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周隋之际》 第1章 边疆牧童 ‘小怜玉体横陈夜,周师已报入晋阳。’ 北周建德五年,即公元576年,十二月十七日,天子宇文邕攻破晋阳,自高欢532年入晋阳起,高氏在并州四十四年的统治被终结,也宣告北齐的覆灭进入了倒计时。 国家将亡,北齐边疆五岁的幼童崔澈却还在为贵人牧羊。 “亡了好呀,亡了,我才能享福。” 崔澈低声自语道。 不远处年长了他七岁,与之一同放牧的表兄裴秀疑惑道: “阿澈,你在嘀咕些什么?” “我是说羊不能亡,要是跑了,我就得吃苦。” 崔澈敷衍了一句。 裴秀知道表弟自从上月一场风寒痊愈后,便有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也没再往心里去。 此时正值寒冬时节,虽未下雪,却也是冷风彻骨,崔澈只穿了单薄的粗布衣服,御寒全凭一身正气,望了一眼同样冻得嘴唇发紫的裴秀,崔澈突然问道: “表兄,若是将来过上了好日子,你最想要什么?” 秀儿不假思索道: “吃羊肉火锅。” 崔澈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唇齿生津,望着自己放牧的羊群们,就差眼冒绿光,哥俩眼馋这群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了口腹之欲挨顿打不值得,再等等,过不了多久,羊肉火锅我都能吃腻。’ 崔澈自我安慰道。 个人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偶尔也能坐享其成。 别看崔澈与裴秀如今日子过得落魄,还要给人当牧童讨口饭吃,但他们祖上确实阔过,也不远,哪怕父亲都曾是达官显贵。 两人都出自名门望族,一个是博陵崔氏的嫡系子弟,一个是闻喜裴氏的嫡传血脉,至于如今的落魄处境,却是前人造孽,后人遭殃。 崔澈祖父崔季舒可了不得,号称东魏拳王,曾当众痛殴东魏天子元善见三拳。 当然了,也不算大逆不道,谁让元善见为了讨好权臣高澄,曾说过: ‘崔中书,我乳母也。’ 乳母也是母,教训儿子倒也有他的道理。 崔季舒仗着高澄的权势,敢打天子,面对刺客,却溜之大吉,抛下高澄,自己躲进了厕所避祸。 按理说崔澈这位祖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机灵人,却偏偏临老犯了糊涂。 三年前,崔季舒与张雕、刘逖、封孝琰、裴泽、郭遵等人谏止北齐后主高纬前往晋阳,被以谋反罪诛杀,裴秀便是裴泽的孙儿。 这些人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连累了后人。 六人家眷被迁徙北疆,妻女子妇配奚官,小男下蚕室,没入赀产。 所谓小男,即三岁以上的男丁,下蚕室,便是受宫刑,崔澈运气好,那时原主才两岁,躲过一劫,倒也给他留了完璧之身。 只是年长了他七岁的秀儿便没这么幸运了,总之是少了点东西。 崔澈一家被迁来北疆的次年,即574年二月,南安王高思好广发檄文,痛陈天子高纬之罪,又拿崔季舒、裴泽等人被害作文章,召崔季舒等六人兄弟子侄共襄盛举。 众人闻讯,纷纷前往投奔,虽说是被发配边疆,按道理是走不脱的,但凭着崔季舒等人的遗泽,也顺利抵达了高思好军中。 岂料高思好不久便兵败,崔澈父亲崔长君、叔父崔镜玄连同他的兄长、堂兄弟,这些业已成年之人尽数被杀了个干净。 母亲李氏受不得这般打击,抑郁而终。 经历了这一劫,宗族故旧们也不敢再帮衬。 崔季舒等人所谓谋逆,属于蒙冤受戮,而崔长君等人参与高思好叛乱却是事实。 若无大姑母,也就是裴秀之母照看,当时未满三岁的崔澈只怕也活不到今天。 好不容易长到五岁,崔澈也开始跟着裴秀放羊。 毕竟裴秀一家的情况也不好,他父亲、叔伯、兄长皆与崔长君等人因谋逆被处死,母亲被朝廷配给内附奚人为妾,虽时常接济裴秀与崔澈,但自己也不富裕,作为妾室,年老色衰,不为人所喜,自然生活拮据。 冬季牧羊,讲究的就是晚出牧、早归牧,天色未黑,崔澈便与裴秀将羊赶回圈中。 贵人府上管事给了两人四个馒头,崔澈只吃了一个,剩余三个归裴秀。 裴秀十二岁的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子,饭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况且牧羊时也是裴秀出力最多,崔澈一个五岁幼童,那小胳膊小腿的又能济什么事,贵人准他跟着凑数混口饭吃,无非是可怜他孤苦伶仃。 但哪怕将馒头这样分了,还是填不饱裴秀的肚子。 夜深,羊圈旁的茅草屋里,崔澈躺在榻上,听着裴秀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崔澈横竖睡不着,他也饿得很。 身畔的裴秀喃喃道: “阿澈,我们本不该过这种日子。” 崔澈对此深有同感,他祖父崔季舒官至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加特进,见礼如丞相。 父亲崔长君曾任尚书省右外兵郎中,掌河北及潼关、巴西诸州丁帐及发召征兵等事。 凭他的家世,这时候应该是要犹豫该吃哪位丫鬟姐姐唇上的胭脂,而不是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和阿秀挤着一床薄被,欲求温饱却不得。 “日子会好起来的。” 崔澈盯着房梁,目光坚定。 “洗不去罪眷的身份,不过是为人作一世佃户罢了。” 裴秀言语间透露着一股子沮丧,他与崔澈不同,不清楚大势走向。 崔澈没有为裴秀解释,别说是裴秀,就连北周天子宇文邕在出兵前,也没想到伐齐之战能够这般顺畅。 过去北齐皇室荒淫归荒淫,但勋贵们却能为国家效死力,抵御外侮。 可随着兰陵王高长恭、北齐柱石斛律光等掌控晋阳兵权之人先后被冤杀,也彻底寒了众人之心。 北齐天子高纬自毁长城,崔澈却不惋惜,北齐不亡,哪有他的好日子过。 屋外呼啸的寒风从缝隙中涌入,薄被下,崔澈与裴秀抱得更紧,相拥取暖。 千里之外的晋阳,北周天子宇文邕虽然意外,却也不满足于就此止步,他怀揣雄心壮志,誓要终结自534年,北魏孝武帝元修西奔以来,北方的分裂局面。 第2章 时来运转 宇文邕于十二月十七攻破晋阳后,马不停蹄,亲率诸军疾趋邺城。 二十日,抛弃晋阳诸军,逃回邺城的北齐天子高纬禅位于太子高恒。 次年正月十五,周军抵达邺城西北五里外的紫陌桥,四十五年前,高欢领兵三万出屯紫陌桥,迎战尔朱氏二十万联军,并于韩陵破敌,奠定高氏霸业。 如今周军驻扎紫陌桥,却为高氏敲响丧钟。 早已送家眷南渡黄河的高纬于十九日火烧西城门,领百骑出逃,宇文邕得以占据北齐国都。 “如果斛律光还活着,我哪能进得了邺城。” 感慨之余,宇文邕下诏优赠斛律光与崔季舒等六人,裴秀祖父裴泽亦在追赠之列。 而崔澈、裴秀也时来运转,宇文邕广施恩泽,释放斛律光、崔季舒等人被罚为奴婢的家眷、归还被没收的资产,为他们的子孙依照规定荫补官职。 若是按北齐十五岁即成年的规定,今年将满十三的裴秀再过两年,便能凭借父祖荫恩入仕,可如今要做北周的官,自然得按北周十八岁才算成年的规矩来算。 未满六岁的崔澈更是要再等十二年,十二年后,若是北周尚存,澈哥儿入仕的起点可不低。 其祖父崔季舒在北齐时,位高权重,见礼如丞相,在北周一朝,又被宇文邕追赠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品秩为九命。 北周官阶不称品,而称命,与九品反着来,一命最卑,九命最尊。 别看崔季舒早些年殴打天子,又干着给高澄拉皮条的勾当,但名声好得很,史载其‘推荐人士,奖劝文学,时议翕然,远近称美。’ 否则宇文邕又怎会将他纳入优赠之列,以安抚河北士民。 当然了,哪怕河北北部地区传檄而定,宽赦诏书送往北疆也需要不少时日,崔澈注定要再当一段时间的放羊娃。 正月二十一日,高纬南渡黄河,当天,高恒又禅位于大丞相、任城王高湝。 不久,准备投奔南陈的高纬一家在青州被追击的周军擒获,送往邺城。 二月,高湝与文襄帝高澄第二子,沧州刺史广宁王高孝珩在冀州招募四万余人,据守信都,然而回天无力,兵败被俘, 宇文邕随后又四处调遣军队,陆续平定其余反抗势力,北齐就此灭亡,享国二十八年。 有道是牧童不知亡国恨,喜滋滋的在贵人家里吃着烤全羊。 宇文邕优赠崔季舒、裴泽等人的诏书传至北疆,贵人立马将两个牧童唤来府里,好吃好喝款待着。 今时不同往日,洗去罪眷身份的两人,如今可谓是贵不可言。 过去博陵崔氏地位要低于清河崔氏,毕竟清河崔氏是北魏孝文帝钦定的汉人四姓之一,与太原王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并列。 一朝天子一朝臣,荥阳郑氏与太原王氏未曾深度参与高欢信都建义,以致在高氏掌权时期,地位迅速下滑,东魏清河人崔甗曾对范阳卢元明说: ‘天下盛门只有你我两家,关博陵崔氏、赵郡李氏什么事。’ 由此也能看出博陵崔氏、赵郡李氏在高氏掌权期间迅速崛起,引起了崔甗的不满。 实际上,由于博陵三崔,即崔季舒、崔暹、崔昂三人受宠于高欢、高澄父子,以及北齐诸帝,原本就只是稍逊一筹的博陵崔氏在东魏、北齐时期郡望得以追平清河崔氏,成为顶级士族门阀,闻喜裴氏虽然也算名门望族,却还是差了不少。 在后世唐代,博陵崔氏第二房甚至被认为门第第一,称为天下‘士族之冠’。 当然了,如今博陵崔氏声望最隆的却是第三房。 博陵崔氏共有七房,其中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六房皆是前燕秘书监崔懿的后人,第六房为崔懿第六子、第七子、第八子的后裔合并而来。 只有安平房非崔懿之后,其先祖崔烈曾在东汉灵帝时期花费五百万钱买下司徒一职,为人所讥,故而安平房的声望相较于大房、二房、三房要差了许多。 在博陵崔氏成为第一等门阀的过程中,第三房出力最多,博陵三崔之中,职位最高,最受宠信的崔季舒、崔暹都是出自第三房,二人为叔侄关系,崔季舒年纪小,却辈分高。 而三崔之中剩余的崔昂,则是第二房的子弟。 崔季舒在高氏有多受宠信?高澄密谋篡位,找了三个人商量,一个是其妹夫杨愔,一个是被高欢预言与其相抱死的陈元康,最后一人便是崔季舒。 后来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六名刺客持刀闯入,杨愔第一个逃,鞋子掉了都不管,崔季舒第二个跑,溜进了厕所,只剩了陈元康以身护住,主臣二人相抱而死。 甭管崔澈的父亲只是庶长子,崔季舒这一支的男丁也就剩了他,遗泽注定都得落到崔澈一人头上。 宗族侵占遗孤资产,那是小门小户干的事,博陵崔氏作为第一等门阀,最看中的便是名声,况且崔季舒才死了四年不到,受他提携之人存世的可不在少数。 过去崔澈是谋逆罪眷,众人不敢沾染,如今洗清了身份,宗族、故旧又都得念起崔季舒当年的恩义,对崔澈多加照顾。 北疆的贵人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招待崔澈与裴秀之时,还特意唤出了自己年幼的爱女见客,言语之间,只差明示要招澈哥儿为婿。 崔澈消息不如贵人灵通,但也能猜到定是贵人知晓了宇文邕下诏,才有了今日一反常态的举动。 虽说确实是贵人给了自己一份放羊的差事,才让他有口饭吃,可崔澈觉得自己放羊也是出了力的,并不代表他就得拿婚事来偿还。 崔澈婉言谢绝,说道: “祖母尚在,澈不敢自专,当请示了祖母,再做计较。” 崔澈之父崔长君的生母早已病逝,但崔季舒的嫡妻尚存,老人家在宇文邕入邺后,便得了自由,遣人来北疆接崔澈之余,也为他从官府手中拿回了家产。 第3章 邺城来人 贵人听出了崔澈的婉拒之意,却也无可奈何,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他能任意拿捏的牧童,心底幽幽一叹,终究是放下了联姻的心思。 他再怎么想攀附士族门阀,也不可能把女儿许给裴秀,将她往火坑里推。 裴秀这少年啥都好,毕竟给家里干了四年的活,自己也算看着他长大,但就是缺了点东西。 哥俩好不容易饱餐一顿,裴秀望着剩下的菜肴,有意打包回去,又恐贵人不许,正犹豫着呢,却被崔澈拖着往外走。 “阿澈!唉!” 出了门,裴秀长叹一声,不时回头往院子里张望,还在惦记他那点剩饭剩菜。 崔澈正要解释,远处有马车飞驰而来。 “小公子!” 马夫身后的车厢内探出一个老人,朝着崔澈大声呼喊。 崔澈不识得来人,崔季舒获罪时,原主才两岁,许多事情都记不住,但裴秀却清楚得很,那时他已经九岁,早就记事了,来人正是外祖父的心腹管事,当初他时常往崔府串门,可没少见这位赵姓老者,外祖父还让他尊称其为赵翁呢。 “阿澈!是赵翁!是外祖的心腹管事。” 裴秀握紧了崔澈的手,欢呼雀跃道,他再愚笨,将贵人今日的殷勤与赵翁到来联系到一起,也想到定是中原发生了变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北齐天子开赦了他们,但也能清楚自己与崔澈能够告别现在的苦日子。 崔澈早在清楚自己身份时,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可真到了南方来人迎接,还是忍不住心中振奋。 马车驶到面前,才挺稳,赵翁便一跃而下,让崔澈不由为他的身子骨担忧。 “太像了,太像了,跟长君公子年幼时简直是一个模样。” 赵翁打量着崔澈清秀的眉眼,不住地感叹道。 一旁的裴秀迫不及待地打断道: “赵翁,阿澈是舅父之子,容貌自该肖父,倒是你怎地过来了?” 赵翁这才想起了正事。 “小公子,秀公子,喜事!大喜事!周主入邺城,下诏优待家主与裴老爷,归还家眷、财产...” 话未说完,裴秀一蹦三尺高,倒将崔澈与赵翁吓了一跳。 “二位公子快上马车随我往邺城谢恩去罢,老夫人还在邺城等着二位咧。” 赵翁催促道。 “现在还不能走。” 崔澈与裴秀对视一眼,齐声笑道: “还得去接姑母(母亲)呢。” 崔昭容如今还不知中原消息,年过四旬的她还在奚人府中替人缝补,这些年就是靠着做针织活,攒钱养育裴秀、崔澈,真要是全指望放牧赚的四个馒头,哥俩早就饿死了。 去年原主感染风寒,便是崔昭容给救回来的。 崔昭容之父崔季舒好医术,终其一生,未曾懈怠,哪怕身居高位,也能放下身段,为贫贱之人诊治,既是名臣,更是名医,崔昭容受父亲影响,也看过不少医书。 “母亲!” “姑母!” 屋外的呼喊声惊动了崔昭容,常年在昏暗的烛火下做活,她的视力变得很差,隔远了便看不清来人面容,但儿子与侄儿的声音却是认得的。 “你俩不去放牧,怎地跑来了我这。” 崔昭容以为二人懒怠,责怪道。 “不放牧了,这辈子都不放牧了,姑母,我们要回中原了!” 崔澈拉着崔昭容的手,喜悦道。 说是姑母,但这些年全靠她辛苦养育,对崔澈来说,崔昭容与母亲无二。 “母亲,周主入邺城,下诏宽赦了我等,我们是来接你走的。” 崔昭容闻言,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她紧紧拥着崔澈、裴秀,激动道: “好!回家!我们回家!” 赵翁刚刚与内附奚人谈过,此时来到屋中,见到三人相拥而泣,想到崔家这些年的变故,也不由为之伤感。 奚人当然不愿意放走崔昭容,她姿容衰老,不受喜爱是一回事,但也是北齐朝廷所配,为自己所有,是他的私产,凭什么轻易就给放走了。 直到让崔澈、裴秀放牧的贵人作证,周主已经得了河北之地,下诏宽赦,才不情愿的归还了崔昭容作为妾室的身契,自此两清。 临行前,崔澈与裴秀感谢了贵人这些年的照料,这份谢意出自真心,尤其是崔澈,若不是心存善意,谁又会雇一个五岁的幼童放牧,不止每天给哥俩四个馒头,还提供了住处,哪怕破败不堪,却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贵人姓袁,说是贵人,其实也不过是北疆的土财主。 虽然招婿不得,留有遗憾,但让崔澈、裴秀欠下一份人情,也能满足。 毕竟崔澈可不是普通的博陵崔氏嫡系子弟,博陵三崔中,崔暹死于公元559年,崔昂死于公元565年,崔季舒便是博陵崔氏毫无疑问的领袖人物,直至四年前,即公元573年被杀。 马车向南而行,赵翁与马夫同坐,车厢内,崔澈与裴秀一左一右紧挨着崔昭容,与她说起了哥俩放牧时的趣事,崔昭容抹泪之余,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停过。 北周建德六年(577年)三月初七,崔澈一行人过紫陌桥,抵达邺城城外。 崔澈被抱下马车,入目便是许多废墟建筑。 周主宇文邕生活俭朴,对邺城许多华丽宫殿横竖看不过眼,下令焚毁,邺城城墙上许多台楼便也遭了殃,就连依城墙而建,最华丽的邺三台,即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也没能逃过一劫。(齐之东山、南园、三台,并可毁撤) 通过城门处的搜检,马车驶入邺城,重回车厢的崔澈忍不住掀开窗帘,打量着沿街风采,裴秀也在车厢另一侧张望,他曾在邺城生活过九年,但如今时隔四年重回故地,也忍不住心中好奇,想瞧瞧城中变化。 邺城始筑于齐桓公时,高氏掌权,迁都邺城,迁徙洛阳民众四十余万户至此,为了安置迁户,又新筑邺南城,才有了今日的繁华景象。 崔澈心底清楚,再过几年,这座河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千年古城,将要被人付之一炬。 但这与他无关。 ‘邺城,我享福的来了。’ 看着窗外风景,崔澈遐想道。 第4章 初入崔府 马车停靠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赵翁对车厢内喊道: “小公子,到家了。” 宽敞的车厢内,如今只剩了崔澈一人。 既然周主宇文邕下诏归还家眷、财产,自然也包括崔、裴两家在邺城的宅院,马车途经裴府时,崔昭容与裴秀便下了车,自然要先拜谒了裴府的老太君,才能往崔府登门。 还不等崔澈走出车厢,就有门房跑回府内报信。 “小公子回来了!小公子回来了...” 声音渐行渐远,崔澈被赵翁抱下马车,他本人很抗拒这种做法,总觉得羞耻,但赵翁唯恐六岁的小主子磕了碰了,这可是家里的独苗。 崔澈打量着眼前的府邸,只见三间兽头大门敞开着,台阶下,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从东西两角门内涌出几十位奴仆、婢女,尽皆跪拜见礼,朝他笑脸相迎。 这等景象,与住惯了的茅草屋形成鲜明对比,一时让崔澈有些不适应。 却也只是短暂失神,但到底也是见过了大世面,故宫他都去过好几回,旺季60,淡季40,凭学生证还能打折,只收你20。 崔府气派不假,但哪比得上故宫宏伟。 “都起来吧。” 六岁的小孩学着大人的仪态,却没有人敢嘲笑。 崔府正门平时是不开的,出入多由东西两角门,但崔府小公子在北疆吃了四年风沙,好不容易回来,可不得开正门迎接。 赵翁在前头引路,崔澈身后跟着一群奴仆、婢女,到底是名门望族,奴仆们衣帽周全,婢女们穿红戴绿,当然了,崔澈的行头也不差,那身粗布衣服早就给换了,在途中赵翁为他购置了一身绸缎衣裳。 崔澈经垂花门,走过抄手游廊,在穿堂门厅瞧见了姗姗来迟的祖母。 祖母姓封,出自渤海封氏,是东魏重臣封隆之之女。 封氏育有两女,却未有子嗣,故而崔澈之父崔长君虽非嫡子,但作为庶长子的他,却也被封氏视如己出。 崔澈作为崔长君的幼子,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血脉,封氏岂有不爱惜的道理,之所以姗姗来迟,不过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走路不便,而崔府地方太大,从后院来迎,也要许多时间。 “我的心肝啊,老身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封老夫人一见崔澈,瞧着他与父亲崔长君酷似的容貌,都无需询问,紧紧搂在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道。 “祖母莫要悲伤,孙儿这不是回来了么,日后自当承欢于祖母膝前,代父亲、叔父,与兄弟们尽孝。” 澈哥儿这番安慰,让封氏记起了两个庶子与一众孙儿们,抚着崔澈的小脑袋,哭得更是悲伤。 崔澈伸出小手为祖母擦拭泪水,封老夫人见他如此乖巧懂事,心中满是欢喜,止不住地念叨道: “好孩子!好孩子...” 说着,封老夫人自己也擦干净泪水,起身牵起崔澈的手说道: “走,随祖母去拜祭列祖列宗,去拜祭你祖父、父亲,感谢他们保佑你平安归来。” 这是一间明亮的祠堂,一众奴仆、婢女,哪怕是赵翁这等心腹管事都被留在外边,只有封老夫人与崔澈跪拜在一众灵位之下。 封老夫人指着一块块灵牌,告知崔澈他们的身份,诉说他们的生平故事。 崔澈祖上可谓累世为官,尤其是北魏孝文帝太和改制以后,取人糟粕,将九品中正制移植到北方,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博陵崔氏作为北魏一朝仅次于汉人四姓的门阀,要出仕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认了祖先,封老夫人又拿出一本簿子。 “这上边记录了崔府资产,都是历代先祖辛苦积累,澈儿你还年幼,暂且由祖母为你保管,待你年岁渐长或者老身先去,再交还给你。” 再是疼爱孙子,也不可能让六岁的孩子管账,崔澈自然理解,但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睁着大眼睛,故作天真的说道: “祖母,能否让我过目家中资产。” “澈儿还认字?!” 封老夫人闻言惊喜道。 她最担心的就是孙儿两岁去了北疆,在那里蹉跎四年时光,还在操心他的学业。 需知道,其祖父崔季舒涉猎经史,长于尺牍,有当世才具,十七岁便身居一州主薄之位,得高欢之弟高琛器重,就是因盗嫂被高欢活活打死的那个高琛。 高琛将崔季舒推荐给高欢,高欢一番考校后,亲自查看哪里有丞郎空缺,补为大行台都官郎中,其子高澄十五岁由晋阳往邺城主持朝政,特命崔季舒入朝辅佐。 不会真有人以为崔季舒就是个拉皮条的吧。 拿博陵三崔之一的崔暹举例,高欢在韩陵之战大败尔朱氏后发兵洛阳,命崔暹辅佐其弟高琛留守河北,临行前握其手道: ‘大丈夫相知,岂在新旧,军事固然重要,留守责任也不轻,家弟年轻,办事不娴熟,后方的所有工作,就统统托付给你了。’ 高澄为了让崔暹打击不法勋贵,甚至刻意在一场宴席上演戏,让崔暹与自己分庭抗礼。 就是这样一位显赫人物,在崔季舒面前却是屏退了外人,下拜道: ‘我如果能够当上尚书仆射一职,那都是叔父你的恩德。’ 冷知识,崔暹比崔季舒年长十余岁。 先人权势如此,如今重振家业的重担落在了崔澈身上,封老夫人自然对他寄予厚望。 “在北疆放牧时,孙儿总会随表兄认字。” 崔澈的回答让封老夫人很是欣慰,她将簿子交到崔澈手上,崔澈立即翻阅起来。 一边看,一边不由得暗自咂舌,这列祖列宗当官是不是都在一心求田问舍呀,怎地积累了这般多的财富。 虽然比不得明朝首辅徐阶家中子弟占地二十四万亩,却也有良田千顷,合计五万亩。 屋舍、奴婢以及余财更是数不胜数。 当年家财充公,都是有记录在案,如今天子下诏归还,按图索骥便也尽数收了回来,毕竟这是北周天子用以施恩的手段,是政治任务,又事关博陵崔氏这般世间第一等的门阀,谁又敢在这上面吃拿卡要。 第5章 封家六子 说崔澈的先祖们一心求田问舍,或许冤枉了他们,但能积攒起这么大的家业,自然也与廉洁搭不上边。 当然了,大环境本就如此,也怪不得他们。 北魏一朝在冯太后颁行班禄制以前,官员是没有俸禄的,当官也得糊口,朝廷不发薪水,便也只能自己想办法。 但其实真正指望着俸禄糊口的是那些小吏,在孝文帝太和改制前能当官的汉人,哪个不是门阀士族出生,不说巨富,却也是颇有家资,所谓朝廷不发俸禄不过是他们贪腐的借口。 班禄制推行以后,规定贪赃满一匹布绢者死,在一年之内以贪污罪杀了四十四名刺史以下官员,其中包括尚未亲政的孝文帝的舅舅李洪之,由孝文帝亲自审问后处死,官场风气才有所转变。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孝文帝身死,尤其是其子宣武帝元恪死后,太后胡氏垂帘听政,淫乱宫闱,朝政迅速腐败,等到尔朱氏以武力夺权,班禄制已经名存实亡。 高氏掌权前期,高欢、高澄父子还会打击贪腐,但到了高澄遇刺,北齐建国,除高欢第六子高演不算残暴以外,一连出了高洋、高湛、高纬这些个仁君典范,官场风气又能好到哪里去。 否则以关东人口、财富倍于关西的状况,若没有这些个仁君贤臣,北齐又怎会速亡,只得了二十八年国祚。 崔澈感慨之余,将账册恭敬地交还到了祖母手中。 祖孙俩来不及多叙话,祠堂外便有下人通禀,说是表公子登门。 崔澈以为是裴秀来探望他,还在奇怪姑母怎么没有一同前来,与封老夫人来到正厅,看清了来人不由大失所望,厅中六人他都不认得。 “拜见姑母。” 六人望见封老夫人,赶忙行礼道。 原来他们是渤海封氏子弟,是封老夫人兄弟之子,此番听说崔澈回府,作为表叔的他们特来相见。 通报了姓名崔澈才知道除去最幼之人未得表字以外,其余五人皆以字行于世。 六人之中,有二人为封隆之长子封子绘所出,即封宝盖,封宝相。 另外四人由封隆之次子封子绣所出,封德润、封德舆、封德如以及才九岁的封伦。 封伦这名字崔澈并不熟悉,但不妨碍他从年纪推算出这位就是未来唐朝宰相,官至尚书右仆射的封德彝。 崔澈也没上赶着巴结,一来这封德彝的风评并不好,其次,未来当上尚书右仆射很了不起么,他祖父崔季舒在北齐官拜尚书左仆射,都是从二品的官员。 当然了,都是仆射,亦有区别,唐朝因为二凤李世民曾担任尚书令,便不设尚书令一职,以左右仆射为宰相。 北齐就没这个规矩,故而崔季舒只是加特进,礼如丞相,但确实没有坐上相位。 六位表叔都是仪表堂堂,尤其是封伦,更是只比崔澈差了一筹,也难怪未来能被杨素看上,招为女婿,在过人的才智以外,还生了一副好相貌。 封老夫人有意让崔澈与侄儿们亲近,将来也好有个帮衬,毕竟过往先祖再显赫,说到底如今的崔府也只剩了她一个老妇人与孙儿相依为命。 交谈中,封家六子虽然惊讶于崔澈的早慧,但联想到他自小长在北疆,吃了许多苦,早熟也属正常,自家九岁的弟弟封伦在崔澈这个年纪也已经展露了智慧,便没有大惊小怪。 崔澈在旁敲侧击中也对封氏的情况有所了解。 封隆之与其长子封子绘早已经故去,次子封子绣前些年出镇霍州(安徽霍山),为南陈大将吴明彻所擒,被送往扬州,从此与家人音信隔绝。 众人正聊得畅快,又有下人禀报,崔昭容与裴秀过府拜谒。 崔澈闻言自是喜出望外,向六位表叔告了声罪,立即奔出府外相迎。 听闻女儿回府,封老夫人自然激动,但她还是为崔澈向六位侄儿解释了一句: “澈儿在北疆孤苦伶仃,多亏昭容与秀儿照料得以成长。” 年纪最小的封伦笑道: “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且然,况于人乎,阿澈虽幼,却知恩义,侄儿恭贺姑母。” 其余五人也纷纷称贺。 封老夫人脸上笑意更浓,她摆手道: “老身这把年纪还能活多久,也不指望澈儿孝敬,只盼他将来能够光耀门楣,老妇我再无所求。” 封子绣的长子封德润闻言说道: “姑母福寿绵长,阿澈生性明敏,定能亲见他告慰先祖。” 说罢,顿了顿又道: “阿澈如今年满六岁,也该是进学的年纪,不知姑母可有属意的儒士?” 封老夫人不以为意道: “还未曾思及,不过河北多儒士,蒙学而已,不乏堪为良师者。” 一旁封子绘的长子封宝盖插话道: “姑母是打算让阿澈留在河北就学?” 封老夫人不明其意,反问道: “难道还要背井离乡不成?” 封德润叹息一声,说道: “高氏以河北建义,故而充任要职之人,多是河北才俊,如今周主以西并东,若不往关中游学,他日朝堂哪有我等容身之处。” 封老夫人一时迟疑,她当然知道士族子弟所谓游学,主要便是结交人脉,也明白封德润所说的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河北士人不可能再保有东魏、北齐时的地位,注定要被关中士人压一头。 可崔澈才六岁,她又怎么放心让孙儿远行。 似乎看出了姑母的顾虑,封德润为其解忧道: “伦弟下月便要去往关中求学,正可让阿澈与阿秀与之为伴,阿秀如今十三岁,在边疆消磨了四年时光,更该珍惜。” 封老夫人听他这般说,已经意动,裴秀在北疆磨砺四年,想来也有了担当,封伦自小以才智闻名,更能照顾自己孙儿。 “此事我当询问了澈儿心意,再与裴老夫人相商。” “自该如此。” 今日封氏六子登门,除拜访以外,就是打了让崔澈、裴秀与封伦一起往关中游学的主意,尤其是崔澈。 博陵崔氏之所以被称为顶级门阀,相较于渤海封氏来说,便是他们在北周、北齐两个政权之中,都有人身居高位。 前往关中游学,没有达官贵人引见,还怎么结交人脉。 真要读书,偌大的河北,难道还寻不到称职的先生么。 第6章 夜不能寐 乱世之中,士族两头下注不是新鲜事,真要一条道走到黑,又怎会有历经数百年不倒的门阀。 博陵崔氏在北齐以三崔为代表,由他们将宗族郡望抬升至与清河崔氏并肩,如今北周一朝,便是出自第二房,官拜小司徒、开府仪同大将军的崔宣猷继崔季舒之后,担起了宗族领袖的重任。 小司徒为大司徒副职,主管全国土地田亩、人口户籍,并按土地分等征收贡赋事宜,这也是崔澈为何能顺利收回五万亩良田的原因。 按辈分,澈哥儿得唤崔宣猷为叔父,其曾祖崔瑜之是崔宣猷祖父崔挺的从父弟,所谓从父弟即叔伯辈的子嗣中,年幼于自己之人。 封家兄弟怂恿封老夫人让崔澈随封伦往关中游学,便是存了通过崔澈结交崔宣猷的心思。 崔澈并不知晓厅堂中的对话,他由奴仆引路,好不容易走出府门,望见了在府外等候通禀的崔昭容、裴秀母子。 “姑母!表兄!” 崔澈难掩心中惊喜,小短腿迈得飞快,一股脑扑在了崔昭容的怀中。 三人在府外说了会话,便与崔澈一同入府,在回廊上遇见了封家兄弟,原来他们不愿打扰了封老夫人与崔昭容母女相见,便在说明来意后提出了告辞。 崔昭容与表弟们寒暄了几句,又让裴秀向六位表叔行礼,她急着拜谒母亲,便匆匆与他们别过。 会客厅堂上,封老夫人与崔昭仪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哀号之声让人动容。 看着女儿的双眼比自己还要浑浊,回忆起孙儿提到是姑母日夜不休替人缝补将他养大,封老夫人泪如泉涌,她哽咽道: “这些年辛苦你了。” “女儿不苦,此生能再见到母亲,又能看到秀儿、澈儿脱离苦寒之地,高兴还来不及咧。” 崔昭容擦干了眼泪笑道。 封老夫人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她又望向一旁的裴秀,心道: ‘多好的孩子呀,却遭了那种罪。’ 这般想着,心里又是一酸。 当天,崔昭容与裴秀在崔府用晚膳,崔澈特意让封老夫人吩咐后厨准备的羊肉火锅。 在等待餐食的时候,封老夫人提起了封家兄弟所说的游学之事,询问崔澈的想法。 崔澈没想到祖母居然还会在意他这个六岁稚子的意见,感受到了被尊重,也让他的内心对封老夫人更觉亲近。 他确实有往关中游学的计划,主要是为了避过三年后河北发生的乱事。 原本他还想着在府里多享两年福再出发也不迟,可封家兄弟说得确有道理,阿秀已经十三了,正该读书进学的好年纪却在北疆蹉跎,不能再拖延了。 想来裴老夫人应该会被说动,放阿秀与封伦,也就是封德彝同行,毕竟他与自己都肩负着振兴家业的使命。 裴秀哪怕不能生育,也可以从宗族中过继血脉,不存在允许他摆烂的可能。 崔澈思索过后觉得反正早晚都得去关中避祸,不如自己与阿秀、封德彝同往,彼此也有个照应,况且他不善于人际交往,有封德彝这个人精也能省许多事。 “祖母,孩儿觉得表叔们所言有理,虽不舍与祖母分离,可身为祖父血脉,自当奋进,重现祖上荣光。” 封老夫人自然不可能跟着一起往关中去,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人守着。 “澈儿向学之心坚定,老身也是欣慰的,不过澈儿无需着急,待我明日与裴老夫人赏量过后,再作计较。” “祖母,明日我随你一起去裴府可好?” 封老夫人反问道: “我何时说过要去裴府?” “不是你说的要与裴老夫人商量么?” 崔澈疑惑道,总不可能把人家裴老夫人唤来崔府吧,这多少有点失礼。 一旁的崔昭容已经忍俊不禁,她笑道: “澈儿,我等能有今日,多亏陛下恩诏,如今回了邺城,自当面圣谢恩才是。” “面圣...” 崔澈喃喃道,随即心中振奋,他对宇文邕不乏好奇,其以傀儡的身份诛杀权相,亲手给宇文护的脑袋开了瓢,其文治武功,堪称雄主。 尤其是那份恩诏,更使他对这位天子心生好感,甭管是不是邀买人心的政治作秀,要没有宇文邕开赦,他如今还在北疆放羊呢。 “澈儿,明日见了天子,不得在御前失了礼仪。” 封老夫人告诫道。 崔澈并未接受过士族子弟的礼仪培训,封老夫人对这一点放心不下,唯恐他惹怒了天子。 “祖母且放心,我学表兄的,表兄怎么做,孙儿便怎么做。” 崔澈说罢,朝着裴秀挤眉弄眼。 用过晚膳,崔昭容与裴秀母子被崔澈祖孙送出府,裴秀一步三回头,在崔澈挥手道别中,终究是登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回到府里,封老夫人早就为崔澈安排了住处,是其父崔长君当年的院子。 崔澈打量着装饰典雅的房间,与曾经的茅草屋可谓是天壤之别,但他还是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不就是少了裴秀的鼾声、肚子里的咕噜声么。 他与裴秀挤惯了一张床,哪怕是被赵翁接了南下,沿途两人都是睡在一起,如今突然间的孤枕独眠,能睡着才叫奇怪。 无独有偶,裴府之中,裴秀也是躺在床上叹息: “没有了阿澈的磨牙声,这觉还怎么睡呀。” 翌日,清晨,好不容易才入睡的崔澈被封老夫人遣人唤醒,还迷糊着的他也不知道婢女们是怎么给自己梳妆打扮,换的衣服。 哪怕与祖母用早膳,还时不时的打瞌睡。 “小公子只怕是换了环境,一时还不习惯,昨夜没有睡好。” 侍奉在封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掩嘴笑道。 封老夫人也心疼孙子,但已经与裴家约定好了今日谢恩,时间可拖不得。 “澈儿,莫要瞌睡了,快些用过早膳再去洗把脸。” “是,祖母。” 崔澈强打精神回应道。 这时候的崔澈再没有了面圣的激动,他就想着能够好好地再睡上一觉。 第7章 离邺归乡(4000) 三月初八,崔澈终究没能见到北周天子宇文邕,宇文邕即将回师关中,事务繁忙,无暇召见。 崔、裴两家众人便在宫门外拜谒谢恩。 崔澈扶起祖母,封老夫人与裴家老夫人提起了往关中游学一事,裴老夫人犹豫再三,又询问了崔昭容与裴秀的意见。 裴秀自然乐意与崔澈同行,崔昭容更不会反对,便也欣然同意。 回到崔府,封老夫人一面遣人往封府报信,告知侄儿们崔澈与裴秀下月与封伦共往长安,一面又为崔澈在挑选奴婢侍奉。 “奴婢妙容,奉老夫人之命,随侍公子左右。” 眼前人款款施礼,她才十二岁的年纪,生得明眸皓齿,可爱动人。 崔澈心中暗赞之余,也伸出小手将她扶起,赞道: “妙容姐姐的名字是出自后汉朱穆的《郁金赋》吧,‘增妙容之美丽,发朱颜之荧荧’,果然是人如其名。” “奴婢认得几个字,却没读过书。” 妙容这名字是上月崔府购置奴仆、婢女时,父亲将她卖入府中,被老夫人看上给赏的名字,在老夫人跟前服侍了一段时间。 封老夫人觉得这丫头心性单纯,便派到了崔澈身边侍奉。 给崔澈挑选大丫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相貌就不能差,否则带出去丢的是崔家的人。 其次也不能有太多歪心思,这年头,士族之中无论是荒唐公子强迫婢女,还是婢女诱惑血气方刚的少年,都不是新鲜事。 妾室的地位再低微,好歹也有名分,生下来的孩子叫庶子,不是私生子,哪是奴婢的身份能够比拟。 封老夫人唯恐孙儿小小年纪就被狐媚子勾引,过早泄了阳气,以致身体出现隐患,毕竟家中只有这一根独苗,便也许诺妙容,让她尽心侍奉,将来等崔澈成年,会做主许她一个名分。 故而妙容偷瞧崔澈,那目光不止是婢女看待公子,更是妾室打量未来的丈夫。 ‘他模样真是好看,眉清目秀,还带了点婴儿肥,好想在他脸颊掐上一把。’ 崔澈当然不知道少女心中所想,他与妙容笑道: “没读过书不要紧,往后与我伴读,红袖添香。” 一旁的赵文赶忙提醒道: “公子,小的才是老夫人派来的书童。” 赵文年纪比崔澈大了四岁,已经是十岁的少年郎了。 也许是担心孙儿染上坏癖好,包括赵文在内,安排到崔澈身边的小厮都是相貌普通之人,什么男身女相,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崔府。 而赵文之所以能在一众小厮中脱颖而出,成为书童,只因为他是赵翁的孙儿,三代都是崔府的家生子。 所谓家生子,便是奴仆、婢女们在主家所生的子女,他爷爷赵翁是崔季舒的书童,他父亲是崔长君的书童,而到了赵文,出身书童世家的他,也算是继承父祖之业,成了崔澈的书童。 崔澈拿折扇往赵文脑袋上轻轻一敲: “没人跟你抢书童的位子。” 说罢,又指了指墙角的一筐橘子,对赵文道: “你将橘子与众人分了,记得留几个带回去给赵翁与你祖母食用。” “唉,谢谢公子赏赐。” 赵文摸着被敲打的脑袋,笑着应承一句,便抱了果篮与院子里的一众小厮分食。 妙容看他们吃得美味,不觉吞咽起了口水。 这小动静被崔澈瞧见,他朝屋外的赵文喊道: “阿文,扔个橘子进来。” 赵文当然不会真的扔过去,他为崔澈挑了一个好的,兴冲冲送进门。 “谢了。” 崔澈习惯性地道了句谢,可把赵文整不会了,士族子弟有他们的精英教育,家生子们也有代代相传,侍奉主子的经验之谈。 小公子对自己道谢,祖父可没教给过自己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莫要傻站着了,快去吃橘子罢,记得给赵翁他们留几个好的。” “唉,好勒。” 赵文应了一声,又跑去了院子,到底才十岁,还是贪吃好玩的年纪,想不通便也没再往心里去。 崔澈将橘子剥开,到底是赵文精心挑选,果然汁多肉嫩,看得一旁的妙容又在咽口水。 “吃吧。” 崔澈将橘子递给妙容,笑道。 “奴婢怎能让公子为我剥橘。” 妙容手忙脚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崔澈抓过她的右手,掰开了手掌,将橘子放在妙容手中,说道: “也许你不知道,一个月前我还在北疆给人放牧,寒风凛冽,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与表兄忙碌一天,也才得了四个馒头,这种苦都能受着,难道回了中原锦衣玉食,连个橘子都剥不得了?” 崔澈到底才当了两天的崔家公子,还不习惯人上人的生活方式。 “谢...谢公子赏。” 她掰下一瓣橘子,只觉得甜到心里。 ‘公子不仅相貌生得好,还平易近人,心性也是极好的,只希望他长大了,还能这样待我。’ 又想起了老夫人许诺给她名分的叮嘱,两团红晕爬上了妙容的脸颊。 封老夫人倒是没给崔澈选错大丫鬟,妙容确实没有什么歪心思,但架不住老爱遐想。 当天夜里,妙容睡在崔澈卧房隔间,两人的床铺用屏风隔开,有些人家,少爷公子年龄小时是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但崔澈坚持分床睡。 有心无力的年纪,若是睡在一张床上,也是一种折磨。 “妙容,你睡着了吗?” 又一次失眠的崔澈轻声问道,音量放得极低,唯恐妙容已经入睡,却被他惊醒。 “公子可是要如厕?” 睡在屏风另一侧的妙容起身问道,便要下床为崔澈拿夜壶。 崔澈就着屋外的月光,透过屏风看到妙容起身,赶紧道: “不是,你且躺下,我只是睡不着想找人说会话。” 妙容闻言又躺了下来,她侧过身子,面对着屏风说道: “奴婢陪着公子解闷。” “可以与我说说你的经历吗?” 崔澈又补了一句: “假若身世凄苦,便莫要再回想伤心事。” “其实奴婢身世并不苦,我原籍赵州,家中有父母兄长,自小都宠爱于我,只是遭了兵灾,不得已来邺城避难,恰逢兄长患病,需要诊金,恰逢崔府招募奴仆,是我主动向父亲要求卖身进府的。” 也许是回忆往事让她思念起了家人,妙容的心情略微有些伤感。 北周并齐,对于士族子弟来说,无非是换了一层身份,由齐人变成周人,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却是一场灾难,因兵祸破家的比比皆是。 稍作沉默,崔澈问道: “你兄长的病治好了么?” “已经好了,上月底父母兄长便回了殷州老家。” 临别前,父母说过会想办法赎回自己,但妙容并未往心里去,士家门阀的奴仆、婢女,哪是有钱就能赎身的,还得主家开恩。 如今的妙容得了封老夫人许诺,虽然只与崔澈相处了一天,却也觉得他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便更不想离开,只是担心自己年长了崔澈六岁,等他十八岁成年,自己都已经是二十四岁的老姑娘了。 “你想家人吗?” 崔澈突然问道。 妙容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想的。” “是么,我也想家人了。” 妙容察觉到了崔澈情绪的异样,但也以为是其思念崔长君夫妇,便也没有多想,只是出言安慰一番。 崔澈幽幽一叹,说道: “睡吧,若有机会,我会带你回殷州看望家人的。” 妙容闻言,心中欢喜不已,开口向崔澈道谢,但屏风另一侧已经没有了回应。 ‘也许是公子困了。’ 崔澈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房梁,脑海中回荡的却是另一时空那个不大,却很温馨的家。 他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 也不知道父母、姐姐如今怎样了,他希望自己在另一时空是死亡,而不是失踪。 再大的苦难,也能熬过去,迎接新的生活,而不是抱着虚幻的妄想,苦等一世。 来了这个时代小半年,多想再听听母亲的唠叨。 过去在北疆,整日为生计发愁,少有想家的时候,如今吃穿无忧,人闲下来了,思家的愁绪也频频涌上心头。 半梦半醒间,妙容听见了屏风另一侧在低声啜泣,她陷入了两难,不知道该不该为崔澈送上丝帕拭泪,又恐撞见了崔澈伤心的模样,惹他生气。 犹豫许久,她还是起身走下床榻,绕过屏风,只见榻上的被子已经缩成了一团。 妙容掀开被子一角,瞧见了崔澈躲在被子里,涕泪横流的模样。 “公子莫要悲伤,妙容会一直陪着你的。” 翌日,崔澈顶着浮肿的双眼出现在封老夫人面前,把老人家吓了一大跳,昨儿个也只是打瞌睡,今天怎地成了这模样,赶紧命王嬷嬷去问妙容,得知是崔澈昨夜因思念崔长君夫妇而流泪,才放下心来。 “澈儿,快些用过早膳,我们一早就要启程。” 昨夜哭过一场,释放了心中的愁绪,崔澈也摆正了心态。 只是他万般厌恶早起,却也无奈,昨天祖母就与他说了今日要回定州老家,一来是拜祭祖宗祠堂,结识族人,其次便是巡视田产,在庄户佃农面前露个脸,让他们知道主家是谁。 无独有偶,今日离开邺城的不止崔澈一家,还有北周天子宇文邕。 北周建德六年,三月初九,周主宇文邕起驾回师长安,一同带走了北齐高家的一众皇室成员,留忠城郡公、太子少师宇文盛为相州总管,镇守邺城。 宇文盛并非宗室成员,出自沃野镇,本姓破野头,后改姓宇文氏。 他育有三子,长子名叫宇文述,宇文述又有三子,分别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 相较于宇文盛,崔澈对于镇守他们定州老家的总管更感兴趣,此人承袭其父爵位,为随国公,嫡长女为当今太子妃,随宇文邕东征,灭亡北齐后被任为定州总管。 这位定州总管被赐姓普六茹,单名一个坚字,小字那罗延,鲜卑语即金刚不坏的意思。 当然了,这位普六茹坚还有一个汉名,便是杨坚。 无论高欢,还是宇文泰,他们创业的基本盘都是来自北疆的六镇鲜卑,宇文泰在邙山大战中惨败,麾下鲜卑军事力量遭受重创,为了对抗高氏,不得已吸纳汉人进入军队。 汉人军事力量的提升,也加大了汉族在关西政权的话语权,而宇文泰为了缓解鲜卑人的不满,采取了表面鲜卑化,暗地里汉化的手段,即在推进各项汉化措施的同时,为汉人重臣与军中将士赐鲜卑姓。 而邙山之战的胜者高欢,却因为鲜卑军事力量过于强盛,以及与汉人士族亲近的继任者高澄遇刺,终北齐一朝,都是一个鲜卑国家。 由于邺城城西被高纬焚毁,宇文邕的仪仗走北门出城。 天子出行,众人避让,崔家的马车停靠在城门外,崔澈远远望见了六马所拉的銮驾上,那位中年男子的气派与威仪。 他并没有念叨什么‘大丈夫当如是’,或者‘彼可取而代之’。 如今的崔澈还没有这般雄心大志,但他并不知道,历史的洪流就会一步步推着他往前走。 好不容易等随行的兵马陆续通行,崔澈回到马车上对封老夫人道: “祖母,既然你要搬回博陵老家,反正我下月也要往长安去,邺城的府邸也是空着,不如将它卖了。” 封老夫人搬回博陵老家,便是要为崔澈看着田产。 “一处宅子而已,空着就空着,将来澈儿你路过邺城,也有个歇脚的地方。” 封老夫人不以为意道。 凭崔澈先祖们勤勤恳恳求田问舍积累下的资产,也确实不差这一座大宅院。 崔澈只是提了一句,便没有再坚持,他总不能跟祖母预言三年后繁华的邺城就将被人付之一炬。 所幸姑母一家也将迁往闻喜老家,毕竟裴秀祖父裴泽留下的产业都在闻喜县,如今北齐灭亡,大家伙继续在邺城安家,也没了当初的政治意义。 如今国家的中心,在长安。 第8章 周主灭佛 崔家归乡的队伍当然比不得天子出行气派,但因为封老夫人要搬住博陵,也是使奴唤婢,影从云集。 车队出相州向西北穿越赵州一角,来到定州,又过巨鹿郡,终于进了博陵郡境内。 博陵郡治所在历史上一再更改,北魏年间,治所位于饶阳(今河北衡水饶阳)县,倒了北齐,便换到了崔澈的老家,安平(今河北衡水安平)县。 还未入城,崔澈挑起门帘便远远瞧见安平西门处聚集了许多衣冠人物。 “这些人都是来迎接我们的?” 崔澈回头对祖母问道。 封老夫人望了一眼,笑道: “不只是第三房,其余六房都来了人。” 哪怕三崔已经作古,但他们对于博陵崔氏整个家族的贡献,众人都瞧在眼中. 而三崔之中以崔季舒为首,谁叫他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官职最高、辈分最高、又与高澄关系最为密切,博陵崔氏便是在高澄主政东魏的14年间迅速崛起,得以与清河崔氏并肩。 崔季舒以宗族领袖身份,带领博陵崔氏跃升为顶级门阀,作为他唯一的血脉,崔澈此番归乡,受到这般礼遇也不足为奇。 “澈儿,扶我下车。” 距离西门还有一小段距离,封老夫人便带崔澈下车步行。 城门口的老少人物们也纷纷涌了过来。 众人相见,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崔澈也在祖母的指引下,向一位位长辈见礼。 也有尴尬的时候,比如第三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居然向崔澈行礼,管他叫叔父,这让崔澈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老侄儿。 当然,崔氏七房肯定不只有聚集在城门口的数十人,这些只是家族部分嫡系成员,更多人开枝散叶,在各地为官,而旁支庶出也没有资格过来迎接。 宗族之中,有嫡脉,自然便有旁支,若非封老夫人无嫡子,且遭逢变故,作为庶长子崔长君的子嗣,崔澈及其子孙也应该要划去旁支之中。 家族的资源无疑是倾向于嫡脉,放眼天下都是一个道理,但博陵崔氏这等顶级门阀,最看重声望,也会时常接济族中贫困的旁支成员,为他们安排营生。 当然了,崔澈能被宗族热情接纳,也因为崔季舒的家产是被官府充公,而不是被族人瓜分,没有了利益的纠纷,谁不愿笑脸相迎,毕竟崔季舒虽为齐臣,却也被北周追赠了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的官职。 应付完一众族老,好不容易入了城,还没等歇口气,又被祖母与一众族老簇拥着带去了家祠。 这是一间高大的祠庙,封老夫人在堂外止步,只由崔澈与长辈们进门拜祭。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祠堂是男人的圣殿,男人们在这里决议族中大事、惩罚违背族规之人以及供奉祖宗牌位祭祀,女人进入这里的唯一可能,便是触犯族规来此接受惩罚。 崔澈望着那供奉得密密麻麻的灵位,也从中找到祖父崔季舒、父亲崔长君、叔父崔镜玄的灵牌。 祖父的牌位已经有点旧了,而父亲、叔父的却很新。 稍作思考,崔澈便也了然。 崔季舒虽是因谋逆罪而死,但世人皆知是受污蔑,但崔长君与崔镜玄确有其事,祠庙中原本便只供奉了崔季舒的灵位。 而北周灭齐,周主宽赦,况且崔长君等人造的是北齐的反,便也被新立牌位,迎进了祠堂。 以崔长君尚书右外兵郎中的官职,哪怕只是庶长子,也有资格进庙供奉。 拜祭了祖宗先贤,崔澈终于可以摆脱这群族老,他随祖母回到城中祖宅,一路舟车劳顿之下,才六岁的身体本就疲敝,又是一番人情交际,更是疲惫不堪。 封老夫人原本打算今日午后出巡城外的庄园田亩,可看崔澈着实困得很了,便也派人通传下去,明日再往城外巡视。 翌日一早,睡饱了觉的崔澈神采奕奕,用过早膳,与祖母带了一众奴仆、婢女出门。 安平作为郡治所在,比不得河北第一城邺城的繁华,可沿街叫卖的小贩,与穿梭的行人制造的热闹景象,却不遑多让。 只是走几步便能遇到族人,或是长辈,崔澈得当先行礼,或是晚辈,得受着他们的礼仪,着实麻烦。 行至一处佛寺外,却见外边都围满了人,众人喧哗嘈杂,让庙前宣读政令的郡守府吏员不得不中断下来,大声喊道: “都肃静,毁法是陛下亲自下诏,你等有异议,自可去长安找天子申辩!” 人群外,封老夫人哀叹道: “释家自此多难矣。” 崔澈知道封老夫人自从遭逢巨变后,便崇信佛法,而所谓天子下诏毁法便是三武一宗灭佛之中的北周武帝宇文邕灭佛事件。 身处乱世,民众饱受苦难,却无力改变,而佛教宣扬的转世轮回,迎合了民众的需求,使他们将希望寄托在来世,又有统治者的大力支持,故而在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之后,佛教再次兴盛起来。 佛教兴盛,寺院经济也得以繁荣,他们占有大量田地,僧人又不承担徭役租税,严重影响国家财政收入和兵士来源。 宇文邕有见于此,先于建德二年(573年)定三教先后顺序,以儒为先,道次之,佛教最卑,又于次年始议毁法,下令禁断佛道二教,在灭佛之余,连同道教及各种民间宗教一并禁绝。 如今北周并齐,灭佛的西风也吹到了河北。 由于北齐人口与财富皆远胜于北周,故而北齐佛教财富与僧尼数量更为惊人。 占据膏腴之地的北齐,合计人口2000余万,而全国僧尼却有200余万,仅邺城一地就有东魏兴建的皇家大寺47所,北齐兴建的皇家大寺20余所,中小佛寺4000余座,聚集僧尼8万余人。 《洛阳伽蓝记》中记载北魏洛阳有佛寺1300余间,可相比较邺城的4000余座,也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相较于宇文邕在北周灭佛,充沛国力,北齐放任全国十分之一的人口作僧尼,着实对比鲜明。 第9章 巡视田宅 封老夫人也只是感慨一句,关中灭佛都折腾好几年,多少也有预料。 而崔澈更是不以为意,他这人顶多见庙拜一拜,就图个心安,哪有什么坚定信仰,大学里的马列课程他都是用来补觉的,开卷考试嘛,怎么都能及格。 一行人没有在城里多耽搁,径直出城,离了官道,封老夫人指着乡间小路两旁阡陌分明,却又肉眼望不见边际的田地,骄傲道: “澈儿,这便是先祖们为你积攒下的产业。” 落在纸面上的数字,或许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可真见到了这千顷田地,崔澈不由咂舌称奇,心中暗道: ‘我那些个出仕为官的先祖,未免也太顾家了吧。’ 正当崔澈惊叹的时候,田里忙活的佃户们也望见了他们一行人,虽然认不得崔澈,却识得封老夫人。 佃户们放下了农具,纷纷赶到田岸边行礼: “见过主母!” “拜见主母!” 封老夫人笑道: “无需多礼。” 说着,又把崔澈唤到自己面前,与众人介绍。 佃户们或称小公子,或称小郎君,尽皆与他作揖。 此番出城,本就是给佃户们认脸,也让崔澈对自己名下的产业心里有个数。 崔澈含笑与佃户们打着招呼,眼前这群人皮肤黝黑,一身的泥土肮脏不堪,少部分人还因为方才在田里劳作,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汗臭味。 但崔澈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不久前,他的处境与佃户们差不了多少,甚至生活还不如他们。 原时空里,崔澈就只是出生在普通职工家庭,上头有一个姐姐,但作为家中小弟,多少也有点娇气,只不过在北疆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那点娇气早给磨没了。 正因为自己有过为人放羊的经历,崔澈也不会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审视这些为他创造财富的佃农们。 他耐心地听着佃农们自报姓名、来历,询问他们的生活状况,听到有趣的事情,也与众人哄笑。 崔家的佃农们都觉着这位小郎君待人和蔼,没啥架子,将来必然是位体恤佃户的好主家。 其实整个崔氏对于佃户的剥削都不算重,毕竟若是苛待太过,且不说佃户逃了,无人耕地,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封老夫人看着六岁的孙儿游刃有余的与佃农们闲聊家常,心想在北疆四年的经历,确实让他心性早熟,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 如今正值春耕农忙的时候,崔澈没有继续耽误佃农们的时间,跟随祖母来到了乡间的庄园。 庄园周边是佃户们的屋舍,崔澈粗略估算,至少有上千家,都能算是一个大村落了。 门前的中年男子兴许是留在庄园上的管事,早早就等在了门外。 但通了姓名崔澈才知道,原来是自己高祖父的庶出血脉,中年男子姓崔,单名一个路字,按辈分崔澈得叫一声族叔。 仔细想想也对,若不是未出五服的亲戚,也得不到庄园管事这份肥差。 可转念一想,都是高祖父的子孙,只因嫡庶之别,一个便是身份尊贵的小郎君,坐拥万贯家财,另一人却要在对方手下谋事,着实让人唏嘘。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真要干类似推恩令的事,让嫡庶子嗣一起瓜分家产,又哪能兴盛起来,作为穿越者,崔澈深谙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道理。 无需崔路引路,这座庄园崔老夫人再熟悉不过,崔季舒虽然在邺城为官多年,但偶尔也会回安平老家走上一趟。 崔澈跟着祖母走进庄园,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与邺城以及安平老宅一般,前院是奴仆、婢女的住处,屋舍。 但有所区别的是中院是主人家的住所,与会客大厅,而后院则是作坊、厨房,以及圈养牲口的地方。 庄园右侧是园圃,种着蔬菜,左侧是鱼塘,后头还有一片果林,崔澈把整整座庄园跑了一圈,心中暗道: ‘这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当夜,庄园设宴,招待附近的佃户们,这都是封老夫人提前安排好的,算是作为主家的崔澈第一次露脸后,向众人施恩。 作为主家,需要注意维持与佃户们的良好关系,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才会一拥而上。 当然,崔季舒、崔长君他们父子的谋逆罪除外,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就是给人当佃农而已,犯不着把命给搭上。 翌日,疾风骤雨。 虽说春雨贵如油,但那指的是和风细雨。 外边的雨下得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大,也让博陵郡内最大的地主之一,澈哥儿一脸忧色,唯恐再多下几日,把田里的幼苗都给淹死了。 所幸这场大雨在夜间就结束了,崔澈找到祖母,提出想带着妙容、赵文以及一众小厮往定州城游玩。 封老夫人看着与封家、裴家约定好出发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也一口答应下来,让崔澈在剩余的时日玩个痛快。 但澈哥儿是想往定州城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与定州总管杨坚见上一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史书所描述的一般,额头上顶着五个包,不对,是额上有五柱入顶。 定州城总管府内,被崔澈心心念念的杨坚此时正发愁咧。 他当然没有史书上描绘的奇伟相貌,否则早被宇文邕宰了,毕竟这种样貌在相书上还有另一种说法,叫龙颜。 杨坚如今三十六岁的年纪,并没有所谓的龙颜,却也生得仪表堂堂,此番出牧定州,妻儿都留在长安家中,他孤身一人,府内却无侍妾作伴。 之所以忍得住寂寞,只是家有妒妻。 杨坚的妻子名叫独孤伽罗,是独孤信的第七女,杨坚之所以惧内...尊重妻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源自其父杨忠是独孤信的部将出身。 当然了,今日杨坚并不是因为妻子过于强势而发愁,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而是为了太子宇文赟的处境。 作为太子妃之父,杨坚与宇文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偏偏如今太子的日子很不好过。 第10章 少年出游 准确来说,时年十九岁的皇长子宇文贇自从五年前被册立为太子,处境一直不好。 其父宇文邕文治武功,堪称雄主,对他这位继承人更是严格要求,曾派人监视宇文贇的言行举止,行事稍有差池,便会有棍棒、马鞭加身。 宇文邕很上心太子的教育,但宇文贇作为一国储君,始终达不到他的要求。 一次在殴打太子时,宇文邕甚至恐吓道: ‘自古多有废太子,我其余的儿子便当不得太子吗?’ 不只是宇文邕不满意太子宇文贇,连朝臣也轻视他。 宇文邕的心腹大臣王轨就曾与小内史贺若弼私底下议论,认为太子宇文贇不能担负社稷重任。 只不过真等到向天子建言易储的时候,贺若弼怂了,临了退缩,改称未闻太子之过。 但王轨并不气馁,他自诩一心为国,在随侍天子回师长安途中的一次酒宴上,王轨借酒撒泼,趁着向宇文邕敬酒的机会,上前摸着天子的胡须哀叹: ‘可爱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 王轨怂恿易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传回来的消息之所以让杨坚忧愁,却是天子的反应。 据说宇文邕对王轨之言深以为然,一个劲的借酒消愁。 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若非次子宇文赞这位太子同母弟,与他兄长一般无二,都无才德,而其余五子又太过年幼,只怕宇文邕已经着手要废立太子了。 太子一旦被废,作为其岳父的杨坚也讨不着好。 别看王轨说什么‘可爱好老公’,就以为宇文邕真是个老头子,他如今也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 如今只是诸子年幼,才让宇文贇暂时留在太子之位上,若再过十年,另外五位皇子相继成年,但凡有人能合天子的心意,凭宇文邕的威信,废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杨坚就担心,别到时候国丈做不成,却因废太子岳父的身份,在新君一朝里外不是人。 “王轨此人,着实可恶,天子家事岂是为人臣者能够过问!” 杨坚狠狠一拍桌案,气恼道。 国之储君究竟算家事,或是国事,还得看屁股坐在哪边。 对于杨坚来说,若是臣子提议废储,那就是天子家事,外臣便不应该干涉,若是天子起意,那便是国事,得跟众臣商量,可不能圣心独裁。 随侍在杨坚身边的肃容男子出言安慰道: “太子乃国本,岂能轻易,王轨妄议储位,取死之道而已。” 肃容男子生得魁梧,一看便是勇武过人之辈,他名唤李圆通,出自陇西李氏,却是个私生子。 其父李景本是杨坚亡父杨忠麾下部将,与杨忠府上奴婢名为黑女者私通,黑女生子李圆通,却被李景视作人生污点,始终不肯认下这个儿子。 李圆通便也如崔澈身边的赵文一般,成了杨府的家生子,他自幼在杨府做差役,杨忠知晓李圆通的私生子身份,并未将他当做普通奴仆看待,杨坚年少时,会宴宾客,也总是让李圆忠监厨。 由于李圆通性格威严整肃,深受府中奴仆敬畏,也得杨坚器重,认为他能当大任,便将李圆通倚为心腹。 也许是李圆通的安慰起到了效果,更可能是杨坚清楚储位更迭与否,只在天子一人心意,自己哪怕愁白了头发,也于事无补,总之是将太子的处境放到一边,反倒关心起了李圆通的私事。 “你我自小相识,名为主仆,实为伙伴,若有需要,我可为你书信一封送与李将军。” 杨坚有意为李圆通与其父李景说和,但李圆通却面色平静道: “家主好意,仆感激涕零,但李将军在灭齐一战中多有功勋,官拜仪同三司,正值春风得意的时候,仆还是不要扰了他的兴致,况且仆虽姓李,却自幼生长在杨府,早就视杨府为家,也无心再去李府拜门,惹人不快。” 杨坚心中暗叹,李景是亡父旧部,与杨家交情深厚,而李圆通又是自己倚重的臂膀,本是两父子,却闹得这般地步,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翌日清晨,得了祖母应允的崔澈一早就让赵文找族叔崔管事准备马车,用过早膳之后,拜别了祖母,领着妙容与一众小厮走出庄园。 “怎么是个敞篷的。” 看着候在门外的露天马车,崔澈疑惑道。 崔路见昨日雨后,漫天晚霞,有道是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瞅准了今天是个好天气,特意为澈哥准备的露天马车。 此刻见他不喜,便唤奴仆为小郎君更换马车,却听崔澈又道: “罢了,无需辛苦再换。” 自己年纪小,也没什么仇家,坐个敞篷车,总不至于跟肯尼迪一样脑洞大开。 望着天边的朝阳,早膳刚喝完一碗大骨汤的崔澈心道: ‘多晒晒太阳也好,促进钙的吸收方便长个头。’ 小厮之中年长之人要将崔澈抱上马车,却被他坚决拒绝。 太羞耻了,妙容可还在一旁看着咧。 车夫放下踏凳,崔澈被人搀扶上车,又转身对妙容伸出手,说道: “上来吧。” “奴婢怎能与小郎君同乘。” 妙容看了一眼周围人,迟疑道。 崔澈不以为意,笑道: “路途遥远,你若是走累了,谁来侍奉我。” 一旁的崔路开口劝道: “小郎君一番好意,妙容姑娘你便上车吧。” 妙容这才握住了崔澈伸来的手,踩着踏凳登车与崔澈同坐,感受到周围奴仆、婢女羡艳的目光,妙容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赵文,你也上来吧。” 小书童闻言,嬉笑着应了一声,可才上马车,却听崔澈继续道: “与车夫同坐便是。” ‘行吧,至少马车上还有我一个位子。’ 赵文自我安慰道。 晚春时节,惠风和畅,温暖的阳光挥洒。 崔澈打量着官道两旁的春色,好山好水好时节,就是这马车颠簸,着实让人难受,此前乘马车自北疆南下邺城,他可没少受罪。 ‘可惜学的是文科,若是理工科,说不定还能想办法改良下马车。’ 崔澈不无遗憾的寻思道。 第11章 近春雅会 自西晋末年以来,各地行政区划时常变更,至如今,定州下辖中山、常山、博陵、北平、巨鹿五郡,州治位于中山郡卢奴县(河北定州市)。 带有博陵崔氏标识的马车缓缓驶入卢奴县城,道旁的行人注视着马车上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不乏羡慕的目光,出行有数十名奴仆随从,必然是嫡脉子弟。 这个时代,官吏的选拔依旧以九品中正制为主,兼之以荫官制、察举制。 虽然也有不少人依靠自己的奋斗,脱离原有的阶级,但大体来说,更多人的命运生来就已经注定。 就如同崔澈,哪怕他文不成,武不就,但因为其祖父崔季舒被追赠为九命的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只需等到成年,他便能以祖荫出仕。 崔澈一路行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原本按照封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在卢奴县内为崔澈购置一处住宅,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定州郡治所在。 但被崔澈拒绝,他往卢奴,并非真是为了游玩,而是冲着杨坚去的,按照他的记忆,再过不久杨坚就得转任亳州总管(安徽亳州),而自己也将往长安游学,买下一处宅子,只为了住几日,再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践。 崔澈找了一处客栈落脚,派遣小厮往总管府里投递名帖,却石沉大海,一连等了两天都没有回复。 “还是没有名气。” 客栈内,崔澈摇头感慨道。 博陵崔氏确实是第一等的汉人门阀,但杨坚也是柱国大将军之后,承爵随国公,又是太子岳父,哪有兴趣理会一个六岁小童。 “小郎君,我打听到了,明天近春园便有一场文会。” 赵文兴冲冲地跑进门。 崔澈朝妙容与赵文笑道: “好!明日我带你二人去瞧这场热闹。” 妙容兴高采烈,赵文却犯了难: “小郎君,文会去是去得,但据说入了场,便得作诗...” 言下之意就是担心自己小主子在人前丢了脸。 崔澈不以为意地吹嘘道: “不过吟诗而已,我与曹植共分人间才气,可谓三七。” 赵文能被派来给崔澈当书童,自然是读过书的,还在心里偷笑,却听妙容不解道: “小郎君怎地才七成?” 这下就连崔澈都直呼好家伙,正想说七成还是人家的,可转念一想,自己从小到大,背了那么多诗词,这满肚子的才气,说句七成也不过分。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崔澈浅笑道: “做人还是要谦虚些,总得给那曹植留几分颜面。” 看着满眼小星星的妙容,赵文感觉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感,又望向大言不惭的小郎君,赵文不免担忧,还是决定自己提前为崔澈做好准备,免得小郎君去了文会,却吟不出一个字,为人讥笑。 士族好名,名声大了,入仕的起点都比旁人高。 这名声怎么来?可不就是大家伙在集会上互相吹捧,故而士族子弟尤好文会,既是结交人脉,也是找机会为自己扬名。 当然了,一众士族子弟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吹来捧去,也只是落了下乘,最好能有名士在场,获其赞誉,才能真正扬名。 恰巧明日近春园文会便有两位大儒坐镇,或者说这场文会本就是中山张氏为了招待两位大儒而举办。 建德六年(577年)三月二十七日,春光正好,中山张氏的近春园里,文会如期举行,城中文士蜂拥而至,只为求得二刘只言片语的赞许。 所谓二刘,即河间景城人(河北献县)刘炫与信都昌亭人(河北武邑)刘焯。 刘炫与刘焯都是三旬年纪,自小友善,一同向刘轨思学《诗》,向郭懋请教《左传》,又问礼于熊安生,二人学通南北经学,精博今文、古文经典,为时人所推崇。 作为这场文会的召集人,能请到这两位大儒,张氏家主也感到与有荣焉,他亲自将刘炫、刘焯请入园中,只留下府上管事在外迎客。 “小郎君,敢问可是与家中长辈同来?” 忙碌的张府管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童子,与他身后大不了多少年纪的少男、少女,虽不认得这三人,可看当头童子的穿着打扮,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家,施礼问道。 三人自然是崔澈与妙容、赵文。 “听闻近春园有雅会,便带了伴当慕名前来,并未有长辈同行。” 张府管事又问道: “敢问小郎君是哪家公子?” “烦请告知府上主人,博陵崔澈冒昧登门。” 一听是博陵来的崔姓之人,张府管事惊讶道: “可是博陵崔氏的小郎君?” “澈出自第三房,家祖受天子恩诏,赠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 一听崔澈自报家门,不只是张府管事,门前的宾客尽皆瞠目结舌。 既是出自博陵崔氏第三房,祖父又被追赠显官,众人都清楚了崔澈的身份,便是崔季舒的唯一血脉,于是纷纷向他行礼,而张府管事在行过礼后也立即进门禀报家主,这等贵客不是他能迎的。 其实众人的反应并不夸张,在东魏时期,赵郡李氏子弟李浑曾与一众河北名士宴饮,言笑正欢的时候,清河崔氏子弟崔甗不请自来,他一入坐,在场无一人再敢言语。 士族的确凌驾于寒门之上,但士族内部之间,同样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中山张氏在中山郡自然算是名门望族,但相较于崔澈的宗族,却不够看了。 “你说崔定州的孙儿正在府外等候?” 听得管事禀报,张氏家主惊讶道。 崔季舒被追赠定州刺史,被称为崔定州也有他的道理。 “老奴不敢欺瞒家主,来人确实是这般说的。” 张氏家主赶紧起身,亲自出门迎接。 刘炫与刘焯本欲随之而去,可相视一眼后,两人还是自重身份,安然就坐。 要是崔季舒亲至,两人自然得诚惶诚恐的拜会,毕竟那可是殴帝三拳崔季舒,从古至今,废帝、亡国之君,别说殴打,被杀的都不在少数。 可自有皇帝这份职业以来,敢殴打在位天子的大臣,也就崔季舒一人。 他的威名,一直从东魏,传颂到了北周。 第12章 少年咏鹅 赵文昨夜咬了一整晚的笔杆头,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岁的小书童,看过几本书,识得许多字,也晓得不少人物,但真写不了能够拿得出手的诗词来。 “小郎君,你才六岁,就算写不出诗句,也无人笑话,但千万莫要胡乱吟诵。” 赵文的苦口婆心却没往崔澈心里去,他来近春园,就是冲着扬名来的,让自己神童之名传进杨坚的耳朵里,受他接见,彼此结下一份善缘。 崔澈处心积虑,上竿子地接近杨坚也不是没有原由,他受天子宇文邕的大恩,得以被宽赦,祖父崔季舒也是被天子恩诏追赠官职。 这时候不抓紧时间提前与杨坚搞好关系,只怕将来在隋朝的日子不太好过。 崔澈不是没想过要报恩,但等到杨坚篡国,他也才十一岁,又能做得了什么。 行刺?刺杀朝廷大臣的罪名可不小,澈哥儿就没打算为了报恩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受人恩惠,自当有报效之心,但这恩人短命,他也没有办法。 张氏家主走出园来,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的崔澈。 “崔府小郎君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是澈不请自来,叨扰了张翁雅兴。” 两人相对作揖,张氏家主笑道: “小郎君莫要自谦,崔公当年奖劝文学,提携后进,为天下士人所共仰,奈何蒙冤而死,闻着无不叹惋,我若是知晓小郎君正在卢奴县城,早就登门送贴,邀小郎君共赴近春文会。” 崔澈心中一叹,自己在世人眼中的身份只是崔季舒的孙子,真希望以后旁人提起崔季舒,却道那是崔澈的祖父。 叹息归叹息,并不妨碍明面上崔澈与张氏家主说笑着入园。 进得近春园,崔澈一眼就望见了池塘边,三三两两的文人骚客,以及正在凉亭中审视文稿的刘炫与刘焯。 崔澈早就让赵文打听清楚了今日近春文会的主客身份,对刘炫、刘焯二人多有了解。 别看两人才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但都已经是当世第一等的经学大家,若非往关中求学更多是为了增广人脉,否则大可拜入二人门下。 文会虽然也有临场作诗,但更多的是文人们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或新近文稿,由名士品评。 崔澈由张氏家主介绍,与二人见过礼后,没有打扰他们继续品读文字,而是带着妙容、赵文在近春园里闲逛起来,期间多有士人文客与他自报家门,崔澈也一一含笑回礼。 所谓文会,本就是为了人际交往,至于切磋学问,不过是它的附带功能。 在近春园里转悠了一大圈,当崔澈被张氏家主派人寻回的时候,二刘也早就完成了审稿工作,对献文的士子们各有点评。 此时宴席已开,歌舞不绝,张氏家主早就为崔澈留好了坐席,与刘炫紧挨着。 崔澈入座,却不动筷,只认真听着歌女用轻灵的歌声吟唱着文人们今日带来的佳作,以及欣赏张氏家主特意请来的定州名妓那曼妙的舞姿。 “不知小郎君可曾进学?” 身旁的刘炫突然出言问道。 崔澈回过神来,反问道: “刘公可知今日我为何不进食?” 刘炫不明所以,自己问他有没有读书,与他进不进食有何干系。 却听崔澈朗声笑道: “肚中已有满腹才气,又如何再能下咽。” 此话一出,在场雅雀无声,就连歌女也止住了吟唱,众人暗道:好狂妄的少年郎。 “小郎君此言着实有趣,既如此,能否让炫考校一二?” 刘炫的一番话让对面的刘焯大感怪异,自家好友怎么跟一个稚童较起了真,况且以这少年的家世背景,也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刘焯正要开口缓和,却听崔澈应允道: “还请刘公出题。” 见崔澈已经答应下来,刘焯也不好再开口,只希望好友莫要故意刁难,随便问几个问题就好。 然而刘炫却指着亭外池塘里的一群白鹅道: “不知小郎君能否以鹅为诗?” 让一个六岁少年现场作诗,这不是为难人么,别说是崔澈身后的赵文,就连刘焯也皱起了眉。 可作为众人目光焦点的崔澈却面无难色,他起身走到池边,驻足片刻,便回身来到亭中,看上去信心满满。 “鹅,鹅,鹅。” 三字一出,刘焯已经开始在想找补的说辞,天真?童趣?六岁少年所作,便按着这两个方向来。 而崔澈座位后头的赵文更是绝望,只觉得这次小郎君在文会上丢人,老夫人肯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在场之人更有暗地里偷笑的,然而下一句却让人僵住了耻笑: “曲项向天歌。” 崔澈走到自己席前,握住桌上的酒盏,这里边是张氏家主为他准备的茶水,举盏对众人道: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在众人拍案叫好声中,崔澈满饮盏中茶水,笑道: “恭逢盛会,幸识群英,尽兴而去,有缘再会。” 说罢,呼唤了满眼小星星的妙容与兴奋地脸色通红的赵文,大步...迈着小短腿而去。 留下出题考校崔澈的刘炫喃喃道: “六岁咏鹅,才情天授,此非神童乎!” 而在场众人,包括刘焯也还在回味那首琅琅上口,却又活灵活现展示白鹅神情形态的诗文,关键这是六岁的少年临场所作,更为难得,完全当得起刘炫所谓神童之称。 其实这首诗是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七岁所作,六岁的澈哥儿拿来便用。 走出近春园,妙容与赵文还在耳边叽叽喳喳,崔澈却处之泰然,今日所为,不过都是他昨日就写好的剧本。 二刘学问为世人推崇,但出身低微,家道贫寒,都有贪财吝啬的毛病,在后世也各自留下污名。 比如刘炫为求财,曾伪造书籍一百多卷,卖给官府,后被人告发,差点丢了性命。 而刘焯更是好做学问生意,将自己的学识转化为财富,别误会,他可不是搞发明创造,而是门人弟子之中,不向他送礼,或者礼轻了的,根本就得不到他的真正教诲。 当然,这些事情如今暂未发生,二人品性并不为人所知。 昨夜赵文在屋里咬文嚼字的时候,崔澈命另一名较为年长的奴仆,持自己的名帖与书信,更带了许多粗俗的黄白之物,拜访刘炫,与之相谈甚欢。 第13章 辞亲远行 对于刘炫来说,不过是配合崔澈演一场戏,助他扬名而已,动动嘴皮子的事。 不止得了大笔金银,更能与博陵崔氏嫡脉子弟结下交情,何乐而不为。 他可不管咏鹅一诗是否真是崔澈亲笔所作,哪怕是找人代笔,在他看来,博陵崔氏既然要将崔澈推出来,自然封好了口,将来即使被人发现崔澈腹中并非才气,尽是草莽,大不了补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没错,在刘炫眼中,崔澈所为,不过是受族中长辈指点,他可不认为整件事情会是六岁稚童的操作。 而回到住处的崔澈实在受不了赵文在耳边呱噪,将他赶了出去,只留下一脸崇拜的妙容,听她吹捧。 被赶出门的赵文嘟囔着小郎君偏心,可望见那些一同来到卢奴县城,却只能在近春园外的茶摊等候,无缘入园一见小郎君风采的奴仆们,立即来了兴致,与他们吹嘘起了今日之事。 一众小厮中,昨夜被崔澈派去拜访刘炫的张武,认真听着赵文炫耀,但笑不语。 张武与赵文一般,都是崔府家生子,但年纪稍长,已经十八岁了,他原本不是这个名字,但因自小习练武事,颇有勇力,便被封老夫人改了名字,意思也很明显,让他与崔澈的书童赵文,一武一文,侍奉孙儿。 此次崔澈辞别祖母,游玩卢奴,便是由张武领了几名奴仆承担护卫工作,否则封老夫人哪能放得下心。 近春雅会已散,此间发生之事,通过与会文人口口相传,余波荡漾。 做出了好诗句,还得有人愿意为你传扬,而崔澈的优势在于,博陵崔氏作为无可争议的定州第一门阀,其开枝散叶早就没有局限在博陵一郡,作为州治的卢奴县城,也有许多崔氏族人生活,此前的集会里,崔澈便遇上了好几个上来打招呼的旁支子弟。 宗族里出了这么一位小神童,见着好友,可不得就要吹嘘几句,自己跟着也脸上有光。 故而不只与会文人以六岁少年咏鹅称奇,与友人说道,更有崔氏子弟铆足了劲吹捧。 一传十,十传百,众人也知晓了崔季舒之孙崔澈六岁能作诗,打听到了崔澈的住处,于是每日都有宾客前来拜访。 在应付了几波宾客后,崔澈不堪其扰,于是闭门谢客。 当然,也不是真的谁也不见,若是定州总管出于好奇,遣人召唤,澈哥儿还是得屁颠屁颠凑过去,结交潜龙,不丢人。 可一连等了好几天,始终不见杨坚相招,眼看着游学的日子一天天近了,独自坐在屋里的崔澈愤恨道: “不见就不见!没了你普六茹,难不成我崔澈便活不下去了!” 崔澈当天就退了住所,与妙容同乘,领着一众奴仆出城回安平县去了。 当李圆通受杨坚之命,来寻崔澈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 “罢了,有缘自会相见。” 得到李圆通的回禀,杨坚不以为意道。 如今河北新定,诸事繁忙,崔澈神童之名早就传入他的耳中,却一直无暇召见,如今好不容易抽出身,却得知崔澈已经归乡,便也没放在心上。 这世上四条腿的蛤蟆不好走,却多得是两条腿的聪慧少年,之所以愿意见崔澈一面,也不过是看在其宗族背景的面上。 只是这咏鹅的神童,到底还是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 崔澈并不知道随着咏鹅一诗便传扬开来,他也落了一个崔咏鹅的名号。 回到安平县的庄园,封老夫人将张武唤去,问了许多事,再见崔澈时,眸中的喜爱之意更盛,哪位祖母又不希望家中唯一的血脉早慧。 “仆并未提及夜访刘炫一事。” 找了一个机会,张武低声对崔澈道。 如今确实是老夫人当家,但她已经很老了,总有不在的一天,小郎君才是未来,面对这位聪慧的小主子,孰轻孰重,张武能够分清,毕竟他侍奉的人是崔澈,不是封老夫人。 崔澈闻言浅笑,垫起脚尖想要拍拍张武的肩膀,却够不着。 还好张武有眼力见,蹲下身子才化解了尴尬。 “你很好。” 崔澈又在庄园住了一天,便向祖母辞行,他此前答应过妙容,若有时间,便带她往殷州老家寻亲,作为她所崇拜的小郎君,可不能失了信。 临行前,封老夫人更是为崔澈安排了奴仆、婢女上百人,更有财货十余车,好让他在长安与人交游时,不至于为钱财发愁。 其中还有张武所领的护卫二十人,带着这么多浮财出门,哪怕是走官道,也得有持刀护卫随行。 四月初三,距离与封氏兄弟约定四月十六还有十三天,清晨,崔澈被封老夫人送出庄园。 大门外,崔澈向祖母叩首行礼,哽咽道: “孙儿此去,不知何时归家,但求祖母保重身体,容孙儿日后返乡,承欢于膝前。” 与封老夫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她的关怀与爱护,崔澈感怀于心,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崔澈早就将她当作至亲,此番离别在即,内心着实不舍。 他曾经也与祖母提过,处理了博陵的产业,与他同往关中,但封老夫人却说这是祖产,执意要留在安平县为他看住这些家当。 “澈儿年纪虽幼,却有宿慧,怀四方之志,又何必挂怀我这老妪,此行不得只惦念着与人交际,更要学有所成,有了真学识,才能身居高位,将来光耀门楣。” 封老夫人强忍离别的伤痛,叮嘱道。 而远处嘈杂之声传来,原来是第三房的众人闻讯前来送行。 曾经与第二房齐名的第三房,在北周并齐以后已经被甩在了身后。 崔澈作为博陵崔氏前任领袖崔季舒之孙,又因近春雅会之事传到博陵,为族人所吹捧。 他责无旁贷地要扛起第三房的重任。 享受了博陵崔氏嫡系血脉带来的便利,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一点崔澈心知肚明。 与叔伯长辈,兄弟子侄们一一告别,崔澈登上马车,在众人,尤其是祖母封老夫人不舍的目光中,向西南而去。 第14章 妙容访亲 赵州即为殷州,北魏年间分定州赵郡、相州南巨鹿郡所置,此后又有相州北广平郡划入,北齐时为避高洋太子高殷的名讳,便改殷为赵。 殷州设立以后,南巨鹿郡更名为南赵郡,其下属的中丘县便是崔澈为妙容访亲的目的地。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妙容不知父母兄长如今的处境,一颗心终日悬着,郁郁寡欢。 有见于此,崔澈偷偷让一名小厮骑马脱离队伍,按着妙容先前所述地址,先行一步,前去打探消息。 若真是途中遭遇不幸,未能归乡,崔澈便要找借口改道,宁愿在她面前作个恶人,也不愿对方听闻噩耗,肝肠寸断。 所幸在快抵达中丘县的时候,小厮打马回报,妙容的家人平安无恙,还要回了田亩、屋舍,如今已经低价出售,据说是想去邺城赎回女儿。 崔澈将这事与妙容一说,看她又哭又笑的模样,提议道: “如今你父母果然在筹钱赎你,要不要就此留在中丘与家人作伴?” 妙容犹豫许久,还是坚决地摇头拒绝。 “怎地,就这般想留在我身边侍奉?” 崔澈的打趣让妙容又一次红了脸,到底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抹不开面子,找借口道: “若是将田舍、屋宅全卖了,阿兄哪还能娶到妻子。” “我不收你家赎金便是。” 崔澈笑道。 妙容气不过,在马车上一跺脚,恼道: “不与小郎君说了。” 说罢,扭过头,只给了崔澈一个后脑勺看。 崔澈瞧她娇羞的模样更是乐不可支。 临行前夜,祖母就与自己说过她对妙容的许诺,崔澈倒也没反对,妙容这姑娘虽然比自己年长了六岁,但没什么心眼,人又不怎么聪明,可模样着实娇俏可爱,实在讨人喜欢。 当然,封老夫人就是看中她笨,才把妙容放在崔澈身边,要是个心眼多的狐媚子,可不得勾引了自己宝贝孙子,让他早早泄了阳气,坏了身子么。 马车驶入中丘县城,才找到客栈落脚,崔澈便打发小厮往市集采买,又让几个奴婢陪着妙容去买丝绸成衣,虽说崔府的丫鬟也是穿红戴绿,但这一次本就打算让她风光回乡,怎么也不能再作丫鬟打扮。 妙容觉得破费,本想拒绝,可崔澈却坚持道: “你的事情祖母都与我说了,我自然不能将你当一般丫鬟看待,如今你回乡探亲,穿扮得差了,丢的可是博陵崔氏的脸。” 妙容听得崔澈这般说,心中又羞又喜,虽说有封老夫人许诺,但她此前一直担心崔澈不喜,如今见他愿意接受自己,哪还会违逆对方心意,更何况崔澈将博陵崔氏的颜面都给搬了出来,根本不容拒绝。 当妙容一身新衣出现在崔澈面前时,着实让他看痴了眼。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妙容一张鹅蛋脸,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罩着一身青色丝绸衣服,戴珠髻,挂金钗,这标致模样,回客栈的路上不知被多少人误以为是哪家贵女出游。 “走吧,该是让乡人瞧瞧你如今的体面了。” 回过神来,崔澈牵起妙容的手笑道。 而妙容却还在回味崔澈此前惊喜的神情。 留了张武领着护卫看守十余车财货,崔澈与妙容乘坐马车,在近百名奴仆、婢女的簇拥下出城,踏上了乡间小道。 妙容的家距离县城并不远,但道路着实不好走,乡间小道,颠簸得很。 崔澈也只能自我安慰: ‘想来习惯了马车的颠簸,将来学骑马也不会太难。’ 封老夫人对于崔澈的规划,当然是想他走文官路线,毕竟家里也就这么一根独苗,可得哪舍得他去习武上战场。 但这世道乱,崔澈觉得多少得学点武艺防身,还能强身健体。 如今的风气与北宋不同,儒家的尚武精神还未被阉割,士家门阀也鼓励族中子弟兼习文武。 崔澈的祖父崔季舒虽是文官,但东魏拳王的名号也不是瞎吹。 元善见被殴打时,时年二十五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史载其‘力能挟石狮子以逾墙,射无不中。’ 这么大的力气,却被崔季舒一通暴揍,这东魏拳王实至名归。 你以为高澄是胡乱指派人殴打皇帝,他可不是乱喊的,他是有备而来。 可惜祖父早逝,学不到他欧帝三拳的拳法精要,便也只能等身子骨长大些,寻人教导骑射。 妙容一家四口,如今少了她,家中只有三人,都是本分人,没那么多腌臜事。 家里有几亩薄田与一栋老宅,只不过前些时候急着兜售,被村里的财主刻意压价,以低价买了去。 老宅还由他们一家租赁住着,田地也是向财主租种,虽说手上的钱财已经与妙容卖入崔府时相当,但料想崔家人会抬高要价,便还在攒钱,准备多存点再去邺城寻女儿。。 崔澈并未直奔妙容家的老宅,而是先去财主家以高价赎回了田亩、地契。 说是高价,其实也就是土财主入手的双倍价格,在这个年代,乡下的地契,几亩薄田,说实在的也值不了多少钱。 望着奴仆云从的队伍远去,乡里的土财主咋舌道: “这王家的姑娘这是被贵人相中,改命了。” 他这辈子就没出过县城,哪认得马车上博陵崔氏的标识,先前喊了双倍的要价,出面的奴仆连眼都不眨就给答应了,可给他肠子都悔青了。 也不是没想过悔口,可光看那些奴仆、婢女们的衣着,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便只得吃了这个亏,毕竟少赚就是吃亏。 一行人来到妙容家前,早就吸引了乡人们的注意,他们小声嘀咕着,寻思王家什么时候跟这种贵人搭上了关系。 不少与崔澈差不了几岁的顽童跑到马车近前,好奇地瞧新鲜。 妙容掀开门帘走出车厢,便听见许多人惊呼。 “这不是王家姑娘么!” “不是说她在邺城给人作丫鬟,怎地,怎地穿着这般贵气!” 也有眼色伶俐的村妇朝屋里大喊: “王家嫂嫂,你闺女回来了!” 第15章 阖家再聚 崔澈并未随妙容进屋,倒不是嫌弃黄泥搭建的土坯房简陋,再怎么样也比他曾住的茅草屋要好,那玩意冬冷夏热,四处漏风,崔澈不也熬过了小半年。 他之所以留在马车上,是不想打扰了妙容与家人诉说思念。 易位思考,真要进了门,妙容家人难免局促不安,此行的目的是让妙容见家人,而不是他崔澈见妙容的家人。 透过车帘的缝隙,崔澈望见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扛着农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崔澈料想这就是妙容在田里忙活的父兄。 二人望见等候在门外的华丽马车,与一众光鲜亮丽的奴仆、婢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肮脏的短褂,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一时踟躇起来。 好在妙容时不时出门张望父兄二人是否归家,待看见了父兄,情难自已,含着眼泪一股脑扑向她们。 王家父子见妙容奔来,本想张开双手拥抱,又发觉自己手上满是污泥,赶紧背过了手,担心弄脏了女儿的漂亮衣裳。 妙容却不顾衣裳贵重,扑在父亲怀中。 王母倚着门,眉开眼笑道: “莫要哭哭啼啼了,快进门,帮着我准备饭菜。” 说罢又对马车旁的赵文,说道: “这位小哥,快招呼大家进门,乡野人家,粗茶淡饭,莫要怪罪。” “王家婶婶莫要客气,我等已经在县城酒楼订好了吃食,无需婶婶费心。” 赵文才拒绝,却听马车内传来崔澈的声音: “这样也好,就麻烦王夫人为我多添置一副碗筷,其余人便莫要管他们了。” 王母闻言,脸上笑意更浓,赶忙回屋张罗饭菜。 赵文靠近车厢窗帘,不解问道: “小郎君...” 崔澈知他疑惑,抢先解释道: “我此番归还了王家田契、地契,又赠送不少礼物,乡野人家,拿不出同等贵重的谢礼,为我尽心准备饭食已经是最大的心意,我留下来享用膳食,也是对妙容家人的尊重。” 崔澈原本没打算久留,只是王家父子下地干活去了,这期间王母又在张罗饭食,这才打消了回城的想法,留下用餐。 赵文并没有听明白崔澈的解释,但并不妨碍他不懂装懂的‘哦’了一声,那恍然大悟的模样,跟真的似的。 崔澈也不在乎赵文是真懂还是假懂,他询问道: “给村民的礼物都安排人送了没?” “都安排好了。” 赵文答了一句,又疑惑道: “小郎君为妙容姐姐的家人准备礼物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分赠部分给村人?” 崔澈懒得再与赵文解释,掀开窗帘轻轻敲了一下赵文脑袋: “就你问题多。” 赵文摸着脑袋,偷偷吐了下舌头,但也安静下来。 崔澈今日所为,原因倒也简单,妙容在封老夫人的主持下,已经预定了自己将来侧室的身份,对于王家,自然要帮衬一点,尤其是他们为了赎回女儿,宁愿卖田、卖地、卖老宅。 澈哥儿赠送的礼物足够王家人过上小康生活,但这世间有一种病叫红眼病。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妙容探亲,拿出一部分礼物分赠给乡人,以后王家有了什么事,能帮上忙,众人也都会帮上一把。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些礼物对于崔澈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乐得用这些浮财来换妙容的风光与开心模样。 王母说是粗茶淡饭,却准备了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后院家养的牲畜因崔澈此来,倒是遭了殃。 “还不快去将小郎君请来。” 王母冲妙容催促道。 妙容应了一声,便往屋外跑去。 兄长王进趁机问道: “母亲,小妹与那位崔府郎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连一旁的王父也跟着竖起了耳朵,二人早就怀疑了,世上哪有这等风光的婢女。 此前母女俩在屋里独处的时候,妙容已经被王母刨根问底,把她与崔澈的事说了个全,就连平素崔澈对她的体贴也没落下。 王母瞟了一眼屋外,见崔澈还没下马车,便朝丈夫、儿子轻声笑道: “你们就放心好了,小妹她呀,要享福了。” 说着,便三言两语将妙容与崔澈的关系解释透彻,王家父子立即反应过来,妙容有了好归宿,二人也跟着开心。 当崔澈走进屋子的时候,王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虽然年龄小了点,但模样、家世都是顶尖的,最关键是性情好。 崔澈向王家人作揖见礼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王家父子的局促、拘谨,倒是王母则爽利得多。 五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王母一个劲的用公筷为崔澈夹菜,这让崔澈真有一种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感觉。 吃饱喝足,崔澈起身感谢了王母的招待,又临时起意,留下妙容与家人作伴,让她明日再去县城与自己汇合,便要告辞离开。 “小妹,还不快去送送小郎君。” 王母提醒道。 妙容赶紧跟着崔澈出门。 眼看崔澈要进车厢,妙容突然鼓足了勇气说道: “小郎君,你不许丢下我悄悄走了。” 原来她担心崔澈为了成全自己与家人团聚,将她扔在中丘县。 崔澈不禁莞尔,回头道: “我聘礼都送过了,怎会将你抛下。” 妙容闻言,脸上烧得很厉害,她手足无措道: “什么,什么聘礼呀。” 崔澈眨着眼,笑道: “田契、地契,还有这些个礼物,可不就是把将来的聘礼提前预支了么。” 妙容捂着脸朝屋里跑,心中却跟抹了蜜似的。 崔澈见她离开,也不久留,自己是饱腹了,可奴仆、婢女们还等着回县城吃饭。 在乡人们感激且羡慕的目光中,马车缓缓而去。 哪怕看不见了踪影,妙容还是倚着屋门望着崔澈离开的方向。 王母是过来人,见女儿这模样,笑道: “莫要瞧了,明日一早就让你阿爷将你送去县城。” 一家人重新聚在饭桌前,王进感慨道: “到底是博陵崔氏的嫡脉子弟,举手投足间,给人的感觉一点也看不出才六岁年纪。” 第16章 德彝同行 当天,王家父子没有再回田里忙活,而是在后院杀鸡宰鹅,将家养的牲畜全宰了,准备让妙容明天带回县城。 正如崔澈所想,他们拿不出同等贵重的谢礼,只能尽其所能,聊表心意。 而王母则拉着妙容在屋里叙话,听说此行是崔澈特意绕路,让她访亲,王母更是欢喜,却也不忘了告诫女儿,莫要恃宠而骄,将来嫡妻进了门,若是个悍妇、妒妇,更得小心侍奉。 妙容听得连连点头,夜晚,母女俩人睡在一张榻上,说了一晚上的体己话。 一开始是妙容细述自己在崔府的生活,可说着说着,话题全偏到了崔澈身上,说他为自己剥橘子吃;说他思念父母,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被她发现后伏在自己怀中痛哭;也不忘了提起崔澈在近春文会上吟诗咏鹅。 直到夜深,瞌睡重了,才停歇下来。 翌日清晨,王父找乡人借了一辆推车,搭载处理干净的牲畜。 王母昨夜说是让王父一人送行,可真到了临别之际,还是跟了过去,只留王进看家。 妙容与兄长道别,怀着不舍又期盼的复杂情绪,与父母去到了县城。 望见停靠在客栈外的马车,妙容长舒一口气,暗道: ‘小郎君果然在等我。’ 相聚总是短暂,离别总是太快。 崔澈得知王父、王母推来了一车的肉食作为回礼,出门正要答谢,却望见了妙容一家三口相拥而泣的画面。 他驻足在门口等了一会,直到三人整理好了情绪才走出客栈称谢。 挥手道别父母,妙容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崔澈为她拭去泪珠,安慰道: “莫要哭了,将来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真的?” 妙容哽咽道。 “我何时骗过你,走吧,都哭花了脸,快回客栈清洗下,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崔澈一行人离开中丘县,继续走官道向邺城而去,虽然绕了点路,但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 有张武领着二十名护卫随行,又是驾着有博陵崔氏标识的马车,一路上倒也平安。 四月十四,马车驶入邺城的时候,再也见不到香火繁盛的景象,四千庙宇,八万僧尼,尽数成了前朝旧事。 距离与封家约定的日子还有两天,崔澈回了邺城府邸,着人与封家报信,约定十六日辰时,在紫陌桥碰面。 妙容家赠送的肉食早在途中,崔澈便与随行之人分食,如今正值初夏气候,放不了太久。 崔澈连着与妙容、赵文等伴当在邺城游玩了两日,他清楚此番西行,只怕是再见不到这座汇聚了河北精华的千年古城。 四月十六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崔府的车队就向城北驶去,不多不少,正好辰时赶到了紫陌桥,而封家六兄弟已经等候在桥前。 崔澈走下马车与六位表叔见礼,又望见他们身后一名外貌儒雅,与封家兄弟颇有几分相似的老者,无需封德彝介绍,崔澈躬身行礼道: “澈儿拜见舅公。” 这人正是封老夫人的同父弟,封子绣。 封子绣此前被南陈俘虏,北齐灭亡,又逃回了河北,得以父子团聚。 “嗯,无需多礼。” 封子绣打量一眼崔澈,对其风姿仪态都很满意,转头对身侧的封伦叮嘱道: “德彝,澈儿年纪小,又是你姑丈唯一的血脉,此番游学,你需好生照料。” 原来封子绣逃回河北,听说封伦计划往关中游学,便为他提前赐了表字,方便与人交游。 封德彝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父亲与五位兄长、堂兄,封德彝才与崔澈说起了新的西行路线。 按照他们此前的规划,是要走太行山道,先去并州省亲,再往河东闻喜与裴秀汇合。 只是前段时间突然传来消息,二月底的时候,北齐宗室高绍义起兵欲图恢复,与并州相邻的肆州以北280余城响应,奉命镇守并州的北周宗室宇文神举正调兵攻打,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是等并州局势安定了,再去访亲。 原计划要拜访的这门亲戚,正是崔澈的小姑,封老夫人的次女。 小姑父李元俭出身陇西李氏,北齐时官拜并州田曹参军,周师入晋阳后,李元俭继续留在并州总管府任职。 封德彝原计划绕道并州,也是打了将崔澈的表兄弟们诓去长安游学的主意。 如今并州是肯定去不得了,便不走太行山道,沿着黄河溯流而上,直往闻喜县去寻裴秀。 二人商量妥当,各自乘上马车,两家车队并在一起,过紫陌桥向西南行去。 途经韩陵,崔澈掀开窗帘,有心凭吊古战场,见一见高欢为了表功,命温子昇所着‘韩陵片石’,最终却还是安坐在车内,摇头失笑。 无论高家、宇文家,都只是流水的天子,而士族才是铁打的老爷。 只是这铁打的老爷,也将迎来他的张麻子。 造纸术与印刷术的发展,无疑打破了士族对知识的垄断,而萌芽于南北朝的科举制,更注定要取缔士族对官位的垄断。 再过不久,士家门阀不再是统治者治理国家的唯一选择,寒门子弟将会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只是短暂地失神,崔澈便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造纸术与印刷术的发展,推进教育的普及,士族门阀政治被寒门打破是历史的必然性。 士族无论贤愚皆可出仕,寒门有才之士却报国无门,这样的现象能够存在三百余年已经足够离谱,崔澈无心再去为它延寿,也知道那是螳臂当车的行为。 说到底,上一世,他也只是普通民众中的一员,恨透了阶级壁垒。 马车一路西行,崔澈与封德彝在同行的这段时间里,关系越发熟络,也让他对于这位小表叔的印象不再局限于史书中的形象。 在史书中,封德彝是备受杨素信重的幕僚,为此甚至招他为婿;也是与虞世基狼狈为奸,败坏朝政的佞臣;更是明面上辅佐李世民,暗中支持李建成,两头下注,却能蒙蔽二凤,直到死后十七年才被李世民发觉的老戏骨。 第17章 初至闻喜 河东有三大士族,即闻喜裴氏、解县柳氏以及汾阴薛氏。 三族人物之盛,郡望之隆,冠绝当地,其中又以闻喜裴氏为最。 值得注意的是,这时候的河东在地理概念并不包含太原、上党等地,要等唐朝贞观年间,唐太宗将天下划为十道,河东道才囊括了后世整个山西。 当然,河东三族真正的辉煌要等李渊在太原起兵,以河东为根基,进取关中,鲸吞全国以后。 如今论名望,与五姓七族还是差了不少。 所谓五姓七族,即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这四家由北魏孝文帝钦定的汉人四姓,也有五姓的说法,多了一个陇西李氏,以及在之后崛起的博陵崔氏、赵郡李氏。 看地缘就能知晓,地处关西的陇西李氏在西魏、北周举足轻重,而位于河北的博陵崔氏、赵郡李氏则是高欢信都建义时的元从家族。 在北魏末年的乱世中,它们各自押对了宝,得以在东西僵持期间,声望迅速与其余四家并肩,同为天下第一等的士族门阀。 哪怕北齐为北周所并,河北士族依然高枕无忧。 以博陵崔氏举例,其在关西不止有崔宣猷身居高位,更有历任安荆二州总管,进爵武康郡公,于八年前病逝,追赠大将军、冀州刺史的崔谦,以及两年前病逝,被赐姓宇文,改名为说,追赠大将军、敷州刺史的崔訦。 二人虽死,但子弟尚存,依然在朝堂维系着博陵崔氏的影响力。 对于博陵崔氏来说,北齐灭亡,无非是将宗族的领导权由第三房过渡到第二房而已。 崔澈与封德彝离开邺城,踏上漫漫西行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湖光山色,两人在四月十六出发,直到五月二十日正午,才渡过涑水,抵达闻喜县城。 裴秀昨夜得到崔澈提前派出的小厮报信,今儿一早就在城门处等候。 盛夏正午的太阳毒得很,裴秀虽然躲在城门洞里乘凉,一双眼睛却始终眺望着城外。 此时望见带有博陵崔氏与渤海封氏的马车缓缓驶来,十二岁的少年郎欢呼雀跃地奔向车队,嘴里还在不住地大喊: “阿澈!阿澈!” 身后的一众裴府小厮都跟不上他的脚步。 车厢里的崔澈听见裴秀熟悉的声音,掀开门帘果然望见了朝自己奔来的裴秀。 “快停下。” 崔澈催促着车夫道。 马车刚刚停稳,车夫将踏凳放下,崔澈便迫不及待走下马车,迈着小短腿与裴秀紧紧相拥。 二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最是亲厚。 “快!快带我去见姑母。” 分别两月,崔澈对大姑母崔昭容着实思念得很。 “莫要心急。” 裴秀浅浅一笑,又朝走下马车的封德彝见礼,虽说年长了封德彝三岁,却还是得按着辈分称呼其为表舅。 “你我三人同伴游学,年岁相仿,无需以辈分相称。” 封德彝虽然才九岁,但待人接物颇为圆滑,也难怪能在隋唐之际先后依附杨素、虞世基、宇文化及、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游走在众人之间,屡获重用,在死后还能博得一个明字美谥。 三人在城门外一番短暂交流后,便回了马车,裴秀出城迎接自然是乘车而来,但他偏要与崔澈共乘。 刚巧分别许久,崔澈也与裴秀有一肚子话要说,便让妙容下车随行,反正都要进城了,也走不了几步路。 妙容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嬉笑声,一路扁着嘴,小郎君有了裴秀作伴,自己果真成了无关紧要的外人。 脑海中回想着老夫人暗地里对自己的叮嘱,要她看紧了崔澈与裴秀,莫让两人在表兄弟的情谊外,多了点不该有的感情。 也不是封老夫人多心,龙阳之好自古有之。 尤其是西汉中前期几位皇帝,都是男女通吃的主。 例如高祖刘邦与籍孺,惠帝刘盈与闳孺,文帝刘恒与赵同、北宫伯子、邓通,景帝刘启与周文仁,武帝刘彻与韩嫣、李延年等。 这也是《红楼梦》第六十三回,‘脏唐臭汉’一词中臭汉的由来。 有这么多位明君雄主以身作则,发扬男宠之风,到了荒淫的南北朝,断袖之癖也成了士族子弟的一项广泛爱好。 毕竟无论贤愚,凭着门第即可为官,这人一闲,可不得尝试点新鲜事物。 当然了,妙容与封老夫人的担忧纯属多心。 没错,裴秀相较于正常男性,确实缺斤少两。 两人此时也在车厢里商量着今夜同宿,但他们之间着实没有所谓畸形的爱情。 马车来到裴府,崔澈与封德彝提着各自准备好的礼物随裴秀进门拜访,而张武、赵文等人则往崔昭容早就为侄儿、表弟各自准备好的院子里搬卸行囊。 走进正厅,强忍着再见姑母的激动,随封德彝恭敬与裴秀祖母行礼,又奉上各自礼物。 裴老夫人与封老夫人本就是亲家,又一起被充没入官为奴婢,两人关系好得很,又知道崔澈与裴秀关系亲昵,自然爱屋及乌。 她将崔澈唤到身前说了会话,才以精神不济为由,留下崔昭容为她招呼客人,自个儿回后院去了。 “姑母,你此番是否与我们同去长安?” 裴老夫人才走,崔澈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崔昭容抚着崔澈的小脑袋,摇头道: “我还得留在闻喜侍奉老夫人,自然不能与你们同行。” 崔澈其实心中早有答案,但还是禁不住一阵失落。 他患病时,裴秀还得外出放牧,故而崔澈来到这世上,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辛苦照料自己,为他熬煮药水的崔昭容。 两人名为姑侄,但无论原主,还是澈哥儿,都与崔昭容情同母子。 当晚,封德彝早早去了自己的院子歇息,而妙容则等到夜深,仍不见崔澈回来,直到打探消息的赵文回来报信,自家小郎君今夜不回来了,要与裴家公子同宿。 崔澈与裴秀哥俩分别两个多月,憋了一肚子话,显然在马车上还没有说够。 第18章 崔家儿拳 对于崔澈来说,耳畔有了裴秀的鼾声,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半夜醒来的裴秀听见崔澈的磨牙声,也能很快入眠。 哥俩自然是睡了一个好觉,可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妙容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以致于清晨回到院子里的崔澈看见她神情萎靡的模样,赶紧让她回屋里再补一觉。 好不容易来了闻喜县,自然不会急着离开,封德彝规划路线时,特意要来闻喜与裴秀汇合,自然是存了与裴氏子弟结识的心思,否则大可让裴秀在洛阳与自己汇合。 虽说崔澈最感兴趣的裴矩如今不在闻喜,北齐灭亡后,他被定州总管杨坚辟为记室参军事,成为其幕僚,如今跟着杨坚被调往亳州任职去了。 但也知道自己此行是为了结交人脉,便与封德彝同行,崔澈本还要唤上裴秀,但裴秀推辞身体不适,这让崔澈心底多了一分怪异,方才明明还好得很。 来到裴氏族学,崔澈总算明白裴秀为何不愿过来。 “你便是内宦口中的表弟?快让我瞧瞧,你那玩意还在不在。” 互通姓名后,一名年纪与封德彝相仿的裴姓少年轻蔑道。 他的讥讽引起了周围人一阵哄笑。 所谓内宦,无非是嘲讽裴秀遭牵连,曾受宫刑,将裴秀视作宦官。 封德彝是想与闻喜裴氏子弟交好不假,但相较于崔澈的身份,他也分得清轻重,正要出言怒斥,却听崔澈朝他招手道: “此地人多,若是解带脱裤恐有伤风化,不如你靠近些,我让你瞧上一眼。” 裴姓少年本是戏弄之言,毕竟按年纪推算就知道,四年前崔澈未满三岁,免于劫难。 可听崔澈这般说,也忍不住靠了过去。 只见崔澈将腰带一松,左手把裤腰轻轻往外扯,那裴姓少年低头还未看清,崔澈右手握拳已经砸在他脑袋上,一拳将人给打趴下。 崔澈还不放过这人,径直骑在他身上,小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 变故突发,裴氏族学的一众少年反应过来时,崔澈胯下之人已经在连连哀嚎,众人要救的时候,只听崔澈大喝道: “我是博陵崔氏第三房的嫡系子弟,赠开府仪同大将军、定州刺史的唯一血脉,你们且先想想,伤了我的后果!” 一时间,原本义愤填膺的众人又止步不前。 而封德彝却一直在拉偏架,嘴上喊着让崔澈住手,膝盖却顶住那人的腰,让他起身不得。 将人打得鼻青脸肿,崔澈也终于消了气,他起身又狠狠给了身下那人一脚,才对此前哄笑的裴家子弟们冷哼道: “太史公言: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孟子又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你等今日因裴秀受刑而讥笑,焉知这不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在我看来,裴秀将来之成就,必在你等之上!” 说罢,与封德彝扬长而去。 一众裴氏少年有人闻言沉默,也有人不屑一顾,嘟囔着: “阉竖而已,能有什么成就。” 躺在地上的少年则忍着疼痛喊道: “莫要嘀咕了,快扶我去医馆。” 他自认不是打不过崔澈,只不过被那小子偷袭,一时没反应过来,给打懵了。 正要还手,又听了崔澈的恐吓之言,想到他的身份,又被封德彝拉偏架,只得双手抱头,护着要害。 封德彝与崔澈一同走出裴府族学,今日这位六岁的表侄可是让他大开眼见,倒不是崔澈无师自通,挥拳之间暗含其祖父崔季舒当年的英姿。 毕竟以封德彝的年纪,也不可能亲眼见到崔季舒欧帝三拳的名场面。 而是崔澈才六岁,却能说出这般大道理,终于让他确信,此前听闻崔府奴仆所言咏鹅一诗,确为崔澈所作。 闹出这档子事,封德彝原以为与裴氏子弟结交是没指望了,但他也不后悔,与崔澈加深了关系,远比交好裴氏子弟更重要。 回到裴府,崔澈与封德彝都未提及族学所发生的事,而崔澈一回来,裴秀所谓身体不适也不见了踪影,与崔澈腻在一起嬉笑。 只有睡醒的妙容忧心忡忡,她可是听说了,裴家公子与自家小郎君同宿后,身体不适,此前都在屋中歇息。 直到夜间,裴秀家中宾客盈门,原来是族学放课后,少年们回家与长辈说起了今日发生之事,长辈们听闻崔澈的不凡,纷纷带了子侄既是登门向裴秀致歉,也是生了让子侄们与崔澈结交的心思。 才六岁便这般聪慧,又是博陵崔氏的核心子弟,想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就连被崔澈殴打的少年,也被其父带来裴秀府上,诚恳向裴秀致歉,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他辱及同族血亲,挑衅崔澈在前。 而且崔澈虽然下手重,但到底还是年纪太小,终究没将人打出个好歹。 裴秀一家听闻今日之事,对崔澈更是喜爱。 而崔澈也在感慨,若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找麻烦,那才是常态。 可闻喜裴氏众人的做法,也让他明白,为何这个家族能够后来居上。 有如此家风,何愁宗族不盛。 当夜,裴老夫人在府上设宴,与崔澈、封德彝以及登门的一众族人同乐。 席间众人言笑晏晏,封德彝怎么也没想到,被崔澈搅合一番,自己反而能够更顺利地在酒宴上结交裴氏子弟。 与众人欢笑的崔澈并不知道,宴席过后,有人写信与裴矩说起了今日之事,裴矩又将之作为趣事说与杨坚解闷。 杨坚一时没有记起是谁,经李圆通提醒才恍然道: “便是那近春文会的崔咏鹅?果然是名门之后。” 自此,崔澈神童之名,在杨坚心中又加深了几分。 第19章 感伤离别(4000) 崔澈一行人本就是打着游学的名号,拓展人脉,裴氏一族热情挽留,崔澈与封德彝便在闻喜逗留了半月有余,与众少年结下友谊。 六月初八,忽闻北周并州总管宇文神举先后攻占肆州、显州,北齐宗室高绍义兵败,已率3000余骑投奔突厥,如今的黄河以北,只剩了东北的高宝宁依旧占据营州负隅顽抗。 原本封德彝就是听说高绍义欲取并州,才放弃往晋阳拜访崔澈小姑,如今见并州已无危险,便旧事重提,欲往晋阳一行。 崔澈问裴秀意见,裴秀说有多年未曾拜访姨母,崔澈便也答应下来。 旁听的裴老夫人这时对崔昭容道: “昭容恐怕也思念妹妹罢?不如与他们一同北上。” “这...” 崔昭容闻言迟疑,她当然也想去晋阳,与妹妹不相见已有四年,心中那份牵挂作不得假。 裴老夫人笑道: “去吧,路途并不远,左右不过月余时间,老身在邺城为人奴婢,熬了四年,难道如今锦衣玉食了,却还要你寸步不离的侍奉。” 见婆婆都这样说了,崔昭容便也开口答应下来。 六月初九,清晨,与一众前来送行的裴氏子弟告别,由于离开晋阳后,还要回闻喜县一趟,怎么说也得将姑母送回裴府才能放心,崔澈、封德彝便与他们相约过段时日再见。 车队陆续驶离闻喜县城,向北而行。 晋阳位于太原盆地北段晋水北岸,由春秋末期卿族赵氏的家臣负责营建,西晋时曾有过扩建,北齐时又在汾水东岸增筑新城,旋在旧城增设龙山县。 故而崔澈要去的并不是尔朱荣、高欢二人霸府所在的旧城龙山县,而是晋阳新城。 崔澈一行人抵达晋阳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二十七。 晋阳四塞之地,沿途多的是名山大川,众人但凡遇到风景秀美之处,就得停下来,或在马车边休憩,或爬上山巅,一览壮丽山河。 爬山固然是痛苦的,但站上山巅的心情却也是愉悦的。 当然了,还是那句话,崔澈、封德彝并不赶时间,两人往闻喜县,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崔澈远远望见晋阳新城的时候,早有五名锦衣少年得知消息,等候在城外凉亭。 五名少年见得车队标识,纷纷迎了上来,纵使四年未见,与崔澈同座的裴秀还依稀认得五人相貌,向崔澈低声介绍五人身份。 原来他们便是自己小姑母之子,李义璹、李义珙、李义璋、李义琛、李义瑛。 崔昭容眼神不好,只等他们走近了,才看清了五人面容。 “拜见姨母。” 五人躬身行礼,崔昭容赶紧下车将他们扶起,不住地夸赞。 崔澈、裴秀、封德彝也下车,众人相互见礼。 陇西李氏世系许多,但最兴盛的要数四大房系,即武阳房,姑臧房,丹阳房和敦煌房。 崔澈小姑父李元俭便是出自姑臧房,五世祖为北魏名将李宝,李宝之父李翻,为西凉武昭王李暠第六子,而李暠第二子李歆便是李唐皇室认定的祖先。 只是未来的李唐皇室如今都姓大野,一如杨坚又名普六茹坚,年仅十一岁的唐国公李渊,也得被人称呼为大野渊。 无需惊讶李元俭在北齐时仅为并州田曹参军却能娶到崔季舒的嫡女。 李元俭不仅出身名门,在门第上与博陵崔氏相当,其父李蒨之为北齐考功郎中,掌管吏部考功曹,负责考核官吏的功过政绩升迁或贬降。 崔澈一行人被李家五子迎进城,回到小姑父李元俭的府邸,大姑母崔昭容与小姑母崔穆容两姐妹相见的哭诉场面无需多提,崔澈、裴秀二人也被她唤至身边,尤其是看着崔澈与其父崔长君颇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更是泣不成声。 昔日崔府受难,小姑母由于已经嫁去了李家,得以逃过一劫,而大姑母是公家、娘家都受了罪责。 崔穆容看着姐姐因为日夜为人缝补,而浑浊的双眼,更是痛悔自己没有帮上忙,眼睁睁看着姐姐与侄儿、甥儿在北疆过苦日子。 其实不管是崔昭容,还是崔澈、裴秀,都没有责怪小姑母袖手旁观,至少在最初被发配的时候,崔穆容还是时常接济,是崔长君、崔镜玄等人真的参与了叛乱,这才在李元俭的要求下,与娘家断了联系。 崔穆容也有自己的家人,她不敢再与真的犯下谋逆罪的娘家有所牵扯,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时候,别说照顾,甚至没人敢沾染崔澈等人。 这也是崔澈为何感激北疆的袁姓财主能够给他一份放羊的活计,提供一个茅草屋让他与裴秀栖身。 崔穆容在一大家子的劝慰下,终于止住了哭泣,大伙坐在正厅,唠叨着家常,直到天色将黑,小姑父李元俭才下值返家。 李元俭,本名李华炀,字元俭,以字行于世,其母出自太原王氏,是北魏中书侍郎,齐州刺史王延业之女,祖父为北魏中书监,长社侯王琼。 王琼生有四子,后裔被称为四房王氏,占据了整个太原王氏的半壁江山。 李元俭的长姐李月静嫁太原王氏子弟王修。 二姐李昭明嫁清河崔氏子弟,北齐太子太仆崔拯。 三姐李昭相嫁北齐给事黄门侍郎,范阳卢氏子弟卢思道。 四姐嫁北齐阳夏郡太守,荥阳郑氏子弟郑蕴。 五姓七族之间的关系网,由李元俭一家,就可窥见一二,也难怪到了唐朝,皇帝都得下诏禁止他们彼此通婚。 李元俭时年三十六岁,看样貌是个美须公,但气色并不好,当然不是因崔澈等人登门拜访而不悦,想来是身体有沉疴。 崔澈等人躬身行礼,李元俭对待他们的态度颇为和善,尤其是崔澈。 李元俭之父李蒨之在北齐文宣帝高洋时期就被冤杀,仕途多得岳父崔季舒的提携,受他照料,对待崔季舒唯一的男丁血脉,自然另眼相看。 至于当初禁止崔穆容与娘家来往,也要怪崔长君等人居然真的掺和了高思好的叛乱。 想想崔季舒,历侍高欢、高澄、高洋、高殷、高演、高湛、高纬,为高家尽心竭力近四十年,却只是劝阻高纬往晋阳,便被说成是汉族官员相约谋反,以谋逆罪被诛杀。 无罪都能受戮,李元俭一家又怎敢与崔澈等反贼后裔接触。 询问了崔澈等人此次西行的意图,得知是要往关中游学,李元俭大加赞赏,认为崔澈年仅六岁,便立志向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一番话说得崔澈脸蛋微红,自家事自家清楚,什么立志向学,不过是打着游学的幌子而已。 当然了,真到了长安,还是得寻一位良师,认真求学,肚子里没有墨水,抄诗都没有底气。 小姑父原本打算也让几个儿子同行,但五位表兄弟知道他身体不好,坚持要留在身边侍奉,李元俭无奈,也只得将他们留在晋阳。 崔昭容提出为李元俭诊脉,她虽是妇人,但自小随崔季舒学习医术,崔澈当时的风寒便是由她治好。 只是李元俭推辞,可禁不住妻子崔穆容的催促,便将手腕翻给了崔昭容。 崔昭容诊过脉,脸色肃然。 反倒是李元俭看得开,笑道: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都是常态,无需耿耿于怀,但求每一日都能与家人相聚,共展笑颜。” 想来这些年他已经看过不少大夫,也得到了太多消极答案,已经看淡了生死。 但无论如何,气氛还是沉闷了许多。 用过晚膳,各自归了院子,裴秀又来找崔澈共寝,却被妙容堵在了门口不让进。 这一天天的都紧挨着她家小郎君,到底谁才是陪寝的大丫鬟。 妙容实在忍无可忍了,封老夫人就是让她看着点这对表兄弟,再不拦着,估计真得出事。 崔澈在门内看戏,说实话,一开始离了裴秀的鼾声,确实睡不着,但如今重逢后,夜夜听他打鼾,也想耳根子清净两天。 眼看崔澈在屋里看笑话,裴秀在门外喊道: “阿澈,你若不将她支开,以后再要与我一起睡,可不让了!” 感受到院子里众人怪异的目光,崔澈连呸三声,说道: “这人怎地凭空污人清白,分明是你非要与我挤在一张床上。” 裴秀气鼓鼓地走了,崔澈也没去追,两人自小相依为命,对他的性情清楚得很,这人不记仇。 当初崔澈一行人未至裴府前,裴秀被同族兄弟羞辱,可那些人道过歉后,裴秀便再未往心里去,与他们诚心相交。 果然,第二天,天才亮,裴秀又兴冲冲地找崔澈,邀他往城外郊游去,两人又结伴去寻封德彝,却便他婉拒。 封德彝昨夜就打听了今日有场文会,打算去结识太原人士。 他知道崔澈曾在近春文会上一鸣惊人,便提出邀请。 但崔澈此前参加文会,不过是为了将名声传进杨坚耳中,目的明确。 此番晋阳并无他想接近之人,便也懒得再凑这次热闹,毕竟肚子里符合这个年纪的诗文,用一首少一首,可得珍惜着点。 怎么说也才六岁,若无惊人之举,谁又能理会他。 李家五子中,时年十五岁的长子李义璹,与十一岁的李义珙同封德彝共赴文会,而年纪较小的李义璋、李义琛、李义瑛则与崔澈、裴秀往城外郊游,只留了崔昭容与崔穆容在家细说这些年彼此的经历。 傍晚回来的时候,崔澈见虽封德彝同去文会的李义璹、李义珙意兴阑珊,细问之后才知道,反倒是三人之中年纪最小,才九岁的封德彝在文会上如鱼得水,受人称赞,与人赴宴去了。 封德彝自然也邀请了二人,但李义璹、李义珙自觉无趣,便也婉言谢绝。 崔澈在晋阳逗留了七天,在此期间,他遍访山水景色,也曾行走在晋阳的大街小巷,足迹几乎遍布整个晋阳县。 也许是好吃牛肉,又时常锻炼的关系,崔澈虽然年纪小,但体魄远胜于同龄人。 历朝历代虽有明文规定不许杀牛,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牛可不是人杀的,是它自己摔死的,至于在哪摔死,是怎么摔死,也没有人细究。 眼见时间来到了七月上旬,气候入了秋,崔昭容急着回去照顾裴老夫人,一行人也拜别李元俭一家,踏上返回闻喜县的路途。 来时走走停停,遍访风景,归时则要顺畅许多,七月初五启程,车队在七月中旬便抵达了闻喜县。 又在裴府歇息了一段时日,裴老夫人都打算留众人过中秋了,崔澈等人却提出了辞行。 七月二十三日,崔澈、裴秀、封德彝辞别裴老夫人与崔昭容,又与在闻喜结识的一众少年道别,终于再度踏上求学之路。 “母亲(姑母)保重身体!” 马车越行越远,崔澈与裴秀探出车窗挥手道别的模样,在崔昭容的眼中逐渐模糊起来。 “秀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阿澈!” 城西凉亭外,崔昭容少有的放开喉咙,大声喊道。 崔澈强忍离别的不舍之情,挥手笑道: “姑母!我会照顾好阿秀的!” 裴秀擦去了眼泪,不忿道: “打小就是我看护你,你何时又照顾过我!” “你我之间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两人调笑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马车也最终消失在了视野,崔昭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 崔澈视她为母,她又何尝不将这个孤苦伶仃的侄儿视作自己的孩子,如今两个儿子都辞亲远行,一想到经此一别,不知归期,谁又忍得住这份离别之情。 正当崔昭容拭去泪水,准备回府的时候,忽然听见马蹄声,待来人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是崔澈身边的张武。 张武递给崔昭容一张纸,只说是崔澈所留。 崔昭容打开来看,当先两字便是‘辞母’。 这是一首诗,纸上写着: ‘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飞。’ 但崔昭容的眼睛全落在‘辞母’二字上,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第20章 抵达长安 “在凉亭的时候,你那纸上写写划划些什么?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全程目睹崔澈动作的裴秀疑惑道。 崔澈避而不答: “以前你也没这刨根问底的习惯呀。” “那是过去时候,你都会先与我说!” 裴秀反驳道。 崔澈一琢磨,好像还真是,眼见裴秀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心道: 左右不过是首诗,只不过标题羞耻了些而已。 “临别之际,心有所感,赠了一首诗给姑母。” 说罢,便在裴秀讶异的目光中,略过了标题,只将内容咏出。 “阿澈!你何时,何时会作诗了!” 裴秀的惊讶引起了同车的妙容轻笑,她嘴角微扬道: “小郎君何止作了这一首。” 当下便将近春文会及咏鹅一诗背与裴秀听,那骄傲的模样,好似当日是她出的风采。 裴秀闻言,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崔澈,啧啧称奇道: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与阿澈相处四年,从未听闻你吟诗作赋,只不过是在放羊时缠着我认字而已,如今分别不到两月,竟有如此才气!” 说罢,话锋一转,怀疑道: “老实交代,是不是外祖母为你买诗扬名!她怎地如此偏心!” 崔澈懒得搭理他,侧过身子就要闭目休息,但一旁的妙容可不答应,她板着脸辩驳道: “近春文会,那是由人临场出题作诗,我家小郎君才情天授,哪是你能够揣度!” 裴秀一寻思,还真是这么回事,随即摸着脑袋直乐呵: “嘿!我家阿澈居然还有这等才情。” 瞧裴秀一个劲的傻笑,就连妙容也忍不住乐出了声,再也没有辩驳时的严肃模样。 西进关中,封德彝提供了两条路线,一条是走当年高欢入关之路,沿途还能瞻仰玉璧古战场、沙苑古战场,那都是高王的伤心地。 沙苑之战,高欢二十万大军被宇文泰一万多人伏击,俘斩八万。 两次玉璧之战,尤其是最后一场,更是以十五万大军围城,韦孝宽仅数千守军,结果高欢麾下战死、病死七万人。 此战不久,高欢抑郁而终,从此留下了玉璧这座高欢快乐城的传说。 第二条路线则是走风陵渡口,由此渡过黄河,再经潼关去往长安。 按照崔澈的本心,当然是想走第一条路线,说不定还能看到高欢留下的万人坑,其中埋葬七万东魏将士,甚至能在沙苑看到宇文泰为了记功,种下的那片树林。 但第一条路线沿途要经过不少荒凉地区,人烟稀少,路程上来说,又要绕道。 而走第二条路线,则相对来说要便捷、安全许多。 尤其是崔澈带了十余车的财物,更得小心。 于是众人便在封德彝的建议下选择由风陵南渡。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渡船驶离渡口,崔澈回首望去,只余一声暗叹。 他并非穿越在金庸武侠世界,再说朝代也不符合。 渡过黄河,一行人继续向潼关而去。 如今的潼关,仍然是后世的汉潼关,坐落在麟趾原上,黄土塬体下,东西为望远沟与禁沟,四周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崔澈经由五里暗门爬上麟趾原,瞧着身后奴仆们在险峻的地形上推动车辆,心道: ‘再过一些年岁,等雨水冲刷,出现新的道路,便无需这么辛苦了。’ 所幸通过五里暗门,爬上麟趾原,入眼便是一片开阔,而汉潼关也耸立在眼前。 通过守关戍卒的盘查,也许是看他们衣着华贵,奴仆云从,戍卒们也没有太过为难,盘查过后便为众人放行。 下了麟趾原,经由西侧的禁沟往北而行,走出禁沟,前方便是宽阔的关中平原。 众人继续西行,此番游学,他们将游这一字贯彻到底,丝毫不放过沿途的美景,直到九月十六才抵达长安城。 时值晚秋,道旁落叶纷纷,却因沿街的繁华热闹,没有半分萧索景象。 也许是见惯了邺城景象,众人对于长安,也没有太多的惊叹。 才包下一间客栈暂时落脚,还没抽出时间选购宅院,崔澈便被封德彝拉着前往拜会崔宣猷,崔澈也猜到他邀自己游学,就是冲着自己这位族叔去的,无奈之下,只得将裴秀喊上,一起出门。 经过一翻打听,好不容易寻到了崔宣猷的府邸,不对,更应该称呼为宇文猷。 北周基业奠定者宇文泰给汉族大臣赐予鲜卑姓氏,自然没有忘了在关西效力的博陵崔氏子弟,一如崔訦改名宇文说,崔宣猷更名为宇文猷,宣猷是他的字。 当然了,被迫改姓是一码事,但也不会忘了自己博陵崔氏的出身,真要对崔澈这位族侄不加理会,事情传到河北,族人们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毕竟崔澈可不是一般的族中子弟,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提升宗族郡望可是天大的功劳,是让全族人都受益的事情。 而作为首功之人崔季舒的唯一血脉,哪怕是崔宣猷位高权重,也不敢怠慢,与其子崔仲方一同休沐在家的他听得下人来报,崔澈在门外拜访,立即命崔仲方出门相迎。 崔仲方匆匆出府,望着当先向他见礼,自报家门的六岁童子,三十八岁的崔仲方也回了一揖,口称澈弟。 哪怕崔氏第二房显贵于当世,但崔澈的祖父对宗族有大功劳,又受北周天子追赠,对待这个同族小兄弟,崔仲方自然没有所谓的倨傲之色。 崔澈陆续向他介绍裴秀与封德彝,对于这两人便只是敷衍一礼。 难不成你二人的父祖也对我博陵崔氏有大功劳么? 没有?没有那还说什么,他崔仲方的年纪都能作二人父亲了,尤其是封德彝,九岁的小子,居然比自己还高了一个辈分。 怎么!进了屋,还得与他爹崔宣猷平辈相称不成? 封德彝年纪虽小,却惯会察言观色,心思灵巧,赶紧解释自己与崔澈一同游学,以平辈相交。 崔仲方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引着三人进门拜见父亲。 第21章 稚子择师 崔仲方当然有资格心存傲气,他十五岁便被宇文泰看中,命与诸子同学,杨坚也在其中,二人自小交情深厚。 天子宇文邕着手灭齐时,崔仲方进献二十条计策,使宇文邕大为惊奇,又说降四城,因功被任命为仪同,晋爵范阳县侯。 如今在家侍奉父母,是因为他昨日受任行军长史,过两日便得往淮南,辅佐郯国公王轨。 崔宣猷在正厅接待了崔澈三人,一如崔仲方的态度,崔宣猷对裴秀、封德彝不加理会,只问崔澈过往经历,沿途见闻。 崔澈能得他看中,展示亲切,那是看在其祖父崔季舒的面子。 身为堂堂九命的开府仪同大将军、小司徒,在崔宣猷面前哪有裴秀、封德彝说话的份。 崔澈对此心知肚明,他也没有为裴秀、封德彝找话题,而是恭敬又得体的回答了崔宣猷的诸多问题,再将自己此前写下的《咏鹅》、《辞母》呈给崔宣猷过目。 “这两首诗皆是你所作?” 看罢,崔宣猷疑惑道。 崔澈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 “皆小侄有感而发。” 一旁的裴秀见崔澈遭人质疑,便不乐意了,浑然忘了此前他也有过这般疑问,便学着妙容插嘴为崔澈解释《咏鹅》一诗的由来。 崔宣猷一声长叹,对崔仲方感慨道: “天若假年,倡我族文运者,必澈也!” 博陵崔氏作为顶级门阀中的后起之秀,宗族人物之盛,不让于其余几家,但德业文章之隆,却稍逊几分。 崔仲方听父亲如此赞叹,赶紧接过那两首诗来看,默诵过后,看待崔澈的目光也满含惊叹。 虽然崔宣猷父子与崔澈分属第二房、第三房,各房之间,或许暗地里会有争斗,但绝不会打压族中后进,真要有这样的风气,博陵崔氏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毕竟将来崔澈真的有所成就,都是在为宗族郡望添砖加瓦,受益的不仅是第三房,而是整个崔氏子弟。 如崔季舒,自小而孤,却能在十七岁官拜定州主薄,换在后世,相当于进入省级领导班子,可不就是靠了全族一起为他扬名。 况且崔澈虽有诗才,但崔宣猷之子崔仲方更有谋略,相较而言,军国大事远胜于舞文弄墨。 受到崔宣猷的称赞,崔澈躬身一礼,答道: “叔父赞誉,澈本不敢当,却也愿以此为激励,诚心向学,光耀门楣!” “好!正该有如此壮志!” 崔宣猷大声叫好道。 随即又让人唤来孙儿崔民焘、崔民涤、崔民令以及孙女崔令珪,让四人向崔澈行礼,口称叔父。 这四人年纪最小的崔令珪都已经十五岁,向一个六岁少年行子侄礼,都感觉别扭,但祖父平日在家中积威甚重,不敢违背,于是纷纷恭敬行礼。 崔宣猷又提议道: “澈儿莫不如就住在此处!” “多谢叔父美意,然小侄此行是为求学,非是投亲,平日与同窗往来,或有打扰,澈虽不能日夜向叔父请教学问,但也会时常登门,以求叔父教诲。” 崔澈诚恳道。 崔宣猷亦不以为忤,催促家仆赶快准备膳食,自是要设宴款待三人。 由于崔澈等人年纪尚小,便也没有准备舞乐,席间多有考校,崔澈一一对答如流,更让崔宣猷满意。 封德彝全程作了陪衬,几乎没有存在感,但他也清楚,初次见面,就被当做子侄辈热情接待,那必须得是真的子侄,自己年才九岁,与崔宣猷又不是同族出身,又怎会被另眼相待。 今日拜访,不过是在崔宣猷父子心中留个印象,日后随崔澈走动多了,关系自然能够熟络。 三人吃饱喝足,天色也黑了下来,当即提出告辞。 被崔仲方礼送出府,崔澈三人作揖与其告别。 在府外等候的奴仆们也已经在附近用过了饭食,簇拥着三人回到客栈歇息。 翌日清晨,才用过早膳,张武便将牙行商人找了过来,带崔澈与封德彝选购宅子,至于裴秀,他不用,他已经越好了与崔澈同住。 虽说居长安,大不易,但这样的难处显然与崔澈无关,想着将来要在此长住,崔澈买下一座五进院落,封德彝也买了一间三进的宅子。 当场付了账,货款两清,一众奴仆便将行礼分别搬至新宅。 崔澈与封德彝的新家相距不远,就在一条道上,临别之际,封德彝询问崔澈是否要与自己一同拜在李德林门下,崔澈婉拒,只说自己还需再考虑一番。 封德彝此番西行,便是打了求学李德林的主意。 李德林是崔澈老乡,都是博陵安平人,其人该博坟典,阴阳纬候,无不通涉,曾任北齐中书侍郎。 北周天子宇文邕对李德林仰慕已久,入邺城后,特意命人往其府邸宣旨慰问,称: ‘平齐之利,唯在于尔。’ 这让感慨‘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耳’的曹丞相直呼内行。 崔澈对李德林的了解,更多是与其子李百药共着《北齐书》。 李德林随驾迁居长安,封德彝欲求李德林为师,无非是看重其受天子喜爱,但崔澈却清楚,这位一统北方的雄主余寿不多,辛苦往长安游学,自然得要寻个人脉广一点的老师。 崔澈一番挑来选去,便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位大儒徐文远的身上。 徐文远名旷,字文远,以字行于世,他父亲本是南梁秘书郎,母亲是梁元帝萧绎之女安昌公主,江陵陷落后,许文远与其兄徐休被掳至长安。 因家贫无以自给,其兄徐休以卖书为业,徐文远便在其兄书铺中自学,可谓是博览五经,尤精《春秋左氏传》,为一时之最。 崔澈属意投拜在他的门下,也是为了自己将来人脉,史载杨素嫡长子杨玄感,以及八柱国之一,魏国公李弼的曾孙李密等皆从其受学。 当然,如今只有杨玄感一人,李密还差几年才会出生。 这位李密并非写《陈情表》的李密,而是隋末瓦岗寨的李密。 第22章 求学之心 虽说北周并齐,长安成了北方的政治中心,但较起真来,长安与邺城相去甚远。 城池年久失修,破败狭小,污染严重。 因此,杨坚篡位后,才会下定决心营建新都,即大兴城,李渊建国以后,又改大兴为长安。 故而崔澈如今所处,并非后世隋唐长安,而是汉代长安古城,只是崔澈不止喜爱山河,访古也是他的乐趣,便与裴秀在古城游历两日,直到九月十九,二人才准备拜师求学。 崔澈与裴秀各自穿了新衣裳,提着肉干等拜师用的束修,并未呼奴唤婢,崔澈只带了张武随行。 此行是去拜师,并非比拼排场,再者,长安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治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有张武随行足矣。 徐文远的书院设在长安城外,渭水河畔,正如之前所言,长安破败狭小,故而寸土寸金,徐文远又不是崔澈,只得在城外选址,远离了闹市喧嚣,学生们倒也能够静心读书。 崔澈兴冲冲求学,未曾想却失意而归,徐文远对裴秀一番考校后,接受了他的修礼,毕竟裴秀虽然耽误了四年,但作为闻喜裴氏的嫡脉子弟,基础并不差。 只是对于崔澈,居然连问都不问,便说道: “你年纪尚小,当求蒙师,且去吧。” 甚至都不让崔澈辩解,便转身回堂继续授课。 对于裴秀来说,不能与崔澈同学,他宁愿不拜这劳什子老师,这长安城周遭,难道还能缺得了老师不成。 正要进门与徐文远说清楚,却被崔澈紧紧拽住了衣袖。 “莫要胡来,你且在此读书,我自有办法。” 交待裴秀安心寄宿读书,崔澈回到长安城,便命人为裴秀送去衣物、日常用品,而自己也在等待天时,以再访徐文远。 崔澈一门心思投拜在徐文远门下,并非只为了通过杨玄感与杨素搭上线,以及与未来的李密结下同门之情,也更希望与窦威交好。 同为徐文远的学生,窦威名气当然比不上杨玄感与李密这两个反贼,但他有一堂侄女,年方八岁,发长过膝,光可鉴人,拥有绝世的容貌。 虽说比澈哥儿年长了两岁,但崔澈觉得,爱情这回事,年龄不是差距,他也不是图窦家姑娘美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比长安城里的教书先生还多。 就是觉得这女子是个相夫教子的好人选。 崔建成、崔世民,拿来吧你! 当然,澈哥儿虽说家世显贵,但相较于李渊还是小有差距,不过窦家女才八岁,路还长得很,大家都有机会。 回到家里,崔澈便命人买回一面孔雀屏风,在等候天时之余,每日以孔雀双目习练射术。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穿越者,等窦家女成年择婿的时候,权势比不过李渊,但名气怎么说也要让他望尘莫及,到时候大家公平比试。 ‘不就是雀屏中选么,我也能!’ 澈哥儿不服气道,随即松手,瞄准雀眼的箭矢离弦,正中雀足。 崔澈在家中苦等天时接近一月,这期间,封德彝如愿拜在李德林门下,裴秀也在偶尔回家的时候,与崔澈说些书院里的趣事,这让澈哥儿羡慕不已。 建德六年(577年)十月十四,此前收获礼遇的北齐后主高纬,末代天子高恒以及一众宗室数十人被处死于长安。 得知高纬被杀,崔澈特意焚香告慰父祖,当初便是这个暴君冤杀他祖父崔季舒,裴秀得知消息,更是抽身赶回长安与崔澈同庆,两人与高纬,可谓血海深仇。 十六日夜,天降大雪,车马难行,这般恶劣天气,正是崔澈苦等的天时。 十七日的清晨,大雪还在飘零,张武提了肉干,随崔澈冒雪出城。 来到书院外,崔澈接过了肉干,吩咐张武找个地方避雪,自己则听着堂内的朗朗读书声,站立在院外等候。 寒风冷冽,大雪纷飞,崔澈屹立在风雪中一动不动,身上累积了厚厚一层积雪,隔远了看,活像个小雪人。 在远处观望的张武实在看不下去,他不明白长安城这么多大儒名士,自家小公子怎么就偏偏认准了徐文远。 他走近了,想劝说崔澈放弃,崔澈却狠狠瞪了眼张武,将其打发走。 崔澈的牙关冻得打战,双腿微微颤抖,但他终究还是坚持下来了。 当书院放课休息的时候,徐文远走出学堂,一眼望见满身积雪的崔澈,赶紧召来书院仆人询问,得知崔澈已经在风雪中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他立即责问仆人为何不速报。 仆人也很委屈,他几次想为崔澈通报,但那少年人倔强得很,说是不想打扰了先生授课。 听了仆人解释,徐文远感慨道: “吾有志于学以来,未见有如此尊师重教,诚心求学之人。” 于是朝崔澈呼唤道: “少年郎,且进门避雪。” ‘小雪人’闻声而动,他的双腿还在颤抖,但每一步都迈得很稳当,人群中的裴秀望着崔澈青紫色的面庞,紧咬牙关,眼噙泪水,他终于明白了一个月前,崔澈所言自有办法,原来就是这么个主意。 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冲上前,方才听书院仆人说澈哥儿在风雪中站立一个时辰,他不能破坏了崔澈的努力。 “小子...崔澈,拜见...徐先生。” 回廊下,少年人被冻得连说话都不利索,却还是躬身行礼。 徐文远上下打量着崔澈,叹息道: “痴儿!” 随即领着崔澈越过一众学生,来到一间屋舍,命人燃起火炉,为崔澈取暖。 见崔澈寒意稍去,才终于考校起了崔澈。 也许是被崔澈求学之心打动,徐文远起初有意放水,所提问题要比当日考校裴秀要容易了许多,但眼看崔澈应答得体,才恢复了难度,却仍然难不住崔澈。 澈哥儿西行之路也不只是游山玩水,他还是有抽空看书的。 年仅六岁,就有不俗的才学,却能尊师重道,虚心求教,没有一点浮躁之心,徐文远对崔澈是越发喜爱,也不出意料的将他收入门下。 第23章 北齐旧人 徐文远并不知道,他收下崔澈为徒,也让他达成了一门三反贼的成就。 杨玄感、崔澈、李密三人先后就读的渭水书院,也被后人戏称为反贼孵化基地,仿佛徐文远教授的不是儒家经典,而是造反心得。 受了好大冤枉的徐文远此时还被蒙在鼓里,但也不知道是谁,将当日之事四处宣扬,谓之为徐门立雪,被传为佳话,不只是崔澈得以在长安初步扬名,也让徐文远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首先排除崔澈,肯定不是他干的。 澈哥儿心眼干净得就像雪花似的,他的赤子之心,不掺半点杂质,绝不会一边自编自演,一边指使张武等人在长安城里闲逛,在茶摊、酒楼等地,与人不经意的提起博陵崔家子,徐门立雪的故事。 在书院的日子并不枯燥、乏味,徐文远讲学,最厌烦照本宣科,而是多立新义,先儒异论,皆定其是非,然后诘驳诸家,又出己意,博而且辨,这生动活泼的课堂,听者无不忘倦。 对于崔澈来说,光是能随徐文远这位名师学习,就值得他冒雪演出一场好戏。 沉心学习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崔澈十月十七拜入徐文远门下,随他精研《左传》,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十月二十八,先生放了众人三天假期,回城省亲。 徐文远才出门,杨玄感便拉拽着窦威凑到了崔澈身前。 “阿澈,我听说了一个好去处,今日便带你去玩耍。” 有人的地方,就有小团体,渭水书院并不只有杨玄感等士族子弟,也有不少贫寒学子,只是大家都是来求学的,故而也没有发生过矛盾、冲突。 当然,士族出身,也分三六九等,崔澈以博陵崔氏的出身,又有徐门立雪得以扬名,很快便被杨玄感、窦威接纳。 杨玄感出身于弘农杨氏,杨氏在北魏末年险些被尔朱氏灭族,故而郡望大不如前,挤不进五姓七族之列,但其父杨素得天子看重,在灭齐之战中立下功勋,得授上开府,改封安成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如今正随王轨等人与南陈争夺淮北之地。 至于窦威,如今要称他为纥豆陵威,是东汉大鸿胪窦章之后,其父窦炽拜上柱国,为邓国公。 窦炽育有七子,如今十三岁的窦威便是其中最幼之人,当然,相比较十一岁的杨玄感、十二岁的裴秀、以及六岁的崔澈,窦威算是小团体中年纪最大之人。 崔澈与窦威、杨玄感二人称得上是双向奔赴。 士族子弟求学,自然不是只为了读书,崔澈虽说孤苦伶仃,但出身显赫,窦威、杨玄感又见他小小年纪,立雪求学,有异于常人之处,便也有意与崔澈相交。 而崔澈本就是奔着杨玄感、窦威来的,三人因同窗之情,很快便结下友谊,顺带着裴秀也融入了这个小圈子。 原本崔澈是打算早些回去看看妙容、赵文他们,但听杨玄感说有个好去处,又看裴秀意动的模样,寻思杨玄感、窦威作为本地人,找的地方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便也答应下来。 四人结伴走出书院,杨玄感与窦威都不许奴仆随行,崔澈见状,与裴秀也打发走了前来迎接的张武等人,让他们先行回府。 张武知道自家小郎君年纪虽小,却有宿慧,再说是回长安找地方玩耍,不是荒郊野外,又有裴秀等人作陪,便也放心离去。 四人回到长安城,一路走街串巷,崔澈裴秀跟在二人身后,兜兜转转,居然来到一条烟花巷子。 “这...” 崔澈止步不前,看着杨玄感、窦威二人,满脸疑惑,我才六岁呀,你们就带我来这地方,是不是早了几年。 “别愣着了,快进来。” 窦威当先走进其中一间,站在门内催促道。 崔澈忍不住心中好奇,他确实没来过这种地方,虽说有心无力,但长长见识也好,又瞟了一眼裴秀,询问他的想法。 澈哥儿有心无力,缺斤少两的阿秀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只是禁不住心中好奇,低声道: “要不进去看看。” 随即两人跟上窦威、杨玄感的步伐,走进了这间在烟花巷里很普通的妓坊。 这间妓坊的装潢确实普通,但窦威却凑在崔澈面前神秘兮兮道: “阿澈莫要小看了这间院子,其中卧虎藏龙。” 卧虎藏龙是近些年新出的词汇,出自当世由南入北的着名诗人庾信所着《同会河阳公新造山地聊得寓目》。 崔澈闻言直呼好家伙,一个小小的妓坊,居然还配上了卧虎藏龙一词,这究竟是什么来头。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联想到高纬、高恒父子身死,他终于想到了窦威、杨玄感为何要带自己来瞧这趟热闹。 宇文邕屠杀北齐宗室以后,除了将冯小怜赐给代王宇文达以外,准许其余高氏妇人自谋生路。 一众高家妇人或改嫁,或为尼,但其中也有不走寻常路的。 比如后主高纬之母,北齐太皇太后胡氏,便拉着儿媳,也就是北齐太上皇后穆邪利做起了皮肉买卖。 崔澈是恨高纬没错,但不代表他会迁怒在两个妇人身上。 况且北齐虽亡,但关东之人曾奉二人为国母,如今胡太后与穆皇后却做起了娼妓,无异于使关东之人蒙羞。 崔澈心中合计,他相信这绝非宇文邕的本意。 当初入邺,宇文邕便急着追赠斛律光、崔季舒等人,安抚河北民心,他脑子抽了才会在几乎杀绝北齐皇室以后,还要迫使胡太后、穆皇后为妓,羞辱关东之人,这可不是一个有志于一统天下的明主该有的做法。 究其缘由,还是太后胡氏生性淫荡,北齐未亡之前,便秽乱宫闱,当皇后的时候就与宠臣和士开私通,当太后以后,这段关系更是公开化。 和士开被杀后,胡太后更是不耐寂寞,数次出入佛寺,与僧人昙献通奸。 这等妇人,平素又养尊处优,亡国后更不可能自力更生,做起皮肉生意倒也能够理解。 至于穆皇后,崔澈相信她是想过上安生日子的,据载,穆皇后曾改嫁商人为妾,但不为嫡妻所容,只能又随婆婆重操旧业。 崔澈还在分析利弊,若是其他北齐遗民出手,或许会被认为心向旧朝,但众所周知,崔澈与高纬之间有血海深仇,又得周主施恩,当不至于误解。 而出手搭救,让穆皇后过上安生日子,对于自己在关东,尤其是北齐旧臣心中自有增益。 崔澈还未定下决心,随着舞乐响起,今日两位正主也终于登场。 第24章 为报君恩 靡靡之乐,撩人心弦;北里之舞,纤腰婀娜。 歌舞伎们陆续退场,烛光摇曳中,两名妇人款款而来。 右边那人四旬年纪,虽是徐娘半老,但眉眼含春,那股子风情扑面,正是北齐太皇太后胡氏。 身旁那人二十出头,黛眉杏眼,黑发如瀑,只是虽有妆容精心扮相,却盖不住眼里的一抹忧愁。 十四天前,穆邪利时年二十二岁的丈夫高纬,以及八岁的儿子高恒被诬谋反,处死于长安。 曾经贵为北齐太上皇后的她,一朝亡国,无所依靠,竟沦落至此。 让崔澈也不由为之感慨。 穆邪利有倾国之貌,却被关西权贵视若无睹,或许有人贪恋其姿容,但谁又愿意为了女色,得罪关东士族,又惹天子生疑。 正如前文所述,世上最不缺貌美女子,或许穆邪利曾经北齐国母的身份,在床第之间,更有趣味,但也要看值不值得,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北魏小高王一般,无所顾忌,明目张胆耍弄皇后与大臣的游戏。 且看今日这间妓坊,除了杨玄感、窦威听闻崔澈父祖被高纬所杀,便带他与裴秀过来瞧热闹以外,其余尽是富商之流,权贵之家对这二人唯恐避之不及。 妓坊的老鸨还在场间讲述规则,关东二位贵人初次接客,以价高者得。 权贵之家的顾忌,不是他们这些商贾要考虑的,能与如此尊贵人物享一夕之欢,又何吝钱财。 然而叫价还未开始,一名少年却走到了场间。 “阿澈...” 杨玄感、窦威、裴秀三人不明其目的。 而在场商贾尽皆哄笑: “小娃娃,快回去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来得也太早了些,且晚十年再来寻欢罢!” “这是谁家娃娃,怎地还带了孩子来妓坊。” 崔澈脸色自若,他向四周作揖,镇定道: “今夜诸君之耗费,皆由崔某承担,请诸君听崔某一言。” 一听说今晚的消费全由崔公子买单,众人止住了嘲笑,毕竟谁又不喜欢白嫖。 就连老鸨也闭了嘴,唯恐打扰了贵客兴致。 崔澈见场间安静下来,崔澈再揖一礼,才说道: “小子崔澈,博陵安平人。” 此话一出,场下议论纷纷。 “崔澈?难道就是前些时日徐门立雪的崔澈?” “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小年纪便出入妓坊,想来所谓徐门立雪,也不过以讹传讹。” 但崔澈充耳不闻,继续道: “家祖崔公讳季舒,建德二年与同僚劝阻高纬往晋阳,被诬以谋反,弃尸漳水。家父崔公讳长君,与澈之叔父崔公讳镜玄,不忿暴政,奋起反抗,家中男丁皆受屠戮,仅澈年幼,侥幸躲过劫难。澈与高氏,有灭门之仇,切骨之恨。” 众人又一次噤声,心想难道这少年郎不能手刃高纬,便要拿其母其妻撒气,要真是这样,大家伙还真不好跟他争抢。 胡氏略显惊慌,穆邪利更是脸色惨白,担忧自己今夜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折磨与羞辱。 然而崔澈话锋一转,又道: “天子入邺,即下恩旨,追赠家祖,又赦免澈与祖母,归还家财,敢问诸位,君恩如此,当不当报?” 众人不解,你逛妓坊与报君恩有何关系,但嘴上还是纷纷附和道: “君恩自当报还。” 崔澈这才朗声道: “当今天子,乃盖世雄主,励精图治,有混一宇内之心。为君父者,视四方百姓为己出,又怎会与关东士民有折辱之意。 “今日胡氏、穆氏,于长安妓坊以色娱人,关东之民不知真相,误以为天子逼迫,以作羞辱。澈不忍天子受人误解,为报君恩,愿出资为胡氏、穆氏在长安购置一份体面营生。若其拒绝,澈自当与关东之人解释,一切皆其自愿,非陛下之过也,诸君以为如何?” 还能怎样以为,你都把这事跟天子名誉联系在了一起,谁还敢拦着你报恩,就连老鸨都不敢多嘴。 “自该如此。” “原来小郎君此行是为报恩。” “我就说嘛,徐门立雪,如此尊师重教之人,又怎会沉湎女色。” 崔澈再朝众人一礼,回身对神色已然恢复正常的胡氏、穆邪利问道: “二位是要留在烟花柳巷,皮肉事人,还是由我出资赎买,为你俩安排体面营生?” 胡氏却放荡笑道: “昔日在邺城,我尚要与妃嫔争宠,才能得一夕之欢。如今来了长安,却能随心所欲,尽享人伦欢乐,回想往日为后居然不如今日为娼,小郎君好意妾身心领了。” 此言让台下众人双目放光,暗赞:好一个娼后。 崔澈也知道这位胡太后本性浪荡,他又看向穆邪利。 穆邪利此时心中天人交战,好一番挣扎,她看着身旁肆意与场下之人抛洒媚眼的婆婆,心想难道自己真要过这种生活?待年后色衰又该如何? 崔澈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目光轻柔且含蓄。 沉吟许久,穆邪利终于鼓足了勇气道: “若非迫于生计,谁又愿意轻贱自己,但求小郎君勿忘今日之言,妾身愿意随你而去。” 崔澈长舒一口气,他行事一直都有目的性,一如徐门立雪,也比如今日替穆邪利赎身。 做了好事不扬名,那不是澈哥儿的作风,可以预见的是今日之事,将会在他的幕后操纵下,于关东各地流传。 虽说在长安游学,但崔澈很清楚,自己的根在关东,在河北。 别的不说,北齐那些遗老遗少们,必须记他这份情。 而一个六岁稚童拳拳报恩之心,也不会引起周主猜疑。 老鸨原本就是想靠着胡氏与穆邪利这两块金字招牌打响名气,如今眼见要被崔澈拐走了年轻的这面,虽然不能阻拦,但开价着实不低。 崔澈是富,毕竟带了十余车财物来长安。 但他往书院求学,不可能随身带上这么多钱款。 正想让老鸨派人随自己回府,场下的杨玄感、窦威、裴秀三人看出了他的难处,尽皆慷慨解囊,与崔澈兜里的钱币一合计,也大差不差。 澈哥儿向杨玄感、窦威诚挚道谢,声称明日就将钱财送往府上。 杨玄感打趣道: “阿澈只谢我与文蔚(窦威字文蔚),却不谢韶才(裴秀字),可还是把我等当了外人?” 说罢,四人相视而笑。 第25章 窦府家宴 今儿是小郎君回城的日子,妙容特意穿了一件漂亮衣裳,离放课时间还早得很,就催促着张武出城接人。 与小郎君分别已有十余日,若非崔澈不许,她恨不得天天出城探望。 好不容易等回了张武,却得知小郎君与同窗有约,虽然失落,却也知道崔澈此番往长安求学的目的,便乖巧地坐在府门处,托腮等候。 夜色渐深,冬夜里的寒风冷冽,不知不觉间,托腮的少女也开始抱臂取暖。 等了许久,妙容终于在街道尽头望见了崔澈,正想迎上去,又看清了他身后那名风姿绰约的女子。 “这位穆家姐姐暂且住在我们府上,妙容,你稍后为她安排好住处。” 崔澈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终于让妙容回过神来。 她轻声应了一句,目光还是落在这位穆姓女子饱满的胸脯上,自卑感油然而生。 但终究是府里的大丫鬟,警惕这女子,也不能小肚鸡肠,给小郎君丢了面。 妙容还是为穆邪利在府里挑选了一处安静的屋子,甚至连生活用品都一一为她准备齐全,完全将穆邪利当作宾客对待。 安置了穆邪利,妙容回到主院,又服侍崔澈洗漱,正习惯性为他整理床铺,来到床前,又停下了动作,幽幽问道: “小郎君今夜要宿在何处?” 崔澈会错了意: “在书院里我与阿秀、玄感、文蔚(窦威)四人同舍,三人鼾声如雷,又此起彼伏,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府,可得清净两天。” “奴婢不是问秀公子,是问...是问刚进府的穆姑娘。” 妙容吞吞吐吐道。 “她可不是未嫁的姑娘。” 崔澈闻言,终于知道小丫头生了误会,当即笑着解释,与她说了穆邪利的身份。 妙容听得绣口微张,她不理解小郎君为何要把仇人之妻救出火坑,但也习惯了崔澈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反正小郎君比自己聪明,肯定考虑得更周到,既然说是报效天子之恩,自有他的道理。 “好了,替我将床铺整理好罢,莫要胡思乱想。” “小郎君,要不要,要不要奴婢先为你暖一暖被褥...” “不是让你莫要胡思...也好...嗯...这都是谁教你的?” “厨娘们说照顾小郎君的生活起居,就是得这样。” “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以后可以多来往,有机会与她们学着烹调,也是一门手艺。” 崔澈嗅着被褥的清香,昏昏欲睡的时候,透过窗纸,穆邪利望着明月,却久久难眠。 或许是陌生的环境让她难以入睡,也可能是想到了儿子高恒。 更可能是感慨自身境遇变化,权贵将她看作瘟神,不敢沾染,家财又尽数充没,自小便入宫的穆邪利身无一技之长,本以为只能随婆婆作娼妓,却被一个少年买回了府。 偏偏亡夫与少年有灭门之仇。 穆邪利起初进门后,便落了锁,就是担心崔澈食言,派人折辱、凌虐自己,但崔澈若真是人面兽心,又哪是一道门锁能够阻挡。 夜色中的崔府分外宁静,只有屋外的寒风呼啸,穆邪利终于安心下来,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隔了好几条街的邓国公府可要热闹许多。 邓国公窦炽育有七子,除第七子窦威尚未成年,其余六人皆以成家,可谓儿孙满堂。 俗话说天下爷娘疼小儿,这话一点也没错,渭水书院每月三天的假期,小儿子好不容易回府一趟,窦炽特意摆设家宴,连侄儿窦毅与窦毅三子,也被唤来同乐。 窦毅与窦威是堂兄弟,但岁数相差悬殊,一人五十九岁,垂垂老矣,一人才十二岁,仅是少年。 席间窦威与家人们说起了书院里的趣事,自然少不了崔澈徐门立雪一事。 自古以来,尊师重教从来都是值得被崇扬之事,六岁少年就有这般求学之心,自然引得众人赞叹。 哪知窦威说顺了嘴,又把先前在妓坊之事给抖了出来。 其父窦炽淡淡道: “宴后自领家法。” 窦威一张脸立即拉了下来。 这时其长兄窦茂却轻蔑道: “我闻七弟所言,觉着那崔澈名利心甚重,此人不可深交。” 窦炽看了一眼自己的嫡长子,心底暗暗叹息,这么愚钝,往后怎么托付家业,这维持家势的担子,还是只能落在次子头上。 长子窦茂以父荫出仕,无甚功绩,而次子窦恭,却得天子看重,参与平齐之战,颇有功勋,迁大宫伯、上柱国、酂国公、雍州刺史。 也许是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弟弟带来的压迫感,也养成了窦茂阴阳怪气的性格。 过府赴宴的窦毅瞟见了叔父眼中的失望之色,故而与堂弟解释道: “世人奔波,皆为名利,更有甚者不惜冒犯众怒。而崔家子年仅六岁,行事周密得体,既如愿得名,又使人无可指摘,聪慧如此,若有朝一日懂得收敛锋芒,当成天下伟器。” 窦威没想到堂兄对待同窗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再看父亲,也是满脸认同的模样,顿时将长兄不可深交的断语抛在了脑后。 关于崔澈的讨论便止于此,他如今可没有资格成为窦府家宴的谈论焦点,众人的话题更多围绕在如今北周与南陈争夺淮北的战事。 举杯交箸间,欢声笑语,却也没有不散的筵席,夜色已然深沉,窦毅起身向叔父辞行,由窦茂代父将他与三名堂侄送出府门。 两家府邸相隔不远,窦毅等人带着一身酒气返家,一名盼望父兄的可爱少女止住了奔跑的步伐,她皱起了琼鼻,嫌弃道: “阿爷怎地又喝得醉醺醺的。” 窦毅老来得女,对这女儿自小便是百般疼爱。 抚着女儿的小脑袋,感慨道: “若得男儿身,何逊崔家子。” “崔家子?” 少女疑惑一声,却也没有细问,她知道父亲一直遗憾自己错生女儿身,满腹才智,只能用来相夫教子。 灭齐以前,北周天子宇文邕与突厥公主阿史那氏感情不和,少女便劝谏道: “如今四方尚未平静,突厥依然强大,愿舅舅压抑感情,抚慰阿史那皇后,以苍生为念。只需要有突厥作为助力,那么江南陈朝、关东高齐,都不能给您造成忧患。” 事情发生在去年,少女时年七岁。 也许只有这等聪慧女子,才能教养出李建成、李世民这对兄弟。 第26章 希望落空 穆邪利醒来的时候,看着完好的门窗,自己身上的衣裳也不曾凌乱,心中最后一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洗漱过后,穆邪利梳理好妆容,依然穿着妓坊里的妖艳衣裳,酥胸半露。 昨夜走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回去收拾东西,只顾着与崔澈远离那个火坑。 崔澈在书院里习惯了早起,他清早便让妙容带着两名婢女出门,为穆邪利购置成衣。 身材尺码全靠昨夜目测,若是不合身,再买一件便是,总好过让她穿着暴露的衣服在自己眼前晃荡。 自己虽是少年身,可心智早就成年,哪禁得起这般诱惑。 闻听婢女来报,得知穆邪利已经醒来,崔澈吩咐婢女将成衣送去。 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寒意,穆邪利换了一身衣裳,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回想起昨夜崔澈不时偷瞧自己胸前的目光,再看他今日行径,不禁嘴角带笑: 真是一个早熟又可爱的少年郎。 穆邪利正要去往崔澈院里道谢,迎面就望见了又一名婢女端了早膳进门。 询问崔澈情况,才知道他已经与裴秀结伴出门了,穆邪利这才想起昨夜崔澈是举债为自己交付的赎金。 崔澈与裴秀先来的邓国公府,与管事通报了姓名后,却得知窦威昨夜受了家法,如今正在榻上养伤。 管事进门报信,出来接人的却是杨玄感。 他比崔澈来得更早,本是来窦府寻窦威玩耍,却意外成了探病。 “昨夜文蔚说漏了嘴,把去妓坊的事抖了出来,所以挨了责罚。” 杨玄感憋着笑与崔澈、裴秀说出了原由。 他就聪明多了,昨夜在写给父亲杨素的家信里,只说了包括崔澈徐门立雪等趣事,关于妓坊,那是只字不提。 崔澈二人忍俊不禁,与杨玄感一同进府,来到窦威养伤的里屋,见他屁股上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窘迫不敢见人,崔澈也放了心。 从兜里摸出两个钱袋,分别交给窦威、杨玄感,二人自然不接。 崔澈朝裴秀使个眼色,裴秀也摸出一个钱袋子,对他俩说道: “可不能让我一个人把这钱收回来,你们也快接下吧,否则阿澈自觉亏欠,连觉都睡不好。” 杨玄感、窦威见崔澈神采奕奕,哪像是失眠的模样,但既然连裴秀都收了,他们便也接了下来。 趴在榻上的窦威突然暧昧笑道: “阿澈,你将穆氏领回家里,可是要留待将来?” 崔澈义正言辞纠正道: “莫要胡言,穆氏年长我十五岁,我又怎会生出非分之想。” 屋中众人将信将疑,崔澈立马岔开了话题,四人聊了许久,正当崔澈准备告辞的时候,窦威抛出了一个对于崔澈来说,十足的重磅消息: “不知你们有没听说,我那堂兄堂嫂打算在长安城里为女求贤夫。” 随即便夸赞起了自家侄女,说她自小被养在宫里,最受天子喜爱。 其聪慧见识、相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 并问杨玄感、崔澈二人是否有意,还为二人透了题,说是堂兄命人画了一面雀屏,明日谁能射中孔雀双目,便招他为婿。 崔澈一听就知道这事难了,自己习练射术才一月有余,水平也只是把箭矢射在屏风上,至于具体指向孔雀哪个部位,便由不得他,全凭天意。 明明才八岁,为什么就这般急着要与人订亲!就不能等他再磨炼一段时间的箭术么,澈哥儿无比痛恨这该死的早婚习俗。 一旁杨玄感已经在邀崔澈明日同往。 正如窦威所言,凭窦家女自身条件以及天子的喜爱,适龄的少年及其父辈,谁又不动心,惦记这女子的,可不只崔澈,年方十一岁的杨玄感也有心碰碰运气。 崔澈故作为难,推脱一番后,还是答应陪杨玄感走上一趟。 毕竟自己作为穿越者,就应该是主角,说不准明儿运气爆棚,还真让他雀屏中选。 当然,这样的话题并不适合裴秀,秀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忧伤。 三人一同辞别了窦威,又在府外互相道别,崔澈回府后,让妙容陪着穆邪利出门挑选铺位,他将穆邪利买回来,可不是金屋藏娇,当初答应了要给她一份体面营生,自然得办到。 又担心二人在外边受了欺负,给妙容、穆邪利分派了十余名奴仆随行。 而澈哥儿自己回到主院,便立即摆开架势,张弓射雀。 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多做点准备总不会错。 到了午后,窦毅明日将为其女选夫一事已经在长安城里传扬开了,崔澈休息之余,还在憧憬将来生下儿子,长子叫崔建成,次子叫崔世民的时候,却听闻杨玄感来访,正在府外等候。 崔澈立马出门迎接,却见杨玄感神情不忿,其所言,更如一盆冷水,给崔澈浇了个透心凉。 “阿澈,明日之约取消了,那窦毅说是为女求贤夫,不过是以门户取人,只许国公府的子弟应选。” 杨玄感之父杨素虽得天子看重,却也只是一个县公,而崔澈更不堪,连爵位都没有。 崔澈强忍心中沮丧,好言安慰了杨玄感,邀他进府,杨玄感却告辞离去,想来此番被人轻视,受到的打击并不小。 而澈哥儿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与窦家女素未蒙面,但崔澈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连迈过门槛的资格也没有,还谈什么雀屏中选。 回到院里,崔澈拿来了张武的佩刀,将那面雀屏斩得破烂不堪。 奴仆、婢女们不知道小郎君发得什么疯,全都远远避开了。 崔澈看着满院狼藉,将这份屈辱感受记在了心中,他并不怨恨窦家,凭窦家女的尊贵身份,本就不是他一个关东士人能够觊觎的。 此前心存妄想,不过是被崔建成、崔世民的诱惑冲昏了头脑。 崔澈如今彻底的认清了自己的现实与处境,没错,他出身博陵崔氏第三房,对于大部分关东士民来说,属于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在这些鲜卑姓的关陇勋贵眼里,他们作为东西之争的胜利者,天然要比关东士族更高一等。 第27章 胭脂铺子 十月三十日,午后,神武郡公窦毅为其女选婿已然有了结果。 数十位求婚者落选以后,姗姗来迟的唐国公李渊,接连两箭,正中雀屏二目,窦毅大为欣喜,当场便与十一岁的李渊许诺下婚事。 对于窦家女,崔澈已经不在意了,只有曹贼才会惦记着别人家的妻子。 呸!他崔澈就不是那种人。 当然了,若是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李渊与妻子感情破裂,主动和离,澈哥儿也不嫌弃窦家女二婚。 等他有了权,做不了妻,当个妾也是可以的嘛。 也不为别的,就为填满如今略显空旷的家。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妇人尽欢颜。’ 崔澈心中长叹,随即打起精神与穆邪利看起了昨日她与妙容挑选的店面。 穆邪利本是北齐侍中宋钦道的私生女,在乾明之变中,宋钦道被还是皇叔身份的北齐孝昭帝高演所杀,女眷收没官府,穆邪利自小便进了宫,以罪眷宫婢的身份,一步步走上了皇后之位。 若说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妇人,离谱程度也不差崔澈小时候看的《至尊红颜》。 之所以如今没有动什么歪心思,不过是澈哥儿年纪小,若等他再长几岁,可得让这少年瞧瞧自己当初魅惑君王的手段。 穆邪利对自己的处境清楚得很,关西权贵哪怕垂涎自己的美色,也不敢碰她。 而出身低贱之人,自己又看不上,这后半辈子呀,全指望在了崔澈身上,哪怕将来做个妾,看在这小郎君俊美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穆邪利眼里,哪怕是靠自己辛勤经营,过上富足的生活,还是不如给崔澈这等高门子弟当妾来得体面。 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里,士农工商,商贾始终处在社会地位的最底层。 崔澈细致察看店面各个角落,穆邪利却心不在焉地估算她与崔澈的年龄差距。 再等八年,小郎君十四岁,自己也才二十九,正值风情万种的时候,而少年郎也血气方刚,又怎会忍耐得住,到时候若是生个一儿半女,下半生也有了着落。 妙容不知穆邪利心中所想,亲热的喊着穆姐姐,拉着她商量未来店铺的装潢。 凭穆邪利的手段,只是昨日与妙容一同看铺子的功夫,便哄得这笨丫头唤起了姐姐。 “真的要做胭脂买卖吗?长安城里这么多胭脂铺子,莫不如换个行当。” 死活非要跟着来的裴秀提出异议道。 崔澈对此却胸有成竹,他看了眼被妙容拉近后堂的穆邪利,轻声笑道: “她久居深宫,养尊处优,没有别的长处,但对于这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最是在行,真论眼光,长安城里的胭脂铺子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她一人。” 裴秀稍作寻思,也觉得有道理,再怎么说穆邪利也曾做过皇后,也当了太上皇后,是关东最尊贵的妇人之一,接触的胭脂水粉多了,眼光肯定不会差。 崔澈又说道: “再者说了,开个胭脂铺子,多与妇人接触,也能免去许多麻烦,妙容平日留在长安,烦闷了,也可以过来帮闲,这铺子也有我的一半。” 穆邪利的胭脂铺,由崔澈出资,占一半股份,穆邪利经营,占另一半股份。 原本崔澈是看不上这间小铺子,祖上顾家,给他留下万贯家财,自己缺的是功、是名,家财于他而言不过身外物,反正崽卖爷田不心疼。 但奈何穆邪利非要与他合伙,实在拒绝不得才应承下来,准备哪天穆邪利生意做大了,想要回去,便象征性的出个低价,转手给她。 忘却了窦家女,崔澈今天心情大好,他一早就已经挑选了十名机灵小厮,分别给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往关东将小崔郎义助穆后的故事,不漏痕迹地宣扬开来。 当然,主题还是崔澈为了报答北周天子的恩情,不忍天子被人误解。 可不能小看救助穆后的影响力,北齐皇室确实不得人心,但也会有人心怀故国,如秦琼之父秦爱,便在齐亡后回归乡里,终身不仕。 穆邪利的店铺只等做好了装潢,便能随时开业,昨夜她拉着妙容在府里试做胭脂,虽说以前自己没动过手,但对于所谓宫廷配方却清楚得很,多试了几次,便也像了模样。 回家的路上,崔澈本想在府外给穆邪利购置一处小宅子,但穆邪利极力推辞,她才不想搬离了崔府,与崔澈只剩一个不受重视的胭脂铺子作为唯一的关联。 “小郎君为妾身置办营生,妾身又怎敢再劳小郎君破费,为我购置屋舍。若小郎君不弃,还请让妾身暂时借宿崔府,待将来胭脂铺的生意兴旺起来,有了积蓄,妾身再寻容身之处。” 崔澈不知道穆邪利的盘算,只觉得这位穆阿姨是个要强的女子,心中再生几分好感,又有妙容在一旁求着崔澈留下穆邪利,崔澈便也顺势答应下来。 妙容与穆邪利相处期间,只觉得自己与这位穆姐姐实在合得来,对方说话又好听,还教她做胭脂,恰好崔澈后日一早就要回书院,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伴,哪愿意让她搬出去。 三天假期一晃而过,十一月初一,寅正四刻,五更时分。 各里坊的鼓楼上,鼓声荡漾开来,唤醒了沉睡中的长安城。 崔澈走过屏障,为还在酣睡的妙容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出门,准备自己去唤厨娘烧水洗漱,却在后院的烧水房里看见了一个妇人正蹲在地上,使劲扇着炉灶下的柴火。 她的腰臀曲线很眼熟,崔澈走近了,妇人听见声响,回头来看,正是穆邪利。 “你怎地在这里?” 崔澈疑惑道。 穆邪利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顾不得脸上的污渍,浅笑道: “大恩无以回报,就想着为小郎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此前听府里人说小郎君今日一早就要回书院,便找厨娘要过了烧水的差事。” 崔澈不知该说什么,他三两步走到穆邪利身边,伸手为她擦去污渍。 安静的烧水房,只剩了锅炉里热水沸腾的声响。 第28章 雄主崩殂 崔澈、裴秀是在城门口与杨玄感、窦威碰的头,窦威躺了三天,屁股上的伤早就好了,也没有奴仆真敢对小主子下狠手。 来的路上,窦威没少安慰杨玄感,显然也是知道堂兄给招亲设门槛,让同窗好友受了不小的打击。 而崔澈微笑着与自己打招呼,也让窦威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阿澈,你也莫要沮丧,家宴时我堂兄还夸赞过你,他说你为人聪慧,行事得体,若有朝一日懂得收敛锋芒,当成天下伟器。” 窦威模仿着堂兄窦毅的口吻,家宴上的评语本不该拿来在外边说,但他实在担心好友就此消沉,况且也不是贬低之语,这才出言鼓舞。 只不过崔澈早就释然了,他已经领悟到与其陪伴窦家女一起长大,倒不如躺在穆家姐姐怀里说些心里话。 “文蔚无需为我担忧,当日也不过是应玄感邀请才答应下来,澈年方六岁,一心向学,又怎会分心男女之事。” 窦威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终于放下心来。 四人结伴去往书院,沿途说说笑笑,然而崔澈心中一直在思量窦毅对自己的评语。 莫不成真应该收敛锋芒。 崔澈穿越之前也只是一名普通的文科类大学生,还未遭受社会的毒打,许多事情难免思虑不周。 而窦毅宦海沉浮四十余年,他的评语也引起了崔澈的反思,自己此前种种行径,都是为求扬名,但是否操之过急。 也许真该缓上一缓,沉心向学,充实自己,否则名声越大,但真实才学却不能跟上,名不副实,终有丢人现脸的一天。 就在崔澈认真反省以后,又听窦威说起了前日求亲失败的那些国公家公子,当他讲到随国公的二公子时,崔澈一时还真没有反应过来普六茹英究竟是谁。 但转念一想,才记起杨广本名正是杨英,也让崔澈忍俊不禁,原来比自己大了两岁的杨广也在窦府吃了瘪。 回到书院,拜过了先生,众人又回归了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而崔澈受窦毅点拨,也少了许多别的心思,真正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别看他在书院众人之中年纪最小,入学最晚,但功课很快便追赶上了一众师兄,惹得先生徐文远大为惊奇,却也没有夸奖,就是担心这少年骄傲自满。 而崔澈等人在渭水书院求学的时候,外界并不平静。 在北周与南陈争夺淮北的战事中,起初,南陈大将吴明彻数次击败北周徐州总管梁士彦,兵围彭城(江苏徐州)。 这也是杨坚被火速从河北定州调往淮北亳州的原因,而杨素也随郯国公王轨往淮北,稳定局势。 在此期间,杨素得以与杨坚交好。 而朝中关于废立太子的争议一直没有停歇,宇文邕固然对太子不满意,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宇文邕虽然才三十五岁,但身体一直不好,建德四年的时候,他派遣十八万大军伐齐,接连攻克三十余城,却因病不得不班师回朝。 在次子不贤,其余诸子年幼,自己身体又差的情况下,宇文邕哪敢废弃太子。 当初堂兄宇文护摄政,威福自专,接连废弃、杀害宇文邕两位兄长,可给年少时的宇文邕留下不少阴影。 他可不想废长立幼,再给幼子留下一个权臣辅佐。 于是废储之议,便这般搁置下来。 与此同时,领三千骑投奔突厥的高绍义,在佗钵可汗的支持下即北齐帝位,统属流亡草原的北齐遗民,并与营州(辽宁朝阳)高宝宁相勾结。 突厥这样的做法,无疑触犯了宇文邕的逆鳞,这位刚刚统一北方,虎视天下的雄主便也有了北伐突厥的想法。 当初面对阿史那皇后的隐忍,不过是为了一展胸中志向,如今北齐已亡,也无需再与突厥虚与委蛇,而暂未展开行动,不过是淮北战事焦灼,胜负未分而已。 建德七年(公元578年)二月底,淮北之战终于有了结果,王轨、杨素奔赴彭城救援,阻断陈军退路,恰逢吴明彻患上背疾,行动不便,更难以指挥。 于是让萧摩诃率骑军突围,而吴明彻身边部众随即纷纷溃散,自己也在走投无路之下,为周军所擒。 战事以北周全取淮北之地而告终,陈军将士陆续被俘者三万余人。 宇文邕闻讯大喜,甚至封吴明彻为怀德郡公,官拜大将军,只是吴明彻心怀故国,始终郁郁寡欢。 而对于此战的功臣,更是不吝奖励,主将王轨进位柱国,拜徐州总管、都督七州十五镇诸军事。 杨素也得以获封治东楚州事(江苏宿迁),其弟杨慎为义安侯。 淮北战事的终结,也使得宇文邕终于能够将北伐突厥的构想付诸实际。 三月上旬,周主宇文邕下诏放免奴婢,所谓放免奴婢,与赵文、张武、妙容等人无关,而专指北周境内,有西魏、北周之人,在过往与关东政权东魏、北齐以及江南政权南梁、南陈对峙期间,被两方掳为奴婢之人,尽皆放为良人。 三月二十五日,宇文邕下诏改元,以建德六年为宣政元年。 宣政元年(公元578年)四月二十三日,突厥入寇幽州,杀掠士民。 曾经亲密的两方,早就应北齐灭亡,而关系破裂,宇文邕早就有意要寻突厥人的麻烦。 如今淮北战事平歇,南陈短时间内无力北上,又听得突厥杀掠边民,于是宇文邕于五月二十三日,亲率诸军,兵分五路,讨伐突厥。 在其中,最尴尬的便是北周皇后,突厥公主,阿史那氏。 当然,军国大事,谁又会在乎一个妇人的处境尴尬与否。 然而一如三年前,宇文邕在伐齐途中因病班师,此番北伐,离京仅四天,五月二十七日,宇文邕在途中又一次病倒。 五月三十日,宇文邕自感命不久矣,下诏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并从长安唤来自幼相伴长大的宇文孝伯,执其手嘱托后事。 六月初一,宇文邕病情加重,当夜,一代雄主于返回长安的途中驾崩,时年三十六岁。 第29章 孝子阿赟 六月初一,天子驾崩,六月初二,年仅二十岁的太子宇文赟即位,尊嫡母阿史那氏为皇太后,生母李娥姿为帝太后。 长安城各处里坊、街道,尽皆缟素,穆邪利的胭脂铺子短期内是没有了生意,昨夜关了店面后,暂时是没有再开张的打算。 崔澈昨日清晨才在月底三天假期后,回去书院,今日一早听闻噩耗,又与一众好友匆匆返回长安。 早在二月十三,崔澈已经过了七岁的生辰,如今的他,或可称一句时年八岁。 崔澈的身形比去年冬天的时候高了一些,按理说有杨玄感、窦威、裴秀三人的鼾声作伴,他的睡眠质量确实很差,却没有影响到他的身高增长,也算一件怪事。 只不过澈哥儿如今无暇理会,天子驾崩,他是真的伤心了。 宇文邕虽为异族,但生活俭朴,放眼其一生文治武功,无疑是位有作为的皇帝。 更何况他对崔澈确确实实有再造之恩,甭管许下这份恩情的初心是什么,若无宇文邕赦免,澈哥儿还在塞北放羊,哪有今日的富贵。 为亡故之人烧纸钱究竟起源于什么时候,已无从考证,不过南北朝确实有了这一行为,只是真正作为习俗兴盛起来,还得等到唐朝。 崔澈为了今日早有准备,回到府里,崔澈亲自燃起火盆,分了一半的纸钱给裴秀,随即便眼含热泪,为天子哭丧烧纸。 那伤心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丧父的不是太子宇文赟,而是他崔澈。 长安宫城。 宇文赟回到灵殿,注视着亡父的尸首,面无悲伤之色,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他仔细抚摸着自己身上曾被宇文邕殴打留下的棒痕,过往每一次遭受的毒打,都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终于,宇文赟再也忍不住心中愤怒,冲着亡父尸首大吼: “你死得太晚了!” 在灵堂对着亡父一通怒骂,尚且不能宣泄宇文赟心中的怒火,旋即又挑选其父留下的妃嫔,肆意淫辱。 与此同时,崔府主院,崔澈已经打发走了众人,甚至连妙容、裴秀都不许留在身边,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小声嘀咕道: “陛下,任你雄才伟略,可辛苦攒下的这份家业终究是要换作杨姓。 “我虽受你恩情,但你那儿子着实不争气,也是个短命的,我总不能为了报恩,将自己与宗族都给搭进去。 “不过我崔澈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以往不是最宠外甥女么,若有机会,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窦家女,也算是回报了你的恩情。 “啦!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罢,火盆里的纸钱也烧了个彻底,崔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感觉自己将来又多了一个照顾窦家女的理由。 李渊并不知晓,妻子还未过门,就已经有人惦记上了。 当然了,澈哥儿也有话说,这是他对先帝的承诺,至于是夫妻名分大,还是君臣之诺重,这就得看崔澈与李渊二人的命数。 若是窦威去年没有转述窦毅之言作为点拨,崔澈怎么也要利用先帝之死,好好表演一番,立下自己重恩重情的人设。 如今既然要收敛锋芒,哭过一场,意思意思,也算对得起先帝了。 没看当今天子正强忍亡父之痛,以肉身安慰丧夫之人么,那还是亲儿子咧。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勒上了裤腰带,一身孝服的宇文赟自觉还没有坐稳天子宝座,也没有急于打击报复以王轨为首的那一群眼中钉。 这帮子杀才,居然敢劝老贼易储,自然不会饶了他们,但眼下重中之重是扶持自己的心腹。 杨坚,自然是其中不能忽略的人选。 宇文赟登上皇位,曾经的太子妃杨丽华自然是妻凭夫贵,册立皇后的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就等着明日朝会宣读。 而皇后之父杨坚,便是宇文赟在铲除诸如王轨等反对者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助力与盟友。 在杨丽华的册后诏书以外,宇文赟还准备了为亳州总管杨坚晋为柱国大将军、大司马的恩旨,便是要将其调回长安。 至于理由,皇后之父的身份还不够充分么。 六月初三,两封诏书相继被宣读,在此之外,宇文赟又超额提拔曾被先帝宇文邕削职为民的前太子宫尹郑译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内史中大夫,又以为父守孝为名,将朝政暂时交到了郑译手上。 而郑译在潜邸之臣以外,还有另一层身份,即杨坚的同窗。 但这些都暂时与崔澈无关,昨日给先帝烧了纸钱,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今儿一早他便与裴秀启程回了书院。 穆邪利与妙容送走了崔澈,以为还要在府里过一段枯燥日子,毕竟不管怎样,在国丧期间卖胭脂,总有点不合时宜。 只是不曾想,原本按礼法,应该为期一个月的国丧,才六月二十三,大孝子宇文赟便将其父宇文邕葬进了孝陵,依照群臣所议,为宇文邕定庙号高祖,谥号为武皇帝。 急匆匆葬了北周武帝,宇文赟当即下诏,命朝堂与外地官员尽皆脱去丧服,让朝臣们议论皇帝、皇后以及六宫妃嫔应不应该换上吉服。 说是议论,不过是让官员们给他宇文赟一个不给亡父戴孝的台阶,而并不是真让他们讨论天子该不该脱下丧服 例如京兆郡丞乐运上疏,谏言道: ‘丧期已经很匆促,葬事刚完就不穿丧服,实在太急切了。’ 这样的上疏,根本就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响应。 最终在一众东宫旧人,以及谄媚新君之臣的苦劝下,宇文赟只得忍痛换上吉服,为自己的登基而庆贺。 既然天子这个亲儿子都不在乎国丧,民间也没有了顾忌,长安城里,酒肆妓坊纷纷营业,而穆邪利的胭脂铺子也重新开张,生意又红火了起来。 登基二十余日,陆续在朝中重要岗位安插心腹后,觉得已经坐稳了皇位的宇文赟也决定干点正事。 比如冤杀叔父。 第30章 贵人相邀 六月二十八日,天子宇文赟召见其亡父发小,被托以后事的宇文孝伯,与其直言道: “公若能为朕除掉齐王,我愿以他的官职相赐。” 宇文赟所言齐王,便是其五叔宇文宪,宇文宪在灭齐以后,自感功高震主,遂有隐退之心,却依旧逃不过侄儿的忌惮。 宇文孝伯却未受诱惑,以先帝临终前遗言,不许骨肉相残为由,表示拒绝。 可宇文赟这个大孝子又怎会在意其父的遗言,最终还是将齐王宇文宪骗入宫中缢杀。 随即又杀曾与宇文宪亲善的大臣,谓为同党,共相谋逆,如上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开府仪同大将军豆卢绍等人。 并没有人知晓早前回京奔丧的杨坚是否参与其中谋划,但亲手缢杀宇文宪的于智被封为柱国,授以齐公,显然是一人将这个污名给背了下来。 宇文家自个骨肉相残,也与崔澈无关,但无论如何,天子总算暂时收了手,朝堂也难得的恢复了平静。 时间来到七月底,崔澈一如往常与好友回京享受假期。 穆邪利的胭脂铺也开了大半年,正如开业前的预料,生意红火得很,每月都要分润崔澈一笔利润,毕竟胭脂铺澈哥儿也占了一半。 九个月积攒下来,数目很是可观,崔澈不由担心起了穆邪利是否会搬离崔府。 他还未满八岁,属于有心无力的年纪,自然不可能与穆邪利有肉体关系,但成年人的心智,却也在日常相处中,对这位妇人生出好感,有了一丝眷念。 两辈子都是情场初哥,在感情上确实容易沦陷,理解一下。 回到长安的当夜,崔澈睡在榻上,隔着屏障与妙容闲聊时,不经意说道: “胭脂铺子多亏了穆家姐姐经营有方,如今想来应是有了些积蓄,哪怕她将来买了宅子,搬出崔府,妙容你也可以时常走动。” 妙容闻言,讶异道: “原来小郎君你不知道?穆姐姐哪有什么积蓄,她把自己的那份全都用来接济穷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 崔澈又惊又喜,此前他与穆邪利有过约定,许她在崔府借宿,直到她攒够了钱,再寻容身之处,如今将积蓄全部接济穷人,岂不是又能在府上多逗留一段时间。 更欣喜于对方人美心善,一时间睡意全无。 “就月初的时候,我以为张武、赵文去接小郎君的时候都与你说过了。” “回城的路上阿秀呱噪得很,哪有他二人说话的机会。” 翌日清晨,崔澈将自己在胭脂铺的分红尽数还给了穆邪利。 “你我合伙做买卖,既然要行善积德,不能光是穆家姐姐一人出力,只是澈忙于读书,无暇赈济,便请穆家姐姐为我代劳。” “妾身也不过是图个心安,可既然小郎君也有这份心,不如以后就将胭脂铺的盈利都用来接济贫苦。” 崔澈当然不缺这几个钱,一间胭脂铺,生意再是红火,相较与他的家财,也不过九牛一毛,但穆邪利的提议瞬间让她的形象在澈哥儿眼中光彩起来。 “将我应得的那份用作济贫也就罢了,穆家姐姐还是应该留点积蓄,将来好置办嫁妆。” 只是崔澈说话时候心猿意马,闪躲的眼神让穆邪利看了个真切,也让她备受鼓舞,最终婉拒了崔澈的提议,执意要将自己所得一并用于善事。 崔澈见她坚持,只得答应道: “好罢,暂且就依穆家姐姐之言,不过若是将来改变了心意,也可与我直说,澈自当解囊为穆家姐姐置办嫁妆。” “为何非得是嫁妆,也可以是聘礼。” 穆邪利的声音很低,澈哥儿害怕自己听错了,求证道: “穆家姐姐方才是说...” “定是小郎听岔了。” 穆邪利娇嗔一句,便将崔澈推出了门。 屋门紧闭,崔澈迟迟没有离开,他还在回味方才二十二岁的妇人,作少女羞涩模样。 穆邪利背着身子,就站在门后,许久后才听见脚步声离开,穆邪利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 能以宫婢的卑微身份,走上皇后宝座,凭她的手段在崔澈面前邀宠,属实是大材小用,也难怪澈哥儿一时间意乱情迷。 好在崔澈虽是情场新手,却也有一份定力,离了穆邪利的院子,头脑再次清明,打算唤上裴秀去探望封德彝。 虽然并非同门,可怎么说也是一起来长安游学,又是表亲,还是得时常走动。 还没出门,却正巧收到一张请帖,澈哥儿望了名字一眼,哪还顾得上封德彝,就是他祖父崔季舒从土里爬出来,也得先见了那人再说。 随国公杨坚是六月底回的长安,随着天子握稳了权力,朝堂恢复平静,杨坚也得以忙里抽闲见一见一年半前向自己投贴的少年。 杨坚曾任定州总管,对博陵崔氏了解颇深,也清楚这个少年在族中特殊的地位。 崔宣猷等人终究已经改姓宇文,若是按照正常发展,也许过个两三代便与崔氏生分了关系,毕竟除了崔澈,谁又能知道才统一北方不久的北周,同样进入了亡国倒计时,到那时,宇文氏这国姓便要被崔宣猷等人弃之如敝履。 故而,如今许多人便将崔澈当作博陵崔氏未来的扛鼎人物看待。 他的出身够高,是崔季舒的唯一血脉,而随着《咏鹅》、《辞母》以及徐门立雪的故事广为流传,才德更为人所称道。 杨坚也是在亳州时,听杨素说了徐门立雪的故事,才再度起意见一见这位小崔郎。 杨素之子杨玄感每月休假回府,总要提笔与父亲写家信,细述周遭之事,而杨素当时与杨坚同在淮北,多有往来,在闲聊时又一次听到了崔澈的名字。 而上一次还是出于亳州总管府记室参军事裴矩之口。 杨素夸赞崔家子,也让杨坚对其兴趣更隆,谁又会讨厌一个尊师重教的少年。 哪怕是看在博陵崔氏的实力与影响力上,也得见一见这名注定要成崔氏重要人物之一的少年郎。 之所以拖延至今,不过是此前事务繁忙,如今才得以抽闲。 第31章 憾失姻缘 将来的事还远得很,如今的崔澈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个一官半职,故而即使被邀来随国公府,也不可能得到杨坚亲迎的礼遇。 说到底,杨坚见他,更多是出于好奇。 真要是接待贵客,那得是在正厅接待,让儿子作陪,但此时崔澈却紧跟着李圆通去的却是杨坚在家办公的偏房。 “小子澈,拜见国丈。” 崔澈一进门,来不及看清杨坚头顶是否有包,便躬身行礼道。 “崔家小郎无需多礼。” 杨坚的声音极具亲和力,崔澈直起身,却没在杨坚的额头上望见史书所载的五个大包。 但也知道这不过是史家为皇权赋予神秘色彩而已,面上并无异色。 杨坚打量着崔澈,好一个俊俏少年,又笑道: “此前老夫出牧定州,听闻小郎六岁即能赋诗,便有心一会,只是遣人相招时,才知晓小郎离了卢奴,本以为无缘得见,不曾想却是来了关中游学。” 随即话锋一转,问道: “关东多名士,小郎何苦舍近求远,来长安求学?” 崔澈没有在杨坚面前耍小心眼,他诚恳回答道: “长安乃王气所在,人物汇集,澈此行,一为求学,二为增长见闻。” “如此年纪,便有此心,殊为难得。” 杨坚称赞一句,又好奇道: “小郎来长安日久,为何未见新作流传?莫非也如江郎,诗才已竭?” 杨坚所言江郎,是南朝人物,名叫江淹,与澈哥儿一般,六岁能诗,只不过其人才华横溢,可到了晚年,诗文却缺乏情韵,为世人所议论,便是江郎才尽的由来。 “不怕国丈见笑,澈侥幸得授诗才,却也知道当勤学苦读,以圣贤之说,充实己身。若有天资,却不加努力,将来不免遭人讥笑:‘崔家子,少时了了,今已泯然众人矣。’澈羞见家乡父老。” 此后,杨坚又对崔澈多有考校,澈哥儿回答得体,使其更生好感,只觉得这少年,家世好,模样好,又有才学,横竖挑不出毛病来。 送走了崔澈,杨坚也动起了与崔氏联姻的心思。 回到后院将此事与妻子独孤伽罗一提,不料独孤伽罗当场反对: “那崔家子小小年纪,便学人金屋藏娇,一看就是浪荡子弟,我可不会将阿五许给这样的少年。” 原来杨坚夫妻共育有五子五女,五女之中只有年纪最小的杨阿五还未许配人家,年纪与崔澈相仿。 但妻子反对,素来惧内的杨坚也打消了联姻的心思,但对崔澈的欣赏之意,却不曾有变。 崔澈并不知道自己收容穆邪利的行为让他错失了一门姻缘,但即使知晓了,也不会惋惜。 有独孤伽罗这位丈母娘在,给杨家当女婿可不是什么美差。 就连杨坚称帝后,想纳妾都是千难万难,亲儿子杨勇更因为广纳姬妾,而被其所恶,当女婿的也配左拥右抱? 崔府很大,院子很多,崔澈可不想一直空着。 初见杨坚,不过是崔澈求学生活的一个小插曲,不过也算得偿所愿,他再次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繁重的学业之中。 在此期间,朝堂也发布了一项调令,蜀国公尉迟迥被调任相州总管,管辖河北相、卫、黎、毛、洺、贝、赵、冀、瀛、沧各州。 其侄儿尉迟勤任青州总管,管辖青、胶、光、莒四州。 皆为北齐旧地。 而尉迟迥便是北周政权奠基人宇文泰的外甥,当初西魏夺取蜀地,尉迟迥居功至伟。 书院中的崔澈听说消息,内心平静如古井,许多事都是注定要发生的,他的年纪与能耐如今还不能干涉到军国大事。 现在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至少这时候的崔澈还没有想过要造反。 造反这条路风险太大,崔澈生在富贵之家,又怎会一门心思去当个反贼。 而杨坚也确实是个有作为的皇帝,学好了本事跟着杨老板,也不愁没有用武之地,不能青史留名。 次年,即公元579年,早在即位时,天子便已下诏,以今年为大成元年。 宇文赟自是荒淫不孝,但也不全干坏事,在杨坚等一众心腹的推动下,在正月的朝会上,与朝臣们抛弃了鲜卑服饰,改穿汉魏衣冠。 又置四辅官,北周依托周礼改制,所谓四辅官出自《尚书大传》: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辅,右曰弼。 宇文赟以大冢宰越王宇文盛为大前疑,相州总管蜀国公尉迟迥为大右弼,申国公李穆为大左辅,大司马随国公杨坚为大后承,辅佐君王。 大成元年二月,周主宇文赟终于腾出手来准备对付王轨。 王轨是先帝心腹,便是他在前些年一直闹腾着太子无德,进言废立,算是宇文赟最忌恨的人物。 之所以先杀宇文宪及其党羽,不过是这些人都在长安,杀之不过一道旨意而已,而王轨却拜徐州总管、都督七州十五镇诸军事,坐镇淮北,是名副其实的地方实权派。 使得宇文赟不得不压制仇恨,缓缓图之。 然而宇文宪被杀,却也让王轨心知死期将近。 宇文宪与天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尚且无罪受戮,自己和宇文赟仇怨之深,又怎能幸免。 还不等宇文赟谋划该如何除去王轨,王轨便对亲信道: ‘昔日进言易储,完全是为了社稷考虑,今日大祸将至,定难幸免,徐州牵引整个淮南,与南朝相邻,我若据城相投,易同反掌。 ‘但我不能违逆忠义气节,况且我蒙受先帝厚恩,当以死报效,如何能够辜负先帝。 ‘我就在此等待一死,不作其它考虑。希望千载之后,世人知道我的忠心。’ 这番话传进长安,宇文赟也无需再去处心积虑,他不顾朝臣劝阻,命内史杜虔信孤身往徐州赐死王轨。 终于除去了心腹大患,宇文赟环视朝堂,再也没有了那些令他厌恶之人,但国丈杨坚的势力却引起了宇文赟的警觉。 曾经并力应付王轨等人废储攻势的一对翁婿,终于除去死敌之后,却也陷入了对立。 第32章 天子禅位 二月二十日,渭水书院。 还不是月底假期,书院门外便挤了不少奴仆,都是来为自家公子通报消息,张武亦在其中。 “什么!天子传位于太子,做了太上皇?!” 裴秀的惊呼并没有引起旁人怪异,放课后,得奴仆传达,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消息。 “是天元皇帝。” 崔澈为他纠正错误,转身又对张武示意道: “你继续说。” “天子下诏,不许人以‘天’、‘高’、‘上’、‘大’四字为称呼...” 张武话未说完,又一次被裴秀出言打断: “那高姓之人该怎么办?” “改姓,陛下有诏,高姓之人改姓姜氏。” “那渤海高氏岂不成了渤海姜氏!” “不止姓名,连高祖的称谓,也得改为长祖。” 旁听的崔澈才不在意高姓之人改为姜姓,但他忍俊不禁却是想起了李渊。 由于不能以‘大’字为称呼,大野渊便成了野渊。 张武应付了裴秀,又朝崔澈叹气道: “小郎君,穆家姑娘的胭脂铺不能再开了。” 还不等崔澈开口,裴秀又抢先问道: “怎地,生意不是挺好的么?” 崔澈也满怀疑问: “难道是遭了同行忌妒?” 张武摇头道: “是天元皇帝下诏,禁止天下妇人施以粉黛,只有宫里的女子才可以搽粉画眉,穆姑娘的胭脂铺没有搭上宫里的线,民间女子即使买了胭脂也用不得,便只好准备关门了。” 裴秀闻言不忿,却也只敢小声嘀咕: “姑娘家涂脂抹粉,碍着天子什么事,连这也要禁绝。” 崔澈轻轻踢了一下裴秀,让他闭嘴,又与张武笑道: “一个胭脂铺子,关了也就关了,至少店铺还在,你回去告诉穆家姐姐,等书院放了假,我回去再与她商议别的买卖。” “好嘞,小郎君,那我便回城去了。” “嗯,辛苦你跑了这一趟,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唉,奴才知道了。” 送走张武,崔澈与裴秀寻了杨玄感、窦威,二人也刚刚打发了家中小厮,四人结伴回到了住处,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一边议论起了方才听闻消息。 崔澈一如往常,只要是与时政相关,他都是充当听众,从不轻易表态,任由杨玄感、窦威、裴秀三人指点江山。 此前崔澈让裴秀闭嘴,不过是书院门口人来人往,崔澈担心裴秀口无遮拦,被外人听了去,给安一个妄议君上的罪名。 裴秀真要犯了事,都不用往别的去处,直接进宫做宦官,都无需再走一遍宫刑的流程。 当然,其实崔澈对天子也有一点看法,倒不是胭脂铺不能再经营下去,就觉得天子只许宫里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却让民间之人承受素颜暴击,这事情办得属实不地道。 就连杨玄感与窦威也都忍不住抱怨几句。 不过大家伙议论的主题还是天子禅位于太子这件事。 太子年仅七岁,肯定是处理不了政务,还是得宇文赟亲力亲为,那又为何非要急着禅位。 众人讨论许久,却始终都没有说在点上,或者故意不曾说到点上。 在崔澈看来,宇文赟所为,根源还在于身子垮了。 宇文赟确实荒淫不孝,但他不是一个蠢人,更不是一个疯子,否则一上位就会派人去杀王轨,也不会耐心等上大半年,直到诱杀齐王宇文宪,诛连其所谓党羽,待掌控了局势再下手。 这样的人更不会因为心血来潮,毫无缘由便要禅让皇位给七岁的儿子。 崔澈猜想应该是宇文赟自知其寿不久,便想提前扶儿子坐稳皇位。 宇文赟才二十一岁,但常年累月的酒色无度,早就掏空了身子,尤其是周武帝死后,更是报复性享乐,对身体健康更是雪上加霜。 自登基以来,宇文赟为报复,滥杀大臣,不止有齐王宇文宪、徐州总管王轨,并州总管宇文神举亦被赐下毒酒,而秦州总管尉迟运亦忧惧身亡,活生生被好友王轨的死讯给吓死了。 铲除了这些先帝宠臣,宇文赟自己的亲信便能够迅速上位,而其中风头最盛的便是国丈杨坚。 但偏偏太子并非杨家女所生。 杨丽华仅诞下一女,名为宇文英娥,太子的生母是罪眷出身,名叫朱满月。 在皇权的诱惑下,血缘关系尚且不能作为信任的凭靠,宇文赟又怎么信得过杨坚,便有了自己禅位,助太子宇文阐坐稳皇位的操作。 时间来到四月,天元皇帝立朱满月为天元帝后,与天元皇后杨丽华并尊。 