排开,隔着蒲扇那么大的厚革质叶片,马车一直浓浓的绿荫下奔驰。但即使是浓浓的树荫也挡不住夏日的烈阳。中午时分,空气更是干燥而闷热,连罗欧大陆上,夏天最喜欢鸣叫的薄翼彩蝉都懒得发声。 黑色钨铁车厢内却没有炎热的感觉,倒不是这钨铁能隔热,而是车厢里启用了用来制冷的风系和水系符箓,车厢四壁、车顶、车底,都镶嵌有手臂粗的黄色铜管,冬天严寒的时候,启动火系符箓,铜管里会燃烧熊熊火焰,以保持车厢内暖和。 而现在的铜管里,则流动着水系符箓产生的冰水,起到降温作用。铜管四周由于冰水降温而聚集的冷空气,则在风系符箓的作用下,均匀地吹散到车厢各个角落。这样铜管外壁既不会因为冷空气而凝结水滴,又能起到制冷降温作用。 乔治懒洋洋地靠在车厢壁一侧,“还是你们这些剥削阶级会享受啊,没有空调,愣是用符箓自制了个空调。”眼下这奢华条件,可比他们刚刚降落罗欧大陆,跟着伊达维两人,顶着烈日,在满眼黄沙的“沉寂之海”沙漠里跋涉好太多了。人比人气死人,逃难的公主比比享乐的王子,也得气死人。 布伦顿呵呵笑笑,他其实没怎么听懂,什么“剥削阶级”,“空调”这都什么词儿?但这可难不倒这位刚刚开展外交事业,擅长交流的兰德王子殿下。 “也不是我会享受,这辆马车是阿尔弗雷德借给我的,这些符箓,铜管都是他设计好了尺寸和功效,找各系法师和工匠制作的,费了好大的劲呢!整个兰德公国,这些降温、升温装置只有他和父王的马车上有,我也是沾了他的光。他自己的府上也安装了这样的装置,冬暖夏凉,还有随着天气变化能够自动调节温度的热水,比王宫里的呆板工匠设计的好多啦。” “说起阿尔弗雷德,”布伦顿露出佩服的表情,“他可真是能干啊,大能治理国家统领群臣,小能创造发明设计图纸。啧啧!他和我真是老爹唯二的,只靠才华行走世间的儿子,当然我还有颜值。”他隐隐有些自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能胜过大哥的。 贝恩神官则暗暗想,王储殿下当然是德才兼备的继承者,除了最后一句,我们殿下说的都是大实话。 想起阿尔弗雷德,布伦顿心中有点过意不去,大哥借给他马车是为了让他快点去迎亲,谁想到他不但没迎到公主,反而乘着马车到处闲逛乱跑,而且马车壁上还被搞得坑坑洼洼。落后的罗欧大陆还没发展起来保险事业,更没有划痕险一说,上哪儿找地方赔去。 哎呀,想想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不是被劫持了嘛,说了不算啊!布伦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地想着。 乔治并不知道布伦顿的心理活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把戴蒙叫进来,“都照着我们说的汇报了吗?” “那肯定的!英雄大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戴蒙诚恳地回答。一副我就是个工具人,一切您说了算的表情,比对他名义上的主人布伦顿还要恭敬得多。这就是拎得清,认清形势,抱紧大腿,不会吃亏。 青衣使者在柏阳城给其他三位使者透露的,所谓戴蒙费尽心机打探来的消息,当然都是真的,当然也都是乔治和裴瀚星特意让戴蒙透露出去的。他们希望天梭会听到这些消息,能对乔治的实力重新进行客观正确的评估,从而知难而退,不再找麻烦,这样大家都省事。 马车一直在官道上疾驰,甚至中午都没有停下来吃饭休息,而是就在车上随便吃了些东西。鉴于昨晚的危险遭遇,池云骥坚持今天一定要加快赶路,晚上能够到达柏阳城。这是到达伍德城前最后的一个大城市,设有专供王室休息的驿馆,而且守军装备精良,肯定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暮色渐浓,随着太阳渐渐收敛了光芒,空气中的燥热也减退了不少,晚风吹拂,林中的薄翼彩蝉也欢乐地鸣叫起来。 道路两旁的阔叶梧桐之中,许多绿色的薄翼彩蝉在宽大的树叶间飞舞,像是一片片绿色的薄纱在飞扬,有些大胆的竟然飞到马车窗边,好奇地窥看。伊莉雅靠着窗边,望着这些飞舞的小生灵。 “看什么呢?”乔治问。 伊莉雅笑笑,指指窗外,“看这些薄翼彩蝉,它们是很特别的一种昆虫,用罗欧大陆某个古代着名地理学家的话说,他们是天然的国界分界线。它们生活在哪个国家,就呈现哪种颜色,比如兰德公国的薄翼彩蝉是黄色的,费厄公国的是红色的,温德公国的是青色的。” “所以这里的是绿色的?而你的家乡是蓝色的?” “是的。”想起了碧蓝海边飞舞的蓝色小生灵,她有些失神。 “小绿,”乔治在脑中叫着小树杈,“什么事?” “昨天让你找的人,找的怎样了?” “哎,没有消息,” “也是,传个消息也是要花时间的。”茫茫人海,找人哪儿那么容易,没找到也不意外。 “松州郡和沿途的植物传过来的消息是没有见到过,它们都说,这么美的姑娘真要是见过,绝对不会不记得,可偏偏就是没见过。不过今天一直没有下车,无法收到最新消息,其他地方的消息估计还得过几天。” “嗯,再等等看。”幸好有了小绿帮忙,这么大的监控网络,迟早能找到。 “吁——”车外传来西利的声音,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池云骥带着侍卫匆匆进来。他向布伦顿问过好之后,便面带喜色地看向池宣,他知道池宣跟众人交情,也不回避,直接说道:“先前派遣的侍卫在柏阳城赶上了黎昕,得知我们就在后面,他现在正在城内等我们。” 第六十六章 到达柏阳城 “真的吗?”池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手紧紧抱住池云骥的胳膊使劲摇晃,热切的目光几乎要烧灼池云骥的眼睛。 池宣从小养尊处优,这次虽说是出来历练,跟着黎昕一直也是平安顺遂。哪想到才跟老师分开不久,便遭遇这么多艰难困苦,要不是乔治数次相救,恐怕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之前联系不上黎昕,心中万分担心焦急,此刻听到老师就在城中,马上就可以见到,这激动开心简直无法形容。 “真的,”池云骥微笑着回答,“黎昕派出的送信的侍卫和郡守派来迎接的骑兵,就在我的马车跟前候着,他们会带我们一起进城。晚上就能到达。”尽管在说着这十分令人高兴的消息,他也尽量保持着镇定的王储风范。 “这是黎昕的信!”他拿出一封信递给池宣。 池宣赶紧接过来,匆匆看过。他转头对乔治和裴瀚星说:“两位哥哥,老师就在前面的柏阳城等着,我们快点赶到就好啦。”老师一定有办法对付那些恶人,还能帮助裴哥哥解毒,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了,自己又能回到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多么开心! “是啊!”池云骥也非常高兴,到达柏阳城和黎昕会合,安全绝对有保障,用不着再看着这个不上道儿的布伦顿凡尔赛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王储,他实在是没法儿对这个声名远扬的纨绔王子,生出一点点好感。 “太好了!”乔治也非常高兴,赶到柏阳城,事情就都能解决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裴瀚星低低的声音。 “什么?” “今天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常,现在突然就收到了他老师的消息。” “也许戴蒙的话真的奏效了,对方不敢再招惹我们了。”乔治笑着说,“管他们呢,把事情解决了就行。” 虽然这一天不停歇的奔波,令所有人和马都非常疲惫,但在令人鼓舞的好消息,使得大家都情绪高昂,努力地加快前进的步伐。 池云骥很快离开了。乔治和池宣悄声说着,“哎,你确认这信上是你老师的笔迹?” “是啊!”池宣有些不解地点头,“老师的笔迹我一眼就看得出。” “你再仔细看看,别弄错!”乔治提醒他。 在乔治的一再坚持下,池宣又翻出信来,仔细看看,信纸是伍德公国常用的白板纸。看得出是用的黑色水笔,墨迹早已干掉。他又嗅了嗅,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可能急匆匆写就,字迹有些潦草,但确实是黎昕的笔迹。 “你的老师平时跟你联络也是这样写信吗?还有别的方式吗?”裴瀚星问。 “不是的,老师是高级神官,写信对于他来说有点麻烦,除非是很正式的事情才会写信,老师曾留给我一些火系传讯术纸,点燃之后,如果老师有传讯息给我,会在火焰中闪现。” “拿出传讯术纸试试!” “嗯!”池宣点头,伸手去衣兜里翻找,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什么也没找到。这才想起来,他之前历险数次,原来的衣服早就破烂脏污不堪,被乔治从松云之森救回来,在旅店就换了一身衣服。遇到池云骥时,王储殿下说这身衣服怎么配得上他尊贵的身份,又非得给他另换新衣服,所以他现在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是之前的了。 他又去翻找随身携带的包裹,换下来的衣服都放在里面了。 看着池宣急急忙忙到处翻找,裴瀚星说,“奔波这些天,弄丢了也说不准。找不到就算了。” “嗨,有了,在这里。”池宣惊喜地叫道,手里攥着一张红色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大部分弄丢了,还好,居然给我找到一张。” 池宣把长条形术纸展开,一手捏着术纸的一端,另一只手用烛火点燃了另一端,明黄的火焰从下端升腾而起,应该是附着法术的缘故,术纸燃烧的非常缓慢。普通的纸张大概数秒就会被烧成灰烬,这张红色的术纸足足燃烧了有三分钟,如果火焰中有字迹闪现的话,这段时间也足够能看到。 但这张术纸从头到尾,除了燃烧时间缓慢,没有任何其他特殊之处,火焰中也没有字迹闪现。 “没有,”池宣摇摇头。 “你这术纸会过期变质吗?” “‘过期变质?’什么意思?” “就是时间长了,或者因为潮湿、高温、遇水什么的不能用了。” “一般不会,这是火系术纸,如果有克制它的水系符纸倒是会令它无法闪现。” “如果术纸正常,看来是你的老师是没有用法术给你留下讯息了?” “嗯,是的。” …… 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终于能看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看前面,快到了!”最前面路的骑兵大声呼喊着,“快到了,快到了!”这令人兴奋的消息,在骑在马上的侍卫和神官之间快速传递着。 又前进了十来分钟,路势渐渐更为开阔。不知何时,一直伴随着车队的绿色彩蝉的鸣叫声,也渐渐消失了。原本道路两旁的阔叶桐树换成了高大挺拔的侧柏树,高达二十多米的树干,像是一个个巨人,虽然钨铁马车体积也不小,但在这些巨树面前,像是个奔跑的小矮人,车里的众人都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好在前方的灯火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在这黑暗夜里令众人感到心安。 又走了一段,道路也更为明亮,两边每隔十米的侧柏树上,都挂着半尺高的油灯,能照亮附近七八米的距离。两条闪着黄色光芒的灯带,一直延伸到远处,高大耸立的城市渐渐显出轮廓。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又来了三个报讯的骑兵,说是郡守和守备以及城中大小官员,世家乡绅已经在城门口恭候王储殿下一行。 十几米高的木制城门已经近在眼前,城门两侧是两株龙柏,曲折蜿蜒盘旋而上,树身上挂了十几盏油灯,倒像是两根巨大的黄色灯柱,照的城门口一片明亮。 第六十七章 乡绅的别墅 城门前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两人是郡守和守备,两人身后分别跪着穿长袍的文官和身着甲胄的武将。再后面则是本地的望族世家,名流乡绅等等。除了政府官员和有一定级别的公务员,本地颇有头脸的人物都是有资格在城门口跪一跪的。 在伍德公国,论起身份来,不是看谁家田地多少,财富多少,任什么官职,而是看在这种特殊场合,有重要权贵莅临时,有没有资格前去跪迎,更重要的是跪迎的位次怎样。就像在兰德城,手眼通天的人物,能在彻尔斯酒馆搞定座位一样。当然,这个跪迎的位次,有一定的标准,每年都会重新评定。 池宣兴冲冲地从车厢中奔下来,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却没看到黎昕的人影。急忙拉住还在跪着的郡守问:“郡守大人,请问黎昕神官在哪里?” 郡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年人,他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回大人,黎昕神官大人正在本地乡绅的别墅里休息,本城木神殿掌殿大人率众陪同,所以掌殿大人没有前来迎接大人和殿下,还请大人恕罪!” 噢,也是应该是自己前去拜见老师,怎么能想着老师前来迎接自己,池宣暗暗责怪自己,着急之间竟然忘了礼仪。 “不用那么多虚礼了,赶紧带我去找老师。” 郡守略微有些迟疑,“下官特地为大人和殿下准备了酒宴接风洗尘,还请二位先行沐浴更衣饮宴之后,明天再拜会黎昕神官大人怎样?”郡守上了年纪,说话也略有些文绉绉的, “哎呀,哪有空!”池宣心中焦急,心想这位老郡守大人还是官场应酬那一套,真是麻烦,但又不好把目前状况直接说出来,总不能说大人我正在被不明歹人追杀中,着急找我的老师当靠山。 池云骥拉住了他,“郡守大人一片好意,我们也不好推辞,何况这么晚了,黎昕也该休息了,我们现在去打扰不太好。已经到这里了,也不着急一时,明天一早和布伦顿王子一起去吧!” 说着他又令郡守等人和布伦顿见礼,一听说有酒宴欢饮,兰德王子殿下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这几天赶路多辛苦啊,终于能放松一下啦。他乐颠颠地张口就问郡守大人,“有没有——”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贝恩神官再次突然爆发的咳嗽声打断了,心领神会的西利立即上前拉住了布伦顿,差点把王子殿下扯得后退一步。西利说:“我们殿下这几天赶路过于劳累,想尽快去驿馆沐浴更衣休息一下。” “啊,对对,是得休息。”布伦顿想起来似的,赶紧应道。 其实他刚才想问的是:“有没有本地会所的头牌姑娘作陪?”这是王子殿下每到一地视察的常规问话。贝恩和西利可是见多了,在兰德公国现眼也就算了,反正大家都太了解布伦顿殿下这副样子,但总不能丢人丢到外国去吧。 得益于贝恩和西利及时的打断,郡守大人没有震惊于布伦顿的不着调,但却震惊于这位兰德王子宽厚待下的风度,被侍卫扯得身子都歪了,居然什么也没说。这要是在伍德公国,哪个吃了沙兽胆的家伙敢扯正色庄容的王储殿下?还不得拉出去打一顿,赶出侍卫队? 池宣被池云骥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起来,一是不好打扰黎昕;二是,毕竟还有两位王子殿下,自己直接走开有些失礼。他悄悄走到布伦顿身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乔治身旁低声问:“乔治哥哥,郡守说明天再见老师,你觉得呢?” 这是你们的礼仪,我也不知道啊!乔治心里想,不过下车之前指挥官叮嘱他,未必那么容易就能见到黎昕,在别人的地盘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乔治简略地传达了一下指挥官的指示精神,那就听他们安排,明天再说。 乔治和裴瀚星降落罗欧大陆的第十三天早晨 一大早,池宣就急火急燎地要去拜见黎昕,刚踏出驿馆大门,就看见郡守亲自带着侍卫等候在门口,旁边还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说是那位乡绅府上的管事,前来迎接。 那处别墅并不在城中,而是在郊外。管事的马车在最前面领路,池云骥、布伦顿和郡守的马车跟在后面。一行人乘马车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一大片青草地,目之所及全是青草,就像来到了一片大草原,百米开外,草地中央赫然耸立着十几米高的,由整棵侧柏树的树干所造的棕色木质围墙,每棵树干的高度、粗细都完全一样,透过透明的清漆,能看到深浅不一的棕色实木纹理。 众人下了车,郡守指着那片侧柏围墙说:“就在那里了。” “这地方倒是有些不同啊!”池宣诧异地说, “谁见过用一圈侧柏当围墙的宅子?”布伦顿倒是毫不遮掩地说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这位乡绅可不简单呢,”郡守抚着花白的胡须说道:“这位崔博大人十年前曾在朝中任工部大臣,主持过伍德王宫和木神殿的修缮,对建造很有独特见解。退休之后,选在柏阳城颐养天年也是因为喜欢这里的柏树繁盛,这所宅子是他自己主持修建的,外墙全用柏木树干,里面……”他有些惭愧地笑笑,“里面我也没见过。” “你也没见过?” 郡守皱巴巴的老脸倒看不出红来,语气却更是不好意思,“崔大人喜欢安静,极少见客,黎昕神官大人到来之前,也只有本城木神殿掌殿神官方眉才可以出入。” 言外之意是这崔大人眼高于顶,谁都不理,只看得上黎昕和方眉,我虽是郡守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池云骥笑笑,心想,这老儿都退休十年了,还好大的官架子。 “我们都到门口了,就一起进去吧!”池宣说道,他可没听明白郡守话里的弯弯绕。 郡守还没说话,那个中年管事迈步而出,弯腰施礼说道:“我家老爷只请池宣大人和王储殿下前来,请不要为难小的。”言词虽是客气,口气却是不容反对。 第六十八章 植物网络的新消息 “呃?”池宣倒没有想到,这个崔大人这么倨傲,连下人都这么不好说话。 郡守赶紧说道:“请大人和殿下前去,我会留下一队侍卫在这里等候,晚些时候护送大人和殿下回驿馆。” “这位是兰德王子布伦顿殿下,我想带他一起去拜会老师。”池宣说道,郡守去不去无所谓,布伦顿去不去其实也无所谓,但乔治得跟去,所以还得扯着布伦顿的旗号。 中年管事头也不抬,“请不要为难小的。” “啊?这什么意思?”布伦顿吃惊之余有些生气,本来他也不是太想来,去会所里逛逛,听听姑娘们唱曲儿不香嘛?谁想见什么神官啊?我自家神官就在跟前呢,还看不够?但是乔治和裴瀚星不得不来,布伦顿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陪同,毕竟他是明面上的领导嘛! 谁想到本殿下我勉为其难地来了,人家还不让进?忒没面子了。 扮成布伦顿侍卫的乔治也愣了,这明面上的老大都进不去,我怎么去?本来他们打算好了,只要自己跟着池宣,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能罩着他,可不让进去怎么办?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池云骥眉头微皱,这个崔博不过是退休的老大臣,规矩竟然这么大?也不知是不是这管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就连池宣都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肯定也说不上话了,这不是要被布伦顿暗暗笑话么? “叫你家大人出来见我!”池云骥沉下脸来,冷冷地说。 管事犹豫片刻,正要回话。这时,远处那幢特别宅院的一段围墙突然打开了,这段围墙其实是个向外打开的大门,因为也是棕色柏木树干所造,上面并没有门环,灯笼之类的东西,和围墙完全一致。如果不是能从里面打开,仅仅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是围墙还是大门。 两个穿着绿色长袍的人走了出来,前面一人是个身段婀娜的女子,脸上罩着面纱,穿着湖绿色长袍,领口袖口绣着两棵植物,显然是个中级神官。后面一人是个年轻的低级神官,穿着浅绿色长袍,领口袖口各有一棵植物。在前面的女子身姿婀娜,走路极美,后面的年轻人却是头也不敢抬,看也不敢看,只管低头盯着地面走路。 郡守看到这两人,低声说道:“这位就是柏阳城木神殿的掌殿神官:方眉。” 走到近前,两人恭恭敬敬地向池宣和池云骥行礼,“见过大人,殿下!”女子娇滴滴地说道。 乔治心想,倒不是我有性别歧视,真没想到这个掌殿神官还是个女子,这万一待会儿打起来,我是讲究绅士风度让让她呢,还是不用客气直接就打?然后又想,哎呀呀,我是陪池宣来找黎昕的,怎么好对人家的神官动手?哎,都是这几天被这帮匪徒追多了,老想着打架。 布伦顿心想,嘿,这妞儿身段不错,声音也好听,就是不知道这面纱下的脸长得怎么样?好在他还能控制一下自己,没敢出言调戏或者直接伸手撩撩,别看是个娇弱女子,毕竟也是个中级神官呢,可不是他这个一点法术都不会的家伙能对付的了的。这点自知之明布伦顿还是有的。 方眉和两人见礼后,郡守也上前向她行礼,按说两人都是当地首脑,一个是一城之主,一个是神殿之主,应该是平级,但神殿天然要比其他机关地位高些,自然神殿之主地位要高些,郡守一大把年纪也不得不恭敬地向这个小年轻行礼。 方眉轻轻笑着,“崔博大人旧病复发了,所以没能前来迎接,黎昕神官大人正在帮他治疗。请大人和殿下随我进去吧。” “方眉神官,”池宣又把布伦顿介绍了一遍。 细长的美目扫了一眼布伦顿,仍是笑意盈盈地说,“回大人,不是我多事,这是崔老大人的规矩,我只是代他迎客。” “小绿——”乔治在脑中呼叫。 “什么事?” “你告诉池宣上来布伦顿的马车商量一下。” “请先等一下,我还有点事。”在脑中听到小绿转述的话,池宣对方眉说道。然后转身上了钨铁马车。 过了一会儿池宣出来了,肩上多了一只红色眼睛的绿色鸟儿,正是三眼人送他的那只红眼绿鸦。这两天红眼一直跟着池宣在马车里待着,早就憋坏了,这会儿陪主人出去逛逛很是开心。 方眉瞥了一眼鸟儿没有说话,仍是恭恭敬敬地引路。池云骥和池宣并排跟着她,后面还跟着池云骥的侍卫长和四个侍卫。 乔治在车上看着,叨叨说,“池云骥的侍卫倒是可以进去,早知道我扮成他的侍卫混进去好了。” “你扮成兰德侍卫没人看的出来,你若扮成池云骥的侍卫,人家未必看不出来。” “也是!”毕竟这是伍德公国的地盘,王储忽然多了个侍卫,有心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昨晚上有什么发现没有?”裴瀚星问。 “小绿的植物们回复说,前两天见到黎昕和公主的车队路过此城,但是留宿一晚便离开了,至于黎昕有没有下车,目前不确定。” 当时植物们是这么回话的: 驿馆门口的桃树和柜台前的吊兰,为了黎昕和池云菡有没有一同入住和离开而争执不休。桃树坚持说它明明看到两人一起下车进入驿馆,车队离开时只看到公主。而吊兰坚持说,全程只看到了公主,没看到黎昕。 桃树说,我个子高看的全面;吊兰反驳说,我在柜台里面,当然清楚谁路过这里了。 …… 最后,桃树吵吵,你不能因为我脚踏实地而你是吊着的,就说我没腔调!而吊兰则吵吵,你不能因为你站在门口,而我没出过门,就说我没见过世面!要不是这两个都是植物,没有手脚,非得打起来不可。 所以最后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只能把这两位的对话全数上传,小绿又如实汇报。乔治感叹,这强大全面的植物网络,也太过于全面了,数据都不带筛选的么? 第六十九章 翻涌的湖水 “还有什么消息吗?” “有一点,城外的柏树说,曾经见过两个伍德的侍卫急匆匆骑马入城,但没有植物见到他们出来。” “他们入城时有其他植物见到吗?最后一次被看见是在哪里?” “有不少植物见到,后来去了木神殿,然后就没有见到过了。” “这倒是奇怪!看看池宣怎样了?” 乔治拿出一个小型投影仪,在车厢壁上找了一块平面位置,调了调角度,就和裴瀚星一起看起了池宣的幽宅探秘之行现场直播。刚才池宣进来时,乔治在红眼的羽毛下装了一个有摄像头的纳米机器人,这样那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及时看到。 布伦顿惊奇地看着,这又是个什么法术?他赞叹地看着乔治:“你真是三眼人的神尊啊?” 乔治笑笑,这高科技装备也没法解释,索性不解释什么了。 贝恩神官庆幸地想,就算他不是三眼人的神尊,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幸好当初没有与这两人为敌。 伊莉雅则是照旧崇拜两位勇士的日常。 池宣一行人进入了柏树围墙的宅院,里面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院中栽种了许多柏树,高大茂密。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铺成的一米宽左右的甬路,弯弯绕绕通向远处。 方眉领着众人在甬路上前行,除了长袍摆动的窸窸窣窣声音和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偌大的宅院里再没有别的声音。 红眼仍是立在池宣的肩头左顾右盼,好奇地眨着红色的眼睛四处张望。池宣慢慢走着,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凉意慢慢涌了上来,在身体四处蔓延。一个声音在脑中蓦然响起,“哎,我怎么感觉像在松云之森?” 差点把池宣吓一跳,是小绿的声音,小树杈妖怪藏在他的衣袖里,他们在布伦顿马车里商量的时候,小绿自告奋勇地跳出来,说可以陪池宣走这一遭。 当时池宣心想一根小树杈能有什么用处,现在想来,这种时候有个人\/植物能跟他说说话也不错。但他没有乔治那样能在脑中跟小绿对话的能力,所以他不能开口,只能听小绿叨叨。 “这也不错,要是松云之森,那可是我的主场,保你没事!” 池宣心想,我是来见老师的,能有什么事?但这四周森然的环境,令他免不了还是有些发冷,毕竟在松云之森的经历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走在前面的方眉回头看看,微微一笑:“老大人喜爱柏树之极,所以这宅子里外全栽都种了柏树,倒也符合柏阳城的特色。” 柏阳城原本就是因为盛产柏树和杨树而得名,原来叫作柏杨城,后来有一任郡守,不知道为什么,把杨树都砍光了,只剩下柏树,所以改名柏阳城。 走了七八分钟,鹅卵石甬路到了尽头,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大湖,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光滑的如同一面镜子,湖面之上雾气氤氲看不到远处。 池云骥心中冷哼,这么大的宅院建造、维护可是要花费不少钱,不知崔博在位时有没有贪污? “喳喳——”红眼叫了两声,张开绿色的翅膀一头扎进雾气里,向湖中心飞去,但它很快便飞了回来,“喳喳——”这次的叫声里有些不满,它低着脑袋使劲在池宣身上蹭着。因为能和红眼心意相通,池宣能感受到它心里有些畏惧。 脑中又响起小绿的声音,“嘿,小鸟儿怕了吧?不过,我也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这湖有些怪!” 方眉拿出一根信号弹点燃,“啾——”橙色的亮光冲天而起,暂时划破了湖面上的烟雾。这橙色的光芒很快又消失,在信号弹的尾烟还没散之前,雾气又重新聚拢了。 过了一会儿,大湖深处传来“哗哗”的划水声,有黄色的淡淡灯光从雾中渐渐透出,一叶小舟从白色的雾气中缓缓驶出,说是小舟是因为真的小,除了划船的人,挤一挤顶多再能坐下五个人。船头挂着一盏黄色的灯笼,灯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行到岸边,穿着粗布上衣和长裤,家丁打扮的船夫略微躬身向众人行了一礼。 方眉略带歉意地说:“抱歉,船太小,坐不下所有人,因为平时这里也没什么人来往,所以也没有大船。还请大人和殿下先行上船。殿下的侍卫请稍候,等下折返再接。” 她的语气十分客气,但意思也很明白。池云骥想想,自己肯定不能和池宣分开,也只能接受这个提议。池云骥、池宣和方眉、低级神官、管事一同先上船,侍卫们在岸边等候。 方眉站在船头,池宣和池云骥两人坐在中央。低级神官和管事在船尾,船夫在最后。 这湖十分大,划了好一会儿,前面居然还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白色雾气愈加浓厚。红眼已经不肯再立在池宣肩头,而是由池宣抱着趴在他胸前。小绿也有些不适,倒不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而是有些晕船,虽然他活得年岁很久,可一直待在松云之森里面坐“林”观天,哪儿也没去过,坐船也是头一遭。 