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神医王妃野翻全京城》 第一章 活埋 “安馥佩,虽然当初是你资助相公入京赶考,可你一介商贩之女,做了一年的状元夫人,计算下来,还是相公对你的恩情大一些。” “你看看你,粗俗不堪,只认识几个字,一点才艺也没有,相公娶了你,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害得相公如此凄惨,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安馥佩前一秒被丧尸咬中脖子,眼前一片漆黑,后一秒只觉得胸口窒闷,头顶有什么簌簌落下。 她猛地睁开一双水润润的黑眼,眸中浮光掠动,只见扑簌簌掉落的,是湿淋淋的黄土,自己大半截身子已经被埋在黄土下面。 活埋? 眼前闪出一男一女两张脸,男的英俊冷淡十分自负,女的柔弱美艳万般白莲。 一段记忆强行进入安馥佩的脑海。 跟安馥佩同名同姓的女人,是安化城中卖豆腐的商贩,因为爱慕蔡思源的才华,拿出省吃俭用东拼西借的二百两银子资助蔡思源上京赴考,并以终身许之,不料蔡思源竟考中状元。 安馥佩如愿成为状元夫人,但在大婚当天,蔡思源又纳了翰林之女易惜儿为妾,对小妾百般宠爱,一年中从不踏足安馥佩房门半步。 最近浔阳城中爆发时疫,今天早上安馥佩吃了易惜儿送来的早点,不到一刻钟就发烧出疹,像极了时疫症状。 蔡思源听信了小妾的话,连大夫也不请,立即把安馥佩拉出来活埋了。 “感染时疫无药可救,必须活埋,才能有效阻隔时疫传播。” “本官身为浔阳城城主,当为表率。今日大义灭亲,亲自掩埋感染时疫的夫人,望百姓争为效仿,早日清除时疫,还浔阳城一座干净之城。” 蔡思源一席话,中气十足,远远地传送出去。 围在外围一圈病怏怏的百姓,俱皆失了颜色。 “蔡状元大义灭亲啊,好狠的心!” “可不是,蔡夫人如此美貌佳人,就此埋了,实在可惜。” 可也有人是赞同蔡思源的。 “列位有所不知,这蔡夫人虽然美貌,却只是个卖豆腐的商贩之女,配不上状元公的。值此时疫泛滥之际,蔡状元壮士断腕!一来是为了阻断时疫,报了皇上圣恩;二来也摆脱了身份低贱的原配,可谓一举两得。” 此言一出,立即获得多人附和。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疫千百年来无药可救,若不掩埋染疫之人,任由疫情传播下去,必然断送满城人性命!” “蔡状元身为天下士子之首,名声正隆,此番牺牲自己的夫人为平疫之雷霆手段,一旦阻断瘟疫,为朝廷立下功劳,蔡状元必成朝廷新锐中坚力量,官升一级啊!”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大疫当前,也只有如蔡状元此等心狠之人,方能行铁血手腕,有力地阻断时疫。 “如能迅速制止时疫传播,蔡状元当居首功。” 蔡思源听着百姓的声声称颂,眼见安馥佩被埋,已只剩一个头,一张美丽的脸庞露在外面,不由得有些感伤。 但他内心更多的却是自豪。 他负手而立,身着大红的官袍,迎着西天浑圆血红的落日,升腾起一股悲壮豪迈之感。 他也觉得自己可以称得上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治世能臣,堪称朝廷股肱。 不过,他不知道,眼下的安馥佩已经不是原来的安馥佩了,能把末世丧尸纪的安馥佩活埋的人还没出生。 安馥佩运了运气息。 果然,末世的异能也随着她的穿越一起附在了安馥佩身上。 不出片刻,安馥佩就能从活埋坑中跃出。 “啊!”远远地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哭泣声。 更多的尖叫。 更多的哭泣。 看来百姓已经争相开始效仿,相互活埋了。 浔阳城外,一片混乱。 “这么说来,蔡夫人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那是当然。”身边的人说,“好在她只是个卖豆腐的小商贩,死了也不足惜。比不得蔡状元的小妾,是翰林的千金,身份反而尊贵许多。只等这个豆腐西施死后让出夫人之位,把易千金扶正。那才是跟状元郎郎才女貌,地位匹配。” 对此,蔡思源一声叹息,心绪十分复杂。 蔡思源转头,深邃的眼眸之中竟也有几点泪光闪动。“夫人,想不到你在临死之前还能做一件好事。回去之后,我会替你向皇上请旨嘉奖,为你竖一座牌坊!” 他凉薄的嘴唇抿着,对安馥佩露出无法遮掩的鄙视。“安氏,你本是商贩之女,却能成为状元夫人,死后还能获皇上奖赏,此也是你的际遇了。” 身边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丫鬟却气不忿,用力叫道:“夫人根本就没有染时疫,她是吃了易姨娘送来的粥,才发疹子的!夫人是中毒!中毒!” 这是安馥佩的贴身丫鬟花红,在安馥佩与家人决裂执意要嫁给蔡思源的时候,只有花红陪伴在安馥佩的左右,不离不弃。 花红虽然身负重伤,还是撑着一口气爬到安馥佩身边,用双手挖土,想把安馥佩挖出来,挖得双手血淋淋的。 “蔡状元,你不能这样对夫人,你这是忘恩负义!” “闭嘴!”蔡思源对着花红一声暴喝,年轻英俊的脸阴沉下来。 易惜儿不失时机地倚在蔡思源身上呜呜咽咽哭起来。 “相公,妾一片好意亲做羹汤侍奉姐姐,姐姐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能污蔑我下毒?!……妾出身在翰林世家,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做这等粗活。但妾自知嫁给相公之后,便应以相公为天。安馥佩虽然是商人之女,身份卑微,但她是相公的原配夫人,妾不顾屈辱,自贬身份,亲自侍奉。妾真的是一片好心……” 蔡思源越听越烦躁,狭长的凤眼滚动着狠毒。 在他想尽办法为朝廷分忧之时,没想到他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小丫鬟竟要拖他的后腿。 安馥佩有没有感染时疫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蔡思源现在需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身份足够尊贵和醒目,对他而言却又不那么重要,可以为他牺牲,以便激励民情,鼓动他们迅速实行他的铁血政策,平复时疫。 想到这里,他那双野狼般阴鸷的眼,化作刀子扎向丫鬟花红。 “惜儿堂堂翰林千金,知书达礼,岂容你诬蔑!” 他猛地夺过仆人手中的铁锹,扬手向丫鬟花红头上拍去。 但铁锹凝在半空,忽然动弹不得。 不知安馥佩是如何从活埋坑中出来的,她身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只有一张脸白皙如玉,像一截刚从淤泥里挖出来的莲藕。 她一只手抓住锹柄,反向一扭一送,就把玉树临风的状元郎摔出去跌了个狗吃屎。 她纤长手臂当风一动,也不知她是如何运作,便抓住了易惜儿的脖子,狠狠用劲。 被夺去气息的易惜儿满面通红狰狞,毫无美感可言。 “我染了时疫,所以需要活埋是吗?” 女孩戏谑的声音,轻飘飘传出。 旁边一众挖坑的仆役大惊失色,“啊?她是怎么出来的?神鬼附体了吗?” 蔡思源一骨碌从泥地里爬起来,惊恐呼叫,“安馥佩,我警告你放开她!” 安馥佩轻轻一笑,翩长的睫羽翕动,有春风拂槛之美。 “放心,我无杀生的癖好!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女孩勾唇,戏谑之情无以言表,手掌上移,捏住易惜儿下颌骨,迫得她张开红艳艳樱桃小嘴。 “呵~忒!” 女孩吐了一口痰,精准无比,落入易惜儿口中。 女孩手指一动,易惜儿嘴唇开合,已不由自主将痰呑落肚。 “恭喜,不出一日,你也要染上时疫了。惜儿,届时你自请活埋吧。蔡状元会向圣上奏请,赐你一座牌坊的。” 安馥佩懒洋洋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 易惜儿大声咳嗽,手指伸入咽喉,想把吞下去的痰吐出,干呕不止,却是徒劳。 蔡思源睁大了双眼看着安馥佩,英俊的脸颊肌肉抽动,“你!恶心!果然商贩之女,粗陋之人!” “别急,也有你的份。”女孩的声音分明慵懒,手上动作却迅猛如风,已用同样的手法将蔡思源抓住。 转眸之间,波光掠过,秀眉蹙起。“咦,太丑,下不去嘴。” 蔡思源自诩有潘安之貌,却被安馥佩嫌弃丑陋,不由得涨红了一张俊脸。 “安馥佩,你要不要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蔡思源气愤之极。 当然,他最大的担心是,安馥佩打断了他的计划。 他深恐他的铁血政策出现波折。 安馥佩淡淡,“脸,当然要,可惜你没有。送你安家的传世银针罢!” 女孩摸了摸皓腕上的空间镯,取出手指长短的一根银针,迅速无比地对准蔡思源三个穴位扎下。 “恭喜,长命百岁,断子绝孙!” 安馥佩三针下去,直接物理切割,伤了他的肾,以后蔡思源是没办法做个男人了。 而蔡思源丝毫不知安馥佩对自己做了什么,三针过去,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狠狠地瞪着安馥佩,“我劝你回头是岸,能为此次阻断时疫作贡献,是你的荣幸!” 但安馥佩压根不理会他的良苦用心,她垂眸瞥了眼地上的土坑。 “坑挖得不错。” 女孩将蔡思源丢了进去。 还有,怎么能少得了易惜儿呢。 安馥佩随手抓过易惜儿,将她也丢了进去。 “不是要为朝廷作贡献吗?除去你这个祸害,便是为朝廷作贡献了。” 女孩说完,抱起伤重的丫鬟花红,抢了一匹马,扬手在马臀上轻轻一击,马蹄奋起,绝尘而去。 完全不顾在她身后,气得目眦尽裂的蔡思源。 第二章 相遇泽王 安馥佩扬鞭催马,甩开了蔡思源的兵丁。 伤重的花红横在马背上被颠得五脏六腑移位,疼痛不已。 花红的骨头已经被蔡思源打断了,每一个颠簸,断骨都会在她的身体里再扎她一次。 “夫……夫人,花红十岁被拐,幸赖夫人所救,跟着夫人五年了……” 花红忍着疼痛,吃力地说话,断断续续。 “这五年,咱们……咱们虽为主仆,但夫人待我情同姐妹…… 安馥佩清丽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秀眉紧蹙。“痛就少说两句。” 女孩语声淡淡,内心却如刀绞。 记忆在安馥佩的脑海中滚动,无数个镜头如电闪过。 …… 那时候的花红只有十岁,扑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乞怜的小动物。 “姐姐,我爹我娘都死了,你能做我的亲姐姐吗?” 可怜的孩子呐,可安馥佩知道,花红也曾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只是突遭横难。 安馥佩牵起了她的小手,“你当然是我妹妹啊,你和我吃住都在一起,那就是一家人啦。” …… 花红成了安馥佩的丫鬟,她们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安馥佩很贪玩:“妹妹,今天太阳出来了,我们去后院荡秋千好不好?” 花红想去,可又咬唇为难,“但是不磨豆子的话,你娘会骂哎,这样吧,姐姐你荡秋千,我在你旁边磨豆子。” 其实安馥佩想说,自己很害怕荡秋千,她提议去荡秋千,是因为知道花红喜欢。 …… 安馥佩初开情窦,“妹妹,你看那个读书人,他生得好俊。” 花红有点担忧,“可他看起来阴沉沉的,感觉性格不好呢。” 花红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但在安馥佩决定嫁给蔡思源的时候,花红还是毅然决然地跟着安馥佩。 …… 现在花红重伤,气息奄奄地躺在安馥佩怀里。 安馥佩想找个清净地方为花红疗伤。 只是一路行来,一片鬼哭狼嚎。 到处都是百姓在相互甄别谁染了时疫,没染上的要抓染上的活埋,染上的四处奔散,想要逃出生天。 这些都是拜蔡思源这个城主所赐。 城中兵丁也出城四处搜捕,趁机向富户勒索钱财。 花红虽然伤重疼痛,卧于马背也听得些梗概,强支精神艰难地对安馥佩说,“夫人,蔡状元……虽然才高八斗,绝非良人……家中大事小情都是易姨娘做主……连衣食也是百般克扣……我……我好饿……” 此时花红生命垂危,居然说好饿…… 自从安馥佩嫁给蔡思源之后,易惜儿也跟着入蔡府。 听说易惜儿与蔡思源青梅竹马,是蔡思源心头的白月光。 因为安馥佩曾资助蔡思源,蔡思源出于报恩的压力不得已娶了安馥佩,导致易惜儿与蔡思源的好姻缘被安馥佩拆散。 易惜儿无奈何作了妾,屈居安馥佩之下,心中自然是恨安馥佩的。 蔡思源以易惜儿会识文断字为由,让易惜儿当家。 而易惜儿趁机挥动着道德的棒子,让安馥佩享受蔡思源中举前的待遇,每日食不果腹,一年下来,几乎饿死。 不过这些事说来话长,目下还是先治好花红的伤要紧。 安馥佩道:“花红你少说话,我寻个地儿为你手术。” 花红胸口疼痛异常,呼吸浅促,自觉即将辞世,不放心地向安馥佩交待遗言,“为夫人之计,还是……早点离开他……为好……” 安馥佩精致的眉眼拧了起来,花红已然伤重如此,心里面想的却是她。 安馥佩道,“这些话,咱们以后慢慢再说。” 花红只道安馥佩尤自不舍得离开蔡思源,伤心地哭起来,“夫人……花红伤成这样,命不久矣……花红以后不能再跟着夫人,保护夫人了……夫人,请你在我死后……一定要离开蔡状元……要不然……” 花红两眼睁着,费力地抬头,巴巴地看着安馥佩,“要不然花红死不瞑目……” 女孩垂眸睇了眼怀中小小个子丫鬟,声音轻轻却很笃定,“我会治好你,你不会死。” 在末世,安馥佩可是首席神医,医学界的传奇,可以这么说,只要留得一口气在,安馥佩都在救回来。 哪怕已经断了气,只要不超过6分钟,安馥佩都能给她抢救回来。 安馥佩暂停下马,从空间手镯里取出一袋葡萄糖,让花红喝了,给她补充一些体力。 安馥佩将花红平放路边,触诊检查花红身体,发现她断了两根肋骨,断骨扎入肺部,这才导致花红呼吸浅促。 必须立即手术。 可是这一路行来,安馥佩寻不到一间房可以做手术室,只能先给她打了一剂止痛针,减轻花红的痛苦。 …… 马蹄声声,一辆马车踏着微弱的月色迤迤向浔阳城赶去。 安馥佩神思一动,想到这辆马车做个临时手术室倒不错。 安馥佩抱起花红,鼓舞其士气,“看到那辆马车了吗?一会我用它作手术室,你在里面睡一觉醒来,伤就好了。” 花红在安馥佩怀中艰难地抬头,见那马车异常豪华宽大,车前车后前呼后拥十几名护卫,加上押运箱笼的仆从,有数十名人马。 花红紧张道:“夫人,不……不可,这车……像是大官……” 安馥佩淡定道:“为你手术,哪怕是皇帝的车驾,这时我也要抢它过来。” 安馥佩抱着花红上马,马蹄一动,牵动花红断骨,花红又是痛楚难挡。 安馥佩加大剂量给了花红一剂止痛针。 止痛针起效甚快,花红在安馥佩怀中沉沉地睡去了。 …… 安馥佩遂催马上前,横马拦住马车,扬声道:“车里面的人,可否借你马车一用,有报酬。” 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报酬?”车里的人声音散漫,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劲儿,发出低笑,“姑娘看本王像是缺钱的人吗?” 听起来,年纪很轻,粪土黄金的气派。 循着声音,安馥佩望见了挂在马车前的雕花玲珑宫灯,灯上面的泽字,和王字。 原来是泽王嬴景琰的马车。 第三章 请准备好你的膝盖 安馥佩拽着马缰没有动,身上的污泥掩不住她修长的身姿,反而添了她几分楚楚。 灯光落进她的眉眼里,像是落入两片寒潭。 安馥佩改变策略,依然声音淡淡,“既然不要钱,我保你一生无病无痛。” 车帘一动,露出半张风光霁月的脸,这就是年轻的泽王。 “有意思。” 泽王含笑的桃花眼微眯了眯,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挑起了兴趣,却又把帘子放下了。 泽王轻声自语,“前来搭讪的美人,所用的借口越来越有创意了呢。” 俄而从马车内钻出一个穿酱油色绸袍的中年男子,两个手指捻着颌下一撮山羊胡子哈哈长笑。 “你是大夫?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吗?哈哈,我是太医院太医之首、堂堂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郑朝宗是也。什么样的毛病我不会治。有我郑朝宗在,泽王的身体又何必假他人之手?” 这人是泽王身边的大夫,自我介绍那么长,应该有点真本事在,不过…… 安馥佩眉梢微挑,这个年代再有本事的大夫,如何跟安馥佩相比! 郑朝宗继续滔滔不绝道,“姑娘不要费心了,每年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接近泽王,想要成为泽王妃的女子不少。但泽王何等风雅人物,岂会被俗世女子心动!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他们把安馥佩当成无脑倒追泽王的花痴。 安馥佩微微一笑。 看来不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他们是不会相信自己。 安馥佩看了郑朝宗一眼,便已成竹在胸,问道:“然则郑太医可知自己已染时疫?” “什么?”郑朝宗怀疑自己听错了,用力摇头,他根本没有感受到身体有任何症状。 “我怎可能染时疫?我可是特意从京城赶到浔阳为百姓解救时疫的!” 说到这里,郑朝宗忍不住大笑起来,“姑娘,我看你两颊泛红,脸有轻微红疹,才是染了时疫吧!” “否。”安馥佩不徐不疾道,“我脸上的红疹是因误食有毒之物而发的荨麻疹。而郑太医你在讲话之时右边脸颊有不自主的轻微抽动……” “郑太医可知,此种时疫在发病之初会先侵犯神经系统,是以有此症状。我可断言,不出三个时辰,郑太医必会发热。还请泽王减少与郑太医接触为妥。” 郑朝宗的神情一顿,后背已冒出冷汗。 这女孩所言,竟跟他师父纪如厚讲的一模一样。 看来,是他大意了。 …… 车帘再度被掀起,这一次,男人露出一整张风华绝代的脸。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穿着一身石青色贡缎长袍,束发戴一顶嵌宝紫金冠,端的是贵气不凡。 偏偏生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眸光一动便像在放电,撩人到无形。 简直是天生的妖孽。 郑朝宗心想,难怪京中的大小姐看见泽王就挪不开眼了,他一个男人都心动,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 泽王疏懒地一笑,“不知姑娘借本王马车作何用途?” 女孩瞥了眼泽王,神情依然没什么变化,“自然不是为了择婿,泽王的自恋可以少一点点。” “嗯?”眼前的美男神情一顿,颇觉好玩。 安馥佩正色道,“借你的马车给我丫鬟开个刀。” “是吗。”泽王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似信不信。 “开刀?”郑朝宗的神情就好像他被人捅了一刀。 他不知道开刀是何意思,他觉得应该是给人一刀的意思。 这女孩不会是想要到泽王的马车上杀个人! 但看女孩说得郑重,可不像是开玩笑。 “敢问姑娘,是要如何开刀?” 郑朝宗的眼眸戒备地在安馥佩身上打转,就是找找她身上有没有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 安馥佩敛了眉眼,郑重道:“我丫鬟的肋骨被人打断了,只有打开胸腔为她接骨。” 安馥佩知道,在这个年代,外科手术这种玩意儿不为人知。 她本不想解释。 可是胸腔手术极其复杂,她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凾需一个安静的环境。 她不但需要马车,还要借泽王的人手把守住马车,保证她在动手术期间不被人打扰。 郑朝宗将信将疑地走近女孩,伸手探了探花红的鼻息,又搭了搭花红的脉搏,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丫鬟已经是个死人!就算你说的开刀能为她接骨,又有何意义?” “胡说!”安馥佩眉眼垂下,这一下是真的动了怒。“我丫鬟明明气息尚存,你怎么说她是个死人。亏你还是医者,就不知医者仁心吗?” 郑朝宗不慌不忙地更正,“姑娘说岔了,我是太医院太医之首、堂堂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 “你的小丫鬟虽然现在一息尚存,但气息微弱又浅促,脉搏如一细线似有若无,呼之无应,叩之不觉疼痛,生死只在片刻之间,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可不就是个活死人吗?!” 安馥佩挑眉,生气已极,郑朝宗救不了,不代表安馥佩救不了。 “老家伙,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郑朝宗乜斜着安馥佩,在他眼中安馥佩只是个黄毛丫头,偏偏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气势,仿佛她说得确有其事。 打死郑朝宗都不会信安馥佩会开刀。 像这样伤重的患者,连他的神医师父都救不了,这世上没有人能救得了。 郑朝宗笃定安馥佩是借机来碰瓷泽王的,他气恼地吹着他的山羊胡子,转头对泽王发牢骚,“泽王,您给评评理,她说我是老家伙。” 泽王修长的手指轻叩膝盖,眸中映着一点烛火,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却更浓了。 女孩的脾气不小,不过长得也极美。 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不知何故上面沾满了泥,却反而衬得她精致的五官更加白皙清秀,就仿佛一朵,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明明长相明艳柔软,却又英气飒爽地坐在马上,一只手抓着马辔,一只手横抱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眉眼之间透露出女子少有的张扬气场。 确实是很瑰丽的女子,让人过目难忘。 泽王勾了勾唇,对郑朝宗道,“你可不就是老家伙吗!” 泽王伸手向车外的小侍卫招了招,“小泗,给那姑娘二十两银子,买块好一点的墓地。” 难道泽王到底也是信了郑朝宗所言。 安馥佩的神情一顿,秀色空绝的脸上难掩失望,“原来也是个有颜没脑的家伙。” 微微的声音落进泽王的耳朵。 泽王轻敲的手指停住,桃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嗯?” 安馥佩的声音扬了扬,再开口时已带上戏谑,“不知王爷可准备好二十万两银子了吗?” 小泗强忍住生气,把手中的银袋送过去,好声好气地对安馥佩道:“姑娘大概还不知地价,一块上好的墓地五两银子也够了,您再买个好一点的棺木,雇几个人,左右还能剩下十两银子。剩下的银子您租间房子好作安家费。” 安馥佩倒是接了,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复又展颜轻笑。 “目下浔阳城里里外外染上时疫的不下万人。照王爷这逢人就施舍丧葬费的慷慨,可不就得准备二十万两银子吗。” 说罢,安馥佩扬手,将银袋向着泽王直直地抛了过去。 泽王右手一动,衣袖生风,已将银袋准确无误地接住,他这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了看女孩。 女孩能提到浔阳城时疫,看起来倒是个有胸襟之人。 刚才是他小瞧她了。 妙的是,女孩的长相,像极了他见过的一幅画。 难怪他刚才一见她,没有细看就觉得她美。 美在其次,关键是像。 泽王摸了摸鼻子,“这么说,姑娘能替本王省下这二十万两银子?” 安馥佩转眸,轻声却很坚定,“也不是不可以。” 泽王眨了眨眼,眸中清光荡漾,松口,“那上来吧。” 女孩下了马,回身抱下花红。 郑朝宗上前帮忙,手搭上花红的肩,还是频频摇头。 “人伤成这样,绝对没法救活,剖腹接骨不是这么容易的,别的不说,光流血就能把血流光了。” 郑朝宗知道他的神医师父纪如厚也曾经大胆尝试剖腹疗疮,但不是剖腹的过程中病人流血过多而死,就是术后发烧发冷衰竭而亡,没有一次成功的。 “你要是能救回这丫鬟,我郑朝宗的名字倒过来写!” 女孩的脚步顿了一顿,神情淡淡,“你名字倒过来写与我有何好处?” 转念一想,“要不然这样,等我救回我丫鬟,把你太医之首的位置让给我,还有,你得磕头叫我祖师爷。” 郑朝宗压根不信安馥佩能救回花红,捻须一笑,“要是救不回,罚你余生天天给我倒尿壶。” 小泗一听,捏起鼻子,眉头拧成一团,“臭死了,郑太医你好恶心!” 泽王嬴景琰倚在马车上笑,“姑娘,你别上郑太医的当,他天天尝百草,尿壶臭烘烘。” 安馥佩面不改色,“但我没有输的可能。徒孙你当定了,准备好膝盖。” 第四章 她在干什么? 安馥佩进入泽王的马车,方知车厢极为宽敞,里面又铺有卧榻,上面阵设锦垫被盖,又是温暖又是奢华。 “泽王还真能享受。” “人生得意须尽欢,此是理所当然。”泽王已经下了马车,在马车前头洒脱地接口。 安馥佩将丫鬟花红平放在卧榻上,拉过她的手,露出手背血管,正欲给她输血,却见郑朝宗站在车厢前方,一只手撩起车帘,头朝里,目光炯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安馥佩皱眉,“郑太医,还不出去吗?” 郑朝宗怎肯放过观看安馥佩手术的机会。一方面,他极度自负,觉得安馥佩肯定无法救活花红;另一方面,他又极度好奇,安馥佩到底缘何自信如此,她会怎么给花红剖腹? “嘿嘿。”郑朝宗暂且好脾气道,“姑娘一人给丫鬟动刀子怕是忙不过来。我在此给你帮忙呀。” 安馥佩想了想,“那么让泽王来帮我的忙吧。” 郑朝宗讶然,又把车帘往上抬了抬,“为何,泽王又非医者,他可帮不上你的忙。” 泽王在后面笑道,“那自然是因为本王长得美,姑娘看见本王心情愉悦。” 说话间,泽王喝退了郑朝宗,掀帘步入车厢。 “本王说得对吗?姑娘,本王美吗?”泽王再开口时,已在安馥佩身后。 安馥佩回眸看了看泽王。 男人微低着头,侧脸的弧度线条完美之极,桃花眼眸总似含情,自然是极俊美的。 安馥佩点点头,承认,“美的。” 认真的表情反过来倒把泽王吃了一惊。 泽王风雅人物,然见识过的女人都是扭扭捏捏、装腔作势,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一个……口中说着大胆的话语,眼中却是一片澄澈,仿佛当面称赞一个男人,亦只是说了一句大实话,那胆大包天的神情带着孩子的天真。 有意思了,那幅画……是上古纪元之女子,据说那个纪元的女子一个个都很厉害。 泽王仔细审视着安馥佩,越看她越觉得她与众不同,像个谜。 郑朝宗已是极其不能淡定了,依旧赖在车厢前头,一只手抓着车帘,“姑娘,身为女人你得矜持。” 安馥佩懒懒的回看郑朝宗一眼,从善如流,“行,你问我你生得美不美,我定然矜持。” 郑朝宗高兴地从袖中取出一柄超大的折扇,“噗”,姿态恣意地展开,洋洋洒洒摇着,挺胸抬头问:“本太医美吗?” 安馥佩蹙了蹙眉,简洁的一个字,“丑。” “什么?” 郑朝宗自觉自己脸型周正,眼长鼻挺,又有一撮精心保养的山羊胡子,自觉最符合画中仙人之颜,应当极美,怎么安馥佩竟说他不美? 郑朝宗正欲反驳。 泽王正色道:“出去吧。” 声音带着王爷的威严。 泽王是动真格的了,他也很想看看安馥佩是如何手术的。 那个上古女子。 那本医书。 医书他给了神医纪如厚,可是纪如厚到现在也没研究出一个所以然来,还说什么医书内的医术绝不可行。 …… 郑朝宗只好出去了。 可是,郑朝宗又实在极想知道安馥佩是怎么给花红手术的,急得在车厢外团团转,耳听里面窸窸窣窣,好奇心让他心痒难搔。 “请问泽王,那位姑娘是如何给她丫鬟开刀的?”郑朝宗侯在车厢一侧,心急地问。 “哦。还没有开刀呢。”泽王懒懒的声音传出来。 “那她在里面做什么?”郑朝宗心内一个咯噔,忽然想,这女人不会是勾引泽王吧! 话说,泽王生得相貌英俊,又得皇帝宠爱,有颜有钱又富贵,在京城迷倒女子无数,借故靠近泽王,想要搏得泽王注意的女子还真不少。 不过,在郑朝宗看来,安馥佩的做法无疑是最大胆、最离谱、最狠的一个了。 这个女子不简单呐,郑朝宗抹了一把汗。 但还没等郑朝宗回神,只听泽王又道,“她给她输了些血,是这样么,姑娘?” 接着是安馥佩淡定自若的声音,“不错,花红断了肋骨,肋骨扎入肺部,内出血甚多。所以先给她补充些血浆,防止她休克。” 郑朝宗才明白自己想多了,人家姑娘是真的在救治花红。 不过,输血? 郑朝宗可从未见天下大夫有如此操作。 他的神医师父纪如厚有一本很厚很厚的医谱,倒是有类似记载。 不过郑朝宗也只是听师父提过。 他师父曾试过输血,却直接导致那个人寒战而亡。 由此他师父得出结论,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输注血液,非但无法救活另一个,还会起严重反应,导致另一个人死亡。 郑朝宗觉得完了,那丫鬟必死无疑。 他敲了敲车厢,好心提醒道,“姑娘,不同的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冒然给你丫鬟输入别人的血液,血不相容,是会害她死掉的。” 安馥佩的声音依然那般清冷,“我知道,我给她输的是同血型血液,不会溶血。” 郑胡宗奇怪极了,何谓同血型? 他问泽王,“那丫鬟没有寒战、高热,四肢冰冷?” 泽王道:“并没有。” 郑朝宗疑惑不已,这姑娘已经解决血不相容的问题,难道她的医术真的比他神医师父纪如厚还高? 他第一次对安馥佩生出重视,在外边向着安馥佩作揖,“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师承何人?” 安馥佩道:“哦。郑太医,你还不知你祖师爷大名。我姓安,安然无恙之安,名馥佩,芳香馥郁之玉佩。至于你祖师爷的老师,有很多,说了你也不认识。” 郑朝宗对安馥佩自负的态度十分诧异,看来她真的是艺高人胆大? 他急切想知道车厢内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夹杂着类似酒的味道。 “现在,她又干了什么?” “哦。”泽王懒懒地说,“安姑娘向空中喷洒了一些药水。” 郑朝宗问:“这是为何?” 安馥佩道:“空气消毒,以免术后感染。” 郑朝宗现在很想到车厢里面看看,“安姑娘,要不然还是让我进来帮你,泽王毕竟不懂医术啊。” 安馥佩道:“正因为泽王不懂医术,他才不会像你这样,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动手动脚,坏了我的事。” 郑朝宗一下子失声。 泽王却在里面发笑。 郑朝宗又急又好奇,“现在呢?开刀了吗?” 泽王道:“没有,她给本王戴了顶帽子。” 郑朝宗问:“什么,这是何故?” 安馥佩道:“自然是为了防止头发掉入刀口,引发术后感染。” 郑朝宗又心急地问:“那现在呢?你们又在干什么?” 泽王道:“她给本王蒙住了口鼻。” 郑朝宗奇怪道:“这又是为何?” 安馥佩道:“自然是为了防止鼻息飞沫溅入术口,引发术后感染。” 郑朝宗心急道:“那现在呢?安姑娘又做了什么?” 泽王不慌不忙道:“她给本王穿上了一件衣服。” “什么!”郑朝宗吃惊地快要跳起来,安馥佩这绝对是在勾引泽王无疑了! 又是戴帽子了,又是蒙口鼻了,又是穿衣服了。偏偏不干正事不开刀。 须知,不管是戴帽子,蒙口鼻,穿衣服,都会跟泽王有肌肤之亲啊! 郑朝宗不由得嘲讽,“安姑娘,这不会又是为了防止术后感染吧!” 安馥佩淡淡,“自然是的!” 郑朝宗自觉找到了真相,原来安馥佩的目的是成为泽王妃,难怪会对他如此态度。 这女子真是好手段啊! 哎哟,不好,郑朝宗忽然想到,刚刚安馥佩在空中喷洒了药物,不会是催情之物吧! 郑朝宗向前疾步,手搭上车帘,正要冲入车厢,忽然眼前一片光亮,从车厢内透出,落在马路两边,耀如白昼。 郑朝宗大感惊讶,“这是何物?” “哦。”泽王的口气也透着些惊喜,“她拿出了一颗大如人头的夜明珠。” 第五章 安姑娘的医术远超过你 泽王把无影灯说成了夜明珠! 呵。 由于车厢内光亮无比,泽王和安馥佩二人的身影也清晰地投在两侧车帘上。 现在,郑朝宗倒是可以看见泽王站在车厢另一端,双手叠于胸前,离安馥佩甚远。 至于安馥佩,手上拿了一个类似镊子的东西,夹了些什么,在花红身上涂抹。 郑朝宗又觉奇怪又是着急,“安姑娘这是做什么?怎么还不开刀?” 安馥佩道:“消毒,避免皮肤上的细菌进入刀口,以免引发术后感染。” 又是以免引发术后感染! 从安馥佩进入车厢到现在,几乎已经过了两刻钟。 她所做的事情奇奇怪怪,但都是为了避免术后感染。 看来,她对避免感染这一方面是相当重视。 郑朝宗也想到,师父曾经为人开刀剖腹,但那些人之后都出现了寒战高热,即便是武功高强之人也活不过一天。 想来,也是因为师父没有做到安馥佩那般细致之故。 忽然间,车厢内布片纷飞。 啊?脱衣服? 郑朝宗看傻了眼,连旁边的护卫都避嫌地转过身去。 小泗两只手捧住郑朝宗的头颅,强行把他的头转过去,“郑太医,这就不要看了吧!” 郑朝宗面红耳赤,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搞了半天,做出那么大的阵仗,原来安馥佩还是为了勾引泽王啊。 女孩的心计之深,真叫郑朝宗叹为观止。 郑朝宗哆哆嗦嗦,“你们……你们又在干什么。” 泽王一如既往的懒散,“哦,她往丫鬟身上铺了许多铺巾。” 原来……原来并非脱衣服…… 郑朝宗奇怪道:“这……这又是为何?” 安馥佩淡然的声音传出,“使手术环境成为较大的无菌环境,避免术后感染。” 又是避免术后感染! 郑朝宗的耳朵都要起劳茧了! “姑娘,你就不要再装了,喜欢泽王又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可你用心如此险恶地勾引他,真叫人不齿!” 安馥佩清冷的声音响起,“相比于你,我确实更喜欢泽王一些,毕竟,泽王不像你一样话多!” 郑朝宗太生气了,一回头,只见安馥佩和泽王两个身体挨得极尽,头凑在一处,两只手不知道在摸什么。 他靠在车厢上喃喃自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天哪,高贵的泽王,风流潇洒的泽王,万人迷的泽王,今天就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给拿下了。” 泽王洒脱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笑意,“郑太医怕是想多了,安姑娘正在给她丫鬟开刀,你不想看看吗?” “不看不看我不看。”郑朝宗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们……你们在半道之中……行如此之事,当真是伤风败俗……羞死我也。” 泽王吃吃而笑,低语,“姑娘,看来经过今晚之后,姑娘虽能救回你家丫鬟,但只恐姑娘的清白怕是不保了。” 安馥佩没有言语。 泽王继续道:“为姑娘声名着想,不如就嫁与本王如何?” 郑朝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泽王虽然风流倜傥,但从未有女子真正入得了他的眼。皇帝曾为他赐婚京城内第一才女——宰相苏学通之女苏婉婉,也被泽王一口回绝了。 可怜苏婉婉对泽王一片痴心,到现在还等着泽王回心转意呐。 除了苏婉婉之外,还有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舒一梦,也是对泽王情有独钟。 音律大家妙音坊坊主邱玲珑,声称嫁人当嫁泽王,大有非泽王不嫁的态势。 其他仰慕泽王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泽王从不轻许某人,至今独身,并无王妃。 今天,却对一个山野女子说娶她。 莫非泽王真的被安馥佩蛊惑了? 啊!对了,一定是适才安馥佩喷洒的药物有问题,能迷惑人的心智。 郑朝宗蒙着眼对天呼道,“那女子喷洒的药物有毒,泽王万万不要被她迷惑。” 泽王闻言,也只是轻笑,却对安馥佩道,“安姑娘,你听,世俗眼光并是如此,看来你除了嫁给我,也别无他法了。” 安馥佩的语调平淡,没什么波澜,“泽王一片美意,可惜安某已经有丈夫了呢。” 什么?郑朝宗脑袋轰一声。安馥佩居然已经嫁过人了?有夫之妇,还来勾引泽王? 泽王一声叹息,“不知是谁如此英俊洒脱、才华出众,能得姑娘青眼,下嫁与他?” 安馥佩道:“也非出众之辈,在此时疫横行之际,竟要将我抛弃活埋,还将我丫鬟打伤。” 泽王似是怔住,片刻方道:“姑娘遇人不淑,当真令人扼腕可惜。姑娘不伤心吗?若是伤心,本王的肩膀可借与你依靠片刻。” 安馥佩淡淡,“也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踩中狗屎。” 两个人说话声音都很轻,像是情侣之间窃窃私语,落在郑朝宗的耳里却重如擂鼓。 他觉得是被一道又一道闪电击中,一个转身从地上爬起,眼角余光瞥见,泽王与安馥佩两人的身影还是挨在一起,头碰头,姿势跟刚才没变过。 天哪,依泽王的条件,什么样的闺秀找不到啊,居然对一个有夫之妇如此温柔。 忽然泽王低下头去,两个人的身影在帘幕上交错。 辣眼睛。 郑朝宗声音发抖,“你们……你们又在干什么。” 泽王春风和煦的声音,“不小心割破了一根血管,安姑娘用线把它扎住了。你信吗?” “不,不信。” 泽王说:“那郑太医还多问什么,打扰本王跟安姑娘说话。” 郑朝宗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倒了。 可是,等等,用线扎血管? 郑朝宗记得有一回他给师父打下手,给一名重伤的武者开刀,那武者体内血管崩裂,血流如注,师父虽然给他倒了许多止血药物,可武者还是血流尽而亡。 用线扎血管止血? 郑朝宗一拍大腿,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他怎么没想到。 不仅是他,连他师父也没想到! 对了,安馥佩是女子,难怪能想到这些针针线线的主意。 而他师父和他都是大男人,自然不会关注拈针引线的活了。 这么说来的话,安馥佩果然是在给花红开刀,而不是在勾引泽王? 郑朝宗转头,睁开双眼,只见泽王和安馥佩又恢复了刚才站着的姿势。 虽然还是头碰头,但从落在帘幕上的影子看,安馥佩手中拿着一些奇怪的器械,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 郑朝宗疑惑问道:“现在又进行到哪一步了?” 泽王道:“已把断骨用钉子钉上,还包了夹扳。是这样吗?安姑娘。” 安馥佩没有做声。 泽王道:“肺也止过血了。郑太医,我看这位安姑娘的医术远超于你,你认输吧。” 郑朝宗好气啊,可是隔着车帘,他又看不见安馥佩做了什么,真的很好奇,很想亲眼看一看。 第六章 本王只知她是神医 自从安馥佩走了之后,蔡思源派出兵丁到处寻找安馥佩的下落。 夜。 残月西沉。 浔阳城外的杏子林忽然喧哗起来。 他们找到了安馥佩的踪迹。 蔡思源骑着一匹栗色骏马,领着一群兵丁追赶过来。 在他们的身后四周,是成群结队的染时疫的灾民,一个个手举着火把,乌乌泱泱,少说也有千名以上。 蔡思源在马车前面一段距离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在四周逡巡一圈,然后落在郑朝宗身上,向他拱了拱手,问道:“请问可有看到一个女子带着另一个受伤的丫头从此经过。” 蔡思源虽是问讯,态度却极是傲慢,对郑朝宗道:“你可不要想着隐瞒,我看到她乘坐的马匹了。” 身在马车中的安馥佩打了个寒战。 她不是怕蔡思源,她怕花红的手术被打扰。 花红的断骨已经接回去了,但胸膜还没有修补完成,这一部分对花红的恢复极为重要。 …… 只听郑朝宗心大无脑地说:“怎么没见过!她正在王爷的马车内,跟王爷一起开刀呢!” “怎么?她和王爷二人?他们……孤男寡女!”蔡思源的声音发颤。 蔡思源虽然一门心思要把安馥佩活埋,但也把她当作他私人之物,不许别人染指。 安馥佩不由得冷哼一声。 郑朝宗很是焦急,“可不是就他们两个人,身为太医院太医之首、堂堂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郑某也很想进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可是……唉,泽王不让啊,本太医也毫无办法!” 蔡思源低声咒骂了一句,之后,声音拔高一度,对马车内的人道:“下官蔡某人见过泽王殿下。” 说是见过泽王殿下,蔡思源却并不下马,右手拢了拢怀中的小妾易惜儿,左手抓了一张大弓,驱马逼近马车。 蔡思源,高声道:“泽王殿下,您虽是皇子,但于此荒郊野外,与一女子共处一车之内,只怕甚有不妥。” 马车内,泽王手中的镊子碰了碰安馥佩手中的钳子。 “他就是你说的那条狗?” 泽王的声音在安馥佩的耳边,分外低沉,像是挠痒痒。 安馥佩点头承认,“正是。” 泽王沉吟道:“这人竟然是蔡状元,唉,真讨厌。” 安馥佩道:“是挺讨厌的,泽王能拖延他片刻?” 泽王意外地-笑,“这有何难,没有我的许可,天底下任何人也休想进来,包括我的父皇。” 泽王但一开口,声音总是闲散,仿佛世上任何事都不在他心上。 “蔡状元是吗?本王此时有事在身,不便与蔡状元相见。蔡状元毋须恭候本王大驾,快滚吧。” 蔡思源一张英俊的面庞覆上森森寒气,“泽王殿下!你可知车中女子,乃是蔡某的妻子!” 蔡思源将马缰交于易惜儿控着,右手去摸箭筒。 小泗右手按在剑栖上,一伺蔡思源有任何异动,便即拔剑出鞘。 泽王在车内,对于车外的剑拔弩张自然是不知,竟嗤地一声笑,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本王只知此女乃是赛神医的奇大夫,她正在本王的马车内,给她的丫鬟开刀疗伤。请问蔡状元,可知是谁打伤了她的丫鬟?” 蔡思源的目光在泽王的护卫身上来回逡巡,脸上的咬肌上下抖动,“贱内安氏只是个卖豆腐的商贩之女,怎么会懂医术。” “嘿嘿。”郑朝宗敲了敲车厢,“老实说,这种神乎其神的医术,本太医也不相信。所以,本太医跟尊夫人打了一个赌,要是她不能救回这个丫鬟,她就要替本太医倒一辈子的夜壶。诸位在此,且都替本太医做个见证。” 郑朝宗回头,双手插腰,目光对准了蔡思源,洋洋自得,显然对赢这个赌十分有信心。 蔡思源脸色铁黑,双腿一夹马肚,马蹄又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如刀,瞥一眼郑朝宗,而后又落在车厢帘的两个人影上。 “说什么医治丫鬟,分明在车中行苟且之事!泽王,你是当本官是瞎子吗?还是当本官身后的百姓都是瞎子!嗯?!” 马车内,泽王又用手中的镊子碰了碰安馥佩手中的钳子,轻笑旖旎,“安神医,今夜你虽能救回你的丫鬟,你的名声却是毁了。” 安馥佩头也没有抬一下,快速地修补胸膜,漫不经心,“名声?泽王你介意吗?” 泽王垂眸,只见女孩翩长的睫羽,目光向下,专注不已,似乎外面的-切于她如浮云。 “本王从不介意名声……好,既如此,以后本王庇护于你!” 泽王站直些身子,朗声笑道,“蔡状元难得有如此自知之明,你确确实实是瞎子没错。” 郑朝宗此时此刻,方知蔡思源是以为安馥佩在车中与泽王有那等事,手扶车厢,大笑不已。 郑朝宗道:“蔡状元,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一开始,我也以为令夫人是对泽王有意……哈哈哈,不过,你放心,令夫人确确实实是在手术,泽王他光明磊落!” 蔡思源咬牙,如刀似削的俊脸上覆着一层寒霜,“你们既已做下如此之事,再找诸多借口也是没用!泽王殿下,你花名在外,虽然皇帝陛下宠爱你,但如此玷污臣妻,羞辱本官。本官不才,定不与你干休!” 泽王问,“这么说,蔡状元定是认为,我与安神医在马车中行荒淫之事?” 蔡思源脸色难看,“有目共睹,蔡某人从此与泽王不共戴天!” 泽王呵呵一笑,“蔡状元定要污蔑安神医,给自己头上戴一顶绿帽,让本王猜一猜其中原由。” “本王初见安神医时,身上沾满泥土,而其丫鬟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蔡状元是想宠妾灭妻,所以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定要给安神医按上一个罪名,好让你的行为名正言顺,是也不是?” 泽王此言一出,郑朝宗震惊不已,那些个护卫,看蔡思源的目光都变了。 蔡思源冷声道:“胡说。” 泽王继续道,“蔡状元风流之名,当今世上谁人不知。又何用本王胡说,蔡状元金榜题名,于同一日迎娶美妻娇妾,羡煞旁人。不知何故,却只见妾室八抬大轿,而不知妻于何处。” 当时,易惜儿与安馥佩同一日过门,蔡思源因嫌弃安馥佩身份,只给了安馥佩一个名分,婚事办得了了,反而是易惜儿八抬大轿从正门入,吹吹打打,官员同僚来贺,皆以为易惜儿才是正妻。 泽王重提旧事,再联想今日事由,蔡思源宠妾灭妻之举已经昭然。 蔡思源牙关紧咬,一时间竟无从辩解。 第七章 她真的把她治好了 蔡思源脸色发青,又见安馥佩与泽的身影清晰地落在车帘上,二人挨得极近,头几乎碰在一起,极其暖昧。 “不知羞耻!”蔡思源咬牙,左手握着长弓,左臂举起,右手拉住弓弦,向着车厢虚发一箭,回头便喝令兵士,“染疫安氏就在马车之内,给我拿下了!” 蔡思源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兵士齐喊威武,跟在后面的群众更是用力呐喊。 “捉住安氏!” “活埋安氏!” 喊声震天,滚滚从杏子林袭卷下来。 在这声势浩大的喊声之下,山下马路上的泽王马车,就如同被裹胁在巨浪之中的一叶小小扁舟。 一时之间,泽王的护卫和蔡思源的士兵短兵相接,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 套车的马匹受惊,发出一声嘶鸣,朝前狂奔,身后的马车失衡,上下颠簸。 安馥佩措手不及,手指一抖,血管钳脱落,碰伤了一根血管。 鲜血从术口中涌出来。 马,继续往前狂奔。 马车,在路上颠簸,车内的两个人摇摇晃晃。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馥佩想要继续手术十分困难。 明明手术的大部分操作都已完成,就卡在最后的收尾阶段。 九仞之山,而功欠一篑。 泽王罕见地愠怒,“蔡状元,你定要在此时与本王为难?” 蔡思源道:“本官为防止时疫扩散,劳心劳力。泽王阻挠本官抗时疫之举,本官为天下人之计,敢与权贵抗争,铁骨铮铮,有何不可。” 他是去岁的状元,三年间全国只此一个,意气风发,目空一切,才不把泽王放在眼里。 泽王嬴景琰,京城中出了名的富贵闲散王爷,整天流连风月场所,与名妓酬答歌词曲谱,斗鸡走马。 蔡思源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 他觉得嬴景琰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实际上毫无根基。 据说他的母亲是毫无来历的外族女子,像这样的皇子不可能参与争储,所以不会有什么前途。 一旦皇帝驾崩,他的兄弟上台,忘嬴景琰就垮了,落得个被新皇砍头的下场也未可知。 蔡思源既然与泽王为敌,心中早已盘算妥当,哪怕泽王有个三长两短,他大可以把责任推在混乱的灾民身上。 所以他丝毫不以为意。 “安馥佩,别以为你攀上了泽王,你便能有恃无恐。泽王身边女人无数,他对你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玩玩而已,不多时玩腻了,便会把你抛弃。” 事已至此,泽王道,“小泗,给我打,打死了人本王兜着。” 泽王的护卫个个武艺高强,先前碍于蔡思源是朝廷命官,所率的又是朝廷兵士,所以没下杀手。 现在,泽王有令,护卫们高兴极了,放开了手脚去打,一下子把那些士兵放倒泰半。 小泗也把缠他的两个兵丁打晕,飞身上了马,勒住马缰,控住了马匹,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安馥佩趁此之机,加快手中动作,只需把术口缝合就可以完成手术了。 蔡思源眼见士兵一个个倒下,而车中烛火光亮如同明月,将安馥佩和泽王二人的影子落在车帘上,他只觉得大失颜面。 他搭弓拉弦,放出一支长箭向车中人影射去。 “哧!” 箭去如飞,却在半空中被小泗接住。 蔡思源见自己带来的兵士都被泽王的护卫打晕了,朝着身后的百姓振臂一呼,“本官之贱内就在马车之内,不论是谁捉住她,便是为阻断时疫作贡献,赏百金!” 那些灾民中本来夹杂着许多无知之辈,又有一些暴徒,也有唯恐时疫染上身的,皆奉蔡天泽的话为圭皋。 他们不知马车是泽王的,但听到蔡思源的号召,便如潮水般涌上来。 泽王的护卫虽然武艺高超,也挡不住这许多人,况且他们都是灾民,护卫们也不敢动刀动剑,只是运用内劲将他们打晕而已。 如此,护卫们左支右绌,已经十分吃力。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捡了块石头扔向马车,其他的灾民有样学样,也捡石头扔过来。 护卫们百般阻挡,还是有一块石头砸中了马车的车轮。 “嘭。” 马车猛地一震。 安馥佩身子一晃。 这具身体被易惜儿饿了许久,实是虚弱。 安馥佩给花红做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手术,支持不住,差点摔倒。 “安神医!” 还好泽王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安馥佩急忙道:“别碰我!” 泽王心想,他这是在救她啊,她倒有男女大防了?心下一转念,英气的脸上却是一派促狭,“可我已经抱啦。” “那你的手脏了。” “又是何故?”泽王可从没觉得女孩脏啊。 安馥佩叹气道:“早跟你说了,手术要注意避免细菌。相对于手术切口来说,我的身体上是有细菌的。你碰了我,就不可再碰术口。” 原来如此! “嘘。”泽王长出一口气,原来是他的格局又小了。 在此纷乱之际,安馥佩心中所念唯有手术而已。 真乃是奇女子。 泽王怀疑,假如此时有刀架在安馥佩的脖子上,她也会专心致志地先做完手术的。 如此一对比,更反衬出蔡思源那匹夫太猥琐了。 蔡思源根本配不上安馥佩! 然而,蔡思源是不会有此觉悟的。 透过车帘,他看见泽王抱住了安馥佩。 当着这么多人,蔡思源只觉得丢脸之极,他再次搭弓引箭,向马车内人影瞄准。 郑朝宗猛地冲上前,拉住蔡思源的胳膊,义愤填膺道:“我与安大夫打赌,看她开刀能不能救回她的丫鬟。你现在打扰她,那我们的赌不是白白被你破坏?” “什么?”蔡思源听不明白郑朝宗在说什么,“贱内不通医术!” 郑朝宗更急了,“不行!不行!现在你害她开刀不成,责任到底算谁的!我不管,你要杀她也要等手术结束!” 蔡思源为郑朝宗阻挠,只得扔了弓箭,他甩开郑朝宗,扬鞭催马上前,长枪向前一搠,撩开车帘。 但不等他把车内情形看个仔细,车中一只大手握住枪头,不知怎么,蔡思源手中长枪便已脱手。 只见马车内钻出一个打扮奇怪的男子,头戴水蓝色帽子,口鼻蒙着个水蓝色罩子,独留出一对迷人的桃花眼,身上反穿一件绿色长袍,前襟上沾着不少血,手上戴的手套也是血淋淋的。 蔡思源未及问话,郑朝宗便迫不及待地扑入马车。 “安姑娘!你自己开刀不成,可不能怪别人给你扔石头!” 郑朝宗喊道,“那是你自己医术不行。” 郑朝宗看见车内安馥佩也是跟泽王一样的打扮。 她已经完成了手术,有点疲惫,但仍云淡风轻地笑着,“谁说我不行。” 忽然躺在卧榻上的丫鬟抬起头来,迷惑地看了眼郑朝宗,迷茫道,“我……我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吗?” 郑朝宗看见被自己预判绝对会死的女人竟然对他开口说话,又惊又恐,往后便倒,“天哪,她真的把她治好了。” 花红也被郑朝宗的反应吓了一跳,回头见安馥佩站在身旁眯眼看她,花红却悲从中来,“啊,小姐,你也死了吗?呜呜呜,小姐,你好命苦。呜呜呜,……不过也好,到了阴曹地府,我还和小姐在一起。小姐,花红还是伺候你……” 安馥佩笑了,“什么呀,你活得好好的。我说过不让你死,你便不会死。” 花红不可置信道,“小姐,你别骗我了,我现在已经是鬼啦,身子都是麻的,动不了。” 安馥佩道,“那是麻药的劲还没过,不急,过会儿就好。” 郑朝宗万万没有想到,掀开车帘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一个他以为必死的人从马车的卧榻摇摇晃晃爬下来! 花红真的被救活了! 郑朝宗和师父做过多少次手术尝试都失败了! 可安馥佩却成功了!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做这样的手术! 而这个人是个年轻女子,也就是眼前的安馥佩!!! 震惊之余,郑朝宗忽然想到他和安馥佩的赌约。 他胡子一撅,忍不住坐地上朝天痛哭,“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叫这小姑娘祖师爷??” 第八章 如此养尊处优 蔡思源轻蔑地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郑朝宗,抛下一句:“不知所谓。” 尔后,便一甩马鞭,让马蹄直接跨过了郑朝宗。 “安馥佩,我劝你还是自己乖乖出来,你现在跟我回去,还能保留你状元夫人的名誉,为你家族争一座贞洁牌坊。否则,即便苟活于世,亦是荡妇,惹人耻笑!安馥佩你不守妇道,丢的可是本官的脸!” 泽王赢景琰坐在车头,眼睫抬了抬,只见车前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年轻男子,趾高气昂地坐在一匹枣红色高马上。 他还是初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年轻状元。 凉薄的眉眼,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冷傲。 怀中还怀抱着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粉衣女子。 泽王猜,这女子应该是蔡思源的爱妾吧。 蔡思源身后领着一对亲兵,都挎着大刀,一个个凶神恶煞。 远处的山头上,树林中密密麻麻的火把,把整片林子都照得通透了。 烟雾滚滚,底下人头攒动,估摸林子里有上千的民众。 泽王淡定地脱了手套,不改脸上笑容,玩世不恭的口气,“蔡状元认为自己还有脸?” 花红勉力挣扎起来,在车内大声责问蔡思源道:“蔡状元难道忘记了吗?当年你在安化城,困顿落魄,是我家小姐资助你。你说她善良,你说她美丽,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蔡思源在马上抿紧了唇,目光中萃着一抹阴狠。 他最讨厌别人提起他中状元之前的事情。 他是大越第一的青年才俊,早年的贫穷生活,是他人生中的唯一污点。 当年,他不得不忍辱负重地接受安馥佩的资助,确实给了安馥佩重誓。 对于蔡思源来说,他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并非出自真心。 然而,当他施展才华,被钦点为状元之后,人生得意,却不得不再次忍辱负重地娶了安馥佩。 他不能被天下人骂忘恩负义。 可是,他娶了安馥佩之后,安馥佩便成为了狗皮膏药一般甩之不掉的耻辱。 安馥佩是小小商贩之女,上不了台面,怎么配得上他这个大才子。他总觉得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嘲笑他。 花红却在这时候提起陈年旧事,分明是在揭他的伤疤。 蔡思源只觉得一记闷拳打在他的胸口,喉头毒火滚动,让他浑身颤抖,一只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抠破手心。 这时候,拥在蔡思源怀里的易惜儿清了清嗓子道:“花红。相公娶你家小姐为妻,已经报答了她的恩德。姐姐只不过是给了相公二百两银子,难道你们就要一辈子纠住这件事不放,让相公难堪吗?” 易惜儿的声音听起来柔柔弱弱,特别的真心,也让蔡思源觉得十分中听。 泽王不由得多看了易惜儿一眼,将沾血的手套掷于地上,笑,“能把忘恩负义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蔡状元,你家的小妾当真是个人才。本王佩服。” 易惜儿脸色发白,小妾两个字说中了她的痛处。 蔡思源将易惜儿紧紧搂在怀里,保护着她,“惜儿乃易翰林之千金,难道她说的话错了吗?!蔡某还有何对不起安氏之处!” 易惜儿伸手抚了抚蔡思源的胸口,展现出跟蔡思源同舟共济、相互依存的贴心。 “泽王有所不知,安氏在蔡府是如何地养尊处优,住在蔡府的深阁,不下厨,不浣衣,不替相公应酬同僚贵妇,甚至不伺候相公。” 易惜儿看着泽王,眼中氤氲着一困烟雾,知道自己有一双小鹿般无辜的眼晴,这样泪蒙蒙的时候最楚楚,最惹男人疼爱。 这种时候,不管她说什么,男人们都会相信她,安慰她的。 泽王果然弯起一双桃花眼,对她展示出迷人的温柔。 “原来安神医在蔡府的待遇如此之好,但不知为什么,她如此的养尊处优,却养得如此清瘦,风一吹就倒。” 易惜儿不知,泽王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识女无数。 泽王一律温柔以待,至于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他茶起来,一点也不比女人少。 “不知蔡府是用何种方法,可否请易姨娘告知本王。本王府中倒也有几个出身卑微的商贩之女,长得孔武有力,本王正想不出该如何用一种体面的办法让她们清瘦一些,本王最喜欢病病怏怏、弱不禁风,吹口气就会倒的女子。” 蔡思源怔住,他自从将安馥佩娶过门后,便将她安置在后院,对于宅中的纷争,并未多关注。 花红哭啼不已道:“什么养尊处优,小姐是被困在蔡府的后院,每天吃糠咽菜,想见蔡状元一面都难。” 蔡思源厌烦地皱眉,“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一城之主,自然以国事为重,哪有功夫跟你小姐儿女情长。” 说罢,蔡思源将半截断枪,用力向花红方向掷去。 断枪未及车厢,便被小泗用剑柄格开。 泽王护卫众多,硬拼,蔡思源讨不到半分便宜。 易惜儿撇了撇嘴,身子往蔡思源的怀中缩,依然是那样可怜无辜地道,“姐姐既然做了状元夫人,已然享受着状元夫人的荣耀,又何必在一些小事上耿耿于怀,令相公为难。” 泽王摘了口罩,只见他风光霁月的脸上盛笑,风度翩翩,光芒顿时压过蔡思源。 “如此说来,状元郎是报了人家的大恩了?” 蔡思源身子一僵,眉尾突跳,只觉分外难堪。 怀中易惜儿接口道:“难道泽王以为还不够,以安氏豆腐女的身份,若非相公提点,何德何能可封诰命!” 泽王潇然之姿坐于车头,一只手撑着大腿,手指摸了摸鼻子,目光戏谑落在易惜儿身上。 “若非当年安神医资助,蔡状元何德何能可成为蔡状元。蔡状元竟在娶妻同日,八抬大轿再娶个小妾过门伺候妻子,如此报恩方式果然别致!” 易惜儿端正着身子,摆出贤惠面孔,“既然做了状元夫人,便当有状元夫人的觉悟,哪还能如从前卖豆腐时那样任性。” 易惜儿口才甚好,婉转道来,“如今姐姐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百姓都以为是相公言而无信。姐姐你与相公夫妻一场,而陷相公于不义境地,难道姐姐你忍心吗?” “姐姐,相公对你恩重如山,如今浔阳城时疫横行,姐姐既然已染时疫,迟早必死。不如全了相公为国为民的忠心,舍姐姐一人,上行下效,才能让百姓有样学样,早日平复浔阳城的时疫哪。” 易惜儿的一番话说得蔡思源激情澎湃,是真正说到蔡思源的心坎上去了。 不论以前之事如何,反正安馥佩身染时疫,早晚得死,为什么不能成全他蔡思源,这是安馥佩不懂事了。 不过,就算安馥佩不懂事,这件事也由不得她。 他是安馥佩的丈夫,他就是她的天! 她的命也该他说了算。 蔡思源怒不可遏,马鞭指着马车,内,大声喝问,“安馥佩,你到底出不出来!” “出来给你活埋吗?”安馥佩清淡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 此时安馥佩已经收了无影灯,车中一片昏暗。 而外面,天色渐明,灰暗的光线落在蔡思源那张杀伐的脸上,像是一尊手举着杀器的冰冷雕塑。 安馥佩本该出来会会这个自大的负心汉,但花红刚刚动完手术,身子尚虚,对于安馥佩来说,照顾花红,可比蔡思源重要多了。 安馥佩在车中轻轻一笑,“难道蔡状元自己便不会染时疫吗?届时,蔡状元会否自请入坑?” 蔡思源抿着嘴君,冷冷往上一勾,他自然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自己不会染时疫,否则怎么会出这种愚蠢的铁血政策! 蔡思源曾注射一滴易家从上古遗迹中得到的基因制剂。 上古遗迹极其神秘而强大,只此一滴,便让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蔡思源体格神奇增强,还拥有了习武之人修习三十年才能得到的爆发力。 有此奇遇,他坚信自己体格之强,绝对不会染上时疫! 所以埋掉一些染时疫的灾民,对蔡思源来说,毫无心理负担,反正他们都只是蝼蚁而已。 当然,有些话,蔡思源是不能明说的,表面上,他还是忠君爱民的好官,铁骨铮铮、没有私心的状元! 蔡思源冷声坚定道:“这是自然,若本官感染时疫,定不会留在世上祸害百姓!” 安馥佩淡淡,从空间手镯中取出一把麻醉枪,“蔡状元当记今日之言。” 不过,安馥佩的这把麻醉枪,里面装的并非麻醉剂,而是大剂量的时疫毒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该让蔡思源也尝尝时疫的滋味! 只见车帘轻动,里面的人露出只眼睛,天还不太亮,车里黑漆漆的也看不太清楚。 蔡思源只觉得大腿轻轻刺痛,他还以为是深秋还有蛟虫活着叮咬他。 第九章 杏子林乱斗中接生 蔡思源对大腿的这一点点小刺痛不以为意,完全想不到之后他会身染时疫,比任何人都严重。 他冷哼,“既然你不出来,就地掩埋!” 他一夹马肚,回身向后奔走,指挥灾民,“继续扔石头,将他们就地掩埋。” 蔡思源一声令下,灾民们如开狂欢,纷纷踊跃地从山中捡石,向马车,向马路抛来。 此处是一片坳之地,两侧向上延展,都是杏子林,中间马路最为低洼。 一时间乱石纷纷,从头顶抛洒而至。 处于低洼之处的马路天然的大坑。 灾民把守住马路两端。 如此情形,别说安馥佩了,只怕泽王也会被坑杀于此! 大大小小的石头,从上呼啸而至。 灾民们群情激愤,并不管底下还有个皇亲贵胄泽王,反正抓到石头往下扔便是了。 蔡思源也是打定了主意,要置泽王于死地,届时皇帝追究起来,他便推到灾民身上便了。 这样一来,灾民暴动,他的铁血政策更显得很有必要。 一举两得,没什么不可以的。 至于百姓这里,只要他快速有效地平复时疫,人人都会赞他铁骨铮铮。 连王爷都敢对抗,反而会增加他的名气。 他会青史留名,在人们嘴中争相传颂。 蔡思源很快驱马上了山,他勒马站在一处山岗上,凌厉的秋风吹动他的官袍。 在他的前方,一缕阴灰的晨曦正在阴云的重压之下,慢慢卷过东边的群山,向此处山谷笼罩。 郑朝宗躲在马车底下,大声呼喝,“蔡状元,难道你连泽王也要坑杀吗?泽王可没有染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块山石击中额头。 “砰”! -声重响仿佛是从他的头骨传入,回荡在郑朝宗的整个头颅之内。 郑朝宗头晕乎乎的,望出去的天地在旋转。 他不知道,此时的马车,已经成了灾民首选的目标,大部分的石头都砸向马车。 伴随着风声,又一块石头飞速地向郑朝宗砸来。 忽然,郑朝宗的脚踝被人抓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拖行。 “砰”! 那石头落在离郑朝宗额前一寸的地面。 郑朝宗浑身汗涔涔的,死亡距他只有一寸的距离。 他呆滞地回过头,只见救他的人是安馥佩,一只手抱住花红,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脚。 “大家离开马车!”安馥佩道,抓着郑朝宗的脚往旁边一甩,甩到了泽王身上。 “泽王,看好你的太医。” 泽王被迫接住郑朝宗,却又皱起了英挺的眉头。 “本王只会英雄救美,男人,还真没抱过。” 泽王转身就把郑朝宗塞给了小泗,命道,“看好郑太医。” 小泗撇了撇嘴,“可我也想当英雄。” 小泗的意思是他也想救美。 郑朝宗被转了几手,晕乎乎的。 猛地,一块巨石呼着风声飞来,砸中了小泗的手臂。 “喀!” 伴随骨裂之声,小泗大叫一声,手臂一振,这只胳膊再也使不上力气,郑朝宗从小泗身上摔落,两只脚却还挂在小泗身上。 天旋地转,郑朝宗迷迷糊糊,“天塌下来了。” 另一名护卫铁松连忙上前帮忙。 山上的灾民越发胆大,扔的石头越来越大,甚至连两人合围的巨石也从山上推下来。 饶是泽王的护卫个个都是高手,拳头大的石头还可用内力挡一挡,但这么大的石头,也是无力抵抗。 已有不少护卫被山石砸伤。 泽王道:“大家往山上去!”护着安馥佩往山坡上飞奔。 其他护卫也相互扶持,紧跟其后。 好在大家都身负武艺,左冲右突,躲避山石,缓缓向山上推进。 深秋时节,林中厚厚的枯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泽王本以为安馥佩柔弱,紧跟在一旁护持,“安神医,将丫鬟交与本王。” 没想到安馥佩看起来瘦瘦弱弱,跑得很快,像一阵小旋风似的。 泽王惊诧不已,安馥佩的身手看起来身负武艺,为啥却没有感受到她身上有内力? 他不知道,安馥佩来自异世,其武力体系与当世不同。 泽王自然是感受不到她的内力。 …… 泽王与安馥佩一行闯入杏子林,蔡思源带来的那些兵丁就惨了。 之前他们遵从蔡思源命令,与泽王的护卫打斗,不是身受重伤,就是被打晕了。 山石滚滚,呼呼从山上抛滚下来,他们无力逃走。 有的被巨石砸中脑袋,脑浆崩裂。 有的被尖利的石头划破肚子,肠子飞出。 至于断手断脚,血浆飞溅,更是数不胜数。 他们的长官,浔阳城的城主蔡思源,立马山坡,看着这副人间惨景,不知为何,却生出一种执掌人世命运、一呼百应的快感。 他大手一挥,喝令,“将染疫之人统统推下去!” 蔡思源的指令一出,经由几名亲兵向灾民传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座杏子林。 灾民跟着蔡思源追捕安馥佩的途中,裹挟着一群出疹发烧染疫之人,就是等待着这一刻,此时他们将其一一推出。 天已经完全亮了。 却是个大阴天,沉沉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杏子林人声鼎沸,哭声震天。 染疫之人虽然病病歪歪,但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的儿啊,为娘千辛万苦,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成人,你真忍心就这样把你娘活活坑杀?” 其中一名老妇紧紧攥着儿子的手不放,却被狠心地推开。 几名灾民抓住了她,将她枯老的身躯抬起,往山下一扔。 老妇本来业已年迈,这从高高的山上扔下,一把老骨头摔断了一半,不等她哭嚎,紧跟着呼啸而来的山石便压盖住她的身躯。 又有染了时疫的弱小孩子,对着父母亲声声地呼唤求救,“娘!爹!孩儿不想死!救救孩儿!” 哭声都淹没在众人的呵斥里。 小小孩童也被丢下山谷,他们稚小的身影在下面奔跑逃生,但飞扑而至的石头却不长眼睛,一块一块狠狠地砸在他们身上。 也有一家之中顶梁之柱染上时疫的,妻子孩子老母亲老爹爹一起抱着他哭。 “我的夫,你正当壮年,你要是死了,留下我孤儿寡母可怎么活下去啊!” “我的儿,你今年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怎么就染上瘟疫了,丢下我鳏寡老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天哪,为什么染上时疫的人不是我这个老太婆!” 但没有侥幸,哪怕这个人身体依然强健,也抵不过数量众多的灾民,被强行丢下了山。 甚至有一名孕妇,挺着大肚子,可怜巴巴又哭又叫跪地求饶。 “大哥,你高抬贵手,我肚中孩儿已有八月,就快生产。我要是死了,我的胎儿也活不了了。” 可是,没有人同情她,她还是被四肢抬起,从山上丢了下去。 这孕妇抱着肚子一阵抽痛,底下流出血来,只怕是要流产了。 安馥佩看见,连忙将花红塞给泽王,自己回转身飞向那名孕妇。 “砰”! 安馥佩行运罡气,为那名孕妇抵挡住一块巨石。 石头的速度砸得安馥佩手臂发麻,但安馥佩却没功夫理会,急忙抱起孕妇,飞跑至林中,躲到一棵高大的杏子树后面。 那孕妇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只觉下身一片潮湿,她满面泪水,“我的孩子,你离娘而去,娘也不活了。”一头撞向杏树,撞得满头是血。 树上仅剩的几片枯叶掉下来,沾在她满是血的额头上。 安馥佩急从空间手镯中取出胎心监护仪,按在孕妇的肚子上。 “嘭隆嘭隆”的胎儿心跳声清晣又响亮。 “大姐,你的孩子还活着啊,你听!” 孕妇又惊又喜,“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请你坚持,努力生下他,他可是一条人命啊,”安馥佩着急地劝道。 孕妇忍痛点头,“嗯。” 流下来的血和眼泪一起糊了她的眼。 泽王在高处看见安馥佩被石头砸中好几次,不由得又担心又焦急,“安神医,你怎么样?” 泽王恨不得亲身为她受之,说话间将花红往小泗手中一塞,便从山上奔下来。 可怜小泗一只手臂已断,却不敢像摔了郑朝宗那样摔了花红,只能忍痛紧紧将花红抱住。 安馥佩呼道:“擒贼先擒王!” 泽王脚步一顿,细想,“言之有理。” 他抬头向山坡看去,只见蔡思源像个主宰者一样立在山坡上,正在吟诵什么,“大江东去,泥沙俱下,波澜壮阔,甚美兮亦甚壮,甚雄兮亦甚烈。” 泽王勃然,奔驰至山坡,一拳头对着蔡思源的脸呼去。 蔡恩源格臀一挡。 “喀”。 拳头与手臂相撞,一阵巨痛向泽王的手上袭来。 巨大的冲击力令泽王措手不及,摔了回去。 泽王十分震惊,怎么蔡思源一个书生有如此内劲,倒是他大意轻敌了。 蔡思源安然无恙地坐在马上,得意洋洋,“本官文武双全!” 忽然,山下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安馥佩将孩子平安接生出来。 婴儿哭声哄亮,倒是个很健康的宝宝呢。 第十章 上古神药 安馥佩替孕妇接生,剪了脐带,粗略地擦了擦女婴身上的羊水,从自己裙子上割下一截裙摆,将这个女婴包裹住。 那妇女生产完,精神泄了一半,把孩子托付给安馥佩,血泪满面地托付遗言,“没想到此生会遇到这种劫难,身染时疫,差点连腹中孩儿也随我一起被活埋……好心人,求你帮我养大她,我……我去了,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产妇说完,一扭头往树上撞去。 安馥佩眼疾手快拉住她胳膊肘,“你这是干嘛!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我可不会带孩子!” 产妇涕泪横流,悲伤痛苦不堪,“我已身染时疫,不管是病亡,还是活埋,总之逃不过一个死字……好心人,千万帮我这个忙,我……来生定会报答你。” 她爬起来,蹲坐在地上,朝安馥佩磕头,直到脸上沾满泥土和枯叶。 安馥佩啼笑皆非,“谁说染时疫就会死了!只是小病而已。” 在末世丧尸纪,这种时疫叫疱状肺虫流,只是普通疾病,吃药便可对症治愈。 安馥佩是末世神医,一般的药物她都有备用,就储存在她的空间手镯之中。 她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 “吃了这颗药,你就会好了。” 产妇抬头,愣怔怔地看着安馥佩,“药?这药能治好我的时疫?” 太过离奇的消息,让产妇震惊到失去了反应,眼神呆滞像个木偶。 当时,杏子林一片乱纷纷,染时疫的人被不断扔下山,伴随着呼啸不止的山石和泥土。 染时疫,不是病死,就是被人杀死! 在这种情形下,产妇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药可治时疫。 “你就吃吧!”安馥佩直接把药丸塞入产妇口中,一捏她的下颌,产妇已不由自主将药丸吞入腹。 产妇眼中全是血污,望出去通红一片,安馥佩的音容面貌也是一片红澄澄的,这让产妇感到安馥佩是一尊神。 铁松见产妇生产已毕,领了几个护卫下来,协助将产妇及婴儿带上山躲避乱石。 一行人在山腰较为安全的地带停顿休整。 …… 此时的杏子林,已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些染时疫的人被一个一个扔下山。 哭声震天。 有哭的,竟也有笑的。 “哈哈哈,王老汉,你也有今天!你可记得,去年冬天,我拿了一升三斗米向你家姑娘提亲,可你拒绝了。真是老天有眼,叫你染上时疫。” “三妹,你这个药罐子,要不是你平时就生病不断,吃药不停,咱们家至于从小康家庭落魄到贫困家庭吗?还好这次你染上时疫,早点去死吧,一了百了!” 这些人,平时生活中相互有过龃龉,此时一方染上了时疫,另一方正好趁机报仇。 甚至,有些没染上时疫的人也被拖出来了。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我又没有染时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在壮汉手底下拼命挣扎。 “米老爹,去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我向你借点米,你这个小器鬼不肯,害得我儿子活活饿死了!” 那壮汉直接按着老者的头,将他磕在树上,磕得一头血。 “可我自己家也是不够吃啊,如果米给了你,那我……”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蛮横地扔下山。 壮汉插着腰,仰天长吼,“我儿啊,为父替你报仇了!” 那一边,一名年轻文弱的书生被人用麻袋套头,抓着四肢扔下山。 “这个李贤卓,每次考试都是他得第一,夫子天天在我们面前夸奖他,正是太讨厌了。” 又有一个身材孔伟的糙汉,被七八个人扭住打,一个富家公子从旁指挥,朝他吐口水。 “董维权,你个穷鬼,凭什么娶爱兰这么美的女子做老婆,叫你让给我你还不肯!这一次,就算我打死你,也没人能替你喊冤!哈哈哈!” 杏子林中乱乱纷纷,好像一锅粥。 山林中回荡着狂暴的回音。 秋风卷起林中的落叶,上下翻腾。 民众陷入一种恐慌和兴奋中,仿佛集体磕了药,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刺激。 …… 泽王被蔡思源打了一掌。 而蔡思源仍好端端拥着易惜儿一派自在地坐在马上。 护卫小柒飞上山去相助泽王,被蔡思源一掌拍中胸口,吐了一大口血,从山坡上滚下来。 蔡思源一声冷笑,狭长的凤眼眯起,轩轩自得。 “惜儿,你给我的上古神药果然有效,让为夫省了三十年修炼之功。” 泽王这才知道,蔡思源体有神力,是因为吃了上古遗迹中的基因制剂。 那些制剂已在地底埋了上亿年,圣迹组织一致认为可能已经变质,存在不可知的伤害人体的可能性,禁止使用。 否则,泽王要用多少基因制剂没有! 铁松与几名护卫在山坡下面面相觑,泽王与小柒都已算是武林顶尖高手,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怎么在蔡思源面前却不堪一击。 几人连忙仗剑奋勇上手,与蔡思源过招。 这些护卫都极年轻,虽然武技上远超蔡思源,而在内力修为上却不如蔡思源。 蔡思源不曾习武,单靠着一滴基因制剂,便获得巨大的神力,不讲章法,对着扑上来刺杀他的铁松直直地拍掌,铁松便招架不住。 铁松等人被蔡思源死死压制住,无法突破之时,忽然一道身影从下往上,窜过众人眼前,如同一只鹰,翅膀拍中蔡思源,一举将蔡思源拍下马。 连同易惜儿,也一起滚落在地。 铁松目瞪口呆,再看时,才发现那人是安馥佩。 安馥佩一招将蔡思源击落下马,她翻身压住蔡思源,控制住他,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喝令,“蔡思源!快叫百姓住手!” 小泗刚刚从坡下爬回来,看见这一幕,嘴巴张开合不拢了。 “天哪,泽王,她……她的武功比你好……你以后,没办法英雄救美了!” 泽王靠在一棵杏树下,笑得桃花眼弯弯,“安神医说过,本王甚美。所以,是安神医她英雄救美。” 总之是英雄救美,又何必在意那些细节。 “咳咳。”小泗发出一串咳嗽,他家的王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病娇了。 小泗不能直视他家王爷了。 但泽王此时用折扇支着头,深邃的眼神如寒潭,都在安馥佩身上。 安馥佩只用一招就把蔡思源制住,说明她的内力比蔡思源还要强,她的内力又是从何而来? 泽王又想起那幅画,一切都在吸引着他,让他更接近她,更了解她。 第十一章 你该庆幸本王不杀女人 蔡思源双目直直看住安馥佩,映在阴灰色的天空下,她那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跟平时相比,又多了几分陌生的英姿飒爽。 蔡思源两只手抓住安馥佩的手腕,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她的手扭断。 如此巨大的力量,蔡思源找不出别的解释,一定是安馥佩偷他的基因制剂了。 “贱妇,你偷我的上古神药了?!” 珍贵的遗迹圣药,蔡思源只舍得吃一滴,而安馥佩的力量那么大,不知道她吃了多少。 蔡思源更觉得安馥佩果然是卖豆腐的商贩之女,没有丝毫的道德。 蔡思源气得肚子疼痛,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安馥佩挣开。 只听安馥佩冷冷道:“废话少说,快叫百姓住手,不然我杀了你!” 易惜儿从后赶上,一掌劈向安馥佩的后脑。 “姐姐,你身为人妻,怎么能这样对你的相公。” 易惜儿手掌决绝地落下,口中却吐出柔柔弱弱的白莲之语。 易惜儿也服过基因制剂,本拟这一掌将安馥佩的头颅击碎。 不料,“咔”地一声,易惜儿手掌剧痛,竟是自己的手骨开裂,身体弹飞,后背顶在山坡上,然后摔了个脸朝地。 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多了点儿血迹,想是脸颊刮蹭到了山石。 易惜儿爱惜羽毛地摸了摸脸。 “姐姐……你……你偷服了上古神药……你……” 易惜儿也是跟蔡思源一样的看法,安馥佩体内有这么充沛的内力,肯定是偷服她的基因制剂了。 没想到她把安馥佩看管得如此严密,还是被安馥佩偷了药,易惜儿恨得牙痒痒。 但此时,蔡思源被安馥佩死死压住,易惜儿眼中噙泪道:“姐姐,你偷服神药,吃了也就吃了,我们不计较,你先放开相公。” 蔡思源呼吸困难,又无法将安馥佩挣开,只得沉下心来,软言对安馥佩道,“馥佩,你是我的妻子,咳咳,假如你好好地跟我说,神药也不是不能与你分享。既然你已经吃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咳咳。” “什么神药,还偷吃?”安馥佩压根不知道什么神药,“所以,你就是这么冤枉你妻子的!” 安馥佩真为原主不值,这男人根本就没有认真了解过原主。 忽然间她的胸口一阵刺痛,不由得双眼酸涩。 大概是原主的情绪滞留在她体内吧,眼前一阵阵发黑,不断涌现过往的片段。 那时候,蔡思源还流落在安化城,身穿旧旧的洗得磨损褪色的青布长衫,执着安馥佩的手,脉脉情深,“馥佩,你真是天下第一美丽善良,我蔡思源但凡有一日发迹,绝不会负你。今生今世,许你唯一。” 后来,蔡思源中了状元,他又痛苦地跟她说,“馥佩,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但易翰林是我的恩师,我不能辜负他。让惜儿屈居妾室,已经是对不起她了,还望馥佩你能有容人之量,替我好好照拂她。” 之后,易惜儿跟安馥佩一起过了门,蔡思源对安馥佩说,“惜儿是翰林之千金,知书达礼,府中事务以后就交给惜儿打理。馥佩,你啊,就在府中享福吧。” 这一年来,蔡思源从不来安馥佩房中。 安馥佩也隐隐觉察到,蔡思源是嫌弃她的身份。 所以府中官妇来往应酬都是易惜儿出面。 安馥佩常常在人檐后,听蔡思源与易惜儿两个笑语。 易惜儿因管家之权,故意克扣安馥佩食物衣品,有时安馥佩向蔡思源抱怨,蔡思源便道:“惜儿管家已经很辛苦了,你就不要给她增添麻烦了。” 若是说得急了,蔡思源便板了脸,冷森森呵斥她,“安馥佩,你是个卖豆腐的商贩之女,让你做状元夫人,是你祖坟冒烟,天大的脸面,你别不知好歹。” …… 安馥佩垂下清秀的眼眸,一颗珍珠般地泪滴终于滚落下来。 蔡思源嘴角扬起,笑了一笑,他知道她深爱他,果然他稍稍示软,她就动情了。 蔡思源双眼挤出些潮湿,“若非此次时疫严重,需要我当机立断,为百姓阻断时疫,咳咳,我又怎么舍得把你当作典范。你都不知道,当我看着一抷抷黄土覆在你身上的时候,咳咳,我的心有多痛。” 安馥佩的身子摇摇晃晃,一阵阵发虚。 易惜儿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直直地向安馥佩的身后刺去。 蔡思源面对着安馥佩,自然是看到易惜儿偷袭,但并没有提醒安馥佩。 在他的心中,虽然凭安馥佩对他的一往情深,他可以软语劝得安馥佩回心转意,但能把安馥佩杀了才是上上之选。 否则,他一辈子顶着个娶了豆腐西施的名声,他非得羞愤至死不可。 更何况,安馥佩竟敢偷吃上古神药,其罪最不可恕。 蔡思源眼睁睁看着利剑刺向安馥佩,他的双眸看向摇摇欲坠的安馥佩,却展现出一片深情。 却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安馥佩之际,一个修长的身影疾速闪过。 易惜儿向后飞了出去,身子撞在一棵否树上,长剑也摔落在地。 是泽王。 泽王嬴景琰将易惜儿一脚踢飞。 易惜儿不可置信,“泽王,你……你与安氏私通你……还敢对我……” 泽王拍了拍长袍,脸上波澜不起,“你该庆幸本王不杀女人,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说起来,易惜儿也是服过基因制剂,体内力量惊人。 可是,上古遗留的基因制剂年深日久,对人体是有很大危害的,它带给人的神力与武者修炼的内力不同,无法聚气于丹田,只要攻击其丹田,便无往不胜。 对此,泽王十分清楚。 之前泽王不知蔡思源服用过基因制剂,没有防备。 此时既知这二人服用基因制剂,他一脚就把易惜儿踢了出去。 …… 身后的动静让安馥佩猛地回神过。 耳边回荡着的是杏子林中炼狱般的鬼哭狼嚎。 安馥佩手上用劲,死死扣住蔡思源的脖子,喝道:“快让百姓住手!” 蔡思源呼吸被夺,脸涨成猪肝色,双眼冲血外凸,面目狰狞,哪还有往日的英俊。 “馥佩,咳咳,你忘了往日我们的情义了吗?” 蔡思源还以为眼前的安馥佩是以前的安馥佩,只要他软言几句,她便会无底线地爱他,容让他。 安馥佩对着他的脸狠狠一巴掌,“你没有资格跟我提从前!” 若非安馥佩顾念着杏子林之乱,她现在就把眼前这个男人杀了。 蔡思源一边脸火辣辣的,头晕目眩,眼前的女人翩长的睫羽扇动,双眸中从所未有的果决,他很迷惑,刚才他不是已经把她说动了吗? 明明以前,只要蔡思源稍稍对她表示一点点关心,她就会开心不已。 蔡思源的内心空落落的十分不爽,在安馥佩的威胁之下,只能胡乱地喊了几声:“大家住手……不要……咳咳……相互残杀了。” 杏子林中混乱异常,单凭蔡思源这几句结结巴巴毫无力度的话,自然无法平息下来。 蔡思源甚为得意道:“你看见了吗?这是百姓自己要这么做,以便趁早平复时疫,所谓潮流浩荡,人力不可逆。” 蔡思源一直对自己的铁血政策十分满意,他很是自负,觉得自己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治世能臣。 安馥佩放弃了蔡思源,毅然起身,狠狠地把蔡思源踢到泽王那边。 “泽王,乱臣贼子交给你了!” 泽王……颇觉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可我不喜欢臭男人啊。” 他掀开袍摆,提足,出脚,把蔡思源当皮球踢给了小泗。 “小泗,状元公给你了。怎么处理,你说了算。” 小泗挠了挠头,显然很委屈,“垃圾为什么都给我?我又不是垃圾篓。” 第十二章 杏子林喊话 杏子林的混乱还在继续,染疫的、未染疫的,死伤无数。 身体乱飞。 有的人被直接扔下山,当场摔得毙命。 有的侥幸挂在树上,四肢乱动地挣扎,却又被随后飞来的石头砸中。 有的,拖着断腿的躯体在地上爬。 郑朝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拿着师父纪如厚苦心研制的治疗时疫的方子,特意赶到浔阳城,为的就是替百姓医治时疫,拯救万民于水火。 没想到,还没进入浔阳城,就碰到蔡思源下令坑杀染疫灾民。 染疫的灾民未经治疗就被活活坑杀。 郑朝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大声疾呼,“住手啊!你们快住手啊!我带来了方子,时疫并非无药可治!我是神医纪如厚的弟子!我可以医治你们!……” 然而,杏子林实在太乱了,人多口杂,喊声震天,郑朝宗的疾呼根本传不进去,他把嗓子喊劈了,也没人理他。 郑朝宗让小泗帮忙喊话,小泗手臂受伤,痛得呲牙咧嘴,喊的话不成调调。 他又让铁松帮他喊话。 铁松倒是年轻身体壮,内力充沛,但他一口家乡话,很难听懂。 铁松喊了半天,就跟乌鸦叫似的,没人知道他在喊什么。 郑朝宗找三三,找小伍,一个是公鸭嗓,一个是变声期闷葫芦不想讲话。 正在郑朝宗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我是神医!” “我有神药!” “能救时疫!” “速来领药!” 一字一顿。 这声音虽然响亮,却又很平和,并不是声嘶力竭喊出来的。 每个字都呖呖宛转,如黄莺语。 杏子林顿时安静下来。 扔石头的手里抱着石头停住了。 扔人的也先不扔了。 在地上爬的,顿在那里,抬头寻觅声源。 在他们听来,这声音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既平和,又温柔,带着观音菩萨那般的慈悲。 “我是神医!” “我有神药!” “能救时疫!” “速来领药!” 所有的人,不管染疫的,还是未染疫的,都偏过头,循声向西边山坡望去。 郑朝宗和小泗也循声看去,只见是安馥佩站在坡边,山风吹拂着故荡着她的裙裾,她的身影如同一尊美丽的坚定的雕像,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杏子林喊。 小泗傻眼了,用内劲将声音传送到远处,要么像狮子吼一样声音低沉哄亮,要么像公鸡打鸣一样尖利而高亢。 但安馥佩每句话都说得气定神闲,很淡定,很温柔,而声音却如此响亮,这得多大的内力才能办到啊!!! 太好了,终于有人,可以大声地,清晰地,向杏子林喊话了。 骚乱有了平息的希望。 杏子林已经炸开了。 “真的吗?真的有神药可以医治时疫?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不死了!” “肯定是真的啊,你看那个人站在坡上好像神仙。” “我也觉得她是神仙,她的声音多好听!” 死亡的阴云让他们处在崩溃边缘,这时候听说有药可治时疫,他们激动万分。 “我娘有救了!我娘有救了!”有的人直接跪地磕头了。 而有的人已经向安馥佩所在的山坡跑去。 “我儿有救了!天哪!给我药!给我药!” 有的人仰天长啸。“天不亡我啊!哈哈哈!” 郑朝宗也是激动地涕泪交流,“没错,有药,我有药。我乃太医院太医之首、堂堂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郑朝宗。我师父已经研制出抗疫药方,我这次来就是为大家治疗时疫的……” 郑朝宗的嗓子已经劈了,再怎么喊也喊不出什么声音,哪怕小泗近在身旁也听不清郑朝宗在说什么。 但这不妨碍郑朝宗继续嘶喊。 只要百姓不要相互活埋就好,人死了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医者仁心,郑朝宗的愿望是治好每个染疫者。 …… 易惜儿疯狂地跑向杏子林,口中喊着:“大家不要听安氏胡言乱语,她是个卖豆腐的,怎么可能会有神药。” 易惜儿十分清楚地知道,蔡思源既然已经下令坑杀染疫者,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一真有人用药治好时疫,蔡思源的铁血政策就成了一场闹剧,是死罪,满门抄斩,易惜儿也无法幸免。 所以,不管有没有抗时疫的药方,易惜儿都要阻止,不让他治好染疫者。 至于那些染疫者的性命白白牺牲,那跟易惜儿有什么关系,她又不认识他们! “安氏自己染了时疫,怕死,就编造神药的谎言。如果你们不按蔡状元的办法做,染疫者又会传染给别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大家都会死的。” 易惜儿是蔡思源的小妾,她的身份让她的话很有份量,在杏子林中产生莫大的效应。 好事者、暴乱者、意欲公报私仇者又跳了出来。 “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药,时疫不可能医治。” “那个妖女妖言惑众,大家不要被她骗了!” “快把那些染疫者抓回来,不要让他们跑了!” 他们从后追赶染疫者。 染疫者大都发烧咳嗽体虚,摇摇晃晃地逃命,跑也跑不快,林子里又是一片哭嚎。 …… 郑朝宗身处山坡,对林中的情景一览无余,真正是五内俱如火烧,嘴巴快要冒烟了,几次想要冲入林子里去,却又被铁松等人拦住。 “郑太医,你救不了他们的。你又没有武功,这样跑过去,会被暴民打死。” 可是郑朝宗心里急啊,叽叽呱呱说一大通,他嗓子快废了,铁松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蔡思源躺倒在坡边,心中感慨,到底还是易惜儿懂他的心意,郑朝宗等人就算真的有药方,又能怎样? 蔡思源向郑朝宗乜斜了一个白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郑朝宗无力回天,他蔡思源还是治世能臣! 眼瞅着杏子林越来越乱,产妇胡雪丹站了出来,在坡边用力呐喊,“我是李家集李石兴的媳妇!真的有神药!我之前染了时疫,但吃了安神医的药,疹子已变淡变小,烧也退了!” 这女人声音高昂,十分激动,原来是安馥佩为之接生的产妇。 “我叫胡雪丹!我是李家集李石兴家的!……” 胡雪丹的喊声如雷震耳,把易惜儿的声音盖过了。 小泗抬眼看去,只见安馥佩扶着那个产妇,应该是安馥佩传送内力给产妇,才让产妇发出如此大的声音吧。 在安馥佩的帮助之下,产妇胡雪丹的喊声传遍整座杏子林,每个人都听见了。 产妇胡雪丹又抱过刚出生的女婴,高高举起,“我孩子也出生了!很健康!我是李家集的!……” 女婴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山谷。 李家集的居民炸窝了。 “真的,真的是李石兴那屋的,刚才她快要生了!” “有神药!真的能治时疫!” 第十三章 我知道人的身体有些穴位 蔡思源趁着小泗不备,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山岗边缘。 “浔阳城的百姓,本官是蔡状元。大家千万不要被安氏所骗,她是安化城卖豆腐的,从来不懂医药,本官是她的丈夫,对此一清二楚!她联合产妇谎称有药,不过借机敛财罢了!” 蔡思源侃侃地道,他吃过基因制剂而获神力,声音高亢有力,清清楚楚传入杏子林。 “千百年来,此疫无药可救,本官的办法是挽救未染疫者的性命,大家快动手吧,一旦妇人之仁,自己染上时疫,后悔莫及!” 蔡思源身为浔阳城的城主,说的话特别有号召力。 灾民们听了他的话,感到迷蒙了,脚步顿住了,眼看着安馥佩踯躅不前。 “那是安氏?蔡状元的卖豆腐的妻子?那如何能有神药?” “安化商贩之女,果然见利忘义,贪财小人!” 蔡思源见自己几句话就扭转舆论,得意极了,昂首挺胸于山岗。 灰蒙蒙的天,让他身上官袍的红色显得特别鲜艳,如同披着一身血皮。 “混账!”郑朝宗气得目眦尽裂,蔡思源和易惜儿都是什么人啊!到底视百姓的生命为何物啊。 就在郑朝宗哑着嗓子,握着拳头,心里想着把蔡思源捉住痛扁一顿的时候, 泽王已经上前,伸折扇往蔡思源丹田一点,轻轻松松将他制服。 蔡思源捂着肚子,感觉丹田快爆了,手指着泽王,“你……你怎么办到的?” 蔡思源想不通,刚才泽王明明败在他手上。 泽王眼帘半掀,玩世不恭,“想知道吗?可我不告诉你。” 嬴景琰再次把蔡思源踢给小泗,命令加威胁,“这次要好好招呼状元,小泗。要不然,我会招呼你。” 小泗……挠头皱眉,“我是垃圾处理器?” 小泗在山坡边找到一根藤把蔡思源捆了起来,拿着匕首对着蔡思源的脖子比划。 蔡思源脖子发凉,“你想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哪怕是泽王也不能杀我!” “是啊,像你这样的祸害也不能杀,真是太可惜了。”小泗感慨地说。“所以只能给你吃点苦头了。” 小泗把匕首往蔡思源的肩头一插。 “啊!”蔡思源发出一声吼叫,鲜血从他的肩头飚出来。 小泗说:“你也没有刀枪不入嘛。”拔出匕首,又往蔡思源的另一边肩头一插。 “啊!”蔡思源再次发出痛苦的吼叫,“小小护卫,你敢如此侮辱朝廷命官,等本官禀明圣上,本官要把你大卸八块!” “哎呀,不好意思,我手滑,不是故意的!”小泗笑嘻嘻地拔出匕首,对着蔡思源的大腿扎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手滑了。” 蔡思源暴跳如雷,恨手脚被缚,如被置于砧板上的鱼。“小小护卫!安敢如此,本官要杀你全家!” 小泗不以为意,“我都已经道过歉了嘛,你还想怎么样。” 转眼间,小泗在蔡思源身上刺了七八下,鲜血染湿了蔡思源身上的官袍。 郑朝宗看见蔡思源浑身血淋淋的,禁不住摇头,“小泗,你这样也太暴力了,怎么能这样对待朝廷命官。” 蔡思源喜地连连点头,“郑太医说得对,还是郑太医明白事理。” 郑朝宗蹲下了,凑在小泗的身边,“我知道人的身体有些穴位,刀子扎也不会流血,还特别痛。” 蔡思源…… 郑朝宗随手指点了几个穴位,小泗依言一个个用匕首扎过去。 小泗惊喜:“这些穴位真的不会流血哎!” 可是特别痛啊!!! 蔡思源只觉得那些刀是插入了他的骨髓,在髓腔里一通乱搅,痛得他头皮一阵阵抽搐,脑子都快飞出天灵盖。 “啊~~”蔡思源发出困兽般的鬼嚎,年轻英俊的脸庞布满冷汗,扭曲狰狞。 小泗和郑朝宗二人在边上议论。 “至于嘛,那些百姓死的时候也没叫得这样惨。” “有的人都被石头砸成肉泥了。”提到石头,郑朝宗仍然心有余悸,不由自主想到某块巨石离他脑袋只有一寸的距离。 “可怜,那些人,本太医明明可以治好他们。” …… 可是。 杏子林。 蔡思源短短几句话,已让本来已经燃起求生希望的灾民,产生思想动摇。 “蔡状元说没有神药啊,怎么办?” “这种时疫,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被治好过,安氏手中说不定是毒药,一吃就死。” “对啊,咱们还是赶紧把染疫之人埋了吧,要不然我等未染疫之人也要被传染了。” “反正他们已经染疫,早死一刻晚死一刻都得死,我们得为自己留条活路呀!” “有道理,那就动手吧!” 泽王和护卫们眼睁睁看着灾民又开始互相残杀。 产妇胡雪丹急哭了,“神医,他们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啊,怎么办?!……” 安馥佩此时站于山岗,阴天的光线使得她脸色特别苍白。 孱弱,却依然神志坚定,安馥佩安抚地摸了摸产妇手中的婴儿,淡声道:“不怕,只要事情没有到最后关头,便有挽回余地,永远都不要放弃。” 她将脚步往前两步,身体更加靠近坡缘,“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现在特别的恐惧,害怕时疫,害怕时疫无药可救,担心自己被传染上,所以才要将染疫之人埋了,一劳永逸。” 安馥佩的语声依然那样柔和,如流水细语,听来特别悦耳。 “可是你们知道吗,时疫通过飞沫传播,从昨天开始,一日夜,你们押着染疫之人,与他们亲密接触,只怕你们大部分人都已染疫!” 这一席话,如同一个炸雷在人群中炸开了。 “什么,我们押了他们,跟他们说说话,就会导致染疫。” 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低下,百姓不知时疫是如何传播,大部分以为是通过井水,或同桌吃饭引起传播。 而安馥佩却说飞沫,呼吸就会被传染,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出疹,也没有发烧,怎么可能已被传染。” “也是,她就是为了卖药,趁机敛财,蔡状元早就说过了!” 他们相互安慰着,彼此认定他们肯定没被传上。 但安馥佩却说:“此疫一开始会侵犯面部神经系统,大家可以看看自己或身边人有没有不自主的面部抽动情况,若有,就证明已染时疫,不出一天,一定发烧出疹!” 此话一出,人群炸裂了。 因为大部分人都发现自己和身边人有不自主的脸部肌肉抽动情况。 那些染疫之人纷纷说:“是啊,一开始我就是这样。” 有的人说,“我现在就是这样啊,是不是说我染上时疫了。” 有的人感到害怕,“我感觉我起疹子了,怎么办?” 安馥佩继续道:“大家细想想,今天,你们埋了出疹发烧的染疫者,而明天,你们被诊出染上时疫,别人又会埋了你们。这种办法,所有的人都会被活埋。” 大家都沉默下来。 再没有人去埋那些发烧出疹者了。 安馥佩见状,加重语气道:“我知道,那些染疫者很多都是你们的家人、朋友、乡亲,若不是被逼无路,你们又怎么舍得把他们活埋。要是能治好时疫,一家人其乐融融该多好。邻居之间,能串个门,唠唠家常,其非比相互残杀好得多吗?” 安馥佩的话说中了灾民的心思,他们动容了,有的人小声哭泣起来。 安馥佩紧接着道:“我有药啊,可以治疗这个时疫,让你们每个人都能康复,回复到以前的幸福平安的生活,难道你们不想吗?” 第十四章 请发毒誓 治好时疫,回复到以前的日子。 灾民们很动心,但是之前蔡思源说的话又如同一根刺扎在他们的心里。 “真的是药?而不是毒?万一毒死我们怎么办?” “一个卖豆腐的,怎么看也不可信任。” 他们分明想要治好时疫,却又犹犹豫豫,踌躇不前。 “如果她真的有药的话,当初蔡状元又怎么会活埋她?” “我也觉得,这件事怎么看都很不对劲。” “要不,萍儿,你先去试试?” “什么?胡泽焕,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为什么不是你去试,说好的爱我一辈子呢?” …… “哈哈哈!” 杏子林中忽然传出一声滚雷般的长笑, 一个大胡子野人,分开人群,几个纵跃,奔到山坡上,朝着安馥佩粗声问道,“你有神药能治时疫,可是当真?” 郑朝宗见终于有人来索药,大喜,“没错,本太医是神医纪如厚座下弟子,带来了治疗时疫的药方,快随本太医入浔阳城,本太医为你抓药熬药,一定治好你的时疫!” 然而产妇胡雪丹却往大胡子手中放了一颗药丸,说道:“这就是神药了,你快吃吧,吃过不到一刻钟就退烧了,半个时辰疹子也褪了。” 郑朝宗怔住了,他本以为安馥佩是替他喊话呢,没想到安馥佩是为她自己喊的。 可安馥佩怎么可能有抗时疫之药! 他的神医师父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查阅了上万的卷宗,试验掉几万只老鼠,尝试了上千种药物,历经艰辛才研制出袪时疫的药方。 难道除他的神医师父之外,另有高人研制出药方。 但这怎么可能! 研制一道药方,需要一个人极大的意志力,克服种种困难,还要忍受身处深山的寂寞孤独之苦。 这种忍耐力,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而且,能研制药方,这人本身也应该医术高超,精通药理。 当今世上,医术和药理能勉强及得上郑朝宗的就已经少之又少,他的神医师父则已处在世之巅峰,没人能与之比肩! 安馥佩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抗时疫的药方。 再说,他师父的药方十分保密,除他之外,连他的师兄弟俱不知此药方,按照道理,不可能泄露出去。 安馥佩是不可能盗取他师父的药方的!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可是郑朝宗再细看那产妇,她因刚生产完,有些体虚,脸上确无疹子。 郑朝宗很迷惑,他记得刚才,这名产妇出疹,确实是染疫者,但现在,产妇的时疫症状消失了。 怎么会如此? 郑朝宗探头过去看时,只见摆在大胡子手心的是一粒白色的小小药丸。 郑朝宗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他的药都是要许多草药配伍,然后放入药罐中煎上至少一个时辰的。 “这一小不点能治时疫?”大胡子问道,他的表情都深藏在满脸疯长的胡子里,只能听出语气充满不信任。 当然,郑朝宗也不相信这么小一颗药能治好时疫。 安馥佩却是胸有成竹,对大胡子说,“千真万确,你吃吧。” 大胡子看看安馥佩,粗声道:“若是不能呢?你敢不敢和我发毒誓?” 产妇胡雪丹急得顿脚,“这位壮士,我之前染时疫,就是安神医治好的。” 郑朝宗其实也希望安馥佩的药能有效,这样才能让杏子林的暴乱平复下来,只要暴乱平息,他再到浔阳城慢慢给疫民医治便了。 郑朝宗连忙眼神示意安馥佩,“快起誓吧,若是无效,我宁愿肠穿肚烂而死。” 安馥佩眼神剜了大胡子一刀,淡淡,“若是无效,便是活埋而已,壮士是怕死吗?” 郑朝宗一声感叹,“唉。” 他觉得安馥佩是不敢发誓,多半这白色小丸是假药,并不能医治时疫。 郑朝宗抚慰大胡子道:“壮士莫急,本太医乃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郑朝宗是也。本太医带来了神医药方,你跟本太医入浔阳城,本太医担保治好你的时疫,否则,本太医宁愿肠穿肚烂而死。” 大胡子看看郑朝宗,又看看胡雪丹,最后看看安馥佩,忽然哈哈大笑,“我陶征山何惧死哉!”仰头把药丸都呑下了。 郑朝宗目瞪口呆。 泽王在一旁摇扇而笑,幸灾乐祸,“郑太医,人家相信安神医,而不相信你。” 郑朝宗面红耳赤,吹着山羊胡子道:“大胡子不识好歹!本太医以后不给他看病!” 安馥佩喜得大胡子如此爽快利落,倒有几分欣赏他,“原来是陶壮士,有件事烦劳陶壮士帮忙。” 陶征山道:“若姑娘能替在下治好时疫,姑娘便是陶某恩人,自然鞍前马后替姑娘奔驰。” 他撩开长袍衣襟,在山坡上席地而坐,“陶某就在此等侯,甚时陶某身上的时疫解了,陶某便甚时听从姑娘调遣。” 言下之意,是不相信安馥佩的药。 安馥佩淡淡一笑,“原以为陶壮士是位义士,原来亦如此势利。本姑娘为百姓治疗时疫,出自医者本心,不需你为我鞍前马后,你可以走了。” 陶征山端坐在山坡上,一动不动,“陶某决不负誓言,定要在此等候,若病好,一生供姑娘驱使,若病不好,陶某有六名师兄弟,皆会替我找姑娘报仇,勿谓陶某言之不预也!” 泽王微微吃惊,“敢问这位壮士是天山剑仙申屠步生座下七名弟子之一,相思剑陶征山?” 陶征山坐姿如钟,虽身穿布衣而气势磅礴,“正是区区在下。” 据说天山剑仙座下七名弟子个个剑术高深莫测,尤其是相思剑陶正山,由于剑术了得,宝剑从不出鞘。 传言,陶正山要为宝剑找一个真命天子,宝剑才会出鞘。 相思,非儿女之情的相思,实是要择一个明主也。 泽王展扇微笑,桃花眼眸中似有万千星星闪烁,“好,本王座下十七名护卫,来自各大门派,却要不幸与你师兄弟为难了!” 看来,泽王是帮定了安馥佩。 小泗低头叹息,泽王也太风流了。 安馥佩对二人的对话听若未闻,叫过铁松,“泽王,借你护卫铁松一用。” 泽王道:“我的护卫,安姑娘都可随意驱使,鞍前马后,决不推辞。” 这不明摆着故意刺激陶征山嘛。 陶征山稳坐不动。 安馥佩对铁松道,“劳烦铁松入杏子林察看灾民,若有愿意前来领药的灾民,便带上来,其他的,让他们在林中休息,恢复体力,且勿互相伤害。” 陶征山右耳一动,他还以为安馥佩使唤他是为了她的私事,没想到是为了灾民。 陶征山有点惭愧,但还是坐着没动。 郑朝宗出注意道:“甚好甚好,铁松,你找一些像陶大胡子那样年轻力壮的,容易治好。只要我们治好几个,其他人自然就信了。” 铁松揉了揉耳朵,赞道:“有道理,还是郑太医想得周到。”快步奔向杏子林。 安馥佩却喊道:“铁松且慢!” 铁松脚步顿住,安馥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找老弱妇孺。” 铁松转身,见安馥佩神色郑重,不似开玩笑,奇怪问道:“这又是为何?” 安馥佩道:“老弱妇孺体弱,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死,拖不得。至于青壮少年,身强体壮,稍微晚点吃药,当无大碍。” 第十五章 毕竟眼界摆在那里 安馥佩此言一出,郑朝宗和泽王的护卫都惊呆了。 连陶征山也坐不住,站了起来。 郑朝宗睁大眼睛,几乎要把眼眶撑破,“姑娘,老弱妇孺本身的身体就不好,就算你的药再神,一时半会也治不好他们,还是找青壮年来治比较好。” 铁松站在郑朝宗身后,“是啊,那些老弱妇孺,病病殃殃,就算没有感染时疫,有的本身就快要死了。但如果吃了姑娘的药,然后死了,他们就会把账算在你的头上。” 安馥佩水润的杏眼眯了一眯,神情未变,淡淡坚持,“我对我的药有信心。” 陶正山是个武人,此时却也开口道,“姑娘,此时不是盲目自信的时候。如若你一时半会不治好几名疫者,只怕那群人还会暴乱的。治好青壮年的几率大一些,等那些人相信你,他们都会来找你救治。怎样能救的人多一些,希望你能想一想。” 小伍和三三,泽王的几名护卫也在纷纷议论。 “一旦暴乱,他们肯定会把泽王当成罪魁祸首,那泽王岂不是白白受冤枉了吗?” 他们不解又焦虑地看着安馥佩。 “不但如此,一旦治疗老弱妇孺不力。那么这些百姓,就很难再相信我们了。届时,就算郑太医到了浔阳城,也没有人会再找郑太医看病了。” “可是,郑太医是有治疗时疫的药方的,是神医研制了三十年得到的药方!” 郑朝宗听了这些议论,更着急了,“安姑娘,其实你找几个青壮年,治不好他们也不要紧,只要稳住他们,等回到浔阳城,我会治好他们的。现在请你千万不要任性。” 听了大家的话,安馥佩反而微微一笑,“这不是任性,也非盲目自信,而是科学。” 对安馥佩来说,这种时疫连流感都算不上。 她垂眸,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毕竟眼界摆在那里。” 安馥佩也不恼,“算了,我自己去吧。” 花红从小泗的身后转出来,“小姐,我相信你,让我去,你在这歇着。” 安馥佩摸了摸花红的头,“你刚动完手术,身体还没有复原,在这歇着。” 花红道:“我已经好啦,现在就算让我一口气拎十五个水桶都没问题!” 她特意拍拍胸口,虽然这让她的刀口有些痛,但她忍着。 她看得出来,安馥佩已经很累了,她真是心疼极了。 “小姐,就让我去吧!” 安馥佩扶额,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不知道我给你用了多珍贵的细胞促生剂,嗯?这就要去蹦哒了。” 细胞促生剂? 花红听也听不懂,不过珍贵二字,她是听懂了。 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小姐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但安馥佩把她救回来,那她就是欠了她两条命了。 花红只觉得自己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安馥佩。“我真的好了,小姐。” 安馥佩按着花红坐回山坡上。 “我不允准,坐下歇着吧。”安馥佩说。 刀口未完全恢复就去操劳,以后便会落下后遗症 产妇胡雪丹自告奋勇,“我去!谁帮我抱一下孩子?” 那女婴还在风中哇哇哭,谁也不敢接。 众人面面相觑。 泽王长眉挑起,扇骨在手上敲了敲,一言九鼎,“铁松,去吧。按安神医说的做。” 别人没有见过安馥佩如何开刀,但泽王是见过的。 神乎其神的技术,可以让泽王坚定地相信她。 陶征山从大胡子里露出的一双眼晴,眼珠子似乎定住了。 他呆了有一瞬,有点儿失魂地对铁松道:“我跟你一块去吧。” 两个人走入杏子林。 身后,小泗发呆一样,问泽王,“王爷,昨晚上,你跟安神医说要娶她,是认真的吗?” 泽王回头,眉眼松散,还是那般地倜傥,“嗯?小泗,你要帮本王保媒?” 小泗抬眼,有点焦躁,“我是说,假如王爷不是真心爱她,就不要去惹她。假如是真心爱她,从此就要一心一意爱她。她本来,被那个所谓的什么蔡状元……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泽王听晕了,小泗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是在教本王如何疼爱女人?” 小泗没有回答,忽然想到什么,又跑去折磨蔡思源了。 …… 因为安馥佩嘱咐先找老弱妇孺,这些人本来体弱,大概觉得自己反正就快死了,死马当活马医,反而比青壮年想得开。 陶征山和铁松很快找了五十名老弱妇孺疫民,艰难地登上山坡,有的疫民还是被抬上来的。 安馥佩给他们每人一颗药丸,又为他们瞧了瞧别的病症,慢性支气管炎,心脏病什么的,也分别给了一些药物。 然后,她叫郑朝宗记录下每个人吃药的时间,包括之前陶征山和产妇胡雪丹也吃过一粒药丸,也补录了。 吩咐郑朝宗观察吃药者后续的症状,三个时辰后还要吃一颗,连吃三次,一个人的时疫才会彻底治好。 陶征山此时已觉得身体好多了,烧也退了,便对之前他对安馥佩的态度过意不去,特别来到安馥佩面前向她道歉。 习武之人,讲不出什么道歉的话,只是抱拳起誓,“从今以后,风里雨里,刀山火海,但凭姑娘驱使。” 安馥佩压根不在乎,“我说过,我给你药是出于医者本心,不求你的报答。至于你帮忙救治这些疫民,亦是出自你自己的侠义之心。我当谢你。” 陶征山更惭愧了,垂头,提起手中的剑呆呆看着,口中喃喃,“相思剑,我替你找到了你要的那个人,不过她是个女的。” “宝剑,可以出鞘了。” …… 由蔡思源主导的这场活埋暴乱,持续了一天一夜,至此暂时先告了一段落。 大家都十分累了,安馥佩尤其,她和花红两个人的身体都很虚弱。 安馥佩还为花红做了一场大手术,又为产妇接生,此时歇下来,只觉得两腿发颤,异常疲惫。 泽王的车队本来带有干粮、药物,都在活埋风波中落在了山谷下面。 此时铁松等人去山谷下面取了一些干粮回来,分与泽王、安馥佩、郑朝宗及护卫们吃了。 但杏子林的灾民已经一日夜不曾进食,不曾喝水,他们全都饥肠辘辘,急需要补给。 另外,小泗及几名护卫有受伤的也急需手术处理。 而安馥佩不能在露天手术,一方面是露天手术无法创造成一个无菌环境,术后感染是致命的。另外一方面,安馥佩手术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也不能让人围观打扰。 泽王下令集结疫民回到浔阳城进行休整。 小伍、三三他们寻回了几匹马,让泽王、安馥佩和几名伤者分乘了。 小泗左手臂有伤,特别嘱咐铁松留意把蔡思源拖回去。 蔡思源身上被扎了不下二十刀,浑身疼痛,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 而蔡思源的后面跟着大群的灾民,染疫的,被石头砸过受伤的,相互扶持,艰难蹒跚地往浔阳城进发。 陶征山粗粗数了一遍,死在山谷的约略三四百人,还剩一千两百多人跟在队伍后面。 安馥佩默算了一下,空间手镯中的备用药,只够这些人吃一轮,后面两轮药需要采购药材进行提炼。 这种时疫传染极快,至于浔阳城内染疫人数,现在只怕早已超过万余。 连城中疫民也计算在内,安馥佩需要大量的地金莲。 第十六章 被关城外 队伍行进得很慢,他们又累又饿,更多的人出现了时疫的症状,发烧、咳嗽,疲惫不堪。 好消息是第一批吃了安馥佩药的五十个人,症状都已经明显减轻了,退了烧,褪了疹子,也不胸闷了,手脚也轻便了,甚至有的人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 这极大地鼓舞了其他的一千两百个人。 “真的好了!真的有效!真的是神药!我们有救了!我们全部人都有救了。” 他们欢呼着,急待快点回到浔阳城,饱饱地吃上一顿,恢复一些体力,然后吃神药,治好时疫,回到以前的日子。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浔阳城。 太不容易了。 当灾民们迫不及待涌向城门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关闭了。 “开门!开门呐!现在还不到关城门的时候!” “守卫呢!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他们拍打着城门,并呼叫着。 有的人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城门。 但浔阳城的城门坚固异常,这城门并非普通木头所制,而是由铁桦木锻造而成。 这种木头质地坚硬,同时木头的外部又有铁皮包裹,铁皮上有铆钉紧紧固定。 用身体撞城门,除了弄痛自己的身体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开门啊!喂,里面有人吗?” “守卫呢!快放我们进去啊!” 守卫就在门里面,一个个已经拿着锋利的大刀准备。 他们早就接到命令,未来一个月,浔阳城不许进也不许出! 易惜儿和副城主王居里,站在城墙上,他们身边的旗帜被风吹得栗栗作响。 原来,易惜儿在蔡思源被泽王控制住之后,就悄悄逃回了浔阳城。 她知道杏子林的人早晚要回到浔阳城,于是提前打着蔡思源密令的幌子,说服了副城主王居里,关闭城门,严禁出入。 事情果如她所料。 灾民们回来了! 如今,易惜儿傲立于城门之上,指着城外的灾民轻嗤,“这些人全都已经染疫,一放进来祸害无穷,王副城主可要守住了!” 不得不说,站得高,看底下的人便都似蝼蚁,让人生出主宰他人命运的快感。 易惜儿和蔡思源一样,很喜欢这种感觉。 夜幕来临之前,最后的灰光笼着这片城。 “紧闭城门,谁也不许放进来!” 王居里大喝下令。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灾民头上。他们满怀期待拖着病体往回赶,只希望回到家里吃个饭,躺到被窝里睡一觉休息一下,万万没想到会被关在城门外。 “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是浔阳城的居民啊!” “开门!我们要进去!” 偏偏这时候,蕴酿了一天的阴云憋不住了,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这些灾民昨天出城的时候,以为很快能回家,身上既没有带干粮,也没有带避雨工具。 这一下起雨来,无从避雨。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绝大多数都已染疫,如此淋雨无疑会加重病情。 郑朝宗驱马直到城墙下,朝上喊道:“王副城主,我是太医院太医之首、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郑朝宗!我带来了抗时疫的药方,我能医治时疫,快放我等进去!” 王居里探头朝下看了一眼,冷冷道:“上一个说能治时疫的大夫,已染疫而亡。” 明摆着不相信郑朝宗。 郑朝宗坐在马上,急得催着马在原地团团转,破口大骂,“天杀的王居里,你是不是百姓父母官了,是的话怎么不管子民?!” 可是,王居里双手捧于便便大腹之前,残忍得如同一尊雕像。 “本官如此行事,便是为了城内的子民着想!你们皆已染疫,放你等进来,非但救不了你们,而且还会传染城中居民,孰重孰轻,本官分得清。” 郑朝宗气得胡子都发抖起来,“放屁,城中居民染疫的更多,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种时疫,传染性极强,一旦爆发,浔阳这座拥有三十万居民的中等城市,染疫者绝不会只有城外一千余名那么少。 这一点,郑朝宗十分清楚。 王居里站在城墙上的风中,宽胖的身形纹丝不动,“城中染疫居民,本官已妥善处置。不劳郑太医费心。” 一句妥善处置,惊得郑朝宗肝颤。 蔡思源对城外的这批染疫者,处置是活埋。 那么王居里对城内的染疫者妥善处置是什么? 不敢想象! “快开城门,放我进去,我能医治时疫,城内感染者我都能治!” 郑朝宗千里奔赴浔阳,就是为了医治时疫,没想到,他到了城下,连城门都进不去。 王居里对他的话根本置若罔闻! 天哪! 郑朝宗肺都要气炸了,对着王居里破口大骂,从头发丝骂到屁股眼,从子孙庙骂到脚后跟,问候王居里的老母,连王居里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口操了一遍。 可王居里稳坐泰山,一动不动。 易惜儿更是下令弓箭手上箭,把箭矢对准了城外的百姓。 灾民恐慌起来。 “怎么办?他们不让我们进去!要不要拼一下?” “怎么可能拼得过,你没看到他们有箭。逃吧。” “可是我们身染时疫,只有安神医的药能救我们。” 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安馥佩,安馥佩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安馥佩见势态如此,一时半会恐难开城门,她下马,唤过陶征山,取出药瓶,交到他手上。 “你去寻可靠的帮手,把药分发到疫民手上,每人一粒,并作记录。过三个时辰之后再来领第二次药。” 陶征山不解,“何不一次性每人发三颗,让他们自己吃药。也可让他们散去,各自先去投奔城外的亲友安顿。” 城门不开,天又下雨,若是药物足够,陶征山的建议最合适不过。 可安馥佩手中的药不够啊! 她手镯中的备药本来就是应急之需,一次性备下一千五百粒,已经是她大手笔了,谁又知道她会穿越来此遇见这种时疫,需要大量药物。 好在,安馥佩手镯中还有制药机器,只要回到浔阳城,购买到地金莲原材,就能提纯炼制药物,自然也就能给灾民分发第二轮药了。 可现在,易惜儿关上城门,把安馥佩的这条路给堵死了。 现下,若安馥佩一次性给每人发放三粒药,只能救治五百名疫民。 这种疱状肺虫流虽然在末世只是普通疾病,可若不吃药,也是会死人的。 对于首次感染的人来说,症状尤其严重,绝多数人撑不过去。 每个疫民都有求生的欲望,安馥佩药物不足的消息若泄露出去,必然会生乱。 所幸,此时雨并不大,希望能坚持。 安馥佩对陶征山说,“你别管,只需照做并是。” 语声甚轻,但安馥佩看向陶征山的眼神十分锐利,大有“你不服,我就换掉你”的气压。 陶征山一个行走于刀剑之上的武人,竟被这样的气势压着有点招架不住,心想安馥佩分明救人不求回报,既然这样决定自有她的道理。 他也就不再追问,从安馥佩处领了药去发药了。 所幸,一粒药能维持三个时辰药效,在疫民服药后这三个时辰之内,只要安馥佩搞到地金莲,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安馥佩来到泽王边上,开口道:“王爷,我要银子。” 第十七章 指挥若定 泽王讶异地垂眸,只见安馥佩清瘦的身子站在马边儿上,更衬得她面色雪白,明明有一种柔弱之美,但神色却又特别平和从容,带着强大的自信。 泽王嬴景琰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 气质太出众了。 他闪了闪桃花眼,两个深潭里露出笑意,“只要银子?嗯?本王的一颗真心要不要?” 小伍同三三不解地看向泽王。 “咱家王爷是被鬼迷了吗?安大夫在问王爷要银子呐!” “我不明白,安大夫不是妙手仁心救百姓的好人吗?应该不会贪财才对,怎么也要银子?” 蔡思源躺在地上,也是毫不客气地朝安馥佩翻了个白眼,“商贩之女,见利忘义!” 安馥佩瞥了泽王一眼,不紧不慢道:“好好说话很难?我需要买些东西,百姓用得着。” “哦。”小伍和三三相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安神医还是安神医,没错的。 泽王笑着:“是要去别处购置些粮食吗?本王已差人去做了,你没发现本王身边少了两个护卫?” 安馥佩环视了一圈,果然泽王的护卫只剩下十五名。 她沉吟了一下,“你很周到,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么是要买帐篷?”泽王猜测着,“本王已让他们并购置啦。” 安馥佩眼神微凝,“泽王,你附耳过来。” 泽王见安馥佩的神态,便知此事应当保密。 但他玩世不恭地惯了,朝着安馥佩伸出手,“那你上来说。” 没想到安馥佩居然真的握住了他的手。 泽王运力一拉,轻轻松松把安馥佩拉上马,安馥佩的娇躯正好落在他怀里。 他发现安馥佩真的很好抱,虽然瘦,身体极轻,却也没有骨瘦伶仃的萌骨感,还是软绵绵的。 衣裙沾着泥,却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像三月带露的蔷薇花。 安馥佩一点也没有扭捏,顺势攀住了泽王的脖子,附过唇去,在泽王耳边低语了几句。 耳朵酥酥麻麻的痒感,泽王真的是费了好大劲屏住心神,才听清安馥佩在说什么。 果然是重大事件。 泽王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仿佛极其享受。 小伍张着大口,手肘碰了下小泗。 “小泗,你看见了吗?” 小泗:“我没看见!” “不,你看见了!我们大家都看见了!” 泽王虽然很风流,但小伍他们认识的泽王顶多也就是,嘴上不顾忌世俗眼光,比较容易关心人而已。 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泽王欢欢喜喜地抱着呐! 蔡思源又气又急,“安馥佩!你要不要脸!” 蔡思源的身体被一种扭曲的姿势捆着,激动让他脸部更加充血,像一块带五官的猪肝。 “他娘的,本官才是你的夫君!” 小泗回头瞪了眼蔡思源,“不,你不是夫君,你只是一条狗!” 小伍凑过来问,“为什么是一条狗,而不是一坨牛粪。” 小泗不解地反问:“为什么是牛粪,而不是一条汪汪叫的狗?” 小伍说:“因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泗烦躁了,“可我不想让鲜花插在牛粪上!” 蔡思源快气炸了,两个下等人护卫竟把他比作狗和牛粪! 他可是状元,在大越整个国度,三年才会出一个的状元! 他是书生的巅峰,他是第一! 放眼天下,还有谁能与他比肩! 蔡思源冷哼一声,“我只见两条狗,在我面前汪汪叫!” 小伍回头就是一脚,踢在蔡思源的屁股上,“你啊!做人你不配!做狗,狗都嫌你恶心!” 小泗更是一匕首插在蔡思源身上,郑朝宗指点的穴位,不流血,只是痛而已! “虎落平阳被……啊~~咝~~” 泽王取出一张一万两银票,叫过护卫铜豆,在他耳边吩咐了一遍。 铜豆嘴巴喔圆了,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小泗好奇地:“王爷吩咐你什么?” 铜豆嘿嘿嘿,眉开眼笑,“好事!好事!” 蔡思源料想定然不是好事,怒吼,“泽王,你堂堂一个王爷。你想干什么?!” 铜豆:“我家王爷要买大宅子金屋藏娇,你管啊?!” 安馥佩下马,冷然睇了铜豆一眼。 所有护卫中皮肤最黑的一个,肚子里藏的什么坏心思,唉。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总不能让人知道铜豆是去购药。 安馥佩将自己的马给铜豆乘坐。 铜豆骑马走了。 远处,郑朝宗还立马城墙下,对着王居里咒骂。 天飘着毛毛细雨,渐黑下来。 安馥佩对泽王道:“泽王,如何叫开城门,就看你的了。” 泽王嘴角勾着笑意,“安神医有吩咐,本王定然是要听的。” 彼时,浔阳城外可以说是一片混乱。 有想要撞开城门的。 也有妄想悄悄行贿守外骗开城门的。 易惜儿让城上的兵丁射了一轮箭,虽然意在威胁,不是特意朝人射的,但也伤了几个人。 百姓一片惊恐,纷纷后退逃避,不小心踩踏的更多。 至于哭爹的、喊娘的、呼天的、抢地的,更是数不胜数。 安馥佩回身四顾,浔阳城外的地势甚为平坦,只见坡边躺着几具尸体,地面亦有一些之前灾民遗下的布片木块稻草等物。 路边有一个小草棚,草棚上还插着个挑子,上面写着“酒”字,大约是卖酒的商贩留下的。 安馥佩吩咐铁松,“你去察看一下,有被石头砸伤的,不论是外伤还是内伤,都领到草棚前,等待我替他们治疗。” 又命三三,“你找几个人,去附近捡拾木棍、树枝等易燃之物,此时雨不大,火应当也能点着。多生几堆篝火,让百姓围坐火堆取暖。” 又找了几名护卫,“吩咐下去,从百姓中寻几名身体尚可的,一起维护一下秩序。号召相互鼓励帮忙,大家一起坚持,相信我和泽王,一定会带大家度过这次难关。” 三三、铁松等人,见安馥佩一条条吩咐下来,指挥若定,颇有将者之风,十分诧异。 他们不知道,安馥佩成长于末世,领着一支医疗队伍,行走于行伍,与丧尸对抗,荒野求生,更艰难的困境她都面对过,眼前这些,对于安馥佩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安馥佩安排稳妥,一下子极大地稳定了民众的心。 民众渐渐安定下来,不再哭闹,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 有帮忙一起去捡柴火的,也有自发照顾邻里乡亲相互询问病情的。 第十八章 郑朝宗信仰崩塌 伤者陆续被送到草棚前,安馥佩一眼看去,人口攒动的,粗估有百名之多。 安馥佩没看到郑朝宗,因问小伍,“郑太医呢?” 小伍道:“在那边,和大胡子一起分发神药。” 安馥佩顺着小伍的手指看过去,果见郑朝宗佝着身子,蹒跚地跟在陶征山后面,头上还围着一块布条。 安馥佩知道郑朝宗曾被石头砸中,难道他伤得十分严重? 安馥佩秀眉蹙起,这可有点棘手,她一个人处理不了那么多伤者,急需培养一名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夫,独立诊治伤患,而不仅仅是助手。 如果是助手的话,她随便找小伍、三三都没问题。 可若是要一名独挡一面的大夫,那就只能找郑朝宗了。 然而,再看郑朝宗,脚步飘浮,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郑朝宗这副虚弱样,并非是外伤引起。 而是这一日夜,他见识了太多安馥佩的医疗奇迹,对他原有的医学知识极大的冲击。 让郑朝宗自信崩蹋,怀疑人生!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给她丫鬟开刀,居然真的把丫鬟救活了。 郑朝宗眼看着花红一点点恢复,从一开始的术口疼痛,面色苍白,到现在的活蹦乱跳,笑声如铃。 郑朝宗不敢置信地问花红,“丫头,你胸口不痛了?” 花红用力地拍着胸口,“早上还痛,但现在不痛了。” 看她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胸口,甚至发出砰砰的声响,但她脸上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是笑眯眯的。 郑朝宗不死心地说:“你可不要假装哦。” 花红捡了一条命回来,可开心呢,小家伙一脸的诚恳,大眼睛人畜无害,“真的啦!不骗你!我也没想到我家小姐这么厉害!她可救我两次啦!” 开刀也就算了,安馥佩怎么还真的有治疗时疫的药? 这么小一颗药,就让染疫之人退烧了? 太也不可思议! 他师父纪如厚的药方有十几味药组成一贴,需要精细地控制火候熬药,熬上一个时辰,一日煎两次药,连续吃上七天才会起效。 这中间,还要严密观察患者的病变化。 可能会有反复。 也有可能会出现并发症。 然而,安馥佩手上,明明是极小的一粒药片,怎么会有如此神效? 起效又如此之快? 郑朝宗去问陶征山,问吃了第一轮药的老弱妇孺。 “你退烧了?不咳嗽了?” “是啊,是啊,不咳嗽,连身体都觉得轻松多了。” 一个人这么说,两个人这么说,三个人这么说…… 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郑朝宗不死心,继续问,“有没有出现副作用,比如说头痛、肚子疼?” 他们回答,“没有没有,吃药之前还头痛,现在不痛了。” 没有一个人出现副作用。 一个都没有。 连很老的老人都在恢复。 郑朝宗说:“你们可要实话实说呀,一旦发现不对,我是要如实记录的。” 可他们都保证说的是实话,还问他,是安神医叫他来的吧,安神医真是好大夫啊。 一个人托他向安馥佩转达感激之情。 两个人托他向安馥佩转达感激之情。 三个人托他向安馥佩转达感激之情。 …… 所有人都托他向安馥佩转达感激之情。 一脚踏入阎王殿而复生,这种感激之情绝对是真心的,装都装不出。 郑朝宗崩溃了。 他的信仰碎裂了。 他现在知道,安馥佩确确实实,是比他,甚至比他神医师父纪如厚,还要医术高超的大夫。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井底之蛙,忽然看见了外面另有天地。 那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医学知识。 如何不让他紧张、焦虑、瑟瑟发抖。 他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麻木地跟着陶征山分发药物。 后来,他被小伍带到安馥佩面前,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认识安馥佩了。 他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虚弱,而又美丽,但她抓不住重点。 实际上,他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安馥佩是个神医的事实。 毕竟,一个自信的人,打破原有的知识认知是一件痛苦的事。 那种痛苦,不是皮肤上的痛苦。 那种痛苦,不是脏器上的痛苦。 那种痛苦,也不是骨头上的痛苦。 是心灵的痛苦! 是精神的折磨。 当他看到安馥佩淡淡笑着看向他,问他:“郑太医,你的身体还好吗?是否还坚持得住?” 他觉得她是在嘲讽他,在向他耀武扬威! 他立即就回击道:“当然!我好得很!” 对面的女孩说:“可你头上被飞石砸中过次,让我替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郑朝宗立即粗暴地打掉她向他伸过来的手,“不需要,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哈哈,安大夫,你大概想不到吧,本太医虽然是个大夫,但我神医师父从入门就教我内功,日夜练习,以便增强我们弟子的体魄!”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背着手,昂首挺胸,连一撮胡子也快翘上天,特别的骄傲。 但他随即又想到,安馥佩曾经飞身一扑,将泽王都打不过的蔡思源,生擒下马。 安馥佩的武功还在泽王之上,那是远超于他了。 郑朝宗又抑郁了,苦思冥想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安馥佩的。 但他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任何能比得上安馥佩了。 说难听点,连他引以为傲的盛世美颜,也比不过安馥佩。 安馥佩,初见,只不过是长相有点儿狐媚的女子。 说到长得漂亮的女子,京中美女如云。 但没有一个能像安馥佩这样,越相处越觉得她出尘的。 她就像一个仙子一样,浑身带着不容侵犯、不容亵渎的魅力。 好吧,郑朝宗不得不承认,他实际上是被安馥佩高超的医术给征服了。 像这样的女子,老实说,哪怕她是个丑八怪,麻子脸,朝天鼻,郑朝宗也会觉得她美的。 他现在之所以不能承认,还在于他的自尊问题。 身为太医院之首,堂堂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第一大弟子,一个手上救过数千人命的医者仁心的大夫,他不要面子的吗! 郑朝宗面对安馥佩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他对安馥佩的每句话都充满了防御性攻击。 “郑太医,如果你的身体能坚持的话,我想请你和我一起为这些伤者手术。” “哼,呵呵,你不是要让泽王当你助手吗?” “泽王正在想办法叫开城门,现下无空,再说他……” “泽王没空,你就等着吧!本太医堂堂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第一大弟子,可不会给别人当助手。” 但面对郑朝宗恶劣的态度,安馥佩竟似一点也没有生气,“嗯,确实不是让郑太医当助手,而是请郑太医独立手术。” 郑朝宗膝盖一软,向后踉跄了几步,他不会手术啊! 虽然他师父确实有泽王送他的一本医术,里面记载着各种各样的手术方式。 但那些方式都行不通。 他和他的师父试过多次。 受术者不是血流过多而死,就是发烧寒战而死。 越是开得深的手术,越是容易死。 这个世上没有人手术,除了安馥佩。 郑朝宗心想,安馥佩是不是知道他不会手术,故意借此来刁难他的吧?! 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百姓,他郑朝宗比不上安馥佩。 用这样的方法来打击他师父神医,打击药王谷。 郑朝宗猛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安馥佩突然间横空出世,医术这么高超,绝对不是孤身一人。 一位医术如此高超的大夫,她身后的师父,她的同门,必定是一个超级大的团体。 这么大的团体,多年来,在江湖中一无所闻。 而一出手,就是在浔阳城,医治时疫! 时疫中这么多被感染的人,皆被她所救。 这种事,会在百姓,在朝廷,甚至在天下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安馥佩一战成名。 从此,她的名字完全压制住药王谷,压制神医纪如厚,压制所有药王谷的弟子。 现在,郑朝宗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安馥佩夜拦泽王马车,确实不是冲着泽王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想不到。 完全想不到。 就在郑朝宗冷汗涔涔的时候,却听到安馥佩说,“你先跟我一起做一台手术,你学会之后,就独立给其他伤者手术。” 郑朝宗傻眼了,“你……你要教我手术?” 第十九章 郑朝宗第二次被关外面 在郑朝宗的眼里,安馥佩的医技水平是逆天的。 这么逆天的医疗技术,理所当然应该保密。 在当今的社会,各门各派都是这样的。 比如说他们药王谷,他们师父只会教他们自己的弟子,如果有其他门派的大夫来偷学,不好意思,把偷学者打断腿。 不仅仅是药王谷,其他门派也都是这样的。 如果自己门派的绝学被别人学了去,那自己门派就没有一家之长了,那还怎么傲立于医界巅峰呢? 可现在,安馥佩正站在他的面前。 那清水一样纯净的眼神,看他。 郑朝宗觉得安馥佩是真的,的的确确要教他手术。 ------ 女孩见郑朝宗迟迟没有表态,开口了。 “看来,你不愿意?” 开玩笑。 怎么可能不愿意?! 郑朝宗的心都快飞出来了好嘛! 他现在板着脸,完全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大,早就在大越成名,好歹也是太医院太医之首,怎么可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手舞足蹈的。 郑朝宗早就想学安馥佩的医技了。 要不是碍着自己的身份,就算冒着打断腿的风险,他也要偷偷学一学啊。 而现在,是安馥佩自己提出让他学习的。 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现在的问题是,郑朝宗被之前自己得出的阴谋论给误导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总暗戳戳觉得,安馥佩教他医技,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呢? 让一个人把这么高超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医技教给他! 忽然之间,郑朝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教,他学,那他就在事实上成为她的弟子了! 郑朝宗马上就想起他跟安馥佩之间打的赌了。 就是安馥佩为花红开刀的时候,郑朝宗答应,只要安馥佩真的能救回花红,那么就叫安馥佩祖师。 现在,花红活蹦乱跳的,实际上,这个赌已经打完了,郑朝宗已然输了。 按照赌约规定,郑朝宗已经是安馥佩徒孙了。 不过,这也是------ 咳咳,反正,郑朝宗觉得,手术成功不成功,还要等一个月半个月恢复期之后再看,现在来讲为时过早! 所以,现在,郑朝宗还是不承认安馥佩就是自己的祖师! 打死都不承认! 要不然他怎么回去面对他的神医师父纪如厚。 正因为郑朝宗没有兑现赌约,安馥佩就用密谋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个赌约变成现实! 郑朝宗一拍大腿,觉得一切都已经砉然而解。 这女孩真的太有心机,太会算计了! 郑朝宗能上当? 绝不能! 郑朝宗要拒绝! 可正当他要拒绝的时候,安馥佩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行,郑太医累了,那休息吧。” 安馥佩转身叫过小伍,“我需要收一个徒弟,帮我找一个人,最好是曾经当过大夫,或者------兽医都可以。” 话音刚落,花红就从草棚里跳出来,期待地恳求:“小姐,那找我吧。我既是你的丫头,也做你的徒弟。” 安馥佩却敛了敛眉,“你不行。” 花红嘟了嘴,委屈。 安馥佩淡淡:“你要做我的助手,要不然我一个人没办法完成大手术。” 花红又开心起来,“好的,小姐,我一定做好你的助手!” 安馥佩继续道:“但我现在需要一名能独立手术的大夫,因为伤者太多了,我一个人做手术来不及,况且,我的体力也会吃不消。” 花红一听,两道柳叶眉聚在一起,又开始发愁了,她知道,她家小姐一天一夜没睡了。 小伍道:“找我吧,我是杀手。刀子哗啦一下,把人剖开,简单!” 安馥佩忍不住笑了笑,“我现在是要救人,而不是杀人。” 产妇胡雪丹抱着孩子凑了上来,“要不,我来吧,我老公是兽医,我在边上看过。” 安馥佩秀眉往下压了压,“你孩子。” 小伍:“我抱她。” 安馥佩看了看小伍,总觉得小伍像乔峰一样的大个子,抱着这么小一个婴儿,反差有点过于大。 但------ “行,也没别的法子了。”安馥佩答应了。 郑朝宗还是觉得,安馥佩这些话,就是故意讲给他听的,激将法,激他就范。 他就要展现自己的铮铮风骨,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什么的。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安馥佩再没有别的话了,带了花红、胡雪丹走到草棚里去了,还有受了点儿皮外伤的三三。 郑朝宗的面容抽搐了一下,他没想到安馥佩这么果决。 他这时候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上前拦住他们,“怎么不先给小柒手术呢?小柒的伤重一些,右侧缘有根肋骨断了!” 他记得,早前安馥佩给疫者发药的时候,可是指明了要先给老弱妇孺发药的。 为什么现在,安馥佩却挑了个伤得不重不轻的三三? 三三也是迟疑了一下,“对啊,安神医,你还是先给伤得重的人手术吧,我这点儿皮外伤不要紧。” 三三的腿被锋利的石头刮过,留下很长很深的一道口子,虽然已经包扎过了,他身为武人,也在咬牙坚持,没有叫过一句痛,但从他走路的姿态,还有染地深红的裤腿,都能看出伤得有多惨烈。 安馥佩脚步一顿,回眸看了眼郑朝宗,“我先给三三缝合,因为他的伤比较简单,胡大姐学起来方便一些。后面,凡是这种没有骨折、没有累及脏器的外伤,就都交给胡大姐清创缝合了。” 说毕,安馥佩叫过小伍,让他把外面的伤患重新分一下,分成三组。 一组伤得很重,累及脏器和骨头,需要大手术的,届时安馥佩亲自手术。 一组伤口较长,但没有累及脏器和骨头,只需要清创缝合的,就交给胡雪丹处理。 另一组只是小伤口,挫伤的,安馥佩说:“三三,你是腿受伤,脑子和双手都没问题,所以一会儿你看过我怎么处理你的伤口,那些人就交给你了。” 三三------ 安馥佩又说:“嗯,郑太医,刚才我没有想到一点,胡大姐的针线活应该比你溜一些,所以让她学习清创缝合,应该能比你更快一些。” 郑朝宗万万没想到安馥佩的安排,还有这样的深意。 所以,安馥佩现在是把郑朝宗完全放弃了? 安馥佩嘱咐完,就带着花红、胡雪丹、三三走进草棚,门也关上了。 现在,郑朝宗发誓,这真的是他此生做过的最最最愚蠢的决定了。 没有之一。 本来么,他明明是想要学习安馥佩的医技的。 可被他自己搞砸了。 于是,他第二次在安馥佩手术的时候,被关在外面。 第一次是安馥佩为花红手术的时候,好歹那时候还有个泽王,会随时跟他说明安馥佩的手术进度。 可这一次,没人跟他说什么了。 没人说也就算了,还时时听到花红和胡雪丹的惊呼。 花红的声音,“啊,小姐,这个是什么。” 安馥佩低低地回答了一句,郑朝宗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胡雪丹的声音,“哎哟,还这么讲究啊,徒手不能越过上面,行,我记住了。” 花红的声音继续:“胡大姐,你又错啦。” 连三三也发表意见:“卧槽,你的刀比我的刀还锋利,能送给我吗?” ------ 郑朝宗听得心痒难搔! 天完全黑了。 外面还下着簌簌的小雨。 小雨的下面,围着草棚,也艰难地点起一堆堆篝火。 只是很难燃大,被雨淋得烟雾腾腾,呛人眼睛。 郑朝宗的头要裂开了。 为什么他这么愚蠢! 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吗? 没有! 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第二十章 安馥佩劝服郑朝宗 被关在草棚外一刻钟后,郑朝宗已经患得患失、魂不守舍了。 两刻钟后,郑朝宗变成了在草棚外疯狂转磨的驴了。 两刻半钟之后,郑朝宗觉得自己跨过了漫长的一世纪! …… 两刻半钟零一秒之后,郑朝宗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要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的方式,自然是医学界闻风丧胆、人人不齿、轻则打断腿、重则江湖永久除名的偷学! 既然是偷学,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看。 所以,他绕到草棚的侧面,用手扒拉开干茅草,豁开一个口子,趴上去往里一看,明晃晃的光差点刺伤他的眼睛! 郑朝宗震惊了,这是什么品种的夜明珠那么大,那么光亮啊! 哪儿买的,他要给药王谷买上十颗八颗的。 这哪里是夜明珠,简直是个小太阳啊! 郑朝宗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等他终于可以看清草棚内情形的时候,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被胡雪丹产后尚未复原的臃肿身躯给挡住了。 看不见,却偏偏可以听到声音。 胡雪丹问:“这线可以留在皮肤里面,以后不要紧吗?” 安馥佩答:“倘若是普通棉线自然不行,这是用羊肠粘膜下层组织制作的,可以被人体吸收,专门用于身体内的组织和血管。” 郑朝宗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有潮水往他脑子里汹涌而来。 用羊肠制作丝线! 这玩意儿,师父的医书上有记载啊,但他师父从来没有制作成功过。 难道,安馥佩跟那本医书有什么关联? 郑朝宗越来越心痒难搔,他意识到有一块广阔的领域,而他却一无所知。 不行啊,他得学啊。 可是胡雪丹的大身躯又挡住了他的视线。 郑朝宗绕到草棚后面。 只听安馥佩在夸奖胡雪丹,“大姐,你的针线活不错!缝得很整齐,这样的术口会长得很好。” 郑朝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所以胡雪丹已经学会,正在替三三缝伤口了? 郑朝宗感受到一种紧迫性。 他猫手猫脚地挨近草棚,正想看个仔细,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哄亮的声音。 “郑太医,我已经把药分发完了,所有的记录在这里。”这声音是陶征山。 之前陶征山和郑朝宗一起分发药物,郑朝宗逮住每个人问东问西。 陶征山以为郑朝宗是得了安馥佩的吩咐,所以他也全部记录下来,记录得很详细,特别拿过来给郑朝宗看,没想到把偷看手术的郑朝宗抓个正着。 陶征山不解地问他:“郑太医,你在此作甚,怎不进去和安神医一起医治伤患啊?” 郑朝宗的老脸挂不住了,双手背在身后,心虚地说,“嗯嗯,因为分工有别,她让我特别关注时疫患者。记录拿来给我吧。” 郑朝宗要过记录,把陶征山打发走,再次挨近草棚。 正想一睹为快,忽然肩膀被人轻拍一下。 “郑太医,是你吗?” 郑朝宗偷师又被人打断,真的好烦。 …… 想发火的关头,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声音似乎是安馥佩! 他转过身,只见夜里一抹窈窕的身影,摇晃的火光照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若隐若现,不是安馥佩又是谁! 居然被安馥佩给逮到他偷师,郑朝宗的老脸丢了个干净! “郑太医,你在这里干什么呀?”安馥佩明显带着揶揄。 郑朝宗红着一张老脸,“我是……那个……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安馥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能把他身体穿个洞。 “郑太医,你是在担心什么呢?担心你学我的医术,会让你师门丢脸?” 郑朝宗点头,不对,又摇头,厚着脸皮否认,“才不是这样!” 安馥佩道:“郑太医,你的敏感可以少一点点吗?这个世界的医学太落后了,你不觉得吗?” 郑朝宗的心绪起伏,暗戳戳猜测安馥佩这么说是啥意思。 安馥佩继续道:“所以我准备把我的医术传播出去,以便救治更多的病人。世界总是要发展。” 郑朝宗讶然,他没想到安馥佩真的会如此大方,把她神秘又强大的医术传播出去。 安馥佩笑了笑,“若说丢脸,还有什么能比无知更丢脸呢!届时,别的大夫学会了我的医术,而药王谷的人反而固步自封的话,那么药王谷……” 安馥佩的话没有说下去,不过郑朝宗知道,如果药王谷固步自封,不学习新医术,药王谷就会迅速没落,什么“神医”、什么“阎王手上抢人”,都会沦为笑柄! 安馥佩放轻了语气,款款道,“郑太医,知道我为什么第一个选择的是你,来学我的医术,而不是别人。” “为……为什么?”郑朝宗嗫嚅着。可以说,他与安馥佩的见面并不算愉快,他不信她有什么医术,对她多有嘲讽。 安馥佩道:“你千里奔袭,只为了替浔阳城百姓医治时疫。明知此疫千百年来无人医治成功,却仍然逆风而行,你是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 郑朝宗汗涔涔的,既有点惭愧,也很感动。 确实,他师父研制的药方其实并没有在人体身上实验过,此行,他是冒着风险的。 连泽王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只听安馥佩道,“现下,受伤的百姓这么多,我一个人肯定是来不及的。只要你学一学我的医术,就可以救治更多百姓。郑太医,还不肯抛弃你的门派成见吗?” 郑朝宗更羞愧了,他发现自己的境界和胸襟,差着安馥佩有千里之遥。 这个女人,实在太特别,太了不起了。 难怪泽王对她一见倾心。 难怪陶征山愿意为她宝剑出鞘。 现在,郑朝宗也沦陷了,不管了,他不管什么宗门,不管什么师父的尊严了,他要学! 他跟着安馥佩进入草棚。 …… 当郑朝宗跟着安馥佩进入草棚的时候,忽然发现,以前的他是多么幼稚,一扇大门朝他轰轰打开了。 草棚内被布置得,如同天宫,要么就是阴曹地府。 郑朝宗的世界太贫乏,想不出更多的比喻。 头顶一个很大很大的灯,也就是之前他以为的夜明珠,照得室内如同白昼。 边上的台子垒着些绿布包裹。 后面有几台奇形怪状的机器,也在发着光,上面显示一些字符,他看不懂。 他好像一只井底之蛙,被忽然投入一个广阔的无边的世界。 而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他简直忝为太医院之首,在这里却是一个无知小儿。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他不停地发出追问。 而安馥佩也是不吝赐教。 “无影灯,在手术的时候确保术野足够清晰,没有任何影子。” “监护仪,监控受术者的身体状况,这显示温度;这显示血压,也就是心脏泵血的力度;这显示氧饱和,体现肺的功能……” “葡萄糖,直接输入人体内,维持病人身体机能。” …… 太多太多了,郑朝宗只感到脑子纷乱,来不及记忆。 但毫无疑问,每一个郑朝宗疑问的点,安馥佩早就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也是他闻所未闻,而且完全合理,简直完美。 而且,郑朝宗没有想到过的点,安馥佩这也早就已经考虑到了。 甚至郑朝宗的神医师父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点,人家也早就有了解决方案。 更诡秘的是,处处又与师父的医书记载重合。 或者说,比医书的记载更生动,更详细。 第二十一章 测试一下父皇有多宠本王! 郑朝宗觉得自己应该是遇到了神! 当他拿着那把针持,他不由得发出惊叹,这银白光滑的外表,这里面细密的痕纹,不是一般的铁匠能打造出来的。 郑朝宗的师父曾经照着医书记载打造过一些针持、镊子、钳子,但因医书记载语焉不详,所以打造出来的东西简直了。 那时候,郑朝宗觉得是奇奇怪怪的工具,师父纪如厚也是宁可扔了针持,直接上手缝,弄得双手血淋淋的。 郑朝宗对这个针持爱不释手,激动地问安馥佩,“这个针持可以送我吗?” 安馥佩在扎血管,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不能!因为每个手术包的器械都已经搭配好了,如果少了一把针持,整包器械都废了。可以送你一个手术包。” 郑朝宗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 安馥佩居然肯送他一个手术包! 一个手术包里面包含多少器械啊,她居然毫不藏私地送给了他! 郑朝宗此刻真想像陶征山那样大喊一声,从此之后他效忠于她。 但……还是要顾忌一点宗门。 好可惜啊。 郑朝宗感觉到了深深的痛苦。 不过,比之于这些他未知的神奇的事物,更更让他惊叹的是,那些他本来熟悉的,比如说一些绿色布片。 安馥佩说,那叫无菌巾,是经过高温消杀,保证没有细菌在上面。 在手术的时候,把无菌巾盖住伤患身体,只露出需要手术的地方,来保证无菌的面。 就连打开布片的手法,都需要特别讲究,在术者的手经过消毒之前,只准碰外面,不许触碰到里面,甚至不是触碰,连空中跨越都不允许。 而术者的手经过消毒之后,就只许碰里面,不许碰外面。 许许多多的规矩和讲究,郑朝宗才发现,不仅仅是各种神一样的器械,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而是医学的整个理念不同。 泽王曾经跟郑朝宗提到过,北方有一种鱼,身体广大有数千里长,有一种鸟,背如同山一样高,翅膀如同云一样大。 郑朝宗觉得,这就是在形容安馥佩的。 他现在就好像一条很小很小的鱼,忽然从一条小河流,来到了大海,他只知道大海很大很广,却不知道有多少他未知的地方,需要多久,才能游遍大海。 当他在安馥佩的指导下,协助安馥佩完成了小柒的手术之后,郑朝宗整个人都沁出一身汗。 这一次,他是心悦诚服的朝着安馥佩跪下了,很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我师父那边,我会劝他的。” 郑朝宗心情复杂地说。 “唔。”安馥佩没什么特别表情,还是那般淡定从容,“空下来之后,你可以去找个能工巧匠,照着你手术包的样子,多打造一些器械,你们药王谷的弟子应该也有其他想要上进的弟子。” “嗯。”郑朝宗点头,却止不住哭了。 ------ 另外一边。 泽王骑马来到城墙下面。 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墙上的火把如同一条火龙,沿着城墙蜿蜒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方形。 竖在墙头的旗帜,被漫天的细雨淋得湿了,笨重地下垂,无法招展。 泽王嬴景琰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戏谑地对着城墙上面道,“王副城主,你顶上的乌纱帽戴歪了,何不摆摆正,以免失了体统。” 王居里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忽然反应过来,嬴景琰是在嘲讽他。 王居里迅速地收起脸上的慌张,结结巴巴地说,“泽------泽王!你------你可是异族女之子,本不该插手朝政。” 浔阳城远离京城,谅王居里一个小小的副城主,如何能知道京城风云,这些都是易惜儿告诉他的。 此刻,易惜儿正站在他边上,给王居里打气。 “王副城主,您是朝廷命官,现在您是为了浔阳城大计,为百姓着想。而这位王爷他是京城里面有名的纨绔不务正业,连皇上都看不惯他,不给他任何职务。现在他居然祸害到我们浔阳城来了,王副城主,您为民为国,不惧权势,小女子真心敬佩您。小女子的夫君,蔡状元,必为您感到骄傲,百姓------也会感激您的。” 易惜儿离开杏子林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白莲样。 她甚至还凑空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雪色画竹节的长裙,画了个心机咬唇妆,更显得自己柔柔弱弱、楚楚可怜,却又还带着一份不服输的坚持。 她迷蒙的小鹿眼,噙着一点泪,只要是对着她的眼睛看上一看,多少男人会为她感动,激发出无限的奋斗激情,觉得能为她赴汤蹈火,是天底下最正确最值得之事。 王居里一听,果然腰杆子硬了很多,胸也挺得更直了。 “泽王,本官劝你,还是回到京城中安享富贵。哼!我这浔阳城可不欢迎你这种------哼,仗着皇子身份,却不做好事,不务正业之辈!” 嬴景琰并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哈哈一笑,“王副城主,本王来到这里,本来是有一事要请你帮忙,你何必拒绝那么快。” 王居里袍袖一甩,双手背于身后,仰头朝天,很高傲的姿态,“你想要让下官开城门,万万不能!” 嬴景琰笑道:“开城门?王副城主莫开玩笑了,本王又不是来攻城的。” 王居里讶异,手扶着女墙往下探了一探,只见泽王身穿锦袍风度翩翩立马坡边,一头乌发用紫金冠束着,发丝丝毫不乱,高贵的姿态离传闻中的狂浪之徒相距甚远。 王居里问道:“那你------带着这许多灾民聚集城外,所谓何事。” 嬴景琰充满自信地道:“众所周知,在所有的皇子之中,父皇最是疼爱本王。但是到底有多疼爱本王呢,本王也不知道,所以本王想测试一下。” 王居里好奇心顿起,他也很想知道皇帝有多疼爱泽王。 毕竟是皇帝宠子,王居里只是个远离京城的一座城的副城主,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 嬴景琰笑声爽朗,“本王想杀了你,看看父皇是会降罪于本王呢?还是保下本王?王副城主,本王的这个方法好是不好?” 话声未完,泽王的箭已然射出,快速地向城墙飞去。 利箭破空之声,格外声响。 然而这箭并不是奔着王居里去的,而是射向易惜儿的。 嬴景琰知道关闭城门的主意,出自易惜儿。 易惜儿没想到利箭竟会扑着她丹田飞来,情急之下,连忙就近拉过王居里,挡在自己的身前。 王居里是个文官,还没有想明白嬴景琰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胳膊一紧,身子不自主地被人拉去,而箭离他的身体咫尺之间,一旦射中,竟是要-------要射穿他的子孙庙!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曾想后面一支箭急速飞行,追着前面一支箭,“扑”地一声,将前面那支箭射钉入王居里身后城楼的柱子上。 嬴景琰并非真的想杀王居里,他想对付的是易惜儿,没想到易惜儿如此歹毒,竟拉了王居里当她的肉盾,嬴景琰遂运真气另射一箭,亲自将前面的一支箭射飞。 王居里此时才后背惊出冷汗,万万没想到泽王谈笑风声的外表下,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难怪纨绔子弟的名声那么响亮。 王居里双腿颤抖不已,手扶着前面的女墙,身体的惊惶,几乎要顺着墙倒下去。 嬴景琰却轻声嗤笑,“王副城主,劝君交友需谨慎,千万莫交 无义人啊!” 王居里回头看了易惜儿一眼,似乎此时放才真的明白过来,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易惜儿眼泪坠落,委屈巴巴道:“王副城主,小女子------小女子从未经历过这些,一时间乱了神,您千万不要责怪小女子。” 陶征山于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看易惜儿,“这女人,可真丑啊!” 旁边一个疫民也仰头看去,“丑吗?那是蔡状元的爱妾,据说是翰林的千金,你看她那花朵般的模样,水汪汪的眼睛,仙女也没有这么漂亮吧!” 陶征山一捋胡子,生气地反驳:“蠢货,样子美丑,不在脸蛋。懂吗?像我陶征山这样的,才能称为天仙!” 疫民看着陶征山的一脸大胡子,搭配上野人一般蓬乱仿佛十多年没有打理的乱发,实在看不出他有何美之处!还天仙! 小伍抱着女婴在旁边呕吐,“陶壮士,我说,让你夸一句安神医,真的就那么难吗?” 陶征山镇定地:“我就是这个意思!” 疫民看了看城墙上的易惜儿,又往不远处的草棚看了看,恍然大悟,“现在,我也觉得城墙上那个有点丑。” 小伍:“恭喜,你的瞎眼,终于复明了。” 第二十二章 进城?本王稀罕吗? 城墙上,王居里瑟瑟发抖地正了正头上的官帽。 刚才嬴景琰那一箭,让王居里彻底明白自己的地位和皇子的地位差距。 他被易惜儿蛊惑的智商终于恢复了一些。 城内染疫的人更多,他阻止他们进城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王居里身体靠在女墙上,头往前探出,“泽王殿下,放你进城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要求,你带来的人中染疫的那一部分人,不许回家,不许在浔阳城内走动,全部迁入……” 王居里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把尖刀从他的后背贯入,从后往前,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喉管发出不规则的颤音,“额~咔~啊~咔~” 他明白是易惜儿杀了他,但他永远没有追问为什么的机会了。 他听见泽王说:“本王已经提醒你交友需谨慎了。” 血从王居里前胸后背一齐顺着官袍流下,他怒睁着双眼,顺着女墙倒了下去。 蔡思源义愤填膺地说:“王副城主竟敢阻拦我们进城!真是罪该万死!” 小泗一刀子下去扎入蔡思源腿部某穴位,“别演戏了!” 蔡思源拼命蛄蛹,脸红脖子粗,“我为大家叫开城门,小小护卫何故如此戏谑?为国为民之事,就不能严肃点?” 他不顾身体被缚,像豆虫一样蛄蛹蛄蛹向前面伸出头去,“惜儿,我是思源,快开城门!” 他放声大叫,声嘶力竭,如杜鹃泣血,“惜儿!有药,真的有神药能治这种时疫,他们已经吃过一轮神药,再次两轮就能彻底根治了。惜儿!快开城门吧!” 蔡思源躺卧在泥地上扭着挣扎着,浑身都滚满了湿漉漉的泥土,脸上污血与湿土混杂,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悲壮的情绪。 这时候他想起一句话,老天要让一个人谋成大事,必须会给其一些磨难和考验的。 比如说,以前,他穷,不得不委屈求全接受安馥佩的帮助,但他最终考上状元了啊! 现在,他虽然被泽王所擒,被捆着,被小护卫折磨,但这些遭遇,他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他这么一想,小泗扎他的伤都变成了他的功绩。 他有他的抱负,藏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 他会参于夺嫡之争,他已经暗中看好了誉王,也就是三皇子嬴景泰。 浔阳城的时疫是一次机会,他要拿下这座城,让全城百姓心甘情愿奉他为神,这次立功的机会,便是他送给誉王的投名状! “惜儿,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浔阳城的百姓着想。如今城外这一千多人,除我之外,绝大部分都已感染时疫,你是不想放他们进去传染给其他人。” 蔡思源的每说一句话,都是有他的隐藏含义的,希望易惜儿能够听懂! “惜儿!我与你夫妻一体!你应当能理解为夫的良苦用心!一切为了百姓!快开城门!” 易惜儿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 她脸白,衣肤白,浑身的白在雨夜,映在火光下,特别显眼,如同一朵无辜的栀子花。 “相公,妾岂能不了解您的为人,您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全然不顾您的做法会给自己留下骂名!” 易惜儿的声音带着雨意,湿淋淋的,仿佛哭了那样楚楚。 “相公,妾知你的本心并非让妾开门,是他们抓住你,威胁你,逼迫你这么说的是不是?” 蔡思源大喜,易惜儿果然深知他心啊! “你放心!妾一定会守住城门!绝对不会开的!”易惜儿伸手指向人群,“那些疫民,一个也别想进来!” 蔡思源回头对嬴景琰道:“泽王殿下,请放开我,让我进城。她是我的妻子,只要见了面,我好好劝她,她一定会相信我的!” 嬴景琰在马上垂眸下来,看住蔡思源,饶有兴味地,“戏演地不错!” 随即又摇头,“就是脑子蠢了些。” “谁说我要进城了,浔阳城有什么好的!” 蔡思源的正气脸一愕。 嬴景琰道:“蔡状元,你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本王在京城的绰号是天下第一风流富贵闲王爷。” “本王的钱,多到可以活埋一百个蔡状元还有富余。” “只要本王愿意,可以在浔阳城对面,起一座比浔阳城更大更宏伟的城!” “进城?切,本王稀罕吗?” 此时,之前嬴景琰派出去采购的护卫金山和银河回来了。 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支浩荡的商号车队。 带来了帐篷、木炭、棉衣、米面、鸡鸭鱼肉等各种物资。 本来还是心慽慽焉充满焦灼的灾民顿时欢腾起来。 支帐篷的,选场地,敲木桩,铺开油布。 烧饭的,架铁锅,取河水,生火。 另有人发棉衣,令每人领号,有序发放棉衣。 有了帐篷,就不用在露天淋雨了。 有了棉衣和木炭,就可以在帐篷内取暖。 有了米面和鸡鸭鱼肉,正好填饱饿了一天的肚子。 伙食比家里还要好! 那还进城干嘛! 再说,这里还有安神医在,可以为他们医治时疫,为伤者手术接骨。 这里已是天堂。 为什么要回浔阳城那个地狱? 他们觉得,不但他们不应该进浔阳城。 而且浔阳城内的人都应该出来才对! 大家的热情很高涨,人人动手,不多一会儿,就在浔阳城外的空地上扎了三百多顶帐篷。 站在城楼上看过去,挨着赤林山脚下,大大小小的圆顶帐篷,白茫茫一片。 灾民们一个个欢呼,“泽王千岁!” “泽王千岁!” 声震浔阳江。 蔡思源目瞪口呆。 直到这时,蔡思源才知道,嬴景琰说不入城,并非惑敌之计,而是,人家真的并不在乎进城不进城。 蔡思源垂死挣扎,“泽王殿下,你不能如此任性!就算你有钱,能把城外的灾民安顿好,可你不为他们在城内的家人想想吗?始终还是要进城!” 嬴景琰耳朵动了动,英挺的眉毛往上挑,“聒噪!” 他回头,目光扫过小泗,“把你的袜子脱下来,塞他嘴里!” 小泗……挠头,为什么折磨人的妙招,别人总是比他多! 小伍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凑上来,“别用袜子了,用尿布怎么样?” 小布点刚刚拉了一泡屎。 这主意不错。 两个人七手八脚为婴儿换下尿布。 顶着乔峰的大个子、内心却一团孩子气的小伍,手上拿着尿布,笑出一脸坏水朝蔡思源走来了! 蔡思源看着婴儿的尿布快崩溃了,“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朝廷命官,不能……唔…唔…唔~!” 第二十三章 无事发生 雨夜。 浔阳城外,一片热闹腾腾。 灾民们几度死里逃生,如今穿着崭新的棉衣,在宽大的帐篷里烤着炭火,吃着香喷喷的米饭,以及鸡鸭鱼肉,口齿生香。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跟过年一样的喜庆欢乐! 一队穿黑衣的武士,在夜色的掩护下,从浔阳城的侧面城墙放绳索滑下城外,并悄悄绕行到灾民的帐篷后面。 他们人数众多,足足有五十名,远远超过泽王手下既疲且有伤损的护卫数量。 他们全部来自铁鹰山。 那是一个在江湖上非常隐秘的帮派。 但铁鹰帮的创始人,欧阳耕曾经孤身一人闯入少林寺,用剑划烂大雄宝殿内释迦牟尼佛庄严的脸,可见欧阳耕武功之高。 此事成为近几十年来,少林寺的耻辱! 这五十名黑衣武士全部都是铁鹰派的高手。 全部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欢笑声,淹没了他们的脚步声。 直到黑衣武士距离帐篷只有三丈远的地方,小伍才发现他们。 “有人袭营!” 小伍当先冲出去,左手抱着婴儿,右手出剑,一招白露横江往离他最近的武士胸口撩去。 不想那武士以诡谲的剑法竟绕至他身后,剑尖刺向小伍手中的女婴。 “铛”! 三三赶上来救援,横架一剑,那武士剑势不衰,一个翻转在三三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割破了他的衣袖,棉絮飘飞。 “唔唔唔!唔…唔…唔~”嘴里被塞着尿布的蔡思源极想大笑。 没想到吧!没想到他一个文状元跟江湖高手有来往吧! 这些都是跟他一样“胸怀壮志”的豪杰。 泽王的护卫武功实在太烂了!小伍和三三两个人还打不过一个铁鹰山武士! 这让蔡思源如何不想笑! 打斗声惊动了其他护卫,铁松、银河等人全部冲了出来。 泽王心知这些人是来救蔡思源的,即命人把蔡思源架走。 岂料黑衣武士直接扑入帐篷,屠刀砍向手无寸铁的灾民。 易惜儿站在城墙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我要你们死!所有人,统统杀光!” “只有你们全部都死光了,这世上再无人知道时疫有药可医,我相公的铁血策略才能继续下去,一切回到正轨!” 嬴景琰和护卫全部加入战斗。 但正如蔡思源所料。一来,泽王是富贵闲人,护卫的武功并不拔尖;二来,他们已经一日夜未曾休息,正在疲劳已极的时候;三来,他们人数不足,只有黑衣武士的三分之一还不到,还有多人受伤。如何能跟以杀人为业、精心苦练、养精蓄锐且又人数众多的黑衣武士对抗。 他们自己都未必能逃出一个性命,更别妄想救下那么多百姓的命! 只要这里的百姓死光,蔡思源就有办法在皇上面前参泽王一本。 蔡思源淋着雨水,一双眼睛在火光中闪耀着自功之色。 跟他蔡思源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到一刻钟,就会结束这场杀戳的。 蔡思源对铁鹰山的武士很有信心。 “嗤”。 一名黑衣武士抢先把剑刺入一名灾民的胸口,堪堪刺破棉衣,冰冷剑尖停留在灾民的肌肤之上。 猛地,他脖子一阵刺痛。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鲜血像喷雾从狭长的伤口喷出,百里挑一的铁鹰山武士,听到了自己死亡的嗤嗤声。 那是一种,血液从一个狭窄的出口奔涌而出的声音。 随即,才是灾民惊恐万状的声音响起,顶着一脸的血,睁着一双惊惧的大眼,双腿瑟瑟发抖,浑不知死神已从他跟前飘过去了! 他在剑尖即将没入胸膛的一刻,得救了! 紧接着,那道黑影像一个粗壮的旋风一样,左冲右突,前进后退,在灾民和帐篷之间穿梭。 人们完全看不出他是如何使剑的,黑衣武士便一个个倒了下去。一下子死了十几个。 易惜儿目瞪口呆。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小伍怀抱着女婴,说了声,“相思剑陶征山!” 泽王收剑微笑,“相思剑,我不喜欢这个称号,但剑法,还不错。” 蔡思源,刚刚还在自我满足的蔡思源感到了一丝挫伤。 为什么? 为什么泽王的队伍里有这样的能人?! 坏了他的大事! 易惜儿的小鹿眼中萃出一丝阴毒,猛地手指向草棚,“那!先把安氏这个贱人杀了!” 只要安馥佩一死,便没人再能救治时疫。 只要没人救治时疫,那么蔡思源的策略还是正确的。 蔡思源,她易惜儿的相公,是状元,是朝廷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将来是要成为国之砥柱,怎么能让安馥佩这个贱人坏了他的大事! 随着易惜儿的一声令下,城墙上又放下来二十名武士,加上之前的五十名武士中剩下来的三十四名,一共五十四名武士,全部扑向草棚。 这么多人,就是用身体的重量也足以把草棚压垮了。 安馥佩这次死定了。 陶征山武功再强,能一下子挡得住那么多人吗? 五十四名武士从四个方向,围成一圈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飞身把剑插向草棚。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刚刚还像一个旋风的陶征山,忽然没影了,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就在易惜儿觉得事情即将成功的一刻。 “嗤嗤嗤!” “嗤嗤嗤!” “嗤嗤嗤!” …… 响起一阵阵喷血的声音。 幢幢的火光下,一阵阵血雾如同盛开的血昙花,转瞬即逝。 原来陶征山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速度太快,人眼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了。 陶征山就这样把铁鹰山七十名精锐武士全都杀了。 七十名百里挑一的武士,正如蔡思源所料,不到一刻钟。 只不过不是黑衣武士杀了全部灾民。 而是全部的黑衣武士都被陶征山杀光光。 非常干脆。 非常利落。 仅有一名,仅仅一名黑衣武士侥幸扑入草棚大门。 却在门口就被贯入胸膛。 尸体向前扑倒,差点摔到手术台上。 安馥佩抬眸,问了句:“发生何事。” 陶征山把尸体一把拎起,就跟拎鸡一样把尸体扔了出去,回答道:“无事发生。” 安馥佩就又埋头手术了。“既然无事发生,莫让人随便进出草棚,我这里手术需要无菌。” 陶征山抱拳答应,“诺。” 出了草棚,陶征山抱着剑挺立在草棚门口。 夜风吹着他长袍鼓荡不已。 “有我陶征山在,谁敢伤害安神医!” 第二十四章 刀剑灭 黑衣武士被全部抹杀之后,百姓们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死而复生。 从染疫,到活埋,被关城外,挨饿、受冻、淋雨,如今又被杀手袭击,一波又一波,让人应接不暇。 若没有泽王,若没有安馥佩,他们不知道死多少轮了。 共同的遭遇,反而让他们空前团结起来,越加的凝聚在一起。 泽王令众人收拾黑衣武士的尸体,抽劳壮力分班值守,灾民们踊跃参与,端真的是如臂使指。 之前,有些人身为染疫者是被活埋对象,而有些人跟随蔡思源,属于施暴者。 现在,两拨人握手言和,相互地谅解了彼此。 灾民们热火朝天,护卫们也各忙各的,陶往山一心守着安馥佩的草棚。 百忙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个灾民偷偷地松开蔡思源身上绳子,取出塞在他嘴里的尿布,悄悄溜进城里去了。 这两个灾民都是特殊体质,一直没有染疫,十分记挂在浔阳城内的妻儿。 一方面,他们离家已家,未恐妻儿惦念;另一方面,他们也怕妻儿已染疫,城内的处置方法不利妻儿。 他们十分不能理解泽王为什么放弃进城,既然蔡思源都表示已经接受神药,准备回去劝服易惜儿了。 难道泽王和安馥佩只管城外的灾民,而不顾浔阳城内百姓的安危了吗? 他们觉得,这中间定然是有了误会。 只要他们放蔡思源回到城内,蔡思源将安馥佩有神药能治时疫的消息带回浔阳城,上下一劝,自然而然误会化解,打开城门,放灾民入城,同时安馥佩把神药给浔阳城内每人一分发,皆大欢喜,happy ending。 没想到,他们刚刚把蔡思源连扶带拽地抬回城内,城门都还没关,刀子就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蔡思源下令将这两个人捆绑起来,每个人戳上十七八刀,再令人取布条到茅厕里浸泡裹上秽物塞到二人的嘴巴里。 蔡思源明显是要把一肚子闷火发泄到二人头上。 这两个憨憨还以为自己能立下一件大功,却不幸被当成了冤大头。 蔡思源心里那个快活啊,什么叫绝处逢生,什么叫大难不死,说的就是他了! 他绝对是上天派下的使者,连老天都帮他! 蔡思源连衣服都不换,就押着两个灾民上城墙了。 凌冽的寒风吹得他的身体打了个冷战。 他身上刀口的疼痛,反而让他有了同等强烈程度的快感。 因为蔡思源复仇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千疮百孔的血色官袍在他身上,让他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他下令弓箭手全部站上城墙准备。 浔阳城外的空地不大,灾民的帐篷正正好在射程范围之内。 前后两排装备精良的弓箭手,箭全部上了弦。 “泽王殿下!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本状元满血复活了!哈哈哈!” 蔡思源一刀一个砍下了两个灾民的头颅,把他们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把他们血污的尸体推下城墙。 他望着城墙下的人都缩小了,像是被他踩在了脚底下。 “看到了吗?这两个人我已经杀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今天你们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死!” 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朝着灾民,对着灾民的帐篷飞去。 他看见灾民惊惶地向后跑去,相互挤成一团,有的人被推倒在地上。 一群蝼蚁。 蔡思源认为他们全都是蝼蚁。 蝼蚁的命运是没办法自己做主的,他蔡思源才是他们的主宰。 泽王的护卫们在竭尽所能,妄图让灾民平静下来,但在密密麻麻射过去的箭前,完全做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泽王嬴景琰还无所事事地在最前面,撑着一把黑色描金蛟的雨伞,闲庭信步,仿佛不知死之将至。 蔡思源正想出言嘲笑他一番,要知道,泽王一死,他就再也无法嘲笑他了。 没想到,所有的箭,好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诅咒一样,在距离嬴景琰一尺的地方,直直地跌了下去。 嬴景琰就那么淡定地站在跌落的箭雨后面,如同欣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勾唇微笑。 蔡思源呆若木鸡,“不可能!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啊,他们明明在射程范围之内! 蔡思源一把抢过一个士兵的弓,亲自引弓射箭,他可是吃过基因制剂的,他使出最大的力气,把弓拉得满弦。 箭去得很快! 比他任何一个士兵射出的箭速都快! 带着风声,那箭直直地射向赢景琰的脑门。 一直到离嬴景琰三丈远的时候,还保持着原来的速度。 两丈! 一丈! 箭势未衰。 但就在离嬴景琰一尺远的距离。 箭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撕扯,箭尖朝下,一头栽了下去。 蔡思源疯了,疯狂地射出一箭又一箭。 可是,毫无例外,所有的箭都跌倒在嬴景琰面前。 在距离一尺远的地方,全部跌落了。 蔡思源终于明白了,射再多的箭都没有用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蔡思源真的想不通了,明明他才是,文曲星下凡。 嬴景琰的耳朵动了一动,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蔡状元,”嬴景琰云淡风轻地说,“这世上有一种叫刀剑灭的东西,五十万两黄金一套。” 刀剑灭! 从上古遗迹发掘出来的东西,是一种像布条一样的带子,埋入土内,当按下某个开关,就会吸附所有的刀、剑、箭等铁制品。 圣迹组织有时会把他们认为可以在外界流通的从上古遗迹挖掘出来的东西拿出来拍卖。 这个刀剑灭能够吸附刀剑,吸附力比磁铁还厉害,而且能折成很小巧的包裹,携带方便,很多国王、摄政王、将军、王孙公子都想要。 用刀剑灭布置在自己寝宫外面,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可惜这样一套刀剑灭,起拍价五十万两黄金,没有一个帝王买得起。 让多少帝王想要而又得不到的刀剑灭啊,没想到居然被泽王嬴景琰买了去! 真是个败家王爷啊! 竟然用价值五十万两黄金的刀剑灭,保护一千多在蔡思源看来纯属蝼蚁,完全可以一脚踩死的灾民! 嬴景琰在安装帐篷的时候,就已经让护卫把刀剑灭绕着帐篷围了一圈。 在蔡思源下令射箭的时候,嬴景琰便启动了刀剑灭的开关。 所以嬴景琰如此淡定,对着一阵接一阵的箭雨全不当回事。 此时嬴景琰勾勾手指,叫过金山和银河。 “妙音坊的乐队跟你们一起来了吧?叫他们奏乐吧,大家都累了,听会音乐吧。” 于是乐队六七个人,坐成一排,对着浔阳城演开了。 拉二胡的拉二胡,吹笙的吹笙,弹琴的弹琴,敲鼓的敲鼓…… 一派热闹。 蔡思源站在城头也听得那乐声,是一出“状元出兵”,讲的就是历史上大梁国一个名叫褚红启的状元领兵打战,却只会纸上谈兵,导致兵败的故事。 嬴景琰叫乐队奏演这一出戏,不明摆着讽刺蔡思源这个状元嘛! 第二十五章 五十吨黑火药 蔡思源在城头听到乐声,分辨出演奏的曲目,捂着胸口一阵阵发闷。 太生气了! 他可是状元! 从整个大越国的士子中层层选拔出来的,排名第一的状元! 当他被饮点为状元的时候,身穿红袍,披绣球,跨马游街,御林军开路,敲锣打鼓,走遍京城的时候,是多么荣耀! 今天居然被嬴累景琰这个游手好闲的王爷如此羞辱。 蔡思源咬唇,直到口腔中充满铁锈的血腥味,森冷的眼中露出一抹淬满了毒的阴笑。 嬴景琰以为这样就可以打败他了吗? 并没有! 他蔡思源是不会败的,他还有杀手锏! 蔡思源从城楼后面拖出一根细细的淬了油的棉线。 别看这条棉线不起眼,它可是连接一百吨黑火药的引线。 这些火药被分散埋在浔阳城外的地底下。 一旦浔阳城被围,蔡思源点燃这根引线,引线迅速燃到城外地底,引爆火药,火药爆炸,巨大的爆破力足以把环城墙外三公里的地,炸深三米。 届时,安馥佩、泽王,以及所有的灾民都会被炸飞,尸骨无存! 蔡思源在黑冷的天空下爆发出疯狂的嘲笑,“泽王啊泽王,你得意得太早了!” 他从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把引线点着,浸过油的棉线十分易燃,簌簌簌向城楼下方闪过去。 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声,让蔡思源十分受用。 “安馥佩!受死吧!” “泽王!受死吧!” “蝼蚁!受死吧!” “去他娘的,你们这些凡人!统统受死吧!” 蔡思源站在城墙上咆哮,他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当他数到十的时候,如约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隆隆!” 仿佛一条地龙从地底挣扎而出,泥土溅起三丈高,有的泥土甚至都掉到蔡思源的脸上了。 之前铁鹰山黑衣武士的尸体也被炸了起来,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轰隆隆!” 那些炸药是一片连着一片,一个爆炸,很快就轮到下一个。 轰隆声不绝,地动山摇。 易惜儿在爆炸声中动情地抱住了蔡思源。 刚刚睡下的灾民又被吵醒了,在帐篷中揉着迷蒙的睡眼坐起来。 “发生何事了?” “地震?” “蔡状元又在搞事情!” 铁松等几名护卫在帐篷间巡逻,“安啦,安啦,睡你们的觉,有泽王在,你们有什么可怕的。” “说得有道理啊,天塌下来,有泽王和安神医顶着。” “要是连他们都顶不住,我们小民更顶不住啊。所以还是别多想了,就睡觉吧!” “话说蔡状元的花样还真多。毕竟是读书人,脑子不蠢,就是太坏!” 灾民都麻木了,居然真的翻个身,在爆炸声中又睡了。 蔡思源不屑,“一群笨蛋,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轰隆隆!” 炸药包一个接一个爆炸,蔡思源远远地看去,城外的灾民都在帐篷内,没一个人出来。 浔阳城内的居民,在睡梦中惊醒,还以为地震了,一个个从被窝里钻出来就往外跑。 “天哪,浔阳城爆发时疫,百姓已经够苦的了,居然又发地震!” “这是帝王失德,才导致天谴的吧!” “谁来救救我们!” 他们在浔阳城的街道上哭号乱跑,相互推搡踩踏,一片混乱。 而此时,蔡思源立在城头,爆出疯狂大笑,“泽王!再见了!愚蠢的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嬴景琰此时背着手,站在妙音坊的乐队前面,嘴唇开合,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看其唇形,似在数数,“十、九、八……” 蔡思源一声冷笑,原来泽王在给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六、五、四……” 蔡思源忍不住跟着泽王的节奏数起来,“三、二、一!” 爆炸声戛然而止。 在蔡思源数到一的时候,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陷入一片安静。 太诡异了。 灾民帐篷底下的炸药包没有爆炸。 不应该呀! 刀剑灭应该只能吸附刀剑,不能影响炸药。 这时候,草棚里传出安馥佩的声音,“太吵了!能不能安静点!” 嬴景琰笑道:“蔡状元,你听到没有,安神医嫌你太吵了!” 蔡思源内心很崩溃啊,“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嬴景琰道:“你想知道?” 他轻拍手,叫出一个矮矮壮壮的护卫,这护卫刚从地里钻出来,衣服上还沾着泥。 嬴景琰道:“土豆,你可真调皮把蔡状元千辛万苦埋的炸药包都挖了,你说,是不是应该跟人家状元郎道歉一下呢!” 土豆瓮声瓮气地道,“那就把炸药包还给人家好了。” 嬴景琰笑了笑,“有道理,拿了人家的东西确实要还。” 嬴景琰遂叫过金山。 嬴景琰手下的奇能异士很多,土豆是擅长挖土的,跟土行孙差不多,是土豆最先发现地底埋有炸药包,并把它们挖出来的。 而金山有两条大力金刚腿,只见他把炸药包放在地上,助跑,飞起一脚,把炸药包向前踢出去。 嬴景琰则取过弓,把箭手泡了油,在火把上点着了。 “嗖”! 燃火的箭疾速追着炸药包。 在炸药包挨着城墙的时候,火箭刚好追上,射入炸药包。 “轰!” 炸药包爆炸了,爆出无数的火花,炸得城墙摇摇晃晃,城墙被炸出好大一条裂缝。 蔡思源甩开易惜儿,一掌拍在墙垛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又失败了。 败得一塌涂地。 败得颜面尽失。 谁能想到啊! 谁能想到泽王手下有这样的能人,事先把他埋的炸药挖了出来。 而嬴景琰跟没事人一样,双手招招,示意妙音坊的乐队,节奏可以加快一些! 他很享受这音乐啊。 紧接着,金山把剩下的炸药包一个又一个踢向城墙。 嬴景琰如法炮制,把火箭一支又一支射过去。 炸药包一个又一个在城墙上爆炸,把城墙炸开好大的一个口子。 直到,安馥佩的声音从草棚里传出来,“泽王,别闹了,太震了。草棚的草掉下来,影响我手术。” 那口气,竟像是长者在训斥小辈。 而嬴景琰竟然听话地,“好,安神医说不能闹,就不玩了。” 又朝蔡思源招招手,“蔡状元,城墙的修缮费用,尽可计在本王身上。” 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第二十六章 没药?她现做 残破了一角的城墙。 蔡思源颓废地瘫倒在墙头,官袍破损,满身血迹脏兮兮。 易惜儿伸手搀扶,却被蔡思源推开了。 蔡思源惨白着脸,有点儿失魂,“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失败者。” 易惜儿在蔡思源的身边蹲下来,“怎么会呢,相公,你可是大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啊。” 蔡思源觉得这回答有点虚浮,他的目光掠过城墙下一排帐篷,落在灯光闪亮的草棚上。 安馥佩正在里面救治受伤的灾民。 如果安馥佩成功了,他就覆灭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多人来帮她?” 易惜儿顺着蔡思源的目光看过去,那两间草棚像是阻挡在她前进路上两块巨大的顽石,让她的心里特别不舒服。 她咬着唇,感到有一种陌生的威朝她压过来。 在此之前,易惜儿从没有把安馥佩放在眼里。 易惜儿问:“姐姐真的有药可以医治时疫?” 蔡思源很烦躁,“别叫她姐姐!” 易惜儿道:“妾只是想,姐姐也只是个凡人,怎么就突然有药可以医治时疫。难道他们吃了她的药,病都好了?” 易惜儿这么一说,蔡思源忽然想起一些事来。 安馥佩的药,需要每隔三个时辰吃一粒,连吃三粒,才能治好时疫。 但安馥佩只发了一粒,为什么? 蔡思源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易惜儿道:“已过了子时了。” “嗯。”蔡思源点头,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现在正是半夜。 安馥佩第一次发药的时候在酉时一刻左右,距现在正好已过了三个时辰了。 草棚外人头攒动,有的疫民已来问询何时发药。 而安馥佩身在草棚之内,没有动静。 安馥佩的药不够! 绝对! 这个发现令蔡思源热血沸腾。 蔡思源倏地站了起来,他又想起当时安馥佩与嬴景琰共乘一骑耳语。 他现在怀疑,安馥佩并非与嬴景琰打情骂俏,而是,在商量药物事宜。 之后,嬴景琰派了一个护卫铜豆出去,那护卫定是去买药的。 蔡思源猛地放声大笑,“哈哈哈!” 他知道那个护卫铜豆没有回来。 别说这深更半夜的,城门已闭,他们进不去附近城镇买药。 自从浔阳城发现时疫,附近乡镇都拒绝浔阳城的人进城。 所以,蔡思源笃定铜豆买不到药。 蔡思源高兴地趴在残破的墙垛上大喊,“你们这些蠢货,别等了,安馥佩没有药!” “她是不是骗你们三个时辰后领药?她是骗你们的!她根本就没有药!” 蔡思源令兵士们重复喊他的这句话,只要疫民们心思一乱,安馥佩就会自招灭亡! 而城外的疫民果然陷入恐慌。 “蔡状元说安神医没药了,不知是真是假。” “应该不是真的吧。蔡状元一直想搞死我们。” “可是,时间已经三个时辰了啊,应该发药了。” 越来越多的灾民从帐篷出来,一个个眼巴巴看着草棚。 泽王嬴景琰问小伍,“铜豆回来了鸿?” 小伍摇头,“还没有。” 灾民们涌向草棚。 “安神医什么时候出来?问一下安神医就知道了。” 陶征山手中拿着剑,灾民自然是无法进入草棚。 可是,陶征山握着剑的手,也有点不那么自信。 他的心中如擂鼓。 他有过疑问,为什么安馥佩只肯发一粒药,而不肯把三粒药一次性发完,好让百姓各自逃生。 他现在终于知道,是因为安馥佩的药不够。 远远不够。 眼见灾民们都起来了,一个个向草棚围过来,都要求安馥佩出来说句话。 陶征山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觉得自己无法拦住这么多灾民。 “大家淡定,安神医正在手术,请勿打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远远地,传来蔡思源疯狂的嘲笑,“大家别傻了,安氏根本就没有药,她无法救你们,她是骗你们的。” 陶征山的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他就要拔剑出鞘了。 就在这时候,草棚内传出安馥佩淡定的声音,“小伍,帮个忙,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让大家排好队伍,开始领药。” 小伍得到安馥佩的吩咐,特别高兴,“不用一刻钟,半刻钟我就让他们排好队伍。” 嬴景琰问小伍,“铜豆回来了吗?” 小伍说:“没有。” 嬴景琰道:“铜豆没回来,你这么快就给他们排好队干什么?” 小伍挠挠头,心想泽王怎么那么聪明呢! 小伍道:“安神医,一刻钟不够,我需要两刻钟!” 安馥佩道:“一刻钟可以了,我听到马蹄声。” 铜豆催马加鞭赶回来的马蹄声,小伍没有听到,泽王也没有听到,可是安馥佩听到了。 六七分钟后,一匹马快奔到草棚前,铜豆抱着一个木箱子从马上滚下来,气喘吁吁跑进草棚。 草棚内,安馥佩刚好完成一台手术,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郑朝宗。 安馥佩从空间手镯中取出一台精致的制药机器。 把地金莲药块投入机器,加水,打开机器。 机器运作,开始自动碎药,加热,蒸馏,一道道管子,烘干,压制成药片。 每粒药的药丸份量相等,大小相同,十分精确。 六七分钟后,药片不断产出。 郑朝宗见之,惊叹不已。 安馥佩叫进陶征山,让他去发药,“此次每个人发足两粒,让他们自己看好时间吃药。领药后,是去是留,随便他们自己。” 陶征山拿了药丸走出草棚,时间不多不少刚好是一刻钟。 小伍堪堪让灾民排好队伍,只觉得安馥佩太神了。 此次,一次发足两颗药,彻底消除了灾民的疑虑。 “安神医果然说到做到,实在太神了!” “可不是,那个状元就是大骗子,骗得我们差点失去性命!” “还好,有安神医救了我们,要不然我们都死了不知几次了。” 这时候,陶征山让灾民去留随意,哪有一个人舍得走。 远处,站在城头上的蔡思源看见灾民们有序排队,并没有引起骚乱,他又惊又失望。 “怎么回事?为什么安馥佩又有药了?为什么!” 蔡恩源真是灰心失望透顶,到底是为什么啊,每次都能让安馥佩逢凶化吉。 而经过这一次又一次,灾民对安馥佩和泽王的崇敬之情更甚了。 “安神医千岁!” “安神医千岁!” “泽王千岁!” 灾民们发自内心地呼喊出声。 蔡思源觉得头重脚轻。 易惜儿握着他的手,感到有些异样,“相公,你的手心怎么那么烫?” 她拉开蔡思源的衣袖,只见他手臂密密麻麻都是红疹。 易惜儿大惊失色,“相公,你染疫了!” 蔡思源亦见到自己手臂上密集的疹子,心知无法幸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本王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药物分发完毕。 安馥佩又做了两台手术,把几个危重的伤者给处理好了。 剩下的伤者,安馥佩都给他们吃了药,准备择期手术。 安馥佩太累了,她要休息,准备好好睡一觉。 从草棚出来,天已经亮了。 雨也停了。 天空干净得出奇。 泽王嬴景琰候在门口多时了。 他换了一件简洁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玉冠束了起来,修长的身材显得标杆般挺直。 嬴景琰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王孙公子高贵气息势不可挡。 看见安馥佩出来,他深邃的眼眸陡地一亮。 “安神医,本王有一礼物送你。” 嬴景琰干净俊逸的脸上露出笑意,便如三春暖阳般温柔。 安馥佩眉眼疏离,神情淡淡,“现下我不需要什么礼物,只想好好睡一觉。”说罢,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便是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却又一派天真自然。 嬴景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便是助睡眠的好礼,此刻已放在安神医的帐篷,请随我来。” 安馥佩便跟着泽王走过去。 她的帐篷在远离灾民的僻静角落,是所有帐篷里面最大的。 四边皆有粗大的木桩敲入地下,十分牢固。 帐篷里面甚为宽敞,底下铺着厚厚的羊毡,炭火已生了许久,十分暖和。 安馥佩没想到泽王给她的礼物是浴桶温水,还有新鲜的蔷薇花瓣。 想此处在城外,搬这么大的浴桶,烧这么多的热水还真是不容易。 嬴景琰笑问道:“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安馥佩垂眸,“泽王有心了,我很喜欢,多谢。” 安馥佩向来不喜欢绕圈子,之前惨遭活埋,衣裳沾泥,如此奔波劳苦了一天两夜,出了汗,也碰过血,是该好好洗个澡了。 安馥佩伸手入水,测了测水温正好,不凉也不烫,“泽王可以出去了。” 嬴景琰脚没有动,微微侧身,指着案几上一摞衣物,“这是本王送你的第二样礼物,安神医可还喜欢?” 安馥佩随手翻了下,那是一套做工精巧的月华裙,十幅裙幅,腰间每褶各用一色,轻描淡绘,色极淡雅,上配以月白色暗描凤纹的袄子,其色竟与泽王身上的白色锦袍一套。 这也罢了,一会儿安馥佩洗完澡总得更换新衣。 更绝的是连内衣肚兜也齐备了。 安馥佩怔了怔,问道:“这是泽王你买的?” 嬴景琰侧眸,只见安馥佩拎着粉色刺绣肚兜,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帐内温暖如春,气氛极其暧昧。 嬴景琰反而愣住了,没想过安馥佩如此大胆,偏偏目光中无邪又自然,说不出哪里不对。 嬴景琰干笑一声,“倒不是。”他手上拿着扇骨往侧边座团上指了指,“是妙音坊的这位舒小姐替安神医置办。” 安馥佩这才发现边儿上还坐着一粉光脂艳的女子,又见她身前摆着一张七弦琴,安馥佩疑惑:“这是?” 嬴景琰翩翩笑道:“待会儿,安神医一边沐浴一边听琴,岂不妙哉。” 安馥佩真服了泽王,果然是富贵闲王爷,享受人生的妙招不少。 不过细一想,这年代没有音响,没有手机,没有ipad,若想听音乐,那不可得真人弹奏了嘛。 嬴景琰向舒绕梁示意:“乐起。” 舒绕梁皓腕轻抬,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拔弄,悠扬的琴声便从手指上流泻出来。 安馥佩甚觉好笑,却之不恭,只能领受了。“泽王安排得十分周到,我非常喜欢,你可以出去了。” 嬴景琰没有多言,抬步走出帐篷。 帐篷内,安馥佩取下头上素钗,散下如墨秀发,随手将那只无纹无饰的发钗扔了。 “叮咚”,银钗落在舒绕梁的足边,舒统梁微一抬头,只见安馥佩已大大落落宽了衣物,她眼中落入一段曲线玲珑之玉体。 舒绕梁手指一乱,琴声骤停一瞬。 安馥佩察觉,“嗯?” 琴声却又继续奏响。 安馥佩莲足一点,钻入浴桶,温暖而舒软的清水环绕着她,顿时令她身体每个细胞都舒缓开来。 清爽的蔷薇花香漂浮,令人忘却世间时疫纷扰,如置青山绿水花丛之间。 更兼耳畔妙音萦绕。 爽啊! 安馥佩正躺于浴桶内享受,猛地,帐篷右侧篷布上映入一身影。 “安神医,你饿吗?”竟是嬴景琰的声音。 安馥佩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能不饿吗? 安馥佩一晚上连做了七台大手术,体力消耗极大。 嬴景琰道:“浴桶左手边的案上有吃食,安神医可看见?” 安馥佩转头,果见案上摆着一盘熟牛肉,一盘烤鸡,几只肉饼,一碟子红枣,甚至还有一壶酒。 泽王啊,还真是个妙人。 “见了,多谢。”安馥佩随即抓过肉饼吃了起来,边道,“下次记得给我整点儿疏菜,不要全部荤的。还有,酒不能解渴,给我准备茶就可。” 舒绕梁的手指又是一颤,琴音咯地乱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看安馥佩,想不通为何这个女孩子指使起泽王来仿若理所当然,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泽王啊! 是皇帝最宠的皇子! 没想到,嬴景琰竟是和和气气地答应,“好,本王谨记。” 安馥佩很快吃完了一个饼,又喝了点儿酒,水汽氤氲,加上酒力微熏,安馥佩两颊生晕,娇不可言。 泽王的身影还映在账篷上。 虽知泽王的眼睛并未往里瞧,但安馥佩此时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不想被人打扰。 “泽王怎还不走?” 舒绕梁的内心已经很凌乱了,这绝对是她弹过的最乱的曲子了。 若换了舒绕梁在安馥佩的位置,那是恨不得泽王能在此时闯进来。 舒绕梁相信,换了她师父邱玲珑,也会如此想法。 泽王嬴景琰在帐外道:“本王忽然想起,本王与安神医见面,还未与安神医介绍本王名字。” 安馥佩困乏已极,直打呵欠,“泽王之名如雷贯耳,我早已知晓,不必介绍了。” 嬴景琰却道:“安神医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未必便是本王。” 还是一本正经向安馥佩介绍了自己,“本王姓嬴,名景琰,山河风景刻琬琰,是名景琰。安神医可直呼本王名。” 安馥佩道:“嬴景琰?” “喀啦。”舒绕梁手下琴弦断了一根。 嬴景琰顿了顿,“似乎太生硬了些,能把姓去掉,直接叫本王景琰吗?” 安馥佩道:“也不是不可以。好,景琰大哥,我已洗完澡,又吃饱喝足,要睡了,你可以走了。”语气中充满倦烦。 嬴景琰乃笑道,“正是怕你累到在浴桶内睡着,才同你讲讲话。需知舒小姐柔弱不胜,要是你在浴桶内睡着了,她可无法将你抱出,少不得还要本王动手。” 安馥佩诧异,“花红呢?” 泽王道:“你丫头跟小胡一起为伤者处理伤口,累极,此时也已睡下了。” “嗯。”安馥佩出了浴桶,随便裹了内衣被子,倒头便睡,“好,景琰大哥,你走吧。” 嬴景琰在账外怔了半晌,方道:“晚安。” “嗯,晚安。”软糯的声音从帐内传出,已近似呓语。 嬴景琰抬头,朝阳如火红的跳丸正从远处的山峰跃出,天地间霞光万丈,天已大亮了。 第二十八章 蔡状元染疫 安馥佩在温暖的帐篷内,干净舒爽,耳边听着缓如流水的琴声,安然入睡,无梦无扰,如同婴儿。 相形之下,蔡思源就没那么舒服了,他染上时疫,躺在冰冷坚硬的大床上,身体发热发冷,不住发抖。 他弓着身子,裹紧被子,脑袋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恍恍惚惚中,蔡思源好像又回到了安化小城,从前的日子。 安化在大越的北陲,入秋便是极冷。那时候,父亲亡故,蔡思源典了身边所有值钱之物将父亲安葬。 他穷困潦倒,被赶出旅舍之时,身上也只剩一件单薄的袍子,无法抵挡安化寒秋。 就在他艰难蹒跚于安化寒冷的街巷之时,忽然一个人往他怀里塞了一件东西,回头就跑。 待得他发现怀里是一件缝得密密的厚实棉袍,那人已跑入小巷去了。 那人跑至小巷,却又从转角探出个头来,豆蔻少女,满面娇羞朝他一笑。 她便是三年前的安馥佩。 她送他的第一件棉袍,是蔡思源记忆之中最温暖的棉袍了,穿在身上,不但抵挡住了那一年的寒风,而且他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忽然之间,眼前娇羞的少女消失了,蔡思源的手中空空,一阵冷风吹上他,灌入他薄薄的单衣里面,刮得他打了个冷战。 怎会如此之冷?! 蔡思源猛地睁开眼来。 官邸广厦,房间端的是大得惊人,阳光无法照入,里头黑森森的。 恍惚之中,蔡思源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来人!来人!”蔡思源下意识地嘶喊,“给我棉袍!给我被子!” 他的声音干燥而嘶哑,喉咙中似有刀片,割得他生疼。 一个婢女上身微屈,远远地站在房间一侧,声音发颤,似很恐惧,“大人,您……您已经盖了三床锦被了。” 蔡思源伸出手摸了摸身上,发现果然压着厚厚的被子。 既然如此,怎还会这般寒冷? 房子太大,大门未闭紧,有一股风闯入,便在房间里面游荡,把整间屋子的热量都带走了。 半梦半醒之间,蔡思源觉得自己还在破庙之中。 北风从残破的门窗孔洞呼呼灌入,把他的手指脚趾都冻僵了,失去知觉。 他生病了,颓然卧于破庙稻草之上,明明冷得彻骨,身体却在发烧。 眼前有个人影一闪,他看见安馥佩那张娇怯的脸,带着几分崇敬、几分爱意又几分怜惜,让人搬进来一筐炭火。 炭火燃着的时候,整座破庙温暖如春。 蔡思源伸手烤火,火堆却在眼前消失了。 手,触到一团漆黑的冷。 连同安馥佩的脸一起消失。 蔡思源在噩梦之中睁开眼,带着惊恐大喊出声,“来人!来人!给我烧起炭火!” 每喊一个字,喉中就像被刀片割了一次。 三年前那场大雪,让蔡思源卧病一个月之久,每天,安馥佩都带着她的小丫头花红来看他。 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抑或下雪,安馥佩都会到他的破庙之中,从未有一天中断过。 是安馥佩精心地照顾让他渐渐恢复。 有一天,安馥佩忽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 那时候,蔡思源已经痊愈了,天气也转暖,他便没有当一回事。 没想到,天黑时,安馥佩的父亲忽然找上门来,问他安馥佩的消息。 蔡思源才知道,安馥佩一早就来给他送饭菜和药,至夜未回。 安馥佩在来找他的途中出了意外…… 在梦中,蔡思源寻寻觅觅安馥佩的身影。 走了许多路,爬了许多山。 风刮着他的脸,他冷得无法站立。 这梦,让他万分疲惫。 等他艰难地睁开眼来,发现屋中一片漆黑。 发现并没有炭火。 发现并没有人在他身边照顾他。 蔡思源蓦地惊醒,反应过来,这已不是三年前他落魄的时候了,他现在是状元,是浔阳城的城主。 他的侍妾呢? 他的婢女呢? 他的仆人呢? 蔡思源生气地大喊:“来人!来人!” 喊了好久,终于有个婢女捧着炭盆小步跑上来。 听着哔哔剥剥的炭火爆裂声,蔡思源感觉似乎温暖了一些。 “水,给本官喝水!”蔡思源喉咙干涸,哑着嗓子叫道。 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上前。 蔡思源怒极,从枕下摸出一块玉佩,不由分说朝声音方向砸了出去。 那名婢女方慌慌张张上前来,抖着手扶起蔡思源,头别向一边,把手中的杯子送到蔡思源嘴里,却送错了,几次压到蔡思源的鼻子上。 蔡思源这才发现,婢女脸上蒙着一块黑布,仿佛万分嫌弃他的一般,虽然手扶着他,身子却僵硬着,脸也是远远躲着他。 蔡思源恼怒之极,一巴掌把那婢女打翻在地,连她手中的茶水也滚落在被子上。 蔡思源指着她骂,“你是在嫌弃本官吗?!” 那婢女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瑟瑟发抖,“不是的,大人,是大夫说,时疫容易传染,最好……最好不要离大人过近。” 这话跟冰水似的浇了蔡思源一身。 她不过是个婢女,吃他的,用他的,在他生病的时候,竟敢不伺候他! 蔡思源生气,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起来,一只手去摸挂在床柱上的剑,没想到眼睛一花,头重脚轻,顺着床柱倒了下去。 蔡思源方知自己病得有多重。“去!去找夫人来!”蔡思源说,这种时候,还是要靠自己人。 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婢女仆从,到底都是外人,岂能与他同心。 婢女仍还跪着,只是身子往后挪了一挪,头抬起来,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大人,夫人不是……已经被活埋了吗?” 蔡思源好像头顶炸了个雷一样,霎时间,耳朵里全是嗡嗡声,也想起了所有事。“哼!”他冷笑一声,指着婢女,“你死了,夫人都不会死!” 不过,安馥佩自然也不可能在此时来照顾他了。 蔡思源话头一转道:“叫惜儿来!” 那婢女还是跪着没动,声音很轻,又不乏弱弱的嘲讽,“易姨娘说……她说她身子不爽。” “什么?”蔡思源瞪大了眼,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惜儿她……她也染上时疫了?” 那婢女抬头,又低下,声音很轻,“好像没有……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好像没有,那就是还没有。 蔡思源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易惜儿也会避着他,深恐他的时疫会传染给她! 第二十九章 城外飞信 蔡思源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易惜儿情比金坚,没想到,在他染疫的时候,易惜儿却躲了起来。 “去,去把惜儿叫来!不然我杀了你!” 那个婢女远远地惊惧地看了他一眼,连滚带爬地打开大门,跑出去了。 婢女跑得太急,忘了关门,冷风一阵一阵灌入屋子。 蔡思源冷到抽搐,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摔,明明倒在床脚,竟没有力气爬上床。 过了很久,易惜儿还是没有来。 不但易惜儿没有来,连婢女也没有回来。 “来人!来人!来人!” 蔡思源声嘶力竭叫了很久,终于把管家徐乃昌喊了进来。 徐管家也跟婢女一样,脸上蒙着块黑布,看到蔡思源就跟看见瘟疫一样,站得远远的,低着头,避免吸入蔡思源呼出的气体。 不过,这会儿,蔡思源没功夫去管徐乃昌对他的不敬,他叫道:“叫大夫来!叫……大夫!” 徐管家站着没动,“大人,您忘了,府治的大夫十人,大人您下令埋了六人。” 大夫行医治病,接触时疫最先,十名大夫之中有六名早早染上时疫,蔡思源为防时疫扩散,便将其坑杀。 蔡思源道:“埋了六个,不……不是还剩四个吗?!” 徐管家身子往后缩了缩,“那四个……有三个下落不明……” 三个大夫下落不明,说不定也已染疫,自然是躲了起来。 蔡思源道:“还有一个!叫他来!” 徐管家还是没动,“蒋大夫说……说大人您已染疫,医治无用,接触还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他……他就不来了,还叫我们,也是少与大人接触为妙……若必须要接触,也叫我们蒙上口鼻,离大人远一些。” 徐管家的态度倒是很谦恭,但依然站得远远的,挨在墙根儿边上,看见蔡思源倒在地上,也不过去扶他一把。 这人心,果然还是寒凉啊。 蔡思源不死心,“本官,本官没有染时疫……本官只是……只是偶感风寒……” 徐管家抬眼看了看蔡思源,“大人,您身上出疹,发热畏寒,这些症状皆属时疫,哪怕不是大夫,也可判定您已染时疫。” 蔡思源没料到徐管家如此快人快语,但他依然坚持,“快叫蒋大夫来……不然本官杀了他!” 蔡思源伸手,把跌在地上的剑捡起来,抱在怀中,以示自己仍是当权者,对浔阳城任何人皆有生杀之权。 徐管家躬着身子道:“蒋大夫说了,如若染上时疫,左右也是个死,所以……所以,他不来。” 蔡思源怒气上涌,此时却又无可奈何,“蒋大夫不来,你……去请……去请城中的大夫来!” 徐管家道:“大人,恕小人直言,这时疫千百年来无药可医,就算请城中所有的大夫来,也是没有用的!” 蔡思源竟然用剑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胡说,怎会无药可医!” 徐管家看了蔡思源一样,神情并没有多大的震动,“自然无药可医,否则大人您何以下令坑杀所有染疫者,甚至连夫人也……” 蔡思源的身子震了一震,“这么说,本官是死定了?” 徐管家双手抱于胸前,微微一揖,“请大人交代后事。” 蔡思源彻底傻眼,徐管家竟然叫他交代后事! 在徐乃昌的眼中,蔡思源已然是个死人。 或应该说,在城主府所有婢女仆从眼中,蔡思源都已是个死人。 否则,他们怎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哈哈哈!”蔡思源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他一向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 当年他与父亲流落在安化,那么穷的日子,他没有放弃过攻读诗书;父亲亡故之后,安化的寒秋和冬天的雪,他熬过来了。 他考上了状元,他被任命浔阳重城的城主。 他就是励志逆袭的代表啊!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老天让他死! 他不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蔡思源喃喃地道,“一定有药可医!一定有!” 然而徐管家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固执地道:“没有!没药可医。请大人交代后事。” 正说着,忽然外面扑拉一声,一个什么东西,从天坠下来,直直砸在窗户上。 “箭!” 外面有仆从大喊,“城外的人放箭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骚动,许多人在外面跑来跑去,显得特别慌乱。 蔡思源勉力拔出剑来,指着外面,“慌什么!” 这时一个仆人从外面跑来,跨过门槛,手上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脸上惊喜不定,表情特别诡异,“大人,箭是被拔了箭头的。上面绑着一封信。” 蔡思源坐在床沿,朝仆人伸手,“拿来给我。” 这仆人抬眼,却并没有走向蔡思源,而是把信给了徐管家。 徐管家抖了抖纸,依上面的字念道:“我夫李石兴:我是你妻胡雪丹,我身上的时疫,安神医替我治好了!孩子也平安生产,重七斤一两,十分健康,安神医给咱们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杏福。” 徐管家的眼珠瞪圆了,“城外有个安神医能治时疫!” 蔡思源咬了咬牙,“胡说!她……她是个骗子!” 这时,又是一支箭,去掉了箭头,上面也是绑着一封信。 徐管家上前捡起箭,取下信,展开。 这是另外一个叫李贤卓的士子写的。 “吾阳江书院学生李贤卓,误听城主之言,于城外杏子林染疫,幸赖安神医神药所救,现已恢复如初。广告浔阳城居民,时疫有药可治,请勿慌乱,有需治时疫者,可来请安神医入城,三粒神丸,药到病除。” 接下去,不断有箭射入。 无一例外,这些箭都是被拔除了箭头,箭身上绑着不同人写的信件,信的内容都是在称颂安神医的神药。 外面院子里,婢女仆从,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欢笑着。 徐管家的表情,由惊疑变成惊喜。“大人。”他上前一步,“城外有神医可治时疫,是否将他请来?” 蔡思源自然知道这位安神医就是安馥佩,他手抓着床帏,瑟瑟发抖。 第三十章 破开城门 浔阳城中,不管是路上,还是民居,都坠满了城外射来的箭。 这些箭无一例外,都被去了箭头,箭身上绑着信件。 这些信由城外被治好的疫民所写。 一千多名疫民昼夜不停地写信,每个人都要写上几十乃至上百封。 有的信写得文绉绉,字写得端正漂亮。 有的信全是大白话,字迹潦草。 但,每一封信都有完整的署名,代表一个活生生的人。 浔阳城的居民看到这些信,首先是觉得不可信。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信从城外射进来,他们发现信中的名字刚好有一个是他们认识的。 “胡雪丹?不就是李家集李石兴那屋的吗?” “就是怀胎八月的那个,被抓走的时候,肚子都很大了。” “怎么,她孩子生下来了?” 几个李家集的人聚在一起读这封信。 “我夫李石兴:我是你妻胡雪丹,我身上的时疫,安神医替我治好了!孩子也平安生产,重七斤一两,十分健康,安神医给咱们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杏福。” 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读了好几遍。 每个人都又惊讶又兴奋。 “是不是真的呀,我女婿也染了时疫,现在被关在永嘉庙里。” “应该是真的吧,不然不会编得那么像,有名有姓。” “杏福,这名儿取得真不错,谐音幸福。” 不一会儿,书院门口也有人找到了一封来自熟人的信件。 “吾阳江书院学生李贤卓,误听城主之言,于城外杏子林染疫,幸赖安神医神药所救,现已恢复如初。广告浔阳城居民,时疫有药可治,请勿慌乱,有需治时疫者,可来请安神医入城,三粒神丸,药到病除。” 几名士子躲在一竿竹丛下面,其中一个不断拉扯袖子,盖住手背上的疹子,他染疫了,但不想让别人知道。 “李贤卓,不就是最受温夫子器重的寒门士子吗?每次考试都是他得第一。” “嗯,他风头太劲了,被于公子嫉妒。那天晚上他是被于公子派人抓走的。” “但是,我记得那天他并没有染疫啊。”那个躲躲闪闪的士子急于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药可治时疫。 另外一个士子道:“哎呀,这种时疫很容易传染的,那天他们那么多人出去乱糟糟的,肯定是被传上了。” 那一个士子期待地道:“这么说来,时疫确实有药可医?” “应该是吧。” 其他的人不敢相信,但也确实希望是真的。 不但这些士子,其他人想法也都差不多。 浔阳城的街头巷尾,到处是这样一群一群的人,手里拿着信纸,聚在一起讨论。 越来越多的人从信件中找到相熟之人,这让神医神药变得更加可信。 “你们知道罗家三妹吗?那是个药罐子,从三四岁开始,药不离口,天天吃药,活生生把他们家吃穷了!” “罗三妹?我知道啊!我太知道了,这个药罐子,病了十几年了。她怎么了?” “罗三妹不但时疫被治好,连十几年的老病都被治好了。” “真的吗?那也太幸运了吧!这么严重的病都能治好!” 大家的语气变得羡慕。 真想一睹安神医的容颜。 有的胆大的人就跑到文嘉庙、城隍楼、富源观等地去找他们的亲属、朋友,向他们传达这个好消息。 这些寺庙、道观集中关着那些染疫的人。 这些染疫者实在太惨了,一卷蒲席就地并排躺着,说是集中隔离,每天有专门的人给他们送饭。 但实际上伙夫害怕染疫,都不敢来。 他们又是生病,又是挨饿,大批染疫的人住在一起,每天都有大量的疫民死去。 一开始还有人来拖走尸体。 这几天,连拉尸体的人都不来了。 有的人说,拉尸人已染疫;也有的人说,拉尸人已逃走。 众说纷纭,总而言之,现在尸体无人处理,任由它在寺庙中发臭发烂,生虫子。 直接导致疫民的居住条件更差了。 庙里也落进来不少箭矢,一开始这些气息奄奄的染疫者,还以为是蔡思源派人来射杀他们。 后来,他们才发现这些箭都没有箭头。 接着,他们也发现了绑在箭上的信。 识字的人,把这些信一封封读给其他的人听。 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心情呢。 震惊,不可置信,甚至有人怀疑这是恶作剧。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种时疫确实无药可医。 他们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在这里痛苦等死。 有的人,是为了不传染给亲朋好友,自愿来到这里的。 这段时间,他们不断目睹着身边的人死去。 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们,时疫可以医治,他们还真是不敢相信,无法置信。 可是,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呢。 他们希望是真的。 随着跌入庙内的箭越来越多,他们也发现信中有熟人的名字。 看起来确实是真的啊。 求生的欲望一旦被撕了一个口子,就好像野火燎原一样不可收拾了。 身体好一点的,摇摇摆摆起身,去敲庙门。 身体更虚弱的,爬也要爬过去。 “是真的吗?” “是真的的?” “让我们去!让我们出城去!我们要去找神医!” …… 与此同时,城主府中。 主薄董祖成带回来浔阳城的消息,“大人,现在城内的很多居民都收到从城外射进来的信件,他们听说城外有神医可治时疫,希望大人能够打开城门。” “假的!”蔡思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身后披着三床厚被,而怀中仍还抱着那把剑,“时疫无药可救!不可能有药可救!紧闭城门,擅自出入者,斩!” 管家徐乃昌十分不解,“蔡大人,您不是染疫了吗?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是真的,能治好你的时疫,那不是万千之喜吗?” 蔡思源胸口起伏,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染疫所致,还是出于生气激动,口里大叫着,“她是骗子!是骗子!” 他俊气的脸庞发青,眼圈黑沉,喃喃说着:“我不可能会输!”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就好像忽然回光返照一样,光着脚,连鞋子也不穿就冲出屋子。 董祖成和徐乃昌两个面面相觑,皆不知蔡思源为何生出这许多力气。 蔡思源一径跑进后宅易惜儿正屋。 易惜儿正坐于梳妆台前发呆。 蔡思源一把抓住易惜儿的手,力气之大,险些把易惜儿摔在地上。 “你不是说吃了你的遗迹圣药不会染疫吗?!” 易惜儿的手腕被蔡思源拽得生疼,她一双小鹿眼,眼泪即刻弥漫了整个眼眶。 “相公,我……我染疫了。” 易惜儿把袖摆拉上去些,露出一截手臂,果然素白的手臂上点点红疹。 易惜儿也染了时疫。 这时,城门守将一身血污慌慌张张跌入内室,气喘吁吁禀报,“大人,城门……城门被暴徒撞开了!” 第三十一章 报应来得真快 当时,城内的居民皆要求出城寻找神医,群情汹汹,已经势不可挡。 城门的守卫也有家人朋友染疫的,怎肯用心守门,便是假装不敌,顺水推舟开了城门。 城内的居民从蜂涌而出。 城外的灾民早在翘首以盼,看见城门打开,便疯狂地向城门跑去。 两股人在城门以外,吊桥边合在一处,就好像两股浪迎头碰上,欢呼声不绝。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人抱在一起,各自叫嚷,也不知对方叫嚷些什么,总之大家都很高兴便是了。 用箭带信是泽王出的主意,也是泽王的人马安排的,至于安馥佩和郑朝宗二人在帐篷内为剩下的伤者手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泽王见城门已开,便令护卫们准备,着手进城购买原材地金莲。又分一小股人寻找城内的大夫,统计城内的疫民,视病情轻重缓急,病重的先发药物。 在热闹人群的后边,一辆马车在兵丁的护拥下,从城内驶出。 马夫的边上,坐着城主药的管家徐乃昌,横脸冷然,眉眼倒竖,拿着一支马鞭驱赶人群。 “让开!快让开!” 生生地从中劈出一条道路来,马车轱辘吱吱作声,来到了城外的帐篷前面,寻到中帐。 徐乃昌一跃下车,双手握住袍摆一抖,茶褐色滚边绸袍便抖得笔挺,粗声叫道:“安大夫在哪里?快出来迎接!” 一个布衣短打的小个子朝徐乃昌翻了个白眼。“你是什么东西,敢叫安神医岀来迎接?” 徐乃昌挺胸凸肚,拿出姿态,“小子,睁大你的狗眼,这是城主的马车,我可是城主府的管家!” 对面的小泗听了,又惊又喜,“这是城主的马车?” 小泗凑到车头,用左手撩开车帘往里瞧了瞧,略见得里面有人躺着。 “里面是城主?”小泗问,“难道城主他染疫了?” 徐乃昌道,“若非安大夫能治时疫,我们城主怎会大驾光临此地?!快叫安大夫出来迎接!” 报应来得真快,小泗拊掌大笑,他可太记得当初蔡思源说,若他染疫,便会自请入坑。 言犹在耳。 小泗用左手撩开车帘,笑嘻嘻跟蔡思源打招呼,“蔡状元,好久不见啊!” 蔡思源正自头昏脑胀、全身酸痛难受之极,猛地听到小泗熟悉的问候声,下意识地脊骨抽搐,浑身一阵恶寒。 蔡思源知道徐乃昌是带了自己来求药。 但徐乃昌不知所谓的安神医乃是差点被察思源活埋的安馥佩。 正想着,蔡思源双臂被小泗和三三两人一边一个扣住,从马车上倒拖了下来,按着跪在地上。 蔡思源染上时疫,是因为被安馥佩打了麻醉针注入大量时疫病毒,所以一发病就特别严重。 每被搬动一次,蔡思源就觉得自己的骨头被拆了一遍。 小泗假惺惺摸了摸蔡思源的额头,笑,“那么烫,是真的染疫了啊。难得。” 第三十二章 蔡思源碰到了猪队友 蔡思源只觉四面八方的笑声包围了他,让他感到颜面尽失。 他们在笑话他。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 以前在安化,他穿着缝补了多遍的旧衣去学院,就是这样的。 尽管他把袍子洗得很干净,把背脊挺得笔直,但同学们还是笑话他。 他们在他的背后窃窃私语,“都这样了,还如此用功,难道是要考状元吗?” 后来,他真的考上了状元,他不厌其烦,把捷报给那些嘲笑过的人一个个寄过去,他还分别给他们写信。 “汝等当日,可曾想过蔡某会有今日耶?” 他用这种方法吐尽心中恶气。 …… 涌上来的记忆,让蔡思源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股余力,他挣开小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指着四周群众,颤颤巍巍。 “你们!你们有何资格笑我!蔡某是为了……为了阻退时疫劳心劳力,连着三日……不曾合眼……这才……这才染上时疫。” 泽王负手立于帐篷之前,宽肩长臂,身材挺拔,撑得身上衣特别挺直,虽说是富贵闲王爷,却自带一番凛然气势。 泽王眯了眯他的桃花眼,举重若轻,缓缓地开了口,“如此说来,蔡状元觉得自己有功?” 蔡思源一听是泽王,努力地抬起下巴,使自己显出桀骜之气,“下官自然有功!浔阳爆发时疫之初,经历陈远吉……经承林高翔……望风而逃,下官……下官亲率兵捉之,将二人斩……斩于马下……这才止上下惶恐风气,官府……官府照常运作,没有中断!” 蔡思源说了这几句话,已是气喘吁吁。 徐乃昌跪下磕头,替蔡思源说道:“蔡大人为了浔阳城时疫,日夜操劳,派人将染疫之人抓住集中关押在各处寺庙。为了号令杀死染疫者,斩断源头,蔡大人更是连自己的夫人都拉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活埋。这件事,在全浔阳城可是人人皆知啊!” “呸!”小泗照着徐乃昌的肩膀一脚踢过去,将徐乃昌踹翻在地,“你还好意思说!” 徐乃昌以手抱头,“泽王殿下,小民所说,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一句虚言啊。其实,当时夫人的时疫症状并不太严重,不过是身上起了疹子,有些发痒而已,府治的大夫也说,还不太像时疫,倒像是误吃了过敏之物。” “哦?”泽王偏了头,往安馥佩手术的帐篷望过去。 隔着帐篷帷幕,可见里头人影晃动,不时可闻器械撞击的轻微声响,一片忙碌。 看不见安馥佩是如何认真地救治伤患,只见陶征山抱剑挺立于帐篷门口,秋风吹得他袍子鼓荡着,像一尊门神。 徐乃昌道,“蔡大人为公忘私,大义灭亲,说夫人既已起疹,就当首先怀疑染疫。再说目下浔阳城时疫横行,只有竖一个榜样,才能号令全浔阳城坑杀染疫者。当时夫人和她的丫鬟抱着蔡大人的大腿哭求了很久,蔡大人都不为所动------” 这真是越分辩越糟糕了,徐乃昌不知泽王看重安馥佩。 蔡思源觉得自己碰到了猪队友。 泽王狭长的黑眉皱了起来,冷哼一声,“这么说,蔡大人对浔阳城时疫最大的贡献,便是坑杀了自己的夫人!” 尽管蔡思源自知自己被泽王所憎,仍顽固地仰头,以尖刻如刀削的下巴对着泽王,竟是大义凛然,高声道:“不错!” 话音辅落,一个鸡蛋从人群后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蔡思源的下巴上。 “噗”! 鸡蛋破了,蛋黄蛋白糊了蔡思源一脸,黏糊糊地顺着他的脖子流下去,淌在他大红的棉衣上,红色加黄色,特别的耀人眼目。 接着是烂菜叶,朝蔡思源的头上扔过来。 徐乃昌不明所以,“你们这是为何?蔡大人一心为民,当时那丫鬟哭哭啼啼,阻扰蔡大人,蔡大人亲自责打丫鬟,棍子打断了两根,打得她骨头都断了,我们站得老远都听见骨头断裂之声。敢问普天之下,有哪个官能像蔡大人般为民牺牲?” 结果,徐乃昌越说,蔡思源挨的鸡蛋和烂菜叶越多。 泽王道:“据本王所知,药王谷早在两月前,便已宣布研制出时疫药方,蔡大人不知道吗?郑太医得知浔阳时疫,还曾书信与你。” 众人哗然,原来,蔡思源早就知道有药方能治时疫了! 那为什么蔡思源还要行此铁血政策,诛杀所有染疫者啊? 蔡思源此时体力不支,坐在地上,他抹了抹脸上的蛋黄污秽,“知便怎样?------药王谷的药方未经验证,谁知------是真------是假?天下游医骗子假言能治时疫的人------那么多,都是为了-----为了谋取钱财!泽王殿------下------你能担保药王谷的药方------能治时疫?下官怎么------怎么听说,救治时疫的------乃是一位姓安的------呵呵,并非药王谷------非药王谷的药方!” 这时候,灾民们已经完全忍不住了。 “草菅人命啊!他早就知道有药方可以医治时疫了!” “骗子!为官不仁!” 蔡思源怒不可遏的辩驳,“你们------升斗小民!所处地位眼光就只有那么一点------知道个屁!你们知道------药王谷的这个药方,医治一个人所非金钱几何------需要多长时日!你们不知道吧!------你们又知道------浔阳城官员配备几何,赋税------几何,朝中赈银几何?------你们------你们没有资格评判我!” 不过蔡思源的声音都埋没在众人的义愤填膺里面了。 鸡蛋和菜叶,如同暴雨,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埋了蔡思源半个身子。 第三十三章 前面那几个坑不错 …… 一道很轻的女子的声音,从帐篷后面传过来。 “都住手吧,不要为了这么个人浪费粮食。” 声音那么轻那么淡,却顿时让人群安静下来。 鸡蛋和烂菜叶,刹那间便停了。 蔡思源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圆领袍的窈窕女子从后面帐篷走过来,人群便自动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给她。 她身形窈窕,款款地走过来,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无法目睹她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泛着海波,深不可测。 蔡思源一眼便认出这是安馥佩。 不过徐乃昌认不出,只觉得这个神医有点熟悉,还挺温柔。 徐乃昌侧转身子,向安馥佩躬身磕头,道:“神医大人,我家蔡大人为国事民生操劳,不幸染疫了,还请神医赐下神药。 安馥佩垂眸,看了看一派虔诚的徐乃昌,凝眉。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以前在城主府,这个人,可是对原主很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 “一介豆腐之女,懂甚礼仪,如何能至礼堂招待城中贵妇,一旦露出马脚,徒惹状元郎为人耻笑。 这便是徐乃昌的原话。 没想到也有今日,卑躬屈膝跪在安馥佩面前。 安馥佩轻笑一声,“不必多礼了,你我本是熟人。” 这句话,让徐乃昌心中一喜,“只要安神医能治好蔡城主的时疫,以蔡状元之才为安神医写上一篇文章,您神医的名头就越发响亮了。这比治好一千个疫民,更能抬高神医的名声。” 安馥佩双手插在手术袍子的前兜中,语声清冷,“免了吧,蔡状元的才名,安某已经领略过了。” 安馥佩走到蔡思源的前面,俯下身子,清冷的眸中带着盈盈的笑意,“蔡城主,此前你说,若你感染时疫,定会自请入坑,决不留在世上祸害百姓。蔡城主状元之才,记性甚好,应当不会忘记吧?” 蔡思源心中一惊,仿佛有一块冰从心头滚下来,安馥佩竟敢在此时揪着他以往的小辫子不放,她可是他的妻子!她安敢! 蔡思源坐于烂菜叶堆中,竟也凛然眸中放出冷光,“安氏------哼,好一个安神医------你------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安馥佩捋了捋额前散下来的碎发,搁于耳后,说道:“不敢忘。” 她直起身子,目光看向远方,伸手朝城下前几日炸出的土坑一指,“我看前面那几个坑就不错,蔡城主自行找个风水好的,躺进去吧。” 第三十四章 小小管家,果然可笑 一阵风来,吹动安馥佩身上单薄的袍子。 花红手上捧着一件藕色织锦斗篷匆匆赶过来。 “小姐,小姐,外面风大。” 花红细心地把斗篷披与安馥佩身上。 安馥佩解开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新月清晕、秀丽绝俗的脸。 眼前一晃徐乃昌,这才发现,人们口中的安神医,竟然是蔡思源的夫人,安馥佩! 徐乃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蔡思源一眼,只见蔡思源还是喘着气坐在烂菜堆里面,脸色铁灰。 他一下子想通了,难怪蔡思源一开始就不愿意来求药,是抹不开面子啊。 而安馥佩竟然敢指个坑让蔡思源躺进去,果然是胆大包天。 眼见安馥佩打着哈欠往帐篷里走,神情轻松。 徐乃昌火气上扬,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疾冲到安馥佩的前面,微微躬身,堵在帐篷门口。 “夫人,论理这句话不该我来跟你说,可是,夫人你实在不该如此任性,就把药给大人,再跟大人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此时,徐乃昌看安馥佩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面对下人才会有的轻蔑。 哪怕安馥佩长得美,到底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商贩女儿,识得几个字,会什么才艺,懂什么官场规则,在朝中又有什么依仗,能为蔡思源提供进阶之梯? 徐乃昌继续道:“夫人你这个样子,实在难以得大人欢心。男人喜欢安静懂事的女人。大人很忙,没有功夫跟你儿女情长,夫人你就像以前一样,安分守己,不要给大人惹事,才是道理。” 花红替安馥佩收拢飞扬起的斗篷,面向徐乃昌,语带嘲讽,“然后,就是给蔡状元活埋,让你们在清明冬至给我们小姐烧纸,掉几滴假惺惺的眼泪,是吗?” 徐乃昌吃惊地看向花红。 蔡思源准备活埋安馥佩的时候,徐乃昌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毕竟,既然在朝为官,就当以事业为重。 在时疫的关头,总是要有人出来牺牲的。 事成之后,蔡思源向朝廷讨要一些先夫人的封赏,将先夫人放在家族的族谱上供奉,那便是很对得起安馥佩的牺牲了。 徐乃昌正色道,“夫人,你该管管你的丫鬟,太放肆了!哪能在背后这样数落状元爷!” “啧啧,”帐篷前面忽然有冷笑落下,泽王的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细听却裹着威压。“本王今天才知道,下人还可以教训主人。” 连一个小小管家,都敢这样跟安馥佩说话,可想而知安馥佩平日在城主府中的地位如何。 泽王嬴景琰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扇柄上轮回敲打,思索着该怎么处置徐乃昌比较好,棒打还是鸩杀,不过都不够痛快。 徐乃昌没想到泽王会帮安馥佩说话,有点讶异,“泽王殿下,您不知道,我家夫人本来------本来只是卖豆腐的,大人怜悯她曾经帮过自己,所以才娶了她。可是夫人老是摆不正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是家事------” 安馥佩皱了皱眉,“话太多。” 她右手扣着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徐乃昌手臂某处穴位扎了下去。 针落。 徐乃昌不知为什么,忽然举起右手,对着自己的右脸颊狠狠地拍了一下,力气之大,是的右边脸颊发红,落下的五个手指印,浮肿起来。 这一变十分突然。 连徐乃昌自己都觉得奇怪,右手僵硬,好像不受控制似的,硬是要自己打自己。 接着是左手举起,在左边脸颊重重落下,打出五个清晰手指印,火辣辣的疼痛。 左右手一起,对着自己的脸颊左右开弓。 徐乃昌且惊且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安馥佩收起银针,淡笑嫣然,“知道错了就好。让泽王殿下您见笑了。” 徐乃昌想说不是,但肿胀的脸颊裹着嘴巴,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窝布是-------窝布是------” 他想说,他不是在认错,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他不受控制地打自己巴掌,导致话说不出来。 泽王看着徐乃昌两边高高肿起的脸颊,明知是安馥佩用银针扎了徐乃昌手上某处穴位,既觉新奇,又觉痛快,亦是勾了唇,“小小管家,果然可笑。” 看来,这女孩足可以保护自己,倒不用他替她出头了呢,愉悦,却也不免感到有些可惜。 徐乃昌这一打起自己巴掌来,没完没了。 小泗心里面奇怪得不得了,凑到徐乃昌身边看着,“喂,你打累了没有?怎么还不停?” 徐乃昌的两边脸肿得像馒头,两颊麻木,舌头也大了,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惊惧不已,“锐啊------锐的-------” 小泗左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跃跃欲试,问:“要不要我帮忙?” 徐乃昌是真希望有人能帮忙的,但不是这种帮------小泗一巴掌劈在他右边脸,直接把他从帐篷里面扇到外面的土坑里了。 掉到土坑里的徐乃昌,两只手仍在不停地扇自己。 第三十五章 我和安神医的关系是你能挑拨的吗? 安馥佩打着哈欠,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蔡思源仍在帐篷外的空地上,浑身发抖,难受之极,易惜儿带着一个老嬷嬷在旁边照顾他,但无法令蔡思源身体的痛苦减轻一些。 就在三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另一个穿着水蓝色圆领袍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俯下身子看了看他们,说,“这不是蔡状元和易姨娘吗?怎么,你们二人也染上时疫啦?” 易惜儿认得这个人是郑朝宗,眼眸垂下黯了几分,虽然默而不语,但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一般坠下来,易惜儿知道自己的容貌,这样哭着的时候最是楚楚,惹人生怜。 郑朝宗的口气听着和善,“他们也太不像话,快将城主扶到我的帐篷里去吧。” 易惜儿喜从天降,眸中的眼泪却更多了,噙着眼泪,哑着烟嗓,对郑朝宗说了一声:“谢谢。” 因是郑朝宗做主,倒也无人阻拦。 易惜儿扶起蔡思源,拍了拍蔡思源身上的泥土,将黏在他头上和肩上的菜叶摘去,柔柔弱弱,纤步袅袅的跟在郑朝宗后面,来到主帐边上一处圆形帐篷。 郑朝宗将染疫的蔡思源安置在自己的榻上,还打来了一盆温水。 易惜儿又福了福身子,对郑朝宗千恩万谢,伸出一双纤纤素手,绞了绞毛巾,替蔡思源揩净脸上手上污渍。 郑朝宗把水盆端走,脏水倒在帐篷后面的空地上,回来的时候,又找出一件干净的袍子,让易惜儿给蔡思源换上了。 郑朝宗劝道:“蔡城主,你也别怨安神医。之前你要活埋了安神医,这做法也实在太偏激了一些。不如好好地跟安神医道个歉,你们夫妻一场,总还有些情谊在,只要你心诚,我想安神医是会给药的。” 蔡思源卧于榻上,眼珠子向着郑朝宗转了一转,又闭目,哀叹了一口气。 易惜儿双手置于胸前绞着手绢,心思如潮,暗想郑太医不明她家中情况,之前易惜儿视安馥佩如愿眼中钉,是奔着要弄死她的念头折磨欺负她的,现在安馥佩一旦有了旁的心思,哪还能原谅他们呢。 即便安馥佩原谅了蔡思源,也不能原谅她易惜儿。 再说,安馥佩原谅了蔡思源,对她易惜儿有何好处,安馥佩在府中有了地位,以后易惜儿再想像以前一样,牢牢把控府中大权,怕是不能了。 易惜儿拿手绢轻轻擦了擦眼边的泪痕,“难道郑太医手中没有药吗?” 郑朝宗道:“不瞒蔡城主,此药只有安神医方能制,本太医手中确实无药。蔡城主想要快快的治好时疫,还是要问安神医拿药的。” 易惜儿的目光落在郑朝宗身上,暗暗打量了他一番,低下头时,又仍是柔弱姿态,“然则郑太医跟着姐姐这么些日子,替疫民问诊看病,难道还不知道姐姐的药方吗?” 郑朝宗站在帐篷正中,单手负于背后,另一只手摸着山羊胡子,脸上浮现出钦佩的笑意,“药方其实很简单,单一味药物,就是地金莲。不过如何将地金莲熬成药丸,只有安神医会,我们旁人是做不了的。” “哦?”易惜儿沉思着,“郑太医您是神医纪如厚的弟子,也不会熬制抗时疫的药丸吗?” 郑朝宗诚恳道:“确实不会,她制药的方法十分特别,别说我们药王谷没有这样的制药手法,就算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到一个。” 于帐篷的暗处,易惜儿的眸光阴狠之色蓦然闪了一下,随即又熄了,恢复了柔柔的模样。 “郑太医这样的话说出来,给我听了还不要紧,若是让天下人听了,岂非要让人以为堂堂神医,还不如一个糟糠女子吗?” 郑朝宗的心跳了一跳,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易惜儿道:“你丢了自己的名声,自己不在乎,难道连药王谷的名声也要丢了去吗?” 易惜儿这是要挑拨离间啊。 郑朝宗握着山羊胡的手渐渐攥紧,不觉中扯着了自己的胡子,扯得下巴生疼,几乎要把胡子都连根拔下来。 易惜儿的话,若是早几日说,郑朝宗或许会被她说动。 但不是现在。 这几日来,郑朝宗亲眼看见安馥佩精湛的医术,非药王谷所能比,十个药王谷也比不上。 郑朝宗也亲眼看见安馥佩是如何强撑着一个被易惜儿虐待过的虚弱的躯体,坚持给伤者做手术。 这些经历,让郑朝宗对安馥佩无比敬佩,哪怕是师父责怪下来,他也要力保安馥佩。 郑朝宗面带愠色,“其中详细,易姨娘并不知,请勿乱言。” 易惜儿侧着眸光向上,瞧了瞧郑朝宗一张潮红愠怒的脸,只以为郑朝宗已然被自己说动。 她垂下眼眸,语声反而更低了一些,“正是,我一介妇人只知侍奉丈夫,不知外间事,胡言乱语,郑太医一听而过,不要放在心上。” 她这一句话以退为进,稍转身子,握住了蔡思源的手。 连蔡思源听了她的话,都觉心中感动,回握易惜儿的手微微颤抖。 易惜儿哀哀可怜道:“我听说,为人医者,当怀悬壶济世之心,在医生的眼中,只要是伤者、病者,不论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会对其救治,这也是你们药王谷的训誓,不是吗?” 郑朝宗满面怒容的点点头,“不错!你想说什么?” 易惜儿道:“可是姐姐,却只因为于府中些许龃龉,便连自己的丈夫也不肯给药,任由疫民辱他骂他,这样的人,这样的道德又怎么能做一个大夫呢?” 郑朝宗更愤怒了,下巴抖动,上前一步,“依你说,便该怎样?” 易惜儿又怎知郑朝宗这副生气的样子,是因为她说了对安馥佩不敬的话。 易惜儿道:“依我的愚见,不如将安氏的制药法子偷出,先治好我家相公的时疫。反正,郑太医在救治疫民的过程中全程在场,相公病愈后便向浔阳城的居民告示,这药其实是药王谷发出的,全是郑太医的功劳。” 易惜儿眼见郑朝宗胸口起伏,满脸涨得通红发紫,神情越来越激动,以为郑朝宗已经被她说动。 她继续道:“药王谷本来在天下间名声甚隆,况且药王谷在两月前就已经研制出抗疫药方,这个告示没有人会怀疑的。至于安氏,她本来就是个卖豆腐的低贱女子,只要相公说,这其中出了误会,又有谁会相信她有这种神药呢。” 郑朝宗手攥着腰间小兜,捏了一捏,那里本来还藏着几粒抗时疫的药丸,本来他决定只要蔡思源和易惜儿好好的对之前所作所为道歉,态度诚恳,他就给他们药的,现在看来------ 虽然悬壶济世是药王谷的训誓,但他,真的不想给这种人药啊! 第三十六章 我不想听见这个人的声音了 郑朝宗快步走出帐篷,气冲冲地,并未向易惜儿交代只言片语。 易惜儿只道郑朝宗是去筹谋怎么偷安馥佩制药的法子了。 怎知郑朝宗其实是被她气走的,她与抗时疫药失之交臂。 郑朝宗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易惜儿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在帐篷内来来回回地踱步,“安氏这是以为自己手中有药,就可以拿捏我们了,她骄傲地都忘记自己是蔡状元的妻子了。” 易惜儿在床边支着脑袋,眉头紧锁,“是啊,跟没有文化的人讲不通道理。” 这个老嬷嬷是易惜儿的乳娘,看到易惜儿这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小姐,你先自己放宽心,气多了伤身。到最后,她不敢不给药的。” 她在帐篷帘子后面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番,然后掀开帘子出去了。 “小姐,你在这陪着状元公,我去看看就来。” ------ 另一边,安馥佩舒舒服服地呆在她的超级豪华大帐篷里面,躺在舒软的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的睡相并不安稳,一边的手和脚都露在外面,把棉被卷成一团,当成抱抱熊那样抱着。 宽松的袖子自然上卷,修长的手臂,有半截露在外面,肌肤在帐篷透进来的阳光映照下,瓷白瓷白的。 幸而帐篷中生着炭火,所以里面很暖和,安馥佩冻不着。 突然------ 帐篷外面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一个说:“我就进去看看。” 另一个说:“安神医睡下了,不要打扰。” 这一个非要往上凑说,“我是她的下人啊。” 那一个想把她赶走,“安神医要休息,不需要下人。” 可这一个还是不死心,“那你有抗时疫的药吗?给我,我即刻就走。” 那一个道:“你又没染时疫,讨药什么用?” 这一个道:“我是为了安氏好,她年轻,又没教养,都不懂事,不知道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救,传出去会被人诟病的。” 安馥佩皱了眉,这一个人声音她熟悉,是易惜儿身边的人。 全嬷嬷。 安馥佩对全嬷嬷说什么,毫无兴趣,她只是有点生气,好不容易睡一觉,就这样被打搅了。 安馥佩在床上翻了个身,声音迷迷糊糊并没有醒透,“小陶,我不想听见这个人的声音了。” 陶征山的声音很恭敬,问:“安神医,你是要让我------把她杀了?” 安馥佩道:“那倒不用。”她睁开眼来,垂眸看看手上的指甲。“你只要拿一枚纳鞋底的针往她每个指甲缝里戳一下,她以前就是那么对我的。” 陶征山迟疑了一下,“这样的话,她会很吵,还是杀了干脆。” 安馥佩凝眉,“有种叫哑穴的穴位,你没听说过吗?” 陶征山恍然大悟,“这个可以有。” 全嬷嬷在帐篷外面有点崩溃,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漫不经心地讨论是杀了她好,还是针扎她比较好,视她仿若无物。 她大叫起来,“安馥佩,我就知道你在里面,你装什么死!蔡状元他是你的丈夫!他现在染上时疫,都是被你给传染上,你现在明明有药,却不给他吃!有你这样的妻子吗?!” 安馥佩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指甲笑了笑,“全嬷嬷,你还是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我比较习惯,刚才那个你太装了,都不像你了。” 全嬷嬷在外面叫:“安馥佩,像你这样的人,是要浸猪笼------” 话音忽然中断,应该是被陶征山点了哑穴了。 帐篷外面人影晃动。 小泗很巴结地问:“陶相思,那个,折磨人这种事情,能让给我做吗?” 陶征山没有答话,但是小泗把全嬷嬷给拖走了。 陶征山仍然像一尊石像一样,守在安馥佩的帐篷外面。 只是,安馥佩已经彻底清醒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好好的睡眠被打扰,真是一件不愉快的事。 不过,全嬷嬷的出现,至少提醒了她一点,就是她应该尽快跟蔡思源和离,要不然这些人会无休无止地缠着她。 真,挺烦的。 第三十七章 下次叫上我 于是,安馥佩不睡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下来,穿上簇新的外套,随意挽了个发型。 因为她是穿越来的,也不太会梳很复杂的发髻,花红这个丫头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所以安馥佩只是把耳后的头发梳上来用发带扎好固定,底下的头发便任由它披到后背。 在发髻上插上步摇和流苏,配上安馥佩这张清丽的脸,简洁的发型反而显得温婉,像邻家妹妹。 舒绕梁端了一碗羊乳红枣粥上来,说:“这是泽王殿下特意为安神医熬制的,现在你醒了,就喝了吧。我热过了。” 安馥佩端起喝了一口,羊乳十分醇厚,且没有腥味,也不知道厨子是怎么做的,赞道:“味道不错啊。” 舒绕梁酸溜溜的,“那可不是,泽王殿下特意养了一头羊,每日让厨子挤新鲜的羊乳,还用了粳米、生晒参、红枣去核放入旺火煮四分之一时辰,再倒入羊乳熬煮成粥,做起来可麻烦呢。殿下说安神医太虚弱了,需要好好地补一补。” “真的吗?”安馥佩眉梢一挑,轻笑出声,“那让泽王殿下每天多送两碗过来。” 舒绕梁撇了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多,能吃得下嘛。要知道,过犹不及。” 安馥佩笑容不改,“给你和花红也补一补呀。” 舒绕梁猛地抬头看了安馥佩一眼,只见安馥佩那清澈的双眼,舒绕梁脸上一僵。 谁能拒绝那双天真的眼睛啊。 舒绕梁暗暗地,已不知道是第几次,要为邱玲珑担心了。 “安神医快喝吧,我看你身子是有点弱。”舒绕梁心情复杂地说。 安馥佩慢悠悠把一碗羊乳红枣粥喝净了,放下碗,用舒绕梁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角。 “谢谢姐姐。同时也替我谢谢泽王殿下。” 舒绕梁喜欢安馥佩叫她姐姐,特别甜。 安馥佩穿上一双绣花鞋,出了帐篷。 这一日,太阳极好,暖洋洋地照着浔阳城外的营帐。 走了一段路,安馥佩看见花红和胡雪丹两个,弓着背趴在一个帐篷的外面,在她们的前面,还蹲着一个人,那是三三,手里拿着一个布兜。 三个人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在干好事,都在偷偷地笑着,后背一抖抖的。 安馥佩也走过去看,“花红,到处找不到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花红转头身来,兀自一只手捂着嘴巴,漆黑的眼睛笑弯了,如同两弯新月,一只手指了指三三。 三三满脸通红,却不言语。 胡雪丹实在笑得忍不住了,说:“三三抓了七八条蛇,全放进去了。” 安馥佩讶然,“你们往帐篷里放蛇干什么?这不是郑太医的帐篷吗?” 胡雪丹道:“现在是蔡状元睡在里面。” 安馥佩反应过来,这几个人是要替她出口气呢。 安馥佩直起身子来,咳嗽一声,“你们也太胡闹了。” 花红连忙手指着三三,“他,蛇是他抓的。” 三三还是脸红红,“但主意是花红出的。” 花红连忙转头面对着胡雪丹,“是胡大姐教我的。” 胡雪丹说:“毒牙已经拔掉了,咬不死人,顶多吓他一吓。” 安馥佩点点头,“做得不错。下次做这种事情之前要叫上我。” 胡雪丹连连答应,“好呀,好呀。” 三三却红着脸逃走了。 胡雪丹怔了一怔,也笑哈哈地跑走了。 安馥佩招呼花红,“跟我进去,我们去找蔡思源。” 花红忽然间红了眼,“还要找他道歉?我不去。” 安馥佩道:“道歉?开什么玩笑。咱找他和离。” 花红高兴地拍手,笑起来,大眼睛中还浸着泪,“好啊,早该和离了!” 第三十八章 我马上还你真相 安馥佩带着花红进了帐篷,没想到小泗也在里面。 小泗非要到蔡思源面前,让蔡思源知道知道安馥佩是有人罩着的。 他已经把自己右臂的绷带扯掉了,左手抓住全碧兰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反扭过来,右手拈着一枚粗针,对准了她食指指甲缝,用力地扎下去。 “蔡状元,你家的仆人就是这么对待安神医的,我只是当着你的面,把当时的情景向你还原一下。” 蔡思源的身子巨震,干涸的嘴唇瑟瑟,似乎有话要说。 小泗拔出纳鞋针,给全嬷嬷换了个手指扎进去。 “蔡状元,这种事情你知道的吧?是你默许的吧?既然你这样讨厌安神医,娶她干嘛?” 蔡思源脱口而出,“我没有。” 易惜儿在蔡思源的榻前跪了下去,小鹿大眼无辜地眨巴眨巴,一眨巴就掉出一大颗泪,“相公,全嬷嬷素来宽柔,不是那样的人,妾不知姐姐为何会编出那样的谎言。” 小泗气极,又给全嬷嬷换了个手指扎进去。 全嬷嬷嘴巴张大,但发不出声。 安馥佩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她看了看躺卧于床的蔡恩源,又看了看被小泗按在地上的全嬷嬷。 安馥佩皱了皱眉,淡淡,“罢了,小泗,放开她吧。” 小泗不甘心,“可她竟敢这样对你。” 易惜儿淌着泪道,“姐姐,你不能这样,就算你嫉妒我的出身比你好,恨我跟相公更有共同语言。可我对你始终以礼相待,你不能污蔑我。” 安馥佩垂眸,向易惜儿看过去,“放心,我马上还你真相。” 她令小泗,“解开全嬷嬷哑穴。” 小泗伸手在全嬷嬷肩上点了一下。 全嬷嬷声带恢复。 安馥佩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小泗,“让她把这上面的字念一下。” 纸条是全嬷嬷写的:唐太,上次的针太粗了,留下的疤过于明显,不好。我要细一些的,带倒钩,这样留下的痕迹小一些,扎起来还特别疼。 这纸条是原主从全嬷嬷那里盗取的,本意是要给蔡思源看,为自己伸冤。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给蔡思源看,就被下了毒,发疹,然后被蔡思源拉出去活埋了。 小泗一见这纸条,气得快吐血,“是你!你这个恶婆娘!”他按着全嬷嬷的头,往地上重重一磕。 全嬷嬷道:“不是我!不是我写的。” 安馥佩面无表情,淡淡,“小泗,让蔡状元辨一辨字迹。” 小泗咬着牙,恨恨地把纸条拿过去,把蔡思源从床上拉起来,“你看,你自己看。” 全嬷嬷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一眼就认得出。 蔡思源脸色乌青,脸上的肌肉滚动,牙齿咬了又咬,“全嬷嬷!” 易惜儿震惊地,“全嬷嬷,你……你怎么能这样!” 全嬷嬷再无从辩解,跪地道:“蔡状元,这全是我一人所为,不关我家小姐的事。” 第三十九章 想要药,拿和离书来换 易惜儿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是我管教下人不利,但这是我的错,目下相公染疫了,姐姐还是拿出神药,先把相公的时疫治好,可以吗?姐姐不要迁怒给相公。” 安馥佩站着没动,静静地听易惜儿把话说完,甚至还笑了笑,“演技不错。我很欣赏。” 花红撇了撇嘴,“药么,我家小姐带来了。不过,要不要这个药,就要看蔡状元自己的了。” 听闻此言,全嬷嬷骇得满脸土色,“安氏!你们休想用药威胁状元公!” 易惜儿想到安馥佩定是想用此药逼蔡思源不利于自己,也是惊慌失措,握着蔡思源能手坠泪,“相公,妾请相公不要抛弃妾。” 蔡思源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朝安馥佩招了招,“馥佩,你过来。” 安馥佩道,“别叫我名字,下次见面,请叫我安女士。” 蔡思源转眸,看见安馥佩不喜不怒的秀丽脸庞,他嘴角微弯,竟是笑了一笑,“好,我知道你的心了。” 蔡思源觉得安馥佩这么做,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受过的委屈,让他重视她,重新爱她。 确实,安馥佩这几天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蔡思源道:“馥佩,只要你拿出神药,替我治好了时疫,回府之后,我许你从旁协助惜儿共掌府中事务。你与惜儿,以后好好相处罢。” 安馥佩秀绝的脸上挂着一抹嘲讽,道:“是时疫把你脑子烧坏了?若没有你的暗许,易姨娘和她的奴仆,敢这么对我?” 蔡思源浑身一震,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被子。 这些天,他老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过去在安化的事情,他的脑子里时不时晃动出安馥佩那张秀绝温柔的脸。 现在,安馥佩站在眼前,与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有所不同,却又仿佛更接近自己心中的女子。 蔡思源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一压,“馥佩,你是我的妻子,我以为我做的事情,你是可以理解我的。” 小泗道:“理解个屁!” 若没有安馥佩拦着,若不是不想给泽王添麻烦,小泗真想一拳头捶爆蔡思源的头,看看这个状元公的脑子里装了多少水。 安馥佩道:“我没有功夫来理解你。我再重申一遍。其一,我不会回城主府;其二,我更不会同易姨娘共事一夫;其三,我看见你便感到恶心。” 她从袖兜里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为数不多的三粒白色药丸,“这里就是抗时疫的药,一共三颗,间隔三个时辰吃一粒,药到病除。” 接着她又取出一张写好的契约,“这里是一张和离书,你签字画押之后,我即刻就把药给你。” 第四十章 和离不成,丧偶也行 安馥佩此言一出,帐篷内的三个人都很震惊。 全碧兰指着安馥佩,过于震惊和开心,“天哪,安氏!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和离!开玩笑,你怎么想的?” 在全碧兰四十多年的生命里,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女人主动要求离开自己的丈夫的。 全碧兰的丈夫是个烂赌鬼,她生了三个女儿,都被她丈夫当成赌注给输掉了,其丈夫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反而责怪全碧兰是个倒霉鬼,害得他手气不好,才导致他赌输了。 全碧兰无数次想过要逃,都被抓了回来,甚至在回门的时候,在娘家多待了一天,便遭受丈夫惨无人道的毒打。 她去衙门告状,反而因为她违反了“亲亲相隐”之法,被衙门打了三十大板。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八年,直到后来全碧兰机缘巧合,给易惜儿做了乳娘,有了翰林撑腰,全碧兰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点。 但其丈夫还是赌,还是输,还是打人,只不过下手轻一点而已。 得亏全碧兰皮糙肉厚,没有被打死,反而活着熬着,熬到其丈夫死了,易惜儿出嫁,她的日子总算好过了。 全碧兰扑到蔡思源的榻边,“大人,既然她要作死,就赶她出去!” “闭嘴!”蔡思源从榻上坐起身来,呵斥了全碧兰。 蔡思源眸光阴沉,手捻着被褥,意外地压抑情绪,对安馥佩道,“馥佩,难道你想自己一个人掌家?可是你又不通文墨,又不懂算术,看不懂账本,你如何打理城主府家务?” 花红眉梢一挑,“蔡状元,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拿了和离书,走到榻前,把和离书往蔡思源脸上一拍,“睁大你眼睛看清楚,我家小姐要与你和离!和离懂不懂!还让小姐协助易姨娘打理家务,小姐才不稀罕。” 蔡思源把和离书按下不看,眼睛看着安馥佩继续道:“我再许你搬入主院正房居住,不准再闹。” 一向寒凉的眸光之中竟是分外地坚定和果决。 他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似乎是笑了,又道:“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好,我承认,之前这一年确实多有慢待你,只因我初领浔阳城,公务繁忙。现在既然把话说开,从前之事一笔勾销,谁也不许再提。以后但凡我有空,多陪你就是了。” 安馥佩的眼眶有些酸涩,原主盼了那么久,却只等到这样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从前之事一笔勾销,呵,多么可笑,原主可是在浔阳城外被活埋的时候泥土挤压胸腔无法呼吸便已窒息而亡了。 安馥佩站着没动,“以后你我各走各道,自然恩怨一笔勾销。和离,我不带走你一针一线。不过……” 安馥佩的嘴角勾了勾,“借给你的两百两银子要还我。” 蔡思源脸上肌肉一抽,感到些许难堪。 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安馥佩清清冷冷站在帐中央,穿着素色袄裙,竟然别有风骨,好似一大朵桅子花,小嘴唇撇着,没有往日的讨好和依恋,反而更让他心动。 蔡思源心里空落落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让他本能地想要抓住。 只见安馥佩又取出一张纸,“至于我在城主府住了一年,吃了你若干稀饭、杂粮,我都记在此处,连同花红的份额一道,按市场价折算,就在二百两借银的利息中扣吧!” 花红即刻又将此帐目拿过,拍到蔡思源跟前,“一年吃了你五两银子一吊钱,多谢款待,没有饿死。” 蔡思源浑浑沌沌展开账目看了一眼,只见其中所记吃食无非窝窝头、土豆之类,竟没有一样像样的餐点。而衣服也只做过过冬的衣服一套,里面填塞竟是芦花。 蔡思源看了看易惜儿,心中却更笃定了,原来安馥佩是在府中受了委屈,所以才对自己抱有怨怼。 和离之说,是为了跟他分辩这些委屈的。 蔡思源将账单揉成一团,掷于易惜儿跟前,对安馥佩道,“是委屈你了,以后城主府由你当家便是。回府之后,让惜儿将账本以及库房钥匙都移交于你。你这就把抗疫药给我,待我康复之后一齐回府。” 安馥佩把药瓶子提起,晃了一晃,说道:“我说过了,签下和离书,就把药给你。不签,就不给。” 蔡思源没想到安馥佩还是固执己见,他黑脸沉沉,陡地又是发怒。“已经给足你台阶,你若不识好歹,休怪我翻脸无情。” 安馥佩道,“最后问你一遍,签是不签?” 蔡思源拿起和离书,双手抓住两边,愤愤一撕,撕成两片,又再撕几下,撕成条状,用力揉搓,抛至榻下。“不签!我堂堂状元,岂是能受威胁之人!” 安馥佩点头,不愠不恼,“好,你很有骨气。” 她不再多说,从瓶中倒出药丸,放于掌中,另一只手压于其上,运劲一碾,碾成粉末,摊开手,往空中一扬。 白色的粉末随风散开,飘落在地。 那药丸既小,碎成粉末散落于地,又怎还拣得回来。 安馥佩开口,淡淡,“我只要恢复单身,至于是离异,还是丧偶,我无所谓。” 蔡思源瞪目结石,胸中涌动,很是不可思议,又觉气愤不甘,“安氏,你……你是真要与我和离?” 安馥佩道:“我忽然又觉得丧偶也挺好。” 蔡思源手指着安馥佩颤抖不已,“你可知,当年我为了娶你,冒着砍头的危险,拒绝了公主求亲!” 蔡思源考上状元,因为年轻,又长得周正,入了双阳公主的青眼,想招他为驸马。 但蔡思源背着一口棺材入皇宫,自陈已受安馥佩恩惠,定要娶之报恩,而拒绝了。 安馥佩内心毫无波澜,此事骗骗别人还可以,骗她? 安馥佩挑了挑眉,“蔡状元,你拒绝公主,真的是为我吗?是为了你自己扬名吧!为了报恩,而甘心拒做驸马,宁死也要娶一糟糠之妻,多么高风亮节,多么有情有义。状元此举天下震惊呐!一下子就出了名,我还听说有人专门编了个曲目在大越国戏台上演呢,状元娶妻!是不是?喜欢看这出戏的人多得很。” 蔡思源面色潮红,也不知是因为发烧所至,还是被安馥佩说中了心事。 安馥佩继续道:“只可惜,你也没有想到,娶了我这个糟糠,虽然让你赚足了名气,可于朝廷上并无半点用处。你堂堂一个状元,不能留在朝廷任用,却被外放到浔阳来了。” “浔阳这座城虽然富庶,人口也多,可是处于大越西,中不溜秋的地带,既非军事重镇,又离朝廷甚远,你在此处很难有所建树。” “蔡状元,这一年,你很后悔吧?” 蔡思源的脸又阴沉下来,潮红透了黑,硬气雕塑般的脸呈现猪肝色! “安氏!你如此胡言乱语!当真该死!” 安馥佩撇了撇嘴,“我给过你机会了。” 招呼了花红和小泗,“走。” 三人转头就走,不做停留。 出了帐篷,小泗道:“我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安馥佩道,“怎么能够,我在和离书上抹了些引蛇药,谁让他不签字还我,现和离书留在他帐篷内,会招许多蛇。” 小泗讶然,论捉弄人的手段,他总是比不过别人。 淦! 第四十一章 本王欲送你十里桃花 安馥佩说走就走。 蔡思源眼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说不出的愁怅莫名,喝道,“你给我站住!” 安馥佩掀帘而出,更不回头看一眼。 蔡思源脸色青红,“安馥佩,你就是个卖豆腐的,离了我,你如何生存?” 他挣扎下床,扶着床榻对她背影怒吼,“别以为泽王会帮你,他风流之名天下共知,染指过的妇女不知其数!” 蔡思源觉得安馥佩要和离,必定是泽王出的主意,因为泽王在京中就曾经助大学士贺奎鲜之妻常氏和离。 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朝中十数名官员联名上奏要求惩处泽王,只因皇帝维护爱子,将奏折留中不发。 之后常氏和离,泽王却并未娶她。 要么是玩腻了,要么是嫌弃常氏离异女的身份。 堂堂王爷,又怎可能娶二婚女为妻。 这种把戏,男人们都心知肚明,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女,才艳羡泽王的容颜,又仰慕他王爷身份,一个个飞蛾扑火一样喜欢他,渴盼嫁给他。 泽王府中妻妾全无,摆明了就是只在外面玩,至于娶妻,定然是等皇上指婚哪位名门千金的。 常氏只能进了妙音坊卖艺为生,后来更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 蔡思源一片苦心。 花红回头来,朝他吐舌头,“yue~~” 安馥佩是早就出帐篷了,在阳光下伸个懒腰,“跟他讲话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睡觉,美容养颜。” 准备入城,大部分帐篷都已经拆了,装上马车,只剩下几顶主帐。 安馥佩走到自己的帐篷。 泽王正候在帐外。 他身姿修长挺拔,同样穿着素色大氅,风度翩翩,往那里一站,便自成一道风景。 看见安馥佩,泽王精致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微笑,“本王有一样礼物送你。” 安馥佩忽然想到蔡思源的话,亦对泽王笑了笑,笑得促狭。 “什么样的礼物?不会又是来投喂吃的吧?” 泽王道:“不是。” 他让小泗牵过来一匹枣红色拨马,亲自扶着安馥佩上马,将马缰递于安馥佩握好,这才返身上了另一匹马,说道:“走。”伸过马鞭在安馥佩座下马臀上轻轻一击,两匹马同时朝前窜了出去。 两匹马并驱往城外奔驰。 小泗在后面叫,“我,还有我啊!” 马蹄扬起,去速飞快,小泗追之不及。 小泗又回头来找马,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眼睁睁看着两匹马越跑越远,渐成黑点。 小泗急得展开轻功狂奔,“王爷!王爷!等等我!” 身后一道高大的影子覆上来,往他头上一拍,“王爷和安神医有话说,你去当什么电灯泡。” 小泗摸摸后脑勺,问,“电灯泡是什么玩意儿?” 小伍也被问住了,揉了揉额头,“我哪知道,反正王爷经常这么说,王爷跟女孩子相处的时候,咱们不能打扰!” …… 两匹马跑着,离浔阳城越来越远,渐渐跑至郊野,两侧皆是农田,苍山显现,可闻浔阳江的江水奔流之声。 安馥佩道:“王爷不会是想送我月亮吧。” 城外赏月,月亮代表我的心之类,确实浪漫,不过此时离天黑还很远。 泽王于马背上呵呵一笑,颇觉安馥佩之言甚是有趣,说道,“月亮下次再送,这次不是。” 说话间,已至浔阳江畔,泽王勒紧马缰,让座下马停下,伫立于江头,伸鞭朝前一指,“你可看到那座山?” 安馥佩勒马停在江畔,眼前浔阳江浩浩荡荡往前奔涌,视野骤宽,江声入耳,江风扑面,于那江水转弯之处,一带苍山傍水蜿蜒。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山上的野芒密密蓬蓬,都开了白色的芒花,压着浔阳江,如同一长条雪,倒映在江中,甚是壮观好看。 安馥佩道:“原来王爷送我一江芒花,不错,甚能涤荡心胸。” 泽王翻身下马,回眸而笑,“并非此芒花。本王已将此山买下,欲种十里桃花。” 安馥佩歪了头,“送我?” 却不知是送她景色,还是当真送她一座山。 泽王点了点头,“不错,送你。” 泽王立于马下,抬眸望着安馥佩,眼中情谊分外诚恳。 “本王欲将此山更名桃花山,再将山契改成你的名字。然后找上十名二十名才子,每人赋诗一首,将本王追求安神医的风流韵事传遍天下,安神医,你可愿受?” 安馥佩展颜而笑,道,“肯受。有人送我一座大山,白占便宜的事,我为何不要!” 泽王此举便是故意要给蔡思源难堪,逼蔡思源同意和离。安馥佩岂会不知。 安馥佩垂眸,正色道:“泽王殿下,你送我此山,是要让我嫁你?” 泽王一怔,青山般眉锋聚在一处,凝望安馥佩,“那么,安神医可愿嫁于本王?” 安馥佩道:“不愿。” 泽王讶然,“这是为何?” 安馥佩道:“我还没享受够单身生活。” 泽王暂时没有发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尽管安馥佩在名义上明明是蔡思源的妻子。 “那么,本王陪你享受单身生活好不好?”泽王很认真地说,“我的生活品质很高的。” 安馥佩想了想,“我听说泽王常常出入妙音坊,女伴众多。” 泽王忽尔笑了,笑意漾着他一双桃花眼如坠入了许多星星,“这可真是冤枉本王了,妙音坊是本王的产业,本王若不常常出入其间,如何看顾本王的女孩子们。” 安馥佩有点失望,“原来如此,我还想让你带我去玩呢。” 泽王心中微微一漾,似笑非笑,“本王可以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安馥佩沉吟道,“是大学士贺奎鲜之妻常桂棉所在的地方吗?” 对面男人眉眼精致而温润,如同一块白玉在暖阳里笑了笑,“我要更正你一点,常桂棉已非大学士贺奎鲜之妻。” 泽王望着浔阳江,“她现在更名红棉,去做自己爱做的事了。” 安馥佩下了马,站在江边,看着滔滔的流水。 泽王送给红棉自由,送给红棉新生,在这个时代,他还真是个特别的人。 泽王握住安馥佩的手,“你与红棉是不同的,你自己知道。”他在她手心放入一朵桃花,“送你。” 安馥佩低头看时,只见粉中透白的一朵桃花,盛放到极致,花蕊纤细,却是用一块玉雕琢而成,花瓣的颜色,巧妙地运用玉中俏色,娇艳欲滴,是一枚桃花戒指。 泽王道,“我替你戴上吧。” 他轻轻将戒指套入安馥佩右手无名指,桃色花瓣衬得她纤长的手指尤其白皙。 泽王翻过她手指,抚了抚她指尖,眼中流出心疼,“很痛吧?” 安馥佩食指的指甲下面一点殷红如血,是被全碧兰虐待留下的痕迹。 安馥佩道:“别担心,这个仇我自己能报。”语气之淡,仿佛在谈别人的事。 第四十二章 本王的好东西只能给你 欲抽回手,却又被泽王紧紧攥住。 泽王翻掌将安馥佩小手裹于自己掌心,只觉其手掌绵软,状若无骨。 泽王心旌摇曳,大氅广袖自腕口垂下,被风吹着,扑拉拉挥动,如藏了两只白鸽子,在挥翅膀。 他沉默了一会儿,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塞于安馥佩手中,“这是上古密药,能促皮肤再生的,已经过验证了,确实有效,寸深的伤疤亦不留痕。” “上古密药?”安馥佩是第二次听到“上古”二字了,“何谓上古?” 泽王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大越之前,或更久远之前,曾有一帝国十分兴旺,这药就是从那遗迹中挖出来的。” “是吗?”安馥佩打开瓶子嗅了嗅,没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泽王看着安馥佩,问道:“你不知道吗?” 他看安馥佩医术精湛,总觉得她跟上古遗迹有密切关联,说不定是除蓝田以外其他的圣迹组织。 但一般的圣迹组织对发掘遗迹以及从遗迹中获取的物资技术严格保密,加以利用,绝对不会像安馥佩这般随随便便拿出来,救治平民。 安馥佩随口道:“不知。”将瓶中药液倒出一点点来看,“上古是什么年代,多少年了?” 泽王道:“不清楚,至少也该超过两千年了吧,目前的史书并未记载此帝国。所以应当是有史记载之前。也许上万年。” “哦。”安馥佩蹙眉,片刻又展开,恢复笑颜,“这么久远的药物,早就过期了吧,怎么还能用?”随手一扬,竟把瓷瓶投入江中。 浩浩荡荡浔阳江,江面宽超二里,烟波浩渺。 如此小的瓷瓶一入其中,连朵小浪花也没有,便被江水吞没了。 泽王瞪着眼,干咽了一口水,这么小的一瓶,可是他花了十万两银子竞拍来的。 若非出于爱慕,他怎舍得把这么金贵的药送人,只为了让她修复指甲。 安馥佩似未察觉泽王的惋惜之情,便从空间手镯中取出一支药液,“不如让我送你一支好的吧。细胞促生剂,亦能促进机体复生的,加速伤口愈合,别说一寸深的伤了,两寸深的伤也不会留疤的,怎样?送你了。” 安馥佩大方地将药剂塞入泽王手中。 泽王将药剂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见其包装与上古密药的初始包装似有异曲同工之妙,因问,“你怎么有这样的好东西?” 安馥佩道:“自然有啊,要不然,你看那些被石头砸伤的灾民,术后怎么可能恢复得那么快。小泗上午才动完手术,不到一个时辰,就自己把绷带拆了。你看他手臂可有异样吗?” 泽王眸子眯了眯,只见眼前少女莹莹美目、泛光红唇,离得如此之近,却也有点看不懂她,“如此珍贵的药物,你竟给平民用了?” 平民该救,但尽一份心力也便足以,可这么宝贵的药……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安馥佩反问道:“人有贵贱吗?既然他们需要,而我又刚好有。为什么不能给他们用?” 她一双水光波涌的眼睛直视着他,似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若人有贵贱,我亦不过是卖豆腐的商贩之女而已,泽王又何需帮我?” 秋日午后的阳光,融融地洒在安馥佩显瘦的清丽面庞之上,带着几分文弱,却又那般地无私,令泽王心慕之,又心疼之。 江风吹得她小手微凉。 他禁不住又用他宽大的手掌为她取暖,只觉她是自己心底里的知音。 不,比他想得更好。 过于心疼,反而让他又笑了笑,“不同的,你与本王而言是不同的。本王的好东西可不能给旁人,只能给你。至于你要把本王的东西给何人,那就随你。” 二人又在江畔看了一会儿。 泽王道:“这里风冷,咱们回去吧。”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安馥佩身上。 两个人牵着马往回走,身后的斜阳照着二人的身影,落在前面,拉得好长。 第四十三章 泽王你是不是超有钱 走了不一会儿,听得急促的马蹄声,金山快马加鞭地疾驰而来。 转眼间,马至跟前,金山翻身下马,满脸大汗,先在泽王面前见了礼,尔后向安馥佩禀道:“今日属下同银河入城去买地金莲,各个药店都看过了,所有的地金莲加在一起不足十斤。” 泽王讷罕,“怎么会那么少?地金莲又非名贵药材,在浔阳地界随处可见啊。” 金山挠了挠头道:“属下听闻一个月前有药商来浔阳大批量收购地金莲,不但各药店的地金莲被大量清空,连山上的地金莲都几乎被挖光了。” 安馥佩蹙眉,咬唇沉思,“怎么会那么凑巧,刚好一个月前有人把地金莲来买光了,好像知道一个月后我们要用地金莲似的。” 金山抹了抹脸上的汗,“此事确属有些可疑,之前一批地金莲是从王爷的商号中取的。现下,浔阳这边分号已没有地金莲了。若要大量,便要到外地调取。” 泽王想了想,命金山道,“你多找些人,一边去外地商号调取地金莲,一边在附近乡镇收购,能收到多少是多少。” 金山为难道:“早已派出人手,附近乡镇实是收不到了,至于去外地调派,来回至少一旬甚至更久,我怕安神医等不及。” 泽王道:“从浔阳去柳州,走水路来回四日足矣。” 金山道:“柳州有飞鸽传书,那边约有百斤地金莲,属下已让他们快船运来,明日可达。” 泽王与安馥佩面面相觑,百斤之数,萃药可救两千人,但依然是杯水车薪。 目下浔阳城染疫人数十有其一,粗估约在三万左右,未来还会更多。 当前至少需要一千五六百斤地金莲,若考虑到之后,则要万斤之数。 泽王别无他法,只得道,“你尽力而为吧。” 金山领命去了。 泽王与安馥佩也各自上马,往浔阳城回来。 过了长亭之后,便见还未拆除的三顶营帐,一群疫民往营帐这边赶来,约摸有两三百人,从行路的姿态看,他们特别着急。 泽王回头对安馥佩道,“这些人别是知晓了地金莲不够,想要向你求药的。” 安馥佩道:“我还是那个原则,既然药物不足,先给重症者药,轻者后给。” 泽王眉头拧着,想说这次没那么简单,地金莲太少,而浔阳城染疫之人实在太多,只怕会有民变。 安馥佩突然拉紧缰绳,停住了马匹,朝泽王眨了眨眼,笑问:“泽王殿下,你是不是超有钱?” 泽王扬眉,若是被别人问及此题,可就要怀疑那人的用心了,但若是安馥佩问,他有荣幸之感。 “当然,多到本王从未数清本王到底多有钱,这一次,你想要怎么花?” 安馥佩道:“之前金山不是说有人囤积地金莲吗?那么,把这个人找到,也就找到地金莲了,不过,我想,他要价肯定很高。” 泽王摸了摸鼻子,“只怕是他特意囤了地金莲,就是为了让我们治不好时疫。” 安馥佩狡黠一笑,“那就用收购地金莲的银子,雇勇士,抢!” 泽王先是神情一肃,似乎被安馥佩的话怔住了,但随即便笑起来。 “好主意!”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怎么找到那伙囤药的人。 第四十四章 脚趾尴尬地抠地 安馥佩与泽王立马在路边的小土坡上,眼见那群疫民推推挤挤的,不多时,已行到帐篷前面。 忽然,混在人群中多名不明分子从腰带中抽出软剑,不由分说向周围的人刺提点削,转眼间便杀死数十疫民。 这些人的目标不在普通疫民,杀出一条血路,便扑向帐篷。 剑光乱闪,三顶帐篷的四面篷布被被切成了碎片,在秋风中凌乱飞舞。 座下的马被忽然的杀戮给惊到了,昂头嘶鸣不已。 泽王转头看向安馥佩,“安神医,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话甫出口,泽王便意识到说错话了,那些人一听到“安神医”三个字,便齐齐向山坡冲来。 泽王下意识地将马横在安馥佩前面,“快走!他们不想让你救治疫民。” 安馥佩勒紧马缰,如瀑的秀发在风中飞扬,“才不走,正愁找不到他们,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浔阳城爆发时疫之前,就有人在有计划地收购地金莲,把浔阳城以及周边的地金莲几乎收购殆尽。 如今,又有人派了刺客来刺杀安馥佩,显然是有意要让时疫扩散。 再看蔡思源,还在四面残破的帐篷中,刚刚从榻上滚下来,与易惜儿两个惊慌地躲避刺客。 看样子,这些刺客并非蔡思源派来的。 那么,刺客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人? 此人策划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安馥佩道:“小陶,抓活的!” 陶征山已与刺客斗在一起。 陶征山的剑是非常快的,就在三天前,就在这个地方,他凭一己之力,单挑五十四名铁鹰帮武士。 但,今天的这群刺客,剑也很快。 如果说,陶征山的剑像风一样快的话。 那么,这群刺客的剑就像箭一样。 泽王看了一眼,就明白,这些人跟蔡思源一样,服用过上古遗迹的基因制剂,而且他们服用的剂量比蔡思源还要大。 他们的剑不但快,还带着很强的内劲。 他们的人数有十六个,其中十个围住了陶征山。 在这样的情况下,陶征山能保命就不错了。 “好,你说不走,本王就不走!” 泽王双足一蹬,从马上飞扑下去,马鞭甩出,架住刺客的剑,伸指往此刻的丹田穴点去。 吃过基因制剂的人,命门就在丹田穴。 然而,当泽王的手指触碰到刺客的丹田穴时,却感到一阵痛麻。 原来,这些人自知丹田穴是他们脆弱之处,所以事先用铜镜护住,泽王强攻他们的丹田穴,结果自己的手指被自己的内力反弹,几乎要断了。 泽王一惊,再想不出用何办法破解这支基因强化刺客。 猛地,那刺客脸上的表情凝固,脖子上渗出血来。 刺客很快,但安馥佩更快,一见泽王遇险,马鞭甩出,击中此刺客颈动脉窦。 颈动脉窦存人体压力感受器,只要受到刺游,便会心跳骤停。 这些刺客虽已吃过基因制剂,身体强化。 但安馥佩却是未世丧尸纪拥有异能的神医,身体罡气遇强则强。 马鞭中裹胁安馥佩发出的罡气,又击中刺客人体死穴,一招毙命。 刺客虽死,执剑的右手仍按惯性向前平刺。 仿佛脱离了意识,这只手,这柄剑仍要完成自行完成动作。 那柄剑如闪电般飞快地,已然挨着了泽王的脖颈。 泽王的脖子某处感到一阵冰凉。 仿佛时间突然静止了,那剑尖凝在那一点,这才失去惯性,顺着泽王的胳膊滑落下去。 可想而知,假如不是安馥佩来得及时,泽王命不保矣。 “上马!” 安馥佩拉住泽王的手,往上一提,将泽王拉上马,再往马臀上一击,那马快速跑了出去。 将泽王送到安全地带,安馥佩回转头来,只见郑朝宗从疫民人群中挤将出来,往帐篷跑去,口中叫着:“我的包!我的包!” 安馥佩扶额,“这家伙是不怕死吗?” 她马鞭在空中虚打一下,催马再次向帐篷冲过去。 蔡思源正扶站在帐篷柱边,见安馥佩驱马奔来,却会错了意,以为安馥佩是来救他的,连忙挥手,叫道:“馥佩,为夫在此,快来救我!” 安馥佩勾唇,“想我救你?先拿和离书来!” 蔡思源急道:“馥佩,你怎么在此时还提和离之事?” 安馥佩先解决了郑朝宗后面的两名刺客。 郑朝宗堪堪跑到帐篷门口,路过蔡思源身边。 安馥佩业已来到帐篷柱外,不慌不忙再取出一张纸来,叫蔡思源:“按手印!和离书我回去再写!” 蔡思源铁着脸道:“荒唐!” 恰一名刺客剑至,安馥佩捉了蔡思源的手,将其食指往剑上一擦。 蔡思源的手指被割破,自然流出血来。 安馥佩并抓着他的手指往纸上按去,留下一个指印。 不料,刺客回剑一挑,凑巧将此纸戳破。 安馥佩愠道:“找死!”返身一鞭,正中其颈动脉窦。 刺客倒地。 安馥佩乃抓过郑朝宗,“我说找死,指的是你!你明知此处危险,还跑来此处作甚?” 郑朝宗抱着绿色布包裹,如抱至宝,“安神医送我的器械包,我怎么能让他们抢去!” 安馥佩哭笑不得,“迂腐!”乃跳下马,拎小鸡一样把郑朝宗丢上马,再往马臀上一击,把郑朝宗送出去。 两名刺客从左右两侧向安馥佩攻击。 “唴啷”一声,泽王又回来了,提剑架住其中一名刺客的剑。 安馥佩道:“你怎么还来?” 泽王眉梢一眼,道:“本王很强的,刚才只是一时不慎。” 安馥佩眸子眯了眯,没有说话。 不远处,陶征山以一敌十,渐渐不支。 安馥佩马鞭四挥,如闪电四起,劈劈啪啪的声响过后,将泽王周围、陶征山周围十数名刺客一一击毙。 如果说陶征山的剑快如如风。 如果说刺客的剑快如剑。 那么安馥佩的鞭便是一道道激光。 陶征山的剑指向哪个刺客,剑还没有挨到那人的身体,那刺客就遂先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是谁在帮他? 这世上的武林高手,剑比他快的还有谁? 还有谁? 难道他师兄的剑术进步了? 难道他师妹又偷学了什么古怪剑法? 难道他师父来了? 但,当他定睛仔细瞧去,只见此人身穿素色长裙,长发飘飘,容色秀绝,竟然是他相思剑的主君——安馥佩。 安馥佩出招竟如此之快。 安馥佩的招数竟如此之高。 陶征山傻眼了。 他站成了一根木头。 他站成了一尊石像。 他无法思考了。 他不能动了。 全身都不能动,只剩下脚趾头在尴尬地抠地。 第四十五章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安馥佩如风卷落叶般,一下子把十几名刺客击倒。 只剩下最后一名,还在奋力搏杀。 安馥佩将马鞭甩出,准确无误地击向其颈动脉窦,甩至一半,忽然想到,还未知其幕后主使是谁。 安馥佩手一抖,马鞭偏转了方向,在此人脸上留下一条红印。 安馥佩催马过去,伸手一掌,从上劈落,在此人后颈重重一击,将其击伤倒地。 安馥佩随即下马,五指成抓,搭在他脖子上,问:“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睁眼看着安馥佩,似觉遗憾,似觉恼恨,又不可思议,慢慢地,嘴角渗出血来,竟是咬破了事先藏于舌下的毒药,自尽了。 毒发之快,不过一瞬,可见是很厉害的剧毒。 安馥佩蹙眉,“这得收了多少钱,才能如此不怕死啊。泽王,我觉得你此时应该有点压力。” 泽王讶然,她是指他的钱还不够多? 怎么可能! 泽王正想反驳,只见安馥佩取出一支针筒,往那人的劲部戳下去,回抽见血,然后把针筒中的药液快速打入。 郑朝宗惊异地跑过来,蹲下身,抓起刺客的手搭其脉搏,话都哆嗦了,“安神医,他……他已经死了啊!” 之前,花红伤得特别厉害,骨头扎入肺部,呼吸浅促费力,呼之不应,郑朝宗以为无法救活,却被安馥佩救活了。 但现在,这名刺客明明已经死了。 难道安馥佩还能把他救活? 郑朝宗知道,有些死士刺客是服务于某些强权组织,专门执行隐秘任务,一旦任务失败,便服毒自尽,以免落入敌手,抵受不住酷刑,而泄露秘密。 这种毒药往往剧毒,混合多种毒性,起效太快,哪怕有解药都来不及施救。 中这种剧毒而死的死人都能救活? 只见安馥佩拉开那人的衣服,涂了些奇怪透明液体上去,取出一个仪器,将两块铁板一按于其胸,一按于其右侧肋缘。 “郑太医手拿开,一百二十焦一次!” “哧”地一下。 郑朝宗刚刚放手,那刺客尸体如遭电击,在地上抖动一下。 安馥佩扔了铁板,双手交叠在刺客胸前按压。 郑朝宗好奇地拿起铁板看了起来,铁板后面还用线连着仪器,不知是什么东西。 安馥佩阻止道:“有电,不要玩!” 郑朝宗听话地乖乖放下了,可还是很好奇,心痒难耐,“这是什么东西?” 安馥佩头也没回,镇定,不带感情,“除颤仪,以后有时间再教你。” “哦。”这时候的郑朝宗乖顺地就像一个孩子,一个三十多岁长着一撮山羊胡子的听话的孩子。 安馥佩胸外按压片刻,又用除颤仪放电两次。 当放电到三百六十焦的时候,刺客的心跳恢复了。 郑朝宗摸到刺客的脉搏,被安馥佩神乎其神的医技给震惊了。 尽管,这几天,他已经被安馥佩震惊了太多次。 可是,这一次…… 天哪,连死人都能救活。 安馥佩是人还是神啊! 郑朝宗真的被颠覆了。 这世界,已经不是郑朝宗认识的世界了。 郑朝宗仰头朝天,脸上挂着一串泪水,嘴唇嗫嚅着却又说不出话,不知道是过于震惊,还是过于激动。 安馥佩扒开刺客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又把他双腿交叠,在其膝盖下方敲打了几下,却叹气摇头,“失败,成了个植物人。” 郑朝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把死人救活了,还失败? 他回转头来,脸上肌肉颤抖,“何谓植物人?” 安馥佩道:“他吃的毒药有神经毒性,毒坏了脑子,虽然人体机能尚存,会呼吸,有心跳,但没有意识,没有思维,就跟草啊树啊这类植物一样,故称植物人。” “啊~啊~啊~”郑朝宗喉咙发了三个音,这世上竟还有植物人这样的人存在,匪夷所思,大开眼界! 陶征山问:“那他吃喝拉撒,岂非都要人照顾。” 安馥佩点头,“是的。” 陶征山道:“麻烦,又不会说话,杀了吧。”提剑便欲杀之。 郑朝宗却道:“不要不要,安神医,这个植物人送给我吧!” “送给你?”陶征山满脸胡子张开来,“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活死人,你当他礼物吗?” 郑朝宗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对,我师父就要来了,我把这个人送给他,研究研究!” 郑朝宗将安馥佩送他的一把止血钳用飞鸽带回药王谷,其师纪如厚见到后,也觉惊骇,已动身出谷。 郑朝宗知道,因为他在信中大赞安馥佩的医技,师父震怒,恐不利于安馥佩,将此植物人送给师父,应该能让师父高兴。 安馥佩收了各项仪器,站起身来,“你爱折腾,就折腾吧。” 郑朝宗对医学有浓厚的兴趣,这是好事。 至于郑朝宗的师父,安馥佩本也要见他一见。 不过,此事并不紧急。 安馥佩转头对陶征山道:“刺客全死了,幕后主谋是谁,想要干什么,小陶,你去查一下。” 陶征山攥着剑,“万一他们又派刺客来怎么办?” 这些刺客的身手很高,他很担心安馥佩,可是转念一想,安馥佩需要他保护吗,她身手比他还高。 安馥佩把玩着手中的马鞭,“只要你查到他们,事情摆到明处,他们就不会再派刺客来了。” 陶征山抓了抓蓬乱的胡子,是这个理。 他抱剑向安馥佩行了个武人礼,“那陶某就告辞了。” “等等!”安馥佩丢给陶征山一剂药管,“把这吃了。” 陶征山接住看了看,包装不像是这时代的产物,上面的字如蝌蚪乱扭,他看不懂,“这是什么?” 安馥佩道:“白肌增强剂,你速度太慢了。吃这提提速。” 以快着称的相思剑,像风一样一次就能单挑五十四名铁鹰帮武士的相思剑,竟被安馥佩说慢。 可陶征山一点脾气也没有。 因为他见过安馥佩的速度,非他能及啊。 陶征山吃了药,再度向安馥佩告辞,然后逆着秋风,走入了黄昏将至的浔阳城。 泽王拍了拍锦袍上的尘土,桃花眼对安馥佩笑着,“安神医不给本王一支吗?本王的剑速比陶相思慢。” 安馥佩回眸,杏眼漾着满满的笑意,“泽王殿下,你只要有钱就行了,何愁请不到一个剑术高的帮手。” 话说着,却也变戏法也似从空间手镯取出一杯米色乳样饮品,以及一支大号吸管,拆了吸管包装,插入杯子,递给泽王。 泽王接过,毫不客气地啜了一口,味道又醇又香,还带点甜,遂问,“这是什么?” 安馥佩眨眨眼,“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原味的。” 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你喜欢的话,还有红枣味的。” 第四十六章 大局就是地金莲 浔阳城内,神秘人四处散布药材断货的消息,使得人心惶惶。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痛苦叫做得而复失。 那些疫民本来以为时疫是绝症,无药可救,迟早病死或者活埋,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忽然又被告知时疫有药可医,他们的内心兴奋激动,燃起了深切的求生欲望。 他们每个人都想活下去。 特别特别想。 可现在……又被告知药材没有了。 求生的希望被剥夺。 浔阳城乱了。 从文嘉庙、城隍楼、富源观等集中关押区跑出来的疫民,冲入浔阳城衙门,把管文书档案、征税的副城主岑学海拖出来打了。 花红的药罐被抢,仅剩的上千粒抗时疫药没了。 之后,浔阳城出现许多兜售“安神医抗时疫神药”的贩子,人们纷纷抢购,又纷纷上当。 有的人听说地金莲是制抗时疫药的原材,冲进药店搜刮地金莲,后来变成了打砸抢,一条街的衣料铺、首饰铺、果品铺子都被砸被抢。 被随同迁入城外民居的蔡思源听闻这个消息,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浔阳城内没有人能压得住这个局面,蔡思源的机会来了。 蔡思源让易惜儿扶着他去找安馥佩。 “馥佩,我知道你还有药,快给我。” 他整个人颤巍巍地靠在易惜儿的身上,英俊而虚弱的病脸,覆着一层特殊的光芒。 “你听说了吗?浔阳城乱了。”蔡思源挺了挺脊背,“身为城主,为夫要赶回城内主持稳定局面。” 可是,安馥佩连头也没有抬。 农家院子里,安馥佩和郑朝宗等人正在整理刚刚从山上挖回来的地金莲。 安馥佩穿着农妇的衣裳,褐色的粗布反衬着她的脸瓷白瓷白的,还透着桃花粉,简直是个芭比公主。 蔡思源有一瞬的愣怔,这样的安馥佩让他感到陌生,又有一种新鲜感。 “馥佩,你听到没有?!把药给我。你不要赌气,个人的感情是小事,家国才是大事,这种时候,就算你对为夫有所不满,也先放到一边。” 安馥佩转身走到院子另一边,指导花红把挖到的新鲜地金莲切成大小同规格的块状,放入一个紫色药水的瓶子里。 情急之下,蔡思源一把推开易惜儿,快步踉跄过去,去抓安馥佩的肩膀,“你听我说,馥佩,为夫得回浔阳城。” 安馥佩肩膀一矮,便从蔡思源手下滑溜开去。 失去重心的蔡思源顿时摔倒在地。 安馥佩这才回身,眼睛眨巴两下,纤长的睫羽阖动,“你回浔阳城干嘛,杀人吗?” 易惜儿飞快地跑过来,用力扶起蔡思源,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姐姐,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相公他也是你的相公啊。” 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叫人摔一跤,让蔡思源多丢脸。 “咱们自己家的事情,关上门咱们自己说。现在浔阳城出事了,姐姐,你不能以大局为重吗?” 易惜儿可怜巴巴地道。 以前的安馥佩,只要她搬出蔡思源的大局,安馥佩立即就蔫气了,像鹌鹑似的。 但现在。 安馥佩手里拿着一块地金莲,居高临下,眼睛里没有其他,“大局就是地金莲。” 只要有足够的地金莲,足够的药,百姓还会乱吗? 只要治好时疫,哪个人不想好好过日子。 蔡思源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一双含着悲情的凤眼,显得极其失望,“地金莲是你的大局,可你有地金莲吗?浔阳的地金莲在一个月前被人有预谋地买空了!” 他在易惜儿的搀扶下,努力站起来,指着院子里少得可怜的地金莲原块。 “难道就凭你们几个人,挖得这么一点地金莲,够用?浔阳城有超过三十万的人口,安馥佩!” 花红不服气地抬头,“你知道什么!小姐是要把它们培育出更多的地金莲!两天内,十块地金莲变成一千斤!” 蔡思源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两天内,十块地金莲变成一千斤?别开玩笑了!” 他根本不信安馥佩能做到。 他还是觉得安馥佩在跟他赌气。 “馥佩,你真的不要再闹了。目下浔阳城大乱,只有为夫回到城内,用铁血手段镇压之,恢复城内秩序才是大局。” 安馥佩对着夕阳,摇了摇瓶中的紫药水,清秀的脸,神色很平静。 用植物生长素催促发芽,核能高能量蓝光照射使得植物快速生长,在短期内收获粮食。 这是末世丧尸纪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发展出来的高科技,她本来不指望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蔡思源。 她伸出一个手指朝院内指了指,“现在,立即,回你自己屋子。” 蔡思源布满血丝的凤眼透出些阴鸷,他咬咬牙,“你不是说拿和离书换药吗?好,我现在写给你,你不要后悔!” 他转头推了推易惜儿,“去把笔墨拿来!” 安馥佩按了按太阳穴,“迟了!现在拿和离书也不换给你药。” 此决定显然违背安馥佩自己的意思。 但这个关头,难道治好蔡思源让他回浔阳城吗? 不知道偏激的他又会对浔阳的老百姓做出什么。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蔡思源心中咯噔一下。 仿佛什么被他抓住了。 他软了口气。 “馥佩,为夫知道你对为夫还是有感情的,否则怎么会从刺客手中救下我。” 安馥佩是爱他的,蔡思源感慨万千。 他知道,这两天,安馥佩都有偷偷地来看他。 安馥佩就是这样的性格,明明爱他爱得热烈,却又带着女孩的羞涩,不敢让他知道。 蔡思源朝着安馥佩走近几步,动情地,“否则又怎么会带我一起来到这农家小院。还每天偷偷来看我?” 安馥佩讶异地看看蔡思源。 一会儿,她脸上浮出一抹淡笑,“确实,我来看你了。我很好奇,我想看看吃了过期的你所谓的上古神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你说什么?” 安馥佩道:“现在看来,过期药的副作用还是挺别致的,让你的时疫症状特别严重,却又死不掉。” 讲话的口吻,像在做报告。 蔡思源的脸色一僵,胸中仿佛窝着一团火,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只知道耍脾气而不顾全大局的女子。 老实说,蔡思源真的不喜欢卿卿我我,去猜女孩的心思,整天身陷儿女情长的事。 那他,不就成了他最讨厌的泽王的模样了吗? 现在,他只想要快点儿恢复身体,然后快点儿回到浔阳城去,那里才是他施展身手,展现英雄本色的地方。 像易惜儿这样体贴温顺的女人多好,多省事。 “安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馥佩拍了拍手中的泥,认认真真地看向蔡思源,“蔡状元,这几天,你特别难熬吧?” 浔阳城的时疫,在安馥佩的年代叫做疱状肺虫流,从初传染到轻症转为重症,有大概七到十天的病程,并不会像蔡思源这样一发病就如此严重。 也正因为有七到十天的发病过程,才让安馥佩可以有时间能够分批培育地金莲,从重症患者到轻症患者,按序救治。 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的。 第四十七章 蔡状元又立了个flag “安氏,这段时间你是翅膀长硬了,是吗?如此自以为是!” 蔡思源的脸上有血气上涌,拳头也捏紧了,他嘴唇蠕动着,“我看你如何用这十几块根茎,在短短两天内变出一千斤地金莲。” “别以为你偷吃了我的上古神药,不经意获得一个抗时疫的药方,人家叫你一声安神医,你就真的成了神了!” “你要是能用这几小块地金莲,两天内变成一千斤,我堂堂状元公朝你跪下磕头!” 蔡思源伸手去抓院子里浸泡地金莲块茎的紫水药瓶,想把它们狠狠地扔出去。 泽王一把揪住他的脖领,“蔡状元,上次你说自己染疫会自请入坑,现在已经忘了吧?” 冷风从院门外吹进来,蔡思源狠狠打了个寒战。 蔡思源脸色青红,“当时不知时疫有药可救,才出此下策!现在既知有药治时疫,自然另当别论。这一次不同,若能用这么点根茎,两天种出一千斤地金莲,别说叫我磕三个响头了,磕一百个头都可以!” 泽王道:“蔡状元当记今日之言。” 然后,泽王就让小伍把蔡思源丢回到房间里去了。 安馥佩继续摆弄从山上刚挖下来的地金莲。 这是她的新计划,用末世丧尸纪的技术培育地金莲。 之前,她让陶征山去揪出一个月前囤积地金莲的背后主使,只要拿到那批地金莲,浔阳城的时疫便能解了。 但凡事不可过于倚仗某人某法,陶征山归期未定,成功与否不可知,安馥佩也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她带着郑朝宗、花红等人去山上挖地金莲,甚至连泽王都化身农夫亲自上山了。 由于之前被百姓挖得过于干净,安馥佩一行一天下来,也仅仅挖到十来个地金莲根块。 她要用把这十几块地金莲在两天内变成一千斤,刨去干湿比,可得两百斤干燥药块,制成的药剂约可救四千人。 至少能解决浔阳城内重症时疫患者的药物之需。 将重症患者救治后,她就能放一半心,有较为宽裕的时间来培育更多的地金莲,边培育,边制药,边放药,最后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救治。 她让人将这些地金莲带土切块,然后泡入她的药水之中。 所有的药块都泡入瓶中之后,安馥佩让郑朝宗把瓶子搬入事先布置好的农房。 这个农房用茅草结顶,阻隔雨水阳光,而又微透风,十分符合安馥佩的要求。 郑朝宗按照安馥佩的要求把根块放入指定方位,心中也是狐疑不定。 “安神医,你确定能在两天内,就能把这些切断的地金莲根块,培育出一千斤?” 安馥佩的这个计划实在过于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这也就是郑朝宗、小泗等人见多了安馥佩的奇迹,加上泽王一边倒地支持安馥佩,所以就算在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小泗他们都会听话地顺从安馥佩的指令。 至于其他人,除了蔡思源之外,村中的农民,也都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种一亩田的地金莲一年才能收成多少啊? 亩产一千斤已属高产,且需要约百斤的种块,加上四个月的生长周期。 可安馥佩却放言要用这区区十几块根茎,在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内,用短短的两天时间,培育出一千斤的地金莲。 这如果能行,大越还要农民干什么? 一个人就能种出一座浔阳城的人够吃的粮食了吧! 可安馥佩神色认真,不紧不慢地点头,“没错。” 半点也不像开玩笑。 郑朝宗又好奇地盯着瓶中的药水,“这些紫色的液体,是什么?” 安馥佩道:“它们是植物的生长促进剂,还含有植物生长所需的养料。有点类似在母胎中包裹着婴儿的羊水,这可以称之为植物的羊水,有了它们,不但根块能加速生长,而且可以长得特别茁壮。” 郑朝宗闻所未闻。 安馥佩不但懂医,难道还懂作物? 农房里面,安馥佩已经布好灯带。 这项种植技在末世丧尸纪已经很成熟了。 当所有的药瓶放入位置之后,安馥佩合上玻璃罩子,打开灯带,灯带便发出带着特殊能量体的蓝光。 郑朝宗盯着这些光,“这……这些蓝色光也能加快地金莲生长?” 安馥佩道:“对,蓝光能促进植物产生更多的叶绿素,帮助幼苗更好地吸收和利用光合作用中的能量,使得植物更快地生长和成熟。” 郑朝宗的脑子已经一团浆糊。 什么叶绿素,什么光合作用,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郑朝宗脑子中的问题更多了。 而再看看安馥佩,谈起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一脸平静,好像都是些很简单,很理所当然的东西。 好吧,如果让郑朝宗继续问下去,他三天三夜都问不完那么多的问题。 总而言之,安馥佩很笃定,那么应该是可以在两天内得到一千斤湿的地金莲吧。 一切弄妥之后,安馥佩便让郑朝宗出去了。 “别看了,”她提醒他,“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郑朝宗只好依依不舍地,带着满腹疑问出了茅屋。 这天晚上,留下小伍和小泗守着这座茅屋。 郑朝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睡睡醒醒。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就跑到茅屋里去。 结果,他震惊地发现,瓶子里的块茎已经齐刷刷长出约两寸长的幼苗了,而且块茎上长出了许多类似胡须的根。 郑朝宗激动地大叫出来:“长了!地金莲真的长了!长出幼苗了,长得得很高很高了!” 他这么一叫,花红、胡雪丹、小泗他们全都跑进来看了,看见长势喜人的绿油油的地金莲幼苗,直呼不可思议,一个个全部欢呼起来。 花红尤其欢喜,因为安馥佩可是她家小姐呀! 花红的脸蛋红扑扑的,虽然搞不清自家小姐缘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总而言之,只要小姐好,花红就高兴。 过了好一会,安馥佩才打着呵欠到茅屋来。 看到兴奋激动的大伙,安馥佩的心情就好像看到一群小学生一样。 这么一点点的成就,就能让他们这么雀跃吗? 让一个人高兴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对于安馥佩来说,地金莲长出两寸长的幼苗,完全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就好像米放在电饭煲中烧,过半小时会烧熟一样简单。 独独泽王淡定一些,只看了一眼长势喜人的地金莲幼苗,就回过头来找安馥佩的身影。 他那如妖似仙的迷人桃花眼往四下里一晃,一下子就看见了倚在门框中的伊人,他眼尾氤氲着笑,“先去吃早饭吧?好吗?然后再说说,接下去该怎么做。” 第四十八章 你的是红枣味的 安馥佩这才回眸,看了看站在玻璃罩后面的泽王。 泽王穿着很华贵的鹅黄色蛟纹袍,腰间系着金色腰带,身如玉树,明明英气勃发,却又浑身懒洋洋的。 肩宽腿长,蓝色的灯光,让他整个人呈现梦幻般儒雅。 刚才安馥佩只专心去看那些过于激动的大小孩们了,没有注意到泽王。 现在想起来,泽王确实,从头到尾,对她展露出来的新技术,没有过多的惊讶,一直都是平稳地接受。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太多这个时代的人那种过于迟纯,又过于逼人的气息。 他很温和。 一直都是。 却又在某些时刻很坚定。 是个奇怪的人。 安馥佩难得地出了一回神。 半晌,她冲他笑了笑,“有什么好吃的吗?” 泽王不会在饮食上亏待自己,这一点安馥佩早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他们全体都到了客堂用膳。 一股浓郁的茶香飘出来。 用三张八仙桌拼接而成的长条案上,每个座位都一摆着一个茶杯,上面热气缭绕。 安馥佩在位置上坐下来,把茶杯拉近自己,问:“这是什么?” 泽王在她对面坐下,弯唇,“秋天的第二杯奶茶。” 笑意从他的眼眸中荡漾出来,他那双桃花眼,在这样笑着的时候,温柔地不像话,是能让人溺死在其中。 他补充:“你的是红枣味的。” 他坚持安馥佩身子太虚,应该多补补。 安馥佩呷了一口,只觉满口茶香,且又甘醇爽口,竟比自己备在空间手镯中的末世物资奶茶味道还要好。 她脱口赞道:“味道不错,若是放在店里销售定然畅销。” 泽王笑笑:“稍贵,不好卖。” 安馥佩微愕,“哦?” 泽王道:“是用明前龙井茶细细碾成粉末,再加上羊乳、蜂蜜以及提味剂,味香斋的大厨尝试了二十二次,才最终确定下这个配方。所以略贵。” 安馥佩应了一声:“哦。” 明前龙井只采一嫩芽,在末世几于黄金等价。 想来,在这个世界,价格也不会太低。 泽王这货居然用明前龙井碾碎制成奶茶。 安馥佩漫不经心道:“专做高端品牌,一天只卖十杯,一杯卖五百两。” 这个数字让坐在旁边的郑朝宗让奶茶给呛了。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郑朝宗脖子青筋暴了出来。 泽王淡定喝着奶茶,“正是这么想的,京城许多钱多得不知怎么花的冤大头,巴不得有件新鲜的事物让他们神气地花钱,他们会抢破头。” 安馥佩眼睛向泽王看过去,“就像你这样的?” 泽王神情一顿。 像吗? 他发现对面女孩正用她那双氤氲着一片潋滟波光的杏眼看他。 跟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 谁挡得住? 对视了几秒,泽王屈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安馥佩的额头。 “不许这么想,本王是京城中最有绅士风度的那个,才不会抢破头。顶多让小泗去抢。” 埋头喝奶茶的小泗,怎么还有他的事? 小泗抬头看看安馥佩,又看看桃花眼含笑的泽王,忽然感到自己深刻领悟了电灯泡的含义。 小泗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一口气把奶茶喝光,从客堂跑出去了。 再不跑的话,他会腻歪死。 早饭过后,安馥佩领着郑朝宗等人给地金莲幼苗换盆。 接下去,每块地金莲根茎会生发出至少二十个根块,每一块都会长大到拳头大小,原来的瓶子就不够大了。 要把它们换到更大的陶盆去,再覆上新的培养土。 换盆的时候,郑朝宗忍不住发出惊叹,“不会吧,就吃个饭的功夫,它们又长了!太不可思议了!” 郑朝宗抓着他的山羊胡子,直至感觉到下巴疼痛。 痛感让他清醒,否则,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泗窜上跳下,小猴一样,“安神医,这么说的话两天就能收一波粮食?咱们天天这么种,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小伍脸上洋溢着憧憬,“别介啊,应该让每个农民都这么种,那咱大越国一年就能收获多少粮食,顿时成天下第一国了啊!是不是?安神医。” 安馥佩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我只有这一套设备,还有,培养液和培养土数量有限,我备了大约一年的数。” 郑朝宗脸现艳羡,“那也不得了啊,这要放在药王谷,能培育多少珍稀药物,我师兄弟就不用那么辛苦爬到悬崖上挖药了。是不是?安神医!” 安馥佩点头:“没错,前提是先有一株原材。只要有一株原材,就能培育出一片!珍稀的,生长条件特殊的药可以放在这培育。”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一边换盆一边兴高采烈地讨论。 安馥佩淡笑,在边上看着他们。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末世,人们都被丧尸的阴影笼罩着,到处都是恐惧和悲观的情绪,难得看见这么欢乐的人群。 泽王就站在安馥佩的边上,垂眸,意外地发现女孩阖动的睫羽下隐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忧伤。 “你怎么了?” 他问,带着磁性的温柔声音落下来。 安馥佩回头,不料他离她如此之间,一回身,就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胸膛。 唇边尽是男人青松沐阳的暖香。 很温和。 胸膛也很结实。 安馥佩立即退后一步,可是那种温暖的感觉还停留着。 在接触过的地方,往外蔓延。 借着身高的优势,泽王看到了那一刻,她的小慌张。 他有些错愕,问,“这样培育的药材,跟本身在野外生长的能一样吗?” 之后好一会,他心脏内的乱跳才传到他脑子里来,耳根,有点热。 安馥佩道:“不太一样,比野外生长的更茁壮,更具药性。” 安馥佩的话音刚落,郑朝宗就欢叫起来,他实在太兴奋了!“安神医,可不可以借我用一次,一次就行,我用它来培育七星回阳草。” 突然闯入的声音,把泽王和安馥佩两个人猛地拉回到现实。 泽王皱眉……有些过于吵了。 安馥佩倒是挺大方,清清嗓子,“你叫我祖师就可以。” 在欢笑声的外面,蔡思源也偷偷地来了,在易惜儿的搀扶下,透过茅草的缝隙,看见一片紫光笼罩下绿色的地金莲幼苗。 蔡思源的身体深处,有一个炸弹怦地炸开了。 这么说,是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在两天内培育出一千斤地金莲? 他感觉到他的膝盖已经发疼了。 第四十九章 本官本欲疫止后随吾妻而去 蔡思源觉得自己大意了。 让十几块地金莲根茎在两天内变成两千斤,这件事情,初听确实匪夷所思。 可是泽王有钱,从圣迹组织买到上古遗迹的一些神奇设备并不稀奇。 而上古遗迹,众所周知是非常强大的,强大到让人难以想象无法理解的地步。 大周末代哀帝,从遗迹中运出一个造型精美的闭口钢樽,作为镇国之宝,放在大殿上。结果,那个还不到黄口小儿那么大的钢樽忽然爆炸了。 直接把一座拥有八十万人口的都城夷为平地。 从皇宫为中心,方圆五十里的土地炸出一个巨坑。 两百里之外皆感受到巨震。 不但哀帝,周朝国都的百姓尽皆尸骨无存。 这场大爆炸直接导致了强盛的周朝灭亡,天下分裂成大大小小数十个王国。 经过长达两百年的战争,剩下大越、大楚、大吴、大赵四国争雄。 除此之外,当时天下的精知,还成立了圣迹组织蓝田,专门致力于开发和保护上古遗迹。 蓝田是游离于王国之外的世界力量,一直在研究遗迹中的各种设备和药物。 他们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为避免大周的惨剧再次发生,只有他们研究透彻,彻底掌握这项设备的性能以及运用后,才会以拍卖的方式,将此设备或药水流到四大王国。 之前泽王在浔阳城外展示的功能特殊又强大的刀剑灭,就是上古遗迹流出来的圣物。 泽王的优点是有钱,如果这些东西是泽王花钱从上古遗迹中买来的,那蔡思源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 包括治疗时疫的神药。 蔡思源按了按脑壳,他说呢,安馥佩是从哪里搞来的药,原来是泽王在支持她。 可是,泽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越皇的意思? 如果是越皇的意思,那代表着泽王参政了。 蔡思源觉得这不应该啊,谁都知道泽王的母亲是异族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四国明争暗斗这么厉害,越皇无论如何也不会启用异族人的儿子,哪怕此人是皇子。 假如泽王不是奉了皇命来到浔阳蹚这趟浑水,那么,难道他真的是单单为了安馥佩? 蔡思源透过茅屋的缝隙看过去,只见泽王与安馥佩站在一处,言笑晏晏,郎才女貌,特别刺眼。 蔡思源现在不仅觉得自己膝盖隐隐作痛,而且脖子也有点凉。 他的脑袋有点危险了。 之前他推行铁血政策,鼓动浔阳人活埋染疫之人,那是建立在时疫无药可救的基础之上。 但现在,安馥佩在泽王的支持下拿出了抗疫药。 时疫被证明可治。 安馥佩和泽王还在没有原材的情况下快速培育地金莲。 蔡思源想要用铁血手腕压下时疫,成为一代名臣的策略是行不通的了。 蔡思源的脑子高速地转着,该怎么挽回一切,破这个僵局呢? ------ 蔡思源回到自己的屋子,躺下。 他的时疫症状还是很重,他的脑子发沉,喉咙如刀割一般疼痛,四肢虚浮,一会如置于冰山,一会如置于烈火。 他想,为今之计必须迅速改变思路,配合安馥佩救治时疫。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总是浮现在安化的日子,安馥佩那张单纯而美好的笑脸。 他又想到,好在,安馥佩是他的妻子,她的功劳,自然就是他的功劳。 ------ 正在蔡思源昏昏沉沉的关头,有人推门而入,带进来一股冷风。 “大人。”那人俯在他耳边叫他,声音有点不情不愿。 蔡思源听出来这声音是郑朝宗。 郑朝宗拍了拍他的肩,说道:“神药便在这里。不过……有一句话,我必须要替安神医问你。” 蔡思源听到一个“安”字,心中已然喜之不尽。 他就知道安馥佩是在赌气。 他就知道安馥佩舍不得他死。 这不就让人给他送药了吗? 蔡思源的嘴唇瑟缩两下,发出喃喃的声音,“馥佩,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说着,蔡思源颤抖着手从怀中取一纸祭文出来。 郑朝宗接过祭文,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 “呜呼!谷川有少年者姓蔡名思源,年十九而中状元,二十为治浔阳时疫献妻以祭,疫止,蔡状元亦从妻而亡……” 这纸祭文竟是写给蔡思源自己的。 郑朝宗不由得纳罕,“蔡大人你……” 蔡思源定定地望着屋顶悬梁,张了张干涸褪皮的薄唇,“本官本欲疫止后随吾妻而去。” 言罢,蔡思源闭目,从眼角挤出一滴眼泪,模样痛苦又无奈,却不发一言。 郑朝宗见状,心思汹涌,暗忖:原来蔡思源还是爱着安馥佩的,当初活埋安馥佩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蔡思源不知时疫已有药可救,身为浔阳城城主,为了使时疫停止传播,救下其他未染疫之人,他不得不背负着骂名忍痛下令将染疫者活埋,甚至连对自己有厚恩的夫人也一视同仁,拉出去活埋了。 整个过程,蔡思源自己也很痛苦。 郑朝宗这么一想,心中舒服了很多,因为悬壶济世是郑朝宗的师训,郑朝宗实在是无法做到明明有药却不施救眼前的病人。 郑朝宗是避开众人偷偷来到蔡思源的屋子里来的。 如果让其他人看到,肯定会阻止他救蔡思源的。 当然,郑朝宗本人也是很痛恨蔡思源的行为。 人,郑朝宗要救。 但,郑朝宗要明白蔡思源对安馥佩的心。 现在,郑朝宗知道原来蔡思源早就决定了要在疫止后自尽,为安馥佩殉葬。 郑朝宗就能理解蔡思源了,因为男人的爱如山,总是沉默的,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这时候,郑朝宗拿着那三颗药,反而犹豫了。 因为,这三颗药已经被他浸过毒药了。 一种他自己的独门毒药,月月红。 月月红,顾名思义,每月都要发作一次,发作时血管爆出,浑身充血,疼痛欲裂。 而这种毒药是没有根治的解药的,只能每个月派发药物缓解痛苦。 下毒的时候,郑朝宗是这么想的,如若蔡思源能以后恩待安馥佩,他就按时给蔡思源解药。 要不然,就让蔡思源尝尝月月红的厉害,反正这种毒药只是让他痛苦,倒也不至于致死。 如此一来,蔡思源的时疫解了,不违郑朝宗师训。而他又给蔡思源埋下一颗雷,迫他善待安馥佩。 不过,现在,郑朝宗觉得既然蔡思源爱安馥佩爱得如此深沉,那就没必要中这个毒。 可是,偏偏的,抗时疫的药只剩下这三颗,其他药已被疫民抢走。 要不然,还是再过两天,新的地金莲培育出来之后,再给他药算了。 这时,侍候在一旁的易惜儿,趁郑朝宗愣神的当儿,快速从他手中抢过药,拈起一粒,塞到蔡思源口中。 蔡思源喉结滚动,咕嘟,把药咽了下去。 郑朝宗张着嘴,许多话想说又无从说起。 这药,都被蔡思源吞落肚,也抠不出来了啊。 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第五十章 血洗浔阳城 蔡思源在服药后半个时辰,便退烧了,人也舒服了许多。 他感叹,上古遗迹出来的神药,果然奇效。 一个时辰之后,他的时疫症状已经消失了。 他让易惜儿待在房间里,用被子包住枕头,假装他还躺在床上挺尸。 然后,他换上农夫的旧衣,悄悄溜走了。 当时,小泗等人皆在培育室看着地金莲的生长,竟没有人发现蔡思源逃走。 蔡思源很快回到浔阳城,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上新的干净的官服。 血红色的崭新官服,黑色腰带束扎着,宽肩窄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一振。 他马上派人找来新上任的经历赵泽兴,带上兵丁,赶到府衙。 当他看到大批疫民聚集在府衙里面,而副城主怎么也压不住场面,蔡思源十分激动。 所谓英雄,自然是在最最危难的时刻,在别人都已经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才现身解救危机,力挽狂澜,才能够展现他作为一代名臣的风采。 蔡思源马上令兵丁包围住府衙,弓箭手登上墙头,个个搭弓,将弦拉满弓,放箭三轮。 “刷刷刷”。 长箭破空之声过后,府衙内传出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无差别攻击,完全没有目标,箭射中哪个,哪个人倒霉。 有的人被射中了肚子,有的人被射中了眼睛,有的人被射中了手或腿……血雾四处飞溅。 用时不到半个时辰,衙内被箭射死的疫民二百零三人,伤者逾千。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再也不敢反抗。 就这样,蔡思源平定了府衙之乱,让所有的幸存者签订感恩戴德书,书的内容是感激蔡夫人(也就是安馥佩)献出抗时疫神药,解救了浔阳城时疫,云云。 紧接着,他又谎称抗时疫药已经备下,让人把在长兴街街聚众闹事的疫民哄骗至瓮城领药。 等疫民进入瓮城之后,他下令将两边城门一关,他自己则爬到了城墙之上, 从瓮城底部往上看去,只剩下圆溜溜光秃秃的城墙,四周挤着人,乌泱泱的,抬头,只见一圈女墙后面探出箭头。 疫民发觉上当,已经来不及了。 蔡思源亲自拿起一把大弓,把箭搭上,拉到满弦,一箭射出。 “哧!” 箭头摩擦空气,向下俯冲而至,箭尖穿破那人皮肉,溅出一道血泉。 尔后,女墙后的兵丁纷纷放箭。 那箭便如同蝗虫般从天而降。 这瓮城之内,除了墙便是人。又无物可以遮蔽,顿时间,哀嚎四起,血雾喷飞。 一排排的人倒下去。 一排排的人在地上挣扎。 这里成了屠宰场,成了血海,成了地狱。 …… 把瓮城内的疫镇压之后,他又到了文嘉庙,到了城隍楼,到了富源观…… 每到一处,这一处便是血流满地,哀鸿四起。 死了的全是活该,活着的全部签下感恩戴德书。 连接两天,蔡思源都在杀、杀、杀! 聚众的疫民、打砸商铺的疫民、抢药的疫民、仅仅只是路过的疫民……都成了被屠戮的对象。 蔡思源杀了三千多人,伤者无法计数。 在这样的恐怖高压之下,正如蔡思源所料,再也没有人敢出来闹事了。 整座城变得十分冷肃,没有人敢上街。 秋风吹卷落叶,阴云密布,太阳黯淡无光。 接下去,蔡思源下令全城搜捕抢药的那一群疫民。 贩假药的人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只要抓到,连坐全家,当场砍头。 蔡思源要求邻居相互举报,知情不报的,同罪。 …… 八月二十七日傍晚,有人举报李家集有人在高价收购地金莲。 蔡思源马上派赵泽兴前去抓捕。 岀乎意料的是,半个时辰之后,赵泽兴却空手回来了。 蔡思源勃然大怒,问赵泽兴是怎么办差的,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抓回来! 赵泽兴回答道:“李家集收购地金莲的是胡雪丹的家人,他们是在替安神医购药的。” 蔡思源听到“安神医”三个字心情十分复杂,因为安神医就是安馥佩,安馥佩是被他活埋的妻子,而他的妻子竟要跟他和离,偏偏抗时疫的药又是安馥佩拿出来的。 蔡思源怒声道:“什么安神医,应该称她为蔡夫人。她是本官的夫人,知道吗?” 蔡思源背着手,在府衙的大堂中间踱步,红色的官袍穿在他身上特别合适,符合他通身的气质。 胡雪丹就是那个在杏子林产女的产妇,是坚定地跟在安馥佩身边的人。 蔡思源骤然想起四天前,他染上时疫浑身发烧躺在床上的时候,一支箭差点射入他卧室的窗户,那支箭上绑着的信,就是胡雪丹写的。 蔡思源的胸口好像压了块巨石一样不吐不快,“就是这个贱人先坏的事!” 要不是他们搞这么多信射入浔阳城,把安馥佩能治时疫的消息传入城内,浔阳城会民心浮动落到现在的地步? 正好,得到消息浔阳城一个月前就有人在收购地金莲了,蔡思源可以把这个罪名扣在他们身上。 “把他们全部都抓过来,严刑拷打!胡氏家中挖地三尺,一定要找出那批地金莲!” 蔡思源记得有一个阳江书院学生李贤卓,还有一个叫什么罗三妹的。 蔡思源又下令把李贤卓和罗三妹的家人全部抓起来。 并且,他又下令全城内搜找当日射入城中的信件,把写信的人一个个都找出来。 当天晚上,浔阳城所有的兵丁,所有的捕快,甚至所有的书吏都出动了。 月黑风高,落叶在街头地上飘卷。 灯笼里的烛光模糊不清。 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哭嚎。 一切都要在这天晚上结束。 因为第二天,蔡思源会亲自去迎接安馥佩入城。 高调的方式,让浔阳城的人都知道,那个能治时疫的神医,让浔阳城摆脱时疫死亡恐怖笼罩的神医,不是别人,正是他蔡思源的妻子。 为了保证顺利抓到胡雪丹的家人,蔡思源亲自出马。 因为目前李家集的人都知道胡雪丹是跟从安馥佩的,她的威望很高。 蔡思源换上一套盔甲,骑上一匹高马,威风凛凛地出发了。 在赵泽兴的引路下,蔡思源很快就来到了胡雪丹家的门口。 那是靠近李家集主路一条胡同里面,两间双层的土屋围着低矮的院墙。 蔡思源命所有人打起火把,搞出很大的阵仗。 “经查,李家集兽医李石兴,在一个月前便有预谋地收购抗时疫原材地金莲,本官为查明浔阳城爆发时疫的真相,特来抓捕!” 蔡思源将这句话来来回回地喊了三遍,胡雪丹的家人听没听见无所谓,附近的居民一定得听见。 之后,蔡思源令兵丁砸开胡雪丹家前门和后门。 所有的兵丁一拥而入,见人就扣按在地上,用绳索捆住。 蔡思源翻身下马,提着一把剑进入院内。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入院之后,他看见的第一个人竟是安馥佩! 第五十一章 让我英雄救美一次还不行? 安馥佩倒不是因为蔡思源而来到这里的,她还不知道蔡思源逃走的事情。 她对蔡思源觉得很烦,并没有太多关注他。 之前安馥佩让陶征山去查一个月前抢空地金莲的主谋。 陶征山还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不过安馥佩想到别的点子,她让胡雪丹的丈夫李石兴在城内高价收购地金莲。 寻常是一两银子一斤晒干的地金莲,安馥佩出价一两金子一斤。 反正泽王有钱。 安馥佩一点都不担心没人付账。 重赏之下,必然会有些发现。 这不,就有人拿着一百斤地金莲找到李石兴家里来了。 此时的浔阳城,所有药店的地金莲加起来不足十斤,能一下子拿出一百斤,那真是很大很大的手笔了。 李石兴觉得事关重大,就发信给安馥佩。 当天晚上,安馥佩就带着一百两金子过来了。 在李石兴家的小院里见到了货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叫李培林。 李老汉头发花白,皮肤黝黑,双手粗糙跟老树皮也似。 安馥佩问起地金莲的来源,李老汉并不隐瞒,直言道是一个月前有人高价收购地金莲时,领着全家人去山上挖的。 当然,他也做二道贩子,在乡下收了一些。 因为那个人出价一两三钱银子购买一斤地金莲,而李老汉从乡下收上来的是一两银子一斤,中间有三钱银子的差价。 岂知李老汉从乡村回来的时候,那个人说买主走了,不收地金莲了。 李老汉的地金莲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因为这个事情,李老汉一家都愁眉不展,他娘子怨他去收别人的地金莲,白贴进去几十两银子,搞了这么多地金莲,那个买主一走,地金莲便没人要了,贴进去的银子都打水漂。 谁曾想,一个月后,会有人出一两金子收一斤地金莲呢! 李老汉激动坏了,连他的老娘子也乐得眉开眼笑,跟着一起来到李石兴家,还买了一只鸡酬谢安馥佩这个大金主。 得到了月前收地金莲那批人的线索,胡雪丹也很高兴,当场让李石兴把鸡杀了,又取出家中腊肉整治一桌酒菜。 大家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晚饭。 李老汉听说这批地金莲是拿去做抗时疫的神药,他很吃惊,当即表示一斤地金莲不需要安馥佩出一两金子那么多,只要按以前价格给他一两三钱就可以了。 这样,一百斤地金莲,李老汉仍有三十两银子的赚头,李老汉表示那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对此,李老娘子也并无异议,说:“能救染疫之人,我做了一件大好事了。谢天谢地,我们一家还没有一个人染上时疫呢,一定是菩萨保佑。” 李老娘子笑得眉眼弯弯,拉着安馥佩的手,夸她是个活菩萨。 李老汉家还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约摸六七岁,眼睛乌溜溜的,围在婴儿床的边上看胡雪丹的女儿小杏福。 小杏福出生不过数日,且从出生后一直颠沛流离的,好在安馥佩备在手镯中的末日物资十分充分,高营养的奶粉泡着吃,长得粉光细腻,跟瓷娃娃似的。 所以老李家的孙子、孙女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都抢着要抱她。 木门关着,外面的秋风吹不进来。 安馥佩同这两大家子坐在一起,觉得异常温馨。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丧尸还没有爆发,她的爷爷、奶奶、父母俱在,逢年过节或家中有什么喜事,他们一家就是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 后来就没有了。 在丧尸爆发的初期,爷爷、奶奶死于暴乱,父亲应征入伍,母亲在医院,感染了丧尸病毒。 安馥佩则在颠沛中顽强地活着。 不久后,她被告知自己成了孤儿。 其实丧尸纪的人大都孤独,因为人口大幅度减少,原本繁华的城市成了一座座空城。 …… 没想到,事隔多年,她却在这里又感受到了一些人间烟火气。 安馥佩觉得挺好。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院外蔡思源的声音。 “经查,李家集兽医李石兴,在一个月前便有预谋地收购抗时疫原材地金莲,本官为查明浔阳城爆发时疫的真相,特来抓捕!” 李老汉当场惊得掉了筷子,他老眼昏然,朝安馥佩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安馥佩设这个局来抓他的。 李家老娘子吓得瑟瑟发抖,“是……是来抓我们的?我们没有预谋啊。” 安馥佩自然知道李老汉一家俱皆只是普通居民,哪里跟主谋搭得上边,顶多也就是想赚点银子而已,人之常情。 李家的孙子和孙女都大哭起来。 安馥佩蹙眉,“别急,你们就待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安馥佩步出堂厅,来到院子里,只见院子外围一圈火把,将胡雪丹家的院子照得亮堂堂的。 她刚才只顾着感受普通家人团聚的温馨,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委实是大意了。 几名兵丁撞开了大门,蔡思源着甲而入。 此时安馥佩无法掩饰脸上对蔡思源的厌恶,冷声道:“蔡状元,你是来抓我的吗?我是一个月前就在浔阳城中恶意收购地金莲的主谋?” 蔡思源亦未料到安馥佩会在这里出现,凤眼一沉,觉得安馥佩当真十分碍事,烦躁道:“你不是!” 他指着安馥佩身后的众人,“他们是,给本官全部抓起来,押入大牢!” 彼时,兵丁从后门涌入,李老汉的孙子、孙女因受惊吓而乱跑,已被兵丁推倒在地,捆了起来,一起被捆的还有在厨房忙活的胡雪丹的婆婆。 安馥佩手中抓着马鞭,秀脸上现出怒容,“蔡思源!我不喜欢杀人!” 但若为了救人,安馥佩的鞭子很快。 这一点,蔡思源也是见识过了。 蔡思源尽量语声放柔,“馥佩,你有抗时疫的神药,这很好。你只需要回去,好好地培育你的地金莲,制出药来,我代你向皇上请功,至于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为夫来做。你又不懂,何必多管!” 安馥佩没理,“我数到三,一!……” 蔡思源雕塑般的冷脸板下来,哼了一声,“安氏,凭你偷吃了我的上古神药,想要从一个人从这里逃走可以,逃的时候带上一个人也能办到,你如何保这许多人?” 孩子在哭,稚弱的哭声不绝于耳。 安馥佩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的鞭子或许无法做到一下子命中三人,可是末世丧尸纪的自动多发狙击枪,可以同时锁定四至五个目标,只要按下一个按钮就可以。 安馥佩直接,“三!” 正要动手,忽然墙头传来笑低沉的笑声,“安神医一个人保不下?那加上我们呢?” 泽王白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矮墙之上,矮墙一周都是他的护卫张满了弓。 蔡思源的人被反包围了。 第五十二章 圣旨是假的 蔡思源见到泽王摆开武器很震惊,“泽王殿下,你竟然参与政事?” 蔡思源一直都知道泽王是不得干政的,虽然这件事从来没有被摆在朝堂的明面上发诏令,可是泽王的母亲在后宫连个封号都没有,甚至听说已被打入冷宫了。 泽王摇头,“不对,本王不是参与政事,本王是要抢你的夫人,本王最喜欢做这些风流韵事。蔡状元,你自己的夫人你不宝贝,本王可是宝贝得很!” 泽王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笑容不改,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不顾轻重的模样。 围墙里面的兵丁都发出了嘘声,这样直截了当觊觎别人妻子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安馥佩本来想说,这场面其实她完全hold住。但转念一想,仿佛被人不讲道理地护着,感觉也挺好? 于是安馥佩把自动多发狙击枪收了起来,朝墙上的泽王扬了扬眉,“多谢,既然你宝贝我,我自然也宝贝你。你不会吃亏的。” 安馥佩在末世丧尸纪已孤独惯了,已忘了人世的许多弯弯绕绕,对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更不懂了。 当然,也不屑去懂,去记,去遵守……烦。 泽王颔首,“收到,一言为定。”顺手就接过小泗递过来的弓箭。 其实泽王还是有点忐忑的,他没想到安馥佩会如此直接。 不过,他也很开心。 那句话,让他更确定安馥佩的来处。 他相信自己不会错的。 他把箭对准了蔡思源。 蔡思源气浑身发抖,“岂有此理!你敢仗势欺人,本官岂会惧你!本官还要上本参你!” 他下令士兵亮出兵器,与泽王的人对峙。 泽王回答地漫不经心,“蔡状元,你可千万别吓本王,本王胆子很小的,你这么吓本王,本王会手抖。本来本王只想射你头盔上的缨,吓唬吓唬你,但你一吓本王,本王手一抖,射中你脑袋怎么办?” 蔡思源还真的没辙了,谁都知道越皇最偏心这个泽王,闯再大的篓子也不会责罚他。 当初在杏子林,他敢于藐视泽王,不惜杀之,那是因为当时场面混乱,他能把责任推到疫民身上。 但现在,这院子内外,只有泽王和他的人马,真要把泽王杀了,他可找不到替罪羊了。 况且,他被泽王反包围,他怎么杀泽王,泽王杀他还差不多。 蔡思源敢保证,就算泽王杀了他,越皇也不会对泽王过重的惩罚。 就算把泽王贬为平民,但他蔡思源丢的可是生命啊。太不划算了。 这边蔡思源恼怒想不出办法,泽王倒是很自在,回头对小泗道:“你们都给本王记下,本王射杀蔡状元,完全是因为蔡状元吓唬本王,本王手抖而已,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箭已飞至面门。 蔡思源没想到泽王说放箭就放箭,明明刚刚他还在讲话。 蔡思源连忙伸手接箭,还好他吃过上古神药,不但功力提升,反应速度也敏捷不少,即刻伸手接住来箭。 前箭接住,后箭已至,速更疾,几乎追上前箭。 泽王最擅长放这种连发箭,初是因为好玩而为之,现在发现在实战中很能迷惑对手,让对手应接不暇。 后箭恰恰好射中蔡思源头盔顶上之红缨。 缨束落下。 泽王笑道:“还好,还好,差点就射偏了,蔡状元以后且莫如此吓唬本王了。” 蔡思源脸色青红不定,想要发火而发不出。 泽王将弓箭丢与小泗,忽然从怀中取出圣旨,正色道:“浔阳城城主蔡思源接旨。” 蔡思源见泽王手中黄底绣金线龙纹的绢卷,正是圣旨无疑,蔡思源惊诧莫名。 满院子的兵丁都跪了下来。 包括胡雪丹、李老汉一家,全都跪了下来。 蔡思源也只好跪了下来。 只有安馥佩还站着,她无所事事地看了眼立在墙头的泽王,发现他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挺威风。 到底是皇子,身上贵气不俗。 泽王念道:“着泽王嬴景琰速往浔阳查出时疫爆发原由,救治疫民,其他所有人等,不论贵贱,皆听泽王差遣,不服者,斩!” 泽王念完,折起圣旨,问道:“圣旨便在这里了,蔡状元要验一验真伪吗?” 圣旨所用的娟帛皆是大内特制,一眼即能看出。 蔡思源哪里敢去验圣旨的真伪,他只是郁闷,是谁跟他说泽王不参与政事,若是知道泽王是带着圣旨来的,他也不会去得罪他。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蔡思源现在觉得脖子有点凉。 他偃旗息鼓道:“臣听从泽王调遣。” 只见泽王将圣旨收回怀中,笑眯眯道:“蔡状元,现本王将救治疫民的重任交给安神医了,所以,你听从安神医的调遣即可。” 蔡思源喉头一阵血涌,越皇是不是过于任性了,怎么会派泽王这个风流王爷过来,做事一点也不靠谱,竟又把圣旨的重任交给安馥佩。 他抬眼看了看安馥佩,她站在一边云淡风轻,无所事事看指甲,看都不看他一眼。 泽王威道:“蔡状元是不听从调遣吗?” 蔡思源只得咬牙道:“臣听从安……神医调遣。” 安馥佩这才散漫地开口,“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不插手就是帮忙了。把他们放了。” “是。”蔡思源挥了挥手。 兵丁放开两个孩子,以及胡雪丹的婆婆。 两个孩子即刻扑到爷爷奶奶怀里,一家人相拥而泣。 蔡思源起身,走近安馥佩,“夫人,人已放了,咱们这就回家吧。” 安馥佩见蔡思源放低姿态,可脸上仍有不忿之色。 奇了怪了,当初受虐待遭活埋的是她,他委屈个什么劲! 原主的情绪依然滞留在她体内。 但她与他时代不同,理念有异,悲欢不通,分明是个陌生人。 安馥佩走开几步,“你我不熟,请叫我安女士。” 蔡思源喉头滚动,目光森然几欲结冰。 泽王道:“安神医随本王大驾,会住在驿馆,蔡状元着人驿馆伺候即可……对了,一千斤地金莲已经种成了,蔡状元勿忘前日之言。” 前一日,蔡思源曾言,安馥佩若能在两日内种出一千斤地金莲,他就跪下向安馥佩磕三个响头。 此时,地金莲原材既已种成,蔡思源对安馥佩的轻视,又变成了对他自己的嘲讽。 蔡思源脸色十分难看,转而又想到安馥佩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她治疫有功,归根结底对他是有好处的。 蔡思源硬着头皮道:“下官这就去安排,着疫民明日卯时至驿馆门口领药。” 安馥佩道:“可。明日见面请带和离书来。” 蔡思源领着兵丁出了院子,假装没有听到安馥佩言语。 和离,开什么玩笑! 他正等着安馥佩的药彻底治好时疫,然后向皇上请功,若和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 在蔡思源的身后,泽王从墙头跃入李家院子,向安馥佩招手,“安神医,你过来,本王有个秘密告诉你。” 安馥佩道:“既是秘密,我不听。”转身进屋。 泽王快走两步,与安馥佩并肩,俯首在她耳边,悄声,“圣旨是假的……” 呵,泽王既无圣旨,那便是只为安馥佩撑腰而假做姿态。 这个泽王还真是……调皮呢! 安馥佩微微一笑。 若说听到秘密有什么感觉,就是耳朵有点痒。 第五十三章 万人场面,和离!! 这一个夜晚,蔡思源忙得不得了。 一方面,他安排人手,根据已有统计的疫民按病情重轻急缓,选重者于次日去驿馆门口领药。 安馥佩已种出一千斤地金莲,刨去干湿比,核算为二百斤干燥地金莲,加上今日从李老汉手中的一百斤,可制一万八千粒药丸,救六六千名疫民。 通知的任务很繁重。不过这几日蔡思源在城内平乱,人员都已调动起来了,加上原有的保甲机构,由书吏将消息传给保长,再田保长传给甲长,甲长通知到户。 这么一来,几乎整个浔阳城都被唤活了。 另一边,蔡思源来到秀作坊,他已早早叫人制作“蔡夫人安氏神医”的旗帜,此时已基本完工了。 他去催了催,然后趁夜在驿馆,以及馆前顺义街都插上了“蔡夫人安氏神医”的旗帜。 旗帜红底黑字,在一条街上招展,场面十分宏大,十分壮观,务给人一进入顺义街就受到震憾,立即明白发药的神医是他蔡思源的夫人。 百姓还不对他感恩戴德? 接下去,他又回到城主府,通知下人整治酒菜。 他记得安馥佩最爱吃一道豆腐鲫鱼汤,他让下人去做,然后找来一包软筋散,叫易惜儿到时候就投放在里面。 软筋散,顾名思义,吃了之后筋骨就软了,行动就没那么有力了。 蔡思源觉得,做他的夫人,还是听话一点,待在家里比较好。 像安馥佩这样,跑到外面去,上天窜地的,虽然能治好时疫也是有功,但无论如何让他头痛。 一切准备就绪,天堪堪才亮。 于东边檐角的天空破开一线云层,落下一点点灰蒙蒙的光亮。 蔡思源在书房的圈椅上仰头闭目,问易惜儿,“安氏说要和离,你怎么看?” 易惜儿道:“姐姐离了相公怎么活呢,多半是自觉得在家中受了委屈,想要相公多关注她罢了。” 蔡思源道:“我想也是。” 遂起身,换上官服,束扎得整整齐齐,庄严又肃穆。 蔡思源乃深吸一口气,出发了。 …… 另一边,安馥佩怀里抱着汤捂子,在驿馆宽大的床上正睡得踏实。 她昨天晚上看话本子看到凌晨。 这个时代的消遣就很少。 话本子是从胡雪丹的家里顺的,巧不巧内容正是状元娶妻,改编的原主和蔡思源的故事。 安馥佩都看笑了,这话本的文笔实在太烂,大约是人们喜欢看这种好人好报的单纯故事,所以这个话本子流传甚广。 只可惜,现实世界大约还是陈士美较多,安馥佩在想是不是应该找个人把秦香莲的故事写出来。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安馥佩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清晨又是好眠的时候,外面震天响的锣鼓声也没把她吵醒。 后来,是花红把她从床上拉起来的。 安馥佩是有些起床气的。 如果拉她起床的不是花红的话,她会一掌将那个人劈晕,然后继续倒头睡。 但面对花红,她就心软了,花红跟着她吃过太多苦。 安馥佩由着花红帮她穿衣,洗漱,梳了很精致的雾云髻,两边青丝垂下,插上青玉簪和金步摇。 论理说,安馥佩已然结婚,青丝应该绾起,但花红觉得安馥佩与蔡思源的婚姻既然名不副实,安馥佩又已然决定离开蔡思源,花红便任由雾云髻下方的青丝如瀑地垂下。 搭配上一身风铃蓝色软缎箭袖棉衣,安馥佩整个人清婉秀绝,异常脱俗。 安馥佩见花红如此郑重,不由得觉得好笑,“发个药而已,你去就行了,这样子打扮我,真的有必要吗?” 花红一脸兴奋,“不行不行,蔡状元等着向你磕头呢!” 当花红拉着安馥佩出驿馆大门时,安馥佩还是瞌睡迷蒙。 不过,当她看到门外的场景,安馥佩真正是惊呆了。 驿馆门外的顺义街旌旗招展,旗下站满了人,左边是等待领药的人。 安馥佩准备了六千人份的药,这六千人都是挑的病情最重的,病人无法到场,来的都是家人,甚至有的人家中多人病倒,朋友来领的。 领药的人密密麻麻,却又列队列得整整齐齐,从驿馆门口一直排到顺义街街尾,蜿蜒到德兴街。 街两边是持刀着甲维持秩序的武兵。 武兵后面是看热闹的人群。 这一边人数已超万人。 人数虽多,却无人喧哗。 驿馆的右手边,是浔阳城的文武官吏,皆着各自官服,按职位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一个个向安馥佩行注目礼。 驿馆对门列着一支锣鼓乐队,正在敲敲打打,固然敲打的是喜庆音乐,但又没有一个人发笑,个个板着脸,十分紧张和严肃。 安馥佩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两队人的正中间,正襟站着穿红色官袍戴黑色乌纱帽的蔡思源。 一见到安馥佩出来,蔡思源把官袍袍摆一掀,朝她跪下了,朗声道:“安神医妙手仁心,以神药救治万民时疫,解除浔阳危厄,蔡某身为浔阳城城主在此叩谢安神医大德。” 蔡思源这一跪,右手边浔阳城所有官吏都跪下了,左手边来领药的人也跪下了。 连看热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跪下了。 接着,蔡思源又对安馥佩磕了三个头。 然后,他身侧的官吏,所有的百姓也跟着磕了三个头。 尽管磕得没那么高兴,有点莫名其妙,没办法,都被蔡思源杀怕了。 蔡思源很聪明啊,他是说过只要安馥佩在两天内种出一千斤地金莲,他就向安馥佩跪下磕头。 现在他做到了。 不过他拉着一万多人跟着他一起磕头,又借着代浔阳百姓感谢安馥佩的名义磕这三个头,他也不算丢脸。 安馥佩不是恨他冷落她、活埋她吗?现在他在众人面前给足她面子,这总可以了。 先把她哄回家,账,留着在家里慢慢跟她算。 …… 安馥佩已经完全清醒了,放目看向左手边战战兢兢的百姓,又低头看看忍辱负重的蔡思源,她觉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安馥佩清冷地点了点头,“好,蔡状元,你很守信用,那么,和离书也带来了吧!” 蔡思源瞳孔猛地一缩,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安馥佩仍会提和离。 他强压下心底怒气,起身,走近安馥佩,“夫人,你闹脾气也闹够了。此时众人面前,不要赌气。为夫已在家中备下酒菜,待夫人发完神药,回家为夫替你接尘。” 安馥佩退后两步,眨了眨眼,并没有接蔡思源的话茬,而是拍了拍手,令郑朝宗捧出药罐,“药在这里,拿和离书来换!” 蔡思源眸光闪烁,已怒不可遏,“安氏,你竟敢拿六千余百姓威胁本官,你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然安馥佩竟似毫不怕他,依旧不慌不忙,“非也,不是拿六千多百姓威胁你,而是拿你头顶的乌纱帽威胁你。我已死过一次,不怕再死。你呢,丢官,你怕不怕?” 安馥佩懒得再与蔡思源争辩,叫小泗从驿馆中取下一面旗帜,迎风一招,冷哼一声,“蔡夫人,可笑。” 安馥佩乃抬头扬声,向远处百姓道:“众位百姓,今日我与蔡思源和离,大家在此,皆是见证!” 蔡思源身子一颤,而安馥佩的声音已远远传送出去。 第五十四章 大场面!欠我的银子还来!! 此时在现场的万余百姓都听到了安馥佩的话。 很震惊。 极度震惊。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蔡思源活埋安馥佩的事。 前几天,蔡思源还在大张旗鼓地宣扬:时疫不可救,蔡思源身为城主连自己的夫人都拉出去埋了,浔阳城的每个人都应该学习蔡城主,浔阳城才有活路。 结果,短短几天,这蔡城主的态度突然转了个向,大张旗鼓地宣扬:蔡夫人是神医,蔡夫人有神药,蔡城主能救疫城百姓。 百姓们总觉得中间不对味。 不过,今天安馥佩说起和离,他们就缓过神来了,原来安神医想要和离啊! 也对,这样的夫君,是应该和离! 不过,他们谁都不敢吭声,一个个站在原地,连步态都没有晃动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都被杀怕了,料想此时此刻蔡思源肯定很恼火,他们怕被牵连。 …… 安馥佩知道蔡思源想要沾她神医的光,如今不肯和离。 她今天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她与蔡思源的事从头说一说,也替原主出一口恶气。 她拿出话本子,高高举起,“状元娶妻这出戏,你们都看过吧,” 她为了让在场的所有百姓都能听见,并且听得清楚,拿出一个麦放在唇边。 “当年这位蔡城主蔡状元在安化,就同话本里头的主人公一样,住在破庙里,冬天没有一件像样的棉衣,一天吃不到像样饭菜。是我安馥佩周济他,还给了他二百两银子作路费,他才能上京赶考,才能中状元!才有今天!” 清呖呖的声音远远传送出去。 众人的内心砉然开了,这出戏他们很多人都看过,原来说的是他们的城主蔡思源啊。那蔡思源真的是欠安神医许多。 他们还是没有人说话,只蔡思源感到身周有许多鄙夷的目光,如箭一样向他射来。 蔡思源就不明白安馥佩的声音为什么会那么响,她以前柔柔羞涩不敢语,性格不是这样的。 后来,他看到她手上拿着个什么东西,就恍然大悟,原来又是泽王从上古遗迹拍买来的宝贝! 蔡思源好恨啊,他剑眉竖起,瞪负手站立一边的泽王,“泽王殿下,可否将圣旨交与本官验个真伪。” 泽王的圣旨是假的,但此时,泽王并没有慌张,笑如春风道:“昨晚上让蔡城主验一验圣旨,蔡城主嫌麻烦,今天又想看了,行,本王就给你看一下。” 他伸手入怀,掏了一下,忽然从怀里掉出一个物事,是一串很大的稀有珍贵海东珠手串,一看就是皇家之物。 小泗跑去捡了起来。 泽王桃花眼笑光如星,“让蔡状元见笑了,父皇赏本王的宝贝太多了。” 泽王又在怀里掏了一下,忽然又掉出一块雕龙纹的陨金,制作成扁平方形,十分精美。 小泗捡了起来,炫耀地给蔡思源看,“这是皇上赏给泽王殿下的免死金牌。整个大越仅此一块。” 免死金牌上一面镌刻免死金牌四个大字,另一面刻着,此牌赐予泽王嬴景琰,自朕以下不论后世谁为越皇,皆尊泽王为富贵闲王,不得夺之,不得杀之,不得囚之。 蔡思源浑身瑟瑟发抖,他只知越皇不让泽王参政,泽王不理国事,实在不知越皇还赐予了泽王这样的免死金牌。 不但当今的越皇,连以后继位的越皇,也不能为难泽王。 这样的免死金牌,也太牛掰了吧! 泽王在怀里掏来掏去,掏出了许多越皇恩赏的宝物,后来就把圣旨的事给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 看过免死金牌,蔡思源哪还有什么心思看什么圣旨。 他以前太低估泽王了,此时才深刻体会到自己与王爷的差距。 人家有皇帝撑腰啊! 就算泽王把他杀了,泽王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 另一边,安馥佩正自娓娓道来,包括大婚当天,蔡思源迎娶小妾过门,包括她在城主府这一年所遭受的点点滴滴。 安馥佩不吐不快。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饱含着原主的血泪。 安馥佩要把原主经受的委屈,全部在众人面前说出来。 易惜儿给她吃下过敏之物,蔡思源要活埋她,将为她求情的花红打成重伤。 …… 百姓终于骚动起来,虽然没有言语,但一个个面露恨色,都站不住了,撸了袖子,双手插腰。 而有的老太太都已经心软地一塌糊涂,哭起来了。 太痛心了。 安馥佩的遭遇太让她们痛心了。 这个蔡状元,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啊。 她们想抱抱这个可怜的姑娘,给她一些关怀和温暖。 而蔡思源满脸通红,颜面尽失,指着安馥佩,“安氏!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快点认错,跟我回家!” 安馥佩实在想不明白,都到这份上了,蔡思源还死咬住她不放。 不过,蔡思源不肯和离也由不得他。 安馥佩抿唇一笑,“蔡状元,你不愿和离,不会是为了赖账,不肯还我二百两银子吧!” 安馥佩知道蔡思源的痛点所在,他自以为考中了状元,便可以藐视王侯,看不起穷人,羞于提起过往落魄之事。 那二百两银子就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蔡思源脸上。 安馥佩道:“假如你还不出,其实你只消说一声,我可以不计较的。” 蔡思源此时生气已极,偏偏安馥佩有泽王护着,他奈她不得。 至于百姓,皆已心向安馥佩,此时他若要再令兵丁打起来,他无法取胜。 泽王又在一边笑道:“蔡状元,你若缺钱的话,本王借给你啊!”言辞之中,嘲讽意味十足。 连小泗也来掺一脚,“二百两银子,我一个小护卫也拿得出的。不如我借给你吧。” 小泗个子小,眼睛却大,乌溜溜地睁着,大概真的以为蔡思源缺钱。 蔡思源浑身发颤,再也忍受不住,“和离就和离!安氏你别后悔!” 蔡思源叫过徐乃昌,“去府中找惜儿取二百两银子来!” 他郑重地吩咐,“告诉惜儿,银子在卧床后面五斗橱的最底层!别拿错了!” 第五十五章 啪啪打脸,和离! 卧床后面五斗橱的最底层。 这是蔡思源交代给易惜儿的暗语。 那里的银子是泡过毒的。 神昏散。 顾名思义,人触碰到这种毒便会丧失神志,行为失常,任下毒之人控制。 这种毒,可以经由皮肤吸收,起效很快。 更妙的是,无色无味,还不会使银子变色。 蔡思源想好了,一会儿安馥佩中了毒,失了神智,他便告诉百姓,安馥佩适才所言,句句不实。 只因安馥佩患有失心症,时不时会发作,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语。 这样一来,蔡思源的所有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说辞。 为什么会在大婚当天再娶小妾,因为安馥佩患有失心症,他要娶个小妾照顾她呀! 为什么让安馥佩住在府后小院,因为安馥佩患了失心症会到处乱跑,为了更好地看住她呀! 为什么不让安馥佩管家而让小妾管家,因为安馥佩患了失心症,无法管家呀。 为什么不给安馥佩吃好的饭菜,因为安馥佩患了失心症她自己乱趴拉东西吃呀!你们都不知道照顾一个失心症患者有多难。 …… 总之,一切都得到了完美的说辞。 蔡思源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很棒,真是个人才! 一刻钟后,徐乃昌回来了,双手托着个托盘,托盘上列着整齐的十锭银元宝,一锭二十两。 蔡思源给徐乃昌使了个眼色,徐乃昌立即把托盘托到安馥佩面前。 花红即刻便要去接银子。 “等一下!” 安馥佩阻止了花红。 她眼见蔡思源目光闪动,猜知他不肯和离,定又在哪里存了不良之心。 安馥佩垂首看了看银子,说道:“请蔡状元亲手,拿起这些银子,将银子还给我。” “什么?”蔡思源不可思议地道,“为什么?” 他明知这些元宝有毒,怎么能去触碰这些银子。 安馥佩见蔡思源脸上神色变幻,更加深了心中的猜测。 安馥佩道:“当年,我资助你吃,资助你穿,雪中送炭,为你请大夫,是出于一片真心。尔今你银子虽还了,欠我的情谊未还。” 安馥佩定要为原主出尽所受的怨气,加重语调,“当日,我是亲手将银子送与蔡状元手上,当此分别之迹,也请蔡状元亲手将银子还我。” 可此时蔡思源怎么也不肯碰银子。 他心里想着这个女人果然其实并不想和离,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门面给他难堪。 “你若不想和离,趁早说来,为夫今日且容你坏脾气,但从今之后万万不可!” 花红早已看不下去,啐道:“谁要你容忍我家小姐脾气,我家小姐脾气又哪里不好了!” 她即刻伸手去拿银子,却被郑朝宗挡住。 “且慢!”郑朝宗快走两步到花红前面,阻止她拿银子。“这银子有毒!”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往一块银子上面倒了一滴药水,银子慢慢呈现诡异的深蓝色。 郑朝宗是药王谷出来的,于各种药理毒药有很深的认识。 “银子上面毒了神昏散,接触中毒会致神志混乱。” 郑朝宗目光犀利扫向蔡思源,“蔡状元为何对安神医下此种险恶之毒?” 蔡思源被拆穿,心中震惊,同时更生愤恨。 徐乃昌道:“胡说,城主大人光明磊落,怎会下毒!” 徐乃昌是真不知银子上有毒,他觉得安馥佩不过是个商贩之女,她自己要和离,对蔡思源来说岂非是大欢喜的事吗?何必要下毒。 他随手捡起一块银子,在手中反复抛了两下,还放到嘴里咬了咬,向众人展示,“哪里有毒?哪里有毒?” 他道:“要下毒也不下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发现了岂非败坏城主大人的名誉。” “实话告诉你也不要紧,蔡大人是下了毒,但不是下在这里,而是下在了你最喜欢吃的鲫鱼豆腐汤里面。一会你回家,大人为你接风洗尘,拿出那盆鲫鱼豆腐汤给你吃,那里面才有毒!”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再也忍不住,前排的人相互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天哪,原来蔡大人真的给安神医下毒。” 后面的人没听清,问前面的人,“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蔡大人不想和离,要毒死安神医?” “老天爷,这也太坏了吧!安神医是他的结发夫妻,还对他有恩,真是恩将仇报。” …… 徐乃昌不知自己是中了毒,只觉得胸臆中有些话不吐不快。 “安神医?切,你不过是个卖豆腐的,蔡大人早就想一脚踹了你,就说这一次,你虽然拿出神药医治百姓,可你以此拿捏蔡大人,多次在众人面前让人下不来台,蔡大人恨你恨得要命,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他越说越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你一个卖豆腐的怎么能跟易夫人比,易夫人出身高贵,她父亲易翰林是太子太傅,太子出巡柳州时路经浔阳,还特别到城主府中来……” 蔡思源连忙让赵泽兴按住徐乃昌,割了他的舌头,再让他说下去,不知道他更会说出什么来。 徐乃昌舌头一阵剧痛,让他脑子清醒了片刻。他是谁?他在哪?刚才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他嘴里这么多血。 但过了一会儿,脑子又昏了,又开始侃侃而谈,只不过没了舌头,口齿不清,众人也不知他在说什么。 蔡思源指着安馥佩道:“安氏。你这个贱妇,本官要休了你!” 休? 安馥佩脑子一闪,还可以这么操作? 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文明了,对啊,这男人太烦,她休了他不就行了。 安馥佩点点头,冷声,“有道理,这个蔡状元忘恩负义,为人不齿,我要休了他,花红,拿笔墨来,我写休书。” 虽说,在这个世界,还从没听说过女子休夫的。 但当时,在场的万民群众,亲眼见蔡思源对安馥佩下毒,也都觉得安馥佩应该踹了蔡思源,都支持安馥佩。 此时,蔡思源已经无可奈何,再无办法对付安馥佩,气呼呼道:“好,本官这就写和离书!” 总比被安馥佩休了好。 病眼仇怨一束书,情去钱还心生堵。看来看去两相厌,一别两宽各殊途! 安馥佩写的是休书,蔡思源写的是和离书,不管了,反正彼此交换了。 蔡思源三两下将休书撕成碎片。 安馥佩倒是把和离书收了起来,长呼出一口气。 这一下,蔡思源和她的小妾,小妾的奴仆,七大姑八大婆的,总不能来烦她了吧! 蔡思源把休书碎片仍向安馥佩,心中烦郁难挡,“看你离了我之后如何生存!别以为泽王真的会管你,泽王风流,明日就将你抛诸脑后,届时你后悔莫及,可别再来找我。” 泽王性感的嘴唇翘起,稳稳一笑,“谁说本王不会管安神医。” 他笑盈盈从袖中取出一张文契,“这是本王送与安神医的和离贺礼,请笑纳。” 白纸黑字加盖章,正是浔阳城外芒山的山契。 第五十六章 和离仪式引发万民欢腾 安馥佩大大方方接过山契,对众一扬,“泽王将芒山赠我,不过,我想将此山更名为桃花山,大家以为如何?” 芒山,西临浔阳江,方圆三十里,中有大小坞两座,景色宜人。 安馥佩刚刚才和离,就收到泽王大手笔的礼物,众人惊讶之余,又都替安馥佩高兴。 “多好的姑娘,老天有眼,还有人疼她。” “安神医大难不死,以后自会有好日子。” “正是,有福之女不进无福家门呐。” 众人看向蔡思源的目光,除了怕他,更多讥讽。 蔡思源既恼且愁,一颗心脏仿佛被人揪住,无比疼痛窒息。 他回眼看去,只见安馥佩身穿浅蓝色箭袖,清秀绝俗中又带着点儿英气,肌肤胜雪,神如秋蕙披霜,鬓间垂珠步摇,宝珠映着她的脸如覆了一层光晕,和泽王站在一起,眉角藏秀,笑貌温柔,万种风情。 蔡思源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安馥佩如此美丽脱俗,竟还带着无可言说的贵气。 所以他是失去她了吗? 他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摇晃晃往城主府走。 在他的身后,忽然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自是泽王买了鞭炮来为安馥佩庆祝。 随着鞭炮声一串串炸开,好似去除了一身的晦气。 安馥佩心底原主那股哀怨的情绪渐次舒展开来,在声声鞭炮中消融了,飘散了。 不但安馥佩,就连领药的百姓,也有一种拔云见天的感觉。 眼见蔡思源已走,压在心底的乌云被挪开了。 他们忍不住地发出欢呼声,彼此交头接耳,再没有一丝忌讳地议论起来。 这边,安馥佩叫小泗等人将驿馆、街边所有蔡夫人的旗帜都拆下来,在驿馆的门口堆成一堆。 接下去,安馥佩按排众人有序地前来领药,每个领药的人都要往蔡夫人的旗帜上踩一脚,并吐一口唾沫。 蔡思源不是想用蔡夫人的旗帜为他自己揽功吗? 安馥佩偏偏不让他如愿。 她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她是她,跟蔡思源划清界限的她。 这一下,众人燃了。 他们早就被蔡思源的铁血政策搞得战战兢兢,心有怨言,早就想要狠狠地对蔡思源踩上一脚。 没想到,今日得偿所愿。 踩一脚,吐一口水,然后领药。 每一件都是直击他们人心的大快事啊! 人们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踩一脚还不够,要多踩几脚。 吐一口口水不够,要多吐几口。 吐口水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对准那个蔡字,不能吐偏了。 什么叫万民欢腾,这才是真的万民欢腾啊! 刚才,他们在蔡思源的威压下,虽然喊着口号,排队排得整整齐齐,但那是被逼的啊,不是真心的,一个个板着一张死鱼脸,根本笑不出来。 但现在,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高喊着安神医,喊声震天。 连锣鼓乐队都敲打得更起劲了,声音听着才不别扭了,完完全全是喜庆。 …… 蔡思源失魂落魄回到城主府,被提前带回府中的徐乃昌毒入膏肓,发癫得更厉害了,不但满口胡言不休,又且手舞足蹈,几个下人还按不住他。 蔡思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蠢如猪狗的东西,杀了吧。” 易惜儿错愕,“杀了?他可是我爹手下的老人……” 蔡思源跌坐在书房的圈椅上,俊脸森森,既恼且沮丧,“他今天差点把太子之事泄露于众,你说他该死不该死!” 易惜儿怔了一瞬,默默地步出书房,合上房门。 不多时,外面没了徐乃昌的疯嚎,城主府清静下来。 但是也没有那么清静,因为城主府外面的大街上,锣鼓声、鞭炮声、笑声、喧闹声不时地传进城主府。 蔡思源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身处安化的破庙中,是一个被世界快乐抛弃的孤独者。 书房门吱哑一声开了,全嬷嬷粗手粗脚地进来问,“安氏到底还回来吗?那备下的鲫鱼豆腐汤什么时候上桌?” 蔡思源听不得一个“安”字,胸中气涌,想斥责全嬷嬷几句,一开口却是喉咙干燥,眼前一黑,朝地一头栽倒下去。 …… 驿馆门口,百姓有序地领药,领了药的人即刻回家,半天过去,药已然分发光了。 但顺义街人头攒动,还是那样人多。 这些都是其他的人听见热闹声,赶过来的。 要来沾一沾喜气,看看传说中的安神医。 据说看她一眼,会有福气加身。 没错啊,人家名字中带个“馥”字,谐音“福”。 还要在带“蔡”字的旗帜上踩一脚,吐一口口水。 他们把这当成一件极其重要有意义的仪式。 一向调皮的泽王,甚至在顺义街两边拉上两条红色条幅,一写“恭祝安神医和离,从此后仙子仙福。”一写“安神医妙手回春,为浔阳祛医祛灾。” 百姓们纷纷在“安神医”三个字底下按手印,觉得是添喜气之事。 顺义街一下子同过节一样热闹,有的人便挑了担子,赶到顺义街来做生意。 卖头花的、卖胭脂水粉的、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卖针线鞋帽的不一而足。 小孩子把上元节的兔灯、花灯都拉出来了,用一根绳子拖着,在街上走。 一整天,安馥佩都在驿馆二楼的庑廊下看着底人欢乐的人群。 她喜欢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异常的温馨。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见过这么热闹的街了。 在末世,当然也有节日,大多是云庆祝一下,见不到几个活人的。 街上兜售的玩意儿,也让她觉得很新奇。 “那是什么?”安馥佩指着一个糖人担子,上面插着一排糖人,兔子、骏马、公鸡等小动物。 小泗说:“糖人啊,可以吃的,你要吗?” 安馥佩道:“我不要,我想吃糖葫芦。” “好。哥给你去买。”小泗右足一点,从二楼飞到街上去。 可是,泽王早就买到了,在街上朝安馥佩挥挥手,尔后白衣飘飘,一下子窜回到驿馆,脚勾着栏杆,却挂在廊外,正与安馥佩面对面,“给。” 泽王身上松木的清香顺着庑廊的风拂上了她的脸。 她接过糖葫芦。 他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她微微生晕的面颊,糖葫芦的红衬得他的脸越发英俊,且温柔。 安馥佩咬了一口,挺甜的,是记忆中的味道,还有点儿酸。 楼下,背着一整个糖葫芦插把的小泗看到这一幕,被狗粮砸了一脸。 烦恼,他买了这么多糖葫芦呢!给谁吃。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烦恼了。 他的糖葫芦一下子被小伍、三三等人抢光了。 “小泗,你今天怎么那么大方啊。” “谢了啊,小泗。改天回请你。” 到处是欢乐的气息。 第五十七章 罚你去睡觉 三分钟后,小泗背着被抢得空空的插把,小小的身子,大大的插把,就好像孙悟空背着太大的芭蕉扇。 他好委屈啊。 泽王回头看了看小泗,“小泗,你是把安神医当成你那个走失的妹妹了吧?” 小泗抬眼,不言语,可眼睛里转着明显的警告。 要是谁敢轻待安神医,他绝对翻脸,管他那个人是谁。 泽王笑对安馥佩道:“糟了,我的护卫变成你的了。” 安馥佩垂眸,果然看着小泗有一种家人的感觉。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所谓。 只要有心,便可以是家人。 安馥佩道:“小泗,别在院子里待着了,要不你去城外的培育基地看看吧。” 乡村那座小茅屋里,地金莲的培育种植是连续的,一轮收上来,除去制药的部分,其它的便作为种子,再一轮切块培育。 目前,铁松和铜豆几人守在那边。 药物分发完毕之后,郑朝宗也已经赶过去了。 小泗答应一声,即刻扔了插把往外走。 驿馆的门外大街,有江湖卖艺的正在耍大刀,将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看见安馥佩站在二楼,那人舞得更带劲了,赢得满堂喝彩。 忽然,一匹枣红色骏马从远处慌张奔驰而来。 马蹄声疾,一下子窜到驿馆门口。 “吁!”马上那人猛地拉紧缰绳,骏马一阵嘶鸣,前蹄奋起,整匹马几乎直立起来。 马上那人却没功夫管这匹马,迅速从马上翻身下来,急冲冲跑入驿馆,在驿馆大门与出来的小泗撞个满怀。 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再看此人,一张黑膛脸,乃是铜豆。 铜豆顾不上小泗,爬起来便奔入驿馆,气喘吁吁地,“殿下,不好了!安神医!不好了!不好了!” 泽王早看见铜豆,飞身跃下栏杆,在院中站定,“什么事慌急慌忙的,把气喘匀了再说!” 安馥佩也从楼梯走下来。 铜豆满脸焦灼,上气不接下气道:“培育地金莲的机器坏了。” “机器坏了?” 泽王神情猛地一顿,侧眼向安馥佩看过去。 只见她秀眉蹙了下,暂时没有过激的情绪。 机器怎么就会坏了呢? 安馥佩和泽王带着几个人出城,来到乡村农家小院。 走进茅草屋,机器的灯不亮了。 此时,天已擦黑,茅屋中昏昏然点着几支蜡烛。 郑朝宗脸上所有的肌肉都绞在一起,抱着身子缩在一边。 看见安馥佩进来,他抬头,双眼血红看着安馥佩,“安神医,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机器是郑朝宗给搞坏的。 他对安馥佩的新事物有着强烈的求知欲,不免东摸西摸,想要用他有限的知识把这玩意儿搞个清楚明白。 结果…… 郑朝宗现在的心情就像压着一座大山,可能杀了他还好受些。 须知,现在浔阳城的时疫仍在快速传播,就等着这台机器培育的地金莲。 虽然第一批重症获得了药物,给他们争取了一定的缓冲时间,可如果药物得不到补充,轻症也会延为重症。 铁松其他人的心情也差不多,每个人的脸上皆笼罩着一片乌云。 安馥佩也有点头痛,但看看被内疚折磨得要死要活、已经不堪重负的郑朝宗。 “再有下次,定然杀你!”安馥佩道:“至于这一次,罚你现在、即刻马上去睡觉。” 安馥佩其实知道郑朝宗为了浔阳时疫已经好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特意让他去休息一下。 但睡觉? 现在的情况,郑朝宗怎么能睡得着啊? 没有了机器,就没有了快速生长的地金莲。 没有地金莲,就没有药。 没有药,浔阳城的时疫怎么办? 郑朝宗哀求道:“安神医,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过错。” 安馥佩一个眼刀子过去。 小泗愤愤然抓住郑朝宗,将他扭送入农家屋子,按在床上,给他裹上被子,像虫子一样捆好。 “安神医说什么就是什么!睡觉!” 郑朝宗痛苦地睁眼,这还真是很惨烈的惩罚啊。 …… 茅屋内。 泽王问安馥佩,“这机器能修好吗?” 安馥佩鼓捣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能修好,可我没有工具,也没有可更换的零件。” 泽王想了想,又问:“假如没有灯光,只靠营养液培养土,培育一批地金莲,需要多长时间呢?” 安馥佩道:“大约二十天吧。” 二十天,对于浔阳城的疫民来说,时间太长了。 铜豆捉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浔阳城有三十万人众,如果不出意外,每个人都会被传染一遍。 目前已治疗的百姓约七千多,也就是还有二十九万多的人会…… 泽王安慰道:“不着急,金山已去别的地方调取地金莲,会有收获的,还有陶征山……” 话虽如此,大家都知道附近的地金莲已被人事先买空,金山短期内调不回地金莲。 而陶征山更是,从走了之后就没消息了。 铜豆和铁松在屋内转磨,“问题是咱们答应了百姓,两天后分发第二轮药,如若发不出,岂非失信于人。” 在三十万百姓面前失信,那该多丢脸啊! 丢脸不说,关键染疫者用不上药。 安馥佩沉吟了一番,说道:“恰才我们过来时,你们有没有发现大路后面芒山那边似乎有动静。” 路后面的动静? 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心悬损坏的机器,只想赶紧到茅屋看个仔细,没有人去关注其他动静。 但那时,安馥佩已在思考解决办法,反而不像其他人行色匆匆。 安馥佩道:“我怀疑那里的山坳藏着些什么东西。” 泽王黑色眼眸闪烁了一下,“你怀疑那里藏的是地金莲?” 他负手沉吟,“不错,那个人事先囤积地金莲,势必是要在浔阳有什么作为,所以他的地金莲不会藏得太远。” 这样想着,泽王与安馥佩当即便领了护卫赶将过去。 也是希望那边山中真的藏有地金莲。 只是当时天色已黑,临近月末,也无甚月亮,山中漆黑一片。 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情况,根本难以行路。 若是打起火把,只恐惊动了山谷的人。 而时间紧迫,要在两天后得到足够多的地金莲,每一分钟都宝贵。 安馥佩可不想耽误时间,她取出几套夜视眼镜仪。 小伍戴上后惊呆了,眼前出现奇怪的视野,能看清眼前的树木和道路,只是不具备色彩。 小伍道:“天哪,这是给我开天眼了吗?” 小柒直接问:“安神医,你是不是蓝田组织出来的?” 在他们这个世界,蓝田组织很强大,非常非常强大,超脱于世俗的皇权势力之外。 因为蓝田组织是驻扎在上古遗迹里面的,研究和开发上古遗迹留下的各项神奇设备和技术。 四大帝国,就算是皇帝,见了蓝田组织的人也要礼遇三分。 不过,从上古遗迹留出来的宝物其实很少。 蓝田是个很严谨的组织,不把设备和药物研究透彻,是不会把那些东西放出来的。 这段时间,小柒见识到的安馥佩的神奇宝贝太多了,如果安馥佩不是蓝田的人,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安馥佩也是第一次听到蓝田二字。 安馥佩没有多问,只道:“按规范使用眼镜仪,用完之后要还我。” 第五十八章 山洞中的藏药 夜视眼镜仪只有四套,安馥佩自己用一套,泽王一套,小伍一套,小柒一套。 土豆和三三他们也想尝鲜,过一过戴夜视眼镜仪的瘾,但没有设备了。 泽王拿扇子一个个敲他们的头,“有下次再带你们,现在听安神医的!” 安馥佩、泽王、小伍、小柒,四个人于远离山谷处弃马步行,展开轻功轻轻掩过去。 …… 那片山谷位于大路后面,属于芒山尾部的一处山坳。 一路走去,四面已全是芒草。 忽然,小伍的脚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勾了一下,扒开芒草看时,只见是一具尸体。 此尸穿圆领短袍,束扎护臂,看打扮跟之前袭击过安馥佩的刺客一模一样,是同一批人。 这刺客的下巴、脖颈、手指等小肌群发生尸僵,尚未形成尸斑,可见其死亡时间在两个时辰以内。 安馥佩回想了一下,应该就是之前他们赶往培育茅屋的时候,她听到的打斗动静。 紧接着,小柒和小伍在附近的芒草堆里发现了更多的尸体。 足足有十五具之多。 此处芒草被切割得很凌乱,到处可见血臂,甚至现场还遗落一截断臂,可见当时的打斗十分激烈。 这些刺客的腹部丹田皆有护具,是吃过基因制剂的,每个人的武功皆是不俗。 可是,现在他们死在了这里。 可见其对手的身手还在他们之上。 能比吃过基因制剂的人还强大的,会是什么人? 泽王站在一丛芒草的后面,显得有些怔忡,“蓝田是不允许把基因制剂用在人的身上。可吃基因制剂的人越来越多了。” 吃基因制剂有副作用,但会在短期内令人变得强大。 夜,山坳深处,可见有火光透出。 安馥佩同泽王等人隐在芒草后面潜行过去。 果见底下扎着五六十顶帐篷,围绕帐篷有数十人在巡逻,皆着铠甲,手执长枪,腰间还佩大刀。 小伍一见这阵仗,便道:“这模样,像是镇西军?” 泽王竖了手指在唇前,“嘘,轻声。” 他们继续靠近,在离帐篷约三十丈远的地方矮身伏下。 帐前,有一个壮硕的武士抬头朝他们的方位看了一眼。 风起,吹动芒草低伏。 夜色茫茫,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小伍向着帐篷扫视了一圈,发现帐篷里面皆是活动的士兵,他对泽王摇了摇头,唇语,“没有发现囤药。” 泽王手抵着下巴沉思。 镇西军,顾名思义是在大越的西境,抵防大楚国来范,守卫大越西镜安宁的。 镇西军十万人,由武王嬴景泰统领。 若真是镇西军来到浔阳,他们是想要造反。 因为浔阳这座城位于镇西军和都城琅玡之中间地带,过了浔阳,镇西军就能剑指琅玡,几乎长驱直入了。 安馥佩观察了一会儿,伸手指向帐篷后面一丛灌木,“那里有些奇怪。” 那一处灌木丛,若是细看,就能发现树枝有人为堆积的痕迹。 树枝后面有空隙,可能是一处山洞,显然是为了隐藏什么东西的。 伪装,把重要的东西隐藏在周围环境之中,安馥佩身为军医,常年行走于行伍,已见怪不怪。 在这处小小灌木丛附近巡逻的人就有十名。 十名武士与其他士兵穿的铠甲不同,他们的铠甲是用薄铁环串联的锁子甲,形如蛛网衣,轻便更利于行动。 安馥佩暗忖,这十名武士很有可能就是击杀黑衣刺客那一批人。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们的武功应该是十分高强了。 小伍的浓眉跳动了一下,随即眉头深锁,凭安馥佩、泽王、他和小柒四人如何闯入这么森严的军营,去探查灌木丛后的究竟呢? 小伍向着泽王,唇语,“现在怎么办?” 只要泽王一声令下,哪怕有危险,小伍和小柒也会奋不顾身冲过去。 泽王摸了摸鼻子,沉思,山坳的兵士,照帐篷数量估计,在一千五至二千之间。 硬攻当然不可取,若让小伍和小柒佯攻,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他与安馥佩闯进去…… 计虽可,但己方人还是太少,光靠小伍和小染怕是引不开多少人。 关键是不知道里面藏的什么东西,冒然闯进去,打草惊蛇。如果里面真的存有地金莲,以后再想行动就困难了。 正想着,只见安馥佩又取出一个什么东西,只有蜜蜂样大小,安馥佩动了几下,还发出了嗡嗡声,接着那小东西飞了起来,悬浮在空中。 泽王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安馥佩道:“黄蜂……飞行侦查器。” 末世的科技已经十分先进,可以把无人机做成黄蜂大小,内置摄像头,信号发射仪,能把所见画面实时传递。 这样的无人机,便于隐藏,敌方的人看见了,也只以为是蜜蜂。 安馥佩手中拿着一个操纵盘,拨动上面的操纵杆,无人机便飞了起来。 操纵杆上面的显示屏,便传回来实时的画面。 无人机一路飞行,很快就进入帐篷营区,绕过巡逻的兵士,直扑灌木丛。 旁边巡逻的武士听见嗡嗡声,奇道:“这季节竟还有蜜蜂?”自然没有过多怀疑。 而无人机快速一晃,已从树枝缝隙中飞进去了。 传回来的画面,视野骤然开阔,果然是一处山洞,里面堆着麻包。 安馥佩操控无人机飞向麻包,亮出锋利刀片,割破其中一个麻包,里面的药材便露了出来,不过不是地金莲,而是一块块肉桂,这是主上气咳逆、结气喉痹吐吸之药。 安馥佩微怔了怔,又操纵黄蜂割开另外的麻包,里面装着各类药材,有白术、茯苓不一而足,甚至蝎子,有一个木箱里面还装着珍贵的人参。 直到割开第九个麻包,才找到了地金莲。 安馥佩脑中一闪,猛地发现这些药材,跟郑朝宗手中抗时疫药方上的药材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这伙人是按照药王谷的药方囤药。 药王谷的药方甚为复杂,需要用到十几味药材。 不过,对安馥佩来说,只需一剂地金莲就够了。 接下去,安馥佩又把里面所有的麻包都割开看了一遍,发现里面地金莲有干燥的,也有新鲜的,数量十分充足。 盖因药王谷的药方用药十分耗费,所以他们备的药很多。 而安馥佩的精制药丸,用这批地金莲直接粹取地金素,不但可以供给浔阳目前染疫的人,就算分发给全浔阳城的三十万人,也绰绰有余。 第五十九章 抓到了捣坏机器的真凶 泽王在安馥佩的身边,眼看着显示屏传回来的画面,越看越是疑惑。 这批人囤的药,显然是浔阳时疫用药。 这里面有很多不合理处。 如果他们囤药是为了防止有人救治时疫,又为什么会受到黑衣刺客的攻击呢。 黑衣刺客前不久才攻击了安馥佩,正是密谋时疫的团伙。 可如果,他们囤药是为了救治浔阳时疫,又为什么要把药藏在此处,眼见浔阳时疫愈演愈烈,而不管不顾呢? 还有,这些人的打扮明显就是镇西军的人。 泽王靠近些安馥佩,拍了拍她的肩,唇语,“这玩意儿,给我也玩一下。” 安馥佩看了看泽王,把摇控器递了过去。 适才,泽王看安馥佩如何操纵无人机,对这机器已经有所了解。 接过遥控器后,他抓起操纵杆扭了扭,无人机只是稍稍晃动了一下,便呈曲线飞舞,向着营帐区的主帐飞去。 无人机从帐篷的帘缝中飞入,可见其中烛火通明,烛光中一身穿玄色长袍勾金线的壮实男子,正负手于案前,来回踱步。 向来洒脱的泽王一见这身影,却勃然发怒,扬手,几乎把遥控器掷于地。 帐篷中的人,正是镇西军的统领——武王嬴景泰。 武王嬴景泰是当今越皇的长子,姜贵妃所生。 而东宫太子是四皇子嬴景隆,为废后潘氏所生。 当年潘氏未废,嬴景隆为皇后嫡子,被立为太子,人人都觉理所当然,无人反对。 可现在潘氏都被废了,后宫中以潘贵妃为长,而越皇仍以嬴景隆为太子,并未废之,这让朝臣都觉得不太像样。 身为长子的嬴景泰更是不满,脑中蠢蠢欲动,意欲上位为太子,常常与嬴景泰明争暗斗。 泽王无心朝政,谁当太子都无所谓,可如今武王为了争储,竟在浔阳时疫爆发之际,囤药抽薪,置三十万百姓的性命而不顾,岂非太恶毒了吗? 是以,泽王顿生怒火。 小伍和小柒两个,也是手按佩剑剑柄,恨不得即刻拔剑出鞘,冲进中帐,杀死武王。 安馥佩却按住泽王之肩,向其摇手示意,唇语,“购空浔阳地金莲的,并非此人。” 泽王身子仍因怒气而微微发抖,看住安馥佩,唇语,“怎么讲?” 安馥佩从泽王手中拿过遥控器,在上面操作两下,先稳住乱撞的无人机,这才对泽王道,“若是一月前在浔阳城中购的地金莲,应该都是晒干的,而山洞中的地金莲有的干燥,有的新鲜,显然是临时购得。” 安馥佩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唇语,“而且,他麻袋中的地金莲块状更大,与浔阳的地金莲有所不同。” 安馥佩曾去浔阳乡村挖了地金莲来培育,对此处地金莲根块熟悉,浔阳地金莲瘦长,而山洞中地金莲根块膨隆。 泽王此时慢慢冷静下来,沉吟,“西境秀歧的确盛产地金莲。” 如此说来,武王并非预谋浔阳时疫之人,而是风闻浔阳城时疫,才临时购置药物,从西境路迢迢赶过来的。 若是这样,武王应该是为了救治浔阳时疫而来。 又为什么不即刻进城送药,却把药藏在距浔阳城三十里的芒山山坳之内? 安馥佩在遥控器显示屏上调出参数。 这无人机黄蜂侦查仪是可以获取到声音的,只不过安馥佩怕外放声音惊动对方,就把声音关掉了。 现在她取出两个蓝牙耳塞,一个给泽王左耳戴上,一个塞入自己右耳,这样就能听到中帐内的声音了。 帐篷左侧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说,“已入秋了,竟还有蜜蜂。”说罢挥手驱赶侦查无人机。 适才,泽王因情绪激动而导致无人机乱晃,被武王帐中的谋士马士良发觉。 不过,马士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个侦查机器。 安馥佩遥控无人机,飞入帐篷顶上的悬柱上方,停下,调控摄像头位置,正好可以一览中帐情形。 武王不耐烦道:“别管什么蜜蜂了,现在说说该怎么办吧!” 武王停下步代,气咻咻地坐于案后马扎。 “咱们费了那么大周章,昼夜兼程将时疫用药运到浔阳,没想到反而被泽王抢了先!” 武王黝黑壮实的脸上肌肉拧结,显得极其愠恼。 “泽王又无意争做太子,他来跟本王抢此功劳作甚,真是莫名其妙!” 泽王与安馥佩对视一眼,方才知武王运这些药过来,确确实实是来救浔阳时疫的。 不过,武王救治时疫,并非出于怜悯百姓,而是为了争抢功劳,以作为日后争储的资本。 马士良道:“武王殿下不必过于着急。咱们已捣毁了泽王培育药材的机器,他们没办法在两日内培育出药材。” 泽王与安馥佩两个面面相觑。 安馥佩没想到机器竟是武王的人搞坏的,一定是郑朝宗在乱摸机器瞎琢磨的时候,遭到武王的武士在暗处用暗器攻击。导致郑朝宗以为是自己弄坏机器,可怜的家伙自责地快要不堪重负。 武王还是忧心忡忡,右手捏紧了拳头置于案上,胸膛起伏,“可是泽王有钱,他会不会有别的办法,从别的地方搞到地金莲?” 马士良道:“这一点殿下大可以不必担心,不说我们,那个人也不会让泽王得到地金莲的。” 马士良将“那个人”三个字咬得很重,显然是指策划浔阳时疫的这个阴谋者。 武王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放于案上的拳头慢慢松开,“那你也要紧盯住泽王的动向,切切不可掉以轻心,拿下浔阳对本王来说至关重要,只要咱们此次救了浔阳的百姓,百姓感恩本王,那么以后本王一旦出兵,可就方便多了。” 听到这里,泽王恍然大悟,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武王会囤药于此。 为什么黑衣刺客会来刺杀武王。 武王是想要趁此次时疫,在浔阳收买人心,用怀柔政策,使浔阳成为他的势力范围,为以后兵指琅玡铺路。 小伍和小柒两个人此时也在安馥佩和泽王后面看传回来的侦查画面。 但他们只能看到武王和谋士在说话,却听不到声音。 只见安馥佩和泽王不时互视一眼,交换神情,小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凑到泽王身边,轻声:“我们动手抢吧!” 安馥佩看看小伍,不由得感叹其忠心,明知营帐人如此之众,小伍竟还敢请命抢。 只不过以卵击石并不可取。 安馥佩笑了笑,道:“你家王爷又不是走江湖的,动不动就抢。” 小伍挠头,“那怎么办?” 明明地金莲就在眼前,却无法拿出来救人性命。 这也太让人焦躁了。 安馥佩戳了戳小伍的脑子,唇语,“明天你化妆成帐房先生,去向武王殿下收租,告诉他这山是我安馥佩的,在我山中扎营可是要交钱的。” 安馥佩又转头吩咐小柒,唇语,“回城告诉百姓,安神医,也就是本人要在芒山上种桃树,谁割一担芒草挑到驿馆,泽王殿下就给谁一两银子,到芒山割芒草的百姓越多越好。” 武王不是想要立功,想要在浔阳收买人心吗?假如百姓知道他手上有药,却还藏着掖着,看他想做好人的脸往哪搁。 第六十章 武王想要招揽安馥佩 安馥佩做好安排,四个人正要撤回,忽然山谷中传出来一个清脆而焦灼的声音,“你们不是说小姐在这里吗?我都来了那么久了,怎么不带我去见她?” 声音是熟悉极了的,是花红。 安馥佩禁不住在夜风中打了个激灵。 花红被他们骗到这里来了。 花红对安馥佩来说不仅仅是丫鬟,在嫁给蔡思源的那一年,她们相依为命,是过命的交情,对安馥佩来说,跟亲人没什么差别。 安馥佩极力地冷静,猜测武王把花红带到这里的用意,肯定没有好事。 泽王轻轻握住了安馥佩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又温暖。 然而,没等他开口安慰她一句,那里的帐帘一掀,胡雪丹抱着小杏福走了出来。 “花红,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胡雪丹面容凝着,小杏福在她怀里发出不安定的哭声。 接着胡雪丹的婆婆肖氏也从帐篷里走出来,语气不确定地说,“可武王那么大的王爷,一言九鼎的,总不至于骗我们。” 原来,武王趁着泽王和安馥佩在地金莲培育地,命人带了他的令牌,谎称二人遇袭受了重伤,在武王处。 花红视安馥佩如生命,性子又单纯天真,一听安馥佩受伤,牵挂不已,想也没多想,立即跟着那人过来。 安馥佩秀眉深锁。 武王将她的人骗到此处,其用心已昭然若揭了。 武王不想让安馥佩和泽王救治浔阳疫民,抢了他的功劳。 …… 如果困在武王帐中的只有花红一人,安馥佩自可以将花红救出,可多了胡雪丹婆媳,还有小杏福。 安馥佩一个人难以照顾多人周全。 泽王的人手不多,跟武王的人马没法相比。 那些武士又很厉害,连黑衣刺客也非其对手。 一旦他们打起来,只怕难以避免胡雪丹婆媳和小杏福有所损伤。 小杏福尚未满月。 …… 花红越加焦灼,至各帐找士兵问询,“武王呢?武王在哪里?” 俄尔,武王与其谋士从中帐走出,威道:“是谁在本王的营地喧哗。” 花红闻声回头,见一人身壮结实,身穿玄色锦袍,头上束扎金冠,众人皆拥他而立,威风凛凛,猜其应就是武王。 花红快冲过去,“武王殿下,我家小姐呢?你不是说我家小姐在你这里吗?” 于武王三丈远处,花红便被拦下,按跪于地。 武王负手挺胸,黑膛脸目光狠厉,“哪里来的野丫头,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你可知不尊本王有何下场?” 马士良拍手两下,即刻有兵丁架拖了一个农妇过来,扔在花红前面。 武王问道:“贱妇,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农妇抬头,看了看周遭环境,一脸懵。 “民女……民女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人……” 农妇都不认识武王,更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武王。 马士良嫌恶道:“真是个蠢货,本官提醒你一下。今日上午,你于路中向人说:浔阳城中泽王殿下和安神医正在救治时疫,你夫染疫了,你要去领药!” 农妇讷讷不解,“是……是啊……”就说了这句话便犯罪了? 马士良道:“胡言乱语!安神医明明是武王殿下的人,与泽王何干!” 农妇疑惑道:“可跟安神医在一起发药的明明是泽……” 不等农妇把话说完,武王令道:“把她嘴巴割了!” 令下,两名兵丁如狼似虎按住农妇,手起刀落,农妇上下两片嘴唇俱被割下,鲜血淋漓。 见此惨状,花红单薄的身子弓起,瑟然发抖。 胡雪丹紧抱住婴儿,瑟缩进婆婆的怀中。 其婆婆肖氏搂住胡雪丹,满头银发在夜风中也似在颤抖。 武王在四人面前处罚农妇,正是杀鸡儆猴,要让花红她们害怕。 武王残暴之色向外释放,问农妇:“说,发药的人是谁。” 可怜农妇嘴唇被割,痛及骨髓,舌头尚在,边嚎啕,边发抖,瑟瑟不知应该做何言语。“民女……民女不认识。” 武王道:“给她撒盐。” 即刻有兵丁将白花花的盐粒涂抹在农妇的嘴巴四周。 伤口上撒盐,其痛不可挡,农妇惨叫不已,“民女不知,真的不知啊,只是听别人说的……” 马士良似对这种惨叫声习以为常,冷声道:“记下了,是武王殿下救治浔阳时疫,拯救万民于水火。” 农妇涕泪血交流,磕头胡乱答应,“记下了,民女记下了。恳求大人放民女回家。” 农妇兀自未搞清,抓她的人是谁。 武王道:“荒唐,本王的营地事涉军机,只进不出。” 他举手成掌,如刀向下一切。 自有兵丁上前,拔刀往农妇脖子上砍落。 农妇睁眼含冤的人头就这样滚落在地。 武王却把如霜寒光投向花红,“你们几个可明白?” 花红已自吓得心胆俱碎,咬着牙道:“泽王与我家小姐在城中发药,万人亲见。” 武王道:“可据本王所知,安神医的药方与药王谷不同,制药机器是安神医的宝物,然否?” 花红倔强地仰头,坚持道:“机器自然是我家小姐的,可泽王殿下帮了小姐很多忙……” 马士良打断道:“泽王能做的,武王殿下也能做。” 花红恍然似有所悟,叫道:“我家小姐呢?你们说我家小姐在这里的!武王殿下,你是王爷居然还撒谎!” 武王上前一步,怒火盛炽,“你家小姐现不在本王帐中,稍后定至!” 他指着身首分离的农妇,“再啰嗦,此人的下场便是你等的下场!” 兵丁将花红、胡雪丹等人赶回旁边帐篷。 武王喝令:“孩子留下!” 便有兵丁从胡雪丹手中夺过婴儿。 小杏福骤离母亲怀抱,哇哇大哭。 孩子稚弱的哭声让安馥佩揪心不已。 泽王揽过安馥佩的肩,俯首在她耳边轻声,“武王意欲你听命于他,暂时不会动孩子和花红她们。” 安馥佩目光仍停留在远处帐篷,咬碎银牙,声音压抑,“武王这种人,我怎么可能扶佐!” 泽王高大的身躯,为安馥佩挡住了不少寒冷的秋夜之风。 他道:“放心,本王自有办法能救她们。” 泽王想到有两支力量可以调用,只是有一支动起来牵扯关系甚多,而另一支,又较弱一些。 他微一沉吟,“遥控器再给我。” 从安馥佩手中再拿过遥控器,控制无人机从武王中帐悬柱飞出,却飞到山洞前巡逻武士的身边,看准了一个武士,对准其丹田穴狠狠撞过去。 黄蜂侦查无人机虽小,其速度最大可达300公里每小时,核算500米每秒,相当于手枪子弹的速度。 这武士虽然在丹田穴配有护具,这一撞之下,也痛苦地手抚腹部倒下。 泽王翘唇,“行了,我有方法对付他们。” 第六十一章 注意我在你后面 泽王驱动无人机对武士这一撞,证明这些武士也是服用基因制剂的,或其服用量大,或其服用的是加强版,所以比黑衣刺客要强一些。 不过,只要一个人是服用基因制剂而提升武力,就有弱点。 泽王由此想到只要训练有素的特种士兵就能对付他们,他可以不必去调动那一支特殊力量。 因那支特殊力量牵扯的关系太多,又且几乎从未参与世间王权纷争,非到万不得已,泽王不想动他们。 可惜的是,这一撞,无人机也损伤很严重,四个翅膀断了一个,飞回来的时候已经跌跌撞撞,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惋惜。 泽王抱歉道:“能修好吗?” 安馥佩看了看近在只尺的泽王,唇语,“可以,但下次拿我的东西做危险事,需要事先打报告。” 泽王摸了摸鼻子,笑得无声。 他未来之妻气质有点冷,他以后会不会变成妻管严啊? 泽王道:“我们出去详细说。” 四个人从原路绕下山岗,回到大路上。 土豆和三三他们打着火把在路边等候,看见泽王四个人下来,头上兀自戴着钢盔和眼镜,特别酷的样子,羡慕地不要不要的。 “怎么样?怎么样?”土豆一边问一边踮起脚尖去撩小柒头上的夜夜眼镜仪。 可惜,土豆个矮,够不着,整个身子几乎挂在了小柒的肩膀上。 安馥佩见土豆如此憨态,一时忍俊不禁,甚为动容,便对小柒道:“罢了,小柒。你给他体验一下,但要注意看着他,别把我仪器搞坏了。” 于是土豆和三三一群人都围住了小柒,挨个戴夜视眼镜仪。 这边,安馥佩问泽王,“刚才你说有办法可救花红她们,是何办法?” 泽王道:“五皇兄景昱在此附近练兵,景昱同本王要好,只要本王开口,定能借到几千人马。” 小伍一听就摇头,“可是武王的人吃过基因制剂,武力非凡,寻常军队怎么能是对手。” 泽王道:“五皇兄为人最为朴直,练兵尤其能吃苦。他练的兵,军纪严明,能攀崖,会渡水,勇健异常。” 大越五皇子嬴景昱,普通宫女所出,因其母地位低下,五皇子又生性木讷,很不得越皇宠爱,至今年过二十,尚未封王。 嬴景昱自幼常受欺凌,多赖泽王庇佑,方能平安成长。 现在嬴景昱谋了这么个苦差,于浔阳城百里开外的听风崖练兵,也就四五千的人马,既苦且累,待遇跟个千夫长也似。 且他的人马又在大越腹地,说难听点,缉捕盗贼不干他事,保家卫国用他不着,其实练此兵也无甚用途。 也是越皇看他实在不堪大用,不想看他滞留京中无所事事,便随意指派了个事儿给他。 军资不多,嬴景昱倒将此当成了正经事来做,亲自去百姓中选拔体形孔武、体格强健之人,聘请了一位退役的老将以及武林中善格斗的武者,至深山中天天苦练。 之前,泽王曾至嬴景昱军中看过一次,那些士兵一个个身材魁梧、如山似塔,摆阵时整齐划一,五千人能摆出一万人的气势,行动时个个争先,如洪水猛卷。是一支难得的雄兵。 所以,此次泽王想把这支兵拉出来用。 小伍依然觉得不行,“凭五皇子的兵再强,怎么强得过吃基因制剂的。” 小伍提议道:“要不然,泽王殿下给我们也吃一点这种上古的神药吧。” 小伍知道,泽王有很多基因制剂,多得不得了。 每当小伍顶着个大个子,勤学武功,却还打不过那些随随便便吃了点基因制剂的,小伍就觉得亏得慌。 小伍觊觎泽王的基因制剂,可是很久很久了。 但泽王自有其原则,无论如何不肯让身边人吃这东西。 这时候,安馥佩道:“只要是经过严训的士兵,能令出既行、相互配合,就能打败武王的人。” 泽王好看的唇角缓缓勾起,朝安馥佩笑了一笑,“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咦,奇怪,安馥佩都还没有说出计划,泽王怎么知道安馥佩是怎么想的,还跟她说,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伍莫名其妙看看泽王,又看看安馥佩。 只见二人相视而笑,彼此眼神之间似有很深的交流。 那种感觉又来了,小伍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电灯泡。虽然他也不知道电灯泡是什么。可他真的被撒了一脸狗粮。 泽王与安馥佩的计划是这样的:训练有素的士兵三人一组配合,第一人用长枪佯攻武士掩护第二者,第二人用重锤击其丹田穴,用战锤巨大的冲击力突破武王之武士的丹田护具,趁其分神的一瞬,第三人用刀直接砍其要害脖颈。 三人的配合须严丝合缝,所有动作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非特训士兵不能完成。 而嬴景昱的队伍平时就有类似的配合练习,胜在令出必行。 再给予其一天的特别训练,应该能赢此行动。 当下,泽王命三三与土豆连夜赶往五皇子嬴景昱的训练营地,仔细交待各项事宜。 之后,泽王与安馥佩仍上马返回浔阳。 绕过这处山岗,只见岔路口窜出十几匹快马,士兵手持火把,挣着一人,飞速地往浔阳城奔驰。 马蹄声凌乱,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特别喧闹。 泽王抬头看了一眼,见为首那人着玄色锦袍,转向安馥佩笑道:“安神医你看,武王也向浔阳去了,你猜他是来找我,还是找你?” 安馥佩道:“若是找你,定是苦心孤诣劝你离开浔阳,免得和你动刀动枪。若是找我,定然话里话外暗示花红已落入他手中,让我交出制药机器,替他收揽民心。” 只不过武王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此时却在他身后。 也幸而,安馥佩已将制药机器收入空间手镯,谁也抢不走。 泽王道:“既然如此,咱们且先晾他一晾。” 五皇子的军队需要一天时间训练,在此之前,泽王与安馥佩不便与武王翻脸,只同他周旋一番便是。 二人于是放松马辔,任由座下马缓缓而行。 第六十二章 你的心愿与本王的一样 安馥佩与泽王进了城,来到驿馆门外的顺义街,只见街上还跟白天一样热闹。 各商铺都开着门,门口挂上红色的灯笼,行路人脸上皆带喜气,完全不知道驿馆门外栓着一溜的马匹,是武王的座驾,刚刚捣毁了安馥佩培育地金莲的机器。 安馥佩与泽王过门而不入,只在街上闲逛。 两个人一起吃了桃花面,喝了姜蜜水,尝了灯芯糕。 安馥佩很享受这样的人间热闹,周遭的喧哗,在她听来,就同天籁一般。 安馥佩本能地希望这样的美好能一直延续下去。 驿馆侧过去一点的空地上点了很大一团篝火,人们围成一圈,呈顺时针绕圈而走,手和脚做出一些奇怪但又整齐的动作,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 安馥佩与泽王走过去看,原来火堆点的是蔡夫人的旗帜。 一个老妪说:“这种东西应该用火忏掉,这样,安神医就能去除前半生的晦气,以后每天都和和顺顺了。” 这个老妪并不认识安馥佩,但她听说了安馥佩的事,就来为她祈祷。 安馥佩百感交集,看,这个世界也有人关心她了。 走过这堆篝火,靠近清水河的地方有人在卖花灯。 论理说,此时并非上元节。 可是,谁说只有上元节才能卖花灯。 只要高兴就可以过节。 许多人买了花灯,写上祝福语,放入清水河,让河水流走。 河面上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有莲花状的,也有南瓜状的,蒿子状的……烛光泻入河中,荡漾着,波光粼粼,别样好看。 泽王见安馥佩在看那些花灯,便问:“要么?咱们也去放花灯。” 安馥佩看了看欢乐的人群,爽快点头,“好。” 泽王给安馥佩挑了一盏玉兔状的,这是所有的花灯里面最特别的,那眼睛用竹蔑团成球形,裹上油纸,涂上浓墨。 泽王说那兔子的眼睛乌溜溜,最像安馥佩。 身后,有名紫衣女子羡慕地看着安馥佩,缠着她的郎君也要买花灯。 那男子皱了眉,“花灯啊,那还不如省下钱去玉食斋吃顿好的,更实惠。” 是个能把天聊死的钢铁直男。 紫衣女子生了气,撇嘴,“我就要花灯!” 男子直言,“那就没办法去吃玉食斋了哦,反正钱就这么多,要这个就没办法要另外一个。” 紫衣女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分明是看到安馥佩的玉兔灯羡慕,才要求郎君买的。 可这男人不解风情,让她觉得很丢脸,眼眶都红了。 安馥佩看紫衣女子快哭了,就把自己的玉兔灯让给了她。 紫衣女子不领情,嘤地一声哭,丢了花灯,扭头就跑。 男子一片迷茫,快步跟上紫衣女子,不知所措。 安馥佩捡起摔得破了花纸的玉兔灯,尝试修复它。 卖花灯的长叹一声:“唉。可惜了姑娘的一片好心。” 旁边,泽王委屈得不得了,“安神医,能不能别把本王给你的礼物随便送人。” 安馥佩抬眼,眉挑起,“抱歉,我也是才知道泽王及不上他郎君,所以泽王的灯她不稀罕。” 泽王被什么给噎住了,然后,他一口气给自己买了十几盏花灯…… 有钱人的脾气真是太臭了。 那么多花灯,小伍和小柒都快拿不下了。 一盏灯一个心愿,十几张灯他写十几个心愿。 泽王已经想好了,第一盏灯的心愿是他要一个儿子,眉眼要像他家安神医的。 至于第二盏灯的心愿,就再要一个儿子吧,不过性子别像安神医那般冷,随他好一些,暖一点。 第三盏灯…… 第四盏灯…… 第五盏灯…… 要不要一个女儿呢? 不过,泽王觉得女儿只要一个就够了,他可以直接把安馥佩宠成女儿。 假如再来一个女儿,他势必要分一部分爱出去。 不好。 不干。 摊边儿的书案上摆着笔墨还有红纸,有个人专门替人写祝福语。 泽王问安馥佩,“安神医,你想好了吗?许什么心愿?” 安馥佩抬眼,望了望头顶漆黑的天,那么深远,那么无垠。 人类是多么孤寂。 自从丧尸爆发之后,她的亲人都没有了。 安馥佩的眼眶微酸,“我想要很多亲人,很多很多后亲人。” 泽王闪了一下眸,眼前的女孩花树堆雪,处在热闹的人群中,却还是带着清冷的味道。 有点与世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对他而言还是很亲切,他觉得不必去考虑那一些。 泽王沉吟了一番,觉得安馥佩的心愿跟自己的心愿其实是一样的。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多问一句,“那么,安神医,你想要一个女儿吗?或者多要几个?” 安馥佩的胸腔忽然跳动了一下,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她回转头来,一张熟悉的脸就这么直直地闯入眼帘。 泽王站在花灯摊儿边上,将他的眉眼照得很亮,俊美地如同神祗。 夜风吹着,可是他长发绾得利落,明黄色的锦袍很合身,十分地干净,只比她大几岁而已,却十分地柔暖。 安馥佩的耳尖热了热,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想什么呢?” 言罢,安馥佩扭头就走,再也不看泽王一眼,一径地回了驿馆。 在驿馆会客的门厅碰见了等得心焦的武王。 “安神医还真是个大忙人!” 武王出言冷嘲,他憋了一肚子气,森森然正要发火,没想到安馥佩根本不搭理他,直接穿过门厅,就上楼了。 粪土当年万户侯? 武王还没有被人如此冷落过。 泽王自然是跟在安馥佩后面,前后脚就进来了。 “呵,武王殿下也来了。”泽王随意寒暄了一句,便道:“不好意思,刚跟安神医小吵了两句,本王得先去哄哄,少陪。” 然后,泽王也走了,直接把武王晾在大厅。 泽王一直追到楼上,看见安馥佩的房间门关着,安馥佩窈窕的身影被烛光照成剪影抵在门后。 他缓住了脚步,神情放松下来,慵懒地笑一笑,把手放在门上,轻拍两下,像是哄小孩一般,“乖,晚安。” 泽王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果然,女儿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第六十三章 本王就喜欢吓唬你,好顽 泽王迤迤然下了楼。 此时,武王就像冰雕一样坐在大厅正最靠里的位置。 王爷的气势确实不是摆出来的,常年的征伐让武王通身含着一股凶残的血腥味。 “九弟,”武王冷然地,一只手端着茶盅,另一只手揭了茶盖在茶盅上方左右摇摆。 “你还是如此胡闹,刚才那女子,可是蔡状元之妻!” 泽王翩翩然在武王的对首坐下,跷了二郎腿,双手相握摆在膝盖上。 “可他们今天和离了,武王殿下没听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泽王可不想认这个哥,是以只以其王位称呼之。 武王放下茶盅,“这么说,她已是个普通民妇。就算为兄杀了她,也没什么。” 泽王坐着没动,笑如春风,俊美白皙的脸上一点褶皱都没有。 如果说武王是个杀伐凶暴的冷面王爷。 那么,泽王恰恰好相反,是个温润如玉的谪仙佳王孙,却又傲然如雪中梅,举重若轻。 泽王怡然似无半分介怀,笑对武王道:“那你可真是胆大,竟能与百姓作对。她可是救治浔阳时疫的神医。” 武王冷啍一声,“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个普通民妇,九弟就别痴想了,不可能嫁入皇家。” 泽王轻飘飘看了武王一眼,“然则武王又因何而来,难道不想攀上神医的名望,给武王的未来一点助力吗?” 被泽王一言道破心计的武王,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黑膛脸更阴鸷了,盛气逼人。 武王又喝了一口茶,冷冷,“九弟死到临头尚不自知,那个姓安的女人放言两日后在浔阳城派药。可为兄听说那女人培育药材的机器坏了,两天后拿不出药。” 马士良在旁边接口道:“答应过的要求做不到,就会有民怨产生。届时,泽王殿下您非但前功尽弃,三十万的浔阳百姓,还会恨您,人多生乱,只怕会产生民变,泽王殿下恐会不得好死。” 武王随即劝道:“九弟你又无心与太子相争,何必来蹚这趟浑水。安心做你的富贵闲王不好吗?” 武王是真想让泽王自己退出浔阳,免得他动手。 谁知泽王仰头呵呵一笑,竟与他针锋相对,“死到临头的怕是武王殿下你吧!身为十万镇西军统领,不守在西岐,玩忽职守跑到浔阳来,若让谁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武王殿下猜猜看,父皇会如何罚你?” 武王震怒,伸掌在案上狠狠一拍,茶盅在案上震动,茶水都洒了出来。 武王咬牙道:“为兄此来正是为九弟脱罪,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泽王内心里一声嘲讽,武王不知他已听到搞坏机器的始作俑者,却还要在他面前装好人。 眼见武王怒容满面,眼泛凶光,却还要作出兄友弟恭的模样,泽王有意呕着他顽,遂清朗作笑语,“武王殿下还真是神通广大,如此小的小事,都让你知道了。” 泽王语声一顿,话头一转道,“不错,机器确是坏了,不过,是我们故意弄坏的。” 武王诧异又不解,“哦?” 泽王佯为正色道:“不知武王殿下可曾听说有一批黑衣刺客,专门阻止有人救治浔阳时疫,安神医便遭到这群刺客的暗杀,好在有本王相护,安神医才得以安然。” 武王神色一凝,“是吗?” 泽王面不改色道:“是以,本王特别想了个主意,叫郑太医搞坏机器,让那批黑衣刺客误以为我们培育不出药材,实际上嘛,嘿嘿。” 说到此处,泽王起身,手撑着案几俯身下去,压低了音量,对武王道:“本王已派六顺暗暗调用本王月余前囤药库房运药,后日便可抵达浔阳了。” 泽王言罢,直起身子,重新坐在太师椅上,二郎腿一跷,怡然自得,哪有因机器被损的懊恼样子。 他笑容可掬地道:“不过,此事本王只告诉了你,武王殿下可千万别外传。” 泽王这一番话里头,真真假假,把假话掺在真话里头说,还真叫人辨不出真假了。 武王早已派人暗中盯着泽王的动静,知道泽王派出金山银河去调药,并无收获,又怎料泽王还留有后手,另派了六顺去暗仓运药呢。 武王亦知泽王喜欢行商,开着一家药行,而六顺,从泽王入浔阳伊始就不在泽王身边,不知去何处。 武王心下生恼,泽王竟有如此手段,难怪他虽为朝中文武百官看轻,而自能成一派,为父皇所喜,屹立到现在。 这样一来,武王就没什么能威胁到泽王的了。 武王端起茶盅,右手握住茶盖,气恼之间,不知用力甚巨,竟将茶盖捏得碎裂。 泽王看了一眼,眸中讥意甚浓,“武王殿下真是好武力,不似本王力弱,只能多请护卫保护本王,高价从圣迹组织手中购得保命武器。武王殿下可知,有一种叫手枪的玩意儿,所发暗器十倍于箭术,虽吃过上古神药的高手亦不可躲。” 泽王这是暗戳戳向武王秀肌肉示威了。 武王随手扔了手中茶盖碎片,沉声问道:“那安氏手中的古怪机器,也是九弟所购?” 泽王心中惴然一动,垂眉暗忖,安馥佩在这个世上确无根基,偏偏手中又有这许多宝物,她随取随用,毫不介意别人目光,此事若传扬出去,只怕引来别的势力,对安馥佩颇为不利。 这样一想,泽王爽然承认,“不错,正是本王相赠。” 武王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九弟对此女子还真是用心。” 泽王随口道:“众所周知,本王京中第一风流,为女子散尽千金,本王所愿也。武王殿下军旅之人,对此中乐趣一无所知,可惜,可惜。” 武王看着潇洒谈笑的泽王,眸中狠厉之色愈浓,说道:“既如此,王兄亦有礼送与安氏,还请九弟转交。” 武王招招手,叫马士良捧上来一个玄色锦盒,语带不甘道:“不日王兄代九弟向父皇请奏,允你纳此女为妾如何?” 泽王未接锦盒,“武王殿下可别帮倒忙,只待安神医允准,本王要三媒六娉风光娶之,怎能令其为妾!” 武王粗重眉头拧结在一起,脸上阴郁残杀之气涌动而压抑,良久,终是丢下一句:“九弟如此荒唐,可别后悔!” 尔后,武王带了随从兵丁灰溜溜地走了。 第六十四章 天机不可泄露 武王走后,泽王打开放于案上的锦盒,只见里面装着的是一束青丝,和一支朴素的银簪,这簪子,他看见花红戴过。 武王显然是拿了花红之物,来威胁安馥佩。 泽王一笑置之,心想,幸而武王拿来的只是花红的身外之物,否则,他就不是抢他药那么简单了。 …… 次日起来,安馥佩果然让小柒招募百姓去芒山割芒草,只不过注意不要离武王的营地太近,只要在一二里开外发出很大动静,让武王不得安生就是。 割一担芒草就得一两银子,简直是抢钱啊。 芒山上芒草那么多,随便割割,一天可以割七八担。 小柒一下子就招集了几百个人,浩浩荡荡赶往芒山,后面赶上来的人络绎不绝,生恨爷娘少长了一条腿,到芒山上时,已经有六七百人了。 至于小伍,安馥佩亲自动手,用了一些修颜粉和眉粉给他画了个老年妆,再用酒精胶贴上胡子,将他化妆成背微驼的帐房先生,穿上茶色绸袍,胳肢窝夹个算盘,真的叫他摸到武王营帐要租金去了。 …… 武王深坐在营帐之中,哪知道芒山上忽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老百姓,手上拿着镰刀,肩上荷着扁担和麻绳,简直热闹翻天啊! 一个个跟中邪了一般,看见芒草就两眼放光,放开手脚拼命收割。 虽然这些人并不往武王营地来,但武王肯定是无法做到坦然了。 一个两个百姓还好,武王觉得杀了就算了。可这近千名百姓,要是武王把他们全杀了,闹出动静太大难以收场。 再说,武王是为了收拢民心来的,怎么能杀这么多人。 武王派出探子去探查,那探子回来说,是泽王要将芒山改成桃花山,是故找人收割芒草,一担给一两银子。 武王直斥泽王败家,拿银子往水里扔。 探子闪烁的眼神分明很羡慕,像他这种在战场上拼刀拼枪、生死难测的士兵,一年也只有十五贯军饷,合十五两银子,这不太亏得慌了吗。 他觉得换他去,一天就能割二十担芒草! 武王的眼神几乎就要杀人,偏偏小伍跑来问他收租金。 武王此时才知这座芒山已经被泽王买下,送给安馥佩了。 这都是什么事!武王是镇守边疆的王爷,向来只知战场征伐,朝中算计,他此时感到兵遇秀才,他要打架,人要讲理,真叫人头痛。 武王把案上的酒樽砸了好几个,只好把小伍先关起来,然后再割下小伍一束头发,当成礼物给安馥佩送了过去。 武王这边厢烦躁得要死,五皇子嬴景昱正在听风崖下山谷里练兵。 五千的雄兵里,择出一千五百名体壮机灵的,三人一组,合五百组,按泽王的计谋,一人持长枪佯攻上盘,一人矮身铁锤击其腹部,一人持刀砍其脖颈。 三人各喝口号,令起,武器出手,三个动作虽有先后,却如流星赶月,几无间隙,令人无法应对。 五皇子嬴景昱的这支军,虽是奉上命建制,但初始也不过拨款万余,其后几为越皇所忘,全仗泽王救济方能坚持下去。 每个兵配有一匹战马。 所用的武器,如长枪的枪头和大刀,皆用精钢所制。 至于铁锤,用的是陨铁,与其他军队的形制不同,这铁锤头只如拳头大小,却有约三四十斤重。 而盔甲皆备制作复杂铁罗圈甲,内层用牛皮制成,外层为铁网甲,甲片相连如鱼鳞,箭不能穿透。 这是当今世上最先进的盔甲了,不但护性能好,还可以随着身体运动伸缩,随身性也很好。 唯一的缺点是制作麻烦。 若非泽王在财力上的支持,这支军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装备。 所以,当泽王让土豆带来消息,要求帮忙之时,嬴景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更何况,他听说是为了救治浔阳的时疫。 …… 浔阳时疫的消息已经传回京都,举朝震惊。 因为这种时疫千百年来无药可救,一旦疫发,不但全城皆殁,还会牵连周边乡镇,病死者动辄数十万计,上百万者。 而且这种时疫已经有三四十年没有发生了。 怎么忽然就在浔阳爆发了呢? 钦天监主官张书裔夜观天象,发现“有星孛于北斗”,这是上天的警示啊! 朝臣们一核计,定是越皇失德。 越皇赢励已经下了罪己诏了,可朝堂内外流言还是不止。 太子嬴景隆更是长跪于太和殿门口,说要代父赎罪。 处于大越西境的大楚已然集结军队列于西岐叠秀山外。 …… 此时正是大越内忧外患之时,武王竟然擅离职守,跑到浔阳来阻挠安馥佩救治时疫! 斯诚可恶也! 五皇子嬴景昱恨不得立即发兵征讨武王。 不过既然泽王探听到消息说武王的兵吃过基因制剂,过于厉害。 五皇子嬴景昱还是耐下性子,听从泽王的安排,好好练兵。 …… 另一边,安馥佩想起郑朝宗无辜,便派人叫小泗把郑朝宗放回。 郑朝宗听说是武王破坏了机器,一时间泪流满面,他的冤屈啊,可算洗清了。 这一天一夜下来,他被小泗按在床上,可是他一直圆睁着眼,压根没有睡着过。 反而在床上躺得腰酸背痛,两个很大的黑眼圈,像是大熊猫。 还好,安馥佩替他调查清楚,还了他清白,要不然,这辈子他都要在后悔自责中度过了。 郑朝宗长舒一口气,如胸口放下一块巨石。 可刚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愁开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没有地金莲啊!还是没有地金莲啊!浔阳的时疫怎么办?浔阳的老百姓怎么办?” 安馥佩道:“放心,泽王殿下已然安排妥当,明天下午,大批地金莲便会准时运到浔阳。” 郑朝宗不可思议,“真的?在哪里搞到的地金莲?怎么搞到的?怎么运过来?” 望着如热锅上蚂蚁的郑朝宗,安馥佩只淡淡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郑朝宗那个急啊!他恨不得把自己心肝肺都挖出来,结果转头一看,安馥佩和泽王两个悠哉悠哉地坐在庑廊下晒太阳,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摆着几个盘子,上面盛着些蜜饯还有水晶糕、芙蓉酥之类。 这二人一边喝奶茶,一边谈论着浔阳的民俗风情,竟是一派平和,半点焦虑也没有。 难道安馥佩说的是真的?真的搞到了地金莲? 那应该就是真的吧。 安馥佩给郑朝宗的感觉就是很稳。 从认识她到现在,虽然她立了一个个g,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人家最后都实现了呀。 泽王看郑朝宗目光呆滞的,向他举了举手中杯,邀道:“要不,一起坐下来喝一杯?” 郑朝宗恍恍惚惚地坐下了,还没来得及喝一杯,头一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睡,鼾声如雷。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五章 蔡思源在药材中下毒 武王扣下小伍之后,安馥佩并无动静。 武王暗自震惊,以为安馥佩如此心狠,竟能置身边人的安危于不顾。 武王派出探子,一时间也查不到六顺的位置。 他决定和蔡思源合作,当天下午,他又入浔阳城,来到了城主府。 …… 城主府中,蔡思源已经昏睡了一日,此时,正神思恹恹地坐在书房之中。 他似乎已失去了往日状元的豪气,靠着一只炭盆,伸出手取暖。 蔡思源也实在没想到自己,在安馥佩离开后,就好像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很难受。 他从袖中取出一团卷成芦杆状的纸条,这是刚刚从京城飞鸽传书过来的。 纸条上写道:“听闻浔阳时疫横行,我儿安否。” 将其放于炭火上烤,片刻,另一行字才显现出来。 “武王之药材已运抵浔阳,速于其中下慢流沙,药在惜儿处。” 慢流沙是一种毒药,中毒之后,腹部剧痛,肠断而死。 它的原药是断肠草,不过制毒之人为了下毒方便,添加了一些别的易渗透之物。 下毒时,只要滴一滴药水在一点,就能慢慢渗透到其它相邻约两步的空间范围,就像流沙一样。 传书之人要蔡思源将药下到武王的药材之中,阻止其救治浔阳时疫。 蔡思源一直不知道自己效命的主子到底是谁。 易翰林说:“知道得太多,于你无益,事不成,反受牵连,还是不知为好。” 不过,从今天这封信来看,排除法,他效命的肯定不是武王。 蔡思源看毕,将纸条投入了火炉。 紧接着,他又取出另一团小纸条,忽然心脏猛地一抽,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他颤抖着手打开,上面是同样的字迹,“我儿在浔阳安否?为父甚挂念。” 将其置于炭盆上,另一行字慢慢显现,“活埋安氏以为示范,埋所有染疫之人,可速断时疫,建功立业之时,不得有妇人之仁。” 蔡思源紧攥着这纸条,年轻英俊的脸上肌肉抖动不已,一滴眼泪就此滚下脸颊。 随即,他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将此纸条掷于炭盆内。 纸条遇火即燃,片刻便只剩下一撮灰烬。 蔡思源沉默良久,接着,慢吞吞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里面有一粒七宝回魂丹,据说,因窒息而死之人,只要在半个时辰之内,服下此丹,就能醒转。 或许吧,当时蔡思源是存着让安馥佩活着之心,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就要杀之。 他觉得抑郁的点在于,为什么她就不能信任他,乖乖的听他安排呢? 现在,安馥佩跟泽王走得如此之近,令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方面,他想,这样也好,富贵闲王爷,也许能保全她一身清闲富贵,衣食无忧。 另一方面,他又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凭什么?凭什么是这样,一旦越皇薨,新皇登基,他定要弹劾他十桩罪! 俄尔,书房外有敲门声,易惜儿在外面道:“相公,武王殿下大驾府中,已在大厅等候,请相公移步请去一见。” 蔡思源将回魂丹掷于炭盆之内,眸中腥红,打开房门,忽然大手掌掐住易惜儿的脖子,将她按在门框上。 “说!为何如此对待馥佩?!” 蔡思源怒冲冲的眸中迸出凌冽的杀气,手上用力掐地易惜儿几乎窒息。 易惜儿呛咳着艰难道:“相公,妾亦不想如此,是公主……” 骄阳公主。 当今越皇生九子,女儿却只此一个,获宠无度,性如骄阳,故赐名骄阳公主。 当年蔡思源考中状元,得骄阳公主垂青,意欲将蔡思源招为驸马。 但蔡思源才不愿意去伺候这个性烈又骄蛮无度的公子,于是在金殿上自陈民间有一女子与他有恩,他决意娶之,决不辜负。 骄阳公主被拒,恼羞成怒,放言要杀安馥佩,后虽经越皇劝解而作罢,却派了人常驻浔阳,时时盯着城主府动静。 骄阳公主自是喜闻乐见安馥佩如何被虐。 蔡思源一时无语,撒手放开了易惜儿。 易惜儿骤得空气,大口呼吸,眼中噙着清泪道:“妾能嫁与相公,虽是父亲指婚,但妾自那日在门口望见相公状元游街,心中已生爱慕……” 说到此处,易惜儿的声音渐低下去,双颊泛现樱粉之色。 蔡思源叹了一口气,若非他得罪了骄阳公主,他也不会在情急之下与易翰林结盟。 既上了这条船,并再无回头路。 蔡思源伸手揽过易惜儿的肩拍了一拍,说道:“委屈你了。” 尔后,他先将烦心事抛开一边,往大厅会见了武王。 蔡思源正愁不知该如何往武王的药材中下毒,哪料想武王上门来,露出要拉拢他之意。 也是武王以为蔡思源无门无派,便想收为己用。 武王坐在大厅正座上,说道:“此次蔡夫人为浔阳救治时疫,解决朝廷危难,蔡状元居功至伟啊。” 蔡思源立于侧首,牵了牵薄唇,勉力一笑,并未对这句话有所澄清。 武王道:“本王听说蔡状元与夫人生了些误会,本王替蔡状元做和事佬如何。” 蔡思源显得受宠若惊,当即就跪下来朝武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如此下官多谢武王殿下。殿下之恩如同再造。” 他又叹道:“下官的娘子乃是商贩出身,不懂礼仪,实是贻笑大方。” 避而不谈已与安馥佩和离之事。 武王的黑膛脸露出笑容,久皱之眉这才有了点舒展,说道:“无妨。” 武王乃执蔡思源之手,露出惜才神情,“蔡状元既有才名,又有实干,可谓朝之重臣,疫止之后,本王当亲上书,请父皇将蔡状元调回京中。” 二人相谈一番。 之后,蔡思源借浔阳时疫,严防外人进入为由,派出兵丁封住浔阳各条通道,以及浔阳江渡口,防止泽王将地金莲运入浔阳城。 武王以为蔡思源归附,带了蔡思源到他的营地,并看了他囤在山洞中的地金莲。 武王昂然立于洞口,踌躇满志,说道:“现下安氏正缺药材,于明日晚安氏苦求药不可得之际,蔡状元将药材带给她,安氏定然对蔡状元感激不已,你夫妻二人重归于好,琴瑟和鸣,岂非大妙。” 蔡思源又是感激涕零地称谢一番,显得过于高兴,激动之下将每包地金莲都打开看了一番,偷偷地却将毒药下入其中。 武王只以为蔡思源有多钟情安馥佩,竟未注意到蔡思源的小动作。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六章 夺药 安馥佩一夜好眠。 这日清早起来,先写了一封信给武王,说收到礼物了,觉得礼物很是贵重,为了感谢武王殿下,她愿将制药机器献出,请武王请去搬取云云。 安馥佩差了一名驿卒送了过去。 武王收到书信,猜知这是安馥佩请君入瓮之计,他嗤笑以鼻,怎会轻易上当。 武王当即写回书,让安馥佩在一个时辰内亲自将机器送来,他便有好礼相送,否则礼物损毁,勿谓他言之不预也! 岂知刚刚写了一半,忽然驿丞骑了快马屁滚尿流地赶来,禀说安馥佩被泽王扣下了,特叫他来通知武王,泽王在驿馆布下天罗地网,叫武王千万不要去。 武王莫名其妙,觉得很不可思议,忙叫了马士良来商议。 马士良斟酌一番,认为摸不透此女性情,不可轻举妄动,可先派人去打探一番。 武王也是此意,当即派了两名斥候化妆成百姓模样到驿馆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武王派去的探子没回来,驿馆里的厨子浑身是伤地寻了来。 厨子说安馥佩已被泽王刺成重伤,特让他带了机器的说明书过来献给武王。 这厨子也满身血污,从怀里取出一本文册,文册上都沾着血。 武王将信将疑取过看了,只见上面画着机器图形,各种标注,他是看不懂,也不太耐烦看,便交给马士良过目。 马士良打开看后震惊,直呼这机器精妙绝伦,拿着文册前后不停翻动,就跟着魔了一般。 这文册,正是安馥佩按照制药机器画的。 里面所画的驱动装置、齿轮、蒸馏系统、冷凝管,一项项看起来就很精妙,旁边注释的名称马士良也能看懂,可所有内容组合在一起,马士良就看不懂了。 马士良觉得这是天书。 虽然看不懂,马士良的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冒出两个字,“真的!” 他告诉武王,这份说明书是真的。 “但这机器太复杂了,除了安神医本人,只怕没人会用。” 武王惊疑不定,然后探子回来了,回禀说:驿馆大门紧闭,里面的院子在冲刷,血水从门槛缝里流出来。他冲了几次,都被挡出来了。闹市区不敢硬闯,只好先回来禀报消息。 这探子肩膀上带了很重的伤,血流满了袖管。 此时此刻的武王一下子闪现出前一日晚安馥佩秀脸板着、气冲冲回到驿馆的模样。 武王恍然大悟,原来安馥佩一直是受泽王胁迫呀! 武王瞬间暴怒,血涌上脖颈,伸手抓住案沿,一下子把帐中案桌掀翻,笔砚都掉地上。 “真是看不出来这个泽王,平时装得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没想到他……他也想争!” 武王即刻点了十几名基因武士,赶入浔阳城,并蔡思源领府衙捕快皂吏,团团围住了驿馆,强行破开驿馆大门。 …… 武王走后不久,安馥佩带着一身血污,驾马来到武王营地,马上还驮着一口大箱子,说是侥幸逃出浔阳城,已带了制药机器来了。 营帐中主事的只有马士良在,将安馥佩迎入帐中。 安馥佩抱着箱子不肯下马,说只有见到小杏福、花红所有人安全才会交出制药机器。 马士良先将安馥佩带入花红营帐,抱出孩子,主仆几人相遇。 那口木箱丢在帐外,马士良命人将其打开,忽然间“砰”地一声巨响,一股灼热的气浪朝着他扑过来,推着他飞出十几米远。 马士良几乎没来得及有任何思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脏六腑皆被震碎,最后的画面是一片赤红,和向他身上簌簌落下的砂石。 这爆炸声,正是火焰军进攻的讯号。 爆炸声一起,清早已埋伏在山岗芒草间的火焰军纷纷从草丛里跃出,各持武器,往山坳下冲。 旁边帐篷的士兵赶将过来,安馥佩先将小杏福抱入怀中,大喊:“有人劫营!” 那些士兵本来不信,可四面山头忽然冒出几千名兵如浪潮一样向谷底冲下来,不由得他们不信,为首的千夫长知道安馥佩于武王而言重要,不但没有怀疑安馥佩,反而集结了十几名兵,围在安馥佩等人边上。 突起的爆炸给武王军营片刻混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镇西军,武王带来的皆是他自己的亲兵,是镇西军中最精锐的部分。 基因战士立即从军营中出列,迎头向山上下来的火焰军冲过去。 他们用的是一种类似于关公大刀的武器,因为他们力大,可以很轻松拿起这种大刀,一刀下去,威力十足,哪怕砍在对方的肩膀上,能直接将其肩膀卸了。 基因战士不慌不忙地列阵于营帐前,以逸待劳。 他们可是经过基因强化,内劲可与修炼几十年武林高手媲美的基因战士。 基至是他们更强,因为武林高手修炼几十年后体能已经退化。 而他们却每个都正在壮年。 况且,火焰军的人数比他们还少,那不是来送死吗! 基因战士对着山上冲下来的火焰军发出轻蔑笑容,觉得一个时辰内就能把火焰军全部消灭。 哪知道两军接触之后,情势完全不按他们的预料发展。 火焰军三人成组,一人持长枪,远身攻击,基因战士手起刀落刚刚将这长枪砍断,腹部便是剧痛,来不及反应,其人头便已落地。 火焰军这一波操作配合简直天衣无缝,转瞬间就斩杀了两三百名基因战士。 由于基因制剂十分可贵,武王的营帐中也不是人人都服用过基因制剂的。 火焰军一下子杀死那么多基因战士,镇西军的士气一下子被杀没了,没命介后退。 火焰军练兵已有两年,这还是第一次实战,个个奋勇,追着镇西军打。 火焰军这三人配合打法,连基因战士都吃不消,普通士兵更不必说了,碰上必死。 镇西军完全是被压着打的状态。 镇西军的人都被打懵了。 他们完全想不通火焰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因为从昨日开始大量涌入芒山割芒草的百姓迷惑了武王,再想不到火焰军会混在割芒草的百姓中潜入芒山。 武王又不在,镇西军群龙无首,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火焰军消灭得干干净净。 事毕,火焰军打扫战场,清理镇西军的尸体。 安馥佩则抱着小杏福到山洞中查看囤药,从麻包中取岀一块地金莲根块,放到她的仪器中鉴定。 昨天,她听说蔡思源跟随到了武王的营帐,便觉得右眼直跳。 果不其然,安馥佩从地金莲根块中检测出有毒物质。 安馥佩叹了一口气,原主啊,她眼睛真不是一般的瞎。 不过,蔡思源应该想不到,由于地金素的化学分子结构十分特殊,用她的制药机器,一般的毒素都是会直接变成药渣排除的。 断肠草的毒素,对她提炼地金素不会有任何影响,蔡思源这毒是白下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七章 玩一个找宝藏的游戏 武王和蔡思源带人破入驿馆。 兵分两列,一队人冲入驿馆,见人就抓,抓住了全部按扒在院子的地上抱头。 一队人列于门口,驱散看热闹的人群,一个过路老汉躲避不及,被用刀柄打伤了头,鲜血直流。 奇怪的是驿馆内并没有如探子说的那般有很严密的防守。 武王长驱直入,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随行的士兵为了壮声势,随手砸烂了驿馆内一些桌子、凳子等设备。 直到院后,方见泽王坐在庑廊下的阳光里,穿着一袭金色蟒袍,气定神闲地和郑朝宗下围棋。 这金灿灿的颜色,把武王的眼睛狠狠刺了一下。 实在,泽王的容颜太俊气了,更加上这样刻意打扮之后,贵不可挡,简直是天生的帝王之象。 武王的怒火一下子窜上来,都射穿他天灵盖了。 “九弟!”武王一声怒吼,“你擅设私刑、诱拐朝臣之妻,也太胡闹了!安氏呢?现在人家的夫君来了,快把她交出来!” 在武王的身后,蔡思源沉着阴森森的脸,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他算哪门子的安馥佩的夫君! 泽王的护卫紧护着泽王,手都按在了剑柄上。 而泽王依然一派平和地和郑朝宗对弈,似未听到武王的怒喝。 泽王慵懒带着笑声道:“郑太医,下棋需要净心凝神,你的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啊。” 郑朝宗看着眼中露出杀气的武王,再看看向他们围上来的带刀武士,他吓得双腿在袍子下面发颤了都,还下棋? 谁不知道武王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人家泽王是个王爷,有底气跟武王叫阵,可郑朝宗不是啊。 郑朝宗挤了挤他的细眯眼,向泽王示意。 泽王笑道:“武王殿下的棋艺也不如本王,是不是,武王殿下?” 武王道:“现在不谈论棋艺!安氏的制药机器呢?快交出来!” 泽王道:“原来你是要制药机器,早说啊!本王这就带你去拿。” 泽王潇洒起身,金色的蟒袍,特别合身,腰间束一根藤黄色腰带,越发显得其宽肩瘦腰,身材太好。 武王跟在其后面,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个小跟班,很不是滋味。 结果,泽王把他带进了厨房,随手一指摆在灶台边一个机器,说:“这就是了。” 武王见这机器呈灯状,外形奇奇怪怪,确实不是外界的东西,跟安馥佩小册子上画的某个部分有点像,但又非全部。 武王取出小册子,对着泽王抖了抖,道:“九弟!你别想着诓你皇兄!制药机器要复杂得多!” 泽王颔首,炫耀一般,“本王把机器拆了,这是其中一部分。” 泽王抓了把豆子投入机器,再倒一些水,按下开关,那机器竟然转动起来,把豆子碾碎。 武王惊叹,他早听说上古遗迹有许多精妙的仪器,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太神奇了。 机器怎么会自己动? 泽王抬眼,唇微微地弯了一弯,很小的弧度,但可以看出他心情很愉悦,“用来磨豆浆不错。” 他把豆浆倒出来,倒了两杯,大方地把其中一杯递给武王。 武王此时脸上就跟打翻了一个酱油瓶一样,黑出了五彩斑斓的高度。 他怎么想到泽王竟然是个疯批,会把制药机器拆解。 武王手一翻,将豆浆打落在地,发出怒吼,“九弟!” 泽王快乐地喝豆浆,“武王殿下的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啊,难怪下棋下不过本王。” 武王只觉得牛头不对马嘴,他要机器!他要机器!他要安馥佩!他要安馥佩!谁要跟泽王下棋! 武王道:“皇兄何尝同你下过棋!” 泽王神情疏懒,“现在不就在下棋。” 武王先把豆浆机操起夹在胳肢窝下,“机器的其他组件呢?!拿出来!!!” 泽王道:“本王把他们分散在驿馆的各个角落啦。武王殿下,开启找宝藏的游戏吧。不过,本王记得,找宝藏,武王殿下也找不过本王。” 泽王说罢,嘿嘿一笑,白净的脸上露出顽劣。 泽王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为安馥佩和火焰军的行动助力,是以与安馥佩设计骗出武王。 他在驿馆内布置了一番,伪装成藏宝的样子,比如说外面的院子好几处翻了土,把泥土挖得松松的,搞得好像新埋了东西。 又在屋梁上面摆上个锦布包裹,仿佛藏着什么。 墙壁上有痕迹过于明显的隔层。 某块地砖,踩上去发出的声音似乎是空心的。 …… 这一下,武王和蔡思源的人真的是挖地三尺,上房揭瓦。 士兵四处翻找,挖地的挖地,凿墙的凿墙,柜子,床,都被砸破了。 值得一提的是,院子一片血腥气,被水冲过,所以泥土都是湿的,不好挖,一挖沾一身泥。 而泽王,却在一边看热闹,时不时还提点武王一番,“这,这里的墙空心的。”“这,这里的石头被翻动过。” 一会儿,又提醒武王,“别把驿馆的房子拆了,重修要钱的。” “武王殿下,你可别为了给驿馆赔钱而克扣军饷。” 论调皮捣蛋,谁能比得过泽王! 武王被呕得体内真气乱窜,把驿馆翻了个遍,也没有翻到任何。 足足拆腾了近两个时辰,此时武王已反应过来,泽王是在玩他呢! 武王再也忍耐不住,拔刀指向泽王,已不再叫泽王九弟,怒吼道:“嬴景琰!你顽劣也得有个度!” 忽然,“砰”地一声,武王身后的花盆炸开了,裂开的陶瓷碎片和泥土像烟花一样四溅。 武王感到脑后震动的同时,太阳穴火烫,被一物抵住了脑门。 泽王道:“本王有度的啊。前一日,本王向武王殿下介绍了一种叫手枪的暗器,今天特别给殿下体验一下,不过,”他可惜地啧了一声,“这玩意儿只能体验一次。” 武王被泽王用枪顶着,不敢稍动。 士兵们全部扔下手中正在砸的东西,向这边围拢过来,面面相觑地看着武王和泽王。 唯蔡思源不知手枪威力,或不嫌事大,从旁边一士兵手里抢过一把刀就向泽王砍去。 此时,他杀泽王完全名正言顺,是为了救武王。 泽王难道真的会开枪打死武王? 就算武王死了,对蔡思源也没有损失啊。 蔡思源这一刀用了十足之力,正对泽王脑门,他相信以他之力,足以将泽王的脑门对半劈开。 然而,手举在半空,忽然手腕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上,蔡思源的手便不受控制了,刀也向旁边飞出,划出一个弧度之后跌落在地。 “铛琅。” 随着刀落地之声,便从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笑语。 “泽王殿下,我们回来啦!说好的杀猪宰羊款待我们呢!” 是安馥佩的声音。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八章 泽王犒劳火焰军 蔡思源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巨震,有恍如隔世之感。 转头看去,只见安馥佩左手怀抱婴儿,右手倒垂一枝马鞭,身上衣裳血污,更衬得其秀脸白净,唇现咬痕殷红,反增了几分楚楚动人。 安馥佩却看也不看蔡思源,垂头看着怀中婴儿,轻拍着,“不怕,不怕,这些叔叔不好,过于暴力。你看他们把咱们住的地方都拆了。不过,杏福放心,姐姐抱着你,你很安全的。” 她这样哄着孩子,四周仿佛冒出许多粉色泡泡,满满都是爱心。 泽王便收了手中的枪,笑道:“安神医放心,本王早知武王擅长拆迁,是以已事先让铁松去购置新家具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武王的黑膛脸,脸色纷呈,他最讨厌泽王这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仿佛任何事都不萦于怀,难怪京中的女子明知泽王不会参政,还是飞蛾一样往他身上扑。 大到宰相苏学通之女苏婉婉、天下第一美人舒一梦、音律大家妙音坊坊主邱玲珑,小到叫不出名号的官家女儿,都梦想着嫁给泽王。 然而,照目前泽王参与浔阳时疫的形势看来,泽王真的无心争储吗? 武王瞥眼向泽王看去,只见其洋洋洒洒,上前逗弄安馥佩怀中婴儿,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 武王满肚子冒火,脸上阴沉的表情变了又变,可想到安馥佩既已抱着小孩带着花红等人平安回到驿馆,自己营地已然失守。 驿馆内外,多了近百名身穿锁子甲的士兵,武王的近身护卫但有抵抗,俱被砍杀。 至于蔡思源的那些兵丁,就更不是火焰军的对手了,他们又知安馥佩是为浔阳解救时疫的,是以毫无斗志,一时间尽皆缴械投降。 这时候铁松购物归来,领着十几名仆役拉来好几车崭新家具。 泽王乃让驿馆内工作人员打扫门庭,旧家具损毁的譬如案几、太师椅、雕花的木床都砍了当柴烧,砸坏的锅换了新的,碗碟筷子哪怕完好的都扔了,全部换上干净的崭新的上品瓷器。 厨房里拉出事先宰好的猪羊,庖丁解猪,大锅蒸煮,热汽腾腾。 泽王笑道:“本王今日同武王殿下玩寻宝游戏,玩得甚是开心。武王殿下技不如人,不是本王对手。” 大势已去,武王只得按下不甘情绪,况且泽王如此说辞,已是给他台阶下了。 武王沉着脸,敷衍几句。 忽然门外礼炮声响,百姓喧闹笑喊。 一支近千人兵队押着十几辆推车,车上装满了麻袋,进入浔阳城。 车队边儿上,多名士兵共同扛举着几条长横幅,每条横幅上都书写大字:“五皇子嬴景昱护送地金莲入浔阳。” 百姓俱知地金莲是萃取抗时疫的药材,见之欢喜,是以一个个拍手叫好,跟着五皇子的队伍后面来到顺义街。 一时间驿馆门口热闹非凡。 泽王携了安馥佩迎将出来,蔡思源与武王紧跟其后。 五皇子嬴景昱身穿锁子甲,长方脸面,眉眼与武王、泽王略有相似之处,比武王要精瘦一些,不似泽王般面如冠玉,在山中练兵,也晒得黎黑。 武王一见嬴景昱,眸中寒光似化成实体刀子射过去。 “他娘的!”他腹中痛骂一声,竟然是嬴景昱这个宫女的儿子! 在武王的眼里,嬴景昱不受越皇所喜,性格唯唯诺诺,一向窝囊,岂知今日,居然是这个窝囊废劫了他的营! 再放眼往门口一看,那横幅的布用的还是他帐篷的篷布现裁地,撕拉地歪歪斜斜的。 武王感觉自己脸上被啪啪啪打了十几个巴掌,火辣辣得脸红。 “五弟!数年不见,你出息了!本王定当禀告姜贵妃,刘氏养了个好儿子,当嘉奖刘氏。就把她拔入贵妃宫中,贴身伺奉贵妃,替贵妃洗脚如何?” 武王语中带刺道。 武王的母亲正是当今后宫之主姜贵妃,而五皇子嬴景昱的母亲刘翠环虽诞下皇子,却至今未获封。 是以母子二人的身份都十分尴尬。 刘翠环仍是宫女身份,宫中任何妃嫔都可以派她干活,境遇比嬴景昱还差。 嬴景昱性格内向,进来时已是目光躲闪,不敢与人对视,此时被武王喝斥,越发羞赧,讷讷地道:“我……我也不想大张旗鼓,可……可九弟和安神医说,百姓盼地金莲如盼甘雨,要……要把排场弄大一些,让百姓高兴高兴。” 嬴景昱倒不是觉得自己带兵帮泽王劫掠武王药材有什么错,而是那几面旗帜令他十分不安。 他这二十余年的皇子生涯,还从来没有像今天立么露脸过。 百姓们跟在他军队后面,那是真高兴啊,一个个指着他,都当他是英雄。 嬴景昱如芒在背,确实是不习惯,恨不得即刻丢下药材,马上拉部队回到听风崖深山里待着。 但泽王却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五哥辛苦,年前本王已将令慈送入太后宫中,五哥不必挂怀。” 九个皇子之中,嬴景昱是唯一一个泽王以兄弟称呼的。 嬴景昱拱了拱手,真诚道:“多谢。” 泽王道:“不必客气,驿馆中正备酒席,请五哥及众将士入馆歇息用膳。” 原来泽王一早杀猪宰羊是为了犒劳火焰军的。 厨房里炒菜烧饭,热火朝天。 火焰军的人分批进入馆内用膳,喜气洋洋。 浔阳城,蔡思源手下的兵闻着阵阵肉香,直咽口水,心里那个羡慕,瞧瞧人家那是什么待遇,又当了英雄,赢了百姓的掌声,还得了实惠,大块吃肉。 这还没完,一会儿铁松出来,说泽王赏赐,每个火焰军士兵都可以领十两银子。 蔡思源身为一城之主,本该留下款待五皇子嬴景昱。 只嬴景昱本来性格内向,不似泽王活泼,哪怕面对不喜之人还能面不改色,嬉笑怒骂几句。 他已风闻得蔡思源为人处事,觉得和他不投机,说不搭理,那是真不搭理,一个眼神也没给到蔡思源。 蔡思源受到冷落,已觉分外难堪,又见自己的兵士一个个眼珠乌溜汪汪的对火焰军流露出羡慕之色,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铁松指挥着人把地金莲搬进驿馆。 而花红、胡雪丹等人难得歇息片刻,在廊下与安馥佩笑语。 蔡思源忽然瞥见安馥佩如芙蓉花开般的笑靥,心中一动,猛地想起这些地金莲是他下过毒的,不由得向着安馥佩走过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九章 花红什么世面没见过 当时小杏福由她自己的妈妈抱着,眼睛却乌溜溜地朝安馥佩看。 一抹斜阳掠过院墙,落在廊庑下,给她们几个人都染上了一抹金黄。 安馥佩看着小杏福,满心满眼皆被其萌化。 在末世难得见这么小的孩子,那时候的生育率特别低,人们普遍带着绝望情绪,不愿意再养育孩子。 但在这里,没有丧尸病毒的威胁,新生命是被期待的。 安馥佩拿了个铃铛逗小杏福玩,岂知小杏福没有去抓小铃铛,反而含住了安馥佩的手指。 那么软那么糯的触感,安馥佩一下子叫起来,“小杏福饿啦,快,快给她泡奶粉。” 胡雪丹因为生产时经历了磨难,其后又跟从安馥佩做了临时助手,一直就没什么奶水。所以安馥佩动用了空间手镯里末世备的物资奶粉。 胡雪丹跑到厨房泡奶粉了,小杏福又给安馥佩抱着。 安馥佩很享受地让小杏福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小孩子那么轻,不费什么力。 现在是花红接过了铃铛继续逗小杏福。 小杏福才一个月,不会笑呢,但是兴奋地挥舞小手。 是安馥佩和花红在笑,笑声如风吹过檐角悬铃。 在她们的后面,蔡思源站在一根柱子旁被这样美好的景象晃了神。 他感觉这就是他梦想过的场景,温暖的有爱的一家。 他想过给她一个孩子,真的想过的,在他站稳脚跟,足够强大之后。 那样才算是报了她的大恩呢。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已走到相反的境地去。 他见她笑得那么无邪,多半还不知道他在药材中下毒的事。 一旦这些药材被制成药,发到百姓的手里去,武王固然是脱下了身,安馥佩一个平民会被千刀万剐的。 蔡思源打了个冷战,脱口叫道,“馥佩!” 两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蔡思源冷着脸道:“你过来!” 安馥佩和花红从朱色美人靠上站起来,非但不理会蔡思源,反而离得他更远了一些。 蔡思源着急起来,“馥佩,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花红看蔡思源的眼神恨恨的。 安馥佩倒是抱着小杏福往回走了两步,“嗯,你说吧。” 安馥佩想看看蔡思源会不会把地金莲中有毒的秘密说出来。 他若真说了,或许她会考虑一下改变这段时间她对他的看法。 蔡思源剑眉深蹙,黑眼深邃,显得甚是深情,“馥佩,你还是跟我回家吧。这件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都没见过世面,懂什么?你应付不了的。” “哦。”安馥佩淡淡从蔡思源身上收回目光,回头对花红道,“替我告诉这位状元,本人不接受pua!” 便是连跟蔡思源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 说你不够聪明,说你不够漂亮,说你不够能干,指出你这里那里的缺点,然后宠溺地说,除了他没人能包容你了。 各种pua话术。 原主就是这样被蔡思源哄得服服帖帖的,说她出身不好,说她笨得天真,说他对她已经很好了。 原主便信以为真,感动地无以复加,在城主府的后院,忍受着各种羞辱,一待就是一年,直到丢了性命。 可眼前的安馥佩已经不是原主,是经过末世特训的名医,经历过丧尸纪的枪林弹雨的。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深刻而清醒的认识,才不会被蔡思源的评论左右。 再说她自己的命运她自己做主,永远办不会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上。 …… “什么匹油?”蔡思源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屁,什么哎。 安馥佩整天跟泽王混在一块,这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蔡思源还想说点儿什么,安馥佩抱了小杏福走到厨房去了。 花红恨恨地伸手把蔡思源一推,“小姐跟你和离了!和离了懂不!以后你和她就是陌生人,不要再纠缠我家小姐!小姐好着呢,什么事她处理不了!你这是习惯性小瞧人。这是臭毛病,要改,知道吗?要不然,我家小姐以后使出更大的本事,你会不习惯的!” 蔡思源咬牙,他很讨厌花红,花红至始至终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他的声线凌冽了几分,“小丫头,你别幼稚了!你不觉得你家小姐最近变化太大了,太不合理吗?” 花红不以为意道:“不合理吗?” 蔡思源怒怼道:“合理吗?她的药哪里来的?她的机器哪里来的?她以前不是那样随随便便的人!” 蔡思源还是认为安馥佩的药和机器都是泽王给的。 可是,凭什么泽王会给她那些东西,因为她长得漂亮? 他觉得,别幼稚了,泽王明显是怀抱着阴谋。 要知道,浔阳这时疫一爆发,有多少势力盯着,都等着从中收取渔翁之利。 安馥佩一个啥也不会的小白甜干得过? 蔡思源是想要找个无人的地方,把这些道理好好地跟安馥佩说一说。 相信安馥佩听了之后会离开泽王,回到他的身边,做回那个乖乖听话的省事的蔡夫人! 可是,安馥佩不搭理他。 而花红,头一抬,回答得理所当然,“哪儿来的,神仙给的呀!” 蔡思源道:“可笑!安氏什么时候还碰上神仙了!” 花红道:“你忘了是因为你没良心!”她对蔡思源的这种眼神见太多了,说好听点是高傲,其实就是瞧不起人。 她道:“三年前,你还住在破庙里,我家小姐来给你送炭,迷路了,碰到个神仙,还送给她一个手镯。” “哼。”蔡思源记得这件事。 安馥佩在来找他的路上走失,三天后,才在深山中找到她。 当时,她身上穿着没有袖子的衣服,长裤,没有着裙。 安馥佩的说辞是遇到了神仙,看到了天堂,见到了许多神奇的事物。 但蔡思源认为安馥佩是不好意思说实话,在撒谎。实际上,她应该是被山上的盗匪绑架了。 当然,蔡思源也没有戳穿她。 不过,这件事,在蔡思源心里一直不舒服。 他觉得她脏了。 那又怎么样,他还是娶了她了。 他难道不是天下第一有情有义郎吗? 结果,安馥佩主仆两个还这样看他,他都心累了。 花红道:“小姐的手镯里藏满了宝贝,当她需要的时候就会自动从手镯里掉出来,有一次掉出来一本《商君书》,你还说是神书呢!当然,这种事情你肯定忘记了!” 说起这件事,花红觉得自家小姐是好心有好报,得了个神奇宝贝。 但她家小姐不知如何运用手镯,有时误碰机关,会有东西掉出,花红以为是神仙感应呢! 《商君书》确实是奇书,蔡思源曾经从中得到过许多启发,科考的时候,也是按着其中的治国思想写的。 若没有《商君书》,他不会考中状元。 但这件事从花红口中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蔡思源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辜负,心痛心酸不已。 然而,花红接下去的话才是把蔡思源彻底摧垮了。 花红道:“小姐还让我告诉你,就算有人在地金莲中下了毒,小姐的机器也能沥出毒素,只萃取药效部分,所以,蔡状元别费心了,死了那条心吧!” 蔡思源的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棒槌,“嗡”的一声,然后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章 药王谷出动 蔡思源痴痴呆呆在院中站了很久。 久到夕阳的光线全收了,眼前一片乌黑,又多出一团两团昏黄的灯光。 久到渐起的夜风带走了他身上的力量。 院中的木桩动了一动。 蔡思源双脚发麻,拖着无知觉的腿回到驿馆正厅,发现武王不知何时已走了。 他便也跟泽王告辞,收了兵丁,郁郁地回到城主府。 易惜儿候在大厅,说:“相公你怎么才回来,武王殿下来过了,久等你不来,已先走了。” 武王大概还是想要拉拢他,蔡思源也没有细听,花红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了,心塞的同时还有些不甘心。 安馥佩要成为救治浔阳时疫的英雄了。 他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 可是,凭什么? 他,已经为了这场时疫承担了多少的心理压力,付出了多少辛苦,多少努力! 而她,只是一个他的弃妇而已。 直到现在,蔡思源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确实是在心底深处看不起安馥佩的。 哪怕安馥佩曾经在安化时帮过他很多,他也觉得那是因为他魅力所至,是他身上的光环,是上天的安排,即便不是这个安馥佩,也会有另外一个安馥佩出现。 况且,这个安馥佩于他而言,并不是最好的。 当他拒绝骄阳公主的婚事的时候,正如安馥佩所言,他并非为了安馥佩,而是为了他自己。 因为他不会屈身自己去伺候这种刁蛮的公主,安馥佩于他而言是一只柔弱的小兔,很容易掌控。 他就是存着这样的心娶安馥佩的。 而他之所以为了地金莲有毒一事去劝安馥佩回到他身边,非为爱,乃是出自一阵强者对弱者的俯视。 因为他觉得安馥佩是他垂怜过的一只弱兔,不忍看她成为杀死数万人的重犯,身骨分离,如此而已。 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胸中涌动地全是争取功名的欲望,他就是要成为一代名臣,刻入汗青,流芳百世。 浔阳的时疫本来是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为此,在其他官员恐惧时疫、逃离浔阳之时,他没有逃,而是将逃亡之人一个个抓回,砍杀示众。 为此,他听从易翰林的建议,不惜活埋发妻,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来扑灭浔阳时疫。 他动用武力,铁腕镇压浔阳暴乱。 他带着衙役皂吏夜以继日统计浔阳染疫人数。 …… 他做了那么多,却被安馥佩轻轻松松剽取了他的功名。 现在,整个浔阳城都认为安馥佩是救治时疫的神医,对她尊敬有加。 安馥佩获得了他一直想要的名声。 她在百姓口中被传颂。 可她只不过是他曾经暗下嗤之以鼻的商贩之女。 蔡思源又回忆起那天晚上,在杏子林山谷的大路上,安馥佩与泽王共处马车车厢之内。 他深信,安馥佩就是那时候搭上了泽王这条线,她只不过是用了泽王的资源和郑朝宗的太医之名,并非她的真实本事。 她就是泽王扶持的傀儡罢了。 还真是小人当道啊! 他闭了闭眼,除了眼热,并没有一滴泪。 不知过了多久,蔡思源猛地睁开眼来,在书房黑暗的角落,他的双眼发出像鹰隼一样犀利的光。 “去,把赵经历找来!” 府中的管家是新上任的,垂手站在一边看了看蔡思源,并没有动。 蔡思源带兵随武王去驿馆大干了一场,铩羽而归不过一个时表辰,又要点兵,会不会太那个啥了。 易惜儿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绷紧的肩,柔声道:“相公,因驿馆地方不够,五皇子的火焰军近六百人驻扎在赵经历的营房之中,还有约六百名驻扎城外。” 嬴景昱一千五百名火焰军分布三处,显然为了安馥佩顺利制药发药,留下来维持浔阳秩序的。 蔡思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感叹,让安馥佩搭上了一条大船。 看来,他想要趁晚抢回地金莲,让安馥佩在百姓面前狠狠丢脸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了。 蔡思源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焦躁无比。 倘若出手救治浔阳时疫的,是成名的大夫,是药王谷的人。 蔡思源的内心还不会如此难受。 假如,今天傍晚,他没有好意劝安馥佩回头,却被花红狠狠打脸。 蔡思源都不会如此嫉妒。 明明,安馥佩只是个那么普通那么低身份的女子。 他认识她三年,她都顺他如羔羊,没发现她有任何特别之处。 可为什么,就在他大展身手,决意建功立业之时,她却突然跳出来,阻碍他的好事。 她不是他的妻子。 她是他的仇人。 此时此刻,蔡思源那么地恨她,恨到要咬她的肉。 但他想不出对付她的办法。 他在书房中走来走去,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还是没有任何对策。 这时候,门房忽然进来禀报,药王谷的人来了。 …… 药王谷的人来到浔阳。 此次,药王谷几乎是倾巢出动,由号称“阎王手下抢人”的神医纪如厚亲自领队。 来到浔阳城的总数近三百人,其中直接师从纪如厚的一级弟子二十名,师从一级弟子的从弟子两百多名。 除了留在谷中看护宅院的、种植药草的这些实在走不开的人,其他的弟子几乎全数出动,甚至在外行医,各部门任职的府医也招回来一些。 由于是药王谷的人,来为救治浔阳时疫助力的,驻扎在城外的火焰军自然是没有阻拦。 纪如厚一行进入浔阳时已然入夜,随行带来了大批量的药材,还带来了一个让蔡思源震惊的消息。 地金莲有毒!必须用其他药物克制地金莲的毒性,才能成为真正抗时疫的药方。 目前,纪如厚尚不明白为何安馥佩之前发放的药物没有致人死亡,但他相信过段时间肯定会有因吃安馥佩药物中毒而死的人出现。 他紧急来到浔阳,立即面谒蔡思源,要求蔡思源立即以城主的身份下令封锁驿馆,禁止安馥佩发药,还要让蔡思源帮忙找到那些吃过安馥佩所谓神药的,到他这里诊治。 蔡思源越听越震惊,越听越激动,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啊! 他正愁找不到方法对付安馥佩,纪如厚就送上门来了。 蔡思源对着这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耄耋老人跪下了,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老前辈悬壶济世,为救浔阳百姓不顾风尘仆仆,夤夜来此,告知蔡某此重要消息,令蔡某感动万分。” 蔡思源一下子撇清自己的责任,“蔡某之前为安氏所惑,以为地金莲真的能治时疫,方安排百姓领药。此时才知此药有毒。当真惭愧不已。” 他发誓道:“为老前辈放心,蔡某既知安氏药不可用,定当安排阻止她再发有毒药物。” 他让仆人收拾城主府,让纪如厚一行住下了。 同时连夜在浔阳城四处设点,只待次日破晓,便让药王谷的人散入浔阳城为百姓诊治。 药王谷的人数多,这样一细分,几乎每两保可以按排一名大夫,影响力十足之大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一章 药王谷喜欢与人打赌 当天晚上,郑朝宗跟着火焰军的将士一起喝酒喝到嗨起来。 昨日,他听安馥佩说今天会有地金莲,结果今天真的就有地金莲了。 整整一万多斤地金莲呐,制成的地金素,足够给浔阳城每个人都发一遍药了。 还怕什么时疫。 郑朝宗感到难言的欢快,这种欢快,有点类似于他救治好一个疑难杂症病人时那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但显然又要博大得多。 因为这一次,他们不是救了一个病人,而是救了一城的人。 又不仅仅是救了一城的人,而是战胜了一种疾病。 从今往后,时疫再也不是危害人类,使人闻之色变的疾病了。 郑朝宗双颊赧红,打着酒嗝,开开心心,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呛来到后院库房,打开一包又一包的地金莲,看着嗅着,欢乐得不得了。 他觉得这些地金莲都可爱极了,他太爱它们了,他恨不得咬它们一下。 然而,他却忽然发现这批地金莲有毒,被人下了断肠草。 天哪,这要是制成药发给百姓,岂不是要死好多人?! 正当他慌慌张张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安馥佩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他鼻子。 郑朝宗闻到一股甜香,等他反应过来这是药王谷的“闻香倒”,他已经晕了过去。 …… 因为郑朝宗之前就已经喝得醉熏熏的了,带他走的又是药王谷的人,所以一路都无人阻拦 等他被冷水泼醒的时候,他已经被带到城主府了。 眼前出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端端正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穿青布襕衫,外披白色广袖氅衣,显得仙风道骨。 他身边站着几个同样青布襕衫的中年男子。 郑朝宗一见是师父纪如厚,又惊又喜又惧。 惊的是,师父纪如厚已至耄耋之年,这次居然会亲自出谷。 喜的是,浔阳时疫正缺人手,师父带这么多人来,扩充了人手。 惧的是,自己之前在信中大书特书安馥佩的神奇医技,以师父的性格肯定是生气的。 放眼天下,药王谷的医技确实出众,其设立的规矩:医者不分贵贱,仁心仁术医尽所有天下患者。也很接地气。 但药王谷也有其独特的脾气,就是孤高自傲,排他性特别强。 在药王谷面前,绝不许人提别的大夫医技高超,更不许人自称神医。 曾经,大越太医院有一位擅长治疗妇科疾病的大夫,号称“妇科圣手”,被京中的夫人团恭维成神医。 深在药王谷的纪如厚听说了这件事,派弟子找他打赌,双方各医治一位女患,赌注是“妇科圣手”的祖传医书。 若“妇科圣手”输了,交出其祖传医书,卸职归田,不许在京城医治病患,更不许自称“神医”。 随后,纪如厚找了一个长相柔媚的弟子,喂他吃了一些用当归、女贞子、杜仲、鹿胶等药材炼制的丹药,应该就是后世雌激素,吃了一个月,叫这男弟子穿上高领石榴裙,梳了坠云髻,扑上香粉搽上口红,戴了一头绢花步摇去找“妇科圣手”看病。 这弟子自述葵水疼痛且时候不准,这个“妇科圣手”性格颇为内向,行医时不敢多看人,只低头为其枕脉。 他觉得此人脉象奇怪,却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病人是个男的假扮,给其开了一些当归、女贞子、杜仲、鹿胶之类的药物,意思仍叫其补充雌激素。 结果药王谷这名弟子一把扯下头花,脱了外衣,露出喉结,指着“妇科圣手”说:“你输了!” 这位“妇科圣手”不但输了祖传医书,还丢了脸面,当天晚上在家中悬梁自尽。 当时,京中的妇女好生可惜,少了一位能替自己治疗隐疾、性格又温和的好大夫。 又南海滨洲有一位黄姓武师开有一间医馆,擅长治疗跌打损伤,日间行善,贫者不收诊费,被人称为医佛。 纪如厚又命弟子过去与其打赌,他们找人打断了武师的腿,让其自行医治自己。 武师虽然没有死,腿却瘸了。 于是,药王谷拆了黄姓武师的招牌,拿走了武师的医馆。 武师丢了营生,又瘸了腿,连去街头卖艺都不能,只好靠其妻子为生,后下落不明。 滨洲少了一个能为贫民免费诊治的好大夫。 …… 此时,纪如厚刻薄的目光如刀片一样扎在郑朝宗身上,令郑朝宗头皮发麻。 纪如厚的声音不轻却带着刺,“朝宗,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弟子?” “记……记得……”身上被泼了冷水,让纪朝宗冻得发抖,说话时直打哆嗦,“是……师父您……您的弟子……” 纪如厚道:“那么,我是谁呀?” 郑朝宗抬头看了纪如厚,见其脸上没有表情,不怒自威。 “您是药王谷神医纪……神医。” 如今,郑朝宗提起“纪神医”三个字畏畏缩缩的,明显底气不足,脑子里转的,都是安馥佩手术的影像。 旁边一名胖胖的药王谷弟子沉声道:“你知道自己是师父的弟子,还敢跟人打赌,称自己是别人徒孙?” 郑朝宗细眯眼瞪大瞪圆了:“我觉得我没吃亏,安神医的医技太神了。” 那师兄急了,伸手拍他的头,“你还说?!你要是别人的徒孙,那咱们师父岂不成了别人徒弟?” 郑朝宗直直跪在纪如厚前面,坚持着他的选择,“对啊师父,我觉得咱们药王谷这次赚大了!师父,你收到徒儿寄给你的血管钳了吧?” 纪如厚眼皮抬了抬,丢下一把血管钳,语声很冷,“就这么一把血管钳就把你收买了。” 郑朝宗道:“并非收买。安神医的医术确实出神入化,以后有机会师父您可亲自与她比试。不过,现在浔阳时疫那么严重,师父您能不能……” 郑朝宗急着要回去告诉安馥佩地金莲被人下毒一事。 纪如厚打断道:“为师就是为了浔阳时疫来的。救治浔阳时疫就是比试。她的药有毒,明天她给药医治的百姓会死的!那时候,她自然而然就输了。” 郑朝宗吃了一惊,定定地看住纪如厚,“什么?师父,地金莲上的断肠草之毒是你下的?” 胖师兄道:“师弟你说什么,地金莲本身带毒,你不知道吗?师父的抗时疫药方,为何有那么多味药物?就是为了中和地金莲的毒性。” “知……知道……”郑朝宗抹了抹额头上的水,看来断肠草之毒不是药王谷下的。 “但是安神医的地金莲被人下毒了,我得去告诉她,不然明天真的会出事。” 郑朝宗一动,立即被他的师兄按住了。 “不许去!”纪如厚道,“她若是神医,难道还能看不出药中有毒?若是看不出药中有毒,那还称什么神医!” 纪如厚要跟安馥佩比试一场,正好想不出用什么道道,居然有人在安馥佩的药里下毒,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他要跟安馥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打个赌。 不过,要以什么为赌注呢? 纪如厚捋着白花花神仙胡子用力思考。 郑朝宗急得不行不行的,“师父,您别任性好不好,这事关着几千几万人的性命啊!” 胖师兄狠狠戳他的头,“你放心,她一颗药也发不出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二章 药王谷的药,免费吗 次日。 天还没亮,老百姓就到驿馆门口来排队,准备领药了。 他们昨天就看到火焰军运了大批量地金莲过来,今天肯定能领到药。 从时疫爆发以来,他们的头顶就好像笼着一块乌云,今天终于可以将之拨除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然而,等他们到了顺义街却发现,两边的街口都被拒马和城防兵堵上了。 上面拉着横幅,写着:“药王谷神医纪如厚,’阎王手下抢人’”等字。 横幅下面摆着一溜的六七只炉子,在街上呈一字摆开,几名穿青布襕衫的人正在炉子前摇扇吹火,炉子咕噜噜冒着热汽,药香味四溢。 百姓们目瞪口呆,俱皆不解,“他们在搞什么?” “就是啊。”老百姓很不耐烦,“我们要到安神医处领药,他们拦在这里干什么!” “快让开!快让开!让我们去领药。” 这时候,出来一个胖胖的男人说,“不要去送死了,这都是为你们好。安氏的药只用一味地金莲,而地金莲是有毒的,巨毒,误吃会导致腹部绞痛,肚烂而死!所以,安氏的药是有毒的!” 百姓听了很疑惑,地金莲有毒他们知道。 但安馥佩的药已经发给六千多人吃过了,并没有一个人中毒。 “安神医的药没有毒,快让我们过去!” 大部分人在迟疑了一阵之后仍然要去找安馥佩。 那胖男人道:“我们都是药王谷神医’阎王手下抢人’纪如厚座下弟子,我们师父研究地金莲十几年了,才找到了中和地金莲的药材。” 他指着墙上贴的一张红纸,上面黑字写的十几味药材以及剂量,正是药王谷抗时疫的药方。 “你们看到了吗,白术是补气健脾、燥湿利水,用于痰饮证,茯苓利水消肿,蝎子可中和地金莲毒性,人参补脾益肺、大补元气……” 胖男人将这十几味药物,以及每个药物在药方中的作用一项项介绍过去,听起来真的特别高大上,特别高深莫测。 老百姓将信将疑,“可安神医的药已经那么多人都吃了。” “没错,我们还是相信安神医。快让安神医出来说。” “对啊,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安神医说的话我们就相信。” 被胖男人一游说,百姓反而更急切想见到安馥佩了,纷纷去冲撞拒马。 胖男人一听到安神医就头大,“什么安神医,她就一江湖骗子,这世上只有一个神医,那就是我师父纪如厚!” 他手指着悬于街道上方的条幅,大骂百姓,“你们这些蠢货!” …… 顺义街的动静,火焰军早已经听到了。 嬴景昱出来看了看,发现药王谷的人是在熬制抗时疫药。 按理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为什么要堵住百姓不让他们在路上通行?也太霸道了吧! 嬴景昱性内向,从未处理过类似事情,心中有所不满,却又想不出主意,想到这些人是冲安馥佩来的,便去找安馥佩。 泽王拦住他道:“安神医把地金莲提纯地金素,忙了一夜,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泽王知道安馥佩最是贪睡。 大约是为了弥补丧尸纪缺的觉,安馥佩每天都要睡上五个时辰,且睡得很安稳。 泽王心疼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打扰她,“这种事,我们代为处理就行了。” 嬴景昱掂了掂手中刀,“那我带火焰军把他们赶出去。” 顺义街两边布置了一些城防兵,但战斗力是没办法跟火焰军比的。 火焰军把他们抓起来很简单。 但泽王摇手道:“五哥,药王谷纪老先生也算一代名医,用这种方法对付他是不行的。” 纪如厚医术高超成名已久,是药王谷的师父,弟子众多,世人哪怕位高权重,哪个人都会生病,要是得罪了纪如厚,生病时请不到一个好大夫。 所以世间位高权重的,哪怕是越皇也对其礼遇,不会轻易得罪他的。 至于他四处找人挑战,立下不公平之赌约,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纪如厚之名也就被越叠越高,药王谷在医学界的地位更不可动摇。 嬴景昱面泛难色,“那怎么办?” 叫他带兵打战,他没问题,也不怕苦,不惧死。 但要叫他跟这种难弄的人纠缠,他束手无策,十分烦恼。 泽王笑道:“且看本王的吧!” 嬉笑怒骂,用兵不血刃的方式叫人自难而退,正是他的本色。 否则何以他的绰号是富贵闲王爷,而非富贵冷面铁王爷。 于是,泽王正了正衣襟,手持折扇,洋洋洒洒出了驿馆,来到顺义街街口,面带笑容,像是巡查一般,满意的神情看了看药王谷弟子熬药的火炉,说道:“药王谷弟子昨夜刚刚才到浔阳,还没有休息,就连夜来到此处为百姓熬药,难得,真是难得。” 因是泽王亲至,纪如厚从一边的太师椅上站起来,拄着拐杖在弟子的搀扶下来到泽王面前。 纪如厚身为一代名医,姿态甚为高傲,哪怕在泽王面前,连腰都没弯一下,不过虚虚拱了拱手而已。 纪如厚垂着眼皮,说道:“救治病患,乃老夫医者本份,药王谷所有人皆不惧辛苦。” 泽王道,“佩服佩服。”他折扇指了指墙上的药方,“这就是纪老先生耗费了十几年时间精心研制的抗时疫药方?” 其实这个药方,泽王早就在郑朝宗手中看到过了。 纪如厚捋着花白胡子,甚为自得道:“不错!” 泽王也客套地恭维了一句,“厉害!”然后蹲身,揭开正在煎制的药罐盖子,往里面看了看,哇了一声道:“这里面还有五百年人参呢!了不得,很贵吧!这样一副药需要多少银子?” 纪如厚面无表情道:“一副药,若用五百年人参,耗银三百两,若只用普通人参,耗银九十五两。” “哦。”泽王直起身子,这时倒是认认真真在请教,“那么,一个时疫患者需要吃几副药,可以痊愈呢?” 纪如厚道:“若用五百年人参,一般患者只要吃一旬此药既能痊愈。若是重症患者,或又年老多病之人,则要视情况而定,看病情延展随时调整药方。” 说到后来,纪如厚有点不耐烦,“若是重症患者,各人病情不同,岂能一概而论。泽王你曾赠老夫医书,也算略懂医理,这种道理,你岂能不知?” 泽王却毫不生气,手支着下颌似在思索,“如此说来,若用药王谷的药方治好时疫,普通疫民需用时十日,花费三千两银子。年迈重症则花费更多。”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三千两银子啊,开玩笑,按浔阳的收入来看,普通人一人一年能赚二十两银子已是高薪了,刨去日常吃穿住行开销,一年存下三五两银子,已经很了不得了。 三千两银子,那是天价呀! 泽王也知寻常百姓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话锋一转,“请问,纪老先生,你给浔阳百姓派药,是免费的吗?”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三章 把墙包起来 泽王这一问,还真把纪如厚给问住了。 此次纪如厚出谷,带来的药量可煎五万副药。 约能医治五千疫民。 耗资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几乎是药王谷的全部身家。 纪如厚可没想过把他的药免费。 他睁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笑得促狭的泽王,又看看已经不耐烦了的老百姓。 此时纪如厚已经骑虎难下,他身上的肉颤了颤,重重吐出两个字,“免费!” 好在许多药材都是药王谷自己的,不需另外耗费银子去买。 纪如厚忍痛闭目,只当是拿钱给自己买名声了。 只要药王谷的药能治好浔阳的时疫,药王谷在当今世上的地位还能更上一台阶。 岂知,泽王闻言,立即向纪如厚深作一揖,“如此,本王可要替浔阳六万多疫民多谢纪神医啦。纪神医一下子捐出六十万副药,共计一亿八千万两银子。端真是大手笔啊。” 泽王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唇边带着恶作剧之笑。 现如今,浔阳的时疫患者五有其一,约计六万之数,有可能更多。 也就是说,给每个疫民都免费发药的话,三亿两银子都不够。 更何况,五百年人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泽王早已知药王谷的药方昂贵,富人或可购药保全性命,穷人实在是无力购药的。 他拼命帮助安馥佩,等于是在帮助浔阳的普通百姓,让他们免于死于时疫。 纪如厚自知落入泽王计中,他八十岁神医的高傲脸绷不住了。 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开玩笑吧! 国库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吧! 泽王老坏了!比越皇都坏得多! 这纯纯就是杀人不见血! 纪如厚将拐杖在地上重磕两下,“老夫此行带药五万副!前五千人免费,其他人需自行购药!” 泽王倒也不生气,“原来是前五千名免费,那么可留下五千名在纪老先生处,余者可至安神医处领药。” 泽王顿了一顿,脸上忽作邪魅笑容,说道:“免费!” 于是,泽王令火焰军上来,拆掉拒马,放入领药百姓。 这一来,百姓可都高兴坏了,虽然纪如厚的药十分昂贵,里面还有五百年人参,但他的药需吃十天啊,而安馥佩的药只要吃三次就能痊愈了。 大家都要到安馥佩那里领药,没人理会纪如厚! 纪如厚眼见火焰军拆开拒马,拼命阻拦,“不行!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到安氏那里领药。” 火焰军勇猛难挡地上前,一下子把拒马拆掉了,城防兵都被火焰军制住了。 纪如厚没办法了,大喊:“谁要去安氏那里领药,就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说罢,厚着脸皮往街中一躺。 (原来纪如厚之名,是脸皮如此之厚的意思,只只取名时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惭愧。) 纪如厚的弟子拉了手站成一排堵住街道。 彼时,天还未透亮,微弱的晨曦底下,火把的光晃动着,照着纪如厚一头白发。 纪如厚大张着双手双脚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还真有一股子凛然之态势。 这样一来,泽王只好让火焰军暂时拦住蜂涌向前的百姓。 泽王走到纪如厚面前,倒是哭笑不得,这老人吧,哪怕他不讲道理,也不能用刀剑加之于他,只能哄着他。 “纪老先生何顽固至此啊?你又捐不出那么多的药,既然如此,让百姓到安神医处领取免费又能治时疫的药,有何不可啊?” 纪如厚直起身子,半跏趺坐在顺义街路中央,老颜酡红,“地金莲有毒!难道泽王殿下不知?” 泽王道:“安神医自有法子沥出地金莲毒素,其药无毒。” 纪如厚端坐着一动不动,厉色仍道:“地金莲有毒!难道泽王殿下不知?” 泽王道:“安神医的药前后已治愈七千余名时疫重症患者,若是有毒,他们早就中毒啦。” 纪如厚闭了眼,再不看众人一眼,厉色只有一句,“地金莲有毒!难道泽王殿下不知?” 泽王绝倒,心想,这药王谷真的是出名太久了啊,脾气都给那些害怕生病的王孙公子给养太大了。 当然,这中间可能还有他的份。 以前他还送过纪如厚一本医书,希望他凭借医书之力,能将医技更上一层楼。 泽王摸了摸鼻子,“好吧。”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那么,本王只好让火焰军把药送出去,让百姓在街口领安神医的药吧。” 百姓一阵欢呼喝彩! “好!好!大家排好队伍。” 众人都知道,安神医最善待老弱妇孺,自动地让他们排在前面,反正昨天运进来那么多地金莲,今日每个人都能领到药。 纪如厚猛地站起来,向着泽王怒睁双眼,“你敢?!你敢把安氏的有毒的药拿出来,老夫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纪如厚说着,弓起苍老的身子,微低了头,对准边上的墙,摆出以死劝谏的态势,只待驿馆拿出药来,他就立即百米冲刺的速度撞过去! 泽王的好脾气也差不多快磨尽了,“小泗,那就让人把墙包起来吧。” 小泗:“把墙包起来?拿什么包?” 小泗觉得泽王有点多事啊,就纪如厚那个老头子,竟敢威胁他家王爷,他爱撞墙就让他撞好了,还费什么劲用棉被包墙! 小泗觉得,就纪如厚那惜命的模样,能活到八十多岁,肯定舍不得把自己撞死,顶多撞个脑震荡。 泽王用扇骨敲了一下头,道:“想什么呢,当然是钉板啊。” 钉板,顾名思义,就是木板上缀满让人铁钉,钉头露在外面,人一撞上去,铁钉直接扎入颅骨,看着都疼。 “哦。”小泗露出笑容,看来他又棋输一着啊。 论折磨人的花样,他果然比不上自家王爷! 小泗掉头看一眼纪如厚,钉板包墙,看他还敢撞墙不!连忙跑去安排钉板了。 纪如厚被气得半死,连神医的姿态也没有了,指着泽王破口大骂,“泽王!你这是草菅人命!” 他向着众人疾呼,“地金莲有毒!地金莲有毒!你们大家都不知道吗?” 他一只手抓着拐杖,另一只手握挙捶打自己的胸口,模样痛苦极了。 这时候,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确实,单论地金莲原块的话,确实有毒。” 纪如厚循声回头,却见是一个绝色女子,长发披肩,似是才睡醒未来得及梳妆,头发上只束了一条篮色丝带,一袭水蓝色长裙,披一件雪狐斗篷,也未施粉,却依然美得惊心,恍如仙子也似。 一缕晨光从东边破开云层,轻轻地照落下来,让女孩的身影在清晨袅弱得仿佛结上一层霜。 此人,却正是安馥佩。 第七十四章 这姑娘是懂药的 纪如厚却不认得安馥佩,只见这女子气质脱俗,并还替他说话,不由得就觉得其亲切无比。 纪如厚欣慰道:“这姑娘是懂药的。” 他以平辈之礼,向安馥佩一揖,说道:“老夫耗费十几年时间,尝试了几百种药材,来克制地金莲的毒性,姑娘请来看。” 纪如厚把拐杖伸向贴在墙上的药方。 安馥佩看了一眼,这药方,她从郑朝宗手上看过。 这几日,安馥佩也琢磨这个药方,药方里面的十几味药,有九种是相互克制,互解其毒,可以说十分巧妙。 纪如厚确实是个人才。 更加上纪如厚耄耋之年,仍对医学有如此深厚的热情,耗费十几年去研制一道药方,又不惧辛苦赶到浔阳救治时疫,这份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安馥佩有惜才之心,不似纪如厚这般妒贤嫉能,入乡随俗,也以一揖还礼。 安馥佩道:“不错,老先生的药方确实奇妙无比,蝎子以解地金莲之毒,而又用雄粉解蝎子之毒,又以防己解雄粉之毒……里面九种药材相互克制毒性,最终能保留一些地金莲的有效成分用来治疗时疫。” 纪如厚拈须微笑,十分快慰,只觉得此仙子真是他的知音。 安馥佩又道:“此药方又加上白术补气健脾、袪痰利水,茯苓利水消肿,人参补脾益肺、大补元气……” 她将药方上所有药物的作用一一道出。 “这药方若用五百年或五百年以上人参,可使时疫患者在一旬之内痊愈。若用普通人参,约在二旬之内,可使时疫患者痊愈。” 听到这里,纪如厚不由得开怀笑出声音,“不错不错,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当真十分难得,天赋很高啊。不知姑娘师承何人?老夫说不定是认识你师父的啊。” 纪如厚老眼睛骨碌碌转着,在脑子里翻着他认为的医术精湛的大夫。 花红和胡雪丹面面相觑,这老家伙不是专门来对付她家小姐的?怎么还跟她家小姐套起近乎来了。 嬴景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解地看了泽王一眼。 泽王单手负于背后,一只手执扇,似笑非笑地看着纪如厚,仿佛另有促狭之计。 嬴景昱的后背微微冒汗,只觉得人与人打交道太复杂了,像他这种社恐应付不了。 他还是帮助安馥佩早点发完药,早点回听风崖为妙。 只见安馥佩微微一笑,“我的老师有很多,不过最大的那位老师,是电脑。” 安馥佩在末世学习医术,因为常受丧尸攻击,条件所限,当时很多课程都是事先录制好的网课。后来到了医院实习,其实是一边做助手,一边学习,主刀医生就是她的老师。 安馥佩的医学天赋的确很高,几乎做过一次助手,便可独立执行类似的手术。 她是同梯队医学生中成长最快的。 当其他医学生在战火中磕磕绊绊毕业时,她已经是末世纪的名医,可以独立带队执行复杂的手术了。 她创造的带教方法,更适合医学生实践快速掌握手术要点,她年纪不大,但带出来的医生不少,好多都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名医。 …… “电脑?”纪如厚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很独特的名字,但想来不是什么名医,纪如厚未放在心上,拈须而笑,“姑娘不如改投老夫门下,药王谷之名天下皆知,老夫收你为关门弟子,比你在什么电脑门下更能让你迅速成名,成为一代名医。” 初次见面,纪如厚愿意收安馥佩为弟子,可见其对安馥佩十分看重。 须知纪如厚对收徒是十分严苛的。 每一年,都有上百人来到药王谷,想要拜师,他一个都不要。 他收的徒弟必须聪明绝顶,必须要对医学抱有纯粹的热情。 这么多年,他只收了二十来名一级弟子。 他现在,却主动提出要收安馥佩为徒,可见其对安馥佩十分看重。 只是,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正是他此次出谷准备对付的人……更不知道,安馥佩此时打着要收服他的主意。 安馥佩正需要一个德高望重之大夫,为她代言医术,广收学生,好把她最先进的医技在这个时代传播出去。 药王谷成名已有四五十年,在大越拥有很高的声誉,符合她的要求。 而纪如厚肯花十几年时间去研究一道药方,这精神难能可贵。 所以她需要他对自己彻底心服口服,以后才能听命于他,让他放下自大狂傲,并且破除门户之见,用打赌的方式去排除异己。 安馥佩微微笑了笑,并没有理会纪如厚关于收徒的言论。 她道:“纪老先生的药方确实很巧妙,但也有不足之处。一是:用传统煎药的方法,无法萃取出地金莲全部的地金素,有点浪费,二是:九种药相互制衡,也影响了药效的发挥,反而让人体无缘无故摄入过多药物,加重肝脏负担,对人体是有害的。” “哦?”纪如厚万万想不到这个笑容可亲的女孩子,前一分钟还在盛赞他的药方,下一分钟就一数落起了他药方的不是,还说得如此头头是道,简直大有道理。 纪如厚这时候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 安馥佩接着道:“纪老先生深知这药方对人体有害,所以加了人参大补之药来维持人体机能,是不是?” 纪如厚抓着拐杖的手发抖,觉得这女娃娃太厉害了,竟然完全说中了他药方的各种利弊。 他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是谁?” 泽王笑道:“这就是人见人爱的安神医呀!纪老先生,安神医比你厉害,快点认输吧!” “安……神……医……?”纪如厚傻眼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被郑朝宗夸得神乎其神的安神医居然这么年轻,还这么美! 当然,郑朝宗也不关注安馥佩是美是丑,所以在给纪如厚的信中没有提起安馥佩的年龄和外貌。 只不过纪如厚自己觉得竟敢在他之外自称神医的肯定是面目可憎之人。 这不,让他闹了个笑话,差点把眼前的女孩引为知己了。 “呸!”纪如厚老脸酡红,“老夫的药方已经完全克制了地金莲的毒性,加上人参,足以让时疫病人康复。你这个女娃娃不可能有这么巧妙的药方。” 安馥佩在此时还保持着笑容,是那种礼貌的和淡定的笑容,仿佛一切成竹在胸。 “的确没有药方,不过我有办法直接沥出地金莲的毒素,萃取出纯粹的能治疗时疫而又无副作用的地金素。所以,”她扬眉,云淡风轻,“我不需要药方。” 安馥佩的气场让纪如厚感到骇异。 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散发出来的光芒。 纪如厚活到八十多岁,还从来没有一个年轻人在他面前有如此的气场。 正在纪如厚想要讥嘲几句的时候,安馥佩拍了拍手,三三和小伍等人抬出来一台复杂却又十分精致的机器。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五章 靠实力说话 这台机器长约一丈,宽约一臂,有很多形状不同的部件拼接组装而成,皆用精钢制成,打磨得十分光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白光。 在场的每个人都晃了一下眼。 因为这台机器的制作工艺太先进了。 纯度很高精钢外壳,打磨得十分平整,光可鉴人,而里面的齿轮却又十分精细,有的卡齿几乎细如毛发。 这在现时代的工艺完全无法做到。 纪如厚真的是狠狠震惊了一下。 还有他的弟子,那种讶异,那种惊叹,根本就是遮掩不住的。 前面的老百姓,自然也是忍不住发出惊呼和喝彩之声了。 就是泽王,也想不到安馥佩会把她的机器抬出来,放在大众面前展示出来。 泽王以扇扶额,略感无奈,他的这个未来之妻真的是毫不藏私,率真得可爱。 看来,他以后要多花点心思保护她了。 …… 安馥佩让火焰军拆掉拒马,然后叫百姓们都坐在地上。 这样,他们就能看清她是如何操作这台机器的了。 “纪老先生,请您过来看看这台机器吧。” 她引着纪如厚走到机器前面,毫不隐瞒地向他介绍机器的各个构造,以及名个构造的功用。 哪外碾碎药块,哪处过滤,哪处蒸馏,哪处分馏,哪处吸附,又哪处萃取,最后得到纯粹的百分之百地金素,介绍得详实明白。 然而,这些大大方方的介绍,落在纪如厚耳里,完全是刺裸裸的炫耀啊。 什么蒸馏,什么分离,什么分馏,什么萃取,这种专业名词他完全听不懂啊。 纪如厚有点慌,感觉有一个他毫不熟悉的世界朝他碾压过来。 这姑娘是学医的,其理论体系跟他的完全不同。 他摸不着她的边。 可问题是,她对他的药方又十分了解。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安馥佩的医学水平强过他。 纪如厚当然不能轻易承认这一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得在弟子面前保护自己的尊严。 纪如厚两只手拄着拐放于胸前,眼皮半掀,矜持地哼了一声,“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这就是个死物,它会动吗?” 对于纪如厚这个反应,安馥佩并不意外。 任何一个世界,都是靠实力说话的。 在丧尸纪,当她还是一名实习医生,她跟着带教老师做手术,上手术台前,在洗手池,她说:“这个手术我会做。” 带教老师乜斜了她一眼警告她,“如果吹牛能代表一个人水平的话,我能一口气灭光所有丧尸病毒。” 于是,安馥佩毫不犹豫地把带教老师关在了手术间外面,她一个人完成了手术。 这件事让安馥佩受到了很重的处罚,但她并不后悔,她向别人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在经过一年的禁闭之后,她重新回到手术台,他们都公认她有天赋,之后她的升职、研究全都绕过正常程序。 …… 安馥佩自然要让机器动起来,否则她让三三等人费劲把机器搬出来意义何在。 “好,”她道,“为了让纪老先生看得更明白,请借地金莲一块。” 由于火焰军运来的地金莲已全部被制成地金素。 安馥佩手中已没有多余的地金莲了。 她临时从药王谷带来的药物中拿了一块地金莲,投入机器之中,按下开关。 众目睽睽之下,那机器便隆隆地运转起来。 一个齿轮带动另一个齿轮。 这边的漏斗掉下去,那边的管道出来,已变成碎渣。 一处的炉子在加热,透明的玻璃管雾汽腾腾。 另一边的炉子冷凝,有药滴从上面滴下来。 棕褐色的药液,在经过一过滤装置后,就变成了乳白色的液体。 …… 非常迷幻,非常神奇。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机器,纪如厚也没有见过。 众人惊呆了,一个个瞪大眼睛,就好像金鱼眼那样,看着机器,嘴巴大张着,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纪如厚的内心,除了惊叹之外,更是疯狂的吐槽。 机器在动哎! 没有人摇动这台机器,也没有驴拉磨,但它居然在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在操作? 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仙力存在? …… 实际上,当然是用电。 末世的设备都装有独立发电机,以在丧尸攻击间隙,随时随地可以开启设备。 这也方便了安馥佩,她囤于空间手镯的各项设备即使带到了这个异世,仍然能随时随地使用。 机器运转了不到一刻钟,自动吐出二十几粒药丸。 安馥佩接药丸于手中,交给纪如厚,“药成,请纪老先生验一验,这些药中可还有生地金莲之毒?” 纪如厚颤颤巍巍地接过药丸,此时他的心情,跟郑朝宗初见安馥佩神奇医术时的心情差不多的,震惊,颠覆…… 同时,还有颜面即将不保的忧虑。 他让弟子取来药碗,药杵,将这几粒药丸碾碎,用他的独门药水一一测试。 然后,他傻眼了。 安馥佩的药丸没有毒。 真的没有毒。 她的机器萃取的是无毒的纯粹的抗时疫有效成分,没有毒。 纪如厚干枯的老眼闭上,一滴老泪落下来,滴在药丸里面。 他十几年的研究啊,竟被这小女娃娃证明,他做了十几年的无用功! 纪如厚想当着众人的面揭下安馥佩一层皮,没想到却打了自己的脸。 他实在没想到安馥佩有那么的药没有毒。 泽王站在一边,笑眯眯问他:“怎么样?纪老先生,此药有毒无毒,您验好了吗?” 纪如厚的脸在霎那间变得苍白,十几年的研究,被证明是无用功,这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巫术!”他手指着这台机器,“一定是巫术。” 他举起拐杖,向这台机器敲去。 “磅!” 发出重重的声音,但此机器精钢所制,异常牢固。 拐杖落在机器上,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反而,纪如厚被反作用力震得摔倒在地。 纪如厚眼前发黑,隐约只见泽王来搀扶他,“纪老先生累了,快带老先生去休息。”然后,就放了百姓到驿馆门口向他口中的安神医领药。 纪如厚不由得感叹,这个泽王老坏了,虽然表面上总是装出纨绔子弟的模样,实际上总叫人不经意就上他的当。 纪如厚羞愤难当,然后眼一闭,索性假装晕了过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六章 休当本王是摆设 正在百姓们有序地排队,到驿馆门口准备领药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远处奔入顺义街。 马蹄声疾,带着浓浓的杀气。 骑在马上的人,身着红色官袍,肩上却飞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通身都是难以遮盖的戾气。 这人便是蔡思源,他俊气的脸上还勾着邪佞的笑容。 药王谷的人来,给他带来了启发,他有了新的法子,这一次一定要把安馥佩打回原形。 在他的身后跟着数名骑手,拖着几辆板车,板车上躺着几名抱腹勾腰弯如虾米痛苦呻吟的病人。 “让开!让开!” 守在街头的城防兵见城主骑马快奔而至,连忙用水火棍将排队等候在路上的人赶至两边。 拥堵的顺义街被硬生生挤出一条通道。 快马一路狂奔,如浪拍岸,卷倒后面一排的老百姓,身后平板车的车轱辘咯吱咯吱几乎从车轴里飞车去。 蔡思源催马一直到驿馆的门口,马速很快没办法将马迫停,只能勒紧缰绳,座下马在门口空地上打着旋儿。 蔡思源的马鞭指着安馥佩,“安氏的药有毒,快将她拿下。” 小泗一见蔡思源就先挡在安馥佩前面,宠妹狂魔的脸,“我看你才有毒!你就是个毒人!” 说话间,后两匹马拉着板车也到驿馆门口了。 蔡思源马鞭在空中一甩,发出清脆的一声,座下马嘶鸣不已。 “安氏,你跑不掉,前面吃过你药的人毒发了。” 板车上的人一个是罗三妹,还有三个年长的老人,是大前天领了药的时疫患者。 现在,四个人都是口吐白沫,手捂腹部呼痛不止,但是口齿含糊不清。 …… 听到声音的纪如厚也不假装昏迷了,一骨碌爬了起来,老眼睛看了一眼中毒的人,表情仿佛是证实了什么的那种,微微兴奋。“这是地金莲的中毒症状没有错!” 而他的弟子已经去取地金莲的解毒药物,无非是毒蝎、毒蛇之类的毒物,以求以毒攻毒。 “这是中毒的延发表现。”纪如厚道,他拿出刚才安馥佩炼制的药物,再次仔细研究,一定是还有毒素他刚才没有验出来。什么安神医,假的!他药王谷还是天下第一! 蔡思源指挥府兵上前捉拿安馥佩,被小泗一个一个摔了出去。 小泗潮红着脸,“吃了安神医药的有几千个人,其他人不都是好的吗?” 蔡思源道:“其他中毒的人陆续会送过来!” 话音落,果然易惜儿牵了马拉着平板车带了三四个相同症状的人过来。 群众大哗,恐惧之情露于脸上,“不会吧!安神医的药真的有毒!那……那怎么办?” “什么安神医,她岂非是个骗子?!” “之前我爹也领了他的药啊!我……我回去看看。” 这些人再看安馥佩的表情已个个不同,不敢置信,怀疑,瑟缩。 有一部分人就瑟缩到药王谷那边去了,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保护。 嬴景昱见此乱象,便失去了主意,“九弟,要不,我领着火焰军杀出去?” 泽王阻道:“不可,此时杀出去,岂非坐实安神医的药有毒?本王深信安神医,此事定有人从中作梗。” “那怎么办?”嬴景昱巴巴地看着泽王。 泽王俯首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嬴景昱面露惊恐,“我们走了,那你……你们……” 泽王面不改色地笑笑,“去吧,这里本王和安神医顶得住。” 嬴景昱迟疑片刻,下定了决心,振臂一呼道:“火焰军奉命来送地金莲,其余事与我们无关!全体火焰军,跟我走!” 于是,火焰军众人各自拿了各自的武器,列队从顺义街出去了。 火焰军一走,百姓们更惊惧了,安馥佩这是失去靠山了啊! “天哪!天哪!谁能想到安神医竟然是个骗子!” “嘘,泽王还在呢!蔡城主要抓她恐怕不容易吧” “好在药王谷的人来了。带来了真的抗时疫药。不过,之前吃过安神医药的人就太惨了!” “你还叫她安神医?安骗子吧!” 许多人,对大前天吹啰打鼓领药的热闹场景还记忆犹新,没想到,短短两天,事情就反了个面儿。 安馥佩的药是有毒的! 这真是世事无常,反转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呸!”有的人远远地朝安馥佩吐唾沫,“骗子!商贩之女!见利忘义!” 这个人是易惜儿特意安排在人群当中左右舆论,为整件事推波助澜的。 被安排在人群当中的也不止他一个。 全嬷嬷道:“我早就看出这个女人不是好人,你们看到没有,长得一脸的狐媚样,把泽王的心都勾走了,她的心都是毒的,她的药能不毒?” 又有一个道:“这种毒女人就应该早点抓起来,免得她在外面危害人间。” 一时间,众人也都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是啊,我都差点给她骗了,她的样子真的很蛊惑人呢。” “大前天没领到药,当时还懊丧呢,现在看来是幸运了。” 有的人索性大喊,“抓住她!抓住她!” 蔡思源见状,心中大快,呼道,“抓住安氏!赏跟百两!” 泽王的脸沉下来,说一句话,力重千钧,“姓蔡的,你还真当本王是摆设了!” 以前的泽王,的确是,凡事并不放在心上,凡事皆可忍让。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见安馥佩。 现在不一样了。 为了安馥佩,他可以,力争到底! 泽王的护卫已尽数围在安馥佩边上,合成一个圆圈将她保护了起来。 而安馥佩,却从平板车上抱下罗三妹。 罗三妹看见是她,拼命得昂起头想跟她说话,可身体中毒的痛苦令她说不出话来,只是费力地举着手指向蔡思源。 其实,不用罗三妹多说,安馥佩也知此事出自蔡思源的手笔。 罗三妹病得那么急,是急性中毒的症状。 身为医生,安馥佩此时的任务是抢救病人。 至于其他的,她觉得泽王应该是值得她信任的。 安馥佩将罗三妹平放在地上,戴上橡胶手套,左手捏住她下腭,迫她手指伸进她咽喉重重一按。 “呕…~”罗三妹呕出一堆内容物。 很臭。 但安馥佩还是用棉签勾起一些,装入试管,然后推入仪器分析。 片刻之后,仪器的分析结果证实了安馥佩的验证。 “断肠草中毒!”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七章 断肠草之毒 断肠草,剧毒。 据传,神农尝百草,就是因断肠草送了性命。 这些人并非地金莲中毒,而是误吃了断肠草。 另一边,药王谷的弟子围着一名中毒者,用解地金莲之毒的方法给中毒者医治。 先是用蝎子,在中毒者的脖子上蜇了一下。 “啊~”那中毒者惨叫一声,紧接着嘴唇又被五步蛇咬了一口。 “唔~~” 看着都疼。 一会儿的功夫,中毒者的脖子发黑肿胀,嘴唇也肿成了香肠。 药王谷的人觉得奇怪,不应该啊,他们做过实验,因地金莲中毒的猪,被蝎子蜇一口,就会镇静不再惨叫了。 纪如厚也发现不对劲,连忙跑到罗三妹的身边,对着呕吐物闻了闻。 像他这样常年与草药打交道的老大夫,几乎一闻,就知道罗三妹中的毒是断肠草了。 但他还是很谨慎地抓起一把呕吐物,用他的药水来测毒,连测了好几遍,确确实实是断肠草之毒。 安馥佩还在有条不紊地救治罗三妹,“小泗,昨天杀的鸭血还有没有,快去拿一碗出来。” 小泗言听计从,立即返身跑进驿馆厨房,端了一碗鸭血出来。 二人将鸭血喂进罗三妹肚子。 安馥佩道:“小泗,帮忙,拿鸭毛蘸花生油拭咽喉催吐,吐完灌鸭血。” 纪如厚已知这些人中的是断肠草,他也不蠢,立即想到定是有人以此陷害安馥佩。 可是,是谁要害安馥佩呢! 纪如厚哪怕再恨安馥佩,但要叫他下毒坑害安馥佩,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骑在马上的蔡思源见纪如厚神状有异,瞳孔猛地一缩,“纪神医!你在做什么?你不是来救治浔阳时疫的吗?这里的事不管你的事!” 纪如厚此时很崩溃!这样看来,陷害安馥佩的人居然是蔡思源? 为什么? 蔡思源是浔阳的父母官啊!他竟对自己城内的百姓下毒? 蔡思源见纪如厚怔怔忡忡的,急道:“纪神医,你快快告诉大家,此人就是地金莲中毒。你说过,地金莲中毒,腹痛无比,两个时辰之内肠断而死!跟这名病人的中毒症状一样。” 正是因为蔡思源听纪如厚说地金莲的症状与断肠草一样,他才会用慢流沙给这些人下毒。 断肠草剧毒无比,连神农都死于断肠草,其无药可救。 所以,一会儿这些人一死,死无对证,加上纪如厚的证词,所有的罪可尽数推到安馥佩头上。 蔡思源道:“纪神医,药王谷之名尽悬于你身,你不会乱说话的吧?” 话语中隐含着威胁,纪如厚瞪大了眼睛看着蔡思源,“你……你……” 纪如厚是要药王谷的名气没错,但他医者仁心,也是从未改变,医学面前,做不得假,纪如厚也实在昧不下良心撒谎。 可是,假如他说真话的话,又对药王谷不利。 那么,他不发表意见行不行? 不说谎话,也不说真话。 纪如厚回眸,只见安馥佩蹲在地上,争分夺秒地为病人施救,弱袅袅的身躯,身后的斗篷拖在地上都被泥土弄脏了。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可怜,她知道不知道是有人在陷害她? 为了药王谷,纪如厚昧着良心痛苦地抓着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两下,“徒儿们回去煎药!” 他是来救浔阳时疫的,不是来给人洗刷冤屈的。 断肠草剧毒,无药可救,否则神农也不会中毒而死。 安馥佩完蛋了,势必要背上这冤枉了。 …… 此时的安馥佩用一条扎脉带绑住罗三妹手腕上方,使罗三妹手背静脉显现。 她在空间手镯中取出一支药液,倒竖,排出空气,然后针头扎入血管,回抽见血,松开扎脉带,把药液输入进去。 昔者,有杨姓侠士中情花之毒,以断肠草解之。 所以断肠草之毒,可用情花提炼的情花疳解之。 安馥佩给罗三妹注射完药物之后,小泗已给另外一名中毒者催吐完毕,安馥佩于是过去给那名中毒者注射情花疳。 如此有条不紊地进行救治。 蔡思源冷冷地看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救治病人。 在他的认知里,什么神药,什么机器,都是泽王给安馥佩的。 安馥佩摸来摸去、扎来扎去那些看起来玄乎的操作,全都是装神弄鬼,用来欺瞒众人的。 他甚至还有点心痛,他那个美貌温柔、善解人意的安馥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以前那个多情安馥佩的美好形象常留心中,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安馥佩还是死了好。 “安氏,你别挣扎了,束手就擒吧!” …… 安馥佩压根没听见蔡思源言语。 只要一对上病人,她就能迅速排除杂念,全心全意诊治。 这是一名医生的自我修养。 泽王站在最前面护着安馥佩,对蔡思源笑得轻蔑,“蔡状元,此时你再不逃,可就来不及了。” 蔡思源冷哼,他需要逃? 只待这些人一死,就算有泽王护着安馥佩也没有用。 民怨沸腾,足以把安馥佩和泽王二人都撕碎。 …… 此时,被药王谷救治的那名患者脖子越肿越大,呼吸困难,就快断气了。 那名药王谷弟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救他,他的症状却越发严重了。 “师父!这……这不对劲!” 能对劲吗!纪如厚想,这人又非中地金莲之毒,却以中地金莲之毒的方法救之,等于这个人中了三样毒。 纪如厚道:“你别管了,这人没救了!你去煎你自己的药!” 药王谷的弟子抱着这名中毒者不撒手,因为救治病患是药王谷的谷训啊!而且越是疑难杂症,他们越有兴趣,一直如此。今天,纪如厚却叫他们放手,这很反常。 安馥佩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病人缺氧紫绀明显,在患者头后蹲下身子,左手抬起他下颌,右手忽然之间多了一根弯管,从其咽喉部位插了进去。 断肠草的毒性可使人呼吸麻痹,这些人以毒蝎蜇其脖子,使其肿胀压迫呼吸道,加重其症状。 好险,咽喉再多肿一点,气管插管就插不进去了。 安馥佩捏了两下呼吸皮囊,然后交给药王谷弟子,“照样子捏这皮囊!” 那药王谷弟子见安馥佩递过皮囊来,也不知怎么,就听从她的吩咐,接过皮囊捏了起来。 安馥佩问明了这中毒者是相继被蝎子和毒蛇蜇咬,为他注射了抗毒血清和情花疳。 此时,罗三妹悠悠地醒了过来,指着蔡思源道:“他!是他拿了药过来跟我说这药是安神医交代发放的,吃了这个药之后,我就开始肚子痛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八章 杀状元 罗三妹忽然坐了起来,蔡思源以为她诈尸了。 不是说断肠草无药可解吗? 连药王谷都没有断肠草解药。 否则他为什么要选下断肠草,从药王谷搞几块地金莲下毒不是更应景! 心中如同有一块巨石砸下来,蔡思源猛地从马上栽倒下来。 罗三妹活了,那他的阴谋不是要露馅了吗? 除了罗三妹,另外一个中毒的老人也渐渐苏醒了,挣扎着爬起来,叫他老伴的名字。 他老伴是被人背过来的,跟着老头子一起指证蔡思源。 “是他带着人给我们送药,吃了之后就不对劲了,肚子痛得要命,站也站不住!” 人群哗然。 对于蔡思源的手段他们并不陌生,从一开始就阻止安馥佩救治时疫,为此,他搞了多少事情,杀了多少人! 小泗“啪”得摔了一个碗,乌眼睛瞪得溜圆,“蔡思源!他喵的你是人是畜牲!给百姓下断肠草!” 蔡思源在地上一个翻身站起来,手指着罗三妹,“若是她中的是断肠草,你们救得回?” 蔡思源知道自己的名声在百姓那里已经败坏光了,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就此认输,承认自己下毒,那是多大的罪。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明明是安氏的药有问题!本官全为百姓着想。” 虽然是找借口,却也有一点点道理,在此之前,没有一个大夫救回断肠草中毒的人。 此时,中毒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被送过来。 同来的中毒者家属,皆道之前吃过安馥佩的药,时疫已解了,今天一早收到赵经历配发的说是巩固疗效的药,吃了之后才开始腹痛,并且口角流涎,人马上就不行了。 一时间,顺义街已经拉过来六七十名中毒的病患,一溜地摆开在地上。 此时天已经大亮,秋日无力的阳光照着这一幕,既诡异又惨兮兮。 纪如厚这时候把拐杖一丢,“受不了了!老夫真的忍不住了!这不是地金莲中毒!这就是断肠草中毒!” 说出这句话,纪如厚胸臆一快,感觉舒坦了许多。 那个胖弟子在他边上道:“可是,断肠草无药可解啊?那个安氏怎么一针下去,那个病人看着好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纪如厚忍着难堪,伸出手在胖弟子头顶狠狠敲了个凿栗!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说明人家有断肠草的解药啊! 人家不但有断肠草的解药,还能提炼出无毒的地金素呢! 还能怎么回事! 药王谷比不过人家啦! 想到这里,纪如厚就烦! “快!快给病人催吐!” 纪如厚这一招呼,药王谷布在顺义街的弟子,十几个人全上去了,各摸到一个中毒者就给其催吐。 还有一些百姓,也上来帮忙。 驿馆门口一溜几十号人都在抠咽喉,都在催吐。 一时间,整条街都臭气熏天。 这一天,顺义街很乱,特别乱。 小泗忙着给中毒者喂鸭血,忽然从厨房垂头丧气地跑出来,“鸭血没有啦!” 小泗倏地冲向蔡思源要暴捶他。 而蔡思源吃过基因制剂,内力充沛,一对一打起来,小泗还处下风。 蔡思源下手毫不留情,“狗奴才!跟你说了他们是中了安氏之毒。” 就在此时,嬴景昱带兵回来,“啪”“啪”“啪”朝顺义街扔了十几个被捆成粽子的浔阳城防兵。 “就是这些人在向疫民发药!” 嬴景昱适才就是奉了泽王之命,去捉拿下毒之人。 他领着五百多人,挨家挨户搜查,然后顺藤摸瓜,把赵泽兴和赵泽兴的兵抓了过来。 嬴景昱现场缴获一个拎桶,里面还剩半桶没发出去的药水。 他也带了回来,放在泽王面前。 泽王松了口气,拍拍嬴景昱的肩膀,“谢谢五哥。” 一个药王谷弟子扑到拎桶边,舀出一碗药水来测试。 不一会儿,他得到了结果。 “是断肠草之毒!他们中的真的是断肠草之毒!” 可是,随即他又疑惑了,既然是断肠草之毒,安馥佩是怎么把他们救回来的? 他向纪如厚看过去,发现纪如厚正透过他花白的下垂的眉毛,在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名年轻的药王谷弟子赶紧低下头,用力思考,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祖师会不高兴? …… 那一边,安馥佩只觉得自己八只手八只脚还不够用。 中毒的人太多了,还在不断地送过来。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到十天,每次抢救都是一堆病患。 “小泗!鸭血不够,用金银花连叶捣烂拌红糖。” 安馥佩招唤小泗,可小泗却被蔡思源缠着。 泽王捏着扇子,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绷着,“蔡思源!本王忍你很久了!给本王抓起来!带回京城让越皇自己处置吧!” 泽王从不干预政事,这一次,他真的是太生气了。 等不及泽王把话说完,小伍、铁松等人便窜了出去。 泽王提醒道:“攻他丹田穴!” 蔡思源道:“哼,泽王,哪怕你是王爷,也没有权力拘捕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泽王俊雅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谁说是本王拘捕你了?明明是蔡状元考察民生,亲自体验牢狱十年游。蔡状元如此体恤罪犯,本王佩服不已!” 泽王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处置蔡思源。 蔡思源也明知自己此次栽了。 当小伍按着蔡思源倒在地上的时候,蔡思源脸贴着地不由自主看向安馥佩。 只见安馥佩一片忙碌地救治病人,由于地上都是呕吐物,她水蓝色的长裙和白狐斗篷已尽被脏污,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眼中光亮,只有病人。 她这个样子,既美丽,又让他感到陌生。 出乎蔡思源的意外,她居然真的会医术! 不,这不是她! 蔡思源近乎歇斯底里地想,明明她只是个普通的、卑贱的商贩之女而已啊,他怎么会败在她手上。 他不知道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从地上跃身而起,甩开小伍和铁松,一下子抓住安馥佩的肩膀,摇晃她,“你不是安馥佩!你是谁?” 当他触到安馥佩柔弱的肩膀,触到她的眼神,他的心头巨震,眼前的美丽女子分明又是记忆中的安馥佩,姣好的容颜还和过去一模一样啊。 强烈的悲哀和愤怒席卷蔡思源全身,“既然你是我的妻子,既然你会医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假如他早就知道她有药可治时疫,他还用得着活埋她吗?他还用得着杀染疫者吗? 一切都是她的错! …… 安馥佩手中的针筒掉在地上,转头,蔡思源狰狞的脸近在只尺。 这令她很不悦。 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到如今还视她为他之物,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 她凭什么还要忍受他的纠缠! 安馥佩清秀的眼眸中蕴染愠恼,“你也不是当初雪地破庙中发誓要兼济天下的少年,你是谁?” 她的眼神让蔡思源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想,假如易翰林明知安馥佩有药,而仍要他活埋安氏呢?他会怎么做? 蔡思源想不出答案。 安馥佩抿唇,再回首时,手中已多了一柄小刀,对准了蔡思源胸口心脏位置,用力一捅,一插到底,锋刃尽数没入,只余刀柄露在外面。 第七十九章 明明是本王杀的 蔡思源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不到安馥佩竟会刺杀他。 心口剧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额上豆大的冷汗冒出来。 “安……馥佩,你竟……如此……恨我?” 眼前的安馥佩眉目如画,眸光轻浅,似乎只是在做一件寻常的事,说一句寻常的话。 “我说过,假如只是你与我的私人恩怨,只要你不在我眼前出现,我可以不计较。” 对于非重要人物,安馥佩向来懒得多浪费时间。 她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人,不是吗? 其实是,蔡思源哪怕想让安馥佩恨他,安馥佩都觉得他没资格。 一个认识的人,仅此而已。 “但你不停地跟老百姓作对,你打搅到我了。” 若不是蔡思源给百姓下毒,此时安馥佩应该在补觉。 知道睡眠对一个女孩多有重要? 安馥佩每天需要九小时以上的睡眠,要不然她的脾气会很糟糕。 “顺便也为民除个害。” 安馥佩说,然后把刀拔了出来。 大量的鲜血一下子顺着刀口流了出来。 蔡思源只觉得身体热量在流失,一个“害”字让他觉得很刺耳,什么时候他成了民的“害”? 他真的越来越不懂安馥佩。 …… “安氏!你这个白眼狼!你连自己的相公都杀!” 易惜儿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她在拥挤的人群外面,小鹿眼还是那样满含着委屈、不解和控诉,推搡着人群试图挤过来,嘶声喊着,“我要上京城告你!” 安馥佩秀眉微蹙。 有的人记性不好,总记不得他们自己做过什么! 再说,安馥佩不是早就和蔡思源和离了吗? “是你的相公!还你!” 安馥佩提足往蔡思源腹部踹了一脚。 蔡思源整个人就像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砰”! 他的身体在三丈远的易惜儿跟前落下。 蔡思源又是一阵剧痛,感到五脏六腑从身体散落。 在失去意识之前,蔡思源远远地看见安馥佩奔向病人的背影,便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肯施舍给他。 然后,他身后的黑色斗篷从上面飘飘荡荡罩落下来,覆盖住他整个身躯,整张脸,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 驿馆门口,嬴景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女孩,也未免太大胆,太冲动,太果决了吧! “九弟,她……她杀了朝廷命官,按律要处以极刑,这……这如何是好?” 嬴景昱亲眼看见安馥佩为救治百姓不辞辛劳,统筹人力,这样的女孩子,就像金子那样闪闪发光,嬴景昱自然不忍心看她被处以极刑。 泽王此时也是一瞬不瞬深深地看着安馥佩,与嬴景昱的焦灼和忧虑不同,他风光霁月的脸上却含着笑,带着王爷的自信和从容。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安神医杀了蔡状元,明明是本王杀的!” “啊?”赢景昱傻狍子的眼神看着泽王,他两只眼睛都看到安馥佩杀了蔡思源啊! 不仅他的两只眼睛,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了。 安馥佩往蔡思源的心口插了一刀,蔡思源肯定活不了了。 可泽王非说蔡思源是他杀的,还那么的淡定。 “这……这样不好吧?”嬴景昱心虚地说。 泽王反问,“哪里不好,难道你不觉得这个状元很讨厌?你不想杀他?” “想是想过。”嬴景昱承认。“可……可蔡状元毕竟是朝廷命官。” 嬴景昱就算再想杀蔡思源也没有这个胆。 泽王道:“既然本王也正想杀了蔡状元,而正好有人替本王杀了,本王就认下何妨,就当为百姓做了件好事。” 说到这里,泽王的唇角勾了勾,很诡谲地笑了笑。 “五哥,一会你写个折子,把这边的事情告诉越皇,然后就说本王看不惯蔡状元的做派,一时激愤就把他杀了。本王就不信越皇会降罪于本王。”泽王道。 话虽如此,嬴景昱也看出泽王哪里是打定了主意为民除害,分明是要给安馥佩顶罪。 看来这个女孩在九弟心中很特别啊! …… 他的九弟平时就很特立独行,各种各样的荒唐事干得不少。 比如说,身为皇子,他却不称皇上为“父皇”,开口闭口都是“越皇”,好像特意要跟父皇拉开距离。 在别的皇子都费尽心思在政事上出谋划策大展拳脚去搏越皇关注的时候,他却左右逢源到处搞钱。 在别的皇子都在找势大的宰相将军联姻壮大自己势力的时候,他却只关注人姑娘长得漂亮不漂亮。 只要听到某个姑娘长得美貌,不管其年龄地位,他就要想尽办法去见上一见。 什么吟诗作赋、吹拉弹唱、写歌词、谱新曲,乃至占卜星象、观人眉宇,无所不通,他总有办法讨那姑娘喜欢。 若这些都不行,他还能飞檐走壁、扒人墙头……无所不能。 总而言之,他就是非见上那姑娘一眼不可。 可是,一见之后,立马就不香了。 任凭那姑娘春心荡漾,写情书、寄手帕,想尽办法制造各种偶遇,他看也不看那姑娘一眼。 哪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再也不屑一顾。 饶是这样,姑娘们还是一个个飞蛾扑火地往他身上扑,声称:“嫁人当嫁泽王。” 特别是那些有才气的姑娘,什么宰相之女苏婉婉、天下第一美人舒一梦、音律大家邱玲珑都爱惨了泽王。 甚至有的女子知道泽王看人只看一眼,便千方百计遮盖自己的容颜,不让泽王轻易看见。使计要让泽王先爱上她的灵魂。 难怪,朝臣们都说泽王是京城的祸害。 就连嬴景昱也觉得泽王有颜有才,还有一个有趣的灵魂,非自己能及。 但,泽王是“取次花丛懒回顾”,从没有真正对一个姑娘上心过。 …… 这样子在乎一个女孩子,泽王还是第一次。 嬴景昱不由得抬眼向安馥佩看去。 虽然,在昨天安馥佩就已经和他里应外合抢了武王的药,他也深自佩服这个女孩的勇气和果敢,但他还没有仔细看过她。 因为他是个内向的人,一直不太懂如何跟别人相处,在平时,他看到一个人,都是快速从他们的面貌上掠过。 此时,他有意识地去观察一个人,还是个相貌出众的女孩子,忽然有一道耀眼的光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立即低下头去,他仿佛还是没看清这姓安的女子具体长啥样,只觉得她极美。 细想,又感觉她的美与她的外表无关,而是她强大的气场,她争分夺秒抢救中毒者的那种专注。 她的那双手,是了,刚刚他注意到她的那双手了,洁白纤长,宛如柔荑,正抓着一名中毒者的手,将一根带子绑在他的手腕上。 然后,嬴景昱就去看安馥佩的手,见她麻利地取出一根透明玻璃管子,管子上面带着特殊的银针。 这银针比他见过的银针要粗一些。 她就把这长得古怪的银针平平扎入中毒者的手背。 她扎针的手法也跟寻常大夫不同。 她似乎把玻璃管中的液体住入中毒者的身体,然后拨出银针,让人按住扎针部位,就迅速起身,赶到另一名中毒者身边去了。 这时候,嬴景昱忽然涌出一种强烈的感觉,难道泽王之前种种古怪行为,别有原因? 第八十章 这样比较省力 中毒者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有的是城防兵遵从蔡思源的命令押来的。 有的是火焰军排查下毒者时一起带过来的。 有的是家属送过来的。 顺义街从驿馆门口往东边延伸,路当中一排躺满了人。 中毒的抱着肚子勾着腰,痛苦呻吟。 家属抱成一团痛哭。 看众围着问东问西。 这场面委实是太浩大了,浩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一会儿,小泗又跑来说,“驿馆的红糖都用光了。” 不等小泗跑近安馥佩,泽王一脚把小泗踢了开去,“红糖不够,叫厨房去买呀!就这点小事还来烦扰安神医。” 安馥佩难得的抬头笑了一笑。 泽王就在驿馆门口,站的姿势都没变过,还是那样的挺拔。 他没有跟在安馥佩边上,因为他不懂医,也自知帮不上忙,但他有在很用心地维持现场的秩序,让安馥佩可以安心地做她想做的。 …… 安馥佩也不担心金银花和红糖问题,这些都是随手可得的东西。 金银花在浔阳的郊野很常见。 听说安馥佩为病患解毒需要用金银花之后,已有百姓自发去郊野割金银花藤了。 而红糖是顺义街一家粮油铺子送过来的。 小泗就拿了红糖去忙了,真的不再来打搅安馥佩。 安馥佩担心的是情花苷不够。 情花苷并非常用药物,安馥佩备在空间手镯中的量不多。 而且情花生长地在关洛之间的深山绝谷,别处几乎没有。 一旦用完,安馥佩无处可以补充。 面对越来越多的断肠草中毒病患,安馥佩的内心已绷紧成弦,“五皇子,请帮忙带火焰军统计中毒人数!多谢!” 嬴景昱答应一声,立即去办了,很激动,几乎是跑着去的。 他最怕的就是无事可做,像在京城的时候,他父皇仿佛从来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永远不会给他安排事务。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感,所以宁可远远地避开来,躲到远离京城的听风崖来练兵。 但他也想像其他皇子那样发光发热,他想做个有用的人,不使年华虚度。 嬴景昱倒没有想过,他的身份是皇子,而安馥佩是个平民,竟敢指挥他做事,实在是没有尊卑。 他只是觉得安馥佩叫他做事,还是做那么有意义的事,让他有机会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她真是个好人。 一会儿,嬴景昱让人统计好了中毒人数,一共是二百五十八人。 幸而泽王让他及时去抓住了下毒之人,截断源头,所以后面的中毒人数没有再增加了。 安馥佩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药物的数量,然后排开一排针筒,安排道:“花红、三三、小胡,一人拿十支针剂,每人打半支,打完换针头。现在分头去打针,用完再到我这领药。” 这三个人最近跟着安馥佩,像打针这种基本操作已经很熟练了,听了吩咐,立即去了。 每人半支情花苷,按理说剂量是不太够。 不过,断肠草的中毒剂量需要达到一定域值,只要将人体内的断肠草毒素减低到域值以内就可以保证此人无生命危险,然后靠其自身的肝肾将毒素代谢出去。 这也是安馥佩在药物不足的情况下没有办法的办法。 四个人分别给中毒者用药。 约略半个时辰之后,每个中毒者都已注射了解药。 好在先注射解药的那部分中毒者症状已经缓解了许多,不再喊肚子痛,一个个安安静静,仿佛还很舒服似的。 只因为小剂量的断肠草还有镇定作用,所以才会如此。 安馥佩安顿好最后一位中毒者,抹了一把汗,她很庆幸,谢天谢地,情花苷的数量居然刚刚好。 再多一个人,情花苷都不够用了。 莫非这是天意? 时候已近中午了,穿堂风呼喇喇刮过顺义街,吹着街边商铺的招牌剧烈摇晃,特别冷。 泽王只见安馥佩袅弱的身体在风中,很自然地走过去挽住她的腰,轻声,“你累了,去休息。” 他想说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安馥佩确实有点脱力,一方面是原主这具身体在蔡府的时候被消磨得太虚弱了,另一方面,她自从来到这世界,每一次都一堆病人,在丧尸纪虽然也常有这种情况,但好歹有同事各挡一面,而这里没有…… 安馥佩任由泽王揽着自己往驿馆内走,毕竟把身体的部分重量倚在他强有力的臂膀上,比较省力。 安馥佩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花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花红眼里,她家小姐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就该有泽王那样体贴的暖男独宠她。 小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早把安馥佩当他妹妹了,每天宠妹狂魔附体。 …… 唯一觉得不妥的是嬴景昱,天哪,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 像嬴景昱这种社恐真的无法理解泽王的内心世界。 难道泽王真的不怕别人非议? 对了,泽王还真的不怕。 若是怕的话,他怎么会在京城留下那么个名声。 嬴景昱现在极度怀疑,泽王以前想尽办法见那么多姑娘,是在找一个人。 所以,泽王现在是找到那个人了吗? 嬴景昱侧头,没有去看安馥佩,但见泽王看向安馥佩的目光,满满都是愉悦。 …… 安馥佩与泽王走到驿馆门口,一个老者抱着一孩子慌慌张张地冲过来,口里喊着:“救命!救命!” 竟还有一个漏掉的断肠草中毒者! 这中毒的男孩子约摸七八岁,长相软萌瓷白,手按着肚子,紧皱着眉头,虽然痛极,却没有如其他中毒者那样呻吟,而是隐忍着,翩长的黑睫毛濡湿了,急剧地颤动着。 嬴景昱的心往下沉,一时间愣住了。 他知道安馥佩的药已经用光了,而且,安馥佩的脸色苍白,似乎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她不能再操劳了。 嬴景昱上前一步,安慰安馥佩,“安姑娘已然尽力了,况且,你也没办法救尽世上所有的人。” 听到嬴景昱这么说,老者脸上的汗都变成了眼中的泪,一下子哗哗流出来。 “老汉我三个儿子,皆被抽壮丁守大越北疆战死了,只剩下这一个孙子。” 嬴景昱也很同情老者,可是…… 嬴景昱道:“可是你来晩了一步,解药已经用光了。” 第八十一章 纪如厚抢功,有点寂寞 眼见最后一名中毒病患无药可救,纪如厚柱着拐晃晃悠悠走上前去,捋着花白的胡子道:“老汉,你求错了人。” 语气中不乏嘲讽。 终于等到他表现的机会了! 刚刚纪如厚看安馥佩一行繁忙却有条不紊地救治中毒者,他身为药王谷的掌门师父居然插不进去手。 他难堪的同时,也很气愤。 他可是药王谷的掌门人! 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尊重老人了,特别是泽王,居然让护卫把他拦在外面。 性格那么差,难怪会遭人报复。 纪如厚索性把药王谷的弟子全部招了回来,就在旁边冷眼看着安馥佩他们折腾,他觉得他们就是在瞎搞。 确实的,除了安馥佩之外,胡雪丹、三三、花红才学了不到十天。 没想到的是,就这群半吊子,忙而不乱,最终把两百多名中毒者给救了回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纪如厚觉得这是应该的。 假如不是安馥佩为人不行,他们就不会遭报复中毒。 平白无故让他们遭受了断肠之痛,安馥佩本来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 到最后,她的解药用光了,还剩下那么可爱的孩子任由他中毒而死,这就是她的罪过! 纪如厚目光尖刻地瞪了一眼安馥佩,然后转头对那老汉道,“让老夫告诉你真相,若非这女子得罪了人,你孙子也不会遭到报复,被下断肠草之毒。” “你说什么?”老汉震惊地看看纪如厚,又看看安馥佩。 纪如厚垂着眼皮,傲慢道:“皆因安氏与其丈夫不睦,才导致蔡状元情智失常,作出如此有悖法理之举。安氏,才是罪魁祸首!” 众人讶然,安馥佩与蔡思源和离他们是知道的,果然是夫妻不和,这样一想,竟觉得纪如厚所言十分有理,看安馥佩的目光多了几分厌憎。 纪如厚敲了敲拐杖,疾言道:“安氏!你跪下来求老夫,老夫就帮你救这孩子。这本是你之罪过!” 嬴景昱问道:“纪神医,你有断肠草的解药?” 纪如厚闭眼不语,柱拐而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解药他是没有,不过他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解了这男孩身上的断肠草之毒。 只要安馥佩向他一跪,他就能挽回药王谷的名誉损失。 以后,哪怕安馥佩救再多人,也是药王谷的手下败将,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老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纪如厚“咚咚咚”磕头,“求神医救救我孙子吧!求求你了。”脸上老泪纵横。 可纪如厚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他是要安馥佩跪他,至于老汉这一跪,本来就是应该的,纪如厚不稀罕。 安馥佩低头看了看泣不成声的老汉,秀眉微蹙。 她不喜欢这种挟恩要胁,作贱别人的尊严。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哪怕地位上有高低,学识上有深浅,但每个人都应保持自己的人格。 这是她身为丧尸纪女性的修养。 她从泽王的臂弯中溜开去,俯身,扶住老汉,“大爷你起身吧,虽然我的解药用光了,但我仍然有办法救你孙子。” “哦?!”老汉一愕,却不起身,掉个方向,又朝安馥佩磕起头来。 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老百姓偏偏是最不能奢望尊严的。 他的尊严早就被压榨没了。 “求求安神医救救我孙子!求求你了!” 安馥佩无奈直起身子,冷然道:“你站起来,站出个人样,我自然会救!” 老汉一下子停住了哭泣,抬头不解地看着安馥佩,长这么大年纪,他的膝盖都跪麻木了,像安馥佩这样的要求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嬴景昱的心怦怦乱跳,他想起有一次他跪在武王面前,求他让姜贵妃善待他母亲,泽王就是这样对他说的。 连纪如厚也装不下去了,掀了掀眼皮,试探地问安馥佩,“你用什么方法解他的毒?” 安馥佩坦然并不隐瞒,“血液灌流!” 她不屑于搞那些明争暗斗,故弄玄虚地各种话术。 血液灌流是血液净化的一种,借助体外循环通过具有广谱解毒效应的吸附剂装置,清除血液中的内源性或外源性致病物质。 纪如厚听也没听过这个,“何谓血液灌流?” 安馥佩道:“将人体血液拉出来,通过体外循环清除毒素,之后再把血液输入回去。” 纪如厚不屑地大笑,“开玩笑!一个人放干了血就死了,如何还能再救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纪如厚不知道血液灌流是循环的,一边抽血,一边回血,并不会直接把一个人的血放光。 纪如厚甚为得意地拿出一个瓷罐,里面养着一条水蛭,一般的水蛭通体黑色,这一条水蛭竟是五彩斑斓的。 “这条水蛭名天山彩蛭,最喜吸食毒素。它能将男孩身上的断肠草之毒吸出。” 这条天山彩蛭,本是一名剑客之养宠,他行走江湖,最怕被人暗算中毒,所以带着这条彩蛭,随时为自己解毒。谁知他术不及人,最终被人重伤内脏,在药王谷不治而死。这条彩蛭也因此落入纪如厚手中。 泽王看了看彩蛭,这玩意儿他并不太陌生,小时候他中过毒,就是靠这东西解的毒,他觉得怪恶心的,已经是童年的阴影了。 “纪老先生,据我所知,这东西固然会吸食毒素,吸食毒素的同时又会释放另外更多种毒素。所以使用的时候,必须要有内力深厚的人从旁护持,以内劲封住彩蛭毒素侵入人体。否则,只怕小男孩死得更快!” 纪如厚高傲道:“不错,老夫就是那个内力深厚之人!” 说罢,纪如厚用夹子取出水蛭,不由分说放在男孩的肚皮上。 这是最后一名断肠草中毒患者,纪如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安馥佩治好他。 要治,只能让药王谷来治。 纪如厚盘腿坐于地,双掌交叠于男孩左右手,放出内力,走于男孩筋脉。 于此同时,几名药王谷弟子也在纪如厚身后盘坐下,接龙一样,一个挨一个,为纪如厚传输内力。 安馥佩抱了手,站在驿馆门口淡淡看了一会儿,问泽王,“能成吗?” 只见纪如厚头顶白烟冒出,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堆着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泽王摸了摸下巴,“再多来几名药王谷弟子,应该能成的。” 话音落,即刻又有三四名弟子加入接龙输内力的行列。 安馥佩收回目光,“那我们吃饭去吧,我饿了。” 安馥佩摸了摸空瘪的肚子,什么神医称号,什么名声,她是不在乎的,当然是填饱肚子,享受生活更重要。 “嗯。”泽王宠溺地揉了揉安馥佩的头发,“知道你是贪吃鬼,早吩咐了厨房备大餐了,就等着你随时歇下来便可开饭。” 安馥佩道:“那让大家都进去吃饭吧,忙了一上午,都累坏了。” 于是,安馥佩领着花红等人,泽王领着护卫,嬴景昱领着火焰军,一群人呼啦啦都撤了。 只留下纪如厚和他的弟子在街上的秋风中坐着,一个接一个地,饿着肚子拼内力。 纪如厚觉得甚是……寂寞。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想出这么高明的方法来解救断肠草之毒,那个女娃子不应该一脸崇敬地站在一边观摩,痛哭后悔,巴不得立即跪下,求他收她为徒,这样这样的吗? 可她竟无动于衷地走了? 不多时,饭菜的香味传出来,里面似乎在吃大鱼大肉哦,把纪如厚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真的是好香! 第八十二章 安神医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 驿馆内几百号人一起吃饭,发出的动静自然是极大,那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可以想见里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时地传出来。 因驿馆太挤,也有的火焰军士兵就端着盘子捧着碗到街上就餐,可以看见碗上面叠着鸡块鱼肉,伙食极其丰盛。 这些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率性张扬,好吃就是好吃,哪个顾忌形象,吃起来吧唧嘴,感觉特别香。 可药王谷的人也饿啊,他们昨夜长途跋涉而来,没怎么休息就上街为百姓熬药,早饭中饭都没吃,饿两顿了。 纪如厚坐在地上为小男孩续接内力,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值。 他是药王谷的掌门师父,天下知名,连越皇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多少王孙公子求他为他们看病,他还不一定乐意呢! 他是这条街上年纪最大的人。 结果,他现在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孙子耗尽内力解毒,没有一个人为他喝彩。 泽王这一届年轻人果然不行,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话说,天山彩蛭嗜好吸毒,本身就是一只毒物,纪如厚真的是拼了性命耗尽内力才能封住彩蛭毒素。 不多时,纪如厚已经头晕眼花,四肢酸麻,如灯之油尽,他也快耗干自己了。 若不是他的弟子一个接一个为他续注内力,他就要力竭而死。 而此时却又万万停不得,如若他半途停下,不但彩蛭毒素会侵入男孩体内,而且会顺着筋脉传到他身上。 届时,纪如厚这条老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所以,纪如厚骑虎难下,只能咬牙坚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馥佩出来了。 她吃得很满足,饭后还新换了一身干净衣裙,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依然是不施脂粉,素面朝天,衣裳也只是淡色,但那衣料华贵,剪裁得体,很恰当地托起她仪静体闲的气质。 安馥佩算是深刻体会到有个好后勤的好处了。 就是做所有的事,都觉得很顺,事半功倍。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运内力运到快虚脱的纪如厚,不知为什么,纪如厚那狼狈的面容上还染着一层愤愤不平之意。 “看样子,小男孩的脸色已好得多了,但纪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拼内力很消耗人,她理解。 纪如厚想要证明药王谷的实力,她也理解。 可治病就是治病,他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吃了大亏的表情出来? 这个,安馥佩就无法理解了。 泽王的目光落在纪如厚的后面,仿佛在想一件遥远的往事,“这种方法解毒很消耗内力的,而且不能分神,一不留神就会遭反噬。” 泽王这句话,已经让纪如厚很不快了,少年老成,搞得好像比他还懂似的。 他纪如厚才是专业人士好吧! 而且这个方法,纪如厚都是第一次听说,泽王怎么可能懂。 要不是现在他在为男孩治疗,没办法起身,纪如厚都想跳起来,用拐杖敲泽王的头。 没想到,接下去安馥佩又很认真地接了一句,“嗯。那这种方法太麻烦了,不能推而广之。” 纪如厚那身为一派宗门的傲骄,实在是忍不住了,安馥佩一个小女娃娃还评论起他来了?她有什么资格评论他? 纪如厚一声暴喝,“安氏你什么态度,我现在是为你给这男孩解毒!” 拼内力,抉把他老命拼掉了,结果就换来这女孩子一句轻飘飘的“不适合推广”?! 纪如厚是真生气,生气到忘记现在还在为那男孩子解毒呢。 剧毒的天山五彩血蛭附在男孩肚子上,这一分心,真气大乱,气血逆流。 纪如厚“啊”地大叫一声,忽然往后摔倒,同时“砰”“砰”“砰”数声巨响,他身后的弟子一个接一个摔了出去。 巨大的内力反击,让纪如厚狠狠摔了一跤,摔得他花白头发发髻都散了。 纪如厚吓得三魂去了六魄,顾不得形象,立即爬过去看那男孩子,只见他站在路中间忽闪着黑眼睛不说话也不动,光发愣。 纪如厚用拐杖头碰了碰彩蛭,这彩蛭应该是吸饱了毒素,松松地从男孩肚皮脱落,掉落在地上。 纪如厚哈哈大笑,“老夫治好他了!老夫治好他了!” 安馥佩能解断肠草之毒,他药王谷也能! 纪如厚骄傲地转头,对着泽王,一个字一个字很用力,“老!夫!治!好!他!了!” “嗯。”泽王没什么表情,朝前努了努嘴,“那你弟子呢!” 在街角,接龙的药王谷弟子最后一名胖弟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才那一波反噬,他是受到冲击的最终受害者,不但心脉受到内力反震,连彩蛭的各种剧毒毒素都随内劲催入他经脉,一下子就心跳骤停。 安馥佩已经跑过去了。 纪如厚深吸了一口气说,“为医者,为救治病人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泽王道:“是吗?那做你弟子还挺危险。但安神医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 此时,安馥佩蹲下身,右手松握空心拳,小鱼际肌侧朝向病人胸壁,垂直向下捶击心前区捶击一次。 在心搏骤停后的1分30秒内,心脏应激性最高。 安馥佩在此时拳击胖弟子心前区,所产生的电能可使心肌兴奋。 这名胖弟子是因内力反噬突致心跳骤停,其本身身体机能是强健的。 安馥佩这一击竟使胖弟子心脏复跳。 但其毒素入体,双手臂又青又红又黑又肿,呈彩色,且迅速向躯干中心部位蔓延。 纪如厚走过来看着,无力地摇头,“无用了,天山彩蛭体内多种剧毒,至此实是无法解了。” 那胖弟子双眼木木地看着其师父,“为了药王谷死,弟……弟子无怨……无悔……” 倒是个忠心的弟子。 安馥佩微微颔首,“得,就是看在你这么敬业的份上,我救你一次。” 安馥佩是打算要把药王谷收为己用的,现在救纪如厚的弟子,就等于救自己未来的徒孙,没什么毛病。 况且这胖家伙视死如归的样子,莫名还有点喜感。 安馥佩觉得,其甚有前途。 “花红、小胡,去收拾一间房出来,小泗、三三,把他抬进去!” 安馥佩从旁指挥,她要给这胖子做血液灌流。 小泗和三三抬起了胖子就往驿馆跑。 纪如厚急了,“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这是强盗啊,抢什么不好,抢他弟子的尸体! 泽王叫小伍他们把驿馆的门一关。 泽王笑对纪如厚道:“纪老先生,都晌午了,该去吃饭了。本王给纪老先生在玉食斋订了酒席,凡药王谷弟子都可入席。” 听着好像很尊敬他的样子,可玉食斋在德兴街,离此有二三里之遥。 泽王摆明了是要把他给支开呀! 第八十三章 血液灌流 此时,纪如厚已经饥肠辘辘,饶他是药王谷掌门,也逃不过五谷轮回,需要用餐。 可接着,泽王就让火焰军在驿馆门口发放抗时疫药。 那百姓一窝蜂地簇拥过去领药。 纪如厚老脸绷不住了,深恨泽王,果然泽王没安好心。 纪如厚以杖点地,“弟子们,给老夫支棱起来,为百姓熬药!” 他这一声令下,药王谷弟子一个个束紧腰带,肚饿的也不敢肖想午餐了,尿紧的也只能憋尿了,把药炉子摆正,重新生火点药。 然而,人们对药王谷的辛勤付出,完全不屑一顾,没有一个去到药王谷这边讨药吃。 这一届百姓不行啊!丝毫不懂得医药的艺术! 药王谷可是老牌子神医专业户,刚刚向大家证明在没有药的情况下还能解断肠草之毒。 但老百姓是最实在的,管他什么药王谷不药王谷的,他们亲眼看见安馥佩在一个时辰内救了二百五十八名中毒者,而纪如厚十几个人耗费一个时辰救了一名男孩,还让自己的弟子中毒了。 两厢比较,脚趾头都知是安馥佩的医术更胜一筹了。 再说安馥佩的抗时疫药是现成的,只需吃三次,药王谷的药要煎十天,哪个耐烦等这么久! 赶紧到火焰军那领药吧,领了药回家吃饭。 纪如厚十分生气,柱着拐要找泽王理论几句。 都是为百姓救治时疫,何故他们把病人都忽悠走了,一个也不留给药王谷? 岂知泽王远远地朝他比划了个手势,手抚着肚子,笑得意味深长,然后不发一言,转身走进驿馆去了,背影十分洒脱。 纪如厚情知泽王是在笑他饿着肚皮,却没讨到百姓的好。 现在,外面就剩下一个嬴景昱。 嬴景昱就是个闷葫芦,任凭纪如厚磨破嘴皮子,他就是那种抱歉的表情听着,然后该干啥还是干啥。 这就没法沟通。 年轻人就没有一个懂规矩的,纪如厚非得找越皇告一状不可! …… 另一边,在驿馆内,花红和胡雪丹迅速腾出了一间房,消毒完毕。 小泗和三三将胖弟子抬了进去,安置在床上。 安馥佩从空间手镯中搬出机器,开机,调节参数,对灌流器进行预充。 尔后,她拖出胖弟子手臂,准备扎针。 胖弟子倏地把手臂缩了回去,惊恐道:“你们为何杀我!” 他猛地跳下床,往外跑。 可他错估了自己的体力,头重脚轻,一下子栽倒在床脚。 小泗把他揪起,丢回到床上,“哪个要杀你,安神医是要救你,懂不懂!” 安馥佩把机器推过去,到胖弟子的前面,指着道:“看到没有,这台机器里面有个吸附过滤装置,能把你血液中的毒素清除掉。一会儿,我把你身上的血拉出来,通过这台机器净化后,再把血输回你体内。” 此时,胖弟子整个人的皮肤皆呈古怪的彩色,肿得厉害,眼睛被挤成一线,但脑子里还是绷着一根弦,“不对,这世上只有一个神医,那就是我师父!” 胖弟子伸手去抓扎入他手臂的针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们治好我,堕了我师父的威名。” 却被安馥佩反扣住他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你想多了。”她的口气过于理智而显得有些冷,“你师父在浔阳早已没有什么威名。” 胖弟子大骇,浑身发抖,“你,你说什么?” 花红用一根带子把胖弟子的手绑在床沿,“有什么错?你师父徒有其名!我家小姐能治好你,你师父能吗?你师父就是个看不见别人厉害之处的老顽固罢了!” 胖弟子双眼血红,掉下泪来,“那我就更加不能让你们治好我了!就让我以死来维护药王谷的名声吧!” 胖弟子大喝一声,勾起头,想要寻死,但因被绑住了而无法办到。 他的手用力握紧,手臂曲着,因悲愤而不住发抖,指甲在浮肿的手掌留下很深的抓印子。 药王谷的弟子,对纪如厚还真是忠心耿耿呢。 安馥佩站在一旁看着,沉默了一会儿。 尔后,她俯下身,类似威胁的口气,说道:“小胖先生,不如我和你来个约定好吗?” 胖弟子眼神一凝。 安馥佩道:“我赌你师父在一个月内会拜我为师,假如这样,我这个祖师治好你这个徒孙的毒,是理所当然,你就不用死了。” 胖弟子道:“放屁,我师父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拜你这黄毛丫头为师!” 安馥佩轻笑,“若不然,一个月后,我让天山彩蛭再咬你一口,让你重新中同样的毒,不就行了。” 胖弟子怔怔,他是脑子被毒糊了吗,怎么还觉得安馥佩之言甚有道理。 安馥佩乌漆漆的双眼中带着一抹深不见底的探究,“怎么样,小胖先生,你要不要活着,看一个月后你师父是如何拜我为师的。” 此时胖弟子身上的毒已越来越严重,神志也渐渐不能集中了,“呸,”他咬着牙说,“让我活着,一个月后看我师父怎么狠狠打你的脸!” 就算他意识再模糊,他也知道他师父纪如厚绝不可能拜安馥佩为师! 安馥佩却胸有成竹,“好的,小胖先生,一言为定。” 这么忠心的弟子,改口叫她祖师,味道定然不错。 胖弟子还没想到这一层,迷迷瞪瞪地道:“喂,姓安的,我不叫小胖先生……我有名字的。” “哦。”花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胖弟子道:“庞,我姓庞,名大海。” 花红想了想,“原来是胖大海啊!”再看其浑身浮肿的样子,还真像泡胀了的胖大海,不由得发笑。 此时,安馥佩已经给庞大海打好了针,开动机器,血液便从庞大海手臂缓缓流出来,经过灌流器过滤装置,再回流到庞大海体内。 可见庞大海的血液中混杂着颜色怪异的毒素,经过滤器之后,便纯净了许多。 安馥佩给庞大海打了一支安定,然后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一时间,房内很安静,只听见机器的转动声。 安馥佩忽然想起郑朝宗,若是他在的话,一定会喋喋不休,问东问西,把每个关键点都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却是有一天没看到他了,安馥佩因问道:“郑太医到哪里去了?” 胡雪丹道:“听说他师父纪如厚要惩罚他,叫了两个弟子把郑太医叫走了。” 因为郑朝宗本来就是药王谷的人,所以他走的时候,也没人出面拦他。 小泗挠头,面露不悦,“纪老头就是个独裁者,真不是东西。” 安馥佩把管子用胶带固定好,似是安慰地说了一句,“嗯,小泗你记一下他是怎么对郑太医的,以后他拜我为师,咱们也这么对他。” 小泗面上一喜,“安神医,你真的能收纪如厚为徒?”想象一下,纪如厚那么大的年纪要是跪下朝一个小姑娘磕头,拜她为师,场面一定特别滑稽,特别好玩。 “不过,他那么高傲,怎么肯拜你为师呢?”小泗抓着头发,十分烦恼。 安馥佩道:“等着吧,就算我们不找他,他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就因为纪如厚的性子那么高傲,容忍不了这世上有他之外的人被称为神医,所以安馥佩不管身处何方,纪如厚都会主动上门来挑战。 安馥佩早听说过药王谷四处挑战立下赌约的往事,届时,她只要设好赌注就可以了。 第八十四章 让本王来试药 正说着,只听外面吵嚷嚷的,百姓一片喊叫声和哭闹声,不知又出了什么变故。 小泗一听这声音,气得要爆炸,“定然又是药王谷的人在搞事情!” 胡雪丹也道:“药王谷成名很久了,连我这样的小老百姓也曾听过他们大名,现在安姑娘抢了他风头,他肯定不能善罢甘休的。” 安馥佩确认了一遍机器运转情况,交待了注意事宜,让胡雪丹和三三看着机器,自己便带了花红,想要出去看看。 打开门,不期外面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安馥佩袅弱的身形晃了晃。 这两日一夜,安馥佩毕竟是太累了。 猛地一双大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托住安馥佩摇摇欲坠的身子。 “安神医,你累了。”声线沉厚而又不乏温柔。 安馥佩转头,还没看到泽王的脸,先闻到他身上那股淡雅的松木清香。 泽王手一紧,直接把安馥佩抱了起来,另一只手臂置于她双膝下,抱得安稳。 “去休息。”他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像是一片羽毛,挠得人耳朵痒痒,那关怀之意流入心里,却又叫人很舒坦。 安馥佩的脸贴在泽王胸前,那柔软的袍子缎面摩挲着她的面颊,她微微蹙眉,“可是外面……” 这是最后一批药了,足够浔阳城每个人都领一遍。 这批药发完,浔阳的时疫便是彻底了了。 安馥佩不想在此时出意外,毕竟她还想浔阳时疫结束后,彻彻底底地放松自我,休息一段时间。 她想说其实她的身体可以的,只消喝上一杯奶茶提提神。 但泽王抱紧了她,朝楼上走去,“外面没有事。” 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温热的口息往她耳朵里钻,“就算有事,还有本王在呢。” 于是,安馥佩定了心,任由泽王抱着她上了楼。 她知道他在这些事上向来能办得极妥。 泽王将她放在床上,她顺势踢了鞋子,侧身拉过被子就睡了。 他坐在床沿,看了看她不太淑女的睡姿。 安馥佩根本没有把被子盖妥,瓷白瓷白的手臂露在外面。 泽王摇了摇头,性感的嘴唇勾起,却露出一抹暖心的微笑。 泽王揉了揉安馥佩如瀑的秀发,到底是替她拉好被子这才起身,步出房间,轻轻地合上房门,然后下楼。 …… 驿馆外面,却是郑朝宗浑身脏污酸臭地跑了来,火烧火燎地把领药的百姓一个个推开,嘴里喊着,“毒!有毒!断肠草!” 老百姓莫名其妙,断肠草的毒不是已经让安神医解了吗?郑朝宗这是在干什么? 双方如同鸡对鸭讲,各自无法让对方明白各自的意思。 泽王负手站于驿馆门口,叫小伍把郑朝宗拖过来。 “郑太医,是让本王打你一顿呢,还是承认自己失心疯,你自己选一个。” 这时的郑朝宗像个邋遢的乞丐。 他昨夜被药王谷抓回去关着,好不容易逃出来,身上被泼的冷水已经干透了,披头散发的,形象说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郑朝宗看见了泽王却好像看见了救星一般,“快!泽王殿下,快让百姓停下,不能领药了,这药里面有毒!断肠草之毒!” 郑朝宗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地金莲,捧到泽王面前,“有毒!有毒!” 这块地金莲是昨天晚上他巡视库房的时候,从麻袋里捡的。 他发现这批地金莲有毒,还没来得及告诉安馥佩就被药王谷的人带走了,好不容易今天逃出来,却发现这批有毒的药已经被制成药丸,分发给老百姓。 这可不把郑朝宗急坏了嘛!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细眯眼极力瞪得又圆又大,几乎目眦开裂! 这么多百姓来领药,得毒死多少人。 为了让泽王相信,郑朝宗拿出自己的药水倒在地金莲根块上,测试地金莲的毒性。 因为这块地金莲含有断肠草,药水会使其呈黄色。 而用药王谷带来的地金莲根块测试,其呈现深棕色。 安馥佩用以制药的地金莲根块竟然含有断肠草剧毒,这个反转可把纪如厚乐坏了。 纪如厚拍了拍郑朝宗的肩膀说:“徒儿,你将功补过,为师十分欣慰。” 纪如厚乃放声道:“药王谷的药无毒,免费发给各位百姓,先到先得!” 百姓们亲眼见中毒者被断肠草折磨的惨像,而且也知道安馥佩已经没有断肠草的解药了。听见纪如厚这么说,赶紧把领到的药扔地上,呼啦啦全跑到药王谷那边去了。 气节什么的,那都不存在了。 恰好药王谷煎了一批药出来,抢在前面c位的汉子捞过药碗,不避烫嘴,仰头喝了下去,结果嘴巴喉咙烫出水疱,痛苦得不得了。 其他人见状,唯恐自己没得喝,也拼命去抢药。 “安神医的药有毒,而药王谷的药没有毒!” 这些人抢药王谷的药抢到要打起来。 不过,药王谷熬药可麻烦得很,每煎一次药就得等上一个时辰,等一个时辰才出来十几碗药,而在现场排队领药的至少上万人。 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这得猴年马月才能让现场百姓吃上药啊。 至于把药分发给老百姓,让老百姓自己回家煎药,对不起,药王谷不干。 里面有珍贵的五百年人参,纪如厚怕这样直接把药发出去,会有人投机倒把拿人参倒卖。 所以只能药王谷自己煎药,至于一天能给多少老百姓派药,那个纪如厚就不管了。 现场一下子乱了,人推人,人踩人,若不是火焰军拼命维持秩序,难免发生踩踏事件。 …… 驿馆门口。 泽王俊美绝伦的脸上浮着一抹浅笑,似乎顺义街的乱象并没有影响到他。 “郑太医啊,本王问你,”他淡淡开口,“地金莲根块本身有毒吗?” 郑朝宗一怔,“有毒,剧毒。” 泽王道:“生吃地金莲会死人,对不对?” 郑朝宗点头:“对。” 泽王又道:“可是,用安神医的机器将之制成药丸,就没有毒了,是不是?” 郑朝宗讶然,沉思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泽王道:“既然如此,又何必怕什么断肠草呢?那也只是毒而已。” 泽王捋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精壮的肌肉,上面却微有些红点。 泽王这段时日在浔阳,行动不避染疫者,自然他也是染疫了,只不过症状还不太明显。 此时,他拿了一粒药丸,丢入嘴里,咕嘟呑了下去。 “本王相信安神医,就让本王来试药。” 第八十五章 本王也是有脾气的 郑朝宗根本没想到泽王会吃药,明明知道它有毒。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泽王已然把药咽下去了。 郑朝宗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泽王的胳膊,仰头想撬开他的嘴看个究竟。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开玩笑的是不是?” 郑朝宗心惊肉跳,这可是越皇最疼爱的小皇子,还是跟着他到浔阳来的,泽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第一倒霉的就是他,抽筋剥皮都算轻的。 可泽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脚把郑朝宗踢开去,“离我远点,你今天太臭了。” 郑朝宗下意识地举起手,闻了闻自己胳肢窝,果然被淋了冷水又关了一夜之后他整个人臭气熏天。 而且他还被冻感冒了,不停地打喷嚏,打完喷嚏便用袖子揩拭鼻涕。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泽王吃了有毒的药啊! 泽王懒懒散散的没个正经,叫小伍搬了个躺椅在驿馆门口,他就那么往上面一躺,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的。 “本王就在这躺半个时辰。郑太医,你看着本王,要是过了半个时辰,本王还不死,你再发药。” 郑朝宗现在很头大,他没有断肠草的解药啊! 由于他晚来了一步,不知道他师父纪如厚还可以用那种稀奇古怪的法子解断肠草的毒。 郑朝宗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药丸真的已过滤了断肠草之毒了。 他拿了药丸来测毒,先把药丸放在碗中碾碎,倒水化开,然后用他的药水测毒。 神奇的是,最终的药液的既不呈现黄色,也不呈现深棕色,而是白色的。 所以,测试的结果是,药丸没有毒? 保险起见,郑朝宗一连测试了三遍,结果都是一样,无毒! 郑朝宗一下子力脱而摔在地上。 原来他虚惊一场,安馥佩的制药机器,真的可以萃取出纯粹的地金素。 一个药王谷弟子走过来搀扶郑朝宗,他同情地道:“师兄,那个女娃子年纪那么轻,这次死定了!你别眼瞎了,还是跟着师父比较保险。” 郑朝宗冷汗涔涔,打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喷嚏,然后一脸严肃地对他师弟道:“不是,师弟,这药丸没有毒,你来看,用炼金药水测试,它没有变色。” 这名弟子看着碗中的药水惊呆了。 然后,他也在地上捡了几粒百姓丢掉的药丸疯狂地测试。 测试的结果当然是一样的。 “不可能!一定是有的毒用炼金药水测不出来。这个药水也不是万能的。” 这名弟子不可置信地走过去看试药的泽王,身子还没挨近躺椅,就被泽王用扇骨点住了他丹田。 “别妨碍本王睡觉!”泽王说,中气十足,可不像中毒的样子。 此时,日头已有些偏了,午后的阳光暖澄澄洒落在泽王身上。 看他闭着眼,很淡定,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看起来是真要睡觉。 毕竟泽王也是一夜未眠,他也很看重保养的。 如若保养不当,颜值降了,跟安安站在一起的时候,会不搭。 嬴景昱上来驱赶,“走开!走开!”都是什么人啊!一点规矩都不懂。 嬴景昱最敬重他的九弟,可以说为他死都愿意。 “唉,九弟,你也真是的,你早说嘛,就叫五哥替你试药不就行了!” 泽王在躺椅上翻个身,“你又没有染疫,试什么药。” 郑朝宗捋了袖子道:“我来!我来啊!” 郑朝宗染疫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其实安馥佩早就发药给他,只不过郑朝宗总记挂着百姓,把药先让给重症的百姓,他自己一直拖着。 他修习过内力,也能抵挡一阵子时疫症状,没有那么严重。 昨天被泼冷水后在城主府的小屋里关了一夜,又冻了一夜,感冒了,时疫的症状也加重了,此时头重脚轻,发冷发抖,异常难受。 既然要试药,那就让他也来试吧! 郑朝宗拣了一粒药,丢入口中,当成糖,嚼嚼碎咽下去了。 “大家看着,本太医染疫了,吃了安神医的药!要死本太医先死。要是本太医不死,那就证明安神医的药无毒!” 纪如厚远远地侧眼瞟了郑朝宗一眼,觉得很烦躁,老脸丢尽,他怎么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弟子,胳膊肘往外拐! “药王谷的人听着,从今天起,郑朝宗不再是老夫弟子了!” 他指着郑朝宗,当众将郑朝宗逐出师门,是趁机教训其他弟子。 把郑朝宗逐出师门,郑朝宗以后就不能得到药王谷的庇佑,会有很多人挑战他,丢掉太医的身份算轻的。 换了平时,纪如厚这么严重的处罚,郑朝宗肯定是吓破了胆爬辻来痛哭流涕地请求纪如厚的原谅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郑朝宗对安馥佩的崇敬已隐隐超越纪如厚,再说他现在又病又累又困,吃了药之后只觉得自己大事已了,哪怕死也是死得其所,心中一片澄澈坦然,压根没去细听纪如厚在说什么,坐于墙边,靠着墙,头一歪就睡着了,鼾声如雷。 不远处,泽王叫小伍拿了两块棉花塞住耳朵,“这家伙真是太吵了。” 鼾声太响,证明郑朝宗还活着。 老百姓光听他的鼾声就可知他活得洪亮有气势。 这时候,药王谷的弟子在煎第二轮药还没煎好呢! 那还等什么,跑回去到安神医那领药啊! 一群人乌拉拉又跑回来了。 这时候,泽王起身,宣布:“从今天起,安神医的药不免费了!” 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当。 真当泽王是软柿子?! 想要安神医牌抗时疫药可以,每人从芒山上割一担芒草回来,一担芒草三粒药,不见芒草不给药。 纪如厚一听,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之前泽王忽悠他把这么昂贵的五百年人参免费,结果泽王自己又搞有偿配药,太阴损了吧。 不过,泽王他是自己作死,叫人到芒山上割芒草,哪个百姓能愿意啊! 纪如厚觉得,这一波民心,药王谷收割定了。 哪料想,听到要求的老百姓呼啦一下散了,全跑了,可他们也没跑到药王谷的摊儿去,而是往芒山跑了。 “割一担芒草而已,比吃十天的草药利落多了,吃十天也不见得病就能好,安神医的药,人家吃过有效果,我们早就看到了。” “又不用给钱,泽王已经很良心了。听说,泽王把芒山送给安神医,是要把芒山改成桃花山,种一山的桃树。” “难怪要割芒草,我们快去快回,今天还能赶回来。” 纪如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种一山的桃树?送十里桃花?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浪漫的吗? 第八十六章 送你豪宅 一连几天,都不停地有人送芒草到驿馆换药。 对于老百姓来说,用一担芒草就能换到珍贵的抗时疫药,又不用付一文钱,只需付出点劳动力,简直太划算了。 若不是名额有限制,泽王规定一个人头只能换一次药,他们真恨不得多囤点抗时疫药备用。 至于那些贵夫人、公子哥儿、闺中小姐娇生惯养的,不擅劳作的,宁可花点钱去农民那买一担芒山上的芒草来顶数。 因此临时催生出一门行业,就是代雇主到芒山上割草,五百文至一千文一担不等。 农民都乐坏了,这钱容易赚啊!目下不是农忙季节,正好也无事可做,到芒山上割几担芝草下来,就能换银子,美滋滋。 所以,纪如厚以为的民怨根本没有产生。 谁都知道这座芒山,是泽王买了送给安馥佩的,割了山上的芒草,是为了种上十里桃花,千古风流之事,竟让他们赶上趟儿了。 因此,割芒草也沾上了喜庆二字,割草人颇有送女儿出嫁的感慨。 有的年轻人边割芒草边唱情歌,芒山一时间成了相亲现场,热闹堪比庙会。 …… 纪如厚……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 ****** 若说此事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驿馆中的芒草堆不下了。 成捆成捆的芒草堆放在驿馆的前院、后院,占据了两边抄手游廊、门厅、楼道,一直满溢到前后的街道上,沿着墙一溜都叠满了一捆捆的芒草。 好家伙,这可是一座山的芒草,小小的驿馆怎么堆放得下。 一连睡了两天的安馥佩,这天起床来,走到哪儿都看到芒草,鼻子里都是芒草味,走路会撞到,伸个懒腰都伸不直。 可芒草,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老百姓的热情很高,听说之前免费领了药的那一批重症六千多人,也自觉地去补割芒草了。 他们单纯地就是想报答安馥佩,为女儿整理嫁妆很乐意啊,等割完了芒草,他们还要一人种一株桃树。 秋天种桃树,是很合适的。 这样,明年开春的时候就能欣赏到粉盈盈的十里桃花了。 他们想的比安馥佩要长远得多。 而安馥佩,目下只为堆满驿馆的芒草发愁。 “泽王呢?”安馥佩站在楼梯口问花红,这成堆的芒草,她都被堵在楼梯快出不了门了,始作俑者之泽王得想办法解决吧! 再说,驿馆内堆这么多芒草,也不利于消防呀,万一走火就麻烦了。 花红神秘叨叨道:“泽王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大概是在忙着给小姐一份大礼吧。小姐,你猜这次泽王会送什么?” 安馥佩屈着两个手指,在花红头上轻敲了两个栗子,“是泽王把你宠坏了对吧。” 二人从芒草的缝隙中挤着走到院子,又是垒至两人高的芒草堆,把阳光都挡住了。 胡雪丹正在院中翻弄芒草,凑过去嗅来嗅去,然后抽了一把出来,“师父,你来看,这种芒草还带着香味呢,一会儿我给你做个香囊,佩戴在身上香香的。” “哦?”安馥佩很奇怪,努力地挤过去,靠近些鼻子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类似柠檬的香味,怪道呢,就睡觉的时候,也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 安馥佩问,“这种芒草跟其他的不一样吗?其他的不香。” 胡雪丹道:“是有不同品种的,普遍的芒草,只有普通青草香,这种香香的,我们叫它香芒。” 安馥佩心中一动,忽然想出来一个赚钱的法子。 这时候,始作俑者泽王叭嗒叭嗒踩着芒草从外面进来,“安神医,醒了?天气正好,跟本王出去走走吗?” 泽王站在芒草堆上披一身的阳光含笑地彽头看她,虽是询问,却也带着期待。 “好啊!”安馥佩爽快回答。 她觉得这段时间跟泽王相处得挺好的,现在浔阳时疫结束了,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泽王朝安馥佩伸手,“上来。” 便拉着她的手带她跃上芒草堆,从草堆上越过驿馆的围墙,刚好街上停着两匹马,二人分乘了一匹,沿着顺义街往西笃笃笃走了好一段路程,直至一座两丈多高白墙围着的一座大宅院。 泽王在门口叫了一声:“六顺。” 乌漆的院门开了。 泽王一抖马缰,座下马扬蹄,直接跨过门槛跑进去了,安馥佩也跟着进去。 门内是很大的一座落轿厅,泽王下了马,将马栓在一边的马栓上。 安馥佩也就下马,把马栓好。 从落轿厅进去,方是会客的正厅,正屋甚为宏大,布置也很奢华,只不见有人。 安馥佩问道:“我们来会见谁,怎么没见屋主。” 泽王垂眸,好看的桃花眼漾着一层温柔的水雾,浅浅笑着,“屋主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安神医你嘛!” 安馥佩方知这宅子是泽王买下了。 泽王领着安馥佩参观这座占地二十余亩的豪宅。 若单面积而论,宅子并不算太大,但里面的朱扉紫牖、楼宇雕梁画栋皆用名贵的楠木、酸枝木等,名种家具阵设极其考究,显然价值不菲。 后院的花园峭壁假山环绕,小桥流水,构造精巧,显然前主人在造屋时是请过名匠设计的。 在主卧房,泽王指着个铃铛道:“这里有个巧妙的设计,此铃接有线路可通佣人房,你若有事,只摇此铃,佣人听到铃声,便能及时赶来。” 安馥佩试着摇了摇铃铛,铃铛之后的铁线跟着微颤,只不知是连接哪个佣人房。 安馥佩道:“如此豪宅,定然昂贵。” 泽王扶额而笑,“倒也不算昂贵,当时浔阳时疫,原屋主急欲遁走,变卖家产,售价极其便宜。” 安馥佩怔了怔,“你倒是真懂得寻机捡便宜。” 泽王向安馥佩深作一揖道,“还要谢安神医治好浔阳时疫,否则,本王非但没占到便宜,还赔个血本无归。” 说罢,泽王摸着下巴发笑,显然甚为开心,又领着安馥佩至书房洗秋院,按下书架后面的机关,可将书架推开,便露出一条暗道。 泽王道:“这里可通向一个好去处。” 第八十七章 本王赚的钱都给你花 泽王从墙上取下一盏纱灯,点亮其中蜡烛。 安馥佩跟着泽王走入暗道。 说是暗道,也建得十分宽敞平整,走下一道青石台阶,尔后是平的甬道。 走了大约两百余步,便见又是一道向上的台阶。 泽王走上台阶,按下机括,隐藏的门开了,前面是另一栋屋子的书房。 从暗道出来,安馥佩闻到一股药香。 安馥佩问道:“这是什么去处?” 泽王在门口向她招手,“你来就知道了。” 从这间书房出去,经过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这间屋子的正厅。 方见此屋十分宏伟,正中一间贴着墙三面高大的红色木柜,从地一直顶到墙,木柜上镶嵌一小格一小格的抽届,显然是放药的。这是一间药铺无疑了。 而前面围着柜台,竟然是玻璃台面。 实实把安馥佩给惊到了,这年代有玻璃? 大约是泽王看到了安馥佩脸上的讶异,对她解释道:“这叫水晶琉璃,是本王的专利产品。”语气颇为自得。 安馥佩怔了怔,侧头向泽王看过去,只见他大袖襕衫,斜倚在玻璃柜台上,笑着回看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本王就是有钱的”大气从容。 可玻璃不是水晶好嘛,两者的化学成分不同。 安馥佩还没有说什么。 泽王继续道:“因为只有本王会这项工艺,所以水晶琉璃的价格比水晶还要贵一些。特别是这么透明清澈还这么大这么平整的。” 泽王伸出两个手指,修长若梅骨敲了敲玻璃台面,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安馥佩都听到银子相撞的声音了,心中腹诽,还真是个——“奸商”啊。 当然了,谁掌握技术谁就能更有利地获取各种资源,在丧尸纪开始之前,安馥佩的世界也是这样的。 甚至,谁掌握更多信息,谁就更能在商场中获利。 就比如说,在浔阳时疫的这段时间里,泽王就在协助安馥佩抗疫的同时收购了一些商铺,包括这间大药铺在内。 泽王疏懒的神情,“本王还能把它制成等身高度的镜子,售价十两黄金一面。” 好吧,就是玻璃后面涂一层水银的玩意儿,几与金子等价。 这一下,安馥佩知道泽王为什么这么有钱了。 因为泽王掌握着一些这时代普通大众不知道的技术。 安馥佩猛然想起,“你从哪儿知道怎么制作……”她屈起中指扣着弹了一下玻璃,入乡随俗,“这种水晶琉璃的?是上古遗迹吗?” 泽王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但你得替本王保密,毕竟……”他把头凑近了安馥佩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温暖地令她耳热,“本王赚的钱都给你花。” 安馥佩手抵着泽王的头把他推开去一些,“惯得,以后不许在我耳边说话。” 泽王摸了摸下巴,仿佛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安馥佩的要求,然后面露为难地接了一句,“但是,让本王到别的女子耳边说话,似乎不太好吧。” 安馥佩白了泽王一眼,从柜台边走开去了。 从柜台过去的左手边有一间一间的小格子,用透雕的屏风隔着。 泽王跟上来介绍道:“这是诊室。本王打算请几名大夫日常在此坐诊,方便病患就医。” “唔。”安馥佩点头,这配置倒与后世的中医诊所类似,病人在大夫这诊完脉,得了方子就可去柜台抓药,十分方便。 诊桌的前面有一幅字,上面写着:“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旁边有一行注释,“有平价药可用者不可随意开珍贵药材”,安馥佩知其是为了整肃大夫纪律,不乱开贵药以谋利。 安馥佩颔首,“你倒还有些良心。” 泽王道:“不是本王,是安神医你。这间药铺是为安神医你办的。本王原有药行,本王觉得一并给安神医正合适。” 他指着左手边的大诊室,“那一间诊室是安神医的。” 诊室的边上还有一间密闭的独立房间,里面配有一张等腰高度的窄床。 泽王道:“安神医可在这里手术。” 安馥佩沉默了一瞬,泽王是真慷慨,也很会看人。 安馥佩确实有意把自己的医术在这个世界传播,不过她擅长的是新医。 目下,她的计划是多收弟子,尔后开一间新模式医院。 在弟子不够的情况下,有这么间药铺过渡一下自然也不错。 只是,安馥佩挺懒的,才不愿意管理铺子。 有泽王这么好的后勤搭档她为什么不要? 还把药铺送给她? 泽王休想把他自己从她身边摘出去。 安馥佩道:“药铺我就不要了,单要这间诊室和手术室。” 泽王撑着一只手在透雕的门上,垂眸,看着女孩精致如白瓷的脸蛋,“这样的话,岂非要本王给你发工资?” 难道泽王还不乐意给安馥佩发工资? “那我不要工资了,可以给我发分红。” 安馥佩眉梢微扬,抬起了头。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下颌泛青的胡渣,还有突起的喉结。 她只要再靠近一寸,便会跌入到他怀里去。 这时候的他,给她一种很厚实的男性魅力,不再是平素那种嬉笑玩闹不正经。 让人想起阳光下的白杨,有树的纹理。 像是有沉香从他伟岸的身体里溢出,令人着迷。 安馥佩眼睫翕动,微微退后一步,既不过分疏离,也不过于亲密。 站在比一般的社交距离略近的一个位置,继续道:“我要的不多,百分之五十一就可以了。” 泽王似乎是发现了安馥佩的小动作,他侧过身,靠着门,“这么说来,是本王要给安神医打工了。” 闻言,安馥佩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诚恳地点了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泽王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如此一言为定,安神医可别中途撇下本王。” 安馥佩不解,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她会撇下他吗?就算他想逃,她也要把他绑回来吧。 在安馥佩的身后,泽王深邃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黯了几分,露出一丝苦涩,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一晃眼的动夫,他又恢复了笑容,变成流光飞舞的泽王了。 泽王指着当中高悬的一块蒙了红布的匾额道:“本王的药行,以前叫泽安药行,现在改一改,改成安泽药行。如何?” 泽安药行,原本带个安字,定是护人生命平安之意。 如今泽王把“安”字排前,却是有意把它当成安馥佩之代指,看重安馥佩之意。 安馥佩心头一热,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想了想,便点头道:“好。” 此时药铺尚在筹备阶段,药材还未备全。 安馥佩向泽王说起,打算以香芒作为香料,做一款消毒水,放在药行售卖,顺便在这个世界宣传手卫生知识。 泽王点头称善。 第八十八章 无理由宠溺 二人仍从原路回到豪宅。 安馥佩觉得这条暗道不长,药铺离宅子其实很近。 她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费力气做这条暗道呢?我就算从路面上走,也没什么啊。” 泽王回身旋动机关,把暗道的门关上,贴心地像个老妈子,“安安,你过来,记一下这机关。” “这些机关设置得很巧的,从宅子往药铺走,只需要转动灯盏的方向就可以,而如果从药铺过来,就必须要用钥匙。这也就能保证药铺的人无法从暗道进入宅子……” 泽王叭叭地说了一堆,回头时却发现安馥佩没有在听,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灯盏,有些失神。 “你再说一遍?”安馥佩仿佛一片茫然,眼神也没了焦点。 泽王不由得担心她,“安安,你怎么了?” 安馥佩道:“就是这两个字。”她闭了闭眼,眼角有些潮,翩长的眼睫黑漆漆的,“以前我妈也是这样喊我的。” 连喊的口气也很像,都是那般温暖。 泽王疑惑,“你妈妈?” 安馥佩道:“是养母。”丧尸爆发后,她的父母都应征入伍,她母亲是医疗队的,父亲是部队的,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五岁以后,安馥佩由隔壁的舒妈妈照顾她。 安馥佩哽咽了一下,又迅速把眼中的潮热给压了回去。 舒妈妈已经过世了,现在她也在异世,这个世界又哪有她什么亲人呢。 安馥佩道:“以后别那样叫我。” 泽王向她伸出的手凝在半空,不解,还有点委屈,“为什么?” 安馥佩握住了他停在半空的手,倒也没打算隐瞒,“是容易想起一些伤心事……嗯,也不是伤心事,是挺美好的回忆,只不过现在想来,就变成伤心了,因为回忆不可得,所以还是别提了。” “原来是这样。”泽王松了一口气,表情有点复杂,点点头,顺势把她的小手都包在他的大手掌中,热量传递到她手上,满满皆是呵护之意。“那就不提了。” 他的声音带着宠溺,毫无原则地迁就她。 烛影幢幢落在暗道的墙壁上,那橙色,让人感到是过去的暖阳。 奇怪泽王明明是安馥佩到这个世界之后才认识的,却时不时给她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泽王继续道:“因为你在浔阳治好时疫,展露了你的医技,若让人知道了你的住处,只怕深更半夜也会有人来求你医治。” 虽然说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担在这个时代像安馥佩这样医技高超的人,也就安馥佩一个。 如果每个重症都来求安馥佩救治,那么安馥佩很快就会累死。 这段时间,泽王都不知给安馥佩拦了多少病人了,否则,安馥佩怎可能一天睡上四五个时辰。 想到这里,安馥佩点了点头,“行,你想得挺周到。” 泽王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故。大越的民风彪悍,每个行业的领头者相互之间争斗十分厉害,你展示出如此惊人的医技,之后只怕是不少人都会来找你挑战了。” “哦?”安馥佩有些意外,不免又想起药王谷到处找人挑战打赌之事。 细想,倒也并非难以理解,盖因古代生产力低下,资源不足,所以各人若要出人头地,就要抢夺有限的资源。 在二十一世纪,同行业的人们竞争,多数靠卷。 而在这里,方法就要野蛮地多,一则靠狠,二则拉帮结派如药王谷者,三则明争暗斗使阴枪的。 药堂是泽王的产业,在药堂,泽王不怕别人找安馥佩的麻烦。 但回到家就不一样了,泽王也无法时时刻刻守着她,他觉得还是藏着点她,比较安全。 否则,以泽王张扬的性格,在药堂和宅子之间通什么暗道,架一座飞桥才够炫耀。 二人出了暗道,回到宅子洗秋院。 在书房的门口,泽王指着西边围墙后面耸岀来的檐角道:“本王的宅子在隔壁。” 安馥佩暗戳戳有些吃惊,“你又另外买了宅子?” 其实,安馥佩的想法是,这座毫宅已经很大很大,占地二十多亩,亭台楼阁,有很多很多的房问,哪怕泽王也入住在此,也完全够了啊。 但她马上又想到,古人的想法毕竟不同,未婚男女是应该避嫌的。 所以泽王分开置办两座宅子,完全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唔,就是有点儿费钱而已。 可是,谁让泽王有钱呢,也就多卖几面镜子的事。 泽王道:“再过两日,本王就要大操大办,吹锣打鼓地乔迁新居。至于安神医嘛,只好委屈在驿馆多住几日,等药堂开张,你再悄悄住进新宅了。” 安馥佩笑了笑,泽王安排得挺好,她就不用操心什么了,就回到驿馆睡大觉,等安定下来,再把远在安化的原主爹娘给接过来。 安馥佩虽然不是原主,但原主的记忆和感情都留在她体内,她对那两个老人还是很牵挂的。 再说,她也喜欢亲人,喜欢凡尘俗世的那种简单的温暖。 安馥佩和泽王回到落轿亭,牵了马,仍回到驿馆去。 彼时,秋日的暖阳从身后照着两个人,骑马的身影,男的矫健,女的轻盈,倒是好风景。 来到驿馆门口,只见人头攒动的,候着好些人。 安馥佩见这些人身上穿着绸制棉袍,都是些有身份的人,不过从服饰上看,并非官家。 不等安馥佩下马,他们便围拢过来,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地跟安馥佩见了礼。 为首的一个灰白胡子年长男人结结巴巴地对安馥佩道:“我……我们……来……是有一件事,那……那个以后安……安神医到我们药堂……买……买……药材,不论什么……药……药材,我们都……都……都……” 这男人并非天生结巴,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个举措实在没道理,所以才变得结……结巴了,说到最后一句卡住了,真的是说不出口。 安馥佩替他说了下去,“不卖给我是吗?” 那男人脸红地回答:“是……是……” 安馥佩觉得奇怪,因为她其实并不需要向他们买药,她也基本很少用到药草。 那男人连忙解释,“不……不是我们要……要这么做的,是药王谷……药王谷说,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不供给我们药材、丹药,我们也没有办法,药材也还罢了,丹药是药王谷特制的,别家没有。” 安馥佩还是不太理解,侧头问泽王,“泽王殿下,你需要向他们购药材吗?” 泽王道:“本王自有药圃,无需仰仗药王谷,至于那些丹药……”他的桃花眼闪了一下,“本王不是有你吗?” 安馥佩也是失笑,药王谷以己度人,用这种方法对付她,可她根本不在乎。 第八十九章 泽王大发童心 这些人很内疚,毕竟安馥佩的药刚刚才救了他们的命。 但时疫解除之后,接下去的生活也很重要,生意要做起来,他们不敢得罪药王谷。 他们对安馥佩拜了又拜,说了很多道歉的话,然后迅速开溜。 安馥佩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狼狈背影,忽然想起一事,“等一下!” 闻言,那些人不解地顿住脚步。 为首的灰胡子男子折回来,面泛喜色,对安馥佩道:“纪神医说了,假如安氏……安神医能够悔悟,拿上五面锦旗,向他跪下磕头认错,承认药王谷的医技远超于你,喊他一声师祖爷爷,他还会让郑太医收你做弟子,让你随侍在他左右,允许你在药王谷学习药草。” 灰胡子男子满怀期待地担纪如厚的话传达,在他心里,不管纪如厚还是安馥佩,两个人都是神医,他两边都不想得罪,他还是希望安馥佩和纪如厚能和好的,这样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安馥佩也没有发火,只是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冷声道,“很好,你们几个听仔细了,安某是个特别小气的人,特别特别小气。……你们今天不卖药给我,可以,明天你们当中任何一位生病,或你们当中任何一位家人亲戚生病,安某决不会出手诊治!” 老实说,用这种事来威胁对方,是以前的安馥佩不屑于去做的。 不过,入乡随俗。 安馥佩从来不是软柿子,任人宰割的人。 况且,泽王也说了,大越民风彪悍,安馥佩也得支梭起来,丛林法则,不过以其人之道还诸其身罢了。 听闻此言的灰衣男子后背一阵发凉。 连同随他一起来的几个药堂掌柜,深恐自己时疫复发,当场哆哆嗦嗦向安馥佩跪下了。 几个人痛哭流涕地向安馥佩解释,他们是被药王谷逼的啦,因为他们药堂需要药王谷特供的丹药,他们需要养家糊口等等。 安馥佩没耐烦听,直接收了马鞭,尔后转身,回到驿馆。 其时,纪如厚带着几名弟子躲在驿馆的墙角后面,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安馥佩被兜头泼冷水的模样,还有泽王,估计也会气得跳脚。 “这两个人啊,还是太年轻。”纪如厚摸摸他的花白胡子,笑得从容。 他身边一个弟子附和:“是啊,太幼稚,还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 年轻人,真以为自己露了一手本事就能闯出一片天吗?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对抗得过一个组织。 药王谷在大越成名已经上百年了,经过几代人的打拼,名声一点点积累下来,关系网也是一天一天织就的,现在医学界已经是龙头老大的地位。 可以说,纪如厚打个喷嚏,大越的医药馆就得下一片雨。 那安馥佩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她的名字,可见其半点根基也没有。 还有泽王,既然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来开医馆,那就得遵守这一行业的规矩。 药王谷不供丹药,泽王的医馆还能开得起来吗? 就算勉强把医馆开了,会有顾客? 纪如厚用拐杖拍了拍这名年轻弟子的肩膀,老脸带笑,十分满意,“年轻人,最重要的是把招子放亮一些。你很好,很有前途,回去之后,老夫就给你升职加薪,许你招收弟子。” 药王谷的弟子是分级的,一级弟子直接师从纪如厚,二级弟子是师从一级弟子的。 如果准许收弟子,那就代表可以出师到外面闯荡,或做太医,或成为地方府医,或开医馆,都很有前途。 如果没有本钱开医馆,至不济做个游医,只要用上药王谷弟子的名号,走到哪里都很吃香。 这名弟子分明是二级弟子,如今得师祖特许他可以招收弟子,出师开馆,真的是喜从天降。 这弟子当场跪下给纪如厚磕头,“多谢祖师。” 纪如厚抬着下巴,笑得很长辈,“小事,是你自己努力,有眼力劲。” 没想到,安馥佩非但没有被吓傻眼,还放了一段狠话。 纪如厚唇边的笑收起,并没有因此而担心,反而越发觉得安馥佩不知好歹,轻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吧,将来有她哭的时候。” 话刚刚说着,那些掌柜就被一个个扔了出来。 是真的扔,泽王护卫一个个都是年轻人,好像唯恐事情不够大似的,一听泽王下令,全都疯批发作,不但扔,还比赛谁扔得更远。 当然了,他们手上都留了劲,用真气护着被扔的掌柜,确保扔得够远,让那些个掌柜摔得很狼狈,却又不至于摔伤摔死。 泽王见护卫玩得高兴,童心顿起,也抄上前去,伸手抓了一名落单掌柜,举过头顶,手臂运劲,将之扔了出去。 好巧不巧,这掌柜正落在纪如厚的前面,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成了一个土猴子,但奇怪没怎么摔疼,乌珠汪汪转了两圈,看见纪如厚。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纪如厚猛地瞪大眼,脸都绿了,还没来得及说话。 却听见泽王在远处说:“回去告诉纪老头,本王嫌他的丹药有尿臊味,正不想问他买丹药了,安神医炼的丹药香多了!” 泽王知道纪如厚定在哪个角落躲着呢,这话是他故意这么说的。 泽王可不怕药王谷不供丹药。 药王谷的那些丹药:人丹、保婴丹、救心丸、珍黄丸什么的,其实泽王自己也能制。 只不过他能赚钱的方法太多,在此之前,他没必要去用这些小东西跟药王谷硬碰。 但现在,药王谷竟用此来对付安馥佩,那他就出手罢。 泽王笑嘻嘻道:“还请务必转告纪老头,叫他最近少炼点丹,小心卖不出去,压库房里压烂了,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哦!” 这时候,那摔在纪如厚前面的掌柜惊喊了一声,“怎么安神医也会炼制丹药吗?” 如果安馥佩也会炼丹,那她的丹药品质肯定不会比药王谷差。 这掌柜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错失了一个大生意。 纪如厚的脸色很难看,拐杖在地上笃笃敲了两下,“这么年轻的人,炼出的丹药,你觉得可信吗?” 他这么一出声,便再也藏不住了。 泽王遥遥地看见他,笑得很嚣张,“别看啦,看再多,安神医的丹药也不会给你,你快死心吧。” 说完,泽王把袖子一甩,双手负在背后,翩然走进驿馆。 第九十章 画了十几年的肖像 驿馆内书房,泽王叫人磨开墨,提笔写了一长串的药方和炼制方法,交给金山,让其秘密带去安泽药堂丹药房,交给大长老杜郁时。 这个杜郁时本是个太医,十二年前不幸在后宫的宫斗中成为下毒的炮灰,被泽王救了下来,他因此对泽王忠心耿耿。 泽王让金山交待杜郁时按照方子炼制各类丹药,凡药王谷有的,他们也必须有,务必在安泽药堂开业当天上架,牌子嘛,自然都写“安神医牌”。 其后,泽王亲手画了一幅简笔肖像,设计了“安神医牌”的丹药包装。 正在写写画画,安馥佩来了,交给泽王一沓药方,上面都是各类丹药的配方和炼制方法。 安馥佩对传统药草药方并不擅长,好在末世对这些传统技术都分门别类用ai技术保存下来,安馥佩是对着抄的。 安馥佩把药方铺到泽王的书案上,说道:“这是一些较为实用的丹药目录,泽王可拿去给咱们自己药堂的药师炼制,最好在安泽药堂浔阳分馆开业的当天能够上架,凡是药王谷有的丹药,我们都有,就算药王谷没有的丹药,我们也有。这样一来,药王谷对安泽药堂的围剿不攻自破。” 其时,金山拿了泽王的药方还未走,惊诧地,“安神医,你怎么和我们家王爷想到一块去啦?瞧,这是王爷写的方子。” 金山扬了扬手中的纸。 安馥佩接过来看,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的蝇楷小字,其药方跟自己誊抄的一样。 只不过因两个世界不同,有的药材名称有所不同。 比如说末世纪丹参,这里却叫赤参,乌药叫作黑药。 安馥佩跟泽王把药比对了一遍,发现都是同一种药材。 安馥佩也有些意外,“泽王,你怎么也懂医药。” 泽王柱着笔头,甚为自得,大笑道,“正是,本王十项全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惯会吟诗作对,笑傲风月,亦可弹琴奏曲,书画双绝……” 语未毕,金山接着道,“没错,我家王爷尤擅谈情说爱,风趣幽默……” “……” 泽王歪过头,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深邃的眼眸,眸光幽暗。 一秒钟后,泽王抬起了腿,对着金山的屁股一脚踹了上去。 “咳咳咳。”金山成功地被口水呛到了,差点摔个狗吃泥,挠头不解,他说得没错啊,人家天下第一美人舒一梦就是这么说的,他还有下半句话没说完呢,“嫁人当嫁泽王。” 泽王瞥了金山一眼,伸手从案上拿起他设计的包装图样,递给安馥佩,声音温柔。 “咱们安泽药堂丹药的包装,你觉得怎么样?” 上面的肖像只是个侧身,寥寥数笔,形至简,其神却酷似安馥佩。 安馥佩对着肖像沉思片刻,点头,“画得不错。” 金山大大咧咧道:“那是当然,咱家王爷从小就画这幅画,画了几千遍了,那画得能差嘛!” 金山没有看见泽王眼中的怒火,他的头一转,目光落在画上,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叫起来,“以前没发觉,这画长得真像安神医,咦,莫非这中间有天意?” 话说着,只见泽王的脚又抬了起来,金山吓了一跳,回手抱住自己的屁股,一溜烟逃出门。 今天的王爷怎么这么暴躁?阔怕! 行至一半,忽然想起包装的模版还没拿呢! 只好硬着头皮,拖着银河做挡箭牌回去取。 叩开了门,却只见泽王温情脉脉亲自搬了太师椅请安馥佩坐呢,那眉眼刻骨温柔,哪有半点暴怒的样儿。 太奇怪了,川剧变脸啊! …… 纪如厚面色铁青地回到城主府,他被气得不行,一拳打在铁板的感觉。 他那个被允许可以出师的二级弟子在边上替他顺气,“不要紧的,过几天等他们吃到苦头,就会来求祖师您的。” 他们当然会吃苦头的,纪如厚想,他提着拐杖,“届时,就算他们求老夫,老夫也不会供丹药给安泽药堂。” 偏偏今天胖大海做完最后一次血液灌流,被放了回来,逢人就宣扬安馥佩的机器多厉害。 胖子跟当初的郑朝宗差不多,一开始的时候中毒迷迷糊糊不太明白,等到之后清醒过来,就被震撼到了。 这血液灌流的机器怎么那么神?它是怎么转的?太神奇了吧! 什么师父是天下第一牛,什么事师如父完全被抛之脑后。 只觉得胸臆中被什么塞满了,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那种感觉。 被泽王扔出来的掌柜也聚在蔡府,带着失落、恐慌、惴惴的心情向胖大海问东问西。 纪如厚看到他们这没出息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用拐杖狠狠地敲胖大海的头,“蠢货,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对于这句话,胖大海不能理解,他身体的彩蛭毒素已经被清除了呀。 不但胖大海,那些个药馆的掌柜也无法理解。 灰胡子讶异道:“我看这位胖先生满面光彩、气色很好,怎么就是死到临头了呢?” 纪如厚垂着眼,冷笑,“你们没有处在老夫这么高的位置,所见不远也可以理解。” 他在大厅正中的尊位坐下,“早在旬日之前,老夫收到徒儿来信,就特意问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他们都说没有收过安氏这么个徒弟。” 几名药堂掌柜都面露钦佩,听纪如厚侃侃道来。 “可是安氏突然拿出奇药,还有那些古古怪怪的机器,老夫所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泽王花重金从上古遗迹搞出来的。” 灰胡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果然纪神医见多识广,比我们知道得多一些。我听说上古时代异常强大,遗迹里全是好东西,难怪安神医的药那么好,那么灵。” 纪如厚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白眉挑起,浑身笼罩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威压,“好个屁!上古遗迹的药是有很大的副作用的!” 他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当然你们接触不到,这也不能怪你们。想当年,泽王还只有八岁,吃多了上古遗迹的神药,病病歪歪,快死了,越皇还请老夫为他诊治来着。” “哦!”灰胡子头往后缩,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所以是纪神医治好他了吗。” 纪如厚本想说泽王能活到现在算他命大,纪如厚也不知道泽王是怎么活过来的,但听到灰胡子这么说,他就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第九十一章 郑朝宗为安馥佩背叛师门 纪如厚是看不起说假话的人。可是,有的真话不说,人家就会自动脑补一些细节,妙用无穷。 纪如厚捋了捋白胡子,没有说话。 那些药堂掌柜便都以为是纪如厚治好了泽王。 纪如厚暗笑,神色愈发轻蔑,“你们这次吃了安氏的药治好时疫,现在看不出什么,以后不知道会出什么不好的症状。” “啊!”在场的药堂掌柜大惊失色,坐都坐不稳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 纪如厚接着道:“蓝田不允许上古遗迹的药流到外面,就是这个缘故。凡是流到外面的,都是经过反复试验的,据老夫所知,只有一种修复伤口的药被公开拍卖过。” 大厅内一片死寂。 上古遗迹的名字他们听得多,但凭他们的身份地位财势,自然是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到,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内部消息。 纪如厚哼了一声,把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泽王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把上古遗迹的东西搞出来。这次在浔阳弄出这么大动静。等着吧,蓝田正在查是谁偷了基因制剂流到外面,查到泽王的头上,连越皇也保不了他!” 如同惊雷落下,炸得大家脑子嗡嗡响。 蓝田有多么强大,他们早有耳闻。 想当年,遗迹中一个黄口小儿那般大小的闭口钢樽,把一座拥有八十万人口的都城夷为平地,直接炸没了当时强盛如日中天的大周,周武盛帝也可怜巴巴被炸得尸骨无存变成了周哀帝。 现在上古遗迹都由蓝田控制,可见蓝田拥有多么强大的武器。 虽说蓝田不是一个政权,没有成立一国,但大越、大吴、大赵、大楚四大国都知道蓝田才是最强大的。 四国的国君谈蓝田而色变,对之又恭又怕,生怕惹恼蓝田。 假如这些药和设备,真的是泽王用非法的手段从蓝田偷偷获取,假如这些药真的有长远的副作用,那他们…… 灰胡子掌柜的额上都是冷汗,低声下气,赔着笑,“纪神医,你会治愈我们的,是吧?” 纪如厚翻了翻眼眸,矜持道:“你们跟随老夫,老夫自然会为你们时不时诊脉,至于外面那些,谁让他们不听老夫之言,老夫这么好的药方他们不用,老夫又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人!” 话说着,忽然一个人从外面闯了进来,“师父你说得不对,安神医的药不是从蓝田获得,是她自己的!” 这人披头散发,穿着一件又脏又臭的袍子,状若疯丐,是药王谷的“逆徒”郑朝宗。 郑朝宗上次在驿馆门口以身试药之后,又被药王谷抓了回来,关在柴房里,不知怎的,又被他跑了出来,到纪如厚的会客小厅大叫大嚷。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那台机器吗?所有抗时疫的药,安神医都是用那台机器现制的,和蓝田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心有任何副作用!” 郑朝宗的突然闯入打乱了纪如厚的节奏。 纪如厚有一种老脸被撕的疼痛灼烧感,以杖顿地,“胡说!这世上的名医都没有收过安氏这么个弟子,她的药从哪里来的?” 郑朝宗把胸脯一抬,与纪如厚面对面地对峙。 “哈。安神医需要师父吗?这世上又有谁配做她的师父?!她就是横空出世!” “师父,这世上无奇不有,你不得不承认安神医的医术远超于你!” 郑朝宗终于突破师门的重规,说出这一句大实话,只觉得十分畅快。 药王谷的弟子们对视一眼,都觉得郑朝宗疯了。 这年代是很尊师门的,事师如父,郑朝宗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大逆不道。 除了胖大海,暗自佩服郑朝宗的勇气,他隐隐觉得,郑朝宗说得对。 药堂的几名掌柜也是有点高兴。 暗戳戳希望郑朝宗说的话是真的,毕竟他们不太想跟蓝田搭上关系,副作用什么的太可怕。 纪如厚连忙道:“几位掌柜请先回,药王谷有内务事要先处理。” 掌柜们还意有未尽,想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但几名药王谷弟子把掌柜们送出,他们也只好告辞了。 身后,郑朝宗的声音远远传送出来。 “抗时疫的药对安神医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再稀松寻常不过!” “她最厉害的医术在于她的开刀术,她能够把重伤者的伤口打开,止血,接断骨,重续内脏,神乎其神。” “师父,你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坐井观天,所以才搞不懂安神医有多厉害,你但凡看上一眼,就再也忘不了!” 那几名掌柜听得肝颤,安神医这么牛? 而纪如厚则是气得手足发凉,恨不得亲自把郑朝宗打一顿,颤抖着手指着郑朝宗,“逆徒,给老夫跪下!” 郑朝宗也来了牛脾气,“不跪!” 还从来没有一个药王谷的弟子敢用这种态度跟纪如厚说话。 纪如厚怒道:“你反了不成!”提起拐杖向郑朝宗丢了过去,正好砸在郑朝宗的额头上,砸出一个大坑。 血从这个大坑流出来。 可郑朝宗动也没动一下,就这么挺着胸脯在他师父面前站着,“对,我反了!我要叛出师门,改拜安神医为师!” 此言一出,药王谷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药王谷注重传承,师门重规,哪怕对师父说一句不敬的话,也会受到重罚。 郑朝宗竟说要叛出师门,哪有这么便当,他这是要找死。 几名与郑朝宗要好的弟子劝道:“师兄,你不要任性,快快向师父道歉,求师父原谅你。” 郑朝宗就那么跟松树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 纪如厚还从未见一个人有如此倔强如此视死如归的眼神。 这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现在却为别人说话。 郑朝宗道:“你们没有见过安神医的医术,我替你们感到可惜。” 纪如厚又失望又心痛地昂起苍老的头颅,问:“郑朝宗,你当真要叛出师门?” 郑朝宗的眼眶通红,但很笃定,“假如师父能带着药王谷投入安神医门下,那么我还可以是你弟子,安神医就是我师祖……” 他是真的下了死心了,“假如不能,你我师徒之情,止步于此!师父,我再说一遍,安神医的医术远超于你。” 第九十二章 郑朝宗以死证道 纪如厚闭上眼,从嘴里吐出的话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你可知,叛出师门会怎样?” “知道!”郑朝宗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魂飞魄散棍。 一根齐眉的木棍,顶端上包有铁皮,铁皮上缀有铁钉,铁钉上有倒刺。 在身上连打五十下,打得人皮开肉绽,其痛冲破天灵盖。 最后一下,必须是打在后脑勺上。 意思要把脑子里学的医术还给师父。 魂飞魄散之名由此而来,这当头一棍足以打得人魂飞九天、一命呜呼。 有的人还没挨到五十下,就被打死了。 以前,都是被纪如厚逐出师门的徒弟,才会受此惩罚。 从没有一个人敢自行叛出师门的。 而郑朝宗今天为了安馥佩,竟要自行叛出师门,受此惩罚,真是疯了。 纪如厚猛地睁眼,目光中射出冷鹰的犀利精光,“那就准备起来吧!” 既然郑朝宗不尊他,他只好忍痛,惩罚郑朝宗,维护自己在药五谷的威严。 如果郑朝宗熬过了五十棍,还有火堆等着他赤脚踩过。 郑朝宗练过内功?可用内力护体? 对不起,先给他吃一颗涣气丹,让他无法聚气。 纪如厚一声令下,几名弟子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先往郑朝宗嘴里塞了一颗涣气丹,把他按在地上,找到了断情棍,往他身上乱打。 此时的郑朝宗连普通人也不如,因为无法拒绝,所有的打都只能忍受,痛感加倍。 可郑朝宗打定了主意要改拜安馥佩为师,任由棍子落在身上,铁钉倒钩连皮带肉地勾出,不多时浑身全是鲜血,袍子被勾得破破烂烂。 打了十几下之后,大厅的地面和柱子都溅满了血,惨不忍睹。 纪如厚站在他前面,眼皮垂下,冷声,“郑朝宗,你可要悔悟?如若后悔,此时住手,还可留你一条小命。” 郑朝宗死死咬牙,“安神医就是比你厉害!” 他这么一说,打在他身上的棍子更重了。 铁钉的倒刺勾得他,痛感在体内四处乱钻。 果然是魂飞魄散棍,连天灵盖都快顶飞了。 郑朝宗硬是顶着,咧着一张满是血的嘴疯狂大笑,“你们……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纪如厚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郑朝宗还如此嘴硬。 纪如厚抢过木棍,对着郑朝宗的后脑勺重重一拍。 “啊!”郑朝宗大叫一声,拼出了最后一口真气。 他一直提着神,留意这最后的一击,木棍竟应声而断。 不过,吃过涣气散之后还要强行运气,筋脉错断,以后再也不能修炼内功了。 郑朝宗无所谓,他只要能继续当大夫就可以。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是血,嘴里是血,眼睛都充血,看上去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一个血疯子。 冲着纪如厚喊:“火海在哪里?让老子去闯!” 闯过火海他就自由了! 胖大海看着郑朝宗浑身发抖,叛出师门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比他中彩蛭之毒还痛苦。 可郑朝宗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毫无畏惧地走出去。 从会客厅经花园到门口的小径,铺满了烧红的炭,约摸五百余步。 天快黑了。 沉入山后的夕阳,只留一线烧得火红的云在天边。 灰蒙蒙的院落里,那一条蜿蜒的炭火,如同一条吃人的火龙。 郑朝宗一脚踩上去,赤脚“哧”地一声,脚底的皮肉被灼伤了。 若是他此时能快步飞跑,倒也能迅速通过。 可惜他此时受了那么重的伤,摇摇欲坠,就算平地走路,有人搀扶也走不稳。 全靠一个信念支撑,他才能勉强保持不倒。 可是,越走得慢,脚底与炭火接触的时间就越长。 脚底被烫得厉害,痛,眼前越来越模糊。 猛地,纪如厚倒头摔了下去。 “哧!”身体大面积与炭火接触,发出惨烈的烧灼声。 甚至能闻到皮肉烤焦的气味。 只见纪如厚身子贴着炭火,两只手却高举着。 他的手要留着以后给病人手术,脚可以废,手不能废。 药王谷的弟子在旁边看着,只觉过于惨烈。 此时此刻,纪如厚的脑海里转着的,却是安馥佩手术的样子,那是医学的最高殿堂,是他毕生的追求,是他向往的天堂。 他大吼一声,尔后手肘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安神医是最棒的!” 他这样喊着的时候,仿佛身体就没那么痛了。 他一边喊一边往外跑,中途又摔倒一次,但又迅速地爬了起来。 在此之后的数十年,这一幕只怕都会成为药王谷弟子的阵痛。 太悲壮了。 这一天,有一个血疯子,赤脚踏在火堆上,跌跌撞撞地跑,嘴里还固执地喊着“安神医是最棒的”。 而他们的师父纪如厚就像一个发怒的雕塑在渐渐暗下来的客厅门口,不解地看着纪如厚的背影。 “他居然没有死。”一个弟子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感慨,声音在风中有些颤抖。 他们无法理解,难道安馥佩有更厉害的手段对付郑朝宗,让郑朝宗死都要叛出师门,去跟随她? 实际上,安馥佩只当郑朝宗是同道中人,分享医学,从未逼迫他。 郑朝宗这么做,是出于他自己对医学的信仰。 纪如厚的声音沉如寒潭,“让他去,看看安氏能不能治好他!” 他顿了一顿,补充了一句,“等明天,要是郑朝宗死在驿馆,我们就去找安氏算账!” 然后颤巍巍地转身进屋。 …… 郑朝宗是被抬到驿馆的。 他踏出火海,获得了自由之身,可是不多久就晕倒了。 因为有纪如厚之命,药王谷的弟子将他送了过来。 当时安馥佩正看着花红和胡雪丹在整理驿馆中的芒草。 胡雪丹找了几名妇女,把当中的香芒拣出来,其余的拉到乡下做牛饲料或铺田当肥样。 一群人一边干活,一边谈些家长里短,顺便聊一些八卦,比如说越皇有几个老婆,天下第一美人舒一梦到底有多美等等。 天黑了,驿馆的灯笼不够亮,正说收拾收拾明日再来,冷不防药王谷抬了这么血淋淋的一个人过来,一时间分不清死活。 几名帮工的妇女,一见血有人直接晕过去了。 胖大海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说了一遍,胡雪丹听得腿发颤,师门的规矩如此之重吗? 她也跟在安馥佩身边学习,都还没有正经拜过师,仍照旧日习惯称呼安馥佩为“安神医”。 胡雪丹转眸向安馥佩看去,只见其秀脸生愠,但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单纯为了郑朝宗的遭遇感到不平。 胡雪丹瑟瑟地道:“安神医,我们……我们是不是害了郑太医了?” 倒是泽王见惯了师门中的各种严规重罚,不太以为然,“不管安神医的事。”他安慰道:“郑太医既然见过了安神医的医术,怎么可能再受得了药王谷的落后医技。这也是迟早的事。” 此时,郑朝宗艰难地睁开眼来,望着安馥佩,嘴唇翕动,吐了四个字,“我不后悔。” 第九十三章 我有药方,但就不告诉你 郑朝宗的声音极轻,但安馥佩听见了。 这更坚定了安馥佩建正规医学院校的决心,而不是这种传统顽固师父一言堂的师门。 看似注重师门,实则固步自封。 安馥佩记得,当年她在绍仁医院实习,因为将主刀医生关在手术室外而被开除了学籍,但带教老师看重她的能力将她推荐到上级医院的名医李满林手下。 她在那里实习了一年,虽然没有上手术台,可是李满林将自己的技术倾囊以授,还养了许多头猪做她的大体老师,让她有机会在不上手术台的情况下,仍能提升手术技能。 由于李满林的力保,一年之后,安馥佩得以再次以医学生的身份进入绍仁医院。 半年之后,李满林又推荐她进入脑科研究所,到脑神经专家罗贵玉手下边工作边学习。 末世的科技都是共享的,只要有研究成果,就上发到ai全人类共有。 人类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丧尸。 安馥佩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对于传统的单线师承无法忍受。 …… 胖大海至此时仍还心有余悸,叛出师门的代价如此之大。 他对郑朝宗还是很同情的,“请安神医务必治好我师兄……呃,这位郑太医……呃,恐怕他也做不成太医了,师父会将他背叛师门的消息通告太医院,太医院应该不会留他了。” 胖大海连换了好几个称呼都觉不妥。 “总而言之,请你救他吧,要是他死了,我师父还要向安神医发难。” 胡雪丹听见胖大海这么说越发着急了,又看郑朝宗浑身烫伤刺伤,心中有点慌,不由得退缩,“要不然,我们就和纪神医和好吧?” 胡雪丹觉得,纪如厚无非是要一个面子,假如安馥佩能够稍稍示弱,全了纪如厚的面子,虽然委屈一些,但也能避免不少麻烦。 年轻人向年长者磕个头,说句好话什么的,也并不怎么丢脸,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 安馥佩转向一边站着的泽王,“泽王殿下,你怎么看?” 泽王摸了摸安馥佩的头,顺手摘去她发上一小片香芒,“确实,有时候顺应陈规更容易获利。” 安馥佩道:“但是那只能解决目前问题,不能解决长远。” 泽王道:“没错。” 可以想见,一旦他们退缩之后,以纪如厚的性格,药王谷会更变本加厉地对安馥佩打压。 安馥佩继续,“那我要是跟药王谷对着干……” “那么,本王只好帮着你啰,正好,本王也看那个老家伙不顺眼了。”不等安馥佩把话说完,泽王便下了决定。 其实,泽王也知道女孩不会妥协的,她的气质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再说,泽王也不能容忍有人对自己的女孩出手。 泽王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为本王自己的将来着想,安神医不必觉得欠本王什么。” 安馥佩颔首,知道泽王这么说是为了减轻她心中的顾虑,只是这世界总是得有人先挑起担子,她就不再说什么了,握了握泽王的手,“那好。” 她回过身,按住郑朝宗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安馥佩就让小泗和三三先将郑朝宗抬进去,回头对胖大海道:“回去转告你师父……” 她忽然勾起唇,露出邪魅的笑容。 胖大海自然以为安馥佩会放句狠话什么的。 没想到安馥佩道:“我有复生神液的药方。” 纪如厚在研炼复生神液,这是安馥佩从郑朝宗那里听来的。 复生神液是从蓝田正规的渠道流出来的,之前泽王曾送了安馥佩一瓶却被安馥佩扔浔阳江的那种,因为有很强修复组织功能被药王谷称为复生神液。 泽王也曾送了一些给纪如厚,纪如厚极力想要自己研发一批,可惜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成功。 安馥佩后来分析了一下,纪如厚口中的复生神液,其实就是细胞促生剂,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这玩意儿,作为末世物资,又是手术常用药物,安馥佩备了很多。 …… 胖大海一听就懵了,“安神医会自己炼复生神液?” 安馥佩抬起下巴,“自然,为病人开刀的时候用此神液可以促进刀口愈合。你师父以为此神液的药材需要海珍珠,其实不然,海珍珠的成分与翻转红的成分确实有类似部分,但决不能用海珍珠替代。” 胖大海激动地心里突突跳,“翻转红是什么东西,产自哪里?” 他知道师父纪如厚这段时间都为复生神液发愁到寝食不安。 哪想,安馥佩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忽然一甩袖子,“你是药王谷的人,我凭什么告诉你!”然后转身轻快地进屋了。 泽王一听就乐了,又添了一句,“对啰,回去跟纪老头说,假如他能够悔悟,拿上五面锦旗,向安神医跪下磕头认错,承认安神医的医技远超药王谷,喊安神医一声师祖奶奶,她就把完整的药方给他,还会让郑太医收他做弟子,让他随侍在郑太医左右,允许他学习安神医的医术。” 终于把这句话还给纪如厚了,泽王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胖大海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和难堪到不行。 …… 驿馆的临时诊室里面,三三已经把郑朝宗所有的伤口都涂了一遍消毒液。 郑朝宗前身腿、胸,手臂大面积烫伤,甚至脸上也有。 后身大面积的铁钉钩伤。 涂过消毒液之后,看上去比刚抬进来的时候还要惨不忍睹。 胡雪丹光看着都觉得疼,双腿发颤。 安馥佩排出一排的细胞促生剂,当自来水一样倒了上去。 一边指导三三、胡雪丹和花红,“像这种铁钉扎伤的,一定要打破伤风针。” 被涂消毒药水和细胞促生剂,郑朝宗伤口疼得肌肉一抽一抽的。 安馥佩果断给他上麻药了,就为了让他少点痛苦,接了呼吸机。 由于郑朝宗烧伤的面积较大,为了防止其休克,安馥佩又给他输注血浆和胶体。 所有的药用的都是最好的,不计数量,不计成本。 胡雪丹看着沉静而干练的安馥佩,心里涌出满满的安全感,忽然明白安馥佩为什么要咬着不肯认输了。 虽然安馥佩只是个小女孩,比她年纪还小,却肯用弱小的肩膀扛起责任。 就比如那天她与花红等人被武王抓住关在兵营,安馥佩毫不犹豫地孤身混入兵营,与火焰军里应外合救了她们。 安馥佩是不会放下她的任何一个人不管的。 想到这里,胡雪丹的眼眶有些潮。 第九十四章 纪如厚手术 胖大海回到蔡府,把安馥佩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纪如厚。 “泽王说了,安神医多的是复生神液,所以之前为灾民手术,他们一个个都恢复地很好。至于郑……师……兄……太医虽然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安神医有这么多复生神液,一定能救活他的。” 纪如厚隐在书案后灯下黑的脸,难辨喜怒。 胖大海心虚地,“师父,您猜,安神医真的会炼制复生神液吗?” 要是安馥佩解开了复生神液的药方,以后想炼多少,就有多少。 纪如厚冷哼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蠢货,安氏就是故意这么说,以为这样就可以刺激到老夫。她哪会炼这种上古神药,必是泽王给他的。” 泽王太有钱了,从蓝田买到多少复生神液,纪如厚想像不出来。 实际上,纪如厚手中那少得可怜的神液标本,也是泽王送给他的。 纪如厚才得以分析这种神液的成分,想方设法破解它。 珍珠是蚌类受伤之后,细胞分裂修复伤口而结成的产物。 纪如厚认为,复生神液既然是促进伤口愈合的,其内成分肯定有珍珠。 事实证明,他现在研制的复生神液,虽然达不到上古神液的强修复效果,但还是有用的。 他觉得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至于翻转红?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纪如厚信心满满地道:“就算泽王舍得花本钱帮助安馥佩,那上古神液毕竟数量有限,用完就没有了,怕她何来!” 而胖大海还是有点肉痛,感觉自己错亿。 就算是泽王买的上古神液,那也了不得啊! 难怪安馥佩能成为神医。 有了这款复生神液,郑朝宗成为神医用不了太久。 胖大海有点羡慕郑朝宗了。 纪如厚隐在灯下的老眼珠骨碌碌转着,安馥佩会手术这一点,确实是他的心病。 在此之前,安馥佩在浔阳城外为那么多伤者手术,名声已经传开了。 纪如厚郁闷的点在于,泽王从上古遗迹拍买到这么多好宝贝,却不给他用,给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用。 真是可惜。 假如泽王能把那些东西给他,他就能在医学界封神了啊! 不过,好在纪如厚经过苦心研究已经成功地开发出一种消毒液。 那是他在温泉附近采得的一种矿物质经过特殊处理之后炼成的一种红色药水。 他称之为“一品红”,用它为猴子做试验,在开刀前先为猴子进行消毒,术后发热率大大下降。 他相信这种药水也能用到人的身上。 胖大海那一脸羡慕的模样已经落在纪如厚眼里了。 纪如厚生气的点在这里,他认为安馥佩只是外患,弟子的思想不坚定却是内疾。 “没出息的东西!” 纪如厚想要给胖大海重新立一立规矩,恰易惜儿来了,纪如厚便暂且放过了他。 纪如厚从座上起身,迎至门口,因为他目下还住在蔡府,这点礼节还是要的。 二人见了礼,只见易惜儿一身白衣孝服,以手绢扑面,在烛光下眼泪汪汪,十分可怜,低声啜泣恳求,“我家相公还剩一口气在,万请老神医救他一救。”一边说,哭泣不止,一方手绢全濡湿了。 纪如厚深感震惊,喉咙滚了滚,“蔡状元他……他还没死吗?” 当天,他是亲眼看见安馥佩一刀扎在蔡思源心口,这种伤必死无疑,纪如厚听闻蔡思源旧日行为,暗戳戳厌恶他为人,因此蔡思源被抬回来之后,他看也没去看他。 没想到,当天蔡思源已然气息奄奄,到现在还吊着一口气。 易惜儿跪在纪如厚面前磕头不止,“想是我家相公天命之身,不能就死,可他重伤如此,这世上除了神医您,没有人能救他了。” 易惜儿倒是想去找安馥佩,但想安馥佩竟敢杀夫如此绝情,如果冒然找过去,只怕安馥佩再补一刀。 她还是求纪如厚比较保险。 纪如厚捋着胡子,眼珠子转了一转,和颜悦气道:“小娘子快起来吧。治病救人本是医者本份,况且老夫刚好住在蔡府,凑巧碰上了,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易惜儿大喜,又朝纪如厚磕了三个头。 纪如厚客气地搀扶她起身,道:“小娘子先过去,老夫收拾药箱,随后便至。” 易惜儿千恩万谢,袅袅离去。 纪如厚命胖大海准备好“一品红”以及开刀用的刀具。 胖大海不能理解道:“师父,那个蔡状元如此忘恩负义、草菅人命,难道您还要救他吗?” 纪如厚好像后腿被扯,一下子爆发了,抬手就往胖大庙头上凿了个爆栗子。 “老夫早有谷训,不论是谁,什么身份,只要是病患,药王谷的人就得救治。至于蔡状元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审判他,那是皇上的事,与你何干!” 蔡思源被一刀刺中心口而不死,他的命还真硬! 纪如厚要是能治好蔡思源,让百姓知道了,该有多么大的震憾! 毕竟,当天那么多百姓在场,亲眼看见蔡思源被刺中心口。 至于胖大海,纪如厚认定他是受了安馥佩的影响,胳膊肘往外拐,把自己的立场都忘了。 “跪下!”纪如厚敲他的头,直到他跪趴在地。 “今日开刀,你不需要跟着做助手了,跪在这好好反省吧!” 纪如厚重新找了别的弟子,还有那个“有眼力劲”的二级弟子戴识渠。 在药王谷,向来是会看风的弟子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毕竟纪如厚是有喜怒哀乐的呀! 纪如厚带了几名亲近弟子,拎了药箱,半夜里来到蔡思源的卧室。 果然,蔡思源虽然闭目不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气息断断续续的样子,其脉还挺有力的。 真是个硬茬啊。 纪如厚甚喜,这就让蔡府仆役出去,连同易惜儿也请出屋外等候。 几名弟子关上门。 戴识渠要了个炉子,支起来烧了开水,把手术需要用到的器皿放进去煮。 纪如厚取出“一品红”药水,让众人擦涂双手,并涂抹蔡思源伤口,尔后用开水煮过的小刀划开伤口,准备接续脏器。 却发现,蔡思源的心脏是歪的,并不在正常位置。 普通人心脏偏左,他却是偏右没有死。 第九十五章 忘了用麻沸散 蔡思源的伤算不上多重,他之所以昏迷不醒,实是因为心理受到了刺激。 “为民除害”……害…… 这句话比刀子更锋利,让他一下子就破防了。 他怎么就是“害”了? 因为浔阳时疫,他下令坑杀时疫者? 老实说,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是惨忍的? 可是,当时不知时疫有药可救,连越皇也下令封闭浔阳城周边二百里之地,只进不出。 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铁血政策,正是他的担当。 还不是因为安馥佩忽然拿出了抗时疫药,让事情一下子乱了套。 她既然有这个药,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非要等到他活埋她之后才拿出来? 是了,安馥佩并没有药,药是泽王给她的。 就是因为安馥佩恨他埋她,被泽王三言两语,逼他逼到如此境地。 可是他没想让她死啊,他准备了七宝回魂丹,准备在之后寻机救回她的啊。 她……她竟恨他恨得要亲手杀死他…… 蔡思源正浑浑噩噩地想着,忽然心口一阵剧痛,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是安馥佩用刀子不停地扎他。 他遽然睁开通红的眼眸,大喊一声:“安馥佩,你竟如此恨我吗?!” 定睛一看,眼前却不是安馥佩,而是几个陌生的又似乎有点熟的蒙面人。 蔡思源傻眼了,又且惊恐,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你们……你们也要杀本官?!” 几个蒙面人对视一眼,其中花白头发那个道:“你们没给他用麻沸散吗?” 另一个年轻的道:“用……用了啊。”话到一半又改口,“哦,忘了。” 然后蔡思源的鼻子被蒙了一块臭烘烘的怪味布,他一下子被熏地晕了过去。 蔡思源因吃过基因制剂,身体素质增强,伤口愈合能力很强,其时,原有的伤口已然止血,被药王谷的人重新切开,鲜血又流了出来。 …… 屋外,易惜儿和全嬷嬷站在廊下柱旁。 易惜儿神色忧虑,两只手不住地绞着帕子,似乎要将帕子撕破,“不知道纪神医他能不能……” 迟疑间,屋内传出来蔡思源的一声惨叫。 全嬷嬷顿时喜道:“能能能!你看纪神医一出手,状元公叫得多响亮!” 易惜儿想了想,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帕子也垂了下来。 她低着头,像是在自责,“没想到姐姐竟会刺相公一刀。平日里她那么温顺的一个人,怪我错看了她。” 全嬷嬷愤愤道:“像她这种人是要浸猪笼!” 全嬷嬷深恨安馥佩,以前是因为安馥佩占了蔡夫人的位置,现在,又多了另外一重。 因为她染疫,到驿馆去领药,连安馥佩的人都没见着,就被护卫们取笑一通。 小泗更是直接把她从驿馆扔出去,让她在大马路上摔个屁股蹲儿,丢尽了老脸。 到现在全嬷嬷的尾椎骨还痛着。 害得她只能吃纪如厚的药方,难吃不说,还伤胃,这几天吃饭就吐,头发都掉光了。 易惜儿也是吃的纪如厚的药,两三天下来,形容枯稿了很多,现站在纱灯下面,昏暗的烛光罩着,越发显得小脸苍黄,仿佛老了许多岁。 全嬷嬷叭叭叭说个不停,恨不得即刻再把安馥佩抓回来凌虐。 只恨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她够不着安馥佩了。 易惜儿喝止道:“当时心软没有直接弄死她,现在就别提了,说多了显得我们刻薄。” 二人在屋外吹了一夜的冷风,到次日凌晨天快放光的时候,纪如厚才领着弟子出来,手上全是血,信心满满地对易惜儿道:“蔡状元无碍了,小娘子放心吧。” 易惜儿上前道了个万福,只见纪如厚身后有一名弟子目光闷烁,似对她有鄙视之意。 易惜儿手指甲抠进肉里,垂头低语,楚楚可怜,“惜儿深知纪神医对我家相公有许多误会,以为相公是那样的……狠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纪神医仍能出手救我相公,可见纪神医医德风范,惜儿深深谢过。” 易惜儿说罢,郑重地向纪如厚磕了三个响头。 纪如厚正要借蔡思源之复活来提高自己的声望,只神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易惜儿抬起头来,乌黑的小鹿眼满眼眶都是泪,“只因城主府是安姐姐……当家,她私自扣下了纪神医发来的信件,相公他不知神医已研制出抗时疫的药方,越皇有令,他不得已……” 说到这里,易惜儿哽咽难语,连身子都摇摇欲坠,似乎要倒下去了。 纪如厚大吃一惊,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爆怒,气得拐杖都丢了。 “安氏她……扣下了老夫写给蔡状元的书信?!原来安氏这是有预谋的啊!天哪!她就是用这个方法打压老夫研制的药方!” 这个消息来得太让人震惊了。 纪如厚身后的弟子议论起来。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纪如厚就向外宣布他已经研究出抗时疫的药方,给大越国越皇、各大城主以及一些重要官员都写过信,但给蔡思源的那封竟被扣下了? “照这么说的话,浔阳又是活埋又是暴乱的,安氏才是罪魁祸首?” “要不是安氏隐瞒了消息,蔡状元也不至于走如此极端的路子啊!” 就连全嬷嬷都惊呆了,豆眼睛骨碌碌转着。 易惜儿扑闪了一下长睫,再次谢过纪如厚道:“纪神医不但救了我家相公,还救了我,若非纪神医的药方,我和全嬷嬷都要死于时疫了。” 易惜儿说得十分诚挚。 此时纪如厚的胸腔都被怒火填满了,后面易惜儿说什么已经听不到了。 易惜儿在其身后撇了撇嘴,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纪如厚本来就不待见安馥佩,想必,从此之后药王谷更与安馥佩不死不休了。 送走纪如厚,她转身回到正屋,遵照纪如厚留下的方子亲自煎了药,放在托盘上端进卧室。 刚刚进了门,冷不防肩膀一沉被狠狠地抓住了,蔡思源那张苍白而英俊的脸从上而下压迫着她,几乎贴上她的脸,“蔡府是你在当家,”他气咻咻的冷气扑在她额头上,“是你扣下了药王谷的信!” 易惜儿猝不及防,被吓得花容失色,“我……” 她实在是没想到蔡思源会这么快醒来,还听到了她跟纪如厚说的话。 蔡思源抓着她的肩膀,手指几乎抠入她的肉里,“你早知药王谷有抗时疫的药方,还让我坑杀染疫者,而不加阻止!” 第九十六章 郑朝宗醒了 蔡思源没有想到自己会掉到一个阴谋里面,他还以为易翰林让他坑杀染疫者,单纯是为了尽快扑灭浔阳的时疫。 但易惜儿早已知药王谷有抗时疫的药方,联想到一月之前,有人掏空了浔阳的地金莲,蔡思源的后背一阵阵发凉,厉声问:“易翰林他知道不知道浔阳有人事先囤地金莲,还是……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有参与的?” 易惜儿仰着脸,颊上全是泪水,却没有回答蔡思源的问题,哭道:“相公,你一旦上了这条船,没有回头路的。” “卑劣!”蔡思源用力地把易惜儿推出去,伤口都崩裂了,鲜血不断地涌出来。 易惜儿爬起来去捂他的伤口,蔡思源不让。 “十年,想不到你已成为这样的人!” 蔡思源随即又想到安馥佩刺他时说的那句话。 “你也不是当初雪地破庙中发誓要兼济天下的少年,你是谁?” …… “为民除个害!” …… “害”。 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蔡思源感到深入骨髓的心痛,鲜血不断从体内涌出。 易惜儿只好再找药王谷的人来帮他处理伤口。 她很担心,“相公他不停地喊痛,这……这……他是不是伤加重了?” 戴识渠手法粗糙地用白布条将蔡思源的伤口重新包裹,不以为然道:“喊痛喊地这么大声,说明蔡状元体力好,身体恢复地好呀!” 又道:“蔡状元是幸运的,刚好碰上我师父,这么重的伤还能治好。郑朝宗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就惨了,不过是皮外伤,被安氏搞得躺床上一动不动,就快死了。” 由于易惜儿不知道蔡思源的心是长歪的,只觉得戴识渠说得很有道理。 …… 驿馆,花红蹬蹬蹬跑到一个房间找安馥佩。 “小姐,药王谷的人又来看郑太医了。” 这是两天来,药王谷第七次派人来看望郑朝宗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纪如厚对这个叛出师门的人有多在乎。 实际上,纪如厚就是来看看郑朝宗死了没有。 一旦郑朝宗死了,纪如厚嘲笑安馥佩就有了说辞。 看看郑朝宗,以为安馥佩的医术有多高超,非要叛出师门跟随她,结果她连他的伤都治不好,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他还要告她一个诱拐名门弟子之罪,将她的所作所为,通告天下整个医学界,让安馥佩到哪儿都呆不下去。 安馥佩没太在乎,“让他们看个够,下午就不给他们看了。” 安馥佩正在房内调制免洗消毒液,她要在这个世界宣传手卫生,可以防止许多疾病的传播,她还让泽王画了洗手七步法,已经送去印刷了。 消毒液是香芒味的。 她叫过胡雪丹和花红,“你们来闻闻,这味道香吗?” 安馥佩从瓶子里挤压了一些液体在胡雪丹的手上,示意她用洗手七步法涂抹手上。 “真好闻。”胡雪丹使劲闻自己的手。 因为香芒的味儿是她闻惯了的,她觉得这股香味带着亲切感。 安馥佩微笑着看她们的时候也是,胡雪丹尤其觉得亲切和香甜。 另一边,药王谷的弟子被小泗等人拦在门口。 只允许他们趴在窗户上,透过纱窗远远地、朦朦胧胧地看郑朝宗一眼。 郑朝宗躺在床上闭目睡着,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还连着一些奇怪的机器。 最奇怪的是,嘴巴里还插着一根管子。 当然,隔那么远,又是被纱窗阻拦,具体情况他们看不清。 只是觉得十分诡异。 那个机器发出的声响,让他们怀疑郑朝宗已经死了。 像是一台鼓风机,机器动一动,郑朝宗的胸脯就抬一抬。 这样子,真的像极了一个死人。 只可惜,他们不能进去给郑朝宗把一把脉。 戴识渠只觉得荒唐可笑,难道往一个死人的嘴里鼓气,让他胸脯抬动,就可以假装他还活着吗? 实际上,是因为安馥佩不想让郑朝宗在清醒的状态下,忍受身体大面积烧伤以及刺打之伤在恢复过程中的疼痛,所以把他麻醉了。 安馥佩可不觉得,喊痛声音越响就代表一个人的体力越好。 相反的,疼痛会引起身体应激反应,促使体内多种激素释放,使血压升高,肌张力增加,血液处于高凝状态,对病人的身体恢复十分不利。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安馥佩不会让一个拼了性命选择跟随她的人,去承受这种痛苦。 有了安馥佩从丧尸纪带过来的各种高科技药物,郑朝宗恢复地很快,被铁钉刺伤的皮肤已经愈合,连痂都掉了,烫伤的地方也长出了新皮肤,除了伤特别深的一二处,其他都恢复了,一个疤也没有留。 特别是他的脸,皮肤仿佛还变细腻了许多,把过往的风霜都抹除了,显年轻了都。 整个过程,郑朝宗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只觉得是睡了一觉。 睡醒的时候,觉得身体特别舒爽,好像一个瘪了的气球,被重新打满了气,很有劲。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很温暖。 只见三三坐在他床边,拍手而笑,“你醒了,安神医说你这个时间点你会醒,果然,安神医说得真准。” 郑朝宗眼睛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安馥佩,还是有点点小失望,“安神医不在?也是,我这昏睡了一晚上,安神医是坚持不住。” 三三道:“一晚上?你开什么玩笑,你已经睡了三天两夜了!就因为安神医不舍你忍受伤口疼痛,所以给你用了麻醉药。机器才刚刚撤去,你自己看看你恢复得多好!” 郑朝宗这才知道在他感觉上一合眼的功夫,实际上已经很久了。 他伸出手,果然手上一点伤都没有。 他跳下床,双腿有力,浑身充满干劲,仿佛他挨的魂飞魄散棍,仿佛他踏过的火,只是他做过的一场梦,梦醒,一点痕迹也没留。 太神了! 他的选择果然没错。 他受的苦是值得的。 他望着洒进窗户的阳光,感觉他新的人生开启了。 “安神医在哪里,快带我去,我现在就拜师!”他要隆重地拜师。 三三丢出来一摞崭新的衣裳袍子,“王爷说了,你是该好好地打扮一下,安神医在玉食阁设宴,招收门徒,她说了,她要在纪如厚面前,为你出一口恶气。她收的门徒全部给你管,让你做校长!” 第九十七章 泽王又搞大场面 郑朝宗不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纪如厚与安馥佩已经明枪暗箭地过了好几招了。 纪如厚天天派人来查看他的消息。 第一天和第二天的上午,安馥佩允准他们趴在窗户上看看。 第二天下午,安馥佩就不许他们看了。 药王谷的弟子都猜测郑朝宗已经死了,因为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又内力已毁,像这种大面积棍伤、烧伤的病人,就算当时不死,很快就会死于发烧和衰竭。 戴识渠在被赶走之前留了个心眼,在驿馆内转了一转,忽然在泽王的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酱油色袍子,身形跟郑朝宗十足相似,当时他面向着泽王,侧着身子,可见其一撮山羊胡须,也几与郑朝宗雷同,垂着头,正在跟泽王说话,“吾乃太医院太医之首郑朝宗是也。” 戴识渠一下子像被雷打中一般,人都木了,啥意思,这人他不是郑朝宗啊。 接下去只听泽王指正道:“不对不对,郑太医平时说话不是这祥的。” 泽王拉了拉嗓子,学着郑朝宗的口吻说了一句,“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吗?哈哈,我是太医院太医之首、堂堂神医‘阎王手下夺人’纪如厚座下弟子郑朝宗是也。什么样的毛病我不会治。” 戴识渠这才反应过来,直呼好家伙,心想泽王他们是要找个人假装郑朝宗?! 因为距离太远,房门又翕只漏出一条门缝,戴识渠看不清,下意识靠过去一些,却被小伍发现了。 小伍立即将他赶出走廊。 戴识渠回头走的时候还听见那人哈哈长笑,再开口时语气带了一股骄傲,趾高气昂,真的是像极了郑朝宗。 戴识渠赶紧回去,把这一发现告诉纪如厚。 纪如厚捋着白胡子,笑得轻蔑,“这个逆徒,谁叫他识人不清,害死了他自己。” 郑朝宗不治而亡,而他却“救活”了蔡思源,这一局是他嬴了。 就在此时,小伍送了泽王的书信过来,说是泽王和安馥佩次日就要在玉食斋开宴,为郑朝宗庆祝,脱离苦海,投入更高的医学殿堂,向纪如厚确定一下,要不要去参宴,去的话,泽王就给予安排席位,不去的话,也不强求,毕竟会被打脸。 纪如厚压了压唇角,使自己笑得不那么大声。 到这种时候了,安馥佩这个小女娃还敢这么嚣张。 泽王也是,宠她宠得没边了,她说什么都给她安排上。 想要打他纪如厚的脸?他纪如厚难道会站着伸出脸给他打? 他当然要去参宴,他会当场戳穿郑朝宗是假扮的! 纪如厚马上肯定答复,“泽王一片诚心邀请老夫,老夫自然要去。” 小伍走后。 纪如厚继续写信,飞鸽传书给远近的名医,通告自己用手术的方式起死回生,把心脏受伤的蔡思源给治好了。 他要在明天,借用泽王的宴会现场召开一个学术交流会,其实就是以此名义召他们来一起看他如何戳穿安馥佩的谎言,扳倒她。 离浔阳远的名医赶不过来,附近的肯定能赶到。 纪如厚预估知名的大夫,能到场的应该也有三五名,次一等的大夫七八位,加上浔阳城剩下的几名府医,以及医馆的掌柜,可以凑成二三十人之数。 再加上药王谷的弟子,这样一群人过去,已经是浩浩荡荡了。 只要现场揭开安馥佩的谎言,那么安馥佩假大夫之名很快就会传出去!把安馥佩打回原形,恢复以前的医学界秩序,在此一举。 纪如厚更加精心照顾蔡思源,务必让他在次日精神地出现在公众视野,派了四名弟子轮流地看着他,连易惜儿都被赶出屋外,什么五百年人参、灵芝、鹿茸、大药等大补之药不要钱一般给他用上。 只可惜,蔡思源吃了这么多大补之药,精神倒是精神了,伤口却流血流得更多了,性子越发躁郁爱发脾气。 纪如厚觉得他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对不起他的好药,不过,应付第二天的局面,应该够了。纪如厚也没太当回事。 到了第二天下午,出乎纪如厚意外的是,他预估的名医一个也没有来,带来了几句听起来很漂亮的借口,什么“老婆生孩子了”“出远门会诊了”等等。 纪如厚没看上的次级大夫倒是来了十几个。 …… 与此同时,玉食斋已经很热闹了。 玉食斋的地理位置在德兴街、清河街、高银巷三条路的路口,门口有好大一个呈三角形的大广场。 泽王将路口的几家店面全包下,在广场上搭了个戏台,正对着玉食斋。 玉食斋一排有五间的店面,不知他们是怎么弄的,门窗全卸了,打通十分阔气排场,一楼的桌子全部排开,供普通百姓看戏时吃饭喝茶。 从戏台这边看过去,玉食斋正对门一道宽敞的楼梯,铺着红色的毯子十分豪华,通向二楼的雅座,正是泽王的包场,他的宴会就摆在二楼。 戏台的门楹也很有意思,上面红纸糊的对联写着:“贺浔阳去时疫重见青天,祝太医得真经又上层楼”,横批“安神医收徒”。 泽王的架势是要与民同乐。 太阳还没下山,玉食斋门口的广场就已经挤满了人,一楼的桌子全都满客。 也是的,此时,浔阳的时疫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人们正在高兴的时候,有这样一场庆祝活动,正可以表达他们内心的喜悦。 况且还能看戏。 戏班子是隶属于妙音坊下面的锦瑟梨园来的,大越最好的戏班子,也是王公贵族最爱的戏班子,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到的。 那自然是托了泽王的福,他们才能看到这么好的戏。 还是火焰军在维持现场的秩序。 傍晚时分,纪如厚端着架子赶到玉食斋的时候,一下子被这样宏大的场面给震慑住了。 忽然觉得小伍说得没错,人家泽王真不在乎药王谷的人来不来。 纪如厚带着百来号人来到这里,就好像一朵小浪花投入到海洋一般,都不太起眼。 还是在嬴景昱的帮助下,才领着他分开众人,劈出一条路,来到二楼雅座。 第九十八章 二楼雅座 相比之一楼,二楼雅座又是另外一番天地,静悄悄的,桌子都靠窗摆着,放眼就能看到外面戏台,视野很好。 现在戏台上演的是讨彩的“财神来了”。 纪如厚不是来看戏的,对财神不感兴趣,抬了腿,就往主桌走去,却被小伍拦住了。 “纪老先生,主桌是王爷、安神医和郑太医的位置。” 纪如厚一下子就火了,“可我是郑朝宗的师父。” 小伍道:“但现在不是了!”那眼神明晃晃地晃着“你不配”三个字。 纪如厚怒不可遏。 在此之前,泽王也是很尊敬他的,在泽王府,不但让他坐尊位,甚至会亲自搀扶他,笑谈阔论,像个邻家大男孩。 都是因为安馥佩,泽王忽然就不一样了。 此时主桌上并没有人坐着,泽王和安馥佩竟都还没有到场。 蔡思源按住了纪如厚的肩膀,示意他克制怒气。 纪如厚只得往次桌上走过去。 泽王到底是王爷,给他面子才有他的座位,不给他面子,药王谷就是江湖散人。 纪如厚暂时忍下了这口气,准备等会儿揭安馥佩一层皮。 只要安馥佩一倒,他的尊荣就回来了。 纪如厚往次桌走过去,发现之前婉拒了他的几位名医,赫然坐在那儿。 一个国字脸眉弓突起,是浔阳出了名的走方医,姓邹名扬,以前他也是开过医馆的,在跟药王谷的比赌之中败北,从此变成了游医。 邹扬看病有个特点,遇到他没把握治好的病人,他直接拒绝不给治,可是凡他拒绝过的病人都死了,所以得了个绰号,“不治死人”,目前为止,只有他不给治的罗三妹是个意外。 纪如厚紧盯着邹扬,“邹大夫,你不是说你老婆生孩子,来不了吗?” 邹扬起身呵呵了两句,“这不是安神医帮忙接生了嘛。嘿嘿,老夫人至中年,喜得一对龙凤胎。” 邹扬笑得面容生硬,之前被逼着与药王谷比赌,害得他输了药堂,不得不听从药王谷出去走四方。 幸好出来个安馥佩。 安馥佩敢打头阵,邹扬也想扳回一局,泽王一请,他就来了。 邹扬道:“还有,老夫以后不走四方了,要来安泽医堂做堂医了。”说罢,坐下喝酒。 纪如厚这才知道邹扬这是反水投靠了安馥佩了,难怪召他不来。 又有一个猴腮尖脸的,是解毒妙手刘宝庆,最擅长解各种蛇咬之毒、无名肿毒。 纪如厚记得此人性最胆小,平时只要看到药王谷的人,身子都是往后缩的,没想到此刻刘宝庆也坐在这里。 纪如厚哼了一声:“姓刘的,你不是出远门会诊了吗?” 刘宝庆拿着酒杯的手明显抖了一下,颤抖着说:“是啊,从昌平到浔阳还真是挺远的,三百多里地呢!若非泽王殿下召我,我也不来。” 说罢,刘宝庆叼起酒杯,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咂巴嘴道:“好酒。” 了解刘宝庆的人会知道,刘宝庆根本不胆小,只不过小时候被毒蛇咬过,才留下发抖的后遗症,面容无法做表情,看上去就是畏畏缩缩的模样。 他医术很高,泽王在还没有动身来浔阳的时候就已聘请他了,此时出现在这里正是理所应当。 另有几位成名的大夫,也是泽王请来安泽医堂坐诊的。 纪如厚翻了个白眼,正要拉开椅子坐下,被小伍一把按住椅背。 “对不起,纪大夫,你的位置不在这。” 纪如厚注意到小伍对他的称呼又变了,成了“纪大夫”,跟普通大夫相提并论。 纪如厚勃然,“是泽王请我来的!”堂堂的药王谷掌门神医,连个次席的座位都没有?!他发火道:“老夫还偏就要坐这里了!” 平日,纪如厚走到哪里都是被当成座上宾的,这是第一次被如此冷落。 他丢不起这个脸,运内劲强夺椅子,非要坐下不可。 哪知,小伍伸掌往椅子上一拍,直接把椅子拍散架了,让他坐不成。 纪如厚目瞪口呆,他是大夫,平时修习内功,是强身健体用,自然比不上小伍是专练武的。 平时大家都让他,也下会真对他动手,他哪里知道自己内劲其实不堪一击。 纪如厚当场气得要走,“什么不懂尊老的王爷,老夫不来了!” 小伍摊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副“你爱来不来”的神情。 纪如厚想着一会儿要戳穿假郑朝宗,此时走不得,只好咽下一口气,听从安排,跟了小伍坐到再次一级的席位上。 不多时,玉食斋厨房传菜上来。 因为主人未到,现在上的都是冷菜糕点之类,什么水晶蒜泥肉皮冻、鸭舌、拍黄瓜、凉拌木耳、海蜇丝之类,糕点又有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七巧点心等等。 跟随前来的易惜儿,最近吃药王谷的抗时疫药,肠胃虚弱,一见到这些吃食,肠胃翻涌,就要吐了。 但因在席上,易惜儿顾忌形象,极力忍着,憋得一张楚楚扮怜的脸越发虚浮苍白,脸色比蔡思源还要差。 从窗户望出去,只见外面十分热闹,人挤人的,戏台上的锣鼓声喧天,可以听到调儿,不过戏台上唱什么,是听不太清楚。 纪如厚焦躁,根本不耐烦去听,只关注安馥佩怎么还不到场。 他特意迟点儿过来,就是端着架子,达到一个压轴的效果。 没想到,安馥佩和泽王如此不靠谱,客人都到场了,这两人还不现身。 纪如厚捏紧着拐杖,正自不耐烦,忽然楼梯传来脚步声,一个穿酱油色袍子的男子手拿着一本册子大踏步走上来。 这人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瞧他走路时摆着八字步那骄傲自得的样子,就是郑朝宗了。 不—— 他不是郑朝宗! 他当然不是郑朝宗! 纪如厚一眼就看得出他是假扮的。 这人上了楼,豆眼珠子那么转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纪如厚,忽然就垂下头,收了身上的气势,对着小伍躬身一鞠,说道:“小的来拜见王爷,时辰快到了……” “哈哈哈!”纪如厚长笑起身,一把抓住了那个假郑朝宗,“别装了你,你这个冒牌货。你根本不是郑朝宗!” 那个人回头来,半点没有被拆穿的惊恐,反而有点惭愧的样子,说道:“小的是锦瑟梨园的弟子,还没有资格登台,今日演郑太医的,是在下的师兄。见笑了,见笑了。” 原来,这个是梨园的小小生,专门来送戏本,让泽王点戏的。 纪如厚方知泽王新排了一出戏,叫“太医拜师”,戴识渠看到的那个人便是梨园的弟子,让他扮演戏中的郑朝宗,并非假冒现实中的郑朝宗。 第九十九章 请你看大戏 说话间,戏已经开演了。 《太医拜师》,自然就是讲郑朝宗如何偶遇安馥佩,一开始仗着自己是药王谷弟子,目中无人,与安馥佩打赌,后来却被安馥佩高超的医技折服,最终克服种种阻碍,拜安馥佩为师的故事。 这剧本是泽王写的。 扮演郑朝宗的那位生角,是锦瑟梨园的台柱,因他十五岁登台,一炮而红,故得了个美名,“十五红”。 “十五红”果然演技在线,唱功高超,在台上一举手,一投足,跟郑朝宗简直一个模子打出来的。 纪如厚始料不及,人泽王根本就没有找人假冒郑朝宗。 那么真的那个郑朝宗在哪里? 泽王在哪里? 安馥佩又在哪里? …… 此时,戏台上刚好药王谷的老神医登场了。 演纪如厚的这个戏子,演技明显差了很多。 由于这本戏是临时排的,练习的时间不够。 那戏子唱起戏来,一会忘词,一会忘动作,总而言之是左支右绌,漏洞百出,惹得现场的百姓哈哈大笑。 说是错误百出吧,却又极其神似,把纪如厚的技不如人却又倚老卖老,非要打压一个小姑娘的浑样,刻画地又可恶又可笑。 纪如厚鲜少看戏,自是不知戏中有一种角色称为丑角,就故意要做出这副漏洞百出的样子,来增加笑点。 纪如厚脸上火辣辣的,他知这一次来浔阳出师不利,但也没想过他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是那个样子的。 纪如厚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椅子,手和脚都冰凉,强烈的羞耻和难堪,他把剧团的人当成了发泄对象,抓过他的领子,张着大嘴好像要吃了他,“你们剧团就没有别的戏了吗?啊!” 那个剧团的人不明白这个老头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老头觉得这出戏不好,可百姓们看得挺高兴。 他说:“有啊,小的就是拿了剧本给王爷点戏的。” 纪如厚对这个回答根本不满意,“药王谷的人听着!以后凡锦瑟梨园的人生病,都不给他治!” 纪如厚把剧团的小厮扔出去。 小厮一骨碌爬起来,一点儿也不在乎,“不给治就不给治,我们不能找安泽药堂的大夫吗?” 易惜儿出来打个圆场,对小厮说:“你们锦瑟剧团也太没有眼力劲儿了,纪神医在这里,怎么就排那样的戏。把戏本给我,我来点别的戏。” 小厮却没有搭理易惜儿。 恰花红和胡雪丹从楼梯上来,小厮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姑娘们点戏吧,爱听什么,我们剧团都排得出。” 花红高兴了道:“小姐最喜欢听甜甜的爱情戏。” 小厮眉眼带笑,“是是,姑娘是离安神医最近的人,自然知道安神医最喜欢听什么。” 易惜儿看着小厮讨好花红的模样,一阵反胃,以前在蔡府,哪个下人会搭理安馥佩,他们只能讨好易惜儿一个。 这会儿,安馥佩搭上了泽王这条线,连花红这丫头的身价都抬高了。 易惜儿腹中郁结,难受之极。 花红看了好几本戏名,都摇头,什么《王宝钏挖野菜》,《白头吟》,一点都不甜。特别是那一出《状元娶妻》,花红要气死。 这时候,一阵爽朗笑声从头顶落下,泽王翩翩来到雅座,伸手就把戏本抽过去了。 “《状元娶妻》这种戏,从此以后锦瑟梨园就不排了。唱一出《元始帝追妻》吧!安神医定然喜欢。” 元始帝是周朝的开国皇帝,也是这一代文明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个皇帝。 元始帝异常神勇,领着周部落从北大陆打到南大陆,版图囊括现在的大越、大吴、大楚、大赵,建立了强大的帝国,到如今这四国的人仍皆以周人自居。 据说元始帝很风流,最喜欢长得美的女子,后宫佳丽无数,但奇怪的是,他好像没有宠幸任何一个妃子,也没有留下一子半女。 元始帝壮年早逝,传国于其弟,给人们留下无限的遗憾。 传说,元始帝乃天子,民间女子配不上他,元始帝后来也没有死,而是在香山得遇神女,隐居了。 《元始帝追妻》这出戏就是根据这个民间传说编的。 目下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就是泽王写的词曲,因为词极优美,曲又缠绵绯恻,直接把泽王推上了富贵风流闲王爷之巅。 接着,泽王又点了一出《穆夫人跑马挂帅》。 剧团的小厮屁颠屁颠地去了。 蔡思源的心突突突跳了几下,猛地想到一个细节,《元始帝追妻》这出戏,泽王已经写了很久了,然而戏中的神女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女子,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巧合?安馥佩怎么忽然会医术了。 一时间,蔡思源脑子好像卡壳了,一片混沌。 纪如厚烦躁地敲拐杖,“看戏有什么好看的?安氏呢?还有我徒儿郑朝宗呢?你们是不是把我徒儿搞死了?现在浔阳城的城主就坐在这里,出了人命,蔡城主即行拘捕!” 泽王呵呵一笑,淡定提醒,“纪老神医,郑太医如今可不是你徒弟了。” 不过,泽王也讶异没有看到安馥佩,因问,“花红,你家小姐呢?” 花红眨巴着眼反问:“不是跟泽王殿下您在一块吗?” 安馥佩常跟泽王在一处,所以花红也没留意,现在宾客都到齐了,安馥佩却不现身,她到哪儿去了呢? …… 安馥佩也没有闲着,她正在戏台后台,准备招收门徒事宜。 她让剧团在《太医拜师》这出戏结束,演员谢幕时,把成立“安泽医学院”招生的横幅拉出去。 红绸作底,黑色大字,务必让在场的百姓都能看得清楚。 她拿出一盏射灯,让三三秘密悬挂在戏台上方的横梁上,到了时间把射灯打开,照明效果比剧团本身的烛灯好太多。 安馥佩计划让郑朝宗在此时亮相,她还给郑朝宗准备了一个麦克风,届时郑朝宗站到戏台上,用它面对百姓宣读招生简章。 这就好像后世在电视剧当中插播广告一样,宣传的效果最好。 招生简章,是安馥佩事先写好的,先让郑朝宗读了一遍在后台彩排了一下。 然后,留下三三和铜豆保护郑朝宗的安全。 安排妥当,安馥佩这才来到对面的玉食阁,却没有去二楼雅座,而是钻进了厨房。 第一oo章 本王先预定了 厨房正在叮叮咚咚地忙碌着。 安馥佩实是喜欢这种热汽腾腾的热闹气氛。 很容易让她回忆起小时候,在丧尸还没有爆发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厨房就是这样忙碌的。 “厨师先生,你这切的是什么?”安馥佩指着一堆菜问后厨。 这胖墩墩的后厨觉得姑娘儿特别和善,居然称呼他先生。 墩墩厨师受宠若惊道:“这是大蒜,一会儿用它烧回锅肉。” 安馥佩记忆中有回锅肉的香味,用力点头,“回锅肉好,我喜欢。” 在丧尸纪,人口急剧缩减,传统的家庭单位瓦解,为了提防丧尸改击,所有的食物都是速食。 不管是在单位、在家还是随军,开袋冲开水可食的食物是主流,食物的种类差不多,大不了口味略有不同。 像这种为宴会忙碌的厨房,几乎可算是历史遗迹了。 安馥佩就站在墩墩厨师的边上看他炒回锅肉,像个孩子似的,看得热泪盈眶。 一会儿,墩墩厨师炒完了,特意拿个小碗盛了,给安馥佩夹一筷子尝尝。 回锅肉肥嫩相间,墩墩厨师的火候掌握地特别好,肉香四溢,安馥佩真是吃出了童年的味道。 满满都是幸福感。 然而,刚吃了一口,忽然后领一紧,被一只大手给捉住了。 眼前,是容颜出众、有点儿着急的泽王,“到处找你不着,原来你躲在这里偷吃?!” 安馥佩的两个脸颊鼓鼓,像个小松鼠似的,乌漆漆的眼眸氤氲着水雾,仿佛不解,怎么就被逮住了? 泽王也是,直接傻眼了,一直以为安馥佩很高冷,咋没发现她还有这一面? “快走吧,外面等你开席呢!” 安馥佩就这样被泽王拎出了厨房。 但转眼又被拎入一间包厢,里面清清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泽王是什么意思?不会因为她偷吃就惩罚她吧? “泽王殿下,我可以解释的,其实我才吃了一口。” 安馥佩咬着樱桃红的唇瓣,心虚地,“再说浔阳的时疫已经结束了,对不对?也没有病人等着我开刀……” 这是犯错的孩子才会有的表情。 泽王紧绷着俊脸,没接她话。 先在门口吩咐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到包厢,按着安馥佩在桌子前面坐下。 一句话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各样精致的菜肴如水般送过来。 松子鲈鱼、溜肝尖、糖醋排骨、荷塘小炒…… “吃吧。”泽王尽力地保持着严肃。 安馥佩倒又奇怪了,“你不是说外面等着开席吗?” 怎么现在又不急了,带她到这里来吃独食? 真是奇哉怪也。 泽王的桃花眼里染上一层宠溺,“外面都是自己人……至于那个老头子,就让他等着吧!” 刚才拎着安馥佩的时候,泽王发现她还是太瘦了,且眼里氤氲着一层雾气,莹然如泪。 且不知她在遇见他之前经历了什么……好在,现在有他了,他要多看着他点。 他把一盅燕窝推到安馥佩面前,摸了摸安馥佩的头,“其他一切都是浮云,你才是最重要的。” 安馥佩感觉自己被当成偷吃抓现形的小老鼠了……倒并非她贪吃,她只是对这种热闹氛围没有抵抗力。 现在泽王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只略吃了几筷,便放下筷子不吃了,说道:“可以了,我们出去吧。” 泽王知道挨过饿的肚子不能一下子就大补,要循序渐进,也就不勉强她。 二人出了包厢,循着走廊来到前面饭堂,上二楼雅座。 蔡思源一眼便看见安馥佩,她清丽容颜,身穿便于行动的兰花色淡黄浅绿的箭袖,也未怎样打扮,可是神采奕奕,璨然如同一抹耀眼的阳光。 蔡思源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下子整个人都好像木了。 然而安馥佩根本没看见他,和泽王谈笑着走过去,大大方方就在宴席的主位上坐下了。 易惜儿觉得有些刺眼,心想,看安馥佩的架势,倒好像是个王妃一样,但她认为安馥佩决不可能嫁给泽王。 又见蔡思源眼睛发直,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安馥佩身上,易惜儿拉了他几次袖子,他也未回神。 易惜儿忍不住站而离席,走到安馥佩跟前,微微地福了一福,“安大夫。” “嗯?”安馥佩眉梢挑起,微感意外。 易惜儿一副“为你好”的表情道:“论理这种道理不应该由我来跟你讲,可是咱们毕竟姐妹一场。妹妹实不忍看你在自甘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许是因为姐姐出身小商贩之家,不明白其中道理。身为女子,还是要矜持些。你身为弃妇,实不应与泽王殿下走得如此之近,惹人闲话。姐姐,你说呢?” 泽王霍然回过头来,双眸之中精光大作,凌厉至极地射向易惜儿。 泽王为人,向来温和,但此时此刻,却如同被惹怒的狮子一般,气势之盛,仿若烈火雄炎直卷而来。 “区区一个妾室,谁容你在此大放厥词。本王记得未曾请你!” 易惜儿差点被这气势震倒。 泽王这就要让小伍把易惜儿赶出去。 安馥佩却只是一笑,认为这种闲话根本不须理会,“泽王何必动怒,你又不是不知她的为人,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易惜儿被比作狗嘴,正自气恼。 忽然“啪”地一下,泽王从袖兜里取出免死金牌拍在桌上,“以此为聘,本王定当娶你。” 坐在次一桌的蔡思源被震地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这块免死金牌他是见过的,规定“自当今越皇以下不论后世谁为越皇,皆尊泽王为富贵闲王,不得夺之,不得杀之,不得囚之。” 这免死金牌可以说是空前绝后,有此金牌在手,可以在大越横着走,简直跟皇帝一样威风。 泽王竟随随便便将此金牌拿出来给安馥佩当聘礼? 蔡思源一颗心猛地被揪住。 只见安馥佩拿起免死金牌看了看,随即不当回事地给泽王丢了回去,“都说了,我还要多享受享受单身生活。” 蔡思源的一颗心又放了回去。 泽王在那边洋洋洒洒笑道:“本王先预定了。”在安馥佩面前便是甘心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只露出温存一面。 第一o一章 舒绕梁想磕cp 安馥佩付之一笑,低头看去,只见易惜儿脸色虚黄,很是憔悴,“多日未见易姨娘,怎么清减到此地步?” 易惜儿实是因为吃纪如厚的药方吃到肠胃受损,什么都吃不下。 花红见状,忍不住揶揄道:“想是家中没人给你欺负,你堵得慌。” 安馥佩转眼,只见那边桌上一碟桂花糖蒸栗粉糕、一碟如意糕并七巧点心,一样未动过。 安馥佩疑问道:“易姨娘不吃糕点吗?我记得你以前是很爱吃的。” 易惜儿憋着一肚子气,呛声道:“以姐姐睚眦必报的性格,谁知你会不会在里面下毒。” 一句话,纪如厚刚刚吃的一块排骨掉落于地。 不过,想了一想,食物中有没有下毒,纪如厚身为药王谷掌门会看不出?易惜儿是过于担心了。 花红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易惜儿,气急大骂,“会下毒的人是你,要不是那天你在粥中下毒,我家小姐会发红疹吗?会被错当成染上时疫吗?会被蔡没良心的拖出去活埋吗?” 几句话,说得蔡思源又是一番肉跳。 全嬷嬷站在易惜儿身后,她跟易惜儿一样,被纪如厚的药方折磨地够呛,吃啥都不香。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样七巧点心她觉得有食欲,正想偷吃一块。 却被易惜儿狠狠扎了个眼刀子,“不许吃!” 全嬷嬷瑟瑟缩回手。 …… 安馥佩挽了下发髻,倒是没有生气,笑着,仿佛心情愉悦,说道:“花红,既然易姨娘不吃,快端过来我们自己吃。” 这么好的糕点,可不能浪费了。 花红转念一想,也对,好东西凭什么便宜了易姨娘,真的走过去端点心。 不等花红动手,小伍已经狗腿地把糕点端过来了。 他身高手长,一下子就把那边桌上好吃的全端了过来。 不但如此,后面跑堂的来上菜,轮到那一桌,就给小伍拦住了。 “反正易姨娘他们不识好歹,怕被毒死,就不要给他们传菜了,全都端到主桌去。” 安馥佩得了菜肴糕点,分门别类,堆到各人面前。 舒绕梁喜欢吃七巧点心,安馥佩就把七巧点心放在舒绕梁前面。 胡雪丹喜欢回锅肉,安馥佩就把回锅肉放胡雪丹前面。 花红什么都喜欢吃,什么如意糕、松子鲈鱼、蟹黄包……堆了一大堆。 舒绕梁有些儿怔忡,安神医这个主不对劲啊,她喜欢美食,尤其喜欢看别人吃,所以不定时地投喂身边人。 舒绕梁偷偷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肚腩,在这样下去,她可要叛变了。 舒绕梁是妙音坊邱玲珑的弟子,知道邱玲珑素来仰慕泽王,想要嫁给泽王。 可泽王偏偏喜欢安馥佩,一开始舒绕梁跟安馥佩相处是很别扭的。 但是,安馥佩一次次投喂她,那单纯无害的眼神,那清澈的笑容,让舒绕梁不知不觉接受了一次又一次。 舒绕梁每每觉得内疚……可内疚这种玩意儿,内疚着,内疚着,就习惯了。 习惯了之后,她默默地磕起了泽王和安馥佩这对cp…… 安馥佩转眼就把美食分配了,主桌放不下,就让小伍拿给邹扬那边去。 他们是安泽医堂的员工,要搞好团建。 邹扬一个大老爷们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走四方啊,他被药王谷打压地四处流浪,总算可以安定下来了,新东家又美又好说话,苦尽甘来! 只泽王有点儿委屈,“都没有本王的份吗?本王还不够乖?” 安馥佩转过头,“你嘛,看看就饱了,秀色可餐呀!” 泽王一怔,倒也说得是,悄摸摸把椅子向安馥佩挪过去一些。 安馥佩冲他眨了眨眼,变出来一杯奶茶,“喏,给你的。” 在末世,唯一的美食,也就这杯奶茶了。 泽王顿时乐了,咯,本王的待遇跟别人不一样吧! 那一边,纪如厚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气急败坏,伸手抓住桌腿,老当益壮一下子把桌子掀了。 “老夫可不是来打牙祭的!”他敲着拐走到安馥佩前面,“你说你能治好我徒儿,他人呢?是不是被你搞死了,你说!从实说!” 纪如厚提着拐杖,按照以前的习惯用拐杖指安馥佩的面门,却被小伍按住了他肩膀,顿时肩沉如被山压,拐杖再也提不起来。 泽王半个身子护住了安馥佩,笑容不改,道:“急什么,这不是一出戏还没看完。” 纪如厚放下拐杖,一声冷笑,他指定郑朝宗此时就算还没死,也活不长了。 他的魂飞魄散棍威力有多大他能不知道? 以前有几名不识好歹的弟子,就死于这棍下。 纪如厚很有信心,回转身来,向邹扬和刘宝庆拱了拱手,“众位投到安氏门下,可谓是明珠投暗了,这女人只会用泽王的圣迹设备必是装神弄鬼、蛊惑人心,实际上并无医术。” 纪如厚侃侃地道:“老夫就不一样了,老夫的医术是实打实的,经过了几十年的积累,真金不怕火炼。” “就在前不久,老夫还解密了上古遗迹的神书,研制出可用于手术的消毒神药’一品红’,就在前天,老夫成功完成了一例心脏手术!” 纪如厚觉得他这项手术真是开天辟地,可以载入史册。 “众所周知,状元公蔡城主在六日之前被安氏一刀刺中心脏,像这种伤本来是必死无疑,但经过老夫手术之后,蔡状元死而复活了!” 此言一出,倒真把在场的人给震慑住了。 特别是邹扬和刘宝庆,他们是学医的,知道救回心脏受伤的人有多难。 哪怕在丧尸纪,也是逆天之术。 要真有这么高超的医术,安馥佩被丧尸咬中脖子颈动脉都不会死了。 安馥佩凝眉,心知此事定是别有缘故。 只见纪如厚得意洋洋把蔡思源从座位上拉起来。 安馥佩看他面容苍白无血色,眼神呆滞,但人确实是蔡思源无疑。 纪如厚正要把蔡思源带到厅中央向众人亮相。 哪知蔡思源一见到安馥佩向他看过来,那空谷兰花般秀绝的容颜,偏偏对他带着浓浓的恨意,蔡思源又悔又愧,急火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一o二章 太医拜师 蔡思源忽然地晕了过去,易惜儿连忙扑将过去,药王谷的人也七手八脚地上前察看。 纪如厚有点失望,没想到蔡思源如此没用,害他不能吹大牛。 纪如厚道:“一个心脏刺伤、必死之人,经过老夫手术抢救,能恢复成这样,已经是高明之极。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泽王跷了二郎腿,一副“本王知道你在吹牛”的笑脸,“后无来者,哦,原来纪大夫的手术方术,连纪大夫自己也不能复制。” 纪如厚表情一滞,被自己的牙齿咬到了舌头。 安馥佩站了起来,“真是蔡状元?刚没看清,让我好好看看。” 易惜儿眼见安馥佩含笑朝他们走过来,生恐安馥佩给蔡思源再补一刀,“全嬷嬷,拦住她,别让她过来!” 安馥佩停下了,远远地看了看,“原来是个假的蔡状元。纪大夫真有意思,找个长相相似之人,来糊弄我们。” 纪如厚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本来他是来揪安馥佩作假的,安馥佩治不好郑朝宗,找个面容相似的人来假扮郑朝宗。 他弟子戴识渠都有证据了,没想到那只是个剧团唱戏的演员! 现在蔡思源晕了过去,他反而被安馥佩怀疑作假。 偏偏易惜儿生怕安馥佩报复,不肯让安馥佩把蔡思源验明真身。 至于泽王,他的目光只在安馥佩身上,对蔡思源丝毫不感兴趣。 这样一来,邹扬他们也对蔡思源失了兴趣,都掉转头去看戏了。 搞了半天,就剩下药王谷的人唱独角戏。 纪如厚忿忿,向安馥佩逼过去,“郑朝宗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把他怎么样了?” 只要郑朝宗已死,就证明安馥佩技不如人,就可以庸医治死了人之罪,让蔡思源当场把她抓了! 恰在此时,猛地外面“嘭嘭嘭”数声,放起了五色炮。 五光十色的火光在天空闪耀。 安馥佩没想到这世界还有烟火,捏着耳尖,身子一缩,泽王趁势把她揽入怀里。 泽王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问道:“好不好看?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 自然是好看,安馥佩小小的脸蛋映在烟火下,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似夜空般深邃带着彩色。 泽王托着她的后脑,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纪如厚闪了他的老眼,现在的年轻人不讲文德啊,光天化日之下,行此有悖体统之事! 易惜儿更觉得有伤风化,咬着唇,内心羞耻地要命。 其实,若以后世的眼光看,这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恋人。 蔡思源悠悠醒来,就迷迷糊糊看到这一幕,心中如刀割,伤口流血不止,又晕了过去。 纪如厚还有话说,忽然身边四周的人大叫起来,“来了!来了!” 纪如厚循着众人的手指,一直看到台上,只见那里光亮如同白昼,把一个戏台照耀地如同神仙洞府一般。 真的郑朝宗打扮得鲜亮光簇,抱着拳从后台出来。 台下的人群都疯了,如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来。 在纪如厚听来,都是些惊涛骇浪,拍得他几乎站不住。 若非几个弟子扶住他,他势必要一个倒头蒜从二楼跌下去。 郑朝宗非但没死,而且看样子还更活力四射,更年轻,更精神了。 那一撮山羊胡,配上崭新的雪白色大袖襕衫,衣袂飘飘,像个仙人。 这都是安馥佩的灯光营造的效果,堪比后世的明星亮相。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百姓没有见识过类似的药营销,所以效果更加炸裂。 加上之前看的戏《太医拜师》,就好像催眠一样,把人们的思想感情带入戏中世界。 所以,郑朝宗一出来,底下百姓就燃了。 这时候,唱戏的演员出来谢幕,手上拉了横幅,“安泽医堂招生”。 百姓们更加欢呼一片,不由自主激发出无限激情,一个个都想像郑朝宗一样去追求更高的医学。 还真别说当天看戏的人中,有不少孩子,后来真的成了名医,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郑朝宗拿着麦克风,宣读事先准备好的招生声明。 郑朝宗道:“定于三日后,也就是九月十五,借用阳江书院场地开考收徒。年纪从十五周岁到三十五周岁之间,不论以前有无学医经历,也不论以前隶属什么门派,只要通过考试,便可以成为安泽医学院的学生。” 除了当天考试的安排,郑朝宗还特别声明,“若是门派医生考中成为安泽医学院的学生,可保留其原有门派师徒关系,只学艺,不拜师。” 这是安馥佩为打破这个世界的门户之见,特别拟定的章程。 安馥佩相信,现代医学的一粒种子,不管撒向哪个门派,一定会生根发芽,最后让那个门派彻底向现代医学靠拢。 这是出于安馥佩强大的自信,根本不惧什么偷师,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之类。 …… 郑朝宗每说一句,底下就是一片掌声。 纪如厚在对面玉食斋的雅座,看在眼里,心中那个羡慕。 受百姓如此欢呼拥戴,就是他所盼望的。 他觉得以药王谷的声望,完全可以担得百姓如此欢呼拥戴。 可今天的主角,却是叛出地师门的弟子郑朝宗。 为什么! 这不公平! 为什么几十年来,就没有人替他安排这么浩大的场面,让他可以这样站在高高的台子上讲话,接受百姓的欢呼。 他可以讲的比郑朝宗还好! 他要让全天下的医派全都听从于药王谷。 他要全天下只认他一个神医。 他要让所有的医派全部消失,想学医的人都来药王谷。 纪如厚又气又妒,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时候,郑朝宗已经把招生简章都宣读完了,他伸手朝这边一指,兴奋又大声道:“安神医在那边,现在本太医要去拜师了!” 现场又是一片欢腾,看了这么久的戏不就是拜师嘛! 现在现实中的郑太医就要拜师了。 这才是今天晚上最高潮的部分。 人群一下子涌过去。 戏台下人头挤挤,郑朝宗都找不到路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 郑朝宗很快就被人抬起来,一个人传给下一个人,就这样像击鼓传花一样,传送到玉食斋门口。 第一o三章 师父,请喝茶 那一边,蔡思源已晕了过去,纪如厚眼看已经讨不了好,也就失去了兴致,命药王谷的弟子抬了蔡思源,连告辞的场面话都没有对泽王说一句,就撤了。 纪如厚一行到了楼下,才发现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出不去了。 说话间,人们已经把郑朝宗传送到玉食斋门口,放了他下来。 郑朝宗正了正衣襟,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站在门口先大喊一声,“师父,徒儿来啦!” 纪如厚一张老脸,恨不得给郑朝宗一拐杖,喝道:“逆徒!” 纪如厚下意识就觉得郑朝宗是在叫他师父。 可郑朝宗压根也没看他。 只见花红等人簇拥着安馥佩从二楼下来,刚刚到楼梯口。 郑朝宗就在门口,对着安馥佩毕恭毕敬地跪下了,磕了个头。 纪如厚想起四五天前郑朝宗还是自己的徒弟,任打任骂,把他关在柴房里,他也不敢有所怨言。 如今郑朝宗却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磕头。 这小姑娘还是没有师承,没有半点资历的。 纪如厚黑着脸,正要指责安馥佩,忽然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小伍点了他哑穴,“别搞事!” 小伍勾着纪如厚的肩,仿佛跟纪如厚谈论什么,实际上,却把纪如厚挟持住了。 纪如厚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安馥佩洋洋洒洒从高处走下来,那丰姿气质,就跟观音下凡似的。 郑朝宗对着安馥佩连连磕头。 连带着看热闹的百姓动容,都跪下了,有喊“泽王千岁”的,也有喊“安馥佩千岁”的。 这些人都是感恩,是被戏中的剧情给感染到了。 泽王大气地挥了挥手,让百姓们平身。 安馥佩已叫三三将郑朝宗扶起。 玉食斋早准备好了茶,递给郑朝宗。 郑朝宗欢天喜地给安馥佩敬茶,双手奉上,“神医师父,请喝茶。” 纪如厚虽然身子动弹不得,心里羡慕得慌,想起郑朝宗向他拜师的时候,只不过拿了几百两银子做贽礼,他就随随便便在半道的一棵槐树下收郑朝宗为徒了。 哪有像今天晚上这么隆重。 纪如厚心里想着药王谷也要造一个高台,以后他收徒也要站得那么高,接受徒儿们拜师之礼。 只见安馥佩含笑着接了茶,竟真的喝了一口,大大方方,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安馥佩放下茶杯,向着众人说道:“徒弟,我就只收郑太医一个,以后收的,就是安泽医学院的学生,郑太医是校长,都交由郑太医管理。” 安馥佩这么一说,众人都鼓掌。 郑朝宗满面春风,抱拳向众人示意。 于如雷的掌声中,纪如厚后背冷汗直流。 安馥佩收徒却让郑朝宗当校长? 校长是个什么鬼? 纪如厚盲猜所谓的校长是一派之长。 在药王谷,他的徒弟到了一定的阶段,也是可以出去开药堂、搞事业,但绝不能自立门派。 药王谷的徒弟出去之后仍然要听从纪如厚的号令。 可郑朝宗,居然一校之长? 这是什么意思? 安馥佩在名义上开了安泽医学院,但实际上的掌门人是郑朝宗? 收的徒弟也是郑朝宗来管理? …… 其实安馥佩引进学院模式,收录学生,并非门徒,目的就是要消除这个世界传统的门户之见,这也是她一贯以来的想法。 而她之所以收郑朝宗为徒,不过是为了全郑朝宗的一片苦心。 她可以教学生医术,但不做一派掌门。 而纪如厚想到的是,安馥佩果然不会医术,所以才要让郑朝宗当掌门人。 他觉得安馥佩真是狡猾啊,这样一来,安泽医学院打出了安馥佩的名声,但实际上用的却是药王谷的医术。 而郑朝宗得了校长的头衔,实际上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纪如厚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咕声,要不是因为小伍点了他的哑穴,以他的暴脾气,此时肯定要爆起打人了。 现在,别说打人,连开口都做不到。 泽王摸摸鼻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纪如厚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一开口倒是脾气温和,“小伍,你多带几个人,把纪老先生送回去。” 泽王说,“本王可是很礼贤长辈的,小伍,你一定要仔细把纪老先生送回寓所,别坏了本王的名声,知道吗?” 话说得好听,泽王分明是让小伍监送纪如厚,不要让他出来捣乱。 毕竟,他还要跟安馥佩好好看戏,不想被人打扰。 《元始帝追妻》,这是一出好戏,泽王要跟安馥佩好好说叨说叨。 “安神医,请。”泽王侧了侧身子,将楼梯的正中位置让给安馥佩,自己从旁护送着安馥佩上楼了。 堂堂的王爷,竟甘心在一女子面前放下自己的身段,收敛起所有锋芒。 花红看着百感交集,胡雪丹眉开眼笑,舒绕梁默默祝福, 只有易惜儿暗暗不平,深觉自己比安馥佩尊贵一千倍!凭什么泽王青眼看中了安馥佩这种商贩之女,泽王马上就抛弃她! 不过,易惜儿很快就被小伍等人轰了出去。 …… 纪如厚一行回到城主府。 蔡思源半梦半醒,还在喊安馥佩的名字。 易惜儿坐在床边,垂泪,很不甘心,“难道就这样算了?纪神医,她搞这么大的排场,把纪神医您的徒弟收为她的徒弟,这是故意让您丢脸!” 纪如厚本来就很羞愤,听到易惜儿这么说就更着急了。 今晚上这出大戏,连易惜儿都看出他颜面扫地,在其他百姓眼中,更不知把他看成什么。 可药王谷能到今时今日的成就地位,决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打垮的。 纪如厚深坐在书案后面,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给蔡思源重新拟了个方子调理,命弟子出去熬药。 纪如厚起身,拄着拐在房中走了两步,尔后眼望着窗户,压下心底的震怒和小慌张,露出不以为然的一笑。 “小娘子经历太少,难怪遇到点小事就乱了阵脚……其实,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每年到药王谷挑战的,没有四个,也有三个,结果怎么样?” 药王谷以治病救人为天职,在同行面前,却绝非善茬。 纪如厚道:“安氏不是说招收学生,不论门派吗?那么三天后,我们药王谷的弟子都去参加她的考试!看她敢不敢收!” 如果安馥佩不收药王谷的弟子,那就是打了安馥佩的脸。 而若是安馥佩收了药王谷的弟子……呵呵,只要药王谷的弟子进了安泽医学院,天天给安馥佩使绊子,那就有她好受的了! …… 另一边,郑朝宗看着安馥佩出的考卷,抓破脑袋也做不出一道题。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试卷!徒儿不会啊!连题目都看不懂!” 他哪见过23世纪的高考试卷? 淦! 第一o四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题一:苹果为什么往下掉,而不是往上飞? 题二:为什么拳头打在墙上,手会痛? 郑朝宗傻眼了,苹果没长翅膀肯定往地下掉啊,还能飞上天? 但他知道,安馥佩既然出了这道题目,肯定另有深意,不可能是这个答案。 郑朝宗抓着自己的头发,如果说前面两题他只是不会做,后面的他连题目都看不懂了。 题十三:直角三角形垂直的两条边长度分别是三厘米和四厘米,那么斜边的长度是多少厘米?请列出计算过程。 其实这就是勾股弦定律,在安馥佩的世界,在西汉时《周髀算经》,就开始记载了这个内容。 这里的文明与安馥佩的世界不同,但跟安馥佩的世界有高度相关性,连文字都基本一样,看这里文明的发展程度,应该是有人会此题。 安馥佩出这种题目,是为了剃除这个年代的书呆子,和陷于门户陈见脑袋僵化的人。 有一些题目是和医学相关的。 题二十四:人一共有几块骨头? 郑朝宗觉得此题只有刽子手会做,除了刽子手,也没人这么无聊去数人的骨头啊。 不过巧的是他刚好那么无聊,问过刽子手这个问题…… 很快,郑朝宗发现这是他唯一会做的题目了。 题五十:某药在摄入人体后,经过五个时辰,血浆药物浓度降低至一半,经过几天,药物在体内基本消除? …… 费脑,太费脑。 郑朝宗现在有点庆幸,还好他一早拜了安馥佩为师,否则让他参加考试,他也过不了关。 此外还有一些诗词歌赋。 题六十六: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请接下一句。 题六十七: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什么? 安馥佩想要通过此方式找一找这个世界有没有像她一样的穿越者。 她一个人在这边太寂寞了。 …… 郑朝宗都快自闭了,安神医医技这么好也就算了,为什么文采也这么优秀! 又抓下一把头发之后,郑朝宗猛地想起,诗词歌赋泽王擅长啊,泽王都写了那么多本戏,填了那么多词了,续诗这种事,泽王是信手拈来。 于是,郑朝宗拿着考卷兴冲冲去找泽王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请接下一句。” 泽王正靠在躺椅上让小厮伺候他洗脚呢,随口就接了一句:“倒掉一盆洗脚水。” “倒掉一盆洗脚水?” “对,倒掉。” 郑朝宗感觉怪怪的,但泽王的才名他还是信得过的。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什么?” “我装饰了你被门夹的脑子。” “啊!”郑朝宗是真心觉得自己脑子比较废,需要泽王的诗词装饰一下。 信以为真的郑朝宗就这样交卷了。 于是,看到考卷的安馥佩,哭笑不得,“郑太医,如果你不会写,可以不写,但没必要为了填满试卷,去写一些乱七八糟的句子。” 郑朝宗挠头,“倒掉一盆洗脚水,不对吗?挺押韵啊。” 小泗不满地一脚踢在郑朝宗的屁股上,说道:“一脚踢翻你这个脏鬼,也很押韵。” 郑朝宗一想,果然也还押韵。 可答案分明不对,郑朝宗委屈地道:“师父,不管徒儿的事,这一句是泽王说的!” 安馥佩脑中电光一闪,猛地想起初见面时,泽王曾说过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 难道泽王他就是穿越者? 联想到泽王种种与众不同的表现,安馥佩立即丢了试卷出去,来到泽王房间,叩开他的门。 泽王半卧于窗下,阳光洒在他青葱的脸庞上,他的眼翕着,睡姿潇洒。 如果说他是穿越者,安馥佩不会意外。 但绝对让安馥佩高兴,甚至激动。 安馥佩发现自己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就是每天见到泽王会开心,甚至开始有一点点依赖。 如果泽王就是另一个穿越者,那再好不过了。 安馥佩加大了手指的力度,确定已吵醒泽王,便站在门口道:“人生得意须尽欢。” 那一边,泽王的眼睛没有睁开,可是话声中笑意很浓,还是那副游戏人间的样子,随意道:“赚的银子全花光。” 安馥佩怔了怔,不确定泽王是不是在开玩笑,她又用力地敲了一下门,“认真点!” 泽王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来,出众的脸,面对着安馥佩,改口,“赚的银子给你花光光。” 他那深邃的眼眸,随便往人一看,都似在勾引人。 安馥佩没有得到预期的答案,生气了,秀脸带愠,扭头便走。 泽王连忙起身追上来,“安安,等等,是本王错了,本王赚的银子随便你花也花不光。” 郑朝宗一脸懵,是他理解不了诗人的世界吗?他完全不懂二人是怎么吵起来的。 要是泽王赚的钱都给他花,他能高兴地飞起来。 还不是因为性别有限制,要不然郑朝宗也非嫁给泽王不可。 舒绕梁从走廊那边过来,刚好看到玉树轩然的泽王追着含嗔带怒的安馥佩过去。 却不知二人因何斗嘴,只见泽王被安馥佩甩了脸色,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舒绕梁猛地想起自己的师父邱玲珑,邱玲珑对泽王一片痴心。 舒绕梁有点惋惜和纠结,“若是师父,可舍不得这样对泽王殿下。” 泽王笑道:“所以她无趣啊。”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追着安馥佩走了。 真的太扎心了,爱情是这么盲目和任性的吗? 舒绕梁先是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随后她看到了安馥佩出的试卷,看到那句诗,“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虽然不知道黄河是什么,但莫名觉得这句诗太好太有气势。 果然,也只有泽王才配得上。 舒绕梁伤心地想:师父,你输了。对不起,我也被安神医的魅力深深折服了。 …… 另一边,纪如厚信心满满,他药王谷的弟子个个医技高超,他们参加考试,肯定每个人都能过。 他也不担心弟子们反水,像郑朝宗那样的毕竟是特例,这些弟子对他都是很忠心的。 参加考试的人很多,简直可以跟科考一比。 由于人数太多,需要现场取号子,号子取光之后,其他人就无法参加考试了。 药王谷临时出了点意外,去得太迟没能拿到号子,但纪如厚强迫几个药堂的人把号子让了出来。 接着,他就志在必得地等着安泽医学院考试了。 第一o五章 药王谷考试全军覆没 三天后,阳江学院的门口,纪如厚是亲自送弟子入考场的,敲锣打鼓,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什么“药王谷弟子天下无敌”、“药王谷拔尽头筹”了之类。 分明是耀武扬威,来砸场的。 纪如厚还带了药馆的掌柜,就是被他抢了号子的那几个。 他要告诉他们,号子给药王谷才是正确的选择。 在书院门口,纪如厚碰到了泽王和安馥佩,他当场得意地上前去,姿态很傲慢,指着自己带来的弟子说,“安大夫,是你自己说的,不拘任何门派,都可以做你弟子吧。” 安馥佩一点也不紧张,淡淡笑了笑,“没错,只要能考对六十道题。” 纪如厚觉得这很可笑,他的弟子会做不出来题? 纪如厚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用长辈的口吻羞辱道,“姑娘,你这就不对了,医学上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只做对六十道题怎么行?必须要全部答上才可以,要不然就是一条人命!” 那几名药堂的掌柜也露出了轻蔑的眼神,“纪神医说得对,那要是在我们药堂,记错了药还得了?” 泽王就站在安馥佩的边上,一只手托着安馥佩的腰,很大气地道:“那就等你弟子的好成绩吧,纪老先生。” 泽王都带上恶作剧之笑了。 但安馥佩是一本正经的:“还要多谢纪老先生有破除门派之见的胸襟!” “嗯嗯”泽王点头,给人的感觉有妇唱夫随的味道,对纪如厚道:“你在这等着吧,安神医批改试卷很快的。上午的考生,下午就能出结果。” 泽王相信批改试卷用不了一个时辰,因为,这种神鬼试题,大部分人都会交白卷。 泽王和安馥佩走了之后,纪如厚继续在门口等待。 下午就能出结果?纪如厚高兴极了,打脸安馥佩的时候就要到来了啊! 小姑娘毕竟没见过世面,她走这步棋是自己做死。 纪如厚也不怕安馥佩在考场中作梗,虽然在现场维持秩序的是火焰军,不过随着蔡思源的伤慢慢好转,蔡思源已经开衙办公,浔阳城的城务也基本恢复了。 像这种几百人集中在阳江学院考试的大事件,蔡思源身为城主也派了人来看护现场。 而纪如厚对蔡思源是有救命之恩的。……虽然这救命之恩有许多水份,蔡思源能活着根本不是靠纪如厚的手术……但这种事情,纪如厚不说,谁能知道。 蔡思源还是要给纪如厚面子,不能看着安馥佩在考场胡来。 秋天的风很冷,一阵一阵地吹过路边几棵梧桐树,把上边的枯叶都吹落下来。 纪如厚精神抖擞,领着几名药堂的掌柜等在阳江学院的门口,不知疲倦地等了近两个时辰。 晌午时分,一群人叽哩哇啦兴奋地议论着从阳江书院走出来。 “哇塞,这次真是见世面了,不虚此考啊。” “安神医的医术与众不同,她的考题也是与众不同。” “不过,这些题目我好像都不会做,你们做了吗?” “交白卷了,没办法,她提的那些问题我想也没想过。” 纪如厚很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废物。 其中一个人竟还说,“我也是交白卷,不过我认为这次考试给了我很大启发,就是思考问题还可以用这种角度。” 纪如厚觉得此人真不要脸,就这交白卷,还好意思这么兴奋? 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已没了羞耻心? 他深信,药王谷的弟子定然是每道题都能做出。 眼见这群人叽叽咕咕议论不休,纪如厚看不惯这些人如此追捧安馥佩,便走上前去,拐杖敲地,训斥道:“尔等如此浅薄,如何学医?庸医害人,尚不知羞,还在此喋喋不休!快滚回家去!” 那些人莫名其妙地看了纪如厚一眼,避开了一些,然后继续神采飞扬地讨论。 其中一个人认出了他,上下看了他一眼,不满道:“难道你们药王谷的人就能做出这些题目?” 纪如厚昂首而立,白发白胡子迎风飘飘,仙人道骨,傲然道:“这是理所当然,不然如何做得医生?” 他回头吩咐几位药堂掌柜,“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来,以后他们若到你们药堂来谋事,千万不要留用他们。” 正说着,药王谷的弟子出来了,一个个唉声叹气的,看见纪如厚就齐刷刷垂了头,畏畏缩缩停住了脚步,不敢走过来了。 纪如厚见这情况可疑,“你们什么意思?安氏怎么你们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安馥佩和泽王设了局。 没想到,弟子们还没说话,边上的人先笑了起来,“哈哈哈,交白卷了吧!还好意思嘲笑我们!德性!” “药王谷的人自以为自己有多牛掰,其实还不是一样!” “坐井观天,自以为是!” 纪如厚气得不行,追问之下,果然半数人都交了白卷,还有几个人是胡乱编了几个答案。 全部零分。 安馥佩当场就批阅了,都不用等下午了,直接让他们连试卷都带了出来。 纪如厚真是不信这个邪了,什么狗屁试卷这么难,一个个都零分! 结果他抓过试卷一看,石化了。 “什么?苹果为什么往下掉,而不是往上飞?” “这有什么好问的?苹果会往下掉,难道不是常理吗?” 戴识渠的表情看起来比纪如厚还懵,“弟子也是这么说的,但安氏说,假如苹果以第一什么速度飞,就不会掉下来了。” 纪如厚气急败坏,他刚刚还在嘲笑别人交白卷,结果药王谷的弟子集体零分,把他老脸都丢尽了。 那几个人争回了一口气,笑指着纪如厚嘲讽,“一样的考零分,药王谷的人也不过如此嘛,谁比谁厉害。” “哪个稀罕到你们药堂谋事,不要我们正好。我们去安泽药堂扫地也比去你们那有前途!” “说不定你们药堂会治死人,岂不是要连累我等?请我们,我们也不去!” 纪如厚的老脸火辣辣的,这被人当众嘲讽的滋味真不好受。 可除了这些浅简的题目,其他的题目,他连看也看不懂。 第一o六章 把纪老头骂你的话,骂回去! 纪如厚当场带着弟子返回阳江书院去找安馥佩理论。 一些考得不好的人,想知道答案的也跟着去了。 加上随行的药堂掌柜和看热闹的阳江学院士子。 一行足有两百人,浩浩荡荡,声势颇壮。 不过他们在牌楼下被火焰军拦住了,“无论是谁,不许在此闹事,快快回去。” 纪如厚一看领头的是嬴景昱,非但不惧,反而逼上前去,用拐杖顶住了他的肩,“好哇,五皇子!你是个不孝子啊!你父皇卧病将近二十年,仰仗老夫的丹药延其性命,你竟在此阻拦老夫,是不把你的父皇放在眼里。” 历来皇家最是无情,就算是皇子,如若不受皇帝喜爱,其身份还不如皇帝身边的宠臣。 更加上嬴景昱的母亲身份低微,是洗脚婢出身,在诞下皇子之后仍无位分,可知其在皇帝眼中有多不讨喜了。 嬴景昱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皇帝不喜他的性格,导致他至今也不能获封王位。 因此,嬴景昱在京城之中毫无存在感,简直是任人欺负的对象。 而纪如厚常奉诏入宫为越皇诊治旧疾,越皇对他多有礼遇,连带王孙贵族皆对其十分谦恭。 纪如厚也算得上是大越的风云人物了。 目下,纪如厚便仗着皇帝对自己的恩宠,直斥五皇子嬴景昱对他不敬,是个不孝子,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加在他身上。 而嬴景昱不善言辞,对纪如厚的横加责难毫无招架之力。 一时间,嬴景昱被绕晕了,脸红如烧,甚是内疚。 站在一边围观的考生表情炸裂了,这个老头真牛横啊,连皇子都被他怼得不敢吭声。 皇帝的疾病都要用纪如厚的丹药延命? 看来纪如厚身为老牌神医是有其本事。 有的人已默默地将身子向药王谷一拨人靠近几分,生怕一会儿两边人干仗起来,安馥佩一边干不过药王谷。 而凑在人群中的全嬷嬷眼见纪如厚的战斗力,高兴坏了,连忙去请易惜儿也来观战。 这个人嫉妒心很强,眼看着泽王对安馥佩千依百顺,本来柔弱由着她欺负的人现在却过得这么滋润。 而蔡思源虽已于安馥佩和离,却一点也没有要把易惜儿扶正的意思。 全嬷嬷最想看的就是让安馥佩恢复原来惨状! …… 这一边,纪如厚便越说越气,到了兴头上,竟举起拐杖去打嬴景昱的后背。 嬴景昱正自怔怔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喀啦一声,拐杖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再看时,是安馥佩从后抓住拐杖,运力一拗,生生将拐杖折断。 安馥佩扔了半截拐杖,对着纪如厚道:“纪大夫,你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是你的本分,哪怕你治的人是皇帝,怎么能因此骄矜自大,杖责皇子?!” 安馥佩厌烦纪如厚挟技自负,为达到他的目的,动不动就威胁人不给其医治。 嬴景昱性善老实,但治军严谨。在抢夺武王地金莲之役中,安馥佩亲眼见他如何身先士卒,对他甚有好感,自然是不能看他因为不善言辞便受纪如厚欺负。 安馥佩目光明亮,看着嬴景昱道:“五皇子,你父皇的病,我去医治。把纪老头骂你的话,骂回去!” “啊!”嬴景昱蓦地内心仿佛炸开了,对啊!可以请安神医给父皇治病啊!安神医的医术可比纪如厚厉害多了。 话虽如此,嬴景昱看着安馥佩鼓励的目光,回头面对纪如厚,仍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反而对安馥佩道:“安……神医,他们……对你出的考题有点意见。” 纪如厚攥着半截拐杖,正午的太阳把他的老脸晒红如同猪肝,“什么有点意见!是很有意见!你这考题根本就是莫名其妙,故意捉弄人。” 安馥佩却看也不看纪如厚,继续用鼓励的目光,仿佛是幼儿园老师看待幼儿的那种慈蔼,对嬴景昱道:“告诉他,我出这些题目自有我的用意,每道题都是有道理的!” 嬴景昱傻傻地看看安馥佩。 安馥佩对之点点头。 嬴景昱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话。 纪如厚抢先暴躁道:“有什么道理?我问你有什么道理?苹果为什么会落地,这根本就是常识,跟治病救人有什么关系?!” 而安馥佩还是不看纪如厚一眼,继续对嬴景昱道:“告诉他,我出这道题,就是为了考验一下考生对平常的世界有没有好奇心。” 纪如厚倒不敢对安馥佩动手,这个姑娘身手非凡,且也不像嬴景昱那么好说话,真要动起手来,纪如厚绝对讨不了好。 纪如厚针锋相对道:“一个大夫只管学医理药理就行了,要好奇心何用,好奇害死猫!” 安馥佩仍对嬴景昱道:“告诉他,若没有好奇心,就没有神农尝百草,若没有神农尝百草,何来现在的草药医学?” …… 于是,一个奇怪的场面诞生了。 纪如厚对着安馥佩大声指责,咄咄逼人。 而安馥佩却云淡风轻,对着嬴景昱说话,非要嬴景昱传话。 至于嬴景昱,夹在中间,看看安馥佩,又看看纪如厚,多年的自闭,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馥佩见状,索性带着花红走了,“五皇子,请你说服他,不要让他在此滋事。” 嬴景昱内心崩溃,摸着后脑勺,啊,什么说服,他不会啊。 可安馥佩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就真把他落这儿了。 眼前纪如厚继续大喊大叫,唾沫横飞。 “安氏!你给我站住!你的那些考题乱七八糟,这个考试结果我们药王谷不认!” “对!药王谷不认!” 药王谷弟子众多,七嘴八舌地嚷开来,加上一部分士子也对考试不满,都在牌楼下围住了嬴景昱。 嬴景昱抓着头,憋着一肚子郁闷,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小泗从人群中钻了进来,拽了拽他的衣袖,递给他一纸条。 嬴景昱打开来看,原来是安馥佩写了一句话给他,他正焦头烂额,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念道:“就算……物理题、数学题……超纲你们不会做,关于医药学的部分……药王谷弟子做对了几道?” 嬴景昱虽然读得磕磕绊绊,但这句话一念出来,喧嚣的药王谷弟子立时怔住了,哑口无言。 医药学部分的题目,药王谷的人也一道都没做出来啊! 嬴景昱看着眼前愣怔沉默的药王谷弟子,他也傻眼了。 一句话的威力有那么大?让药王谷的人都熄火了! 第一o七章 助五皇子辩论 纪如厚捏了捏眉心,完全没想到安馥佩来这一招。 嬴景昱照本宣科,言辞锋利,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处。 纪如厚现在感觉脸皮被揭了一层,身后有很多讥讽的目光射来。 眼前的嬴景昱摸着脑袋,分明还是榆木疙瘩的老样,只眼神中多了几分傻乎乎的欣喜。 纪如厚恼极,抓过嬴景昱手中的纸条,撕掉,扔地上。 “医药学部分的考题?这些考题更加不着边际!” 纪如厚绝对不能承认药王谷弟子医药学识不够。 他举例道:“你来看看这道题,某药在摄入人体后,经过五个时辰,血浆药物浓度降低至一半,经过几天,药物在体内基本消除?” 在纪如厚这个年代,还没有抽血查验血浆药物浓度的概念,更别提什么药物半衰期了。 “药物超过一定的剂量会使人体中毒,只要按治疗的剂量服用,疾病痊愈就可以了。血浆药物浓度降低至一半是什么意思,对疾病恢复有何用处?” 这个问题,嬴景昱肯定回答不出。 但很快的,小伍就送过来另一张纸条。 嬴景昱就照着纸条念道:“每种药物在人体内代谢的时间有长有短。” “就比如说纪大夫你的抗时疫药方,地金莲的半衰期为三个时辰,而半边黄花的半衰期为十个时辰。” “按照你的药方,一天服用两剂,地金莲的药物浓度不能维持,所以吃你的药方病人恢复慢。” “而半边黄花服用过频,药物浓度在体内累积过多就会产生副作用。” 这段话很长,嬴景昱断断续续,中途被打断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将之念完了。 “半边黄花对胃肠道刺激很大,所以服用了你药物的易姨娘和全嬷嬷食欲不振,腹胀腹痛。” 念到这里,刚刚好全嬷嬷引了易惜儿过来。 小泗眼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这两个。 “是你!说的就是你!” 小泗伸手一指,猛地把全嬷嬷从一堆人中拉出来,扔到纪如厚前面。 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痛恨,眼见全嬷嬷如今被药王谷的药方折磨地吃不下饭,面色腊黄,小泗就开心不已。 “哈哈哈,你这个老妖婆,这下遭报应了吧。” 全嬷嬷是来看纪如厚怎么打脸安馥佩的,没想到刚刚带了易惜儿过来,就被人揪到牌楼下。 当中五皇子嬴景昱问她说:“老嬷嬷,你是否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饭?” 全嬷嬷觉得五皇子如此关心她,为人真和善,不由自主点点头,回答道:“是啊。” 然后便听见四周响起一片嘘声,纪如厚面红耳赤,十分难堪,当场厚着脸冷哼数声,又去攻讦其他考题了。 …… 这是一场特殊的辩论。 辩论者的一方没有露面,而是让不善言辞的嬴景昱代言。 小泗来来回回地传递纸条,嬴景昱照着念,一开始还念地磕磕绊绊,后来就越来越流利了。 这是嬴景昱人生中第一次,用说话的方式回击对方,还取得了意外的效果。 在场的考生,完全为纸条上的义理折服,再也没有人认为这些试题是荒唐的、没必要的。 眼见众人渐渐露出信服的神情,嬴景昱感觉爽歪歪。 没想到啊,没想到,与人斗嘴,其乐无穷。 嬴景昱希望以后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有人给他一张纸条,事先告诉他应该说什么。 …… 最后,纪如厚恨恨地说,“跟你讲不通道理!你这个人完全不讲道理!安氏你躲起来不见老夫,看你能躲几时!”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纪如厚是强自给自己找脸找台阶。 嬴景昱很诚恳地拱手施礼道:“纪老先生,安神医不是躲起来不见你,是她不想跟你废话。” 淦! 实话最伤人,一万点暴击。 纪如厚气急败坏地回到蔡府,当晚,越想越气窒。 他是怀揣着救治浔阳时疫、让药王谷在大越的地位更上一层楼的想法来的,没想到碰到安馥佩,输了一局又一局。 若是不能尽快整垮安馥佩,挽回影响,药王谷的声誉就要毁之一旦了。 想到烦心之处,纪如厚火气上来,把饭桌都掀了。 蔡府的几名小丫头见状,都受了惊吓,连忙跑去禀报当家的易惜儿。 易惜儿穿着秋季薄棉袄像个捧心西施般走了进来,一见到满地的狼藉,闻到饭菜的味儿,就手抚着肚子要吐了。 “纪老先生,可是饭菜不合口味?若是有想吃的菜色,尽管开口告诉我,我当亲自为先生掌勺。” 易惜儿说罢,趴在门框上干呕不止,吐出来的都是黄色胆水。 纪如厚见状,更无胃口,“罢了罢了,怠慢些也就算了。” 全嬷嬷扶着易惜儿,可心疼死了,一边是心疼这么好的饭菜被纪如厚掀翻在地,而她想吃还吃不上,另一边又心疼易惜儿病蔫蔫的,还得负责招待药王谷那么多人,真辛苦。 …… 嬴景昱舌战纪如厚,大获全胜,感觉太好,对安馥佩充满了感激之情。 听说安馥佩喜欢吃糖葫芦,就买了两串,回到驿馆,兴冲冲来到其房门口,要对其感谢一番。 哪知刚敲了一下门,就被泽王给按住了。 身后的泽王笑眯眯的,“五哥,你多大的人了,怎么也爱吃糖葫芦啊?这样孩子气。” 嬴景昱挥了挥手中的糖葫芦,很高兴地说是给安神医买的。 泽王脸色一沉,“这东西又无营养,怎么能给安神医吃?安神医以前身子被消耗虚脱了,需要好好补补。” “所以,本王特意让厨房用生牛乳熬制了奶茶,要给安神医吃这种才有营养。” 泽王一只手上端着奶茶,很严肃的样子,“拿着你的糖葫芦回去!” 嬴景昱一拍脑袋,觉得泽王说得太对,糖葫芦是给孩子吃的,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嬴景昱郁郁回身的时候,却发现泽王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怎么也攥着一串糖葫芦? 嬴景昱不由叫出声,“哎,九弟,你这?” 被戳穿了的泽王,耳尖微红,却依然板着脸,“你知道什么,这是用面粉团了紫薯炸的紫薯派,外面裹以糖皮,才不是你手中那种糖葫芦。” “哦……”嬴景昱摸摸头皮。 涨见识了。 第一o八章 安神医牌消毒液大卖 参加考试的总共五百零八人,分两天考完。 每次考试的内容差不多。 很遗憾,没有发现穿越者。 …… 不过,还是找到了几个人才。 一个人在试题“苹果为什么往下掉,而不是往上飞?”中回答道: 据吾观察,处于高处的物体总是会往下掉,越重的物体掉地越快。 这个人观察十分仔细,还例举了一些例外情况。 譬如江河滔滔,越石而激,会向高处飞起……一些修习轻功者可以飞檐走壁等等。 写得很认真。 每道题都答了。 写了很多很多,试卷都写不下了。 …… 有一个人准确地说出了勾股定理,据说他以前学过木匠。 另有一个人虽然没说出勾股定理,但以指节宽度为单位,画了一个三角形,测算出斜边大约是三个指节宽度。 …… 有个人对化学萃取药物很感兴趣。 有个人在“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后面接了句“卿可知,寒窗十年百丈冰,一朝成名天下闻。”……这个就算了,适合科考。 一共找了四个人。 人不多,但完全在安馥佩的预料之中,计划之内。 她是要先培养几个,来做安泽医学院的老师,然后就可以正常招生了。 这几个人对平常事物怀抱好奇心,求知欲很强,只要给他们一本书,他们都能自学,理应很好带。 要是一上来就交给她几十名甚至上百名学生,叽叽喳喳地不得把她累死。 由于录取的人数不多,教室直接就在安泽药堂后厅找了间空房。 每天两个时辰学习医药学,两个时辰补习数理化知识,还有一个时辰是实践课,直接到安泽药堂前厅接触病人和药草。 ……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安泽药堂开业了。 开业仪式很隆重,鞭炮声声中,舞狮队在药堂门口卖力地表演。 老百姓一听说安泽药堂是安馥佩和泽王开的,都跑来庆贺看热闹。 安馥佩准备了大量的免洗消毒液,开业当天,郑朝宗领着四名学生以及胡雪丹、三三等人给百姓讲解手卫生知识,分发传单,传单上印着七步洗手法。 因为手与外界接触最为广泛,手污染会使传染性疾病传播。 尤其是浔阳刚刚结束一场时疫,民众对于如何预防类似疾病有很浓的兴趣。 一个个听得很认真。 也使得安馥佩的免洗消毒液很热销,大家排着队地购买。 安馥佩已经准备了一万份,可还是供不应求。 以至于,刚过了半天,就被抢购一空了,后来的百姓就只能预订了。 不止是安馥佩,郑朝宗和药堂的大夫、学徒,全都目瞪口呆,几名销售已经凌乱了。 浔阳百姓的购买力真是惊人。 也幸亏泽王的人手多,连嬴景昱也带着人从中帮忙,可以说是忙而不乱。 浔阳另几个药堂的掌柜也跑过来看看,本来他们以为药王谷断了丹药供应,安泽药堂肯定开不起来的。 没想到一过来看见人头攒动疯抢免洗消毒液的一幕。 他们羡慕地肠子都悔青了。 一天卖一万份,这都赚多少钱啊。 安神医的号召力太惊人了。 早知道,他们就抱安馥佩的大腿了。 其实安馥佩的消毒液售价极其便宜,甚至比这边的胰子价格还低一些。 安馥佩的宗旨在于宣传手卫生,预防类似浔阳时疫的疾病再次大规模传播。 但也挡不住销售的量大,获利仍然可观。 …… 远处,一辆垂着粉色缨络的豪华马车停在路边,香风浮动,垂下的淡蓝色绉纱边露出一只纤纤素手,将帘幕撩开些许。 没有看见车中人,但想必里面是个女子,还是很漂亮的女子。 一道纤弱的声音伴着些儿叹息,“这就是安氏?” 语气中还带着丝丝哀愁。 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道:“今天安泽药堂开业,怎么没看见泽王?” 先前那个声音郁郁的女子继续自言自语道:“这女子长得是有几分姿色,难怪殿下日日同她在一起。” 那个丫头不服气道:“可是今天安泽药堂开业,泽王都没有来。我记得妙音坊开张的时候,泽王可是连摆了三天的宴席,就是为了告诉苏婉婉,论才艺,谁也没办法跟小姐您相比。” 原来车中女子是妙音坊的坊主玉玲珑。 她本在京城,因收到舒绕梁的信后匆匆赶到浔阳。 她从京城出发之时,泽王与安馥佩才刚相遇不久,浔阳的时疫如火如荼。 当她山迢迢水迢迢不远千里来到浔阳,时疫已然平复,到处都在传泽王与安馥佩的盛德。 马车内,邱玲珑发出幽幽叹息,“泉韵,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年来,殿下虽然表面上很看重我,可私底下却……唉……我的心内总是慌慌的,连舒绕梁都说殿下待她与别的女子不同。” 丫头泉韵安慰道:“或许泽王只是想找一个人帮他挑起安泽药堂的大名呢?就跟他当年对小姐您……啊呸呸呸,泽王对您是不一样的。” 邱玲珑又叹了一口气,“我就怕是你说的那样。” 邱玲珑好像有满腹忧愁,又说不出口。 在京城任谁都知泽王对貌美女子很感兴趣,只要知道哪个女子长得漂亮,他必定要去亲眼目睹才罢。 虽然如此,也从未见泽王真正爱上哪个女子。 在此之前,邱玲珑是泽王身边最特别的一个。 泽王开了妙音坊,以邱玲珑为坊主,还教了邱玲珑七音五线谱,一种叫作小提琴的乐器。 泽王谱的曲,她第一个演奏,泽王写的剧本,她第一个拜读。 她也觉得自己可以算是泽王的红颜知己了。 只是……泽王的心思,她却始终摸不透。 她也始终走不进泽王的内心。 邱玲珑沉默了好一会,方似下了决心一般,说道:“泉韵,我们下去看看。” 帘子一动,先从马车上钻出来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穿青缎背心的丫头,尔后丫头回转身去,扶了个身穿葱黄绫棉裙的窈窕女子出来。 看她柳条般的身段,袅弱的步态,真正是人比黄花瘦。 只是头上戴了个笠帽,容颜被垂下来的纱幔挡住了。 旁的人也只能从她的打扮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约略猜得此人极美罢了。 及至邱玲珑进入安泽药堂,又数匹马从东向西过来,为首的是一女子却身着男装,头上束着金冠,插着一支白玉簪子,更显得英姿勃发,分外俊美。 她眼看着邱玲珑的背影,露出不屑之意,“瞧,姓邱的着急啦!” 她身边一个小厮打扮的丫头,脸上满是讥讽,“能不着急嘛,都说泽王最爱的是她,碍于身份不能娶她,传得神乎其神,笑死,现在被一个弃妇给抢了风头。” 第一o九章 安泽药堂的展示柜 为首的那个女子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泽王这么说只不过为了防止越皇给他娶皇妃罢了。谁知道邱玲珑傻乎乎地当了真,从京城一直追到这里来。” 那丫头跟着道:“泽王至今没有成婚,是因为他不想参于政事,要不然,他早就迎娶小姐过门了。” 坐在马上的这一位,就是宰相苏学通之女苏婉婉了。 她这一次赶来浔阳的目的,跟邱玲珑也差不多,都是来看看安馥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也看看泽王他有没有“变心”。 苏婉婉把马鞭扔给身后的小厮,下马便往药堂里走去。 丫头秋雁在后面喊:“小姐,等等我。” 旁边的小厮提醒道:“都扮成这样了,该喊公子。” 苏婉婉道:“不喊公子又怎么样,在大越的界面还有谁敢害我不成?你们的饭都是白吃的?!” 这么一说,小厮们面面相看,既然不假扮公子哥,又穿男装干什么。 小厮们都不吭声,护着苏婉婉进去。 …… 另一边,纪如厚也颤巍巍地夹在人群中间,他的拐杖被安馥佩折断了,新的拐杖似乎不太顺手,被拥挤的人群挟带着挤进了大厅。 不得不说,安泽药堂的大厅真阔气啊,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两层的楼高,雕梁画栋,大红的油漆,描金人物和花草,看着就富丽堂皇。 就这么大的厅,还是挤满了人,人挨着人,风都不透。 当中一名学徒见他年迈,很热心地问他:“老先生,您是要买消毒液吧?过来这边,小的给您先登记预订哦。” 这学徒引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喊:“让一让,让一让啦各位。这是一位老先生,安神医说了,年纪六十岁以上的、身怀有孕的可以不用排队,走特殊通道。” 纪如厚的内心就好像被砸了一花盆一样碎裂了,什么消毒药水啊,需要人这样的疯抢! 纪如厚感到很拧巴,“老夫才不要什么消毒药水!老夫要买九阳丹!” 纪如厚心想药王谷不供给安泽药堂丹药,谅他卖不出九阳丹。 纪如厚很得意,抬头发笑,只要揭开安泽药堂是个空架子,看他们怎么做生意! 卖一款消毒药水,还能卖一辈子? 以后没有时疫了,谁还再需要这玩意儿! 小学徒面露难色,“哎呦,老先生,您要是买九阳丹,那要等明天了。对不起了老先生,今天开业只卖消毒液。” 这是安馥佩临时决定的,因为消毒液实在太畅销了,光卖消毒液兀自忙不过来。 单卖消毒液,可以集中力量,加快速度。 纪如厚眼珠子转了转,心情好了不少。什么今天不卖九阳丹,是这辈子都卖不了九阳丹了吧。 纪如厚沉了声道:“老夫就要买九阳丹!” 小学徒伸手朝人群指了指,“老先生,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您看这人山人海的,今天光卖消毒液还忙不过来。您要九阳丹就等明天。” 小学徒说完就要去别处忙活了。 纪如厚一把揪住小学徒的衣领,“别撒谎了,你们药堂哪有什么九阳丹卖!九阳丹的药方只有老夫药王谷才有。老夫不给安泽药堂供丹药,你们安泽药堂就是个空架子!” 说到兴头处,纪如厚伸开拐杖,不知道敲到身边什么东西上,很重很清脆的声响,“铛”! 但纪如厚没有在意,继续道:“安泽药堂也就只能卖卖药草,和这所谓的消毒液。” 他扬声,“今天凡买安氏消毒液的,以后药王谷皆不提供丹药!” 众人一下子噤声,掉转头看看这个疯狂的老头子。 邱玲珑袅袅的身躯猛地一颤,“什么?殿下为了安氏跟药王谷闹翻了吗?” 苏婉婉如电的目光劈过去,幸灾乐祸道:“怎么?邱坊主,你吃醋了吗?” 邱玲珑仿若身体不支,由身边的丫鬟泉韵搀扶着,“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苏婉婉大眼睛黑眼珠子朝邱玲珑身上转了一圈,“你可真虚伪,明明内心嫉妒地要死,还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依我看,安氏就是个扫把星,一来就给泽王惹事。我会让她走的!” 苏婉婉讲话,一副未来泽王妃的姿态。 郑朝宗见到她也吃了一惊,这就是个搞事情大王,“哎呦呦,我的姑奶奶,苏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同时,舒绕梁也见着了师父邱玲珑,她内心好纠结好尴尬好惭愧,怯怯迎上去,“师父,您来啦?” 邱玲珑忧心忡忡的口吻,“殿下真的为了安氏跟药王谷闹翻了?这可真是……” 纪如厚自认得苏婉婉与邱玲珑,拈须矜骄,“只要安氏在安泽药堂一天,老夫断不会给安泽药堂供给丹药!” …… 安馥佩听到吵闹声便抬起头来,她站在柱子的旁边,大红的颜色映得她两边脸颊泛红。 声音不徐不疾,“纪老先生,麻烦你揭开你旁边柱柜上的红盖巾看看。” 纪如厚看了她一眼,很嫌弃地别开头去不理会她。 倒是苏婉婉很不礼貌地上下打量她,像审视货物似的。 安馥佩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她一眼,从背后拿过一根撑杆,往前一伸,把苏婉婉身侧的一个柱形柜上的红盖布掀开。 众人的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几乎等人高的透明玻璃柜,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瓷盘,瓷盘上盛着三粒褐色丹药。 这年代的玻璃本是稀罕物,都被泽王垄断了,名字叫水晶琉璃。 泽王将此物打造成四四方方的柜子,放在药堂中间,已经很吸引人眼球了。 加上底下有烛灯照耀,使得整个玻璃柜像在发光,使得置于其中的丹药看起来特别高大上。 这就是三颗九阳丹,瓷盘边上还有一块铜片,雕刻着炼制九阳丹所需各种药草,以及炼制方法。 纪如厚先是一怔,怎么安馥佩竟会炼九阳丹,这药方竟跟自己的一样。 紧接着,他大吃一惊,仿佛身体的肉被剜去一块,天啦噜!安馥佩把药方宣之于众,那九阳丹不就是谁都能炼了吗? 安馥佩却是淡淡一笑,“看到了吗?安泽药堂不需要药王谷的丹药!” 第一一o章 水晶琉璃柜,开业大吉 大厅内有许多个这样的立柜。 群众们自发地将盖在柜面上的红布一块块掀掉。 于是,一座座玻璃立柱展示柜显露出来,把整个大厅衬得像个水晶宫似的。 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接触过这种好,东西,都看呆了,发出阵阵惊叹。 玻璃柜里面放的是不同种类的丹药。 跟第一个柜台一样,都有铜牌写着丹药的药方。 纪如厚一阵阵眩晕,安泽药堂能炼制的丹药种类比他还多,这个九花玉露丸是什么?听起来十足是个好东西,药王谷没有,他要记一下这个丹的药方,然后回去自己炼制。 可是低头一看,九花玉露丸没有介绍药方! 合着安馥佩只把药王谷有的丹药药方公诸于众,而安泽药堂的独门丹药药方却藏起来。 阴险,太阴险了。 安馥佩秀气的粉脸上带着笑,就跟春风中一枝海棠花也似。 纪如厚裂开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玻璃柜给砸了。 他举起拐杖,“铛”的一声,玻璃柜纹丝不动,一拐杖下去,连个印子也没有留。 这可是加强版防爆暴力,纪如厚能敲破才见鬼。 泽王给自己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 这一下,纪如厚反而替之证明了玻璃柜的神奇。 众所周知,琉璃是很容易碎的。 这种水晶琉璃,啧啧,好通透,还砸不破。 老百姓一个个围着这些展示柜,发出阵阵惊叹。 放在里面的丹药他们是看不懂,但看看玻璃这种稀罕物也让他们见见世面。 苏婉婉也是一样,什么丹药她不在乎,不过这种水晶琉璃可是弥足珍贵的,他父亲耗费了整整五十金打造了一个透明的鱼缸,放在会客厅,里面养上几尾金鱼,好看极了。 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有人专门到她家看新鲜。 直到后来,京城的人跟风,多少王孙公子富裕人家也做了这种鱼缸,大家的新奇感才退了去。 而泽王,居然耗费这么多金子为区区一个药堂定制这么多水晶琉璃柜。 真是豪横! 苏婉婉就喜欢泽王有钱豪爽的样子。 就算泽王不参政又怎么样! 朝廷的臣子大多对泽王不太友好,看不起泽王,不喜欢泽王。 独独苏婉婉慧眼识人才。 或者说苏婉婉就是喜欢泽王有钱,玩的花样还特别多。 喜欢泽王用钱砸得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闭嘴,她觉得这样的泽王特别有魅力。 “秋雁,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世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苏婉婉兴奋地说,同时嫁给泽王的愿望更强烈了。 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掌握泽王所有的钱,也那么对看不顺眼的人砸上一砸。 邱玲珑从一开始就是那副弱弱袅袅的姿态,话声里的忧愁怎么也消减不掉,“泉韵,你说这些丹药是出自殿下还是那位安……安姑娘?” 苏婉婉道:“那还用说,一定是泽王,他办法最多,什么都难不倒他,你说呢,金山?” 金山挠挠头,这件事他最有发言权,“泽王知道的药方,安神医她都会,她知道的药方比泽王多。” 呸! 纪如厚觉得这些药方都是逆徒郑朝宗传出去的。 阴险!太阴险了! 安馥佩肯定早就安排好了! 但是不对呀,郑朝宗知道的药方有限,不是所有的药王谷丹药他都掌握的。 而眼下,安馥佩不但摆了所有药王谷的丹药,种类比药王谷还多呢! 那些个掌柜看着丹药眼睛都放光了。 纪如厚急得团团转,手指着安馥佩,“你们的丹药都是假的,没有疗效!” 安馥佩抛给纪如厚一个淡笑的眼神,然后转过头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 竟理也不理纪如厚。 进入安泽药堂的百姓更多了。 纪如厚的声音都陷入群众看新奇的汪洋里了。 忽然东边大柱下的人群一阵骚动。 “有人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郑朝宗连忙带着四名学生赶过去,见是一位半百老者,看起来家庭条件应该挺好,肥肥白白的,此时闭目倒地,脸色更苍白,唇无血色,手抚着胸口,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 安馥佩一见他这个样子,便知其是急性心绞痛发作。 这个人生活优渥,应该是平时就患有冠心病,挤在人群中,一时缺氧,呼吸不够,导致病发。 安馥佩立即给了他一粒救心丸,然后让郑朝宗将其抬入诊室通风处。 让这患者在诊床上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他便悠悠地醒了过来。 郑朝宗又给他开了祛淤通络的药方,当场抓了药之后,这人便在家人的陪同下走着回家了。 其他的人一看,安泽药堂的药分明疗效很好啊! 这一下子,大家除了预订消毒液,还要购买其他丹药。 只是,安泽药堂实在忙不过来,一口咬定今天不卖丹药。 拒人千里的态度非但没把百姓吓跑,人还更觉得安泽药堂的丹药很好,才不需要服务态度。 纪如厚烦得要死,却又压根挽不回局面。 跟安泽药堂合作? 那是不可能的。 药王谷只能是大越第一! 他努力压下心底的烦躁,走了,回去再想办法。 苏婉婉看到安泽药堂人来如潮的场面,感觉银子正在流入自己的腰包,可激动坏了,泽王真有办法赚钱,她选的人没错。 “喂,那谁,郑太医,帮我包几颗丹药,对,所有的丹药,每样来十粒,我全都要。” 郑朝宗倒是好脾气,屁颠颠跑过来对她一鞠躬,“对不起哟,苏小姐,今天不卖丹药,只预订消毒液。” 苏婉婉剜了郑朝宗一眼,她这是取自家的东西,用得着遵守其他百姓的规矩? 她想了想,倒也先忍下了。“那就给我拿瓶消毒液吧!” 郑朝宗哈着腰道:“好类,苏小姐,一百文,今日预订约三日后可取。” 苏婉婉疯了,咬唇瞪眼,“本小姐要消毒液预订也就算了,还要给钱?” 苏婉婉骄傲地想:这人怕是不知道泽王以后是要娶她的! 邱玲珑咳嗽一声,弱弱地说了一句,“别让泽王为难嘛!” 苏婉婉一下子哑火了,显得她多么不通情理似的。 苏婉婉喉中憋着一肚子火,抛给郑朝宗一锭银子,“给本小姐预订一百瓶!” “好嘞。”郑朝宗又屁颠屁颠跑回去登记了。 就这样,这个指望花泽王银子的苏小姐,泽王的银子没摸着,先奉献给安泽药堂十两银子。 第一一一章 借泽王之力 苏婉婉付了一锭银子,究竟心里并不爽快,一抬头看见梁上悬的牌子写着“安泽药堂”。 怎么会是安泽药堂呢?明明应该是泽安药堂才对。 在泽王还没有获封泽王的时间,就已经创办了泽安药堂。 甚至泽王之所以获封泽王,这个“泽”字也缘于此。 苏婉婉看小伍人高,便指着小伍,“错了,错了,牌子写错了,应该是泽安药堂才对,小伍,快把牌子拆下来。” 这些人办事太不靠谱了,连招牌都会写错。 小伍瞟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直接走开。 苏婉婉见状,就让自己的小厮动手了。 那小厮找来一把梯子,一只脚刚刚踩上去,就被小泗抓着他的脚腕拽了下来。 “牌子没有错,就是安泽药堂。”小泗拦着不让苏婉婉的小厮靠近梯子,“安代表的是安神医,泽代表的是泽王。安泽药堂,代表是安神医和泽王共同的产业,安字写在前面,因为安神医在药堂所占的份额比泽王高!” “什么?” “你说什么?” 苏婉婉和邱玲珑两个人都惊呆了。 邱玲珑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陷入肉里,她也说不清楚内心是何感受,她身为妙音坊的坊主,但实际上这只是个虚名而已,妙音坊是泽王的产业,经营也都是泽王派人在打理。 而泽王却把药堂的产业分了超半数给安馥佩? “泉韵,你听到了吗?”邱玲珑颤声道,“泽王对安氏,真的与别人不同。” 苏婉婉嫌弃地看了邱玲珑一眼,觉得这女人真磨叽。 她嗒嗒嗒冲到安馥佩前面,把围着安馥佩的百姓推开,“喂,你这个弃妇!” 她叉着腰对安馥佩说,“你可要点脸吧!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搭。那泽王是你能配得上的吗?不要脸!” 安馥佩还没有说话,花红就跳起来,“什么叫勾搭,你讲话不要太难听!” “切!”苏婉婉翻个白眼,身为千金小姐,她刁蛮成性,“难道不是吗?这种事早已传开了,安氏先是勾搭了一个状元,拆散了人一对青梅竹马,眼见状元不待见她,转眼又勾搭上了泽王。” 原主被蔡思源活埋,此事分明是安馥佩人生的痛点。 此时却被苏婉婉以颠倒黑白的方式说出来。 花红气得发抖,“胡说八道,我家小姐人又好,医术又好,泽王喜欢她在情理之中!”若非胡雪丹拉着花红,花红定要抓破苏婉婉的脸。 夹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全嬷嬷一下子高兴地脸都裂开了,笑得张狂,“就说你一个小商贩配不上泽王吧!现在人家正主来了,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接着,全嬷嬷用力挤出人群,像喝了假酒那么兴奋地脚步发飘地走了,向易惜儿报告去了。 …… 安馥佩没有太大感觉,只是觉得人多口杂,有时候确实挺麻烦的 说她攀附泽王之类的言论,安馥佩早已有耳闻。 起先,是药王谷不甘安馥佩的医术超过药王谷,说是嫉妒也罢,自欺欺人也罢,纪如厚坚持认为安馥佩不会医术,所靠的是泽王从圣迹带出来的设备和神药。 而易惜儿和全嬷嬷恨不得用谣言毁了安馥佩,是咬定了安馥佩不守妇道,变心变节攀附泽王。 实际上,就药堂的发展而言,泽王让安馥佩加入是绝对有好处的。 泽王也非蠢人,安馥佩有丧尸纪最先进的医学技术,空间手镯之中的设备随取随用,加上安馥佩的药刚刚救治了一场时疫,在百姓之中声望正隆。 而泽王自己,除了知道几个丹药的药方,并不懂医。 安馥佩查过账,以前泽安药堂的经营是亏本的。 有了安馥佩的加入才能扭亏为盈。 至于泽王为什么一下子给安馥佩百分之五十一,而不是四十九,这才是体现出他对她的看重了。 对安馥佩来说,凭她的个人能力,也能成立一个医学院。 只是这个过程就不会那么顺利,肯定会遇到很多阻力。 因此,安馥佩也拦住了花红,“她说得也没错,我是借了泽王之力。” 相互借力,安馥佩觉得只是成年人之间正常的利益交换,没什么丢人的。 倘若是一个人连利用的价值也没有……安馥佩眸子动了动,看了看眼前扮男装的女子,倒是有几分英姿,可惜没什么脑子。 苏婉婉为女孩迫人的气势很不爽,“天哪,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自然也有人会攀附权贵,但总会找点借口当遮羞布,什么兴趣相投啦,倾盖如故啦。 可安馥佩压根不来这一套,直接往苏婉婉脸上扇了一巴掌。 苏婉婉被打慒了,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以我宰相千金之尊还有人打我。 “安氏,你这个弃妇!”苏婉婉反应过来想要还手,被安馥佩一脚踹在小腿内侧,跌倒在地。 她的小厮想阻拦根本来不及。 安馥佩的动作又快又狠,甚至他们还没看清,苏婉婉就已经跌倒了。 “这个人来捣乱的,小泗小伍把她丢出去!” 小泗小伍答应一声就冲过来了。 苏婉婉怒了,“安氏,你知道不知道我可是宰相之女!你敢这样对我,你犯下大罪了,我爹会抓你,打你一百棍!” 看苏婉婉讲话的口气,各种仗势欺人的事儿没少干。 安馥佩取出一块牌子,“苏丞相是吗?”她把牌子放到苏婉婉跟前让她看个仔细。 邱玲珑一见就惊了,“泉韵,你看泽王居然把免死金牌给了安氏!” 这块免死金牌她见过,有一回,泽王与太子起了冲突,太子都派人抓他抓到妙音坊了,泽王还不肯把免死金牌拿出来,泽王因此被困在太子府几日。 可现在,泽王居然把免死金牌给了安馥佩? “难道泽王真的爱她?”邱玲珑低头喃喃自语,“可她的身份,也确实是……唉,以后只怕拖累泽王。” 安馥佩没什么表情,冲小泗小伍挥了挥手,两个人把苏婉婉拖出去了。 苏婉婉的小厮也都不敢阻拦。 第一一二章 大越第一才女 苏婉婉被小泗小伍扔出药堂,心里委屈得不行。 她可是宰相千金! 安馥佩一个弃妇罢了,为什么泽王那么看重她。 苏婉婉站在街边,吹着冷风,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给别人委屈受,没有人能给她受委屈的。 她知道泽王有才,会写诗、会谱曲,她就把勾栏里一个出了名会写诗的女子碧姬绑到家里。 她让碧姬天天写,她再拿到外面声称是她写的。 后来那个碧姬被她关死了,她也没受到任何处罚。 她还找了个会弹琴的女人秀莲,假装是她,坐在帷幄的后面弹琴,弹完了琴,她从帷幄后面走出来。 她第一才女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她花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努力,本来都让泽王多看她几眼了,可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弃妇,把泽王的药堂都要走了一大半。 从药堂里出来一个老太太,看苏婉婉哭得伤心,有点不忍,上前道,“小姐,也别太难过了。想来安神医也非故意针对你。你讲话实在太难听了,什么弃妇,什么勾搭,这个背后讲讲就算了,讲到人跟前去,这难怪人家生气……” 话没讲完,婢女秋雁一巴掌照着老人的脸劈过去,直接把老人扇倒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育我们家小姐!那安氏既然是泽王请来帮忙的,就是泽王的奴仆,我们小姐是主子,这么点眼力劲也没有!” 秋雁打了她还不算,又去踢她。 可怜这个老太太,就差被踢断骨头。 恰花红出来看到这一幕,“喂,你们干嘛打人!” 苏婉婉认得花红是安馥佩的丫鬟,便招呼了小厮,“快把她抓起来!” 几个小厮都是抓惯了人的,一捅上前,两个人一人一边抓住了花红的胳膊,一个抱住了花红的腿,把花红抬起来就跑。 花红连喊救命。 安泽药堂的人太多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花红被塞住了嘴巴,迅速消失在路口。 …… 蔡府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神色焦急,跳下马车立即去敲门。 “纪神医在这吧?纪神医!” 后面,一个八字胡的男人掀帘从马车下来,与闻风出来的药王谷弟子见了礼,忧急的脸上露出点欣慰笑容,“纪神医果然在这里,那真是太好了,我家夫人有救了!” 两个穿青衣的丫鬟扶了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出来。 这女人极其消瘦,身上穿的绫罗衣裙都显得不合身了,手抚右腹,眉头紧锁,是痛苦之极,发际汗搭搭的,发丝凌乱,脚步虚浮,若非两个丫鬟搀着根本走不动道。面如金纸,连眼巩膜都是蜡黄,显然是得了重病,很重很重的病。 蔡思源到门口看了看,叙起来,这人是跟他同一科的进士,叫冯焕清,外放在盘山县做县令的。 很快,几个丫鬟把冯夫人搀进大厅。 易惜儿也来了,从后院搬了张榻出来,将冯夫人安置在榻上。 纪如厚姗姗来迟。 冯焕清很焦急,亲自搬了把椅子请纪如厚为夫人把脉。 他在边上道:“向前有纪神医的弟子庞名述小神医给内子请过脉,说是这病只有纪神医能救。打听得纪神医在浔阳,立即赶过来了,所幸纪神医还没走。” 纪如厚闻得冯焕清远道来求自己诊治,可见其心甚诚,手抚花白胡须,甚觉满意。 看来安馥佩虽然在浔阳博得了一点名声,但在大越界面,终究还是药王谷的天下。 纪如厚闭眼拈须道:“不错,令夫人肝气闭郁、胆汁不行,内有结石,非开刀取石不能治愈,而能剖腹开刀者,天下唯老夫一人呐。” 说到此处,纪如厚指了指蔡思源,“数日之前,这位蔡状元为其负心前妻刺中心脏,亦是老夫为其开刀修补伤口,蔡状元如今才能龙马精神站在冯县令面前呐。” 这一句话,说得蔡思源脸色刷得一下变了。 冯焕清看了看蔡思源,倒并未多想,即刻跪下来朝纪如厚“砰砰”磕头,用力之重,额头磕出红肿。 “请纪神医务必救救我内子。内子与我同甘共苦多年,好不容易冯某中了进士做了县令,方才有好日子过,不料竟得此疾病。” 冯焕清愁苦得不行,大男人眼眶潮红,只差掉泪。 蔡思源听着很不是滋味,就好像冯焕清在故意打他脸一样。 安馥佩也是陪他共过苦的,却没享受到一点甘,还被拉出去活埋。 看看人家,为了夫人的病路迢迢赶来请纪如厚诊治。 蔡思源看不下去,不发一言走了。 易惜儿追出来,“相公。” 蔡思源心绪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我去府衙,你回吧。” 最近,蔡思源对易惜儿冷淡了好多。 易惜儿觉得执掌蔡府都变得没意思起来。 回过头,还得应付纪如厚这尊大佛。 话说,纪如厚托大,使唤起易惜儿来就好像使唤仆人一般。 当时,纪如厚让易惜儿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还要炉子,用以消毒开刀的刀具,还要一些干净的布,用以术后包扎术口。 易惜儿自去安排。 冯夫人的两个丫鬟一人拿出一瓶安泽药堂的免洗消毒液出来擦手。 纪如厚冷不防看见这一幕,就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脸马上就臭了,“易小娘子,不用准备了,这刀我不开了!” 易惜儿回头,一脸不解。 冯焕清也慒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纪神医?” 纪如厚指着两个丫鬟手中的消毒液,“既然你们去过安泽药堂,还来找老夫干嘛!去找安氏去!据说她也会开刀,开了之后人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两丫鬟手中的消毒液“啪”掉地上。 冯焕清哪里料到会这样,手足无措,纪如厚已经柱着拐杖走了。 他想要追上去,但药王谷的弟子拦着他。 “这……这……怎么回事啊?” “唉,”易惜儿摇头说,“安氏就是个江湖骗子,你干嘛去拿她的消毒液,把纪神医惹恼了。” 正说着,之前跑去走亲戚的马夫风急火燎地从大门冲进来,“大人!大人!打听到个信,有位姓安的大夫比纪神医还厉害!戏台上在演呢!太医拜师,拜的就是这个安神医,刚刚用神药救了浔阳时疫,十万人呐!” 第一一三章 大夫,请先把把脉 下午。 冯焕清带着夫人来到安泽药堂,发现这个地方他来过。 清早,他们路过这里,在对面的饭馆吃了早饭,两个丫鬟看到对面在舞狮,去看了看,买了两瓶消毒液。 当时冯焕清没太在意,重新回到这里,发现怎么人那么多,挤也很难挤进去。 来到这里,冯焕清听百姓传安神医的医学奇迹更多了,都快把安馥佩捧上天了。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药王谷的弟子,不时地向他点评,“假的,都是假的,你信他们,就等着你夫人被治死吧!”说话间,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可药王谷现在又不肯治冯夫人,他们跟着冯焕清,就好像要来看看冯夫人怎么被安馥佩弄死。 这让冯焕清十分地不舒服,生病的可是他的夫人,他视如珍宝的夫人! 为什么在药王谷弟子的口中,好像他夫人成了一个用来证明什么的道具? 人命在他们眼中都是草芥吗? 不等冯焕清动身,两个药王谷的弟子就用力地分开人群挤入安泽药堂。 “来病人了!来病人了!” 他们一路喊着,倒是很积极…… 很快,从药堂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 那两个药王谷弟子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安神医了。” 冯焕清眼见安馥佩年纪如此之轻,不过十六七岁,不由得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小的女孩,怎么可能是神医? 冯焕清自己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个懵懂无知傻少年。 女孩目光清亮一下子就看到了冯焕清身后病容憔悴的冯夫人。 她快步朝冯夫人走过去,“是你要看病对吧?” 冯夫人痛得说不出话。 两个丫鬟回答得有些迟疑:“是?” 女孩没回头,说了一句,“开绿色通道。” 只见安泽药堂侧面有一扇门打开了,几个人抬着个担架出来,把冯夫人抬了进去。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由于侧门是临时开的,一路通顺,也不拥堵。 冯焕清有点傻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冯夫人已被安置在药堂里面一个房间内的小床上。 女孩道:“男的都出去!” 然后,药堂里有个微胖的女人就开始赶人,“出去,出去。” 药王谷的两个弟子道:“把我们叫出去,她一个人在里面随便造,等再开门的时候,冯夫人说不定已经死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幸灾乐祸的口气让冯焕清不爽到极点。 同时,他也很恐慌,生怕安馥佩真的把他夫人搞死了。 药王谷的弟子道:“我师父说了,只要你肯骑马在浔阳城走一圈,边走边喊’世上只有一个纪神医,安氏是假的’,再奉上千金之数,我师父还是可以为令夫人开刀的。” 安馥佩见冯焕清犹豫,问道:“到底要不要叫我治。若叫我治,你们几个男人出去。若不叫我治,抬了她,你们都出去。” 冯焕清眼眶红红,被药王谷的人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看看安馥佩如此年轻,又实在难以信任。 又见安馥佩刚发完了一番无情话语,俯身低问冯夫人何处疼痛,何时开始疼痛,语声温柔如同对待婴儿,跟刚才那疾言厉色的态度截然不同。 冯焕清不知如何是好,抓了冯夫人的手递到安馥佩跟前,“大夫,请先把把脉。” 安馥佩一抬头,又是冰冷表情,“既要治,你们出去。” 冯焕清道:“我……我是他相公。” 安馥佩敛了敛眉,“好,那你留下,他们两个出去。” 药王谷的两名弟子被轰了出去。 安馥佩开始查体,按了按冯夫人的肚皮,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向胡雪丹解释,“你看她巩膜发黄,一般来说总是肝胆的问题,但为了防止漏诊,还是要整个腹部都查一遍。” 冯焕清看不懂安馥佩在干什么,但见安馥佩一边手上做动作,一边向边上的女人说些什么,很认真又很专业的样子,他只想尽办法让安馥佩关注他递过去的冯夫人的手,“请大夫先把把脉。” 安馥佩直接无视他了,转眼间不知从哪里拖过来一台机器,然后撩开冯夫人的衣服。 冯夫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冯焕清也抓住了安馥佩的手,“你……你要干什么?” “哦。”安馥佩看着冯焕清道,“你刚从纪老大夫那里过来,应该已经听他说过什么了,但我跟他的医疗理论体系不同,所以,让我跟你介绍,这是一台机器,可以透过皮肤看到人体内部。” 安馥佩将b超机的原理大概同冯焕清说了一下。 冯焕清还是没有听懂,但他从她专注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正在认真为他夫人诊治。 在面对冯夫人的时候,女孩的眼神干干净净,没有逼迫,没有压制,有的,只是对生命的尊重。 冯焕清攥着其夫人的手,没有再说话了。 他紧闭了嘴,眼睁睁看着那台机器,确实显出一些画面,但不是他想的那种脏器构造。 女孩跟他解释,这里是胆管,这里是肝脏…… 反正冯焕清眼中只是一片会动的灰色。 接着,女孩忽然说了一句,“动了,动了。”又指给冯焕清看。 冯焕清还是一头雾水。 女孩收了机器,道:“先吃药。” 冯焕清这才有点懂了,“但纪神医说肝气闭郁、胆汁不行,内有结石,非开刀取石不能治愈。” 他有点着急:“安……安大夫,你会开刀的吧?” 假如安馥佩不会开刀,他还是得回去求纪如厚,但纪如厚的要求……骑马在浔阳城走一圈,边走边喊’世上只有一个纪神医,安氏是假的’……过于羞辱人,他实在难以启齿,再说千金之数,靠他县令的薪资,除非他行贫污之道,否则无论如何筹措不到。 只听女孩道,“确实胆汁不行,但并非结石,刚才我不是给你看了吗?会动,是蛔虫,蛔虫上行胆道把胆管堵塞了。” “啊?!”冯焕清浑身一震,同时又是一片茫然。 “你们……看样子也不是农民?”安馥佩很自然地抬起冯夫人的手看了一看。 冯夫人的手指不算纤长,指尖还有点秃,指甲很短,是干活很多的人,但并非干农活。 冯焕清一脸书生相,就更不是农民了。 一般农田的泥土里会有蛔虫卵,如果不注意卫生,农民肠胃容易寄生蛔虫,蛔虫多了也会上行到胆管。 冯焕清迟疑了一下:“下官是盘山县县令,并非农民,” “哦。”安馥佩问,“没下农田?” 冯焕清想了想,“是今年春耕的时候,下官为了鼓励农耕,和内子都下田了。” 原来如此,安馥佩看了看冯焕清,身为县令,也穿得简朴,倒是一位难得的好官呢。 第一一四章 胆道蛔虫症 冯焕清是个好官,但未免有点不太注意卫生。 安馥佩问道:“在田头吃饭了?” 冯焕清心里疑惑这女孩怎么说得那么准,像个算命的。 他点了点头:“与民同乐嘛。” 安馥佩无奈脸,“那也要注意卫生啊,泥土里会有蛔虫卵,不洗手吃饭的话,会把蛔虫卵吃进去。” 安馥佩顺手发给了冯焕清一张七步洗手法的传单。 然后,给冯夫人吃了解痉止痛药以及杀蛔虫的药。 冯夫人在春耕时染上蛔虫病,好在蛔虫进入胆道的时间不长,没有使肝脏损坏以及其他并发症。 所以安馥佩认为可以不用开刀,而先以药物治疗。 对于冯焕清来说,能不开刀当然是最好的,始终觉得在肚子上割一刀,太过可怕。 冯夫人吃过止痛药之后,在诊室休息一阵后,肚子疼痛已缓解了好多,竟能下地,感谢安馥佩了。 “若非有妹妹的神药,我家相公定是让我到纪神医处开一刀。这段时日,但想起开刀二字就害怕,每天晚上做噩梦。” 冯焕清稀奇地看着他夫人,“这就治好了?” 安馥佩道:“还没有,这几日都要吃抗虫药,你也可以买些乌梅汤给你夫人喝。最好就近找一家旅馆住,若有不适可来药堂找我。三日后有无症状都来复查。若是蛔虫都打完了,胆汁通行,身上的黄疸自然就消失了。” 冯焕清听安馥佩交代得仔细,频频点头,只是有一事发愁,“不知诊金几何。” 若也像药王谷这样收千金之数,他定然是拿不出来。 有此忧虑,冯焕清连说话的声音都往回吞。 哪知安馥佩开了药单,冯焕清去缴费的时候,发现只需九两银子外加三百文,连十两银子都不到。 冯焕清这才扫尽脸上阴霾,身形都挺直了许多。 他高高兴兴回来取了药,记下服药的频次和用量,一边遣人先去附近找旅舍入住。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从药堂出来,只见那两个药王谷的弟子还在门外等着呢。 连纪如厚也来了,特意来看看安馥佩给冯夫人动了手术没有。 在纪如厚眼里,安馥佩是肯定动不了这个手术的,因为胆道手术很是复杂。若手术过程中有胆汁溅出,就会消化其他器官。 纪如厚见冯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来,从走路的姿态看,果然还不曾手术。 纪如厚傲骄地拈着胡须,面向着冯焕清,“怎么,安氏不给你夫人手术吗?” 冯焕清一想起纪如厚把她夫人的疾病拿来打赌就很不爽,“安神医说了,内子是患了蛔虫感染,吃药杀虫即可,无需手术,就不用纪神医挂心了。” 说毕,冯焕清亲自扶了冯夫人走。 纪如厚似早已预料会这样,伸出拐杖拦住二人去路,“安氏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不会手术。但冯县令,你不可如此无知。令夫人病情反复已三月有余,老夫的弟子庞名述难道没有开过驱虫药给令夫人吃吗?就是因为吃药无用,以致拖延加重,胆汁淤积,非开刀不能治。” 冯夫人瑟缩在冯焕清身后,“相公,我不想开刀。” 纪如厚看冯夫人的眼神很轻视,“你这就是在讳疾忌医了。这样不听大夫的话,病怎么可能会好呢?不如这祥,你到药王谷来,我给你开刀。” 冯焕清觉得这话很可笑,他分明一开始就是先找药王谷的,可纪如厚把他赶了出来,单单因为冯夫人的丫鬟用了安泽药堂的两瓶消毒药水,纪如厚觉得这侵犯了他的权威。 冯焕清不得不来找安馥佩。 可现在,安馥佩已经给冯夫人开了药,纪如厚又让冯焕清带冯夫人回去,他给她开刀。 因为纪如厚刚刚知道了安馥佩不会给冯夫人开刀,他觉得这说明了安馥佩其实不会开刀。 这个时候,纪如厚再给冯夫人开刀,就说明纪如厚的医术比安馥佩强! 冯焕清一摊手,“可是下官筹不到千金。” 此时对纪如厚来说,名声更重要,大手一挥,“钱,老夫不要了,你二人这就跟老夫走。” 冯夫人着急起来,“相公,我觉得安神医的药可以。” 纪如厚冷哼一声,正想说什么。 冯焕清拍拍冯夫人的手,安抚道:“为夫也觉得是,说不定安神医的药比药王谷的药效果好呢!”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原因冯焕清被纪如厚和他的弟子耍得狠了,读书人是有骨气的。 纪如厚的身子一僵,刚刚冯焕清明明是跪着磕头哀求他给冯夫人开刀的,额上磕出来的淤青还留着,怎么一转眼就不肯让他手术了? 一定是安馥佩。 安馥佩还真是善于蛊惑人心咋啊,挨过她的人就会被她拉到她的阵营里去。 “安氏!”纪如厚发出老狮子般的吼叫,“你也太过分了吧!冯夫人明明可以手术治愈,你自己不会开刀,就胡言乱语说不用开刀,这样会害死人的知道吗?” 纪如厚的话引来一片嘘声。 安馥佩不会开刀?之前杏子林的伤者,可都是安馥佩开刀救回来的。 药王谷的两名弟子向着冯夫人靠过来,看他们的架势像是要抢人,硬把冯夫人架过去手术。 冯夫人吓得直嚷肚子痛,然后跑回安泽药堂去了。 郑朝宗不客气道:“纪老大夫,我师父的开刀技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不过,我师父也说了,开刀毕竟会引起身体创伤,所以非必要不开刀。” 纪如厚见自己曾经的弟子与自己针锋相对,太扎心了。 说着时,冯夫人的一个丫鬟从药堂出来,在冯焕清旁边耳语几句。 冯焕清脸上露出惊喜,“纪老先生,内子的病已好了,不用麻烦纪老先生了。” 原来适才冯夫人去出恭,竟排出几条蛔虫出来,可见安馥佩的诊断无误,并且她的打虫药效果比药王谷的药方好很多。 不多会,安馥佩与冯夫人相携出来,冯夫人喜气洋洋,精神了不少。 冯夫人对着围观的众人道:“我的病经过安神医的诊断,吃了药之后就好啦,安神医真的是神医。” 药堂门口人潮涌动,纷纷称赞安馥佩的医术。 安馥佩环视了一圈,有的话她一定要说,“诸位,冯县令是位好官,春耕的时候,冯夫人与冯县令亲自下田耕作,因为泥土有蛔虫虫卵,冯夫人才会染上此病。” 众人的目光转向冯焕清,崇敬的样子。 冯焕清没想到看个病还能被表扬,有点腼腆了,对着四面群众拱手。 安馥佩话锋一转,说道:“所以洗手,注意手卫生是很重要的。” 啥啥啥? 安馥佩把药王谷的挑战直接变成一节公共宣传课了! 第一一五章 对不起,我不认为你是我对手 安馥佩当场拿出洗手七步法的宣传单,在门口讲解起来。 由于有冯夫人的例子,大家对洗手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认识。 “原来洗个手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对呀,我以前挖起红薯在衣服上擦擦泥就吃了,看来以后不能那样了。” “哎,安神医的手好漂亮,十指尖尖的!” 咦,有个人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 但…… 安馥佩的手是真好看,手如葇荑,指如削葱根。 大家的目光都在安馥佩的手上,学习的兴趣很浓。 纪如厚几次想插进来讲几句话,任是插不进去。 抱歉了,虽然纪如厚一门心思把安馥佩当仇敌。 但安馥佩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 接着,安馥佩又介绍了一下她的免洗消毒液,“若有条件洗手,应勤洗手。如果在外面找不到水,没有条件洗手,可以用这款免洗消毒液。” 此时,老百姓皆知手卫生的重要性,呼啦啦一批又批挤进去买免洗消毒液了。 不过供不应求,想要免洗消毒液,现在只能预订。 邱玲珑在人群中看着安馥佩侃侃而谈的英姿,小小的年纪,却有主见,不怯场,不慌张,从容不迫,气场强大。 夕阳的斜光爬上墙,映着安馥佩清秀的脸庞如镀上一层佛光。 邱玲珑愣怔道:“安氏还真是独特呢,难怪殿下他……” 泉韵反驳,同时也是安慰邱玲珑道:“我觉得不好。一个女子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一点都不避嫌,我真是看不下去。” 邱玲珑身为妙音坊的坊主,也会为客人表演琴艺,但她往往坐于表演台上,前面垂以珠帘,对于大客应酬,能避则避。 邱玲珑手抚着心口,四周的喧嚣于她充耳不闻,仿佛世上只剩下眼前这个安馥佩。 安馥佩脸上清丽的笑容,安馥佩的一举一动。 好像有一块很大很大的虚空,邱玲珑难以把握。 “泉韵,我的心里不踏实。”邱玲珑抬起手,手帕在眼边拭了拭。 安馥佩忙忙碌碌,虽见到邱玲珑身影,觉她举止奇怪,也没太往心里去。 太阳落山时分,安馥佩才空歇下来,心里想着有好长一会儿没见花红了。 一直以来,花红照顾安馥佩细心入微,离开她这么久,就很反常。 尤其是,安馥佩在药堂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花红。 花红出事了。 …… 入夜,泽王从城外回到浔阳,一身玄色长袍令他在马背上的身形又挺拔了些许,双腿修长,在宅前下了马,一双黑色马靴,落地时铿然有声。 他俊脸略显疲惫,英挺的眉毛皱着,又似有些心事。 宅中小厮上前来牵了马。 他不发一言,亦无平时谈笑风生的闲情雅致,竟觉甚为严肃。 进了门,只听得女人声音,便见穿男装的苏婉婉欢叫着急急向他扑过来。 泽王唇角抿紧,难掩脸上厌烦之意,提了脚,对准冲过来的苏婉婉,眼见要将苏婉婉踢飞出去,转念一想,到底是脚上收了力。 内劲回转,苏婉婉只是退后两步,在距泽王一米远处站定,苏婉婉也未意识到泽王踢了她,一双妙目落在泽王身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泽王殿下。”苏婉婉抬了抬下巴,脸上生愠,“本小姐路远迢迢从京城来到浔阳看你,你怎不来迎我?反让我在此等你多时!” 泽王随口道:“你可再去浔阳城外候着,本王再来迎你一次。” 分明揶揄之意,苏婉婉竟也未觉得,反而感到泽王十分有趣,甚是好玩。 泽王烦恼苏婉婉怎么找到他府上来了,净给他添麻烦。 转念又想起自己前几日大张旗鼓地乔迁新居,是以苏婉婉打听到他的住处并不难,而苏婉婉又是宰相之女,府中下人并不好过分阻拦她。 泽王道:“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吧。”叫了管家带苏婉婉四处转转,但只不许进望秋居。 望秋居是泽王别墅中泽王的住处,紧挨着隔壁安馥佩的洗秋院。 泽王吩咐完,不再搭理苏婉婉,一径来到望秋居,过了月洞门,梧桐树下,灯火阑珊处,只见一道淡黄衫的丽影。 泽王“咦”了一声,“邱妈?你怎么来了。” 这个被唤做邱妈的女子,正是妙音坊的邱玲珑。 她比泽王也大不了几岁,此时在屋中已取下了笠帽,可见其是瓜子脸,细眉丹凤眼,长相颇有宋韵,很是温婉,梳着歪歪的坠云髻,尤其右侧鬓角一个螺髻扁扁地垂下来,盖住了右额直至右边脸颊几乎被盖住大半。 邱玲珑一双眼睛忧然若含水雾。 “我是听说有位姓安的女子,与殿下甚是投缘,殿下您……您把免死金牌都给了她了……您……” 邱玲珑的两颗眼珠子在泽王身上转来转去,充满疑问,“您真的喜欢这女子?” 泽王轻笑一笑,便未否认,“怎么,你不高兴?”他遂靠近些邱玲珑,直至邱玲珑身前,伸手摸了摸她右额螺髻。 邱玲珑身子猛地一颤。 泽王已退至墙边椅子上坐下,说道:“她能治好你。” 邱玲珑再次确认了一遍泽王的神情,“那么,今日浔阳安泽药堂开张,殿下您到哪里去了?” “嗯,有件重要的事。”泽王道,继而扬眉,看向邱玲珑,“今日你去药堂了?药堂中情形如何,热闹吗?” 到底并未告诉邱玲珑,这一日他去了干嘛。 邱玲珑道:“是很热闹,不过纪神医似乎对她很不满。” 泽王嗤了一声,“这个老头子。”他扶额,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你饿了吧?传膳吧。” 邱玲珑答应一声,叫丫鬟吩咐厨房送过来,摆开晚膳。 二人在望秋居共餐,席间泽王不住地问她路上情形,有无受累,又说起浔阳风物人情,鲥鱼特别鲜美,叫厨房又特别做了一道花雕蒸鲥鱼,让邱玲珑尝鲜。 泽王谈笑风生,但于他自己的事却对邱玲珑只字未提。 邱玲珑默默地吃饭。 是这样,一直是这样。 大家都知泽王对她很好。 泽王也确实对她很好,可她就是无法更靠近泽王。 她甚至,都不懂他。 第一一六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另一边,苏婉婉气得要死,她明知邱玲珑在望秋居中,而泽王也在望秋居。 厨房加了许多菜,如流水般送入望秋居。 可苏婉婉这边却很敷衍,只给了她一大把菜让她们自己烧,美其名曰,“泽王特别吩咐,可以做自己爱吃的。” 苏婉婉觉得邱玲珑是个狐狸精,无下限勾引泽王,泽王才会这个样子的。 可是……从过往的经历看,泽王真的特别爱好打听美女,看过的女子不少。 苏婉婉想了一想,叫守着门的铁松带一句话给泽王,“本小姐很贤明的,不介意泽王收妾室,泽王大可以在大婚之后把邱玲珑也纳入王府,不必躲着我。” 后来,苏婉婉又想了一想,叫铁松再进去补充一句:“不过,像安氏那种不要脸的弃妇,就绝对不能进王府。” 再后来,苏婉婉又想到一点,又叫铁松传话,“一定要把安氏纳入王府也行,但泽王的银子要全部交给她管。”只要掌握了财政大权,以后泽王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苏婉婉的原话,铁松一字不落地传给泽王了。 泽王一餐饭笑喷多次,真心受不了了,对铁松道:“去对她说,本王喜欢安静的温柔的女人。” 泉韵看了泽王一眼,发出不同意见,“真的?那安氏呢?”她觉得安馥佩既没有多么安静也没有多么温柔。 泽王道:“那怎么能一样,安神医是本王挚爱。”一句话,其他女人要安静些不要烦扰到他,但安馥佩可以随便作。 邱玲珑深深地看了泽王一眼,有些想不通,泽王见过的美女多得是,还从没有一个能让泽王动心的,安馥佩……挚爱……泽王认真的? 泽王忽然勾了唇角,露出笑,“你听,安安来了。” 安安来了? 安…… 是指安馥佩? 明明现在外面很安静,邱玲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但泽王听到了。 熟识泽王的邱玲珑立时就发现,泽王的这个笑和平时不同,眼中都带着光的,是发自内心的愉快。 泽王马上放下碗出去了。 邱玲珑也就带了泉韵跟过去。 在大厅,邱玲珑见到了安馥佩和苏婉婉对峙。 安馥佩秀脸笼着一层怒火,像生气的小猫,两边脸颊红得像杏子,确实并非安静的温柔的女子,却美得惊心动魄,让邱玲珑的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安馥佩的身后跟着胡雪丹,小泗、小伍这几个泽王的护卫,还有几名热心的百姓,指着苏婉婉说,“就是她,小的看得很真的,是她指使人把花红姑娘掳走了。” 安馥佩一见到泽王,一个眼刀子刮过来,“泽王,你给处理一下,你的女人把我家花红给掳走了。” 泽王吃了一惊,很紧张地辩解,“安神医,你不能如此冤枉本王,本王跟她不熟的!” 虽是吃惊,邱玲珑发现泽王的状态跟平时很不一样。平时的泽王就像一个空心人,在谈笑风生的外表下掩藏着很深的寂寞,而现在,那些空白部分似乎被填满了。 泽王低头想了想,再次转向苏婉婉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冷冽,“苏小姐,麻烦你解释一下。” “什么?”苏婉婉抬着下巴,泽王护着安馥佩让她很郁闷,她怎么就跟泽王不熟了?以后他和她还要做夫妻的。苏婉婉横道,“本小姐教训一个下人还要什么解释?!” 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邱玲珑想不出这一切怎么发生的,在她的印象中,真的没有看见过这样冰森森的泽王。 泽王抬了抬手,小泗几个人立即把苏婉婉所有的随从全部控制住了。 泽王英俊的脸沉下来,缓缓地道:“本王呢,确实不想过于为难一个女子,但也是要分情况的。” 动他,他未必会生气。 动安馥佩绝对不行。 泽王招过铁松,令道:“抬出来!” 铁松二话不说,叫了两名下人,去仓库抬了一个很沉的箱子出来,在苏婉婉的面前打开,里面排得整整齐齐都是银锭,在烛光下闪着白色诱人光芒。 苏婉婉一下子眼睛都直了,心想泽王这是要拿银子买通她。 苏婉婉高傲地想,但她绝对不会被利诱的。 诚然,身为宰相之千金,她还没有如此直观地见过这么多银子,但,她的志向是要泽王所有的银子,而不仅仅是其中一箱。 岂知,下一秒,泽王就好像知了她心中所想一般,令道:“倒池子里去!” 铁松二话不说,真的让二名下人把银子抬到厅后的池塘边,把银子往池里扔。 “扑通”“扑通”…… 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在夜色中沉入池底。 安馥佩被泽王的骚操作搞得莫名其妙,这人,疯子吧。 只听泽王对苏婉婉道:“本王就是要告诉你,本王的银子就算扔水里也不给你花!” 这是羞辱。 明明知道苏婉婉最喜爱银子。 苏婉婉感到无比的委屈,又难堪到极点,这还是泽王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拒绝她。 “她死了!”,苏婉婉不要命道,“我把她杀了!”把一个小丫鬟杀了,泽王还能把她怎么样?! 泽王瞳孔猛地一缩,俊脸表情尽失,如同深水暗流一般,“好!那你陪命!” 泽王咬牙,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把她丢池里!” 他让铁松将银子装在一个个袋子里,绑在苏婉婉身上,这样的苏婉婉会迅速沉入湖底,再也浮不起来。 邱玲珑惊呆了,原来泽王在戏文中写“冲冠一怒为红颜”,是真的。 铁松等人抓住了苏婉婉,把她挂在池塘的上面。 苏婉婉两只脚已在冰冷的湖水里面,终于感到了害怕,眼泪如决堤般流出来,改口道,“没有,我没有抓她!” 安馥佩身上的气息比泽王还冷,“你骗不了人,他们都看见了。”花红是安馥佩在这个世上得到的第一抹温暖,也是安馥佩舍自己性命都要护住的人,在安馥佩眼中,可没有什么宰相不宰相的。 泽王也是因为知道这样,所以这件事她动手,不如让他来动手。 “铁松!”泽王喊了一声,铁松手一松,苏婉婉的身子又往池塘滑下去几分,大半个身子都已没入池塘。 第一一七章 本王挚爱 此时邱玲珑的耳边回荡着泽王说过的话……“本王挚爱”。 他说的都是真的。 眼前的安馥佩就是泽王千方百计找的女子。 邱玲珑的眼一闭,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挺好的。……本来,她还以为泽王会孤独终老的。 邱玲珑用手绢拭了拭眼泪。 十二年前,她在宫中初见他,他明明那么小那么弱,被毒素折磨得身体痛苦不堪,两只黑眼睛却露出大人才有的那种坚毅。 她看他的第一眼,就心疼他。 那是一种母性的心疼。 她知道他的母亲抛下了他,把他孤零零地丢在皇宫——那个虎狼环伺的地方。 从此她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没想到最后却是泽王照顾她更多。 明明她比泽王大五岁,但泽王的心智之成熟,甚至连越皇也…… 没有人能知道泽王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邱玲珑好像知道了。 邱玲珑沉思片刻,然后走上前去,拦住铁松,“且慢动手,或许苏小姐确实没有掳走花红呢。” 苏婉婉感激涕零地点头,“邱姐姐,还是你对我好,以后我让你做侧妃。” 邱玲珑微微皱眉,继续道:“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想最好把你带来的行李打开来给泽王看一下。试想一想,你也是第一次来到浔阳,就算你抓了谁,又能把那个人藏到哪里去呢?” 泽王给了小泗一个眼神,小泗小伍立即去客房翻找苏婉婉的行李了。 邱玲珑把苏婉婉放了回来,毕竟苏婉婉是宰相之女,泽王一时冲动,邱玲珑还是希望事情做得玲珑一些,以免日后给泽王增添麻烦。 苏婉婉随行带来十七八只箱笼,花红确实就被她随意地塞在某只木箱里面。 倒并非苏婉婉愚蠢,而是苏婉婉压根不觉得绑架一个丫鬟是多么大的罪过。 现在小泗和小伍把箱笼一只只打开,眼看就要翻到花红那一只。 苏婉婉提了一把剑对准了木箱缝隙刺进去。 就算他们找到花红,那也只能给他们一个死人。 没想到剑尖刚刚挨到木箱,泽王一脚踹在苏婉婉的小腹上,把苏婉婉踹得飞了出去。 “铛”。剑掉在地上。 苏婉婉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小腹被踹得生疼,背上的骨头也疼。 她长这么大,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委屈之极,眼泪直流,“为什么,她只是个丫鬟而已。” 泽王道:“就算是丫鬟,只要是本王的人,便不许你染指!”安馥佩是他的,安馥佩的一切他都要维护,这话没毛病。 安馥佩见泽王如此,倒也消了一半的气。 小泗打开箱子,果见花红被五花大绑地塞在里面。 箱内憋闷不通风,花红已经晕过去了。 安馥佩心疼地不行,连忙把花红身上的绳索除去,抱出箱子。平放到通风处,捏其人中,接过胡雪丹取来的水,喂花红喝了几口。 花红悠悠地醒了过来。 另一边,泽王非要让小泗把苏婉婉捆起来,塞到箱子里,让她也尝尝被绑的个中滋味。 苏婉婉跑去躲到邱玲珑身后,抱住邱玲珑胳膊,“玲珑姐,好歹咱们以后住一个屋子,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邱玲珑沉吟片刻,温婉的脸上露出慈态,拍着苏婉婉的手,“行,我帮你。苏小姐,一会儿我帮你准备荆条,你向殿下负荆请罪吧。” 苏婉婉……这就是邱玲珑所谓的“帮”? 秋雁想了想道:“小姐,我也觉得您这事做得有欠考虑。您想想看,安氏会医术,在药堂里是帮泽王赚钱,您绑了她的丫鬟,把她惹恼了不干了,那不是断了泽王的财路了嘛。” 苏婉婉呆怔住,难怪泽王说花红是他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既然安馥佩是给泽王赚钱,而自己又要嫁给泽王,那么安馥佩说到底也是给她苏婉婉赚钱啊。 苏婉婉咬着唇极不甘愿,“那本小姐负荆请罪?” …… 安馥佩又检查了花红身上的伤,确认没有骨折,没有内伤,这才放心。 只花红身上被绳子绑过的勒痕甚是触目惊心。 安馥佩准备带花红回家,给她好好上药膏。 没想到花红一起身就朝泽王扑过去了。 “还以为你对小姐总有几分真心,没想到你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 花红真想打泽王一巴掌,因为她家小姐之前被蔡思源情伤,最怕的就是重蹈覆辙,最恨的就是忘恩负义之人。 自然是打不着泽王。 泽王看到花红没有大碍,倒是笑了,“花红你恩将仇报啊,本王才刚刚救了你。” 花红瞪着眼睛道:“你才是恩将仇报,我问你,她是谁?” 花红指着苏婉婉,但回头一看,见苏婉婉鼻青脸肿,满身湿又沾满灰尘,花红心中的气被压了一半回去。 旋又指着邱玲珑道:“她呢,她是谁?” 泽王忽然想起一事,对安馥佩道:“本王介绍一下,这是邱妈……” 话还没说完,花红打断道:“胡说,哪有这么年轻的妈!” 泽王摸了摸下巴,笑,“哎呦,花红你管那么多,你都快变成妈了!” 泽王乃把安馥佩与邱玲珑单独请进房,关上了门,对安馥佩道:“本王小时曾受基因制剂之毒,二位将军替我驱毒之时,真气逆流,不期使误闯入的邱妈受伤。” “安安,你看。”泽王揭起邱玲珑右额螺髻,只见其右额经眉峰至鬓角及右边一小块脸颊有凹凸狰狞的瘢痕,是烧伤所致。 邱玲珑从未让外人见其真容,此时骤然在安馥佩面前现出陈年旧伤,不由得身躯微微发抖,生恐为安馥佩所轻视。 但安馥佩很认真的看了看她的瘢痕,肯定道:“可以治。” 泽王甚喜,向安馥佩深深作了一揖,“那就多谢你啦。这些年来,本王对邱妈甚为愧疚。” 若是安馥佩能使邱玲珑恢复容颜,泽王亦能心安一些。 邱玲珑见泽王的神情比她还要高兴,心中感慨,不知是何滋味。 这些年泽王对其照顾有加,有一大半原因是出于愧疚。 在邱玲珑心中,却从未因脸上这块瘢痕怨过泽王,当年她在姜妃身边当差,为皇后诬陷盗窃,若非泽王救她,她已作为炮灰死于宫斗。 安馥佩道:“今日花红出了这样的事,不便手术,改日再给你手术如何?邱……妈,你放心,一定还你美丽。” 邱玲珑怔怔地点了点头,只见安馥佩正要开门出去,忍不住叫道:“安神医,等一下,有句话我想跟你单独说。” “嗯。”安馥佩顿住脚步。 邱玲珑拉住安馥佩的手道:“安神医,我……我从未见殿下如此喜爱一个女子,其实我和他……他进宫时母亲不在身边,他又救了我,所以我便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如此而已……” 邱玲珑告诉安馥佩她跟泽王并非传言中那样有男女之情。 因为泽王对她的照顾,使外界流言甚多,都以为泽王是喜欢她。 倘若因为她的存在而破坏了泽王与安馥佩之间的感情,她会愧疚至死。 第一一八章 苏婉婉下毒 邱玲珑隐隐觉得安馥佩身上有跟泽王一样的气息,并且她要更浓一些,更加锋芒毕露。 现在邱玲珑可以确定一点,安馥佩与泽王是同一类人。 这些年,京城散播着泽王风流的传言,泽王喜欢长相美丽的女子,只要知道哪个女子长得出众,他就会千方百计去见一面。 只有邱玲珑知道,泽王这么做是因为他在找一个人。 可惜,他看了那么多,也没有一个是她。 所以,大家都知道,泽王看人只看一眼,一眼过去就失了兴致。 …… 眼前的安馥佩无疑就是泽王辛辛苦苦找了那么多年的人。 邱玲珑过于激动以至于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猛地抱住安馥佩,就趴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我等你很久了,很久了。”邱玲珑哭着说。 安馥佩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拍拍她的背,“好,我会治好你,你的脸上不会留疤。” 外面,苏婉婉只见泽王带安馥佩和邱玲球单独进了一间房,她又气又急,几乎要崩溃。 更让她崩溃的是,泽王关上了门。 苏婉婉扑上去,用力拍门,趴在门缝上看。 以她的思想,怎么能想到,泽王之所以关门,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邱玲珑脸上的瘢痕。 苏婉婉只觉得泽王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把安馥佩和邱玲珑带到单独房间,实在是太……风流了。 苏婉婉整张脸因为羞怒而扭曲起来,“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秋雁不知所以道,“是,小姐这次是过分了一点,谁知道泽王对一个丫鬟还那么重视……要不然小姐还是照玲珑姐说的那样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开什么玩笑,她苏婉婉可是宰相千金。 可苏婉婉一想到泽王那些富可敌国的银子,就心疼得要命。 这么巨大的财富怎么能便宜了安馥佩和邱玲珑!那两个人只是贱民而已,给她提鞋都不配。 现在泽王却因那两个女人对她产生厌恶了。 秋雁道:“小姐啊,宰相老爷本来就不同意你跟泽王,要是连泽王也不看好你,你跟首富夫人的位置无缘了。” 说得苏婉婉心情烦躁,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为了银子,她还是委屈求全地负荆请罪吧。 苏婉婉忍辱负重地点点头,“那……好吧。” 看到高傲的苏婉婉低下头颅,小泗高兴坏了,一下子变得热心起来,跑去准备荆条。 别墅的花园里本来长满了许多带刺的蔷薇,他三下两下把藤蔓扯下来,堆了满满一堆。 秋雁给苏婉婉脱去外衣,只剩下中衣,中衣里面裹厚厚的布,可把荆条背上身的时候,刺还是扎到了她。 苏婉婉越想越觉得自己太惨。 偏偏胡雪丹还给她准备了一壸茶,叫她一会要敬茶。 苏婉婉的脸色就更臭了。 还想让她敬茶? 苏婉婉顿起坏心,从怀里取岀一包情丝绕,尽数倒了进去。 苏婉婉自我安慰,她是给泽王敬茶,还不算丢人。 妻子向丈夫敬茶,天经地义,她只不过把这件事提前做了而已。 喝了她的茶,就是她的人了。 情丝绕是一种媚药,吃了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必然要发作。 届时,她偷偷溜进泽王的房间,成就天地之合,再逼泽王娶她。 苏婉婉算计好了之后,就不像先前那么别扭了,背了荆条,端了茶,来到大厅门口跪着。 泽王出门,恰好看到这一幕,大笑一声,随即跳回房内,对安馥佩道:“安安,快来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彼时,邱玲珑还趴在安馥佩肩上哭呢。 邱玲珑收了泪。 两人走了出来。 只见苏婉婉跪在一个蒲团上,大家闺秀,身后却背着一捆荆条,横样着实滑稽。 苏婉婉作可怜之态,眨巴着泪水对泽王道:“我不应该绑泽王您的人,是我错了,请泽王原谅我。” 苏婉婉这道歉是对泽王说的,至于安馥佩,她觉得她不配。 泽王退后一步,挽住了安馥佩的手,“你跟我说没用,你问问安安肯原谅你吗?” 苏婉婉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让她跟安馥佩道歉?做梦! 再说,苏婉婉也不是来道歉的,主要是来下毒的。 苏婉婉把茶举过头顶,“殿下,您就原谅我吧。您知道我是宰相之女,向来骄傲,我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对一个人低声下气过。” 泽王站着没动,只是颇觉好玩地看着安馥佩。 安馥佩没有作声。 邱玲珑道:“殿下,苏宰相多年为越国国事操劳,手底下门生众多。” 越国结党营派现象很是严重,连纪如厚这样的在野大夫都成一股势力,苏学通就更不用说了,天下士子之首,许多进士都投入他的门下。 泽王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有时候还要替越皇想一想。 泽王沉吟片刻,说道:“苏小姐可向花红姑娘敬茶,若花红姑娘喝了你的茶,本王就不追究了。” 花红脸蛋红红,“呸!”她出声……不过看到宰相之女也有这一日,花红还是挺觉新奇。 苏婉婉死死地看住那杯下药的茶,生恐当真被花红喝了去。 还好,花红没有,手指快碰到茶杯,她又缩回了手,扭过头,跑到了安馥佩身后。 苏婉婉松了口气,把茶又往泽王跟前送了送,哭唧唧地央求,“泽王殿下,求求你了,就喝了吧。你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我已经这么丢脸了,要是我爹知道了,不知该多心疼。” 泽王还是没动。 安馥佩也不想动。 小泗说:“那他们不喝,我来喝你这杯茶吧。”果然走过来端起茶杯。 苏婉婉“哇”得一声嚎哭起来。 “小泗,你配喝我的茶吗?你要是敢喝我的茶,我就……我就自尽在这里!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小泗迟疑了一下,把茶杯交到了泽王手上。 泽王端着茶杯,低声问安馥佩,“安安?” 安馥佩且不明白大越朝中局势,看泽王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好在花红尚无大碍。安馥佩道:“今日是看泽王之面,若有下次,我定杀你!” 目光落在苏婉婉身上,苏婉婉竟被安馥佩这一眼看得身上寒毛倒竖。 安馥佩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其味道甚怪,虽有茶味,但又有些儿腻囗。 “什么茶,真难吃。”安馥佩道,把茶杯放回托盘。 “难吃吗?”泽王端起茶杯,就安馥佩喝过的地方,咂了一口,尔后仰头一饮而尽,笑道,“还好吧!” 苏婉婉眼睁睁看着泽王喝光了茶,大喜过望。 第一一九章 我也中毒了之屋顶赏月 安馥佩带着花红、胡雪丹等人从泽王别墅出来,先向报讯的百姓道了谢,他们各自散了,胡雪丹也回家去,安馥佩和花红则从安泽药堂的暗道中回到洗秋院。 安馥佩替花红身上勒痕处上了一遍药。 这孩子,明明身上疼痛,却很兴奋,不停地跟安馥佩说起宰相之女苏婉婉下跪道歉敬茶之事,只觉分外长脸。 安馥佩直是无语。 安置了花红,安馥佩才回到自己房内,叫院中小丫头打来热水,洗了个澡,舒舒服服躺在高床软卧之上,不知怎的,也是难以入睡。 一时想起泽王绑了苏婉婉要将她投入湖中,心中感慨,泽王对自己当真全心全意,帮得很牢。 一时又想起泽王平白无故将一箱银子倒入池中,甚觉其荒唐任性,十分可笑。又知他行此荒唐行为竟是为了自己,便觉心中暖暖。 又想起初次见面,她和他在一车厢中,她紧张地为花红手术,而他还有闲情开玩笑。 想起了她说起蔡思源是她夫君时,他眼中那种震动,俊脸瞬间凝结成冰,他说他心情很不好。 可是他究竟还是维护她,他为她与蔡思源翻脸,他为她假传圣旨,他为她散尽千金…… 不知不觉,他为她做过的已经太多太多。 而他每日笑盈盈地面对她,似乎一无所求。 安馥佩越想越是燥热。 她已经把从与泽王相识以来所有的事都过了一遍,可泽王英俊潇洒的笑颜还是在她脑中跳来跳去,根本就不肯停下来。 安馥佩寻思,这日子已是深秋了,怎么还那么热呢。 踢了被子还是觉得热,恨不得把身上的亵衣也脱了。 她身子绵绵地斜靠在软枕上,拿着泽王送的免死金牌把玩了一会儿。 只见窗户外边儿一轮月亮插在梧桐掉光了叶子的枝桠之间,淡淡的银辉错落漏进花窗。 床边儿上一个铃铛低垂,就在手边。 安馥佩猛地想起泽王说过这铃铛是个机关,通向丫头的房中。 夜间只要她摇这铃铛,那丫头房中亦有铃铛感应,听到声音,丫头便会赶过来了。 安馥佩自从搬入洗秋院之后,泽王又给其安排了一些丫鬟仆役伺候她。 不知这铃铛是通向哪个丫头房中,反正花红屋中没有此机关。 安馥佩一直未试过此铃,今夜睡不着,闲着无聊,便把铃铛摇了一下又一下。 过了一会儿,果见窗外有个影子,却是双脚倒钩在庑廊下面,以手叩窗。 “安安,你唤本王何事?” 那人一开口,竟是泽王的声音。 安馥佩一下子喜得心跳加速,迟疑了一下,却并未开窗,说道:“我何曾唤你?” 说了一句,忽然脑中电光火石,明白过来,此铃铛居然是通到泽王房里的。 安馥佩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说这铃是接到丫鬟屋里的吗?” 泽王跳下梁来,站在窗外道:“是啊,本来是那样没错。不过本王生怕丫鬟们夜晚偷懒,索性就接到本王屋中去啦。” 安馥佩听着泽王磁性的声音,心头一阵燥热,“那你回去吧。我也没什么事,只是睡不着。” 只见窗外的影子踱了两步,泽王惊喜的声音,“这么巧吗?本王也是睡不着。” 苏婉婉的茶中下了情丝绕,安馥佩只喝了一口已经烦热气燥睡不着,泽王喝了剩下的,喝得更多,自然是更加睡不着了,巴不得安馥佩摇他的铃。 都已经来了,他怎肯就走,从外边推开窗,邀道:“既然你也睡不着,安安,出来咱们坐着说回话。” 这一声“安安”叫得她特别蚀骨,仿佛是隔着遥远的世界有她最亲的亲人叫她那样。 安馥佩也就不推辞,从床上起身,开了门。 泽王兀自倚在窗边,月光中看得分明,只见安馥佩穿着亵衣亵裤,连外套也不披一件,单薄的衣裳,里面柔软的躯体几乎呼之欲出。 泽王咕嘟咽了下口水,问道:“安安,你怎么穿成这样?” 安馥佩倒没觉得什么,在23世纪,女生穿短袖短裤也稀松平常,更有抹胸衣、露脐装,这里的亵衣亵裤在安馥佩眼中已经很保守了。 安馥佩道:“唔,热得紧。” 泽王深有同感,“是啊!都已这时候了,竟还是这样热。” 泽王尤其觉得热,身体里好像有一座火山在喷发。 他拉了拉领口,把脖子露出一些。 梧桐树枝的黑影落在他如雕刻般俊逸的脸上,使得他多了一层水墨山水的味道。 泽王道:“咱们索性去屋顶坐着,那里有些凉风。” 安馥佩道:“甚好。” 于是泽王揽了安馥佩的腰,身子一纵跃上屋顶,二人在屋脊上坐下。 月亮的清辉洒落在二人身上,清风徐来,果然凉快了些。 虽是凉快了些,两个人都是口干舌燥,就同身陷在沙漠之中的那样。 安馥佩道:“我怎么觉得有些渴,你渴吗?” “是啊,本王也觉得甚渴。” 泽王感觉安馥佩就跟他知音一般,连感受也与他相同,他摸摸鼻子,道:“你在这等着,本王去取些饮料过来。” 泽王起身,从屋脊往西边过去。 安馥佩眼看着泽王的身影越过院墙,到了他自己的别墅。 不多会儿,泽王又叭嗒叭嗒回来了,手上拎着食盒,胳膊肘底下还夹个水壶。 走到安馥佩身边,把食盒放下,一层层打开,第一层是水晶糕、豌豆黄等各式糕点,底下一层凉菜拼盘,最下面是一只烤鸡。 水壶里装的是安馥佩最爱喝的奶茶,一个油纸包着冰糖山楂。 泽王先倒了一杯奶茶给安馥佩,道:“你尝尝,厨师刚调配的香芋味。” 安馥佩伸手去了接,不知怎的,忽然手一滑,并没有接住,连身子也软绵绵朝泽王倒过去。 泽王本来接住了茶盅,可一转眼安馥佩又身躯歪倒过来。 泽王连忙抱住安馥佩,那茶盅便骨碌碌顺着屋脊滑下去,直掉下屋檐,“啪”,掉天井里摔个粉碎。 因泽王的屋子与安馥佩的屋子只隔着一道墙,这一摔惊起了泽王的护卫。 尤其是小泗,知道这边是安馥佩的住所,以为有刺客,拿了剑便窜上来了。 “谁!谁啊!” 小泗窜到屋顶一看,只见泽王与安馥佩抱住在屋顶。 小泗脸上一红,又跳回去了。 “是两只野猫,都别看了,快给我滚回去睡觉!” 小泗把其他护卫都赶了回去。 第一二o章 我也中毒了之去你家还是我家 泽王抱着安馥佩,软玉在怀,身上燥热更甚,身体的每块肌肉都似绷紧了,像是准备好了,有一件极其重要且有意义的事等着他去做。 而怀中的人软得如同融化了的糖,甜妙之不可言传,让他恨不得把她揉到他自己的身体里面去。 于是,泽王把她抱得紧了些,他胸口的位置和他手臂的弧度与她的身体十分之契合,刚刚好,一些缝隙也不透。 但他还贪婪得想要更多一些。 岂知安馥佩此时跟他的想法差不多,既入了他怀里,便情不自禁伸手去摸索他的腰,隔着一层两层锦缎,亦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只是身体着实无力,一只手滑上去又滑下来,便觉无处安放,实想伸到他衣服里面去。 泽王更加口舌干燥,喉咙几乎冒烟,因问道:“安安,你怎么了?” 安馥佩低低道:“只觉得没力气,手脚发软。” “嗯,你在蔡府那一年太消耗身体。”泽王想这段时间他已经叫厨师专门为安馥佩制定营养计划进补了,怎么还没起效果,心中有点伤感,怜惜不已,“本王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安馥佩已然头昏脑沉,迷迷糊糊嘟囔道:“你要早点遇见我,那就不是我了。” 安馥佩在穿越当天即遇泽王,对安馥佩来说,那是一点时光都没浪费。 泽王想了想,叹气:“那也说得是。” 安馥佩此时在泽王怀中,只觉男性气息萦绕,加上情丝绕的影响,意乱情迷,也未听清泽王在说什么。 泽王实在焦渴难耐,抓了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奶茶,还是觉得不解渴。 安馥佩看见了道:“我也要喝。” 泽王把壶嘴凑到安馥佩唇边,安馥佩大大喝了一口,亦是无法解渴,脸红得如同炭火,嚷道:“好热。” 泽王甚有同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吃颗冰糖山楂吧。”拈了颗山楂塞她嘴里。 那糖衣雪白,不均匀包裹着圆溜溜的山楂,更映得内中山楂鲜红,像极了安馥佩的红唇。 这山楂塞安馥佩嘴里,乖乖得不得了,泽王再也忍不住,低了头索她的唇瓣,结果一口咬到碍事的山楂,倒是酸酸甜甜。 这山楂在二人唇中滚来滚去。 泽王又觉得不应是如此这般,还有哪里不对。 身体火涌,只想找一个出口,忽然安馥佩在他腰间重重扭了一把,泽王身体某处一下子支棱起来。 这一下,泽王的脊背都觉发麻,忙要丢开安馥佩,却又舍不得,一口下去,把自己的唇咬了口,尝到些铁锈血味。 二人的唇瓣分开,相互在月光下注视着彼此。 泽王也自觉做了错事,只不知今夜自己是怎么了,讪讪,“安安,本王……本王今日逾矩了些,只是本王情不自禁……待日后本王娶了你……今日欠的也要补上的。” “喛?”安馥佩也知这时代规矩甚严,微感失望,将身子坐直了,“唔,那我也是情不自禁。” “当真?”泽王好生欢喜,不觉又要抱安馥佩,手指刚刚触碰到她的腰,就好像触电了一样,待要缩回来吧,又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吸力,还真是难以把持得住。 安馥佩也觉得气氛怪异,把身子挪开一些,转移话题道:“我房中摇铃你屋中会响,那要是你房中摇铃,这边会响吗。” 泽王拍拍脑袋,“倒没试过,待本王去试一试,安安你可听仔细了。”起身又翻过院墙到对面去了。 与安馥佩不同,泽王倒是只觉身上精力太多,有用不完的力气。 一时到了自家的屋顶上,正要下去,忽然听得女子说话声。 “泽王总该发作了吧?” “那肯定的,我一整包情丝绕都倒进去了!都是铁松守得这么严,要不是刚刚两只野猫,本小姐还溜不进来!” 泽王吃了一惊,什么发作?什么情丝绕? 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他房里去了,黑灯瞎火地叫他,“泽王殿下。泽王殿下!” 一个是苏婉婉,另一个是她丫鬟秋雁。 “怎么没见泽王?” “哎呀!他不会已经发作了出去找解药了吧!” 问题是情丝绕就没有解药,一旦中毒,必须要天地合才行。 苏婉婉一急又要发脾气,“是哪个小蹄子敢截胡本小姐!” 泽王在屋顶上听得,忍不住哈哈大笑,“也别说截胡不截胡的了,就依苏小姐你的德性,本王就吃十包情丝绕也不会碰你一个手指头!” 正说着,忽觉后背冷不丁被人推了一下,泽王便不由自主从屋顶摔了下来。 “嗳。”只听得身后那人嘤咛一声,身子软软贴着自己的背,竟是安馥佩。 到底安馥佩中了情丝绕之毒,实实有些魂不守舍,见泽王在前面跑,她不知不觉就跟了上来,一时腿软,倒在泽王身上,两个人便一齐摔了下去。 泽王连忙反手将安馥佩抱住,一只手护了她的后脑,所幸没有摔着了她。 只是二人离得那么近,安馥佩体香扑入他鼻子,泽王欲念炽热,再难抑制。 苏婉婉闻声扑了出来,“咦,泽王回来了!”真是大喜过望。 不想泽王回身一脚踢她屁股上,将她踢了出去。 泽王身子一个飞旋,已进了屋子,反脚关上门。 “安安,我们中毒了。”泽王说。 安馥佩低应一声,“嗯,我听到了。”她说呢,怎么今日怪怪的,原来是中毒的缘故。 她虽是医生,对这个时代的毒药了解实在是少了一些,竟着了道儿。 现在她浑身发软,脑子欲求甚浓,只望泽王抱紧了她,至于如何用药物解毒,她也懒得想了。“那你替我解毒吧。” 泽王道:“好。”把安馥佩放在床上,想想又似乎哪里不对,站在床前愣了愣,乃深作了一揖道,“此事本该我们大婚之后,不过……今日事急从权,安安,你莫怪本王,本王日后定当娶你。” 安馥佩道,“哎呀,你真啰嗦,快来吧!” 屋外,苏婉婉正趴在门上偷听,听到安馥佩的说话声,真是气得要死,“哎呀,这个狐狸精,真下作,这种话都说得出!” 其实,苏婉婉下这个毒,不就是想自己爬床嘛! 现在她被关在门外,不住拍门,“你们……你们真不要脸!快开门。” 泽王皱眉,“安安,你听,这人真烦。” 安馥佩道:“是烦得很,那不如到我屋子去?” 第一二一章 我也中毒了之你也不会 泽王便抱了安馥佩出门。 苏婉婉看得真切,连忙来拉泽王,只抓住泽王一只袖子,被泽王一脚踢了开去。 苏婉婉爬将起来,只见泽王抱着安馥佩翻过院墙去了。 想不到她一番辛苦下毒,最后竟给别人做了嫁衣,苏婉婉又恼又悔,在院子中顿脚。 以前的泽王不是这样的,哪怕面对不喜欢的女人时也温文尔雅。 他那种气质在众位皇子之间,简直就是文明人和野蛮人的区别。 尽管泽王没有明确地表示过喜欢她,但也没有明确地表示过厌恶她呀。 出于宰相之女的身份,她还是可以得到泽王的很多优待。 可这一次,泽王完全变了,对她就像个陌生人。 泽王的关注力全在安馥佩身上,几乎看不到别人。 巨大的反差,让苏婉婉尤其难以接受。 “来人!来人!” 苏婉婉大叫起来。 “泽王中了毒了!被安氏那个贱人带走了!” 深夜寂静,她这一嚷,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什么?泽王中毒了?” 小泗、小伍、铁松…… 十几个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问,“中的什么毒?” 有的人说,“不管中的什么毒,安神医都会解的。” 有的人说,“中的是情丝绕?那合该安神医解毒。” 一群人既知泽王与安馥佩都中了情丝绕,两个人又在一起,那自然就是彼此解毒啰。谁要去打扰他们好事。 十几个人一哄全散了。 苏婉婉很懵……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安馥佩明明只是个出身卑贱的商贩之女啊,这些人一个个都觉得安馥佩跟泽王很般配是怎么回事! 可小泗他们都是跟安馥佩一起救治浔阳时疫生死与共过来的,那就是过命的交情,当然站在安馥佩这一边。 “喂,你们!都没有脑子的吗?安氏一个弃妇,怎么配得上泽王!” 没人愿意搭理苏婉婉,小泗甚至挥了挥手,作势要打她。 苏婉婉哼了一声,她在京城都是横着走的,既然泽王的护卫不听她话,那她就找自己的随从呗。 她回到自己下榻的小院,她的随从在偏房睡得跟死猪一样。 苏婉婉叫秋雁掌了灯,才发现他们全都被点穴了。 难怪外面这么吵闹,这些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婉婉自然知道这是泽王的护卫干的,气得咬牙切齿。 “你们这帮狗东西,等我嫁给泽王,就把你们一个个剁了喂狗!” 抬脚出了偏房,正要去找泽王的护卫算账,忽然后肩挨了重重一下,连同秋雁一起都被点了穴。 剧烈的疼痛让苏婉婉嘶了一声,“你们这些小护卫!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回去告诉我爹,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让苏婉婉想不通的是,小泗的口气比她还嚣张,“大小姐,更正一下,我们不是小护卫,是泽王的小护卫。泽王最讨厌自以为是和话多的女人,记住了!” 然后小泗就走了,丢下被点穴的苏婉婉站在过道吹冷风。 世界安静了。 …… 另一边,泽王已经与安馥佩并排并躺在床上了。 两个人都是浑身燥热,迫不及待。 泽王先躺在里面,说:“本王准备好了,你来吧!”颇有点大义凛然的气势。 “唔。”安馥佩身子往泽王一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臂弯里,略感害羞地亲了亲他脸。 他的脸很烫,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触感有些硬。 似乎有点过于紧张了。 安馥佩也很紧张,且不知下一步该怎办,压着体内的燥火,迟疑了片刻,只觉得哪里不对,“你是男人,你不该主动些吗?” 泽王一想也对,于是伸出手臂环过她的腰。 那腰又软且细,仿佛他稍一用力就会断的一样。 泽王嗓子干哑,低下头与她面对面,温热的鼻息令二人都心跳加速,啜饮着她的唇,又如饮鸠止渴。 身体内如岩浆四处奔流,偏偏找不到一个出口。 泽王亲了亲安馥佩的脸蛋,她的脸红得如朝霞。 可他的脸烧得比她还厉害。 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安馥佩往他怀里缩了一缩,道,“是不是该熄灯?” 泽王正有此意,道:“好。”翻身伸手朝烛灯一呼啦,灯熄了。 四周漆黑,窗外月色依然。 …… 却总是不得其法。 安馥佩忍不住疑惑道:“泽王,你是不会吗?” 黑暗中,泽王没好意思道:“胡说,本王十项全能,有什么不会?” 可泽王摸索了半天,任是不知所以。 安馥佩无力地低吟,觉得很奇怪,“外界盛传泽王风流。” 泽王不服气道:“那你还嫁过人了呢!” 二人在暗夜里怔了半晌,终于知道彼此都是不会。 什么风流之名,什么曾经嫁人,那都是别人看见的他们。 此时二人皆已毒素入心,当真烦闷难挡,都知该这样这样解毒,偏不知这样这样到底是哪样哪样。 安馥佩软软倒在床上,有气无力,“泽王殿下,以后清明记得替我烧纸。” 泽王依旧抱着安馥佩,依稀可见他双目森森正在看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本王哪里能够烧纸,本王喝的茶比你还多呢。” 看来是要黄泉路上结伴而行了。 二人就这样抱着,静默地躺了会儿。 泽王叹道:“若是在京城,本王还可到宫中偷张春宫图来观摩一下。” 可是,此时二人皆中毒,已经火烧眉毛,哪还赶得及几千里路去京城。 安馥佩忽发奇想:“这里总该有青楼吧。” 泽王一拍大腿,豁然开朗,“对呀,本王怎么没想到,咱们可以去青楼学习一番。” 泽王一下子来了精神,钻出被窝,抓过衣服,一时穿戴整齐,又将安馥佩从床上拉起,拾掇得妥当了,便抱着她出门。 他也不走暗道,直接窜到屋顶,踩着屋脊趴趴趴一路过去。 月光下,一道道黑色的屋脊蜿蜒着。 两边的屋子仿佛都睡着了,静得出奇,只剩下泽王和安馥佩两个,彼此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温度,以及互相听到对方怦怦心跳声。 泽王到马廐,牵岀一匹马来,抱着安馥佩上了马,然后他打开门,护着安馥佩把马牵出,来到大街上。 不知道说什么,不能写肩以下部位。 只想表达二人双洁。 就这样,凑合看吧。 第一二二章 我也中毒了之别打扰我们 时间线倒回到四个时辰之前,蔡思源从全嬷嬷处得知了安泽药堂发生的事,痛心万分。 泽王明明花了大力气抬捧安馥佩,把安馥佩从他身边抢走,却不知道珍惜她。 在此安泽药堂开张之际,泽王竟没有现身,任由苏婉婉在药堂胡闹。 蔡思源觉得前所未有的难过,同时,他也有些隐隐的兴奋,感到这样一来,或许有机会可以把安馥佩接回来,重回到以前的秩序。 蔡思源在府衙枯坐了一日,散衙之后,就走到了安泽药堂门口。 入夜之后,安泽药堂已经散值,几扇门关着,门外挂着灯笼,照着药堂的建筑使其显得分外宏大。 几个人坐在廊下谈论安馥佩治病救人的故事,讲得神乎其神,像是个传说。 蔡思源听得心热,思慕不已,却不知这个的传说中的人——安馥佩住在何处。 前几日,泽王大张旗鼓地乔迁新居,安馥佩业已搬离驿馆,但安并未入住泽王别墅。 一眼看过去,藏在药堂围墙后面的房屋森森然有许多间。 蔡思源敲了敲门,当值的一名学徒应声开门,说道安神医已回家了,至于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蔡思源很是失落,他与安馥佩已经陌路至此了吗,连她住哪里都无法打听到了。 他在街上游荡了很长时间。 夜更深了。 街上人迹渐稀,路边灯笼照着他有些寒冷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越加形得他形单影只。 他徘徊了好些时候,不知怎么的,忽然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泽王别墅门口。 他自嘲,失去后才知道安馥佩在自己心中多么重要。 月亮挂在中天,时候已至半夜,泽王的别墅里面一片寂静,想来安馥佩也该在某个不为他知的角落睡得安稳,绝不会想到有一个人在此时如此思念她。 蔡思源浑浑噩噩地转身,正打算回家去,忽然听得身后吱哑一声。 他转身,只见烛灯笼的黄光下,别墅的门开了一角,泽王牵着一匹马出来。 由于是半夜,万籁俱寂,那吱哑一声显得特别重,同时蔡思源见到马上坐着的安馥佩时,她的熟悉的容颜对他心脏的打击也特别的惊魂。 蔡思源感到自己的脑壳被重重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木了。 真是奇怪,自从与安馥佩和离之后,他每见她一次,她都美上几分。 此时此刻,她明明只穿着家常的杏色襦裙,她明艳的样子还是给了蔡思源很大的视觉冲击力。 由于马未配鞍,她坐在马上的姿态也是歪歪软软,十分不稳。 月光下,她小脸粉红,如若海棠之醉,摇摇曳曳,若非泽王扶着她,她似乎随时会坠下马来。 这柔袅的姿态,更勾得人保护欲爆棚。 “馥佩!”蔡思源禁不住叫道,“我……我来接你回家。” 马上的安馥佩抬眸,歪歪地看了他一眼,嘟哝了一声,“扫兴。” 语调绵软,蚀骨销魂,蔡思源浑身一震。 只听泽王也接了一句,“是啊,真扫兴。” 安馥佩没有太在意蔡思源,对泽王道:“快上马。” 泽王乖顺无比,“好,本王这就上马。”抓着马辔,一跃上马。 安馥佩的小身躯立即歪倒入泽王的怀里去了,道:“抱紧我些。” 泽王道:“好,本王抱紧了你。”他一只手抓着马缰,另一只手臂环绕,果然将安馥佩紧紧抱住。 蔡思源这才意识到安馥佩许是醉了,忽然发现其衣裳虽着着,可鬓发散乱,显是与泽王有一番$&…… 蔡思源目眦尽裂,身上有一股情绪滔滔如江河,把他从头到尾浇灌一遍。 他与安馥佩成婚一年,只因他忙于浔阳城务,又觉要替父亲守孝,所以一直未与她同房,怎料安馥佩轻易就将她身子给了泽王! 蔡思源气得发抖,“安馥佩,你……你竟如此堕落,你与泽王又未婚,你怎么能和他……你……” 安馥佩此时浑身没劲,正觉得泽王抱着她舒坦无比,只蔡思源唠唠叨叨,过于聒噪。她索性回身抱住了泽王的腰,说道,“我爱他,有何不可?” 丧尸纪由于家庭单位迅速瓦解,安馥佩对于婚姻没有太多认识,觉得只要爱就行了,既然她爱泽王,此事就算没有情丝绕作崇,那也是早晚之事。 反而泽王对娶她一事甚为执着,柔声在她耳边,“莫理他,本王定当娶你。若违此誓,你用免死金牌砸碎本王的头。” 安馥佩身体燥热,只愿早早完成生命大和谐,在泽王怀中低声嘤咛,“嗯,莫理他,咱们快走。” 二人将蔡思源视若不见,泽王双腿一夹马肚,座下马扬蹄飞奔。 蔡思源跟在后面不甘心地道:“安馥佩!苏相之女已来到浔阳,以泽王之尊,怎可能娶你。你一朝堕落,以后万劫不复!” 只蔡思源两条腿怎么赶上马速,不多会,蔡思源就被抛在了身后。 泽王催马一路狂奔,来到花街区,于热闹的最中心,一座檐角高翘的彩楼,楼上庑廊下有美人凭栏,行酒令声、娇笑声不时从楼内传出。 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好大的四个字“怡红快绿”。 泽王道:“就是这里了。” 他先下了马,再扶安馥佩下得马来。 安馥佩听着楼内的声音,忽然有些发慌,“我这个样子如何能进青楼,早知我该跟苏小姐一样穿男装。” 泽王转念一想,也是,良家妇女进了此楼,有嘴也说不清,他可不想安馥佩惹人误会。再则说,安馥佩身上中了情丝绕,只怕遇到居心不良的人,惹出些事来。 泽王挠头,“那怎么办?” 安馥佩道:“你进去学习,我在外面等你。” 泽王见安馥佩双颊霞飞,身子绵软无力,又担忧,“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要紧吗?” 安馥佩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清醒些,道:“尚能支持片刻,你快去快回。”说罢,转身快步钻到偏僻巷子里去了。 事已至此,泽王无法,将身上衣整理一下,踏步往快绿楼走进去。 第一二三章 我也中毒了之快绿楼学艺 蔡思源追踪泽王与安馥佩,直到花街,只见二人乘坐的马匹在街当中转圈。 再一转眼,竟看到泽王挺拔的身影潇洒地走进快绿楼去了。 蔡思源先是觉得不可置信,继而怒不可遏,泽王刚刚才祸害了安馥佩,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来逛青楼?! 且又不知安馥佩到哪里去了。 蔡思源大喊了几声安馥佩的名字,可安馥佩听到他的声音就躲了起来,离他更远一些。他怎么可能找到她。 半夜三更,在大街上,蔡思源心痛得要命,其实是吃醋和嫉妒,到底对她也还有几分愧疚,心想安馥佩要还跟着他,哪能出这种事! 蔡思源誓不与泽王干休,转头调兵去了。 这一边,泽王进了快绿楼,早有脂粉浓艳的老鸨迎了出来,见来客气宇轩昂又穿得贵气不凡,自然是有钱人。 老鸨心下欢喜,殷勤迎接,“贵公子面生,要找什么样的姑娘?” 大厅后面,也有姑娘探出头来看这个恩客,见泽王英俊不凡的风姿,都恨不得来伺奉他。 “瞧,这不是泽王吗?真长得好俊!” 因为泽王与安馥佩一起发放抗时疫药,故而浔阳大部分人都认得泽王,也知泽王甚爱安神医,买了一座山种桃花送安神医。 “啧,想不到,泽王如此喜爱安神医,也到此处来吃花酒。” “这你就不懂了吧。家花哪有野花香。” 风流人物,又是王孙公子,有地位,有钱,谁不喜爱! 当中一个红牌道,“一会儿我要侍奉泽王,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孰料泽王抛给老鸨一锭金子,说道:“不要姑娘,只给本王一间房。” 那些姑娘可就不太高兴了。 “不叫姑娘,到这里来干什么,真没劲。” “这么俊,真是暴殄天物呀。” 老鸨看见金子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好,给客官开一间最清静的房。” 来这里的客人,有许多要求独特的,只要给钱,老鸨就予以满足。 泽王道:“不要清静的,要两边儿都有人的。” 这老鸨就不懂了,在快绿楼这种地方,要是房两边儿有人,那不得吵死。 可泽王一本正经,又给了她一锭金元宝,还挺着急的,“拿了钱,快办事!” 老鸨眉开眼笑,管他奇怪不奇怪,这世上奇怪的事多了。 老鸨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最优的服务,给泽王安排了一间最别致的房。 不到五分钟后,泽王已经坐在这间独特的房间了。两边墙壁很薄,还带雕花糊纸的窗。 这间房本来是快绿楼的管事用来监控姑娘干活利落不利落的。 结果,现在,倒是方便了泽王看现场直播。 泽王坐在房中,气息稍微有点闷,娇笑媚吟从两边房间传过来,就像两个钩子把他体内情丝绕的毒勾起来翻腾。 有些难受欸。 他先戳破窗户纸往左边房看看,只见一个打扮浓艳的女子,坐在一个男子身上,相互喂着喝酒,娇笑声便是从这个女子嘴里发出来的。 泽王看着挺油腻的,也不好看啊。关键是二人就在那吃酒,讲一些土味情话。 没劲。 泽王闷闷地转身,又戳破右边的窗户纸看看。 好家伙,这边倒是很激烈。 只是两人在床上,床帘垂着,他又看不到。 真芭比q了。 他怎么就那么难。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到隔壁房直接掀开床帘看看算了。 泽王说干就干,开了门正要出去,猛不防一阵过于强烈的香风扑过,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咳。 他被这香水呛着了。 而且这女人的头怎么那么硬,直接把他顶得退了两步。 这女子原来就是快绿楼的红牌,眼见泽王这种风流人物到来,哪能错过机会! 跟泽王颠鸾倒凤一番,然后再叫他给她写上一首词谱个曲子,就好像《元始帝追妻》里的曲子,来上一首,她就成名了,身价百倍! 就凭泽王这颜值,她就算不收银子都赚了。 因此,她“扑通”关了门,像泥鳅那样黏上泽王的身子,展开身段,她使出浑身解数。 泽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搞懵了,“你谁啊。本王说过不叫姑娘。” 红牌趴泽王身上笑嘻嘻道:“哎呦,来都来了。奴奴没见过泽王这么大人物,想要见识一下呀。” 红牌一边说,一边用画得黑乎乎的大眼睛长睫毛朝泽王眨巴眼,她知道这表情于她最动人。 可泽王还是把她往外推,“你别乱来啊!本王中毒了。” 红牌倒是吃了一惊,看看泽王满脸通红,肌肉紧绷的,“中毒了,中什么毒?” 泽王也不避讳道:“情丝绕。” 红牌一听乐了,她说呢,以泽王之尊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不正好,“王爷,奴奴给你解毒呀!” 泽王浑身如烧红的烫火,正自烦恼得要死,警告道:“你再放肆,本王就要动手啦!” 红牌越加贴上去把腰肢左右摇摆,“王爷,快动手呀!” 于是,红牌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摔趴在地上,抚着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后肩吃痛,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了。 泽王抚额,道:“真烦,谁要你解毒!”然后打开房门出去了。 被丢在后面的红牌……呜呜呜,内心真的很好哭,这是个连中了情丝绕之毒她都得不到的男人! 这事要传出去,她身价得跌! 泽王出了门,往右边隔壁的门用力一推,把门栓也推断了,抬脚正要进去,忽然听得楼下喧哗。 赵泽兴领着一群兵如狼似虎地冲进快绿楼,其身后跟着蔡思源。 “抓捕江洋大盗!收到线报你快绿楼藏了江洋大盗,进去搜!” 赵泽兴拿着一张揖捕令画像随手扬了一下,谁也看不清上面画了啥。 兵丁已经分头进各个房间搜捕了。 惊叫声声中,老鸨胆子吓得碎裂。“什么江洋大盗,奴这没有哇!” 泽王站在栏边往楼下一看,好家伙,哪儿是抓捕江洋大盗,分明是冲他来的。 只这一眼,蔡思源也看见了他,两下眼神一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蔡思源伸手一指,“在这里了,给本官抓住他!” 第一二四章 本王的真实身份是…… 泽王身处险境,竟尔哈哈一笑,“蔡状元深夜抓捕大盗,辛苦辛苦。” 思及身上中毒,又无护卫在侧,泽王不欲与之纠缠,往庑廊另一侧跑去,至天井,只见墙头上一道丽影,向他喊道:“泽王,上来。”正是安馥佩,向他伸出一只手。 泽王双足一点,向屋顶窜了上去。 蔡思源追赶至此,眼见泽王与安馥佩双手相握,心中又妒又恨,脸色黑沉,失去理智,抓了弓,一箭往泽王背后射去。 安馥佩随手掀起一张瓦片,向着扑面而来的箭丢过去。 两者在空中相撞,然后“砰”掉地上。 安馥佩道:“蔡状元,如果我是你的话,就担心担心时疫的事怎么向皇上述职。” 由于安馥佩中毒,这一番狠话竟说得绵软无力,十分勾引人。 泽王见安馥佩极力压制情丝绕之毒,快要晕过去了,连忙伸手抱住了她,“不用和他多说。”翻身跃下墙头。 不料快绿楼外面候着许多捕役,见二人从墙上下来,便蜂涌上来,用长枪往二人身上乱搠。 泽王极力抵挡。 安馥佩在泽王怀中道:“你们,难道不知眼前的是泽王吗?真伤了他,皇上不会诛你们九族?!” 捕役略略却步。 蔡思源闻言十分刺痛,为什么泽王都逛青楼了,安馥佩还帮着他。 蔡思源痛心疾首道:“安馥佩!你还不悔悟吗?这人就是个渣男!” 只听得马嘶鸣声,泽王的骏马听到主人声音,跑来迎接。 安馥佩丢下三个字,“用你管!” 她与泽王的感情,何时容他置喙了。 蔡思源他懂什么叫爱吗? 安馥佩根本懒得和他分辩。 泽王快跑两步,来至马前,抱着安馥佩上马。 蔡思源见状,连忙喊道:“此盗易容,并非泽王,谁抓住他,赏百金!后果由本官一力承担!” 泽王左手笼住马辔,并未就跑,反而回身大笑,“蔡状元莫非忘了,本王的金子比你多!” 他伸手往怀里一掏,丢出去一把碎金块。 那些捕役哪还有功夫拘捕“盗贼”,况他们也知眼前并非盗贼,都去抢捡金子去了。 泽王更不多言,骑着马,耀武扬威地慢悠悠从蔡思源跟前骑过去了。 蔡思源抓了弓,正要追上去,忽然一支箭夹着风声朝他面门飞来。 蔡思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避开了这支箭,只见花街街口,泽王的十数名护卫一字排开,对着他虎视耽耽。 泽王修长的身形,骑着马从容从他眼前远去。 …… 泽王回到别墅,抱着安馥佩跳下马。 安馥佩毒发越发严重了,迷迷糊糊的快昏睡过去。 泽王也不好受,强用内力压着身上那股劲,将安馥佩抱回望秋居,放在床上,摸了摸其额头发烫。 泽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桌边倒了杯水,扶起安馥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安安,喝水。” 安馥佩断断续续道:“可看到了?” 泽王垂头,“唉,别提了,只听见啪啪声。”沉思半晌,缓声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用内力逼出体内之毒。” 被毒素折磨得迷迷糊糊的安馥佩,闻言心内吐槽,晕死,既有别的法子,又不早说! 泽王在一边烦闷道:“不过,这个办法很危险。修习内力最讲究平心静气,咱们中了情丝绕之毒,体内气息已乱,万一中途出了岔子,便会走火入魔。” 泽王这么一说,安馥佩好像懂了,难怪乎有的武功修炼之前要挥刀自宫,就是为了去除体内的邪火。 也因此中了情丝绕之毒的人,宁可选择天地合,没有人会选择内力逼毒的。 泽王发愁道:“本王小时曾中基因制剂之毒,百脉俱损,后才修习内力,是以内力不强,恐难以将你身上毒逼出。” 安馥佩没有修炼过内力,丧尸纪的人普遍打人体强化针、白肌增强剂之类,用以激发身体潜能,所以她也能飞檐走壁,比这边修炼过内力的人还强。 安馥佩想说:要不你教我怎么炼内力? 可她干涸的嘴巴张了张,发不出声。 耳边的吐息火烫,泽王的声音好似炭火般,深情又温柔,“安安,本王能跟你死在一起,心里很高兴的。” 安馥佩感到他的脸颊埋在她肩颈间,“有的事情你可能忘记了,可是本王没有忘。” 泽王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咱们小时候住对门的啊。” 安馥佩隐隐约约听见泽王说话,脑子里搜索原主的记忆,似乎找不到有泽王那么个人的痕迹,况且他不是皇子吗?怎么会和原主住对门,这怎么都说不通。 又听泽王道:“安安,其实本王的真实……身份……是……” 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安馥佩脑中嗡嗡作响,似有个黑洞将她拉进去,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 安馥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四肢百骸要被拆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发出呻吟。 身后传来泽王惊喜的声音,“安安,你醒了?” “唔”,安馥佩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就是这股热流把她体内的筋脉都似灼伤了。 泽王道:“刚才你晕了过去,本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泽王最终还是用内力为安馥佩逼毒。 安馥佩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盘坐在床上,泽王的两只手放在她背后的两处穴位,安馥佩几乎全身力量都靠在泽王的手上。 安馥佩道:“为何我感觉浑身很痛?” 泽王没好意思道:“本王的内力确实与别人不同,安安你忍耐些,本王定然替你将毒逼出。” 泽王因受基因制剂毒害,后虽经治疗,已将体内之余毒逼出,但因此落下病根,修炼的内力连不成线,别看他表面上阳光,实际上常受痛苦折磨。 也有一点好处是,身体对各类毒素有一定抗性,否则的话,他喝的毒茶比安馥佩还多,发作起来会比安馥佩厉害。 只是,泽王没想到的一点是,他用这种方法给安馥佩逼毒,其实是先把自己身体上的毒传给了安馥佩。 安馥佩越来越难受,身体内如怀着一盆炭火,要崩裂而出,而另一边又隐隐有一股力量生出来要与之对抗。 又坚持了几分钟,安馥佩再也忍不住了,“啊”地喊了一声,体内之力将泽王的内力热流逼了回去,再次晕倒在床上,却是意外地打通了任督二脉。 泽王体躯一震,很奇怪安馥佩怎么又晕倒了,拉过她的手,搭其脉搏,其脉搏平稳宁静,竟然好了…… 第一二五章 封妃圣旨 安馥佩确实好了,体内的毒尽数被逼回到泽王身上去了。 她晕过去,是因为骤然打通任督二脉,体内真气激荡所致。 泽王长舒了一口气,抚了抚她面颊,替她盖好被子,出了门。 他自己体内的毒未清,就好像吃了大补丸一样,亢奋异常,眼见月光的朦胧中一株株新植的杨柳好像人影,他神智昏昏,以为又是蔡思源来捣乱,就对着劈哩叭啦打了一通,犹不解气,抱着就要将之提起扔进池里。 岂料这棵树扎根十分稳固,泽王抱之不动。 泽王又气又恼,聚气于掌,又摇又晃,奋力拨之,最后大喝一声,终于将之拔出。 泽王哈哈大笑,树倒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打的不是蔡思源。 他摸了摸鼻子,但觉将树拔出后自己身体舒爽了不少怎么回事。 忽然想起修习内力的功法中倒也有导气之法,只不过他嫌其姿势过于难看而未练。 现在看来,这倒拔杨柳之法,颇能导毒。 于是,泽王索性将院子中的杨柳一株株摇晃拔起。 …… 天渐明,院子中的杨柳已被拔得干净,连梅、兰、竹、菊各种花草也不能幸免。 泽王身上的情丝绕已解尽,不过望秋居的院子也一片狼藉。 泽王累得精疲力尽,又肚中饥饿,寻思到厨房里搞点儿吃的。 不想在院门口与邱玲珑撞个正着,体力耗尽的泽王竟被撞得摔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邱玲珑见其模样虚脱,又发髻松散,衣裳破损,她大吃了一惊,问:“殿下,你怎么搞成这样?” 泽王费力地起身,双手撑腰,有气无力道:“别提了,昨夜替安安解毒,要了本王半条命。” 邱玲珑却不知夜间发生了何事,原因是舒绕梁深怕邱玲珑起来坏事,给她点了支安魂香,使其一觉睡到天明。 邱玲珑扶着泽王问,“安神医中了何毒?” 泽王道:“都是苏相那个搞事情的女儿,给本王和安安都下了情丝绕之毒。” 邱玲珑倒吸了一口冷气。 恰苏婉婉清早穴位自解,赶将过来,看到泽王这副模样,神色变了又变,“泽王,你……你解了毒了?” 泽王道:“那是自然。”懒得与其多废话,只叫邱玲珑去准备早餐和房间,他亟需要吃饭和休息。 苏婉婉崩溃大哭,“你怎么能跟弃妇一起解毒!太丢人了!” 小泗赶过来道:“还不是因为你给王爷和安神医下了毒。” 邱玲珑细问之下,方才知道昨天苏婉婉在给泽王敬的茶里下了情丝绕。 那茶,泽王喝了,安馥佩也喝了,所以昨天晚上就一起解毒了。 苏婉婉现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的毒计给别人神助攻,有苦都说不出。 泽王自述是因为给安馥佩解毒才那么累,搞得大家都以为是跟安馥佩天地合了,战况惨烈啊,谁知道他是拔了一晚上的花草树木。 邱玲珑连忙让泉韵安顿泽王,自己上了楼,到泽王的房间里一看,安馥佩正娇软软地躺在泽王的床上。 看来果然是这事没跑了。 邱玲珑不由得发愁,泽王是深爱安馥佩的,可这未婚就发生这种事,对二人的名声很不利啊。 邱玲珑坐在床沿,拍了拍安馥佩的肩,“安神医,安神医。” 安馥佩折腾了一晚上,正好眠的时候。 邱玲珑叫了好久,才把安馥佩拍得稍稍苏醒。 “邱妈,让我睡会儿。”安馥佩睡意沉沉地说。 邱玲珑道:“昨晚上,你跟殿下在一处?” “嗯,是啊,他把我折腾地骨头都快断了。”安馥佩其实有点懊恼泽王居然什么都不会,大半夜的又是跑青楼,又是逼毒的,差点整出意外。特别是逼毒那一段,痛脱力了。 邱玲珑觉得证实了自己猜测,这二人也太猛了吧! 她烦闷地下楼,一眼看到院子里被拔得歪七倒八的树,花圃都被拔得秃噜皮了。 唉,算了算了,不管花圃了,想想泽王和安馥佩该怎么办吧。 这个时代,女人的名节很重要。未婚而做出这种事来,是要惹人耻笑的。 泽王既然爱着安馥佩,怎么能让她因他受到别人的指责呢。 邱玲珑想了又想,不行,得立即让他俩办了婚礼才行。 邱玲珑说干就干,把泽王的护卫、别墅的丫头小厮全都召集到望秋居中央大厅,“给泽王和安神医办婚礼!今天就办!” 苏婉婉傻眼了,一把拉住邱玲珑胳膊,“办婚礼?玲珑姐你怎么想的?泽王可是王爷,大婚定然是宫中操办,你给他办婚礼算什么?!” 邱玲珑端坐在大厅上首的正中,面不改色,“事急从权,昨天晚上泽王都和安神医那样那样了,今天婚礼肯定要办掉,以免他们落人口舌。至于大婚礼仪,等回到京城圣上自然会弥补他们的。” 苏婉婉觉得这很可笑,“可是你有什么资格给泽王选王妃,你们办的婚礼皇上会认?” 邱玲珑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有所不知,皇上金口玉言允许泽王自己选择王妃。” 苏婉婉把下巴一抬,嗤了一声道:“那我爹还许我自己择夫婿呢。择好了,也得跟大人说一声,大人同意后才操办婚事吧。要不然,你这顶多算养个外室。” 外室的地位是很低的,甚至连妾的地位都不如,妾之所出称庶子庶女,外室所出,孩子的身份得不到肯定。 邱玲珑抚额,倒是想起一件事,越皇曾给泽王一道封泽王妃的圣旨,御印都用过了,只没有写泽王妃的名字,越皇让泽王看到哪家姑娘中意就写上那姑娘芳名就可。 举办婚礼之前,找到圣旨,写上安馥佩的名字就行了。 邱玲珑便到泽王房中找这一纸圣旨。 想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泽王定是带在身上。 此时泽王睡得正香,怎么叫也叫不醒。 后来却是在安馥佩的枕下找着了。 邱玲珑立即让泉韵磨墨,就是按着泽王的手,也要把安馥佩的名字写上了。 圣旨打开,没想到泽王妃的名字早就写在那儿了,那几个字写得端端正正,力透纸背,正是“安化安馥佩”五个字。 原来,泽王早已认定了安馥佩做他的泽王妃,邱玲珑感动不已。 第一二六章 邱妈主持婚礼 苏婉婉哪里能想到还有这一手,-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会嫁给泽王,早就以泽王妃自居了。 这道圣旨就好像一巴掌重重拍在她脸上,拍得她鼓膜震动,耳朵嗡嗡响,脑袋都发懵了。 苏婉婉几乎失去理智,伸手去夺圣旨,“这圣旨是假的!” 邱玲珑侧身,背对苏婉婉,把圣旨卷了起来,“苏小姐慎言,这句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会给苏相惹麻烦的。” 这种悖逆的言论,若是皇帝不计较,便不算什么,若是皇帝计较起来,可以按个谋逆的罪名。 苏婉婉顿脚,“可是泽王怎么能娶安氏这种贱人!玲珑姐,你知道的吧?那个安氏是蔡状元的下堂妻,肯定是因为她品行不端才会被休的!” 邱玲珑脸上没什么波澜,礼貌而客气地,“苏小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安神医被蔡状元辜负,这是蔡状元的不对,怎么能因为别人的过错,去指责受害的人呢?” 苏婉婉的脸已经扭曲,把邱玲珑往房间里推,试图驱散聚在大厅的仆役。“可是,她都已经嫁过人了啊!那就是破鞋。” 邱玲珑摇头道:“苏小姐大约有所不知,有一种鞋叫水晶鞋,这种鞋并不会因为旧了而变得不值钱,反而越盘越亮。只要殿下对安神医足够多的爱护,安神医便是最光亮的。” 苏婉婉一口气堵在喉咙。 邱玲珑这个人吧,看上去文静娴淑,说话又慢条斯理,可每句话都带机锋,是个绵里藏针的女人。 苏婉婉就被这针刺得心口痛。 其实,之前邱玲珑也对安馥佩的身份有所担忧,但,只从见了安馥佩之后,她便发现她的独特之处。 况且泽王已言明了安馥佩是他挚爱,自己的崽相中的女子,邱玲珑自然要维护。 苏婉婉再也忍受不住,大嚷起来,“不行!我不同意!不能这样!邱玲珑,想不到你如此自甘堕落!为了做泽王的侧妃,就不管不顾地讨好泽王,偏帮安氏。像安氏这种人连我家看门的都配不上,你既然有心跟泽王,在这种事情上就应该劝着泽王!” 苏婉婉觉得邱玲珑像个傻子。 同时,邱玲珑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婉婉。 谁说邱玲珑她要嫁给泽王了? 邱玲珑只是把泽王当成自己的崽。 邱玲珑道:“苏小姐,人与人的感情不同。泽王对安神医是敬爱,对我是尊重,圣旨在这里,今天这件事名正言顺。” 邱玲珑给了小泗一个眼神,小泗再次把苏婉婉点了穴,连同她的丫鬟和随从,全部都关在一个院子里。 邱玲珑把圣旨供在大厅正中间案首,继续安排婚礼,叫金山抓紧去外面采购红布和鸡鸭鱼肉,又叫仆役在别墅各处挂上红灯笼。 小泗最高兴了,他早就觉得泽王应该娶安馥佩。 可是,仓促间办婚礼,根本来不及准备啊,就算不大宴宾客,那嫁衣怎么办? 凤冠霞帔,要在大红的嫁衣上绣百子百福花样,没有三个月根本完不成。 但邱玲珑必要今天就办婚礼,“新郎服和嫁衣都有现成的,把锦瑟梨园的戏服拿过来顶用,另外,顺便叫锦瑟梨园推了别的安排,到这边来排戏。就排《元始帝追妻》这出戏,又喜庆,泽王也喜欢。” 舒绕梁眼见邱玲珑如此热心地给泽王和安馥佩办婚礼,这才知道邱玲珑对泽王并非男女之情,而是把泽王当亲人了。 “师父呀,你把我瞒得好苦,这段时间因为安神医和泽王的事让我内疚得要死。” 舒绕梁心中这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以后她可以痛痛快快磕泽王和安馥佩这对cp了,真的很好磕。 望秋居院子里的花圃已经让泽王搞坏了,邱玲珑索性让小泗他们把花圃整平,铺上一层砖,上面排开八仙桌,露天开宴。 又找了会写字的,写上大红的对联,在门楹贴上。 胡雪丹与花红也都来了,胡雪丹剪了些喜字和窗花。 等金山采购回来,又在大门内外及大厅、庑廊结上彩带。 加上戏班子在水榭吹拉弹唱,泽王别墅附近的居民都知道泽王要办喜事了。 而泽王和安馥佩两个人还蒙在鼓里。 这一边,花红和胡雪丹给安馥佩梳妆打扮,安馥佩压根没醒。 “花红,别闹,让我再睡会儿好不?昨天晚上真太累了。” 胡雪丹笑得眼里全是星星,“这不就因为你和泽王昨晚上那么累,才有今天的大喜事嘛。” 花红未嫁,倒不太明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总而言之就是今天必须办婚礼。 眼见得泽王别墅中张灯结彩,人人忙碌,大家都喜气洋洋,花红想起安馥佩嫁给蔡思源时,只是一顶小轿抬进蔡府……今天这排场才是真的大喜事呢。 花红百感交集,眼中氤氲起一团水雾。 胡雪丹连忙叫她:“别哭,哭了不吉利。今天大喜的日子,该高兴。” 花红立即听话地把眼泪压了回去。 安馥佩方知花红把自己拉起来是要她去参加喜宴,只不知道是参加自己的喜宴,嘟囔着要随个份子,叫花红准备银子。 胡雪丹笑得不行,“泽王天下最富,还要安神医自己拿什么银子!” 但花红以为这是习俗,讨彩之意,还是准备了一锭银子,放在嫁衣里。 安馥佩睡得迷迷糊糊,被人盖了红盖头也不知,就被胡雪丹背下楼了。 另一边,泽王也是浑里浑沌的,由小泗和小伍搀扶着,见了厅中张灯结彩,自然知道是办喜事。 泽王心中一乐,却以为自己在梦中,“本王入魔了,做梦都在娶安安。” 邱玲珑哪里知道泽王梦没醒,“是,就知道你喜欢安神医,所以你得给人家负责。” 一时间,胡雪丹背了安馥佩下来。 泽王犹以为梦中,伸手去揭红盖头,“叫本王先看看新娘子是谁,别让你们拿个薛宝钗来糊弄本王。” 邱玲珑却不知道薛宝钗是谁,按住了泽王的手,“盖头要进了洞房才能揭,你看花红不就在那吗?” 泽王道:“谁知道她是不是雪雁。”一定要去掀新娘的红盖头。 邱玲珑只好把圣旨拿给他看,“这名字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泽王看见自己在圣旨上写的安馥佩的名字,这才信了。 第一二七章 嘘,不要吵醒了本王的王妃 婚礼司仪,站在左侧首,祝唱,“一拜天地。” 泽王与安馥佩两个人稀里糊涂地被拉着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拜的是案首上的圣旨。 司仪再祝:“夫妻对拜!” 猛不防安馥佩一把扯下了红盖头。 原来她是想看看新娘子呢,却只看见泽王穿着大红色四爪中蛟纹袍,衬得其棱角分明的俊脸十分喜庆,头上发髻也用一根红带系着。 安馥佩愣了一瞬,“啊,泽王,今天你结婚?” 泽王的桃花眼一下子明亮起来,脸上的笑意绽开来,“是啊,安安,原来今天也是你结婚啊,好巧好巧。” 说着时,泽王已经捉住了安馥佩的手,是很温暖的手,带着汗的大手,似乎微微还有些颤抖。 安馥佩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嫁衣呢,触目皆是艳丽的红色,上面金线绣着精致图案,头上沉甸甸的,金步摇的穗子从侧边发髻垂下来,晃来晃去。 “不会吧。”安馥佩意识到原来新娘是自己,一怔,握着她的手更攥紧了些。 “这婚礼办的。”泽王此时清醒过来,也是一言难尽。 话虽如此,他还是执安馥佩的手不肯松开。 摇曳的红烛光里,泽王在对面深深地看着她,“安安,你愿意嫁给本王吗?无论是顺境抑或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安馥佩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只是感到快了点儿。” 花红在旁边听得快急死,“小姐,快说愿意呀。” 安馥佩想了一想,反问道:“那你呢?你可愿意娶我?无论是顺境抑或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泽王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本王之所愿。” 司仪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好感动。” 这时候,小泗戳了戳司仪的后背,“我觉得你的词不如泽王说得好是怎么回事?” 司仪一下子自闭了,剩下的词也忘记说了。 而舒绕梁神神叨叨,“我要记下来,我要记下来,以后谱到曲子里。”然后就跑到书房找纸笔。 小泗小伍则拼命催司仪,“快说送入洞房!” 泽王抱了安馥佩就走了。 新房在正房的暖阁里,让邱妈布置地红天红地的,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泽王一抖被窝将它们四处散落在地上、床上,他也不管,把安馥佩放进被窝,自己也钻了进去。 安馥佩道:“别费那劲,你又不会。” 泽王笑嘻嘻道:“本王忽然又会了。”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腰。 却被安馥佩扭住了他手腕,“可别闹了,你要是会,昨晚上还能折腾一宿?” 泽王道:“那不是因为昨天没成婚嘛。”他朝她眨了一下桃花眼,眼里都是粉色星星,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今天已经成婚,宜洞房。” 话刚说完,被安馥佩一脚踢下床,“过了那一村,没那店了。”回转身卷了被子继续睡。 忽然听到门外喀嚓一声,泽王走过去开门,门外十几名想听热闹护卫各自展了轻功,像受惊吓的鸟一样飞走了。 泽王在门口喝斥了几句,确定他们不敢再来了,这才关上门,回转身,烛光影里,只见安馥佩闭着眼已然睡着了,长睫毛微卷,在眼下方落下蝶须般影子,胳膊却露在外面,被子只到胸口位置。 泽王轻笑:“还是这般睡相。”上前替她拽了拽被子,将她胳膊放入被窝。 他自己就用两张条凳拼了,睡在上面,刚刚睡下,只见安馥佩,长腿一伸,将被子踢于地下。 泽王跳下凳子,捡起被子替她盖好了,只见她鼻子皱着,睫毛微颤,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梦,好像在梦中被困住了的样子。 不待泽王睡熟,安馥佩又将被子踢了。 如此反复几次,泽王索性睡到床上,从后稳稳地抱住安馥佩。 …… 天快明的时候,起了风,风吹着窗户松动了发出咯啦一声。 泽王的耳朵动了动,悄悄地起了身,下床,打开门,刚到门口,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根枪管顶住了泽王的太阳穴。 黑暗中的女声苍凉又沉重,“泽王殿下,阁主让你把安氏带到蓝田,你却跟她成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你这样做,蓝田就会忌惮你的身份,从而放过安氏吗?” 泽王却面不改色,食指竖在唇前,轻声道:“嘘,不要吵醒了本王的王妃。还有……” 泽王把枪管往外推了推,“瑁姑姑,用枪的时候先确认下里面有没有子弹。” 他这样说的时候,顺手就捏住玳瑁的手腕,把她手中的枪夺了下来。 大约这个瑁姑姑经常忘记在枪里装子弹。 泽王打开弹夹,可这一次里面是有子弹的,他取出子弹,抱歉道:“不好意思,本王看低你了。”把枪还给玳瑁,“你继续。” 玳瑁意识到自己被泽王耍了,一张脸颤抖起来,说道:“就算你在外面是王爷的身份,可你身在蓝田就要遵守蓝田的规矩。” 泽王把子弹收进了自己的腰兜,正色道:“其一,王妃的药物器械并非来自上古遗迹,而是她自己私人之物;其二,她的东西全是用来救人性命的……” 玳瑁扣住泽王的手,“安氏这么精密的器械是她私人之物?你当你瑁姑姑是傻子吗?这话谁能信?” 泽王笑了笑,“你不需要相信,你只要记得,在这里,本王才是舵主,你该听本王指挥,瑁姑姑。” 说到这里,玳瑁没了话说,只是胸口起伏,仍显得十分气愤。 泽王安抚道:“至于蓝田,本王迟早会带王妃去的。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阁主的媳妇。” 玳瑁彻底哑了火,“那桃花山的上古遗迹呢?那入口至今打不开,我以为你回到浔阳是想办法的。可一转眼,你竟在此操办婚事!” 玳瑁说到这里就急,“你来到浔阳一个月了,桃花山遗迹一点进展也没有。你知道不知道,现在除了蓝田之外,还出来许多非法的遗迹组织,他们在盗挖遗迹,我们要是不加快速度……” 泽王掏了掏耳朵,“停停停。” 他有点无奈,“上了年纪话真多……你等着,今天本王就会给你打开遗迹!” 第一二八章 在本王怀里撒个娇 安馥佩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睁开眼,只见泽王躺在她旁边,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她,姿势是够妖娆,显然已经看了她好些时候了。 安馥佩终于补够睡眠,心情好了一些,看看身边满眼的红,“所以,我们这样就算结婚了?”觉得就跟梦里一样。 泽王颔首,“可以光明正大在本王怀里撒个娇。” 叩叩。 花红在外面叩门,问:“小姐要起床了吗?” 泽王提醒道:“花红你该改口叫王妃。” 门开了,花红端着热水进来,要伺候安馥佩洗漱。 “你放着,今日让本王来伺候你家主子。” 泽王亲自绞了面巾给安馥佩擦脸,接着给她梳头,手法很温柔。 安馥佩也就大大方方坐在梳妆台前面,任由泽王折腾。 没想到泽王的手艺很好,很快就给她盘好了发髻。 安馥佩奇怪道:“你梳头发手法怎么这么娴熟,给谁梳过?” 泽王道:“本王自己也要梳发,有何奇怪?” 安馥佩此时才想起这里的男人个个都是长发,每天也要花相当时间梳头的。 花红看着泽王如此体贴王妃,回想起在蔡府那一年受的苦,不由得红了眼眶。 安馥佩从镜子里看到花红像要哭的样子。 “花红,你怎么了?” “哦,她呀。”泽王瞥了一眼花红,淡淡,“必是担心本王抢了她的活儿,她没事可做要被赶出去发卖了。” 乃安慰道:“你放心吧,本王不缺钱,多养几个丫鬟养得起的。” 泽王不说还罢了,这一说,花红哇得一声哭了,跑走了。 安馥佩道:“你何苦惹花红哭。” 泽王耸了耸肩,“也对,本王只该招惹你一个人。” 两个人都梳洗好了,泽王又不好好走路,一把将安馥佩抱了起来。 “放下我自己走。” “偏不。”泽王固执地说,“本王高兴。” 大厅已经摆好早饭了,除了奶茶,还有水晶小笼包子、厚蛋烧、黄金玉米脆饼、菠菜稀粥等等,每样都做得很精致。 安馥佩坐下吃了一口,“怎么跟平时的味儿不一样?更好吃了。” 舒绕梁舒展了眉头道:“今天的早餐是我做的。” 舒绕梁的手巧,厨艺很好,只是之前她还以为自己的师傅邱玲珑中意泽王,所以没敢跟安馥佩处好关系,觉得对不起师傅。 现在,邱玲珑对安馥佩比她还好,舒绕梁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自然要好好弥补一番。 “合王妃的胃口吗?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安馥佩抓住舒绕梁的手看了看,可惜了道:“你这双手是弹琴的手。”意思叫舒绕梁好好养手。 泽王跟着给了舒绕梁一块令牌,“以后冰肌香坊的护肤品随你用。” 冰肌香坊专做各类面脂、脂粉、口红等女性护肤化妆品,甚至还有面膜。 舒绕梁惊得跳了起来,“冰肌香坊也是殿下的产业?” 舒绕梁每个月都要花上十几两银子从冰肌香坊买些护肤品,任她取用的话她一年可以节省几百两银子,十年就能省下几千两啊! 泽王微一挑眉,淡淡,“不然你以为本王花不完的钱从哪里来的?” 连邱玲珑都觉得意外,“我怎么听说那是四国首富沈万山的产业?” 泽王笑笑,“他呀,他就是本王的跟班。” 舒绕梁绝倒,难怪苏婉婉一门心思想要嫁给泽王,嫁给泽王可以躺在金山银山上睡觉。 不过,现在苏婉婉是没戏了。 回想起苏婉婉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舒绕梁觉得大快人心。 安馥佩道:“舒姐姐你多拿一些,把我那一份也拿了,我研究研究。” 安馥佩有各类护肤品的配方,本来还想在安泽药堂出一款护手膏呢,竟被泽王捷足先登了,斯诚可恶。 舒绕梁不解:“研究?” 泽王道:“你看安安的皮肤这么好,自然她用的护肤品比冰肌香坊的还好。” 舒绕梁看看安馥佩,只见她白皙细腻的肌肤,真的是冰肌玉嫩,水润光滑,她怎么觉得安馥佩的皮肤是天生的好。 舒绕粱正自摸着腮感叹,只听泽王道:“安安,以后冰肌香坊就给你吧。算是本王送你的第一件礼物。” 泽王一开口就把整座冰肌香坊都给了安馥佩,那可是四国间最赚钱的护肤产业,至于具体有多赚钱,谁都估算不出。 反正舒绕梁一年在其中败几百两银子。 不如算算四国有多少个舒绕梁。 安馥佩波澜不惊,“好,我给你多赚钱。” 就这样把资产上亿两的产业归属给决定了。 泽王想起桃花山的遗迹,对安馥佩道:“安安,今天你别去药堂了,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遗迹的入口被设置了一个很特殊的密码,泽王相信安馥佩定能解开这个密码。 这也是他之前敢在玳瑁面前夸下海口的原因。 正说着,忽然郑朝宗气急败坏地跑来,还没到望秋居就大叫“师傅”,叫声惊惶。 邱玲珑到门口喝斥他,“郑太医,今日才是你师傅成婚的第二日,一大早不要大叫大嚷的。” 郑朝宗息了声,走进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脸上很多冷汗,“两个药王谷的弟子,在咱们药堂门口剖腹自杀了。” 安馥佩与泽王、舒绕梁等人面面相觑,花红也回来了。 泽王面露不虞,“臭老头又在搞什么花样。”又问郑朝宗,“死了没有?死了的话就直接报官得了。” 报官的话,就是报到蔡思源那里去了,且不说蔡思源会不会趁机报复,在门口死两个人,怎么都不吉利。 泽王放下筷子,“安安你先吃着,本王先去看看。” 泽王起身,带了小柒和铁松来到药堂门口,只见门口挤满了人,两个自杀的弟子直直躺在地上的血泊中,肚皮上插着刀,还没有死,只胸廓起伏得厉害,显然痛极。 纪如厚柱着拐不可一世地站在路当中。 泽王笑了笑,“纪老先生,你是大越出了名的大夫,自杀的又是你弟子,你怎么不出手相救啊?” 纪如厚乜斜了泽王一眼,“叫安氏过来,老夫只跟她说话。” 泽王道:“可笑,本王的王妃哪是你叫她,她就要来的。” 第一二九章 泽王在找一个人 泽王走了不到两分钟,小厮报说蔡思源来访。 小泗提了剑就赶出去,“他还好意思来,分明是来捣乱的。” 泽王与安馥佩新婚燕尔,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蔡思源。 花红不知为什么多愁善感起来,流泪吸着鼻涕道:“可惜殿下走了,要不然,我倒是想让他看看殿下是怎么伺候我家小姐的。分明泽王的地位高得多,但人家知道心疼人。” 小泗眼珠子转了一下,心想,泽王大约是不想被人瞧见这模样。 安馥佩笑了笑,“依花红的话,就让他进来吃个喜饼再走吧。” 小厮走后不久,蔡思源被带了进来,一路上看到府中张灯结彩的已经暗暗纳罕,及至到了大厅,只见安馥佩穿着大红的嫁衣在主位上坐着,头发已经结起了,左右两侧陪站着花红、舒绕梁并两个丫鬟。 另外有个大一点的女人陪伍在下首。 蔡思源眼睛一晃,仿佛想起一些他们结婚时的场景,分明就是才昨天的事,但居然不记得安馥佩穿嫁衣的样子。 “安……安氏,你穿成这样,是何故?” 邱玲珑道:“蔡状元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一路的红灯笼和彩带?你该尊称安神医为王妃。” 蔡思源明显的神情萎靡下去,“怎么,她……她嫁给他了?” 安馥佩看着蔡思源呲牙咧嘴的阴郁样子,不知怎么,真有些得意。 大概是因为花红说了那一句话。 但安馥佩没有表露出来,淡定地接过小丫头献上的茶,缓缓喝了一口,装出很欠打的样子,“果然,泽王的茶也比蔡府的精细得多。若非蔡状元将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焉能有我安某今日,我还要多谢你。” 果然蔡思源被她的话刺得发抖,“安馥佩!你就这样嫁给他?!真糊涂!” 安馥佩低头喝茶,“还有比嫁给你更糊涂的事?” 蔡思源又被刺了一下。 原主人生最难的一年拜蔡思源所赐。 “你来,不是为了听我嘲讽你吧?” 蔡思源咬着牙,把小丫头奉上来的茶都打翻了也未察觉。 “我是为你好,我打听到一件事,”蔡思源说,“泽王他,咳咳。” 他咳嗽两声,想让安馥佩屏退其他人。 但安馥佩根本没在意,“看你的样子好像抓住了泽王的什么把柄?那就让大家都听一下吧。” 蔡思源踌躇了一下,但还是说了,“泽王派人四处打听貌美女子,从京城一路打听到浔阳。” 安馥佩道:“此事大越谁人不知?还要劳烦你特地跑来告诉我?” “倒也并非像表面上那样,他是在找一个人。”蔡思源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长得还挺像你的。” “你怎知他找的不是我?” “肯定不是你,你自小就在安化,人生轨迹与泽王并无交集。” 说到这里,蔡思源打开卷轴,又仔细看了一遍,边看,嘴角勾起得意的阴笑。 “你只是个替身。” 蔡思源把画卷递给安馥佩。 安馥佩看也不看就卷了起来,吩咐花红,“拿去烧了。” 泽王有在重复画一女子的肖像,那画像很像自己。 上次泽王在画包装肖像的时候,她就隐隐发觉了。 但那对安馥佩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安馥佩很淡定,“替身我昨天跟泽王结婚了。” “所以说你糊涂啊!” 蔡思源刚来的时候,是抱着把安馥佩劝回家的想法来的,但现在他更想看她笑话。 “王爷成亲需要皇上降旨,宗庙纳吉,中宫主办,皇室登录在册,才是名正言顺。你如今在外面与泽王草率办了个婚礼,根本得不到皇家认可,只能算个外室。外室懂吗?连妾都算不上。泽王分明没有看重你,你还自以为可自称王妃,你太幼稚了你!” 这时候邱玲珑站了起来,“你错了,安神医为泽王王妃,是由皇上认可并下旨的。” 邱玲珑请下放于案首的圣旨。 蔡思源很自然地走过来想看一下。 邱玲玲喝道:“放肆!见到圣旨,你应当跪下,然后爬过来看。” 竟然把蔡思源唬住了,双膝一曲,真的跪了下去。 邱玲珑把圣旨展开在他面前。 蔡思源看得眼睛都直了。 上面真的有安馥佩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皇上难道不知道安馥佩已经结过一次婚了? 他发现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奇怪,看到安馥佩可能遇到风险,他很担心。 可是像这一刻这样,知道安馥佩真的成为王妃,他又心很痛,很气愤。 安馥佩一身嫁衣坐在那里,更显得花容月貌,那红光落在蔡思源的眸子里,灼得他眼睛很痛。 蔡思源指着上面“安馥佩”的名字问,“这里的字迹为何与别处不同?” 邱玲珑收了圣旨,坐回到位置上,“圣旨都是一式两份,在宫中留有存裆。蔡状元若不信,可以到宫中查。” 蔡思源不知道想什么,起身就走。 邱玲珑客客气气道:“蔡城主,既来了,吃块喜饼再走。” 真的叫小丫头包了些喜饼糕点。 但蔡思源接过之后便掷于地上,“本状元不吃嗟来之食。” 那些喜饼糕点都滚落到泥地里。 小丫头受了惊吓,不知如何是好。 安馥佩却笑了笑,“蔡状元,你分明是从来看不起我。见我离开你后,过得比以前更好了,你就受不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最好快点习惯。我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蔡思源猛地身躯一震,回转身来,表情恐惧而狰狞,像见了怪物一样,手指着安馥佩,“我分明是为你好,你用刀杀我,若我追究,你已是死罪!你……你肯定不是我的安馥佩……” 安馥佩道:“当然不是,过去安馥佩已经埋在土里死了……你杀死的。” 过去的安馥佩已经死了? 可蔡思源分明觉得眼前这个安馥佩更生动,像是从他脑子里钻出来的。 连说的话,更扎心,疼痛感更强烈和新鲜。 “我跟你已是陌生人,状元,以后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我嫁人了。”安馥佩道。 第一三o章 豪赌泽王所有产业 蔡思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别墅的。 他走后,安馥佩也出来了, 蔡思源下意识地渴望她是来追他,但安馥佩骑着马,像一团火一样从他身边过去了。 安馥佩来到安泽药堂门口,看了看门口躺着的两人。 “啧,泽王殿下,我以为咱们结婚,该有几个女子受不了打击,寻死觅活的。原来,我高看你了。” 泽王听出些味儿来了,“这事能怪我吗?他们药王谷又没有女弟子。” “没有吗?” “没有。” 安馥佩看着纪如厚。“为什么不收女弟子?” 纪如厚翻了个白眼,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然后自动略过了这个话题。 “据传安氏最厉害的医术在于开刀术,能够把重伤者的伤口打开,止血,接断骨,重续内脏,神乎其神。可惜老夫无缘一见,不知真假。” 纪如厚始终不相信安馥佩会开刀,前一天,他将意把冯夫人送到安泽药堂,就是为了测试安馥佩的开刀术。 可是安馥佩用了几颗药就把冯夫人治好了。 现下,纪如厚找不到需要开刀的人,竟想了这么个法子,让两名弟子自己刺自己一刀,弄出刀口。 两个人的刀口在左侧肋缘下方,血流得很多。 纪如厚道:“两个人的刀口大小、深浅一模一样。安氏,老夫与你分治一人,看看谁的开刀术强,要是你输了,交出你的制药机器,滚出安泽药堂,以后不许你在大越行医。” “要是你输了呢?” “老夫怎么可能会输?” “瞧瞧,自己要找人打赌,结果又不肯出赌注。如此我为什么跟你打赌,于我有什么好处?” 纪如厚眼中浮起一抹蔑视,“若你能治好我一名弟子,老夫承认你会开刀,只要你在大越安分守己,老夫再不找你麻烦。” 安馥佩呵了一声,道:“我的医术需要你承认?你是医学会会长?可笑,药王谷跟别人打赌一向并不公平。” “依你说要怎样?” 安馥佩道:“若你输了,当然是你交出药王谷,让出药王之名,拜我为师啊。” 纪如厚脚下一晃,“药王之名乃圣上所赐,老夫偌大的药王谷怎么能平白无故给你?” “那你又凭什么白得我的制药机器?” 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的赌约。 戴识渠捏着拳头道:“人就在你们安泽药堂门口,无论如何你也得救一个?” 其他药王谷弟子也道:“对啊,开药堂的见死不救,开什么药堂。” 还道德绑架上了。 安馥佩道:“他们有自己的师傅、师兄弟都是大夫,为什么要我来救?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到我门口表演自杀,就要讹我一套制药机器。” 围在边上看热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有人站出来道,“他们是自杀的,安神医,我给你作证。” “摆明了就是寻衅滋事,应该报官把他们抓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说可以作证。 如果同行竞争,动不动就到别人门口自杀,那商市不就乱套了吗? 纪如厚神色变了变,虽然他不相信安馥佩会赢他,不过以他的身份来说,拿药王谷作赌注本身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莫名的,他感到一丝恐慌。 果然,他还从没有感受到过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万一,他真的输了呢。 可以想见,他以前跟别人的赌约有多么不公平了。 人家赌的是身家性命,他只要轻飘飘几句话。 纪如厚道:“那你拿什么赌?” “自然要对等的赌注才行。” 安馥佩回转眼来,只见泽王一只手负于身后,在跟一名她未见过的护卫说话,那护卫手上拿着好几幅画卷,打开来给泽王看。 泽王看一幅,含笑的桃花眼就往安馥佩身上瞄一眼。 忽然见安馥佩正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那神色很不对。 他正要问她怎么了,只听安馥佩道:“那就这样吧,要是我输了,我就允许泽王纳一房小妾。” “什么?”纪如厚完全没有意料到,觉得很荒唐,“男人本来就可以三妻四妾!” 泽王大叫起来:“本王才不要什么小妾!” 安馥佩那眼神从所未有的邪魅,“你要让她做侧妃?” “她?……谁是她?”泽王根本摸不着头脑。 他的手上还拿着那幅画,安馥佩夺过来一看,竟是设计的一座院子。 安馥佩又把那名护卫手中的画卷全打开看了一遍,不是设计的房子,就是亭台楼阁,没有一张是女子的画像。 看上面画的,想来是要在桃花山建别苑。 安馥佩自己闹了个没意思,两边脸颊晕红。 泽王还是搞不懂安馥佩为什么忽然发火。“安安,你今天怎么了?” 小泗道:“殿下,你完了,你完了。” 泽王不解,小泗低声向他解释了一遍。 一定提到蔡思源了,泽王笑着的脸顿时板下来,看样子很恼火,伸手从安馥佩手中抓过马缰,“老子去给他身上戳个窟窿。” 泽王骑上马,丢下一句,“纪老头,本王跟你玩腻了,你要敢接这个赌注,本王绝对放火烧光你药王谷。” 然后,泽王快马加鞭走了,看来是要去找蔡思源麻烦。 安馥佩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跟她解释一句,不比找蔡思源更简便,毕竟即便没有蔡思源,也会有其他人来告诉她的。 所以,泽王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纪如厚本来就不要这个赌约,“安氏,你到底赌不赌,如果不敢赌,直接认输,把制药机器交出来!” 安馥佩把画卷都丢还给那名护卫,“光赌制药机器有什么意思,你赢了,不单制药机器,泽王的产业全给你。要是你输了,交出药王谷,让出药王之名,拜我为师。” 纪如厚连连退后两步。 双方的赌注实是大了点。 泽王有多少产业,安馥佩怕是不知道,那银子比大越的国库还多。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仍由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产业。 连小泗、小伍都傻眼了。 小泗嘀咕道:“王妃,这样赌的话,我们还吃亏了吧。” 安馥佩轻蔑地瞟了纪如厚一眼,“怕什么?臭老头又不敢赌。” 纪如厚正被安馥佩这一眼看得心脏抽痛。 边上的群众也看出纪如厚胆怯。 “药王谷不敢赌,看来也是徒有虚名。凭着过往的名声压人罢了。” “那肯定的,安神医的医术天下无双。药王谷哪里比得过。” “可上门挑衅的明明是药王谷。” …… 安馥佩轻飘飘笑了笑,“不敢就回去吧。” 纪如厚看她笑得如此刺眼,不由得脑中一热,咬牙道:“好!那就赌。” 安馥佩舒了一口气,可算把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引出洞了。 第一三一章 白衣公子要公平 纪如厚同意以药王谷为赌注,和安馥佩签下了赌约。 小泗还是很肉痛的,“就药王谷那点家当,跟泽王的产业比简直九牛一毛。” 安馥佩挺痛快,她打赌,可是赌注都不是她的东西。 再说,泽王不是找人嘛,让他找到她的时候变成穷光蛋。【邪恶脸】 纪如厚签了字,指着地上的两个人,“把决明带回去,杜桂留下给安氏。” 两名药王谷的弟子出来扶起那个叫决明的。 郑朝宗也和三三去抬杜桂。 “慢着。”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出来一个人,“这赌约不公平。”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穿着月白色大袖锦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 安馥佩不由得在心里叫了一声:“小鲜肉”。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肤色白皙光洁,柳眉下一对黑色眼眸如同墨玉,沉静温润。 光从相貌上来说,泽王长得已经很俊,但性格开朗,还有些跳脱。 而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宁静,深谷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感觉。 如樱花的唇瓣更是把他的气质往柔美方向带了带,简直雌雄莫辨。 毫无疑问,他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白衣公子道:“放下这个伤者。” 也由不得药王谷的弟子答应不答应,他伸手往其中一名弟子身上一搭,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纪如厚神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白衣公子拍了拍手,身上还是干干净净,脸上也还是和和气气,向安馥佩作了一揖,又向纪如厚作了一揖,说道:“若要公平,请把两名伤者换一换。” 纪如厚瞳孔猛地一缩,对白衣公子的出现,感到很气恼,“你是谁?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小泗却是认识他的,向安馥佩介绍道,“这是唐公子,殿下的好朋友。” 唐博湖闻声回转头来,朝安馥佩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一丝杂质。 安馥佩看得有点入了神。 唐博湖道:“不换也可以。” 没想到就是这么眼神干净的人,下一秒,忽然拿起刀子,一刀向伤者决明的腹部扎了下去。 他收起刀子,“这样就公平了。” 唐博湖还是那副清淡的面孔,讲话时声线柔和,淡的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他刚刚用刀子扎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样物品。 他掀开决明的衣服,展示伤口,“瞧,刀口跟刚才一样,没有一点点变大。不信的话可以跟另一个比较一下。” 但决明的神情显然比刚才痛苦多了,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而纪如厚的脸也很难看,额上青筋都暴起来了。 药王谷弟子愤慨地攥着拳头。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伤害药王谷的弟子!” 唐博湖拍了拍手站起来,用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还很仔细地看了看衣服。 小泗向他翻了个白眼道:“衣服没脏,很干净。” 唐博湖才放心了,还客气山山对小泗说了声谢谢。 小泗转过头,没搭理他。 安馥佩见他举止怪异,问道:“那人的刀口有什么不对吗?” 唐博湖微微一笑,“安神医想来是没有碰过瓷的,有所不知。这有的人吧,他练过内劲,在入刀之前,屏住气息,把刀子从脏腑之间的缝隙穿过去,这样,表面上看上去有伤口,其实里面并无内伤。” 安馥佩一怔,很惊奇,居然还能这么操作?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人只有皮肤外伤,而这一个……” 这一个杜桂的腹部流出来的血液中夹杂着黄绿色米共块,显然已有肠子损伤。 唐博湖朝安馥佩拱拱手,“姑娘放心,现下公平了。” 唐博湖刚刚往决明的原伤口处捅了一刀,事发突然,决明来不及屏气,肯定伤到肠子了。 可以想见,若非唐博湖这一刀,纪如厚治疗决明,只是个皮肤浅表外伤,难度系数很小。 而杜桂伤到了肠子,肠内容物溢出污染,容易引起败血症,治疗的难度系数就大多了。 安馥佩笑了笑,“其实也未必非要如此。” 对安馥佩来说,即便内伤,她也容易治好。 唐博湖道:“打赌嘛,就要公平。” 两人一问一答,把纪如厚的小心思全说了出来。 纪如厚不免面上无光,加上围观的群众也在议论,他的老脸像被扒了一层, “胡说八道,堂堂药王谷岂会做这等卑劣行径,分明是你污蔑老夫!” 唐博湖道:“若纪老神医觉得还不公平,可以再向那一个杜桂扎一刀。不过,注意要扎在同一部位。” 话不是什么好话,偏偏唐博湖说得一本正经,十分谦恭,一副认真学生的模样。 纪如厚气得脸色发黑。 唐博湖更进一步,“可要在下帮忙?” 这人就是个文痞! 纪如厚咽下一口气,喝道:“把决明抬回去。” 药王谷的人抬了决明走了。 也是难得见纪如厚吃憋。 这一边,郑朝宗和三三也把杜桂抬进安泽药堂,将他安置在诊室的小床上。 先将杜桂麻醉了,然后做手术准备。 安馥佩从空间手镯里取出手术需要的器械、药物和消毒液,发现消毒液只剩下一瓶了。 之前杏子林那么多外伤百姓,安馥佩毫无私心地把消毒液、细胞促生剂拿出来使用。 她空间手镯中储备的末世医疗物资虽多,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现在仅剩下最后一瓶消毒液。 安馥佩想了一想,治这个药王谷弟子是够了,以后得到药王谷,再想办法批量多生产一些消毒液吧。 正准备手术,只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扬起好多尘。 窗户未关实,马跑过去的时候带过一阵风,很冷。 安馥佩去关窗,只见马上歪歪斜斜横着一人,身上衣衫破洞,像个被扎得千疮百孔的筛子,血从筛眼里漏出来,实在是受伤严重。 安馥佩这一眼看过去,看到那人染红的大胡子,竟然是陶征山。 之前浔阳时疫爆发的时候,她让他去查地金莲被提前购空一事,陶征山一去快一个月没有消息,现在忽然回来,竟受这么重的伤! 安馥佩连忙道:“郑朝宗,先别手术,快,跟我去看看陶征山!” 第一三二章 陶征山打听到内幕 安馥佩抢步出门,那马在门口打转,陶征山已经摔在地上了。 安馥佩连忙将之扶起,偌大的身形竟似没什么重量,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打斗,身上伤口如此之多。 这天没出太阳,使得天地黯淡无光。 陶征山失血太多,整个人像沥干了水份的白菜,胡须底下的皮肤苍白地可怖。 “陶征山!” 陶征山头耷拉着抬不起来,手一下子抓住安馥佩的胳膊,“安神医,我查到了!我查到了!” 手抓得很用力,几乎抓到她骨头了,安馥佩痛得两眼冒金星。 “好。”安馥佩道,“郑朝宗,快帮忙把他抬进去。” 郑朝宗和三三都赶了出来,把陶征山放上担架抬到后面一间诊室里,将他安置在诊床上。 郑朝宗熟练地给他打针,先挂上一包生理盐水。 胡雪丹给他测血压,竟只有49\/29。 普通人血压低于70\/50肯定休克,失去意识了。 但陶征山现在还醒着,完全是用顽强的毅力提着内劲,硬撑着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胡雪丹以为自己测错了,连测了好几遍,皆是如此。 郑朝宗剪开他的衣裳,里面叮叮当当掉出来些瓶子。 陶征山许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抓着安馥佩的手臂不放,“是北安侯。” 安馥佩道:“好,你先休息,等我处理好你的伤口再细说。” 只见陶征山前胸以及腹部两个很大的血洞,血流的几乎快干涸了,随着呼吸的身体起伏,一点点渗出来。 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更不计其数。 陶征山唯恐自己马上死去,用力抓住安馥佩,手指深深陷到她肉里去,“让我先说。我一路查到泰柏山,那里有一个山洞,全是基因武士,北安侯的。” 陶征山说得又快又急,一点儿都不喘,好像生怕停一秒钟,他的生命就来不及把这些话说完。 “我听到武士领头的跟吴国的人争吵,他说,’你们吴国的人什么意思?既把上古神药卖给我们,又卖给镇西军。难道你不知道镇西军是北安侯的眼中钉、肉中刺?” “吴国的人说:’当然是让你们自相残杀呀!’” 陶征山伤口里面的血不停地渗出来,他可能真的时间不多了。 他继续道:“我听了这句话很气愤。领头的也骂吴国人’卑鄙!’。” “吴国的人说:’那你买不买呀?’。” “领头的说:’当然要买,可是凭什么你卖给镇西军的神药效果比给我们的要好,我们这次死了很多人。’” “吴国的人笑嘻嘻地说,’这不,我给你带来了好的了!’” 这么说来,是吴国的人在操纵故意引起大越内哄,黑衣武士是北安侯的人,在两月前抢空地金莲的必然也是他了。 北安侯在浔阳时疫发生前就已经知道浔阳会发生时疫,说不定他就是这场时疫的策划者。 但北安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陶征山失血太多,并且还在继续流血,必须立即手术止血。 但他现在血压这么低,根本支撑不了手术。 安馥佩道:“丹姐,快给他测血型。” 她一边说,拿出止血药。 但陶征山抓着她胳膊不放,她没办法操作。 安馥佩把止血药交给郑朝宗,“一支加到生理盐水里输液静滴,其他的倒他伤口里,扒开点伤口,尽量倒得深一些。” 郑朝宗见陶征山总是抓着安馥佩,而陶征山情绪激动,伤口不住渗血,“要不给他打一支安定,让他镇静些?” “不不。”安馥佩连忙摇头,“他现在全靠内力支撑才能维持这点血压,要是给他镇静了,这股精神气泄了,血压就没了。” 此时的陶征山身上的血几乎流光了,若非他提着内力应该死透了。 不过现在即便没死也跟死差不远了,四肢末梢苍白,冷得像冰。 血型测出来了,竟然是o型rhnull,熊猫血……安馥佩一颗心倏地沉下去。 “快,郑朝宗,叫所有人来查血型,所有人!只要来查血型,就让泽王给一两银子!” 好在泽王银子多。 郑朝宗把消息放出去之后,许多来看病的人都来测血型。 浔阳有三十万人口。 就算动员他们全部来测血型,安馥佩还是觉得悬。 地球曾有50亿人口的基数,而这种血型不到50例。 安馥佩想了想,“把花红叫进来。” 不到两分钟,花红就进来了,这家伙还沉浸在安馥佩与泽王成亲的喜悦里,头上戴了一朵大红的绒花。 但她之前一年在蔡府吃了许多苦,整个人干瘦巴巴的,虽然出来的一个月已经给她拼命滋补,却也没能这么快滋补回来。 两边脸颊还是凹的,手臂细得跟杆子似的。 可是巧不巧,花红的血型就是o型rhnull。 当初花红被蔡思源打伤,安馥佩为其测过血型,所以知道,她备在空间手镯里仅有的一袋o型rhnull就给花红用了。 所以,目前安馥佩能得到的o型rhnull就只有花红了。 “花红,对不起。陶征山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可现在,只有你的血型跟他一样,所以……” 如果有选择,安馥佩宁可抽自己的血,也不愿意抽花红的。 花红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睛,面带兴奋,一派天真,“真的吗?那太好了,抽我的血啊。” 安馥佩看得心疼,“我不会抽太多的,我……”这话说的有点必虚。 花红也看出来了,“小姐你别担心我。你也说过我这血特殊,稀有,万中无一。说明我和他有缘呢,说不定我们三百年前是一家人。” 她在安慰她呢。 安馥佩狠了狠心,“我抽20。” 花红坐到椅子上,伸出手,“抽吧。” 安馥佩要去抽血,陶征山还抓着她不放,继续说:“真他么的气人!我把那里的人全杀了。” 小泗吃了一惊:“全杀了?” “是啊,全杀了!” 那可全是基因武士,一个个都很强大。 陶征山一个人单挑那么多,难怪受这么重的伤。 “幸亏安神医给我吃了白什么增强剂,我的速度快了许多,要不然这次回不来。” 第一三三章 怕疼的陶征山手术不用麻药 给陶征山输了20血之后,他的血压升到60\/30。 虽然还是血压低。 但陶征山感觉好了太多,仿佛有点希望不用死了,这才听安馥佩的话,闭上嘴休息一会。 抓着安馥佩的手也放开了。 安馥佩拉上袖子一看,被抓过的地方起了五块淤青,还肿了起来。 她给自己喷了些伤药,然后叫郑朝宗,“把前面一间的消毒水和药物器械都拿到这里来。” 郑朝宗吃了一惊,“那我师弟……那个药王谷弟子不开刀了?” 安馥佩叹了一口气,“非是我不想,可我只剩一瓶消毒药水了。” 只剩一瓶消毒药水,肯定要留着给陶征山。 毕竟陶征山是自己人,又伤得重,不立即治,会立即死。 而药王谷那个弟子,还可拖个一时半会的。 郑朝宗面色泛难:“那怎么办?” 安馥佩道:“你要是看不下去,可以把你前师弟送回到纪如厚那里去,他不是已经研制出消毒药水,可以开刀了吗?” 小泗陡得眼睛发直了,“那怎么办?你跟那老头还打着赌呢!” 赌输了,赔上泽王全部产业。 泽王的产业,那可是好多好多银子,数不清的银子,说不准有上百亿两。 可是,小泗站在床尾看看苍白待死的陶征山,也觉得应该救陶征山。 消毒液只有一瓶,救了陶征山就顾不上那一个了。 道理想得通,小泗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安馥佩大方地安慰,“没事,就算泽王是个穷光蛋,本王妃也不会嫌弃他。” 没钱更好,看泽王怎么跟只花孔雀一样拿着画像四处找人。 距离安泽药堂一里开外的广贺街上,刚刚捅了蔡思源一刀的泽王,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骂他来着? …… 小泗还是憋屈,“变没钱还能忍受,但一想到钱都给那讨厌的老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没想到安馥佩还笑了笑,“你咽不下这口气才好。” 小泗挠挠头皮,“王妃你咋还笑得出呢?” 安馥佩道:“你都咽不下这口气,泽王他爹越皇能咽得下这口气?让泽王上个折子,越皇一道圣旨责令药王谷把产业交出来,统统充入国库。” “啪”地一下,正出门的郑朝宗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连带着陶征山的血压都升了5mmhg。 小泗哀叹,论玩心眼,他怎么都玩不过别人,不过,心情总算爽快了。 他伸手拉起郑朝宗,“药,我给你去拿吧。” 然后小泗哼着曲儿去了,不一会,把药物器械都抱了回来,乐颠颠的,“那家伙,一个人在前头哼啊哼的,卖惨呢!所以我点了他哑穴了。” …… 陶征山的血压还是太低,安馥佩决定不上麻药,而仅以银针的方法局部止痛。 以前她对古医不甚了了,但自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对人体经脉豁然开朗,于以前学过的古医便能贯通了。 银针扎穴止痛,让陶征山在手术的过程中保持清醒的意识,提着内劲,不至于血压降得过低。 至于花红那边,安馥佩也给她输液补充液体容量。 手术开始。 安馥佩用手术刀沿着陶征山前胸最大的伤口,切开皮肤。 右肺被戳了好大的窟窿,呼吸时,气泡吹着血水,像个小喷泉。 腹腔里面更是惨不忍睹,肝脏被刺穿了,刺穿的部位几乎被血水沤烂了。 脾脏深度挫伤。 往下走,肠管被截断了好几截。 先做胸腔手术,之后再做腹部手术。 陶征山全程清醒,双眼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安馥佩。 真的是一眨不眨。 “安神医,把命交给你,我放心。”陶征山说。 安馥佩感到些许压力。 所幸,除了消毒液,其他药物尚充足,止血药和细胞促生剂,她可以用得挥霍。 …… 足足四个时辰,手术才结束。 该止血的地方都止血了,该缝合的地方也缝合上了。 手术做得很精细,特别是手臂和腿上的伤,有些小血管和神经,她都给他接了回去。 因为陶征山是剑客,以后还要拿剑的。 如果接不仔细,以后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手术的途中,又给陶征山输了一遍血。 血压最终稳在了70\/30。 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值。 回转眼,陶征山正透过拉碴的胡子看她。 “疼吗?疼的话你要跟我说,但不许动。” “疼。”陶征山一脸麻木地开口,倒是果真一动不动。 “哪儿疼?” “下巴疼。” 安馥佩傻眼了,下巴疼个鬼,就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伤口。 但陶征山说:“真的疼。” 安馥佩还是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他的下巴,把他满腮的胡子全刮了,连后脑勺也检查一遍,差点把他头发也剃光,确实没发现头上有其他伤。 只不过其他大的伤口都已被安馥佩封住痛神经,单剩下这一处。 所以陶征山只觉得下巴疼,因为胡子被刮光,他觉得肝也疼了。 但实际上,胡子刮掉之后,陶征山明显帅了很多,而且皮肤瓷白,还有点奶娃娃的感觉。 陶征山觉得很丢脸,“我是剑客,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要长得有威慑力,还得有个性。” 原来陶征山是很怕疼,大约是因为他剑术高,几乎从不会被人刺伤。 他想要用茂盛的胡子来掩盖他怕疼这个弱点。 现在他非要安馥佩赔他的胡子。 安馥佩被他纠缠不过,“等你伤好了,我买些假胡子给你粘上行了吧。” 陶征山叹气,“那这段时间,我不出门了。” 想想陶征山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身上挨了这么多伤,硬生生挺着从大越北疆赶回到浔阳,直至见了面,还提着一口气向她禀报一路情况,这过程实实在在是煎熬。 当下,陶征山非要让安馥佩给他止痛。 但那么点小伤,安馥佩肯定不会给他用止痛药。 她还要让他藉着这点疼保持神智清醒些,吊着内力,免得血压下降呢。 毕竟陶征山是稀有血型。 而花红这么一个瘦弱的身子已经贡献出40血了。 安馥佩忍不住问他:“既查清了事情真相,早点回来禀报就是了,跟他们打什么,白白惹一身伤,万一死在半路上就惨了。” 陶征山看看安馥佩,“但我的伤不是在泰柏山得的。你给我的什么增强剂很管用,我速度快了很多,而且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很容易就把他们解决了。……我的伤是在回来的路上被埋伏的人刺的。” “哦?” 第一三四章 浔阳消息被封 蔡思源捂着带血的胸口,踉踉跄跄回到家,只见府门口状元府邸的牌匾掉在地上,被劈成两块。 又听得府中哭声传出,蔡思源快步走进去,只见大厅当中一片狼藉,家具被砸了个稀巴烂。 全嬷嬷被揍得鼻青脸肿,一双手十个手指血淋淋的,坐在椅子上,易惜儿正为她伤口涂药,还有两个小丫头也被打伤了。 蔡思源见那两个曾是后院的丫头,心中了然,“泽王来过了?” 全嬷嬷见蔡思源回来,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跪下哭道:“求老爷为我们做主啊,青天白日的,泽王忽然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们。” 蔡思源眸色阴沉,“真的是不分青红皂白?” 他在回来的路上,泽王扎他一刀的时候,跟他说得清清楚楚,安馥佩如何在蔡府中遭受下人侮辱,泽王是以丈夫的身份,为安馥佩讨公道的。 全嬷嬷抹泪道:“泽王欺人太甚,老爷,咱们去告御状吧!皇上也不能一味地包庇他吧?” 易惜儿见蔡思源神色不对,这才发现他胸口的伤,血从指缝中流出来。易惜儿吃了一惊,“相公,你……你这也是泽王干的?” 她上前查视他伤口,被他用力推开。 蔡思源怒道:“来人,把这三个贱人每人打二十大板。” 泽王只打了这三个人,却没有打其他人,很显然,这三个人是欺负过安馥佩的。 蔡思源很恼火,要不是因为她们,安馥佩也不会如此决绝地离开他。 全嬷嬷一下子跌坐地上,两只伤手蜷缩在胸前,“为什么?我们已经无缘无故挨了泽王打,大人还要打我们?” 蔡思源脸色阴鸷,“是不是无缘无故你自己心里清楚。” 当下叫家丁把全嬷嬷拖出院子里打。 惨叫声声。 想到泽王打人至少是以丈夫的身份为安馥佩讨公道,他们夫妻恩爱,连泽王逛青楼,安馥佩也能原谅他。 而自己哪怕打了全嬷嬷,安馥佩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不会感激他。 蔡思源心更痛了,脸色寒冷,比院子上的天空还要阴沉。 “还想告御状呢!就本官现在这样,且不知皇上何时降罪!” 蔡思源自知自己在这次时疫中处理失当,先是易惜儿私扣药王谷信件在先,后又有安馥佩拿出神效的抗时疫药,把他的举措搞得像个笑话,越皇是肯定要处罚他的。 不过,他也奇怪降罪圣旨为何迟迟没有下。 易惜儿被蔡思源推开,不敢再上前,抿了抿唇,道:“相公放心,皇上是不会降罪于你的。皇上又不知浔阳时疫已经结束。” 蔡思源一震,猛地回头看住易惜儿。 易惜儿垂着头,模样甚是恭顺,“相公,你该知此次时疫,并非天灾,是上头那人的谋划,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让时疫已经治好的消息传到京城,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呢?” 蔡思源脑中嗡地一声,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眼前发黑。 他明显感到自己脑子不够用,想不出那人做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隐隐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巨大的,黑暗的,像个罩子,把他罩入其中。 “那人是谁?”蔡思源问,感到自己的声音发颤。 易惜儿道:“熬过了这几日,你就知道了。” 是啊,等新皇登基,谁是新皇,谁就是他。 当然,倘若事不成,谁是谋逆皇子,谁就是他! 蔡思源双腿发战,有些站不住了。 京城此时定然在逼宫,以时疫之名。 “他能成吧?” “也只能指望他能成。” 易惜儿这时候扶住了他,他没有推开,也推不开她,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的伤……我让纪神医来看看吧。” 这伤,竟还是原来安馥佩扎他那个刀口的位置。 “不用了。”蔡思源道。 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清楚,上次纪如厚替他手术的时候,他也听到他们说话,是他心脏位置与别人不同,要不然他旱就死了。 蔡思源回身搂住了易惜儿,不太好的触感,不太好的感觉,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们都把安馥佩忘了吧,好吗?”他这句话,应该是对他自己说的。 易惜儿也抱住了蔡思源,那样的话再好没有。 安馥佩不但应该被忘记,而且也该死。 新皇登基,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对他有威胁的兄弟同胞,泽王脱不掉,安馥佩也一样。 …… 安泽药堂。 陶征山躺在诊床上,详述其受伤始末。 由于他手术未使用麻药,脑子一直清醒。 “有人拦住了浔阳出入的几处通道,落雁峡道和野狼关口都有武士暗中把守,不许浔阳的人出去,路边尸体很多,而且都发臭了。” 这消息让安馥佩很意外。 之前浔阳时疫的时候,越皇下令浔阳周边两百里范围内的人都是只进不出。 但老实说,也只是关卡盘查,不会随便杀人的。 陶征山道:“我觉得不对,就去查了,但这批人很厉害,比泰柏山的基因武士还强,我怀疑他们吃的就是吴国人说的加强版基因制剂。” 安馥佩心中一动,“那些人是不是带西歧的口音?” 陶征山吃力地点头,“你怎么知道?确实是这样,我觉得他们是镇西军的人。” 这跟安馥佩的猜测一样。 当时安馥佩他们抢了武王的地金莲,武王悻悻地撤走了,料想他也是不会甘心。 但他守住浔阳出入通道是什么缘故? 不让浔阳的人把时疫已经去除的消息传出去? 这样做,对武王又有什么好处? 陶征山道:“但我没能最后查证到。他们人多,还在暗处。” 他的两道浓眉狠狠拧在一起,想来那真是一番恶斗。 “而且,后来北安侯的人也来了,他们都要杀我。我拼力冲杀才逃回来。” 一阵风来,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不仅仅是风冷,陶征山的话更让人觉得冷得刺骨。 现在浔阳外围多方势力聚集,将浔阳的消息封锁,下那么大一盘棋,显然是要谋求什么利益。 而由于他们设卡的位置离浔阳城很远,所以浔阳城内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安馥佩觉得事关重大,便让郑朝宗去找泽王进来。 第一三五章 一张画像 泽王早就想大闹蔡府了。 自从找回安馥佩后,他曾向花红询问安馥佩住在蔡府时的情形,而花红心里委屈,自然是知无不言,每次说起都眼含泪花。 泽王不屑于使什么阴谋手段,直接单枪匹马地冲过去就打了。 打完还很嚣张地拍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在桌子上,说是补偿。 看着蔡府中的人一个个愤愤地看他,泽王更是猖狂放言,“有胆的就来找本王报仇。” 来找他报仇更好,他就又有借口把他们再打一顿。 想到这里,泽王回转身又把银票撕了,碎片扔在院中的水渠里,“想要银子,自已捡!” 可惜蔡思源不在,泽王出了蔡府,东找西找,在广贺街找到踽踽而行的蔡思源,朝他胸口捅了一刀。 泽王这才爽了,也不管蔡思源死没死,志得意满回到别墅。 刚才全嬷嬷的血溅在他身上,他觉得脏,叫下人烧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来到书房。 案边紫檩架上垒着些画卷,确有几幅肖像,是画的记忆中的安馥佩,有穿白大褂的,也有穿军装的,英姿飒爽。 泽王画安馥佩的画像是画得多,大部分都留在京城泽王府。 现在看来,现实中的安馥佩和记忆中的安馥佩还是很不一样的,以前的画都画偏了。 泽王边看边笑,疯疯癫癫提笔在画眉上写了几个字:寻人启事。 余于九世之前失吾所爱,姓安名馥佩者,芳龄二九。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其质也,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言不能表其美之万一,画无法形其神之一万。若有人见其美者,速来告余,赏金一百万两…… 写到这里,他咬笔沉思,赏金一百万两黄金是否少了点,搞得好像他的安安很不值钱似的。 不过,他想了想,既然他现下找到了安安,他得留着点财产给安安花。 又想到是他自己找到的安安,这么说赏金得给他自己。 然后,泽王就绞尽脑汁去思考该怎么花这一百万的赏金了。 正想呢,小泗进来说安馥佩找他。 泽王自然以为还是那件事,“怎么,她买好搓衣板了?” 莫名其妙说了这一句,小泗一头雾水,“王妃用得着自己洗衣服吗?” 转念一想,安馥佩给陶征山做完手术,消毒药水用光了,已经没办法给药王谷弟子做手术,这场堵,已把泽王的产业输光了,说不定王妃真得自己洗衣服…… 小泗眼珠在泽王身上转了两圈,看来,泽王已经知道打赌的事了,呐呐道:“殿下,你不要责怪安神医,安神医不是故意的。” 泽王知道个屁,打赌的事,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只是在想他之前为了找安馥佩,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还劫过舒一梦的花轿,呵…… “本王不怪她,她那也是情之所系,不过,本王现在没功夫去见她。” 泽王把案上的画卷了起来,交给小泗,“你把这幅画交给王妃,本王忙完了,回头就去找她。” 其实他一点也不忙,他让小泗拿这幅画先到安馥佩那里探探口风。 安馥佩看见这幅画,自然而然会明白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是为了她。 小泗早看出泽王一点都不忙,又见他拿出之前的画像,还要让他带给安馥佩,啥意思? 小泗愤愤不平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殿下,都已经娶了安神医了,还想着那个人!” 小泗误会泽王了,把画卷抖开就撕了,撕成碎片,扔到院子的池子里了。 泽王想阻拦都来不及。 “搓衣板留着你自己用吧!活该安神医把你家产都输光!” 小泗气冲冲地走了。 泽王望着池子上飘的碎纸片,默然无语,他以前是表现得太风流了吗?以至于小泗都如此误会他。 可是,假如他不装出风流无情不定性的样子,越皇肯定会逼婚的好吧。 他也是没办法的选择。 不远处,苏婉婉看到这一幕开心得快飞起来,“瞧瞧,成亲第二天就吵架了。” 秋雁道:“据说是因为一张画像,泽王在找画像上的人。” 苏婉婉笑了,“安氏毫无教养,一张画像也值得争吵,注定跟泽王走不到底。” 她快步向池子走过去,“可惜了好好的一幅画。” 与秋雁二人相互逗捧,含沙射影。 “我娘说,身为当家主母应当有容人之德。” “要是我家小姐做了王妃,别说一幅画了,多纳几名妾室,也好为泽王多多开枝散叶。” 泽王先还没反应过来,嗯嗯应了几声,继而皱了皱眉头,“如此转告你娘,碰到本王王妃千万绕道走,否则说不定安神医会敲爆她的头的。勿谓本王言之不预也!” 苏婉婉想,安馥佩如此野蛮的吗?那不正好让泽王休了她。 泽王看也不看她一眼,脚步匆匆,走到洗衣房,抱了个搓衣板就走。 那一边,小泗气呼呼地返回安泽药堂诊室,“泽王变小气了,不过给他输了家产,就要安神医买搓衣板浣洗衣服。” 正在输液的花红信以为真,“啊,小姐,就算王爷再落魄,我也不会离开你的。粗活我会干,不用你碰一个手指头。” 她也知道安馥佩与药王谷打赌的事,“我还可做些刺绣,多少能换回一些钱的。” 安馥佩摸了摸花红的头,“想什么呢!就算没有现成的消毒药水,我可以拔草药自己配制一些。三天的时限还有两天,不着急。” 正说着,泽王胳肢窝底下夹着块搓衣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手上还拎着从玉食斋带回来的食盒,腆着一张俊脸,笑嘻嘻的,“安安,饿了吧,刚路过玉食斋,本王给你带些吃的。” 小泗一见泽王手中的搓衣板,“安神医,你瞧,他真带搓衣板来了。” 安馥佩淡淡扫了一眼,“嗯,搓衣板还有别的用途。” 小泗挠头:“啥别的用途?” 泽王俊脸一沉:“小泗,你到底是本王的护卫,还是王妃的?” 小泗努嘴,不语。 泽王靠近了安馥佩,低声,“这玩意儿等晚上只我们二人时再用,本王也要些脸面。” 安馥佩禁不住噗嗤一笑,“那谁让你带它来呢?本来我也没想让你跪搓衣板呢,既然你都带来了,自然是不能浪费了。” 泽王虎了脸,又瞪了小泗一眼,该死的,你来找本王,又不把事情说清楚。 闹也闹够了。 安馥佩把陶征山的话又跟泽王说了一遍。 泽王起初有点意外,但细一想也就想通了,“难怪本王给越皇上的奏本到现在也没消息,看来送奏本的人已被他们杀了。” 第一三六章 父皇的皇位不稳了 浔阳的时疫解除之后,泽王给越皇写了奏本,详细阐述了浔阳时疫的救治过程,主要是蔡思源的铁血政策,以及三番五次阻挠安馥佩救治时疫。 如果越皇收到奏本的话,此时对蔡思源的处罚应该已经下来了。 但蔡思源至今安稳地坐着浔阳城主的位置,显然不正常。 郑朝宗想不明白,“浔阳时疫解除,这么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能传给天下人知道?” 泽王嗤了一声,“北安侯是太子的人,而武王手握镇西军十万大军……他们封锁的是浔阳,所求的东西却在浔阳之外。” 郑朝宗又不明白为何“他们封锁的是浔阳,所求的东西却在浔阳之外。” 安馥佩想了想,“这么说,你父皇的皇位不稳了?” 泽王看看安馥佩:“可能吧。” 黑衣武士阻止安馥佩救治浔阳时疫,说明他们跟预谋浔阳时疫的人有密切关联。 黑衣武士是北安侯的人,北安侯是太子的人。 历来太子做久了,而又还没能做上皇帝,甚至做皇帝的希望越来越渺茫,面临被废的危险,受不了这个心理落差,就想要反上一反。 嬴景隆生为太子,其母潘氏却被褫夺皇后之位,被贬在冷宫。 这个处境确实很尴尬。 其实朝中对此颇有微词。 嬴景隆表面上没说什么,甚至不敢为其母亲辩护,内心确是不满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浔阳的时疫爆发,让大越的言官直指越皇失德导致上天降罪,逼得越皇不得不下罪己诏,并且准备三日后祭天。 而太子嬴景隆与北安侯合谋,已准备在祭天仪式中逼宫。 所以,此时此刻,北安侯不允许浔阳的消息传出去。 倘若此时,浔阳时疫已经解除的消息传出去,太子还怎么逼宫? 至于武王嬴景泰,则只想要夺走泽王的功劳,所以也不想让安馥佩治愈浔阳时疫的消息传出去。 郑朝宗气得吹胡子,“本太医看太子平时温文尔雅,贤良恭德,没想到他居然为了早登大宝,在浔阳散播时疫!难道他不知道浔阳有三十万百姓……” 泽王冷声:“正因为浔阳有三十万众,他才选择浔阳,若染疫的人数少,不足以在大越引起如此大的震动。咱们离京之前,已有多少言官在上书指责越皇失德,这件事郑太医是知道的吧。” 郑朝宗当然知道这件事,可还是气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难道百姓的命在太子的眼中就这么不值钱?像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做了皇帝,以后大越的百姓会被怎样荼毒,可想而知。” 泽王把手背在身后,低头沉思,“确实如此。” 本来泽王对大越的政治并不关心,假如没有突发状况,那么越皇驾崩之后,太子嬴景隆登基即位,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但太子生怕自己和潘氏一样被废,最后做不成皇帝,竟来了这么一出,其用心之恶毒,连蔡思源和武王都要靠边站。 这样的人做皇帝,百姓就遭殃了。 郑朝宗急得在诊室中转磨,“怎么办?怎么办?这样的恶人居然也能做皇帝!” 泽王道:“此事并不难破,只要我们把浔阳时疫已治愈的消息传出去就可以了。” 浔阳时疫既已解除,消息传出去,言官便不能再指责越皇失德。 太子也就没借口逼宫。 陶征山躺在诊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道:“很难,现在出浔阳的落雁峡道和野狼关口都被封死了,连飞过的鸟都被射杀,且有海东青在上空盘旋,飞鸽传书也不可能。” 陶征山道:“恕陶某直言,基因武士过于强大,我也是拼命冲杀,侥幸逃回。凭泽王你手下那几个护卫是杀不出去的,除非你也让他们吃基因制剂,诺,我带回来一些。” 说到这里,陶征山下意识地去摸胸口,但摸了个空,他的衣服早就被郑朝宗剪掉了。 郑朝宗从旁边拿过两个小瓶子,“是不是这个?” “对。大一点的瓶子就是泰柏山说的效果差的,小的那个是加强版的。” 郑朝宗看了看,“泽王,你看,大的这支是蓝田非法出来的,但小的这支我好像没见过。” 泽王剑眉紧蹙,显得很不高兴,“蓝田不允许基因制剂外流,但现在外面这东西越来越多,一定是出了内奸。” 泽王是蓝田的分舵主,查此事已查了很久了,尚未有头绪。 “至于小的那支,可能是其他非法圣迹组织挖出来的。” 不管是怎么来的基因制剂,总之其对人体危害匪浅,就算能暂时提高人体机能,泽王也不会让护卫吃。 泽王道:“这东西不是什么好货,砸了吧。” 安馥佩道:“给我看看。” 郑朝宗把药瓶子递了过来。 两支药管皆是玻璃制品,安馥佩看这工艺倒有点像23世纪的产物。 但在这里居然是上古遗迹发掘出来的古物。 联想到这个世界,泽王光卖一块玻璃都能收几两黄金,明显上古遗迹的文明水平此现在更高一些。 或许因为年深日久,瓶子外面的包装已脱落了,药剂没有任何标签,只瓶子底部有些凹凸。 安馥佩手指摩挲了一下,发现那是有意义的字母,忽然间,她脑子好像被什么劈了一下,她再次举起药瓶,看了看瓶底的字。 很熟悉,异常熟悉。 开头是两个英文字母gm,代指genes,modification,基因改造。 后面是批号001,紧接着日期2330-12-16,这是丧尸纪还没有开始之前,第一批研究出来的基因改造制剂,本来已过了临床试用期,但在上市之前,临床试用者出现了很大的反应,所以被叫停了。 至于那支小的,是改良过后的基因改造制剂,同样是因为试用者出现问题,而被叫停了。 安馥佩脑袋突然炸开了,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一直以为她穿越的是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跟她所在世界的历史古代差不多,又不一样,甚至文字语言也差不太多,不是完全一样,对安馥佩来说,交流无碍,偶尔会有些不同。 但现在看来,难道是她错了? 思想炸裂的火光在她脑海里星星点点的闪烁,仿佛要抓住点什么,但又抓不到。 回头看向泽王,泽王正趴在药柜的上方重新写奏折。 第一三七章 泽王的产业被输光了 http://.biquxs.info/