五月,宇文赟令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五位叔父离开长安,往属地就蕃,各赐食邑一万户。 便是担心这些位高权重的叔父们留在长安,会在将来抢夺了儿子的皇位。 眼见这些宗室权贵被逐出长安,下一步就该对付自己,杨坚也开始紧迫起来,甚至行事乱了章法,竟然与人密语道: “天元皇帝实在没有德行,也不是长寿之相...” 这种话若是传出去,罪过可就大了。 好在入耳之人虽然也姓宇文,却是此前被赐死的并州总管宇文神举之弟,大将军汝南公宇文庆。 宇文庆深恨天子无罪而诛其兄,便也没有外传,杨坚冒险的一番言语,也成功与宇文庆拉近了距离。 七月初一,柱国司马消难进位四辅之一,初七,天元皇帝又为小天子纳司马消难之女司马令姬为皇后。 司马消难是东魏、北齐大臣,高欢旧友司马子如之子,因在北齐建国后,遭受猜疑,于是举城降周。 宇文赟此举便是要推出关东代表人物司马消难,来与杨坚打擂台。 只是宇文赟又担心司马消难不是对手,七月二十三日,宇文赟改天元帝后朱满月为天皇后,又立妃子元乐尚为天右皇后,陈月仪为天左皇后,与天元皇后杨丽华并尊,四后并立。 元乐尚是开府仪同大将军元晟的女儿,而陈月仪,则是大将军陈山提的女儿。 第33章 暗中投效 “二后尚且骇人听闻,这天下哪有四后并尊的道理!” 随国公府,杨坚嫡长子杨勇与父亲抱怨道。 杨坚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最尊贵的一层身份便是皇后之父,不曾想宇文赟一通操作下来,后宫四位皇后并立,而小皇帝还有一位司马家的皇后,这国丈的身份也跟着水了。 与天元皇帝的关系生疏,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杨坚想到过许多自己将遭受的打压手段,他觉得自己都能受着。 大不了且熬着,反正天元皇帝酒色无度,身子骨也垮了,命不久矣。 而小皇帝宇文阐的生母朱满月是罪眷出身,没有血亲舅家为助力,待天元皇帝死后,自己女儿作为嫡母,以太后临朝,还是有他杨坚凭此身份掌权的机会。 不曾想宇文赟一出手便打在了根子上,干脆多立几位嫡母,将来也能让一众舅家互相牵制。 如今元尚乐、陈月仪前脚进位皇后,天元皇帝后脚便为二位国丈加官进爵。 天右皇后元尚乐之父元晟进位上柱国,封翼国公; 天左皇后陈月仪之父陈山提进位上柱国,封鄅国公,拜大宗伯。 元晟是前朝宗室,而陈山提本名侯莫陈提,既是武川镇人,又与司马消难一般,都是北齐旧臣,北齐时曾封射阳郡王,位高权重。 但其操作不止于此,又扶持宗室旁支,拜堂兄毕王宇文贤为太师,酆王宇文贞为大冢宰。 大冢宰职权与吏部尚书相当,这些人并不都是为了钳制杨坚,或者说宇文贇将他们扶持起来便是要在外戚力量之外,再为儿子添加一层宗室保护。 杨坚再是羽翼丰富,宇文贇真想杀他一人,在皇权面前也无力挣扎,这两年被冤杀的大臣可不在少数。 “天元皇帝的家事,哪有你这孽障置喙的余地!” 虽说被长子说中了心事,但有外人在,杨坚还是严厉训斥杨勇。 此番登门,替天元皇帝告知此事,代为抚慰的是杨坚年少时的同窗,内史上大夫、沛国公郑译。 两人虽有同学之谊,可人心隔肚皮,郑译是天元皇帝潜邸之臣,如今的官职、爵位,都是宇文赟登基后超额提拔。 杨坚敢于与宇文庆说些大逆不道的话,那是因为对方并非潜邸之臣,又与天元皇帝有杀兄之仇,而郑译面前,却得谨言慎行。 郑译却叹息道: “那罗延(杨坚)无需恼怒,睍地伐(杨勇)所言不无道理,陛下所为,于杨后而言,何其不公!” 杨坚当场变了脸色,眼神也狐疑起来。 此时屋中只有他们三人,杨勇作为嫡长子随父陪客,再无第四人,杨坚并不清楚老同学是为天子试探自己,还是另有心思。 于是含糊其辞道: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为臣者又岂能心怀怨望。” “看来纵使有同窗之谊,那罗延(杨坚)还是不能信我。” 郑译笑了一句,随即脸色肃然,低声与杨坚透露了一个消息: “天元皇帝身虚体弱,又不加节制,如今正用大补之物,勉力支撑,仍不能禁绝酒色。” 杨坚闻言,看待郑译的眼神更加热忱,无需将话说透了,既然点明天子时日无多,郑译投效之意再明显不过。 在杨坚、司马消难、陈山提三人之中,无疑出身关陇门阀的杨坚势力最为雄厚,二人又是旧友,郑译的选择亦在情理之中,毕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北方新定,人心未安,若遇山陵崩,还需正义(郑译,字正义)这等当世贤良,尽心辅佐幼主。” 杨坚握住郑译之手,感慨道。 郑译笑道: “非那罗延之才,不足以承周公重任,译愿受驱使,共辅君王。” 三人又密语一番,杨坚才执手相送。 回廊里,杨广望着兄长随父亲送客出府,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如今的北周朝堂,早就没了武帝宇文邕时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前拒绝冤杀齐王宇文宪的宇文孝伯,也未能逃过一劫,被赐死家中,朝堂上,外戚争权,而天元皇帝亦疏于国事,只在后宫享乐。 不过北周并未停下统一的步伐。 八月二十三日,天元皇帝任命郧国公韦孝宽为行军元帅,率领行军总管杞国公宇文亮、郕国公梁士彦入侵淮南。 大战再起,渭水书院的学生们也将注意力从朝中的外戚争权,转移到了前线大战。 “此战必胜!” 宿舍内,裴秀咽下口中羊肉,断言道: “南朝已失吴明彻,又有郧国公挂帅,江南无人堪为敌手。” 对于韦孝宽的军事才能,众人都是信服的,当年关西势微的时候,韦孝宽仅以数千之众,抵挡高欢十五万鲜卑大军,玉璧城外,埋葬七万人的坑洞,便是其军事生涯的代表作。 杨玄感心生向往,羡慕道: “大丈夫当效宇文公,以煌煌之功,名垂青史。” 此前有提过,宇文泰为关陇汉人大臣赐名,韦孝宽出自京兆韦氏,作为汉族大将,亦被赐予鲜卑姓,正是当今的国姓,宇文。 经过两年时间的相处,崔澈对杨玄感也多有了解,知道他自小精于骑射,虽在书院苦读,却也向往沙场,有博取军功之心。 其实自今年二月十三,年满八岁以后,崔澈便央着杨玄感教导他骑射,说是强身健体,将来也能随师兄在疆场扬名。 杨玄感经不住澈哥儿苦苦哀求,便每日在放课后,总要在渭水畔教授他一段时间。 本还打算在骑射以外,再教导一些近战手段,可崔澈却不肯学,但他也有理由,说什么技艺在精不在多,贪多嚼不烂什么的。 当然,最实际的原因还是澈哥儿贪生怕死。 自己家世显赫,上战场也只是想着混些军功,隔远了射几箭,喊上几嗓子,也算对得起朝廷的俸禄,可没有与人以命相搏的打算。 甚至随杨玄感习武,更多也是打磨身体,天元皇帝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经得住酒色的糟践。 第34章 剖明心迹 淮南战事有韦孝宽挂帅,进展顺利,八月底出兵,才十一月二十一日,南征大军即接连攻克寿阳、黄城(武汉黄陂区)、广陵。 南陈眼见无力守卫江北,便迁民众渡江,北周于十二月初八尽取淮南之地,自此与南陈划江而治。 然而长安城中又出了幺蛾子,这一次倒不是外戚争权。 北周定制,宗室命妇需定期入宫,本是常例,但偏偏天元皇帝宇文赟是个色胆包天的人物,周武帝尸骨未寒,他便敢逼淫亡父妃嫔,此番命妇上朝,也终于出了乱子。 渭水书院,才放课,崔澈正要与杨玄感去习练骑射,二人连同裴秀却被窦威拉回了宿舍。 窦威小心闭好了门窗,才与他们低声道: “你们可知道昨日命妇入宫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三人一听便知道妇人入宫拜谒,说破了天,也就天元皇帝裤裆里的那点烂事。 但偏偏宫廷秽闻,最是惹人好奇,更何况又事关命妇清誉,就连杨玄感都竖起了耳朵要听个究竟。 “昨夜天元皇帝灌醉了一命妇,将其奸污,你们可知道那是哪家的妇人?” 崔澈急着与杨玄感走马射箭,受不得窦威这神秘兮兮的模样,本想代他说出答案,但还是闭了嘴,只是催促道: “快些说,莫要吊人胃口。” “正是,快些一口气说完。” 杨玄感与裴秀也出言抱怨。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成么,那妇人是西阳郡公之妻。” 窦威话一出口,杨玄感便讶然道: “你说什么!杞国公领军在外,天元皇帝居然奸淫其儿媳?!”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得到窦威的肯定答复,裴秀惊叹道: “这是要出大乱子的呀!” 西阳郡公宇文温正是杞国公宇文亮之子,而宇文亮跟随行军元帅韦孝宽夺取淮南后,正在回师长安的途中。 宇文亮在前线为国家奋勇作战,开疆拓土,天元皇帝却在后方淫辱其儿媳,但凡有点骨气,都咽不下这口气。 三人都在唾弃皇帝行事荒唐,崔澈一如既往的充当听众。 果然如裴秀所言,大象二年(580年),三月,大军行至河南豫州,宇文亮得知消息,又气又怒,既恨且怕,便与心腹密谋袭杀韦孝宽,夺取兵权,再挥师西进,直向长安。 却被僚属告密,当宇文亮领百骑夜袭时,韦孝宽早有准备,将之擒杀。 宇文亮叛乱一事传回长安,其膝下诸子尽皆遭受诛连,其中也包括了西阳郡公宇文温。 宇文温之妻,随即被召入宫中,先是封为长贵妃,没过几日,又册封为天左大皇后,时年十四岁。 在二月时候,天元皇帝便下诏为四位皇后的封号上各加一个大字。 原本的天左皇后陈月仪改封天中大皇后,再加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天大皇后朱满月、天右大皇后元乐尚,再加上新近册封的天左大皇后,自此后宫五后并立。 不止朝中大臣,就连杨玄感、窦威、裴秀这些在野之人才终于知晓天元皇帝为何要淫辱大臣家眷。 这位十四岁的天左大皇后还有另一层身份,她名叫尉迟炽繁,是相州总管尉迟迥的孙女。 此前与杨坚争权之人,司马消难、元晟、陈山提三人,都与其身份相差甚远,陈山提虽然也是武川镇人,却是高欢麾下苍头,出身低微。 尉迟迥却不同,他是周太祖宇文泰的外甥,出自武川豪族,亦是关陇勋贵,在身份上可比杨坚更加尊贵,其军功赫赫,威信也非杨坚能够比拟。 三月二十八日,又到假期,崔澈不及回府,便独自来到随国公府外,徘徊许久,却终究没有登上台阶,一声长叹,正要举步离开,却听身后有人喊道: “你是博陵崔澈?” 声音很稚嫩,崔澈闻言回头,一名少年从随国公府走了出来。 少年生得好相貌,比之崔澈也差不了几分。 “当初李圆通送你出府的时候我曾见过你,方才看你在门外颇为犹豫,可是有事?” 崔澈没有立即回答,看少年年纪,再加上其直呼李圆通的姓名,心中已有猜想,求证道: “在下正是崔澈,敢问郎君可是随公公子?” “我是府中次子,名英,若是崔郎不弃,不妨往我院中稍坐,你我年纪相仿,正可亲近。” 普六茹英,也便是杨坚次子杨广邀请道。 随国公府,回廊里,杨广与崔澈结伴而行,边走边笑道: “当日崔郎过府以后,父亲教育我时,便没少拿崔郎举例,说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要我多学着点。” 崔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杨坚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随公(杨坚)谬赞。” “崔郎便莫要再谦虚,家父目光如炬,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二人回到住处,杨广这才问出了心中疑惑: “如今我家危如累卵,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崔郎为何却在府外徘徊,就不担心惹祸上身?” 这两年,天元皇帝致力于为杨坚树敌,甚至对其怀有杀心,在长安城里几乎算不得秘密。 “澈此来,其实是为道喜,只是担心叨扰了随公,故而过门不入。” 十岁的崔澈一语惊人,十二岁的杨广问道: “我家何喜之有?!” “天左大皇后既立,随公再无性命之忧。” “此言何意?” “天元皇帝对随公心怀猜疑,世所共知,而蜀公(尉迟迥)总河北之地,其侄又领青州,如此权势,若无随公牵制,幼主又如何能够坐稳社稷。” “崔郎果然好见识!” 杨广夸赞一句,却又话锋一转,问道: “崔郎是关东人士,为何要来我家道喜,而不是往相州投拜?” 感受到杨广审视的目光,崔澈稍作沉吟,才回答道: “澈平素少言语,最忌交浅言深,但今日二郎诚心待我,澈也不愿欺瞒。 “如今随公在朝,蜀公外牧,一旦山陵崩殂,二公相争,必然是随公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蜀公将关东之众,得齐地之富,定有大战。 “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澈不识尉迟迥其人,却知随公有人主之姿,今日此来,正是为表明心迹,博陵崔氏第三房,愿为随公驱使!” 第35章 避难关东 博陵第三房在关西无甚根基,在关东却实力雄厚,广有人脉,称得上七房之最,崔季舒、崔暹叔侄二人苦心经营四十余年,并非是做无用功。 第三房所缺少的,不过是在北周朝堂上跻身高位的有力人物,而崔澈便是众人期望所在。 如今崔澈声称第三房愿受杨坚驱使,杨广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将他带往父亲杨坚的书房。 书房内,杨勇正苦劝其父: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父亲不如自请外任,释主疑心以避祸。” 杨坚沉吟不语,正思虑时,听得李圆通在门外报讯,原来是杨广领了崔澈在院子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二人走进书房,杨广还来不及告知喜讯,便见杨坚随口问道: “阿英,方才你兄长建议为父外出避祸,你以为如何?” 杨广知道这是父亲在考校自己,稍作思量后回答道: “父亲当留在中枢,若任地方,何地又能比之河北,如今尉迟氏据河北、青州之地,父亲若弃关中而去,难有胜算。” 杨勇见父亲颔首,急切道: “天子猜疑日重,昨日甚至要赐死大姐,声称将族灭我家,若非母亲入宫请罪,叩头流血,我等俱死矣,事情已然如此,父亲何故再犹疑不决。” 原来天元皇帝因杨坚之故,厌恶天元大皇后杨丽华,鸡蛋里挑骨头,总要寻她错处,但奈何杨丽华性格柔顺,虽五后并立,可作为原配的她没有丝毫嫉妒之心,深受后宫其余四后与妃嫔的敬重。 天元皇帝见寻不到杨丽华的错处,便在昨日强加罪名,要将其赐死,断了杨坚以外戚掌权的路,这才有此前杨广所言‘我家危如累卵’以及今日杨勇的急切。 杨广却侃侃而谈: “这不过是天元皇帝做给官员们看的罢了,若真要兴师问罪,又怎会因母亲求情而罢手,此番发难,其意并不在杀人,而是让诸公与父亲疏远,不敢亲近。” 杨坚闻言,终于露出了笑颜,次子杨广才十二岁,但天资聪颖,自小受他喜爱。 夸赞了杨广两句,杨坚这才把目光转向崔澈,笑道: “小郎今日可是来雪中送炭?” “澈之堂兄为相州总管长史,澈愿往邺城投之,为随公传递消息。” 崔澈所言堂兄,便是崔暹之子崔达拏,此人尚北齐文襄帝高澄之女乐安公主,文宣帝高洋一日问及乐安公主的婚后生活,得知崔达拏之母厌恶公主,于是杀其母,崔达拏自此与公主夫妻失和。 北齐灭亡,遂杀公主,如今被相州总管尉迟迥拜为总管长史,助他治理河北。 杨坚闻言更是大喜,他许诺道: “若真如小郎所言,他日得势,必不相负!” ...... 崔澈走出随国公府,心中的担子也落了下来,此前在府外犹豫,不过是担心昨日发生了那等大事,杨坚无心接见自己,打算过两日再登门造访。 幸好有杨广掺和,终于得偿所愿。 其实哪怕不知晓历史发展,崔澈也能推测出天元皇帝命不久矣。 他可不信十四岁的尉迟炽繁遭难,尽是其姿容为天元皇帝垂涎,想必杨坚也是不信的。 天元皇帝行事如此急切,甚至不惜使用下作手段,通过奸污尉迟炽繁,冒险逼反领军在外的宇文亮,将尉迟炽繁纳为皇后,使尉迟迥也能以外戚身份与钳制杨坚,这恰恰证明天元皇帝自知大限将至。 崔澈过去无意卷入演杨坚与尉迟迥的纷争,是因为自觉出身高门,无需冒险。 但此番来长安,经过窦家女一事,他也认清了自己关东士族的出身,在关陇勋贵眼中,还是差了一截,他们才是东西之争的胜者,而崔澈等人不过是高贵的败犬。 三月二十九日,即崔澈拜访过杨坚的次日,他与裴秀二人携奴仆、婢女出城踏青。 正值春夏之交,草木丰茂,崔澈一行人便是在渭水之畔遇上的杨广。 “你便是博陵崔澈?” 杨广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问道。 “正是,敢问这位公子...” 崔澈话未说完,杨广却神色轻蔑地打断道: “我听人说起过你徐门立雪的故事,便想来见一见你这沽名钓誉之人。” “你说什么!” 裴秀闻言怒目而视,这人分明就是来寻表弟麻烦的。 杨广却不理他,上前几步,对着握紧了拳头,强忍怒火的崔澈讥笑道: “记住了我的模样,往后遇着了我,要绕道走。” 说罢,杨广与同行友人笑道: “走了,走了,莫要使他污了我等的眼睛。” 裴秀正要为崔澈反唇相讥,但出人意料的是行事一惯稳重的崔澈已经扬起了拳头,一拳将那杨广打翻在地,左眼成了乌眼青。 “不曾想还是污了公子的眼睛。” 说罢,还不忘朝倒在地上的杨广补了两脚。 “你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我是随国公之子,天元大皇后之弟,你居然敢打我!” 冲突爆发得很突然。 “快走!快走!长安待不得了!回关东去!” 有张武等人阻挡杨广奴仆,崔澈自知闯祸拽着裴秀衣袖喊道。 裴秀还不明白崔澈怎么变得这般鲁莽,长安城里,多的是达官贵人,他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 但如今也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了,正如崔澈所言,殴打了皇后之弟,长安肯定不能待了,必须得尽快逃。 崔澈连长安城都没敢回,与裴秀带着穆邪利、妙容以及打退杨广身边奴仆,赶来汇合的张武等人回关东去。 长安城里的宅子、十余车财物,统统不要了。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裴秀一个劲地在马车上安慰崔澈。 一行人离了长安一段距离,崔澈才问穆邪利,如果她不愿与自己一道走,可以在此下车。 穆邪利却表示无论去哪,自己也会与他同行,无非是认为崔澈能够借助宗族的臂助逃过追捕,而且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前日险些被赐死,也不是秘密,大不了躲过一阵子,等杨家遭难。 一旁的妙容不甘人后,吵嚷着要与崔澈同生共死。 崔澈感动之余,让马车继续上路,由张武等人护卫他回乡避难。 张武骑在马上,总觉得事有蹊跷。 昨日回府,小郎君便让他去城里购马,今日出行,奴仆骑马,婢女乘车,好似刻意就在为逃回关东做准备。 但他素来嘴严,也只是把疑惑放在了心里。 随国公府,杨广对着铜镜触碰到了眼睛的乌青,疼得龇牙咧嘴: “这臭小子拳头可真硬,也不知道收着劲,将来总要把这一拳两脚还回去。” 第36章 天元驾崩 东行的马车上,裴秀焦虑不安,穆邪利与妙容也难掩心中紧张。 到底是得罪了皇后之弟,谁又不是提心吊胆。 只有当事人崔澈却觉得身心舒畅,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今日之事,本就是杨坚的授意,为了蒙蔽尉迟迥,让他与杨广演的一场戏。 剧情是他与杨广一起商量的,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精心打磨剧本,但想来也能骗过旁人,毕竟少年郎火气重,为了口角而起冲突也不是新鲜事。 等将来澈哥儿负荆请罪,杨广一笑泯恩仇,还能赢得一个心胸宽广的美名。 再说长安,杨玄感与窦威还是够义气,知晓崔澈得罪杨广,被逼逃回关东避祸以后,几次三番为他向杨广赔罪,不过杨广始终不松口,甚至扬言要打断崔澈双腿以作报复,也让长安许多权贵子弟知晓了二人过节之深。 杨玄感与窦威见状,只能寄希望于崔澈能够躲藏好,等过段时间,杨广消了气,再代为说和。 而崔澈一行人东出潼关,再由风陵渡来到河东。 闻喜城外,崔澈与裴秀依依惜别,并将妙容、穆邪利以及其余奴仆、婢女托付给他,自己身边只留了赵文、张武二人。 避祸就得有个避祸的模样,百余名奴仆、婢女随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澈哥儿是受天子之命巡视关东咧。 临别之际,裴秀难忍离情,不放心道: “阿澈,你今后有何打算?” 话才出口,又反应过来,赶忙上手遮住了崔澈的嘴,仔细叮嘱道: “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躲藏好,轻易不能与人泄露了踪迹,连我也不能例外。” 看到崔澈认真点头,裴秀才松了手,又忍不住絮叨道: “以后可不能再冲动行事,哪怕回了定州,也得收敛脾气,莫要与人再起冲突。也无需心灰意冷,博陵崔氏树大根深,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找人说和便是。” “放心吧,经过了这次教训,我以后会谨慎行事,倒是你,莫要在姑母面前说漏了嘴,惹她担心。” 二人张开双臂,紧紧相拥,又是一番不舍言语,崔澈才走上了马车。 他回头看向裴秀,以及眼眶湿润的穆邪利与妙容。 “小郎君,带上妙容吧,一路上也有人服侍你。” 听着哭腔,崔澈回了她一个微笑,又对穆邪利说道: “妙容就交给你照顾了。” “小郎君且放心,妾身也会在闻喜等你来接我。” 崔澈终于钻进了车厢,由十四岁的赵文赶车,二十二岁的张武骑马挎刀护卫,将众人都甩在了身后。 裴秀回到府中,起初还是瞒过了崔昭容,但没多久,朝廷的海捕文书也到了闻喜,还是让崔昭容知道了真相。 眼见视如亲子的侄儿因为伤人而被通缉,崔昭容日日以泪洗面,没少责骂裴秀没有照看好他,又逼着裴秀带了大笔钱财回长安为崔澈打点,穆邪利却与妙容留在了闻喜,由崔昭容照看。 崔澈并不知道裴秀已经回了长安为自己辛苦奔走,他回到河北后,没有返回定州,而是去了邺城,投奔堂兄崔达孥。 崔达拏听说崔澈殴打了杨坚之子,狼狈来投,也将他收留下来。 作为尉迟迥的长史,本就与杨坚是敌对阵营,崔澈又不是作奸犯科,自然愿意为他提供庇护。 崔澈还不忘让赵文回一趟博陵,与祖母报一声平安。 当有关崔澈的海捕文书传到邺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崔达拏并未隐瞒尉迟迥,尉迟迥也无意捉拿崔澈。 他甚至怀疑,杨坚之所以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便是想让自己逮捕崔澈,与博陵第三房结怨。 “哼!普六茹借刀杀人,老夫又怎会中其奸计。” 崔澈得以寄住在崔达拏的府上,悠闲度日,甚至还偷溜去崔季舒的坟前,向他夸耀自己殴打隋炀帝的经历。 邺城的宅子自然还在,但怎么说也是犯了伤人罪,被朝廷通缉,尉迟迥不捉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住回自己家。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天元皇帝宇文赟的身体也急速恶化,杨坚于是请托好友郑译举荐自己出为方镇避祸,以释宇文赟的疑心。 五月初三,宇文赟下诏以杨坚为扬州总管。 然而,五月初六,临行前,杨坚又犯起了足疾,声称要休养些时日,行程便也耽搁下来。 杨坚觊觎社稷的野心是何时埋下,难以言说,至少先帝在世时,已有端倪。 当时北齐灭亡,杨坚为定州总管,不久又调任亳州,其好友庞晃就曾进言: ‘燕、代之地多精兵,若以此兴兵,天下易取耳。’ 杨坚的反应却是紧握其手,感慨道: ‘未得其时。’ 如今天元皇帝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小皇帝的国丈司马消难已经外放郧州总管,早就去了安陆(湖北安陆)任职。 尉迟迥远在河北,朝中剩余的陈山提、元晟都难以与自己争权,只要拖过这几日,自可行摄政之事。 五月初十,天元皇帝病情再度恶化,立即召小御正刘昉、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入宫,欲托付后事,然而却口不能言,当天即崩殂。 天子宇文阐时年仅八岁,不足以亲政,而天元皇帝宇文赟临终又没有指定辅政之人,国家的重担落在谁的肩上,就成了一个难题。 “随公为天元丈人,功勋卓着,当是不二人选!” 暗中投效了杨建的内史郑译还未来得及开口,小御正刘昉却抢先当了首倡之人,此言一出,在宫中侍奉的御饰大夫柳裘、内史大夫韦暮、御正下士皇甫绩纷纷赞同。 而内史郑译更不可能反对,他主动请缨将杨坚唤入宫城。 杨坚见终于熬死了宇文赟,强忍心中喜意,而是顶着一张悲戚面容随郑译入宫。 他并不担心其中有诈,一来,通知消息的是自己的党羽郑译,二来宇文赟真要杀他,无需这般麻烦,一道圣旨而已。 来到宫城,哭拜了驾崩的天元皇帝,面对众人请他主持朝政的提议,杨坚连连推辞,那欲拒还迎的模样看得刘昉急了眼,喝道: “随公若愿为执政,请速为,若不愿,昉自为之!” 本打算四辞五让的杨坚悚然心惊:怎地!你还要跟我抢! 第37章 共诛国贼 大象二年(580年),五月初十,天元皇帝宇文赟暴崩,因临终之际不能言语,未能留下遗命,小御正刘昉、内史郑译于是矫诏以杨坚总知中外兵马事,付之以军政大权。 天元皇帝病故时,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在旁,知晓其中内幕,不愿再诏书上署名,无论刘昉等人如何威逼利诱,始终不愿就范,刘昉于是仿造其笔迹,代为签字。 伪诏下达府兵十二卫,长安兵马皆受杨坚节度,杨坚又向颜之仪索要玉玺,颜之仪断然拒绝: “此天子之物,自有其主,随公何故索之。” 杨坚大怒,却因颜之仪素有人望,不敢杀之以惹民怨,于是将其贬出长安,外任西疆郡(甘肃迭部)太守,也如愿以偿将玉玺揽入怀中。 当天即为天元皇帝发丧,以女儿杨丽华为皇太后,尊小皇帝生母朱满月为帝太后,其余三后,如陈月仪、元乐尚、尉迟炽繁皆令削发为尼,便是要从根子上断了尉迟迥等人以外戚身份干政的可能。 为了掩人耳目,杨坚又以天元皇帝同母弟汉王宇文赞为右大丞相,尊以虚名,却不予实权,自己则领左大丞相,假黄钺,控制朝堂。 杨坚有刘昉、郑译等人襄助,假托以天子遗命,得以顺利夺权。 陈月仪之父陈山提、元乐尚之父元晟自知大祸将近,相继逃离长安,不知所终。 得益于齐王宇文宪、小冢宰宇文孝伯等人先后被天元皇帝除去,杨坚在朝堂上的威胁只剩了小皇帝的亲叔父,汉王宇文赞。 然而宇文赞着实没有什么才能,否则周武帝早就废黜了天元皇帝的太子之位,刘昉仅以美妓相诱便将宇文赞骗出宫城,幽于汉王府。 自此,杨坚彻底掌握朝堂大权,长安城中再无威胁。 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真正的考验从来不在朝堂,元晟不过是前朝宗室余孽,陈山提虽出自武川,却是北齐降臣,宇文赞等人更是才识庸碌,更大的危险还在地方。 天元皇帝曾以其五位叔父出藩,杨坚便以赴丧为名,催促赵、陈、越、代,滕五王入朝,五王受天元皇帝猜忌,并未掌握地方实权。 如陈王宇文纯坐镇齐州,杨坚只是派遣门正上士崔彭带了两名骑士,崔彭来到齐州便大喊‘陈王有罪,诏征入朝’,便轻易将其捉往长安。 五王先后入朝,即与雍州刺史毕王宇文贤合谋诛杀杨坚,事败后,宇文贤满门被杀,五王却得以赦免,更授予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殊礼。 杨坚之所以隐忍,不过是要对付自己真正的敌人,那些在地方上手握实权的总管。 其中最令他忌惮的便是相州总管尉迟迥。 杨坚矫诏夺权时,为了取信尉迟迥,派尉迟迥留在长安的质子尉迟惇东行,召尉迟迥回京奔丧。 又令韦孝宽代替尉迟迥,为相州总管,以叱列长义为相州刺史,特意命令叱列长义先行,韦孝宽随后出发。 尉迟惇得到的任务是召还其父,可到了邺城,父子俩一见面,尉迟惇便劝说道: “普六茹矫诏摄政,擅专独断,威福自用,炽繁亦为先帝皇后,却受他逼迫,削发为尼,其意在于父亲。 “父亲若轻车简从以入朝,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若以燕赵之勇锐,齐地之富庶,并力西向,以讨不臣,凭父亲之威名,官民自当箪食壶浆以迎义师,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其余诸子也纷纷附和,苦劝尉迟迥莫要轻信了杨坚。 尉迟迥当然不会上当,他将尉迟惇留在邺城,拒不奉诏,暗中与其侄儿青州总管尉迟勤联络,准备起兵。 邺城之中,暗流汹涌,杨坚派来的第二位使者破六汗裒与尉迟迥僚属晋昶密有图谋,被尉迟迥察觉,为其所杀,二人正式决裂。 “普六茹坚才智平庸,不过是借助外戚身份,欺凌幼主,觊觎神器。 “先帝任我以相州总管,镇抚河北,便是寄托了安危大计,以防朝堂奸佞弄权。 “我尉迟迥召集义士,非为个人,只求匡扶社稷,以全臣节。 “今日建义,若侥幸功成,愿与诸位共享富贵,诸君以为如何!” 崔澈仰起头,望着北面城楼上振臂高呼的尉迟迥,以及城楼上悬吊着的两颗首级,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对周围人的振奋声响充耳不闻。 那两颗还在晃荡的脑袋便是杨坚使者破六汗裒,以及隐藏在尉迟迥幕府的另一名细作晋昶。 晋昶早就漏了马脚,尉迟迥迟迟没有发难,不过是担心除掉一个晋昶,杨坚又派来一个崔昶,便将他留了下来。 故而晋昶才收到杨坚的密信,正要动手,却被尉迟迥抢先发难。 不过尉迟迥终究是大意了,没有崔昶,却有一个崔澈。 崔澈藏得很深,回相州的第一个月,就是在堂兄崔达拏吃住,习练骑射,不问别的事情。 五月下旬,天元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河北,得知杨坚主政,更是回到定州老家,散尽家财,招募部曲,购买骏马甲仗。 旁人问他原由,也说是自己得罪了杨坚之子,欲投奔营州高宝宁,或是逃往草原,以求生计。 如果不是尉迟迥从崔达拏处得知消息,赶紧让他将崔澈唤回,或许澈哥儿已经带了他招募来的三千部曲往草原上当马贼去了。 演戏演到这个份上,由不得尉迟迥不信。 张武轻轻碰了下崔澈后腰,崔澈立即回过神来,高举右臂,与众人同声呐喊: “愿与尉迟总管共诛国贼!” 与此同时,正往邺城而来,准备上任相州总管的韦孝宽也是遭遇一番惊险,好不容易才逃过了尉迟迥党羽的追捕,赶紧向长安通报消息。 而尉迟迥却已经举兵,其相州总管府下辖的相、卫、黎、毛、贝、赵、冀、瀛、沧等河北各州纷纷响应,其侄尉迟勤所领青、齐、胶、光、莒等州也随之反叛,尉迟氏一时间拥众数十万,其中也包含了澈哥儿的三千部曲。 第38章 大战将起 岁月悠悠,紫陌桥迎来送往,崔澈麾下三千部曲便被安排在此驻扎。 尉迟迥聚众数十万,但真正能打的,也就头戴绿巾,身穿棉袄的黄龙兵,那些人都是尉迟迥从关中带出来的旧部。 其余人大多都是崔澈部曲一般,部队新组建,还没有形成战斗力,只能充当战场气氛组的角色。 崔澈对此心知肚明,哪怕此番叛逆别有所图,却也让张武抓紧了操练私兵,澈哥儿可不养闲人。 至于崔澈自己则当了甩手掌柜,也合情理,你不能指望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亲自领军。 张武在紫陌桥练兵,崔澈则时常出入邺城,来往于堂兄崔达拏的府邸与军营之间,探听消息。 周武帝宇文邕对他有恩不假,但与此战无关,无论胜者是谁,宇文氏的结局早已注定。 哪怕尉迟迥胜了,也不过是杨坚建隋,变成了尉迟迥建蜀。 当了权臣却不篡国,宇文护的下场历历在目,不管进宫面圣戴不戴头盔,也免不了被人灭了满门的结果。 别看如今尉迟迥声势闹得很大,在邺城两个月,崔澈却已经瞧清了虚实,断定他不能成事。 尉迟迥老了,六十五岁的他精力衰退,早就不是当年入蜀的急先锋,他甚至连家事都弄得一团糟,儿子们彼此关系不睦,各有心思。 为了拉拢博陵崔氏,将崔达拏引为总管长史,更是一招臭棋,崔澈这位堂兄是个文人,你让他吟诗作赋,他高低能给你整两句,若是要他处理军国之事,便抓瞎了。 偏偏尉迟迥委以后勤重任,于是在崔澈一次不经意间展露其才能后,崔达拏在处理大事小情的时候,便时常问询于他。 有了崔澈的帮助,崔达拏不至于如原时空一般,落下个‘不能筹划谋略,举措不合法度,不能匡救援助’的评价,但尉迟迥一方的军情则彻底对杨坚单向透明。 崔澈散尽家财招募了三千人,其中就隐藏有朝廷的细作,方便传递消息。 但不得不说,人的名,树的影,尉迟迥虽老,但他拥立赵王宇文招之子,凭着旧日的威名号召各方,地方州牧之中,也多有响应之人。 尉迟迥又向北交结高宝宁,联络突厥;向南联络南陈,答应割让长江、淮河一带的土地。 当然,这些事情都经崔澈泄密,呈到了杨坚手上。 如东潼州刺史曹孝达、建州刺史石愻就在起事前,被执送长安。 剩余的荥州刺史邵公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等人,则还没有来得及抓捕,便公然反叛,纷纷据州响应尉迟迥。 曹孝达与石愻被捉并未引起尉迟迥的怀疑,他以为不过是二人行事不密的过错,毕竟据州反叛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的事,大量的前期准备必不可少。 杨坚近来的烦心事不止是尉迟迥联络突厥、南陈,据崔澈传来的情报,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与尉迟迥联系甚密。 在掌权以后,杨坚为了收获民心,先后下令废除天元皇帝酷法,恢复佛、道梁教传播,也取得了显着效果。 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率先荡平尉迟迥的叛乱,否则若是迁延日久,引得其余总管效仿,与尉迟迥遥相呼应,则更是棘手。 六月初十,杨坚唤来刚刚逃回长安的韦孝宽,将尉迟迥方面的军情尽数告知,韦孝宽并不惊讶,他知道杨坚在邺城有人,那人藏得很深,却能接触到河北一方核心层次,否则此前自己上任相州的时候,被不会得人提前传信,尉迟迥要捉他。 “尉迟迥将以其子尉迟惇为先锋,领步骑十万西进,侵犯洛阳,能戡平内乱,又能使坚信重者,唯韦公也。” 杨坚与韦孝宽执手道。 “孝宽必不负丞相所托。” 当天,小皇帝即下诏,任韦孝宽为行军元帅,统领关中之兵东出以御敌。 尉迟迥六十五岁,便已经精力不济,而韦孝宽更是年长了他七岁,身体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的智慧并未衰竭。 甚至隐隐猜到了那颗暗子是谁。 尉迟迥一方还未有动作,杨坚就已经知道他计划派遣尉迟惇率十万步骑为先锋,目标直指洛阳,这等绝密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 而恰恰有一人,他年纪小,又因殴打丞相之子遭受通缉,此前更是散尽家财,要往草原避祸,根本不会惹人怀疑,但偏偏其投奔的堂兄总揽后勤。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出兵计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瞒过总揽后勤之人。 韦孝宽可是个用间高手,他利用北齐朝堂内部的矛盾,仅凭一首童谣,便杀死了北齐柱石斛律光。 如今认定了崔澈的身份,再来推敲,一切便说得通了。 韦孝宽领大军出城的时候,裴秀早已经离了长安城。 此前被母亲崔昭容逐回长安,让他为崔澈奔走求情,这段时日裴秀多方联络,却始终不能撤回海捕文书。 名望太高的,他够不着,与他交好的,如窦威、杨玄感,人杨广也不卖他们的脸面。 到后来听闻相州总管尉迟迥起兵,崔澈也参与其中,此前在长安四处为他奔走的裴秀也遭了追捕,多亏杨玄感与窦威的帮助才得以逃离长安,连夜赶回闻喜,带着母亲、祖母以及妙容、穆邪利等人往邺城投奔。 世道乱了,虽然还未正式交兵,但沿途以及冒出了许多山匪,所幸多有护卫,才得以安全抵达邺城。 此时正值尉迟惇领步骑十万西进,正如崔澈所透露的消息,趋往洛阳。 得知裴秀来投,崔澈赶忙去迎,一见面却被姑母崔昭容又打又骂,责怪他行事鲁莽,轻易与人结怨。 崔澈挨了打骂,却也知道她是恨铁不成钢。 果然,一顿好打之后,崔昭容又将崔澈搂在怀中痛哭。 一旁的裴秀安慰道: “母亲且宽心,待将来打进长安,灭了他们杨家,自然怨消恨解。” 崔澈闻言一激灵,赶紧左右瞧看,好歹周围没有外人,才长舒一口气。 第39章 姑母有命 姑母与裴老夫人无需崔澈安顿,她们在邺城自有住宅,妙容与穆邪利也将搬去崔澈家中。 都已经公然造反了,也没必要借住在堂兄府上躲避朝廷通缉,但崔澈时常要被崔达拏唤去,助他处理后勤事务。 裴府,来不及听妙容、穆邪利倾诉心中思念,崔澈拉了裴秀独处。 “我让你留在闻喜,你为何要卷入这场是非,还将姑母带了过来,就不知道谋逆是死罪!” 造反不是过家家,事败便是满门皆死。 崔澈恼怒的便是裴秀自作主张,不曾与自己提前沟通,便带了一家老小前来投奔,掺和进此事。 若非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事后有功无罪,崔澈恨不得给他裴秀三拳。 怎能将姑母置身险境。 崔澈的喝问如同一桶凉水朝裴秀当头浇下。 泥人也有三分火,裴秀在长安城四处求人,受尽白眼,如今不惧生死,也要与崔澈共襄盛举,却遭他责难,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两人自小相依为命,裴秀从未对这个小了七岁的表弟说过一句重话,便撇过了脸,不再理会他。 “罢了,来都来了,就在邺城安心住下,好生侍奉姑母,不要多事!” 崔澈一声长叹,自己哪有资格责怪裴秀自作主张,与杨坚的密谋,又何曾向他透露过半句,让裴秀以及姑母在这两个月里为他担心。 裴秀闻言大怒: “我不辞辛苦,千里来投,你却要我安心侍奉母亲,怎地,你崔澈便如此看不起我,担心我来给你们添乱! “须知道,我才是表兄,无需你来教导,今日我自去投奔尉迟总管,定要立下功勋让你崔澈看个真切,莫要把我当作酒囊饭袋!” 眼看裴秀误解了自己,便要去寻尉迟迥,崔澈赶忙拉住了他,又推开门,打量了院子里一圈,确认没人偷听,才与裴秀附耳解释了自己的处境。 裴秀双目圆睁,一直积压在心中的疑惑得以解开,难怪当日崔澈行为如此反常,居然只因言语相讥,就敢在长安与人挥拳相向。 这与当初在闻喜县打人不同,没见崔澈入了长安以后都谨言慎行么。 一想到母亲这两个月里担惊受怕,为崔澈流过的那些泪,裴秀怒气更盛,从未与表弟说过重话的他,一时激动,扬起巴掌扇在了崔澈脸上。 打完人,裴秀自己也懵了,看见崔澈的左脸颊红肿起来,手足无措,懊悔道: “阿澈,我,我...” 说着便要朝自己脸上扇,崔澈赶紧抓住了手,笑道: “此前我蒙骗了你与姑母,今日先后受了你们打骂,也算清了。” 说罢,又敛容正色道: “阿秀,以后无论何事,我再也不会瞒你,但此事你当要保密,就连姑母也不能泄露。” 崔澈之所以瞒着裴秀,并非信不过他,二人情同手足,裴秀知道崔澈参与尉迟迥之乱,丝毫不惧谋逆罪责,举家来投,这份情意真真切切。 只是卧底是个高风险的职业,此前被尉迟迥瞧出破绽的破六汗裒、晋昶,头颅至今还悬挂在北墙城楼,都已经被风干了。 他实在不想裴秀跟着自己犯险。 “我知道的,事关生死,我不会与人多嘴半句。” 由于崔澈麾下的气氛组驻扎紫陌桥,裴秀便是从北门入的城,也瞧见了那两颗头颅,早就问询过了身份,如今知道崔澈也是相同的情况,自然会把嘴给闭紧实了。 崔澈拜别姑母的时候,故意离得崔昭容远远地,就是知道她视力差,瞧不清自己脸上的掌痕,否则崔昭容定然是要为崔澈出气,给裴秀一点教训。 裴秀也听从了崔澈的建议,与外人只说是担心受崔澈牵连,往邺城避祸,并不参与叛乱,整日都在家中侍奉母亲,不问世事,为了避嫌,甚至与崔澈都少有往来。 而崔澈的生活一如往常,只不过多了穆邪利与妙容作伴。 “你当真要嫁我做妾?就不怕受我牵连?” 邺城崔府,崔澈看着穆邪利郑重问道。 “妾身这两个月想了许多,即使受小郎君牵连,也不过是被充为宫婢,或者被赏作他人姬妾,结局也好过在妓坊里皮肉娱人,只求小郎君不要嫌弃妾身曾为人妇。” 穆邪利言语间神态楚楚动人,也让崔澈为之倾心。 正如穆邪利所言,自古哪怕是谋逆这般重罪,也是男丁处死,女眷因罪没入宫廷,当初便是宋钦道因谋逆罪被处死,穆邪利才进得北齐宫廷为婢。 崔澈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在穆邪利看来,自己此时定下名分,若事成,自是荣华富贵,若事败,没有崔澈的照料,自己这个亡国皇后,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小郎君,你便应下穆姐姐吧。” 妙容在一旁劝说道。 今日事情的起因,还是姑母催促崔澈纳了妙容,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待妙容有孕,再将她送去闻喜躲藏,将来真要有个万一,哪怕崔澈被处死,也能给崔家留下血脉。 妙容十二岁跟了崔澈,哪怕是以北周十八岁成年来算,也就是年底的事了。 但崔澈自己有不同意见,他才十一岁。 没错,如今早婚早育的现象是很普遍,但十一岁就逼着他留种,属实是急了点。 可实在拗不过姑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答应下来,只是心里打定主意,十五岁前坚决不进女色。 好不容易哄骗了妙容,让她为自己瞒着姑母,可崔昭容急呀,又把主意打到了穆邪利身上,这妇人的肚子可是曾生养过儿子的。 崔昭容不喜欢穆邪利,单纯只因为她曾是高纬皇后的身份。 父亲、丈夫、兄弟,都是死于高纬之手,每每看见穆邪利,崔昭容总会想起亡人。 但眼见侄儿深度参与叛乱,为了以防万一,也顾不得许多,便将穆邪利唤去,一番言语后,穆邪利羞红着一张脸,回到崔府,向崔澈自请为妾。 别看崔澈一直惦念着李渊的媳妇,但在男女之事上,他确实脸皮薄,两辈子没谈过恋爱。 与妙容那不叫恋爱,封老夫人让这丫头出现在崔澈身边的时候,就为二人定下了将来。 反倒是与穆邪利,却有些暗恋的感觉。 “只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 “妾身不会后悔。” 第40章 孝宽之疾 崔澈在后方纳妾,前线局势也没紧张到哪里去。 七月,尉迟惇进军武陟(河南焦作)与韦孝宽对峙于河阳,但局势却僵持起来,平叛大军势众,尉迟惇不敢轻易动作,而韦孝宽也称病,无法统一指挥各部,向朝廷请求派遣监军。 消息传回邺城,崔达拏大喜过望,赶忙向尉迟迥进言,应该趁着敌军主将患病不能理事的时机,催促前线作战,一如争夺徐州时,北周各军趁吴明彻患病,完成对南陈军队的包围。 然而尉迟迥却并未听从,崔达拏自感腹有良谋,却不被主所用,垂头丧气的回到衙署。 崔澈正为他处理后勤诸事,见堂兄颓丧,问其缘故,崔达拏于是大吐苦水,崔澈听他说完才笑着解释道: “兄长焉知韦孝宽是真的病了?” 崔达拏闻言一愣,疑惑道: “难不成韦孝宽是故意称病,引我军去攻?” “堂兄又想岔了。” 崔澈摇头解释道: “韦孝宽确实做好了应对我军攻势的准备,但他称病并非是为了诱敌,而是自保。 “此前其为元帅,尽取江北之地,已是立下不世之功,如今若再平关东,岂不闻功高震主。 “所谓称病请求监军,以协调指挥各部,不过是找人分润平叛之功,释主疑心罢了。” 崔达拏这才恍然大悟,自古功大难赏,都是一个要命的问题,在物理层面上的要人性命。 杨坚刚坐上丞相之位,尚无大功于国,若是韦孝宽独享平灭尉迟迥的功劳,崔达拏自觉若是杨坚,也是寝食难安。 于是立即去到总管府向尉迟迥告罪,尉迟迥清楚崔达拏的能耐,如今后勤事务井井有条,都是其堂弟崔澈在打理,这一次更不用多想,铁定是崔澈为其解惑。 尉迟迥稍作询问,崔达拏也并未隐瞒,坦然告知。 这般聪慧的少年郎,着实招人喜欢,尉迟迥于是命人唤来崔澈,勉励道: “临机两阵之间,固然重要;供给后勤军需,亦不能疏忽,有崔郎辛苦操持,前线军士方能衣食无忧。 “还望崔郎继续努力,事成之日,老夫愿以炽繁相托,于长安招崔郎为孙婿。” 崔澈闻言,喜不自胜,当下就叩头拜道: “澈本亡命之人,幸得总管收留,方有容身之处,本不敢再有奢望,然而错蒙大父爱戴,以贵女相许,澈虽肝脑涂地,亦不能报大父之恩!” 婚事还没成,澈哥儿便下拜认起了祖父,尉迟迥老怀大慰,就此将崔澈看作自家人,而澈哥儿也得以更进一步接触机密。 出了总管府,回到马车上,崔澈敛去笑容,面色更是凝重。 而长安城中,杨坚也为领军人选犯起了愁。 他先是找到了崔澈族兄,出身博陵第二房的崔仲方。 崔仲方与杨坚在少年时同是皇子伴读,交情深厚,又颇识军事,在杨坚看来,是可以托付重任之人。 然而崔仲方却以宗族俱在关东为由推辞。 杨坚于是又找到扶他上位的郑译、刘昉,二人也各有理由,借故推辞。 如今局势尚不明朗,前线凶险,没有人愿意前往。 杨坚眼看这三人推辞,更觉得崔澈小小年纪便敢往邺城为间,殊为难得。 正值无人可用的时候,丞相府司录高颎主动请缨,愿往前线为监军。 高颎时年四十,本是高句丽人,祖上内迁,冒认为渤海高氏,其父高宾曾为独孤信的幕僚,故而高颎又有独孤颎的鲜卑名。 其人精明强干,知兵事,多计谋,才能素为杨坚所知,杨坚拜丞相后,立即派人征召高颎,高颎欣然与人道: ‘愿受丞相驱使,若大事不成,亦不惧灭族之祸。’ 为了登临高位,连灭族之祸都不怕的人,又怎会畏惧前线凶险。 杨坚大感欣慰,当即以高颎为监军,奔赴前线。 不只是杨坚在邺城布下暗子,尉迟迥同样在长安留有耳目,很快高颎出任监军的消息传到了邺城。 高颎过往无甚功绩,为尉迟迥所轻,并未引起重视,杨坚能知晓他的才能,只因为身为独孤家女婿,与依附独孤氏的高颎曾有往来。 尉迟迥又怎么可能清楚高颎的斤两。 而崔澈也装聋作哑没有提醒。 没错,尉迟迥是给他画了个饼,说是进了长安就把天左大皇后,如今被迫削发为尼的尉迟炽繁嫁他为妻。 但澈哥儿也没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就为他尉迟家抛头颅,洒热血,走上取死之道。 嘴上喊着大父,崔澈可没真把尉迟迥当自己祖父看待。 他祖父名叫崔季舒,还在城外埋着呢。 高颎去往前线,崔澈便知道大战一触即发,而局势果然不出他的预料。 韦孝宽的病随着高颎前来,不药而愈,开始搭设浮桥,准备渡过沁水与尉迟惇决战。 尉迟惇在上游点起火船,试图烧毁浮桥,高颎便命人制作土墩抵御。 眼见无法摧毁浮桥,尉迟惇又临时起意,计划半渡而击,于是命部众稍稍后退。 韦孝宽却抓住时机,命令各部火速渡河,而高颎在全军渡河以后,更是烧断浮桥,以示背水一战的决心。 以尉迟惇之能,如何能够与韦孝宽、高颎二人联手相抗衡。 若是元帅与监军争权也就罢了,偏偏韦孝宽有心让功,二人合作称得上是亲密无间。 此战毫无意外,尉迟惇大败于沁水,十万步骑或死或逃,自己也狼狈逃回邺城。 一时间河北人心惶惶,但好在青州总管尉迟勤引军五万,将从青州来援,稍稍稳定了局势。 而在尉迟惇沁水兵败的时候,七月二十六日,国丈司马消难经过长期准备,成功诱杀郧州总管府长史侯莫陈杲、郧州刺史蔡泽等四十余人后,举兵反叛,响应尉迟迥。 杨坚闻知消息,盛怒不已,当初司马消难背齐来投,就是杨坚之父杨忠前去接应,司马消难于是与杨忠结拜为兄弟。 这么些年来,杨坚以一直以叔父之礼侍奉司马消难,这份情谊最终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一文不值。 杨坚于是以郑州总管王宜为元帅,率军讨伐司马消难。 第41章 吃瓜群众 沁水之败的消息传到邺城,崔昭容更是惶恐不安,急着让崔澈留下血脉的她,甚至找了稳婆来给妙容瞧身子。 在得知妙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后,崔昭容怒不可遏,却偏偏无处发泄。 她也知道这肯定是自己那宝贝侄儿的意思,便没有责难妙容与他伙同欺瞒自己。 缺不放过崔澈,如今整个邺城都知道了尉迟迥要招他为孙婿,与尉迟家的关系如此亲密,一旦事败,哪有活命的道理。 将崔澈唤回了府,崔昭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崔澈却只是笑着让她息怒,崔昭容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气极,却也拿他没办法。 道理都已经讲遍了,崔澈就是不听,难不成还能将他绑在床上,让穆邪利、妙容二人强迫。 崔昭容气冲冲回去了裴府,澈哥儿也没有在府里久留,代替堂兄处理了今日后勤诸事后,崔澈便以巡视军营为由,去了趟紫陌桥。 那里可还驻扎了他三千气氛组。 说是气氛组,但在张武的操训下,如今也有模有样,张武本身并没有什么才能,不过是崔澈从尉迟迥的军中请了几名老兵,学着他们的操练来安排内容。 效果还不错,至少今日崔澈巡视一番后是这么觉得的,他甚至大手一挥,今天日落后便休假一日,后日一早再让将士们集合。 这般作为自然是要为军中细作提供方便。 方才慰问将士的时候,崔澈已经借着与人握手言欢的机会,不留痕迹的将一张纸条塞进了细作手中,便是有关青州尉迟勤出兵的消息。 尉迟勤虽然领五万大军驰援邺城,但尉迟迥却只让崔澈先准备三千骑兵所用的粮草,崔澈将这份情报告知韦孝宽,具体如何行动,自有韦孝宽去下判断。 “我军当疾行!” 收好了纸条,韦孝宽让人请来高颎,笃定道。 高颎对此没有异议,却也想知道韦孝宽突然急促起来的理由,此前他在河阳迁延时日,可不是这模样。 况且如今尉迟勤五万援兵将抵达河北的消息甚嚣尘上,稳步向前也是之前商议好的事情,此番突然改了主意,总得说出个道理。 无奈,韦孝宽只得将纸条交予高颎过目。 “此事当真?” 高颎看过后,急促问道。 若消息无误,只准备三千骑兵粮草供应,便说明尉迟勤的主力部队暂时到不了,只有三千骑兵作为先头部队驰援。 如此,自当疾行,趁尉迟勤大军还未抵达,先与尉迟迥决战,不使其二人合兵。 “传递消息之人是丞相暗子,深得尉迟迥的信任,高监军无需怀疑真伪。” 无论出身、年纪、甚至过往功勋,高颎如何能与韦孝宽相比,之所以受到礼遇不过是他代表了丞相杨坚。 但终究只是代表,并不是杨坚亲临,韦孝宽既然有了决断,高颎只得听随,更何况确认了消息真假,高颎对韦孝宽急行军的帅令也是认同的。 自从收到崔澈传信,韦孝宽便星夜兼程,终于赶在尉迟勤来援前,兵临邺城城下。 之前才因为青州尉迟勤将援的好消息而安定下来的人心,再度陷入动乱。 尉迟迥并非河北人,坐镇相州也才一年,此番叛乱之所以得到河北士民拥护,不过是凭借自己过往威名。 前段时间,足足十万步骑,浩浩荡荡西进,尉迟惇却仅以身免,单骑逃回邺城,已经连累尉迟迥受人非议,认为他廉颇老矣。 如今更是被人打到了家门口,尉迟迥的声望再度受挫,哪还有此前一呼百应之势。 尉迟迥对此也心知肚明,若是据城而守,说不准就会有人暗地里打开城门,引周军入城,以求免罪甚至是荣华富贵。 既然不能守,便只能出城与之决战,尉迟迥集结十三万大军,出屯城南以御敌,崔澈麾下三千部曲则被安排守备邺城。 再是有模有样,也只是新组建两个月不到的新兵队伍,在城头上摇旗呐喊当当气氛组还行,真给拉去野战,与人正面交锋,稍有挫折便会溃散,到时候反而影响了己方阵型。 韦孝宽稍作休息,于第二日列阵与尉迟迥决战。 崔澈立于城头,遥看两军对垒。 双方摆开车马,以堂堂之阵对决。 尉迟迥以逸待劳,而韦孝宽远道而来,很自然的是尉迟迥一方占据了上风,其麾下头戴绿巾的黄龙兵勇不可当,直向韦孝宽中军突进。 平叛大军作战不力,各部军队不得不向后撤退。 乱军之中,周军行军总管宇文忻瞥见了第三方势力。 所谓第三方势力并非尉迟勤的青州援军,而是见周军退却,出来瞧热闹的吃瓜群众。 有数万邺城百姓出城吃瓜,近距离观赏这场大战。 这真不关澈哥儿的事,都是这些人好奇心太过旺盛,自发组团。 崔澈给杨坚当卧底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他要祸祸邺城百姓。 这种事情得不偿失,他为杨坚做得够多的了,无需再献毒计。 若是将来让人知晓是崔澈怂恿百姓出城,驱使无辜民众使其受池鱼之殃,河北哪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名声非得在家乡父老口口相传中臭不可闻。 宇文忻立即将此事报知高颎,二人一番商议后,居然缺德带冒烟的下令,让将士们朝观众方阵放箭。 热闹瞧得好好的,突然一阵箭雨朝自己射来,吃瓜群众们纷纷躲避,四散奔走。 宇文忻赶紧让麾下与自己高呼: “敌军败了!” 周军各部信以为真,见百姓溃散,真以为是尉迟迥败退,于是奋发斗志,纷纷回身再战。 尉迟迥冤啊,一场大胜近在眼前,可军阵先是遭受慌不择路的百姓冲击,阵脚大乱,又有周军各部齐力相攻,最终落得大败,只得率余部逃亡北城,企图据城坚守。 邺城分南北两城,北城为旧城,南城为北齐所筑新城。 周军各部纷纷围困北城,一心争夺尉迟迥,而崔澈主持的南城,却无人问津,崔澈也只得命令自己部曲维持南城治安,等待北城大战落幕。 却没想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部曲哗变,自己被活捉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 第42章 行差踏错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又何况于外人。 为了安置细作,崔澈招募的三千部曲里,并非全是家中奴仆,也有部分不知根底的流民。 崔澈并非没有提防,他让自己最信任的张武亲领部曲中的外人。 邺城里,知晓崔澈真正身份之人有两个半,两个自然是与他接头的细作以及裴秀,剩余半个便是张武。 崔澈从未对张武亲口承认,但张武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否则当日尉迟迥在北楼举事,也不会提醒崔澈与众欢呼。 然而出乎崔澈预料的是,张武确实约束住了那帮子外人,但自家亲戚中,也有人想拿他崔澈换个前程。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崔澈可是个香饽饽。 既与丞相之子有旧怨,代崔达拏处置后勤,掌管军需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被尉迟迥许以婚姻,无疑是仅次于尉迟迥父子的大鱼。 崔路是崔澈未出五服的族叔,在博陵庄园里做了二十多年管事。 此番崔澈散尽家财,招募部曲,起初崔路是没有参与的,直到尉迟迥派人将崔澈唤回邺城,崔路察觉到尉迟迥的意图,于是临时加入,也想跟着搏一份富贵。 如今尉迟迥惨败,大厦将倾,别人或许能够逃过罪责,但崔路自诩他与崔澈这个重犯是五服内的亲戚,自身也是从逆,若不作为,只怕难免一死。 在大战以前,崔澈就对麾下部曲做了安排,张武领一部分家生子维持城内治安,同时震慑军中不知根底的流民,以防他们生事。 又安排部分能信得过的家生子守卫裴府,妙容、穆邪利也都搬去了裴府居住。 自己身边只剩了一个百人队护卫,卫队长是赵文,他没习过武,不懂军事,打小就是书童的定位,算半个文人,这个卫队长也只是挂名,真正管辖这百余人的是队副崔路。 百人队里,几乎都是好几代人在崔氏的羽翼下生活,甚至崔澈都能一一叫出这些人的姓名,将他们看做最能信任的一批人,否则也不会留在身边,与他在城头等待韦孝宽派人接管南城。 然而南城城楼上,崔路暴起发难,以谋逆罪恐吓众人,又提出捉了崔澈以求富贵,他凭着在博陵庄园经营二十余年的人脉,成功笼络了半数以上的人,但也有部分人不愿背主,与他们持刀对峙。 赵文挡在崔澈身前,崔澈按住了赵文的肩膀,说道: “阿文,事以至此,莫要再搭上你的性命。” 赵文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握刀的手颤抖得厉害,但却始终没有松开。 “小郎君莫要看轻了我,我,我可不怕死!” 崔澈闻言,心中感动与欣慰糅杂。 这支拔刀相向的百人队里,泾渭分明,背主的都是博陵庄园里的家生子。 而护主的都是邺城府里的家生子,也就是随崔澈往长安求学时,同去的那批人。 崔澈从赵文手里拿走了刀,越过护主人群对崔路等人道: “我与杨广有旧怨,他曾扬言要捉了我打断双腿以作报复,你当知道,活崔澈远比死人更有价值。 “自我从长安逃回河北,与你们相处的日子,满打满算也有四个月的时间,念在四个月的主仆情谊,我送你们这场富贵,快遣人往周营报信吧,就说你活捉了崔澈。” 赵文等人惊愕不已,纷纷苦劝道: “小郎君,我等还可以护你杀出重围!” “与他们拼了,临死也要拉上这群白眼狼垫背!” “弃小郎君不顾而苟活,我等在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老家主。” 崔澈环顾着周围护他之人苦苦哀求,甚至还有人伤心抹泪,他一一记在心中。 澈哥儿平素对待奴仆很是宽和,别说虐待奴仆了,哪怕犯了错,都是摆事实,讲道理,再处以相应的责罚。 也许是经历过文明时代的教育洗礼,崔澈将奴仆们当作人来看待,而不是家畜。 与他同往长安的那一百余名奴仆、婢女对此感触最深,故而其中被调入百人卫队里的三十余名家奴愿意为他死战。 ‘看来我做人也没有那么失败。’ 崔澈心中感慨一句,随即对将信将疑的崔路喝道: “还愣着作甚!等周军入城,你以为这份功劳还轮得到你,有的是人想讨好丞相之子!” 崔路闻言,大惊失色,赶紧让人往周营报信。 韦孝宽并未参与北城争夺尉迟迥的战事,他为了分润功劳,甚至自请监军,又怎会再出这个风头。 但听闻亲信来报,有人捉拿了崔澈,献城来降,还是诧异不已。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崔澈一直都是自己人。 韦孝宽命本部入城接管城防,又交代亲兵统领将崔澈押来,强调自己要的是活人。 在等待崔澈的时候,韦孝宽也琢磨出了崔澈为何不表露身份。 若是将真实身份公诸于众,无论对杨坚,还是对崔澈本人,声誉都有影响。 崔澈与杨广演那场戏的时候,天元皇帝可还在世,如果那时候杨坚就急着往尉迟迥麾下安插崔澈这颗暗子,岂不是表明杨坚蓄谋已久。 当然了,杨坚也确实蓄谋已久,这不是秘密,但不能公开来说。 至于崔澈,无论如何,这种事情传出去,名声肯定不好听,毕竟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崔达拏诚心诚意接纳了他。 韦孝宽跨坐在战马上遥望北城战事,而崔澈则被背缚双手,站立在马下,这便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对于崔澈来说,略显尴尬。 “松绑。” 韦孝宽吩咐一句,亲兵统领即亲自上前为崔澈松开绳索。 又有人呈来笔墨,韦孝宽对崔澈道: “将你悖逆之事自书于纸上。” 崔澈知道韦孝宽的目的,他活动了下肩膀,以左手执笔行文,文中自认罪行。 崔达拏虽然名为长史,但都是自己为尉迟迥打理后勤,万般罪恶皆与崔达拏无关。 韦孝宽看着那熟悉且拙劣的左手字,再无任何怀疑,他收好了认罪书,假作惜才道: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干,他日必为栋梁,可惜可叹,竟然从贼。少年人难免行差踏错,今日我不杀你,且随我回长安,是生是死,自有陛下定夺。” 小皇帝又能拿什么主意。 一旁正等着韦孝宽夸赞的崔路目瞪口呆,难不成这崔澈还有活命的可能?! 崔澈当即向韦孝宽称谢,随即回头朝崔路浅浅一笑,但那笑容却让崔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第43章 尉迟身死 如果说韦孝宽对待崔澈的态度,让崔路感觉事有蹊跷,那么赵文等此前护卫崔澈的三十余人,也被松了绑,任由崔澈与他们交代一番,便尽数放走,更使崔路察觉到大事不妙。 这世上哪有这般对待的谋逆重犯。 崔路已经回过味来了,为何崔澈不让赵文等人以死相拼,而是催促自己将周军唤来。 这分明就是有恃无恐,而此前崔澈浅笑中的得意,与眼神中的狠厉,更是让崔路不寒而栗。 崔路不止一次想逃,但他以及随他活捉崔澈有功的六十余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人身自由。 与此同时,邺南城已经易手,张武听闻崔澈被活捉并未抵抗,下令众人缴械,而接管南城的周军,也在韦孝宽的命令下没有冒犯崔府、裴府,甚至连崔达拏也只是被捉去了城外,其家眷并未受到骚扰。 但裴府里的崔昭容得知侄儿落在了周军手上,当场就昏了过去,待她醒来,便是嚎啕痛哭,自称对不起列祖列宗,没有教导好侄儿。 妙容与穆邪利也是相拥而泣,妙容自不必多说,自从封老夫人做主,许她一个妾室名分,这辈子就认准了崔澈,而穆邪利也与崔澈相处数年,也是有感情的。 三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裴秀却无动于衷,这模样落在崔昭容眼里,气不打一处来。 崔澈已经是必死的结局,当表哥的居然没有半点悲戚之色,自己不止没有教导好崔澈,更是生了怎样一个孽障! 也不知崔昭容从哪摸了一个木棍,朝着裴秀抬手便打。 “啊!” 裴秀一声惨嚎。 往常母亲责罚自己,裴秀都是老老实实受着,但崔昭容今日算是怒火攻心,下手没有轻重,一棍子敲下去,打得裴秀眼冒金星,哪还敢站着不动,当即抱头鼠窜,惊慌道: “阿母,你为何打我!” “为何打你!我打的就是你个冷血畜牲!” 崔昭容边哭边骂,追逐中,脚下一滑溜,摔倒在地上。 妙容与穆邪利连忙将她扶起,裴秀这才走近了,低声解释。 如今周军已经控制了邺城,自然无需再瞒着崔昭容,而妙容与穆邪利都是崔澈未进门的妾,也不是外人。 妙容捂着嘴,显然这样的剧情发展超出了她那笨脑袋的理解。 穆邪利放心了心中的担子,只有崔昭容冷声道: “你说得都是真的?” 裴秀肯定道: “千真万确,阿母且想想,若非阿澈听命于丞相,以我家与阿澈的关系,周军入城后又怎会秋毫无犯。” 崔昭容闻言,终于放下了对崔澈的担心,可一想到侄儿与儿子合伙欺瞒自己,让她这四个月里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再度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只是这一次没再照着头敲,方才不过是以为裴秀对崔澈的生死漠不关心,恨极了他的无动于衷,一时失了分寸罢了。 可是棍子打在身上,还是让裴秀惨叫连连。 “阿母,我都跟你说了,你为何还要打我!” “你与他一同瞒我,我不打你打谁!” “我也是来了邺城才知道的,是阿澈千叮万嘱让我瞒着你。” “果真如此?” “孩儿不敢欺骗阿母,劝说阿母给阿澈纳妾留种,其实也是阿澈的主意,他说这样才能使尉迟迥深信不疑。” 裴秀这人很不讲义气,把事情害怕崔昭容的棍棒责罚,把事情全都给抖了出来。 原来崔昭容之所以急着要给崔澈留种,全是裴秀听了崔澈吩咐,在背后唆使,来加深尉迟迥的信任。 毕竟这边都吵嚷着要留种了,又怎会疑心不是自己一条阵线的人。 妙容与穆邪利面面相觑,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崔澈是真的喜爱自己,还是利用她们。 崔昭容更是恼怒难当,臭小子居然敢这般耍弄她。 “再见面,我非打死这个孽障!” 崔昭容咬牙道,说罢,不忘再给一脸幸灾乐祸的裴秀来上一棍。 崔澈并不知道裴秀的惨况,他还在与韦孝宽等待北城战事落幕,赵文等人自然是他让韦孝宽放走的,崔路等人也是他请韦孝宽拘禁的。 对于崔路这些个背主家奴,韦孝宽也是厌恶得很,崔澈打算如何处置,他全然不过问。 至于擒拿崔澈的功劳,韦孝宽这个行军主帅说他有,他才有,不过是一群树倒后的猢狲而已,又不是平叛大军。 在崔澈与韦孝宽的眺望中,北城的战事也来到了尾声。 周将李询、贺娄子干率部先登,周将梁士彦攻破北城北门,又突进至城西,开门放宇文忻部入城,北城已然失守,尉迟迥只得退守城楼。 出身博陵第二房的周军将领崔弘度杀上城楼,面对张弓欲射的尉迟迥,摘下头上的兜鍪,问道: “可还认得我?” 崔弘度之妹嫁尉迟迥之子,既是姻亲,自有交情。 尉迟迥苦笑道: “原来是摩诃衍(崔弘度),你也是来要我性命吗?” 崔弘度摇头道: “你我是姻亲,如今我约束乱兵,不使他们凌辱你的家眷,也希望你早做打算。” 尉迟迥知道崔弘度是劝说他自戕,以维持最后的尊严。 八月的秋风送来了北城里无数的悲鸣与哀嚎。 尉迟迥放下了弓箭,他拔出佩刀横颈,临终之际大骂杨坚,骂得心胸舒畅了,才抽刀了断。 崔弘度于是让弟弟崔弘升割下尉迟迥的首级。 尉迟迥之子尉迟惇在大败之后便逃往青州方向,与姗姗来迟的尉迟勤汇合,得知尉迟迥大败,尉迟勤五万大军尽作鸟兽散,尉迟惇、尉迟勤二人被周军追斩。 当然这是后话,崔弘升献来尉迟迥的首级,韦孝宽只看了一眼,便让人快马送往长安,他勉励了崔弘升几句,又对身旁的崔澈道: “见了你大父的头颅,是何感想?” 崔弘升闻言一愣,怎地军中还有一个尉迟迥的孙儿不受约束。 崔澈面色平静道: “脖颈发凉,可不能弃了项上少年头。” 说罢,向崔弘升躬身行礼,自我介绍道: “博陵第三房崔澈,见过崔将军。” 第44章 提携后进 邺城的战事已经平歇,相较于北城的满目狼藉,南城有崔澈命令张武维持治安,以及与韦孝宽和平交接,并未生出乱子。 崔弘升告辞时,仍带着满腹疑问,那崔澈分明是尉迟迥一党的重要成员,罪孽深重,为何没一点囚犯的样子,反倒像是韦孝宽请到帅帐的宾客。 带着满腹疑惑,崔弘升寻到兄长,此时崔弘度已经草草埋葬了尉迟迥的无头尸体。 听了崔弘升的见闻,崔弘度沉吟片刻道: “韦公老成持重,绝不会因所谓人才难得,而姑息叛逆,只怕崔澈与丞相之子的冲突另有隐情。” 韦孝宽何等谨慎,在河阳迟迟不出兵,非得等着监军分润功劳,也不曾参与围杀尉迟迥,就怕功高震主。 这样的性格,却对与杨广有旧怨的崔澈另眼相看,其中大有文章。 “难不成他是丞相的暗子!” 崔弘升不是蠢人,稍一琢磨就能想透彻,一声惊呼,随即又不解问道: “那崔澈甘冒奇险,又图什么!” 崔澈当然不可能领下这份功,毕竟杨坚绝对不可能是在天元皇帝驾崩前就着手对付尉迟迥。 杨丞相可是大周忠臣,没有半点僭越之心,连这摄政的位子,都是被郑译、刘昉这些人逼着坐上去的。 “图一个出身。” 崔弘度回答道。 崔弘升不解,追问道: “博陵第三房的出身难道还不高?” 崔弘度解惑道: “若是只做个刺史、郡守,他自然可以凭借第三房的郡望出仕,奋斗十余年,自能官居其职。但若想在朝堂上身居高位,作为亡国之人,便必须求个潜邸之臣的身份。” 大家都姓崔,但同崔不同命,无论崔猷、崔仲方父子,还是崔弘度、崔弘升兄弟,他们被赐姓宇文,属于关陇勋贵自己人。 而崔澈这些亡国之人,将来在官场上天然就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要想捅破它,非得有点特别的身份。 例如崔澈表兄封德彝便在未来给杨素当了女婿,但崔澈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找到一个好岳父上,毕竟光是自己一头热,也是无用功。 崔弘度将这件事在心中梳理一番,也不由为这名同族少年的眼光、胆识所赞叹。 崔澈是在天元皇帝扬言要杀杨坚满门的第三天与杨广发生冲突,逃离长安,也就是说他很大可能是在杨家最危难的时期前往投奔。 郑译、刘昉以前线凶险,畏缩不前,但崔澈去的是邺城的龙潭虎穴。 既有见识,又有胆识,为尉迟迥打理后勤井井有条,足见其才能,难怪韦孝宽对这少年另眼相看。 最难得的是,哪怕遭人生擒,也不曾主动透露身份以揽功,这般年纪便能知进退,更是不凡。 毕竟若是领了这份功,杨坚如何作想暂且不说,郑译、刘昉又是何等想法? 好家伙,我们二人惧怕危险,连前线都不愿去,你小小年纪便敢卧底邺城,还广而告之,你清高!你了不起! 其实还有一点,崔弘度并未考虑到,崔澈之所以被崔路逼迫,也不肯透露身份,有一部分原因是担心对方恶向胆边生,惧怕自己事后报复,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杀了。 崔澈当然受了委屈,为杨坚做了这么多事,却不能公开得到表彰,还得给予杨坚机会,让他展现宽广胸襟,以及惜才的形象。 但崔澈也清楚,今日为杨坚受了委屈,来日却能有更大的收获。 这份情,杨坚无论如何都得记着。 杨坚这人有很多毛病,但在晚年以前,还算是个念情的人,否则又怎会在未来免了司马消难死罪,把他发配为乐户才二十多天,又念旧情将其赦免。 崔澈清楚的知道,要想打破关东人的身份壁垒,在隋朝只有两个窗口期,一个便是杨坚夺权,也就是发生在现在。 另一个便是杨广夺嫡,要成功还得等待二十年。 崔澈等不了二十年,若是错过了杨坚夺权,以他关东人的身份,在将来的伐陈之战中也得不到多少机会。 隋唐时期有一个特有名词,叫作关中本位,尤其是隋朝,杨坚因尉迟迥叛乱,河北各地响应,自此对关东多有防备。 哪怕崔澈刻意结交杨广,也很难在伐陈之战上派上大用场。 众所周知,杨广只是伐陈一役名义上的统帅,毕竟灭国之功,外姓臣子谁拿都不合适,没见韦孝宽都在恐惧功大难赏。 因此,崔澈只得抓住杨坚夺权的机遇,但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郎,杨坚凭什么要把他纳为潜邸之臣,助他打破身份壁垒。 崔澈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于是才有了邺城一行。 为弟弟解答了疑惑,崔弘度语重心长道: “以后可以与他多走动,此人绝非凡品。” 小小年纪兼有胆识、见识、才能,又攀上高枝,成了潜邸之臣,打破身份壁垒,前途自是一片光明。 崔家兄弟谈论崔澈的同时,韦孝宽也向崔澈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为何如此急于求进?” 崔澈迎着韦孝宽审视的目光,坦然道: “长者有问,不敢隐瞒,逃离长安前一天,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与他说起了一件事。 “四年前,澈听好友窦威透露,神武郡公将以射屏招婿,清河郡公之子杨玄感邀我同往,为求淑女,澈在家中苦练射艺。 “然而招亲之日,却听玄感告知,只许国公子弟登门应试,澈倍感屈辱,于是奋发,日夜苦读不倦,望博取功名,再不受人轻视。” 韦孝宽闻言了然,或许是人老了,就喜欢提携后进,左右无人,韦孝宽勉励道: “你不会虚度此生,必当有所作为!” “韦公期许,澈铭记于心。” 崔澈郑重行礼道。 说罢又向韦孝宽提出一个请求,今夜放他返家,处置那些背主家奴。 韦孝宽自无不许,举手之劳便能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自己很老了,崔澈年纪又太小,不可能指望他来还今日的人情,但韦孝宽还有子孙,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面对这般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又何吝施恩。 第45章 赏功罚罪 大象二年(580年)八月十七日,声势浩大的尉迟迥之乱被平定,历时仅六十八天。 北城各处火灾早已扑灭,只剩缕缕黑烟,在邺城百姓的惊恐与不安中,众人迎来了周军入城的第一个夜晚。 目睹过北城惨况,南城居民对于崔澈,大多还是心怀感激的。 毕竟是他下令维持南城治安,捕杀趁机劫掠的市井无赖,保护了南城百姓。 当然了,感激是一回事,大伙也不会为此就去劫营将他救出来,顶多等崔澈被处死时,暗地里为他烧上一炷香。 邺城百姓对韦孝宽,着实怕得厉害。 别看韦孝宽在崔澈这种与杨坚关系匪浅,又有才华的少年郎面前,是个提携后进的长者形象,就真以为他是个温和老者。 入夜前,韦孝宽即下令,将跟随尉迟迥逃入北城据守的兵士悉数活埋。 城外的俘虏营地,众人心生庆幸,得亏降得早。 崔澈麾下三千部曲,被另外安置,理由是献城有功,在城外自有一片营区。 营地里有块空地,立了六十余根木桩,每一根木桩上,又都捆绑了一具尸体,草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显然已经死了有些时辰了。 隔近了还能闻见冲鼻的屎尿味,也应该是死前因为恐惧而失禁。 晚风拂过,寂静无声。 值岗的张恒回头望了一眼六十余具尸体林立的空地,感觉到莫名的诡异。 “别看了,这些人死有余辜。” 说话之人是与张恒一同值岗的王庆,二人都是崔家奴仆,被崔澈编为部曲。 张恒并不同情那群卖主之人,朝空地方向吐了口口水才回过头来。 又向王庆问道: “那位韦元帅为何要将这些人送回来?” “你忘了?韦元帅也是为大老爷,家里多的是奴仆,对这些背主家贼定是厌恶极了。” 王庆说罢,也想起了全军观刑的场景,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他与张武也是老相识了,毕竟都是家生子,只是没想到去了长安几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这些人里怎么就不见了崔路?” 张恒的疑问将王庆从思绪中拉回,王庆不以为意道: “从犯都如此下场,崔路那个主谋又能好到哪去,想来是早早就被杀了。” 张恒闻言,又叹息道: “其实小郎君真的是个好人。” 王庆赶忙四处张望,眼见无人,当即松了口气,狠狠瞪向张恒,怒道: “你不要命了!忘了那些被活埋的人么!” 张恒赶紧住了嘴,王庆也不再与他闲话,只是回忆起了当初随崔澈往妙容家探亲的时候,小郎君还记挂着他们没有吃饭,急匆匆赶回县城。 与王庆所猜测的不同,崔路并没有死,至少现在还活着。 邺南城,崔府。 崔路便被绑在了主院里,他的嘴被破布堵上了,却犹自无声喝骂。 崔澈没有理会奋力挣扎的待宰羔羊,他的身旁两个箩筐已经空了,此前在城楼上坚定护主的三十余人肩膀上挂满了成串的铜钱。 拍了拍手,崔澈对这三十余名忠仆笑道: “你们的忠勇不是金钱能够衡量,但这是我目前所能够给予的回报。 “拿回家,已经成亲的,替妻子添几件衣裳,为孩子买些零嘴,给自己沽几斤美酒;还未成亲的,赶紧去聘一门好亲事!” 众人闻言也哄笑起来,与一旁挣扎不止的崔路形成鲜明对比。 待忠仆们的笑声停歇下来,崔澈才正色道: “忠心护主之人,我不会忘记他们应得的赏赐,卖主求荣之人,我也绝不姑息他们的罪恶,如今崔路就在庭中,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置他!” 众人振臂高呼道: “杀了他!杀了他!” 哗啦啦,铜钱撞击的声响不绝于耳。 “好!赵文!拿刀来!” 崔澈从赵文手中接过短刀,竟然是要亲自动手。 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上一世,他连只鸡都不曾杀过。 在众人的注视下,崔澈鼓足了勇气走到崔路的身前,看着他怨毒的目光,崔澈并没有立即刺下去。 他很厌恶崔路的目光,因为这个将死之人全然没有恐惧,那赤裸裸的怨恨让崔澈感觉很不舒服,于是他朝崔路浅笑道: “黄泉路上,叔父还要慢些走,免得妻儿老母追不上你的脚步。” 崔路终于变了脸色,瞳孔中的恐惧正是崔澈所希望看到的,于是他替崔路拔出了嘴里的破布。 “小郎君!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她们,阿淹是你的堂兄,你忘了么!你不能杀他,她们是无辜的,我求求你!” 崔澈的笑容越发温和,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斩草不除根,难不成留着她们为你报仇?子仇!夫仇!父仇!叔父呀,她们不死,侄儿我寝食难安。” 说罢,不等崔路谩骂,崔澈举刀刺进他的胸膛,很快又拔出,一连捅了三四下,鲜血溅射了崔澈全身。 崔路的双眸在绝望中渐渐灰暗。 “小郎君。” 赵文递过来丝巾。 崔澈没有接,一身的血污哪是丝巾能够擦干净的。 “找几个能信得过的人去趟博陵老家,处置了崔路家人。” 赵文赶紧应下,今日的小郎君让他觉得陌生,也许是遭遇了亲近之人的背叛,才有了现在的改变。 要去清洗的崔澈突然停下脚步,对赵文叮嘱道: “给个痛快,不许凌辱。” 随即又对围观行刑的忠仆们笑道: “夜深了,都回去歇息吧,这段时日你们好生留在河北,等我消息再往长安。” 众人纷纷应是,赵文也放下心来,似乎小郎君并没有改变。 但其实崔澈到底还是变了。 刚开始来到这个时代,他想的是扬名养望,将来借着家世拜官,不要冒什么危险,在古代娶妻纳妾过一辈子的舒适日子。 但窦家女招婿一事,让崔澈备受打击,他不愿再受这份屈辱,于是冒险追求潜邸之臣的身份,所幸有惊无险的成功了。 而崔路的背叛,更让他看到了人心险恶。 自己在恩养身边之人的同时,也得让他们明白,背叛的成本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命偿还而已。 庭院里灯火通明,崔澈在阴暗的回廊里消失了身影。 第46章 锒铛入狱 深夜,崔澈清洗掉血污,换了一身衣裳,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府邸,做回了阶下囚。 与此同时,与邺城山高水远的蜀地亦生变乱。 此前益州总管王谦派遣司录贺若昂奉表往长安诣阙,顺道探听消息,贺若昂回到蜀地,具陈京中形势,得知杨坚秉政,尉迟迥等人在河北起事,王谦旋即于蜀地举兵。 不仅王谦所管辖的益、潼、新、始、龙、邛、青、泸、戎、宁、汶、陵、遂、合、楚、资、眉、普十八州响应,更有嘉、渝、临、渠、蓬、隆、通、兴、武、庸十州之人随从,声势可谓浩大。 隆州刺史高阿那肱为王谦谋划三策: “公亲率精锐,直指散关,蜀人知公有勤王之节,必当各思效命,此上策也。 “出兵梁、汉,以顾天下,此中策也。 “坐守剑南,发兵自卫,此下策也。” 然而总管长史乙弗虔、益州刺史达奚惎劝他据险观变。 于是王谦弃上策不用。 只是蜀中之人并不知晓,司录贺若昂在长安的时候,不仅探听消息,更为杨坚送去情报,告知其王谦有异心,杨坚遂生防备,以凉安二州总管梁睿为益州总管,取代王谦。 然而梁睿还未过汉水,便传来了王谦叛乱的消息,杨坚立即任命梁睿为行军元帅,征发利、凤、文、秦、成诸州之兵平叛。 出川难,入蜀亦难,天下大局还是落在了河北。 韦孝宽夺取邺城以后,分兵平定响应尉迟迥的各路叛军,期间以崔澈乃重犯为由,随身看押,崔澈得以窥见其用兵大略,广有裨益。 尉迟迥败亡的消息传到郧州,司马消难肝胆尽丧,恐惧不已。 此前他以郧、随、温、应、土、顺、沔、儇、岳九州及鲁山等八镇举兵,又向南陈称臣,受封大都督、总督九州八镇诸军事、司空,赐爵随公。 南陈着实不地道,连这爵号都在故意恶心杨坚。 如今得知尉迟迥已亡,又听闻王谊的平叛大军将至,司马消难居然径直弃了州郡,领了部众渡江投奔南陈。 王谊于是平定江汉之乱,无遗镞之失。 王谦据险观变,却等来了这么两个噩耗,人心动摇。 然而坏消息不止于此,通谷(四川广元)、龙门(四川平武))先后被梁睿攻破。 王谦部将赵俨、秦会领军十万亦为梁睿所溃,平叛大军抵达成都的时候,王谦领精兵五万出城迎战,命总管长史乙弗虔、益州刺史达奚惎守城。 出人意料的是,乙弗虔、达奚惎早就暗地里差人向梁睿表示愿为内应以赎罪,前脚王谦率军出城,后脚二人便在城头改旗易帜,王谦军心大乱,又遭梁睿所部冲击,只得领三十余骑逃往新都,被新都县令王宝擒杀。 人心便是如此,山穷水尽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赴死。 这样的事情,前些时日崔澈经历过,如今王谦也受了。 三方总管之乱陆续平定,北方再无人敢挑衅杨坚权威,崔澈便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随韦孝宽被囚送回京。 澈哥儿曾无比嫌弃自家马车颠簸,如今坐上了囚车,又念起了马车的好。 邺城已经毁了。 杨坚在得知河北平定后,恐惧再出一个尉迟迥,于是下令焚毁邺城,迁相州治所于安阳。 邺城及周边百姓被多数被迁往了安阳,崔澈并未让家眷随行,只是由裴秀护着众人往博陵拜过了祖母封老夫人,再去河东闻喜等待自己被宽赦的消息。 给杨坚做内应的事,崔澈并未隐瞒祖母,否则怎能散尽家财,毕竟家中账簿都是封老夫人管着。 十月中旬,大军抵达长安,崔澈亦锒铛入狱,等候天子发落。 牢房昏暗潮湿,跳蚤让崔澈不堪其扰。 在牢狱中的第一个夜晚,狱卒们都不见了踪影,崔澈了然,于是端坐,静候来人。 “如何,这狱中的生活可还适应?” 杨坚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过道,笑问道。 崔澈抬起手臂,将被跳蚤咬出的红点让杨坚瞧个仔细,叫苦道: “只是住上两三日,尚且能够忍受,若丞相要关我一年半载,只怕这日子着实难熬。” 杨坚责怪道: “要是早早表明了身份,何至于受这般苦。” 崔澈却正色道: “罪人不知丞相所言何意,澈与丞相之子有怨,心怀恐惧,于是附逆,论罪当死,只是家中尚有祖母需要奉养,还请丞相指澈一条生路。” 杨坚闻言,眸中欣赏之意更浓,今日是韦孝宽的庆功宴,他只是借口离席,还要急着回去,因此并未久留,只说了一句: “老夫有伐陈之心,却不知该如何作为。” 便匆匆离去。 崔澈当即领悟到了杨坚话中之意。 叛逆当然不能轻饶,仅是惜才,并不足以让崔澈脱身,否则何以警示世人,因此,必须有功。 如今北方重新归于平定,对于朝廷来说,灭陈便是第一大事,当然对于杨坚个人来说,篡位才是重中之重。 杨坚所言,自然是要让崔澈上平陈策。 至于崔澈究竟在策论上写了些什么玩意,都无所谓。 杨坚让小皇帝说它好,它就是好。 大不了以军国机密为由,不以示人,反正只是一个给崔澈脱罪的借口。 杨坚走出狱门,越发遗憾当初没有为阿五招崔澈为婿。 有胆识,有才华的少年郎很多,但还能够体贴主上,知进退之人,则少之又少。 回到丞相府,酒宴正酣。 没有人会去追问杨坚方才去了何处。 杨坚打量着场中的王奉孝,暗暗与崔澈对比,越看越不满意。 王谊平定司马消难之乱有功,杨坚听从妻子独孤伽罗的意见,嫁第五女杨阿五于王谊之子王奉孝。 只是杨阿五时年才九岁,不可能立即成亲,便只是把婚事暂且定下。 丞相府自然是歌舞不绝,热闹非凡,崔澈的牢房里,也有人搬来书桌,放置好笔墨纸砚与烛台。 崔澈研磨墨之际,也在构思平陈策该如何下笔。 第47章 献策平陈 杨坚这个人的性情,崔澈吃得很透,他是念情不假,但念归念,却最恨恃功自傲。 建隋以后,许多功臣便是倒在了这一点上,因此被疏远。 故而才有了崔澈向杨坚否认自己曾受其指派,卧底在尉迟迥的身边。 许多事无需让更多人知晓,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崔澈此番冒险本就只是图个潜邸之臣的身份。 简在帝心,便是最大的回报。 当然了,杨坚如今还未称帝。 牢房中,崔澈埋首长案,奋笔疾书。 平陈策并不难写,有照抄的对象,也能根据隋灭陈之战的战前准备进行倒推。 杨坚对崔澈献策的质量并不在乎,他本来就只是以此为由给崔澈脱罪,但崔澈在这篇策论上下足了功夫,堪称字斟句酌。 通篇文辞优美,内容言之有物,在徐文远门下苦读四年多的时间,又怎会全无收获。 十月二十,秋官府主官,刑部下大夫奉命提审崔澈。 堂间崔澈献平陈策,刑部下大夫不敢怠慢,连忙送抵宫城,小皇帝随即招杨坚入宫。 此时的杨坚已经将此前作乱,却被赐予殊礼的赵王宇文招、越王宇文盛、陈王宇文纯、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尽数诛杀,灭其满门,小皇帝早已是惊弓之鸟,只得任其操控。 杨坚见策,赞叹不已,他本来没指望崔澈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但那个少年郎再度给了自己惊喜,对崔澈的态度更是满意。 自己只是要给一个脱罪的理由,崔澈却并未敷衍了事,而是殚精竭虑,为他谋划,这样的态度,又怎能不让杨坚动容。 崔澈所献计策,多有借鉴,归纳言之便是: 其一,于广陵屯兵,轮番替换,南陈初始会加强防备,时间一长,便会习以为常,松懈下来。 其二,时常派遣兵马在长江围猎,人马喧噪,待将来大军伐陈,南陈还以为是北军习惯性的围猎。 其三,以老马购买陈人船只,让南陈误以为北朝国内无船。 其四,加强宣传,严肃军纪,禁止军士劫掠南陈渔民。 其五,灭亡西梁,经营长江中上游,打造战船,让将士熟悉长江水文。 西梁又称后梁,是西魏、北周控制下的一个江陵小朝廷。 南梁武帝萧衍第七子萧绎平定侯景之乱后,在江陵自立为帝。 西魏应萧衍已故长子昭明太子萧统之子萧詧的请求,攻陷江陵,萧绎自焚而亡,王僧辩、陈霸先等人在建康另立新君,而西魏也扶持萧詧称帝,即为西梁。 随后陈霸先袭杀王僧辩,独掌大权,最终行篡国之事,建立南陈。 杨坚对这篇平陈策爱不释手,他爱其中策略,也爱文章词句。 当即惊呼: “此天纵奇才乎!” 又假模假样向小皇帝问道: “老臣敢问陛下,此策出于何人之手?” 小皇帝宇文阐时年八岁,对于杨坚畏惧得很,他唯唯诺诺道: “此逆贼崔澈所书。” 杨坚这才恍然大悟,他感慨一句: “崔澈之名,老臣亦有耳闻,其与犬子交恶,不得已而从逆,老臣亦为之惋惜,今日见此策,更是痛悔教子无方。” 随即禀忠直言道: “自永嘉之乱以来,南北分裂二百七十年,高祖灭齐,又吞淮北,先帝据有淮南,如今南朝偏安一隅,陛下当继父祖之志,混一宇内。 “今崔澈献策平陈,立下大功,况且欲得江南,正是用人之际,臣请陛下免其罪责。” 小皇帝还能说什么,自是准了杨坚所请。 杨坚带着平陈策回到衙署,与刘昉、郑译、高颎等心腹共参,众人皆是赞不绝口。 于是杨坚又命人唤来次子杨广,当着众人的面,将策论砸在杨广脸上,怒骂道: “为你这孺子,险失一国士,还不快去狱中将崔澈带来!” 杨广人都懵了,他不记得还有这一出戏呀,可脸上的疼痛却是如此真实。 但杨广何等聪慧,他立马明白过来,肯定是崔澈的平陈论得了父亲喜爱,忙不迭的告罪一声,赶紧从杨坚手中接过小皇帝的赦旨,往监狱提人去。 崔澈并不知道杨坚自己擅自加戏,望见杨广乌青了半张脸,他赶紧撇清干系: “数月前,我打的是你左眼,你就是要报复,也不至于将右脸弄得乌青!” 杨广没好气道: “还不是你那策文害的!” 崔澈顿时明白过来,但心中也没多少惊喜,毕竟都是根据隋朝灭陈的战前准备倒推而来,肯定能合杨坚心意。 看着杨广脸上淤青,崔澈强忍笑意,催促道: “莫要恼了,快开了牢门,这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怎地?”. 杨广疑惑道。 崔澈于是掀开衣服,让他看一看自己身上被跳蚤咬得红点。 杨广见到崔澈惨况,立时消了气。 果然,人还是需要有对比。 杨广早已从牢头手上要过了钥匙,打开牢门对崔澈笑道: “罢了,本还打算还了你当日一拳两脚,如今看你受了这么多苦头,便饶了你,走罢,随我去丞相府,父亲要见你。” 崔澈蓬头垢面的走进丞相府,被府中一众幕僚审视,其中因平定尉迟迥之功,获封柱国、丞相府司马的高颎目光最是意味深长。 平定河北时,他任监军,韦孝宽曾给他看过崔澈送来的情报,知晓邺城中有能够接触到核心层的内应,而在邺城时,韦孝宽对待崔澈的种种不同,也让他猜测到崔澈便是那枚暗子。 只是一直故作不知,未曾与崔澈接触。 韦孝宽还能以惜才为名,要是自己再与崔澈亲近,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崔澈有问题。 毕竟高颎是杨坚的幕僚,而崔澈与杨广有怨。 杨坚完美扮演了一个惜才的丞相角色,训斥他不该从逆。 训了好一会,杨坚这才道: “陛下见你人才难得,才心生恻隐,往后需奉公守法,不可再行悖逆之事。” 崔澈连连称是,杨坚又道: “丞相府中尚有记事参军的空缺,我见你策文条理清晰,欲征为幕僚,你可愿为之?” 崔澈闻言心中一阵激动,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蒙丞相不弃,澈愿为驱使!” 第48章 崔郎可友 黄昏时候,杨丽华怀抱着女儿宇文娥英,倾听朱满月提起今日宫里发生的新鲜事。 “你说那崔澈,也才十一岁,犯下叛逆重罪,却凭着一篇平陈策获赦,也不知道他究竟写了些什么。” 天元皇帝驾崩以后,昔日五后只剩了朱满月与杨丽华二人,元乐尚、陈月仪、尉迟炽繁则被削发为尼,在皇家寺庙修行。 朱满月原本是被分配到东宫,做为时任太子宇文赟职掌衣服管理之事的女官,但意外被年幼她十二岁的宇文赟临幸,幸运诞下当朝的小皇帝,才有今日的尊贵。 宇文赟死后,朱满月被尊为帝太后,外表风光,却实在过得如履薄冰。 为了小皇帝,也是为了自己,朱满月平素时常来往杨丽华的寝宫,与权臣之女拉近感情。 也有打发时间的原因,守寡之人在宫里的生活着实枯燥。 这不是杨丽华第一次听见崔澈的名字,当初二弟被其所殴,事情闹得很大,当然也传进了她的耳里。 “军国大事不是我们妇人能够过问的,但丞相既然为他向陛下求情,自是见地不凡。” 杨丽华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轻声说道。 三方总管之乱陆续平定以后,杨丽华便不怎么在乎外界消息了,在她看来,有父亲这样的忠贞之臣辅佐幼主,哪需要她来操这份心。 怀中年仅六岁的宇文娥英回过头来,不解道: “母亲,二舅为其所伤,外祖父为何还要替他求情?” 朱满月闻言,恭维笑道: “要不怎么说丞相胸襟宽广,爱惜人才。” 宇文娥英却不乐意,举着小拳头道: “若是让我见了他,定要为二舅出气。” 杨丽华却摇头微笑道: “净说些胡话。” 宫城里的人在谈论崔澈献策一事,牢房里的狱卒也在议论杨广亲自来狱中接人。 他们的谈话落在崔达拏耳中,得知堂弟以一篇平陈策得以免罪,原本心如死灰的他赶紧起身隔着栅栏呼唤道: “小兄弟,麻烦也给我一份笔墨。” 显然是存了效仿崔澈的心思。 “崔公,不是我等不给,只是干系重大,没有上面的吩咐,谁也不敢为你提供这份方便。” 也许是崔澈被免罪的原由,狱卒们对待崔达拏的态度客气了许多。 崔澈的笔墨纸砚是主审的刑部下大夫派人送去的,说是让他写下自陈书,直言己罪。 不曾想自陈书没写,却写了一篇平陈策,借此脱身。 任凭崔达拏如何苦求,狱卒们害怕上司责罚,担上干系,纷纷推辞。 毕竟崔澈是崔澈,崔达拏是崔达拏,澈哥儿脱了罪,但崔达拏还是谋逆重犯。 听了狱卒解释,崔达拏满也并未疑惑为何崔澈能够得到特殊对待。 众所周知,韦孝宽怜惜崔澈才华,说不定就是他提了一嘴,才让崔澈有机会下笔自称罪过,争取宽大处理。 “也罢,阿澈侥幸得活,盼他能惦念我这数月的照顾,替我看护好女儿。” 崔达拏没再吵闹着要纸笔,幽幽叹息道。 至于儿子,崔达拏清楚得很,等自己下了黄泉,他们不久也会跟上。 丞相府,刘昉、郑译、高颎等人都回了自己的厢房处置公务,屋内只留了杨坚、杨广父子与崔澈。 “你甘冒奇险,立下大功,事迹却不能为外人所知,可曾感觉受了委屈?” 没有了外人在场,杨坚直言问道。 “澈如今受丞相征辟,添为幕僚,为丞相效力,能够一展所学,这本就是我所希冀,又怎会自觉委屈。” 崔澈的回答让杨坚长叹一声,却听杨坚犯难道: “我让你献上策文,本是助你脱身的借口,记事参军也是你在邺城的功劳所得,可你却给了老夫出了道难题,这献策之功,不能不赏,但我又该以何为由?” 明面上,崔澈的献策之功,让他得以免罪脱身,又受任丞相府记事参军。 但彼此都明白,崔澈本就有功无罪,而记事参军一职正是其作为内应的奖励,因此,崔澈还少了一份献策之功的封赏。 崔澈躬身道: “澈不求封赏,但请丞相免堂兄崔达拏死罪。” 杨坚不解道: “你与崔达拏只是远亲,何苦在意他的生死,需知道,就算老夫一时找不到理由封赏,也会记在心中,将来仪同、开府、柱国等职亦非奢望,不过是晚些年月罢了。” 崔澈却不为所动: “澈如今添为相府幕僚,自有机会为丞相再建新功,以取高位。 “然而数月前,澈狼狈出奔,海捕文书传于四海,普天之下几无容身之地。 “澈过往与达拏并无交情,他却不顾安危,救澈于穷途末路之际,以手足相待。 “人不可忘恩,更不能负义,若澈坐视达拏受戮而不救,岂非禽兽乎! “澈恳请丞相,饶达拏死罪,高官厚禄,澈将来再以功名取之,如今但求心安。” 崔澈言语间,竟是潸然泪下,杨坚闻言,亦是大受触动,心道: ‘恨不能有此佳儿。’ 内心更是后悔将爱女下嫁王奉孝。 “当真不后悔将献策之功换了崔达拏的性命?” 杨坚再一次确认崔澈心意。 “但求丞相成全。” 崔澈坚定道。 “崔达拏死罪可免,活罪难恕,否则不能警醒世人,便将其一家尽数配往北疆。” 杨坚的话让崔澈大喜过望,他也知道崔达拏不可能免罪,杨坚可不会煞费苦心为崔达拏做脱罪安排。 能落得个发配边疆,以及比历史上满门被杀的结局好太多。 “澈代达拏叩谢丞相大恩!” “痴儿,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来相府应卯,阿英,代为父送一送崔参军。” 杨广与崔澈相伴出府,临别之际,杨广问道: “你当真不后悔舍了献策之功去救崔达拏?” 崔澈认真答道: “今日舍弃了高官厚禄,即使后悔,亦可再挣一份功名,但崔达拏有恩于我,若不救他,这份恩情再难偿还。” “崔郎高义,可愿与我为友?” 杨广展颜笑道。 第49章 婚姻之言 崔澈了解杨坚,更清楚杨广。 原时空中,杨丽华临终之际将女儿托付给他,杨广都能在冤杀宇文英娥夫族之后,狠心赐死外甥女。 真指望将来杨广能顾念如今的友谊,属实是痴人说梦。 说到薄情,在杨广面前,杨坚就是个臭弟弟。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崔澈根本没得选择。 与杨广结下友谊的崔澈回到自己在长安购买的五进宅子。 大门上被贴了封条,落了锁。 锁是当初出城踏青时上的,封条是衙门贴的。 崔澈撕下了封条,开门进去,不出所料,十余车财物早就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宅院让崔澈觉得好不孤独。 ‘明日便要找人往闻喜报信,让妙容她们快些回来。’ 好在后院里还有柴禾,崔澈用锅炉烧开了水,又去卧室寻了干净衣服,翻墙的贼子没有把府邸搬空,想想也是,都得了十余车财物,哪还看得上剩余的杂七杂八。 浴桶整整换了三次水,才将他身上的污垢洗干净,穿上漂亮衣裳,又成了丰神俊朗的小郎君。 厨房里的荤素食材早都腐烂,晚膳只能在外面找酒肆吃了。 被囚送长安时,崔澈随身携带了两枚永通万国,以及不少零钱,足够他花销。 永通万国为钱币名,与布泉、五行大布,被后世合称为北周三大美泉,为三种虚值货币之首,于去年所铸,年初才开始在市面上流通,一枚永通万国可兑换五万枚折一钱。 才出门,便看见一辆马车停靠在府外,领头之人望见了崔澈,立马堆起了笑脸,说道: “崔参军,小的是随国公府管事,奉丞相之命,为你将人送来了。” 崔澈闻言,第一反应内心感慨: 这杨坚办事效率可真快,自己只是烧水洗了个澡,他就将崔达拏给送了来。 随即又反应过来,崔达拏是免死,并非免罪,自然是直接发配北疆,怎么可能送来自己府上。 但也不能失了礼,崔澈称谢道: “劳烦兄台,明日澈必定当面向丞相谢恩。” 说罢,崔澈带着满肚子疑问掀开车帘,入眼便是一个铮亮的光头。 “这...” 崔澈惊愕的回过头,疑惑地看向管事。 原来那马车里,果然不是崔达拏,却是一个小尼姑。 那尼姑十五六岁,相貌生得美艳,但面带哀伤,眸中闪烁着惊恐。 管事笑道: “丞相听闻尉迟迥曾勉励崔参军,若入长安,则招为孙婿,今日崔参军已然进了长安城,丞相便代之相赠,但有言语,此女不足为妻。” 崔澈恍然大悟,原来这马车里就是尉迟迥的孙女尉迟炽繁,连连称谢的同时,也暗赞杨坚施恩的手段不凡。 哪怕是尉迟迥的许诺,也记在心上,若非崔澈心智坚定,只怕真要被杨坚感动,真正视其为恩主。 至于尉迟炽繁的名分,不用杨坚提醒,崔澈也清楚。 他一个尚未婚配的少年郎,怎么可能娶一个三婚的罪眷为妻,哪怕成了潜邸之臣,崔澈也没有放弃找一门好亲事的努力。 管事带着奴仆们赶着车离开了崔府,被他们从皇家寺庙里带来的尉迟炽繁抓着衣角,低头站在崔澈面前。 瞧她那鹌鹑模样,崔澈却大感头疼。 自己在尉迟迥身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崔澈自己一清二楚,有朝一日,若是这尉迟炽繁知道真相,会不会趁机一刀了结他,替父祖报仇。 但想了想这女孩被天元皇帝奸污,又杀其丈夫全家,也许经历得多了,早就麻木了。 两个人站在府外许久,尉迟炽繁恐惧不敢言语,崔澈则在畅想自己被她杀死的一百种可能,二人相顾无言。 冬夜里的寒风冷冽,单薄的尼衣难以御寒,望见尉迟炽繁打了一个寒颤,崔澈终于反应过来,说道: “快随我进屋加件衣服吧。” 尉迟炽繁却不动,哀求道: “求求你,能否将我送回庙里?” 尉迟炽繁是个苦命人,生在权贵之家,许配公卿之子,但遭天子奸污,害得夫家死难;虽被尊为皇后,却还是落得削发为尼,父祖俱灭的下场。 如今再被杨坚转赠他人作为玩物,尉迟炽繁再不想遭受羞辱,只愿常伴青灯古佛。 崔澈也很无奈,他也不想身边跟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了雷,别以为只有膳奴能够杀人。 但这小尼姑是杨坚所赠,自己又回绝不了,只能受着。 “尉迟姑娘莫要难为我。” 说罢,牵起了尉迟炽繁的手往主院去,她的身形与妙容相仿,先去寻一件妙容的冬衣给她披上。 尉迟炽繁低着头,与他亦步亦趋。 她也知道,既是杨坚所赠,便没有这少年郎拒绝的道理。 崔澈右手提着灯笼,左手牵了尉迟炽繁,行走在寂静的回廊里,他突然开口道: “我先与你介绍下自己,我姓崔,名澈,出自博陵第三房,此前你也听了管事说的,在河北时,我辅佐你祖父,为其操持后勤,你祖父曾许诺入长安之日,便撮合你我婚事,只可惜兵败邺城...” 尉迟炽繁终于抬起了头,打断了崔澈的滔滔不绝,疑惑道: “那你与杨坚...” “且听我说,我被囚送长安,本该处以极刑,为求活路,于是上平陈策,为杨...丞相所看重,向天子求情,才以献策之功免罪,又被征辟为相府幕僚,今日丞相将你送来我的府上,便是听说了邺城之事,知晓你祖父曾有你我婚姻之言。” 崔澈边走边说,身后的目光少了几分恐惧,柔和了许多。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尉迟炽繁鼓起了勇气问道。 崔澈停下了脚步,回头道: “丞相不许我娶你为妻,你也听到了的,我会暂且为你开辟一间禅室,留你诵经念佛,待我年满十五,你若是愿意还俗,我自当纳为侧室,若一心向佛,我也供你衣食无忧。” “谢谢你。” 尉迟炽繁没想到崔澈居然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崔澈将灯笼递给尉迟炽繁,说道: “无需道谢,快去添件衣裳吧,衣裳在屏风前床铺下的箱子里,我就不进去了。” 原来已经到了卧房门口。 崔澈其实并未打算纳尉迟炽繁为妾,美色当前,巍然不动,自然是害怕同床共枕的时候,对方给自己来点小惊喜。 只不过尚未娶妻,家里就藏了穆邪利与尉迟炽繁两名皇后,属实有点离谱。 第50章 挚友登门 在长安城里,趣闻的传播并不需要时间发酵。 当崔澈随杨广出狱,面见杨坚的时候,一众权贵便耳闻了这个关东少年以献策之功免罪的消息。 而当他在家连洗了三桶水,把自己捯饬干净时,崔澈受杨坚征辟,拜为记事参军的事也被更多人知晓。 夜幕降临,杨玄感邀了窦威,专程带上酒肉去寻崔澈庆贺。 崔府到底是五进的大宅院,又暂且只有崔澈与尉迟炽繁,故而任凭杨玄感如何敲门,主院里的崔澈都听不见声响。 若非看见被撕掉的封条,杨玄感与窦威早就回了家。 所幸崔澈本就打算出门用膳,待尉迟炽繁添了衣裳走出卧室,崔澈朝她伸出了手: “随我出门吃些东西罢。” 尉迟炽繁却不牵,她将手给背到了身后,低头道: “我不饿。” 但肚子里发出的声响终究是出卖了她。 崔澈望见尉迟炽繁头上包裹的丝巾,才恍然大悟。 过去在皇家寺庙里修行,大家光头对光头,也没有别的想法,但如今被带出了庙送进崔府,却羞于再以光头示人。 崔澈上前一步,不顾尉迟炽繁的反抗,揭开她头上的丝巾,轻声道: “它遮住了你的美。” “你莫要哄骗我!以后就算是在禅室诵经,我也得,也得带发修行!” 尉迟炽繁在崔澈手里抢回了丝巾,将光洁的头顶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天地良心,崔澈所言皆是真心实意,见惯了乌黑如瀑的秀发,再遇着另一种风情,又怎不欢喜。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尉迟炽繁非要带发修行,崔澈也不会强求她留着光头给自己抚摸。 尉迟炽繁不愿见人,崔澈便将她留在主院,自己去买吃食。 “你要快些回来。”. 尉迟炽繁在身后喊道。 空寂的大宅院,在夜里显得阴森恐怖,她一个人实在畏惧极了。 崔澈却会错了意,心道,虽说我相貌俊美,却也不至于这般大的魅力,才相处不到半个时辰便离不得我了? 那别说等自己年满十五岁,再过段日子,这女人不是得哭着求着给我作妾。 也罢,以后对她好点,将来就算知道了真相,念及我对她的关爱,也是舍不得杀夫的,嗯,最好得有个孩子。 崔澈满脑子胡思乱想往前院去,又被杨玄感敲门、喊门的动静给唤回神来,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崔澈心中一喜,却又故意嚷嚷: “谁呀!大晚上的来拆门呢!” “你再不开门,赶明儿我把你这崔府整个都给拆了!” 杨玄感一肚子气,顶着冬夜里的寒风来给崔澈送酒肉,把嗓子都快喊哑了,一直没见有人来开门。 崔澈将门打开,瞧见杨玄感与窦威,故作惊异道: “哟!这不是杨功曹与校书郎么!” 杨玄感与窦威都已辞学出仕,杨玄感被京兆尹征辟为功曹,窦威则出任校雠典籍,订正讹误的校书郎。 “呵,怎比得上崔参军在丞相面前得宠。” 窦威没好气地回道,说罢,三人相视一笑,拥在了一起。 过往求学时的同舍情谊做不得假,崔澈落难时,杨玄感、窦威也找过杨广,代为说和,怎奈杨广不卖他们脸面。 等崔澈附逆的消息传到长安,二人自然不敢再为他奔走,但也庇护了裴秀,助他逃离长安。 “你小子,这等死罪,居然也让你脱了身,还能入丞相的眼,你在策文里究竟写了什么!” 杨玄感给崔澈的胸膛来了一拳,疑惑道。 崔澈扬起了下巴,笑道: “军国机密,岂是你等功曹、校书郎能够耳闻。” 杨玄感知道崔澈是在与他顽笑,却也朝窦威故作不满道: “文蔚你看,这小子得志便骄,可不能轻纵了他!” 窦威也连连附和,扬起拳头,作势便要殴打,嘴里还嘟囔着: “听闻崔郎颇有勇力,曾当众殴伤雁门郡公(杨广),今日我与玄感就来向你讨教几招。” 窦威是个文人,打小就雅好文史,哪怕比崔澈年长了几岁,澈哥儿觉得自己将他撂倒也不成问题,可一旁的杨玄感也在勒袖子,崔澈赶忙认罪,毕竟澈哥儿的骑射还是杨玄感教的。 杨玄感可不是窦威,这家伙骁勇力大,在反隋以后,每次作战,必身先士卒,呼叫叱咤,众敌莫不震骇,时人比作项羽。 当然了,但凡被比作项羽,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比如高敖曹,也比如杨玄感。 杨玄感与窦威也没再问策文内容,他们都知道,这种事情必须保密,否则当真走漏了消息,杨坚怪罪起来,谁也吃不消。 崔澈见他们带来了吃食,更是欣喜,直言自己正饿着,于是三人执手进门,在正厅坐下。 打开食盒,发现尽是自己喜爱的牛肉,却没有素食,不禁犯了难。 尼姑能吃荤么,但又反应过来,尉迟炽繁才做了几个月的尼姑,还是被迫出家,想来侍奉佛祖也不怎么虔诚,否则也不会用丝巾包了光头。 于是崔澈分出一部分肉食,让杨玄感与窦威稍坐,自己则在二人讶异的目光中,端了餐食回主院去。 “莫不成是妙容也来了长安?” 杨玄感疑惑道。 窦威一面倒酒一面回答道。 “若是妙容,阿澈早就将人唤了出来,哪怕是穆邪利,也常常带来与我们见面,又怎会神神秘秘不让见人,莫要猜了,等他回来,捉了问个究竟。” 崔澈推开卧房门,尉迟炽繁正猫着一床被子,躲在妙容的榻上。 “你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放下被子,尉迟炽繁惊讶道。 崔澈走进门,把餐食放在桌上,说道: “来了两位好友,为我带来了酒肉,牛肉你还吃的吧,没有素菜,将就着对付吧。” 说罢,顿了顿又继续道: “那两人与我关系莫逆,你要不要出门见见。” 尉迟炽繁闻言,又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不露: “待我头发长了再说。” 等待许久,没听见崔澈的回应,她慢慢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张望,已经不见了澈哥儿的身影。 第51章 崔府夜话 平陈策的具体内容不能透露给杨玄感与窦威,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不愿在杨坚心中落下口风不紧的印象。 但尉迟炽繁的存在崔澈并没有隐瞒,这件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杨坚派人在皇家寺庙里将尉迟炽繁接走,并未遮掩。 再说一个活人不见了,总会引起庙里人的注意。 若崔澈遮遮掩掩,旁人或许以为是杨坚自己金屋藏娇。 天可怜见,咱们杨丞相在人前威风八面,在家里可得伏低做小。 将来哪怕当了皇帝,想寻一两个美人调剂生活,于是试探性的宠幸了一名宫女,哪知独孤伽罗愤而杀人,杨坚贵为天子,居然不敢翻脸,只能负气离家出走。 故而尉迟炽繁的下落,不能藏着掩着,得公开示人,让外人知道,杨坚派人接走她,不是为了自己享乐,只是借着当初尉迟迥的婚姻之语,用以施恩的手段。 至于杨坚将天元皇帝的遗孀转赠他人,是否会遭人非议,则无需多心。 三方总管及五王先后身死,杨坚彻底坐稳了权位,况且尉迟炽繁早已被削发为尼,如今又受尉迟迥的牵连,沦为罪眷。 在这个男尊女卑,嗯...至少在杨坚夫妇以外,确实是男尊女卑的世界,一名罪妇的归属,除了羡慕嫉妒以外,世人也不会有多少别的情绪。 杨玄感与窦威就是其中代表。 “什么!你说天左...尉迟炽繁被丞相赏给了你!” 杨玄感一声惊呼。 那可是天左大皇后呀,这小子,这小子,早知道今夜就不该来。 窦威也是嫉妒得很,好家伙,府上两个皇后,一个大齐皇后穆邪利,一个大周皇后尉迟炽繁,凭什么都给这小子得了好处。 如今就后悔当年应该自己出钱赎了穆邪利,否则哪有现在崔澈一夜戏二凤的得意。 也就崔澈不知道窦威心中所想,否则定会觉得他看轻了自己,什么一夜戏二凤,假以时日,他非得让刚刚与李渊成亲的窦家女,二婚改嫁,给自己作妾。 至于带不带娃,都无所谓,他崔澈可是要效仿高欢、高澄父子,做大隋忠臣,怎么可能会有异心。 崔澈轻咳一声,责备道: “炽繁此前出家为尼,早就与宫里没了干系,如今丞相托我照顾,澈亦不敢推辞,故而接纳,玄感、文蔚何故大惊小怪!” 话才出口,手中的酒盏就被杨玄感夺了去: “这酒是我带来的。” 窦威也将崔澈盛牛肉的碗给端走: “这肉你也别吃了。” 崔澈瞠目结舌,看着两人又是吃肉,又是喝酒,自己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再也没有了得意之色。 杨玄感与窦威这才相顾大笑,把酒肉还给了他。 夜色渐深,三人吃饱喝足,崔澈将二人送出府,杨玄感与窦威还在嘟囔着等尉迟炽繁长出了头发,定要带出来与他们认识。 崔澈也托他们派人往闻喜传讯,告知裴秀长安消息。 二人自是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杨玄感与窦威,崔澈拴上了大门,回到卧房的时候,桌子上盛肉的碗已经见了底。 “有水么,我口渴了。” 尉迟炽繁羞涩道,她怕黑,不敢出门,也不知道在哪烧水,吃了牛肉干渴得很,一直在盼着崔澈回来。 “还没烧呢。” 崔澈此前烧得是洗澡水,换了三浴桶,早用没了。 尉迟炽繁不想麻烦崔澈,她提议道: “喝生水就好,你带我去井水处,我自己打水。” “你才来我府上,不知道规矩,哪怕是奴婢,也得是喝熟水,你在屋里等着,我去给你烧水。” 说罢,崔澈转身出门,又回过头问道: “洗澡水要不要烧?” 尉迟炽繁红着脸颊道: “这些事情其实我自己可以做。” “你又不识得去处,便在屋里等着,我去给你烧水。” 说着,崔澈心道:你以为我愿意,我如今对你的好,你可得记在心里,将来可不能朝我捅刀子。 哪知道尉迟炽繁却跟了出来。 崔澈问道: “让你留在屋里,跟着我作甚?” 尉迟炽繁牵起了崔澈的衣角,低声道: “我随你一起去,熟悉了地方,便不用再麻烦你了。” “你也知道麻烦了我。” 崔澈的吐槽惹得尉迟炽繁脸色一白。 正恍惚时,却感觉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还轻轻地捏了捏。 崔澈心道:好软。 “好啦,跟我走吧。” 甜甜地笑意重新映现在尉迟炽繁的脸上。 井水处,崔澈无奈道: “你不松开我的手,我怎么给你打水。” 尉迟炽繁慌忙把手放开,忍着羞意问道: “要不要我帮你?” “等水桶上来的时候,过来搭把手。” 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早已洗漱干净的尉迟炽繁睡在妙容的榻上,与崔澈隔了一扇屏风。 穿妙容的衣服,睡妙容的床,崔澈强忍着才没冒出那句洪世贤的名言。 也不是崔澈故意安排她睡在妙容床上,只是尉迟炽繁胆小,见有一扇屏风阻隔,便要与澈哥儿睡在一屋。 崔澈实在无心睡眠,倒不是尉迟炽繁的关系,明日就要往丞相府任职,紧张罢了。 所谓记事参军,即执掌文书,负责丞相府的文书起草,记录军队中的表彰等工作,说白了就是杨坚的笔杆头。 当年陈元康被举荐入高欢幕府,就是担任这一职务。 由于掌管文书,事涉机密,故而非心腹不能担任,杨坚为崔澈授予这一职位,也是昭告世人,他将澈哥儿引为心腹的意思。 正琢磨明日该如何与幕府众人相处时,屏风另一面,尉迟炽繁轻声道: “你睡了吗?” “还没。” “今日的事谢谢你。” “你今天都说了很多次谢谢了。” “这是今日最后一次,你知道吗,被带出寺庙的时候,我很是害怕,真的很害怕。担心给人做玩物,肆意羞辱,但幸好遇见了你。你与我以前遇见的人都不同,你待我好,尊重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过去,我愿意...” 话未说完,屏风另一侧却响起了崔澈的鼾声。 至于是真是假,只有崔澈自己清楚。 他可不敢让气氛继续暧昧下去,自己才十一岁,怎么说也得把化身再闲置几年。 尉迟炽繁也随之沉沉睡去。 这个世道,高门女子尚且不能自主婚配,又何况她这样的罪妇,能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自然容易动心。 第52章 相府同僚 冬季的长安昼短夜长,报晓的鼓声已过,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尉迟炽繁与崔澈各自提了灯笼出门。 “记得要早些回来。” 尉迟炽繁松开了崔澈的手。 崔澈却无奈道: “今儿第一天当值,恐怕会有应酬。” 说罢,见尉迟炽繁低头咬着唇,崔澈只得转移话题道: “我昨夜与玄感说了,让他派人给你送膳,你尽管吃便是,过几日我自会邀他去酒楼吃宴。” 尉迟炽繁闻言,抬起头来,轻声说道: “我又给你添了麻烦,其实你无需为我请托别人,我可以自己学着生火做饭。” 崔澈却说起了顽笑话: “只凭记事参军的俸禄,居长安,大不易,可别把我这屋子给烧了。” 其实崔澈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尉迟炽繁出身高贵,哪怕是落了难,被送进皇家寺庙,也是由朝廷恩养,纤纤玉指可从未沾过阳春水,否则也不会这般柔软。 “我哪会这般不小心。” 尉迟炽繁嘟起了嘴。 崔澈正色道: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我不在家的时候,可不准自己生火,等过段时间,家中的奴仆从关东来了,日子便轻松了。” 尉迟炽繁望着崔澈远去的背影,心道: ‘我不喜欢那份热闹。’ 但她也知道,专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终究有个休止符。 崔澈提着灯笼,去往丞相府衙,沿途他都在思量幕府的同僚们。 相府幕僚之中,有三人地位最高,即相府长史郑译、主薄刘昉、以及司马高颎。 崔澈思来想去,便也觉得没有刻意巴结三人的必要。 高颎是崔澈的老前辈了,十七岁时曾受齐王宇文宪征辟,任为记事参军,作为穿越者,崔澈当然知道高颎的才干,以及杨坚对他的器重。 但自己注定与他尿不到一个壶里。 杨坚因王谊驱逐司马消难之功,嫁女于其子王奉孝,而高颎也凭借平定尉迟迥之乱,得以进其女为杨勇之妾。 杨勇作为嫡长子,至少在世人看来,位置稳固得很,如今正坐镇洛阳,被拜为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总领北齐之地。 高颎与杨勇为翁婿,立场不问自明,而崔澈也甩不掉杨广之友的身份,再怎么去舔高颎,真等杨广对储位发起冲击,也会被疏远,何苦去做无用功,再惹杨广生疑。 故而无需刻意交好,但也不能同他结仇。 至于长史郑译、主薄刘昉,别说是献殷勤,更得保持距离。 二人矫诏使得杨坚能够掌权,立下大功不假,但刘昉那句: ‘公若不为,我自为之。’ 终究是落下了猜疑。 至于郑译,矫诏之后划分利益,郑译与刘昉本打算以杨坚为大冢宰,即后世的吏部尚书,郑译自摄大司马,又求小冢宰,欲掌宫中纠禁之事,同样引得杨坚猜忌。 二人想得倒是好,欲与杨坚共分权力,哪知杨坚才不稀罕所谓大冢宰,听从李德林的建议,直接坐上了大丞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 至于郑译、刘昉则被安排在相府,任职长史与司马,高颎立功后,刘昉再由司马改为主薄。 二人求官的希望落空后,便开始摆烂,不只是杨坚苦寻监军人选时推脱不前,更在杨坚发愁于尉迟迥叛乱的时候,终日宴饮欢歌,荒于政事。 怠政也就罢了,郑译、刘昉贪赃求货,溺于财利,富商大贾,朝夕盈门,排了队给他们送钱,二人也是来者不拒。 按理说,杨坚对二人其实不薄,他当然不可能与二人共享权力。 但除了相府之职外,杨坚还以定策之功,拜刘昉为下大将军,封黄国公,拜郑译为柱国、内史上大夫事,又迁上柱国,赏赐的玉帛不计其数,甚至宣称可恕郑译十次死罪。 只是这样的赏赐依旧没有挽回二人的摆烂行为,也让杨坚暗暗疏远了郑译、刘昉。 崔澈打定主意,离这二人远一些,若非他俩相召,否则绝不主动亲近。 毕竟不与人交好,并不代表就要与人结仇。 至于其他同僚,倒是可以相交。 丞相府本是天元皇帝的居所,称正阳宫。 宇文赟驾崩后,小皇帝入居天台,正阳宫则空出来给杨坚做了丞相府。 崔澈上值的地方便在宫城。 来到宫城外的开阔广场,已经有许多相府僚佐在等候开门。 崔澈站在人群中,并不显得矮。 虽然只有十一岁,但自从回到中原以来,常以牛肉、牛乳为食,澈哥儿身高长得很快,只是一张脸终究还是稚气未脱。 崔澈的到来,立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众人都好奇这名被丞相赞为奇才的少年郎,仅以一篇策文,便免了谋逆大罪,甚至还得丞相看重,征辟入府。 还有传闻,据说丞相为了施恩,以尉迟迥曾向其许诺婚姻为由,将尉迟炽繁赠给了他。 这般多的事情,众人又怎会忽视了他。 当然,哪怕是心底嫉妒,也得承认这少年郎的才干,当得起这份恩宠。 小小年纪就能为尉迟迥将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可不是死读书就能够办到的。 崔澈注意到了同僚们的目光,热情与众人打着招呼,相互认识。 郑译、刘昉自然不在人群之中,别指望摆烂的哥俩能起这么早,但高颎却在含笑审视着他。 不巴结,不等于就要拒人千里之外,与人交恶。 就连对待郑译、刘昉,崔澈都不会有这种态度。 崔澈走到高颎身前,与他躬身见礼,论年纪,高颎长他快三十岁,论官职,高颎为相府司马,拜柱国,这份礼,崔澈无论如何都得行。 高颎与崔澈笑道: “还是郧国公(韦孝宽)慧眼识人,老夫便在邺城看走了眼,未曾识得少年才俊。” 崔澈才不信高颎被蒙在鼓里,但他也不会直白指出高颎是在装糊涂: “高公谬赞,澈愧不敢当,能有今日之幸,不过是为求活命,故而殚精竭虑以成文,侥幸得陛下与丞相看重。若是真论才学,与高公,还多有请教之处。” 第53章 记事参军 宫城的禁卫并未让相府僚佐们等待太久,开门的时候,随国公府的马车也在重重护卫之下,踩着点适时抵达。 自坐上相位以来,杨坚时常遭受刺杀,多亏了李圆通不惧生死,才得以保护杨坚多次脱险,故而杨坚出行,必然不会少了侍卫跟随。 如果说相府幕僚中,郑译、刘昉需要保持距离,高颎无需特别对待,那么李圆通便是可以结交的对象。 李圆通虽说身上留着陇西李氏的血脉,但其父李景无论如何都不肯认他,将其视作人生污点,便也算不得陇西李氏的出身。 可哪怕出身低贱,也凭着数次护主之功,授予相国外兵曹之职,掌京畿以外各地军队政令军务;兼任左亲信,负责统领相府卫士。 今日一如往常,是由李圆通护卫杨坚而来。 杨坚走出马车,放眼看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郑译、刘昉,心生不悦,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带着温和的笑容,杨坚接受众人见礼,一一与幕僚们打着招呼。 经过崔澈身边的时候,杨坚突然问道: “崔郎可有表字?” 崔澈心中了然,杨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还没有表字,有此一问肯定是起意要为他赐字,立马躬身道: “尚不曾有,还请丞相赐字。” 杨坚颔首道: “既已出仕,自当以表字冠名,且容老夫稍作思量,嗯,你单名一个澈字,澈,水之澄也,莫如便取子澄二字如何?” 崔澈赶忙谢恩。 杨坚与众人打过招呼,迈步进了宫城,一众僚佐们也按照职位高低,随他涌进宫门。 人群中的崔澈还在默念自己的名字: ‘崔澈,崔子澄。’ 怎么念,都觉得耳熟,突然反应过来,可不就是与被朱棣诛了九族的黄子澄雷同么,这多少也沾了点晦气。 黄子澄,名湜,字子澄,以字行于世,湜者,亦为水之澄也。 若非赐字之人是杨坚,澈哥儿肯定要再改一个。 入得宫城,来到前正阳宫,如今的丞相府,崔澈在府吏的指引下去了自己办公的厢房。 幕僚非吏,实为官,府里自有书吏供人驱使。 崔澈的记事参军一职,官秩按照九品制来算,属于七品至九品不等,之所以有差别,全看府主的官位。 澈哥儿府主为丞相杨坚,自然是最高的七品官秩,当然了,北周实行九命制,与九品制倒着来,一命卑,九命贵,故而崔澈如今是三命官员。 其实这三命官秩,对于崔澈来说并不难得,其祖父崔季舒被周武帝追赠为九命的开府仪同大将军,若是崔澈受荫出仕,也大致是这个起点。 但同样都是三命官,相府幕僚的身份可要珍贵许多。 记事参军虽然掌管文书,但不在于整理文书,这些琐事自有书吏替代,更紧要的是负责代杨坚起草奏疏。 当值第一天,澈哥儿就受到了考验,杨坚将他唤去,口述二十三事,说罢,即让崔澈行文。 所幸崔澈这人好记性,否则也背不得那么多的诗词,杨坚所述二十三件事,他都一一牢记,至于起草奏疏,此前崔澈已经看过相应格式,更是难不住他。 挥毫洒墨,崔澈认真书写,二十三本奏章一气呵成,他停下笔,不急于揉搓酸痛的手腕,将奏章进呈给杨坚。 杨坚看罢,大感满意。 崔澈所书二十三事无一错漏,条理清晰,虽措词用句不如此前的《平陈策》,但也清楚,《平陈策》是苦思冥想的产物,而这些奏章只是仓促而为。 更何况奏疏不同于檄文,更重条理清晰,对于文采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 杨坚对崔澈大加夸赞,崔澈也因此坐稳了记室参军之位。 二十三事之中,便有一条是关于崔澈堂兄崔达拏。 杨坚既然答应了崔澈,要免去崔达拏死罪,自然不会食言。 只是这免死借口着实羞辱人,直言崔达拏名为长史,却无才能,事事皆委于人,尸位素餐之辈而已,这种人杀之无益,留之无害。 向小皇帝建议免其死罪,但为了警示世人,也得配往边疆,虽遇大赦,亦不能归。 当然了,建议归建议,但不在乎小皇帝是否同意,因为天子印玺就在杨坚的长案上,是当初从颜之仪手上抢来的。 杨坚一一盖印,命书吏分发各府衙,崔澈也告辞退下。 经历了这一事,澈哥儿第一天当值的工作便清闲下来,除了偶尔被杨坚唤去代笔,澈哥儿有的是时间翻阅之前的文书。 在杨坚当权以后,除了平定叛乱,朝臣们上疏最多的便是奏请停止营造洛阳新宫。 如今的长安属于汉代长安城,其破败狭小,难为大国之都。 北周灭齐以后,以洛阳为东京,周宣帝,即天元皇帝宇文赟下旨,在洛阳营造宫城,便是有了迁都的打算。 这样的举动自然侵害了关陇勋贵们的利益,若是定都关东,他们便远离了政治中心。 故而哪怕是宇文赟还活着的时候,奏请停止营建洛阳的折子就没断过。 宇文赟一死,杨坚掌权,立即下令停止洛阳建设,这一条政令也是他能够赢得关陇勋贵们支持的原因之一。 崔澈翻阅着过往一封封奏疏,不仅仅是关于东京洛阳的折子。 通过这些奏疏,也加深了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甚至对不少官员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当然,这样的了解是片面的,不可靠的,真正要摸清楚一个人,还得与他接触久了才知道。 崔澈在丞相府里忙碌的时候,秋官府刑部司主官刑部下大夫也接到了指示,命人将崔达拏从狱中提了出来。 当得知自己免于死罪时,崔达拏头脑还是懵的,直到狱卒告知他最新的消息,崔澈被杨坚所赏识,征为幕僚。 崔达拏这才明白过来,定然是堂弟为他求情。 “莫要耽搁了,早些启程吧。” 他有心想向崔澈当面表示感谢,受命押送之人却催促道。 崔达拏回头望了一眼宫城方向,感谢之言,尽数留在心中。 第54章 再见德彝 郑译、刘昉来到丞相府时,已经是午后,崔澈还计划着若是二人相召,怎么也得去打声招呼。 只不过摆烂二人组甚至不在乎杨坚的看法,又怎会在意崔澈这个新人。 还没到下值的时候,郑译、刘昉又结伴早退,丞相府一众僚佐见怪不怪。 二人自恃功高,心生怨怼,被疏远也怪不得旁人。 临近下值的时候,杨坚将崔澈唤去,让他告知郑译、刘昉的佐吏,政务无需再经二人之手,尽数转交高颎处置。 显然,杨坚对二人的忍耐也达到了临界点。 崔澈倒不担心高颎能否吃得消这么高的工作强度,没点本事,怎么可能在日后坐上相位。 与一众长史、主薄的书吏们传达了杨坚的指示,看神情,众人并不惊讶。 诚然郑译、刘昉立下大功,是有资格躺在功劳薄上吃老本,但也不能带坏了风气。 一天天迟到早退,荒废政事,还索求无度,放任贪欲,日子久了,别说杨坚,搁崔澈,他也受不了。 丞相官署,晨聚昏散,终于到了下值的时候。 早前,记室书吏们要请崔澈这个上司吃酒,澈哥儿也一口答应下来。 可是临了,相府司马高颎派人相邀,崔澈实在推辞不得,否则就是给脸不要了,一众书吏们也纷纷表示理解。 但澈哥儿好歹也是腰缠十万钱的主,他昨夜本想拿一枚价值五万钱的永通万国与杨玄感、窦威兑换零碎散钱。 只是二人出门访友,又怎会带上这么多散钱。 也知道崔澈第一天当值,下值后交际应酬都少不了,杨玄感、窦威来的时候,天色也晚了,崔澈也没地方兑钱,便把身上散碎银钱都给了他。 今日崔澈人不能到场,却解下钱袋子抛给书吏王德,笑道: “司马相邀,澈不能辞,今日诸君所用,皆由我供,聊表失约的歉意。”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高颎的邀约,确实辞不得,按后世的话说,这丞相府里,高颎正当红。 几次推让,书吏们还是收下了钱袋子,一个个眉开眼笑地向崔澈称谢。 崔澈打发走书吏们,去高颎厢房的时候,也在暗自寻思高颎为何要邀他。 他昨日与杨广约定为友,暂且不为外人所知,但高颎定然是知道二人关系,否则杨广受的那一拳两脚又是怎么来的。 崔澈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直到转换了思路后,才恍然大悟。 作为穿越者,崔澈知晓杨广会对储位发起冲击,便认定自己与高颎不可能走到一起。 而高颎却不知道历史走向,杨勇作为嫡长子,早早确立了世子之位,更在东京洛阳领北齐故地,分明就是接班人的待遇,哪能有十三岁的杨广什么事。 但有一点,无论崔澈,还是高颎,甚至许多人都清楚,杨坚必然是要谋朝篡位的,谁也不想落得宇文护的下场。 只有杨丽华还以为他父亲要匡扶北周社稷,做个忠臣。 在未来的新朝,高颎也是有政治野心的,如此便得拉拢党羽。 别管高颎这个高句丽人是否真的出身渤海高氏,但人家就是这么认的,崔澈与高颎都是河北士族出身,如今又都受杨坚青睐,高颎自然是存了拉拢崔澈,在未来的新朝朝堂,作为党羽助力。 想通了这些,崔澈又担忧起来,那高颎不会要嫁女给自己吧,真到那时,既是杨广之友,又是高颎之婿,一旦夺嫡之争开启,自己注定两头不是人,还得被杨广恨上。 至少如今的崔澈还没想过要造反,风险太大,成功率低,不值得。 哪怕惦记着人李渊的媳妇,也是盼着李渊早死,自己娶个二婚带娃。 李家长子要承袭李渊爵位,自然不能改姓,但李家次子还是可以跟了继父的姓嘛,澈哥儿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坏心思。 真有那一天,江山还是得留给亲儿子,至于继子崔世民,可以放到华夏之外的土地上,让他艰苦奋斗,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当然,这种美梦做做就好。 崔澈带着恐婚的心情见了高颎,当得知他要带自己过府宴饮,明面上喜不自胜的表示感激,心底却慌得要死。 不过崔澈到底还是自作多情,高颎只是与他介绍了三个儿子高盛道、高弘德、高表仁,让他们以后多多亲近,席间又回忆了河北风土人文,勉励崔澈在丞相府里用心任事,万不可效仿郑译、刘昉。 从高颎府上离开,崔澈提了上值时的灯笼回府,却意外在府外见到了表叔封德彝。 自从封德彝拜师李德林,崔澈拜师徐文远后,二人便少有联系。 此前崔澈落难,裴秀去找过封德彝,希望走李德林的路子,只是被其奴仆以闭门苦读婉拒,连面都没见着。 这一点崔澈并不意外,封德彝若是个义薄云天的性子,也不会在日后被称为政坛不倒翁。 当然,他也理解,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有什么理所当然。 若是二人倒转身份,是封德彝落了难,只是小罪也就罢了,但若是得罪杨广,又附从谋逆,崔澈也会袖手旁观,总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德彝!你怎地来了,外边气候冷,快随我入府叙话。” 崔澈一见封德彝,便热情唤道。 二人虽然年纪相仿,差不了几岁,但也隔了辈分,只是来长安的路途上便约定了不以辈分相称,故而崔澈直呼其表字。 封德彝推辞道: “当真不用,此来一是为阿澈贺喜,居然今日午后才得知消息,来得晚了;二是与你道别,稍后还得回去收拾行囊。” 崔澈好奇道: “德彝此行欲往何处?” 封德彝并未隐瞒: “家父拜为通州刺史,来信唤纶东归。” 原来,尉迟迥的叛乱在河北各地皆有响应,叛乱平定后,叛乱州郡的长官被杀了一批,官位空缺就得有人来补,封德彝之父封子绣得以拜为通州刺史。 “舅公得志,更是大喜事,走!走!需得往酒肆饮上几杯庆贺。” 崔澈连家门也不回了,拉着封德彝就走,封德彝此前嘴上说还要回去整理行囊,但此刻也不见拒绝,与他同行。 尉迟炽繁一直在门后等待着崔澈,此时听得他要再去饮酒,也没出声,只是嘟了嘴,又在门后坐了下来。 第55章 征辟裴矩 崔澈对封德彝的来意心底门清,他也不介意修复关系。 一来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封德彝或许帮不了崔澈什么忙,但二人真要割席断义,给他添乱则属实是信手捏来。 二则也是做给外人看,展示自己胸襟宽广。 崔澈在席间告知了封德彝自己的表字,以后自当是称子澄,再不是阿澈。 封德彝也对崔澈的际遇连连感叹。 酒桌上,崔澈与封德彝回忆西行求学路上的见闻,二人欢声笑语,好不畅快。 尽了兴致,天色也晚了,出得酒肆,崔澈与封德彝依依惜别后,各自带了一声酒气回家。 晃荡着步伐,好不容易寻到了自家住处,崔澈开了门,也惊醒了门后熟睡的尉迟炽繁。 “怎地醉成了这样。” 尉迟炽繁扶住了崔澈,埋怨道。 今儿先是在高颎府上宴饮,又陪封德彝吃酒,两趟下来,崔澈确实醉得厉害。 人若是喝高了,胆气也壮,又没了自控,总是会做些糊涂事。 例如现在的崔澈,尉迟炽繁双手搀扶着他的左臂,他便用右手揭去了尉迟炽繁的头巾,在光洁的脑袋上摸个不停。 尉迟炽繁又羞又恼,有心想把崔澈扔下,不再管他,可看他醉醺醺连路都走不稳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下心。 忍着羞意,尉迟炽繁将崔澈送回卧房,可澈哥儿不撒手,非得抚着尉迟炽繁的光头入睡。 尉迟炽繁强忍着难闻的酒气,也不挣扎,直到崔澈睡过去了,才抽身起来。 “哼!等我头发长了,看你上哪摸去!” 说罢,又忙活着去后院烧水,给崔澈擦拭身子。 白天的时候,杨玄感派来了婢女送餐,尉迟炽繁也央她手把手的教授了许多家务,便是不想再给崔澈添麻烦。 尉迟炽繁忙活许久,又给崔澈换了衣服,才歇下来。 却没有睡,她担心崔澈今夜喝得烂醉,明日误了早起的时辰,于是强忍瞌睡,就坐在床榻上陪伴了崔澈整宿,直到听见报晓的钟鼓声,才把崔澈唤起。 崔澈提着灯笼上值的路上,扇了自己两耳光。 尉迟炽繁不说,可醒来时看见她衣裳未换,面容憔悴,也知道是她尽心尽力照顾了自己一整晚。 ‘以后再也不能放纵滥饮。’ 崔澈下定决心之余,也在回味昨夜抚摸的手感,不禁惋惜道: “好好的一个尼姑,非要带发修行。” 但心底的喜意却是藏不住,照这节奏发展下去,再过段时间,哪怕没有孩子作为牵绊,想来尉迟炽繁即使知道了真相,也舍不得杀夫。 一整天崔澈都维持着这份好心情,独处的时候,还会嘴角带着笑,盼望着下值后,再摸一摸尉迟炽繁的小脑瓜子。 期间杨广来了一趟丞相府,与兄长杨勇担任要职不同,杨广如今清闲得很,没有具体职务,便来了丞相府寻崔澈。 并不是有什么事,只不过是让僚佐们看到他们之间的亲近,一如崔澈不介怀封德彝,杨广也是借此向众人展示其胸怀。 毕竟崔澈与杨广的过节,曾经也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杨广离开相府后,摆烂二人组郑译、刘昉才姗姗来迟。 郑译一如往常的坐在厢房听事,虽然自己不干事,但多少得装装样子。 可坐了许久,只见书吏们低头忙碌,时而出门去往高颎处,却没有一事要劳烦他郑长史。 郑译恼了,我是尸位素餐没错,但你们得尊重我,怎么能把我当作摆设,这些大事小情,哪怕我不处置,但也得给我过过耳。 随即召来一名书吏,与他询问了情况,听闻是杨坚之意,郑译哪还有心责怪书吏,自己当即惊恐害怕起来。 杨坚此举,分明是在表示对他失望透顶,将其当做没有用处的人,作为摆设。 此时的郑译再也没有了未能与杨坚共享权柄的怨望,他心知,这就是杨坚的警告,随即赶往正厅向杨坚请罪。 崔澈当时就在场,听杨坚口述事务,准备回去自己厢房起草诏书。 有书吏通禀郑译在门外求见,才打断了崔澈与杨坚记述。 郑译求见,杨坚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 崔澈眼看郑译慌慌忙忙进了门,甚至来不及见礼,就下拜自陈己罪,叩头请求杨坚免其职务。 杨坚却并未答应,依旧对其以礼相待,让郑译以后好生处事,长史的政事,依旧交还给他来处置。 只是哪怕是崔澈这个旁观者,都能发现这以礼相待,着实透露着疏远。 郑译谢恩后,背过身子,便面容愁苦的离开了正厅。 杨坚对崔澈叹息道: “子澄,老夫自诩对他不薄,为何却不知感恩,非要作践了这份信任,再来告罪。” “郑长史得丞相警示,能够迷途知返,以后若是用心任事,也为时未晚。” 崔澈并没有落井下石,他听取了杨坚所吩咐的诸事后,便回了厢房起草奏疏。 期间他也时常留意刘昉的动静,却始终不见其向杨坚请罪,便也知道,这主薄之位刘昉是坐不久了。 距离下值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刘昉独自早退,不久,崔澈便又被唤到了正厅。 “子澄,由你拟文,为我征辟闻喜人裴矩入京。” 杨坚的吩咐让崔澈清楚,新的主薄人选要到了。 裴矩本是杨坚幕僚,随其历任定州总管府记室参军、亳州总管府记室参军,是崔澈的上一任前辈,深受杨坚器重。 后因母丧去职,如今在闻喜家里守孝, 如今崔澈坐的位置,本是要留给裴矩的,在杨坚原本的打算中,是给崔澈在幕府安排了别的职位,只是澈哥儿一篇平陈策太过精彩,才临时做了更改。 这时候将他召回,自然是存了顶替刘昉的心思。 崔澈赶忙应下,也在心里给刘昉道了一句佩服。 高颎相邀,澈哥儿都得给脸赴约,杨坚示警,刘昉却能置之不理。 下值以后,崔澈带了灯笼离开,今日过得顺心顺意,也许是昨夜慷慨解囊,记室厢房的书吏们在殷勤以外,更多了几分热情。 崔澈找铺子兑了一枚永通万国,登门还了杨玄感与窦威的银钱,澈哥儿急着回府,也拒绝了他们的挽留,约定休沐时再聚。 可回到家里,却是空无一人,不见了尉迟炽繁的踪影。 第56章 太后杨氏 崔澈找遍了整个宅子,始终没有撞见尉迟炽繁。 ‘她难不成已经走了?’ 但随即否定了这种可能,昨夜尉迟炽繁。照顾了自己一宿,虽然未曾明说,但那份心意却能够感受到,绝无可能不告而别。 又怀疑起杨坚,却又再度排除。 崔澈并不信任杨坚的人品,但他相信独孤伽罗的手腕。 但尉迟炽繁毕竟是杨坚所赐,也没有别的权贵敢来抢夺, 排除了这两种可能,崔澈慌了起来,他知道尉迟炽繁不愿以光头示人,绝无出府闲逛的道理,便只剩被歹人掳了。 崔澈不敢想象以尉迟炽繁的姿容,被贼人掳去会遭受什么样的欺辱。 也顾不得肚子空空,便要去官府报案。 澈哥儿已经慌了神,甚至忘了自己才下值回家,官府又怎会还开着门。 行到前院,正望见头上裹着丝巾的尉迟炽繁走下一辆精致马车。 崔澈当场变了脸色,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难不成真是杨坚? 好啊!就这!还想让我念着你普六茹的好! 弑父!必须怂恿杨广弑父!到时候我崔澈亲自动手! 尉迟炽繁也看见了门里的崔澈,见他黑着脸转身就走,甚至都不曾招呼一句,诧异之余,也立时明了,定是他误会了自己。 进府后关上了门,尉迟炽繁一路小跑才追上崔澈。 牵起崔澈的手,尉迟炽繁为他在意自己,暗喜之余,也轻声笑道: “你莫要多想...” 话未说完,崔澈却抽出了手,冷声道: “请自重。” 尉迟炽繁却再次牵住了崔澈的手,握得更紧: “且听我说完再生气也不迟,今日是太后把我接去了宫里。” “太后?!” 崔澈大感意外,他还以为是普六茹...是杨丞相呢。 尉迟炽繁颔首道: “太后听闻我被杨坚接出寺庙,随意赏赐,便命人将我寻了去,要送我会庙里。” 崔澈当即就不满意了,这杨丽华怎地这般多管闲事,若是自己与尉迟炽繁相处不下去,杨丽华将她送去庙里,崔澈自然是千恩万谢,毕竟身边少了一个雷,不用担心她为父祖报仇,没机会杀杨坚,便来杀自己。 可如今,眼看尉迟炽繁已经倾心,崔澈哪愿意放手。 “那你又怎地回来了?” 崔澈追问道。 尉迟炽繁低下了头,带着几分羞意轻声道: “我告诉了太后,我不愿回去。” 崔澈终于放下了心,他撇开话题道: “以后莫要再直呼丞相姓名,若是让人听了去,我也要受牵连。” 澈哥儿担心再就着尉迟炽繁为什么要回来这个事情说下去,今晚自己铁定把持不住,便也适时降降温。 尉迟炽繁点头应道: “嗯,以后我便以彼人称之。” 崔澈肚子饿得很,尉迟炽繁在宫里也没用膳,此前找她的时候,崔澈在厨房里发现了荤素食材。 是昨日尉迟炽繁向杨玄感派来的婢女请教家务后,学着烧饭做菜,托人家婢女今日送早膳时带来的。 尉迟炽繁本要自己下厨,但被崔澈拦着,由他自己动手。 澈哥儿当然会做饭菜,只不过上次下厨,还是穿越前的事情。 让尉迟炽繁去淘米,崔澈自个儿择菜,一边干,一边心里嘀咕: ‘这杨丽华蠢是蠢了点,但确实心地良善,都不像是杨家的种。’ 崔澈却有所不知,杨丽华把尉迟炽繁唤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澈哥儿的厌恶。 杨丽华对崔澈的恶感基本都来自他殴打了杨广。 毕竟没有一个做姐姐的,听闻自己弟弟被人打了,还能对那个陌生人怀有好感。 杨丽华不知道崔澈在策文里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不只免了罪,还拜为幕僚,甚至要把尉迟炽繁赐给他,以示恩宠。 尉迟炽繁可是曾和自己共侍一夫,怎地能够轻易赐了人。 这才派人将尉迟炽繁接进了宫,要为她主持公道。 但尉迟炽繁却不肯离了崔澈,杨丽华又听闻弟弟杨广往丞相府探望崔澈,在人前展现友谊。 杨丽华彻底懵了圈,她不清楚这世界究竟怎么回事,尉迟炽繁被送给崔澈两天,便离不得他,自己弟弟挨了打,却与他结为朋友。 只得送了尉迟炽繁回去,也打定主意明日要将杨广唤来,问个清楚,他与那崔澈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人会妖法,能惑人心智。 为女儿宇文娥英拍着背,哄她入睡之余,杨丽华又回想起了尉迟炽繁提起崔澈时,脸上止不住的幸福笑容,对于崔澈,也起了一丝好奇。 夜色深沉,崔府主院,尉迟炽繁昨日一夜未睡,今日又被杨丽华唤去,没有休息好,如今正睡得香甜。 而一扇屏风相隔的崔澈,也在重新规划自己的婚姻。 十一岁在这个时代不算小了,许多人都已经订亲,或者成亲。 前一任嫡妻人选窦家女,就是在去年十二岁的时候嫁给的李渊。 不说她了,痛!太痛了,永失吾爱。 赶明儿就给李渊扎个草人,天天用针扎。 往事只能追悔,澈哥儿得为自己重新物色一个人选,毕竟婚姻找得好,也能成为自己事业上的助力。 正好尉迟炽繁提起了杨丽华,澈哥儿大受启发,倒不是他对杨丽华动了心思。 没错,杨丽华性格温婉、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争风吃醋、昔日五后并立,也能与姐妹们把关系处得极好。 又是杨坚之女,虽说篡位后父女俩闹了矛盾,但也是她单方面憎恨父亲,老杨是一辈子对这个闺女心怀愧疚。 崔澈没把主意打到杨丽华的身上,绝不是二人有九岁的年龄差距,而是他所熟悉的历史中,杨丽华曾拒绝杨坚让她改嫁的提议。 澈哥儿即使有心,人家无意,也是瞎忙活。 却由此想到了杨丽华之女,宇文娥英。 再过几年,杨丽华就会为其女选婿,澈哥儿自诩才华相貌都是顶尖人物,错过了窦家女的雀屏选婿,便不能再与宇文娥英失之交臂。 杨丽华只有一个女儿,原时空中,对待女婿可谓是当亲儿子看,带着还是白身的女婿就找杨坚为他要官,开府、仪同都不能满足,起步就是柱国,死前还请求将自己的食邑转赠女婿。 多好的丈母娘呀。 崔澈睡梦里,都是杨丽华这个丈母娘为自己讨要国公的场景。 只是算盘打得再好,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往往出人意料。 第57章 杨广相求 翌日,杨广果然被杨丽华唤去了宫中。 这座太后寝宫杨广没少来,丞相府都设在了宫城里,十三岁的国舅也没有避嫌的说法。 杨广随手拿了盆里一个果子,咬了一口,问道: “阿姊何事这般急着唤我过来?” 杨丽华笨归笨,但也知道接下来的问题不方便让外人知晓,屏退了侍奉的宫婢、宦官,才问道: “我听闻你昨日往丞相府探望崔澈,你二人不是旧怨颇深么,甚至扬言要打断他双腿,如今又为何化干戈为玉帛?” 杨广闻言一愣神,又展颜笑道: “父亲赞崔澈为奇才,我虽未见其策,却也深知父亲有识人之能,故而相交,况且当日也是我出言羞辱在先,怨不得他。” “果真如此?” 杨丽华将信将疑。 “这等小事,我又怎会欺瞒,那崔澈才华过人,前天早上,父亲还特意为他取了表字,以子澄二字相赠,阿姊就莫要再惦念着旧怨,我与他早早握手为友,可不兴你再为我出气。” 杨广说罢,又拿出崔澈徐门立雪求学的故事,以及早些年所作《咏鹅》、《辞母》加以佐证,杨丽华这才信了他的说法。 “稍后你去趟丞相府,为我将崔澈所着《平陈策》与父亲索来。” “我现在就去为阿姊取来。” 杨广一口应承下来,《平陈策》的内容自然得保密,不能示于外人,连杨广自己,未经杨坚的同意都看不得,但肯定不包括身为太后的杨丽华。 来到相府,杨广首先向杨坚禀报了今日之事。 杨坚很是满意,抚须颔首道: “策文就在记室,你自取之,待太后看过,记得再送回来。” 杨广却躬身道: “孩儿斗胆,也请一观。” 杨坚故作不悦道: “事事请示,你何时才能像勇儿一般替为父分担国事!” 杨广看到父亲发怒,神情略带几分惶恐,却又透露着真诚: “事关军国机密,未得父亲应允,孩儿不敢自专。” 杨坚听得这般话,脸上的怒意转瞬即逝,也没久留杨广,便将他打发走了。 杨广出得正厅,哪还有半点先前的诚惶诚恐,来到记室,将一众书吏都打发走,向崔澈索要《平陈策》之余,也与他说起了事情原委。 崔澈踩在梯子上,一面翻找,一面疑惑道: “阿摐(杨广小字)在太后面前守口如瓶,为何与澈,却知无不言?” 杨广为他扶着梯子,诚恳道: “你我之前所为,与阿姊无关,自然无需让她知晓真相,而子澄与我为友,今日之事,与子澄相干,为友贵在诚,英又如何能够隐瞒。” 杨广如今还未改名,依旧叫了杨英的名字。 崔澈自然是好一番感动,他把找出来的《平陈策》递给了杨广。 走下梯子,崔澈谢过杨广在杨丽华面前为自己说情,也把昨日尉迟炽繁之事尽数告知,感激道: “若非昨日阿摐来探我,为太后所知,否则炽繁便要被送回了庙宇。” 杨广拍着崔澈的肩膀笑道: “如此说来,你倒是欠了我一份情,这样罢,明日正值休沐,你得请我吃酒。” 崔澈却面有难色: “此前我早与同窗杨玄感、窦文蔚二人有约...” 杨广却满不在乎道: “那便一同唤来吃酒,此前这二人常为你来向我请求,之后又冒险庇护你的表兄,这等仗义之人,英亦心存好感。” 事实证明,人不一定都能在朋友落难时施以援手,但都愿意与不吝雪中送炭之人相交。 崔澈并没有一口答应,他要先问过了杨玄感与窦威。 但其实真要问了,杨玄感与窦威也会答应下来,只是一起吃顿酒而已,并不会因此被划归杨广一党,如今还未篡国,就盘算着夺嫡站队,属实早了点。 不过杨广也算给足了脸面,与崔澈说热闹也好,二人独处也罢,所为,不过是要与他吃酒玩乐,杨玄感与窦威是否出席,并不重要。 与崔澈约定好后,杨广拿了《平陈策》便去了太后寝宫,两大演技派的切磋暂且告一段落。 为何说是两位演技派,只因杨坚还不够资格与二人相提并论。 崔澈且不说,对比杨广在做晋王与皇帝时期的作为,很难不让人为他颁个影帝奖杯。 太后寝宫,杨丽华看罢策文,又被杨广讨了去,他也好奇得很。 杨广读得认真,浑然没注意到杨丽华神情有异。 杨丽华仿佛看到一名满腹才华的少年郎,在昏暗的牢房里,借着月光奋笔疾书,穷尽自己的才思,终于得了《平陈策》,最终死里求活。 “此盖世雄文,恨不得与天下人共赏!” 杨广的惊叹声让杨丽华回过神来,她好奇道: “阿摐,我先前听你说起那崔子澄六七岁的年纪,便有《咏鹅》、《辞母》,可如今数年下来,却未有新作,这又是为何?” “这些年子澄在书院埋首苦读,若是分心诗歌,又怎会有如此雄文。” 杨广所言颇有道理,杨丽华深以为然,只是遗憾道: “学业固然紧要,偶尔写诗也并非不务正业。” 杨丽华只是随口一说,杨广却记在了心中,拿回了《平陈策》,送回记室的时候,强逼着崔澈写一首诗出来。 “子澄,今日你要不给个交待,我就不走了!” 在一众书吏目瞪口呆下,杨广一屁股坐在了崔澈的位子上,嚷道。 崔澈赶紧让书吏们回避,无奈道: “写诗自是不成问题,但你总得给我出个题。” 杨广这才醒悟过来,只顾着催促,却忘了告诉他写什么。 “便为我阿姊写一首诗。” 崔澈听说是要写给自己未来岳母,当即打起了精神。。 铺开纸张,稍作沉思,便提笔写下一首《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既是写给杨丽华,便不能往艳了抄,李白这首恰到好处。 说不得杨丽华见了这诗,便认准了他这个女婿。 国公之位,我要定了! 第58章 失意之人 “这诗写得真好。” 杨丽华称赞一句。 但放下了纸,也只是面色平静,不见笑颜。 她略带几分遗憾道: “却不是写的我。” 此前杨广拿了这首诗来,说是他让崔澈专程为阿姊写的,只是看后,杨丽华大失所望。 “除了阿姊,谁又当得起这首诗。” 杨丽华摇头道: “他都不曾见过我,只怕这诗中一字一句,都是在写尉迟之美。” 杨广立即明了,瞎话张口就来: “崔澈落笔之前,曾问及阿姊容貌,他听我仔细描述,才有此诗,与那尉迟氏并无干系。” 杨丽华闻言,这才郑重收起了案上的诗稿。 等杨广走后,杨丽华捧了一面铜镜左顾右盼。 虽贵为太后,终究也才二十岁,再是柔婉娴静,仍有一颗爱美之心。 放下铜镜,她再一次读起了纸上的诗文。 “云想衣裳花想容...诗好,字也好...” “阿母,我回来了!” 宇文娥英的呼喊声在屋外响起,杨丽华小心的将这篇诗文收藏在自己的梳妆盒里,才转身拥向六岁的女儿。 杨广又走了趟丞相府,拜别了杨坚,又与崔澈打过招呼,强调哪怕崔澈应他之请,写了一首《清平调》,偿还了人情,但明日的酒还得澈哥儿请。 送走了杨广,崔澈继续埋首记室,翻阅过往奏疏。 他这记室参军,最重要的职责便是替杨坚起草奏疏,其余杂事,自有书吏代劳,在杨坚不曾传唤的情况下,属实清闲得很。 但也是最适合澈哥儿的职位,如今崔澈捧读的便是平定尉迟迥之乱的封赏。 这上面自然没有他的名字。 此番参与平叛的行军总管,几乎都被授予国公之位,这是澈哥儿心心念念的爵位,当初窦家女选婿,必须国公子弟才能参选的门槛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但也有倒霉蛋丢了到手的国公爵位,便是崔澈的同族,宇文弘度,也就是崔弘度。 崔弘度虽然得了尉迟迥的首级,被升为上柱国,但由于没有及时杀死尉迟迥,使其大骂杨坚,因此降爵一等,为武乡郡公。 只是崔澈在封赏文书上,看遍了大小将领,却独独没有见着行军元帅韦孝宽的名字。 关于韦孝宽的封赏,丞相府里还在商议阶段,但最终落在实处上的,恐怕也只是增加食邑。 ‘被高颎分润了功劳,尚且难赏,若韦孝宽独占全功,只怕便是杀身之祸。’ 崔澈暗自寻思道。 韦孝宽立下的功勋太多,守卫玉璧、流言杀死斛律光、吞并淮南等等,在官爵上几无可封,如今再添一条讨平尉迟迥,这才是真正的功大难赏。 崔澈出狱以后,也想登门拜谢,毕竟韦孝宽在邺城以及西行路上,暗地里对他多有照顾。 只是自大军还京以来,韦孝宽始终闭门谢客,这明哲保身的手段不得不让人为其智慧叹服。 崔澈也清楚,哪怕韦孝宽的寿数再长,成就也到此为止,若非国家危亡时刻,杨坚绝不可能再用他。 或许真到了危亡时刻,也难以挂帅,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有新人换旧人。 高颎在平叛时的表现便证明了他足堪大任。 又替杨坚起草了几条奏疏后,崔澈再无人打扰,得以尽情翻阅朝官与地方大员的奏疏,也等到了下值的时候。 如今的丞相府,再也没有了迟到早退的摆烂二人组。 郑译在昨日告罪以后,洗心革面,今日黎明时候准点应卯,黄昏时又到了点才离开。 至于刘昉,今日早些时候,杨坚便命崔澈代拟文字,免了刘昉丞相府主薄一职。 刘昉虽以定策之功拜为黄国公,但如今却落得赋闲的下场,也让崔澈提醒自己,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恃功自傲。 失意者其实不止刘昉一人,今日崔澈还为杨坚起草了一封诏书,召相州刺史梁士彦回京。 梁士彦亦是韦孝宽麾下行军总管之一,在最后的邺北城之战中,接连攻破北门、西门,立下大功,战后被拜为相州刺史。 杨坚将其召回自有原由,这一点崔澈倒是清楚,他在翻阅文件的时候,发现有密折弹劾梁士彦在两军僵持时,曾收受尉迟迥的金银。 只怕杨坚这段时间就是在秘密调查此事真伪,直到昨夜或者今日才确定下来。 可以预见的是梁士彦回京后,必然也是落得与刘昉一般赋闲的下场。 崔澈下值后,先后找了窦威、杨玄感,分别与二人说起明日杨广的邀约。 二人爽快答应下来,他们与杨广多少也有些交情,毕竟都是长安勋贵圈子,杨坚掌权也才半年时间不到。 虽说此前杨玄感与窦威找杨广为崔澈求情,杨广不给脸面,但如今杨广相邀,他们必须要赏这份脸。 二人也不意外杨广与崔澈化敌为友,杨坚对崔澈的看重肉眼可见,想必杨广是听了他父亲的吩咐才放下的怨恨。 长安的冬季,夜幕降临得早,崔澈先后拜访了两位挚友,再回府的时候已经打起了灯笼。 “我还以为你今日又去吃酒了。” 尉迟炽繁从门里探出脑袋,望见崔澈提了灯笼走来,浅笑道。 “今夜倒是无事,但明日与友人有约,午后要去吃酒。” 崔澈将灯笼递给了尉迟炽繁,自己拴上正门。 尉迟炽繁也不问姓名,只强调道: “我头发长出来前,可不会与你见人。” 崔澈眼珠一转,笑道: “不见!不见!今夜你揭了头巾,我都依你。” “休想!” 尉迟炽繁做了个鬼脸,捂着头巾就跑开了。 崔澈在后头追逐喊道: “我只看,不动手。” 说得尉迟炽繁羞意更盛,恼道: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纵容了你,等明日,你休想再借酒醉来欺负我!” 与此同时,遥远的闻喜县,裴秀还在苦苦等候长安的消息。 其实裴秀如今也十八岁了,迟迟没有被征辟入仕,说起来还是受了崔澈的连累。 毕竟地方州郡主官暂时也不知道长安的消息,而以裴秀与崔澈的关系,也不敢排除他被牵连的可能。 第59章 为友尚义 自汉代以来,五日一休,即为法定假日,当然,这一福利只针对官吏阶级,为人做工干活的黔首是没有法定休息日的。 若是在日常休沐的轮休制下,自会有人暂时顶了崔澈的工作,除非是起草奏疏实在不合杨坚心意,否则澈哥儿完全不用担心临时被叫回相府加班。 但今儿却不是轮休,否则崔澈也不能与杨玄感、窦威恰巧就休在了同一日。 官员假日大致分为两类,即休沐与节假,而今日正是大象二年(580年)的冬至。 昨夜睡梦时,长安城突降一场大雪,临近正午,天空还在飘着雪花。 澈哥儿刚起不久,平常当值,总要在晨间应卯,于卯时正刻也就是早上六点便得抵达官邸,自是与懒觉绝缘。 如今好不容易得个休息日,也是与杨广等人约的午后,唯恐少了自己酣睡的时间。 但由于习惯了早起,在卯时以前,崔澈便睁开了眼。 这该死的生物钟! 只是屋外风雪大作,澈哥儿硬生生在被子里蜷缩到了这个时候。 尉迟炽繁已经提前为他烧好了水,这几日在杨玄感府上婢女的手把手教导下,崔澈也不再担心她烧了自己屋子。 洗漱之后,崔澈穿了一件黑裘,与尉迟炽繁道过别,便顶着风雪出门。 来到约定好的酒楼,却不见其余人,等了好一会,杨玄感、窦威、杨广三人才陆续到场,原来都在家中享祀先祖,耽搁了时间。 崔澈这才记起自己忘了祭祖,冬至祭祖的习俗在东汉时期就有出现,到如今早已普及。 但也没放心里去,想来祖母会有准备,不至于饿了崔季舒、崔长君。 真饿了也无妨,就当让祖父、父亲体验自己在北疆放羊时的苦日子,都是他俩造的孽。 四人热好了酒,举杯对饮,谈论人物,气氛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古人有冬至大如年一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众人也没有久聚。 崔澈目送杨玄感与窦威结伴离去,却听身旁的杨广说道: “子澄可愿与我去个地方?” 崔澈略微诧异,却也没有多问,二人踩着积雪走街串巷,终于来到一座森严的府邸前。 “这是...” 崔澈疑惑道。 “曾经的齐王府。” 杨广回了一句,看着匾额上不再是齐王府三字,又叹息道: “齐王宪死后,这座府邸便被天元皇帝赏了人。” 崔澈恍然,原来这里曾是齐王宇文宪的府邸。 杨广转过身子看向崔澈,问道: “子澄以为齐王如何?” 崔澈将杨广的意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配合道: “国之肱骨,当为贤王。” 宇文宪自然当得起这份称赞,他是宇文泰第五子,周武帝宇文邕最年长的弟弟。 其人侍母至孝,友爱兄弟,十六岁出镇蜀地,治理地方井井有条,蜀人立碑以颂其德,又善计谋,多策略,战时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在灭齐一战立下大功。 更知进退,灭齐之后自感威名日大,功高震主,便请旨释权,已有隐退之心,而那时宇文宪也才三十三岁的年纪。 “贤王?!” 杨广沉吟一句,却又笑道: “不还是被天元皇帝诛了满门。” 笑容里不乏苦涩。 崔澈只得安慰道: “天元昏聩而已,阿摐无需为此忧心。” “这话只怕就连子澄自己都不信。” 杨广苦笑道: “父亲有南征之心,子澄以为届时又会以何人为帅?” 崔澈沉默不语,甚至都没给出一个猜测的答案。 关于将来南征元帅的人选,崔澈与杨广都是心知肚明。 连讨灭尉迟迥的功劳都难以封赏,更别提平灭南陈的灭国之功。 要么便是杨坚挂帅亲征,要么便是从诸子之中挑选一人为帅。 杨勇必然是要被排除在外,储君立下这般大功,估计杨坚睡觉都睡不踏实。 若是杨坚亲征,一旦败了,对他的威望是个巨大的打击,而平定三方总管之后,杨坚名望之盛,也无需再求南征之功锦上添花。 因此,作为次子的杨广也许就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还能扶持起一支力量制衡储君。 但储君继位后,杨广的下场可想而知。 哪怕杨勇能容他,杨勇之子会不会也学天元皇帝宇文赟,来一出侄儿疑叔,白刃不相饶。 毕竟这位叔父坐拥灭国之功,在朝堂上与杨勇争斗多年。 “想来子澄是知道答案了。” 杨广说着,握住了崔澈的右手,诚挚道: “我不愿效仿宇文宪,他不争不抢,却还是难逃一死,子澄能否助我,若得志,愿与子澄共享富贵,必不负今日之义,此英肺腑之言。” 崔澈闻言,左手也搭了上来,动容道: “阿摐以赤诚相待,澈又怎惧一死,愿为阿摐赞画,以谋世子之位,若事不成,亦能全朋友之义,虽死无憾!” 崔澈根本没有选择,他与杨广的友谊注定在杨勇面前讨不了好。 更何况,若是跟错了人,做得越多,越好,大部分情况下,反而下场越是凄惨。 杨广闻言激动不已,漫天飞雪下,他与崔澈两手紧握,四目相视,两人的眼眸中只有热诚,别无杂质,干净得就像落在他们身上的雪花。 “能以献策之功,求崔达孥一命,我就知道子澄不会负我!” 在杨广看来,崔澈能舍弃高官勋位,只为救下崔达孥,澈哥儿尚义的人设立得很稳,至少杨广是信的,否则他也不会向崔澈吐露心声。 自杨坚掌权以来,杨广早就在觊觎世子之位,是否因宇文宪的事迹,兔死狐悲,尚不清楚,但自小聪慧的他,终究逃不过储位的诱惑。 是呀,宇文宪与宇文邕一父所出,仅仅只是晚生了两年,宇文邕贵为天子,敕令天下,而宇文宪只求自保,亦不可得。 到底是做宇文邕,还是宇文宪,对杨广来说,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诚然,如今还是宇文家的天下,但不会真有人相信杨坚会做霍光吧。 哦!杨丽华除外,她是真的信... 第60章 孝子贤孙 冬至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就连太后杨丽华也在随小皇帝出城祭天后,征得小皇帝同意,带了公主宇文娥英回娘家省亲。 只有世子杨勇出镇洛阳,难以相聚,却也提前派了人回京,掐准了时间就在今日送上问候。 杨广道别了崔澈,才回府,宇文娥英便扑进了他怀里,嚷嚷着要为二舅报仇,去寻崔澈的麻烦。 原来她还惦记着二舅被人打了的事。 杨广抚摸着外甥女的脑袋,眸中满是慈爱之色,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释自己与崔澈的关系。 一旁,年仅六岁的五弟杨谅在与八岁的四弟杨秀追逐嬉戏的过程中摔倒,杨广赶忙将他抱起,为五弟拍打身上的灰尘。 又见杨谅手臂上磕破了皮,流着血,杨广与父母请示后,便牵起了杨谅的手去处置伤口。 行走间,还念叨着让杨谅以后小心些,莫要再磕了碰了,絮絮叨叨的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年郎,但对幼弟的关心,却溢于言表。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杨坚与独孤伽罗的眼中。 杨广与崔澈分别前,崔澈曾以十六字相赠,即‘孝顺父母,友爱弟兄;不纳姬妾,不慕奢华。’ 字字嵌合杨广的心意,也决定以此持身。 且不说他们杨家人的事,单说崔澈回到府里,却发现尉迟炽繁在偷偷祭拜父祖。 起初以为是尉迟炽繁自己做的菜,可看了餐盒才知道原来是杨玄感的婢女送了餐食过来。 崔澈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向尉迟炽繁问道: “尉迟公不介意与人拼个桌吧?” 尉迟炽繁不明白拼桌是什么意思,但崔澈已经在那烧着纸钱,自言自语道: “尉迟公,你若是不愿与我父祖同席,你就吱个声。” 说罢,又回头朝尉迟炽繁笑道: “你看,你祖父默许了。” 随即,崔澈不理尉迟炽繁的惊诧表情,起身跑去祠室,把崔季舒、崔长君、崔镜玄等一众亲人的牌位抱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也别怪孙儿我让你与人蹭饭,这世上还有的是人饥肠辘辘呢,这年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今天暂且将就着对付,府里没有奴婢,大操大办太过麻烦,等到了元日,我再为你置办一桌酒菜,你请回尉迟公便是。” 崔澈算过行程,新年的时候,裴秀等人也该来了长安,不用他再亲力亲为,自然得拿大鱼大肉给崔季舒供上。 尉迟炽繁震惊于崔澈只是怕麻烦,就把祭祖给糊弄过去。 但又想到就是这么个人,在她初来乍到时,处处照顾自己,心里便暖洋洋的。 冬至假期过后,崔澈重回丞相府当值,没等来五天后的休沐,却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听闻了韦孝宽的死讯。 韦孝宽的死并没有所谓阴谋论,都七十二岁的年纪,没挺过寒冬也算正常。 只是崔澈也耳闻了另一种说法,说的是韦孝宽在夺取邺北城以后,将城中叛军尽数活埋,惹得天怒人怨,折了阴寿。 且不管韦孝宽是否损了阴德,他终究没有活着拿到平乱的赏赐。 杨坚让崔澈起草文书,为韦孝宽追赠使持节、太傅、上柱国、都督怀、衡、黎、相、赵、洺、贝、沧、瀛、魏、冀等十一州诸军事、雍州牧。 韦孝宽对崔澈多有照顾,也有过勉励之语,言犹在耳。 ‘你不会虚度此生,必当有所作为!’ 杨坚带了丞相府一众幕僚前往吊唁,崔澈也在其中。 回到衙署,杨坚给崔澈的交代了一项任务,自然是为韦孝宽写一篇祭文,在封土的时候供其诵念作别。 韦孝宽的葬礼要持续一段时日,故而崔澈也有时间精心打磨。 这段时间下值回到府上,崔澈就醉心于在词句上反复斟酌推敲,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澈哥儿终于拿出一篇好文章呈给杨坚。 就文采而言,此文更胜《平陈策》,杨坚读罢,爱不释手,称赞之余,更赏赐了崔澈布绢300匹,出手不可谓不大方,若是北齐年间,相当于一个下州刺史一年的俸禄。 北齐以布绢为俸禄,而北周却是发放粟米,最卑的一命官员年俸125石,二命官员250石,崔澈所在的三命官员年俸500石,四命官员1000石,五命官员2000石,六命官员为4000石,七命官员6000石,八命官员7000石,九命官员则以万石为俸。 如崔季舒那等追赠九命之人,也就是个身后殊荣,拿不到万石粟米。 300匹布当夜便被人运来了崔府,澈哥儿看着垒满小半间屋子的布绢,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此前招募三千部曲,除了自己带来的两枚永通万国与博陵老家的住宅田契,可谓是散尽家中浮财,而留在长安的财物也不翼而飞,更是雪上加霜。 崔澈报过案,却始终没有后续,也不再抱有追回财物的希望。 韦孝宽回师长安的时候,释放了崔澈三千部曲,毕竟他们献城有功,能够区别于一般的俘虏。 而名义上是放归,崔澈便让张武带着他们回博陵庄园,其中大部分都是庄园里的家生子以及耕田的佃户,剩余流民也在庄园里安置下来,找地方官府上了户籍,免得被当了隐户。 五万亩田分配下去,人均也不到二十亩,这三千人在农忙时便是农夫,农闲时就得随张武操演,再拿庄园产出供养他们在操训期间的吃用,崔澈自然指望不上家里贴补自己,能够不朝他伸手已经是不错了。 私兵部曲在河北士族之中其实不算新鲜事,况且崔澈也与杨坚提过,将来南征之际,希望能带上家中部曲随军,以搏取战功封爵,杨坚也是答应了的。 只是到时候一百多奴仆、婢女来了长安,吃穿用度都指着澈哥儿,等用光了身上这十万钱,单靠500石的俸禄,哪养得起这一家大小。 崔澈心中寻思,穆邪利的店铺还是得继续开着,也算贴补家用,她若不愿再抛头露面,便在府里找个机灵的婢女做掌柜,至于商品,还是卖胭脂就好。 随着天元皇帝驾崩,那条特不人道的诏令,即禁止包括官眷在内的民间妇人涂脂抹粉,立马就被废除。 杨丞相这一手,除了拉拢人心以外,只怕也有独孤伽罗在背后催促。 第61章 恢复旧姓 大象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河东闻喜,裴秀终于收到崔澈消息,对于崔澈能够免罪,知晓内情的裴秀、崔昭容、妙容、穆邪利四人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却也因他被征辟为丞相府记事参军而感到诧异,更别提是府上的奴仆、婢女。 裴秀等人收拾行囊的时候,消息也流传出来,起初闻喜士民都是不信的。 犯下谋逆重罪,仅凭着一篇策文,就被天子免罪,更得丞相青睐,纳为幕僚,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可随后而来,征辟裴矩入京的公人却证实了这一说话,这征辟的公文还是澈哥儿动笔写的。 这下可由不得人不信,众人在震惊与羡慕之余,消息也由闻喜向关东其余地方传播,无数人都在好奇策文内容,却也只知道是与平陈相关。 与此同时,河东郡守也立即派人往裴府征辟裴秀为功曹。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锦上添花,此前担心裴秀受崔澈牵连,征辟他会使自己惹上干系。 如今崔澈不仅免罪,更为丞相所倚重,那河东郡守自然乐得为裴秀入仕提供契机。 “阿母,孩儿打算应郡守之征。” 裴秀思虑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与崔昭容道。 再是亲密无间,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裴秀心知去了长安,难有他入仕的机会,自己才是表兄,不想一辈子依附表弟活着,也想要有所作为。 “为娘只是妇人,不懂你们男人的志向,但你既然已经成年,自是有了分寸,无需事事请示。” 崔昭容能够理解,儿子也有他自己的骄傲。 裴秀随即往郡守府拜谒,并提出请求,准他往长安一行,护送崔澈家眷入京。 河东郡守也乐得做这个人情,当场痛快应允。 郡功曹即郡守属官,参与一郡政务,职掌吏事或主选举,无疑是一分美差,河东郡守此举其实也是有心通过裴秀向崔澈示好。 当然,鸡蛋也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这几日河东郡守也没少往裴矩府上叨扰。 毕竟外放官员,最担心的就是朝中没人代为说话。 为母守孝的裴矩也脱了孝服,应杨坚之征,将往长安,与裴秀一家相约同行。 在裴秀、裴矩等人启程以后,长安城,或者说丞相府里也热闹得很,这份热闹围绕着一份议题,即恢复旧姓。 北周前身,也就是西魏时期,宇文泰为了减少汉化阻力,为汉族官员赐予鲜卑姓氏,同时为了应对关东的军事压力,宇文泰也将改姓之风推广到了军中,下令士卒皆随主将姓氏,高颎之所以姓独孤,便是其父高宾为独孤信效力。 这一做法固然增强了军队的凝聚力,也不可避免产生许多问题。 但说到底,杨坚提出恢复旧姓,还是在为自己的野心服务。 许多汉族重臣被赐姓宇文,仅是博陵崔氏就有崔弘度、崔宣猷等人,杨坚若要篡位,自然不愿他们再顶着宇文氏的姓。 恢复旧姓的议论被有心的放出风声,也成为当下长安士民最关心的问题。 而杨坚也在观察鲜卑大臣的态度。 关西的鲜卑力量大致分为两股来源,其一是随贺拔岳入关的北镇鲜卑,如宇文氏、侯莫陈氏、尉迟氏等等,另一股是北魏孝武帝被高欢逼迫,随他逃亡关中的洛阳鲜卑。 洛阳鲜卑属于高度汉化的群体,让他们改回被北魏孝文帝赐予的汉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坚所关注的是北镇鲜卑后裔的态度,只是他显然多虑了。 诚然,宇文泰时期的北镇鲜卑因孝文帝汉化政策,使得利益受到侵害,对汉化具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否则宇文泰也不会多此一举,给汉人改姓。 但这么多年下来,跟随贺拔岳在关中创业的那一批北镇鲜卑也几乎老死,死绝了,毕竟就连宇文泰在那批人中,也只是年轻后辈。 这些人的子孙没有经历过在北镇的凄惨生活,对于汉化也没有父祖们视如洪水猛兽的态度。 反而在物质生活无忧的情况下,也多少有点精神文明的需求,而汉文化相对于鲜卑文化的先进性也无需赘述。 因而杨坚放出了恢复旧姓的风,却并未引起太大的反对声,反而许多汉族大臣甚至鲜卑大臣积极拥护。 崔弘度、崔宣猷等被赐予宇文氏的汉人,恨不得立即摘了这顶帽子。 十二月十一日,在确信不会引发严重后果后,杨坚命崔澈起草,正式上奏,请求将西魏时改姓鲜卑姓氏之人,无论官民,一律恢复旧姓。 十二月十二日,在经过象征性的朝议后,小皇帝即应允下诏。 普六茹坚自此改为杨坚,大野渊也可以自称是李渊了,窦家女便成了李夫人... 以杨丽华的政治嗅觉,当然不清楚其父奏请改姓的真实意图,但第二日发生的事,即使是她,也察觉到了不对。 “为相国!总百揆!进爵为王!赞拜不名!备九锡之礼!父亲究竟意欲何为!” 丞相府正厅,杨丽华将一封封奏疏扔在地上,恨声咬牙道。 这一套标准的权臣篡国流程,哪怕是杨丽华都看清了父亲的野心,除非杨坚授意,否则哪会有这么多奏疏一齐为他请封。 正厅里的书吏在她怒气冲冲闯来时,便很有眼色地尽数离开了,当时崔澈正在自己厢房翻阅过往奏疏,听得书吏们议论,也抱定主意不出屋子一步,离得远远的。 杨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严厉训斥道: “这就是你与为父说话的语气!即使贵为太后,我也是你的父亲!朝中大事,不是你一个妇人能够置喙的!” 声色俱厉下,却透露着一股心虚。 杨丽华的嘴唇微微颤动,她终于醒悟,哽咽道: “父亲还记得女儿未嫁时,是如何教导的我?” 说罢,不等杨坚回答,便眼噙泪水,伤心而去。 杨坚大感头痛,后悔自己把女儿教养得太过贤德,居然因嫡母的身份,真把小皇帝宇文阐当亲儿子了。 当日,小皇帝即下诏,为杨坚进相国、总百揆、封王爵,以安陆等二十郡为随国,赐殊礼。 杨坚上表固辞,一番推让后,最终也只接受了王爵与十郡封国。 第62章 裴秀来京 杨坚辞去了相国与殊礼,但熟悉历史之人都知道,辞让的固有流程而已,总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时值年末,崔澈奉命,草拟文书,召随王世子杨勇入京,免其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进位上柱国、大司马,领内史御正,管理宫禁防卫。 在将篡未篡的时候,宫禁防卫放在儿子手中,自然要比外人可信。 这段时间,崔澈先后应邀拜访过崔宣猷、崔弘度,二人作为族中长辈,也曾委婉地劝告崔澈,可以与杨广为友,但不要走得太近。 杨勇的世子之位在世人看来太稳固了,既有嫡长子的身份,在镇守东京洛阳期间,也展示了自己的才能。 看看兄弟俩的对比就知道,杨勇身居高位,杨广甚至没落个一官半职。 十三岁的年纪不小了,甘罗十二岁即为上卿,位比丞相。 前些时日,杨勇嫡妻之父元孝矩又被拜为小冢宰,进位柱国,封洵阳郡公。 无一不在彰显杨坚对嫡长子的恩宠。 崔宣猷、崔弘度自是一番好意,在他们看来,崔澈搭上杨广的船,在杨坚一朝自然顺风顺水,可等到杨勇上位,便是失意之时。 况且有了潜邸之臣的身份,无需杨广的帮助,也能在杨坚手下收获重用,又何苦搭上后半辈子的前途。 崔澈感谢了两位长辈的好意,却依旧与杨广亲密如故。 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值后的崔澈回府换了一身常服,拉了尉迟炽繁便往城郊去。 尉迟炽繁蓄发接近两个月,还是比较稀疏,但至少见不到光秃秃的头皮,裹了头巾也敢出门了。 听说崔澈的姑母要来,尉迟炽繁心中慌乱得很,也不知道那位名为姑母,实则与母亲无异的长辈会如何看待自己。 “莫要担心,我姑母为人和蔼得很。” 崔澈察觉到了尉迟炽繁的不安,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 然而崔澈口中和蔼的姑母,在见到崔澈以后,便扬起了手中的木棍。 “姑母!有话好好说,我明日还得当值!可不能被打坏了!” 崔昭容闻言一怔,这才扔了木棍,恨声道: “等到元日休息时,我再打你!” 被崔澈欺瞒、愚弄的怒气在崔昭容的肚里积攒了小半年,又怎会轻易放过了他。 崔澈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向姑母卖好,还不忘瞪一眼裴秀,眼神仿佛在埋怨:都小半年了,你怎地还没替我劝好了姑母。 裴秀却视若无睹,他还等着看崔澈被打呢,没道理自己这个从犯受了棍棒,但崔澈作为主谋,却能逃过罪责吧。 妙容的视线全落在了崔澈身上,犹豫着该如何与他问候,她都不知道崔澈答应纳自己为妾,是发自真心的愿意,还是只当作蒙蔽尉迟迥的手段。 毕竟那出所谓纳妾留种,都是澈哥儿暗中交待裴秀怂恿崔昭容所为。 穆邪利却在打量崔澈身旁的尉迟炽繁,她并不在乎崔澈是否真心爱慕自己,只希望能在将来诞下一儿半女,尊享荣华。 哄好了崔昭容,崔澈向妙容、穆邪利招手,二人立马奔了过来。 一番蜜语甜言后,崔澈才为她们介绍了尉迟炽繁,崔昭容得知是杨坚所赐,便也接纳了她,还不忘赠了一副玉手镯。 这等礼物妙容、穆邪利与崔澈订下亲事时,也曾收到过。 “阿澈,我为你介绍一位族中长辈。” 裴秀将崔澈从莺莺燕燕中拉了出来,行至队伍后头一辆马车前,早有一名三旬年纪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身穿儒服,抚长须,还不等崔澈见礼,便当先笑道: “小友大名,矩如雷贯耳,早有相识之心,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崔澈知他定是裴矩,躬身行礼道: “小子崔澈,见过裴公,裴公可以子澄相称,日后同府共事,若有疑惑,还请裴公不吝赐教。” “你我关东士人,自当同舟共济,相互扶持,齐力辅佐丞相。” 裴矩颔首道。 他并未久留,蒙杨坚征辟,如今正赶着往相府谒见。 崔澈与裴矩辞别后,也吆喝众人回府,本想与妙容、穆邪利同乘,却被崔昭容唤上了她的马车。 暂时躲得了木棍,但训斥还是少不了。 挨了一顿批,崔澈也不敢嬉皮笑脸,只得低头受着,说了好一会,崔昭容才罢休,又问道: “冬至时候可没忘了祭祀?” 崔澈胡扯道: “祭了,祭了,冬至那天我专程摆上七荤八素,祖父隔天还托梦夸了我。” “难为你有心了。” 崔昭容抚着崔澈的脑袋,眼里满是慈意。 “姑母能否不打我,否则下次祖父托梦,我怕说漏了嘴。” 原本抚摸的手轻轻拍在崔澈的脑袋上,崔昭容笑道: “那我更要狠些打,澈儿可定要把这事告知父亲,让他与我托梦。” 崔澈脸色一苦,得,那顿棍棒看来是逃不掉了。 回到院里,一众奴仆、婢女自然是忙着清扫灰尘,尉迟炽繁已经搬出了崔澈卧室,那床铺是人家妙容的,以前是不敢在空旷的崔府一个人住,且不说鬼怪,遇了翻墙的贼人也不安全。 如今府里热热闹闹的,崔澈还给她拨了两个婢女侍奉,便在主院另外寻了一间屋子。 穆邪利也搬进了主院,名分早已经定了下来,也无需像之前一般避嫌。 厨娘们准备晚膳的时候,裴秀找到崔澈,与他说起了自己将在河东郡应征出仕的打算。 “也好,你暂且留在河东出仕,等杨英开府,再来长安。” “我就是不想事事要你关照,才留在河东!” 裴秀强调自己的想法。 崔澈却笑道: “与我无关,杨英曾数次提起过你,将来征你入府也是他的主意,此前你不惧牵连,为我奔走,都被他看在眼里,知你品性纯良,闻喜裴氏又是河东大族,自然心生招揽之意。” 这一点崔澈倒真没胡扯,杨广还真有意在开府后征辟裴秀。 “当真如此?你可不能骗我。” “我骗你作甚,明日下值,我便带你与他吃酒,他早就有心与你结识。” 第63章 杨坚建隋 人总是乐于结交重义之人,正如崔澈所言,杨广看重的不只是闻喜裴氏的家世,更是裴秀甘冒风险为崔澈奔走的义举。 翌日当值,裴矩不出所料的就任相府主薄一职,期间杨广也来找过崔澈,让他下值以后带上裴秀,自个儿也约了杨玄感、窦威一起吃酒。 夜色深沉,赵文为二人打着灯笼,与崔澈一起扶着裴秀回府。 也许是因为杨广折节下交,裴秀受宠若惊,在席间喝高了。 回府之后又是一阵忙活,但与崔澈无关,满院子的奴仆、婢女,哪能让他去照顾裴秀。 除夕的前一日,黄昏后各处官署封门。 元日七天假期来临,崔澈却不想回府,可年节时候,也不方便投奔亲友,只得硬着头皮回去。 果然,崔澈在祠室里,当着先祖牌位的面被崔昭容好一顿收拾。 元日的祭祖,一如崔澈在冬至对崔季舒的承诺,大鱼大肉都招呼上,暗地里分了点餐食给尉迟炽繁在屋里偷偷祭拜家人。 崔澈也收到了祖母在博陵的来信,告知他家中一切安好,也对他救了崔达拏的性命而大加夸赞。 崔达拏被发配边远之地,却是去的幽州以北,途经河北时,多有故旧亲朋前来探望,崔澈的义举也为更多人所知。 再怎么说也是博陵三崔之一,崔暹之子,又做过北齐驸马,崔达拏在关东经营数十年的人脉远非崔澈能比。 而崔氏第三房经此一事,也将崔澈视为一房领袖。 年后,崔昭容与裴秀既收拾行囊启程东归,崔澈送出城,崔昭容千叮万嘱,让他安生在丞相府效力,莫要再整那些吓唬人的事情。 崔澈连连称是,得了潜邸之臣的身份,哪还用得着再去冒险搏个出身。 临别之际,崔昭容热泪盈眶,崔澈也是红了眼睛。 姑侄都清楚,经此一别,再难相见,裴秀日后受到杨广征辟,自会回到长安,但崔昭容却得留在闻喜照顾婆婆,至少在为她养老送终前,是难有再见的机会。 结束了七天假期,回到丞相府的第一件事便是为杨坚起草,更改封国名字。 西魏时期,杨坚之父杨忠领军平定随州等汉东之地,也就是后世的江汉平原,因功受封随国公。 杨坚承袭父爵,封王时,自然便定了随王。 但在杨坚看来,随字有随从、顺从之意,无论西魏、北周,国祚都很短,若自己再定国号为随,岂不是说明也是个短命王朝,晦气得很。 索性将随(随字繁体)去了走之底,成了一个隋字,这个字并非杨坚硬造,在此之前,便常常用做了随字的简写。 因而,随王也就成了隋王。 小皇帝下诏,改元大定,但这个年号注定长久不了,杨坚已经做好了篡国的准备。 二月初四,杨坚不仅是接受了此前拒绝的相国、百揆、九锡,又笑纳建台置官的封赏。 所谓建台置官,即杨坚能在自己的隋国建立朝堂,封设百官。 同时,诏进王妃独孤伽罗为王后,世子杨勇为太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也别忙活别的,都跟着劝进吧,澈哥儿也在茫茫表忠的人群中。 开府仪同大将军庾季才好观天象,以本月甲子大吉为由,劝谏杨坚于当天受禅。 太傅李穆、开府仪同大将军卢贲也随之附和,杨坚于是将建国之日就定在了二月甲子。 甲子日当天,小皇帝受群臣逼迫,下诏逊居别宫,把宫城给让了出来,命太傅杞国公宇文椿捧册,大宗伯奉皇帝玺绂,禅位于隋。 杨坚受册、玺,改服纱帽、着黄袍,入御临光殿,服兖冕,如元会之仪。 改元开皇,大赦天下,命有司奉春册祀于南郊,随即又命杨勇岳父元孝矩往洛阳与杨勇交接,崔澈年前就起草了文书送往洛阳,但杨勇总领北齐故地,不可能说走就走,安顿诸般事务便忙碌到了现在。 杨坚篡国后,废除北周六官制度,恢复汉、魏旧制,设三师、三公及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内侍五省。 隋初五省,尚书省下辖六部,总领庶务,也就是具体干事的。 内史省执掌机密,负责决策。 门下省具有审核的职责。 至于秘书、内侍二省职权却要轻了很多。 秘书省负责书籍校藏与管理,内侍省为宦官机构,主要负责内廷的各类事务。 杨坚再建御史、都水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以分司统职。 又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官,以酬勤劳;特进至朝散大夫共七等散官,以加文武官员中有德声之人。 门下高官官由侍中改为纳言。 杨坚既然已经篡国,昔日的丞相府,如今的相国府自该罢黜。 相府司马高颎为尚书左仆射,兼纳言;相府司录虞庆则为内史监,兼吏部尚书;不久又废除内史监一职,让虞庆则与相府内郎李德林共为内史令,以内史令为内史省主官。 而崔澈则与刚入幕府不久的裴矩一道进了内史省,为内史舍人。 裴矩虽然顶着个主薄的名头,但终究是错过了杨坚初掌权的创业风口。 内史舍人为内史省的属官,包括崔澈、裴矩在内,共有八人,为正六品上,相较于崔澈此前三命,即七品的记事参军,无疑是大跳步,他拢共也才当值小半年,要不怎么人人都想着劝进。 崔澈辛苦奋斗,终于在十二岁时坐上了正六品上的官位,年俸1000石。 但也比不得杨广会投胎,杨坚建国以后,即封晋王,官拜柱国、并州总管。 崔澈对于自己的安排,自然是暗喜于心,他当初虽然没有拜在李德林的门下,但这些年没少与李德林来往,倒不是封德彝的关系。 李德林也是定州博陵安平人,与澈哥儿是同乡,澈哥儿的堂伯,也就是崔达拏的亲伯父崔谌,在李德林还未发迹前,便与他成了忘年交,当时正是博陵三崔风头最盛的时候,崔谌却一点也不顾及地位差距。 顶头上司是世交长辈,往后的日子自然舒心。 但即将出牧并州的杨广却以总管府长史一职邀他同行。 第64章 再别长安 “我将出牧并州,需要你的辅佐。” 正式改了名字的杨广并未使用本王或者孤的自称,而是以朋友的口吻与崔澈说道。 “大王不弃,澈愿相随。” 崔澈清楚,杨广既然来找自己,自然是经过了杨坚的同意。 杨坚清楚二人的关系,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建国以前,杨广没有具体职务,只需按照崔澈所交代的十六字行事,立稳人设即可。 而如今受命出牧并州,更要交出一份能让杨坚满意的答卷,否则能力不济,再是孝顺双亲,友爱兄弟,也无助于夺嫡。 他便将目光投向了好友崔澈。 而崔澈也自认出任并州总管长史一职,主管政务,相较于作为八名内史舍人之一,更有发挥才能、锻炼自己的空间,更加不会拒绝。 崔澈由七品的记事参军提拔为正六品的内史舍人才几天功夫,眼瞅着又要坐上正五品的总管长史位子,这也是他费尽心思搭上从龙元勋身份的原因。 隋朝官制,上州长史为正五品上,中州长史为正六品上,下州长史为正六品下。 杨广出任并州总管,并州治晋阳,自是上州,崔澈得以一连跳过了从五品下、从五品上、正五品下三级。 当然了,身份也将从京官变更为地方官员。 但也要看是给谁当长史,杨广再怎么说也是皇帝次子、当朝晋王,往并州辅佐可不等于是被踢出核心权力层,反而是受杨坚看重的表现,否则怎么放心让崔澈接手政务,辅佐其子。 在崔澈应允的次日,任命状即下达,杨坚将崔澈唤到临光殿,嘱咐他用心辅佐杨广治理山西之地,抚慰一方百姓。 杨广十四岁出牧地方,杨坚这个做父亲的也很大方,一应幕僚许他自行征辟。 当然,若是长史、司马这等重要职位所征之人没有才能,杨坚还是会一票否决,毕竟职责重大,不能以玩笑视之。 杨广除崔澈征为长史以外,又拜杨玄感为司马。 他与杨玄感相交也有数月,深知其人骁勇,又是杨素嫡长子,将其辟为司马也在情理之中。 杨玄感的司马一职与崔澈相当,一个管军,一个行政,官秩都为正五品上。 建隋以后,主薄一职只在御史台、太常寺等衙署设置,其余包括总管府在内,不再另设,因此崔澈与杨玄感便是并州总管府里文武之首。 杨广有心再拜窦威为记事参军,但窦威是个书痴,如今在校藏书籍的秘书省任职秘书郎,正合他心意,自然不愿挪动位子,便拒绝了杨广的好意。 最终在崔澈的举荐下,杨广决定去晋阳的途中,绕道闻喜,征辟裴秀为记事参军,正八品官职。 怎么也要好过裴秀如今郡守功曹的九品小官。 杨坚篡国后,儿女都有封赐,除太子杨勇,晋王杨广以外,第三子杨俊为秦王,第四子杨秀为越王,第五子杨谅为汉王。 另有四女各为公主,独独漏了长女,北周太后杨丽华。 倒不是杨坚记恨长女不与自己同心,恰恰相反,是杨丽华怨恨父亲篡国,不愿接受这大隋的公主封号。 自小皇帝移居别宫以后,杨丽华日夜守着嫡子,唯恐他遭了杨坚的毒手,哪怕是饭菜都得自己先尝过了,才准小皇帝食用。 小皇帝宇文阐在逊位以后,降为介国公,食邑一万户,车服礼乐仍按北周旧制,上书皇帝不称为表,皇帝回复不称诏。 二月十三日退位后,宇文阐哪怕有杨丽华悉心保护,可到了五月份,还是被杨坚谋害,终年仅九岁。 当天杨丽华堵在临光殿外,势要找杨坚讨要一个说法,杨坚心知愧对长女,不敢相见。 杨丽华负气而走后,杨坚这才假作震惊,向外界发布宇文阐的死讯,并隆重祭悼,谥为静皇帝,葬在恭陵,因九岁的宇文阐无后,以其族人宇文洛继周祀,承袭介国公的爵位。 当然,这都是后话,时值开皇元年二月下旬,崔澈等人抓紧时间走亲访友,不止拜谒了崔宣猷、崔仲方等长辈,更与昔日相府同僚作别。 二月二十七日,崔澈拖家带口与杨广、杨玄感启程,当天杨坚与独孤伽罗一并出城送子。 就连昨日刚刚抵达长安的太子杨勇也一同送别,一众兄弟姊妹,只有杨丽华不肯离宇文阐半步,没有前来送行。 崔澈也终于见到了杨坚背后的女人,皇后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才三十八岁,可是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 仔细想想也知道,独孤伽罗为杨坚生育五儿五女,对身体的损耗可不小。 澈哥儿因杨广的缘故,也受了皇后几句勉励,独孤伽罗对崔澈并无恶感,当初搅合崔澈与杨阿五的婚事,也不过是听说了澈哥儿金屋藏娇的说法,不愿女儿与别的女人共侍夫婿。 但如今既然不是自己女婿,崔澈纳不纳妾,纳了几个妾,也与独孤伽罗无关,她也不会在乎。 送行之人中,还有一人身穿素白衣服,便是兰陵公主杨阿五。 当初王谊驱逐司马消难,杨坚将杨阿五下嫁王谊之子王奉孝,哪知道王奉孝体弱多病,还未完婚,小驸马便一命呜呼,但杨坚还是命女儿为亡夫守孝三年。 九岁的杨阿五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模样,与杨家其余人春风得意形成鲜明对比。 她抬头看了一眼二兄身旁的崔澈,杨阿五也没少听说父亲曾有意将自己许给他的传言,只是因母亲反对才不了了之。 如今见得其人风姿,不敢埋怨母亲多管闲事,心里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云想衣裳花想容...也只有这般人物才能写出那么美的诗句。’ 二哥为大姐求的诗文,杨阿五自然也听杨广提起过。 只是崔澈浑然没注意到杨阿五望向自己的眼神,他可是认定了杨丽华这位护短的丈母娘,正在为没能与她一见而遗憾呢。 杨广拜过父母,别过兄弟姐妹,眼含热泪钻进了马车,杨玄感则与崔澈驾马而行。 别看澈哥儿是个文官,但骑射功夫在杨玄感的教导下,也是有模有样。 崔澈骑在马上,回首望向长安,也注意到了送别的人群中楚楚可怜的杨阿五,心道: ‘才九岁就守了望门寡,着实可怜。’ 第一卷完。 第65章 屠戮宇文 离了长安近郊,杨广便弃了马车,与崔澈、杨玄感一并骑马。 有这二人辅佐自己,杨广颇有一股天高地广任我闯的激荡情怀。 也就李密还得明年出生,否则这位小师弟投奔两位师兄,杨广得徐文远门下三杰崔澈、杨玄感、李密辅佐,何愁大隋江山不能永固。 当然,如今有了澈哥儿与杨玄感这一文一武,阿广也能称得上福缘深厚。 杨广、崔澈一行人离了长安不久,一场血腥屠杀随即展开。 此时朝中有四贵之称,即内史令虞庆则、尚书左仆射兼纳言高颎、掌宫掖禁御的右卫大将军杨雄以及太常卿、太子少保苏威。 杨雄出身弘农杨氏,且不管杨坚祖上到底是不是山东寒族,但既然认了这门亲,杨雄便得以凭宗室的身份显贵。 而苏威则是宇文泰的王佐之臣苏绰之子。 内史令虞庆则体察杨坚心意,劝说杀尽北周宗室。 杨坚与宇文氏有深仇大恨,当初他以丞相掌权,没少受到宗室的刺杀,虞庆则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此倡议。 虞庆则的提议赢得了高颎、杨雄的支持,苏威是不会掺和这种事情,当初他也是相府幕僚,但听说杨坚有行禅让之意,居然弃职回家。 故而屠杀前朝宗室之事,自然不会把苏威找来谋划。 但却还有一人苦苦争辩,正是另一位内史令李德林。 李德林是立过大功的,刘昉、郑译企图与杨坚共分权柄的时候,是李德林首倡为杨坚拜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 杨坚也不吝回报,建国后,拜他为内史令,与虞庆则共掌内史省。 但如今他却反对屠戮北周宗室,使得杨坚勃然变色,训斥道: “你一介书生,不足以讨论大事!” 将反对的人赶走,等于没有人再反对,悬在北周宗室头上的屠刀终于落下。 李德林并非不知道杨坚的决心,但周武帝宇文邕对他有大恩,昔日‘平齐之利,唯在于尔’的称赞言犹在耳,又怎能坐视其后裔受戮。 他也知晓,自今日起,必会为杨坚疏远,名位再难有进,但李德林并不后悔。 下值时候,宫城前鲜血铺道,前朝皇室近枝被屠戮一空。 五个月后找人给小皇帝宇文阐继嗣,找的都是宇文泰之父,宇文肱的堂兄后裔。 只因为五服以内的亲属都被杀绝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衙署的人在冲洗道路,漫不经心的干着活。 李德林踩着血迹回府,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也许当初让刘昉、郑译与杨坚分权,便不会有今日的恶果。 长安城里的事暂且与崔澈无关,他当然知道杨坚代周后,对前朝宗室的血腥屠杀,这也是他答应与杨广往并州的原因之一。 宇文邕有大恩于李德林,对于崔澈来说,同样君恩深重,若非宇文邕,澈哥儿还在北疆牧羊。 但由于窦家女的关系,崔澈心中有获封国公的执念,他做不到为了一群必死之人搭上自己的前程,便只能远远躲开。 李德林固然值得称赞,但只能说各有各的选择,崔澈说话的分量若是足够大,能够挽救宇文氏,他或许会留在长安支持李德林,但人微言轻,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崔澈也没有什么好自责的,自己受到的恩情,可远远比不上宇文氏的那些姻亲,比如窦家。 人家姻亲都不出头,崔澈无亲无故的,犯不着为了北周宗室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这份前程也是他冒着性命危险赚来的。 一行人来到河东郡界,河东郡守早早得知消息,带了一郡官吏相迎。 崔澈一眼望见了人群中的裴秀,他穿着九品官服,却能紧挨着郡守站在一起,显然这位河东郡守是做足了功课的。 此前崔澈以为能与裴秀在长安再聚,没想到杨广被这般急着派往并州,却在河东碰了头。 河东郡守殷勤上前一一与众人见礼,杨广带来的这支幕僚班底可不容小觑,长史崔澈、司马杨玄感且不提,位在长史与司马之下的司录高弘德,即高颎次子。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郡守能够怠慢的。 高弘德与崔澈也算旧识,第一天在丞相府当值的时候,崔澈就被高颎带回府,与他介绍膝下三子,让他们以后多多亲近,其中就有高弘德。 杨广与河东郡守寒暄了两句,又朝其身后的裴秀打了一声招呼,才提起了正事,希望河东郡守能够忍痛割爱,放裴秀往并州总管府任职。 河东郡守征辟裴秀,本身就是冲着结好崔澈而去,如今晋王开口索要,更不会去做恶人,当场应允下来,杨广随即拜裴秀为记室参军,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八品官服赐给了他。 崔澈此前能以记室参军位列七品,是因为任职于大丞相府,并非总管府能够比拟。 河东郡守早在闻喜县城设下酒宴,以迎奉众人,杨广等人也赏脸赴约。 他之所以如此小心侍奉杨广一行人,却是面对了顶头上司。 并州总管府可不只管辖并州这一州之地。 北齐灭亡后,周武帝在关东之地设有许多总管府,以洛州、并州、相州三地最为贵重,其中并州总管府总领二十四州军政,涵盖了整个太行山以西,东界直抵太行山井陉口。 当然,也不必为二十四州的数量而惊诧,由于多年战乱,为了增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自北魏末年以来,各州被不断细分,到如今,仅是江北之地,就有211州,却仅有508郡,1124县。 地方被细分,固然能加强中央集权,但也会带来一个恶果,大量行政机构增加,加重财政负担,总不能学北魏,让官员们打白工吧。 崔澈等人离开长安之前,高熲与苏威已经在为杨坚谋划更改地方区划体系,将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更改为州、县两级,废除郡级行政。 精简了行政机构,自然能够减轻财政压力。 但郡级官员的安置更是一个问题,僚属可以不做理会,但主官必须另有安排,这也是罢郡,而并非罢州的原因,州级官员多为封疆大吏,相比较还是郡级官员容易安置。 只不过这件事牵扯范围太广,暂时还没拿到明面上来商议。 第66章 深夜来客 河东郡属蒲州,其治所蒲坂县亦是蒲州州治所在。 杨广、崔澈等人被河东郡守迎进城,蒲州刺史也赶来拜会,却并未久留,或许是忙于公务,也可能是不想与晋王有太深的瓜葛,以免被人误会。 可河东郡守却殷勤得很,他与刺史不同,人家是封疆大吏,无需攀附藩王,甚至还得担心被人划归晋王一党。 他一个郡守,上升空间大得很,自是一心想往上爬。 夜空中,明月高照,郡守府,歌舞不休。 正是宾主尽欢的时候,崔澈起身如厕,河东郡守朝府中管事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赶紧以为崔澈引路为由,跟了出来。 才出大堂,管事悄无声息地递过来一个钱袋子,崔澈明知故问道: “这是何意?” 管事将钱袋塞在了崔澈手里,笑道: “受我家主人吩咐,区区薄礼,伏乞笑纳。” 崔澈入手就觉得这钱袋子挺重,却抛回给了管事。 “好意我心领了,然澈颇有家资,不好财货,愿留清廉之名,还望成全。” “明白,明白。” 管事收好了钱袋,专心为崔澈引路,澈哥儿却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明白。 当夜,便有人敲门,崔澈从门缝里见到是先前的管事,身旁还跟了一名貌美女子,赶紧把门栓紧了,让人快些走,莫要耽搁了自己休息。 澈哥儿是要养活一大家子,但如今年俸二千石,也不缺河东郡守那点孝敬。 再说,有妙容、穆邪利、尉迟炽繁伴他上任,真起了邪念,哪用得着外人。 况且今夜受人腐蚀,真等杨坚下诏废除郡级行政的时候,莫不是还要为这个河东郡守谋个下州刺史一职? 北朝行政区划,按照丁口数量划分上、中、下三级。 拿了钱,纳了色,却不给人办事的人间险恶,澈哥儿可干不出来,索性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线。 管事眼见崔澈钱也不要,色也不纳,正是为难的时候,却听崔澈在屋里道: “还请回复你家主人,他对子茂(裴秀)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但有一言相赠,且用心处理政务,治理地方即可,需知苦心人,天不负。” 在撤郡的风口期里,有一部分政绩突出的上郡郡守是有希望出任下州刺史的,而一部分下郡郡守,也有可能被贬为上县县令。 河东郡无疑是上等郡,若是着河东郡守少些歪门邪道,一心扑在治理上,两年后真若是政绩出众,也无需崔澈帮衬,只要实实在在将其政绩记录,自有高升的时候。 管事带了女子回去,将崔澈所言原封不动地转告河东郡守。 “用心处理政务,治理地方即可?” 河东郡守沉吟一句,旋即便露出喜意,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崔澈让自己先做出成绩,再会想办法举荐自己,还了关照裴秀的这份情。 如今废郡一事,还在内史省秘密商议阶段,这河东郡守又哪能听到风声。 而且崔澈这也不算泄密,他不过是勉励对方好生治理,难不成这也有错。 翌日清晨,在蒲州刺史与河东郡守的恭送下,杨广一行人离开了蒲坂。 “昨夜你为何不让那女子进屋?” 官道上,杨广与崔澈并肩骑行,侧过头问道。 同住驿站,崔澈屋前的动静怎能瞒过杨广的耳目。 崔澈不以为意道: “我有美妾三人同行,又怎会被庸脂俗粉迷惑了心智。” “子澄好艳福。” 杨广轻声感叹,他如今还是形单影只,等着杨坚为其选纳正妃。 崔澈反问道: “莫非晋王殿下昨夜开了门?” “自是将人喝退。” 杨广笑道。 河东郡守给崔澈寻了美人,又怎会放过巴结晋王的机会。 但杨广既然有意储位,自然不会轻易打破自己的人设。 公务要紧,众人由蒲坂直驱晋阳,并未绕道闻喜县,崔澈也无缘立即见到裴秀的嗣子。 裴秀自离开长安,往河东郡守府应征以后,崔昭容本想为他娶一个寒门女子,但裴秀却不愿意耽误别人,便只是在同族中寻了一名婴孩,作为嗣子。 如今由崔昭容抱养在闻喜,担心年纪太小,养不活,就只取了个贱名。 此时并州总管虚位以待,正等着杨广接手。 前任并州总管名唤李穆,出身陇西李氏,年逾七旬,他于建德六年(577年)接替宇文神举出任此职,直至杨坚建隋。 在此前尉迟迥的叛乱中,李穆经过犹豫在尉迟迥与杨坚两方阵营中,最终选择了后者。 此举也迎来了丰厚回报,杨坚将李穆征召入朝以后,许其赞拜不名,授太师一职,并赐实封成安县三千户食邑。 李穆五服内亲属子弟一百余人,尽数封官,其子孙,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孩,都被拜为仪同。 澈哥儿一番奋斗,才是正五品上,人家在襁褓中就已经是一品大官,可见投胎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朝中四贵也就图一乐,真要说满门贵胄,还得是李太师。 当然了,并州总管就不要再当了,这才有了杨广赴任。