小舟前进而带起的波纹,一圈一圈慢慢向远处地荡漾开去,打碎了湖面的平静,渐渐地这波纹越来越多,幅度越来越大。似乎是起了风,湖水不停地晃动起伏,小舟隐隐地有些不稳,池宣不由得伸手按在船舷上,心下有些奇怪,这宅子得有多大啊?这么大的湖上居然还能起大风?池云骥则不动声色地暗想,回去得好好查查这个崔博退休前的账目。 湖水起伏的越来越剧烈,哪里像是在湖里,倒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红眼犹豫几次想飞起来,看看浓雾,还是老老实实趴着,把头埋在池宣怀里,看不见就不害怕了嘛。小绿的叶子更是惨绿,幸好它没有嘴,否则非得吐在池宣衣袖里不可。 方眉等人却都是神色照常,想来经常出入这里,已经习惯了这湖水的变化。 第七十章 暴脾气美女神官 湖水不停地翻涌滚动,像是烧开了油的火锅一般。小船猛烈晃动起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有几次甚至一侧的船舷都贴着水面,致使湖水涌了进来。就像是火锅里煮的菜叶,随时都有被锅里的油滚翻的危险。 池宣脸色微变,任谁也看得出来,眼下可不是什么好处境,他靠向船的一边,双手紧紧抓住船舷,这也是他唯一能抓着的东西了。 池云骥虽是王储,可他也是个旱鸭子,这也是池宣宁肯抓住船舷而不抓他的原因,真要是船翻了,只怕船舷也比王储殿下靠谱些。但他也不能流露出丝毫害怕,只能屏气凝神,死撑着王储风范。 方眉有些疑惑地轻声问:“这湖水怎么回事?” “总有几天天气不好的时候。”划船的家丁不以为意地回复。 “是不是忘了——”年轻低级神官话还没出口,被方眉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年轻神官慌忙低头不敢再吭声。 小船猛烈地左右摇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船底反复推顶,每次一剧烈的晃动都有要倾覆的感觉。船上几人都抓紧了身边能抓到的东西,盯着脚下,尽量坐稳。 随着又一次幅度极大的晃动,池宣本来紧紧抓住船舷的手忽然一滑,似有什么东西拉住他一般,身体完全失去了重心,“啊”池宣一声惊叫,整个身体忽然向湖里倒翻而去。“喳喳喳——”红眼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冲天飞起,它虽然很想救主人,但它没有力气,危急时刻也只能自己飞起逃脱,拼命叫着,试图引起别人注意。 “池宣!”池云骥惊叫,他赶紧伸手去拉,却只拉到池宣的袍子,“嘶拉”一声,把袍子的下摆扯破了,却没能阻挡池宣翻落的势头。要是戴蒙在场肯定会说,你们这些贵族老爷的衣服都是中看不中用,花里胡哨一点也不结实,你要是换上我们这大老粗的皮甲,试试看怎么会扯断? 事发突然,池云骥又没有抓到,眼看池宣就要掉进水里,池云骥慌忙念动咒语,想施法救池宣。他的法术还没完成,突然一根手腕粗细的藤蔓闪电般伸出,像蛇一般缠住了池宣的腰,反方向倒拽着,把他拖了回来。“乔治哥哥?”池宣惊喜地叫,转念一想,不对啊,乔治哥哥没有来。抬头一看,身姿婀娜的美女神官正慢慢地收回藤蔓。 “方眉神官,多谢!”池宣赶紧道谢。 “幸好你及时出手!”池云骥也十分感激地道谢,事发突然,自己离池宣最近,却没有来得及拉住他,倒是被远一些的方眉救了。池云骥十分内疚,紧紧拉住池宣的手,生怕再有什么突发危险。 “大人受惊了!”她仍是很恭敬地说,但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歉意,“今天湖面不平静,大人和殿下请多加小心。”仍是娇滴滴的声音,但不知怎么的,语气里似有一丝寒意。 “你是手滑了嘛?就算手滑,脚也不应该滑啊?怎么就会掉下去了呢?不就是去拜会你老师嘛?怎么这么麻烦?还有生命危险?”小绿的声音又在池宣脑中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池宣心想,怎么就控制不好平衡往湖里翻呢?真是奇怪。 正在收看实况直播的乔治和裴瀚星也骇了一跳,“幸好方眉出手,池宣真要是掉下去,恐怕还真是来不及救他。”乔治说。 “池云骥那么近,居然也来不及。” “难不成他真有问题?” “不好说!” 安抚了池宣两人,美女神官皱起细长的眉毛瞪向划船的家丁。抄起一根还没有完全收起的藤蔓,手腕猛地一抖,啪的一声,那家丁脸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这看上去娇滴滴的美女神官,怎么这么暴脾气,不发一言就开打? 那家丁也是坚强,挨了一鞭居然吭也没吭,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要不是脸上那道血痕,大家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眉语气中的寒意更胜,“你是怎么划船的?差点把大人甩到湖里去!想领鞭子吗?”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里已经有恶狠狠的口气。 “小的不敢!”家丁低着头回答。 “他哪儿敢呢?还请神官大人恕罪!”中年管事连忙陪笑说道。 “闭嘴!少了你的份儿吗?”方眉冷冷截口,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中年管事身上也挨了一鞭,好在只是抽在他身上,抽破了衣裳擦破了些皮,倒没像家丁那么惨。 挨了一鞭的中年管事,立刻低头避退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布伦顿有些后怕地惊呼,“这暴脾气娘们儿,说都不说就打人,幸好我刚才没有跟她多交流。”他扭头看看马车外面,可惜郡守已经带着手下走了,不然得问问本地姑娘都这么暴脾气吗?要是这样,王子殿下一本正经地深思起来,是不是得考虑考虑更改行程了? 贝恩神官看看他,心里想,这猝不及防的速度,我也拦不住。幸好殿下刚才没有调戏她,不然王子殿下挨鞭子得多丢脸,还是在异国他乡。 就连乔治也惊叹,“这女人真是暴脾气,回头万一要是打起来,我还真得小心点。” 池宣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差点掉湖里,这位美女神官突然发怒爆起伤人,眼看现场气氛十分尴尬,他赶忙打圆场说道:“湖面风浪大,是我自己没抓稳,这是我的责任,不能怪他。” 池云骥也劝说:“方眉神官的担忧关切之情,我们心领了。不过他只是划船,不能全怪他,还请神官饶了他吧。”心想,毕竟还要靠这位船夫好好划船,把我们送到岸上去呢。万一你们内讧打起来,我们怎么办?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执掌神殿的,磨还没卸呢,怎么好杀驴? “既是大人和殿下帮你求情,暂且饶了你,小心行船。黎昕神官和老大人吩咐,要好好把大人和殿下接进来,长点脑子!”方眉狠狠地加重了语气说。 “是!”家丁低眉顺眼地回答。 “嘿嘿,长点脑子!”小绿悄悄嘀咕,“划船为什么要长脑子?划船跟脑子有什么关系?” 池宣心中暗笑,你这没有脑子的家伙当然不知道,干什么不要长脑子? 第七十一章 退休的前工部大臣 也不知道是不是湖水也被这暴脾气美女神官给吓住了,接下来的行程平稳无波,竟然没有一点点风浪。小舟很快就驶出了迷雾,抵达了绿树掩映的岸边。 方眉带着管事和年轻神官,恭恭敬敬地把池宣两人请下船,然后冷冷地对划船的家丁说:“去把大人的侍卫们接来,湖边清理干净!” “是!”家丁脸上的血痕依旧血迹斑斑,他毫无表情地低下头,快速划船离开。 上了岸,眼前就是一幢二层小楼。猜也不用猜,以崔博的喜好,这小楼肯定也是柏木所造。 “方眉神官,老师就在里面吧?”池宣指着小楼问。 “是的,黎昕神官就在小楼中给崔大人治疗旧疾。” 不知怎的,池云骥有点烦躁,这一路全是柏树,虽然是当地的民风民俗,但是阴气森森,实在令他很不舒服。 池宣却是满心欢喜,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老师,这些天来的艰难困苦都被心中的欢喜雀跃冲散了。虽然还隐隐有些担忧,但想来谁又能威胁得了黎昕神官呢?若不是还要保持礼仪,他早恨不得一头冲进小楼,大叫大嚷地寻找老师了。 一路走来,这里建筑都是柏木所制,但这小楼的大门却是铁板所制。暗沉的铁门,像是被风吹雨打了多年,已被氧化了,没有一点金属光泽。门上也没有任何装饰雕刻,只有两个手掌大小的铁制门环,像是两只苍老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众人。中年管事和年轻神官走上前,使劲拉动铁门上的门环,伴随着铰链拉动的声音,沉重的大门缓缓向内推开。 “大人请!殿下请!”美女神官柔声说道,当先迈步进入小楼领路,袅袅娜娜的身形很是妩媚多姿。 池宣也不推辞,急急忙忙就跨了进去,池云骥赶紧跟上。中年管事和年轻神官跟在最后。所有人都进来之后,轰的一声,沉重的铁门又紧紧闭上了。 想到侍卫们还没乘船抵达,池云骥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踏实。但他表面仍是神色从容,半开玩笑说道:“门怎么关了?方眉神官难道想把我们关在里面?” 美女神官咯咯娇笑着,“殿下说笑了,方眉怎么敢呢?放眼伍德公国境内,又有谁敢关大人和殿下呢?” 池云骥淡淡一笑,没有回应。池宣心想,以前我也信这话。可真被你说着了,伍德境内,我这几天偏偏就遇到好几次袭击。不过这话他也不便说出口。 大堂里面倒是十分明亮,与暗沉的铁门格调完全不一致。四面墙上都有宽敞明亮的窗户,此刻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能看到外面茂密成片的柏树林,有风吹过,还能闻到淡淡的植物清香。 方眉领着他们穿过大堂,上了楼梯。才踏进二楼,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大人,殿下,恕老臣失礼,老臣旧疾复发,没能上前迎接!” 喳——红眼一声惊叫,挥动着绿色的翅膀冲天飞起。 “哎呦呦,太突然了,吓了我一跳。”小绿叨叨说,池宣都能想到这根小树杈挥动着绿色叶片,拍着小短腿树干的上方,假装是人类在拍着胸口的样子。 其实他也吓了一跳,这兜兜转转了半天,还冒着生命危险乘船渡湖,却没想到,刚上楼来,连个小厮都没看到,就见到正主了。真是没有思想准备啊! 抬眼望去,厅堂正中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手扶住椅子扶手,似乎是想站起来,来回晃了几下,却还是没有站起来。 “老大人不必拘礼。”池云骥淡淡说道,其实心中还是有些不满,这个老家伙架子这么大,不但不出来迎接,见到我们都不站起来行礼,真当自己是这里的土皇帝!但人在屋檐下,这里又古古怪怪的,还是不动声色为好。 听到池云骥的话,本来就不想站起来的崔博,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定,手也不抖了,腿也不晃了。 “不知老大人生的什么病?还需要黎昕神官帮忙?等我回到宫中派个御医过来看看。”池云骥面露关切地问道。心想,看你满面红光手脚稳当,像是生病的样子吗? “不敢劳烦殿下,哎,也算不得什么大病,只是旧疾,时不时发作起来浑身疼痛难忍,幸好黎昕神官在这里,用法术帮我压制住疼痛。” “崔大人,你和老师很有交情啊!”池宣笑着说。 “是啊,老大人和黎昕神官交情不浅呢!”池云骥接着说。心想,哼,不敢劳烦我,倒敢劳烦黎昕,面子真是大,整个伍德城,我也没听说他给谁治过病。 “呵呵,殿下真是抬举了,老臣哪有那个资格与黎昕神官相交,实在是神官大人心善,不忍见我受病痛折磨,才出手相帮。” “黎昕在哪里?”池云骥问。 “噢,黎昕神官刚才施术太累,在偏房休息一会儿。” “我去找老师!”池宣兴冲冲地抬脚就要走。 “啊,大人且慢!”老人慌忙伸手阻止。 “呃?”池宣很是疑惑,都到这儿了,怎么还不让见? “老臣是说,黎昕神官大人这会正在休息,还请大人和殿下不要打扰,暂且稍坐一会儿。”老人看向二人身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人和殿下上茶!” “是!”二人身后响起低低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方眉等三人已经离开,只有一个年轻小厮站在那里。 崔博这么说,池宣也不好坚持,虽然思念老师的心情很急切,也不好冒失乱闯。只好和池云骥坐下来,跟这位退休老臣多聊几句。 “老大人特别喜欢柏树?”池云骥没话找话。 “是啊,退休的时候就想找一处好地方养老,正好来到这柏杨城,这里的柏树茂密,种类多样,我很是喜欢。” “老大人的亲眷故旧大多都在伍德城吧?怎么没想着留在伍德城养老?”池云骥好奇地问。 “呵呵,”老人抚着花白的胡须,淡淡一笑,“在伍德城待得太久了,退休之后想换个地方。” 第七十二章 怎么就咳死了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任谁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肯定会想换换环境。但听到这句话,池云骥却是心头狂震,他心中暗暗盘算,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这里距离伍德城也不算太远,崔大人的门生故旧应该常常来看望您吧?新任的工部营缮司长钱筑可是你的老部下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池宣微微一愣,看向池云骥,他虽然不清楚政事,最近也听说了一些传闻。而后者只是淡淡微笑。 “是啊!”崔博颇感欣慰地点头,“他前些天还过来看我呢!”他一直盯着小厮端着茶托走过来,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注意到,听到他答话的两人,眼神都有些古怪。 小厮端过来茶水,崔博赶紧招呼说:“大人、殿下,请喝茶。这里简陋,还请不要见怪。” “十年前,珍妮弗会所最当红的姑娘是谁?”池云骥根本没理他的招呼,突然发问。 这话一出,不光是坐在厅堂上的崔博,所有的人都震惊莫名。就连观看直播的乔治等人也吃惊不已。 “这位殿下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啊?”乔治笑起来。 布伦顿更是大笑,“好家伙!会面的时候,我坦诚地跟他交流珍妮弗会所,他还故作清高地装不知道,这会儿本性暴露了吧?没想到被我看到了,嘿嘿!” 他又笑了几声,突然眯起眼睛,有些疑惑地说,“十年前最当红的姑娘,现在也老了吧?不打听现在的姑娘,打听十年前的,这是什么癖好?”说罢摇摇头,刚刚还以为,总算能找到和池云骥共同的爱好,转念又醒悟了,还是没法儿跟这位伍德王储殿下有共同语言。 哎,他一声叹息,同样是王子,同样喜欢找姑娘,可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万事不在乎的布伦顿,此刻也难免觉得,有些知音难觅的遗憾。 “这——”椅子中的老人张口结舌,抚着胡须的手也僵在空中。刚才不是聊的好好的嘛,殿下怎么忽然转了这么奇怪的话题?这可怎么回答。 算上小厮,二楼的厅堂之中只有四人。正在交谈的两人又话不投机,这让本就十分安静的小楼,瞬间陷入沉寂。 池宣也很是惊奇,一向勤勉政事的王子殿下,怎么会忽然问起有关会所姑娘的问题? 见崔博愣住,池云骥也不再追问,随口问道:“这宅院中的大湖建造起来很不容易吧?” “倒是不难,就是多花些人力物力罢了。”见对方主动转移尴尬的话题,崔博赶紧回答。 池云骥突然又问:“崔大人在任上时,一年多少收入?退休的时候也攒了不少钱吧?” “老臣两袖清风,辛苦一生也并没有多少积蓄。”这个问题好回答,吹别人不会,吹自己还不会吗?只说清廉就对了。 池云骥冷哼一声,“修建这么大宅院花费绝对不少,光是那个大湖,就不是一般退休老臣能造的起的,你又没有多少积蓄,那么钱是哪儿来的?” 崔博暗暗叫苦,刚聊了两句,又被问住了,哪里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是话不投机没话说!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厅堂里又是一片沉寂,这次池云骥却没有见好就收,灼灼的目光紧盯着椅子中的老人,似乎非要等到他的回答。 “吭吭吭——”崔博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突然咳嗽起来。 “你哪儿来的钱?难不成你在任上时贪污了不少?”池云骥猛然提高嗓门,厉声喝问。 老人咳嗽的更猛烈了,刚才还稳稳坐着的身体,也被这阵剧烈的咳嗽带的抖动起来,头发和胡须一起胡乱地飘舞抖动,起伏不定。旁边的年轻小厮赶紧上前帮他捶背。这阵咳嗽就像是打开了阀门一般,怎么也停不下来。崔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池云骥冷哼,“怎么?老大人旧疾又犯了?还要请黎昕神官帮你施法吗?” “啊——”崔博忽然爆发一声惊叫,身体像是被什么勒紧了一般,猛然绷的笔直,然后颓然一歪,倒在椅子中,头无力地垂了下来,头发和胡须混杂在一起遮挡了脸部。两只手臂像是失去支撑的布条一般,软软地垂在椅子两边。 “老爷——”小厮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伸手,试探着推动老人的胳膊,但那只手臂只是随着小厮的推动轻轻晃了几下。 “老爷!”小厮惊叫着又去推主人的肩膀,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仍是无力地垂着,没有任何回应。 “老爷没气了!”年轻小厮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恐刺耳的尖叫,“你们,你们!”他惊恐地睁大眼睛,颤抖着手指着眼前两人,猛然又捂紧了嘴,倒退了几步。然后竟然再也不看他们,转过身撒开腿,疯狂地飞奔出了厅堂,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怪兽在追击他一般。 池宣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情形,这怎么回事啊?就算是有病,也不至于说了几句话就咳嗽咳得要了命啊? 池云骥虽是十分疑惑,但也很谨慎地并没有上前查看崔博的情况。 两人还在疑惑间,一阵极其嘈杂的脚步声声由远及近传来。“糟了,糟了,这老头的家人要来找你们算账了,赶快跑吧!”小绿悄悄叫了起来。红眼也感到不安,喳喳叫着振翅飞起,在池宣头顶盘旋了起来。 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池宣心想,现在没有他的家人在场,若是跑了才更说不清楚呢。 “怎么回事?” “人在哪里?” “谁敢害我们老爷?” 伴随着质问和叫嚷声,匆匆奔跑的脚步声,各种嘈杂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小楼的静谧。 十几个群情激愤的男男女女,像短跑冲刺般争先恐后地从楼梯口涌了上来。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这么多人?池云骥心中冷哼。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年轻小厮的声音夹杂在人群中,远远传过来,“没说几句话就把老爷害死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来害我们老爷?” …… 群情激愤的人群向两人涌了过来。 第七十三章 侍卫们的讨论 这小楼本就不大,二楼的厅堂更不宽敞。十几个人把两人团团围住,显得十分拥挤。这些人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挥动着手臂,像是要发泄心中的怒气。不过他们还是有些忌惮,没有触碰到两人,只是大声叫嚷着,保持着一定距离。 池云骥冷冷地看着眼前众人,不发一言。 “不是我们,我们没有干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池宣慌忙解释。 “没干什么老爷怎么会突然死了?”一个彪形大汉怒目而视厉声质问。 “我家老爷好心邀你们做客,你们,你们竟然害死了他!”一个上了年纪妇女哭天喊地地捶胸嚎叫着。她身后跟着的四五个女人也在哭哭啼啼地抹泪,大概都是崔博家的女眷。 “我们没,没有,没干什么——”池宣毕竟还是个孩子,此刻也有些慌了神,“老人家也许是痰堵住了,你们不要,不要着急——赶紧找个医生来,说不定还有救……”他语无伦次地费力辩白着,试图解释目前的状况,平息众人的怒气。 可是,他的话一出口,瞬间就淹没在人群的怒喝声和哭喊声之中,根本没有人听他说话。 “哎,解释没用的,叫你跑不跑,这下惨了吧?”小绿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他们的处境。 红眼则着急地喳喳喳叫着,像个没头苍蝇般地在主人头顶上乱窜。 “云骥,怎么办啊?”池宣紧张地问。 “小心点!这些人不简单。”池云骥悄声提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人群。 眼看同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池宣更是着急。突然,他想到老师就在这幢小楼里,找到老师肯定有办法解决问题,也顾不得失不失礼,直接大声喊叫起来,“老师,老师你在哪儿?快出来看看,崔老大人出事了!” …… 池云骥的侍卫长带着四个侍卫焦急地在湖边等待着。四下静悄悄地,没有一点点声音,湖面也安静的出奇,没有一丝波澜。自从小船载着池宣等五人离开后,这里便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 “怎么去了这么久?”侍卫长有些焦急地说道,一边探头张望着船来的方向,可惜面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 “哎,要我说,这地方可真邪门啊!”侍卫甲说。 “怎么了?”侍卫乙好奇地问。 “怎么了?”侍卫甲不屑地看看同僚,“在我们伍德公国,柏树通常都种在哪里?” “老人说,柏树好像,好像都种在墓地旁边。”侍卫丙挠着头说。 “是啊,是啊!”侍卫丁也赶紧点头,“我们老家也有这种说法!” “那不就得了?”侍卫甲一脸的了然,“柏树阴气重。你们看,这里是柏杨城,本来就到处都是柏树。这个崔老大人还特别喜欢柏树,不但住在这里,就连宅子也全是柏树做的,这不是阴中之阴吗?” 他顿了一会儿,伸手指着眼前的湖面,压低了声音,“你们看这大湖,上面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连条鱼都看不到。还有,这里也没有什么声音,按说有这么多树,可你们听到鸟叫了吗?” “除了那几个带我们进来的人,见到其他人了吗?听到说话声了吗?伍德城哪个贵人家里不是仆役成群莺歌燕语的?这,这能正常吗?嘶——”他吐出一口气,像是感到十分后怕。 几人被他这么一说,也纷纷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适。 “怪不得,我刚踏进这宅子就有凉飕飕的感觉,”侍卫丙说。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脊背发凉。”侍卫丁不甘落后地说。 “照你这么说,这个宅子难道,难道?”侍卫乙文化有限,想不出来合适的词儿,干脆反问回去,“不是说来见黎昕神官大人的吗?有神官大人坐镇,还能有什么状况?” “哎,谁知道呢,”侍卫甲又神秘兮兮地说:“我可听说这两天池宣大人被袭击了好几次,现在他们偏偏先接了大人和殿下进去,把我们留在这里。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袭击池宣大人?怎么可能?”侍卫乙不信地反驳,其他几个侍卫也纷纷摇头,露出根本不信的神色。亏这家伙还整天夸口自己消息灵通,这种事情怎么能张口乱说。 “在落石峡那次,还有前天晚上在山村里。”消息灵通的侍卫甲,举出时间地点来证明自己消息的准确性。 “啊?不是说落石峡那次是袭击兰德王子的吗?前天晚上也遇袭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侍卫丁也震惊地问。 “兰德王子?切~”侍卫甲不屑地嗤笑。“上面要压下来消息,也只能拿他推脱了,你们懂什么!” “谁这么大胆子,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袭击池宣大人?”侍卫乙震惊万分,但心里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小道儿消息。 “嘿,哪儿知道谁吃了沙兽胆,敢做这种事!”侍卫甲神秘兮兮地说。 “闭嘴,话怎么那么多!”侍卫长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侍卫甲的话,这个没脑子的手下,看在他忠心狗腿的份儿上,给他透露了点消息,怎么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卖了?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是!是!大人说的是!”侍卫甲赶紧噤声,自己再兴奋也不能让老大没面子啊! 侍卫们停止了窃窃私语,四下又归于一片可怕的沉寂。但刚才的议论,已经在众人心底掀起了一丝恐惧的涟漪,就连自负武功高强的侍卫长,也打起精神,神情紧张地四处观察着。这可怕的沉寂似乎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让手下们闭嘴,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在侍卫们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在脊背慢慢发凉的感觉中,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哗啦——哗啦——的划水声,从雾气之中传来,一点点淡黄色的灯光,慢慢从雾气中透出。呼——每个人心头的大石顿时一松,似乎呼吸也格外顺畅了些。等了半天,这小船总算来了。 第七十四章 湖心异变 “请各位侍卫大人上船!”划船的家丁恭敬地行礼。 “多谢小哥!”侍卫长客客气气地回礼,带着手下们上了船,一边问道,“池宣大人和殿下已经到了吧?” “是的,就等几位了。”家丁低着头回答。 几人匆匆跳上船,谁都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家丁眼底一闪而逝的寒意。 大概是连续划了几个来回,家丁的体力有些不支,虽然湖面没有风浪,小船却行进的极慢。 “这位小哥,能快一些吗?”侍卫长有些焦急地催促。虽然刚才手下们的讨论他没有参与,但自从进了这宅子,武士敏感的神经令他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尤其是在等待小船的过程中,那种万籁俱寂没有一丝生机的感觉,更令他的不安慢慢放大,心中不禁担心起殿下和大人来。 “好的!”家丁突然抬头嘿嘿一笑,轮臂的动作猛然快了起来。 侍卫甲靠在船边,随意探头向湖里张望。暗沉色的水面之下,似乎漂动着很多不知名的黑色水草。不像平时常见的纤细绿色水草,这些黑色水草十分粗大,相当于人的手臂那么粗,像是有意识一般,在水下漂浮游荡,乍看上去,像是无数条缓慢游动的水蛇。奇怪的是,这湖里除了这些黑色水草,并没有看到其他水中生物。 “哎,我说,你们这儿湖边没有鱼,离岸远些怎么也看不到鱼啊?水草倒是养的这么肥!”他冲着家丁说道。 大概家丁在专心划船,没有回应他的疑问。 “哎呦,怎么回事?”侍卫甲突然抬脚大声叫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干爽的鞋底竟变得湿漉漉的。 “我的鞋子也湿了!” “我的也是!” 其他侍卫也纷纷叫起来。 侍卫长低头一看,船底竟有一层黑色的水,鞋子就是被这些黑水浸湿了。想来是船底有些脏,又混了些水进来,这家丁匆忙间也没有打扫。哎,白坐人家的船,怎么好意思挑剔。他也不好说什么。 可过了一会儿,众人更是觉得不对劲,鞋子湿的更严重了,似乎船底的水比刚才更多了一些。 “嗨,这位小哥,”侍卫长善意地提醒说,“是不是船底有些渗水啊?”水总不会凭空越来越多,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船有些渗水。早点发现问题,尽快解决,免得出状况。 