郑朝宗正在砸基因制剂,所有的玻璃瓶放在一个捣药罐敲碎。 他去拿安馥珮手中的两支。 安馥珮蓦地手一缩,“这两支给我,我要检测一下。” 仅凭药瓶上这几个钢印无法证明一定是她那个世界的产物。 如果她能够检测到其中药物的成分跟她知道基因改造一号成分相同,那就可以证明,这药物,确确实实 现在再听闻对方的信念,要超能者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倒是与他心中的某些东西不谋而合。 雪霆刚伸出罪恶的爪子,龙飞一转身就发现他罪恶的企图,立刻毫不客气的端起盘子就放到一边:“这是给莎莎的!”还恶狠狠瞪他一眼。 某男完全是一脸无害的深情,笑容肆意,仿佛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缓缓的,世界树的树干旁用魔力凝聚了一个平台,平台上还有一个供桌。 她一愣,就看他已经坐在桌子上,然后纤长玉手拿着个包子一口一口地咀嚼起来,不过看他的模样儿,可想而知这是多么难下咽的东西。 陈城拿起这粒沙子,同样的用精神力探测了好几下,但是最终,还是不见任何的异常。 其实知晓那过去的是个骷髅,但是还是反射性的说了出来,方才,倒真是吓了她一跳。 等待外卖的时候,大家自然是依旧在忙碌中,几乎没有人会偷奸耍滑的。 柳浅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护法身边,和他并肩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秦雨。 但是当一起各自演奏自己曲子的时候,这些曲子合起来居然又变得非常合拍。 “这里是酒店,不是杀人的地方,再有下次,死。”丁峰收起了匕首,就像他拿出来时一样,没有人看到他把匕首放在了什么地方。 烟雨此刻虽是男子装扮,却也掩盖不住那份美艳,反而是更添标致了。 第二场比试没有任何悬念,仍然是张浪先承受对方的一击,然后反击杀死对手,赢得比赛。 虽然这一战来得突然,比我们预计的要早得多,但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说其他也已经晚了。 使劲擦着嘴唇,整张脸揪在一起,直到嘴唇擦红了,才善罢甘休。 阿水实不愿听见他人谈论自己的师父,毛三爷的话却比寻常多了一些,好似是故意要说给阿水听。 男子的话刚说完。她就感觉有什么‘花’香的味道入了她的鼻。她‘迷’‘迷’糊糊的嗅着那味道。而后大脑慢慢一阵空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散去。 傅奕明终于动容,脸色微微缓和,他抓着夏霖安动乱的手指不放。 冥灵蛛和海毒蛛都喜欢夜间在陆地上行动,白天潜伏在潮湿的洞穴中,楚凌宇想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对付这家伙。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一起向礁石丛生的地方搜寻,把那些海毒蛛先行除去。 蓝海像一个捕食的野兽,在距离柯腊龙还有三四米时,直接跳到了半空,四肢并用挂在了柯腊龙的身上。 而对于巫石,冷月只能说,这人,心底藏着太浓重的哀伤。如果不尽早解决了,那么他终有一天会褪去了善良,压抑不住的化身为魔。 “鬼魔圣君大人有令,不顾一切截住他!先把这破伞收拾掉再说!不然宝贝就非这把破伞莫属了!”不知那个鬼魔高呼道。 “哎!好的!”沈娇瞅着他离开的背影,窃喜他特地过来问候自己一声。继续干活,这时手机又响,掏出来一看:朴部长。沈娇奇怪,他怎么给自己来电话了? 第一三八章 吃醋的安安 http://.biquxs.info/