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百余人封官,尽享尊荣,却也为族灭埋下祸根。 那条‘李氏当兴’的谶言,有李穆这一大家子挡灾,谁又会联想到相较而言小门小户的唐国公李渊。 三月上旬,崔澈一行人还在去往晋阳的途中,长安城中,心怀吞并江南之志的杨坚问将于高颎。 高颎为杨坚举荐两人,即贺若弼与韩擒虎。 杨坚一番考校后,对二人大感满意,于是以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韩擒虎为庐州总管,命他们经略一方,为日后南征做准备。 同时也拿出了崔澈去年所着《平陈策》,命二人遵照其中计谋迷惑南陈。 其实崔澈这篇《平陈策》大部分照搬六年后贺若弼所上的《平陈十策》,是他镇守吴州六年的经验之谈。 贺若弼提前了六年看到自己日后的想法,自是对崔澈大加称赞。 韩擒虎也暗自感慨,这篇策文,谋略具有可行性,文辞更是精彩,也难怪崔澈能受陛下青睐。 第67章 重回晋阳 开皇元年(581年),三月下旬,时隔数年,崔澈再次来到晋阳。 却也没了去处让他省亲。 数年前,小姑母崔穆容次子李义珙意外身亡,身患重病的姑父李元俭受不得丧子之痛,也于当日亡故。 当时崔澈与裴秀正拜在徐文远门下苦读,哪怕及时听说消息,也赶不回去奔丧,十一月九日李元俭父子先后殒命,十二月二十一日,灵柩便运到了邺城,葬于邺城东北十里。 崔穆容一家处置了晋阳的田宅产业,也随之搬回了河北。 崔澈在为尉迟迥效力期间,也曾去坟前祭拜过。 尉迟迥之乱后,大批从逆官员被杀,崔澈几位表兄得以在河北入仕,邺城被毁,周边百姓尽数被迁去了相州新的治所安阳,崔穆容也在其中。 崔澈来到晋阳当值,无需担心住处,异地任官,是有官舍提供的。 官员们的住房问题,早在秦汉就已经形成制度化,后汉时期,家眷获准随居官舍。 到后来,甚至就连成年的儿媳妇都能随丈夫投奔公婆,住进官舍,可见房屋还是很大的。 诚然,汉魏时期官员人数仅有大约7000余人,而时至今日,隋朝共有官员多人,其中京官2500余人,地方官员近万人。 总体上,住房福利肯定不能与汉魏时期相比,但再苦也不会苦了崔澈这位总管府长史。 不过崔澈此番上任,也没带多少奴仆,仅赵文等十余名奴仆、婢女,拖家带口的搬进官舍,也不觉得拥挤。 晋王携带其幕僚上任并州总管,晋阳城里的大小官员集体为众人接风洗尘。 婀娜的女子在堂间扭动着妖娆的身姿,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裴秀看着堂上的众人举杯交盏,脑海中却还在回想入城前崔澈对自己的提点。 “莫要伸手!无论是谁,以任何理由向你进献钱财,都得断然拒绝。” 裴秀起初不明所以,在他看来,做官收钱理所当然,祖上就是这么给他们做的榜样。 直到崔澈与他普及了钓鱼执法这个名词,裴秀大长见识,原来世上竟有这般凶险。 据崔澈所知,杨坚对于打击贪腐,可谓是手段百出,其中一套钓鱼执法用得烂熟于心。 他会派人偷偷向官员进献钱财,一旦收下,轻则免官,重则处死。 对于犹豫的官员,他会多次考验,而严词拒绝之人,则会加以重用。 也许杨坚如今还未开始动用这个损招,但不妨碍崔澈在私底下以此吓唬裴秀,这也是他在蒲坂时,坚决拒绝河东郡守贿赂的原因。 当初离开内史省时,曾经在记室府共事的书吏们还给澈哥儿集资凑了盘缠。 崔澈与他们关系处得极好,时不时唤他们下值吃酒,花的都是真金白银。 但书吏们的好意也被崔澈推辞,澈哥儿让杨广立好人设,自己又怎会忘记标榜清廉。 当然,也不会把裴秀落下。 酒宴后,崔澈谢绝了不少好意,才回到官舍。 并州总管府只是因为其官署设在并州晋阳,才有了这个名字,其总领山西二十四州,下边自然还有一个并州刺史。 只不过杨广身兼并州刺史一职,并州刺史府的职权注定将被并州总管府取代,一应军政事务,皆由总管府直接管辖,此前刺史府佐吏必然要被闲置,为了挤进总管府中,暗地里的金钱往来自然少不了。 杨广、崔澈、杨玄感这些人看不上这点钱,但不代表其余幕僚能够抵住诱惑,随同赴任的可不只有长史、司马、司录、记事参军这些人。 在妙容的侍奉下,崔澈洗漱更衣,却没有急于歇息,而是一如途中,每夜为总管府里的工作做提前规划。 崔澈以长史一职,辅佐并州总管杨广,领二十四州民政,若是出了岔子,杨广自会受到训斥,而崔澈更是讨不着好。 假使施政不当,杨坚舍不得拿儿子平民怨,但以其性格,说不定会找澈哥儿借头颅一用。 崔澈表面风光无限,但内里也感到重任在肩,如履薄冰。 “小郎君,夜深了,明日还要往总管府应卯,不如早些歇息吧。” 妙容为崔澈添了一杯茶,轻声劝说道。 崔澈这才从工作状态中回过神来,问道: “什么时辰了?” “我去添水的时候才问过,都要亥时正刻了。” 如今临近夜里十点,搁在后世,那是夜生活才开始。 然而古代夜间的娱乐活动本就不多,崔澈也几乎不去花街柳巷,在丞相府与内史省当值的时候,这个点他早就睡了。 主持民政与给人当笔杆子可是两份活,由不得他懈怠。 “你先睡吧,我晚些时候自会歇息。” 还是一如长安崔府的布置,卧房摆了两张床,用屏风相隔,按理说妙容也得了侧室的名分,却还是干着大丫鬟的活。 妙容躺在榻上,看着烛火跳跃中崔澈的背影,沉沉陷入了梦乡,而崔澈还在为清查田亩做着准备。 赴任之前,杨坚曾在临光殿上召见了杨广、崔澈、杨玄感、高弘德四人,各有叮嘱,其中最紧要的便是清查田亩、隐户。 而这恰恰也是崔澈的职权范围。 并不只是山西之地需要清查,杨坚同时也向各地总管府发布了这一条诏令。 打击对象自然是士族。 普通民众哪有这个本事侵占良田,藏匿隐户。 比如崔澈就有五万亩田,但不算是侵占,一部分是祖上积累的私田、永业田,另一部分是按照均田制所定,奴仆也能参与分田,只需足额纳税即可。 同时,澈哥儿府上可没有隐户,就连那三千部曲中不知根底的流民,都在事后造册,这也是博陵庄园的产出不能指望的原因,既要供养这些人,又得交租纳税,哪还能补贴到崔澈。 崔澈规规矩矩,河北再怎么细致的清查田亩、隐户,火自然烧不到他,但并州总管府下辖各州的清查工作必须他来主持。 并州最大的地主,也无需去问,太原王氏这么大的家业摆在面前,谁也不能忽视了它。 第68章 太原王氏 “所以,子澄是打算先从王氏入手?” 并州总管府衙署正厅,杨广听罢崔澈关于清查田亩、隐户的想法,笑道。 崔澈此前赘述许多,也觉得口渴了,为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回答道: “并州士族以王氏马首是瞻,若能得其献土还民,其余各家,自当效仿。” 杨广闻言,摇头无奈道: “子澄可算是给我出了难题。” 崔澈却不以为然道: “那就要看在晋王殿下心中,是愿意拉拢太原王氏,还是更在乎陛下的看法。” 道理很简单,从太原王氏身上割肉,必然会侵害他们的利益,但若是放过了太原王氏,清查田亩、隐户闹得雷声大、雨点小,则必然会招致杨坚的不满,说不定在他心中还得留下一个无能的评价。 “幸好父皇派我就任并州总管,若是去了河北,可不知该从何入手。” 所谓五姓七族,陇西李氏在关西,太原王氏在并州,荥阳郑氏在河南,剩余的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全挤在了河北。 杨广的庆幸崔澈也深有同感,他戏言道: “若是晋王殿下出镇河北,值此清查田亩的紧要时候,澈可不敢应征同行。”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同情起了负责在河北田亩、隐户清查的官员。 玩笑过后,说回正题,杨广问道: “若以王氏为先,又该如何作为?” “自当先礼后兵。” “谁来赠这份礼?” “非殿下,澈想不出第二人选。” 杨广心知崔澈说的是实情,哪怕是崔澈、杨玄感等人一起上,也敌不过他一人的脸面。 应下后,当即命人向王氏送贴,邀其并州各房家主、族老在四日后休沐时赴宴。 而其中间隙,自然是崔澈提议派遣心腹伪装,在暗地里先摸清太原郡田地分配的实情,明察暗访,做到心里有底,不至于被人瞒骗过去。 崔澈别过杨广,去往自己的处事厅房,接见各曹官员佐吏。 并州总管府列曹参军共有六职,即记室、户曹、仓曹、法曹、兵曹、士曹。 六曹主官崔澈都熟识,大家都是被杨广带来的晋阳,其中记室参军便是裴秀,但其余佐吏却是生面孔。 不同于官员经常调动,这些佐吏大多都是扎根于此,此前宇文神举出任并州总管,他们便侍奉宇文神举,李穆接任并州总管之后,他们又为李穆奔走,到如今又得继续为杨广效力。 在接见次序上,崔澈刻意将户曹安排在了最后,当户曹参军领一众佐吏前来拜会的时候,崔澈便当场为他们下了任务。 由户曹参军具体分派佐吏,分别前往除并州以外,并州总管府下辖的二十三州,督促各州田亩及户口清查。 各州都有自己的行政班子,无需崔澈一一安排。 之所以具体过问并州,只因为杨广身兼并州刺史一职。 届时在并州开展清查行动,少不得要调动刺史府衙署的户曹官吏。 虽说并州刺史府大部分职权被总管府侵占,但也别小看了其规模,如并州为上上州,刺史府内设有刺史、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功曹、各曹参军、行参军等官员,加上佐吏,合计三百二十三人。 总管府的规模也就更大了,崔澈根本不会缺了人手调派。 澈哥儿与总管府户曹官吏一再强调清查行动的重要性,与他们有言在先,若是谁敢在这个问题上吃拿卡要,上下其手,事后复核,必会严惩。 众人一一应是,户曹参军更是不敢怠慢,作为杨广麾下幕僚之一,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马虎不得,长安城里的天子正盯着呢。 回到厢房,继崔澈之后,户曹参军再一次强调督促各州清查的重要性,扬言谁要敢糊弄,或者收受贿赂,代人遮掩,晋王怪罪下来,可是要死人的。 大部分佐吏纷纷回家收拾行囊,准备往各州督促,只留一小部分吏员维持衙署的运转。 山西之地除并州以外,其余各州其实已经开始了清查行动。 总管府虽然总领二十四州军民之政,却无权代替中央向地方发布诏令,如清查田亩、隐户,都是长安朝廷直接将命令下达各州。 并州一直没有开展,也是因为杨广迟迟不曾到任。 祠堂,除了祭祀祖先以外,也作为各房子孙办理婚、丧、寿、喜等事件的场所,但还有一项重要的功能,即族亲们在此商量重要事务。 太原王氏各房留在并州的重要人物,在收到杨广邀约后,都齐聚于此。 “宴无好宴,这是要割我们的肉!” 不知是哪一房的族老,坐在椅位上,拿手杖敲击着地面,愤愤不平道。 有平素与他不对付之人讥笑道: “莫非还能拒绝不成!” 又有人插嘴道: “不如等赴宴的时候,给晋王卖一个好,让出一部分田地、隐户,也让晋王能向朝廷交差。” “哼!是让你家的,还是我家的,或者是谁家的!” “大家都匀一点出来便是。” “呵!莫非真以为族人都如你家,有的是良田奴仆,不心疼那一点地!” “那也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为宗族出力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总得拿出个办法!” 太原王氏的祠堂好久没这般热闹过,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人提议道: “不妨等赴宴时,看了晋王的态度再做商量?” “有道理。” “所言极是。” 众人于是散去,等着赴四天后的酒宴,来摸一摸杨广的底。 其实王氏的这群重要人物都知道,在朝廷的强权下,土地、隐户该让还是得让,但究竟让多少,又由哪些人割让利益,才是他们议论的焦点。 当值第一天,崔澈除了给户曹官吏分派任务外,主要便是接见官吏,熟悉总管府的运作。 在并州总管府里,作为长史,他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崔澈在官阶上平级的总管府司马杨玄感,都要稍逊一筹,也因为并州总管府最紧要的是民政,而非军事。 第69章 晋王设宴 作为澈哥儿最亲近的家奴,赵文这几日始终不得闲。 由于崔澈与杨广不敢完全信任分配往各州督促的总管府书吏,于是杨广暗中又派了一批能够信得过的心腹监视。 但往太原郡明察暗访田地分配实情也需要人手,崔澈便让赵文等从长安带来的几名奴仆参与其中。 赵文等人这两天行走在太原郡的乡间小道,问过不少当地贫农,却始终没有收获,都说田地是官府分配给自家的,与王氏没有干系。 看着那些人或麻木、或畏惧的眼神,赵文心知肚明,定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统一了口径。 并州这片土地上,高家曾在此建立霸府,宇文氏随后统治了五年,如今又姓了杨,但城头变幻大王旗,只有太原王家才是铁打的老爷。 在普通民众看来,长安城里的皇帝太远,晋阳与祁县城里的王家老爷们才是他们需要小心侍奉的存在。 起初赵文以为是大白天的,没人敢接触,他特意在祁县近郊留宿,却还是没人趁夜来寻自己。 明天就是宴请王家人的时候,赵文沮丧的回到晋阳城,告知崔澈此行未有收获。 “先下去休息吧。” 崔澈将赵文打发回府,心绪平静。 无功而返的不只是赵文,太原民众的冷漠让许多调查人员碰了壁,没有他们的配合,着实难以弄清太原郡田地的实际分配情况。 衙署正厅内,杨广不解道: “我派人调查田地分配,自是要为贫苦之人做主,为何他们却甘心为王氏隐瞒?” 而崔澈也是直到今日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二人独处,再无外人,其余幕僚佐吏早已被屏退,崔澈叹气道: “若我等是来诛灭王氏,或许会有人暗中提供线索。 “但此番只是清查田地、隐户,而非扳倒王氏,谁又敢冒险与探查之人接触,就不怕王氏事后追查是谁透露了实情。 “况且殿下初至晋阳,恩信未立,虽有意还田于民,民众却不知殿下心迹,更害怕田地日后又被王氏夺回,故而怀揣好意,却无人领情。” 杨广闻言默然,士族门阀并非不能灭,北魏末年掌权的契胡尔朱就将弘农杨氏几乎屠尽,但这后果是他不能承担的。 士族门阀之间多少都沾亲带故,例如博陵崔氏,虽说与他们联姻最密切的是赵郡李氏,但具体到崔澈本人,也有王家的亲戚,他小姑父李元俭的母亲不就出自太原王氏。 杨家屠戮宇文氏,大家可以理解,但毫无缘由的诛灭王氏,自然兔死狐悲,这是足以动摇社稷根基的大事。 君不见,日后李氏当兴的谶言流传,也只是杀了李穆一大家子,而不是拿整个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开刀。 但崔澈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他与杨广耳语一番,阿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开皇元年(581年)四月初二,每五日一休的沐浴假期来临,杨广在官舍大摆筵席。 虽说晋王此宴非好宴,但也不可能是鸿门宴,凡是收到邀请的太原王氏重要人物尽数应约而至。 官舍与衙署相连,众人经过衙署大门时,望见突然多出的一面大鼓,倍感好奇。 总管府不是断狱听讼的衙门,鸣冤鼓也要等到北宋时期才会开设,王家人物们自然不晓得此举何意。 但宴会还是如期开席,只是不少人心底抱怨晋王之宴,未免太素了些。 倒不是杨广吝啬,筵席上有酒有肉,只不过少了丝竹管弦之乐,也没有歌姬舞女助兴。 席间,崔澈含笑与一张张顶着酒渣鼻的面孔举杯交盏,其中还真有不少远亲。 太原王氏是祖传的酒渣鼻,江东人谓之‘齄王’,东晋年间,流落于江南的一支被刘裕灭门,仅有王慧龙一人孤身渡江,北魏司徒崔浩就是根据王慧龙的酒渣鼻认定他是太原王氏子孙,将侄女嫁给了他。 只是后来又有南人鲁轨投奔北朝,声称那王慧龙是一个沙门僧的私生子,只不过凑巧长了个酒渣鼻,便冒认太原王氏。 王慧龙身份真伪就连当时的人都无从察辩,但可以肯定的是,酒渣鼻确实是太原王氏的显着特点。 崔澈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博陵崔氏没有这份显性遗传,也打定主意,自己绝不与王家女子联姻。 虽然不能说王家人都有酒渣鼻,但万一自己中了招呢。 酒过三旬之际,气氛却也还是热闹了起来,杨广再次举起酒杯,与众人笑道: “父皇命我出镇并州,交代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清查土地、隐户,孤不敢辜负父皇期许,连日来派遣心腹察访,却未有所获,百姓对待王氏诸君,皆是赞不绝口。 “不曾想各地士族侵占公田,以次易好,唯我并州,独善其身,这定是诸位贤达之功,请与孤共饮一杯。” 王家之人不明其用意,蠢笨之辈甚至以为蒙蔽过关,纷纷举盏对饮。 正其乐融融的时候,杨广放下酒杯,唉叹道: “然朝堂公卿不明实情,若孤在并州一无所获,父皇怪罪,又该如何是好!” 太原王氏晋阳一支临时推选出来的主事之人闻言,起身道: “王氏虽以诗书传家,但祖先积累,亦有产业,晋阳房愿以祖产五万亩地,响应朝廷号召。” 祁县一支推举出来的主事之人随即附和,也愿割让五万亩田地。 王家众人都知道此番必须得割让部分利益,毕竟这是杨广第一次当差办事,真要是一毛不拔,逼急了杨广,自己也讨不着好。 杨广明面上连声称好,开怀大笑,但内心却是怒不可遏,整个太原王氏,居然只拿出十万亩地,这分明是在拿他当叫花子打发,此前自己卖好,说并州独善其身,这些人莫非就真以为他们不曾侵占民田。 举杯交盏间,杨广眼神示意崔澈,崔澈颔首以对,放下酒盏,与杨广告一声歉,借口如厕,起身离席。 尿遁这一招,澈哥儿已经用得烂熟于心。 第70章 击鼓鸣冤 总管府官舍的酒宴正酣,崔澈突然离席并未扰了众人兴致,吃个酒难有不准人如厕的。 只不过澈哥儿着实磨蹭了许久才回来。 觥筹交错间,外边传来了一阵阵鼓声。 杨广听得声响,酒兴全无,与随侍的亲信道: “何人在外击鼓,速速带来?” 一众酒渣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杨广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总管府外那面大鼓又是何意。 但还是崔澈贴心,他见众人疑惑,笑道: “诸位无需多虑,晋王殿下设鼓是为听民间疾苦,明日就将于并州各处张贴告示,让并州百姓知晓,但凡有冤屈,尽管击鼓鸣冤,晋王殿下必会公审罪恶,会为其做主。” “不知崔长史所言公审...” 晋阳房主事之人还未说完,却听杨玄感冷哼道: “自当是在闹市设台,召集全城百姓,旁观听审,以作警示。” 酒渣鼻们听得这般话,也很清楚,这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否则他们尚且不知大鼓作用,怎会有苦主击鼓喊冤。 数百年扎根的顶级门阀,哪有干干净净的,或许这些嫡系人物注重名声,也会有旁支欺男霸女,为非作歹。 而杨广、崔澈欲兴公审,明面上是要警示百姓,实际上无非是以宣扬王氏丑恶为要挟。 毕竟事情传出去,世人可不会管作恶的是嫡系还是旁支,哪怕是旁支,也是借了嫡系的势,况且难道太原王氏嫡系子孙人人都奉公守法。 但酒渣鼻们也有恃无恐,就不信了,这晋阳城里还敢有泥腿子告王家老爷们的恶状,事后不要命了。 苦主被带了上来,杨广本要去闹市公审,但被长史崔澈劝阻,便权且在官舍听问案情。 当然,酒渣鼻们也知道这是杨广与崔澈在场戏,不过出乎众人预料的是这苦主所讼,与王氏无关。 苦主本是并州刺史府小吏,状告总管府有人索贿,收钱不办事。 崔澈与杨广昨日才定计,实在没时间去调查王氏罪恶,况且并州百姓恐惧报复,三缄其口,更别指望他们主动透露。 而总管府也确实存在有幕僚收受刺史府佐吏贿赂的现象,崔澈来晋阳后,就拒绝了许多好意,杨广也一直在暗中留意,准备找机会再来处置。 毕竟阿广要做一个贤王,可不想背上放纵僚属贪婪无度的名声。 便索性干脆在内部着手,剜去毒疮,寻来一名赠予贿赂,却未能得偿所愿,心怀怨望之人。 当着一众酒渣鼻的面,杨广将被告同时唤来,让他与苦主当众对质,索贿官员初始还抵赖不认,直到从他官舍里搜出大量来路不明的财货,这人肯定不止收了一份钱。 眼见杨广打算将受他举荐调入总管府的原刺史府书吏一一单独审问,这索贿官员才终于认了罪。 如今的北方,依旧沿用北周律法,杨坚已经命高颎、郑译、杨素等人在北齐律法的基础上改定新律,但哪有那么快能够颁行天下。 没错,北齐虽亡,但由于其律法的先进性,导致杨坚在编修新律时,抛弃了北周律法,转而以北齐律法为蓝本。 但无论北周律法有多么不堪,在新律颁布前,还是得沿用它。 相较于北魏与北齐贪赃满一匹布绢的价值即处死的规定,宇文泰在北周律法中将之放宽到了贪赃满三十匹布绢者死。 毕竟赃满一匹者死真的能够严格落实,不说别人,崔澈的祖父崔季舒只怕要倒欠上万条性命。 但不管是一匹、还是三十匹,总管府里这条蛀虫受贿金额都是远远超出红线的。 实际上,自北魏不给官员发放俸禄以来,官场风气就已经坏得彻底,就看上头抓不抓,大部分官员只要一查,都难逃一死,要不是风气太差,杨坚也不会想出钓鱼执法的套路,来恐吓官吏。 那受贿官员认罪后,杨广自是派人将其押送长安,也免了苦主贿赂之罪,人家本就是被崔澈安排,前来诉讼,总不能把他也办了。 酒渣鼻们看了一场戏,更是摸不着头脑,直至崔澈起身正色道: “如今罪恶得以惩治、赃款得以索回、苦主得以鸣冤,自是皆大欢喜,但澈担心苦主事后遭人愤恨,不如将他送往外地为吏。” 杨广似乎很满意崔澈这条建议,更引申道: “不独他一人,明日起,但凡鸣冤之人,都需小心照看,妥善安置,勿使他们存有后顾之忧。” 此话一出,酒渣鼻们才真正慌了,他们肆无忌惮,是因为并州百姓恐惧事后报复,敢怒不敢言。 而杨广真要一心给他们当靠山,为他们断绝后顾之忧,才真正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只要有一个人击鼓鸣冤,而杨广只需将他庇护好,不管是送往长安安置,还是别的地方给他寻摸一个住处,自会有更多人效仿。 而找到一个鸣冤之人,再简单不过,一如今日苦主被怂恿诉讼。 对于士家大族来说,侵占的田地利益固然紧要,但宗族声望更是无比贵重,能被临时推举为主事之人,也能认清这一点。 现在事情很明朗,杨广此前也说了,他第一次当差,就想办得漂漂亮亮,其决心无可动摇,甚至不惜以撕破脸皮为代价,也要把这件事情办好。 酒渣鼻也醒悟过来,崔澈为何要劝阻杨广在官舍审问,无非是愿意合作,并州百姓就不会知道所谓击鼓鸣冤、闹市公审。 若是不愿合作,真把告示在并州各郡县张贴,引得民众蜂拥,后果谁也不敢预料。 况且清查田亩、隐户又是杨坚的意志,杨广所为必然能获得其父的支持。 为民做主、伸冤,放在哪个年代都不能算错。 在久久沉默之后,晋阳房主事之人与祁县房主事之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晋王陛下,晋阳房愿意全力配合清查。” 祁县房亦随之附和。 杨广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笑容,一场交易就这般达成。 但此时不问王氏过往罪恶,不代表日后不会追究。 事分轻重缓急,对于杨广与崔澈来说,齐力办好清查的差事,给杨坚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才是当务之急。 第71章 一喜一忧 太原王氏的影响力无需赘述,北魏时期就是汉族四姓之一,资历比博陵崔氏可老多了。 这也是杨广、崔澈选择威胁的手段,与他们做交易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底气不足,腰杆不硬。 若杨广有其父的权势,自然会少了许多顾虑。 但他终究只是藩王,而且还是有意夺嫡的藩王,尤其是面对太原王氏,顾虑也就更多,至少手段就不能太野蛮。 当然,无论如何,事情总算是办成了。 宴饮后的第二日,并州刺史府的户曹官吏们纷纷入驻王氏各处庄园,清楚田亩、隐户。 随着太原王氏的低头,不只是并州,山西其余各地的清查工作得以顺利开展。 太行山以西,黄河以东这块地界不同于河北,在河北有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需要与四家周旋,但山西之地仅仅需要搞定了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究竟受了什么胁迫,并州总管府下辖二十四州士族无从知晓,但没有了酒渣鼻们挑头,哪怕是河东三族也只有乖乖配合的份。 自酒宴以后,崔澈忙得连轴转,一面主持将侵占田亩充公,一面又要分心过问刺史府的僚佐们给隐户造册,将他们归为税户。 但最紧要的还是主持为贫苦之人分配田地。 总不能让这些人纳税,又不给他们收入来源吧。 崔澈对分田看得最重,也是心中一份愧疚作祟,说穿了,他的手段并不光彩,是拿并州百姓过往受到的欺压做了交易。 只是澈哥儿也不后悔,清查得来的土地终究还是会分配给民众,让他们受益。 按照杨坚在长安草拟的授田方案,成年男丁每人受露田80亩,种植五谷,再受永业田20亩; 妇人每人受露田40亩,不给永业田; 奴婢受田同如常人,永业田不须归还,露田在耕田者死后要归还国家。 一夫一妻即有田140亩,其中20亩可以传给后世子孙。 但实际操作起来,部分人口密集区域难以如数授田。 只是山西之地暂时还没有这份顾虑。 并州即周边地区长期以来,是北周与北齐交锋的第一线,兵荒马乱的,多有百姓流散。 十七年前,北周与突厥联军进犯并州,北齐三杰之一的段韶领军击溃北周大军,但对于惊慌而走的突厥人,却无力追击。 十万突厥骑卒退兵之际,不忘大掠,由晋阳往北七百里,人畜无遗。 北周与北齐的军事冲突当然不止这一桩,处在这么一个周齐密切交流的地界,又怎会如关中一般人口稠密。 并州被北周夺取,不过六年时间,在没有大举迁移人口的情况下,哪那么容易恢复元气。 开皇十二年时,之所以说山西之地人口滋生,田亩不足分配,那是承平日久。 北周六年,隋朝十二年,相加正好十八年,而隋朝恰恰是民众十八岁即可申请官府授予公田。 故而,如今的并州及周边部分地区,还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地界,大部分地区,尤其是晋阳以北,是可以足数分配140亩田地给赤贫家庭的一夫一妻。 当然,田亩有土壤肥沃的良田,也就有需要重新开荒的荒田。 崔澈为保证公平,授意将并州各处田亩划分,让当地民众抓阄,并派下信得过的人手全程监督,若不这般做,只怕不止是良田尽归士族奴仆,荒田、下田尽归穷苦。 就在澈哥儿为建设大隋劳心劳力的时候,长安城里颁发两条诏令。 虽说对于崔澈是一喜一忧,但澈哥儿还是怒不可遏,没少在心里叱骂普六茹坚。 北周的九命制早就被废除,第一条政令便是杨坚重定官品。 若按原先的标准,崔澈这个亲王总管府长史只能是正五品上,但换了新制,崔澈与司马杨玄感都成了从四品官员,就连裴秀也从正八品上,升到七品官。 没有职务调动,却坐着把官品升了,这无疑是一件喜事,按照北周时的官员俸禄换算,崔澈年俸直接从2000石栗米增长为4000石,收入直接翻倍。 但崔澈之所以怒火中烧,恰恰就是这俸禄。 杨坚重定官品之余,把俸禄也更改了,不再按品级发放,而是根据职务来发放俸禄。 而具体做法,则是抬高最低收入标准,打压高收入人群。 例如最低的九品官在北周,年俸仅125石,而在新的俸禄制度下,大致在360石。 北周俸禄是在四品官以前,逐级翻倍,但杨坚可就抠门多了。 七品、八品大致在都在600石,五品、六品也在840石左右浮动,而崔澈的四品长史,根据具体职务,便是授予年俸960石。 三品1440石、二品2160石、一品官也才4200石。 就比如你原本官拜五品,俸禄2000石,得知自己升上了四品,以为能有4000石的俸禄,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让杨坚给劫了。 别说4000石了,收入直接给砍成了960石,缩水四倍,这谁受得了。 以后也感觉没了奔头,以前一品官在北周俸禄万石,现在只给你4200石。 没错,官员收入不只是俸禄,你还可以贪污腐败,但他普六茹坚打击贪腐可一点也不手软。 “要不就让妾身在晋阳城里盘下一间铺面,继续经营胭脂生意?” 穆邪利看崔澈为收入发愁,开始记录家里每一笔支出,似乎打定主意要省吃俭用,于是主动提议道。 尉迟炽繁与妙容也随之附和,要为崔澈分担压力。 “无妨,今上不慕奢侈,960石的年俸,节俭些用,也足够养家糊口。” 崔澈逞强道。 他的处境在隋朝官员群体中,只能算是个例。 一般来说,家里有这么多奴仆、婢女要养,多少都有点产业,毕竟都是累世为官,祖上多有积蓄,不至于真的要去贪污才能过日子。 但崔澈不同,他招募三千部曲,几乎散尽家中浮财,博陵庄园产出又得供给这支私兵,便只能以俸禄为生。 留在长安城里的奴仆、婢女哪怕没有跟来晋阳,澈哥儿不还是得养着他们。 第72章 夸大成果 俸禄锐减的怨气不独崔澈一人,但杨坚也着实没有办法,国库入不敷出,他为此愁得寝食难安。 至少在经济上,杨坚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 去年三大总管叛乱,扰乱了当地的农业生产生活,使得国库收入锐减。 哪一场又不是兴师动众,耗费大量钱粮用以平叛。 战后犒赏将士,更是将国库险些折腾了个干净。 今年二月杨坚代周建隋,京官要赏吧,对外地官员也得有所表示吧,军中将士更是不能置若罔闻,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若杨坚能够晚几年篡国,等国库有所恢复,自然不会有这般烦恼。 但如今正是其威望最盛的时候,再晚几年,谁知道会不会又冒出一个尉迟迥来。 杨坚才篡国便急着下诏清查田亩、隐户,说到底就是被糟糕的财政状况逼急了。 改革俸禄更是如此,北周时期,高官们的巨额俸禄尚且能够勉力维持,但杨坚建国以后,对朝臣大加封赏,如李穆宗族百余人尽皆封官,其子孙,就连婴孩都是俸禄一万石的一品仪同。 再不重定俸禄,财政当真要破产,当然,杨坚及其心腹这一手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削减高额俸禄的同时,提高了最低收入标准,施恩于下层官员。 如七、八、九品的下层官员固然人数众多,每人也增加了几百石的收入,可其余但凡六品以及六品以上的官员,收入砍得可太狠了。 澈哥儿从四品,原本4000石,被活生生砍成了960石。 假设崔澈五十年后致仕,官位再未提升,每年少他3040石,累积下来,就得被杨坚抹去他15万2千石粟米,这谁遭得住。 一颗不满的种子就此埋下,与格局无关。 毕竟澈哥儿勤勤恳恳,殚精竭虑,给他们杨家打工,结果杨坚这个当老板的随手就让他工资缩水四倍。 这要还能笑得出来,那真是群众喜迎油价上涨。 总管府一众幕僚更是哀鸿遍野,没错,他们大部分都是七、八、九品的小官,看似属于得利人群。 但作为随晋王出镇并州的官员,哪个不是大有前途,他们这群人,升官快得很,要不了几年就能窜上去,谁又稀罕在卑官阶段一年多拿的几百石。 虽说崔澈在人前并未把俸禄被大幅削减的不满表现出来,在工作上也始终保持勤勉的态度,不曾懈怠,但心里着实是在滴血。 杨广也察觉到了总管府一众幕僚们士气不振,但他也无可奈何,朝堂上主管财政的官员愁得夜不能寐,整天的掉头发,实在是变不出钱粮来。 要是王朝中期,少了钱粮大不了找泥腿子伸手,苛捐杂税一顿摊派,也能解燃眉之急。 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家草创,不施恩于民,反而剥削百姓的。 杨广只得在官舍里召开宴席,抚慰僚佐。 晋王还是那个人人称赞的贤王,众人也不敢对长安城里的杨坚有怨言,于是协助杨坚捣鼓出这一套俸禄制度的人就成了背锅对象。 不仅是并州总管府幕僚,但凡六品及以上官员,没少在背后谩骂内史省官员 内史省负责决策,这个锅当然得他们来背,也就澈哥儿逃得早,否则作为八舍人之一,也得跟着两位主官虞庆则、李德林遭人埋怨。 只是有得必有失,给皇帝背了黑锅,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当然,李德林除外,没办法,由于反对屠戮宇文氏,在杨坚看来,李德林便不能与自己同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并州总管府下辖二十四州田亩清查与括户陆续完成,但数据提交上来,却惹得崔澈颇为生疑,总感觉这数据不大对劲。 鉴于后世文献中的隋朝官方数据严重掺水,崔澈有心仔细核对。 隋朝官方数据注水到了何种丧心病狂的程度,人口不能具体统计,但可以拿田亩举例说明。 隋朝开皇九年,垦田4940万顷,而唐玄宗天宝十四年,也就是人口达到峰值的这一年,有田1430万顷,不足隋朝开皇九年三分之一。 到了隋炀帝中期,田亩数据更是达到骇人听闻的5585万顷,是2015年中国耕地面积两倍以上。 而朝廷是要根据这些虚假的数据征纳税收,田税以外,还有人头税、户税等等。 数据可以虚报,但国库收入不能少,最终不还是转嫁在了泥腿子们的头上,世家大族们可不受这份委屈。 原本派去各州督促的总管府书吏,是担心各地州郡官员不肯尽心办事。 只是没想到他们为了政绩,太过用心。 得到书吏们回报,崔澈终于确定,这份清查数据,无论隐户,还是田亩,掺水都十分严重。 在厢房里犹豫许久,他终于还是找到了杨广。 “子澄是认为各州刺史弄虚作假?” “不敢欺瞒殿下,据书吏回禀,许多州郡存在夸大之词。” 崔澈回答道。 “子澄是想彻查此事?” 杨广皱眉沉吟道。 崔澈心中一紧,他当然明白其中关节,见杨广如此模样,便不再坚持: “澈此来只是告知殿下此事,至于如何行事,但听殿下吩咐。” 杨广这才舒展了双眉,此间早已屏退佐吏,只有他们二人,杨广不惧与崔澈实言: “其中真伪,我并不在乎,重要的是能拿出一份让父皇满意的答卷。” 说罢,在记录有清查数据的公文上盖下总管印信。 崔澈了然,地方州郡官员虚报数据自是为了收获政绩,而杨广又何尝不是要向杨坚邀功。 至于底层百姓因此背上沉重的负担,谁又在乎。 朝廷还等着要钱咧。 当今天子,那可是轻徭薄赋的好人,没见给每一亩田地,每一个丁口,订下的税额都不高么,至于百姓们实际上承担了多少税额,史书可不会写上去。 崔澈拿着公文走出正厅,找了一名书吏命他找信使送往长安。 多漂亮的一份答卷,想来杨坚与朝堂诸公都会满意的。 崔澈知道不可能会有人拆台,否则开皇九年的夸张田亩又是怎么来的。 只是长史厢房,崔澈低头看着自己这身四品官服,陷入了沉默。 第73章 如鱼得水 也许换了热血动漫里正义感爆棚的主角,会为了这份数据的真伪,不惜与杨广撕破脸皮,也要彻查此事。 说不准甚至一番嘴遁,更能感化杨广,一同伸张正义。 但偏偏是他崔澈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崔澈自问不是一个执拗的性子,他做不到为了与自己无亲无故的人,毁了这份前途,所以他退缩了。 坐在椅位上,崔澈打量着自己这身官服,从四品,好大的威风。 开皇元年(581年)五月十一,作为长史的崔澈随杨广出城,巡视成果。 城郊阡陌纵横,无数本是隐户,寄人篱下的底层民众涌了上来,向为他们分配田地的晋王跪拜谢恩。 杨广带着和煦的笑容,说着悯农的话。 一旁的崔澈却感觉到手足无措,脸上烧得厉害。 这些人本就是逃避苛捐杂税,才给人当了隐户,如今朝廷明面上是轻徭薄赋,他们自然万般感激。 但不知道,等真正到了纳税的时候,那些并不存在的土地与人头税,却都得他们受着,与苛捐杂税无异。 注视着那一张张满怀希望的面庞,崔澈一时痴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官究竟是为了什么,拼命往上爬,难道真的只是挣一个国公,在窦家女面前出一口恶气? 正出神的时候,崔澈感觉到有人拉扯了下他的衣袖,转头看去,却是一张稚嫩的笑脸。 “果子,你吃。” 头上顶着两个总角,女孩儿的眼神很清澈,她把手上的果子递给了崔澈,笑道。 这女孩儿大概八九岁年纪,崔澈根本就不认得她。 崔澈并没有直接接过果子,他疑惑道: “你是?” 小女孩的笑容依旧灿烂,她解释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阿爷分田的人,我见过你,阿爷说你是好官。” 崔澈当初一心想在分田上为底层百姓谋一个公平,不止采用抓阄的形式,自己也时常出现在现场监督,也捎带惩治了舞弊的吏员。 “你叫什么名字?” 崔澈问道。 “阿爷叫我丫头。” 女孩回答一声,将果子塞到了崔澈手上,一溜烟就出了人群,不见踪影。 “好官?” 崔澈看着手上的果子,自嘲道: “我算什么好官。” 这场作秀还未表演完,城里便来了人,将长安的最新消息送呈杨广。 杨广看后,勃然变色,也不再顾得上展现亲民的贤王形象,领了众人匆匆回府。 总管府议事正厅,杨广召集一众心腹幕僚,将书信传递,让众人视之。 崔澈最先看罢,也是惊愕不已,把信纸传给了杨玄感,暗自感叹,这世上怎有这等人。 原来长安城里近来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杨坚登上相位的过程中,曾立下大功的范阳人卢贲不满如今高颎、苏威执掌朝政的局面。 于是与摆烂二人组之一的刘昉,以及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人,谋划废了高颎、苏威,由他们五人共同掌权。 这件事原本与杨广无关,那卢贲在左领军、右将军之外,还兼任了太子左庶子,按理说这该是杨勇发愁的事情。 但偏偏卢贲见杨广得杨坚喜爱,居然动了废立储君的心思。 甚至离间杨坚、杨勇父子,与杨勇密语: ‘我本想常来看望殿下,但若是皇上知道了,我必定会遭到责罚,愿您明察我的一片诚心。’ 只是谋事不密,为杨坚所知。 在杨坚的追查下,刘昉、元谐、李询将罪责全都推在卢贲、张宾的头上。 群臣进谏,请杀此二人,但杨坚念在旧日交情,也只是把卢贲、张宾削职为民。 杨广着实是受了无妄之灾,他是有心储位不假,但也不是这时候跟他的大哥竞争。 那卢贲根本就是一头热,自己压根没有与他搭过线。 未满十四岁的杨广乱了分寸,他担心父亲杨坚会误以为是自己主使,待众人看罢,杨广与记室参军裴秀吩咐道: “子茂,着你速速行文,代我上表自陈。” 杨广急着撇清关系,崔澈却起身阻止道: “殿下不可,如今圣上既已查明,断然知晓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若是急着上表自陈,在有心人眼中,反倒觉着心虚。不如处之泰然,假使圣上当真遣人问罪,再自陈清白,也为时不晚。” 一众心腹纷纷附和,杨广这才罢了心思,但心底对卢贲的怨气不减: 你真要帮我,麻烦也靠谱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广并未等来杨坚派来问罪的使者,却在六月中旬得知小皇帝宇文阐被暗害的消息,以及大姐杨丽华几乎与父亲反目成仇。 也就杨丽华是嫡长女,换了别人,甭管过往交情有多深厚,只要跟杨坚不是一条心,都得被疏远。 也许是心存愧疚,杨坚对杨丽华总是无限的包容,这一点,能从他在之后对待儿子们的态度上看出区别。 杨广没有往长安上表为自己辩解卢贲之事,却还是在崔澈的提醒下,寄回家书,宽慰父亲,劝慰长姐,试图为二人缓和矛盾。 杨丽华收到杨广书信后,虽然还是拗着性子不愿接受隋朝公主封号,但与二弟杨广却开始了频繁通信,询问他在并州的见闻。 杨坚得知此事,特意派人往晋阳传递口信,让杨广在日常来信里多劝着点杨丽华,同时也对杨广任职并州总管府期间,总理山西之地田亩、隐户清查一事大加赞赏。 数据注了那么多水,漂漂亮亮的,杨坚的赞赏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时间越发临近秋收,崔澈就越是心绪不宁,在这种心境下,杨广再次找到崔澈,让他给想个法子,把自己给摘出去。 崔澈不愿见到民众们得知被欺骗后,愤怒的眼神,杨广也不愿污了自己的名声。 澈哥儿一合计,提议索性打着求贤的幌子在收税期间离开晋阳。 到那时便是胥吏奸猾,趁着晋王与崔长史不在,欺上瞒下,多收税款,整件事与晋王殿下自然是无关的,跟他崔长史也扯不上干系。 至于回到晋阳之后,大不了不再出府作秀,难不成底层百姓还有机会跑进总管府,向晋王与崔长史当面喊冤。 等以后离开并州时,挑几个平素多有劣迹的胥吏杀了,泥腿子们还得高呼青天大老爷呢。 杨广对崔澈这条计策极为满意,拍着崔澈的肩膀大喜道: “我有子澄,如鱼得水!” 崔澈自谦之余,总觉得这话耳熟。 第74章 惩治罪恶 八月盛秋时节,一年的辛苦耕耘即将迎来收获,在并州百姓沉浸在秋收的喜悦时,晋王杨广的车驾离开了晋阳,外出访贤。 按理说,作为长史的崔澈应该留在总管府主持大小事务,但在崔澈的自荐下,杨广还是与他一同上路,毕竟鱼又怎能离了水。 总管府一、二号人物外出,事务自然全落在了杨玄感的头上。 按照章程,在不设长史的情况下,本就是司马代行长史职责,辅佐总管。 崔澈陪同杨广先后游走于河东三姓,邀其俊杰,也征辟了不少小士族的人才。 但真正能够看得上眼的,要么年纪太小,要么远在外地。 就拿闻喜裴氏来说,辅佐李渊起兵的裴寂年仅九岁,他出仕还要等到十四岁时补任并州主薄。 并州总管府不养闲人,九岁的裴寂故而不在征辟之列。 至于裴蕴那老小子,现在还杵在南陈做官,拾人牙慧,计划着给杨坚做内应,好在将来谋一个出身,活脱脱一个南陈小崔澈。 在外边晃荡了近两个月,崔澈陆续耳闻胥吏下乡收税期间,发生了不少暴力抗税的事件,也闹出了十几条人命,但终归是把该缴的税给收齐了。 想必明年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有抗税事件发生。 古代的底层百姓只要有一口饭吃,他们的忍耐力非常惊人。 今年的抗税,不过是幻想破灭,希望落空,与现实的巨大差距让他们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初冬十月,在开皇元年的第一场雪落下后,杨总管与崔长史终于回到了他们忠诚的晋阳。 此前的抗税流血事件早已过去,晋阳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总管府前,崔澈稍稍落后于杨广走下马车。 临近门的时候,一块石子向崔澈掷来,砸在了他的身上。 行凶者很快被总管府卫士从围观的人群中纠了出来,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娃,正是当初为崔澈送上果子的丫头。 光天化日,居然敢袭击朝廷大臣,杨广有意给自己的心腹出气,但崔澈劝说道: “不过是年少无知,且饶了她这一次。” 有苦主求情,杨广也懒得再跟一个女娃计较,冲侍卫们挥挥手,就把丫头给放了。 与两个月前的灿烂笑容不同,丫头望向崔澈的眼神满是怨恨,崔澈不敢在府外多留,簇拥着杨广径直回了衙署。 厢房内,崔澈唤来赵文,吩咐道: “你去查查先前掷石的女子。” 赵文以为崔澈是要事后报复,毕竟当初杀崔路全家,还是赵文安排的人,他最知道自家主子一但发怒,是何等后果。 答应下来后,赵文不敢耽搁,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丫头的身世背景摸了个七七八八。 官舍卧房内,光线昏暗,崔澈躺在他交待木工专程打制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听着赵文的回禀: “那女子姓赵,没有名字,邻人多唤她赵丫头,母亲前些年病逝,一直与父亲相依为命,前段时间她父亲因抗税,被下乡收税之人给打死了,如今被姑母一家收养...” “够了,不要再说了!” 崔澈不想再听人间疾苦,在这次税收冲突中,他就像遇到了危险的鸵鸟,将头埋进沙土里,眼睛一闭,就是天黑。 可赵文终究是于心不忍,他壮着胆子劝说道: “小郎君,要不就放过她吧,小女娃什么都不懂,何必与她较真。” 但崔澈压根就没有报复的想法,自己不就是被砸了一石头么,该! “我没想过害她。”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抛给了赵文,叹息道: “把钱给她姑母,叮嘱照顾好她,若是敢将她卖了,或者为钱逼迫许婚,我绝不轻饶!” “哎!好勒!” 赵文收好了钱袋子,一脸笑意的告辞离开。 只留崔澈独自在卧房,对着烛火发呆,就连妙容,今夜也被赶去穆邪利的屋里歇息。 崔澈杀过人,堂叔崔路便是他亲手刺死,还顺带派人送了他们阖家团圆。 对此,他并无悔意,崔路想用自己的性命换一个前程,澈哥儿也拿崔路一家的命威慑奴仆,很公道。 而丫头的父亲并非崔澈所杀,但他却感觉良心难安。 给他们造户、分田,那些人把自己当作了救星,但实际是将他们往火坑里推,沉重的徭役杂税,足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崔澈又一次沉思:我这般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成为统治阶级压榨贫苦百姓的帮凶? 崔澈对自己的人生目标感觉到迷茫,过去以国公为执念,拼命向上爬。 他也清楚,以自己与杨广的亲密关系,未来得个国公之位不是难事,但之后呢。 崔澈拷问自己的内心,直到夜深了才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翌日,上值的时候,崔澈找到杨广,建议提前杀人以平民愤。 在原来的计划里,二人是要等离任的时候,再下杀手,但杨广昨天也看了有孩童向崔澈砸掷石头,心中对民众的怨气多少有个估量,便一口答应下来。 十月十七,晋阳迎来一场鹅毛大雪。 总管府外的空地上,挤满了前来瞧热闹的百姓,他们围成了圈,圈里有五名刺史府的胥吏,平素作恶多端,如今正被五花大绑的跪在雪地里,连嘴都让布给堵上了。 总管府法曹参军当众宣读他们的罪行: “经晋王殿下明察,此辈为吏奸猾,贪腐索贿,欺凌百姓,祸害一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倡公义...” 法曹参军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但却没有一条是涉及到税收。 杀人的借口有的是,唯独这一条不能定罪,否则以后谁还敢用心做事。 哪怕是在他们的同僚眼里,这些人的死,也是因为贪赃罪金额过大,或者平素的罪恶太过深重。 随着法曹参军下令行刑,五柄钢刀扬起又落下,鲜血飞溅,屠刀下的五名恶吏再也没了挣扎。 围观民众齐声欢呼,都是对晋王杨广的溢美之词,甚至连带着崔长史、杨司马等人也大受赞誉。 躲在门后的崔澈再也待不下去,掩面而走。 第75章 雕版印刷 “子澄好计策呀!” 听着外边山呼海啸的颂扬声,议事正厅内,杨广爽朗笑道。 至少在他看来,崔澈这件事办得很漂亮。 同僚们也纷纷上前称赞,崔澈带笑谦虚了几句,便与众人散去,各回厢房处置政务。 此时的崔澈脸上已经不见了笑容,此前迷茫的问题,也已经有了答案。 他希望能够堂堂正正接受贫苦百姓的赞扬,而不是门外在欢呼,而自己却在门内羞愧离去。 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掌控权力。 所谓国公的爵位也不再是崔澈的目标,他要走得更高、更远。 上天让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并不是让他在宦海之中浑浑噩噩,总得有所作为,造福于民。 认清了人生目标,崔澈在公务上更是认真细致,也越发勤勉。 与此同时,长安城里也传来了最新消息,上月月底,奉命巡视巴蜀的奉车都尉于宣敏回朝,向杨坚建义在蜀地建立藩国,封赐子孙。 杨坚以其言为善,于是任命第四子越王杨秀为益州大总管,改封蜀王。 杨秀临行前,杨坚曾与皇后独孤伽罗密语: “秀儿难以善终,我若在,他尚且不敢反,我若去,必定手足相残。” 但终究还是将杨秀送去了蜀地,相较于可能的手足相残,杨坚更在乎自己在世时对地方的控制。 由于杨秀年仅九岁,不同于杨广自行征辟,杨秀的幕僚班底由杨坚一手组建,以兵部尚书元岩为益州总管府长史,辅佐杨秀治理蜀地二十四州。 杨广听闻四弟镇蜀的消息,大感意外,此时还有时年十一岁的三弟秦王杨俊未获任命,按理说也该让杨俊去蜀地,而不是跳过他,选择了九岁的杨秀。 这个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杨坚不久下令,废除东京六府,杨勇岳父元孝矩也在收拾行囊,准备应征回朝,而秦王杨俊,自然是要放置在河南。 东京六府,起初由周武帝设置于相州邺城,统领北齐旧地,是区别于长安的另一套行政机构,后移置洛阳,便于就近操控。 废除东京六府也是杨坚彰显自己不会迁都关东的决心。 在此期间,杨广在崔澈的辅佐下,于山西之地推行惠政,大受士民赞誉,杨坚在长安听闻消息,特意下诏褒奖,赐束帛及御伞,以作鼓励。 与此同时,修撰许久的《开皇律》终于颁布,于十一月中旬被送抵晋阳。 《开皇律》摒弃了北周律法,以《北齐律》为蓝本,废除前代的鞭刑及枭首、辕裂等酷刑,定刑为死、流、徒、杖、笞五刑,设置了“议、减、赎、当”制度,为有罪的官员、权贵提供特权。 ‘议’即八议,为八种人提供特别审判,并依法减轻罪责。 平民百姓自然不属于八议之列,而是皇亲国戚(亲)、天子故旧(故)、品德出众(贤)、才能卓越(能)、功勋卓着(功)、高官权贵(贵)、勤恳任事(勤)、前朝贵胄(宾)。 ‘减’指七品以上官员与八议人员犯罪,比照常人,罪减一等。 ‘赎’即指九品以上官员犯罪,允许以钱赎罪,每一等刑罚都有相对应的赎金。 ‘当’便是官当,官员犯罪至徒刑、流刑之人,可以用官品折抵徒、流刑罚。 律法对权贵官员们自然是温情脉脉,对待犯罪的普通民众却是重拳出击。 在崔澈的安排下,法吏们于并州各处闹市宣读律令,以警示百姓。 本以为开皇元年就会在忙碌的充实中度过,哪知长安的杨坚又作妖了。 去年杨坚登上相位,为了拉拢人心,放开了对佛、道等宗教的限制,而如今更是下令,听任黎民百姓出家为僧,官府不得阻拦。 这也就罢了,又下令各地按人口出钱,营造庙宇、佛像。 此时距离周武帝下令在关东禁绝佛道,也才过了五年时间。 澈哥儿实在不想再刮穷鬼的钱了,他召集一众工匠捣鼓了一段时间,终于把《大般涅盘经》其中一篇的雕版带去给了杨广。 前段时间受杨坚表彰,杨广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他看着崔澈利用雕版轻易印刷出一篇《大般涅盘经迦叶菩萨品》,也察觉到了其中利润。 五年前,周武帝禁绝佛道,大量经书被焚毁,面对成百上千万的信徒需求,印刷佛经,绝对不愁销路。 崔澈待墨汁干涸后,将经文上呈杨广,躬身道: “还请殿下以贩经之利,代替百姓出资,营造庙宇。” 杨广闻言微微颔首,他是要立贤王人设的,不在乎那点利益,若是靠着贩售经书,修好了庙宇、佛像,而不是向民众伸手,百姓们岂有不感功戴德。 但他不满足于此,在同意崔澈所请,于晋阳城郊兴建一处印刷厂后,还向崔澈请教了雕版之术,准备进呈长安,得到杨坚的称赞。 实际上,雕版印刷术发明于唐朝,并在唐朝中后期普遍使用,本就多用于印刷佛像、经咒以及历书等,哪怕北宋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也没能取代雕版印刷的地位。 事情吩咐下去,自有僚佐代为置办,大批经文雕版得以在工匠们的辛勤劳作下诞生,其中还包含了一份《开皇律》的雕版,这是用来进献的。 派去长安的信使带着《开皇律》的雕版驾马而走,晋阳城外的印刷厂也很快组建,日以继夜的印制经书,也为并州总管府带来大笔利润。 杨广一如崔澈所请示,不向民众再开苛捐杂税,而以贩经之利兴建寺庙,也算取之于佛,用之于佛。 对比河南、河北、关中等地官府向民众派捐的做法,并州总管府下辖二十四州之民无不对杨广赞以贤王之名,其中也少不了崔澈在幕后推波助澜,这方面,澈哥儿算是老手了。 杨坚在长安收到《开皇律》的雕版,命人当场制作,看到成效后,很是欣喜,他不止从中看到了商机,更知晓雕版印刷对于推行文教的重要性,谁说只能拿佛经刻版。 第76章 突厥消息 开皇元年,十二月初七,长安有使者携诏书来到并州总管府。 杨广再度获得嘉奖的同时,杨坚亦增其食邑。 不过对于杨广来说,他并不在乎增加多少食邑,重要的还是杨坚对自己的看法。 而崔澈也不负辛苦,进爵武城县伯,食邑五百户。 隋朝爵位共有九等,即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 杨坚建国时,崔澈因潜邸之臣的身份,在官拜内史舍人的同时,也被赐予了武城县子的爵位。 此番进爵一等,不独是献策之功,更在表彰他辅佐杨广治理晋地,能受士民褒扬。 使者不止带来了嘉奖诏书,还为杨广、崔澈等人带来一个消息,内史令、吏部尚书虞庆则将引兵三万驻防并州,以防备突厥来犯,同时提醒总管府为其准备好后勤供应。 突厥是如今漠北草原无可置疑的霸主,疆域东至辽海(辽河上游),西濒里海,北达北海(今贝加尔湖),南临阿姆河南。 与北周皇室为姻亲,周武帝皇后阿史那氏便是突厥公主,同样的,自然也有北周公主被送往漠北,这人便是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是宇文泰第七子,赵王宇文招之女,于去年二月北上和亲。 只是北方局势在这场和亲之后,发生巨变,去年五月,周宣帝宇文赟驾崩,杨坚得以凭借外戚的身份执掌权力,七月,千金公主之父赵王宇文招被杨坚所杀。 到如今杨坚又篡周建隋,千金公主与他,可谓是国恨家仇。 在千金公主的唆使下,突厥佗钵可汗在漠北聚集兵力,企图南下为北周复仇。 这样的戏码前些年也捣鼓过一次,北齐灭亡时,佗钵可汗也叫嚣着要为北齐复仇,并以此为名,劫掠北周边境。 杨坚得知草原消息,不敢大意,这才有了虞庆则驻防并州。 杨广、崔澈等人在政务上屡有建树,作为掌管军事的司马杨玄感也有勇名,但杨坚并不能在军事上对这些年轻人产生信任。 看官职,无论是内史省主官内史令,还是吏部尚书,虞庆则似乎都是名文官,实则不然。 虞庆则先祖出自匈奴铁弗部,世代豪强,虞庆则本人年轻时也以游猎为业,骑射本领高超,后因仰慕傅介子、班超的为人,发奋读书,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当然,仰慕傅介子、班超为人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一定会效仿,粉丝行为,与偶像无关。 比如为求富贵,向杨坚首倡杀尽宇文氏。 再怎么说也做过宇文家的臣子,就连魏征在修撰《隋书》时,也得无中生有的给支持屠戮宇文的高颎、杨雄二人加一句‘依违从之’,即违心同意,用以遮丑,可见这件事情的恶劣影响。 虞庆则由高颎一手提拔,杨广也绝了拉拢的心思。 虽说高颎次子高弘德此时就在并州总管府担任司录,但儿子的府主与自己的女婿,谁更亲近,无需赘述。 高颎是铁打的太子党,虞庆则又与其私交甚密,若上赶着笼络虞庆则,反而会引起高颎、杨勇等人的警觉。 这一点无需崔澈提醒,杨广自己也很清楚。 此前有卢贲单方面为杨广谋事,已经够拖后腿,如今更得把夺嫡的意图掩藏起来。 毕竟作为藩王,用心治理地方,不代表就一定会争储。 但也不能与虞庆则太冷淡,对于小人,如果不能将其碾压,还是尽量不要与之结怨。 能拿旧主宇文氏全族性命做自己上位垫脚石的虞庆则,人品自是卑劣,却偏偏又是能力出众,极受杨坚宠信,纵使不打算拉拢,也不能交恶。 杨广与崔澈商议过后,决定同虞庆则维持不冷不热的关系,公事公办,为他做好后勤工作,至于一应联络,都由高弘德出面。 虞庆则是在于十一月下旬领军离开长安,崔澈在中旬的时候就已经为其调派好了一应军需物资,当初他在尉迟迥麾下就是干的后勤,熟得很,算是老本行了。 然而直至年底,始终没有盼来虞庆则的三万大军,反而得知了他回师长安的消息。 原来漠北草原又有情报传来,计划南下的佗钵可汗病故,突厥内部陷入汗位争夺战,自然无暇南顾。 这一场争夺战的起因,说到底还是突厥汗位此前的兄终弟及。 突厥汗国建立者,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在552年擒杀柔然可汗阿那瓌(gui)后,于次年病逝,由其子阿史那科罗继位,是为乙息记可汗。 然而科罗亦于同年病逝,由于国家初立,幼主不能承重任,科罗在临终之际舍弃其子阿史那摄图,而立弟弟阿史那俟斤,是为木杆可汗。 突厥在俟斤的带领下达到鼎盛,572年,俟斤去世,临终前做出了与兄长同样的选择,舍弃其子阿史那大逻便,而立弟弟阿史那库头为汗,这便是佗钵可汗。 佗钵可汗临终前,想将汗位归还给俟斤之子大逻便,这便是汗位争夺战的由来。 科罗之子、俟斤之子、甚至佗钵可汗之子尽数参与其中。 大家父亲都做过可汗,人人享有法理上的继承权。 但真正为突厥分裂埋下伏笔其实与这场争位无关。 当阿史那土门率军东征,击败柔然夺取漠北草原霸权的时候,其弟负责留守阿尔泰山故地,此后在西征战事中,屡立战功,获封西部可汗,掌控突厥汗国西部疆域,即为室点密可汗。 名义上受东部总可汗的管辖,但实际上却是独立于东部地区。 突厥其实很早就分裂成东西两派,东部突厥由阿史那土门后裔执掌,西部突厥由其弟室点密可汗的后裔操控,兄弟二人也被突厥民族奉为两大祖先。 中原与突厥汗庭相距甚远,消息传递具有滞后性,此时的突厥汗位争夺战早已落下帷幕,佗钵可汗临终之际计划还位于俟斤之子大逻便,不曾想,却并未得到众人的尊奉。 引领众人反对的,便是土门长孙,科罗之子,阿史那摄图。 第77章 南陈夺嫡 俟斤之子大逻便虽有佗钵可汗遗命,却因生母出身卑微,被摄图为首的众人反对。 摄图甚至扬言: ‘若拥立佗钵可汗之子庵逻,我愿领众人尊奉他,若以大逻便为汗,我必与他兵戎相见!’ 在摄图等人的扶持下,庵逻违背父命,坐上了汗位。 然而大逻便心存怨气,时常派人辱骂、威胁庵逻,庵逻于是让位于摄图,迁居独洛水,被称为第二可汗。 摄图成为大可汗,即沙钵略可汗,因顾忌大逻便,又封他为阿波可汗,返回属地,继续统领原来的部落。 开皇元年,随着突厥汗位争夺告终而结束。 晋阳城中,正处在元日七天假期的崔澈与家眷共同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年伊始,南方便发生了大变故。 一月初五,天子陈顼病重,召太子陈叔宝、始兴王陈叔陵、长沙王陈叔坚入宫侍奉。 初十,陈顼即驾崩于建康,享年五十三岁。 自古夺嫡,各显神通,有杨广一般步步为营,苦心构建人设。 也有如陈叔陵简单粗暴,给世人整了个大活。 灵堂上,陈叔陵盯着前方陈叔宝的后脖颈看了许久,终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锉药刀,砍在了储君的脖子上。 但药刀太钝,没能见血,陈叔陵拽着兄长衣袖,还要再砍,或者说砸。 这一幕看呆了灵堂上的众人。 皇后柳氏最先反应过来,护子心切的她赶忙阻止,陈叔宝的乳母吴氏也从后边抓住陈叔陵胳膊,陈叔宝这才脱身。 长沙王陈叔坚见状,立即上前与二哥陈叔陵搏斗,夺下其刀,用衣服将其绑在了柱子上,而此时皇后柳氏等人已经扶了太子陈叔宝去往他处躲避,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陈叔陵的同党。 陈叔坚出殿去寻,而陈叔陵也趁机挣脱,匆匆走出云龙门,招呼甲士、分赐金银,又召外藩为助力。 令人称奇的是,居然还真有一个人响应,即其堂弟陈伯固。 而陈叔宝则仓促登上帝位,派遣大将萧摩诃领步骑数百人趋向东府,讨伐陈叔陵,期间,陈叔陵数次派人拉拢萧摩诃,许以权势,但萧摩诃全然不动心。 陈叔陵见大军将至,将七名宠妃沉井溺死,自己领百骑欲投奔江北,为萧摩诃率军追斩,结束了这场令人捧腹的夺嫡大战。 在此期间,北方亦有大事,一月十七日,杨坚下旨,设置河北道大行台,以杨广为尚书令,治所依旧设在并州晋阳,统领河北、以及太行山以西之地。 又在益州置西南道大行台,以蜀王杨秀为尚书令。 大行台为尚书省在各主要地区的派出机构,代行尚书省职权,管理辖区内的军政事务,是地方最高行政机构。 杨坚为为应对突厥的威胁,给杨广的大行台府调拨了三员重臣。 以灵州刺史、大将军王韶为大行台尚书右仆射,主理政事; 鸿胪卿李雄为大行台兵部尚书; 又命左武卫将军李彻总管河北道军事。 王韶出自太原王氏,李雄则为赵郡李氏出身,李彻却是出自辽东李氏。 这三人冲着防御匈奴而来,但无疑也将原并州总管府,如今的河北道衙门权力尽数揽在手中。 崔澈因辅佐杨广治理有功,升任大行台尚书右丞,杨玄感为尚书左丞,二人由从四品被升为正四品的官职。 左丞辅尚书令,总领纲纪,纠缠官员不法,右丞佐仆射,掌管钱粮等事,民部尚书,即后世的户部尚书向尚书右丞负责。 诏令下达至晋阳,三名重臣还未抵达,崔澈与杨玄感就已经忙着整理公务,方便交接,同时也扫清暗雷,不使外人能看出田亩、隐户的假数据。 只是且不说沆瀣一气的总管府、刺史府官吏这群利益既得体是否会有人泄露,毕竟大家都因此受了嘉奖,一旦捅出来,便是自绝于并州官场,同时也得罪了晋王。 倒不是为了防新任的尚书仆射王韶,王韶是太原王氏子弟,自己家乡是个什么情况,哪需要去翻阅资料,回族里问一句就能够知晓。 只是即使王韶看破,也不会说破。 朝廷需要钱,此前发赏要钱,之后南征也要钱,杨坚都被逼得对官员俸禄下手,可见国库窘迫。 但偏偏要得个轻徭薄赋、体恤百姓的好名声,可不得只能够让下面人弄虚作假,担了恶名。 崔澈也知道这件事情捅不出来,因为各个地方都在虚报数据,朝廷急着要钱,这是刚需。 否则开皇九年三倍于唐朝鼎盛时期的耕地数量又是怎么来的。 二月中旬,行台尚书右仆射王韶、大行兵部尚书李雄、左武卫将军李彻先后抵达晋阳。 崔澈作为尚书右丞,有辅佐尚书仆射王韶的职责,平时与他接触最多,但在这三人中,却与兵部尚书李雄关系最为密切。 关东顶级门阀即五姓七族,恃其族望,耻与诸姓为婚,他们彼此联姻,维持着所谓高贵的血统,也编织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同时,按照北魏以来的习惯,每一个家族其实也有一个最主要的婚姻对象。 如清河崔氏与陇西李氏、范阳卢氏世代为婚姻; 范阳卢氏与荥阳郑氏世代婚姻; 陇西李氏与范阳卢氏世代婚姻; 而博陵崔氏的联姻小伙伴,正是李雄所在的赵郡李氏,谁让这两家是后起之秀咧。 后世有记载的博陵崔氏在北朝时期的婚姻共有40例,其中与赵郡李氏相关联的就有13例。 崔澈之母李氏,正是赵郡的李,只不过并不在这40例之中。 澈哥儿的父亲崔长君虽然只是庶长子,但由于崔季舒没有嫡子,便也是有资格娶赵李嫡系女子的,谁让崔澈的祖父崔季舒在临老犯浑前,过于争气。 当然了,崔澈的母亲与李雄的血缘关系就疏远了,但两族历来同气连枝,澈哥儿的母族又是赵郡李氏,故而他与李雄很快走到了一起,以长辈礼相待,人家不管年纪,还是辈分都比他高多了。 这便是为何五姓七族子弟但凡有才能,总能够轻易扬名的原因之一,他们彼此抱团,互相吹捧、关照。 第78章 同姓联结 顶级门阀的显赫在于,哪怕河东三姓凭借从龙之功,与京兆韦氏在唐代合称关中四姓,但说起唐朝四姓,却还是崔李郑卢。 至于原本五姓之一的太原王氏,已经被踢出了五姓朋友圈。 闻喜裴氏在唐朝一共出了十七名宰相,门第依旧弱于崔李郑王,究其原因,还在于同姓联结。 所谓同姓联结,即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陇西李氏与赵郡李氏合为一家。 以崔氏举例,这种情况最明显的表现便是,清河崔氏拿博陵崔氏的先贤来夸耀族姓,博陵崔氏也用清河崔氏的先贤来为自己郡望添光。 例如清河人崔孝昌的墓志记载:‘太守寔之立言,司空林之清直,代为冠族,天下宗之。’ 崔寔正是博陵崔氏人物,后世出土的类似清河崔氏将博陵崔氏先贤当作自己先祖的墓志铭,还有7宗。 而博陵崔氏的墓志铭中以清河崔氏先贤作为自家祖先,也有超过10例。 其实这种事情在北朝末年,尤其是博陵崔氏得以跻身顶级门阀后,就有了迹象。 即博陵崔氏与清河崔氏开始将对方视作自己广义上的同族,故而将彼此的杰出人物视作本家先贤。 在《姓纂》、《新表》等书籍中,一如陇西李氏与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的族先也被说成是兄弟关系。 故而闻喜裴氏在唐朝再怎么得志,也不过17位宰相,但是同姓联结的崔氏仅唐朝,便有宰相27人,其中具体为博陵崔氏15人,清河崔氏12人。 崔氏、李氏彼此同姓联结,形成在郡望上压倒一切的庞然巨物,而郑、卢与他们的嫡系重要人物世代婚姻,同样受益,这才有了这两家压倒裴、韦、薛、柳跻身四姓。 至于太原王氏的衰落,被踢出朋友圈,也容易理解,他与崔李郑卢彼此联姻不假,但都不是世婚关系。 开皇二年(582年),二月二十四日,春色正浓,尚书右丞崔澈便与兵部尚书李雄纵马于汾水之畔。 “李公好射艺!” 眼见李雄一箭正中靶心,打马飞奔在他身后的崔澈高声赞叹一句,年过六旬仍有这份本领,自然当得起这句称赞。 崔澈随即踩紧了马镫,挽弓射箭,虽然未中红心,却还是上了靶。 自从王韶接管了包括河北地区在内的河北道政务,只需要掌管钱粮的崔澈得以清闲下来,凭着一套入门的借贷记账法,将河北道钱粮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毕竟澈哥儿大学专业就是财务管理,虽说人没毕业就穿越了,但大二的时候,为了通过会计从业资格证考试,还是下了点功夫的。 这套借贷记账法已经被杨广送呈长安,想来不久便会有嘉奖赐下,而杨广作为尚书令,崔澈的功劳他无疑也是要分一杯羹,领导有方嘛。 清闲下来的崔澈时常向杨玄感与李雄请教骑射,允文允武才是澈哥儿想象中自己的模样。 李雄放缓了马速,让崔澈得以与他并肩。 “子澄也是好身手。” “澈只能堪堪中靶,如何能及李公神射。” 崔澈谦虚道。 李雄笑道: “莫要再恭维老夫了,子澄,且下马随我走走。” 二人翻身而下,一老一少牵着马在汾河边上漫步。 平时多是崔澈缠着李雄教导骑射,但今日却是对方主动相约。 “子澄如今也十三了吧?” 李雄突然问道。 崔澈闻言,心中一紧,他就知道李雄突然邀自己出城,定然是不怀好意,说到底不就是馋上了澈哥儿。 在崔达拏被发配北疆后,对他有活命之恩的崔澈也成了第三房无可争议的领袖。 此前崔澈能被第三房寄予厚望,也是崔达拏自身能力问题。 而博陵崔氏与赵郡李氏嫡系重要人物世代婚姻,李雄顺理成章的就有了嫁孙女的心思。 赵郡李氏共有三支,即东祖、西祖、南祖,房可以表示为祖的下一级。 李雄出身于西祖嫡脉,为东魏陕州刺史李徽伯次子。 李徽伯便是四十多年前关中大旱时,镇守弘农粮仓之人,宇文泰突袭弘农,李徽伯战死,李雄被掳至关西,由一个俘虏,奋斗到如今的地位,可见其人才能。 “正如李公所言。” 崔澈回答之余,头脑迅速转动,想着如何婉言拒绝才能不伤了李雄的颜面。 他倒不是担心李家女相貌丑陋。 一个冷知识,曾被东魏权臣高澄调戏,最终其夫以虎牢关反叛,诱发邙山大战,导致宇文泰麾下鲜卑精锐险些死绝,使得汉人军事力量在关西得以崛起的李昌仪。 便是李雄之妹。 家族遗传摆在这,李雄虽然上了年纪,但从五官上看,年轻时候也是仪表堂堂,李家女就算比不得李昌仪的倾国之色,也不会差得太多。 但奈何澈哥儿一心等着宇文娥英长大,给杨丽华做女婿,再是人间绝艳,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瞧瞧什么叫专一,深情。 “十三岁,也不小了。” 李雄沉吟一句,问道: “子澄可曾订下婚约?” 崔澈装糊涂道: “小子忙于事功,无暇顾及婚姻,想必祖母定有安排。” 李雄深深看了一眼崔澈,长笑一声,也没再逼迫。 他其实也没抱多大的期望,崔澈十一岁就能为了功名犯险,其志不小。 要想身居高位,岳家的帮扶也是一大助力,到如今崔澈还未婚姻,无非是要寻个能够在前途上能提携他的岳家。 李雄自知,虽然自己身居要职,却给不了崔澈太多的帮助,被糊弄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之所以有下嫁孙女的心思,还是对崔澈才能的喜爱。 十一岁就能代替崔达拏为尉迟迥打理后勤,十二岁辅佐杨广治理山西之地,赢得百姓称赞,活脱脱的未来宰辅之才,如今更是勤练武艺,出将入相,说得就是这种人。 但两家为世交,也不会因此坏了关系,更何况崔澈之母出身赵李东祖,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哪有结亲不成便结仇的。 第79章 战事再起 回到城中官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曾经的并州总管府,如今更名为河北道大行台,但也只是换了匾额,还是原来的衙署。 李雄、李彻都搬进了官舍,只有王韶因是太原人的关系,住在了外边。 崔澈与李雄将马匹交给奴仆牵去喂养,才在官舍大院里道别回屋,就被听说他回城的杨广派人给寻了去。 原来是杨坚再发诏令,以秦王杨俊为河南道大行台尚书令、洛州刺史,统领河南军政。 如此便也能够理解为何是年幼的第四子杨秀镇蜀,而非杨俊第三子杨俊,毕竟对于北方王朝来说,河南的重要程度还是要高于蜀地。 “你可知南朝始兴郡王?” 说过正事,杨广便与崔澈谈起了趣闻。 始兴王陈叔陵崔澈自然清楚,非着名的南北朝摸金校尉,平生最喜掘人坟墓,盗人墓葬,与墓主人的骸骨肘胫一并作为自己的藏品。 当然,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是此前的灵堂行凶。 哪有人夺嫡不把药刀给打磨锋利的。 崔澈对陈叔陵的了解远比杨广更详尽,但他还是故作不知,听着杨广将发生在建康的那场闹剧娓娓道来。 杨广尽来心情大好,或者说自从来到并州,心情就没差过。 此前北方仅有二王出镇,他与杨秀不可避免的就要被拿来比较。 杨秀时年十岁,还是个少年郎,行事奢侈非法,屡屡被其仆射元岩劝谏,如今虽然所作所为有了改观,但也是忌惮于元岩,并非真正从善。 而杨广行事,自然让仆射王韶无可指摘,也让他备受杨坚的喜爱。 对于这些皇子来说,父亲的喜爱比任何事都要重要,而杨勇却实实在在没有把杨广当成威胁。 杨勇嫡长子的身份使得他的地位太过稳固,从随公世子,到隋王太子,再到如今的隋朝太子,一步步走来顺畅无阻。 相较于与十四岁的杨广勾心斗角,他更愿意将时间耗费在妻妾身上,生下杨家第三代长孙。 杨勇忙活着造人,杨广的婚期也将临近。 年初的时候,杨坚夫妇为杨广在西梁选妃,方法也很质朴,便是占卜。 别以为用占卜选妃过于儿戏,北魏末年,高欢、贺拔岳等一众枭雄侍奉的尔朱荣,就因为修铸金人,用来占卜自己能否篡位,可金人死活造不起来,这才迎立了好女婿,北魏孝庄帝元子攸,最终落得个权臣被皇帝刺杀的结局。 也许是那卜者只卜凶卦,西梁一众公主参选,可占卜结果却都是凶卦,西梁小朝廷的天子萧岿这才想起了自己在宫外还有一个女儿,于是将她接回宫中,命卜者再卜,才终于得了吉卦,被聘为晋王妃。 这位晋王妃本是出身高贵,但因为生在二月,为父母不喜。 当时的江南习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不吉,于是萧岿将她送给六弟萧岌收养。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一说话,才收养不到一年,萧岌与其王妃便先后去世,萧岿见状,更是不敢认回这个女儿,晋王妃萧氏便由其舅父张轲收养。 张轲名为外戚,但由于西梁小朝廷举步维艰,他也落得家境贫寒,晋王妃自小便得忙活家务,没有一点娇生惯养的坏性子。 听说未婚妻子容貌美丽,性格温良,杨广也是喜爱得很,毕竟摊上独孤伽罗这样一位母亲,若想夺嫡,便得独宠正妻。 杨勇与正妻元氏成亲多年,元氏却始终未有所出,他便将精力放在了妾室身上,故而招致独孤皇后不喜。 身为人子,杨勇哪不知晓母亲喜好,但就是两个毒苹果,总得吞下一个。 要么做个无后的太子,要么惹母亲不快,他只不过是低估了与独孤伽罗疏远的后果。 说来也是,哪有母亲因为儿子宠爱侧室,便厌恶的道理,儿子又不是女婿。 就在长安城里准备杨广婚事,随时召他回京完婚的时候,漠北草原,已经按照收继婚的习俗,下降给亡父侄儿的千金公主时常进言,劝说起了突厥侵隋,为北周宇文氏复仇。 国仇家恨岂能淡忘! 才坐上汗位不久的摄图也有意通过一场对外战争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二人一拍即合。 摄图于是与众臣道: ‘我是周室的姻亲,如今杨坚悖逆篡国,我若是不加以制止,又有何面目再见可贺敦。’ 可贺敦即为可汗妻子,指的便是千金公主。 摄图打着为宇文氏复仇的名义,再度集结部众,试图南侵。 消息被传回中原,北境再度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摄图既然是要立威,自然不会是小打小闹,恰巧归附不久的营州刺史高宝宁叛乱,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 杨坚对此颇为忧惧,于是下诏,命边境增修要塞屏障,加固长城,又以上柱国阴寿为幽州总管,抵御突厥,伺机平定高宝宁叛乱。 又命官升右仆射的虞庆则领军驻防弘化(今甘肃庆阳),防备突厥从灵州道、原州道方向进犯。 至于杨广、崔澈等人所在的山西之地,军事由左武卫将军李彻全权负责。 不过杨坚还特意下令,命崔澈掌李彻大军后勤事。 显然澈哥儿由于给尉迟迥妥善处理后勤的关系,在杨坚眼中得了个精于后勤的评价。 此前虞庆则将往并州,因为他与高颎的关系,杨广与崔澈商议,待他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而如今在晋阳的三位重臣王韶、李雄、李彻却不同,自是多有拉拢。 崔澈向李雄讨教骑射,也并非只有他一人能够教授,其实也是代杨广笼络他,而李雄对此也心知肚明,否则他一个兵部尚书,难不成真的是闲得慌了,要亲自教授崔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积极响应,例如李彻。 也不知道是恃才傲物,还是觉得太子杨勇更有前途,李彻虽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但对于杨广的好意,却始终保持了距离。 不过作为铁杆晋王党的崔澈却还是尽心尽力为李彻调派军需,保障供给。 毕竟真要是前线出了意外。受苦难的可不是一两户人家。 第80章 前线觅功 再是怜悯贫苦,可这一次崔澈却是狠了心肠,协助王韶在春耕时节征发徭役,修补边塞防御的同时,更是大举在民间征粮,以保证军需。 澈哥儿自然能够分得清轻重缓急,这样做,固然百姓的日子会苦一点,但总好过突厥杀来,人畜无遗。 开皇二年(582年)三月,杨广在长安完婚,并于四月初七带回了他美丽的晋王妃萧氏。 “这位便是崔澈,崔子澄。” 杨广向萧氏介绍道。 “妾身见过崔先生,大王在长安时就常与妾身提起,称赞先生是贤臣益友。” 萧氏的一句话让崔澈心里很是受用,却也没有露出一丝倨傲之色,他躬身见礼道: “大王谬赞,澈愧不敢当。” 杨广又指向杨玄感等人,继续为萧氏介绍他这群心腹。 崔澈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切,萧氏固然生得美丽可爱,崔澈心中却无一丝波澜,且不说朋友妻,不可戏,澈哥儿不喜欢与自己同龄,甚至更小的女子。 打宇文娥英的主意,那也是冲着杨丽华这个岳母能够提供的助力去的。 在与崔澈闲聊长安话题时,杨广还真就提到了杨丽华。 由于杨坚篡国,以及屠戮宇文氏,暗害宇文阐等事,杨丽华对父亲多有怨意,如今已过一年,却仍未消减。 这也正常,毕竟按历史上的轨迹,杨丽华要等四年后,女儿宇文娥英到了成婚的年纪,才接受了隋朝公主封号。 但她与杨广却是姐弟情深,杨广自出镇晋阳以来,几乎月月都要派人往长安给杨丽华带去书信,这也与杨坚让他多劝着点长姐有关。 杨丽华虽然少有回信,但杨广的每一封信,都有认真读了。 此番杨广大婚,一直不愿与父亲见面的杨丽华还是带了女儿出席,虽说对于杨坚的态度还是冷淡得很,但无疑也是一种进步。 至少杨坚对此老怀大慰,他对待这个嫡长女,始终有别于旁人。 “阿姊还提起了你,问起为何一直不见新作,她好像很喜爱子澄的诗文。” 崔澈听得杨广这般说,不由得心花怒放,暗道:诗文得了未来岳母的欣赏,将来宇文娥英公开选婿,舍我其谁。 与杨广告辞后,崔澈回到官邸便点灯磨墨,自然是要趁热打铁再向杨丽华呈上一首,却又停了笔,肚中藏货太多,一时不知从何下笔。 翌日,崔澈又组织了一批民夫奔赴前线运输粮草,这一次却是他亲自运送。 突厥沙钵略可汗摄图在草原兴兵,欲要南侵,其先遣部队已经犯境。 崔澈可不能放过了摄图这个经验宝宝,虽说负责后勤,在战后也能分润一份功劳,但他也想往前线看看,能否寻到再立新功的机会。 杨广本不同意崔澈的请战要求,战场上刀箭无眼,他可不愿轻易折了自己的智囊,但无奈崔澈再三请求,只得同意,却也与他约定,远远放两箭就是,万万不可近身与敌接战。 崔澈当然没有失智,他自幼习练骑射,走的就是远程攻击,近战那种搏命的事他唯恐避之不及,又哪会主动凑上去。 告别了晋阳城里为他担忧的众人,崔澈带着大批粮草奔赴河北郡。 他们忧心胜负,自觉前线行凶,但崔澈却一点也不担心,知晓此战成败的他有恃无恐。 河北郡原属于并州,后改归虞州,治所设在河北县(今山西芮城县北),上柱国李充便驻军于此。 李充对于崔澈的到来很是意外,毕竟在大部分人眼中,澈哥儿都是个文官,能与军事沾点边的,也就是熟稔后勤事务。 可看他骑马挎弓的姿仪,分明又是个少年将军的模样。 “澈见过武阳侯,军需皆在此处,还请武阳侯查验。” 走得近了,崔澈翻身下马,当先见礼道。 李充出身陇西李氏,亦为五族七姓子弟,其受封武阳县侯,故而崔澈以武阳侯相称。 “前线凶险,崔右丞怎地亲来?” 崔澈解释道: “听闻突厥将至,澈自小习练骑射,有杀敌报国之心,故而向晋王求了调遣,往武阳公军中效力。” 李充年轻时候就是个暴躁小伙,也就是史书上说的自小情绪激昂,听得崔澈一番话,对他更是另眼相看。 毕竟有胆量上前线的文官总是能够赢得武人的尊重,前提是他们不要瞎指挥,这一点宋人最有发言权。 当夜,李充便在营中置酒,以迎接崔澈。 县城里的乐师被特意接来了军中,丝竹管弦之声在肃穆的军营里响起。 有可靠消息,突厥先锋部队尚且离得很远,故而一众将领们也开怀痛饮。 崔澈带着醉意吟咏一诗,即唐人王翰所着《凉州词》二首其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一片喝彩声中,酒宴的热烈氛围也被推向了高, 潮。 正如崔澈所知晓的历史走向,两路突厥先锋南下,其中一支在四月十一,于鸡头山(六盘山)被大将军徐僧寿所破。 另一路趋向河北郡的突厥先锋,也被李充所败,战场上李充对崔澈颇为照顾,命人护卫他的周全,至少在古代的封建社会,有的人性命就是要贵重一些。 崔澈也趁机把箭袋射空,他分明射死了一个突厥士兵。 但战后统计,却有三具突厥尸体上插着刻有澈哥儿名字的羽箭,李充为他记功杀敌三人。 崔澈也知道,当然不可能是隋军将士捡了他的羽箭杀敌,对于李充的好意,崔澈也记在心中。 前线大胜,在押解来大量俘虏的同时,也往晋阳送回了许多伤兵,以及将士尸骸。 这份差事自然落在崔澈的头上,崔澈也没有拒绝,战事并未就此结束,扑灭的只是突厥先遣部队,他还得回晋阳处置后勤。 晋王杨广于官邸召集心腹,设宴为崔澈庆功。 崔澈强颜欢笑,却喝得烂醉。 白天入城时,他看多了太多阵亡将士家属的悲痛,也真正了解那句‘古来征战几人回。’ 第81章 皇家尼寺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杨丽华捧着杨广寄来的家信,轻声诵读。 杨广在信里还提及崔澈初上战场,便射杀三人的功勋。 虽素未蒙面,但澈哥儿的形象在杨丽华眼中越发鲜明。 自打带着女儿迁居别宫,杨丽华的生活便枯燥得很,每月接到杨广的来信,听他提起在并州的见闻,是她为数不多的盼念之一。 此前在宫里时,还有朱满月时常与她闲聊,也能去拜会周武帝皇后阿史那氏,以及亡夫生母李娥姿。 但随着杨坚篡隋,丧子的朱满月步了陈月仪、元乐尚的后尘,出家为尼,而李娥英也因为接连丧子丧孙,一同在庙中落发修行,法号法静。 阿史那氏在前些时日病逝,被安排与周武帝合葬,就连静帝宇文阐的皇后,杨丽华的儿媳,司马令姬也改嫁司州刺史李丹,如今的杨丽华孤独得很。 并不是只有澈哥儿能收容前朝皇后,这世上好心人还是很多的,李丹就是其中之一。 一辆马车停靠在皇家尼寺,北周虽亡,但前朝的皇后、妃嫔还是留在庙中出家。 杨丽华走出车厢,进去了庙里。 她在抚育女儿之外,每日就是往庙里寻宫中旧人说会话。 今日得了崔澈新作,她并没有如那首《清平调》一般藏着掩着,而是大方的与陈月仪、元乐尚等人分享。 “那少年郎诗写得真好。” 陈月仪赞叹道。 说是在庙中修行,但她们并非自愿落发,又怎能潜下心来,自然是对外界事务多有好奇。 也有例外,如朱满月便是心如死灰,她年长了众女十余岁,此前为了儿子宇文阐一直小心迎奉,却仍然没能守住这道血脉,大受打击之下,除了诵经念佛,也没了别的念想。 故而朱满月虽不曾埋怨杨丽华,知道她作为嫡母已经在尽力保护,但也只是偶尔出来与杨丽华一见。 陈月仪、元乐尚不同,周宣帝宇文赟另外被杀的两个儿子,宇文衎为王姬所出,宇文术是由皇甫姬诞下,没有遭受丧子之痛的打击,自然不会与朱满月相同的心境。 带着尼帽的元乐尚好奇道: “你说那崔澈小小年纪,诗写得这般好,又能马上杀敌,得至尊看重,也不知道是否会以兰陵公主许之。” 至尊即指杨坚。 兰陵公主杨阿五是如今长安城里的热门话题,起因还是她的公公王谊好心办坏事。 按礼法,杨阿五应该为其亡父王奉孝守丧三年,可才一年时间,王谊或是怜悯她年幼,才十岁年纪,或是为了讨好杨坚,于是上疏,请求为兰陵公主除丧,许其另行婚嫁。 却被御史大夫杨素以为父不慈、薄俗伤教为由弹劾。 王谊怎么也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自己,只是让儿媳除丧,便被指责对待其子王奉孝不慈。 杨坚虽然下诏不许治罪王谊,却疏远了他。 王谊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分明是在为他杨坚的女儿着想,却得了这般下场。 其实说穿了,无非功高震主,包括杨素的发难,都不过是杨坚在借题发挥。 他确实没有处置王谊,但君主的态度能够影响到大臣们对待王谊的态度,如今杨坚以此为由疏远王谊,王谊不至于落得门前冷落鞍马稀,却也没了往日的热闹。 当然,结果还是兰陵公主杨阿五除丧,如今杨坚正为她物色再婚夫婿。 陈月仪稍作沉吟,接话道: “崔澈其人才华横溢,又与晋王为友,定然是在至尊的考虑范围之中。” “若能尚兰陵公主,那崔澈必然是要青云直上了。” 元乐尚笑道。 杨丽华却淡淡道: “以其才具,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哪怕未曾与阿五结亲,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不知怎地,杨丽华今儿的谈兴尽得很快,说罢,便与元乐尚、陈月仪道别,起身回去。 杨丽华走后,元乐尚对陈月仪私语道: “莫非杨姐姐...” 陈月仪连忙制止道: “莫要胡言。” 却堵不上元乐尚的嘴: “可杨姐姐并未如你我削发为尼,将来总是要再嫁的。” “杨姐姐是守节还是再嫁都与你我无关。” 说罢,陈月仪便不再理会元乐尚,转而为其父祈福。 当初杨坚上位,陈月仪之父陈山提与元乐尚之父元晟先后逃离长安,到如今都两年了,还是生死不明,也不知道躲去了哪。 杨丽华回到别宫,女儿宇文娥英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陪伴女儿玩耍时,却总是打不起兴致来。 开皇二年(582年)五月,有别于长安的氛围,各处边地都在紧张备战。 这一次,突厥不再是上个月先遣部队的试探,大可汗摄图动员五个小可汗的兵力,共计四十万人越过长城。 辽西地区的营州刺史高宝宁也趁机进军,兵犯平州。 虽然河北北部地区亦归河北道大行台管辖,但其后勤却与崔澈无关,他主要供给李充所部,河北地区另有人选。 而突厥四十万大军也不可能一拥而上,自是多路出击。 六月,李充于马邑再次大败突厥,只不过这一次崔澈便没有再往前线凑热闹,却也凭着供给后勤,分润了一份功劳。 好消息有,坏消息也不缺。 杨坚为了抵御突厥,命令柱国冯昱屯兵乙弗泊(今青海西宁),兰州总管叱列长叉守卫临洮(今甘肃定西),上柱国李崇屯兵幽州,而行军总管达奚长儒则占据周盘(今甘肃合水),但这些人一一为突厥所败。 突厥得以洗劫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等郡,牲畜被掠夺一空,被掳掠的人口更是难以计数。 所幸突厥再犯兰州时,为兰州总管贺娄子干所败,这才退去,但对隋朝西北地区造成的损失,却难以弥补。 如冯昱等败军之将,虽为突厥所败,但实际上却属于寡不敌众,亦是杀敌过当,故而免于责罚,而打了胜仗的将领自是被召回长安赏功。 忙前忙后,操持军需的崔澈同样名列回京酬功的名单之中。 第82章 勿虑婚姻 毫无疑问,此番回京论功行赏,先后于河北郡、马邑大败突厥的李充与凉州总管贺娄子干才是主角,但崔澈为李充供应后勤,又在战场上杀敌三人,谁也抹不去他的功劳。 崔澈随军踏上归途的时候,正值群臣劝谏迁都。 如今的汉长安城破败是事实,否则北周也不会有迁都洛阳的想法,杨坚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嫌弃长安凋残日久,宫城狭小,宫中又有妖异发生。 门下省主官,纳言苏威体察圣意,最先上表恳请迁都,杨坚当夜便召来高颎、苏威一起商量迁都事宜。 于是便有了第二天时,通直散骑常侍庾季才上奏,以天象以及地下水质变咸,不宜饮用为由,提出应及早制定迁都计划。 只是杨坚始终没有松口,直到太师李穆也上表附议,杨坚才许了迁都之请,命高颎领新都大监于龙首原督造新都。 又因太子左庶子宇文恺精于营造,于是以他为副监,具体负责新都的设计、建筑。 原时空中,杨广营建东都洛阳,也是启用宇文恺全权负责,他便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建筑学家,城市规划家之一。 开皇二年,八月十三,崔澈随李充返回长安。 朝会上,杨坚颁下赏赐,任李充为朔州总管,授上柱国、武阳郡公。 而崔澈也由武城县伯进爵武城县侯,食邑八百户。 其余诸将各有封赏。 当夜,杨坚于宫中设宴,款待有功之臣。 崔澈知道自己酒量差,唯恐殿前失仪,没敢多喝,若是醉酒调戏了宫婢,罪过可不小。 与此同时,别宫里的杨丽华在陪伴女儿时,却显得心不在焉,她正犹豫要不要见一面崔澈,思来想去,却还是作罢了这份念想。 却不知其父杨坚已经动了招崔澈为婿的心思,只是主角却不是她,而是守寡在家的杨阿五。 杨坚被女儿怨恨,哄着还来不及,又怎会逼迫杨丽华再嫁。 崔澈这些年的表现都被杨坚看在眼中,其人胆识出众,有智计,通政务,据说还有不俗的骑射本领,又是关东大族博陵崔氏第三房的领袖人物,无论能力还是家世,甚至年龄,都是阿五再婚的不二人选。 最重要的是此前反对这门亲事的独孤伽罗也转变了态度,在王奉孝以前,杨坚便有意招崔澈为婿,不过是独孤伽罗不喜崔澈金屋藏娇才罢休。 但当日送别杨广往晋阳时,独孤伽罗见崔澈翩翩美少年的姿仪,澈哥儿人才出众,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间一等一的少年郎,正配其女。 罢宴之后,杨坚让崔澈稍稍止步,密语道: “卿之才,朕深爱之,勿以婚姻为念,且稍待两年,朕自有安排。” 崔澈闻言一愣,随即大为惊喜,以他的聪慧又怎会不知道稍待两年,等的又是谁。 杨阿五虽然除了孝服,但也才守丧一年,不可能急着让她改嫁,况且阿五也才十岁,继续留在宫里多养两年也正合适,才有了杨坚提醒他耐心等待。 毕竟崔澈也十三了,谁知道哪天就订了婚事。 不过有得有失,婚后再想纳妾,却是千难万难,独孤伽罗是绝不许的。 崔澈跪拜谢恩,出宫后,就连脚步都是飘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想娶宇文娥英,却给她做了姨父。 翌日,杨丽华正要出门再往尼寺寻陈月仪、元乐尚等人,却见应该在宫里玩耍的女儿一蹦一跳的跑了回来。 杨丽华确实不甚聪慧,但也知道自己与父亲关系不睦是一回事,却要让女儿与自己娘家亲近,否则一旦她死后,宇文娥英便再无依靠。 迎接了女儿,杨丽华笑道: “娥英怎地回得这般早?” “外祖母来找小姨,女儿便先回来了。” 宇文娥英回答道。 杨丽华起初没放在心上,却听宇文娥英卖弄道: “不过女儿在门外听见了几句,好像是要给小姨择婿,便是那博陵崔澈。” 杨丽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心乱如麻,也没了兴致再去尼寺,派了一名婢女告知陈月仪、元尚乐,今日自己身体不适,只得失约。 宇文娥英在屋外玩耍,杨丽华坐在了梳妆台前,打开了屉子,里边有两张纸,其中一张是崔澈亲笔所写《清平调》,另一张却是记有《凉州词》的杨广家信,当然,在这一时空,它叫《并州词》。 杨丽华是个温婉性子,当年为皇后时都不曾与人争宠,如今又怎会与亲妹妹争夺,她也知道自己因喜爱崔澈诗文,对他,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否则今日又怎会乱了心境。 如今母亲向小妹提起此事,必然是与父亲有了决断,她又何必再留了这些文字。 点燃了火,将两张纸付之一炬,杨丽华走到屋外,看着秋千上嬉笑的宇文娥英,心想:这一世守着女儿,也挺好。 宫城里,杨阿五的脸上烧得厉害,母亲此前进门说起再婚时,原本她是拒绝的,只是当独孤伽罗说起崔澈的名字时,杨阿五便想到了送别二哥时,长安城外,马背上的俊俏少年,鬼使神差的便说了一句: ‘女儿但凭母亲做主。’ 杨阿五身为家中最小的女儿,与长姐杨丽华最得独孤伽罗的宠爱,偏偏十岁就守了寡,更让做母亲的疼惜。 这才有了她亲自前来过问杨阿五的想法。 这件事情原本不该为旁人所知,毕竟还得要两年后再议论婚嫁,两年时间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只是不想却被此前寻小姨玩耍的宇文娥英听了去。 与此同时,新封的武城县侯崔澈并未急着返回晋阳,太子杨勇送了请帖上门,邀他明日中秋佳节,过府宴饮。 宾客名单不只崔澈一人,但崔澈在并州的作为着实引起了杨勇的注意,起了拉拢之意。 杨勇也没忘了向长姐发出邀约,请她明日来自己府上赏月。 杨广在为化解杨坚、杨丽华父女的怨恨而努力,杨勇也将此事放在心上,两人都知道,这是父亲的心结,谁能解开,自然是大有利处。 第83章 太子设宴 收到杨勇的请帖,崔澈第一反应是给推了,他怕杨广误会。 可仔细一想,还是接了下来,既是为自己,也是为杨广。 出镇并州期间,杨广没少向杨勇示好,以麻痹兄长,蒙骗他放下戒备,崔澈作为杨广心腹却拒人千里之外,岂不惹人生疑。 况且得罪储君,对崔澈的仕途也没有好处。 而杨坚也只是给了他暗示,并没有板上钉钉,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值此关键时刻,崔澈更不想惹得杨勇从中使坏。 这杨家的女婿,他是当定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崔澈带上早已挑好的礼物,由府中车夫赶着马车,前往东宫赴宴。 马车停在距离宫门不远处,崔澈走下车厢,正要进宫,便听得身后有人呼唤: “子澄!” 听着熟悉的声音响起,崔澈惊喜的转过头,果然望见了自己昔日同窗好友窦威,只是他身侧还跟了一名女子,便是晋王妃次姐,窦威之妻。 窦威是去年成的亲,崔澈、杨玄感、裴秀三人都在并州,赶不回来道贺,今日也是崔澈第一次见其妻子。 崔澈向二人见礼道: “文蔚,嫂夫人。” “这位是崔澈,崔子澄,是我求学时的同舍密友,如今任职河北道行台,辅佐你妹婿晋王殿下。” 窦威向妻子介绍后,转头对崔澈假作责难道: “好你个崔子澄,回了长安也不来寻我!” 崔澈连连告罪,他十三日回的长安,当天在宫宴上喝得深夜才回府,昨日更要拜会崔宣猷、崔弘度等族中长辈,以及城外的恩师徐文远,哪来的时间再去访友。 不过窦威也知道他许久未归,事务繁忙,也不是真心责怪,二人相视一笑,便将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 一旁的窦萧氏见崔澈独身前来,好奇问道: “崔家郎君莫非还未婚配?” 崔澈年纪虽小,才十三,可身高却与十六七岁无异,窦萧氏有此疑惑也不奇怪,毕竟在这个时代,士族男子十六七岁成亲都算得上是晚婚了。 “婚姻自有家中祖母主张,澈未曾过问。” 窦威却看破不说破,什么祖母主张,当年崔澈未满七岁,就跟着杨玄感要去自己堂兄窦毅府上应选,何曾问过他远在河北的祖母。 一想到此,窦威却又神伤起来,窦毅是在年初时候辞世,享年六十四岁。 窦威与崔澈携手入宫,去往东宫的途中,提起了窦毅离世。 崔澈慨然长叹,年少时的他爱出风头,幸得窦毅经窦威之口提点,这才收起了锋芒,在徐文远门下潜心读书,才有了胜任杨坚幕府记事参军的能力。 而当初窦毅为其女选夫,设下的国公子弟门槛,也曾让崔澈愤恨不已。 如今听得他离世的消息,一时间五味杂陈,窦家女丧父,自己却不能好好宽慰她,总觉得愧对周武帝宇文邕。 当初给宇文邕烧纸的时候,可是承诺了要代他照顾好外甥女,人宇文邕也是默认同意了的。 进得东宫,崔澈便与窦威夫妇分开,各自与相熟之人去打招呼,这里有的是熟面孔,如李充、崔氏众人,以及包括高颎在内的昔日幕府同僚。 杨勇中秋设宴,高颎这个岳父自然是要出席的。 今日之宴,杨勇带了三名女子见客,其一自然是太子妃杨氏,其二便是高颎之女高良娣,而第三位则是长子杨俨生母云昭训。 高良娣得以出席,自然是因为其父高颎,正是为了拉拢高颎,高良娣颇受杨勇宠爱,但东宫妇人中,能够位比太子妃的,却是云昭训。 云昭训与杨勇结识于民间,野合而有孕,属于先上车,后补票,为杨勇诞下长子杨俨。 可这个长孙却不受杨坚夫妇喜爱,独孤伽罗且不用多说,她这人把血统看得最重,一个野合受孕的妾生子,怎能入得了她的眼。 甚至杨坚在见到长孙的第一眼就感慨: ‘此即皇太孙,何乃生不得地?’ 也是在遗憾这个长孙为何不是太子妃所出。 这也是为何杨勇分明有了子嗣,还在使劲造人。 崔澈与相熟之人打过了招呼,又拜过太子,便由东宫奴婢引去了自己位子坐下。 杨勇当然不会特意去拉拢崔澈,将他邀来东宫,已经是在释放善意了,而崔澈的官职并不值得大隋太子纡尊降贵。 崔澈坐在位上喝着酒,一边偷偷打量太子妃元氏铁青的脸色。 谁又愿意两个妾室来分享自己作为正妻的荣光。 据崔澈所知,这元氏最后是被给气出了心病,说实在的遇到宠妾灭妻的丈夫,哪个女人受得了。 不过扪心自问,在崔澈看来,云昭训姿色娇美,远甚太子妃,也难怪当初杨勇把持不住,与她野合。 只不过云昭训却摊上一个拖后腿的父亲。 崔澈将目光投向身着华服,正与人侃侃而谈的云定兴。 云定兴本是北齐官员,齐亡后迁来长安,女儿被册封昭训,他也得以发迹,时常出入东宫,向杨勇进献奇装异服、珍宝玉器,又诱惑杨勇疏于政务,弦歌自纵。 恰恰杨坚夫妇最是崇尚俭朴,厌恶奢侈,云定兴这等行径,落在二人眼里哪讨得了好。 不过杨勇身边的猪队友,便是自己阵营的神助攻,崔澈瞧着云定兴,只觉得可爱得很。 当然了,若这人是自己的老丈人,澈哥儿非得除了他不可。 毕竟杨勇死后,云定兴转投杨广,对待杨勇之子,自己那些外孙,也是果决的狠: ‘对这些无用的丧家之犬,劝皇上杀了他们算了。’ 这场宴会上,杨勇忙着与高颎等大臣联络感情,没怎么顾及崔澈。 崔澈也乐得一心吃酒喝肉,吃得多了,崔澈腹中有了感觉,便询问了奴婢,起身前去如厕。 顺着奴婢指引,崔澈经过一座花园,却见着一个宫装妇人独自坐在凉亭里,托着腮望向天边的皎月。 细看那妇人,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鹅蛋脸,生得眉眼秀丽,她专注的望着天边的月儿,给人优雅恬静之感。 瞧见她梳着妇髻,崔澈心道: ‘此女莫非是杨勇妾室?’ 第84章 凉亭桂树 ‘此女莫非是杨勇妾室?’ 心头才涌起这般猜测,却看见她头戴白花,崔澈随即否定了这种可能,也没听说杨勇最近死了哪位岳父。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女子虽着宫装,但头上白花亦能增色,崔澈见过的美丽妇人多了,可姿仪如她一般雍容华贵的,却是独一份,不由得忘了此行目的,远远地驻足观赏起月下美人。 杨丽华的余光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来人,原以为他是途经花园,不曾想却一直打量着自己,眼中的欣赏之意毫不掩藏。 她放下了托腮的手,转过身正对崔澈,皱眉道: “你可瞧够了!” 偷瞧被人发现,崔澈也有一丝囧意,他并非孟浪之人,况且东宫里的贵妇,要么是杨广妻妾,要么是官员家眷,也不是戏弄的对象,崔澈称罪道: “小子崔澈,无意冒犯夫人,还请恕罪。” 正要走开,却听那妇人略显讶异道: “你便是崔澈!” 因为与年纪不符的身高,杨丽华根本未曾把来人往澈哥儿身上想,此番听他自报姓名,才知晓了身份,鬼使神差的,杨丽华发出了邀请: “萍水相逢,亦是有缘,何不来亭中稍坐。” 崔澈并不意外妇人听说过自己,当年的徐门立雪一事就让他在长安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只是对于妇人的邀请却犹豫起来。 ‘也罢,她一女子,尚且不惧人言,我一男儿,又何故畏缩。’ 终究是移步凉亭。 “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虽说询问女子姓名略显轻薄,但总不能一直夫人、夫人的叫着。 “崔君日后自会知晓。” 杨丽华却不愿意透露了姓名。 崔澈一愣,心道这女子好不晓事,将人邀来,却连姓氏都不肯告知。 “既是萍水相逢,夫人又怎知还有再见之日。” 杨丽华却避而不答,她起身走到一株盛放的桂花树下,经过崔澈身前时,带起一阵芳香。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杨丽华吟诵后,转身面向凉亭里的崔澈,明知问道: “不知崔君的诗,是写给哪家女子?” 这首《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也不知道去年的时候从什么途经流传了出来,只是世人却不知诗中所指何人。 崔澈当然不能与人说是写的杨丽华,这两年正值自己迎娶杨阿五的考察期,可不能让人误会自己仰慕其姐。 “信手捏来,非有所指。” 崔澈话一出口,杨丽华当场变了脸色,只是她背着月光,崔澈看不真切,况且那恼意转瞬即逝,她的面庞又换上了笑容: “好一个信手捏来,却不知今夜好景好月,崔君能否让妾身再闻新作?” “景色虽好,但澈今日并无诗情,既然夫人认为尚有再见之日,不妨来日再与夫人论诗。” 崔澈一肚子的诗词存货,却也不是谁都能赠的。 穿越七年以来,他只赠诗于姑母崔昭容,以及前岳母杨丽华,眼前这女子虽然生得貌美,仪态大方,却也别想从澈哥儿肚里刮出一首。 崔澈的拒绝让杨丽华始料未及,澈哥儿眼见她气鼓了胸,原本就饱满的胸脯上,一串压襟也跟着陷了进去,崔澈不由得被吸引了目光。 察觉到崔澈视线所及,杨丽华赶紧转过了身子,她红了脸颊,却开始胡言乱语: “想必若是兰陵公主当面,定能引出崔君腹中诗情。” 说罢,心中又慌了起来,我怎地这般口吻,好似在与阿五争风吃醋。 崔澈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上边,而是起了疑惑,这女子是如何知道自己与杨阿五有成事的可能,莫非她是杨家亲戚?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但他却没往杨丽华身上想。 众所周知,杨丽华自从移居别宫后,就只再小皇帝被暗害时,才入过一次宫,平素深居简出,去的最多的地方也是皇家尼寺,又怎会知道他与杨阿五的事。 但崔澈却能确定下来,这女子与自己的新岳母独孤伽罗关系亲密,毕竟事关女儿名节,独孤伽罗也不会在事情定下之前,与外人提起。 此前能给前任岳母杨丽华献殷勤,如今遇着新岳母关系亲密之人,崔澈也不吝惜那一两首诗词,他也知道自己纳了三房美妾,可得小心处理与岳母的关系。 打定主意,崔澈便绞尽脑汁,回忆适景的诗词,好不容易得了一首,却见那女子要走,情急之下居然伸出胳膊拉住了她的手。 一轮圆月高悬,桂花树下,杨丽华惊愕的转过身来,与崔澈四目相对,晚风习习,再无多余声响。 崔澈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他慌乱的解释道: “我,我实非故意,不过是灵光一现,得了诗作,见夫人要走,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 就算是现代,也不能随意去牵陌生女子的手,更何况是古代,哪怕南北朝末年,胡汉融合,风气较为开放,也没到这种程度。 他甚至看见了这女子在独孤伽罗面前哭诉自己轻薄的画面。 完了,我的阿五飞了。 杨丽华更是心乱如麻,她将手收了回来,脸颊红得厉害,心跳越发急促起来。 她强作镇定道: “崔君吟诵便是。” 崔澈见女子并未翻脸,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但此前想到的诗文定然是不合适了,好在脑子灵光,随即便吟诵起了李白《子夜四时歌》的其中一首: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吟罢,崔澈又解释道: “突厥屡有侵犯之心,北境不宁,黎庶多苦,澈故有此叹。” 换了这首,显然是要拿忧国忧民的正面形象淡化自己方才的轻薄举动。 怎么就上手了咧! 杨丽华的心跳平缓了许多,脸上却还是红润得很,她不敢再与崔澈对视,只是含糊地赞扬几句,便要离开。 却听崔澈在身后恳求道: “方才澈所为,真是无心之失,还请夫人莫要言与旁人。” 杨丽华又回想起了先前与他两手相牵的一幕,羞意更盛,就连脚步也快了几分。 第85章 相士纳贿 崔澈回到宴上,还是心绪不宁,既担心那女子向独孤伽罗诉状,搅合了自己的姻缘,又会忍不住回想握住她手时的柔软。 “贤侄似乎无心歌舞,可是在为某事忧心?” 崔澈抬起头来,正对了杨素关切的目光。 杨素年近四旬,生得疏眉朗目美须髯,仪表堂堂。 崔澈与杨素自然是认得的,昨日还专程去了一趟杨府拜会,为杨玄感送上家信。 他连忙起身行礼: “小侄拜见伯父,先前没有见着伯父,还以为伯父今夜不会来了。” “太子设宴,我岂有缺席之理,只是家中有些琐事,来晚了而已,方才见贤侄神情恍惚,可有心事?不妨与老夫出门走走,花园里有处凉亭,那儿的桂花盛开,正可赏景赏月。” 杨素意有所指,崔澈一时大为窘迫,他不由得挠头道: “伯父都看到了。” 原来崔澈在桂树下与杨丽华纠缠的场景便晚到的杨素无意间瞧了去,崔澈不识得杨丽华,可杨素又怎会认不出这位前朝太后,当今天子的嫡长女。 只见他抚须笑道: “知慕少艾,老夫也曾年轻过。” “伯父误会了,小侄...唉!” 一声叹息,崔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如今更加后悔当时怎么就冒失的牵了那女子的手。 杨素不以为意,他问道: “贤侄可知那位夫人姓名?” “不曾透露,只说日后再见时便能知晓,莫非伯父知她的身份?” 崔澈正想从杨素口中听得消息,明日便好登门致歉,却听杨素摇头道: “既然那位夫人不愿告知,老夫更不能泄露了她的身份,如其所言,日后贤侄自会知晓。” 还得日后? 崔澈心中一阵失落,他是巴不得立刻就去寻那女子致歉,从杨素的态度,就能知道她的身份贵重无比,自己却轻薄了她,只要一想起她向独孤伽罗哭诉的画面,澈哥儿便脊背发寒。 杨素走后,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崔澈全无胃口。 崔澈的担忧很快变为现实,才过了中秋佳节,八月十六,澈哥儿便被唤去宫城。 临光殿上,崔澈任由一名黄姓相士仔细打量面相,又报上了生辰八字,黄相士占卜后得出结论,澈哥儿与兰陵公主并非良配。 崔澈知道杨坚为儿子娶妻,为女儿择婿,都爱找卜者问卦,比如晋王妃萧氏便是卜者得了吉卦,才被许配给杨广。 而兰陵公主杨阿五在历史上,也是十八岁时,杨坚为她挑了两个人选,晋王妃之地萧旸与河东柳氏柳述,最后由精通阴阳相术的韦鼎给指的柳述。 但澈哥儿万万没想到,这些个相士居然成了他婚姻道路上的拦路虎。 哼!有朝一日权在手,可得好生整治这伙人,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怎能干出这等缺德事。 “崔卿勿忧,朕既然许了你一门好亲事,自会为你再择良缘。” 御座上的杨坚发了话,崔澈也只得跪拜谢恩。 他其实很想告诉杨坚,娶不到杨阿五也没关系,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大不了吃回头草,继续等待宇文娥英长大,给他女儿做女婿。 但仔细想想杨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闭上了嘴。 澈哥儿垂头丧气的离了临光殿,却没走远,而是在等相士出来。 那黄相士得了杨坚赏赐,正脚步轻快的要出宫,半路就被崔澈给拦了,他原以为崔澈要寻仇,毕竟自己搅黄了对方的婚事。 不想澈哥儿却熟练的解下一个钱袋,强迫自己露出和熙的笑容,将钱袋塞到黄相士手里。 “烦请黄先生下次高抬贵手,澈感激不尽。” 被人坑了,还得送钱讨好,崔澈自己都觉得憋屈,但没办法,谁叫那杨坚沉迷于封建迷信,也怪自己没有提前与这些相士搞好关系。 可谁又想得到前些时日还让自己稍待两年的杨坚,今天就急着找人相面,让人连用钱开路的时间都没有。 黄相士掂量了下钱袋,感受到它的重量,立刻也是眉开眼笑,先前在临光殿上还是剑拔弩张的二人,已经称兄道弟的一起出宫,临分别时,黄相士还答应日后多介绍些同行给澈哥儿认识。 崔澈等黄相士背过身,再没了笑脸,他牙齿咬得滋滋作响,下定决心,今日黄相士从自己手里拿的钱,将来要他千倍万倍来偿还,他这一代还不完,便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然而澈哥儿并不知道,真正搅黄他与杨阿五婚事的,却是今早杨素面圣。 杨素略过了崔澈轻薄一事,含蓄的提及杨丽华或许对崔澈暗生好感。 杨坚闻言大惊,赶紧命心腹查访,果然得知自己长女常向杨广讨要崔澈诗文。 这两年杨坚没少想办法希望与女儿缓和关系,杨勇、杨广等人为此也多费心思,但杨丽华就是不愿原谅他。 如今倒好,他居然还要将长女的意中人选作阿五的驸马,这不是新仇未消,又添旧恨么,岂不是将来每次见了阿五与崔澈成双成对,便要怨恨自己这个父亲一分。 只能说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杨丽华这个嫡长女在杨坚心里的特殊地位是其余子女不能比拟的,哪怕是太子杨勇也不行。 晚年的杨坚在独孤伽罗死后,便只听得进杨丽华的安慰与开解。 故而杨阿五虽也得宠,但杨坚还是选择了嫡长女。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青年才俊,大不了过两年再为阿五另择一个夫婿。 于是就有了黄相士事前得到知会,在临光殿上演了一场卜卦的戏。 很快,杨阿五也从母亲处得知了占卜的结果,虽然心里难受,却也能够释怀。 她对崔澈是有好感没错,能文能武,那日马上的飒爽英姿也时常浮现在脑海,但到底也只是见过一面,被其容貌、才华所吸引,还真没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只是不知道在得知父亲的决定后,又能否处之泰然。 八月十七,也就是崔澈原定离开长安的前一天,独孤伽罗来到别宫探望长女。 第86章 佳人邀见 “这两年,你二弟有那崔澈辅佐,在并州推行惠政,备受百姓赞誉,你父皇对那少年郎可是喜爱得很。” 独孤伽罗一面说笑着,一面也在偷偷打量着爱女。 今日她出宫,本就是来探一探女儿的心意,是不是真的倾心于人,免得弄巧成拙。 杨丽华与父亲的怨恨,自然和母亲无关,原本一如往常陪着独孤伽罗说话,直到她突然提起了崔澈,杨丽华便有些心不在焉,不自觉地回想起桂花树下他拉住自己的一幕。 而这一切也都落在了独孤伽罗的眼里。 她继续说道: “那崔澈如今尚未娶妻,你父皇正准备为他指一门亲事。” 杨丽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晦暗下来,她看着当日被崔澈牵过的右手,轻声道: “阿五与他倒是良配。” 前日宇文娥英听了墙角,又怎会瞒过独孤伽罗,事后就有门外的婢女禀告了这事,故而独孤伽罗并不意外杨丽华知晓崔澈与杨阿五有过婚姻议论,只听她故作惋惜道: “昨日你父皇找相士看过了,那崔澈虽是大贵之相,却与阿五生辰八字不能相配。” 眼看杨丽华眼中再次泛起光华,独孤伽罗心中已经有了数,她笑道: “倒是你的生辰八字与他合得来,相者占卜也是大吉。” “母亲莫要再取笑女儿了,女儿只愿守着娥英长大,再无别的念想。” 杨丽华不愿领隋朝公主称号,自然不会称呼父皇、母后,此时的她看似在拒绝,表面上强装平静,可脸上飞快泛起的红霞却瞒不过人。 独孤伽罗是过来人,瞧着女儿如今正神态,越发感激起杨素来。 若没有他的提醒,真给崔澈与阿五赐了婚,只怕杨丽华对其父的怨恨更难消解。 “你父皇虽然看重那崔澈,但也绝不会逼迫,你若是执意不愿嫁他,稍后与我进宫,同你父皇说清楚了便是。” 独孤伽罗说罢,便注视着女儿,杨丽华听得母亲提议,却没有回应,她只是专注的看着被人拉过的右手。 过去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喜爱其才华,直到听说了崔澈可能要娶五妹,杨丽华才明白自己对他产生了别样的好感。 他能吟咏花月,也能在战阵之间策马奔驰,报国杀敌,当然,实际情况与杨丽华的想象稍有出入。 杨丽华烧掉了他写的诗,本以为就能够断了孽缘,直到昨夜在花园遇着了他,一如自己想象中的人物。 独孤伽罗当然知道女儿如今心中纠结,既不愿随她入宫回绝,又抹不开面,毕竟刚才还说再无念想。 “婚姻是大事,错过了良缘便是一生的悔恨,为娘觉得,也莫要急着拒绝,明日那崔澈会入宫辞行,你不妨远远看他一眼,若是能够相中,自是一桩美事,若是那人入不得你的眼,你父皇又怎会为难你。” 杨丽华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她低着头,揉搓着手中的丝巾,终于开口道: “女儿但凭母亲吩咐。” 当天午后,独孤伽罗回了宫城,与杨坚将情况说明,杨坚自是喜悦不已,这两年杨丽华始终以前朝太后自居,不肯领公主封号,与他更是怨恨颇深。 若是愿意松口改嫁,自然会弃了那劳什子前朝太后的身份,做了崔家媳妇,更不会为了那个要将她赐死的前夫,与父亲置气。 听独孤伽罗说起此事八九不离十,杨坚当即命人唤来杨素,动容道: “能使朕与丽华捐弃前嫌,皆杨卿之功!” 当场赐下布绢千匹。 杨坚在家事上,最大的心结就是嫡长女,能化解父女间的怨恨,便是一件大功,这份功劳提升的不是官爵,而是帝王的宠眷,否则杨勇、杨广又怎会为此费心。 这也是杨素进言的原因。 崔澈对这些一无所知,他虽然痛失杨阿五,却有宇文娥英这个备胎,也不算伤心,就是对那些相士怨恨得很。 八月十八,清晨,崔澈随李充等人入宫向杨坚辞行,独孤伽罗故作不知道杨丽华曾与崔澈在花园会过面,躲在帘后为女儿指点道: “那便是崔澈,如何?” 杨丽华轻声回答道: “女儿年长了他许多。” 独孤伽罗对此嗤之以鼻: “那又如何,莫非他还能嫌弃我女儿年长。” “总要问过了他,女儿才能决定。” 崔澈随李充等人离开临光殿,没走几步就被一名宫娥给叫住: “还请崔右丞留步,圣人有请。” 崔澈不知道杨坚又叫自己作甚,但还是跟了去,只是那宫娥却不带他往临光殿,反而是在皇后寝宫前止了步。 澈哥儿这才恍然,不是杨坚要见自己,而是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与杨坚在宫中并称二圣,那宫娥以圣人代称,也没错。 但独孤伽罗召见与杨坚召见是两码事,尤其是在崔澈心虚的情况下,这两天他可一直在担心当日无意轻薄的女子向独孤伽罗告状。 提心吊胆的走进殿门,抬起头正要行礼,却没见着独孤伽罗,只有他最不想看见的那张美丽面孔。 屋里只有杨丽华在等着他。 崔澈吓得冷汗直冒,果然,这女子与独孤伽罗关系匪浅,怎么办,该怎么向她解释才会相信我真的是无意之失,不会仅仅是拉了她的手,就要对我用宫刑吧。 就在崔澈头脑飞转的时候,杨丽华当先开了口: “崔君如今可还好奇妾身姓名?” 那晚杨丽华就曾说过,再见之时,自会知晓她的身份,只是崔澈没想到这再会之日来得这般快,他硬着头皮道: “还请夫人告知。” “妾身姓杨...” 崔澈心中一紧。 “闺名丽华。” 澈哥儿闻言,险些昏阙过去,在心里念叨着: 完了!完了!轻薄了岳母,宇文娥英也跟着杨阿五飞了。 不是!这时候还顾及什么宇文娥英,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 崔澈想要请罪,又怕把罪名说出来惹恼了对方,正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却听杨丽华道: “莫要惊慌,我不是来责怪你当日的...无礼举动。” 第87章 姻缘已定 说起无礼举动时,杨丽华稍稍停顿,作为一名女子,当然会感到难为情。 崔澈则如获大赦,暗道:不是寻仇便好。 只是杨丽华不等崔澈开口,又道: “稍后会有人问你婚姻之事,若心中不愿,大可推辞,无需勉强。” 崔澈何等聪明人物,到了这一步哪还想不到这是岳母变妻子的节奏。 不曾犹疑,崔澈躬身一礼,随后坚定道: “澈必会应下。” 杨丽华黛眉微皱,说道: “你甚至不知是谁要嫁你,就不怕娶妻不淑,闹得家宅不宁?” 崔澈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挺直了腰身,迎着杨丽华的目光认真解释道: “其人澈已知之,她是天底下最贤淑的女子。” 杨丽华舒展了眉毛,心底涌上一股羞意,露出了小女儿态,欲言又止,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道: “你就不在意她年长于你?” “她尚且不介意澈家中已有三房侧室,愿意屈尊下嫁,澈又怎会在意些许年岁差距,况且当日我曾无礼于她,虽非故意,却也是实情,澈只担心她是因此不得已才进了我的家门,实非心甘情愿。” 杨丽华生于公元561年,虚岁也才22,与569年2月13日出生的崔澈,也不过相差了8岁,这点年龄差距,在崔澈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她自然是愿意的。” 声音很低,若非崔澈耳朵尖,还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杨丽华早就没了起初的从容,或者说两人已经角色互换,如今的崔澈从容以对,而杨丽华却娇羞的很。 “既是两情相悦,澈必要娶她过门,一生敬她、爱她。” “你,你快些出去吧,至尊还在临光殿等着。” 杨丽华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她催促着崔澈赶紧离开,可崔澈真的告辞的时候,杨丽华的眼里却也有浓浓的不舍。 崔澈一出殿门,就被宫娥引去了临光殿,果然宫中二圣都在这里等着相女婿,而殿里候着的还有前日拿了澈哥儿一袋子钱的黄相士。 拿了钱,就得办事,此番没有杨坚特别吩咐,黄相士终于给出了吉卦,再加上之前相面时说的大贵之言,杨坚终于提起了崔澈与杨丽华的婚事,看他脸上的笑容,显然与女儿缓和了关系的杨坚此时心情大好。 崔澈自然是叩头谢恩,激动道: “陛下恩宠深重,以女妻澈,澈愿一生尊奉公主,为国事尽心竭力,永葆大隋社稷!” 不仅是杨坚,独孤伽罗对这个女婿也是越看越满意。 杨坚与杨丽华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独孤伽罗的一块心病,能使他俩怨消恨解,作为妻子与母亲的她,自然看崔澈越发顺眼。 其实按照独孤伽罗的本心,是想让崔澈休了家里的妾室,再来迎娶自己女儿,但奈何杨丽华自小被教导得太过贤淑,又怎会愿意留下妒名。 若非杨丽华劝说,此时崔澈必然要面对一个大难题。 毕竟作为老丈人的杨坚,在封建社会,居然沦为了一夫一妻制度下的牺牲品,晚年想找一两个美人调剂生活,都被独孤伽罗狠狠伤了一把自尊心,负气离宫。 崔澈与杨丽华的婚事在三言两语间定了下来,却不是现在成婚,最快也得等到明年,杨丽华为宇文赟守了两年孝,要等明年五月才能满了三年。 前朝皇后改嫁并不是稀奇事,周静帝宇文阐的皇后司马令姬不就与司州刺史李丹定了婚事,等满了孝,就要过门。 这诺大的皇宫,守不住秘密,崔澈离开长安的当天,就传出了风声,只是少了杨阿五的情节。 起初少有人相信这则传闻,以杨丽华与其父的恶劣关系,又怎会接受杨坚的赐婚,直到另一条消息佐证: 杨丽华接受了公主封号,为乐平公主。 杨阿五不知其中蹊跷,只以为崔澈与她无缘,却与长姐定下婚事,都是天意,谁让自己与崔澈得不到吉卦。 宇文娥英更是懵得很,她的小脑袋里满是问号,这姨父怎么地就成了继父? “阿母,女儿是不是要改姓崔了?” 宇文娥英凑到杨丽华面前,问道。 这个问题是杨丽华始料未及的,她避而不答,把女儿糊弄了过去。 崔澈快马加鞭赶上的李充等人,有关他与杨丽华的消息还未传到众人耳中,走走停停赶了十余天的路,众人却都有了耳闻,显然消息的传播速度快过了他们的脚程。 李充自然是为押对了宝而欣喜,他知道崔澈得天子看重,才会在战场上让人往尸首上插了两根箭,为他记功杀敌三人。 只是没想到这崔澈的圣眷居然到了这般地步,尚了乐平公主。 碍于身份,李充仅仅道贺了两句,其余人便不同了,围拢在崔澈身边,多的是恭维的声音。 不得已,崔澈在蒲坂请众人吃了酒,一行人才重新上路。 崔澈与李充是在汾州道的别,李充拜为朔州总管,需要驻守边疆,急着上任,便没有再去晋阳特意拜会杨广。 在李充看来,与崔澈交好,跟与杨广结交,完全就是两码事,他可不想深陷夺嫡的泥潭。 崔澈回到晋阳的时候,时间来到九月二十三,户税与地税的征收已经全面铺开。 也许是税户们经过去年的事有了心理准备,也许更是今年好收成,至少这一次再没有了暴力抗税事件发生,征税工作得以有序开展。 杨广得知消息,特意出城迎接自己许久不见的心腹,只是刚一照面,就给了崔澈胸口一拳。 我拿你当兄弟,你怎么就成了我姐夫。 当然,这一拳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杨广清楚得很,崔澈娶了杨丽华,对自己来说只有好处。 等明年成了亲,崔澈走得越高,越快,也更能为他提供助力。 当然,前提是崔澈到那时还愿意支持自己。 这一点杨广毫不担心,他认定崔澈是个重义之人,否则又怎会拿献策之功去换崔达拏的性命。 而崔澈也确实没有跳船的打算,杨勇作为太子,连家事都摆不平,澈哥儿昏了头才去依附东宫。 第88章 私兵国有 在崔澈返回晋阳期间,有一人回归长安,受到了杨坚的热情接待,那便是出使突厥的长孙晟。 此番突厥退兵,长孙晟堪称首功。 他曾送北周千金公主往突厥和亲,又多次出使塞外。 深知突厥内部情况的长孙晟在战前上表杨坚,为他仔细分析突厥内部情况。 沙钵略可汗摄图虽为大可汗,但由于东部突厥四分五裂,阿波可汗大逻便、突利可汗处罗侯等叔侄兄弟各领部众,故而摄图实力逊色于其堂叔,即统领西部突厥的达头可汗玷厥。 达头可汗玷厥手握强兵,却与大可汗摄图关系不睦,长孙晟认为二人将来必有大战。 而阿波可汗大逻便、突利可汗处罗侯等人都不能与摄图同心,因此长孙晟为杨坚提出‘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战略,即拉拢达头可汗、阿波可汗、突利可汗,孤立执意侵隋的大可汗摄图。 等突厥内乱,隋军再趁机北伐,即可一举消灭突厥。 在隋朝内部,一直有关于‘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的纷争。 即到底是先解决突厥的军事威胁,再渡江灭陈,还是先统一华夏,再集中军事力量扫除突厥。 由于突厥实力强大,而南陈孱弱,起初杨坚是倾向于‘先南后北。’ 去年就曾命高颎等人领军南征,只是由于与突厥的关系急速恶化,摄图时刻威胁南侵,杨坚不得已只能以礼不伐丧为由,罢了南征之意。 看罢长孙晟的上表,杨坚大为欣喜,他对突厥的虚实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了解到他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终于改变了此前‘先南后北’的策略,决定全盘采纳长孙晟离间突厥的计策,先解决掉突厥在北方的威胁,再驱大军渡江,收拾南陈。 其实离间突厥的全过程崔澈都清楚,但他抢不了这个风头。 长孙晟是由于多次出使突厥的缘故,对突厥情况了然于心,能够口述形势,手画山川,使杨坚信服。 但崔澈也就六岁以前在北疆放过羊,他哪去过漠北草原,总不能在晋阳掐指一算,便对突厥了如指掌,哪怕说得天花乱坠,杨坚也不会信他。 再说战前杨坚得了长孙晟献策,即召来太仆元晖,派遣他西出伊吾道,即由伊吾(今新疆哈密)出塞,出使西部突厥,以结好达头可汗玷厥,特赐狼头纛。 又任命长孙晟为车骑将军,携厚礼东出黄龙道,即由黄龙(今辽宁朝阳)北至契丹的道路,分赐奚、霫、契丹等部族,以他们为向导,前往阿波可汗大逻便、突利可汗处罗侯的部落所在。 大战开启后,摄图在凉州等地连败隋军,想要继续进犯关中,已经与隋朝在暗中结好的达头可汗却不同意,他也不想让摄图赚取更多的军功,以稳固地位,于是直接带兵退走。 而长孙晟又说动摄图之侄染干,让他传递假消息:后方的铁勒部落欲反,计划袭击牙帐。 恰好兰州总管贺娄子干打了一场胜仗,摄图见战事不利,达头又撤了兵,担心后方有失的他这才罢兵。 回到长安的长孙晟并未歇息多久,与杨坚一番谋划后,又匆忙北上,继续他的离间事业,如果说突厥内部分裂,最大的原因是大小可汗制度,使得实权派分居四面,各自为政,那其中必然也少不了长孙晟的推波助澜。 由达头可汗私自退兵,杨坚也看清了突厥的虚实,更坚定了‘先北后南’的战略,至少在解决突厥威胁前,他不会再起意南征。 如今突厥暂时不会南顾,杨坚也终于能够腾出手来,解决私兵问题。 私兵部曲早在春秋战国就已经出现,但直到东汉后期,豪强地主势力膨胀,兼并大片土地,修筑坞堡,招募私人武装,得以蔚然成风。 而五胡十六国时期,北方多战乱,豪强地主更迫切需要扩充私人武装以保卫财产,终成尾大不掉之势。 北魏末年,六镇军民在河北起义,拥众数十万的乱军领袖葛荣派兵攻打赵郡李氏的据点李鱼川,却碰得灰头土脸,面子上挂不住的葛荣亲自领着数十万人才将李鱼川给啃了下来。 当时的高欢、宇文泰也都还在葛荣麾下效力。 好在河北的私兵问题经过高氏政权持之以恒的打压,早没了当年之势,杨坚面临的并非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而私兵国有化,便是杨坚解决私兵问题的办法。 所谓私兵国有化,即将地方豪强的私兵部曲纳入府兵系统,为私兵首领授予府兵官职,而在博陵老家坐拥三千部曲的澈哥儿被杨坚看在是未来女婿的份上,也给了个杂号将军,一人身兼文武两职。 崔澈麾下三千部曲也被整编成乡团,依旧由被任为乡团团主的张武负责管理。 平时定期集训,有事则应募出征,这些私兵转化为府兵,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给免了徭役。 但是养这三千人的任务,还是落在了澈哥儿头上。 私兵国有化,但归根结底,还是私兵,杨坚只不过是给个府兵官职,就要在战时白嫖。 当然了,自家岳父嘛,吃点亏就吃点亏。 不过杨广还是在崔澈的纠缠下,利用职务便利,给崔澈的乡团拨去了五百匹马,倒不是要组建一支骑兵,才五百匹马,不能形成规模,一人一马都只是五百骑马步兵,而是供他们习练骑术,为将来做准备。 现在缺马,不代表将来还缺,别到时候马的问题搞定了,一伙人却在马背上笨拙得很。 至于兵械,终于不再用崔澈操心,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李雄与他关系莫逆,适当的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与此同时,崔澈将尚乐平公主杨丽华的消息也传到了河北,不只是崔澈祖母封老夫人,整个第三房人人奔走庆贺。 那可是当今天子最在意的嫡长女,谁又会嫌弃她二婚带娃,封老夫人甚至立即收拾了行囊,带了些奴仆、婢女便启程往并州探望孙儿。 而身处闻喜的崔昭容更是快她一步,早就到了晋阳。 第89章 有子名乐 “义父。” 崔昭容不仅自己来了晋阳,还带上了裴秀将满两岁的嗣子。 一声义父,让崔澈庆幸这小娃娃尚未飘零半生。 小孩子生得圆脑袋,大眼睛,相貌倒是不差,就是名字意头不大好,叫裴乐。 “名字不就是个称呼嘛,将来你给他取个好些的表字,以字行于世便是。” 裴秀却满不在乎。 行吧,当爹的都不在意赔不赔的,自己也不操这份心。 不过崔昭容这一次来到底是为了崔澈婚事,回城的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那乐平公主模样生得如何?” “哪怕是相貌丑陋,你也不能嫌弃人家,娶妻娶贤,我常听人称赞乐平公主贤德,这样的女子娶进门,定能为你料理好家事。” “唉!没想到我家阿澈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三书六礼到了哪一步?” 问题一个接一个,看着絮絮叨叨的姑母,崔澈也知道她是太高兴了。 “姑母,你且放心,乐平公主不仅心地良善,相貌也是极好的,只是三书六礼还得等过了明年五月再说。” 崔昭容重重一叹: “我这辈子,能看着澈儿你成亲生子,看着乐儿健康长大,也没了别的牵挂。” 裴秀闻言一愣,合着你们仨才是一家人? 马车停靠在晋阳城里一间三进三出的宅院外,这是崔澈提前租赁好的房子。 之所以没有搬进官舍,是因为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裴秀祖母去世,阿秀辞官守孝,由于其父早亡,按礼法得三年期满才能重新出仕。 崔澈原本想为裴秀求个夺情起复,却被他拒绝。 裴秀不同于崔澈,他在仕途上没有太大的野心,为祖母守孝也是真心诚意。 尉迟炽繁、穆邪利、妙容三女早已在府外迎候,租了这间宅院,崔澈也搬出了官舍。 三女与崔昭容也不是第一次见,哪怕是尉迟炽繁也在长安和她有过照面,便也少了许多拘谨,一个个揉捏着裴乐肉嘟嘟的脸蛋,只觉得这圆脑袋的小娃娃可爱得很。 崔澈由三女安置众人,自己还得赶回官署,今儿可不是休沐,是他特意抽了时间出城接人。 如今正值十一月底,是户税、地税纳征的最后期限,作为主官钱粮的尚书右丞,崔澈自然是忙前忙后,难有休息。 颇有后世当会计的感觉,大多数时候清闲得很,崔澈甚至能抽空处理军需后勤,可忙起来,却是晕头转向,连出城接人都得硬挤时间。 好在祖母封老夫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年末,钱粮早就盘清,该发往长安的,也都运了去。 封老夫人已经年过七旬,她要来晋阳,崔澈本是千万个不同意,这年头的马车颠簸得很,博陵与晋阳又路途遥远,何苦受这份罪。 只是老人家实在思念孙儿,也不顾他的反对兴冲冲就来了。 “祖母就不要再回博陵了,恰好姑母也在晋阳,正好阖家团聚,不如就长住在此。” 崔澈是真担心他这老祖母有个好歹,到时候自己守孝三年,哪怕能夺情起复,但婚嫁必然是要耽误的。 历史上,晋王妃之弟萧玚就是在迎娶杨阿五的前夕,遭遇了父丧,守孝三年后,杨阿五却成了柳述的妻子。 崔澈当然不想婚事横生波折,又怎会让老人家再颠簸一趟。 起初封老夫人不同意,老人家执拗得很,就想着回博陵老家给孙儿看守家业,莫让人给侵占了。 还是崔昭容帮着一起劝,才答应下来。 毕竟崔昭容说得也有道理,以崔澈如今的身份,谁又敢侵占他的祖产。 在处理公务与侍奉祖母、姑母的忙碌中,崔澈迎来了开皇三年。 开皇三年(583年)元日,依旧是悠闲的七天小长假,天还没亮就已经在准备祭祖,澈哥儿一挥手,大鱼大肉都给他祖父崔季舒、父亲崔长君、叔父崔镜玄以及一众兄长、堂兄给招呼上。 平时崔澈生活也算俭朴,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也跟崔澈年俸被杨坚一刀大砍有关。 只是元日祭祖可不能苦了崔季舒,要是只有崔澈自己,那也就将就着糊弄事,如今祖母、姑母都在,要还跟当年一般,让崔季舒找尉迟迥蹭饭,只怕藤条都能给崔澈打断两根。 尉迟炽繁一如过往,午后躲在自己屋里偷偷为父祖祭祀,崔澈也溜了进来给尉迟迥上了炷香。 裴乐穿了一身新衣裳,迈着小短腿满院子蹦跶,已经过了两岁生日的他早就能跑了。 瞧见了义父,他嬉笑着要抱,却被崔澈拿走了手里的饴糖。 “糖不能多吃,义父替你存着。” 说罢,便吃进了嘴,只留下裴乐楞在原地,随即嚎啕大哭。 而罪魁祸首已经去了杨广府上赴宴,裴秀也一道跟了去,他虽然无官无职,但与杨广的交情还在,自然在宾客名单之中。 晋阳自然是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而远在关中的长安却是一片忙碌景象。 新都已经营建完毕,去年十二月初七,杨坚为新都命名为大兴城,开皇三年的第一条诏令,便是在元日下诏,迁都大兴城,并大赦天下。 当然,被发配去北疆的崔达拏并不在大赦之列,《开皇律》承袭《北齐律》,有十恶不赦。 十恶即反逆、谋大逆、叛、降、恶逆、不道、不敬、不孝、不义、内乱。 因这十恶被定罪的,哪怕遇到了大赦,也不能免罪。 但崔达拏多的是故友亲朋,有人照顾接济,日子过得也不算差,至少不用跟崔澈、裴秀少年时一样,给人放羊为生,住在羊圈边上的破茅屋里。 不过那时也多亏有了这份活计,否则哥俩还不一定能熬过来。 而在南方,曾在灵堂上救助兄长陈叔宝的长沙王陈叔坚被逐出了建康,出任江州刺史。 此前陈叔宝被二弟陈叔陵砍了脖子,受了伤,大小政务都由陈叔坚主持,在权力的环绕下,陈叔坚毫无意外的飘了,行事颇为骄纵,这才引得伤愈的陈叔宝忌惮。 又有大臣进谗言,陈叔坚被逐出建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90章 反击突厥 开皇三年(583年)对于突厥来说不是一个好年份,开年,漠北草原即遭遇灾荒,史载‘川枯蝗暴,卉木烧尽,饥疫死亡,人畜相半。’ 如此严重的自然灾害,使得去年才以四十万大军南侵的摄图再次聚集军队,试图拿隋朝的人畜,来补自己的损失。 二月,摄图兵分两路,命阿波可汗大逻便率兵沿弱水(今甘肃酒泉、张掖境内)南下,企图再度劫掠陇右,而他本人则自率主力出白道(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北)侵犯河套地区。 由于西部突厥达头可汗并未参与此战,故而声势远不如去年五可汗四十万大军的惊人阵仗。 杨坚在见识到突厥尖锐的内部矛盾以后,不再采取防守姿态,而是决定积极反击。 去年突厥回兵出塞,看似是隋军挫败了突厥的攻势,但摄图无疑还是在军事上取得了成功,其大掠陇右各地,威逼关中,俘获大量人口牲畜。 欲分化突厥,则必须在军事上取得对摄图的胜利,以削弱其威信。 杨坚在其心腹高颎等人的参谋下,决定分兵八路,出塞迎击来犯之敌。 第一路,以卫王杨爽领步骑兵7万由朔州(今山西北部)出塞; 第二路,以上柱国李崇领兵由幽州出塞; 第三路,以幽州总管阴寿领步骑兵数万由卢龙塞(河北喜峰口)出兵; 第四路,以河间王杨弘率众数万由灵州(今宁夏灵武)出兵; 第五路,以上柱国豆卢积由夏州(今陕西榆林)出兵; 第六路,以秦州总管窦荣定领步骑兵3万出凉州(今甘肃武威); 第七路,以尚书左仆射高颎由宁州(今甘肃宁县)出兵; 第八路,以内史令虞庆则率部由原州(今宁夏固原)出兵; 以上八路大军皆受卫王杨爽节制,杨爽为杨坚之弟,杨忠幼子,自小被兄嫂独孤伽罗抚养,深受杨坚宠信。 八路大军各有分工,其中以杨爽、杨弘、豆卢积三路大军为主力,迎击以河套地区为目标的摄图军。 又以窦荣定麾下3万大军牵制进犯陇右的阿波可汗大逻便部。 而高颎、虞庆则作为机动部队,随时策应东西方的战事。 至于阴寿麾下步骑则是冲着营州(今辽宁朝阳)的高宝宁而去。 自北齐灭亡以来,高宝宁盘踞营州已有七年,是时候解决掉这一割据势力。 诏令下达,各地府兵陆续汇集,河北道兵部尚书李雄在崔澈的请求下,征召博陵郡安平县乡团三千人往晋阳听用,即崔澈麾下被纳入府兵体系的三千部曲。 崔澈作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右丞,掌管钱粮等事,于是被派遣了后勤重任,为卫王杨爽筹备粮草。 哪怕身兼武职,作为杂号将军,崔澈却也不在出征的行列,杨坚这个未来岳父还是将他当文官看待。 但崔澈在筹集了粮草以后,向长安上表,请求随军出塞,报国杀敌。 此举大受杨坚赞誉,便也准了十四岁的崔澈统领麾下三千部曲北上。 不管是长安的杨丽华,还是晋阳的家眷,自然都为他担心不已,但崔澈还是希望亲身参与这一仗,战后凭借军功受勋,而非以驸马的身份被超额授予官爵。 三月十六,上月中旬才过了生辰的崔澈拜别祖母、姑母,又与杨广辞行,领三千部曲往朔州听用。 黄土道上,张武领五百骑为前部,牵马而行。 这五百骑卒是经过近半年的训练,挑选出来的骑术较为出色之人。 说是骑兵,其实也只是一人一马,可不敢骑马行军,这年头战马比人要精贵多了,再累也不能累了它们。 崔澈则自领其余两千五百步卒随后,这三千步骑,战斗力虽未经考验,但在河北道兵部尚书李雄的特殊关照下,兵械精良,箭矢充足,更是人人披甲。 看着自己辛苦供养的部曲如今也像模像样,崔澈心中满是成就感,当然,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这也是崔澈执意要参与这场反击战的重要原因。 崔澈军中除了五百匹战马以外,还有数百匹驽马拉运物资。 五百匹战马自然是杨广所赠,而这些驽马都是崔澈此前在河北随尉迟迥起事时购买。 一旦真到了紧急时刻,自然要划给骑卒代步。 三月二十八,崔澈终于抵达朔州城,由张武前去办理手续,崔澈自个儿先去拜会老相识李充。 此番八道出塞反击突厥,虽以杨爽为行军元帅,节制各军,但杨爽其实也才二十一岁,此前从未有过作战经验,实际作用与杨广灭陈差不了多少。 毕竟也只有杨爽的身份能够胜任此职。 而在朔州军中,具体辅佐杨爽的便是李充、李彻等人。 “子澄果然来了!” 李充听闻崔澈求见,当即出营,大笑相迎。 “保境守土,澈又何辞,能与李公并力,亦是心之所向!” 崔澈含笑见礼,却被李充一把搂住了臂膀,只听他大大咧咧道: “来了军中,说话便莫要在文绉绉的,快随我入营,我为你引见卫王殿下。” 崔澈自无不肯,他来拜会李充,就是要让对方替自己引见杨爽。 “你便是崔澈!果然一表人才,生得好相貌,更有好胆识!” 帅帐中,杨爽仔细打量一番崔澈,不由双目放光,赞叹道。 杨爽六岁丧父,被独孤伽罗抚养,与比他年长了两岁的杨丽华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极为亲近,二人名为叔侄,实际上不如说是姐弟更为贴切。 而崔澈与杨丽华的婚事,杨爽自然也有耳闻,知道在五月杨丽华除丧以后,就会开始走三书六礼的流程,眼前这少年郎自有富贵唾手可得。 但却仍然上表请战,这份胆识与志气就很合杨爽的胃口。 崔澈自然是谦虚以对,李充则在一旁为他鼓吹,捎带提及了去年崔澈在战场上挽弓杀敌之事。 这更引得杨爽另眼相看,当晚便在营中置酒,为崔澈接风洗尘,澈哥儿是出了名的不胜酒力,但也不得不陪杨爽畅饮。 第91章 作战计划 开皇三年(583年)三月末,7万隋军尽数于朔州集结,杨爽即挥师北上,直向武川,迎击彼时尚在大青山外的突厥主力。 武川即北魏六镇之一,与西侧的怀朔镇一起孕育了诸多鲜卑豪杰,如高欢、宇文泰、贺拔岳等人,引领了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北方风云。 朔州各军依次离开驻地,崔澈领军与李充同行,沿途向他请教兵法之余,也在留心李充领军的经验方法。 例如安营扎寨该如何选址,行军赶路又该派遣多少斥候等等。 对于崔澈而言,当面目睹李充如何领军,远胜自己宅在后方死读兵书。 自出朔州马邑以来,近半个月的时间,崔澈几乎将李充这员宿将榨干,二人亦师亦友,关系越发亲密。 直至四月十二,隋军抵达白道,与突厥主力相遇,两方相隔二十里安营对峙。 白道因泥土呈白灰色而得名,其位于巍峨挺拔的大青山脉,为南北交通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魏设武川镇,便是要扼控白道。 “周齐相争,中原内耗,每每突厥犯边,都不愿与之力战,争相贿赂以媚敌,故而突厥有轻视华夏之心,如今摄图倾东部之兵来犯,必然无备,若以精骑袭之,定能破敌!” 军议上,李充起身侃侃而谈,向杨爽献策道。 但这一提议却无人附和,众将交头接耳,多持怀疑态度。 崔澈作为一个杂号将军,原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军议,但他的特殊身份在军营里并不算秘密,杨爽也对他另眼相看,每次议事,总要召他入帐。 过去崔澈很少发言,而是专注旁听,但今天在李充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崔澈不再保持沉默,他起身激昂道: “澈有一言,摄图自恃军容之盛,怀轻我之心,不如大军明日主动后撤,示敌以弱,更使摄图松懈大意,以为我等软弱,再于当夜如李总管所言,以精骑袭营,可获大胜! “澈以为,以有备算无备,敌势虽众,优势在我!” 李充闻言,向崔澈投来感激的目光,虽说崔澈人微言轻,但到底是有了支持的声音。 有了第一个支持者,第二位支持者也站了出来,元帅长史李彻本就认同李充以精骑袭敌的计策,主要是突厥人马雄壮,真要硬碰硬,大青山下这7万隋军还真不一定能碰过突厥十余万主力大军。 而听了崔澈的补充,佐以退避三舍之策,进一步麻痹摄图,又能增加几分胜算,这便值得一试。 杨爽出京前,其兄杨坚就曾仔细叮嘱,让他虚心听从李充、李彻二人的建议,此时见李彻也出言支持李充与崔澈二人的计划,杨爽于是问向李充: “李总管需多少兵马?” 李充满怀自信道: “五千骑足矣!” 也许是被李充自信感染,也许是觉得所需的五千骑相对于7万步骑来说并不算多,值得一试,杨爽当即同意了这一计划。 既以定计,诸将散去,杨爽还要与李充商议具体细节,崔澈却在出帐前转身走了回来。 “澈麾下有骑卒五百,愿随李总管击贼,还请大王应允!” 杨爽闻言大惊,他当然不同意,夜袭敌营不比寻常,若是有了闪失,他如何向杨丽华交待。 但崔澈却铁了心要跟随李充袭营,他坚持道: “以大王之尊贵,尚且亲赴前线,以李总管之功勋,更需冒险袭营,都是从军报国,澈又有何惧!若大王不许,今日末将便在帐中长跪!” 说罢,便目视李充,似乎在说老李呀,方才我帮了你,这次该你替我说话了。 李充少年时就是一个情绪激昂的性子,此刻崔澈所为,也让李充隐约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虽然他如今也才二十出头。 接收到了崔澈求助的讯息,李充也随即为他劝说杨爽。 有了李彻的助力,杨爽终于松了口,他长叹道: “也罢!既然子澄有报效国家之心,我亦不能阻拦,就以你率麾下骑卒,随李总管明夜击贼。” 崔澈喜形于色道: “末将谢大王成全!” 杨爽看着崔澈离开帅帐,让他以杨丽华为念,务必保重自身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但对于崔澈这名有勇有谋,有胆有识的少年郎却越发喜爱,心道,丽华果真没有看错人。 随即又与李充继续商议。 崔澈回到自己营中,并未向麾下部曲透露半点信息,就连对张武,都是守口如瓶。 当夜,崔澈辗转反侧,一想到明日之事,便无心睡眠,他也索性不困了,就当是提前调整作息,为明日夜袭做准备。 开皇三年(583年)四月十三,才清晨,隋军便拔营后撤,足足退却三十余里才重新扎下营寨。 突厥哨骑将这一情报禀报摄图,摄图果然以为是隋军畏惧,他与众人笑道: “中原无人,以黄毛小儿挂帅,见我军威,果然丧胆。” 轻蔑之情,溢于言表,此前李充与崔澈都说摄图轻敌,但有一个原因并没有道出,便是杨爽。 杨爽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二十一岁年轻人挂帅,又怎会引起摄图的重视。 摄图果断下令道: “传我军令,全军前进三十里扎营,隋军退多少,我军便进多少!” 他显然是要步步逼迫,·给予杨爽压力,等那黄毛小儿不堪重压,大举南奔的时候,再领军追击,给予这7万隋军以致命一击。 在摄图的指挥下,突厥与隋军再次相距二十里扎营。 入夜以后,崔澈紧急召集麾下五百骑士,众人集结在崔澈帐前,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总不能让我们去打突厥吧。’ 骑卒张恒心想。 他问向好友王庆,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后边有人提醒道: “噤声,小郎君出来了。” 张恒、王庆赶紧闭上了嘴。 崔澈虽然长期将麾下部曲交由张武统率,自己在外地任官,但他在这些人心中威望甚高。 毕竟犯了谋反重罪,居然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要迎娶乐平公主。 而此前背弃他的崔路等六十余人,早就被弃尸荒野,为野狗分食。 第92章 可汗夜遁 人总是不安于现状,起初崔澈打宇文娥英的主意,也是想走捷径,让自己少奋斗几年,便能轻易身居柱国之位。 如今软饭已经端到了面前,眼瞅就等着下肚了,崔澈又不愿让人看轻了自己。 就着帐外火把的光亮,崔澈仔细打量着眼前五百骑卒,这些人里有不少他都能够叫出名字。 “我是博陵第三房嫡系血脉。” 崔澈当先一句就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五百骑卒之中大部分都是崔氏奴仆、庄园户出身,哪能不清楚澈哥儿的身份。 但崔澈不理会众人诧异,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将尚大隋乐平公主,前途不可限量,自有富贵唾手可得。 “但今夜我召集尔等,却是要亲身犯险,随李总管夜袭敌营。 “我向尔等承诺,此战中,伤残者,我崔澈为其置办产业,给一份体面的营生; “战死者,我为其照养妻儿,将其子培育成才; “立下功勋之人,我更会如实为他记功,应得的赏赐,不会短他一枚铜钱! “尔等若是愿意与我杀贼,请袒右臂,我崔澈绝不辜负诸位!” 崔澈话音刚落,领队的张武便拔出钢刀,回身对众人道: “我等从军,得小郎君恩养,本就该浴血奋战,以报隆恩,今日小郎君又为我等免去后顾之忧,若不思报效,与禽兽何异!” 只见他怒目圆睁,那架势仿佛谁敢有异议,便要一刀砍去。 说罢,张武袒露右臂,举刀喊道: “张武愿随小郎君,生死不弃!” 有了张武起头,五百骑卒纷纷效仿,竟相袒露右臂,各自高呼: “张恒愿随小郎君,生死不弃!” “王庆愿随小郎君,生死不弃!” ...... 崔澈看着一张张激昂的面孔,也是心潮澎湃,虽然张武不免有当托的嫌疑,但气氛到底是燃了起来。 当崔澈领着麾下五百骑与李充汇合时,天色漆黑。 时间来到四月十三日的夜子时,即后世夜晚十一点以后,李充领五千精骑悄悄出营,崔澈及其麾下五百骑卒亦在其中,人衔枚,马摘铃,在月光下向突厥大营摸去。 二十里外的突厥大营,士兵们睡得深沉,就连摄图也在梦里接受达头可汗由衷的顶礼膜拜。 黄昏时候,有探子回报摄图,隋军哨骑在向南寻找明日的扎营地。 这群懦弱胆小的隋人,他们明日还得接着往后撤退。 正因为这些假象的蒙蔽,使得摄图未有防备,只是如常派出少量军士值夜,哪怕两军军营相距仅二十里,也没有多余的布置。 开皇三年(583年),四月十四,子时刚过,正是人一天中睡意最浓的时候,李充、崔澈等五千骑潜伏在了突厥大营数百步外的一片丛林之中。 白道之所以被称为白道,不只是其土质呈灰白色,更因为两侧皆是青绿,如今正值夏季,大青山脉草木茂盛,正适宜藏身。 崔澈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将目光从突厥大营移向李充,等待他的号令。 李充在昨日军议时言之凿凿,仿佛突厥就是一栋破房子,只需要狠狠地踹上一脚,那么整个建筑就会轰然倒塌。 但事到临头,却也难免紧张。 此战若胜,名垂青史! 可若是败了... 不会有失败!李充注视着突厥大营,眼神越发锐利。 ‘此战必胜!’ 只见李充打了一个手势,五千人便随他在林间翻身上马,只等一声令下,冲出丛林,杀向敌营。 崔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并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过去近三十年,因周齐对立,不得不争相献媚于突厥的屈辱,将在今天被洗刷,而他崔澈将是这一战的亲历者! 随着李充一声令下,尖锐的锋镝声响彻夜空,特意摆放在丛林前的几堆干草垛也被引燃,崔澈领着麾下五百骑跟随众人打马疾驰,跃出丛林。 途经几处火堆时,众人整齐划一地在奔驰过程中,侧腰将手中火把从火焰上划过,霎时间,仿若有数条火龙冲向突厥大营。 “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杀贼!” “莫要放跑了摄图!” 营外冲天的喊杀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摄图,他来不及穿甲,出帐查看的时候甚至还光着脚。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的隋军骑兵涌入大营,四处纵火,而突厥士兵则在慌乱中自相践踏,仿若无头苍蝇,乱作一团。 崔澈从未尿床,也不曾虐待动物,但今日却在尽情纵火。 突厥人在哭喊着什么,崔澈听不清楚,也听不懂,但他在混乱之中瞧见一个单衣光脚的中年男子在奋力维持秩序,似乎想将惊慌的突厥士兵重新组织起来。 崔澈回忆起李充教授自己的经验之谈,袭营无外乎两点。 其一是四处放火引起恐慌,第二点便是不能让对方将乱军集结,组织起有效防御。 崔澈学以致用,眼见各部隋军在营中来回纵马,四处放火,驱散敌军,崔澈也索性弃了纵火的快感,他高声呼喊,指挥麾下五百骑卒随他杀向那单衣光脚之人。 摄图也在呐喊: “莫要惊慌!” “只不过小股敌军!” “我是沙钵略可汗,都听我的号令,不要惊慌!站住!都给我站住!” 然而哪怕是摄图将嗓子喊哑了,却不能使突厥士兵们冷静下来,反而是他高呼自己是沙钵略可汗,引起了知晓突厥语的李充注意。 李充见状,指着摄图大喝道: “莫要放跑了他!那就是摄图!” 这一嗓子吼出来,摄图立即成了全场焦点,他听不懂汉话,但也能猜到李充的意思。 而崔澈得知单衣光脚之人便是突厥大可汗,将胯下坐骑催得更急,以猛虎下山之势,领着麾下五百骑,直冲摄图而去。 摄图见崔澈领军朝他杀来,而其余隋军也将矛头指向自己,这位草原上的霸主再也顾不得集结部众,他被亲卫推上马背,仓惶向北逃亡。 崔澈追赶不上,又弃了短兵器,取下挎在背上的马弓,从箭壶里取了一支羽箭。 任由战马奔驰颠簸,箭锋却稳稳指向摄图后心,箭矢离弦,破空声响起,随着一声惨叫,正中摄图右臀。 “靠!” 看着摄图忍痛跑没了影,崔澈忍不住对自己的射术爆了粗口。 第93章 三线告捷 随着摄图弃军而走,突厥将士再未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争相溃逃。 李充如今就后悔,自己只带了五千骑袭营,若是剩余六万五千隋军也投入到这场战斗,俘获又怎会只有区区千余人。 但也知道,且不论七万步骑的规模,能否悄无声息地摸到突厥大营附近不被发现。 夜袭本就是犯险,一旦全军压上,失败的后果不是他所能承担,甚至杨爽也承担不起,这意味着突厥能由朔州南下,席卷整个河北道。 突厥大营内,死者相枕,数千具尸首大多数都是在惊慌中自相践踏而死。 隋军忙着纵火,制造混乱,以及追击摄图,又哪能兼顾杀伤敌军。 俘斩固然不足万人,却缴获牲畜无数。 突厥人只顾着自己奔逃,倒把牲畜全扔给了隋军作为战利品。 随着追击摄图的各部隋军无功而返,天色微亮。 由于突厥人并未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而崔澈所部也并非袭营的箭头部队,很神奇的,他麾下五百骑并未出现减员,只有两个倒霉蛋中了流矢,经过及时处理,倒也没有大碍。 各部在李充的统御下,驱赶着千余名突厥俘虏,以及数不尽的牛羊折返。 隋军大营外,行军元帅杨爽亲自登上营前的了望楼,与身侧的行军长史李彻目视北方,望眼欲穿。 李充、崔澈等人袭营奋战,自是无眠,而杨爽、李彻等人也忧心忡忡的等待了一整夜,直到前些时候李充遣人快马报捷,才把那份忧虑放下。 “莫不是武阳公(李充)在归途上又遭遇了突厥人!” 杨爽见始终望不到归师的踪影,对身旁的李彻疑惑道。 李彻笑道: “大王勿忧,摄图负伤而逃,突厥溃不成军,哪能再起波折,想必是此战缴获太丰,耽误了行程。” 杨爽闻言,重重一叹,说道: “可惜上天不绝摄图,崔澈一箭只是将他射伤,否则突厥无主,必会陷入内乱,我等说不定可以长驱直入,封狼居胥!” 没有哪个为将之人能抵御住封狼居胥的诱惑,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代替天子祭天封礼的权力。 李彻安慰道: “突厥内部本就离心离德,白道一战,摄图狼狈弃军,定然重创其威势,摄图虽活,却与死无异!” 杨爽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尽善尽美,本就是一次小规模的尝试,能击溃突厥主力已经是意外之喜,哪能强求摄图的首级。 他还要与李充说些什么,却听见北方隐约传来了声响。 这声响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五千人齐声高唱,歌声越发嘹亮,惊醒了开皇三年四月十四的清晨。 实际上,白道大捷对突厥有生力量的杀伤远超战后统计,由于牲畜、粮草等物资都留在了大营,被隋军俘获,重新集结的突厥军队面临严重的粮食短缺问题,而随之而来的疾疫流行,更是对突厥人予以重拳。 自大青山向北,漫漫归途,尽是被遗弃的尸骸,死者不可计数。 在杨爽驱逐突厥主力的同时,杨坚堂弟河间王杨弘领军数万出灵州,与突厥一部交战,斩首数千级。 而东西两翼也同时传来喜讯,幽州总管阴寿率步骑兵数万东出卢龙赛,向营州进军。 高宝宁见隋军来势迅猛,惊恐不敢敌,于是向突厥求救。 但突厥主力彼时正在大青山北,不能救援。 高宝宁无奈,只得于四月十三,也就是白道一战,隋军佯退,却夜袭突厥大营的那一日,弃城逃往漠北,倒是与摄图前后脚走的。 幽州总管阴寿趁势收复营州,为彻底消除后患,阴寿为高宝宁开出巨额悬赏,又派人离间其下属,最终高宝宁逃往契丹后,为部下赵修罗所杀。 而西部战场,秦州总管窦荣定都督九名总管,领步骑兵3万由凉州北上,在高越原(今甘肃武威西北)与突厥阿波可汗大逻便所部遭遇。 由于高越原缺水,远道而来的隋军将士干渴不已,他们不得不刺马饮血,渴死者十有二三,但就是在这样困境中,将士们依旧跟随窦荣定奋勇进击,与突厥数次交锋,屡挫其锋锐。 这些将士大多都是陇右人,去年陇右隋军寡不敌众,被突厥所败,使得突厥凌虐陇右,牲畜无遗。 这一次他们是带着复仇的决心与突厥人忘死拼杀,悍不畏死的隋军给大逻便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敢再战,引军而去的同时,派遣密使请盟于隋。 当阴寿引幽州主力剿灭高宝宁时,也有一支突厥军队试图趁虚而入,夺占幽州。 上柱国李崇率步骑三千迎敌,转战十余日,因麾下伤亡过重,不得不退守砂城,在突厥的重围之下,这支三千人的隋军死伤殆尽,就连李崇也殒命其中,但他们以性命为代价,同样对突厥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最终坚持到了阴寿回援,挫败了突厥夺占幽州的企图。 西部战场,阿波可汗大逻便无功而返,且与隋朝结下盟约;正面战场,摄图负伤而逃,突厥死者不可计数;东部战场,彻底消除了高宝宁在东北地区的威胁,收复营州等地。 至此,开皇三年这场针对突厥的反击作战以隋军的三线胜利而告终。 突厥人本就遭受天灾,如今又遇人祸,统治阶级内部陷入互相责难的境地,本就积累的矛盾得以激化,为其后众可汗间相互攻杀埋下伏笔。 但这些都是后话,说回澈哥儿。 自取得白道大捷,突厥仓惶北窜以后,杨爽旋即班师,并未真的长驱直入,封狼居胥。 军队抵达朔州,等候长安指示,而崔澈也暂时离开军营返回晋阳。 杨广早已经听说了崔澈参与袭营,一箭射伤摄图的事迹,他带着行台府一众官员出城十里相迎,见面第一句就让崔澈破了防: “子澄应该瞄准摄图的脑袋,这样或许能够射中其后心。” 第94章 突厥分裂 突厥可汗右臀疤痕制造者崔澈返回晋阳,在杨广的特意安排下,享受到了英雄般的热烈欢迎。 广子这人能处,有涨脸的事,还真就给澈哥儿安排上。 宴席上,晋王妃亲自斟酒一杯,崔澈嘴上说着不敢当,手头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宾主尽欢,夜色已降。 席间,杨玄感一直在灌崔澈的酒,他对这位好友兼师弟可是羡慕得紧。 这小子骑射还是他给打的基础,不曾想崔澈都已经挽弓射可汗了,自己却只能在休沐时出城游猎,射射兔子。 “子澄若是平日勤加练习,此番在白道,说不定已经立下不世之功!” 杨玄感健壮的臂膀紧紧搂着崔澈的脖子,不无遗憾的感叹道。 他脸色通红,满身酒气,显然醉得不轻。 人一醉,力道就没个轻重,要不是崔澈赶紧朝一旁的裴秀招手求救,估计就要因为窒息被杨玄感当场给送走。 崔澈心道,我十一岁出仕,整日忙碌公务,哪还抽得开身,能射中摄图的屁股,这已经是硬挤时间出来,偶尔射上几箭的成果。 当夜,崔澈也喝得烂醉。 灌他酒的可不只是杨玄感一人,杨广、裴秀哪个又肯放过他,就连晋王妃瞧着气氛热闹,也与崔澈饮了三杯。 被裴秀扶回府中,还不等歇口气,就被封老夫人与崔昭容劈头盖脸一通大骂。 这两人可不管崔澈此战立下多大的功勋,在她们看来,家里这根独苗居然不顾生死,主动请缨参与夜袭突厥的行动,哪有一点将她们此前的嘱托放在心上。 若是不狠狠责罚了他,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崔澈立功心切,指定还要赴险。 这一次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谁又能保证下次。 后怕不已的封老夫人罚崔澈去灵堂跪下,当着祖宗牌位反省。 第二日崔昭容到灵堂时,崔澈正枕着崔季舒的灵位呼呼大睡。 好家伙,幸好今天是崔昭容来送早膳,若是封老夫人见了这一幕,指不定得背过气去。 当然了,哪怕是在崔昭容眼里,崔澈拿崔季舒的灵位当枕头,也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赶紧让裴秀把崔澈叫醒,她自己则找了一个藤条招呼。 白道之战驱逐突厥可汗的崔澈哪还有半点威风,他一个劲向崔昭容解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真不记得怎么就拿祖父当了枕头,还表示至少没拿父亲崔长君垫脚,已经是孝子贤孙的范畴了。 但崔昭容怎么肯听,澈哥儿只得耷拉着脑袋,翘了臀,满心羞耻地闭上眼,任姑母抽打屁股。 在府中歇息了几日,还不等崔澈重新接过河北道尚书右丞所理之事,杨坚征召其入朝的指令便抵达了晋阳。 此行不只是酬功,更在于迎娶乐平公主杨丽华。 杨丽华早在五月份就已经三年丧满,除了孝服,她满心担忧的关注着朔州战事,唯恐崔澈出了意外。 杨坚见女儿如此心系崔澈,索性在战后便将崔澈唤回长安,让二人尽早成婚。 隋军对突厥反击一战取得大胜,但也只是结束了军事层面的行动。 杨坚作为雄主,自会把握这一机会,利用突厥内部本就尖锐的矛盾,挑起内乱。 怎么地,惧内的雄主难道就不是雄主了么。 而肩负这一使命的,便是突厥人民的老朋友,长孙晟。 杨坚特意将长孙晟派往西部战场,为凉州总管窦定荣麾下偏将,就是要趁机使他北上,挑唆摄图与阿波可汗大逻便之间的矛盾。 大逻便本是上任大可汗佗钵可汗临终之际指定的继承人。 摄图却以其母卑贱为由,带头反对,最终扶持佗钵可汗之子庵逻上位,而摄图本人也在不久后得到庵逻的禅让,继位大可汗。 二人之间可以说是仇深似海。 长孙晟奉命再度出使大逻便部,终于在漠南追上了回师的大逻便。 作为老朋友,他很快受到了大逻便的接见。 “摄图去年率军入侵陇右,大胜而还,但可汗你此番兵败,这是突厥的耻辱,摄图必定会以此罪加于可汗,趁机兴兵,攻伐可汗,还望可汗深思,单凭一己之力,能否阻挡摄图兵锋。” 长孙晟见过礼后,为大逻便分析形势。 大逻便心知长孙晟所言不假,摄图始终希望统一整个突厥,此前连番南征也是为了树立威信,只是经白道一败,慑服突厥一众可汗的道路明显是走不通了,接下来只怕就得是武力征服。 “先生所言不假,但为今之计,又该如何?” 大逻便问计道。 长孙晟见其上钩,强忍喜色,他语重心长道: “达头可汗与我大隋为盟,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我大隋天子,又联结达头可汗,以为强援,如此,岂不胜于为摄图所罪,肆意凌辱杀戮乎?” 大逻便对此深以为然,于是派遣使者随长孙晟往长安,向隋朝表示臣服。 但还不等大逻便回到自己的部落所在地,却听闻自己家破人亡的消息。 原来摄图被崔澈所伤,仓惶北返,率先回到漠北。 经此一败他也放弃了威服突厥的打算,趁大逻便尚未回师,领军袭其部落,杀大逻便之母,掠其人畜。 由此,大逻便对摄图更是恨入骨髓,此前夺他大可汗之位,本就恨意难消,如今又添新仇,没了去处的大逻便把心一横,径直向西投奔西部突厥达头可汗。 达头可汗听说大逻便的遭遇,当即为他提供物资,与阿波可汗大逻便联合对抗摄图。 而此前失散的大逻便部民也陆续重回其麾下,合计有将近十万骑兵,大逻便领十万骑与摄图交战,终于夺回失地。 大逻便之弟贪汗可汗一向与兄长友善,摄图废其汗位,夺其部众。 贪汗于是联络与摄图有矛盾的堂兄地勤察,率众归附大逻便,至此,东部突厥分为摄图与大逻便两股势力,他们相互攻伐,用兵不断,争相示好于隋朝。 此时此刻,恰如过去三十年,中原周齐争霸,两方献媚于突厥。 当然,这与崔澈关系不大,奉诏回京的他终于抵达了大隋新的都城,大兴城。 第95章 天子赐婚 大兴城位于龙首原南,相较于龙首原北破败狭小的汉代长安城,由宇文恺精心设计的这座新都无疑更符合大国之都的定位。 仅是面积就是汉代长安城的一倍有余,是同时期拜占庭都城的7倍,常住人口近60万人,在邺城被杨坚焚毁后,大兴城无疑就是当世最大的城池。 关西不比关东,再怎么开渠引水,挖掘湖泊,在这个时代也很难出现过百万人口的大城市。 大兴城也就是唐代长安城,在武则天时期人口达到百万,直接后果就是朝廷时常需要东出往洛阳就食。 而关东则不同,当初高欢向邺城迁徙洛阳民众40万户,以一家五口人计算,便是两百万人,也只需把邺城增筑,修建邺南城,便能容纳下这群洛阳迁民。 在佛教鼎盛年代,邺城光是僧尼就有7万余人。 当然,曾经的邺城再怎么繁华,如今也都付之一炬。 崔澈牵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环视着大兴城的热闹景象。 赵文紧随其后,此番便是他陪同的崔澈进京。 在击退突厥以后,四海升平,又有杨坚大崇惠政,且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也确实少了许多盗贼。 沿街的酒肆里,胸脯饱满的胡娘热情招呼着过往行人,她们穿着大胆,富有且慷慨。 若非急着面圣,一惯乐于助人的崔澈怎么说也要进去喝上几杯,让胡娘们赚点辛苦钱,给胸脯上添块布料。 大兴城里有大兴宫,大兴宫内有大兴殿,大兴殿上坐着杨皇帝,他将澈哥儿给仔细瞧。 俗话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但杨坚与崔澈这对快要成了的翁婿却是例外。 崔澈对于老杨家,那可是鞠躬尽瘁,十一岁出仕,一直在给杨坚当童工,俸禄还被克扣了四分之三,要搁别人,早就在痛骂‘老贼!’ 你看那刘昉、郑译,不就因为未能与杨坚共享权柄这么点小事,就摆烂了么。 哪像崔澈,明知前线凶险,还连上十二道奏表,请求随军出征。 这态度简直没得说。 当然了,杨老板那女儿,澈哥儿就笑纳了。 大兴殿上,杨坚对崔澈大加夸赞,为其授柱国,加开府,由武城县侯升为武城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又为崔澈在大兴城赐下府邸。 柱国一职在杨坚重定官品后,官拜正二品,所谓开府,便是能够征辟幕僚辅佐,幕僚是官非吏,只有具备了开府之权,才能为他人入仕提供方便。 以崔澈之功,这无疑是超授,但一切的疑惑都在赏赐诏书的最后有了解答,杨坚为其赐婚乐平公主。 崔澈河北道尚书右丞已经被罢免,而柱国也只是散官,之所以没有被授予实际职务,便是让他有时间筹备大婚。 杨丽华已经除丧一月有余,也是时候谈婚论嫁。 皇家尼寺中,陈月仪与元尚乐羡慕地看着杨丽华,要说私底下没有埋怨命运不公,那都是假的。 大家都是前朝皇后,二人被削发为尼,要在寺庙里孤老,而杨丽华摇身一变,成了大隋公主,如今更能嫁得如意郎君,两相对比,谁又能做到坦然以对。 但这份怨言是冲着自己的命运,而非杨丽华,她们二人还是从心底为杨丽华感到高兴。 在崔澈获得准许,率部北上时,杨丽华每天都要跑来尼寺,诚心为其拜佛祈福,这一切二人也都看在眼里。 姐妹三人正说着私房话,聊得开心的时候,府里有人来报信,崔澈今日回了京城,此前入宫面圣时,圣人下旨赐婚,如今使者已经到了乐平公主府,就等着杨丽华回去领旨了。 “华光(陈月仪法号)恭贺公主喜结良缘。” “华胜(元尚乐法号)也要贺喜公主” 二人的吉祥话让杨丽华甜在心里,面上却矜持道: “瞧你二人说的,好似我急着要嫁似的,如今只是父皇赐婚,我还未答应呢。” 陈月仪心道,连称呼都改了,叫起了父皇,还说什么答不答应。 使者在府中等候,杨丽华也没有继续在尼寺中耽搁时间,她脚下生风,急匆匆出寺,钻进了马车里。 元乐尚见状,与陈月仪笑道: “就这,还说不急呢。” 宇文娥英乖巧地坐在院里等候母亲回府,就本心而言,她当然不希望杨丽华再嫁,谁又愿意与人分享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爱怜。 但宇文娥英也知晓,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发言权,她只是感慨世事无常,当初年幼的自己还曾扬言要殴打崔澈,为二舅报仇。 如今一晃眼,那人却要成了她的继父,中间还穿插了险些当了姨父的插曲。 ‘他要是敢欺负阿母,我还是要打他!’ 八岁的宇文娥英握紧了小拳头,暗下决心。 崔澈当然不知道继女的拳拳孝心,物理意义上的拳拳。 才出宫城,崔澈便由人领路,带去了杨坚赐给他的府邸,在京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自然不用去住并州进奏院。 杨坚所赐之宅靠近皇城,位于崇仁坊,西北邻皇城景风门,东南又与都会市相接。 大兴城有二市,城西为利人市,城东为都会市,各占两坊之地,其中,以都会市更为繁盛,这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商品琳琅满目,中外之物,应有尽有。 由于地处皇城与都会市之间,崇仁坊昼夜喧呼,灯火不绝,大兴城108坊,莫有与之能比者。 崇仁坊有四门,南门以西为礼会院,若有公主、县主出嫁,便在此院成礼。 杨坚为女婿挑选了这么好的地段,显然也是用足了心。 崔澈领着赵文跟随引路之人来到崇文坊,在一处森然气派的府邸前止步。 府邸还未挂上匾额,很显然,这里将是崔澈在京城的住所。 这是一座七进七出的崭新大宅院,足以安顿下崔澈那一大家子。 崔昭容母子与封老夫人正在赶来关西的途中,因封老夫人年纪老迈,经不起路途颠簸,只能走走停停,于是崔澈才带了赵文先行回京。 第96章 名将殒命 崔昭容一行人来到大兴城的时候,崔澈也走完了问礼、下聘的流程,婚期就在三日后的七月十二。 将风尘仆仆的众人安顿以后,崔澈并未留在家中陪伴崔昭容等人,而是去了同在崇仁坊的武阳公府。 武阳郡公李充去年在河北郡、马邑先后击败突厥,今年又献策袭营,并领五千骑大败摄图主力,使突厥死伤无数,声威赫赫,为外族所惮。 这等风光,却也遭了奸佞忌恨,有人向杨坚诬告李充谋反,杨坚大怒,将李充征召还京。 分明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捕风捉影,杨坚却还是愤怒斥责李充,将其闲置在京。 “想不到我这武阳公府第一位访客,居然会是你崔子澄。” 李充看着不请自来的崔澈感慨道。 这两天他算是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去年回京授勋的时候,宾客络绎不绝,朝夕盈门,如今搬进了大兴城,新建的府邸反倒冷落下来。 “新得了两坛葡萄美酒,自然是要寻武阳公一醉方休。” 崔澈笑道,他怀里这两坛酒其实就是顺路经过酒肆时,与沽酒的胡娘买来的。 二人来到花园,在凉亭里对饮,李充并未抱怨杨坚鸟尽弓藏,崔澈也没有出言安慰,两人就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崔澈此行,就是来陪李充喝酒解闷。 而专程特意派人盯着武阳公府的杨坚也很快得知崔澈登门的消息,他还未有言语,便听独孤伽罗笑道: “别人唯恐避之不及,那崔澈却还记得旧相识,倒是个重情义的人。” 独孤伽罗一句话便将此事定了性。 自己丈夫自己清楚,什么李充谋反,纯属子虚乌有。 不过是李充连战连捷,威望太甚,杨坚不愿再将他置于朔州领军,借此机会暂时将他雪藏而已。 假若崔澈真的一箭射死摄图,没有女婿这一层身份,是福是祸还说不一定。 未来女婿重情义,也算不得大错,杨坚本就没有怪罪之意,又有独孤伽罗发话,自然不会再把崔澈召来大兴殿问罪。 武阳公府。 凉亭里散落的酒坛可不只两个,夜色渐深,与李充约定了三日后来喝自己喜酒,崔澈便迈着踉跄的步伐,被等候在府外的赵文扶上了马车。 马车驶向崔澈的武城公府,澈哥儿掀开窗帘,探出脑袋望了一眼送走自己,转身回府的李充,曾经立马沙场,英姿勃发的边防大将,如今却背影落寞,浑然不似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崔澈放下了车厢的窗帘,只留一声叹息。 上柱国、朔州总管、武阳郡公李充仅因莫须有的罪名,便被赋闲在家,这般遭遇,也将崔澈获封柱国的喜悦与自得击得粉碎。 李充到底还是失了约,没有赶上崔澈的喜酒,他在崔澈大婚的前一日忧愤而亡。 武阳公府还未办理丧事,崔澈也不能入府吊唁。 他又去酒肆买了两坛葡萄酒,自个儿坐在家里的凉亭独饮。 俗话说借酒消愁,但心里的愁绪却始终化不开。 李充之死并没有所谓的阴谋论,他少年时情绪激昂,成年后仍然是刚烈的性子,此番平白受了杨坚责骂,也知晓对方是有意为之,为此郁结在心,忧愤暴毙。 崔澈为李充惋惜不已,也许后世之人说起隋朝名将,会提到杨素,会说起张须陀,例如史万岁、韩擒虎、贺若弼等等许多人的名字都会被挂在嘴边。 可若不是细看史书,谁又知道曾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与突厥三战三捷,而最后一战更是以五千精骑,踏破突厥大营,逼得可汗夜遁。 他本应该取得更大的成就,却落得忧愤而亡。 崔澈由此念及自身,在杨坚一朝,凭着女婿的身份,或许不会遭受猜忌。 但杨坚之后呢? 一则李氏当兴,李穆一族百余口无罪被诛,若是再有一句崔氏当兴,是否他崔澈也要带着全家引颈受戮? 杨广可不会为了姻亲关系手下留情,李敏为李穆兄长李贤之孙,不也未曾幸免于难。 甚至就连杨丽华临终托付给杨广照顾的宇文娥英,都被赐死家中。 明月高悬,崔澈喝尽两坛酒,走出凉亭。 在成为杨家女婿的前夜,崔澈注视着满天的璀璨繁星下定决心,且不说掌控自己的命运,至少要拥有保护自己以及亲人的力量。 开皇三年(583年)七月十二日,天还未亮,崔澈所在的武城公府就已经忙作一团。 崔昭容指挥着奴仆们张灯结彩,事事她都要亲自过问,才能放下心来。 今日侄儿大婚,崔昭容唯恐出了乱子,让崔澈被人取笑。 封老夫人也起了个大早,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匆忙往家里的祠堂,对着崔季舒、崔长君等人的牌位念念叨叨。 裴乐在崔澈的卧室鼓着掌,欢呼雀跃道: “义父要成亲了,我有义母喽!” 昨夜吃多了酒,崔澈如今还困得很,赶紧将这小子撵了出去,抓紧时间再补个觉,否则在婚礼上昏昏欲睡才真是闹了笑话。 又小睡了一会,天色微亮,鼓楼的报晓声荡漾开来,崔澈便被崔昭容唤起。 洗漱过后,由妙容为他梳发。 过去几年,这都是妙容的差事,但过了今天,恐怕就得卸下了。 这些时日妙容与穆邪利从尉迟炽繁口中对杨丽华多有了解,知道她是个贤淑的性子,不与人争宠,没有妒忌之心。 而杨丽华为了庶子能与父亲闹翻的事迹,二人也多有耳闻。 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有这么一位嫡母,妙容与穆邪利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在妙容的服侍下,崔澈头顶爵弁,上身穿了一件白绢单衣,外边套了一件黑里带微红的玄色礼服,下裳是纁裳缁袘,脚踏赤色履,本就俊俏的相貌,再这么一打扮,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府里做好了迎亲的准备,崔澈便带着一众穿得喜气洋洋的奴仆、婢女以及乐人们前往乐平公主府。 迎亲的队伍原本是要经过武阳公府,只是那里的奴仆正忙活着悬挂白布,布置灵堂。 崔澈眼看身前身后吹吹打打,喜庆的锣鼓喧嚣,于是领了众人绕道而走。 沿街百姓瞧着马上的崔澈指点议论,男人们自是羡慕嫉妒,而女人们也在争相一睹俊俏小郎。 第97章 结发夫妻 这是崔澈第二次来到乐平公主府,他一进门就被满院子的嫁妆给震撼到了。 ‘这得有多少抬!’ 崔澈暗自咋舌道。 杨坚夫妇尽管平日崇尚俭朴,但长女再嫁,出手还是阔绰得很,光是布绢就赐下万匹。 南宋吕祖谦在《宗法条目》中就有记载:嫁女费用一百贯,娶妇五十贯,嫁资倍于娶费。 虽与隋朝时隔久远,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女子出嫁的嫁妆要高于男丁娶妇的彩礼。 在古代,女方父母一毛不拔,只索要大笔钱财,不出嫁妆的情况也有,但那是让女儿为妾,叫作买妾之资。 正妻则必须带足了嫁妆,风光过门,否则会被夫婿府中之人轻视。 崔澈早就已经送过了聘礼,便是六礼之中的下聘环节,那是他第一次来到乐平公主府,只是杨丽华依礼回避,宇文娥英也没见着。 可就崔澈送的那些娉礼,哪怕是超级加倍也用不着这么多的嫁妆。 然而当一身玄色纯衣纁袡礼服的杨丽华向他款款走来,崔澈便再也挪不开眼睛去分心妻子丰厚的嫁妆。 杨丽华看着崔澈出神的模样,娇羞一笑,又拿团扇遮住了脸。 宇文娥英随同母亲被崔澈接走,手里攥着继父给的迎亲红包,喜庆的日子里,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年幼的她很清楚母亲的心意,虽说心里不愿与人分享,但还是由衷为她感动高兴。 由乐平公主府往礼会院,一抬抬嫁妆目不暇接,让沿途百姓惊叹不已,队伍洋洋洒洒,十里红妆,也算让众人长了见识。 来到礼会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巳时正刻。 稍候了一会,到了时辰,随着一声‘吉时到’的呼喊,崔澈与杨丽华在宇文娥英伴作的花童陪伴下,步入会场。 场中宾客云集,认识的,不认识的,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统统挤在了会礼院,甚至连杨坚夫妇都亲临女儿的婚礼。 赞者宣读诰文,崔澈与杨丽华行沃盥礼,洗净双手,表达郑重之情。 随即便是对席礼,二人相对而坐。 杨坚为他们赐下一碗饭,一碗肉,让崔澈与杨丽华同食,即为同牢礼,表示二人自此同为一家。 又有人呈上合卺酒,所谓卺,便是葫芦制的瓢,崔澈与杨丽华各饮半瓢,又相互交换,饮尽对方瓢中所剩,即为合卺礼,由于葫芦味苦,也寓意着二人将来要同甘共苦。 饮罢合卺酒,崔澈强依礼解下杨丽华发髻上系着的彩带,他高举彩带向亲友们展示,表示这场婚礼得到他们的认可与祝福,这便是解缨礼,也表示杨丽华已被自己迎娶进门。 随后就是结发,崔澈与杨丽华分别割下一小撮头发,用红绳捆绑在一起,便是结发夫妻。 二人互赠玉佩,即为信物,再执手接受亲友祝福,行过执手礼,最后终于来到了三拜之礼,即拜天地、拜父母,以及夫妻对拜。 只不过这拜父母,拜的仅仅是杨坚夫妇。 倒不是崔澈父母早亡,若是娶的寻常女子,他怎么说也要把祖母、姑母请上座位,但哪怕是婚礼,谁又能与杨坚夫妇平起平坐。 听罢杨坚夫妇的叮嘱,随着赞官一声‘礼成。’ 崔澈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走完了全部流程,相比较娶妻,还是纳妾要简单得多。 澈哥儿三个侧室,妙容是自家丫鬟出身,穆邪利也是被他买回府中,尉迟炽繁为杨坚所赐,孤苦伶仃。 当时崔澈也只是叫上几个亲朋好友,关上门小宴一场,哪有这么繁琐。 杨坚夫妇摆驾回宫,崔澈邀了一众亲友宾客过府宴饮,而宇文娥英也被暂时送回了乐平公主府。 武城公府,杨丽华坐在新房内,局促且不安地等待着崔澈。 这不是她头一遭成亲,可说是父亲指婚,但实际是她自己择婿,嫁给了意中人。 听见屋外有了动静,杨丽华赶紧又拿起了团扇遮面。 二人在拜堂后,其实就已经却扇,拿团扇遮面只不过是她下意识的举动。 房门被人推开,正是崔澈踉跄着步伐回来,此时夜色渐浓,宾客们还在前院喧嚣,澈哥儿被灌了不少酒,却不愿再喝,急着回来见自己的新娘。 将碍事的团扇拿开,崔澈捧着杨丽华的鹅蛋脸仔细观赏她秀美的五官,把杨丽华看得满面红霞,娇羞难当,才赞叹道: “我崔澈是修了几辈子的福缘,才能得此娇妻。” 杨丽华忍着羞意,回答道: “能嫁作崔郎之妇,也是妾身心中所愿。” “还叫崔郎呢!” 崔澈笑道。 “夫君...” 杨丽华才改口了称呼,就被崔澈凑近了双唇,将嘴堵住。 她的舌头笨拙地回应着崔澈,放纵他的恣意妄为。 情到浓时,却听屋外裴乐在拍门吵闹: “义父!我要和义父睡!” 原来崔昭容自从知道崔澈即将迎娶杨丽华,担心他耐不住寂寞与妙容、穆邪利、尉迟炽繁同房,就把裴乐塞进了崔澈屋里,让他带着睡。 这么做自然是担心妙容三人先于杨丽华有孕。 崔澈对此深为认同。 就连杨勇这个亲儿子,得了一个庶长子,也惹独孤伽罗不快,更别提自己这个女婿。 没有被迫将三个妾室赶出家门,已经是侥幸,崔澈可不敢试探独孤伽罗的底线。 只是裴乐与义父睡习惯了,哪怕是崔澈大喜的日子,也想凑个热闹。 不等崔澈出门撵人,在屋外哭闹的裴乐已经被崔昭容抱走,但氛围已经被那臭小子给毁了。 将探入杨丽华衣襟的右手抽出,崔澈自己也不知道,分明起初隔着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伸了进去。 气氛略显尴尬,崔澈紧挨着杨丽华坐在床沿,颇有些手足无措。 似乎看出了崔澈的窘迫,杨丽华主动侧转身子,将双唇凑了过去,吻了许久,胭脂早就被崔澈的嘴唇给抹了干净。 唇分时,杨丽华还未喘匀气息,便靠在崔澈胸膛,轻声道: “还望夫君怜惜。” 明明已经是初秋时节,崔澈却感觉浑身燥热难耐。 第99章 放浪形骸 七月初秋,河南各州普降大雨,雨雾不散,未曾停歇。 青州,齐郡,祝阿县。 县民黄阿四顶风冒雨,与乡人们加固黄河堤坝,来回十余趟,他已经分不清背上是汗是雨。 身后就是农田,再过一个月,地里的粟穗就能成熟。 包括黄阿四在内,每一名护堤的农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大水毁了一年的收成。 然而他们的努力在逐渐高升的水位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水漫上来了!” “快走!河堤只怕要垮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众人惊惧不已,黄阿四慌忙随着人流逃离堤坝。 果然,不久后,随着一声巨响,决堤的河水奔涌而出,似有毁天灭地之能势。 耳边充斥着哭喊声,黄阿四脑中一片空白。 黄河泛滥,河南数州遭受水灾,河水淹没田亩、浸死庄稼、冲毁民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请求赈济的奏疏如雪花般飞往大兴城,饥民嗷嗷待哺。 大兴城,大兴宫,大兴殿。 杨坚召来高颎、苏威、杨素、虞庆则四人商议由谁往关东赈济灾民,又该拨付多少粟米。 灾后赈济从来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穷苦百姓平时软弱可欺,但真到了生死边缘,他们从不会被谋逆的刑罚所恐吓,而会用他们自己的方法寻求一条生路。 故而,挑选主持赈灾的人选更是重中之重,若是所任非人,则后果不堪设想。 杨坚原本属意是由民部尚书苏威巡视赈灾,只是心里的想法还未与众人道出,御史大夫杨素便举荐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那人曾数次负责军队后勤供应,从未有过差错,可见其能力。 又有清廉之名,无需担心他中饱私囊,贪墨赈灾钱粮。 最重要的是此人如今正在安享婚后生活,赋闲在家。 杨坚心道,也该是女婿出力的时候了。 武城公府,后院花园。 “夫君,妾身在这儿呢!” 妙容躲在树后冲崔澈喊道。 被蒙住了双眼的崔澈正要去捉人,又听见了身后宇文娥英的声音: “阿爷,快来捉女儿呀!” 宇文娥英已经搬进来了十余天,正如崔澈所说,熟络之后,也开始唤起了‘父亲’、‘阿爷’。 崔澈才转过身来,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原来尉迟炽繁一直躲在他的身后,与他亦步亦趋。 穆邪利捂着嘴笑道: “夫君,方才可是尉迟妹妹在戏弄你。” 崔澈没好气道: “还不都是学的你,今日你们可别被我捉了,否则定要家法伺候。” 杨丽华矜持大妇身份,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玩闹,却也坐在凉亭里忍俊不禁。 莺莺燕燕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崔澈探手摸索着,想要逮着其中一个。 突然,花园里安静下来,崔澈没有细想原因,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扭身,将那人抱住,估摸身高,肯定不是宇文娥英,于是崔澈笑道: “让我捉住了吧,来,让为夫亲一个。” 嘴还没凑上去,眼睛上的丝帕就被人扯了下来,崔澈看清怀中之人模样,吓得魂飞魄散。 “陛陛陛陛下!” 崔澈连忙松开了杨坚,伏地叩拜道: “臣君前失仪,臣死罪!” “好了,莫要再磕了,起来吧。” 杨坚承认自己酸了,他也想找几个美人与自己玩耍,但一想到家中悍妻见到这般模样,便忍不住脊背发寒。 此前杨素举荐由崔澈赈灾,随即得到了高颎、苏威、虞庆则三人的附议,原本是该将崔澈召入宫中,但杨坚还是自己来了崔澈府上,也是顺道见一见女儿。 不曾想,却目睹了崔澈的快乐。 “臣谢陛下宽免!” 崔澈赶紧起身,可不等他放下心来,又听杨坚斥责道: “身为朝廷命官,整日在家嬉戏,成何体统!此番河南数州受灾,便由你东出赈济,若有差池,连带今日君前失仪,两罪并罚!” 崔澈闻言心下一凛,事关重大,他自然不敢疏忽大意: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但请陛下应臣一事。” “何事?” “但有贪墨赈灾钱粮之人,许臣先斩后奏!” 崔澈躬身请道。 “此事朕允了你,但你不可滥杀无辜,若事后查明死者清白,朕必不轻饶!” 杨坚对贪腐的态度无需赘述,而贪墨赈灾钱粮,更是他不能容忍的行为。 平常时候收点贿赂,也就是风纪问题,朝赈灾钱粮伸手,严重的可能激起民变,在对待这种人的问题上,杨坚与崔澈自然是站在同一立场。 “臣谨遵陛下教诲!” 与杨丽华一道送走了杨坚,崔澈转身抱怨道: “至尊登门,你怎地不提醒一句。” “父皇示意我等噤声,妾身又如何能够言语,再说了,谁又能想到夫君如此放浪形骸。” 杨丽华回想起崔澈要拥吻杨坚的一幕,纵使端庄如她,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崔澈怒极,今日要不狠狠责罚她,将来还怎么做这一家之主。 于是将杨丽华拉回了屋里,关上门,以自己即将东出巡视,可能会有百姓诉冤为由,硬要杨丽华与他模拟公堂。 但杨丽华满心疑惑,实在想不通崔澈自编自导的这出奸官欺凌冤妇的戏码,与他要模拟审案,为民做主有什么关系。 一只手捂着被崔澈用手掌拍红的屁股,杨丽华把头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夫君若是将今日之事外泄,妾身就不活了。” 崔澈也知道,这样的闺房情趣,二人独处时,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杨丽华尚且能够配合。 但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以杨丽华的性子,只怕真要寻死觅活。 好不容易安抚了杨丽华,让她把脑袋从被子里拔了出来,崔澈又有了新想法。 屋中只有他们夫妇二人,崔澈也没有了顾忌,他说起了周武帝宇文邕对自己的恩情,然后便吞吞吐吐道: “周室与我有大恩,今后若是你我夫妻独处,不如还是以太后相称。” 杨丽华哪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没错,在与崔澈成亲前,哪怕北周亡了,她也一直以太后自居,但如今已经接受了大隋公主的身份,又怎愿再与崔澈玩耍羞人的游戏。 “太后,你就从了微臣吧。” 第98章 被屏蔽 第100章 98章被屏蔽 要48小时后才能重新申请解禁,好在主要写的是新婚第二天拜谒长辈,不影响后续剧情,我已经重新修改了,后天再次提交解禁申请。 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 第100章 青州总管 第101章 青州总管 大河滔滔,旭日高悬,数十艘载满粟米的官船自弘农郡顺流而下,崔澈站在船头甲板,迎风而立。 两岸粟穗金黄,正值秋收时节,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他们在田间挥洒汗水,举着饱满的粟穗与亲人分享丰收的喜悦。 “这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崔澈回头与裴秀感叹道。 此番奉命巡视赈灾,崔澈需要能够信赖的帮手,于是想到了在家守孝的裴秀。 裴秀知道事关无数灾民的生死,并未推辞。 而崔澈也为他向杨坚请求夺情后,辟为开府长史,辅佐其东出赈济。 裴秀闻言颔首,但开口便大煞风景,他满怀忧虑道: “只是青、齐等州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 “所以你我更要尽心,让这三百万石粟米能够真正落在灾民身上。” 杨坚派遣崔澈主持赈灾,当然不可能让他空手而去,经过与高颎、苏威等人商议,拨付了崔澈三百万石周代陈粮。 虽说是旧米,但有得吃已经不错了,现在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灾民们没有那么娇贵,总好过去啃树皮,吃观音土。 “子澄此行,欲如何作为?” 窦威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应崔澈的请求,杨坚任秘书郎窦威为副使,协助崔澈赈济灾民。 对于这项任命,窦威是一万个不情愿,他是个书痴,只好读书。 由于秘书省主官图书校藏,哪怕秘书郎的任期满了,窦威也不肯调任升迁,一心苦读,钻研学问。 这般不求上进的态度,连他六位兄长,都对这个弟弟轻视得很。 若不是崔澈再三请托,窦威还真不愿意往关东走这一趟。 崔澈找上窦威,也不是要让他替自己办什么事,就是把副使的位置给占了,免得杨坚胡乱指派,真要跟个性格强势的人物搭伙,沿途少不得要明争暗斗。 “到了青州,文蔚自会知晓。” 崔澈故作高深。 ... 青州总管燕荣近来心情很是恶劣,还不都是那群泥腿子给闹的。 自己辛苦治理,使得境内盗贼绝迹,连长安城里的圣人听说青州大治,也是赞赏有加。 如今不过就是一场大水,流离失所,就敢滋生罪恶,必须得在物理层面重拳出击。 燕荣领了随从巡视,听说总管出府,原本因大量涌入灾民而拥挤不堪的街道,居然空无一人。 好一条净街虎。 经过一处荆棘,看见荆条上带了几根刺,燕荣两眼放光,这不正好用来惩治罪恶么,现成的刑具。 “替我将那荆条取来。” 燕荣指着荆条吩咐道。 被指派的人两股战战将藤条呈上。 燕荣拿在手里,随意甩了甩,破空声听在一众随从耳里,都不约而同的心中直哆嗦。 “还是得找个人试一试。” 燕荣嘀咕道,说着他在随从之间随意指了一人。 “就由你来试试这根藤条。” 其余人无不暗自庆幸躲过一劫,被指那人两腿发软,他求饶道: “小人并没有犯错,还请家主莫要责罚。” 燕荣笑道: “你今日且受着,将来犯了错,我再放过伱!” 说罢,命其余随从将那人按在地上,燕荣扬起手中带刺的藤条狠狠抽下,听着随从的惨叫,燕荣心中感觉到一阵快意,一连抽了十余下,打得那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才算过足了瘾。 将藤条随手扔给一名随从,燕荣开始思量起今日该去睡哪家的女子。 有随从提议道: “家主,东阳县令之女昨日前来探视,如今还滞留在城中,小人听说她容貌姣好,不如今日就在东阳县令府上歇息。” 燕荣立即有了兴趣,他这人向来公平公正,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他要欺辱,官吏女眷也不会放过。 别看燕荣用藤条打随从打得厉害,打起官吏来也不手软。 凡是来青州任职的官员,总会被燕荣仔细审问,也别管有没有问出什么结果,必须要打得皮开肉烂,见到骨头,才能放对方履职。 对待官吏尚且如此,平民百姓更不用说,否则灾前的青州治安为什么这么好,盗贼绝迹说得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当然,燕荣例外,其余地方外出公干的官吏,宁愿绕道走,也不敢途经东阳城,那些个盗贼又哪敢在青州讨生活。 真犯了罪,落在燕荣手里,也别管罪行轻重,在《开皇律》里又该怎样惩治,他燕荣自有一套标准,不把人折磨致死,决不罢休。 原时空中,燕荣调任幽州总管,杨坚命元弘嗣为幽州长史。 这元弘嗣也是个酷吏,残暴比起燕荣可以说是不遑多让,但他只是喜好折磨囚犯,比如拿醋灌入对方鼻中,或者摧残对方下身,哪跟燕荣一般,对官吏百姓一视同仁。 元弘嗣可不敢跟燕荣搭伙,死活不肯赴任。 还是杨坚亲自给燕荣下诏,元弘嗣如果犯下鞭打十下以上的罪过,都需要奏报自己,元弘嗣这才提心吊胆去了幽州。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杨坚不是说打十鞭以上,就得上奏么,于是燕荣每次只打元弘嗣九鞭,天天都打,隔三差五的一天还要打好几次。 堂堂幽州总管府长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元弘嗣居然就这么被足足打了一年。 可见虽然同是酷吏,但有的人更为酷烈,也更为猖狂。 燕荣打的哪是元弘嗣的屁股,分明是在抽杨坚的脸,而且一抽就是一年。 ... 崔澈对燕荣了解不深,他又不是历史专业,精研隋史,哪能是个人都认识。 但也听说过对方的凶名,毕竟青州与河北只是一河之隔,承载一房兴盛重任的崔澈从未与博陵第三房断绝过联络。 出发前,崔澈在征得杨坚同意后,派人驾轻舟东出,往博陵传信张武,命他率领三千部曲南下,在青州州境等待自己。 搭棚施粥,维持秩序这些都需要人手,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护卫自己安全。 突厥退兵以后,聚集在朔州的各地府兵陆续被遣散,张武领着三千人也早就回了博陵。 98章申请解封没通过,修改了要明天才能重新申请,但还好写的是婚后见长辈,不影响后续剧情。 第101章 精骑迎主 第102章 精骑迎主 青州西侧州境,张武领了三千骑等候在渡口,时刻眺望来往船只。 此前白道一战,十余万突厥士兵慌不择路,狼狈奔逃,大部分人顾不得战马,因而隋军缴获的牲畜里,并不只是牛羊,也有大量马匹。 在河北道尚书令杨广与兵部尚书李雄的关照下,崔澈麾下这三千部曲居然做到了一人双马。 虽说只是一匹战马与一匹代步驽马的搭配,但也算是有模有样的骑兵部队了。 当然了,部分人的骑术还得加紧练习,这一次星夜兼程南下,就有几个倒霉蛋从颠簸的马背上摔落,但好在都只是皮外伤,并不影响赶路,这才没有耽搁行程。 “官船来了!” 无需他人提醒,张武也隐约望见了顺流而下的官船。 再往前就是决堤的祝阿县,堤坝已经在齐郡郡守与祝阿县令的主持下,完成了修补工作,只是崔澈依然决定在州境渡口下船,与张武汇合。 没有这三千骑护着,崔澈哪敢踏足青州。 燕荣那家伙属疯狗的,逮谁咬谁。 偏偏杨坚不知道青州的实际情况,前些时日居然还因为青州境内良好的治安,把他立为官员榜样,号召众人向燕荣学习。 隋朝,至少在隋文帝时期,中央对于地方的监管确实不到位。 元弘嗣被燕荣鞭打了一年,若不是燕荣又捉了元弘嗣下狱,不给食物,打算活活饿死他,逼得元弘嗣的妻子上京告御状,才让杨坚知道元弘嗣过去一年的凄惨遭遇。 张武望见崔澈的时候,崔澈也在注视着渡口威风凛凛的三千骑兵,人靠衣装马靠鞍,甭管实际是个什么水平,旁人第一眼,便以为是三千黑甲精骑。 至少看上去想那么回事。 “有如此精兵,便也不惧那燕荣欺凌。” 窦威松了口气道。 这位书痴两耳不闻窗外事,本不知道燕荣的威名,但有崔澈与裴秀两个热心人士替他科普,使得窦威一路上提心吊胆,唯恐自己遭了燕荣的鞭挞。 崔澈打趣道: “我何时说了要与文蔚同行,正想要你替我坐镇东阳,看住燕荣,我在前方赈济,也能后顾无忧。” 窦威脸色一变,他指着滚滚黄河,决然道: “你若这般安排,我现在就跳船游回关西。” 说罢,二人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一旁的裴秀插话道: “阿澈,你打算如何应对那燕荣?” 哪怕崔澈已经有了表字,但裴秀还是习惯性地称呼阿澈,叫了十几年,哪能轻易改得了口,也不愿改口。 崔澈冷哼道: “此行赈济灾民,防止疾疫才是重中之重,假使燕荣愿意与我通力合作,自是相安无事,他若敢欺我年少,我自当为青州百姓除了这一祸害!” 窦威闻言惊呼道: “莫非伱要使先斩后奏之权!” 崔澈白他一眼,心道:这书痴莫非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杨坚给自己先斩后奏之权,是让他杀些贪污赈灾款的卑官小吏立威,而不是朝燕荣这样的封疆大吏动刀子。 “自然是要公诸其罪,禀明至尊,请圣人降旨惩治。” 东阳城,青州总管府。 燕荣打了一个喷嚏,跪在地上的随从王喜也跟着打颤。 “家主,小人上次并未犯错,却受了鞭打,你说是记在账上,等下次小人犯了错,两相抵消,今日还请家主饶过小人。” 王喜胆战心惊道。 他前些时日被带刺的藤条打得血肉模糊,好不容易屁股上的伤结了疤,不曾想今日却犯了错,失手打碎了府里一个茶杯。 “还敢与我斤斤计较!” 燕荣怒极,一脚将王喜踹翻,冷哼道: “你无罪,我尚且要打你,如今你犯了错,我岂不是更应该狠狠责罚!来人!拿藤条来,挑根刺多的!” 王喜闻言,如丧考妣。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这当随从的,也怕跟错了主子。 给燕荣取藤条那人再是同情王喜,也依照吩咐,取了一根满是尖刺的藤条。 跟了燕荣这样的主子,人人自危,谁不是小心奉承,唯恐惹了燕荣不快。 前些时日,只是为了试试藤条的威力,就能把王喜打得皮开肉绽,惹了他不快,后果可想而知。 王喜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后整个人完全没了声响。 “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燕荣吩咐道,他对鞭尸可没有兴趣。 折磨人是一个互动的过程,自己使了力,对方就得有反馈,反馈的声响越大,燕荣就越是兴奋,下手也越重,对方吃痛,叫喊声也就更大。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有随从探了王喜的鼻息,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 “还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燕荣不悦道: “拿水将他泼醒,今日还未尽兴,怎能草草了事。” 燕荣平时鞭打随从,动辄就是上千下,今日才打了一百多鞭,哪够他畅意胸怀。 一桶凉水当头浇下,王喜悠悠醒转,眼看燕荣还要继续,王喜肝胆俱丧。 要搁在平日,他也能挺过一千多下,但凡是燕荣手下的随从,哪个不是铜皮铁骨,大家都是这样被打出来的。 但他旧伤还没好全,燕荣又拿满是荆棘的藤条当刑具,这要真打满一千鞭,只怕这条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王喜涕流横流,苦苦哀求道: “家主,小人旧伤未愈,真的吃不住了,你若将小人打死了,岂不是少了一个出气的奴仆,不如留了小人性命,今后再为家主试验刑具。” 燕荣一回事,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可剩下那九百多鞭总得有个着落,他将目光移向其余随从。 