划船的家丁并没有搭理侍卫长,只是自顾自地闷头划桨。大概已经行驶到了湖中心,前后左右白茫茫一片,除了湖水什么也看不到,也看不到岸边。 侍卫们的鞋子已经湿透,更糟糕的是还有黏糊糊的感觉,随意挪动一下脚都觉得很是费劲,也不知道船底有什么脏东西粘在鞋上了。 “还要多久啊?”侍卫长忍不住发问。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回应,侍卫长有些不快,这个家丁怎么这么没礼貌,问了几次也不说话。但他自持身份也不好发作。手下们可没这么耐心,侍卫甲直接冲着家丁大声喊道:“哎,问你话呢,还得多久到岸?” 低头划船的家丁猛然抬起头,阴森森地一笑,脸上那道血痕更显得诡异可怖,把侍卫们看得心底发毛。他们跟着王储殿下多年,打打杀杀的场面可见的不少,可不知怎的,此刻,人人心底都忽然有种如坠冰窟的阴冷感觉。 表情怪异的家丁,不再奋力摇臂划动船桨,而是停下手来,随意把船桨往湖里一丢,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到了!” “噗——”船桨很快没入水中,甚至连一点浪花都没溅起来,好像被湖底躲藏着的巨大怪兽一口吞掉了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这哪里到了?岸边都没——” 啪啦——啪啦,脚下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爆裂声,船板像破碎的豆腐渣般,瞬间分崩离析,碎裂成无数的木屑碎片。侍卫长突然感到脚下一空,后面“看见”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身体已经掉落到湖里。 “大——”侍卫甲也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也和其他侍卫一起掉进了湖里。 这些侍卫们都受过极严苛的训练,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试图纵身跃起,却不知怎么回事,以他们武士的强健体魄,使尽全力竟然无法跃起。 好在他们都会游泳潜水,虽然事发突然,倒也能够随机应变,可当他们伸臂摆腿试图游泳时,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们的手脚。 那些原本在小船四周漂浮游荡的黑色水草,突然之间,像是睡醒了一般,又像是饥渴至极的野兽们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它们闪电般伸出如手臂粗细的茎,快速缠绕住侍卫们的手臂,脖颈,腿脚。 黑色水草像是被有经验的绑匪熟练地操纵着,像绳索一般绑紧了众人。绑的十分结实,这些在陆地上身强力健,以一当十的侍卫们拼尽全力居然无法挣脱,甚至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些黑色水草拖向湖底深处。 侍卫长很清楚,手下们只能憋气几分钟,就算自己武力值高一些,能比他们撑的久一点,也只能憋气五分钟。而变生突然,大家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所以能够支撑的时间更短些。必须在五分钟以内赶快摆脱这些黑色水草,浮出水面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使劲弯下腰去,令头部和身体弯成九十度,然后猛然伸展,反复弯折,想迫使水草绷不住而松开,却没有一点用处。他屏住呼吸积蓄力量,全身紧绷肌肉虬结,然后突然爆起,想用武士的爆发力撑断黑色水草。若是平时的普通绳索,很容易就会被挣断。然而这些水草却牢牢地纹丝不动。 无论侍卫长怎么拼命扭动挣扎,都没有一点作用,那些黑色水草越缠越紧,越缠越多。他的刀就在身体一侧,由上好的钢铁打造,十分锋利。只要能抽出手来握住刀柄,抽刀猛砍肯定能斩断这些水草的茎。但他的手也被黑色水草牢牢钳住了,甚至连指头关节都无法活动。 第七十五章 信号断了 从他们掉落湖中一分钟内,所有的人都被黑色水草紧紧缠住了身体,只露出了头部,像是一个个黑色的木乃伊一般。 侍卫长眼睁睁看着刀就在身上,而自己却像是个全身瘫痪的病人,用尽全力也无法拿到。在而口中的氧气越来越少,挣扎的幅度也慢慢变小。 接着,他惊骇地发现,那些粗大的黑色水草中又冒出许多细细长长像是触手的东西,它们爬过他的胸口、脖颈,像快速行进的爬墙虎般向上攀援。 滑腻而恶心的触手,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留下湿滑粘稠的液体。由于手脚都被紧紧束缚住,根本无法动弹,他不得不头皮发麻地忍受着这种恶心的感觉,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努力把身体上的剧烈痛苦和内心无比的惊恐吞咽下去。 那些触手顺着他的下颚继续向上,向他的眼耳口鼻伸过来。那湿漉漉的感觉最先来到耳朵,顺着外部耳廓迅速向内游走,令他全身忍不住开始痉挛。 然后是鼻子,它们爬到鼻孔边缘,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准确地插入他的鼻孔,钻了进去。鼻腔瞬间被异物充塞的充血酸胀,即使他努力屏住呼吸,也难以躲开那股极其腥臭难闻的味道。强烈的刺痛和令人作呕的异味令他痛苦万分,但他坚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忍住了脱口大叫的冲动。他很清楚,一旦开口,这些触手会毫不犹豫地趁虚而入。 他死死地闭紧双唇,咬紧牙关,但根本没能起到一点作用。那些触手像是牙医的钳子一般,轻易地就撕开了他的双唇,撬开他的牙齿,毫不客气起顺着口腔长驱直入。 最后是眼睛,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色触手越来越近,却无力抵挡。氧气的缺乏已经令他几乎无力挣扎,肉体上的剧烈疼痛和精神上极度的恐惧绝望,令他丧失了所有的斗志,濒临崩溃。最后,他万念俱灰地选择了唯一能做到的事情,闭紧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这个忠心耿耿跟随伍德王子殿下多年的侍卫长,脑中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无数黑色滑腻的触手和看不到天光的湖水上。 湖水之下,诡异的黑色水草正在上演着残忍的绞杀。而弥漫着白色雾气的湖面之上,从木船碎裂众人掉落之后,就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此刻,那个曾被方眉恶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的家丁,正站在一个“水之气泡”里面,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神色漠然。 这个“水之气泡”属于水系法术,用法术把水凝结成一个大气泡,里面充满空气。在梅斯尔皮湖底时,沃特公主伊莉雅也使用过,用来帮助众人从湖底浮上来。显然,这个家丁的水系法术要比伊莉雅高明一些,这个气泡又大又结实,漂浮在湖上,就像是儿童游乐场里的塑料透明空气球。 家丁冷冷地注视着湖面之下,似乎能看到湖底所发生的一切,直到这场绞杀结束。那几个刚才还坐在他的船上,跟他说话的侍卫们,现在已经变成一堆不能言语的黑色木乃伊,过段时间就会变成湖底水草的养分和肥料,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会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痕,哼了一句:“为了弄干净湖边,还废了老子一条船!死女人,这下满意了吧?”说完,像驾船一般催动气泡离去。快速移动的气泡在水面上只留下很浅的涟漪,甚至比小船推开的波纹还要少得多。湖面很快又恢复了沉寂,白色的雾气重新聚拢,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 本以为听到自己的喊声,老师就会像天神一般降临,拯救自己两人。可是,池宣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回应,更没有看到半点老师的影子。 “别喊了,黎昕根本不在这里!”池云骥打断了他继续叫喊的冲动。 “啊?不在?为什么?”池宣惊诧万分,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老师的吗? “我们中计了!”池云骥有些恼怒。 “中计?”池宣更是震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哎,说我脑子简单,看来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啊!”小绿同情地摇晃着绿色叶子,然后颇为感慨地加了一句,“社会太复杂了!” 池云骥没有回答池宣,而是看向人群,大声喊道:“方眉,你们费尽心机骗我们进来,究竟想干什么?”他并没有看到那个袅娜的身影,但他很确信,这女人既然把他们骗了进来,又令一群人把他们围困住,那她一定要看着她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绝对不会远离这里。 果然美女神官那娇滴滴声音响起:“是殿下非要来这里的,我只是领路而已。” “这女人真会胡说八道,明明是她说黎昕在里面,我们才会进来的,”小绿气愤地说,两片叶子也气呼呼地甩来甩去,像是两撇抖动的小胡子。 场外的布伦顿虽然没听到小绿的话,此时却心有戚戚焉地感概说:“哎,果然是女人的话不能信,越美的女人就越不能信。” 贝恩神官心想,殿下啊,你也知道会所里相好的姑娘们没有实话啊! 伊莉雅怒气冲冲地瞪了布伦顿一眼,哼,什么意思嘛?怪不得一直不相信我的身份! 而伊达维则愁眉苦脸地想,这个布伦顿王子真是的,不相信女人的话也就算了,我说的他也不信,到现在也不承认我们公主殿下的身份。 乔治惊诧地看了看布伦顿,他曾在蔚蓝星古代某位大作家的着作中,看到过类似的话。当时年少无知的他,还问过老爹,这是什么意思?老爹摇着头说,“你爸爸我是首席科学家,又不是首席文学家,我哪儿懂得大作家什么意思?嗯,人生复杂,你以后自己体会去吧!”说罢就把他推出门去,继续埋头自己的科研事业了,没有一点慈祥长者诲人不倦的样子。 裴瀚星则警惕地说:“果然又出岔子了!”话音未落,屏幕上画面忽然卡顿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很不真实,人影变得扭曲,接着发出兹拉兹拉的响声,最后屏幕上出现一片雪花,信号断了。 第七十六章 假的崔博 “崔博哪去了?被你们杀了?”池云骥厉声喝问。 “殿下正当盛年,记性怎么这么不好?”娇滴滴的声音,略带嗔怪地埋怨,压根儿就不像是对立的敌人,倒像是在对着情郎撒娇,“崔大人不是刚刚被你们弄死了吗?至于怎么弄死的,倒要问问大人和殿下两位当事人了。”又故作矜持地说,“不是我想听,这些崔大人的家眷们可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 “哎,不是我说,这暴躁娘们儿说的也是实话啊。”小绿叹气道,“让你们跑不跑,被人家家人逮住,问你们讨说法,你就说难不难?” “不过,这池云骥倒打一耙的功夫也是不错,嗯,涨见识了,王储殿下果然有手段!”小绿又佩服地说。 听到岁数不小却天真如孩童的树杈妖怪小绿这番真诚的赞叹,池宣一阵面红耳赤,忍不住看向池云骥,老大人不是刚刚咳死了吗?我们都亲眼见到的,虽然不是我们杀的,但跟我们也脱不了干系,你这么问好像不太合适吧?身为同伴,我很是难为情。他心中暗自叨叨。 池云骥冷哼了一声,“这人根本就不是崔博!” “啊?云骥,怎么回事?”池宣忍不住脱口叫道。 小绿赞叹不已地点评,“倒打一耙,一口咬死!这人就不是崔博,讨说法就不该找我们了,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王子殿下就一个字——牛!”它没有大拇指,竖起两片万能的叶片,诚心诚意地给王子殿下点两个赞。 池云骥冷笑,“崔博退休之前任职工部大臣是没错,但也只任职了五年,并不太久,这还是靠着他们家族上下奔波,走动关系才把他调动回伍德城的。他原本就是想回去退休养老的。说什么在伍德城待的太久,想换个环境,这不是胡说吗?” “呵呵~”方眉轻笑,“崔大人退休之后,改了想法也说不准。难道王储殿下您,就没有过改变主意的时候吗?” 池云骥不理她的辩驳,继续说道:“我问他的门生故旧可有来看望他?故意提到了新任营缮司长钱筑,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此人前段时间还来看望过他。”他顿了一下,“呵呵,钱筑一个月前自杀身亡,怎么可能来这里?难道是鬼魂来看他?”最后一句话不无嘲讽之意。 池宣心想,怪不得他刚才会突然提到钱筑,我还想着,连我都知道钱筑已经死了,云骥怎么会不知? 小绿则吃惊地叫道,“池云骥居然是设了个套让这家伙钻,他故意说错,这个假崔博只要顺着他的话说,就上钩暴露了!”它佩服地想着,“王储真是手段高明,嗯,我得好好学学。” “这也没什么啊,他说前段时间,也没说是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也没说是前几天还是前几周,当然都有可能了。”方眉不以为然的声音。 “就算时间符合,那当我提到钱筑,这个前段时间还来看望过他,感情匪浅的老部下,他也并没有悲伤之色。” “消息传得慢,何况老大人退休多年,不知道伍德城的消息也在所难免。” “消息传得慢?伍德城据柏杨城不过一天的路程,这消息能有多慢,一个月还没传到?再者,崔博虽是退休多年,门生故旧不少,家族亲朋都在伍德城,怎么会没有人告诉他?难道你想说他人缘太差,除了死了的钱筑,再没人理会他?” 大概是被这番逻辑严密的推理反驳的无话可说,方眉没有再出声。 池云骥又继续说道,“谁不知道,崔家男子都好色,当年的工部大臣崔博老大人在花丛中的名声可不小,出入珍妮弗会所如同出入自家宅子一般,他居然会不知道十年前最当红的姑娘是谁?真正的崔博,就算忘了他夫人的名字,也不会忘了当年最红的姑娘!当然,如果你非要说他老年痴呆,不记得往事了,赫赫——”他冷笑一声,“那么他年老体弱,被痰噎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池宣心想,原来当时云骥问这句话是另有深意,我倒是误会了。“这人不是崔博会是谁呢?这么像,连你一开始都没看出来?”他问道。 “管他是谁,反正是假的。”池云骥说道,“十年没见,何况崔博已经老迈不堪,谁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随便找略有相似的人,扮成老年崔博就可以糊弄我们了,若不是他露出马脚,一时半会我们也不会怀疑。” 池云骥话音刚落立刻左手一挥,无数细长的银芒陡然乍现,直扑包围着他们的人群, 众人本来在听他说话,没想到他突然爆起发难,甩出一把暗器,都被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躲避。 “这是鬼刺毒姬的毒针,无药可解,不想死就快点滚!”池云骥大声喝道,话音未落又甩出一把毒针。这些闪动着光芒的毒针像是小型箭矢般激射而出。本就被惊吓的众人,听到他的话更是畏惧,纷纷躲闪,有几个本想出手抵挡的人,也不由得缩回手臂。鬼刺毒姬的针啊,就算随随便便扎到也非死不可,谁嫌命大想试试? 眼见众人闪躲,没空理会他们,池云骥低声喝道“快跑!”拉起池宣就往楼梯口冲下去。刚在在跟方眉说话的时候,他就暗暗盘算,既然已经中计,只能赶紧逃命。 他们现在在二楼,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冲到楼下,跑出小楼找到小船,挟制家丁开船把他们送回去。虽然这个计划并不完善,甚至可以说实现的可能并不大,但这是他在这危急时刻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真的怕了他的毒针,还是他们身手敏捷跑的太快,居然没有人拦住他们,两人幸运地跑下来一段楼梯,眼看一楼大厅就在下面,只要再跑下去几层台阶就能到达。 不用想,大门肯定是锁着的,所幸四面墙上那几扇宽敞明亮的窗户,还像之前那样敞开着。透过敞开的窗户还能看到外面青翠的柏树林。 第七十七章 回转不息 “快,池宣,我们快点跑下去跳窗出去!”池云骥催促说。 “嗯!”池宣也不敢大意,危急时刻跟着云骥快跑就是了。两人用尽全力迈开大步往下跑。 就这么几层楼梯,按说几步就到了,可两人跑了好一会儿,汗都冒出来了,脚还在楼梯上,没有挨到地面。 “不对啊!”小绿突然说,“这么点路,怎么跑了这么久?就是我这小短腿也能跑到了!” 池宣猛地一激灵,反手扯住同伴的衣袖,“云骥,有古怪,不要跑了。” “好像是不对劲!”池云骥也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红眼在池宣头顶急火急燎地喳喳叫着。四周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安静,楼下跟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窗户大敞,厅堂明亮,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到不了。他们两个就像是跑轮里的小仓鼠,再怎么撒腿拼命地跑,也跑不出跑轮的范围。 “哎,殿下这是何必呢?”方眉娇滴滴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两人抬头一看,那十几个人围在二楼楼梯口处,齐齐瞪着他们,但也没有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为什么把我们围困起来?” 方眉站在人群前面,娇笑着说:“我可不敢冒犯殿下,是殿下自己要来的,不过呢,”她美目一转,眉毛微挑,“殿下要走只管走便是,我们不会阻拦。” “不会阻拦?”池云骥怒声说,“不会阻拦,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方眉正色说:“我只说殿下可以离开。” 池云骥心中一震,原来他们又是冲着池宣来的。 “云骥,你走吧!”池宣说,他也明白了方眉话里的意思。 “不!”池云骥干脆地回答,不再理会方眉。“想想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脚下看起来不多,却怎么也走不下去的几层楼梯。 “某种空间法术!”池宣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了一眼,脑中冒出了同一个词“回转不息!” “回转不息”是土系中级法术,把人困在一个循环无尽的空间里,无论怎么跑,最终也只能回到原点,无法跑出去。类似蔚蓝星上古代传说中的“鬼打墙”。 想到了问题所在,这可难不倒池宣。这个法术虽然能困住人,但也有个漏洞,那就是高级法师才能够施出完整的“回转不息”,而中级法师所施放的并不完整。总会有一处地方不能完全封闭,找到这处地方就能出去。 “我就不信,这帮乌合之众里面会有高级土系法师!”池云骥不屑地说。罗欧大陆上,高级神官极其稀少,每个公国也只有三到四位高级神官,在本国神殿中享有极高的地位和尊崇,谁会自降身段来和这帮歹人勾连。 “嗯,这肯定是个中级土系法师所为,找到漏洞就可以出去了!”池宣淡定地指挥红眼环绕着两人,缓慢盘旋着飞,慢慢把盘旋的圈子扩大,但盘旋的半径达到两米左右就无法再扩大了。无论怎么使劲,只能围绕这么大圈子旋转。 “看来这个‘回转不息’的空间就这么大了,”池宣肯定地说,然后又让红眼沿着两米半径绕圈子慢慢向上,盘旋着飞。既然四周的空间被封闭了,那就向上找。 红眼飞到了屋顶,再往外围飞。果然,到最高处之后,似乎没有什么能阻碍它,很容易就拓宽了飞翔范围,很快就飞到楼下大厅,它还邀功似的飞到窗户边上转了一圈,兴奋地喳喳叫着,意思是这里安全,可以出来。 “漏洞在房顶!”看到红眼找到了出路,池宣高兴地叫道。 池云骥立即释放出一根手臂粗的藤蔓笔直向上攀援,缠住头顶的房梁,沿着房梁继续向四周扩展,直到突破了红眼飞出的范围,再向下伸展,一直伸到楼下大厅就像是一棵倒长着的树,从房顶长到一楼大厅地面。 他把藤蔓的这头拴在楼梯扶手上,对池宣说:“我们顺着爬上去,从房顶再滑下去!” “好!” “你先上,我守着!”池云骥担心方眉等人会在他们攀爬藤蔓时出手。 “还是——”池宣还在犹豫。 “快点,别说了!”池云骥不由分说把池宣推上了藤蔓,又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就像杂技演员表演时栓的保险绳一样,以防他跌落。 眼看着他们找到了出去的办法,方眉面纱下的脸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回头低声向身后的人群吩咐了一句。 七八个魁梧大汉越众而出,每人举着一把弓弩。他们抬手放箭,立刻有许多箭矢冲着池宣激射过来。“回旋不息”制造出来的空间能把人困在里面出不去,却不会阻拦外面的东西进入。 如果是平时,这些箭矢也难不倒池宣,用自己的短剑就能隔开,可此刻他正手脚并用地爬藤,根本腾不出手来抵挡,可如果不抵挡,真要被这些箭矢扎成刺猬。 池云骥料到对方肯定会阻拦,在方眉回头低语时,他已经开始念诵咒语,箭矢发出之时,一面木制盾牌立即凭空出现池宣身后,“铎铎铎”几声,箭矢统统扎到盾牌之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快跑,快跑!”小绿也吓了一跳,催促着说。 我也知道啊,还用你催。池宣心想,他本来身手就不错,此刻又被人追杀,更是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加快速度向房顶攀爬。 身后的箭矢破空之声不断响着,木盾也在不断地出现,挡住射向他的箭矢。没有射中,方眉也不着急,又吩咐了一声,那几个刚才哭哭啼啼的假女眷们站了出来。开始念诵咒语。数个小火球出现她们手心,然后直直冲着池宣飞去。 这是火系中级法术“火弹术”,在落石峡时,乔治曾经见过红衣使者施放过。不过这些只是初阶,威力远远不如红衣使者的高阶火弹术,只能攻击、燃烧,并不能像红衣使者当时能聚集成大火球,并且能分开、爆炸。 但能燃烧就够了,只要把藤蔓烧断,池宣还不得掉下来? 第七十八章 艰难的攀爬 “糟了,糟了,这帮娘们儿要烧你的藤蔓。”小绿叫道,身为植物,它也怕火啊。 池宣无奈,我能怎么办?就一个短剑防身,现在手脚都占着,短剑都没法拿出来。除了赶紧往前爬,还能咋办? 池云骥伸手入怀掏出几张术纸,扔向空中,那些术纸急速向火球飘去。 “哎呀呀,”小绿叫道,“池云骥是昏了吗?不知道这些火球是来烧我们的吗?还拿出纸来助燃?” 池宣可没空理会身后的事情,只要还没烧到自己,就赶紧往上爬。 术纸和火球从两个方向一起飘向池宣,“惨啦,火球来了!”小绿的两片绿叶子捂住自己的树枝,他可不想看到自己被烧的惨状,看不见就好。 在术纸触到火球的瞬间,陡然凭空出现了一大摊水,从空中泼下来,就像有人端了一盆水兜头浇下来,直接把火球浇灭了。 “哟,殿下还带了水系符纸?”方眉淡淡地说。 池云骥懒得理她,他是木系法师,最大的克星就是火系法术,再粗的藤蔓,再厚的木盾也挡不住火烧啊,可不得随身备点水系术纸以防万一。 虽然被水系术纸浇灭了火球,方眉身后的女眷们可没有气馁,继续念咒,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 有完没完了?池云骥有些恼怒,好在准备充足,他又伸手入怀中,准备再拿出几张水系术纸来。 “啊——”念咒的女人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惨叫,纷纷捂着脸惊慌失措地乱窜,虽然都用手捂住了脸,但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明显能看到脸上的血痕,伤势严重的人甚至有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嗖嗖嗖——又是一阵箭矢的声音,却不是对准池宣射的,而是直冲房顶,铎铎铎——房顶瞬间被扎了十几只箭矢。红眼喳喳尖叫着,在房顶和一楼大厅之间飞窜。 这是怎么回事?池云骥诧异地看着楼梯口混乱的人群。 原来刚才红眼冲过去把这几个施放“火弹术”的女人一顿乱抓。红眼绿鸦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就是它的尖喙和利爪啊。当初在岩石地区时,这群红眼绿鸦都能把贝恩神官施放的“盔甲术”破坏掉,把布伦顿的骏马都抓的伤痕累累,何况是这些皮娇柔嫩的女子? 猝不及防之下,每个人都被红眼抓伤了。哪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这下也忘了任务,都惨叫哭嚎着躲到一边治伤,治得晚了留了疤痕怎么办? 手持弓弩的大汉虽然朝着红眼射击,但他们哪有红眼的速度快,除了浪费箭矢并没有别的效果。 “嘿,你这鸟儿还有点用处嘛!”小绿欢快地叫道,“哎,要是有一群这小鸟儿,那不是要把这帮人团灭了,哈哈!”他虽然没见过一群红眼绿鸦群殴的场景,但说的确实没错。 池宣趁着这机会已经爬过了屋顶房梁,且喜且后怕地想起了在岩石地区被红眼绿鸦追杀的场景。心说,可别小瞧这家伙,你是没见到,我可是差一点被一群红眼绿鸦给灭了。 “你们!太不地道了!还算不算是男人?”方眉怒骂,虽然红眼没有抓到她,但伤了她好几个手下,大大削弱了己方的战斗力。 “说起这个词儿,好像先‘不地道’的是你们吧?身为柏阳城木神殿掌殿神官,勾结歹人冒充崔博,打着黎昕的旗号骗我们过来,此刻又聚众围攻我们,想致我们于死地,到底是谁不忠不义在先?”池云骥冷然说。 方眉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得来了一句,“我们并无意对殿下不敬!” “难道可以对池宣大人不敬?”池云骥毫不客气地反问。 “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一直轻松娇笑的方眉,语气里忽然露出一丝无奈,她继续说道:“殿下最好离开。” “袭击池宣和我,这后果你们承受的起吗?”看到方眉似乎有些松动,池云骥抓紧机会试图劝说。善于审时度势是王储殿下一贯的优点,能不动手最好,因为目前己方实力太弱了啊。就自己一个中级木系法师,加上还爬在房梁上,战斗力基本等于零的池宣。若不是因为对方十几个人尚有忌惮,还没有拼尽全力,自己两人早就岌岌可危了。 “嗨——云骥,我下来了!”池宣在楼下高兴地招手,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他从房梁上顺着藤蔓哧溜滑下去了,就像做坐滑滑梯一样。 对话就这么被打断了,两人都不再说话。池云骥立刻纵身一跃,双手攀住藤蔓,飞速向上攀登。那些手持弓弩的大汉试图像刚才一样放箭,却被方眉拦住了。她看着已经到达一楼大厅的两人,眼神复杂。 “云骥,我们快跑!”看到同伴顺利地下来,池宣十分高兴地喊道。 “哎,不是我说,你爬上去惊险万分,又是射箭又是烧火的,池云骥怎么啥事儿也没有?难道王储面子大?”小绿说道。 池宣呆了一呆,之前布伦顿的胡言乱语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这次进来之前,乔治哥哥和裴瀚星哥哥也暗示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可自己刚刚经历险境,多亏了池云骥帮忙化解,才能顺利到达一楼。他刚才还担心,云骥攀爬的时候自己帮不上忙可怎么办?没想到他竟然顺顺当当下来了。 对方没有趁机袭击他当然最好不过,可经小绿这么一提醒,对方为什么没有袭击他啊?池宣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起来,我到底是盼着云骥安全?还是盼着他被袭击啊?哎呀呀,这小少年的脑子要糊涂了。 “想什么呢?快跑!”池云骥一拍池宣,忙着逃命的王储殿下,可没空考虑自己面子大不大的问题,赶紧跑路才是正解。 “好!”池宣也没空再多想,跟上池云骥冲着最近的窗户冲了过去。红眼也兴奋地拍打着翅膀往前冲。 窗户还在大敞着,阳光映的大厅十分明亮,翠绿的柏树枝叶在窗外轻轻摇晃,他们都能感受到外面吹进来的清风拂面而过,只要几步就能跃出窗户,逃出这个小楼了。两人的心情十分激动。 第七十九章 铁制的小楼 突然,“咣啷——”一声,大厅里的光线立刻变暗了许多,原本窗户的位置上竟然落下一块铁板,把窗户封的严严实实。红眼由于飞的太快,差点一头撞到铁板上,气的拍着翅膀冲着铁板怒叫。 “快,去别处!”池云骥拉紧池宣,立即转头冲向最近的另一扇窗户。 同样地,在他们跑到窗户跟前时,“咣啷——”又是一声,窗户又被铁板封住了。如此四次,直到所有窗户都被铁板封住。现在一楼大厅一片昏暗,只有借助二楼楼梯口的一点光亮才能看到东西,完全不同于刚进来时那样宽敞明亮。 “王储殿下,我劝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难道我想趟吗?不是被你们骗来的吗?我说走,难道你们就会放手?” “殿下可以离开!” “袭击池宣大人,难道你们就不怕后果?”池云骥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非要对付池宣,却偏偏肯放过自己。要知道杀了池宣的后果要比杀了自己严重的多,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方眉说道。 “云骥,你走吧!”池宣诚恳地说,他明白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不是池云骥,何必要拖着他。 “什么话!要走一起走!”若是丢下池宣,他怎么有脸回去?“别想其他的,想办法出去!” “外围的墙是柏木所制,也许这小楼的墙也是柏木,不会太坚硬。窗户关了,我们挖穿墙壁!”池宣提议。 “试试看!” 池宣抽出随身的短剑,使劲向铁板旁边的墙壁砍去。这柄短剑也是伍德城的兵器名家铸造,虽然达不到削铁如泥,砍木头绝不在话下。 看似不起眼的墙壁在短剑的撞击下,发出“咣啷——咣啷——”的金属声音,短剑砍过的地方显出银色的划痕。 “这栋小楼全是铁做的!”池宣惊叫。 “真损呐,造了个铁笼子关我们!”小绿跳着树杈小短腿大骂。 池宣发愁地看看手中的短剑,虽然能把墙壁划动,但就凭这把短剑,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挖出个大洞。何况对方决不会给他们这么长的时间挖洞。 池云骥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他的佩剑更比不上池宣的短剑,而作为木系法师的他只会木系法术,没有哪一种木系法术能穿透坚硬的铁板。 “殿下,你还是不肯走吗?”方眉冷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她已经确信池云骥绝对不肯放手不管,只是例行再问一次。 池云骥也不再回应,专心念起了咒语,对方把自己两人困在这小楼里,肯定还有后续杀招,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 铎铎铎——又是一阵箭雨,还好这次池宣已经顺利着陆,可以挥动短剑格挡,还能帮专心念咒的池云骥格挡飞来的箭矢。池宣一边挥舞短剑一边想,幸好老师让我勤加锻炼,格斗能力真重要啊! 箭雨虽然急促,池云骥还是造出了一个大木笼子,把他们两人罩在里面,虽然不是太美观,好在能挡住箭矢,生死关头管不了那么多,实用就行。 方眉又娇笑起来,“殿下说我们围困你们,可二位不是自己把自己圈起来了吗?” “哼,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歹徒,既然敢袭击我们二人,难道就这点本事吗?”池宣怒道,逃命半天,少年心气被激起,忍不住反唇相讥。 小绿急忙叨叨,“哎呦,你这个小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你惹她干嘛?” 方眉轻声一笑,“大人果然厉害,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伎俩,您当然不会放在眼里。”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箭雨,接着轰隆隆一阵巨响,两人登时觉得脚下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小心,抓紧。”池云骥叫道,两人紧紧抓住了木笼上的藤蔓,不管有什么危险,好歹这个木笼也能抵挡一阵。 地下好像有只魔鬼沙兽在剧烈地撞击,地面不住地晃动挤压,木制的地板渐渐被翘动起来,然后挤断撞裂。木笼就像风浪中的小船一般,上下颠簸剧烈摇晃。 好在刚才进入小楼之前,在大湖上已经经历了一次风浪,有了经验,连小绿都比刚才镇定的多,就叨叨了一句,“这帮人都是船夫出身吗?就会摇船晃荡!” 肯定不止这些啊,池宣心想。 两人渐渐觉得周围的东西似乎在升高,窗户似乎变高了,墙也似乎变高了,楼梯也似乎变远了。脚下的地面不再结实,像是干涸的河谷一般,不断有龟裂的缝隙出现,这些缝隙像是逐渐张开的怪兽嘴巴,越来越大,越来越宽。破碎的木板和瓦砾因为重力的缘故,不断地向下滚动、坠落到这些裂缝之中。 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剧烈,也带动了木制的楼梯。咯吱——楼梯上的木板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在巨大的震动之中,楼梯上的木板也逐渐挤压,变形,“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此起彼伏。二楼上的人们也不再挤在楼梯口,而是有序地向二楼厅堂撤退,远离楼梯。 “地面好像在下陷!”池宣叫道。 地面如果持续陷落,这木笼可就真成了囚禁他们的笼子,不知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池云骥急忙又甩出一根藤蔓,试图缠住二楼楼梯口的栏杆,以防地面下陷木笼跟着坠落。 但为时已晚,藤蔓还没来得及伸到二楼,整个一楼地面突然飞速下坠,就像瞬间打开了通往地心的通道,地面连带着他们所在的木笼直接坠向深渊。 “抓紧!”池云骥一面叫着,一面拼命地施放藤蔓,试图能抓到任何能碰到的东西以阻拦木笼下坠的趋势。但却是徒劳,四周除了坚硬的岩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住,地面的窗户、楼梯飞速地离他们远去,震动所带起的灰尘到处四散弥漫,呛的他们不停地咳嗽,下坠所带起的风声呼呼地刮在耳边,像是怪兽的低语。 “这是挖了个坑给我们跳嘛!”小绿叫道,它倒是不怎么害怕,反正它摔不死,何况还在池宣的衣袖里,对它来说,顶多就是风大一点而已。红眼叽叽喳喳地飞在木笼上方盘旋,它倒也没什么危险,但这回也帮不了主人什么。 第八十章 坠落深坑 木笼急速下坠,时不时撞到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嘭嘭——”的巨响,然后又被反弹到另一块岩石上继续撞击,像是一个在下滑轨道上的跳跳球,不停的撞击下滑。 虽然两人都经历过不少大场面,此刻也是面色苍白,紧张万分。心像是被吊起来的水桶,七上八下的来回咣当,不知这坑有多深,不知要下坠到什么时候。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双手紧紧抓住木笼,随着它颠簸下坠。 红眼追随着坠落的木笼急急飞着,这对它来说就是一次急速俯冲,倒没有太大的危险,也不害怕。就是速度太快,有点赶不上,还得避免被飞溅的碎石块击中。 过了漫长的好几秒,“咣——”的一声,木笼终于撞到地面,总算七上八下的心能稍稍放下了。但由于冲击力太大,木笼又高高反弹跳起。两人缩在木笼的一角,胳膊和腿紧紧扒着,随着木笼起起落落。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们头晕目眩,虎口剧痛,几乎要抓不住了。但不得不咬牙忍着,如果松手就成了木笼里来回滚动的球,内外夹击的冲击力非得撞断他们的骨头。 木笼像跳跳球一样来回反复反弹好几次,最后力量泄尽,发出一声“咣啷”的巨响,接着瞬间崩碎成无数截木块,四散飞溅。“啊!”两人惊叫着,闪避不及,随着木笼碎裂直接被抛出,撞倒在地上。 木笼碎裂的同时,深坑的上方,原来二楼的楼梯口处,闪现出三道三色人影。三颗戴着面具的脑袋,齐齐探着看向深深的坑底。 绿色人影颇为高兴地拍掌说:“你这‘土坑术’不错嘛!这下摔的差不多了吧?” 黄色人影瞥了青衣一眼,谨慎地说:“等等看!” 红色人影毫不迟疑地说:“哪儿那么容易干掉!”坑底那个人几次死里逃生,已经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若是这么容易就game over了,他还不适应呢! 绿衣又有点可惜地说,“池云骥这个傻的,让他走不肯走,非要自寻死路。” 黄衣淡淡说:“自找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红衣不耐烦地说:“理他呢,办正事要紧!” “哎,你怎么样?没被摔死吧?”小绿从池宣的袖子里爬出来,扯着他已经破烂的袖子叫道。它也不信这个结实的小家伙会这么容易嗝屁了。 红眼着急地轻轻啄着池宣的手,脑袋在他胸前使劲蹭着。池宣头晕目眩,浑身剧烈疼痛,几乎要昏过去。他艰难地想用手撑着地站起,可胳膊却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怎么也撑不住。 池云骥艰难地用胳膊支撑着爬过来,额头脸上都是擦伤,有好几处血迹。本来华美的袍子也沾染了许多灰尘,划破了好几处地方,看起来十分狼狈,完全没有了之前威仪的王储气派。 “我的脚扭了,”他对池宣说,“你怎么样?” “我,我!”池宣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想伸出手去扶一下池云骥,却发现右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软软地耷拉着,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别动,我看看。”池云骥轻轻捏着他的胳膊,“应该是脱臼了,你忍一忍啊!” “还好我的手能动!”池云骥苦中作乐地笑笑,然后握住池宣的右手腕,让他的肘部弯曲,接着握住他的右手臂,一边慢慢的从外面延伸进行牵引,一边把手臂往外面旋转。 池宣明白同伴在帮他接骨,皱着眉头紧紧咬牙忍耐痛楚。过了一会儿,“啊!”他终于忍受不住,猛然爆发出一声大叫,同时,他的胳膊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好了!”池云骥高兴地说。 池宣试探地轻轻晃动右边胳膊,“哈,能动了,不疼啦!云骥,你的脚怎样?” “我动不了了!”池云骥苦笑,他的脚严重扭伤,一时半会儿没法走路。 “我来扶你。”池宣小心地扶着他靠墙坐好。 “但还是要小心,不要过于使劲!等出去之后再好好养些天!”池云骥叮嘱。 说到出去,两个受伤的人想起来,现在还身处险境,赶紧转头看向四周。此时,木屑和烟尘已经渐渐散去。能看出来,这是个直径约一米,高约百米的深坑。抬头看看上方,虽然还能看到二楼的栏杆,但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遥远。 “我们得爬出去!”池云骥盯着远处无法触到的二楼栏杆说,接着甩手放出一根藤蔓,那根藤蔓按照主人的意志,快速地沿着岩壁向上攀援,爬了十几米后就再难以伸长了。由于岩壁过于陡峭光滑,藤蔓无法找到附着的地方,晃了几下坠落下来。 池云骥又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他叹了口气,“我的法术只能到十几米的高度,无法再向上了。” 池宣心中十分歉疚,“云骥,真是抱歉,连累你了。如果不是——” “说什么呢!” “既然逃不出去,不如跟方眉喊话,让她放了你——”他正要张口呼叫,又被再次打断。 “说什么呢!把你丢下我自己跑,神侍大人不打死我,父王也得打死我,就算他们不打死我,百姓也得打死我。与其怎样都没出路,不如再想想办法,一起出去!” 向来一本正经的王储殿下,一本正经地说了一段绕口令似的话,池宣想笑,强忍着没好意思笑出来。 小绿倒是笑起来,反正池云骥也听不到。“你们这位王储殿下在说绕口令吗?” 它想起来之前布伦顿貌似有道理的胡说八道,“哎,说真的,你真是神侍的私生子吗?不然神侍为什么要打死他?再或者你是伍德大公的私生子?不然为什么他爹也要打死他?可这又与百姓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很有威望的王储殿下吗?百姓为什么要打死他?”他来回甩着两片绿色的叶子,像是在摇头晃脑思索这复杂的情况。 池宣懒得理树杈妖怪不着调的问话,只是说道:“这么高的深坑,想想怎么出去?” 第八十一章 木之精魂 池宣摸了摸四壁都是坚硬的岩石,跺了跺脚,发现脚下却是松软的泥土,他想了想拔出短剑,在地上使劲挖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 “我想这小楼的四周就是我们乘船过来的那个大湖,我们既然在小楼的地下,肯定是在湖底了,四周都是岩石,就从下面挖,绕过岩石就能挖到湖底的泥土,挖穿泥土从湖底游走。” “嗯,有道理,我也来!”池云骥抽出自己的佩剑,挖了起来。 虽然两人的工具都很是锋利,用来挖土也真是大材小用,可是毕竟不趁手。骏马能历险耕田不如牛;宝剑能砍人,挖土不如铲子啊!何况干活的两个苦力还都有伤,两人撸起袖子卖力地挖了好一会儿,也就挖了个半尺见方的洞。 池云骥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这样太难,不知道得挖到什么时候。要么我试试‘坠叶术’?把附近的树木枯枝都召集来?垫在脚下,能爬的更高些。”他说着便行动起来。 百米之上的地面,小楼附近的树林里很快刮起了一阵大风,大风呼啸着,盘旋着把树林里的枯枝树叶卷起来齐齐向小楼飞来。 池云骥念了一会儿咒语,看看头顶,却没什么动静。他集中精神更卖力地念动咒语。树林里的大风更猛烈了,卷起了更多的树枝,甚至把小一点的柏树都能连根拔起。更多的树枝、树叶、小树汹涌地冲到小楼跟前,可是全都被小楼的铁质墙壁挡在了外面。树枝撞在铁墙上发出“咣啷——咣啷——”的撞击声,却无法进到小楼里面,更没法飞到他们所在的深坑中。 听到小楼外面树枝的撞击声,二楼的三个人瞬间明白了。 “看样子至少池云骥还没死!”绿衣使者心情复杂地说。他主持伍德公国会务多年,受国内风气影响,难免对伍德王储殿下也有几分尊敬,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为难他。之前方眉说了几次让他离开,可偏偏这个死脑筋不肯走,有什么办法? “哼,我就知道!”红衣怒气冲冲地说,对于这小子又逃出生天,一点也不意外。 “那就下一步呗!”黄衣颇有兴致地说,本来计划就定了好几步,不挨个儿拿出来展示多可惜啊。 池云骥再次加大了施法的力道,这次他们终于听到小楼外面的撞击声了,“看来是被小楼的墙壁挡住了!”池宣说道。 “使劲撞,说不定能撞开这铁墙!”池云骥咬着牙继续念咒,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下来。 随着他额头的汗越来越多,眼中甚至都冒出了红色的血丝,法力不断加大,撞击声也越来越大。无数重量、体积大小不一的木材撞到铁墙上,发出长短不一、声响不同的撞击声,就像有许多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砸墙。 小绿竖起一片绿色叶子,赞叹地说,“虽然外面没有一个士兵,你召集这一堆木头却砸出了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的气势,有气魄!不愧是王储殿下!”可惜闷头念咒的王储殿下听不到它这番发自肺腑的恭维。 接着,它又很不解地问:“哎,可是,为什么要召集一堆木头呢?” “为了爬出这个深坑啊!”池宣回答。 “爬出深坑?”小绿想了想,不明白这些木头和爬坑有什么关系。“但是说到爬坑,呃,也许我能出点力?”它有些迟疑。 “树杈妖怪,你能出什么力?”池宣脱口问道。 “什么树杈妖怪?”池宣突然发问,把池云骥吓了一跳,他还不知道小绿的存在。 “呃,乔治哥哥和我的一个朋友,是一个,一个植物。” 小绿从池宣的袖子里蹦蹦跳跳地出来,弯了弯树杈小短腿,晃了晃两片绿色叶子,算是行礼了。虽说这一路它见过池云骥,可王储殿下没见过它,活了这么多年它也是头一次面见身份尊贵的王储殿下。虽然目前对方衣衫破烂多处受伤,有些狼狈,但作为食物链顶端的自己,即使是面对一份不能吃的食物,也一定要自重身份端正有礼。 池云骥有些尴尬地看看这个树杈,这,这能算是个朋友?池宣对于朋友的标准真是特别啊!交了个布伦顿就不着调,哪想到还有更不着调的——一根树杈! “嗯,它会说话,”池宣补充,“不过只有我和乔治哥哥能听到。” 会说话?池云骥眼睛瞪大了,对于小树杈的看法立刻变了,“上古传说中拥有‘木之精魂’的植物?” 罗欧大陆上的植物都拥有自我意识,但能与人类交流的则难以见到。神侍和神使大人可以用法术‘问木’与普通植物沟通,但在不使用法术的情况下,只有上古传说中拥有‘木之精魂’的植物才能主动与人类交流,并且这种植物通常也有很强大的法力。 “呃?”经池云骥这么一提醒,池宣有点意外,他一直认为小绿就是个会说话的树杈妖怪,可从没把它跟上古传说联系起来。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小树杈会有强大的法力,“你有‘木之精魂’?” “‘木之精魂’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小绿诚恳地摇晃着绿色叶子,“不是要爬坑吗?” “你能帮我们爬出去?”池云骥好奇地问。 “你的藤蔓不是不够长吗?我,我可以变身,恢复真身,变得很大很长,你们不就能爬出去了嘛!” 池宣翻译了小绿的回话,听到它说自己的藤蔓不够长,池云骥有些难为情,本来以为自己是中级法师,已经算是法师界的高人,现在居然还不如一根小树杈。 “不过呢,”小绿又说,“我恢复真身持续的时间不能太久,这个会大伤,大伤,那个你们叫什么气的?” “元气?” “对对,大概是吧,反正就那个意思,我撑不住时,就得缩回这样,而且不能动弹了,你得把我埋到土里休息好些天才行。” “明白,就是待会儿你缩回这样时,把你收起来装好,回头埋土里。”池宣痛快地回答。 第八十二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你要是不埋我,或者忘了,”小绿忽然有些难过,绿色叶子耸动起来,“我就,我就——” “不会的,不会让你死的,我保证把你埋土里!”池宣说着,感觉有点怪怪的,还是头一次跟别人——噢,不是人而是植物,诚恳地保证为了救它而把它埋了。 “当然你真要忘了,我也不会死,就是这截身体会死,我还是很舍不得这截身体的。”小绿继续叨叨。 “不会忘的!树杈妖怪,赶紧动起来!”池宣有点急了。 小绿交待完埋它的事儿,抖了抖绿色的叶子,晃了晃树杈小短腿,在地上兜了几圈,算是热身运动。然后开始发力。 各位观众,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当然观众只有三个——池宣、池云骥、红眼,两个人和一只鸟。他们紧紧盯着这根小树杈,看看它能创造什么奇迹。 小绿伸出一根小树枝短腿,两片绿叶子向上举,就像举重运动员一样,“嘿呦!嘿呦!”它一边喊着。两人一鸟更加聚精会神地盯着它,可是,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 小绿又换了一根树枝小短腿,号子喊得更起劲了,可还是什么也没发生。它有点尴尬地用叶片抓了抓树干,“我也是头一次在距离真身这么远的地方试,不能保证成功率啊!” “头一次啊?”池宣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小绿一片热忱,也不好打击它的积极性。 池云骥转头盯着自己扭伤的脚,心下黯然,我就说,哪儿那么容易就能碰到传说中有“木之精魂”的植物? 红眼眨着红色的眼睛,围着小绿绕圈子,虽然它不会说话,但小绿也感受到了这只小鸟鄙夷目光背后的含意:我好歹还抓伤了坏人,救了主人,你这个吹牛的小树杈能干嘛? 怎么还是没动静?小绿也有些发虚了,换个方法试试?它慢慢蹲下来,把两根树杈小短腿和两片绿叶伸展开来,像人一样四肢伸展,趴在地上形成一个大字。它的叶子、树干、树杈和地面紧紧贴着。 这是要躺平了吗?池宣有些无奈地想,哎,我们都没法子,怎么能奢望一根小树杈呢? 小绿也不出声,只是把身体慢慢深入到泥土之中,它的身体在泥土中伸展着,翻卷着,好像鱼儿到了水里一般。 渐渐地,池宣觉察到了变化,有无数细小的茎须从小绿埋在泥土中的树干上冒了出来,飞快地生长着,而它原本的小树杈也开始变粗,变大。 池云骥收回了目光,紧紧盯着正在快速变化的树干。 小绿像是被注射了瞬间长大的激素,迅速膨胀变粗。十几秒的时间就像经过了几百年的岁月,刚才那根不起眼的小树杈,已经长成了参天古木。它的树干几乎把坑底的空间都占满了,只留下池宣两人所在的一角。触须碰到了两人的身体,极为热情地卷住他们的腰,挠了挠。少年觉的十分有趣,高兴地拍拍它的触须,“不错啊,树杈妖怪!” 池宣可不知道小树杈此刻纠结的内心:哇,好香的肉味儿,好久没吃人了。哎,不过答应过乔治,不能吃人的,说话要算数。更何况不能吃朋友啊!闻闻算了。它只得强忍着人肉香味儿的诱惑,绕开他们朝旁边伸展。 差点也被触须卷到的红眼,则惊慌地飞起,喳喳叫着钻到池宣胸前。它害怕地想:不知道这个家伙刚才有没有看穿我嘲讽的目光,不会是想报复一下吧? 参天巨树的树干不停地向上生长,伸长,树干四周上冒出许多根藤蔓,像无数快速游走的蛇,毫不费力地沿着石壁迅速向上攀援。 最长的一根藤蔓已经距离坑口不到三十米了,“哇!小绿,你真厉害!”池宣忍不住赞叹道。 池云骥仰头望着这棵参天巨树,一边惊喜一边感叹,本来以为自己的法术修为已经很不错了,但自己放出的藤蔓只能达到十几米。不管这小树杈有没有“木之精魂”,都有足够的资格鄙视自己的修为不够。所谓法术无止境啊! 红眼也大着胆子挥动翅膀,跟着藤蔓一起向上,朝坑口飞去。 “云骥,我们走!”池宣搀扶起同伴,打算踩着这个巨树粗大的树枝向上攀爬。但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池云骥要比他高大的多,他扶着难以走路的池云骥十分费力。 “你先走!”池云骥说,他不想池宣为了救他而耽误逃跑的时间。 “一起走!”池宣毫不犹豫。 “扶着我,你没法走的!别耽误时间!”池云骥发急。 “我可以的!” 就在两人都舍己为人地争执不下时,池宣的脑海里响起了小绿得意的声音,“要那么麻烦吗?” 两根藤蔓弯下来,卷住他们的腰,向上提。然后另外两根位置较高的藤蔓把他们接过来卷着,继续向上传递。就像许许多多的手在传递东西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小绿的藤蔓在传递着两个大活人。 为了成全两位难兄难弟风雨同舟的义气深情,小绿不得不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再次忍着人肉香味儿,卷着他们往坑口攀爬。它自己都忍不住要佩服下自己,食人藤不吃人,只是卷着人,还是为了救他们,这在它漫长的吃人藤生中还是头一遭啊!要不是这会儿忙着,小绿简直要开展一下自我表扬。 两人很快就被传递到了深坑一半的高度。突然,已经快要飞出坑口的红眼,奋力尖叫着掉了下来,有一瞬间都忘了扇动翅膀,还好它很快反应过来,拍着翅膀向主人飞去。 “什么事?”池宣感受到了红眼的恐惧,还没等他再问,身下猛地一颤,原本卷着他的藤蔓猛然下坠。同样地,卷着池云骥的藤蔓也在猛然下坠。虽然身体还被卷着,但两个人被迫和藤蔓一起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怎么回事?”池宣惊叫道,难不成小树杈精力耗尽了?他悲催地想,怎么就差这一会儿啊?奇迹真不是容易见证的! 第八十三章 太不讲武德了 “太不讲武德了!”小绿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他们放火烧我!” 还在被藤蔓卷着,正在上演深坑现场真人蹦极秀的池宣,努力扭着脖子抬头向上看,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在坑口上方,熊熊燃烧的火焰,把坑口的石壁映的通红。 本来已经攀援到坑口附近的藤蔓通通像是被电击了般,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纷纷下坠、缩回,再也没有刚才恣意生长的势头。有的梢头已经显出焦黑的痕迹,毫无疑问是爬到坑口时被那个大火球灼烧的。 “哎,我已经尽力了!”小绿哀叹一声,再牛的食物链顶端植物,它也怕火啊。这个火球逼得小绿不得不偃旗息鼓。它赶在两人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前,再次控制了下坠的速度,兜住了他们,然后把两人轻轻放在地上。做完这些,它也精疲力竭了,有气无力地说:“别忘了——”还没说完就没了声息。 那棵参天大树也迅速萎靡衰败,所有的枝桠藤蔓,沿着它们长出来的轨迹,迅速缩小收回,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比它刚才生长的速度还快。小绿再次变回了原来不起眼的小树杈样子,还是伸着两片叶子,两根树杈短腿,四仰八叉地倒在泥土里。只是这时候,两片原本绿叶盎然的叶子变成了黄色,树枝也干瘪枯萎,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机。 池宣惦记着小绿的嘱托,从袍子上扯下一块布,抓了些土,小心地把小树杈埋在土里包好,然后放入怀中。“等我出去了再找个好点的花盆装你啊,现在先凑合凑合。”他一边说着,也不管小树杈能不能听到。 二楼楼梯口,三个戴着面具的人盯着坑口越来越大的火球。 “差不多可以了吧?”绿衣有些不耐烦,念个咒也这么麻烦,搞这么长时间? 红衣也不理他,自顾自地低头念咒。 黄衣嘿嘿一笑,“给你的火球里加点料!”也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抬头扬手,似有什么东西从他手掌中急速飞出,没入火球里面,消失无踪。 又过了一会儿,红衣看看火球的大小,也觉得差不多了,再大就塞不进去了。扬手一挥,火球立刻便从坑口滚落。 池宣刚刚把小绿埋好收起来,便听到红眼急火急燎的狂叫声。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火球正冲着他们滚落。 不过又是个火球,王储殿下淡定地伸手入怀,拿了一沓水系符纸抛了出去,之前被困在楼梯上时,他曾用这种符纸浇灭方眉手下发出的小火球。现在既然来了大火球,那就拿出更多的符纸呗,反正王储殿下富裕得很。 这些水系符纸急速向火球飞去,刚刚接触到火球,立刻化为倾盆暴雨从天而降,这些雨水一点也没有浪费,全都浇在火球上面。但是,出乎两人意料,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火球没有熄灭,依旧在熊熊燃烧,甚至连火焰都没有一点点减弱。 在水和火接触的瞬间,火球上土黄色的光芒乍现,把这些水全都挡在了土黄色的光圈之外。 二楼楼梯口的三人,由于被火球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下面飘向火球的符纸,但看到了倾盆大雨浇到火球上面。 红衣自信自己的高阶“火球术”没那么容易被浇灭,但肯定也会受些影响,降低威力。没有料到突然冒出来的土黄色光圈挡住了雨水,真是意外之喜。他眉毛扬起,面具下的脸露出笑容,虽然黄衣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语气里意外的兴奋,“多亏你细致周密,在火球上加了个‘盔甲术’!” 黄衣轻笑一声,“王储殿下肯定还有不少符纸,索性把你这火球保护起来。” 坑底的两人却是大惊失色,都没有想到这次的火球居然被保护起来了,一沓水系符纸也无法浇灭。 眼看火球快速逼近,池云骥紧紧皱着眉头,饶是平时镇定自若的王储殿下,此刻也有些慌乱。他微微颤抖的手又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叠符纸再次抛了上去,这次是风系符纸,一时间狂风大作,卷起那个大火球反向上升。 两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池宣恨恨地跺着脚,悔恨自责地说:“我真不应该急着进来找老师,被他们诓骗!” “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也被骗了!”池云骥一边安慰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火球。这些风系符纸产生的“风龙卷”并不能破坏火球,只能延缓火球坠落的速度。等符纸的效力过去,火球还是会下落冲向他们。