眼见唐博湖还要说什么。 安馥珮猛地双手勾住泽王的肩,张开樱桃小嘴衔住泽王的下唇。 小泗…… 郑朝宗…… 安馥珮一口咬下去,直至咬破了他的唇。 约略是恨的,这一下咬得还挺重。 泽王尝到一股血腥味,痛而不解,“安安……你……” 安馥珮松开了泽王,笑,但笑得有点儿醋味,“你,是我的!” 泽王手指抿了一下唇,把唇边的血迹舔了舔,竟吃下去了。 怔了有一会儿,忽然也笑了,对唐博湖道,“可你有本王这么好的娘子吗?你永远比不上本王。” 泽王一个横抱,抱起安馥珮,无视唐博湖,出了安泽药堂,自有仆从牵过马来,泽王先把安馥珮放上马背,然后上了同一匹马。 安馥珮挣扎了一下,“你就不能再牵一匹马吗?” 泽王一只手紧抱着她腰身,“你做了一天手术,累了,本王抱着你,你省力一些。” 泽王的怀抱果然挺宽厚,且又温暖。 一会儿,泽王低了头,下巴抵在安馥珮额头上,吃吃地笑。 “你为本王吃醋,看来真的爱上本王了。” 安馥珮忽然不想承认,“谁说的。就是看那个唐博湖讨厌。” 泽王道:“他这是嫉妒本王。毕竟本王哪儿哪儿都比他优秀。” 马载着两个人出了城。 一点灰蒙蒙的斜阳歪在桃花山的山头,被阴云过滤地只剩下些白线。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且又已经天晚了,走不多久,郊野便一片灰黑。 秋风一阵冷似一阵,把路边几根稻草吹了起来。 安馥珮手术的时候图方便脱了棉袄,因出来得急,现在只穿着薄褙子,不住地往泽王怀里缩。 泽王也似察觉到了,解开大氅裹住安馥珮,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用自己的体温圈出一片小小的温暖世界。 安馥珮问:“咱们去哪儿?” “桃花山,本王在山上造了座茅庐。” 又走了一阵,天更黑了,朦朦胧胧的田野,可见一个白色影子幢幢地跟在二人后面。 没有声音,跟鬼一样。 还忽左忽右地飘着。 终于,安馥珮看见了,一眼认出是唐博湖,看他走路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安馥珮不觉就在泽王结实的腰肌上拧了一把。 泽王发出一声闷哼,“嗯?有没有人跟你说男人的腰不好随便摸的?” 安馥珮不答,只道:“以后不许跟唐博湖来往。” 唐博湖在后面道:“女人,作为妻子你得贤德,怎么能破坏夫君和他兄弟的友谊?!” 泽王回头看了一眼,“唐兄,你跟着本王作甚?” “自然是跟你去桃花山,你答应过兄弟带我上桃花山欣赏桃花的!” “可现在桃花还没开。” 桃花山就在眼前了,天已经很黑,不过一眼望过去,还是能看到山上光溜溜的,连芒草都被拔光了,只插了些桃树杆子在上面,还东一块,西一块的,风景实在说不上好。 说话间,唐博湖又加快了些脚步,走到与马并肩。 “说什么桃花没开,身为诗人最重要的是想像力,就算坐在茅坑里,像我这种天命诗人还是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桃花。” “哦?” “泽王你不信吗?本才子已写了几句桃花诗,你要不要听听看。” “不要。” 泽王并不想听,但唐博湖非要说。 “你听着,桃花山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在泽王怀中的安馥珮吃了一惊,这不是明朝唐伯虎的诗吗? 安馥珮不由得抬头,向唐博湖看了一眼,见其白色锦衣,长袍宽袖,风吹着袍子,使得其内中窈窕的身形若隐若现。 安馥珮还是觉得他很讨厌。 出于好奇,她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唐博湖。” “哪个唐哪个伯哪只虎?” “瞧瞧,泽王,你家小娘子对在下很感兴趣。我猜她现在已经后悔嫁给你,倘若她先见到在下,定然更愿意嫁给在下。” 唐博湖嘴里打趣安馥珮,一双眼睛只往泽王身上转,此时唐博湖与马并行,离安馥珮很近,所以安馥珮看得清,唐博湖整体上来说气质清冷,一双眼睛清澈有灵气,脸上就几乎没什么表情。很古怪。 …… 也许也说不上多古怪,纯粹是因为安馥珮莫名就讨厌他。 …… 泽王道:“照你这么说,本王确实要离你远一些。”泽王伸手按住安馥珮的头,把她按回到大氅里去。 可笑,安馥珮怀疑这个唐博湖是个女人。 而泽王好像真防着她多看唐博湖一眼,勒令,“不许看。” 看个鬼。 “你也不许看!” 泽王催快了些马,但唐博湖仿佛轻功不俗,加快些脚步便跟上来。 “小娘子,唐是没有米的糖,博是博学多才的博,湖是江河湖海的湖。” 原来不是唐伯虎。 那他为甚会唐伯虎的诗? 他跟她一样也是个穿越者? 安馥珮一直在找穿越者,可是……这个穿越者怎么都让她喜欢不起来。 说话间,到了河边儿上,这是从桃花山坳流出来的河,约摸四五丈宽,看着挺深的,过了河便是桃花山了。 有一艘乌篷船泊在岸边,看到他们,一个身穿青布棉袄的中年妇女擎着盏竹灯从船里走出来,“怎么来得这么晚?” 泽王道:“有事耽搁了。” 泽王的仆从很多,因为泽王性子温和的缘故,护卫和仆从不像其他府中的下人这般唯唯诺诺。 不过,这一个的眼神阴鸷而凌厉,更与其他仆从不同,甚至看向安馥珮的眼神也不那么友好。 泽王下了马,安馥珮随后也下来了,泽王把自己的大氅披在安馥珮身上,向安馥珮介绍道:“这是瑁姑姑。” 安馥珮朝玳瑁颔首,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瑁姑姑好。” 玳瑁竟朝安馥珮翻了个白眼,尔后一声不响跳回到船上。 泽王无奈摇头,“安安,别生气,有气你对本王发。” 说着,握住安馥珮的手,牵着她上了船。 泽王的手是暖的,安馥珮觉得安心。 不想,唐博湖也扯着泽王的衣袖要跳上船,被安馥珮一马鞭子过去,正正好打在唐博湖的手背上。 “不许碰泽王!” 醋劲儿有点大,泽王怔了好一会儿,他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家安安自从见了唐博湖之后,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对。 (本章完) 第一三九章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http://.biquxs.info/