有机灵之人赶紧祸水东引: “家主,依小人之见,不如出府游玩,小人听说齐郡赵长史新纳了一房小妾,此前家主往赵长史府上住了一宿,事后不是还称赞过其夫人么,今日便让赵长史的妻妾一同侍奉家主,岂不美哉!” “哦!那姓赵的悄悄纳了妾?直娘贼!居然没请我吃喜酒,走走走!随我去看一看他那新妾模样。” 燕荣立即来了兴致,顾不得责罚随从,便要去赵长史家中。 至于剩下的九百鞭子也没忘,等会就让那赵长史受了,谁让他纳了妾,也不主动告诉自己。 这分明是不把燕某人当兄弟,必须得出重拳! 第102章 县令百吉 第103章 县令百吉 燕荣在赵长史府上畅快了胸怀,回到总管府,便等着崔澈来东阳城。 当朝驸马又如何,河南慰抚大使又如何,到了青州的地界,不来与他燕荣打声招呼,那就是不把燕某人当兄弟。 也是要出重拳招呼。 派去打探崔澈行程的随从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不等他开口,燕荣就抬着下巴,用鼻孔朝人,得意道: “可是崔大使到了府外候见。” 随从硬着头皮回答道: “家主,那崔大使没来东阳,他带人径直去了祝阿县。” 砰!一声巨响,燕荣狠狠拍在长案上,他怒喝道: “大胆!那姓崔的黄毛小儿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来人!给我取藤条来!” 有随从赶紧奉上一根藤条,这次由于燕荣没有强调要挑刺多的,随从们特意找了一根光秃秃的,毕竟众人都不知道这根藤条究竟会花落谁家。 只见燕荣接过藤条,卯足了劲狠狠抽在报信之人身上,打得对方哭爹喊娘,叩首求饶,却仍不罢休。 燕荣似乎将这随从当做了崔澈,打足了一千下尤不解恨,继续接着抽,期间随从几度昏死,下身失禁,又被冷水泼醒,居然硬生生给人活活打死了。 观刑的随从们无不打着哆嗦,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杨坚又哪有燕总管暴虐。 浓郁的屎尿味让燕荣不由捂住了鼻: “快些拖出去,把地给洗干净,直娘贼,真他娘的晦气!” ... 祝阿县,相传为大禹治水功成之地,后世黄河数次易道,祝阿县址位于黄河以北,与济南隔河相望。 但如今的祝阿县却地处黄河以南,归属青州齐郡管辖。 此番殃及青、胶、光、莒等数州的水灾,便是从祝阿县境内决口,故而祝阿县也是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 决堤的缺口早已经修补,但造成的损失却难以弥补,无数民宅被冲毁倒是小事,关键在于辛苦一年的收成没了,百姓没了口粮,更没了来年春耕的种子,这才是要命的问题。 崔澈抵达祝阿县境内,那一车车粟米就犹如夜里散发刺眼光芒的财宝,要不是有三千看上去威武雄壮的精骑护卫,只怕早就引发了灾民哄抢。 “大家不要心急,都随崔大使往县城去,崔大使受任为河南慰抚大使,就是来为大家放粮施粥的!” 张武领着数十骑打马来回奔波,大声呼喊。 灾民闻言,无不振臂高呼,奔走相告,大家扶老携幼,跟着队伍往祝阿县城行去。 祝阿县令接到崔澈的知会,已经提前在城外搭造了高台,这县令姓黄,是个惯会逢迎奉承的人物,他放着公务不理,带了县衙全部的胥吏差役,往城外二十里相迎。 远远瞧见黑压压望不见尾的人群,黄县令惊恐不已,还以为是生了民乱,正要逃,却被县里主薄给拽住了衣袖。 “大人!是崔大使!” 黄县令一看,果然是抚慰大使的出行倚仗,赶紧挺了圆鼓鼓的肚皮上前迎接。 “下官祝阿县令黄百吉,拜见崔大使。” 崔澈翻身下马,将黄县令扶起,打趣道: “百吉兄这名字倒是喜庆。” 要是别人说这话,黄百吉自然觉得冒犯,可当面的是长公主驸马,天子潜邸之臣,曾殴打晋王,又与之结为挚友的博陵第三房领袖人物,巴结还来不及,又怎敢与他摆脸色。 黄百吉赔笑道: “能得大使称赞,也不枉家父为下官取了这个名字。” 崔澈闻言大感惊诧,瞧着眼前这张笑脸,他一时分不清这黄百吉究竟是一县父母,还是崔府家奴。 黄百吉:呵!给大人当家奴,也不妨碍做这父母官。 崔澈又为黄百吉介绍了窦威、裴秀,这才与他携手去了城外高台。 高台下挤满了人,不只是跟随崔澈而来的城外流民,就连城中百姓也都被黄百吉召集过来,停候崔大使的指示。 崔澈与窦威、裴秀、黄百吉三人一同走上了高台,他出列仔细瞧着台下芸芸众生面黄肌瘦的模样,清了清喉咙,大声喊道: “我崔澈,承蒙圣人信重,不以年幼,任为河南慰抚大使,今日见民生多艰,更感责任重大。 “今日此来,只为做三件事! “赈灾! “防疫! “杀人!” 张武及麾下骑士将崔澈所言传扬开来,祝阿百姓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黄百吉见台下吵闹得很,唯恐惹崔澈不快,怒喝道: “肃静!都好好听着崔大使的训示!” 别看黄百吉在崔澈面前卑躬屈膝,以奴颜事人,但在泥腿子面前,自有其威严姿态。 眼见台下安静下来,崔澈朝黄百吉赞赏的点了点头,又朝台下喊道: “赵文何在!” “家主!我在这!” 人群中传来一声应答,崔澈大婚之后,府中奴仆已经不再称呼小郎君,而改称家主。 黄百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钻出了人群,他称呼崔澈为家主,自然是崔府奴仆,却又是做灾民打扮。 崔澈沉声道: “这些时日你深入灾民之中,与他们同吃同住,可曾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原来崔澈驾驶轻舟先行一步的,除了给张武报信之人外,还有提前走访调查的一众奴仆,赵文就是其中主事之人。 “家主,这些时日仆亲眼看见满车的粟米运出府库,但施粥的铁锅里却清可见底,定是有人从中贪墨!” 此话一出,台下群情激奋,而台上的黄百吉冷汗直冒。 崔澈可不管黄百吉是个什么心境,他大声呼喝道: “陛下许我先斩后奏之权,今日我当替天行道,张武!速将祝阿县衙胥吏差役尽数控制,派人查抄他们的家宅,若有贪墨赈灾钱粮者,我必悬其头于城头,以警示世人!” “崔大使...” 黄百吉才开口却被崔澈抬手止住。 “百吉兄无需多言,澈心意已决。” 黄百吉看着一队五百人的骑兵冲入县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他手下那些个胥吏衙役们更是不堪,有好几个甚至两腿发软,瘫在了地上,其中就包括了先前的主薄。 傍晚、晚上还有。 第103章 处刑立威 第104章 处刑立威 “启禀大使!祝阿县典史张泽家中藏有官粟十二石!并非其俸禄所得!” 一名骑卒从城内打马而来,大喊道。 崔澈瞥了一眼抖似筛糠的张典史,淡淡道: “杀!” 张泽连站都都站不稳了,他瘫在地上哭求道: “大使饶命!下吏愿加倍退还,求大使饶了下吏。” 但崔澈充耳不闻,张泽被两名骑卒如同拖拽死狗一般,带到了高台前沿,骑卒王庆扬起了手中的钢刀,朝着张泽脖颈斩落。 “啊!” 张泽吃痛,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随侍在崔澈身边的张武狠狠瞪了一眼王庆。 王庆吐了吐舌头,心道,是这刀太钝。 原来那一刀并未直接斩下张泽的脑袋,而是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再忍一忍,我给你个痛快。” 说罢,王庆拔出钢刀,张泽又是一声惨叫,但当王庆再次冲着张泽脖子上血肉模糊的缺口斩下时,张泽终于没有了声响。 一颗头颅滚下高台,台下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他们捡起张泽的头颅,当作绣球抛了起来。 被看押在一旁的县衙差役胥吏们见了张泽的惨状,无不惊恐,黄百吉更是面色惨败,十二石粟米就得砍头,那自己岂不是得被碎尸万段! 黄百吉有心反抗,可崔澈带了三千骑卒压阵,又掌握大义,自己的人又全被制住了,而那个名叫张武的雄壮汉子也有意无意的站在他与崔澈之间,挎刀侍卫,摆明了就是放着自己暴起伤人。 “启禀大使!祝阿县巡检李放贪污赈灾粮十四石,罪证确凿!” 又有骑卒打马来报。 “杀!” 崔澈冷冰冰的一个字,便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不带一丝犹豫。 他本就是一个果决的性子,否则当年也不会执意要斩草除根,杀了崔路全家。 “崔澈!你刚愎滥杀,也不会有好下场!我李放在黄泉路上等着伱!” 李放自知不能幸免,挣扎着身子嗷嗷叫唤,还要继续大骂崔澈,却被骑卒张恒卸了下巴。 将李放拖至高台前沿,张恒对王庆轻声道: “让他多疼一会。” 王庆回他一记白眼: “还用你教,居然敢对家主恶语相向,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李放听了二人对话,怒目圆睁,可被卸了下巴,说话也含糊不清,谁也不知道他在啊啊些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王庆足足朝李放的脖子上砍了七刀,居然还有一块皮肉连着脑袋,让他的头颅垂在胸前。 直到第八刀斩断了那块皮肉,李放的脑袋才滚落下去。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他们才不管李放死状有多恐怖,再痛还能够痛过易子相食? 气氛正高涨的时候,一名骑卒一脸尴尬的跑上了台,低声通禀道: “家主,那姓王的主薄被吓死了。” 崔澈不以为意道: “无妨,等查清了他的罪证,再带上来砍一次头。” 竖着耳朵偷听的黄百吉心里一咯噔,带着哭腔哀求道: “崔大使,不能再杀了,再杀下去,衙门里面就没有人办事了。” 崔澈看向台下欢呼的灾民们,笑道: “他们难道不是人么,总能找出几个认字的。” 黄百吉闻言,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他现在只求能有个痛快,一刀了事,别像李放一般也不知是被砍死,还是痛死。 不断有骑卒从城中打马而回一名名胥吏、差役被推上高台斩首,台下的欢呼声经久不衰。 当早已被吓死的王主薄被王庆一刀枭首,整个祝阿县衙,居然只剩了心如死灰的黄百吉一人。 不久,又有骑卒打马而来,但他没有高声宣扬,而是快步登上高台,与崔澈附耳密语。 黄百吉望见崔澈看向自己,以为死期将至,却不料崔澈弃他不顾,转而上前几步,走到高台前沿,踏着斑斑血迹,呐喊道: “黄明府被群小蒙蔽,方有今日之事,所幸贪墨之人皆以伏法。 “稍后,黄明府将重组县衙,在尔等之中挑选人手,于城外再设粥场,赈济百姓。 “欲往县衙谋职之人都给我记住了,谁让祝阿百姓吃不饱肚子,我崔澈便要砍他的脑袋!” 此话一出,不只是台下百姓欢呼雀跃,就连黄百吉都觉得崔澈浑身散发着圣光。 自己屁股干不干净,黄百吉一清二楚,他可不认为是崔澈不敢杀自己。 虽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将自己摘出去,但能够保全性命,还管什么缘由。 实际上崔澈也是万不得已,他在祝阿县待不长,杀了黄百吉,谁来代替,暂领一县事务。 崔澈手头实在缺人,如今这么多州县受灾,焉知后边还有没有赵百吉、李百吉,真要全杀了,崔澈一时半会真找不到那么多人来填坑。 这黄百吉,崔澈多少有些了解,毕竟赵文提前与崔澈碰过头。 有能力,没骨气,贪得厉害。 今日杀鸡儆猴,自己稍后再敲打一番,黄百吉以后如何,暂且不敢说,但至少短期内是没有胆量再伸手了。 黄百吉劫后余生,他如崔澈所说,在灾民中重新挑选了识字之人为胥吏差役,安排他们搭设粥场后,赶忙回了县城,崔澈正在县衙的官舍等着他。 “黄明府倒是好手段,崔某当初在晋王府中任职长史,年俸也不过960石,不曾想黄明府一年的收入,竟是崔某两年辛苦所得。” 崔澈翻阅着一本账簿,啧啧称奇道。 黄百吉的额头满是汗水,崔澈手中拿的,正是他记录每一笔收入的账簿。 把柄握在别人手上,对方又有生杀大权,黄百吉强忍心痛,赔笑道: “下官愿将家中积蓄,尽数献与大使。” 崔澈却摇头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等不义之财,崔某可没兴趣,黄明府若是有心,不如就将府上的粟米尽数捐献出来,以赈济祝阿百姓。” 黄百吉闻言心中一松,还好只是粟米,其余浮财还给他留着,于是赶紧应了下来,唯恐崔澈反悔: “自该如此!自该如此!下官明日,不!现在就派人将家中粟米尽数运往粥场。” 崔澈见他如此上道,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朝屋外喊道: “赵文!” 赵文应声端了一个火盆进门,就在黄百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崔澈将手中账簿扔进了火盆之中。 晚上还有。 明府在汉代指太守,在唐代指县令,考虑到隋唐一脉相承,所以在文中以明府称县令。 第104章 取而代之 第105章 取而代之 黑烟滚滚,黄百吉惊讶地看着账簿被付之一炬,他还以为崔澈会凭着这份罪证,在今后控制、要挟自己。 就在黄百吉为此错愕的时候,崔澈微笑道: “人生在世,难免行差踏错,黄明府平日受群小环伺,听他们阿谀谄媚,这才误入歧途。 “如今能够幡然悔悟,捐献家中余粮,实为可贵,澈又何吝于为黄明府免除后顾之忧。” 黄百吉见崔澈三言两语就将过错全推到了死人身上,激动的伏地拜道: “百吉糊涂,误听小人唆使,以致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今日听大使点醒,如拨云见雾,令百吉茅塞顿开。 “明公若不弃,百吉愿为门下犬马,诚心侍奉。” 被人称呼为明公,崔澈心底多少有些暗爽,他连忙起身,一把将黄百吉扶起: “黄明府为百里之侯,一县父母,澈又岂能以犬马视之,若黄明府愿与崔某同心并力,共济百姓,澈自当以上宾相待。” 黄百吉一脸受教的模样,义正言辞道: “明公教诲,百吉又怎敢忘怀,我食民脂民膏,自当为民解忧,否则与犬彘何异!” 崔澈闻言,大笑道: “好!黄明府能有此志,亦是治下百姓之福!” 将黄百吉收至麾下,崔澈这才离开县衙,城外已经搭建好了军营,一回营,裴秀就气冲冲地寻了过来: “阿澈!除恶务尽,你今日为何独独留下黄百吉的性命!” “入帐再说,赵文,你看好了周围,不许外人靠近!” “诺!” “现在可以说了吧。” 才进营帐,裴秀便催促道。 崔澈清楚裴秀因为童年时的遭遇,对于贫苦百姓有着一份同理心。 也正是崔澈在县城的时候,裴秀听说了一些人间疾苦,这才不忿于他为何放过黄百吉。 “杀一个黄百吉固然容易,可继任之人就一定能够善待百姓?” “你这是诡辩!” “且听我把话说完!” “伱说就是。” 裴秀扁着嘴,分明自己才是表兄,但自打回了中原,就与崔澈换了弟位。 崔澈耐心解释道: “我之所以留下黄百吉,便是要将他收服,为我所用,助我赈灾救民。” 裴秀闻言大急,苦劝道: “此人无德,阿澈你又何必与他扯上干系。” “鸡鸣狗盗之辈,亦能助孟尝君脱困于秦,黄百吉虽无德,但有才,你莫要看他大腹便便,却是个聪明人,自会用心慰抚灾民。” 崔澈信誓旦旦,却依旧不能让裴秀放下心来,他追问道: “若是黄百吉恶习不改,贪墨灾粮,又该如何?” 崔澈双眸闪过一丝寒光: “我自会清理门户,借他头颅一用,以平民愤!” 裴秀闻言长叹道: “阿澈,你自小多智,所谋之深远,不是我能猜度。 “但我也知道你留下黄百吉性命,并不只是为了赈济灾民。 “你无需与我再作解释,只希望你能时时叩问本心,莫要被权欲迷了眼,行结党营私,宽纵罪恶之事。” 说罢,裴秀正要离去,却被崔澈拽住衣袖。 “怎地!在你裴韶才眼里,我崔澈便是这般人物。” 裴秀言语激动道: “否则你又怎会与黄百吉为伍,将他收至门下!是不是还要许他一个前程,你可知道他犯下多少罪孽!” “黄百吉之罪,何如燕荣?” 裴秀惊疑道: “你说什么!” 崔澈面色平静,他重复道: “我是问,黄百吉之罪孽,比之燕荣又如何。” “自是不及燕荣万一。” 裴秀不假思索道。 崔澈神情郑重: “我此来,除赈灾、防疫、杀人以外,第四件事便是要为青、胶、光、莒四州百姓除了这一大害!” 青州总管府下辖青、胶、光、莒四州,燕荣本人也按照惯例,身兼总管府所在州的刺史一职,即青州刺史。 裴秀脑子不如崔澈灵光,却也不是痴愚之辈,他立马察觉了崔澈的意图,自己这表弟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阿澈,你莫非是想...” 崔澈颔首道: “不错!青州总管,彼可取而代之!” 裴秀还是不解: “可这与你放过黄百吉又有什么关系?” “易求无价之宝,难得可用之人,黄百吉再不济,也能主百里之地,日后就任青州总管,他若多行不义,我自当严惩,若能改过自新,便是我治理青州的助力。” 崔澈言语间已经将自己当作了青州总管。 裴秀并不怀疑崔澈能否扳倒燕荣,以及事后是否能够如愿顶替对方,坐上青州总管之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表弟的能力。 “当日我问你打算如何应对燕荣,你为何骗我?” 裴秀不满道。 “那时文蔚就在身旁,这些话又岂能说与你我之外第三人,况且我若真有心与燕荣虚与委蛇,便不会直奔祝阿救济,而是应该先往东阳拜谒。” 崔澈笑道。 自从得知自己受任河南慰抚大使,将要前往青州等地赈济灾民,崔澈就已经把目光瞄上了青州总管之位。 这些年来,他四处奔走,如无根浮萍,也是时候该寻一块根据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当然,如今能有资格谋求总管之任,也多亏了前些年的辛苦奔波。 “阿澈,只要能为青州百姓除此大害,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崔澈也不跟裴秀客套,他当即接话道: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表兄亲自走一趟,只是与燕荣无关,还请表兄渡过济水,往历城县(今山东济南)为我征辟一人。” 裴秀打趣道: “现在倒是喊起了表兄,先前不是还在唤我裴韶才么。” 崔澈辩驳道: “那是你冤枉我要与人结党营私,宽纵罪恶在先。” “好罢,是我有错在先,此番你要征辟的是哪位贤士?” 裴秀好奇道。 崔澈道出那人身份: “前齐咸阳王幕府录事参军,秦爱,秦季养。” 裴秀闻言,犯难道: “我听闻那秦爱自前齐灭亡,便告归乡里,只怕轻易请不动他。” 崔澈却满不在乎: “我予你三百骑,就算是绑,也得给我将他一家大小全给绑来,包括他那独子,秦琼。” 今天没了,以后每天应该是三更。明府在汉代指太守,在唐代指县令,考虑到隋唐一脉相承,所以在文中以明府称县令。 感谢书友、petrie、大鹏展翅留、大周蔡夫人、来去从容、愿我的荣耀永不退场、书友、唐风陌刀、武不善作两不全、书友、风叶遥的打赏。 第105章 少年秦琼 第106章 少年秦琼 祝阿县与历城县毗邻,隔济水故道相望,因历城县位于济水以南,这便是济南一名的由来。 裴秀领了三百骑打马疾驰,当天就抵达了历城县。 齐郡秦氏世居历城,是当地望族,裴秀很轻易就找到了秦爱府上。 “这位先生还请回去吧,我家主人屡蒙辟引,皆无所就,不愿再被庶务扰了清净。” 进门通禀的管事匆匆跑了回来,代主回绝道。 裴秀凝眉道: “你可与秦公说清楚了,是河南慰抚大使崔使君邀他入幕,以司马相授,协助赈灾救民?” “仆不敢隐瞒,我家主人心意已决,还望先生见谅。” 看在裴秀身后三百披甲精骑的份上,管事态度倒是恭敬得很。 见那秦爱给脸不要脸,随从而来的骑卒王庆叫唤道: “裴长史,莫要与他们多说,咱们打进府去,将那姓秦的老儿给绑去祝阿!”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十一岁的少年郎挺了一杆比他身高长了许多的马槊出门,他大喝道: “看谁敢犯我家宅,扰我父亲安宁!” 府中陆续涌出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家仆,与三百黑甲骑士对峙,奴仆双手微微颤抖,显然是硬着头皮跟随府里的小郎君冲了出来,而少年却无所畏惧。 裴秀坐在马上,弯腰俯身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郎。 只见他年纪虽小,却目有精光,握槊的手掌满是老茧,可见与崔澈在武艺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态度是两个极端。 裴秀心知这少年就是秦爱独子秦琼,又想起崔澈的嘱托,就算是绑也得绑了秦爱一家见他,其中还特别交待,莫要放跑了这秦琼。 眼见秦爱不愿应征,裴秀直起身子,举了右手,身后三百骑一齐取了骑枪,做战斗准备。 秦琼凛然无惧,反倒他的眼神让裴秀觉得这少年跃跃欲试,想会一会自己身后三百黑甲骑士。 “住手!” 府内传来一声高呼,秦琼闻声,才不甘地收了马槊,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家仆各自长舒一口气。 裴秀眼看正主要出门见客了,也命身后三百骑士收起了骑枪,自己也随即翻身下马。 一名年近四旬,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走出了秦府大门,正是秦琼之父秦爱。 秦爱与裴秀见了一礼,长叹道: “爱既以告归乡里,静居衡巷,裴长史何故苦苦相逼。” 裴秀闻言,正色道: “非我逼迫,如今青州灾民流散,饿殍遍地,崔使君有拯救黎庶之心,却苦于帐下乏人。 “此来青州,听得秦公贤名,这才遣秀相招。 “若非灾情紧急,片刻离不得身,崔使君必是要亲自登门相请,才能聊表心意。” 秦爱问道: “若秦某坚持本心,不愿出仕,裴长史又待如何?” 裴秀回身看了一眼身后三百黑甲骑士,笑道: “秦公为一己之私,不顾青州百姓生死,我又何必再以礼相待。” 一旁的秦琼闻言,喝道: “你莫要拿大义压人,也休想以言语恐吓,若想逼迫家父,先问过我秦琼手中长槊!” 在小说话本中,秦琼最为知名的武器是家传双锏,但实际上,有志从军的士族子弟自幼都是在习练马槊,学的就是马上功夫。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崔澈麾下骑卒之所以多使骑枪,主要也是大部分人舞不动马槊。 “琼儿,住口!” 秦爱转头喝斥道。 随即又看向裴秀: “依裴长史之意,秦某若不往祝阿走一趟,今日府上就要遭受兵灾?” 裴秀摇头道: “不敢,但我家使君诚心相邀,秦公执意拒人千里之外,裴某也只能先将秦公请去祝阿,再请崔使君定夺。” 裴秀将‘请’字吐得很重,秦爱当然也清楚所谓的‘请’,究竟是怎样个请法,崔澈派了三百骑卒随行,总不仅仅是为了给裴秀充当护卫。 “也罢!秦某就随裴长史往祝阿一行,助崔使君赈灾救民。” 秦爱终于松了口,他转身朝秦琼吩咐道: “琼儿,你好生看护家门,照顾母亲...” “且慢!” 秦爱话未说完,便被裴秀出声打断: “未免秦公思念家人,不如带了妻儿同行,崔使君必会妥善安置。” 秦爱愤怒道: “秦某既然应征,自会尽心辅佐,裴长史为何相疑!” “秦公误会了,请秦公家眷随行,并非为质,实是使君爱护秦公,不忍秦公与妻儿分离,秦公但请放心,到了祝阿,绝不会有人限制秦公一家自由。” 裴秀赶紧解释道,实际上他也不清楚崔澈为何执意要将秦爱的家眷一道带上,莫非是看上了秦夫人? 可秦爱如今三十八岁,他那夫人定然年轻不到哪去,况且表弟又没来过历城,秦爱之妻又名声不显,怎么想都不可能。 秦爱见裴秀态度坚决,看着他身后的三百骑士,只得暗自叹息一声,吩咐道: “琼儿,去让伱母亲收拾行囊。” 祝阿城外大营。 夜色已深,帅帐内,崔澈光着脚坐在主位,桌上摆了饭食,但他却不肯动筷。 赵文急匆匆跑了进来: “家主,裴长史带了秦爱一家回来了。” 崔澈闻言,赶紧端起碗,扒拉了几口饭菜,随即吐在桌上。 又特意光着脚丫子,也不穿鞋,就跑去了帐外。 迎面望见与裴秀同行的中年男子,崔澈爽朗笑道: “崔某可算是盼来了秦公!” 只是和熙的笑容下,却是在心底吐槽:我让赵文在帐外放些小石子,他怎么专挑些尖的! 秦爱看着光脚出迎的崔澈被硌得表情抽搐,虽然知道这少年故意为之,却也大受感动,只是被人强逼着离家,心里怨气未消,冷哼道: “崔使君派遣大军相邀,秦某若不来,只恐都要让人拆了家门。” 崔澈闻言变色,他大怒道: “裴韶才!我就是看你是个读书人,平素又守礼,这才让你去的历城,以为你会以情动人,你怎敢逼迫秦公!今日你冒犯了秦公,我又岂能宽恕!左右!给我将裴秀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裴秀哑口无言,心道:崔子澄,你做个人吧。 秦爱看着崔澈发难,好不容易把‘戏过了’三个字咽了回去,也开口为裴秀求情。 秦琼史书上没有记载生年,索性按照《说唐传》来,577年北周灭齐,秦琼时年五岁,倒推,也就是生于公元573年。 当然,这肯定不是准确年纪,《说唐传》只是一部小说,书里开头就是577年杨忠为行军元帅,领六十万大军灭齐,但历史上杨忠死于568年。 秦琼之父叫秦爱,也不是秦彝。 第106章 相互攻讦 第107章 相互攻讦 “今日是秦公为你求情,我才破例宽恕,再有下次,崔某绝不姑息!” 有秦爱替裴秀求情,崔澈骑驴下坡,但面上还是义正言辞的厉声训斥。 裴秀心道,要不是亲表弟,自己早就挂印而去,哪怕赋闲在家,也好过受这鸟气。 当然,崔澈也就仗着与裴秀的亲密关系,才会在秦爱面前演了这场戏,真要换了别人,哪会为了新人当众损了旧人颜面。 虽说是被逼迫应征,受了崔澈幕府司马一职,但澈哥儿的诚意,秦爱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尤其是在了解到那位裴长史不仅是幕府同僚,更是自小与崔澈相依为命的表兄,这对表兄弟的戏是假了点,可要说没有半点触动,那也是自欺欺人。 当然了,崔澈这人演技不详,遇强则强,真要让他认真对待,也是能与杨广互飚演技的存在。 ‘也罢,既然应募,就好生辅佐他赈济灾民,恢复青州秩序,再请辞去,功成身退。’ 秦爱暗下决心道。 “这位便是令郎吧!” 秦爱寻思的时候,崔澈早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秦琼身上。 “琼儿,还不拜见崔使君。” 秦琼听了父亲吩咐,向崔澈行了一礼,眼见崔澈瘦高的身形,也不是孔武有力的模样,秦琼疑惑道: “白道一战,真是崔使君在万军之中,一箭射伤突厥可汗,这才惊走了十余万大军?” 数月前的白道大捷,经过口口相传,早已经是面目全非。 秦琼听过最离谱的版本,便是崔郎一箭退突厥的故事。 据说是两军对垒的时候,崔澈面对十余万突厥骑兵,毫无畏惧,跃马向前,挽弓搭箭,将突厥可汗射落马下,突厥人于是惊恐北遁。 “琼儿,休得胡言!” 崔澈却摇头道: “无妨,今日也正好澄清此事,白道大捷乃武阳公之谋,澈不过是随他袭营,侥幸射中了摄图而已,不敢妄据他人之功。” 秦爱闻言,称赞道: “使君未及弱冠,却能以尊贵之躯,马踏突厥营寨,已是大勇,又何必自谦。” 秦琼附和道: “父亲说的是,崔使君无需自谦,秦琼曾听闻使君进《平陈策》,得圣人赞许,是为智! “为崔达拏求得免死,是为义! “连上十二道奏表,请求北击突厥,是为勇! “如今在祝阿县惩治罪恶,救济百姓,是为仁! “崔使君仁义智勇兼备,又怎可妄自菲薄!” 原来秦琼早就对崔澈心生向往,欲与之结交,此前起冲突,也是王庆出言不逊,说要绑了秦爱。 崔澈见秦琼对自己的事迹如数家珍,又得了称赞,暗爽不已:他这么了解我,他心里有我! 原来自己与秦琼是双向奔赴! 崔澈亲自送秦爱一家入城安置,有秦夫人在,他们家自然不方便宿在军营。 安顿了秦家人,崔澈又找来裴秀、窦威与秦爱一同商议如何赈灾防疫,四人彻夜未眠,终于拿出了一个章程。 翌日,祝阿城外粥场,米水都已经下锅,新选拔的胥吏、差役们却不急于生活,得由崔澈派遣来的骑卒拿了一根筷子插入米中试探。 若筷子没有浮起,负责那一锅的胥吏差役自是面露喜色,若筷子漂浮起来,便是人头落地。 崔澈之所以有这份底气给灾民熬煮浓粥,自然是青州等地的存粮以及他带来的三百万石北周陈米。 而只施粥,不放米,也是防止那些未曾被水灾波及之人,前来祝阿县冒领粟米。 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经历了现代文明的熏陶,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供应给环卫工人、服务人员等有需要群体的免费餐食,都能遭大爷大妈们哄抢,更别提是这个时代。 贫苦百姓之中确实有许多质朴之人,但也绝对少不了好占小便宜的所谓聪明人。 灾民们喝过粥,填饱了肚子,也开始在胥吏、差役们的督促下干起了活。 或是掩埋路边的饿殍,或是焚烧染疫而死之人,同时对灾民聚居点,用莽草、嘉草等烧熏消毒。 而更多的人则在县令黄百吉的组织下开始清理废墟,重建家园。 三百万石周粟早已经分送各地灾区,赈灾、防疫具体章程也下达各州县,崔澈随即也领军离开祝阿,巡视各地,办他的第三件事:杀人! 崔澈每到一地,总要严查当地官吏此前有无贪墨赈灾钱粮之事,一经发现,便要公审杀人,杀得人头滚滚,杀得官吏胆寒。 到了后来,听说崔澈将至,总有大批官吏弃职逃命,仿佛澈哥儿就是个活阎王。 但被崔澈从灾民之中挑选,得以补充吏职之人,对他则是感恩戴德,就差没把自己改姓了崔。 崔澈所过之处,百姓无不交口称赞,与那些视之如洪水猛兽的官吏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崔澈在青、胶、光、莒四州转了个遍,却始终未曾往东阳城拜谒青州总管燕荣。 二人彼此未曾见面,但心里却一直装着对方。 燕荣忌恨崔澈轻视自己,向长安上疏,弹劾崔澈残暴不仁,滥杀官吏。 崔澈也向长安送奏,直指燕荣淫人妻女、暴虐凶残、贪赃污秽。 二人相互攻讦,杨坚实在无从分辨真伪。 一个是自己女婿,素有清廉之名,智勇兼备,甚得喜爱。 一个因青州盗贼绝迹,被他当作官员榜样,屡次下诏嘉奖。 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无法分辨,自然得派人东出调查,极度重视这一案件的杨坚派遣民部尚书苏威东出。 但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燕荣屡立战功不假,但作为一名鲜卑将领,他到底是没有崔澈的宗族背景,更没有一个身为长公主的妻子。 以燕荣过往劣迹斑斑,谁又愿意冒着得罪博陵崔氏与长公主杨丽华的后果,去为他开脱。 这也是崔澈在来青州的路上,就笃定自己能够扳倒燕荣的原因。 当崔澈听闻此次是苏威奉命东出,便不再分心燕荣。 他知道,苏威是个聪明人,定会秉公办理。 第107章 苏威问案 第108章 苏威问案 崔澈很清楚,自己面对的难题并非是扳倒燕荣,而是如何在燕荣去职后,顶替他登上青州总管之位。 若是一番辛苦,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只怕是要憋出内伤。 ‘吾妻丽华,见信如晤...’ 崔澈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他在家书中极力向杨丽华夸赞胶州半岛的壮美风景,遗憾不能与她共赏海上日出。 出镇青州,最大的阻碍无疑便是杨丽华。 倒不是犯愁杨丽华不愿离开大兴城,而是担心杨坚夫妇舍不得女儿。 虽说迎娶襄国公主的李长雅,与广平公主的夫婿宇文静礼分别出镇河州(甘肃临夏)与熊州(河南宜阳),但这两个女儿所得宠爱如何能与杨丽华相比较。 原时空中,杨阿五的夫婿柳述就一直被留在京中任职,其中未尝没有老两口舍不得小女儿的原因。 为了以防万一,崔澈在信中畅想与杨丽华共游胶州半岛的湖光山色,一起面朝大海,观赏日出日落。 能解决这一隐患的,只有杨丽华本人。 在杨坚夫妇为此犹豫的时候,需得是杨丽华的坚持,崔澈才有出镇的机会。 将写好的家书收了起来,如今还不是寄出去的时候,一切等苏威来了再说。 “阿澈!成了!成了!真的成盐了!” 裴秀从渤海边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祝阿县,来不及喘口气,便兴冲冲地跑进了崔澈的营帐。 崔澈仔细询问了产量后,终于如释重负。 当日他离开祝阿县巡视各地前,将晒盐的建滩、整滩、纳潮、制卤、测卤、结晶和捞盐归坨七套工序详细与裴秀讲解。 裴秀当然也疑惑崔澈从未到过海边,却能知晓如何以海水晒盐,崔澈则谎称有异人隐士献策教授。 随即拨了五百骑卒给裴秀,让他悄摸在渤海西岸试验晒盐法。 自己则领其余人马辗转各地,到处惩治贪墨赈灾钱粮的官吏,掀起腥风血雨,同时吸引燕荣的注意力。 如今在外边转了一圈,回到祝阿县,也终于等来了裴秀的好消息。 晒盐法就是崔澈问鼎青州总管之位的敲门砖。 今年先是组织八路大军反击突厥,耗费巨大,随后对将士们的封赏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今青州等地遭受水灾,更是拨付了三百万石粟米赈灾,苏威这个民部尚书都愁白了许多头发。 民部尚书便是过去的度支尚书,是在今年早些时候改的名字,管理全国财政以及税收。 到了唐朝时,为避讳唐太宗李世民,才又将民部更名为户部。 糟糕的财政状况就摆在眼前,崔澈会给予一个杨坚无法拒绝的条件。 即傍海晒盐,供应军国所需,缓解财政压力。 开皇三年(583年)十月初冬。 民部尚书苏威抵达青州,为了显示公正,他并未前往崔澈所在的祝阿县,也没有去燕荣所在的东阳城,而是入驻历城县,邀崔澈与燕荣前来,对二人所奏进行核查。 由于祝阿县城与历城县城仅隔了济河故道,崔澈先于燕荣赶到了历城县。 “下官拜见苏尚书。” “驸马无需多礼。” 崔澈听见苏威称呼驸马,而非使君,心中便有了底。 “不曾想我与燕总管的争执居然劳动苏尚书大驾,实在惭愧。” “燕荣此人...唉!” 苏威一声长叹,显然他也对燕荣的劣迹多有耳闻。 随即又问道: “驸马弹劾燕荣,可有真凭实据?” “若无证据,澈又岂敢弹劾封疆大吏,还请苏公稍候,澈这便将人证物证引来。” 崔澈出门没多久,再来时,却带来了一众男女老幼。 他指着其中一人向苏威介绍道: “这位是齐郡赵长史。” 赵长史赶紧出列向苏威躬身行礼道: “齐郡长史赵广德拜见苏尚书。” “赵长史请起,不知你此来有何冤屈?” 苏威问道。 赵广德回忆起了数日前崔澈秘密与他约见。 崔澈当时携带了几本账簿,其中就有关于向赵广德进献的记载。 就在赵广德惊恐不已的时候,崔澈故技重施,当着他的面将账簿烧毁。 一方是淫辱自己妻妾,对他肆意鞭挞、折辱的燕荣,另一方是与他有活命之恩的崔澈,赵广德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声泪俱下的在苏威面前哭诉起了自己的遭遇。 同行的还有两名女子,也在人群中掩面痛哭,正是赵广德的妻妾。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苏威重重拍在桌案上,只是赵广德的遭遇就让他气愤不已,而如今正有一屋子的苦主等着向他哭诉。 有的人是妻女被淫,有的人则是家人无罪被殴打致死。 燕荣对待身边的随从,都那般残暴不仁,更别提是外人。 听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人间凄惨,就连苏威也对燕荣起了愤恨之情。 崔澈趁热打铁道: “事情真伪,苏尚书遣人往各地一问便知,燕荣自恃位高权重,为恶从不避人耳目,其罪状为青州百姓所共知。” 苏威颔首道: “驸马请放心,苏某必定如实回禀圣上。” “苏公处事公允,澈早有耳闻,但燕荣弹劾崔某残暴滥杀,还请苏公许澈自辩。” 苏威许道: “驸马但说无妨。” 崔澈却不急着说,而是递给了苏威一份名单,上面都是被他处死的官吏姓名,以及他们贪墨的府库存粮数额。 “澈每每杀人,总要公审其罪,绝无冤枉好人的道理,有各县百姓为证,还请苏公明察。” 苏威看罢手中名录,既感慨崔澈下手狠厉,居然杀了这么多卑官小吏,又惊叹这些官员胆量,居然敢如此恣意妄为。 “驸马受命东出赈济,日夜辛劳,使得青州等地虽受水灾,却未生民乱,也无大疫发生,苏某离京时,圣人对此多有称赞。” 崔澈谦虚道: “若无圣人拨付粟米,澈再是用心任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正贴切了苏某的处境。” 苏威感叹道。 崔澈这才惊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出自陆游的《老学庵笔记》,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俗语。 第108章 狗急跳墙 第109章 狗急跳墙 苏威愁呀,这大隋的民部尚书着实难当。 当今天子既要轻徭薄赋,又怀揣雄心壮志,要创下一番伟业。 可干大事就得花钱,也就只能想办法开源节流。 节流已经在筹划之中,罢郡之议如今也该在朝堂上说开了。 由于北魏以来,州郡持续被细分,造成如今严重的冗员问题,仅官员数量便接近汉魏时期的一倍,更别提是幕僚佐吏的规模。 杨坚早有精简官吏数量的想法,以缩减财政开支。 此前之所以没有开展,无非是担心引起动乱,这可不是在砸一两个人的饭碗。 如今提上议程,也是被府库空虚给逼的。 崔澈带走三百万石周粟以后,长安府库已经是见了底,耗子进去了都得摇头叹息。 为此,杨坚不得不下令西起蒲州(治山西永济)、陕州(治河南三门峡),东至卫州(治河南卫辉)、济州(治山东茌平),由并未受灾的黄河沿岸十三州紧急向长安运米。 去年大规模缩减官员俸禄,无疑也是节流的措施之一,澈哥儿就是受害者,当时4000石的俸禄被砍成了960石。 而开源,无非就是谎报田亩、隐户的数量,以增加财税收入。 真正往地方任职过的朝廷大员,大多都能看穿其中的水分,但也没人把这层皇帝的新衣给捅穿。 怎么地,把收入减少了,你是想圣人为了缩减开支,继续削减官员俸禄,还是进一步裁撤官员数量。 这可是要犯众怒的。 苏威并没有把心中的愁闷与崔澈细说,但澈哥儿是个多贴心的人物,他主动为苏威排忧解难: “澈近日新得一法,可于滩涂蒸发海水以得盐,若能推广,可供军国所需,再贩以盐利,则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苏威诧异道: “驸马所言当真!” “事关重大,澈又怎敢虚言,不如明日苏公便与我往盐场一瞧究竟。” 苏威见崔澈胸有成竹的模样,已经信了三分,但正如崔澈所言,事关重大,他也不敢疏忽,拽着崔澈的衣袖就往外走。 “哪还等得及明日,你我现在就启程。” 也不怪苏威急迫,上半年一场对突厥的反击战,尽起三四十万大军,着实打得国库空虚,崔澈如今将他新得的制盐之法说得这般好,苏威哪还能顾及查案。 更何况这查案本就只是走个形式,苏威驻于历城,看似公允,但历城近祝阿而远东阳,才能使崔澈先于燕荣抵达,偏向于谁,已经很明显了。 翌日,当燕荣匆匆赶来历城县的时候,驿馆已经是人去楼空,哪还能寻见苏威的身影。 “苏尚书昨日与崔使君匆匆离开,下吏实在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驿馆小吏颤抖着声音惶恐道。 燕荣闻言,一阵头晕目眩,他是武将出身,为人粗鄙庸俗,却也知道如今的局面对自己很不利。 将他召来,却避而不见,苏威的倾向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燕荣将驿站小吏打得奄奄一息,这才寻思起破解之法。 若是与其他人对上,也许杨坚会捏着鼻子为自己遮掩罪行,毕竟他曾被大隋天子立为官员榜样,为了颜面,绝不可能公开治罪,顶多也就是事后被闲置。 可偏偏崔澈与杨坚的关系更亲近,不只是潜邸之臣,更是长公主驸马。 燕荣一开始也没想跟崔澈相互攻讦,崔澈起初没给他脸,燕荣也没有寻他麻烦。 而是在听说崔澈搜集自己罪证以后,这才先下手为强,向朝廷弹劾。 至于杀人灭口,他的苦主遍布总管府辖内四州之地,哪杀得过来。 一番苦思冥想,燕荣实在得不到破解之法,他知道,事情一旦被捅到长安,杨坚感觉受到了欺骗,被推崇的官员榜样居然是这等作为,一定会从严从重惩治自己,他燕荣是断然没有活路的。 ‘莫不如派人假作盗匪,袭杀苏威与崔澈,若朝廷信了,我自可继续当这青州总管,若朝廷追究,我据青、胶、光、莒四州而叛,纵使兵败,也能出海做一孙恩,也好过被押解京师任人鱼肉!’ 孙恩是东晋五斗米道起义领袖,常年盘踞海上,被称为中原海寇之始。 至于朝廷会不会相信有三千骑卒护卫的崔澈被盗匪袭杀的说法,那就不是燕荣所要考虑的范畴了,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再不济大不了出海为盗,或者经海路投奔南陈。 既以定计,燕荣于是吩咐随从早做准备。 一应随从听了燕荣要孤注一掷,行叛逆之事,无不面面相觑,但慑于燕荣积威,无一人敢出言反对。 随从们应命散去后,又在私底下碰头。 好不容易将伤养好了的王喜率先发声道: “如今燕荣惧罪,欲截杀大使,我等难不成真要从逆,置阖家老幼于死地!” 又有人接了话茬: “燕荣喜怒无常,暴虐不仁,对我等动辄打骂,前些时日,陈三郎只是报知崔使君没有来东阳拜谒,居然被燕荣活活打死,我等继续为虎作伥,又怎知不会步了陈三郎的后尘!” 这番话引得众人共鸣,他们纷纷口出愤慨之言。 燕荣得志之时,他们自然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如今眼瞅着燕荣举步维艰,却也临时起意,想将主子卖一个好价钱。 这样的事情,崔澈最有发言权,在邺城时,他尚且没有虐待下属,都有六十余人在崔路的带领下,要捉他献给韦孝宽。 又何况是燕荣。 王喜继续道: “助燕荣谋逆,事若败,我等必死;事若成,我等侍奉其左右,早晚也难逃一死。既然如此,何不死中求活,若诸位信得过我王喜,我愿前往联络崔使君,还请诸位为我遮掩。” 众人纷纷赞同,又为自己开脱道: “非我等不义,是他燕荣不仁在先!” 王喜随即前往祝阿,欲寻崔澈报信,但此时崔澈早已与苏威视察盐场去了,只见到在祝阿主持工作的副使窦威与崔澈幕府司马秦爱。 “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爱惊疑道,一旁的窦威也是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燕荣居然生出这般心思。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为我引见崔使君。” 第109章 奔袭历城 第110章 奔袭历城 渤海,又名勃海,也称少海,后世中国最大的海盐产区长芦盐区就分步在渤海沿岸,这也是崔澈笃定能在渤海制取海盐的原因。 他自小生长在海滨,家中几代人都是以晒盐为生,虽说到了崔澈这一代,以读书为主业,但寒暑假也会帮着父母在滩田里忙活,对于制盐工序,他是一清二楚。 苏威与崔澈站在渤海之滨已经整整一天时间,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一亩滩田的产盐量,他险些惊呆了下巴。 东魏权臣高澄曾在青、沧、瀛、幽四州傍海煮盐,设置盐灶2666座,每年得盐20万斛,已经是值得炫耀的政绩。 而崔澈此前夸下海口,这一亩滩田,一年可得海盐百斛,若依此法,开设滩田十万亩,一年便是1000万斛。 苏威起初以为他是夸大其词,可一整天看下来,亲眼见证了海盐产量,他再也没有了怀疑。 尝了味道,只觉得相较于煮盐,更是鲜咸可口,苏威顾不得回味,他朝崔澈躬身道: “崔君此法,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苏某代天下百姓,拜谢崔君!” 激动之下,连称呼都变了,不再称呼驸马,而尊称崔君。 崔澈哪会受苏威这一礼,他赶忙避让,将苏威搀扶起来,谦让道: “崔某也是得异人相授,不敢独据此功。” 苏威追问道: “不知哪异人如今身处何处?” “此人乃一云游道士,不知其姓名,来去亦无踪,恐难以寻觅。” “唉!恨不能与之论道,或另有济世之法!” 苏威遗憾道。 倒不是崔澈不想一人独占此功,而是晒盐法工序复杂,他再是聪慧,可从未到过海边,也不能凭空想出这么多道工序的制盐之法。 眼见苏威被盐利冲昏了头脑,崔澈察觉火候已经够了,他故作长叹道: “澈只恐燕总管与我有旧怨,因澈之故,不肯尽心推行晒盐之法。” 苏威哪还不明白崔澈言下之意,他笑道: “崔君尽管放心,那燕荣为非作歹,惹得天怒人怨,苏某此番回京,必定向圣人禀明实情,严惩其罪。” “崔某赈灾,不过是解青、胶、光、莒四州百姓一时之难,苏公若能除此祸害,才是真正救民于水火!” 说罢,崔澈又忧虑道: “燕总管去职,不知会由谁来接任,这晒盐之法工序复杂,又事关国计民生,总管人选,不可不慎重。” 苏威承诺道: “晒盐法由崔君所献,对于其中窍门,想必是烂熟于心,谁又能比崔君更适合青州总管之位,苏某必会向圣人举荐!” 崔澈暗喜不已,他亦向苏威示好道: “当初崔某得异人授此法,心存疑虑,并未深信,多亏苏公得知此事后,催促我选址试验,才知晒盐之利,澈自会向圣人阐明其中关节。” 苏威闻言,脸上笑容更盛,二人三言两语间,便完成了一笔交易。 至于燕荣,他能开出什么条件? 正当崔澈与苏威喜笑颜开的时候,远方传来呼喊声: “崔使君!” 崔澈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秦琼,另有一骑紧随其后,却不认得。 苏威也瞧见了打马而来的少年,他问道: “那位是?” “是府上司马秦爱之子秦琼。” 崔澈介绍道。 秦琼驾马奔至崔澈面前,不等马儿停稳,他便一个翻身跳下马背,与崔澈、苏威见过礼后,当即为他们引见随他而来的王喜。 当日王喜去祝阿县寻找崔澈,在与窦威、秦爱说明情况后,二人便派秦琼带了王喜往渤海之滨。 王喜向崔澈与苏威告发燕荣之谋,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苏威喃喃道: “那燕荣莫不是疯了。” 崔澈也是惊骇不已,但他还是疑惑道: “你既是燕荣亲随,又怎会来向我告发。” 不是崔澈多疑,这些个亲随,其身份就相当于赵文之于崔澈,只有最信赖的奴仆才有资格充当亲随。 王喜并不急于自辩,反而是脱下了衣服,露出了满身伤痕。 “燕荣对我等随从肆意凌辱,无罪尚且受罚,犯下小错,便有杀身之祸,我等又怎会助他谋逆。” 崔澈与苏威眼看这王喜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终于信了他的说法。 苏威问道: “燕荣欲反,崔君以为应当如何?” 崔澈稍作沉吟,说道: “为今之计,当先发制人,澈愿领骑卒奔袭燕荣住处,将之擒获。” “可有用得着苏某的地方?” 崔澈躬身道: “崔某此为,实在是事态紧急,未免青州生灵涂炭,这才先行发难,他日圣人若是问罪,还请苏公替崔某为证。” 苏威赶紧扶起了崔澈,他郑重道: “崔君无需多礼,那燕荣既然要害苏某的性命,我又岂能置身事外,无需崔君相请,苏某也会据实相告。” 开皇三年(583年)十月初八,夜色已深,崔澈率领麾下三千骑卒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历城城外。 城门已经关闭,崔澈与麾下骑卒埋伏了起来,王喜打马向城门冲去。 “来者止步!” 城头上有人高喝。 王喜拽着缰绳,大喊道: “快开城门!我是燕总管府上亲随王喜,有要事相报,若是耽搁了燕总管的大事,你们谁也吃罪不起!” 值守之人不敢轻信,派人去驿馆请来一名总管府亲随验明了身份,这才下令开门。 夜里私开城门,罪过不轻,可若是耽误了燕荣的大事,这条性命定然是保不住了。 眼见城门大开,崔澈当即下令,全军随他冲入城中,秦琼一马当先,城门洞里的戍卒因为是盗匪袭城,正要匆忙关门,却听秦琼大喝道: “燕荣谋逆,崔使君领兵擒贼,你等可是要助燕荣叛逆朝廷!” 也就是燕荣人缘实在太差,秦琼一声大喝,城门处十余名戍卒,居然无一人阻拦,就这么干看着王喜与另一名燕荣亲随领了崔澈麾下三千骑,直奔燕荣投宿的驿馆。 三千骑在街道上奔驰,雷鸣般的声响惊动了历城百姓,也惊醒了酣睡中的燕荣。 第110章 离开前夕 第111章 离开前夕 “究竟是何人在喧哗!” 被扰了清梦的燕荣怒喝道,不等奴仆回禀,听着声响,久经沙场的燕荣立即意识到了不对,这般轰鸣的马蹄声,分明是成规模的骑卒跑马,才能闹出的动静。 青州境内骑兵不少,但没有他的调令,敢于在夜间冲入历城的,也就只剩了崔澈麾下三千骑卒。 想到此处,燕荣再也没有了睡意,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拿了佩刀,疾步冲出门外高喊: “来人!快来人!” 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秦琼领着数十名骑卒最先冲进了驿馆,燕荣也终于瞧见了那些不见踪影的亲随。 “他就是燕荣!” 亲随们指认道。 燕荣见状,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卖主求荣!” “有功不赏,无过却罚,何谓不薄!” 王喜反驳道。 燕荣愤恨之极,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身边的乖犬,居然也有噬主的一天。 ‘锵!’ 燕荣拔出佩刀便要朝王喜砍去,王喜恐惧,正要回身逃避,却见秦琼以马槊横击,将燕荣拍翻在地。 这一幕被恰巧进门的崔澈看在眼里,心道: ‘如今秦琼年仅十一岁,就有这般力气,能将燕荣拍翻,若是等他成年,那还得了,也难怪《旧唐书》盛赞秦琼善用马槊,常在万军之中冲阵斩将。’ 其实秦琼力大不假,但也是燕荣只顾着要追砍王喜,没有留意秦琼挥槊。 眼看燕荣被拍翻在地,众人一拥而上,将其捆绑制服。 “崔澈!你怎敢如此!” 燕荣挣扎着嘶吼道。 崔澈越过面有得色的秦琼。 燕荣再怎么说也是军中一员悍将,能把他拍翻,别管是不是年轻人搞偷袭,那都是一件涨脸的事。 崔澈面朝燕荣,微笑道: “燕总管,有什么话等回了大兴城,再与圣人说去吧。” 翌日,报晓的鼓声响彻了历城,但家家门户紧闭,百姓透过窗户纸,打量着屋外的街道,却并没有想象中游荡的乱兵。 “燕荣谋逆!已被崔使君所擒!即将押赴京师治罪!” 一名骑卒打马奔驰而过。 闻听消息的历城百姓终于走出了家门,他们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 “燕荣被捉了?” “昨夜是崔使君入城?难怪没有乱兵劫掠!” “燕荣此去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他犯下的是谋逆大罪,怎么可能回得来!” 历城百姓终于反应过来,燕荣这个四州最高军政长官,似乎真的要倒台了。 一时间人们纷纷自发奔走相告,相邻郡县百姓听闻此事,无不拍手相庆。 午后,苏威赶回了历城。 历城百姓庆贺燕荣被擒的盛大场景也给苏威留下了深刻印象。 驿舍内,苏威与崔澈对坐,问道: “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苏某也当押解燕荣回京复命,崔君又有何打算?” 崔澈倒茶之余,回答道: “崔某受命东出赈济灾民,如今诸事都已经有了章程,我也是时候回京,向圣人卸任。” 说罢,将一盏热茶递给了苏威。 苏威接过后,笑道: “如此,伱我便能结伴同行。” 崔澈端起了自己的茶盏,问道: “苏公就不怕圣人误解你我关系,以为是徇私包庇?” 苏威吹了吹盏中茶水,不以为意道: “若是别人,苏某自当避嫌,但燕荣倒行逆施,罪证确凿,瞧瞧城内那汹汹民意,苏某行得正,坐得直,圣人自会体察,又怎能恐惧闲言碎语,而与贤士疏远。” “能得苏公赞誉,崔某今日可要多喝几盏,否则浇不灭心中得意。” 崔澈与苏威顽笑道。 苏威笑得前俯后仰,拍着大腿赞叹道: “有趣!有趣!不曾想崔君私底下也是个妙人!” 夜里,窦威、秦爱、裴秀也来了历城,就连隔壁祝阿县令黄百吉也跑了过来。 几人围坐在火炉前,崔澈告知道: “我明日便要与苏尚书回京,文蔚(窦威)、韶才(裴秀)你二人要早些收拾行囊。” 窦威、裴秀点头应是,尤其是窦威,想念家中娇妻与秘书省的藏书,恨不得现在就走,他急匆匆告别众人,先去打包他的书籍去了。 崔澈又看向秦爱,问道: “秦公可愿与我同行?” “不瞒使君,当日秦某应征,也是迫于无奈。” 说着,秦爱冲裴秀一笑,裴秀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秦爱继续道: “秦某曾仕于齐,入幕咸阳王府,亲眼目睹其满门遇害,仕途险恶,秦某早已无心功名,还望使君准我辞去。” 所谓咸阳王,便是斛律光之子斛律武都,于十二年前,与其父斛律光一同被北齐后主高纬冤杀。 崔澈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只是他不愿放走了秦琼。 “秦公固然无意仕宦,但令郎自小勤习武艺,也是心怀抱负,欲有一番作为,何不让他留在崔某左右,早晚都有建立功业的机会。” 秦爱闻言默然无语,他当然知道秦琼心怀大志,不愿学他碌碌一生。 就在秦爱犹豫的时候,秦琼自己回答道: “崔使君美意,秦琼感激不尽,但父母在,不远游,秦琼决心在家侍奉父母,还请使君见谅。” “莫要急着拒绝。” 崔澈笑道: “不如你我定约,今日我不强求二位,可若崔某能拜得青州总管,叔宝便要跟随崔某左右如何?这样也不妨碍你时常探望父母。” 前些时日,秦琼开始帮着崔澈做事,秦爱就为他提前取表字为叔宝,以方便称呼。 秦琼闻言,看了一眼父亲,秦爱颔首道: “就依使君所言。” 其实秦爱也知道,崔澈能说出这个约定,对于青州总管之位,自然是十拿九稳。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黄百吉听说崔澈有意青州总管之位,脸上更是堆满了笑容。 想不到自己一个县令,却能越过郡守、刺史,成为总管大人的门下走狗。 崔澈看向黄百吉,郑重其事道: “我离开青州,你务必用心任事,若我返回之际,听说你行为不法,你当知道后果!” “使君教诲,下官铭记在心,片刻不敢忘怀!” 黄百吉赶忙起身应命。 崔澈颔首勉励道: “若真能牢记崔某所言,我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三章都更完了,今天没了,晚上要写老书。 感谢书友、完颜苏里歌、戒网文、灵仙玉雪的打赏。 第111章 总管人选 第112章 总管人选 开皇三年(583年)十月初十,燕荣坐上了崔澈为他准备的宽敞囚车。 百姓们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不只是历城居民,临近郡县的民众也都赶了过来,对崔澈与苏威歌功颂德的同时,向囚车里的燕荣投掷石子。 甚至有几名看护囚车的骑卒也受到了池鱼之殃,被石子砸伤。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苏威感叹道: “能为四州百姓除此祸害,也不枉苏某此行。” 说罢,与崔澈相顾大笑。 众人在青州州境渡口登船,张武领三千骑卒回了博陵,等候崔澈就任青州总管的消息。 崔澈与苏威东出时,杨坚都有拨付侍卫,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船只在弘农郡靠岸,但此时已经没有了弘农郡的名称。 前不久,由河南道兵部尚书杨尚希挑头,上疏陈述冗员之害,引得朝野热议。 杨坚顺势下诏罢郡,只保留州县,实行州县二级制。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前就说过,罢郡不是在砸一两个人的饭碗,此前隋朝足足有580郡。 郡级官员,朝廷自会安排出路,例如上郡官员往下州任职,下郡官员往上县为官,若是没有背景靠山的,便候补空缺。 可数目更多的吏员何去何从,就不是朝廷要费心的了。 明朝就有一个皇帝,为了缩减开支,裁撤驿站,逼得一个姓李的驿卒走上武装维权的道路。 但新兴的隋朝与走向灭亡边缘的明朝到底是不同的。 明朝时叛乱四起,失业的人们能够轻易投身造反这个前途光明的行当。 如今大隋四海升平,国力强盛,没有造反基础。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些个人,不满现状,也就嘴炮功夫,出不了大乱子。 崔澈沿途见了不少被罢职为民的郡级吏员在酒肆里口出怨言,但也当作没有听见,人家被砸了饭碗,难道还不许人抱怨两句。 就连苏威都对此置若罔闻,崔澈又怎会去操这份心。 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愁没有出路。 如黄巢、张元这些失意人,他们不是没有出路,只不过野心、志向太高。 过了潼关,进入关中平原,一番辛苦,终于抵达大兴城外。 来不及回府与家人团圆,崔澈、苏威等人执了燕荣往大兴宫面圣。 二人将燕荣的亲随全部带来了关中,燕荣平时的一言一行他们最清楚不过,而随着燕荣被囚送关中,墙倒众人推,河南、河北各地官员纷纷上奏弹劾燕荣罪行。 燕荣也认了命,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只求死前能见老母一面。 杨坚虽说怒极,但也同意了这一请求,许他明日行刑前与老母道别。 燕荣随即被带走收押,等候明日在宫门外斩首,明正典刑。 称赞了苏威几句,杨坚又看向了崔澈,说实话,他对这个女婿的处事还是有一点不满。 倒不是崔澈无诏夜袭历城,擅自抓捕燕荣,审问后,杨坚也知道燕荣自知罪责难逃,要袭杀崔澈、苏威,崔澈先发制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杨坚的不满主要是崔澈将事情闹大了。 燕荣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树立的官员典型,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罪过,可以回了关中,跟他私底下汇报。 大不了将燕荣召回大兴城赐死了事,何至于二人相互攻讦,闹得满城风雨。 这让他杨坚的脸面往哪搁。 杨坚本打算等苏威走了,定要好生训斥崔澈一顿。 平素多体贴圣意的一个人,这次怎么就犯了糊涂,还是太年轻气盛了,看见燕荣先弹劾他,就忍不住气,与他互相撕咬。 只是还不等苏威告辞,崔澈就向杨坚呈上了制盐之法,夸口道: “陛下若设滩田十万亩,一年能得食盐千万斛。” 杨坚闻言愣住了神,等反应过来,他急切道: “此话当真!若敢虚言欺弄,朕绝不轻饶!” 如今这糟糕的财政状况,不仅是苏威这个民部尚书发愁,就连杨坚也是寝食难安。 他也知道崔澈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但千万斛的数字还是让杨坚不敢相信。 “臣岂敢欺君,陛下若不信,可向苏尚书问证,当日臣得异人授此制盐法,尚且心存疑虑,幸得苏尚书为我决断,这才试验此法。” 崔澈按照在青州的承诺,分润了一份功劳给苏威。 杨坚见崔澈如此信誓旦旦,已经信了大半,他立即看向苏威。 苏威作证道: “回禀陛下,臣确实验证了盐田产量,驸马并非虚言,按推算,一亩滩田,年产确实可达百斛。” 实际上,一亩滩田实际产量远不止100斛,崔澈家世代制作海盐,对其产量最清楚不过,一亩可年产海盐10吨。 在宋朝以前,一斛为120斤,相当于一亩年产量在166斛左右,考虑到隋朝一亩等于后世0.78亩,一年的产出便接近130斛。 崔澈给杨坚只按一亩百斛估算,已经是相对保守了。 杨坚听得苏威已经验证过了崔澈所献制盐之法,不自觉地两眼放光,看向崔澈的眼神,哪是老丈人看女婿,分明是亲爹在瞧儿子。 “好!好!若果真如驸马所言,开滩田十万亩,能得食盐千万斛,朕必有重赏!” 崔澈敛容道: “臣蒙陛下厚爱,以公主妻臣,臣又怎敢不尽心竭力以回报君恩。” 崔澈告辞离宫后,杨坚随即命人将高颎、虞庆则、杨素三人唤来,商议青州总管的人选,自然是打定主意要在青、胶、光、莒四州晒盐。 原本朝中四贵,本是高颎、苏威、虞庆则、杨雄四人。 但杨雄为人宽容,礼贤下士,朝野倾心,被杨坚猜忌,如今已然没有了当初的宠信,地位被善于阿谀奉承的御史大夫杨素所取代。 三人听说崔澈进献晒盐法,亩产能达百斛,所受到的震撼也不比之前的杨坚要少。 在推举青州总管人选时,苏威率先进言道: “开田制盐,事关国计民生,获益巨大,需由亲信坐镇。 “驸马崔澈,素有清廉之名,又为潜邸之属官,曾于渤海之滨开田试验,论及对制盐技艺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 “臣以为当由崔澈出牧青州,兼管开田制盐!” 群号: 第112章 人中的卢 第113章 人中的卢 苏威首先倡议以崔澈为青州总管,其中固然有私心,但也确实是为国事考量。 话音刚落,杨素随即表示赞同,因崔澈与杨玄感的亲密关系,他也乐于做这顺水人情。 四名重臣,崔澈得了两票,剩下的高颎、虞庆则也没有当恶人,纷纷表示附议。 正如苏威所说,于公于私,都没有比崔澈更合适的人选。 杨坚没有立即应允,他派人出宫往武城公府,自然是要询问了女儿的心意,看他愿不愿意随崔澈离京赴任。 再说崔澈回到府中,并不急于与妻妾温存,他先后向祖母与姑母请安,封老夫人捧着孙儿的脸,直呼消瘦了许多。 又将在杨丽华屋里玩耍的宇文娥英打发走,崔澈掏出怀里早就写好的家信,递了过去。 “事务繁忙,信早就写好了,却忘记派人送来。” 杨丽华接了过来,并不急着拆开,她睁着明亮的眸子问道: “信里写了些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 崔澈将杨丽华抱在腿上,细嗅她脖颈间的芳香。 杨丽华拆开了信,仔细阅读崔澈每一个文字。 她仿佛看见自己与崔澈依偎在海边,看潮起潮灭,观日落日出。 “你还附了首诗!” 读至末尾,杨丽华惊喜道。 也不等崔澈回答,她便自顾自吟诵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杨丽华将信纸放在胸前,她回过头,痴痴问道: “这也是写给妾身的?” “离京数月,也只有太后能使我害了相思。” “你又称妾身为太后!” 当宫里来人询问崔澈是否愿往青州任职,以及杨丽华是否愿意随夫离京。 杨丽华早就因崔澈信中所写而动心,自然不会拒绝,崔澈对青州总管之位更是朝思暮想。 使者知晓了二人态度,随即回宫禀报。 杨坚于是拟旨,表彰崔澈赈灾有功之余,拜他为青州总管,兼青州刺史,领青、胶、光、莒四州军政。 但到底杨坚考虑到崔澈年纪尚浅,虽说他辅佐杨广治理并州期间,备受当地士民赞誉,能力上毋庸置疑,却还是为女婿选派了一位大臣为总管府长史。 崔澈携妻子入宫谢恩,独孤伽罗舍不得长女,也知道开田制盐的重要性,并未横加阻拦。 而崔澈也见到了杨坚为自己选派的总管府长史,河北老乡,渤海郡蓨县(今河北景县)人,李纲。 崔澈与李纲也认识,李纲便是其好友李充之父。 但对于这个任命,说实话崔澈心里还是不大痛快的。 倒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李纲这人妨主。 妨得厉害!堪称人中的卢! 就崔澈所知道的,李纲一生侍奉了三位太子。 第一位叫杨勇,他担任太子洗马。 第二位叫李建成,他担任太子少保、太子詹事。 第三位叫李承乾,他担任太子少师。 封建迷信固然要不得,可李纲这人多少也沾点霉逼属性。 不过在杨坚看来,有李纲辅佐,他才能放心将四州军政交到崔澈的手上。 李纲此人高风亮节,敢于直言进谏,北周时,李纲在齐王宇文宪的幕府任职,周宣帝宇文赟将齐王幕僚召进宫,命他们编造罪名,诬陷宇文宪,李纲誓死不从。 但既然被人中的卢辅佐,又哪能有好下场,齐王宇文宪还是被宇文赟冤杀。 宇文宪生前幕僚尽作鸟兽散,只有李纲推着车子载着宇文宪的尸首离开长安,为他哭坟下葬。 杨坚敬重其为人,在立杨勇为太子后,将李纲任作太子洗马,为东宫属官,辅佐杨勇。 但杨勇生活放浪形骸,李纲数次劝谏,为杨勇所厌。 李纲不仅得罪了太子,更与杨素、苏威关系恶劣,此次杨坚要为崔澈选派重臣辅佐,二人便顺势举荐了李纲,要将他赶出长安。 杨坚询问杨勇,杨勇更是没有半点犹豫,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 前阵子自己宴请东宫臣子,命左庶子唐令则弹奏琵琶助兴。 这李纲居然说什么唐令则作为东宫属官,将自己当作歌伎,进献淫声,还要他将唐令则治罪,好好一场宴席,气氛全让李纲给搅了。 如今杨坚问他愿不愿意放走李纲,那他可太愿意了。 崔澈与李纲并肩出的宫城,李纲突然说道: “时日尚早,若闲来无事,崔总管不如随我去看一看充儿。” 崔澈沉声道: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大兴城外,崔澈与李纲站在了李充坟前凭吊。 自己与李充在白道并肩作战,崔澈如今抱得娇妻,官拜青州总管,青云直上。 而李充却与枯草为伴,这不由得让崔澈心生感慨。 “当初充儿赋闲在家,旁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只有崔郎过府探望,能与崔郎为友,充儿也不枉此生。” 李纲摩挲着李充的墓碑,才三十七岁的他已是两鬓斑白。 崔澈叹气道: “充节兄对崔某多有照顾,我就是知道充节兄性情刚烈,才去寻他喝酒消愁,却不曾想...唉!” 崔澈与李纲在坟前站了许久,这才回城。 翌日,宫门外的广场上,大兴百姓将这块空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崔澈与裴秀及早占了位子,还真不一定能挤进去。 观刑,从来都是民众喜闻乐见的热闹,尤其是前青州总管这等封疆大吏,将要被斩首,处以极刑。 能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落魄的模样,总是一件舒心的事情,尤其是此人作恶多端,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娘!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伱!还请你宽恕孩儿!” 燕荣被反绑双手,却还是对面前的老妇人哭泣叩拜。 老妇人亦是老泪纵横。 裴秀动容道: “原来这燕荣也是个孝子。” “孝子又如何!孝子便能淫人妻女,暴虐滥杀!” 崔澈冷哼道,他最厌恶的便是古人这种观念,哪怕这个人恶贯满盈,只要是个孝子,仿佛罪责就天然减了三分。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孝子贤孙,不信就把崔季舒从土里刨出来,问问他,澈哥儿孝不孝顺。 你看崔季舒敢不敢说个不字。 第113章 新征幕僚 第114章 新征幕僚 时辰一到,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行刑者手起刀落,鲜血飞溅,燕荣身首异处,并未遭受太多痛苦,哪像崔澈手下的骑卒王庆,总要在犯官的脖子上多补几刀,才能把脑袋斩下。 崔澈挤出了欢呼的人群,与裴秀暂时分别。 今日杨素休沐,邀他过府一聚。 “崔郎何时启程赴任。” 凉亭中,杨素拨弄着炭火,问道。 崔澈将青梅酒倒入炭火上的红泥小炉,回答道: “明日入宫向二圣请辞,后日一早出发。” “崔郎能解国家之急,圣人可是赞誉有加,私底下常与老夫夸耀,道是为长公主觅得一位佳婿。” 杨素收回了手,笑道。 “小侄与长公主的婚事,也是多亏了叔父。” 崔澈倒完了酒,将盖子盖上,微笑道。 时至今日,他早就弄清楚自己婚事的原委,起初杨坚是要为他赐婚杨阿五,是杨素目睹了崔澈与杨丽华在桂树下的一幕,这才进言,使杨坚改变了心意。 “老夫还担心崔郎怨我多管闲事。” “长公主柔婉不忌,持家有方,能得如此贤妻,澈又何怨。” 二人闲聊了许久,杨素这才进入正题: “李纲此人,迂腐不堪,我与苏公虽举他为崔郎长史,却也不是当真想让崔郎与他亲近。” 显然杨素已经听说了崔澈昨日与李纲出城之事。 酒已温好,崔澈并不急于回答,而是为自己与杨素各自倒了一杯青梅酒,他举起酒盏,这才说道: “小侄蒙叔父举荐,才能东出赈灾,偶得制盐之法。 “如今官拜青州总管,亦是叔父与苏尚书为小侄进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又怎会忘了叔父的恩义。” 杨素闻言大笑,举盏与崔澈对饮一杯,才道: “崔郎与玄感亲近,便是老夫子侄,举手之劳,哪需要你挂怀于心。” 四十岁的杨素与十四岁的崔澈在后院凉亭欢饮。 酒过三巡,崔澈远远望见杨素夫人郑氏向凉亭走来,赶紧向他请辞。 杨素也瞧见了自己夫人,他长叹一声,面上浮现一丝愁容。 崔澈离席之后,与郑氏见过一礼,便要匆匆离府,可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了郑氏与杨素的争吵声。 对比杨素的悍妻郑氏,崔澈越发觉得自家的杨丽华温婉可爱。 开皇三年(583年)十二月初三,晨曦初现,报晓的鼓声便一如既往的荡漾开来。 武城公府忙碌喧哗,众人忙着收拾行囊,等用过早膳,崔澈便要启程,前往青州赴任。 隋朝地方官员允许携带家眷上任,但约定俗成,总管、刺史这类封疆大吏,其父母以及年满十五岁的子嗣不能随行,自然是要留在京中为质。 崔澈父母早亡,更无子嗣,自然是要阖家随他搬去青州居住。 裴秀被征为总管府记室参军,这是他在并州总管府的老本行,实在是长史之位被李纲占了,剩下司马一职,裴秀又不通军事。 总管、刺史的父母不能随行,但幕僚不在此列,故而崔昭容也能同行。 崔澈昨日已经带了杨丽华入宫向杨坚夫妇辞行,独孤伽罗固然难舍爱女,却也知道崔澈此行任务重大,并未横加阻拦。 而杨坚也是对崔澈千叮万嘱,让他用心民政的同时,也不要疏忽了开田制盐。 用过早膳,家眷纷纷出门乘上马车,崔澈留了部分奴仆看护武城公府,先与李纲汇合。 又接了昨日征辟入幕的青州总管府录事参军房彦谦及其家眷,这才离京,往关东而去。 房彦谦祖籍河北冀州清河,出自清河房氏,但先祖迁居齐郡,便在青齐之地扎下根来,也是青州当地的名门望族。 北齐时,房彦谦为高澄次子,广宁王高孝珩主簿。北齐灭亡后,曾与亲朋故旧奔走,试图光复北齐,却未能成功。 杨坚篡周以后,房彦谦这才出仕,先任吏部承奉郎,又迁监察御史。 别看监察御史听起来显赫,其实也才正八品下的官职,没有出入朝堂正门的资格,只能由侧门进出,若非奏事不得至殿廷。 不过崔澈将房彦谦征辟入府着实费了一番力,先是登门拜访,搬出祖父崔季舒,才把房彦谦说动,又向杨坚请求,调房彦谦为幕府录事参军,这才成行。 崔季舒与房彦谦也确实有渊源,众所周知,崔季舒与高澄关系极为密切,房彦谦又是高澄之子的幕僚,双方能够扯得上关系也实属正常。 毕竟崔季舒被冤杀前,没少提拔士人,总而言之,这一次崔澈是沾了崔季舒的光,才把房彦谦请动。 杨坚以为崔澈要求征调房彦谦,是看重其家族在青州的声望,在北齐时,房彦谦十八岁就被辟为齐郡主薄,其家族实力在当地可见一斑。 可崔澈实际上却不是冲着房彦谦。 诚然,房彦谦能力出众,若无崔澈干涉,他将来要被外放为长葛县令,在全国县令的考核中,被评为天下第一。 但崔澈显然更在乎房彦谦的独子,年仅五岁的房玄龄。 在昨日拜访房彦谦之前,崔澈就觉得他那儿子与自己有缘,此番房玄龄也随父归乡,往青州上任。 这一次,崔澈并没有调动自己在博陵的部曲,那三千人马,说是乡团,其实已经有了精兵的模子,崔澈让张武好生操训,若将来青州出了乱子,再调这三千骑卒南下。 如今不如让他们与家人多聚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崔澈想要借着开田制盐的机会,发展第二支嫡系部队。 离京之前,崔澈向杨坚请求招纳盐工的同时,组建一支盐兵团,专门看护盐场。 杨坚看在一年千万斛食盐的份上,当即应允下来,他也担心那些私盐贩子搞破坏。 崔澈打定主意,要亲手组建起这支三千人的盐兵团,不敢说把他们化作私兵,但也得深深烙印上他崔澈的印迹。 不同于过去官员六年一任,杨坚为了避免地方官员与豪强勾结,改任期为三年,崔澈自然不可能久镇青州。 感谢大家提醒,确实是两个李纲弄混了,但既然已经发了,也不好再改,以后会在查资料时更细致一点,也会淡化李纲与李充的关系,不会再提。 第114章 重返青州 第115章 重返青州 北方冬季河面结冰,自然不可能与之前一般乘船走水路,顺流而下。 崔澈急着往青州赴任,尽早组织开田制盐,选拔盐兵。 而封老夫人年岁大了,受不得颠簸,只能慢慢走。 崔澈索性带了裴秀、李纲、房彦谦三名幕僚以及部分随从先行,让杨丽华、崔昭容等人陪同祖母一路上走走停停,免得舟车劳顿,累着了身子。 前河南慰抚大使崔澈就任青州总管的消息传至关东,四州士民有喜有忧,民众自然是奔走相告,官吏们却多有忧色。 崔澈此前杀得人头滚滚,余威犹在,在这么一位总管底下做事,就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又哪能安心。 当然,也有对崔澈望眼欲穿的官员,比如祝阿县令黄百吉。 黄百吉自诩崔澈门下走狗,见崔澈真的当日密议时所言,重回关东,做了青州总管,也让黄百吉更是死心塌地,认定跟了崔澈定然前途无量。 临近年底,黄百吉提前得知消息,崔澈将于今日抵达他忠诚的祝阿县。 天还未亮,黄百吉便冒雪出城等候。 到了午后,才远远望见十余骑走马而来,瞧清楚了领头之人正是崔澈,大腹便便的黄百吉赶忙踩了厚厚的积雪迎了上去。 “祝阿县令黄百吉,拜见崔总管。” 崔澈翻身下马,将黄百吉一把扶起,笑道: “黄明府无需多礼。” 随即又为黄百吉引见李纲、房彦谦,三人相互见礼后,崔澈才随黄百吉回祝阿县城暂歇。 来到驿站,崔澈将黄百吉留在厢房,说道: “黄明府是在灾后才接过祝阿县令一职,按理说应该在祝阿待满三年,方能履新。 “不过崔某为你表奏赈灾之功,想必年后将有诏于祝阿,黄明府这些时日更应该勤勉任事,不得有半点松懈,给人落下口实。” 黄百吉问言,脸上笑开了花、 隋朝地方官员三年一任,今年正好是开皇三年,届时将有大规模的官员调动,能够腾出许多空缺,有崔澈撑腰,说不准自己还能谋一个上县县令。 “百吉谨遵崔公教诲。” 崔澈疑惑道: “黄明府就不好奇崔某为你谋了何职?” 黄百吉奉承道: “崔公所赐,百吉又何敢推辞,纵使千难万险,百吉也甘之如饴。” 崔澈大笑道: “往莒州任职长史,在黄明府口中,怎地成了龙潭虎穴。” 黄百吉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在他看来,哪怕自己赈济有功,顶多也就能被提拔为从六品上的上县县令。 但崔澈口中的莒州长史一职官居正六品上,这无疑远超黄百吉的期望,也让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朝中有人好做官。 “崔公大恩,百吉铭感在心,但有使令,百吉万死不辞!” 黄百吉俯首叩拜道。 崔澈又将黄百吉扶起,责怪道: “崔某还要与黄明府共享富贵,黄明府又怎可轻言生死!” 黄百吉抬起衣袖,抹去眼角浑浊的泪水,哽咽道: “百吉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于宦海之中浑噩浮沉,幸得崔公不弃,救百吉于困厄,如今又许我前程,如此恩德,纵使结草衔环,也难报万一。” 崔澈宽抚了几句才让黄百吉止住了泪水。 黄百吉这个莒州长史,崔澈确实在背后出了许多力,他之所以急着提拔黄百吉,说到底还是少了党羽。 青州总管府下辖青、胶、光、莒四州,崔澈自己兼任青州刺史,自然能牢牢掌控青州一地,而另外三州就需要安插心腹了。 胶、光、莒三州虽说被青州总管府管辖,但其实也具备较大的独立性,当初崔澈在并州总管府任职长史,主要也只是负责并州政务,谁让当时的杨广只兼了并州刺史一职。 总管不同于行台尚书令,对于下属各州只有管辖权,但并无实际意义上的领导权,不能代替中央发布政令。 崔澈插手莒州,更不会放过其余二州,等年后光州长史任职期满,裴秀就会离开崔澈幕府,往光州赴任。 这都是崔澈在离京前就已经安排好的。 裴秀曾经在杨广总管府担任记室参军,按资历,为一州长史绰绰有余。 光州有裴秀,莒州有黄百吉,至于胶州,崔澈实在没有人选了,他如今能用的只有李纲、房彦谦、裴秀、黄百吉四人。 裴秀、黄百吉已经有了去处,李纲是杨坚为他选的长史,要辅佐他处理总管府一切事务,自然不可能打发去胶州。 房彦谦更是要留在身边培养感情,胶州自然没人能够安排。 崔澈如今深感麾下人才稀缺,访贤已经迫在眉睫,拖延不得。 开皇三年十二月二十五,崔澈视察了祝阿县的盐工招募工作,随即便带了亲信幕僚们直奔历城。 招募盐工早在崔澈上任前就已经开展,杨坚对盐利可谓是望眼欲穿,授崔澈青州总管一职时,就已经下诏青、胶、光、莒四州,命各州县官员在流民之中招募盐工。 只有组建盐兵,还要等崔澈赴任,在盐工之中选拔精壮。 当天午后,崔澈就抵达了历城,历城县令出城相迎,崔澈与他寒暄一番,才去的秦府。 “叔宝可还记得当日之约?” 崔澈远远望见秦琼,大喊道。 秦琼已经背了包袱,他右手提了一杆长槊,左手牵着马,高声回应道: “琼不敢忘!” 原来听说崔澈就任青州总管后,秦琼便向父亲秦爱请求追随崔澈左右,得到了秦爱的同意,他便早早收拾好了行囊。 今日听说崔澈来了历城,秦琼拜别父母,便在府外等候,他知道崔澈一定会来寻自己,否则也没必要煞费苦心的立下约定。 二人离了还有一段距离,崔澈便翻身下马, “莫要心急,我先拜谒了秦公,再往益都上任。” 说罢,便与秦琼执手入府。 秦琼对此,当然是大受感动,如今崔澈贵为青州总管,为正三品官员,可谓位高权重,父亲拒绝其征辟,崔澈仍要入府拜谒,以礼相待,也让秦琼对崔澈更觉亲近。 当然,这也是崔澈有意为之,他清楚,秦琼这样的孝子最吃这一套。 第115章 野心勃勃 第116章 野心勃勃 东晋十六国时期,刘裕灭亡南燕,毁其都城广固,又于广固城以东,阳水之北另筑新城,即为东阳城(山东青州)。 俗话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 益都县令李德海就是这么个倒霉蛋。 东阳城既是益都县县治,又是齐郡郡治,更是青州州治。 好在如今朝廷罢郡,只剩了州县两级。 回想这些年的苦日子,与燕荣同在一城,受尽欺凌。 煎熬了三年,眼看着任期到头,能够脱离苦海,燕荣却先走一步,被押送京城处死。 燕荣死了,但李德海却笑不出来。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那崔澈能将燕荣扳倒,顶替其青州总管之位,又岂是易与之辈。 此前崔澈任职慰抚大使,巡视各地,总要挑出一批官吏处死。 其暴虐,在李德海看来,只怕不在燕荣之下。 腥风血雨随着崔澈刮遍四州之地,却独独放过了益都县,并非是李德海等人为官清廉,而是有燕荣坐镇东阳城。 自从听闻崔澈出任青州总管以来,益都县衙、青州刺史府、青州总管府,三座府衙,胆小的官吏弃职而去,提前溜了。 胆子大些的,不愿放弃官位吏职,归还了贪墨的钱粮,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开皇四年(584年)。 李德海便是其中之一。 这么多年的拼搏,好不容易成了上县县令,他要真能狠心舍弃,哪会与燕荣作伴三年,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开皇四年正月初三,正值元日七天小长假,东阳城中各处府衙紧闭,本该陪伴家眷的官吏们纷纷云集在城西,等待着新任青州总管的莅临。 等候许久,李德海终于望见了前来赴任的一行人。 只是领头的却是一位中年男子,队伍里也望不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崔总管另有要事,让我转告诸位,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前事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心存懈怠,疏忽政事,总管决不轻饶!” 总管府长史李纲坐在马背上,高声道。 东阳城官吏们闻言,无不长舒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至于崔澈去了哪,在做什么,只要不是追究前罪,他们又怎会关心,更不敢过问。 渤海之滨,崔澈领了裴秀、秦琼与少量亲随,巡视滩涂,为开田制盐做规划。 “阿澈,你为何要放过了益都官吏?” 裴秀似乎是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 秦琼闻言,便要回避,崔澈笑道: “澈与叔宝亲如兄弟,又有何事不能言。” 一旁的裴秀见了,直呼好家伙,难怪你之前要我当着秦琼的面问及此事,就等着说这句话吧。 秦琼果然止住了脚步。 崔澈与二人解释道: “我非嗜杀之人,当日所为,不过是形势严峻,当用重典,否则不足以平民愤,如今益都官吏改过自新,澈又何苦追究,非要杀个人心惶惶。” 其实崔澈并没有照实说出心中想法。 他此前在青、胶、光、莒四州屠戮贪官污吏,不仅是倚仗先斩后奏之权,更是知晓在杨坚即将罢郡,大量官员难以安置的大背景下,哪怕杀得再多,只要不是冤杀好人,杨坚只会拍手称快,而不会怪罪。 因此崔澈才能有恃无恐,借别人的头颅,给自己立威。 更重要的是各州、各县新补的吏员,全是由崔澈在流民之中挑选的识字之人。 崔澈八月开始杀人,杨坚十月才罢郡,救灾如救火,哪能等到丢了饭碗的郡级吏员前来任职。 而这些被提拔进吏员队伍的流民因为赈灾有功,也坐稳了位置。 官员们会被调任,但这些小吏们却要在当地衙门扎根,崔澈有心将青州经营成自己的老巢,便离不得他们的支持。 凭着无数贪官污吏的人头,无人敢冒犯崔澈的威严,如今也是时候展现自己宽仁的一面。 这才是崔澈前后两种态度的真正原因。 无论是惩治贪腐收揽民心,还是在流民之中提拔吏员,以及为裴秀、黄百吉谋求光、莒二州长史,这些都是崔澈彻底控制青州等地的手段。 崔澈领着众人沿着海岸线巡视,沿途并未惊动地方官府,也终于完成了对十万亩滩田的规划。 与此同时,青州总管府也在长史李纲,录事参军房彦谦等人的主持下,开始了运转。 各县招募的盐工都已前来东阳城听候吩咐。 晒盐不同于煮盐,用不着太多人手,百亩滩田只需四人足矣,按理说哪怕是十万亩盐田,四千盐工,再加三千盐兵,也只要招募七千人。 但如今聚集在东阳城外的,足有一万三千人,这自然是崔澈的手笔。 远在关西的杨坚与满朝公卿,对晒盐法所知不多。 崔澈在其中故意加了一两道复杂却没什么功效的工序,导致人手激增,他们也发现不了。 再说了,高澄傍海煮盐设灶2666座,以每灶置锅三至五口,所需的盐工海了去了,却也才年产20万斛。 崔澈一年能献食盐近千万斛,却只需要区区一万盐工,杨坚与公卿大臣又哪会不满,甚至还担心人手不够,影响了产量。 澈哥儿多此一举,弄出这些多余的盐工,自然是私心满满,在古代,盐工、矿工都是优秀的兵源,将来若有变故,也能迅速拉起一支队伍。 当然,战斗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速成的,博陵那支三千人的私兵,如今已经是组建的第五个年头,在刻苦操练下,经历过白道大战,见过了血,才终于能称得上是精兵。 开皇四年(584年)正月十七,完成了滩田规划的崔澈带了裴秀、秦琼来到了东阳城。 春耕将近,各地流民陆续返回原籍,按户籍领取官府发放的粮种与食粮,朝廷还得接济他们到秋收,否则澈哥儿当初哪需要携带三百万石的周粟。 崔澈正式就职青州总管,却将政务尽数扔给了长史李纲,自己则专心在盐工之中挑选精壮,组建盐兵团。 这在崔澈心中,可是头等大事。 今天只有两章,岑仲勉先生的《隋书求是》等了快半个月,今天才到,白天都翻书去了。 第116章 为民解惑 第117章 为民解惑 周三郎原是历城县百姓,因黄河决堤,被冲毁了家园,不得已只能往县城觅食。 起初官府施粥,大铁锅里飘了几片树叶,放了少许的米,几乎就是一锅清水,别说填饱肚子,就连塞牙缝都不够。 周三郎到现在还记得前任县令当众抹泪,说府库空虚,实在没了余粮,说他对不住历城百姓。 众人见他情真意切,便也信了,没有去闹。 期间不断有人因为饥饿倒下,没有再站起来,最终沦为他人肚中的充饥之物。 人相食三个字,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周三郎至今还记得那一天,是去年的深秋,如今的青州总管,当时的慰抚大使崔澈带了数千骑兵来到历城,从那名抹泪哭诉府库空虚的县令家中搜出粟米近千石。 前任县令及其爪牙被当众砍头的当天,愤怒的历城百姓求其尸首,分食其肉。 有了崔使君,众人终于能喝上浓粥,也再没有人饿死。 崔使君来时,带来了三百万石粟米,走时两袖清风,只带走了燕荣,为青州百姓除一巨害。 试问四州百姓,谁又不对他感恩戴德。 周三郎至今都记得,崔使君回京之时,历城百姓夹道哭送的场景。 只是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青天大老爷居然还会回到青州任职。 ‘我定要向崔总管告发历城县令强征丁壮之事!’ 周三郎暗下决心道。 朝廷推行均田制,人人有田分,说是招募,谁又真的愿意放了田地不要,来做这劳什子的盐工。 不独是历城县,其余各县都是同样的情况,流民之中的丁壮被州县强征,发来了东阳城。 东阳城外,人头济济,都是活人,不是崔澈当初砍下的头颅。 一万三千名招募来的盐工在临时搭设的高台下,等候崔澈来为他们做主,这些人几乎都是非自愿,被强征而来。 在万众期待中,十五岁的青州总管崔澈登上了高台。 登台演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崔澈全然没有怯场之意,他注视着台下欢呼雷动的上万盐工,清了清嗓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冲众人亲切喊道: “让大家久等了,诸位别来无恙!” 亲随们将崔澈的问候传扬开来,台下盐工们闻言惊愕不已。 青州总管在向我们问候致意?平时就连县令都不拿正眼去瞧他们这群泥腿子,这可是青州总管呀!当今圣人的驸马,出身博陵崔氏,这样的人物居然与他们亲切问候。 短暂的沉寂过后,是更加热烈的欢呼。 “今日将诸位召来,是圣人命崔某组织民众开垦滩田,晒制海盐,崔某独力难支,故需仰仗诸位。” 崔澈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有人在喊道: “若无崔总管赈济,我赵七一家五口早就没了性命,崔总管待我恩重如山,莫说是开田晒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赵七绝也不皱一下眉头。” 定睛一看,那赵七正是崔澈的亲随,儿时书童赵文。 “没错!赵家哥儿说得好!我王五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若不思回报,与禽兽何异!” 崔澈麾下又一名亲随挤在人群中高声附和道。 渐渐地高喊着要报恩的人越来越多,连周三郎也忘了初衷,嚷嚷着要随崔澈开田制盐。 崔澈举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继续道: “崔某此前受任慰抚大使,施粥救民乃是本分,又何需诸位回报!” 人群中的赵文一唱一和道: “大人说是本分,但天下间又有多少官员能像崔大人一般克己奉公,一心为民!能有崔大人主政青州,是我们青州百姓之福!” 虽说赵文用他那定州博陵腔自诩是青州人,未免过于荒诞,但盐工们也没有觉得怪异。 前些年先是北周灭齐,又是尉迟迥之乱,多有河北人因为兵祸逃来青州。 崔澈面露惭愧之色,摆手道: “这位赵七兄弟的盛誉,崔某可不敢当,崔某所求,不过心安而已,今日将诸位聚齐,并非是让大家为了报恩才随我开田制盐。 “崔某离京之前,为盐工向圣人请求年饷,圣人体恤盐工不易,准了崔某所请,今日崔某就是要告知诸位此事。 “圣人有诏,盐工每人每年能得粟米3石,免除夫妻赋税、租调、徭役,每日由官府提供三餐。 “崔某将在诸位之中选拔盐兵三千人,但凡入选者,每年能得粟米6石,其余一概与盐工等同!” 说罢,台下就嗡嗡声四起,好似一大群苍蝇在振翅。 化名王五的崔澈亲随王德大声问道: “崔总管!你方才说免夫妻租调,也就是说官府还是会为我家分田?” 王德这句话问到了众人的心坎,一人3石的年饷,在自己由官府供应餐食的情况下,哪怕免除了赋税徭役,也只能勉强养家,只有当了盐兵,一人6石的年饷,才能有富余。 若是官府还给自己家里分田,且不收租调,也就是田租、户调,那可别自己耕田划算多了。 其实杨坚愿意给出这么丰厚的条件,也是被崔澈说描述的盐利所吸引。 十万亩产出的千万斛,远超国内所需。 但食盐这种硬通货是不愁销路的,无论是卖往突厥、南陈、吐谷浑、高句丽,都能为朝廷带来大笔收入。 崔澈闻言笑道: “田自然是要分,但不是给你,你做了盐工,哪有时间打理农田!是分给伱的妻子,授予露天四十亩,不收田租、户调,地里产出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呼唤。 王德突然说道: “崔总管,可我,可我还未娶妻!” “那就快些去寻个婆娘!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作媒!” 崔澈的话引得台下哄笑不已。 在这般丰厚的待遇下,再也没有了盐工想着告发县令强征,反而庆幸自己被选入其中,若更进一步,成了盐兵,收入更丰。 “崔总管,敢问选拔盐兵是什么标准?”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崔澈安排的托与他一唱一和,周三郎大声问道。 “无非是检验诸位力气,能骑马者,优先入选,有心之人可早做准备,明日辰时,就在此间,由崔某亲自选拔。” 崔澈回答道。 第117章 选拔盐兵 第118章 选拔盐兵 开皇四年(584年)正月十九,清晨,东阳城外。 昨日赶工搭建的临时校场内,人马喧嚣。 马是崔澈带来的,用于选拔能骑马的优秀人才。 只是看着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摔下马来,澈哥儿也放弃了。 仔细想想也是,一群常年在田里耕种的农民,又上哪去学骑马。 自己麾下那三千骑,还是练了好几年,才有如今的水平。 算了,步卒就步卒吧,真要再组建一支骑兵部队,开销也不小。 如果不是在白道之战中俘获大量牲畜,有行台尚书令杨广、兵部尚书李雄大开方便之门,崔澈哪能为博陵骑卒搭配一人双马。 盐兵选拔标准正如崔澈昨日所说,就是检验力气,崔澈从府库了调来一批强弓,又派遣了二十名吏员担任考官,将一万三千名盐工平均分配给他们检验。 能够拉满一石弓,也无需射得准,便能入选。 能开两石弓,将由崔澈亲自提拔为盐兵军官。 可别小看了这个标准,古人以30斤为钧,四钧为石,一石弓便是120斤的拉力,两石弓则是足足240斤。 《梁书》、《南史》吹嘘羊侃用二十石的大弓,骑在马上也能开六石弓,过于骇人听闻。 如今军中步卒通用一石弓,骑卒通用八斗弓。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规格,勇力绝伦的将领们另算。 也有不增反减的,崔澈当初射伤摄图,用的便是六斗骑弓,到了今年,年岁稍长,力气也大了些,才换的八斗骑弓。 周三郎不会骑马,但他是猎户出身,自认为开两石弓,谋个军官应该不是难事。 可看了一眼不远处试弓的消瘦年轻人,见他铆足了劲才堪堪将弓拉开,却弄了满头大汗,更别说是拉满,周三郎不得不收起了轻视之心。 那消瘦的年轻人放下弓,抱怨道: “这弓我真能拉满,只是喝了数月的粥,身子乏力而已。” 却没人理会他的抱怨,没拉满就是没拉满,达不到标准就得老老实实去当盐工。 消瘦年轻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校场。 周三郎顾不得为年轻人惋惜,听见考官呼喊自己的名字,他赶忙上前,领了一石弓,深呼吸后,用力将弓拉至满月。 “不错。” 吏员点头,随即在周三郎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又道: “再试试二石弓。” 周三郎依言更换了二石弓,他调节好呼吸,使出浑身的劲,终于将弓拉满。 “可以了!” 吏员提示道,又向身旁的差役吩咐道: “带他去靶场。” 周三郎闻言,赶紧卸力,向吏员道过一声谢,便随着差役向靶场走去。 崔澈就站在靶场。 “可会射箭?或是舞刀弄枪?” 崔澈问道。 “回禀总管,小民愿意试射。” 周三郎回答道。 “一石还是二石?” 崔澈追问道。 周三郎自信道: “二石弓!” 崔澈闻言双目一亮,笑道: “好!给他二石弓,十支箭。” 能开二石弓,只能说明有一股子蛮力,与能用二石弓射中目标,这是两个概念。 周三郎持弓的手略微颤抖,他知道今天是改变命运的机会,若能得总管青睐,自有大好前程。 兴许是过于紧张,第一支箭就脱了靶。 崔澈也看到了他双手颤抖,提醒道: “集中精神,莫要多想,你已经拉开了两石弓,能在军中任职,无非是职位高低而已。” 周三郎将所谓大好前程全抛在了脑后,他心静如水,眼中只有箭靶。 接连九次拉弦、松弦,远处的箭靶也钉上了九支羽箭。 “好!好箭法!你恐怕不是务农为生?” 崔澈好奇道。 周三郎恭敬答道: “回禀总管,小民以前是个猎户。” 崔澈感叹道: “难怪有这么好的射术,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周三郎。” “三郎的名字可配不得这么好的箭法。” 崔澈笑道。 周三郎心中一动,赶紧躬身道: “还请总管赐名。” 崔澈稍作沉吟,才说道: “前梁有善射之将,名为羊侃,今日我为伱取名周侃,如何?” 周三郎不知道羊侃是谁,但他清楚,总管为自己赐名,他再也不是那个卑微的猎户周三郎,而是能被青州总管记在心中的盐兵军官周侃。 周侃赶忙跪谢,崔澈将他扶起,转头对裴秀道: “裴参军,你且记录,由周侃统领第四营。” 盐兵团共设校尉一人,由崔澈自己兼任,分为营、队、伙、什四级。 十人为一什,五什为一伙,三伙为一队,五队为一营,每营750人,合计共有四营。 第一营由秦琼统率,第二营、第三营交给了从博陵调来的两名骑卒,王庆与张恒。 虽说是私相授受,但好歹把第四营主官的人选公开选拔,也不算吃相难看。 “总管为我赐名,又有提携之恩,此恩此情,侃永记在心,没齿难忘!” 周侃激动地哭拜道。 崔澈再次将他扶起,好生宽慰了几句,才让他先下去休息。 周侃离开靶场的时候,正巧望见一人打马而来,瞧着眼熟得很,却没有想起究竟是谁。 来人正是赵文,好在他昨日故意涂了满面灰尘,才没让人给认出来。 赵文来到崔澈身边,轻声道: “家主,人快到东阳城了。” 崔澈闻言颔首,他将选拔剩余队、伙、什三级军官之事交给了裴秀与秦琼,自己则带了些亲随,同赵文前去迎人。 东阳城外凉亭,崔澈举目眺望,只见远方尘土飞扬,不久就有十余骑奔驰而来。 “朔州一别,终与刘兄再会,刘兄别来无恙!” 来人离得近了,崔澈走出凉亭,爽朗笑道。 今日他来接的并不是杨丽华等人,她们还要过些时日才能抵达,而是杨坚为他派来的总管府司马刘方。 刘方年约四旬,其父是东魏大将刘丰,就是跟东魏名将慕容绍宗在颍川城下同坐一艘船的那个倒霉蛋。 北齐灭亡后,刘方仕周,跟随韦孝宽平定尉迟迥之乱,又在白道之战中,与崔澈一起跟随李充夜袭突厥大营。 还有 第118章 接风洗尘 第119章 接风洗尘 刘方曾因参与平定尉迟迥有功,授开府仪同三司,为正四品。 而彼时崔澈只是一名阶下囚,要被执送长安治罪。 白道之战前,崔澈官拜行台尚书右丞,为从四品,二人几乎并驾齐驱。 但凡参与白道大捷之人,除了真正意义上的主将李充忧愤而亡,其余尽皆加官进爵。 白道之战后,崔澈官拜正二品的柱国,刘方也被授予正三品的大将军,二人完成了地位的高低反转。 刘方所任大将军,并非西汉霍光,东魏高澄这样能够借此掌控朝政的官职,而单单只是武职。 隋朝设立十二卫府驻扎京畿地区或者战略要冲,为皇帝直接统辖,每一卫府设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 如今崔澈任青州总管,刘方也被杨坚派遣,为总管府司马,辅佐崔澈,掌青、胶、光、莒四州军事。 崔澈今日特意出城相迎,也是主动向刘方示好,担心对方心存芥蒂。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地位上的高低转换。 不过崔澈实在是多虑了,刘方对他同样心存亲近之意,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敬重他的勇气。 白道大战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崔澈即将迎娶杨丽华,哪怕缩在后方,只供后勤,杨坚也会给他记上一功,授予高位。 但崔澈义无反顾,连上十二道奏疏,请求随军参战。 到了前线,也不是来镀金,而是率先支持李充的夜袭计划,跟随众人袭击敌营,还射伤了突厥可汗。 崔澈也正是凭着白道大战前后的表现,赢得了众人的敬重。 当然了,刘方愿意亲近崔澈,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崔澈正当红。 既受杨坚宠信,又尚长公主,并与一众朝中权贵如杨素、苏威结下友谊。 刘方并非刚直之人,原时空中,杨素、苏威将与他们有旧怨的李纲赶去刘方军中任长史,刘方秉承杨素之意,不断羞辱李纲,险些将他害死。 如今二人皆在崔澈幕府,一人为长史,一人为司马,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崔澈与刘方,一个刻意示好,一个有心亲近,双向奔赴,自然是情投意合,二人把臂同行,谈笑风生。 这亲密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 当夜,崔澈便在官舍设宴,邀来东阳城中大小官员,一并为刘方接风洗尘,李纲自然也在其中。 刘方与李纲并无过节,要弄死对方,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如今二人自然是一心辅佐崔澈,酒宴上也是举杯交盏,言笑晏晏。 崔澈为刘方引见过众人,也正式向东阳官员们介绍了秦琼,他指着秦琼,赞道: “诸位可莫要轻视其年少,正是这位少年英雄,当日一槊将燕荣拍翻!” 秦琼闻言,下意识将胸脯挺高了,心中对崔澈的感激更上一层。 若是换了别人赞誉,刘方势必要试试秦琼的斤两。 但偏偏这人是崔澈,真要下场过招,赢了秦琼,崔澈丢脸;输了秦琼,自己丢脸。 这样的蠢事刘方可不干,只见他举盏,笑道: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勇力,日后必是军中骁将,仅以此盏,预祝秦郎他日斩将夺旗,为国建功!” 秦琼没有急于与刘方举杯对饮,而是看向了崔澈。 崔澈笑道: “莫非叔宝不能饮?” 秦琼这才举起了酒杯,感激道: “刘司马勉励之言,秦琼铭记在心。” 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一场接风宴一直喝到夜深,众人这才散去。 席间,也许是看出了崔澈对秦琼的重视,一众官员纷纷向其敬酒,以示亲近,秦琼被灌得酩酊大醉。 厢房内,灯火摇曳,喝了些酒的崔澈并未休息,他捧着一本册子,默记其中内容。 册子是裴秀早些时候为他送来的,整理了盐兵团各级军官的姓名、年纪、籍贯、家庭情况以及容貌特点。 例如周侃,裴秀就在册子中写到:第四营主官周侃,年二十四,历城县人,曾为猎户,父母早亡,未曾娶妻,面黑,左颊有长疤,自言为猛兽所伤。 崔澈挑灯夜读,到天亮的时候,凭着惊人的记忆力,终于将盐兵团中,包括周侃在内,二十名队主,六十名伙长,以及三百名什长的个人信息全部记在了脑中。 因此,当第二天被选拔出来的盐兵大小军官被召集起来时,崔澈亲切称呼他们的姓名,有父母之人,则问候他们父母的身体建康,有妻儿之人,便鼓励他们供养孩子识字习武。 普通盐兵都有六石的年饷,这些军官自然更高,什长年饷十二石,伙长二十四石,队主四十八石,而作为一营主官的周侃,更是年饷九十六石。 这些都是崔澈自己定下的标准。 如今博陵三千骑兵团,也是这般待遇。 普通骑卒每年赐粮六石,军官逐级翻倍,为此,崔澈将自己的食邑收入,俸禄,以及博陵庄园的产出全部投了进去,才勉强供应了这三千骑兵团的人畜用度。 养家全靠了杨丽华的食邑收入。 前天,仅是一句‘让大家久等了,诸位别来无恙’,就让台下的一万三千人激动不已,更别提是今日崔澈做足了准备工作。 这种被尊重,被重视的感觉,是在其他官员身上感受不到,可把这些人给感动坏了,更有甚者,甚至热泪盈眶。 与三百多名军官会面过后,崔澈领着他们出城,向全体盐兵介绍了众人。 落选的盐工们今日一早就被分派往沿海各地,由崔澈还是抚慰大使时,试验晒盐法所培养的熟练盐工们教导开田制盐。 具体盐务,崔澈尽数交由裴秀负责,此前就是他为崔澈开田,试验晒盐法。 澈哥儿自己则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笼络盐兵上。 十月二十一日,经过一天时间让官兵们短暂熟悉,三千盐兵一早就被崔澈召集。 期间,第三营行动迟缓,鼓点都敲完了,还未整好队列,崔澈借故大发雷霆,惩罚第三营全体将士绕着临时营地长跑。 崔澈自己也加入其中,用他的话说就是: “我为校尉,你等有错,是我管教无方,亦当受罚!” 第119章 将士归心 第120章 将士归心 崔澈因第三营行动迟缓,迟迟不能整队,惩罚第三营全体将士,自己也加入其中。 第二营主官王庆向麾下将士大喊道: “校尉为我等求赐年饷,蠲免赋役,我等受其大恩,万死不能报还!如今校尉自罚,我等又岂能置身事外!” 麾下将士群起响应,跟随王庆参与其中,秦琼、周侃见状也纷纷加入到绕圈跑的队伍。 原本崔澈只是惩罚第三营,如今却四营齐动,也让崔澈如愿看到了团队凝聚力在形成。 第三营行动迟缓,自然是主官张恒受崔澈之命,故意为之。 而第二营主官王庆一番慷慨陈词,也是由澈哥儿故意安排,为了达到目的,他惯会使用这种小伎俩。 惩罚过后,四营主官各自带领麾下操训,盐兵刚刚组建,不急于学习厮杀技艺,只是单纯的练习队列,让新兵们习惯听从指挥。 临近正午,随着崔澈一声令下,盐兵四营再度集结。 崔澈依旧站在高台,但高台下却是一桶桶饭菜。 “操训是个力气活,怎能不填饱了肚子,自今日始,每日当食三餐!” 崔澈说罢,全军欢呼雷动。 古代一日两餐的说法深入人心,但三餐制也早就存在,且不说崔澈这等士族子弟,农夫在农忙的时候,也会在午间加餐,称为晌饭。 盐兵们之所以欢呼,是因为官府只为他们供应早上的朝食与黄昏的餔食,可没说正午还让大家多吃一顿。 “但是崔某俸禄微薄,不能为全军供应,只得少了一营餐食,往后,只有前一日训练最积极的三营将士才能在当天享用晌饭,至于今天的晌饭嘛...” 崔澈话未说完,将目光意向第三营。 第三营将士见崔澈看来,尽皆垂头丧气,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今早属自己这一营表现最差,连累全军一同受罚,真要有人饿着,那必然是他们。 却见崔澈突然展颜笑道: “第三营虽然犯错,但早些时候已经受罚,为将者,当赏罚分明,岂能一罪两罚,今日既然是第一天操训,崔某无论如何也得为全军供上餐食!” 第三营众人闻言,无不举手相庆,发出的声响,竟然比此前四营将士齐声欢呼还要响亮。 四营人马相继打了饭菜,发现里边居然还掺了几片肉,更是欢喜。 这晌饭可比前两日官府提供的早晚两餐要好得多。 第三营主将张恒端着餐食起身道: “诸位同袍,我张恒斗胆问一句,是谁用自己的俸禄来供养我们!” “崔校尉!” “崔总管!” 不仅是第三营,三千盐兵纷纷高声答道。 张恒再次问道: “又是谁选拔我等,让我等穿上盐兵袍服!” “崔校尉!” “崔总管!” 张恒继续煽动道: “诸位同袍,你们说,崔总管待我等如何?” 第二营主将王庆起身道: “崔总管待我等如父如母!” 第四营主将周侃也站起来附和道: “若非父母,谁又会拿自己的俸禄供养我等!” 第一营主将秦琼也不落于人后,高声道: “崔总管待我等恩义深重,我等更应该勤奋刻苦,不得有半点懈怠。” 三千盐兵齐声应是。 张恒却没有停下煽动,崔澈给他的剧本还有两句台词。 “我们吃崔总管的饭!穿崔总管的衣!我们该为谁出力!” 众将士闻言,大喊道: “为崔总管出力!” 崔澈却勃然大怒,指着张恒厉声训斥道: “张恒!你休得胡言!崔某组建盐兵,只为报国,绝无半点私心,你居然敢以妖言惑众,若军中再有这等言语流传,崔某宁愿戳聋了自己的耳朵!” 说罢,将自己手中的大碗摔在地上,负气回城。 王庆上前,从地上捧起崔澈碗中的饭菜,对众人道: “诸位且看,崔总管与我们所食,可有区别?” 一时间许多人围了上来,果然就是他们吃的饭菜。 张恒热泪盈眶道: “崔总管与我们同衣同食,我等又怎能不与崔总管同仇敌忾!” 四营将士无不动容,三千盐兵尽皆归心。 崔澈回到自己在东阳城购置的宅邸,立即吩咐后厨准备午膳。 澈哥儿平素虽然节俭,不好装饰,但从来不在饮食上亏待了自己,牛肉得是小火慢炖,羊奶得是当天现挤。 什么同衣同食,演戏罢了! 崔澈对一旁的赵文夸赞道: “张恒、王庆这二人着实不错。” 显然澈哥儿对二人的演技颇为满意。 赵文笑道: “若非这二人聪明伶俐,张武也不会将他们派来。” 崔澈闻言颔首,又吩咐道: “派个人回趟博陵,将张恒、王庆的家眷接来东阳,务必好生安置。” 赵文应诺,向崔澈告辞,去往前院差人办事。 开皇四年(584年)正月二十四,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杨丽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东阳城。 将众人接回府邸,还不等崔澈与妻妾们温存片刻,他就被崔昭容唤了去,祖母封老夫人也在。 看着姑母皱眉不悦的模样,崔澈心道不妙。 果然,只听崔昭容沉声问道: “阿澈!伱与长公主立下的两年之约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路途中崔昭容与杨丽华闲聊,谈起闺中之事,杨丽华说漏了嘴。 崔澈解释道: “姑母,侄儿自觉年岁尚浅,不如大上一些再与她同房。” 崔昭容还未来得及训斥,封老夫人就已经在抹泪哭诉: “老身年近七旬,还有几年可活,此生就盼望着能抱一抱曾孙,你却非要拖延时日,莫非真要我这老妇人死不瞑目!到了九泉之下,你祖父、父亲问我曾孙的模样,又让老身如何答复!” “祖母,孙儿才十五岁。” 崔澈小声辩解。 崔昭容为封老夫人拍着背,反驳道: “十五岁又如何,前齐那会,关东男子十五岁就是成年丁壮。” 最终是封老夫人一锤定音: “无论如何,今年老身便要抱上曾孙,若你再不用心,就等着为我置办后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澈哥儿还能怎么办,只能等晚上找北周太后,大隋公主切磋交流。 第120章 刺史韦艺 第121章 刺史韦艺 一轮皓月悬挂在夜空,崔澈打开了窗户,晚风吹拂,烛火摇曳。 杨丽华披散着长发走下床,挽了崔澈的胳膊,将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妾身直到今日,才觉得与崔郎做了真正的夫妻。” 崔澈伸手轻轻抚摸杨丽华的脸庞: “你为何不早些与我说。” 杨丽华低眉垂眼,含羞道: “崔郎有诺在先,妾身又怎么说得出口。” 崔澈的右手顺着杨丽华的脸颊滑落,勾起了她的下巴: “既然行过了周公之礼,如你所言,做了真正的夫妻。今后但有所想,莫要再藏在心底,凡事都可与我言。” 说罢,便要照着红唇吻下去,杨丽华却挣开了。 “不要!脏!” 崔澈似乎想起了什么,愧疚道: “先前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那般作为,确实唐突了伱。” 杨丽华却摇头道: “夫君莫要自责,能够服侍崔郎,妾身并不觉得委屈,只求夫君莫要将此事与姐妹们说起。” 崔澈闻言颔首,大妇在人前,就得有大妇的端庄,闺房中的趣事,哪怕是与妙容、穆邪利、尉迟炽繁三人,他也会守口如瓶。 “我去为你打水漱口。” 翌日清晨,杨丽华服侍崔澈洗漱后,便独自去向封老夫人与崔昭容请安,二人屏退了婢女,问起杨丽华昨夜是否与崔澈行过周公之礼。 杨丽华俏脸通红,强忍着羞意点头应是。 封老夫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她就怕自己那孙儿阳奉阴违,昨夜若不是崔昭容拦着,她还打算让一名婢女去听房。 崔府的女眷放下了心中之事,而崔澈也在为即将到任的三州刺史而暗喜。 青州总管府治下四州,除了崔澈自己兼任青州刺史以外,其余三州刺史的人选也有了着落。 从大兴城传来的消息,杨坚下诏,以大兴城的设计者宇文恺为光州刺史。 宇文恺是大兴城的设计者,其兄便是相州大战时,指挥军队向吃瓜群众射箭的宇文忻。 莒州刺史则是北齐旧臣源彪,源彪为东魏名将源子恭之子,齐亡后仕周。 而胶州刺史则是出自京兆韦氏的韦艺。 这三个人选无疑都合崔澈的心意。 首先是光州刺史宇文恺,他作为大隋第一包工头,但凡有大工程,总要被临时抽调,州事自然就会落在光州长史裴秀的手中。 莒州刺史源彪,今年已经是六十四岁高龄,精力不济,也需要仰仗长史黄百吉的辅佐。 由于手头实在缺人,崔澈并未谋夺胶州长史之位,但不曾想,前来上任的居然是自己的老相识韦艺。 开皇四年(584年)二月初七,年近五旬的韦艺携妻妾来到东阳城外,打算先拜会了青州总管崔澈,再往胶州上任。 远远望见那张许久不见,却越发俊秀的面庞,韦艺一时间感慨万千。 当初叔父韦孝宽讨平尉迟迥之乱,自己与兄长韦洸追随,侍奉左右。 而崔澈得韦孝宽看重,就他留在身边,美其名曰随身看押。 起初韦艺并不清楚叔父这么一个谨慎的人,为何对一个谋逆的钦犯另眼相看,只不过见面次数多了,也熟络起来。 直到崔澈被押解入京,以一篇《平陈策》脱罪,被杨坚征辟为记事参军,又与传说有旧怨的杨广化敌为友,韦艺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叔父待崔澈如此亲近,尉迟迥输得不冤,掌管军队后勤之人居然是敌方内应,他要能成事,那才叫稀奇。 自那之后,韦艺与崔澈联系更为密切,哪怕双方异地为官,也时常互通书信,感情日笃。 当然,二人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为纽带。 “子澄!许久不见,倒是高大了许多!” “韦公还是风采依旧。” 才寒暄两句,还不等二人叙旧,韦艺身后的马车就走出一名妇人,正是其妻子。 崔澈望见那妇人,赶紧见礼道: “侄儿拜见表姑。” 封宝艳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称呼崔澈,最终还是唤其表字: “子澄无需多礼,姑母近来身体可好?” “有劳表姑挂念,祖母体态安康,正在府中等候二位。” 崔澈回答道。 原来这封宝艳正是崔澈祖母的亲侄女,是封老夫人二弟封子绘的次女,封德彝的二姐。 封宝艳先嫁北齐外戚娄定远,为临淮王妃。 娄定远在十一年前被诬蔑参与南安王高思好叛乱,为保全家族,只得自缢而死。 也就是崔澈父亲崔长君,叔父崔镜玄等人卷入的那场叛乱。 韦艺发妻早亡,在追随韦孝宽平定尉迟迥之乱,进驻邺城后,韦艺结识了封宝艳,不久便娶她做了续弦。 三人在城外寒暄片刻,韦艺与封宝艳这才随崔澈入城。 封老夫人再见到侄女,自然是乐开了怀,封宝艳与崔昭容这对表姐妹也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崔澈又为韦艺夫妇引见了杨丽华。 别看杨丽华每天要晨昏定省,向封老夫人、崔昭容请安。 但到底是长公主,韦艺夫妇见了她,还是得跪拜行礼。 “快快请起,二位既然是夫君的长辈,无需行此大礼。” 杨丽华将封宝艳扶起,崔澈也搀起了韦艺。 见过礼后,女眷们留在后院说话,崔澈则与韦艺去了厢房。 “澈深知韦公之才,治理之事,无需崔某费心,但圣人重视盐利,韶才(裴秀)在胶州组织开垦滩田二万亩,每年需向朝廷进献食盐二百万斛,此事万万不能有失,否则圣人降罪,你我都担待不起。” 崔澈仔细叮嘱道。 韦艺闻言,眉头深锁,他凑近了身子,轻声道: “子澄,你与我说实话,这滩田真能亩产百斛?” 崔澈颔首道: “韦公尽管放心,此事千真万确。” 得了崔澈的肯定答复,韦艺这才道出心中所想: “既然盐利如此之巨,你我何不私开滩田,再过海往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地贩盐!” 崔澈在韦艺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贪婪的火焰在燃烧。 他根本不怀疑韦艺是在试探自己,这老小子将来出任营州总管,凭着职务便利,大肆经营,与高句丽、库莫奚、契丹、突厥等族贸易,积累了巨万家资。 源彪这时候应该已经因病去职,只是剧情需要,做了修改。 第121章 均分其利 第122章 均分其利 其实在韦艺来之前,崔澈就曾考虑过私开滩田,牟取盐利。 说到底还是被钱粮二字给逼的。 如今偌大的崔府,全靠杨丽华的食邑在支撑,也让崔澈陷入自我怀疑:我穿越到隋朝,是来吃软饭的?! 虽说杨丽华并不计较,按她的话来说就是: ‘我把天下都给了父皇,又怎会与崔郎计较钱粮。’ 可崔澈还是觉得在妻子面前直不起腰来。 当然,每次行房后,过于劳累,弯得就更厉害了。 崔澈之所以迟迟没有付诸行动,还不是手下之人不具备经商之才。 而崔澈爱惜名声,更不可能亲自操持这贩盐的买卖。 如今韦艺主动提起,崔澈自然动心,却没有急于答应,而是故作犹豫。 韦艺见他犹豫不决,继续怂恿道: “我等只需开田百亩,就能得食盐万斛,若是过海贩卖,子澄可知这是多大的财富!” 崔澈还是沉吟不语。 韦艺心急如焚,但还是耐住性子劝说道: “胶州有海运之便,临近海外诸国,即为地利; “你为青州总管,我为胶州刺史,便是人和; “地利、人和俱在,唯欠天时,所谓天时,不过是海上气候,只要不时时遇着狂风巨浪,三年任期内,你我能攒下巨万家资!” 崔澈这才叹道: “韦公所言,澈亦为之动心,怎奈崔某不擅经营...” 韦艺见他松了口,大喜过望,立马将事情揽在了身上,打断道: “子澄无需为此忧心,此事便由韦某操持,事成后,你我均分其利。” 韦艺之所以非要拉崔澈入伙,自己把事情包圆了,还要许诺与他均分利益,无非是三个原因。 其一是崔澈此前大肆提拔吏员,耳目遍布青、胶、光、莒四州,真要自己单干,怎么也瞒不过他。 其二是韦艺并不清楚晒盐法的具体工艺,而懂得晒盐工艺的盐工全在崔澈的掌控之中。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崔澈麾下有三千盐兵,负责保卫盐场,沿海巡视各地滩田。 不把崔澈拉入伙,估计还没产盐,场子就让人给端了,这种做法也称取缔非法生产窝点。 基于这三个原因,韦艺必须得到崔澈的支持,才能拿下这桩大买卖。 崔澈见韦艺都已经开出了这样丰厚的条件,终于松口答应下来。 二人约定私开滩田百亩,由崔澈抽调盐工,其余全由韦艺负责,崔澈派遣亲随王德参与经营。 王德便是当日自称王五,与赵文一起伪装盐工之人,也是在崔路反叛时,忠心护住的家奴之一。 亲兄弟做买卖也得把账算清楚,所谓王德参与经营,其实就是从中监视,崔澈不可能任他韦艺说是多少进账就是多少进账。 事情谈妥后,韦艺这才问道: “子澄能否约束麾下盐兵?” 崔澈闻言,邀请道: “韦公不妨与我往城外军营走一遭。” 韦艺摆手笑道: “韦某只是随口一问,既然子澄胸有成竹,韦某也就放心了。” 当夜,崔澈唤来王德,将自己与韦艺的谋划尽数相告。 王德从未出过海,对海外事物更是一无所知,却也没有半点犹豫。 翌日,王德跟随韦艺启程前往胶州,之后几天,光州刺史宇文恺,莒州刺史源彪相继来到东阳城,携妻拜会崔澈、杨丽华夫妇。 看着源彪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崔澈实在担心他卒于任上。 而裴秀与黄百吉早在宇文恺、源彪之前就得到调令,前往光、莒二州任职长史。 崔澈以裴秀兼领光州盐务,而莒州盐务当然是交给了黄百吉,胶州盐务由刺史韦艺主持。 而青州盐务则是崔澈亲领,但实际上都是赵文在处置。 崔澈又将四营盐兵分置四州。 以秦琼麾下第一营巡视青州滩田; 以王庆麾下第二营巡视胶州滩田; 以张恒麾下第三营巡视光州滩田; 以周侃麾下第四营巡视莒州滩田。 各部出发前,崔澈仔细叮嘱众人,巡视之余,也莫要忘了操训。 盐兵也是兵,怎么说也得学些厮杀技巧。 韦艺到任胶州以后,崔澈派去的盐工也随即到位,很快便开始了两人的谋划。 胶州有滩田两万亩,崔澈与韦艺私自开垦的百亩滩田置于其中,有如沧海一粟。 而其余二州的情况,与崔澈先前所想,大差不差。 莒州刺史源彪因为老病,州中事务都由长史黄百吉代为处置,而黄百吉身上还兼着莒州盐务,自然是忙得晕头转向。 但他也不觉得累,一想到自己去年还只是一个中县县令,才几个月的时间,似乎就成了代理刺史,黄百吉就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而崔澈也收到风声,由于渭河多沙,河水深浅不固定,往关中运粮的丁役深受其苦,怨声载道。 因此,朝廷有意引渭河之水,在大兴城与潼关之间开凿三百里长的渠道,只是事情还没有定下来。 但崔澈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关中属实太穷了,就指着漕运将关东之粮送抵关西,杨坚又怎会放任漕运问题不管。 而主持开渠的人选,除了大隋第一包工头宇文恺外,不作第二人想。 开皇四年(584年)二月十七,博陵人赵元淑接到了一封来自青州的信件,他并不急于打开,而是对信使惊讶道: “崔青州也知道世上有我赵元淑!” “我正是奉家主之命,前来请先生往青州一叙。” 信使确认道。 赵元淑还是不敢相信,且不说崔澈是怎么知道的他,就自己那臭名声,怎么可能入得了对方的眼。 他也没干什么坏事,只不过是不治家业,落得家徒四壁。 赵元淑并非贫寒之家出身,其父赵世模曾在割据辽西的高宝宁麾下任职,后来率部归顺隋朝,被授予上开府,如今寄居关中云阳。 由于年满十五岁的子嗣不得随任,赵元淑便被留在了博陵老家。 信使见他怀疑,只得带了赵元淑往安平县庄园,证明了自己崔澈亲随的身份,才让赵元淑相信真的是崔澈要见自己。 第122章 巡视滩田 第123章 巡视滩田 赵元淑拆开了信封,信中内容倒无甚出奇,也就是表达了仰慕之情,诚恳的邀他见面。 整件事情,在赵元淑看来,真正离奇的是崔澈居然会向他发出邀请。 ‘莫非是父亲受陛下赏识?’ 赵元淑暗自寻思道。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赵元淑还是决定跟随信使李青去一趟青州,实际上,家徒四壁的他已经穷得连往关中投奔父亲的盘缠都没有了。 家业衰败以来,四处遭人白眼,赵元淑饱尝人情冷暖,也让他幡然悔悟,决心要做出一番事业。 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的是,如今家徒四壁的处境,也有崔澈的一份功劳。 原时空中,赵元淑再怎么不理会家业,也得在其父赵世模战死后,才将祖产败光。 但他是博陵人,与崔澈是同乡,而博陵郡,那是崔氏的地盘。 当然,自从去年罢郡以后,如今已经没有了博陵郡的区划。 在第三房的支持下,崔澈有的是法子加速赵家的败落。 千万别小看了第三房,博陵崔氏如今以第二房最为显赫,可由于他们的重要人物历仕西魏、北周,主要在关西发展,而历仕东魏、北齐的博陵三崔,却有崔季舒、崔暹二人出自第三房。 单论在河北地区的影响力,第二房还不一定比得过扎根河北,苦心经营五十余年的第三房。 否则崔达拏那个草包是怎么当上的相州总管府长史。 第三房此前仅仅只是欠缺上层的有力人物,如今有了崔澈的崛起,也终于补足了这块短板,而第三房对于崔澈更是全力支持。 也就是澈哥儿认为私兵应该是他自己的私兵,而不是第三房的私兵,始终不肯开口,否则那博陵三千骑卒哪需要他一个人咬牙支撑。 开皇四年(584年)二月二十六,赵元淑随信使李青快马赶到东阳城,却得知青州总管崔澈如今不在城中,去了渤海之滨巡视滩田,已经好几天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 无奈,风尘仆仆的二人只得打听了崔澈的具体行程,再次上路。 临近正午,赵元淑与李青来到渤海之滨,还没等靠近盐场就被盐兵拦住了去路: “闲杂人等不得近前!” 李青当即表明身份,盐兵这才带他们去见秦琼。 “秦校尉,这位便是家主要见的赵先生。” 李青介绍道。 三千盐兵彻底归心后,崔澈便卸去了校尉一职,由第一营主官秦琼接任。 秦琼才十二岁,但李青一点也不敢小觑他。 此前军中将士多有不服,秦琼任由他们挑战,凭着手中一杆马槊硬生生将众人给打服了。 而在崔澈的授意下,有关秦琼一槊拍翻燕荣的事迹也在军中广为流传。 来之前,李青也向赵元淑提起过秦琼的事迹,就是担心他轻视其年少。 秦琼打量赵元淑几眼,才道: “跟我来吧。” 二人跟随秦琼去往滩田,却没在堤岸上看到崔澈,只望见在滩田里忙碌的身影,以及高高垒起的一处处盐堆。 “秦校尉,家主莫非不在此处?” 李青疑惑道。 秦琼瞥他一眼,只淡淡道: “你二人在此处等着。” 说罢,便自行走入了滩田。 李青回头朝赵元淑解释道: “秦校尉自觉年少,平素总是不苟言笑,故作老成,并非真的不近人情之辈。” 赵元淑倒不在乎秦琼是什么人,他只是看着秦琼在劳作的盐工之中找到了一个瘦高的背影,不敢置信道: “莫非那位就是崔青州?” 李青循着赵元淑的目光望去,那熟悉的背影可不就是自己的家主么。 “正是我家家主。” “叔宝,你怎地来了?” 崔澈放下了手中的活,问道。 “总管亲随李青带人求见。” 崔澈转头望向堤岸,果然瞧见了李青。 将手中笤帚交给身边的护卫,崔澈打趣道: “叔宝当日一杆马槊打遍全军,无人再敢轻视,何需整日肃容,不如多些笑颜。” 秦琼闻言,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崔澈笑道: “这样多好!” 说罢,他用力拍着手掌,冲着四周正在忙碌的盐工们呼喊道: “大家都休息下!” 盐工们听见崔澈的呼喊,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跟随崔澈上岸休息。 崔澈外出巡视滩田,可不只是在堤岸上转一圈,到处瞧瞧看看。 而是亲自下田,与盐工们一同辛勤劳作。 众人不解其行为,此前有亲随当着所有盐工的面劝谏道: ‘家主身为当朝驸马,官拜青州总管,出身高门,何苦自降身份,操此贱业。’ 崔澈的反应不用多说,老戏骨了,他勃然大怒,厉声训斥: ‘不亲自下田,又怎知盐工之苦!他们辛勤劳作,养活家小,为国家贡献盐利,你一不事生产的奴仆居然也敢贱视他们!速速滚回东阳,莫要再碍了我的眼!’ 这件事在盐工群体中广为流传,当然是有人在暗中刻意推动。 盐工们的态度可想而知,他们总是那么容易被人感动。 当然,盐工们不知道的是,那名被赶回东阳的亲随也在事后受了赏。 崔澈回到岸上,不急于与赵元淑寒暄,而是拍了拍李青的肩膀,问道: “去了博陵,可曾回家看望父母?” “家主有命,仆不敢耽误!” 李青受宠若惊,躬身回答道。 “事情有轻重紧急,崔某虽然也在盼望着赵先生...” 说着,朝赵元淑点头微笑,赵元淑赶紧行礼,崔澈将他扶起,继续道: “但也不在乎多等一两日。 “以后往博陵去,但凡不是十万火急,必须得回家拜谒父母,需知百善孝为先。” 秦琼闻言颔首,对此深以为然。李青也是感动不已,连连感激崔澈的教诲。 至于百善孝为先后一句,澈哥儿给忘了。 赵元淑一直在留意崔澈的言行举止,他暗自感慨,难怪崔澈小小年纪就能身居高位,就这份笼络人心的本事,就够他学一辈子的了。 与李青说过了话,崔澈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赵元淑身上: “赵先生远道而来,想必还未用膳吧?” 第123章 食盐入关 第124章 食盐入关 崔澈邀他用膳,赵元淑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只是与想象中的小有出入。 没有丝竹管弦、没有歌姬舞女、更没有美酒佳肴。 碗里只有粟饭、菜叶、以及零星的肉沫,赵元淑看着崔澈随意地坐在田埂,粗茶淡饭也吃得津津有味,终于动起了筷子。 崔澈巡视滩田期间,与盐工们同工同食,也不能总是借故负气摔碗,偷摸着开小灶。 盐工们的晌饭也是由崔澈提供,朝廷可不会那么贴心,能管一日两餐,甚至还是看在丰厚的盐利上。 崔澈有这份底气为一万名盐工供应晌饭,源自与韦艺私开滩田。 私盐买卖还未走上正轨,不见回报,甚至此前出海联系买家的随从,都还没有消息。 但这都是早晚的事情,青州总管与胶州刺史合力,在这一亩三分地,要是连私盐买卖的台子都搭不起来,属实是给权贵们丢脸。 用过午膳,崔澈没有再下田。 “与其在河北浑浑噩噩,不如留在青州助我。” 崔澈直截了当道。 赵元淑既然来了青州,自然是想在崔澈幕府谋职,欲做出一番事业,给那些落魄时轻视自己的人瞧瞧。 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 “赵某与崔公素不相识,崔公为何特意遣人相召,莫非家父与崔公有旧?” “我与令尊同朝为官,在关中时见过几面,却无交情。” 崔澈摇头道。 他不解释原因,赵元淑也不可能追问下去,两人地位差距摆着这里。 崔澈注视着赵元淑,等待他的回答。 赵元淑不再多想,伏地拜道: “蒙崔公不弃,元淑愿效犬马之劳。” “无需多礼。” 崔澈将赵元淑扶起,当场征辟他为青州总管府田曹参军。 澈哥儿征辟赵元淑,确实与其父无关,虽然赵世模一个降人,不知何故会在未来得到杨坚的信任,执掌宿卫,但崔澈并没有打赵世模的主意,他就是冲着赵元淑本人去的。 崔澈生在一个尴尬的年代,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要么已经官居高位,要么就还是一名稚童,如房玄龄,或者尚未出生,也有不少,正在南陈任职。 而赵元淑正是崔澈熟知,又尚未发迹之人。 赵元淑能够青史留名,主要还是参与杨玄感之乱,但他自身也有不俗的才能,例如只用十天时间就将全国各地租谷之事理顺,因此得了杨广的喜爱。 如今的他自然没有那份本事,但资质摆在这,稍稍锻炼一两年,也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僚佐。 崔澈命李青将赵元淑送回东阳城,自己则过问起了第一批运往关中的海盐。 “家主且放心,青、胶、光、莒四州共装船五十万斛,明日就将发往大兴。” 赵文回答道。 名义上是崔澈亲领青州盐务,但实际上都由赵文代为处置,崔澈把更多精力都花费在笼络盐兵、盐工身上。 崔澈闻言颔首,这五十万斛食盐运抵关中,验证了滩田的产量,只怕杨坚能笑得合不拢嘴。 事实也正是如此,开皇四年(584年)四月中旬,青、胶、光、莒四州海盐经由漕运运至大兴,除了在渭河河段出了点小事故,沿途并未出现什么幺蛾子。 杨坚亲眼见证了产量,大为欣喜。 正如此前所说,国内消化不了一年千万斛的产量,大可对外贸易,食盐是刚需,不愁销路。 这五十万斛食盐无疑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杨坚也将晒盐工序看得更重,他将之视为绝密,唯恐外泄。 认为崔澈只组建了三千盐兵,如何看护得了十万亩滩田,于是又下诏,命崔澈再招募盐兵三千人。 杨坚又设立机构,专门负责对外食盐贸易。 其中,由长孙晟全权负责与突厥贸易,长孙晟数次出使突厥,在那边人脉广,吃得开,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在此期间,大兴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御史大夫杨素被免官。 这件事情说来可笑,起因是一场夫妻之间的争吵。 杨素之妻郑祁耶是个悍妇,杨素也是口无遮拦,居然在一次吵架时愤恨道: ‘我如果当了天子,一定不让你做皇后!’ 郑祁耶也不是吃干饭的,转头就像朝廷告发此事。 结局可想而知,杨素因此获罪,要不是他平时嘴甜会来事,深得杨坚喜爱,换了别人可就不只是免官这么简单。 杨素的遭遇毫无疑问又一次验证了娶妻娶贤的道理。 娶了一个好妻子,不一定就能助你成事,但绝不会拖你后腿。 关于杨素的趣事不只这一桩,三月份的时候,也就是杨素被免官之前,内史令李德林之子李百药与杨素妾室私通,一次夜入杨府私会,被杨素逮个正着。 杨素恼羞成怒,本要杀了李百药,只是见他年未二十,仪神隽秀,又是李德林之子,也不知是出于惜才还是看在李德林的份上,杨素让李百药以诗自述,若写得好,可免其死。 李百药也没怯场,才思敏捷的他当场行文,一气呵成。 杨素读罢,不仅依诺放过了李百药,并将那名侍妾赐给了他,甚至赠钱数十万,这还不算完,在事后,杨素又举荐李百药,奏请杨坚授其尚书省礼部员外郎。 李百药不止财色兼收,甚至还得了官职。 事情传到青州,就连崔澈都为之咋舌,不就是写诗么,我也会啊! 李百药这人,崔澈也熟悉,未来的《北齐书》作者,穿越前他没少拜读。 不过崔澈这时候也没心思去羡慕李百药,甚至他提前结束了巡视滩田,返回东阳城。 这般匆忙,自然是家中有事。 却是喜事,原来是杨丽华确诊了喜脉,怀上了身孕,算算时间,正是崔澈中途返回东阳城稍住的那几日结下的果。 杨丽华有孕,对于全家人来说都是大喜事,哪怕是妙容、穆邪利、尉迟炽繁三人,也是发自内心为她高兴。 不仅是四人姐妹情谊,更因为杨丽华不诞下嫡长子,崔澈便不能与她们过分亲近,唯恐擦枪走火,使他们在杨丽华之前产子。 今天可能只有两章 第124章 礼轻意重 第125章 礼轻意重 崔澈快马加鞭赶回东阳城,都没等他见一见孕中的妻子,就被崔昭容唤了过去,对他一番耳提面命。 无非就是怀孕初期,极易流产,让他多忍耐些,不可与杨丽华同房。 至于三名妾室,崔澈还是进不得屋,谁又知道杨丽华腹中是男是女。 这期间,崔澈安心留在东阳城,白天处置总管府政务,夜里还是与杨丽华同宿,只是深夜总要起身为她打水漱口。 开皇四年(公元584年)五月初七,增设盐兵的诏令终于下达至东阳。 崔澈满心欢喜,面上却不露声色,送走了使者,便迫不及待地着手招募盐兵。 他不再另设编制,而是扩充原本四营,从每营750人,增兵至每营1500人。 只是这一次不再选拔军官,而是从此前的盐兵之中提拔表现优秀之人,消息传到盐兵四营,将士们无不欢欣鼓舞。 年初招募盐工时,还需官府强征,才能把人发来益都县,但此番招兵,四州青壮闻声而动。 盐兵的待遇摆在那里,每年六石粟米的年饷,一日供给三餐,还给妻子分田,免除租调、赋役,地里产多少,自己得多少,这么丰厚的条件,谁又能够拒绝。 盐工们也纷纷请命,允许他们再次参与盐兵选拔,许多人觉得当初没拉开弓,不是自己少了力气,而是连着喝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粥,身子虚得厉害。 崔澈当然准了盐工们的请求,却也提高了入选的门槛,能骑马者,依旧优先入选,但开弓的要求已经从一石变成了两石。 当初只是从一万三千人中选拔三千人,同样的标准不可能照搬到如今,选材范围广了,自然得要提高门槛,否则三千人的名额怎么够分配,若是实在招不满,再降低标准便是。 这一次征兵,应者云集,不仅是青州丁壮、乡兵,就连不少生计艰难的外地人听闻消息,也都呼朋唤友,南下应募参选。 经过两天时间的选拔,崔澈从五万多人中挑选了三千壮士。 对于那些辛苦从外地赶来,却铩羽而归之人,崔澈也赠上一份盘缠,虽然数目不多,但却是一片心意。 韦艺送来的第一笔分红都没焐热,崔澈全给搭了进去,连个铜板都没给自己留下。 但他却觉得很值,相比较杨素赠钱数十万给李百药,赢得士林美名,崔澈更愿意收获民间的赞誉。 可以想见,这些拿了崔澈盘缠之人,回到乡里,必然是要与亲朋好友们宣扬青州总管的慷慨仁义。 当然,这份慷慨仁义,也多亏了韦艺组织船队出海贸易。 如今私盐买卖终于走上了正轨,在韦艺的操持下,二人所产私盐远销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国。 韦艺甚至找上崔澈,提出要在开百亩滩田,扩大产量。 这一次却遭到崔澈拒绝。 瞄上海外诸国的可不只是他们,继续扩大生产,难免要与朝廷争夺市场,一旦引起朝廷的注意,杨坚与朝堂诸公自然能察觉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崔澈特意去信,向他详细解释,韦艺再是不甘,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贪欲。 与此同时,杨丽华有孕的消息也传到了关中与晋阳。 太子杨勇遣人送来许多大补之物,供杨丽华孕后食用。 而晋王杨广则命人送来虎头帽、虎头鞋,据说是晋王妃萧氏亲手缝制。 这是一场关于崔澈的争夺战。 遥想当初崔澈往东宫赴宴,尚且不能引起杨勇的重视,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迎娶杨丽华,为青州总管,更为朝廷献上盐利,恩宠日盛。 杨勇对此又怎会视而不见,如今的他,终于有了危机感。 今年正月初五,杨广嫡长子杨昭生于大兴宫。 不同于杨勇长子杨俨不受祖父母的喜爱,杨昭降生是有吉兆的。 去年四月,杨坚梦见有一天神降临人间,随后便得知了晋王妃有孕的消息,杨坚赶紧将儿媳从晋阳接来大兴宫,与独孤伽罗好生照料。 杨昭应吉兆而生,杨坚夫妇对他的态度可想而知,萧氏产后就被送回了晋阳,而杨昭却被夫妇二人留在宫中,亲自抱养。 杨勇深知母亲重视嫡庶之分,但奈何太子妃元氏就是怀不上身孕,眼看着杨昭应兆而生,受尽宠爱。 尤其是二弟杨广贤名日盛,父亲也对他赞不绝口,杨勇终于担心起了自己的储位。 可他却没有改变自己奢侈的生活方式,也不曾缓和妻妾之间的矛盾,依旧独宠云昭训,甚至更不曾约束身边之人,如云昭训之父云定兴,只顾着向崔澈这样的天子宠臣释放自己的善意。 但崔澈并没有在杨勇与杨广之间摇摆不定,他在夺嫡战中站定了杨广。 崔澈命人在市集为杨勇购置重礼回赠,送往晋阳的却是一首诗: ‘自君之出矣,妾不出闺门。 ‘怀君不敢恨,惟有感君恩。’ 并州晋阳,杨广打开亲随带回来的信件,看过这首乐府诗后,杨广问亲随道: “你可知崔子澄送往东宫的回礼又是什么?” 亲随不敢隐瞒,回答道: “仆只知道崔总管命府中管事外出购置,却不知具体又是何物。” 杨广问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当然知道杨勇有心插足自己与崔澈之间,但崔澈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两份回礼,用心程度高下立判。 开皇四年(584年)六月二十三日。 杨坚终于下诏,抽调光州刺史宇文恺往关中,主持在大兴城与潼关之间开凿漕渠,关东盐米运往关西,将不再通过深浅不一的渭河。 宇文恺暂时离任,州中大小事务皆由长史裴秀代为处置。 崔澈从而真正意义上完成了对青州总管府所管辖的青、胶、光、莒四州,自上而下的控制。 也就现在四海升平,否则他登高一呼,便是四州皆反的局面。 这期间,杨丽华的孕肚已经显露出来,俗话说酸儿辣女,崔澈眼看孕期内的杨丽华喜酸,更认定她肚中的胎儿是个男丁。 晚上还有两章,可能会比较晚。 第125章 文士来投 第126章 文士来投 “我听见了!他在与我说话!” 崔澈侧耳紧贴着杨丽华微微隆起的小腹,欢喜道。 “还不到五个月,腹中胎儿又怎会言语。” “我分明听见了声响!” 崔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杨丽华压低了声音道: “是妾身腹中饥饿。” “我这就去让后厨为你烹制鱼汤。” “近来入口的腥物太多,妾身吃清淡些就好。” ...... 照顾杨丽华用过早膳,崔澈这才姗姗来迟的进到总管府。 与一众僚佐吏员亲切地打着招呼,崔澈任职青州总管的半年间,无论是对官、对民,都尽显亲和,却无人怀有轻慢之心。 去年崔澈大肆屠戮贪官污吏,血腥手段着实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恶狼哪怕暂时收起了獠牙,也不会有人将他看作温顺的家犬。 “军中情况如何了?” 厢房内,崔澈问向亲随李青。 由于赵文负责管理青州盐务,如今是李青时刻跟随在崔澈左右。 “新兵与老卒们相处融洽,老卒们时常会向他们提起家主恩义。” 李青据实回禀道。 崔澈颔首,又交待道: “官府供应的早晚两膳,膳食可以适当削减,节约出来的费用,尽皆补贴在晌饭之中。” 李青闻言愣在当场,他属实想不到还有这种操作。 按崔澈的交代,就相当于官府提供的早晚两餐,伙食越来越差,但他自己提供的晌饭,伙食则越来越好。 两相对比之下,盐兵们对崔澈自然更加的感恩戴德。 “怎地?没听清楚?” 崔澈沉声道。 李青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仆是在想,是否也将此法用于盐工。” “孺子可教!” 崔澈赞赏道,当即就将此事交给李青去办。 如今光州刺史宇文恺暂时外调,莒州刺史源彪年老不能视事,胶州刺史韦艺又与自己关系莫逆,四州彻底落入他的控制,崔澈想在餐食上动点手脚,只需吩咐几句罢了。 对此,崔澈全然没有心理负担,减少早晚两餐的费用,他又不是把钱揣进自己的口袋,只不过是增加到了晌饭之中。 李青走后,田曹参军赵元淑又被招了过来。 如今已然入秋,还有月余,便是秋收。 “我已向圣人上奏,因青州等地去岁受灾,民众贫苦,请求免去今年税赋,暂且不知圣人是否恩准,你还是要做好征收各县租谷的准备,以免到时乱了手脚。” 崔澈叮嘱道。 赵元淑点头应是,又问道: “此前借出的粟种,是否还要收回?” 春耕前,官府曾按户籍向灾民们发放了一批粟种,但这与赈济的施粥不同,并非无偿,相当于是出借。 崔澈稍作沉吟,说道: “自然是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却只能是薄利,到时你可派遣田曹书吏,发往各州县,监督此事,不可使州县奸猾之吏借此下乡剥削。” 赵元淑领命而去。 稍后不久,房彦谦又赶了过来。 “房参军有何事?” 崔澈见他行色匆匆,递上一盏凉茶,疑惑道。 房彦谦一饮而尽,才道: “房某为举贤而来。” 崔澈闻言,双目一亮,他是与房彦谦提过一嘴,希望他能为自己举荐贤才。 房彦谦十八岁出任齐郡主薄,直到四十岁才被郡守举荐入京,在齐郡扎根经营二十余年,自然是朋友众多,交游广泛,说不定其中就有一两个大才。 “可需要崔某登门拜访?” 真要是有才之人,崔澈当然愿意纡尊降贵,礼贤下士。 他如今到了求贤若渴的地步,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手下人才太多,而崔澈幕府是真的缺人。 “来人已经在门外等候。” 房彦谦笑道。 “岂能让贤士久候!还请房参军为我引路。” 说是让房彦谦引路,实际却是崔澈拽着他的衣袖急匆匆往外走。 临近总管府大门,崔澈这才整理起衣衫,房彦谦见状,但笑不语。 “走罢,烦请房参军为我引见。” 崔澈整理好了衣衫,与房彦谦一道走出大门,便望见了三名文士。 与三人见过礼,房彦谦却不急着介绍三人身份,只是与崔澈笑道: “明公何不迎客入门再叙。” 崔澈何等聪慧,当即猜测这其中有人身份敏感,不宜为外人道。 于是将三名文士与房彦谦一起请到厢房,让亲信守在院外,房彦谦这才为他介绍起了来人。 年龄最长的一位名叫董敬,年近六旬,祖籍陇西,祖上自称是西汉董仲舒的后人,后迁居关东,其父董晖曾任济南太守,故而董敬与房彦谦相识。 董敬曾任北齐开府行参军,为七品小官,齐亡后不愿仕周,就此归隐,前些时日接了房彦谦的书信才来的东阳。 第二人大概五旬年纪,名叫赵穆,曾任北齐恒州长史,在后主高纬被周军擒获后,与恒洲司马王当万计划迎奉北齐任城王高湝,企图兴复。 但高湝在冀州战败被俘,二人便转迎范阳王高绍义,在赵穆与王当万的策划下,自肆州以北二百八十余城皆叛周响应。 而第三人年纪与赵穆相仿,也与他友善,正是北齐恒州司马王当万。 崔澈听得这三人身份,心中直呼好家伙,董敬倒没什么好说的,可这赵穆、王当万可是做了好大一番事业。 只是北周势大,他们试图恢复北齐的努力最终还是化为泡影,高绍义兵败后,二人便随他逃往突厥。 北周送千金公主和亲,又厚礼贿赂当时的突厥大可汗佗钵可汗,佗钵可汗于是将高绍义交给了隋朝。 只是赵穆、王当万从此便销声匿迹,不曾想今日居然出现在了崔澈的总管府上。 “我乃圣人之婿,青州总管,二位前来,就不怕我将伱二人押解入京?” 崔澈冷着脸道。 赵穆、王当万却面无惧色,赵穆回答道: “我二人在青州躲藏四年,隐姓埋名,本以为将终老于山林,却听得崔公作为,以为崔公心怀大志,这才来投,若崔公将我二人执送关中,赵某只恨自己眼拙,至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我不知道第三章熬夜写不写的出来,如果没写出来的话,明天会写四章,今天白天主要是刷那本隋书求是去了,但总算是把那本书看得差不多了。 第126章 入幕之宾 第127章 入幕之宾 崔澈倒不意外房彦谦能与赵穆、王当万相识,这老小子在北齐灭亡后,四处奔走联络,妄图复国,与二人称得上是同道中人。 他也清楚,赵穆、王当万找上自己,肯定是房彦谦与他们透露了些许内幕。 房彦谦作为录事参军,崔澈的亲近幕僚,知道的事情必然要比外人更多,这才让赵穆、王当万认定崔澈心怀远大抱负。 听得赵穆一番慷慨陈词,崔澈却还是冷言拒绝道: “二位若是为兴复高氏而来,只怕是找错了人,崔某祖父仕于前齐,为七朝元老,却被诬以汉臣谋反,蒙冤受戮,高氏与我有何恩义,偏要我搭上全家性命!” 赵穆与王当万对视一眼,无奈道: “后主...唉!为尊者讳耻,其荒唐暴虐,赵某亦不愿多言,如今前齐宗室多以作古,唯有少数,配于蜀地,与故土隔绝,我等早已不抱复国之念。” 崔澈闻言,脸色已经缓和下来,方才阴沉着脸,不过是故意为之。 他可不想掺和进这群人的复国梦,哪怕真有一天竖起反旗,那也是他自己为主,绝不尊什么楚义帝,小明王。 提了茶壶,为众人斟了七分满的茶水,崔澈笑道: “二位能够放下执念,着实可喜。” 此时旁观的董敬终于开口: “明公出身显族,心胸大志,腹有良谋,乃当世之英雄,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山东士族,累世青紫,焕焉史牒,又岂能为关西茹毛饮血之辈所屈从! “明公身负山东士人之望,自当积蓄力量,静待时机,若天下有变,则振臂高呼,山东群雄,必然响应,关东百姓,自当箪食壶浆,以迎明公!” 虽说杨坚篡国后,为关陇勋贵们恢复了汉姓,又复汉礼,但落在这群北齐旧臣眼里,不过是沐猴而冠,政治上的失意,并不妨碍他们在文化层面轻视关陇贵族。 对于这种心态,崔澈最是了解,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寻求到心理上的慰藉。 当初李渊娶走了窦家女,他也没少在私底下大骂这个赵郡破落户出身,或者高车乞伏李部的蛮人,居然敢冒认陇西李氏。 至于李渊族属真相,崔澈根本就不知道,但他就是要认定对方无耻冒认,才能发泄夺妻之恨的怨气。 董敬不鸣则已,一张口,就使崔澈脸色大变,他怒道: “圣人以女妻澈,你怎敢与我说此不忠不孝之言!” “董某为辅佐明公成就大业而来,若此心所付非人,明公尽可将我乱棍打杀!” 说罢,董敬闭目待死。 赵穆与王当万亦慷慨道: “我等诚心相投,欲助明公伟业,明公若不纳,但求速死,也能使天下士人,知晓明公忠君之意!” 房彦谦急切之下,频频目视崔澈。 崔澈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 “三位远道而来,澈又怎会加害,请吃茶。” 崔澈逐一为他们递上茶杯,这才道: “关西之众把持朝政,山东之人有志难酬,此亦为崔某所恨也。 “今日董公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令澈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三位不惧杀身之祸,冒死来投,澈亦不敢欺瞒,澈虽有大志于天下,然今四海升平,百姓乐业,只得静待天时!” 房彦谦感叹道: “隋主非昏聩之辈,国力亦蒸蒸日上,这天时尚且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董敬、赵穆、王当万三人随之哀叹,董敬此前说天下有变,则振臂高呼,说得倒是轻巧,但他也不知道这天下究竟会不会生变。 崔澈却笑道: “诸君无需沮丧,天下生变,正应在储位之上,晋王与澈友善,贤名远扬,然澈却深知其人薄情寡义,好大喜功,若晋王为天下主,必滥用民力,征伐随心,天下定会生乱!” 四人闻言,脸上都泛起喜意,他们当然知道崔澈与杨广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怀疑崔澈的判断。 “赵穆愿辅佐明公,助晋王夺嫡,待天下动乱,为明公前驱!” “王当万亦然,愿为明公赴死!” “明公既有此志,董敬又怎敢惜力!” 赵穆、王当万、董敬三人伏拜道。 崔澈正要将三人扶起,却见房彦谦亦拜请道: “房某入关仕隋,屡遭排挤,幸得明公简拔,过府征辟,方能容归故里。明公待房某恩义深厚,房某今日既知明公之志,又怎能无动于衷,若明公不弃,房某愿效犬马之劳!” 崔澈心中感慨,自己为了拉拢房彦谦所付出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他将四人扶起,动容道: “能得四位贤士辅佐,崔某如鱼得水,今日,我崔澈立誓,此生必不辜负四位先生!” 随即崔澈拜董敬为记室参军,而赵穆、王当万二人是朝廷钦犯,崔澈为稳妥起见,为二人改换姓名,为府中宾客,遇事不决,便召二人相商。 收下赵穆、王当万后,崔澈才知晓二人因心怀忧虑,故而早生华发,相貌显老,看上去五旬年纪,实际也才四十才出头。 安排了董敬入职,又将赵穆、王当万在崔府之中安置,二人家眷早已失落,崔澈得知此事又命人在暗中寻访。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居然真的在河北找到了二人家眷,并接来了东阳安置。 经此一事,赵穆、王当万更是死心塌地,一心追随崔澈,再也没起过恢复高齐的心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开皇四年(584年)八月初三,杨坚同意了崔澈所请,念在百姓遭受水灾,生活贫苦,故而下诏免去青州等地今年租税。 政令下达至青、胶、光、莒四州,百姓无不欢腾。 崔澈当然不是一个做了好事,却甘于默默无闻的人。 街头巷尾开始出现许多流言,说圣人初始不肯,是崔澈据理力争,连上奏疏,这才为四州百姓求来了免除租税的恩旨。 许多百姓听说后,来到总管府拜谢,崔澈却又推功于上,驳斥流言,但四州百姓却认定了是崔澈为他们求来的恩旨。 第127章 南北之事 第128章 南北之事 恩旨确实是崔澈向杨坚求的,而杨坚同意免去今年青州等地租税,也着实经过了一番心里斗争。 按理说灾后请免一年赋税,也不算过分的要求,但时间却不赶巧,今年春耕灌溉期,关中又经历了一场小旱,秋粮注定歉收。 在这样情况下,杨坚依然同意崔澈所请,自然是看在盐利上。 随着与突厥、南陈、吐谷浑、高句丽等国展开食盐贸易,有效地舒缓了财政压力,就连民部尚书苏威的白头发,也少了许多。 在青、胶、光、莒四州百姓对崔澈的颂扬声中,开皇四年(584年)九月,关中果然爆发饥荒,就连杨坚夫妇都不得不东出潼关,往洛阳就食。 当然,这一幕在唐朝时已经成为常态,如今不是秦汉,关西的水土条件早就变了模样,时不时闹上一场饥荒,若非易守难攻,实在难称是王霸之地。 在北方,突厥大可汗摄图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曾挑唆摄图出兵为北周复仇的千金公主宇文氏向隋朝上表,请求改为杨姓,认杨坚为父。 杨坚于是改封千金公主为大义公主,算是认下了这段父女关系。 两国互通使者,突厥态度尽显卑微。 出使突厥的虞庆则逼迫摄图跪受杨坚玺书。 摄图将玺书顶在头上,事后自觉羞耻,与部下相聚恸哭。 虞庆则又要求突厥向隋朝称臣。 摄图不知其意,询问亲信,亲信直言: ‘所谓称臣,便是为人奴仆。’ 堂堂突厥大可汗,摄图却只能奴颜婢膝: “我能做大隋天子的奴仆,都是虞仆射成全!” 为了感谢虞庆则让他如愿做了大隋天子的奴仆,摄图赠其一千匹马,并将堂妹下嫁。 对比三年前声称要为北周复仇时,雄姿英发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原因自然是摄图在与达头可汗,阿波可汗的较量中已经出于下风,逐渐不支,甚至摄图已经起意将部落迁往漠南,彻底依附隋朝。 在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当初摄图势众,隋朝联合达头可汗与阿波可汗,如今眼看形势逆转,杨坚又开始扶持起了摄图,自然是想让突厥疲于内斗,也能让隋军腾出手来,准备灭陈。 杨素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被免职后,赋闲在家的他效仿崔澈,献平陈策,深合杨坚心意。 杨坚于是再度启用杨素,任其为信州总管,管辖鄂西、川东等地13州,命其打造舰船,为将来南征早做准备。 得知杨素重获任命,崔澈亦去信为之贺。 杨素赋闲期间,澈哥儿没少与他通信劝慰,再怎么说杨素过去确实帮了他许多,况且崔澈也清楚,杨素只是暂时失意,这种顺水人情做做又无妨。 隋朝已经为灭陈在做准备,而长江以南的陈朝,也做了好大的事。 南陈天子陈叔宝在光昭殿前修建临春、结绮、望仙三栋楼阁。 楼阁各高数十丈,连延数十间。 以沉香木、紫檀木打造窗户、壁带、悬楣、栏杆等,每当起风,香飘数里。 又用黄金、玉石、珍珠、翡翠加以装饰,瑰奇精美。 阁下堆石成山,引水为池并杂种奇花异草。 陈叔宝自居临春阁,贵妃张丽华居于结绮阁,龚、孔两名贵嫔居住在望仙阁,复道相通。 宰相江总不理政务,与都官尚书孔范、散骑常侍王等文士十余人,侍奉陈叔宝在后宫游玩宴乐,不讲君臣尊卑次序,时人称之‘狎客’。 十一月二十四,又是一个清晨,崔澈侍卫们的护送下,去往总管府。 自从上任青州总管后,崔澈便组建了亲卫队。 曾经的他没多少仇家,在大兴、晋阳时,崔澈总是领着几名亲随走街串巷。 但今时不同往日,去年处死了大批官吏,谁又知道会不会有死者家属为父、为夫报仇,总得对自己的安危上点心。 置身于侍卫们的前呼后拥下,崔澈与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挥手致意,尽显亲民姿态,而沿街百姓的回应更是热烈,甚至有不少妇人女子向澈哥儿投掷瓜果,眉目传情。 马车行到总管府外,伞盖下的崔澈已经是瓜果满怀。 进得总管府,但凡碰见幕僚书吏,崔澈就从怀里摸了一颗瓜果扔给对方,笑道: “都是百姓馈赠,正新鲜着,给你试试味。” 走到处事的厢房时,总算是两手空空。 崔澈这些天心情大好,去年年末向杨坚许下的豪言壮语已经实现,四州十万亩滩田,得盐超过千万斛。 一开始食盐还得运往大兴让杨坚过目,到后来彻底相信了食盐的产量,便命崔澈按照朝廷制定的份额,将食盐运往各地。 今年最后一批食盐已经装船,将送往营州,幽州等地,贩往高句丽。 入冬以后常有风雪,崔澈索性给盐工们放了假,让他们能够在忙碌了一整年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与家人团聚,待开年以后,再重新集结。 崔澈的好心情不仅是产盐数量达标,更因为盐工、盐兵们彻底归心。 凡事都怕对比,在崔澈刻意缩减早晚两餐的经费,给补贴到自己提供的午饭后,不仅是盐兵将士,就连盐工们提起自掏腰包供养他们的崔总管,无不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要不是杨丽华产期将近,崔澈早就趁热打铁,巡视滩田,慰问盐工、盐兵们的生活,并趁机发现他们早、晚两膳餐食恶劣的情况,再由他崔总管变卖祖产,为众人贴补早晚两膳的费用。 这招一鱼双吃,自然不会真的用到崔澈的祖产。 这一年他与韦艺的贩盐生意收获巨大,韦艺用食盐在海外诸国换取特产,再带回国内贩卖。 隋朝并不征收商税,甚至就连其他朝代极力控制的铁、酒、盐等商品,隋朝既不专卖也不征税。 杨坚并没有禁绝私盐,但盐贩子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由于崔澈晒盐成本低廉,产量又大,杨坚在国内推行薄利多销的政策,在价格上对私盐形成了降维打击。 第128章 初为人父 第129章 初为人父 杨坚并不禁绝私盐贸易,但私盐却已经在市面上销声匿迹。 如今突厥称臣,大隋国势正盛,百姓对于食盐降价,更是举手欢庆,被断了财路的盐贩子们只得改行,并未掀起多大的动乱。 其他朝代的私盐贩子,或许是一群亡命徒,但在隋朝可没有官府的缉捕,是正当行业,相较于张士诚等后辈,也少了几分狠厉。 朝廷放开了贸易,什么都可以卖,私盐卖不动了,大不了换个行当,谁又真的会为此聚众叛乱,就算聚,也聚不来多少人。 当然,作为始作俑者的崔澈,还是存了一份小心,出入有侍卫随行,除防范被他处死的官员家眷外,也是怕真有盐贩子脑筋绕不过弯。 勤政爱民的青州总管一如既往的俯首处置公务,闲暇时召来长史李纲、司马刘方、录事参军房彦谦、田曹参军赵元淑、记室参军董敬等人来他厢房煮一炉青梅酒,赏屋外雪景,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只不过今日众人煮酒的时候,崔府管事却匆匆闯了进来。 那管事来不及平复气息,便急切道: “家主!公主,公主生了!是个小郎君!母子平安!” 崔澈一愣,怎么这么快!二胎这么顺的吗! 厢房中一众幕僚纷纷向崔澈道贺。 崔澈强装镇定,谢过众人,才平静地对管事道: “此事我已知之,你且回去。” 管事闻言目瞪口呆,众人也劝崔澈先回去看看儿子,崔澈却不为所动,只听他云淡风轻道: “不过得一孺子,怎能为他扰了我与诸位先生的雅兴。” 管事只得告退,而一众幕僚也清楚崔澈是在演,但心里着实有了几分感动。 主臣关系就这样,甭管真假,这就是一个态度的问题,崔澈此举足以表现他对众人的重视。 小插曲后,众人继续煮酒论英雄,品评千载风流人物。 直到尽兴,幕僚们各归厢房处置公务,崔澈这才急匆匆出了总管府。 半道上却遇了姑母崔昭容。 “方才管事回报,说你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老身只得走这一趟,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将你绊住了,怎地,崔总管现在有闲了?” 崔昭容坐的马车车厢有卷帘遮挡,车厢里,她揪着崔澈的右耳,澈哥儿不得不求饶道: “哎哟!姑母轻着点!轻着点!” 崔昭容这才松了手,崔澈嘟囔道: “我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姑母怎么还来揪人耳朵!” “亏伱也知道自己做了父亲!” 崔昭容白他一眼,又伸手为崔澈轻揉右耳。 “姑母,我那孩儿是胖是瘦,肖父还是肖母?” 崔澈好奇道。 “是个大胖小子,跟你出生时一个模样!” 崔昭容一想到才出生的侄孙,便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崔澈闻言,心中喜意更盛。 好不容易回到了崔府,杨丽华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阿爷!阿爷回来了!” 宇文娥英望见崔澈,高兴地朝屋内喊道。 小尾巴裴乐也跟在身后唤着义父。 崔澈越过人群,进得屋里,正巧见着要从榻上起身的杨丽华。 “快快躺下,着实辛苦了细君。” 崔澈坐在床沿,动容道。 杨丽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是妾身分内之事。” 崔澈见杨丽华精神尚好,这才想起了儿子,从祖母封老夫人怀中抱了过来,崔澈定睛一瞧,什么跟自己一个模样,这皱巴巴的,丑死了。 但转念一想,好像新生儿都这样,还得要点日子发育五官。 “澈儿,你可想好了名字?” 封老夫人询问道。 崔澈还真没做准备,他寻思道,要么讨个好彩头,叫崔世民? 随即又否决,说不定李渊早死,窦家女还有改嫁的可能,宇文娥英可以不跟自己姓,但窦家女的娃娃必须姓崔。 一时没有好的思路,崔澈提议道: “不如先叫个乳名,等长大后再取名字。” 崔昭容赶紧提醒道: “乳名得低贱些。” 古代儿夭折率极高,哪怕帝王之家,也有许多养不活的婴孩,信奉贱名命硬之人可不分贫富贵贱。 正当崔澈苦思冥想的时候,封老夫人脱口而出道: “菩萨奴如何?” 崔昭容双目一亮,就连躺在榻上的杨丽华也表示赞同: “这个好!” “就叫他菩萨奴!” 菩萨奴即乞求菩萨护佑之意。 崔澈见她们二人都喜欢菩萨奴这个名字,又是祖母所赐,便为儿子定下乳名为菩萨奴。 怀抱着儿子,崔澈轻声道: “菩萨奴呀菩萨奴,将来为父替你娶一个观音婢。” 众人都以为崔澈是胡言乱语,杨丽华白他一眼,无奈道: “菩萨奴刚刚出生,你就为他操心起了婚事。” “这叫未雨绸缪。” 崔澈不以为意道。 崔昭容在旁笑道: “澈儿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今后青州诞生的女婴,便要多出许多观音婢来。” 言语间,满是骄傲。 崔昭容也是经历过苦日子的,如今看着侄儿主政青州,得到百姓们的爱戴,她也是由衷感到高兴。 当天崔澈并没有再回总管府,这是他任职近一年来,第一次在东阳城里早退,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杨丽华刚刚生产,自然不能同房,而崔澈有了嫡长子,也可以进三名美妾的屋了,但在这天夜里,他还是宿在了杨丽华的屋中,陪伴妻儿。 初为人父的激动久久难以消散,看着襁褓中的大胖小子,崔澈笑得合不拢嘴。 可到了第二日夜里,杨丽华便借口闻不得腥味,不准崔澈进她的屋子。 杨丽华也喜欢被丈夫独宠的感觉,但她也知道妙容、尉迟炽繁、穆邪利三女等的很辛苦,足足等待了四年。 性情贤淑的杨丽华并非其母独孤伽罗,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也不愿被人视作妒妇。 此前自己尚未生育,丈夫自然得与侧室们保持距离,毕竟得防着庶长子出生。 如今有了菩萨奴,崔澈再不与三女亲近,就有冷落的嫌疑,而自己刚刚生产,也不能同房,这才让崔澈去陪伴三女。 有点卡文,我看看能不能把第四章写出来。 第129章 总管外巡 第130章 总管外巡 崔澈半推半就,在杨丽华产后的一个月里,流连于妙容、尉迟炽繁、穆邪利三女的卧房。 “宇文刺史年后就要返...” “你怎么知道我得了一个儿子!” 裴秀一阵沉默。 “第一营将士的厮杀技巧越发娴熟,想必再过...” “你也知道我得了一个儿子!” 秦琼默然无语。 年底,外放各地的亲信回到东阳城叙职,崔澈总要与他们显摆自己做了父亲。 开皇四年就在平淡中度过,得知杨丽华产子,杨坚、杨勇、杨广父子三人各有表示,就连杨俊、杨秀、杨谅也派人送来了贺礼,更别提与崔澈交好之人,以及公主驸马们。 开皇五年(585年)正月,元日七天小长假过去,盐工、盐兵们告别了家人,再度集结,崔澈与妻儿道别,往滩田巡视,实现他一鱼双吃的想法。 崔澈得子的消息早就传扬开了,清晨才来到滩田,盐工、盐兵们就纷纷向他表示祝贺,崔澈脸上的笑容更盛,直到他看见了送来的早膳。 崔澈勃然大怒,他当着盐工、盐兵们的面,冲负责送膳的吏员发难道: “我因家事牵绊,半年未能亲临,不曾想你等小吏竟然如此大胆,敢于克扣餐食,莫非是觉得我崔澈不敢杀人!” 负责供给餐食的几名小吏吓得两股战战,领头之人惊恐跪地道: “大人,冤枉呀,我等又哪敢从中贪墨,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往下吏家中搜查。” 一旁陪同崔澈巡视的记室参军董敬为之解释: “明公,这人说得也是实情,圣人准许明公请求,免除百姓租税。没有税粮入库,青州府库空虚,只得减少了餐食供给。” 崔澈仍不消气,他恼怒道: “有这等事,为何不及早禀报!” 董敬无奈道: “公主临产,明公尽力照顾,终日衣不解带,日渐憔悴,我等忧心明公身体,又怎敢再让明公分心。” 崔澈闻言,与众人慨然长叹道: “此皆崔某之失!崔某忧心一孺子,居然罔顾伱等食不果腹,这菩萨奴,我得之何益!” 也就菩萨奴才满月,离不得母亲,要是在崔澈手里,只怕当场就要表演摔儿子了。 盐兵、演工们尽皆出言劝慰。 崔澈又当众向李青问起自家府中资产。 李青一一盘点去年崔澈自掏腰包,供养盐工、盐兵们所损耗的费用,听得众人无不动容,临了才说道: “除去长公主的嫁妆,就只剩下了博陵的祖产。” “我崔澈堂堂丈夫,岂能挪用妻子嫁妆!尽快将祖产变卖了吧,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们饿了肚子。” 说着,崔澈将目光看向盐工、盐兵们,入目的是一张张热泪盈眶的面孔。 盐兵、盐工们哭喊着阻止道: “崔公不可呀!” “我等怎能再让崔公破费!” 群情鼎沸。 “诸位!且听我一言!” 崔澈一声呼喊,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是你们辛勤一年,以盐利充裕国库,可受到圣人赞誉的,却是崔某。 “你等终日操劳,我崔澈又岂能坐视你等忍饥挨饿! “今日变卖祖产,不过百年之后受到先祖训斥。 “若我视而不见,必将心怀愧疚,寝食难安,还望诸位成全!” 崔澈说罢,现场响起一片抽泣声,只是他们不知道,崔澈根本无需变卖祖产,拿着韦艺送来的分红,便能填补了早晚两餐的空缺。 此前裴秀在假期回到东阳省亲的时候就与崔澈提过,主持开渠的宇文恺不久将会回到光州,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把空缺补上,免得对方发觉了异样。 无需崔澈一个个盐场奔走表演,自会有人在各州盐场传播今日之事。 崔澈又褪去了官服,与盐工们一起下田,同工同时,不带一点上位者的架子。 一年来,但凡巡视滩田,他总是这般作为。 目睹这一切的董敬心道:明公养士爱民,又何愁众人不效死力。 在渤海、东海沿岸巡视了一圈,期间也偶尔处理民间冤讼,主持公道,再回到东阳城时,已经是开皇五年(585年)三月下旬。 此前因关中饥荒,往洛阳就食的杨坚与朝廷官员们如今终于回到了长安,但杨坚年少时的同学,兰陵公主杨阿五亡夫的父亲,曾平定司马消难之乱的王谊却死在了洛阳。 当初杨阿五为亡夫守孝一年,王谊怜悯她年幼守寡,请求让杨阿五除去孝服改嫁,怎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杨坚严厉训斥后,日渐疏远。 三月初,有人告发王谊自诩有帝王之相,杨坚未经查证,就将王谊赐死在洛阳。 王谊的下场,令崔澈不寒而栗,面上越发恭顺,暗地里却也在加紧发展自己的势力。 真不是澈哥儿天生反骨,只不过是做杨家的臣子,实在缺乏安全感。 杨坚尚且如此,杨广就更不用提,万一真有人说什么崔氏当兴,只怕阿广第一个就有瞄上自己。 难道还能指望杨广念及旧日的交情,放过自己不成。 崔澈回到东阳时,菩萨奴的五官已经初步定了模样,也长出毛发。 瞧着菩萨奴像极了自己的一对桃花眼,崔澈越看越是喜欢,抱着儿子低下头,不断做着鬼脸逗弄他。 可菩萨奴却大哭起来。 “想必是饿了,快给我!” 杨丽华从崔澈怀中抱回了儿子,为他哺乳。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与崔澈说道: “前几日父皇遣人过来,让我找时间带菩萨奴回趟关中,他与母后要看看外孙。” 崔澈问道: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杨坚夫妇想念女儿,要见外孙,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再过几日吧,夫君离家三月,妾身想多陪伴一些时日。” 崔澈闻言,凑近了杨丽华,与她附耳说了几句,就见杨丽华脸色红得厉害,埋怨道: “夫君就知道轻贱妾身。” “闺房之乐嘛。” 崔澈笑道。 两夫妻嬉笑了一会,杨丽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父皇如今正为五妹议亲,据说有意撮合她与晋王妃之弟。” 第130章 设立义仓 第131章 设立义仓 崔澈心道,我还没嫌弃你是个二婚,你居然暗戳戳拿我与杨阿五说事。 今夜同房的时候,必须得把宇文赟的灵位请进屋,摆在床前。 “你与我说这事作甚,崔某当初一心想娶的便是细君。” 崔澈装作漠不关心,实际上他也确实对杨阿五没什么心思,二人就只是在几年前崔澈随杨广出镇并州时见过一面,那时杨阿五才九岁,他能有什么想法。 说罢,崔澈将喝奶喝得正起劲的菩萨奴抱开,不顾他嚎啕大哭,放进了摇篮里。 随即便将杨丽华扑倒在床,用实际行动表达心中的爱慕之情。 杨阿五与晋王妃之弟萧玚的婚事原本都已经要议定了,只差临门一脚,却偏偏逢了丧事。 萧玚之父,西梁天子萧岿因病驾崩,终年四十四岁,谥号孝明皇帝,庙号世宗,由太子萧琮继位。 遭了父丧,萧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谈婚论嫁,必须得守孝三年,再作计较。 故而杨阿五的婚事再度拖延下来,但好在她还年轻,还未满十三岁,哪怕三年后,也才十五六岁的青春年华。 崔澈顾不得感慨杨阿五婚姻之路崎岖坎坷,在送走杨丽华母子与义女宇文娥英后,没多久朝中就有政令下达,命各地州县兴建义仓。 由当地官员根据治下军民的家庭贫富状况,订出相应等级标准,每年秋收后,各家按照贫富等级,捐出的粟麦,放置在义仓,以备灾年。 上户为粟麦一石,中户为七斗,下户为四斗。 崔澈清楚,这一条政策的出发点无疑是好的,隋朝这些年确实是灾害频发。 可他也明白,义仓虽然是民众所捐,用来防备凶年,但必然是会被官府挪用,这种事情在后世都屡见不鲜,更何况是封建社会,家天下。 起初民众或许还会捐献粟粮,但若是被挪用得多了,官府又不给补上,谁又会继续捐献。 到那时,半自愿性的义仓制度就会演变为强制性的税收,不需要太久,时间崔澈都还记得,就在开皇十五年,也就是十年后,杨坚下诏,将义仓转变为官仓。 当然,粮食还得是民众来捐献。 但这些也与澈哥儿无关,哪怕国家信用因此破产,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崔澈要做的,就是替岳父大人办好事情。 在青州总管府的号召下,四州各县纷纷兴建义仓,只等着秋收后,存放民众捐粮。 国家的信用可以破产,但他崔澈在青州百姓面前不能言而无信,至少在自己主政青州期间,决计不许地方官府挪用义仓。 至于之后的官员挪用,也只会让青州百姓更怀念自己。 青州总管的三年任期已经过半,崔澈深耕底层,广纳人心,尤其是六千盐兵,一万盐工,更是愿意为其赴死,可谓是收获满满。 与此同时,北方草原又有大事。 摄图对隋朝卑躬屈膝,也表明他这个所谓的大可汗当到了头。 曾经被迫投奔达头可汗的阿波可汗,如今势力极具膨胀,控制了东抵都斤山(蒙古国杭爱山),西越金山(阿尔泰山)的广大区域。 各部落及西域诸胡纷纷归附,阿波可汗势力于是号称西突厥。 后世许多说法指突厥汗国分裂为东西突厥,实际上这一时期是三股势力并存。 即东部突厥分裂为摄图控制的东突厥,以及阿波可汗控制的西突厥,也就是阿波突厥,同时还存在由达头可汗控制的西部突厥。 西突厥与西部突厥并非一股势力,但后世却常常将他们混为一谈。 东突厥可汗摄图眼见西突厥阿波可汗兵锋日盛,终于下定决心避其锋芒,他派遣使者向隋朝告急,请求内附,迁往漠南,在大青山下白道川暂住。 白道川可是摄图的伤心地,他就是在此遭遇大败,自己也被崔澈射伤了屁股。 杨坚欣然同意,派遣晋王杨广发兵接应,又为东突厥供给衣食。 摄图眼见隋军北上接应,借其威势,率军向西大败西突厥,但西突厥也分兵绕后,趁东突厥后方空虚,袭其部落,掳其家小,幸得隋军将人畜追回,尽数归还摄图。 摄图大喜,于是上表: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大隋皇帝真皇帝也,岂敢阻兵恃险,偷窃名号!今感慕淳风,归心有道,屈膝稽颡,永为藩附。’ 又派其子库合真往大兴城为质,自此,东突厥内附,向隋朝称臣朝贡。 而曾经的盟友,达头可汗、阿波可汗也与隋朝的关系走向破灭。 为了防御西突厥的侵扰,杨坚派遣崔澈同族,司农少卿崔仲方征发壮丁三万人,在河套地区修筑长城,工程东起黄河,西至绥州(今陕西绥德县),绵延七百里。 只是三月下旬才回到关中的大隋君臣,怎么也想不到,七月的关中又生饥荒。 好在由宇文恺负责开凿广通渠早已经完工,其连接大兴城与潼关,共计三百里,使得漕运畅通,能及时调关东之粮救济。 与此同时,崔澈也正与青州百姓分享秋收的喜悦,他挥舞着镰刀,忙碌在东阳城外的田地里。 有李崇、房彦谦等人为他处置总管府事务,崔澈有的是时间与精力发挥他的演技,在人前作秀。 当然,崔澈在总管任期内也干了一些正事,比如说劝农课桑,组织民众开凿沟渠等等,有时候还亲自下场,与民众一同开渠,弄得污泥满面,否则哪来如今的丰收。 去年崔澈以青州等地受灾为由,为治下百姓请来了免除租税的恩旨,但今年的税赋便不能再免了。 征税截止日期在十一月,必须在此之前将租税收齐,运往关中。 崔澈命亲随巡视各县,严防有税吏借机剥削,而四州百姓也没有让崔澈难做,他们积极缴纳税赋。 又按照官府划分的贫富等级,为义仓捐献粟麦。 崔澈严格划分等级,该是上户,便不会徇私将人划为下户,也使民众信服。 在收齐了租税,于十一月底发放关中后,已经迎回了妻儿的崔澈以为能够清闲一段时间,不曾想朝廷下诏,开始了第二次括户。 还有 第131章 大索貌阅 第132章 131大索貌阅 隋朝建立初期,就已经进行过一次人口搜检,那时崔澈还在杨广的并州总管府任职长史,是他与杨广接手的第一项任务,靠着数据注水,虚增田亩、人口,给杨坚呈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而这一次人口搜检的源头,却是一些民众的小聪明。 隋朝男子十八岁成丁,至六十岁以前,均为纳税人口。 一些奸猾之人便在年龄上做起了文章,年轻的,便往小了说,年纪大的,就往六十岁以上喊,借此逃避赋税徭役,这一现象在关东地区尤为明显。 杨坚获知这一情况,下令各州县地方官员对治下民众逐户、逐人进行核实,大索貌阅。 所谓‘大索’就是清点户口,对在籍编户成员的姓名、出生年月、相貌和身体特征都详细记录在册; 所谓‘貌阅’,则是将百姓与户籍上描述的外貌一一核对,验明正身。 若是存在户口不实,诈老称小之人,里长、党长即发配边疆。 北魏时期在基层施行三长制,即党长、里长、邻长。 隋朝继承了北魏三长制,以五家为一邻,五邻为一里,五里为一党,一党有一百二十五户。 这些里长、党长被发配边疆也不冤枉,他们平素就负责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税亩,征发徭役和兵役。 奸猾之人真要谎报年纪,无论如何也少不了里长、党长们的帮助,毕竟一里才二十五户人,一党也才一百二十五家,都是挨家挨户的,哪还能不知道你的真实年纪。 朝廷又同时下诏,命各地官员为大家族析户,命令他们分家居住,自立门户,搜检其中隐匿人口。 对于这两项政令,崔澈都照实执行,尤其是谎报年纪,逃避赋税徭役,这样的恶行更是没有丁点的容忍。 崔澈认为,不能总让老实人吃亏。 他严格按照杨坚的指示,四处派遣亲信监督排查,但凡查出猫腻,不仅是里长、党长被充没资产,发配边疆。 那些谎报年龄之人,更是被出以重拳,历年欠下的租税容易追缴,逃脱的徭役,崔澈也为他们折价,除此之外,更按照其贫富等级处以不同程度的罚款。 如上户谎报年龄,则处以金额十倍的罚款,中户处以五倍罚款,下户处以三倍罚款。 经历这一套组合拳,无论上户、中户、下户,只要谎报年龄,逃避赋税徭役,基本都是一个破家的状态。 去年遭遇一场大水,说实在的,哪怕是上户,除了士族豪强,大多富裕不到哪去。 若是变卖了家产,仍然未能缴清罚款,便与当地官府协商,按一定年限分期偿还。 此前一直以亲和形象示人的崔澈,此番下手没有留半点情面,也让青州百姓在敬爱他的同时,也回忆起了前年崔澈屠戮官吏的血腥手段,又多了一层敬畏。 不过普通民众对此并没有怨言,反而拍手称快。 毕竟大家都是纳税、服徭役的年纪,凭什么你们可以谎报年龄,舒舒服服过日子,我们就得为国家出钱出力。 至于第二项政令,也就是为大家族析户,不许他们共同居住,逼迫独立成户。 这件事情崔澈交给了房彦谦来主持。 房彦谦在齐郡做了二十多年的主薄,人脉广,有他出面劝说,事情倒也进行得顺畅。 单单只是青州,便搜检出了七千多人的隐匿人口,而青州总管府下辖的青、胶、光、莒四州共登册两万余人。 数据陆续汇总到大兴城,第二次普查,户籍簿上新增加了一百六十四万余人。 这一次括户并没有多少水分,原因倒也简单,此番搜检的对象,基本都是当地的士族豪强,地方官府哪会把数字往海了吹。 随即,杨坚又应高颎所请,向各州县颁行输籍法。 输籍法即输籍定样,每年正月初五,规定县令出查,令百姓五党或三党为一团,根据贫富划分等级,确定应纳税额。 开皇六年(586年)也就是崔澈青州总管任期的最后一年,正月初八,各县县令陆续完成了输籍定样,发往东阳城,交由总管府审阅。 崔澈却不急于用印,而是广派亲随,下县调查,还真让他查出了里边的猫腻。 想不到三年前杀了那么多贪腐官员,到如今又揪出了一个大案。 不少富庶人家为了避免被定为上户,缴纳高额的赋税,与县衙官吏输送利益,居然真的被划分为了下户。 而相应的,就会有本该是下户的普通家庭,却被分派了本不属于他们承担的高额赋税。 这让崔澈恼怒不已,他将涉及此事奏报朝廷,犯案官员尽数押往大兴城,而收受贿赂的吏员尽数处死,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崔澈当初从流民中提拔起来的。 曾经被奸恶官吏欺辱之人,如今也落得了被人唾弃的下场。 至于那些涉案的富庶人家,崔澈也没放过,青州境内,他亲自领了盐兵,挨家挨户充没其资产,而其余三州,也交给韦艺、裴秀、黄百吉去办理。 你不是想当下户么,好,我让伱当个够! 这些富庶人家,被抄没了资产后,也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下户,身无分文的那种。 只有官府分配的田地可以耕种,借此养家糊口。 杨坚得到崔澈的奏报,也是勃然大怒,严惩被崔澈送来的受贿官员之余,下令各州刺史复查此事,不少县令因此丢了官帽。 崔澈当然知道把这事情捅穿了,会得罪一些人,但若是装聋作哑,更会良心不安。 再说了,身为长公主驸马,天子宠臣,他也不怕。 站得高了,总会有人嫉恨,若这也怕,那也怕,还做什么官,不如回博陵,守着五万亩祖田过日子。 开皇六年(586年)二月,杨坚下令每年年底,各州刺史以及高级幕僚轮流入朝,呈奏本州官吏在该年的政绩,再由朝廷进行考核升降。 崔澈身兼青州刺史一职,他自然名列其中,到那时,也正好是三年任期结束的时候。 今天没有了。 第132章 光州刺史 第133章 光州刺史 在开皇六年(586)正月的搜捕杀戮后,摆在崔澈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招募县衙吏员,这是他彻底掌控青、胶、光、莒四州的关键一环。 正如之前所言,官员有三年任期,但是小吏们却是扎根本地,大多都只是职位升降,很少出现外调的情况。 此前有不少县令被押解大兴治罪,崔澈赶在新任县令到达之前,选拔吏员,充实各地县衙,补足了空缺。 兵心在我,民心在我,吏心在我。 眼见辖地被自己经营成了铁板一块,崔澈有信心即使将来外调,也能在暗中牢牢掌控四州之地。 若有变故,则振臂高呼,届时青州等地州县长官响应也就罢了,若是要做大隋忠臣,自有人助其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在此期间,去年率领三万人于灵武、朔方等地修筑长城的崔仲方,在今年又奉诏领十五万人,在朔方以东,边境险要之处修筑数十座城堡。 在分裂突厥汗国,东突厥内附以后,隋朝改变了战略,采取北守南攻的策略,试图灭陈之后,再彻底解决突厥在北方的威胁。 在北守南攻的战略影响下,就连吐谷浑国太子请降于隋朝,都被杨坚所拒。 吐谷浑为鲜卑慕容部迁徙到西北地区的一支所建立的政权,其势力范围东西四千里,南北两千里,都城伏俟城位于青海湖以西四十余里。 自西魏时起,吐谷浑便时常侵扰陇右地区,前年也就是开皇四年四月,上大将军贺娄子干奉诏征发河西地区凉、甘、瓜、鄯、廓五州之兵反击吐谷浑,历时二十日,斩杀吐谷浑部落男女一万多口。 吐谷浑国主慕容夸吕于公元535年继位,与高欢、高澄、宇文泰等是同时代的人物,在位已经五十余年,晚年喜怒无常,乐于废杀太子。 如今的吐谷浑太子因此惶恐不安,于是计划捉了慕容夸吕向隋朝请降,请他们派兵接应。 但杨坚清楚,慕容夸吕在位五十余年,在国内根基深厚,难以动摇。 为了不影响北守南攻的大战略,这才拒绝了吐谷浑太子的提议。 果然,不久,吐谷浑太子所谋泄密,被夸吕所杀,夸吕又立小儿子慕容诃为太子。 慕容诃眼见兄长们做了太子后的下场,也感受到父爱如山。 为了不被父爱的大山给压死,慕容诃密谋率领麾下一万五千户内附隋朝,并遣使入大兴面呈杨坚。 杨坚为了不破坏与吐谷浑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再次忍痛拒绝,并遣使训斥慕容诃,声称绝不会助他这等不孝行为,慕容诃只得作罢。 不久,新太子慕容诃亦为夸吕所杀。 杨坚两次拒绝助长吐谷浑内乱,也深得夸吕的感激,自此西北边疆也少了许多事端,让隋朝能够集中人力物力,紧锣密鼓的筹备灭陈之事。 吐谷浑内乱频生,开皇六年的隋朝内部也不安宁。 昔日杨坚的丞府有摆烂二人组,即刘昉、郑译,黄国公郑译改过自新,虽然仍被杨坚疏远,但到底还是得了任命,而舒国公刘昉却依然我行我素,为杨坚所厌恶,从此郁郁不得志。 而在讨平尉迟迥的邺城一战,率领麾下将士攻击吃瓜群众,立下大功的宇文忻受封英国公,身负盛名,其精通兵法,治军严整,但凡军中有出众的计谋,无论是否出自宇文忻之手,将士皆言,定是英国公所设。 这样的威望为杨坚、高颎君臣所忌,于是寻了个由头,将改封杞国公的宇文忻免职,赋闲在家,一如白道大捷后的李充。 而宇文忻交好的梁士彦由于在战前收受尉迟迥的贿赂,亦为杨坚所猜疑,数年前被从相州召回关中,一直被闲置在京,无所事事。 三人都曾为杨坚立下汗马功劳,例如刘昉,是他在周宣帝死后矫诏迎杨坚主政,而宇文忻在邺城战事不利之际,力挽狂澜,梁士彦更是骁勇善战,屡立功勋。 如今都是失意之人,也组成了失意者同盟,宇文忻就曾对梁士彦说: ‘帝王难道就是注定的吗?有人扶持,便是帝王!’ 像极了安重荣那句‘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 三人密谋叛乱,却被梁士彦的外甥裴通告发,杨坚假作不知,暗中试探,见三人果真有反意,于是立即命卫士缉拿。 仅有梁士彦次子梁刚苦劝其父不能谋反得以免死,三人其余子嗣,男丁尽数牵连被杀,家中女眷充没为奴婢。 崔澈麾下光州刺史宇文恺受兄长宇文忻的牵连,被罢官免职,光州政务又全都落到了长史裴秀的头上。 接替宇文忻,就任光州刺史的人选也已经确定,便是北齐宗室大臣高劢。 高劢之父高岳是高欢血缘最亲近的同辈兄弟,毕竟高欢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高琛因为盗嫂,被高欢失手给活活打死了。 崔澈并不关心高劢之父,他倒是对高劢的儿女感兴趣。 高劢有一子,名叫高俭,时年十一岁,日后会以字行于世,唤作高士廉。 高士廉又有一妹,如今年岁尚浅,也才四岁,未来会嫁给突厥分裂者长孙晟那个老家伙做继室。 什么枯木逢春,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澈哥儿一点也不羡慕! 高家女未来会为长孙晟诞下一子一女,儿子名叫长孙无忌,女儿乳名观音婢。 崔澈得知消息,夜里回到家中,趁杨丽华不注意,抱着菩萨奴笑道: “你岳母将至,过些时日为父便带你提前见上一面。” 未满两岁的菩萨奴一脸问号,根本不知道父亲再说些什么。 隋朝地方官员赴任,可以携带妻妾与十五岁以下的子女,但父母、以及十五岁以上的子女要么留在大兴,要么返回原籍。 年仅十一岁的高士廉及其幼妹自然得以随父东出。 东阳城里供了崔澈这么一尊大佛,高劢于公于私都得进门拜一拜。 于公,崔澈是青州总管,天子之婿,是他的顶头上司。 于私,二人都出自河北,高劢曾与崔澈祖父崔季舒同朝为官,多少有点香火情。 长孙皇后之母没有记载年纪,长孙无忌也没有生年记载,但说是与二凤自小友善,二凤生于599年,长孙无忌应该相差不大,长孙皇后生于601年。 现在是586年,估个四岁,到599年,便是十七岁,那时候也正是生育儿女的年纪。 第133章 高家父子 第134章 高家父子 高劢也算是故地重游。 作为北齐宗室,清河郡王高岳之子,高劢七岁袭爵,十四岁外放,拜青州刺史,在青州坐镇多年,这才入朝为官。 北齐灭亡后,高劢出仕北周,杨坚掌权后,历任扬、楚二州刺史,如今被临时由楚州调任光州,以接替受兄长谋逆所牵连的宇文恺。 “孩儿以为父亲不该绕道东阳。” 马车颠簸,车厢里,十一岁的高士廉突然开口道。 原本闭目养神的高劢睁开了眼,他目光如炬,沉声道: “为何这般说。” 高士廉并不畏惧父亲的威严,他解释道: “崔澈与晋王为友,关系莫逆,夺嫡之争过于凶险,而我家为前齐宗室,更应谨小慎微,不宜与之亲近。” 高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夸赞,十一岁的少年能看到这一层,已是不易。 并不是谁都能如崔澈一般,年仅十一,就把尉迟迥卖了一个好价钱,从此平步青云。 “夺嫡固然凶险,但其害甚远,绕道东阳,拜谒崔澈,亦不等同于陷身其中,可若是开罪了崔澈,祸患近在眼前。” 高劢摇头道。 此前杨坚旧友王谊被人构陷,甚至未经查实就被赐死宅中,此事不仅是崔澈,也给了高劢极大的震撼。 他不由得担心,假若自己得罪了崔澈,其妻乐平公主杨丽华哪一日回了大兴城,向杨坚进几句谗言,比如说不敬公主、心怀怨望、欲谋复国等等捕风捉影的事情,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或许连个御前自辩的机会也得不到。 高士廉劝说其父应该谨小慎微,实际上,往东阳城拜谒崔澈,便是最大的小心。 开皇六年(586年)十月十三,正值初冬,高劢的马车驶入东阳城,往总管府拜谒,受到青州总管崔澈的热情接待。 在高劢的有意迎合下,崔澈与他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当夜,崔澈在府中摆下酒宴,邀高劢携家眷出席,同时也为高劢引见自己的妻儿,成通家之好。 席间,崔澈怀抱着菩萨奴,偶尔将目光瞟向高劢之女。 这便是我儿未来的岳母了。 高家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六岁,就有人在琢磨着让儿子给她当女婿。 而她那未来女婿,此刻坐在父亲怀中,看着崔澈吃酒喝肉,眼泪不争气的从嘴里流了下来。 菩萨奴张着小手也想够上一块,奈何人小手短,怎么也够不着。 崔澈这个当爹的也没想着给儿子喂上一块肉,就由着菩萨奴眼馋,直流哈喇子。 酒过三巡,崔澈将话题引到了高士廉身上: “不知令郎可曾进学?” 高劢谦虚道: “倒是读了些文史典籍。” 于是崔澈便要考校高士廉的学问,高劢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崔澈出的问题并不难,毕竟他可不是为了要刁难对方。 高士廉一一对答如流,崔澈大为赞叹,与高劢提议道: “令郎天性聪颖,又于经史颇有见解,假以时日,当成大器,待年岁稍长,不如就来崔某幕府任职,高公以为如何?” 十七岁的崔澈就坐在主位上,当了近三年的青州总管,举手投足间再没了半点稚嫩模样。 高劢便笑道: “犬子能得崔公看重,自是他的福气。” 高士廉也躬身道: “若得崔公征召,高俭又怎敢推辞。” 按照高士廉的本心,其实并不想与崔澈太过亲近,但奈何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回绝,必然狠狠将崔澈给得罪。 再说了,又不是现在就逼着自己投效其幕府,几年时间过去,谁又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兴许崔澈都忘了今日之言。 在高劢、高士廉父子二人看来,崔澈今日的举动,是在与高劢示好。 但澈哥儿的真实目的还是放在了高士廉兄妹身上。 送走了高劢一家,回到卧房,杨丽华惋惜道: “那高俭(高士廉)相貌、学识都不错,也与娥英同岁,就是家世差了些。” 宇文娥英日渐长大,如今也都十一岁了,放在后世,这个年纪当然还在读小学,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可以订亲嫁人的年纪。 崔澈感慨道: “为娥英选婿,相貌、学识、家世固然重要,却也要观察其品性。婚姻是终生大事,急不得,假若所托非人,便是误了她一生。” 早些年,他为了借杨丽华的势,还打过宇文娥英的主意,不曾想如今却在与杨丽华商议宇文娥英的婚事。 菩萨奴已经被乳娘抱去了,左右再无外人,杨丽华戏言道: “可不得寻个谦谦君子,免得与我一样遇人不淑,被你变着法的轻贱。” 崔澈认真想了想,这段时间好像真的过分了些,便将屋里宇文赟的灵位撤走,打算明天带去尉迟炽繁的屋里,她好歹也是宇文赟册封的天左大皇后。 杨丽华为崔澈换了寝衣,夫妇上了床,崔澈正欲有所动作,杨丽华突然提议道: “待夫君回大兴述职的时候,不如就请父皇为娥英召集贵公子弟,由你我仔细挑选。” 崔澈顿时没了兴致,他如今正烦闷着。 即将卸下青州总管一职,却不知接下来会被任往何处,若是继续外放为一地总管,自然是称心如意,但就怕将他征召入朝,做个京官。 “夫君可有心事?” 到底是同床共枕之人,杨丽华也察觉到了崔澈的异样。 崔澈也不瞒她: “我外镇三年,习惯了舒适随心的日子,一想到若是被征召入朝,需得在庙堂与人周旋,就觉得胸闷气短。” 杨丽华闻言笑道: “这有何难,若是父皇要将夫君留在京中,妾身便去寻他讨个外放。” “可你到了圣人面前又该如何开口?” 崔澈问道。 杨丽华对此不以为意,她随口道: “便说是住厌了关中,想要四处看看。” 崔澈心道,这确实是个借口。 眼见崔澈放宽了心胸,杨丽华又问起了宇文娥英的婚事。 崔澈沉吟道: “依我之见,不如将娥英留在府中多养几年。” 第134章 卸任归朝 第135章 卸任归朝 “崔总管,你不能走呀!” “崔大人!再留三年吧!” “你不能抛下我们呀!” 开皇六年(586年)十二月初三,东阳城内,民众堵塞道路,拦住了崔澈的马车,菩萨奴睁着一双桃花眼,好奇地朝车厢外张望。 他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全跪在雪地上,哭喊乞求,似乎就为了不让父亲离开。 崔澈走下了马车,这样的场景,他也为之动容。 “诸位!崔某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崔澈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继续道: “常言道,故土难离,崔某出镇青州三年,走过了治下各县各党,看遍了东阳城里的一砖一瓦,更不忍与诸位离别。 “但是朝廷自有法度,岂能因人情而罔顾国法。 “崔某此番归朝,纵使今生不能再回东阳,也会牢记在青州的三年时光。 “诸位快回去吧,今日气候冷,莫要受了风寒。 “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若有缘分,自会再见!” ...... 崔澈坐回了车厢,马车缓缓开动,将人群甩在了后头。 “崔总管珍重!” “崔总管!你一定要再回来呀!” 随着马车行驶,东阳百姓的呼喊声杳不可闻,最后只剩了风雪声,与马蹄、车轮行过积雪的声响。 今天崔澈真的没有派人组织这场送别,纯粹是东阳百姓听说了消息,自发行动起来。 在青州三年,他下得最大的力气,就是在邀买人心,要是离去时还得派人动员百姓前来送别,那这三年也几乎是白费了时光。 “家主,秦校尉正在城门处等候。” 亲随李青禀报道。 崔澈掀开门帘,果然望见牵了一匹黄骠马的秦琼。 开皇六年的下半年,崔澈就一直在为离开青州提前做准备。 他向朝廷举荐十五岁的秦琼为盐兵团校尉便是其中之一,通过民部尚书苏威牵线搭桥,兵部尚书杨尚希卖了崔澈这份薄面。 秦琼被崔澈留在青州,继续统领第一营,也方便能随时回历城县探望父母。 “不是让伱别来送行么。” 崔澈为秦琼拍去肩膀上的积雪,责怪道。 二人自开皇三年(583年)相识,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崔澈与秦琼的关系越发紧密。 秦琼强笑道: “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又怎能不与明公道别。” 崔澈稍作沉默,问道: “今日没有操练?” 秦琼摇头道; “听说明公要走,将士们无心操练,都吵闹着要来送行,我索性让他们在营中休息一日。” 又是一阵沉默,崔澈郑重其事道: “替我看管好了这六千盐兵。” 秦琼神情肃然道: “琼绝不辜负明公之恩。” 崔澈笑道: “就只惦记着这点小恩?别忘了你我之间的朋友之义!” 告别了秦琼,看着他策马消失在风雪中,崔澈这才重新上路。 四营主将崔澈一个都没带走,继续将秦琼、张恒、王庆、周侃留在此地,替他牢牢掌控这支盐兵团。 不只是秦琼得了校尉一职,其余三人也被授予了武职,虽然品级卑微,但也保住了他们不会被崔澈的继任者随意罢免。 与韦艺的生意在上个月往海外运出最后一批私盐后,就已经终止了。 不仅是崔澈,今年也是韦艺的最后一年任期,二人将私开的滩田恢复原状,以免被后来人瞧出了端倪。 崔澈与韦艺合伙做买卖,五五分账,经营三年,韦艺攒下巨万家资,崔澈却仍然是两手空空,赚来的钱全让他拿去供养盐工、盐兵了。 一众幕僚如长史李纲、司马刘方等等,如今都还在青州总管府任职,维持着总管府的运营,等崔澈有了新的任命,以及接任的新总管及其幕僚抵达,交接了政务,才会与他汇合。 杨坚下诏命各州刺史与高级幕僚在年底轮流入朝,可不是一年之内刺史、长史、司马陆续出动,而是三人在三年任期内,每人往大兴跑一趟。 崔昭容与封老夫人也被留在东阳,封老夫人如今更显苍老,自然经不起奔波,索性等崔澈的任命下达,看究竟是留在大兴,还是去往外地,等定下了去处,再将她们接去。 家眷中,崔澈只带了杨丽华、菩萨奴、宇文娥英,侧室们都留在东阳,与崔昭容一起侍奉祖母。 当然,此次入京,裴秀、黄百吉、韦艺三人与崔澈相约同行。 裴秀为光州长史,由于光州刺史高劢刚刚到任,自然不可能由他入朝汇报光州官员政绩。 而莒州刺史源彪在前些时候因病卒于任上,新派遣的莒州刺史还在赶来的途中,也就只能交由长史黄百吉前往大兴。 韦艺作为胶州刺史,又是任职即将到期的当口,当然得自己往大兴跑一趟。 四人在历城县汇合,崔澈顺道拜会了秦琼父母,每次经过历城,崔澈总要往秦府走一趟,以展示对秦琼的重视。 隆冬出行,崔澈等人来到大兴城的时候,已经是开皇七年(587年)的正月十九。 正值初春,寒意消退,快崔澈一步,提前来到大兴的杨广带了其子杨昭,出城相迎。 无需杨广提醒,杨昭望见杨丽华与崔澈走下马车,便躬身行礼: “侄儿拜见姑母、姑父。” 别看杨昭才刚满三岁,但自小由杨坚、独孤伽罗亲自抚养,教导得跟个小大人似的。 有一次他在玄武门的石狮子旁玩耍,杨坚与独孤伽罗闲暇时来玄武门寻孙儿,期间杨坚因腰痛将手搭在独孤伽罗的肩上,杨昭见了这一幕,赶忙回避。 杨坚见他如此守礼,也赞这个孙儿有长者之风,因此更为宠爱。 “快快起来。” 杨丽华扶起了侄儿,上下打量一番,笑道: “昭儿又长高了。” 此前因为杨坚夫妇思念女儿,想看一眼外孙,杨丽华曾带着儿女来过一次大兴,自然见着过杨昭这个侄儿。 但杨广彼时出镇并州,倒是第一次见到崔澈之子菩萨奴。 崔澈将宇文娥英、菩萨奴先后抱下马车。 宇文娥英见了杨广高兴不已,她五岁时还曾扬言要殴打崔澈,为她二舅报仇。 第135章 任于何处 第136章 任于何处 “怎地还没替他取个名字。” 杨广抱起了菩萨奴,问道。 崔澈倒是满不在乎: “就这么叫着吧,菩萨奴也挺顺耳的,等哪天想到了好名字,再取也不迟。” 裴秀曾在杨广幕府任职记室参军,韦艺亦是关陇勋贵出身,无需崔澈代为引见,只与杨广三言两语介绍了黄百吉,一行人便结伴入城。 缓缓行驶的马车内,只有崔澈与杨广二人,崔澈趁机问道: “高德此人,可是大王安排?” 杨广苦笑道: “此事当真与我无关。” 二人所言,是去年发生的一件大事。 去年三月初八,洛阳人高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向朝廷上书,请求杨坚传位于太子杨勇,自己安心做太上皇。 杨坚好不容易解决了北方突厥的威胁,如今眼看着就要伐陈,成就一统天下的伟业,这当头你让他退位。 这就好比杨坚辛辛苦苦把三书六礼都完,到了洞房的时候,一脚被人踹开,要给杨勇腾位子,让他顶上,ntr了属于是。 本着谁受益,谁的嫌疑便最大的原则,杨坚自然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太子杨勇,这让本就不喜太子的他,更生了一层厌恶。 好家伙,杨勇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忠实的拥趸。 此事发生后,杨勇就被杨坚外放,出镇洛阳,其中自有深意,要看看杨勇是不是真的会与高德接触。 也不怪崔澈会怀疑到杨广的身上,高德上书,无疑加深了杨坚与杨勇之间的裂痕,这件事到头来,真正的受益者自然便是杨广。 如今杨广说此事与他无关,崔澈内心还是将信将疑,他很清楚,阿广的演技之高超,那是青霞曼玉望尘莫及的。 但到底还是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哪怕真是杨广在暗中指使,那高德也定然是信得过的人,否则真要被供出是他在背后兴风作浪,离间杨坚、杨勇父子,无疑会将杨广此前树立的贤王人设击个粉碎。 来不及回武城公府安置,崔澈与裴秀、韦艺、黄百吉先去了吏部述职,为治下官员奏报政绩,杨广则与杨丽华带了甥儿、甥女入宫面圣。 一进吏部衙署,崔澈便瞧见了老熟人苏威。 “子澄别来无恙。” “有劳苏公挂念,倒是要恭贺苏公高升。” 崔澈与苏威寒暄道。 