他必须要瞅准时机,在符纸效力过后的一瞬间,再抛出下一批风系符纸,既不能浪费符纸,又要阻止火球落下。 池云骥又扔了几次风系符纸,“风龙卷”产生的飓风在深坑中卷着火球,像坐电梯似的上上下下了好几次。 二楼楼梯口的三人,没有听到他们期待的爆炸声,发现火球没有如料想的直接落下,而是在深坑里反反复复起起落落。红衣有点着急,“这是怎么回事?” 黄衣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肯定是池云骥还有些手段阻止它落下呗!王储殿下怎么会缺符纸和法宝?总要挣扎一会儿,反正他们又跑不掉,急什么?”他此刻的心情就像逮着老鼠的猫,总是要有来有往地戏耍一会儿,一下就弄死反倒没意思了。 向来暴躁的绿衣难得地没有催促,而是犹豫了一下说:“要么放了池云骥?”按他的想法,王储又不是非杀不可,既然他手段多,放了他不是更好吗?免得碍事。 真是天真!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已经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黄衣心中暗骂,甚至都懒得再看他。 红衣紧紧盯着火球,一边略有不满地说:“大事要紧,不要扯别的,刚才又不是没给他机会走!” 池宣看着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飞的红眼和忙着抛符纸的池云骥,又摸了摸放在怀中的小树杈。心中的懊恼像是不断翻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起伏不停。这次不但没找到老师,还连累了云骥。小绿也变成这样,红眼虽然会飞,也不知能不能逃出去。 第八十四章 那就毁灭吧 池云骥使劲地擦拭着额头上不停地冒出来的汗水,然后狠狠甩开袖子。眉毛上还没来得及擦掉的汗水直接滚落进眼里,混着盐份的汗水蛰得眼睛火辣辣地疼。火球还没到跟前,但他仿佛已经置身火炉中,身体和心都仿佛快要被烧着,焦急万分。他的风系符纸已经不多了,伸手入怀的频率越来越慢,扔出去的符纸越来越薄,而火球下降的幅度却是越来越大。 受过伍德公国最高等法术知识教育的两人,非常清楚这个高阶“火球术”的威力。即使是土系高级防御法术“大地之铠”都挡不住。如果被它炸到,就算是高级神官也会被炸飞。 最后一沓风系符纸也已抛出,火球逐渐逼迫的灼热感令周围空气的温度不断上升,头发由于高温变得硬而脆,喉咙干的发疼。不断涌出的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原本华美舒适的高级定制袍子,此刻像是廉价饭馆里的破旧抹布,黏在身上又湿又烫,极其难受。 虽然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是他们的基本修养,但此刻火球马上就要坠落在头顶,没有什么可以抵挡,又被困在四周都是岩石的坑底,根本无路可逃。 等到这次“风龙卷”的效力过去,下一秒,这个巨大的火球就会直接坠地,然后爆炸,把他们炸成碎片,焚烧殆尽,甚至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球,两人脸上渐渐没了血色。池宣歉然地看向同伴,心绪复杂。他虽不怕死,但却为了好友感到万分难过。“云骥,连累你了!”他艰难地涩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他本性十分善良,和池云骥的感情本就不一般,这次因为自己被追杀而连带池云骥陷入绝境,他感到万分内疚。而池云骥为了救自己几次拒绝方眉的提议,放弃逃生的机会,更令他自责不已追悔莫及。但他也知道,现在就算是喊话方眉让她放了池云骥,也根本来不及了。 还有小绿和红眼这两个朝夕相处的伙伴,因为自己的缘故恐怕这次也难以逃脱了。想到不久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想到最终还是没办法把小绿这截身体带出去,也许它得跟自己一起在这坑底化为灰烬了。 他招手示意红眼过来,轻轻拍了拍它的绿色脑袋:“你会飞,有机会就逃掉,不要留恋!”红眼懂得他的意思,反常地没有喳喳鸣叫,而是收紧了身体,用喙紧紧叨着他的衣衫,一动不动。 “说什么呢!池宣,你得振作起来!”池云骥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少年的话。他再次伸手入怀中,原本放置风系术纸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他没打算再找到术纸,而是摸到了一个细长管状金属东西。一根丝质细绳串过金属圆管的上端,绕过他的脖颈,把这个金属圆管系在他的胸前。这件东西是百年前“五国之战”时,当时的伍德大公偶然所得,除了历任神侍、神使大人和有资格持有的历任大公,没有人知道。 尽管坑底温度已经很高,他的身上也被炙烤得发烫,但怀中的金属圆管依旧冰冷如常,给他带来一丝凉意。他紧紧盯着还在“风龙卷”中浮动的火球,手握住金属圆管,然后又松开,试图抽出手来,又忍不住深入怀中再次握紧。他湿滑的手掌缓缓地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一一摩挲过金属外壳上的细密花纹。最终,他捏紧了金属圆管,暗暗下定了一个艰难的决心。 “无论进退,我们都一起!”池云骥突然大声喊道。 这突然爆发的喊声像是一道猛然炸响的惊雷,把沉浸在悔恨自责中的池宣震醒;像是一道瞬间乍现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心底的迷茫。 “好!进退一起!”十四岁的少年像是被这声响亮的号角点燃了一般,大吼一声。他仰头瞪着上方的火球,巨大的火球在他双眼中熊熊燃烧,心中似乎也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火焰,把他刚才的懊悔、歉意、难过、恐惧等等多余的情绪统统付之一炬,只剩下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昂扬斗志。 这一路走来,数次遇险,数次逃难。此时被困在坑底,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绝境,终于激发了他的少年热血,他双手紧紧握拳,握得手心发白,指甲都嵌进了肉里,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 他双目赤红,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字一字地说着自己的决定,“他们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看来这次逃不掉了,那就拼了吧!”既然对方纠缠不休步步紧逼,既然怎样都无法逃脱,那就一起毁灭吧! 本来火球的存在使得深坑里面温度越来越高,但就在池宣大喝的一瞬间,似有什么阻止了温度上升。他们已经没有风系符纸,但池宣的身周似乎是起了风,小绿真身剩下的少量枯枝碎叶,和地上的尘土围绕着他缓缓盘旋起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绿色光芒在他皮肤下面忽明忽暗地闪动。 一直全神贯注盯着火球的池云骥似乎察觉到了身旁的异常,他扭头看向池宣,看到少年盘膝而坐双掌合十,口中在吟诵着什么,身周似有奇异的气息在涌动,池云骥清晰地感受到似有无数看不见的元素从四面八方而来,奔腾着、跃动着潮涌般进入少年的身体。 等看到池宣身体里明明灭灭绿色光芒,池云骥惊骇万分地大叫“不——”他狂叫着扑到池宣身上,“住手!你疯了吗?强行冲开‘封禁咒’的后果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突然被打断,池宣暂停了念诵。本来略带稚气的脸上,此刻竟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傲然。似乎天下万物已不在他的眼中,似乎这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他轻轻扬起头,淡然地微笑着,似乎在说着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毁灭吧!” 然后歉然地说:“抱歉,云骥!虽然这两个字没什么用!”他略微苦涩地笑了笑,接着又低下头去准备继续。 第八十五章 火球下的争执 “不,你停下来!我有办法!”池云骥大吼着,他再不犹豫,湿热的手握紧胸前那个冰凉的金属圆管,猛地一把拽断了脖颈上的细绳。把金属圆管塞进池宣手中,认真而急切地叮嘱:“拿着,火球一旦落下,立刻按下底部的按钮!” 看手心中的金属圆管,池宣本来沉静如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亮,“大公把能量防护盾给了你?” “是的,离开伍德城之前,父王给了我,说迟早要给我,带上以防万一。” “那就好!有这个保护你,我就放心了!”池宣又恢复了沉静,从怀里掏出被土包裹着的小绿,想把它和金属圆管一起塞回池云骥手中,“带着小绿和红眼一起走!” “你拿着!待会儿火球落下爆炸后一定会有缺口,你找机会带他们一起逃掉!”池云骥以为自己刚才没有解释清楚,又强调说。 “我不要!”池宣坚定地摇头,“能量防护盾本就是保护大公的!这是你最后的保命法宝,你拿好!”说罢,他又准备念动咒语。 “你疯了吗?”看池宣还要坚持,池云骥厉声怒叱,“强行冲破‘封禁咒’,燃烧自身血脉,你想干什么?发动‘万箭穿心’吗?” “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我来扫清障碍,等下你们就容易脱身了。” “扫清障碍?!”池云骥咄咄逼人地反问,“发动‘万箭穿心’,一公里以内,等级低于你的敌人都会被杀死,这里绝对不会有等级比你高的敌人!放眼伍德公国都没有!我们是可以离开了,可是你呢?精血耗尽,玉石俱焚?” “如果不这么做,我被封印着,什么也使不出来!”池宣有些无奈,“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为什么要跟这帮蝼蚁——呸——呸,蝼蚁都算不上!为什么要跟他们玉石俱焚?他们不配!不配!你懂不懂?”王储殿下也顾不上保持风度,直接破口大骂,“待会开启能量防护盾,找机会逃掉!” “能量防护盾只能保护一人,我不能用!” “屁话!”一向自持身份沉着冷静的王储殿下,也忍不住冒出脏话,“你重要还是我重要?王储可以再有,我上哪儿再找一个你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根一根掰开池宣捏紧的手指,把金属圆管塞到他的掌心,又一根一根,一下一下使劲压回他的手指,把他的手纂紧成拳。 被“风龙卷”包围着的火球,像是一个狂暴的怪兽,恣意地吞吐着火舌,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焦灼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将下面两个无路可逃的猎物吞噬殆尽。 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下面,一高一低两个人,如松柏般傲然挺立。两只大手和两只略小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一长一短两道影子,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晃动,像是他们起伏不定的心境。 池云骥的脸被火球映得通红,也许是因为高温也许因为是紧张,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前不断滚落。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池宣的双眼,像是在剖白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是在坚定自己当下的决断,“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伍德池氏王族,为了伍德木神殿,为了伍德所有臣民!换了是父王也会这么做!” 池宣被王储热切而希冀的目光逼视的不敢抬头,他轻轻地说:“云骥,你想想,如果我用了防护盾,就算躲开了这个火球,那后面的追杀呢?没有了你,小绿也耗尽了精力,我还被封印着,谁能保护我们?带我们走出这个深坑,走出这个小楼,走出崔博的宅院?若是你白白牺牲,我却连这个深坑都走不出,那又是何必呢?” “那又何必!”这几个字如同万钧惊雷,打在池云骥胸口上,震得他惊骇不已无力抵挡,一锤一锤敲击着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向来深谋远虑英明果断的王储殿下,忽然之间竟被池宣这几句话问的不知所措。他一时情急只想到解决当下的危机,救了池宣就好,却没想到火球爆炸之后怎么办?是啊,如果最终池宣还是逃不掉,又该怎么办? “我冲破封印施放‘万箭穿心,’”十四岁少年稚嫩的脸上,显出无可匹敌的凛然气势,他淡淡一笑,“灭了一公里内所有敌人,至少你可以逃回乔治哥哥跟前,”想到这位哥哥,他露出无比信任的表情,“他一定可以帮你回到伍德城!” “这是最好的办法!”池宣接着说道。 “不——”池云骥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宁可牺牲自己,却不敢相信,仍是换不回池宣的安全,那又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 池宣念诵咒语的同时,二楼楼梯口的三个戴面具的人,也突然察觉到了空气中涌动的异常气息。他们同池云骥是一样的中级法师,所以也能感受到,不过绿衣同是木系法师,所以他的感受更强烈一些。 “我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一向暴躁的绿衣,居然有些迟疑地说。 但由于深坑里施法的池宣被打断了,所以使者们的异常感受也瞬间消失了。 “没什么!”红衣粗暴地打断了绿衣,他绝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要是青衣在就好了,放一个反向‘风龙卷’直接灭了丫的!”红衣有点着急,夜长梦多,火球飘的久了会不会影响爆炸效果?这是最令他担忧的问题。虽然自己是这火球的生产厂家,但也不能保证未知环境中的产品质量啊。 “青衣不是要去吸引那个大魔头的注意吗?”黄衣一时没想起乔治的名字,索性用‘大魔头’三个字来代替。 听到这三个字,红衣身上泛起一阵凉意,用这三个字形容那人果然没错,他若是在现场的话,此番设计又是白搭了,他叹了口气,“但愿青衣能拖住他!” “也真是难为青衣了,明明懒得搭理人的性子,偏偏还得装出熟络的样子套交情。”黄衣撇撇嘴,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真的同情奥瑞恩。 第八十六章 努力挖墙脚 主持天梭会伍德会务多年的绿衣,眼看着伍德王储就这么要被己方灭了,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尬,但又不好找借口离开,本来这次办事就是他们几个一起受命,事儿还没办完,还得装出忠于职守的样子来,只好不再多话。 “为什么老大非得灭了这小孩?”黄衣突然问。他之前也问过,但是没有得到正面回答,作为一个有头脑的天梭会高层,怎么会轻易被糊弄过去?趁着此时红衣精神紧张,心神不稳,找机会再套点话出来。 “不知道!”红衣还是这三个字。 “都这时候了,马上就交差了,说两句能咋?”黄衣催促。 “呃,反正,反正于会主大业有碍吧?”红衣犹豫着说。 “于大业有碍?就这么一小屁孩?”黄衣更是不信的口气,“除了腰间那把充门面的短剑还能看看以外,啥都不会,能指望他干什么?还得我们都上?” “就是,还得搭上王储殿下,这小孩倒是多高的身份呢!”绿衣还在为池云骥不平。 这句话提醒了黄衣,他愈发的好奇,“倒是啊,池云骥宁可陪他一起死,也不肯独自逃生,在这位王储殿下的眼里,这小孩居然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中间必有什么隐匿!”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 三张面具下的脸都微微变色,比王储还身份贵重?整个伍德公国,王室中除了大公还能有谁?这小孩当然不是大公。如果不是王室的人,那可能的只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地方——木神殿!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不敢想象的可能性,顿时心头狂震。虽然他们原本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目的来的,但此刻,每个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绿衣万分激动地表达着对于会主的崇敬之情,“会主大人果然雄才大略,要完成亘古未曾有人能做到的伟业!” 黄衣心中暗骂,你这个蠢货!老子好心提点你们,你倒在这里拍马屁,老大又不在这里,你说给谁听? 红衣则想着,我们都是在会主跟前发过死誓的,早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事到如今,就算是得罪木神殿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我们这些年跟着大人做了不少事,也享了不少好处,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想那么多!”他对两个同伴说着,同时也是提醒自己。 黄衣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敢再多说。他很清楚,会主大人真要是打定主意和神殿杠起来,他们这帮就是炮灰的命。身为炮灰就得有炮灰的自觉性,再啰嗦就是比绿衣还蠢了。 …… 崔博的柏木宅子外面,布伦顿的马车里 现场直播的信号突然断了,乔治一跃而起,一边冲着外面大喊,“西利,发生什么事了?”一边冲出马车查看。他吃惊地发现,马车外面,本来在马车前后值守放哨的西利和戴蒙,此时竟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乔治警觉地看向四周。“嗨——”一个声音从马车后面响起,青色的人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褐色头发,绿色眼睛。 呦,这不是熟人嘛?“奥瑞恩,你又想干什么?你把他们怎么了?”乔治没好气地问,这家伙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哎——别急,就是跟你聊聊嘛!”奥瑞恩笑嘻嘻地说。“这两个人只不过中了我的特制迷药,得躺一会儿。” “风烟醉?”乔治问,之前在小山村里,池宣和不少人都中了这个迷药,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无法行动。不好,想到马车里的人,他扭身就要折返回去。 “哎,别急啊,”奥瑞恩又拦住乔治,面上嬉笑如常仿佛跟朋友闹着玩一样,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打鼓,这家伙可别真的生气跟我动手,我可打不过啊。 “这迷药只不过是让他们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危害,我不过是想跟你聊聊,免得别人打扰罢了。”奥瑞恩一脸真诚地继续说着,好像他真没干什么坏事似的。 之前听池宣介绍过这个迷药作用,乔治一时也不是太担心众人,倒是对奥瑞恩的来意越发的好奇起来,“聊什么?” “到我的天珠阁来吧,别跟着布伦顿了,没前途!”奥瑞恩一脸诚恳,绿色的眼睛像一汪清澈碧绿的湖水,饱含诚意地望着乔治。 乔治才不会被他装出来的诚恳所欺骗,“你恐怕不是为这事儿来的吧?”这家伙虽然想挖他跳槽,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有关,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还真就是这事儿!”奥瑞恩仍是笑嘻嘻的。 没办法,之前四个使者商量的结果就是:乔治力量太强大,必须想法把他跟池宣隔离开来,才好动手。单独骗池宣前来,他肯定不会相信,所以他们打着黎昕的旗号,把池云骥和池宣一起骗来,也只好牺牲王储殿下了。把他们两个骗进小楼关起来,由其他三位动手。 而青衣的任务就是找借口拖着乔治,只要能拖住他来不及去救池宣,他们三人加上一堆手下肯定能搞得定。 为什么派青衣来拖住乔治?因为谁也不想面对乔治啊,论起和这个法术武力都无法对抗的强人的交情,谁也没有青衣多啊!而他也许能凭着和乔治不值一提的交情,能逃得性命呢?再说,又不是对打,只是拖住他一会儿而已。这位强人也是讲道理的,不会立即爆起杀人的。 三票对一票,青衣没得推脱,也只得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来找乔治了。 “放心,我已经设了‘屏障术’别人听不到我们说话。”奥瑞恩故作神秘地说。 乔治仔细观察四周,马车周围似乎隐隐有青色的光圈闪烁,噢,怪不得没信号了,被屏蔽了! “我又不怕别人听到什么!”再说你罩住马车四周有什么用?这里的人不都被你迷晕了?看样子不是怕挖墙脚被布伦顿听到,而是不希望我们听到外面的情况!乔治心思暗转。 第八十七章 尬聊 “我们天珠阁专门经营奢侈品珠宝,遍布伍德公国,在其他公国也有不少分店,你若是肯加入我们,我分你一成利润怎样?”奥瑞恩大气地说。 哇,啥也没干,就许诺给了伍德公国最大珠宝店的一成分红!多大的手笔啊!诚意满满!奥瑞恩一边诚恳地说,一边肉痛地想,虽然我很看好你,若不是为了拖住你,我哪舍得这么多啊!一面想让乔治答应,一面又希望他拒绝。只不过是想拖住你,真要答应了,我是给还是不给啊? 好在奥瑞恩也不用怎么纠结了,乔治很痛快地回话:“我不要!”别说,跟着王子殿下混还不错,不愁吃穿、不愁钱花,还有什么必要赚外快? “布伦顿能给你多少钱?”奥瑞恩不屑地说,一个不受宠的王子,就算自己可以挥金如土,难道还能让手下挥金如土?“你总要为未来打算打算啊!”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压根儿不是钱的问题!”我要你们这儿的钱干嘛?过段时间找到锂晶矿就离开了,难道还能拿到别的星球上花?难道你们这里还有星际银行能兑换成外星币? 恩,不为金钱所动,有志气!奥瑞恩也不气馁,乔治真要是被金钱所动,反而倒会被他看不起了。“那,这么说吧,布伦顿许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怎么样?”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乔治为了帮朋友解毒才肯当布伦顿的侍卫,他自忖没那么大能量,但会主说不定可以做到,可现在也来不及向老大请示,只能擅作主张地提一提。一是能拖一拖时间,二是万一他要是提个能轻易满足的要求,可不是意外之喜吗? 乔治摇头,“不要好处!” 奥瑞恩心里发急,你倒是提啊!哪怕是要帮忙解毒的要求,也算是个要求啊。啥都不要,不是把天聊死了吗?叫我怎么继续? 他看看远处的宅院,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他们约定好,如果目的达成,红衣会释放信号弹通知青衣,他就可以撤了。他暗暗叹气,我都尬聊了半天了,你们就不能快点吗?一点动静也没有,一大群人居然还搞不定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不会法术的小孩!真是太挫了! “呃~你的朋友似乎需要帮助!”奥瑞恩指了指马车,既然乔治不肯提,那他只好主动引出话题。 “嗯,是的!” “也许我们能帮点忙?”奥瑞恩试探着。 “池宣和池云骥会帮我们!”比起这个陌生人,当然是池宣靠得住。 奥瑞恩还在挖空心思地努力尬聊,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地面之下隐隐的震动波辐射开来。虽然有“屏障术”的阻隔,一般人不会听到,也感觉不到地下的震动。但对于乔治来说,这个屏障术根本就不起作用,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抱歉,我现在没空!”说着,乔治再不理奥瑞恩。像拎小鸡一样一手一个,把戴蒙和西利拖了起来,打开车门丢了进去。 车厢里的众人也东倒西歪地躺着,只有裴涵星还清醒着,坐在床上瞪着眼睛。 “哈,指挥官果然天赋异禀,这异星的迷药也迷不倒!”乔治恰到好处地恭维一句。 “得了吧!赶紧去找池宣,肯定出事儿了!” 乔治端起一杯也不知道是谁喝剩的半杯冷茶,对着睡着的戴蒙兜头盖脸地泼上去。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有敌人!”猛地被惊醒,戴蒙腾地跳起来。忠于职守地扯开大嗓门嚷嚷。一手抹着脸上的冷茶,一手按着佩剑准备拔出来,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 “车里的人交给你了!” “啊?”还在蒙圈状态的戴蒙反复琢磨着英雄大人这话是啥意思?乔治已经吹了声口哨,跨出门去。 奥瑞恩还在车外等着,试图再拖延会儿时间。远处的轰鸣声说明肯定有事情发生,但他还没有看到信号弹,说明任务还没有完成。打又打不过,跑也不能跑,只能继续尬聊。 乔治打开粒子能量盾,霎时刺目耀眼的光芒笼罩了钨铁马车周围,把奥瑞恩隔离在外面。 “我得去办事,放个防护罩把车里的人保护起来,免得你在这儿,万一有什么说不清的。我可提醒你啊,这防护罩没人能突破得了,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那怎么会?我们也算朋友吧!”奥瑞恩勉强笑笑,“何必呢?你的朋友,我也能帮你照顾照顾不是?” “多谢了!那倒不必劳烦。”你不使坏就不错了,乔治心想。然后摁下按钮,火红色的纳米铠甲立刻像快速生长出来的皮肤一样覆盖全身,然后纵身向崔博的宅院飞跃。有了粒子防护盾的保护,他才不担心奥瑞恩会对车里的人有什么不利举动,如果这家伙想不开真要自找麻烦,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也好心提醒过了。 他完全无视那个青色的屏障,轻轻松松就跨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奥瑞恩。他这个屏障术好歹也是二级中阶,算不上铜墙铁壁,也至少能当堵墙用。哪料到在乔治面前就跟空气一样,一秒钟也没耽误他前进。 “既然不用我在这里照看,那我去帮帮你啊!”奥瑞恩大声喊着跟了上去。既然乔治说他的防护罩没人能突破,而且敢放心的离开,那就别想在这里拿捏众人威胁他了,免得把关系搞僵。尬就尬吧,跟着他也许还能救几个同伙。 飞奔的乔治可没有听到奥瑞恩的呼喊声,他几个飞跃就跳进了崔博那所满是柏树的宅院。追踪纳米机器人的移动轨迹,来到了大湖旁边。看着弥漫着雾气的湖面,乔治轻轻哼了一声,“花样还挺多!” 紧随而至的奥瑞恩气喘吁吁地说道,“要帮忙吗?”他可没想到乔治跑得这么快,用了高阶的疾风术还是被甩在了后面。不过遇到这大湖你可没招了吧?我的高阶疾风术可是能飞一会儿的。 第八十八章 走进铁门的晚霞 乔治没回答,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奥瑞恩。手指在胳膊上的按钮上点了点,突然有轻微的哐啷声从他的脚下传出。一副精巧的红色小滑板出现在他的脚下,接着“轰——”的一声滑板载着他悬浮飞起,直接飞上了十几米高的空中。 又剩下目瞪口呆的奥瑞恩站在原地,身为一个骄傲的风系中级法师,居然两次被对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胜出,若说没有感到挫败那简直是自欺欺人。但是乔治越强,也越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这家伙难道是个风木双系法师?火系家族中居然出来个风木双系的法师,真是有趣!他的母族也许是木系,也许是风系,风系?想到这里奥瑞恩泛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乔治可不知道好奇宝宝内心的无数问号,自顾自地驾驶着他的悬浮飞行滑板在湖面上搜索着。