唐博湖手背上浮出一道血红鞭痕,仍抓着泽王不肯松手。 “你说过带我去桃花山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泽王见唐博湖手上受了伤,倒有些愧疚,今日的安安有些暴躁呀。 “呵,那也没说非今天不可,改日吧!” 泽王讪讪,还塞了唐博湖一小瓷瓶伤药。 唐博湖翻手就把伤药拍河里了,“一个男人,身上的伤是小事,心里的伤才是真伤。泽王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置兄弟情义而不顾,你太让我伤心了。” 安馥珮真是受不了了,“不是穿上男人衣服就算是男人!” 安馥珮还要再打唐博湖三鞭的,但被泽王抓住了。 唐博湖趁机挤上了船。 这边,泽王夺下了安馥珮手中的马鞭,“安安,怎么回事?你竟怀疑他是女的?但他肯定不是,安安你想多了。他跟本王做过三年的同窗,夜间抵足而眠,怎么可能是女的?” 安馥珮震惊,“你还跟他睡一张床?” 泽王道:“那倒没有,他这个人有洁癖,不跟我们睡通铺,往往是自己一个人在老远打个铺子。” 安馥珮吁出一口气,“所以他必定有问题。” 还女扮男装上学堂!这个唐博湖怎么看怎么像穿越的。 可安馥珮对他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唐博湖道:“可笑可笑,好一个妒妇,吃醋吃到男人头上!” 他掀开长袍,正要坐下。猛不防安馥珮一抓。 连同玳瑁在内,四个人都是吃了一惊。 唐博湖的脸一下子白了,像弹簧一样跳了出去。 虽然一触之下,安馥珮立即放开了,可还是感到手上怪怪的,一下子臊得脸通红,赶紧跑到船头去洗手了。 泽王在船舱内呆坐了会儿,实在觉得怪异,被这么抓一下,不得痛死,反观唐博湖,除了脸色有些尴尬不高兴之外,怎么没说痛呢? 泽王又把与唐博湖相识相处的过往捋了一遍,发现自己果然没见过其洗澡或入厕的样子。 以前是知道唐博湖有洁癖,所以许多事,都不跟他们一起。 现在看来,分明有些可疑。 一旦存了疑,再看唐博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泽王朝着唐博湖走过去,一把挽过他的肩,“唐兄,走,陪本王去嘘嘘。” 唐博湖身子一缩,“我又不要嘘嘘,要嘘嘘你自己去。” “嗨,唐兄你不会真是女的吧?” “胡说八道。” “难不成你身有隐疾,让人看不得?本王叫郑太医替你医治!” “他么的,谁身有隐疾啊?” “你一个女孩子说粗话可不太好。” “唐某堂堂男子汉。” “那你倒是陪本王去嘘嘘呀!” “我又不要嘘嘘。” “至少你该向本王证明一下你是男人。” 到底泽王还是把唐博湖带出船舱了,二人来到江边芦苇滩上。 天更黑了,但月光分明。 “这里也没有茅厕啊。” “左右无人,你怕什么?” “我怕有蛇。” “那你胆子可真细,跟个娘们似的。唐兄,你要真是女的,就大大方方告诉本王便了,难道本王还会为难你。” “胡说,唐某乃是真男人。” “那你倒是嘘啊。” 唐博湖看看实在推脱不过去了。 “泽王请。” “呵,唐兄请,” 泽王松了松腰带,唐博湖忙把脸错开了。 泽王看他的姿态真有些无语,万一唐博湖真是女的,他怎能在他面前嘘嘘,倒犹豫起来。 唐博湖更不必说,站那假装看风景。 “唐兄,你怎么不嘘呢?” “嘿嘿,泽王,你又怎么不嘘呢?” “本王是觉得万一唐兄你竟然是女子,本王怎能在女子面前唐突?” “那若唐某是女子,又怎能在泽王面前嘘嘘。”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怔了下。 “所以,唐兄你真是女扮男装?” 唐博湖忽然凑近了泽王,“若我是女子,泽王你娶我吗?” 泽王打了个激灵,此时唐博湖的脸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淡香。 泽王止不住地想要退后几步,忽然只觉后腰一麻,被唐博湖点了穴了。 泽王口不能言,眼睁睁看着唐博湖揭下一张面皮脸来。 这人不是唐博湖,但泽王说不出话来。 月光下,可见其是一张瘢痕累累的脸,异常恐怖。 “可我偏偏不是女人。”那人说道,奇怪他的声音竟一下子变得跟泽王的声音一样。 接他把唐博湖的面皮脸粘在泽王脸上,他自己则另贴了一张泽王的面皮脸。 他把泽王的衣服脱下,给自己换上。 这样一来,他就变成了泽王,而泽王却变成了唐博湖。 他勾着嘴角对着泽王扯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你很喜欢那个姓安的女人,是吧?” “那你就看看我怎么调戏你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看她软娇娇的棉样子,手感一定很好吧,哈哈哈!” …… 安馥珮使劲地洗手,快把手皮搓烂了,还是觉得不够干净。 更加上玳瑁在她身后冷冷地看着她,那幽深的目光就好像是个死心眼的婆婆在看待一个不喜欢的儿媳妇那种,让她感觉很不好。 好在,不多会儿,泽王就回来了,拎着被五花大绑的唐博湖上了船。 “瑁姑姑,开船吧,时间很晚了。” 泽王随意地把唐博湖丢在船尾,而后大踏步地走进船舱,到船头抓过安馥珮泡在水里的手看了看,“呵,都洗皱了。” 他把她的手放渔自己脸上温了温,“外面冷,进里面坐吧。” 他有意要在唐博湖面前秀恩爱,故意伸开手臂把她圈怀里,又要低头索吻。 安馥珮闻得他身上极浅的味儿,不由觉得有些恶心,便把他推开了。 泽王措手不及,“安安,你怎么了?还在生本王的气?” “你的身上有他的香水味。”安馥珮道,一扭身进船舱,却见船尾上唐博湖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她。 安馥珮在船舱的椅子上坐下了,手支着脑袋,看着唐博湖,总觉得有些怪异,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玳瑁将竹篙撑岸上一点,船身晃了晃,向对岸驶去。 船尾,泽王举起手嗅了嗅自己身上,他洗过澡,今天没喷香水啊,这女人鼻子属狗的?前一天没洗净的香水味还闻得出?! (本章完) 第一四零章 桃花山茅庐 http://.biquxs.info/