苏威在今年年初由民部尚书改任吏部尚书,虽然同是尚书省六部主官,但吏部为六部之首,自然也算是升了官。 二人叙过私情,相约择日过府宴饮,这才谈起了公事。 崔澈如实上报青州官员在去年的政绩,并未因偏爱某人,便为其谎报功劳。 吏部佐吏将此一一记录在册,这也是接下来吏部对各地官员做出职位调动的重要依据。 汇报了公事,崔澈没有等待裴秀等人,而是径直告辞了苏威,前去拜谒天子。 崔澈往大兴殿面圣的时候,杨丽华正与杨坚夫妇说起海边的壮美风景,崔澈休沐时,时常会带她外出游玩,说得有滋有味,若非天子出游太过麻烦,独孤伽罗也想与杨坚依偎着看一回海上日出。 由宦官通禀后,崔澈被领进殿内,不等他行礼,杨坚便呼唤道: “贤婿来了!” 崔澈在青州三年,最大的政绩便是进献食盐三千余万斛,通过对外贸易,为国库带来巨额收入,极大的缓解了财政压力。 凭此政绩,崔澈也得以在三十余名地方总管之中,名列第一。 不止于此,尤其是目睹了杨丽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幸福模样,杨坚夫妇对崔澈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崔澈却不敢恃宠而骄,他恭恭敬敬地向杨坚、独孤伽罗行过礼,哪怕二人赐座,也是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御前失仪。 仔细打量过崔澈,杨坚感慨道: “三年未见,贤婿英姿勃发,再也不是当初入幕时的稚子模样。” 一旁的独孤伽罗也赞叹道: “到底是名门贵种。” 独孤伽罗此人最重视血统,这些年太子妃元氏依旧未有所出,且与杨勇关系越发恶劣,但太子杨勇却与妾室们生了不少庶子。 只不过独孤伽罗将那些皇孙尽数视为猪狗,别说是亲近,甚至不曾拿正眼瞧过。 一众孙儿之中,独孤伽罗独宠杨昭这个嫡出血脉。 崔澈连连称谢,杨坚又问道: “如今贤婿卸去了青州总管一职,对于前程,可有期盼?” 崔澈当然不能说实话: “自是圣心独裁,臣又岂敢过问,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甘之如饴。” 抱着菩萨奴的杨丽华并没有忘记崔澈当日所言,她接话道: “父皇,女儿自小长在关中,却也希望能与崔郎多去些地方,看一看大隋的壮丽山河。” 话音刚落,独孤伽罗便埋怨道: “就顾着你夫君,几时又考虑过我与你父皇思念女儿的心情。” “母后...” 杨丽华放下了菩萨奴,搂着独孤伽罗的手臂,央求道。 独孤伽罗眼见最疼爱的长女时隔十余年,再向自己撒娇,分明望见了她儿时的模样,心中哪还生得起半点怨气,当即便转怒为喜,笑道: “与伱说笑呢,若非你父皇出巡一趟,实在劳民伤财,为娘也想四处看看。” 有了独孤伽罗这句话,崔澈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肚。 留在宫里陪杨坚夫妇用过晚膳,崔澈一家这才出宫,在宫门前与杨广道别,相约明日去晋王府宴饮,崔澈才带了妻儿回府。 黄百吉作为莒州长史,入京公干,本可住进莒州进奏院,但还是被裴秀按着崔澈的意思,带来了武城公府暂住。 而韦艺出自京兆韦氏,在大兴城自有宅邸,当然不用来崔澈家中借住。 崔澈当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虽说如愿外镇,但究竟是被放去哪里,暂且不得而知。 除去由亲王出镇的大总管府以外,隋朝总管府一如州县,又被划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差距甚大。 崔澈寻思自己此前出镇的青州总管府为中等,再怎么也不至于安排到下等。 但同样是中等,差距也不小。 第136章 出镇幽州 第137章 出镇幽州 开皇七年(587年)正月二十二日,崔澈被杨坚召入宫中。 “过去三年,崔卿治理地方,可曾懈怠了武艺?” 杨坚并不急于提起任命之事,他将崔澈带到了校场,问道。 昨日称贤婿,是因为在叙私情,今日称崔卿,稍后自然要谈论公事。 “功名只向马上取,微臣片刻不敢疏忽。” 崔澈回答道。 倒不是吹嘘,随着年龄的增长,崔澈气力渐增,十三岁时,他只能使用六斗骑弓,如今却能在马上挽一石弓。 这几年,他不仅勤练骑射,更与秦琼学习马槊,虽说不一定要他上阵厮杀,但技多不压身,指不定哪天真能派上用场,救了性命。 杨坚命崔澈上马演示,崔澈先取了长弓上马,悬挂一壶箭,由侍卫迁来一匹御马。 宫中御马,最关键的便是要性情温顺,若是性子太烈,别说伤到了杨坚,哪怕是皇子、公主坠马,也是大事情。 故而崔澈也不需要费心去将坐骑驯服,他翻身上马,在杨坚的注视下,策马疾驰,行进间,空出双手,取箭张弓,稍作瞄准,便松开了弓弦。 箭矢破空,正中五十步外的箭靶。 “好!” 杨坚大声为女婿叫好捧场。 崔澈大受鼓舞,箭矢不断被他射出,顷刻间,箭壶已经空空如也,一壶二十支箭,仅有一箭落靶。 “崔卿果然大有长进!” 杨坚夸赞道,他当然知道崔澈过去的水平。 当初崔澈一箭射伤摄图,归朝后,曾被杨坚带来校场,要见识所谓神射,那一次着实丢了人,十箭只中了六箭。 如今一雪前耻,崔澈还不罢休,他牵了御马近前,向杨坚请求改用马槊。 杨坚当即应允,于是崔澈又改换了一支马槊,在疾驰的御马上,舞得虎虎生风。 在秦琼的悉心教导下,崔澈在三年时间里,也把马槊学得有模有样,虽说距离真正的用槊高手还差得远,但也够唬人的了。 出了一身汗,崔澈这才下马,来到杨坚身前复命。 杨坚笑道: “以崔卿之骁勇,朕亦能放心委以边防重任。” 崔澈闻言,大喜过望。 边防重任,指不定就是与南陈僵持的淮南、汉东等地。 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时候,杨坚也道出了对崔澈的任命:幽州总管。 开皇三年(583年),隋军分置八路大军,反击突厥,阴寿领幽州精兵远击高宝宁,突厥趁幽州空虚,兴兵劫掠。 时任幽州总管李崇战死,杨坚于是派遣夔国公周摇接任,三年,准确来说是三年半的任期结束,周摇转任外地,杨坚如今便有意让崔澈接过其职,都督六州五十镇诸军事。 没能被派往南方前线,而将去往北方任职,崔澈心中不免遗憾,但他也不能拒绝杨坚的安排,只得请求道: “陛下有命,臣不敢推辞,但请陛下许臣参与伐陈之战,臣不敢调用幽州精兵,只需领安平县三千乡团即可。” “自无不可!” 杨坚应允道。 他也清楚崔澈渴望参与灭陈,毕竟十一岁就上《平陈策》,可见平时没少思量着灭陈建功。 但淮南、汉东有韩擒虎、贺若弼、杨素等人坐镇,着实没了崔澈的位置。 恰巧周摇调任,幽州这等要冲之地,急需能力出众的心腹镇守,这才有了今日的试探。 杨坚从不怀疑崔澈的聪慧,如今见他不曾懈怠武艺,最终下定了决心派遣崔澈前往幽州。 崔澈见杨坚答应下来,赶忙谢恩。 只要不错过灭陈之战,幽州其实也是一个好去处。 自古便有燕赵精兵一说,好生经营幽州,一旦天下有变,引幽州精兵配合博陵骑卒,席卷河北南部,打通与青州的联系,即可将自己的势力连成一片。 届时向西取河东,向南蚕食河南,便可成东魏、北齐之势。 作为大隋忠良,崔澈出宫后,便在脑海里描绘着将来匡扶社稷的蓝图。 回到府上,他来不及将任命告知众人,便命李青派人往东阳城报信,告知滞留在青州的崔昭容、封老夫人以及一众幕僚先往幽州治所蓟县(今北京)等候。 翌日,关于裴秀、黄百吉、韦艺三人的任命也相继下达,三人总领各州盐务,政绩突出,裴秀与黄百吉虽然仅是长史,但二人刺史不能任事,州内事务多由他们代理,也让杨坚看到了二人才华。 黄百吉升任青州刺史府长史,虽然同是一州长史,但是由中州调任上州,自然是升了官。 而裴秀则被拜为青州总管府司马,这其中,吏部尚书苏威可是出了不少力。 裴秀出自闻喜裴氏,是河东大族,又曾在杨广幕府任职,官路自然要比黄百吉顺畅许多,故而一个在总管府任职司马,一个却只能在刺史府任长史。 至于韦艺的任命,倒是没有出现意外,由胶州刺史升任营州总管,与崔澈做了邻居。 任命才下达,韦艺便来了武城公府,崔澈对他的来意一清二楚,无非是想拉着他继续做生意。 私盐肯定是不能再卖了,二人总不能大着胆子在幽州、营州去开滩田,但朝廷放开各项经营,又地处边疆,与奚人、契丹、高句丽接壤,也不怕做不成生意。 只是具体如何合作,就得重新安排。 当初韦艺之所以肯接下所有的活,还跟崔澈五五分账,无非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没有崔澈的首肯也做不成私盐买卖。 如今虽然两人依旧有不小的差距,幽州总管属于上等,为从二品,营州总管却只是下等,为从三品,但二人互不统属,韦艺当然不会再有那么大的让步。 崔澈与韦艺约定,等上任后,再好生谋划,将他送出府,便在回忆出宫前,杨坚对自己的叮嘱。 基于北守南攻的大战略,杨坚自然是让崔澈不要主动挑起边衅,可崔澈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打算将博陵骑卒调去幽州,拿胡人练手。 当然,做起来自然得小心谨慎。 无论如何,惹事的肯定是那些胡人,崔澈这人最爱好和平,当夜便让后厨炖了一锅鸽子汤。 今天应该没了,我这个月就要把老书完结,不能再鸽了。 第137章 回乡省亲 第138章 回乡省亲 崔澈急着往幽州赴任,并未在关中久留,带了妻儿向杨坚夫妇辞行后,与杨广、韦艺、裴秀、黄百吉等人乘船经广通渠往潼关,再沿黄河顺流而下。 抵达青州州境的时候,众人相互道别,裴秀、黄百吉往黄河南岸,去青州任职,杨广也一同南下。 河北道行台已经被撤销,杨坚新增淮南道大行台、山南道行台,由晋王杨广,秦王杨俊出任行台尚书令,分别坐镇寿春与襄阳,为接下来的伐陈大战做准备。 崔澈将他们送下船,自己却不上岸,在渡口接了由东阳城赶来的一众幕僚与三名美妾,船只缓缓离岸,北渡黄河。 由于裴秀任职青州总管府司马,考虑到祖母又老了几岁,更经不起旅途劳累。 况且有姑母崔昭容照顾,崔澈也放心将她留在东阳,只让人送来尉迟炽繁、穆邪利、妙容三女。 而崔澈带去幽州的幕僚合计有总管府长史李纲、司马刘方、由录事参军升任司录的房彦谦、记事参军董敬、田曹参军赵元淑以及以宾客身份化名跟随的赵穆、王当万。 时年九岁的房玄龄随父上任,这少年郎很早就展现了智慧,善诗能文,通涉五经,被崔澈赞为神童。 当初房彦谦目睹崔澈行迹,冒死向崔澈举荐董敬、赵穆、王当万三人。 尤其是赵穆、王当万,他二人曾助高绍义占据280余城叛乱,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一旦崔澈翻脸,房彦谦又怎能逃脱得了干系。 不过当日崔澈被他们冒死来投所感动,与他们开诚布公,以诚相待,终于使得四人认主。 房道谦既然决心辅佐崔澈,房玄龄又怎么飞得出澈哥儿的掌心。 甲板上,崔澈正向房彦谦询问青州等地如今的情况。 房彦谦笑道: “新任总管履职,军民皆怨。” ...... 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盐兵、盐工们如今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自从崔总管离去,我等生活每况愈下!过去一日三餐,晌饭天天有肉,如今新总管到任,便只剩了两膳,还都是些陈米烂菜!” “你以为人人都像崔总管,不惜掏空家底,也要让我们填饱肚子!” “依我看,那新总管肯定克扣了我等伙食。” “这还用你说!”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在家种田。” “别说了,秦校尉来了。” 见巡视滩田的秦琼远远走来,聚在一起发牢骚的盐工们赶紧散开。 秦琼暗自摇头,自从新总管到任,全盘接手了盐务,盐工们的积极性便眼瞅着跌落到了谷地。 有对比,才能体现差距。 当初崔澈勒紧了裤腰带,也要为盐兵、盐工们加一顿晌饭。 如今新任总管不仅一毛不拔,改为一日两餐,更削减了餐食的投入,省下来的钱粮,全进了自己的腰包。 别说是盐工们了,就连秦琼麾下的盐兵也都是满腹怨言。 虽然不至于闹出什么兵变,但对善待他们的崔澈,思念却是与日俱增。 崔澈对此也无能为力。 且不说盐务如今不归他管,如今断了私盐生意,他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崔澈与韦艺抵达河北后,便暂时分别,韦艺径直往营州上任,崔澈命长史李纲、司马刘方随行,先去蓟县主持工作,自己则要绕道安平县。 常言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开皇七年(587年)二月二十六日,崔澈携妻妾、幕僚们刚刚抵达安平县境,一只鹰隼便从头顶掠过。 顷刻间,马蹄轰鸣,地动山摇,远方出现一道黑线,是张武领了三千骑卒疾驰而来,浩浩荡荡,扬起漫天尘土。 宇文娥英被这骇人阵势给吓到了,她躲在崔澈身后,惶恐不安地抓着继父的衣襟。 菩萨奴却在母亲怀中好奇地睁着双眼,全然没有一丝恐惧。 距离崔澈一行人尚有百余步,张武放缓了速度,在与崔澈只剩数十步的距离时,随着张武一声令下,全军勒住缰绳,停马止步。 这般整齐划一的娴熟动作,让崔澈双目一亮。 三千骑卒尽数随张武翻下马背,高喊道: “安平乡团,恭迎家主!” 崔澈故作不悦,训斥张武道: “我只是回乡省亲,何以闹出这般阵仗!” 自从幽州总管,当朝驸马,武城县公崔澈遣人知会宗族,自己将回乡祭祖,崔氏第三房便在为迎接崔澈而忙碌。 由于第三房另一位重要人物崔暹之子崔达拏才智平庸,难堪重任。 作为崔季舒之孙,十一年前,年仅七岁的崔澈赋诗咏鹅展露智慧,因此被宗族寄予厚望。 他入关求学时,第三房的族老们纷纷送行,勉励他刻苦读书,将来身居庙堂高位。 不曾想,这一天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早在七年前,崔澈拜入杨坚幕府任职记室参军,为崔达拏求得免死,便已经确立起了第三房内部的领袖地位。 如今更是位高权重,又娶北周太后,大隋公主,再无人能动摇他对第三房的掌控。 此前提过,崔氏第三房在东魏、北齐时得志,博陵三崔,第三房独占其二。 他们深耕河北,实力雄厚,所欠缺的仅仅只是朝中无人。 由于崔澈的崛起,在博陵崔氏内部,第三房得以与第二房并驾齐驱,超然于其余五房。 只不过二者一个在朝堂权贵更多,拥有崔仲方、崔弘度等人,一个却在河北实力更盛。 如今崔澈富贵归乡,第三房又怎会怠慢了家族领袖。 安平县城。 酒肆中,三名文士围坐在一起吃酒,其中一人面色黝黑,他疑惑道: “这几日,城中着实热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同座的中年文士为其解惑: “你还不知道?据说是崔澈回乡祭祖,今日就将入城。” 面黑之人恍然大悟: “难怪今日这么多崔姓之人出城。” 说着,他又看向同桌的另外一人,问道: “崔兄,伱也是崔氏子弟,怎地没去迎接?” 那姓崔之人灌了一口酒,冷哼道: “我才不屑去凑他们第三房的热闹。” 第138章 范阳卢氏 第139章 范阳卢氏 七年前,崔澈逃离关中,往邺城投奔崔达拏。 期间回了趟博陵,在征得祖母同意后,散尽家中浮财,招募了如今三千骑卒。 自此,他便再未回过安平县。 说是富贵需还乡,但崔澈并非是为了显摆,而是要与久不见面的族人们联络感情。 当崔澈在三千骑卒的簇拥下,抵达安平城外。 只见城门处人头济济,第三房可谓是倾巢而出,专程迎候。 崔澈望见前排的那些皓首老者,不敢怠慢,当即翻身下马,与众人见礼寒暄。 这些人中不乏自己的长辈,哪怕权势再大,也不能丢了礼数。 众人纷纷感慨崔澈长大成人,再不是从前稚气未脱的模样。 崔澈又为族人们引见了妻儿,众人赶忙向杨丽华行礼。 杨丽华瞧见其中不少人画眉遮丑,不由担心起丈夫,儿子的眉毛。 太原王氏是一家子酒渣鼻,博陵崔氏也不遑多让,世代传有恶疾,会导致眉毛脱落。 崔澈为杨丽华画眉时,也会笑称这是祖传的手艺。 在城门外耽误了不少时间,崔澈带上菩萨奴往祠堂祭祖时已经是黄昏。 夜里休息的时候,杨丽华与崔澈提起了崔家恶疾。 崔澈倒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遗传病没错,可也不是人人都会掉眉毛,至少他就觉得自己不会中招。 翌日,崔澈陆续拜访了其余六房族老。 博陵崔氏说是一个整体,实则七房之间,也不全是亲如一家。 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六房,虽然都是后燕秘书监崔懿的后人,但崔懿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物了,更别说是血缘关系更远的安平房。 过去两百年,七房齐心协力,共同为提升宗族郡望而努力,使得博陵崔氏成为山东第一等的门阀。 但彼此间也积聚了不小的矛盾,并非所有崔姓人都乐于见到崔澈的崛起。 只不过崔澈在朝堂站稳脚跟,对于整个宗族也确实大有裨益。 就如同崔澈初抵关中,受到了第二房崔宣猷等人的关照。 各房在安平老家,为了利益分配,私底下的一些争端无伤大雅。 但若是出去了,则必须相互帮衬,假如当年崔宣猷担心崔澈立足于朝堂,使得第三房崛起,于是打压后进,这才是自绝于宗族的做法。 崔澈如今回了安平,面对各房族老、长辈,始终秉持着谦逊的态度,年少身居高位却无倨傲之色,这也赢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他在安平县小住了两日,与第三房众人加深感情之余,也与其余六房多有接触。 只是崔澈并未在宗族之中征辟幕僚。 有才能之人,凭着博陵崔氏的门第,大都早已在地方出仕,哪需要崔澈为之操心。 况且崔澈也不愿给杨坚留下任人唯亲,私相授受的印象。 告别了众人,崔澈离开了安平县,在三千骑卒的护卫下,往蓟县上任。 幽州总管府,下辖六州五十镇,所谓镇,并非是后世的乡镇,而是戍边的军镇。 当然,这里的军镇不可能是北魏六镇那样的规模。 前往幽州的路上,崔澈便一直在思量对待范阳卢氏的态度。 范阳卢氏与博陵崔氏同为五姓七族,世居幽州涿县(河北涿州)。 北齐人释昙刚便在《山东士大夫类例》中,将范阳卢氏其中一房,定为甲门之首。 其中对崔澈祖父崔季舒亦有提及:‘先崔昂,次崔季舒,及齐州崔光。’ 称博陵崔氏与清河崔氏以这三支最贵。 崔昂、崔季舒为博陵三崔之二,崔光出自清河崔氏,曾任齐州大中正。 而李公恗所着《类例》则认为,论门第,首崔楷,后季舒。 如今身居高位的崔弘度、崔弘升兄弟便是崔楷的后人。 无论如何,澈哥儿祖父是坐实了老二的名头。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至少范阳卢氏无论是哪一房,都不能够再当起甲门之首的赞誉。 世家大族在乱世之中习惯两方下注,西魏、北周亦有卢氏子弟出仕,其中燕郡公卢光更是一手教导出北周武帝宇文邕这位雄主,为北周帝师。 只是卢光死后,其子卢贲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早在周武帝在位时,卢贲慧眼识人,便已经在暗中结交杨坚,在周宣帝死后,是卢贲带领兵马,威慑百官,才让杨坚从容上位掌权。 隋朝建立后,卢贲得授散骑常侍,兼任太子左庶子、左领军、右将军,早年间的投资,赢得了丰厚的回报。 这么一个聪明人,却偏偏被权欲冲昏了头脑,由于不满高颎、苏威掌权。 卢贲于是联合摆烂二人组之一的刘昉、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人,谋划废了高颎、苏威,由他们五人共同执掌朝政。 同时计划废立太子,推晋王杨广上位。 事败后,可把当时正在晋阳的杨广吓得够呛,没少在时任总管府长史的崔澈面前叱骂这五人。 杨坚深究此事,刘昉、李询、元谐三人将事情都推到了卢贲、张宾的头上。 群臣请求将二人处死,只是杨坚念在他们昔日的功劳上,免其死罪,削职为民。 不久,张宾抑郁而死,而卢贲却得以起用,任检校太常卿,但终究不能修复与杨坚的关系,被派去删定音律去了。 再也不复往日权势。 若非朝中无人,燕荣在十余年后升为幽州总管时,也不敢肆意折辱卢氏子弟。 崔澈出自五姓七族之一的博陵崔氏,当然不可能学习燕荣这个鲜卑武人的粗鲁手段,以范阳卢氏子弟充当小吏、士卒,作为羞辱。 如何拉拢范阳卢氏,仅仅只是崔澈需要面对的其中一个问题。 幽州可比青州形势复杂得多,杨坚希望崔澈能谨慎处理与库莫奚、契丹等部落的关系,不要影响了南攻北守的大战略。 但崔澈也满怀私心,打算在这些部落之中,建立自己的威望。 至于高句丽,与幽州总管府辖地并不接壤,双方之间还隔了一个营州总管韦艺。 今天没了,白天在构思幽州的剧情,连老书都没来得及码。 第139章 选送贡士 第140章 选送贡士 蓟县,古为蓟国,为幽州州治所在。 开皇七年(587年)三月二十日,早早接到通知的李纲、刘方领了总管府、刺史府以及蓟县县衙大小官吏,尽数在城外迎接新到任的幽州总管。 时值午后,暖阳高悬,由于蓟县地理位置偏北,即使是春夏之交,也没有一丝酷热之意。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三千骑卒率先开道而来。 他们着甲执仗,在太阳底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随风飘扬的崔字旗,更是鲜艳如血。 哪怕明知道这是新任总管麾下亲骑,但见他们直向自己奔涌而来,离得近了,仍未缓速,还是有许多官吏骇得面色惨白。 随着张武一声令下,三千骑卒分为两股,各往左右,饶过了场中的一众官吏。 但骑卒掠过,带起的疾风还是吹乱了官吏们的衣冠,飞扬的尘土更是让他们狼狈不堪。 李纲与刘方对视一眼,二人都清楚这是崔澈要给幽州官吏来个下马威。 漫天尘埃中,崔澈的车驾缓缓驶来。 当马车停靠在众人身前,尘埃已经全部落下,崔澈掀开门帘,面容不见喜怒。 他走下马车,幽州官吏们尽皆躬身行礼,崔澈只是淡淡道: “有劳诸位远迎。” 这冷淡的态度与在青州时的亲和截然不同。 《素书》云:‘怒而无威者犯。’ 崔澈凭借青州官吏的头颅,以及扳倒燕荣这两件事,为自己在当地士民心中立下威望,这才能为政以宽。 如今他在幽州威信未立,若是太过宽和,定会被人轻慢。 或许放纵官吏,事后再翻脸严惩,也是一种立威的途经,但相较于此,崔澈更愿意去借胡人的头颅。 幽州地处边陲,不同于青州,百姓拥护的是能够保境安民的总管。 在李纲、刘方等人的引见下,崔澈一一同上前通名的官员们颔首,与定州官吏多数姓崔的情况相同,这群幽州本地官员们也大多冠以卢姓。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不是近些年朝廷选士开始注重官员的才能,而非过往九品中正制一般只看门第,恐怕这幽州重要官职,得是清一色的姓卢。 由于隋朝不设中正,延续三百多年的九品中正制已然被废弃。 取而代之的,是今年正月,杨坚下令各州刺史每年向朝廷举荐三名士人,入京试举,应考秀才,即为科举制度。 如今北方共有211州,仅河北就被细分为五十二州,全国每年进京应试的贡士高达633人。 只是九品中正制下,寒门好歹还能捞到个下品。 到了如今这科举制,一个州每年也才三个名额,大批士人都得排着队等候进京的机会,又哪有寒门学子掺和的份。 除非是才德出众,名声又为刺史所知,否则寒门中人怎么可能拿得到当地刺史的推荐。 杨坚夫妇最是看重血统,连庶出的孙子都看不上眼,视如猪狗,又何况于民间寒门。 他废除九品中正制的初衷并非是为了所谓公平,仅仅只是为了改变士族无论贤愚,皆可出仕的现象,以才学在士族之中取士。 崔澈当然不会多管闲事,去提醒杨坚给寒门学子一条上升通道。 他自己便是出身最顶级的士族之家,这样做,无疑是在背叛自己所在阶级,与全天下的士族为敌。 至少现在他并没有实力去做这种事。 崔澈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蓟城,他将妻儿暂时安顿在官舍,命赵文出门购置宅院。 上辈子在北京买不起房,这辈子总得弥补遗憾。 时辰尚早,还没到宴饮的时候,崔澈命总管府书吏在城中迎候自己的各县县令尽数召来。 幽州作为边防要地,承担抵御外敌的重任,并未被朝廷过度削弱,作为上州,幽州此前领三郡十八县,在范阳、渔阳、燕郡三郡被废黜后,十八县由幽州直辖。 而如今奉命在总管府等候的,不多不少,正是十八人。 崔澈作为幽州总管,兼幽州刺史,他自然有资格给下属立威风。 但这些县令可不敢怠慢这位当朝驸马,天子宠臣,早早放下本县政务,来了蓟县迎候。 崔澈坐在主位上,扫过堂下十八名县令,沉声道: “圣人有诏,命各州选送贡士入朝,但本官初来乍到,不识幽州才俊,着令你等在县中选士三人,限期一月,往蓟城应试,由我亲自选拔,若敢滥竽充数,本官绝不轻饶!” 十八名县令纷纷应命。 新官上任三把火,众人唯恐崔澈拿自己立威,态度恭敬得很。 崔澈没想过要去拿这三个名额与人做交易,若送往大兴之人才智平庸,无疑是在打他的脸,让人嘲笑他没有识人之明。 至少在现阶段,崔澈所能保障的公平,是士族内部之间的公平,而非士族与寒门之间的公平。 幽州十八县,每县三人,合计五十四人,崔澈将在这五十四人中选拔出三名才学出众之人,送往大兴应举,若其中有惊才绝艳之人,崔澈也会将他征入自己幕府。 见县令们应下此事,崔澈又道: “今日之后,你等各回衙署,一月后再来蓟城述职,详细通报今年施政计划与我知晓。” 众人不敢有异议,应命而出。 好不容易离了总管府,众人面面相觑,尽是一声长叹。 有这么一位刺史,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轻松。 在县令们离开后,崔澈又唤来总管府司马刘方,由他发文幽州总管府下辖五十镇,命各镇守将挑选军中勇士四人赶赴蓟县,崔澈此举自然是要重新组建一支亲兵队伍。 青州的百余人卫队早在崔澈离职时就已经被遣散,发往青、胶、光、莒四州乡团担任基层军官。 如今在幽州,崔澈也打算如法炮制,组建一支200人的亲卫。 通过三年时间的笼络,邀买人心,在离职前,再将他们分派往各地任职。 当夜,崔澈出席幽州官员们为他安排的接风宴,由于前些年,朝廷派遣柳彧巡察河北五十二州,逮捕不法官员二百余人,因此也没有人敢顶风作案,向崔澈奉上心意。 这也是崔澈不能拿贪赃发难,借此立威的原因。 第140章 刘焯师徒 第141章 刘焯师徒 当夜,崔澈在酒宴后,带了一身酒气回到官舍。 他并未急着回屋歇息,而是命赵文、王德等亲随看守厢房,唤来赵穆与王当万二人。 “二位先生请坐。” 崔澈笑着招呼二人入座,全然不似白天时,冷着一张脸。 “今夜劳烦二位先生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主公恩养我等,穆与当万自该为主效力,但请主公直言,我二人绝不推辞。” 赵穆肃然道。 王当万亦出言附和,他是个武人,嘴皮子没有赵穆利索。 崔澈挽着袖子为二人沏了茶,将茶壶放下,这才缓缓道: “不知二位先生与突厥是否还有联系?” 赵穆与王当万闻言讶然。 ...... 自从东突厥在摄图的率领下内附隋朝,放弃大片土地,迁居于白道川,与其说是东西突厥,或许将二者称为南北突厥更符合实际情况。 曾在恒州(山西大同)任职长史、司马,又随高绍义在突厥生活三年的赵穆、王当万,在被崔澈召见后,便消失了踪影。 崔澈府中少了两名宾客,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有人走,便有人来。 而且一来就是一大群。 崔澈七岁时,为求扬名,曾往近春园参与一场文会,期间有两位大儒被邀为宾客,即刘焯与刘炫。 那刘炫当年还手下了崔澈一笔钱财,配合他演了一场戏。 不过被崔澈请来蓟城的并非是刘炫,而是与他并称二刘的好友刘焯。 刘焯与刘炫贪财不假,但确实有真才实学,开皇初年(581年)刘焯受冀州刺史赵炬征辟,拜为员外参军,后被举荐入朝,参与编修国史及天文律历。 去年,也就是开皇六年,洛阳石经被运至大兴,因文字多有磨损,难以辨认,朝廷召群儒考证。 刘焯舌战群儒,凭真知灼见,压服众人,却也遭了忌恨,被人诽谤,落得罢官的下场。 仕途失意,刘焯回到冀州老家,广收门徒,以教授为务。 崔澈抵达河北时,就派遣亲随持信拜访,言辞恳切的邀请刘焯来蓟县授课,并赠上十万钱作为盘缠。 也不知是被崔澈的诚意打动,还是被他的财力打动,总之刘焯应邀北上,还带来了他的一群学生。 其中就有名列天策府十八学士的孔颖达、盖文达。 以及与盖文达同宗,并称为二盖的盖文懿。 将刘焯接来了蓟城,崔澈笑道: “近春园一别,十一载未见,刘公别来无恙。” 刘焯望见崔澈,心头涌上百般滋味,当年咏鹅的七岁稚子,任他们评头论足,如今却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 哪怕早知道此子不凡,却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发迹。 再对比自己,四十有四,满腹学识,却还是一事无成,不由悲从中来。 压抑住心中的沮丧,刘焯感慨道: “刘某垂垂老矣,不比当年,倒是崔总管年纪轻轻,却已是国之干臣,无愧光伯(刘炫)才情天授之誉。” 崔澈笑容更盛: “不曾想刘公还记得当年之事,快,随我进府。” 崔澈将刘焯一行人迎入府邸,期间视线扫过跟随刘焯前来的二十余名学生,却不清楚孔颖达、盖文达、盖文懿是哪三人。 府邸是崔澈特意为刘焯购置,让他安心在此教书育人。 进了府,才入座,崔澈便请刘焯为自己引见随他求学的一众少年。 最先为崔澈介绍的便是冀州衡水人孔颖达。 崔澈打量着眼前十四岁的少年,问道: “你便是孔子三十二代孙,冀州孔颖达!我听闻你悟性特佳,能日诵千余言,可有其事?” 孔颖达大为讶异,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是怎么被崔澈知晓,却也没有飘飘然,反而是言语谦卑道: “区区贱名,不想竟入崔公之耳,雕虫小技,怎及崔公当年得圣人口述二十三事,无一错漏。” 这还是崔澈在丞相府任记室参军时的事情了,此时被孔颖达提起,心中也不由一阵得意。 他当场便提出要考校孔颖达的才学,孔颖达自然不会推辞。 崔澈记性虽好,却急于事功,虽然授业于大儒徐文远,可十一岁便辞学出仕,肚里是有点墨水,却不多。 而孔颖达八岁就学,凭他的悟性,以及这么些年的刻苦,学识更在崔澈之上。 今日所问,都是崔澈昨日临时抱佛脚,翻了一天的经义才找出来的问题。 只是依旧没有难住孔颖达,其回答出人意表,却又发人深思。 崔澈对此大为惊叹,与刘焯赞道: “此子日后必为一代儒宗!” 学生得了如此美誉,刘焯同样脸上有光,哪知崔澈话锋一转,对孔颖达道: “冲远(孔颖达)有如此才学,可愿受崔某征辟,为总管府录事参军。” 自从房彦谦升任司录,录事参军一职便空缺待补。 孔颖达一心向学,本不欲过早出仕,但又担心当众拒绝,拂了崔澈的颜面,正犹豫的时候,却见崔澈笑道: “崔某冒昧相邀,唯爱才而已,冲远无需为难,但他日学成,还望莫要推辞。” 孔颖达闻言长舒一口气,心中也为崔澈的体贴而感动。 “学生谢崔公爱护。” 随即刘焯又为崔澈引见了其余学生,其中,就包括了盖文达、盖文懿。 只是让崔澈失望的是盖文达如今才八岁,同族兄弟盖文懿与他年纪相仿,短时间内是派不上用场。 但崔澈看得开,就当是长期投资。 刘焯定居在蓟县以后,前来拜师的幽州士族子弟络绎不绝。 人品与才学是两码事,况且刘焯也是明码标价,只要你送礼给钱,他就认真教授,童叟无欺,也不能因此将他完全否定。 在等候各县选送士人,以及各镇派遣勇士之余,崔澈时常往学府串门,与刘焯门下弟子交流学问。 虽然用心不纯,但也确实增进了学识,只是更多时候还是在习练骑射与马槊。 未来注定是个乱世,在乱世中,武艺决不能荒废,崔澈也开始钻研起了兵法,至于政务,一如在青州时,繁琐之事尽数交给了长史李纲。 第141章 赵穆为间 第142章 赵穆为间 隋朝东北边陲所面临的边境威胁,无非是南北朝时期的老三样,即高句丽、库莫奚,以及契丹。 再加上东突厥内附后,势力得以向东延伸的西突厥。 西突厥由东部突厥分裂而来,为阿波可汗控制,并非达头可汗麾下的西部突厥。 西汉年间,扶余人朱蒙建立政权,名为卒本扶余,新朝年间,卒本扶余趁中原动乱,占据玄菟郡高句丽县(今辽宁新宾),由此改称高句丽。 两晋十六国期时,高句丽大肆侵占汉家故土,据有辽河以东,又向南夺取朝鲜半岛北部,其幅员辽阔,绝非弹丸小国。 高句丽隔辽水与营州总管府毗邻,西北又与契丹接壤。 契丹居于辽河上游草原地区,处于部落阶段,分为八部,未有共主,分别依附于隋朝、突厥、高句丽。 库莫奚与契丹西部接壤,与幽州北部相邻,共分为五部,即辱纥主、莫贺弗、契个、木昆、室得。 与契丹不同,库莫奚已经形成部落联盟,奉辱纥主部阿会氏为部落领袖,军事实力强于契丹。 四股势力,崔澈在幽州所要面对的是东北方向的库莫奚与西北方向的西突厥,而营州总管韦艺则要留心北方的契丹部落,与辽东高句丽。 幽州总管崔澈在上任前,就曾与杨坚细述了自己的构想,即联合库莫奚,共抗西突厥,得到杨坚的认可。 崔澈抵达幽州后,处理内务之余,也派人北上同库莫奚联络,愿赠以厚赐与之结好,并约为贸易。 有人送钱、送粮,库莫奚人自然不会拒绝,能与隋人贸易,互通有无,更是一件好事。 但就在他们等候这笔赏赐的时候,游牧在幽州西北草原的突厥部落迎来了两位客人。 “你二人竟然敢来见我,就不怕我捉了你等,献与大隋皇帝换些赏钱。” 毡帐内,地勤察阴恻恻地笑道。 他是摄图的堂弟,因与摄图有旧怨,于是在阿波可汗起兵反抗摄图时,率部归附,在西突厥建立后,得了一个小可汗的封号。 前来拜谒地勤察的并非旁人,正是消失多日的赵穆、王当万。 他二人曾在突厥生活三年,多少也积攒了些人脉,其中就有地勤察。 面对地勤察的威胁,赵穆全无惧色,他长声笑道: “我二人今日此来,是有大事要告知可汗,可汗身处险境却不自知,非要拿我二人求赏,穆亦无怨,只盼他日九泉之下,可汗莫要怪我没有早作提醒。” 如今摄图抱头鼠窜,为隋人看门护院,地勤察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会身处险境,他冷哼道: “你们这些夏人,最喜危言耸听!” 草原之众实际上更多称呼汉族为夏人。 “是否虚言,稍后可汗自有分辨!” “好!伱且说来!” 赵穆问道: “可汗可知新任幽州总管崔澈已经到任?” “自是知晓,那又如何?” “可汗却不知那崔澈欲图可汗。” 地勤察却不信: “我与大隋无犯,他又怎会图我!” 赵穆解释道: “过去沙钵略可汗(摄图)势大,隋人交好达头、阿波二位可汗,如今二位可汗强盛,隋人又收容沙钵略可汗,无非是要挑起突厥内部纷争,以得渔翁之利。 “可汗虽无犯于隋人,但隋人却想远逐可汗,以此地水草,供沙钵略可汗繁衍牲畜,以拱卫北疆。” 地勤察闻言,面沉如水: “崔澈兵微将寡,安能与我匹敌。” 赵穆笑道: “此人自知并非可汗敌手,于是厚赐库莫奚,欲引其部为援,共伐可汗,均分牧民牲畜。” “你又如何得知此事?” 地勤察的脸色越发阴沉。 见地勤察神情,赵穆已然有了六七分把握,他从容不迫道: “幽州为大齐旧地,齐虽亡,却多有思念故国之人,与我二人私下联络,事情真伪,可汗遣人往库莫奚一问便知。” 地勤察其实已经信了赵穆所言,但以防万一,他一面妥善安置赵穆、王当万,一面当真派人分别往幽州与库莫奚打探消息。 十余日后,经快马回报,地勤察确认崔澈确实在往渔阳县调运物资,准备与库莫奚人贸易,其中还夹杂着将赠予奚人权贵的厚礼。 而往库莫奚方向打探消息的细作也回报,此前崔澈确实派人联络过奚人,赵穆所言得以证实。 地勤察勃然大怒,他将赵穆、王当万请来,问计于二人,王当万此行最大的作用是保护赵穆安全,与地勤察交流自然全交给了熟悉突厥语的赵穆。 “可汗可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如今崔澈不知消息泄露,未有防备,可汗不如发兵袭渔阳,毁其物资,没了厚利,奚人如何肯听命于崔澈。” 得了赵穆献策,地勤察大喜过望,随即召集部众,准备发兵袭渔阳。 与此同时,蓟县幽州总管府,崔澈召集长史李纲、司马刘方、司录房彦谦等幕僚,商议大事。 众人就位,崔澈直入主题: “前齐旧臣赵穆、王当万自高绍义被擒,便藏身于突厥地勤察部,常怀故土,欲立功以偿前罪,今日我接到二人密报,地勤察欲侵扰渔阳,兹事体大,崔某邀诸位前来,为我参详此事真伪。” 司录房彦谦率先道: “定是地勤察得知总管欲结好库莫奚,计划从中破坏!” 记室参军董敬立即附议,表示支持。 当日董敬、赵穆、王当万三人一同由房彦谦举荐给崔澈,此刻听崔澈说赵穆、王当万藏身于地勤察部,立刻明白其用意,二人不由为之赞叹,拿地勤察给赵穆、王当万洗白,又借此战立威。 崔澈得了房彦谦与董敬等人的支持,又问向李纲、刘方。 二人皆称此事不可不防,但又担心若是假消息,调兵遣将会徒耗粮草,更引得周边势力不安。 绣球又被抛回给了崔澈,众人都等他的决断。 崔澈稍作沉吟,起身毅然道: “正如长史、司马所言,我等不可无备。 “我当遣使往大兴,将此事报知圣人,但路途遥远,等不及圣人旨意。 “此战无需兴师动众,崔某只需纠集幽州精骑,设伏兵于渔阳,若地勤察果真来犯,我必取他首级!” 第142章 渔阳设伏 第143章 渔阳设伏 幽州总管府管辖幽(治蓟县,今北京)、易(治易县,今河北易县)、恒(治真定县,今河北正定)、燕(治怀戎县,今河北逐鹿县西南)、平(治肥如县,今河北卢龙)、玄(治无终县,今天津蓟县)六州,五十镇。 崔澈遣使往大兴向杨坚通报消息,又下令集结幽州骑卒,准备伏击来犯之敌。 未免打草惊蛇,崔澈并未调用易、恒、燕、平、玄五州兵马,单单只是在蓟县集结幽州骑卒,得兵五千,与博陵骑卒三千人,共聚集八千骑。 蓟城城外,崔澈命人搭设高台,激励将士道: “开皇三年(583年),上柱国阴寿领幽州主力东进,突厥趁我后方空虚,欲取幽州。 “三千将士随广宗郡公(李崇)与之血战,尽覆于砂城,突厥劫掠而去,耻笑幽州无人! “今日突厥复来,吾将击之,尔等俱死不前者,请袒右臂! “欲随我击贼,复仇雪耻者,请袒左臂!” 话音刚落,博陵三千骑卒便将左臂袒露,高呼: “愿为总管赴死!” 如今突厥侵犯幽州,这群来自定州的博陵骑卒悍不畏死,幽州骑士又怎会退缩,他们纷纷高喊道: “愿与总管复仇雪耻!” 崔澈随即命总管府司马刘方为副将,随他领八千骑卒奔赴渔阳。 地勤察没有读过史书,并不清楚七百年前汉匈之战的开端,马邑之谋。 但正如西汉聂壹引诱匈奴军臣单于南下,赵穆也将西突厥小可汗地勤察引往渔阳县。 根据赵穆得来的可靠消息,渔阳物资将于四月二十六日出城,运往库莫奚。 地勤察领五千余骑在赵穆的指引下,昼伏夜行,终于赶在二十六日之前,抵达渔阳县北,藏身于山林之中,准备劫取这批物资。 开皇七年(587年)四月二十六日,清晨,地勤察埋伏于渔阳县外,只等车队出城,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动早已被赵穆、王当万通报给了崔澈。 辰时,数百名被征集而来的民夫押运这批物资出城,在五百戍卒的护送下,向北行去。 而此时正埋伏在北方官道的地勤察得到哨骑禀报,大喜过望,他严令部众没有自己的号令,不许妄动,更拍着赵穆的肩膀,声称事后自己必有重赏。 临近正午,烈日当空,在五千余突厥骑士的盼望中,渔阳车队终于缓缓进入视野。 望见那一车车的米粮、食盐、布匹等等物资,地勤察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他焦急地等待着这支车队踏入伏击圈。 眼看着车队越来越近,地勤察已经举起了手,负责发射鸣镝之人也拉开了弓,只等地勤察将手落下。 当整支车队彻底踏入埋伏,地勤察猛地将手麾下,响箭破空,早已埋伏好的突厥骑兵听见信号,随他从两侧山谷奔出。 押运物资的数百民夫与五百戍卒见状,四散溃逃,突厥人也顾不上追杀他们,反倒争抢起了物资,甚至大打出手。 “抢什么抢!” 地勤察笑骂道,事情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也让他心情大好。 正要寻赵穆,想问问他能不能想办法骗开渔阳大门,入城劫掠一番,却已经寻不见赵穆、王当万的身影。 地勤察越想越不对,此番南下,诸事太顺,如此轻易得手,而赵穆、王当万却悄然失踪,也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为时已晚,顷刻间地动山摇,马蹄声如擂鼓,喊杀声震破天际,两股骑兵正一南一北夹击而来。 南方为崔澈所领博陵三千骑卒,北方为刘方所率五千幽州精骑。 方才还在为一匹布、一袋米而挥拳相向的突厥士卒,知道陷入了隋人的伏击,惊恐不已,此时哪还顾得上抢夺物资,手忙脚乱的坐上马背,还不等他们做好战斗准备,隋军就已经杀到了眼前。 一方是浩浩荡荡奔杀而来,气势如虹,两面夹击,一方被南北夹击,准备不足,仓促应战,且失去了骑兵应有的冲击力。 突厥被杀得溃不成军,崔澈也学过一段时间的马槊,但他却并不与人近战,而是专以弓箭杀敌。 “主公!骑白马者便是地勤察!”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崔澈身侧的王当万指着远处的地勤察高喊道。 场间一片混乱,崔澈射了两箭,一箭落空,一箭却被正与人厮杀的突厥骑卒给挡了枪。 这毕竟不是校场的靶子。 崔澈恼羞成怒,喊道: “谁能为我取其首级!” 王当万应道: “但借主公马槊一用!” “好!” 崔澈赶忙将马槊解下,递与王当万,王当万接过长槊,策马疾驰奔向地勤察。 地勤察见败局已定,不敢再恋战,便要逃跑。 平素沉默寡言的王当万上了战场却是换了一个人,他眼见地勤察要逃,用突厥语暴喝道: “地勤察休走!” 地勤察闻言望去正是王当万打马而来,想到他与赵穆坑害自己,麾下儿郎死伤无数,地勤察的愤怒冲回了理智,他亦拨转马头,大喝: “王当万!我今日必杀你!” 随即策马迎战,然而只是一合便分出了胜负。 身处后方的崔澈望见地勤察被王当万一槊扫落马下,与左右赞道: “王当万人如其名,有万夫不当之勇!” 只见王当万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短刀割下地勤察的首级,又重新坐上马背,高举首级,用突厥语喊道: “地勤察已死,你等还不速降!” 他在突厥三年,又怎会真的不懂突厥语。 地勤察部士卒瞧见可汗殒命,本就溃不成军的他们,再无一丝战意,地勤察五千余骑,或死或降,只有少部分骑马逃往两侧的山林,却也难以逃脱隋军的搜捕。 崔澈从王当万手中接过地勤察的首级,又将他抛给了亲随,吩咐道: “悬于蓟县城头三日,随后送往大兴。” 随军而来的司录房彦谦指着场中一车车盐米,问道: “主公,那这些物资是否还要送往库莫奚?” 崔澈回身笑道: “不是都已经被地勤察烧毁了么,我为库莫奚人另外准备了礼物!” 老书的话应该明天能够完结,至于重要人物的结局会在番外里更新,会是免费章节,不会收费。 第143章 出塞劫掠 第144章 出塞劫掠 崔澈谎称物资被突厥烧毁,当然不是想私吞,若在场的只有博陵骑卒,他或许会尝试遮掩。 但五千幽州骑士还未归心,他也没想过拿这批物资去笼络他们,万一有人说漏了嘴,朝廷追究起来,罪责可不轻。 如今的崔澈,心中当然只有杨坚一颗太阳,但现在还不是除虫射日的时候。 崔澈拨付给司录房彦谦一千博陵骑卒,负责掩埋尸体,押解俘虏,运送伤员与物资回蓟县。 由房彦谦安排人往大兴报捷,以及向杨坚通报他的下一步计划:反击突厥。 同时派遣亲随李青往库莫奚报信,声称将要赠送给他们的礼物在渔阳县尽数被突厥人烧毁。 渔阳之战的消息很快会传播出去,也能侧面验证崔澈的说法,突厥人确实出兵劫取这批物资。 自会加深突厥与库莫奚之间的矛盾,他们之间矛盾的种子无需崔澈种下,平时争夺水草牧区,又怎会少了冲突。 房彦谦组织起将士打扫战场,崔澈领着其余不足七千骑卒携带早已准备好的干粮,由王当万为向导北上,寻找地勤察部落所在。 出塞作战,最大的难题不是击溃敌人,而是如何找到敌人。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而茫茫草原、荒漠又极易迷失方向,被后人称为迷路侯的李广,深受其害,最终含恨自尽。 所幸崔澈身边有赵穆、王当万二人,他们熟悉道路,而地勤察外出劫掠,其部落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迁徙,面对一群老弱妇孺,崔澈又怎会放过,必须得出重拳。 开皇七年(587年)五月初八,崔澈站在高坡上,注视着坡下乱作一团的突厥部落,他面无表情的一挥手,近七千骑卒一拥而下,只见黑色长龙转瞬间便将数百名留守部落的突厥士兵吞没。 他们在群帐中肆意杀戮,劫掠妇孺、牲畜。 战争就是这样,突厥人南下,不会有怜悯之心,崔澈北上反击,也不会怀有妇人之仁。 “总管有令!男丁身高过车辕者,尽数杀之!” 传令的骑卒奔走呼喊,地勤察部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血腥恐怖。 当然,其中并不包含被突厥过往掳去的汉人,他们纷纷高喊着自己的汉人身份,这才免去被屠戮的命运。 崔澈准备将俘获的突厥妇人、女子尽数分赐给麾下随他出征的将士,也没忘了留在幽州的一千博陵骑卒。 地勤察部能纠集五千骑兵,他们的妻女,足够崔澈麾下将士瓜分,只存在美或丑的区别,不存在有没有的问题。 张武捉来了一名妇人,献给崔澈,据俘虏说是小可汗地勤察的可敦,也就是妻子。 崔澈在全军将士的起哄中,挑起了妇人的下巴,仔细打量几眼,这妇人容貌与自己的妻妾相差甚远,也就身份贵重了些。 但一个小可汗的可敦,哪比得上北齐皇后、太后穆邪利,北周皇后尉迟炽繁,北周皇后、太后,大隋公主杨丽华三人。 “刘方!” 崔澈呼喊道。 总管府司马刘方大声应道: “在!” 崔澈将这妇人往刘方怀中一推,笑道: “赏你了!” “下官谢总管赏赐!” 刘方激动道。 崔澈看不上眼,不代表刘方无动于衷,古人最喜欢的便是在战胜敌人后,强占他们的妻女。 当然,也不是崔澈眼光太高,属实是自己上头还有一位岳母独孤伽罗。 崔澈又指着被驱赶在一起的突厥妇人,对张武、王当万道: “此间女子,回去后,任你二人最先挑选!” 张武、王当万赶忙称谢,随后崔澈又向全军将士承诺,按渔阳之战与今日的功勋,决定挑选突厥妇人的顺序。 一时间全军将士欢呼雷动。 激动的情绪稍稍退去,将士们驱赶着妇孺、牲畜,马鞍旁悬挂着突厥人的首级返回幽州。 途中,张武问道: “那些狼崽子该如何处置。” 崔澈回身望了一眼惊恐不已的突厥少年们,笑道: “这便是我送给库莫奚人的礼物!” 一旁的刘方闻言,深深看了眼崔澈,心中只剩叹服。 先是以突厥人焚毁物资,来加深库莫奚人对突厥人的怨恨,再将突厥少年赠与库莫奚人为奴,白捡的便宜,库莫奚人又怎会拒绝。 但西突厥阿波可汗知道此事,定然要向库莫奚人将突厥少年们讨要回去,库莫奚人给还是不给。 若是服软归还,且不说库莫奚的部族领袖日后如何服众,更会激起库莫奚人对突厥的怨恨,先是烧了他们应得的物资,如今又来抢崔澈赠送的奴隶。 若是不给,库莫奚人与西突厥必然发生冲突,以奚人的实力,自然不是西突厥的对手,必然倒向隋朝,向库莫奚人的老朋友崔澈求援。 刘方抽茧剥丝,对此事细致分析后,甚至怀疑所谓突厥南下劫掠物资,也是崔澈一手安排,但奈何没有证据。 即使找到了证据,他也不会揭发此事,毕竟崔澈刚刚才把地勤察的可敦赏赐给了自己,受人恩果记千年,怎能转头就去报复。 当然,其中也与崔澈党羽众多有关,晋王杨广、吏部尚书苏威、信州总管杨素都与他交好,背后还有博陵崔氏与杨丽华,刘方是疯了才会在崔澈有意向自己示好的时候,去拆他的台。 蓟县,崔澈上任之初,曾命十八县县令每人举荐三名士人来蓟县供崔澈选拔,以及五十军镇各选派四名军士。 由于地勤察南下,崔澈让十八县县令无需往蓟县述职,但五十四名士人,以及二百名军士却已经在蓟城等候了许久。 正当众人不耐烦的时候,司录房彦谦领博陵一千骑士回到蓟县,将地勤察的首级悬挂在蓟城城楼,又把收集来的突厥将士首级在城外垒成京观,以供幽州百姓围观。 与此同时,突厥南下袭击渔阳,被崔澈击破,俘斩五千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来到蓟县的士人与军士再不敢抱怨,而凭着城外突厥人的首级,崔澈也如愿立威。 第144章 旧地重游 第145章 旧地重游 幽州百姓饱受突厥侵扰,他们对于总管抓了多少贪官污吏,又是如何展现官民鱼水情并不上心。 在幽、易、平、燕、恒、玄六州军民眼中,能够带领他们痛击突厥,保境安民的总管,才是好总管。 一场俘斩五千余人的大胜,蓟城城外森然的京观,无不在告诉所有人,崔澈有能力作为六州百姓最坚实的后盾。 与此同时,库莫奚内部却是愤慨不已,此前声称要与库莫奚贸易,同时赠送的厚礼,皆被房彦谦昼伏夜行,押解回了蓟县。 对于物资被突厥焚毁之事,库莫奚人深信不疑,渔阳之战做不得假,蓟县的京观更是堆砌在城外,只有地勤察的首级被悬挂了三日后,被送往了大兴,库莫奚的使者并未瞧见。 库莫奚五部首领得知消息愤慨不已,若非地勤察已死,否则定要去找他理论。 正当他们为崔澈的厚礼被突厥焚毁而惋惜的时候,一支近七千人的骑兵驱赶着妇孺、牲畜出现在西突厥与库莫奚人的势力交界处。 为首之人正是库莫奚人的新朋友,未来的老朋友,幽州总管崔澈。 库莫奚辱纥主部首领,也是五部共主的阿会鲁苏应邀,与崔澈在边境会面。 “我听说崔总管十四岁时,便在白道大破突厥,此前还以为是旁人以讹传讹,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地勤察竟敢冒犯总管威严,无异于自取灭亡。” 阿会鲁苏望见突厥妇孺与布满山坡的牲畜,哪还猜不到崔澈把地勤察的老窝给捅了。 崔澈闻言摇头道: “阿会酋长谬赞,白道大捷,全赖武阳公之谋,崔某不过侥幸射中了摄图,不敢妄居此功。” 随即又命骑卒们将妇孺分开,场间骨肉分离,哭喊声响彻原野。 但崔澈对此无动于衷,他朝阿会鲁苏正色道: “崔某久闻酋长之名,有心结交,故而才派遣使者相约通商,赠以厚利。 “不想却被地勤察付之一炬,其人虽授首,但物资却不能救回。 “然而崔某与酋长交好之心不改,愿以此间孺子,赠予库莫奚为奴!” 跟随阿会鲁苏而来的其余四部首领闻言激动不已,就连阿会鲁苏也是大喜过望。 粗略计算,被隋军驱赶而来的突厥少年,足有三四千之多,在草原上,最重要的便是人口,崔澈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份厚礼。 库莫奚人不知道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明白免费的东西,往往最贵,崔澈的馈赠并不是金钱能够抵消。 这时候谁还会在乎西突厥的态度。 阿波可汗最大的敌人是东突厥,而地勤察部又是崔澈灭的,他们库莫奚人只不过是接收了一部分战利品而已。 然而柿子专挑软的捏,此番是地勤察侵犯隋朝在先,崔澈这才出塞反击,先后顺序不能混淆。 相较于实力强盛的隋朝,西突厥逼迫库莫奚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崔澈敢于驱赶牲畜、妇孺与阿会鲁苏会面,一来是身边有七千骑卒,二来是认定了库莫奚人不敢与他翻脸。 曾经在草原上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突厥人,如今连大可汗都在给隋人看门护院,库莫奚人又怎敢去袭击统率大军而来的幽州总管。 当夜,隋军与库莫奚人在边境举行一场篝火盛会,吃酒喝肉,崔澈甚至亲自下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与五部首领载歌载舞,欢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稍作休息,双方这才分别,隋军驱赶着妇女、牲畜南下,库莫奚人也携带着年少的奴隶们东归,这些突厥少年如果不出意外,将会作为库莫奚人的牧奴,被奴役至死。 但这与崔澈无关,他回到隋境,途经一座边陲小城时,面临将士们在城外歇息,自己只带了少量骑卒,驱赶了上百只羊入城。 小城守将赶忙迎接,在他的陪同下,崔澈来到一间茅屋前。 茅屋旁的羊圈空空如也,想来是牧童早早驱赶了它们出城。 崔澈还记得自己儿时跟着裴秀也是要在城门刚开的时候,便急着出城牧羊。 时隔十一年,旧地重游,崔澈感慨万千,这便是当年他与裴秀居住的茅屋,只不过相较于当年,更显破败。 袁姓乡绅匆匆而来,想见礼,却又不敢开口。 “袁公可还认得我?” 崔澈打趣道。 袁姓乡绅这才上前恭敬见礼: “小民袁柱拜见总管大人,总管大人乃当世少有之人杰表,袁柱岂能忘却。” 崔澈笑道: “快起来吧,当年崔某流落于此,多亏袁公许我一份活计,得以谋生,今日此来,是为报答袁公昔日之恩,此间有羊百只,聊表心意。” 当初崔昭容得获自由,袁柱也是出了力的,是他说服奚人放崔昭容归家。 袁柱相较于十一年前,苍老了许多,已然是两鬓斑白,曾经需要仰仗他,为他牧羊,才能讨口饭吃的崔澈,如今贵为当朝驸马、柱国、武城县公、幽州总管,也让他感慨万千。 自己当初听说崔澈被宽赦,甚至还打算招他为婿。 崔澈当天宿在袁柱家中,又派人将奚人库真唤来。 当年崔、裴等六家遭难,女眷被配给内附的奚人为妇,崔昭容便成了库真的妾室。 库真自从得知崔澈就任幽州总管,便是寝食难安,毕竟当年因为崔昭容年老色衰,不受喜爱,他就没给过好脸色,给住的也是破旧房子。 当初崔澈、裴秀时常来府里寻崔昭容,也会被他叱骂。 如今崔澈位高权重,库真唯恐被追究过往之事,甚至想过要逃回库莫奚。 只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崔澈早就忘了当年之事,或者不会追究他这种小人物,这才拖延至今。 不曾想,崔澈今日便回来了小城。 但与库真所担忧的不同,崔澈并不是来报复的。 当初库真至少没有羞辱崔昭容,或者转手赠送他人。 而且在崔澈、裴秀去迎接崔昭容时,库真也没有刁难,或者索取财物。 这份情当然得记着。 崔澈瞧库真惊恐不安,安抚了他几句,又赠送许多财货,告诉他有了空闲也可以回库莫奚看看。 内附,不等于就要和族群断了往来。 至于库真回到库莫奚串门,会不会与人宣扬今日之事,就突出两个字,随缘。 老书完结了 老书完结了 《重生北魏末年》今天完结了,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明天开始会进化成四更兽,今天就先休息了,晚安大家。 第145章 回归蓟县 第146章 回归蓟县 翌日,晨曦初现,崔澈便启程离开了边陲小城。 领着麾下骑卒驱赶着突厥妇女与牲畜南下,沿途多有百姓围观,拍手叫好。 北周、北齐并立之际,二者争相献媚于突厥,隋朝代周,哪怕当年八路大军反击突厥,幽州方向也是讨伐营州高宝宁。 近三十年来,突厥人时常侵犯幽州,犯下累累罪行。 今日崔澈领军覆灭地勤察部这个恶邻,可算是给边境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 京观还耸立在蓟城城外,成金字塔形的土堆,布满早已腐烂的头颅。 虽说这命令是崔澈下达的,但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而恐怖的景象。 “自京观垒成,幽州盗贼绝迹,百姓夜不闭户。” 前来迎接的总管府长史李纲介绍道。 崔澈暗暗颔首,估摸着盗贼是被京观吓到了,去了别地讨生活。 他并不急于进城,而是召集此前跟随房彦谦先回蓟县的千名博陵骑卒,让他们与此番出塞劫掠的将士一起挑选突厥妇女为奴婢,只不过顺序得排在后边。 纳妾是权贵阶级的特权,平民只能遵守一夫一妇制度。 实际上,哪怕是权贵阶级,关于纳妾的数量也有相应的等级标准,但真正能够遵守的却并不多。 不过法律约束不了权贵,难道还管不了泥腿子。 崔澈将突厥妇女分赐将士,便是让他们带回家中为奴。 至于是打杂干活,还是做实际意义上的妾,崔澈听之任之,只要别坐实妾室的名分,什么都好说。 真要是遇着了真爱,非要娶为妻子,崔澈也不会拦着。 突厥妇女被瓜分后,崔澈又为将士们分配牛羊。 隋朝承袭北周、西魏、北魏,当兵是没有军饷的,士兵们养家糊口,除了朝廷分配的土地外,就指着作战时趁机劫掠物资。 现在还好了些,能够在战后统一分配,早些年,那都是各抢各的,有时候剿匪的官军,劫掠百姓,比盗贼还要狠。 东晋末年,北府兵平定孙恩之乱,便捎带劫掠三吴,几乎抢成了白地。 牛羊被众人分了去,至于马匹,崔澈也没有独吞,此役崔澈覆灭整个地勤察部,得马一万一千余匹。 他在其中挑选了良马六千匹给博陵骑卒,使他们一人四马,能够承担起长途奔袭的重任。 又分赐给幽州骑卒五千匹马,提升他们的机动能力,剩余数百匹则打算留给即将组建的亲卫队。 生活在幽州边陲,又是从五十座军镇选拔出来的勇锐之士,这些人又怎么会不懂骑马。 博陵骑卒与幽州骑士们用绳索牵了牲畜与妇女,满载而归,引得旁人羡慕不已,尤其是步卒,只恨没能追随崔澈作战。 妇女、牲畜崔澈自己做主分配了,但渔阳一战抓获的三千余突厥俘虏,却被他送往关中,交由朝廷赏赐给官员为奴。 这些成年丁壮可比妇人、牲畜要敏感得多,崔澈可不去踩这个雷。 临行前,崔澈还不忘贴心的砍掉俘虏们的大拇指,他可不想将来碰上一群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关中奴军。 澈哥儿这人啥都好,就是对朝廷愚忠得很。 经过此战,崔澈成功获得了幽州骑卒的拥护,能带他们打胜仗,抢夺突厥妇女、牲畜的统帅,就是好统帅。 入城后,崔澈命人通知早已等候的各县士人,明日开始考核,从中挑选三名贡士,送往大兴应试,随即又召见了从五十所军镇选拔而来的两百名勇锐之士,正式组建自己在幽州的亲卫队。 这两百名军士只恨自己来晚了一步,没赶上这场大战,否则瓜分突厥妇人、牲畜的人群中,必然有自己的身影。 崔澈也给了两百名亲卫一份见面礼,人皆赠马两匹,正是崔澈此前为博领骑卒与幽州骑士分配后,剩余的数百匹马。 两百亲卫才组建,便受此重礼,纷纷跪拜,高呼愿为总管效死。 如今说是这样说,但真要让他们甘心为自己赴死,还得在未来使他们彻底归心。 崔澈身穿甲胄回到府中,菩萨奴望着父亲威风凛凛的模样,人都看痴了。 “阿爷!” 宇文娥英一见到崔澈,便想要如以前一般扑进父亲的怀中,但想到先前母亲说得,自己长大了,该避嫌了,又生生止了步。 崔澈倒是没有多想,一把抱起看着自己铠甲发愣的菩萨奴,抚着宇文娥英的小脑袋,笑道: “在家中可有听你母亲的话?” 还是个未满十二岁的姑娘,这年纪在后世,还是小学生,但凡心理正常,谁会产生邪念,当初崔澈打宇文娥英婚事的主意,也只是看上的其母杨丽华的地位。 宇文娥英乖巧地点头,崔澈怀里的菩萨奴却嘟着嘴道: “阿爷,骑马。” 当日张武率三千骑卒往安平县境迎接崔澈,菩萨奴目睹了成群结队的骑兵纵马奔腾的震撼景象,便对骑马产生了浓厚兴趣。 此后,崔澈闲暇时也带着未满三岁的菩萨奴骑过几次马,但他一走,杨丽华可不放心让家中奴仆把菩萨奴带上马背。 “好,过两日阿爷带你出城跑马。” 崔澈答应道,随即又对身旁的宇文娥英道: “你去趟门外,看看阿爷给伱带了什么礼物。” 宇文娥英闻言,忙不迭地向府门外跑去,哪有半点淑女的模样。 “是马!阿爷这是送给我的吗!” 宇文娥英看着府外一匹小母马,朝门里的崔澈兴奋喊道。 “怎么!不喜欢?” 崔澈抱着菩萨奴走了出来,笑道。 “喜欢!谢谢阿爷!” 宇文娥英欢呼雀跃道,她靠近了这匹通体赤色的小母马,想要触摸,却又害怕。 崔澈鼓励道: “放心抚摸,它的性格很温顺。” 宇文娥英这才将手贴在了马腹。 “阿爷,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既然是送给你的,自然得由你来为它取名。” 宇文娥英深思许久,这才憋出了一个小红,崔澈也随她,反正这匹马是送给她的礼物,要叫小红、小白、小黑,都随宇文娥英自己的心意。 第146章 册立新汗 第147章 册立新汗 翌日,针对幽州十八县五十四名士人的考核如期展开。 崔澈仔细审视过此次参考的幽州士人名单,并没有自己熟悉的名字。 故而在这场选拨中他也没存什么私心,纯粹的以才取士。 崔澈将政务扔给了长史李纲,清晨亲自在总管府主考,午后与司录房彦谦、记室参军董敬等人一同批阅试卷,题目都是由房彦谦、董敬二人从经义中摘取。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在五十四名士人中选取了三名贡士,由总管府派人送他们进京,同时开具文书,让他们入京后,能够住进幽州进奏院。 崔澈也没有忘了其余失意的五十一人,他为这些人发放盘缠,同时也公示了那三名贡士的答卷。 虽说也有少部分士人认为自己的答卷并不比他们差,却也承认,这三人够得上贡士的资格。 带着崔澈赠予的盘缠,众人相继离开,而崔澈也将两百名亲卫的家眷接来了蓟县安置,这些笼络人心的小手段,他可太擅长了。 与此同时,崔澈的信使终于赶到了大兴。 近来杨坚烦心事可不少。 四月,才获准能在代、恒二州之间游牧的东突厥沙钵略可汗暴病而亡。 临终之际,摄图以其子雍虞闾懦弱,认为值此非常时期,非得雄主方能振兴部族,于是效仿父辈,令其弟处罗侯承袭汗位。 处罗侯在与其侄雍虞闾一番谦让后,继任东突厥汗位,为叶护可汗,又号莫何可汗。 曾嫁佗钵可汗、沙钵略可汗的大义公主宇文氏,如今又嫁新任可汗处罗侯,为其可敦。 杨坚得知摄图死讯,下诏罢朝三日,以示哀悼,同时派遣使者北上吊唁,赠予布帛五千段。 处罗侯向杨坚上表,解释自己继位的始末,向隋朝表示归顺之意。 但也恳求杨坚能够支持自己出兵攻打西突厥阿波可汗。 处罗侯与其兄摄图不同,摄图已经被阿波可汗、达头可汗打得胆寒,于是内附。 而处罗侯有勇有谋,摄图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传位于他,认为这个兄弟能够兴复东突厥。 只是隋朝如今的国策就是北守南攻,尽可能要维持北方的安定,少生冲突,杨坚连吐谷浑的内斗都不想参与,接连拒绝两任太子的归附,又怎么愿意支持处罗侯,再度挑起与突厥的大战。 可又担心拒绝了要求,如今顺服无比的东突厥与自己生怨,离心离德。 正两难的时候,使者送来崔澈的奏疏。 潜藏在地勤察部的赵穆、王当万有归附之心,向幽州总管府透露消息,地勤察将南下劫掠渔阳等地。 崔澈告知杨坚,自己将率八千骑卒在渔阳设伏,若消息属实,在覆灭南犯之敌后,出塞袭击地勤察部,将一部分战利品赠送给库莫奚人,挑起西突厥与库莫奚的冲突。 杨坚立即唤来高颎、苏威,将崔澈的计划知会二人。 苏威闻言眼睛一亮,他赞同道: “突厥若与库莫奚相争,则无暇南犯,崔驸马这招祸水东引属实绝妙!” 库莫奚实力并不如西突厥,但能在幽州以北扎根数百年,同样不容小觑。 而高颎却敏锐的将此事与处罗侯请战联系在一起,他献策道: “若事情真如驸马所言,能驱虎吞狼,待阿波可汗攻伐库莫奚之际,可使驸马与叶护可汗(处罗侯)出兵夹击,阿波可汗首尾南顾,定然大败!” 杨坚当即打起了精神,如今虽然东突厥内附,但西突厥与西部突厥势大,隋朝与此前交好的阿波可汗、达头可汗早就貌合神离。 今年二月,杨坚为了防备西突厥入侵,又征发了十余万丁壮北上修筑长城,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年在北疆修筑防御工事。 曾经的敌人,成为了看门护院之犬,曾经的朋友,也成了北方新的威胁。 北守南攻,一再退让只会让西突厥与西部突厥得寸进尺,不如寻找机会一战重创阿波可汗,削弱西突厥,才能使北方得到真正的安宁。 高颎的提议也正合了杨坚的心意,但现在问题是崔澈所得到的消息是否属实,他又能否激起西突厥与库莫奚人之间的战争。 好在崔澈并没有让杨坚久等,第二波与第三波使者前后脚抵达大兴,向杨坚报捷,并通报战果。 杨坚得知地勤察果真南下,在渔阳被崔澈俘斩五千余人,连自己的头颅都被送来了大兴。 而崔澈随后出塞,覆灭地勤察部,将地勤察部未成年的男丁尽数赠送给库莫奚为奴,杨坚对此,更是赞赏。 杨坚没去过漠北,但也知道人口对于草原部落的重要性,阿波可汗又怎会放任数千突厥少年在库莫奚为奴。 而库莫奚人又怎么肯放弃这数千突厥奴隶。 杨坚随即又唤来苏威、高颎,三人商议后,决定以突厥分裂者长孙晟为使,去往东突厥,册拜处罗侯,并赏赐鼓吹、幡旗,同时让处罗侯与崔澈联络,共同对抗西突厥。 东突厥如今游牧在恒、代二州之间,而恒州正是崔澈的幽州总管府所管辖。 杨坚又派遣使者往蓟县,以渔阳之战以及出塞灭亡地勤察部的功劳,为崔澈增赐食邑。 按照杨坚的本意是想将女婿由正二品的柱国升任从一品的上柱国,但高颎提议只加封食邑五百户,待其这能重创西突厥,在嘉奖其功亦不迟。 杨坚又下密诏,命崔澈在西突厥与库莫奚之间拱火,挑起双方的冲突,同时暗地里备战,届时纠集六州五十镇之精兵,会同东突厥袭击西突厥,务必使其遭受重创,短时间内难以威胁到北疆。 至于崔澈送来的数千突厥俘虏,杨坚也尽数赏赐大臣为奴。 崔澈敢送这群俘虏来,就是清楚这些底层士卒根本不清楚此番南下的真相,其中,哪怕是稍有地位的小军官,都被崔澈事先灭了口。 文武大臣们白得了这些奴仆,在向杨坚谢恩的同时,也对崔澈多了一分好感。 虽说被切了大拇指,拿不稳刀具,但干干杂活还是可以的。 第147章 奚人受辱 第148章 奚人受辱 朝廷使者来到蓟县,向崔澈奉上密诏,同时宣读了加封五百户食邑的赏赐。 崔澈在朝中自有耳目,也清楚这是高颎从中作梗。 高颎之女嫁给杨勇为妾,杨勇之女大宁公主又下嫁高颎第三子高表仁为妻。 也别管乱没乱辈分,就凭这两门亲事,高颎便毫无疑问是太子杨勇的坚定支持者。 而在大隋死忠崔澈的心中,除了杨坚这一颗太阳外,也因与杨广的亲密关系,被划归了晋王一党。 此番高颎能够顾全大局,只是在赏赐上给崔澈拖后腿,没有坏了大事,崔澈已经是万分庆幸。 也就是站在对立面的是高颎,不会因私废公,是位贤臣。 若换了杨素,只怕早就在杨坚耳边进起了谗言。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杨勇、高颎他们又怎能斗得过杨广、杨素等人。 这也是崔澈在夺嫡之争中,站定杨广的原因。 有底线,有原则的人,最好作为对手。 而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则暂时可以与他们联合。 好人,更容易被人用枪指着。 除了五百户食邑以外,赵穆、王当万二人得以洗白了身份,杨坚下诏为二人免去前罪,崔澈也顺势以二人熟悉突厥为由,征召入幕。 在朝廷使者抵达蓟县之前,西突厥已经派人与崔澈协商,希望能将数千名突厥俘虏索回,却被崔澈拒绝。 崔澈也没隐瞒,他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将俘虏送往关中,使者若要寻回被俘的突厥士兵,不妨去大兴城向大隋皇帝讨要。 使者吃了一个闭门羹,只得怏怏而返,不久,库莫奚又来使者。 “崔总管,此前你赠与我部一批奴隶,如今突厥来人索要,酋长命我前来知会总管。” 崔澈闻言,正色道: “崔某既以赠出,如何处置全由阿会酋长心意。 “只是崔某以为,突厥贪得无厌,若只是遣一使者,阿会酋长便双手奉上,将人归还,大逻便(阿波可汗)定会以为库莫奚软弱可欺。 “献媚邀宠于突厥,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若是突厥人变本加厉,库莫奚人又该如何!” 库莫奚使者又得知崔澈拒绝了西突厥索要战俘的要求,于是立即回去复命。 朝廷使者便是与库莫奚使者前后脚来的蓟县。 老哈河为辽河支流,库莫奚五部之首辱纥主部便在此繁衍生息。 今日其余四部首领全都聚集在辱纥主部,希望五族共主阿会鲁苏拿个主意,那些突厥人,究竟是放、是留。 会上,此前出使幽州的库莫奚使者将崔澈的原话转述给众人,阿会鲁苏的眉毛皱得更紧。 莫贺弗部首领叹息道: “酋长,还是准了突厥人的要求吧,我们不是大隋,承受不起突厥人的怒火。” 崔澈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背后有一个强盛的农耕文明做支撑,当然有恃无恐。 但库莫奚人不同,他们没有长城、堡垒作为防御,直面突厥人的威胁,不能不考虑后果。 阿会鲁苏见没有人反对,他握紧了拳头,满含不甘,却又无奈道: “就照你说的做。” 阿会鲁苏为此感到屈辱,其余四部首领又何尝不是如此,但他们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怨恨,答应了突厥人的要求。 与此同时,奉命与崔澈联络的东突厥一行人秘密抵达了蓟县,行程当然得要保密,若是被西突厥知晓,定然会有防备。 处罗侯对此次联络十分重视,他派遣摄图之子雍虞闾为使。 雍虞闾在让位于叔父以后,便继任了他的叶护一职。 崔澈与雍虞闾会面时,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前任可汗,也就是雍虞闾之父摄图。 当初崔澈可是在摄图右边屁股留下了一道箭疤。 二人商议完出兵事宜,正闲聊加深感情的时候,身处库莫奚的细作传来消息,也让二人得知阿会鲁苏决定忍下这份屈辱,归还突厥孩童。 “这可如何是好!” 雍虞闾不知所措。 他为人懦弱,遇事没个主意,否则其父摄图又怎会放弃儿子,选择弟弟。 崔澈面色也阴沉了下来,此前种种计划都是建立在挑起西突厥与库莫奚交战的基础上,如今库莫奚人忍辱负重,那么趁机偷袭西突厥,也就成了水中泡影。 稍作思考,崔澈沉声道: “我自有办法。” 不久,便有总管府亲随抵达边陲小城。 ...... 西突厥使者在辱纥主部等待各部送来被掳走的突厥孩童时,内附奚人库真时隔十余年,终于重回老哈河畔。 由于如今库莫奚与幽州总管崔澈的友好关系,他得以回到族群尽情展现自己的财富,那都是崔澈此前给他的赏赐。 库真挥金如土的豪迈深深震撼了部族中的旧友,当夜,库真便邀请他们聚饮。 席间,因为被突厥逼迫的屈辱,众人难免长吁短叹。 心中憋屈,自然得借酒消愁,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库真突然讥讽道: “如今我为隋人,突厥为我门户之犬,你等却要做突厥之奴,卑躬屈膝,今日送还牧奴,何时供上妻女?” 这番话激起了众人的怒火,他们掀翻桌子,便要挥拳殴打库真。 库真冷哼道: “伱们也就只敢与我逞凶,见了突厥人却要摇尾乞怜!早知如此,我就该运一批妇裙回来售卖,可要我为你们预留几条?” 一番冷嘲热讽,激得在场的库莫奚人义愤填膺,为首者怒道: “库真!今夜我便去杀了突厥使者,让你瞧瞧我们奚人的胆气!” 其余人也是酒劲上头,跟着嗷嗷叫。 但库真知道,就这般放任他们过去,事到临头,只需醉意稍缓,便会退缩。 他将为首之人莫浑拽回座上,这才道: “你等若真能袭杀突厥使者,便是为大隋立功,我与幽州崔总管有旧怨,他尚且赠以厚赐,你等立功去投,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莫浑闻言,眼中燃起了贪婪的火焰。 众人之中,有人担心道: “假若事后突厥逼迫崔总管交出我等,又该如何?” 库真冷哼道: “大隋可不是库莫奚!” 晚上还有一章,十二点前。 第148章 歃血为盟 第149章 歃血为盟 月黑风高,奚人莫浑与五名同伴抹黑来到了西突厥使者的帐外。 明晃晃的刀刃,发出幽幽寒光。 他们彼此互望一眼,再一次确定了心意。 正如库真所言,他曾在崔澈年少时,叱骂过对方,但崔澈不计前嫌,为当年痛快放行崔昭容而赏以厚利,如今他们六人为大隋立下大功,又怎么会少得了好处。 帐前守卫昏昏欲睡,被他们悄无声息的靠近抹了脖子。 其余五人去杀西突厥使团的随从,而莫浑则摸近了突厥使者的营帐。 “你是谁!” 突厥使者被惊醒,望见莫浑进来,操着他那怪异的腔调,用奚人的语言惊呼道。 但望见那把滴着鲜血的短刀,也无需对方回答。 突厥使者哀求道: “你别杀我,你要钱,我可以给伱钱!” 突厥人当然也有使用货币的习惯,他们的打戳嵌金银币,在后世亦有出土。 莫浑注视着曾经盛气凌人,当面训斥酋长,将库莫奚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的突厥使者,如今卑微求活的模样,突然觉得突厥人也不过如此。 “好啊!你给我钱,我放过你。” 就在突厥使者脸上泛起一丝喜意的时候,莫浑将刀捅进了对方胸膛。 突厥使者一脸愕然,莫浑扭动刀柄,肆意搅动突厥使者的内脏,压低了声音道: “杀了你,钱也是我的。” 五脏六腑都快被搅烂了的突厥使者只能发出低沉的哀嚎,直到紧抓着莫浑衣裳的手无力垂下,再也没有了呼吸,但双目却还是圆睁着。 莫浑在帐内摸索片刻,把一个钱袋收在怀中,才走出帐篷,其余五人早已等候在外。 “走!去幽州!” 六人异口同声道。 阿会鲁苏拥着妻子睡得正沉,却被亲信在帐外给唤醒。 “究竟出了什么事!” 阿会鲁苏不悦道。 亲信惊慌失措,他焦急道: “酋长,不好了,突厥使者被杀了!” 阿会鲁苏闻言,哪还顾得上被打搅了睡眠,他甚至只穿着一件单衣,光着脚便匆匆跑去现场。 看着鲜血淋漓的营地,以及突厥使者被搅烂的胸膛,阿会鲁苏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不能站稳。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干的!” 阿会鲁苏愤怒道。 亲信颤巍巍道: “还不知道,但有人望见有六人形迹可疑,往南边去了。” “去追!把那六个人给我追回来,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受谁指使!” 阿会鲁苏咆哮道。 亲信领命带人追捕,虽说动作慢了些,但靠着一人三马,还是在黎明时将莫浑六人捉了回来。 莫浑等人很快便将库真招供出来,只是库真早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溜走了。 “酋长,这可如何是好。” 室得部首领急得满头是汗。 契个部首领咬牙道: “那库真必定是受崔澈之命!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莫贺弗部首领无奈道: “你可有证据?方才这些人也说了,是为了投奔幽州,才干下的这件事,而不是受崔澈的派遣所为!” 一直保持沉默的木昆部首领问道: “若我等将昨夜之事告知突厥,突厥是否相信?” 阿会鲁苏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布满血丝。 “我不知道突厥人是否会相信,但我们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将事情推到崔澈头上,诸位就不怕大隋天兵来问罪?” 莫贺弗部首领叹息道: “我们不能在得罪突厥的情况下,再与隋人开战。” 众人闻言,皆默然无语。 库莫奚人的畏惧,来自于隋朝近几年对外战争的胜利,就连不可一世的突厥摄图部,如今都在为其看家护院。 许久,阿会鲁苏才吩咐道: “杀了这六人,将首级送去都斤山(蒙古国西南部杭爱山),告知阿波可汗,这六人贪婪财货,因此劫杀使者。” 莫贺弗部首领欲言又止,这样的解释突厥人又怎会接受,但他也清楚,真的把事情推到崔澈头上,相较于隋人,西突厥更愿意拿此事向库莫奚发难。 见无人反对,阿会鲁苏又道: “派人往蓟县,既然崔澈费了这么多力促成今日的局面,我不相信他没有应对之策!” 库莫奚使者来到蓟县,崔澈自然是把西突厥使者之死推得一干二净,至于他们索要库真,崔澈声称库真已经离开了幽州,不知去向。 实际上是连同家眷都被崔澈送往了安平县老家,澈哥儿心是狠,但也干不出卸磨杀驴的事。 库莫奚使者也知道崔澈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眼见西突厥使者被杀,阿波可汗必然怪罪,只得请求崔澈帮忙想个办法。 崔澈于是让使者回去带为传话,邀阿会鲁苏各领百骑,秘密往边境会晤。 阿会鲁苏不疑有他,他相信崔澈这般辛苦,矛头指向西突厥,而并非库莫奚,崔澈断然不会把库莫奚逼入西突厥的怀抱。 事情也正如阿会鲁苏所料,崔澈也只带了百名博陵骑卒。 二人在边境会面,阿会鲁苏顾不得责备崔澈使他深陷两难境地,而是询问起了事情的解决办法。 崔澈并不着急回答,他朝身后骑卒唤道: “叶护!莫要再藏了。” 一名穿着普通的骑卒闻声走了出来,崔澈为阿会鲁苏介绍道: “这位便是沙钵略可汗之子,叶护雍虞闾。” 阿会鲁苏目瞪口呆地望着朝自己含笑走来的雍虞闾,他转头看向崔澈,喃喃道: “莫非...” 崔澈颔首道: “没错,合三家之力,共击大逻便(阿波可汗)!” 雍虞闾附和道: “大逻便若敢东进,莫何可汗与崔总管决然不会置身事外,定教他有来无回!” 崔澈笑道: “没错!事成后,三家瓜分其人畜,岂不美哉!” 阿会鲁苏听得怦然心动,有了东突厥与隋朝做靠山,他不再惧怕西突厥,甚至贪图起了对方的人畜。 最终在崔澈的提议下,三人秘密设坛焚香,杀白马祭祀天地。 又割胸前血,歃血为盟,相约共伐西突厥,战后均分其利。 第四更带到。 第149章 突厥东征 第150章 突厥东征 都斤山(蒙古国西南部杭爱山),过去曾为突厥沙钵略可汗摄图的王庭所在。 东部突厥分裂后,东突厥南下,放弃了漠北广袤草原,西突厥便占据了此地,并于都斤山下设立王庭。 金帐内,气氛沉重,阿波可汗大逻便注视着六颗头颅,脸色阴冷。 就在库莫奚使者倍感压抑的时候,大逻便沉声道: “所以阿会鲁苏就只送来了这六颗头颅。” 库莫奚使者赶忙道: “酋长命我先行向可汗请罪,突厥孩童与赔礼,过些时日都会送来王庭。” 大逻便却冷笑一声,盛气凌人道: “回去告诉阿会鲁苏,无需遣送,我将会领控弦之士二十万,自取于库莫奚!” 库莫奚使者闻言大惊,可不等他开口,就被突厥人赶出了金帐。 对于大逻便来说,突厥使者因为什么理由被人杀死,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突厥使者死在了库莫奚部落,而阿会鲁苏却只是派了一名身份低微的使者,轻飘飘的送来六颗头颅。 在众人的注视下,大逻便自嘲道: “世道果然是变了,就连库莫奚人也敢轻视突厥。” 一众大臣七嘴八舌,愤愤不平道: “皆因摄图向隋人摇尾乞怜,使突厥受辱!” “没错!我们突厥人是狼的子孙,而摄图却做了隋人的家犬!” “如今草原各族皆以为我们突厥衰落,日渐怠慢!” 大逻便站起身来,金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他抽出腰刀,大喝道: “那就以此刀割下阿会鲁苏的首级,重建突厥威严,让漠北各族知道,我们突厥人依旧是草原上的霸主!” 众人纷纷响应。 大逻便说是引控弦之士二十万攻打库莫奚,其实也是虚言恐吓。 西突厥当然凑得出二十万大军,但必须分兵留守王庭,当初大逻便尊奉沙钵略可汗摄图的号令,南下侵隋。 结果摄图转头就偷袭了大逻便的老巢,其母也被摄图所杀,使得大逻便无处可去,只得投奔达头可汗,寄人篱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得留下足够的兵力守卫王庭,免得自己在前方攻打库莫奚,转头东突厥便北上袭击后方。 南方传来消息,摄图已死,其弟处罗侯继位。 大逻便认为处罗侯当先要做的是坐稳汗位,稳固内部,但也没有放松警惕,他征召西突厥牧民二十万,留五万人守卫王庭,自领十五万大军东出,誓要踏破库莫奚,震慑草原各部。 开皇七年(587年)七月,就在十五万突厥大军驱赶牲畜向东进发的时候,大兴城内也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怪事。 当初杨坚迁都大兴,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汉长安的宫城中多有妖异之事,如今来了大兴城,似乎那些邪祟也跟着搬了家。 曾节制八路大军反击突厥的杨坚之弟,卫王杨爽自归朝后,便突发疾病,杨坚派遣巫师薛荣宗前往探视,薛荣宗声称宅中闹鬼,杨爽随即命左右随从驱鬼。 十七日夜,有鬼怪袭击薛荣宗,薛荣宗在惊慌之中跌下台阶,倒地身亡,而杨爽也在当夜暴毙,年仅二十五岁。 消息传到蓟县,杨丽华悲痛不已,带了菩萨奴、宇文娥英往大兴奔丧。 杨爽自小由杨坚夫妇抚养,与杨丽华名为叔侄,实为姐弟,感情之深无需多言。 崔澈当然不信鬼怪之说,真要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且不提蓟城外的京观,崔路一家大小早就来寻他复仇了。 只是他也没时间再去分心杨爽之死,西突厥号称二十万大军,实则十五万人东征库莫奚,阿会鲁苏惊恐不已,三天两头派遣使者来到蓟县求援: 看在歃血为盟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崔澈当然不会坐失良机,他又不是萧衍。 作为幽州总管,都督幽、恒、燕、平、易、玄六州诸军事,崔澈下令抽调六州骑卒,尽往蓟县集结,为防走漏消息,崔澈特意让他们白天休息,夜晚赶路。 八月中旬,汇集在蓟县的六州骑士与崔澈麾下三千博陵骑卒相加,便有近三万人。 而东突厥叶护,雍虞闾,又一次秘密抵达蓟县。 “莫何可汗已经在恒、代之间集结四万大军,特命我来蓟县,与崔总管互通消息。” 雍虞闾才下马,便朝崔澈笑道。 崔澈迎了上去: “有劳叶护辛苦奔波。” 雍虞闾不以为意道: “只要此战能够重创大逻便,再多的辛苦也值得。” 崔澈颔首道: “叶护尽管放心,崔某亦有精骑三万,而阿会鲁苏更是动员全族,得兵尽十万,合我三家之力,共计十七万大军。 “大逻便声称二十万大军,依我之见,也不过十余万。 “如今我众敌寡,以有备算无备,若不能破之,崔某亦无颜面再见幽州父老。” 雍虞闾闻言,用他那蹩脚的汉话笑道: “能有如此战机,全赖子澄之谋。” 说罢,二人执手入府,经历过此前歃血盟誓,崔澈与雍虞闾的关系亲密了许多。 翌日,崔澈便来到城外大营,营地内将士沉迷,战马嘶鸣,崔澈在三万骑卒的注视下,一步步踏上高台。 调整好呼吸,崔澈中气十足道: “半年前,崔某上任幽州,突厥人南下劫掠渔阳,我领八千骑卒迎击来犯之敌,谁能告诉我,此战结果如何!” 亲卫们将他的话语传扬开来,台下三万骑卒齐声高呼: “俘斩五千,尽歼来犯之敌!” 崔澈颔首,又喊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突厥欺凌我幽州百姓,崔澈又怎能不思报复,我领七千骑卒出塞,谁能告诉我,有何收获!” 三万骑卒再次齐声应答: “掳其妇孺!夺其牲畜!灭其部族!” 其余五州骑卒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也听说崔澈带领幽州与博陵骑卒所获得的战果,说不羡慕,那都是自欺欺人。 众人也希望自己能够跟随崔澈出战,瓜分突厥妇人、牲畜。 崔澈继续喊道: “如今突厥进犯库莫奚,若库莫奚屈服,突厥得其助力,六州永无宁日,崔某不愿隔岸观火,今日便要领军北上,你们可愿追随!” “愿随总管杀敌!” 第150章 援军将至 第151章 援军将至 雍虞闾在台下全程目睹了崔澈如何激励士气,这名十八岁少年在高台上,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自信,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叶护!该出发了!” 崔澈已经走下高台,跨坐在马背上,朝楞神的雍虞闾呼喊道。 雍虞闾反应过来,赶忙答应一声,也翻上马,刻意落后了崔澈半个身位。 三万骑卒追随崔澈,源源不断涌出大营。 由于西突厥东征,边疆早已戒严,这也是应有之理,自然得防着西突厥突然调转马头,南下劫掠,故而敌方细作很难打探到幽州等地的情况。 东突厥四万大军在崔澈的许可下,穿越恒州等地,来到渔阳县与崔澈汇合。 莫何可汗处罗侯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亲信,朝着雍虞闾身前的崔澈笑道: “可是大隋皇帝驸马当面?” 处罗侯用汉话问候,崔澈亦使用突厥语回答道: “正是在下,崔某亦久仰可汗大名。” 处罗侯闻言挑了挑眉,他诧异道: “驸马并非边塞之人,居然也熟悉突厥语言?” “在其位,谋其事,崔某官拜幽州总管,少不了与突厥打交道,又怎能不学突厥语。” 崔澈笑道。 二人把臂入营,进得隋军帅帐,才入座,处罗侯便感慨道: “驸马生得好相貌,美姿仪,不似我处罗侯,长脸驼背。” 崔澈却道: “可汗英明强干,心存大志,这才是雄主的气魄,何需因貌自惭。” “好!” 处罗侯拍案叫好道: “驸马既然以雄主称呼我处罗侯,我处罗侯就该有雄主的作为,如今你我两家合兵,此战必要克敌制胜!” “这也正是崔某所期盼的!” 崔澈为处罗侯酙酒,二人举杯共饮。 翌日,即开皇七年(公元587年)八月二十七日,隋朝与东突厥七万联军在崔澈与处罗侯的率领下,往东北方向而去。 如今的库莫奚,远没有唐朝时期拥有二十万帐的实力。 此战,阿会鲁苏动员了库莫奚五部几乎全部的成年丁壮,也才得兵十万。 突厥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但库莫奚人并非如此。 他们也生活在草原,以游猎、畜牧为主,但同时也兼营少量农业,十万库莫奚大军中,有不少是被紧急征召入伍的农人,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几次与远道而来的西突厥士兵交战落败,库莫奚人不得已只能退守弱落水(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与西突厥大军隔河对峙。 接连的失败,已经让库莫奚人的抵抗意志发生动摇,说到底库莫奚也只是五部联盟,阿会鲁苏为五部共主,但并不能完全控制其余四部。 “突厥气势汹汹,我等不能敌,不如遣使请和。” 大帐内,莫贺弗部首领提议道。 室得部首领讥讽道: “大逻便劳师动众,不远千里而来,难不成三言两语就能将他打发走?” 木昆部首领为莫贺弗部首领帮腔道: “或可进献牲畜,奴隶,往后臣服于突厥,如此,你我仍可保有富贵,若是继续打下去,便是灭族之祸!” 契个部首领对此颇为认同: “此言有理,不如遣使探望口风,我军虽受小挫,却仍有大军八九万,若突厥人逼迫过甚,大不了玉石俱焚,若是突厥人投鼠忌器,也可消弭一场灾祸。” 阿会鲁苏瞧着他们叽叽喳喳,实在是心烦意乱,他心底清楚得很,这四人一唱一和,其实早有屈服之意,今日一起找上自己,就是要逼迫他向突厥请和。 或者说是请降。 四部首领自然能保住自己的富贵,但阿会鲁苏心知,大逻便不会放过自己,他在西突厥中亦有耳目,清楚大逻便扬言要拿他的脑袋,重塑突厥威严。 阿会鲁苏之所以坚持不松口,无外乎是期待崔澈与东突厥的援军。 但时至今日,其余四部首领联合逼迫,若再不给个让他们满意的答复,只怕兵变就在今日。 一声长叹,阿会鲁苏对四部首领透露道: “我曾与大隋幽州总管,沙钵略可汗之子雍虞闾歃血盟誓,共抗大逻便,想来援军将至,诸位且再忍耐些时日,待破敌之后,三家共分其利,自然少不了四部的利益。” 四部首领尽皆瞠目结舌,他们实在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一茬。 就在室得、契个、木昆三部首领为所谓利益而心动时,莫贺弗部首领沉吟道: “大逻便近在眼前,酋长所言援军又在何处。” 另外三人闻言,也终于清醒过来。 饼画得再好,也得有实现的可能,如今突厥人陈兵弱落河东岸,而所谓援军却连影子都没见到,是真是假,除了阿会鲁苏,谁也不清楚。 阿会鲁苏见四人疑心,又不知该如何证明,正犯难时,营外忽然有亲信入营,与他附耳几句,阿会鲁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对四部首领道: “诸位无需担忧,援军将至,快随我出营迎接隋使。” 幽州总管府录事参军赵穆与东突厥叶护雍虞闾联袂来到库莫奚大营。 此前崔澈本想以孔颖达为录事参军,但孔颖达此时专注于学业,婉拒了崔澈的征辟。 而赵穆借了地勤察的首级将功赎罪,也终于名正言顺的进入幽州总管府,被授予录事参军一职。 在营外等候了一会,赵穆便望见了一脸喜色,领着四部首领快步而来的阿会鲁苏。 阿会鲁苏热情与赵穆、雍虞闾问候,那神情,就跟望见了阔别多年的亲人一般。 将二人迎进帅帐,阿会鲁苏在其余四部首领的眼神催促下,向赵穆、雍虞闾问道: “敢问二位使者,不知援军如今到了何处。” 赵穆与雍虞闾相视一眼,他们当然瞧见了库莫奚人的急切,也没有卖关子,赵穆开口道: “我二人今日前来,就是要告知酋长,二十万援军旦夕可至,酋长明日可与大逻便决战,援军将会由后向其发动攻击,届时大逻便首尾南顾,必然大败,事后三家依照当日诺言,瓜分其众!” 四部首领闻言,尽皆喜形于色,而阿会鲁苏也是难掩激动,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西突厥号称二十万大军,实际只有十五万。 而隋军、东突厥号称二十万,更是只有区区七万,这么说,只是赵穆为了给他们壮胆。 第151章 弱落之战 第152章 弱落之战 当天夜里,库莫奚使者再入西突厥大营,与其明日约战。 “我家酋长欲与可汗明日决战,因弱落水阻隔,请突厥后退三里,容他过河列阵,以免可汗恐惧,担心奚族半渡而击。” 库莫奚使者用谦卑的语气,说着最傲慢的话。 这也激怒了帐内一众突厥人,此前几次交锋,早已试探出库莫奚人斤两,犯下傲慢之罪的阿波可汗大逻便冷哼道: “回去告诉阿会鲁苏,战场上的突厥人不知道什么叫后撤,让他自己退后五里,我给他半渡而击的机会!” 说罢,使者又一次被赶出了大营。 而西突厥的大臣们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自大逻便起兵以来,屡战屡胜,打得沙钵略可汗摄图不敢再逗留漠北,扔了王庭,抱头鼠窜,径直投奔隋朝去了。 他们并不认为孱弱的库莫奚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翌日,即开皇七年(公元587年)九月十二日,清晨。 库莫奚人果然如昨夜约定,全军后退三里,为西突厥大军留出渡河列阵的空间。 突厥哨骑通过此前早已搭设好的浮桥,确认了东岸并无库莫奚伏兵后,便向对岸发出信号。 大逻便虽然傲慢,却也没有放松警惕,在收到信号后,全军开始了有序渡河。 最先是前部三万人,他们渡河后,便背朝弱落河,结半月阵,防止库莫奚人当真半渡而击。 得知库莫奚人并未上前干扰,使得前部从容列阵,阿波可汗大逻便与左右亲信笑道: “阿会鲁苏有勇无智,此战我军必胜!” 亲信大臣们闻言,争相吹捧,也让大逻便一颗心飘得更高。 一如沙苑大战前的贺六浑。 阿波可汗大逻便鼓舞士气道: “中军各部,随我渡过弱落水,彻底击溃库莫奚,劫掠他们牲畜、财物!让男人做我们的牧奴!妇女做我们的奴婢!” 西突厥将士霎时间士气高涨,怀揣着抢掠库莫奚的幻想,跟随大逻便踏上了浮桥。 库莫奚哨骑望见西突厥中军行动,赶忙回去禀报。 阿会鲁苏得知消息,立即按照昨日赵穆告知的作战计划,领八万余库莫奚士兵向前进发。 阿波可汗大逻便才上岸,便听说了库莫奚人逼近,他不屑一顾道: “此前我军立足未稳之际,阿会鲁苏却不抓住机会,如今前军已然站稳脚跟,严阵以待,此时居然还妄想半渡而击,哼!找死!” 中军十万大军,如今已经渡过了一小半人,而库莫奚的军阵才出现在西突厥视线之中。 正当大逻便指挥渡河军士列阵之际,身后的弱落河西岸隐隐传来了嘈杂之声。 大逻便心中一紧,当他转头望去,只见对岸人喊马嘶,有两股骑兵一南一北冲击滞留在西岸的西突厥军队。 一股身穿隋人黑色甲胄,旗帜鲜明,或上书一个隋字,或绣有一个崔字。 另一股虽然持着隋人的旗鼓,但看穿着,分明就是东突厥骑卒。 正是崔澈与东突厥联军。 西岸军队正准备渡河,不曾列阵,见隋军与东突厥汹涌而来,惊慌失措。 阿波可汗大逻便已经去了东岸,西岸的后军统帅根本就指挥不了这些尚未渡河的中军将士,他们惊慌乱窜,甚至将后军阵型冲散。 大逻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隋军与东突厥肆意冲杀西岸将士,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浮桥上尽是拥挤渡河的西突厥中军士卒,不少人甚至被推下河中,他根本无法渡过弱落水,亲临西岸指挥作战。 到了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昨日库莫奚人是在使激将法,就是利用弱落水将西突厥大军分割成东西两部。 大逻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弱落水西岸,崔澈将三万骑卒分成四股,张武领博陵三千骑卒、王当万领燕、恒二州骑卒、刘方则统御平、玄、易三州骑卒,崔澈亲领幽州五千骑士,四股隋军在突厥乱军中肆意穿插。 缺乏统一的指挥,慌乱中的突厥人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 东突厥莫何可汗处罗侯也在阵中肆意挥舞着自己的马刀,东部突厥分裂以来,在沙钵略可汗摄图的率领下,他们屡遭败绩,曾经不可战胜的西突厥,此时却不堪一击,不仅是处罗侯,东突厥将士们杀得兴起,誓要洗刷过去几年的耻辱。 西岸的失利,很快波及到了东岸,哪怕大逻便强令麾下将士不许回头,打算先行击溃逼近的库莫奚人,再回身救援。 但河对岸的哭喊声、哀嚎声、求救声,却还是往东岸将士的耳朵里钻。 目睹西岸大军遭受屠戮,东岸将士哪还有战心。 亲信们也纷纷劝说大逻便趁早逃离,否则等隋军与东突厥击破了西岸军士,留部分军队守卫浮桥,由上游水浅处渡河发动冲击,再想跑,就真的跑不脱了。 大逻便见东岸将士已经是人心惶惶,一咬牙,一跺脚,再也顾不得库莫奚,领着东岸将士向北撤离,打算从上游浅水处渡河,逃回都斤山。 此时双方士气早已发生逆转,目睹隋军与东突厥屠戮西突厥西岸之军,又见大逻便落荒而逃,决战前一直挨打,畏敌如虎的库莫奚人对西突厥人再无一丝恐惧。 只留有少量军队堵截浮桥,其余近八万大军在阿会鲁苏的率领下,向北追击大逻便。 大逻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轻视的库莫奚人追杀,如丧家之犬。 然而当他的余光扫到对岸时,却惊恐的发现,西岸八九万人的西突厥军队已然没了反抗,除了部分将士向西逃亡,其余人或死或降。 处罗侯顾不得与策划此战的崔澈寒暄,派人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便率领麾下将士追逐大逻便,一连追出近二十里,终于在上游浅水处将大逻便拦截。 在东突厥与库莫奚两面夹击下,一番激战后,西突厥阿波可汗大逻便被东突厥生擒。 处罗侯没再管其余四散溃逃的西突厥将士,会同库莫奚南下,与打扫战场的崔澈汇合。 下一章在凌晨两点左右,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耽误了时间。 第152章 挥师西进 第153章 挥师西进 “一战擒得贼首,此皆驸马谋划之功!” 相隔甚远,东突厥莫何可汗处罗侯便朝崔澈朗声笑道。 崔澈并未推功,与处罗侯、阿会鲁苏寒暄几句后,便将目光移向了狼狈不堪,沦为阶下囚的西突厥阿波可汗大逻便。 处罗侯愤恨道: “不如杀之。” 崔澈摇头拒绝: “不可,当送往大兴,听凭圣人处置。” 处罗侯也就是这么一说,他当然知道大逻便的生死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此前他俘获大逻便,他就打算将其处死,只是随军的长孙晟阻挠,这才罢休。 崔澈又与长孙晟见礼,便听处罗侯提议道: “如今西突厥主力覆灭,不如长驱直入,袭其王庭,分其妇孺、牲畜!” 阿会鲁苏闻言双目放光,心动不已,而崔澈早有这般打算,他将目光看向长孙晟,询问他的意见。 长孙晟笑道: “圣人已将战事全权委任驸马,驸马无需过问下官意见。” 长孙晟是个聪明人,他可不想多嘴此事。 若是反对,一旦东突厥与库莫奚联合西征,收获巨丰,隋军却因并未出击只能干瞪眼,自己在杨坚面前绝对讨不得好。 若是赞成,一旦西征遭受重创,自己也要被拖累。 此番弱落河畔,击溃西突厥十五大军,长孙晟也能分润一份功劳,他已经心满意足,只愿快些将大逻便押解回京。 崔澈见长孙晟并未反对,当即应下西征之事。 三人并不急于西行,而是就地瓜分俘虏,十五万西突厥大军,真正战死者,不过万余人,更多是落水而死,以及慌乱中拥挤踩踏而死。 经过此前清扫战场,共得西突厥尸骸三万余具,俘虏五万余人。 崔澈提议,先将这五万俘虏送往大兴,献俘于御前,再由杨坚将其中三分之二分赐给东突厥与库莫奚。 处罗侯倒是无所谓,他相信五万余俘虏,分到手也不足两万人,他相信杨坚不会为了这点俘虏背弃信义。 而崔澈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杨坚挣足脸面,也不是要独吞西突厥俘虏。 阿会鲁苏颇为不愿,但见处罗侯同意此事,也不好反对,而崔澈又与他承诺道: “酋长若信得过崔某,将来圣人所赐,绝非只有俘虏。” 阿会鲁苏闻言,这才眉开眼笑。 众人谈话间,幽州长史李纲、司录房彦谦已经领了数万步卒来到弱落河畔接应。 崔澈与李纲交接了五万余突厥俘虏,又命他将三万余突厥尸首带回幽州,垒成京观。 而阿会鲁苏也在五部之中拣选骑兵,得兵三万余人,与近四万东突厥骑兵以及重新补足的三万隋军骑卒,共十万人,驱赶着缴获的牲畜,浩浩荡荡向西突厥王庭都斤山而去。 虽然突厥俘虏还得等杨坚出了风头后,才能分配,但此战所俘获的战马已经被崔澈、处罗侯、阿会鲁苏瓜分。 他们长途奔袭都斤山,最需要的便是马匹换乘。 东突厥对于都斤山,那可是太熟悉了,本就是他们曾经的王庭所在,有他们引路,崔澈也不破十万大军在漠北迷失方向,找不到水源。 携带缴获的牲畜西征,当然是要用来在途中充饥。 那些溃逃的西突厥士兵,虽然逃过了追捕,可缺乏食物,又能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到王庭。 李纲、房彦谦等人注视幽州、东突厥、库莫奚三方组成的十万联军远去,又看向遍地的尸骸与惶恐不安的突厥降卒。 李纲感慨道: “弱落水之战,驸马当名垂青史,若能西征得胜,世人必将他与卫霍并列!” 房彦谦却满心忧虑,他见长孙晟正在安抚被擒的阿波可汗大逻便,轻声与李纲叹息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唯恐驸马步了武阳公(李充)的后尘,受人猜忌。” 李纲闻言,神色一凛,却又展颜笑道: “驸马家有贤妻,又何惧外人在御前挑拨。” 房彦谦恍然大悟,似乎这才想起崔澈还有杨丽华这个贤内助,但是否真的忘了杨丽华的存在,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数万六州步卒驱赶着突厥俘虏运输尸骸南下,抵达隋境的时候,甚至引起了边关守将的误会,以为是突厥来犯,毕竟五万突厥俘虏,这阵势足够吓人。 “什么!崔总管在弱落水大破突厥十五万大军!俘斩八万余人!” 得知使者来报,边关守将被惊得目瞪口呆。 由于阿波可汗大逻便以及一众亲信大臣被俘,西突厥此战的真实兵力早已被人知晓。 “没错!弱落水大捷!贼首阿波可汗大逻便也被生擒,正要执送大兴!” 叫门的使者兴奋道。 守将又问道: “我军伤亡多少人?” 他心中估算,能够取得如此战果,只怕出塞的三万精骑非得死伤惨重不可。 那使者却是笑容更盛: “崔总管巧设计谋,使突厥人首尾不能兼顾,溃不成军,我方伤亡不过千人。” 隋军与东突厥在西岸敌军自乱阵脚的大优势下,真正杀死的也不过万余西突厥人,自己又能遭受多大损失。 边关守将闻言,更是不敢置信,他喃喃道: “崔总管真神人也。” 在确认了前线确实大胜,并非是突厥来犯,而是押解俘虏的队伍,守将当即命人打开关门,城中戍卒争相登上城楼,观看五万余突厥俘虏灰头土脸被押解入关的盛景。 “怎地不见崔总管麾下骑卒?” 城墙上,有戍卒疑惑道。 有消息灵通之人为他解疑: “崔总管击溃突厥主力,正率骑卒远征都斤山。”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一众戍卒无不扼腕叹息。 有年轻戍卒拍打着城墙,面容愁苦道: “只恨我家贫无马,否则能随崔总管踏破突厥王庭,此生无憾!” 相熟的戍卒嘲笑他: “张桢,你哪是遗憾不能踏破突厥王庭,我看你是眼馋那些突厥妇人!” 众人闻言,无不哄笑。 戍卒张桢大窘,嚷嚷道: “难道你们就不眼馋!渔阳之战后,跟随崔总管出塞的八千骑卒不仅人人分到了突厥妇人作奴婢,更是得了不少牲畜!”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沉默,方才嘲笑张桢之人咬牙切齿道: “我非得弄一匹马来!”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并不在少数,都希望能够追随崔澈,驰骋塞外。 还好,没晚太多,明天还是四更,但是后天只有三章,因为要写北魏番外,番外会是三天一更,更番外的时候,周隋每天三章,不更的时候,就是四章。 大家晚安。 第153章 大兴献俘 第154章 大兴献俘 此前蓟县数千首级垒成的京观,已经使幽州盗匪绝迹,如今俘斩八万余人的消息更为轰动。 六州百姓可不管崔澈是联合了东突厥、库莫奚,集三家之力才取得弱落水大捷,他们只知道如今的幽州总管,便是自己的保护神,有崔澈坐镇,再也无需担忧突厥侵扰。 安宁,是边疆百姓一直以来的诉求。 就连范阳卢氏的一众族老,都打算等崔澈归来之日,往蓟县拜谒。 敬重,要靠能力赢得。 而消息传到定州,安平县的崔氏族人更是与有荣焉,无论是第三房,还是其余各房,外出访友总要向他们夸耀起弱落水之战。 博陵崔氏不缺军中将领,如邺城之战取得尉迟迥首级的崔弘度、崔弘升兄弟,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崔澈取得的辉煌战果相比较。 弱落水大捷,无论其规模、战果甚至影响,毫无疑问都足以名垂青史,而谋划这场大战,担任隋军一方主帅的崔澈,却才十八岁。 正如当日李纲所言,世人都将他视作大隋的冠军侯。 押解俘虏前方关中的队伍每过一地,都要引得当地百姓蜂拥围观,崔澈之名也终于响彻华夏。 长孙晟并没有耐心与俘虏们一道缓慢上路,他带了阿波可汗大逻便快马赶回关中。 杨坚获知弱落水之战的战果,得知五万余俘虏尚在途中,对崔澈这一做法,嘴上说着多此一举,不如就地与东突厥、库莫奚瓜分。 心底却欢喜得很,命长孙晟莫要急着进城,到时候要举办盛大的献俘仪式,要让全城百姓围观西突厥可汗与五万余俘虏的狼狈模样,展示他大隋天子的威仪。 崔澈给他长了脸面,杨坚对其更是喜爱,甚至爱屋及乌,崔澈之子菩萨奴与杨广之子杨昭玩耍时,被杨昭那个小大人给训斥了。 作为崔季舒的曾孙,菩萨奴哪能惯着他,一拳打得杨昭乌眼青。 杨丽华得知此事,赶紧带了菩萨奴像杨坚请罪,杨坚甚至不以为意地笑道: “其父曾殴伤广儿,菩萨奴又向昭儿挥拳,这便是世交了。” 惊得一旁的杨昭目瞪口呆,原来世交还有这么一层含义,不过父亲曾被姑父殴打,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就连独孤伽罗都没有把外孙与孙儿打架之事放在心上,反而是夸赞杨丽华好眼光,挑选了崔澈这么一个好夫婿。 虽说是杨坚赐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杨丽华自己择婿。 由于萧玚要为父守丧三年,依旧寡居在家的杨阿五听说崔澈如今的风光,心里五味杂陈: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与他见面也好,父母许婚也好,还是应下这门亲事也好。’ 看着姐妹们偶尔相聚,三位姐姐提起大姐夫时,大姐不经意间扬起的嘴角,那幸福得意的模样,杨阿五的心里也就更难受了。 曾经勉强能看得进眼的萧玚,把他往心底与姐夫崔澈一比较,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嫁了。 杨丽华虽然为崔澈取得的成就而骄傲,却也为他远征都斤山而担忧不已,茫茫漠北,渺无音讯,又怎能让她放得下心。 忧心忡忡的不只是杨丽华,东宫众人也为崔澈忧愁不已。 他们不是没想过拉拢崔澈,但崔澈与杨广自小友善,此前杨勇出镇洛阳,崔澈回京述职,归途中甚至特意避开了洛阳,摆明了就是对太子敬而远之。 但杨勇这群人终究不是杨广、杨素,也不是没有人想趁机进谗言,但是杨勇最重要的支持者高颎却反对这种做法。 高颎为大隋可谓呕心沥血,他公私分明,知道在北守南攻的大背景下,威名远扬的崔澈镇守北疆的重要性。 其次,也是明白有杨丽华在,东宫很难扳倒崔澈。 皇后独孤伽罗对东宫的厌恶日渐显露,东宫一旦向崔澈发难,有独孤伽罗与杨丽华母女护着,不仅伤不到崔澈分毫,反而自己还得遭殃。 高颎本就是独孤氏的家臣,跟随其父改姓独孤氏,曾名独孤颎,又侍奉杨坚多年,当然清楚他们夫妻、父女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在独孤伽罗死后,杨坚也只能听得进杨丽华这个长女的劝慰。 开皇七年(587年)十月二十三日,关中大雪纷飞,然而寒冷的气候却不能使大兴百姓的热情降低分毫。 他们纷纷围观这场盛大的献俘仪式,西突厥阿波可汗大逻便与被俘的五万余突厥将士被押解入京。 大兴百姓何时见过这般规模的献俘,在百姓们的呼唤声中,阿波可汗大逻便以及西突厥许多重臣被送往太庙,告祭大隋太祖,武元皇帝杨忠。 而四夷之宾,也被杨坚邀来观礼。 杨坚不只在外夷、百姓面前大出风头,更得以在亡父庙庭夸功。 事后已经在计划着要为崔澈授上柱国,封国公了,只等他从都斤山凯旋。 杨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崔澈远征都斤山抱有这么大的信心,或许是崔澈这么多年来,就从未让他失望过,大小事情都办得妥妥帖帖。 阿波可汗大逻便作为俘虏,却没有遭受太多屈辱。 随行的东突厥使者请求杨坚杀死大逻便,但杨坚另有打算,他召集重臣商议如何处置大逻便。 乐安公元谐认为应该将其处死,但长孙晟却持反对意见。 长孙晟认为阿波可汗大逻便的罪恶是突厥之间兄弟攻杀,并非有负隋朝,不如赦免大逻便,归还应属于隋朝的西突厥俘虏,保存其国。 同时也告知杨坚,崔澈临行前,也赞同此议,他之所以出塞,不过是避免东突厥与库莫奚独占西突厥妇孺,借此坐大。 而高颎的附议也让杨坚下定决心,礼待阿波可汗大逻便,等崔澈回师,便赠予他俘虏、妇孺,以牵制东突厥,让突厥继续沉浸在内耗之中。 杨坚比谁都清楚,今日无比驯服的东突厥莫何可汗处罗侯,往后可不会继续这般乖巧。 不出意外,西征之后,遭遇灭顶之灾的西突厥就将成为家犬,而重新壮大的东突厥或许就会展露狼性。 但历史从不缺少意外。 第154章 可汗殒命 第155章 可汗殒命 远在寿春的淮南道行台尚书令,晋王杨广得知大兴献俘,突厥可汗与五万俘虏跪降的大场面,内心羡慕不已。 杨广虽不敢与人明言,但内心已然下定决心,以后也要效仿其父,让突厥、吐谷浑、高句丽等各族首领往大兴朝见,向他跪拜请降。 到时候,自己做圣人大可汗,让父亲杨坚做圣人小可汗,岂不美哉! 与此同时,崔澈正经历认祖归宗以来,最艰难的时刻。 崔澈幼年时在北疆也是经历过苦日子的,那时候饥寒交迫,也领教过北疆的冬季,他对漠北的寒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仍旧低估了气候的恶劣程度。 朔风呼啸,漫天的鹅毛大雪扑面而来,让人睁不开眼。 崔澈拽着缰绳,艰难的沿着前军将士在积雪中留下的脚印前进。 虽说此前崔澈对弱落水之战成竹在胸,早就准备了大量御寒物资,准备战后奔袭都斤山,故而并没有将士冻死,但长途跋涉,众人也是精疲力竭。 然而,当逼近都斤山的时候,作为前军的东突厥莫何可汗处罗侯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西突厥已经得知前线战败,留守的部民拥立鞅素特勤之子为主,是为泥利可汗。 这也意味着西突厥人早就已经有了防备。 泥利可汗在国内进行了全面动员,除了留守的五万将士以外,又从各地征召牧民近十万,严阵以待。 联军营地内,阿会鲁苏急得团团转: “莫非我等长途跋涉,穿越风雪,好不容易来到都斤山,就是为了见一眼王庭!” 库莫奚内部已经有了退兵之议,阿会鲁苏这才匆匆过来,让崔澈与处罗侯拿个主意。 崔澈与处罗侯烤着火,沉默无言。 按理说,既然西突厥有了防备,就应该原路返回。 兵力本就处于弱势,敌方以逸待劳,又是主场作战,而我方远道而来,人马疲惫,处于绝对的下风。 要是平常时候,崔澈与处罗侯早就商量着要撤军了。 可是为了远征都斤山,此前缴获的牲畜大量冻死,付出这般大的代价,终于来到了西突厥王庭,又怎么甘心就此退兵。 “是战是退,你二人倒是说句话,我也好与部下有个交代!” 阿会鲁苏催促道。 处罗侯望了崔澈一眼,终于表态道: “其部精锐尽失于弱落水,留守之士虽众,却不堪战,我不愿退,子澄又是何意?” 三人关系如今很是亲密,处罗侯与阿会鲁苏都不再唤崔澈为驸马,或是崔总管,而以表字相称。 崔澈掰断手中一根枯枝,将其扔入火中,他的脸色因火烤而微红。 “我等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都斤山,若是不发一矢,无功而返,崔某无颜面对三军将士!” 崔澈沉声道。 阿会鲁苏担心的是崔澈与处罗侯既不进,也不退,就在这里干耗着,如今见二人都表态要打,赶忙道: “既然如此,需得早做谋划。” 说罢,他与处罗侯都看向了崔澈。 毫无疑问,崔澈凭借谋划弱落水一战,已经赢得了二人的信任。 尤其是阿会鲁苏,自觉脑子不如崔澈好使,便干脆不去用它。 崔澈开口道: “如今敌强我弱,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处罗侯闻言颔首,阿会鲁苏急切道: “如何智取?” 崔澈稍作沉吟,与二人道: “以一部佯败诱敌,两部埋伏于左右,敌方追击,阵型必然散乱,待敌军追至,两旁伏兵尽起,诱敌之众回身而攻,受三面夹击,敌势必溃!” “好!” “就这么办!” 阿会鲁苏闻言赞同道,但是谁来承担诱敌的任务,又是一个问题。 崔澈出帐找来一根小树枝,将它断为三截,握在手中让处罗侯与阿会鲁苏抽取,三人谁的最短,便承担诱敌的任务。 处罗侯与阿会鲁苏相继抽取,崔澈摊开手中自留的一根,与二人比较长短。 “如此,引诱敌军的重任便要交给莫何可汗了。” 阿会鲁苏笑道。 处罗侯也没有怨言,三人公平抽签,自己点背,没什么好抱怨的,更何况依照崔澈的计划,此番诱敌似乎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 开皇七年(公元587年),十二月初三,风雪稍止。 东突厥莫何可汗处罗侯依照计划领麾下四万大军逼近王庭,西突厥泥利可汗得知消息,留部分军士守卫王庭,领主力近十万大军列阵迎敌。 崔澈领军埋伏在一个山谷之中,阿会鲁苏伏兵之地,相较于崔澈要更靠近战场一些。 眺望着远处战场的喧嚣,崔澈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西突厥是否会上当,也不清楚东突厥的演技能否过关。 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大量东突厥将士向伏兵之地败退,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崔澈不由感叹,这群东突厥人演得跟真的一样,而西突厥也当真追击而来。 前方的阿会鲁苏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西突厥步入伏击圈,但崔澈却发觉,东突厥似乎不像在演。 诱敌深入,应该退而不乱,可东突厥人已经乱作一团,争先恐后的向后溃逃,这根本就不是佯败,这分明是大败! 败退的东突厥将士中,有一人朝崔澈所在打马而来,正是叶护雍虞闾。 “子澄!莫何可汗死了!与敌接战之际中流矢而亡!” 雍虞闾惊慌道。 崔澈闻言头脑一片空白。 不是,这处罗侯只是佯败诱敌,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但如今不是埋怨处罗侯点背,崔澈赶忙派人连射三支响箭,这便是撤军的信号。 如今东突厥溃散,西突厥射杀对方可汗,士气高涨,而自己麾下将士也因此事乱了军心,崔澈可不想将麾下三万骑卒都丢在都斤山下,赶忙引军后撤。 阿会鲁苏得到崔澈的信号,却因为更靠近战场,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被西突厥追上,库莫奚人被杀得大败,阿会鲁苏自己也被生擒。 而隋军有队友帮忙阻敌,成功脱离战场。 战后,崔澈收拢东突厥与库莫奚溃兵,得东突厥与库莫奚骑卒三万余人。 在军心涣散,众人一门心思只想着回家的时候,崔澈召集了麾下六万三族联军。 第155章 重整旗鼓 第156章 重整旗鼓 如果战事止步于此,毫无疑问,这场西征对于隋朝其实也不算失败。 联军三名主将,东突厥莫何可汗身死,库莫奚酋长阿会鲁苏被擒,只有崔澈靠着队友殿后,全身而退。 此前杨坚所担忧的东突厥崛起,已经成为水中泡影,库莫奚、西突厥也各自遭受重创,而西征的三万隋军毫发无损。 只是对于崔澈个人来说,他借助弱落水一战在草原各族之间树立的威信,不至于荡然无存,但也大受影响。 若是将来占据河北、青州等地起兵,身后被草原部族袭扰,崔澈又怎能一心一意报效大隋,匡扶社稷。 崔澈不甘于失败,他率军一连后退三十余里,在隋军分明可堪一战的情况下,故意将辎重、牲畜全仍给了追击而来的西突厥人。 在西突厥人抢掠牲畜、物资,满载而归后,崔澈迅速派遣将士收拢溃卒,得兵三万。 麾下虽有六万三族联军,却士气低落,尤其是东突厥与库莫奚人,由于莫何可汗被杀,阿会鲁苏生死不明,其部众早已没了战心。 崔澈将东突厥叶护雍虞闾唤来,与他一番密语,雍虞闾惊骇不已。 雍虞闾性格懦弱,此刻东突厥众人又以他地位最高,但自己却没个主意,本就打算全凭崔澈的吩咐,却不料澈哥儿竟如此大胆。 “如何,可愿再信我一次!” 崔澈目光如炬,直视雍虞闾。 雍虞闾喃喃道: “兹事体大,能否容我稍作考虑。” 崔澈却不给他考虑的时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遇大事岂能犹豫不决!你若不愿与我同心,请单骑南返,崔某绝不阻挠!” 单骑南返,说得轻巧,只怕半路上就得被西突厥牧民捉来王庭领赏。 雍虞闾清楚崔澈绝不会允许自己带走东突厥溃卒,只得无奈应承道: “阿史那雍虞闾愿与总管同心。” 崔澈这才展颜笑道: “能得叶护之助,大事定矣!” 随后,崔澈六万联军尽数召集,他先用汉话喊道: “我知道,今日兵败,诸位都无心再战,然而此地离家万里,我军又失辎重、牲畜,若是班师,沿途不知有多少人要受饥寒而死,能归家者,十不存一。” 东突厥与库莫奚人听不懂汉话,但看着隋军将士脸色惊慌,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崔澈所言并非虚言恐吓,此前他带着众人一路奔逃,压根就没顾得上牲口、辎重。 回去的路上只怕少不了要杀马充饥,甚至要以人肉为食。 作为一名骑卒,谁又舍得杀死如同伙伴一般的战马。 更别提沿途还会遭到西突厥人的袭击,说是十不存一或许夸张,但起码半数以上的人必然是回不去的。 就在隋军将士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之际。 崔澈又道: “我将你等带来漠北,必要使你等能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 “如今我等等孤悬于外,并无援军,欲回归故土,唯有自救! “贼人此番大捷,以为我等溃逃,值此大胜,必然庆功,其众无备,我愿领诸位回身劫营!踏破王庭! “愿与崔某同心之人,此战功成,崔某将妇孺、牲畜与诸位共享,若败,崔某亦与诸位同死! “诸君!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隋军将士士气骤然高涨,他们纷纷高呼: “愿与总管同生共死!” 而另一旁的东突厥人与库莫奚人却一脸迷茫,他们不知方才还惊慌失措的隋军,为何又突然斗志昂扬。 但他们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崔澈先后使用突厥语与奚人语言,将方才那段话复述,只是将那句‘封妻荫子,就在今日’稍作修改。 与东突厥人说是要为莫何报仇,与库莫奚人则说是解救阿会鲁苏。 在崔澈号召东突厥人死中求活时,雍虞闾也随之振臂高呼,表示愿与崔澈生死与共。 在场六万联军重新提振士气,既然归途困难重重,九死一生,不如寄希望于崔澈,相信他能带领众人创造奇迹。 崔澈今日能够号召三族联军,与当日在弱落水一战立威脱不开干系。 与众人简单吃过所剩不多的干粮,崔澈命令全军稍作休整,准备今夜夜袭突厥王庭。 都斤山下,突厥王庭。 阿会鲁苏被五花大绑,押至金帐,作为库莫奚酋长,阿会鲁苏倒是懂一些突厥语。 故而当泥利可汗表示要效仿匈奴冒顿单于,砍下阿会鲁苏的头颅作为酒器时,阿会鲁苏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在帐内突厥人的哄笑声中,泥利可汗又改变了心意,觉得这么一个胆小之人的头颅,又怎配做自己的酒器。 于是命人将阿会鲁苏暂且关押,准备未来驯服阿会鲁苏后,借他之手控制库莫奚人。 这么一个懦弱之辈,最适合用来当作傀儡。 阿会鲁苏却不知道泥利可汗心中所想,虽然保住了头颅,却也不知道泥利可汗什么时候便会处死自己。 他被看守在一处帐内,心中满是懊悔。 “我真傻,真的。” 阿会鲁苏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自顾自地接着说: “我单知道崔澈素有智谋,能克敌制胜;我不知道处罗侯堂堂一个可汗,也能身中流矢,兵败如山倒...” 帐外看守的西突厥士兵喝道: “给我安静!再嚷嚷我就把伱舌头给割了!” 阿会鲁苏敢怒不敢言,赶紧闭了嘴,心道: ‘嫌吵闹,有本事你将整个王庭的人全给割了舌头!’ 今夜是突厥人的庆功时刻,此前前线大败,阿波可汗被人活捉,三族联军逼近,灭族的恐惧笼罩在众人心头。 这些时日,他们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无不为未来担心。 如今取得大胜,心中的阴云被驱散,又怎能不举杯相庆。 不只是贵人们宴饮,整个突厥王庭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就连被安排了警戒任务的部众,也有不少人偷偷溜号,回来喝上两杯。 西突厥人认为经此大败,三族联军已然丧胆,又怎能振作。 当夜,都斤山下的突厥王庭又飘起了小雪。 第156章 夜袭王庭 第157章 夜袭王庭 西突厥人的狂欢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凌晨。 白天经历一场大战,夜里又放肆欢庆,西突厥人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到这时候也是昏昏欲睡,更别提其中不少人喝得烂醉如泥。 此刻就体现了崔澈先前命令全军原地休整的重要性。 寅时,当夜幕中,崔澈领军出现在王庭外围时,西突厥王庭一片沉寂。 塔楼上,醉醺醺的西突厥哨兵打了一个酒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花了眼,他分明望见远处漆黑的夜色中,亮起了零星的几点火光。 他放下了酒坛,正要揉搓双眼看个究竟,却见那火光顷刻间化作数条火龙,向王庭奔腾而来。 “敌袭!敌袭!” 另一处了望塔楼的同伴高呼,哨兵也反应过来,刚忙解下了腰间的号角。 示警的号角声划破长夜,却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盖过。 王当万一马当先,膂力绝人的他用手中的马槊将拒马挑开,领着众人涌入,在群帐之间肆意奔驰,点燃一顶顶毡账。 “敌袭!” “隋人杀来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这般大的动静,不止惊醒了俘虏,也让西突厥人惊慌不已,但更多的西突厥人却因醉酒,睡得很沉,比如泥利可汗。 泥利可汗是被亲信摇醒的,也就是他没有梦中杀人的习惯,要换了曹操,亲信还真不一定敢近前。 “可汗!隋人杀来了!” 原本还头昏脑涨的泥利可汗瞬间醒了酒,他下意识地反驳道: “怎么可能!” 但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却是这般真实。 草草穿上衣服,泥利可汗连盔甲都没穿戴整齐,便急匆匆走出了金帐,入目却是一片火海。 火光照亮了夜空,这座金帐是如此的显眼。 “可汗快走!” 亲信要拥着泥利可汗上马,但却被他挣脱开。 泥利可汗怒喝道: “走什么!我麾下有十万儿郎,又岂会怕他!” 然而王庭空有十余万众,人荒马乱的,却只能集结拱卫在金帐周围的千人卫队。 “泥利可汗逃了!” “可汗死了!” “可汗被隋人生擒了!大家快放下武器!” 跟随崔澈袭营的东突厥人在四处散播谣言,制造恐慌,这让本就惊恐不安的西突厥人无从辨别真假。 被亲卫护在身后的泥利可汗恼怒不已,他推开众人,大喝道: “不要听他们胡...” 话未说完,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划破了他的脸颊,泥利可汗感觉左侧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亲卫们赶忙将泥利可汗拖回身后。 崔澈遗憾的收回了箭,准头还是差了一些。 但这也不是懊恼的时候,崔澈指着金帐方向,朝刘方大喝道: “刘方!你领麾下骑卒冲击金帐,即使不能斩杀贼酋,也得将他惊走!” “诺!” 总管府司马刘方答应一声,他也清楚,此战的关键就在于泥利可汗,只要他一逃,西突厥人再无反扑的可能。 “平、玄、易三州将士!随我冲杀贼酋!” 刘方呼喊着麾下上万骑卒,引领他们直冲金帐而去。 崔澈清楚刘方果决勇敢,有将帅之才,勇武不逊其父刘丰,故而将三州骑卒交由他统率,今夜袭营,成败也正落在刘方的身上。 而崔澈则与王当万、张武、雍虞闾等人各领骑卒,在王庭各处制造骚乱,他们尽情纵火、杀戮慌不择路的西突厥人。 王当万领军一头冲进了俘虏营地,西突厥守卫们一哄而散,若不是被关押的东突厥、库莫奚俘虏赶忙表明身份,恐怕这片俘虏营地也得化为火海。 “你们不必与我杀敌,只需在王庭中四处奔走,高呼可汗已死,制造混乱即可!” 王当万拽住了缰绳,用突厥语朝东突厥俘虏们大喝道,随即领了恒、燕二州骑卒与库莫奚俘虏继续在王庭之中来回穿梭,肆意纵火、杀戮。 东突厥俘虏牢记王当万的吩咐,在王庭之中乱窜,大声呼喊可汗已死。 四面都是可汗已死的呼喊声,更让本就惊恐不安的西突厥人丧胆。 说是东突厥、西突厥,但大家原本都是东部突厥,在夜幕里,谁又分得清敌我。 甚至有几名东突厥俘虏在制造混乱时,没有来得及表明身份,就被联军骑卒撞见,给当作西突厥溃卒给误杀了。 以致于俘虏们看见友军,比遇见西突厥人还要恐慌,远远瞧见就得高声表明身份。 崔澈早就换了马槊,领着五千幽州骑卒在王庭之中奔驰,不分男女老幼,猎杀那些冲出毡账的西突厥人。 将一名突厥少年挑飞,鲜血溅射在崔澈的脸上,他抹了一把脸上温热的鲜血,将目光望向金帐方向。 那里正燃起熊熊大火。 在此前崔澈下达命令后,刘方举着长槊,领了上万骑卒向泥利可汗杀奔而来。 泥利可汗见状大喝道: “谁能为我射杀此人!” “我来为可汗杀贼!” 卫队统领应道。 只见张弓搭箭,屏息以待,随着刘方越来越近,卫队统领终于松开弓弦,这一箭射出去的感觉非常好,卫队统领心道:有了!定能中其面门。 然而离弦的箭矢居然被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刘方一槊斩落。 在卫队统领瞠目结舌中,刘方高举长槊,大喝道: “总管有令,得泥利首级者,不论敌我,赏万金!” 刘方不仅以汉话高呼,更用新学的突厥语复述一遍。 这是专门说给泥利可汗与他麾下西突厥人听的。 泥利可汗眼已经没了方才的硬气,他觉着身处卫队的保护之中也不再安全。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泥利可汗不是君子,但他也不愿意身处险境,眼见刘方领着上万骑卒气势汹汹而来,而自己派出去召集部众的使者却始终没有回信。 一咬牙,泥利可汗慌忙爬上马背,留下卫队阻拦刘方,自己领了数十骑向西打马狂奔。 然而泥利可汗刚走,卫队们便一哄而散,但还是阻挡了刘方追击的脚步,这让刘方气得直龇牙。 在抓捕了泥利可汗没来得及带走的家眷后,刘方从一名骑卒手中接过火把,将火把扔向金帐。 “金帐起火了!” “可汗真的死了!” 呼喊声响彻天际,西突厥人望见金帐方向果真起火,他们的意志彻底被摧毁,无数人抢夺马匹,四散奔逃。 第157章 威望之隆 第158章 威望之隆 混乱一直持续到日出时候,都斤山下的突厥王庭大半区域已经被烧为白地。 遍地的焦尸,浓郁的肉香味让崔澈胃里直泛酸水。 ‘这辈子是不想再吃烤肉了!’ 崔澈暗自吐槽。 随即又低头看向抱着自己大腿放声大哭的阿会鲁苏,崔澈将他扶起,安慰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 阿会鲁苏起身,用衣袖擦拭眼泪,动容道: “我自以为必死,不曾想崔总管甘冒奇险,救我脱离厄难,这等恩情,又让阿会鲁苏如何报答。” “酋长莫要这般说,无论今日是谁被擒于王庭,崔某也不会丢下自家兄弟!” 崔澈这话落在阿会鲁苏耳里,仿佛是天籁之音,让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流落下来。 一旁的雍虞闾见到这一幕,心中感慨:经此一事,只要阿会鲁苏在位一日,只怕这库莫奚人便是隋朝,不,便是崔澈最忠实的走狗。 但扪心自问,假若自己是阿会鲁苏,只怕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草原上背信弃义的事例多了去了,别说是异族联军,就算是同族兄弟,也不乏相互攻杀,谁又能如崔澈一般。 别管崔澈本意究竟是什么目的,他冒险袭击西突厥王庭,救出阿会鲁苏,这是不争的事实。 崔澈好不容易安抚住阿会鲁苏,外出搜集牲畜的骑卒也已经陆续返回。 夜里那么大的动静,又是震天的喊杀声,又是遍地火起,牲畜们受惊,四处乱窜,这让崔澈不得不安排部分骑卒外出收拢。 到了正午,负责组织军士清理战场,统计战果的总管府录事参军赵穆前来面见崔澈。 “战果如何?” 崔澈望着一脸喜意的赵穆,问道。 跟随在崔澈身旁的雍虞闾与阿会鲁苏闻言,也赶忙竖起了耳朵。 赵穆大笑着报喜道: “恭喜明公,贺喜明公,此战我军缴获牲畜五十余万头,妇孺二十余万,各类珍宝无数,又奉明公之命,施行车轮斩,得首级四万余,另有焦尸不可计数。” 崔澈闻言颔首,虽然此战缴获远不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击柔然,得牲畜、人口数以百万计,但足足二十余万妇孺被俘,对于西突厥来说也是一次沉重打击。 只可惜还有许多人口分步在其余大小部落,并不都在王庭,而且夜色中也有不少妇孺跟随溃兵逃亡,否则必然能对西突厥造成灭顶之灾。 而雍虞闾与阿会鲁苏早已在暗暗吞咽口水。 崔澈将目光扫向二人,二人赶紧低下了头。 出兵前虽然说好了是三家共分其利,但莫何可汗处罗侯身死,阿会鲁苏又被西突厥俘虏,是崔澈将其救出,哪怕崔澈如今要独占牲畜、人口,雍虞闾与阿会鲁苏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只求他吃了肉,能给自己留下一些汤水,好安抚部众。 却听崔澈正色道: “当日你我三人歃血为盟,共抗大逻便,约定事成后,瓜分其众。 “虽然历经曲折,但终究不负一番辛苦,今日大功告成,崔某亦当与二位共享成果!” 阿会鲁苏与雍虞闾闻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他们想不到崔澈居然还能牢记当日誓言,不为五十余万牲畜、二十余万妇孺动心。 崔澈当然动心,但他清楚,自己吞不下这一笔财富,若真的全数带了回去,肯定得被朝廷划拉去大半。 既然如此,不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成就自己重诺的形象,也让自己在东突厥与库莫奚人心中的威信更重一分。 近八万骑卒在崔澈的率领下,驱赶着牲畜、妇孺,另寻一地扎营。 在黄昏时候,崔澈召集来一众将士,与众人宣布道: “此战告捷,战果丰盛,共得妇孺二十余万,牲畜五十余万。” 随着雍虞闾与阿会鲁苏为崔澈同声翻译,话音刚落,三军沸腾。 崔澈一抬手,又全场寂静,鸦雀无声,崔澈继续道: “此前大败,军心溃散,我曾许诺,要与诸位共享妇孺、牲畜,今日我便将妇孺、牲畜一分为三。 “与我袭击王庭的六万余将士,按战功大小,瓜分十万余妇孺,二十万牲畜! “又以十余万牲畜为我们归途中的口粮。 “剩余十万妇孺、二十万牲畜,则由全军将士均分,人均分得妇孺一人,牲畜两头。 “回师后,西征阵亡的将士,我们也得将属于他们的那份交到他们家眷手中。 “至于所得浮财,则尽数作为抚恤,今日我与叶护阿史那雍虞闾、库莫奚酋长阿会鲁苏向全军盟誓,谁若敢贪墨阵亡将士的抚恤,崔某将领幸存的八万将士共杀之!” 雍虞闾与阿会鲁苏忠实的翻译了崔澈每一字、每一句,全军欢呼雷动。 无论是跟随崔澈回身袭击西突厥王庭的六万余将士,还是被解救出来的近两万俘虏,众人纷纷向崔澈顶礼膜拜。 对于六万余将士来说,崔澈果然遵照了他的承诺,而被俘将士本以为自己要被西突厥人奴役,却得友军解救,还能分得妇孺一人,牲畜两头,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刘方被这一幕深深震撼,这一刻,联军之中,并没有隋军、东突厥、库莫奚人的区别,他们聚集在崔澈的麾下,赞美他,敬畏他,爱戴他。 看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崔澈,刘方喃喃道: “大丈夫当如是!” 分配方案已经公示,但不急于现在便瓜分妇孺、牲畜。 全军散去,崔澈在安排好了警戒部队之后,又将东突厥的重要人物悉数召集在帅帐内。 坐在崔澈身旁的雍虞闾挺起了胸膛,脸上泛着红光,显然是事先得知了具体消息。 崔澈见众人齐聚,这才沉声道: “莫何可汗意外身死,部族不可一日无主,叶护阿史那雍虞闾为沙钵略可汗之子,乃突厥贵种,崔某认为叶护当是不二人选。 “我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闻言,纷纷向雍虞闾跪拜,口称可汗。 雍虞闾脸上的红潮更盛。 开皇七年(587年)十二月初四,东突厥叶护阿史那雍虞闾受国人拥立,继承汗位,为都蓝可汗。 当夜,刘方将西突厥可敦秘密送入崔澈帐中,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忠心。 第158章 突厥可敦 第159章 突厥可敦 当年沙钵略可汗摄图在白道兵败,逃回漠北,随后率先发难,袭击阿波可汗大逻便的部落。 不仅杀害大逻便之母,更抢夺其妻妾。 从陇右退兵的大逻便在归途中听闻消息,领兵向西投奔西部突厥达头可汗。 达头可汗接纳了大逻便,双方为表诚意,决定联姻,达头可汗嫁女于阿波可汗大逻便。 阿波可汗被擒,国人拥立泥利可汗,西突厥可敦便按照草原上的习俗改嫁泥利可汗。 隋军踏破王庭,泥利可汗仓惶出逃,西部突厥达头可汗之女,西突厥可敦阿史那氏被刘方擒获。 当日张武抓获地勤察之妻,崔澈反手赏给了自己,这份恩情刘方一直记在心中,如今得了西突厥可敦,他一直等到入了夜,才偷偷把阿史那氏送进了崔澈的帅帐。 崔澈将刘方送出帅帐,临别时,刘方拜道: “下官辅佐明公四年,深知明公暗藏奇志,方虽不才,亦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崔澈赶忙将他扶起,摇头道: “刘司马对崔某误解颇深,澈蒙圣人不弃,立志以身许国,并无二心,然澈与司马同是关东之人,自应该互相扶持。” 刘方虽然是匈奴后裔,但其父刘丰是高欢、高澄父子麾下的东魏大将,说一句同是关东之人也不为过。 见崔澈还在遮掩,刘方也不急迫,只需让崔澈明白自己的心意即可。 辅佐崔澈四年,尤其是目睹崔澈就任幽州总管以来的种种,刘方认定崔澈是个能成事的雄主,这才起了投效之心。 但崔澈之所以不松口,是因为刘方与赵穆、王当万等人不同,他们当时是朝廷钦犯,是铁杆反贼,冒死来投,崔澈当然愿意与赵穆等人推心置腹。 可刘方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在不明白对方真实心意的情况下,崔澈又怎敢轻易相信。 送走了刘方,崔澈回到帅帐的时候,西突厥可敦阿史那氏已然脱去了身上的衣裳。 “你这是作甚!” 崔澈用突厥语喝道。 阿史那氏疑惑地看着崔澈,不知他为何要这般问,难道不是他让那名将军把自己送来服侍的么。 崔澈叹息一声,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了阿史那氏,说道: “先将衣服穿上。” 阿史那氏满脸错愕,随即便垂下了头,低声道: “你既然瞧不上我,为何又让人将我送来。” 崔澈知道是她误会了,只能与她解释此事并非自己授意。 阿史那氏这才默不作声的将衣服穿搭整齐。 正当她感觉无地自容的时候,崔澈开口问道: “你不恨我么?” 阿史那氏抬起了头,疑惑道: “我为什么要恨伱?” “我驱逐你的丈夫,杀掠...” 话未说完,阿史那氏便抢话道: “弱肉强食,这本就是草原上的规矩,阿波可汗与泥利可汗不能保护妻子,将我抛弃,让我成为了你的俘虏,本就该由你支配,我为何要为了他们来憎恨你。” 但阿史那氏心中还有一个原因没有道出,相较于相貌粗犷的阿波可汗、泥利可汗,曾被莫何可汗处罗侯赞以美姿仪的崔澈确实生得好相貌。 不会真有人以为杨丽华愿意改嫁,只是单纯欣赏崔澈的才华吧。 北魏末年,破落户高欢凭借相貌被真定侯的孙女娄昭君倒追,大隋初年,博陵安平人崔澈亦有高王之遗风。 阿史那氏的抢白让崔澈无言以对,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她先嫁阿波可汗,又嫁泥利可汗,说不定若是泥利可汗死了,又得再嫁新的部族首领,对于这两位丈夫,又能有多少感情。 就像大义公主宇文芳,她先后嫁给了佗钵可汗、佗钵可汗之子庵逻,庵逻让位后又嫁沙钵略可汗摄图、莫何可汗处罗侯,眼瞅着等班师后,都蓝可汗雍虞闾也将按照规矩,立宇文芳为可敦。 草原上的妇人,尤其是可汗的女人,哪有忠贞不二,从一而终的说法。 但崔澈还是不敢大意,他得问明白了心意,否则今后睡得正熟,却被枕边人用枕头、被子闷杀,他上哪叫冤去。 “你是达头可汗之女,我不会对你无礼,虽然不能轻易将你送回去,但也会好生安置,让你衣食无忧。” 崔澈双眸清澈,认真道。 阿史那氏闻言默然许久,才缓缓道: “自小,族人们便称赞我是草原上的明珠,我也认为自己将来的丈夫必定是一位英雄人物。 “父汗将我嫁给阿波可汗,他驱逐沙钵略可汗,威服四方,却被你所擒。 “国人拥立泥利可汗,他击杀莫何可汗,威风凛凛,又被你惊走。 “我想,也许那人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说罢,阿史那氏楚楚可怜地看向崔澈。 自出塞以来,久不近女色,崔澈哪受得了这种撩拨,当夜便做下了糊涂事。 与此同时,泥利可汗聚拢了部分溃散的士卒与妇孺,原本也想学崔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派去的斥候回报联军营地戒备森严,只得不甘放弃,搜寻了一些走散的牲畜,带着众人远遁。 翌日,都蓝可汗雍虞闾一早来到崔澈帅帐外候见。 崔澈听得亲随通报,在阿史那氏的服侍下洗漱过后,这才将雍虞闾请入帐内。 雍虞闾对崔澈身旁的阿史那氏视若无睹,他向崔澈行过礼,便用汉话阐明来意: “大义公主虽为大隋皇帝义女,却是前周余孽,小汗愿聘大隋公主,不知总管以为如何。” 崔澈闻言愕然,他疑惑道: “可汗如此,又置大义公主于何地。” “不过一妇人而已,待小汗归国,便遣人杀之。” 崔澈深深看了雍虞闾一眼,此人性格懦弱,但对妇人倒是下得去手。 “可汗就不怕圣人怪罪?” “大义公主过去怂恿我父南犯大隋,为周复仇,我深恨之;大隋皇帝认其为义女,也是形势所迫,并非真心喜爱;小汗不敢奢求大隋嫡女,但愿得一宗室女子,冠以公主称号,心愿足矣。” 雍虞闾言辞谦卑道。 崔澈沉默半晌,这才道: “大义公主身世凄苦,可汗若不喜她,无需害了性命,将之藏好,对外谎称暴毙即可。” 然而雍虞闾却会错了意,他瞟了西突厥可敦阿史那氏一眼,心有所悟。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四更肯定有,五更肯定没戏,因为今晚还要写北魏的番外。 第159章 班师归国 第160章 班师归国 崔澈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收下西突厥可敦,就有人盘算着为他送上东突厥可敦,他此时还正愁该如何安置阿史那氏。 纵然杨丽华不吵不闹,有独孤伽罗在,崔澈也不敢再纳妾,更别提阿史那氏身份敏感,思来想去,也只能秘密养作外室,有了兴致便登门造访。 哪怕雍虞闾真将宇文芳送来,崔澈只怕也不会拒绝,反正又不用给名分,就和阿史那氏一般,养着就养着呗,也多不了多少支出,就当是集邮皇后。 这北齐皇后有了,北周皇后有了,西突厥皇后也有了,多个东突厥皇后也不过分。 可惜就是少了大隋皇后,感觉还不够圆满。 不久,得知斥候禀报,泥利可汗昨夜率部远遁,崔澈也完全放下心来。 当日午后,崔澈在亲卫的陪同下,与库莫奚酋长阿会鲁苏、东突厥都蓝可汗雍虞闾共同登上都斤山,俯瞰几乎被烧为白地的王庭。 “古有霍去病封狼居胥,今有明公登都斤山以望远,千载之后,亦将在青史交相辉映。” 雍虞闾奉承道。 崔澈摆摆手,笑道: “微末之功,岂敢于先贤并列。” 但心底早已是乐开了花。 阿史那氏当然没有跟来,崔澈不会让她轻易示人,此前能允许雍虞闾入帐相见,也是在展示对他的信任。 夜里,与阿史那氏温存后,崔澈又考虑起回国后的事宜。 此番出塞,有利有弊。 利处自然是八万大军归心,与库莫奚、东突厥结下深厚的友谊,同时在草原各部之中立下赫赫威名,能使胡人畏服。 而弊处也是显而易见,幽州总管任期一结束,再想外任,只怕是千难万难。 至于明年的伐陈大战,崔澈此时也没了想法。 自古便有功高震主一说,若自己在灭陈大战中继续出尽风头,只怕岳父杨坚也该失眠了。 摇摇头,将这些顾虑都抛在了脑后,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也得立足于眼下。 怎么将八万将士、二十万妇孺以及五十万牲畜带回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开皇七年(公元587年)十二月十一,在都斤山下休整数日后,风雪停歇,崔澈与阿会鲁苏、都蓝可汗领军踏上了归途。 而好不容易寻到落脚之处的泥利可汗得知消息,象征性的派人追逐一番,目送崔澈等人离开后,便宣称击退联军,收复王庭,又遣使往西部突厥求亲去了。 联军长途跋涉,来到漠南的时候,已经是开皇八年(公元588年)的正月。 在开皇七年,崔澈远离隋境的大半年里,国内发生了许多大事。 其中之一便是江陵的西梁小朝廷覆灭。 西梁本就为西魏、北周、隋朝扶持、控制,在杨广迎娶萧岿之女后,杨坚曾撤去江陵总管,让萧岿自行处理后梁国政。 但这样的善意并未持续多久,萧岿死后,杨坚在今年八月,征召西梁天子萧琮与群臣百官二百余人入朝,又派大将崔弘度领兵镇守江陵。 萧琮一行人于八月十八抵达长安。 然而奉命留守的萧琮叔父安平王萧岩、其弟义兴王萧瓛却以为崔弘度是来攻打江陵,于是在八月二十三日遣使向南陈请求归附。 九月十八日,南陈荆州刺史宜黄侯陈慧纪领兵抵达江陵,次日,萧岩、萧瓛在陈慧纪的接应下,率江陵百姓十万人,弃城投奔南陈。 杨坚得知此事,下诏废除西梁,派遣尚书左仆射高颎安抚遗民,又为西梁中宗宣帝萧詧、世宗明帝萧岿各安排十户人家守陵,任命后梁国主萧琮为上柱国,封爵莒公。 而南陈接纳江陵十万百姓一事,也是隋陈关系破裂。 没错,杨坚与其大臣从不掩饰对灭陈的渴望,自杨坚掌权以来,先后献策平陈的累计就有崔澈、高颎、崔仲方、贺若弼、杨素、高劢等数人,杨坚尽数委以重用。 但表面功夫,杨坚从来没落下,此前南陈屡有州郡长官献土来降,均被杨坚以两国友好为由拒绝。 这自然是前些年隋朝正集中力量对付突厥,决心剪除北方的突厥威胁,不愿在南方多生事端。 甭管隋陈之间究竟是否存在友谊,但态度是摆了出来,如今南陈接纳西梁百姓,无疑为杨坚找到了道义上的借口。 甚至不免让人怀疑,为何萧岩、萧瓛会突然认为崔弘度是要袭击江陵,是否有人故意透露了假消息。 总之,如今隋朝国内,对于南陈是一片指责之声。 杨坚也顺势开启了灭陈的计划,信州总管杨素大肆打造战舰,放任废料沿着长江南下,以恐吓江南之人。 杨素在永安打造的五牙战舰,上起五层楼,高百余尺,左右前后置有六拍竿,并高五十尺,能容纳战士八百人。 而放任废料顺流而下,恐吓陈人,也是出自杨坚的授意。 就在南方各州总管在为灭陈大战作准备的时候,远离了漠北,已经无需顾虑安危的崔澈也在漠南为将士们分配起了妇孺、牲畜、珍宝。 无论是隋人、东突厥人、库莫奚人,崔澈总要亲自为他们分发。 每一位走到崔澈面前的将士,崔澈都会用他们的语言,勉励一番,再将亲随带上来的牲畜、妇孺经由自己的手转赐士卒。 众人无不感恩戴德。 经历了这么多事,无论族裔,八万联军早已归心于崔澈,哪怕崔澈命他们捉拿都蓝可汗雍虞闾与阿会鲁苏,只怕他们也会听命行事。 这也是雍虞闾为何要对崔澈毕恭毕敬,他太了解崔澈在这支军队中的威信。 至于阿会鲁苏,他一颗心早都成了崔某人的形状。 足足八万人的赏赐大会,一连进行了七天。 几句勉励之语翻来覆去的说,说得口干舌燥,就连崔澈自己也听厌了。 但一个个上前领赏的将士却为他的勉励激动不已。 瓜分了战利品后,大军行至恒州以北,众人即将分别,各自归国。 当夜,恒州以北的草原上,篝火被点燃,又是一场盛会。 第四章带到,今天没了,北魏番外在十二点前。 番外发不出来 番外发不出来 北魏我之前已经点了完本,不能再进行操作了,我明天找下编辑。 第160章 刎颈之交 第161章 刎颈之交 夜晚,繁星点点,漠南草原隋人、东突厥人、库莫奚人杂处,他们喝着酒,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时而高谈嬉笑,时而声嘶力竭的放声高歌。 情至深处,却也会潸然泪下。 自八月中旬,崔澈领军出塞,迎战东征的阿波可汗大逻便,联军已经相处小半年。 期间经历过弱落水大捷、夜袭王庭这样的辉煌时刻,也曾因莫何可汗身中流矢,险些折戟沉沙。 哪怕是普通军士,相互之间也熟络起来,多多少少都有些情谊。 崔澈与众人载歌载舞,阿会鲁苏为他吹奏胡笳,都蓝可汗雍虞闾拉着胡琴,临别之际的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 澈哥儿多喝了些酒,迈着踉跄的步子被亲随扶回了帅帐,阿史那氏赶忙让人烧些热水,为他擦拭身子。 有人看重一层膜,也有人偏偏喜欢对方贵重的身份带来的异样快感,崔澈就是其中之一。 崔澈不敢明目张胆的纳妾,可养些没有名分的外室倒不是难事。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处子,唾手可得。 且不说府上那么多婢女,民间也不缺尚未出嫁的女子。 但如杨丽华、尉迟炽繁、穆邪利、阿史那氏曾作为一国之母的尊贵,却更为难得,也更能带给他满足感。 翌日,清晨。 营地早已收拾好,只等崔澈下令,八万联军就将驱赶着妇孺、牲畜各自启程归国。 “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见。” 崔澈感慨道。 阿会鲁苏拍着胸脯道: “子澄但有号召,我必往蓟县!使者旦至,鲁苏夕往!” 都蓝可汗雍虞闾瞪了阿会鲁苏一眼,责怪道: “此举是为子澄招祸,岂不知功高震主,更需事事小心,勿使朝廷猜疑!” 崔澈闻言大笑,右手拉着阿会鲁苏: “酋长爱我,诚心诚意。” 左手牵起雍虞闾: “可汗谨慎,思虑周详。 “此番出塞,澈不喜煌煌之功,唯独庆幸能与二位成刎颈之交。” 又是一番道别,崔澈领着隋军率先启程,在东突厥与奚族将士恋恋不舍的目送下,驱赶着妇孺、牲畜向幽州方向而去。 当最后一名隋军消失在了茫茫草原,阿会鲁苏才与雍虞闾道别,二人各自班师回去部落。 ...... 幽州蓟县。 “大捷!总管统率三族联军踏破都斤山,烧毁突厥王庭!俘斩无数!” 入城报捷的骑卒策马疾驰,沿街百姓纷纷避让。 这名骑卒的嗓音嘶哑,想来沿途没少高声呼喊。 街道上的百姓面面相觑,一名年轻男子挠着脑袋不解道: “自从崔总管上任,怎么感觉突厥人就成了面团,可以任意揉捏。” 这句话倒是说出众人心中疑惑,崔澈上任才一年,先是在渔阳之战歼灭西突厥五千骑,随即彻底覆灭祸害幽州多年的地勤察部,又于弱落水击溃西突厥十五万大军,如今又捣毁突厥王庭。 不知道西突厥人麻不麻,反正幽州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真正当远征大军返回隋境,目睹他们的收获,还是让六州百姓目瞪口呆。 崔澈此前将俘获分作两份,一份十万余妇孺,二十余万牲畜,由随他夜袭王庭的六万将士按战功分配,另一份则是十万将士人均一名妇孺,两头牲畜。 而隋军将士尽数参与了那一场战斗,故而两份赏赐相加,几乎人均能得三名妇孺,五头牲畜。 进入隋境后,崔澈便遣散了六州将士,使他们各归州境。 骑卒们在归乡后,引得无数乡人围观,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中,他们抬头挺胸,赚足了颜面。 崔澈并没有急于返回蓟县,而是领着二百亲卫,挨家挨户亲自往阵亡将士家中慰问,送上他们应得的抚恤。 每到一地,崔澈总要告诫当地邻长、里长、党长,对于阵亡将士的家眷,理应有所照顾。 若是有人欺辱遗孀、遗孤,他们作为当地三长,却袖手旁观。 崔澈有言在先,必会借他们的头颅,告慰亡灵。 各地三长无不胆战心惊地应承下来。 隋军将士伤亡并不多,但架不住众人来自幽、燕、恒、平、玄、易六州各县,崔澈直到二月十三,才将抚恤全数下发。 沿途见多了家眷们的悲痛,回到蓟县时已经是身心俱疲。 “这京观无需再留了。” 崔澈指着官道两旁高高垒起的京观,与前来迎接的总管府长史李纲说道 在西突厥身上狠狠刷了一波战绩后,崔澈哪还需要京观来为自己立威。 况且蓟县怎么说也是幽州州治所在,这么个恐怖景观长时间堆砌在城外,多少也有点不合适。 李纲躬身应命,他虽然不知道崔澈在塞外的具体经历,却也如刘方一般对他心悦诚服。 在回城的时候,李纲抽空为崔澈介绍起了朝中发生的大小事件。 各州长官与重要幕僚在年底需要轮番进京,奏报该州官员过去一年的政绩,去年由于崔澈与刘方出塞未归,便是由李纲归朝。 崔澈听说朝中已经在热火朝天的做着伐陈准备,心中也没有多少想法。 之前期待着参与伐陈,自然是期盼立功,但如今他反而担心起自己功高震主。 回到总管府,崔澈又询问起弱落水之战的俘虏。 他当时为了让杨坚出风头,讨其欢心,在征得莫何可汗处罗侯、阿会鲁苏的同意后,将原俘虏尽数送往大兴,举行了一场五万余人的献俘仪式。 在得知杨坚已经将三分之二的俘虏分赏给了库莫奚与东突厥,崔澈也终于放下心来。 至于阿会鲁苏被册封为奚王,崔澈并不感到意外,阿会鲁苏本就是奚族五部共主。 所谓赏赐俘虏,但这些俘虏本就是东突厥与库莫奚应得的战利品。 自然要搭上点添头,比如一个奚王的名号。 老哈河畔,辱纥主部。 阿会鲁苏毕恭毕敬的从隋朝使者手中接过册封诏书,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对崔澈的先见之明更是五体投地。 才送走隋朝使者,阿会鲁苏便迫不及待派人往蓟县向崔澈道谢。 第161章 论功封赏 第162章 论功封赏 奚族秘密派往蓟县的使者前脚刚走,崔澈的亲随赵文后脚便赶到了老哈河。 在赵文一番密语后,阿会鲁苏诧异道: “子澄要我弹劾他?!” 赵文颔首道: “家主就是这般交代的,还请大王弹劾家主处事不公,分润战果时偏袒隋人。” 当初三家盟誓,约定均分战果,虽然事后分配战利品时,确实是隋军占了大头,但也是事出有因,六万反攻王庭的将士,隋人就达到半数,阿会鲁苏并不觉得崔澈有失公允。 只是如今崔澈特意让赵文跑这一趟,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阿会鲁苏应道: “你回去转告子澄,小王必会依计行事。” 阿会鲁苏并非蠢人,也能够猜出崔澈的意图,本就功高震主。 更不能让杨坚察觉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否则只怕幽州总管的三年任期都干不满,就得入朝为官。 不如拿分配俘获一事做文章,使朝廷误以为自己因此事与崔澈生怨。 在赵文告辞后,阿会鲁苏随即向大兴派遣使者,向朝廷谢恩的同时,也依照崔澈的吩咐,向杨坚上表弹劾。 开皇八年(588年)三月初九,朝廷使者抵达蓟县,封赏崔澈之功。 此前弱落水一战,杨坚就有意为崔澈加上柱国,封国公,因高颎坚持,这才推迟到崔澈班师回朝。 崔澈尚在漠南时,就命人径直向南,往大兴报捷。 故而杨坚早已经获知联军烧毁突厥王庭,迫使泥利可汗远遁,重创西突厥,朝中再无反对之声。 杨坚派遣使者封崔澈为燕国公,拜上柱国。 燕国公之爵,本有归属,北周建立后,宇文觉封于谨为燕国公,至今已有三代,现任燕国公正是于谨之孙,泽州刺史于顗。 只是于顗素来不受杨坚喜爱,外放泽州才一年,就多有大臣弹劾其行为不法,又因崔澈是在幽州任上建功,而燕国又是大国,故而改封于顗为莱国公,给女婿腾出了位子。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没有了高颎拖后腿,反倒是崔澈自己固辞不受。 过去,因为窦家女择婿,立下非得是国公家子弟的门槛,这让崔澈耿耿于怀,铆足了劲想要挣个国公回来。 但如今他志不在此,如今也才十八岁,名位太高,封无可封,反倒日后受人猜疑。 无需使者为他答复,杨坚已经征召他入朝述职,要当面询问出塞诸事。 三月初十,崔澈告别了尉迟炽繁、穆邪利、妙容三女,又往秘密购置的一处府邸探望了阿史那氏,这才领了一众亲随启程,顺带去看望滞留在大兴的妻儿、继女。 阿会鲁苏受封奚王,崔澈得上柱国、燕国公的封赏,东突厥都蓝可汗雍虞闾自然也受到了杨坚的册封。 只是相较于崔澈需要化解朝廷猜疑,都蓝可汗面临的问题更为棘手。 雍虞闾受崔澈推举,在漠北继任汗位,可留守部落之人并非全都认他这位可汗。 说到底,草原部落仰慕的是强者。 因此,莫何可汗处罗侯之子阿史那染干相较于性格懦弱的雍虞闾,更得人心。 都蓝可汗被迫仿照其父沙钵略可汗摄图过去的做法,加封阿史那染干为小可汗,即突利可汗。 此突利并非初唐时的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什钵苾为染干之孙,染干在后世还有另一个更知名的封号,便是启民可汗。 这一封号,是开皇十九年由杨坚所赐,全称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 除了突利可汗染干这个堂兄弟在东突厥中保持相对独立,都蓝可汗之弟阿史那钦羽设也不让当兄长的省心。 钦羽设的部落实力强盛,历来轻视这位懦弱的兄长,他见堂兄染干获封小可汗,也有心谋求小可汗之位,却屡被都蓝可汗雍虞闾所拒。 当年东部突厥分裂,就是摄图大肆册封小可汗埋下的恶果,若非迫不得已,都蓝可汗根本就不想册封染干,又怎会愿意再加一个钦羽设。 这也是都蓝可汗分明已经继任了东突厥汗位,却仍要在暗中依附崔澈的原因,他迫切需要崔澈的支持。 无论崔澈是在幽州,还是将来入朝任职。 都蓝可汗在回到部落后,便按照惯例,迎娶了大义公主宇文芳为可敦,却不肯碰她。 不久,都蓝可汗谎称宇文芳暴毙,一面遣使向隋朝请求再赐公主和亲,一面又将宇文芳秘密送往蓟县。 宇文芳抵达蓟县的时候,崔澈早已离开了幽州,没有崔澈的吩咐,赵文也不知该如何安置宇文芳,只得将她送往阿史那氏的别院,等崔澈回来再作定夺。 任谁也想不到,蓟县一处不起眼的别院,居然同时藏着东西突厥的可敦。 东突厥使者最先抵达大兴,正如都蓝可汗此前与崔澈所说,杨坚认下宇文芳这个义女,是当初西突厥崛起,为了与东突厥结好,受情势所迫,对于这个义女,并未有多上心。 他又岂能忘了宇文芳先后唆使佗钵可汗、沙钵略可汗侵略大隋,试图为北周复仇。 得知宇文芳暴毙,杨坚甚至不曾详细询问,便从宗室中挑选女子,册封为公主,与东突厥和亲。 杨坚膝下未出嫁的亲生女儿,只有婚姻坎坷的杨阿五,他们夫妇又怎么舍得把小女儿送去漠南。 库莫奚使者稍早于崔澈来到大兴城,代替阿会鲁苏感谢了杨坚的册封,又当面向杨坚弹劾崔澈处事不公。 杨坚安抚了库莫奚使者,也做好了训斥崔澈的准备。 不拿此事训斥崔澈,崔澈又怎会知道阿会鲁苏告他的黑状,杨坚自以为能够从中挑拨崔澈与阿会鲁苏的关系,却不曾想,这些都是崔澈故意所为。 当马车驶入大兴,崔澈径直前往宫城面圣。 “陛下隆恩,臣铭记于心,但微臣年仅弱冠,侥幸得立寸功,又岂敢与诸公并列,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崔澈叩首请求。 杨坚迟疑道: “世人皆为名利,你今日又为何推辞。” “德不配位,必有殃祸,微臣虽立微功,却未修德行,不敢居此职。” 崔澈坚持道。 杨坚闻言更是疑惑,他也没听说崔澈有什么失德之处,于是刨根问底。 崔澈也没想到就是一句场面话,杨坚居然还真的追问,思索片刻,只能硬着头皮道: “臣好色...” 有点事耽误了,凌晨两点左右还有一章,不算在明天。 第162章 儿女之事 第163章 儿女之事 崔澈憋出一句‘臣好色’,倒把杨坚笑得前俯后仰。 在古代,权贵好色,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失德,甚至帝王还乐于见到他们将闲暇时间耗在女人肚皮上。 而不是阴蓄实力,心怀异望。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杨坚也终于收回了成命。 他当然明白崔澈的顾虑,一来担心朝臣嫉恨,才十九岁便官至上柱国,封国公,谁不眼红。 其次,若是今后封无可封,杨坚也不敢放心用他,毕竟功大难赏,极易导致君臣离心。 但崔澈此番出塞实在是干得太漂亮了,不仅重创西突厥,就连东突厥莫何可汗也意外殒命,致使如今东突厥内部四分五裂。 此前对于东突厥崛起的担忧,亦不复存在,为南下伐陈彻底消除了北疆边患。 这等功绩不能不赏,杨坚于是降爵一等,将崔澈由县公封为郡公,但这样的封赏与崔澈立下的功勋,仍旧相形见绌。 杨坚想起崔澈自言好色,稍作考虑,便许诺道: “朕将兴兵伐陈,若下建康,愿赐爱卿美人。” 将亡国之君的妃嫔赏赐给大臣的例子早年间就有。 北齐灭亡后,玉体横陈这一典故的主角,北齐后主高纬的宠妃冯小怜就被周武帝赏赐给了代王宇文达。 杨坚掌权后,屠戮宇文氏,又将冯小怜赏赐给了李询,李询便是李贤之子,太师李穆的侄儿。 然而宇文达的王妃是李询之妹,昔日冯小怜与李氏争宠,李询之母得知此事,于是逼迫冯小怜自尽。 崔澈属实没想到杨坚会在这方面为自己找补,但也恭敬谢恩。 论了功,自然得罚过,一码归一码,将奚人使者唤来朝堂,当着他的面,杨坚厉声训斥崔澈处事不公,致使奚人生怨。 崔澈惊恐不已,赶忙跪拜谢罪。 杨坚沉声道: “你既以知罪,朕亦不愿再深究此事,今日将你罚俸一年,你可有怨言?” “陛下赏罚分明,微臣心服口服。” 命人送走了库莫奚使者,杨坚这才走下御阶,和颜悦色的将崔澈扶起,安抚道: “朕今日违心苛责于伱,实在是伐陈迫在眉睫,奚王新附,朕不愿使边境再生事端,你当体会朕的难处。” 崔澈见杨坚如此礼遇,泪水湿润了眼眶,他动容道: “臣为陛下之婿,既存君臣之义,又有翁婿私情,微臣又怎敢心怀怨望,只求陛下千万岁,臣将尽力侍奉君父。” 杨坚闻言,拍打着崔澈肩膀,连连感慨。 退出大殿,崔澈脸上泪痕未干,心中却埋怨起了他的君父克扣自己工资。 好在如今没了盐兵、盐工这两个大包袱,崔澈也没了那么大的经济压力。 博陵庄园的产出可以用于供养三千骑卒,给杨坚打一年白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这些年都是他女儿杨丽华在补贴家用。 时隔大半年不曾与妻儿、继女见面,崔澈顺路往吏部拜会了吏部尚书苏威,这才匆匆忙忙回府。 崔澈入城的时候,就已经派遣李青回府报信,四岁的菩萨奴得知父亲将归,便迫不及待的跑去府外翘首盼望。 当崔澈牵着马缓缓映入眼帘,菩萨奴迈着小短腿飞奔过去,崔澈一把将儿子抱起,笑道: “长高了许多,也比以前重了不少。” 菩萨奴喜笑颜开,搂着崔澈的脖子不肯撒手,崔澈只得一路将他抱回了后院。 杨丽华与宇文娥英早在后院等候。 一家团聚,说了不少体己话,杨丽华看了一眼宇文娥英,才与崔澈说道: “前些日子父皇下旨,准许妾身在王公子弟中为娥英选婿,妾身倒是有意广宗郡公之子李敏,夫君以为如何?” 宇文娥英听说父母要为自己商量婚事,羞红了脸,哪肯多待,一溜小跑就出了院子。 崔澈闻言沉吟不语。 李敏时年十二岁,与宇文娥英年纪相仿,其父广宗郡公便是曾任幽州总管,与突厥力战而死的李崇。 既是忠良之后,家世又为朝中之最。 因当时出任并州总管的李穆在杨坚、尉迟迥中,选择支持杨坚,全族百余人,但凡成年,都被授以官爵,就连李穆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孙儿,都是与崔澈同一等级的柱国。 只不过李敏并非李穆血脉,而是其兄李贤之孙,况且当时年幼,故而至今仍是白身。 许久,崔澈才斟酌道: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今李敏家族显赫当世,其势恐怕不能长久。” 他当然知道原时空中杨丽华就是撮合的李敏与宇文娥英,就因为这门婚事宇文娥英受冤案牵连,被舅父杨广赐毒酒杀害。 杨丽华却没有将崔澈的提醒放在心上: “申国公(李穆)有大功于父皇,又得丹书铁券,父皇许他赞拜不名、无反不死,前年申国公去世,父皇甚至以太牢之礼为他祭奠,得宠如此,其家又怎会破败。” 太牢便是帝王或诸侯祭祀社稷时,所用的牛、羊、猪三牲。 崔澈心道:杨广上位后,不照样以太牢之礼再祭李穆,没几年,不照样杀他全族。 但眼见杨丽华心意已决,崔澈也没有再反对,有自己在,还能让继女让杨广给毒死不成。 得了崔澈许可,杨丽华立即派人往李府送信,要李敏明日过府,让崔澈好好瞧瞧这个未来女婿。 说过了女儿的婚事,杨丽华又提起了菩萨奴: “菩萨奴年岁渐长,也该为他取个名字了,不能总唤乳名。” 乖巧坐在崔澈怀中的菩萨奴闻言抬起了头,冲父母说道: “去病!我要叫崔去病!” 他自小就爱好骑马,由于父亲崔澈常年领军,相较于文学,他对军事更感兴趣。 也不知从谁那里听说了霍去病的故事,心生敬慕,便嚷嚷着要给自己取名崔去病。 崔澈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直言道: “不合适。” 当父母的都希望孩子健康长寿,霍去病英年早逝,崔澈又怎会让菩萨奴称心如意。 况且就算崔澈肯了,杨丽华也不会依。 可菩萨奴不依不饶,崔澈没办法,只得提议道: “去病二字定然是不成的,不如叫弃疾如何。” 第三更带到,虽然晚了点。 明天要写番外,周隋应该也是三章保底。 第163章 重回书院 第164章 重回书院 有杨丽华这位贤内助帮衬,崔澈向来对家事都不怎么上心。 在古代,夫妻相处便是男主外,女主内。 欲有大作为,又怎能成天挂念着妻儿。 人家同福客栈李秀莲也说了,项羽为啥兵败如山倒,还不是疼媳妇疼的,打起仗来,光顾疼媳妇了,不管手底下的人,谁还给他卖命啊。 菩萨奴长到了四岁,要不是杨丽华提醒,崔澈还真没想着要给儿子正儿八经取个名字。 这时候想起要取个名字了,也随意的很,一来弃疾二字也符合孩子健健康康的期盼,其次稼轩公也是崔澈敬慕的人物,以弃疾为名,只希望菩萨奴不要辱没了这个名字。 眼见儿子拍手叫好,妻子也泛起笑容,一家三口便这般定下了菩萨奴的大名,崔弃疾。 黄昏时,崔澈带了菩萨奴往苏威府上拜会,却不料苏威的小孙子见着菩萨奴,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落荒而逃。 苏威但笑不语,崔澈也不好当面询问原由。 与苏威喝了几杯,叙过旧情后,崔澈回到家中,这才向杨丽华说起心中疑惑,杨丽华也不瞒他,便将菩萨奴干的那些好事一五一十全给抖了出来。 别看菩萨奴年纪小,但也靠着一双铁拳在五岁以下的王公子弟间闯下好大的名头。 今儿把苏尚书的孙子打出了鼻血,明儿就让牛尚书的儿子顶了乌眼青。 倒不是菩萨奴有多能打,关键这小子机灵,专挑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下手。 他打小就跟着崔澈养成了喝牛奶、吃牛肉的习惯,身子骨壮实得很,自出生以来,就没怎么生过病,那些同龄人又哪是菩萨奴的对手。 就连深受杨坚夫妇喜爱的嫡孙杨昭被他打了,也没能讨回公道,更是助长了他的凶名。 崔澈哭笑不得,自己一惯与人为善,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好勇斗狠的小崽子。 燕荣:啊对对对。 不过崔澈也警觉,不能再放任菩萨奴野蛮生长了,得找个人管管他。 自己肯定是没时间的,作为妻子,杨丽华自然是贤良淑德,持家有方,但她太溺爱这个儿子,也是管不住他的。 ‘这要是窦家女,那该有多好。’ 崔澈心道。 看着亲密无间的两母子,崔澈提议道: “菩萨奴也到了进学的年纪了,不如将他送往渭水书院。” 菩萨奴当即就不乐意了,他对读书没一点兴趣,嚷嚷着不去书院,要学骑马打仗。 名字可以随便取,但是这等大事,崔澈夫妇可不会由着他胡来。 有一个丈夫常年领军作战,已经让杨丽华担惊受怕,她又怎么舍得让儿子将来从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自己是大隋长公主,莫不成还要儿子拿命去博取前程、富贵不成。 崔澈倒与杨丽华不同,他觉得菩萨奴自小活泼好动,真要想将来驰骋疆场,也不是件坏事。 至少在创业阶段,儿子都是父亲最能信任的帮手。 四岁习武,还是操之过急,正好这段时间让他读些书,积累点文化知识总不会错。 只是夫妻俩为了菩萨奴拜在谁的门下,产生了分歧,杨丽华希望菩萨奴回蓟县,师从大儒刘焯。 崔澈却打算将他送去自己少年时就读的渭水书院。 打发走了儿子,杨丽华掩涕道: “菩萨奴若是留在关中求学,夫君又要回去幽州,这让妾身何去何从。” 崔澈握紧了妻子的手,他长叹道: “当年武阳公(李充)白道大捷,却落得忧愤而亡,此番出塞,功劳更盛白道,下官常怀忧郁,唯恐朝中有小人进谗言,离间君臣。 “今日下官推辞名位,正是担心风头太盛,遭庸人嫉恨。 “况且我与晋王自小友善,为东宫所不容,正需要太后为我在圣人面前斡旋。” 杨丽华抽出了手,埋怨道: “都说了不让你再称呼太后,非不听。” “丽华,只有你能免除我的后顾之忧。” 崔澈又牵起了杨丽华的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成亲数年,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但杨丽华还是红透了脸颊,她柔声道: “太子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但既然夫君为此忧心,妾身愿意留在关中为夫君出力。” 崔澈闻言,笑道: “今夜便也要劳烦太后出力了。” 说罢便走到榻上躺了下来,杨丽华脸色更红,但她还是回身将房门关上,款款走向床榻。 翌日,清晨,崔澈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就带着一脸不愿的菩萨奴出城。 菩萨奴领着两块腊肉,耸拉着脸。 直到崔澈答应他,再过几年,等他身子骨健壮了,便亲自教他骑射,菩萨奴这才露出笑颜。 渭水书院还是原来的校址,一别八年,崔澈指着门外的空地,说道: “起初为父求学时,冒着大雪立于门下,终于以赤诚之心打动了恩师,这便是徐门立雪的由来,你当效仿为父,要牢记尊师重教。” 菩萨奴抬起了小脑袋: “可是,阿爷,表叔说伱是故意趁着雪天出门,事后还抱怨,说那徐文远迂腐。” 崔澈当场就黑了脸,心中怒道:这裴秀怎么什么话都跟孩子说! “你怎能直呼师公名讳!” 崔澈横眉怒目,菩萨奴赶紧闭上了嘴。 叩响院门,不久就有门子前来开门,还是当年的门子,他也一眼认出了崔澈,赶紧向这位勋贵见礼,正要去禀报徐文远。 却崔澈拉住,听着堂内的读书声,崔澈笑道: “怎能打扰了恩师授课,崔某就在门外等候。” 门子连声感慨: “一别多年,武城公名位虽显,却不改初心。” 就连菩萨奴也诧异不已,心道莫非表叔当真是在骗我? 等了许久,终于放了课,徐文远走出学堂,一眼望见了等候在外的崔澈父子。 “子澄怎么来了!” 徐文远大笑道。 崔澈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如今北击突厥,立下赫赫功勋,他这位做老师的也跟着沾光。 “家中儿郎年岁渐长,特地携子前来拜会恩师。” 崔澈躬身道。 第164章 崔澈相婿 第165章 崔澈相婿 院门处的热闹吸引了一众渭水书院生员,一名七岁的黑脸少年混杂在人群之中,与同窗们好奇地打量着先生常挂在嘴边的师兄崔澈。 渭水书院,在后世以致力于培育大隋忠良而闻名,先后涌现出崔澈、杨玄感等忠贞之臣。 少年名叫李密,也注定将在未来追随师兄们的脚步,为大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出身名门,曾祖父便是西魏八柱国之一的魏国公李弼,父亲李宽受祖先恩荫,如今官拜上柱国,封蒲山郡公。 徐文远此前不收稚童,崔澈当年也是特意上演了一出苦情戏码,才如愿拜在门下。 但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有了崔澈这么一个得意门生,徐文远也向聪慧少年们敞开了大门,李密就是其中之一。 崔澈与恩师寒暄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扫过人群,一眼就认出了李密这个小师弟。 他与李密素不相识,却因《旧唐书·李密传》的记载,知道此人面黑,而书院学生中,如李密这般年纪的终究只是少数。 “这位师弟如此年纪就拜在恩师门下,想来必是聪慧异常。” 崔澈指着李密,与徐文远笑道。 众人顺着崔澈所指,将目光投向李密,李密虽然惊讶,却也没有丝毫慌乱。 徐文远为崔澈介绍道: “他是魏武公之后,蒲山郡公之子。” 又朝李密招呼道: “还不上前与师兄见礼。” 魏国公李弼谥号武,故称魏武公。 李密闻言,快步上前,仪态大方地向崔澈行礼道: “后学李密,拜见师兄。” 崔澈将他扶起,仔细打量后笑道: “崔某拜在恩师门下时,也是师弟这般年纪,恩师学究天人,你若勤学不辍,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李密闻言激动不已。 未来如何出众,他现在也只是一名七岁少年,而崔澈历经白道大捷、弱落水大战、踏破突厥王庭,堪称当世名将。 崔澈一番勉励,听在李密耳中,又岂能不为之心潮澎湃。 徐文远脸上更是笑开了花,甚至都没有按规矩考校菩萨奴,就将他收在了门下。 崔澈也与徐文远直言,菩萨奴年幼,他也不指望能学到多少知识。 只希望恩师能教授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毕竟崔澈还真怕这小子以为自己跟杨家有亲,立志要为杨家世代赴汤蹈火。 崔澈又唤来李密,让菩萨奴以后与这位师兄多多亲近。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这样安排了,想必菩萨奴将来也不会走上歧途,真的去当什么杨家忠臣。 将儿子留在了渭水书院,崔澈拜别了恩师,又顺道在城外拜祭过李充,崔澈这才入城。 回到家时,李敏已经候在了府上。 “小侄拜见武城公。” “无需多礼。” 崔澈仔细打量着未来女婿,果然是一表人才。 但就怕外表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是个绣花枕头,崔澈问道: “你为将门之后,可曾学得武艺?” “家父为突厥所害,小侄立志复仇,自幼习练骑射,不敢有丝毫懈怠。” 说罢,李敏下跪向崔澈叩首,诚挚道: “只是小侄年幼,以为复仇无望,幸得武城公诛杀地勤察,为小侄报杀父之仇,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敏之父李崇便是在任职幽州总管期间,为地勤察部杀害,崔澈覆灭地勤察部,自然是为他报了父仇,对于这位未来岳丈,李敏满怀敬意。 崔澈赶忙将李敏扶起,安抚道: “崔某也是尽忠国事,又怎需你来报答。” 杨丽华见他们翁婿二人相处融洽,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她对崔澈说道: “伱莫光顾着询问武艺,敏儿也精通歌舞音律,才华在王公子弟间,那也是最拔尖的。” 李敏家世固然显赫,但若非自身才华能入杨丽华的眼,又怎会被她选中,作为爱女的夫婿。 “公主谬赞,武城公当面,敏又怎敢妄称才具。” 李敏谦虚道。 崔澈却拍着李敏的肩膀,笑道: “无需妄自菲薄,今日时候尚早,不如与我出城游猎?” “小侄敢不从命。” 当崔澈带着李敏离开,宇文娥英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杨丽华冲她笑道: “可还满意?” 宇文娥英羞红了脸,低声细语道: “女儿但凭母亲吩咐。” 有了宇文娥英这句话,杨丽华心中便有了底。 毕竟若是她不愿嫁,自然会说女儿想要留在家中侍奉父母。 崔澈与李敏驱马来到城外,二人射了一会儿兔子,崔澈这才正色道: “娥英虽是前朝遗脉,但崔某视如己出,既然公主有意招你为婿,崔某自然不会阻拦。 “今后你当用心待她,若是她蛮横无理,自然是崔某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你尽可与我直言,我定会好生训斥她。” 李敏闻言,知道自己与宇文娥英的婚事再无阻碍,激动道: “武城公所言,小侄必定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为了给宇文娥英选拔良人,杨丽华特意求了杨坚下诏,命王公子弟集结在弘圣宫,每天来面试,展现才艺的便高达数百人,竞争远胜于当年窦家女雀屏择婿。 如今得偿所愿,又怎会无动于衷。 崔澈笑道: “还称我武城公?”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李敏赶紧跪拜道。 当天午后,崔澈夫妇便将李敏带去宫城面圣,行驶的车厢里,崔澈闭目养神,而杨丽华却在对李敏仔细叮嘱: “若圣人问你官居何职,你便如实回答暂为白身,陛下自会为你赏赐官职,但你莫要急着应下,我当为你求来柱国。” 一旁假寐的崔澈心道:我拼死拼活,如今也只是个柱国,这李敏寸功未立,便凭着一门好亲事,身居高位。 但转念一想,当年自己迎娶杨丽华,朝中大臣们估计也是这样看待的自己。 况且这大隋的柱国也确实不值钱,而他也是推辞了上柱国,才屈居柱国之位。 只是出乎崔澈的意料,李敏却婉言谢绝了杨丽华的好意: “小婿岂能与岳父大人并列。” 忘了明天要赶早去扫墓,今天应该只有两章,等会还写一章番外就要早点休息,明天不会请假,应该会有三章保底。 第165章 千牛备身 第166章 千牛备身(第一更) 李敏毫不怀疑杨丽华能为自己求来正二品的柱国,但做女婿的又怎能与岳父并列于朝堂,这才婉言谢绝。 崔澈闻言睁开了双目,赞赏地看了李敏一眼,说道: “莫要听你岳母胡言,她不谙朝政,只以为品级高了,才算显贵,殊不知职权才是重中之重。” 这几乎是在明着说杨丽华头发长,见识短,杨丽华气不过,狠狠瞪了崔澈一眼,却也不好在女婿面前与他争辩。 李敏可不敢附和,真要惹恼了杨丽华,这婚事也就黄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小婿谨遵岳父大人教诲。” 崔澈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道: “你是忠良之后,又有武艺傍身,但终究年少,不可使于外镇,圣人或将让你任职禁军,而今左千牛备身一职尚有空缺,若无意外,伱当就任此职。” 要猜到这一点并不难,戍卫宫廷对能力的要求不高,反而更看重忠诚,李敏是杨丽华的女婿,又如崔澈所言,是忠良之后,没有比禁军更适合他的去处。 千牛备身起源于北魏,为宫廷禁卫,负责天子的安全,分为两部,由左右千牛备身各自统御。 如今的右千牛备身便是崔澈的老情敌,李渊。 正如之前所说,禁军将领最重要的是忠心,以及与天子的私人关系。 李渊的母亲独孤氏,正是皇后独孤伽罗的四姐,有了这一层关系,作为外甥的李渊才能在禁军任职。 李敏对崔澈所言深信不疑,自从知道有望娶宇文娥英为妻,李敏便没少打听崔澈的经历。 总要提前做足了准备,才能投其所好。 然而对于崔澈了解越深,李敏便越是敬佩,几乎都成了澈哥儿的小迷弟。 崔澈继续叮嘱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切不可听你岳母所言,无论圣人赐予你什么官职,你都要诚心谢恩,圣人问你什么,你也得如实回答,不能有半点隐瞒。” 在改嫁前,杨丽华一直以北周太后自居,是杨坚拉下了脸,才缓和了父女关系,她这人又能有什么政治头脑。 如今岳父岳母意见相左,李敏自然是对崔澈言听计从。 好不容易车厢里安静下来,李敏瞥了一眼紧挨着杨丽华的宇文娥英,宇文娥英正巧也在偷偷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又赶忙撇开了脑袋,各自闹了个红脸。 崔澈与杨丽华瞧见这一幕,二人相视一笑。 如今的社会风气较为开放,并没有婚前不能见面的说法,今日崔澈夫妇带了两人入宫,便是让杨坚过目,为二人赐婚,同时也给李敏求官。 大兴宫,偏殿。 杨坚夫妇对于李敏,自然是无从挑剔。 当场就为二人赐婚,李敏与宇文娥英拜谢过后,杨坚问杨丽华道: “李敏现居何职?” 杨丽华照实答道: “他只是一个白丁罢了。” 杨坚沉吟片刻后,对李敏说道: “朕授你仪同如何?” 仪同即仪同三司,为正五品官职,相较于杨丽华此前所说的正二品柱国相去甚远。 但李敏却立即叩首道: “谢主隆恩。” 杨坚大为诧异,他惊讶道: “公主于我有大功,驸马为我消除边患,你为二人之婿,何以区区仪同便能满足?” 李敏回想起入宫前,崔澈在马车上提醒他,杨坚问什么,便答什么,不得有丝毫隐瞒,于是如实道: “岳父教导草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臣者自当甘之如饴,又岂可得陇望蜀。” 杨坚闻言大笑,赞道: “你们翁婿二人都是实诚君子。” 话音刚落,便听杨丽华抱怨道: “可不是,全让女儿做了坏人。” 杨坚疑惑道: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丽华也不隐瞒: “来之前,女儿声称要为敏儿求柱国一职,却被驸马好一顿数落。” 一旁的独孤伽罗笑道: “驸马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事事太过谨慎,都不像个年轻人了。” 崔澈讶然,你如何知道我什么都好,莫非是杨丽华说漏了嘴。 但又反应过来,估计是说他的相貌、人品、才华,并不涉及闺中之事,崔澈苦笑道: “为官之法有三,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下官因尚公主,骤显于当世,处事更应谨慎。” 杨坚双目一亮,感慨道: “若天下官员皆能效仿驸马,以三法自勉,朕又有何忧。” 说罢,又对李敏道: “既然公主许诺了你柱国之位,朕又岂能吝惜官职,使她言而无信。” 李敏推辞道: “陛下爱护,草民铭感五内,然为婿者,又岂能与岳翁同列。” 杨坚佯怒道: “方才还在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会儿就忘了!” 杨丽华赶紧提醒道: “傻孩子,还不快快谢恩。” 李敏这才拜谢。 一如当日崔澈迎娶杨丽华,杨坚又一次弹奏起了琵琶,李敏为之舞蹈谢恩。 一曲琵琶奏罢,杨丽华又夸耀起了李敏的武艺。 岳母娘瞧女婿,向来都是越看越顺眼,就如同独孤伽罗,便对崔澈满意得很,而杨丽华也忍不住在父母面前炫耀起了自己的女婿。 独孤伽罗大感好奇,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便让众人一起往宫中的校场,看一看李敏是否真如杨丽华说的那般文武双全。 李敏挎上御马,用的是标准的七斗骑弓,射光了一壶箭,杨坚朝崔澈笑道: “李卿的箭法可要远胜同年的崔卿。” 独孤伽罗却道: “箭法出众之人常有,能为陛下平定边患之人却难寻。” 杨丽华附和道: “女儿的女婿,又怎能比得上母亲的女婿。” 杨坚笑弯了腰,独孤伽罗也没想到杨丽华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她也忍俊不禁道: “也不知你这是谦逊之词,还是在存心炫耀。” 崔澈挠挠脑袋,尴尬不已。 当李敏牵马而回,杨坚也恢复了君王的威仪,他夸赞了李敏的武艺,当即下令任李敏为左千牛备身,戍卫宫禁。 这一次无需杨丽华提醒,李敏当即跪拜谢恩,对于岳父崔澈,也更是钦佩。 第166章 唐公李渊 第167章 唐公李渊 得了天子赐婚,又被授予柱国一职,获得左千牛备身的差遣,李敏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而这些殊荣,都是崔澈少年时所希冀的,只是没有做成杨丽华的女婿,反倒成了她的夫君。 崔澈自称是尚了公主,因而显贵,但实际上并没有人将他看作幸臣,无论是早年间治理并州,还是操持盐务,或是北击突厥,崔澈都让那些嫉妒之人挑不出刺,他是凭着功勋折服了众人。 出宫的路上,崔澈依旧在对李敏谆谆教诲,李敏多才多艺,也懂一些人情世故,否则也不会说出不敢与岳父同列的话,但阅历相较于崔澈却差了许多。 崔澈口若悬河,李敏侧耳倾听,时而回以一句‘孩儿明白’,‘谢岳丈教诲。’ 直到行至宫门前,杨丽华突然朝前方喊了一句‘叔德’,这才打断了崔澈的说教。 崔澈抬头望去,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含笑奔来,他身穿甲胄,跑起来只听得甲叶哗哗作响。 ‘他便是李渊?’ 崔澈暗自打量道。 李渊先是朝杨丽华见礼: “臣李渊,拜见乐平公主。” 又望向崔澈,笑道: “这位便是驸马吧,驸马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李某戍守宫闱,不能随驸马驰骋塞外。” “唐公言重了,崔某亦对唐公仰慕已久。” 虽说是情敌见面,崔澈也保持了风度,毕竟是自己单方面惦记着人家妻子。 杨丽华与李渊是表姐弟,感情不说有多深,却也是自家亲戚。 至于李敏,他与李渊虽说同是陇西李氏,但两人几乎不可能是同宗同源。 李敏祖上自称李陵之后,但其十世祖俟地归为北魏横野将军,据传是鲜卑人,只是因李陵入匈奴后并无牒谱可寻,便冒称李陵后人。 而李渊,其祖父李虎自称是西凉开国君主李暠之后,但也存在河北赵郡破落户,以及高车乞伏李部两种说法。 南北朝就是一个讲究血统的时期,所谓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那都是许多年前的老黄历了。 若无显赫家世,但凡有所成就,总要给自己冒认一个祖宗。 是吧,北齐宗室徐隆之。 崔澈与李渊在宫门前寒暄片刻,二人年纪相仿,李渊也只是年长了崔澈四岁,倒也能谈得来。 李渊的健谈也给崔澈留下了深刻印象,临别时,李渊邀请崔澈、杨丽华今夜过府宴饮,崔澈满口答应下来。 当崔澈等人与李渊告别,走出宫门后,远处一名少女也终于收回了目光。 “公主,你为何不上前与乐平公主打个招呼。” 亲近的婢女疑惑道。 杨阿五摇摇头,并未回答,只是神色稍显落寞的去往偏殿拜会父母。 她是从另一道门入的宫,恰巧望见了与李渊寒暄的崔澈。 崔澈一行人离开宫城后,一路上杨丽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半道将李敏送回广宗公府,回到家中,还不等崔澈歇口气,杨丽华便冷着脸道: “现在开心了。” 崔澈疑惑地看她一眼,并未作声。 杨丽华又道: “是不是迫不及待要去见那窦家女了。” 崔澈恼了: “别人说你没有嫉妒之心,真该让他们看看你现在无理取闹的模样,先是拿兰陵公主(杨阿五)说事,现在又提起李夫人,我又何时沾染过她。”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伱少年时就想过应选窦家婿,只是进不得门。” 杨丽华气得胸脯一鼓一鼓。 崔澈无奈道: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窦家女都成了李夫人,我又怎会心存念想。” “哼!你分明就是爱好别人的妻子,否则又怎会把灵位摆在床前!” 说着,杨丽华气不过,将宇文赟的灵位塞回了箱底。 崔澈自知理亏,也不愿与她争吵,只得服软,将杨丽华抱在怀中,哄道: “我与你夫妻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除了太后,下官心里哪还容得下别人。” 杨丽华听着甜言蜜语,也消了气,她俏脸通红,轻声道: “哪个妇人没有嫉妒之心,妾身当皇后时,不争不妒,是因为那人不值得妾身放下身段与人争宠。但你是不同的,要不是担心外人说我是个妒妇,妾身又怎会愿意与人分享夫君。” 崔澈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将杨丽华抱得更紧,与她耳鬓厮磨一番后,凑在杨丽华耳边低语几句。 杨丽华起初不愿,但还是拗不过他,只得又将宇文赟的灵位摆了出来... 事后,二人大汗淋漓,杨丽华服侍崔澈洗过澡,夫妻俩换了一身衣服才往唐国公府赴宴。 李渊下值回到府中,便吩咐家中管事准备宴席。 窦家女疑惑道: “这是哪位贵客将要登门?” 李渊解释道: “今日在宫门遇见了乐平公主与崔驸马,邀了他们夫妇过府。” 窦家女恍然,她为李渊换上常服,提醒道: “妾身听闻那位崔驸马推辞了上柱国与国公之位,此人知进退,夫君倒是可以与他相交,乐平公主受宠于二位圣人,更是不能怠慢。” 二十二岁的窦家女早已不是当年那位得知宇文氏被杨坚屠戮,憎恶自己是个女子,不能解舅家之难的少女。 与李渊做了多年夫妻,虽然未有子嗣,但夫妇二人恩爱,窦家女如今也是一门心思为了丈夫考虑,哪还会想着要为舅父一家报仇。 李渊笑道: “我这不是将人请来了么,又哪需要夫人提醒。” 与崔澈耿耿于怀不同,李渊夫妇还真不知道崔澈为了崔建成、崔世民,这么些年一直惦念着窦家女。 窦家女与崔澈甚至都不曾见过面。 相比较崔澈,李渊反倒担心杨广念念不忘,毕竟阿广当年也是一众败犬之一。 至于崔澈,当时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为李渊更换了常服,窦家女道: “妾身去后厨看看,莫要出了差错。” 崔澈与杨丽华来到唐国公府外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门口亮起了灯笼,崔澈驻足在门外,凝望着匾额上那个斗大的唐字。 第二更带到,晚上还有 第167章 谁可为帅 第168章 谁可为帅 “有劳公主、驸马久候。” 一声长笑打断了崔澈的沉思,正是李渊携妻子出门相迎。 杨丽华在侧,崔澈也不敢盯着窦家女看,只是匆匆一瞥,视线全落在了李渊的脸上,笑道: “劳烦唐公远迎。” 李渊招呼道: “家中已经备好酒菜,公主、驸马,快请进。” 杨丽华转头看了崔澈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一点异样,这才回头道: “许久不曾过府,还是先去拜谒了姨母。” “自该如此,母亲也时常挂念着公主,二位快随我入府。” 李渊将杨丽华、崔澈引入府中,四人径直去往后院拜谒其母独孤氏。 还没进门,崔澈便闻见了浓郁的草药味,屋里传来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 “是公主来了?” 杨丽华快步进屋,走到床前握住了老妪的手: “姨母,是丽华来了。” 老妪面色苍白,一脸病态,一看就知道是久卧病榻,她强撑起精神,问道: “驸马呢?驸马可来了?” 崔澈闻言,赶忙上前,向独孤氏见礼,也看清了她的模样,着实是老得厉害。 李渊虽然也才二十四岁,但他并非家中长子。 在李渊之前,独孤氏先后诞下三个儿子,即长子李澄,次子李湛,以及第三子李洪,只是三个儿子英年早逝,这才让第四子李渊在七岁时承袭父亲爵位。 独孤氏握着崔澈与杨丽华的手,叮嘱二人要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一点也不像史书记载,说她性情严厉,虽缠绵病榻,却能使儿媳们都心生畏惧。 又仔细一想,也对,在外人面前自然得要慈眉善目。 耍威风,那得是关起门来。 耐心等待杨丽华与姨母叙话,众人这才拜别,往正厅宴饮。 李渊虽然无子,却有两个侄儿,与他年纪相仿,为二哥李湛所出,唤作李博义、李奉慈,如今还居住在府中。 只是这两个侄儿自幼丧父,缺少管教,故而骄侈不法,行为荒纵,为李渊鄙夷,自然没有将二人唤来作陪。 席间,崔澈与李渊只叙亲戚情谊,不谈公事。 李渊领右千牛备身,掌管禁军一部,崔澈又是幽州总管,为封疆大吏,若非两家有亲,自然是该避嫌。 这也是为何崔澈与杨丽华成亲多年,中途也偶尔在大兴居住,却从未与李渊有过接触的原因。 饮至夜半,崔澈这才告辞,李渊将崔澈与杨丽华送到门口,却刚好碰上回府的李博义,李奉慈。 兄弟二人在外花天酒地,喝得醉醺醺的,这让本就厌恶这两个侄儿的李渊更为不喜。 瞧他二人醉酒后放浪形骸的模样,自觉在崔澈面前丢了脸面,李渊厉声责骂二人。 李博义,李奉慈没比李渊小上几岁,但终究是差了辈分,面对叔父责骂,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低着头,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怨恨。 或许是在想,若非父亲早逝,哪轮得到你李四在这作威作福。 这一切都被崔澈看在眼中,他故作不察。 “还不快向公主行礼!” 训斥了侄儿一顿,李渊又喝道。 被骂醒了酒的李博义、李奉慈也赶忙向杨丽华、崔澈行礼,按辈分澈哥儿还是二人的表姑父。 崔澈将二人扶起,与杨丽华安抚了他们几句,这才与李渊拱手道别。 回到家中,崔澈便向杨丽华详细询问起了李渊两个侄儿,杨丽华倒是没有多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崔澈将二人的情况记在心中,说不定将来能够派上用场。 翌日,崔澈即往宫城辞行,他终究不是朝官,不能久在京城。 偏殿内,杨坚问道: “崔卿以为,伐陈之战,谁可为帅?” 崔澈不假思索道: “灭国大功,不可加于外人,陛下以晋王镇淮南,秦王镇山南,想来必是以二位皇子为帅。” 杨坚摇头道: “我是问你实际统御三军之人。” 崔澈当然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故作深思,沉吟片刻后,回答道: “非尚书左仆射(高颎)莫属。” 杨坚闻言颔首,他问过许多心腹大臣,都是一样的答案。 只是又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崔卿抵御突厥,战功赫赫,莫非不能担此重任?” 崔澈谦虚道: “此番伐陈,必是起倾国之兵,微臣年少,虽有智谋,却不能御众,能以奇胜,却不能以正合。” 杨坚听崔澈这般说,赞道: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崔卿重创突厥,举朝称能,却能认清自身不足,更为难得。” 其实杨坚对于是否让崔澈参与伐陈,也是犹豫不决。 倒不是真担心他功大难赏,而是北疆不能无人震慑。 崔澈踏破突厥王庭,在草原各部之间威望之隆,朝中无人能比,按理说将他便是留守北疆的不二人选。 但正如崔澈所言,此次伐陈,倾全国之力,更是输不起。 而崔澈素有智谋,说不定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况且如今西突厥远遁,东突厥四分五裂,库莫奚人畏服,边患已去,杨坚考虑到将崔澈派往南方,或许更有用处。 思虑良久,杨坚终于开口道: “崔卿若随军伐陈,何人可代为镇守幽州?” 崔澈心中一动,他此前都已经对伐陈不抱希望,如今杨坚询问替代人选,崔澈斟酌道: “朝中大将,微臣所知不多,但总管府司马刘方,性刚决,有胆气,此番出塞,刘方领精骑万人,如臂使指,此人有将帅之才,愿为陛下荐之。” 杨坚当然知道刘方,如总管府司马这样的高级幕僚,基本都在他的心里挂了名,但他不急着表态,又问道: “我素闻你军中有一大将,名唤王当万,有万夫不当之勇,此人如何?” 崔澈脱口道: “此人新附,心思难测,不可尽信!” 杨坚闻言大笑。 此前他一直怀疑王当万、赵穆与崔澈早有联系,否则哪能那么凑巧,崔澈一上任,二人便起了南归之心,真要思念故土,过去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半点动作。 如今听得崔澈这般言语,也终于释去了心中猜疑。 第三更带到,今天没了,明天四更。 第168章 行军长史 第169章 行军长史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就连李渊母亲独孤氏在人前人后都有两张面孔。 崔澈侍奉杨坚,不至于像元子攸孝敬尔朱荣一般,翁婿相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但也时常怀着十二万分的谨慎。 眼见杨坚眉开眼笑,崔澈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算是过了关。 许久,杨坚敛容道: “回去幽州,你当与刘方交接诸事,十月前,南下襄阳,为山阳道行军长史,辅佐秦王,渡江伐陈!” 崔澈心中叫苦不迭,却也知道这是杨坚刻意安排,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崔澈与杨广搭档,毕竟此时的杨坚可没有下定决心易储。 南梁有个萧菩萨,大隋也有一位虔诚的礼佛皇子,便是秦王杨俊。 早些年,杨俊甚至请求杨坚让他去做和尚,只是挨了杨坚一顿训斥,这才罢休。 只是崇敬佛教不妨碍杨俊在生活上骄奢淫逸。 当然了,在庙里念经的和尚也都是这么个情况,杨俊这还没有出家呢。 崔澈自我安慰道:罢了,反正此次伐陈也没想着立下多大的功勋,跟谁不是跟。 “微臣谨遵圣意。” 走出宫城,春夏之交的大兴,还留有几分凉意。 崔澈回到家中,也来不及歇息,便带上妻子杨丽华与继女宇文娥英,出城往渭水书院探望菩萨奴。 本以为小家伙会待不习惯,可菩萨奴在书院里还真没有半点不适应。 想想也对,平日里家中只有母亲、姐姐,那些奴仆、婢女一个个都唯唯诺诺的,若不是实在闲得很,又怎会去欺凌同龄的王公子弟。 书院可就不同了,放了课,热热闹闹的。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崔澈便要启程。 临别之际,杨丽华仔细叮嘱道: “夫君在外领军,切不可逞一时之勇,致使身陷险境,要时时顾念着家中妻儿,照顾好自己。” 此前崔澈远征漠北,渺无音讯,杨丽华为他担惊受怕,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崔澈心中一动,朝宇文娥英道: “乖,背过身去。” 宇文娥英闻言窃笑,她也十三岁了,早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赶忙转过身子,背对着父母。 杨丽华啐道: “呸!都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主动垫起脚尖,凑近身子,吻上了崔澈的双唇。 许久,唇分,崔澈擦去了嘴角滑落的口水,这才让宇文娥英转过身子。 妻女簇拥着崔澈出门,李敏已在府外等候多时。 “小婿恭送岳父大人。” “你有心了。” 崔澈颔首道。 辞别了妻女,崔澈牵了马由李敏送出大兴城。 沿途,崔澈告诫李敏,戍卫宫禁,务必要守住嘴,除了不能对宫中二位圣人有所隐瞒,其余无论宫中发生何事,都不能对外人透露半句。 李敏疑惑道: “连岳父大人也要瞒着?” 崔澈佯怒,瞪他一眼,哼道: “我又不是外人!” 李敏与宇文娥英年纪尚小,还有过两年才能成婚,虽说只是定下了婚约,但崔澈夫妇已经将李敏当作女婿看待。 毕竟除非李敏福薄寿短,否则有天子赐婚,这门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崔澈离开大兴的时候,杨坚也在继续为伐陈做铺垫。 舆论战早在崔澈入朝时就已经展开。 三月初九,杨坚便下诏痛斥南陈天子陈叔宝二十条罪状。 不同于霍光拿着小本本给刘贺在短短二十七天的时间里,记录了1127条恶行。 杨坚在诏书中所言的每一条罪状,都没有冤枉陈叔宝。 诏书不仅送往建康给陈叔宝过目,杨坚更命人誊抄三十万份,向江南广为传播。 在大隋摩拳擦掌,做着伐陈的战前准备之际,南陈正在为了储君之位争论不休。 南陈太子陈胤聪明敏慧,但行为不检,正是皇后失宠,二人时常派遣近侍随从互相走动。 陈叔宝倒没有怀疑沈皇后与太子有奸情,却觉得二人定是心怀怨恨,便有了易储的打算。 五月,经过一番争论,陈叔宝下诏废掉皇太子陈胤,改封为吴兴王,册立扬州刺史始安王陈深为皇太子。 与此同时,崔澈也终于回到他忠诚的幽州。 崔澈是春夏之交离开的大兴,途经青州边境与裴秀、秦琼、黄百吉等人匆匆见了一面,又在安平老家稍住几日,带上了奚人库真一并返回蓟县,正巧是南陈废立太子的时候。 回到总管府,崔澈立即召集一众幕僚,待众人齐聚,他才仔细询问自己离开这些天,六州有无大事。 好在西突厥远遁,东突厥与库莫奚畏服,并没有出现什么变故。 说完公事,又与幕僚们叙了旧情,崔澈让众人退下,各司其职,独独留下了总管府司马刘方。 崔澈轻描淡写道: “圣人欲使我南下,参与伐陈之战,问我谁人可以镇守幽州。” 