没过几分钟他就发现了湖心岛和岛上的小楼,毕竟他的飞行器可比湖上的小船速度快得多。 他收起悬浮飞行滑板,推了推小楼的大门,没有反应,又拉着门环敲了敲。大喊了一句“有人吗?”不出所料,当然没有人回应他。都忙着围观池宣两人怎么死呢。 乔治搜索到池宣身上的纳米机器人最后的信号就是来自于这里。敲也敲了,问也问了,自己已经表示过了应有的礼貌。既然没有人来开门,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他的红色纳米铠甲上燃起了一层天蓝色火焰,像是蓝色天空下的一片红色晚霞。接着,这片红色晚霞就走进了小楼紧锁着的铁门中。是的,是“走进”,不是“敲”也不是“砸”,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走了进去。因为那层天蓝色的火焰瞬间就熔化了铁板。 与天蓝色火焰接触的瞬间,那层厚厚的铁质大门,从所有与火焰接触到的地方开始,像易燃的纸片般向四周蜷缩起来。原本厚重坚硬的铁板,居然像是潮水般退却,炽热的红色铁水顺着被熔化的边缘不断滴落。 乔治带着他的晚霞和蓝天,像天神一般威风凛凛地穿过厚重的铁板大门,如入无物之境。只要他想走,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够酷,够帅,他心中暗叹,可惜没个镜子照照自己的酷帅风姿。 “哎呦——”他突然轻轻叫道,感觉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瞬间破坏了他自带的两米八气场。原来是脚下有一块铁板没被熔化干净,绊了一下。大概是刚刚用过悬浮飞行器,消耗功率过大,影响了脚下的火焰温度。 “哎,就说嘛,这个实验品还没通过测试,就给我装备上!影响了我帅气的出场!”想到bgusa的武器装备部,他忽然间有些黯然。想起那个武装的像太空堡垒般的武器装备部,想起那些喜欢研发各种各样奇特装备的工作狂工程师,还有登记处那个有着和自己一样金发的美女,每次低头登记时,都会轻轻撩起额前飘落的金色长发。在那个无数星辰坠落的夜晚,他们,不知道会怎样? 奥瑞恩站在湖心岛的小楼前面,追到这里没花多少时间。他当然也知道这里,这是他们在柏阳城的大本营。看起来应该还好,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花草树木也都如常摇曳,一草一木都没有折断变形。原本那个厚重坚硬的铁板大门还好端端地矗立着。确切地说,还好端端地锁着,因为乔治并没有撬锁。 然而铁板上却多了一个一人高的人形空洞,就好像是被技艺高超的剪纸艺人剪裁下了一个人形,其余部分还是完好无损。要不是有阵阵凉风穿过这个人形空洞吹到他的脸上,他简直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看着由于高温被熔化,还没来得及滴落而又凝结的水滴型细小铁珠,他只觉得嗓子发干,心神狂震,想喊却喊不出来,像是在梦魇中。此刻,谁要是能浇一盆凉水在他头上就好了。风木双系也就算了,但眼前这个空洞绝对是火系法术造成的,除了火系,没有哪一系法术能对钢铁造成如此严重的损害。可是,火系的哪个法术呢? 他所知的高阶法术没有哪种能有这么大威力,难道是火神使才能释放的近神法术“炽焰灼心”?这是单人攻击法术,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可以瞬灭高级神官和四级以下武士。想到这里,他不禁哆嗦一下,这个乔治难道是费厄的神使大人?不对,不对,神使大人那么崇高的地位,怎么会自降身份给布伦顿这个纨绔当侍卫? 或者他是数百年前那个火神侍的后人?想要恢复祖先荣光所以与费厄为敌?所以才与布伦顿交好,和三眼人攀什么神尊,现在又与池云骥相交,想争取他们的支持?他想起了之前几个使者的猜测。这是怎样复杂的形势啊,不就是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屁孩嘛,兰德王子、三眼人族,还有伍德王储,现在可能又扯上克瑞兹家族,怎么这么多复杂的情况? 奥瑞恩的头都要爆炸了,一向都是老大指哪儿,他打哪儿。哪里遇到过这么复杂的问题。哎,要是会主大人在就好了。想到会主大人,他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自己这几个同事都是中级法师,遇到乔治这个有火系神使威力的家伙,哪儿能讨了好去?还不得全军覆没啊!真要是把他们烧成灰了,自己哪会有好果子吃? 二楼上的一群人原本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深坑里的动静,三位使者站在楼梯口,其他假冒崔博家人的手下们聚集在二楼厅堂中。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绿衣使者,他是木系中级法师,对于花草树木比较敏感。身处铜墙铁壁的小楼之中,窗户和门都紧紧关闭着,忽然闻了到草木的清香还参杂着几缕花香,令他很是诧异。 接着是红衣使者,对于火系法术的掌控令他对于温度非常敏感,他感觉到有什么高温物体正在靠近,但又违和地感觉到丝丝凉意,令他有些疑惑。 最后是黄衣使者,尽管乔治的脚步并不重,但他也没有刻意避免。黄衣敏感地发现了地面轻微的震动,却并不是从深坑处传来的。 第八十九章 居然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 三人疑惑地齐齐向一楼的铁制大门看去,所有的异常感觉都来自于那里。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心惊肉跳惊骇交加,原本厚重坚固的铁门上出现了一个一个小洞,每个小洞的边缘都由于高温灼烧而呈现出赤红色,被熔化的红色铁浆像红色的熔岩顺着边缘流淌、滴落。接着,这些小洞像星火燎原般急速向四周蔓延扩展连成一片。 赤红色的铁浆像舞台上的幕布般开启,幕布之后,是一个身穿火红色金属铠甲的人。他全身上下燃烧着天蓝色火焰,像天神一般威风凛凛。天蓝色火焰所过之处,坚固的铁板瞬间熔化成铁屑的礼花四散飞溅。他就那么轻松地从铁门之外走进来,背后的铁门上,赫然留下一个人形大洞。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十几秒内,铁板被熔化的事实远胜于任何言语的威胁。二楼上的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除了勉强支撑着面子的三位使者,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缩着往厅堂深处退却。一向以自身实力为傲的红衣,忽然觉得自己压根儿算不上是个火系法师。一向暴躁的绿衣也难得地没有出声。而黄衣则忽然有点羡慕因为距离远没有赶来帮忙的蓝衣。 乔治轻轻松松走着,火红色的铠甲和天蓝色的火焰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每向前一步,空气中的高温和地面传来的震动便加剧一分;每向前一步,所有人的心脏和神经便被碾压一分;每向前一步,他们的心跳和心中的恐惧便加剧一分。 走到楼梯口处,乔治才想起来似的,随手拍了拍,熄灭了铠甲上天蓝色的火焰。心想,真是不靠谱,烧了这么久,万一燃料烧尽了怎么办?难道我还要靠火光充当背景板吗?要是有点bgm就好了,有机会跟武器装备部说说。刚想到这里,又忽然醒悟似的苦笑着摇摇头,那里~~恐怕没机会再去了吧? 他抬起头来看向楼上的人群:“你们,把池宣和池云骥弄到哪儿去了?” 人群一阵沉默,没有人敢出声,当然也没有人敢回答。这位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更不知道什么脾气,谁也不想当出头鸟。万一被烧一把就嗝屁了,谁也没有铁板硬不是? 乔治想想,冤有头债有主,得找出那个首恶来,“方眉呢?”他又问。二楼的人们如蒙大赦一般齐齐看向某处,每个人都暗松一口气,幸好找的不是我。然后这群人心有灵犀似的一起像潮水般退却,露出海底的礁石,噢,露出的是美女而不是礁石。当人群退后,浅绿色的婀娜人影显露了出来。 眼看也没法混迹于人群之中,美女神官嫣然一笑,扭动腰肢行了个礼,娇声问,“方眉在此,不知阁下找我什么事情?” “你把池宣他们拐到哪里去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呢!”方眉睁大美丽的双眼,无辜地看着乔治。 “你也不知道?不是你把他们带走的吗?”乔治想,这张口说瞎话的本事够可以啊! “阁下有所不知,我只是好心帮忙,领大人和王储殿下进来见崔老大人,结果呢?” “怎么了?” “不知怎么地,他们逼死了崔老大人,”方眉故意蹙起细长的眉毛,一双美目在乔治身上来回地瞟,光洁纤细手指轻轻一指自己这帮同伙,“这不,崔老大人的家眷们伤心已极,正在向大人和王储殿下讨说法,然后,然后他们便不见了。都来找我要人,我,我能怎么办呢?”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柔柔怯怯万般委屈。好像她真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一般。 其他人都心中暗骂,平时作威作福,这会儿遇见强敌,明明是找你的,偏要想法推到我们身上来! “那,我们一起找找可好?”乔治微笑。 “那当然好了!”方眉又惊又喜地说,即使看不到她面纱下的表情,也能听出她口气里的欢喜之意。“有阁下这样法术超群的高人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说得好像真是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找到了依靠一般,一双美目楚楚动人地望着乔治。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只怕真会相信她绝对是十足十的欢喜。 “那好!”乔治手一挥,一根闪着银色光芒的长鞭翻滚着向方眉卷去。娇滴滴的掌殿神官骇了一跳,看着这个人这么好说话,怎么客客气气地就动起手来?身为木系法师她也常常用藤蔓卷别人,倒是头一次被别人卷。她急忙闪身想躲开,没想到那鞭子速度极快,竟然闪躲不及,被捆了个结实。 “哎呀,高人,这样我怎么好帮你找人呢?”方眉娇嗔地说。她不问对方怎么绑了她,而是用娇嗔的语气表示这样不便帮忙,显得十分大度而且为乔治着想。“我也是个法师,你先松开,我能帮你不少忙呢!” “你帮我去那个坑里找一找!”乔治说着便毫不迟疑地扬着粒子流闪电鞭,把她往深坑里抛。 从进来小楼,他就一直四处观察,看到所有人都盯着那个深坑,便觉得那里不寻常。聊了几句,趁这时间,定位到了池宣身上的纳米机器人,确定池宣就在下面。 乔治英雄当然不怕只身犯险,但既然有这么多现成的探路者,当然要人尽其用了,不用白不用。既然方眉是首犯,就先把她扔下去探探路。反正深坑是他们一伙人挖的,想必她肯定知道里面的机关。就算不知道,为了探路捐躯也没什么,战斗哪能不死人? 虽然关爱人类是乔治的第一要务,但对于敌人可犯不着留情。尤其是他们三番四次找麻烦,已经饶过他们好几次,居然还是死不悔改。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厌烦,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方眉根本没想到,这个客客气气的家伙,居然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不但捆了自己,还要直接把自己丢到深坑里去。她当然知道坑里有什么,红衣刚才扔下去的巨型火球还在里面上上下下,就这么掉下去,再美的美女,再娇嫩的身躯也得被炸成碎片。 第九十章 有自知之明的重要性 方眉赶紧念动咒语,手上的藤蔓刚刚放出,一碰触到鞭子上的粒子流,立即断裂四溅,化为碎片,根本没办法把她从这牢牢捆住的鞭子里解救出来。 美女神官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法术竟然完全没有效果,吓得花容失色,骇然尖叫着,“救命!快——使者大人,救我!”声音也不似刚才的娇媚动人,而是变得凄厉刺耳,惊恐万分。 从一身火红色铠甲的乔治出现,红衣已经知道今天又够呛了。他还想拖一会儿时间,等到火球爆炸,也算能完成任务。哪儿想到乔治没说两句话,居然直接把方眉给抛了下去。 天梭会内部也算不上多么团结友爱,一切以完成任务为目标。既然现在对方没有找自己麻烦,那就装作没看见,再拖一会算一会儿吧。 哎,方眉,你那么崇拜会主大人,这次就算是为会主大人的大业献身了吧!红衣自我安慰地想。 主持伍德多年的绿衣可看不下去了,方眉算是他的手下,又同是木系法师,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她遭难。他急忙念动咒语,随着他的吟诵,一根泛着绿色光芒的小箭慢慢从虚空之中浮现出来。 看到这支小箭,红衣和黄衣脸色微变。这是中级木系法师最强的攻击法术——“旋木毒箭”。虽然名字里有“木”,但并不是由木头所制,而是由法师用自身的精神力结合毒药炼制的。 凡是法术达到三级的中级木系法师,都会在迈入三级之后立即开始炼制这支毒箭。由于会耗费法师的大量精神力,类似法器,所以它与法师生命相关,一支箭相当于法师三分之一的生命力。 当法术达到高阶时,法师可以同时操纵三支毒箭。当然三支毒箭各占主人三分之一的生命力。炼制之前,毒药可以任选,选定后不能更改,高级以上法师每增加一支毒箭时可以增加一种毒药。 “旋木毒箭”威力极大,箭头带有剧毒,一旦发出,必须刺入肉体才会停止,但不限于目标,也可以刺入目标之外的人或动物,但必须刺入肉体,否则不止不休。 但反作用也很大,因为它具有主人三分之一生命力,所以如果这支箭损坏的话,它的主人就要失去三分之一的生命力。尤其是进入高阶后,可以掌控三支毒箭,但万一骄傲自大的木系法师,直接放出三支箭,遇到强敌瞬间都被折断,那主人就得嗝屁了。 所以这是木系中级法师的最后法宝,除非到了不得不分出生死的时刻,否则不会轻易释放毒箭。 绿衣很清楚来人非常强大,而且他也看出就算自己放出藤蔓也根本救不了她。所以他没有直接去救方眉,而是选择攻击乔治。上手就放出最强大的法术,希望能借此逼迫乔治,只要他一松手,方眉自己也能放出藤蔓爬上来。 一向暴躁的绿衣,这次难得地动了脑子,策略是完全ok的,可是用错了对象。红衣厉声大呼,“住手!你疯了吗?”他绝对不是担心伤着乔治,而是担心万一激怒了对方,放个大招,他们不但完不成任务,弄不好都得嗝屁。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绿衣的“旋木毒箭”已经发出,必须刺入肉体,不可能收回了,而且绿衣也不打算收回。他没有与乔治交过手。听红衣和青衣把那人吹的神乎其神,很是不服气。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牛能有会主牛?就算是会主,见了我这毒箭还不得小心三分呢! 所以他也有着冒险赌一把的心理,万一赌赢了呢?不但帮红衣完成了任务,还消灭了一个强敌,可不是大功两件么? 毒箭发出的同时,一片烟尘突然迎头盖脸地向乔治扑来。黄衣也出手了,他和绿衣的想法一样,尽管这个敌人很强大,绿衣出手时自己也趁机偷袭,未必没有赢面嘛!可不能让丫先抢了功劳去。他放出了中级土系法师最强的攻击法术——“裂解术”。这是用石块打入敌人体内,令石块在敌人身体内部爆炸,达到分解敌人的效果,类似乔治曾用来杀死魔鬼沙兽时所用的裂解枪。 黄衣的“裂解术”已达到高阶,用尘土就能实现炸裂敌人的效果。之前四位使者举行针对这次袭击的战术会议时,他曾炫耀地用这个法术杀死一只小瓢虫。当时青衣还在心里讥讽,不知道面对乔治时,他有没有机会使出来。可惜黄衣不知道青衣当时心里的暗讽,不然,现在他不得更得瑟了,我这不是轻轻松松就使出“裂解术”了吗? 乔治就是有点烦,我不就想救了池宣快点赶路吗?你们这帮人怎么纠缠个没完没了?不过鉴于他的善良,到现在也没打算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臂,启动了铠甲上的扭曲引力场。于是,飞向他的毒箭和尘土就改变了方向,并且,比来的速度更快地原路返回…… 等心神大乱的青衣使者奥瑞恩赶到混乱的现场时,那群手下们都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他用“风龙卷”掀开了倒塌的楼梯,从里面拖出了被压断腿,身上多处受伤的红衣。 “你这是被乔治打伤了吗?”奥瑞恩一边扯下袍子简单地帮他包扎,一边同情地问。想想也能理解,他们几次三番地找麻烦,以乔治的实力,没打死他们都算好的了。看起来这次自己的任务倒是风险最小,他有点点内疚。 红衣惭愧地摇头,“不是!”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己方两个人发动了最强的攻击法术,还是偷袭,结果呢?人家都没反击,就搞成这样惨不忍睹的样子了。 “黄衣和绿衣呢?”青衣接着问。 “不知道,应该也被埋在这堆废墟里了吧!”红衣回答。反正他们是一起被埋的,那两人肯定不会远到那里去。并且他很笃定,自己绝对是受伤最轻的人。这倒不是因为他自大,认为自己比那两位本领高强或者皮糙肉厚一些,而只是因为那两人发动了攻击,自己幸好深有自知之明地没有攻击。 第九十一章 都是遭了什么罪啊 奥瑞恩又在红衣所在的废墟附近搜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条胳膊被炸断的黄衣,“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被炸了吗?他用的什么法术?搞成这样!”青衣关切地问,哎,保不住胳膊,好歹保住命也行啊。 不知道黄衣是因为受伤太重脑袋发晕,没法儿说话,还是因为满心羞愧难以回答,一声也没吭。红衣替他说了,“他自己炸的!”又没好气儿地补刀一句,“用他自己的‘裂土术’!” “啊?”青衣那绿色的眼珠瞪得都快掉出来了。他震惊万分,其中有五千分是震惊于面对乔治这样的强敌,黄衣居然有机会施出威力强大的“裂土术”,看来自己真是低估他了。另外五千分的震惊是,不知道他们遇到怎样艰难的困境,非得自己炸自己才能脱困? 他简单地帮黄衣包扎了伤口,用了“风疗术”初步给两人疗伤。除了火系,其他每一系的二级法术里,都有其自身的治疗术,能够简单治伤,帮普通人恢复五分之一生命力。但效果最好的治疗术,还是木系三级的“复原术”。现在这两人都受伤不轻,最需要木系的复原术,得赶紧找到绿衣,可是绿衣在哪儿呢? “风龙卷”掀起的狂风,不停地把一截截倒塌的楼梯、木板掀翻。烟尘和碎屑满楼飞舞,青衣也顾不得灰尘呛人,扯起袖子挡住口鼻,继续念动咒语。最后,在大部分断裂倒塌的楼梯被掀开之后,终于发现了绿色袍子的一角。袍子上染的血和混杂的灰尘令人很难辨认出原来的颜色。青衣掀开周围的废墟,终于找到全身上下无数血洞的绿衣。他已经奄奄一息,浑身发青,显然是中了剧毒,暗沉的血液从全身每一个血洞中汩汩地涌出,胸口正中插着一支已经折断的箭。 青衣用“风疗术”只能止住较小的血洞,而绿衣胸口正中那个最大的伤口,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按压着,不让血液过快地涌出。 青衣惊骇地问:“绿衣是中了‘旋木毒箭’吗?池云骥干的?”除了池云骥,他想不到谁还能使出“旋木毒箭”伤了绿衣,这位王储在被围困的情况下还能这样伤了绿衣,实力也真是不容小觑! 红衣表示你想多了,他摇着头说:“是他自己干的!” “啊?”青衣更震惊了,绿衣的“旋木毒箭”就算没射伤敌人也不至于伤了自己啊。天哪,这几个可怜的同事都是遭了什么罪啊,非得用自己的手段折磨自己?据他与乔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下来,感觉乔治很正常,还很有正义感,这也是自己对他颇有好感的原因。怎么着也不像是喜欢虐待别人的变态啊?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那他身上这些伤口?” “黄衣的‘裂土术’!”红衣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衣已经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了,就算你们打不过,大不了跑了算了,不但自己攻击自己,还互相伤害?难道乔治居然会某种传说中的精神法术能够控制人的心智?那样太可怕了! 据红衣简单的描述,当绿衣和黄衣发动攻击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射向乔治的箭和烟尘突然瞬间转向,原路返回,所以绿衣的箭射中了他自己,而黄衣的烟尘返回时四散爆裂,把他们几个都炸伤了。绿衣离乔治最近,首当其冲,所以被炸的最严重。 说完两位同事的悲惨遭遇,红衣心有余悸地暗想,幸好当时自己没有愚蠢地发动攻击。当然这也得益于自己早前在落石峡的时候就见识过,乔治是怎么对付自己最强大的“火弹术”的,显然自己的攻击根本没有用,所以也就没打算浪费精神力去对付这个强人。 青衣扶着绿衣半躺着,同情地看着他,他已经没救了。绿衣的毒箭本就有他自己三分之一生命,所以相当于他把自己三分之二生命都搞没了,又中了箭上的剧毒,再加上“裂土术”带来的爆炸伤害,基本离死神也就是几口气的距离。 “绿衣,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总算同事一场,虽然大家也不是太熟,眼见他这样,青衣很是不忍,能帮就帮帮吧。 绿衣紧紧抓住青衣的袖子,试图自己支撑着坐起来,但却是徒劳,不停流出的血液也不停地抽干了他的身体里的力量,他只能靠着青衣的胳膊。他费劲地喘息着,他的肺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呼呼的浑浊声音。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要把他的伤口再撕裂一遍,暂时止住的血又涌了出来,青衣不得不赶紧念咒再次帮他止血。绿衣强打起精神,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要怕……会——会主大人,一定会给我们报仇的!” 青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都啥时候了,还惦记这个?“报仇的事情先放一边,你有什么心愿?我们尽量帮你完成,或者你的亲人有什么要帮助的?”他急急地问,生怕绿衣一口气喘不上来,那自己可真没办法帮他了。天梭会中对于因公而死的会众会有不少抚恤,会照顾他们的家属亲人,不然大家怎么肯卖命?但青衣还是想问问看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 绿衣瞪大了眼睛,盯着被乔治洞穿的铁板墙,仿佛看到了什么他期冀很久的东西。那个人形大洞外面,绿树茂盛,花草摇曳。他抬起左手,深深地盯着手腕,一个造型奇特的木质圆环,像是护腕一样紧紧贴着他的手腕。这个圆环大约有一寸宽,上面刻着两枝绿色的像是荷花的花朵,两朵花各自绽放,但花的叶子和茎交叉相叠。 他突然抬起头来,声嘶力竭地大呼:“会主大人的理想……一定,一定会实现!”说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右手,猛地拔出胸口那支箭,暗沉色的血液顿时汹涌而出,如同大河决堤一般,所有的血洞再次崩裂,随即他眼里的光芒消失了,头垂了下去,再没有生息。 第九十二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喀拉——”一声轻微的响声从绿衣垂下去的手腕处传来,随着他的逝去,那个木制圆环也随之裂成两半,半个圆环上各有一朵花,原本交缠的叶子和茎也不再缠绕,各自分开。 青衣愣然地看着已经没有声息的绿衣,真没想到,这家伙对于会主的追随真是刻到骨子里去了,临到最后,自己再三问他,居然都没有留下任何嘱托。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他的手腕处也有木制圆环,但与绿衣那个贴在手腕处,像是护腕一样的手环不同。他手上有两个,细细的像是手镯一样的圆环,每个上面同样也有两只茎叶交缠的花朵。不过,与绿衣的手环不同的是,他手环上的花朵是青色的。 青衣看着自己的手环,心里暗暗摇头,哎,什么理想?吃饱了撑的吗?我不过是当初答应过会主要帮他几年而已,可没打算拿命去拼。 这次的任务眼看又没法完成了,没想到调虎离山完全失败了,这个狠人又来了!几位现存的天梭会高层互相对视一眼,都心有灵犀地看出了彼此没说出口的意图:还是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像绿衣一样嗝屁了还烧个啥? 红衣恨恨地准备念动“火焰闪现”的咒语,他从业数年来,战斗无数次,直到最近才发现,别的不说,这个咒语确实很能派上用场。 “嘭——”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外面传来。“嘭——嘭——嘭——”接着又是许多声稍小的爆炸接连不断地传来。 强烈的震波像浪潮般汹涌而来,地面颤抖起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小楼,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轰——”的一声,像棵已经耗尽所有生机的朽木般轰然倒塌,破碎的木板和碎屑再次到处飞溅,咣啷——咣啷——原本为了切断池宣逃跑道路的铁质窗户,此刻竟成了沉重的危险钝器,随着小楼的坍塌,也砸了下来。 青衣等人本就打算撤退,一直也全神戒备着提防意外,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他就立即拖起绿衣的尸身飞身跃出小楼。红衣也扶着黄衣跑了出来,只是他俩毕竟不及青衣速度快,黄衣差点被倒下来的铁板砸到。幸好黄衣的伤并没有影响到脑子,他立即对这块铁板施放了一个“迟滞咒”,延缓了铁板下坠的速度,两人这才得以趁机逃出。 发生了什么事?逃出小楼的几个人不禁有些惊慌起来,难不成是狠人要报复?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不知道发动了什么高级的法术,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爆炸? 跑在前面的青衣,震惊地看着眼前,原本波平如镜烟雾缭绕的大湖,此刻像是块被打碎了的破旧桌面,斑驳破落残破不堪。 湖水少了一大半,湖面上翻卷漂浮着许多黑色的像是水蛇般的东西,又粗又长,像死掉的蛇一般一动不动。但这些不是水蛇,而是一种粗大的黑色水草。 大湖边缘四周原本被湖水覆盖的地方,露出了深黑色的淤泥,淤泥之中有许多长短不一的黑色棍状长条,因为泡在淤泥之中年深日久,又裹了一层淤泥,一时难以看出是什么东西。 但有些没有完全被淤泥覆盖的长条,能勉强透出原本白色的质地,甚至还有许多颗圆圆的人类头骨。毫无疑问,这些东西竟然是人的骨头!密密麻麻,从湖底边缘一直铺到被湖水覆盖的地方,像是一片人骨的丛林。虽然中央还有湖水遮挡,没有露出底部淤泥,但就凭眼前这些骨头也能想到,湖的中心必定也是森森白骨堆积如山。 几个人看的脊背发凉,纵然是红衣这样一向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虽然他们知道这个大湖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平静的大湖下面,竟埋藏了这么多的人骨。这个大湖当初是和宅院一起建造的,原本肯定不是一个坟场。难以想象这些骨头的主人是因为什么,又经历了些怎样悲惨的遭遇,最后死在这里。 “崔博呢?崔博在哪里?”青衣怒喝,虽然他也杀过人,但并不是变态嗜血的杀人狂魔,这么多的人骨,这么多条人命,激起了他满腔的义愤,无法漠视不理。他并不知道池宣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此时的第一反应是要找崔宅的主人问问清楚。 红衣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一个女子的回答,“崔博早就死了!”声音略有些沙哑。 青衣循声望去,距离他们七八米的湖边,倒卧着一个受伤的绿袍女子,湖绿色的长袍满是泥土与水渍,却掩不住婀娜的身姿。面纱已经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本来娇媚的容颜也沾染了不少泥土污垢,隐隐还有几丝血痕。一截白玉般的手臂醒目地裸露在外,很明显是因为那只衣袖被撕烂了,更是令人遐思。 