泽王跟着进了船舱,在安馥珮身边坐下,“可能是刚刚被唐博湖纠缠,所以染上味了。” 泽王伸开手臂,一下子把安馥珮拢入他胸怀范围。 安馥珮说不出的难受,又把泽王推开了。 “事儿还没说清楚呢!可别想碰我。” 泽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颇觉不耐,但随即又平复下来,露出笑容,“又是什么事?” 安馥珮觉得他说话的口气似与往常不同,更加气闷,“你刚才为什么把唐博湖的画撕了?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泽王呆了呆,斟酌用词,微笑道:“那不是怕你生气嘛,本王最最在乎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我现在更生气了呢!画像上是个什么人?泽王你一直在找她?” 泽王无法分辩,只好道:“嗯。” “她怎么就和你失散了?为什么你要找她?” 泽王脸上的不耐更明显了,但还是忍住了气,道:“她于本王有恩!” “你找她可是想要娶她?” “你!”泽王的脸色好差,嘴唇动了两下,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用力地喊了声,“安安!你能不能别那么无理取闹!” 安馥珮见泽王恼羞成怒了,又见玳瑁在泽王身后阴沉着脸,看向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安馥珮气不顺,扭身出了船舱,舱外的秋风迎面吹,倒是清爽了许多。 西边一叶上弦月,伴着银辉落在河心。 一点渔火照着甲板上唐博湖的脸。 他正在看她,眼中跳动着笑意。 “你幸灾乐祸是吧?”安馥珮坐在船头,离唐博湖不远。 唐博湖点了穴了,自然无法回答她,只冲她眨了眨眼。 那一边,玳瑁对泽王道:“殿下,你这王妃的性子真不怎么样,比舒一梦差远了。” 夜里山中寂静,唯有远处浔阳江水的涛声。 玳瑁的话那是一字不落地落在了安馥珮的耳朵里。 安馥珮踢了踢唐博湖,“喂,唐博湖,要是你家下人要骂主子,你该怎么办,好好想想这问题。” 泽王见状,似乎是被刺激到了,一下子跳出舱来,把安馥珮拎了进去,“本王才是你夫君!你跟唐博湖说什么话!” 安馥珮扭了扭身,离得泽王远一些,“是呀,我才是泽王的妻子,泽王可要记得这一点,就不要再肖想什么画中人了!” 舱外,玳瑁冷冷地说了一句,“到了。” 船拢了岸,泽王先跳下了船,不由分说往山上走去。 安馥珮回头看看唐博湖,“不带上他吗?” 玳瑁道:“带一个外人干什么?碍事。” 泽王走了有三丈远了,这才想起安馥珮她们没有跟上来,停住了脚步,招手道:“安安,快一点。” 唐博湖动了动。 安馥珮赶紧下船跟上泽王。 这条山道是新劈的,倒是很宽敞,也很平坦,蜿蜒着往上,走不多远,便见有三四间茅庐,茅庐外围着很大一圈篱笆,果然原汁原味。 泽王似乎挺急的,一径地往前走,玳瑁也跟得急,到了一处拐点,一把抓住了泽王。 “殿下且慢,这埋有地雷,你忘记了?” 她用力如此之猛,以至于把泽王摔下了山坡。 两个人爬将起来。 泽王没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刚跟安安吵嘴,一时忘记了。” 玳瑁便回头瞪了眼安馥珮,想必是怪她。 安馥珮倒是笑了笑,“瑁姑姑,泽王是你从小带到大的吗?” 玳瑁道:“殿下小时候,老身倒也抱过他,他小时候乖得很,后来回到狗皇帝身边,怕是早不把老身放在眼里了。” 安馥珮心里感叹一声:难怪。 泽王微觉尴尬,“瑁姑姑这说得哪里话。” 玳瑁道:“你一意孤行,老身管不了你,阁主自然会管你的。你跟安氏稀里糊涂结了婚,就算有越皇的圣旨,但阁主可不认圣旨。” 两个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玳瑁擎着竹灯走在前面,泽王踩着玳瑁走过的脚印跟在后面。 这茅庐挨着浔阳江一侧,江风特别大,呼啦啦吹着,把茅屋边上灌木吹得摇摇晃晃的,月亮底下是一团团黑影。 显然茅庐周边埋伏着暗卫。 安馥珮朝后看了看,终是跟着走了上去。 “瑁姑姑,你自己没有儿子吗?” 玳瑁噎了一下,“老身没什么本事,倒也生得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膝下子女环绕,你这是在咒老身吗?”玳瑁本来就对安馥珮不满,讲起话来带刺,像是炸毛的猫。 安馥珮倒并不介意,“你儿子娶亲了吧?” “尚未!” “既你儿子尚未娶亲,你该担心担心你儿子能不能娶上媳妇,怎有空管别人儿子的闲事。” 玳瑁老脸一红。 安馥珮又道:“你女儿成亲没有?” “女儿还小,老身愿意她在老身身边多待几年。” “哦,成亲的时候可要注意择一个好一点的婆婆,千万别碰上个无缘无故找茬的。” 玳瑁可算听出来了,安馥珮变着法子骂她。“泽王,你自己瞧瞧这安氏牙尖嘴利的。” 泽王头也没回道:“现下做正事要紧,都安耽些吧。” 这就更不像是泽王的性格了。 不过,泽王没有偏帮安馥珮,玳瑁还是很高兴的,语气轻松了些,回答:“是。” 安馥珮在背后冷笑,以为戴个面具,换件衣服就能假扮泽王也太傻了,那身形和姿态,不管他怎么学,也是有破绽。 其实,安馥珮早发现这个泽王不是真的。 至于玳瑁,大约真的跟泽王并不熟,所以不管安馥珮如何言语试探,她还是不悟。 安馥珮又不知泽王为何任由这个假货假冒他,只好暂且跟上。 穿过篱笆,进了茅庐,这才发现这座茅庐是用坚固的石头垒的,造得跟碉堡似的,四面皆有瞭望孔,每一处都有守卫守着,只不过外面包了一层茅草而已。 安馥珮暗自纳罕,可惜泽王又不在,否则她可以问他。 玳瑁带着安馥珮和泽王到了茅庐的后面一间,里面的摆设像是个书房,玳瑁挪过一座书柜,露出里面一条密道。 玳瑁率先进去了。 假泽王脚步很快,似乎已经快忘记安馥珮的存在了。 反而是玳瑁,回转头用恶奴的口吻对她说道:“既然殿下带你来了,那你就进来吧。” 安馥珮不悦,“这么机密的地方,看来我还是不去罢。” 索性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下几本书来看。 玳瑁不高兴道:“可是,泽王说只有你能打开遗迹大门。” (本章完) 第一四一章 桃花山遗迹 http://.biquxs.info/