刘方闻言,心跳瞬间加速。 “不知明公举荐何人。” 崔澈盯着刘方,却不作声,好一会才笑道: “刘公莫非当真不知崔某为何将你一人留下?” 刘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得这番话,终于落了下来,他赶忙拜谢崔澈举荐之恩。 崔澈将他扶起,语重心长道: “非刘公,何人又能托付大事。” 也就李纲、房彦谦、赵穆等人不在场,否则绝对要与崔澈好好说道说道。 当然,崔澈说过的话,出了这扇门,他可不会认。 刘方激动道: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能得明公看重,刘某虽死无恨!” 崔澈故作不悦道: “怎可轻言身死,来日方长,伱我日后还将共享富贵。” 刘方走出厢房,这才稍稍平复了心中激动。 由于父亲慧眼识人,早年间拒绝宇文泰的示好,领着部曲从关西灵州,不远万里去到东魏,投奔高欢麾下。 刘方本该是关陇勋贵的一员,却成了北齐亡人。 年轻时历经艰辛,用性命拼来了今日的官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朝中寻找一个靠山的重要性。 原时空中,他选择投奔杨素麾下,而如今,他自然姓了崔。 第169章 都蓝来访 第170章 都蓝来访 刘方走后,崔澈也没在总管府久留,离家多日,府中还有三位美妾在等待自己。 只是还不等他回府,赵文便寻了过来,正是前来告知宇文芳被都蓝可汗送来一事。 “当日家主不在,仆不敢自作主张拒绝可汗好意,便只得暂时将她安置在别院。” 崔澈点点头,真要说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那也太过虚伪。 当日他阻止都蓝可汗下毒手,给他支了这么一招,谎称宇文芳暴毙,其实也猜到对方会将这位北周公主,东突厥可敦送来。 毕竟杀又不能杀,更不能留在部落,除了送走,哪还有别的办法。 崔澈并未去往别院,而是径直回了家中,妙容、穆邪利、尉迟炽繁三人早就得了消息,在府外迎候。 四人入府,又是一番柔情蜜意,杨丽华放不开大妇的架子,三名侧室却没有这种顾虑,自是曲意奉承,变着法的迎合崔澈。 本就舟车劳顿,又缴了公粮,崔澈更没想法去见两位突厥可敦。 翌日,重新振作了精神的崔澈这才登门。 阿史那氏望见崔澈,喜出望外,也不顾宇文芳在场,就往崔澈怀里钻。 崔澈与怀中的阿史那氏耳语几句,阿史那氏霞飞双颊,这才离了崔澈的怀抱,回去屋中,耐心等着崔澈稍后敲门。 “你倒是将她驯服得如同一只绵羊。” 旁观了这一切的宇文芳冷笑道。 崔澈不以为忤,他轻笑道: “我不信教。” 宇文芳见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以为是故意戏弄自己,正要拂袖而去,才想起人在屋檐下,又坐回了凉亭。 崔澈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妇人。 由于父亲是鲜卑族人,母亲出自河南窦氏,宇文芳身上有着胡汉混血的显着特征,集两族之所长的她大眼高鼻,五官轮廓分明,体态丰满欣长。 嫁入突厥八年,肌肤仍旧不失细腻,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值青春。 这年头哪会有王公家的女子十二三岁还没有订亲,就连提倡晚婚晚育的崔澈,继女宇文娥英才十三岁,便与李敏有了婚约。 宇文芳能被选为和亲公主,自然是待字闺中。 “我是该唤你杨芳,还是宇文芳?” 崔澈问道。 宇文芳曾认杨坚为义父,被赐杨姓,故而才有杨芳这一说。 “如今我成了你笼中的鸟雀,莫非伱还当我是隋朝的公主。” 宇文芳讥笑道。 崔澈走入凉亭,笑道: “自然是敬的,公主有所不知,下官与妻子亲近时,也是将她奉为大周太后。” 宇文芳当即变了脸色: “你无耻!” 她虽然认贼作父,却也是忍辱负重。 国恨家仇,那是片刻也不敢忘怀,一想到崔澈居然拿杨丽华北周太后的身份游戏,宇文芳又怎能释怀。 只见她噌的一下站起,怒斥道: “是高祖(周武帝宇文邕)降下恩旨,许你回归中原,又为你祖父追赠官职,归还你的家产,否则你如今还在边疆牧羊,恩重如此,却不思回报,与禽兽何异!” 崔澈倒不恼: “按公主所言,当今朝堂,那可是禽兽当道,又何必苛求我一人。 宇文芳闭口不言。 崔澈继续道: “公主或许不知,都蓝可汗为迎宗室之女,曾与崔某提议杀害公主,是崔某念及周高祖的恩义,这才冒险相劝,否则公主今日又如何能面斥崔某。” 宇文芳闻言,神色缓和了许多。 她犹豫半晌还是向崔澈道了一句谢。 崔澈摆手道: “崔某也是不忍公主香消玉殒,当不得这句谢。” “你曾经见过我?” 宇文芳疑惑道。 崔澈如实答道: “未曾谋面,却久闻大名。” 宇文芳才貌双全,名重一时,她能胡服骑射,也能吟诗作赋,既有鲜卑女子的野性,更有汉家才女的温婉。 崔澈年少时,往关中求学,便时常听同窗们议论起这位赵王府的千金。 宇文芳沉吟许久,这才道: “杨坚篡国,灭我宗族,我与老贼不能两立,你将我收留在身边,就不怕惹出祸患?” “突厥女子,我尚且驯之如绵羊,又何况卿!” 崔澈说罢,大步上前,将宇文芳拦腰抱起。 宇文芳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走向后院,但崔澈却并未顺着宇文芳的指引去她住所,而是径直走到阿史那氏门前。 咚咚两声,阿史那氏从屋内打开了门。 却见恢复了体力的宇文芳微微起身,贴在了他的胸膛,喃喃道: “我知道你胆大妄为,否则也不会收容我,若你能为我报宗族屠戮之仇,来生我也愿意为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崔澈可不会轻易应承,他拍了拍宇文芳光洁的后背,说道: “你就是太闲,才一直惦念着仇恨,等将来诞下了儿女,便会为他们的安危着想,到那时,即使我要为你复仇,你唯恐祸及儿女,也是要拦着的。” “灭族之恨,岂能淡忘!” 宇文芳反驳道。 当夜,崔澈一左一右搂抱着宇文芳与阿史那氏沉沉睡去,翌日一早,在二人的服侍下洗漱更衣,这才去总管府当值。 正午时分,一名突厥人打扮成了书吏模样,被赵文引进了总管府,崔澈在厢房中接见了他,正是东突厥都蓝可汗雍虞闾。 东突厥游牧在恒、代二州之间,与幽州相距不远,但能让都蓝可汗秘密前来,自然有大事与崔澈商议。 二人相互寒暄后,都蓝可汗直奔主题: “愿求子澄精兵,助我讨灭叛逆!” 前文有提到,雍虞闾虽然被崔澈扶上汗位,却不能服人心,部族四分五裂,今日前来,就是向崔澈求援,助他攻伐其弟钦羽设。 第170章 早做准备 第171章 早做准备 都蓝可汗有他的心思,崔澈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借口推辞道: “南方将有大战,圣人命我十月以前抵达襄阳听命。” 无论是杨坚,还是崔澈,都不愿意看到东突厥重归一统。 对于杨坚来说,东突厥分裂,则无力侵扰北疆,少了边患。 而在崔澈看来,若是都蓝可汗讨平了突利可汗染干,又怎会继续对自己唯命是从。 都蓝可汗大感失望,但他也没有心存抱怨,属实是时间上来不及。 自从东部突厥分裂以来,隋朝一直在准备伐陈之战,舆论战都打了好几个月了,都蓝可汗亦有耳闻,他当然知道崔澈不是虚言相欺。 “本欲向子澄借兵,讨灭钦羽设,不曾想事不凑巧。” 都蓝可汗不无遗憾道。 雍虞闾虽登汗位,却受族人轻视,他急着攻伐不听号令的钦羽设,正是为了立威,改变过往自己在族人心中的懦弱形象,否则人心散了,他这个大可汗又能当得了多久。 只是崔澈一听是攻打钦羽设,而非突利可汗染干,又立马换了心意,笑道: “我话未说完,可汗何故这般着急。 “崔某有事不能亲往,却亦有计谋以助可汗,决战之际,可汗可令将士多立幽州旗帜,贼军见状,以为可汗有隋军相助,必然惊慌,或能自乱阵脚。 “纵使此计不成,亦无甚损失,左右不过是多花费了些布料而已。” 他之所以改变心意,正是清楚无需自己出力,都蓝可汗也能凯旋,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都蓝可汗闻言,双目一亮,重新振奋了精神,激动道: “子澄此计,可当万骑!” 随着弱落水之战,以及奔袭西突厥王庭战役的结束,崔澈在草原各部之间的威望日隆,对此,都蓝可汗体会最深。 虽然不如张辽之名,能止江东小儿夜啼,却亦使各部首领畏惧。 都蓝可汗心满意足而去,崔澈也没有在蓟县久留,而是召集了麾下三千部曲,与他巡视边疆,趁机抚慰倾心于他的草原各部,例如库莫奚人。 阿会鲁苏本就对崔澈感激涕零,如今收获册立诏书,名正言顺统御库莫奚五部,更是对此前劝说他将俘虏献于大兴的崔澈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今崔澈假借巡视边境之名,召阿会鲁苏秘密前来会面,阿会鲁苏堂堂奚王,却唯命是从,担心走漏了消息,甚至只带了数十名亲信。 崔澈与阿会鲁苏牵了马,并肩同行,说道: “或许伐陈后,我尚且能回归幽州数月,但终究是待不长了。” 阿会鲁苏皱紧了眉头,他稍作沉思,提议道: “我愿为子澄取营州,公据幽、营,又得库莫奚为子澄前驱,扫荡燕赵,大事可成!” 崔澈深深看了一眼,瞧阿会鲁苏情真意切的模样,只能暗自感叹: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隋未失人心,崔某不得人和,终究是成不了事。” 崔澈摇头拒绝道。 阿会鲁苏没想到崔澈真的与自己推心置腹,他方才那般提议,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崔澈见他惊愕,笑道: “你我情同手足,有香火之盟,崔某又有何事不能与君言。” 阿会鲁苏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俯首道: “公不已鲁苏愚钝,愿与我共谋大事,鲁苏又岂敢有负于公,但有驱使,鲁苏愿效犬马之劳。” “还是唤我子澄好了,犬马之劳,自有犬马奔走,又何劳大王。” 崔澈扶起了阿会鲁苏戏言道。 二人在边境说了好一会话,联络了感情后,崔澈这才唤来库真,指着他对阿会鲁苏交待道: “此人名叫库真,大王今后若有急事需告知崔某,尽可与他联络。” 库真是内附奚人,无论是假借贸易之名出塞去往老哈河,还是回归隋境,都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明年就是他幽州总管任期的最后一年,崔澈这是在为自己离职做准备。 阿会鲁苏当然记得库真,就是他怂恿一群愤青袭杀西突厥使者,事后逃遁无踪。 如今崔澈将库真唤来,也相当于承认了当日发生之事,皆是出自他的谋划。 其实阿会鲁苏早就能猜到事情原委,但他并不怨恨,若无崔澈逼迫,又怎会有他如今在族内说一不二的威信。 这份威信并非是所谓奚王头衔带来的,而是阿会鲁苏跟随崔澈作战,缴获了大量战利品,这才赢得了族人们的敬重与拥戴。 当然,他也清楚,崔澈在库莫奚内部的威望,甚至更胜自己一筹。 毕竟阿会鲁苏还有被俘的黑历史。 自己能力欠缺,就得抱上一条够粗的大腿,见证了崔澈如何轻易击溃西突厥,阿会鲁苏如今对他可以说是盲目信任,只觉得世上就没有崔澈办不成的事。 哪怕崔澈真要叛乱,他也愿意为王前驱,好在将来收获巨大回报。 库真告诉了阿会鲁苏自己的住址,崔澈也让阿会鲁苏记熟了接头口号: ‘脖子右拧。’ 叮嘱他非得是亲信才能委派,万不可走漏了消息。 与阿会鲁苏交待了许多事,崔澈这才与他分别,又在六州边境周边一众小部落中转了一圈,甚至还抽空在恒州为都蓝可汗检阅军队。 都蓝可汗已经在整军备战,准备讨平钦羽设部。 崔澈到来让东突厥军队士气高涨,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都跟随崔澈参与了远征王庭的战役,对其崇敬得很。 代替都蓝可汗鼓舞了士气,崔澈这才打道回府,回到蓟县时,已经是开皇八年(588年)八月初三。 伐陈的各类物资,基本都陆续运输到了前线,各部兵马也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杨坚一声令下。 八月初六,朝廷使者来到蓟县,正式宣布了对崔澈的认命,拜其为山阳道行军元帅长史。 山阳道大军集结了三十名行军总管,共水陆大军十余万,以崔澈为长史,崔弘度为司马,共同辅佐秦王杨俊。 而刘方也不出意外地暂摄幽州诸事。 第171章 南下襄阳 第172章 南下襄阳 幽州总管府内,崔澈麾下幕僚齐聚一堂,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伐陈大战,直到送走了朝廷使者的崔澈重回议事大厅,霎时间满堂鸦雀无声。 崔澈坐回主位,目光扫过下方众人。 总管府长史李纲、司马刘方、司录房彦谦、记事参军董敬、录事参军赵穆、外兵参军王当万、田曹参军赵元淑等人无不屏息以待。 这是崔澈辛苦五年凝聚起来的文武班底。 “诸位也都知道了,崔某不日即将启程,前线作战固然惊险,留守后方同样职责不轻,你等当齐心协力,辅佐刘司马,治理幽州,不使北疆生乱。” 众人纷纷应诺。 长史李纲对于刘方暂摄总管一职,倒也没有多少想法。 自己人缘差,心里也有数,李纲屡次劝谏太子为他所厌,更与吏部尚书苏威、信州总管杨素等人关系恶劣,这些年若不是崔澈护着,恐怕早就遭了毒手。 开皇八年(公元588年)八月十六,才过完中秋节,在安排好了幽州诸事后,崔澈辞别家眷,由一众幕僚恭送出城,领着三千部曲一人三马,向南奔去。 途中经过安平县时,崔澈停留数日,让将士们能与家眷短暂团聚,这才继续南下。 与此同时,远在寿春晋王杨广也获知了崔澈出任山阳道行军长史的消息,他也遗憾不能与崔澈重逢。 只是这样的遗憾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心中的豪迈所冲散。 此番伐陈,虽有三位行军元帅,但各路人马尽归杨广节制,他就是伐陈之战唯一的统帅。 当然,也只是名义上的统帅,实际指挥全军的,正是如今尚在大兴,受任杨广麾下行军长史的高颎。 这一场大战,杨坚几乎是倾全国之力,共调集八十名行军总管,将士五十二万一千人,此战若败,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南顾,又怎会真的将军队交由从未有过领军经验的杨广指挥。 九月二十六日,崔澈领军渡过汉水,抵达襄阳。 襄阳城下,崔澈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同窗好友杨玄感。 早年间,崔澈与杨玄感同在杨广幕府效力,先是任职总管府长史、司马,又担任河北道行台左右二丞。 崔澈迎娶杨丽华后,别离开了杨广幕府,而杨玄感也在不久之后便被调离。 随着其父杨素越来越受到重用,杨坚也不可能放任杨素的嫡长子久在晋王幕府,说到底还是没有定下废储的决心。 数年未见,崔澈与杨玄感热情拥抱过后,疑惑道 “兄长是怎么知道澈将在今日入城?” 襄阳如今集结了近三十名行军总管,都比崔澈资历更老,其中甚至还有崔弘度、崔弘升等宗族长辈。 崔澈不想讲排场,故而特意没有通告行程,不曾想居然望见杨玄感在城外等候。 杨玄感笑道: “圣人命你十月抵达襄阳,料想也就是这几日,左右无事,我便时常出城望一望,正巧今日遇上了你。” 崔澈心中感动,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携手入城。 至于跟随崔澈而来的三千骑卒,便由张武领着,往城外大营报到。 杨玄感将崔澈带去行台,沿途遇见不少熟面孔,有的是随追韦孝宽征讨尉迟迥的军中将领,也有人曾在白道与崔澈共事。 崔澈一一与众人打过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秦王杨俊听得消息,连忙出府相迎。 “姊夫...” 杨俊话才出口,却见崔澈正色道: “礼不可废,还请大王莫要折煞了微臣。” 也就杨俊是自己顶头上司,否则崔澈定要训斥他:在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澈哥儿不愿意与杨俊有太多纠缠,他可不想阿广误会,他的心中只有杨广这一颗太阳。 众所周知,杨广这人胸襟并不怎么宽广。 杨俊见崔澈坚持,便也改了口,不再称呼姐夫,而唤崔澈为长史。 一行人进府,入座后,杨俊也问起了大姐杨丽华。 实际上他们姐弟之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在杨俊晓事的时候,杨丽华便进了东宫,为太子妃,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相较而言,杨丽华与杨勇、杨广的感情更深,尤其是杨勇,此前崔澈自言担心与杨广的亲密关系,使东宫心存怨恨,向杨坚进谗言,杨丽华还为杨勇辩护。 “公主在大兴一切安好,微臣此前入朝述职,还听公主时常提起大王。” 崔澈胡诌道。 杨俊闻言大为高兴,又为崔澈引见其王妃崔氏。 崔王妃与崔澈同族,出自博陵崔氏第二房,是崔弘度之妹,但年纪却要比崔澈小了一岁,年方十八,与杨俊同龄。 崔澈可不敢怠慢了崔王妃这位宗族长辈,赶紧躬身向其见礼。 这位可是狠角色,只因为杨俊广纳姬妾,好妒的她居然投毒,打算谋害亲夫,潘金莲都得直呼前辈。 而杨俊也因此落下病根,英年早逝。 仔细想想,杨素因为妻子举报他有僭越之心,而没了官职。 杨俊更是被妒妇下毒,白白丢了性命。 崔澈便越发庆幸自己娶了一位好妻子。 崔王妃如今尚未与杨俊失和,倒也一门心思为丈夫拉拢崔澈,但奈何崔澈油盐不进,也只能作罢。 随着江北隋军各部陆续就位,长江沿岸的形势越发紧张。 十月,南陈遣使入隋,却被隋朝扣留。 二十八日,一切准备就绪,杨坚下诏伐陈,命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郡公杨素三人行军元帅。 以左仆射高颎为晋王元帅府长史,右仆射王韶为晋王元帅府司马,幽州总管崔澈为秦王元帅府长史,江陵总管崔弘度为秦王元帅府司马。 共发八路大军,将士五十二万一千人,以杨广出六合(今属湖北),杨俊出襄阳,杨素出永安(今四川奉节),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蕲州刺史王世积出蕲春(今湖北黄冈),庐州总管韩擒虎出庐江(今安徽合肥),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今江苏扬州),再由青州之军出东海,沿海南下袭击三吴腹地。 因路途遥远,杨广不能及时号令上游各军,杨坚又命秦王杨俊为上游节度,出屯汉口。 第172章 大战开启 第173章 大战开启 虽说是分兵八路,从荆州、淮南、蜀地三个方向攻伐南陈,但毫无疑问,屯兵下游,兵锋直指南陈都城建康的杨广大军才是重中之重。 杨坚对高颎也是寄予厚望。 开皇八年(公元588年),十一月初二,距离下诏伐陈才过了几天时间,杨坚亲自饯送高颎、王韶等人,一直走到潼关,这才止步。 潼关外,杨坚握着高颎的手,叮嘱道: “军事尽皆委任独孤公,行军谋略,公可独断。” 高颎之父高宾为独孤伽罗父亲独孤信的部将,按照西魏惯例,被赐姓独孤,在杨坚即位下诏恢复汉姓之前,高颎一直顶着独孤颎的名字。 过去杨坚对高颎,还是唤其高姓,但今日称呼独孤公,自有他的深意,仿若二人除去君臣之义外,高颎更是自己妻子的娘家人。 王翦灭楚,非得求田问舍,以释嬴政疑心,同样是统御倾国之兵,杨坚无需高颎自污,而是纡尊降贵与他述起了旧情。 而这一句独孤公的言外之意,聪明如高颎,又怎么听不出来,他动容道: “非陛下信重,臣何以有今日,又怎敢不尽心用命,以报君恩!” 高颎这番言语,着实是发自真心,祖上虽然冒称渤海高氏,但却是北魏时期内附的高句丽人,这也是举世皆知的事情。 在这个看重门第的时代,他能有如今的风光,全凭杨坚的宠信,又怎能不为此感激涕零。 喝过饯行酒,高颎拜别杨坚,他登上了马车,带着杨坚的殷切期望,前往淮南与杨广汇合。 与此同时,随着使者被扣留,以及杨坚明文下诏伐陈,南陈君臣再是自欺欺人,也清楚了大战将至,国家存亡危在旦夕。 之所以南陈反应如此缓慢,就不得不提隋朝君臣那些迷惑人的阴招。 崔澈曾建议向南陈购买数十艘破旧战船,让南陈误以为隋朝缺乏水军,自恃有长江天下,故而放松警惕。 高颎献策,江北气候寒冷,水田收割较晚,江南气温较高,水田收割较早,于是建议在江南收成的时候,征集人马,谎称要袭击南陈,南陈忙于备战,必然耽搁农时,当他们打起精神,准备应对隋军南下的时候,隋军已经卸甲,回去忙着秋收了。 这样的计策还有很多,隋朝的战备工作长达数年,而南陈君臣则如同听惯‘狼来了’的村民,直到五十二万隋军尽陈江北,这才反应过来。 狼真的来了。 只是陈叔宝并不惊慌,历史经验给了他充足的信心。 他从容地对近侍大臣道: “帝王之气在江南,当年齐军三次来犯,之后又有周师两次入侵,全都败退,隋人又有何惧。” 孔贵嫔的结义兄长,都官尚书孔范奉承道: “长江天堑,自古便隔绝南北,如今隋人难不成便能飞渡,边将们急切想要立功,这才虚言隋军强大,我一直发愁自己官职卑微,恨不得隋军来攻,也好借他们的首级建立功业,说不准都能当上太尉公了。” 陈叔宝闻言大笑,他也清楚孔范后半段话,只是戏言,却也觉得所谓隋军强大,不过是边将们妄言。 故而陈叔宝依旧沉醉在歌舞之中,消极备战。 十二月,隋朝五十二万大军临江,南陈各地边镇送来急报。 此时执掌机密的是两名幸臣,沈客卿与施文庆。 二人得知边关告急,却不想着上呈天子,而是将奏报给压了下来,让陈叔宝真以为边关无事,于是继续奏乐继续舞。 甚至下令,让镇守江州(治于江西九江)、南徐州(治于江苏镇江)的两个儿子南平王陈嶷与永嘉王陈彦赶回建康,参加明年的元会。 只是过元会就过元会吧,老父亲思念儿子,但陈叔宝还让陈嶷、陈彦带走江州与南徐州的战船,为二王入朝壮威,使得南陈荆州水师再无援军。 这对于杨素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趁着陈军战船东去,杨素当即率领水师出三峡,打响了伐陈之战的第一枪。 隋军水师行至流头滩(今湖北宜昌西北),陈将戚欣奉令率领青龙战船百余艘、战士数千人坚守前方的狼尾滩。 狼尾滩地势险峭,水流湍急,易守难攻。 杨素与屯驻江陵的荆州刺史刘仁恩取得联系,二人水陆协同,分进合击,趁夜袭击狼尾滩,戚欣大败,隋军得以继续东进。 南陈荆州刺史陈慧纪得知前线兵败,立即派遣南康太守吕忠肃守卫歧亭(今长江西陵峡口)。 吕忠肃在两岸岩石上凿孔,系三条铁索横截江面,阻遏隋军战船。 为固守峡口,吕忠肃将自己私产全部捐出,赏赐给麾下将士,故而陈军斗志高昂。 杨素分兵与刘仁恩配合,猛攻陈军岸上营垒,吕忠肃据险抵抗,双方激战40余次,隋军伤亡惨重,战死者多达5000余人。 陈军割去隋军阵亡将士的鼻子,以邀功求赏,这无疑激怒了隋军。 要知道,此前狼尾滩大战,隋军对待陈军俘虏,不杀不辱,将他们全部释放。 这样做,一来是攻其心,让这些俘虏们四处宣扬隋军的强大。 其次也是因为杨坚早给这一战定下了基调,隋朝之所以伐陈,是因为陈叔宝行迹荒唐,惹得天怒人怨,因此,伐陈的隋军必须是正义之师。 凌虐战俘,劫掠百姓这种事,自然是被明令禁止的。 正是由于这种对比,陈军割去隋军阵亡将士鼻子的做法,激得隋军上下同仇敌忾。 杨素也以此事鼓舞士气,隋军将士拼死力战,终于使吕忠肃弃营而走。 至于被俘的南陈军士,杨素依旧没有加以惩治,而是将他们尽数放走。 杨素毁去拦江的铁索后继续东进,吕忠肃退守荆门之延洲(今湖北枝江附近长江中),企图凭借荆门山的险要地形再次阻遏隋军水师。 在杨素所部浴血奋战的时候,崔澈所在的杨俊大军却在打一场很新潮的战争: 静坐战争。 今天没了,益阳这里变了天气,昨天还热的不行,穿短袖,今天就突然降温了,所以...感冒了... 第173章 博陵三崔 第174章 博陵三崔 “大王,将士们盼望伐陈已久,以求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如今我军与敌对峙十余日,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军中多生怨言,还请许臣领军出击,为王破敌!” 崔弘度又一次来到汉口城中的临时元帅府请战。 自进抵汉口以来,杨俊率军与驻扎在汉阳的陈军相持日久。 陈军恐惧隋军势大,不敢来攻,隋军却也没有动作。 上游杨素在拼死搏杀,下游杨广也已经准备渡江,只有山阳道十余万隋军与周罗睺麾下数万陈军作壁上观,似乎这场南北大战与他们并无关系。 崔弘度屡次三番前来请战,杨俊心底厌恶得很,但奈何对方是崔王妃的兄长,也只能压抑了怒气,和颜悦色道: “若是妄开战端,必然生灵涂炭,此仁者所不为,我意已决,崔公无需多言。” 望着不为所动的秦王杨俊,崔弘度人麻了,他当然清楚自己妹夫虔诚礼佛,但怎么也想不到,作为统御十余万大军南征的主帅,居然因为信佛,不愿杀生,而不许一兵一卒出击。 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崔弘度径直去寻崔澈,他走后,元帅府又响起了丝竹管弦之声。 来到崔澈临时住所,却没见到人影,崔弘度几经周折,才在汉水边上找到了披着蓑衣垂钓的崔澈。 崔弘度怒不可遏,一脚将崔澈的鱼篓踢翻,气愤道: “你身为军中长史,不去劝谏大王,却在这里做一渔翁,成何体统!” 崔澈瞥了崔弘度一眼,倒也没有生气,他今儿本就空军,鱼篓里空空如也,崔澈语气平静道: “若是有气,脱了衣服跳进汉水去去火,莫要在我面前发泄。” 崔澈也知道崔弘度是个什么脾气,大兴城里有民谣流传,便是‘宁饮三升醋,不见崔弘度。’ 虽说比不得燕荣暴虐,但也没差太多。 兄弟、子侄们哪怕头发都白了,但凡不如他的意,便是一顿毒打。 崔弘度的那些弟弟,包括崔弘升在内,都不堪其虐待,早早与他分了家。 也就崔澈出自第三房,要是第二房的子弟,估摸着崔弘度的铁拳早就挥了过来。 崔弘度气不过,却也有分寸,崔澈如今是天子驸马,行军长史,第三房实际上的宗主,不是他能够随便折辱的,他平复了情绪,提议道: “子澄,不如你我明日领了军中将领一同向大王请战,如何,否则他日回朝,你我必受圣人责怪。” 崔澈终于放下了鱼竿,他转过头,神色凝重的直视年过五旬的崔弘度,沉声道: “难不成伱想兵谏,以逼迫大王!” 能够放任尉迟迥在临死前大骂杨坚,就崔弘度那脑子,又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哪怕寸功未立,消极以对,也不过被责怪几句,真要是兵谏,那才是惹祸上身。 今儿能兵谏秦王,明日莫非不敢逼迫天子? 崔弘度脸色一变,反驳道: “我何时说过要逼迫秦王。” “是否逼迫,你我说了不算,得看圣人如何作想,秦王本就不愿出兵,若你领了军中将领前去,秦王被迫答应,这不就是被你逼迫!若是秦王仍然执意拒绝,你我请命,那也是徒劳无功。” 崔弘度闻言,心中后怕不已,背后冷汗直流。 当今天子的心胸可不怎么宽广,甭管有多大的功绩,但凡有行差踏错,被疏远都算是从轻发落了。 王谊这样的儿女亲家,少年时的同窗好友,只是拍错了马屁,便被记恨在心,最终以他心怀怨望为由,未经查证就被赐死家中。 真要是被杨坚误认为自己兵谏秦王,只怕下场也比王谊好不到哪去。 想明白这些,崔弘度颓然道: “坐拥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灭国之功近在眼前,却畏战不前...唉!” 崔澈却笑道: “我倒觉得秦王此举,可谓大智若愚,既然无心储位,又何必与晋王争功。 “如今屯兵于汉口,哪怕按兵不动,也拖住了周罗睺数万大军,圣人又怎会苛责,晋王也得记下这份情。 “若晋王入建康,只需陈主手书一封,周罗睺定然来降,届时无需伤亡,我等也能分润纳降之公,岂不美哉。” 崔弘度喃喃道: “秦王真是这般考虑的?” 崔澈反问道: “这重要吗?” “可这般做法,总觉得是在拾人牙慧,非大丈夫所为!” 崔弘度很是不甘,他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只觉得这样的功劳仿佛是被施舍。 崔澈闻言,语重心长道: “如今宗族已有三支显赫当世,在五姓七族之中,那也是独一份的荣耀,若你我再立殊功,岂不闻盛极而衰的道理。”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长笑,一名五旬长者走了过来,笑道: “子澄年纪轻轻,倒是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难怪圣人说你处事谨慎。” 说罢,又朝崔弘度躬身见礼。 来人正是崔澈族兄崔仲方。 崔仲方为崔澈族叔崔宣猷之子,早年间崔澈初抵长安,还曾上门拜会。 因其才气,深得崔宣猷、崔仲方父子赞誉。 见过礼后,崔澈含笑问道: “兄长是来寻我垂钓,还是来邀我向秦王请战。” 崔仲方与杨坚是儿时好友,之前几年一直在北疆修筑长城,防止西突厥在隋朝南征之际,侵扰后方。 也是向杨坚献策平陈的群臣之一,如今被任为行军总管,派往秦王杨俊麾下听命。 崔仲方摆摆手道: “听说叔父离开元帅府后,四处寻你,我唯恐你二人冲突,特地过来看一看。” 崔仲方虽然称崔弘度为叔父,且同在第二房,但其实二人的血缘关系疏远得很,早早出了五服。 要真是崔弘度五服之内的子侄,他哪敢在崔弘度心情不好的时候凑过来。 崔弘度冷哼道: “我又怎会不分黑白,将此事责怪在子澄头上。” 崔澈心道:方才你还踹翻了我的鱼篓。 别看二人同出第二房,但关系并不亲近,不像崔澈,作为实际意义上的宗族,在第三房内部说一不二,而崔弘度一家与崔仲方一家,在外人面前倒还好,只是内部争夺话语权的时候,没少起摩擦。 第174章 渡江破城 第175章 渡江破城 杨坚这人着实小心眼,记仇得很。 八年前,崔弘度以行军总管身份参与平定尉迟迥之乱,但凡是行军总管,在战后都被授予国公爵位,只有他没能阻止尉迟迥咒骂杨坚,被降爵一等,封为武乡郡公。 崔弘度分明得了尉迟迥的首级,眼看着同僚尽皆获封国公,只有他这么一个武乡郡公,崔弘度深以为耻,这才急切想要借着伐陈之战,建立功勋,拿回自己应得的爵位。 只是崔澈清楚,哪怕崔弘度在之后陆续立下不少功劳,但到死也还是个武乡郡公。 作为杨坚儿时的玩伴,崔仲方也知道当今天子心胸并不怎么宽广,当他听到崔澈与崔弘度仔细分析利弊后,也终于恍然大悟。 再也没了之前献策平陈的积极劲,转而与崔澈一起说服崔弘度放弃了继续向秦王杨俊请战的想法。 不管杨俊是真的信奉佛教,不愿杀生;还是大智若愚,不肯与杨广争功。 既然杨俊决心摆烂,也终于不再有人劝说他回心转意。 高颎名为晋王元帅府长史,实为三军统帅,而崔澈顶了个秦王元帅府长史的名头,也就真的只是个长史。 杨坚可没有赋予他临机决断之权。 杨俊不愿出兵,底下人再怎么急切,也怪不到崔澈头上。 东魏时期,博陵崔氏有崔暹、崔昂、崔季舒三人受宠于高欢、高澄父子,时人称之为博陵三崔。 到了杨坚建隋,又有崔澈、崔弘度、崔仲方三人显赫当世,士族之间又兴起了博陵三崔的说法。 只不过崔澈早已过了组团出道,以求扬名的阶段,对此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今日三崔在汉水之畔聚首,三人畅叙亲戚之情话,直到夕阳西下,这才由亲随们护卫回城。 随后几日,三崔来往更为密切,以歌舞自娱,至于伐陈,摊上杨俊这位活菩萨,还能有什么想法。 在这样的悠闲日子中,时间来到开皇九年(公元589年)的元日,崔澈与崔弘度、崔仲方的关系越发亲近。 而在长江下游,北岸舟船密布。 高颎挑了一个好日子,将在南陈君臣欢度元会的时候,横渡长江。 由于南陈中书舍人沈客卿、施文庆强压边关告急的奏章,南陈毫无防备,并未加强京口、采石矶等地的防御力量。 在高颎的调派下,吴州总管贺若弼率先由广陵南渡,一举击溃当地守军。 而庐州总管韩擒虎军则出庐江,由横江口(今安徽和县东南)夜渡,此时守备采石矶(今安徽马鞍山西南)的陈军正欢庆元会,喝得烂醉如泥,韩擒虎轻松袭占此地。 高颎也亲领大军出六合(今南京六合区),进驻江北桃叶山(六合区南),随时准备南渡。 直到正月初四,陈叔宝这才获知了隋军登陆江南的消息。 他赶忙任命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三人为都督,主持建康防御。 又派南豫州刺史樊猛率水军坚守白下(今南京城北金川门外),抵御高颎大军。 以散骑常侍皋文奏率部镇守南豫州(治姑孰,今安徽当涂)。 值此国家危亡之际,陈叔宝也没忘了抽空将大将萧摩诃的续弦妻子召入宫中宠幸。 贺若弼与韩擒虎一东一西在长江南岸站稳脚跟后,立即按照事前计划,分别行事。 贺若弼分兵驻扎曲阿(江苏丹阳),抵御三吴方向的援兵,自领其余部众自东向建康挺进。 西侧的韩擒虎自渡江以来,陈将樊巡、鲁世真、田瑞等陆续来降,沿江直下,由西向建康进发。 正月初五,贺若弼攻占南徐州治所京口(今江苏镇江),一战俘获南徐州刺史黄恪,及麾下将士六千人。 按照杨坚的叮嘱,贺若弼将六千战俘尽数释放,继续向建康挺进。 初七,抵达姑孰城外的韩擒虎所部,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夺取南豫州治所,散骑常侍皋文奏领败军退回建康。 此时建康尚有将士十万人,但由于陈叔宝决心坚守建康,等待勤王之军,放弃了周边各处战略要地,隋军得以长驱直入。 不久,贺若弼进屯钟山(今南京紫金山)以南的白土岗,兵临建康城下。 韩擒虎与由南陵(今安徽铜陵)渡江的杜彦所部在新林(今南京西南)会合。 宇文述于白下击败樊猛后,进占石头城(今南京城西清凉山)。 得益于陈叔宝固守建康,隋军轻易占据建康外围城市,将其围困在包围圈之中。 二十日,陈叔宝这才下定决心反击,他派遣萧摩诃、鲁广达、任忠、樊毅、孔范等人率军出城,列阵于贺若弼所在的白土岗外,排出长蛇阵,首尾相距二十里。 陈军势众,贺若弼初战不利。 但萧摩诃得知陈叔宝与自己妻子私通,已无战心,只有鲁广达等人拼死作战,却也让贺若弼有了喘息之机,他集中力量,猛攻孔范部。 当初与陈叔宝笑称,只恨隋军不南下,否则早就累功做了太尉的孔范最先溃散,虽说陈军排开长蛇阵,首尾不能相顾。 但孔范所部败退,牵一发而动全身,随即陈军全线溃退。 败退下来的陈将任忠自知无力回天,开北岸朱雀门迎韩擒虎入城。 贺若弼在城外拼死拼活击溃陈军主力,但却让韩擒虎先进了建康,顿时怒不可遏,当夜就率部猛攻北掖门,直驱建康台城。 只是台城早就被韩擒虎攻破,就连躲在枯井的陈叔宝与他的爱妃张丽华、孔贵人,也被韩擒虎揪了出来。 自以为立下首功,韩擒虎志得意满之下,早就忘了杨坚的叮嘱,居然纵兵淫辱南陈宫人。 正月二十二日,杨广、高颎才领了主力渡过长江,进入建康。 韩擒虎将南陈天子陈叔宝、皇后沈婺华、贵妃张丽华、贵嫔龚氏、孔氏等妃嫔,以及太子陈深等南陈一众皇子尽数押来。 他虽然纵兵侮辱宫女,却也没敢凌辱这些人。 杨广望清了张丽华的模样,不由怦然心动。 虽然是按照史书来,但要细写的话,其实也可以水几章,但想想还是保留点节操,一笔带过。 下一章在晚上十点。 第175章 花落谁家 第176章 花落谁家 过去,杨广始终压抑自己的本性,扮演他的贤王角色。 在世人眼里,这位晋王不好女色、礼贤下士,就连杨坚夫妇都被他骗了过去。 但实际上,相较于曾在杨坚面前坦言‘臣好色’的好友崔澈,杨广在女色上的喜好,亦不遑多让。 只是他心中深藏抱负,能够抑制自己的欲望而已。 但今日见了沦为阶下囚的张丽华,终究还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张丽华已经不再年轻了,十岁入宫的她,如今已经三十一岁。 但那一头七尺长发依旧浓黑如漆,流光溢彩的双眸,此刻正楚楚可怜地看向杨广。 杨广心里一咯噔,随即便是小鹿乱撞。 是爱情啊! 众所周知,见色起意,又名一见钟情。 “你可愿意做本王的侧室。” 稀里糊涂的,杨广居然当众问向张丽华,霎时间,满场惊愕。 不等张丽华回答,高颎便极力反对: “周武王灭殷商,不为美色所惑,诛杀妲己。如今大王平定陈朝,更不应娶张丽华!” 要不怎么说崔澈不愿意跟高颎这样的正人君子为伍。 若换了他是高颎,别说张丽华,什么皇后沈婺华、龚贵嫔、孔贵嫔,全都推给杨广,再把陈叔宝的妃嫔敞开了让杨广挑选。 也能使杨坚夫妇看清其好色的本性。 杨广没想到高颎居然搅局,他皱眉道: “高公只知周武王诛杀妲己,莫非不知魏文帝纳娶甄氏。” 当年曹操次子曹丕入邺城,得了袁绍次子袁熙之妻甄氏,便是后来的文昭甄皇后,魏明帝曹睿的生母。 高颎反驳道: “二者岂可混为一谈,张丽华魅惑君王,祸乱朝政,罪同妲己,又怎能与文昭皇后等同!” 当即便下令,要将张丽华斩杀。 两位卫士前来拖拽张丽华,张丽华极力挣扎,她冲着杨广声嘶力竭地高呼: “大王救我!” 杨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虽是晋王,为三军统帅,可大小事宜皆受制于高颎,如今高颎要斩杀张丽华,没有正当理由,就连他也阻止不得。 慌乱间,头脑中灵光乍现,杨广大喝道: “且慢!” 两名卫士住了手,众人满怀疑惑地看向杨广,就连高颎也盯向杨广,看他究竟是个什么说法。 杨广却从容道: “昔日武城公北击突厥,立下大功,还朝之日却推辞名位,父皇曾言,灭陈之后,当取美人相赐。 “本王与武城公友善,他曾戏言,张丽华,江南尤物,愿求此女。 “方才所言,不过是代替武城公试探而已,本王又怎会喜好妇人!”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杨广是打算事后将张丽华藏起来,再找到崔澈,让他将张丽华转赠给自己,大不了从这些妃嫔里再寻几个美人,与他交换。 高颎沉吟片刻,还是挥挥手,让卫士放开了张丽华。 他知道杨坚夫妇宠爱晋王,疏远太子,如今晋王作为伐陈主帅,立下大功,声势更盛。 今日哪怕是秦王杨俊、蜀王杨秀、汉王杨谅相求,他也就答应了。 偏偏是晋王杨广这个易储的不二人选。 身为太子的支持者,本应该任由杨广纳娶张丽华,可为了江山社稷,高颎又怎能让张丽华这样的红颜祸水嫁入晋王府中。 只要不是嫁入晋王府,高颎也不会执意要杀死张丽华。 北周灭齐没有诛杀冯小怜,如今隋朝灭陈,他也没必要害了张丽华的性命。 杨广见状大喜,只是高颎下一句话,就让他透心凉。 “将此女送往汉口,是杀是留,交由武城公处置。” 作为自小相交的好兄弟,杨广可太了解崔澈了,真要让好兄弟见了张丽华的姿容,哪还有他的份,只怕早被崔澈吃干抹净了。 “不如等回京之后...” 杨广话未说完,却被高颎打断道: “事情已有决议,大王无需多言。” 说罢,朝卫士们摆摆手,众人赶忙将张丽华带出帅帐,送往汉口。 杨广心急如焚,借口出门。 高颎看向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召来一名亲信,与他耳语几句,亲信领命而去。 不久,杨广返回帅帐,高颎正授意陈叔宝写下书信,劝降南陈各处将领。 高颎又派人收藏图籍,封存府库的同时。 将压下边关告急文书,为隋朝立下大功的南陈中书舍人施文庆、沈客卿等人,尽数处死。 倒不是杀人灭口,这些人确实不是隋朝发展的奸细。 真正的内应,如出自闻喜裴氏的裴蕴等人,早早就被保护起来。 夜里,杨广意外见到回来复命的亲随。 “我不是让你去往汉口,你怎地又回来了!” “大王,是高长史派人将仆给追了回来。” 亲随满腹委屈。 杨广闻言大怒,他一脚踹翻桌案,咬牙切齿道: “老贼!欺我太甚!” 杨广很清楚,张丽华被送往汉口,崔澈不知原委,真以为是赏赐给他的美人,又怎会推辞。 真要是有了夫妻之实,还让杨广怎么跟崔澈索要。 他倒是不恨崔澈,人家澈哥儿清白无辜,只是高颎屡屡坏了自己好事,又是太子最重要的支持者,杨广对他恨之入骨。 杨广与高颎的私怨暂且不提。 在下游隋军南渡之前,上游的杨素已经在荆门延洲大破陈军,击碎南陈战船十余艘,俘获二千余人。 吕忠肃只身逃走,驻守南岸的南陈信州刺史顾觉惊恐不已,也随之弃城而逃。 南陈荆州刺史陈慧纪见状,将粮储付之一炬,率领战船千余艘,军士三万人企图退往建康。 但山阳道隋军十余万人屯于汉口,陈慧纪前进不得,被阻拦于汉口以西。 杨素分兵,派遣隋朝荆州刺史刘仁恩南下,进往湘州(治临湘,今湖南长沙),自己则领主力前往汉口。 刘仁恩不久夺取湘州,生擒南陈岳阳王陈叔慎。 杨素大军星夜兼程,历经辛苦,终于赶到汉口,顺利与杨俊会师。 对于山阳道十余万大军作壁上观的行径,杨素欲言又止,但无论如何,到底是将陈慧纪给阻隔在了汉水以西,没让他干预建康战事。 此时杨素还不知道,下游的战事早已结束。 第三章带到,今天没了,感冒好很多了,明天保底三章,第四章不知道有没有 第176章 贵妃入彀 第177章 贵妃入彀 杨素来到汉口,得知他的行程,秦王杨俊难得的走出了元帅府,与杨玄感、崔澈等人出城相迎。 自出任青州总管以后,崔澈与杨素也有多年未见。 如今在汉口重逢,各有感慨。 接风宴上,杨素不时询问崔澈与突厥作战的详情,倒把秦王杨俊给冷落了。 崔澈不清楚杨素是真的好奇北疆战事,还是和自己一样,不愿与杨俊亲近,或许两者都有吧。 翌日,杨素将崔澈、崔弘度等人找来,准备与他们参详如何攻破汉口以东,坚守在鹦鹉洲的周罗睺部,以及驻扎在汉口以西的陈慧纪部。 几人好不容易定下了具体方略,建康使者就来到了汉口。 杨素摇头苦笑道: “都做了无用功,送使者过江劝降吧。” 携带陈叔宝书信前来劝降的有两人,一人为陈慧纪之子陈正业,另一人便是南陈逍遥郡公樊毅。 陈正业乘舟渡江,去往其父陈慧纪军中。 陈慧纪得知本应该在建康的陈正业如今却在营外求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但他还是不解: “建康有十余万大军驻守,又得江州、南徐州舰船横江,何至于速败!” 前来与陈慧纪联络的巴州刺史毕宝也是叹息不止,许久才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先问问令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陈正业走进帅帐,面对陈慧纪与毕宝的询问,他声泪俱下道: “军民欢庆元会,隋军趁夜渡江,天子不许众人出战,下令固守待援。 “隋军合围而来,天子苦等十余日,不见援军,这才派萧摩诃等人出城迎战。 “却又与萧摩诃之妻私通,致使军无战心,溃败于白土岗,隋军当天便攻入了建康。” 听完建康之战的来龙去脉,陈慧纪与毕宝面面相觑,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骚操作。 此前种种布置失当也就算了,毕竟自小养于妇人之手。 但敌人都打上门了,居然还管不住裤裆底下的二两肉,与大将之妻淫乱。 说罢,陈正业随即取出了陈叔宝的劝降书信,陈慧纪看罢,仰天长叹: “臣等还欲死战,陛下却已先降!” 毕宝愤慨不已,他怒道: “这等荒唐天子,为何还要替他死战!陈公,降隋吧!” 陈正业也劝说道: “父亲,大势已去,正如毕公所言,天子既以弃国,我等也无需为之殉身,还请顾念将士性命,降了隋军吧。” 陈慧纪骑驴下坡,当即命人将陈正业送回江北,与隋军约定明日出降。 与此同时,驻扎在鹦鹉洲的陈军大营也是同样的场景。 南陈逍遥郡公樊毅入得周罗睺大营,告知前因后果,又愤恨道: “当日我建议各调数千精兵和两百战船至京口、采石,将战船投到江中,水陆共同防卫,却因沈客卿、施文庆二人阻挠,不能上呈天子,否则隋军何以渡江!” 身处周罗睺军中的郢州刺史荀法尚却叹息道: “纵使没有沈、施二人,天子也不一定能纳樊公良言。” 当樊毅出示陈叔宝的劝降书信后,周罗睺早已颓废,他将樊毅送回了江北,并未约定何时出降。 樊毅走后,周罗睺与帐下诸将放声大哭,为南陈哭丧三日后,这才渡江向杨俊请降。 杨俊先后纳降陈慧纪与周罗睺,他派遣使者前往大兴报捷时,热泪盈眶地对使者说: “我稀里糊涂成为了元帅,没有建立尺寸之功,自觉羞愧,无言面见父皇。” 陈慧纪、周罗睺等人被送往大兴后,张丽华这才姗姗来迟。 马车到底是比不得单骑走马来得迅速。 崔澈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中,将张丽华领进了家门。 他打量过后,不由暗暗咂舌: 阿广这人能处,自己喜欢的妇人,也能忍痛割爱,让给兄弟。 就冲这份情谊,将来真的夺了隋朝天下,一定得替他照顾好晋王妃萧氏,让她不至于思念亡夫,彻夜难眠。 其实高颎派来的使者,将事情已经完完整整全都告知了崔澈。 杨广那小子打什么主意,崔澈心里门清。 不就是想要自己替他养外室么。 呸!我崔澈堂堂丈夫,哪能做这种事,真当我是崔季舒啊。 倒不是贪恋张丽华的美色,虽然她确实如魏征在《隋书》中所记载,生得国色天香,称为妖艳。 但众所周知,崔澈为人正直,不好女色,他收张丽华进府,纯粹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丽华其实早就听说过崔澈的名声,他的一些诗文早年间还传去了江南,而他在北疆远击突厥的壮举,更是如雷贯耳。 原以为晋王杨广相貌俊朗,不曾想这位文武双全的少年郎更是美姿仪。 一想到自己被赏赐给了眼前的俊美少年,张丽华不由芳心暗动。 只是还不等她畅想未来生活,崔澈却板着脸对张丽华道: “既然进了我的家门,便不得三心二意,前事如何,都当忘记,若是敢在后院兴风作浪,我必杀你。” 此前崔澈后宅有妻妾四人,阿史那氏与宇文芳是没有名分的外室,自然不被算在其中。 杨丽华是个贤淑的大妇,穆邪利一心只想要个孩子,妙容是个本分人,尉迟炽繁也不是多事的性子,故而家中一向安宁。 崔澈着实担心张丽华会在家中作妖,在妻妾间挑拨离间,故而事先警告她。 张丽华欲说还休,崔澈皱眉道: “有事尽管直说,我最厌恶吞吞吐吐。” 张丽华这才垂泪道: “莫非将军也把妾身当作红颜祸水,是亡国的妖孽?妾身既然被许给了将军,又怎会再作他想。” 瞧这可怜的模样,崔澈一颗心都快化了。 ‘果然是个妖孽’ 崔澈心中暗道。 却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手掌抚摸着张丽华浓密黑亮的长发,好言宽慰道: “方才是我语气重了。” 当天,还不等入夜,离家半年未进女色的崔澈,便沦陷在了张丽华的温柔乡中,在她的曲意逢迎下,崔澈尽享欢娱。 下一章可能要晚一点,今天保底三章,第四章要看情况 第177章 燕公崔澈 第178章 燕公崔澈 开皇九年(589年)二月,江南各地掀起的零星反抗被陆续扑灭。 随着高凉郡(今广东阳江)太夫人洗英收到隋使送来的陈叔宝亲笔写下的劝降书信,决定以岭南之地归附。 自此,至西晋灭亡后,长达273年的分裂局面得以结束,天下再次重归一统。 三月初六,各部陆续班师,杨广留司马王韶镇守石头城,自己领军北还,陈叔宝及其王公大臣随行,队伍延绵五百余里。 四月十八日,晋王杨广、秦王杨俊依次入城,杨坚于广阳门检阅各军,以灭陈之功,拜杨广为太尉。 淮南道行台与山阳道行台都是为了伐陈临时而设,如今南陈已然灭亡,自然就要撤销,杨广重回晋阳,任并州总管,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 而杨俊却被任为扬州总管,镇守广陵,都督四十四州诸军事。 这或许便是杨坚有意为之。 杨坚没有怪罪杨俊懈怠战事,两军交战,僵持月余本就是常有之事,反而在听了使者转述的杨俊一番话,对他赞赏有加。 宫城正南的广阳门外,用以赏赐将士的物资,一直堆积到了城南,光是布帛就有三百余万段。 高颎受封齐国公,加上柱国; 杨坚对高颎道: “高卿南下之后,有人诽谤高卿谋反,朕已将他诛杀,我们君臣之间的恩义,哪是那些青蝇小人所能离间。” 领军南下时,称呼独孤公,班师回朝却改称高卿。 但高颎已经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他激动叩首,感激杨坚的信任。 要不是杨坚将他扶起,非得要在广阳门外磕得头破血流不可。 杨坚又加封杨素为越国公,另封其长子杨玄感为仪同三司,第四子杨玄奖为清河郡公,又布帛万段,粟米万石。 同时将陈叔宝之妹乐昌公主赏赐给杨素为妾。 这位乐昌公主本有夫婿,只是在战乱中离散,夫妻二人事前将一面铜镜分为两半,作为信物,期待将来重逢。 杨素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正沉浸在激动之中。 谁能想到,就在前两年,因为家中悍妻大义灭亲,他还获罪免职,被贬为庶民。 如今这般风光,甚至荫子官爵,至于封妻,大可不必,杨素恨不得那悍妇去死。 当然,今日这么大的盛事,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大将贺若弼与韩擒虎二人争功,皆认为自己才应该是伐陈功劳第一。 二人都有自己的道理,贺若弼在白土岗大破陈军,但韩擒虎率先入城。 在回师前,二人就没少因这事发生争吵,甚至恶语相向,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挺剑而出,要不是杨广、高颎等人闻讯赶来,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两人再次争吵起来,杨坚也没办法,只得和稀泥,说道: “二卿俱为上勋。” 以他二人并列功劳第一,但贺若弼与韩擒虎之间的梁子还是结了下来。 贺若弼受封宋国公,进位上柱国,实授食邑三千户,又将陈叔宝的妹妹赏赐给贺若弼为妾。 但韩擒虎只被授予上柱国,赐物八千段,由于他纵兵在建康台城淫乱宫女,被有司弹劾,因此不被授予爵位。 眼看着自己身前的人越来越少,终于轮到了崔澈,他一见杨坚,便下拜请罪,自陈虽为长史,却未立功勋。 杨坚将他扶起,宽慰道: “当年崔卿献策平陈,计策多有成效,况且崔卿辅佐秦王,纳降陈众,又岂可说是徒劳无功!” 说罢,杨坚看向近侍,近侍赶忙宣旨,崔澈封燕国公,进位上柱国,实授食邑三千户,与贺若弼相同。 “臣微末之功,又岂敢于贺若将军同赏!” 崔澈赶忙推辞。 贺若弼复姓贺若,并非姓贺。 杨坚却不许: “朕并非以南征之功封赏崔卿,崔卿当年献策平陈,后又远击突厥,今日受赏,实是累功获封。” 崔澈闻言,哭拜道: “陛下隆恩,教臣如何报答!” 杨坚又将崔澈扶起,崔澈这才哽咽着应下这份赏赐。 南征之前,崔澈推辞国公与上柱国,只因为不愿当这个出头鸟,如今班师回朝,众人皆受封赏,崔澈再受这燕国公、上柱国,便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杨坚拍着崔澈的肩膀笑道: “既然晋王已经将张丽华相赠,朕就不再另赐崔卿美人。” 一旁的杨广闻言,只感觉心中绞痛。 崔澈偷偷瞟了杨广一眼,见他苦着一张脸,强忍笑意,再次向杨坚谢恩。 封赏还在继续,崔澈退下后,走到杨广身边,轻声道: “你莫非还在惦念着张丽华。” 杨广神情一变,正色道: “子澄莫要胡乱猜疑!” 崔澈却轻轻撞了一下杨广肩膀,戏谑道: “你那套说辞也就蒙骗旁人,我可不记得曾说过什么张丽华,江南尤物,愿求此女这样的话。 “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日详情,如今木已成舟,我是不会将她相让。” 杨广默然无语。 崔澈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你既然心存大志,又何惜一妇人,若我是齐公(高颎),也要杀了张丽华。 “何以色令智昏,忘了太子为何失宠于皇后!” 杨广一声长叹,轻声道: “我已知错,子澄就莫要再提旧事了。” 崔澈也见好就收,没有得理不饶人。 二人解开心结后,又叙起旧情,在他们俩闲谈的时候,其余诸将也均获封赏,不出所料,崔弘度还是顶着武乡郡公的头衔。 崔澈看向他的时候,崔弘度回以苦笑。 他倒没有嫉恨崔澈,杨坚说得很清楚,这是在赏赐崔澈昔日之功。 崔弘度也有心理准备,自己单凭纳降之功,又怎么可能如愿以偿,获封国公。 当然,无论如何也比崔仲方要好,崔仲方不仅没有受赏,反而因事被免职。 崔仲方当日听了崔澈那番言语,便在有意自污,倒也得偿所愿,落了个白身。 只是犯下的不过是小错而已,将来轻易便能起复。 功臣们陆续受到封赏,不久陈叔宝及太子、诸王二十八人,文武大臣二百余人,亦受杨坚召见,其中就有早年间反对杨坚掌权,与尉迟迥、王谦一同起兵的前北周国丈,如今的南陈司空司马消难。 下一章在十点半左右 第178章 双姝同名 第179章 双姝同名 司马消难年愈七旬,逃亡南陈十年,原以为会客死江南,不曾想还是被捉来了大兴。 好在杨坚多少还顾念着司马消难与父亲杨忠的结义之情,并未治他死罪,而是将司马消难配为乐户,打定主意等风头过了,就将司马消难赦免,许他返家颐养天年。 但对陈叔宝等人,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杨坚命内史令虞庆则宣读诏书,训斥南陈君臣不能相辅,乃至灭亡。 陈叔宝与群臣诚惶诚恐,尽皆伏地请罪,杨坚这才宽宥。 对于南陈群臣,杨坚有赏有罚,如曾向杨坚投去书信,自请为内应的裴蕴被破格提拔,授予正五品的仪同三司一职。 却遭到高颎的反对,裴蕴是写过投诚信,却没能帮上什么忙,高颎认为无功不受禄,不应为裴蕴授官。 杨坚听后觉得很有道理,改封裴蕴为从四品的上仪同三司。 高颎傻了眼,他继续进谏,反对为裴蕴授官。 杨坚于是又为裴蕴加官,改封正四品的开府仪同三司。 高颎终于闭了嘴。 崔澈冷眼旁观,他当然知道杨坚不是在与高颎置气,也就高颎这人一心为国,换了崔澈,立下这般功绩,反倒要考虑自保。 哪像高颎,居然直言进谏,杨坚今日要是纳谏退让了,这大隋究竟是姓高还是姓杨。 杨坚又下诏,以南陈尚书令江总为上开府仪同三司; 仆射袁宪、骠骑萧摩诃、领军任忠皆为开府仪同三司; 周罗睺为上仪同三司。 吏部尚书姚察为秘书丞。 值得一提的是,萧摩诃并不憎恨陈叔宝与他的妻子私通,被囚于建康时,萧摩诃曾对贺若弼道: ‘如今我为阶下囚,随时可能被杀,只求见一见旧主,死亦无恨。’ 在征得贺若弼同意后,萧摩诃终于见到了陈叔宝,他跪地痛哭,取出食物喂给陈叔宝,这才诀别。 有赏便有罚,如都官尚书孔范等人则被发往边地。 南陈后宫妃嫔与部分公主都被杨坚赏赐给了诸将,但有一人却被他相中,只是家有妒妻,杨坚不敢明目张胆将她收入宫中,只得暂时配入掖庭。 那女子正是时年十四岁的南陈宁远公主。 杨坚四十九岁了,如今终于实现了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也有心给自己的晚年生活增光添彩。 只是独孤伽罗那一关注定难过。 哪像崔澈。 结束了封赏,崔澈与杨广道别,回到武城公府,他看着门上的匾额,沉吟不语。 亲随赵文赶忙朝门子吩咐道: “家主受封燕国公,快快将匾额换了新的。” 崔澈这才颔首入府。 两个丽华都在府中等候。 姓杨的丽华,面色若常,并未因崔澈送了一名妇人返家,而大吵大闹。 姓张的丽华低眉顺眼,她虽然祸乱朝政,却也不是争宠的性子,和杨丽华一样,与后宫妃嫔们的关系处得极好,除了沈皇后。 与杨丽华不同的是,张丽华聪明灵慧,记性超群。 崔澈向张丽华使了个眼色,张丽华会意,向崔澈与杨丽华施礼告退。 等张丽华走了,崔澈才一脸愁容的抱怨道: “此前圣人要赐我美人,本打算找个时间推辞,不曾想晋王居然千里迢迢将张丽华送来,若是太后不喜,我这就将她赶出府去。” 崔澈所谓的赶出府,也不过是养在别院,作为外室,可不是真的要弃了张丽华。 杨丽华哼道: “你就是吃准了妾身不会这般做,才拿这话来哄我,说得好听,莫非你与她同房,也是我二弟逼迫不成!” 崔澈大为尴尬,问道: “她都跟你说了?” 杨丽华气鼓鼓道: “何必要她说,伱我夫妻多年,夫君是什么人,妾身还不知道!” 崔澈绕到杨丽华身后,双手从她腰间穿过,从后方搂着杨丽华,在她的耳畔轻轻吹气,笑道: “那为夫究竟是什么人?” 杨丽华挣扎道: “不要闹,还是白天,晚上再说...” 崔澈纠缠道: “过几日我就要回幽州去了,哪管它白天、黑夜。” 杨丽华这才没了挣扎,忘我地回应着。 宇文娥英听说父亲今日回府,本要前来拜谒,她来到院子里,却空无一人,直到听见了屋里的嬉笑声,这才明白为何那些婢女都退了下去。 脸一红,心道:阿爷也真是的。 随即一溜烟跑没了人影。 ...... 崔澈急着回去幽州,并未在大兴久留,而杨广也要往晋阳上任,二人相约同行。 期间崔澈抽空去了趟城外,探望了儿子菩萨奴,又好生交待宇文娥英照顾好母亲,这才带了张丽华辞家而去。 杨丽华自然被留在大兴。 大兴城外,杨广与崔澈汇合后,二人骑马并肩而行,杨广始终目视前方,不敢回望车厢一眼,唯恐惹得崔澈误会。 杨广贵为晋王,却也着实有自己的难处,莫说杨素暂时还未归附他,就算获得了杨素的支持,崔澈与杨素,谁才是杨广最为重要的助力,还未可知。 毕竟崔澈与杨素同样位高权重,但澈哥儿多了一个杨丽华,更能对独孤伽罗施加影响。 杨广又怎么会真的为了张丽华与崔澈闹翻了脸,把这位强援推到太子阵营。 崔澈与杨广踏上漫漫东行路,贺若弼却还留在大兴城里。 一日,贺若弼与几位好友相聚,论及当世几位名将,贺若弼喝多了酒,口不择言,他轻蔑道: “杨素是猛将,非谋将;韩擒虎是斗将,非领将;史万岁是骑将,非大将;崔澈是智将,非勇将。” 本来也只是在酒桌上大放厥词,大家伙笑笑也就算了,但偏偏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些话给传了出去。 杨丽华起初还不知道,直到去皇家尼寺探望好友陈月仪、元乐尚,才从她们嘴里听说了这事。 陈月仪愤愤不平道: “燕国公不远万里,深入敌境,踏破突厥王庭,岂曰无勇!” 元乐尚也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杨丽华同样气恼不已,可又诧异,这两人为何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气愤。 第三更带到。 第179章 房家骄子 第180章 房家骄子 开皇九年(589年)闰四月中旬,崔澈与杨广在晋阳告别,去往恒州。 游牧在代、恒二州之间的东突厥都蓝可汗雍虞闾得到崔澈通报行程,秘密前往边境与他会面。 去年,雍虞闾用崔澈计谋,多立隋军旗帜,钦羽设以为其有隋军相助,大为惊恐,部众也是人心惶惶。 人的名,树的影,崔澈拿西突厥刷战绩的行为早已是草原部族丧胆,钦羽设并不知道当时崔澈已经南下,误以为他与都蓝可汗联兵来攻,不战自乱。 最终钦羽设大败,被其兄雍虞闾擒杀。 如今东突厥内部,只剩了突利可汗染干依旧不服调令。 雍虞闾此来,就是要与崔澈联手击破染干。 只是他才道出来意,崔澈便摇头道: “我知道可汗心怀大志,但圣人不愿见到突厥重归一统,我若出兵,必受责罚。 “此前大隋征发五十二万大军灭陈,如今新得江南之地,实力更盛,若是出兵北上,相助染干,可汗能否抵挡?” 雍虞闾默然,他也知道崔澈说得是实情,自己先前攻灭钦羽设,那是因为隋军主力南下,如今已然班师,杨坚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统一东突厥。 况且哪怕隋军不干预漠南战事,对上突利可汗,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雍虞闾只得放弃了这一打算,对杨坚这位名义上的岳父,更多了几分怨恨。 崔澈与雍虞闾叙过旧情,本来雍虞闾是要护送崔澈去往恒州,却被崔澈拒绝。 他有麾下三千骑卒随行,哪需要雍虞闾跑那一趟,还不如早些回去部落,免得被新可敦察觉到了不对。 与此同时,大兴城里再度爆发谋逆案。 元魏后裔,杨坚儿时好友乐安郡公元谐,因为与另一位同学王谊关系密切,在王谊被赐死后,元谐也被杨坚疏远。 闰四月十六,元谐与上开府元滂、临泽侯田鸾、上仪同祁绪被告谋反,四人伏诛,籍没其家。 而杨坚自一统天下以后,御下越发严酷,他设下廷杖,令亲信监视内外官员,有过失便加以重罪,常常在朝堂上将人杖杀,最多的一次,被打杀者有数十人,而行刑的人,若是挥杖不重,也会遭到杀害。 只是路途太过遥远,这些消息一时半会还不能为崔澈所知。 五月十一日,博陵骑卒们护卫着马车回到了幽州蓟县。 李纲、刘方等亲信官员纷纷前来迎接,崔澈首先是对刘方留守期间,幽州诸事井井有条而对一众幕僚大加赞赏。 毕竟都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文武英才,只要不是内部失和,治理幽州还是信手捏来。 众人也对崔澈进位上柱国,封燕国公表示祝贺。 在一众前来迎接的幕僚中,崔澈还看到一个矮小身影,司录房彦谦之子,年仅十一岁的房玄龄。 崔澈将他唤到身前,问房彦谦道: “阿乔如今都是少年模样了,可定了亲事?” 房玄龄名房乔,字玄龄,以字行于世。 房彦谦笑道: “年初已经与卢氏女子议了亲,过几年就可成婚。” 崔澈闻言遗憾不已,他还打算在博陵崔氏第三房中选一女子,嫁给房玄龄为妻,让两家关系更近一步。 不过他也能理解房彦谦为什么急着应下那门婚事,范阳卢氏怎么说也是五姓七族之一,门第远高于清河房氏,房彦谦甚至还不是清河房氏的嫡脉,而是迁往历城的分支。 在房彦谦看来,儿子能娶到卢氏女,已然是高攀了。 崔澈对卢氏女倒有印象,那位也是个狠人。 房玄龄未发迹时,曾患病,以为将死,卢氏自己剜去一只眼睛,表明心迹,要为他守节。 有这样一位狠人妻子,房玄龄也是被管得死死的,惧内更甚于杨坚,而卢氏嫉妒之心,更是与独孤伽罗不遑多让。 据说爱人之间生了妒忌之心即为吃醋的说法,便与这对夫妻有关。 当时李世民赐两位美人给房玄龄,卢氏却不让二女进门,指着身为宰相的房玄龄大骂,甚至操起鸡毛掸子大打出手。 李世民听说后赐下一坛酒,声称这是毒酒,要么饮下毒酒,要么允许房玄龄纳妾。 卢氏心一横,揭开了盖就往肚里灌,宁死也不让房玄龄纳妾,后来才知道那是醋。 如此悍妻,要换了澈哥儿,想想都头皮发麻。 崔澈又问道: “既然已经定下婚姻,可为阿乔取了表字?” 房彦谦如实答道: “已取玄龄二字,乔儿说将来要以字行于天下。” 崔澈气恼不已,心道: 你这房彦谦怎么这么多事,就不能让我来给他娶妻表字,就不能有点边际感! 等等,好像房彦谦才是亲爹。 崔澈挠挠脑袋,笑道: “以阿乔之聪慧,将来房玄龄之名,必定响彻天下!” 得了崔澈夸赞,房玄龄激动地都红了脸。 正如崔澈所言,房玄龄自小便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聪慧,深得崔澈与房彦谦的看重。 尤其是房彦谦,并不把房玄龄当作孩童看待,有什么事都不瞒他,甚至还会听从他的建议。 对于崔澈、房彦谦所谋,房玄龄所知甚多,也始终对崔澈心怀敬意,毕竟房彦谦辅佐崔澈六年,房玄龄也在身边跟了六年,耳濡目染,又岂能例外。 寒暄片刻,一行人这才回去总管府,而张丽华则被先送往了崔府。 张丽华是杨坚借杨广所赐,自然不能做没有名分的外室,自然不能与那两位突厥可敦一起住在别院。 来到总管府,众僚就位,崔澈命人将房玄龄唤来,对众人道: “大象二年(580年),崔某年方十一,为圣人大丞相府记室参军,如今房司录之子房玄龄与我当时同龄,聪慧不下崔某当年,我有意让他列席旁听我等议事,诸君以为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大家都在一起相处数年,都知道房彦谦儿子是个神童,年仅十一,便善诗能文,博览经史,精通儒家经典,他们私底下也常拿房玄龄与同龄的崔澈相比,不敢小觑了他。 好消息与坏消息 好消息与坏消息 好消息是第二章写完了,也发了,坏消息是第二章在审核。 今天还会写两章,如果第二章今晚不能解锁,就明天一起发,发六章。 第180章 祸乱江南 第181章 祸乱江南 房玄龄过往在家时,父亲房彦谦为了锻炼他,也时常与他谈论政事。 但今日真正能够在总管府列席旁听,房玄龄依然心潮澎湃。 他牢记崔澈此前的叮嘱,只听不说,若有想法,再找时间私底下进言。 幕僚们将崔澈离开后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禀报,商议过公事后,崔澈唤来赵文,赵文怀抱着一堆小册子入内,尽数分发给在场幕僚,就连房玄龄也得了一本。 崔澈沉声道: “吏部尚书苏威受命编订《五教》,如今就在诸君手中。” 苏威节选《尚书》中有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的内容,加之自己的理解,便有了如今这本《五教》。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崔澈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就连房玄龄也是一头雾水,莫非是让他们认真研读五教? 崔澈见众人疑惑,又问道: “圣人下诏,命江南之人,无论老幼、贫富,皆习五教,诸君以为此举如何?” 司马刘方不假思索道: “《五教》导人向善,此教化之功,当为良政。” 李纲、房彦谦等人闻言,尽皆颔首,他们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议论的。 然而崔澈却放声大笑,好一会,才平复了气息,他断言道: “乱江南者,必《五教》也!” 在场众人无不惊愕,江南怎么可能会乱,天子前段时间才下诏令,免除江南地区十年赋税,用以施恩于民。 况且正如刘方所言,《五教》导人向善,讲的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无论如何也与谋乱沾不上边。 李纲询问原由,崔澈却不答,只说两年内,必见分晓。 作为上位者,必须要在下属面前保留一丝神秘色彩。 众人各自退下,房玄龄回到家中,捧着手中的小册子,仔细研读,实在不知道崔澈为何要断言《五教》将乱江南。 其实原因也简单,南北分裂273年,双方的风俗人情存在巨大差距。 南北朝时,江南士族权力远大于北方,虽说不至于像东晋初年那般,出现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也不是北方士族能够比拟。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东魏、北齐时,河北士族便是人上人,北齐灭亡后,关东士族遭遇排挤,便有了尉迟迥一呼百应的情况出现。 曾经关东士族的遭遇,如今原封不动落在了江南士族头上,甚至他们的处境更为恶劣。 北方分裂时间不长,关东士族得以两头下注,无论北周、还是北齐,他们都有人身居高位。 但江南士族不同,南北隔绝近三百年,当年永嘉南渡的汉人衣冠们,早与北方的本家们断了联系。 曾经的特权阶级,如今又要遭受关陇勋贵与关东士族的联手打压,这般大的心理落差,可不是免除十年赋税能够弥补。 更何况如今隋朝在江南进行人口、田亩清查,江南士族的损失也远远大于免除赋税的获利 要仅此而已,也这只是士族阶级不满。 但杨坚强制对江南百姓灌输《五教》,进行思想同化,无疑会激起各个阶层的反抗。 真不是所有人都喜爱读书,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去读书。 当然,崔澈能够下这样的断言,也是因为他穿越者的身份,在历史上,高智慧等人的叛乱又名五教之乱。 蓟县,崔府。 妙容与穆邪利、尉迟炽繁等候许久,没有等来崔澈,却见着了张丽华。 进了府,妙容便问道: “这位姐姐又是哪家皇后?” 张丽华闻言一愣,她不知道妙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妙容指着尉迟炽繁与穆邪利,说道: “穆姐姐是大齐皇后,尉迟妹妹与大兴城的主母都是大周皇后,你既然进了崔家门,必然也是位皇后吧?” 尉迟炽繁笑道: “王姐姐莫要说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皇后让夫君领进门。” 妙容暗自嘀咕:分明全都是皇后,夫君还在府外养了两个突厥皇后呢。 但一想到崔澈只将自己带去了别院,还叮嘱她不许说漏嘴,妙容这才没有反驳。 张丽华起初以为妙容是在故意挑衅,但看她那神色、语气,又好似真的好奇,只得摇头笑道: “妾身只在江南做过贵妃,并非皇后。” 妙容闻言惊呼道: “姐姐这样的姿仪居然只是贵妃,那江南的皇后究竟是怎样的容貌!” 张丽华有心想要跟她解释,后位归属并非只重容貌,但最终也只是苦笑不语。 妙容暗自寻思:莫非夫君现在不喜欢皇后了,又往家里领起了贵妃! 四女初次相见,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小插曲,相处倒也融洽。 崔澈回到家中,为张丽华安排好住处。 当初特意购置的大宅院,不缺空房子。 安置好张丽华,崔澈心生感慨。 他先后目睹北齐、北周、南陈灭亡,又见证东部突厥分裂,眼看王朝兴衰,心有所惑,于是找来妙容、尉迟炽繁、穆邪利三女与他解疑。 他询问穆邪利,北齐坐拥关东之富,何以被北周吞并。 又向尉迟炽繁求教,北周宇文氏为何失了天下。 说过了北齐、北周之失。 崔澈又命赵文去别院将阿史那氏与宇文芳秘密接来。 他先是与阿史那氏说出心中疑惑,为何泥利可汗兵败如山倒,又询问宇文芳东部突厥为何分裂。 一番唇枪舌战,北周皇后、北齐皇后、东突厥皇后、西突厥皇后所说的道理都不能使崔澈屈服,相继败下阵来。 崔澈索性又去寻南陈贵妃张丽华,探讨陈叔宝在隋军南下之际,为何布置失当。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崔澈安排人将阿史那氏、宇文芳送走,穆邪利等人也没有追问二女的身份。 送走了人,崔澈继续补觉,直到日落时分这才醒来。 用过晚膳,他回忆昨夜的辩论,暗自惋惜,北周、北齐、东西突厥、南陈的观点全都有了,也就少了一人能够代表大隋畅所欲言。 杨丽华这位大隋公主到底还是差了一些,不足以为大隋发声,况且她自重身份,也不愿与人争辩。 解禁申请没通过,要两天以后才能重新申请,索性改了重新发。 第181章 家中有喜 第182章 家中有喜 类似昨夜的大讨论,自然不会常有,否则也别说什么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只怕等不及开始创业,杨坚还没死,崔澈这个做女婿的却走在了前头。 开皇九年(公元589年),六月,荆州总管杨素被召回大兴,拜为纳言,纳言便是三省之一的门下高官官。 而早在闰四月,也就是崔澈离开大兴以后,吏部尚书苏威被任为尚书右仆射。 隋朝虽然设有尚书令一职,可立国九年来,从未授予臣子,故而以尚书省左右仆射与内史省(中书省)、门下高官官并为宰相。 朝堂上本就有尚书左仆射高颎、二位内史令虞庆则、李德林三人为相,如今又新增了尚书右仆射苏威,与纳言杨素,共五位宰相。 李德林虽然贵为宰相,但早年间旗帜鲜明的反对屠戮宇文氏,为杨坚所不喜。 哪怕伐陈之战,他多有建言,居功甚伟,但到现在还是安平县公,是九年前,因拥立杨坚为大丞相,由杨坚建国后所授。 灭陈后,封赏有功将士,杨坚也打算升李德林为安平郡公,加柱国,但明明旨意都颁下去了,又给撤了回来。 只怕杨坚心里那根刺,如今九年了,还未消去。 本身苏威与杨素拜相,也在众人意料之中,由于杨雄受到百官赞誉,而被猜疑,从此闭门谢客,朝中四贵便成了高颎、苏威、虞庆则、杨素。 如今右仆射王韶留守江南石头城,纳言一职又有空缺,舍苏威与杨素,又有谁能胜任。 不过李德林的相位是坐不长久了。 作为佐命元勋,九年不加爵位,好不容易因伐陈建言立功,赏赐官爵还立即给撤了回来。 杨坚甚至都顾不得君无戏言这一说。 他对待李德林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举世皆知。 李德林在朝中与苏威政见相左,常有争论。 高颎与苏威为密友,时常偏帮,与人声称李德林心术刚狠。 崔澈在蓟县听闻这事,笑得前俯后仰,他与房玄龄笑道: “当年晋公(虞庆则)首倡杀尽宇文氏,齐公(高颎)欣然赞同,唯有安平公(李德林)顾念先君恩义,不忍绝其血脉,直言反对,如今齐公居然指责安平公心术刚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房玄龄也是忍俊不禁,许久,他才请求道: “明公将要北巡,请容玄龄随驾。” 今年是崔澈幽州总管任期的最后一年,再有数月就得准备回朝述职,每年年底,刺史与长史、司马都要逐年轮番入京,青州总管最后一年是崔澈去的大兴,幽州总管第一年是李纲前往,去年年底,则是刘方。 这不,现在又轮到了崔澈,这一去,恐怕短时间内就回不来幽州了。 故而崔澈已经在召集六州骑卒,连同博陵骑卒,一并随他再一次巡视北疆,扬威于塞外。 八月初七,三万骑卒尽数在蓟县集结。 崔澈叮嘱妙容、尉迟炽繁、张丽华三女照顾好怀有身孕的穆邪利。 穆邪利一直盼望着有个孩子,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又去往别院,让阿史那氏照看有孕在身的宇文芳。 正如崔澈之前所言。 宇文芳如今有了身孕,时常抚摸着小腹,连笑容都多了,也很少再怂恿崔澈为她向杨坚复仇。 过去她孤身一人,哪怕事败,死了也就死了,但自从诊断喜脉开始,宇文芳在这世上又有了新的牵挂,相较于国恨家仇,宇文芳更在意肚子里的孩子能否有个名分。 至于她自己,宇文芳也知道她的身份见不得光,说不定将来孩子出生,只能送入崔府,谎称是别的侧室所出。 辞别了家人,崔澈来到城外大营。 三万骑卒尽皆抬头挺胸,精神饱满,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崔澈。 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跟随崔澈在塞外作战,历经艰险,早已归心。 而新加入的骑卒,也是阵亡将士的子弟,崔澈挨家挨户为他们发放抚恤,也深得他们的敬爱。 崔澈走上高台,与将士们打招呼道 “多日不见,诸位可还认得我。” 众人哄笑,大家伙七嘴八舌,崔澈听不真切,不过却听清了一名前排将士在喊: “将军,可是要再带着我们出塞建功!” 崔澈笑道: “你以为突厥人是地里的庄稼,割一茬长一茬,此前我们俘获大量人畜,近几年内,他们都别想恢复元气。” 将士们笑得更大声了,他们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 在崔澈出任幽州总管的三年里,东突厥畏服,库莫奚俯首,幽州将士如今荣誉感爆棚,也清楚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当笑声平息,崔澈才缓缓道: “再有数月,我就将卸任归朝,今日将你等召集,便是要随我巡视北疆,震慑草原各部,以免我离任后,他们故态复萌,袭扰幽州。” 亲卫们将崔澈所言在校场传扬开,全场鸦雀无声,然而短暂的沉寂后,却又无数人在哭喊: “将军,求求你留下吧!” “总管,不要走,留在幽州吧!” “我还想要再随燕公去一次突厥王庭!” 崔澈闻言,也是热泪盈眶,他哽咽道: “崔某曾与诸位同生共死,又怎么忍心弃诸位而去。 “但是朝廷自有法度,崔某虽为圣人之婿,亦不能违背。 “在我入朝之后,伱等不可懈怠,需保境安民,不使六州百姓为胡人侵害。” 将士们纷纷拭去泪水,高声应诺。 崔澈也抬起衣袖,擦干眼泪,高声道: “今日,诸位便再随我出巡一次,让草原部族,见识我们的威武!” 三万将士齐声呼喊,声震长空。 年仅十一岁的房玄龄何曾见过这般阵势,他望向高台上的崔澈,满眼都是崇敬。 崔澈亲随李青为房玄龄牵来一匹马,问道: “可会骑马?” 房玄龄大为窘迫,他自小忙着读书,还真没有学过骑马。 恰巧崔澈走下高台,对李青吩咐道: “去为玄龄准备一辆马车。” 又与房玄龄笑道: “以后有了时间,我来教你骑马。” 下一章在凌晨一点前。 第182章 觊觎辽西 第183章 觊觎辽西(第四更) 崔澈北巡的消息传到塞外,最先赶来拜谒的便是奚王阿会鲁苏。 阿会鲁苏在明面上与崔澈关系不睦,当初还在御前告了崔澈的黑状,说他偏袒隋军将士,分配不公。 为此杨坚还罚了崔澈一年俸禄,阿会鲁苏当然不能大张旗鼓来见崔澈。 “小王拜见燕公!” 进得帅帐,阿会鲁苏便单膝行礼道。 崔澈将他扶起,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你我兄弟,无需拘礼。” 说罢邀阿会鲁苏与自己同座,阿会鲁苏固辞,崔澈这才让他随意就座。 阿会鲁苏入座后,便与崔澈提起了自己东方的邻居,契丹。 北方草原有两条大河,一条为弱落水,便是当初崔澈联手库莫奚、东突厥大破西突厥十五万大军所在,又称潢河,便是西辽河的北源。 另一条则是老哈河,又称土河,为西辽河的南源。 契丹便发源于弱落水、老哈河流域,如今游牧于辽西地区北部地区,与库莫奚做了许多年的邻居。 这时候的契丹,并非宋朝时吞占了幽州的庞然大物,族中有八部各自为政,互不统属。 分别依附于隋朝、突厥、高句丽。 在突厥分裂后,原本依附于突厥的契丹部落本打算向隋朝称臣,但当时杨坚忙着计划南征,不愿在北方多生事端。 就连吐谷浑太子派遣密使联络,希望能绑了吐谷浑王慕容夸吕,向隋朝称臣,都被杨坚怒斥无君无父,断然拒绝。 杨坚又怎能看得上几个契丹部落,当契丹人满心欢喜前来投奔,却铩羽而归,于是他们转而投奔高句丽。 高句丽幅员辽阔,但前些年也没落过。 公元531年,也就是高欢在信都起兵建义的年份。 高句丽安藏王被刺杀,其兄安原王继位。 为了安抚各方势力,安原王立了三位王妃,也称夫人。 其中有两人产下子嗣,形成两大政治集团,对王位继承进行争斗。 545年,安原王死后,双方爆发武装冲突,最终年仅8岁的高平成胜出,在其舅父的扶持下即位,为阳原王。 不过对于权力的争夺并没有结束,另一方不甘心失败,开始建设自己的军队,割据地方。 内忧未平,又生外患,盘踞在朝鲜半岛南部的新罗、百济于551年,攻占当时高句丽治下,最为肥沃的汉江流域。 那几年,高句丽的国势衰微到极点。 北齐文宣帝高洋派遣大臣崔柳出使高句丽,索要自北魏末年以来逃散到高句丽的百姓。 临行前,高洋告知崔柳:‘假若高句丽不从,你可见机行事。’ 崔柳去到高句丽,希望能讨回河北百姓,然而高句丽王高平成却装起了糊涂,崔柳回想起高洋许他见机行事,于是他怒斥高句丽君臣。 这还不解气,激发了血脉之力的崔柳还打了高句丽王一拳,高平成被打倒,从榻上滚到地上。 也就高平成没听说过崔家人的威名,否则他哪还敢在崔柳面前装糊涂。 没错,这位崔柳便是出自博陵崔氏。 崔家拳,打的就是帝王。 弱国无外交,这个道理放在古今都能通用,当时国力衰微的高句丽,便是这么个处境。 高平成被当众殴打,却也只能向崔柳道歉,放任他带回五千户百姓。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国内的纷乱已经被平定,曾经朝鲜半岛南部的新罗、百济同盟,也因为新罗偷袭百济,独占汉江流域,又擒杀百济王而瓦解,甚至成为死敌。 二者再也不能威胁高句丽南部领土。 没了内忧,少了外患,高句丽又惦念起了他们朝思暮想的辽西之地。 前些时日,如今的高句丽王,也就是平原王高汤分别向契丹、库莫奚派遣使者,企图联合他们一起攻打营州,时间便定在了明年。 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时间,自然是畏惧崔澈的威名。 隋朝的制度,他们多少也了解,三年一任,今年年底崔澈就将被调走,这才选在明年动手。 而如今的营州总管,便是崔澈的好友韦艺。 阿会鲁苏并未隐瞒崔澈,他将高汤的谋划尽数告知,甚至连高汤开出的具体条件都一一道来。 崔澈闻言沉吟不语,他分明记得如今还不是隋朝与高句丽爆发冲突的时候,至少要等上九年时间,才是隋朝一征高句丽。 那一战,杨坚以高颎为实际主帅,征发三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并进。 但是打得也没比杨广征讨高句丽好到哪里去,还没遇上敌人,因疫病、沉船等,将士死者十之八九,算是惨败。 只不过时任高句丽王高元目睹隋军国力,也被吓到了,动辄出兵三十万,遭遇惨败还未伤及根本,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高元心生畏惧,这才上表称臣。 没错,这位高元,就是能在后世与杨广组cp的阳王高元。 杨广与他说了三次‘我要进来了哦’,最终把偌大的隋朝给说灭亡了。 杨坚与杨广不同,只要表面上过得去,也就没有继续再往高句丽用兵,否则这个家哪轮得到杨广来败。 崔澈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让隋朝与高句丽的冲突提前爆发,他沉声问阿会鲁苏道: “如今高句丽王对你许以重诺,伱既然已经答应,又为何今日将此事告知于我?” 阿会鲁苏见崔澈脸色不虞,赶忙解释道: “兹事体大,小王又怎敢隐瞒燕公,小王是觉得若是北疆动乱,燕公或可重返故地。” 崔澈这才缓了脸色。 阿会鲁苏又道: “待燕公领兵前来,小王为燕公内应,正可一战溃敌,使燕公再建殊勋!” 崔澈却摇头道: “功高震主,非智者所为,我当明哲保身,静待时机,至于你...” 阿会鲁苏闻言,屏住了呼吸。 崔澈沉吟道: “高句丽远在辽东,山水隔绝,征伐不易,但库莫奚近在咫尺,若圣人动怒,发兵征讨,而高句丽不救,你又该如何?” “这...” 阿会鲁苏不能答。 崔澈拍着他的肩膀道: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想让我重回幽州领军,但如今你我要做的是积蓄实力,等待天时。” 阿会鲁苏又问道: “此事是否要告知大隋皇帝?” 崔澈摇头道: “你自己回绝了高句丽便是。” 他可不想让杨坚清楚自己在北疆有这么大的威名,高句丽都得等他卸任再出兵。 只是崔澈不知道的是,这位高句丽王没能如愿侵袭辽西,他就是死在了明年,而继位之人,便是其子高元。 四更带到,先休息了,晚安。 第183章 不知前路 第184章 不知前路 崔澈并不在乎阿会鲁苏是为高句丽的利诱而动心,还是真如他所说,是为了能在北疆制造动乱,使自己能够重回幽州。 说服阿会鲁苏放弃袭击辽西,崔澈又询问了不少有关契丹、高句丽的具体情报。 库莫奚与契丹、高句丽共同盘踞东北地区数百年,彼此不说知根知底,但也远比崔澈从史书所得,要更为详尽。 阿会鲁苏也是有问必答,甚至还捎带将营州总管韦艺私底下与契丹、高句丽以及库莫奚的贸易尽数告知。 上任幽州之前,韦艺就找过崔澈,要拉上好兄弟一起做买卖。 崔澈起初也答应下来,只不过后来忙着出塞作战,以及战后回朝述职便耽搁下来。 韦艺自然也不会一直等下去,索性便自己单干。 当初二人合伙贩盐,要不是崔澈拦着,韦艺利欲熏心,甚至想要扩大生产。 如今没了崔澈阻挠,他利用营州总管的职务方便,生意做得极大,获利远超当初在青州时贩盐所得。 但是摊子铺得太大,终究走漏了消息,虽然攒下巨万家资,却也被舆论讥讽。 阿会鲁苏走后,崔澈又陆续接待了许多小部落的首领,甚至有契丹部落的使者穿越库莫奚的势力范围,前来拜谒。 而崔澈总要身穿戎服,严整帐外仪仗,进帐之人慑于他的赫赫威名,甚至不敢抬头仰望。 不过崔澈此行并非只是为了抖威风,他在人前尽显亲和姿态,一如就任青州总管后与民同乐的模样。 几个月的时间,崔澈都带着六州骑卒巡视北疆,安抚部落,回到蓟县已经是十一月底。 他解散了六州骑卒,众人却不肯离去,坚持要护送崔澈离开幽州。 但崔澈又怎肯做这等让朝廷生疑的事,毕竟这与百姓送别,性质可不一样,要敏感得多。 三万骑卒被强制解散,就连博陵骑卒也先行一步,回了安平县老家。 当天,城外大营一片抽泣声。 崔澈治军严整,有功必赏,有过也罚,只不过处罚后,他总要亲自去宽慰将士,故而能够赢得将士的拥戴。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崔澈好用计谋,在他手下,几场大战打下来,伤亡都不大,但缴获却很丰盛,赏赐部众,更是出手大方,这样的主将谁又不爱。 骑卒们离去后,崔澈也随之解散了自己在治下五十座军镇征召来的二百亲卫。 这二百亲卫也曾跟随崔澈出塞作战,只不过是缺席了渔阳伏击战。 三年下来,亲卫们但凡立下功勋,尽皆一一记录在案,优先得到提拔,崔澈更是时常赏赐,用以邀买人心。 一如青州的亲卫,他们也被崔澈分散安置在六州五十镇充当中低级军官。 十二月初三,安排好各项事宜,崔澈将幕僚们留在蓟县,等待新任总管前来交接,而妾室们也被暂时留在了蓟县,等待自己通知。 崔澈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站在哪,是留在朝中就职,还是能够如愿外任。 他率领赵文、李青、王德等二十余名亲随先行,蓟县百姓得知消息,尽皆前来相送。 崔澈在幽州三年,并没有在民政上投入多少精力,几乎将政务全扔给了长史李纲、司录房彦谦等人。 但对于幽州百姓来说,也只有崔澈在任的这三年,他们真正过上了安生日子,再也没有了突厥人、奚人的袭扰,无需一听到马蹄声,就得匆忙躲进山林。 崔澈好不容易才从拥挤的人群中通过,离开蓟城。 行到易水边,四周传来了轰鸣的马蹄声。 崔澈勒住了缰绳,而随行亲随们也面露紧张之色。 “无需紧张,是将士们自发来为我送行,并非马贼。” 崔澈笑着安慰众人。 这么大的动静,必须得是万马奔腾,哪家山贼有这么大的势力,能组建上万人的骑兵队伍。 更不可能是胡人骑兵,真要能被他们悄无声息摸到这儿,崔澈这幽州总管也算白干了。 果然,马蹄声由远及近,数万骑卒出现在视野中,他们特意脱去了甲胄,只穿常服来送。 崔澈在人群中甚至望见了二百名亲卫,以及早已被他打发回安平县的部曲,崔澈当然不可能带了三千骑卒入朝。 也不知是哪些人在背后串联,三万骑卒尽皆翻身下马,无声跪送,只听得隐隐有哭声传来。 崔澈环视众人,许久,终于上了渡船。 三万骑卒直到再也望不见崔澈的背影,这才各自散去。 相比较崔澈只带了二十余名亲随,轻车简行,营州总管韦艺归朝的队伍可要庞大得多。 他经营有方,足足带走了数十车的财货。 途经幽州时,军民对比两地总管,无不感慨崔澈两袖清风。 崔澈走的是太行山八陉之一的滏口陉,他与晋王杨广约好了一道返京。 所谓地方官员三年一任,这样的规矩自然不是用来约束皇子,杨广入京不过是为了述职,禀报这一年并州官员的政绩。 经过滏口陉,沿途多有石窟壁画,多是东魏、北齐时所刻。 由于东魏、北齐存在晋阳-邺城这一军政二元现象,高欢、高澄父子,以及北齐诸帝必须时常来往于晋阳、邺城之间。 他们不仅是在沿途多建风景,更是修缮道路,也使得滏口陉是太行八陉中,最好通行的道路。 杨广得知崔澈行程,带着晋王妃萧氏在漳水边等候。 “子澄总算来了。” 隔了好远,杨广便大声笑道。 崔澈瞟了一眼萧王妃,心道:仪态还是这么典雅端庄。 随即收回了目光,策马近前,与杨广热情问候,二人寒暄一番,崔澈望向萧王妃身旁的女童问道: “这位便是大王之女?” 杨广颔首,冲女儿吩咐道: “观音婢,还不快向姑父见礼!” 崔澈闻言愕然。 兄弟,我儿子叫菩萨奴,你给女儿取个观音婢,这算盘珠子都打到我脸上了,要不要这般直白。 时年四岁的观音婢乖巧地对崔澈施礼道: “观音婢拜见姑父。” 下一章在晚上八点,今天三更保底吧,因为11号要上推荐,我要这几天都要留一章存稿。 第184章 儿女亲家 第185章 儿女亲家 古代不同与现代,并不禁绝表兄妹,或者表姐弟之间的婚姻,否则王语嫣又怎么会想着要嫁表哥慕容复。 唯一的禁律,是西周以来确立的同姓不婚,秦汉以后这一禁律曾流于表面,但北魏孝文帝下诏,重申同姓不婚制度。 别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是相同的姓氏,便不能成婚。 要等明清时期,区分同姓、同宗,没有血缘关系的同姓之人,这才能够结成夫妻。 当初,崔澈戏言要为儿子娶一个观音婢为妻,其姑母崔昭容曾笑称:此话外传,当满城女婴皆唤观音婢。 杨广也确实有意与崔澈亲上加亲,其女与菩萨奴年纪相仿。 菩萨奴生于开皇四年(584年)十一月,而杨广之女观音婢生于开皇六年(586年),别说古代,就算是现代,这点年龄差距也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燕国公崔澈的嫡长子,母亲是乐平公主,又出自博陵崔氏第三房,抛开皇子皇孙,当世也没几个人能比菩萨奴的出身更贵重。 而最重要的,也是杨广需要崔澈的支持。 为了储君之位,他又怎会吝惜一个女儿,况且真要嫁给菩萨奴,也不能算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崔澈打量着杨广四岁的女儿,见她乖巧灵秀,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作为长辈,也是喜爱得很,他朝杨广戏言道: “将来若是为观音婢选婿,可莫要忘了知会我家菩萨奴。” 观音婢闻言,害羞地躲到了母亲身后。 杨广爽朗道: “何需选婿,若子澄有意,今日你我便为子女订下婚约。” 对于杨广这个长女,崔澈也很满意。 杨广希望与崔澈亲上加亲,崔澈也希望与杨广更进一步密切关系。 他们这样的身份,子女的婚姻哪能由得了孩子们自己寻找真爱,多是政治联谊。 崔澈又看向萧王妃,问道: “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趁机多瞧了萧王妃几眼。 萧王妃也清楚自己丈夫的心意,她轻声笑道: “大王与燕公自小相知,情同手足,今日约为儿女亲家,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反对。” 观音婢的婚事,自然没有她自己插嘴的余地。 漳水岸边,当年高欢与尔朱兆盟誓所在,崔澈与杨广击掌为誓,为菩萨奴与观音婢订下婚约。 这位观音婢,崔澈也知道便是后来的南阳公主。 ‘兰陵公主质迈寒松,南阳公主心逾匪石。’ 崔澈当然知道观音婢未来是个狠心肠,但也不甚在意,她将来若实在解不开心结,大不了送入尼寺,让她遁入空门。 这本就是她在原时空的结局。 虽说崔澈原本瞄上的并非这位观音婢,但律法也没有规定只能娶一名观音婢,大不了当爹的集邮皇后,儿子收集观音婢。 短暂的寒暄过后,三言两语定下婚约,崔澈与杨广没有久留,二人由石桥渡过漳水,也不回晋阳,径直向蒲坂行去。 就在崔澈等人返回大兴的途中,朝廷的任命也送达青州东阳城。 总管府司马裴秀被授予胶州刺史一职,青州长史黄百吉则入职青州总管府,出任司录。 裴秀少了几两赘肉,故而心无杂念,一心扑在了公事上,多有政绩,这才得到提拔。 当然,也与崔澈和苏威的交情分不开关系。 苏威虽然卸去了吏部尚书一职,但官拜尚书右仆射的他依然能够对尚书省六部之一的吏部施加影响。 况且裴秀的履历也不差,出身闻喜裴氏,投身晋王幕府,先后出任并州总管府记室参军、光州长史、青州总管府司马,是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只是州县长官不能携带父母以及年满十五岁的子女赴任,崔昭容与封老夫人自然不能继续留在胶州半岛。 裴秀也在等候崔澈的消息,若澈哥儿确定了去处,他也好把母亲、外祖母送过去,由崔澈代为照料,只留裴乐在身边亲自管教。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正月十二,崔澈、杨广一行人抵达大兴。 二人暂且告别,杨广先入宫城拜谒杨坚,崔澈则回家中探望妻女,也是不打扰杨坚、杨广父子团聚。 他事前特意没有派人通报行程,就是为了给妻子杨丽华一个惊喜。 来到府邸外,望着匾额上燕国公府四个大字,崔澈心道: 真想让窦毅看看我今日的风光。 他到现在还为窦毅选婿,只许国公家子弟应选,而耿耿于怀。 崔澈时常笑话杨坚、杨广父子心胸狭窄,但他的心眼也大不到哪去。 府外还停有一辆马车,未有标识,崔澈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门子望见崔澈,赶忙迎接,管事也正要派人去向杨丽华报信,却被崔澈阻止,他将缰绳交给了门子,自己兴冲冲的快步去往后院。 一个多月的归途,不曾亲近女色,崔澈对妻子实在思念得很。 他轻轻推开门,透过屏风,隐约望见榻上有人合被而眠。 崔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那人背对着自己,望不见模样,只能看到露出一顶尼帽。 ‘莫非她知道我将回府,特意准备了尼衣?’ 崔澈更为欢喜,他就好这种小情调。 悄摸坐上了床,他甚至没有仔细打量,就将被子掀开一角钻了进去... 陈月仪今日一早便与元乐尚应杨丽华之邀来到燕国府作客,她们平时是出不了尼寺的,但杨丽华发了话,尼寺里的主事之人也只能放行。 三人在府里说了好一会话,用过午膳后,杨丽华邀二人出门挑选胭脂水粉,但用膳时喝了几杯水酒,陈月仪困得很,便在杨丽华的屋里休息,让元乐尚跟了去。 崔澈不在大兴的时候,杨丽华便时常将二人唤来燕国府,随她聊天解乏,偶尔说得兴起,三人就在屋里秉烛夜谈,困了累了,便抵足而眠。 这张床,陈月仪也不止睡过一两次。 陈月仪侧卧在榻上休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这让她一激灵,当场惊醒过来,一声尖叫险些将屋顶掀翻。 下一章在十二点前 第185章 吏部牛弘 第186章 吏部牛弘 崔澈着实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落在了自己头上。 陈月仪抱膝埋头,坐在榻上抽泣。 方才她一声尖叫,着实把崔澈吓得够呛,但反应过来这并非妻子的声音,起先是恐惧不已,直到也排除了宇文娥英,这才放下心来。 崔澈看着埋头哭泣的陈月仪,也是有苦难言,他只能解释道: “我以为是公主这才...况且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搂抱了你。” 陈月仪把头埋得更低,抽泣道: “不要再说了。” 崔澈顿感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却又不敢靠近,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陈月仪终于抬起了头,将眼泪擦拭干净,崔澈也终于瞧清了她的容貌。 陈月仪时年二十六岁,她红肿着一双杏眼,身穿一身尼衣,尼帽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下来,那柔弱的模样,以及光洁的头顶,都让崔澈回忆起了当初与尉迟炽繁在长安独处的时光。 “你...你还好么?” 崔澈问道。 陈月仪点点头。 崔澈长舒一口气,他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要么是陈月仪,要么是元乐尚,杨丽华与这二女关系最为要好。 “不知尊下法号是华光(陈月仪),还是华胜(元乐尚)?” 陈月仪轻声应了一句: “贫尼华光。” 又疑惑道: “燕公也知道贫尼?” 崔澈如实答道: “炽繁与我说起过宫中之事,之后又听公主时常提起伱们。” 陈月仪嗯了一声,才解释道: “今日是公主邀我与华胜过府,午膳时,陪公主喝了些酒,她们出门去了,就留贫尼在屋中歇息...” 崔澈赶忙道: “我知道的,是我不好,误以为你是公主,这才唐突了你。” 陈月仪闭口不言,崔澈走下床榻,说道: “那我先出门了。” 这卧房可不是久留之地,要是让杨丽华撞见,崔澈还真不好解释。 自己抢了宇文赟两位皇后,都成惯犯了,杨丽华哪会相信自己是无心之失。 这宇文赟也是,没事立那么多皇后做什么。 不久,陈月仪也整理好了仪容走出卧房,二人就在凉亭饮茶,崔澈还特意唤了一些婢女陪侍。 期间,陈月仪问了崔澈许多塞北之事,崔澈也是有问必答,还说了不少发生在漠北的趣事,逗得陈月仪花枝乱颤,哪还有半点悲戚模样。 崔澈也暗自庆幸,得亏是位妇人,若换成闺中女子,哪怕只是搂抱,只怕也难以善了。 二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杨丽华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宇文娥英、元乐尚。 她在路上恰巧遇见了杨广。 得知崔澈回府,她哪还敢在街上游逛,丈夫是个什么德性,杨丽华最清楚不过,自己要再晚点回去,只怕陈月仪连孩子都怀上了。 当即领了宇文娥英与元乐尚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见崔澈与陈月仪光明正大的在花园凉亭里谈笑,杨丽华放心入肚,至少她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崔澈神色自若道: “公主回来了,身边这位比丘尼可就是华胜?” 元乐尚赶忙道: “贫尼华胜,见过燕公。” 崔澈笑道: “既是公主之友,无需多礼。” 元乐尚这才抬起了头,她偷偷打量崔澈,见他容貌俊美,这才知道,当初立志守节的杨丽华,为何突然改了主意,顺从天子之意,下嫁崔澈。 ‘想来高长恭、韩子高,也不过如此吧。’ 元乐尚心道。 宇文娥英狐疑地看了一眼脸色微红的元乐尚,这才向崔澈见礼道: “女儿拜见父亲。” 崔澈对杨丽华笑道: “娥英如今也与公主一般高,可定好了日子?” 宇文娥英时年十五,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 杨丽华见女儿小脸通红,笑道: “就等着你回来为娥英、敏儿挑选日子。” “母亲...” 宇文娥英撒娇道。 “行,你们慢聊,我先去吏部禀报政绩,回来再为娥英决定婚期。” 说罢,崔澈起身大步而去。 直到他出了花园,元乐尚与陈月仪这才收回目光,杨丽华还没察觉,她的目光也一直跟着崔澈。 但宇文娥英可瞧了个真切。 她心道:还好另一位嫡母朱满月一心礼佛,不问世事,否则自己五位嫡母,恐怕都得成了崔家妇。 饮茶闲聊的时候,杨丽华也感觉到陈月仪、元乐尚心不在焉,她询问二女,陈月仪与元乐尚都说是正午的时候饮了酒,身体不适。 杨丽华居然也真的信了,派贴身婢女将二人送回尼寺。 家中只剩了宇文娥英与杨丽华,宇文娥英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将事情说穿。 这些年崔澈对她可谓视如己出,将宇文娥英当亲女儿养,她也不想搅得家宅不宁,反正以这二位嫡母的身份,更不可能真的嫁入崔府。 “既然你父亲回来了,我们不如出城去将菩萨奴接回来,也好一家团聚。” 杨丽华突然提议道。 宇文娥英闻言,下意识问道: “要不要将李郎唤来?” 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失言,被杨丽华好一阵取笑。 但笑归笑,杨丽华还是命人往广宗公府报信,让李敏下值后来燕国府用膳。 随即母女二人便坐了马车出城,去渭水书院去寻菩萨奴。 而崔澈正与吏部尚书牛弘谈笑风生。 牛弘时年四十五岁,年长崔澈许多,但牛弘与苏威友善,同杨素更是密友。 拥有共同的朋友,二人自然谈得来。 牛弘感慨道: “我并不羡慕燕公的爵位、功绩,唯独羡慕燕公的好记性,当初燕公为圣人记室,得面授二十三事,出而为文,却无一错漏。” 崔澈为燕国公,而牛弘只是奇章郡公。 “常言道博闻强记,牛公以常人之姿,却满腹诗书,学识渊博,更是难能可贵。” 崔澈恭维道。 他也听说过牛弘记性差。 有一次,杨坚让牛弘代为传话,但牛弘半路上又转了回来,原来忘了传话的内容。 当时杨坚虽然责怪牛弘,连几句话都记不住,将来还怎么做宰相,却也对牛弘的坦诚大加赞赏。 第三章带到,今晚没了。 第186章 初见药师 第187章 初见药师 崔澈对牛弘的赞誉并非全是恭维,牛弘曾任礼部尚书,隋朝的礼乐制度,都是他一手建立,没有渊博的学识可干不了这事。 二人谈笑间,三名官员匆匆而来,都是陌生面孔,崔澈向牛弘问道: “这几位是...” 牛弘答道: “这几位都是江南饱学之士,受圣人之命,与我参定雅乐。” 他先是指着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介绍道: “这位是吴兴人姚察,曾任南朝吏部尚书,陈亡后,圣人拜为秘书丞,受命编撰梁、陈史书。” 崔澈闻言朝姚察拱手道: “原来是姚公当面,在下崔澈,久仰姚公大名,幸会、幸会。” 姚察等人起初见不知崔澈身份,但见他能与吏部尚书牛弘同席而坐,也清楚定是一位贵人,此时听他自报身份,更是不敢怠慢。 此前贺若弼论将,认为杨素只是猛将、韩擒虎只是斗将、史万岁只是骑将、崔澈只是智将,世人倒也没把这种说法当真。 毕竟贺若弼这人心高气傲,素来目中无人,此前高颎、杨素拜相,他都能四处放言,说二人是酒囊饭袋。 关系硬就是这样的,高颎与贺若弼是好友,杨素更是贺若弼的舅子。 连高颎在他眼里都是酒囊饭袋,他说杨素无谋,韩擒虎不能领兵,史万岁只有冲阵之才,崔澈不敢身先士卒,也没多少人当真。 但还是将杨素、韩擒虎、史万岁、崔澈与贺若弼自己,并称为当世五大名将。 姚察见崔澈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由称赞道: “姚某才是久闻燕公大名,白道大捷、弱落水大战、夜袭王庭,此三战得其一,即可名垂青史,燕公年纪轻轻,便立下殊勋,非前汉冠军侯,无人堪与燕公匹敌。” 受人夸赞,崔澈心中也有几分得意,他戏言道: “姚公这话可不能让宋国公(贺若弼)听去了,否则他定要与你争论不休。” 众人尽皆发笑。 牛弘又为崔澈介绍一名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通直郎,慈溪(今浙江慈溪)人虞世基。” 崔澈不发一言,只是打量着这位亡隋奸佞,许久,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崔澈才展颜笑道: “我常闻江南有二虞,俱有才名,尤工书法,时人比之前晋陆机、陆云兄弟,今日见了大虞,便知所言非虚。” 虞世基为人沉静,喜怒不形于色,但也是分人的,如今可不是杨广一朝,他作为亡国之人,入关中为官,见了崔澈这位当朝权贵,就算挤也得挤出一抹笑容。 “燕公赞誉,世基愧不敢当。” 崔澈摇头道: “圣人命你辅佐牛公参定雅乐,自是认可虞兄的才能,虞兄又何需自谦。” 说罢,又与虞世基约定日后有暇,再邀其弟虞世南相见。 他对虞世基倒没有多少恶感,真要说隋亡之罪,谁又能大过杨广。 虞世基起初也不是没有直言劝谏,但杨广这人刚愎自用,根本劝不动,又杀伐随心,全凭喜恶,虞世基为了巩固权势,也只能曲意迎合,做个谄媚小人。 他这样的人,遇了明主,或许会是个忠直的大臣; 遇了昏君,背上千古骂名,也不意外。 牛弘又为崔澈介绍最后一人: “这位是通直散骑常侍许善心,与燕公同样是年少成名,世人赞为神童。” 虞世基受任通直郎,即为通直散骑侍郎的简称,为从五品,而许善心被拜为通直散骑常侍,为正四品,位在虞世基之上,年纪却比虞世基年轻了许多,时年二十九岁。 由此也能看出在杨坚眼中,二人的高下之分。 崔澈摆手道: “听闻许常侍通读家中万卷藏书,这份学识崔某可别不得。” 说罢,又与许善心见礼,此人忠孝,陈亡后,他曾穿上丧服,痛哭三天三夜,杨坚与左右称赞:我平定陈国,也就只得了一个许善心,他能怀念旧主,定会是我的忠臣。 这也是虞世基才从五品,许善心却官拜正四品的原因。 而许善心也正如杨坚所言,杨广遇害于江都,百官尽皆谄媚于弑君之人,独有许善心不愿屈服,被人杀害。 他九十二岁的母亲在丧礼上没有哭泣,而是感慨自己有个好儿子,能为国守节,随后不久,亦绝食而死。 对于这样的人物,崔澈清楚他不可能与自己走上一条道路,但不妨碍他对许善心母子心存敬意。 崔澈并未在吏部久留,虞世基三人匆匆来寻牛弘,定是有关雅乐之事,他对此一窍不通,反正已经如实禀报过了幽州官员在上一年的政绩,他便与众人告辞。 才出门却撞见一名年轻人。 年轻人与崔澈年纪相仿,但目有精光,仪表魁伟,一看就不是凡品。 但崔澈也没有多上心,远处有宫中宦官寻来,向他呼喊: “燕公,圣人诏你入宫觐见。” 年轻人闻言止步,他看着崔澈与宦官离去的背影,心道: ‘这位便是燕国公,果然是当世少有的人杰,不负美姿仪之称。’ 年轻人暗自寻思间,吏部走出一名与他相熟的官员,呼唤道: “药师,还不快些进门。” 年轻人姓李,名靖,字药师,出自陇西李氏丹杨房,是当世五大名将之一,韩擒虎的外甥。 韩擒虎非常看重这位外甥,常与他讨论兵法,称赞道: ‘只有伱才能与我讨论孙吴之术。’ 虽然有这么一位响当当的舅父,但李靖如今却还是官职卑微,他以长安县功曹出仕,如今官拜殿内直长。 殿内局为门下省下属部门,直长为该局的次官,为正七品官员。 虽然只比崔澈小了一岁,但地位却远不及官拜从一品的上柱国崔澈。 李靖反应过来,快步随友人走进吏部,如今他已经结束了殿内直长的任期,正在等候新的委派,这才来到吏部走动。 “燕公,圣上还在等着你,快些走吧。” 宦官回头望见崔澈驻足,不由催促道。 崔澈在心中沉吟一句:药师?只怕就是他了。 方才那吏部官员的呼唤,并未逃过崔澈的耳朵。 早上六点被叫醒跑步,回来一直睡到现在才起,今天还有两章,11号爆更,7章保底。 第187章 兵部尚书 第188章 兵部尚书 事有轻重缓急,再怎么迫切要与李靖聊人生,谈理想,那也得在面圣之后。 前方宦官在催促,崔澈笑着回道: “来了。” 皇宫,分为皇城与宫城,皇城便是三省六部官员办公所在,宫城才是皇帝嫔妃的住所。 当然,也有例外,周宣帝宇文赟死后,杨坚上位丞相,便拿宇文赟在宫城的住所,即天台,作为他的丞相府,悖逆之心昭然若揭。 途经宫城正南方向的广阳门,崔澈又回忆起当日南征凯旋,无数将士在此授勋的盛大场景。 “岳父大人,您回来了。” 今日轮值戍守广阳门的李敏望见崔澈,欣喜道。 崔澈微微颔首,交待道: “我急着面圣,就不与你多谈,下值后,记得去崔府用膳,你我翁婿再慢慢叙旧。” 崔澈倒是与妻女不谋而合。 李敏一想到能见着宇文娥英,自是高兴地应承下来。 崔澈别过李敏,跟随宦官来到大兴殿的偏殿外,宦官先进门通禀,得了允许崔澈这才步入殿内。 他低垂着头,向杨坚恭敬见礼,直到杨坚唤他起身,崔澈这才抬起了脑袋。 杨坚与独孤伽罗就坐在主位上,杨广站在殿下,杨坚故作不悦道: “驸马既然回了大兴,为何不先来拜谒,反而要朕派人去将你唤来。” 崔澈的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杨广,解释道: “晋王殿下归朝,微臣不敢打扰陛下与晋王,本是要等晋王出宫,再与公主一同谒见。” 独孤伽罗闻言,责备道: “都是自家人,驸马怎能这般见外。” 虽然是责备的口吻,但独孤伽罗脸上却洋溢着浅笑。 她生了五个女儿,除了第五女兰陵公主尚未出嫁,共有四名女婿。 这四名女婿之中,她最喜爱的便是崔澈,不仅相貌最为出众,更是文武双全,提笔能写诗,上马能领军。 其才能是另外几名女婿,如襄国公主驸马李长雅、广平公主驸马宇文静礼等人不能企及的。 而崔澈的妻子杨丽华,又是她最爱惜的嫡长女,爱屋及乌。 因此,对待崔澈,她总是和颜悦色, 只是独孤伽罗哪怕只是在嘴上责备,崔澈还是得躬身请罪: “微臣知罪。” 独孤伽罗摇头道: “伱呀!就是太拘礼了。” 崔澈恭谨道: “礼不可废,微臣又岂敢御前失礼。” 独孤伽罗不再多言,今日杨坚将崔澈唤来,是有正事,她只是在旁含笑注视着殿下的杨广、崔澈。 四个女婿中,她最喜崔澈,五个儿子中,独孤伽罗更是偏爱杨广。 二人自小亲近,有官员上奏称晋王与燕国公来往过密,然而独孤伽罗却是乐见其成,如今听闻外孙与孙女订了婚约,她更是高兴。 而独孤伽罗的想法,也代表了杨坚的心意。 对比晋王杨广,太子杨勇这些年的作为着实让杨坚失望。 杨广起居节俭,不好装饰,与晋王妃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而杨勇却骄奢淫逸,同太子妃失和,闹得家宅不宁。 连家都治不好,还怎么指望他治国。 杨坚先是下诏为崔澈之子菩萨奴与杨广之女观音婢赐婚,这么婚事他们之前就已经从杨广嘴里听说过了。 崔澈与杨广拜谢后,杨坚又称赞崔澈在幽州总管任上,能够保境安民,远逐突厥。 说罢,杨坚问道: “驸马愿求何职?” 崔澈赶紧打起了精神,小心道: “微臣听凭陛下调遣,只求能够为君分忧,不敢过问去处。” 独孤伽罗突然插嘴道: “驸马不如留在朝中任职,总与公主夫妻分隔,也不是长久之计。” 让崔澈留在大兴也是杨坚的想法,只是原因与独孤伽罗不同,独孤伽罗只是单纯想让女婿留在身边,但杨坚却不愿再放崔澈出镇外地。 倒不是针对崔澈一人。 灭陈之战中立下大功的杨素被改任纳言,在京为相; 贺若弼也卸去吴州总管一职,入朝为官,担任右领军大将军一职; 韩擒虎自然也被留在了大兴城。 崔澈虽然在灭陈之战中充当了一回战场气氛组,但他在与西突厥的战事中,立下的功勋,相较三人的平陈之功,也不遑多让,杨坚又怎会让他继续在外任职。 真要让澈哥儿四处做总管,只怕等杨广上位,就能发现自己的政令根本出不了大兴城了,外边全是崔澈的人。 独孤伽罗出言让自己留在大兴,崔澈也早有心理准备,他喜道: “能在京中侍奉二位圣人,这正是微臣所求。” 在此期间,杨坚一直在观察崔澈的神色,见他似乎真的是发自真心的欢喜,不由暗自颔首。 却听独孤伽罗伤感道: “只可惜广儿还得回去晋阳。” 杨广赶忙安慰母亲,好不容易独孤伽罗止住了伤心,杨坚沉吟道: “如今六部之中尚有礼部、兵部两名尚书空缺...” 话未说完,就听独孤伽罗白了杨坚一言,为女婿做主道: “常言道,适才用贤,用其所长,驸马驰骋沙场,远击蛮夷,有赫赫之功,你又怎能让他去礼部,钻研礼乐。” 崔澈心中感激不已,自己天生就是讨丈母娘喜欢的命。 之前想让杨丽华做丈母娘,结果她成了自己的妻子,如今独孤伽罗又是这般爱护自己,要不怎么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兵部并不直接掌控兵权,但是它掌管武将的考核升迁以及兵籍、军械、军令等事宜,无论如何也比礼部要更适合自己。 崔澈的身份、履历摆在这里,他入朝为官,不可能授予侍郎这样的从五品小官。 但他太过年轻,也不可能才二十一岁就能拜相,六部尚书这样的正三品官职正合适。 崔澈受封从一品上柱国,只是散官,并非职务,而俸禄却是根据具体职务来定,不以官品发放。 如贺若弼的右领军大将军,便也是正三品的官职。 既然独孤伽罗也发了话,杨坚也没有执意将崔澈派去礼部,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婿。 就连自恃功高,屡出狂言的贺若弼都能掌管禁军,知进退的女婿做个兵部尚书,也是绰绰有余。 第三章在晚上八点前 第188章 驾部次官 第189章 驾部次官 杨坚沉吟片刻,颔首道: “皇后所言有理,朕今日便授驸马兵部尚书一职,部堂不比州牧,你当用心任事,不可疏忽大意。” 崔澈俯首谢恩道: “微臣必不辜负二位圣人厚爱。” 诏令已经发去了吏部,崔澈又在殿上回答了许多关于东西突厥、库莫奚、契丹、高句丽等族的疑问,这才与杨广一同走出偏殿。 来到广阳门,又见着了李敏,崔澈为杨广介绍道: “这位便是娥英的未婚夫婿。” 说罢,又对李敏道: “敏儿,还不快向晋王殿下行礼。” 李敏赶忙躬身道: “微臣拜见大王。” 杨广一步上前,喜笑颜开道: “果真是一表人才,子澄,你倒是为娥英找了一位好夫婿。” 崔澈摇头,笑道: “都是公主慧眼如炬,我可不敢居功,不过敏儿精通音律,又善骑射,倒也合我的心意。” 三人在广阳门外寒暄许久,崔澈邀请杨广今夜带了妻子女儿过府宴饮。 杨广也是一口答应下来,他笑道: “既然父皇、母后已经赐婚,也该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崔澈这才想起要去渭水书院将菩萨奴接回大兴,赶忙吩咐候在宫门外的赵文出城,他这时候还不知道杨丽华、宇文娥英母女早就将儿子接回了家。 在广阳门外道了别,杨广径直回去晋王府,李敏留在宫门当差,崔澈则往越国府,邀杨玄感今夜宴饮。 杨玄感过去与崔澈同在杨广幕府任职,也都是熟人,许久未见,自然要好生热闹一番。 他原本还想叫上窦威那个书痴,只是考虑到窦威与杨广交情不深,这才作罢。 在崔澈去往越国府时,尚书省吏部府衙,李靖与好友挥手道别。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自己的去向,将往兵部任职,为驾部员外郎。 尚书省下辖六部,为吏部、礼部、刑部、兵部、工部、民部。 民部之所以改名为户部,是在唐朝时要避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讳。 六部以尚书为主官,每部又有四司,以四名侍郎为各司主官,员外郎为次官。 侍郎要等隋炀帝时期,才会被确立为六部次官。 李靖将任职的兵部,下辖兵部、职方、库部、驾部四司。 兵部司也被唤作武选司,主掌全国武官评品、选授、以及兵马名帐、调遣之政令; 职方司掌关舆图、城隍、镇戍、堡寨、烽堠及征防路途远近诸事; 库部司主掌全国武器、仪仗、符勘、尺籍、武学诸事; 驾部司掌管舆辇、驿传、马牛、杂畜等事。 各司主官,即侍郎,为正六品官员,而员外郎,则为从六品官员。 由正七品的门下省殿内直长,改任从六品的尚书省兵部驾部司员外郎,李靖自然是升了官。 这也才是正常的升官步骤,哪像崔澈,娶了杨丽华后,便是大跳步的向上走。 不过李靖心中也并没有多少喜悦,此前在吏部门外与崔澈照面,崔澈也只年长了一岁,就官拜上柱国,以军功封燕国公。 自己如今还只是一个从六品的驾部员外郎,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吏部共有四司,为吏部司、司勋司、司封司、考功司。 李靖这位好友,正是考功司员外郎,今日带了他来负责官职授予等事的吏部司打探消息。 正当他告别友人,要离开吏部司的时候,有宫中宦官匆匆而来。 “圣人有诏,授燕国公兵部尚书一职。” 宦官高声道。 吏部司侍郎确认了诏令无误,便在忙着为崔澈记录,书写告身。 友人忘了一眼李靖,笑道: “这位燕国公如今可成了你的顶头上司。” 李靖也大感奇妙,在吏部府门外匆匆一瞥,居然还有这般缘分,但也不觉得未来三年自己能与崔澈有多少联系。 高高在上的兵部尚书,又怎会在意一名驾部员外郎。 不过李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他清楚,自己只是少了展现才能的机会。 ...... 崔澈来到越国府前,无需表明身份,他过去常往杨素府上串门,虽然多年未至,但俊美的相貌也给门子留下了深刻印象。 给权贵家当门子,最重要的便是有眼色,记性好。 门子施礼道: “我家大公子尚在府中,还请燕公稍候,容小的前去通禀。” 崔澈微微颔首,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是杨玄感快步而来。 “子澄,伱可算是回来了,快进府,我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咧。” 杨玄感热情地招呼道。 崔澈也不会与他客气,二人是同舍好友,感情真挚,当年众人皆以为崔澈殴打杨广,畏罪潜逃,裴秀进京求人,也遭殃及。 还是杨玄感、窦威二人掩护裴秀出京。 二人进到府中,杨玄感让妻妾与崔澈见礼,又唤来几位弟弟介绍崔澈认识。 当旁人都退下后,杨玄感才与崔澈煮酒,论起了旧情。 二人约定明日黄昏,去窦威府上拜访,而崔澈邀请杨玄感今日为杨广作陪,杨玄感也是欣然接受。 酒过三巡,崔澈借着醉意,投着感慨道: “有酒无乐,美中不足。” 杨玄感大为惊异,他与崔澈相交十四年,深知好友作客时,更喜欢安静的与人叙旧,而不是欣赏乐舞,这才没有安排。 但崔澈既然都这般说了,杨玄感拍了拍手,屋外候着的小厮进门应命,杨玄感吩咐道: “将府上的歌姬舞女尽数唤来。” 崔澈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没让崔澈等待太长时间,小厮便引来一众女子,都是越国公府的歌妓舞女。 杨玄感询问崔澈要听什么曲目,崔澈点了一曲《玉树后庭花》,为陈后主陈叔宝在江南时的旧作。 只是歌妓舞女们面面相觑,都不会演绎。 崔澈疑惑道: “你等之中,莫非就没有江南之人?” 杨玄感似有猜想,他将一众歌妓舞女屏退,叹气道: “子澄若是有意陈朝的乐昌公主,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家父之前确实将侍妾赠给李百药,但陈氏为圣人所赐,家父甚爱之,恐难以割爱。” 崔澈愕然。 第三更带到,今天没了。 第189章 越府寻人 第190章 越府寻人 这究竟是谁在外边造谣,败坏他的名声。 崔澈气急败坏,一连灌了三杯酒,还是没有消气。 杨玄感笑道: “玩笑之语,子澄莫要多心。” 但多少实话,都是用玩笑的口吻道出。 崔澈放下酒杯,争辩道: “我不好女色!更不好他人妻妾!” “啊对对对。” 杨玄感头如捣蒜。 崔澈强调道: “我就是心善,见不得妇人守寡,那张丽华,分明是晋王强塞给我,我不能拒绝他的好意。” “对对对,吃菜、吃菜,别光吃酒。” 崔澈却不动筷子,他必须把这事给掰扯清楚。 “你听我说,那些守寡的妇人们,她们遭了丧夫之痛,最是凄苦无助,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我将她们接进府中照料,并非是贪图美色,只想给她们一个家,让她们感受到温暖。” 杨玄感拍着崔澈的肩膀,感慨道: “辛苦子澄了。” 说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崔澈见杨玄感不能理解自己,气得端了酒壶,喝起闷酒。 杨玄感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整理了衣冠,正色道: “子澄今日此来,除了邀我宴饮之外,恐怕另有打算,你我自小友善,不妨直言。” 崔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杨玄感见状,将小厮唤来,附耳几句。 片刻后就有几名妇人被带了进来,杨玄感道: “府中江南女子,只有陈氏未曾惊扰,其余皆在此处,子澄若有钟意之人,大可带走。” 崔澈心道,杨素与杨玄感果然是亲父子,这朋友他是交定了。 既然杨玄感发了话,崔澈也不再扭扭捏捏,他问众女道: “你等之中,可有人姓沈,为陈将张忠肃之妻?” 众女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摇头,杨玄感思索片刻,说道: “子澄莫非听错了消息,我家中并无此人,子澄寻那沈氏,莫非那妇人姿容绝艳,更甚张丽华?” 崔澈闻言大感失望,他分明记得红尘三侠之一的红拂女父亲叫张忠肃,母亲姓沈,沈氏被赏赐给了杨素,还带了襁褓中的红拂女进入越国府。 果然,这红拂夜奔是假的,自己不是穿越在《虬髯客传》的世界,而是真真正正的历史。 仔细想想也对,李靖出自陇西李氏,舅父是大将韩擒虎。 李靖在将来展现才能后,深得众多权贵看重。 吏部尚书牛弘称他有王佐之才,杨素认为他将来能够当上宰相。 这般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娶一名歌妓为妻,为她弃官而逃。 既然红拂女并不存在这个世界,崔澈也没了心思再看这些江南妇人。 杨玄感见崔澈无意,挥挥手屏退了众人,他也没有追问崔澈为何要问及张忠肃妻子的下落。 以他对这位好友的了解,必然是听说了那沈氏是位妖艳寡妇,这才动了心。 二人又小酌了几杯,崔澈这才告辞,临别之际,还不忘叮嘱杨玄感莫要望了今夜之约。 带着一身酒气回到燕国府,菩萨奴早就回了家,他还带来了一位同学,正是当年的黑脸小子李密。 崔澈暗道:这李密出自勋贵之家,按理说也没干过农活,怎么就黑成了这样,远远看去,还以为府里新进了昆仑奴。 “孩儿拜见父亲。” “李密拜见师兄。” 六岁的菩萨奴与他九岁的同舍好友李密向崔澈见礼道。 “无需多礼。” 崔澈右手虚抬,他打量着菩萨奴,在书院就读近两年,学了多少知识还不知晓,但个头确实高了许多。 随即又看向李密,崔澈说道: “今夜府中设宴,伱莫要急着离去,到时我再为你介绍一位师兄。” “恭敬不如从命。” 李密拱手道。 不多时,杨丽华听说崔澈回府,带了女儿来到正厅相见。 杨丽华一见面就狠狠瞪了崔澈一眼,崔澈还以为是自己与陈月仪的事被她听说了。 可他也没干太出格的事情呀,就是搂抱了一下。 直到杨丽华将他唤出了正厅,与崔澈小声埋怨,为何菩萨奴的婚事没有及时知会她。 原来宫里赐婚的圣旨在崔澈与杨玄感吃酒时,已经送来了燕国公府。 儿子娶了外甥女,杨丽华当然不会反对,她对端庄娴静的晋王妃印象很好,认为这样的妇人教导出来的女儿,也定然是秀外慧中。 崔澈连连告罪,他当时因为陈月仪的事,心虚不已,只想快点逃开,真是忘了这一茬。 好在杨丽华也没有死抓着这件事不放,她对崔澈为菩萨奴订下的这门亲事再满意不过。 “宫里来了人,也就是说菩萨奴也知道了赐婚的事?” 崔澈突然问道。 杨丽华颔首: “当时妾身已经将他接回了家,既然是为他赐婚,自然得由他自己接旨。” 崔澈默然,寻思道:菩萨奴在书院两年,也不是全无所获,至少性子沉稳了许多。 明明都已经知道有了婚约,方才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 随即,崔澈又将自己被授予兵部尚书一职告知杨丽华。 杨丽华开心不已,这段时间她与崔澈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如今终于能够常常相伴,自是心中窃喜。 崔澈回到正厅,将此事告知儿女,宇文娥英欢呼雀跃,还跟个小女孩似的,不过她也才十五,要放在后世,也还真就是个小女孩。 而菩萨奴也终于不见了所谓沉稳,缠着崔澈教他骑马射箭。 ‘原来没有被人夺舍。’ 崔澈心道。 答应了菩萨奴,每月月底书院放假的时候,便带他去郊外狩猎。 菩萨奴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终究还只是六岁的孩童。 不是所有人都跟杨昭一般,三岁时候就跟小大人一般,少年老成也不是这么个老法。 黄昏时候,最先登门的是李敏,他只是匆匆换了一件常服,便赶来燕国府,唯恐怠慢了崔澈夫妇与宾客。 “小婿便见岳父、岳母。” 李敏一进门,也来不及瞟一眼宇文娥英,赶忙向崔澈夫妇见礼。 杨丽华笑着招呼道: “敏儿怎么来的这般急,快坐。” 李敏望向崔澈,崔澈笑道: “看我作甚,快坐吧。” 先把存稿发了,今天还是三更,11号爆更。 第190章 徐门三杰 第191章 徐门三杰 李崇在幽州战死时,李敏尚且不满八岁。 也许是缺乏父爱,自从与宇文娥英定下婚事后,他在心底早已将崔澈这位岳父视为父亲一样的存在。 而崔澈也能感受到李敏对自己的尊崇,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宇文娥英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崔澈也确实将李敏当作了自家人。 如今宇文娥英也十五岁了,李敏也将年满十四,正如此前杨丽华所说,二人婚事也该定个时间了。 “就定在四月,具体时间,找太史局的官员挑个吉日。” 崔澈拍板道。 太史局并非着史的部门,而是负责观测天象、考定历法,也捎带为重大典礼选择日期。 定婚期,择吉日这种事,问太史局准没错。 堂下,李敏与宇文娥英悄悄对视一眼,宇文娥英脸一红,又低下了头。 李敏这才收回了目光,恭敬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孩儿悉听岳丈吩咐。” 定下了婚期,杨玄感也终于携带了妻儿登门。 看吧,澈哥儿的品性还是有人信任的,哪像某位小高王,臭名昭着,表兄段韶纳妾,都不敢让他登门喝喜酒。 杨玄感的妻儿,崔澈倒也认识,都是许多年的老交情了,两家多有往来,是真正的通家之好。 二人寒暄了几句,崔澈朝李密招手道: “法主(李密)何不速来拜会师兄。” 李密虽然年幼,但为了交际方便,家中也为他取了一个表字,便是法主。 不过在他成年后,又改了表字,即为玄邃。 李密闻言,长身而起,向杨玄感躬身道: “李密拜见师兄。” 杨玄感将他扶起,看向崔澈,疑惑道: “这位是?” 崔澈介绍道: “他是魏国公的曾孙,蒲山郡公之子,七岁便拜在了恩师门下,与菩萨奴同学,今日过府,我特意留他作陪,与你结识。” 杨玄感闻言,笑道: “七岁就能拜在恩师门下,只怕未来又是一位崔子澄。” 一旁的菩萨奴插话道: “我四岁便进了渭水书院。” 崔澈大感无语,还不是我走后门,跟徐文远拉关系,才把你送进去的么,怎么你这口气,好像是全凭自己的真才实学。 怎料菩萨奴也学着李密起身,向杨玄感见礼道: “弃疾拜见师兄。” 杨玄感又是一阵大笑,崔澈瞪了菩萨奴一眼,训斥道: “伱要称呼伯父!” 菩萨奴赶紧改了口: “侄儿拜见伯父。” 杨广一家来到燕国府的时候,夜色已然降临,崔澈领了妻儿出门迎接。 杨昭见了崔澈父子,多少有些畏惧。 毕竟当爹的,是敢于殴打自己父亲的存在。 做儿子的,也让他乌眼青。 最关键是这小子今后便要作为自己妹夫,一想到乖巧可爱的妹妹长大后要嫁入崔家,杨昭便觉得心绞痛。 杨广受了菩萨奴、宇文娥英的礼,又见女儿观音婢已经在向崔澈作揖,而儿子杨昭却好似出神,只得提醒道: “昭儿,还不拜见你姑父。” 杨昭回过神来,赶忙躬身道: “侄儿拜见姑父。” 两家人一并入府,观音婢拉着萧王妃的手,紧紧跟在母亲身边,时不时看一眼菩萨奴。 观音婢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他是自己未来的丈夫,是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他们这样的家世背景,基本就不存在和离的可能,除非是观音婢守了寡,或者菩萨奴做了鳏夫。 菩萨奴也是偶尔趁边走边聊的崔澈、杨广不注意,偷瞧观音婢。 ‘她长得真可爱。’ 菩萨奴心道。 众人来到大厅,后厨已经开始呈上膳食,崔澈为杨广介绍了李密。 杨广听说这黑面少年与崔澈、杨玄感师出同门,大为好奇,当场就要考校李密的学识。 倒也没有刁难他,出的都是比较浅显的问题。 李密对答如流,杨玄感也来了兴趣,出的题目稍有难度,但还是没有难住李密。 杨广对崔澈感慨道: “此子聪慧,不逊子澄当年。” 崔澈心中暗暗发笑,这便算是聪慧了,那是你们没见过我那名叫房玄龄的大侄子。 杨广勉励李密道: “你有这般资质,更应该刻苦读书,将来学有所成...” 杨广说着,指向崔澈与杨玄感,继续道: “也好跟随你两位师兄一起报效国家。” 种下什么因,结出什么果。 看着举止得体,躬身应是的李密,杨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徐文远收徒,虽然不教屠龙术,但奈何徒弟却能自学成才。 杨广甚至寄语道: “好好努力,或许将来你能与子澄、玄感并为徐门三杰。” 李密闻言激动不已,也立志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将来能与两位师兄并列三杰。 酒宴上,杨广听说宇文娥英与李敏的婚事定在了四月,亦是连连感慨。 兰陵公主这位做姨母的还待嫁闺中,宇文娥英这个外甥女却要先嫁人了。 一听杨广提起兰陵公主杨阿五的婚事,一向端庄文静的晋王妃居然黑了脸。 原本杨阿五是要被许配给晋王妃之弟萧玚,萧玚自小就来了关中,与姐姐、姐夫关系亲近,深得杨广夫妇的喜爱。 只是在婚事议定之前,父亲西梁明帝萧岿驾崩,必须守孝三年,这才耽误了。 可如今三年之期早就过了,杨坚却改了主意,再也没有提起杨阿五与萧玚的婚事,反而有意将她嫁给建安郡公柳机之子,柳述。 这也让杨广夫妇恨极了搅合这段姻缘的柳述。 据说兰陵公主与柳述的婚事之所以还没成,是兰陵公主不愿下嫁,皇后独孤伽罗这些日子一直在劝她。 也许哪天说动了,杨阿五就将嫁进柳家,反正萧玚是没了可能。 燕国府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与此同时,皇家尼寺一间厢房内,陈月仪辗转反侧。 夜深人静,陈月仪反复回味着崔澈搂着自己的触感,他的脸庞也时常在脑海中浮现。 “你在想他吗?” 元乐尚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到了陈月仪,二人在庙中相互扶持已有十年,也习惯了同床共枕。 陈月仪慌乱道: “你莫要胡说,我才没有。” 元乐尚却噗嗤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下午还有一更 第191章 舅甥共话 第192章 舅甥共话 发觉自己被元乐尚戏弄,陈月仪羞恼难当,她侧过身子,拿棉被蒙住了头,却又被元乐尚掀开。 “你与燕公究竟发生了什么?” 元乐尚从身后拥住陈月仪,问道。 这熟悉的拥抱,让陈月仪脑中一片空白,思绪又回到了燕国府的后院卧房。 元乐尚催促道: “问你呢,快与我说说。” “没,没什么,就是与燕公在凉亭饮茶,你们也都看见了。” 陈月仪闪烁其词,又怎能瞒过元乐尚,她们二人在后宫时,就因年纪相仿,结成了亲密姐妹,如今更在尼寺中相依为命十年,形影不离。 虽说陈月仪极力在掩饰,但元乐尚早就看穿了她的心虚。 元乐尚轻声问道: “伱喜欢他?” 陈月仪闻言,不自觉地一颤,她没有回答,元乐尚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叹气道: “那样的人物,就连乐平公主都愿意改节下嫁,你心生仰慕,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我不是尉迟妹妹,更不是乐平公主,注定逃不出这间尼寺。” 陈月仪神情稍显落寞,她低声道: “我明白...” “我与公主不在的时候,他究竟将你怎么了?莫非你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元乐尚更是好奇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联想到陈月仪起初时在卧房休憩,她惊呼道。 陈月仪不答,但娇躯一颤还是泄露了她的秘密。 元乐尚绣口微张,惊疑道: “你们总不会行过了周公之礼吧。” 陈月仪赶忙解释: “他只是将我当作公主,无意搂抱了我!” 元乐尚心中涌起一股酸意,也不知是因为崔澈搂抱了陈月仪,还是陈月仪被崔澈搂抱。 她将陈月仪搂得更紧了,附耳问道: “他是这样搂着你的?” 耳边的热气让陈月仪浑身酥麻,她转过身来,与元乐尚做起了过去十年,她们偶尔会打发夜晚孤寂的游戏。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佛门静地。 夜色深沉,且不说有没有人会经过,这间庙里的女尼也没有几个是自愿出家,她们大多是宫中的妃嫔,体会过闺房之乐,其中不少人耐不住寂寞,结下了畸形的情感。 燕国府,一众宾客陆续告辞,就连李密也被送回了蒲山公府,与菩萨奴相约明早一同返校。 崔澈与妻子缠绵过后,精疲力竭的杨丽华睡得深沉,而崔澈躺在榻上,却显得心猿意马。 枕间早就没有了陈月仪的香味,但就是会想起她抱膝抽泣的模样。 一想到陈月仪十六岁出家,在尼寺中孤苦生活六十九年,直到八十五岁去世,而元乐尚也得熬到贞观年间。 崔大善人就觉得心疼。 他一颗菩萨心肠,最见不得妇人受苦。 只是正如元乐尚所言,尉迟炽繁是杨坚所赐,杨丽华是大隋公主,她们能够嫁入崔府,各有原因。 而崔澈与陈月仪、元乐尚注定没有这种缘分。 崔澈也不是小高王,他可没有能耐将皇家尼寺,变成自己的私人会所。 摇摇头,将陈月仪、元乐尚的身影甩出脑海,崔澈又惦记起了李靖。 今日去越国府,就是为了替李靖寻来红拂女,但风尘三侠注定只存在小说演义之中。 要想笼络李靖,崔澈还得另想办法。 不过崔澈倒也不急,此前他已经派人去吏部打探了,李靖将任职兵部驾部司,自己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有的是时间与李靖建立感情。 翌日,清晨,吏部官员就往燕国府送来了告身,崔澈却没有急着上任,先休假几日再说,等李靖去兵部报了道,自己再去也不迟。 官员每五日一休,他可不愿意与李靖错开了休息时间。 崔澈还在府里用早膳的时候,李靖已经到了舅父家中拜谒,今天是韩擒虎休沐在家的日子。 李靖告知韩擒虎自己下一任的去处,韩擒虎笑道: “驾部员外郎,倒也是一个好去处,你不是有志为将吗,在兵部多结识同僚,对你将来大有裨益。” 说罢,又沉吟道: “兵部尚书的人选尚无定论,也不知是由哪位公侯出任此职。” 其实韩擒虎不是没觊觎过兵部尚书一职,但他一个武将,确实干不来这样的部堂高官。 如杨素、崔澈,他们如今位列五大名将之一,可也是文官起家。 杨素善属文,工草隶,在文学、书法上均有造诣,以宇文护中外府记室参军出仕。 而崔澈更是以杨坚的丞相府记室参军出仕,辅佐杨广治理并州时,亦有贤名。 他们能够埋首案牍,但让韩擒虎整日处理公文,那属实是强人所难。 崔澈就任兵部尚书,是昨日午后才敲定的事情,韩擒虎自然不知此事。 李靖提醒道: “圣人昨日下旨,拜燕国公为兵部尚书。” “原来是他。” 韩擒虎恍然大悟,颔首道: “果然,圣人迟迟不定下兵部尚书的人选,就是在等他入朝。” 李靖赞同道: “燕国公文武双全,确实是兵部尚书的不二人选。” 韩擒虎却摇头道: “你如今只是声名不显,真要论及才干,或许比他更适合。” 韩擒虎对自己外甥的才能一清二楚,甚至觉得更在自己之上,也就是没有机会让他崭露头角,否则当世五大名将,就得更改为六大名将,二十岁的李靖也将顶替二十一岁的崔澈,成为最年轻的一人。 李靖只是苦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羡慕不来。 韩擒虎有记起了一事,叮嘱李靖道: “你入了兵部,要与崔澈好生相处,却也无需太过亲近,此人心思深沉,表里比兴,十一岁便能将尉迟迥卖了一个好价钱,绝非善类。” 李靖颔首应是。 关于十年前尉迟迥之乱,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了其中个真相。 毕竟韦孝宽这么谨慎的人,却对崔澈这个反贼另眼相看,杨坚又轻易将崔澈引为心腹,之后更是委以重任,甚至晋王挨了打,却与他成为密友。 要说其中没有隐情,属实是自欺欺人。 但由于崔澈为接纳他的崔达拏求得免死,舆论也多是说他有先见之明,能使宗族免祸。 毕竟在崔澈投奔之前,尉迟迥就已经获得了博陵第三房的支持,这才有了崔达拏的总管府长史之位。 第三更带到,今天没了,明天应该是七更打底,1w4。 感谢大家的投票和打赏。 第192章 再往长安 第193章 再往长安 菩萨奴一早就与李密回了书院,崔澈是在用过早膳后,去的越国公府,约杨玄感一并去寻窦威。 隋朝建国已经十年,官场上,多的是人起起伏伏,只有窦威数次拒绝升迁,执意留在秘书省,当他的秘书郎,博览藏书,精研学问。 在此期间,他只作为赈灾副使与崔澈去过一回青州。 当崔澈与杨玄感联袂来窦威的办公厢房,窦威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继续看他的书籍。 崔澈很是惊讶,但杨玄感却见怪不怪,他径直走到窦威身前,崔澈也快步跟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近了,窦威再次抬头,他眯着眼睛瞧了一会,才欣喜道: “子澄、玄感,你们怎么来了。” 崔澈这才醒悟,窦威这些年手不释卷,读起书来,不舍昼夜,早就成了近视眼,这年头又没有眼镜,隔远了当然看不清来人。 “自然是来寻你这个书痴。” 崔澈笑道。 杨玄感抽走了窦威手中的书籍,拉起了窦威就往外走,说道: “走、走,吃酒去。” 窦威正当值,哪能答应,崔澈解释道: “我与玄感已经为你打过了招呼,伱午后再回省衙也不迟。” 窦威在秘书省当差十年,也算是老资历了,又是崔澈与杨玄感相求,官拜正三品的秘书监很爽快的给了窦威半天假期。 杨玄感之父为四贵之一的杨素,崔澈更是正当红,秘书监也有意结下一份善缘。 三人出了秘书省,径直去了隔壁的长安县,寻到少年时常光顾的酒家,不仅摆设老旧许多,就连店家也换了人。 “先父去世后,这间酒肆就留给了我来经营,三位贵客且稍候,我这就去吩咐后厨准备酒菜。” 年轻的掌柜回答了杨玄感的疑问,径直去了后厨。 留下三人感慨物是人非。 长安城本就破败,七年前,隋朝迁都龙首原以南的大兴城,带去大量人口,这使得龙首原以北的长安城更显萧瑟。 城中行人三三两两,靠窗的崔澈却意外望见对街一名落魄老妇蹲在墙角。 杨玄感见崔澈望着窗外出神,疑惑道: “子澄在看什么?莫非是见着了熟人?” “只是眼熟。” 崔澈收回了目光,却也没有多说。 窦威望向窗外,却只看到一片模糊。 这名老妇人,崔澈倒也见过,正是北齐胡太后。 十四年前,崔澈与裴秀被杨玄感、窦威带去妓院,正是胡太后与穆皇后准备开门迎客。 崔澈带走了穆邪利,而当时四旬年纪的胡太后却婉拒了好意,自言过去都是她与一群妇人共同侍奉男子,如今有这么多男人围着她,实在不愿意离开。 一晃眼十四年过去,胡太后年近六旬,纵使她曾经的身份再怎么高贵,也没人肯来光顾。 早些年又没有攒下积蓄,这才落得这般田地。 崔澈摇头叹息,却也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他的祖父崔季舒、父亲崔长君、叔父崔镜玄等人都是被胡太后之子高纬所杀,当年肯放下仇怨,给她们婆媳一条出路,已经难能可贵,更不会因为怜悯真的将胡太后接回家去。 崔大善人也不是什么孤寡妇人都往家里领。 不久,年轻掌柜呈上了酒菜,三人举杯交盏,畅叙旧情。 窦威其实与杨广算是连襟,他的妻子是晋王妃同父的姐姐。 只是因为晋王妃出生在二月,被认为对父母不利,自小就被弃养,由舅父张轲抚养长大,姐妹间几乎没有往来,关系并不亲密。 而晋王妃又与杨广常在晋阳,况且窦威始终在秘书省任职,杨广认为他胸无大志,也没有刻意亲近。 但窦威担任秘书郎十年,遍观书籍,甚至为此伤了眼睛,也不是全无收获。 若是切磋学问,世上还真没有几人能比他知识渊博。 今日相聚,既是叙旧,也是为杨玄感饯行,他已经被授予郢州刺史一职,准备择日出发。 郢州治于长寿县(今湖北钟祥),隋朝灭陈,一共得了三十州,四百县,其中也有一个郢州,治于夏口(今湖北武汉),为了区分,杨坚改南陈郢州为鄂州。 永嘉之乱,衣冠南渡,多设侨州,冠以北方名称,如今南北一统,各地也掀起了改名风潮。 郢州改为鄂州不过是其中一例。 席间窦威问起了杨玄感将要如何治理郢州,杨玄感打着酒嗝道: “广布耳目,监察官吏,但有非法,则尽数纠之,如此,士民自当畏服。” 正夹菜的崔澈稍稍停住了筷子,杨玄感所言让他大受启发,觉得自己也应该在各地安插耳目,只是可惜缺了人手。 隋朝共有1525县,哪怕一个县派去一名探子,也得一千五百多人,他上哪去找那么多人。 也只能先在青、幽二州安插人手,巩固自己的基本盘。 做到虽然远在大兴,可但凡有青、幽二州有风吹草动,自己都能第一时间获知。 三人尽了谈兴,走出店门时,崔澈特意又往墙角看了一眼,早已经见不着胡太后了,或许是换了一个地方乞食去了。 回到大兴,众人拱手道别,崔澈回到家中,杨丽华细心服侍他沐浴,洗去身上的酒气。 派往蓟县、益都县报信的随从昨日就已经出发,蓟县崔澈是吩咐赵文去的,阿史那氏与宇文芳的身份不能曝光,注定只能悄摸来到关中。 崔澈打算将二人安置在隔壁的长安县。 方才去长安城饮酒,他也顺道看了下宅子。 崔澈在长安城里是有府邸的,当初刚来到关中购置的,只是阿史那氏与宇文芳若是搬进旧宅,肯定瞒不住人,只能另寻宅院。 这件事崔澈已经交给了亲随李青、王德去办。 崔澈的一众幕僚大部分都将外任,司马刘方被授予燕州刺史,暂时离开了崔澈幕府。 如今崔澈入朝为官,杨坚自然不可能再让这员大将继续追随。 长史李纲改任易州刺史,苏威、杨素等人可不愿意再见到李纲回朝,碍自己的眼。 第193章 亲友重逢 第194章 亲友重逢 不仅是刘方、李纲,其余幕僚如董敬、赵穆、王当万、赵元淑等人也各有调派。 尽数留在幽、易、恒、燕、平、玄六州任职。 或为一州长史,或为一州司马。 崔澈在背后可没少出力,在他看来,这群心腹留在外地,远比随自己入京,更有作用。 只有总管府司录房彦谦与其子房玄龄被崔澈唤来大兴。 有人走,就有人来,此前拒绝崔澈征辟的孔颖达,在崔澈入朝前,再一次向他发出邀请,也终于答应了出仕,如今正在家中与家人小聚,等待崔澈召唤。 而崔澈又往洮州(治美相县,今甘肃临潭)去信,征辟洮州刺史高劢之子,高士廉。 隋军南征,时任光州刺史的高劢以行军总管的身份随军,跟随宜阳郡公王世积攻取江州,进位上开府,转为洮州刺史。 崔澈为青州总管时,曾与高劢有过约定,等高士廉年岁渐长,便来他的幕府任职,如今高士廉时年十六岁,已经到了出仕的年纪。 信使还在途中,但崔澈对此颇有把握。 南陈灭亡后,西突厥远遁,没有了外敌威胁,杨坚除了将崔澈、杨素、贺若弼、韩擒虎等一众大将调回关中以外,更是收回了大臣们自行征辟幕僚,授予官职的权利。 孔颖达、高士廉等人必须等来到大兴,经崔澈向朝廷奏请,再由吏部考核过后,确定具体职位。 时代变了,这也是大一统王朝下,进一步中央集权的方式之一。 不过房彦谦已经定下了开府谘议一职,实际上只要府主为幕僚提出申请,基本上还是能够如愿。 崔澈洗漱过后,派了亲随王德前去打听与李靖的消息,打算先摸清他的喜好。 正等消息时,前院管事过来通禀,有人自称渤海封德彝,正在府外候见。 杨丽华闻言,疑惑道: “此人姓封,莫非与老夫人有亲?” 崔澈解释道: “他是祖母侄儿,年少时,与我以及韶才(裴秀)同往长安求学,十年前离京回了蓨县(今河北景县),自此便少了联系。” 杨丽华问道: “原来如此,既然是家中长辈,妾身是否要出面与他一见?” 崔澈颔首道: “既是亲戚,又是旧友,还是要见上一面的,我先去迎接,你再唤上娥英。” ...... 封德彝站在府外,抬头注视着匾额上的燕国公府四个大字,不得不感慨人生无常。 当年他们三人结伴来到关中,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不曾想十四年后,崔澈官拜上柱国,封燕国公,裴秀也成了胶州刺史。 只有自己,二十三岁了,至今还是白身。 更是先后经历了丧父、丧妻。 时不我待,三年丧期结束后,封德彝接到了越国公杨素的征辟,方才来到关中。 早些时候才接受了吏部的考核,又被杨素召见,与他言语了几句,封德彝便急忙赶来了燕国公府。 崔澈望见了门外的封德彝,大笑相迎道: “德彝!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他与封德彝虽然差了辈分,但二人年纪相仿,又自小相识,一直是平辈相交。 “有劳子澄挂念。” 封德彝话音刚落,就被崔澈牵住了手: “快!随我入府,一别十年,你我正该畅叙旧情。” 来到正厅,杨丽华已经与女儿等候在厅中,相互见过礼后,才带了宇文娥英退下。 封德彝连连夸赞崔澈好福气,二人这才入座。 “德彝如今在何处高就,若不嫌弃,不如来我幕府任职。” 崔澈明知故问道,他对封德彝的履历一清二楚。 封德彝摆手道: “子澄好意,封某心领,此番进京正是应了越国公之邀。” 崔澈贺道: “越国公有识人之明,德彝在他帐下,必有一番作为。” 从始至终,崔澈都从未想过将招揽封德彝。 韩擒虎与李靖说他表里比兴,但实际上,封德彝才更适合这个词。 能够一边向秦王李世民进策效忠,一边在李渊面前为太子李建成摇旗呐喊,直到死后十七年才被李世民发现他脚踏两条船,这份本事,够崔澈学的。 这样的人物,哪怕是亲戚、旧友,崔澈又哪敢倚为心腹,说不定今天找他谋事,出门就被反手告发了。 封德彝这些年虽然经历坎坷,但也没有怨天尤人,面对崔澈如今身居高位,依旧不卑不亢,与他从容交谈,没有一丝嫉恨之色。 二人聊到黄昏时候,崔澈留封德彝用过晚膳,原本还要让他宿在燕国府,但杨素已经为封德彝安排了住宿,崔澈这才作罢。 封德彝离开燕国府,时间不算太晚,他前往越国府的路上,途经授业恩师李德林的府邸,封德彝目不斜视,别说登门拜访,甚至不曾回顾一眼。 当日在广阳门,封赏灭陈有功之人,杨坚为李德林颁下赏赐,又临时反悔,将封赏撤回。 这样的行为落在众人眼中,众所皆知,这位内史令已然失了圣眷。 本就是关东之人,缺乏根基,又不受杨坚喜爱,更与苏威、高颎这两位尚书仆射交恶,李德林这相位也坐不长久了。 封德彝这样的墙头草,也别指望他能在李德林危难时不离不弃。 众所周知,文官之中,以苏威、高颎最受宠信,一旦与李德林来往过密,被这二人记上,只怕终杨坚一朝,都没有封德彝的出头之日。 崔澈送走封德彝后,也没有留在家中歇息,而是径直去往尚书右仆射苏威的府上,拜访老朋友。 杨坚建隋以后,追赠苏威之父苏绰为邳国公,苏威承袭父爵,便也得了国公之位。 得知崔澈前来,苏威特意唤来了其子苏夔作陪。 苏夔时年十四岁,自幼就有盛名,他八岁能诗,又擅骑射,去年与安德王杨雄比试骑射,赢得杨雄坐骑,今年早些时候,与众儒生辩论,口齿伶俐,更是获得杨坚的赞赏。 出自高门,又自负才气,苏夔多少有些目中无人。 向崔澈见礼时,颇为敷衍。 崔澈只是笑笑,不以为意,他可没义务替苏威管教儿子。 还有五章 第194章 元宵夜会 第195章 元宵夜会 苏威三十五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宠溺,也知道苏夔恃才傲物的臭毛病,说过几次,劝不动,也就听之任之。 崔澈明面上与苏威谈笑风生,暗地里却在寻思,这份情谊,还是得维持下去,但以后不能再与他太过亲近,以免日后遭受牵连。 崔澈与苏夔同样是年少成名,但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崔澈骨子里骄傲,却在外人面前始终秉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 他只有在心腹面前才会展现真实的一面,例如断言五教乱江南,讥笑高颎妄议李德林狠厉。 就是因为崔澈清楚,这群心腹不会将自己的话外传。 但苏夔不同,他更像是卖弄聪明的杨修。 杨修固然机智,却能随意与人议论曹操心意,又每每中的。 更掺和储位之争,站错了队,虽说在曹丕被立为世子后,开始有意疏远曹植,但终究免不了一死。 苏夔同样不知收敛,骑射赢了杨雄,或许杨雄不会记恨在心,但与那群儒士争辩,着实是败笔。 儒士们心胸最是狭隘,刘焯只是在辩经中使群儒理屈,便受他们诽谤,遭遇免职。 而孔颖达在杨广一朝与大儒们辩论,出尽风头,使得先辈宿儒们怀恨在心,竟然能派遣刺客暗中加害。 若苏夔不是苏威之子,得罪了那群硕儒,只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清楚苏夔迟早要为苏威带来祸患,崔澈也不出言提醒。 他发觉就连登上相位的苏威,似乎也有一些飘飘然。 人一但飘了,自然听不进劝,否则高欢又怎会在沙苑惨败,分明一把火就能烧死宇文泰,也明知道芦苇荡里有伏兵,偏偏要一拥而上,二十万大军赶着给人送头。 崔澈与苏威叙过情谊,告辞离开。 走出邳国公府,不禁暗自摇头。 苏威早年间多么谨慎一个人,见到岳父宇文护专权跋扈,唯恐连累自己,居然能逃去深山。 杨坚上位大丞相,找他谋划篡位,苏威竟然能弃官逃跑。 崔澈牢记苏威前后变化,以此来警醒自己,万不可得意忘形。 翌日,吏部的告身送去了李靖家中,收到驾部员外郎的委任,李靖将在明日元宵节后入职兵部。 崔澈得知消息,也派人往兵部知会,他将在正月十六正式就任兵部尚书一职。 当天夜里,大兴城各处府邸都在试灯。 正月十五大张灯火的习俗起源于东汉明帝时期,为了弘扬佛教,他下诏在正月十五燃灯表佛。 南北朝时期,元宵张灯,渐成风俗,其中南梁高祖萧菩萨可谓居功至伟。 今日是正月十四,正是各家各户试灯的时候,以免到了元宵节出现差池。 而夜空下,最璀璨的灯火,自然在大兴宫中升起。 翌日,即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各处衙门都放了假,元宵假期自然不算在五日一休之中,若是有人凑巧五日一休,撞上了元宵节,便能顺延一天,连休两日。 杨坚在宫中设宴,将在夜里宴请一定级别以上的公卿大臣,及其家眷。 黄昏后,崔澈带上回到大兴的菩萨奴,以及妻子杨丽华,继女宇文娥英入宫,在路上意外撞见了杨广一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广在特意等他,入宫后,当着太子杨勇的面,杨广与崔澈尽显亲昵,故意向杨勇宣示主权。 崔澈忍俊不禁,也就杨勇、杨广都是男子,要不然他非得渣男一回:我会娶你,也会睡他。 这次与杨勇在宫中重逢,杨勇早就没了当年东宫设宴时的意气风发。 杨广携灭国之功觊觎储位,而杨坚夫妇,尤其是母亲独孤伽罗的疏远,都让杨勇身心俱疲。 东宫更是因太子妃元氏与云昭训的矛盾,不得安宁。 今日陪同杨勇出席的是太子妃元氏,杨勇清楚母亲独孤伽罗对云昭训的态度,便将她留在东宫。 崔澈注意到太子妃元氏气色很差。 他清楚,被气出了心病的元氏,将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断了独孤伽罗与杨勇的母子情分。 崔澈在打量元氏的时候,也有一道目光在痴痴地望着他,正是兰陵公主杨阿五。 杨阿五又一次拒绝了与柳述的赐婚,更不愿下嫁萧玚,无论杨坚夫妇如何劝说,都执意要为王孝奉守节。 王孝奉死时,杨阿五才九岁,甚至都没见上几面,杨坚夫妇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执着,总不能真的守一辈子寡。 独孤伽罗劝过许多次,甚至厉声训斥,但杨阿五只是默默抽泣,始终不肯松口。 看得做母亲独孤伽罗一阵心疼,又不能逼迫她改嫁,便也只能随她,打算等将来杨阿五改变了心意,再作计较。 堂堂公主,难道还愁寻不到人家。 崔澈感觉到有人目光注视,他转头望去,与杨阿五目光交汇。 杨阿五慌忙低头,避开了视线。 崔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与独孤伽罗交谈甚欢的杨丽华,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切都落在了宇文娥英的眼中。 宇文娥英也是知道内情的,当初还是她告诉的杨丽华,杨坚有意撮合崔澈、杨阿五。 也终于明白了小姨为何执意不肯嫁人,原来是心里已经有了阿爷。 宇文娥英倒也不奇怪杨阿五会倾心于他。 若不是有了父女名分,这样的男子,只怕自己也会动心。 宇文娥英将目光看向独孤伽罗,暗自寻思外祖母是否真的不知道小姨的心意。 知女莫如母,独孤伽罗当然明白杨阿五心中牵挂,但她也无可奈何。 崔澈再是出众,也不可能让他同时迎娶两位公主。 独孤伽罗如今只求时间能冲淡一切,再说了,二人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想来阿五对崔澈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深。 大臣们携带了家眷陆续到齐,崔澈也望见了杨素一家。 杨素虽然因妻子郑氏举报,一度被免官,但他事后并未休妻,只是心中究竟有无怨恨,那也只有杨素自己心里清楚。 对杨素上心的,并不止崔澈一人,杨广的目光也时而落在了杨素身上。 还有四章 第195章 夜入王府 第196章 夜入王府 朝中四贵当道,高颎与杨勇既是翁婿,又是儿女亲家,无疑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 苏威不敢参与杨坚篡位的谋划,在杨广看来,更不可能介入夺嫡之争,苏威虽然与高颎关系友善,但并非高颎一党。 虞庆则是由高颎举荐,二人交情深厚,恐怕也难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四贵之中,唯有杨素,才有被争取的可能。 毕竟杨广可是在去年晋王府的庆功宴上,亲眼目睹了杨素与虞庆则的争执,知晓杨素与高颎、虞庆则等人并非一路人。 去年灭陈之后,杨广班师,杨坚在晋王府摆下庆功宴,杨坚称赞道: ‘高颎平定江南,虞庆则降服突厥,功勋卓着。’ 虞庆则曾出使东突厥,逼迫沙钵略可汗摄图跪受旨意,向隋朝称臣,这才有降服突厥一说。 而杨素却道: ‘二人之功,皆赖陛下威德。’ 使得虞庆则不满: ‘杨素前番出兵武牢、硖石,如果不是陛下威德,也没有克敌的可能。’ 两人随即互相揭短,若不是杨坚调停,只怕难以善了。 今日杨素入内,官拜右武侯大将军的虞庆则便是一声冷哼。 杨玄感虽然曾在杨广幕府任职,但杨广与杨素却没什么往来,交情不深,他看着正与杨素说笑的崔澈,心中有了主意。 崔澈并不忌惮在御前展示与杨素一家的友谊。 世人将杨素、崔澈、贺若弼、韩擒虎、史万岁并称五大名将。 而贺若弼、史万岁都是由高颎举荐,为太子一党。 崔澈与杨素相交,也是杨坚所乐见。 太子本就难当,给雄猜之主当太子,更是难上加难。 数年前就有洛阳人高德上表,希望杨坚让位于太子杨勇,虽然事后查明并非杨勇授意,也与其余诸子无关,但杨坚还是担心杨勇孝里藏刀,怎能不防一手。 杨素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在去年的庆功宴上公然呛声,与高颎、虞庆则、贺若弼、史万岁等一干人划清界限。 杨坚能放任崔澈与杨素相交,但二人若是和高颎友善,共同支持太子,只怕杨坚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今日五大名将聚首,倒也没有人不开眼,说什么要给杨素、崔澈等人定个高低次序。 此前为了争功,贺若弼都与韩擒虎拔剑相向,若给五人排名,只怕元宵佳节非得见血不可。 崔澈也注意到了跟随贺若弼入宫的健壮男子,杨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与崔澈介绍道: “这是宋国公(贺若弼)爱将来护儿。” 崔澈闻言颔首,心道:原来他就是来护儿。 又疑惑地看向杨广: “殿下与他相熟?” 杨广轻笑道: “伐陈时见过几面,是员勇将。” 来护儿本是南阳新野人,曾祖迁居广陵(今江苏扬州),他自小长在江北,水性极佳。 开皇元年,贺若弼出镇广陵,为吴州总管,为伐陈做准备,来护儿于是投军,时常渡江查探消息,多有功绩。 得到贺若弼的赏识,积功被授予正六品的大都督,又因击破来犯陈军,又升为正五品的仪同三司。 灭陈后,来护儿因功进位从三品的上开府仪同三司。 短短十年间,由白身坐到了从三品高位,可谓是官路亨通。 联想到来护儿在杨广一朝,礼遇之隆,无人能比,崔澈不得不怀疑,早在伐陈期间,杨广便与来护儿建立了联系。 来护儿背靠太子一党,又与晋王杨广暗中往来,他不升官,谁升官。 崔澈也随即断了笼络的心思。 “殿下想必是有话要与我说。” 崔澈轻声道。 他与杨广相识也有十年,可不信他会专门跑来告知来护儿的身份。 杨广左右看了一眼,崔澈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宫中宴席过后,崔澈将家眷送回燕国府,自己则转身往晋王府与杨广相会。 途经一处花园,崔澈望见了正在凉亭独自赏月的晋王妃,但他也没有多做停留。 晋王府的摆设依旧朴素,崔澈被人引入厢房,杨广早已等候多时。 无需杨广招呼,崔澈与他对坐,端了茶壶为自己倒茶醒酒。 放下了杯子,崔澈才问道: “究竟是何事?” 杨广与崔澈关系亲近,也没有绕弯子,直抒胸臆道: “我久在藩地,与京中大臣少有联系,如今子澄入朝为官,希望你能为我暗中联络大臣。” 崔澈不假思索道: “可是越国公(杨素)?” 杨广笑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澄!” 崔澈沉吟道: “太子失爱已久,殿下仁孝着称,此天下所共知之,杨素又怎会没有耳闻。 “朝中虽有四贵之称,但以高颎最贵,其深得圣人信重,党羽遍布朝野,说是诸相并立,实则以高颎一人独尊。 “杨素心怀大志,不愿久居高颎之下,去岁与虞庆则相争,只怕不是偶然斗气,必有深意。 “而高颎为东宫倚仗,若东宫继位,杨素再难与之抗衡。” “殿下为二圣所钟爱,又有大功于国,能助杨素位极人臣者,唯有殿下。 “今日殿下欲求于杨素,岂不知,也许杨素盼大王,正如久旱望甘霖。” 杨广大喜,他拉着崔澈的手称赞道: “听子澄一言,教我茅塞顿开,能有子澄为我谋划,即使太子得高颎辅佐,本王又有何惧!” 崔澈轻笑道: “废立太子,乃国之大事。 “离间父子骨肉,更非一朝一夕之功。 “殿下所要挂念者,唯二圣之欢心,至于联络越国公,澈愿为大王代劳。” 定下了由崔澈代为拉拢杨素,崔澈向杨广请辞。 杨广本要送崔澈出府,却被崔澈婉拒: “还请大王止步,不疑惊动东宫。” 杨广这才坐回了位上。 崔澈离开厢房,再次经过花园,晋王妃还坐在凉亭里。 “燕公这是要回去了?” 显然,先前晋王妃也瞧见了崔澈。 崔澈回答道: “事已议定,不便久留。” 晋王妃叹息道: “明日就要与大王前往晋阳,此去只怕又是一年半载,京中诸事,就有劳燕公为大王费心了。” 还有三章 第196章 药师同乘 第197章 药师同乘 崔澈离开晋王府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失落。 本以为晋王妃叫住自己,是想与他谈谈心,说说惆怅,还让澈哥儿暗喜。 原来还是为了杨广。 回到家中,李敏已经在府里等候,是杨丽华唤来的。 方才在宫里的时候,杨丽华已经派人找到太史令询问吉日。 乐平公主有问,太史令不敢怠慢,当即让手下官吏查询吉日,方才太史令派人来报,言称四月之中,初三成亲,最利新人。 崔澈颔首道: “既然此日最吉,那就定在四月初三。” 李敏闻言,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虽然婚事早已钦定,但一日不成婚,哪怕崔澈、杨丽华已经将他当作女婿看待,可还是让人感觉七上八下,放不下心来。 要万一崔澈、杨丽华夫妇有一人去世,宇文娥英岂不是要守孝三年,萧玚与杨阿五的婚事,可不就是守孝给拖黄的。 也就崔澈不知道李敏的担忧,否则定要为他的孝心所打动,咋就不盼着点好。 崔澈又与李敏谈论了不少为官之道,眼见夜色深沉,才让菩萨奴代替自己将李敏送出府。 回到卧房,才洗漱干净,杨丽华便缠了上来。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崔澈与菩萨奴两父子便结伴出府,李密已经等在了府外。 身穿一袭崭新官袍的崔澈注视两名少年结伴回去书院,仿佛见到了自己年少时与裴秀的模样。 与裴秀不相见,已有三年,崔澈遥目东望,细究,才一声长叹,上了马车。 李靖一早也在妻子的服侍下,换上从六品官服。 他这样的世家子弟,都二十岁了,又怎么可能没有成家。 穿戴整齐,李靖正要出门,妻子却叫住了他,将一个钱袋塞进李靖手里,说道 “夫君履新,少不了应酬,多带些钱,下值后也可以请同僚吃酒。” 李靖答应一声,将钱袋收好,脸上笑容更盛。 出了府门,没走几步,身后就有马车驶来。 李靖也没多想,现在正是上值的时候,多的是往皇城办公的权贵。 但身后却传来了呼喊: “前方可是驾部员外郎李靖,李药师?” 李靖回头望去,正是崔澈掀开了门帘在呼唤自己。 “在下正是李靖,不知燕公何以知我名讳?” 等马车稳稳停下,崔澈跳落下来,他笑道: “当日在吏部与药师有过一面之缘,药师仪表魁伟,绝非常人,崔某遣人询问过后,才知道药师身份,听说药师将在兵部任职,崔某喜不自胜,还想着下值后再与药师亲近,不曾想居然能在道上相逢。” 李靖也不是初入官场的新丁,他可不信崔澈是真的与自己巧遇,燕国公府往皇城,并不经过自己家,对方分明是特意绕道而来。 但李靖也着实不明白崔澈向自己示好的用意,总得有个原由。 ‘莫非是因为舅父的关系?’ 李靖暗自寻思道。 他向崔澈躬身见礼,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能失利。 崔澈一把将李靖扶起,他很自来熟的拉住了李靖的手,邀请道: “与皇城还有一段距离,药师不如与崔某同坐。” “李靖官职卑微,岂敢与燕公同乘。” 李靖推辞道。 崔澈闻言变了脸色,他沉声道: “崔某诚心相邀,药师何故推辞,莫非是瞧不起崔某,不屑与我为伍!” 李靖心中苦笑:您燕国公鼎鼎大名,我又哪敢轻视。 但见崔澈佯怒,只得顺从道: “李靖绝无此心,既然是燕公好意,李靖恭敬不如从命。” 崔澈这才重新绽放笑颜,他与李靖携手走上马车,笑道: “正该如此,你我都是五姓七族子弟,说不定祖上就有姻亲,如今又同在兵部任职,更应该多多亲近。” 李靖说是出自陇西李氏,但也能算半个关东人,他的祖父李崇义曾在河北任职殷州刺史,父亲李诠也曾为殷州赵郡太守,他少年时,与父祖长期在关东生活。 可能不认李渊这门亲戚,也是跟他在赵郡生活过的经历有关。 有传言说李渊祖上并非出自陇西李氏,而是赵郡破落户出身。 隋末天下大乱时,李渊图谋叛乱,当时杨广都已经逃去了江都,局势已然失控,同为陇西李氏出身的李靖却逃回大兴,准备去江都,向杨广告发。 若不是心有不甘,在被李渊抓捕后,大声求活,只怕也没了后来的丰功伟业。 崔澈打量着正襟危坐的李靖。 这人才华固然了得,但是不能轻易交心。 且先与他交往,待将来事到临头,他不愿助力,再以性命胁迫,崔澈相信李靖定会顺从。 越是才华横溢,就越是不甘于平庸死去。 而李靖也在猜测崔澈的目的,任凭他如何聪慧,也以为是崔澈在借他,为杨广拉拢韩擒虎。 韩擒虎与贺若弼的矛盾众所周知,都是争功给闹的。 贺若弼既然是太子党,与晋王杨广自小感情深厚的崔澈代替杨广拉拢韩擒虎,也很合理。 李靖打定主意,若是崔澈真要自己引见舅父,他就打马虎眼,给糊弄过去。 夺嫡凶险异常,李靖也不想舅父涉身其中,招来横祸。 正当李靖沉思的时候,崔澈缓缓道: “我常听人说,寿光公(韩擒虎)曾称赞,天下间只有药师能与他讨论兵法。” 李靖心道: ‘来了,来了,他果然是冲着舅父来的。’ “不过是戏言而已,燕公切勿当真。” 李靖谦虚道。 崔澈却摇头,说道: “世人将崔某称为名将,但崔某着实没有学过兵法,不过是倚仗国势,侥幸立了些功劳而已,既然药师通晓孙吴之术,今后崔某可要时常向药师请教。” 李靖闻言一愣,原来不是冲着舅父去的,但也没有答应下来,他推辞道: “盛名之下无虚士,燕公又何必自谦,燕公之才,胜过李靖十倍,李靖又岂敢班门弄斧。” 崔澈戏谑道: “药师这话可不能外传,你能与寿光公切磋兵法,却又称赞崔某之才胜你十倍,岂非是说寿光公远逊于崔某,若是寿光公得知,岂肯罢休。” 李靖愕然。 还有两章,先去吃个晚饭。 第197章 计划出巡 第198章 计划出巡(第六更) 李靖哑口无言,他哪是这意思。 崔澈笑道: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我时常切磋,彼此都有精进,岂不是一件善事。” 李靖见崔澈都这般说了,只得应承下来,也对崔澈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美姿容,善言笑,谈谑之际,从容弘雅。 其实崔澈是真的没有系统学过兵法,也就闲暇时翻过几本兵书,称得上是无师自通。 他深知李靖此人不能共谋大事,却仍然纡尊降贵,特意绕道制造巧遇,借机亲近,还是看中了对方的才能。 与李靖走近点,将来掏空他肚里的存货,今后有人反对自己的策略,也能义正言辞地反怼: ‘莫非我不知兵!’ 李靖虽然年轻,但无需质疑他在军事上的才华。 贺若弼讥讽韩擒虎只是斗将,不是领将,说他没有御众的才能,考虑到两人恶劣的关系,也不能完全当真。 毕竟贺若弼还说杨素没有谋略,说高颎是酒囊饭袋,说崔澈不敢身先士卒...这个确实是真的。 马车在皇城正南方向的朱雀门外停下,崔澈与李靖携手走下马车。 在李靖看来,两人关系并没有这么亲密,但奈何崔澈过于主动,他也不好拒绝。 来到兵部大门,包括四名侍郎在内的一众官吏,皆在府外迎候。 官吏们纷纷向崔澈见礼,崔澈也亲切地将前排几人一一扶起,与他们寒暄两句,又指着与自己同来的李靖介绍道: “这位是驾部员外郎李靖,李药师,与崔某在途中偶遇。” 众人闻言,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驾部侍郎。 驾部侍郎心道:这哪是下属,分明是位大爷。 瞧见方才崔澈与李靖执手走下马车,谁又真的相信他们是在道左偶遇。 李靖也知道同僚们有所误会,却也解释不清楚。 跟随崔澈被众人迎入兵部,李靖要回驾部,于是向崔澈告辞,崔澈这才松开了手,说道: “下值后,药师莫要急着回府,崔某已经订下了酒席。” 说着,又朝众人爽朗笑道: “诸君谁也不能缺席,今夜我等一醉方休。” 官员们尽皆称谢,李靖也应承下来,交际应酬本就必不可少,不然妻子也不会特意给他一个钱袋,让他能与同僚吃酒。 只是不曾想,却是兵部尚书宴请众人。 就在崔澈开始熟悉兵部公务时,杨广携妻女拜别杨坚夫妇,留下长子河南郡王杨昭、次子豫章郡王杨暕在大兴侍奉杨坚、独孤伽罗,自己则与妻女去往晋阳。 次子杨暕比长子杨昭小了一岁,都是晋王妃所生,这肚皮就是比太子妃元氏争气。 杨广两儿一女,都是嫡出,落在杨坚夫妇眼里,就是比东宫生的那群庶出的猪狗崽子要更贵重。 出皇城的时候,杨广迎面撞见了送走儿子杨玄感,匆匆前来上值的杨素。 杨广想要上前问候一句,但又担心引起父亲杨坚的猜疑,毕竟杨素若是与自己往来密切,到时候再离间杨坚、杨勇的父子亲情,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也是杨广明知道杨丽华对父亲的影响力仅次于母亲独孤伽罗,却从未提过让崔澈怂恿杨丽华进谗言。 其一自然是杨丽华与杨勇关系匪浅,不一定肯答应。 其二也是崔澈与自己的关系,若是杨丽华进谗言,杨坚很难不联想到是杨广、崔澈怂恿。 杨广回忆起昨夜崔澈所言,也许杨素盼自己,就像久旱望甘霖,他也不急于与杨素亲近,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便带了妻女离开。 杨玄感也是今日离京,但他要去襄阳与江陵之间的郢州,不走蒲坂或者潼关,而是向东南,经六百里商於之地出武关。 也就是高欢西征时,高敖曹入关的路线。 两人不同道,自然也没有同行,实际上杨广如今也在刻意与杨玄感保持距离。 前些年,杨坚将杨玄感从杨广幕府抽调,所为何事,杨广一清二楚。 要扮演一个好儿子,杨广深知,让父亲担忧的事情,那便不要去做。 杨广前脚刚走,后脚杨坚与独孤伽罗就唤来了尚书左右仆射高颎、苏威商量着出巡晋阳。 晋阳是东魏、北齐军事中心,高欢、高澄父子相继在此建立霸府,高洋、高湛等人登基后,亦时常出巡晋阳,以稳固统治。 在邺城被杨坚下令焚毁后,越发突出晋阳的重要地位,否则杨坚也不会派遣最为信爱的杨广坐镇。 杨坚登基以来,出巡大多都在关中地区,偶尔闹了旱灾才会去一趟洛阳。 这也将是杨坚建国以来,第一次巡视晋阳。 独孤伽罗也对此报以期待,能够亲眼见一见爱子在并州的治理情况,况且总闷在大兴城,又如何能够比得上沿途的湖光山色。 当初杨丽华声称要与崔澈多去些地方,多走走,多看看,独孤伽罗也是羡慕不已。 只是没想到从崔澈是去了幽州,杨丽华大部分时间却留在关中。 杨丽华对此解释是随崔澈上任时,已经看过了景色,便想着回关中侍奉父母。 女儿有这片孝心,杨丽华哪还在意真假。 天子出巡,不比常人,能够说走就走,需得确定留守大兴的人选,又要规划好行程。 与高颎、苏威等人仔细规划后,杨坚决定在半个月后,也就是开皇十年(公元590年)二月初三启程,于四月初四回到大兴。 事情定下来,独孤伽罗立马就派人通知了杨丽华,她必定是要随驾的。 杨丽华知晓此事,又赶忙遣人告知崔澈、李敏。 昨夜为李敏、宇文娥英定下的婚期是四月初三,而杨坚的车驾得四月初四返回,婚期必然是要修改的。 同时杨丽华又派人往太史局,询问太史监二月之前,四月之后,还有没有吉日。 太史局内又是一阵忙碌,终于给了两个时间,正月二十七日与五月十二日。 杨丽华得了通报,亲自去往兵部,让崔澈挑选一个。 崔澈想了想,想着赶早不赶晚,最终将婚期定在了正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十一天后。 还剩一章,我先休息会,这章可能要晚半个小时,十二点半之前发。 第七章 ) 第199章 武官升迁 确定了二月出巡,还得定下随驾名单。 既然乐平公主杨丽华名列其中,自然少不了兵部尚书崔澈。 除此之外,还有尚书右仆射苏威、纳言杨素、内史令李德林、司农卿李圆通、右武侯大将军虞庆则。 贺若弼、韩擒虎等将领亦随驾在侧。 这才是正经天子的随驾名单,哪像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隋炀帝,走到哪,都得带上当时已经做了寡妇的南陈皇后沈婺华。 而尚书左仆射高颎则被定为留守大臣。 至于太子杨勇,杨坚并没让他随驾,也不准备要他监国。 前些时日,要发生一件小事,让本就快要支离破碎的父子之情再添裂痕。 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太子杨勇精心装饰了一件由蜀人打造的铠甲。 堂堂大隋太子,只是装饰一件铠甲,这也算错! 但事实证明,被人厌恶,哪怕是呼吸,那也是罪过。 杨坚小题大做,派遣使者往东宫代为训斥: ‘我闻天道无亲,唯德是与,历观前代帝王,未有奢华而得长久者。 ‘汝当储后,若不上称天心,下合人意,何以承宗庙之重,居兆民之上? ‘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时复看之,以自警戒。今以刀子赐汝,宜识我心。’ 说是训斥,其实也是在给杨勇机会,他命高颎将自己旧时的衣服、刀子、以及一盒咸菜酱给杨勇送去,希望杨勇能够改过自新。 再是疏远,终究也是嫡长子,又如何真的能够轻易废弃。 杨勇经高颎劝谏,已经收敛了奢侈之风,只是与太子妃元氏,早已感情破裂,况且真要生嫡子,元氏的肚子实在不争气,他干着急也没用。 但此番出巡,杨坚还是将杨勇冷落了,这背后,独孤伽罗也出了一点力气,冷言冷语说了几句。 在此期间,崔澈送走了前来咨询婚期的杨丽华,重新处置起公务。 年初是吏部、兵部最为繁忙的时候,吏部掌管文官选拔,兵部主持武将晋升,崔澈担任兵部尚书,自然也对旧部多有关照。 原盐兵第二营主将王庆顶替秦琼为盐兵团校尉,执掌六千盐兵,兼任第一营主将。 第三营主将张恒被调往光州,任乡团校尉,第四营主将周侃则去了胶州,也是担任乡团校尉一职,各自麾下有三千府兵。 至于秦琼,在崔澈入朝前,凭借其武艺,早已经通过了武官选拔,被任为青州司马。 四人尽数升迁,自然有新人顶替他们在盐兵团的职位,也不是外人,全是崔澈在青州解散的亲卫。 崔澈离开青州时,留下了百余名亲卫,将他们分散在青、胶、光、莒四州,担任中低级军官。 如今三年期满,但凡有功之人,崔澈总会优先提拔,无功之人,也会平调一个好职位。 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 不仅如此,崔澈对于幽州旧部,也多有提携。 他虽有私心,却也无从指责,可提拔的都是有功之人。 虽然人在大兴,但崔澈借着兵部尚书的职位,继续加深对青、胶、光、莒、幽、易、平、玄、恒、燕十州之地的控制。 十州之外,还有一个定州,无需崔澈特意关照。 定州作为博陵崔氏的老巢,除了定州总管以及外地官员外,本地文武官吏都与崔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去年在灭陈之战后,因自污而被免去职务的崔仲方又被重新恢复官爵,外任基州(今湖北钟祥以南)刺史。 倒是和郢州刺史杨玄感作了邻居。 杨玄感离京前,崔澈还托他向崔仲方带去问候。 在兵部的第一天,崔澈仿佛化身为盖章机器,太多各地军官的任命、升降被积压,等着他来用印。 而李靖也忙着记录各地牲畜、马匹的数量,不过驾部侍郎对他可谓是另眼相待,亲切得很。 李靖知道,对方误以为自己与崔澈有多密切的关系,对此,李靖有口难辩。 好不容易到了下值时候,崔澈便亲自前往兵部四司,挨个招呼官吏们与他共同去酒楼宴饮。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众人整理好文书,便随崔澈去往大兴城最为繁华的酒楼。 澈哥儿不像韦艺,在胶州刺史以及营州总管任上赚得盆满钵满。 但平陈之后,受封国公,实授食邑三千户,再加上兵部尚书年俸1440石,也算小有家资,宴请这些兵部下属,地方自然不能差了。 继女宇文娥英虽然要出嫁了,可嫁妆也有杨丽华去准备,无需崔澈操心。 杨丽华的食邑,相较于崔澈,只多不少,在青州三年,崔澈要供养盐兵、盐丁,都是靠杨丽华来补贴家用。 出乎崔澈意料的是,韦艺带着大量财宝回到关中,以为要被调任它处,不曾想又给派回了营州,继续担任营州总管。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皇子外镇,或者是贺若弼、韩擒虎等人为伐陈做准备,也当了许多年的吴州总管、庐州总管,直到战后才被召回大兴。 但韦艺与他们的情况不同,首先韦艺大肆经营产业,与外族贸易,积累家资。 虽然被舆论讥讽,但却也算是另类的自污,能够使杨坚放心。 其次,韦艺此人身材高大,看上去就是孔武有力的模样,周边部落对其颇为畏惧。 如果说崔澈是远逐西突厥,使得幽州等地安宁,韦艺便是用贸易的手段,维持了辽西的稳定。 辽西直面高句丽的威胁,既然韦艺在过去三年干得还不错,杨坚便让他继续干下去。 韦艺只得又拉着那一箱箱财货,回去辽西。 他是真的想被调走了,在胶州三年,营州三年,已经赚够了身家。 辽西,苦寒之地,韦艺是真不想继续留在那里。 当初崔澈为韦艺送行的时候,他可没少诉苦。 今夜,大兴城里最为繁华的酒楼已经被崔澈提前包了场,在听说是燕国公宴请同僚后,并没有所谓不开眼的王公子弟前来闹场。 燕国公崔澈,那可是敢于殴打晋王的存在,如今又尚公主,连儿子都敢对河南郡王下手,谁又愿意去惹他们一家人。 第七章带到,今天没了。 感谢书友曹面子、无痕在行之远、abaa、极限枭雄、\t油腻的大尸姐、大良哥、\t立冬有夏、听不到的乐章、雪峰微雨、书友、渤海郎、岳君夜、一份苦瓜、兮子梦鱼、慕江吟、遥远世界的尽头、熬夜不想熬夜、书友、月光下的剑舞者、\t你不配跟我杠、华支giao吸虫、顺藤而上的你、南山之丘、花开正初夏、凤云华、流觞中流年、隔壁妹子、油女天夏、cr、萌新书友一枚、汉口少女的梦、骚而不露、书友、zivin、始皇帝的海角、这次要一定、面团汤圆、晏采子、少昊兮甲、秋野暮、剑道尘神、不做老六、风动听你蹲下、剑客007、乌合之众sjy、\t书友、南甸狂生、影之流主、流鼻涕的琉璃、柴\/胡的打赏。 谢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第199章 杨崔之会 第200章 杨崔之会 当崔澈与同僚们把酒谈笑,享受众人奉承之际,江南士民们却在挑灯夜读《五教》。 人与人的姿质不能一概而论,这世上既有崔澈、许善心这种过目不忘之人,也必须允许榆木脑袋的存在。 而更多人则因为出身贫寒的原因,为人佣耕,目不识丁。 对于好学的人来说,读书是他的兴趣爱好,譬如窦威那位书痴。 但在江南广大的贫苦百姓眼中,被官吏强迫背诵《五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隋朝官吏升迁注重政绩,否则杨坚也不会让各州刺史与高级幕僚每年轮流入京。 为了所谓政绩,地方官吏们在推行《五教》的过程中,过于积极,也让江南百姓叫苦不迭。 既然是强制,自然存在惩罚,去年还在为十年免税而欢呼的江南百姓,终于怀念起了故国。 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苏威总结的《五教》内容,确实有导人向善的作用,出发点定然是好的。 只是杨坚、苏威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并不知道黔首们每天需要为了温饱而操劳,并没有余力去追求精神文明建设。 《管子·牧民》有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江南士民们对隋朝的不满在积聚,野心勃勃之辈如婺州人(今浙江金华)汪文进、越州人(今浙江绍兴)高智慧、苏州人(今江苏苏州)沈玄桧等。 他们发觉了民众的怒火,准备加以利用。 一场动乱正在酝酿之中。 只是当权者却没有丝毫察觉,朝廷正忙着为半个月后的天子出巡做准备,而燕国府与广宗公也在布置宇文娥英、李敏的婚礼。 这场婚礼比不得当初崔澈迎娶杨丽华那般盛大,但大兴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收到了喜帖,部分需要重视的权贵还是由崔澈亲自将喜帖送去。 例如越国公杨素。 越国府厢房内,杨素收下了喜帖,抚须笑道: “子澄与公主嫁女,老夫自当到场祝贺。” 说罢,感叹道: “时光荏苒,子澄居然也到了嫁女的年纪,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杨素时年四十七岁,这个年纪对于古人来说,确实能称作老翁。 崔澈笑道: “姜太公年过七旬才建立功业,百里奚也是七十年纪得以进位宰辅,越公正值壮年,又何必嗟叹光阴。” “说得好,当饮一杯。” 杨素为崔澈满上一杯,二人对饮,放下了酒盏,崔澈突然问道: “不知越公以为太子如何?” 杨素闻言,沉默不语,他紧紧盯着崔澈,似乎要从崔澈的脸上看透对方内心的想法。 崔澈轻笑道: “今日之言,出越公之口,入崔某之耳,再无第三人,越公又有何虑?” 杨素苦笑道: “原来子澄送帖是假,为人当说客才是真。” 崔澈却摇头道: “澈今日并非是作说客,而是诚心为越公谋划。” 杨素问道: “此话怎讲?” 崔澈正色道: “伐陈之役,世人皆谓高颎之功,然而摧敌于白岗,仰赖贺若弼奋战;擒贼于建康,全凭韩擒虎破城,高颎不过坐享其成! “越公扬旍江表,南人敬为江神,以越公之才,何以郁郁久居其下! “高颎得圣人信爱,谓之曰:‘独孤公如镜,每被摩擦,愈显其明。’ “又与太子为姻亲,得虞庆则、贺若弼、史万岁等人为之羽翼,其把持朝政,颠倒黑白,内史令李德林不愿阿附高颎,被其进谗,诬以凶狠暴戾,德林遂失圣眷。 “可谓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越公若甘为高颎门下鹰犬,仰其鼻息,崔澈肺腑之言,只当对牛弹琴。 “若越公有心廓清朝堂,扫除奸佞,还请再听崔澈一言!” 屁股决定脑袋,崔澈这番话,其实也是在颠倒黑白,高颎在苏威与李德林之间,的确是偏帮好友苏威,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得奸佞的称呼。 相较而言,奸佞这个词,实则与历史上的杨素更为贴切。 而伐陈之战,高颎也并非全无作为,但架不住崔澈选择性的无视。 杨素听了崔澈一番慷慨陈词,脸色却很平静,他饮了碗酒,淡淡道: “子澄但说无妨!” 崔澈于是起身道: “身为人子,太子骄奢淫逸,失宠于二圣;为国之储君,竟不能和睦家宅。 “一家尚且不能齐,何况主天下乎! “晋王广,贤孝仁德,海内称颂,为二圣所爱。 “其子昭,应兆而生,自幼不凡,圣人赞其有长者之风。 “若为一己之私,如今晋王求贤若渴,遂使崔某拜谒越公。 “晋王言:若得志,愿以尚书令相酬,子孙富贵,与国同休。 “若为社稷长久计,则更因废昏立明。 “太子卑弱,难当社稷重任。 “假使由晋王承袭大统,以晋王之明与河南王(杨昭)之贤,可保三代太平盛世!” 杨素沉吟许久,沉声道: “晋王以尚书令许我,子澄鞍前马后,图的又是什么?” 崔澈重新入座,笑道: “澈以赤诚之心,不愿欺瞒越公,我与玄感,自小相交,情同手足,视越公如叔父。 “崔澈年少,当随越公学习治国之道,越公致仕之时,崔某正当壮年,愿承袭越公之政,共同开创大隋盛世!” 杨素长叹道: “子澄所言,发人深思” 很显然,他认同了崔澈的说法。 杨素年长了崔澈二十六岁,他们分明就是两代人。 所以崔澈说他自己能等,等到杨素致仕,再来接过他的衣钵,延续他的政策。 但杨素却不可能等到高颎致仕。 高颎与杨素年纪相仿,杨素若是要熬走高颎,估计自己也剩不下多少时间。 崔澈趁热打铁道: “还请越公莫再犹豫,能助越公实现胸中抱负,一展所学之人,唯晋王而已。” 杨素终于下定决心,他为自己与崔澈又将酒杯倒满,举盏道: “愿与子澄共饮此酒,匡扶晋王,共创盛世!” 崔澈随之举杯,笑道: “愿后世之人,提及大隋名相,以杨崔并称!”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今天外出办点事,只有两章,还有一章在晚上十二点。 第200章 初访李府 第201章 初访李府 其实杨素与杨广,从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双向奔赴。 杨素要取代高颎,则必须帮助杨广顶替杨勇。 杨广要争夺储位,也少不了惯会谄媚逢迎的杨素替他离间杨坚、杨勇父子。 崔澈离开燕国公府,并没有直接回家,就着月光,命车夫赶车去李靖府上。 敲响李靖的府门,一名门子探出头来,崔澈询问道: “不知员外郎可在家中?” 门子并不认得崔澈,但见他一身华服,非富即贵的模样,也不敢怠慢,恭敬答道: “家主出门去了。” 崔澈又问: “可知道他去了哪里?何时能回?” 门子告罪道: “不敢隐瞒贵客,家主去向,仆又岂能过问。” 崔澈点点头,也不让门子代替自己转交喜帖,他走下台阶,便站在府外等候。 其实崔澈对李靖的去向,也有所猜测,应该是拜访他舅父韩擒虎去了。 台阶下,崔澈背对着韩擒虎的方向,与亲随王德耳语几句。 许久,始终不见李靖回府,但是李府大门再度打开,一名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施礼道: “贵客若是有事,若是方便,不妨先与妾身说,待夫君回府,妾身再为贵客转述。” 原来是门子见崔澈衣着华贵,随行的也都是锦衣小厮,这才找到府中管事,将此事告知李靖妻子。 崔澈回绝道: “夫人好意,崔某心领,今夜左右无事,还请容许崔某在府外等候。” 李夫人一听崔澈自称崔某,当即一惊。 这几日李靖回到家中,没少与她提起兵部尚书崔澈,如今再看崔澈的相貌、年纪,只怕便是当朝驸马,燕国公。 但李夫人故作不知,她又邀请道: “夜里气候冷,贵客不如进屋先喝杯热茶。” 崔澈摆手道: “员外郎尚未归家,崔某夜深进府,恐有流言碎语,伤及夫人清誉。” 李夫人闻言,对崔澈多了一份敬意,觉得他与传言中的不同,是位守礼君子。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府中多有奴婢,皆可为证,贵客无需有此顾虑。” 崔澈却仍然没有挪动脚步,他目不斜视地坚持道: “崔某心意已决,还请夫人成全。” 李夫人见状,也只得放弃邀崔澈入府等候,进得府门,李夫人赶忙派遣家中小厮从后门出府,往韩擒虎家将李靖唤回。 自己回到内院,与李靖的小妾感慨道: “坊间多有流言,声称燕国公喜好人妇,行为不检,今日一见,分明是位谦谦君子,可见世人嫉妒之心何其可怖,居然如此诋毁,污人声誉。” 小妾倒是不在意崔澈的人品,反而好奇道: “姐姐,那位燕国公被誉为当世第一等的俊俏郎君,有兰陵王复生之称,是否人如其名。” 她们二人关系好得很,小妾这才敢大着胆子询问崔澈容貌。 李夫人捂嘴笑道: “若是虚言,乐平公主又怎愿下嫁。” 二女讨论时,崔澈依旧站立在晚风中,等待李靖回府。 夜色渐深,终于听见身后隐隐传来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进,崔澈的亲随王德不敢转身去瞧,怕漏了馅。 不过他牢记此前崔澈的吩咐,仿佛是对崔澈迎候李靖一事,实在看不下去,大声劝说道: “家主再是爱惜人才,也该自重身份,李靖不过是一个员外郎,这般礼遇,可谓过矣。” 崔澈也是老戏骨了,他勃然大怒,大声叱骂王德: “十四年前,你也是随我往关中求学的亲随之一,应当知道,那年我七岁,恩师认为我年幼,该去蒙学,不愿收我。 “我在大雪之日,立于门外数个时辰,这才打动了恩师。 “今日并无风雪,我的体格又远非年少时所能比拟,如今与李靖讨教兵法,为何便不能在府外等候。 “李靖此人,胸藏韬略,韩擒虎称唯有他能与自己讨论兵法,旁人以为是韩擒虎替外甥吹嘘。 “但是在我看来,反倒是韩擒虎自吹自擂,李靖之才,远胜于他。 “李靖是国士,当以国士之礼相待,你又怎可轻视他! “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对他有半点不敬,伱我十四年主仆情谊,缘尽于此!” 王德赶忙跪地请罪。 正如崔澈所盘算的,这席话一个字都没漏,全进了李靖耳中。 李靖感动之余,却也有几分尴尬,他看向身旁的魁梧壮汉,正是其舅父韩擒虎。 韩擒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之前李靖确实是在韩擒虎家中作客,李府小厮突然寻了过来,按照李夫人所交代的,声称崔澈在府外等候,李靖赶忙告辞。 而韩擒虎也大为好奇,想要看看崔澈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跟了过来。 哪知道崔澈居然说他韩擒虎称赞李靖,能够与自己切磋兵法,其实是在自吹自擂,还说什么李靖之才,远胜韩擒虎。 可把韩擒虎的肺都快给气炸了。 “崔子澄!你欺我太甚!” 身后一声暴喝,把崔澈惊得寒毛直竖。 崔澈与韩擒虎交情不深,但同殿为臣,多少也有过交流,自然认得他的声音。 转过身来,果然望见了跨在马上的韩擒虎,与他身边欲言又止的李靖。 到底是自己理亏,崔澈假装瞧不见韩擒虎的怒火,展颜笑道: “我当是谁一声暴喝,能有当阳桥上,张翼德喝退曹操追兵的威势,原来是寿光公,寿光公别来无恙。” “哼,韩某无才,当不起燕公问候。” 韩擒虎冷哼道,但其实也消了怒气。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崔澈官职、爵位都要比他更高,与圣人的关系也比自己亲近,莫非还真能将崔澈打了不成,只得借坡下驴。 三人进到李府,崔澈为自己先前失言,斟酒向韩擒虎致歉。 韩擒虎倒也没有耿耿于怀,他知道崔澈其实是故意说给李靖听,只是没想到自己也跟了过来。 饮下杯中酒,便将先前的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 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前与贺若弼争功,势同水火,已经与太子一党发生摩擦。 如今若和崔澈交恶,再与晋王一党敌对,这大隋朝将来只怕是没有子孙们的容身之地了。 今天没了,明天三章加一章番外,后天四更 第201章 田螺姑娘 第202章 田螺姑娘 起初李靖觉得崔澈亲近自己,只是为了替杨广拉拢舅父。 就连韩擒虎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借口好奇,随李靖回府,准备婉拒崔澈的拉拢。 他与贺若弼有仇,不代表就一定要支持晋王杨广,只是方才在府外听了崔澈一席话,才会过意来。 原来是自己表错情,崔澈从头到尾,就是冲着李靖去的,与他韩擒虎没有半毛钱关系。 韩擒虎喝了几杯酒,便告辞回府。 崔澈等韩擒虎走后,才将怀中的喜帖递给李靖,笑道: “小女后日出嫁,药师若有闲暇,定要上门喝一杯水酒。” 李靖看着喜帖怔怔出神,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崔澈对自己的重视。 杨丽华嫁女定然是要大操大办,韩擒虎当然也有份拿到喜帖,是一名亲随送去府上,当时李靖也在场。 舅父被誉为当世五大名将,崔澈却只是派遣亲随送帖,而他李靖只是从六品的驾部员外郎,崔澈作为顶头上司,居然亲自持帖上门,甚至不惜在府外等候。 这样的礼遇,又如何不让人感动。 李靖郑重的收下喜帖,应道: “燕公盛情相邀,下官必定登门!” 崔澈连连摆手: “这又不是兵部,无需称呼官爵,你我年纪相仿,称呼表字即可。” 李靖见崔澈语气诚挚,便也不再坚持,当即以子澄相称。 入职兵部前,韩擒虎曾告诫李靖,崔澈此人心思难测,不宜过于亲近。 但好女怕缠郎,面对崔澈猛烈的追求攻势,李靖终于放下了戒备,愿意与他交好。 当夜,崔澈并未回府,二人纵论古今,品评人物,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崔澈告别了李靖,这才回去更换官服。 崔澈夜不归宿,杨丽华倒也不恼,昨夜王德已经报了信,崔澈宿在李靖家中,又不是流连花街柳巷。 服侍了崔澈洗漱、更衣,杨丽华叮嘱道: “明日娥英就要出嫁,夫君今夜可得回府。” 崔澈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回道: “知道了。” 昨夜与李靖谈天说地,就没合过眼,如今瞌睡重得很。 去到衙署,崔澈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兵部的官吏们也没人敢去打扰他休息,李靖却要强打精神,处置公务。 崔澈睡到午膳时间才醒。 他前往驾部去寻李靖,准备与他一起用餐,但李靖正利用短暂的午休小睡。 驾部官吏们要见礼,崔澈示意他们小声,莫要吵醒了李靖。 挥挥手让众人散去,崔澈也顾不得吃午饭了,在李靖的身旁坐下,替他处置公务。 许久,快到下值的时间,李靖这才醒来,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日向西斜。 “现在是什么时辰?” 李靖惊讶地问向同僚。 同僚回答道: “应是申时正刻(下午四点)。” 听说自己睡了两个时辰,李靖顾不得埋怨分明与同僚说好的,小睡片刻就将他唤醒,赶忙提笔准备处理剩余的公务,却已经有人代劳,替他将事情全给办了。 李靖读过陶渊明所着的《搜神后记》,对其中《白水素女》一文印象深刻。 但也不认为真的会有一位住在田螺里的姑娘会替自己处置公文。 李靖赶忙询问同僚,同僚解释道: “是崔尚书不许我等打扰你休息,这些公文,也是崔尚书为你处置。” 李靖听闻,赶忙去往尚书厢房,却见崔澈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崔澈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来见事李靖,展颜笑道: “药师怎么来了!” 李靖看着自己的田螺姑娘,欲言又止。 崔澈故意揉了揉手腕,说道: “莫非是要邀我吃酒?今日公务繁忙,只怕不能作陪。” 崔澈倒也没有说假话,他上午呼呼大睡,下午帮李靖处理公务,自己要处理的文书已经积压了许多。 李靖终究没有将那句感谢说出口,他顺着崔澈的话头表示自己就是打算请他吃酒,既然崔澈公务繁忙,也只得改日。 回到驾部的院子,李靖翻阅崔澈替他书写的公文。 文字工整,甚至没有半点墨渍,可见用心细致。 屋外有几名同僚在院子里嘀咕,不乏对李靖的嫉恨之言。 春风将细微的议论声灌入李靖的耳中,李靖长叹一声,心道: ‘礼下于人,将有所求,燕公如此礼遇,只怕是图我将来以性命报还。’ 黄昏时,兵部官员们尽皆拱手道别,各自下值回府。 天色渐黑,尚书厢房点亮了烛光,崔澈一人在屋里埋首案牍。 书案上堆积的厚厚公文,几乎都快将他淹没。 不是没有官员想要帮忙,却都被崔澈婉拒,他身为兵部尚书,怎能让他人越俎代庖。 夜里的兵部衙署很安静,只有晚风在吹拂,晃动了屋内的烛光。 李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外,他不发一言地走了进来,与崔澈对坐。 崔澈抬头看着李靖,停住了手中的笔。 李靖依旧沉默,他从笔架上挑了一支毛笔,又拿了一本尚未批阅的公文,沾上墨水,一个小小的驾部员外郎,就这样干起了兵部尚书的活。 崔澈并未如拒绝其他官员一般,拒绝李靖帮忙,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 二人忙碌到亥时,才算将今日的公务处理完毕。 崔澈与李靖走出兵部衙署,抬头望一眼天边皎洁的月光,转头与李靖笑道: “我记得药师先前说过,要请我吃酒,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子澄若是愿意,不妨今夜伱我共醉。” 昨夜崔澈就有提过,若是出了兵部,便以表字相称,李靖也记在了心中。 崔澈却摇头,说道: “罢了,且存着,改日再喝,崔某明日嫁女,今夜得早些回去。” 二人在兵部大门前拱手道别。 李靖回到家中,妻子以为他与同僚聚饮,却没有嗅到酒味,好奇道: “夫君今日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李靖避而不答,他对妻子道: “让后厨准备些酒菜。” 妻子出门去呼唤奴婢,只留下李靖在房内独自叹息。 还有两章,下一章在晚上八点 第202章 崔澈嫁女 第203章 崔澈嫁女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正月二十七日,太史局称:宜嫁娶。 李靖踏入广宗公府,就瞥见了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他们小声议论着: “这就是李靖。” “我知道,寿光县公(韩擒虎)的外甥,驾部员外郎。” “此子得燕公看重,甚为礼遇。” “只怕燕公之意,不在李靖,而在其舅。” 两名相熟的官员闲聊着,将目光看向了李靖身边的韩擒虎,舅甥二人是一道来的。 崔澈与李敏的亲族们在前院招呼客人。 李敏的亲族可不在少数,他的曾祖父李文保育有三子,即李贤、李远、李穆。 李贤兄弟三人本就显赫于西魏、北周,又有李穆这位开隋第一功臣的荫恩,李敏宗族百余人,尽皆身居高位。 今日的婚礼,倒也热闹。 崔澈望见了李靖、韩擒虎进门,含笑近前,与韩擒虎见过礼,便只顾着李靖了。 这让一众猜测崔澈是为韩擒虎而对李靖另眼相看的人瞠目结舌。 崔澈当然清楚自己对李靖礼遇过甚,但他不在乎。 曹操能舔关羽,苻坚能舔王猛,崔澈权势尚且不及曹操、苻坚。 而李靖之才,不下关羽、王猛,若是自重身份,凭什么还能打动李靖为他卖命。 古人讲究的是,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没有缘故的忠诚,从来只会出现在小说之中。 例如主角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扑面,豪杰纷纷俯首,从此不计生死,为其犬马。 崔澈觉得自己目前是没有王霸之气的,只得与他们走心。 李敏与宇文娥英的婚礼,流程与崔澈迎娶杨丽华相同,在宾客们的祝福之下,二人结发为夫妻。 杨丽华一个劲地用手帕擦拭眼泪,过去十五年,宇文娥英与她形影不离,母女俩没有分别过哪怕一日,如今宇文娥英眼瞅着嫁进了广宗公府,她既是喜悦,也颇为不舍。 崔澈知道妻子的心思,连声劝慰,好不容易才把杨丽华的泪水止住。 望着一对新人被众人簇拥着送入洞房,崔澈也觉得鼻子发酸。 养了七年的女儿,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份父女之情作不得假,就这么嫁了人,着实便宜了李敏那小子。 夜晚的大兴宫,寂静无声,与广宗公府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脚步声在大兴殿外响起,奉命前往广宗公府,为李敏、宇文娥英赐礼的宦官回来复命。 “寿光公去了婚礼?” 杨坚批改奏章,头也不抬地问道。 