看到几人都向自己看来,这女人十分羞惭,使劲把破损的衣袖往下拉扯,徒劳地试图把胳膊藏起来。 “方眉?你——”红衣叫道,他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没死?想想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同事一场,人家劫后余生,庆幸还来不及呢,哪能问人家怎么没死?他虽然平时言语上不是太讲究,但这点基本的情商总归还是有的。 美女神官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眼看绿衣的“旋木毒箭”和黄衣的“裂土术”都转了方向,肯定没人能救得了自己了。她惊慌之下也顾不得任务,脱口大叫,“我知道池宣在哪?我有办法救他!” 果然,听到她呼声的乔治抽回了鞭子,把即将坠落的她拉回地面,既然对方这么配合,且听听她怎么说? “池宣在这个大坑底部!”她朝着大坑扭扭头,急忙说道。 “我当然知道!”乔治不以为然地说,心想早就探测到了,关键是怎么把他们弄出来?中间隔了个大火球,总不能直接引爆吧? 在落石峡的时候,他见过红衣施放的这个类似红巨星的大火球,不但能分裂成无数小火球,而且一碰就炸,每个小火球都是一个小炸弹。 第九十三章 美女神官的复杂心理活动(上) 乔治的纳米铠甲倒是不怕,可是池宣和池云骥这两人脆弱的人类躯体,怎么能抵挡得了爆炸的冲击?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他颇为感慨地摇头轻叹一声,哎,人类啊! “你要是没有好法子,不如还是继续下去陪他们吧,有你这样的美女相陪,他们也不至于太过孤单寂寞!”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倒令乔治自己也吃了一惊,感觉怎么像是布伦顿的风格,难道是相处久了,近墨者黑吗? 方眉吓得花容大变,她可不想再被扔下去。“等等——那个火球上面被黄衣释放了‘盔甲术’保护,在‘盔甲术’消失之前,碰到东西不会爆炸的,你只要想办法把火球从坑里拖出来,扔到远处,就可以把他们拉上来了。” “真是这样的?”乔治怀疑地问,心想这么简单?万一你只是想让我把火球引爆怎么办?“那先把你扔上去试试,它要是没爆炸,就算你说对了!” “真的,方眉不敢欺骗大人!”情急之下她也忘了该怎么称呼这个不速之客,直接用了平时回复上级的口吻。知道自己口说无凭,如果对方不相信还是要把自己丢下去,那可真没活路了。她还被粒子流鞭子绑着,无法动弹,于是说道:“请大人随意捡一块小木片扔下去,就能证明我说的话了。” 乔治半信半疑地弯腰捡起一小块木板碎片,手指轻弹,小木片立即急速坠入深坑。在它落到火球之上的瞬间,红色的火球外圈土黄色的光芒乍现,把挡它在了土黄色的光圈之外,小木片还没有接触到火球,就碎裂成无数木屑四散开来。而火球没有任何变化。 “大人请看,这个黄色光圈就是‘盔甲术’,”方眉显出十分焦急的神色,“大人还请快一些,如果‘盔甲术’的有效时间到了,就真没有东西能够阻拦火球了,无论碰到什么都会爆炸的!”她情真意切地催促着。 可不是吗?池宣若是死了,她到时也只有陪葬的份儿,自己正值花样年华青春美貌,犯不着为了会主大人的理想丢了命。好在经过刚才黄衣“裂土术”的烟尘爆炸,那三位彩色的大人们都被埋在废墟里,生死不知,其他人也都四散逃命,不会有人知道她现在与敌人的交易。 乔治脑筋急转,自己倒是有法子从旁边挖个洞下去,但不知道火球什么时候会爆炸,池宣俩人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他也见过贝恩神官施展“盔甲术”,应该没错,那就姑且试试这个女人的法子吧。 拿定了主意,乔治快步走上前来,突然抓住方眉的一只衣袖,使劲一扯,“嗤啦——”一声,光滑白皙的胳膊露了出来。 “啊——”美女神官爆发出一声惊惶至极的惊声尖叫。伍德公国民风保守,女子们出门都要蒙着面纱,此时方眉的衣袖被扯烂,露出胳膊,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偏偏对方实力强大,自己根本无法对抗,从来高高在上的暴脾气美女神官,此刻除了尖叫竟也别无它法。 她暗暗咬紧牙关,心中惊惧万分,他,他想要干什么?正在说着救人的事,怎么就突然撕扯我的衣服,难道他动了歪脑筋,意欲不轨?她可不是无脑的普通女子,情急之下心念电转,“大人,时间紧迫啊!”她试图提醒乔治,希望一时糊涂的对方能想起此行的任务,从而放过自己。 “我当然知道!”乔治毫不犹豫地扯着衣袖,不耐烦地回答。要不是时间紧迫,我自有办法,还用得着问你? 啊?听到对方的回答,方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明知时间紧迫,这人还不肯放过她。难道自己真的在劫难逃?她本来被粒子流鞭子绑着,一直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此刻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起来,恨不得那条鞭子能把她多绑几层才好。 “伸出双手!” 为什么要伸出手?你,你还想干什么?方眉在心中质问。 “快点!”乔治催促着,明知道时间紧迫,这女人还磨磨蹭蹭的。 方眉愈发恐惧害怕,却不敢出声反对,只怕更多地激发对方的凶性,不得不照做。 这是一双多么美丽的双手,洁白如玉柔嫩细滑。但在这位钢铁侠那里,却没有得到丝毫应有的注意和怜惜,他只是拿着扯下来的衣袖,毫不客气地一圈一圈紧紧缠住了她的双手。 她早就听说各国的上流贵族们有很多难以启齿的怪癖爱好,她不敢去想,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以前毫不在意的各种传闻,现在像是一根根钢针般,无法抵抗地扎进了她的脑海。 现在的她倒是宁愿去死,身为一城的掌殿神官,地位尊崇,那些信徒和低级神官们只有亲吻她脚下泥土的份儿,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哪里想到会被这个凶徒如此凌辱? 方眉紧紧闭着双眼,眼角的泪水无法遏抑地流了下来。 “嘿,刚才把你扔下去也没见你哭,现在不过是绑起来,有什么好哭的?”乔治有些奇怪地说。 把我绑起来,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反抗都不能,我还不能哭了?方眉心中羞愤欲死,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地流淌出来。 “哎,好了好了,只要你配合,我也不为难你,等下把他们救上来就放了你。”乔治的主要目的是救人,能救人当然没必要再杀人。 配合?还要怎么配合?方眉几乎都要把牙齿咬断了,她浑身哆嗦着鼓足勇气,却控制不住颤抖的双唇,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大——大人,求——求您杀了我吧!”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她还是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恳求对方能让自己痛快一些。与其要屈辱地经受那些生不如死的悲惨遭遇,还不如一死了之。 “咦?”乔治更是诧异,刚才这女人还是一副挺怕死的模样,怎么把她的手绑起来就想不开了?女人真是没法理解。嗯,老爹说的没错,女人真是善变哪! 第九十四章 美女神官的复杂心理活动(下) 没有对比就没有骄傲,一丝骄傲自豪之情顿时从乔治心中油然而生,我可是说话算数一言九鼎的。“说了会放你,就不会杀你,当你乔治大爷说话是玩的吗?”说完他还使劲勒了勒缠住方眉手腕的衣袖碎片,以确保把她绑紧了。 绝望之中,唯一的一丝希望也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三位上司生死不知,手下们四散逃命,没有人能来救自己,对方也不肯杀了自己。平时妩媚撩人的美女神官,头一次深深痛恨起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美貌,如果我十分丑陋,对方看不上眼,也许,也许就会放过我了。 她全身僵直,平时柔弱无骨般的娇躯,此刻绷得紧紧的,像是一根直挺挺的木头。乔治还疑惑地查看了下鞭子的电流,我也没开多大功率啊,这女人怎么像是被电直了似的?他哪儿知道,这位美女神官此刻惊惧万分的复杂心理活动。 万念俱灰寻死无门的方眉,忽然察觉到身上一松,原本紧紧缠住她身体的鞭子渐渐松弛。来了,来了,就要来了,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会像那些传闻中的变态贵族一般?不知道自己将会遭受些什么? 她闭紧了双眼,绝望地等待着悲惨的命运揭开最后一块幕布。真不如刚才把我丢到火球上炸死算了,这种临刑前的煎熬真能令人发疯。 难道是自己杀人如麻的报应?方眉心中一凛,不知为什么,忽然生出这样的联想。是的“杀人如麻!”今天身处这里的人,恐怕没有哪个人能比她更担得起这四个字。就算是天梭会中公认心狠手辣的红衣使者,双手所沾的鲜血只怕在她面前也不值一提。 “红衣不过就是会用酷刑吓唬人罢了!”每次听到会众心惊胆战地提起凶名赫赫的红衣使者,她都不屑地在心里冷声嗤笑。 刚才乘船载池宣两人渡湖时,船夫和管事立功心切,想借湖水翻涌淹死池宣。而她果断出手救下池宣,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被手下突然打乱商定好的计划,免得节外生枝而已。并不是她良心发现不忍杀人。 她忽然想起种种过往,这些年把那么多人沉入湖底,那些人临死前都被塞住了口,免得大叫大嚷。但那些以前她从来都不曾在意过的,一张张扭曲而绝望的面孔,那些怨毒不能释怀的眼神,此刻竟如画面般,突然浮现在她面前,清晰而又刺目。 多年来,她只信奉强大的力量,而会主大人是她所见过的人里面最为强大的人物,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追随他,会主大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他冲锋陷阵,为他竭忠尽智,从不怀疑,从不退缩。 在这个男权当道的世界,她这样一个出身平凡,资质普通的女子神官,就凭着对会主大人的忠心和不择手段的决绝狠厉,竟能做到一城的掌殿神官。 生杀予夺,主宰一城的权力令她深深沉醉。什么道德、良心、仁慈等等,这种字眼,在她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报应”这两个字,与她而言,更是笑话般的词语。“若是有报应,我不早该下地狱了?还能在这柏阳城里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这是她心中,对于所有试图劝谏她的人的讥讽。 但是今天,这个看起来丝毫不亚于会主的强人,令她原本对于会主大人坚如磐石般的信仰,难以察觉地动摇起来。于是,她把自己今天的遭遇,甚至可能将要经受的更加悲惨的遭遇,软弱地归因于这两个字——“报应”。 她闭紧双眼等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却并没有等来她所以为的暴风骤雨,甚至都没有什么风声。她惶恐不安即将崩碎的脆弱心肝,没法支撑她再渡过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只好微微眯起双眼,悄悄地打量那个凶徒到底在干什么? 那个全身火红色铠甲的人,正把刚才绑着她的鞭子甩入深坑,原本闪着银色光芒的鞭子从手柄处四散分成了许多条细长的链条,这些链条像是银光闪闪触手般飞速向下延伸。 方眉看不到深坑下面的情形,反正那人在专心致志地操纵鞭子,暂时应该不会来骚扰她,她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一点。只要自己能逃过一劫,随便他干什么。就算是判了缓刑也好过立即行刑啊! 细长的链条接近火球时放慢了速度,像是软体动物的触须般小心而缓慢地接近火球,慢慢地,这些链条像是一张网,把火球包裹了起来。而那个火球像个毫无察觉的猎物般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盔甲术”的土黄色光圈都没有显现。毕竟链条只是把火球包裹起来,又没有对它发动攻击,自然也没必要保护什么。 看到火球已经被粒子流链条包裹住,乔治放出悬浮滑板,小巧的红色滑板载着他迅速升空。方眉吃了一惊,这是高阶疾风术吗?难道这人是个风系法师?还是说,这人有什么高级的法宝,能产生疾风术的效果? 毕竟她是木系法师,不太了解跨专业科目,如果青衣使者此刻在这里,倒可以跟她讲解一番此人的风系法术与自己的不同之处。当然,这位天梭会内部的资深风系学科带头人,自己也无法确定,乔治用的到底是不是风系法术。这也不能怪青衣孤陋寡闻,这压根不是跨专业的差别,是跨光年的差距。呃,说到底也算是他孤陋寡闻。 乔治飞出小楼屋顶,毫无意外地,屋顶上方随即被开了一个人形天窗。可惜这个与铁门上的人形大洞相映成趣的新型设计改造,还没来及保留几秒钟,就被随后跟来的,包裹着火球的粒子流网,再次改造成了毫无创意的圆形天窗。 方眉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把火球从深坑里拖了出来。刚才为了活命,她只是那么一说。当然,从理论上来讲,她的这个建议是完全没有漏洞的,但如果对方实现不了也不能怪她不是?人穷不能怪社会,手段不高不能怨对手不是? 眼看乔治用链条网兜着火球飞出了屋顶。此刻,她的心里除了震惊之外,更增添了好几分畏惧,这个人的手段也太多了! 第九十五章 移除高危爆炸物 还在坑底池宣和池云骥,在火球的巨大阴影下,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地拼命争执着,该谁先去见木神的顺序问题。想来即使是在朝堂之上,他们都没有这么难以排座次的时候。当然,汗流浃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火球烤着的缘故。 红眼轻轻叫了起来,它急急忙忙啄着池宣的手臂,示意他快看。火球的上方忽然冒出了许多银色的光点,这些光点不断地冒出,延伸成银色的细线,沿着火球的边缘,细细密密地向下缠绕。 怎么回事?两人都有些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暂停了关于次序的争执。池云骥神情紧张地注视着火球,一手握紧了保命的金属圆管,准备着随时打开能量防护盾丢给池宣。他已经打定主意,拼尽自己全力,能保护池宣多久就多久,至于自己牺牲之后的事情,只能交给天上的木神来安排了。 这些闪着银色光芒的细线,像是有意识的触须般,只是绕着火球边缘缠绕,并不向别处伸展。到达火球下方边缘,正处于两人头顶上时,他们才看出来,这些并不是细线,而是像是链条般的东西。细细的银色链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像是一个网兜般慢慢地将火球包裹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两人更是疑惑。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巨大的火球被链条网兜拖着,居然开始慢慢向上移动起来。他们有些激动地对视一眼,难道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是乔治哥哥吗?池宣心想,却不敢喊出声,怕惊扰了火球的移动,前功尽弃。两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火球一寸寸上升,刚开始还比较缓慢,然后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最后居然飞出了洞口。 一直悬在头顶的高危爆炸物终于被移除,绝处逃生的两人,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瞬间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几乎要瘫软倒地。 “肯定是乔治哥哥!”池宣激动万分地说。 “甭管是谁,逃出去就好!”池云骥吐出一口气,觉得脑子都被火球烤干了,实在不想动了。 很快地,一根绳索垂了下来,“嗨——你们见木神的打算还是往后推迟推迟,先上来见我吧!”乔治欢快的声音从上面的洞口传来。有纳米机器人的报告,两人刚才的争执他一清二楚。 劫后余生的两人终于能重见天日了,可不是嘛,房顶上那么大一个圆形天窗,虽然从艺术的角度来讲毫无创意,远不如人形天窗美观,但好歹采光非常不错! 池云骥恨恨地瞪着被绑着的美女神官,“你还有什么话说?” “抱歉,池宣大人,王储殿下,方眉无言以对,我也是身不由己。”她垂首低眉说道,谋害池宣和王储,自己难逃一死,没什么好多说的。 嗤啦一声,乔治猛然扯断了绑住她手腕的布条,“你走吧!” “啊!”三人都是一惊。池云骥心想,我们两人这次被她害的命悬一线,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她主谋,但她绝对罪责难逃,怎么能轻轻松松就放了?但是既然乔治发话,他也不好反对。 “既然乔治哥哥让你走,你就走吧!”池宣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虽然他也十分痛恨方眉欺骗他们,但至少她在船上还救过自己一次,看在乔治哥哥的份上,放就放了吧。 方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乔治。作为战败者,她太清楚胜利者会怎样收割战利品,尤其是对于她这样美貌而又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对方怎么会轻易放了自己? “我说过救了他们就放你走,怎么?还不想走?”乔治心想,这女人又咋了?一眨眼想法就变几回! 方眉没想到,这个人真打算放了她,“那,那你为什么扯破我的衣服?”她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个疑问在心中徘徊许久,那颗悬着的心始终无法踏实落下,她终于忍不住要问出口。 听到她的话,池宣和池云骥两人的目光,不由得瞟向这位楚楚可怜的美女神官。果然,她的一只袖子被扯掉了,另一只手则努力遮挡着光滑白皙的胳膊。 一丝古怪的神色从王储殿下脸上一闪而过。他久居高位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嗯,方眉这样的也算是不错了。但自己看在乔治面子上放过她已经是底限了,绝对不能再让这个女人跟乔治牵扯不清。 虽然不清楚乔治的来历,但池宣很信任他,算是自己人,这次又救了他们,功劳确实不小。回去送几个美貌侍女给他就是了。哎,年轻人还是应该眼光放长远一些,哪能招惹方眉这种女人! 池宣倒是愤怒起来,这女人也太不要面孔了,“我们不追究你的罪过也就罢了,你还得寸进尺!打架扯破衣服有什么要紧的?我也没让你赔我们的衣服啊!我们谁的衣服不比你的贵?难道你还想让乔治哥哥赔你衣服不成?真好意思,呸——”说到最后忍不住气愤,跺着脚啐了一口。 红眼也扑棱扑棱地挥着翅膀,鸟仗人势地冲着方眉喳喳乱叫,刚才差点被这女人害死,说什么也要出一口鸟气,真想使劲啄她几下,但是不知道神尊大人允不允许啊? 方眉被池宣骂的满脸通红,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嘛!可我是哪个意思?这,这种话怎么能直说呢?饶是她平时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此时本已是阶下囚,生死不由自主,又衣衫破烂深以为耻,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乔治不以为意地说:“不扯破你衣服,拿什么绑住你?我又不想浪费我的绳子。不绑住你,我的鞭子怎么能腾得出来?再说了,万一我救他们的时候,你在旁边捣乱怎么办?” “就,就这原因?”这个回答比说放了她更难以相信,方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本来试图遮挡胳膊的另一只手都忘了该放在哪里。 第九十六章 离开崔宅 “不然呢?我费那劲干嘛?闲的慌么?”乔治懒洋洋地说,仰头想甩一下自己的金发,猛然想起来还戴着头盔,没法儿耍帅,只好有点尴尬地打断了动作。 “你——”方眉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扯破我衣服就是为了绑住我?这,这算是什么理由?难道自己一直自负的美貌,在这人面前竟如此不值一提? 她没法判断,眼前这个人,是从礼教的角度来说对自己的羞辱更大,还是从美貌的角度来说对自己的羞辱更大。反正在这双重羞辱的打击下,她一时懵了,无言以对呆立当场。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放置了一枚没有炸响的火弹,真的闷得慌。 “我们走了!”乔治一手拖着一人,启动悬浮滑板准备离开。临走时,又想起来冲着发懵的方眉喊道:“我把火球扔到湖里了,等下收起链条,肯定会把湖炸翻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 “他们已经走了?”听完方眉的叙述,青衣问道。 “是的!”方眉点头。 “所以,刚才是那个火球爆炸了?把湖也炸翻了?”青衣又问。 “应该是,他们临走之前并没有施放什么法术。”现场目击证人的证词十分明确。 红衣一时脸上讪讪的,他们刚才还以为是乔治要赶尽杀绝,不知发动了什么高级法术。却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放出的火球炸了自家的湖。 为了打破这略有尴尬的气氛,红衣连忙接起之前的话题,指着湖底问道:“那这湖里的白骨是怎么回事?” “这——”方眉犹豫起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方眉更是犹豫,还是不敢开口。 “崔博是会中的人,崔宅也是会中的产业。当初你和崔博一起主持修建的崔宅,会主年年都会来这里小住——”青衣说道。 “身为柏阳城木神殿的掌殿神官,这湖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一点不知道?是你欺瞒还是崔博欺瞒?这里的事情我当然要禀告会主,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失察的罪责也逃脱不掉!” 青衣连骂带吓地质问,他已经看出来方眉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吓唬吓唬她,肯定不会说出实情。这累累白骨令他愤怒之极,既然崔宅的主人崔博死了,那就问责本地的掌殿神官方眉。 “青衣说的是,这满湖白骨绝对不是小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到了会主面前,我们也能帮你说点好话。”黄衣循循善诱,心想就这么直接禀告会主,我们也逃不掉失察的罪名,还是问问清楚的好。我们可不会替你背锅。 “我们三位使者大人面前,你还想隐瞒什么勾当?”红衣怒斥,这次行动,绿衣身死,他和黄衣受伤,天梭会在柏阳城的大本营崔宅也被端了,简直是失败的不能再失败了!但若是能揭发出来当地会务中的罪行,或者腐败等等,也算是为会中的反腐工作做点贡献。 当然,细说起来,绿衣死于自己的“旋木毒箭”,他们两人的伤是被黄衣的“裂土术”炸的,至于崔宅被端,则是由于他自己火球的巨大威力。只能说他们是自食其果,与别人无关。 曾经高高在上的一殿之主,柏阳城实际上的当权者——方眉,面对三位上司的质问,紧紧咬着嘴唇,眉头紧锁。在会中和神殿中多年的职场经历,令她深知上司们的作风,她才不信这三人会帮她分辩什么,只怕会把所有罪责推到自己头上。 若是说出实情,不是更授人以柄了吗?他们还不得把锅死死地扣到自己头上?到底该怎么办?她内心深处忐忑不安彷徨挣扎了好一会,最后拿定了主意。 她抬起头来,盯着三位彩色上司的面具,淡然说道:“三位使者大人,这湖里的东西,事关隐秘,恕方眉不能多言。还请三位把方眉押送到会主大人那里请罪,湖里的东西我自会向会主大人当面禀告。”说完便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她一口咬定非要去见会主请罪,三位上司也不敢借机弄死她再甩锅给她,还得护送她见到会主,毕竟有些事他们并不知道,离了她谁也说不清。那就有机会活到面见会主,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红衣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娇娇弱弱的女人,竟再也不理会他们的威逼利诱,只是一口咬定要亲自向会主禀告。毕竟方眉是一位掌殿神官,没有会主的命令,红衣也没资格对她用刑,他最擅长的严刑逼供没竟没法儿派上用场。气的他暴跳如雷也拿她没法子,只能带上她一起去请罪。“哼,我看你到了会主座前怎么办?”他恼怒不已。 …… 乔治驾驶着悬浮滑板,带着池宣两人急速升空。池宣突然说道:“乔治哥哥,不好意思,请你先等一下。”然后看向池云骥,焦急地说:“云骥,我们还得去找你的侍卫们!他们还在大湖边上等着呢!” 刚才方眉带他们乘船渡湖之前,由于小船坐不下,便让侍卫长和四个手下留在大湖边上等着。这会儿两人逃难出来,池宣想起要带着侍卫们一起走。 池云骥木然地摇摇头,“不必了!” “啊?为什么?我们都逃出来了,怎么能丢下他们呢?”池宣难以理解,云骥一向对手下关心爱护,尤其是这次经历生死大难,怎么能不管不顾直接走了呢? “我们都这样了!你想想他们可能活着吗?”池云骥语气平静,眼神中却充满哀痛。方眉等人下定决心要杀了自己两人,势必不会让消息走漏。现在想来,渡湖登船时方眉故意将他们分开,就是要借机把他们灭口。这几个侍卫虽然武力高强,也只是普通的武士,肯定无法逃过敌人的阴谋陷阱。 这些侍卫们忠心耿耿地跟他多年,亲如兄弟。没想到这次来到柏阳城却是有来无回。想到还在柏阳城中等候的侍从和神官们,池云骥眼中的哀痛更深,他胸口发紧,暗暗捏紧了拳头。 第九十七章 不要怎么说出口 三人很快回到布伦顿的马车里。乔治撤掉能量盾防护罩,戴蒙已经救醒了被“风烟醉”迷倒的众人。几人大概讲述了事情经过。 “哎,”布伦顿摇头,心想看来这王储真是不好当啊,弄不好被人害死都不知道仇人是谁。随即又有些庆幸,幸好我可不是王储。 想想自己既能浪荡游冶挥金如土,在兰德城彻尔斯酒馆拥有一个四面透风的包厢,又不必劳心费神地操心国家大事,更不会冒着被暗杀的风险,谁会做这种赔本买卖来杀我呢?啧啧,真是太幸运啦! 伊莉雅有些心慌,本来在布伦顿的马车上觉得还是比较安全的,后来遇到池云骥,有伍德王储的保护应该更安全了,哪想到一路都有凶徒,现在竟然连池云骥也险遭不测。幸好有乔治勇士解救,想到这里她又崇拜地看向乔治英雄。 伊达维心想,我们公主殿下被追杀,大公主不知所踪,现在伍德的王储殿下也被追杀,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流年不利?各国的神官们都没有好好祝祷祈福?神灵们发怒了? 裴瀚星则一直不发一言地沉思着,看来被追杀的是池宣无疑,池云骥这次只怕是被连累了。如果不是他坚持不肯走,对方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可为什么非要杀池宣这么一个小孩呢? 指挥官本来是不想掺和当地的争斗,但现在已经无可避免地卷了进去,总不能眼看池宣被杀吧?后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风波?只能打起精神尽量小心。 池云骥郑重地对乔治行了个“伸手礼”,“多谢勇士相救,等回到伍德城,度过这次危机。救命之恩云骥一定厚报!” “呵呵,不必放在心上!”乔治真诚地回答,在他眼里这真不算啥事儿。 池云骥又转向布伦顿,同样郑重地向他行礼。这番举动吓了花花王子一跳,防备地看着对方。我心里可是门儿清,这位王储别看平时客客气气的,可心里压根儿看不上本王子的。向乔治行礼是情理之中,毕竟人家救了你,向我行礼算怎么回事? 他急忙拦住池云骥,保持着王子殿下应有的风度礼仪,礼貌而客气地说:“王储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可担不起啊!” 池云骥面露羞愧之色,“抱歉,给王子殿下增添不少麻烦。王子殿下已经帮了我们多次,确实不该再麻烦殿下。” “不麻烦啊,一点都不麻烦!王储殿下太客气了!”