“遗迹?什么遗迹?” 安馥珮倒愣住了,同时一颗心怦怦乱跳。 “自然是上古遗迹,你接近泽王不就是为了这?现在又装什么装?”玳瑁毫不客气道。 安馥珮震惊的关头,倒没顾得上玳瑁无理了。 之前她看见从上古遗迹挖出来的两支基因制剂,上面的钢印批号和她那个世界叫停的基因改造制剂相同。 由此她怀疑这个世界或许是那个世界的延续。 安馥珮知道泽王与蓝田有些关联,原本还想让泽王想办法带她到蓝田看看的。 没想到,就在桃花山还有个上古遗迹! 安馥珮连忙起身,“那快去吧!”跟着假泽王走入密道。 玳瑁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目的不纯。” 密道是新挖的隧道,已构了石阶,斜斜地往下。 安馥珮一边走,问道:“瑁姑姑,难道你是蓝田组织的?” 玳瑁道:“自然是的,其他遗迹组织都是非法的。” “那泽王呢?”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外界大都以为泽王只是钱多,所以能搞到这么多遗迹的宝物,没想到泽王根本就是蓝田的人。 隧道两侧插着些火把,就着火光,可见两壁和穹顶竟糊了水泥。 安馥珮心想,这东西在外面没有见过,蓝田研究遗迹,果然技术水平比这个世界要高一些。 向下走了一段路之后,路度过得平缓起来,隐隐可听见头顶有流水声。 安馥珮道:“这在浔阳江江底了吧?” 玳瑁道:“是。” 安馥珮见头上的穹顶渗出些水迹,不由得担心,“会塌吗?” 玳瑁道:“除非你炸它,你想炸了它吗?” 玳瑁跟她好像没办法好好说话的。 又走了一段路。 前面豁然开朗。 那遗迹呈现在眼前,竟是个银光闪闪的建筑物,表面光溜溜的,看起来像是碟状的。 当然,安馥珮无法目睹其全貌,只是眼前的一部分带着弧度,猜测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蓝田的人绕着这处遗迹挖了一圈,等于挖了一个圆。 安馥珮跟着玳瑁绕行一圈,这处遗迹并不大,里面的空间顶多也就一百平方左右,也就寻常百姓家的大小。 安馥珮思忖,这建筑特点,跟她那个时代也不太像。 说是飞行器吧,形状不太对。 说是潜水艇吧,结构也不像。 民居就更不像。 这玩意儿就像个铁蛋,还有点像ufo。 击之,会发出“珰珰”的响声,显然里面是个空腔。 玳瑁看她一眼,“别敲了,来这吧。” 玳瑁前面是这座遗迹唯一不呈弧度状的,竖直的,像一头门。 这头门没有可以开锁的地方。 上面画了一个很大的正方形,顶上写着“完美正方形”几个字。 玳瑁道:“这是密码锁,需要在上面画出完美正方形。” “嗯,你知道什么叫完美正方形吗?” “泽王说,那是一个大的正方形由不同小的正方形所构成,且小正方形的面积都不相等。” “哦,是泽王说的。” 这时候,假泽王回头看看安馥珮,“你可以解开是不是?” 看假泽王的神情已经很迫不及待了。 安馥珮固然也想尽快打开遗迹看看究竟,但给不喜欢的人做事,她可不高兴。 “我能。不过,我替你们打开遗迹,你们给我什么呢?” 玳瑁已然急了,“你既已嫁给泽王,替泽王解开密码,那不是应该的吗?” “方才不知是谁说舒一梦比我强得多,又说阁主不会认赐婚的圣旨。” “你这人还记仇!”玳瑁挺生气的。 假泽王安慰了两句:“安安,乖,她是长辈,关心几句也没什么,快开锁吧。” 安馥珮看看这假货讨人厌的模样,想到泽王把她一个人丢这儿对付这两个,她连泽王也恨上了。 “泽王你昨儿个才同我成亲,大概还不知道我脾气,我绝对忍受不了一个下人在我面前如此奚落。” 一时间忽然想起原主在蔡府时遭受的委屈,眼中有了些泪意。 本来只想为难一下玳瑁,这时便成了真的。 什么遗迹不遗迹的,反正她穿都穿了,原世界与现世界到底什么关系,她也懒得管了,掉转头出了密道,回到茅庐。 听得一个老头隔着老远在茅庐外面叫:“泽王!泽王!” 茅庐里几个暗卫探头去看:“这人谁啊?” 安馥珮也走出去看,只见灯火中,月光下,一个老头子佝偻着身子柱着拐杖站在距茅庐约百米远的一棵槐树底下。 老头子骂骂咧咧的,“我是浔阳教书先生!数术大王程维廷就是老夫,是泽王让老夫来的,现在老夫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看他老态龙钟的,声音倒是哄亮。 那几个暗卫面面相看,什么数术大王,他们听也没听过。 那老头子道:“泽王还说到了老槐树底下就不能往前走了,叫他,他会出来接我。” 这就事涉机密了,因为槐树的前面就是地雷区了。 显然这老头真是泽王请的,否则怎么会告诉他要避开地雷区? 暗卫们嘀咕了一阵,因为这遗迹的密码,确实有蓝田的数术大师在破译,但没有请过外援。 “这不,老夫来了,泽王呢?!” 这时候,假泽王也出来了,见了外面的老头一脸懵逼。 “泽王殿下,你太过分了吧,是你自己写信把老夫叫过来,深更半夜的,老夫饭都还没有吃!” 玳瑁打发人下去,程老头的手中果然有泽王的一封亲笔书信。 假泽王不明所以,为了避免穿帮,便道:“确实是本王让他来的。” 玳瑁连声道:“泽王你越来越不谨慎了,叫安氏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叫了个外人过来?” 众所周知,遗迹中有许多现世制造不出的宝贝。 多少人垂涎欲滴,连皇权也恨不给得搬用其中的武器,扩允力量。 而蓝田致力于发掘和保护遗迹,除了自身拥有的防护力量,最好的办法是保密,哪怕一时间解不开密码,也不愿意让外界人士介入。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玳瑁还是让人把程老头给叫上来了。 程老头颠颠地走上来,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体力还挺好。 安馥珮笑着上前扶他,“老爷爷,身体不错呀。”背地里往他腰上拧了一把,竟然腰身精壮。 程老头迟钝没叫痛,嘿嘿一笑,“老头子我天天健身的。”身体壮实,声音装得低沉,倒真像个老头子。 安馥珮道:“老爷爷,您打哪儿来,可看见河边船上的唐博湖吗?” “什么虎?要有老虎还不把我这个老头子吃了。这芒山前段时间被割光了芒草,真有老虎也被吓跑了吧。” 安馥珮发笑,你就装吧你! (本章完) 第一四二章 老夫嘴刁性子也狂 http://.biquxs.info/

玳瑁把程维廷带到了茅庐的侧厢房,因为那里是正常的房子,不是碉堡。 玳瑁思想不能把程维廷带到密道里去,所以拿来尺子、纸、算盘还有笔砚。 把纸铺在木桌上,在上面画个正方形,递给程维廷,“完美正方形你知道吗?” 程老头忙着炭炉子生火,想也不想便摇头,“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泽王让你干什么来了?” 程维廷道:“腹内空空,就算知道的也忘记了。”倒是理直气壮,“泽王殿下,你的待客之道呢?” 假泽王不知程维廷是何人,不敢乱说话,怕说多了穿帮,便让玳瑁给准备些吃食。 程维廷赶紧道:“老夫嘴叼得很,非宫廷菜谱不能下咽,听闻泽王说瑁姑姑的手艺不错,勉强可与玉食斋大厨相比。那就让瑁姑姑下厨吧。” 玳瑁气得朝程维廷瞪眼。 程维廷捋着胡子道:“要是吃饱了,老夫就知道完美正方形怎么画了。一个正方形最少可以分成21个面积不等的正方形。” 玳瑁的一肚子气又压了回去,“你知道?” 之前蓝田好些个数术大师,在泽王的指导下,已经解到55阶,但显然还不是。 门无法打开。 而这老头竟说可以解到21阶。玳瑁看向程维廷的目光很急切。 可程维廷捋着胡子眯着眼,压根不慌不忙,道:“现下还不知道,吃饱了之后就知道了。” 于是,程维廷开始点菜,什么笋干老鸭煲、宫爆鸡丁、红烧排骨的叫了一大堆,巧不巧,都是安馥珮爱吃的。 当然,安馥珮在丧尸纪没吃上好东西,本来就不挑食。 而程老头嘴巴真的刁得很,不但点菜,而且还要指指点点,煲要煲到什么火候,油要炸到什么程度,交代的仔仔细细。 玳瑁快被他烦死。 程老头连叫了十几道菜,仍意犹未尽,又问安馥珮要吃什么,“小娘子,你也是被泽王骗上来的吧?咳,泽王老坏了。” 安馥珮干笑一声,“原来你知道?” 程老头道:“可不是,害得老头子我半夜三更地跑了好长的路。” 安馥珮心想,船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泽王不知道跑哪里去化了个老头妆,那确实是跑太多路了。 只可惜,玳瑁似乎还不悟,气鼓鼓地去了。 假泽王也被程老头吵得脑壳疼,不过想想要进入上古遗迹还得靠这老头,只好耐着性子作陪。 “呵呵,程老先生一路行来,辛苦辛苦。” 程维廷也毫不客气,“老夫辛苦还不是被泽王你害的,本来老夫与小娇妻卿卿我我,共度良宵,何等快乐啊。” 程老头拔弄炭盆,搬到安馥珮身边。“小娘子,你跟老夫的小娘子一样美貌,你也过来烤烤火吧。” 安馥珮见他身高腿长的,身上的衣服裤子分明不合身,也不知道从哪个农家借来的,太短了,动作的时候时不时露出一截手臂、小腿,好在他手脚都涂了一层黑,倒不至于露馅。 安馥珮确实穿得少,虽然披着一件泽王的外衣,但山间到了夜里就是特别冷。 安馥珮坐过去,“你说完美正方形可以解到21阶。” “正是。” “既然如此,泽王请你来便了,又叫我来干什么?” 安馥珮被玳瑁的阴阳怪气搞得很不爽。 眼前的程维廷明明是泽王,既然泽王自己会解这个密码,又叫安馥珮来作甚,平白无故受玳瑁的气,安馥珮为此很不快。 程维廷一把抓过安馥珮的手,放在掌中暖着,“那还用得着说,泽王这个人小气得紧,咱们也只好趁着咱们知道21阶,而他却不知道,才能榨他一点好处。” 安馥珮忽然领悟泽王是知道蓝田的人不待见自己,特地要自己来解这道密码,好改善蓝田与她的关系。 所以,泽王即便知道怎么解21阶,硬是不说,非要等自己来解。 程维廷还煞有介事地告诉她,“一会儿,咱们大可以向泽王多提几个要求,要是他不满足,咱们就不告诉他答案,拖他十天半个月的。” 安馥珮的心暖了一暖。 假泽王却被气得快吐血。 又见程维廷抓着安馥珮的手不放,虽然对方是个老头子,但那姿态也实在太猥琐了。 假泽王扣住程维廷的手腕,将他手从安馥珮手上挪开,“程老先生,请自重,这是本王的王妃,须不是你家娘子。” “呵,”程维廷一只手被挪开,另一只手又伸了上来,“原来这是你的娘子,山间如此寒冷,小娘子穿得如此单薄,而殿下不管不顾,老夫觉得你们是假夫妻。” 假泽王这才发现安馥珮果然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加一件绯色薄褙子,外面裹着泽王的大氅,仍冻得双手发紫。 他原是冲着遗迹来的,只想要打开遗迹,其他的事就不那么上心了。 此时被程维廷这么一说,生恐自己的身份被人瞧破,连忙地掇条凳子坐安馥珮边儿上,“谁说本王不关心王妃了,本王的大氅不就给王妃穿着了吗?” 假泽王去捉安馥珮的手,“还是冷吗?” 安馥珮知他是假的,一掌拍在他手背上,“手不冷,心里冷。” 假泽王扯了扯嘴角,“怎么心里还冷了?”心想,女人真麻烦。 安馥珮背过身去,脸向着程维廷,所以这句话像是对着程维廷说的,“你家下人言语欺我,你还让我忍受,故而我心冷了。” 恰玳瑁这时候提了食盒来布菜,白眼转了安馥珮一眼,“我说的句句大实话,如何欺你了?” 安馥珮一跺脚,“你听!” 假泽王拿眼神示意玳瑁,“少说两句。” 安馥珮又不管假泽王,只看着程维廷。 程维廷咧开嘴,“这还不简单,趁着他们不会解完美正分形,不论你提什么要求,有求必应。” 安馥珮起身道:“有道理,我会解完美正方形,可以解到21阶。但要我解密码,就得先答应我条件。我不管瑁姑姑以前什么身份,总之从今天起,就拨给我,做我的奴婢!” (本章完) 第一四三章 交换条件 http://.biquxs.info/

玳瑁一听,生气地把碗碟拍桌子上。 “我是蓝田的人,怎么能做你奴婢!” 蓝田因为要挖掘、保护和研究上古遗迹,内部工作者跟后世的考古人员差不多。 虽有等级和分工,但上下级之间与外界的主仆关系并不一样。 也因为这样,玳瑁倚老卖老,来插手一把泽王的婚事。 安馥珮道:“你不答应也行,无非就是我不想给你们解密码就是。” 假泽王倒真没料到安馥珮这么难说话,奇怪了的,看泽王跟她相处的时候还挺好哄骗啊,怎么轮到他就不一样了。 他倒没有料想到安馥珮早看出来他是个假的了。 “安安,这就是你不懂事了。” 假泽王去搂安馥珮的腰。 安馥珮腰身一扭,像条鱼一样溜开了,自己搬了条凳子坐在程维廷边上。 玳瑁气呼呼道:“别以为就非你不行了,数术大王程老先生不也会解吗?” 程维廷自酙自饮,“找老夫就对啰,老夫的筹码简单,让老夫做你们蓝田对外分舵的舵主。” “你!”玳瑁咬着了舌头差点喷出一口血,蓝田对外分舵的舵主那不就是泽王,就负责对外联系的,把蓝田认为可以给外界的东西拿出来拍卖。 蓝田机构庞大而复杂,就靠着泽王这一手维持经费呢! 这个分舵可以说是蓝田最重要的分舵了。 没有泽王以前,蓝田都快穷疯了。 程维廷自得的喝酒,还很热心地邀请安馥珮,“小娘子,你也喝一杯驱驱寒?” 很明显,这两人是统一战线了。 事到这份上了,玳瑁竟还没认出真假泽王来。 玳瑁把假泽王拉到屋外,一边问怎么办,一边又埋怨他,怎么就请了这么两尊大佛。 “这个安氏也太不顾大体,只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纠着不放。舵主您娶她实在太冲动了。” “可就只有她知道完美正方形怎么解啊。” “说得也是。”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外面浔阳江的涛声变大起来,在风里哄哄的,像是一只巨兽张大了口。 假泽王听着还没什么。 玳瑁听见了仿佛魂都丢了一半。 “舵主您还是解劝解劝安氏吧,毕竟她都已经嫁给您了,能不听您的?” 假泽王抓了抓头皮,“可她的性子,本王也拿她没法啊。瑁姑姑,你适才那些话确实过了。” 玳瑁忽然跪了下来,“求舵主救救我吧,这浔阳江马上要发大水了。” “浔阳江每到秋末总要发大水,瑁姑姑为何如此惊慌?” 玳瑁快急哭了,“这隧道是我儿子挖的,之前不知道浔阳江到了秋末会发大水,固定的时候,少用两根钢椽,这发大水,我怕隧道承受不住压力会塌。” “啊?!” “所以,最好赶在发大水之前,把遗迹打开,将里面的圣物运出来。” 这段时间,玳瑁为了这件事急死了。 她催了泽王很多次,但泽王又不知她儿子偷工减料,是以并不急。 此时浔阳江即将发大水了,而安馥珮又不肯好生为遗迹解密码,玳瑁实在没办法了,不得不把儿子的事供出来。 假泽王是这来本是要来取遗迹宝物的,哪想到竟然还接手一个烂摊子。 “既然这样,你快快去向安氏……本王的王妃道歉,求得她原谅吧。” “啊,以我的身份怎么能向她道歉,况且我又没说错话,她真比舒一梦差得远,别的不说,就她那性子……” “可舒一梦不会解完美正方形。” “……呃,想不到泽王你这么现实。” “况且,你儿子偷工减料,该受重罚。” “他只是为了赶进度,心是好的。” “规矩就是规矩。” 玳瑁无话可说了,只能委屈地进屋,别别扭扭地跟安馥珮说对不起,“既然舵主和你成了亲,那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说着,把泽王推安馥跟前。 安馥珮看看这个画虎不成的假泽王,觉得玳瑁还不如不道这个歉。 所以,安馥珮也没吭声。 假泽王不太耐烦地在安馥珮身边坐下了,“安安,还没解气。” “我本来就生的不是她的气。” “那我们抓紧下去开门吧。” 安馥珮摇摇头,“不行。她言语冒犯我,向我道歉是应该的。但我解21阶的条件,就是她给我做奴婢。” 玳瑁又开始冒火了,她都道歉了,还想怎么着,“安!氏!” “你们可以求这老先生。” 安馥珮说完就走了出去。 外面江风很大,吹着涛声一阵一阵拍打着山体,发出很惊心的声响。 程维廷自然跟了出来,在她后面走了一段路。 其实他们也走不了多远,因为茅庐四周有守卫守着。 而且,出了篱笆,外面一圈埋着地雷。 “外面真冷。” “奇怪到了晚上浔阳江的江涛好像变大了。” 安馥珮跟程维廷闲聊几句,忽然玳瑁哭着朝安馥珮跪了下去,“只要你解了这密码,玳瑁我一辈子做王妃的奴婢。” 程维廷和安馥珮都不知道玳瑁为什么态度转变那么快。 紧接着,玳瑁又阴森森地补了一句,“要是解不开,我定叫阁主命舵主休了你。” 程谁廷在边上好不乐呵,“小娘子,要是泽王他休了你,老夫娶你!” …… 安馥珮与假泽王、玳瑁又下了隧道。 玳瑁没有让程维廷下来,还派了几名守卫,把程维廷监控在茅庐的侧厢房。 到了遗迹门口,安馥珮从空间手镯拿出电脑和投影仪,把21阶的完美正方形投影在大门的正方形上。 在安馥珮的世界,21阶完美正方形是1978年,杜伊维斯廷借助计算机技术构造出来的,并且他还证明了不存在低于21阶的完美正方形。 安馥珮让玳瑁沿着投影仪的图像画线。 玳瑁和假泽王两个,看见安馥珮手腕上的空间手镯,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果然,玳瑁画完线之后,门开了。 这就挺扯的,有谁会在大门上设这样的密码啊。 这种密码在这个世界或许很难破,但在当时的世界应该是极其简单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密码。 不出所料,大门打开之后,里面又出现一道门。 而门上嵌着一个小屏幕,在人经过的时候,居然亮了起来,清晰地照出玳瑁、假泽王和安馥珮。 安馥珮的心情很激动,这简直像极了她那个世界的技术啊。 人脸识别开门。 (本章完) 第一四四章 要抢安馥珮的手镯 http://.biquxs.info/

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的遗迹,居然人脸识别仪器还有电,仍能正常运行。 但上哪儿去找当时世界的那一张脸。 玳瑁和假泽王在机器前面晃来晃去,毫无疑问,都是显示人脸识别失败。 玳瑁见遗迹的门打不开,旋即又盯上了安馥珮腕上的空间手镯,“安氏,你这手镯……” “你想抢?” “呵,你现在既然已经嫁给泽王,你的东西,泽王也有份吧。” 假泽王心热地看着安馥珮,只欠点头。 安馥珮冷哼一声,道:“既然泽王是蓝田的舵主,而我又是泽王王妃,那蓝田遗迹的东西也有我的份吧。” “那怎么可以。” “轮到你们就不行了?” 若非安馥珮也想看看遗迹里的东西,她真懒得下来。 人脸识别议的下面还有个凹槽,那是按指纹的地方。 他们的指纹自然也是没办法匹配。 安馥珮从空间手镯中取出一瓶药水,对着门上下喷。 玳瑁又上来看她的手镯。 安馥珮叫她靠后,“你可是我的奴婢,奴婢要守好奴婢的本份。” 玳瑁道:“那也要等你打开遗迹大门之后。” 安馥珮冷笑了笑,“你焉知我打不开。” 药水喷了整面墙,所幸在墙角处找到一个手印,许是以前的人不小心按上留下的。 安馥珮又换了一种喷胶,喷出来的胶凝固之后,就形成了一个指模,将指模揭下之后,安馥珮将之按在凹槽处。 指纹对上,门开了。 假泽王第一个冲了进去,很快又退出来了。 里面只是一个白色的空空如也的房间,三面都是墙,看上去迷迷蒙蒙的。 玳瑁也很失望,“白辛苦了,这几次挖出来的遗迹都是这样!什么都没有!” “谁说什么都没有,这儿不是还有个货架吗?” “啊?这怎么冒出来的?刚才还没有!”玳瑁傻眼道。 安馥珮的嘴角扯了扯,这里其实是个五维空间,玳瑁和假泽王看不到,她索性把一个货架从五维空间里搬出来了。 玳瑁和假泽王立即去拿货架上的商品。 而安馥珮则关注上面的文字。 这些文字和她的世界有些像,但又不完全相同。 和现在这个世界的文字也有些像,但也不完全相同。 这就把安馥珮原先的推想给推翻了。 机器上标记的产地不是安馥珮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至于时间,是元纪4650年。 纪年的方式也与安馥珮经历的两个世界不同。 它好像是独自一个世界,而又与两个世界都有些关联。 太奇怪了。 安馥珮还是有点失望的。 本来,她还以为能看到她原来那个世界的遗迹。 …… 猛地,安馥珮的后腰被重重点了一下,她的身子一下子酥软。 假泽王伸手就褪下安馥珮腕上的手镯。 “泽王你……”玳瑁此时仍还未认出眼前这个是假泽王,竟觉得假泽王这么做英明果断,十分之好。 “遗迹没什么收获,能拿到这个手镯便是大收获了。” 安馥珮忍着浑身的酥麻,“还给我。” 假泽王沾沾自喜,“瑁姑姑说得对,你嫁给了本王,你的东西就是本王的。” 这镯子看起来像是翡翠的,但拿在手上一点重量也没有,对着光照,里面的空间幽暗深邃,看一眼就让人感到眩晕。 安馥珮此时身子动弹不得了,“就算你拿去,也不知道怎么用。” 玳瑁拉住了安馥珮的手道:“对了,那你赶紧教舵主使用的方法。” “呵,”安馥珮撑着酸麻的身子冷笑,“那他应该是真的泽王才行。” 假泽王慌了,“本王平时太给你脸了是吧!”一巴掌向安馥珮劈过去。 猛地斜地里搠过来一把刀,在假泽王的胳膊上扎了很深的一刀。 程维廷好像是突然间出现的。 当然他不是程维延,仍穿着老农的旧衣,但脸却是泽王的脸。 玳瑁本来是扑过去看假泽王的伤势的,但扑到一半忽然看见有两个泽王就傻住了,“舵主,你……你……”眼睛在两个泽王之间转来转去,仍分不出真假。 “安安的镯子就是安安的!瑁姑姑,把手镯拿回来还给安安!” 泽王把弯刀压着假货的肩膀往下按,刀锋已将其肩压出血来。 玳瑁尚自在踌躇。 泽王无奈道:“瑁姑姑,本王给你配的近视眼镜,你该时时戴着的。” 玳瑁讷讷,“那玩意不方便嘛。”但终于认出哪个是泽王了。“这手镯……” “安安的!” 玳瑁抢回手镯,在手里掂了掂,不太甘愿地放回到安馥珮手里。 “舵主,这……今天是怎么回事?” “蓝田有内鬼,之前基因制剂外流,还有麒旭药堂木逢春一家的死。”泽王握刀的手加大了些力度,另一只手在假货下颌后摸了摸,揭下那张假脸,露出底下可怖的瘢痕。 “啊!”玳瑁惊叫一声。 这张脸实在太狰狞了,大概是火烫的,已经被毁得一塌糊涂。 “你……你是鬼脸门的!” 鬼脸门,一个神出鬼没的遗迹组织,不管挖到什么都拿出来卖,所以蓝田视之为仇敌。 没想到,这一次,鬼脸门混到蓝田内部来了。 “唐博湖呢?” “他么,哈哈哈,他真的有洁癖啊!” “所以他被你搞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一个绝对会让他终身难忘的地方。” “谁是你的内应!” “哈哈,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你对我用酷刑啊!” 这人已经无可伪装,显出凄厉的原声,竟真的是个女的。 “你看到我的脸吧,是被活生生揭下一层皮,那样的痛我都忍住了,你什么样的酷刑我都不怕。” 鬼脸女笑着,那张瘢痕脸阴森可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或许,她真的不怕任何酷刑。 “你不说,本王也有办法知道。”泽王在其颈后狠狠一击,将之击晕了过去。 泽王返身将安馥珮拥入怀里,抱歉道:“安安,对不起,让你吃苦了。” 安馥珮其实没什么事,只是配合泽王表演而已,“这次是你欠我的。” 因为事发突然,泽王也没有提前通知一下安馥珮。 泽王歉然,“是本王欠你的,本王用一辈子偿还。” 回头看这处遗迹,却也有些惋惜,“真是可惜了,这一处遗迹应该是个药厂,本王还以为可以帮到你的。” “药厂?” “是的,从之前一处元纪遗迹挖出来的文献,他们在这里规划建一座药厂。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元纪4600年之后的遗迹,我们都无法破解。” “唔。”安馥珮道,“那是因为遗迹是五维空间,你们看不到的。” (本章完) 第一四五章 隧道塌方了 http://.biquxs.info/

“五维空间?”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轰隆”一声,像是地雷炸了,震得隧道里面都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轰隆轰隆”接连不断的声响。 玳瑁一下子着急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泽王道:“别慌,是鬼脸门的人来接应他的,但本王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不但鬼脸门的人,连内鬼也要一并抓住他。” 他抱着安馥珮,“我们就在这里等便是。” 玳瑁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可是……可是……可是这隧道会塌啊!” 玳瑁的儿子负责挖这条隧道,因为偷工减料,碰上浔阳江发大水,已经不堪重负,而现在茅庐外面多个地雷爆炸,爆炸点虽然距离隧道较远,但产生的震动,还是让隧道顶产生一条裂缝。 河水顺着裂缝渗透进来。 先是断续的水滴,接着连成一条线,越来越多的水。 “这是怎么回事?” 玳瑁崩溃地跪了下来,“是庆安他少用了两根钢椽。这里快塌了,舵主快出去吧!” “现在出去,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泽王故意叫外面的人不加防范,一会儿谁冲进来接应,谁就是内鬼。 “可是,如果现在不出去,我们有可能被埋在这儿。”玳瑁内疚地哭道。 猛地头顶一块水泥裂开了掉下来,紧接着,是浑浊的江水像瀑布一样倾倒下来。 玳瑁焦急万分,“舵主!快出去!” 泽王踌躇,那溅起的水都打到人身上了,看来此处确实是不安全了,但他筹划了这么多,眼看就要揪出内鬼了。 他不想走,又放心不下安馥珮。 “安安,你先出去。” “我现在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计划?” “不会的。”泽王抹了一把刀锋上的血,将之涂抹到安馥珮脸上,“你跑到外面就喊救命,他们不会起疑。” “那你呢?” “本王在这儿等着。” “那我也陪你在这儿等着。” “乖。”泽王拉过安馥珮,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摩挲了一下,“适才你一个人跟着他们上山,本王担心你担心地要命,本王不想你再出意外了。” 正说着,又是“嘭”地一声掉下一块水泥,这里已然快塌方了。 安馥珮道:“要走一起走。” 这时候,隧道中的江水已漫过脚面。 猛地,一人踏着水从外快速地冲进来。 这人长方脸面,穿着青色锦袍,手里一柄弯刀,竟是玳瑁的儿子庆安。 “庆安!”玳瑁虽然近视,于自己的儿子是熟识的,“蓝田出了内鬼,外面怎么样了?” 庆安脚步一顿,猛地看见立在对面的泽王和安馥珮,以及倒在地上的鬼脸女子。 庆安不发一言,提起刀,一刀向玳瑁心口搠去。 内鬼竟然是庆安。 泽王急纵上前,右手抓住玳瑁的肩膀将她往后拖。 那刀便没有刺进玳瑁身体,从她胸口顺着腹部往下拖,一直到大腿,划了长长一条。 鲜血一下子染红了玳瑁整件衣裳。 “庆安,你……你这是为何?” 而此时,泽王已与庆安斗在了一起。 “不,不,庆安,你住手!” 泽王很快就制住了庆安。 玳瑁崩溃地上前抓他挠他还拍他的脸,“庆安!你为什么这么做?” 庆安被他母亲抓出一脸血痕,憋不住了,用力嘶吼,“我要银子!” “啊?!难道泽王给你的银子还不够多吗?” 庆安不以为然,双眼瞪得通红,“他给我再多的银子,我也不可能比他有钱。” “什么?庆安你为什么要跟泽王比,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庆安流泪道:“我要娶舒一梦。” “你要娶舒一梦?” “对啊,你不总说舒一梦很好吗?” 玳瑁希望泽王娶舒一梦,总是念叨舒一梦的好处,没想到,没有劝服泽王,反而让自己的儿子为舒一梦着了魔,幻想着要娶舒一梦,要比泽王更有钱,于是偷工减料,于是盗取蓝田的基因制剂出去卖。 玳瑁狠狠地扇了庆安一巴掌。 隧道顶端漏下来的江水浇湿了庆安的脸,分不清他脸上是江水,还是泪水。 猛地,庆安一头向他母亲撞过去。 泽王收手不及,刀锋划开了他的脖子。 但不至于致命。 玳瑁和庆安都倒在地上,水位已过了膝盖了,两个人都呛了一口水。 庆安飞快地爬起来往外跑。 “轰隆”,忽然头顶掉下来一大块水泥砸到了庆安。 庆安倒下去,连同掉下来的水泥块,整个人没入水下。 “庆安!”玳瑁跑过去挖开水泥块。 泽王和安馥珮也上前帮忙。 情急之中,谁都没有看到身后的鬼脸女清醒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地上摸了块水泥,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朝安馥珮走过去。 鬼脸女举起水泥块向安馥珮头顶砸过去。 这一次,安馥珮是真被砸昏了。 鬼脸女把安馥珮拖开,趁机又扒拉下安馥珮的空间手镯。 安馥珮回神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鬼脸女掐着脖子。 “把遗迹货柜的东西装起来递给我。不然我杀了她!”鬼脸女威胁道。 对面,泽王站那儿跟雷劈了似的,许久许久才说出话来,“至于吗?那柜子里的全都是吃的,一点价值也没有。” 鬼脸女道:“你不用管,给我装起来就是。” 泽王利落地脱下外衣,把遗迹中货柜里那些东西全部包了起来。 “恕本王直言,来接应你的人全都死了,而外面都是本王的人,你逃不出去的。” “你不用管!”鬼脸女掐着安馥珮的手指紧了紧。 安馥珮气息不顺,咳了好几下。 “安安……”泽王红着眼,转向鬼脸女道,“这样,你放开她,我来做你人质。” 泽王试探地向前走了两步。 鬼脸女抓地安馥珮更紧了。 猛地,隧道顶塌了好大一块水泥,连同上面一坨江底淤泥掉下来,大量的江水灌入隧道。 泽王忽然没入水中。 “泽王!咳咳……” 安馥珮还以为泽王被水冲走,但紧接着一双大手搂住了她的腰。 她知道那是泽王。 泽王一拳头对准鬼脸女的鼻梁击过去。 而鬼脸女右手一把匕首,不辨方向乱捅,划过安馥珮的手直至泽王的脖子。 江水继续灌下来,墙上的最后一支火把被浇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 这时候,安馥珮猛地往遗迹感应门上一撞,把两个人连同自己送入了五维空间。 “安安,安安你在哪里?”耳边传来了泽王焦急的声音。 “我就在你身边。” “啊?这是哪里?” “元纪年药厂。” (本章完) 第一四六章 被冬眠的哥哥 http://.biquxs.info/

泽王四下看去,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奇怪的虚空里,深远,而且无垠重复。 像是面对面放了两枚镜子,镜子中的虚像不停地倒映。 又都割裂了。 一头又一头的门,不知道哪一处是真的。 身边的安馥珮泛着不真实感,好像被切成了一片片,每片只能看到一部分。 反观自己,也是如此。 他看不到完整的自己。 脚下似乎踏着实地,又似乎不是。脚边一个又一个深渊。 其实也,没有哪处是脚下。 他像是被投到了某处太空之中,没有左右,没有上下。 他向着安馥珮动了动,没想到掉入了其中一个深渊,急速地下坠。 耳边响起鬼脸女尖厉的尖叫声,大约是她也掉进了某处深渊吧。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泽王心脏猛地一缩。 “安安!” 这时候忽然伸过一只手抱住了他,然后他被拉到一处平台。 是安馥珮的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我在这儿。” 但他只能看到一只手。 “可本王看不到你。” 他能感觉到她就在他旁边,但看不到她,或者说看不到完整的她。 “嗯,因为这是五维空间,常人是看不到的。” “你能看到?” “我也不能。” 人类的眼睛只能感受到特定波长的光线,可以看见三维空间,但看不到五维空间。 安馥珮不是用眼睛看见五维空间,而是感受到的。 安馥珮的眼睛确实比常人能看到的光线波长范围要广一些,她能看见紫外线,以及一定波长范围内的红外线。 她十六岁的时候发现了多维空间的存在。 当时,她向复兴政府报告了这个发现,并提出设想,让人类搬到多维空间居住,以躲避丧尸的攻击。 但人类显然无法适应多维空间,哪怕他们学会避免自己从深渊里掉下去。 这无垠深远的空间会让他们感到深深的恐惧,根本无法在这里正常的生活。 第一批进入过多维空间的人都出现了或深或浅的心理疾病。 一直到安馥珮死在丧尸纪,人类还是没能利用多维空间。 但这个元纪年人类却把药厂建在了五维空间里面,他们的科技水平似乎比丧尸纪要高一些。 “啊!”突然鬼脸女凄厉的惨叫声贴着耳边掉下去。 安馥珮被泽王用力地拉到他怀里,由于用力过猛,泽王没有站稳,也从五维的缝隙跌下去。 安馥珮见泽王明明自己很恐慌,却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模样有点可笑,同时又令她感到很暖。 安馥珮忍不住笑了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嬴泽,她养母的儿子,那时候比她大一岁,有一回只有他和她在家,忽然遭到丧尸破门而入,他与她躲在衣柜里面,嬴泽就是这样一副手心发抖,却又要保护她的样子。 黑暗中,安馥珮摸了摸他的脸,唤了他一声,“阿泽。” “嗯?” “知道吗?我有个哥哥,他叫阿泽。” “本王才不是你哥,本王是你夫君!”泽王话说得很急而且很重,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安馥珮想不明白,“你好像很不喜欢我提起我哥。” “有哪个男人愿意妻子在自己面前提起别的男人?” “但他是我哥,而且……他……” 她忽然被噙住了唇,泽王狠狠地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话堵回去。 “他停在了八岁……唔……” 她的手被他抓得很紧,而且他呼吸也不稳,感觉内心很纠结。 安馥珮叹了口气,她不想让他误会,所以继续说下去,“泽王,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其实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 “我那个世界文明很发达,大约就跟你挖的这些遗迹差不多,只不过有丧尸。” “啊,丧尸。” “那是一种病毒,会侵犯人的运动神经,人慢慢失去对身体肌肉的控制,当病毒最百侵犯到脑神经,整个人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我哥在八岁的时候遭到丧尸噬咬,感染了这种病毒。因为当时这种病毒无药可救,所以,养父母把他冬眠了。” “所以你哥哥他……”泽王不知道是出于对五维空间的惧怕,还是因为听了安馥珮的故事,声音有点颤抖。 “他停留在了八岁。养父母希望有朝一日医学足够发达,可以杀死丧尸病毒。” “你是为了他才学医的?” “算是吧,不过一直到我死,医学上也没办法治好丧尸病毒。” “本王不许你死。” “在那个世界我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穿越到这里来了。”安馥珮无解地笑笑,她觉得他大概不会明白她在说什么。“所以,其实你不必太在乎我那个哥哥。” “哈,”泽王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让安馥珮感到很不舒服,“照你这么说,本王真的不必在意你这个哥哥。想必你对他也不是有什么感情。” “泽王殿下!” “我想知道,当你一天天长大,再回过头来,看你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哥哥,你是什么感觉?也许,你应该叫他弟弟更合适吧!” 安馥珮被泽王的言语给噎住了。 “我还真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只是看到他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过去的往事,好像我的时间也停止了……其实我倒更想知道他,当他睡了一觉醒来,忽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爸爸妈妈都老了,儿时的玩伴都长大到他不认识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他是什么感觉。” 嬴泽在冬眠之后,曾被唤醒两次,一次是他父亲死的时候,一次是他母亲死的时候。 每一次,安馥珮看着他八岁的黑漆漆的眼睛,她总是忍不住又内疚,又心疼。 现在,她也死了。 大概他会被再一次唤醒。 唤醒他,来看她的尸体。 然后,他会被再次冬眠,还是放弃冬眠,孤独地度过最后日子,渐渐变成一具丧尸? 安馥珮眼睛酸涩,一滴眼泪不期然掉了下来。 “我真没用,到死都没有能够破解丧尸病毒。” 二人下坠的速度缓了下来,他们好像落在一处坡道上,慢慢滑下去。 泽王怔了怔,旋又向安馥珮靠上来,“这不怪你。” 安馥珮被他抱住,感到他在慌乱地亲吻她的脸,安馥珮气不顺推开了他。 “也许我哥哥对你来说就是个笑话。” “不……不是那样的。”泽王不知所以,似已乱了分寸,“你不爱他,本王可以理解。” “你理解?你根本就不理解。” 安馥珮的前一辈子几乎都是在跟丧尸对抗,而嬴泽无疑是她拼命向前的内驱力。 虽然跟爱情无关。 但无疑是很深厚的亲情。 “你不尊重我的感情,我要跟你和离!”安馥珮委屈地说。 “什么?那不能够。”泽王有些无赖地说,“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应该会死在这里,生同眠,死共穴!” 这里黑黢黢的,还真像一处墓穴的。 (本章完) 第一四七章 来自于鬼脸女的嫉妒 http://.biquxs.info/

泽王的话音刚落,安馥珮不可遏制地哭出声来,还哭得很大声。 泽王一下子手足无措。 “我错了,安安。你可以爱你哥哥,本王不吃醋就是。” 谁有功夫为一个不存在于这世界的人吃醋。 “啪!”泽王的脸上落了一巴掌。 安馥珮打的。 …… “那你不爱他就不爱他吧,本王也认了。你爱本王一个就可以了。” …… “不爱也可以放在心里,是吧。” …… 泽王怎么说都不对,安馥珮的眼泪越哭越多。 泽王这算明白了,她那个哥就是她不可言说的痛。 他只好抱住她,亲她的眼睛,把她颊边的泪都舔进肚子里去,她掉一颗泪,他吃一颗。 她踢他,他把她的脚用两腿夹住,她抓他挠他,他把她的手也噙住。 安馥珮终于没招了,“泽王你属狗的。” “虽然不属狗,但你要是想让本王属狗的话,本王可以把年龄报大几岁。” “你可真厚脸皮。” “那可不,都被你打出劳茧了。” 安馥珮禁不住笑了笑,把眼泪都笑掉了。 “好吧,是我错了,我以后不打你了。只你也不许那样说话,挺伤人。” 不可察的地方,泽王的眉头皱了皱,咽下一点苦涩,同时把安馥珮搂入怀里,“这辈子,我们总要在一起的。” 对面的高处,忽然有人冷笑一声,“没想到堂堂的泽王,在一个女人面前那么低三下四的。” 安馥珮看过去,虽然光线昏暗,看不太分明,但见那人手上攀着某处,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像是个吊死鬼似的,正是鬼脸女。 “嫉妒是吧?” “切,我有啥可嫉妒的,泽王不过图你长得像。” “那还不就是嫉妒!” “但万一有更像的人出现呢?”鬼脸女知道泽王一直在找人,“泽王殿下,夕颜姑娘长得可比安氏更像那张画,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泽王一下子紧张起来,“胡说,本王找的就是安安!一直都是。” 他说着,握紧了安馥珮的手,“安安,你别听她的。” 安馥珮挺直了些脊背,“没错,泽王找的人就是我。” 鬼脸女冷笑,“你自欺欺人呢!据我所知,泽王在十年前就拿着那画像满世界找了。十年前你还是孩子吧,就长十八岁的模样?” “这可有啥奇怪的,三岁看老,泽王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便知道我十八岁长什么样,画了我十八岁的样子找我。” 泽王连忙道:“没错,确实是这样。本王的安安永远十八岁!” 话说着,却被安馥珮掐了一把腰,很显然,安馥珮只是口舌上与鬼脸女争锋,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泽王换了个话题,“女人,你且说说你把唐博湖藏哪了。” 鬼脸女哼了一声,“可笑,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还能离开这鬼地方去救他?” 五维空间的世界规律跟正常世界完全不同,一般人进入这里根本摸不着头脑。 安馥珮道:“确实,反正我们出不去,你有什么秘密就烂在你肚子里吧。我们没兴趣知道。” 见安馥珮没兴趣,鬼脸女却又忽然非要说不可,“也是,反正出不去,那就告诉你们也不要紧,那唐博湖有洁癖,我把他吊在粪坑里了,哈哈,粪水漫过他的腰,他那崩溃的样子,让人看着真过瘾。” 鬼脸女挂在半空中,大声发笑,样子瘆人。 鬼脸女当下把她知道的内鬼名字也一个个说了出来,当中有几个是泽王相处了很久的老人,没想到居然是内鬼。 鬼脸女胸臆大快,鬼笑不停,“知道为什么在蓝田干了那么多年的老人都会反水吗?因为蓝田的高层有鬼脸门的人,想不到吧!” 泽王吃惊,“那人是谁?” “呵,这个我就没办法告诉你了。那是高层的秘密,而我,不过是个小人物。” 鬼脸女得意地笑道,“在临死之前,想像一下你在乎的蓝田怎么覆灭,这种感觉很痛苦吧?” 鬼脸女心理变态了,就希望看到别人绝望痛苦的样子。 安馥珮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告诉你也不要紧,我叫红烛,吴国沛城人。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嗯,等你死了,我会通知你家里人来领尸。” “呵……开玩笑,你怎么通知我家里人?你又出不去。” 鬼脸女红烛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眼睛睁大了,“你能出去?” 安馥珮淡淡,“我送你们进来的,当然也能出去。” “那我说了这么多,岂不是……” “你放心,本王不会杀你。”泽王道,“但恐怕鬼脸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啊!”红烛惊叫一声,或许是因为过于震惊,她双手一松,滑脱开来,但她不是往下掉,而是斜着飞出去,不受自己控制。 五维空间的规律太匪夷所思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竟直直地冲泽王撞了过来,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 当红烛发现快要撞上泽王的时候,她拔出随身的小刀,只不过,她对安馥珮的仇恨比之于泽王更甚,所以她这一刀是刺向安馥珮的。 “安安!”泽王连忙拉过安馥珮,自己错身挡在前面,红烛却又忽然凭空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泽王不解地问。 “假如你想一观五维空间的全貌,你要尝试让自己去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把视线落在所有假相后面约百米远的地方。就好像看三维立体画那样。” “三维立体画?” “嗯。”安馥珮忽然想到泽王应该不知道三维立体画是什么,解释道,“总之,你假装看向更远的地方。” 安馥珮拔下头上一枝芍药花簪子,朝远处扔过去。 泽王看着簪子上那朵芍药花,从观感上来说,它已经很远很远,但他仍能看清那些细节,太过于精细,让人眩晕。 “让本王试一下。”泽王虚弱地说,他坐下,盘眠打坐片刻,将体内真气全归于丹田,屏气凝神,再次向那朵芍药花看去。 排除干扰。 良久,他看到一个不同的世界。 (本章完) 第一四八章 空间手镯的来历 http://.biquxs.info/

虽然还是模糊的,扭曲的,但泽王也能勉勉强强拼凑出一个大概。 “你跟我来。” 安馥珮带着泽王穿过一道长走廊,便到了一处宽敞明亮的车间。 虽是明亮,那些灯光经过折射已被撕裂成彩色,还歪歪扭扭的。 在彩色中间,约略可以看到一些机器,还在运转。 有机器人不知道元纪已经结束,还在穿梭工作。 泽王闻到些药味,“还真是药厂。” “没错。” 货柜上摆着许多各种各样的成品药。 安馥珮逐一看了,有治疗疾病的,也有改造体质、增强身体的,当然也有基础的消毒药水。 安馥珮咧嘴笑了下,“泽王你的产业可以保住了,我回去就给药王谷那名弟子手术。” 泽王疑惑道:“这药水不知放多少年了,还能用?” “嗯,因为五维空间内无所谓时间,所以它没有过期,也不会过期。再说,这不还在生产呢嘛。” 安馥珮转头看看泽王,“我拿这些药水,你身为蓝田的舵主,要阻止我吗?” 泽王大笑起来,“哈哈,天地万物,谁是主人?各凭本事争之,你凭自己的能力来此药厂,这所有一切便是你的。而你……嘿,是本王的。” “又皮痒了?” 泽王笑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事,“不好,你的手镯。” 他记得之前安馥珮的手镯被鬼脸女红烛给捋走了,“还能找到红烛吗?” “找她干嘛?”安馥珮倒是一脸淡定。“我的东西她拿不走的。” 她摊开手,手中心赫然就是她的空间手镯。 “这手镯?” “跟药厂的空间一样,它是多维的。常人看不到完整的手镯,能看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红烛拿了手镯的一部分,并不等于拿走了整个手镯。” 就好像蚂蚁只能看到大象的脚底板,以为拿走了大象的脚底板,就拿走了整只大象,岂非可笑。 泽王扶额,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安馥珮把货架上的药物全收了,然后,把制药机器也收了。 泽王的眼前一晃,整台机器都消失了。 “这机器……” “我拿走了。” “这……”泽王没想到这么大一台机器,安馥的手镯也能放得下,他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你还真贪心呐,这么多药还不够你拿的。” “那当然,药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我不但要蛋,还要下蛋的母鸡。” “你也不怕撑着。你的手镯放得下?” “嗯,手镯是九维的,要是延展成三维空间,比十座桃花山还大呢!” 末世纪的人不愿意住进多维空间,安馥珮将之做成手镯,用于末世物资储物,到底是把多维空间利用了起来。 多维空间还有一个好处,尽管它体积很大,容量很大,却几乎没有重量,不管放多少东西,再没力气的人也能拿得动。 “泽王殿下,我也送你一样礼物,”安馥珮从腰兜里取出一枚戒指,白色的羊脂玉,玉中的一点俏色被雕刻成桃花状。 “这不是本王送你的戒指吗?” “嗯,我在里面凿了个五维空间,虽然没有我的手镯那么大,但也能放不少东西了。” 安馥珮向泽王介绍空间戒指的用法。 泽王很高兴,“倒是挺实用。”他乒乒乓乓把怀里的,腰兜里的,袖兜里的,各种玩意儿都取了出来。 安馥珮汗颜,“想不到你身上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里乱七八糟了,全都是必须品好吧。这锭银子要请安安吃饭,这锭银子给安安买漂亮衣服,这手帕给安安擦鼻涕……” “晕死,你才流鼻涕!” “这是香水,这是护手膏……” “你可真臭美。” “这银票,这匕首,这金创药,这打火石,总之都是随时用得上的。” 泽王将之一股脑儿装进了空间戒指。 这一下,他感觉身上清爽了许多。 现在,他拿着戒指,左看看,右看看,又有点儿踌躇,“本王用这戒指,会不会太妖娆了点儿?” “你还挑三拣四。” “下次能不能给本王打造个墨玉的,比较符合本王气质。” “才不!” “为何?” “时时提醒你只准有我一朵桃花。来年桃花山开再多桃花,不许你摘一朵!” 泽王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只是默默把腰中一块珮玉取下,拆了穗子把戒指扎在上面,然后悬在腰带上。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请示安馥珮,“本王也可以拿一点药厂里的东西吧,毕竟本王来都来了,见者有份。” “你想要什么。” “本王要那个机器人。” “你拿它何用。” “好顽。” 安馥珮回头看见泽王跃跃欲试的样子……真像个孩子。 她抹了一把汗,“你拿吧。” 泽王欢天喜地地把机器人收进了空间戒指。 接下去,两个人在药厂里转来转去,凡看到有点儿用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期间,他们还找到一处自助贩卖机,砸了,取出一袋牛肉干和一瓶奶茶。没想到因此触发了药厂的报警系统。 警笛声大作,四周墙壁运动起来,要将二人堵住。 吓得泽王连忙丢了牛肉干和奶茶,拉了安馥珮的手就跑。 身后的墙像长了腿似的追了上来,前面的墙也翻转过来,向着他们堵过来。 安馥珮转动空间,将自己和泽王送出药厂。 隧道里,浔阳江的水兀自倒灌下来。 由于药厂的五维空间里是没有时间流逝的,他们到了隧道,仍然还是之前的时间点。 玳瑁甚至不知道二人消失过,只是红烛忽然不见了。 玳瑁不断地潜入水中,犹自想搬开水泥块,将儿子挖出。 而此时,隧道里的水位越涨越高,渐至于顶。 人已经没办法冒出头呼吸了。 安馥珮从空间手镯取出两个氧气枕,拍拍泽王的肩,示意其含在口中吸气。 二人向玳瑁游过去。 玳瑁吃了好几口水,已经快憋死了,在水中胡乱地挣扎着。 安馥珮将自己的氧气枕塞给玳瑁,让她吸一口气。 玳瑁仍要找她的儿子,泽王使劲将她往外面拉过去。 就在这时,又一块巨石从上面坠落下来,掉入水中,发出闷响。 庆安已彻底被压死了。 他自己偷工减料,最后又被压在自己偷工减料的隧道里面,何尝不是报应。 (本章完) 第一四九章 不许离开本王半步 http://.biquxs.info/

蓝田组员解决了外面鬼脸门的人,下到隧道里来支援。 此时,隧道里的水快涨到隧道口了。 组员们也是望洋兴叹,找了两个水性好的,一路游下来。 泽王将玳瑁拉到较为安全的地带,交给下来的组员。 “把她带出去!” 一回头,却不见了安馥珮。 “安安!” 晕了,泽王怎么也没 江流在一旁看的不忍直视,动了恻隐之心。再看风语只是盯着桌面,也不出言阻止,心中不由微微生气:“她的乌师兄杀了这么多人,她竟然也不阻止,怎的没有一点慈悲心肠。”生气归生气,自己却也不能跳出来。 一把枪可能打了几个弹夹的子弹没事儿不能说明什么,可是打了几万枪如果还是能打响,那就说明他们枪的质量真的上去了。 一直到死,一直到他们被贺仓吃了心脏而死,他们心中也在呐喊。 这几个年轻男人手里各自都提着一个大的购物袋,里面装的满满的,他们能吃完吗? 眼瞅着直播间再次被歪楼,郑月都不禁有点无语。大哥们,你们也天闹腾了吧,谁说自己要去推嫦娥? 只不过在起飞时,这架巨型运输机周遭的外壳一阵活动,随着几声电弧的滋滋声,接着整个运输机都化作了透明,与夜色彻底融在一起。 东帝穹州的世家都是武道世家,修成先天境便有两百年的寿命,造化境更是可享受五百载。只是武道修为越强,产下后代的几率就越低。可为了多些子嗣,又不得不努力耕耘,所以造成这种很普遍的情况。 张南在手环里一直在仔细观察,看着岩鸿的样子,又回想了下在城寨里的见闻,给冷漠雪传音,让她暂时把剑收了,又做了一番吩咐。 难得的,城北工作室里,平时都很安静的三楼今天却吵吵闹闹,楼下的职员们都好奇的抬头往上看,尽管并不能看到什么。 “是可司的声音?”黄跑跑忙往趴在地上的杨浩看去,只见他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手脚似乎都已经僵硬了,难道他这个样子竟然还能说得出话来? “没办法了,只有冲过去了!我现在发射一颗燃烧榴弹挡住后面的鬼跳,然后我们三个一齐往前冲!记住了,这是逃命,这次我们可要发挥黄跑跑你的‘特长’了!”我看着周、黄两人说道。 余战传音说道,身体缓缓的漂浮起来,一双眼睛没过洞口,刹那间他的眼睛猛缩了一下。 童呦呦穿上后照了照镜子,又脱下来,换回了他的黑金窄袖衣服。清欢与云逍则一人买了件湖蓝衣服回家。 不管将来他如何抉择,至少这一刻,他很感激刘识以发福利的由头保全了他的尊严,让他和老母亲能够好好地过个年;感激彭瑾屈尊降贵,特地为他的劳苦一生的母亲做了可口健康的糕点。 有野心,有脑子,心狠手辣还敢于实践,这种人一般都会成功,前提是运气够好。 于是我们一面清理废墟、一面同安捷朵娃接上了头,同时接洽上了当地的官方。当地官方对我们帮他们除掉了他们的对头自然很是感激,还派来清障车和我们共同清理废墟。 第一次在他脸上没有看到疏离、模糊的距离感,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周遭中,让人忽略了他其实是一市之长的事实。 第150章 唐博湖出场有点感人 http://.biquxs.info/

二人落在浔阳江上。 由于江水疯狂地涌向漏斗,水流的力量裹胁着二人往漏斗流。 泽王和安馥珮奋力地划动手臂,过了好久,才冲出那一片漩涡区域,又游了一回儿,才到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 安馥珮已然精疲力尽,仰身任由自己漂浮在江面上。 一扭头,却见西山边挂着镰刀似的月亮。 山中没有污染,这月亮也显得特别清亮。 “你看!月亮!”安馥珮叫出声来。 从没有如这一刻般,对月亮有如此深的感慨。 适才,她已见过遗迹,证实这个世界上古遗迹并非她曾经的世界。 可这里,却有一个月亮。 这是什么星球,能这么巧合,跟地球一样,有一个月亮。而且文明差之不多,却又不完全相同。 “是啊,月亮。”泽王在旁边没头没脑地附和了一句,“我说,你能不能用点力啊。” “什么?” “好歹再游一段,上了岸再看月亮也不迟,月亮又不会跑。” “我力脱了。”安馥珮仰在河面上,是真不想动,白天给陶征山做了四个时辰的手术,没经休息就被泽王带到桃花山,进了遗迹,还遇到塌方,被石头砸了一下,这会儿脑袋还晕呢。 “先漂会儿。” “再漂,会被吸到漩涡里去,一会儿又掉坑里。” “那也再漂会儿,真累了。” “你可真心机,就知道本王不会丢下你是吧?” 安馥珮怔了怔,回答,“是。” “靠!本王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么心机呢。” “我装得好。” “好得很,”泽王咬牙切齿,“这笔账本王记下了!” 牢骚归牢骚,泽王还是手撑在安馥珮腋下,慢慢游着把安馥珮拖回到岸边。 泽王先托着安馥珮让她上了岸,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适才在江中还未觉得如此之冷,上了岸被冷风一吹,安馥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带都是农田,秋收已过,一些稻草成捆地堆在田间。 白濛濛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几个坟包。 那风呜呜地从坟包和稻草间穿过,总觉其中有人在呜咽。 “泽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啊,你打喷嚏。” “我不是说这个。” “你是说你冷,想要本王抱抱,是吧。本王今日才知你如此心机。” 泽王抱住了安馥珮,不过他身上的衣裳也都是湿的,并不暖和些。 “咱们还得往桃花山走,那支流里泊着我们的船,里面有炭,有卧榻,还有棉被。” 安馥珮也想尽快地回到温暖的房间里呆着,但那呜呜的声音扰得她心不安。 二人快步往回走,那声音越发明显了些,连泽王也听见了。 “还真有声音。” “我何尝骗你。” 那声音沙哑,像是已嚎了很久,嗓子都劈了。 “别是个鬼吧。” “你可别吓我。” 见安馥珮害怕,泽王倒越发得意了,“本王看,就是个鬼。” 他抱了她往声音的地方走,越走越快。 显然是故意报复她适才在江中不肯用力游泳,所以故意要吓她,看她发抖的样子。 但安馥珮能说她发抖是因为她冷吗? 空气中弥漫着臭味。 走到了,居然是座茅坑。 大约是村里堆肥用的,附近没有人家,茅坑也造得简陋,只几根烂木柱子撑着个茅草顶。 “好臭。”安馥珮抱怨,“就不能回去吗?” 泽王见眼前是座茅坑,也有点失望,“可能是一只狗掉茅坑了,叫得真惨。” “咱们回去吧。” “嗯。” 泽王抱了安馥珮回头走,猛地里面“啊”地惨叫一声,十分凄厉。 泽王忽然放下安馥珮,“本王累了,你自己走!” 然后一溜烟往后跑了。 安馥珮心知泽王不是真跑了,而是故意要吓她,无奈地摇头,“泽王,你几岁了?还这么作!” 泽王没作声。 茅坑里面又发出嚎叫,且声音越发凄惨了。 安馥珮取出手电筒走进去。 这手电筒之前在隧道中泡了水,不知道是不是泡坏了,亮光一闪一闪的。 不过还是可以看见一个人被绑在木柱上,木柱插在粪坑里,男人的一双腿也浸没在粪水里了。 这人一直不停歇地啊啊啊叫着,像是崩溃了。 “你……你怎么会被绑在这里啊?” 安馥珮这一眼看过去,见这人蓬乱的头发下,一张脸极其英俊,只是受了惊吓,脸色苍白,表情特别惊恐。 安馥珮忽然想起红烛说过的话,“我天,你不会是唐博湖吧。” 听到安馥珮的话,唐博湖惨叫得更大声了。 可怜见的,一个有洁癖的男人被泡在粪坑里泡了一天,不知道会不会被泡出疯病来。 安馥珮连忙走过去,同时大声呼叫泽王回来帮忙。 一会儿,泽王捏着鼻子进来了,吐槽道:“安安,你身为女子不该胆子那么大的,一点也不好顽。” “光知道顽,你同窗都遭难了。这是唐博湖吧?你看看。” 泽王看了一眼,“靠,还真是唐博湖。” 泽王伸手抓住木柱,把它从粪坑拔出来,然后挑着唐博湖出了茅坑,放到田里。 安馥珮上前解开捆着唐博湖的绳子,“唐博湖,你这泡了一天吧,得好好清洗,并上药膏,要不然,你腿可能会烂。” 唐博湖连连摆手,声音嘶哑,“我不是唐博湖,我不是唐博湖,你们认错人了!” 然后爬起来就疯狂地跑,跌跌撞撞,一路跑到江边,一头栽到了江里。 安馥珮跟到江边,“洗干净了,就上来啊,我给你看看你的腿。” 但唐博湖越游越远。 安馥珮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这样啊。” 身后泽王噗嗤一笑,“友尽了,我们回吧。” “你有没有心啊,你朋友在粪水里泡了那么久,不及时治的话,这腿要废。” 泽王道:“唐博湖有洁癖,而且又要面子,今天被我们撞见他这件丑事,明日他定要跟本王割席断交了。” 安馥珮怔了怔,“哦。” “走吧,假装从没见过他就好。” “可他的腿。” “他要是有脑子,自己会去找医生看的。” (本章完) 第151章 就是不给她看 http://.biquxs.info/

二人沿着江边往回走。 还是很冷,两个人都连连打喷嚏。 安馥珮一边走,一边摆弄她的手电筒,摆弄了好久。 泽王都看不下去了。 “能不能别弄手电筒了?” “不弄手电筒弄你?” “不是,就是那个啥,深更半夜的,那光照着你脸,特别像个鬼。” 泽王说着,夺过她手电筒往自己下巴一照,配合地伸长舌头。 略略略,还真像个鬼。 安馥珮劈手夺回手电筒,泽王笑笑,拉着安馥珮把她笼入怀里,“我们的安安即便是鬼也美得很。” 头枕在泽王胸口的安馥珮忽然触到个硬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 安馥珮记得泽王已把他身上的零散东西都收到空间戒指里面了,怎么还有东西。 她也就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泽王立即惊惶地捂着胸口退后两步,“没什么,这,你不能看。” 安馥珮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为何我不能看?是什么宝物?” 转眼看见泽王紧张的样子,她不由得心颤了颤,试探道:“是那个女人的?” “嗯。”泽王恍惚似不知所以,“不……不是,反正你不能看就对了。” “那女人是谁?” “你怎么又来了?”泽王舔了舔唇,显然不高兴她提起这个话题。 但这个问题,偏偏安馥珮非要知道不可,否则她睡觉都不踏实。 “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是谁。” “本王找的就是你。” “咱们以前没见过吧?” “见过的,小时候见过。” “就算小时候见过,但你从十岁开始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十八岁了。” 泽王道:“三岁看老,我见过你小时候的模样,便知道你十八岁长什么样,画了你十八岁的样子找你。” 这话是安馥珮对红烛说的,原本就是瞎编的,这时候泽王却用这句话来回答她。 安馥珮想了想,后退一步,“你就说嘛,就算她是你前女友,我不吃醋就是。” “什么前女友?” “就是你很爱却不可得的女人。” “啊?你居然诅咒本王得不到她?!” 安馥珮脚步猛地一顿,“居然真的有这么个女人!” 亏她见泽王每次说得信誓旦旦,还以为泽王说的是真的,他找的人当真是自己。 原来,他真的有白月光,还是个比他年纪大的女人,而且他现在还在肖想得到那个女人。 那她安馥珮算什么? “混蛋,渣男!” “本王何德何能得此殊荣?” “你既然还没有放下她,干嘛来招惹我?” “苍天可鉴,本王一直找的就是你!” “我信你个鬼,谎话哪怕说一百遍也不会变成真的。” 当时两个人已走到泊着的小船边儿上,但安馥珮生了气,扭头独自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泽王从后面追上来,拦腰抱起她,不由分说扛在肩上,点着岸边一跃,跃到船上去了。 安馥珮极力地挣扎,意欲下船。 泽王便起了锚,让船漂荡出去。 “安安,你得信我,本王找的人真是你。” “行,我信你,把你藏怀里的宝贝给我看看。” “这不能给你看。” “你瞧,你心里有鬼。” 泽王没有答话,怔怔地站在月光下。 此时船已经漂到江中心,四面都是水。 泽王忽然往怀里掏了掏,取出一个四方扁平的东西。 顺着月光,可见是一件玻璃一样的制品,里面夹着一张像是照片一样大小的画。 隔着一段距离,安馥珮自然是不能看清画中的女子长得什么样。 泽王一扬手,将那件东西扔到江里头去了。 这个举动,让安馥珮措手不及。 “你怎么把它扔了?” 黑漆漆的夜里,那东西掉在江里连个声响都没有,便沉了下去。 “嗯,本王有你,其他什么都不要了。” 泽王话是这么说,眼睛却看着江水。 “你就是宁愿把它丢了,也不给我看?” “嗯,不给你看。” “到底为什么?” “……” “本王怕……怕你见了那东西,以后就不爱本王了。” “可现在这样,我心里也不舒坦啊。” “你心里不舒坦,本王安慰你便是了。” 泽王大踏布地走进船舱,放下帘子,上来就解安馥珮的衣带。 安馥珮双手抵住他的肩,“这就是你说的安慰?” “乖,衣服湿了,穿着湿衣服很冷的。先脱了,这里有干净的被褥。” 泽王这一说,安馥珮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扭捏道,“我自己来吧。” “嗯。” 泽王倒也不勉强,便放开了安馥珮,从柜子里取出褥子,铺在床榻上,又取出被子,铺好,然后跑去生炭火。 安馥珮冷得发抖,也不矫情,脱了衣服,钻到被子里去了。 那船行进的速度突然快起来,安馥珮推开窗一看,只见江中心老大一个漩涡,吸着小船往漩涡漂。 “快快快,把船撑回去。” 泽王也看见那漩涡了,撑着船往回走,“你看,一吵嘴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原因。” 幸亏发现得及时,泽王拿竹篙撑了两下,小船又开驶回来了。 泽王将小船系在岸边的一棵槐树上,然后回到船舱。 此时,炭盆已经烧得暖暖的了。 泽王三两下脱了湿衣。 安馥珮乍见他这一身,羞得满脸通红,“流氓!流氓!” 泽王笑道:“这流氓正是你夫君。”掀了被子便往里钻。 安馥珮还要阻他,泽王嚷道:“冷!冷!” 安馥珮松开了手,泽王立即钻了进来,果然带进来一身寒气。 他倒也不碰她,远隔着一段距离躺下了。 安馥珮思想他大约是怕冷到她,回想自从认识他,泽王对她照顾确实够细心的,安馥珮慢慢地朝泽王挪了过去。 两个人终于是抱在了一起。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暖和吧。 安馥珮头枕着他的臂弯,侧了侧身,向窗外看去,忽见窗外黑沉沉的,她又叫了起来,“咦,月亮呢?怎么没了?” 泽王也张眼看了看,“唔,现在是上半月,到了后半夜就看不到月亮了。” “额,你不知道,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即使你看不到它,它也在天上呢。” “好吧,你赢了,睡吧。” (本章完) 第152章 伺候安馥珮规矩多 http://.biquxs.info/

二人皆已累极,很快便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得很大的水声,像是山崩地裂下大暴雨一般。 安馥珮睁眼,朦朦胧胧只见一道冲天的水柱夹带着泥沙从半山中钻出,冲到半空,再落下来,激起漫天的黄色水雾。 想必是浔阳江的水已经填满了遗迹药厂,就顺着隧道,一路冲开沙石,然后从茅庐飞出来了。 此时天已亮了,晨曦从云边照下来,竟跨出道彩虹,甚是壮观,还有些瑰丽。 安馥珮推了推身边泽王,“你看,蛟龙出水了。” 泽王睁眼大叫了一声,“靠!” “那是你们蓝田的发掘现场,不会出问题吧?” “本王去看一下。” 泽王立即起来了,湿衣挂在架上,还没有干透,但也先穿上了。 安馥珮摸到他的腰带,替他系上。 泽王揽腰抱住她,头抵着她额头亲了亲,“你再睡会。” “嗯。” 腰带上挂着那枚桃花空间戒指。 昨夜里,泽王当着安馥珮的面将那张照片扔了,但他其实没有扔,他使了个障眼法,塑封的照片他收到空间戒指里面了。 此时,安馥珮替他系腰带,伸手就触到这枚戒指,完全可以把塑封照片拿出来看看。 但安馥珮想了想,却没有那么做。 既然泽王不想让她看,许是真的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又或者她已经死了。 不论如何,她为这件事与他生分实在不值得。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泽王亲了亲她额头,匆匆走了。 她又钻回到被窝里继续赖着,一直睡到晌午时分,太阳照着水面,粼粼的水纹映进船舱。 安馥珮听到些声音,一扭头,却是玳瑁。 “姑娘,你既然醒了,就先起来吃饭吧。” 玳瑁看向安馥珮的表情很复杂,她仍然不喜欢她,却又因为昨天晚上安馥珮把自己的氧气枕让给她,使她欠了安馥珮的情,所以有些尴尬。 安馥珮自然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你怎么在这里?” 玳瑁垂着头道,“昨夜你与我约定,开了遗迹的门,我便做你的奴婢,因此泽王让我来侍奉你。” “哦。” 安馥珮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那也是在气头上话赶话与她的赌约,若论伺候,安馥珮实实觉得被泽王伺候着还更舒服些。 “泽王呢?” “现下他正忙。” “好吧。” 泽王不在,安馥珮略觉委屈,果然她被他伺候惯了,人都变得矫情了。 安馥珮不经意地笑了笑。 玳瑁扶安馥珮起身,拿出一套新衣,“这是舵主命在下去浔阳买的新的。” 安馥珮捡起看了看,是一套绯色明缎上裳,搭配浅荷色流仙裙,同色系棉褙子,外加一件兔毛边斗蓬。 “舵主说了,姑娘娇娇贵贵,打小没受过委屈,一套衣裳只能穿一天。” 安馥珮一听就乐了,什么打小没受过委屈,但凡有嘴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她是卖豆腐小商贩的女儿,这必是泽王变着法子戏弄玳瑁,替安馥珮出气呢。 安馥珮先将新衣穿上了,问道:“泽王还说什么了?” “舵主说,姑娘刷牙洗脸要用刚好四十度的水,不能高也不能低。” “嗯。” “洗脸后,要用冰肌香坊的护肤乳液,还要茉莉花的香水。” “没错。” “梳头要用桃木梳子。” 玳瑁说着排开一堆护肤品。 安馥珮笑了,“确实是这样,那你伺候吧。” 玳瑁的嘴角抽了抽,忍辱负重地打水给安馥珮洗脸。 安馥珮试了试。果然水温合适。 只玳瑁给她梳头的时候,被扯了好几下头发。 透过镜子,安馥珮见玳瑁脸色沉沉的,眨着眼好像要掉眼泪的样子。 “瑁姑姑没有伺候过人吧?” “自然,我十岁就跟着阁主出入上古神迹,我的职责是辨认神迹里各项宝物,造册登记。”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不甘心留我身边伺候我。” 玳瑁看了眼镜子,面无表情,“老实说,确实不愿意。” “难得你这么诚恳。” “姑娘,你得意不了几天。前日晚,我已把你和舵主的事发信给阁主了。阁主不会同意你跟舵主的婚事的,她心中的媳妇是舒一梦。” “可是我有越皇赐婚的圣旨。” “没用,阁主不会承认的。” “哦?”安馥珮很意外,“阁主是谁,比越皇还厉害?” “是舵主的娘亲。” 原来是婆婆。 安馥珮叹气,自古婆媳最难搞,这不还没开始就杠上了! “听闻舒一梦是天下第一美女,她长得很美吗?” “很美。”玳瑁点头,“要不然舵主也不会在舒一梦成亲的时候劫她的花轿。” “啊,泽王居然劫她的花轿?” 见到安馥珮如此震惊,玳瑁的浑浊老眼闪出些得意,“怎么,这件事没人跟你提起过吗?” 玳瑁很乐意讲起泽王当时劫舒一梦花轿的往事,因为她也觉得是一件风流喜事。 舒一梦其实是赵国人,被赵国皇帝送来和亲的。 当时赵国被楚国入侵,而大越跟楚国接壤,赵国想要越国攻打楚国,牵制住楚国,让楚国首尾不能兼顾,所以送了舒一梦来和亲。 越皇下旨让舒一梦做了太子的侧妃。 可就在送亲的路上,泽王硬是拦下了花轿,还揭下了舒一梦的红盖头。 既然泽王揭下舒一梦的红盖头,舒一梦就是泽王的人了。 舒一梦自然不能再嫁给太子了。 兼于当时泽王只有十四岁,也未到大婚年纪,所以泽王和舒一梦的婚事才没有办。 玳瑁道:“阁主很中意舒一梦,二人的婚事迟早要办的。” 事儿倒还真像话本里写的爱情故事,不过安馥珮听了没有太大的感触。 泽王是个做事很干脆的人,如果他真的喜欢舒一梦,早就娶了,万不会拖到现在。 “照此说来。舒一梦的年龄不小了吧?” “女大三,抱金砖。舵主和她正好相差三岁。”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泽王已行过冠礼了吧,为何现在还不与舒一梦大婚,是不是说明泽王根本不喜欢舒一梦?” (本章完) 第153章 我这人脾气很不好的! http://.biquxs.info/