宦官答道: “回禀至尊,寿光公确实到了广宗公府道贺,还与宋公(贺若弼)发生了口角,不过燕公对他稍显冷淡。” “嗯?” 杨坚停下了笔,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宦官: “你是说崔澈与韩擒虎并不亲近?” 宦官低着头,恭敬道: “诚如至尊所言,寿光公与其外甥同往,燕公却只顾着招呼员外郎,冷落了寿光公。” 杨坚颔首,语气平静道: “知道了,下去吧。” 宦官退下后,杨坚继续俯首批阅奏章。 杨坚不是瞎子、聋子,崔澈对李靖另眼相看,杨坚当然听人说起过。 他也以为崔澈是替杨广笼络大臣,冲着韩擒虎去的,这才上了心,让前去赐礼的宦官留心。 其实哪怕真是为了拉拢韩擒虎,杨坚也会听之任之。 天家无父子,太子不受自己喜爱,但有高颎支持,党羽确实多了点。 适当给杨广开一开绿灯,让他能够丰实羽翼,才是君父应该做的。 当然了,也有人因此翻了车,被迫当了太上皇,从此埋头在后宫造小人。 比如正在与崔澈举盏对饮的李渊。 既然崔澈不是为了韩擒虎,那么他与李靖的交往,杨坚也不会继续放在心上。 一个从六品的驾部员外郎而已,或许确实有几分才能。 但杨坚作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况且如今突厥远遁,南陈已亡,他的雄心壮志已经实现,对于所谓人才,也没有以前那么上心。 ...... 夜色深沉,广宗公府的喧嚣已经停歇,崔澈夫妇也回到了燕国府。 菩萨奴去了蒲山公府,与好友李密同宿。 崔澈暗道:女儿如今嫁人了,儿子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密友,不再是黏在身后的小尾巴了。 “夫君早些歇息吧。” 杨丽华穿着一身透光纱衣,依偎在崔澈肩膀上。 崔澈心道:你这分明是不许我歇息。 宇文娥英与李敏是婚后第三天回的燕国府。 新妇回门,燕国府上下热热闹闹,杨丽华搂着宇文娥英直掉眼泪,她与女儿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久。 崔澈看着已经梳了妇髻的宇文娥英,也是感慨良多,还记得初见面时,她也才八岁。 李敏还是一如既往的尊崇崔澈,他眼看杨丽华与宇文娥英母女相拥而泣,提议道: “若是岳父、岳母不嫌弃,不妨让娥英常回燕国府探望。” 哪怕是现代,农村地区,不少有儿有女的人家,若是女儿经常回娘家吃住,也会惹人不喜。 古代则更是信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时常回门的道理。 所以李敏才会说若是崔澈、杨丽华不嫌弃。 崔澈与杨丽华当然愿意。 杨丽华忙不迭地点头,崔澈也觉得李敏这小子比昨天顺眼多了。 李敏与宇文娥英婚后,大兴城就陷入了忙碌之中,距离杨坚出巡的日子越来越近,各项准备也在积极开展。 天子出巡,最大的目的便是震慑地方,便不能是轻车简从,非得是旌旗蔽空,这才能有效果。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二月初三,除去少部分禁军需要戍卫宫廷,其余人马尽数在广阳门外集结。 杨坚命尚书左仆射高颎留守大兴,太子杨勇留在东宫,未作安排,自己则与皇后独孤伽罗,率领一众部堂大臣出行。 李靖区区一个驾部员外郎自然不在随行名单之中,他与舅父韩擒虎道过别,便急着去寻崔澈。 其实李靖心里也清楚,无论自己是否愿意,在外人看来,他身上已经有了崔澈的烙印。 毕竟崔澈如此礼遇,都不能使李靖归心,谁又敢放心用他。 还有一章,在晚上十点左右。 第203章 旧人之心 第204章 旧人之心 崔澈倒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李靖执手相看泪眼,这种事情得有人配合,李靖不是杨广,还没有那么出众的演技能够与崔澈搭戏。 与李靖挥手别过,崔澈看向正出城送别父亲的杨勇。 太子杨勇没有被列入随行名单,也没有被委以监国重任,但他还是带了子嗣们出城为杨坚送行。 杨坚还是会露出笑容与皇孙们道别,而牵着河南郡王杨昭的独孤伽罗,却丝毫不愿掩饰对这些庶出皇孙们的厌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杨勇暗自咬牙,云昭训也怀恨在心,但不敢表露半分。 反倒是太子妃元氏,难得露出了笑容,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独孤伽罗对杨勇、云昭训以及一众皇孙板着一张脸,对于太子妃,却笑得温和。 崔澈心道:摊上一位极端重视血统的母亲,偏偏嫡妻又不能生育,杨勇属实有亿点惨。 一旁,菩萨奴终于从母亲杨丽华的怀抱中脱身,而李敏、宇文娥英这对新婚夫妻,也在依依不舍的悄声说着情话。 李敏作为禁军大将,左千牛备身,自然得随驾出巡,而宇文娥英与菩萨奴却留在了大兴。 叙过情话,李敏闻声道: “我随驾出巡,家中母亲,就仰赖细君照料了。” 李敏七岁丧父,是由母亲抚养长大,是个孝子。 菩萨奴是要在书院读书,而宇文娥英则是因为要替李敏侍奉母亲,才没有与父母、丈夫同行。 崔澈耳朵尖,他听了这么一句,不仅遥目东方,心道:也不知道姑母、祖母如今到了何处。 青州东阳城。 崔昭容已经收到了消息,由于裴秀就任胶州刺史,她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与母亲一起往大兴投奔崔澈。 封老夫人三年没有见过孙儿,也是思念得很,如今的她,相较于三年前,更显老迈,行动多有不便。 起初,崔昭容担心封老夫人身体,是打算带母亲回博陵老家,毕竟路程要短许多。 但封老夫人非得去看望孙子、曾孙,崔昭容拗不过她,也只得顺了封老夫人的心意。 而崔澈官拜兵部尚书的消息,也早已在青、胶、光、莒四州传开。 旧部们自然是举手欢庆,他们的任命都已经下发,人人都有了好去处,虽然与崔澈三年不见,但通过这些任命,大家都知道,燕国公并没有忘记他们。 哪怕是到了今天,盐兵、盐丁们还在怀念崔澈,其中既有崔澈勒紧裤腰带,让他们丰衣足食。 也多亏了同行们的衬托。 崔澈离职后,前后已经来了两任青州总管,别说跟崔澈一样,自掏腰包,为众人提供午膳,反而伙食越来越差。 吃饱饭,是一个人最朴实的诉求,连这都不能满足,也别指望六千盐兵,万余名盐工能对两任青州总管生出好感。 相同的情况,还有幽、易、平、玄、燕、恒六州。 崔澈离开幽州后,西突厥泥利可汗得了西部突厥达头可汗的资助,再度卷土重来,但元气未复,虽然时常袭扰边境,却也没造成多大的威胁。 新任总管虽然也带了六州将士抵御突厥,与之交战,双方互有死伤,虽然隋军依旧占据了上风,但六州将士,尤其是骑卒们在崔澈麾下打惯了轻松仗,碰上这么一位喜欢以勇对敌的总管,总是难免将他们二人对比。 大家伙也不是不愿意打硬仗,可拼死拼活下来,却没有多少缴获,哪像在崔澈麾下,基本就是痛打落水狗,肆意劫掠突厥妇孺、牲畜。 也让幽州将士们越发想念在崔澈麾下的时光。 幽州旧部们听闻崔澈当上了兵部尚书,也如同青州旧部一般,奔走相告。 兵部掌管武将升迁、选拔,他们都相信,崔澈不会忘了自己。 而不久之后,幽、易、平、玄、燕、恒六州将官的升迁、调度下达,也验证了众人的想法: 他还记着我们。 升任青州司马的秦琼衣锦还乡,乡人们无不赞叹,秦琼面色如常,心中毫无波动。 回到家中,秦琼恭敬向父母跪拜。 秦爱将他唤起,打量着儿子如今的模样,感慨道: “当日你辞亲远行,我知道你必然前程远大,不曾想才十八岁,便当上了一州司马。” 随即又告诫道: “你有今日的成就,都是燕公提携,做人不可罔顾恩义,燕公为伱谋青州司马一职,你处事需得谨慎小心,更不能连累恩主。” 秦琼毫不犹豫,应道: “父亲教诲,孩儿铭记在心。” 秦爱闻言颔首,他继续道: “燕公逢年过节,无论身在幽州,或是大兴,都会遣人提前备好礼物,送来历城(今山东济南),常有问候之语。 “为父与你母亲能够得到燕公如此礼遇,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虽老迈,却未智昏,观其行事作风,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你当用心侍奉。” 秦琼感动不已,哽咽道: “孩儿必定一心追随燕公,建立功业,虽百死,却不改志节!” 一旁的秦夫人埋怨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什么死不死的。” 说罢,拉着秦琼就往后院走,边走边说: “为娘知道你要回来,还特意为你煲了汤,这些年在外面风吹日晒,琼儿,你可瘦了太多。” 秦琼将秦夫人亲自下厨煲的鸡汤喝尽,与父母聊了许多自己在外的趣事。 月上柳梢头,秦琼独自坐在凉亭,他眺望着大兴城的方向。 秦琼还不知道崔澈已经随驾出发。 许久,秦琼回到房中,取来笔墨纸砚,写道: “与公不见,已有三年;思公之念,不曾断绝...” 不久,便写下满满一张,全是诉说对崔澈的思念与感激。 但秦琼读过几遍,还是将它揉作纸团,又取了一张白纸,重新写道: “思君之心,日复一日;食不知味,寝觉难眠...” 当夜,秦琼房中,散落一地纸团。 而书桌上,装好的信封里,白纸之上却只写了八个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其实崔澈对李靖,还没有上本书小高王的程度。 小高王都掌权了,还让妻妾给心腹们做鞋子。 现实不是玩三国志11,npc降了忠诚,就打赏100块,他马上又是100忠。 君臣之间的亲密关系其实本就是要彼此相互维系,翻看隋书就知道,隋朝大臣,很多人都跟杨坚在年少时关系亲密,但能够维系君臣情分直到最后的只有一个牛弘,其他要么是君厌臣,要么是臣怨君。 这虽然是小说,但配角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主角轻轻松松三言两语,自发王霸之气,也不需要礼贤下士,文臣武将就生死相随,永不离弃。 爽肯定爽,其实我也能写。 嗯,今天没了,十二点前老书有一章番外,明天应该是四更打底。 第204章 储位之议 第205章 储位之议 崔澈可不只是将秦琼一人挂在心上,逢年过节,无论是青州旧人,还是幽州旧部,都会得到一份赐礼。 礼物并不贵重,但架不住旧人太多,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旧部们大多家境殷实,其实也不缺这仨瓜俩枣。 然而别说是赐礼,有时候就算是转达一句崔澈的关怀、问候,都能让旧部们激动许久。 这些笼络人心的小手段,他可太擅长了。 崔澈特意安排了胶州刺史裴秀与易州长史董敬为他负责此事。 青州等地由裴秀假借崔澈的名义,代为赠礼问候,幽州等地则是董敬为众人备礼。 崔澈不可能真的亲力亲为。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二月末,杨坚的车驾抵达晋阳,杨广携并州官员出城相迎,杨坚与众人短暂寒暄后,同皇后独孤伽罗在杨广的陪同下,径直去往位于晋阳的晋王府。 晋王府内,摆设陈旧,乐器上满是灰尘,似乎在诉说晋王杨广忙于政务,无暇欣赏歌舞。 而杨广府上,也确实没有歌姬舞女。 家中婢女,不说年老色衰,却也都是容貌普通之人。 至于几名侍妾,那更是摆设,独孤伽罗询问过后,得知杨广每夜都与晋王妃同宿,轻易不会宠幸侧室。 独孤伽罗心花怒放,对比杨勇,只觉得次子杨广处处都合自己心意。 杨广俭朴、专一的形象也落在了杨坚眼中,但他更在乎并州的治理情况,暗地里专门派人打探,听到的全是并州士民对杨广的赞扬。 去到卧房,没了外人,独孤伽罗第一次向杨坚提起了易储之事。 “自刘裕建宋(公元420年),至陈霸先篡梁(公元557年),短短百余年间,南方历经四朝。 “想来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等人称帝之时,也不会料到国祚竟如此之短暂,自以为子子孙孙,万世之基。 “究其缘由,还是子孙不肖,社稷所托非人。 “陛下平定叛乱,远却突厥,又南下灭陈,终结乱世。 “夙兴夜寐,历经辛苦,才有今日的繁盛。 “身为人母,妾身本不应该说这些话,但作为陛下的皇后,妾身却又不能置之不顾。 “太子不修德行,器非上品,妾身唯恐陛下基业败在他的手中,你我落得子孙断绝的下场!” 说着说着,竟流下眼泪,无声抽泣。 独孤伽罗每一字每一句,都敲击在了杨坚的心坎。 杨坚自己这皇位如何来的,还不是大孝子宇文赟不听周武帝遗命,肆意屠戮宗室,将齐王宇文宪、小冢宰宇文孝伯等人尽数杀死,才有了他杨坚篡周建隋。 宋朝欺负孤儿寡母,靠兵变得了天下,于是终宋一朝,对于武将,都是严加防备,唯恐后人有样学样。 杨坚杀尽了宇文泰的后裔,又何尝不担心自己断子绝孙。 自刘裕建宋以来,屠戮前朝宗室,几乎成了惯例。 就在杨坚默然不语的时候,独孤伽罗继续悲声道: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太子也是妾身怀胎十月所生,妾身又怎会有所偏爱。 “然而太子实在不成器,妾身今日劝陛下易储,只是让他一人受些委屈。 “一旦将来太子守不住陛下的基业,他的四位兄弟,甚至是昭儿他们这些皇孙,又该如何保全性命。” 杨坚为妻子拭去泪水,他叹气道: “皇后所言,又何尝不是我心中的忧虑,太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我失望,但太子乃是国本,不能妄动。 “还是应该再给勇儿一些时间,若是他能改过自新,我也能放手把国家交给他,若是他不思悔改...” 杨坚重重叹息一声,说道: “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身处大兴城的杨勇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故而在被杨坚训斥过后,他也收起了心思,至少在杨坚没有去晋阳前,杨勇尚且能够压抑自己享乐的欲望。 但如今杨坚出巡,留守大兴的又是高颎,杨勇终于没了顾忌,又开始了歌舞笙箫。 爱妾云昭训的父亲云定兴为他带来了奇装异服、珍宝玉器,东宫左庶子唐令则也为杨勇鼓瑟高歌。 云昭训恃宠而骄,在府内颐指气使,太子妃元氏终日郁郁寡欢,心病更重了几分。 夜色渐深,晋阳晋王府。 早些时候,杨广已经与崔澈有过接触,得知了杨素暗中归附的消息。 他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对晋王妃萧氏说道: “母后厌恶太子,如今子澄又替我说来了杨素,更是如虎添翼。” 晋王妃萧氏脸上也浮现一丝笑容,她倒不是喜悦丈夫离储位更进一步,而是杨广开心,她也跟着高兴。 也正是了解妻子,杨广才会毫无顾忌,什么事都与她说。 晋王妃委婉劝道: “大王与燕公重逢,再是高兴,今夜也不能滥饮,二位圣人如今都在府中休息,切不可让他们见着大王放纵自己。” 杨广握住了晋王妃的手: “能有你这位贤内助,真是我杨广的福气。” 说着另一只手揽住了晋王妃的腰身。 杨广这话倒没说错,妻子为自己生育了两儿一女,尤其是长子杨昭,更是父亲杨坚梦遇神人下凡,应兆而孕,小小年纪,便少年老成,没少给杨广在杨坚夫妇面前增光添彩。 晋王妃想要挣脱,她说道: “燕公还在等候与大王共饮。” 杨广促狭笑道: “且让他等着。” ...... 杨广面向崔澈,略带歉意道: “家中有事,让子澄久等了。” 崔澈一怔,自己好像并没有等太久,这酒都只是刚刚才温好。 虽然不知道杨广究竟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但想来也不是大事。 几分钟的时间又能干得了什么,崔澈便也没有多嘴过问。 二人在晋王府内的花园对饮叙旧。 杨广向崔澈询问了不少京中之事,他并非没有自己的耳目,之所以多此一举,无非是做给杨坚看: 瞧,我多乖,就连京中之事,还要向好友崔澈咨询,什么私底下窥探宫禁,我杨广可做不出来。 还有三章。 第205章 塞外消息 第206章 塞外消息 崔澈担心被酒色所伤,几次下定决心要戒酒,却碍于交际应酬,每每又破了戒。 到底还是权势不够,否则就算是光明正大往酒里掺水,旁人也不敢生有怨言。 时隔七年回到晋阳,说实话,杨广对并州的治理,有目共睹,崔澈与他对饮的时候,一番恭维,也不全是假话。 至少现在的杨广,所作所为,确实像是一位贤王。 也不外乎杨坚最终会选择他承袭大统。 马后炮谁都会,但要是不知道历史的发展,只怕都会如杨坚一般,被他蒙蔽。 夜色渐深,崔澈与杨广别过,回到了自家宅院。 这才宅子还是当年他作为并州总管府长史时购置的。 房彦谦、房玄龄父子已经在家中厢房等候。 孔颖达径直去了大兴,往吏部报道,接受考核,其余幕僚都被崔澈留在了幽州等地,仅仅将房彦谦、房玄龄父子唤来身边听用,作为自己的谋主。 侧室们暂时还留在蓟县,穆邪利与宇文芳是去年六月中旬怀上的身孕,距离产期也只剩了一个多月,崔澈索性让其余妾室暂时陪伴她们,等诞下了婴孩,再回大兴团聚。 而崔昭容她们一行人,则是走水路,由黄河逆流而上,再从潼关走广通渠入大兴。 祖母封老夫人年事已高,乘舟而行总比马车颠簸要好。 别无外人,房彦谦、房玄龄见到崔澈,躬身称呼主公,向其拜礼。 崔澈露出灿烂笑容,将他们父子二人扶起,与房彦谦寒暄几句后,便不由自主地看向房玄龄。 十二岁的房玄龄正值长身高的年纪,与去年年末分别时相比,感觉又长高了一些。 崔澈邀二人入座,便听房彦谦汇报起了幽州与塞外诸事,崔澈已经离任,却半点也没有放下青、幽二州,甚至可以算作是常驻大兴的二州实际总管。 其中,崔澈尤其在意高句丽的情报。 去年阿会鲁苏曾对崔澈提起,高句丽联络其共掠辽西,如今终于得知确切消息,高句丽王高汤病逝,其子高元即位。 新君继位,政权不稳,短时间内不会妄动兵戈,不过崔澈却也不敢轻视高句丽。 气候的变化,无疑会深刻影响国家的兴衰,明朝灭亡,其自身定然存在诸多问题,但也不能忽略了经历小冰期,导致粮食减产,饥荒遍地的影响。 隋朝赶上了一个好时节,正如竺可桢先生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中指出,从东汉时期开始,经历了持续近六百年的寒冷期后,气温从北魏末年开始逐渐回升。 到如今也终于步入温暖期。 虽然这一次温暖期的高峰要等到唐朝,例如唐高宗在位期间,有三年长安冬季都无冰雪。 但现在的气候无论如何也比南北朝时期渤海被封冻,长江能结冰,要更为暖和。 隋朝受益于此,经过杨坚的励精图治,国力日盛。 而东北方向的万里之国高句丽同样是气候回暖的受益者。 崔澈多方打听,也验证了耿铁华先生在《中国高句丽史》以及杨秀祖先生在《高句丽战争史研究》之中的考证: 高句丽完全有能力爆兵六十万。 若不是有这份国力,高句丽又怎敢觊觎辽西。 当然了,隋朝灭陈只动用五十二万大军,并不等于原先占据北方与蜀地的隋朝,就只有这么多的军队,总得留下部分兵力,守卫后方。 崔澈之所以对高句丽上心,也是担心自己将来占据河北、青州等地,南下争夺天下,高句丽人会在他背后捅刀子。 虽然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了解些高句丽,总不会有错。 翌日,大兴送来急报,西突厥隐有异动,欲犯兰州(治子城县,今甘肃兰州)。 突厥大可汗沙钵略可汗摄图势大时,如今的西突厥、西部突厥与隋朝关系亲密,长孙晟屡次出使,也借机发展了不少内线。 虽然不至于向冷战时期,英国情报机构对苏联单向透明,但也总是能把消息及时送到大兴。 杨坚随即在晋王府召集亲近大臣,如右仆射苏威、纳言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兵部尚书崔澈以及贺若弼、韩擒虎等人悉数到场。 “突厥犯边,众卿以为,可使何人为将。” 杨坚话音刚落,贺若弼便毛遂自荐道: “微臣愿领一军,阻敌于外,为陛下分忧!” 杨坚却沉吟不语,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再让贺若弼领军。 贺若弼是一员大将不假,但其自恃功高,行事骄横,甚至常以宰相自许,若再使其立下殊勋,岂不是要自称天子了。 哪像自己的好女婿崔澈,始终秉持谦虚谨慎的态度,这样的人,才是国家的栋梁之臣。 况且贺若弼与留守大兴的高颎友善,若使其领军入关,总有些不放心。 还不等杨坚想好推辞之词,另一名大将韩擒虎出列,与贺若弼争当领军大将。 杨坚又看向杨素、崔澈,所谓五大名将,也只有史万岁级别不够,未能与会。 贺若弼、韩擒虎关系恶劣,有如仇雠。 杨素、崔澈显然都不想参与到这一场争斗。 况且此次领军西行,其实也只是防备突厥,若突厥没有南下,便是徒劳无功。 贺若弼与韩擒虎争执不下,杨坚大喝一声: “够了!” 二人才安静下来。 杨坚于是挨个询问众人看法,问二人谁可为将。 苏威、牛弘推说自己是文臣,不谙军事,不敢妄议,但请杨坚圣心独裁。 杨坚又问向杨素,杨素惯会揣摩上意,此前贺若弼自荐时,他分明瞧见了杨坚的眉头几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询问众人看法,也只是不想由自己在贺若弼与韩擒虎之中做出选择,使得贺若弼生怨,毕竟两人的关系摆在这里。 必须得是被人说服,最终才舍弃贺若弼,选择韩擒虎。 想明白这些,杨素进言道: “此前寿光公因罪,未加爵邑,臣以为不如就使寿光公为将,若立下功勋,也可赏赐官爵,更能向天下人彰显陛下的宽仁。” 还有两章 第206章 意在江南 第207章 意在江南 杨素为杨坚找了一个好理由,一屋子的国公,就韩擒虎一个县公,着实是寒酸了点。 按杨素所说,之所以选择韩擒虎,是要给他一个立功机会。 崔澈对杨素谄媚逢迎的本事羡慕不已,哪像自己,天生嘴笨,刚正不阿,又学不来弯腰。 杨坚心中大喜,但他没有急于表态,又问向自己的女婿崔澈: “崔卿以为如何?” 崔澈听见杨坚询问,赶忙弯下腰来,躬身答道: “宋公(贺若弼)与寿光公(韩擒虎)俱是当世名将,无论选谁为将,携大隋煌煌之威,定然马到功成。 “陛下终结乱世,君临万国,文治武功,遍观史籍,未有前人能与陛下共辉。 “臣以为,但凡贼酋明事理,知祸福,陛下随意派遣一名使节,他必然罢休,不敢与天兵争锋。 “只是泥利可汗蛙负于井,不知天命,陛下正可在宋公与寿光公之间择将,以牛刀杀鸡。 “方才杨纳中所言,颇有道理,不如就让寿光公领军,也好建立功勋,荣升爵邑。” 杨素一直在偷偷注视着崔澈,他无声自语道: ‘还好此子与我同谋,否则若是与我在殿前争宠,必定是位大敌。’ 韩擒虎见杨素、崔澈都支持自己,胸脯也挺了起来,而贺若弼也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韩擒虎,并未牵连到旁人,尤其是崔澈。 毕竟杨素、崔澈举荐韩擒虎,并非是韩擒虎比他贺若弼有本事,不过是认为韩擒虎官爵最低,给个立功的机会而已。 杨坚闻言大笑: “就依二位卿家所言。” 收敛了笑容,杨坚正色道: “韩擒虎!” 韩擒虎赶忙躬身答道: “臣在!” “朕今日任你为行军总管,领军屯驻子城县,防备突厥!” “臣领命!” 众人纷纷散去,杨坚回到后院,对独孤伽罗感慨道: “杨素、崔澈,不与同僚争功,又能体贴我的心意,有此二人,夫复何求。” 今日议事,并未召唤晋王杨广。 杨广如今正努力维持着自己勤政清明的形象,哪怕是杨坚来了晋阳,在晨昏定省后,也会去并州总管府当值,处理公务。 崔澈跟随众人离开晋王府,又被杨广的亲随唤去了总管府,进府门时,正巧撞见前来为杨广送午膳的晋王妃。 “燕公来了,大王正在府中恭候。” 晋王妃笑道。 看着她说说笑笑,和柔温顺的模样,崔澈好不容易才把心中那句: 王妃,你也不想晋王无缘储位吧。 给压回了心底。 崔澈别过晋王妃,熟门熟路地来到杨广处事的厢房,当年任职总管府长史的时候,可没少过来。 “子澄来了!快坐,我特意为你准备了碗筷,伱快尝尝,今日是王妃亲手烹的鱼羹,滋味甚美。” 说着,杨广端起了碗,为崔澈盛满鱼汤。 那殷勤的模样,总让崔澈觉得眼熟,这不就是自己笼络下属时的作态么。 崔澈听说是王妃烹调,也不客气。 他谢过一句便坐了下来,接过杨广手中的瓷碗,细细品味王妃的味道。 鲜,鲜得很呀。 喝过鱼汤,杨广果然询问起了今日之事,崔澈将今日正厅议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杨广,甚至连贺若弼与韩擒虎的争执也没有隐瞒。 杨坚清楚二人关系,既然将崔澈唤来,就没想着要瞒过杨广,若不是杨广忙于公务,杨坚说不定都会将他唤来。 杨广听了杨素的巧妙回答,心中更喜,杨素所言,无疑是贴合了父亲心意,杨广对杨坚的了解,一点也不差于杨素、崔澈。 他为崔澈替自己招来杨素作为党羽,更是高兴不已,对崔澈大为赞叹,把他比作自己的管仲、张良。 离开了总管府,崔澈回到家中,也将今日议事告知房彦谦、房玄龄父子。 房彦谦疑惑道: “主公为何不自请领军,却将机会拱手让人。” 崔澈不答,转头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知道这是崔澈在考校自己,他沉吟半晌,才推测道: “主公意在江南?” 崔澈大笑: “知我者,玄龄也!” 房玄龄得了崔澈的夸赞,小脸蛋红扑扑的,却也没有流露出半点自得之色。 “侨也是记得主公曾断言江南必乱,故而有了联想。” 崔澈去年就与一众心腹断言,两年之内,江南必因《五教》而乱。 其他人都没有当回事,但当时有幸列席旁听的房玄龄却记在了心中。 崔澈盼着江南动乱,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足足望了大半年。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封无可封了,现在有宇文芳、穆邪利待产,若是诞下个一儿半女,也可以给庶子封爵。 甚至为菩萨奴封官,若是没有意外,菩萨奴将来注定要继承燕国公的爵位,自然不会另外为他赐爵。 李穆凭着站队正确,得了开隋第一功,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孩都能位列仪同。 自己家菩萨奴都已经六岁了,父亲封无可封,正可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也不过分。 “莫非江南当真会乱?” 房彦谦疑惑道。 他久在青、幽二州,对江南之事,所知不多,但想着杨坚免去民众十年赋税,邀买人心,而《五教》又是导人向善,怎么可能致使江南生乱。 崔澈也不再瞒他,当即与房彦谦、房玄龄父子分析起了《五教》之害。 房家父子都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其实只要稍作点拨,二人就能想明白其中道理,如今有崔澈细致分析,哪还有半点疑惑。 父子二人对崔澈能够深谙人心,叹服不已。 崔澈当初与心腹们断言此事,其实就是要在他们心中树立洞察秋毫,见微知着的形象,增强众人对自己的信心,也从侧面加强团队的凝聚力。 就在崔澈与房家父子讨论江南之事的时候,一辆马车被人秘密护送,驶入大兴。 马车停靠在邳国府,也就是尚书右仆射苏威的府邸。 苏威如今正在晋阳随驾,是由其子苏夔接见的来人。 这人并非达官显贵,只是一名普通的庄户。 还有一章,大概十二点半左右。 第207章 表亲来投 第208章 表亲来投 杨坚在晋阳住了数日,震慑地方之余,也在暗中观察杨广。 而杨广也不负影帝的称号,让杨坚在无形中,倾向于易储。 但正如先前与皇后独孤伽罗所言,储君之位不能妄动,太子有高颎、贺若弼、史万岁等一干文臣武将的支持,冒然废立,恐生波折。 正好也给杨勇一点时间,若他依旧不能使自己满意,再慢慢剪除其羽翼。 三月初,杨坚起驾,在众人的簇拥下,返回关中。 杨广送走了杨坚,不自觉地长舒一口气。 老父亲在晋阳的时候,着实给了他不少心理压力,唯恐让杨坚瞧出破绽。 还好,从离别之际父母的表现看来,自己应该是侥幸过关了。 四月初四,一如此前的计划,杨坚的车驾按时返回大兴。 崔澈得知姑母崔昭容一行人早已经住进了燕国府,赶忙带着妻子回家。 崔昭容等人也得知了崔澈今日回城,早早就在正厅等候。 崔澈一眼就望见了在厅门外张望的崔昭容。 心生感慨:姑母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却又忍俊不禁,崔昭容当年熬夜为人缝补衣服,早就弄坏了眼睛,只要隔远了,就望不清楚,跟窦威一样,都是近视眼。 就她那视力,居然还在门外张望,哪怕自己过了院门,难不成还能认得出来。 果然,哪怕是崔澈当面,崔昭容还是在努力地眯着眼睛,可还是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直到崔澈走近了,她才恼道: “进了院子,也不知道喊一声,非得作弄我!” 许久没听姑母念叨,崔澈倍感亲切。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依,崔昭容便充当了他生命中母亲的角色。 “嘿,侄儿哪敢作弄姑母,都这年纪了,若是还被姑母用棍棒教训,传出去,侄儿也没脸再去见同僚。” 崔澈没皮没脸地笑道,他在崔昭容的面前,从来都不会怀揣着什么小心谨慎,总是想什么说什么。 “你也知道自己是当父亲的人了!” 崔昭容白他一眼,一旁的杨丽华趁机见礼,崔昭容赶忙将她扶起,将二人迎入正厅。 厅内的人听得门外动静,除了封老夫人,早都已经起身。 此番一同来大兴的,不只是崔昭容与祖母封氏,更有小姑母崔穆容,以及李义璋、李义琛、李义瑛三位表兄弟。 崔澈、杨丽华向年迈的祖母行过礼后,崔澈这才看向崔穆容。 与崔穆容在邺城一别,也有十年。 当初小姑父李元俭与表兄李义珙在十四年前病逝于晋阳,崔穆容将灵柩运回邺城安葬,拖家带口地迁回邺城。 崔澈被韦孝宽押往长安的时候,崔穆容还带了几位表兄弟为他送别,这一别,就是十年。 大表兄李义璹并未来到大兴,他已经二十九岁,已经步入仕途,只是起点比较低。 毕竟其父李元俭在过世前,也只是并州总管府田曹参军。 崔穆容并没有向崔澈遮掩来意,她此番带了李义璋、李义琛、李义瑛三人前来投奔,就是希望崔澈为他们谋个出路。 作为陇西李氏姑臧大房的重要一支血脉,自己这三个表兄弟,共有四位姑姑。 分别下嫁太原王氏王修、清河崔氏崔拯、范阳卢氏卢思道、荥阳郑氏郑蕴。 再加一个出自博陵崔氏的生母崔穆容。 也只有同姓同宗的赵郡李氏因为同姓不婚的缘故,未有联姻,五姓七族之中,其余四姓五族皆有李元俭家的姻亲。 当然了,若不是出身显贵,以李元俭当时的官职,又怎么娶得到崔季舒的女儿。 崔澈稍作考虑,便也答应下来。 其实他与崔穆容一家感情并不深,应下这件事,也是冲着他们家的人脉去的。 虽然北齐齐州别驾,也就是长史王修,早已作古。 北齐太子仆崔拯也早就不在人世。 而北齐阳夏郡太守郑蕴寿命也不长久。 唯一历仕齐、周、隋三朝的隋朝散骑侍郎卢思道,也在开皇六年(公元586年)病逝于大兴。 但他们留下的遗泽还在,尚有亲旧留存,子孙也多有出仕。 捎带一提,那位李家兄弟的三姑父,卢思道,曾在隋朝初年,财政窘迫的时候,向杨坚提出一个建议: 官员有罪,允许他们出钱,免于杖责,对此,和珅直呼内行。 当时快被财政逼疯了的杨坚大为欣喜,对卢思道的建议全盘采纳,甚至在卢思道死后,还派去使者前往家中吊唁。 只是这些年,尤其是崔澈进献晒盐法后,财政丰裕,官员以钱赎罪,免于杖责的制度遂被废除。 灭陈以后,甚至变本加厉,时常有大臣被杨坚杖毙。 既然应下了要为李义璋、李义琛、李义瑛三人谋职,崔澈却也不能胡乱举荐,他得先考校过三人的才学,才好为他们奔走,谋到一个合适的职位。 战国时,秦国国相范雎就吃了大亏,举荐的将领带了两万人投降赵国,险些连累父、母、妻三族。 在隋朝举荐人才,不至于秦国一般凶险,但崔澈爱惜名声,可不想背上识人不明的名声。 不过到底是陇西李氏的血脉,又有博陵崔氏的妇人养育教导,李义璋、李义琛、李义瑛兄弟三人才学颇佳,至于性情,则需要慢慢考察。 反正求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崔穆容一家并未搬进燕国府,他们颇有资产,已经在大兴城里购置了住宅。 就北魏以来的官场风气,累世为官的士族之家,哪个又不是颇有家资。 哪怕就像崔澈清廉如水,也架不住父祖们顾家,为他攒下大量祖产。 送走了崔穆容一家,崔澈才有暇关心起了祖母的健康。 崔昭容曾跟随父亲崔季舒学过医术,得其真传,有她照料,为封老夫人调养,祖母的身体还算硬朗。 可毕竟岁数大了,难免有些耳聋,讲话需得凑近了,大声喊才能听得清楚,反应也很迟钝。 但精神头却很好,尤其是见到了四年不见的孙儿,紧紧拉着崔澈的手,不肯放开。 第四章带到,先休息了。 感谢书友言深言浅言不由衷、无痕在行之远的打赏。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与月票。 第208章 市店之争 第209章 市店之争 翌日,大兴朝廷重新恢复运行,便有一人告御状,震惊朝野。 那人只是一名普通百姓,却状告素有贤名的内史令李德林侵占民地,一时间满朝哗然。 当初周宣帝驾崩,郑译、刘昉企图与杨坚分权,共掌朝政,是李德林力主杨坚进位大丞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 掌权后,杨坚加封李德林官爵之余,也将当时叛乱的益州总管王谦在长安的宅院赐给李德林。 只是临了,又反悔,劝慰李德林道: ‘我夫人也喜欢那座宅院,想要赐给她的舅父,你不要去争,我再给你选一处宅院,如果不满意,我就替你重新营造,或者另寻一处庄店作为代替。’ 独孤伽罗的母亲出自博陵崔氏第二房,所谓舅父,便是崔弘度的亲叔父崔谦,崔弘度与独孤伽罗是表兄妹关系。 这也是独孤伽罗为何常常偏向于崔澈的原因之一,博陵崔氏,便是独孤伽罗的母族。 当时李德林选择了北齐降臣,跟随王谦起兵的高阿那肱位于卫国县(今山东章丘),一处占地八十塸的市店。 不过李德林在关中为官,市店便交给了亲族打理。 大兴殿内,气氛森严。 “启禀陛下,市店土地,本就是民间所有,是高阿那肱侵占了民地,在上面建造屋舍。” 负责调查的官员回报道。 李德林长舒一口气,他还真担心是亲族借着自己的权势,横行不法,欺压百姓。 可苏威又怎么会放过他,趁机进言道: “高阿那肱谄媚幸进,是祸乱世道的宰相,他强取民地,建造庄店,而李内史掩盖实情,欺瞒陛下,就为了将这处庄店收入囊中。” 李德林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这般污蔑,分明是杨坚收回了赐宅,让他另选一处,自己随意就挑了这么一个地方。 “苏仆射!伱莫要血口喷人,我又怎会为了这点小利,行此悖逆之事!” 李德林愤愤不平道。 苏威心道:就等你这句话了。 果然,话音刚落,司农卿李圆通又上奏道: “启禀陛下,经查,此店收利,如食千户,臣请以日追赃。” 言下之意,便是按照食邑千户的收益,追缴李德林过往十年的赃款。 但李德林如何肯认赃款二字,这分明就是杨坚当初赏赐给自己的市店,又不是他抢占的土地。 李德林请求仔细核验文薄,又旧事重提,说起了当年是杨坚让自己换宅,并非他主动索要。 杨坚却仿佛得了失忆症,不止下令追缴过往十年市店之利,更让李德林将市店退还。 崔澈冷眼旁观了这场分波,他看着李德林失落离开大兴殿的背影,暗自摇头。 李德林在大兴真的待不久了,要是聪明些,或许就应该自请外调。 崔澈对杨坚的小心眼,也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仅仅是十年前不愿附议屠戮宇文氏,李德林便被记恨到了现在。 崔弘度要不是独孤伽罗的表兄,别说一辈子得不到国公之位,估计早就因为没有及时阻止尉迟迥怒骂杨坚,而被治罪。 这件事与崔澈并无多少关系,然而兔死狐悲,他也担心自己有一天失了圣眷,会落得李德林的下场。 李德林的遭遇,也警醒了崔澈,至少在杨坚一朝,自己得小心谨慎,确保圣眷不衰。 下值回到家中,崔澈对待杨丽华更为体贴,可以说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就连夫妻人伦,也没了许多无理要求。 事后,杨丽华鬓发散乱,她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水,紧紧搂抱着崔澈的胳膊关怀道。 “崔郎今日是怎么了,莫非身体不适?” 与崔澈夫妻多年,也与他玩耍了这么多年,突然间正经起来,属实让杨丽华生疑。 迎着妻子怀疑的目光,崔澈故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也是希望今后杨丽华能在杨坚夫妇面前殷勤些,为他多说些好话。 杨丽华见崔澈有求于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软软糯糯地撒娇道: “平日都是崔郎作贱妾身,今日,也该换妾身肆意妄为。” 她走下床,找来一个箱子将其打开,里面都是崔澈先前收起来的小玩具。 杨丽华先是拿起一根小皮鞭,看了崔澈一眼。 崔澈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死命地摇头。 杨丽华于是放下了皮鞭,从箱子里找到一根烧了半截的红烛,是昨夜剩下的。 崔澈心道:妻子还是心疼自己。 他赶忙点头,唯恐杨丽华又挑出别的物件。 杨丽华点燃了红烛,却不过来,而是又从箱子里摸出一根银针,学着崔澈平常的做法,将银针置于烛火上消毒。 在崔澈诧异的目光中,杨丽华一手持着蜡烛,一手捻着银针,轻挪莲步,向崔澈走来。 站且不提杨丽华是如何为崔澈缝补衣服。 翌日清晨,崔澈与杨丽华一同出门,崔澈是往兵部当职,而杨丽华则要入宫拜谒杨坚、独孤伽罗。 向父亲杨坚请安后,杨丽华来到后宫,正巧小妹杨阿五也在独孤伽罗的房中陪伴母亲。 望见杨丽华进门,杨阿五赶忙向大姐见礼,只是母女三人没坐多久,杨阿五便借口身体不适,回去了兰陵公主府。 独孤伽罗知道小女儿的心事,也没有强留,命人送走了杨阿五,独孤伽罗才对杨丽华道: “我听说崔澈在蓟县有个妾室即将临盆。” 杨丽华当然知道这件事,她颔首道: “是快要到产期了。” “哼!都是些猪狗崽子。” 独孤伽罗冷哼道。 她厌恶庶出,就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被视如猪狗,又何况于他人。 杨丽华劝慰道: “崔郎宗族遭难,自幼孤苦,如今他这一支人丁单薄,绵延子嗣便是重中之重,将来菩萨奴也能有一众兄弟帮衬。” 独孤伽罗无奈道: “你呀!就是被他迷了心窍,什么事都向着他。” 杨丽华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独孤伽罗见自己嫡长女都这年纪了,与崔澈也成婚多年,提起丈夫仍然是一副小女儿模样,一口一个崔郎,可见婚姻是何等幸福。 故而,对于崔澈宠幸侍妾,致使对方有孕一事,独孤伽罗也不再深究。 第209章 请教工艺 第210章 请教工艺 踩着夕阳的余辉,下值后的崔澈与李靖挥手道别。 崔澈回到府中,连忙派遣亲随去请一位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官员过府。 员外散骑侍郎何稠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朝驸马、燕国公、上柱国、兵部尚书崔澈居然也知道这个世上有他何稠这么一号人物! “正是我家家主相邀,何员外,家主正在府中等候,还请随我去一趟吧。” 亲随王德催促道。 何稠也没有为难崔澈的亲随,但他还是怀揣着一份小心,带上几名奴仆随行。 直到马车停在了燕国府的大门外,何稠这才相信,真的是崔澈邀请的他。 奴仆们在府外等候,何稠随王德入府,转转绕绕,终于来到了崔澈会客的厢房。 才进门,便听见崔澈笑道: “还没用膳吧,我已经提前备好了酒菜。” 仿佛与何稠是多年的老友。 初次相见,何稠却不敢大意,他躬身道: “何稠拜见燕国公。” “无需多礼,请坐。” 崔澈右手微抬,又对王德吩咐道: “贵客已至,告知后厨可以上膳了。” 王德领命而去。 何稠疑惑道: “不知燕公今日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崔澈也不绕弯子,他直抒胸臆道: “听说何员外巧思过人,新创吹制法,崔某今日将你找来,便是要向你讨教这吹制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稠恍然大悟,原来崔澈是冲着烧制玻璃来的。 早在西汉丝绸之路开通后,玻璃器皿和烧造玻璃的方法就已经由大月氏的商人传到了中国,只是时间来到隋朝,古法已经失传许久。 直到何稠在深入研究了烧制陶器、琉璃等工艺后,发明了新的玻璃烧制方法,即为吹制法。 何稠也因此功,由正七品的太府丞升任从五品的员外散骑侍郎。 可谓是连升三级,也可见杨坚对吹制法的满意,以及对烧制玻璃的重视程度。 故而何稠一时不敢答应,就怕崔澈投产玻璃,与朝廷争利。 崔澈仿佛看穿了何稠的担忧,他笑道: “何员外尽管放心,我请教这吹制法,不过是公主喜爱那些精美器物,为她亲手制作,绝不会外售,牵连到你。” 何稠相信了崔澈所言,便也不再隐瞒,将吹制法的个中窍门尽数告知。 酒足饭饱后,何稠被崔澈亲自送出燕国府。 送走了宾客,崔澈将烧制玻璃所需的一应材料尽数交由王德备齐,当天夜里,就按照何稠教授的方法烧制玻璃。 经历过许多次的失败后,还终于让崔澈在数日后捣鼓出来了凹凸镜片。 崔澈先是为姑母制作了三副镜片薄厚不一的近视眼镜,他也不知道崔昭容的具体度数,到时候也会只能让姑母逐一试戴。 又为自己制住了一个简易的望远镜,打算小心收藏,只有外出领军才带在身上,不许任何人借用。 崔澈早就已经过了献物求赏的阶段。 何稠献上吹制法,能够连升三级,崔澈就算献上望远镜,杨坚也不会让他这样的年纪就坐上相位,还不如自己留一手。 崔澈带上眼镜去寻崔昭容的时候,杨丽华正在她的房间里请教针灸。 这个主意也是崔澈提的,反正每天得让她用细针扎,还不如学一手针灸。 看着眼前的稀罕物,杨丽华好奇道: “此为何物?” “这叫眼镜。” 崔澈说着,将三副眼镜都递给了崔昭容,说道: “姑母可以逐一试戴,定能看清事物。” 崔昭容将信将疑,最先试了最薄的那副,虽然还是有点模糊,却也比之前要清楚许多。 她大为欣喜,又赶紧换了一副不薄不厚的,戴上后,眼前侄儿的容貌从未有过的清晰。 “此物竟然如此神奇!” 杨丽华闻言,也顺手拿了一副,却是最厚的。 才戴上去,就感觉到头晕目眩,又赶忙取了下来。 崔昭容追问原理,崔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含糊其辞的敷衍了两句。 又告诫她,莫要戴了眼镜出门暴晒。 崔昭容不解其意,崔澈解释道: “若是暴晒,恐有爆裂的危险。” 崔昭容颔首,将崔澈的叮嘱记在心中。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五月上旬,市店纷争结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史令李德林终于丢了相位。 却不是主动请辞,而是与杨坚的君臣关系彻底破裂后,被外放为刺史。 在去年二月时,苏威上表,请求每五百户为乡,设置乡正一人,使其治理乡内事务,审理诉讼。 当时一贯与苏威政见相左的李德林坚决反对,认为以乡正判事,碍于乡亲,难以保证公平。 只是杨坚不听劝谏,下令以五百户为乡,设置乡长,以一百户为里,设置里长,治理乡、里。 这一政策试行了一年,民间多有怨言,杨坚于是派遣虞庆则等人往关东巡视。 前些时日,得到奏报,众人皆称: ‘乡正们在处理诉讼时,往往按照自己的爱憎,袒护亲近,徇私枉法,多有贿赂之举。’ 杨坚便打算废除这一政策,按理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李德林站了出来,他进言道: “去年臣就反对设置乡正,只是既然已经推行,就不能轻易废除,否则政令不一,朝成暮毁,完全违背了帝王制定律令制度的根本意义。 “因此,臣请求陛下昭告天下,自今以后,百官群臣若是随意更改律令制度,即以军法从事。 “不这样做,以后还会出现朝令夕改之事,纷纷扰扰,无休无止。” 杨坚彻底破了防,要说历史上哪位统治者最爱折腾,在杨广以前,那非得是王莽莫属。 而李德林居然要杨坚明文下诏,这分明就是把他这位圣人可汗看作是王莽一般的人物。 杨坚勃然变色,他怒骂李德林: “伱身为内史令,本因执掌机密,朕近来之所以不让你参议朝政决策,就是你行事不能光明磊落! “你编造谎言,骗取市店,你父亲本是校书郎,你却谎称他曾做过太尉府咨议参军,荒谬地提高父亲的官职。 “朕其实早已对你愤恨在心,只是还没有发作出来罢了,你先在就去怀州(治河内县,今河南沁阳),做一个刺史,不要再回大兴!” 杨坚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崔澈也是第一次见到杨坚发这么大的火,别说他与李德林只是博陵老乡,没有别的交情。 哪怕是至交好友,这个时候那也得闭紧了嘴巴。 杨坚、杨广父子二人都是一个性情,听不得逆耳忠言。 凡是不顺他们的心意,轻则被疏远,一如今日的李德林。 重则被赐死,一如当年的王谊。 今天应该没了,只有两章,我重新构思一下后续的江南平叛,明天会有四章。 第210章 江南叛乱 第211章 江南叛乱 李德林在朝为官十四年,最终落寞离开大兴,前往怀州任职,无一人相送。 其子李百药也辞去东宫官职,回去安平县老家隐居,以避灾祸。 随着李德林被贬,关东士人之望,也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崔澈头上。 毕竟崔澈的官职最高,爵位最贵,出身也是一等一的显赫。 崔澈清楚李德林为何会受到朝臣们的排挤、打压。 他们这些人,祖上要么是跟随贺拔岳入关,要么是辅佐宇文泰对抗高欢,你李德林是何出身,既非关陇勋贵,又不是五姓七族,也配骑在众人头上当宰相? 莫非你也娶了公主! 与此同时,赵文派来的信使已经快马来到燕国府,告知崔澈,宇文芳与穆邪利相继诞下一女。 得知她们母女平安,崔澈也松了口气,赶忙向祖母、姑母报喜,却是宣称穆邪利得了一对双胞胎。 封老夫人与崔昭容开心是开心,却也不免有些遗憾,要生的是男婴双胞胎,那该有多好。 一来崔季舒这一脉,也确实人丁单薄。 其次,作为古人,难免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杨丽华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无论是男是女,都威胁不到她的亲儿子,她也乐于展现嫡母的大度。 想当初,她甚至还把周静帝宇文阐真的看做了自己儿子,多番维护,不惜与父亲闹翻。 也许杨坚夫妇就是爱她的质朴纯真。 崔澈没有急着给两个女儿起名,将来侍妾与外室们来了大兴,等见到女儿再来想名字,也不迟。 赵文、李青牢记崔澈的叮嘱,先让宇文芳、穆邪利坐了月子再启程。 五月初九,杨坚有感于将士们居无定所,于是下诏,自今以后,凡是军人,都隶属各州县,垦田种地,户籍及赋税管理与普通百姓完全相同。 同时废除崤山以东、黄河以南等地新建立的军府。 六月初五,又下诏,年满五十以上者,免除徭役,改为收庸代役,也就是收取实物,代替服役。 而随着李德林被贬,朝廷又有重大的人事变更,主持门下省才一年的纳言杨素进位内史令。 由于虞庆则已经改任右武侯大将军,三省之一的内史省,也就是后世的中书省,由杨素独掌。 当天,一众朝官来到杨素府上祝贺,崔澈也在其中。 满朝文武都知道崔澈与杨素关系好,但也没人知晓二人早已结下暗盟,守望相助,约定共同辅佐杨广争夺储位。 毕竟崔澈、杨素二人都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崔澈与苏威同样是密友,与吏部尚书牛弘也常有往来。 杨素就更不用说了,当初李百药与其妾偷情,杨素都能赠钱数十万,成全二人的好事,更向朝廷举荐李百药为官。 这份气度,就连崔澈也是服气的,谁又不想与杨素交上朋友。 杨坚连发两道诏令,宽抚军民,自以为江山稳固,而南方旧陈之地,却是暗流汹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南便有一则离谱的流言,在各地传扬,声称朝廷要将江南之民,迁入关中。 也不怪民众多想,当初杨坚在平定尉迟迥后,还曾经打算迁徙部分关东之人,充实北疆,要不是杨勇、杨广兄弟二人难得的齐心劝阻,说不定还真就成行了。 这条流言的源头已经难以分辨,但它的扩散与传播,少不了野心勃勃之人的推波助澜。 一时间,江南舆论哗然,士民们对隋朝的憎恶更上一层。 此时的南陈旧地,就好像坐在一个火药桶上,就等着有人点起第一颗火星。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十一月,杨坚在南郊祭祀,向天地祈福。 这场祭祀很快就有了反馈,当月,婺州汪文进、越州高智慧、苏州沈玄懀等人相继举兵,自称天子,署置百官。 乐安蔡道人、蒋山人李忮、饶州吴世华、温州沈孝彻、泉州王国庆、杭州杨宝英、交州李春等人也自号大都督。 他们攻陷州县,杀戮官吏,江南百姓云集响应,一时间南陈旧地,尽皆反叛,义军多则数万人,少则数千人,互相声援。 但凡是被俘获的隋朝官员,或被当众剖腹抽肠,或被民众分食其肉,江南并无饥荒,民众却食人肉,一如当年祸乱江南之地的侯景昔日惨状。 愤怒的百姓们总会在官员们临死前,厉声咒骂: “看你还能怎么逼迫我们背诵《五教》!” 受任扬州总管,都督四十四州的秦王杨俊眼见江南皆反,也不敢向朝廷隐瞒,赶忙派遣使者往大兴求援。 虽说这场叛乱的根源在于朝廷施政不当,强制灌输《五教》,以实现思想统一,最终引起众怒。 但杨俊作为扬州总管,显然难辞其咎,至少一个失察的罪责是免不了的。 派走了使者,杨俊坐在总管府中长吁短叹,这扬州,只怕是待不久了。 使者快马加鞭赶到大兴,已经是年底,正值百官在准备将要到来的元会。 得知消息,杨坚大惊失色,使者一句江南皆反,着实让他不能等闲视之。 杨坚赶忙唤来一众亲信,有左右仆射高颎、苏威,内史令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兵部尚书崔澈等人。 众人听说消息,无不惊愕,就连崔澈,也不例外,他演得惟妙惟肖,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对江南的叛乱早有预料。 杨坚问计于众人,崔澈最先出列道: “江南局势严峻,秦王处置失当,臣以为可使晋王移镇扬州,为行军元帅。” 对于崇尚佛法,不愿杀生的秦王杨俊,崔澈算是怕了他。 真要让杨俊领军平叛,只怕有生之年,都不能渡过长江。 杨坚闻言颔首,杨俊在平陈时的作为,杨坚也有所耳闻,起初以为他是谦虚,后来听说了大臣奏报,才知道杨俊竟然是惧战,属实是过于离谱。 群臣也纷纷附和崔澈的提议,就连高颎也不曾反对。 太子杨勇身为储君,自然是不方便出镇扬州,晋王杨广贤名远播,亲王之中,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高颎这人,在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上,从来都是秉持着一颗公心,没有门户之见。 第211章 行军长史 第212章 行军长史 伐陈时,杨广作为名义上的统帅,并没有展示其在后世的微操技术,故而包括杨坚、高颎等人在内,都相信他不会瞎指挥。 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继续让他担当名义上的行军元帅,另派大将实际统揽军务。 杨坚立即派遣使者前往晋阳,命杨广火速前往扬州,与杨俊交接。 主帅已经定下,但由谁辅佐杨广却是一个问题。 殿内诸将争先,贺若弼原以为此番平叛,领军大将非他莫属,毕竟上一回他与韩擒虎相争,众人以韩擒虎官爵不显为由,举荐韩擒虎镇守兰州。 如今不管怎么说,也该轮到自己了。 可是杨坚询问高颎,就连这位老友都没有选择支持他。 高颎躬身答道: “当从越公与燕公之间,择一人领军。” 高颎倒不是有意挑拨崔澈、杨素,使二人相争。 此时朝中无论能力,还是身份,有资格辅佐杨广平定叛乱的,只有高颎自己,以及崔澈、杨素、贺若弼这寥寥数人。 高颎作为伐陈的实际统帅,坐拥灭国之功,无论如何也不再适合领军南下。 贺若弼自伐陈以后,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若使他南下,只怕会与杨广发生冲突。 如此,便只剩了越国公杨素与燕国公崔澈。 杨坚暗暗颔首,他最满意高颎这一点,平时虽然也会帮着苏威对付李德林,但真要是遇上大事,总会放下个人得失。 贺若弼很不服气,执意请战,但杨坚只是三言两语敷衍了他。 杨坚将目光看向崔澈与杨素,二人也在请战之列。 他们的军事才能,杨坚当然信得过,都是当世名将。 杨坚目光最先停留在崔澈的脸上。 他是自己的女婿,是自家人,与晋王自小友善,二人搭档,不会出现将帅不和的情况。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崔澈与杨广关系过于亲密,让他去南方,是否会帮助杨广养寇自重。 可是一想到崔澈侍奉自己,小心谨慎,晋王杨广也是好孝顺的贤王,杨坚也将这份顾虑抛在了脑后。 随即,杨坚又将目光移向杨素,按理来说,杨素是比崔澈更适合的人选,至少在杨坚看来,杨素在太子与晋王之间处于中立,不偏不倚,无需担心所谓养寇自重。 但又不由担心杨素若是南下,与杨广搭档,会被杨广拉拢,杨广笼络人心的本事,杨坚也是认可的,尤其是听说了杨广让晋王妃为崔澈亲自下厨,烹调鱼汤。 如今杨广已经有了一个崔澈,杨坚便不愿再为他配上一个杨素,否则晋王党与太子党在朝中非得打破头。 况且杨素精于水战,在伐陈时,被江南之人敬为江神。 但也正是杨素在江南威名太重,杨坚并不敢轻易派遣杨素南下,如今又有了崔澈这个选择,杨坚心中的天平已然有了倾向。 在高颎之后,杨坚又相继询问了苏威、牛弘,二人都与崔澈、杨素友善,故而也是附议高颎,恳请杨坚圣心独裁。 杨坚稍作思量后,唤道: “崔澈!” 崔澈心中一喜,应声答道: “臣在!” 杨坚沉声道: “朕命你为晋王元帅府长史,赐予临机决断之权,统御三军,平定叛乱!” 崔澈正色道: “臣遵旨,微臣必为陛下带来捷报!” 杨坚不仅是为崔澈调拨旧部,也就是博陵骑卒南下,更派遣崔弘度、史万岁、来护儿等人为崔澈麾下将领。 史万岁有盛名于当世,与崔澈、杨素、贺若弼、韩擒虎并列,但终究是官爵卑微,只能屈居人下。 大兴殿里,正在谋划平定叛乱的具体方略之时,江南动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听见兵部同僚们议论此事,驾部员外郎李靖忧心不已,他倒不是忧心国事。 大隋兵马强盛,当初南陈划江而治,尚且不能阻挡,如今一群放下锄头的百姓,又怎能与隋军匹敌。 李靖担忧的是自己兄长李端,今年年初,李端出任婺州刺史,正处在叛乱的三大中心地带之一,如今不知生死,没有半点消息。 众人都在议论此番平叛谁会为将,有人说是高颎,有人说是贺若弼,当然,崔澈与杨素也各有支持者。 但李靖知道,最可能的人选就是崔澈与杨素。 若是崔澈受命出征,自己定要请求随行。 大兴殿里,众人议定了方略,向杨坚拜别。 走出大兴宫,贺若弼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也不与众人告别,自顾自地大步而去。 显然,他对高颎、牛弘、苏威等人举荐崔澈、杨素,心怀不满。 高颎与众人道别后,径直去追贺若弼。 苏威、牛弘也与崔澈、杨素道别,回去尚书省以及吏部。 广阳门外,最后只留了崔澈与杨素话别。 崔澈压低了声音道: “崔某在外,不能顾及朝中,储位之争,全靠越公。” 杨素虽然失去了平叛的机会,却也没有挂在心上,记恨崔澈,毕竟人选是杨坚定的。 他也刻意轻声说道: “无论内外,都是为辅佐晋王,燕公职责同样不轻。” 说着,音量恢复了常态,笑道: “杨某在此恭祝燕公旗开得胜,奏凯而归!” 说罢,杨素也大步往内史省而去。 崔澈正要去兵部加印调令,一辆马车停在广阳门外。 兰陵公主杨阿五走了下来,她定定地望着崔澈。 “微臣拜见公主!” 崔澈上前行礼道。 杨阿五这才醒过神来,想要回礼,却又不知该怎么称呼崔澈,是燕公,还是姊夫,或者...崔郎? 心中幽幽一叹,杨阿五抬手道: “姊夫无需多礼。” 二人并没有在广阳门外久做停留,崔澈忙着去兵部签署调令,而杨阿五也是要入宫拜谒父母。 只是今日陪伴母亲独孤伽罗时,她总显得心不在焉,独孤伽罗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心中有所猜测。 她借口出门,将杨阿五的贴身婢女唤来,一询问,果然是撞见了崔澈。 ‘孽缘呀!’ 独孤伽罗无声自语,她当即告诫婢女不许外传,若是有损兰陵公主的名誉,定然不会轻饶。 若非独孤伽罗亲自询问,婢女又哪敢多嘴。 第二更带到,还有。 第212章 安排诸事 第213章 安排诸事 崔澈回到兵部,为一连串军事调令加印,他受任行军长史的消息也为人所知。 李靖听说后,来到崔澈厢房外,却又担心打扰了他,正迟疑时,崔澈唤道: “药师何故徘徊,莫非是要崔某出门相迎。” 李靖这才进了门,他也不遮掩,径直说明了来意: “卑职兄长任职于婺州,得知江南动乱,李靖心神不宁,听闻燕公领军南下,特来相求,还请准许卑职追随,望燕公成全。” 崔澈笑道: “即使药师不来,崔某也要招你随军,掌军法、军纪,为我参谋左右。” 杨坚给予了崔澈极大的自由,准许他自行组建随军参谋,崔澈当场签署一封调令,以驾部员外郎李靖为军法官。 加盖了印信,便让李靖先行回家,明日随他启程南下。 江南遍地烽火,平叛刻不容缓,又怎能容崔澈在大兴迁延时日。 处理完一系列调令,崔澈回到家中,派亲随将房家父子以及孔颖达、高士廉都召来燕国府。 孔颖达、高士廉是在六月份先后通过吏部考核,进入幕府任职。 四人陆续抵达,房家父子崇敬地看着崔澈,事情果然如他所预言,《五教》居然真的致使江南动乱,二人钦佩崔澈先见之明的同时,也对崔澈更有信心。 上位者,光是能在战场上建功,这还不够,必须得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崔澈与众幕僚道: “如今江南叛乱,圣人以我为行军长史,南下平叛。” 四人纷纷向崔澈道贺,崔澈安排道: “此次出征,由房谘议掌管后勤。” 房彦谦拱手应命。 崔澈又看向孔颖达与高士廉,继续道: “军中文书,就交由你们二位。” 孔颖达、高士廉齐声应诺。 崔澈这才看向跃跃欲试的房玄龄,笑道: “玄龄,你也一同随军,只是伱尚未获得官身,就不安排具体职务,伴我左右便是。” 房玄龄赶忙拜谢。 又商量了具体事宜,四人这才告辞,回去收拾行囊。 做足了公事上的准备,也不能不顾家里。 侍妾们早就来到了大兴,就连两名外室宇文芳与阿史那氏,也被崔澈安置在了隔壁长安。 崔澈偶尔往长安寻欢作乐时,偶尔会带上襁褓中的长女,让宇文芳见一见日思夜想的女儿。 长女虽然由宇文芳所生,但她的身份不能见光,穆邪利便是长女名义上的母亲。 崔澈为长女取名崔文惠,穆邪利所生的次女,则唤作崔文嫣。 宇文芳再是舍不得崔文惠,也知道女儿跟了自己,注定不会有名分,这才忍痛舍弃了母亲的身份。 正如崔澈当年断言,宇文芳整日想着复仇,就是缺了个孩子,给闲的。 如今她整日挂念着女儿,哪还有心思去念及十年前的国仇家恨。 崔澈先往祖母、姑母的院子里告知自己即将南下,又回到自己院子,将妻妾尽数唤来。 “我出征在外,家中诸事,便全都托付给公主了。” 崔澈握着杨丽华的手,交代道。 杨丽华虽然在私底下与崔澈很是放纵,可如今侍妾们都看着,她红着脸抽出了手,轻声应道: “妾身不懂军国大事,但为夫君打理家务,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 “家有贤妻,我也少了许多顾虑。” 崔澈笑道。 杨丽华脸上泛起甜蜜的笑容,她借口派人出城去将菩萨奴唤回家中,明日一早为崔澈送行,便离了厢房。 反正今夜丈夫必然是要宿在自己房中,不如让他在这个时候,与侍妾们说会话。 杨丽华走后,崔澈又看向有孕在身的妙容,叮嘱道: “你才刚刚害喜,更要静养身体。” 妙容是前几日被确诊的喜脉,故而孕肚未显,如今胎盘未稳,最是要小心的时候。 “谢夫君关心,公主、姑母、还有穆姐姐,都已经嘱咐过妾身。” 崔澈颔首,又对尉迟炽繁道: “你我还年轻,无需急于一时,莫要为此郁郁寡欢。” 二人在一起也有不少年份了,但至今未孕,难免有些着急。 尉迟炽繁脸上烧得厉害,心道:崔郎也真是,这么多姐妹在场,还与我说这些。 她轻嗯一声,却听崔澈又道: “你回房收拾收拾,明日跟我一同启程。” 尉迟炽繁闻言一怔,众女也纷纷惊愕,崔澈过往是没有携带妾室出行的习惯。 但崔澈作为一家之主,他的决定,也没人会质疑。 尉迟炽繁的眸子都在闪烁着喜悦的光华,她生怕崔澈反悔,赶忙回屋收拾细软。 崔澈带上尉迟炽繁,也是沿途为自己作伴,并不会带去军中淫乐,等到了淮南,自会为她寻一个地方,暂时安置。 尉迟炽繁走后,妙容也后脚离开。 张丽华见崔澈看向自己,央求道: “夫君不如也将妾身带在身边。” 崔澈摇头笑道: “将你带去扬州,岂不是又要刺激到晋王,你就好生留在大兴,若是烦闷,偶尔也可以见一见陈深、陈庄。” 陈深是张丽华的长子,时年十六,沉稳有气度。 次子陈庄,年岁要小了许多,不足十岁,个子矮小,相貌也生得丑陋,崔澈初次见他,颇为怀疑究竟是不是张丽华所生。 二人在南陈灭亡后,跟随父亲陈叔宝以及一众兄弟迁来了大兴。 张丽华看了眼房中除自己与崔澈之外的第三人穆邪利,忍着羞意,说道: “妾身还是更希望能为夫君诞下子嗣。” 崔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打趣道: “这种事情,也只能看天意,等我班师回朝,再与你齐心协力。” 张丽华羞意更盛,觉得这屋子是待不下去了,低着头匆匆离开。 屋中只剩了崔澈与穆邪利。 穆邪利如今三十过半,顺利诞下一个女儿,她也再无所求,崔澈来寻她,她就用心奉承,冷落了她,她也乐得抱了两个女儿共眠。 崔澈起身握住了穆邪利的手,温声道: “一个人要带着她们姐妹,实在辛苦你了,能看到你将文惠当作自己女儿,平素对她们姐妹不偏不倚,我也着实欣慰。” 有了崔澈这番话,也让穆邪利感觉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第三章已发,晚上还有。 第213章 天子之怒 第214章 天子之怒 翌日清晨,宫门才开,正准备启程的崔澈就被杨坚临时唤入宫中。 “朕很生气。 “朕以为善待百姓,就能使江南归心。 “朕为他们分配田地,免除他们十年赋税,他们却辜负了朕! “治国应当威德兼施,宽猛相济,是朕一味怀柔,才让他们轻视朝廷的威严,致使江南遍地烽火。” 大兴殿内,杨坚注视着崔澈,沉声说道: “你此次南下,不仅要剿灭叛军,更必须让天下人明白,背叛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凡被俘获的妇人,尽皆作为战利品,赏赐有功将士。 “参与叛乱的男丁,除非阵前投降,可免一死,罚为奴隶。 “其余,无论老幼,不得留下活口!” 崔澈心中一凛,但也没有一丝迟疑: “臣遵旨!” 走出大兴殿,外头风雪正盛,但崔澈却感觉殿内更为寒冷。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大隋圣人可汗的怒火,必须要用逆贼的鲜血浇熄。 崔澈回到燕国府,李靖、房彦谦、房玄龄、孔颖达、高士廉等人都冒着风雪,在府外等候出发。 如崔弘度、来护儿、史万岁等将领,有的在外镇守,需要接到调令才能领兵往扬州与崔澈汇合,如崔弘度。 也有的已经在昨日提前出发,往各地领兵,等待崔澈抵达扬州,如史万岁、来护儿。 而崔澈也急着前去主持大局。 妻妾们都在府外送行,崔澈扫过昨夜被唤回城的菩萨奴,与一早赶来的宇文娥英,与她们一一道别,这才带着尉迟炽繁登上了马车。 杨丽华对于崔澈带着尉迟炽繁南下,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有自家人跟着,总好过他在途中耐不住寂寞,又带了女人回府。 在家眷们的注视下,车队缓缓向南而行。 崔澈此次前往江陵,走的并不是潼关,黄河冬季结冰,车马终究赶不上舟船。 江南虽乱,但叛军缺少舰船,长江依旧处于隋军的控制之下,崔澈便是打算出武关,在汉水登船,过汉口汇入长江,顺江而下,直抵扬州。 当崔澈走出商於古道,来到汉水一处渡口,乘船改走水路的时候,身处晋阳的杨广才接到调令。 获知自己改任扬州总管,都督四十四州诸军事,杨广心中暗喜。 此前作为伐陈主帅,杨广第一次踏足江南,便喜欢上了那里。 他喜爱江南温暖宜人的气候,喜爱江南秀丽的山水,更喜爱江南温婉的女子。 当然,他最喜爱的,还是能在江南捞到的功勋。 先前已经收获了灭陈之功,如今再替三弟杨俊擦干净屁股,世人称一句晋王有大功于国,不过分吧。 他来不及收拾太多行囊,只带了晋王妃与部分幕僚,便急匆匆启程,赶往扬州。 而秦王杨俊,也将被调来并州,接替并州总管一职,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 远在安平县的张武比杨广晚了几日才接到调令,他赶忙在当天便召集了三千骑卒,听说要跟随崔澈平定南方叛乱,博陵骑卒们纷纷喜上眉梢。 此前追随崔澈在幽州作战,带回了无数妇孺与牲畜,不仅是乡人羡艳,就连妻子,也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他们早就盼望着能再发一笔战争财,也好为子孙多攒些家业。 博陵骑卒们对崔澈的信任是盲目的,在他们看来,就连突厥都不堪一击,又何况是江南的叛军。 三千骑卒告别了家眷,由张武统率,一人三马,向着南方奔驰而去。 在安平县老家避祸的李百药望着博陵骑卒远去,不由得瞠目结舌。 都知道崔澈倾家荡产维持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但只有真正亲眼目睹了他们精良的装备,高昂的士气,才能明白崔澈在他们身上,究竟费了多少心思。 崔澈等人所乘大船来到汉口的时候,江陵总管崔弘度已经领兵等候在渡口。 “有劳叔父远迎。” 崔澈走下船,与崔弘度热情打着招呼。 崔弘度是个什么性子,崔澈也很清楚,此人心高气傲,不愿居于人下。 与自己的关系好是好,但对于他这位长史,心里怕是有几分不服气。 正如崔澈所想,崔弘度的确不怎么服气。 在崔弘度看来,自己比崔澈资历更老,宗族内辈分更高,当初平定尉迟迥之乱,他是行军总管,崔澈只是阶下囚。 可十年后,自己还是个行军总管,崔澈却成了实际上统率三军的行军长史。 换了是谁,心里都高兴不起来。 只是崔澈一下船就与他热情问候,崔弘度心里的窝火也发泄不出来。 崔弘度拱手道: “朝廷既有调令,崔某不敢怠慢。” 崔澈向崔弘度发出邀请: “叔父不如与我同船,你我一年不见,正好沿途亲近。” 崔弘度望着陆续登上战舰的江陵府兵,推辞道: “公务要紧,崔某不敢擅离职守。” 说罢,朝崔澈拱拱手,与他告辞,朝自己的座船而去。 崔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回去自己船上,才进船舱卧室,就变了脸色,他愤恨道: “崔弘度也不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一辈子都是个郡公,就是做不得国公!” 此前同在杨俊帐下效力的时候,与崔澈还是哥俩好,叔侄情深。 如今崔澈压了他一头,便翻了脸。 就这臭脾气,崔弘度要不是独孤伽罗的表兄,在凶险万分的大隋朝,他哪能活到今天。 尉迟炽繁起身为崔澈揉捏肩膀,劝慰道: “夫君息怒,莫要为旁人气坏了自己身子。” 正当此时,卧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主公,方才有人来报,江陵府兵尽数登船,敢问是否现在启程。” 听见是房彦谦的声音,方才还是愤愤不平的崔澈,已然平心静气。 “启程吧,早先赶去扬州,总得先弄清楚三吴之地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崔澈淡淡道。 此次叛乱,虽然波及江南全境,但三吴之地才是重灾区。 房彦谦领命离开,他派人以旗语通知各船,依次驶离渡口。 而崔澈也在屋里思索怎么才能让崔弘度心悦诚服。 第四章带到,今天没了。 第214章 重瞳快腿 第215章 重瞳快腿 ‘来自博陵安平的怪物从大兴启程。’ ‘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在新野登船。’ ‘卑鄙无耻的人妻大盗于汉口统御江陵府兵。’ ‘崔澈统率大军进入长江,顺流而下。’ ‘燕国公一日千里,越发接近扬州。’ ‘抗击突厥的英雄将于今日抵达他从未踏足过的广陵。’ 扬州百姓们密切关注着崔澈的行程。 在江南皆反的情况下,一江之隔的广陵城中,人心惶惶。 在秦王杨俊不能安定人心的情况下,甚至还有不少人计划响应江南叛乱,但这一切最终随着崔澈抵达,而烟消云散。 前来迎接崔澈的秦王杨俊脸色晦暗,如丧考妣。 崔澈、崔弘度相继与他见礼,来到扬州总管府,没有了外人,崔澈正色道: “大王能及时奏报朝廷,未有隐瞒,圣人很高兴。 “但大王监察失职,处置失当,致使江南生乱,圣人不喜欢。” 杨俊一脸诚惶诚恐,连忙告罪,心里却无奈得很,这个黑锅,他算是背上了。 这次叛乱分明是逼迫民众背诵《五教》,致使江南各阶层对朝廷心生怨恨,故而造反。 《五教》虽然是苏威所着,但却是出自杨坚的授意,也是杨坚下旨,让江南官员们强制灌输。 话虽如此,可大隋圣人又怎么会有错,必须是时任扬州总管,都督四十四州的秦王杨俊处置失当,才逼反了江南百姓。 毕竟杨俊也不能说是全无过错,没有及时发现民众对诵读《五教》的厌恶,至少一个失察是躲不掉的。 但杨俊却觉得冤枉,这年头,谁又会在意泥腿子们的想法。 好在杨坚也认为杨俊无辜,只是命令崔澈告诫一句,让杨俊担上了罪名,却没有实质处罚。 替杨坚训斥了儿子,崔澈又询问起了如今江南究竟是个什么局面,杨俊却一问三不知。 瞧他那一头雾水的模样,就连崔弘度这位大舅子,都在心里连连叹气,恨铁不成钢。 见杨俊是真的对江南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崔澈便也没有再与他耽搁时间,当即提出告辞。 在来扬州的路上,尉迟炽繁已经有了孕吐现象,如今被崔澈安置在广陵城中的临时住所,由随行的婢女照料。 崔澈去往住所看望过尉迟炽繁,便匆忙去了城外大营。 帅帐早已经搭设完毕,崔澈升帐,聚集麾下诸将。 在崔澈抵达之前,已经有不少将领先于崔澈到达。 之所以没有在城门处迎接,自然是崔澈知会他们看顾好军队,无需迎候。 帅帐之中,重要将领除了江陵总管崔弘度外,还有位列正四品的开府仪同三司鱼俱罗。 史万岁与来护儿等人,还在赶来广陵的途中。 崔澈仔细打量着鱼俱罗,不由对他的啧啧称奇。 鱼俱罗身高八尺,目有重瞳,在《兴唐传》中,他是宇文成都的师父,为徒报仇,在潼关以拖刀计斩杀李元霸,却被二凤偷袭,给一箭射死。 当然,这只是小说演义,鱼俱罗真正的死因,还是落在那一双重瞳上。 重瞳便是指一个眼睛里,出现两个瞳孔,在现代医学上被认为是早期白内障的表现。 但在古代,却是圣人的象征,被认为是帝王之相。 虽然斩杀李元霸是小说杜撰,但鱼俱罗确实膂力过人,就连方才向崔澈见礼,那也是声音洪亮,有如钟鸣。 鱼俱罗对于崔澈的惊奇,倒是见怪不怪,过往近三十年的人生之中,但凡初见之人,总会如此表现。 起初鱼俱罗还会为此忧心,没有帝王之命,却生了帝王之相,搁谁都得寝食难安,尤其是当今圣人又是雄猜之主。 但这些年来,也安然无事,这才放下了担心。 “鱼将军真是少有的人杰相貌。” 崔澈感叹道。 鱼俱罗拱手道: “承蒙燕公夸赞。” 崔澈也没有继续在意鱼俱罗目中双瞳,而是询问道: “鱼将军先我而至,可知江南实情?” “未得燕公将令,俱罗不敢擅自过江。” 也许是特殊的相貌,使得鱼俱罗在对待上司之时,存了一份小心谨慎。 凡事不敢擅做主张,唯恐被人告发有僭越之心。 正是这份小心,才让他在杨坚一朝,并未因相貌而被冤杀。 崔澈又看向帐内众人,问道: “我欲使人渡江,前往三吴,探查详情,谁可为我担此重任?” 众将面面相觑,都不敢应声。 深入敌后,危险重重,消息也难以传回,就算不是他们亲往,只是派遣麾下士卒,一旦徒劳无功,白白耗费了崔澈的时间,这罪责不还是落在自己头上。 正当帐内寂静无声的时候,一名小校出列应道: “末将愿为燕公分忧,亲往三吴,查探敌情!” 崔澈却没有立即答应,实在是这小校生得过于高大威武。 众所周知,搞地下工作,最好还是相貌普通一些要好。 让这名小校渡江,只怕才到了三吴,就得被人捉了俘虏。 只是好不容易有人肯主动请缨,也不能打消了对方的热情,崔澈询问其姓名官职,小校答道: “卑职麦铁杖,始兴(广东韶关)人,暂任乡团校尉一职。” 听他自报家门,崔澈算是记起了这号人物,看了一眼麦铁杖的大长腿,心道:原来他就是健步如飞,能够日行五百里的麦铁杖。 麦铁杖早年间在岭南为盗,被官府捕捉,罚为奴仆。 后来因为身材高大,相貌威武被派去给前夫哥陈叔宝撑伞。 据说他常常在陈叔宝退朝以后,步行百余里从建康往京口为贼,翻越城墙,打家劫舍,随即又步行返回建康,于次日继续为陈叔宝撑伞。 由于太过耸人听闻,哪怕麦铁杖被十余名失主指认,但却没人相信,真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建康与京口之间,官员们都认为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因此屡屡逃脱罪责。 后来南陈吏部尚书蔡徵想出一个办法,以百金悬赏,招募可以将诏书送给南徐州刺史的人,麦铁杖不知是个圈套,居然真的应募,而且在期限内往返,终于真相大白。 只是蔡徵怜惜他勇猛迅捷,这才没有治罪。 第215章 夜探敌营 第216章 夜探敌营 这麦铁杖虽然高大威猛,但步履矫健,跑得比马还快,又可翻越城墙,即使被人发现了也能逃脱,也许还真是一个合适人选。 崔澈知道了他的能耐,也不再纠结其相貌身材是否引人注意,当场拍板,由麦铁杖渡江,为自己查探敌情。 由于此前镇守建康以北石头城的王韶,早已在年初被调回大兴,如今江南几乎尽陷,隋朝剩不下多少据点。 麦铁杖只得在夜里头顶草帽,泅水渡江。 他不只是在陆地上健步如飞,水性同样极佳,能日行五百里的体力,又怎会游不过区区一条长江。 昏暗的月光下,麦铁杖悄悄摸上了岸。 春天的长江南岸,草木生长,麦铁杖隐在其中,寻到一处农家,翻墙偷了一身干净衣裳,也没敢久留,唯恐被人发觉。 他倒不是没有杀人灭口的胆子,只是偷一套衣裳,与犯下两条命案,引来的追捕不可同日而语。 麦铁杖换了衣服,快步穿梭于丛林之间,往京口而去。 京口这地方他可太熟了,当年他经常光顾的南徐州,便是治于京口,算得上是常客了。 别看京口城墙高耸,麦铁杖有的是办法翻越过去。 不过今日不是来重操旧业,而是要探查敌情,他没有选择夜入京口城,而是抹黑接近燃烧篝火的城外军营。 连城墙都拦不住麦铁杖,更别说是军营的篱笆。 他轻易混入营内,一支新建组建的农夫部队,又能有多么严明的纪律。 也不知道麦铁杖又从哪里偷了一套军服,佝偻着身子,尽力掩饰自己的魁梧,倒也在叛军营中顺通无阻。 麦铁杖瞧见一名落单的叛军士卒,他率先疑惑道: “兄弟可是个生面孔。” 那名年轻士卒下意识解释道: “我也是最近才来投奔朱刺史。” 麦铁杖虽然是岭南始兴人,但他在建康也待了许多年,旁人遇了他,也无法从口音上发觉异样。 年轻士卒就是听了麦铁杖的建康口音,这才没有丝毫怀疑。 麦铁杖笑道: “那可巧了,我也是刚来不久。” 说罢,又叹息道: “唉!咱哥俩都没赶上好时候,才入伙,北方的胡虏就派了大军前来。” 年轻士卒见他意志消沉,为他打气道: “朱刺史麾下有两三万人,足以支撑一段时日,等天子攻陷了吴县,自会挥师北上,率领我等共抗北虏。” 年轻士卒所谓的天子正在进攻苏州州治吴县,麦铁杖猜测应该是妄称天子的苏州人沈玄懀,也让他精神一振,至少苏州州治还未沦陷。 至于那位朱刺史麾下两三万人,麦铁杖也是信的,方才他已经数过帐篷,确实能容下三万人的规模。 但他还是疑惑这名年轻士卒怎么能够清楚苏州的战事。 麦铁杖一面询问,一面也准备好了一旦年轻士卒察觉异样,他便要暴起杀人。 不过这名士卒却没有起疑,他嘿嘿一笑,说道: “我就是苏州人,原本逃避兵祸,来了京口,可耐不住饥饿,这才加入了义军,投奔朱刺史的麾下。” 麦铁杖也放松下来,他与年轻士卒抱怨《五教》,引起对方的共鸣,两人因此也拉近了关系,麦铁杖突然感慨道: “朱刺史能统领两三万人,沿江抵御北虏,足以见得天子的信任。” “可不是么,那朱莫问...” 年轻士卒下意识附和,道出了朱刺史的真名,又连忙改口: “朱刺史在起事之前就跟随在天子左右,天子聚义,设置百官,便封了他做南徐州刺史,许他在当地募兵。” 说着,他懊悔道: “当初我怎么就没有这份眼力,不然如今说不定也能捞一个刺史当当。” 年轻士卒也是苏州人,故而对妄称天子的沈玄懀、以及所谓南徐州刺史朱莫问的底细颇为知晓。 当天夜里,麦铁杖从健谈的年轻士卒嘴里套出许多情报,几乎把沈玄懀势力给摸了个清楚。 担心引起警觉,麦铁杖并未杀人灭口,他渺无声息地翻过篱笆,沿着原路退回到江岸,把自己脱得精光,再次横渡长江。 江北早已经有哨骑接应,为麦铁杖递上干净的衣裳,还特意准备了一匹马,让他骑马而行。 但南方不比北方,精于骑术的人终究只是少数,麦铁杖摆摆手道: “我跑回大营便是,不比骑马要慢。” 哨骑便也随了麦铁杖的心意,但心底还是觉得麦铁杖是在吹嘘。 只是哨骑也不敢一路策马疾驰,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人可不比战马精贵。 若是平时累坏了它们,真要遇上了危险,马力不济,丢的可是自己的性命。 当哨骑跨着战马,一路小跑来到大营外,回头一望,麦铁杖果然紧紧跟在不远处。 只是人力终有尽时,今夜来往于广陵与京口,两次横渡大江,就算是麦铁杖,也是气喘吁吁。 此时夜色已深,是执掌军中文书的孔颖达接见了他。 由于崔澈夜宿广陵城,孔颖达给了麦铁杖纸笔,让他写下今夜所得。 但麦铁杖出身贫苦,自小就没读过书,目不识丁,他抓着毛笔好半晌,愣是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孔颖达从他手中接过纸笔,无奈道: “既然你不识字,就改为口述,由我记录。” 麦铁杖却不愿意,他声称: “我受燕公之命渡江,自然得面呈燕公。” 孔颖达心中暗笑:莫非我还能贪墨了你的功劳。 可麦铁柱坚持要见崔澈,孔颖达无奈,只好派人将麦铁杖送往广陵城中。 麦铁杖来到崔澈的临时住所,却进不得门,门子还得问过了崔澈的亲随赵文,等他来定夺,是否打扰崔澈歇息。 赵文听说是过江的探子回来通报军情,不敢怠慢,连忙跑去崔澈卧室,敲响了房门。 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而止。 躺在榻上的崔澈示意尉迟炽繁穿好衣服,他坐起身不满道: “有何事非得深夜来报!” 赵文在门外答道: “有人自称麦铁杖,有军情相告。” 崔澈一声长叹,伸手为尉迟炽繁擦干净了嘴角流下的口水,朝屋外说道: “将麦铁杖带去正厅,再唤人打些凉水过来。” 说罢,又对尉迟炽繁叮嘱道: “等会漱了口,你自己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第216章 矛盾爆发 第217章 矛盾爆发 崔澈并没有让麦铁杖久等,他换了一身衣服就往正厅见客。 麦铁杖一见崔澈进门,赶忙拱手躬身道: “卑职拜见燕公。” 崔澈摆摆手: “无需多礼。” 二人才入座,崔澈便问道: “今夜你冒险渡江,可有收获?” 麦铁杖不敢隐瞒,将今夜打听到的情报尽数告知。 崔澈沉吟片刻,让赵文取来舆图,他按照麦铁杖所述,将京口朱莫问、晋陵(今江苏常州)顾世兴、无锡叶略、常熟(今江苏常熟)陆孟孙、以及正在围攻吴县的沈玄懀等人在图上一一标注。 “你做得很好,我会为你如实记功。” 崔澈放下了笔,勉励道。 麦铁杖赶忙谢恩。 翌日清晨,崔澈带着这份舆图来到城外大营,将麾下诸将尽数唤来,为他们介绍了局势后,说道: “如今吴县尚在,却也危在旦夕,我军尚未集结,不可轻举妄动,自今日起,各部在江北鼓噪声势,让叛军以为我等即将渡江,分兵防卫,不能全力攻城。 “待大军集结完毕,叛军已然松懈,正可一举渡过长江,平定叛乱!” 众将尽皆领命,唯有崔弘度脸色不豫。 崔澈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其余人纷纷告退,各回军中执行崔澈的军令,崔弘度却留在了帅帐,没有挪步。 “崔总管可还有事?” 崔澈询问道。 崔弘度不满道: “区区叛军,何需各部集结,若是燕公畏敌,不如派我为先锋,我领江陵府兵渡江,长驱直入,救援吴县,燕公只需静候佳音。” 崔澈脸色阴沉下来,他冷声道: “弱落水一战,阿波可汗统御突厥十五万大军列阵于前,我尚且不惧,又何惧江南叛军。我敬伱是宗族长辈,故而以礼相待,你今日的言行,莫非是要逼我杀人立威!” “你...” 崔弘度勃然变色,话才出口,却见崔澈狠狠拍了下桌案,厉声道: “崔弘度!你真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一众卫士听到声响,纷纷冲入帐中,朝崔弘度拔刀相向。 崔弘度也没想到,此前对自己步步退让,努力维持两人和睦关系的崔澈今日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崔澈,以为今日是对方设下伏兵,真要拿自己的人头立威。 然而崔澈却朝卫士们喝道: “都给我退下!” 卫士们这才将钢刀收回了刀鞘,陆续离开帅帐。 崔弘度松了口气,他方才真以为崔澈要杀自己,来一场鱼死网破。 崔澈死死盯着崔弘度,沉声道: “圣人授我临机决断之权,你若不服,现在就回大兴,向圣人请求易帅,但在此之前,我说的话,就是军令!违令者死!” 崔弘度被崔澈凶狠的眼光看得头皮发麻,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倚仗的是皇后表兄身份,而崔澈更是皇后的女婿。 表兄,又怎么比得过女婿亲近。 况且当今天子对他早有不满,都记恨了十多年,若是崔澈冠以不尊军令的罪名,真把他杀了,顶多也就是降职罚俸,总不会让女婿偿命。 崔弘度最终还是服了软: “末将遵命。” 他实实在在从崔澈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 崔弘度的感觉并没有错。 要不是二人都出自博陵崔氏,同族相残,会使宗族离心,崔澈早就寻了个由头将他给砍了,又怎么会容忍到现在。 不过有一点崔弘度倒是说对了,在大军尚未集结的情况下,崔澈确实不敢孤师渡江。 他倒不是畏惧叛军强大,崔澈担心的是自己即将面对众志成城的江南军民。 在出发前,杨坚曾经叮嘱他,不要俘虏,但凡参与叛乱之人,哪怕是阵前投降,都得罚作奴隶,其余则尽数诛杀。 这样的报复手段固然能够震慑江南百姓,可激起的反抗,也不容小觑。 明知必死,他们定会以死相拼,而且叛军本土作战,根本难以制止当地民众向他们传递消息。 真要孤军深入,哪能隐匿行踪,没准轻易就让人包了饺子。 崔澈压根就没想过集中俘虏,等战后再统一坑杀,这样做,透支的是自己的信誉。 倒不如渡江后,广而告之,只有阵前投降,才能免死。 自那日的冲突后,崔弘度着实收敛了许多,虽说也没给崔澈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不会公然质疑他的军令。 崔澈也没再幻想能与崔弘度有多亲近,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由于隋军在江北鼓噪声势,叛军真以为崔澈计划渡江,赶忙向沈玄懀求援,沈玄懀不得不暂缓了对吴县的攻势,分兵支援直面崔澈大军的朱莫问。 在崔澈耐心等待大军集结的时候,大兴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正月下旬,太子妃元氏于东宫病逝。 “这定是太子与云氏合谋,毒害了元氏!” 独孤伽罗断定太子妃是被杨勇与云昭训毒杀。 杨坚却无心过问此事,他如今急着催派各部迅速往扬州集结,期待崔澈快速剿平叛乱。 独孤伽罗未能如愿彻查,却还是认定元氏之死与杨勇、云昭训脱不开关系,内心对杨勇的憎恨已然临近顶点。 倒也不能说是独孤伽罗错怪了两人,元氏虽然不是杨勇与云昭训毒死,但也确实是被他们给气出了心病,这才香消玉殒。 一惯顺从妻子的杨坚禁不住独孤伽罗的念叨,只得派人往东宫训斥杨勇,哪知道杨勇以为是元氏之父元孝矩从中作梗,向杨坚进谗言,吵闹着要杀死元孝矩。 与此同时,元氏尸骨未寒,杨勇便急着让云昭训主持东宫内事,其意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杨坚能立云昭训为太子妃。 这一连串的作为,更是引起了杨坚夫妇的不满,也彻底断绝了杨坚夫妇与杨勇之间的情分,易储的念头在杨坚脑海中挥之不去。 据说高颎得知这些事情,屏退了佐吏,独自在尚书省的厢房长吁短叹。 一月三十日,对于东宫变故尚不知情的晋王杨广终于来到广陵城外。 而此时隋军各部都已经陆续集结,城外足有十万大军,其中就包括了比杨广早了两天抵达的三千博陵骑卒。 晚上还有一章,在十二点前。 第217章 兄弟重逢 第218章 兄弟重逢 “子澄!许久不见,可把孤盼得好苦呀!” “我对大王的思念,也是如江河滔滔,不曾断绝!” 众目睽睽之下,崔澈与杨广两手紧握,他们旁若无人,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 瞧他们两人泪眼婆娑的模样,可把史万岁看得一阵恶寒。 当然了,若是换了太子杨勇这般对他,史万岁也会做出如同崔澈一般的选择。 史万岁是六天前来的扬州,屡次向崔澈请战,却都不被允许。 他也曾找过崔弘度,希望一同逼迫崔澈出兵。 崔弘度在人前还是维持着桀骜不逊的模样,可一听说是要逼迫崔澈,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将事情搪塞过去。 史万岁无奈,只得遵循崔澈的吩咐,跟随其余各部鼓噪声势,做出渡江的假象,只不过京口的叛军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积极防御。 所以说,人类能从过往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吸取任何教训。 伐陈时,隋军上演了多年的狼来了,如今崔澈故技重施,但无论朱莫问如何强调,麾下由农夫仓促组成的叛军,还是不可避免的松懈下来。 崔澈为杨广一一介绍众将,无论是崔弘度、还是史万岁,杨广都只是颔首致意。 崔弘度与秦王杨俊是姻亲,而史万岁则是太子一党,杨广懒得在二人身上白费心思。 作为皇子,再怎么受到宠爱,也不能对所有将领都表示亲近,这样定然会招致杨坚猜疑。 哪怕杨广在崔弘度、史万岁身上花了心思,二人也不见得能改旗易帜,支持他。 不如保持距离,去拉拢一些可能会倒向自己的人物。 比如来护儿,也比如鱼俱罗。 来护儿与杨广早有联系,当初渡江灭陈,来护儿给杨广留下了深刻印象,虽说是贺若弼一手提拔了来护儿,但在杨广的拉拢下,他还是在暗中倒向了杨广的怀抱。 故而在抵达广陵后,来护儿对崔澈唯命是从,没有半点质疑。 至于鱼俱罗,他与杨广其实也有一点关系。 鱼俱罗之弟鱼赞便是杨广身边的侍从,早在南下的途中,杨广就在打鱼俱罗的主意。 只是经由崔澈引见后,杨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他怎么可以是重瞳! 重瞳是圣人的象征,这个世上,除了他杨广,还有谁配称为圣人。 杨坚?呵!小圣人罢了。 鱼俱罗敏锐地察觉到了杨广眉宇间的厌恶,但他又能怎么办,也只能装作未曾发觉。 “末将鱼俱罗拜见晋王殿下。” 在弟弟鱼赞紧张的注视中,鱼俱罗低下头恭敬道。 伐陈之战,鱼俱罗立下功劳,这才得了开府仪同三司一职,但这确确实实是他与杨广第一次见面。 杨广强忍对鱼俱罗那双重瞳的厌恶,颔首道: “嗯,无需多礼。” 杨广回身将鱼赞唤来,让他替自己招呼鱼俱罗,自己则拉着崔澈去认识其余将领。 鱼俱罗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杨广对自己的敷衍,其弟鱼赞安慰道: “兄长无需忧虑,晋王殿下心怀宽广,求贤若渴,待见识到了兄长的才能,自会引为亲信。” 鱼俱罗点了点头,冲鱼赞展颜一笑,但心底却是另一番想法。 此前燕国公崔澈见他第一眼,虽然诧异,可双眸却干净澄澈,没有半点厌恶、嫌弃的情绪,与晋王是截然不同的。 第一印象至关重要,鱼俱罗认为晋王只怕不会真心接纳自己。 崔澈向杨广介绍了一众将领,当指向军法官李靖的时候,杨广双目一亮。 李靖仪表魁伟,一看就非凡人,他出身陇西李氏丹阳房,舅父又是保持中立的韩擒虎,自然能够引起杨广的注意。 但要说让杨广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在晋阳时听说了崔澈与李靖的许多事情。 去年杨坚巡幸晋阳,杨广假装要在崔澈口中探听大兴消息,但实际上,他在关中还是留有耳目。 杨广太了解崔澈了,自己这位好兄弟无利不起早,他亲近李靖,绝对是抱有目的性的,既然不是通过李靖为自己拉拢韩擒虎,那定然是这位李靖身具大才。 二人虽然是表面兄弟,但彼此知根知底,一见杨广两眼放光,崔澈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崔澈对杨广笑道: “在大兴时,药师为我参详政事,可是帮了不少忙。” 崔澈故意将‘大兴’、‘参详’两个词咬得很重,言下之意也很直白: 我在朝中为你拉拢大臣,争夺储位,需要帮手,你可别从我这里挖人。 这句话,杨广听懂了,于是他长笑一声,便将目光转向了别人。 杨广手底下的确不缺人,再说了,朝堂才是夺嫡的主战场,即使这李靖真的有才,放在崔澈身边,也确实更能起到作用。 李靖也听懂了,但他装起了糊涂。 崔澈又将麦铁杖唤来,当着杨广的面说起了麦铁杖夜泅长江,冒险深入敌营,打探消息的功绩。 麦铁杖挺起了胸膛,看向崔澈的眼神也满是感激。 杨广听说后,对麦铁杖大加赞赏,麦铁杖的脸色更加红涨。 只是杨广话锋一转,问道: “可曾读书?” 麦铁杖神色一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卑职不识字。” 杨广闻言,心中暗自摇头,原来是个大老粗。 对麦铁杖也不再上心,继续与军中其余将校问候,就连崔澈的亲信张武,也被杨广拍着肩膀称赞了几句。 崔澈对此倒不在意,张武跟了他十五年,不是杨广三言两语能够笼络的,况且杨广真要挖自己墙角,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毕竟他还需要自己的支持。 对张武的夸赞,不过是为了体现爱屋及乌罢了。 崔澈一直在关注颇为失落的鱼俱罗与麦铁杖。 杨广同军中将校一一问候过后,与崔澈携手入城。 接风宴后,众人尽皆散去,崔澈离开总管府后当即唤来了亲随赵文,与他耳语几句。 赵文得了崔澈的吩咐,一路小跑,追上了正要出城的麦铁杖。 “可还认得我?” 赵文笑道。 麦铁杖当然认得,那天夜里就是赵文为他引见崔澈。 “是燕公有何吩咐?” 麦铁杖问道。 赵文摇头道: “家主说了,为官者,不能目不识丁,否则即使立了功,也拿不到官身,命我今后教你读写认字。” 第四更带到。 感谢书友无痕在行之远、江枫渔愁、m花、holymerlin的打赏。 第218章 杨广随军 第219章 杨广随军 隋朝终结了南北朝的乱世,但这仍然是一个讲究血统的时代,真正能够崛起于草莽的豪杰,少之又少。 就连高欢,也是因为长相俊美,被北魏真定侯娄提的孙女娄昭君一眼相中,有了妻族相助,他才得以发家。 但凡重要将领,哪怕是韩擒虎、史万岁他们这些猛将,也都是读过书的。 而麦铁杖却出自穷苦人家,更是与读书无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否则早年间也不会在岭南为盗。 他这样的大老粗,又怎么入得了杨广的眼。 杨广志大才疏是一回事,但他的文化素养却极为出色,就连后世着名学者郑振铎先生都称赞:杨广虽不是一个很高明的政治家,却是一位绝好的诗人。 可能是麦铁杖目不识丁,也可能是他出身卑微,总之麦铁杖虽有崔澈引见,夸赞功劳,却依旧没有得到杨广的青睐。 正当麦铁杖失意的时候,赵文寻了过来,听说崔澈派遣他教导自己识字,麦铁杖喃喃道: “我只是一个粗人,却能得燕公如此看重...” 赵文正色道: “你冒险渡江,为家主探明敌情,家主从不亏待有功之人。” 麦铁杖在心底比较了崔澈与杨广对待自己的态度差别,感激之情越发浓烈,他哽咽道: “铁杖必不负燕公厚望。” 赵文勉励道: “你是南方人,应当知道吴下阿蒙,今日家主劝学,是希望你在将来能有吕蒙一般的作为!” 麦铁杖当然听说过吕蒙白衣渡江,擒杀关羽的故事。 一想到燕国公居然对自己寄予这么大的期望,麦铁杖心怀荡漾,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对赵文以先生相称,将对方请去自己营帐教授自己识字。 夜里,赵文回到广陵城时,已经是口干舌燥,他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一口灌下,等婢女离开了,赵文才疑惑道: “家主既然看重麦铁杖,又为何要将他引见给晋王?” 崔澈语气淡然道: “有了对比,麦铁杖才会知道,谁才是他的恩主。” 杨坚夫妇极为重视血统、门第,杨广生长在那样的家庭,又怎么可能真的忽略出身,唯才是举。 翌日,清晨,崔澈在尉迟炽繁的服侍下,换上一件暗黑色的甲胄。 “夫君穿上这身甲胄,可真是威武。” 尉迟炽繁赞道。 崔澈笑道: “莫非我脱了甲胄,便不威武了?” 也不知道尉迟炽繁想到了什么,俏脸通红道: “要比现在更威武。” 崔澈闻言,捏起了她的脸颊,嘲弄道: “都快要做母亲了,还在胡思乱想。” 调笑之余,崔澈也没忘了叮嘱她: “我不在的时候,伱要好好在家养胎,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便派人去晋王府,向王妃求助。” 十万大军尽数集结在了广陵城外,休整了数日,也该准备渡江了,若是迟迟未有行动,只怕朝廷真的以为自己联合杨广,养寇自重,要搞新大隋。 尉迟炽繁抚着自己尚未鼓起来的小腹,甜甜一笑: “妾身自然会照顾好自己,但夫君在外领军,更是要注意安全。” 与尉迟炽繁道别后,崔澈离府径直前往之前的秦王府,如今的晋王府。 按照崔澈的打算,是想让杨广坐镇扬州,为自己主持后勤,调运物资。 但昨夜杨广找上他,执意要随军渡江,留下扬州总管府长史张煚与司马李彻,让二人执掌后勤供应。 至于军中物资,继续交由房彦谦主管。 来到晋王府,杨广正与晋王妃依依惜别。 崔澈无奈道: “前线凶险,你何必与我同往,不如留在扬州。” 杨广听见崔澈的声音,这才松开了妻子的手,转头道: “此前伐陈,高相这也不准,那也不许,我名为主帅,却只能在后方枯坐。 “如今好不容易没了高相桎梏,又怎能不亲临战场,感受一二。 “有你在,莫非此战还能生出什么波折。” 崔澈心道,谁知道咧。 自己先是集结十万大军,又是劝学麦铁杖,已经叠了两层debuff,谁知道会不会给后世留下一个崔十万的名声。 杨广身旁的晋王妃向崔澈款身行礼: “殿下安危,就托付给燕公了,妾身恭祝燕公旗开得胜。” 崔澈赶忙道: “王妃莫要折煞了崔某,我与殿下,有兄弟之义,情同手足,自当祸福与共,生死相依,但凡崔某有一息尚存,绝不会使晋王身陷险境。” 晋王妃闻言再拜: “一切就有劳燕公了。” 自高欢与尔朱兆后,时隔五十多年,才出了崔澈与杨广这么一对兄弟。 这样感人至深的兄弟情,以后也很少再有了,估摸着要等到晚唐时,朱温与朱瑄等人结拜,才能重现人间。 杨广与晋王妃道别后,径直坐上了崔澈的马车,崔澈事先声明: “此战,殿下虽为元帅,但圣人授我临机决断之权,军中诸事,由我一人独断,殿下不可与我争权,否则令出多门,将士不知所从,必然会坏了大事!” 杨广也知道轻重,真要是他插手指挥,导致兵败,肯定会影响父亲对自己的评价,杨广笑道: “子澄多虑了。” 马车停靠在军营外,将领们都在营门处恭候二人。 崔澈虽然在马车上更杨广说清了谁主谁次,但在人前,却要恪守臣子本分,他伸出手道: “还请殿下先行。” 杨广笑而不语,只是将崔澈伸出的手握住,二人携手走进大营,直奔帅帐。 身后众将跟随他们走进帐中,杨广却不急于入座,而是面朝众人沉声道: “父皇命燕公辅佐本王,全权处置军务,此番南下,燕公之意,就是本王之意,燕公的军令,就是本王的帅令,谁若是敢不遵号令,孤必杀之!” 崔澈闻言腹诽:莫非我还要你来为我树立威信,分明就是自己要彰显存在感。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刷存在感,也好过杨广亲自微操。 帐下众将纷纷俯首应命。 杨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目光转向崔澈,等候好兄弟发号施令。 上午外出办了点事,更新晚了一些。 第219章 渡江安排 第220章 渡江安排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崔澈,无需杨广刻意提醒,大家都知道,这次平叛,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军主帅。 崔澈没有急于为各部下达军令,他告诫道: “这是一场恶战,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帐下诸将除了崔澈的亲信如张武、麦铁杖、李靖等人外,皆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两年前的伐陈之役,江南军队的战斗力,众人也都领教过,不堪一击。 如今的叛军,别看他们人数众多,但其中夹杂了大量农夫,更是孱弱。 恶战?开什么玩笑! 但崔澈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神色凝重道: “渡江之后,不纳俘虏,除非阵前投降,否则一律处死!” 众人无不变色,就连杨广也都诧异不已。 李靖急忙劝谏道: “燕公,若是不纳俘虏,必然激起叛军拼死抵抗,我军纵使能胜,也必然伤亡惨重,况且杀俘不祥,还请燕公三思!” 诸将纷纷附和。 李靖作为军法官,也是有资格列席议事的。 崔澈知道李靖是为自己着想,他也清楚这样做的弊端,但却不能与众人道出原因。 那位爱民如子的圣人将他唤进宫城,私底下吩咐这件事,不就是想把自己撇干净么。 面对诸将劝阻,崔澈不为所动,他冷着脸道: “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 李靖瞧崔澈刚愎自用的模样,与平素判若两人,突然想起出发之日,他曾被杨坚召见,只怕问题就出在了那里。 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是李靖一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杨广也在同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这世上除了杨坚,就没有人能够迫使崔澈不惜自己背上罪孽,也要代为遮掩。 崔弘度、史万岁等人见杨广默不作声,也只得拱手应命。 只是不曾料想,崔澈又道: “敌有必死之心,我军也当严明纪律,渡江之后,有进无退,两阵之间,不尊号令,冒然后退者,自主将以下,皆死!” 此话一出,帐内议论声嗡嗡大作,崔澈站起身,厉声道: “若要以身犯法,尽管一试,看看我崔澈能否杀人!” 说罢,崔澈拔出腰间佩剑,将长案斩去一角。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扫过帐下诸将,众人无不畏服,就连崔弘度、史万岁这样的刺头也都闭上了嘴巴。 崔澈这才收回了佩剑,给了巴掌,也得送上甜枣,崔澈平复了气息,平静道: “诸位可告知部众,进有厚赏,退则身死,叛军妻女在内,一应缴获皆在战后,为三军赏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是蠢笨,也清楚了崔澈只是奉命行事。 崔澈过往劫掠塞外的时候,也经常自行分配妇孺,但那都是突厥人。 而这一次平叛,叛军妻女却都是隋人,没有杨坚的授意,崔澈哪敢自作主张,将她们分赐三军将士。 让众将提前做好了恶战的心理准备,明确了不留战俘的政策,崔澈这才唤道: “来护儿!” “末将在!” 明面上是贺若弼的爱将,实际早已在暗中投奔了杨广的来护儿应声道。 崔澈吩咐道: “明日寅时(凌晨三点),我交给你七艘五牙战船,你领五千人于杨子津(今江苏扬州南)夜渡,过江之后不得冒然行事,需原地列阵,接应后续大军渡江。” 来护儿闻言一怔,他记得扬州没有能够容纳八百将士的五牙战船,但崔澈这样吩咐,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到了寅时在扬子津搭乘战船,至于战船从哪里来,应该是崔澈操心的事情。 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来崔澈能位列五大名将之一,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末将遵令!” 来护儿领命道。 崔澈又唤道: “史万岁!” 史万岁时年四十三岁,与崔澈并为当世名将。 虽说不情愿听命于这个晚辈后生,但也不敢真的让崔澈拿自己试剑,只得应声道: “末将在!” “着伱领一万将士,分两批搭乘五牙战船,在来护儿渡江之后,南下支援,你二人务必通力合作,在南岸站稳脚跟!” “末将领命!” 崔澈并不在意史万岁是否对自己服气,也没想过与他密切关系,只要他如实执行自己的军令,二人便能和睦相处,但他若是敢阳奉阴违,自己也不介意下狠手。 所谓五大名将,人数着实太多了点,搞得这个头衔不是很有含金量。 见史万岁没有反驳自己的将令,崔澈微微颔首,又喊道: “崔弘度!” 崔弘度听到崔澈呼唤自己,心中一喜:我们之间虽然发生了冲突,但崔澈还是向着我的,也不知道他会给我委派什么样的重要任务。 这般想着,崔弘度出列应声道: “末将在!” 可崔澈却吩咐道: “着你领江陵府兵两万,沿长江而下三十里,架构浮桥,鼓噪声势,务必吸引叛军注意!” 崔弘度大感失望,原来是让自己充当诱敌的任务。 崔澈见他许久没有反应,脸色一沉,手甚至搭上了剑柄。 崔弘度再也没有了失望的情绪,赶忙应道: “末将领命。” 崔澈这才颔首,从剑柄上将手挪开。 崔弘度见状也长松了口气,若是方才自己答应得再慢一点,只怕崔澈真的是要当场拔剑了。 崔澈又安排了其余各部渡江的顺序,这才解散了众人。 杨广并未急着离开,他问出了来护儿此前的疑惑:扬州并没有五牙战船。 崔澈也没有瞒他,早在各军陆续集结之前,他就已经征调了七艘五牙战船,以作渡江之用,确保位于上游的七艘五牙战船,明日寅时的时候,能够顺流直下,抵达扬子津。 来了扬州近半个月,崔澈也并非无所事事。 当然,他也想要多调集几艘,最好能够十万大军齐渡,但也真就只能挤出这么七艘,毕竟上游也得防备叛军渡江北上。 与此同时,崔弘度离开帅帐后,当即领了麾下江陵府兵沿江直下,三十里外果真有一处适宜架设浮桥的地点,自然是崔澈在扬州期间,出城考察过江北水文。 明天四章加老书一章番外。 第220章 夜渡长江 第221章 夜渡长江 崔弘度在江北的大动作瞒不过南岸的叛军斥候。 虽然京口城中的将领们大多不以为然,觉得这又是江北隋军在消遣他们。 但被苏州天子沈玄懀册封的南徐州刺史朱莫问却力排众议。 狼来了的故事,已经让江南军民上过一次当,这一次休想瞒过他朱莫问。 崔澈来到江北已经半月有余,也该有所动作了。 朱莫问笃定崔澈此前大肆在江北大肆鼓噪,就是为了麻痹南岸守军,等待这一次架桥渡河。 他亲自率领主力东出,与正在架设浮桥的崔弘度部隔江对峙。 与忙着工程作业的江陵府兵们不同,其余隋军都在大营内休息,提前为夜晚的行动养足精神。 当夜丑时,来护儿部率先出营,抵达扬子津时,距离寅时还差片刻。 江面漆黑且空旷,别说是五牙战船,就连一块木板都瞧不见。 一名小校嘀咕道: “若是舰船延误了时间,未能按时渡江,燕公总不会迁怒我们吧。” 来护儿置若罔闻,他的目光一直眺望着上游方向。 明面上归属太子一党,暗地里结交晋王,固然仕途顺畅,但也让来护儿如履薄冰,不敢在外人面前与晋王及其党羽展露一丁点的亲近,唯恐被人看穿,招致高颎、贺若弼等人的疯狂报复。 当时间即将来到寅时,上游的浓雾中出现微弱的火光。 火光越发靠近,也越发明亮,终于,七艘五牙大船映入眼帘。 待船只靠岸,来护儿命令麾下将士有序登船,而此时,也恰好是史万岁所部抵达扬子津的时间,在他身后,还有崔澈亲自率领的六万五千名隋军将士。 虽然夜晚的长江上浓雾笼罩,但江北的动静还是被南岸的斥候知晓,当他们将此事上报给留守京口的将领,留守之人大惊失色。 主力部队已经被朱莫问带走,自己手中仅有数千人,他一面派人向朱莫问报信,一面召集将士前往阻拦隋军渡江。 但在深夜里,光是把将士们叫醒,等待他们穿戴,都要花上不少时间,当叛军留守将领带着一众哈欠连天的士卒赶到江岸的时候,来护儿麾下五千人早已经上岸结阵。 叛军发动了几次冲击,却始终冲不散隋军的阵型,又见江面的浓雾中再度有光点从北面驶来,留守之人不敢再战,他领军退回京口,等待朱莫问回师。 当三十里外的朱莫问得知隋军在扬子津渡江的时候,他也终于醒悟过来,顾不得咒骂崔弘度演技逼真,朱莫问赶忙率军回援。 但此时,隋军大半人马早就在长江南岸站稳脚跟。 白天的时候,崔弘度派人往大营回报,告知叛军主力在南岸与他对峙。 来护儿渡江,又只有数千叛军前来阻拦,定然是主力未归,崔澈唤来史万岁、来护儿,吩咐道: “着你二人绕过京口,阻截归师!” “末将遵令!” 史万岁与来护儿异口同声道,随即领了部众,共一万五千人,向东而去。 接替二人结阵防御的则是目有双瞳的鱼俱罗。 崔澈又唤来张武: “你领博陵骑卒,在京口以东游戈,若是叛军敢于出城接应,为我击之!” 张武信心十足道: “敌若敢来,末将必定取其首级!” 崔澈颔首,目送三千骑卒策马而去。 此战崔澈统御十万大军平叛,但由于大部分军士都是在汉东、淮南征调而来的府兵,大多是步卒,除去这支三千人的博陵骑卒,崔澈在江北时把各部骑兵集结起来,由他自己直接指挥,也才不过五千骑。 当隋军各部陆续渡江,崔澈唤来水师将领,命他继续沿江直下三十里,接应崔弘度部渡江。 又让李靖登船随行,告知崔弘度,过江之后,向西进发,与史万岁、来护儿包夹朱莫问部。 崔澈让杨广统御剩余步卒,进逼京口,围而不攻,自己则领五千骑卒快马加鞭,绕去京口以东。 当崔澈抵达战场的时候,出城接应的京口守军已经被张武率领博陵骑卒击溃,只留下满地的尸骸,匆忙逃回城中。 张武领了骑卒与崔澈汇合,崔澈麾下已经集齐八千骑,他继续向东进发。 八千骑卒抵达东侧战场,也让朱莫问打消了绕过史万岁等人的想法,正欲后退,身后又有崔弘度领了两万江陵府兵阻拦。 进退维谷间,随着崔澈一声令下,隋军转守为攻,史万岁、来护儿领军一万五千人自西逼近,崔弘度领两万府兵由东而来,崔澈亲领八千骑卒从南方发起冲锋。 朱莫问原本就有两三万部众,之后又得了沈玄懀两万援军,此时身边足有四万大军,但着实是良莠不齐。 遭隋军三面围攻,北侧又是滔滔大江,尤其是南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更是让从未见过大规模骑兵冲锋的江南叛军惊恐不已。 人心动摇之下,刚一接触,便是部众溃散,兵败如山倒。 “降了!我投降!” 越来越多的叛军放下了武器,两个月前,他们也都只是在地里耕田的农夫,要不是苦于《五教》,害怕被迁往北方,也不会参与叛乱。 如今死亡近在眼前,突然觉得背诵《五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至于故土难移,更是抛在了脑后。 按照军中一些南陈老兵的言传身教,隋军会越过他们,只是分出部分人手看管,其余人继续厮杀。 伐陈之役,出于杨坚的要求,隋军各部基本都秉持优待俘虏的政策,不仅没有虐待他们,更会给些食物,将俘虏放走,以宣扬隋军是仁义之师。 也正是因为隋军仁义之师的形象深入人心,叛军才会轻易放弃抵抗。 然而,这一支隋军却不讲武德,分明已经弃械投降,但他们并没有停下手中挥舞的兵刃,肆意收割着降卒性命。 也不知深夜里是哪位叛军喊了一句: “隋军不纳降...” 尖叫声划破了长夜。 叛军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除了少数溃卒通过阵型之间的空隙逃生,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在了一起,他们的身后,便是滚滚长江。 还有四章 第221章 投江而死 第222章 投江而死 京口城外,长江南岸,天已破晓。 火把都已经陆续被熄灭,但依稀可见叛军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隋军怎么可以不要俘虏,他们怎么敢不要俘虏! “崔澈!” 朱莫问受伤不轻,他由亲信搀扶着,越过人群大声喊道: “你当真要置我等于死地!难道你就不知道,今日之事,若是被各路义军知晓,会使他们拼死抵抗吗!” 没有人回答他。 战场上寂静无比,将士们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朱莫问又喊道: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被我裹挟,若是你肯纳降,饶过他们,我愿意自刎而死!” 说罢,拔出佩剑,横于颈前。 一众亲信纷纷阻止道: “刺史!不可呀!” 终于,南面的骑卒之中有人高声回道: “朱莫问,我敬伱是条汉子,不愿欺瞒,只有阵前反正,才可免死,如今已然交兵,我不会收容俘虏,但也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跳下江水,是死是活,我不再追问!” 正是置身于重重护卫之中的崔澈,他爱惜性命,才不会越众答话,真要中了一支冷箭,上哪喊冤去。 说罢,崔澈大喝道: “进军!” 朱莫问自知必死,他强忍伤痛,带领叛军数次冲锋,但始终冲不出包围圈 三面围堵的隋军步步逼近,叛军的活动范围越缩越小,不时有人被挤落水中,被滚滚长江所吞噬。 眼见突围无望,隋军又不愿纳降,朱莫问仰天长叹: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都是我朱莫问的过错!” 说罢,早已是伤痕累累的他纵身跃入江中,在水中扑哧了几下,便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水花被拍打起来。 主将投水而死,剩余叛军早已没了战心,留在岸上,必死无疑,他们用俚语唱着家乡的歌谣,跳入波涛之中,去奋力拼取一线生机。 隋军在南岸放箭,逼迫他们去往江心,但如今正值春汛,水势远比麦铁杖当初夜泅时要迅猛,纵使精通水性,无论如何也游不到对岸。 京口城外四万叛军,除了少部分溃卒成功在包围圈合拢之前脱身,其余要么被斩杀,要么葬身鱼腹。 崔澈站在江岸上,目睹了叛军们在水中奋力挣扎,心道: ‘原来这就是天子之怒。’ 也知道,随着那些逃脱的叛军四处宣扬隋军不纳俘虏,后续的平叛,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至少,再也不会有人心存侥幸,以为隋军是仁义之师,能够善待俘虏,便轻易缴械。 相比较原时空的平叛,只是替换了主将人选,但残酷的镇压手段却并未更改。 无论是杨素,还是崔澈,他们都不能违背杨坚的意志,大隋圣人的怒火,必须用叛军的鲜血剿灭。 原时空中,为了对抗抱有必死之心的叛军,杨素采取高压手段治军。 战前,杨素会刻意寻找士兵过失,杀人立威。 战时,派遣一二百人为先锋,若是获胜,便能苟全性命。 但凡败退,无论多少人,尽皆斩首,随即再派两三百人继续与敌激战,不胜,则照斩不误。 崔澈暗下决定,若是后续的战事不利,也只有借鉴杨素的高压手段,激起隋军的必死之心。 将士们沉默地打扫战场,虽然在事前都已经知晓此战不纳俘虏,但真正有数以万计的叛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悲壮投江,也着实震撼人心。 远处,快马奔来,正是杨广的信使,原来盘踞在京口的守军已然开城投降,杨广来使询问崔澈应该如何处置。 崔澈沉默后,说道: “既然是主动献城,无需害其性命,城中叛军,尽数送往江北为奴。” 打扫完战场,割下叛军的鼻子,将尸首掩埋,崔澈这才领军回到京口,杨广已经在城外等候。 “子澄初战告捷,一战杀敌四万,本王已经遣使向大兴报捷,圣人必有嘉奖。” 得知杨广入城后,就已经发布了告示,崔澈便也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扎营,派人通知江北,接管京口防务。 告示是离开大兴之前,崔澈所拟,由杨坚过目。 其一是告知江南百姓,废除诵读《五教》的政令。 其二是驳斥要将江南之民前往北方的流言。 这两条自然是要阻止更多人参与叛乱。 第三条指明,此次渡江,是为平叛,不会劫掠百姓,让民众无需害怕。 至于第四条,则是针对叛军,开诚布公的告知他们,此战不纳俘虏,只有阵前起义,才能保住性命。 大战过后,将士们早已是疲惫不堪,崔澈在安排了部队轮值警戒以后,便让全军歇息。 直到午后,京口大营外擂响了集结的鼓声,将士们被惊醒,他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地穿戴整齐,去往营外。 走出营门便看到了让他们难以忘怀的一幕。 左侧是堆积如山的物资,右侧则是数不清的妇人、女子,她们在博陵骑卒的环伺下,惶恐不安。 营外不知何时搭建了高台,直面营门。 崔澈就站在高台上,指着物资与叛军妻女,高声道: “这些,都是你们的战利品!今日,我将按照此战的功勋,为你等赏赐。 “只是军中不可携带妇人,分配过后,我会将这些妇人与物资尽数送往江北,暂由扬州总管府代为看管,平叛之后,你等自去领取!” 隋军将士的欢呼声却响彻天际。 崔澈一伸手,身侧的孔颖达就恭敬地将功劳簿递给了他,崔澈翻开后,大声道: “麦铁杖!” 三千骑卒闻声,呐喊道: “麦铁杖何在!” 麦铁杖挺起了胸膛,来到高台之下: “末将在!” 崔澈却不看他,而是对着全军将士高声道: “麦铁杖冒险渡江,查明敌情,立下大功,京口一战,又杀敌数人,今日我赐他罪妇两人,布十匹,米十石,你等可有异议!” “未有异议!” 将士们回应道。 崔澈微微颔首,他低下头看着台下的麦铁杖笑道: “莫非还要我来为你挑选!” 麦铁杖闻言,更是欣喜。 众人见是按照功劳的大小,来排列领赏的先后顺序,无不悔恨。 早知道就应该奋勇争先,但凡有点姿色,哪能留到最后。 实际上,隋军平定五教之乱,就是妇人作为战利品,男丁除非阵前起义, 不然都得死。 史书上没明说是杨坚授意杨素这么干,但是考虑到杨坚那小心眼,应该是他的授意,毕竟杨素这个人其实挺爱名声的。 还有三章。 第222章 聚兵无锡 第223章 聚兵无锡 麦铁杖置身妇人之中,险些看花了眼。 眼见越来越多的有功之人,步入其中。 麦铁杖也没有继续精挑细选,最终带了两名年轻女子,走到书吏桌案前,让他登记二人姓名、籍贯。 听这两名女子自述是朱莫问的侍妾,麦铁杖心道: ‘呵!这老小子倒是好眼光。’ 这一次分配战果,不同与以往,只发放给参与京口一战的有功将士,即博陵骑卒、崔澈麾下五千骑士、来护儿、史万岁、崔弘度的部众。 至于被崔澈抛给杨广的步卒,便只能干看着。 但即使是这样,也一直忙碌到了深夜,登记归属的书吏甚至都提不动笔。 众人眼睁睁看着罪妇与物资被送往江北,直到高台上的鼓声再度敲响,才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高台之上。 崔澈笑道: “瓜分叛军妻女,是什么感觉?” 十万大军但闻其声,尽皆爽朗大笑。 “乐之极也!” “谢燕公赏赐!” 但崔澈却突然收敛了笑容,问道: “被人瓜分妻女,又会是什么感觉?” 众将士愕然,他们面面相觑,皆不知崔澈之意。 “渡江之前,我曾说过,不从军令,无故后退之人,尽皆处死,今日我再补上一句...” 崔澈说着,指向陆续登船的叛军家眷,大喝道: “妻女也将被视为罪眷,与她们一样,作为战利品,赏赐有功之人!” 众人听闻,无不肃然。 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奋勇杀敌,能获重赏,瓜分他人妻女。 违背军令,畏敌不前,则妻女为他人淫辱,自己还得受军法而死。 应该如何选择,无需崔澈教导。 渡口处,母女分离,姐妹离散的哭喊声回荡在夜空中,久久不曾断绝。 与此同时,随着京口一战的溃兵四散逃亡,吴县沈玄懀、晋陵顾世兴、无锡叶略、常熟陆孟孙等人也都陆续知道了隋军不肯纳降的消息。 他们并未封锁消息,以致于部众人心惶惶,但很快又集结将士,勉励他们死战。 吴县城外,苏州天子沈玄懀激励士气: “北虏要将我等赶尽杀绝,束手乞降,必死无疑,拼死奋战,才有一线生机!” 麾下将士纷纷高呼: “势与北虏死战!” “驱逐北虏,保卫家园!” 呼喊声惊醒了城头的苏州刺史皇甫绩。 “可是城中有了叛乱!” 皇甫绩惊恐道。 坚守吴县两月有余,皇甫绩的精神已经高度紧绷。 这段时间,他吃住都在城楼上,鼓舞将士,甚至亲自上阵杀敌,好不容易才守住了吴县。 皇甫绩如今最担心的是城中发生叛乱,有人偷开城门,接应叛军入城。 毕竟这里不是北方,而是江南。 亲信赶忙宽慰道: “只是城外叛军在鼓噪声势,并非城中生乱。” 皇甫绩闻言松了口气,他扶着城墙站了起来,仔细倾听城外叛军的呼喊,似乎还听到了崔澈的名字。 “莫非是援军将至!” 皇甫绩欣喜道。 他当然听说过崔澈的大名,别看皇甫绩如今被派往苏州担任刺史,远离朝廷,但早些年,他也是朝中的风云人物。 杨坚掌权,除郑译、刘昉以外,当时备受宇文赟信任的皇甫绩也是重要推手,他是宇文赟在东宫时的侍读。 其母韦长英,便是韦孝宽的长女,皇甫绩自幼丧父,继而丧母,三岁就成了孤儿,自小被外祖父韦孝宽收养。 而崔澈的名字,在皇甫绩服侍韦孝宽汤药的时候,也时常听他提起,当时以为是溢美之词,如今再思量,只能感慨外祖父的识人之明。 听说了援军的消息,吴县守军倍感振奋,而城外叛军也暂缓了攻势。 沈玄懀清楚麾下将士本就不如隋军勇锐,又被分散于各地,容易被崔澈逐个击破。 他留苏州人顾子元领军继续围困吴县,自己则领军北上,欲集结部众,寻找战机。 当沈玄懀前脚刚离开吴县,晋陵守将顾世兴便灰头土脸地退到了无锡。 无锡守将叶略将他迎入城中,没有了外人,叶略疑惑道: “顾兄有将士万人,晋陵何以轻易失守!” 顾世兴叹气道: “隋军三千多人在城下挑战,我派遣都督鲍迁领五千部众与之会战,鲍迁大败,逃回晋陵的不足千人。 “被俘将士皆被崔澈押来城外,当众斩首,放话只有主动献城,才能活命。 “我见晋陵城中人心大乱,城池不可坚守,于是带了部众弃城,前来投奔叶兄。” 叶略闻言大惊失色: “隋军不纳降,犯下兵家大忌,使我军心存必死之志,可鲍迁为何又败得如此轻松。” 顾世兴重重一叹,说道: “也不知道那崔澈究竟使了什么手段,隋军人人悍不畏死,有进无退。 “那鲍迁也是个草包!之前一直吹嘘自己武艺了得,可才一交手,就被一名重瞳大将斩落马下,致使大军溃败!” 听说是一员重瞳大将,叶略反倒觉得顾世兴败得理所当然。 古人迷信,认为重瞳之人必非凡品,鲍迁被重瞳大将一个照面斩落,这才合乎道理。 正当叶略宽慰顾世兴的时候,城外有信使来报,草头天子沈玄懀御驾亲征,即将抵达无锡。 常熟守将陆孟孙也领命率部而来。 当天夜里,沈玄懀、陆梦孙陆续抵达,无锡城中聚集了近六万大军。 沈玄懀为众人分析道: “崔澈受命南下,有杨坚催促,必定急于与我军决战。 “我军当据城坚守,静待时机。 “若崔澈久攻不下,必受弹劾,临阵换将之际,便是我等与隋军决战之时!” 沈玄懀是苏州豪族出身,故而对当今朝堂的态势多少也了解一些。 众人闻言,无不深以为然。 也下定决心要固守无锡,等待战机。 同时沈玄懀又向另外两名草头天子,即婺州汪文进、越州高智慧遣使求援。 看在同是义军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与此同时,晋陵城中,隋军大置庆功酒。 崔澈亲自斟酒,朝着鱼俱罗笑道: “今日之战,当以鱼将军为首功,请满饮此杯,回朝之后,崔某必为将军在御前表功!” 还有两章。 第223章 兵分三路 第224章 兵分三路 晋陵(今江苏常州),顾世兴的旧宅之中,灯火通明,舞乐喧嚣。 这场庆功宴,直到深夜,才散了场。 思念晋王妃的杨广,拥着顾世兴没来得及带走的妻妾入眠。 而三军实际上的主帅,则在与李靖、房彦谦、房玄龄等人仔细参详接下来的战事。 房玄龄已经十三岁,从十一岁开始列席旁听,如今正越来越多的参与诸事谋划。 只是政务上,他得心应手,在军务上,却以旁听为主,房玄龄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次议事,房家父子与孔颖达、高士廉等人都只是陪衬,主要还是李靖在为崔澈谋划。 “常州辖晋陵、无锡、义兴(今江苏宜兴)、江阴(今江苏江阴)四县,如今州治晋陵已然光复,伪刺史顾世兴逃亡无锡,定会求援于沈逆。 “沈逆久攻吴县不下,又见我军将至,必然不敢久留,或会分兵围困,自领主力北上,以御天兵。 “卑职以为,不如分兵三路,一部向西南,攻取义兴,一部向东南夺占江阴、常熟,继而解吴县之围,断绝沈逆与高逆(高智慧)、汪逆(汪文进)的联系,阻拦二贼援军。 “燕公自领大军围困无锡,常言道,孤城难守,无锡又非坚城,外无援军,如何能够久守! “燕公再以各地贼寇首级于城外垒作京观,城内叛军畏惧,必然人心动摇,争相求活! 李靖指着舆图上的几座城池,口若悬河道。 崔澈闻言颔首,但没有立即决断,他需要先弄清楚无锡的具体情况。 毕竟李靖也只是猜测沈玄懀会放弃围攻吴县,向无锡靠拢,聚集兵力。 正如李靖所言,无锡只是一座县城,城池并不高大。 沈玄懀起初时想在晋陵聚兵,抵御崔澈,只是未曾料想顾世兴居然这么轻易就丢了州治晋陵。 麦铁杖轻松翻越无锡城墙,当年他可是夜夜攀爬南岸重镇京口,就无锡这低矮的城墙,麦铁杖如履平地。 他是伪装成晋陵溃兵,跟随顾世兴进的无锡,当时晋陵守军溃散,兵不知将,将也顾不上兵,他凭着建康口音,倒也没有惹人怀疑。 在陆续观望到沈玄懀、陆孟孙等人领军在无锡汇聚,麦铁杖不敢久留,趁着夜色翻越城墙后,便在月光下奔跑百余里,在黎明时分,喘着粗气来到了晋陵城下。 他是号称能够日行五百里,但人不是机器,也会疲惫,这百余里的路程,麦铁杖一路未歇,相当于是跑了一场马拉松还要多。 看守南门的将领认得麦铁杖,当初在京口城外,崔澈赏赐将士的时候,麦铁杖可是在众人面前狠狠露了一回脸。 他赶忙让人放下竹篮,把麦铁杖吊了上来,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麦铁杖抢了先: “快带我去见燕公,我有重要军情通禀。” 得知麦铁杖带回了无锡的军情,崔澈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穿了一身寝衣匆匆来到厅堂。 麦铁杖也不等崔澈询问,急忙禀告道: “燕公!沈逆与常熟守将已经驰援无锡,卑职粗略数了一下,城中有近六七万人。” 崔澈心道:沈玄懀果然如李靖所料,放弃吴县,北上驰援,甚至还调来了陆孟孙。 既然清楚了贼军果然在无锡聚兵,以防止被逐个击破,那也是时候动用李靖的谋略,以主力围困无锡,分兵攻取各地,使其沦为孤城。 崔澈也没忘了夸赞麦铁杖的辛苦,亲自为他记功,这才让赵文将麦铁杖带下去歇息。 同时派人召集众将,来他府上议事。 不少将领因为昨日宴饮,喝得烂醉,如今睡得更熟。 但架不住军令如山,被亲卫唤醒后,赶忙更换衣服,往崔澈府上集结,就连未曾受到召唤的杨广也赶来了崔澈府上。 崔澈望见杨广,也没问什么殿下何不在府中歇息这样的蠢话。 他与众将道: “麦铁杖潜入无锡,已然探明敌情,沈逆与常熟陆孟孙尽数集结于无锡,拥兵六七万,昨夜李参军(李靖)为我赞画,拟定分兵三路...” 崔澈将李靖的谋划和盘托出,又问道: “你等可有异议?” 众将尽皆拱手: “末将谨遵燕公号令。” 崔澈微微颔首,唤道: “史万岁!” 史万岁闻言上前,应道: “末将在!” 崔澈沉声问道: “着你领一万部众,攻取义兴,十日之内,能否将义兴叛军的首级尽数送往无锡!” “何需十日,末将五日之内,必将贼军首级送往无锡城下!” 史万岁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崔澈皱眉道: “军中无戏言,史将军不可虚言!” 史万岁自信道: “愿与燕公立下军令状,若失期未至,末将提头来见!” 崔澈不由自主的想到这样一副画面: 史万岁的无头尸体来到自己面前,怀中的首级朝他笑道:‘燕公,我来见你了。’ 赶紧把这恐怖的画面赶出脑海,崔澈命孔颖达取来纸笔,为史万岁立下军令状,限他五日之内,将义兴守军的首级送往无锡。 史万岁签下军令状,领命而去,从晋陵往义兴就要花去接近一天的时间,再由义兴向无锡运送首级,又是一天,实际上留给史万岁破城的时间,只有三天而已。 崔澈又唤道: “崔弘度!” 崔弘度赶忙应声: “末将在!” 崔澈发号施令道: “着伱领两万江陵府兵,一路攻取江阴、常熟,解吴县之围,拦截高逆、汪逆援军,能否做到?” “末将愿效仿史将军,与燕公立下军令状!” 崔弘度这一路远比史万岁更为艰险,但他并不畏难,崔弘度担心的是被崔澈闲置,当一名看客,一如伐陈之战,在秦王杨俊帐下效力。 没有功劳,又如何重拾国公的爵位。 “好!” 崔澈又吩咐孔颖达再拟一份军令状,崔弘度签字画押后,挺起了胸膛走出议事大厅,调集部众去了。 “其余诸将,各领部众,随我南下围困无锡!” 众将纷纷应诺。 第四章带到,我等下还要写一章番外,第五章就放到明天吧,明天五更。 第224章 围困无锡 第225章 围困无锡 崔澈只留了少量府兵守卫晋陵,等待扬州总管府派人前来交接防务。 其余接近七万大军,尽数随他南下无锡。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二月初八,崔澈领军抵达无锡城下。 七万大军在城外结阵,旌旗蔽空,杀气腾腾,也让在城楼上眺望的沈玄懀、顾世兴、叶略、陆孟孙一干人等,惊骇变色。 “隋军勇锐,不可与之出城浪战。” 吃过大亏的顾世兴摇头道。 他就是轻信了鲍迁,说什么城池不可死守,当出城交战,挫敌锐气。 结果倒是把晋陵守军的士气全给打没了。 沈玄懀闻言颔首,自己麾下虽然也有六万大军,但良莠不齐,真要出城与隋军野战,只怕难有胜算。 起初听说隋军不纳俘虏,沈玄懀以为激励将士,便能与隋军一战,哪知道细作也打听到隋军内部同样是高压手段,但凡无令后退者,无论职位高低,都逃不过一死。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双方都是勇者,自然要看各自的杀人技艺,这一点,叛军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隋军。 坚定了死守之心的沈玄懀将目光望向南方。 想必高智慧、汪文进也不会见死不救,若是自己覆灭,难不成他们就能独善其身。 高智慧与汪文进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在接到沈玄懀的求援后,就已经在组织军队北上救援,只不过路途遥远,非旦夕能至。 崔澈只有抵达无锡的当天,在城下结阵,炫耀武力,之后便一直围而不攻,仅仅在城北堆积土山。 由于有八千骑卒轮班游戈,护卫土山,城中叛军也不敢出城阻挠,只得眼睁睁看着土山越垒越高。 在此期间,史万岁已经将义兴三千守军的首级尽数送来,他是在抵达义兴的当夜,亲领三十余骑,袭占城门。 崔澈大肆征调军中骑卒,参与夺门的三十骑,还是凭着亲兵身份,才免于抽调。 城门失守,一万隋军涌入城中,轻易夺取了义兴。 史万岁没有留下活口,大肆屠戮叛军,但对无辜民众却是秋毫无犯。 倒不是他有多么爱民,告示上说得很清楚,只诛叛逆,不伤百姓。 韩擒虎就是违背了命令,纵兵在南陈宫殿内,凌辱宫人,战后被追责,没有被加赐爵邑。 史万岁承袭父爵,为太平县公,却也想把爵位往上提一提,不说国公,至少也得是个郡公,说话才能大声吧。 故而在渡江之前,他就已经告诫麾下部众,禁止趁机劫掠百姓,谁要是挡了他升爵的路,他就要砍谁的脑袋。 在接到崔澈的最新调令后,史万岁安排了两千人留守义兴,等待江北派来军士驻防,自己则领余众前往无锡与崔澈汇合。 另一路的崔弘度,也只是在江阴遭遇了抵抗,在城下拖延两日,这才破城。 崔弘度于江阴斩首上千级,尽数运往无锡,随即领兵南下,抵达常熟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 由于陆孟孙领军驰援无锡,常熟空虚,听闻江阴的守军惨况后,在崔弘度到来之前,陆孟孙留下的守军早就一哄而散,连城中百姓,也跟着逃难到了山林之间。 随着常熟光复,崔弘度与吴县之间再无阻碍,正当他兴致勃勃正要领兵南下,直扑吴县,袭击城外叛军的时候,却得到一个离谱的消息。 被沈玄懀留下围困吴县的顾子元,居然被苏州刺史皇甫绩一封书信给劝降了。 顾子元是苏州人,曾受过皇甫绩的恩惠,在沈玄懀离开后,曾派人入城,为皇甫绩送上酒肉。 被围困八十余日,吴县城中已经接近断粮,这还是多亏了皇甫绩统一分配吃食,才维持到现在。 皇甫绩见顾子元送酒肉过来,便尝试写了一封劝降信,让使者带回去。 这封劝降信虽然比不得《与陈伯之书》,但也能以情理动人。 顾子元看过信后,在城下向皇甫绩叩首,表示愿意归附。 但皇甫绩不敢轻信,让他乘坐吊篮只身入城,见顾子元照办。 皇甫绩这才相信了他的诚意,围困吴县的叛军也在顾子元的率领下反正。 当一心在无锡堆土山,筑京观的崔澈得知消息,赶忙让皇甫绩将顾子元送去,命崔弘度进驻无锡,抵御高智慧、汪文进的援军。 顾子元听说崔澈召见,起初畏惧不敢前行,毕竟崔澈对待叛军的酷烈手段,江南人尽皆知。 是皇甫绩以性命作保,愿意与他同行,顾子元这才上路。 至于吴县,则交由崔弘度镇守。 当顾子元心怀忐忑的来到无锡城下,首先就是被高耸的土山所震撼。 这座土山已然高过了无锡城楼,弓箭手们立在土山之上朝城内倾泄箭矢,箭雨将城墙上的守军压得抬不起头。 随后便是房彦谦用叛军首级垒成的京观,这座京观森然恐怖,算得上是房彦谦的得意之作。 当初在幽州的时候,他就没少拿突厥人的脑袋练手。 顾子元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无锡城中的守军每日对着这玩意,又是什么心情。 营门校尉在核实了皇甫绩与顾子元的身份后,将二人引入大营,着人通报了崔澈后,再由亲兵将二人带进帅帐。 帅帐上首坐了两名俊逸非凡的年轻男子,顾子元分不清谁才是崔澈。 好在皇甫绩认得,他先是向左侧之人行礼道: “微臣拜见晋王殿下。” 又转而向崔澈躬身道: “拜见燕公。” 顾子元立即明白过来,赶忙跟着皇甫绩朝杨广、崔澈行礼。 杨广右手微抬,笑道: “无需多礼,皇甫刺史坚守吴县八十余日,又说得顾子元来降,立下大功,回朝后,本王必定奏明父皇,为刺史论功。” 皇甫绩赶忙再度拜谢。 崔澈只是与皇甫绩颔首致意,他将目光投向了顾子元,抚着光洁的下颌,说道: “你虽然主动投诚,却也只能免去一死,需得沦为奴隶。” 顾子元脸色大变,此前张贴的告示,也确实只说了阵前投降,可以免死,但没有说能够免罪。 皇甫绩正要求情,只见崔澈继续道: “但你若是能为我立下功劳,我可以法外开恩,甚至与晋王一起保你一个前程。” 本来昨天是要写五章外加一章番外,但我写完四章已经是十点半,写完番外已经是晚上11点半,第五章昨天是真的写不完了,只能放在今天。 今天五更,第一章带到,先去睡了,第二章下午发。 感谢书友无痕在行之远、张家良少、独宠狠人、悲歌击筑高渐离的打赏。 第225章 变故突发 第226章 变故突发 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夜空,无锡县城以南的原野上,顾子元朝着县城方向纵马奔驰,扬鞭的左臂还插了一支羽箭。 失血过多,让顾子元嘴唇发白,面无颜色。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数十名隋军斥候在顾子元身后追逐。 监视城南的隋军吹响了号角,更多的骑卒从大营之中奔涌而出。 顾子元毫不顾惜马力,自己也在咬牙支撑,他奋力扬鞭,策马疾驰,终于赶在隋军骑卒靠近之前,冲到了无锡城下。 城外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沈玄懀等人。 “来者何人!” 叶略大喝道。 顾子元强忍剧痛,喊道: “我是顾子元,快放吊篮!” “确实是顾子元的声音!” “快!快放吊篮!” “放箭!将追兵赶走!快放箭!” 一阵箭雨让追逐的隋军骑卒狼狈而走,顾子元弃了快要脱力的战马,自己坐着吊篮被人拉上了城墙。 “我不是让你围困吴县么,你怎么来了无锡!” 沈玄懀迫切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子元此时已经是虚弱不堪,他带着哭腔道: “败了,全败了,高智慧与汪文进的联军在吴县以南遭遇隋军伏击,高智慧被擒,汪文进身死,再也没有援军了,我部军心大乱,不战自溃,我只能单骑逃亡,来无锡报信。” 沈玄懀只觉得眼前一黑,若不是顾世兴、叶略等人将他扶住,险些栽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玄懀不敢置信,支撑他坚守无锡的信念就是高智慧与汪文进的援军,如今顾子元告诉他,汪文进死了,高智慧跟死了也没两样,这让沈玄懀如何能够接受。 在场没有人怀疑顾子元,顾子元是他们举义前,苏州小团伙里的自己人。 没有人知道他与皇甫绩私底下有过往来,否则沈玄懀也不会让他围困吴县。 再看如今顾子元身受重伤,险些丢了半条命,更让沈玄懀等人对其所言深信不疑。 派人带顾子元去城内疗伤,沈玄懀与叶略、顾世兴、陆孟孙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更让人惊恐的是,方才有不少士卒聚拢过来,顾子元说的那番话都落在了他们的耳中。 沈玄懀扫过一张张惊恐的面孔,他想提振士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勉励将士。 高智慧、汪文进都栽了,想必杨坚也不会催促隋军进攻,崔澈可以慢慢困死自己。 无锡城内,粮草暂时还算充足,但外无援军,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见沈玄懀已经没了主意,陆孟孙朝着士卒们沉声道: “今夜之事,不许传扬出去,违令者死!” 士卒们纷纷应诺,但在当天夜里,高智慧、汪文进兵败的消息还是在城内传扬开来。 也许是顾子元冲入无锡城,让隋军主将崔澈恼怒,城外始终有隋军骑卒游戈,沈玄懀想要派人往吴县验证消息,却屡屡被隋军哨骑截杀。 无锡守军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有隋军骑卒提着两颗首级以及大量高智慧、汪文进的旗帜绕着无锡城耀武扬威。 迫于弓箭手的威胁,隋军骑卒不敢靠近,故而沈玄懀等人也无法分辨是否就是高智慧与汪文进的首级。 但显而易见的是,城内守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谷底。 “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等明日隋军将高、汪二人麾下的首级尽数运来,局势再难挽回。 “不如出面驳斥流言,提振士气,陛下领军出城,与隋军决战,或有一线生机!” 陆孟孙劝谏道。 叶略附和道: “陆将军言之有理,越往后拖,士气越发低落,继续死守,我等只会是瓮中之鳖!” 顾世兴也帮着劝说沈玄懀,希望他能早做决定,不管是什么决定,总好过躲在城里醉生梦死要好。 沈玄懀环视三人,叹气道: “高智慧与汪文进败亡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单凭我一面之词,无法使将士们信服。” 陆孟孙、叶略、顾世兴闻言,尽皆疑惑。 正午时分,无锡城中,沈玄懀在城内一处空地聚集将士,就连顾子元也带伤前来。 沈玄懀立在高台,大声呼喊道: “隋军狡诈,谎称援军已败,实际上,高智慧与汪文进的联军已过吴县,即将赶来无锡!” 台下将士纷纷将目光看向沈玄懀身旁的顾子元,顾子元也是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就感觉到后心一痛,在将士们的惊呼声中,沈玄懀的亲卫从身后将匕首刺穿了顾子元的胸膛。 顾子元双目圆睁,他到死也没想明白,沈玄懀究竟是怎么看穿了自己内应的身份。 沈玄懀振臂高呼: “顾子元已经投敌,故意乱我军心,今日诸位与我出城,同北虏决战,届时,援军自会抵达,与我等一同夹击北虏!” 台下将士们三三两两的附和他,一旁的陆孟孙、顾世兴、叶略等人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顾子元,眼角不由抽搐。 沈玄懀先前说单凭一面之词不能使将士们信服,于是想了个办法,便是将顾子元污蔑为隋军内应,当众将他杀死。 陆孟孙、顾世兴等人想起了举义前,众人称兄道弟的时光,想到顾子元不惧生死,冒死前来报信,却被沈玄懀冤杀。 一时之间,竟心生悔意,也许当初就不该走上这条路,或许他们几个还在沈家哥哥的庄园里,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无需顾虑生死。 也不会有自相残杀的一幕出现。 虽然大多数将士并不相信沈玄懀所言,但多少还是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午后,无锡守军由南门出城列阵。 崔澈此时还不知道顾子元身死,但逼迫叛军出城决战的计划确确实实是奏效了,他立即召集大军,在城南原野列阵,与叛军对峙。 由此前从义兴赶来的史万岁为前军,三千博陵精骑由张武为左翼,五千骑卒由鱼俱罗统率为右翼,来护儿统御万人为后备,其余由崔澈自领为中军。 还有三章 第226章 自相残杀 第227章 自相残杀 午后,太阳向西倾斜,无锡县城,八万隋军与六万叛军在城外列阵,大战一触即发。 史万岁立于马上,他握紧了马槊,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只等崔澈一声令下,他就要率领前军将对面的乌合之众给冲散。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崔澈下达前军进击的命令,而是有传令骑兵在阵中来回奔驰,呐喊道: “燕公有令,全军高呼:‘阵前倒戈,斩首一级,可免一死;冥顽不灵,祸及妻儿!’” 史万岁闻言目瞪口呆。 实际上,将叛军逼出无锡城,与隋军野战,崔澈就已经是胜券在握。 隋军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要远胜于叛军。 更何况此前还利用顾子元,让叛军误以为高智慧、汪文进败亡,使其士气低沉。 但崔澈这一招,属实是让隋军的胜利板上钉钉。 当八万隋军齐声高呼: “阵前倒戈,斩首一级,可免一死;冥顽不灵,祸及妻儿!” 沈玄懀好不容易激励起的士气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叛军将士们发现,自己不仅要与隋军死战,更得防着身边的同袍。 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人借走脑袋,向隋军邀功求活。 这仗还怎么打! 隋军高呼着让叛军倒戈的口号,步步逼近,呼喊声也越发震耳。 陆孟孙眼见将士们相互猜疑,心知此战大败,索性振臂高呼: “援军早已败亡,沈玄懀欲蒙蔽众人,冤杀顾子元,其残暴不仁,我等何必为他效死! “欲保全妻儿者,随我反戈一击!” 麾下将士无不响应,随他攻打沈玄懀的中军。 陆孟孙阵前倒戈,便是被推倒的第一块多米若骨牌,叶略、顾世兴相继反正。 叛军中军陷入三面围攻之中,沈玄懀咬牙切齿,额角青筋冒起,恨道: “我早应该杀死他们三人!” 其麾下亲信大将沈杰劝说道: “陛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想办法突围吧。” 沈玄懀却不肯认输,他觉得自己中军还有三万人,可以一战。 然而陆孟孙、叶略、顾世兴等人尽皆高呼: “援军已经败亡了!乡人们!不要再被沈玄懀欺骗,为他白白送命!!” 一时之间,动乱波及到了中军,越来越多的中军将士调转刀口,劈向昔日的同伴。 看见这一幕,沈玄懀目眦欲裂,无需沈杰再劝,他骑上了马,正要奔逃,然而两翼的隋军骑卒已经杀奔过来。 鱼俱罗举着长槊,直奔沈玄懀。 沈玄懀望见那双重瞳,就想起了顾世兴所说,鲍迁未能接住此人一合,就被斩落马下。 顾世兴虽然痛骂鲍迁草包,但其武勇在这个苏州造反小团伙里,也是公认的第一,否则当日在晋陵城中,顾世兴也不会准许他出城应战。 如今见这名重瞳大将朝自己杀来,沈玄懀肝胆俱丧,惊恐道: “快快将此人拦住!” 麾下大将沈能、沈雪闻言,连忙拍马迎敌。 沈玄懀才松一口气,便见二人落马,重瞳大将从二人之间杀奔而出,鲜血溅射在他的脸上,犹如混世魔王。 “快走!” 沈杰喝道,说罢,取出短匕,刺伤了沈玄懀坐骑的臀部,战马吃痛,扬蹄狂奔。 沈玄懀回头望去,只看见沈杰被鱼俱罗挑飞起来,落在地上被踏为肉泥。 无锡城外,叛军已经不分敌我。 由于崔澈明言,需得斩首一级,才能免死,使妻女免祸。 叛军们为了抢夺一颗首级,而大打出手,起初时陆孟孙部、顾世兴部、叶略部夹击沈玄懀部。 随着沈玄懀麾下将士一同倒戈,四部展开了混战。 他们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已经倒戈,只知道需要一颗首级,才能保住自己性命,保住自己的家眷。 这场混战,直到隋军介入,控制了局面,才告终。 六万叛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互相残杀,还能站立的,只剩了一万多人。 战场上,残骸遍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而沈玄懀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离战场,才冲出乱军,迎面就撞上了张武,被其生擒。 张武提着沈玄懀来到崔澈面前,将其掷在地上。 沈玄懀叫痛,然而当他扬起头看到跪伏在地上的顾世兴、叶略、陆孟孙时,他已经顾不得疼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撕咬三人。 却被崔澈的卫士死死按住。 崔澈平静道: “顾子元何在?” 此话一出,不只是陆孟孙三人,就连奋力挣扎的沈玄懀也瞪大了双眼,望着崔澈。 崔澈皱起了眉头,不悦道: “顾子元何在?” 四人终于明白了,原来顾子元真的是内应,这一战,输得真冤。 沈玄懀作为祸首,妄自称帝,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狞笑道: “已经死于我手!” 崔澈懒得与一个必死之人怄气,他看向跪伏在地上的陆孟孙、叶略、顾世兴,沉声道: “尸首何在?” 三人异口同声道: “就在城中!” 当城外的叛军自相残杀的时候,无锡县城的守将已经献城投降。 崔澈命人入城寻来顾子元的尸首,皇甫绩伏尸大哭。 崔澈自语道: “我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你且安息,向你许诺的前程,我会留给你的儿子。” 他蹲下身子,合上了顾子元圆睁的双目。 又对皇甫绩道: “还请皇甫刺史将其厚葬。” 皇甫绩含泪点头,应下此事。 崔澈又吩咐将此战叛军死者的鼻子尽数割下,合计有近五万只,装载了数十车,连同沈玄懀,送往大兴报捷。 这一战,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死者,全在于叛军没有溃逃,而是选择杀死同袍,来使自己免于一死。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自己可以逃,妻儿家小难道也能逃。 自此,江南三大叛军之一的沈玄懀部被彻底覆灭。 杨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崔澈身后,他感慨道: “子澄无亡矢遗镞之费,却使五万叛军授首,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鱼俱罗也在心中感叹道: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论及心战,当世无人能出燕公之右。’ 还有两章。 第227章 进兵吴县 第228章 进兵吴县 毫无疑问,崔澈在无锡之战呈现的手段,着实是让麾下众将小刀拉屁股,开了大眼。 先于京口歼敌四万,又在无锡斩首五万,得降卒一万,再加上义兴、江阴等地的守军。 渡江才半个多月的时间,俘斩就超过了十万之众,而自身却没有太大伤亡。 就连喜欢真男人明刀明枪干仗的史万岁,也不得不承认,崔澈以最小的损失,收获了最大的战果。 当然,史万岁还是不服气,他觉得是叛军战斗力过于孱弱,以及他们不齐心,才让崔澈找到了可趁之机。 真要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还得是自己出马。 崔澈可不管史万岁是如何作想,麾下众将的恭维,已经让他应接不暇,好不容易让众人各司其职,崔澈也开始考虑起了幸存下来的一万多叛军该如何处置。 按照崔澈的想法,当然是希望将这些人整编,激励他们再立功勋,以免除奴隶身份,与高智慧、汪文进等人奋战。 但没有征得杨坚的同意之前,崔澈不能自作主张,他已经在送往大兴的捷报中,向杨坚提出了这一想法,只是路途遥远,短期内不可能得到答复。 崔澈按照先前的承诺,放过了幸存叛军的家眷。 而死难之人的妻女,着实分不清哪些是冥顽不灵之辈,哪些又是临阵倒戈,却被杀害。 况且此战是叛军自相残杀,隋军立功之人较少,崔澈索性统统放过,并未派人大肆搜捕。 但沈玄懀、沈杰、沈能、沈雪这些苏州沈氏之人的家眷,却逃不过责罚,尽数沦为罪眷。 顾子元虽然被沈玄懀所杀,崔澈依旧为他记作首功,官身由其子代领。 又以擒获沈玄懀的张武第二,阵斩沈杰、沈能、沈雪的鱼俱罗第三,但凡有功之人,崔澈命令高士廉、孔颖达一一记录在案,等待回朝之后,再为他们表功。 当夜,崔澈并未摆酒庆功,他将幸存下来的叛军解除了武装,留五千将士看守,至于顾世兴、叶略、陆孟孙等人则带在军中,使其兵将分离,生不出乱子。 安排好诸事以后,崔澈命步兵稍作休整,随后出发,自己则领八千骑卒南下吴县。 崔弘度在吴县阻拦高智慧与汪文进的援军,激战数日,由于敌军势大,崔弘度已经数次向崔澈求援。 崔澈也有心将高智慧与汪文进留在吴县,总好过让他们回到老巢。 然而高智慧、汪文进也不是痴愚之辈,由于隋朝在江南的统治不得人心,多有当地百姓为叛军细作掩护,二人在得知无锡战况后,哪敢在吴县久留。 崔澈马不停蹄赶到城下的时候,二人已经逃之夭夭。 崔弘度也没想到高智慧与汪文进走得那么坚决,甚至来不及派兵追赶。 入城后,崔澈见崔弘度闷闷不乐,劝慰道: “崔总管无需为此挂怀于心,你能阻拦援军数日,已经立下大功。” 崔弘度的神色总算好看了些。 此时他也听说了崔澈在无锡的战果,对其甚为服气。 当然,针对崔澈动不动就想让自己试试宝剑是否锋利的行为,也颇有怨言。 不同于江北时的剑拔弩张,渡江以后,二人正在逐步修复关系。 由于高智慧、汪文进的势力撤回越、婺二州,继常州以后,苏州也宣布光复,苏州刺史皇甫绩在埋葬了顾子元后,便赶回了吴县,组织恢复生产秩序。 崔澈并未急于进兵,乘胜追击。 现在高智慧与汪文进两股叛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是一头雾水,崔澈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既然要找人探查敌情,崔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麦铁杖。 也不是崔澈好用就往死里用,逮着麦铁杖一个人折腾。 实在是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麦铁杖本就是江南人,能说岭南与建康两种口音,又有一双快腿,跑得不比马慢,还没有骑马那么大的动静,往来穿梭,很难被人发觉。 当麦铁杖被崔澈唤去的时候,得知要他查探湖州军情,麦铁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麦铁杖出身卑微,要想出人头地,可不得拿命去拼么。 如今燕公这般看重自己,立下功勋也不怕被人贪墨,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天给自己一副好身体,翻墙越野,无所不能,不就是用来干这行的。 崔澈亲自送麦铁杖出城,与他在城外道别,让赵文骑马送他一程,也能节省一些体力,又对麦铁杖笑道: “以后认字之余,还得学着骑马,等马跑累了,你再下马步行,纵使他人胯下是千里马,也追赶不上你。” 麦铁杖没有拒绝崔澈的好意,他知道崔澈让他认字,是为了将来能够获得官身。 教他骑马,更是希望他能成为军中将领,而不是一个只能打探敌情的斥候。 ‘燕国公这么栽培我,我也只能拿命去还了。’ 麦铁杖向崔澈下拜辞行,这才攀上了马背,由赵文带往苏州州境。 目送赵文与麦铁杖远去,崔澈回到城中,径直去往杨广的临时住所。 今日杨广在府中置酒,与崔澈庆祝。 倒不是为了庆祝战事,而是元氏病故,杨坚怒斥杨勇毒害太子妃。 时隔一个半月,大兴城里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杨广的耳朵里。 得知杨坚、杨勇的父子关系都走到了这一步,杨广又如何不喜。 二人推杯换盏,杨广喝得酩酊大醉,还是崔澈将他扶去的卧室,让顾世兴的妻妾好生照料。 杨广在晋陵时,就因为思念晋王妃,于是借顾世兴留在晋陵的妻妾解相思之苦。 如今顾世兴虽然倒戈,但妻妾是别想讨要回来了,顾世兴对此也装作不知,时常心怀忐忑,唯恐杨广借口将自己杀了。 崔澈回到自己住所,正准备休息,亲随李青前来通禀,顾世兴在府外求见。 叛军虽然暂时兵将分离,但崔澈并未将顾世兴、陆孟孙、叶略等人视作囚犯,还是给予了一定的自由。 崔澈将顾世兴唤进府,好言宽慰,顾世兴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一章 第228章 杀人脱身 第229章 杀人脱身 湖州因滨临太湖而得名,隋朝灭陈后,由杨坚所置,治于乌程县(今浙江吴兴)。 北与苏州吴县毗邻,南接杭州,也是高智慧抵御隋军的最前线。 麦铁杖抹黑来到乌程县,打算故技重施,探听湖州情报,起初倒是顺利。 正当他如鱼得水混迹在湖州叛军之中,肆意打听消息的时候,却正巧撞见了镇守湖州的叛军大将李棱。 李棱起初也不知道麦铁杖是细作,他麾下有上万人,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一名士卒的相貌。 但麦铁杖身材魁梧,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着实吸引了李棱的注意。 这样的壮汉实属罕见,否则当年麦铁杖为盗被捕,也不会送去宫中为陈叔宝撑伞。 李棱起了爱才之心,问道: “你这军汉,是谁的部下。” 麦铁杖也不是全无准备,此前在营中,他得知了不少将领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李棱的身份,但见他身后跟随数人,绝非常人,便随意报了一名小校的名字,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哪知话才出口,李棱身后一人就高呼: “此人并非我的部下,他是奸细!” 麦铁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倒霉,随意说出一个名字就碰上了正主,实际上,他无论说谁,都逃不过这一劫,因为今夜李棱是在领着一众将校巡营。 眼见身份败露,麦铁杖正欲暴起发难,挟持李棱,可不等他有所动作,便被一拥而上的军士们扑倒在地。 好不容易抓了一名细作,李棱连夜审问,不管他是好言劝说,还是胁迫恐吓,麦铁杖始终不为所动,不肯透露半点隋军情报。 李棱无奈,只得派遣三十名士卒将麦铁杖押往浙江(钱塘江)以南,送往高智慧的军中。 翌日清晨,三十名叛军押送麦铁杖离开湖州大营。 麦铁杖双手被绑,一张嘴巴却片刻不曾停歇,问这问那,问得押送的叛军队长烦了,恼道: “天子据江而守,有舟船之利,你们北虏如何能渡浙江。” 麦铁杖嗤之以鼻道: “浙江之险又怎么比得上长江天堑,不还是任由隋军通行。” 有人看不得他骄横的模样,讥讽道: “你莫非真以为自己是隋人,听伱口音,也是我们江南之人,居然助纣为虐,替北虏卖命!” 麦铁杖默然,但又想到崔澈对自己的爱护,他反驳道: “我出身贫寒,自小见惯了士族豪强鱼肉百姓,当年要不是难以维持生计,也不会落草为寇。 “大隋灭陈以后,为江南穷苦之人分配田地,免除我们十年赋税,这些都是以前不敢奢求的。 “如今北方有个大官,他劝我读书,还准备教我骑马,尽心栽培我,我不替他卖命,莫非还要做高智慧的马前卒。” 叛军队长怒喝道: “你竟敢直呼天子名讳!” 当即就将麦铁杖一顿好打。 等他们停了手,麦铁杖吐出一口血沫,笑道: “此前苏州也有一位天子,已经被送去了大兴,难逃一死。 “也不知道等燕公南下的时候,你们这位越州天子又能够支撑多久。” 叛军队长讥讽道: “反正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说罢,也不再理会麦铁杖,何必跟一个死人较劲。 一行人向南,走了半日,抵达杭州州境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众人干渴难耐,准备吃些食物稍作休息。 麦铁杖见状,喊道: “快给我一些吃食!” 但是并没有人理会。 麦铁杖又叫道: “你们奉命押送我去越州,若是我因饥渴死在途中,你们该如何交差。” 叛军队长这才对身边一名年轻士卒道: “去给他些水和面饼。” 年轻士卒将水饼递了过去,麦铁杖又喊道: “给我松绑呀,否则我怎么吃,难不成你们来喂我。 “莫非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了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囚徒,不会吧。” 年轻士卒回头看向队长。 队长稍作沉思,心想也是,三十个人看押,还怕他跑了不成,于是吩咐道: “替他解了绳索。” 年轻士卒依言为麦铁杖解开绳索,麦铁杖笑嘻嘻地说着: “这样才对嘛。” 话音刚落,麦铁杖突然暴起,抽出年轻士卒腰间的钢刀,捅穿他的肚子。 年轻士卒面露痛苦,他捂着肚子哀嚎道: “痛...好痛...”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大吃一惊,他们纷纷持刀向麦铁杖奔来。 麦铁杖毫不畏惧,他从年轻士卒的肚子里抽出了钢刀,一脚将其踹翻。 随即手持钢刀,与剩余二十九人激战。 麦铁杖并未学过武艺,但他勇猛而有膂力,早些年是以渔猎为生,并非这些叛军士卒所能比拟。 只见麦铁杖在人群中左劈右砍,犹如猛虎下山,众人无不惊惧。 麦铁杖虽然也受了刀伤,却是越战越勇。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倒地,剩余几人算是彻底丧胆,他们慌不择路,不约而同的向北奔去,想要逃回军营,但论起脚力,又怎么比得上麦铁杖。 被他一一追上,砍翻在地。 麦铁杖拄着刀,这把钢刀已经卷了刃。 他看向散落的尸骸,逐一摸索,只搜出了一些食物和水。 “呸!都是一群穷鬼!” 麦铁杖唾弃道,但转念一想,好像自己也是,不由挠了挠脑袋。 一番乱战下来,其实麦铁杖也受伤不轻,他将三十名叛军的鼻子一一割下,揣在怀中。 麦铁杖不敢在原地休息,他寻到一处密林,便在林中小睡了会。 直到黄昏时,这才醒来,吃了些面饼与水,麦铁杖迈开了步子就在山林间奔跑。 抵达乌程县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麦铁杖不敢靠近乌程县大营,唯恐又被李棱捉住。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叛军大营,继续北上,抵达苏州以后,他找到自己此前与赵文约定的地点,赵文正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 “我在这!” 麦铁杖实在疲惫得很,他有气无力地唤道。 赵文听到声音,转头见真是麦铁杖,松了一口气,他笑道: “今夜若是再等不到你,我都要回去向家主报丧了。” “还死不了。” 麦铁杖强作精神道。 随即‘不小心’地露出了怀中三十只鼻子。 麦铁杖被俘,连杀三十人逃亡确实是真事。 第五章带到,今天没了。 第229章 连取湖杭 第230章 连取湖杭 “你这是屠了一座村落!” 赵文惊讶道。 麦铁杖不高兴了,自己拼死拼活砍翻三十名叛军,你居然说我屠村。 “呸! “我在乌程大营被人看出了破绽,他们要将我绑去越州,我在途中连杀三十人,这才脱身!” 说话间,麦铁杖丝毫不掩饰得意之情,只是他先前因为不敬高智慧,吃了乱军一通老拳,到现在还是鼻青脸肿的。 赵文起初时不信,但仔细查看后,发现确实都是成年男丁的鼻子,其中没有老幼,也终于信服。 他翻身上马,向麦铁杖伸出手,说道: “快随我回吴县去,家主还在等着呢。” 麦铁杖答应一声,握住了赵文的手,二人使劲,一个翻身就坐到了赵文身后。 这匹马是早些年崔澈赐予赵文的,他一惯爱惜得很。 行到苏州城外,看着累得精疲力竭的爱马,赵文冲麦铁杖无奈道: “家主说得对,你真该学着骑马了。” 麦铁杖提议道: “看伱骑术也不错,不如请示燕公,由你来教导我,如何?” “也行!” 赵文也没推辞,当即答应下来,他知道崔澈挺看重这个麦铁杖,而麦铁杖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与他结交,没有坏处。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问过看守城门的军官,得知崔澈晨间就已经去了城外大营,赵文与麦铁杖便没有入城,径直去往大营。 二人都是熟脸,尤其是赵文,平时跟随在崔澈左右,形影不离,都知道他是崔澈的亲随,故而途中并未有人拦阻,直到来到帅帐外才止步。 守在外边的亲随李青望见了赵文、麦铁杖,笑道: “你们总算回来了,家主担心你们安危,彻夜未眠。” 这话赵文是不信的,但麦铁杖却感动得很,赵文当然不会拆台,他让李青赶忙通禀。 帐内正在议事,不过李青也知道麦铁杖是去打探敌情,说不定就有重要消息通报,他不敢耽搁,赶忙入帐。 不久,李青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说道: “家主让你二人进去。” 按理说应该只唤麦铁杖,但李青说得却是让二人进去,赵文心中一动,但也没有多说,与麦铁杖并肩走进帐中。 帅帐内,诸将云集,史万岁、崔弘度、来护儿、鱼俱罗等人皆在其中,崔澈亲信李靖、房彦谦等人也列席旁听。 麦铁杖一进门,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凡见了他魁梧的身材,无不暗赞:果然是一条壮汉。 二人向崔澈、杨广躬身见礼,崔澈抬手道: “无需多礼,我盼了你二人整夜,还以为遭遇了不测,好在平安归来,此番探查敌营,可有收获?” 麦铁杖当即将自己在乌程大营打听到的消息,以及高智慧在浙江(钱塘江)南岸布防一事告知众人,包括自己因为相貌身材,引起敌军主将惊异,被俘之后,杀人逃亡这一段,也没有漏掉。 看着落在地上的三十只鼻子,帅帐内响起一阵惊呼,史万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麦铁杖,他最爱这种猛士。 就连杨广也对麦铁杖大为改观,此前认为他是个粗人,有点能力,但也就只能当个斥候,但如今见他被俘之后还能连杀三十人,这等勇力,稍作培养,便是一个冲阵猛将,值得自己拉拢。 崔澈长叹道: “置身险境,出生入死为我带回敌情,又杀敌三十人,我不会遗漏了你的功绩。” 说着,他看向孔颖达,吩咐道: “冲远(孔颖达字冲远),替我记录,麦铁杖与赵文侦查有功,再为麦铁杖记下斩首三十级。” “诺!” 孔颖达应下此事,当场执笔书写。 麦铁杖青紫相间的脸上现出一丝激动地红晕。 崔澈也没有久留麦铁杖与赵文,让他们回去休息,又叮嘱赵文替麦铁杖寻个郎中治疗伤势。 二人走出帅帐,赵文就朝着麦铁杖略带歉意道: “我只是负责接送,侦查敌情实是你一人之功,家主却为我分了一份功劳,赵某受之有愧。” 麦铁杖全然不放在心上,他搂着赵文的肩膀,笑道: “你在州境等了我两天,也是冒着性命危险,这份功劳本就有你的一份,又何必愧疚。 “若是实在过意不去,稍后回了城,请我吃一顿酒便是。” 说罢,一拍脑袋,又恍然道: “遭了,你此前教我认字,今后又要教我骑马,按理说我该请你两顿,抵消了一次,今日该由我来做东。” 赵文一拳打在麦铁杖的胸口,笑道: “抵消作甚,今日你我连喝三场!” “哈哈!好!连喝三场,不醉不归!” 二人大笑着离营,先去城中找个郎中敷点创药,再去寻酒家。 与此同时,得到了湖、杭、越三州的情报,帅帐之中,众人也在商讨该如何行事。 李靖分析道: “高逆既然在浙江南岸布防,必无坚守湖、杭之心,二州轻易可得。” 崔澈闻言颔首,众人也深以为然。 史万岁却冷哼道: “这还用你说。” 他着实看不上李靖,觉得李靖年纪轻轻,又官职卑微。 一个从六品的驾部员外郎,若不是崔澈任人唯亲,哪轮得到他来执掌军法,军议上,又哪有李靖说话的份。 李靖只是看了一眼史万岁,并未与他争辩,这家伙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渡江前,连崔澈都不服气,何况是自己。 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并没有搅合了这场议事,崔澈沉吟道: “此战难点在于突破浙江防线,至于湖、杭二州,正如药师所言,取之不难。” 说着,崔澈决计道: “我军明日南下,夺取湖、杭之地,再临江观望,寻找破绽!” 众将纷纷应诺。 翌日,清晨,除去留守常、苏二州的一万将士,崔澈领军九万出苏州,直扑湖州州治乌程县。 湖州守将李棱自知不敌,领军南撤,汇同杭州守将杨宝英一起渡过浙江。 崔澈一日之内,连克乌程、余杭,光复湖、杭二州,遣使向大兴报捷的同时,也带领众将亲临浙江,眺望南岸叛军。 第230章 突破浙江 第231章 突破浙江 浙江北岸,诸将随行,崔澈驻足江畔,举目南望。 此时正值春汛,波涛汹涌,大浪淘沙。 崔澈暗自咋舌:春潮便如此骇人,八月的大潮又该是何等景象。 上一世,不曾有时间能在钱塘江观潮,这一世,终于如愿,但崔澈望着南岸舟船云集,眉头紧锁,不见笑颜。 众人沿着江岸走了一程,这才回到余杭县的城外大营。 “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崔澈问计道。 李靖正要进言献策,却被一人抢了先。 只见来护儿出列道: “吴人利于水战,我军难于争锋,当避其锋芒。 “若敌军来袭,燕公切勿与之交锋,请借我奇兵数千,偷渡浙江,破其营垒。 “使敌退无所归,进不得战,贼军必乱,此韩信破赵之策!” 崔澈闻言,暗自思量,虽然来护儿此计一旦得逞,能使敌军进退失据,但也只能将高智慧惊走,却不能歼敌。 不过当前最主要的便是突破浙江防线,避开与叛军硬碰硬,偷袭其营垒,确实是一条良策。 他颔首道: “来将军此计甚妙。” 随即看向李靖,此前就见他有意进言,只是不知为何,李靖闭口不言。 崔澈也没有催促,只是在军议结束之后,他单独留下李靖,问道: “方才我见药师欲言又止,可是有了计策,却不方便说?” 李靖这才道: “如今潮水汹涌,饶是吴人,也难控舟楫,高贼只能与我军对峙,等待江潮平息,再寻决战的时机。 “靖以为,燕公不如以精骑从上游偷渡,趁敌不备,夜袭其寨。” 崔澈心道:难怪此前李靖不愿献策,原来是与来护儿想到了一块,都打算袭营。 只是一个是等决战时,趁对方倾巢而出,再夺空营。 另一个是打算在双方对峙时,渡江夜袭。 夜袭,那可是崔澈的老本行了,只是这一次崔澈却摇头道: “若是往常,我必用药师之谋,但此战不比以往。” 李靖不明白崔澈为何这么说,他到底才二十一岁,也是第一次随军出征,兵法上能够说得头头是道,但到底是缺少实践。 好在崔澈也没有打哑谜,他解释道: “朝廷处置失当,使得江南士民生怨,民心在贼,而不在我。 “江南不比塞外,人口稠密,精骑偷渡,难以掩人耳目。 “来将军所谋,敌军倾巢而出,我军偷渡,纵使被人察觉,面对的也是一座空营,必能取之。” 李靖恍然大悟,仔细思量,也觉得崔澈所言颇有道理,连称受教。 看着李靖离去的背影,崔澈无声自语道: “如今的李靖,果然还是青涩了些。” 却忘了,他自己也只是年长了李靖一岁。 不过也正如李靖所言,接下来的数日,高智慧按兵不动,双方隔着浙江对峙,静待时机。 只是崔澈并未枯坐,他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篇文章,提到诸葛亮为何能借来东风。 是因为他提前了解了当地水文与气候特征。 于是崔澈命人捉来大量江北渔民,未防止受人欺瞒,他命人逐一询问气候,以死畏之。 终于确认,此时的江潮一般在三月中旬停歇,偶有北风。 崔澈于是唤来众将,与众人商议,提前备下火攻之计,若当天江面起了北风,则以火攻之。 要是天不遂人意,则作罢。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三月十三,浙江风浪平息。 当天,高智慧携战舰千艘,遮盖江面,欲与隋军在浙江水战,一决胜负。 崔澈却只是命人严守北岸,不许出击。 叛军再三挑衅,隋军却不为所动,高智慧也察觉到了麾下士气渐衰。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叛军逼近隋军水寨的同时,来护儿率领崔澈拨付的五千精兵,由上游乘轻舟数百艘,偷渡浙江。 光天化日之下,这一行动不可避免地被叛军斥候发现。 登岸之后,来护儿顾不得整理队形,领着五千精兵直奔叛军营寨,当江面上的高智慧得知消息时,来护儿已经闯入了空营。 高智慧正要回身救援,南岸的营寨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升腾,飘向南方。 起风了。 叛军本就气势衰竭,又见大营起火,不知南岸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众人惊恐不已,一时间军心大乱。 当叛军调转船头之际,等待许久的隋军终于有了动静。 崔澈见来护儿夺营得手,叛军要退,当即命令各部出击,无数大小战舰在七艘五牙大船的引领下,鼓噪而进,由正面突击。 高智慧并没有多么出众的军事才能,值此关键时刻,他竟然不知道该回身迎战隋军,还是要救援南岸。 旗舰上的将领们都等着高智慧拿一个主意,但高智慧已经是头脑一片空白。 等不到旗语,叛军战船进退失据,有的想战,有的想逃,江面上整个乱做一团。 突然,隋军五牙大船身后出现十余艘渔船,它们冲到了最前沿,船上满是事先准备的桐油干柴。 渔船由精心挑选的熟识水性之人驾驶,其中就包括了曾夜泅长江的麦铁杖。 原本崔澈是不想让麦铁杖冒险,但架不住他主动请缨,也只能同意。 叛军当然也明白隋军的意图,箭雨不断朝着向他们驶来的渔船倾泻,陆续有将士中箭落水。 但却不能阻挡载满干柴的渔船借助风力,向他们驶来。 此时高智慧也终于在下属的催促下清醒过来,他不敢再回南岸,只得下令,舰队向东,驶往近海。 叛军舰队掉头的间隙,渔船已经驶近,一直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的麦铁杖引燃了船只,纵身跃入冰凉的江水之中。 落水声此起彼伏,十余艘渔船化作火龙,冲向来不及撤走的叛军战船。 风急火烈,刚一接触,大火便迅速蔓延,一时烈焰飞腾,就连隋军战舰都不敢靠近。 无数火人惨叫着,跃入江中,稍作挣扎,就没有了声息。 高智慧已然仓惶而逃,麦铁杖也已经被友军捞上了战船,大火把江面映成了红色。 第231章 分兵讨贼 第232章 分兵讨贼 纵火焚营的来护儿带了五千精兵,赶赴岸边。 此时,江面上火光冲天,惨叫声响彻天际,高智慧率领舰队入海逃亡,留在江岸上的叛军虽然惊慌,却并未乱了阵脚,依旧在勉力维持江岸防线。 他们听说了太多隋军不纳俘虏的传言,自知必死,临了也想拉个人来垫背。 哪怕来护儿与渡江的隋军前后夹击,仍然死战不退。 麦铁杖在舰船靠岸时,率先跳了下来,拿着一把钢刀突入人群,肆意砍杀,却始终杀不散南岸守军。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随着登陆的隋军越来越多,被高智慧抛弃,孤立无援的南岸守军终于向东败退,一路上留下无数尸骸。 最终,所剩不多的叛军被困在了海岸边,隋军没有人劝降。 渡过浙江的崔澈也没有下令全军一拥而上。 诡异的沉默后,这支残部并没有选择绝望投海。 他们悲壮地向隋军发起冲锋,却在隋军的箭雨下,绽放朵朵血花。 崔澈沉声道: “鼻子就不要割了,给他们留个全尸。” 至于沿途留下的尸骸,早已被追击的隋军割去了鼻子。 此时天色已黑,将士们经过一场激战,也是精疲力竭。 崔澈并未选择直扑百里之外的会稽,而是浙江南岸扎营,稍作休整。 负责统计战果的孔颖达来报,此战焚毁敌船七十余艘,烧死、溺水之人不计其数,斩杀南岸守军六千余人。 翌日,清晨,经过一夜的休息,崔澈命来护儿领军五千,驻守浙江南岸水寨,看守舰船。 自己领着剩余大军南下,由于不熟悉地形,担心途中遭遇埋伏,崔澈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走完百里路程,来到会稽(今浙江绍兴)城下。 此时会稽,已经没有了叛军守卫。 得知前线战败,留守的将领早就弃城而走,护卫着高智慧的家眷,退往永嘉(今浙江温州)与高智慧汇合。 先前高智慧逃入大海时,有将领建议崔澈追击,却被他拒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只有两只脚踩上了岸,才能给予崔澈安全感。 隋军轻易接管了会稽,崔澈张贴安民告示之余,也在缉捕叛军家眷。 只是鉴于隋军在常、苏二州肆意瓜分叛军妻女的行为,哪会有叛军家属还敢留在城中,早就逃入了周边山林。 会稽多山,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就曾写到:‘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崔澈忙着彻底剿灭高智慧部,无暇搜山,只能听之任之。 当天夜里,崔澈召集众将,杨广依旧到场,他在军议时总是保持沉默,但也从不缺席。 “如今会稽已然光复,高贼落荒而逃,我意分兵,派一大将,领一万将士沿东阳别道向西,征讨婺州汪逆,你等谁人愿往?” 崔澈环视众将,问道。 三股叛军之中,就数汪文进的实力最为弱小,随着沈玄懀覆灭,高智慧败逃,崔澈也起了分兵的心思,真要一个个啃下去,只怕战事非得拖延不少时间。 重瞳大将鱼俱罗出列道: “末将愿替燕公取汪逆首级!” 崔澈大喜,正要大营,崔弘度却站了出来,挺起了胸脯道: “平定汪逆,何需万人,末将只需领八千精兵,定为燕公送来捷报!” 鱼俱罗不甘示弱,说道: “请燕公拨付末将五千精兵!” 崔澈暗自皱眉,哥俩是当在菜市场喊价咧,正当他要训斥二人,不可将此视作儿戏的时候,便听史万岁高声道: “末将得两千精兵,即可夺取婺州,讨灭汪逆!” 这等豪言一出,满堂雅雀无声。 汪文进虽然是三位自称天子的贼首之中,实力最弱之人,但麾下也有数万人,不容小觑,崔澈这才打算分兵一万。 此前鱼俱罗声称只需五千精兵,就已经让崔澈觉得儿戏,史万岁却只要两千人,便敢夸下海口,更让崔澈不喜。 他沉声道: “需知,军中无戏言,此番分兵,我将引军南下,你再无援军。” 史万岁毫不退缩道: “末将愿立军令状,若未能得胜,愿意军法从事!” 崔澈随即看向鱼俱罗与崔弘度,二人也不再与史万岁相争。 只带着两千人,便要孤军深入,在不熟悉地形地势的情况下,讨灭数万叛军,不仅是鱼俱罗与崔弘度,其余将领也觉得是在痴人说梦。 但偏偏史万岁看上去自信满满。 “好!” 崔澈叫好一声,随即吩咐孔颖达代拟军令状,军中将士,除了三千博陵骑卒,与剩余五千精骑外,其余任由史万岁拣选。 史万岁也不客气,签署了军令状,当夜就在各部优中选优,精选两千勇士,于次日黎明时分出营,沿东阳别道,趋往婺州。 目送史万岁领军离开,杨广感慨一句: “真猛将也!” 又无声自语道: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他等众将回营,问崔澈道: “若史万岁此战不胜,子澄是否真要杀他?” 崔澈好奇道: “莫非殿下惜才,要为史万岁求情。” 杨广赶忙摆手: “既然立下军令状,岂能视为儿戏,再者说了,渡江之前,你我就已经约定,军中事务,尽数由伱处置,本王又怎会冒犯子澄的威严。” 史万岁作为太子一党,杨广巴不得他死,又怎会因为惜才而为他求情。 说罢,便拉着崔澈入营饮酒。 当天夜里,崔澈的专属斥候麦铁杖赶回了会稽大营,告知崔澈,高智慧退守永嘉的消息。 能够日行五百里的脚程,可不是说笑。 崔澈再次召集众将议事,最终决定,水陆夹击。 当即派人北上,知会来护儿领水师出余杭,走海路进攻永嘉,自己则领军南下,由陆上发起攻击。 崔澈自己不愿意乘船出海,但指使起来护儿,倒没了顾忌。 一旁的杨广还以为崔澈是特意给来护儿立功的机会,脸上露出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笑意。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三月十八,崔澈留部分军士守卫会稽,自领七万大军南下,向永嘉进发。 第四章应该会比较晚。 第232章 夺取处州 第233章 夺取处州 处州,下辖括苍、松阳、永嘉、临海四县,州治并非高智慧退守的永嘉县(今浙江温州),而在括苍县(今浙江丽水东南)。 高智慧麾下大将沈孝彻镇守此地。 崔澈领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鲜有抵抗,直抵括苍城下。 沈孝彻坚守城池,而崔澈急着奔赴永嘉,赶在约定的时间与来护儿海陆夹击高智慧,故而也没有攻打处州州治,他留下崔弘度领两万大军围困括苍,堆垒土山,等自己夺取了永嘉,再回身攻城。 此时高智慧正在永嘉城中舔舐伤口,听闻隋军浩浩荡荡南下,直奔自己而来,顿感惊慌失措。 在部将的建议下,高智慧一面整军备战,一面也在准备退路,一旦战事不利,便要退往闽地,据守泉州(今福建福州)。 三月二十六日,隋军五万人抵达永嘉城外。 有部将劝说高智慧趁隋军立足未稳,远来疲惫,出城与之交战,却被高智慧无视。 他虽然才智平庸,但也清楚,以双方悬殊的战力差距,真要出城浪战,没有丁点胜算。 毕竟无锡一战,隋军不发一矢,而沈玄懀部中了崔澈攻心之计,自相残杀,死者五万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江南各地。 不仅是高智慧,就连其麾下将士也都恐惧崔澈这个算计人心的魔鬼。 据说崔澈之名,已经达到张辽威震逍遥津的效果,能够止江东小儿夜啼。 崔澈也没有急于攻城,而是退后十里扎营,命将士打造攻城器械。 甚至当夜还准备了伏兵以防高智慧夜袭。 以己度人,崔澈觉得自己要是高智慧,定然不会死守,总得想点法子。 但怎料高智慧却纹丝不动,使崔澈蹲了个空。 他只能派遣哨骑,严密监视永嘉城,才撤去了伏兵,让将士们好好休息。 三月二十七日,隋军依旧没有攻城,继续在打制攻城器械,而叛军也没有胆量出城接战。 翌日,清晨,隋军终于在城西列阵,高智慧以为崔澈是要集中攻击西段城墙,也将兵力集中于此。 随着号角声响起,隋军推着简易的攻城器械,声势浩荡的向城墙逼近,但屡屡被守军轻易击退。 后方的崔澈无奈道: “这等拙劣的演技,只怕瞒不过高逆。” 可高智慧却并未生疑,他也是第一次守城,一些军中宿将能够轻易看出的马脚,高智慧却一无所知,还以为真的是守军屡屡挫败隋军的冲锋。 只是崔澈并不知情,他严令众将,不可敷衍了事,就算是演戏,也要演得真一点。 随着隋军加大了攻城力度,守军的压力倍增,但好在依托城墙,还是屡次将隋军击退。 战斗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日落,眼看隋军撤去,上至高智慧,下至普通士卒,无不长舒一口气。 只是隋军用过晚饭,夜里又来了城外集结,似乎打算要昼夜不止,猛攻永嘉城。 正当守军全神贯注,准备迎接隋军在城西的攻势之时,永嘉城东,却突然响起了喊杀声,燃起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正是走海路而来的来护儿,他按照计划,趁着夜色,袭取城外水寨,将叛军舰船尽数付之一炬。 随即调转方向,直扑东门。 望见城东起火,崔澈赶忙派遣鱼俱罗领军一万,绕去东城,支援来护儿。 又下令麾下将士,趁着守军惊惧的时候,猛攻西段城墙,使其无暇分身,不能回援。 而西门城楼上的高智慧已经得知水寨已失,舰船被毁。 如果此时再不走,被困死在了永嘉,那就真的走不脱了。 生死存亡的紧要时刻,他也顾不得家眷,带着亲信,骑上此前特意调集起来的马匹,专往南门,企图逃往泉州。 只是他才冲出永嘉城,便听见一声尖锐的锋镝,随即便是喊杀声四起,马蹄奔腾的声势响彻夜空,高智慧胆战心惊,正是张武领着八千骑卒向他奔涌而来。 城西是隋军列阵之地,城东是汪洋大海,向北更是死地,崔澈早料到高智慧要向南奔逃,特意把军中骑卒全部调到张武麾下,让他截击高智慧。 崔澈可不会驱使骑兵下马攻城。 南人擅舟,北人擅骑,高智慧麾下数百骑马步兵又如何敌得过张武的八千精骑。 只是顷刻间,就被吞没,高智慧本人也被张武生擒。 然而战斗却并没有结束,虽然高智慧弃城而走,但城中守军却在顽强抵抗。 他们都清楚一旦破城,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死,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况且高智慧开溜的消息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直到崔澈命令骑卒举着火把,将高智慧带到城下示众,城中守军的士气这才瓦解。 永嘉东门最先被攻破,无数叛军由南北两门冲出,在黑夜中向着山林奔逃,此时,就连他们也顾不上城中的妻儿老小。 妻女被捉,还能活命,他们这些叛军可是必死无疑。 隋军追击了一阵,但终究是因为天色太黑,不敢往密林深追,只得作罢。 当夜,崔澈即领军进驻永嘉,大肆搜捕叛军家眷,这些都是将士们的战利品,也是他们奋战的动力源泉。 永嘉之战,崔澈以生擒高智慧的张武为首功。 张武先后擒得沈玄懀、高智慧,固然有运气的成分,也与崔澈刻意关照脱不开关系,就比如今夜,无论将谁派去城南,基本都能拿下高智慧,区别在于是死是活而已。 入驻永嘉后,崔澈并未传唤高智慧,他懒得与一个必死之人浪费口水,只是派遣五百骑卒将高智慧押往括苍县,往城下示众。 翌日,崔澈以麦铁杖领兵三千,攻取括苍县以西的松阳县(今浙江丽水)。 又命鱼俱罗领兵三千,攻取临海县(今浙江临海市)。 这也是麦铁杖初次领兵,为此崔澈还特意派遣赵文作为副将随行。 赵文跟随崔澈南征北战,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两县都没有多少守军,麦铁杖与鱼俱罗轻易得手。 与此同时,当高智慧被五花大绑,出现在括苍城外时,守军士气顷刻间便跌落谷地。 在隋使的劝说下,括苍守将沈孝彻请降,由于其主动献城,故而与麾下将士得免一死。 自此,在陆续平定常、苏、湖、杭、越等地,处州也宣告光复。 第四章带到,今天没了。 第233章 稍作休整 第234章 稍作休整 永嘉城外大营,一张涵盖江南各州县的舆图被悬挂在帅帐之中。 舆图上,南徐州朱莫问、常州顾世兴、苏州沈玄懀、湖州李棱、杭州杨宝英、越州高智慧、楚州沈孝彻等人的名字,已经在舆图相关的位置被划去。 但各地仍有大量叛军盘踞,大一点的势力如婺州(今浙江金华)汪文进、饶州(今江西鄱阳)吴世华、泉州(今福建泉州)王国庆、交州李春等人。 小股叛军更是不可计数。 崔澈在生擒高智慧以后,并未急于向闽地进发。 由于平叛之前,就已经确定了擒贼先擒王的方针,崔澈将兵锋指向称帝的沈玄懀、高智慧,其余如占据建康的李忮、坚守乐安(今浙江仙居)的蔡道人等弱小势力,未曾顾及。 如今若是继续南下,深入闽地,则有被切断后路的风险。 崔澈于是回身收拾起一众小股叛军。 经历大小百余场战斗,直至四月二十一日,建康光复,婺州以东、闽地以北,再无叛军。 崔澈在建康稍作休整,渡江近三个月,将士们不是在战斗,就是在行军的路上,虽然战果颇丰,但也是精疲力竭。 恰巧此时,朝廷的使者也终于抵达江南。 晋王杨广与元帅府长史崔澈已经在城外恭迎。 “甥儿拜见舅父。” “甥婿拜见舅丈。” 二人向受命出使的独孤陀躬身行礼。 独孤陀是独孤信第六子,皇后独孤伽罗的异母弟,当然有资格受二人这份礼。 “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独孤信育有七子,除去次子独孤善与第四子独孤藏过世,其余皆在人世,但承袭父亲独孤信赵国公爵位的却是这位第六子独孤陀。 只是独孤陀并非嫡长子,而是其大哥独孤罗。 当年独孤信投奔关西,将妻子如罗氏与独孤罗留在了洛阳,被高欢所擒,直到公元577年北齐灭亡,独孤罗才被释放,与兄弟姐妹们相认。 独孤伽罗的母亲崔氏,则是独孤信入关后的续弦。 独孤陀虽然承袭父亲赵国公的爵位,但官职并不高,只是从三品的左领军将军,宿卫宫禁。 杨坚吸取了北周外戚掌权的教训,他虽然敬重妻子独孤伽罗,但对于妻族独孤氏,包括母亲吕苦桃的亲族,都没有大肆提拔。 崔、杨二人将独孤陀迎入建康城中,屏退旁人后,独孤陀便宣读起了诏书。 因崔澈连破沈玄懀、高智慧,杨坚赐崔澈布绢三千段,授其子崔弃疾为正四品的开府仪同三司。 菩萨奴时年八岁,自然是有官无职。 作为名义上的主帅,杨广自然也被加赐了食邑。 在杨勇因为太子妃元氏郁郁而终,彻底失宠后,杨坚越发看重自己的次子杨广。 独孤陀收起了诏书,代杨坚转达了对杨广的夸赞后,突然沉下脸,又替杨坚训斥崔澈。 起因到底是出在崔澈请求驱使降卒平叛,以赦免他们的奴隶身份。 杨坚之所以祭出如此残酷的手段,并非仅仅是让崔澈平定江南叛乱,更是要江南之人心生畏惧,一劳永逸,不敢再叛。 驱使叛军降卒平叛,固然可以减少隋军伤亡,却达不到震慑江南的效果。 崔澈自然是连连告罪,好在杨坚也只是口头责罚,被没有让人将女婿传唤回大兴,毕竟崔澈仅仅耗时三个月,便接连生擒两名匪首,如今妄称天子的,只剩了一个汪文进。 说完正事,独孤陀便提起了私事,无非就是抱怨沿途舟车劳顿,虽然没有向崔澈、杨广公然索贿,但也暗示许久不曾亲近女色,让他们进献美人陪伴。 二人将高智慧的妻妾唤来,侍奉独孤陀。 离开府邸,崔澈故意道: “这位赵国公着实跋扈,皇子当前,虽是舅父,但也应当恪守君臣礼节,怎能如此傲慢,以长者自居。” 他时常讥讽杨坚、杨广心胸狭隘,其实自己心眼也大不到哪里去,方才被独孤陀厉声训斥,哪怕是杨坚的吩咐,崔澈也对这位舅丈观感不佳。 方才更是让他们进献女子,真当他崔澈的家传是给人拉皮条不成。 崔澈的挑拨无疑让本就对独孤陀心生不满的杨广,更为憎恶。 与杨广分别后,崔澈回到自己的住所,小腹微微鼓起的尉迟炽繁便迎了上来,她是由早些日子被从广陵接来的建康,一同渡江的还有晋王妃萧氏。 有了晋王妃的陪伴,杨广才舍得将高智慧的妻妾派去侍奉独孤陀。 至于崔澈,他是看不上那些草头天子的皇后。 与尉迟炽繁温存片刻,在她去漱口的间隙,崔澈思索起了后续平叛事宜。 下一步无疑便是要平定闽地。 闽地多山,号称八山一水一田,地形地势复杂,还是得想办法迫使王国庆、盛道延等人与自己会战,若是让他们逃入山林,玩起捉迷藏,还真不一定能讨灭他们。 另外史万岁如今也没了消息,此前崔澈为他拨付了两千精兵,他也果然平定婺州,但为了追杀汪文进余部,深入崇山峻岭,与崔澈失去了联系。 军中将领大多猜测他已经战死,就连崔澈也拿不定主意,他虽然记得史万岁的结局是被冤杀,但谁又知道是否会因为自己到来,而发生变化。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四月二十六日,隋军经过数日休整,崔澈领军南下,趋往闽地。 杨广这一次没有再随军,他带上晋王妃渡过长江,回到广陵,肩负起扬州总管的职责,致力于恢复江南的生产与秩序。 至于尉迟炽繁则被送回大兴,怀胎将近五个月,也算是稳了胎,走水路的话,倒也少了许多颠簸。 独孤陀则更早一步回去关中复命,江南的酷暑让他难以适应。 五月中旬,崔澈抵达永嘉县,与率领水师屯驻于此的来护儿汇合。 而此前自告奋勇前往闽地刺探消息的麦铁杖也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崔澈命令将士在城外扎营,在听取了关于闽地的情报后,当夜,便聚集众将议事。 第234章 诱敌之计 第235章 诱敌之计 如今的泉州,并非后世的泉州市,更应该被视作福建省。 隋朝灭陈以后,因丰州境内有泉山,杨坚改丰州为泉州,治于闽县(今福建福州)。 又将南安、建安二郡改郡为县,归属泉州治下。 泉州下辖四县,即闽县、建安、南安、龙溪,几乎涵盖了后世整个福建。 这四县,自然也都是大县。 永嘉城外大营,帅帐之中。 通过麦铁杖的介绍,将领们对如今泉州的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 南安(今福建南安)豪族出身的王国庆袭杀刺史刘弘,占据闽县、南安,拥兵数万,实力最为强盛,其余两县的叛军纷纷归附,在高智慧被擒后,尽皆听奉他的号令。 麦铁杖特别提到王国庆恐惧隋军南下,沿途多设关卡,派重兵把守,自己是凭着岭南口音才混了进去。 但王国庆似乎过于重视陆上的警戒,松懈了海上的防备。 麦铁杖话音刚落,诸将便纷纷向崔澈进言,请求走海路袭击后方。 毕竟泉州地形复杂,多的是崇山峻岭,这路是真的不好走。 崔澈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兵分两路,由来护儿走海路,直趋闽县、南安。 自己则领军走陆路,向南进攻相邻的建安县,同时也是吸引王国庆的注意力,诱敌北上。 崔澈也就愿意在江河之中乘船,一旦登船出海,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着实让他不能安心。 翌日,来护儿率领一万将士出海,其余五万大军追随崔澈趋向建安。 激战三个月,十万隋军有了不小的伤亡,但更多的还是分散了兵力,驻守各地。 起初刚刚渡江时,夺取南徐州、常州、苏州等地,扬州总管府还会调遣淮南府兵接管。 但随着平定的州县越来越多,扬州总管府也分不出过多的兵力,崔澈只能自己分兵守卫。 这也是杨广并未随军,而是回到总管府,着手重建江南各州府兵。 ...... 建安县由建安郡改置,无疑是个大县,驻守县城的盛道延拥众六千,挡在了隋军进往闽县的必经之路上。 盛道延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北方的消息,早在两个月前,随着越州被平定,他就一直担心隋军南下。 只不过崔澈回身收复建康等地,让他得以喘息。 然而当探子告知隋军由永嘉南下的时候,盛道延显然也是慌了手脚,他赶忙派人往闽县向王国庆求援。 王国庆认为海路险阻,隋军又多是北人,不习海战,故而不曾在海面设防,如今听说崔澈率领隋军翻山越岭而来,更是让他坚定了想法。 收到盛道延的求援,王国庆也不敢坐视不理,真让隋军长驱直入,自己必然守不住闽县。 当天,王国庆即率三万叛军离开闽县,驰援盛道延。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六月初三,王国庆抵达建安县城。 “隋军如今行至何处?” 顾不得与盛道延寒暄,王国庆急切问道。 盛道延沉声道: “正沿东溪而下,数日内,即可兵临城下。” 东溪为闽江北源,由南浦溪、崇阳溪、松溪汇流而成,过建安县城后,与南方的西溪合流,便是闽江。 王国庆得知隋军将近,眉头紧锁。 盛道延趁机进言道: “我有一策,可助王公破敌。” 在等待援军的这段时间,盛道延苦思破敌之策,颇有所得。 王国庆连忙问计,如今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有主意,总比没注意要好。 盛道延献策道: “隋军勇锐,不可力敌,不如弃守建安,我愿领军藏身于山林,王公引军退回闽县,北虏必然追击,待其深入,末将断其粮道,北虏自当溃败。” 王国庆没想到盛道延居然还真拿出了个像模像样的计策,隋军急于追击肯定不会仔细搜查沿途山林,确实可以瞒过对方耳目。 二人当场定计,由盛道延领其部众,趁夜离城,隐藏于城外山林,而王国庆则在建安坐等隋军,打算当着崔澈的面撤离。 要是走得早了,隋军不一定会着急追逐。 六月初七,崔澈终于抵达建安城外,也亲眼目睹了王国庆麾下三万大军惊慌失措的向南撤离。 但是出乎王国庆与盛道延的预料,哪怕崔弘度、鱼俱罗等人再三请求追击,也被崔澈强压下来,他领军进驻建安县城,便在城中休整起来。 此番南下,崔澈的目的就是将王国庆骗来,使其后方空虚,能够让来护儿由海路轻易袭取闽县与南安。 如今既然达到目的,也无需急着南下,将士们冒着酷暑翻越群山,属实是精疲力竭。 若以疲兵追击,唯恐遭遇伏击,还不如就在建安县城休整。 况且,崔澈也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 王国庆不辞辛苦,领了大军北上,未曾一战,便仓惶南撤,莫非就是为了与自己打个照面。 听了崔澈的疑惑,众将恍然。 只有崔弘度嘟囔道: “或许那王国庆就是望见我军威势,这才丧胆而逃。” 被崔澈瞪了一眼后,崔弘度也闭上了嘴。 此时正值盛夏,山林间多得是蚊虫蛇蚁,藏身于建安城外的盛道延部苦不堪言。 由于料定隋军定会追击,因此伏兵只携带了少量干粮。 为了避免炊烟引起隋军注意,自然不能在山间生火。 如今既受蚊虫叮咬,又食不果腹,留在建安城中的家人不知生死。 预想中的断敌粮道,隋军溃败没有出现,反而是盛道延的部众再也熬不下去,纷纷逃散。 就连盛道延本人,也被部下捉拿,送往建安求赏。 在崔澈问清楚叛军的谋划后,麾下众将无不庆幸及时止步。 另一方面,王国庆走走停停,始终见不到隋军追击,知晓隋军并未南下后,不由骂道: “盛道延误我!” 事已至此,王国庆只能领军退回闽县,然而在归途中却听闻噩耗。 来护儿由海路分别袭击闽县与南安,二县空虚,相继失守。 上至王国庆,下至普通士卒,家眷尽皆落入隋军之手。 得知消息,一时间,军心大乱。 下一章会比较晚,十一点左右,第四章在凌晨两点前。 第235章 平定叛乱 第236章 平定叛乱 后方被隋军从海路袭取,对于王国庆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向前,回不去闽县、南安;身后又有崔澈在建安虎视眈眈。 王国庆只感觉天地之大,却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部将眼见人心惶惶,只得劝说王国庆退守龙溪(今福建漳州)。 泉州四县,隋军收复其三,如今只剩了一座龙溪县还在叛军掌控中。 王国庆也没了别的办法,他根本无法指望这群惊恐的士兵能够替他夺回闽县、南安。 与此同时,崔澈在休整了三天以后,将盛道延送往大兴斩首之余,也终于离开了建安县城,沿着闽江向东南挺进。 眼见途中叛军火灶越来越少,麦铁杖响起了前些时日赵文教自己读史提到的减灶计。 说的是孙膑通过减少火灶,让庞涓误以为齐军溃散,最终将其引入葬身之地。 偏偏崔澈又命令部下轻装上阵,追赶甚急,也让麦铁杖忧心忡忡。 终于,在一次野外扎营时,他决定提醒一下对自己如同再生父母的燕国公。 “减灶计?” 崔澈看着帐下的麦铁杖,大感惊异,一旁的李靖哑然失笑,自从史万岁夺取婺州,听说日夜牵挂的兄长李端无恙,李靖就连笑容也多了许多。 方才二人在商议军略,崔澈听闻麦铁杖在帐外急着求见,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没曾想居然是来提醒自己莫要中了王国庆之计。 崔澈笑道: “看来你最近读书颇为用功,都读起了《史记》,放心吧,王国庆不是孙膑,我崔澈也不是庞涓。” 李靖代为解释道: “麦将军无需为此挂怀,孙膑减灶是主动为之,王国庆减灶却是部众溃散,你想,他们父母妻儿都在闽县、南安,又有多少人愿意与王国庆退往龙溪,不如逃回闽县、南安,虽然要被罚作奴隶,却能保住家眷。” 投降之人自身难逃为奴的噩运,但妻女却能免为战利品,不受凌辱。 麦铁杖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此一举。 事实也正如李靖所言,哪怕王国庆对待逃兵,尽皆处死,都不能阻止麾下士卒夜奔。 人心已然散了,看不到希望,谁愿意抛妻弃子,随他退据龙溪,负隅顽抗。 身后崔澈的追兵越来越近,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王国庆已然在打算经由龙溪入海,寻一处海岛避难,学着东晋时的孙恩、卢循,做一回海贼王。 当王国庆一路抵达晋江北岸时,身边只剩了数千人,然而江面上却是战舰横江,正是按照计划前来拦截的来护儿。 清楚王国庆一旦后方被袭,只有龙溪一个去处,崔澈又怎会放任他离开。 来护儿在夺取闽县、南安以后,各留数千人驻守,自己则领了两前水师抵达晋江,等候王国庆多时。 