布伦顿真诚地说着,心想这家伙这么客气啥意思?我有什么好麻烦的呢?又不需要我做什么,再说我什么也不会,让我做什么也做不来啊! 池云骥微微红了脸,“布伦顿王子,云骥有一事相求!” 来了,来了,无事献殷勤,果然有企图!纨绔王子难得地开动脑筋思索着,可是,有什么事是他这个王储做不到的?还得求我?还是在他自己国家的地盘上? 布伦顿聪明的脑袋自以为是地想到了可能的答案:呃——难不成是看到乔治本领高强,想借他一用?哎呀呀,他倒是有眼光,可这事儿我哪能说了算呢! 池云骥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还真以为他是我的手下吧?其实,我是被他劫持的,只是大家相处的比较好,忘了这回事。这总不能直说吧?若是说出我是被他劫持的,我倒不怕没面子,就怕影响我们的好哥们儿情分啊! 布伦顿有些发愁,池云骥真要提出这个不情之请,我该怎么不伤面子地拒绝啊?堂堂一国储君言辞恳切地请求自己,还不得不给他拒绝了,又不能说出实情,也不能影响两国邦交。哎,“不”要怎么说出口?大国外交真难做! 脸上却笑眯眯地说着,“王储殿下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我能做到的,你直说就是。” “我和池宣遭歹人追杀,柏阳城已不安全,必须立刻离开。所幸这里距离伍德城只有一天的路程。恳请王子殿下再次相助,允许云骥搭乘贵国马车,返回伍德城。”池云骥鼓起勇气,语速极快地说出自己的请求。他担心布伦顿会拒绝,麻溜儿地一气儿说完。 “呃——呃——王储殿下,你的遭遇我特别特别地同情,也特别能理解,嗯——感同身受,因为我们都是出身王室嘛,确实感同身受,嗯,王室复杂,我们身在其中太不容易了。”布伦顿一边无比真诚地说着,一边还配上感慨的摇头动作。 “不过,请你理解啊,这个事情嘛,确实很是为难呐——”布伦顿一边转着心思,一边哼哼哈哈地推拖着。 池云骥微微脸红,堂堂一个王储殿下,居然求人家让自己搭个车,更何况所求的还是他本来看不上眼的布伦顿。他硬着头皮,强忍着尴尬继续说:“云骥确实强人所难了,只是现在情况危急,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王子殿下相助!” 之前自己确实大意了,没想到这帮叛匪这么猖狂,竟敢三番四次地谋害他们,虽说这次有乔治这个强大的牛人救了他们,但谁知道敌人还有什么疯狂的计划,连此地的掌殿神官都和匪徒勾结,柏阳城的郡守绝对有份,这里根本已经不安全了。 只能放弃还在城中等候的侍从们,立即赶回伍德城,派遣大军来剿灭这帮叛匪。若不厚着脸皮蹭布伦顿的马车,自己和池宣的性命只怕难保。 比起自己和池宣的性命来说,面子算什么?看出布伦顿的推脱,他也顾不得难为情,上前一步,急切地说:“王子殿下的相助之情,伍德公国上下感激不尽!伍德必视兰德为最坚定最可靠的盟友,今后无论兰德有什么需要,伍德都会尽全力相助!” “王储殿下见谅,真的不是我不肯帮忙啊!其实呢,我说了也不算——毕竟嘛,我也不是他的主人——”布伦顿也真是难为的很。 他转头看看西利和贝恩神官,真正能算得上自己侍从的只有这两个人,他们可是实打实的从兰德城带出来的心腹班底。又瞥了一眼无所事事的戴蒙,可不是这种充数的。 第九十八章 不就是搭个车吗 布伦顿纠结了两秒钟,“哎,要么西利和贝恩神官你挑一个好了!这我能说了算!” 池云骥愣住了,他让我挑手下是什么意思?想转移话题?心思缜密如我,也没法理解布伦顿这跳跃的思维啊! “哎,你可别小看他们,西利可是我身边最强的侍卫,贝恩神官可是高级土系神官,法术了的!”看到池云骥茫然的表情,布伦顿心想,若不是实在没人,我还不想让你挑这两位呢。 躺枪的西利和贝恩神官面面相觑,咱们老板咋回事?不就是搭个车的事情,扯我俩干嘛? “这两位忠诚可靠,本领高强——”布伦顿还想继续叨叨,自家侍从的推荐宣讲会就被池宣极有礼貌地打断了。 “布伦顿哥哥,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辆马车的主人,但现下你也没法儿请示阿尔弗雷德王储殿下啊,何况你没请示过他,不也搭载了我们这么多人嘛?多一个云骥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都是要去伍德城的!” 忠心的西利很是不同意池宣这番话,“我们布伦顿殿下英明睿智思虑周全,搭载别的人也就算了。但池云骥王储殿下身份非同一般,若是搭乘我们的马车,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谁能承担这个责任?万一引发两国争端,那不是好心办坏事吗?” 贝恩神官也在一旁点头,出来这么久,难得这位王子殿下也有心思缜密的时候,看来多经历些事情,总是有好处的。 伊达维倒是有些不服气,池云骥身份非同一般,难道我们公主殿下身份就一般了?只是布伦顿到现在也不肯认可公主殿下的身份,他没法争辩。谁主张谁举证,你说你家主人是公主殿下,那得拿出证据来啊,谁让你证明不了呢? 池云骥顿时明白了,原来布伦顿百般推脱,是顾虑承担责任的问题,怕引发两国争端。他赶忙表明态度,“池宣多次遇险,全靠王子殿下众人相救,我们万分感激,更何况乔治兄弟这次又救了我们两人。若王子殿下同意云骥搭乘马车返回伍德城,云骥只有感激不尽,若是中途真发生什么事情,那只能怪我运气不好,与别人无关。” 哎——不是,这说的什么和什么啊?布伦顿虽然很认同西利对自己的评价——英明睿智思虑周全,但池云骥跟搭乘马车有什么关系啊? “哎,我说,不就是搭个车吗?”乔治插言了,他拍拍布伦顿的肩膀,指指众人:“不好意思啊,这么多人,确实麻烦你了啊!” “哎呀呀,哪儿的话呀!我们是好哥们儿嘛,有什么麻烦的!人多热闹嘛!”布伦顿大方地说,心想麻烦也是马儿们麻烦,我可一点都不麻烦。多亏了你们劫持我,不然我还得被关在马车里,哪儿能来这里闲逛? 乔治又接着说:“你这马车宽敞的很,多他一个人也不挤,就载他一程怎样?安全问题交给我。” 布伦顿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池云骥是想搭车,不是要跟他借乔治。心里的为难顿时烟消云散,反倒有些自得起来。哈哈,池云骥终于想明白,我这钨铁马车可比他那花里胡哨的木头马车安全多了。 他举起大拇指,“王储殿下,有眼光!别看我这钨铁马车黑不溜秋不起眼,可比你那花里——”想想这么说不妥,赶紧转了话风,打着哈哈,“我这马车,噢,其实是阿尔弗雷德的马车,是取自萨德伯里山的千年乌铁精钢所铸,刀枪不入千年不朽!安全的很!” 然后他极其热情拉着池云骥,想带他参观一下自家马车,进一步介绍下车里各种高级设施,被乔治称作“空调”的——随着天气变化能够制冷制热的符箓和铜管,随时自动调节温度的热水,土系符箓所做的过滤净水装置等等。在伍德王储面前终于扬眉吐气一把,还不得使劲炫耀炫耀? 池云骥没想到布伦顿一改刚才的推脱支吾,答应的这么快。他哪儿知道布伦顿是怕他借乔治啊,还以为是池宣和乔治劝说的效果。又诚挚地感谢了一番,然后对布伦顿说:“还请殿下,立即启程,前往伍德城!” “呃?这么着急吗?不返回柏阳城,和你的侍从会合吗?”布伦顿很是诧异,就算搭乘我的马车,也不至于就把你自己的马车扔了不是?我们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浪费不是? 池云骥脸上微微抽动,目光闪动,但却坚定地摇头,“不必了,情势危急,我们必须立即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伍德城!” 看池云骥这么着急要赶回去,布伦顿请大家略作休整,然后出发。 池宣拿了个盆,找到树叶堆积的较多地方,挖了些较为肥沃的土,小心翼翼地把小绿从怀里掏出来,重新埋在土里,又浇了点水,放在车窗下面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他轻声说:“小树杈妖怪,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为了救我们大伤了元气。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了啊,你好好修养几天,好了就爬出来啊!”还郑重地鞠了一躬。 乔治也点头说道:“真没想到,这跟小树杈,也有挺大威力呢,若不是碰到那个火球,它就把你们带出来了呢!” “虽然它当时差点吃了我,可也救了我呢!”说起来前几天在松云之森遇到小绿的事情,池宣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急急忙忙抓住乔治的衣袖说:“乔治哥哥,当时你救我离开松云之森时,乘坐的那个法器——” “法器?”乔治思索了下,自己的装备里,哪个东西能被当地人认为是“法器”,想来想去,每个都有可能啊! “扁圆型的,能飞在空中那个,你叫作飞什么来着的东西?” 扁圆大鸟,红眼在旁边听到了,一边飞,一边叽叽喳喳地点头,心想,这个扁圆大鸟三天没见到了,它不饿吗?不要出来吃东西吗? “噢,那个飞行器啊!”乔治想起来,当时自己用引力增强飞行器,把池宣带回了松州郡的旅店。 “那个速度多快啊,我们乘坐那个直接去伍德城,不是很快就能到了吗?”池宣充满希望地看着乔治。 第九十九章 显影传讯 这个有点复杂,引力飞行器是以宇宙中的巨大天体为锚点,以所在地和目的地的坐标为连线来设置的,乔治没有去过伍德城,无法设置伍德城的坐标,所以没法用引力增强飞行器。该怎么解释给池宣听呢? “呃,小家伙,凡是我没去过的地方,就没法用飞行器抵达,等我去过伍德城之后,就可以用它返回那里了。”乔治想了想,用他所认为最通俗最容易理解的说法解释道。 “你刚才带我和云骥回来的那个小板子呢?”池宣又想起一个好东西。 “那是悬浮滑板,是我铠甲上的装置,近距离的地方可以直接去,去远距离的地方也需要具体的位置信息。再说,这样两东西都是顶多能带两三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也没法乘坐。” “哎~”池宣轻轻叹了口气,乔治哥哥的两个法器都没法用,看来除了布伦顿的马车,没有其他更快的法子了。 布伦顿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显然这小家伙对于自家马车还是不太满意,“嘿!小家伙,放眼罗欧大陆,你都找不到比我这马车更快,更安全的马车啦!你就放心吧!” 西利驾着车,戴蒙和伊达维一前一后骑马跟着,一行人立即向伍德城进发。 裴瀚星低声对乔治说:“崔宅一事,池云骥已经看出柏阳城有异,立即决定搭乘布伦顿的马车,放弃还在城里的几十个侍从。这些人留在柏阳城必定死路一条,想必他们都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感情不浅,在紧要关头他竟然毫不犹豫舍弃,理性顾全大局,不被情谊左右。” 指挥官感叹,“这份壮士断腕的果决与狠心,一般人真是难以做到。这个伍德王储真是不简单啊!” 听到裴瀚星的话,乔治本来轻松的表情微微变了变,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眼神飘忽着,有点不敢看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兼上司。 “哎,我说他呢,又没说你,你惭愧个什么劲儿?”裴瀚星察觉出了乔治的异样,不在意思地说。 “呃——”乔治犹豫了好一会,喃喃地说:“反正,别人的生死我管不着,你,我总是得顾着的。”他的声音极其低微,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也不知道正扭头看向窗外的裴瀚星听到没有。 …… 柏阳城某处宅院 厅堂之中,黄衣身上的伤口已经包好,好几处都被缠上了绷带。他萎靡地靠在椅子里,身体和心灵所遭受的双重创伤对他的打击可是不小。谁让他的“裂解术”过于出色,用在自己身上也是威力十足不打半分折扣。 本地掌殿神官方眉坐在下首较远一些的位置,此时已换上了干净的新袍子,脸上又覆盖了面纱,看不到表情。一双美目没有了之前凌厉冷酷的气势,只是盯着地面某处,似乎在想着什么。 红衣则焦虑地坐立不安,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向里面的内室张望。“青衣怎么还没好?”他急不可待地说。 “哎,他的‘显影传讯’已经是联系会主的最快方式了,你就耐心等等吧!”黄衣说道。 “显影传讯”是风系中级法术,能够通过影子来传递信息,这是罗欧大陆上最快的消息传递方法。 天梭会内部与会主的联络主要靠青衣。双方随身携带附着青色“显影传讯”术纸,当会主的“显术纸”自动燃烧,则提醒说明青衣需要传讯,点燃“影术纸”,青衣就会投影过来。若是会主要找青衣,直接点燃“影术纸”,青衣那边的“显术纸”则会燃烧提醒他。 之前青衣向会主汇报池宣行踪,汇报与乔治的遭遇战,都是用的这个法术。 柏阳城郡守哆哆嗦嗦地在给每个人倒茶,与之前接待池宣一行时,老成持重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知是心中惶恐还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倒茶的手不住地微微颤抖。盖了几次茶杯盖子都没盖好,总是发出咔啷——咔啷的声音,引得本就烦躁不安的红衣几次瞪眼过来,“倒个茶都不会倒,你是老糊涂了吗?” “大人,恕,恕罪,我——” “别说了,你坐着吧!”黄衣有伤在身,难得地感同身受站立的辛苦。 “谢大人!”郡守颤颤巍巍地扶住椅子,很有自知之明地坐在最末的位置。他惊慌不安地望着坐在里面的几位,本就满是皱纹的脸,像是被狠狠犁了一遍,纵横交错的沟壑更深了。浑身抖个不停,如果黄衣再晚一会儿发话,也许他真要站立不住摔到地上去了。 他看看低头不语的方眉,又看看包的像半个木乃伊一样的黄衣,再看看不停地起立坐下的红衣,几次张开口,又使劲忍住,努力把话咽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各位大人,现下该怎么办?” 黄衣根本不理他,方眉像没听到似的,红衣只是自顾自地走来走去。 “各位大人,本来说好,我只要把池宣和殿下引入崔宅就好。”郡守硬着头皮继续说着。 “不就是这样吗?又没叫你干别的!”黄衣看看自己,不由得怒气上涌,老子搞得一身伤,都还没说话,你叨叨什么? “可是弄成现在这样,他们已经逃脱,必然会从伍德发兵讨伐柏阳城,各位大人法术高强,自然不惧。可老朽混迹官场三十几年才到如今的地位,本想着能安稳退休就罢了,可现在——”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不敢去想象之后的命运,谋害池宣和王储,非但官位不保,只怕全家的性命都难保了。 “当初加入天梭会时,你怎么没想着安稳退休?”方眉冷冷说,“七年前,你不过是个柏阳城里的普通官员,要不是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坐着谁也轮不到你!” 方眉说的没错,若不是投靠了天梭会,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当郡守?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谁想到会到现在这地步呢? “可,可我全家老小都在柏阳城,只怕,只怕——”郡守花白的胡子抖动着,几乎要哭出声来。 第一百章 红衣的运气 “我们会中数万会众,谁不是拖家带口的?”红衣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了郡守的话,“加入天梭会,捞好处的时候不说,此时要你为会中效力,倒推三阻四的罗嗦什么?” “属下不敢,”郡守哆嗦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各位大人看在我这些年,为会中勤勤恳恳效力的份上,救救家中老小性命!” “屁话多的老东西!”红衣更是暴怒,我还不知道能活到明天早上,谁有空管你全家?他猛然抓起一个茶杯朝着郡守砸了过去,咣啷——茶杯立时碎裂四散飞溅,碎片和茶水溅得郡守满身,他也不敢躲避,只是跪地求饶。 “都安静些吧!”褐发高鼻的青衣使者奥瑞恩皱着眉头,从内室中走出。刚刚施过法的他有点疲惫,听到几人的吵闹更是烦闷。走到厅前,他拖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怎么样?会主怎么说?”红衣立即上前,忐忑不安地问道。这次又搞砸了,就算不算池宣在岩石地区三眼人部落的经历,从松云之森,落石峡,小山村,到柏阳城,这都已经是第四次失败了。按惯例,自己早就该消失了,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会主大人竟然只是勒令他一战再战,却一直没有追究他一败再败的罪责。 “大人说,既然打不赢乔治,也不必再战了!” “啊——”红衣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声。会主大人既然这么说,自然是认为他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不必再战,也不必活着浪费空气了。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最终的裁决到来时,还是无法承受。他胸口如遭雷击,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只觉得两眼发昏,双腿发软,差点就要栽倒在跪地的郡守旁边。 刚才还怒砸郡守的红衣,现在倒和他成了一对儿难兄难弟。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不知道这道理啊! 听到青衣的话,黄衣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可是把战斗经过详细地报告会主了吗?” “那当然!”青衣说道。 “可是——”黄衣心想,你又不在真正的战斗现场,怎么汇报?可是想来他自己也没真正战斗啊,对方根本没出手。 黄衣有心想帮红衣说几句话,掂量掂量自己也不够分量。只得叹气说了一句,“我们远不是那人的对手!” “是的,”青衣也无奈地说道。他回想着刚才会主的自言自语:“对方根本没出手,可就是这点才最可怕。想想竟能用绿衣最擅长的“旋木毒箭”射死了他自己,用黄衣最擅长的“裂土术”的法术炸伤了黄衣,用红衣最擅长的“火弹术”炸翻了崔宅的大湖。” “什么人能做到这样?难道这人已经达到了神使甚至神侍的境界?难道罗欧大陆上,又出了一位不世出的法术天才?” 虽然当时只是会主自己的喃喃低语,但并没有刻意隐瞒,对于听力极好的青衣来说,这几句话听的清清楚楚,“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是不世出的天才了,没想到冒出了一位又一位,苍天啊,你到底想怎样?”会主的口气似有万分的不甘、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既然会主大人也知道我们的难处——”黄衣斟酌着。 “所以大人说不必再战了,命我们立即启程,面见大人。” “这么说?红衣不必——” “不必什么?”青衣有些不耐烦了,他今天心情也很糟,尤其是见过会主之后,话都不想多说。 “快点收拾启程,带着方眉,会主大人要她当面详细汇报崔宅湖中人骨的事情。”青衣说道。刚才会主得知绿衣死讯时,语气仍是淡定,但听到湖被炸翻,竟有些紧张着急。虽然他刻意压制了语气,但敏感的青衣还是察觉出了他的急迫。 而令青衣感到不解的是,湖里那么多的人骨,难道不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而会主根本没多问人骨,只是表示要立即召见方眉。 “红衣,你发什么呆?”看到这位同事还是失魂落魄地呆立一旁,青衣不满地催促着,你着急问我会主的命令,我说了你又不听算怎么回事? “啊?什么?”红衣还没从刚才的绝望中恢复过来,脑筋有些不清楚。 “我们都要去拜见会主大人!”黄衣补充说明,他已经听明白了,会主还没有下令处决红衣。至于会不会之后再处决,谁也不知道。但对于红衣来说,多有一丝希望总是好的。 “会主大人,要见我?要见我?”红衣迟疑着,喃喃重复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有一丝希望,却又满怀期盼地问。 “不然呢?我催你干嘛?快点!”心思不在的青衣,完全没有体会到,红衣精神上到鬼门关转了一遭,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艰难心路。 “是,是,好兄弟,多谢你!大人英明啊!”得到青衣毫不客气的反问式回答。红衣终于万分激动地确信,自己的狗屎运还在继续,大人还是没有追究他的罪责。他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我安排一下,马上出发!”满血复活就是这么简单。 可怜一把年纪的郡守还跪在地上哭求,“大人们,我该怎么办?”可惜大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搭理他。 老迈的郡守突然爬起来,猛地扑上来抱住了红衣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一家老小吧!” 他深知,这几位离开后,一旦朝廷大军前来剿灭叛党,自己全家绝无活路。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红衣,要不是听了他的命令,自己过几年就可以退休回家颐养天年了,哪会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他紧紧抱住红衣大腿不放。 刚刚死里逃生,正怀着满腔热情,激动不已地重新投入到天梭会事业当中的红衣使者大人,完全没法感同身受地体会老郡守的绝望,他只想立即赶走这个阻挡他前进道路的糟老头子。 “谁管你怎样!”红衣使劲一脚踹过去,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踹翻他。没想到这老头力气还挺大,红衣大怒,正要发飙。青衣走了过来,低声在郡守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一百零一章 锯大树的人(上) “大人,这样真的可行?”郡守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希冀的光,颤抖着声音,哆嗦着嘴唇问道。 青衣垂下绿色的眼睛,不忍与他对视,“我也不知可不可行,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是肯定没有活路了,但也许这样能不牵连别人。”这也是会主的吩咐,他刚才没有忍心直接说出,既然郡守真的走投无路,那就指给他这条路。 当时青衣听到会主的吩咐,不知怎的,一向顺从会主意志的他,忽然多嘴问了一句,“如果他不肯呢?” “人在绝路上,是绝对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不管这稻草有没有用处。”这是会主的原话。“真要不肯,让他消失就是了。哼——”最后一声冷笑,仿佛出自另一人口中,根本不像会主平时的口气,听得青衣毛骨悚然,如果他不是只有影子在现场,只怕以为自己也要被消失了。 不像红衣和黄衣对于会主是绝对敬畏的服从。他对于会主,一直是尊敬大于畏惧的,但他和绿衣也完全不同,不像绿衣那样全心全意崇拜敬仰会主,坚定地追随会主大人的光辉理想,哪怕牺牲性命也无所顾惜。 对于他,会主大人更像是一位精神领袖,指引着他茫然困惑的人生,在不妨碍自己舒适享乐的前提下,他也愿意朝着会主所指引的光芒方向前进。 但今天晚上的谈话,令他感受到了会主大人光芒理想之外的一些什么,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没来由的恐惧,令他感到十分不适。头一次对于自己之前的选择,有了一丝疑惑。他抬起左手,低头看了看手腕处两根细细的木质手环,两朵青色的花朵正在盛开,茎叶交缠。 …… 远方,某处宅院 院子的正中有一株颇为高大的不知名树木,应该种植了不少年头,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浇水又少的缘故,树根下方的土壤干燥而坚硬,龟裂成一片片黄褐色的瓦片,甚至都暴露了一部分根部出来。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正在慢条斯理地给树浇水。他应该是个很会照料植物的人,因为大树干涸了很久,不敢一次性浇太多,只是稍微倾斜了一下水壶。细长的像一丝银线般水柱从洒水壶喷嘴中缓缓流出,滴到树根附近的土地上,立刻被土壤吸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倒也不着急,一边慢慢吞吞浇水,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树根附近,龟裂的土地急急忙忙吞噬着所有落下的水滴。他随手拨开树杈间的蛛网,似乎有些叹息地轻声说道:“我出门这么久,也没给你好好剪剪枝。仆人怎么能剪得好?都长的这么乱了!” 看样子,这位主人真是很喜欢这棵树,自己出门在外交给仆人修剪也很不放心。而且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这么一株植物,并没有种植其他的花草树木,可见主人平时只专心打理这棵树。 仿佛是为了回应主人的话,大树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绿色的叶子一阵哗哗作响。 似乎是知道大树能听懂他说的话,主人微笑起来,“抖什么?这么多年天天剪枝,难道你还没习惯?” 大树猛地剧烈地颤抖起来,竟然像是一个极度惊慌失措的人。 主人放下手中的洒水壶,拿起一把修枝剪,若有所思地看着大树,像是个艺术家般端详了一会儿,如同画家在考虑一副新作该怎么落笔。大树抖得更厉害了,绿色的叶片使劲摇晃起来。 “真的太乱了!”看来这段时间仆人的修剪真是很令他不满。最终他放弃了思索,直接捉住一根树枝,对准顶端最嫩绿的叶子,缓缓握紧剪刀。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外科医生面对怕疼的病人般,很是小心。 但医生再轻再慢还是得开刀啊,随着轻微的“磕嚓”一声,被他捉住的这根树枝,顶端那几片嫩绿叶子掉落了下来,暗绿色中似乎还掺杂着一点红色的汁液,立即从切口处涌了出来。 大树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主人似乎对自己外科手术的效果很是满意,并不理会病人的挣扎,继续寻找新长出来的叶子,磕嚓磕嚓剪掉。他修剪的很慢,过了大概快一个小时才停下来。 地上散落了一地嫩绿的新叶和枝桠,有的枝桠才长出来几天,茎还还没有变成褐色的木质纤维,还是嫩绿的颜色。他看着被修剪过的大树,现在,每一根树枝顶端都光秃秃的,每个切口都不断地有汁液涌出来,仿佛有无数个小伤口。 看着这些细小的伤口、不断涌出的汁液、和微微颤抖的大树,主人微微笑了笑。但他还是很不满意,又思索了片刻,丢掉修枝剪,拿起一把生锈的锯子,朝大树走来。 大树疯狂地颤抖着,每根枝条都像抽风一般疯狂摇晃着,这个瞬间,似乎有一阵绝望的悲鸣从大树内部发出。可惜主人听不到,就算听到他也无所谓,每一次的新生必然伴随着剧烈的阵痛,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为了让这棵树符合自己的要求,剪剪枝算什么? 生锈的锯子对准一根粗大的树枝,使劲锯了起来。呲嚓呲嚓的锯木声从锯子边缘传出,又涩又吵极其难听,远不不如修枝剪清脆小声。主人略微皱了皱眉,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把锯子又破又旧,看起来已经用了不少年,原本就不锋利,又生了锈,更是粗钝难用,用起来事倍功半。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打算换一把,过了好一会才锯断这根树枝,然后继续下一根。 忽然,一声轻微的“喀拉”声从屋内传出。这声音极其细微,却没有逃过正在锯树枝的主人的耳朵。又有什么事?他微微皱眉,丢下锯子,疾步走回屋内。 房间很是雅致,正中的案几是普通的柏木所制,但上面的雕刻镂花却是由当世名匠所做。案几之上摆放着一只镂空鎏金香炉,袅袅的香气从镂空的炉壁中飘出,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侧方的墙壁上挂着传世名家的水墨山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