玳瑁道:“若泽王不喜欢舒一梦,怎么会去拦她的花轿?”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日泽王去拦花轿的样子,红着眼,俊脸绷得紧紧的,跟被抢了挚爱一般骑着马疯狂地问花轿赶去,沿路撞坏了不少铺子。 直到他掀掉舒一梦的盖头才松了一口气,等舒一梦的婚事黄了,他一语不发骑着马回来了,激动地一个人闷在房里哭了很久。 …… 安馥珮猛地想起,“说不定泽王是在找人呢!” “找人?” “瑁姑姑你他从小长到大,应该知道他一直在找一个女人吧!” 玳瑁低头沉吟了一下,“确实有这回事。” “他在找谁?” “呵,那不值一提。” “为何?那个人是什么人?” “一个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女子。” “哦?她死了?” “应该是吧,死了很久很久了。是从上古遗迹里挖出来的相片。” “啊!”安馥珮一直想知道泽王费那么大劲找的人是谁,这件事搅得她心神不宁,甚至朝泽王发了多次脾气,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上古遗迹挖出的相片,他怎么会对一个上古女子如此痴狂?”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泽王一直是按着那张相片的模子找人。” “那……我长得和相片上的女子像吗?” 玳瑁冰冰冷冷地看了一眼,“约有点像,不过不如舒一梦。” “哦?” 安馥珮照了照镜子,这张脸其实跟她前世的样子并不完全一样。 她原来的模样更锐气一些,明亮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干干净净的脸不含一丝赘肉。 毕竟是受过23世纪精英教育的,浑身带着高而冷的气场。 但现在这张脸却要柔和得多,连身材也要娇小一些,口若含朱丹,耳著明月珰,妥妥的古装小美人儿。 罢了。 “舒一梦那样子完完全全就是照相片的模子刻出来的。” 安馥珮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觉得好?”玳瑁惊讶的样子落在镜子上。 安馥珮笑了,“自然是好,说明我不是替身。” 玳瑁哼了一声。 “姑娘,还有件事,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我们阁主最讨厌男人三妻四妾的,所以舵主以后只会有一位妻子的,你就……” “瑁姑姑说得没错,泽王现下只有我这个妻子,不会娶妾。” 说到这里,安馥珮又被玳瑁扯了一下头皮。 安馥珮不由得恼火,“瑁姑姑,你现下是我的奴婢,有朝一日泽王与我和离了,转头去娶舒一梦,那你也还是我的奴婢。” 她索性发狠道:“还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我这个人脾气很不好的。责打奴婢也是常有的事。请小心梳头。” 安馥珮本来不想真留下玳瑁做她奴婢的,毕竟身为这个时代的考古工作者,玳瑁还是很专业的。 可她实在受不了玳瑁一个其实不相干的人,却在她面前摆恶婆婆的谱。 所以,安馥珮决定狠狠地使唤她一下,毕竟之前有约在先,她使唤她也名正言顺。 安馥珮在船上吃了中饭,这期间,她自然是千方百计地使唤她,一会叫她盛饭,一会叫她布菜,一会儿嫌她菜烧得淡,一会儿嫌她饭烧得太干。 总而言之,怎么刻薄怎么来。 看玳瑁明明很恼火,却又不得不听从调遣的样子,着实解气。 饭毕,叫玳瑁牵过马,回到浔阳城。 …… 彼时,几个药王谷弟子还在探头探脑地看杜桂,对着郑朝宗冷嘲热讽。 “杜桂怎么还没手术?安氏是要输了!” “不但输,还得赔上泽王所有的产业!” “郑朝宗,郑校长,就问你跟安氏,后悔了没有。” “哈哈哈,后悔也没有用啊,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 小泗出来赶人。 那药王谷的弟子道,“你没权力让我们走吧。这眼见得安氏就要输了,安泽药堂就是我们药王谷的了!” “是呀,我们在自己药王谷的地盘,有何不可!” 小泗道:“安神医与你们师父打赌,以三天时间为限,这才过了一天半。” “呵!前一天都治不好,越拖下去,越加治不好了!安氏根本不会手术。” 小泗争辩道:“安神医并非不会手术,只是消毒药水没有了!” “管你是什么借口,总之她治不好杜桂,就是技不如人。” 小泗着急起来,“什么技不如h,昨天陶征山那么重的伤你们看到了吧,身上几十个伤口,血流了一大半,安神医硬是把他给救活了!就是因为替陶征山手术,消毒液用光了,这才没办法给杜桂做手术。” 小泗低头忍泪,“要不是因为消毒液用光了,杜桂这时候可以起来跑了。安神医的医技绝对比药王谷厉害!” 恰这时候,陶征山在三三的搀扶下出来活动,听到安馥珮是为了给他手术用完了所有消毒水,而导致跟药王谷打赌输了,“这么说,是我害了安神医?我……我陶征山岂非是个罪人?” 郑朝宗道:“你不要难过,这是师父的选择,哪怕师父是个叫花子,郑某也会追随她的。” 药王谷的弟子道:“想屁吃,既然安泽药堂输给了药王谷,你们这些人以后都是药王谷的奴仆,药王谷施舍,才给你们一口饭吃。” 陶征山双眼红红,“可我事先不知道,要不然,我就不让安神医治我了。” 正吵得不可开交,安馥珮骑马来到安泽药堂。 安馥珮下了马,进门便叫过郑朝宗、三三,“准备一下,给杜桂手术吧。” 大家都吃了一惊。 郑朝宗道:“可是没有消毒液啊。” 药王谷的弟子笑说:“没有消毒药水怎么手术,术后肯定发烧发抖。” “谁说没有。” 安馥珮一下子从空间手镯中拿出四五瓶消毒药水,给小泗、小伍等人每人一瓶。 “我有很多很多。” “哈!”小泗的眼睛亮了一下,发现手中果然多了一瓶消毒液。 他顿时大笑起来,走到药王谷弟子面前,把消毒液对着他们晃一晃。 “药王谷以后是安神医的了,老子每天打你们一顿!” (本章完) 第154章 银针封穴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也看见这几名药王谷弟子,奇怪道:“他们来干什么?” 小泗脸色愤愤,“来找打的,天天来打探他们的师兄杜桂死了没有。” 胡雪丹跟着出来道:“真搞不懂,那杜桂不是他们师兄弟吗?就算咱们一时半会没办法手术,折损的是他们的师兄弟,他们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药王谷弟子道:“为了药王谷大业而死,虽死犹荣。” 安馥珮一阵怵惕,“我记得前几日送冯焕清夫妇过来看病的也是这两人。” 郑朝宗道:“正是。” “你知道这两人名字吧?” “知道,这都是我原来在药王谷的师弟,一个叫陈皮,一个叫芡实。” “你记下这两人名字,届时收药王谷的时候,独不要这两个人。品德不好的人,我们不要。” 安馥珮就带了郑朝宗回到诊室。 那名受伤的药王谷弟子杜桂躺在诊床上,脸色灰败,面显痛楚,正在呻吟。 肠子受伤,肠内容物流出,污染腹腔,若不及时手术,感染是肯定会感染的。 安馥珮虽未能及时给他手术,但也给他挂了些抗生素。 此时杜桂汗涔涔的,体温竟还算稳定,38度。 观其伤口,只见少许溢便。 安馥珮奇道:“咦,他这渗出很少啊。” 郑朝宗道:“是,弟子给他封住了周边穴位,使他受伤的肠子停止蠕动,这样就不容易溢出了。” 果然,安馥珮看见杜桂几处穴位上插着银针。 安馥珮的母亲出身中医世家,有传世银针,安馥珮打小学过奇经八脉,各种穴位,只不过,此时她被泽王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对此感触更深了。 溢便少,就不容易感染,难怪,过了一天,杜桂并没有衰竭的气象。 安馥珮道:“心脏的穴位也可封住,使心脏暂停跳动。” “没错,任何脏器都有相关穴位,只不过心脏停止跳动,人会死的。” 安馥珮想了想,“假如像陶征山那样用内力吊着,至少可以维持六分钟,不死。” 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手术。 参与手术的除了安馥珮和郑朝宗、三三、胡雪丹,还有四名新收的弟子在一边见习,分别是陈柏中、周大云、于广杰、刘场。 虽不是大的手术,但因要清理肠道,所以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玳瑁在诊室的外面等,看看日头偏西,时候不早了,得安排晚膳了。 想起泽王的吩咐,安馥珮在外面只能吃玉食斋的美食,最喜欢喝奶茶。 玉食斋也是泽王的产业,这奶茶还是因为泽王吩咐大厨精心调制的配方。 玳瑁便往玉食斋去了,在那里点了几份菜肴。 只是,玳瑁怎么都不高兴,她是蓝田的人,算是专业的考古人员,怎么能叫她来伺候人。 再说,安馥珮是什么东西,一个卖豆腐小商贩的女儿,还是个下堂妻! 关键是,这么卑贱的人,竟要嫁给舵主。 舵主不但是越皇的九皇子,还是蓝田阁主的独子,身份极其尊贵不说,而且才华横溢,才能出众,怎么能娶这么卑贱的女人为妻! 玳瑁提着食盒往回走,又想起吃中午饭的时候,安馥珮对她颐指气使。 一抬眼,只见前面是一家药堂,冷冷清清的。 玳瑁不由自主走了进去,买了些荨粉,这种东西既可以做药,但稍微多吃点就会让人浑身发疹,其实就是易致人体过敏的东西。 玳瑁出了这家药堂,走到街巷偏僻无人处,打开食盒,把一整包荨粉倒入奶茶里,又在菜里也倒了一包,搅匀了,然后重新盖上食盒盖子,提了食盒回到安泽药堂。 彼时,安馥珮已做完手术,正在药堂内厅给弟子们做讲解,画了几张人体解剖图。 玳瑁挤了进去,将食盒放在安馥珮身前的桌子上。 “姑娘,先吃饭吧。” 安馥珮道:“嗯,您先放着。”继续给弟子讲解。 玳瑁打开了食盒,取出奶茶,放在桌子上,推到安馥珮面前,“先吃吧,待会儿就凉了。” 郑朝宗拱了拱手,“师父,先吃饭。” 弟子们便也道:“师父,先吃饭。” 安馥珮想到弟子们也该饿了,就道:“好,先吃饭。” 安泽药堂有自己的饭堂,吃的是大锅饭。 郑朝宗领着弟子们出去了。 玳瑁将食盒里的菜全拿出来,一盘松子鲈鱼,一盅冬瓜排骨汤,两盘小炒。 闻着倒是挺香的。 安馥珮一时忘记了自己应该跟玳瑁对着干,“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瑁姑姑坐下一起吃吧。” 玳瑁浑身颤了颤,“奴婢不敢。” “怎么,菜里有毒?” “啊!” “没毒怎么不一起吃?” “奴婢……这不合规矩。” 安馥珮瞅了瞅眼前面目可憎的玳瑁,猛地里冷笑一声,“知道自己是奴婢,还不快打水来给我洗手!” 玳瑁又颤了颤,强颜笑道,“奴婢这就去。” 然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找脸盆打水,心里暗骂,“毒死你!” 果然打了水来,伺候安馥珮洗手。 安馥珮一边洗手一边道:“这水冷了,瑁姑姑你伺候人真不咋滴,还该多学学。” 彼时胡雪丹在一边看着,尚不知安馥珮为何会变得如此犀利。 “瑁姑姑,我来吧。” “不用不用。”玳瑁连忙拒绝了。 出了门,胡雪丹犹自安慰玳瑁,“瑁姑姑,你别生气,师父一向宽厚,今天可能是因为两个药王谷弟子,心情不好。” 玳瑁敷衍几句,心里只管骂安馥珮,毒死你!毒死你! 安馥珮洗了手,正要吃饭,大堂来找她说来病人了,那病人要求截断双腿,其他大夫处理不了,只能找安馥珮。 安泽药堂的坐堂大夫有邹扬和刘宝庆,两个人都是高手,一般的病人不需安馥珮出手。 若来找安馥珮,定是遇上疑难重病人了。 安馥珮放下筷子,出了内厅,经抄手游廊,来到外面诊室。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以袖捂头背着身子坐在诊室里,观其身形,倒是兰庭玉树一般。 “你的腿怎么了?” 那男子放下袖子,缓缓抬头。 安馥珮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居然是唐博湖。 (本章完) 第155章 唐博湖想要截肢 http://.biquxs.info/

昨日里,唐博湖被浸在粪坑当中,污臭烘烘,披头散发,大喊大叫,状如疯子。 今天,他梳洗干净了,头发挽得一丝不垢,一袭白衣干干净净,当真有谪仙之风骨,只是脸色略差,还顶着两个黑眼圈。 不管怎么说,不似红烛扮他时有一股子娇滴滴娘味,安馥珮看他倒是顺眼多了。 唐博湖看见安馥珮,人稍稍往后退了一退,许是因为安馥珮戴着口罩,他一时间没认出她。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问:“安神医,你竟是个女的?”声音嘶哑,几乎难以辨认。 “嗯。”安馥珮其实是故意带上口罩的,免得唐博湖认出她尴尬。 她把自己的声音压了压,“你的腿怎么了?” 唐博湖迟疑了一小会儿,小心翼翼问道:“你脸上戴着面具,是不是因为你的脸……” 安馥珮傻了一瞬,没有摸到唐博湖的脑回路。 “我的脸跟你的腿有关系?” “有点关系。” “?” “不不,我的意思是,假如不是因为你长得有问题,那你蒙着口鼻,是不是因为闻到了什么臭味?” “臭吗?我倒是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安馥珮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丁香味,现在才发现是从唐博湖身上传出来的,虽然很香,但是并不适合。 安馥珮猛然领悟到,唐博湖是用这这浓郁的丁香味来掩盖其内心的不安。 因为他昨天被泡在粪水中泡了一天,而唐博湖是个有洁癖的人。 “让我看看你的腿吧。”安馥珮蹲下身,去揭他裤腿的时候,唐博湖下意识把腿往后缩了缩,脸也涨得微红。 “姑娘!其实不用看,直接截了就行了。” “为什么要截?” “因为它们……它们脏了啊。”唐博湖拧着眉毛说。 安馥珮到底揭开裤腿看了看,这双腿泡了太久的粪水,导致皮肤都烂了,化脓流水,实在难看。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还是功能完好的腿,若是就此截了,那就按不回去了。 “可以治,不用截。现在请你躺床上。” “不不不,”唐博湖急剧摇头,“截掉截掉!” “为什么?截了你就没腿了。” “啊,它们脏了!” “没腿就不能走路了。” “我也舍不得它们,可它们毕竟脏了啊!” 唐博湖有洁癖,坚决不肯再要这双被粪水泡过的腿。 安馥珮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就脏了呢?” “因为它们……呵,总而言之是脏了。” “那……要不要把你肚子里的肠子一起截掉?” “啊,为什么?” 安馥珮凑近了道:“因为它们是五谷轮回之所,里面装的都是粑粑。” “什么?”唐博湖撑着桌子的手发抖,脸色发白,猛地伸长脖子,“yue”地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物溅在他衣服上,他嫌弃地拍了两下,紧接着,吐得更多了。 “你的腿用不着截掉。”安馥珮说。 她叫玳瑁打水来,给唐博湖擦了擦,然后叫三三和郑朝宗把唐博湖按到床上。 郑朝宗拿剪刀剪开唐博湖的裤子,用消毒药水给他腿上的烂疮消毒了一遍,再涂以细胞促生剂。 相比于唐博湖的双腿,安馥珮更担心的是,大量的粪毒素从其泡烂的双腿进入血液,可能会导致他肝肾功能衰竭。 安馥珮开了一瓶解毒药水给他挂上,又增多些生理盐水,以冲淡其体内毒素。 处理完之后,天色已黑。 安馥珮回到后厅吃饭,却发现餐盘空了,奶茶和饭菜不知道被谁吃了。 恰冯焕清夫妇来了,送来了许多粽子和酸梅饮。 安馥珮很快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冯夫人现在已经大好了,脸上的黄疸褪去,穿着绯色锦袍,梳着垂髻,薄施脂粉。 冯夫人长相挺朴实的,但因被夫君宠着,脸上洋溢着幸福感,自然就另有一种光彩。 “幸亏得遇见安神医,要不然肚子上开一刀,真不知能不能活。” 冯夫人对安馥珮感激不尽,亲手给安馥珮剥粽子。 安馥珮正饿了,粽子就着酸梅汤,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时间,药堂的人全部聚在一起吃粽子。 安馥珮道,“倒也不用那么怕手术,若是必要,需要手术的时候还是要手术的。” 冯夫人手捂着心口,“怎能不怕,今儿个下午,我家相公同我到蔡府辞行,听说他家西院住着药王谷的人,有个人就是开了刀,那痛的惨叫声,我们在大厅都听到了。” “哦?”安馥珮与郑朝宗对望一眼,药王谷被开了刀的人,应该就是同样被刀捅伤的决明了。 “怎么会痛得这么厉害?” 这决明当时被假冒唐博湖的红烛补了一刀,但那刀口的位置顶多也就是损伤肠子。 纪如厚又及时给他开了刀,论理说,是会渐渐好起来,不至于痛得这么厉害。 而纪如厚之前给蔡思源开过刀,蔡思源已然伤好了,说明纪如厚的水平还是有的。 冯夫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大夫。” 她拉着安馥珮的手,“总而言之,我能遇到安神医妹妹,真是三生有幸。以后,妹妹若有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力。” 冯焕清拱了拱手,“安神医救活我娘子,实是大恩,请受冯某一拜。” 安馥珮连忙扶住了。 大家边吃边唠,说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散了。 彼时天色已晚,大堂的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安馥珮回身去诊室看望唐博湖,顺便给他送粽子,却见诊室中空空,连挂盐水的针头也拖在地上,盐水空自流了一地。 “咦,唐博湖呢?” “不知道哇,刚还在这儿。” “一定是适才我们跟冯夫人说话的时候溜了。” “唉。”安馥珮道,“咱们的管理还是有欠缺啊,郑校长,你得想法子制定些章程,别让病人丢了。” 郑朝宗皱眉苦思一番,最后一拍脑袋,“糟了,他不会去找纪如厚截腿吧?!” 安馥珮思忖一番,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唐博湖嫌弃自己的双腿被粪水泡过,想要截了它们,而安馥珮又不肯答应,那他只能去找纪如厚了。 (本章完) 第156章 羊入虎口 http://.biquxs.info/

唐博湖确实是去找纪如厚了,不过,在去蔡府之前,他要先去换身新衣服。 安馥珮的消毒药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而且还是浑黄的,酱油一样,把他的衣服都染上了。 他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那么脏那么臭的。 唐博湖从安泽药堂溜走之后,先到了一家衣铺,要了一套成衣,在衣铺的内室更换衣服。 这时候,衣铺里又来了几个年轻士子,也挑了一套锦服要试穿,因着唐博湖正在内室更衣,二人便倚着柜台等在那儿,彼此说着话。 一个道:“听闻陆兄偶得佳作,得阳江书院的孟夫子相邀,去参加诗会。” 姓陆的道,“没错,所以特来购置新衣。” 那一个道:“小生心痒,可否先让小生听听。” 姓陆的很是得意,当下也不矜持,吟道:“红满苔阶绿满枝,杜宇声声,杜宇声悲!” 另一个拍手道:“写得好!写得好呀!红满台阶,想必是花都凋谢了,绿满枝,可见春日已晚。可怜呀可怜。” 唐博湖吃了一惊,这不是自己写的词吗? 但他的词才写了一阙,分明还没给人看过。 又听那一个道:“陆兄当真好文采,这首词是陆兄写的?” 那姓陆的道:“可不就是在下的新作,还有,交欢未久又分离,彩凤孤飞,彩凤孤栖。” 那一个又是拍手称赞,“妙极妙极。” 唐博湖更加觉得奇怪了,这世上居然有人跟他写一模一样的诗,岂非是天涯知己! 唐博湖忍不住要出去与这文友相见,结识。 但那一个道:“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大才子唐博湖写的诗呢?” 姓陆的道:“难道这世上就只有唐博湖会写词?确确实实是我自己写的。” 那一个哼了一声,“别人不知道,但你可别想瞒我,昨日里,我分明看见你在城外路边捡的诗稿!” “啊!” 伴随着姓陆的一声惊呼,唐博湖的心脏也是扑通一下,下意识伸手摸自己衣兜,但里面的诗稿已然丢了。 昨天,唐博湖在浔阳城外中了鬼脸女的圈套,被她迷昏了,醒来时已被绑在粪坑里,身上外衣,以及扇子、配饰等全被抢走,诗稿也遗失了。 唐博湖此时才知,那人并非是所写之词偶与自己相同,而是盗了自己的诗稿。 那一个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见者有份,你该让出一首两首与我,让我也拿着到诗会上出出风头。” 唐博湖正在内室更衣,与这二人只有一帘之隔,当下心中愤慨,掀帘而出,“你们竟是要将他人的诗词据为己有?当真厮文败类!” 这二人猛地回转头,吃惊的表情,“你是谁?此事与你何干?莫非你也要来分一杯羹?” 唐博湖道:“我不是谁!我正是此诗的作者唐博湖。” “你还妄想独吞?” “什么独吞!不才如假包换的唐博湖!” 那二人上下打量了唐博湖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人居然自称唐博湖!” “可笑可笑,我听说唐博湖俊才风流,品貌非凡,与泽王合称大越双璧。你再看看他,脸色灰败,还有一双烂脚!” 适才唐博湖更衣到一半,听到自己诗稿被抢,情急之下掀帘而出,没留意到自己只穿了一条中裤,脚上没有穿鞋,满脚的烂疮就这样暴露。 “这哪里是读书人的脚,泥腿子也不会有这么烂的脚吧。” 另一个人以袖掩鼻,“啧啧啧,好恶心啊!不知道哪里来的乞丐妄图冒充唐博湖。” 这人一脚踩在唐博湖的脚背上。 唐博湖的脚本来就受粪毒素侵袭糜烂,这一脚下去,使得皮肤裂开,脓血流出,痛不可挡。 那人哈哈笑道:“以为穿上一袭白衣就可以假冒唐博湖了?殊不和唐博湖最爱干净,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要是有一双烂脚,怕不要羞愤自尽。” 唐博湖因自己的烂脚被人看见,真的是羞得无地自容。 他一向以风度翩翩的面容出现在世人面前,若被人知道自己有这一面,生不如死。 哪里还管得上自己的诗被人盗用了,只担心自己目下的形象被人嘲笑。 “是,是,其实我不是唐博湖。” 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在别人面前毁了。 那人道,“既然不是唐博湖,还敢自称唐博湖,玩我们呢!还敢跟我们抢诗。” 那人一横腿过来,正扫中唐博湖大腿。 因着唐博湖腿上皆是烂疮,这一腿过去,痛就不必说了,脓血渗出,把裤子都染透了。 那人先是吃了一怔,随即更加疯狂大笑,“这人不但双脚是烂的,连腿也是烂的。” 另一个人冲上来,按住了唐博湖,将其中裤褪下,果然一双腿皆是烂疮脱皮,流血流脓。 这二人将唐博湖无情嘲笑一番,又将唐博湖打了一顿。 唐博湖说什么也不敢承认自己是唐博湖。 这双腿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屈辱,说什么,他都要截掉了。 伺二人走后,唐博湖又换了一身衣服,一瘸一拐找到蔡府。 彼时,已经入夜了。 蔡府外面挂着两盏灯笼,惨叫声很清晰地从里面传出。 但彼时,唐博湖心中烦闷,也顾不上许多。 唐博湖敲开门,向门子说明来意,门子进去通报。 不多时有药王谷的弟子出来,看见唐博湖,眉头先皱了起来,“你来找我们师父看病?” “你来找我们师父看病?” “你来找我们师父看病?” 连问了三遍,唐博湖也连答了三遍。 “那随我进来吧。” 那名药王谷弟子引着唐博湖进入蔡府,经过西首月洞门,穿过一道抄手游廊,来到西院。 其间,这弟子不住回头来看唐博湖。 “敢问你要看什么病?” “哦。”唐博湖道,“我要截去双腿。” “什么,你要截去双腿?” “你要截去双腿?” 又连问了唐博湖三遍,唐博湖不明就里,以为药王谷的规矩就是连问三遍。 那弟子安排唐博湖在偏厅坐着,说是去请师父来。 一出门,招手叫了另一名弟子,“看到那个唐博湖了吗?就是他刺了决明师兄一刀,把师兄害得那么惨,他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本章完) 第157章 在泽王面前丢了人 http://.biquxs.info/

唐博湖哪里知道在他被绑在粪坑的时候,有人化妆成他的样子,刺了药王谷弟子一刀。 他坐在偏厅里等,夜晚的烛灯被吹入偏厅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进屋。 过了一会儿,那名药王谷弟子又回来了,还抬进来一张卧榻。 唐博湖不解,问道:“你们师父呢?” 那人看看他:“我就是我们师父。” “啊?” “我的意思是师父一会就过来,他先让你躺在卧榻上。” “为何?” 唐博湖直觉这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但又想不通为什么。 那人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要截去双腿吗?” “是啊。” “那就躺上去吧,方便操作。” 唐博湖扭捏了一下,还是躺上去了,因为在安泽药堂也是躺在诊床上的,所以他觉得这应该是常规操作。 他躺上去之后,两名药王谷弟子立即绑住了他的手和脚,把他固定在卧榻的四只腿上,让他躺成了一个大字。 唐博湖感到有些心慌,“请问何故要绑着我啊?” “因为一会儿给你截腿,怕你乱动。” “哦。” 这时候,那名药王谷弟子拔出一柄小刀来,寒光森森的,在唐博湖腿上比试了一下。 唐博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等一下!” “怎么了?” “是不是应该先用点麻沸散,我听说你们药王谷有些麻沸散。” “呵,你居然还想用麻沸散?!”那名药王谷弟子发出冷笑。 唐博湖不名所以,同时感到这气氛似乎不对劲,很不对劲。 “有哪里不对吗?截腿肯定很痛,用点麻沸散可以减轻痛苦啊。” 唐博湖说。 就见那名药王谷弟子俯身下来,脸几乎贴着唐博湖的脸,使得他脸上的残暴无限放大。 “你听见那叫声了吗?” “什么?” “嘘,你听。” 这时候,躺在榻上的唐博湖也清晰听到了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 “痛…~痛…~啊…~~” 歇斯底里的叫痛声,伴着秋风的呜咽,显得特别凄惨。 唐博湖声音发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的师兄,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应该知道吗?” 唐博湖是真不知道。 “不说是吗?我有办法让你说!石韦师弟,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这个叫石韦的拎进来一只水桶,拿了个瓢,瓢起水桶里的水淋在唐博湖的腿上。 “啊!”唐博湖发出一声嚎叫。 原来水桶里的水是盐水,盐水渍入腐烂的伤口,当真疼痛无比。 那药王谷的弟子似很开心,笑得脸都扭曲了,“叫得好!再叫得大声些!须要叫得比我师兄还要响。” 一瓢一瓢的盐水淋在唐博湖的两条腿上,唐博湖痛得似有千万把刀子在扎他两条腿,他握着拳头,身体弓起,青筋暴出,但因四肢被绑着,根本逃脱不掉。 “为何,你们这是为何呀?”唐博湖此时已意识到这两个弟子是在故意针对他,“你们到底是不是药王谷弟子,你们师父呢?” “我们当然是药王谷的!若非是你,我师兄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还有胆子来!我让你回不去!” 唐博湖听不懂他们的话,“你师兄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话未说完,那名药王谷弟子的刀挨上了唐博湖的腿,但他不是要把他的腿截断,还是用刀锋一点一点削唐博湖腿上本已糜烂的皮。 一阵又一阵的痛楚袭来,唐博湖痛得五官都扭曲,头发全被汗水濡湿。 “啊!你在干什么!痛!啊……~” “你不是不要你的腿了吗?老子削了你的皮,再削了你的肉,一点一点,直到骨头,然后把你的脚趾头一个一个卸下来!” “啊……~”药王谷弟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博湖就又痛又惊,吓得晕了过去。 “石韦,给他上清桉丸。” 那是一种刺激脑神经的药,石韦掰开唐博湖的嘴,将一粒药丸塞到唐博湖口中。 只片刻后,唐博湖又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感到双腿如受碾压般疼痛,仿佛灵魂就要随他肉体而去。 此时此刻,却有三个黑影蹲在墙头。 一个道:“殿下,属下现在把唐公子带出来?” 另一个手撑着脑袋,却一副懒懒的样子,“不着急,让他吃点苦头。” 两个人的话声都被唐博湖和药王谷弟子决明一声接一声的惨叫给掩盖住了。 “啊……”唐博湖痛得天灵盖都快顶出来了,“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屋顶上,小泗心颤地看着泽王。 泽王一身黑色夜行衣,但他那个姿态,真不像来劫人的,倒像是来屋顶看风景的。 唐博湖又惨叫了一会儿。 “啊,我不截了,我不截了,放开我!” 泽王使个手势,“带他出来。” 小泗和小伍两个跃入院中,飞步进屋,快速放倒了两名药王谷弟子,然后解开唐博湖手上脚上的束缚。 唐博湖犹在干嚎。 泽王皱了皱眉头,“把他嘴塞上!” 唐博湖一下子听出泽王声音,眼中喷出火来,“啊!是你!他么的,谁让你来救我了?!” “怎么,在本王面前丢了脸,你觉得难过?” “谁丢脸了!你看你这身穿着!哈,堂堂王爷半夜三更闯入别人私宅,定是行窃!” 唐博湖索性大嚷起来,“来人啊!有盗贼!有盗贼!” 泽王抢上去点他的穴,岂知唐博湖吃了清桉丸,连点了三次穴都没办法将之放倒。 眼看蔡思源领了护院往这边赶来。 泽王忙让小泗和小伍抬了唐博湖飞檐走壁地逃出蔡府。 唐博湖兀自叫嚷不休。 泽王回头一看,不见了安馥珮,“安安呢?” 小伍摸头:“她来了吗?” 小泗道,“是一起来的。”忙转身跳回到蔡府。 然此时,蔡思源已领着护院追出来了。 泽王道:“跑吧,跑得慢一些,可别让蔡状元跟丢了。” 意思索性让小伍引开蔡思源。 这样,安馥珮即便还滞留在蔡府,也是安全的。 (本章完) 第158章 夜闯蔡府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像一只夜行的猫,趴在了后侧停着决明的房顶上,悄悄揭开一张瓦向下张望。 只见决明痛苦地躺在床上,双手抱膝,整个人弓成一只虾米,那声声惨叫就好像一个钻子在钻着人的神经。 在决明的床前,围着多名药王谷弟子。 乱哄哄的。 “昨天就把肠子续回去了,怎么会这样?” “桔梗止痛 云钟感觉到一阵眩晕,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在这一刻,又觉得有一些不适。 “大麦哲伦星云会怎么样?”奥此刻把关注点集中在机械种族栖居地。 就在大家心神稍稍放松的时候,忽然间一艘舰船出现在光幕之中。 中间为水晶状线型机头。中部为水晶球,尾部为不知名的蓝色巨口。俩侧为机身,机身侧边为八扇翅膀,机身尾部为十六个蓝光喷射口。整个飞行物有一种说不出的流线美,每一个细节都透露了速度的概念。 佐仓凌音学着他的动作拨动自己的发梢,可能是觉得这样太傻了,动了几下又把手放下了。 说着没有多在意还是希望可以得到这个角色,人类的本质或许还有口是心非。 虽然即将得到玉肌玲珑丹很让她激动,但想到被姜止戈发现的后果,墨紫烟完全没心情再看其他宝物,坐在玉椅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别墅里,柳青青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刚刚洗去一身疲惫,她嘴角没有刚沐浴出来的轻松,而是耷拉着头。 六十米一过,左边的压力突然消失,苏风明白,这是奥比克维鲁和泰森盖伊跟不上了,这倒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自己的巅峰速度,现在也只有鲍威尔能一决高下。 「银狼」跟随了「天狼」很多年,但因缺少大局观,「天狼」才没有真正重用他,只是让其担任了一名秃鹰战队的队长。 三天时间,自己就要选择离开皇玄宗,对于皇玄宗这次的相助,龙昊铭记于心。 裴景哲拳头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起,反反复复许多次,终是转身出了病房。 双方形成鲜明对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众人实在想不通,龙昊凭什么以一敌二? 孙权也没说什么,喝酒这个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喝一次也死不了人,不过大家刚走到王宫外面的时候,孙青就过来找郭嘉了,然后就一直陪着郭嘉,郭嘉一看今天喝酒恐怕是喝不了多少了。 原本还想着禁锢天妖火魅猴皇,如今看来,还是选择放弃,龙昊可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惹怒其他四大灵兽,自己还能活着离开焚荒禁地? 又过了一会儿,殿外的太阳仿佛升高了一些,可见清凉的殿门那带刀红衣侍卫的镶着排穗的微弯刀鞘在刺眼的阳光里,反射着沉暗的光芒。 走在最前面的王奡安,转身对身后的余沚二人致歉道,“昨日让两位屈居陋舍,实在有失礼数,待回到天师府……”。 “是。”迪莉娅和柳若怀等人点头,随后,各自传话,让手下不要去花园方向。 我不知道是他想问怎么改的,还是我这个词他又听不懂,反正只要我无意中说出的他听不懂的词我就说是江湖野词。 大家在接过衣服的同时也都往自己身上闻了闻除了楚楠轩以外其他人都不免皱了皱眉头这别说还真有味了。 花盆里,白色的兰花微微晃动,不畏这冬日的冰寒,皇上修长的手指抚弄着她们娇嫩的花瓣,有丝丝暖意从他的指尖蔓延开来,阴鸷的面上,蓦地飘来一丝柔情。 第159章 双腿白如玉 http://.biquxs.info/

唐博湖身子猛地一缩,他最怕的就是被人揭穿他的一双烂腿,还是被泡过粪水的烂腿。 “不!不是我!” 唐博湖拉扯了一下袍子,确保它很好地盖过自己的双腿,以及脚背。 但他刚刚被药王谷弟子施虐,在他腿上又是倒盐水,又是削皮的,袍子脏污,满是血迹,便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安馥珮看了唐博湖一眼,“那人自称双腿在粪坑中泡了一天,以致双腿腐烂生疮,臭不可闻,当真不是唐公子你?” “呵,当然不是,”唐博湖的目光闪躲,往后退了一步,“唐某风雅人物,浑身书香,怎么可能被泡粪坑,当真可笑!” “那人腿痛难忍,向药王谷卡恳求截去双腿,不是你?”安馥珮说着,还往唐博湖腿上踢了一脚。 唐博湖脸上肌肉一缩,却咬牙硬生生装得神色平静,“唐某的腿完好无损,修长匀称,其白如玉。” 泽王忍不住笑出声。 安馥珮道:“可是那人穿的白衣服,跟唐公子很像诶。” “呵,这世上穿白衣的人多了,又非唐某专利,怎能因衣服相像就判定是唐某,可笑!” “可他的身形明明……” “绝不是唐某!” “原来我在蔡府中见到的不是唐公子?” “不是,绝不是!” “唐公子刚才不在蔡府?” “不在,绝不在!” “既然唐公子不在蔡府,怎么一口咬定见到泽王在蔡府呢?” 唐博湖身子猛地一震。 适才这一番辩论又急又快,唐博湖还没反应过来就着了道儿。 泽王正贼笑眯眯地看着他,唐博湖后背全是冷汗。 难怪人说夫妻有夫妻相,这二人一般的奸诈无比。 唐博湖勉强扯嘴露个笑容,“唐某玩笑而已,适才唐某与泽王久别重逢,共赏秋月,吟诗作对,一路行来,偶过蔡府。” 蔡思源脸上青筋暴出,逼前一步,“你!你欺骗本官!” “呵,阳江水悠悠,深巷枫叶愁。秋月溶溶照,美人留空楼。”唐博湖胡诌了几句,说声,“抱歉了,蔡城主。”尔后逃也似溜入安泽药堂去了。 既然唐博湖作证,泽王是与唐博湖饮诗作对,并未进入蔡府,蔡思源就没理由抓泽王了。 蔡思源转向安馥珮,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深夜入本官府中,是不是后悔了,想要跟本官重归于好?” 安馥珮后退一步,想说蔡思源的脸真的好大,竟以为她还要跟他重归旧好。 她正要反驳几句,不妨腰身已被泽王抱住。 “好啊,安安你已是本王之妻,竟还去蔡府,本王要惩罚于你,今夜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泽王说着,搂了安馥珮转身进了安泽药堂,自有门子来把门关上了。 泽王与安馥珮进入药堂。 唐博湖忽然发现不对劲,他刚才溜的时候溜错了方向,现在人家把门一关,他出不去了。 唐博湖连忙抢身上前,想要在关门之前逃出去,没想到刚刚站起,一阵头晕目眩,往后跌倒。 他已经粪毒素入体,毒血流入大脑,之前他被药王谷弟子喂了一颗清桉丸,强制脑神经兴奋,现在药效已过,他脑子昏昏沉沉,便站也站不住。 泽王令小伍、小泗将之抬入诊室,安置在诊床上。 “唐兄!唐兄!”泽王拍打唐博湖肩膀。 唐博湖眼看再也瞒不住了,无奈道:“其实……其实我来是要治我这双腿。” “啊,”安馥珮道,“唐公子双腿完好无损,修长匀称,其白如玉,不需要治。” 泽王和唐博湖都疑惑地看了安馥珮一眼。 安馥珮道:“倒是唐公子的脸,唐公子,你中毒了,再不治就要毒发身亡。” 安馥珮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给唐博湖。 唐博湖接过一看,只见镜中的自己脸色发黑,眼皮发肿,实在难看,跟泽王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怎……怎会如此。” “你血液中充满毒素,不过你放心,我会治好你。” “能治好?” “能,保证恢复你俊美容颜。” “要是治不好,还请一刀杀了我。” 看到镜中那个形同烂木的自己,唐博湖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安馥珮道:“放心,不过治疗之前先签一份协议。” “还要签协议?” “没错,你等着。” 安馥珮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果然带了一份协议。 唐博湖看了一下,协议内容,无非是说他血液中毒,安馥珮会给其治疗血中之毒,但不涉双腿,因为其双腿“完好无损,修长匀称,其白如玉”,不需要治,安馥珮也不会给他截肢。 唐博湖莫名其妙,因为他的双腿已然糜烂,明眼人一看便知。 况且之前他找过安馥珮,安馥珮还让人给他上药来着。 怎么转眼她就不认了呢。 其实,安馥珮写这份协议,就是为了保全唐博湖的面子。 唐博湖双腿被泡粪坑一事,天知、地知,除了泽王、她、鬼脸女、唐博湖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安馥珮这份协议,就是以书面的形式否认他双腿被泡粪坑的事实。 只要安馥珮治好他的双腿,他就没理由再截双腿了。 唐博湖仰天长叹,看来他这双腿是无人能治了,等他清了血中毒素,不如挥刀自断双腿。 虽然想不通,但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唐博湖便签了字。 接下去,安馥珮为唐博湖麻醉。 唐博湖道:“只是去除血中毒素而已,为何要麻醉。” 当时,药王谷弟子可是死活都不肯给他用麻沸散的。 安馥珮道:“因为本神医的治疗技术绝密,不能给任何外人看到,包括你也不能看,所以必须把你麻醉。” 其时,唐博湖毒素入脑,即使不麻醉,也已经神智昏昏,话说完没多久就昏过去了。 但安馥珮还是按照流程给唐打博湖打了麻醉,上了呼吸机,挂上解毒素,再教郑朝宗几人给唐博湖双腿去除腐肉,重新上药。 但唐博湖双腿糜烂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引起继发感染,不利于愈合。 安馥珮想了想,出了诊室,叫过玳瑁,“帮忙去农家买一头猪来,一定要活的猪。” (本章完) 第160章 泽王强势护妻 http://.biquxs.info/

玳瑁因见安馥珮的前夫蔡思源追到药堂,本身已经很不高兴了,正抱手倚在柱子后面生闷气,一听安馥珮让她买活猪,更加火冒三丈。 “莫名其妙买一头活猪有什么用?再说,深更半夜到哪里去买猪。” 当时泽王也在边上,玳瑁指着安馥珮道:“殿下,你自己看,这个人是什么品性!她这不是故意整蛊我吗?” 安馥珮见她告状,索性双手插腰,摆出泼妇的架势,“没错,我就是要整蛊你。身为奴婢,你没必要知道我买活猪有什么用,照做就是了。” 玳瑁看着泽王。 泽王也道,“按她说的做。” 玳瑁的老脸一下子绷不住了,“殿下,我十四岁就跟着你娘了,即便你娘也不会把我当奴婢看待,她凭什么如此使唤我?一点尊老爱幼的品德都没有。” 泽王笑了笑,“愿赌服输嘛,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说起这件事,泽王你当时明明在边上,还假扮成什么术数大王,就是看着我上她的当。” 玳瑁脸涨得通红,眼睛眨巴着,眼看几滴老泪就要掉下来。 泽王摸了摸鼻子,好脾气道,“那本王自己去吧。” 岂知玳瑁眼见泽王这么听安馥珮的话,越发气不过。 “殿下!”她拦在泽王前面,“不许去!” “呵,你还管起本王来了?” “殿下,你可是金枝玉叶呀,一向心高气傲,哪怕连皇上也没有这么使唤你吧?” “可不是,只有黛姐使唤他的份。” “她安馥珮是什么东西,叫你夜闯蔡府,你就去。她有没有问你刚从桃花山回来辛苦得很!” “这么好玩的事,安安能想着本王。” “现在深更半夜去买一头活猪!她怎么想的,买来作何用途?” 泽王仍未生气,扶额,笑意满满,“说得是,本王都好奇了,不知安安这么急要头活猪何用。哈,等本王买回来,谜底就揭晓了。” 泽王叫上小伍和铁松,绕过玳瑁往前走,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玳瑁只觉得心痛极了,那种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殿下,你站住!你……”玳瑁胸脯剧烈起伏着,“你娘有信给我!” “哦?” “她给我权限,若是你继续跟安氏纠缠,我……我可以废了你!” 泽王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侧首,看见斜后方的玳瑁。 玳瑁浑身发抖,显然气愤已极。 泽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就一个舵主之位,谁爱当谁当去,本王才不稀罕。” 说罢,泽王匆匆出门去了。 玳瑁一下子瘫倒在廊座上,任是想不明白泽王为何如此任性。 一抬头,却见安馥珮随性靠墙站着,嘴里叼着根棒棒,歪头看着她,眼里蕴着一层笑意,又酷又拽。 玳瑁扯了扯嘴角,低声咒骂,“妖艳贱货!你今天给我受的一切,我都给你记着!总有一天,阁主会赶走你,等着瞧。” 安馥珮似听到了她说的,拔出嘴里的棒棒糖,颔首,“嗯,等着!” 叼着棒棒糖走了。 …… 泽王很快带了一头活猪回来。 那猪身上还沾着泥,嗷嗷叫着。 真是奇观,辉煌高大的安泽药堂,居然来一头活猪。 安馥珮迎上前去,看了看猪,挺满意,“不错,就脏了点,赶到后院洗洗。” 铁松和小伍把猪赶后院去了。 泽王居然亲自去打水。 玳瑁越看越恼火,自不必说了,气鼓鼓坐在抄手游廊上,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泽王问道:“这猪到底作何用,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吧?” 安馥珮嘴里含着棒棒糖,淡淡,“植皮。” 她没指望泽王能听懂。 但泽王居然迅速地理解其意,睁大眼看她,“你要把猪皮植到唐博湖的腿上?” 安馥珮点头:“没错。” “哈哈!”泽王顿时大笑,“等唐博湖醒了,看到自己的猪腿,会杀了你!” 安馥珮解释:“但猪皮不会长在他身上,只起保护创口的作用,等新皮长出后,猪皮就会被自动代谢掉。” 但泽王已经完全燃了,兴高彩烈地把水桶里的水往猪身上泼,还拍着猪屁股称他为唐兄。 泽王的情绪感染到大家,小伍和铁松也很兴奋,将之当成一件好玩的事情。 而玳瑁在边上坐着,完全get不到一群年轻人欢乐的点,只当他们在发神经。 又见安馥珮袖手旁观。 泽王转头问安馥珮:“你在吃什么?” “棒棒糖。” 才说了三个字,泽王一扭头把棒棒糖叼走了。 安馥珮捶他肩,“干嘛抢我棒棒糖?” “那,还你。” 泽王真的从嘴里掏出棒棒糖,还回来了。 安馥珮一扭头,“你吃过了,我不要了。” 忽然打了个喷嚏,多半玳瑁又在骂她妖艳贱货了吧。 泽王道:“那等一下取了皮,剩下的猪肉怎么处理?” “吃。” “好啊,那我去把府中的厨师叫过来,一会吃红烧猪蹄、盐水猪肝、猪肚汤、糯米灌猪大肠、酱爆腰花……” 果然让小伍去叫厨师了。 这边,安馥珮让人把猪麻醉了,绑在条凳上,然后带了郑朝宗等人很认真地给猪消毒,进行取皮。 将猪皮处理后,仔细植到唐博湖的腿上。 泽王无所事事,就抱着胳膊半躺在黑觑觑的抄手游廊凳子上,等着她。 起风了,风吹着他的衣袍摆过来摆过去的。 玳瑁看得辛酸。 可泽王毕竟是泽王,就这么在暗影里随性地躺着,也有王爷的潇洒。 这么好的泽王,玳瑁怎么舍得让他娶安馥珮这么一个没有门第,还嫁过人的女子。 玳瑁走过去道,“殿下怎么不回府睡着呢。天冷了,你这样躺着会着凉的。” 泽王道:“不急,本王等安安好了一起吃夜宵。瑁姑姑你累的话,就先去睡吧。” “殿下,”玳瑁声声泣血地说,“你这样,要是你娘看到了,会心疼的。” 而泽王压根无动于衷,“会吗?越皇都这样了,怎么没见黛姐心疼?” “那能一样吗?本是……本是你父皇欠你娘在先。” “总之,本王绝不会负安安,希望你不要再挑战本王底线!” 玳瑁疑惑不解,底线?“安氏?” “你该尊称她为王妃!” “可你娘她……” 泽王翻了个身,“本王累了,你自去睡吧。” 见泽王背对着她,玳瑁已无法再劝。 (本章完) 第161章 匕首有毒 http://.biquxs.info/

玳瑁来到厨房,本想给泽王弄几个小炒。 没想到小灶已经被两个小丫头霸占了。 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绯色褙子,形容小些;一个梳着垂髻,穿着荷色袄裙,看着挺温婉。 两个人不住绊嘴,一个说排骨要咸蛋黄烧,香,小姐最喜欢吃;另一个说那样没有排骨味了,红烧才好吃,王妃喜欢:吃红烧的。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一个霸着锅,一个拿了锅铲。 玳瑁瞧了两个人老半天,瞧得烦躁。 “为什么只考虑安氏的口味,就不考虑考虑殿下吗?殿下才是一家之主!” 两丫头抬头来看她。 “为什么要考虑泽王?只要王妃喜欢的,泽王就喜欢。” “对呀,泽王都听我家小姐的!” 玳瑁真生气,她家舵主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她忍不住跟她们吵了起来。 这两丫头,一个是花红,一个是舒绕梁,她们是跟着厨师一起从府中过来的。 适才二人叽叽喳喳,争吵不休,此时面对玳瑁,却统一战线。 “你是刚来的,不了解情况,要是不顺着王妃,泽王可是会生气的!” “哎,你哪儿来的,小姐有我伺候就行了,你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欢迎你!” “我加一。” 两个人把玳瑁轰出了厨房。 “呸!搞得好像我多喜欢伺候似的。” 玳瑁气冲冲出了厨房。 此时唐博湖的手术已经做完了,郑朝宗、三三等六七个人聚在一起讨论,那些医学专业的东西,反正玳瑁也听不懂。 玳瑁见泽王已不在原来廊下了,就一路地找过去。 最后,在诊室旁的隔间里找到了他。 泽王正坐在安馥珮边上,而安馥珮一只手拿着匕首,一只手拿着个玻璃管子,仿佛在研究什么。 泽王腆着脸道:“你看这把匕首看老半天了,它比本王还好看?” 玳瑁一见泽王这涎皮赖脸的模样,哪还有身为王爷和舵主的威严。 她正要闯进去说叨她两句,忽听安馥珮道:“我又不需要奴婢,你硬要把瑁姑姑按在我身边,到底是何用意响?” 泽王道:“替你出气呗。” 安馥珮喝了一声,“说实话。” “什么都瞒不过你。”泽王干笑两声。 “瑁姑姑的儿子是内鬼,她继续留在蓝田很尴尬。所以让她在你这先呆着。” 安馥珮道:“你有你的算盘,可她恨的却是我啊。” 泽王搂着安馥珮的肩轻拍了拍,“你心大,会理解本王的,是不是。” “谁说我心大,我心眼小着呢!你明着送我一座桃花山,以此作掩护,暗地里却偷偷挖隧道挖遗迹!……” 玳瑁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后面二人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她原以为,安馥珮不过是借机磋磨她,没想到泽王却在借安馥珮的手保护她。 而安馥珮倒还在包容她! …… 安馥珮用棉签拭子刮下匕首附着物,连做了好几次化学试验,终于检测到其化学成分。 她呼出一口气,“难怪。” 泽王趴在桌上,双手支颐,“这匕首当真有毒?” “也算不上毒,胰腺酶,一种消化液,人体就是靠它消化食物的,假如在胃里,不会损伤胃粘膜。” “哦?” “但如果流到腹腔,又会自身消化,导改肠子被蚀损。” 安馥珮不由得感叹下毒人的巧妙。 “因为这本身就是人体脏器的消化酶,所以药王谷即使察知匕首不对劲,也绝想不到鬼脸女会以此为毒素。” 泽王点头,“明白了,因为这本身就是正常存在于人体的物质。” “嗯。”安馥珮收起匕首和化学试管。“我怕唐博湖会有危险。药王谷可能以唐博湖刺伤决明为由,倒打一耙。” 这绝非不可能,因为安馥珮和药王谷打的赌的,双方赌注都押得很大,纪如厚决不甘心将药王谷双手奉出,所以肯定会拼命找借口。 泽王摊开手,“这可糟了,又无法证明当初行凶的只是顶着唐兄的模样,实则另有其人。” “是啊。而且以蔡思源的性格,一定会抓住机会,报复你我。” “嘿,”泽王竟还笑得出,“我们就将唐兄送给蔡状元,让他也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笑归笑,泽王还是迅速叫来小伍和小泗,把唐博湖迅速通过密道转移到洗秋院。 刚刚把唐博湖安置妥当,安泽药堂已被蔡思源领乒团团围住了。 门子上前问询,捕头拿出一张拘捕令,果然是来抓唐博湖的,罪名是当街行凶,刺伤药王谷弟子,致重伤。 小泗急得骂人,“药王谷的人怎么如此无耻,自己治不好,眼看要输了,就来这一招。” 泽王搓手,“果然不能对人性抱一点点希望,特别是蔡思源。” 说曹操,曹操就到。 蔡思源带着捕快闯进门,官袍穿得笔挺,精神抖擞,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唐博湖在你们这吧!别妄想欺瞒本官,窝藏罪犯者与之同罪!” 有借口来找找安馥珮的麻烦,让蔡思源很兴奋,隐隐地觉得这样可以让安馥珮多看他一眼。 小泗身子挡在安馥珮前面:“药王谷还要不要脸,打赌的提议是他们自己出的!他们自己到我们药堂门口自己刺自己!” 蔡思源道:“当初决明屏住气息,把刀子从脏腑之间的缝隙穿过去,这样,表面上看上去有伤口,其实里面并无内伤。这话是唐博湖自己说的,在场许多人证,唐博湖他逃不掉!”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初红烛假扮唐博湖,这件事根本说不清。 而昨天晚上,蔡思源又是亲眼见到唐博湖进入安泽药堂。 所以,光把唐博湖藏起来是不行的。 安馥珮哼了一声,“好,就给你一个唐博湖,你等着。” 拖着泽王进入内室,关了门。 泽王捂住自己衣襟,“安安,你不会让本王假装唐博湖吧!” “那倒不用。”安馥珮转动空间戒指,鬼脸女红烛猛地从里面掉出来。 “靠!”泽王吓一跳,“你怎么把她带出来的?” 他记得鬼脸与在元纪年上古遗迹消失了的。 安馥珮道:“当时她来刺你的时候,我把她收到空间手镯了。” 跟之前的变态嚣张相比,这会儿红烛就跟傻了一般,双眼空洞无神,直挺挺躺于地上,没有反应,十分麻木。 泽王伸脚踢踢她,“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多维空间是最残酷的刑罚,因为三维空间所有的规则,在多维空间都不适用。一个人对外界失去控制感,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安馥珮在红烛的身上搜了一遍,找到那张假扮唐博湖的面具,给她戴上了。 泽王看着安馥珮给红烛梳好发髻。 “你要让她假扮唐博湖?” “不,她不是唐博湖,她只是刺了决明一刀的人。” 决明本来就是红烛刺的,现在让红烛自己出去顶罪,那也是应该的 (本章完) 第162章 药王谷的人偷吃遭报应 http://.biquxs.info/

蔡思源抓了假唐博湖红烛,却还不走,站在大厅中,眼神睥睨,“安氏,你也跟本官走一趟吧!” 小泗道:“人不是已经给你了?” 蔡思源哼了一声,“这是一起案子,还有另外一起,有一名药王谷的弟子吃了安氏的食物,死了。” “什么?” 蔡思源一招手,令捕快冲入药堂搜查。 泽王的护卫拦 说着顾宏这家伙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朝林山手中的黄色葫芦扑了过去,若是让万兽门的人见到自己这风度翩翩的少主竟然有这样的一面恐怕都是惊呆了。 特别是以前的那些老兄弟都死得差不多,天使的地位就尤为的凸显了出来。 一时间烛阴教从上风开始转入下风,与此同时,宁道阴阳上爆发出强烈的金红色光芒,“湮灭。”瞬间,数百米的剑气竟然瞬间融化,这让海决邛也是一惊。 这赵远志不愧是外号赵疯子,出手就像是疯子一般疯狂,一连串的狂风暴雨攻击下,那个身强体壮,块头极大的青年被赵远志给打倒在地,半天都起不来了。 “哥。你为什么要和她道歉?我又沒有做错什么。”赵倩儿沒想到之前用叶梓潼的电话打给哥哥。哥哥会來这么早。这点着实让她吃惊。不知道刚刚的话听到去多少。 没有丝毫犹豫,母皇的精神体立刻开始燃烧,发出璀璨的光芒,充塞了整个精神空间,所有被光芒照到的地方,全都开始燃烧。 林山知道李亚龙,他可以说是第一位将华夏武术带到国际舞台上的华夏人,虽然李亚龙实际上可以说只是后天境界的武者。 只是,对方突然来袭,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不会让任何人离开这栋大厦。 定睛望去,那片岩壁都被这大妖怪给刨出一条沟壑,一人一兽不再耽搁,撒腿狂奔。 “各位师兄弟,元昭告辞了!”元昭又向二老身后的师兄弟们打了一声招呼,就转身跳上马车,拽过马鞭用力抽了两匹马一鞭子,我们便出发了。 若是他们,如果顾欣悦喜欢楚铮,想嫁给楚铮,那他们也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楚铮。 苏可点点头,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去,留下纤细且令人遐想的背影。 不等罗杰理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发现了猎物的琪莎拉就从玄鸟的身上一跃而下,直接在半空中变成了龙型,然后直接扑向了那只传奇级的角魔领主。 罗志明和许荷其实早就听到外边的动静了,但许荷心里也知道今儿肯定会算账的,她便故意拉着罗志明躲在房子里不出来,想着躲一会是一会,或许罗大山只是针对周云梅,她能逃过这一关。 上次看楚铮的气影还是黑灰色,现在,他的气影却是沉淀下去的深红色,他走之前,那气影还带了淡淡金光。 罗翠兰总是说许荷给柱儿买东西吃什么的,想也想到,依着许荷的性子,要不是和罗翠兰有什么牵连,她会花钱给柱儿买东西吃? 接着毫不隐瞒自身保卫科的身份之一,跟她解释一下出国的问题。 而很多后期的洛克人,身上可都装备着极为先进的量子型强力推进器。 不过,在打开红鹰带来的信之时,秦齐唇边的惊叹便转成了讥讽。 再一次的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嚎,浑身血花飞溅的深渊蠕虫猛地抬起了头颅,已经被彻底的激怒、忽略了那来自本能的畏惧和逃跑的冲动的深渊蠕虫咆哮着向青龙喷出了一道岩浆柱。 第163章 我的奴婢,我要亲自惩罚她 http://.biquxs.info/

玳瑁并非顶罪,对此安馥珮心知肚明。 她的心挺凉的,玳瑁不过是蓝田的一个下属已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那么泽王的母亲呢?又会怎样看待她? 而药王谷的人似乎更气愤,“这样都没办法抓住安氏吗?能陈皮不是白死了?” 他们气愤的点跟安馥珮完全不一样,他们认为玳瑁就是为了安馥珮顶罪。 捕快给玳瑁上了铁锁,药王谷的人生气地上来对玳瑁推推搡搡。 玳瑁已经上了年纪,被药王谷的人一推就踉踉跄跄。 她只是个文物工作者,并不会武功。 不知道是谁在她脚下一勾,玳瑁脸朝下摔在了地上,头上的发髻散了,鼻子撞出血。 捕快没耐心扶她,拉住铁链的一端用力一扯。 玳瑁还是爬不起来,却被迫以扭曲的姿态仰起一张血淋淋的脸,很是狼狈。 泽王握着安馥珮的手抓紧,捏得她的指节生疼。 他看着玳瑁,没有说什么,但脸色很难看。 安馥珮还没有见过这样阴沉沉的泽王。 显然他见不得玳瑁受欺负,但因为考虑到安馥珮的感受,所以不方便做什么。 他的内心并不好受。 安馥珮沉思了那么一小会儿,在下一个人推向玳瑁的时候,猛地冲上前去,将那人踢开。 “等等!” 玳瑁满脸血污吃惊地看向安馥珮。 但安馥珮并没有看她,抓住捕快的手臂,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出去了。 “这是我的奴婢,要惩罚她也该由我来!” 蔡思源回转身,“安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她意图下毒害我,我要亲自惩罚她!” “本官看你是不懂大越法令,你妨碍本官公务,论律本官可以直接将你乱棍打死!” “呵,大越法令,我确实懂得不多,好在泽王把免死金牌给了我,我觉得也没必要懂那么多了,倒也省事。” 安馥珮亮出免死金牌,堂而皇之地拉过玳瑁的臂膀,把她往安泽药堂推了回去。 自有护卫抢夺钥匙,替玳瑁开了锁。 药王谷的人冲了上来,一个个捏紧拳头,“难道我们师弟就这样白白死了?” 安馥珮冷笑道:“那可不是,谁叫他蠢,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患有喘症,平时不带点备用药物在身上吗?” “他是药王谷的弟子,难道连这点医学常识也没有?” “即便他喘症发作,假如第一时间医治,也不可能就此死掉吧!” “还是说,药王谷的药不行,连个喘症急性发作都治不了。” “行,假如你们承认药王谷医技不行,治不了喘症,我就让你们把玳瑁带走!” 安馥珮这么一说,药王谷的人全都沉默下来。 纪如厚歪着脑袋,老脸阴沉沉的,在一缕晨曦的微光中如同一尊僵了的雕塑。 安馥珮其实说得有理。 堂堂药王谷怎能连个过敏都治不了。 荨粉只是很寻常的药物,配药时只需极少量,刺激人体增强自身免疫功能,倘若用量过多,就会导致过敏。 常常有三脚猫的大夫把荨粉用量过度,药王谷就有专门抗过敏的药物。 而陈皮患有喘症,相关解药应该是随身携带的。 纪如厚的眸色沉了沉,“看看陈皮身上有没有带解药。” 两名药王谷弟子当即走上前,蹲身在陈皮的身上翻找了一阵,最后在陈皮的袖兜里找到了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正是解药。 药王谷的弟子道:“说不定是因喘症发作太急,他来不及吃解药呢!” “陈皮本来就是过敏体质,你们荨粉的量又放得这么多!” 郑朝宗走上来道:“昨天芡实和陈皮是在一起的,就算陈皮来不及吃药,难道芡实不会救他吗?喂他吃下解药,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郑朝宗向着芡实走过去,客气地拱了拱手,但说的话极具压迫性。 “请问芡实大夫,你们是何时偷吃了我师父的饭菜,又是何时离开安泽药堂,他何时喘症发作?发作时是怎样的?” 芡实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呑呑吐吐道:“昨天傍晚酉时一刻左右吃的,之后我们就回蔡府了,后来……后来我就回去睡觉了,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的。” 安馥珮道:“你撒谎,回蔡府后你没有去睡觉,而是去看望了术后的决明。” 芡实慌张的眼神向侧前方张了一张,似乎掠过某人。 但安馥珮顺着他的目光也没看到什么异常。 不过她想起当时在蔡府西院中看到的场景。 可能因为,一开始玳瑁给她下毒的事爆出来,让她乱了下分寸。 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这分明是一个局,因为药王谷舍不得自己的产业被输掉,所以最好她被抓到牢里去。 安馥珮道:“我不妨提醒你一下,当时你还说了一句:决明师兄怎么会痛得那么厉害?” “当时站在你旁边的,是陈皮吧!” 安馥珮现在回想着,当时那个人很忧心地回了一句:“我们药王谷会不会输掉啊?” 她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陈皮。 但从芡实的反应来看,应该就是了。 郑朝宗扣住了芡实的手腕,“你从实说来!虽然你们药王谷视我师父为对头,可是,药王谷的谷训不得耍阴谋手段!” 药王谷一向霸道,自然不屑耍阴谋手段。 芡实的脸色更差了,“可……陈皮死了!总得讨个公道吧!陈皮吃了安氏的饭菜,既然现在已查出了饭菜中有毒!” 芡实或许知道什么,但他肯定不会乖乖说实话。 安馥珮道:“我要给陈皮验尸!” 蔡思源针锋相对,“你是要包庇罪犯!” 药王谷弟子道:“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届时你胡乱编个死因。” 安馥珮道:“可请纪老先生,还有仵作,我们三人一起。” 她把目光投向纪如厚,“纪老先生,你也想查明你弟子真正的死因吧?” 身后,泽王补了一句,“还是说,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你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安神医?” 纪如厚抬了抬眸,“好,就一起验尸。但是,有一个条件。” (本章完) 第164章 不就是仗着安馥珮心善 http://.biquxs.info/

纪如厚的条件是一旦查出陈皮的确属于荨粉过敏,必须由安馥珮承担责任,同时安泽药堂关门大吉,安馥珮从此不许行医。 “这仆妇既然是你的奴婢,她犯事,是你管教不严,由你承担她的罪责,也是理所应当。” 玳瑁慌张地看了安馥珮一眼,“安……主子……” 她似乎想不出该怎么称呼安馥珮了。 玳瑁 厢房只能算是一般,对比起曲府的豪华,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甚至还可以说是有点简陋。幸好魔陨也不挑剔,倒是没有心理障碍的住了下来。 黎晓晓心中焦躁不安,忽然听到林茹的声音,被她吓了一跳,扭头见来人是她时,眼中划过一抹慌乱。 皇太一有一件事忽然想要尝试一下,记得好像是见过司命用这把剑使出过类似于剑气的攻击方式,乍一看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剑气之类的东西好像已经和剑的性质没有关系了吧? “行,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你们考试压力非常大,所以自己一定要制定好目标,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到时候反倒都没学好。”姜梅见曲森目标明确,显得很高兴。 皇太一本来以为森罗会有什么办法,所以做的就是战斗的准备,一开始也以为梅菲斯特应该胸有成竹。 朱守恩这段时间跟在诸葛宇身边,倒也学了不少东西,发起进攻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杂乱无章。 陆玉简又一瞬间被刚喝下去的那口水给呛着了,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唇,转开了身子去,眼底却又暗藏了一个笑意。 扎马尔罕在一旁附和着博朗多克,此时必须要稳定战士们的心情,不然心态若是崩了,接下来的谈判只会更加困难,若是让矮人族看出了人族的心虚,那他们的性命恐怕就得都丢在这里了。 十分钟后,霍渊抱着血淋淋的苏锦笙去了医院急诊室,虞城各个医院顶尖最有权威的医生全部过来救治。 因此即便波利斯无法治愈这些患者,也代表人族已经尽力了,毕竟连魔法师都派来进行调查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可以说费尔南德斯的安排,完全是为了政治上的活动,让其他部落无话可说罢了。 而且,不能有把柄给金中定抓住。此人平时一团和气,实则,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哪个都是枭雄之辈。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城里的,这两日他们才会出来走动,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这几天的打赏和月票暂时就不贴出来了,等15号过后再贴出来,么么。 “周雨凰,你别多想了,你过来,我为你开启一些隐藏的天赋,可以给予你的天赋一定的提升。这样的话,你的潜能,可以得到更彻底的释放。 姜宁儿娇躯微微一震,随即立刻就将姜苍云挡在了身后,目光无比警惕的盯着此人。 我再一次走到门口去尝试着开了一下门,这一次门终于又打开了,出去之前我特意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确定真的什么都没有,我才放心了。 天未亮,张劲起床换上一身运动装出门,在电梯里碰到同样要晨跑的翁红。 我瞬间感觉身上起了一层的寒意,我们竟然和鬼生活了一个多月,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出去收账了!”叶远缓缓起身,向洞口走去。 叶远早就考虑到了这个结果,也知道,他如果不答应,下场只有一个。 第165章 查明死因 http://.biquxs.info/

芡实吁了一口气,“我想也是。” 毛姜只不过在陈皮的穴位上用银针扎了一针,这么点小针眼,没有人会注意地到。 想到这里,芡实心生恐怖,谁能想到在这个穴位上扎一针,就会致人死亡。 陈皮死前,竭力张大嘴巴想要呼吸一点空气却呼吸不到的惨象,还在他眼前闪现。 太可怕了。 陈皮用力地抓住他的衣袖,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而这个穴位不属于奇经八脉。 毛姜是怎么知道这个穴位的? 芡实的毛孔倒竖,决定以后不能得罪毛姜,否则毛姜要杀他太容易了。 …… 帏幕里面,郑朝宗已经动作娴熟地切开陈皮的咽喉。 里面一坨红肿的肉,漂浮着血液和紫沫。 纪如厚皱着眉头,“看到了吧,下面水肿更严重,明显是荨粉引起的过敏,导致气管水肿闭塞,窒息而死。” 蔡思源一阵肠胃翻涌,抓着帏幕开始呕吐。 安馥珮目不转睛看着,“用棉球把血迹吸干净。” 若非特意给郑朝宗一个上手的机会,安馥珮恨不得亲自操刀。 不过,郑朝宗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极强,安馥珮对这个徒弟很满意。 郑朝宗快速把血迹吸干。 安馥珮提示,“再往下切一点。” 郑朝宗一刀下去,安馥珮猛地看到什么。 “停!停!停!” 郑朝宗停下,利落地吸去血迹。 可见会厌倒下,牢牢地堵住气管。 会厌是舌根后的一块软骨,位于食道和气管之间,当人吃东西的时候,摆向气管,使食物可以经咽喉入胃部。而呼吸的时候,则摆向食道,使气体进出肺部。 但现在会厌堵住气管,呈凹状。 可见陈皮死前,无论怎么用力都吸不到空气。 安馥珮道:“纪老先生,你来看吧!” 纪如厚揉了揉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安馥珮道:“有人动了手脚,使得陈皮的会厌失去原有功能,堵塞了气道……” 不及安馥珮说完,戴时渠鄙视地更正道:“这叫吸门,为七冲门之一。” 然后,纪如厚狠狠地敲了戴时渠一个凿栗,“这说明陈皮并非死于荨粉。” 戴时渠脸色难看地缩了脖子。 “可是,他是怎么使吸门堵住气管的。” “一定是有人用银针封住了穴位,郑朝宗,找一找。” 郑朝宗答应一声,立即擦净陈皮脖颈上的血迹。 其脖颈呈苍灰色,右侧缘有一极小的出血点。 郑朝宗指着道:“这里曾被银针扎过。” 纪如厚紧闭着嘴唇,一张老脸在阳光下铁青。 因为这个穴位不在奇经八脉之中,连他都不知道。 蔡思源忍住干呕,凑上来,道:“胡说八道,就这么一小点刺伤,能致人死亡?” 安馥珮哼了一声,“蔡状元要不试一下?” 蔡状元一下子又退回去呕吐了,“万一试死了怎么办?就这么草菅人命吗?” 郑朝宗道:“此穴死穴,但在落针时也需要铺之内劲巧力,否则无法使吸门堵住气管。” 纪如厚抓着拐杖的手发抖,郑朝宗说出这句话,说明他这个曾经的徒弟,在医学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他。 “安氏你也知道这个穴位是不是?” 郑朝宗脱下沾血的手套,不无自豪,道:“我师父自然知道!” 这两个曾经的师徒针锋相对。 “真是没规矩了,不论如何,我都是你曾经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又没说你什么!我说的是我师父知此穴位!” 纪如厚气得嘴唇哆嗦,“你师父既知此穴位,昨夜深夜潜入蔡府,陈皮定是为他所杀!蔡城主,快把安氏抓起来!” 郑朝宗急忙挡在安馥珮前面。 安馥珮不慌不忙,“仵作,告诉蔡状元陈皮的死亡时间。” “不超过一个时辰。” “蔡状元,我昨天晚上到你府上的时间呢?” 安馥珮昨日亥时夜闯蔡府,已过去了五个时辰了。 “你再看看陈皮手上抓下的布块!” 蔡思源看着安馥珮,显然对于安馥珮排除了嫌疑这一结果极不甘心,眸中淬火,指着安馥珮辱骂不休。 “安氏!你一个女人,对着具男尸验尸,真是不守妇道!这男尸不着寸缕!你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荡妇!yin娃!” 安馥珮只当是狗在吠,掏了掏耳朵。 “若非我一个女人极力要求验尸,今天不是我被冤枉投毒,就是我奴婢被抓入狱,你能查到陈皮的死因?” 蔡思源捂着胸口又呕又咳,“总而言之,你这女人毫无羞耻之心。” “不如你这城主不顾真相,了草结案。” 蔡思源面色铁青,又干呕了一阵,这才掀开帏幕,令道,“把所有药王谷弟子身上的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有没有破损的!” 芡实的身子往后一缩,撞到毛姜身上,“你不是说查不出的吗?” 毛姜却目光阴森森地看着安馥珮,勾唇似笑非笑,或者说皮笑肉不笑,“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芡实被他这句话搞得头皮发麻。 实际上,他更发愁的是,陈皮死后,他立即就禀报了纪如厚,然后向府衙报案,来到安泽药堂抓人。 他没换过衣服。 而现在,捕快把药王谷弟子一个个检查过来,很快就查到了芡实。 芡实的衣袖被陈皮揪住,撕裂了一小块。 不等捕快把芡实带到蔡思源跟前,纪如厚快步上前,对着芡实的左脸连扇三把掌。 “你很厉害啊!这么偏门的穴位都知道!师父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可以出师了!” 芡实浑身一震,当即跪了下来,“师父,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你带艺拜师?” “不不不,”芡实偷瞄了眼边上的毛姜。 毛姜倒有点骨气,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他哪有这个本事。” 他上前一步,“下手的是我,抓我吧。” “你……你……为何如此?” “还不是为了师父你!决明的肠子烂成这样,你跟安氏打的赌输了吧?要是安氏成了杀人凶手,你的药王谷不就保住了吗?” “你简直恶毒!” “那我真没想到师父你如此无用!” 纪如厚气得快晕过去,一群弟子连忙上前给他顺气。 安馥珮等人在另一边,看着药王谷的人狗咬狗。 安馥珮诧异道:“这人的作风不太像药王谷的弟子啊!” (本章完) 第166章 易惜儿还没扶正吗 http://.biquxs.info/

泽王摸着下巴,沉思。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跟之前的唐博湖一样,被人假冒了。” 泽王低声自语,语气不像询问,倒像已有了定论。 确实,易容术在这个世界都不算太新鲜,泽王自己都曾假扮术数大王程维廷,连玳瑁都认他不出。 而遗迹组织中鬼脸门一派,人人都毁容,每个人出门都要戴面具。 这个假冒毛姜的人杀死了陈皮,目标显然是安馥珮。 而安馥珮查明了陈皮死因,揪出“毛姜”,“毛姜”却好像并不生气,反而看安馥珮的眼神有些得意,还带着些怪怪的神态。 泽王背上寒毛倒竖起来,那怪怪的眼神,是占有欲! 实际上,从泽王遇见安馥珮开始,他就知道,她秀出空间手镯的这些设备,迟早会引起遗迹组织的注意和疯狂抢夺。 而安馥珮对那些技术懂得那么多,他们肯定会把她据为己有,拉拢不成就强绑,留不住就禁锢。 其实药王谷算个屁啊,在遗迹组织面前只是个渣渣。 至今日,风雨是真的来了。 泽王也知道,一直知道,要安馥珮藏起她那些设备,藏起她那些技术,是不可能。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守护她了。 蔡思源令捕快捆了毛姜,带回衙门仔细审问。 泽王揽过安馥珮的腰,“好了,安安,你累了吧,先去休息吧。”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令安馥珮心中一暖,浑身都放松下来,“好。” 玳瑁讪讪地上前,“安……主子,此次多谢你……” 安馥珮垂头看看玳瑁,只见她淤肿的脸上布满迟疑,说难听点,是有点不情不愿。 呵,玳瑁不喜欢她,却再次赖她所救,应该是挺尴尬的吧。 “不必谢我,谢泽王吧,你与我本是陌生人,若非看在泽王的面子上,我不会帮你的。” 安馥珮只是说出实情,尽管这话不太好听。 泽王的身子震了一下,安馥珮能感觉得到,因为此时他正抱着她。 即便是因此会伤害到他,她也不管了,她必须表明她的立场。 她道:“让她走吧。” 她转身就走,但他拉住她不放。 他对玳瑁道:“既如此,本王不能留你了。” “殿下。”玳瑁似很震惊。 “你去盐城吧。” “啊。” “那地方不太适合人居住,但却是本王的地界。” 玳瑁现在不适宜回蓝田,又得罪了安馥珮,只能去泽王的盐城。 盐城是大越东南临海的一片盐碱地。 七年前,蓝田(或说是泽王)在那里挖出了一块遗迹。 但实际上那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是一片古文明的生活城址。 泽王整天带在身边的琥珀照片,就是从那个地方挖出来的。 蓝田对其并不感兴趣,已经撤离。 但泽王却好像鬼迷了一样,非要在那里建造基地。 建基地需要大量的银子,泽王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经商。 由于是块盐碱地,亦不适宜种庄稼。 可泽王投入大量的银子,长此以往,还是把那里建出好大一规模。 泽王取名盐城,并宣称归其所有,还不许蓝田的人进入。 泽王的母亲,也就是蓝田的阁主,好几次想要去看看泽王在那里搞什么,都被赶了出来。 现在,泽王让玳瑁去盐城,对玳瑁来说岂非是因祸得福? 玳瑁狐疑地看看泽王。 泽王的脸色是阴沉的,“你可不要再让本王失望了。” 看来,这已是他对她最后的容忍了。 玳瑁肿胀青紫的眼睛下,有浑浊的泪水渗出,垂头道:“我知道……不过,我还是要说,哪怕没有我,阁主肯定也是容不下安氏的,她的出身,尤其是她还已经结过一次婚……” 这时候,蔡思源突然笑起来,“安馥珮,没想到泽王也看不起你的出身呢!” 他抓住了毛姜,本来已经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玳瑁跪在泽王前面,又回来了。 前面的话,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但他知道玳瑁给安馥珮的食物中投毒。 “乌鸦到哪儿都是惹人厌的乌鸦。你以为蔡某不够好,不想想实际上是你自己的问题!” 蔡思源嘲笑着安馥珮,口气特别幸灾乐祸。 泽王捏紧了拳头。 之前,泽王一直替安馥珮维持着尊严,但此次,却是玳瑁下毒,让他有话说不出。 蔡思源道:“区区一个下人都敢对你下毒,安馥珮,若是在泽王身边待不下去,就回来找本官吧。” “不论如何,你于本官有恩,就算你曾经背叛本官,本官也不会不管你的。” “不过,你这样回来,想再要做本官正室,那是不能够了。可以养你做个外室。” 看着蔡思源的那副嘴脸,泽王很想打他一顿。 玳瑁傻了,嘴巴张着停在那里,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馥珮竟笑了笑,目光盈盈看向蔡思源,“哦,你要我做你的外室?” “哈,难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高贵人物,不就是泽王的一个外室?做蔡某人的外室,便委屈你了吗?” 蔡思源狭长的凤眼里滚动着邪毒,许是这段时间他身心折磨,脸颊都凹了进去,下巴胡茬凌乱,有点儿不修边幅。 安馥珮冷讽,“至少每个月给我二十万两银子的零花钱吧,不然我真的会委屈!” “你!”蔡思源指着安馥珮,“没想到你如此势利贪财!” 安馥珮把眼睛往街对面一转,努了努嘴,“你瞧,易姨娘该都听见了吧。” 蔡思源回过头,果见易惜儿站在街对面,整个人跟他一般憔悴,又穿着冷色千草色褙子,越发衬得她脸色腊黄。 奇怪,以前见她这样穿,总显得文文静静,很有诗华气质。 现在,总觉得这打扮显老,不够娇气。 跟安馥珮的神采飞扬比也没法比。 蔡思源看看易惜儿,又回头看看安馥珮,脑袋轰地一声,不知为何,一身的血往上涌。 安馥珮竟大步向易惜儿走过去,打了招呼,笑着,“易姨娘,我以为我走之后,易姨娘该扶正了呢,怎么竟没有吗?” 蔡思源猛地浑身火烫,且发起抖来,站也站不住,踉踉跄跄一把扯住停尸间的帏布,才没有倒下去。 而在外人看来,他脸红的已经如同关公了,不但脸红,手也红,脖子也红,整个身子也红。 一个药王谷的弟子叫道:“他这是中了月月红之毒吗?” (本章完) 第167章 撒娇了,泽王 http://.biquxs.info/

郑朝宗这才想起自己给蔡思源下的毒,一个月的时间已到了,因此发作了。 他本想走过去给蔡思源解药的,但此时蔡思源身边围满了药王谷的人,郑朝宗挤也挤不进去。 不多片刻,蔡思源浑身赤红,身体里面就好像被灌了红药水一般,肿胀,皮肤透亮。 应该是极其痛苦的。 药王谷的人已经给其吃了解药了,但这玩意儿起效很慢,而且无法根治,以后每个月都会发作。 蔡思源要抓挠皮肤,被药王谷的人死死摁住。 “你们这些混蛋,吃本官的,住本官的,还给本官下毒!” 药王谷的人说,“我们没有给你下毒啊。是谁下的毒。” 郑朝宗脚步一顿,想了想,又走了回去。 他给蔡思源下毒的时候,还是药王谷的弟子。 所以说,蔡思源认为是药王谷的人给他下毒,从总体上来说,也没有错。 郑朝宗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反正药王谷和蔡思源都不是什么好人,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师父就算知道了,也会表扬他的。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捕快要抓人,发现头儿毒发了。 药王谷的人震惊于同门相残,要救蔡思源,反被蔡思源指责下毒。 易惜儿哭哭啼啼地走向蔡思源。 猛地前头“啪!啪!啪!”一阵响,仿佛是放鞭炮一样。 混乱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不少人倒在血泊中。 安馥珮循声看去,只见毛姜双手举着一支手枪,不慌不忙朝着人一发一发射击。 安馥珮料得没错,“毛姜”真的是遗迹组织的人,混在药王谷的队伍之中,杀死了陈皮,就是为了嫁祸给安馥珮。 由于手枪是遗迹发掘物,外界几乎接触不到,所以老百姓不知道这玩意儿,都不知道闪躲。 “卧倒!卧倒!”安馥珮喊道,同时向毛姜冲过去。 猛地,身后一人压上来,安馥珮被他按倒在地上。 他身躯高大,气息熟悉,不是别人,正是泽王,关心则乱,生气地道:“你不要命了!” 安馥珮正要反驳,忽觉颊边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一摸,粘乎乎的,满手血。 “泽王,你受伤了?” “是别人的血!” 他还是生气,托着她的头,把她按入自己怀里,同时取出一支枪来还击。 他的枪法很准,一下子打中了毛姜的手腕。 毛姜满手是血,枪掉在地上。 小泗冲过去,把枪抢捡了过来。 同时毛姜被几名捕快按住,捆了起来。 泽王这才拉着安馥珮起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街头躺倒了七八名伤者,有捕快,也有药王谷的弟子,还有百姓。 陈柏中、周大云、于广杰、刘场出来查看伤者,将其抬入安泽药堂治疗。 药王谷的弟子拒绝安泽药堂救治,师兄弟相互扶持地走了。 安馥珮回头只见蔡思源不知怎么的也受伤了,胸口一片血迹。 出于医生的本能,她下意识地走过去,不料身后传来泽王一声痛呼,“哎呦!” 安馥珮连忙回头扶住泽王,“你怎么了?” “我手痛。”泽王拧着眉,抿着唇,双眼潮湿地看着她,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然后趁机就抱住了安馥珮的腰,把头枕在她臂弯里面。 安馥珮检查了他的手,确实有些擦伤,但不至于泽王表现得那么疼痛。 泽王改口道:“是手臂痛。” 于是安馥珮又捋起他袖子检查他的手臂,手臂上满是肌肉,没什么大不了的伤,只手肘上挫了一下,略有发红,大约是刚才抱着安馥珮卧倒的时候蹭到地了。 身后,蔡思源正在破口大骂,“毛手毛脚的,你要弄死我吗?叫安泽药堂的大夫出来。” 易惜儿低声的回应。 安馥珮还想回头去看的,看看蔡思源对易惜儿的态度,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恩爱了呢。 她也想去幸灾乐祸一番。 但泽王紧紧地抱住她,简直像树袋熊一样攀住她了,安馥珮根本动不了。 泽王又说心口疼。 安馥珮这时也知他是装的了,不过想想他也是在关键时刻护着她了嘛。 “好了,泽王,我们回药堂去,我好好地给你检查一下。” “好。” 泽王此时像个乖孩子,由着安馥珮扶着他,就是他歪着身子,几乎整个人架在她身上了,头也靠在她的肩上。 泽王差不多一米九的个子,几乎比安馥珮高一个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把头枕她肩上。 安馥珮就觉得他挺沉的,这样搀着他走还挺吃力的。 她忙着把他搀进去,自然不会看到泽王在路过蔡思源的时候,露出一个得意挑衅的笑容,还朝蔡思源比了个中指。 蔡思源一口气上不来,胸口流的血更多了。 而安馥珮,累得汗都快流出来了。 结果,一进入药堂,刚刚还手痛脚痛心口痛的泽王,立马手也不痛脚也不痛,活蹦乱跳,哈哈笑着抱了安馥珮就往密道跑。 安馥珮失重,慌道:“放我下来!外面那么多伤者” 泽王道,“就不放,有郑朝宗在呢,有邹扬,有刘宝庆,还有你的四名弟子。让他们去好了。” 泽王才不管别人怎么样,只知道安馥珮一夜未睡了,他得管着她。 安馥珮一下子被他转得头晕,只好搂住了泽王的脖子,任由泽王抱着,一径将她抱到洗秋院,上了楼,放在床上。 泽王也躺下了,抱着她,就跟抱着个抱抱熊似的,一只手环绕她的腰,一只脚架在她腿上,把她手和脚都禁锢了。 “都熬一夜了,你该睡了,天塌下来也不许你起床。” 安馥珮稍动了一下,泽王便收紧臂膀,那有力的怀抱还带着些霸道。 醋味弥漫。 “怎么,你还想去看望蔡思源?” “是啊。” “嗯?!” 房间内,瞬间深度低气压。 泽王的臂膀收得更紧了,箍得她喘不过气来。 安馥珮莫名其妙,怎么感觉他不高兴了? “都是你!本来想补他一刀的。” “哦?” 泽王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神情一顿,眉头松了。 “那算了,为他这种人背个杀人罪不划算。越皇收到本王的奏折,自会降旨处罚他的。” 泽王将头轻轻靠近她玉颈,下巴抵在她肩上,摸摸她的脸,温柔,“睡吧,不支持反驳。” 安馥珮…… 要命啊! 他温热的呼吸都落在她耳后了,撩人的,这让她怎么睡得着! “内个,可是我饿了啊!”安馥珮找借口道。 泽王抱着安馥珮正舒服着,皱眉抱怨,“你可真麻烦!” “我能先去吃点东西吗?” “真麻烦!” 咕噜噜,这时候谁的肚子叫了声。 反正不是安馥珮的。 就听见泽王幽怨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本王给你做饭去。” 他起身了,还在抱怨安馥珮麻烦,明明他自己也饿了。 “本王给你下碗面条吧,你要吃吗?” (本章完) 第168章 本王只管你一个 http://.biquxs.info/

泽王出去没有两分钟,又回来了。 他的眼睛红红,脸上挂着不安定。 “本王一走,你肯定跑到药堂给伤者动手术!你就是那样的人,一点都不知道好好对待自己。” 安馥珮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因为她真的是那么想的。 她真的放心不下外面的伤者。 泽王简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明白她在想什么。 安馥珮那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落在泽王的眼睛里,泽王的眸色更沉了。 “本王要把你绑起来。否则等本王烧好面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逃走了。” 泽王解下腰带,把安馥珮的双手绕起来。 安馥珮觉得泽王这么做,可真幼稚,同时她第一次丢下自己身为大夫的职责,让她感觉心慌慌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觉得暖暖的。 “本王才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样呢!本王只管你一个!” 泽王说。 安馥珮知道那些伤者大都不重,郑朝宗能处理。 她放弃了,就让她放纵一次,躲在泽王的身后,做一次小女人好了。 “行,我不出去就是了。” 泽王把她双手双腿绑好,这才又到厨房去了。 当然,他绑得并不紧,安馥珮很快就自己帮自己解开了。 过了不多会,泽王果然端了两碗面条到房间,放在隔间的桌子上。 很简单的青菜肉丝面,却做得特别漂亮,手工面,肉丝是五花肉炒的,肥嫩相间,青菜碧绿。 安馥珮很讶异,泽王居然会下面条! 面条吃起来也很好吃,清爽可口,特别的香。 而且,吃到下面,发现底下还藏着个荷包蛋。 那荷包蛋煎得嫩嫩的,浮油也被面汤泡净了,十分爽口。 安馥珮一下子把面条吃了大半,称赞他,“这面条可真好吃。手艺不错呀,是你做的吗?” 泽王道:“当然是本王做的。” “你怎么会做面条啊?” “本王什么不会!更难的菜色本王也会做,只不过今天累了,要早点休息,所以简单地烧个面条罢了。”泽王不无骄傲地说。 能把这么简单的菜做得这么好吃,简直是御厨的水准了。 安馥珮不可置信,“可你是个王爷,伺候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会去学做饭呢?” 泽王道:“本王上上上辈子是厨师。” “什么?” 看泽王说这话的样子还挺认真的。 但他一贯来爱开玩笑,安馥珮觉得他还是在开玩笑。 安馥珮凑过去说,“其实我上辈子是医生。” 而安馥珮说的可是真话。 泽王夹了一筷子面条,波澜不惊,“嗯,本王看出来了。” 好可笑,最最正经的事,却当玩笑话说了。 安馥珮填饱了些肚子,又想起药王谷的“毛姜”来。 “那个毛姜,我看他跟唐博湖一样,也是鬼脸门的人假扮的。” “确实。”泽王道,“他们先是假装唐博湖,在决明肚子上补了一刀,在刀上下了药,使决明烂了肚子,然后又借着陈皮吃了玳瑁的饭菜过敏,杀死陈皮,嫁祸给安泽药堂。” 安馥珮搞不明白,“鬼脸门费了那么大的劲来对付你。可为什么扯上药王谷啊?药王谷又不是遗迹组织的。” 泽王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眼中精光从安馥珮脸上一扫而过,“他们不是来对付本王的,是冲着你来的。” “啊?”安馥珮怔住了,对这个消息感到很茫然。 泽王道:“因为你在浔阳时疫展露的那些设备,较之遗迹发掘的宝贝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有传言这些东西是本王给你的,大约他们想测试你一下。” “所……所以呢?” 这段时间下来,安馥珮对遗迹组织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鬼脸门有多疯狂。 看来他们早就盯上她了,她的那些设备确实很精妙,惹人垂涎也不意外。 只是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层,而且因为浔阳爆发时疫,为了救治百姓,能用的东西她都当着众人的面就拿出来用了。 现在再要隐藏已经来不及了。 泽王道:“遗迹设备高深莫测,就算遗迹组织大力研究,也无法破解设备的应用。而你却对遗迹设备如此了解,接下去,他们会千方百计得到你,让你为他们效力。” “哦……哦?” 这时候,安馥珮不可遏制地想起她与泽王相识以来的种种经历。 她几乎是从穿越之后就遇到泽王了,当时她向泽王借车,一开始泽王拒绝了,而当泽王看到她从空间手镯里取出的各种设备之后,就宣称要娶她。 而泽王,恰恰是蓝田遗迹组织的人。 想到这里,安馥珮不由得浑身一震,抬眼看向泽王,他正在吃面条,面条的热汽的氤氲了他的脸,让她有些看不清。 “那么你呢?你当初靠近我,也是为了得到我?” “自然是。”泽王在此时竟还笑得出,“本王不是已经得到你了吗?” 泽王抬眼,冲安馥珮眨了下右眼,桃花眼中满是笑意。 居然朝她抛媚眼! 安馥珮顿时觉得面条都不香了,气得浑身发抖,把筷子一丢,侧身坐到一边去了。 随后,泽王也放下筷子,靠了上来,很不解似的,“安安,你怎么了?” 竟还有脸叫她“安安”! 这是以前家人对她的呢称。 她被他骗了! 他只是为了得到她。 偏生他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很真诚那样。 安馥珮生气道:“那你要我为你们蓝田做什么?” “呵。”泽王蹲身在安馥珮前面,对着她笑道,“你倒是想呢,但只怕蓝田的阁主不愿意接受。” 蓝田的阁主就是泽王的母亲。 安馥珮又想起玳瑁说蓝田阁主属意舒一梦做泽王的媳妇儿,大约真的是不愿意她进入蓝田。 安馥珮的脸色更糟了。“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利用我?” 泽王笑嘻嘻地看着她,道:“利用你……给本王生孩子。” 她……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个人脸皮实在太厚了。 安馥珮骨朵了脸。 泽王一时收了笑容,拍了拍安馥珮的手背,“安安,你做你自己就好。其他的,本王会替你搞定的。” 安馥珮的心松动了下,“当真?” “怎么不真。”泽王道,“你看你把一座桃花山元世纪的遗迹收入囊中,本王不替你保守着秘密吗?” 安馥珮终于笑了笑,“可你还得了两个机器人呢!”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好似带着好多星星,泽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哎呦。”他也跟着笑起来,“本王就收点利息。” 他继续道:“不若咱们想想怎么去利用利用蓝田,他们的好东西可多,咱们多少去顺点。” 安馥珮傻眼,这人真的是蓝田的舵主?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本章完) 第169章 本王不会处理婆媳关系,淦! http://.biquxs.info/

旋即,泽王抱了安馥珮,仍在花床上躺下了。 二人脸对着脸,泽王眸色幽深,心疼地用手指抚过她眼底,“吃饱了吧,这下可以睡了吧。” 安馥珮现在怀疑他的心是稻草做的,要不脑袋就是浆糊。 他这样抱着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泽王,其实……其实我习惯一个人睡。” 泽王的瞳孔缩了缩,有了点狠色,“你都结婚了,以后每天都会有人抱着你睡,你先习惯一下。” 彼时,秋日的阳光融融的洒入窗户,从窗户的雕花格子落下的影子,一格一格深深浅浅爬上花床帷幔。寂静之中,若非安馥珮有些心思,这时光是多么美好。 “那你说,你母亲会不会像玳瑁那般待我啊?” 安馥珮忽然转变话题。 泽王愣了愣,但一会儿就又坏笑起来。 “你想得美,蓝田的阁主,手段可比瑁姑姑厉害多了。” 安馥珮心口一窒。 婆媳关系历来是个难题,没想到她也会经历这一遭。 偏偏泽王笑得没心没肺,好像期待着她们两个女人为他打起来似的。 安馥珮在他胸口推了一把,“我不管,我可不会处理这种关系,你自己处理!” 泽王捂着胸口,快笑岔气了,“本王也不会。” “你必须会!” “真不会,本王也怵她,真的。” 安馥珮可太生气了,又郁闷,“那你别娶我了,咱们和离吧!” “那不行!” 安馥珮想要下床,但泽王拦在外面,她又出不去,只好一扭头,转向里,气呼呼地不看他。 泽王仍在她背后笑,好长一会儿,他收了声,向她递过来一样东西,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 “喏,给你。” 安馥珮眼角余光,见到一块黄澄澄的,不用多看,也知那是泽王顶顶宝贝的从遗迹里挖出来的琥珀,琥珀里面嵌着一张照片。 “你不是已经扔了吗?” “本王没有扔,你知道的。” 确实,安馥珮知道当初泽王使了个障眼法,其实他没有扔。 “拿去,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不看。” “为何,本王可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给你看的。” “那我还得鼓起好大的勇气来看。” “嗯?”泽王不解。 安馥珮叹了口气,“我爱上你了,泽王。” 因为爱,就多了很多纠结,万一她看过之后心理不平衡了呢。 泽王忽然高兴起来,“真的?你爱我?” 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头埋在她脖颈之间,温热的吐息扰乱她的心神,后背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搏动。 她抿唇不语,双手互握,指甲陷进肉里。 泽王道:“我也爱你,只爱你一个。” 他不再自称本王,而自称我。 “当真?” “安安,你可以怀疑任何,但独独不能怀疑我对你的情谊,我等了你八百年了。” “八百年?”安馥珮内心腹诽,他怎么不说一千年,或一万年。 泽王倒是一本正经,“嗯,也许是七百多年,或者六百多年,我也数不清了。” 泽王掰着手指头,安馥珮回转身,看到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破颜为笑。 她感叹,“论插科打诨,厚颜无耻,真的是谁也比不上你。” 泽王瞪大了眼,“安安,你不信我?” “倒也不是不信。泽王,你今年几岁了?” “或许十九,或许二十,谁耐烦记这些!” “那你倒是拿什么等我八百年呐。” 以安馥珮的记忆,这里人的寿命比丧尸纪还短一些,毕竟生产力落后许多。 普通人到六十岁已经稀有,若是富贵人家,保养得好,活到八十岁也是可能的。 泽王居然说等她八百年,当她是孩子呢! 泽王爬上来,压在她身上,两只手捧住她的脸,扳过她的头,强迫她看他。 “我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安馥珮不想再戳破他显而易见的谎言。 “你不信我,”泽王沮丧道,“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很快。” 他又把照片藏回到怀里。 安馥珮看见了。 “你怎么还不把它扔掉?” “嗯,不扔,这辈子都不扔。” 泽王道,语气恶狠狠的,他都给她看照片了,是她自己不看。要是哪一天她发现那本来就是她的照片,而他扔了,他会死得更惨。 …… 街头的枪战,使药王谷伤了三名弟子。 纪如厚连忙把弟子带回到蔡府。 他心慌意乱的,紧急手术,其中一名弟子还是失血过多而死了。 自从跟安馥珮签下赌约,他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脸色苍黄,眼睛浮肿,白发乱蓬蓬的。 芡实打听到消息,安馥珮已经给杜桂做完手术了,而且恢复地很好。 纪如厚本已经苍老的心脏瞬间又添了一些沧桑。 这时候,他内心终于反应过来,安馥珮的医学技术远远超过他。 “老夫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药王谷,绝对不能就这样输给安氏。” 他不甘心。 “师父说得对,绝对不能把药王谷给安氏,要不然我们这些弟子就惨了。” 芡实握着拳头义愤填膺。 “我们誓死跟随师父!就算没有药王谷,我们也还是师父的弟子。” 其他的弟子,一个个向纪如厚表忠心。 纪如厚红着眼,“好,那我们去京城,找越皇。” 趁着枪战引起的混乱,目下安泽药堂无余力管赌约的事,纪如厚连忙让弟子收拾行囊,赶紧开溜。 纪如厚的计划是,找到越皇,凭着多年来他在越皇前面积累的情分,越皇肯定会出面,给他与她之间和个稀泥。 纪如厚来的时候大张旗鼓,浩浩荡荡,走的时候惶惶如丧家之犬。 几名弟子搀扶着伤者,另几名将决明安置在担架上抬着。 出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块阴云飘在西边太阳落山的地方。 阴恻恻的。 纪如厚还从来没有这么惨过,来之长亭,忽然长亭靠侧的槐树上跳下一个人来。 这人身上穿着青布长袍,手上拎着一把剑,身后还背着个奇怪的长布套,里面装着像木棍似的东西。 “呵,”他笑得轻狂,“泽王殿下说你要溜,真被他说中了!” 纪如厚一见这人是陶征山,更觉心胆碎裂。 因为三天前,陶征山像一具快流干血的干尸被马驮回来的样子,很多人都见过。 没想到仅仅三天,他又活了,虽然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总而言之是活的,看他从树上纵下来那一跳,身手矫捷,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后遗症。 又胡子被刮净了,还没有长回来,陶征山简直年轻了二十岁,像个惨绿少年! 安馥珮的医术,当真神鬼莫测。 (本章完) 第170章 老头就是矫情 http://.biquxs.info/

纪如厚更绝望了。 像陶征山这么重的伤者,他是绝对无法治好的。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老了,内心充满无力。 但这么多弟子都看着他呢! 他哼了两声,梗着脖子道:“谁说老夫要溜了?大路朝天,老夫不能走吗?老夫是要到瑯玡京都给越皇治病!你还能绑架老夫不成!” 越皇的身子不好,纪如厚每年总要去探望他一次,给他把把脉。 为了逃避跟安馥珮兑现赌约,这是最好的借口了。 陶征山抱着剑靠在槐树上,一无所谓地笑笑,“不会,我不是来拦你的,我是来保护你的。” 纪如厚才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老夫不需要你保护!” “你说了不算,我只听安神医的。” 纪如厚连忙带了弟子加快速度赶路。 药王谷的人虽然没什么武功,但内力是日日在修炼的,展开轻功,仅仅一刻钟就跑出十里开外。 陶征山果然没有动手,像个幽灵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这让纪如厚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泽王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好心派人保护他,肯定是蕴酿了一个大招对付他。 但他不知道泽王蕴酿的是什么招。 既然泽王和安馥珮已经猜知他要溜,只要派出泽王的护卫,就可以把药王谷的人全部抓回去,派个剑客跟着他们是怎么回事? 反正纪如厚知道泽王和安馥珮两个人都鬼得很,整人的花样实多。 纪如厚屡次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真心有心理阴影了。 天黑了,半凸的月亮爬上来。 药王谷的人趁着月色加紧赶路,已经跑出距浔阳快八十里了,还没有甩掉陶征山。 纪如厚年纪大了,加上前三日未曾好好休息,这八十里路跑下来,他已经气喘不匀,身体打战,快到体力的极限了。 偏偏几只乌鸦在头顶“啊啊”地叫着,显得特别凄惨。 越往后,乌鸦越多,在人的头顶盘旋着。 还有秃鹫,也扑楞楞朝他们飞过来,或蹲在树丫上绿惨惨的眼睛瞪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一坨坨腐肉。 纪如厚虽觉得奇怪,但心里想着跟安馥珮的赌约,竟未仔细思考有什么不对。 又走了一阵,快到落雁峡道。 此时,陶征山赶上前来,对纪如厚道:“到此为止,就不要再往前走了吧!” 纪如厚以为陶征山终于露出真实目的了,慷慨道,“除非你杀了老夫,否则你拦不住老夫!” 陶征山还是那副一无所谓的样子,“随便。”然后退到后面去了。 进入落雁峡道,两面皆是险陡的高山,月亮已经西沉,所以峡道中一点光亮也没有。 纪如厚命弟子打起火把。 陶征山终于没有再跟来了。 纪如厚想不通缘由,但总算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喘匀,忽然一道黑影从陡崖上冲下来,速度极快,带着一道寒光,一柄剑,直指纪如厚项上人头。 这人正是基因武士,守在落雁峡道。 以纪如厚又累又饿年纪又大,体力极度消耗的关头,他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一剑的。 却在剑尖快挨到纪如厚脖子的时候,“嘭”的一声,那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了。 接着又是“嘭”“嘭”“嘭”数声,另几名冲向药王谷弟子的基因武士全部脑袋开了瓢。 陶征山高大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手中托着一根类似吹火筒的棍状物,粗细比吹火筒要细一些。 纪如厚一看就猜知其来自于上古遗迹的宝物,太强大了。 陶征山把枪口仍对准那些黑衣人,“放药王谷的弟子回来,不然的话,我把你们全杀了。” 基因武士固然强大,可再强大也抵挡不了狙击抢的一发子弹。 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被这狙击枪搞慒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简直是他们的克星。 药王谷的人狼狈地撤出落雁峡道。 他们在峡口的一块空地上休整,清点人数。 人倒是没有少,但有几个人受伤了。 所有人都特别疲惫,特别是纪如厚,都快虚脱了! 纪如厚佝偻着背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脑袋跟蒙了一块布一样,缺血缺氧。 他气恼地大声责问陶征山,“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全杀了,然后送我们过去?!” “因为泽王吩咐了不让你们过去啊。” 陶征山坐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手抚着那支狙击枪,爱不释手。 “唉,有这玩意儿,为什么还要苦练剑术啊。” “要是安神医能把它送给我就好了。” …… 纪如厚越想越气,“泽王和那姓安的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埋伏?!” “那必须知道。” “他们知道还不早点跟老夫说,让老夫深更半夜白跑一趟。” “这不逗你顽!” 纪如厚气到快晕厥。 天开始泛亮了,药王谷一行在路边吃了些干粮。 大家的士气皆很低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陶征山让他们回浑身浔阳。 纪如厚道:“老夫既然出来了,死都不回去!老夫从野狼关口走。” 陶征山笑笑,“随便。” 纪如厚让众弟子启程,向北进发。 这些人一个个精皮力竭,走得歪歪扭扭。 忽然其中一名弟子脚一崴,栽倒入一个山坡下。 另一名弟子下去寻他。 不多一会,坡下传来两名弟子的尖叫。 纪如厚连忙让人下去查看,只见塌下的土坡露出好多尸体,秃鹫和乌鸦不怕人地飞过来啄咬尸体。 原来之前想要出落雁峡道的人全都被杀了。 难怪浔阳一点消息也不透。 纪如厚正在惊惧的关头,又有黑衣武士前来袭击。 陶征山少不得出面营救。 “你们看到了这个秘密,不论你们走到哪里,这些基因武士都会追杀你们的。” 这句话把纪如厚吓坏了。 之后,陶征山理也不理他们,转身回浔阳。 而吓成惊弓之鸟的纪如厚一行,乖乖地跟在陶征山后面,再也不敢落下一步。 陶征山笑,“有一句话泽王说得没错。” “什么?他在背后说老夫什么?” “老头就是矫情!” (本章完) 第171章 你怎么不去死呢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一直睡到次日清晨。 醒来时泽王已不在床上,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不过他留下一顿丰盛的早餐。 滑水鸡片粥,牛肉小饼,烧麦。 花红前来布菜,兴奋地说,“今天的牛肉小饼是王爷亲自炸的呢!” 这饼被炸得金黄,里面的牛肉碎丁肉质松软,带着牛油香。 吃一口粥,再吃一口饼,味道好极了。 正在吃饭,只听院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安馥珮觉得奇怪,走出去看时,只见是邱玲珑领着人在砸墙。 看到安馥珮出来,她向她挥了挥手,说道:“王妃,你与王爷本是一家人,隔着一道墙,下人要过来伺候你挺不方便的。所以我请示过王爷,把围墙砸了,做一道门。” 安馥珮笑了笑,“邱妈有心了。” 安馥珮本也不善处理家务事,好在邱玲珑细心妥贴,她并不用为此操劳心力。 一时间,她回到自己房间,先让花红打水洗了个澡,换上洁净干爽的葱黄绫子裙,套上一件玫瑰紫的褙子,随便挽了个髻儿,插上一枝簪子,便出了门。 因围墙砸了,安馥珮索性就穿过断开的围墙,从望秋院走,坐上泽王的马车,绕路来到安泽药堂。 药堂里收治了五名枪击伤者,郑朝宗已为其中四名手术取出子弹,另一名伤中肝脏,子弹紧挨着门静脉,郑朝宗不敢擅动,只止血输液维系其生命。 安馥珮领了几名弟子做完手术。 尔后,她去探望杜桂。 杜桂已是术后第三天,按理应该恢复地差不多了,但她到他安置的房间,却没有人。 小泗站在门口,向后面屋顶指了指,“他在那儿!” 安馥珮抬头看去,果见杜桂垂头坐在屋脊上,目光呆视下方,灰色的襕衫与灰色的屋脊融为一体。 安馥珮疑问道:“他要跳楼寻死?” 小泗拍拍胸脯道:“你就放心吧,你让我看着他,我绝不会让他出意外,哪怕他跳楼,我第一时间接住他!” “嗯。”安馥珮点点头,本来她安排小泗看着杜桂是防止杜桂伤好后逃走,那样,她与药王谷的赌约就说不清了。 不过,现在杜桂摆出一副忧郁青年四十五度俯视红尘是啥意思? “我去看看!”安馥珮双足一点,跃上屋脊。 两面的屋檐往外向下倾斜,一边是安泽药堂的内院天井,一边是外面万宝路的市井繁华。 杜桂两边都不看,好似入定了。 安馥珮向他走过去,在他前面一丈远的地方站定。 “你师父昨夜连夜走了。” 杜桂低着头,没有反应。 “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一起走呢,才让小泗看着你。” “所以你是因为自觉被药王谷遗弃了,才那么难过?” 杜桂的肩膀震颤了一下,但依然保持着本来的姿势。 “不过你师父会回来的,今晚,至多明晚,他们就回来了。” 杜桂这才抬头,猛地看住安馥珮,双目腥红,目光却没有焦点。 药王谷的弟子一向骄傲自负,极少露出这种不自信的神态。 “他们会回来?” “自然,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 “我师父死都不会把药王谷给你!” “哦?” 杜桂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张被佢攥地发皱的纸条。 安馥珮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你怎么不去死呢? 安馥珮秀眉蹙起,显然药王谷的人希望杜桂死掉,那样一来他们之间的赌约,便是药王谷赢了。 “这是你师父给你的?” 安馥珮只是防备杜桂逃走,倒没想到药王谷更绝。 杜桂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挺怕死的。” “哦。” “之前师父挑我和决明与你打赌,让我们各刺自己一刀,他让决明在刺自己时闭气,还指点他刺在哪个部位不会伤到内脏,我就……真的想跟决明换……我是不是个懦夫。” 看杜明的样子真的很低落。 秋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但其实没什么温度,相反,因为屋脊上风大,吹得人很冷。 安馥珮想了想,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 “这没什么,我也怕死的。” “你怕死?” “怕。我不但自己怕死,还特别怕亲人朋友死去。” 安馥珮想到冬眠的嬴泽了,他是那个世界她最牵挂的人了。 她不知道这里是平行世界,还是茫茫宇宙中另一个星球。 头顶的天空一片蔚蓝,看不到边际。 他们在屋脊上坐了一会儿。 杜桂回忆起当时他学医,“我母亲得了消渴症,当时镇上的大夫说我母亲是阴津亏耗,阴损及阳,热灼津亏血瘀,而致气阴两伤,开了许多补药。” “当时我家家道艰难,为了母亲治病,我去地主家打短工,去做苦力,千方百计为她抓药。但母亲的病还是越来越糟糕,双目失明,腿都烂了。” “后来,郑师兄来了,给我母亲把过脉之后,才指出之前药方的错误,另配了药方给母亲。但母亲病已延误太久,不多久之后,还是过世了。” 安馥珮默然,原来杜桂是因为这样,才开始学医的。 “自从加入药王谷之后,我一边学医,一边跟着师父一起挑战各地的有名望的大夫。师父说那些人沽名钓誉,开错药方,害人不浅。我觉得师父说得没错,所以每次师父跟人打赌,我都打头阵。” 安馥珮道:“但你们挑战的人当中,很多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或有一技之长。你因为自身经历,就把他们一棒子打死,未免太矫枉过正了。” 药王谷的赌药大多十分苛刻,搞得许多大夫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比如说曾经的妇科圣手,比如说滨洲的黄姓武师,还有如今安泽药堂的坐堂大夫邹扬和刘宝庆,都受到过药王谷的打压。 杜桂抿唇,拉垮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说的是,我现在也很怀疑我以前做的……你的医术就比我师父厉害吧。” “客观来讲,你师父确实有他的才能,在这个时代是很不错的了。” 但可惜遇见了安馥珮,因为安馥珮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杜桂抬眼看住安馥珮,诺诺,“我……我能跟你学医术吗?”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一声,把头别过去,“但我没有郑师兄那样的魄力。我……我还是怕死,呵。” (本章完) 第172章 安馥珮解决药王谷蛊虫 http://.biquxs.info/

看到杜桂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安馥珮嗟叹之余,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我是招学生,不是招敢死队。” 顿了一顿,安馥珮继续道, “你不用纠结了,反正这场赌,你们师父已经输了,等他回来,我收了药王谷,你们这些弟子谁愿意学我的医术,可以到郑朝宗那里报名。” 杜桂抿了抿唇,“不可能的,就算你收走药王谷,也没有一个弟子会跟你。” “为什么?” “我们每个人加入药王谷的时候,师父都会给我们下一种蛊虫,这种蛊虫,平时对我们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但假如有人背叛师门,他就可以唤醒蛊虫,噬咬那个人的神经,让他很痛苦,死得很惨。” “是吗。” 安馥珮也挺吃惊的,原来要真正打败药王谷,还得先对付这蛊虫。 猛地想起郑朝宗已叛出药王谷。 “那郑朝宗岂不是很危险?” 杜桂摇摇头,“他是个幸远儿,他的体质很特殊,这种蛊虫在他体内存活不了。一开始师父不知道,所以收他为徒了,后来知道之后,很多医术都不传给他了。大约,这也是他冒着风险要离开药王谷的原因。” 安馥珮这才舒了一口气,立起身子,“那我抽一点你的血化验一下吧,看看那蛊虫到底是什么。” 杜桂呆坐着没有动,“没有用的,血里面没有蛊虫,我们早就查过了。” “那在哪里?” 杜桂摇摇头,“不知道。” “你师父是怎么给你们下毒的?” “吃了一碗符水。” “那走,我给你做个胃镜。” 安馥珮把杜桂劝下屋脊,回到诊室,再叫来郑朝宗,安排胃镜所需物品。 郑朝宗对安馥珮的各种奇怪器械已经见怪不怪。 杜桂却是第一次见,惊呆了。 安馥珮问他:“会有点难受,不怕吧?” 杜桂看胃镜机器看傻了,道:“只要不死就行。请不要给我麻醉,我怕我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安馥珮看杜桂像是创伤后精神紧张性障碍,“行,不麻醉。” 本来做胃镜之前还要喝个局麻药,杜桂死活不肯,也只得罢了。 好在23世纪的胃镜已经做得很纤细,对咽喉部位的刺激不大。 胃镜下去之后,肉眼并未在杜桂的胃部发现特殊东西。 安馥珮取了一小块组织出来做活检。 在高倍的显微镜下才发现一些单细胞虫卵。 切开虫卵,其内有一段核酸结构,竟然与23世纪的丧尸病毒核酸相同。 安馥珮一直隐隐有第六感觉得这个世界也会有丧尸病毒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她想收服药王谷,以及急于创建医学院的原因。 在23世纪,丧尸病毒爆发得既突然又凶猛,一直没有找到第零号病人,以及丧尸病毒的来源。 当然,这个单细胞虫卵并非丧尸病毒。 只不过有段核酸结构相同而已。 之后,安馥珮让郑朝宗激活虫卵。 郑朝宗用一种叫半边蓝的植物烟熏过之后,不到一刻钟,虫卵开始孵化。 安馥珮不解而且有所不满,“怎么你之前不告诉我药王谷有这玩意儿?” 要是她早知道,早就研究这虫卵了! 郑朝宗似乎比她更不解,“难道你真想把药王谷的弟子收过来?没人会愿意收别人的弟子。” “为什么?” “因为怕自己的独门绝技被别的门派学了去啊。” “呃,好吧,听起来也算有点道理。” 安馥珮想说,其实郑朝宗本来也是别人的弟子吧,嘿嘿。 虫卵都孵化成虫之后,安馥珮从郑朝宗身上取了些血,滴在滴片上。 本来还在活动的成虫很快僵硬不动了。 安馥珮现在知道,纪如厚给弟子喝的符水里面含有母虫,在喝进人体之后迅速产卵,产卵之后母虫就死了。而母虫产的卵吸附在胃粘膜,进入休眠状态。 在受到半边蓝烟薰时,虫卵被激活,孵化成虫,而后才会迅速侵入人的神经系统。 因此,纪如厚的蛊虫在激活之前,对药王谷弟子没有伤害。 而郑朝宗由于体质特殊,母虫在进入他人体之后就被毒死了,所以,郑朝宗没有被成功下蛊。 安馥珮从郑朝宗的血液中分离出抗体,准备给杜桂驱虫。 蛊虫在虫卵状态是杀不死的,只有孵化成虫之后,才会吸食抢抗体,才能被杀死。 当听到在治疗之前需要先把虫卵激活,杜桂被吓得半死。 “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你不是最怕死?” “但是比起死,蛊虫发作更可怕啊!蛊虫会噬咬神经,让人痛不欲生,而最后,它会进入脑袋,把脑髓全部啃光。那种痛苦比之抽筋扒皮都有过之而不及!” “呵,说得我都忍不住想亲眼看一看了。” 就在杜桂心胆俱裂之际,安馥珮点了他的穴位。 杜桂全身都僵硬了,任由安馥珮和郑朝宗二人摇布。 郑朝宗焚燃了半边蓝。 而安馥珮给他胃里灌了些液体,又往他的血管里注射了一些药物。 这之后,安馥珮和郑朝宗两个人就守着他,监护他的身体状态。 一直到三个时辰之后,安馥珮再次给杜桂做了胃镜,取出一小块组织出来活检,还有血液样本,以及部分脊髓液,都未再发现蛊虫的虫卵。 紧接着,郑朝宗再次点燃半边蓝,等待半个时辰之后,杜桂的身体没有出现异状。 可以确定,杜桂的蛊虫已被清除。 安馥珮这才解开了杜桂的穴位。 劫后余生,杜桂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安神医!原来你真的是神医!” 杜桂情不自禁跪下朝安馥珮磕了三个响头,“请收我为弟子吧!” 安馥珮道:“之前我在玉食斋说过只收郑朝宗一名弟子,你若想学我的医术,就拜这位郑校长吧!” 安馥珮指了指郑朝宗。 郑朝宗背过双手,挺直了脊背,重重咳了一声,倒的确有几分校长的气势。 杜桂抓了抓头皮道:“在拜校长之前,我想知道师兄你的半边蓝是从哪里来的?师父不是将此药管得很严吗?” “咳。”郑朝宗下巴抬起,竟有几分骄傲。“我是药王谷的叛徒,当然会干点叛徒偷鸡摸狗的勾当。不过,我想说的是,就算安神医不给咱下蛊,咱也不能背叛安神医!” (本章完) 第173章 甜甜的狗粮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看了看天,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 因为她和杜桂从屋顶下来的时候,是中午时分,而现在却是清晨。 一缕晨曦默默无言地挂在窗户上。 安馥珮道:“先去吃饭吧。” 三个人出了诊室,往后面走的时候,忽然发现泽王靠在抄手游廊的椅子上,上半身靠着柱子,抱着手臂打盹。 看他金冠微斜、俊脸灰扑扑的样子,显然是在此等她很久了。 安馥珮心中一暖,走上前去,拍拍他帅气的脸颊,“阿泽,阿泽——” 泽王正睡得迷迷糊糊的。 “阿泽,阿泽——” 这几下呼唤,好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很遥远,但是又很深刻的记忆。 还有一只软软的小手在轻拍他的脸。 泽王睁开眼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啊,安安,你终于认出我了?” “啥?” 看到眼前一派迷蒙的安馥珮,他又知是自己想多了,她怎么可能认出他呢! 郑朝宗笑道:“什么阿泽?泽王的名字叫景琰,该叫他阿琰才是。” 泽王瞥了眼郑朝宗,如墨的浓眉蹙起,“这人谁啊?” 安馥珮眨了眨黑宝石般的眼睛,“不知道,我也不认识啊!” “长得跟你的徒弟有点像。” “我徒弟才不会这么不识趣呢!” 郑朝宗被打趣,脸上的笑容僵了。 怕死的杜桂倒是咧嘴而笑,眼中的阴郁褪去不少。 在药王谷哪有这么轻松的气氛。 转过一个拐角,安馥珮禁不住扑入泽王怀里,脸颊靠着他结实的胸膛,“泽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鼻子酸溜溜的,“在游廊坐了一夜了吧?那里穿堂风呼啦啦的,把你呗感冒了怎么办?” 他大手抚上她的脸,“说得是呢?下回不坐那儿等了,该去厨房给你准备早点才是。” 安馥珮抬起头,见他垂首看自己的深邃双眼一片宠溺。 她替他整了整束发的金冠,又在他怀里腻歪了一阵,二人这才到安泽药堂的小食堂。 这里有厨娘,早餐常规准备稀饭、肉包等。 泽王一进来就钻到厨房里去了,挽起袖子炸油条。 安馥珮见他明明穿着王爷的锦袍,却系了条围裙,站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面,眉如墨画,水翦星眸,顾盼神飞,真是帅呆了。 她就趴桌上,双手支颐,闲闲地看着。 厨娘不解,“油条有现成的啊,不用炸。” 泽王非道:“本王炸的油条好吃一些。” 厨娘想不通,怎么可能,明明炸的手法一模一样。 结果这时候郑朝宗和杜桂两个来到小厨房,一眼看见泽王拿着双长筷子在拨弄油条。 杜桂眼睛一花,“哇,我没看错吧?这人是泽王?” 郑朝宗:“怎么可能,这绝不是泽王。” “可他分明……?” 郑朝宗拍了下杜桂的头,“以泽王之尊,怎么可能下厨房炸油条!” 分明是在报复泽王刚刚打趣了他。 泽王炸了两根油条,脱下围裙,把油条摆在碟子上端了出来,又盛了两碗稀饭,撒上些咸豆角,在安馥珮旁边坐下,将稀饭摆在安馥珮前面,贴心地瓢根递她手上。 杜桂和厨娘看到泽王这么体贴,都碉堡了。 杜桂拉了拉郑朝宗的袖子,“师兄,你快扭一下你的大腿试试,我感觉我在做梦。” “没错,你是在做梦。你看,我扭你的大腿,而我完全感觉不到痛。” “啊!”被扭了大腿的杜桂发出一声惨叫。 问题是,泽王做这一切就都很自然,仿佛理所当然就是如此,完全不是装的。 就连安馥珮也恍恍惚惚觉得这样的情景好像以前就发生过。 泽王道:“咱们自己吃,别理他们。” “嗯,不理他们,他们单身狗不懂!” 安馥珮觉得这餐早饭特别香,最后油条吃完了,稀饭吃完了,还吃了个包子,她摸摸自己圆溜的小肚子。 泽王拉了她的手,“走吧,走几步消消食。” “可我困了,想睡觉觉。” “刚吃完就睡觉,会长胖的啦,走几步。” “不嘛,就想睡觉觉。”安馥珮撒娇,自己觉得好假,好毁人设,但又觉得特别幸福。 二人在药堂的后院转了一圈,可听见外面万宝路的喧哗声,且越来越吵,像是很多人,还喊着口号。 安馥珮听其中夹杂着“唐博湖”、“大才子”这样的字眼。 泽王道:“我们去看看。” 安馥珮点点头,跟随泽王出去,站在药堂门口,只见一群人从万宝路走过去,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士子,边上有群众跟着看热闹。 说话间,有一名穿着对襟文衫、头发半白的夫子走上前来,向泽王唱了一喏。 安馥珮曾借用阳江书院为考场,认得此人是阳江书院的夫子李树元。 李树元拱手向泽王道:“某听闻唐才子刺伤决明一案,实因贵药堂与药王谷比赌一事,唐才子欲求比赌公正而为之。如今决明重伤难愈,而蔡城主判决其徒刑两千里,唐才子实是冤枉!” “是啊是啊,唐才子博学多才,满腹经纶,不能因此没落啊!” “玄武门外朝天客,立马先听第一声。这样的好诗以后再也没有人写了。” 原来这些士子都是仰慕唐博湖的才名,听说唐博湖被牵连进故意伤害使人重伤的官司,都为唐博湖感到惋惜,便自发地聚集起来,要去府衙请愿。 安馥珮想,他们不知道被抓的那个唐博湖是假的,真的唐博湖还在安馥珮的洗秋院里躺着。 李树元道:“唐才子如此才华横溢,乃是状元之才,后年开科多半是能中状元的,尔今被牵扯到伤人案中,前途尽毁,实在可惜。” 安馥珮忽然想到一事,哎哟,不好了,虽然真的唐博湖没有被抓,可鬼脸女红烛却是顶着唐博湖的名字被抓的,这之后,即便唐博湖腿伤痊愈,也没办法正常出来行走了,更别提科考前途。 唐博湖还是被毁了。 泽王大约也是想到这一层,对安馥珮道:“那本王先跟李夫子去府衙。” “嗯。”安馥珮沉吟,“不过要想撤底解决此事,还当治好决明,撤回诉状才是。” (本章完) 第174章 唐博湖诗作被盗 http://.biquxs.info/

泽王跟着士子们一起去府衙。 安馥珮忍不住也跟了过去了。 府衙门前已经聚满了人,不止是李树元这一群,还有其他地方来的士子,全都是穿着青布襕衫或士子服,带着儒士帽子。 这些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此时个个义愤填膺,堵在了府衙里。 一部分士子把假唐博湖围在中间,怒目看向坐在堂上的蔡思源。 “唐才子刺伤决明本是为了指出赌约不公平之处,绝非为了伤害决明。决明施以诡计骗人,本来就是他自己有错在先。” 有的人在吟诵唐博湖的诗歌。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安馥珮且不知道唐博湖居然在士子中间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听他们吟诵的诗歌,分明是唐伯虎的诗啊。 但在这个世界,这个人,却叫唐博湖,而非唐伯虎。 这个世界,真的是非常奇怪,许多文明和她自己原来的世界有许多等同之处,又有些儿差异。 此时,堵在府衙的士子个个为唐博湖抱不平。 “这是多么高洁的诗啊!要是害了唐才子,就再也没有人会写那么好的诗了。” 但是这个假唐博湖因为被安馥珮关在多维空间关久了,变得痴痴呆呆。 此刻,假唐博湖如无知三岁小孩般,毫无气质地坐在地上,目光一片混沌,根本就没有才子应该有的那种灵气。 “我看蔡状元分明是嫉贤妒能,嫉妒唐才子的才华!” “就是啊,唐才子分明并非故意伤人,现在苦主又自己遁走,按律只能暂且收监,不能就此给唐才子判刑。蔡状元为什么给唐才子判刑呢,是何道理?” 蔡思源黑沉着脸坐在大堂上。 这时候,一个长着马面长脸的士子出来道,“什么唐博湖,不过沽名钓誉之徒,他偷了在下的诗作,冒充是他自己的,你们还把他当成他写的诗词,可笑可笑!” 此言一出,众皆哔然。 “什么?你居然说唐博湖盗你的诗词,你有什么证据?” “真是信口雌黄,唐才子成名已经多年了,若他盗你的诗,你怎么不早出来首告他?” “你若有才学,不若现场作一首诗来!” 那马面长脸反咬一口道,“若唐博湖真是才子,何不让他来现场作诗一首呢?” 假唐博湖神智已失,眼睛没有焦点,看谁都像是个虚像,别说作诗了,连说一句话也是难的。 马面长脸的士子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沓事先誊抄好的诗稿,随手分发给众人。 “这是陆某新作的诗篇,大家拿去看看。” 原来这个人便是捡了唐博湖诗稿,将唐博湖诗稿据为己有的陆保昌。 众士子得了诗稿分发阅读。 “红满苔阶绿满枝,杜宇声声,杜宇声悲!” “交欢未久又分离,彩凤孤飞,彩凤孤栖。” “怪哉,这写作风格果然很像唐博湖啊!” “什么叫很像唐博湖,这分明是我陆保昌的词,唐博湖盗了我的作品!” 另一名酒糟鼻的士子道,“我可以作证,唐博湖不旦盗了陆兄的诗词,还盗了我的。” 这名酒糟鼻马文镛也取了些诗稿分与众人阅读。 毋庸置疑,马文镛誊抄的诗词也是来自于唐博湖的诗稿。 因这二人拿出了证据,在场的士子都犹疑起来。 “天哪,唐才子真的是盗用别人的诗词,那也太可恶了吧!” “一个人的作品就同自己的孩儿一般,盗用别人的诗词,就是盗取别人的孩子好吧!” 蔡思源黑沉的脸色舒展开来,他确实嫉妒唐博湖的才学,他的状元有一大半的功劳来自于安馥珮给他的商君书,但唐博湖是真正可以凭唐博湖自己的才学考中状元的。 而且,就算唐博湖没有考中状元,他的追随者已经很多很多了。 竟然在蔡思源给唐博湖判刑的时候 这让蔡思源很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蔡思源把惊堂木一拍,“好一个唐博湖,竟敢盗用别人诗作,为自己获取名声,看来本官对你的处罚还是太轻了。现本官要革除你身上一切功名,重责你二十大板,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解首了!” 蔡思源把令签扔下。 泽王看在眼里,忙将手中飞镖掷出,镖去飞快,将令签重重钉在案上。 “红满苔阶绿满枝,杜宇声声,杜宇声悲!” “交欢未久又分离,彩凤孤飞,彩凤孤栖。” “果然写得好啊。” 众人看见是泽王,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道来。 泽王冷眼看着陆保昌和马文镛二人,“只不过此词未全,二人何不将整首词写出,只写半阙是何缘故?” 陆保昌得到的诗稿就只有这几句。 “呵呵,”陆保昌尬笑两声,“陆某随性写词,兴之所致,只写了这两句,还未有后半阙。” 泽王走入大堂,负手而立,潇洒而从容。 “是吗?你还未写出后半阙,但本王却已从唐博湖口中听过后半阙了呢!” “别后相思是几时,后会难知?后会难期?” “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词,一首情诗。” 泽王吟完,其他士子都鼓起掌来。 “续得好,续得好呀!非唐才子自己不能续。” “还好唐才子并非窃人诗作之徒,否则某倾慕唐才子多年,真心感觉上当受骗了。” 陆保昌红着马脸道:“泽王才名如雷贯耳,焉知不是你自己续的?” 马文镛也帮腔道:“听闻泽王与唐博湖交好,以泽王之尊,偏帮唐博湖,我们也无可奈何。” 安馥珮听泽王续的那两句,确实出自于唐伯虎的诗。 但因泽王本身很有才名,所以陆保昌的说辞也使得众人怀疑,以泽王之才,续两句词确实不在话下。 安馥珮想了想,迅速回到洗秋院,找到麻醉中的唐博湖对着他的脸取了模,用23世纪的高科技制作出一张仿真人皮面具。 尔后,去望秋院泽王的房中找了一身泽王的衣服穿上。 无奈,泽王的身体比她宽大许多,衣服不怎么合身。 不管了,她用腰带将袍子扎紧一些,先戴上两重面具,再戴上唐博湖的面具,这样,脸上的骨架就被撑了起来。 往镜子里一照,她这个唐博湖扮相,竟比红烛的唐博湖扮相更英气,也更逼真。 安馥珮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迅速赶往府衙。 (本章完) 第175章 与泽王配合天衣无缝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来到府衙,这时候很多士子都站在了陆保昌和马文镛这边,因为这两个人有诗稿证据。 泽王和一些铁杆子追随者提出是不是被蔡思源关押的这几日,给唐博湖虐待,把他弄傻了。 就算唐博湖是抄了别人的诗作,也不可能像眼前那么傻吧。 蔡思源叫了府医出来。 府医听了蔡思源的令,便说:“一切正常,这人就是这样的。” 有见过唐博湖的士子说:“不可能,唐才子风流气度,这个人肯定是假的唐博湖!” 泽王的攥着折扇的手紧了紧,他提出怀疑唐博湖是不是遭受了虐待,本想给蔡思源制造点麻烦的,但并不想这个假唐博湖被揭穿。 陆保昌掐了掐假唐博湖的脸,“什么假的,这是如假包换的唐博湖啊!” “前几日,我和文镛兄在衣店偶遇唐博湖,发现一个秘密,他的腿和脚是烂的!” 陆保昌猛地揭起假唐博湖的裤腿,果见其小腿上瘢痕凹凸不平,极其狰狞。 “哈哈哈!”陆保昌放声大笑,“唐博湖不但心思恶毒,盗人诗词,而且一双烂腿,这肯定是报应。” 泽王也未料到鬼脸门的人除了脸被毁容,连腿都是烂的。 很多站在前面的士子,看到这个场景都眉头皱了起来,摇头嗟叹,“没想到是这样的唐才子。” 这时候,忽然从高处传来吟诗声。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 这声音低沉而又响亮。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仪门上方的屋脊上立着一个锦衣纶巾的士子,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他手上拿着一把折扇,阳光洒在他浅笑的脸上,风吹过,白衣飘飘,说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再细看这人过眉眼,清秀无比,面如冠玉,美得雌雄难辨,却不是唐博湖又是谁! 再听他吟的诗,很显然是前面陆保昌那半首词的续句,而艺术上的修辞又已经超乎前面半阙,令在场的士子一听之下便头皮一阵酥麻,心灵一阵震颤。 雨打梨花深闭门,一扇被关上的门横亘在画面上。 它隔绝了春天,隔绝了闺中女子的内外联系,让人感到深深叹息。 大家都叫了起来。 “唐博湖!” “唐才子!” “他才是真的唐博湖!” 而陆保昌和马文镛两个人,一下子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凝在额头。 他们以为唐博湖被蔡思源抓了,况且陆保昌都向易惜儿行贿,让蔡思源提前把唐博湖判决了,那唐博湖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所以这二人才会把唐博湖的诗稿给誊抄多份,趁着今日众多士子聚集,他们在这里宣称诗作是他们所有,借以提高自己的名声。 哪里想到会再冒出来一个唐博湖! 然而,站在屋脊上的人并非唐博湖,只不过是安馥珮假装的唐博湖罢了,她继续迎着风抑扬顿挫地吟哦,“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这一句显然是用女子的口吻,而词句上清圆流转,自然流畅,使得诗中痴恋女子的心态显得尤为动人。 安馥珮虽然没有听过这个时代唐博湖说这首词,但她自己的世界唐伯虎的词她是会背的,所以就假装唐博湖的样子替他背了出来。 士子们更加高声呼喊起来, “唐博湖!这才是真正的唐博湖!” 这种情形,跟后世明星出场的效果也差不多。 唐博湖在这个时代实在太招士子们钦佩了。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安馥珮一鼓作气把这首词念完。 而底下的士子已经纷纷为她疯狂了。 “唐才子果然就是唐才子啊,这首词真是绝了!”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要是这世上有一女子,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这样默默的思念我,我这辈子都值了。” “刚才我差点以为唐才子真的盗取别人诗作,真是惭愧惭愧。” 安馥珮听大家都在为她助威,而反观陆保昌和马文镛两个人,缩着脑袋,弓着身子,溜到了人群之后,看样子是准备逃走了。 是时候了,她伸手朝陆保昌、马文镛二人一指,“你二人说我盗取你们的诗作,那么现在,请你们二人续上后半阙吧。今天阳江书院的夫子都在此,可以点评一下,谁的续作梗高明一些。” 陆保昌拔腿就跑,却被眼尖的泽王抓了回来。 “你不是说唐博湖的诗词都是盗用你们两个人的吗?赶紧现场做一首!” 陆保昌哪里能够现场作诗,他不学无术,不过家中有些小钱罢了,以前也曾经出钱购买一些士子的诗作以为自己的,但买不到像唐博湖这种级别的诗作。 陆保昌梗着脖子道:“写诗都是要有灵感的,就算诗仙也不可能时时都写出诗词来!贸然之间,你们又这么逼着我,搞得这么紧张,我怎么可能写得出!” 可不管如何,陆保昌的辩白也是过于苍白了。 泽王道:“若是真有才学,就算有所紧张,无论如何也能写出一句两句来。” “若是一句都写不出,这诗谁抄谁的,可就要重新定论了。” 安馥珮听泽王与她配合如此无间,倒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不由得冲着他会心一笑。 安馥珮也学着大才子的模样,展开折扇轻摇两下,阳光垂下,仿佛她浑身上下都镀了一层光芒。 “这二人以为盗取了我的诗稿,就可以据为己有,但他们又没有真正的才学。我的诗稿中很多诗词都偶然兴起,只写了一半,他们拿了这半首诗,却续不上后面半首,这不就露馅了吗!” 众士子见安馥珮高站在仪门的屋脊上,气宇轩昂,绝代风华,与院中的泽王相呼应,真是大越最有才的两个人了。 相形之下,陆保昌和马文镛二人,缩头弓身,真是土鸡瓦犬一般。 就算这二人再如何为自己辩白,也是说不通。 “抓住这两个窃贼!” “他们才是真正的盗诗者!” 将二人头上的儒巾也扯掉了,七手八脚地打了他们一顿。 第176章 小心我把你不能人道的秘密说出去 http://.biquxs.info/

这一下子,陆保昌和马文镛二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士子们纷纷要求蔡思源将这二人革除功名,剥夺秀才的身份。 “像这种窃人诗作,还倒打一耙的,道德已经坏到了什么地步,怎么能做秀才?” “以后经科考,还要出仕,一旦掌权,必为贪官污吏!” 蔡思源的脸色铁青,额头冒汗,他收了陆保昌一千两银子。 陆保昌半边脸都被打肿了,挣脱士子,爬过去一把抓住蔡思源的脚,“大人,我冤枉啊!那些诗作都是我自己的,但还没有写全,被别人写了后续,不能因此定我的罪吧!” 陆保昌一边说一边冲蔡思源挤眉弄眼,显然是在提醒他受贿之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蔡思源要是不保下陆保昌,陆保昌定会把此事捅出去。 蔡思源的脸色更差了。 最近他缺钱,很缺钱。 是因为浔阳时疫出了变数,事后越皇彻查时疫始末,肯定会追究他活埋疫民、处置不当的责任。 他需要一些银子去打通关节,运作一番。 易惜儿打听到苏宰相的女儿苏婉婉正在浔阳,她看中了一套价值一千两的头面要买了送给她。 而且唐博湖刺伤决明一案,分明是在热闹街口,大庭广众之下,目击证人众多,此案根本就是铁案。 蔡思源才会大着胆子让易惜儿收下贿赂,哪里会想到又卷入到一场盗窃诗作的纠纷中! 蔡思源把惊堂木一拍,手指着安馥珮,大声道:“那人才是真的唐博湖,给本官抓住他!” 衙役们向着安馥珮围拢过去,持长枪往屋脊上捅,也有人搬了梯子准备爬到仪门上去,几个武艺高的便跃上屋脊,挥刀向安馥珮砍去。 哪料安馥珮非但不躲,反而跃入府衙,把袍摆一甩,大步走入大堂,其恣意轩昂的气度,当真是少年才子如在主场,锋芒四射,把蔡思源这个城主的光彩都盖过去。 衙役们又冲进大堂,其他士子自然上前阻拦衙役,冲撞拉扯在一起。 大家都要求蔡思源更改对唐博湖的判决。 蔡思源指着安馥珮,“抓住他!他是唐博湖,他是真凶!” 安馥珮冷然藐视蔡思源,“昏官!”伸手从脸上掠过,将面具揭下一层,“你且看我是谁!” 刹那之间,英俊风流的唐博湖,变成一个满脸凹凸不平、瘢痕累累的狰狞丑八怪。 蔡思源瞠目结舌,众人全都惊呆住,就连泽王也是不知所以,不知道安馥珮在搞什么。 但这正是安馥珮的计策,她不但要揭穿陆、马二人窃诗的事实,最主要的是,要把唐博湖从伤害决明一案中摘出去,还给他清白。 安馥珮哈哈一笑,发出尖利的笑声,“蔡城主可听过鬼脸门吗?” 这笑声阴森可怖,是安馥珮用23世纪的科技产品声音变换器发出,像极了鬼脸门的作风,连原本浑浑噩噩的鬼脸女红烛都有了点反应,掉转头向安馥珮看来。 蔡思源又是疑惑又觉懊恼,“你是鬼脸门的人。那……那个人是谁?”他指着红烛,手已经在发抖。 泽王猛地脑中电光一闪,似领悟到安馥珮的用意,快步上前,将红烛脸上的面具揭下。 红烛那张狰狞恐怖的鬼脸也显示在众人面前。 “啊!” 众人俱皆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这个也是鬼脸门的人!” “没有一个是唐博湖,那唐博湖在哪里啊!” 蔡思源把惊堂木重重拍了两下,“肃静!肃静!” 他很不甘心,好不容易受贿一次,竟又搞出这种事。 他垂死挣扎般,指着安馥珮,“你定然是唐博湖,否则何以会有唐博湖的诗?” 泽王道:“唐博湖的诗早已广为流传,若是会吟一两首唐博湖的诗,便是唐博湖,那在场所有士子皆是唐博湖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唐博湖的诗稿早就泄露了,不旦陆、马二人盗用唐博湖的诗作,且刺伤决明的人分明是鬼脸门的人假扮。 这一下,唐博湖固然是摆脱了嫌疑,安馥珮却成为众矢之的! “你们鬼脸门的人为何陷害庸才子!” “鬼脸门是赵国门派,跑到我们大越来干什么?!” 士子们向着安馥珮一拥而上。 安馥珮移步换形,抓了红烛便往外闯。 “抓住她!抓住她!” 此时不止是蔡思源,便是士子们也想抓住安馥珮欲除之而后快。 安馥珮快速奔跑,穿过人群跃上仪门。 不料,仪门之后竟翻上一张铁网来,上面挂着倒勾。 原来,府衙中设有许多机关。 因浔阳地理位置重要,蔡思源上任尹始,上面那人便让他做好浔阳城防务,防备武王来袭,浔阳城外埋的炸药,府衙的机关,皆是蔡思源精心布置。 倒没想到,没有对付到武王,却屡屡对付了安馥珮了。 安馥珮始料未及,不免被铁钩钩中了手臂。 而她身后,几名衙役抓了弓,向她射箭。 安馥珮处于半空,而箭已射至其后背。 泽王叫苦不迭,此一番安馥珮虽救了唐博湖,但把她陷进去了。 泽王连忙拔剑替她扫去身后的箭矢。 安馥珮落回院中,踩着众士子的肩膀,回步向蔡思源奔去。 等到衙役们反应过来,安馥珮一把七寸小刀已经架在蔡思源的脖子上。 “让他们退下,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把你不能人道的事说出去!” “你!” 蔡思源万万没有想到安馥珮威胁他的事是这个,这简直比威胁他杀了他还要让人难受。 他气愤道:“一派胡言!”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确是有很长一短时间对那方面没有兴趣,突然间清心寡欲,哪怕是易惜儿一副柔媚软娇的模样站在他面前,他也完全没想法。 而以前,他是拼命忍耐才能守住自己,为其父亲守孝的。 安馥珮冷笑一声,“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那我阉了你便是!” 她手中小刀下移,竟尔顶住了他命根子。 刀锋一下子割破蔡思源的裤腿,他感到那里凉飕飕的,连忙冲着衙役大喊,“退下!退下!” 第177章 安馥珮的一只高跟鞋 http://.biquxs.info/

“那谁!”安馥珮瞪了眼泽王,“把我姐妹抱出来!” 泽王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又回头看了眼瘢痕累累的鬼脸女,摇头,“你还是把蔡城主阉了吧!” 蔡思源面色苍白,腿根冷飕飕,“泽……泽王殿下。” 泽王安慰道,“本王奏请陛下,封你为大内总管便是。” 四周忽然发出哄笑。 “蔡状元不会真的成为大内总管吧?” “若是的话,那他就是历史上最有才华的大内总管了。” 蔡思源脸色更难看了,恨不得晕过去。 最后,他叫了个衙役,抱起鬼脸女。 安馥珮挟持蔡思源,走出府衙,一众衙役手拿着刀和水火棍,蠢蠢欲动地跟在后面不远处。 因着安馥珮一只手扣住蔡思源的脖子,一只手持刀抵住他命根子,二人离得很近。 蔡思源似有察觉,颤抖问道:“馥……馥珮,是你吗?” 安馥珮邪恶冰冷,“即便是我,你有证据吗?” 看看前面已是大路口,再没有人能拦住她,安馥珮便缩回小刀,在蔡思源肩上推了一把,把他推到身后衙役的刀口上,然后抢过鬼脸女,回身便跑。 岂料,她穿着泽王的袍子,并不合身,主要是太长了,一脚踩在袍摆上,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身后的衙役见状,蜂拥上来捉她。 不过泽王的速度更快,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小样,穿本王的袍子,不知道搭配穿高跟鞋吗?!” 安馥珮回身往泽王的胸口推了一把,“滚犊子!” 两人挨得极近,动作又快,在后面的人看来,好像是打了一个回合。 安馥珮推开泽王便跑。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其实安馥珮的轻功已经见长,可是抵不过这袍子大长,碍手碍脚老是被踩到,影响速度。 跑了好久,都没有把身后的人甩掉。 安馥珮很郁闷。 衙役们也很郁闷。 要么她索性跑快一点,让他们抓不着,见不着踪影,好让他们歇工回衙门。 要么她索性跑慢一点,让他们把她抓着,也好回去交差。 可她跑得不快又不慢,既让他们抓不着,又让他们跟不丢,这简直就是故意的啊! 从晌午一直到下午,快跑遍浔阳城。 安馥珮也累极了,她手上还抱着红烛,袍子又不合身,跑着跑着就跑到一条死胡同了。 前有高墙,后有追兵。 泽王还是追兵里的第一名,此时堵在巷子口,笑得气定神闲,看着她连跳了三次墙都跳不上去。 “看你往哪里跑!” 安馥珮气极了,脱下一只鞋子扔他胸口,“你妹,已经穿了高跟鞋了!” 泽王捧着一只鞋子,“这么说,是怪本王啰?” “就怪你!” 眼见后面衙役快追上来了,安馥珮忽然看到泽王腰间挂着的桃花戒指,灵机一动。 “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安馥珮不无懊丧道。 当下抱了红烛钻进戒指的多维空间去了。 后面衙役追上来,只看见一个泽王,还奇奇怪怪地抱着一只鞋子。 “那个人呢?” “大概收工了吧。”泽王懒洋洋地说。 “收工了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衙役疯狂捏腿,追了半天太累了,腿都跑酸了,果然他们是神鬼脸女钓着耍的。 泽王走出巷子,只见蔡思源一脸铁青地靠在墙上,气喘吁吁。 他对他很厌恶,忍不住嘲讽一句,“刚刚那个鬼脸女抓住你的时候,威胁你什么?” 蔡思源立即戒备地站起身。 泽王微微一笑,“不用回答,本王听见了。” 泽王的心情很愉悦,抱着一只鞋子,走了。 小泗牵着一匹马在街口,他是来接应安馥珮的,可是一直没有接到她。 不是他没看到,而是安馥珮戴着鬼脸面具,他认她不出。 “安神医呢?” “她不是在家睡大觉吗?” “有吗?”小泗不解地挠头。 泽王笃定道:“有!”然后接过小泗手中的马辔,骑马回到望秋院,下了马,直至自己房中,才把安馥珮喊出。 安馥珮抱着红烛从空间戒指中出来,先揭了鬼脸面具,换下袍子,让泽王安排人将红烛乔装打扮后先送出浔阳城。 接着,又派小泗等人去城中散布消息,多名鬼脸门的人盗了唐博湖的诗假扮唐博湖,不但刺伤了决明,还在府衙把刺伤决明的人犯劫走了。 小泗见安馥珮果然在家中,感觉是见鬼了吧!明明看见安馥珮打扮成唐博湖的模样出去的,又没见她回来,怎么会在家中! 安馥珮又将《一剪梅》这首词抄录多份,贴到浔阳城各处。 泽王见安馥珮安排得这么妥,是彻底把唐博湖洗白白了。 “唐兄的腿快好了吗?” 安馥珮道:“应该差不多了吧,我们去看看。” 二人因到洗秋院安置唐博湖的房间。 泽王掀开被子,只见唐搏湖双腿植猪皮的地方,猪皮已经脱落,长出新的肌肤,白白嫩嫩,连疤也没有一个。 “他好了。” “那我就给他停麻药了。”安馥珮将唐博湖身上的盐水、仪器全卸了。 这种丙泊酚的麻药,一旦停药后苏醒极快,安馥珮怕唐博湖醒后看见自己尴尬,便对泽王道:“你在这儿看着他吧。我先去休息了。” 安馥珮走出房间,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邱玲珑适时地找过来了,说已经给她备好浴桶放好温水了,厨房也准备好了晚餐,问她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成年人做什么选择啊,当然是全都要啊!” 说话的人是舒绕梁。 邱玲珑都无语了,关键安馥珮真的不做选择。 她觉得她需要多做点攻略,再多了解安馥珮一些。 …… 另一边,唐博湖迷迷蒙蒙地出现在浔阳街头,对着墙上张贴的一首词出神。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不是他梦中所作的词吗? 他都还没有写出来,怎么浔阳街头已经在传诵他的词了? (本章完) 第178章 唐博湖梦中见仙女 http://.biquxs.info/

唐博湖怔了好一会儿,然后走过去问,“这词是谁贴这儿的?” 忽然,他就被人按在墙上了,好几个人摸、捏、扭他的脸。 “这人长得真像唐博湖。” “不会又是鬼脸门的人假扮的吧?” 原来他们是想把唐博湖的面具揭下来。 但眼前这个,是如假包换的唐博湖,哪里有戴什么面具。 唐博湖有洁癖的,被这么多人摸脸,实在是太崩溃了。 “喂,你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别别别,放开我,好吗?” 唐博湖都快哭了。 而此时此刻,泽王正坐在对面屋脊上,笑看唐博湖的惊慌、不解、无助。 在唐博湖听到笑声,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迅速溜到房子后面去了。 热闹他看了,还是要给唐博湖留点面子的。 唐博湖解释了很久,况且在他脸上确实揭不下面具,人们才知道这是真的唐博湖。 不过,唐博湖的脸已经被搓得很红了,发型也凌乱了。 几名士子郑重地向他道歉,“原来你真的是唐才子!今日上午,有两个鬼脸门的人假扮成唐才子的模样,偷了你的诗,到府衙吟哦,我们还以为你也是鬼脸门的人呢,真是对不住了。” 唐博湖更凌乱了,“鬼脸门的人偷了我的诗?” “是啊,是啊,就是这首《一剪梅》啊。” “鬼脸门?” “就是鬼脸门啊!唐兄你是没有看见,那鬼脸门的人,一张脸瘢痕累累,就好像鬼一样,太吓人了!” “啊……”唐博湖分明记得他被麻醉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一双柔柔嫩嫩的小手在他脸上按来按去。 还说什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身体脏不算脏,心灵干净便是明镜”。 能说出这种话的,怎么可能是鬼脸门的人? 仙女还差不多! 唐博湖心里存着疑惑。 路口的人越聚越多。 忽然从人群中跳出个马面士子,他衣衫褴褛脏污,而又鼻青脸肿,异常狼狈,指着唐伯虎道,“就是你,你这个烂腿窃书贼!分明是你偷了我和马兄的诗!” 唐博湖一看便是那一日在衣店中碰到的人,他双腿一战,气场先自怯了。 适才他麻醉还未醒透,迷糊之间便被泽王丟到大街上,还不知自己双腿已经了痊愈。 此时见了这人,生恐自己双腿被浸粪坑,导致生疮流脓之事被他捅出。 这件事,真乃唐博湖此生之痛,心理阴影,跨不过去的坎。 唐博湖下意识地往后退。 无奈此时围着他的士子众多,他无处可退,被陆保昌一把抓住衣袖。 “大家看了!嫖窃别人诗词是有报应的,他一双烂腿!” 其他士子无论如何也不信,眼前的唐博湖衣冠楚楚,气宇不凡,一双大长腿。 奈何其气势弱一些,被陆保昌拖住,马文镛趁机脱了唐博湖一只鞋子,但见其足白净,足弓完美,一个疮也没有,一个疤也没有。 马文镛傻眼了,“怎么会这样?你是假的唐博湖!” “让让!让让!”又一个山羊胡子男人分开人群,在墙上原有词作的边上贴了张告示,向众人道,“前一日,一个鬼脸女假扮成唐博湖的样子到我们安泽药堂来治疗烂腿。” 唐博湖“咦”了一声,认出这个山羊胡子乃是郑朝宗。 前一日去安泽药堂治疗腿疾的不就是他唐博湖吗?怎么郑朝宗却说是鬼脸女? 唐博湖正自讶异,又听郑朝宗道:“这个鬼脸女双腿是被泡于粪坑,泡了一夜,双腿都泡烂了。安神医念其可怜,替他治好了双腿,他却连医药费都不付就跑走了。” 这些话就好像一个又一个巴掌打在唐博湖的脸上。 明明这件事的当事人就是他唐博湖。 郑朝宗却煞有介事地将之按在鬼脸女身上。 “烦请大家若看到有鬼脸女,一定要告诉安泽药堂,我们安泽药堂还得讨回医药费呢。” 郑朝宗这么一说,众人都反应过来,“陆保昌,你说的是鬼脸女吧!唐才子的双腿好得很。” “就是,我们唐才子怎么干干净净,怎么可能被泡粪坑,想也不可能!” 唐博湖低头看看自己完好的脚,想起粪坑经历,已如梦一场。 “郑太医,我……这医药费……” 郑朝宗朝他摇摇手,“这事跟你没关系,是鬼脸女假扮成你的样子到安泽药堂求治,我们自会向她追回医药费。” “是……是吗?”唐博湖还以为是安泽药堂的人搞错了,殊不知一切都是安馥珮的安排。 让众人都以为双腿生疮的是鬼脸女,这样一来,唐博湖再没有理由截腿了吧。 郑朝宗又向众人嘱托一番,无非是责怪鬼脸女不讲信用,吃霸王餐,等等之类的言语,希望大家看到鬼脸女要向安泽药堂提供线索。 唐博湖既惭愧,又觉得很混乱,怎么他睡了一觉,便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毫无头绪的事? 他要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把整件事好好捋一捋。 其他士子则又把陆保昌和马文镛二人打了一顿。 (本章完) 第179章 这女子性刚体柔惹人疼 http://.biquxs.info/

太阳落山的时候,安馥珮睡醒了,她按了按太阳穴,头有点疼,还不太想起身。 这段时间,她常常日夜颠倒,所以只要有点空闲,她都用来睡觉。 又睡了一会儿,她听到一些轻微的哭声。 安馥珮叫了声“花红”,听见房门吱哑一声开了,一队婢女鱼贯而入,端着面盆、漱口的、梳头的、各种香粉面脂、珠花头面、衣服鞋子等等。 安馥珮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真快成王妃了。 这怕要是以后她离开泽王,会不习惯吧。 领头的是舒绕梁。 安馥珮任由婢女们伺候,因问:“花红呢。” 舒绕梁笑得眉眼弯弯,“药王谷的人回来了,花红偷摸摸过去看热闹了。” 花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这边安馥珮梳洗好了,换好衣服,花红也回来了,两个脸蛋红扑扑的,黑漆漆的眼睛里放出神彩, 自从离开蔡府之后,花红背脊直了,忧容没了,整个人都长大了一圈,安馥珮感到很欣慰。 “热闹好看吗?” “好看极了,药王谷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都像在土里滚了一圈,特别是纪老头,那么大那么大的黑眼圈。”花红用手比划着说。 不过外面还是隐隐约约有人在哭。 安馥珮让舒绕梁去看看是谁。 舒绕梁道:“不用看的,先吃饭吧。” 舒绕梁是真的心疼安馥珮,事儿太多,她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可不就要她们多照顾她。 一会儿,厨房送了晩膳过来,各样菜品,有荤有素,极其丰盛,且精致。 安馥珮让舒绕梁和花红坐下一起吃,问道:“给药王谷的人备饭了吗?” 舒绕梁道:“谁耐烦管他们!” 安馥珮心想药王谷此次打赌输了,但让纪如厚就此献出药王谷,只怕他还是不会甘心,挫挫他傲气也好。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给他们送些馒头吧。” 舒绕梁说,“这样会不会太坏了点?” 口嫌体正,一转身就笑着吩咐厨房蒸馒头。 安馥珮认认真真地吃完了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药王谷吃馒头的缘故,她觉得这餐饭特别香。 半个小时候,她吃罢了,漱过口,喝了半杯茶,然后出门。 在院子里看到杜桂,可能已经等很久了,头上还飘着片枯叶。 在哭的是他带来的一名女子,穿着跟药王谷弟子款式相同的青布襕衫,头上抓了个总髻,其实是男子打扮,但身材婉约,安馥珮自然一眼可认出她是女子。 此时天已黑了,那名女子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用帕子掩住脸,看不清她的容貌。 杜桂眼看着这女子,但离得她很远。 看见安馥珮出来,他连忙迎上几步,站在路边,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安神医。” 那女子也连忙在眼角擦了几下,跟了上来,错开在杜桂的后面,行了个万福,“安神医。” 因着走廊上的灯,安馥珮这才看清这女子,瓜子脸面,有一双极媚的凤眼,鼻翼上一粒红砂痣,添了好几分娇媚,很美的一个女子,只一双眼睛哭得很红了。 安馥珮不明所以,“这是?” 杜桂道:“这是决明师兄的夫人曹氏曹小娥。” “哦?”安馥珮猛地想起来,那日她夜闯蔡府,听决明向纪如厚交待遗言,说是他妻子爱上了别人,他希望他死后,药王谷能允她改嫁。 “你带她来找我什么事?” 这时,曹小娥的眼泪又源源不断地流下来,缓缓跪倒在安馥珮前面,道:“我会烧饭,我会女工,我会浣衣,我什么都做得。” 花红已经警惕地瞪了双眼。 安馥珮莫名其妙:“你要应聘我家下人?” “是的,我可以为神医您做牛做马,”曹小娥磕头道,“请神医救救我家相公!” “你求我治你家相公?” “我没有钱,可是,只要你救活我家相公,我什么都能做。”曹小娥攥着拳头说。 杜桂道:“决明师兄他和我一模一样的伤口,如今我已经好了,而决明师兄他——他肠子腐烂,已经快要死了。” 曹小娥此时忍不住放声大哭,双眼已经哭肿了,肿得跟核桃仁一样,“郑太医说当今世上医术最好的人便是安神医了,杜桂小师叔也说安神医的医术好。我家相公除了你,没有人能救他了。” 安馥珮有点意外,又想起决明的遗言。 “我要是救活他,你就不能改嫁了。” 曹小娥的身子一震,抬起头眼神惊惶地看着安馥珮,连哭都忘记了,两行泪水还挂在颊边。 杜桂忽然跪了下来,向着安馥珮磕头不止,额头很快磕红了,“此事冤枉,那时候,因师兄到外面出诊去了,师嫂去挑水,我看她辛苦,帮她挑了一次,没想到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一次?” “几——几次——我与师嫂是老乡,平时走得近一些,但绝非有那种事!” 安馥珮低下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杜桂,沉吟片刻,“嗯,你怕死,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此时,曹小娥也跪了下来,“之前我还不知道相公怀疑我,只是最近几次他出门,总要将我带在身边,我还以为他是不舍得离开我的缘故,岂知-——岂知此次他快要死了,忽然向师父说,说我对他有异心——” 曹小娥泣不成声。 杜桂道:“如今师父因为师兄的一言,便给师嫂下了蛊,只等决明师兄一死,师父就会唤醒蛊虫,让师嫂给决明师兄陪葬。” “啊!”花红惊叫了一声,“刚才我在大厅里看到决明,肚子高高隆起,一张脸黑乎乎的,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那你-——” 花红看着眼前这个艳如娇花,如同芙蓉泣露般的女子,“那你,岂不是也马上就要死了?” 安馥珮道:“我可以替你清除体内蛊虫,就算你家相公死了,你也不会死。” 曹小娥磕头道:“不,不,安神医,还是请你救救我家相公。我要他活着。” “哦,”安馥珮感叹,“你那么爱他。” 曹小娥却痛苦地摇了摇头,“也不是爱。” “你不爱他?” “以前爱,现在不爱了。”曹小娥泫然道。“他居然这么不信任我,在临死之前,放出这样的谣言,败坏我的名声,我哪里还能爱他。” “那你让我救他?” “我要他活着,亲耳听我告诉他,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然后呢?” “然后,我为安神医当牛做马一辈子,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本章完) 第180章 还没到死的时候 http://.biquxs.info/

舒绕梁道:“我虽然不太懂医学,但你相公的伤拖了很久了,肚子里面肠子都烂,这种病没法沾了吧,现在才来请安神医,岂不是为难安神医吗?” 安馥珮点点头。 决明的伤确实挺麻烦的,因为刀中被抹了胰腺酶,关键是时间拖得太久了,一开始伤的是肠子,但拖久了,便牵连到其他器官也逐渐衰竭。 之前安馥珮夜闯蔡府之时,决明的肠子已经遭到腐蚀,三天过去,病况肯定更严重了。 曹小娥攥紧了拳头道,“只要安神医能答应出手,假如治不好,小娥决不会怪你,只有……只有杀了杜桂,以证清白。” “啊?!”杜桂身形晃了一下,面色苍白。 安馥珮瞟了一眼杜桂,知道其最怕死。 安馥珮笑了笑,“放心,你还没到死的时候。” 杜桂喜道:“安神医答应救我师兄了?” “就算救不回,也让他撑一口气替你俩洗刷冤屈。” 安馥珮还挺喜欢曹小娥这小个性的,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无故怀疑实在是扎心的事。 她对曹小娥招招手,“随我来吧。” 又让杜桂,“把郑朝宗他们都叫过来吧。特别是厨房里烧火的黄师傅。” 那个烧火的黄师傅就是滨洲曾经赫赫有名的跌打药师黄鸿斌,被药王谷打断了一条腿的,医馆被没了,他流落外地,妻离子散。 他盼着药王谷栽跟头已经很久了。 安馥珮来到大厅,只见药王谷的人横七竖八地歇在厅中,此时正在吃馒头,不少人吃噎了。 果然十分落魄,身上血迹污迹不说,连仪态也一个个都顾不上了,有的人就席地而坐,有的歪在墙下,看上去都受了惊吓,而且体力透支了。 纪如厚坐在大厅正中,还残存着些掌门威严,但正如花红所说,顶着两个很大的黑眼圈,脸上老肉垂垂,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纪如厚手上拿着馒头,骂骂咧咧的。 安馥珮没有细看他,目光在大厅中逡巡一圈,找到了躺在地上担架上的决明。 决明呼吸浅促,整个肚皮都虽呼吸细微的颤动着,脸色枯黑,伤口中渗出粪液,使得大厅中亦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臭味。 安馥珮收回目光,步入大厅。 纪如厚抬头,白了安馥珮一眼,神情复杂,既愤懑,且又委屈,老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是立起身来,朝安馥珮拱了拱手,僵硬道:“安大夫确实有些本事,以前是老夫小看你了。” 纪如厚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了,对他来说,这一句话,已经是他放下尊严了。 安馥珮笑了笑,这个老狐狸避重就轻,只承认她的医术,却不谈赌约之事,妄想赖掉赌约,不过还好当时立下过文书,他想赖也赖不掉。 安馥珮走到主位上坐下,“好说,好说,这次比赌,是纪老先生你输了。” “你!”纪如厚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未看见杜桂。” 安馥珮淡淡,“一会儿你就看到他了。” 纪如厚脸色更加阴郁,把手中的馒头放下,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安大夫,你年纪还轻,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想要劝说安馥珮放弃赌约。 但安馥珮怎能让他如愿,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不会有下一个黄鸿斌,下一个杜桂,下一个曹小娥。 “纪老先生你的年纪倒是不下了,不也不懂得做人留一线的道理吗?” 这时候,杜桂回来了。 黄鸿斌,安泽药堂的坐堂大夫和几名弟子,也来到望秋院。 纪如厚看见杜桂活动自如,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了,纪如厚脸色更差了几分,冲着杜桂瞪了一眼,嘴唇抖动两下,“逆徒!” 这两个字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唇型可以辨地出。 杜桂的脸色也沉了沉,拱手行了个徒弟礼,“师父。”然后就走到旁边站好,却没有站在药王谷的队列里面,反而是靠近安馥珮一些。 安馥珮指着黄鸿斌问纪如厚,“请问纪老先生还记得这位黄师傅吗?” 纪如厚上下看了黄鸿斌一眼,见他齿危发颓,形容枯槁,无甚特别之处,他还以为黄鸿斌是他救治过的病患。 纪如厚捋着胡子,脸上浮现笑意,很骄傲地道,“老夫救治过的病患那么多,哪里能每个都记得。” 黄鸿斌扯了扯风霜苦涩的唇角,“果然,施暴的人是不会记得受虐者的名字和脸的。” “也是,”黄鸿斌哀然,“我这飘零人的模样已是大改,哪还有以前的踌躇满志,从前那些有妻有子的日子,便是现在想起来如在梦中。” 众人听他说得凄苦,都有些不忍。 唯纪如厚无动于衷,甚至有点漠然。 看来,黄鸿斌不是他诊治过的病人。 如果不是病人,那就是曾经在比赌中输过他的同道中人罢了。 安馥珮介绍道:“这位黄老先生是南海滨洲人氏,原本是位武师,还开着一件医馆,后来因与药王谷的比赌中败北,医馆被药王谷没收了,黄老先生被迫远走他乡,其子因而在半路上被盗贼所杀,其妻疯魔至死。” 安馥珮在说这段往事的时候,黄鸿斌的眼睛里不由得飘出一滴浊泪,连同有差不多同样经历的邹扬,眼眶也是红红的。 纪如厚可一点同情都没有,“他比赌输了,说明自己技不如人,赌约是比赌之前就签好了,老夫只要了他一间医馆而已。” 黄鸿斌站在纪如厚对面,身体一下子剧烈发抖起来。 安馥珮拍手道:“说得好啊,比赌输了,说明自己技不如人,赌约是比赌之前就签好了,所以,一定要遵行的,是不是?现下,我与药王谷的比赌,是药王谷输了吧。” 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是轮到药王谷输了比赌。 纪如厚老脸憋得通红,“岂有此理,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他不过一间小小的医馆,而我偌大的一个药王谷,皇上亲封的药王之名,怎么能输给你!” 看着纪如厚激动失态的模样,安馥珮觉得有些好笑。 适才他说到别人的时候,可以冷漠无情,遵守丛林法则。 可轮到他自己,他就舍不得那点产业了。 安馥珮瞟了纪如厚一眼,“有何不同?药王谷是你的全部产业,医馆也是黄老先生的全部产业。” (本章完) 第181章 你的王牌已经被我撕了 http://.biquxs.info/

纪如厚的脸色已经凝结成冰,好像要杀人似的。 药王谷的弟子光看着师父的这个脸色已经瑟瑟发抖。 但安馥珮完全没有被纪如厚影响到,她不慌不忙地拿出合约,放在纪如厚前面的案上。 她是胜利者,姿态洒脱。 当然,以前药王谷跟别人打赌赢了的时候,态度更加傲慢和嚣张,只不过,今天换了药王谷的 齐语烟正想张口,看柒墨凡紧皱的眉心和阴郁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上面赫然写着催情散三个字,忽然觉得这三个字有些刺眼,让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二来即便拷问余冠,如何保证余冠会说?即便他说了,又如何知晓他说的是实话? 三只凶虫刚一现身,马上同时一挥螂刀,六道尺许长的血色光刃凭空出现并直接合为一柄血腥气冲天的长刀,对着炎火尊者一斩而去。 接下来就是中辣红烧,最后再泼上滚油,一阵白烟带着香味溢得满屋鱼香,言冰尘却受不了跑出伙房透气。 吴欣的剑法正像她的人,冷艳无情。她一霎时间已出了八招,每招都是她最为拿手的最为狠辣的招式。但黑衣人闪避起来得心应手,他的武功竟比吴欣高出许多。 幸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相信他们吧,这是我们如今,还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一时间,指挥室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秦源此时彻底清醒过来,经过方才一事,反倒是定下心神,凭生出底气来。 接下来数日,秦源修行之余,便一直游荡在万象城附近,探听消息。 林寒衣继续分析:“那么必是更夫也看见了凶杀经过。所以凶手杀了他灭口。”他总是喜欢分析,并且将分析的经过讲出来。 一名穿着宽大衣袍,体格粗壮,脸庞上密布着狰狞伤痕的男子,左手持着把不断滴着血的长剑,右手则是提着一物。 一行人就这样再一次上路了,没了后面拖着的武器车,马车的行使速度明显上去了。 “老板娘,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昆卡点了一支烟,就坐在距离阿岚不远的椅子上。 转头一看,只见苏晨出现在了旁边十几米处,正戏谑的盯着他笑。 眼见锤子就要砸在夜风脸庞上的时候,三角兽头倒是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迎接下了面具人的轰然一击。 他并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将“风影步”施展到极致,向着远方闪去了。。。 夜风也开始明白,为何单纯的一名高中生,竟然会对身旁的同学痛下杀手。 幽洛重伤了勿萱,夜风虽说有着浓烈的杀意,但还是决定使用恶龙之力衣穿上幽洛。 说着,率先向着附近的最高处走了过去,秦浩点了点头,背着黄涯也跟了过来。 巨人一个鲤鱼打挺接一个后空翻,躲开了巨蛇的蛇口。“可惜了,刚刚那一击!”帝苍叹着气说道。 听到陈世刚的话,李霄捋了捋胡须,不对,他根本就没有胡须,他只是做了那副老成的模样。 立刻打开背包看了一下,真不全部空了,什么都没有,就连80瓶强化药水也没了。 陈美玉又惨叫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但是没有起来,而是蜷缩在地上,抱着头不动弹。 故此,它们带着主人归来时的兴奋,以及浓郁的不舍,消散在虚空之中。 “放屁……”胖子还要叫骂,谢半鬼却紧走两步,抬脚踢向了轿子底。 第182章 井里的尸体 http://.biquxs.info/

浔阳驿馆后面的德顺街一口井中淘出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高度腐烂,身上还绑着大石头,看起来是被谋杀而亡。 事情的起因是,驿馆前后的顺义街、德顺街、德兴街居民,时常有人反复发作时疫,治了好,好了又发作。 府医以为可能附近的水源有问题,便提议淘一下水井,结果淘出这么一具尸体。 由于 像李定安这样都有点眉目就上报的真就不多见,虽然说他也顺便给陈静姝谋了点福利,但这是肥水不流外家田,肉烂了还在公家这口锅里,所以怎么比,比起其它人都要高出了一大截。 她们的相处方式并没有那么亲密,这让阎落落有些疑惑,只是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她便继续手中的动作。 江墨砚后面追来,他捂着腹部,像是被人踢了一脚,疼得青筋暴出。他跑到门前,被重华带来的手下给拦住了。 再不斩正是依靠着雾隐之术搭配无声杀人术,精通无声杀人而闻名的男人,曾经有一名在雾隐村执行间谍任务的木叶特别上忍酉市熊手就是死于他的无声杀人术下。 他们要去的是三不管地带集市内的一处店面,这个新的恶鬼说起来修为也不算低了。 往南三十多公里,就是契丹祖河西拉木伦河,跨过大河再往南,是源自燕山的七老图山。 几发手里剑从他的手中翻飞而出,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扎在了那只使用弩箭的丘丘人手上。 本就是败军的陈留军此时也只有几百人,忠诚死战的,也就几十人而已,张邈大势已去,麾下将士很多人根本就将兵离心,交战在一合之内直接结束。 一气化三清,战斗之时可以增加三大战力,修炼到极致,可以借此衍生出三大生命,如同自己多了三生。 天煞剑,地煞剑,人煞剑,三剑破空疾驰,瞬息之间,便是盘旋在肖恩头顶上空。 千梦怜被松开后,一个重心不稳,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再加之禁卫军全都朝着这个方向涌了过来。 穿着敞胸的夏威夷沙滩裤和衬衫,五条悟恶狠狠地咬着烤好的肉串不忿说。 千倾汐醒来的时候已是白日,而容泽也已经不在牢里,连一点儿气息都不曾留下。 宋雪喜欢林青瓷,林家有钱,对她还孝顺,不是柠栀能比的,自然想赶紧娶进家门。 君子湖很宽,很大。偶尔也会有人不远万里来到那儿去看看风景散心,百里泉还会带着她埋伏在四周,看有没有人身上带着好玩的东西,他会下河里捞新鲜的鱼跟人家做交易,尔后会炫耀很久。 只是这下好了,那个石锋已经被道姑那临灵带走了。更无法知道那个石锋既然不是飞龙堂的人又不是朱筑的朋友为什么要来淌这混水呢? 她不是很喜欢装逼吗?现在轮到她踢到硬茬了吧,燕永逸可不是什么好惹的祸,一旦计较起来绝对像个疯狗。 他有着“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的神性,性格高傲,甚至作为暴君而名留于历史。 男人懒得同她废话,直接递了一个眼神给方才那个侍卫,让他上前去检查一番。 国服的对线强度远比韩服更高,更有助于陆影东去练习奎桑提的对线。 “我这不是高兴嘛!”大黑说着就破涕为笑,这下弄的正在抹眼泪的公孙欣儿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183章 泽王又调皮了 http://.biquxs.info/

望秋院的大厅,安馥珮已经向药王谷的弟子证明了,她已经研制出药王蛊虫的解药。 药王谷弟子看向安馥珮的眼神全变了,有震惊,有崇拜,还有羡慕,五味杂陈。 安馥珮亭亭地站在大厅中央,环顾一周,“只要药王谷并入安泽医学院,我会把所有学生体内的蛊虫清除掉。”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天哪,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想走就能走了?” 这些药王谷的弟子已经习惯了自己被蛊虫控制,一旦清除蛊虫,他们反而好像不太习惯。 “那药王谷还是什么药王谷啊。”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药王谷没有了凝聚力。 “有叛徒了怎么办?” “肯定会有很多叛徒的吧。” 跪久了,让他们站起来,都是一件难事。 但不管怎么说,清除体内的蛊虫,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大的吸引力。 他们向往地看着安馥珮。 而纪如厚面色冷僵,已经完全没有了表情,只是周身气质冷得跟冰山一样。 安馥珮向他走过去,“开始交接吧!” 就在这时候,从大厅外面射进来几柄飞镖。 “刷”“刷”“刷”-—— 一下子把大厅内的烛火全部打灭了。 大厅内一片漆黑。 紧接着,跳进来六七名黑衣人。 其中一个,抓了一只麻袋,往纪如厚头上当头一套。 拳头如暴雨一样往纪如厚身上打落。 其他药王谷的人也遭到了一些攻击。 这一下子,他们全都吓傻眼了,自然而然以为这些人是落雁峡道的武士,来取他们性命的。 “救命啊!救命啊!陶征山呢!” 药王谷的弟子纷纷四处逃散。 为首的黑衣人挟持住安馥珮。 安馥珮只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况且这个人的身形也跟泽王一样。 哪怕泽王身穿夜行衣还蒙着黑布,她岂能认不出他。 安馥珮一阵哭笑不得,这货又搞什么疯七疯八。 于黑暗之中,只见泽王身上一个红点,显然他已经被陶征山瞄准了。 安馥珮连忙将他往身后一拉,将他扑到在地。 只听“嘭”地一声。 狙击枪的威力十分巨大,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泽王,却擦着他脑袋,击中了他身后一个花瓶,花瓶炸裂,炸飞的陶瓷碎片飞出,安馥珮的手臂上的衣袖被割裂,反观泽王,也好不了多少,背上已经冒血了。 那红点还在泽王的后脑上。 安馥珮连忙将自己的身子挡在泽王的前面。 “不许开枪!” “不许开枪!” 混乱之中,安馥珮低声埋怨。 “你搞什么?” “安安,本王有缘故的。” “问题你搞这些,不先跟陶征山打好招呼的吗?” “呃,大意了。” “嘭”! 这一次的枪明显打歪了,击中了两人旁边的墙壁。 二人推搡着往大厅后面出去。 “到底玩什么?” “本王查到点线索,药王谷可能跟这次浔阳的时疫有关系。” “所以呢?” “要是你此时拿了药王谷,他的脏屁股就要你来擦了。” “呸!” “嘿嘿。”泽王已经取下了脸上蒙布,在黑夜里笑得如同三岁的顽童。 “所以你是没长嘴?不能直接跟我说?” “虽然可以,但本王就是不想纪如厚误会咱们怕了他的。” 所以泽王故意假装把安馥珮绑架了,这样子就能把安馥珮跟纪如厚的赌约搁置。 泽王居然还是为安馥珮着想,安馥珮亦哭亦笑,心中正不知是何滋味。 她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验,只有原主残存在脑中的一些记忆。 在原主与蔡思源的那段感情里面,一直都是原主付出,何尝有人这样子为原主着想过。 原来当一个人被爱着的时候,那个人满心满意都是自己,就算她自己没有想到的细节,他都能替她照顾到。 安馥珮胡思乱想的时候,泽王“咝”了一声,“好痛好痛。”口气里难免带着些撒娇。 他的后背受伤了。 二人溜到大厅后面的偏房里面。 但见其背上一道血痕,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背阔肌,不过伤口不深,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严重。 安馥珮知道泽王是在撒娇呢,不由得好笑,在泽王再次呼痛的时候,便贴上唇去,堵住了他的嘴。 泽王只觉得唇间突然覆上来一团柔软,如忽然触中电流,脑中空白,哪里还顾得上痛。 但是一触即失,等到他要捉住这个吻的时候,她已经调皮地逃开了,回身继续帮他处理伤口。 消毒药水擦上伤口,丝丝的痛意弥漫。 冰火两重天啊。 “不行,麻药还要再来一些。” 泽王回转头来,向着安馥珮贴上去。 只不过他的伤口是在背上,这个姿势,很难碰到安馥珮。 泽王索性不要处理伤口了,这点伤算什么,他一把抱住安馥珮,一只手扶住她后脑,俯身压住了她的唇,正要细细品尝一番,却被安馥珮推开了。 安馥珮一双杏眼里莹然带着些烦忧,就好像浸在露珠里的葡萄一样。 “别闹了,黄大夫他们还等着一个说法的,现下怎么办?” “没事,本王已叫郑朝宗去跟纪老头交涉了,除了咱们不要药王谷,其他的条件他一样也不能少的。” “那决明呢-——我答应了曹小娥要医治他的,他的伤拖了太久了。” “你要不放心的话,咱们到后面偷偷看着。” 安馥珮三下五除二,帮泽王处理完伤口。 泽王先回自己房内换下夜行衣,然后二人回到大厅,却不去正门,而是在大厅屏风后面躲着,透过缝隙看着大厅中的动静。 果然郑朝宗正站在纪如厚的前面,已经跟纪如厚谈完一轮了。 纪如厚惊魂未定,脸上身上都是被打过的痕迹,此时看着面前的郑朝宗,更增添了一份愤怒,“郑朝宗!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家伙!你可是我的弟子!你就这么跟老夫说话!” 郑朝宗背脊挺得笔直,他像是被压迫久了,而站起来的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硬气。“纪老先生,我劝你不要扯其他的没的,正是因为看在你曾经是我师父的份上,我才来同你谈!要么你按照赌约,立即把药王谷让出,要么,立即向黄大夫道歉!” 第184章 垂帘听政 http://.biquxs.info/

在郑朝宗的逼迫之下,纪如厚别别扭扭,满脸萧杀地跟黄鸿斌说了一句:“是老夫武断了,黄大夫治疗跌打损伤确有独到之处。” 黄鸿斌沧桑的脸上挂满了浑浊的泪水,干涸失色的嘴唇抖动不已,“八年了,八年了——可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他们都已经死了-—— 纪如厚昂起头,不去看黄鸿斌脸上的难过。 纪如厚违心地说出这句话,满脸都是冷戾,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安馥珮在屏风后面看见这一幕,“不行,不行,这样不行,要让纪如厚对外发个声明,不仅是对黄鸿斌,还有以前的妇科圣手,还有邹扬,所有被他欺负过的人。” 医学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学科,有的人擅长跌打损伤,有的人擅长无名肿痛,在23世纪,医生的专业被分得很细,外科、内科、耳鼻喉科——哪能因为一个大夫擅长这个,而不擅长那个,就被药王谷没收他们的药馆,不许他们行医呢! “这是要纪老头的老命啊!”泽王笑着说。 “可他要了别人的命还少吗?若是他不肯,我宁可冒着风险把药王谷给收了,大不了,我把药王谷一把火烧了,所有弟子就地解散。” 泽王摸了摸鼻子,他的安安狠起来让人招架不住啊。 泽王招招手,把小泗喊来,去给郑朝宗传话去了。 “还有,”安馥珮继续道,“让药王谷承认他跟我比赌,是他输了,以后只要我出现的地方,他就要绕道走。” 泽王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条是多余了,此次纪老头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他怎么还敢在你面前出现。” 不过,泽王又把刚刚传话回来的小泗又打发过去了。 安馥珮看看前厅里摆在地上的决明,此时呼吸微弱,真的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而曹小娥正颜色颓败地跪坐在决明的边上,垂着头,她大约不知道刚才那一出绑架,是泽王安排的,但是安馥珮忽然不见了,曹小娥眼中一点光都没有了。 安馥珮咬了咬唇,“让他留下决明给我,我尽量把决明救回来。” 说完这一句,安馥珮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失笑,“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像垂帘听政啊。” “那你是什么太后?”泽王五官分明的脸突然凑近,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着笑,剑眉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安馥珮剜了他一眼。 泽王的吐息温热,“至少先跟本王生个儿子吧。” 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勾人,安馥珮被他看得有几分脸热。 本来她觉得挺好玩的,被他这么一说,便感觉味儿不对了。 她微微偏开视线,往他胸口推了一把,“少不正经。” “这是最正经的事。” 安馥珮摸了摸发烧的脸颊,对着他的手臂掐下去,狠狠地拧了一下。 泽王“嗷”地一声。 这一下惨叫清晰无比,便是在前厅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谁?!”纪如厚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本来那群黑衣人倏来倏去,绑了安馥珮就走,就很可疑了。 郑朝宗不去追赶绑匪,却在这里跟纪如厚交涉。 而且陶征山还守在门口,一点紧张的表情也没有。 安泽药堂的人、泽王的手下一个个都还在大厅里面。 纪如厚抬腿往后面走,“谁在里面!” 小泗连忙拦着他,“事情还没谈好,想溜?!” 猛地,泽王大笑着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纪老先生,你就不要转移话题了,今天你是逃不过去了。” 纪如厚老眼看住泽王,“你安氏被人绑走了!”他是真心希望安馥珮是真的被人绑走了。 “这是本王该操心的事。” 泽王笑容不减,表情揶揄,“纪老先生怎么也学会关心人了?” 说罢,他掀了袍摆,在大厅主位上坐了,自在地翘了二郎腿,“纪老先生,你看看躺地上的决明,你就为了扬药王谷之名,把你自己的弟子害成这样,若细究起来,你这算谋害性命。” “你!老夫可是你父皇的御用大夫!” “若非看在越皇份上,本王已送你去牢里坐上几年。现让你留下决明给安神医,她自会治好他的。” 泽王给了郑朝宗一个眼神,“把决明抬出去先治疗吧。” 郑朝宗唱了个诺,便同三三一起将决明抬了出去。 杜桂和曹小娥也紧跟其后。 纪如厚还想拦住曹小娥来着,“泽王是故意想要给老夫难堪吗?决明都已经这样了,肠子都烂了,除非神仙来给他换跳肠子,否则给谁都不可能救活他。还有这个曹小娥,不守妇道!老夫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药王谷!” 曹小娥回头恨恨地瞪了纪如厚一眼,含水的凤眼,如在控诉。 泽王朝她摆了摆手,“不用理他。” 曹小娥甩了甩袖子,快步走出大厅,追上郑朝宗去了。 泽王继续道:“今天在场的药王谷弟子,不管愿不愿意追随安神医,只要想去除体内蛊虫,就可以到安神医那里领取解药。” 纪如厚猛地一个踉跄,刚刚曹小娥的事,他心口那股气还没缓过来,泽王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要是药王谷弟子体内的蛊虫全部解了,那他纪如厚怎么号令弟子,让他们乖乖听自己说的任何话啊。 问题是,泽王都说了不在乎药王谷弟子是否追随安馥珮。 那安馥珮这么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啊,完全是为了恶心他的。 纪如厚知道自己无法对抗泽王,遂回转头来,双眼腥红地对着他的弟子们大喊一声,“你们,谁敢?!” 那些弟子浑身一震,目光幽怨地看着纪如厚,那脚步退啊退的,有几个不经意地就退到大厅外面去了。 无条件清除体内蛊虫啊,这诱惑,谁能拒绝。 纪如厚上前一步,还想立即焚燃半边蓝的,但陶征山手中的狙击枪抬了起来,红点点对准了他的脑壳正中心。 泽王四平八稳地坐在那,连姿势也没有变过。 “给你留下药王谷,已经便宜你了,纪老先生。” 泽王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几乎一大半的药王谷弟子都逃到院子外面去了。 纪如厚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了。 搞成这样,他还不如丢了药王谷,然后悄无声息退出江湖。 第185章 杜桂这个大冤种 http://.biquxs.info/

载着决明的马车从泽王别墅出发,快速地向安泽药堂驶去。 在马车上,曹小娥愁肠百结地看着气息奄奄的决明。 杜桂垂着眼,身子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摇摇晃晃。 眼角余光看见这个男人,曹小娥又是郁闷又是烦躁。 本来曹小娥已经求得安馥珮救治杜桂,如果杜桂能够醒来,曹小娥还能有机会洗刷自己的冤屈。 偏偏安馥珮又被人掳走了。 郑朝宗已经训练有素地在给杜桂打针。 但郑朝宗能治好决明吗? 纪如厚的声音在曹小娥耳边回响:“决明都肠子都烂了,除非神仙来给他换跳肠子,否则给谁都不可能救活他。” 其实曹小娥恨的人正是这个快要死了的杜桂。 说也不说一声,就忽然给她这么个冤枉。 可现在杜桂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她要辩白都没办法辩白。 眼泪从曹小娥的眼睛里扑簌簌掉落下来。 她狠狠地对着决明的胳膊掐了一把,而决明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曹小娥再次把目光投向杜桂,明明知道杜桂是冤枉的,但这时候她顾不得了。 “决明,趁你现在还活着,我就杀了杜桂,证明我自己的清白!” 在曹小娥的世界观里,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猛地从腰间抽出小刀就往杜桂身上捅去。 杜桂是早就知道曹小娥有杀他的心,本来也是时时刻刻防备着的,这一刀过来,杜桂惊恐地两只手抓住了刀锋,死死地抵住。 “小娥!不要杀我啊!” 杜桂额上冷汗淋漓。 “不行!”曹小娥说,“等决明死了,我这冤屈再也没处可伸了。” “可决明师兄都昏过去了啊。” “就算他是昏迷的,他耳朵肯定听得见的。我就要在他面前杀了你!” 曹小娥拼命地把刀子往前送去。 杜桂双手握着刀,两只手全是血。 郑朝宗和三三连忙上前来,一个抓住了曹小娥的手腕,一个扳住了她的肩。 杜桂趁机跳下马车,踉踉跄跄地往前逃,“救命啊!救命!” 恰已经到了安泽药堂的门口了,杜桂慌慌张张地去拍门,拍得药堂的大门上沾满了血。 “安神医!安神医!” 杜桂心慌意乱地喊着,又想起安馥珮似乎被人掳走了,不由得心如死灰。 而此时马车也到了药堂门口。 曹小娥也从马车上跳下来。 虽然她是女子,情急关头,竟然身体矫健,动作迅速,一下子就抓住了杜桂。 就在这时候,安泽药堂的门却忽然开了。 曹小娥收脚不及,推着杜桂两个人摔倒了安泽药堂的里面。 “救命啊!救命!” 杜桂爬起来就没命介往里面跑。 曹小娥也要追上去,却猛地被人揪住了胳膊。 “曹小娥,你干什么?” 曹小娥道:“杜桂,你别跑了,等你死了,我也自杀陪你便是了!” 说了这一句,回过头来,忽然发现抓着她的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居然是安馥珮。 “安——安神医?”曹小娥的声音颤抖着,“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求我治决明的吗?” 原来,安馥珮见郑朝宗抬决明走了之后,她也从大厅后面出去,经洗秋院的秘道来到安泽药堂,赶在郑朝宗一行前面。 她先到诊室已经将手术物品准备妥当。 曹小娥如在梦里,“你不是被人掳走了吗?” 安馥珮略尴尬地,“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的。” 随即,郑朝宗和三三已经把决明抬下来了。 曹小娥看了眼担架上面如土灰的决明,他已经陷入深昏迷,即便这样的搬动,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曹小娥担忧地道:“可是纪如厚说,我夫君的肠子已经坏死了,除非神仙给他换肠子,否则谁都救不活他。” 安馥珮道:“那就换肠子。” “换肠子?怎么换?” “确切地说,是肠子移植。” “那——那移植谁的肠道?” 杜桂这时候远远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听见曹小娥这么问,他又走远了一些,生怕曹小娥让他把他的肠道换给决明,那样的话,他杜桂不就没有肠子要死了? 安馥珮道:“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郑朝宗,三三,你们都进来吧。” 安馥珮的空间手镯里存有一些可供移植的肠道。 那是取自于猪身上的肠道。 猪被人类驯养超过万年,一直与人类迁徙生存,其生理指标、代谢系统以及基因的相似度都与人类相似,器官大小和功能与人类器官也高度相似,因此是异种移植的首选器官来源。 在23世纪,医学界饱受丧尸病毒的侵扰,曾大力研究移植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器官。 已经解决猪内脏移植的内源性逆转录病毒基因问题,以及排异性反应问题。 所以,安馥珮的空间手镯之中还存有一些可供移植的器官,不仅肠道,心脏什么的都有,只不过数量不多而已。 曹小娥有些傻眼,看着面前自信满满的安馥珮,心想假如安馥珮真的能给自己的夫君换上健康的肠道,那她岂不是真的是神仙了。 便是郑朝宗和三三等人,也是惊诧不已。 不过安馥珮总是给他们大开眼界,郑朝宗等人倒是没有像曹小娥那么震惊,只是赶紧把几个学生叫来,一起观摩安馥珮手术。 这样的手术实在太逆天了,错过这一次,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 手术室的门关上之后,曹小娥和杜桂守在门口。 杜桂心有余悸地看着曹小娥,就好像曹小娥是白无常黑无常一样,生怕她那股筋搭牢,又要杀他了。 杜桂想了一想,去敲手术室的门,“郑师兄,那个,我也想看安神医手术,可以吗?我可以做安神医的弟子吗?” 郑朝宗在门内无情地道:“不可以,你不能做安神医的弟子。你只能做我的学生。” 便听安馥珮道:“郑朝宗,别戏耍他了。” 安馥珮收学生,倒并非像纪如厚那样,非要学生讲什么忠诚不忠诚的,只要是对医学感兴趣,对病人忠诚就可以了。 安馥珮道:“让他进来吧。” 杜桂一听,如蒙大赦,赶紧逃到手术室进去了。 这一边,曹小娥坐在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上,等着。 因为是夜里,安泽药堂漆黑安静,只有为数不多的一盏灯亮着,可以听见里面叮叮咚咚的器械敲响的声音。 好在,花红过来陪着她。 曹小娥紧紧地抓着花红的手,“你说,安神医能治好我夫君吗?我夫君他是肠子全都烂光了。” 第186章 两天后他会醒的 http://.biquxs.info/

花红笃定地说:“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她对安馥珮是无条件的信任,眼睛里满是星星。 “真的?” “真的啊!我家小姐曾经遇到过神仙的,是神仙教她的医术。”花红毫不犹豫地说。 实际上,是因为原主曾经穿越到丧尸纪的时空,但因为原主和花红对那个世界的文明都无法理解,所以都觉得那个地方是仙界。 有了这个铺垫,花红对于安馥珮忽然之间的转变,倒是容易理解多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手术室外面的连廊下。 那前面是通向后院的天井。 药堂的房子很高大,天井显得很小。 但到了后半夜,也可以看见月亮移过中天,把月影落在天井里面。 花红的乐观感染了曹小娥。 曹小娥心中的忐忑浅了许多。 若是安馥珮真能治好决明,杜桂就可以不用死了。 她也知道杜桂冤枉地很。 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一缕晨曦从天井漏下来,晨风还是冷的。 熬了一个通宵,曹小娥和花红两个人身上都好似结霜了,脸颊和手都冰冷。 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花红连忙扑上去,她可太心疼她家小姐了,老是通宵手术。 曹小娥犹疑地起身,在花红后面观望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几名学生抬了个人出来,曹小娥心慌意乱地抓住担架的一角,目光扫过那个人的脸,竟并不是决明,而是杜桂。 “啊?”曹小娥忙忙缩回手。“怎么是他?” 郑朝宗随后走了出来,嫌弃道:“谁知道呢,竟然手术到一半就晕过去了。第一次看我师父手术,他一定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哦!”曹小娥不知所以地发出一叹。 结果半昏半醒的杜桂被这一声吓得一个翻身从担架上摔了下来,睁着惊恐地眼,往后退,“别杀我!别杀我!” 曹小娥先不管这吓破了胆的杜桂,瞧里看去,看见安馥珮在里面,她拨开几名学生挤进去。 “我夫君怎么样了?” 只见安馥珮摘下口罩,清秀的脸上带着些疲色,但还是朝她微微笑了笑。 “手术很成功,两天后他会醒的。” “真的吗?”曹小娥不敢太相信。 “两天后你就知道了。”安馥珮道,脱下手术服,向郑朝宗交代,“后面的事交给你了。辛苦你。” 郑朝宗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他又见识到一台逆天的手术,他得好好理理头绪。 曹小娥还想问什么,安馥珮已经走出去了。 看着安馥珮大步走着的背影,曹小娥觉得她好潇洒,忽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的冤枉好像就不那么重要了。 若能活成安馥珮这样,那该多好啊。 花红展开准备好的斗篷,披在安馥珮身上。 二人刚刚走到药堂门口,泽王骑着马来了,与安馥珮四目相对,他桃花眼中笑意满满,手臂一伸,就把安馥珮拉到马上去,然后抱着她骑马走了。 曹小娥惊愕不已,自言自语道:“听说安神医以前是蔡城主的妻子啊。” “可是看看人家,现在过得多好。” 曹小娥不知道为什么,颠颠地跑到门口,看着泽王和安馥珮一骑绝尘,直到他们消失在路口,她还站在药堂的门口发愣。 (本章完) 第187章 逼宫 http://.biquxs.info/

越都瑯玡。 紫禁城,福宁殿内。 越皇嬴君默穿上了明黄色龙纹衮服,着蔽膝,头上戴十二旒的冕冠。 老茂公公躬着身替越皇系上腰带,布满皱纹的双手在颤抖,连声音也是抖的,“皇上,您真的要去祭天?” 久在宫中,老茂公公已经敏锐地觉察到,太子会在这次祭天仪式中逼宫。 越皇嬴君默的声线平稳,没有什么起伏,“浔阳时疫,是朕失德,朕自然要去。” 老茂公公猛地抬头,眼神担忧地看了越皇嬴君默一眼。 越皇嬴君默身材瘦长,面容清癯,呈久病之容,但他是一代帝王,依然身姿站得笔直,下颌抬起,保持着帝王的威仪。 老茂公公给越皇更衣完毕,最后整理了一遍仪容。 越皇嬴君默抿了抿唇,“走吧。” 老茂公公领了旨意,吩咐小太监们抬过龙辇。 老茂公公扶着越皇上了龙辇,喊一声:“起驾。” 小太监们抬了龙辇往祭天的天坛去了。 天坛下的广场上,站满了文武百官,排成一列一列的。 天坛上下旌旗飘扬,金线绣织的龙纹在阳光下光彩闪耀。 文武百官见到越皇到来,都跪下高呼万岁。 但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老茂公公看得头皮发麻的。 越皇嬴君默在老茂公公的搀扶下,下了龙辇。 御道两旁排列着大内的仪仗队,不过这些人空有花架子,没有什么战斗力。 仪仗队后面带甲的武士,是大内禁卫军。 老茂公公看到站在台阶侧边禁卫军的统领龚三谟,心中略安,两人相互点了一下头。 但沿路看去,禁卫军中又似夹着一些陌生面孔,而太子身后的随从个个精壮,似乎不俗,老茂公公的心又提了起来。 而越皇嬴君默却目不斜视,缓缓地走上天坛的三层台阶。 一步又一步,走到天坛最高处之时,越皇嬴君默已经气喘吁吁,他停下稍微歇了一口气。 然后在礼官的引导下,焚香向天帝跪拜,祭曰:“朕德不类,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使浔阳变异,咎证彰灼,夙夜祗惧,不遑宁康。天道不远,谴告匪虚,万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痛自刻责-——” 罪己已毕,返回中层对天帝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在礼官的指引下,又上去天坛三次献三次酒,每次都一跪三叩。 随祭的群臣也跟着越皇一起跪拜叩首。 这一套程序下来,病弱的越皇体力透支,额上也沁出冷汗。 老茂公公心疼越皇,一直护持在旁边,只是越皇定要自己独立完成祭天仪式,所以不让老茂公公搀扶。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整套祭天仪式已经全部完成。 老茂公公这才走上去,从后托住越皇的腰身,悄摸摸往越皇的手里塞了一颗参丸。 看着越皇含入舌下。 老茂公公擦了擦额上的虚汗,正要扶越皇下天坛。 忽然不知谁在天坛下喊了一声,“越皇既不仁,请让位于太子殿下!” 老茂公公展眼看去,见一人跪在天坛下面,乃是御史大夫简籍。 老茂公公脸上的老肉颤了一颤。 只见天坛台下黑压压跪下一片人,一个个都高呼着,请越皇让位于太子的。 越皇竟也并没有太生气,走到天坛台阶边上,向着伺在中层的太子招了招手,“隆儿,过来。” 太子嬴景隆抬眼看了看越皇,却站着没动,表情惊惶地道:“父皇,这是群臣之意,与儿臣无关。” 而太子嬴景隆身边的四名护卫却拿着剑向天坛走了上去。 老茂公公连忙大喊一声:“护驾!护驾!”瞪着眼睛责问嬴景隆:“你是要造反吗?” 彼时禁卫军统领龚三谟带兵提刀上前,与造反军打了起来。 老茂公公正说松一口气,岂知造反军都是从北安军调派过来的基因武士,个个武功高于常人,连平素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也不敌他。 很快,禁卫军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天坛台阶上下,鲜血汩汩地顺着台阶往下淌。。 老茂公公傻眼,忽然看见远处大门旌旗乱动,涌进一股铁甲军出来,为首的是镇西军的统领武王嬴景泰。 老茂公公疾呼道:“武王殿下!还不快来护驾!” 武王大喊:“太子造反!护驾!护驾!” 武王身边的军队也跟着高呼:“护驾!护驾!” 却只是喊声响亮而已,没有一个人过来。 老茂公公看不懂情况。 越皇嬴君默按着老茂公公的肩膀,“他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等太子杀了朕,他再以拨乱之名杀太子。” 老茂公公恍然大悟。 此时禁卫军已经几乎被杀殆尽,只剩下龚三谟满身伤口地负隅顽抗。 “陛下快走,这些人好像吃了传说中的基因-——”话未必,被一名东宫护卫一剑刺穿胸口。 越皇嬴君默仍站在天坛台阶边上,伸出手,“隆儿,手下留情。” 太子嬴景隆看了看倒地的龚三谟。 龚三谟以剑支地,怎么也爬不起来,就算没死也不中用了。 于是太子嬴景隆向着越皇走了过去,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谦恭,“父皇,这真的是大臣们的想法,儿臣我绝无此意。” 虽然谦恭,却绝无惧怕之意。 太子的身边跟着他的贴身侍卫。 越皇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腕,“隆儿你制造了浔阳时疫,本事很大啊。” 太子道:“父皇,您没有证据,那是在冤枉儿臣。” 越皇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好似随时就要倒下去了,他垂头看了看佛口蛇心的太子,叹息一声,“你很有手段,倒是能守得住江山的。” 太子向越皇看过去,逆着光,却不太能看清越皇此时的表情。 模糊见越皇摇了摇头,“只是老百姓可就要吃苦了。” 话说着,忽然越皇手中亮出一把匕首向着太子的心窝捅了过去。 此时太子离越皇既近,又不曾防备,那刀嗤地破了太子的衣袍。 只可惜越皇毕竟是久病之人,没多少力气,那刀子刺破了一点点皮肤,毕竟没能刺得太深。 转瞬之间,太子身边的护卫已经反应过来,反扣住了越皇的手腕,用力压过去,向越皇刺过去。 那护卫正是基因武士。 越皇的性命就在顷刻之间,天坛下面的文武百官,以及远在大门的那侧的武王,都看得紧张死了。 老茂公公紧张地直扑过去,恨不得以自己肉身替越往挡住这一刀。 就在此时,忽然只听“嘭”地一声枪响,那基因武士脑袋被射穿了个酒杯大小的洞,血雾与脑浆一起迸出,直直地往前倒了下去。 越皇惊喜不已,“是我九儿!” (本章完) 第188章 朕的江山是留给九儿的 http://.biquxs.info/

太子嬴景隆从天坛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其他的基因武士窜上来,但再强的基因武士又怎么能跟枪比快,一个个被击中了脑袋,倒在天坛上。 武王嬴景泰见太子败势已显,这才挥手让手下人冲上去护驾。 没想到就在此时,喊杀声从紫金城外响起。 越皇站在天坛的高处,遥见远处烽烟滚滚,向紫禁城席卷来。 看这个架势,似乎是大部队攻入京城了。 老茂公公双腿打颤,老眼看花了,手扯着越皇的龙袍,“皇——皇上,这是来勤王的还是造反的?” 越皇垂下头,看着老茂公公脸色苍白,额冒冷汗,目露惶恐,受伤流血的手抖得像个筛子。 其他人可以害怕,可以退缩。 但他不可以,他是皇上。 他攥着手,努力维持着自己站立的姿势。 从飞扬的红色旗帜可以看出,那是北安侯的兵。 好好的北安侯不守在北境。 越皇收回目光,又往武王嬴景泰的身上扫了一眼。 好好的镇西军首领,也不守在西镜。 一个两个,都跑到京城来了。 太子重新站了起来,拍拍蟒袍的灰,整了整头上的冠冕。 而武王则作了个停止的手势,其部下便站住了,远远观望着。 越皇背过手,微微抬起下巴,将干瘦的胸膛往前挺了挺。 “朕赢了,他们就是来勤王的,朕输了,他们就是造反的。” 听到越皇的话,老茂公公只觉得一片凄凉。 大臣们又开始劝谏。 “上天示警,皇上应顺应天命,传位给太子。” “太子圣德伟懋,规矩肃然,仁义明哲,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 诸如此类的话语嗡嗡不绝。 一批弓箭手从围墙后面爬上来。 原本守在祈年殿的道士玉玄子,连忙上前来引着越皇躲入祈年殿。 身后,弓箭扑簌簌射将过来,穿透祈年殿门户,坠落在大殿上。 老茂公公一边发抖,却忠心耿耿地挡在越皇的前面。 在祈年殿,越皇看见了躲在窗户后面举枪射击的暗卫天一和二东。 越皇心里觉得温暖,“在众多皇子之中,唯一关心朕的,也只有九儿了。”因问,“我九儿在何处?” 但天一和二东都没有搭理他。 玉玄子推开祈年殿中的供台,露出一条暗道,“皇上请出此暗道,此道直通紫金城外小柳巷平安府,彼处早晚有暗卫守着,只要皇上一去,他们会协助皇上出城。皇上性命无忧。” 老茂公公大喜,“好啊。” 越皇朝那条通往地底的黑魆魆的暗道看了看,却站着没有动 他扶着供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久病失血的薄唇抿了抿。 “朕的性命无忧,那朕的江山呢?” 老茂公公吃了一惊,回转头来看向越皇。 越皇嬴君默本已经染上疲色的眼眸,此时却放出两道精光。 “朕的江山是留给九儿的,朕可不能给他守丢了。” 玉玄子摊开手,幽幽的叹息一声,“可是,泽王殿下就不稀罕做皇帝啊。” “他现下不想,不代表以后不想,他只是还没开悟罢了。万一哪一天他开悟了,肯做皇帝了,而朕又把帝位给搞丢了,那可怎么办?” 越皇回转身,又一步一步朝着祈年殿外走出去了。 箭,还在接连不断地从外面射进来。 一支又一支。 但越皇义无反顾地迎着箭雨走过去。 玉玄子只好护在旁边,用剑把射向越皇的箭一支一支挡掉。 很快,越皇就站在了祈年殿的门口。 他的身子骨已经透支了,今天又是祭天又是太子谋逆的,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他扶着祈年殿的门框,直直地站立。 “太子谋逆,褫夺太子之位!谁为朕拿下太子,封万户侯!” 太子竟沿着台阶走到天坛上来,整了整衣冠,对着越皇跪下,脸上还是那副谦恭的表情,就跟戴着面具似的,“父皇,儿臣谢父皇让位于儿臣。儿臣以后定会做个好皇帝的。” 尔后太子直起身子来,转过身,面向着天坛下方,侃侃说道:“吾父已经传位于朕,改元康宁,奉吾父为太上皇。” 此时定安侯已经从京都攻入紫禁城。 太子这是笃定了越皇嬴君默无法翻身了,所以不等越皇同意,就先说出这番话,以定人心。 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接受百官的朝拜,“啪”地一声枪响,子弹直直射穿了太子的胸口。 也是太子自己大意,着急想要夺取帝位,站在天坛之上,正撞在天一的枪口之上。 此时紫金城外又一喊杀声起,如同海潮一般,硝烟滚滚地长驱直入,往紫禁城杀进来了。 而这一股,却是五皇子嬴景昱率领的火焰军。 自从他得到泽王的指令之后,就昼夜不停地奔赴京师,因为拿着泽王给的越皇的独制令牌,除了在落雁峡道,与北安侯的基因武士激战一番,一路都没有碰到阻碍,直接就来到了京都琅琊。 当时京都已经被北安侯军攻陷,嬴景昱并命火焰军攻打北安军。 北安军的精锐全都是基因武士。 但因嬴景昱之前对付武王的镇西军时,就创立了三人一组的打法,所以基因武士在火焰军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火焰军长驱直入,很快就进入紫禁城。 老茂公公听着这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看着那一团又一团的硝烟,飞舞的旌旗,内心好似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这——这又是勤王的?还是造反的?” 越皇没有出声,沉着脸,站在祈年殿门口,观望着。 旋即,嬴景昱一身是血地率先冲进围墙大门。 武王一见是嬴景昱,深知嬴景昱的性格,率尔首先带队冲上天坛,高喊:“护驾!护驾!”把残余的几名太子护卫杀了,还杀了一些无辜的仪仗队,以充自己战绩。 越皇见武王忽然来抢功,本来很不要看他,但见武王一路冲上来,手中举着一封文书,高呼道:“浔阳时疫已经解除!浔阳时疫已经解除了!天降神医,把浔阳时疫治好了!” “哦?”越皇方回转心意,好生看了武王一眼。 武王连忙跪匐在地,双手将文书献上。 老茂公公取过文书,再奉给越皇。 越皇接过,展开看时,只见上面记录:浔阳城主蔡思源领其夫人安氏,为浔阳寻获抗时疫神药,并为百姓免费发送,所有染疫者均已经康复,不但浔阳时疫解除,且以后时疫有药可救,再也不是治不好的瘟疫了! 越皇大喜,既然浔阳时疫已经解除,岂非天降祥兆于大越。 如此一来,越皇也就不用罪己了。 文武百官又有何借口要他让位? 第189章 五皇子蒙冤 http://.biquxs.info/

越皇高举着文书,一步一步又走到天坛边上,俯瞰着天坛下边的文武百官。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他身上的衮服。 “天降神女,救治浔阳,时疫已除,百姓免苦,百业复苏。” 一个字,一个字,都好像天上传下来的滚雷一般,从广场上碾过去。 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头脑发胀,有的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其他的人,高呼万岁,称颂越皇。 “此诚皇上仁德所致,上天垂怜也。” “陛下仁德,顺昊天,致和气,之所以利黎民者也。” “吾皇勤勉为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文韬武略,实乃千古一帝。” 各种拍马屁的话不绝于耳。 五皇子嬴景昱见百官皆伏,太子卧于血泊,天坛台阶成堆的尸首上面,越皇扶着老茂公公,面无表情地站着,那身影映着秋日广阔的天空,显得尤其高大和威严。 而武王的甲士皆俯首高呼万岁。 除了越皇之外,以及躬着身搀扶着越皇的老茂公公,其他所有人都是跪着的。 一时之间,五皇子嬴景昱竟搞不清武王是谋反的,还是护驾的。 但见越皇冷而厉的目光扫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五皇子嬴景昱竟莫名感到有些慌乱,知道越皇已经无事。 他三天不眠不休赶赴琅琊,身先士卒,此时劳累过度,浑身伤口,失血过多,便再也坚持不住,摇摇摆摆地晕摔过去。 越皇收回眼,此时禁卫军统领龚三谟重伤,京都大营的人死伤泰半,越皇明知道武王此来不怀好意,也只得先嘉奖了武王一番。 并令拿下太子,以及附逆余党北安侯、简籍等人,下于天牢,命皇城司彻查太子谋逆一案。 —— 当嬴景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兆祥所。 因为他没有封王,也没有自己的府邸,只能住在兆祥所。 天黑沉沉的,不知道是何时间。 窗外的炉子上噗噜噜炖着药,烟雾随着浓郁的药味散入卧室。 嬴景昱一骨碌下了床,睁着眼睛愣了好久,才觉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摸了摸身上的血衣,黧黑的脸上露出焦灼,抬腿就往外跑。 一名红衣太监拉住了他,“五皇子要到哪里去?” 嬴景昱看这人是越皇身边的小顺公公,他的心头一震,说话时,声音都慌乱了。 “我——我要去见父皇。” 顺公公面露怪笑:“五皇子见了皇上,要说些什么呢?” 嬴景昱听顺公公话讲得奇怪,似乎有言外之意,“怎-——怎么?” 嬴景昱自知自己一向不讨父皇喜欢,且宫中人物关系复杂,他从小内向,不知道该如何从这复杂的关系网中挣扎而出,所以只能谨小慎微,多听听其他人说些什么,总是没错的。 嬴景昱站住了,讨教地看着顺公公。 顺公公的脸皮扯了一下,那笑意还是古怪地很,“五皇子这一昏倒,足足睡了三天,你可知这三天中,宫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嬴景昱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已经昏睡三天了?糟糕了,可坏了大事!嬴景昱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父皇他——他没事吧?” 顺公公道:“陛下洪福齐天,自然福寿康宁。但五皇子你,呵呵,恐怕就大事不好。” “怎-——怎么?” “陛下为了五皇子您,这几日是睡都睡不好。” “我?我发生什么事了?” “呵,五皇子你奉命在浔阳地界练兵,这好端端的不在浔阳待着,跑到京城来干什么呢?” 嬴景昱摸了摸脑袋,大惑不解,“我——我来救驾呀!” “巧了,武王和北安侯也说自己是来救驾的。” “啊?!” 武王和北安侯明明是伺机谋反,但逼宫那一日的事情发生得过于混乱,北安侯浑水摸鱼,声称自己是得到消息有人要在京都谋反,所以才急急赶来救驾的。 至于他的人为什么会和京都大营厮杀起来,那也是以为京都大营的人在谋反,他完全是为了救皇帝。 武王的说辞和北安侯差不多。 而太子则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御史大夫简籍头上,声称自己完全不知情,是大臣们要逼宫的,跟他没有关系。 在外军队,非奉诏不能进入京都,光凭这一点,越皇就可以治武王和北安侯的罪,问题是五皇子嬴景昱也没有奉诏,他怎么就来了京都了呢? 倘若要把武王和北安侯治罪,那五皇子嬴景昱也必须治罪。 嬴景昱虽然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但也并非蠢人,这样转念一想,就把内中所有的关窍都想到了。 顺公公松开嬴景昱,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站在一旁,目光带着深意地看他,“所以五皇子想好了吗?你是为什么会来到琅琊,又是谁让你来的?” 嬴景昱万万没想到,自己三天不眠不休,辛辛苦苦赶赴京师来救驾,救驾的功劳一点没有,反而面临被问罪的危险。 他一向对朝堂的凶险避之如毒蝎,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是,一定不能连累九弟。 嬴景昱怎敢实话实说是泽王让他来的,他嗫嚅了一番,任是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只道:“此事与别人无关,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顺公公面色不善地看看嬴景昱,“可你为什么来到京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收到了什么消息,总有个缘由吧?” 嬴景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顺公公的目光穿了个大窟窿。 他收到的信息,全都来自于泽王。 嬴景昱再次看了眼顺公公。 顺公公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嬴景昱很快把眼皮垂了下来,他暗暗地握紧拳头,内心已经打定了主意。 “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那你怎么就来京都了呢?” “我——我也不知道。” 嬴景昱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只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但不知道除了那些不能说的,他还能说些什么。 顺公公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能送你去天牢了。” 嬴景昱的嘴巴张了张,但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很快,嬴景昱就被关进了天牢。 第190章 是不是在浔阳碰到九儿了 http://.biquxs.info/

一天之后,五皇子嬴景昱在天牢已经被严刑拷打得伤痕累累,但他牢记着不能给泽王添祸,便是舌头咬破了,满嘴是血,他也只有一句话。 “父皇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至于他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为什么会来到京都,又怎么就杀进紫禁城的,任是一个字都不说。 在刑侦室的后面,有一座空房,空房里面摆着一张太师椅,越皇沉着脸坐在那里。 老茂公公陪伺在一侧,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用一条白色的绷带绑着。 听着隔壁刑拷打声中,嬴景昱咬定青山一般只有一句,“是我一个人的错。”老茂公公脸上的表情十分炸裂。 老茂公公佝偻着背,干巴巴地尬笑一声,“陛下,五皇子心实。” 越皇双手紧紧地抓着太师椅的椅把,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寒气。 嬴景昱岂止是心实,那简直就是一块铁疙瘩,永远不开窍,但凡能够聪明一点,如武王这般说出几条道道来,他也用不着被关在天牢里。 浓烈的血腥味从刑侦室里传过来,让人恶心欲呕。 越皇嬴君默强压下不适,气闷道:“去问他,是不是在浔阳碰到九儿了。” “是。”老茂公公躬身走到屏风后面,向正在行刑的皇城长使牛宗良招了招手,把越皇的话交代下去。 牛宗良接到指令之后,挺着大肚子向绑在木柱上的嬴景昱走过去,用鞭子托住遍体鳞伤嬴景昱的下巴,“说!是不是在浔阳碰到泽王了?是不是泽王让你来的?” 嬴景昱是不知道泽王拥有随时调兵入京的权限,骤然听到牛宗良的问话,瞳孔猛地一缩,“没有!我在听风崖,谁都没有碰见!”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牵连到泽王。 墙后面,越皇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生气地咳了一下。 老茂公公扶着越皇替他顺气,“陛下,五皇子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越皇怎么知道嬴景昱是什么意思,他好像跟这个儿子永远也无法沟通,跟他说话,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一边,牛宗良已经用烙铁烫了嬴景昱两轮了。 而嬴景昱的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口咬定没有见过泽王。 越皇咳了很久才顺过气来,抓着老茂公公的衣领,“再去问,他一路关卡是怎么过来的?” 从浔阳到越都琅琊,一路还有两个关口,若没有符节,守关的将士是不会放行的。 老茂公公看越皇一张脸阴沉地很,那眼睛好像要吞人。 老茂公公连忙去跟牛宗良传话。 而嬴景昱听到这个问题,吓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他能过关卡是因为泽王给他的符节,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符节,不过假如皇帝查到这一点的话,他肯定没办法再保住泽王了。 嬴景昱只有咬紧牙关,来了一句:“反正我一人做事一人担。” 越皇脸色冷如霜。 牢房的门打开,派去关卡的提点回来了,向越皇禀报调查的结果。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嬴景昱就是拿了泽王的符节,才从关卡过来的。 越皇激动地又连咳几下,对老茂公公说,“朕就知道,是朕的九儿救的朕。” 老茂公公说:“是,是啊。” 别人不清楚,但老茂公公是最清楚的,越皇对九皇子泽王有多偏爱。 越皇抓过底下呈上来的调查结果,“去,去把这甩在嬴景昱这个混蛋的脸上!看他还认不认账!” 老茂公公捧着文书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牛宗良拿着文书在嬴景昱的面前打开,“五皇子殿下,你还有何话说?” 嬴景昱睁大了眼睛,在摇曳的火光中看着面前的文书,浑身是血的他额上很快就聚满了冷汗。 他感到一股悲哀,他保不住泽王了。 血泪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滚落下来,“是,是我偷了九弟的。” 此话一出,越皇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椅把,愤愤站起身来,快走几步,走到刑侦室,指着嬴景昱喝道:“打,给朕狠狠地打,看他还嘴硬不硬。” 此时越皇已经十分清楚了,确实是泽王让嬴景昱来京都救急的,只是越皇以为嬴景昱这样咬牙隐瞒是想要争功,他对这个儿子失望极了。 “父皇-——您怎么会在这里?-——”嬴景昱望着骤然出现的越皇,一下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是反应不过来。 而越皇生气地摇摇欲坠,“别叫朕父皇!” 越皇真是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一个儿子,如此笨拙的供词,根本漏洞百出。 而且,嬴景昱难道以为他可以他做的事情,可以瞒得住吗? 越皇只要稍稍调查一下,所有的事情就都水落石出了。 更何况嬴景昱撒谎的本事一点也不高超。 而越皇不明白的是,嬴景昱之所以这么嘴硬,完全是以为这样做可以保住泽王。 两个人想的就不是一回事。 越皇在老茂公公的搀扶之下气呼呼地走了。 越皇走后,牛宗良继续拷打五皇子嬴景昱。 “五皇子殿下,您可别怪老臣心狠,这是皇上的意思。” 望着越皇离去的背影,嬴景昱忽然想起来,泽王还交给自己一封信,让自己带给越皇。 “父皇!父皇!”嬴景昱再次开口的时候,越皇已经走远了。 “牛长使,麻烦你告诉我父皇一声,我九弟有信要让我面呈父皇。”嬴景昱浑身是血的央求牛宗良。 牛宗良嘿嘿一笑,“你不是说没有见过泽王吗?” 听到牛宗良这么一说,嬴景昱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泽王的信交给越皇了,他很烦恼,朝堂的水实在太深了,要是泽王在这里就好了,会告诉他怎么做。 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又挨了不少打,直到被打得晕过去。 好在牛宗良最后还是觉得事关重大,把嬴景昱这唯一的一句供词呈上给越皇 而越皇最后知道泽王有书信带给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这段时间,越皇因为逼宫的事情,身体消耗地很厉害,他本来就是久病之人,这四天折腾下来,这一天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顺公公在床边说:“陛下,奴伺候前几天伺候五皇子的时候,他上上下下的衣服都换过了,没见到书信,只怕五皇子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老茂公公倒是有不同意见,“五皇子殿下虽然愚钝,却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越皇实在太想念泽王了,虽然躺在床上起不来,还是叫人把五皇子嬴景昱召了过来。 第191章 越皇识破泽王的马甲 http://.biquxs.info/

嬴景昱被带到福宁殿。 为了不让嬴景昱身上的血腥气冲撞到越皇,老茂公公特意让人在卧房侧面放了一座屏风。 嬴景昱跪在屏风的外面。 身侧是一溜的小太监,整个福宁殿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屏风里面细微的咳嗽声。 老茂公公替越皇问话:“五皇子殿下,您不是说有泽王的书信要给陛下吗?那就快点呈上来吧。” 嬴景昱忍着身上的疼痛,朝着屏风磕了一个头,粗犷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父皇,真的不是九弟让儿臣入京的。” 便听见里面越皇重重地咳嗽一声。 老茂公公尖细的嗓音染上了很明显的愠恼:“只让你快点把书信呈上来!” 嬴景昱的心直直地往下沉,他感觉事情被他越搞越糟糕了。 怎么办啊? 额上的汗滴流入双眼,渍地眼睛一片血红,他把心一横,“那——那能不能给儿臣一把刀子?” 里面的咳嗽声瞬间剧烈起来。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有瓷碗打翻了,又有小太监跌撞到什么地方了。 老茂公公呵斥道:“五皇子,你还想行刺陛下吗?” 嬴景昱的双肩也猛地被按住了,他被直直地按在地上,脸贴着地上的金砖,磨下一层皮。 透过屏风底座的缝隙,可见床边一双黑底金龙纹的龙靴,越皇好像就坐在床侧,剧烈地咳嗽。 顺公公道:“五皇子,你身上根本就没有泽王殿下的书信,前几天你昏迷的时候,身上的衣裳奴都给你换过了,若有,奴已然看到了。” 嬴景昱心惊肉跳的,只觉得自己眼皮也在跳,脸贴着地,脖子被按着呼吸也困难,艰难地大喊,“那书信不在衣裳里面。” 顺公公还想说什么。 越皇努力地顺了一口气,“让他说!” 听见父亲怒而威的声音,嬴景昱连忙道,“父皇,九弟的书信在儿臣的肚子里。” 原来,泽王早跟嬴景昱说明此信事关重大,万不能丢,嬴景昱为了以防万一,就用刀子割开肚皮,缝在了自己的腹部皮下。 是以,就算他受伤昏倒的时候,被人换了衣服,书信却还没有丢。 越皇的语气缓了一缓,“叫太医来。” 禁卫军暂时地放开了嬴景昱,嬴景昱努力深吸了一口气,他太难了。 老茂公公吩咐下去。 不多时,便见太医挎着药箱来了,蹲在嬴景昱身侧,撩起嬴景昱本来就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肚皮,果然看见左腹部一条蜈蚣似的缝线,都已经化脓了。 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剪刀,把缝线剪开,取出一个小牛皮包裹。 那小包裹也是血淋淋臭烘烘的。 老茂公公皱着眉头,拧着鼻子,将小包裹打开,取出内里的书信,像捧珍宝一样,把书信捧到里面,呈在越皇面前。 越皇打开,刚看了几个字,就展开眉眼,笑了,“咳咳,九儿叫朕父皇了。” 老茂公公扶着越皇,眼角余光看见那信上起笔的第一句:父皇在上,儿臣叩拜。 其实这只是书信的格式。 既然是写信,总得有个称呼吧。 但确实,这还是泽王第一次称越皇为“父皇”。 越皇眉开眼笑,一时间心情大好,道:“彭太医,你把五儿的伤口处理一下。” 嬴景昱听着那语气是从所未有的亲近,一下子鼻子酸了,眼睛涩涩的。 小太监抬了一张榻来,让嬴景昱躺在榻上。 彭启桂替嬴景昱处理伤口,嬴景昱还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伤口虽痛,心里却有点泛甜。 当然还有一份不切实际的虚脱感。 书信的内容是关于浔阳的时疫。 越皇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信中的内容跟武王之前说的很不一样。 武王说浔阳的时疫是被蔡思源夫妇救治的。 但泽王却说蔡思源活埋疫民,浔阳的时疫是被一位姓安的神医救治的。 武王说他为蔡思源购置抗疫药材。 泽王却说武王囤积抗疫药材见死不救,是被五皇子嬴景昱夺获了药材。 武王说,北安侯派人封锁浔阳时疫已经被救治的消息。 泽王却说是两股人马封锁了浔阳时疫的消息。 越皇越看书信越是愤怒,清癯的脸上,青筋突起,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栏,“混账!” 那一边,嬴景昱在榻上一震,滚下榻来,“父皇,儿臣知罪。” 嬴景昱又不知道越皇在恼怒什么,但是他母亲身份卑微,他自己又不受宠,只能多道歉多认罪。 隔着一座屏风,越皇都觉得嬴景昱蠢笨的气息扑面而来,“既然你有九儿的书信,怎么不早呈上来?!” 这儿子跟他一点都不贴心。 顺公公善意地弱弱提醒了一句,“陛下,前几日,五皇子昏过去了。” 越皇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很快,他却又发现另外一个关键信息。 “那医治了浔阳时疫的女子姓安?” “是——是啊。”嬴景昱战战兢兢地回答。 越皇浑身颤抖起来,“快,把朕的那本书拿过来。” “是。”老茂公公佝着身子走向龙床边上的五斗橱,打开抽屉,郑重地取出一本用黄色龙锦包着的册子。 打开包着锦缎,可见这本册子已经很古老了,纸张的颜色已经泛黄。 这是周元始帝的随笔。 老茂公公颤巍巍地呈上。 越皇翻开其中一页,手指点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人间有百媚千娇,而朕独爱安安一个。” “安安,朕已经转了八世了,朕找了你太久太久了。” 越皇将泽王的书信和周元始帝的册子并排摊开在膝上。 就算只看一眼,也能辨得出,泽王的字迹和周元始帝的字迹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 “姓安-——”越皇沉吟着,“这么说,九儿终于是找到她了。” 忽然,越皇又想到什么,“景隆怎么说安——神女是蔡思源之妻?” 越皇抬了头,看向屏风,“五儿,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嬴景昱惊恐不安,嗫嚅道:“父皇,这件事可千万不能怪九弟,是蔡状元他要活埋安神医,他们已经和离了。九弟他……他喜欢安神医,并不违规矩。” 这么说,泽王是真的和那个安安在一起了。 越皇激动快慰的同时,对嬴景昱再次感受到鸡同鸭讲的无语感,他怎么会责怪泽王,开玩笑。 越皇现在只觉得自己犯了大错,脸色发青,催着老茂公公,“快,快把朕下发的圣旨给截回来!” 原来,越皇因听了武王关于浔阳时疫的信息,便下了圣旨嘉奖蔡思源夫妇,哪里知道蔡思源的妻子居然是安馥珮,还已经和离了。 这封圣旨分明下得有误。 老茂公公尬然,“只怕是截不回来了,这圣旨发出去都有三天了,还是快马加鞭送过去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蔡状元手上了。” 越皇气急之下,又抓了个枕头朝屏风扔过去,“都是五儿混账!快将这逆子给我关入天牢。” 嬴景昱只道越皇要下发对泽王不利的圣旨,在屏风外连连磕头,“父皇,真的不是九弟叫儿臣来京的。父皇怎么责罚儿臣都不要紧,不要牵连九弟。” 越皇急火攻心,怒吐了一口鲜血。 老茂公公连忙扶住越皇,一边抚着越皇的胸口给越皇顺气,一边喝令,“还不把五皇子带下去。” 越皇也知道嬴景昱对泽王倒是一片忠心,指着屏风,恨铁不成钢地道:“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死了,等九儿回来,再发落他。” 第192章 蔡思源想要复婚 http://.biquxs.info/

蔡思源接到圣旨。 越皇大大称赞了他救治浔阳时疫的功绩,称他是治世能臣,国之股肱,并升他为户部侍郎。 蔡思源当场懵了,越皇非但没有处罚他,还嘉奖了他? 这段时间他天天在发愁,因为浔阳时疫他举措失当,计划全部被安馥珮和泽王破坏,他在浔阳的民声已经下降到冰点,每天都夹着尾巴做人,甚至拖着连述职都不敢写。 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狗屎砸中了他,砸得他晕乎乎的。 蔡思源跪在大厅的地砖上,微微抬头,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内侍公公,见他满面团笑,倾身将圣旨递过来,口里说着恭喜,看样子朝廷是只知道浔阳的时疫被平除,却不知道他在浔阳到底做了些什么。 “蔡状元,请接旨吧。”盛公公和蔼可亲地说。 蔡思源接过圣旨,双手微微颤抖,如刀刻般的脸上线条绷紧。 户部侍郎正三品,领了这个职,他的品级已经和当年父亲的虎牙将军品级相同了。 他从年轻状元郎升到户部侍郎,仅仅才用了一年的时间,是大越升职最快的官员了。 而且一旦他任了兵部侍郎,就可以进入朝廷,参与朝廷的决议了。 他想起,六年前到蔡府来宣旨的也是盛公公,那一次,是他父亲极力主张伐吴,而被越皇剥夺官职,发配安化。 蔡思源紧紧咬着牙关,站起身来,拍拍袍上的灰尘。 只要他回到朝廷,就能动用关系,给他父亲正名,恢复蔡家的荣耀。 易惜儿仪态从容地走上前来,向着盛公公盈盈拜谢,还塞了个鼓鼓的钱袋子在盛公公的手上。 盛公公掂了掂银袋子,目光掠过易惜儿,嘴角啧了一下,转头面向蔡思源,“不知蔡夫人在何处?快请出来接圣旨吧。” 蔡思源看了易惜儿一眼,心猛地一沉。 再看盛公公,一张皱巴巴的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圣上得知此次浔阳时疫,令夫人献出神药,居功至伟,故而另外降下一道圣旨,要封她为一等安国夫人。” 蔡思源的薄唇不可遏制地扯了扯,一等安国夫人是宰相、使相、三师、三公、王等等一品官的夫人才能封的。 越皇竟然直接封安馥珮为一等安国夫人,品级都在他之上了。 而盛公公到蔡府来叫安馥珮接旨,明显是不知道安馥珮已经跟他和离了。 蔡思源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隐隐的快乐,这样说来的话,是不是安馥珮和他的和离就不作数了,安馥珮和泽王的婚礼也不作数了,毕竟皇上的圣旨是不能违抗的,那他就能重新得到安馥珮了。 自从安馥珮跟他和离之后,他的心脏每天每天都在揪痛,本来在他面前温顺的像只小兔子,现在却变得有棱有角,总是刺伤他。 而且,每次看到她,她都会变得更加光芒四射。 他真的受不了。 盛公公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看见蔡思源迟迟没有动静,眉头皱了起来,有点不耐烦,“怎么?” 蔡思源立即跪了下来,垂着头,做出痛苦的表情,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间表演那么纯熟,但眼睛里面一滴眼泪,涩地他眼睛特别疼痛,他的痛苦是真的。 “盛公公——”他欲言又止地说。 盛公公疑惑地看着他。 蔡思源垂着头,侧眼看了易惜儿一眼。 易惜儿秀眉紧蹙,虽然便跪了下来,“盛公公,夫人她在泽王的别墅。” 盛公公的声音充满了震惊,“怎么回事?” 这正是蔡思源想要的,他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他越是不说,越能显示出自己的被迫无奈,证明安馥珮是被泽王强抢走的。 盛公公沉吟了很久,最后把蔡思源扶起,“蔡状元不要着急,咱大越还是有法令的。” 蔡思源的松了一口气,再大也大不过天子去,既然越皇下了封蔡夫人安馥珮为一等安国夫人的圣旨,那就是证明安馥珮是他的妻子,泽王就算再受宠,也不能再藏着安馥珮了。 安馥珮只能作为救治浔阳时疫的女豪杰,回到他的身边。 蔡思源这么想着,又抹了抹眼睛,“一切全仰仗公公了。” 盛公公表情尴尬地领着人走了。 蔡思源望着盛公公的背影,六年前,盛公公到蔡府来宣旨的时候,穿的是大红的袍子,像染着血,而这一次,盛公公身上穿着浅紫色的袍子,像是血色陈旧了。 他升为户部侍郎之后,也可以穿这种浅紫色的官袍了。 一名小太监趁乱塞给蔡思源一封信。 等盛公公走后,蔡思源回到书房,把书信展开,发现信是武王写给他的。 信中详述了越皇为什么会嘉奖他,原来是武王把错误的信息带给越皇的,让越皇以为蔡思源是救治浔阳时疫的能臣。 看完信件,蔡思源只觉得很讽刺。 蔡思源其实是跟易翰林绑在一起的,奉易翰林的隐令辅佐未来之君。 蔡思源虽然不知道他们正在辅佐的人是谁,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武王,毕竟他之前在浔阳设置的那些机关,都是用来对付武王,防备武王从浔阳入京的。 但武王却来拉拢他。 蔡思源把信烧了,然后对易惜儿说:“以后安馥珮回来,你对她可要尊重一点,礼节上不能疏忽了。” 易惜儿秀眉蹙了蹙。 失落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内心的揪痛只有她自己知道,明明她才是蔡思源的青梅竹马,而且她的出身高贵,虽然她现在是易翰林的养女,但她生身父亲曾经是御史大夫,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凭什么她只是小妾,还要处在安馥珮之下。 “相公,我一直也没有疏忽她,真的没有。”易惜儿楚楚可怜地说。 蔡思源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然后叫过小厮,去泽王府上打听,只要安馥珮接了圣旨,他就立即安排轿子,亲自去把安馥珮接回来。 那小厮去了之后,到傍晚才回来,是连滚带爬地回到蔡府的,那脸上震惊惶恐的表情完全掩饰不住。 “安氏-——安氏把圣旨撕了!” 蔡思源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后摔倒,“什么?”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说过谁敢撕圣旨的,这可是妥妥地藐视皇权啊。 易惜儿扶着蔡思源,巴掌大的脸苍白,“相公,她这么做会连累我们吧!” (本章完) 第193章 手撕圣旨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当着盛公公的面撕了圣旨。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玩意儿,不论里面是什么内容。 一群人对着圣旨又跪又拜的,她觉得真假。 她是来自于23世纪的天才名医,她不会给任何活人下跪,不管这个越皇是用皇帝的身份,还是用泽王父亲,公公的身份,她也不会跪的。 但这个世界的规矩又是如此,皇帝是独一无二的尊贵,国内任何人看到他都是要跪的。 安馥珮太无语了。 话说,这圣旨的内容是怎么回事?还称她是蔡夫人。 本来她跟蔡思源已经和离了,可是越皇这么一发圣旨,又强行把她跟蔡思源绑回去了。 而皇帝的威严又不可侵犯,总之皇帝是不会错的。 难道越皇是反对她和泽王在一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她跟公公的关系也很难搞啊。 婆婆已经明摆着反对她了,现在又来个公公。 安馥珮不免迁怒泽王,“嬴景瞻,你父亲现在是什么个意思?我是蔡夫人吗?我不管,这件事,你自己跟他说清楚!” 泽王站在边上,淡笑不语,一副“我不管”的渣男样子。 安馥珮肺都快气炸了。 泽王这个人也是奇怪了,别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他都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但是碰到他父母,他就摆烂了。 安馥珮百思不得其解,“你是自己处不好跟父母亲的关系吗?还是觉得我太能干了,什么都能自己摆平?” 泽王眸色一沉,幽幽地看了安馥珮一眼,尔后走过来握住安馥珮白皙柔软的手,嗓音低沉,“那,我们以后不见他就是了。” 安馥珮深深地看了泽王一眼,果然他是自己搞不好跟父母的关系。 他几岁了?难道还搞青春叛逆那一套? 这下惨了,以后他跟父母闹矛盾,所有的锅都要扣在她头上,让她背了。 问题是,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 安馥珮生气道:“怎么可能不见?你父亲不是生病了吗?你不是让我给你父亲治病吗?而且我也答应过五皇子了。” 泽王儒雅俊美的脸紧绷着,十分地不情愿,“那就-——治好越皇的病,然后咱们就离开京都。再也不见他们。” “再也不见他们?你不是他的儿子吗?”安馥珮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泽王从来也没有叫过越皇“父皇”。 泽王侧过了脸,错开安馥珮直视的眼神,“嗯,反正他有很多儿子的,不缺本王一个。” 盛公公一直站在大厅的一角,面带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十分的炸裂,什么越皇有很多儿子,但越皇最疼爱的只有这一个泽王。 对其他的儿子,越皇有严厉的时候,有生气,有不耐烦,想骂就骂,想责罚就责罚。 但对泽王,越皇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简直是溺爱无度。 越皇看泽王的眼神,跟看其他儿子的眼神,完全不一样,是带着光的,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那种感觉。 不管泽王说什么,越皇都无条件地支持。 但盛公公也搞不懂越皇和泽王的关系,感觉越皇每天都想念泽王,而泽王却压根都不想见越皇,不管是朝会也好,还是宫廷宴会也好,只要越皇在的场合,泽王都会事先避开。 也正是因为父子俩总是不见面,所以外面才会传言越皇不会把皇位传给泽王的。 就在这时候,门子报说蔡思源来了。 泽王桃花眼一沉,“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打出去就是了。” 安馥珮也知道蔡思源是来干什么的了,定是因为圣旨的关系,他又蠢蠢欲动,想要来恶心她一下。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 蔡思源自己要来自取其辱,安馥珮会成全他的。 安馥珮阻止道:“泽王,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蔡思源拿着圣旨斗志轩昂地进来了,一眼就看到安馥珮坐在大厅,她穿着绯红色箭袖,浓烈的颜色衬着精致的眉眼,简直艳光四射,他不注意到她都难。 而且安馥珮的衣裳都是泽王特制的,布料和做工都是一等的,贵气逼人,衣型跟普通女子为了遮掩身材而故意做得松松垮垮的不同,安馥珮的衣服都是贴合着身材曲线做的,勾勒着小蛮腰不盈一握,真是魅惑得不得了。 蔡思源的心里很痛快,她又是他的了。 他走上前,先跟盛公公见了礼,然后才跟泽王鞠了一躬,压低声音,显得闷闷地说,“下官来接夫人。” 安馥珮只见蔡思源垂着头,故意向盛公公展示委屈。 这演技都可以当演帝了吧。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如此虚假呢! “蔡思源,你的脸呢?你跟我不是已经和离了吗?和离书是你自己写的!” 蔡思源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安馥珮,眸光闪了一下,“这时候就不要提和离书了吧,圣旨都下了,你就是本官的夫人。” 分明很得意。 安馥珮哼了哼,“我可没看到什么圣旨。” 泽王在另一边坐下,翘着二郎腿,“本王也没看见什么圣旨。” 蔡思源拿着自己那份圣旨扬了扬,“泽王殿下,别以为你撕了皇上发给安馥珮的圣旨,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本官的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浔阳的时疫,是本官以及本官的夫人安馥珮一起救治的。” 安馥珮猛地一凛,伸手去抓圣旨,“拿来我看看。” 蔡思源手一缩,将圣旨笼回袖内,“给你看还不被你撕了!” 安馥珮没抢到圣旨,就坐回去了,但她也没有生气,反而唇角勾起,“小泗,小伍。” 她就怕蔡思源没带圣旨来,既然已经带来了,还能逃得出她手掌心去? 她不能抢? 小泗、小伍立即窜了出来,一人一边按住蔡思源的肩膀,强行把圣旨从他的袖子里抢了出来,交到安馥珮手上。 安馥珮随手就把圣旨扔进大厅的火炉。 盛公公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女人太盛气凌人了吧。 可是与泽王也就坐在那里淡淡地看着,半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盛公公又觉得这女人和泽王一边一个地坐着,那气势莫名地跟泽王很般配,隐隐地还有泽王成为妻管严的节奏,这是他认识的泽王? 第194章 大厅走火 http://.biquxs.info/

蔡思源看着炭火一点点烧透圣旨,再看安馥珮一脸无所谓地拍手,他感觉胸中有一股郁火,分外难受。 安馥珮离开他的心就这么决绝? 他还等着她回到蔡府,好好地折磨她一番,出一出这一段时间他心中的恶气。 但现在的问题是,圣旨明明写了安馥珮是他夫人,安馥珮把圣旨一烧,那是死罪!会满门抄斩的那种,岂不是要连累到他? 他明明已经跟安馥珮和离了! 蔡思源扭头盯住盛公公,眼中一片血红的阴鸷,“盛公公,泽王就这样把圣旨烧了,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蔡思源先把罪名嫁到泽王头上,免得自己被连累,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机。 但见盛公公侧身看着天花板,使劲地眨巴眼睛,直到眨巴出眼泪,“老奴刚刚眼睛进沙子了,什么都没看见。小顺子,快来给奴家吹吹眼睛。” 那个叫小顺子的太监连忙上前,装模作样地给盛公公吹眼睛。 蔡思源明明知道盛公公是假装的,可是大家都在飙演技,蔡思源自己可以作假,难道别人就不可以吗? 蔡思源挣扎道:“盛公公,你是来宣圣旨的,圣旨丢了,皇上将治你的罪!” 盛公公笑容很为难,“蔡状元此言差矣,你的圣旨本公公早已经传给你了,你自己弄丢了,跟老奴可没关系。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皇上解释吧!” 蔡思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成了他的罪了? “你们这是要制造冤案吗?你们毁坏圣旨,却要嫁祸到我头上!但是事实真相如何,黑的说不成白的!” 盛公公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语。 泽王忽然站起来,一脚踢翻了火盆。 火盆翻了,那炭火便滚将出来,有几颗闪着火光滚到蔡思源的膝边。 蔡思源正不解泽王何意。 泽王二话不说,又拿了烛台,放在帷幄下面。 帷幄被烛火点着,一下子燃烧起来。 泽王镇定地放下烛台,冷哼一声道:“走火了,大家快逃!” 说毕,他抱了安馥珮慢悠悠走出去了。 此时正是秋冬交接时分,天干物燥,帷幄易燃,不到片刻,火舌卷着屋梁,屋梁也烧了起来,腾腾地冒烟。 盛公公看这火势,吃惊地啧了一声,摇了摇头,随即也带着小太监们出去了。 火光熊熊,烟雾呛鼻,小泗和小伍丢开蔡思源,都退了出去。 霎时间,偌大的大厅,只剩下蔡思源一个人。 蔡思源异常愤怒,谁知道泽王是这么一个疯批,直接放火烧房子,届时,泽王只要赖在房子走火这一条上,轻轻松松就脱罪了! 可是,安馥珮明明是他的妻子,蔡思源说什么也心不甘。 又见火盆翻了,烧了一半的圣旨掉在地上,蔡思源正要扑过去捡。 此时只听“咔啦啦”一声,头顶的悬梁烧裂了,迸开许多火星,瓦片也扑簌簌掉下来。 蔡思源的后背被砸了一下,一阵剧痛,又觉得脚下有烟,低头一看,身上的袍子已经着火了。 蔡思源再顾不得圣旨,赶紧跑将出来。 而此时他身上的袍子还在燃烧着,已经烧着了他的官帽,痛得蔡思源在地上打滚,那火只是不灭,幸而大厅的侧边有个池子,蔡思源奋不顾身飞跑过去,跳到池子里,总算把身上的火扑灭。 蔡思源从池子里爬上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褴褛,就像个癞皮的落水狗一样,十分狼狈。 蔡思源愤愤道,“泽王!就算你烧了圣旨又怎么样?所有的圣旨在帝王档案里都有备份。皇上的旨意是无法收回的!” 泽王背着手站在大厅的前面观火,头也不回道:“好啊,本王等着你去调取档案。” 彼时,夜已经深沉,这一场大火,火光熊熊,红光映着黑夜,特别的壮烈。 别墅里的下人看到火光,都赶过来了,从池子里打水扑火。 还有附近的老百姓,都知道这座房子是泽王和安馥珮的居所,他们对安馥珮存有感激之心,便都跑过来扑火。 有打水的,也有扬沙子的。 不多时间,便把火扑灭了。 不过这座大厅已经被烧穿了,已经不能用的了。 安馥珮看着断壁残垣,只是惋惜,“可惜了这么大一栋房子,费了工人多少时日,才能造起来啊。” 泽王把头抵在安馥珮耳边,“舍不得吗?” “舍不得。” “等你看到本王的金库银库,你就不会舍不得了。” 安馥珮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暖流,泽王这是赤若若的炫富啊! 虽然很豪横,但是,还是很暖的。 “话说,帝王档案里真的有圣旨的存根?” “嗯。”泽王点了点头,“有的。” 安馥珮蹙了秀眉,“那我们烧了圣旨也没有用啊,还搭上这栋房子,太亏了。” 泽王伸手揽过安馥珮的腰,“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本王把帝王阁也烧了?” 安馥珮被气笑,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笨蛋!” 泽王把安馥珮抱入怀里,手勾着她的下巴,“你少了前缀,就不好了,本王是可爱的笨蛋。是为了你才会变成笨蛋的。怎么本王不可爱吗?” 安馥珮浑身暖地快被融化了,“可爱。下次我会把前缀加上。” 泽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安馥珮精致的小脸庞,摸了摸下巴,宠溺地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 “火烧帝王阁。” “呵,最好别被你父亲听见。” 泽王无所谓道:“听见了又怎样,难道本王还能看着你被蔡思源带回到他府里去吗?他这辈子都休想。你是本王一个人的,不管谁欺负你都不行!” 安馥珮感觉心中又酸又暖。 两个人的对话不算太响,也不轻,一字不落地落在蔡思源的耳朵里。 蔡思源的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对话是可以这样的。 他很羡慕泽王,真希望抱着安馥珮这么说话的人,正是自己。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话,他永远也说不出来,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可以那么想,那分明是不学好的纨绔子弟才会说的话。 而他可是硬核的治世能臣,他可是有理想要把大越变成四国最强的国家的。 泽王算怎么回事,他看不起泽王! 蔡思源愤愤地走了。 第195章 安泽医学院开班 http://.biquxs.info/

蔡思源没有接回安馥珮,又为圣旨的事烦心不已,而接任浔阳城主的官员已经来了。 这一下,蔡思源不走也不行了,可是圣旨被毁,他无论如何是会被责罚的。 夜深了,蔡思源手里拿着一块圣旨残片坐在灯下,怔怔地出神。 易惜儿走了进来,“相公,升职户部侍郎是喜事,相公应早早启程才是啊。” 蔡思源抽回思绪,转头看见是易惜儿,有些烦躁,“我也知道应该早早入京,可是现在我跟安氏的状况,一旦入京,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易惜儿双手放在蔡思源的肩上,替他柔柔地捏着,“所以咱们更应该尽早入京,早向皇上呈上御状,以取得先机。你看武王不就是因为第一个带回浔阳的消息,而获得了加封了吗?反观五皇子,现在身陷囹圄。” 蔡思源身子一震,深深地看了易惜儿一眼,这段时间,他因为安馥珮的事,对易惜儿多有疏离,可话说回来,若说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伎俩,还是易惜儿出谋划策更得他心。 蔡思源目视着窗外的黑夜,冷幽幽道:“惜儿,你说得对,我还要趁着救治浔阳时疫的大功,联合御史和言官,对泽王参上一本,像这种纨绔膏梁是大越的蛀虫,早该除掉了。” 易惜儿点了点头,“相公说得是。”她绕上前,轻轻地坐在蔡思源的腿上,双手环保他的腰。 蔡思源浑身一凛,随即却把她推开了,“既然如此,咱们要尽快上京,惜儿你赶紧去准备行李吧!我这边跟下任城主交接完毕,立即进京。” 易惜儿感受到蔡思源对她的疏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着急,等回到京都,一切便回重新开始,蔡老夫人,她不喜欢安馥珮,哪怕安馥珮重新进门,也不会让安馥珮好过的。 易惜儿乖顺地走出书房,去收拾行李了。 —— 另一边,安馥珮和泽王两个都在拖延。 安馥珮是打内心里排斥上京,因为上京即意味着要见越皇,而越皇不喜欢她做泽王的妻子,更令人难堪的是,见到越皇还要下跪。 受虐狂才会去见越皇。 恰安馥珮给安泽医学院的教材印刷出来了,安馥珮就赶紧到药堂里去了。 这次她跟药王谷比赌,有五十多名弟子留了下来,经过考核之后,安馥珮取了三十五名入安泽医学院,加上之前收的几名学生,安泽医学院正好可以开一个大班了。 教材,她一共印了一百来份,包括内科学、外科学、药理学等等,内容十分丰富,足够每个人都领到一份。 安馥珮让郑朝宗去下发教材。 这些弟子领到厚厚的一沓教材,都惊呆了。 要知道,像这种医学秘籍,在药王谷是绝对的机密,纪如厚是藏得很深,绝对不会给弟子看的,如果弟子偷看,还要给他们很严重的处罚。 没想到,在这里,安馥珮却毫无保留的把所有教材直接给到他们,鼓励他们自行学习,如果遇到不懂就要发问。 安馥珮怎么会那么人美心善啊! 他们兴奋地一下子就把郑朝宗抬起来,抛上天,然后又接住。 郑朝宗抓抓后脑,很迷蒙,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奉命行事。 但学生们总不能去拥抱安馥珮。 杜桂冲到安馥珮前面,“扑通”跪下,朝安馥珮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其他的学生见状,也都跑过来给安馥珮磕头。 他们这都是自发的,来表达对安馥珮的敬重之情。 安馥珮连忙让他们不要磕了。 望着兴高采烈的学生们,安馥珮不由得感慨,这都是些什么小猴子啊,几本教科书就高兴成这样。 殊不知医学是一门很艰深的学科,就算他们拿到了教材,也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艰难学习,才能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而安馥珮的目的,还不仅仅是在这个时代培养现代医生,她还要培养他们做科研,继续研究丧尸病毒。 所以她把所有的学生都召集起来讲了一次话。 “现在,教材已经下发给你们每个人手上了,你们这一批学生,不管是以前学过医也好,还是没有学过也好,对于我这门医学来说,你们的基础其实都是零。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个人都要很认真很认真地学习,最好把以前学的都忘记掉,重新开始学习。” “我要争取在五年之内,把你们培养成一名像我这样的医生,所以,你们的学习任务都是很重的。从今天开始,每过三个月都要进行考核。如果跟不上学习进度的话,你们当中有的人,会被淘汰的。所以我的要求是,每个人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被我淘汰掉。” 学生们听了安馥珮的讲话之后,都很震惊,这是什么神仙要求啊,他们当然会很努力学习的,夜以继日,不把这几本秘籍啃透,绝不罢休。 然后他们就开始各自找个角落啃书了。 结果,他们发现,即便他们有了秘籍,不经过师父指导,根本就看不懂,果然他们每个人的基础都是零蛋。 安馥珮看着这群猴子认真的模样,她很开心。 除了他们真的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幸亏她已经事先认命郑朝宗为校长了,而且郑朝宗的学习进度很快,辅导这群猴子绰绰有余。 所以安馥珮就打发郑朝宗好好地管理他们。 看着郑朝宗意气奋发的样子,安馥珮感觉他被自己利用了,还帮自己数钱,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而泽王靠坐在廊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安馥珮清丽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他的小姑娘是那样的美,她在丧尸纪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那些他错过的,她的那些年,他终于弥补上了。 小泗忽然窜进来,还带来一个人,这个人皮肤黧黑,风尘仆仆,穿着盔甲,一见到泽王,就痛哭流涕地跪了下来,“泽王殿下,快点救救我们五皇子吧!他被关入天牢了。” 听到动静,安馥珮也走了过来,不解道:“五皇子不是去救驾的吗?现在皇帝安全了,怎么还把五皇子关起来了呢?” (本章完) 第196章 泽王和她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http://.biquxs.info/

来的人是火焰军的百夫长,叫熊骁。 他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五皇子领着我们一路杀进皇宫,救下了越皇。他伤得很重,当场就晕倒了,一开始,越皇还派了内监让五皇子好好休养,可是等五皇子醒了,不知道为什么五皇子就被抓了。” 安馥珮很疑惑:“那五皇子是什么罪名?” 熊骁也是稀里糊涂,“我们也不知道啊,一开始说五皇子没有奉诏入京,后来又说五皇子抢功,后来又说——后来也没说什么了。总而言之,武王受到了皇上的嘉奖,而五皇子却一直关在天牢里。” 安馥珮真的很震惊,她看向泽王,“天哪,你父亲是这么昏庸的吗?难怪他不喜欢我。他大概只喜欢像武王和蔡思源这种混蛋,越是混蛋的人他越喜欢。” 泽王支着脑袋,怔怔地出神,“倒也并非是越皇昏庸。” 安馥珮痛心疾首,“那你就是怪五皇子不善言辞了?论说话漂亮,五皇子当然不能跟武王相比,可五皇子也是越皇的儿子,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儿子的秉性难道他不清楚吗?五皇子就是为了救他才上京的,他反而把五皇子抓了,以后谁还会拥护他!” 泽王不予置评,但看他的神态,显然不赞同安馥珮说的,他转向熊骁:“你见到五皇子了吗?” 熊骁着急道:“没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先是奉命驻扎在京城之外,后来五皇子传令出来,让我们先回听风崖。我们大部队回来了,偏将耿远青和都统第五春雷留在京城,打探五皇子的消息。不过天牢里守得极严,不让任何人探望。” 泽王安慰道:“那你也先回听风崖吧,五哥不会有事的。” 熊骁拧着眉毛,一脸的不可置信。 泽王走到熊骁面前,拍拍熊骁的肩膀,“你放心,五哥的性命安全包在本王身上。” 熊骁看了看泽王。 泽王让小泗先带熊骁去吃饭。“你累了,先休息一下。” 随后,泽王回到后厅,在后厅来回地踱步。 安馥珮跟进后厅,“你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泽王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他想逼本王回京罢了。” 安馥珮担心五皇子,“那就去吧。” 安馥珮想着反正迟早也得跟越皇见面,长痛不短痛,左右不过是越皇不待见她罢了,但躲着也不是办法。 泽王坐在椅子上,幽幽地看着安馥珮道:“但本王不太想去,特别不想带你去。” 安馥珮奇怪道:“为什么?” 泽王支着下巴哼了哼。 安馥珮想到那道圣旨,想到越皇把她称为蔡夫人,强行把她跟蔡思源绑回到一起。 泽王忽然走过来,很用力地抱住了安馥珮,“安安,你不要离开本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颓败,好像是她年幼时救助过的一只受伤的小狗狗,可怜又无助。 安馥珮很奇怪又觉得有几分好笑,“我不会离开你的,左右不过是公公婆婆不喜欢我罢了,但这跟你没关系。” 泽王笑了笑,“呵。” 但安馥珮可以听出泽王的笑很勉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要是见到他就不会那么说了,安安。” 安馥珮想不明白泽王为什么会这样,泽王在她眼中的形象一直是很阳光,很开朗的,而且大多数时候,还很二,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是今天,他显得忧心忡忡。 “为什么,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哦,你怕皇帝吗?” “倒不是怕他,安安,本王是怕你。” 安馥珮抬眸,视线撞进他那双桃花眼的黑潭里面。 “怕我什么?” “怕你见到他,就不会再爱本王了。” 泽王说得很认真。 安馥珮搞不懂,“为什么我见到他,就不会爱你了。” “你见到他就明白了。”泽王愁肠百结地说。 安馥珮只感觉到莫名其妙,“不会的,他是他,你是你。我爱的人是你,就算皇帝再混蛋,再昏庸,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的。” 泽王抚着安馥珮的头,“那可不一定,安安,爱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会莫名其妙就消失的。” 此时泽王的眼神真的很落寞,安馥珮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泽王。 其实,安馥珮也猜到,泽王仿佛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不过,不管是什么事情,安馥珮既然选择了他,她就一定会跟他一起面对,只要他肯说出来。 她忍不住在泽王的嘴角亲了亲,“不会的,爱情的发生固然很玄妙,可是它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真的吗?安安。”泽王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深邃的眼眸里闪着复杂的情绪,“ “啊?” 安馥珮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泽王,你不是认真的吧?” “假如就是呢?” 泽王一点都没有说笑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是幽幽的。 安馥珮炸裂了,再一次认真地审视了一遍泽王。 在她再次开口询问之前,泽王却捂住了她的绯唇,说不尽的失落,“不要说出来,本王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 泽王抱得她更紧了,俯下头,唇向她的唇压过来,重重地吻着,又霸道又无情。 片刻之后,泽王松开了她,但是眼中闪着狠色,“本王不会让你离开的,就算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 安馥珮整个人都麻了,泽王说得好像是真的。 不会吧,不会这么变态吧? 但泽王没必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 一时之间,安馥珮无所适从。 泽王说完就走了。 而安馥珮久久也无法回神过来,直到天黑了,她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没动过。 后来,花红找到了她。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花红跳跃着说,“今天泽王殿下又亲自下厨,还烧了麻辣兔子头。小姐,泽王对你真好。” (本章完) 第197章 不想洞房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看着花红,猛地双眼一涩,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好在彼时天黑,花红看不清她眼中的潮湿。 花红挽着她的胳膊,一如既往地天真快乐,“小姐,我们快回家去吧。泽王都问了你好几遍了。” 安馥珮强自镇定地抽开手,问道:“花红,你知不知道,我-——我爸爸妈妈,还有没有别的儿子?比如说,因为某些原因而失散了的儿子?” 安馥珮知道原主有一个弟弟,不过父母好像并不太喜欢他,在弟弟小的时候,日子艰难的时候,还唠叨过准备把弟弟卖掉换钱。 花红歪着头,“小姐,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安馥珮心虚道:“没什么,只不过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有一个穷人家在卖孩子,忽然想起来。” 花红懵懂无知,“谁在卖孩子?” 安馥珮的声音抖了抖,“也不是谁,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其实她根本没有看见有人卖孩子。 花红道:“东家有没有别的儿子我不知道,不过,小姐你好像不是他们亲生的呢。小姐,你是问这个吗?” “啊?”安馥珮好像一脚踩空,心脏直往下沉。“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花红嘟着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有一次偶然听见东家这么说。不过东家一直都对小姐挺好的,所以说不定他们只是说说而已。有的父母经常会骗孩子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河里漂来的,他们说的话都不一定是真的。” “是,是啊。”安馥珮的内心已经巨浪滔天。 天哪,这么说,她真的有可能是泽王的妹妹。 晕死,难道泽王早就知道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来接近她,对她这么好,让她爱上他? 安馥珮回想跟泽王相识以来的种种,就发现泽王从一开始就对她太好,好得莫名其妙。 更让人疑惑的一点是,到现在为止,泽王跟她还没有那个啥。 以前,安馥珮以为泽王是出于古人的迂腐,所以非要等到跟她结婚,才会办这事。 但现在,他们好歹也已经举行过一个不太像样的婚礼了,泽王还是没跟她洞房。 难道就是因为泽王知道她是妹妹,所以才避开这件事的吗? 只玩柏拉图的那种? 安馥珮要崩溃了,泽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疯批,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故意对她好,让她爱上他。并且他还接受她的爱了。 安馥珮忍住杀人的冲动,回到泽王别墅。 泽王果然烧了一桌子的菜肴,那道麻辣兔子头摆在正中,底下摆着汤婆子,避免菜冷掉。 此时的泽王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如白玉一般温润的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安安,你怎么才回来,菜都快凉了。” 他一把拉住安馥珮,就在餐桌边坐下了,亲自在她面前摆好碗筷,夹了一块黄金玉米烙在她的碗里,“在吃辣的之前,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要不然对胃不好。” 泽王体贴地说。 安馥珮哪里有心情吃饭,看着泽王一副自洽的样子,难道他对他自己说过的话,一点都不记得,也无所谓了吗? 而花红在旁边看着安馥珮,脸上露出替她幸福的姨母笑,她家小姐可真幸福呀。 安馥珮略微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泽王见状,关心道:“怎么了,是本王今天做的菜不好吃吗?” 泽王把安馥珮碗里没吃完的玉米烙夹过去,自己尝了一口,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脆脆的,跟平时一样啊。” 安馥珮烦恼透了。 疯批! 安馥珮站了起来,“不吃了!” 泽王无辜地问道,“怎么了?” 安馥珮气呼呼地,“气饱了!” 安馥珮一扭身就回房间去了。 泽王在身后看着她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慢吞吞地吃完了,让下人撤了饭菜,然后就到书房去了。 安馥珮一个人躺在床上,锦被上染着泽王的沉松味,那气味又温馨又勾人。 她已经习惯泽王陪伴的日子,忽然遭遇这种变故,真的很抓狂,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睁眼看着月光映着窗户,听那风声从院子里吹过,有一种无可言说的孤独。 在丧尸纪,她的亲人已经都死了。 而在这个地方,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原主的亲人感情终浅,况且这里的人跟她悲欢不相通,思想也不相通,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泽王了。 好烦。 一道黑影溜了进来,也不点灯,自己脱了外套,挂在架子上,便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安馥珮知道是泽王,一扭头身子侧向里面。 泽王从后面抱着她,头枕在她的肩上,温言道:“怎么,生气了?” 安馥珮哼了哼,没有搭腔,但是捉住泽王的手朝后面甩出去。 泽王笑了笑,“本王骗你的,你怎么可能是我妹妹。” 安馥珮更生气了,泽王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种事情是可以开玩笑的吗?”安馥珮鼓着腮帮子,恨不得把泽王捶一顿。 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小拳头如雨点般,劈头盖脑向泽王打过去。 泽王举着双手挡着,“哎哟,打得本王真疼,你轻点儿好不?你真打啊?” 安馥珮捶了他好几下,可是他胸肌硬邦邦的,打他也不疼,还笑得很开心。 “再打,本王就要反抗了。”泽王道,一把捉住安馥珮的手,凑过头来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那濡濡麻麻的痒感,安馥珮越捶他,他就亲得越重,把她五个手指头衔在嘴里。 “再打,就把你五个手指头都吃掉。” 黑暗的夜里,耳边尽是泽王充满磁性的笑声,安馥珮心中的怒气还没有消,一个高大的身子重重地压了上来。 他修长如梅骨的手托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上她的绯唇,虽然温柔,却又霸道,丝毫不讲道理。 “嬴景琰,你疯了!”安馥珮慌乱,失散兄妹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泽王的大手覆在她的细腰上,“对了,本王想起来了,咱们还没有洞房呢!” 安馥珮脑袋麻了,早不提洞房,迟不提洞房,现在这个关节提洞房? 反正事情不搞清楚,她是不会跟他洞房的。 就算已经结过婚,也没用! 第198章 难道你也有失散多年的妹妹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双手死死地抵住泽王的肩膀,“嬴景琰,我警告你,婚内弓干,也是弓干!” “什么?”泽王唇角勾起,“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 泽王无视安馥珮的警告,大手已游移到她衣裳内,三两下就把她系带给解了。 安馥珮尽管极力地反抗,可是根本不起作用。 奇怪死了,安馥珮觉得自己也算武力值惊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好像一只柔弱的小猫,怎么也抵挡不住他遒劲有力的手。 救命! 安馥珮已经完全无法抵挡泽王的进攻,只好咬着牙,在泽王的头上狠狠拍一下。 泽王一声闷哼,重重地倒了下来。 “嬴景琰?” 安馥珮到底是担心把他打重了,叫了他几声,但泽王没什么反应。 安馥珮烦恼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让他平躺在床上,摸了摸他的鼻息,他呼吸平稳,应该没什么大碍,她打的是穴位,最多也就是让他昏睡一段时间而已。 安馥珮将身上衣裳拉拢,抹黑下了床,抚着他的头,找了他一根头发,拔了下来。 泽王“嗯”地一声,却并没有醒。 安馥珮侧耳倾听,好一会儿,泽王又没动静了。 安馥珮咬着牙,手里攥着这根头发出了门。 在她的身后,泽王倏地睁开了双眼,在黑暗里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晦暗,脸色肃冷。 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有认出他来。 泽王说不清心中的感想,是庆幸,还是有点失望? 不过他觉得,如果安馥珮知道真相的话,有可能真的会抛弃他的。 他决定还是要小心一点。 安馥珮来到书房,点亮烛火,拿出机器,然后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将两根头发分别放入试管,倒入药水。 正在摆弄,窗户边多了一道黑影。 安馥珮赶紧把试管藏起,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谁?” “安神医,是我。”外面的人道。 是陶征山的声音。 随即陶征山走入书房,四下看了一圈,“安神医,这么晚了,你是在-——” 虽然安馥珮已经把东西都收起来了,还是有点做贼心虚,支吾道:“嗯,睡不着,起来看个病例。” 陶征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因上次手术的时候被剃光了胡子,现在还没有重新长出来,脸上不相信的表情一览无遗。 “安神医,你是不是在确定泽王是不是你兄长。” “啊?”安馥珮真晕倒了,他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传出去,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安馥珮压下心虚,摆出架势,“陶征山!听人墙角是很不礼貌的!” 不过陶征山似乎并没有理会到安馥珮此时的心绪,他拧着眉毛,颇有他自己的重重心思。 “安神医,你真的能够通过一根头发,就能确定是不是兄妹关系?” 安馥珮研究了下陶征山此时的神情。 “嗯,可以。”她点点头,问“难道你也有失散多年的妹妹?” 陶征山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露出“你是我知音啊”那种欣喜,“是啊。能帮我也查一下吗?” 安馥珮松了一口气,跟心思单纯的人打交道,还真是容易。 安馥珮一口答应,“可以,不过你要给我一根那个人的头发。” 陶征山为难地看着安馥珮,“那,你能给我一根吗?” 安馥珮神情一顿,“难道你觉得我是你妹妹?” 呵,她今天太受欢迎了,大家都赶着想做她的哥哥。 安馥珮哭笑不得。 然而,陶征山很认真,定定地看着安馥珮,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容貌、神态,很严肃地点头,“我觉得有可能,既然你是你父母抱养的,而我妹妹又失踪了。而且我一见你就感到特别亲切。” 安馥珮腹诽,他一见她就亲切?可初见面的时候,他还刁难她来着。 安馥珮扶额,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那你说说看,你妹妹是怎么丢的?” 陶征山回忆道:“我很小就到天山学艺了,我父亲是虎牙军的都领,后来虎牙军被解散了,我父亲也入狱。我得到消息赶回家的时候,家母已经病逝,妹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这几年,我一直在找她。” 虎牙军,安馥珮有点熟悉,听蔡思源说,蔡父原来是虎牙将军,六年前,蔡父被发配安化,虎牙军也被解散了。 如此说来陶征山妹妹失踪也就是五六年前的事,而安馥珮在安化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了,从她记事开始就在安化了,时间对不上。 安馥珮把情况跟陶征山一说。 陶征山像个瘪了气的皮球一样,脸色迅速消沉下去,走到边上,面向墙壁,默默地用头撞墙。 安馥珮看陶征山这个样子属实可怜,她也很想自己能帮上他,不过陶征山从小在天山学艺,连妹妹的面也没见过,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妹妹恐怕是不容易。 忽然间,安馥珮灵光一闪,“陶征山,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花红?” 花红是五年前,安馥珮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跟陶征山妹妹失踪的时间,倒也可以对得上。 旬日之前,陶征山重伤失血,是花红给他献的血,陶征山的血型十分特殊,rh阴性血型,而恰好花红的血型跟陶征山居然相同,如此巧合,难道是天意。 只不过,花红的模样跟陶征山却相差甚远。 花红身材小巧玲珑,五官也长得细致;而陶征山却是昂藏七尺,长相粗犷。 陶征山一拍脑壳,倏地重新燃起希望,“安神医,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花红的模样我跟我娘挺像的!” 安馥珮看陶征山这着魔了的样子,觉得现在就是给他一头小猪谎称是他妹妹,他也会相信。 淦! 安馥珮道:“这么说来,你是跟你父亲长得比较像了。” 陶征山下意识地捞了一下胡须,结果没捞着,他讪讪,“确实,我长得像我父亲。” 安馥珮一乐,要是他妹妹长得像他父亲,就有点惨了,不过,如果陶征山真的是花红的哥哥的话,安馥珮觉得陶征山一定会很疼花红的。 陶征山有点宠妹狂魔的节奏。 安馥珮道:“那你去弄一根花红的头发给我,我就给你化验。” “好!”陶征山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 (本章完) 第199章 花红不想认亲 http://.biquxs.info/

转眼陶征山又跑了回来,粗犷的脸上,布着尴尬。 不及陶征山开口,安馥佩随即反应过来,花红是女孩子,深夜让陶征山去取她的头发,其实不妥。 “安神医——”陶征山大个子露出乞求的神情,显得特别违和。 安馥佩笑了笑,“好,我去。” 安馥佩出了书房,陶征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喏喏道:“安神医,其实我觉得还是你更像我妹妹。” 安馥佩-—— 不多时,到了花红房间门口,安馥佩推门进去,陶征山驻足在外面。 正是半夜时分,房间里面黑乎乎的,没有开窗,连月光都不投进半分。 安馥佩取出手电,打开,光亮一下子充满黑暗的房间。 忽然发现花红坐在床上,没有睡觉,眼睛看着她,乌黑的眼珠像在水里泡着,水汪汪的。 安馥佩吃惊道:“花红,你怎么没睡呢?” 花红亦直愣愣看着她,反问:“小姐,你怎么没睡呢?” 安馥佩讪笑,“这不是想找你有点事吗?” 只见花红扑闪着眼睛,湿漉漉的眼睫明显是哭过的,安馥佩在花红的床边坐了下来,“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一直忙着自己创办医学院的事情,没有关注到花红的情绪,深感愧疚。 她执住花红的手,慨然道:“不管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花红咬了咬唇,沉默了一会儿,复又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安馥佩脸上,“小姐,你是不是跟泽王吵架了?是他把你赶出来了吗?” 安馥佩神情一顿,囧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原来花红担心的是她,必是吃晚饭的时候,她跟泽王怄气,其实她没有什么,倒是让花红担心了。 花红看向她的眼睛里布满隐忧,“小姐,我搞不明白,以前蔡思源那么对你,你逆来顺受,不对他说一句重话。可是泽王对你,千好万好,比之于蔡思源那个没有良心的,好了千万倍。为什么反而你老是跟他吵架呢?” 安馥佩没好意思地哼了哼,还能什么缘故,当然是因为她已经不是原主了啊。 如果在蔡府的那一年,就是她这个丧尸纪的安馥佩,保管她已经把蔡府闹得天翻地覆。 花红兀自沉思着,百思不解,忽然凑近了她,放低声音,悄声问道:“小姐,是不是泽王他变态,表面上谦谦君子,对你很好,背地里没人的时候,他却欺负你?” “啊?” “我听说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变态的心,每天晚上在床上变着花样折腾妻子。” 安馥佩脸上的尴尬凝住了,她可不知道花红这都听谁说的,这怕是古代最失败的x教育。“没有那回事,你别多想。”她不能跟花红继续这个话题了。 偏偏花红的眼睛清澈天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蔡思源,不过是浔阳的城主,已经让小姐吃了那么多苦头,历经这么多波折才能跟他和离。泽王的权势比蔡思源要大得多,万一哪一天泽王对小姐不好了,小姐要离开他,比蔡思源还难搞。小姐,那时候,我们这么办啊?” 安馥佩见花红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看起来是在蔡府的那一年,让花红吃了太多苦,以至于她都有了心理阴影了。 安馥佩心疼的同时,又想,看来,是应该给她找一个武力值超高的哥哥,给她增添一点安全感。 安馥佩话题一转,问道:“花红,你觉得陶征山这个人怎么样?” 花红o了嘴,眼睛也瞪得圆圆的,“小姐,难道你喜欢上陶征山了?” 安馥佩-——怎么就给花红造成这错觉了? 花红连连摇头,掰着指头分析道:“陶征山长得就太粗糙了,没有泽王帅;话又少,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说他忠厚,其实就是有点傻;不懂女人心,银子还少;读书少,看着像个庄稼汉,关键是他是走江湖的,常年在刀锋上行走,太危险了,不好,一点都不好!” 门外的陶征山,听着花红说得头头是道,这真是他的妹妹? 他怎么感觉不然不想找妹妹了。 安馥佩咳了两下,“咳咳!”用力攥住花红的手,“先别说这个了,我是觉得你们两个说不定是兄妹呢!花红,你还记得有家里人吗?” 花红茫然地摇了摇头。 安馥佩知道花红是被人贩子拐来的时候,伤到头部,以至于失忆了,那时候她又小,对家里人已经不记得了。 安馥佩怜惜地摸了摸花红的头,“但是你家里人还记得你,他们一定还在到处找你呢。花红,陶征山说他有个妹妹,在六年前失散了,跟你被拐的时间节点差不多,而且,他说你长得像他母亲,所以,你很有可能是他的妹妹。” 花红的目光闪了一下,身子往后缩,竟有点抗拒,“那他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安馥佩安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专门的仪器,可以测定你们两个的dna,能测出你们两个之间的亲属关系。你还记得吗?上次陶征山失血过多,他的血型很特殊,刚好你的血型跟他可以匹配,我觉得你们是兄妹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花红警惕地抽回了手,“所以,小姐今天是特地到我房间里来,让我跟他做兄妹测定?” “恩。”安馥佩点头,只觉得花红这个反应特别奇怪,“花红,难道你不想有个武功高强的哥哥,让你依靠吗?” 花红很坚决地摇头,“不愿意!” 陶征山-—— 安馥佩十分不解:“为什么?你不想跟你的家人在一起吗?” 花红双眼忽然渗出泪水来,疯狂地摇头,“小姐,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我记事就已经在人贩子手里了,他们打我,不给我饭吃,还强迫我上街乞讨,是小姐你把我从他们手中解救出来。” 花红猛地扑上来,用力抱住安馥佩的腰,“小姐,你不要赶我走,我只认小姐你一个亲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喜欢谁,我就喜欢谁;你开心,我就笑;你不快乐,我也陪着你一起。总而言之,我不需要哥哥,不要用兄妹的感情来冲淡我们之间的情谊,不要逼我离开你,呜呜呜-——” 第200章 兄妹相认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一下子怔住了,她没想到花红对她的感情那么深。 一霎时,过往的生活片段又如电影般在脑海里播放。 对于安馥珮来说,她是怎样救下花红的,其实已经不太清楚了,无非就是央着父母多花了点银子而已。 但在蔡府的那一年,花红是如何拼尽全力维护她的,却是每一幕都无比清晰。 安馥珮感叹一声,原主这一辈子能得花红这么个死心塌地的丫头,既是原主的性格善良所致,不得不说,也是原主的幸运。 安馥珮回应地也抱住了花红,手一下一下抚摸她弱小的脊背。 此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再多的话,也不如不说。 陶征山那高大的影子落在雕花茜纱窗上,还有掉光了叶子的枝桠的剪影,在秋风中晃动着。 安馥珮闭了闭眼,她放弃了,拍了拍花红,“那你睡吧,我跟泽王也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 花红泪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真的吗?” 安馥珮用镇定的微笑抚慰她,“真的。” 她让花红重新睡下,替她拽好被子,转身出门。 安馥珮打开门,正要出去,花红忽然呼啦一下又坐了起来,“小姐!”她大叫道。 安馥珮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花红睁着眼睛道:“假如我是陶征山妹妹的话,他会不会对小姐更加忠心?万一哪一天,泽王真的不爱小姐了,他也会死心塌地保护你的。” 睡在床上假寐的泽王,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陶征山的脸色比夜还要黑。 安馥珮有些无语,同时又有些感伤,花红的ptsd真的太严重了,以后她得好好地关心花红的心理健康,不能在她面前跟泽王斗嘴。 而更多的是,感动,花红怎么什么都想着她啊。 随后,花红就急急忙忙下床,穿上外衣,“小姐,我跟你去做鉴定。” 花红挽着安馥珮的胳膊出了门。 安馥珮看到陶征山站在门口,表情沉重地好像灌了铅一样,想象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十分糟糕。 安馥珮道:“陶征山,你听到刚才花红说什么了吗?” 陶征山脸色僵硬地点点头。 安馥珮继续道:“那你还要继续跟花红做亲属鉴定吗?她想做你的妹妹,目的并不纯,是想要以后更好地控制你。” 有些事情,还是及早说清楚地好,免得以后留着一个心结。 陶征山看了看花红,表情清冷,“我发过誓,我的命早已经是安神医的。” 其实陶征山听了花红的话,更感动了,因为只有人格魅力独特的人才会吸引到身边的人死心塌地地追随,花红什么都替安馥珮着想,说明安馥珮不是个凡人。 陶征山觉得自己德逢明主,十分自豪。 而且花红的命也是安馥珮救的,四舍五入,安馥珮又救了他一次。 只不过陶征山不擅长说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表面上,脸上是那样一副阴沉沉的样子。 花红深怕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她现在就希望自己真的是陶征山的妹妹,那么以后,不管她要求他为安馥珮做什么,都是理直气壮了。 三个人回到书房,安馥珮取了花红的一根头发,再取一根陶征山的头发,将两根头发分别放入试管,倒入药水,过了一会儿之后,再放入极其校验相融度。 不一会儿,机器咔咔运转,吐出一张纸来。 花红心急,赶紧抓着纸头拽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字符十分复杂,她看不懂,并把纸张放到安馥珮前面,“这是什么意思?” 安馥珮往上瞄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哦,d8s1179等19个str基因,均不符合,说明没有血缘关系。” 她说嘛,她跟泽王怎么可能是亲兄妹。 泽王这个疯批,等会她一定狠狠收拾他! 花红的脸色刷得变白了,看了陶征山一眼,“怎么就不是呢?” 陶征山也觉失望,“怎么可能呢,她这个眼神跟我娘一模一样。是不是弄错啦?” 安馥珮一把夺回报告,讪笑,“哦,这不是你们两个的,这是我跟泽王的,下一份结果才是你们的。” 哦豁,这一下子,她跟泽王做亲属鉴定的秘密被花红知道了。 花红脸色更白,“什么,小姐,你跟泽王是兄妹?”她眼珠子转了两转,如果安馥珮是泽王妹妹的话,就不用担心泽王会欺负安馥珮了,不过,兄妹不能结婚的吧? 安馥珮看花红转动的眼珠子也猜到花红心里想什么,好出糗啊,她是疯了吗?竟然相信泽王这个二货的话,真的跟他做了一份亲属鉴定。 淦! 安馥珮干笑一声,“那不是证明了没有亲属关系了嘛!” 后面一份是花红和陶征山的报告,脱氧核糖核酸序列排序相似度达到99%以上,证明他们确实是兄妹。 安馥珮给陶征山胸口打了一拳,“哇塞!花红真的是你妹妹哦,你看!” 然后抱着花红转了一圈,“花红,你找到你哥哥了,以后你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安馥珮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少了很多,“你哥哥会保护你的!对吧,陶征山!” 安馥珮放下花红,然后退后一步,让兄妹俩倾诉分别之情。 哪知道两个人一点表情也没有,相互冷静地看着对方,彼此转动着眼珠子。 认亲的兴奋?相拥哭泣?激动?统统没有发生。 陶征山粗犷的嘴唇抖了抖,憋了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原来你真的是我妹妹啊。妹妹你要听话,以后好好照顾安神医。” 安馥珮傻眼,就这?说好的宠妹情节呢? 而花红也冷冷地点头,“哥哥,你要好好保护小姐的安全,要是你保护不力,让小姐受了伤,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哼!要是你忤逆安神医,我这个做哥哥的定然要你好看!” 竟然进入了相互放狠话的环节。 话说这两个人,一个贴身照顾安馥珮起居生活,一个在外面保护安馥珮的人生安全,也是各得其所,两个人都觉得很满足。 第201章 上辈子是你哥 http://.biquxs.info/

打发了陶征山和花红,安馥珮回到自己房间,只见泽王裹着被子,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安馥珮一下子火起来了,正在思考要不要把他抓起来打一顿,隐隐发觉被子在抖动,过了一会儿,泽王的笑声已经抑制不住。 原来这厮在装睡。 安馥珮一把掀开被子,发出怒吼,“嬴景琰!你骗我!” 泽王笑得在床上打滚。 看他的样子就好像三岁小孩似的。 安馥珮又气又恼,“你骗我,你还笑!” 泽王的声音被笑声隔得断断续续,“本王何尝骗你了,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万一咱们是兄妹,是吧?” 安馥珮看他毫无悔过之心,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不许他再躺着,“这种事情是可以打比方的吗?” 泽王却抱住了安馥珮,将她一起摁倒在床上,“你自己傻傻的就信了,怎么能怪本王。” 安馥珮虽然已经证明他与她非兄妹,可气愤之情实在难以排解。 虽然泽王给了她许多帮助,大部分时候也都很靠谱,但一旦二起来也真的很二啊,安馥珮怀疑自己以后会不会被他气死。 安馥珮攥了小拳头,不顾一切地捶他。 泽王倒是没什么脾气,任她捶,还骄傲地抓住安馥珮的手,按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问他,“如何,本王的肌肉甚是雄壮。”竟还有心情撩拨她! 安馥珮不知该笑他,还是该恼他。 二人厮磨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歇了。 安馥珮喘着气,胸脯起伏着。 泽王抱着她,叹气道:“本王逗你玩的嘛。人生这么漫长,若没有点乐趣,岂非太过枯燥。你看你,只知道看病救人、收徒开课,却不知慢下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若非本王陪你玩耍,一天也难见你笑容。” 泽王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安馥珮顿时怔住,细想,竟无言以对。 她也知自己确实个性沉闷,上辈子的世界,因了丧尸病毒爆发,她的哥哥(养父母的儿子)嬴泽也中了丧尸病毒,被冬眠了。 她只想尽快研究出对抗丧尸病毒的办法,夜以继日,何尝有过一时一刻的放松,更别提什么享受生活了。 正因为她自己秉性沉闷,才会被泽王跳脱潇洒的个性所吸引,虽然时不时被他闹得哭笑不得,不可否认,她的内心实在是欢喜的。 泽王见安馥珮不语,俯首在她耳垂,低语,“安安,咱们洞房吧。” 那呼吸灼热,安馥珮的小耳朵被烫得粉红,连带着脸颊也热得不行。嘤嘤嘤,感觉自己的腰被泽王的胳膊有力地环住,安馥珮一下子缩进了泽王的怀里。 然后泽王的吻就落了下来,在她的眉心,在她的鼻子,在他一切可以触及到她的地方。 安馥珮的身子微微发颤,虽然其实,她已经准备好了,这件事,本来也是早晚的事。 但因着刚才泽王那一闹,安馥珮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口不应心道,“呸,我是你妹妹!” 泽王低笑,同时手臂加大力量,让她娇软的身躯更贴近自己,“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姐姐呢?” “哼,我是你娘!”安馥珮决不在言语上落下风。 泽王不语,心里想着,安安,你知道不知道,我上上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真的是你哥哥,虽然不是血缘关系的那种。 想到这里,泽王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一辈子的事,也想起他八岁那年,一觉醒来,忽然看见一个身材曼妙成熟的女性,穿着白大褂,眼睛清亮。 “嗨,还认识我吗?阿泽,我是你妹妹安安。” 想着,感觉鼻子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泽王一抹鼻子,那液体有些粘稠,泽王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泽王顿时尴尬。 怎么会这样,也太逊了吧。 眼见窗外天光灰蒙蒙的,已经快天亮了。 泽王放开安馥珮,起身下了床。 安馥珮莫名其妙,临门一脚,他怎么又不干了?问道,“景琰,你干什么去?” 泽王讪讪,“给你做早餐。” 安馥珮哼了一声,“瞧你这出息。” 泽王道:“可不是就这出息,本王修行了九辈子,就等着今天为你洗衣做饭地伺候你。” “你再睡会,等早饭好了,本王叫你。” 安馥珮本来也困了,打个哈欠,拉过被子盖住,“嗯,那好吧。我睡了。” 不过,安馥珮也没有吃到早餐,到了中午才起床。 中餐极其丰盛,有辣香鸡翅、红烧排骨、糯米肉丸、三鲜豆腐等等,都是泽王亲自烧得。 泽王坐在安馥珮的身边,亲自给她摆碗,动作熟练又自然。 邱玲珑、舒绕梁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花红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个人。 安馥珮一见花红的模样,就明白了,花红在观察她跟泽王两个人的相处。 于是,安馥珮朝泽王撒娇道:“景琰,嘤嘤嘤,我要吃那个鸡翅,我喜欢吃辣的。” 妹的,这语气把安馥珮自己都给酥麻坏了,但为了让花红安心,她没办法了,牺牲一下自己的人设。 但见泽王白了她一眼,“秀儿,你手断了?” 安馥珮脸上的表情僵了,泽王不会以为她是在大伙面前撒狗粮吧? 且,安馥珮杏眼一瞪,她跟花红、跟邱玲珑、跟舒绕梁是那种塑料姐妹花吗? 舒绕梁自然而然就替安馥珮夹了一筷子鸡翅,正要放到安馥珮碗里,却又被泽王拦住了。 “你夹的鸡翅她不吃。” 舒绕梁怔住,“诶?” 泽王亲自夹了个鸡翅,“秀儿,张嘴。” 安馥珮:“嘤嘤嘤。”然后被塞了一嘴鸡翅。 很后悔,被强塞鸡翅,一点都不好玩。 花红目瞪口呆jpg,这是昨天吵嘴了的两个人? 所以吵嘴只是他们的日常,而不是真的两个人决裂了? 花红觉得自己被骗了,好伤心。 舒绕梁和邱玲珑对了个眼神。 然后邱玲珑擦擦嘴,站了起来,拉了舒绕梁和花红,“我想绣个香囊,你二人过来帮我看个绣样。” 舒绕梁还不想走,“我还没吃饱啊。” 安馥珮忙道:“吃完了再走,这么多菜,我跟泽王两个人也吃不下啊。” 邱玲珑道:“她们都吃饱了,再吃就撑着了。” 舒绕梁摸摸小肚子,“我——” 邱玲玲看了她一眼:“你吃饱了。” 然后,舒绕梁的话就咽了回去。 邱玲珑连拉带推地把花红和舒绕梁都带走了。 屋内只剩下泽王和安馥珮。 第202章 泽王造反的谣言 http://.biquxs.info/

饭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泽王伸手抱过安馥珮,把她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把她当孩子一般,“乖,本王喂你吃。” 安馥珮瞬间脸红如烧,她又不是小孩子,“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泽王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不是你自己想要这样?刚才花红她们在的时候,你可嗲了。” 安馥珮捂脸嘤嘤嘤,被泽王误会了,这一下丢脸丢大了。 泽王见她这副娇羞的样子,身体如有电流窜过,顿时起了异样。 娇软的身体在泽王的怀里扭捏,这小妖精,竟敢在吃饭的时候勾引他! “好,不吃就不吃。”泽王丢了筷子,手掐着小妖精的腰,“现在就洞房。” “啊啊啊!”安馥珮的后背被泽王推在餐桌上,傻愣了眼,手足无措。 一道尖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泽王!嬴景琰!你死到临头了,还在跟这个女人卿卿我我!” 说话间,这个刻薄愤怒的女人就已经窜了进来。 安馥珮被泽王掐着腰,已自羞涩,忽然看见苏婉婉窜进来,那么无礼的一双眼睛瞪着自己,十分不爽。 又听苏婉婉怒声道:“安氏,你是狐狸精吗?大白天的勾引泽王。” 安馥珮情知苏婉婉喜欢泽王,且仗着自己是宰相之女的身份瞧不起自己,多次在背后中伤自己,说自己是下堂妻、水性杨花等等。她忽然来了斗志,不但不起身避嫌,反而双手勾住泽王的脖子,嗲兮兮在泽王面前叫唤,“泽王殿下,我这只狐狸精美吗?” 泽王眼神一顿,肉眼可见其耳尖迅速泛红,讷讷点头:“美的。” 安馥珮遂斜眼朝苏婉婉得意一笑,这叫输人不输阵,丢面子不丢里子。 谁叫苏婉婉不敲门就乱窜进来,难道不知道夫妻之间有很多亲密事要做吗? 果然苏婉婉更加生气了,脸涨得鼓起,身子抖得如筛糠。 安馥珮勾了唇,“景琰,亲我!” 泽王此时的脸色是阴沉的,僵硬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上来,对着安馥珮的唇角轻轻一点,然后,把头凑在安馥珮耳边,“小妖精,你把本王的那里惹火啦,现在怎么办?” 安馥珮一怔,她虽然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但到底是医生,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安馥珮脸更红了,“讨厌,你怎么这样?” 泽王板着脸,“都是你的错。” 泽王一时起不了身,只好继续搂着安馥珮,同时压抑体内那股热火。 苏婉婉眼睁睁看着泽王与安馥珮在她眼皮子底下说悄悄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嬴景琰,你是个提线木偶吗?是傀儡吗?这个女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五皇子如今关在天牢里面,你不管了吗?” 听到五皇子,安馥珮的身子一震,也感觉泽王的脸色冷肃了许多。 看来,苏婉婉不算蠢人,还知道从泽王在乎的方面下手。 “五皇子是被你叫上京的吧?嬴景琰,我还以为你长志气了,趁着京都大乱,是要叫五皇子替你扫清障碍,有一番建树。哪知道五皇子现在被抓了,你就躲在这里跟一个女人吃花酒。” “你以为五皇子就是什么铁打的人?等五皇子受刑受得吃不消,他就会供出你来,到时候你也逃不掉。” 安馥珮和泽王奇怪地对望一眼,忽然双双反应过来,原来苏婉婉是以为泽王叫五皇子到京都造反,好趁乱争取皇位。 也是因为这个年代消息不通,然后越皇关押五皇子的罪名不明,难怪让人产生出误会。 泽王冷笑一声,慢慢放开安馥珮,站了起来,眼看着苏婉婉,“你听谁说的?” 苏婉婉见泽王眼中阴鸷,放出狠色,她反而内心涟漪动荡,这就是她心目中的泽王啊。 苏婉婉是真的很爱泽王,他有钱,长得俊美无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有才华,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能享受生活,以前以为他在朝堂上不求上进,但这一次,居然会派五皇子上京,打破了她对他的固有成见,苏婉婉觉得泽王真是太完美了,完全符合她对夫婿的想象。 只要泽王改掉不爱她的毛病,那就完美无比了。 苏婉婉道:“是易夫人告诉我的。” “易夫人?”安馥佩嗤了一声,不就是易惜儿嘛! 泽王逼到苏婉婉前面:“那依你说,本王现在应该怎么办?” 苏婉婉脸上一喜,“你现在就和我一起上京,只要我跟父亲说一声,父亲肯定会为你开脱无罪的。” “就算五皇子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父亲就判他个诬陷之罪。” “然后想个办法,让他在狱中畏罪自尽便了。” “总而言之,现在到了危急关头,你就不要记挂着这个狐狸精了,还是正事要紧。这种没有出身的下贱女人,你要是喜欢,玩玩也就算了。” 苏婉婉伸手抹了一抹,倒好像安馥珮是什么蛛丝马迹一样,随手可以抹去。 “做大事,还是要看清时事,找一个能帮助你的身家高贵的女子做你的王妃才是。” 苏婉婉把胸脯往前抬了抬,很显然,她说的身家高贵的女子就是指她自己。 苏婉婉倒真敢想,泽王的眼神带着戾气,“苏小姐失心疯了!来人,把她捆起来丢柴房里,顺便让郑太医过来给她看看!” 翻脸来的措手不及,苏婉婉被泽王冷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寒,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泽王。 泽王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温润如玉的,竟然会对她发火。 难道,是因为他派五皇子去京都谋反的秘密被她说出来,所以他恼羞成怒了? 苏婉婉急忙喊道:“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呀,泽王!我会帮你的。我会告诉父亲,让我父亲帮你的!” 小泗和小伍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把苏婉婉拖走了。 苏婉婉走后,安馥珮担忧地道,“这些话肯定是蔡思源放出来的,他们现在要上京了,只怕会到京中大事造谣,明明你是派了五皇子去救驾的,莫名其妙变成了造反了。三人成虎,这些谣言要是传得多了,难免会有人相信。” 泽王深沉地点点头,“你说得对,那我们这就准备上京吧。” 第203章 蔡思源离任想搞事情 http://.biquxs.info/

听到终于可以进京,花红高兴坏了,之前安馥珮与泽王成亲毕竟仓促,况且都没有双方父母在场,所以这场婚礼到现在还被人诟病,安馥珮承担了很多的骂名。到了京城之后,一定要让泽王求皇帝把婚礼重新光明正大地操办一次。 不用安馥珮吩咐,花红就去为安馥珮准备行李了。 这一整理起来,才发现,在浔阳的两个月时间,泽王居然给安馥珮买了这么多东西,衣服跟首饰整整装了十几箱。 想当初,离开蔡府的时候,安馥珮与花红两手空空,除了抢了一匹马,也就是身上的泥了。 花红一边整理,一边流泪,泽王对小姐是真的好啊。 另一边,安馥珮和郑朝宗商议之后,决定把安泽医学院搬到京都去,一方面是泽王府邸在京都,以后安馥珮肯定会常驻京都的,另一方面,京都人才济济,他们还可以再扩招一匹学生。 之前招收的学生,全部随行,除了胡雪丹。 因胡雪丹孩子还小,她也舍不得离开家乡,所以安馥珮就把胡雪丹留在安泽药堂了,同时安馥珮还给安泽药堂留了一批她23世纪的特效药。 这些琐碎事情,忙了半天。 第二天,安馥珮与泽王便出发了。 —— 驿馆内,冯焕清正在房中烦躁地踱步,他是浔阳城的继任城主,一上任就遇见了一件麻烦事。 冯夫人坐在窗边,不安地看着他,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忍不住开口相询。“官人从城主府回来就焦躁不安,到底为何事烦恼啊?” 冯焕清眉头紧锁,“还不是蔡状元离任,叫我去送行。” 冯夫人也蹙了眉,“蔡状元是个多行不义之人,他离任远走,百姓该弹冠相庆,送他作甚。” 冯焕清脚步更急,郁闷道:“夫人有所不知,蔡状元此番离任,是去京都升任户部侍郎,若得罪了他,像他这种小人,只怕以后会给我使绊子。” 冯夫人一凛,低头沉吟,“那也说得是,既然如此,那就装个样子,送他一送,好歹你们是同科进士,权尽同科之谊。” “呵。”冯焕清语气嘲讽,“若只是送他一送,倒也罢了,但蔡状元要求安排官员百姓相送,现场不得少于千人。” 冯夫人恼色布满了脸,“什么!他好大的脸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任时做了什么吗?别的不提,就单浔阳时疫爆发以后,他活埋疫民、阻止安神医发药,更兼宠妾灭妻,以至于惹了民怨,哪个不恨他!” 冯夫人提起来就咬牙切齿,“说起来,皇上怎么会升任此人。” 冯焕清连忙阻止,“夫人慎言!朝堂之事实在复杂。说起来,安神医曾经是蔡状元之妻,只怕圣上收到的信息有误,将安神医的功劳寄在蔡状元身上。” 冯夫人气闷道:“如此说来,真是天道不公,竟让这个小人得了便宜。” 冯焕清郁郁道:“谁说不是呢。” 二人商议半天,也未商议好次日送蔡思源离任该如何安排。 —— 次日,蔡思源出发,除了易惜儿,身边只带了几个仆人,轻车简行。 没想到从城主府出去,一直到城门,也未有一人来相送。 街上行走的人,见了他就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让蔡思源非常郁结,浑身都罩上了一层寒气。 他不是让冯焕清安排人送他了吗?怎么冯焕清竟敢不从? 直至出了城门,还是未见来送的官员百姓。 蔡思源回望浔阳,一年前,他到这里就任的时候,是满怀着抱负,没想到走的时候,如此凄凉——咳-——还真是人走茶凉啊。 易惜儿坐在蔡思源身边,只见蔡思源如刀削的脸蹦得紧紧的,眼中如欲喷火,安慰道:“相公,你此次是去朝中任要职,冯大人既不识相,以后你不待见他便了。” 蔡思源咬了咬后槽牙,“还用你说。” 禹禹来到长亭,不想从长亭里迎出一个人来。 “蔡状元且慢一步,下官在此恭候状元久矣,特来为状元送行。” 蔡思源掀开车帘一看,正是冯焕清,目光向他身后扫去,除了冯焕清之外,还有副城主、主簿、经历、经承等几名官吏,不过十数人而已。 蔡思源哼了哼。 这个冯焕清,丝毫不懂为官之道,想当初,他瓮城镇压爆乱群众,又组织百姓领药,哪一次不是大场面。 现下,他升迁离任,继任官员安排欢送场面,乃是潜规则,又不是他蔡思源想出来的。 既然冯焕清不识相,可别怪他以后对他不客气。 “冯城主多礼了。”蔡思源客套了一句,“本官自任浔阳城主以来,加紧城防,整肃市容,祛除时疫,为浔阳立了大功,目下离开浔阳,不扰百姓一分一毫,也算得上是‘大德无言’了。” 冯焕清陪着干笑两声,亦未反驳,亦未赞同。 而冯焕清身后的仆人已露出吐槽的嫌弃表情。 蔡思源看在眼里,心中怒火已炽,遂下了车,指着自己的行李道,“本官虽然不才,在任时与百姓水米无交,两袖清风,希望冯城主以后也能如此啊。” 冯焕清两道浓黑的剑眉皱了皱,他来送他只不过出于同道的礼节而已,没想到蔡思源还倚老卖老地跟他说起道理来了。 说话间,三三两两的百姓往长亭赶来,他们一个个提着篮子,想拿篮子中肯定盛着什么,沉甸甸的。 蔡思源眼眸一亮,这些百姓,明显是来送行的。 如此说来,冯焕清是有安排的? 眨眼间,百姓越来越多,他们都是从附近乡村赶来的,有的脸上冻得通红,头发上挂着霜,而额头又冒汗,显然是清早就起来赶路了。 又有一群士子,在阳江书院夫子李树元的带领下秩序井然地赶过来。 他们见长亭中有人,便都齐刷刷看了过来,然后加快脚步。 蔡思源心中澎湃,看来他们还是识趣的,也是,他这一次,受了皇帝的嘉奖,是升任到京城的,又不是失势了。 这些士子最会看风使舵,哪怕以前跟他又过龃龉,这时候也会重修关系,不会得罪了他。 蔡思源从长亭中走出来,向着众人拱手,“本官离任,各位前来相送,好意本官心领了,但实在不能兴师动众,大家还是回去吧,回去吧。” 他朝大家摇了摇手。 第204章 浔阳百姓送行 http://.biquxs.info/

谁知道那些士子一看见是蔡思源,便止步了,有的稍微客气一点,就回了一个拱手礼,有的索性扭了头不看他。 至于那些百姓,都自动排列在道路两侧,从长亭向前后蜿蜒,一直到城门口。 他们可不是来送蔡思源的。 俄而,泽王的马车施施从城门出来,小泗、小伍等十数名护卫骑着马在两边随侍。 后面又有一车又一车的箱笼,有数十名仆从押送。 紧接着是安泽医学院的学生。 这一行浩浩荡荡。 老百姓见了泽王的车驾,便都蜂拥上去了。 “安神医!安神医!” 他们高喊着,同时把手中的篮子往前面递过去。 原来,他们是来送安馥珮的。 人太多,一下子把泽王的车队给围住了。 小泗和小伍等护卫拼命地拦着百姓,空出中间一条路,让车驾通行,但送行的人越来越多,及至到了长亭前面,已经被围地水泄不通。 “安神医,农家无有宝物相送,这一篮子鸡蛋,请安神医万万带走。” “安神医,若非有你,我已家破人亡矣,这只鹅,我已养了一年有余,很肥待宰,请勿嫌弃。” 现场传来鹅的叫声。 “安神医,这绒花,是我家闺女亲手做的。” “安神医——” 老百姓相送的礼物五花八门,有鸡蛋、有鞋子,有干粮,还有鸡鸭鱼鹅等等。 现场拥堵地一塌糊涂。 蔡思源的心一下子揪住了,牙齿咬得格格响,眉目之间凝成了冰。 老百姓是不知道他在浔阳时疫中付出了多少努力,若不是他镇压爆乱,杀了那么多人,极力维持局面,就算安馥珮有药又怎么样,能顺利地下发到百姓手中吗? 蔡思源觉得自己太冤了,干活吃苦的是他,承担骂名的是他。 这些老百姓,果然都是草木愚夫,他把手中的酒杯狠狠掷于地上。 酒杯摔了个四分五裂。 易惜儿上前执着蔡思源的手道:“相公,切莫气坏了身子。”她对着蔡思源耳语一番。 蔡思源缓缓露出笑容,易惜儿说得没错,虽然这些人是来送安馥珮的,可是,既然他也在现场,那么此事传到了京都,就会演变成百姓是来送他的! 若说聪明,还是易惜儿聪明啊。 阳江书院的士子分开众人,极力开出一条路来,让李树元通行。 李树元走到泽王马车前面,拱手施礼,“泽王殿下,安神医,你们二位在浔阳立下如此大功,百姓长亭相送,翘首以待,还请下来见百姓一面啊。” 车帘掀起,露出里面一对璧人。 泽王一身玉色长袍,优雅矜贵,五官温和,俊美出尘。 安馥珮穿的是蓝紫色缎面渐变袄裙,美艳神秘,那蓝是雨过天晴之后干干净净的蓝,那紫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深谷花瓣的紫,衬托着安馥珮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蔡思源的心一下子被什么攫住了,内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要么挽回她,要么杀了她,他决不允许本来属于他的美丽,落到别人手里。 蔡思源如蛇一般冰冷恶毒的目光里,泽王扶着安馥珮下了车。 泽王一派潇洒地跟李树元拱手回礼,“李夫子何故路远迢迢来相送啊?” 才说了一句话,后面的百姓看见泽王和安馥珮两个人,便疯狂地涌上来,争先恐后把手中的东西往二人身上推,一定要让他们接着。 有的人索性把礼物直接放在马车上。 泽王连连摆手,“老百姓们,把东西都拿回去吧,本王也不缺这些啊。” 可是,泽王的话落在老百姓的喧哗里面,一个浪花也没激起,老百姓该干啥还是干啥,不一会儿,原本用来坐人的马车,就要被鸡蛋、鞋子,干粮、鸡鸭鱼鹅等等给堆满了。 蔡思源越看越觉得心塞,在他的认识里,泽王本来是个纨绔子弟,何德何能能受百姓如此爱戴,若非泽王横插一脚,把安馥珮从他身边抢走,那么此时百姓的拥戴就给属于他蔡思源的! 蔡思源思及此,大踏步走过去,拨开前面的百姓,挤过去,故意道:“百姓们歇了吧!泽王富甲天下,平时用的都是精工细作,各样宝贝东西,你们这些手作,如此粗糙,怎么能入得了眼。” “你们看看,把鸡鸭鱼鹅放到泽王的车厢里,说不定他还在嫌弃你们的东西把他的车厢污染了呢!要知道,泽王这个车厢,用的都是上等的绫缎!” 这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闯入,老百姓纷纷色变,脸上布满了尴尬和自卑。 有的人被吓到了,忙不迭向泽王道歉。 大家纷纷后退,生恐泽王发怒。 安馥珮站在泽王的身边,一眼看去,只见蔡思源目光闪烁,充满恶意,便知蔡思源是故意捣乱。 对于安馥珮来说,百姓所得不易,她有泽王这个金主在手,确实不需要拿百姓的东西,但若按蔡思源的说法,只怕会让老百姓恨泽王。 安馥珮眸光一闪,很快想到一个好办法,她站了出来,放声道:“谢谢大家来送我,也感谢你们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这些都是你们家中珍贵物品,我很喜欢。” 她目光扫视一圈,落在边上一个小女孩的身上,那女孩被她母亲抱着,手中拿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几朵红色的绒花,想来是母女二人所做。 安馥珮走了过去,从中捡起一朵,抬手插入鬓间,转向泽王,问道:“好看吗?” 泽王确实不喜欢老百姓把他的马车弄得脏兮兮的,正在想到哪里重新弄一辆干净的马车,因此愣了一愣,尚未回答,其他百姓已经开心地叫起来,“好看。好看。” 泽王亦笑了笑,“好看。” 安馥珮抿唇微笑,“那是花儿好看,还是人好看?” 这时候,老百姓都看向安馥珮,有的人说:“人好看。”有的人说,“花好看。” 泽王看着安馥珮,浅笑晏晏,“花好看,人也好看。” 安馥珮脸上的笑容十分和善,看着那女孩子,“依我看,是姑娘的花,衬得我更好看了,是不是?” 那姑娘见安馥珮戴了她做的绒花,很是自豪,小脸蛋红扑扑的,高兴道:“对!” 百姓见状,深刻明白了安馥珮和泽王并没有嫌弃他们的礼物,又开心起来。 第205章 神女赋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继续道:“你们的东西我和泽王就收下了。” 老百姓都激动地不得了,已经送了礼物的,想多看看安馥珮,不肯走开,没有送礼物的,拼命挤过来,想把手中的礼物递上来。 蔡思源睨视着眼前,如刀锋的嘴角露出一抹寒意,哼,安馥珮竟敢收下老百姓的赠礼,到了京都,他定会向皇帝参上一本,说泽王搜刮民脂民膏。他就不同,他两袖清风。 没想到,安馥珮睥睨地回视了他一眼,仿佛看出他的打算了一般,向大家挥挥手,“不过,你们的东西,我们不带走。” 她解释道:“是这样的,前番浔阳时疫的前期,因染时疫而亡的人不在少说,不少人沦为鳏寡孤独,十分可怜,我想请继任的浔阳城主开一间善堂,妥善安置这些可怜人。” “你们今天送过来的礼物,就放到善堂里,充作善堂的物资,好不好?” 蔡思源猛地身躯一震。 老百姓一听,先是愣怔住了,过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这可是大好事啊。 确实的,时疫前期因为没有药物,而且蔡思源又行铁血政策,死的人特别多,就连安馥珮都差点被活埋而死。 许多家庭家破人亡,浔阳城多了许多孤儿,街头至今可见不少乞丐,就是失去家庭的人。 老百姓纷纷称赞。 “是应该建一个善堂啊,安神医说得很有道理。” “唉,安神医真是个大好人啊。” 蔡思源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安馥珮是这么擅长收买民心的? 只可惜她帮的是泽王,若是她还在自己身边,那定然是自己的贤内助。 蔡思源侧首看了眼易惜儿,眉峰紧皱。 冯焕清正在长亭上,忽然听见安馥珮说到开善堂,正中了他下怀,他继任浔阳城主,本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开一个善堂,不过苦于无处筹措资金。 没想到安馥珮提了出来,冯焕清顿生知音之感。 此时大量的老百姓聚集在长亭前后,安馥珮这么一号召,老百姓对开设善堂一事很积极,看来他筹措资金也没问题了。 冯焕清带着几名官员,走到安馥珮前面,对安馥珮深深一揖,“安神医大公无私,为百姓着想,真是女中豪杰啊。冯某先行谢过了。” 泽王看了眼安馥珮,又看了眼远处阴鸷的蔡思源,抬起手指刮了刮安馥珮的小鼻子,对着她宠溺一笑,“既然如此,本王再捐五万两银子,以作善堂费用。” 冯焕清一听,更加喜出望外,激动地连连称谢,语无伦次。 泽王哈哈大笑。 众皆不解其意。 李夫子苍老的脸庞露出又抱歉又欣赏的面容,走向泽王,先掸了掸衣上的灰尘,才对他深深一揖,这一揖,头几乎触地,是很大的大礼了。 “泽王殿下,老夫以前以为你是个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现在方知泽王心怀天下,挥金如土,实乃天下士子之楷模呀。” 阳江书院的士子,都以李夫子马首是瞻。 李夫子都对泽王赞誉有加,其他的人纷纷跟着对泽王作揖,称泽王是贤明王爷。 “是啊,我以前也听别人说泽王走鸡斗狗,是个游手好闲之人,看来传言不可信呐,还是要眼见为实。” “泽王的胸襟真的非同一般,其他王爷跟他比也没法比。” “你们都忘记了吗,其实泽王才华横溢,他写的诗词剧本,堪称大越一绝。” 其实对于泽王来说,别人的安危与否对他来说真没有那么重要,他只不过看安馥珮想要做什么,他就坚定地支持她罢了。 人说千金买一笑。 他是一次挥霍五万银,但见安馥珮会心之笑容,就好像天边的朝霞一般灿烂,泽王觉得值了。 老百姓都欢呼起来。 “泽王真是个大善人呐!” “大越有这么爱民如子的王爷,我们百姓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蔡思源紧绷着脸,颧骨如刀劈一般,内心快气死了,这样一来,不管他怎么巧舌如簧,也没办法颠倒黑白去参泽王了。 李夫子发自肺腑道:“甚好,甚好,这座善堂,依老夫之见,不如就取名泽安善堂。” 冯焕清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表示赞同,“泽安善堂,好名字啊。” 这座善堂既然是安馥珮发起,又得泽王捐银,取名泽安善堂,寓意很好。 而且经过时疫,安馥珮和泽王的名声在浔阳正隆,这个名字能让更多的人来捐款。 李夫子双手撑腰,当即就为善堂写了一副对联,“善念有报,安然千秋,淑女柔情绕浔阳;厚德载物,泽披万代,君子侠义流大江。” 蔡思源更觉得愤怒,眼见安馥珮安安静静站在泽王边上,双眼发光地看着泽王,他内心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浔阳有神女兮,皎若春华之映朝霞。施妙手以治疫兮,艳若仙子下轻云。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衣士子站在土坡高处,晨风吹得他白色的衣裾飘飘,从容潇洒,如天边之云,乃唐博湖也。 唐博湖此前为安馥珮所救,初时,他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但经过后面几天他听到了许多传言,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想一想,并想通了其中关节,安馥珮是为了他的颜面,所以故意没把救他的事摆到明面上啊。 在安馥珮临行之际,他来送行,并为她写了一首赋。 只不过唐博湖毕竟有点不好意思,将赋念完,赶紧溜了。 但士子们听到这一首赋,已经燃了。 “唐博湖啊,这是唐博湖,唐才子为安神医写了一首赋!” “没错,皎若春华之映朝霞,这就是我们的安神医!” 这一下,连易惜儿也止不住内心颤抖起来,凭什么,安馥珮只不过一个商贩之女而已,仅仅用一颗抗时疫的药,竟让天下闻名的唐博湖都为她写赋,而易惜儿,她出身高贵,生父是御史大夫简先,养父是易翰林,哪个身份都不简单。 她紧紧地攥着手,指甲陷进肉里。 (本章完) 第206章 花红舌战状元 http://.biquxs.info/

李树元拈着胡须,对唐博湖的才华大卫赞赏,老肉垂垂,笑容布满脸颊,“此赋大妙,冯城主,咱们可以录下来,将之刻于善堂,以作纪念。” 冯焕清点头赞同,“没错。” 泽王让人把放在车厢里的东西都搬了下来,对冯焕清道:“还请冯城主一并登记百姓的捐物,不要枉费百姓的一片苦心呐。” 冯焕清连忙让随行的官员回城找人、找车、找纸笔。 阳江书院的士子亦踊跃帮忙,将百姓引导到浔阳城前的空地上,记录各家各户的捐物。 一时之间,浔阳城外又如集市一般热闹。 而泽王和安馥珮终于可以重新启程了。 冯焕清和李夫子殷殷送别。 冯焕清再三地道谢,“拙荆幸赖安神医所救,虽万言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 这些话,安馥珮都快听出老茧了,“真的不必见外,冯夫人是我的好朋友。” 冯夫人本来是要来送别的,但又不想在这里碰到蔡思源,所以头一日已经去见过安馥珮了。 李夫子老眼泪垂,“老夫老矣,此次一别,以后再无机会见面矣。” 泽王洒脱道:“怎么会呢,本王还在这里为安安种了一山的桃花呢!来年花开,说不定我们就回来了。” 老夫子眼睛一亮,“是啊,到来年,一山的桃花,便要成为浔阳的名胜了。不如让老夫来举办一个桃花诗会,届时泽王殿下可一定要来啊。” 泽王笑而不答,抱了安馥珮的腰,跃入车厢。 余生他都要陪着安馥珮,才不耐烦去陪一个老头子。 当然,如果安馥珮愿意来的话,那又另说。 马车向前面驶去。 冯焕清、李夫子还有一部分士子和百姓,依依不舍跟着马车,走了将近一里多路。 再也无人去关心离任的前任城主蔡思源。 蔡思源羞愤难当,实在因为这些百姓的敬仰之情都是他梦寐以求的,现在却被泽王轻易获取。 他仍孤零零站在长亭边,如长亭边上一株孤零零枯黄的茅草。 易惜儿似有察觉的伸过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蔡思源身子微微震动一下,看了眼易惜儿,这时候,他们的目标又变成一致的了。 易惜儿道:“相公,安姐姐到底是您的发妻,连圣旨都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回京之后,我定会帮助相公,让安姐姐回到蔡府的。” “嗯。”蔡思源下颌线绷紧。 只有让安馥珮回到他的身边,他才能看管住她。 总而言之,安馥珮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蔡思源的。 老百姓散去之后,蔡思源也赶紧启程了。 他与易惜儿一行只有寥寥数人,比不得泽王一行浩浩荡荡,又没有多少行李,轻车简行,便加快速度,想要赶超泽王,赶在泽王与安馥珮之前入京。 但泽王好像知道了他的打算一样,不管他往哪边走,总有护卫横在路边拦住他的去路,不管他绕道哪条小路,总是恰好有山崩、劫匪、路堵等情况出现,绕来绕去,赶路赶得疲惫异常,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跟在泽王的车队后面。 这样子走了两天之后,清晨出发之前,安馥珮忽然爆发了,冲到蔡思源的前面,扬手就给了他一马鞭,“蔡思源,我说你有意思吗?我们都已经和离了。 以前是你说我是商贩之女,配不上你,现在跟在我车队后面是几个意思?你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蔡思源的嘴角抽了抽,他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但这难道不是泽王故意搞他的吗? 看安馥珮的样子,显然不知道泽王私下做了什么。 紧接着,花红和舒绕梁也掐着腰加入战团。“做人得要点脸, 以前你落魄的时候,为了让我家小姐帮你,就夸我家小姐美貌又善良,还许以终身。 一考上状元,便嫌弃我家小姐出身不好,把我家小姐困在后院一年,还要活埋她买你前程。 现在我家小姐成了救治浔阳时疫的神医,你又想贴上来捞点好处是吧? 什么状元,做人不讲道德,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花红舌战状元的时候,泽王就坐在马车的车头,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安馥珮看泽王的样子,就像个胜利者,不过,安馥珮愿意让他嘚瑟,谁让他是自家的夫君呢! “再跟着我们,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安馥珮扔下一句警告,然后抬腿往前面走去,钻进了马车。 这一天,蔡思源终于没有再跟在车队后面了,安馥珮心情舒爽了许多。 但是,解决了蔡思源这个麻烦,还有另外一个麻烦,那就是曹小娥。 之前,安馥珮答应了曹小娥的请求,帮她治好了她的丈夫决明,让她可以在决明面前洗清自己的冤屈。 现在,曹小娥确实是跟决明讲明白了,知恩图报的她一心要履行诺言,跟着安馥珮为安馥珮“当牛做马”。 其实,安馥珮倒是挺欣赏曹小娥的性格的,也想过把曹小娥收进安泽医学院。 但曹小娥志不在此,她的志向是把安馥珮当成自己的女儿,贴身照顾她。 但这可能吗? 花红和舒绕梁两个,看见曹小娥就好像看见仇人一样,生怕自己的主子被人抢走了。 安馥珮-—— 安馥珮确实觉得,自己身边有花红一个就足够了,加上舒绕梁也还凑合,再来一个曹小娥,她就吃不消了。 更何况,曹小娥后面还跟着一个追妻火葬场的决明呢! 咳咳咳,安馥珮觉得论伺候人,谁也比不上泽王,她还是更享受被泽王伺候。 只不过,赶走蔡思源,安馥珮还可以用强硬手段,对于曹小娥,除了苦言相劝,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这天晚上,安馥珮闷闷地躺在驿馆的床上,苦思对策,忽然听得窗户轻叩的声音。 安馥珮一下子清醒了,“谁。” 泽王低沉醇厚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安安,是我。” “又搞什么?”安馥珮披了件斗篷下床,打开窗户,只见泽王装束地整整齐齐地坐在屋檐上,肩上背着两个大包袱。 泽王道:“安安,我们私奔吧!” (本章完) 第207章 泽王和安馥珮私奔 http://.biquxs.info/

安馥珮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晴天霹雳,“私奔?” 堂堂的王爷居然要带她去私奔。 黑漆漆的夜里,泽王的桃花眼也闪着狡黠的光,“快一点,趁他们都睡着,没发现。” 说毕,泽王就跳入窗,从床头架子上取下外衣,扔给安馥珮,“穿上,行李就不用带了,反正本王有钱,到处可以买。” 安馥珮恨不得背后给他两拳,“不是,咱们为什么要私奔?你父亲就这么可怕?他真的要把我塞给蔡思源那个混蛋?” 泽王笑笑,“倒也不会,只不过看见他少不了麻烦,本王不想见到他。”一边说,已经把衣服披在安馥珮的身上,“快穿上。” 安馥珮想不通,“不是吧,泽王,你不会这么窝囊吧?看你平时也不是这种怕事的人啊。” 安馥珮身子一扭,把衣服抖掉了,转身躺回床上,“不走,我非要到京城,让越皇,也就是你父亲承认我们的婚事不可。” 她可不想一辈子顶着个没有官方承认的王妃身份,要做就做光明正大的。 安馥珮说得果决,“要不然,咱们就分手!” 泽王拉了拉安馥珮,没拉动,不由得又笑起来,“本王逗你玩呢。你看蔡思源几次三番想要抄小路,就是想要赶在我们之前进京,到越皇面前游说,好敲定越皇封你为蔡夫人的旨意。咱们偏偏赶在他前面去,叫越皇收回旨意。” 安馥珮似信不信的,“真的?” 泽王大手掌摸摸安馥珮的脸颊,“当然是真的,只咱们两个早些走,其他车队还是照常速度前进,这样,蔡思源不知道咱们已经偷偷入京了,等他到京城的时候,咱们早就把事情办得妥妥的了。” 安馥珮一想,这倒是泽王平时处事的风格,遂坐了起来,当胸捶了泽王一拳,“那你怎么由骗我,害我差点信以为真。” 泽王揉了揉胸口,发笑,“那不是逗你玩嘛。” 安馥珮哭笑不得,“真被你气死了。那走吧。”便起身找到衣服穿了,见泽王背着两个大包袱,问道:“怎么不收到空间戒指里面?” 遂就将包袱都收了,两个人轻轻松松下了楼,到马厩牵马,泽王还很仔细地在马蹄上裹上棉布,免得其发出声响。 跟做贼似的,二人悄没声息地出了驿站,走了将近一里地,这才放开手脚,上了马。 安馥珮忽然想起什么,“哎呀,都没跟花红说一声,不知道她醒了会不会找我。” 泽王道:“放心吧,本王已经交代过小泗小伍了,出不了问题。” 二人骑马在路上狂奔。 安馥珮此时有些后悔,这时候是秋冬之交,风太冷了,而且她没睡饱,又困。 走夜路,还是很辛苦的。 安馥珮不免感到郁闷,“为了蔡思源这个狗杂碎,我还得半夜三更赶路,真是见了大鬼了。” 泽王转头看看她,“才不是为了蔡思源,是为了我们自己。”他向她伸出手,将安馥珮拉到他自己的马上,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安安,你要是觉得困,就在本王的怀里睡会儿吧。” 炼乳似的月光洒落在路边。 安馥珮娇小的身躯陷在泽王宽大的怀抱里,只觉得又温暖又舒适,过不了多会,打着呵欠,竟真的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睡,直到次日晨,天放亮了。 彼时,到了一个小镇上,泽王找了一家旅店,要了个房间,睡了半天,到中午时分醒来,吃罢了中饭,然后继续赶路。 两个人,两匹马,并肩快跑在官道上,可安馥珮总想起昨夜窝在泽王的怀抱里,真是太温暖,太舒适了。 安馥珮贪恋这份温暖,便觉得自己骑马可真太辛苦,而且也太无趣了。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让泽王抱她,想了想,索性身子一歪,从马上摔了下去。 这一摔,刚好摔在路边的草堆里。 泽王几乎是同一瞬间,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安馥珮身边,“安安,你怎么了?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的?摔到哪里了?” 看他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的样子,安馥珮嘴角抽了抽,略感歉疚,咬咬牙,继续装:“脚好痛。” 泽王脱了安馥珮的鞋子,看看她光洁白润的脚,不红也不肿,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内伤了。” 安馥珮点头:“内伤。” “伤得好严重。” “是啊,好严重,严重地站也站不起来了。” 泽王倒也没说别的什么,抱了安馥珮站起来,一跃上了马。 这之后,便是泽王抱着安馥珮,一路往前走。 安馥珮不知道泽王是没看破自己的心机,还是看破了没说破,总而言之,躲在泽王的怀里,那真是太舒服了,安馥珮一会儿摸摸泽王的胸肌,一会儿掐一把泽王的腰。一路风光不要太旖旎。 马速飞快。 天还没黑,又到了一处小镇,泽王找了一间旅店,抱着安馥珮上楼。 一进了门,泽王把安馥珮往床上一扔,整个人便压了上去,“呢妹,本王忍了你一下午了。” 安馥珮见泽王脸色沉沉的样子,“啥?你还生气了?” 泽王勾着安馥珮的下巴,对着她唇一口咬了下去。 不等安馥珮反应过来,下唇便是一痛,除了疼痛之外,是一阵窜上神经的酥麻。 安馥珮脑袋好一阵放空。 等到停下来,方才发现泽王的双眸红红的。 “怎能不气,一路撩骚就没停过,本王非好好惩罚你不可!” 安馥珮双眼眯起,糟糕,好像玩过头了。 此时泽王的大手掌有力地按在她的腰上,伸向她的衣裳里面,“乖,本王的王妃,咱们该洞房了吧。” 安馥珮惊起,一头撞上了泽王的鼻子,“啊,不行啊,大姨妈来了。” 然后两个人相互瞪着双眼,彼此看了半晌。 “靠,”泽王的血条都拉满了,才被告知大姨妈来了,头上就好像挨了一金箍棒,嗡嗡嗡的。 两行红色的液体从泽王的鼻子里流下来。 泽王气呼呼地跳下床,拿冷水扑了脸,抬腿往外面走。 安馥珮觉得他走得可怜巴巴的,有点儿歉疚,“嬴景琰,你到哪里去啊。” 泽王鼻子里喷火,“还能去哪里,给你买生姜红糖去。” (本章完) 第208章 安馥珮被骗到南越 http://.biquxs.info/

闻言,安馥珮哼了哼,又躺回去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旅店的小二送来了一碗生姜红糖水,泽王跟在后面进了门。 小二把红糖水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泽王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看她,脸上郁色未退。 生姜红糖水的味道很浓郁,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生姜味。 泽王坐了一会儿,闷闷地开口,“怎么,要本王喂你?” 安馥珮讪笑,今天确实是她使了小性子,她也没料到泽王那么不经撩。 “不用,我自己起来喝。” 安馥珮正要起身,泽王叹了口气,好像长者对待小辈很无奈的那种样子,端起碗,坐在床边,“还是本王喂你罢。” 他用勺子舀起一勺红糖水,吹了吹,送到安馥珮唇边,“喝吧,不烫了。”言语之间甚是温柔。 这场面还挺温馨的,不知道为什么,安馥珮觉得他就像自己处了多年的亲人一般。 生姜水的味道怪怪的,安馥珮不太喜欢,但泽王都这么殷勤喂她了,安馥珮到底还是把一碗生姜水都喝完了。 泽王问道:“奇怪,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大姨妈?” 安馥珮的大姨妈向来不准,有时候好几个月才来一次,自从穿越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大姨妈。 安馥珮没有回答,泽王拧着眉头,似乎已经知道了内情,“你自己是医生,怎么不给自己好好调理一下?” 安馥珮随口而出:“嗨,那丧尸纪的人,人人都大姨妈不准,有什么好调-——” 泽王眸光一沉,“你说什么?” 安馥珮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当即讪笑一声,掩饰道:“没什么。” 泽王追问道:“你刚说丧尸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没——没有,”安馥珮支支吾吾,“只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很多丧尸。” “是吗?”泽王的嘴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笑意。 泽王放下碗,在安馥珮的身边躺下,右手挽过安馥珮的肩膀,左手按上了她的腹部,轻轻揉了揉,“这样好些了吗?” 温暖的手掌,对上她微微寒凉的腹部,自然是很舒适。 安馥珮头疼的是,这么会伺候女人的男人,也很容易花心啊。 “你怎么那么懂?”安馥珮嘟哝着,一点都不高兴。 泽王笑道:“当然是本王练过的。” “啊?”安馥珮竟没想到泽王说得如此坦然,转身双手勾住泽王的脖子,醋意满满道:“你怎么练的?在谁身上练的?” 泽王一愣,眼前模模糊糊闪过一些画面,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手捂着腹部,痛得在床上打滚,满头的冷汗。而他,却小小的,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站在床边看她,手足无措。 渐渐的,记忆中的女子,跟眼前的安馥珮重叠。 “我不管,”安馥珮水润的杏眼眯起,“你要是用这一招勾引别的女子,我就阉了你!” 泽王把安馥珮抱得更紧一些,让她微冷的腹部贴着自己温暖的身子,“那要是别的女子勾引本王呢?” 安馥珮警惕地看着泽王。 泽王双目含情地看她,“毕竟本王长得好看,还钱多,喜欢本王的女子太多。” 安馥珮咬了咬牙,“那我就刮花你的脸,把你的银子全倒入大海。” 泽王意外地没有再跟安馥珮斗嘴,只笑意淡淡说了一个字,“好。” 二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到傍晚的时候,吃了晚膳,泽王吩咐小二打了热水,给安馥珮泡了脚。 此时没有婢女,许多事,少不得泽王亲自动手了。 安馥珮有时候真怀疑,这真的是大越国风流富贵闲王爷? 总而言之,安馥珮觉得没错,泽王伺候起她来,比婢女伺候要妥贴多了。 因为安馥珮身子不爽,次日便起得迟了一些,泽王叫了一辆马车,让安馥珮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面,免得吹冷风。 这样子走着,约莫走了七八日。 说起来,他们走的速度也不算太慢,但还没有到达京城,而且越走,只觉得天气越热。 这时候本应该是秋冬之交,安馥珮从浔阳出发的时候,已经穿上了棉袄,到了此时,棉袄穿着已经太热了,只消穿两件薄薄的秋衣即可。 安馥珮觉得奇怪,去年蔡思源赴考的时候,她也是去过京城的,同样是秋天,天气没有那么热啊。 而且,浔阳到京城距离,按照他们的速度,从驿站出来之后,应该三四日就能到达京城了,他们这一走,都走了七八日了。 安馥珮疑问道:“怎么还不到京城啊,我感觉已经走了很久了。” 泽王坐在对面剥橘子,闻言呵呵一笑,“你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安馥珮看了看泽王,“你这说得是什么意思?” 泽王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安馥珮手里,“咱们早就已经过了京城了,此时是在去南越的路上。” “啊?”这一下,安馥珮始料不及。 而泽王一副“谁叫你傻”的神情看着她,道:“你看你,傻得都快被本王卖了。” “泽王你!”安馥珮被噎住了,这个二货,有时候是真的很能气人啊。 想当初,他说让她跟她私奔,她不肯,他就骗她说是提前入京,现在倒好,闷声不响把她拉到南越来了。 此时若再掉头回京,哪里还来得及,蔡思源之流肯定已经在京城了,向越皇进献谗言什么的,早就进献好了。 本来越皇下了一道圣旨,出于信息不通,也没什么,事情还是可以有转机的。 但泽王现在这一闹,事情还能有转机吗? 要是越皇真的下令让安馥珮跟蔡思源复婚,那怎么办? 泽王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吧! 安馥珮狠狠地瞪了泽王一眼,“泽王你发疯了吧?咱们这一走了之,五皇子怎么办?他可还被关在天牢里面啊。” 泽王风轻云淡地看看安馥珮,“你说五哥这个闷葫芦,唉,他也是时候该历练历练啦。这点小小的牢狱之灾,他都不能想办法脱身,以后怎么成大事啊。” 啊呸!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但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泽王难道以为自己是五皇子的家长吗?还让五皇子历练历练?! 安馥珮心里吐槽,泽王的脑袋肯定被老鼠咬了,“那你连你父亲也不管了吗?你父亲身边这么多奸臣,我看他快倒灶了!” “咳。”泽王继续剥他的橘子,“你说越皇吗?本王替他解了浔阳的时疫,还运筹帷幄,帮他平复了京城的叛乱,让他可以继续安安稳稳做他的皇帝,本王已经够对得起他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