眼见晋江已经被隋军封锁,王国庆还打算向西逃往群山之间,然而身后的马蹄声破灭了他的幻想。 在地势平坦以后,崔澈终于能发挥骑卒的优势,他将步卒交由崔弘度代为统领,自己则领了八千骑卒追击,与来护儿一前一后,将王国庆堵死在了晋江北岸。 叛军的士气已然跌落谷底,王国庆麾下残存的数千将士并未多做挣扎,在隋军骑卒发动第一轮冲锋前,就有大量叛军阵前投降。 按照隋军渡江以来的规矩,阵前投降,即可免死。 但有一人除外,便是王国庆。 崔澈骑在马背下,居高临下打量着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王国庆。 哪怕王国庆为了活命,甚至将额头都给磕破了,血流满面,崔澈依旧无动于衷,他语气平淡道: “你杀害泉州刺史刘弘,罪大恶极,我又怎能开饶。” 王国庆哭求道: “我可以为燕公立功,劝降龙溪守军,可否功过相抵。” 崔澈被气笑了。 “我自渡江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俘斩无数,难道还拿不下一个龙溪。” 说罢,崔澈挥挥手,命人将王国庆押往大兴处死。 当隋军渡过晋江,抵达龙溪城外,龙溪叛军首领与其亲信早已经带上家眷,出海逃亡,不知所踪。 崔澈率军入城,安定了城中秩序,处死大量趁乱劫掠之人,也宣告泉州四县尽数光复。 与此同时,史万岁部也终于有了消息,隋军从江水中拾到竹筒,里面正是史万岁的书信。 原来史万岁在收复婺州后,领着部众继续追击汪文进,历经七百余战,转战千余里,击败叛军无数,终于将汪文进斩首于一处溪洞。 而在交州生事的李春,也由广州刺史出兵讨灭。 崔澈从一月底夜渡长江,至七月上旬收复泉州,历时近六个月,收复南徐、常、苏、湖、杭、吴、越、婺、泉、蒋等十余州,俘斩近三十万。 自此,江南五教之乱被彻底平息。 八月中旬,当崔澈回师建康时,只看到了一片废墟。 也许是这次叛乱,杨坚不愿意在江南留下一座中心城市,一如当年尉迟迥之乱后,焚毁河北邺城。 杨坚也随之下令,将建康城夷为平地,摧毁六朝宫苑。 正所谓隳名城,杀豪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崔澈虽然在建康休整时,已经抽空领略了六朝古都的繁华,却还是为此感到遗憾。 建康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曾与与古罗马城并称为世界古典文明两大中心,但终究是被付之一炬。 隋军在蒋州治所石头城稍作休整,汇合了史万岁,崔澈于八月十九渡过长江,抵达广陵城下。 艰苦的付出过后,必然是丰收的喜悦。 被看押在扬州的孤女寡妇们尽数被隋军瓜分,就连赵文、王德、李青这些崔澈的亲随,一人都领了两名年轻女子。 其余如麦铁杖、李靖、房彦谦等人更是不在话下。 空手而归的只有年少的房玄龄,崔澈虽然将他带在身边,却只许他观摩,故而寸功未立。 至于杨广,为了维持人设,也只是悄摸往府里领了几名貌美的妇人,但都是以奴婢的名义,并未给予名分。 崔澈更是弱水三千,一瓢不取,他喜欢的是身份贵重的妇人,并非是个寡妇都行。 第四章会比较晚,在凌晨。 第236章 崔澈归朝 第237章 崔澈归朝 广陵晋王府,后院厢房。 杨广埋怨道: “子澄为何要派史万岁西征,使其立下奇功。” 史万岁领两千精兵,讨灭三大草头天子之一的汪文进,再加上此前立下的功绩,堪称此战首功之人。 崔澈也不惯着杨广,他直言道: “此前史万岁与我失联,生死未知,殿下还曾夸赞崔某,今日又反倒埋怨起崔某。” 杨广连连摆手道: “旧事莫提!旧事莫提!” 陪坐在杨广身旁的晋王妃斟了一碗酒,向崔澈敬道: “妾身恭贺燕公得胜还朝。” 不等崔澈与她对饮,杨广就接过了晋王妃手中的酒碗,责怪道: “有了身孕,怎能饮酒。” 崔澈不由自主地将看向晋王妃的小腹:这是又怀上了! 这一眼却被晋王妃瞧个正着,她脸色微红。 当杨广拿过酒杯,看向崔澈的时候,崔澈早就移开了目光。 再是大胆,也不能当着杨广的面,放肆打量晋王妃。 酒过三巡,崔澈这才告辞,杨广特意将长女观音婢唤来,向崔澈拜别。 观音婢如今也长到了六岁,眉眼间依稀有几分晋王妃的模样,越发可爱。 杨广亲自送崔澈出府,临别之际,杨广不舍道: “子澄何必急着离开,不如多在广陵住上三五日,你我好生聚聚。” 崔澈前些时日已经在广陵城外解散了将士,他们带着自己的战利品陆续归乡,只有部分立下大功之人,会去往大兴接受封赐。 而他自己,也计划明日启程,回去大兴。 “离家半载,崔某越发思念妻儿,此前公主为我寄来当归,其意不言而喻,便是希望我早日讨灭叛乱,如今眼见江南匪患已平,我又如何能够迁延时日。” 崔澈不无遗憾道。 似乎若不是杨丽华催促,他真要把妻儿抛在脑后,留在广陵多陪杨广一段时间。 翌日清晨,史万岁、崔弘度、来护儿、鱼俱罗等人跟随崔澈奉命归朝,随行名单中,除了崔澈从大兴城带来的幕僚、亲随,还有麦铁杖、张武。 此次平叛,崔澈将史万岁定为军功第一,来护儿第二,这第三便是麦铁杖,位列鱼俱罗与崔弘度之前。 但也没有人不服,虽然都知道麦铁杖是崔澈的人,但他立下的功绩却都是有目共睹。 麦铁杖数次冒险深入敌后,查探消息。 不仅如此,更有杀敌之功,曾经在被俘后斩首三十级,其余历次战斗,也是不惜性命,奋勇拼杀,多有斩获。 同时,崔澈也曾派他领兵,攻取松阳,将他放在战功第三,并无不妥。 而战功第四,便是统御博陵骑卒的校尉张武。 张武接连生擒沈玄懀、高智慧,虽说有崔澈特意安排的因素,但功绩自然不能免去。 博陵骑卒已经由副将率领,带了战利品回去河北,张武则是要跟随崔澈归朝。 早年间,崔澈让张武统领博陵乡团,就已经为他免去奴籍,谋得乡团校尉的官身,严格来说,如今的张武并非崔家奴仆。 只是张武始终不曾改口称崔澈为燕公,而是一如赵文、李青等人,唤作家主。 崔澈归朝的途中,江南叛乱被平定的消息也传遍了大兴。 杨丽华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她并非存心炫耀,但每当有人提起自己丈夫崔澈,杨丽华的脸上总会绽放灿烂笑容,赏赐奴婢时,出手也是大方得很。 陈月仪与元乐尚每次从燕国府回到尼寺,总会辗转难眠。 而兰陵公主杨阿五终日郁郁寡欢,眼见她日渐消瘦,独孤伽罗又急又气。 当母亲的,自然知道这个执拗的女儿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崔澈要是寻常女子的夫君,独孤伽罗早就逼他休妻再娶。 但偏偏手心手背都是肉,着实是让独孤伽罗无可奈何。 女儿不省心,也就罢了,随着独孤伽罗年华老去,丈夫杨坚也起了别的心思。 前些时日,杨坚居然敢背着她临幸了尉迟迥被罚没在宫中为婢的孙女。 独孤伽罗得知此事,怒不可遏,将被宠信的尉迟氏处死。 杨坚为此气不过,又不能朝独孤伽罗发火,毕竟是自己违背了当年的诺言。 郁闷不已的杨坚独自一人骑了马,离宫出走,跑进一处山谷,深入二十余里,才被高熲、杨素追上。 杨坚与二人大倒苦水: “吾贵为天子,却不得自由。” 高熲劝说杨坚: “陛下既是天子,又岂能为一妇人而轻天下。” 杨素闻言,瞟了高熲一眼,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二人劝说杨坚许久,直到入夜才把杨坚劝了回去。 独孤伽罗流涕请罪,说到底杨坚也是天子,独孤伽罗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伤了丈夫的颜面。 妻子给了台阶,杨坚借坡下驴,也没有再与独孤伽罗置气,夫妇二人和好如初。 至于被杀死的那名宫女尉迟氏,则无人在意,只是随意运出宫城,草草埋葬。 然而杨素却在一次觐见独孤伽罗时,状若无意地提起了高熲那句‘岂能为一妇人而轻天下。’ 高熲所说的妇人,也许是尉迟氏。 但独孤伽罗却认定他是在轻视自己。 高熲之父曾是独孤信的部将,被赐姓独孤氏,与独孤家关系密切。 随着独孤伽罗对太子杨勇的态度转变,她也与太子的坚定支持者高熲疏远了不少。 但到底是考虑到人才难得,高熲劳苦功高,独孤伽罗并未发难,只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中。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十月初四,正值初冬时节。 主动请缨在官道上观望的菩萨奴看清楚了远方驶来的马车,他顾不得上前拜谒父亲,拨转马头便向正在城外凉亭等候的杨丽华奔去。 “阿母!阿爷回来了!” 菩萨奴在崔澈离京以前,就开始学习起了骑马,杨丽华担心他摔着,特意从宫里要来了一匹温顺御马。 对于长女,杨坚一向大方,更不会吝啬一匹马。 杨丽华听说崔澈即将抵达,哪还坐得住,当即离开了凉亭,翘首眺望远方,分别将近一年,也不知道有多少思念想与崔澈倾诉。 明天还是四更,第一章估计要到下午三点,我上午要整理一下思路,醒醒脑子。应该是吃过午饭再动笔。 第237章 回朝受赏 第238章 回朝受赏 马车越来越近,停靠在凉亭外的官道上,崔澈掀开门帘,一眼就见着了眼噙泪水的杨丽华。 他伸出了手,柔声道: “上来吧。” 杨丽华也不顾儿子菩萨奴就在旁边看着,她握住崔澈的手,钻进了车厢。 崔澈又看向翻身下马,打算登上马车的菩萨奴,训斥道: “勤有功,戏无益,今日并非假日,你不在书院苦读,跑来这里作甚,快些回去读书!” 在菩萨奴诧异的目光中,门帘被放下,车队继续向大兴驶去。 车厢内,杨丽华靠着崔澈的肩膀,紧紧搂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松。 “江南的战事也已经结束了,崔郎应该不会再离开了吧?” 杨丽华问道。 他们成婚九年,聚少离多,杨丽华受够了相思之苦。 “妾身如今三十有一,以色动人的日子不多了,眼见年华逝去,只想让崔郎记住我现在的好。” 崔澈勾起了杨丽华的下巴,吻在她的红唇上,良久,唇分,崔澈这才轻声道: “不管边境是否生事,只怕短时间内,圣人都不会再让我掌兵,有的是时间陪伴公主。 “公主也无需忧虑光阴易逝,成亲之前,我曾许诺,一生敬你、爱你,又怎会违背了往日的诺言。” 杨丽华羞意大作,她钻进崔澈的怀中,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马车停靠在皇城外,杨丽华跟随崔澈走出车厢,随同崔澈一起归朝的将领们尽皆向她行礼。 杨丽华曾是北周皇后、太后,见惯了大场面,她仪态大方地与众人颔首致意,一点也没有独处时的小女儿模样。 一群人来到宫城广阳门外,今日却不是女婿李敏戍卫。 杨丽华与崔澈道别,她先一步去往后宫探望母亲独孤伽罗。 而崔澈与身后众将则要等待杨坚的召见。 不久,一名宦官快步走来,将他们引至大兴殿外。 人群中,麦铁杖神色坦然,没有一点紧张情绪。 虽然身份卑微,但在南陈时,他是为陈叔宝撑伞的卫士,甚至在下值后,还能远赴南徐州盗窃,又怎么会因为即将面圣而紧张。 一旁的赵文看上去也很轻松,他与李青、王德是在崔澈受命平叛后,被免去的奴籍,以亲兵身份随军。 李青、王德立下了些许功劳。 但赵文跟随麦铁杖数次打探敌情,又作为副将夺取松阳,功劳自然要出众些,故而能与麦铁杖、张武等人一同面圣。 李青、王德的赏赐早已揭晓,二人都被升为校尉,至于具体统御哪一地的乡团,则要等兵部定夺。 而兵部尚书,正是崔澈。 在殿外稍作等候,此前迎接他们的宦官入内通禀后又将众人领进了大兴殿中。 今日正值朝议,满朝文武俱在,崔澈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御阶下,领着众将向杨坚行礼。 杨坚喜笑颜开,让众人抬头面圣,他称赞崔澈道: “驸马渡江以来,连战连捷,为朕扫除凶逆,还江南百姓安宁,有婿如此,朕心甚慰。” 崔澈躬身道: “叛逆蛊惑人心,愚弄百姓,臣也只是澄清谣言,江南民众顾念君父之恩,自然弃贼而去,微臣这才能够从容应战。” 杨坚闻言大悦,五教之乱已经平定,但这场叛乱的起因却不能够是朝廷政策失当,逼反了百姓,而是逆贼欺瞒百姓,曲解朝廷的政令。 但杨坚的嘴上却责怪道: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驸马又何必推功于朕。” 崔澈连声称罪,杨坚这才看向史万岁,赞叹道: “史卿以两千勇士,转战千里,前后历经七百余战,擒斩汪逆,被驸马定为平叛第一功,朕也以为,史卿当仁不让!” 史万岁谢恩之余,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得意。 这让杨坚想到了平陈之后的贺若弼,不由暗自皱眉。 他又问道: “行军子总管来护儿何在?” 来护儿赶忙出列道: “微臣在!” 杨坚仔细打量着来护儿,随即展颜笑道: “来将军远比画中威武雄壮!” 得知浙江大捷之后,杨坚曾派画工前往江南,绘下来护儿的画像,送抵大兴。 眼见主将崔澈以及战功第一、第二的史万岁、来护儿都受了天子的夸赞,下一个应该就是自己这个战功第三,麦铁杖心中生出一丝期待。 然而杨坚并没有逐一夸赞众人,而是径直命令中书舍人宣读赏赐。 主将燕国公崔澈,赐黄金四十斤,加银瓶,实以金钱,布绢三千段,马二百匹,羊二千口,公田百顷,宅一区。 其子崔弃疾,受父荫,由正四品的开府仪同三司,升任从三品的上开府仪同三司。 战功第一的史万岁,顶替独孤陀,出任左领军将军,赏钱十万,加赐食邑,但并未升爵,依旧是太平县公。 独孤陀已经被免职,在回到大兴后不久,被杨素告发,使用巫蛊之术,诅咒其姐独孤伽罗与杨素的妻子郑氏,本该判处死刑。 多亏独孤伽罗求情,方才保全性命,但被免去官爵,赵国公由其长兄独孤罗承袭。 失去了承袭子孙的爵位,这比杀了独孤陀还要难受,前些时日,在家郁郁而终。 崔澈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与他当初在杨广面前给独孤陀上眼药有关,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自责,谁让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崔季舒,居然向他索要起了女子。 战功第二的来护儿,进位柱国,封永宁郡公,改任建州总管。 分明史万岁的功劳要大于来护儿,但所获封赏却要远远低于对方,这让史万岁心中生出些许怨意。 他也知道原因,无非是自己与东宫走得太近,来护儿虽然是贺若弼一手提拔,却并非太子杨勇的亲信。 听了史万岁与来护儿的封赏,原以为自己能够凭借战功,进封国公的崔弘度已经陷入了绝望。 而事实也果然如此,记仇的杨坚依旧只是为他加赐食邑,赏赐金钱。 想要国公,下辈子吧。 至于重瞳大将鱼俱罗,则被授予上开府仪同三司、叠州总管,封高唐县公。 还有三章。 第238章 再遇兰陵 第239章 再遇兰陵 有时候,选择往往大于努力。 跟对了人,轻易就能平布青云,站错了队,再大的功劳,也换不来应得的酬劳。 太子失宠,杨坚已经生出了易储的想法,自然要剪除杨勇的羽翼。 作为太子一党的史万岁,历经艰险,九死一生,名列战功第一,也受到了杨坚的赞赏,可真正落到实处,却只是赏赐了十万钱,拜左领军将军。 杨坚并不清楚杨素已经暗中投靠了杨广,在杨坚的眼中,杨广相较于太子杨勇,势力过于单薄。 他自然得为好儿子杨广培植势力。 而崔澈作为晋王一党的重要成员,他的亲信如赵文、张武、麦铁杖等人尽数得到越级提拔。 赵文为正七品的员外散骑侍郎; 张武为正五品车骑将军; 麦铁杖为从四品上仪同三司。 至于具体职务,则需要等待吏部的安排。 这一次封赏,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杨坚公然打压太子亲信,扶持晋王党羽。 也使得消息传出以后,许多人陆续倒向杨广,其中就有安州(今广西钦州)总管宇文述。 当然,这都是后话。 崔澈等人领旨谢恩后,相继退出大殿,史万岁与崔弘度连招呼也没有打,神色怏怏地径直出宫。 其余来护儿、鱼俱罗等将领则与崔澈在殿外告辞后离去。 至于麦铁杖、张武,崔澈让赵文将二人带去燕国府安置,等候吏部派遣职务。 崔澈让三人各自放宽心,吏部尚书牛弘跟他那也是老交情了。 目送众人离去,崔澈则往后宫去拜谒皇后独孤伽罗。 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小姨子兰陵公主。 杨阿五的贴身婢女借口带走了宦官、婢女。 众人也不敢久留,唯恐听到什么不应该入耳的话。 显然,独孤伽罗杀死尉迟氏,还是能够震慑宫中之人。 “微臣拜见公主。” 崔澈当先见礼道。 杨阿五沉默了许久,这才道: “燕公无需多礼。” “微臣告退。” 崔澈说罢,与杨阿五擦身而过,却被身后的丽人唤住: “等一下!” 崔澈转过身子,疑惑地看向杨阿五: “公主有事吩咐?” 杨阿五抿着唇,在崔澈的注视下,鼓足了勇气道: “你就没有话要与我说?” 崔澈心中长叹,他拱手道: “愿公主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崔澈也不是个感情白痴,他当然清楚杨阿五对自己的情意,否则何至于十九岁了,还不曾出嫁,守了十年的望门寡。 但他不敢直面这份感情,杨阿五爱慕崔澈,独孤伽罗对此无可奈何,但若是崔澈娶了杨丽华还不够,竟敢打杨阿五的主意,为人父母的,谁能忍受这一点。 杨阿五红了眼眶,低声道: “你就这么盼着我嫁人?” 崔澈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为之动容,但终究是硬了心肠,说道: “此生注定无缘,又何必强求。” 说罢,告辞而去,只留下杨阿五孤零零地凝望着他的背影。 来到皇后寝宫,崔澈的神态早已经恢复正常,他恭敬地向独孤伽罗拜礼。 独孤伽罗也是连声夸赞崔澈尽忠国事,能为天子分忧。 在寝宫稍坐了片刻,崔澈才与杨丽华辞行。 离开皇城,夫妇二人坐上马车,杨丽华突然问道: “你去后宫的路上,可遇见了阿五?” 崔澈并没有欺瞒杨丽华,他点头道: “遇着了。” 杨丽华埋怨道: “都怨伱,让妾身与小妹都生分了,每次只要见着我,阿五在母后的寝宫坐不了多久就要辞行。” 崔澈佯怒道: “若是你要与兰陵公主重归旧好,大可与我和离。” 杨丽华随即抱紧了他,皱着鼻子道: “这辈子也休想!” 马车缓缓而行,杨丽华又好奇道: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崔澈如实答道: “我祝她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杨丽华也许是把自己代入了杨阿五,轻声道: “崔郎可真是无情。” 说着,杨丽华情绪低落道: “是妾身对不住阿五。” 崔澈将杨丽华搂在怀中,安慰道: “此事与你无关,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位圣人将你许给了我,又怎么能说是你的过错。” 杨丽华不再言语,她安静地躺在崔澈的怀中,一直到马车抵达燕国府外,才与崔澈携手进门。 一众侧室早已在前院等候多时,只有尉迟炽繁因为刚刚生产,受不得风,如今正在卧房休养。 但尉迟炽繁诞下的女儿却被乳娘给抱了过来。 崔澈怀抱着皱巴巴的女婴,又不时逗弄妙容怀中的次子。 妙容是在今年七月生产,诞下的是一名男孩。 看着他眼睛以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眉毛,崔澈笑道: “二郎确实是我们崔家的贵种。” 崔澈与嫡长子菩萨奴都逃过了脱眉的家族遗传病,没曾想却落在了次子的身上。 睡眠中的崔二郎被吵醒,他握着小拳头哇哇大哭。 妙容好不容易才将他哄睡,问崔澈道: “夫君可为二郎想好了名字?” 崔澈早在接到家中来信,就在为次子的名字纠结,至今未有所得,他摇头苦笑道: “且先唤作二郎,等年岁大了些,再取名字。” 众人也见怪不怪,只有两个女儿崔文惠、崔文嫣出生没有多久就得了名字,就连嫡长子也是将要订亲了,才得了大名崔弃疾。 崔文惠、崔文嫣是去年四月出生,如今已经一岁半,在穆邪利的教导下,居然也能奶声奶气地称呼崔澈为阿爷,也让崔澈开心不已。 想不到自己也才二十二岁,除去继女宇文娥英,都已经得了二子三女,看来注定是个多子多孙的命数。 今日借住在燕国府的宾客如麦铁杖、房彦谦、孔颖达等人都识趣的没有打搅崔澈一家团聚。 崔澈先是往后院看望了身体尚且虚弱的尉迟炽繁。 尉迟炽繁脸色还很苍白,据说生下女儿时遇到了难产,但好在母女平安。 在尉迟炽繁的房中稍坐,崔澈又去宽慰张丽华,府中妻妾,如今也就她没有诞下子女。 还有两章。 第239章 各有去处 第240章 各有去处 哪怕张丽华再怎么急切想要怀上身孕,但是当天夜里,崔澈还是一如既往回到杨丽华的院中歇息。 这也是燕国府不成文的规矩,分别之日与归来之时,非得先与嫡妻欢好。 崔澈倒是想要左拥右抱两个丽华,只是杨丽华私底下与他玩得再怎么欢,偏偏就是要在侧室面前自重身份。 久别重逢,杨丽华又搬出了崔澈熟悉的小木箱。 “又...又扎针?” 崔澈颤抖着声音道。 杨丽华纠正道: “是针灸。” “能否挑一根细的。” 崔澈恳求道,与他在军中时常威胁让崔弘度试试他宝剑是否锋利的强硬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都说了是针灸,不是那种...” 杨丽华娇嗔一句,从木箱里拿出一包针具,确实是正儿八经的细针。 “妾身跟随姑母学习了一年医术,颇有所得,夫君若是感觉酸痛,就让妾身为你施针。” 崔澈暗道:还是妻子知道心疼人。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叫若是感觉酸痛! 这... 夫妇二人彻夜未眠,翌日,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崔澈却还趴在床上,腰上扎满了细针,活像一只刺猬。 直到黄昏时,崔澈才洗漱更衣,准备出门访友。 崔澈最先拜访的,自然是吏部尚书牛弘。 牛弘是昨夜接到的拜帖,下值后推掉了应酬,径直回到家中,设下宴席等候崔澈登门。 崔澈也特意提了两坛从江南带回来的名酿。 兴许是杨坚不再掩饰对太子的不满,牛弘对待崔澈的态度也越发亲近,二人年纪相差悬殊,却并不影响他们平辈相交,仿若一对忘年交。 “此酒醇美。” 牛弘放下了酒杯,赞叹一句,又打趣道: “平日燕公登门,素来是两手空空,今日带来如此美酒,只怕是酒醇心不纯。” “到底是瞒不过牛公法眼。” 崔澈摇头苦笑道: “此次平定江南叛乱,多亏将士用命,才让我建立功勋,收获赏赐。 “如今战事平息,崔某也想为他们谋个好去处,倒是让牛公见笑了。” 牛弘不以为意道: “老夫身为吏部尚书,又怎会罔顾有功之人,而去提拔庸碌之辈。 “哪怕今日燕公不提,老夫也会妥善安排。” 说着,牛弘从衣襟之中摸出了一张折叠宣纸递给崔澈,笑道: “还请燕公过目,不知如此安排可好。” 原来昨夜牛弘收到崔澈的拜帖,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早早就为崔澈两名文职亲信安排好了去处。 崔澈双手接过,铺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朝散大夫房彦谦,宜授下州刺史,从四品; ‘员外散骑侍郎赵文,宜授中县县令,正七品; ‘记室参军孔颖达,可授中县县令,正七品; ‘录事参军高士廉,可授中县县令,正七品。’ 房彦谦虽然未能面圣,但因主持军中后勤有功,被授予朝散大夫。 但是管理军中文书的孔颖达、高士廉,却只是被赏赐了财物。 房彦谦与赵文,是确定将要外放,而孔颖达与高士廉则是标注可授,也就是崔澈愿意将二人外放,牛弘可以替他操作。 崔澈对于牛弘的安排极为满意,不得不说,老牛这人能处,具体派遣都与他们的官品平级,是能够得到的最好任免。 如崔澈自己就是从一品的上柱国,得到的派遣却是正三品的兵部尚书。 为了表示感谢,崔澈一连敬了牛弘三杯酒,也让牛弘答应他,就四人尽数安排在关东任职。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崔澈这才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家中。 他唤来一众亲信齐聚厢房,告知房彦谦、赵文、孔颖达三人即将获得的派遣。 高士廉虽然也入了崔澈的幕府,但崔澈暂时还没有将他视作亲信,而高士廉也并未在燕国府借助,他父亲高劢在大兴自有府邸。 与此同时,房玄龄适时提出请求,他早就与父亲房彦谦商议过了,父子二人暂时分开,希望能够留在崔澈左右,明年在其幕府出仕。 等到明年,房玄龄十四岁,也到了该出仕的年纪。 崔澈对此求之不得,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至于麦铁杖、张武、李青、王德等人,却一点也不急迫,他们都是武官,具体派遣将由兵部任命,而执掌兵部的正是崔澈。 崔澈与四人开诚布公,告知他们,麦铁杖将从幽州总管府治下,五十座军镇之中,挑选一处上镇,担任将军。 由于上镇将军为从四品,而张武仅是正五品,只能委屈往幽州作为一名中镇将军。 张武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家生子出身,按理来说应该是世代为奴,如今能做一镇将军,都是崔澈提携,又怎会再生怨望。 而麦铁杖则苦着脸道: “若与赵县令分开,谁又来教我读书骑马?” 赵文纠正道: “我还不是县令。” 崔澈从旁点醒: “你如今都成了将军,收获大笔赏赐,还担心找不到人来教授?” 麦铁杖挠了挠脑袋,笑道: “燕公所言甚是。” 至于王德、李青,崔澈打算将二人分别派往玄州、易州,担任当地乡团校尉。 与众人说过这些事后,天色也黑了下来,解散了众人,崔澈今天没有再去杨丽华的院子,而是睡在张丽华的卧房。 当夜,张丽华尽显手段,对于崔澈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清晨,崔澈打起精神,洗漱过后,就往兵部当值。 要是换了以前,回到大兴城不趁机休个三五天的小长假,别想崔澈能够回去衙署。 但此番急着为武官亲信们安排职务,这才急着上班。 崔澈来到兵部的时候,李靖早就已经与上一任的兵部司侍郎交接了工作。 此前在江南作战,李靖受命主持军法,只是由于崔澈威严深重的关系,并没有他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但好在也凭着数次进言献策,分润了一些功劳,在战后官升一级,由驾部员外郎转任正六品的兵部司侍郎。 望见崔澈步入兵部大门,李靖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还有一章,可能凌晨不会熬夜,放在明天补,4+1,明天会早点写。 第240章 滕王之死 第241章 滕王之死 “李侍郎!” 瞧见李靖一身崭新的正六品官服,崔澈打趣着称呼道。 李靖无奈回应道: “崔尚书!” 二人旁若无人地相视而笑。 来到尚书厢房,李靖将麦铁杖、张武、李青、王德等人的调令奉上,由崔澈加尚书印。 李靖执掌的兵部司本就主官全国武官评品、选授、以及兵马名帐、调遣之政令。 落印之余,崔澈问道: “药师从驾部调去兵部司,与新同僚相处如何?” 李靖苦笑道: “我与燕公的关系,大兴城里谁人不知,又何况是兵部官吏,无论驾部,还是如今的兵部司,身边尽是阿谀奉承之人,倒也并无区别。” 崔澈为最后一张调令盖下印信,尽数递还给了李靖,感慨道: “所以古往今来才会有那么多人得志猖狂,最终却没落得好下场。” 李靖知其意有所指,问道: “燕公可是在说宋国公?” 与韩擒虎并列伐陈首功,进位上柱国,封爵宋国公的贺若弼因为自恃功高,常有怨怼之言,在昨日被罢免官职。 崔澈颔首道: “是在说他,也是警醒自己,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方能君臣相得,富贵长久。” “李靖受教!” 李靖拱手道。 贺若弼被免去官职,并非只是其自身的原因,也与太子失宠有关,毕竟将史万岁被任命为左领军将军作为安抚,杨坚就不可能放心贺若弼继续担任右领军大将军。 李靖告辞后,崔澈便一心在厢房翻阅过往文书。 他在江南平叛的时候,自然有人暂摄兵部尚书一职,但崔澈还是细致地检查一些重要文件,以防出现纰漏。 黄昏时候,崔澈拒绝了下属们宴请自己的好意,今日他与杨素有约。 离开兵部府衙,崔澈直奔同在皇城的内史省。 杨坚刚刚称帝那会,崔澈还在内史省当过一段时间的内史舍人,也算是熟门熟路。 一进门,崔澈就望见了昔日好友,杨素的幕僚,表叔封德彝。 “下官拜见燕公。” 封德彝见礼道。 崔澈将他扶起,故作责怪道: “当初我尚未发迹,德彝不以崔某懵懂无知,与我平辈相交,如今怎么又论起了官场上的尊卑。” 封德彝摇头笑道: “子澄早慧,可不能说是懵懂无知。” 二人在院门处寒暄了一会,崔澈叹气道: “德彝大婚之时,崔某正在江南,没能喝上一杯喜酒,着实遗憾。” 由于崔澈的出现,杨素并未得到领军平定江南叛乱的机会,封德彝也并未在江中落水,但只要是金子就会发光。 封德彝以前隋奸佞的身份,能够从容游走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者之间,左右逢源,可见其能。 崔澈并不知道封德彝是如何引起的杨素重视,但结果并未改变,杨素依然将自己的堂妹嫁给了他。 封德彝听说崔澈遗憾未曾喝上自己的喜酒,他提议道: “今日子澄有约,不如改日...” 话未说完,就听身后一阵爽朗笑声: “何必改日,老夫与子澄共饮,封郎必须作陪。” 正是杨素大步而来。 “见过杨相。” “拜见府主。” 崔澈与封德彝拱手见礼道。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杨素摆着手道。 三人一并走出皇城,坐上了杨素的马车。 车厢宽大,即使三人同乘,也不觉得拥挤。 回去越国府的途中,杨素见崔澈欲言又止,笑道: “子澄可是好奇老夫告发独孤陀一事?” 崔澈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封德彝,杨素此前也说了都是自家人,无需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摇头道: “无非是晋王来信,越公做局而已,当初还是崔某离间的二人,我所疑惑者,乃是滕王之死。” 杨坚之父杨忠育有五子,即杨坚、杨整、杨瓒、杨嵩、杨爽。 其中嫡子三人,为杨坚、杨整、杨瓒。 滕王便是杨坚的同母弟杨瓒。 由于杨整、杨嵩早亡,杨爽在白道之战后离奇暴毙,杨瓒便是杨坚唯一在世的兄弟。 杨瓒与杨坚一向关系不睦,他深受周武帝喜爱,被招为妹婿,早些年杨坚试图篡位,杨瓒就曾感叹: ‘当了隋国公还不够,偏偏要去做夷灭宗族的祸事。’ 曾打算为周室尽忠,除去杨坚,却未能成行。 杨坚对这个亲弟弟其实也心怀不满,虽然封他为滕王,表面上亲密地称呼杨瓒为阿三,却始终将他闲置在家,不曾加以任用。 一个月前,滕王杨瓒随侍杨坚,往栗园游玩,随即暴毙,时年四十二岁。 坊间盛传滕王是被杨坚毒杀,而杨素便在随驾之列。 杨素沉吟不答,他反问道: “子澄为何问及此事?” 崔澈没有隐瞒,他答道: “受公主之托。” 杨丽华显然也听说了三叔被父亲毒杀的传言,这让她想起了四年前离奇暴毙的五叔杨爽。 此前崔澈一直在她耳边说担心被人进谗言,离间君臣,落得惨死的下场。 杨丽华虽然答应在大兴帮着崔澈在杨坚夫妇面前说话。 但其实并不相信父亲真会如崔澈所言,因为猜疑,而对女婿下手。 可如今三叔之死,无疑为她敲响了警钟,若是真的连亲弟弟都能毒杀,对女婿下手,也并非难事。 杨丽华再蠢,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去问杨坚与独孤伽罗。 听崔澈说今日要去越国府宴饮,杨丽华便提醒他问清楚三叔杨瓒究竟是病故,还是被毒杀。 杨素继续问道: “若是毒杀又该如何?若是病故又会怎样?” 崔澈答道: “若是病故,自是一切如常。 “若是毒杀,公主目睹天家无情,又知我与晋王亲密无间,她必然相助晋王夺嫡。 “如今皇后不满太子,再有公主从旁相助,大事定矣!” 杨素也知道杨丽华对于杨坚的影响力,只是她顾及与杨勇的姐弟情谊,始终置身事外。 但并不清楚崔澈另有深意。 一旁的封德彝闭上了眼,状若睡眠。 “当日在栗园,老夫亲眼所见,滕王被圣人赐下鸩酒。” 杨素轻声道。 早上去了趟医院,耽误了时间,还有四章。 第241章 冬至朝见 第242章 冬至朝见 杨素给出了答案,虽然崔澈并不清楚杨素所言是真是假,但这已经足够了。 在越国公府吃过酒菜,崔澈回到家中,杨丽华在卧房中早已等候多时。 屏退了婢女,她急切问道: “越公如何说?” 崔澈还特意探出门张望了一眼,见到奴婢们都已经离开了院子,这才关上门轻声道: “滕王确为鸩酒所害。” 杨丽华瞠目结舌,这完全颠覆了父亲杨坚在她心中的形象。 在她的眼里,杨坚虽然野心勃勃,却是一位慈父,否则此前又怎会包容自己的种种作为。 如今证实三叔被父亲毒害,也终于让她认清了,原来手足之情,尚可抛弃,更何况翁婿。 不由为崔澈担忧,唯恐丈夫步了李充等人的后尘。 杨丽华再也没有崔澈立功的欣喜,她捶着丈夫的胸膛,气恼道: “我家自有富贵,谁让你去寻觅功名! “夺嫡万分凶险,你又掺和个什么劲!” 崔澈将杨丽华紧紧搂在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无奈道: “不取功名,怎能与公主结成夫妻。 “晋王有意储位,我与他的关系世人皆知,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杨丽华也知道崔澈说的是实情,她抬起了头,坚定道: “妾身此前心存侥幸,不知伴君如伴虎,今日之后,必定一心为崔郎在后宫斡旋。” 崔澈闻言大慰。 他叮嘱杨丽华,不要在杨坚面前诋毁杨勇,只需适当在独孤伽罗面前提起杨广的优点即可。 杨丽华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在杨坚夫妇面前为自己固宠。 随着一众亲信往关东任职,燕国府日渐清冷。 麦铁杖与张武去了幽州,临行前,麦铁杖还将三个儿子麦孟才、麦仲才、麦季才托付给了崔澈,三人都被崔澈送去了渭水书院,与菩萨奴做了同学。 房彦谦、赵文、孔颖达、高士廉四人也各自离开京城,或为刺史,或为县令。 李青、王德更是一早就拿了告身,前往玄、易二州统率乡团。 杨坚当然察觉到了崔澈羽翼渐丰,麾下亲信多在各地担任要职。 但自从知道滕王之死的所谓真相,杨丽华在杨坚、独孤伽罗面前更显殷勤,作为杨坚夫妻二人的第一个孩子,在连日里的嘘寒问暖下,杨丽华也越发受到喜爱。 爱屋及乌之下,连带着崔澈都时常受到杨坚的夸赞。 或许是杨坚认为杨广与崔澈关系莫逆,能够驾驭住这位儿女亲家,也可能是杨丽华在自己面前邀宠,让他老怀大慰。 杨坚最终没有深究崔澈在地方安插亲信的行为,待他如旧。 其实真要细算崔澈在地方的势力,着实可以称一句羽翼丰满,任职刺史的就有李纲、刘方、裴秀、房彦谦四人。 任职州长史、司马之人,更是遍布幽青二州总管府下辖的十州之地。 在杨坚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如今在他担任兵部尚书以后,更多了二镇将军,无数乡团校尉,深度掌控青、幽二州府兵。 也难怪崔澈自己会做贼心虚,惶惶不安,总觉得杨坚要对自己下手。 非得拿滕王之死大作文章,让杨丽华替自己尽心尽力在杨坚夫妇面前斡旋。 在大兴城的日子并没有多少波澜,除了偶尔有官员因为触怒杨坚,而被杖毙以外,也没有别的大事发生。 不过也许储君之位岌岌可危,使得杨勇终于洗心革面,试图重新赢回父母的喜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不是轻易能够弥补。 但看在杨勇幡然醒悟的份上,杨坚不再持续打压东宫党羽。 杨素看在眼里,忧在心头,他寻了个借口,将崔澈找来府上商议。 “到底是骨肉至亲,太子屡屡违背圣意,但是圣人总会给予他机会改过自新。” 杨素为崔澈添了一杯酒,感慨道。 崔澈品了一口青梅酒,放下酒杯,说道: “常人的忍耐,尚且有限度,何况是天子,既然高相为太子支招,在御前邀宠,你我也应当为储君出力。” 杨素双眉一挑,问道: “子澄此言何意?” 崔澈压低了声音,与杨素附耳道: “何不为太子助长声势,也让圣人看一看,什么叫人心所向。” 杨素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 崔、杨二人合谋后,便开始有官员在私底下串联,计划在冬至时往东宫庆贺。 这一提议也得到了许多官员的响应。 在杨坚停止打压东宫以后,此前态度暧昧不明的官员们,又再度倒向东宫的怀抱。 当太子的,大多都要经历被天子猜忌、打压这一环,只要没有被废除储君之位,依旧是帝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冬至,正值休沐。 百官尽数来到东宫,杨勇喜不自胜,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就是一个陷阱。 当天,崔澈与妻子杨丽华携手入宫,拜谒杨坚夫妇。 杨丽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殿中除了他们夫妇,便只有一个杨素,她不解道: “女儿进皇城时,见到许多马车停靠在外边,还以为官员都来了宫城向父皇庆贺佳节,怎么今日殿中如此冷清。” 杨坚闻言,心生疑惑。 无需天子吩咐,杨素主动请缨,要出殿察看。 杨坚当即应允。 不久,杨素匆匆而返,据实答道: “启禀陛下,百官都在东宫朝见太子。” 朝见一词让杨坚勃然大怒,而杨素表面上的中立,也没有使杨坚生疑。 他狠狠拍在御案上,怒吼道: “朕还没死!他们就急着讨好新君!若是朕卧病在床,岂不是就要忙着为太子加冕!” 独孤伽罗见状,赶忙劝慰: “陛下息怒,莫要为此气坏了身子,不然可真就遂了他们的意。” 杨坚更是怒不可遏,他当即命人唤来太常少卿辛亶,问道: “百官往东宫朝见太子,可有这等礼乐制度?” 辛亶心头一颤,赶忙道: “并无此礼。” 杨坚看向崔澈,说道: “崔卿,由伱为朕去将那逆子带来。” 还有三章 第242章 入宫哭诉 第243章 入宫哭诉 东宫正殿,乐师们弹奏靡靡之音,舞女在场中挥动长袖,杨勇与百官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闹。 正此时,一名不速之客走进殿中,笑道: “好一场盛宴。” 欢笑声戛然而止。 杨勇端着酒杯,看向来人,惊奇道: “呵!崔尚书居然也会来东宫!莫非也是要与寡人同乐?” 作为太子,当然是有资格自称寡人的。 崔澈摇头道: “圣人相请,还请殿下与臣前去拜谒。” “少拿父皇来压我,崔澈,我告诉你,只要寡人还坐在储君之位上,杨广就只能当他的晋王!” 杨勇将酒杯掷在地上,一声清脆地响声,瓷杯破裂,酒浆迸溅。 满场鸦雀无声。 崔澈闻见他身上的酒气,无奈道: “殿下醉了。” “寡人没醉!” 杨勇脸色红润,却不肯承认醉酒,他看着崔澈,咬牙切齿道: “我与杨广,是血肉至亲,是你从中挑拨离间,才让他产生非分之想!” 一旁跟随崔澈而来的宦官担心爆发冲突,正要劝说杨勇真是天子传召,才上前一步,崔澈便伸手将他拦下。 崔澈面色平静道: “微臣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杨勇被气笑了,他指着殿内的官员们,一字一句与崔澈道: “你好生看看,这就是人心,我才是储君!” 崔澈闻言环顾今日前来朝见杨勇的官员们,众人无不低头回避他的目光,没有一人敢与崔澈对视。 太子与燕国公的冲突爆发得如此突然,也让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不少机敏之辈见势不妙,已经悄摸溜出了正殿。 崔澈原本打算继续让杨勇酒后吐真言,最好是能口出怨怼之言,将自己赶出东宫。 但高颎的到来却打破了崔澈的如意算盘。 今日这场百官朝见东宫,本就是杨素与崔澈派遣心腹在私底下串联,自然避开了高颎等人。 当高颎在家中与妻儿共度佳节的时候,听儿子说起这件事,哪还坐得住。 他径直来到东宫,打算说服杨勇,屏退这些官员,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事情已经落到了杨坚的耳中。 “还请崔尚书见谅,太子酒后胡言,当不得真。” 高颎代为赔罪道。 崔澈心中一叹,知道高颎来了,自己已经套不出话,只得拱手道: “圣人传召,还请高相劝说太子。” “自然。” 高颎笑道,说罢,与杨勇耳语了几句,杨勇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额头冒出汗珠,想来这顿酒已经醒了大半。 杨勇不敢耽搁,连忙快步走出大殿,崔澈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高颎扫视殿内的官员,众人将头埋得更低,这些人畏惧崔澈,但更怕高颎。 “还留在此地作甚,都回去吧。” 高颎无奈道。 他并不知道这场冬至朝见是崔澈、杨素安排,只以为这些人是好心办坏事,也不好训斥他们,担心凉了众人之心。 听了这话,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大兴殿内,杨勇再也没有此前的神气。 分明是冬至,气候寒冷,但他慑于杨坚的威势,一直在用衣袖拭汗。 杨坚没有理睬杨勇,而是先问向崔澈: “驸马为何去了这么久。” 崔澈欲言又止,他先是看了一眼杨勇,这才道: “微臣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还请陛下责罚。” 然而崔澈这点小动作又如何能够瞒过杨坚与独孤伽罗的眼睛,知道事情肯定出在杨勇的身上,只是崔澈不愿说,二人也就没有逼问。 杨坚这才厉声训斥起了杨勇,将他狠狠责骂,命他回去东宫熟读礼乐制度。 在杨勇离去后,杨坚特意明文下旨,禁止官员以朝见之礼拜谒东宫。 大部分官员是懵的,他们只是随大流,前往东宫庆贺佳节,什么时候用过朝见之礼了。 杨勇也是有口难辨,因为确实有小部分官员不清楚礼仪制度,当时自己也没有阻止。 崔澈与杨素离开宫城时,还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 二人心知肚明,杨坚虽然没有做出严厉处罚,但毫无疑问,先前因为杨勇改过自新生出的那点好感,算是烟消云散了。 况且崔澈在大兴殿的小动作,杨坚能够看破,又如何能够瞒得了杨素。 杨素知道在东宫必然发生了什么事,崔澈还有后招。 果然,回到燕国府,在杨丽华的询问下,崔澈终于说出了东宫之事。 杨丽华听说杨勇怨恨崔澈怂恿杨广夺嫡,吓得面色惨白。 她当即入宫,来到独孤伽罗面前,杨丽华哭诉道: “母后,还请伱救救女儿一家!” 独孤伽罗被她这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当年周宣帝宇文赟想要强加罪名,处死杨丽华,杨丽华也许是因为丈夫要冤杀自己,死了心,故而举止安详。 但如今居然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将她的掌上明珠逼成这样。 就连杨阿五也为之侧目。 独孤伽罗起初以为崔澈做了什么事,犯了杨坚的忌讳,还颇有些为难。 可听说是杨勇怨恨崔澈唆使杨广夺嫡,独孤伽罗放下了心,她将杨丽华扶起,不忿道: “广儿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他尽心治理属地,何曾有过觊觎之心。 “驸马虽与广儿自小亲善,又何曾进过太子的谗言。 “身为储君,不修德行,这才失了圣眷,不反省自己,反而迁怒旁人,是何道理!” 杨丽华抹着泪道: “女儿盼望父皇、母后千万岁,也能让我们夫妇能够看着菩萨奴娶妻生子,只求太子看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将来饶过菩萨奴的性命。” 独孤伽罗恼怒道: “畜牲!莫非他连你这位阿姐都敢加害!” 杨丽华垂泪道: “驸马若死,女儿又如何能够苟活!” 独孤伽罗将杨丽华抱在怀中,自己也留下浑浊的泪水,一个劲地叹息道: “痴儿!痴儿!” 杨丽华继续哽咽着说道: “驸马为了父皇,为了大隋,舍生忘死,多有战功,如今因为二弟的关系,成了太子的眼中钉,女儿只怕有人为了讨好太子,肆意构陷,使他蒙受不白之冤。” 还有两章,下一章在12点前,最后一章在凌晨三点。 今天上午去医院确实耽误了时间 第243章 祖母病故 第244章 祖母病故 “我与你父皇还没死!老身倒要看看,是谁敢进驸马的谗言!” 独孤伽罗暴怒道。 谗害忠良,构陷自己女婿,还有没有王法。 杨丽华赶忙擦干净了眼泪,方才那一句,都是崔澈所教,没想到居然让母亲这般恼怒,她赶忙劝说: “还请母后莫要气坏了身子。” 在长女的宽慰下,独孤伽罗这才抚平了气息,可泪水反倒在独孤伽罗的眼眶里打转,她哽咽道: “那个孽障心肠歹毒,太子妃温柔贤淑,恪守妇道,他却能罔顾夫妻之情,将元氏毒害,一旦我与你父皇去世,你是个妇人,或许能够免死,但遭他忌恨的广儿又该如何是好!” 杨丽华虽然不知道好妒的太子妃什么时候跟温柔贤淑能够沾上边,但也不会替杨勇反驳。 自从得知杨勇对崔澈恨之入骨,在杨丽华心中,最后一点姐弟情分也已经烟消云散。 这世上,除了扶弟魔之外,谁又会把弟弟看得比丈夫,尤其是儿子,更加重要。 杨丽华抬手为独孤伽罗抹去泪水,说道: “今日之事,母后就不要与父皇提起。 “女儿也是心中委屈极了,这才不顾驸马的阻拦入宫与母亲倾诉。 “若是父皇为此责罚太子,定会加深太子怨恨。 “女儿也希望家人之间和睦喜乐。” 独孤伽罗叹息道: “痴儿,伱们将他看作家人,他却视你们为仇寇。” 她倍感无奈,次子杨广也好,与他关系亲密的崔澈也好,为何都要顾念与杨勇的亲戚情分。 若不是杨丽华今日入宫哭诉,她还不知道那孽子对于姐夫与弟弟,居然心生怨恨。 孤独伽罗觉着,杨广与崔澈都是实诚君子,面对杨勇的咄咄相逼,那也是步步退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使他们受了委屈。 若是当真有人敢在她们夫妇面前进谗,构陷次子与女婿,哪怕是逼,也得逼着丈夫杀了那人。 杨勇并不知道,仅仅是因为他对崔澈的几句怨言,促使大姐杨丽华出面,彻彻底底让母亲独孤伽罗将他视作仇寇。 杨丽华回到家中,崔澈将她拥在怀中,感激道: “辛苦你了。” 杨丽华贴着崔澈的胸膛,柔声道: “只要能使崔郎免遭构陷,这点辛苦,何足道哉。” 与此同时,独孤伽罗也确实依照杨丽华所言,并未主动与杨坚提起此事。 但杨坚此前注意到崔澈神色有异,又怎会对此事不做理会,他暗中派人往东宫探查,当时在场的人有很多,稍作询问便一清二楚。 杨坚也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杨勇对于杨广、崔澈的怨恨。 更让杨坚介意的是杨勇那一句: ‘这就是人心,我才是储君。’ 使得杨坚迫切想要为杨广培植党羽,他看着御案上从广陵送来的奏疏,上面的内容是晋王杨广请求将安州总管宇文述调任寿州总管。 稍作沉吟,杨坚盖下了印玺。 由于杨勇对杨广与崔澈的恨意,使得二人在杨坚的视角下,也更为绑定在一起。 于是杨坚出现了一种错觉,即崔澈的亲信,也是晋王的党羽。 这也为明年年底,崔澈的旧部大多收获重用,而埋下伏笔。 御案上还有一封奏疏,是有关前内史令,如今的怀州刺史李德林。 李德林去到怀州以后,并未自暴自弃,他上任时,正巧遇见了旱灾,带领州民们掘井溉田,却在吏部考核时,反被贬斥。 官场就是这般现实,失势之后,谁都想踩上两脚,也邀宠于当权之人。 李德林忧劳成疾,最终病逝在怀州。 听说斯人已逝,过往的怨恨不再积累心头,杨坚终于回忆起了李德林曾经的功勋。 为李德林追赠大将军、廉州刺史,谥曰文。 并敕令羽林百人,并鼓吹一部,以给丧事。 又赠物三百段,粟千石,祭以太牢。 崔澈也听说了李德林的死讯,但他无暇为那位老乡悲伤。 首先是杨丽华与张丽华相继确认了喜脉,正是容易流产的时候,崔澈得时时顾着二人情绪。 但更让他分心的却是祖母的身体。 封老夫人生于公元514年,到如今,已经七十八岁高龄,哪怕有尽得崔季舒医术真传的崔昭容尽心照料,在年底的时候,还是彻底垮了。 眼见姑母束手无策,崔澈等不到五日一休的休沐假期,以为祖母寻访名医为由,向朝廷告假一天,带了十多名亲随,便直奔三十余里外的终南山。 终南山上并没有活死人墓,也没有全真教派,但确实有高人隐居在此,钻研医术。 崔澈顶风冒雪,好不容易牵马寻到高人隐居之处,却得知对方早在数年前已经出门云游。 他寻的正是在后世有药王之称的孙思邈。 其实崔澈也知道,纵使真的找到了孙思邈,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必须要有病,才能治病,封老夫人如今分明是寿数将近,就算是孙思邈,恐怕也不能为她向阴曹地府借寿。 崔澈知会看门的药仆,让他在孙思邈回来后,转告一句,博陵崔澈曾来拜访,便失意而归。 回到府中,为瘫在床上的祖母侍奉汤药。 都是崔昭容开出的滋补方子,却又不敢补得太过厉害,免得虚不受补。 菩萨奴也早早被从渭水书院叫了回来,相较来说,陪伴曾祖母走过最后一程,远比在书院读书更为重要。 开皇十二年(公元592年)正月初六,深夜,瘫在床上有一段时间不能言语的封老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呼唤道: “澈儿...澈儿...” 崔澈赶忙握住了她的手: “祖母,孙儿在这咧。” 封老夫人露出了一丝笑容,她道: “我看到了,你祖父...你父亲...你叔父...还有你那些兄长,他们都来接我了。” 这句话吓得崔澈脊背发凉,他僵着脖子朝身后看了一眼,却只望见了菩萨奴与一个劲抹着眼泪的崔昭容。 崔昭容学医多年,自然清楚,这便是回光返照。 “真的...他们都来了...” 封老夫人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 下一章在凌晨三点左右,肯定不会超过四点,我先眯一会。 第244章 夺情与否 第245章 夺情与否 在古代丧礼制度中,为亲人守孝,有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五个等级,称为五服。 其中以斩衰最重,需得守孝三年,包含子嗣为父母、未嫁之女为父母、承重孙为祖父母。 所谓承重孙,便是父亲早亡,由孙辈承担主丧重任。 当朝燕国公、上柱国、兵部尚书、晋王密友的嫡祖母去世,这无疑是一个大新闻。 按照礼法,崔澈需要为封氏持斩衰之服,守孝三年。 但事情并非不能变通,这世上还有一个名词被称为夺服。 便是官员应诏除去丧服,出任官职。 不仅是官场,大兴城中的闲人们也在观望,看究竟崔澈是否真的会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嫡祖母守丧,苦熬三年寂寞。 这三年内,不得婚娶,不得赴宴,不得观赏歌舞,不得游戏笑谑。 封氏去世的当天,崔澈便向朝廷递去辞呈,杨坚也依例同意,给他时间为其祖母主持丧礼。 斩衰之服,起初三天必须绝食。 夜里杨丽华避开旁人,为崔澈带去吃食,却被他断然拒绝。 见丈夫坚持守礼,杨丽华也不好劝说,只得放弃,任由他三日不食。 故而当一众官员冲着崔澈、杨丽华的颜面来到燕国府吊唁时,崔澈已经是饿得眼冒金星。 封德彝跟随杨素一起来的灵堂,看着崔澈憔悴的模样,安慰道: “姑母已经算是高寿,子澄莫要悲伤过度,务必保重身体。”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崔澈并不知道封德彝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也不甚在意,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在做给外人来看么。 在入殡之前,几乎大兴城中能够叫上名字的官员,都来燕国府走了一趟,就连与崔澈有过冲突的太子杨勇,也曾派人登门慰问。 别管私底下关系有多差,至少表面上,崔澈还是杨勇的姐夫。 杨坚夫妇则让幼子杨谅代为吊唁。 杨谅是杨坚与独孤伽罗十个子女中年纪最小之人,比杨阿五还小了两岁。 俗话说父母看重长子,溺爱幼子,前半句在杨坚、独孤伽罗面前有待商榷,但后半句却很贴切。 晋王杨广十三岁被送去了晋阳;秦王杨俊十二岁被派往洛阳;蜀王杨秀九岁镇守蜀地。 唯独第五子杨谅,如今都十八岁了,还被杨坚夫妇养在身边,舍不得放去外地。 崔澈与杨谅接触不多,原以为他只会例行公事,上一柱香,说一些宽慰话语就走。 不曾想,丧礼举办了多少天,汉王杨谅便来了燕国府多少趟。 崔澈虽然饿得头昏眼花,脑子却没愚笨,他当然清楚杨谅打的是什么主意。 太子失宠,人尽皆知,而杨谅被杨坚夫妇养在身边,备受喜爱,最是得宠,自然也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我最得宠,储君之位为何不能是我的。 当然,杨谅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出言拉拢崔澈,崔澈也无需婉拒。 三天绝食期后,崔澈终于可以一天吃两餐稀粥,只能食一溢米的分量。 一升为24溢。 但总算有食物下肚,不至于被活饿死。 至于粗茶淡饭,那得是百日卒哭之后,也就是说接下来一百天,每天也就指着两餐稀粥度日,否则史书上又怎么动辄提及某某在守丧时,形销骨立。 大部分都是给饿出来的。 封老夫人的丧礼结束之后,崔澈当然不会把她葬在关西,得运回河北,与崔季舒合葬。 在启程的前一夜,崔澈被杨坚唤去了宫城。 前往偏殿的路上,崔澈又遇见了杨阿五。 杨阿五看着崔澈面容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想要宽慰几句,但崔澈只是朝她拱手一礼,便与杨阿五擦身而过,迈着虚弱的步子去往偏殿。 偏殿内,杨坚问道: “驸马此去河北,打算几时回朝?” 崔澈躬身道: “臣持斩衰之服,当守孝三年。” 十一年前,九岁的杨阿五丧夫,王谊不忍她受苦,请求为杨阿五夺服,结果却惹得杨坚生怨,落得冤死。 然而今日杨坚却主动提起了让崔澈夺服: “驸马孝心固然可嘉,但怎能因私情荒废国事,不如就在百日卒苦之后,朕为驸马下旨除服。” 过去十余年,但凡杨坚下令,崔澈必然唯命是从,但这一次他却坚决道: “陛下爱护,臣铭感五内,但臣夙遭闵凶,三岁失怙,继而失恃,自小孤苦,非祖母恩养,不能有今日。 “方今四海平靖,士民乐业,陛下旌旗所指,万邦归服,正是五百年未有的盛世景象。 “朝中贤士,济济一堂,多臣一人,不患多,少臣一人,不忧寡。 “然而祖母却只有微臣一名孙儿,还请陛下成全。” 杨坚长叹一声,哪怕被崔澈拒绝了好意,心中也没有一丝恼怒。 在古代,但凡与孝道沾上边,那就是天然的政治正确。 与杨坚并坐的独孤伽罗感慨道: “驸马是个孝顺孩子,陛下就准许他的请求吧,若换了妾身去世,只怕东宫要在暗地里摆酒庆贺。” 崔澈对此叹为观止,这独孤伽罗还真是逮着机会就得黑一波杨勇,就这,杨勇还能在杨坚面前留下什么好印象。 只是崔澈并不知道的是,杨坚对于独孤伽罗这番话却是感同身受。 早些年,他也曾亲眼见过一位帝王,屡次三番想要废黜太子,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 便是周武帝宇文邕与太子宇文赟。 后面的故事,众所周知,在宇文邕的丧礼上,宇文赟指着父亲尸体大骂: ‘你死得太晚了。’ 当天就在后宫逼淫其父的妃嫔。 杨坚一想到自己与杨勇糟糕的父子关系,以及杨勇骄奢淫逸的性情,就觉得自己难免要步宇文邕的后尘。 别看他如今不得自由,但也想着哪天独孤伽罗松了口,便要纳几位美人调剂生活。 有了独孤伽罗的劝说,杨坚并未强迫崔澈百日夺情。 一想到自己在东宫的不孝子,杨坚对于因祖母过世而消瘦的崔澈,更多了几分喜爱。 凡事,最怕对比。 更完啦,先休息了。 感谢书友爱的抛物线、容若2000、清歌断肠弦已绝、书友、御姐纯爱战士、达摩流沙、珞珈山门房熊大爷、狮子的流星物语、屠道格的打赏。 第245章 重回河北 第246章 重回河北 开皇十二年(公元592年)正月十一,黎明时分,燕国府外。 棺木已经被牢牢捆绑在一辆马车上,尉迟炽繁、穆邪利、妙容三名侍妾也都带着儿女坐进了自己的车厢。 一袭丧服的崔澈还在与杨丽华、张丽华依依惜别。 “你们二人暂且留在大兴,等稳了胎,再启程去到安平。” 崔澈叮嘱道。 二女眼眶泛着泪光,不舍地点头。 三人又是一番温言细语,若不是许多官场上的好友陆续前来,只怕还得诉一番衷肠。 消息灵通之人,基本都知晓了崔澈拒绝杨坚百日夺情的好意,坚持要辞官回乡,为祖母守孝三年,故而,但凡有点交情之人,都来与他道别。 李靖在人群外等了许久,在众人离去后,他才上前。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或许三年后燕公回朝,李某已经外任州县。” 李靖颇为感慨。 崔澈与他拥抱作别,说道: “倘若心中牵挂,纵使山水阻隔,天涯路远,也终有重逢之日。” “李某翘首盼望佳期,与燕公重聚。” 送走了李靖,崔澈眼见时辰不早了,与杨丽华、张丽华道别后,迈步走上了马车,却浑然不觉,就在结尾,杨阿五始终躲在一处角落,凝望着他,却又不敢上前一步。 崔澈非得掀开窗帘,看着有孕在身的杨丽华、张丽华进门,才吩咐车夫启程。 放下了帘子,崔澈看向与他同乘的房玄龄,无奈道: “家中遭逢变故,不能依照旧诺,征辟玄龄入幕,你无需与我同行,我虽辞官,但朝中尚有不少故旧,仍可保你出仕为官。” 十四岁的房玄龄已经有了些许大人模样,他坚定道: “读了这么多年孔孟之书,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燕公欲伸大义于天下,如今不过暂时蛰伏,我又怎能弃主而去。” 房玄龄五岁时,便随其父房彦谦侍奉崔澈,那时菩萨奴还未出生。 过去,无论前往何地任职,崔澈总会将房玄龄带在身边,从十一岁起,房玄龄就被准许列席旁听,议论政事,也难怪他愿意跟随崔澈前往河北。 听得房玄龄这番话,崔澈暗喜,但丧亲的他,必须极力压抑住心中的喜悦,不使其流露在外。 他正色道: “伱们父子忠心为我谋事,崔某此生必不负卿。” 在崔澈等人运着灵柩东去的时候,两位东西突厥前任可敦宇文芳、阿史那氏也乘着马车驶离长安城,与崔澈汇合。 宇文芳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女儿崔文惠送来自己的车厢。 由于崔澈时常命人暗中将崔文惠带去长安,以解宇文芳的相思之苦。 两岁的崔文惠虽然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也不会认生,乖巧地躺在宇文芳的怀抱中,任她爱抚。 同车的阿史那氏见到这一幕,满心的羡慕。 由于宇文芳与阿史那氏身份敏感,阿史那氏还好,虽然生得异域风情,但关中并不缺少胡娘,反倒是宇文芳,她当年名动关中,未免遇见旧相识,二女虽与崔澈同行,但始终神神秘秘,哪怕住店休息,也得戴上纱帽。 菩萨奴隐约有所猜测,无非是父亲养在别院的外室,他也见怪不怪,毕竟父亲当年在君前问答,一句‘臣好色’,可谓‘誉’满京师。 按照礼法,菩萨奴无需和崔澈一般守孝三年,他只需要为曾祖母服丧五个月,时候一到,自然得回去渭水书院读书。 离开潼关,来到黄河南岸一处渡口,菩萨奴看了一眼与崔澈携手走出车厢的房玄龄,他总觉得在父亲眼里,房玄龄才是亲儿子。 二人一路上,食则同席,寝则同榻,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此时冰雪已然消融,换乘船只,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正月二十二日,崔澈一行人就抵达了相州。 刚刚踏上黄河北岸,内黄县(今河南安阳)县令李隆成便赶忙迎了上去。 内黄县属相州,距离邺城八十里。 在自报家门后,李隆成神情悲戚,对着棺木泣不成声,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崔家的承重孙。 崔澈疑惑道: “李县君莫非与崔某祖母有旧。” 李隆成哽咽道: “燕公有所不知,下官乃是安平县人,与燕公同乡,曾受过燕公祖父的恩义,如今太夫人仙逝,下官痛彻心扉,情难自已。” 崔澈恍然,他倒不是真的认为这李隆成是真心哀悼祖母,相信对方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所谓受过崔季舒恩义,只怕没有作假。 崔季舒早年行迹荒唐,晚年时为了能有个名声,身居高位的他奖励文学,提拔后进,也许这位年过四旬的李隆成,便是被崔季舒提携的官场后辈之一。 李隆成将崔澈迎入内黄县城,知道崔澈有孝在身,也没有为他设宴接风,但随行众人的饮食起居,全都给安排妥善,显然也是用了心的。 崔澈将李隆成的名字记在了心中,翌日,告别了热情的内黄县令,崔澈一行人继续运着封氏的棺木向北,终于在黄昏时候抵达了邺城。 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杨坚平定尉迟迥之乱后,下令焚毁邺城,将相州移治安阳,民众也尽数迁往安阳城。 当统治稳固以后,不再担心河北出现一个中心城市,杨坚又下令重建邺城。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杨坚将相州州治重新置于新邺城,过去被迁走的邺城百姓,也大多回到了故地。 但新的邺城无论规模,还是繁盛,都不能与昔日三国故地、六朝古都相比。 崔家在邺城的旧宅,早就随着十二年前的一把大火,被付之一炬。 但宅地还在,邺城重新营建以后,崔澈也派人回到河北,重新在邺城修筑了一座府邸。 车队驶入邺城,看着显眼的燕国府标识,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不注目观看。 “燕公回河北了。” “据说是要为他祖母守丧三年。” “不愧是名门子弟,恪守礼法。” 街道两旁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回来晚了,还有三章。 第246章 塞北来人 第247章 塞北来人 “明公,方才府外有人来报,燕国公已然进城。” 邺城,相州刺史府内,僚属提醒道。 相州刺史张威闻言,冷哼道: “那又如何,莫非还得老夫出门拜谒!” 僚属连忙告罪。 别看张威如今只是一名相州刺史,但在此之前,却风光得很。 在杨坚掌权以前,他就凭借军功位至柱国、京兆尹。 周宣帝死后,杨坚掌权,爆发三方总管之乱,张威追随梁睿讨灭益州总管王谦,立下赫赫战功,进位上柱国、封宛城郡公。 先后担任泸州、幽州、洛州、青州总管。 没错,崔澈离开青州以后,便是张威接任其职。 张威对崔澈的不满源自于此,他觉得就是前任太放纵青州百姓。 自己不过是派遣家奴在青州置办些产业,囤积倒卖而已,那群泥腿子居然说他侵扰百姓,闹腾起来。 那些盐工、盐兵也说自己克扣粮饷。 事情闹大了,朝廷追究下来,张威被免去官职,好不容易起复,却从堂堂总管,变成了一州刺史。 崔澈并不在乎张威是否愿意与他亲近,自己本就没打算在相州久留。 翌日,崔澈喝过稀粥以后,便带人出城,去往漳水之畔。 “就是这了,开坟吧。” 崔澈指着崔季舒的坟墓,吩咐道。 奴仆们三下五除二,便刨开了土,让崔季舒的棺木重见天日。 好在这座坟墓不是什么蜻蜓点水,也没有撒上石灰,崔澈无需担心崔季舒变了僵尸来咬自己。 奴仆们喊着号子,终于将崔季舒的棺木抬了上来。 崔澈倒也没有开棺验尸,都去世二十年了,估摸着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祖父,今日孙儿就将你与祖母的棺木运回安平,将二老葬在家乡。” 崔澈念念有词道。 当天,崔澈一行人就带着两副棺木启程,往定州而去。 想当初崔季舒蒙冤被杀,弃尸漳水,好歹还有家人收尸,为他葬在漳水之畔。 但崔澈的父亲崔长君、叔父崔镜玄,以及一众兄长由于跟随南安王高思好谋逆,尽数被处死,尸骨弃于荒野,无从分辨,便只能在安平县为他们立下衣冠冢。 三千骑卒披麻戴孝,牵着马早已经等候在了安平县境。 张武前往幽州任职镇将,如今看管骑卒的是原先的副将,也是崔家的家生子。 博陵骑卒尽皆缟素,簇拥着崔澈回到了安平县的城外庄园。 将祖父母的棺木停放在庄园外数日,不仅同族之人尽皆前来,就连渤海封氏,以及崔澈的母族赵郡李氏也都来了人吊唁。 其中也包括了崔澈阔别六年的义子裴乐。 在封氏去世以后,崔昭容就派人去了胶州,知会裴秀。 裴秀实在无暇抽身,只能在胶州祭奠外祖母,又派了嗣子裴乐来到河北。 裴乐一进门,就在封氏的棺木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向崔昭容与崔澈见礼: “孩儿拜见祖母,拜见义父。” 崔昭容将裴乐搂在怀中,一个劲地道: “乖孙!乖孙!” 崔昭容与孙儿也有三年不曾见面,原以为在母亲死后,就已经流干了眼泪。 如今与孙儿重逢,眼泪珠子还是止不住地往下划落。 裴乐是崔昭容为裴秀从宗族中抱养的孤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养育十一年,祖孙情分做不得假。 崔澈上下打量着裴乐,当年自己娶妻时,吵闹着要跟义父睡的小不点,如今也成了少年模样。 心中一算,这才恍然,原来裴乐如今都十二岁了。 开皇十二年(公元592年)二月初六,崔澈将崔季舒与封氏合葬在庄园外,与他们夫妻作伴的还有崔长君等人的衣冠冢,以及崔澈生母李氏的坟墓。 当天,除去安平县令到场之外,甚至定州总管窦抗都特意从鲜虞县(今河北定州)赶来慰问崔澈。 定州的州治并未迁移,只是由卢奴更名为鲜虞。 崔澈与窦抗沾亲带故,窦抗前来祭拜其祖母,也顺理成章。 窦抗虽然是李夫人窦氏的族兄,但崔澈与他的亲戚关系,至少目前还与窦家女无关。 他的母亲便是杨坚的姐姐万安公主,换言之,杨坚是窦抗的舅父,而窦抗则是崔澈的妻子杨丽华的表兄。 于情于理,窦抗都得来一趟安平县。 看着崔澈如今肮脏的模样,窦抗不由想起六年前的自己。 当时其父窦荣定去世,窦抗曾五十多天衣不解带。 斩衰之服中,还有一项规矩叫住三月不沐,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不能洗澡沐浴。 祖母去世已经一个月了,崔澈就只是简单地洗脸漱口,连衣服都不曾更换。 如今身上的异味,就连自己都难以忍受,有时候瘙痒起来,甚至比饿着肚子还有难熬。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哄堂大孝,但崔季舒与崔长君在他晓事之前早逝,无疑是为崔澈减轻了负担。 否则替父母守孝三年,接着作为承重孙,又为祖父母守孝三年,只怕就连崔澈都演不下去。 崔澈浑身散发着臭味,但并没有任何人露出厌恶嫌弃的神色。 这与他的官爵无关,哪怕他并非燕国公,也不是当朝驸马,世人对此只会是称赞,这证明崔澈守孝尽礼。 在祖父母合葬之后,宾客陆续散去,裴乐奉父亲裴秀之命,留在安平侍奉祖母。 崔澈也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恶臭与瘙痒,他在闭门谢客的当天,就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足足用了八桶水,才让他感觉浑身舒爽。 洗浴过后,他就破了色戒。 按照礼法,必须得是守孝的第二年大祥之礼后,才能近女色。 但崔澈二十三岁的年轻小伙,哪能耐得住两年的寂寞,内院又都是亲信奴婢,只要小心些,别弄出妻妾在丧期怀上身孕的丑闻,基本不会有人细究。 然而,崔澈闭门谢客还不足半月,就有两位访客趁夜而来,让他不能回避。 好在不是外人,正是东突厥都蓝可汗雍虞闾与奚王阿会鲁苏的使者。 二人悄摸遣使南下,一为慰问,其次也是有事情与崔澈相商。 还有两章,我先睡一觉,今天晚饭喝了点酒,凌晨四点左右会把剩下两章都发出来,大家明天醒来再看。 第247章 妄人妄语 第248章 妄人妄语 崔澈验证过信物,确认正是自己过去赠予都蓝可汗雍虞闾与库莫奚王阿会鲁苏的贴身之物,赶紧派遣亲信避开旁人耳目,将二人领来。 逾勤察与阿会哥耶被带来一处偏僻院落,周围多有带刀之人把守。 二人一进门,就望见了坐在主位的崔澈,与陪坐的房玄龄。 “逾勤察(阿会哥耶)拜见燕公,拜见世子。” 二人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汉话,俯首见礼道。 房玄龄大窘,只得与他们解释: “二位使者误会了,在下是燕公门客,并非世子。” 逾勤察与阿会哥耶闻言,大感诧异,他们就是听说了崔澈将嫡长子带回了安平,这才会将这名少年误以为是崔澈之子。 想不到崔澈并没有把儿子带上,反而是唤来一名年少的门客作陪,但也能从中看出,崔澈对他的看重。 消除了小误会,二人便向崔澈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逾勤察便是都蓝可汗雍虞闾之子,而阿会哥耶同样是阿会鲁苏之子。 崔澈心中颇有几分欣慰。 常言道人走茶凉,自己离开幽州已经是第三年,他们还能够冒着被朝廷发现的风险,特意派遣子嗣拜谒自己,可见其心意。 此时的崔澈还以为他们只是因为自己丧亲,特意前来慰问。 “可汗与奚王,近来还好?” 崔澈关心道。 逾勤察当先回答道: “有劳燕公挂念,父汗身体康健,每日骑马游猎,能开两石弓。” 崔澈闻言颔首,又看向阿会哥耶。 阿会哥耶摇头道: “父王听闻噩耗,每日以稀粥为食,说不能为燕公分担悲痛,也要与燕公感同身受。” 一旁的逾勤察目瞪口呆,对阿会哥耶的老六行为震惊不已。 就连崔澈也是哭笑不得,他并不知道阿会哥耶所言真假,但崔澈努力的维持住了脸部表情,叹息道: “奚王这又是何苦,王子若是回了部落,还请代我转告,他能有这份心,崔某着实感动,但还请奚王保重身体。” 阿会哥耶当即应下。 聊过了私事,二人也终于说起了南下的目的。 在西突厥远遁以后,东突厥又重新占据了东部草原。 都蓝可汗虽然凭借崔澈的计谋,擒杀其弟钦羽设,吞并其部众,但同样的,突利可汗染干也在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几年,东突厥一分为二,各部落要么拥护大可汗,要么支持小可汗。 在都蓝可汗与突利可汗的领导下,双方从最开始的小规模冲突,到后来相互征伐,若不是杨坚屡次派人调和,只怕早就打得头破血流。 当然,杨坚也没安什么好心,若是放任两家打下去,迟早有一方能够统一东突厥,还不如让他们彼此制衡。 今日之所以找上崔澈,正是中原有人前来联络都蓝可汗,自称是西河公主的亲信。 告知都蓝可汗西河公主与其丈夫彭国公刘昶已经联络了西突厥,准备发动叛乱,届时西突厥南侵,刘昶在大兴作乱,也希望都蓝可汗能够参与这场盛会。 那位西河公主,便是周文帝宇文泰之女,而刘昶与杨坚是旧友,官拜左武卫大将军,执掌禁军部分兵权。 都蓝可汗大喜过望,他倒不是想着要侵犯隋朝。 隋军的强大,曾经追随崔澈作战的都蓝可汗心知肚明,除非刘昶能够在大兴成事,真的控制或杀死了杨坚,使得天下生变,否则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都蓝可汗之所以喜悦,是希望趁着隋军抵御西突厥南侵,平定刘昶叛乱,无暇理会漠北的时候,联合库莫奚攻打突利可汗,瓜分其人畜。 阿会鲁苏对此自然动心,却没有当场答应,非得派人询问崔澈的意见。 崔澈闻言,看向房玄龄,问道: “你如何看待此事?” 房玄龄不假思索道: “房某以为,若可汗尚未将那妄人奉作宾客,就应当将他捆送大兴。” 众人都知道他说的妄人,便是所谓的西河公主宇文氏的亲信。 但逾勤察与阿会哥耶不解其意,房玄龄解释道: “刘昶与其妻若是心念故国,有谋逆之心,何至于等到现在。 “伐陈之时,大军尽数集结江北,尚且隐忍。 “江南叛乱,更是不发一声。 “如今四海升平,人心归附,又有晋王、秦王、蜀王三蕃镇于地方,刘昶又怎会急于作乱。” 逾勤察、阿会哥耶闻言恍然大悟,但又疑惑道: “既然如此,那妄人为何要捏造这等消息?” 房玄龄笑道: “都说了是妄人,其心中所想,又岂是常人能够猜测。” 说罢,房玄龄看向崔澈: “这都是房某一家之言,具体如何,还请燕公定夺。” 崔澈大为满意,房玄龄所言也是自己心中所想,看来这位房谋杜断之中的房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长歪。 “玄龄言之有理。” 说着,崔澈又问逾勤察道: “可汗是否将那人奉为宾客?” 逾勤察赶忙道: “父汗命人将其看押,并未有款待之举。” 崔澈微微颔首: “既如此,就依玄龄所言,将那妄人捆送大兴。” 逾勤察担心道: “那妄人来到部落之中,已经有了些时日,只怕大隋天子会为此生疑。” 崔澈摇头道: “若是当场送去,才会惹得圣人起疑。 “试想,圣人虽然将宗室之女下嫁可汗,名为翁婿,却屡屡调停可汗与染干(突利可汗),从中作梗,使可汗不能称心如意。 “如此行为,怎能使可汗感恩戴德。 “既无恩德,又哪来的赤胆忠肝。 “圣人自然要怀疑可汗另有图谋。 “反倒是迁延时日,方能显得可汗是在艰难权衡利弊之后,终于有了决断。 “需知道,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极易变更。 “唯有深思熟虑后的诚服,才能长久。” 不仅是逾勤察与阿会哥耶,就连房玄龄也在细细品味崔澈这番话。 正如崔澈所言,杨坚一直在给都蓝可汗拖后腿,他又怎么会相信都蓝可汗对自己忠心耿耿。 反倒是都蓝可汗在仔细权衡利弊后,表达的归顺之意,才能让杨坚放心。 还差一章,酒劲还没过,睡醒再补吧,都快三点半了,真撑不住了,晚安,大家。 第248章 孝悌崔郎 第249章 孝悌崔郎 议定大事后,逾勤察与阿会哥耶请辞,崔澈见夜色已深,便留二人在庄园歇息一夜,让他们明日清晨,再出发赶路。 二人由亲信带去安置,房玄龄随后告退,厢房之中,仅剩了崔澈一人。 他的身后忽然张开一扇暗门,宇文芳从门后款款走出。 “此人确实是雍虞闾之子逾勤察,身份无误。” 宇文芳说道。 崔澈颔首,此前不知来意,虽然见到了信物,但崔澈依旧留了一个心眼。 能代表都蓝可汗与自己联络,身份、地位必然不低,并且深得其信任,而宇文芳曾为东突厥可敦,部族之中的权贵,她不说熟识,但也大多见过几面。 于是安排宇文芳躲在密室,分辨来人身份。 崔澈伸出手,将宇文芳搂在怀中,右手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身,左手在其娇躯上下摸索。 烛光摇曳,屋内的喘息声越发急促。 翌日,晨曦初现,逾勤察与阿会哥耶便向崔澈告辞而去。 二人离去后,崔澈整日深居后宅,不曾出府半步,唯恐让外人见到自己干净的模样。 杨丽华与张丽华是在三月下旬来到的安平县,那时的崔澈不敢说形销骨立,但也确实消瘦得没有人模样了。 他虽然没有遵守三个月时间不能沐浴的规矩,但坚持每天只食两餐稀粥。 本就饿着肚子,又不愿远离女色,夜夜与侍妾们欢好,隔三差五还来一次大联欢,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可把两名丽华心疼得不行,真以为自己丈夫悲伤过度,憔悴至此。 杨、张二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外人。 当三月不沐的期限一过,四月初七,崔澈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眼看着昔日龙行虎步的燕国公,如今虚弱不堪,出行都得要人搀扶,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过去,宗族之人只是尊崇他的身份与才智,如今更为他的孝悌而钦服。 当身处大兴的杨坚听说此事,扼腕叹息道: “生子当如崔子澄,朕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独孤伽罗劝慰道: “驸马是陛下的女婿,也算自家孩儿,况且依妾身看来,广儿、俊儿、秀儿、谅儿全都是孝顺的孩子。” 却独独漏了太子杨勇。 杨坚更是闷闷不乐,他感慨道: “太子是储君,却忤逆不孝,让朕如何能够放心托付后事,只怕这大好江山,就要毁于其手。” 独孤伽罗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听闻康国公在宫外求见。 这位康国公,便是都蓝可汗雍虞闾的同母弟,褥但。 两年前,都蓝可汗为表顺服,派遣其弟褥但入朝,进献于阗玉杖,杨坚于是将褥但留在大兴,封柱国、拜康国公。 如今褥但突然求见,杨坚心知必然是东突厥有事,他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将其带来。 “臣拜见圣人。” 褥但跪地行礼道。 “阿史那卿快起,今日此来,可是部族之中生了事端?” 杨坚问道。 褥但恭顺之中略带几分急切道: “臣不敢欺瞒陛下,大可汗派来使者,让臣转告陛下,京中将有叛乱。” 杨坚闻言脸色大变,他催促道: “你快仔细说来。” 褥但当即将事情和盘托出,杨坚听说是彭国公刘昶暗中联络东西突厥,图谋作乱,第一反应自然不是查明事情真相,而是当即唤来右领军大将军,蜀王杨秀。 杨秀过去在益州总管府长史元岩的辅佐下,治理蜀地,颇有功绩,加之杨坚越发猜疑太子杨勇,便将杨秀召回大兴,执掌禁军。 之所以不是晋王杨广,是因为江南新定,在杨坚眼中,只有次子能够担当抚慰人心的大任。 杨秀进殿后,听说左武卫大将军刘昶将叛,也是吃了一惊。 杨坚沉声道: “着你手持诏令,夺其兵权,抓捕刘昶及其党羽!” 杨秀当即领命而去。 真想要查明真相,等控制住所谓乱党,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查,哪能担心冤枉了刘昶,而等查明真相再动手。 杨秀统率禁军随即包围了左武卫衙署,刘昶等一众将领被控制,此时,刘昶还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当得知是有人诬告自己谋反,刘昶挣扎着呐喊道: “我为圣人立过功!我为大隋流过血!我要见天子!” 他急迫想要面圣,便是希望能有机会在御前自辩。 要知道,当年王谊可就是被人诬告心怀怨望,甚至未曾查明真相,就被赐死在家中。 刘昶可不想重蹈王谊的覆辙。 只是杨坚并不理会刘昶的请求,他派遣蜀王杨秀审理被送来大兴的妄人。 那妄人为了求活,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刘昶之妻的亲信,受了他们夫妇二人的派遣,前往联络东突厥,希望以此能减轻罪责。 杨坚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刘昶带来,刘昶当庭自辩,与那妄人对质,妄人被辩得哑口无言,但杨坚依旧不愿相信刘昶的清白,也许他的心里早就形成了逻辑闭环,杨坚喝问道: “今日之事,当复如何!” 刘昶见如此破绽百出的栽赃,杨坚却仍然深信不疑,终于清楚,这位旧友是想借机除去自己。 “黑白曲直,皆在至尊。” 杨坚更为恼怒,竟命刘昶在家中自裁。 刘昶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与那妄人究竟有何仇怨,他要这般构陷自己。 甚至怀疑整件事都是杨坚自导自演。 刘昶被赐死在了家中,其子刘居士也未能逃脱。 如果说刘昶之死,还算冤枉,那么刘居士被下令斩首,不仅是京城百姓,就连公卿大臣们也都拍手相庆。 刘居士任太子千牛备身,戍卫东宫,是杨勇的亲信之一。 此人骄横放纵,但凡遇见公卿子弟中身材健壮之人,便会将其拘禁在家中,以棍棒毒打,奄奄一息,但不求饶之人,就会被称为壮士,纳为党羽。 刘居士有党羽三百余人,平素与他横行京师,无故殴打路人,侵夺财物,行为不法,但此人极有眼色,知道什么人不能惹,比如高颎、杨素、崔澈等人。 第249章 回馈宗族 第250章 回馈宗族 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居士犯法,杨坚并非不知,但他与刘昶早年间称兄道弟,是半辈子的密友,况且刘居士有自知之明,从不招惹自己开罪不起的人物,于是常常得到杨坚的宽宥。 若非刘昶与谋反扯上关系,只怕刘居士依旧能够逍遥法外。 看起来,似乎是刘居士被其父刘昶拖累,但其实杨坚冤杀刘昶,又何曾不是刘居士带来的祸患。 刘昶作为前朝驸马,在隋朝便是原罪,只是杨坚终究是接纳了他,对他委以重任,既然如此,这时候急着除去刘昶,必然不仅仅因为他是宇文家的女婿。 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杨坚、杨勇的父子关系上。 刘居士身为太子亲信,在公卿子弟中多有党羽,其父又是禁军大将。 在决心易储的杨坚看来,刘昶无疑便是身边的隐患。 杨坚已然决定逐步剪除太子羽翼,为将来顺利过渡储君之位做准备。 东突厥都蓝可汗适时告发,对于杨坚来说,无异于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才不管刘昶是否清白,也不会顾念半辈子的情谊,当机立断便拿此事大作文章,将刘昶赐死在家中。 刘居士被当众斩首,受他牵连,作为党羽的公卿子弟们大多都被除名为民,只有与东宫关系不深、为恶较少之人能够得到赦免。 杨勇自然逃不过杨坚的严厉训斥,而都蓝可汗证明了他对大隋的忠心,杨坚在赏赐大量布绢、牲畜之余,也放松了对其部落的监控。 正如崔澈所说,杨坚并不在意都蓝可汗瞻前顾后,没有当机立断。 恰恰相反,他认为都蓝可汗在认真权衡利弊之后,面对诱惑,依旧选择诚服大隋,向朝廷告发,这样的忠心,足以信任。 因为只要大隋始终保持强盛,哪怕再有人唆使,都蓝可汗在深思熟虑后,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杨坚很有信心,以杨广、杨昭父子表现出来的贤名,最少也是三代盛世的局面。 与此同时,都蓝可汗在西突厥的细作也终于回报,泥利可汗并未有军事动员。 东突厥与西突厥原本都属于东部突厥,彼此之间存在细作也是常事。 面对杨坚的大笔赏赐,都蓝可汗也将房玄龄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中。 ‘燕公麾下能人辈出,我能否复兴部族,希望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都蓝可汗暗道。 他清楚崔澈的野心,之所以愿意心甘情愿,听凭吩咐,就是知道,隋朝只要保持强盛的国力,别说是东部突厥,就连东突厥内部都不可能重归一统。 都蓝可汗不是穿越者,并不知道大隋晋王是一位优秀的经营类游戏玩家,能把强大的帝国给玩崩。 在他的眼中,能使隋朝由盛转衰的关键,便是关东士人的代表,在幽、青二地深植势力,能得草原各族畏服的燕国公崔澈。 属实是把崔澈当成了大隋安禄山。 此时的大隋安禄山,守孝之余,也在着手为宗族做贡献。 崔澈能有今日的权势,是依靠不懈的自我奋斗。 当然了,杨丽华也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但要说全然没有沾博陵崔氏的光,那也会惹人发笑。 要不是出身博陵崔氏,十一岁时,他哪能走进大丞相杨坚的府邸,哪能打探到尉迟迥的军情,又怎么在身份上能与杨丽华匹配。 真要是出生于小门小户,哪能轻易入得了大人物的眼。 过去,崔澈的存在,对于博陵崔氏来说,仅仅是让他们脸上生光,但落到实际上的利益,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崔澈从未替族人谋过官职,时至今日,除了裴秀之外,亲族之中,他也就只向朝廷举荐了陇西李氏的三位表兄,经过吏部考核后,被授予了官职。 当然了,博陵崔氏的嫡系子弟也无需崔澈为他们谋求职位。 在杨坚废除九品中正制,各州每年向朝廷举荐三人入京参考,按照成绩授职,这么些年来,定州所荐之人大多都是姓崔,只有少部分名额分给其余士族争抢。 至于寒门子弟,这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游戏。 崔澈并没有为宗族谋过多少私利,第三房的族老们也不怪他。 知道如今是关陇勋贵的天下,宗族给不了他多少助力。 他们更希望崔澈作为宗主,能够在朝堂站稳脚跟,维持第三房的甲门地位。 故而这么多年来,第三房的族人并未要求过崔澈为他们谋取私利。 如今崔澈辞官归乡,为祖母守孝,也决定在此期间,要回馈宗族,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要施恩于同族,收揽人心。 博陵崔氏贵为顶级门阀,子弟众多,其中大多富裕,但也不乏生活拮据的庶出之人。 他们不至于饿死,但日子总归是不太好过。 崔澈未出五服的叔父崔路,当年就得在庄园中充当管事。 更别提不少庶出之人,与嫡系是几百年前的血缘关系了。 有见于此,崔澈在庄园请来了七房族老,待众人齐至,身穿孝服的崔澈说道: “诸位长者在上,请听崔澈一言。 “我等博陵崔氏子弟,同宗同源,血脉相承。 “有人生来显贵,呼奴唤婢;也有人家境贫寒,面有菜色。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小子宦游十三年,小有微功,承蒙圣人错爱,屡受赏赐,不敢说家财万贯,但也颇有家资。 “今日愿捐献家中浮财,供宗族贫困之人租赁店面,置办营生。 “崔澈有孝在身,不能事事亲为,还请诸位族中长辈,能够从旁协助。” 话音刚落,各房的族老便争抢着捐献财货,既能赢得好名声,又能与燕国公崔澈拉上关系,何乐而不为。 崔澈却说: “今日将诸位长者请来,并非是让族老们破费,我崔澈又岂能慷人之慨。 “所求者,是希望族老们能为贫困的族人提供便利,期间所耗,皆由崔澈一人承担。” 各房族老闻言,无不对崔澈大加赞赏。 第250章 重义轻财 第251章 重义轻财 崔澈这份豪爽,自然有相应的财力作为底气。 首先便是食邑,进位燕国公时,崔澈与贺若弼等人同等待遇,实授食邑三千户。 杨丽华当年谅解其父,接受乐平公主的册封,杨坚欣喜之下,更是为她实授食邑五千户。 夫妇二人的食邑相加,便是八千户。 每一户的租调为粟三石、绢二丈、棉三两。 实授八千户的崔澈夫妇,一年的食邑收入便是石粟米、丈绢、两棉。 而崔澈此前作为正三品的兵部尚书,一年的俸禄也才1440石粟米。 除去食邑以外,崔澈更是屡受赏赐,仅平定江南叛乱,就曾两次受赏。 第一次是讨灭高智慧,被授予布绢三千段。 第二次是回朝以后,赐黄金四十斤,丝绸三千段,良马二百匹,羊二千口,公田百顷。 其中被授予的百顷公田,位于杨丽华的封地,并州乐平县(今山西昔阳)。 崔澈已经派遣亲信往乐平修建庄园,打理他上万亩的田地。 博陵庄园五万亩土地就能供养三千精骑的人马开销,乐平庄园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崔澈嘴上谦虚,说是颇有家资,但实际上,满朝文武抛开贪赃所得,一年的进项能与崔澈相比的,也就只有他曾经的生意伙伴,营州总管韦艺。 自那日崔澈召集七房族老之后,一场博陵崔氏内部的脱贫运动随即展开。 崔澈并不直接将钱财交给贫困的庶出子弟,而是联合七房族老,为他们租赁店铺,置办营生。 努力经营,使得生意兴旺,发家致富,崔澈分文不取; 无心打理,使得店面萧条,崔澈仁至义尽,也不会助他二次创业。 博陵崔氏之中,真正贫苦之人终究是少部分,崔澈拿出来的家中浮财,也只是耗去了部分,仍然剩下不少。 崔澈于是不再局限于宗族之内,只是他没有能力帮助整个定州的穷苦百姓脱贫。 只能分出一些接济贫苦,又拿出部分组织开挖沟渠,再剩余的,便全都用来资助天资聪颖,有志于学的贫苦少年。 在恪守孝道之外,崔澈重义轻财的名声也广为定州之人传颂,人称小孟尝,赛专诸,孝义美崔郎。 就在崔澈一心一意要做好人好事的时候,大兴城中又起了风波。 事情的起因是一场朝堂上关于音乐的辩论。 音乐是贵族礼仪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才有礼乐制度这一说。 杨坚很重视音乐,在平陈以后,还命吏部尚书牛弘带领许善心、姚察、虞世基等人参定雅乐。 国子博士,当代大儒何妥与尚书右仆射苏威的关系向来不睦。 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杨坚与亲信们谈论《孝经》,苏威进言: ‘先父常常告诫我,只要通读《孝经》,就足以立身治国,不必多学!’ 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北宋赵普对此直呼内行。 然而何妥却跳出来,弹劾苏威: ‘苏威所学,必然不只是一部《孝经》。 ‘如果他父亲真的说过这句话,证明他没有听从父巡,便是不孝! ‘如果他父亲没有说过这番话,证明他欺骗至尊,即为不忠!’ 被何妥在御前直言他不孝、不忠,如果说李德林是苏威的政敌,那么何妥就是苏威的仇寇。 开皇十二年(公元592年)六月下旬。 任职太常寺的苏威之子苏夔参与商定音律,与父亲的仇敌何妥共事,二人各有主张,互不相让,最终闹到了御前。 杨坚对此也很为难,便让朝臣表决,结果大臣们看在苏夔之父苏威的面子上,尽皆支持苏夔,于是杨坚转而采用了苏夔的提议。 苏夔时年十六岁。 何妥回到家中气愤不已,他八岁就进了南梁的国子学读书,论学问,不敢说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但也是当代数一数二的大儒。 他与妻子恼怒道: “我当了四十年的国子博士,钻研了一辈子的礼乐,现在反倒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何妥越想越气。 他倒没有派出刺客,孔颖达的遭遇并没有普遍性。 但何妥反手就是一封弹章,弹劾苏夔之父,尚书右仆射苏威和礼部尚书卢恺、尚书右丞王弘、吏部司侍郎薛道衡、考功司侍郎李同和等人结党营私。 声称尚书省之人称呼尚书右丞王弘为世子,称呼李同和为叔父,二人便是苏威的儿子与兄弟。 又告发苏威以不正当手段为堂弟苏彻、苏肃谋求官职等几项罪行。 杨坚见到这封弹劾奏疏,气得双手发抖,苏威为亲族谋官,虽然不法,但也不至于让杨坚生这么大的气。 关键还在于结党营私,王弘是尚书省的世子,那苏威又是什么?尚书省的王! 尚书省总领庶务,下辖六部,是国家的施政机构。 这朝廷,如今是姓杨,还是姓苏! 此事无疑触及杨坚的逆鳞,他当即命令蜀王杨秀、上柱国虞庆则等人负责调查此事。 当然了,这事与刘昶案性质不同,苏威并未有谋逆之举,无需先抓再审。 但经过杨秀与虞庆则的审查,此事基本属实,杨坚出离愤怒。 过往苏威在他眼中是个什么形象。 那是在杨坚先后平定三方总管之乱,已经稳定了时局,想要叫上他谋朝篡位,苏威都要吓得丢官弃职,逃回乡下隐居的老实人。 杨坚感觉受到了蒙骗,处罚很快下达。 七月初一,苏威被革去官爵,包括尚书右仆射、邳国公,只保留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职,回家闲居。 其同党,如礼部尚书卢恺也除名为民,此次朋党之祸,受牵连的知名人物多大上百人。 大隋安禄山,孝义美崔郎虽然与苏威私交甚笃,但在公务上,近几年,尤其是崔澈被苏威之子苏夔冒犯以后,二人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并不存在苏威提议的,崔澈便会赞同;崔澈主张的,苏威就会拥护。 故而崔澈得以置身事外。 当然,无论是蜀王杨秀,还是虞庆则,二人都没想过要把崔澈牵扯进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晋王杨广的面子不好使的话,不还是有乐平公主杨丽华么。 谁不知道宫中二位圣人,最看重这一对儿女。 第251章 君臣离心 第252章 君臣离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苏威因为何妥的告发,被革去官职,其尚书右仆射的职位,被内史令杨素顶替,蜀王杨秀进位内史令。 内史令虽然是三省之一的内史省(中书省)主官,但职权并不如尚书省次官,左右仆射。 三省各有分工,简单来说,内史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核,而尚书省则负责执行。 若是君王沉迷享乐,无心朝政,负责决策的内史省,也就是后世的中书省,自然是权力重大。 但落在杨坚这样的雄主手上,朝政决策由他与一众亲信共同议定,其中既包括了内史令,也包括左右仆射,与门下省的纳言。 既然是众人议定,那么内史省的决策权,与门下省的审核权,必然形同虚设。 不可能在杨坚已经拿了主意的情况下,内史省自己在拿出一套办法,或者门下省将杨坚与诸位宰相的决策驳回。 因此,在三省之中,真正保留了核心权力的便只有尚书省的执行权。 这也是为何大隋开国十二年以来,始终不曾设置尚书令,而是以左右仆射分领尚书省的原因。 杨素进位右仆射,权势只在尚书左仆射高颎之下,无疑也让杨素越发迫切地想要将高颎拉下马来。 与此同时,杨坚在刘昶、刘居士父子之后,继续打压东宫。 他有意裁减东宫卫队人数,将其中健壮之人补充到禁军之中。 左仆射高颎知道杨坚心中所想,但作为杨勇的岳父兼儿女亲家,他只能为其据理力争,谏止道: “东宫卫队,自古便有定数,若是削减东宫卫士,恐难护卫东宫周全。” 杨坚闻言不悦,他哼声道: “朕时常出巡,才想着增加侍卫,太子在东宫修身养性,哪需要那么多卫队! “此旧法,不合朕意,在朕看来,宫城禁军与东宫卫队就不应该分开,让他们轮番在宫城与东宫当值岂不更好。” 高颎不敢再劝,他也担心激起了杨坚的逆反心理,真的裁撤了东宫卫队,让禁军戍卫东宫。 毕竟现在只是裁减,并非裁撤。 在高颎告退后,杨坚向右仆射杨素抱怨道: “齐国公(高颎)不能体贴上意,莫非朕真的不知前朝法度,还需他来提醒!” 杨素哪会错过这等机会,他感慨道: “燕公是陛下的驸马,陛下深爱之,而齐公不仅是太子的岳丈,更为其子迎娶太子之女,可谓亲上加亲,齐公偏爱太子,也是人之常情。” 这句话无疑在杨坚心中扎下一根刺,高颎在他的心中,再也不是如同明镜,每被摩擦,愈显其明的独孤公。 不久,杨坚又找来高颎,故作为难道: “晋王妃有神灵附身,河南王(杨昭)应兆而生,这似乎在预示杨广当有天下,你认为应该如何是好?” 高颎赶忙劝谏: “储君之位,长幼有序,涉及国本,岂能因此废立。” 杨坚也不再多说,等高颎离开后,一旁沉默不语的独孤伽罗叹气道: “陛下你都看见了,这齐国公如今是一心一意向着太子,妾身都分不清他是陛下的宰相,还是东宫的大臣。” 怒火在杨坚的心中燃烧,他自认对高颎可谓恩义深重,将一个高句丽后裔提拔为当朝宰相,伐陈之时,有人构陷高颎谋反,杨坚甚至不曾调查,就将告发之人处死。 两年前,尚书都事姜晔、楚州行参军李君才上奏,声称: ‘水旱不调,罪由高颎,请罢免高颎的相位。’ 这样的理由在现代人看来略显离谱,毕竟水旱灾害,跟高颎又有什么关系。 但在古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这便是天人感应之说。 起初但凡天灾,都是皇帝的过错,后来皇帝表示自己不背锅,于是便成了宰相的过错。 比如汉代就有因灾策免三公的旧例,便是发生了天灾,就得罢免一位三公,也正是因此,三公之位才会轮排坐,不会有人一辈子赖着不走。 否则高贵的名门怎么可能四世三公。 杨坚当然拒绝了姜晔与李君才的请求,那时他与高颎正是蜜恋期,但李君才一再坚持,杨坚为此,将李君才活活打死在大兴殿上。 一想到自己对高颎的付出,再看看高颎心里只有杨勇,二人不复昔日的亲密关系。 高颎再也不是杨坚心爱的独孤公了。 至于独孤伽罗对高颎的厌恶,除了太子杨勇以外,高颎自身也存在原因。 并不仅仅是高颎那一句‘陛下岂能以一妇人而轻天下’,使独孤伽罗自觉受到轻视。 更在于开皇十年时,高颎之妻病重,不久去世,独孤伽罗当时与高颎关系尚佳,便与杨坚进言: ‘高仆射晚年丧妻,陛下怎能不为他续弦?’ 杨坚转述独孤伽罗的提议,询问高颎是否愿意续弦再娶。 高颎流泪感激道: ‘我现在已经老了,退朝之后,惟有吃斋念佛而已。 ‘虽然陛下垂爱很深,甚至想帮我娶妻,但这不是我的意愿。’ 独孤伽罗听说此事,着实感动得很,高颎拒绝续弦,只愿吃斋念佛,足见其对妻子的忠贞,独孤伽罗就吃这一套。 然而今年早些时候,声称退朝之后,只是吃斋念佛的高颎却老年得子,也许高颎在家念的不是佛,而是送子观音,否则这儿子又是怎么来的。 而此时,高颎其实也才五十二岁。 别人没有在意此事,但独孤伽罗却记恨在了心里。 好呀,人前流泪哭诉,要吃斋念佛,人后居然与侍妾连儿子都整了出来。 独孤伽罗并非不能接受大臣有庶出子嗣,但她无法容忍高颎对自己的欺骗。 二人再没有了半点情分,不能说形同陌路,毕竟独孤伽罗时常会向杨坚进谗,离间他们君臣。 只是杨坚夫妇虽然都厌恶高颎,却也知道他是一位能臣,在苏威罢相后,国家大事并非少不得高颎。 最关键的是朝中许多文臣武将都是由高颎举荐,苏威朋党案,才牵扯出上百人。 再来一次高颎朋党案,只怕朝堂会空去一半。 四章更了,还有一章,是要补昨天的。 明天的章节吃过午饭再写。 第252章 徐门新人 第253章 徐门新人 早在六月初六,菩萨奴就已经结束了为期五个月的丧期,辞别父母后,他于六月底回到大兴。 彼时正是何妥告发苏威结党,外祖父杨坚命人彻查的时候。 菩萨奴对于朝堂上的事不敢兴趣,反而好奇起了渭水书院新入门的小师弟。 说是小师弟,但年纪却要比他年长许多,都已经十八岁了。 菩萨奴心道: ‘这年纪才来拜师,定然不是冲着先生学问来的。’ 众所周知,燕国公崔澈、越国公杨素嫡长子杨玄感都是出自徐文远的门下。 将来混迹官场,人脉必不可少,进了渭水书院,便能与崔澈、杨玄感等人攀上同门。 因此,这些年来,也确实有不少公卿子弟想方设法想要拜入门下。 徐文远也发现了这一点,故而收徒相较以前,更为严谨。 明知道此人用心不纯,却仍然被收入门下,要么家世显贵,徐文远不能拒绝。 要么才华横溢,徐文远不忍拒绝。 菩萨奴找到与他关系亲密的师兄李密,询问起了那人的情况。 李密见菩萨奴打听新来的同学,皱眉道: “那人生了一张铁嘴。” 菩萨奴疑惑道: “为何这般说?” 李密似乎是对那人没什么好感,冷哼道: “但凡与他辩论,分明是他错了,他却总是巧言诡辩,无论如何也不肯认错。” 菩萨奴恍然,这就是父亲常说的死鸭子嘴硬,想来李密就是亲身体会过那人的执拗,才会讥讽他生有一张铁嘴。 不过李密虽然厌恶那名书院的新学员,但对其家世倒是挺了解,在菩萨奴打听时,李密介绍道: “此人祖上是西域的胡人,姓支,寄居在新丰县(今西安临潼区)。 “祖父支颓耨早逝,祖母带着其父支收改嫁到了霸城(今陕西大荔)王氏,因此改了王姓。 “他父亲如今官拜汴州(今河南开封)刺史。” 菩萨奴无奈道: “说了许久,你都还没告诉我那人的名字。” “哦!” 李密不以为意道: “他叫王世充。” (《旧唐书·卷一百八十九·儒学上》:徐文远:王世充亦门人也,颇得识之。) 王世充坐在校舍里,专注地看着手中占卜星相的书籍。 由于祖上是西域胡人,因此他有一头卷发,时常惹来旁人注目。 “崔弃疾回书院了。” 不远处一名同学与他的好友说道。 王世充的耳朵接收到了敏感词汇,终于让他抬起了头。 他此前并没有见过菩萨奴,但看着与李密携手走进来的俊秀少年,王世充第一时间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此次拜入渭水书院,王世充就是冲着菩萨奴来的。 作为燕国公的嫡长子,母亲是乐平公主,除了皇子皇孙们,这天下间就没有比他更显赫的背景。 在进到渭水书院之前,王世充也打听过,知道菩萨奴与李密最为友善。 由于菩萨奴回去河北守孝,王世充未能第一时间与他结识,但也计划过先与李密把关系处好。 只是算盘打得再好,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王世充总觉得自己与李密天生犯冲,见着他就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此前与李密辩论,王世充也知道自己错了,但就是不愿意向李密低头。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李密,他就是弯不下来腰。 这种感觉,李密又何尝没有。 也就李密并非出自博陵崔氏,否则当时与他辩论时,眼见王世充胡搅蛮缠,李密早就出拳了。 菩萨奴走进校舍,就有许多同学上前与他打招呼。 倒不全是冲着他父母的面上,菩萨奴喜爱结交朋友,杨丽华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没少给钱,让他交际。 菩萨奴一到假期,便要邀请同学们往酒楼吃喝,好人缘就是这么来的。 同学们的热情问候,换了旁人,或许应接不暇,但菩萨奴年纪虽小,却也习惯了这种众星拱月的场面。 他熟练地应付着众人,同时透过人缝仔细打量王世充。 王世充那头卷发属实显眼,整个书院独此一份。 二人的视线短暂交汇,菩萨奴向王世充微微颔首,王世充则回以微笑。 随即又各自移开。 王世充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况且自己与李密关系恶劣,要与菩萨奴交好,也只能慢慢寻找机会 菩萨奴回到座位上,同座的李密轻声道: “果然是冲着你来的。” 菩萨奴奇怪地看了李密一眼,这话里话外,怎么就透着一股醋味。 毫无疑问,吃醋这个词,也是在他父亲崔澈嘴里学来的。 夜里,回到宿舍,菩萨奴提笔为其父写信。 既是报平安,也提起了李密与王世充的不对付,与李密相识许多年,菩萨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排斥一个人。 菩萨奴清楚自己的父亲很重视李密。 并不仅是知子莫如父,当儿子的,对父亲也是了解的。 具体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为李密父亲蒲山郡公李宽吧。 所以菩萨奴给崔澈写家书,多多少少会提一嘴李密。 给父亲的一封信,顷刻间便写完了,等墨迹晾干后,菩萨奴才将它折叠进了信封。 次日清晨,菩萨奴找来在书院外租住的奴仆,命人快马将家书送去安平县。 这封家书送抵安平县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此时崔澈已经得知了苏威罢相的消息。 一如当年杨素被免官,自己去信慰问,崔澈也为苏威写了一封私信慰问。 锦上添花又怎么比得上雪中送炭。 当初因为苏威之子苏夔的缘故,二人私底下的往来少了许多,如今苏威落难,正是孝义美崔郎送去关怀的时候。 派人将信送往大兴,崔澈带了还未拆开的家书去往杨丽华的卧房。 杨丽华与张丽华都是去年十月怀上的身孕,产期将近。 看着崔澈手中的信封,杨丽华眼前一亮: “是菩萨奴寄回来的家信?” 崔澈点点头,将信封递给了她,任由杨丽华先看,崔澈则将耳朵贴在了杨丽华的肚子上,倾听胎动。 杨丽华一边看着信,一边自语道: “果然又提起了李密,他们二人可真是亲密,唉!怎么这次又多了一个王世充...” 崔澈瞳孔微张,好似在杨丽华的肚子里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动静。 真不是我瞎编,王世充确实是徐文远的弟子。 徐文远只怕真的是在教屠龙术。 本来打算不熬夜了,明天早上写,结果没有抵御住球赛的诱惑,嗯,明天的更新在下午,我先看阿森纳踢曼城了。 第253章 生计困难 第254章 生计困难 众所周知,四天王有五个,这是常识。 因此徐门三杰有四人,也并非难以理解。 能够一手培育出崔澈、杨玄感、李密、王世充这些大隋股肱之臣。 崔澈回忆起自己的恩师徐文远,心道: 大隋有你,真好。 就在崔澈感慨师门忠良辈出的时候,贝州东阳(今山东故城)县人孙安祖却是一脸愁容。 孙安祖时年二十二岁,祖上世代务农,四年前,在年满十八后,孙安祖向县衙申请分田。 按照开皇二年,杨坚所颁布的均田令,孙安祖本应该分得公田80亩,作为私田的永业田20亩,合计共100亩。 但真正分发下来,却只有区区20亩公田,至于永业田,更是一亩都没有。 当时县衙的差役让孙安祖耐心等着,结果一等就是整整四年,但剩余80亩土地依旧连影子都没有见着。 本该授予100亩地,却只得了20亩。 但授田后的租调,也就是每年三石粟米、二丈绢、三两绵,却是一分也不能少。 他如今发愁的就是这件事。 在隋朝,十八岁为丁,可以申请分配田地,但在二十一岁才能算作成丁,要开始缴纳赋税以及服徭役。 也就是说,隋朝百姓在获得授田后,能有三年的免税期。 过去三年孙安祖耕耘20亩地,无需缴纳赋税,服徭役,日子也能将就着过下去。 但如今他年满二十一,到了今年秋税的时候,他就得依靠着区区20亩地,背上本应该一夫一妻共计140亩土地所承担的赋税。 更别提还得抽出时间为国家服20天的徭役。 不去也行,得交钱,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缴足20天的数额,这叫输庸代役。 孙安祖估摸着自己忙活一年下来,交了租调,连温饱都满足不了,哪还有钱输庸代役,这20天的徭役肯定是躲不过的。 他是没指望到时候官府能把自己应得的八十亩地给补齐。 自十六年前北周灭齐,在此期间,河北就发生过一次尉迟迥之乱,仅仅八80天便迅速平息,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 这么多年休养生息下来,致使包括河北、河南、河东在内的三河地区人口滋生。 由于永业田的存在,以及朝廷时不时为权贵赏赐公田,例如,此前杨坚就授予崔澈一万多亩的公田。 越来越少的公田,难以满足越来越多的人口。 贝州原先是冀州清河郡,属于河北人口密集区域,也就只有清河崔氏的子弟能够足额授予80亩公田,20亩永业田。 别说是孙安祖这样的贫困人家,就连一些小士族,也得接受僧多粥少的现实。 孙安祖已经成亲,但就连男丁都只能分得20亩,官府哪还有田地分给妇人。 坐在田垄边,孙安祖为了秋税心烦意乱的时候,同县好友窦建德寻了过来。 “莫要在此长吁短叹。” 窦建德坐在孙安祖的身旁,亲昵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不就是秋税么,我来替你纳了!” 窦建德与孙安祖都是农家子弟,但二人的家境却又区别。 孙安祖并非长子,父亲过世后,20亩永业田留给了他大哥,孙安祖与妻子就只能靠着20亩公田艰难度日。 而窦建德是家中独子,不仅如此,他父母都在人世,父亲窦青名下有80亩公田,20亩永业田,母亲名下也有40亩公田。 窦家父母申请授田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自然多得是无主田地,能够足额授予。 而且窦建德比孙安祖年纪小,如今也才二十岁,还在免税期内。 因此哪怕窦建德与孙安祖一样,只分得20亩地,但自己不用承担赋税,父母也有140亩田,在缴纳了赋税以后,家中仍有不少盈余。 然而孙安祖却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 窦建德豪爽重义,在东阳县是出了名的。 八岁那年,看见有人丧父之后没钱安葬,就把自家的牛牵给了对方。 回到家窦建德担心父亲会把牛给要回来,谎称牛丢了。 其父窦青怒不可遏,便要打他,所幸那人心中不安,又把牛牵来了窦家,向窦青解释事情原委。 窦青听说儿子赠牛济困,对窦建德大加夸赞,也向来人表示,既然是赠出去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收回来。 有这样的父亲教导,窦建德能养成豪爽重义的脾性也不难理解。 孙安祖拒绝了窦建德的好意,他认真道: “你能代我缴纳今年的秋税,等到明年又该如何,总不能帮我一世。” 窦建德沉默半晌,这才问道: “那伱打算怎么办?” 孙安祖抿着唇,思量许久,终于对窦建德坦诚道: “我听说燕国公轻财重士,打算去安平县碰碰运气。” 这话要是落在别人耳里,只怕会讥讽孙安祖: 燕国公重士不假,但你一个泥腿子也配叫士! 这个想法,就算是妻子,孙安祖也没有提起过。 但窦建德不同,他并没有嘲笑孙安祖。 别看孙安祖生活贫苦,但他有一身力气,不敢说打遍十里八乡,但也确实少有敌手。 要不然窦建德也不会与他结交。 窦建德问道: “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去送你。” 问起离开的时间,孙安祖又泄了气,他看着田里的粟穗,满心的无奈,眼瞅着就要到了秋收的时候,自己若是走了,总不能把活留给身怀六甲的妻子吧。 这也是他惆怅的原因,想去安平县碰运气,但农忙脱不开身。 窦建德察觉到了孙安祖的为难,他正色道: “明天就去吧,田里的农活交给我。” 孙安祖还想拒绝,却被窦建德阻止,他笑道: “燕国公之名,如雷贯耳,我也仰慕得很。 “你是一位壮士,魁梧不凡,多在安平待一段时间,若是找到机会能让燕国公瞧见,他定然会把你收在府中。 “等你在燕国公的麾下站稳脚跟,我自会来投奔。 “大丈夫不应该埋首田间,当有远志。 “将来你我一起在燕国公麾下效力,博取功名,得个封妻荫子,岂不快哉!” 也就此时田垄只有他们两人,否则定然要被旁人讥讽: 两个妄人! 第254章 减免赋税 第255章 减免赋税 孙安祖的处境并非个例,正是因为百姓得田越来越少,但租调却维持不变,均田令也从善政成了恶法。 分配20亩的田,缴纳140亩的税,百姓们都在想法设法逃避授田缴税。 杨坚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现象,只是他采取的办法并非调整赋税,而是对逃避人群重拳出击,这便是开皇五年推行的输籍法。 核定民众的年龄,将他们的信息登记造册,年满十八岁,甚至无需他们主动申请,官府自动会为他们授予田地。 时间就这么过了七年,来到开皇十二年的时候,北方的人地矛盾已经达到不容忽视的程度。 一方面是天下户口岁增,京辅及三河地少而人众,衣食不给。 另一方面,同年八月,主官库藏的官吏上奏: “国家的府库已经全堆满了,以至于财物没有地方存放,只好暂时堆放在府库外的厢房。” 杨坚大感惊奇,此前无论是伐陈,还是平定江南叛乱,他都发下去大量赏赐。 尤其是伐陈一战,动员五十二万大军,民夫更是不可计算,这么大的消耗,不说国库空虚,怎么也不至于府藏皆满。 更何况自己可是一位爱民的仁君,打的就是轻徭薄赋的旗号,国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收入。 实际上,如果按照均田令,每户实授140亩土地,隋朝也确实称得上薄赋。 但若是以20亩的土地,来承担固定数额的赋税,则属于是课以重税。 杨坚固然小心眼,同样听不得劝,但他有一点好,爱名声。 在八月中旬,也就是征收秋税以前,杨坚下诏: “财富宁积于人,无藏府库,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兵减半功,调全免。” 为河北、河东两地的百姓减免三分之一的田租,府兵减去一半的田租,为他们尽数免除户调。 但有且仅限于今年,也就是开皇十二年,属于治标不治本。 政令颁行河北、河东,民众无不欢腾,别管明年怎么办,至少今年能过一个好年。 而孙安祖早就背上了行囊,前往安平县碰运气。 房玄龄陪着崔澈在厢房下棋。 崔澈是个臭棋篓子,但守孝期间不得赴宴,不得观赏歌舞,不得在人前游戏笑谑,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房玄龄落下一子,疑惑道: “圣人既然知道民生多艰,为何不趁势改革税制?” 崔澈正专注考量着棋局,听得房玄龄发问,他不假思索道: “圣人是位雄主,要做大事业。 “嘴上说宁积于人,无藏府库。 “心里想的却还是财富宁积府库,无藏民间。 “做什么事,都得开销,怎么可能真的改革税制,减少国库收入。” 房玄龄若有所思。 二人对弈,棋逢敌手,相较于崔澈,房玄龄显然更为辛苦。 既不能让崔澈输得太难看,也不能放水放得太明显。 蒙在鼓里的崔澈,一直以为自己棋力高超,能与房玄龄杀得难解难分。 一盘结束,二人数子计目,崔澈憾负一子。 “若非玄龄提问,使我分心,否则这一局我定能胜你。” 崔澈不无遗憾道。 房玄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二人正要再弈,便有婢女慌张而来: “家主,公主要生了。” 崔澈哪还顾得上下棋,快步便往主院走去。 说起来,崔澈已经得了两子三女,但没有一次他是在场的。 生菩萨奴时,崔澈在青州总管府里与幕僚们谈天说地,他是等嫡长子出生,才得到了消息。 次子崔二郎,与三个女儿崔文惠、崔文嫣、崔文绣降生时,他都身处异地。 尉迟炽繁所生之女被崔澈取名为崔文绣,妙容所生的崔二郎也被唤作崔彦宗。 前几日才在私底下庆祝了崔彦宗的周岁生日,崔澈也即将迎来自己除宇文英娥以外的第六个孩子。 崔澈匆匆忙忙抵达主院,府上除了待产的张丽华,也全都来到了这里。 阻止了众人见礼,听着屋内凄厉的惨叫,崔澈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替之。 他在庭院外来回踱着步子,根本就站不住脚,口中念念有词,祈求大小平安。 哪怕是生过小孩的妇人,再次分娩时,也会有危险。 高欢之妻娄昭君在生第四子高淯时,遭遇难产,险些死在了榻上。 日渐西沉,屋内杨丽华的痛苦哀嚎也嘶哑起来。 但好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卧房终于传出了婴孩的啼哭声。 稳婆将胎儿抱了出来,她满面的笑容,报喜道: “恭喜燕公!贺喜燕公!公主为燕公诞下了一位小郎君,母子平安。” 崔澈终于放下心来,他倒不在乎生男生女,在崔澈看来,这远没有杨丽华的安危来得重要。 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稳婆怀中的嫡次子,便急不可耐的走进了卧房。 杨丽华瘫在榻上,显然是精疲力竭了。 崔澈从婢女手中拿过热毛巾,为杨丽华擦拭脸上的汗水。 “崔郎见过孩子了吗?” 杨丽华打起精神,问道。 崔澈点点头: “见过了。” “妾身幸不辱命,又为崔郎诞下一名子嗣。” 杨丽华的言语之间,略带一丝骄傲。 崔澈摇头道: “公主辛苦怀胎十月,冒着性命危险为我诞下血脉,无论是儿是女,我都是满心欢喜。” 说罢,崔澈毫不顾及有婢女在场,低头吻上杨丽华的前额。 杨丽华因为生产而惨白的面容,映现一抹红晕。 崔澈知道她如今疲惫不堪,也没再打扰杨丽华歇息,吩咐婢女好生看顾后,这才出门。 婴孩如今已经被崔昭容抱在怀中,崔澈上前接过,刚出生的婴孩,都是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 崔澈怀抱着第三子,对陪同他前来的房玄龄说道: “上一盘,你我是和棋。” 房玄龄不明白崔澈为何这般说,崔澈解释道: “此前我少你一子,现在我又得了一子,岂不是一盘和棋。” 众人尽皆哄笑,按理说孝期内是不能戏谑笑谈,但凡事有例外,像今天这样的喜庆日子,总不能苦着一张脸。 今天应该没有了,我构思一下后续情节。 这个月剩下三天还是每天四更。 第255章 东阳豪杰 第256章 东阳豪杰 这一次没有人催着澈哥儿给嫡次子取名,但崔澈反倒当场拍板,为第三子取名崔彦卿。 崔彦卿出生不久,张丽华又为崔澈诞下一女,名为崔文娟。 眼看着家中人丁逐渐兴旺,崔澈私底下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在外人面前,还是得一脸戚容,为祖母离世而哀伤。 东阳与安平相距不过百余里,孙安祖辞别妻子与好友窦建德后,来到安平已经有一段时间。 原以为要投奔到燕国公麾下,只怕会经历一番曲折,不曾想,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头。 自打崔澈回到河北,就陆续有人拖家带口前来投奔,他的名声在关东,尤其是河北实在太响亮了。 然而,众所周知,崔澈生性至孝,因祖母故去,悲痛不已,曾经驰骋沙场的大将,据说如今连走路都得让人搀扶,更是轻易不见外客。 于是安排房玄龄出面,代他拣选门客,铩羽而归之人,也会为他们赠上回乡的盘缠。 孙安祖没读过书,但他身具勇力,等闲三五人难以近身,让房玄龄眼前一亮,便也召进了崔府。 崔澈养士,倒是大方,陆续收容了数十名门客,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呼着。 由于自己还在孝期,也没什么事让他们做,隐秘之事更不放心交给他们做,就跟养闲人似的。 所幸家大业大,也不缺这些人的食用。 崔澈平素深居内院,很少出现在人前,而他们这些人也进不得庄园内院。 故而孙安祖当了一多月的门客,甚至都没有能够见到崔澈一面。 实在无事可做,孙安祖向房玄龄告假,要回一趟东阳县,房玄龄自无不许。 百余里的路程,当天夜里孙安祖便来到了窦建德的家中。 正值窦建德与几名好友在饮酒。 “安祖来得正好,我们正在为窦大哥庆贺咧。” 一名健壮的年轻人笑道。 孙安祖好奇道: “哦!是有什么喜事?” 年轻人解释道: “前些时日里长过了,大家伙推举窦大哥接任,县里已经同意了。” 原来窦建德豪爽重义,时常扶贫济困,深得乡人爱戴,前任里正去世,便由乡人们推举为了新任里正。 窦建德朝年轻人摆手道: “黑闼,我的事先不急着说。” 又问孙安祖道: “安祖,此去安平,可有结果?” 众人也纷纷看向孙安祖。 孙安祖笑道: “这次回来,正是要叫上诸位兄弟一同投奔燕国公。” 随即就将自己在安平县的经历尽数告知一众好友。 众人无不羡艳,唯有窦建德暗暗皱眉。 窦建德倒不是舍不区区一个里正,而是他意识到,如今崔澈正值孝期,只能养士,却不能用士。 与其在安平县吃两年多的白饭,还不如留在东阳,利用里正的职位,继续为自己积攒名声。 可别小看了里正,当年汉高祖刘邦,不也是借着亭长的身份交往豪杰么。 窦建德以不愿去安平县荒废时光为由,婉拒了孙安祖的好意。 其余众人见他拒绝,也打算推辞。 他们平日里没少受窦建德的照顾,比如先前那名年轻人,他名叫刘黑闼,与窦建德、孙安祖等人是同乡。 刘黑闼嗜酒好赌,不治产业,被父兄厌弃,却与窦建德自小友善,时常受他的接济。 窦建德并非众人之中年纪最长之人,但是大家都心甘情愿认他为大哥。 眼见一众兄弟为了自己,不愿随孙安祖前往安平,窦建德感动之余,也与众人说道: “燕公是当世英雄,值得我等投奔。 “我之所以留在东阳,是不愿在燕公守孝期间碌碌无为。 “但早晚也会前往安平,求得一席之地。 “诸位兄弟虽然家境贫苦,但绝非泛泛之辈,怎能为了我而放弃这次机会。 “不如随安祖离去,若得燕公恩养,也能衣食无忧,解一时之急。” 刘黑闼等人能够感觉到窦建德这番话是出自真心,对于这位大哥,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既然窦建德都这样说了,他们也没再推辞,当即约定,众人跟随孙安祖去往安平,等待将来窦建德与他们在崔澈麾下重聚。 翌日,众人处置了家中的田亩,将其转租。 公田不能买卖,却可以转租他人。 妥善处理好诸事之后,孙安祖带上怀孕的妻子,与刘黑闼等人一同与窦建德道别,踏上前往安平的归途。 当房玄龄听说孙安祖带了一大帮子人前来投奔的时候,起初是有一些不满,认为孙安祖是觉得燕公重士,就带了亲朋好友前来吃白饭。 但等真正见识了这些人的才干,他们或有勇力,或有急智,房玄龄没有急于做主把这些人收入门下,而是将此事告知了崔澈。 崔澈听着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诸如孙安祖、刘黑闼、王伏宝、刘十善、高雅贤、范愿、董康买、曹湛、王小胡,心道: 自己莫非是把窦建德的亲信给一锅端了。 对于这群人,崔澈也倍感棘手。 原时空中,他们能够在窦建德败亡后,卷土重来,先败李绩,又杀罗士信,是李世民亲自出马才平定叛乱。 毫无疑问,这些人绝非酒囊饭袋。 可要是将他们收在门下,只怕自己麾下就得多出一个东阳派系,而派系的领袖人物,无疑会是窦建德。 崔澈考虑再三,还是接纳了这些人,将他们收作门客,暂且养在安平。 毕竟人才难得,若将来真的尾大不掉,要把崔字旗改成窦字旗,崔澈自觉也有能力亲手将他们除去。 有崔澈的帮助,刘黑闼等人顺利在安平县落户,但对于这群东阳豪杰,崔澈并没有表现出有别于其他门客的态度。 然而崔澈好客养士,这小孟尝的名头也越发响亮。 冀州高成县(今河北盐山)一名十三岁的小道士,也生了投奔之心。 小道士名叫魏徵,自幼孤苦贫寒,却喜好读书,只是迫于生计,出家当了道士。 在辞别了观主后,魏徵徒步来到安平县,轻易打听到了崔澈的住处,魏徵穿着一袭道袍便前往庄园拜门。 还有三章,十二点前发两章,凌晨一章。 第256章 巨鹿魏徵 第257章 巨鹿魏徵 魏徵前来安平,也不全是为了能够成为崔府门客,毕竟崔澈再怎么重视人才,魏徵的年纪着实小了一些,才十三岁。 他早就听说崔澈乐于资助天资聪颖,有志于学的贫苦少年。 魏徵从不怀疑自己的资质,他自认是读书种子,只是家贫,无以为继。 若能得到崔澈的资助,让自己无需分心道观修行,专注读书,无疑也是一桩幸事。 当他来到博陵庄园的时候,房玄龄正将一名远来之人礼送出府,依例也给予了盘缠。 将那人送走,房玄龄打量着眼前的小道士,还以为是来化缘的云游小道。 但魏徵却见礼道: “素闻燕公爱才好士,魏徵特来投奔,还望房先生帮忙引见。” 原先魏徵还担心自己因为年少,会被崔澈轻视,如今眼看被先前那人尊称为‘房主事’的少年与他年纪相仿,自然放下了疑虑。 房玄龄笑道: “小道长,燕国公可不是轻易能够见的。” 魏徵拱手道: “魏徵虽然家贫,却也读过些书,还请房先生出题考校。” 房玄龄问道: “小道长都读过些什么书?” 魏徵如实道: “颇晓纵横之术,通读《鬼谷子》。” 房玄龄神色郑重了几分,平常来投奔之人,大多都是读些儒家经典。 眼前的小道士,这般年纪就敢豪言通读《鬼谷子》,若此言不虚,绝对是个人才。 房玄龄无需翻书,当场提了几个问题,都是要真正通读《鬼谷子》一书,才能答上。 而魏徵也确实应答得体,房玄龄见才心喜,他将魏徵请进庄园,请魏徵在前院稍候,自己则去后院通禀崔澈。 魏徵坐在前院的会客厅,心中没有一丝得意之色。 方才那名姓房的主事,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可随口便是《鬼谷子》一书的精要,想来绝不会这么凑巧,对方也是专精纵横之术。 若是自己回答的是儒家经典,也许那位房主事也能够张口就来,无需翻书提问。 难怪他能受到燕国公的重视。 而自己,魏徵心知肚明,真正钻研的,也就只有一本《鬼谷子》。 房玄龄一路步行,来到尉迟炽繁的小院。 沿途看守之人早就得到了崔澈的吩咐,若是房玄龄来寻他,无需阻拦。 房玄龄对屋内银铃般的笑声充耳不闻,他敲门道: “明公,今日府中来了一位少年俊彦,留与不留,又该是何等待遇,只怕得让明公亲自掌眼。” 屋内的嬉笑声戛然而止,不久,崔澈一面穿着衣服,一面将房门打开,笑道: “府上如今聚集了数百门客,也不见玄龄来惊动我,今日一名少年,却能让玄龄另眼相待,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此人姓甚名谁,又是来自何地?” 房玄龄低着头,并没有趁机瞥一眼屋内是个什么情况,他答道: “此人不知来自何处,做道士打扮,与我年纪相仿,却能通读《鬼谷子》,钻研纵横之术,他自称名叫魏徵...” “魏徵?!” 房玄龄好奇道: “正是魏徵,明公听说过此人?” “素未谋面,亦不闻其名。” 崔澈否认之后,笑道: “走吧,去见一见那位名叫魏徵的少年俊彦,能得玄龄赞誉,此人定然不凡。” ...... 前院会客厅内,魏徵正襟危坐,身旁就有美貌婢女立侍,他的目光却始终直视前方。 崔澈在屏风后观望许久,与房玄龄低声道: “此子才华尚且不知,但品性倒是端正。” 房玄龄对此也是深以为然。 这是崔澈给房玄龄支的招,平素有人投奔,房玄龄总会安排貌美女子立侍在一旁,自己则在屏风之后观察。 正人君子,还是奸淫小人,基本能够看个大概。 当初孙安祖能过这一关,属实是他农家出身,也许是出于自卑心理,视线压根就不敢看向侍女。 “让阁下久候后。” 当崔澈走出屏风,魏徵着实眼前一亮。 来人的身份无需猜疑,瞧见毕恭毕敬走在他身后的房玄龄,魏徵便知道这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燕国公。 百日卒哭之后,崔澈告别了稀粥,也能进食粗茶淡饭。 虽然仍然显得消瘦,却也没有传闻中需要人来搀扶这般夸张。 魏徵只是匆匆一眼,便不由暗道: ‘燕公风姿卓绝,果然不负美崔郎之称。’ 当然,皮囊只是外相,魏徵更佩服崔澈的德才。 无论是他的孝义之名,还是北击突厥,南平叛乱的功绩,都让魏徵心向往之。 “魏徵拜见燕公。” “无需多礼。” 崔澈将魏徵扶起,上下打量一番,感叹道: “听玄龄说,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能钻研纵横之术,如今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像你这样的少年俊彦,出世修行,着实可惜。” 魏徵闻言,心中一喜,自己这是入了燕国公的眼。 但他仍旧谦虚道: “燕公与房先生当面,魏徵又岂敢矜能负才。” 崔澈让魏徵入座,屏退了貌美的侍女,只留了房玄龄陪坐,他问道: “小兄弟可有表字?” “先父为我表字玄成。” 崔澈又问: “玄成姓魏,可是出自巨鹿魏氏?” “不敢欺瞒燕公,徵确是魏氏子弟。” 别看魏徵如今过得落魄,得要去道观出家,来维持生计,但祖上也曾显贵。 其曾祖魏钊在北魏时,官至义阳太守、建忠将军; 祖父魏彦,北魏时官至光州刺史; 父亲魏长贤,北齐时曾受命接替其父魏彦修撰《晋书》,却因讥讽时政,被贬为上党郡屯留县令; 《魏书》作者魏收,更是魏徵的族兄。 当然,这些都是老黄历了。 其父魏长贤在北齐灭亡后,便归乡隐居,周武帝宇文邕屡次征辟,魏长贤心怀故国,屡屡不就。 魏徵出生时,魏长贤已经六十多岁,在他少年时就已经病故。 《鬼谷子》一书便是其父所留,魏徵出身士族,自然上过族学,故而虽然贫苦,却也读过书,认过字。 起初有兄长抚养,生活倒也无虑,但早几年兄长家中遭逢变故,实在供养他不起,只得往道观谋生。 还有两章 第257章 崔澈助学 第258章 崔澈助学 崔澈听魏徵自述身世,心知如今的魏徵,论起学问,远不及原时空中,那位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和史学家。 虽然不知道是谁资助了魏徵继续读书,但既然让他崔大善人撞见,此事就无需让旁人代劳。 崔澈勉励魏徵道: “玄成的祖父、父亲,都曾立志修着《晋史》,修史,非得通晓古今,腹有诗书,玄成是名门之后,又岂能止步于纵横之说。 “若玄成有志于学,崔某家中有藏书万卷,不如以门客的身份,留在府上,博览群书,以为如何?” 崔澈自从入仕以后,便不爱读书,但祖上传下来的藏书,也确实有万卷之多。 魏徵闻言大喜,他此前是计划,要么留在崔府当门客,要么能得崔澈解囊,资助他读书。 不曾想,崔澈不仅收容了自己,更为他开放崔府藏书。 知识永远是最宝贵的财富,之所以说知识被世家门阀所垄断,就是他们家中藏有大量书籍,其中不乏孤本,从不宣与外人。 一旁的房玄龄适时笑道: “玄成可知道,明公对你何等重视,整个庄园之中,除了房某与明公义子,玄成是第三位能一览明公珍藏之人。” 在房玄龄看来,崔澈这般作为,估计还是看上了魏徵是巨鹿魏氏子弟的身份。 他虽然博学多才,却不能预知未来,有这样的看法实属正常。 魏徵听了房玄龄这般说,对崔澈更是感激,当下便改口,不再称呼燕公,而改称明公。 崔澈大悦,但身在丧期,与魏徵也只是初识,他硬生生止住了笑容,吩咐亲随将魏徵带去安置。 随后又命人找来裁缝,为他量体裁衣,总不能一直穿着那件道袍。 魏徵告退后,房玄龄问道: “明公可是有意于巨鹿魏氏?” 崔澈摇头道: “巨鹿魏氏无足轻重,这魏徵倒是一个人才,你以后可以与他好好亲近。” 房玄龄沉吟片刻后,颔首道: “魏徵出身士族,家中断然不会少了藏书,却专研纵横之术,想来也是志向远大。 “况且美色在前,却能无动于衷,要论才德兼备之人,府上数百门客,倒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崔澈笑道: “前院之事,有玄龄为我操持,崔某无需费心。” 说罢,拍了拍房玄龄的肩膀,大步回后院而去。 房玄龄只得摇头苦笑,既感慨自己这位恩主行迹荒唐,也为他的信任而感动。 回到尉迟炽繁的院子,被他悄悄接来的宇文芳、阿史那氏还在卧房里。 阿史那氏一见崔澈进门,便跟八爪鱼一般缠了上来。 “崔郎半途而废,让妾身不上不下,着实难受得很。” 崔澈感受着阿史那氏纤细的身材,所结出的硕果,他拍了拍突厥妇人的翘臀,笑道: “莫要催促,今日有的是时间。” 与此同时,远在大兴的菩萨奴也向书院告了假,回去大兴,同行的还有好友李密。 前些时日,上柱国韩擒虎突发疾病,不久便死于家中。 曾经的大隋四名将,随着崔澈守孝、贺若弼被除名为民、以及韩擒虎病故,朝堂之上居然只剩了杨素一人。 如今菩萨奴年岁渐长,在崔澈归乡守孝以后,一些人情往来,也都落在了他的肩膀。 李密之父李宽如今也在外地任职,与菩萨奴一般,他也是代表其父前来。 崔澈与韩擒虎交情不深,但韩擒虎的外甥李靖却是他的密友,菩萨奴无论如何也得前去吊唁。 在寿光公府遇见戴孝的李靖,菩萨奴躬身见礼道: “弃疾拜见叔父,还请叔父节哀。” 李靖见是菩萨奴,颔首问道: “你父亲身体可还安好?我听闻他哀思祖母,食不下咽,如今形销骨立,伱应该多劝一劝他,莫要损伤身体。” 崔澈这安平县过得是什么日子,外人或许不知,但陪同父亲守孝五个月的菩萨奴可是一清二楚,心道: ‘所谓形销骨立,还不是与几位姨娘放浪形骸所致。’ 却也不能在人前透露半分,菩萨奴只得点头应是。 上过香后,二人匆匆返回书院,来到自己宿舍时,一眼望见背着行囊的王世充站立门外。 “行满(王世充字行满)这是作甚,可是要远行?” 菩萨奴问道。 这段时间,在王世充的刻意结交下,二人得以熟识,只是与李密的关系却依旧僵得很,两人仿佛生来就不对付。 王世充摇头道: “我方才接到了朝廷的征辟,将往左卫担任郎官,不日就将上任,今日是要与弃疾道别。” 李密在旁撇了撇嘴,径直回了屋里,只留菩萨奴与王世充依依惜别。 送走了王世充,菩萨奴回到宿舍,李密哼道: “我就说他是冲着你来的,如今与你结下了友谊,哪还有心留在书院,这不,立马就谋了一份前程。” 菩萨奴闻言笑了笑,没有反驳。 李密又道: “王世充狡诈,你要信我,他这人不能深交。” 其实菩萨奴哪需要李密来提醒,但他从父亲崔澈的为人处世中,所学到的便是:君子可以深交,小人不能得罪。 多个朋友,总好过拂了王世充的好意,要多个仇敌。 苏威曾经权势滔天,尚书省几乎成了他的家业,不还是被一个小小的国子博士给拉下了马。 菩萨奴笑道: “玄邃的担忧,我自是心知肚明,且放心吧,崔某自有分寸。” 李密于是不再提王世充,转而问道: “杨师兄如今归朝述职,邀你我明日过府,你打算带些什么礼物?” 所谓杨师兄,便是外放郢州刺史的杨玄感,方才二人在寿光公府吊唁时,遇见了这位师兄。 杨玄感对李密与菩萨奴颇为喜爱,菩萨奴就不说了,好友崔澈之子,又是自己同门师弟,关系自然亲近。 而李密,自从当年在燕国府与杨玄感一见后,二人也不知何故,彼此看对了眼,这些年,时常有书信往来。 菩萨奴听得李密询问,疑惑道: “过门赴宴,莫非还要带上礼物?” 他父亲崔澈可从来都是空手上门的。 还有一章,在凌晨四点多,大家不要等,早上起来再看。最近作息时间有点崩,眼看着又开始熬夜了。 第258章 打听消息 第259章 打听消息 菩萨奴到底也没学他父亲崔澈,与李密前往越国府的时候,还是带了一份礼物。 “李密见过师兄。” “侄儿拜见叔父。” 杨玄感将二人扶起,大手抚着菩萨奴的脑袋,笑道: “今日你父亲不在,你我就以同门相称。” 菩萨奴婉拒道: “礼不可废,叔父与家父情同手足,弃疾不能乱了尊卑。” 杨玄感无奈道: “跟你父亲一个样,拘泥于礼法。” 菩萨奴感觉杨玄感对自己父亲误解颇深,但身为人子,倒也没有纠正他的错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杨玄感将二人迎进自己的院落,窦威早已在院中等候。 窦威是个书痴,常年沉迷书海,与崔昭容一般,患有眼疾,此时耳朵上挂了一副简易眼镜,自然也是早两年崔澈所赠。 崔澈从不将望远镜示人,自己小心珍藏,以待将来有大用。 对于眼镜,倒不怎么看重,当初为崔昭容制作了玻璃眼镜后,又顺手为窦威量身定制了一副,度数不一定精准,但至少不再是睁眼瞎了。 只是窦威一门心思都在看书,既没有注意到杨玄感出府接人,也没有发觉三人已经回到了庭院。 直到菩萨奴与李密躬身见礼,一个称叔父,一个唤师兄,窦威的目光这才从书本上移开,带着笑容与二人打招呼。 众人入座以后,便有奴婢端来菜肴,杨玄感顾念菩萨奴与李密年少,特意为他们备的茶水。 席间,杨玄感问菩萨奴道: “伱父亲莫非真的铁了心,要守孝三年?” 菩萨奴将咀嚼的肉食吞下,才道: “叔父与家父相交十六年,彼此相知,又何必再问。” 杨玄感叹息一声,感慨道: “我就是与你父亲自小相知,才诧异他居然会拒绝圣人夺情,耐得住三年寂寞。” 在杨玄感的记忆中,崔澈事功之心极重,可不像是会要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祖母,荒废三年的样子。 菩萨奴只得又改了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叔父与家父数年不见,又怎能以旧眼光来看人。” 杨玄感摇头道: “你这张嘴呀,倒是像了你父亲少年时的模样。” 说罢,灌了一杯酒,懊恼自己怎么就生不出这么聪慧的儿子。 一旁的李密插嘴问道: “师兄治理郢州,卓有成效,此番载誉而归,不知迁任何职?” 杨玄感笑道: “也是昨日得知的消息,转任宋州(治于宋城县,今河南商丘)刺史。” 这下就连窦威也放下了书籍,与菩萨奴、李密一同祝贺杨玄感高升。 杨玄感原先任职的郢州属于中州,刺史一职仅是从三品。 而宋州属于上州,同为刺史,却官拜正三品。 杨玄感摆着手,与菩萨奴道: “等你父亲那些亲戚故旧回了大兴述职,有得是你要恭祝的。” 菩萨奴闻言,当即来了精神,急着问道: “叔父便莫要卖关子了,快与我说说,我也好寄去家信,父亲若是知道故旧们都有了好去处,也能宽心。” 杨玄感见在场都是自家人,也没有隐瞒,一一告知菩萨奴他昨日探听到的消息: “韶才(裴秀)在胶州颇有政绩,将会由下州刺史转任中州刺史,据说是要往魏州(治贵乡县,今河北大名)任职。” 魏州是尉迟迥之乱后,杨坚分相州部分地区所置。 “青州总管府司录黄百吉将出任下州刺史,预计是调往河北,担任毛州(治馆陶县,今山东冠县)刺史。” 毛州也是在尉迟迥之乱后所置,共领四县。 “燕州刺史刘方转任上州刺史,为瀛州(治于赵都军城,今河北河间市)刺史。” “易州刺史李纲继任莱州刺史。” 莱州便是当初青州总管府下辖的光州,仍然治于掖城(今山东莱州)。 至于其余人如秦琼、董敬、赵穆、王当万、赵元淑等人也各有升迁,只是他们官职卑微,仅是长史、司马之流,故而杨玄感并未记在心上。 隋朝共有241州,在241位州刺史中,崔澈旧部实际也只占了四席。 菩萨奴将裴秀、黄百吉、刘方、李纲四人的职务调动默记心中,酒足饭饱之际,告辞时天色已黑,城门早就关闭。 与李密约定明日一早同回书院后,菩萨奴在奴仆的带领下,回到了燕国公府。 进得书房,他赶忙提笔写信,告知崔澈这些消息。 而此时的崔澈正搂抱着杨丽华,与她耳鬓厮磨。 二人嬉戏一番后,崔澈拥着杨丽华,提议道: “彦卿出生也有一段时日了,如今眼瞅着将要到了年底,你不如带他回趟大兴,也让二位圣人见一见外孙。” 杨丽华当场变了脸,她拧着崔澈的腰身,直到崔澈连连告饶,这才松了手。 “你又想着将我撵走,莫非妾身跟在你的身边,就当真碍了你的事。 “你时常接两名来路不明的妇人进府,我又何曾真的阻止过你。” 见杨丽华满腹怨言,崔澈揉着腰间的软肉,解释道: “我若是想要撵走你,此前又怎么会把你接来安平养胎,岂不多此一举。 “我是怕你思念父母,正好让二位圣人瞧一瞧彦卿。” 杨丽华将信将疑道: “你真是这般想的?” 崔澈叹气道: “我只是让你回一趟大兴,又不是叫你在关中长住,元日过后,你再回安平便是。” 杨丽华终于重新绽放笑容,她白了眼崔澈,说道: “你呀,若是对妾身,有对父皇、母后一半上心,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什么担心妾身思念父母,还不是让我在父皇、母后面前为你邀宠。” 崔澈不以为意,笑道: “打算何时启程?” 杨丽华抱紧了崔澈,将头贴在他的胸膛,说道: “距离元日还早,得让你多陪伴妾身一些时日。” 崔澈对此倒没有意见,他抚着杨丽华的秀发,叮嘱道: “你回了大兴,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让人知晓你我在丧期行夫妻人伦。” 杨丽华在崔澈胸口咬了一下,恨恨道: “当初你在东宫牵了妾身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无礼之人。” 第259章 母女私语 第260章 母女私语 明知道崔澈看似恪己守礼,实则放浪形骸,杨丽华也只能依着他,做了许多有违礼法的事情,这要搁在婚前,她做梦也不敢想象自己也能如此大胆。 但若是让她重新选择,只怕还是会义无反顾嫁给崔澈为妻。 时间来到十二月,杨丽华带上了襁褓中的嫡次子崔彦卿,含泪与丈夫道别。 哪怕马车已然行驶,她也要掀开窗帘,将头探出车厢,直到再也望不见崔澈的身影才肯罢休。 在杨丽华离去后的几天,博陵庄园多有访客,尽是途经安平,要前往大兴述职的幽州等地旧部。 崔澈并没有避嫌不见,但与故旧们交谈时,总会敞开门窗,安排奴婢在场,以示他们之间并无隐私。 迎来送往,眼瞅着开皇十二年即将过去,杨丽华终于是在元日之前赶回了大兴。 书院已经放了假,独居在燕国府的菩萨奴听说了母亲的行程,特意往广宗公府寻了长姐宇文娥英,出城迎接母亲。 杨丽华早就把对崔澈的不舍抛在了脑后,一路上都在思念儿女。 行至东郊,望见儿女都在官道旁的凉亭等候,马车才停住,她便迫不及待的抱了崔彦卿跳了下来。 望见母亲怀中的婴孩,菩萨奴忍不住眼角抽搐。 他早已经知道了母亲又诞下嫡次子的消息。 也许是亲眼目睹了杨勇、杨广两位舅父兄友弟恭,菩萨奴对于这位同母弟的降生,并没有多少欢喜。 当然了,说是厌恶,倒不至于,毕竟自己家里也没有皇位继承,让他们兄弟夺嫡。 宇文娥英满脸笑容地与菩萨奴向杨丽华见礼,杨丽华难掩喜悦,三人冒着风雪在凉亭说了好一会话,杨丽华这才想起还得入宫拜谒。 招呼儿女与她一起乘车,但菩萨奴执意骑马,杨丽华也没有强迫,正好她与女儿有一些私房话。 车厢里,宇文娥英忍不住逗弄尚在襁褓中的幼弟,时不时用手指戳一下他肉嘟嘟的脸蛋。 杨丽华拍开女儿的手: “莫要将他吵醒了,我问你,你与敏儿成婚也有数年,怎么肚子还是不见动静,莫非是他偏宠侧室,冷落了你?” 宇文娥英红着脸道: “阿母在说些什么!相公对女儿很好,府中又没有侍妾,哪来的偏爱侧室。” 杨丽华疑惑道: “莫非是他在府外养了外室?” 宇文娥英为李敏辩护道: “怎么可能,母亲不要胡乱揣测。” 杨丽华哼道: “怎么不可能!伱阿爷...”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杨丽华闭口不言。 宇文娥英好奇道: “阿爷怎么了?莫非他在府外养了女人?” “莫要胡说,你阿爷是个守礼君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杨丽华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宇文娥英撇撇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以阿爷的才貌,多的是女子倾心,你又时常不在身边,能够拒绝一次两次,莫非次次都能无动于衷。” 杨丽华叹道: “所以说呀,找夫君,就是不能找太出众的,为娘就是吃了这个亏。” 宇文娥英佯怒道: “阿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女儿的夫君,比不得阿爷么! “好吧,论人才相貌,确实比不得。” 说着宇文娥英自己也忍不住笑,她戏弄道: “阿母若实在觉得委屈了自己,不如就与阿爷和离,正好也成全了小姨。” 杨丽华心头闪过一丝黯然,她问道: “阿五至今还没有谈婚论嫁吗?” 宇文娥英摇头道: “二位圣人也为小姨相过不少公卿子弟,但小姨始终不肯应下婚事,她说不愿意将就着度过余生,宁愿孤独终老。” 杨丽华闻言,一声长叹: “我知道她用情至深,若是生在平常人家,我也并非不愿与效仿娥皇、女英,与她姐妹共侍一夫。 “但父皇、母后还要这脸面,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我也无可奈何。” 宇文娥英安慰道: “阿母莫要挂怀,小姨都跟我说了,她不怨你,平日里避着你,只是因为一见着你就会想到阿爷,就觉着心绞痛。” 杨丽华疑惑道: “她怎么与你说起这事。” “女儿问的呀。” 宇文娥英笑道。 杨丽华戳了一下宇文娥英的脑袋,恼道: “什么话你都敢问,都没有个尊卑大小。” 宇文娥英嬉笑着脸,问道: “阿母这次要在大兴待多久?” “过了元日就回安平。” 杨丽华不假思索道。 宇文娥英的俏脸垮了下来: “怎么走得这般着急,何不多留一段时间。” 杨丽华解释道: “你阿爷在安平没人照料,我实在放不下心。” 宇文娥英撇撇嘴: “安平有那么多姨娘,哪会少了人照顾,阿母你若是离不开阿爷,直说便是,非得找这种借口。” 杨丽华大窘,她一插腰,瞪眼道: “哎呀!出嫁之后,脾气也见长了,没大没小,怎么跟为娘说话的!” 杨丽华倒不是真的生气,在与崔澈结婚前,她与宇文娥英相依为命,甚至考虑过要守着女儿过一辈子,母女俩几乎是无话不谈,有时候说是母女,实则感情好的跟小姐妹似的。 宇文娥英无奈道: “好!好!好!女儿不说就是了!” 杨丽华顺势转移话题: “你阿爷整日在家哀思,也不见带我出府走一走,我每天闷在府里,着实无趣。 “府里的姐妹又都奉承我,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偏偏你又出嫁了,不能随我去安平。 “我打算这次将华光、华胜一并带上,到时候回了安平也有人与我解闷。” 宇文娥英闻言大惊,母亲要真把陈月仪、元乐尚带去安平,岂不是引狼入室。 但这二人按照礼法,也是她的嫡母,况且宇文娥英怜悯二人被迫出家,终究还是没有说破,只是提醒道: “二位母亲如今在皇寺修行,只怕离不开大兴。” 杨丽华满不在乎道: “我与父皇、母后说一声便是,安平也有尼寺,就让她们换个地方修行,父皇、母后定会依我。” 第260章 秀外慧中 第261章 秀外慧中 作为继父贴心的小棉袄,宇文娥英没有劝阻杨丽华带走陈月仪、元乐尚的打算。 母女俩在车厢内又说了许多悄悄话,直到菩萨奴提醒,已经到了皇城正门,才肯罢休。 杨丽华带了儿女来到宫城前,今日守卫广阳门的并非李敏,但禁军将领们谁又不认得这位前朝太后,大隋公主。 进得宫城,杨丽华径直去往母亲独孤伽罗的寝宫,正巧晋王妃也在。 晋王杨广是前些时日回到大兴述职,晋王妃萧氏有事没事,都会来后宫陪伴独孤伽罗聊天解闷,相比较东宫里的那群侧室,这位晋王妃别提有多受独孤伽罗的喜爱了。 由于崔澈与杨广的关系,杨丽华与晋王妃也是交情深厚,尤其二人还结了儿女亲家。 向独孤伽罗见过礼后,杨丽华朝晋王妃笑道: “许久不见,王妃还是这般我见犹怜,难怪二弟与你成婚多年,却始终恩爱如初。” 晋王妃瞟了一眼独孤伽罗脸上的由衷的笑容,心道:果然还是得有人与自己配合。 她略带几分羞意道: “公主莫要嘲笑妾身了,这世上更有比我貌美贤惠之人,只是晋王殿下用情专一而已。” 独孤伽罗忍不住道: “广儿的确是个好孩子,驸马却着实风流了些。” 杨丽华闻言急了,她反驳道: “崔郎可没有跟母后说的那般风流成性,他对女儿好得很。 “家里四虽有名妾室,可有两人还是父皇与二弟相赠。 “另外两人也是在邺城时,他姑母以为崔郎犯法必死,强迫他娶进门,为崔家留后,怎能说是他招蜂引蝶。” 独孤伽罗指着杨丽华,朝晋王妃笑道: “你瞧瞧!你瞧瞧!我会没说驸马什么,她就迫不及待地维护起了自己丈夫。” 晋王妃也适时拿手帕捂住嘴偷笑。 杨丽华羞恼得很,分明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还跟小女儿似的,向母亲娇嗔道: “阿母!伱又在嘲笑女儿!” 独孤伽罗脸上的笑意更浓: “好啦!好啦!我也没说驸马不好。” 说着,却又感慨道: “驸马府中虽有妾室,却也知道嫡庶之别。 “平日娇宠着你,眼瞅着都三十二了,还跟在府里当闺女一个模样。 “哪像东宫的孽障,为了让云氏上位,居然毒害结发妻子,这件事都快成了为娘的一桩心病。” 杨丽华与晋王妃赶忙安慰,独孤伽罗这才暂且放下了对杨勇的怨念,从杨丽华手中接过崔彦卿,见菩萨奴也进了宫,独孤伽罗对晋王妃道: “平日里你进宫,天天都带了观音婢,怎地今日就自己来了。” 晋王妃无奈道: “女儿家的面子薄,听说公主今日回朝,知道她弃疾表兄也要进宫,死活不肯出门,现在在家中正学着做女红呢。” 杨丽华闻言,瞪向菩萨奴: “你表妹害羞,难不成你还抹不开面儿! “不用说我也知道,定是只顾着跟蒲山公府的李密进进出出,冷落了你表妹!” 菩萨奴哑口无言,他赶忙告辞,声称要往晋王府拜谒舅父,陪伴表妹说说话。 在菩萨奴走后,晋王妃笑道: “别说是弃疾了,他父亲与二舅年少时,不也是形影不离。 “那时我刚成亲,去到晋阳,正是新婚燕尔,但晋王殿下三天两头就会将妾身抛下,与燕公彻夜商讨并州之政,累了倦了,二人便抵足而眠。 “妾身听晋王提过,蒲山公的那位公子颇有才华,品性也是不差的,弃疾有这么一位好友,公主应该高兴才是。” “公主也莫要责怪弃疾,少年郎都是这样,晋王与我成婚后,在晋阳时,不还是与燕公形影不离。” 独孤伽罗闻言更是感慨,那时候杨广只有十四岁,居然能不顾美色,把治理地方放在第一位,这样的人才应该是帝国未来的掌舵者,而不是东宫那个心肠歹毒的逆子。 皇后寝宫依旧充斥着谈笑声,菩萨奴离开宫城便直奔晋王府,只是杨广并不在家。 府中管事招呼他进门,菩萨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只是让他安排人与表妹观音婢说一句,家中没有长辈,自己不便登门。 菩萨奴正要离开,却被管事唤住: “还请世子稍候,容我去去就来。” 菩萨奴想了想,还是站住了脚。 不久,他便听得一阵轻盈又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不是观音婢又是谁。 观音婢如今七岁,那天真可爱的模样,远远望去,跟个瓷娃娃似的。 奴仆们都被管事带走了,晋王府的正门,只剩了一对少男少女。 “弃疾表兄刚从宫城里出来吧?” 观音婢背着手,朝菩萨奴笑道。 菩萨奴看她仪态大方,哪像舅母所言,羞涩不敢见人。 “我听说你平常都会进宫拜谒皇后,今日怎么没有去?” 菩萨奴问道。 观音婢脸颊浮现一抹红晕,见左右无人,她大着胆子道: “若是进了宫,那么多长辈在场,也不能与弃疾表兄好好说话,若今日不去,想着便能有借口去燕国府拜谒姑母,能与弃疾表兄好好相处一会,只是没想到你今日居然来了。” 菩萨奴闻言颇感惊异,觉得比自己小了两岁的表妹着实秀外慧中。 二人在晋王府的正门处说了好一会话,却没有半点逾礼的举动,眼看风雪越发冷冽,担心观音婢受凉,菩萨奴这才告辞回家。 杨丽华离开宫城后,并未直接回去燕国府,而是转道去了皇家尼寺。 “什么!让我们二人与姐姐去安平作伴!” 陈月仪听得杨丽华的提议,忍不住叫出声来。 一旁的元乐尚也是惊讶不已。 杨丽华疑惑道: “安平县城也有尼寺,不会妨碍你们修行,莫非你们不愿意与我作伴?” 陈月仪与元乐尚心里自然是千万个愿意,她们在皇家尼寺里被关了十三年,无时无刻不想着要逃离这里。 “只是以我二人的身份...只怕难以离开。” 陈月仪黯然道。 杨丽华拉起二人的手,笑道: “母后已经答应了我,你们就等着元日后与我启程便是。” 还有两章,但是我老书要写一章番外,剩下两章可能要在凌晨发,大概四点左右会写完,大家早上起来看。 第261章 母子离别 第262章 母子离别 陈月仪与元乐尚的担心纯属多余,如今北周都灭亡了十多年,人心归附。 就连北周最后一任皇后司马令姬都早早改嫁司州刺史李丹,谁还在乎她们这俩遁入空门的女尼。 杨丽华与陈月仪、元乐尚交好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管是守寡时,还是改嫁后,一天天的可没少往尼寺找二女闲聊。 如今崔澈守孝在家,杨丽华觉得日子过得乏闷,要这两位密友前去作伴,独孤伽罗又怎会拒绝。 当得知自己真的能够离开关中,前去河北,陈月仪与元乐尚就在寺庙里数着日子。 在二人翘首以盼中,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如期而至。 在元日宴会过去后,翌日,杨丽华便来到宫城请辞,她如今恨不得飞去安平,与丈夫倾诉相思。 母女二人又是一番伤感别离后,独孤伽罗劝说道: “你这次回去,要告诫驸马,不可悲伤过度,毁损身体。” 杨丽华心道:他哪是悲伤过度,分明是酒色过度才对。 但明面上还是施礼道: “女儿谨记母后教诲。” 杨坚见妻子说完了,叮嘱道: “记得告诉驸马,纵使是守孝也不能荒废了大好年华,如今正好闭门读书,守孝期满,朕自有重用。” “女儿代夫君谢过父皇。” 在与父母道别后,杨丽华还特意去了一趟晋王府,府上也在收拾行囊,杨丽华便没有久留,只是与杨广夫妇说了几句话,便径直前往尼寺。 此时陈月仪、元乐尚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杨丽华来接她们。 在尼寺门口张望了许久,终于见着了燕国府的马车,二人快步走出庙门。 马车掀开了门帘,正是杨丽华坐在车厢里。 “快些上来吧。” 杨丽华笑道。 陈月仪与元乐尚头也不回的登上了马车,不肯再看尼寺一眼。 马车行至燕国府,杨丽华走下马车与儿女道别,这才带了一众奴仆婢女启程。 只是出城后,马车先去了一趟长安城郊。 城郊有一座孤坟,杨丽华与二女道: “先为朱姐姐上一炷香吧。” 这座孤坟所葬,正是当初与杨丽华、尉迟炽繁、陈月仪、元乐尚并列五位大皇后之一的朱满月。 朱满月死于开皇六年,时年四十岁,被以尼姑之礼安葬。 三女诚心诚意为朱满月上香,陈月仪与元乐尚清楚,也许朱满月的结局,就是她们的未来。 元乐尚十五岁入宫,十六岁即丧夫,被迫落发修行。 陈月仪与她同岁,都是生于保定五年(公元565年)。 二人并非遭遇丧子之痛的朱满月,心如死灰。 虽然去了安平,还是得在尼寺修行,但至少不会再被视作囚徒,拘禁于那座名为皇家尼寺的牢笼。 三人在拜祭过朱满月后,这才继续启程。 杨丽华离开的第二日,晋王杨广也到了宫城请辞。 杨坚正与杨素、高颎等人商议过些时日巡幸岐州(治雍县,在今陕西凤翔),并商量在岐州兴建行宫之事。 杨广只得先往后宫谒见独孤伽罗。 一进门,杨广便眼含泪水,向独孤伽罗拜道: “儿臣将要与母后分别,镇守远方,儿臣不舍之情,凝结在心,难以用言语表达。 “这次离开京城,不能在母后膝前侍奉,下次再拜见您,更是不知道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说罢,伏地大哭。 独孤伽罗瞧见杨广泣不成声,心痛得很,她扶起杨广,自己也抹着眼泪道: “为娘如今越发老迈,你又远在扬州,今日一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否与你相见。”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许久,杨广哽咽道: “儿臣愚钝,但也知道兄弟之间,应该和睦友爱,但不知道我犯了什么过错,被东宫厌恶。 “元会之日,太子对儿臣不假辞色,怨恨之情,溢于言表。 “此去扬州,远隔万里,若是太子加以构陷,诽谤于君前,儿臣甚至难以自辩,唯恐会有毒酒送抵广陵。 “元会以来,儿臣提心吊胆,还请母后代我向太子求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儿臣并无奢望,只求能兄弟共处!” 独孤伽罗听得杨广这一番哭诉,更是泪如泉涌,她忿忿不平道: “睍地伐(杨勇鲜卑名)行事越发猖狂,让人难以容忍。 “我为他聘娶元家女子,希望他们夫妻恩爱,繁衍子嗣,然而他竟然疏远元氏,一味地宠爱云氏。 “是我误了元氏,将她许配给了猪狗一般的人物。 “以前我从未听说元家女子有过疾病,突然间就传出死讯,还不是那孽障与云氏合谋,毒害了她! “事情已经发生,他是一国储君,没有证据,我也不能追究。 “但那孽障能谋害结发妻子,如此狠毒的心肠,还不知道会怎样加害伱! “我在的时候,他尚且对你表露恨意,我若是死了,更不知他会怎样欺凌你! “如今东宫没有正妻,每每想到你父皇死后,你们兄弟要向云氏生出来的猪狗崽子叩拜请安,这得是多大的痛苦! “我只要一想到那一幕,便是寝食难安,食不下咽!” 杨广哭泣不止,他哭拜道: “都是儿臣的错,竟然让母后为我担惊受怕,是儿臣不孝!” 独孤伽罗见到杨广这般模样,更是心如刀绞,她悲痛道: “我是生了一个不孝的孽障,他如今就在东宫! “睍地伐宠妾灭妻,亲近小人,专与父母兄弟过不去。 “阿摐(杨广鲜卑名)你就是因为孝顺节俭,效仿乃父,以他为榜样,约束自己的言行,这才遭到睍地伐的怨恨!” 杨广哀伤道: “若太子真要杀我,儿臣不惧一死,但昭儿应兆而生,父皇赞他是天神下凡,母后更是对他宠爱有加,儿臣只怕,只怕...” 杨广再也说不下去,放声大哭。 独孤伽罗闻言,心中怒气更盛,她教诲道: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哪怕你步步退让,睍地伐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杨广擦干了眼泪,请求道: “儿臣愚钝,还请母后为我指一条明路,能够保住妻儿性命!” 还有一章,我睡醒再补吧,今天4+1。 有一说一,本泽马是真的强。 第262章 建造行宫 第263章 建造行宫 “争!” 独孤伽罗正色道: “你要与睍地伐争储,只有夺取了太子之位,才能保住你与昭儿的性命。” 杨广却沮丧道: “储君之位乃是国本,轻易不能动摇,况且长幼有序,深入人心。 “太子有高相支持,党羽遍布朝野。 “朝中权贵,儿臣只与子澄友善,偏偏子澄又守孝在家。 “儿臣自己又远在扬州,如何能与太子相争。” 独孤伽罗抚着杨广的头,目光中透露着坚定: “你无需为此担忧,为娘但有一息尚存,自会在朝中为伱张目。 “越国公杨素,深得你父皇的宠信,与东宫素无往来,为娘也将替你拉拢。 “驸马守孝期满,为娘也会催促你父皇将他征辟入朝。 “况且你父皇对东宫早有不满,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被睍地伐给暗害了!” 独孤伽罗并不知道杨素经由崔澈说服,早已在暗中投靠杨广。 杨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母后如此垂爱,又让儿臣如何报答。” 独孤伽罗为杨广抹去泪水,叹息道: “为娘不求你的回报,只希望你将来继承大统,能够友爱兄弟姐妹。 “睍地伐虽然阴险狠辣,却也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是你的亲兄长。 “他无情,你不能无义,你将来把他幽禁便是,莫要害了他的性命。” 杨广叩首道: “父母教导儿臣,应当兄弟和睦,我与太子一母同胞,若非被太子逼迫,儿臣是万万不敢与兄长相争。 “还请母后放心,儿臣定会好生照料兄长,绝不会行骨肉相残之事。” 独孤伽罗闻言大慰。 告别了母亲,杨广离开皇后寝宫,依旧是一脸戚容。 他前往偏殿的时候,殿内只剩了杨坚一人。 杨坚倒没有惊异杨广双目红肿,过去每次离别,杨广就没有不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 “阿摐,你此前在扬州做得很好,这次回去,更不能松懈。” 杨广闻言,躬身应是。 杨坚眼看杨广的眼圈又泛起了泪光,本想训斥他大好男儿,竟然哭哭啼啼,可一想到这是儿子与父母离别时的真情流露,又软下心来。 无疑,杨坚最满意的就是这个次子,不仅自己厉行节约,更能约束身旁的亲信,恭敬应对朝臣,礼节更是极其谦卑。 看着杨广离去的背影,杨坚无声自语道: “若阿摐是嫡长子,哪有这么多的风波。” 杨广回到晋王府,只带了女儿观音婢离开大兴,去往扬州。 晋王妃此前曾为杨广诞下一女,只是不幸夭折,如今夫妻二人育有两子一女,至少目前还是与杨坚夫妇一般,别无庶出血脉。 长子河南王杨昭,刚出生就离开了父母,被杨坚夫妇抱养,与菩萨奴同龄,时年十岁。 次子杨暕,时年九岁,尚未被册封,虽然恩宠不及兄长杨昭,但也要远远剩余东宫那些庶出血脉。 二人都留在了大兴,代替其父杨广侍奉杨坚夫妇。 杨广离开大兴后,独孤伽罗传见了杨素,与他说起废立之事,希望他能相助晋王。 杨素又怎会拒绝,自此,他不再只是明里暗里给杨勇上眼药水,而是直截了当的向杨坚诋毁杨勇。 偏偏杨勇自己又不争气,屡次让杨坚失望,故而,他对杨素所言深信不疑。 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正月二十一日,杨坚车驾巡幸岐州,这一趟的主要目的,便是亲自为行宫选址,作为避暑之用。 随着气候回暖,逐步攀升,大兴城一到盛夏,便酷热难耐,这才使得杨坚要另建行宫。 毕竟大隋圣人简朴节约了一辈子,修一座行宫享受享受怎么了。 抵达岐州后,选定了地址,杨坚随即下诏,在岐州以北修建行宫,以尚书右仆射杨素监督施工,但具体设计、营造,则全部交由前莱州刺史宇文恺。 宇文恺曾在崔澈任职青州总管期间,担任莱州刺史,却因为其兄长宇文忻联合梁士彦、刘昉密谋叛乱,而受到殃及,被免去官职,赋闲至今。 由于他先后设计、主持了大兴城、广通渠等宫城,深得好评,于是这一次营构行宫,自然没有第二人选。 宇文恺受任将作大匠,同时杨素举贤不避亲,推荐其堂妹的夫婿,自己的幕僚记室参军封德彝为土木监,协助宇文恺建造行宫。 对于这座行宫,杨坚心中早有名字,打算称其为仁寿宫。 宇文恺坐了许多年的冷板凳,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更是用心。 按照他的想法,当今圣人以节俭闻名,不好奢华,也没打算往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上靠。 只是经由杨素的劝说,终究还是为杨坚设计、建造了一座雄伟的宫殿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二月初三,杨丽华一行人终于抵达安平。 前来迎接妻子的崔澈,看着车厢中走出的两名女尼,着实吃了一惊。 听说杨丽华准备为陈月仪、元乐尚寻一座尼寺修行,崔澈提议道: “何不就在城外,与庄园临近之处,专门建造一座尼寺,供二人清修,也不会被人打扰,否则香客往来,多有不便。” 杨丽华一寻思,觉得崔澈所言不无道理,问过陈月仪与元乐尚二人,见她们并无意见,便也欣然同意。 至于陈月仪与元乐尚眼神飘忽,杨丽华也以为她们是初到安平,在好奇张望的缘故。 建造尼寺,杨丽华自然不会过问,尽数交给了崔澈安排,二女也暂时住进庄园内的一处别院,作为安身之所,等尼寺修好了再搬进去。 崔澈揽过此事,转头又全盘交给了房玄龄督造,在破土动工前,崔澈特意与他耳语几句。 房玄龄哭笑不得,却也遵照崔澈的吩咐办事。 陈月仪、元乐尚借住在崔府期间,崔澈可是乖巧的很,她们居住的别院,那是一步都不曾踏入,对二女更是不管不问,也让杨丽华对他放下戒心。 打着哈欠写完一章,真要去睡了,今天还是四章。 第263章 尚月尼庵 第264章 尚月尼庵 新建的尼寺坐落在安平城外,傍着滹沱河,距离崔家庄园并不远。 昨日才清扫干净,将家私添置齐全,今日清晨,杨丽华特意叫上尉迟炽繁,带了陈月仪、元乐尚前来参观。 在庙里转了一圈,杨丽华问道: “二位妹妹可还满意?” 陈月仪说道: “我与华胜(元乐尚)身世孤苦,盼着能有一处容身之地,已是万幸,如今劳烦燕公破费,建造庙宇,供我二人居住,我等只有感激。” 元乐尚附和道: “若无公主相助,我与华光(陈月仪)只能在皇寺中孤独终老,那儿虽然富丽堂皇,却好似冰冷的牢狱,哪有这里让人觉着温馨。” 尉迟炽繁笑道: “二位姐姐喜欢便好,公主还特意为姐姐们准备了厨娘与浆洗妇人,照顾二位姐姐的饮食起居,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尉迟炽繁时年二十八,比陈月仪、元乐尚小了一岁,在宫里时便称呼二人为姐姐,如今哪怕二人已经出家,也不习惯称呼法号。 陈月仪与元乐尚赶紧向杨丽华谢恩,杨丽华摆手道: “莫要听炽繁胡说,左右不过是吩咐了一句,哪有费什么心思。” 四女又在庙中穿梭了一会,陈月仪请求道: “如今寺庙已经建成,只少了一个名字,还请公主赐名。” 杨丽华稍作沉吟,道: “不如从二位妹妹的俗家姓名中各取一字,唤作尚月庵如何?” “尚月庵...好名字!” 元乐尚赞道。 四女又绕着尚月庵的外墙走了一圈,却在寺庙后方望见一处宅院。 杨丽华暗道: ‘选址时我曾来过,当时还是一片竹林。’ 转瞬间,杨丽华联想到了某事,顿时沉下脸来,心道:这定是那两名妇人的藏身之所。 杨丽华早就知道崔澈养了两名外室,只是不知其姓名、身份。 虽然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姿色才能迷惑自己的丈夫。 但身后跟了不少奴婢,又有陈月仪、元乐尚等人在侧,杨丽华也不愿意让崔澈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她假装身体不适,便与众人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房玄龄将要远行,崔澈执手相送。 房玄龄早早与范阳卢氏订下了婚约,如今眼瞅着都十五岁了,婚期将近,房彦谦从外地来信,让他前往范阳,将卢家女子迎接回来。 二人走出十里,崔澈这才止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今日我就送玄龄到此,来日,我也会在这里迎接你。” 崔澈笑道。 房玄龄闻言,朝崔澈躬身一礼,这才登上马车,向幽州行去。 他不仅是要迎娶卢氏,也得代替崔澈走动,与旧部联络感情。 崔澈回到庄园的时候,陈月仪与元乐尚已经搬去了尚月庵。 夜色渐深,二女依旧睡在同一间屋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陈月仪背对着元乐尚,轻声道: “公主待我越好,我便越是厌恶自己,恨自己不争气,偏偏喜欢上他。” 元乐尚叹息道: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明明知道与他不可能有结果,一颗心却总是惦记着他。” 没有睡意的又岂只陈月仪与元乐尚。 杨丽华在与崔澈缠绵过后,枕在丈夫的手臂上,伸出一根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在崔澈袒露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儿。 “怎么?有心事?” 夫妻多年,崔澈敏锐地察觉出了杨丽华的异样。 杨丽华犹豫再三,终于问道: “尚月庵后头那处宅院,可是供那两名外室居住?” “此前没有与你商量,是我不好。” 崔澈坦诚地承认此事。 杨丽华恼道: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哄骗我。” 崔澈正色道: “本就有错在先,又怎能再欺瞒伱。” 杨丽华拧着崔澈腰间的软肉,不管他疼得龇牙咧嘴,恨恨道: “你在外面如何,妾身不管,但不许将外室带进家门。” 直到崔澈求饶,杨丽华这才放手。 崔澈暗暗吐槽:过去是扎针,现在又开始拧人。 杨丽华低声道: “明日妾身想要去一趟宅院。” 崔澈沉默不语。 杨丽华正要解释自己不是存心要去羞辱人,便听崔澈道: “与其明日,不如今夜就去。” 杨丽华疑惑道: “既然如此,崔郎方才为何迟疑。” 崔澈握紧了杨丽华的手道: “我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她们的身份特殊,不能为外人所知,否则定有祸事。” 杨丽华闻言心中一紧,她紧紧搂抱着崔澈: “既然如此,妾身不去了。” 崔澈在杨丽华的额头一吻,笑道: “走吧,公主是要与我白头偕老的结发妻子,又怎能算是外人。” 杨丽华脸上浮现一抹娇羞。 夫妻二人在洗漱过后,又更换了一身衣服,才由奴婢们掌着灯,来到尚月庵后头的宅院。 守卫在此的十余名亲随望见杨丽华与崔澈同至,多少有些吃惊。 屏退了奴婢与亲随,崔澈左手牵着杨丽华,右手叩响门环。 寂静的深夜里,敲门声吵醒了宇文芳,门外有人守卫,此时来敲门的,只可能是崔澈。 宇文芳心中暗喜,她随意披了一件衣裳,才出屋门,便刚巧撞见了隔壁的阿史那氏,二女相视一笑。 来到门后,为防万一,宇文芳问道: “是何人深夜叨扰?” 杨丽华觉着这声音耳熟,却着实记不起是谁。 崔澈笑道: “是我,开门吧。” 宇文芳确认了是崔澈在门外,赶忙将门打开,然而入目的,却还有一位杨丽华。 一个是周武帝宇文邕的侄女,一个是他的儿媳,长安城不大,二人自然是认识的。 杨丽华更是惊愕,她分明记得宇文芳已经暴毙。 宇文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杨丽华,是应该称呼太后,还是公主。 崔澈左手牵着杨丽华,右手拉着宇文芳,还不忘用突厥语让阿史那氏先将门给关上。 “崔郎,你应该好好跟妾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卧房内,杨丽华咬着唇道。 崔澈尚未来得及解释,宇文芳便神情黯然道: “此事与燕公无关,若无他出手相救,妾身只怕早就遭了都蓝可汗的毒手。” 今天应该只有这一章,没有卡文,主要是见女朋友去了,在约会,这一章还是断断续续用手机码的,欠的三章我分三天补完。 第264章 别院夜话 第265章 别院夜话 宇文芳哀婉诉说都蓝可汗为了迎娶大隋宗室之女,打算毒杀自己,多亏崔澈劝说这才保住性命。 自己被都蓝可汗送去蓟县时,崔澈正在大兴述职,回到幽州时,木已成舟,宇文芳的死讯早已传遍关中,都蓝可汗也诚意如意,得以再娶。 宇文芳垂泪道: “宗族既灭,又遭遗弃,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可去,幸得燕公收留,得以苟全性命。” 杨丽华听她哀伤宗族受戮,心中愧疚不已。 若不是自己,父亲不可能掌权,宇文氏也不会被人屠尽,宇文芳更不会落得孤苦伶仃。 只是杨丽华不懂,在宇文赟滥杀亲族,削弱宗室力量以后,正值主少国疑,没有杨坚,也会有尉迟迥、王谦、司马消难这些人谋夺北周基业。 温声细语安慰过宇文芳,杨丽华不由感慨世事难预料。 此前她曾与宇文娥英感慨,若非生在皇室,也愿意效仿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 没想到,崔澈还真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 杨坚曾收宇文芳为义女,名义上,二人的确是姐妹。 “大义公主便也算了,方才那突厥女子又是何人?” 杨丽华问道。 崔澈挠挠头,如实道: “你可还记得,我曾远赴漠北,踏破突厥王庭,她就是那时被我俘获的。” 杨丽华沉默稍许,问道: “总不会是泥利的可敦吧?” 崔澈诧异道: “你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我如何知道!家里的妇人,要么当过皇后,要么曾是贵妃,如今东突厥的可敦在这,你又从西突厥王庭带回一个妇人,不是泥利的可敦,还能是谁!” 杨丽华气不打一处来。 宇文芳识趣地带走了在屋外偷听的阿史那氏,留下崔澈与杨丽华独处。 崔澈牵起杨丽华的手,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开。 杨丽华拗不过,只得由着他。 崔澈轻声道: “还在生我的气?” 杨丽华哼道: “我与伱置什么气,成亲这么多年,哪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喜好,但这次我与你说好了,你这两名外室,需得藏好了,不能惹出祸事来。” 崔澈连忙点头: “当然。” 杨丽华又道: “还有,不许你打乐尚、月仪的主意!我将她们二人带来,可不是让你轻薄的。” 崔澈戏谑道: “若是她们二人反过来轻薄我,又该如何?” “我与你正经说话,你还跟我说笑!” 杨丽华气愤极了,对着崔澈就是一通粉拳。 打得累了,又依偎在崔澈的怀中,说道: “妾身并不是妒忌,只是崔郎的侧室多有来历,需知人言可畏,不能再与她们二人纠缠不清。” 崔澈下意识看了一眼宇文芳的床榻,在底下有一条隐秘的地道,可以直通尚月庵。 ‘罢了!有这样体贴的妻子,着实不应该再想着偷吃。’ ...... 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二月悄然而过。 地道还在,崔澈并没有将它掩埋,但也确实没有借由它夜闯尚月庵。 时间来到三月下旬,房玄龄尚在幽州奔走,为崔澈安抚旧部,以防人心浮动。 崔澈自己则深居简出,平素很少会客。 在此期间,裴秀与黄百吉先后来到河北任职,裴秀为魏州刺史,黄百吉为毛州刺史,皆在定州以南。 他们与崔澈相距并不远,但州县长官无故不得越境,故而不能前来拜谒。 不过裴秀来到河北,最高兴的就要属崔昭容了,她时常往来于定州与魏州之间,只是因为地方官员不能携带父母、以及十五岁以上的子嗣赴任,故而她与裴乐更多时候还是住在安平。 五月中旬,又一次往魏州探亲,小住几日后,崔昭容再一次回到了安平,她找到崔澈,说道: “乐儿如今年岁渐长,也该是时候议亲了,他父亲就在外地任职,在朝中并没有多少人脉,这件事还得落在你这个义父身上。” 崔澈闻言颔首。 房玄龄十一岁就定下了婚事,裴乐如今十三岁了,难怪姑母着急。 崔澈应道: “姑母且放心,侄儿定会为阿乐寻一门好亲事。” 实际上,裴乐的条件并不算差,他出身闻喜裴氏,父亲又是刺史,更别提有崔澈这位义父。 只不过崔澈也明白,崔昭容找上自己,自然是想要为裴乐与关陇勋贵联姻。 如今的朝堂,依然是关陇勋贵们的天下,关东门阀只能靠边站,至于江南士族,则在殿外踮起着脚朝里边张望。 江南士族要想出人头地,还得等杨广上位再说。 杨广出镇扬州数年,轻而易举赢得了江南士族的支持。 崔澈当初急着要给杨坚做内应,不就是想要一个潜邸之臣的名头,才能在关陇勋贵所把持的朝堂崛起。 江南名士们也大多知晓这个道理,而杨坚夫妇厌恶太子,偏爱晋王,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杨广镇守扬州,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契机。 杨广结交江南士人之余,也没忘了向崔澈、杨素去信,以此寄托自己对二人的思念。 自从独孤伽罗出面,为杨广拉拢杨素以后,二人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来往,无需避人耳目。 当然,杨广寄给母亲独孤伽罗的家书只会更多。 他很清楚,在夺嫡这件事上,还是得倚仗独孤伽罗、杨素、崔澈,至于新近投奔的江南士族,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随着独孤伽罗的立场越发明显,身处东宫的太子杨勇惶恐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他太清楚独孤伽罗对杨坚的影响力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杨素自从随驾巡幸岐州以后,便再未归朝,而是留在岐州督造仁寿宫。 对于杨勇来说,杨丽华、杨素先后离开大兴,在杨坚的周围,也少了两张嘴诋毁自己。 杨素如今也确实顾不上进杨勇的谗言。 杨坚为了修建仁寿宫,征发了十余万丁壮,看似人手充足,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工期,杨素只得日夜逼迫民夫劳作,累死者,数以万计。 在此期间,多有朝臣弹劾,然而爱民如子的大隋圣人却置若罔闻。 已经到家了,我今天缓一缓,昨天加今天一共欠了6章,我从明天开始每天五章,这个星期补回来。 第265章 东巡泰山 第266章 东巡泰山 岁月悠悠,稍瞬即逝,转眼便是两年。 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正月初一。 正逢新春佳节,朝廷依例开放了宵禁,大街小巷,锣鼓声声,鞭炮齐鸣;处处灯火不绝,尽是喜庆景象。 今年的元日,并无宫宴,去年十一月,回朝的晋王杨广带领百官进谏,请求杨坚往泰山封禅。 杨广此举,正挠到了杨坚的痒出,大隋圣人见百官恳求,先是摇头: ‘此事非同,朕有什么功德,能够封禅天地。’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杨坚话锋一转: ‘但朕广有四海,也是时候东巡,沿途宣扬皇威,就顺便祭祀一下泰山吧。’ 车驾在十二月初五启程,与过往出巡不同,高颎不再留守大兴,被杨坚带在御前。 至于杨勇,则一如既往地留在了东宫,也不许他监国。 杨坚是去了关东,但年底述职的地方官员还是得来到大兴,向吏部汇报政绩。 夜色渐深,酒肆妓坊却还是灯火通明,一间三楼雅室内,几名回朝的州级官员正聚在一起,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裴秀目光扫过在场之人,有秦琼、房彦谦、赵穆、王当万、黄百吉,尽是表弟崔澈的亲信。 “燕公守孝三年,如今出山在即,可我等过些时日却要各奔前程,不能与他聚首,实乃一大憾事。” 裴秀感慨道。 众人闻言,尽皆叹息。 却听秦琼道: “这些年我与燕公常有书信往来,燕公曾化用曹植的旧诗,写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便将此句与诸位共勉,我等与燕公肝胆相照,纵使相距万里,又何必嗟叹。” 所谓曹植旧诗,便是写给其弟曹彪的‘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秦琼十一岁追随崔澈,至今已有十二年,如今的他颔下蓄有短须,早就不再是当年的稚嫩模样。 如今他官拜莒州刺史,其中个人努力固然必不可少,也有士族出身的原因之一,但关键还在于崔澈旧部这一身份。 在外人看来,燕国公崔澈的亲信,可不就是晋王杨广的党羽。 杨坚决心废立太子,在剪除杨勇羽翼的同时,自然要为杨广扶持势力。 这几年崔澈离开朝堂,回乡守孝,却并不妨碍他的旧部们在官职上共同进步。 醉醺醺的房彦谦闻言,双眸一亮,拍着桌子道: “说得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此句当浮一大白!” 说罢,又与众人饮下一杯花椒酒。 赵穆放下酒杯,劝道: “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孝冲(房彦谦)还是莫要再饮了。” 他与房彦谦关系亲密,当年就是房彦谦向崔澈推荐的赵穆、王当万、董敬。 赵穆所说的喜事并非指今日新春佳节,而是昨日安平传来喜讯,房玄龄之妻卢氏诞下一女,如今房彦谦也是当祖父的人了。 房彦谦连连摆手: “我等旧友重逢,佳期难再,今日不饮尽兴,莫非还要去等来日。” 众人听闻,再度举杯,直到翌日清晨,这才散场。 正月初六,裴秀等人陆续离开大兴,返回关东任职,而崔澈也终于结束了三年的丧期,可以听音乐,可以正大光明的与人嬉笑。 只是他来不及放纵自己,便被杨坚传召,前往泰山见驾。 传旨的使者是算着日子赶的路。 杨坚封禅,独孤伽罗必然在旁,崔澈只等将妾室以及庶出子女们留在安平,只带了妻子杨丽华与嫡次子崔彦卿仓促启程。 一路紧赶慢赶,却还是错过了正月十一的祭祀大典。 当崔澈抵达历城县时,已经是正月十三。 前来迎接的杨广在绘声绘色地与崔澈描述过前天的热闹后,感慨道: “祭祀泰山就已经是这般盛大的场面,当年始皇帝、汉武帝、光武帝这些人封禅,又是怎样的景象。” 崔澈笑道: “欲知封禅的盛况,还需殿下将来亲为。” 杨广闻言,心中一阵激动,却又摇头苦笑: “父皇一统天下,尚且自认没有功德封禅泰山,我又有什么功劳,能有此奢望。” 报天之功,为封;报地之功,为禅。 放眼整个历史,称帝者不知几何,但真正能在泰山封禅天地的,有且仅有六人,即秦始皇嬴政、汉武帝刘彻、光武帝刘秀、唐高宗李治、唐玄宗李隆基。 以及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宋真宗赵恒。 赵恒单凭一己之力,拉低了封禅泰山的含金量,自他以后,再也没有帝王前往泰山封禅天地。 在赵恒横空出世以前,封禅泰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杨广对此向往不已。 却又觉得自己摊上杨坚这样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当今天下不仅重归一统,就连周边势力也畏惧隋朝强大,大多依附于隋朝。 不幸的是,正因为周边国家相继归附,让杨广想要谋求边功,都不可得。 正感慨时,杨广脑海中灵光乍现: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坐上皇位,逼反了部分顺服势力,岂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征伐他们。 这个念头被杨广藏在心中,即使面对好友崔澈,也没有透露半句。 马车驶近历城,崔澈故意没有现出燕国府的标识,故而当地百姓也不知道崔澈重返历城。 如今的历城县,早已经被划出了青州,为齐州州治,崔澈离开这里也有八年,但还是有不少百姓念着他的好,城外为他建有一座生祠,平日里香火不绝。 杨坚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崔澈,不等他行礼,便笑道: “昨日朕还去了驸马的燕公祠,香火倒是旺盛。” 崔澈行过礼后,不慌不忙道: “微臣年少之时,名位不显,因尚公主,得宠于御前。 “陛下委臣以青州总管,臣唯恐有负圣眷,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但求无愧君父。 “青州大治,百姓误以为是微臣之功,却不知是陛下轻徭薄赋,才有今日欣欣向荣的景象。 “自离任以后,微臣再未踏足青州等地,所谓燕公祠,微臣实不知情。” 还有 第266章 兼祧之论 第267章 兼祧之论 百姓自发为地方官员建造生祠并不算犯忌讳的事,故而崔澈才能够从容的为自己辩解。 杨坚还没表态,一旁的独孤伽罗便感慨道: “若是天下的官员都能若驸马一般,尽忠职守,处世谦卑,这诺大的天下,圣天子亦可垂拱而治。” “皇后赞誉,臣愧不敢当。” 崔澈躬身道。 杨坚笑道: “皇后说的是实话,驸马之才,出将入相,无需过谦。” 说着,看向杨丽华,问道: “朕为公主指的这位夫婿,公主可还满意。” 崔澈心道:这不是多此一问,她都为我生了两个孩子。 果然,杨丽华略带一丝羞意道: “女儿多谢父皇成全。” 杨坚见她如今乖巧的模样,又想起篡周建隋的时候,嫡长女与自己水火不相容的架势,不由感慨万分: ‘古人言,人尽可夫。诚不欺我。’ 人尽可夫并非贬义词,出自《左传·桓公十五年》,说的是一个女子,可以先后嫁给多位丈夫,但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却只会有一人,因此,丈夫不能与父亲相比。 当然,杨坚此番将崔澈召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他授予官职,重新起用。 对杨坚来说,崔澈既是女婿,哪怕是庸碌之人,也得酌情量用,又何况是能够出将入相的人物。 杨坚深信大隋开国能有三代明君,而崔澈与杨广关系莫逆,又是儿女亲家,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杨广能否驾驭崔澈。 毕竟崔澈平素表现出来的孝悌、重情等等品质已然干扰了杨坚的判断。 作为父子,杨坚看不穿杨广的伪装,又何况是翁婿之间。 只是杨坚并没有让崔澈返回兵部,而是改任他为民部尚书。 在制度上,隋朝承袭北齐,抛弃了北周效仿周礼所设的六官制度,以度支部掌管户籍财政,于开皇三年,改度支部为民部。 后世之所以又改称户部,便是要避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讳。 谢过浩荡皇恩,崔澈与杨广携手离去,只留了杨丽华带着崔彦卿陪伴独孤伽罗去后院说话。 独孤伽罗近来烦闷不已,却又不好与杨丽华倾诉。 诸如杨坚宠幸宫女,她能果断杀之,太子杨勇惹独孤伽罗厌恶,她也能力主废立储君。 这大隋朝,能让独孤伽罗无可奈何的,也只有两人。 一个是嫡长女杨丽华,只不过在改嫁崔澈以后,事事顺着父母,婚姻前后,判若两人。 另一个自然便是九岁就守了望门寡的小女儿杨阿五。 独孤伽罗只恨世上只有一个崔澈,不能使两个女儿都能满意。 杨阿五如今都二十三岁了,堂堂公主,守了十四年的望门寡,亘古未闻。 外人称赞兰陵公主是位节妇,可做母亲的,哪能忍心。 但只要一说起婚事,杨阿五也不答话,就是一个劲的哭,独孤伽罗实在是没了办法,不得不生出一个主意,只是此事要有两个人的同意。 而第一位,便是杨丽华。 独孤伽罗支走了崔彦卿,牵着女儿的手坐在床榻,斟酌着问道: “我听说驸马还有一位叔父,可有其事?” 杨丽华顿感疑惑,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事来了,她答道: “崔郎确有一位叔父,前齐时,曾拜着作佐郎。” 独孤伽罗叹道: “着作佐郎,负责编撰国史,定然也是满腹才学,只可惜血脉断绝,逢年过节,也没个子孙祭祀。” 杨丽华心中疑惑更盛,但她还是纠正道: “崔郎祭祀父祖,从未遗漏其叔父。” 独孤伽罗却摇头道: “侄儿尚且记得叔父,但几代之后,谁又会去祭祀叔祖。” 杨丽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独孤伽罗的打算。 她试探着问道: “崔郎叔父无后,母后可是要让他兼祧两房?” 所谓兼祧两房,便是兄弟二人,却只有一名后人,则那名后人娶两房妻子,所生子嗣,为两房嫡出。 独孤伽罗见杨丽华的脸色并不难看,她颔首道: “便是想问一问你的心意。” 独孤伽罗自己不愿与人分享杨坚,推己及人,她也不愿强迫杨丽华。 原以为女儿会拒绝这事,不曾想杨丽华却说道: “若是旁人,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与她平起平坐,唯有阿五...” 话未说完,独孤伽罗便急切地握住了杨丽华的手,激动道: “你当真愿意?” 杨丽华黯然道: “阿五用情之深,心志之坚,女儿也都看在眼里,母后不愿她孤苦终生,女儿身为长姐,见她终日哀愁,又岂能无动于衷。 “况且女儿也知道,父皇与母后起初是想将阿五许配给崔郎,女儿对她,也有一份愧疚。” 独孤伽罗闻言,大感欣慰,她承诺道: “你且放心,燕国公的爵位定然是菩萨奴的,我会让伱父皇给阿五的子嗣另赐爵位。” 杨丽华温婉一笑: “母后的话,女儿自然是信的。” 独孤伽罗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如今杨丽华应允此事,便只剩杨坚这一重阻碍。 当杨丽华回到临时住处的时候,崔澈还在晋王府饮酒未归,而独孤伽罗则已经找上了杨坚。 “不行!此事万万不行!一人兼祧两房,已经是离经叛道,同娶两位公主,岂不为人笑柄!” 杨坚一听说独孤伽罗想将杨阿五下嫁崔澈,不出意料的持反对态。 独孤伽罗心道:我强迫不了两个女儿,还奈何不得你! 她怒道: “笑柄!我看这天下间谁敢耻笑!” “唉!总之这事行不通!” 杨坚叹息一声,却又语气坚决道。 独孤伽罗愤慨道: “好啊!你就是这么当父亲的!当初你为了给王谊酬功,将阿五许配给一个短命之人,已经是害了她,怎么!如今为了所谓脸面,还想要她孤苦一生!” 杨坚反驳道: “我何曾逼她守节,是她自己不嫁!” 独孤伽罗忿忿不平道: “你明知阿五心中所想,却不愿成全,这还不是在逼她守节!” 夫妻二人一番争吵,落了个不欢而散,杨坚始终不愿松口。 凌晨还有,三章估计有点难,保底两章吧,会比较晚,大家不要等,睡醒再看吧,主要我生活作息现在全乱了。 第267章 苏威来访 第268章 苏威来访 杨丽华本打算等崔澈回到住处,便将独孤伽罗所言兼祧一事告知他。 可崔澈夜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杨丽华见他醉得不省人事,只得替崔澈擦干净身子,等他明日清醒过来再作计较。 翌日,崔澈还在熟睡,杨丽华已经洗漱干净出门去向独孤伽罗请安。 “我与你父皇成亲三十六载,他事事顺我的心意,为何如今却将脸面看得比阿五的终生大事还要重要!” 独孤伽罗向杨丽华倾诉道: “他怕人耻笑,但也无非是多杀些人罢了。 “修个仁寿宫,都能死数万人,莫非阿五的终生大事还比不得一座行宫。 “杀得多了,我看谁还敢非议这桩婚事。” 杨丽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一个劲地安慰独孤伽罗,让她莫要为了此事伤心。 正说话间,有婢女通禀,兰陵公主杨阿五在外候见,母女二人赶忙闭了嘴。 有了当年议婚的前车之鉴,在事情没定下来之前,可不敢让她知道。 独孤伽罗觉得,当初要不是自己跟杨阿五说了一嘴与崔澈的婚事,阿五又怎会一门心思就认定了对方。 杨阿五一进门,便朝独孤伽罗与杨丽华行礼道: “阿五拜见母后,拜见阿姊。” 独孤伽罗早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她笑道: “阿五来得正好,今日你们姐妹可得陪着我用早膳。” 杨丽华与杨阿五自然不会拒绝。 独孤伽罗的早膳并不丰盛,差不多就是崔澈守孝时吃的那些粗茶淡饭。 去年关中再次大旱,秋收时,几乎是颗粒无收,百姓饥荒,杨坚派遣侍臣视察灾情,侍臣将百姓所吃的豆屑杂糠带回大兴,呈献给杨坚。 杨坚大受震撼,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没再碰过酒肉,独孤伽罗也只能陪着丈夫。 起初杨广也是打算效仿其父,但又不知道杨坚是不是真要学南梁萧衍,吃一辈子的素菜。 万一自己中途绷不住了,反倒要落下一个做事不能持之以恒的评价,索性酒肉照吃,但也减少了宴席的次数。 昨夜是与崔澈三年不曾见面,这对好兄弟情难自禁,这才喝高了而已。 崔澈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用过了午膳,便让人收拾行囊。 杨坚东巡,本就是为了祭祀泰山,如今事情也办完了,自然不会在历城久留,明日车驾就将返回大兴。 正此时,苏威却登门造访。 此前苏威因何妥告发,而被免去官爵,崔澈倒也有去信宽慰。 但由于杨素前往岐州督造仁寿宫,朝中缺了重臣,于是苏威再次被起复,杨坚恢复其邳国公的爵位,拜为纳言,为门下省主官。 崔澈快步出门,迎接这位老友,他笑道: “我正打算晚上去拜访苏公,不曾想苏公倒是先来了。” 二人进门后,找到一处厢房,崔澈命人送来茶水,待奴婢退去后,苏威这才道: “子澄有所不知,老朽只怕又得丢官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崔澈不解道。 苏威重重叹了一声,说道: “祭祀泰山时,我口不择言,惹怒了圣人,只怕回到大兴,便是我被罢官的时候。” 崔澈好奇道: “苏公究竟说错了什么话?” 苏威摆摆手,道: “说了什么并不重要,今日来找子澄,便是希望你替我想想法子,被免去官职倒也罢了,若是丢了爵位,将来九泉之下,实在无颜面对亡父。” 崔澈也终于明白苏威在打什么主意。 说什么需要自己替他想想法子,其实就是想跳上晋王党这艘大船。 杨坚做丞相时,高熲就屡次在杨坚面前替苏威美言,声称他处事贤明,苏威因此得用。 故而他虽然并非太子杨勇一党,却因为与高熲的密切关系,同样被杨坚疏远。 眼见杨坚着手剪除太子羽翼,苏威便有了投奔晋王的想法,但他平常与杨广素无往来,这才找上了好友崔澈。 既然弄明白了苏威的意图,这事情倒也好解决,崔澈轻声道: “苏公只需弹劾太子,圣人知晓苏公的心意,定然不会严惩。” “子澄所言甚是!” 苏威转忧为喜道。 崔澈心知苏威并非不知道这个法子,他笑道: “崔某也会向晋王殿下转达苏公的心意。” 苏威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连连对崔澈表示感谢。 将苏威送出门,崔澈便径直去寻杨广。 杨广并不会随驾返回大兴,而是明日直接从历城去往扬州。 故而当崔澈来到府上的时候,只有晋王妃与他未来儿媳在家,杨广则是向杨坚、独孤伽罗辞行去了。 所谓瓜田李下,不能不避嫌,尤其是崔澈自己又心虚。 晋王妃邀他入府等候,他执意不肯进门,直等到杨广回府,崔澈这才与他进门。 崔澈说过了苏威之事,杨广又问起了菩萨奴与观音婢的婚期。 菩萨奴时年十二,观音婢也有了十岁,也该是时候订下日子,杨广还特意将观音婢唤了过来,向崔澈见礼。 崔澈见她仪态大方,一双眸子透着藏不住的灵气,对于这个儿媳妇着实满意得很。 稍作思考后,崔澈提议道: “婚期定在四年以后如何?具体日子再去找太史局询问吉日。” “如此甚好!” 杨广笑道。 两个儿子都被养在大兴,身边只跟了观音婢这一个女儿,无论是他还是晋王妃,都舍不得观音婢早早出嫁。 崔澈在回去的路上,也开始思考起裴乐的婚事。 两年前崔昭容就与他提过这件事,但崔澈当时正在丧期,不方便与人谈论婚嫁。 如今裴秀眼瞅着都要十五了,决计是不能再拖了。 有头有脸的关陇勋贵几乎都在崔澈的脑海中过了一遍,但也挑选了几个合适的人家,只是婚姻大事不能一头热。 崔澈打算等回到大兴后,再好好替裴乐相姑娘。 不仅如此,崔澈还得为房玄龄与裴乐运作合适的官职。 尤其是房玄龄,原本他早就应该要出仕为官了,只是碰上崔澈祖母去世,这才去了安平,耽误了三年时间。 撑不住了,我先睡会,本来想要昨天补一章,没想到反而欠了一章,现在欠了六章了。 第268章 后发先至 第269章 后发先至 正当崔澈跟随杨坚返回大兴之际。 定州,安平县,房玄龄也在为前往关中做着准备。 房玄龄如今的角色,类似于春秋时期,卿大夫的家宰,在崔澈离家后,事无巨细,独专家政。 譬如哪些人去大兴,哪些人又留在安平全由房玄龄一人定夺。 当然,包含裴乐在内,崔澈的家眷都是要去关中的,房玄龄甚至没忘了派遣婢女知会陈月仪与元乐尚,让她们二人收拾行囊。 至于这三年里陆续投奔的数百名门客,或是留在安平、或是派去乐平,替崔澈经营庄园。 厢房内,房玄龄与魏徵对坐,叮嘱道: “房某明日便将启程,安平诸事,便尽数托付给玄成了。” 魏徵肃容道: “魏徵定不负房兄所托。” 房玄龄却摇头道: “我素来清楚玄成才干,有你在安平主持,燕公定能无忧。 “但此事并非房某安排,而是燕公授意。 “燕公对玄成寄予厚望,他让你留在安平,并非忽视冷落,而是希望你在处置庄园大小事宜之余,通读府中藏书,他日必有大用。” 魏徵当然知道崔澈看重他,毕竟自己一来投奔,崔澈便无私的向他开放家中万卷藏书,过去两年,魏徵在府上白吃白喝,什么活也不干,就只做一件事,那便是读书。 崔澈甚至还调拨了奴仆、婢女来照顾魏徵的饮食起居。 魏徵正色道: “这正是魏某所希望的,只求将来能为燕公效犬马之劳,以报隆恩。” 房玄龄于是将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叮嘱魏徵。 二人说话间,有奴仆前来打搅,有人自称东阳窦建德,前来投奔,正在门外候见。 房玄龄听说过窦建德的名字,毕竟府上这么多东阳门客,时不时提起他,都是赞誉有加,房玄龄自然派人前往东阳打听过窦建德的事迹。 这些年,窦建德的好友们陆续投奔崔澈,成为府上门客,被崔澈锦衣玉食的养在安平。 唯有窦建德耐得住贫苦,留在东阳当一个小小的里长。 他家境并不算贫困,奈何为人慷慨好义,但凡哪户人家有了困难,只要传进了窦建德的耳里,别管熟与不熟,他总会主动前去为人雪中送炭。 好事做得多了,名声也就越发响亮。 房玄龄对魏徵说道: “这是一位真豪杰,我不能怠慢,当为燕公纳之,玄成且稍坐,房某去去就来。” 魏徵也清楚,人才难得,与房玄龄说道: “我自在厢房读书,房兄无需急迫。” 房玄龄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去,来到府外,见到的是一名肤色略黑,相貌平平的壮汉,被一众东阳门客簇拥着。 窦建德此前以务农为身,又怎么可能与崔澈、房玄龄等人一般,细皮嫩肉。 不过房玄龄倒也不会以貌取人,他才一露面,东阳门客们尽数见礼,尊称其为房先生。 窦建德也跟随众人称呼,躬身道: “东阳乡野之人窦建德,见过房先生。” 房玄龄双手将他扶起,笑道: “窦兄重义之名,房某在安平也是如雷贯耳,又怎能说是乡野之人。” 说着,又朝东阳门客们道: “诸位且先回去吧,崔家庄园并非龙潭虎穴,无需为窦兄担心。” 众人哄笑,各自散去。 房玄龄这才与窦建德道: “窦兄里面请。”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偏厅,入座之后,房玄龄问道: “不知窦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窦建德答道: “素闻燕公招才纳贤,窦某不自量力,也愿投拜门下,鞍前马后,供燕公驱驰。” 房玄龄问道: “窦兄旧友多在燕公门下效力,为何窦兄今日才来。” 窦建德坦诚道: “两年前,安祖等人投奔燕公,也曾邀请窦某同往。 “然而彼时燕公正在守孝,纵使前来相投,也只是浪费崔府钱粮。 “窦某这才留在家中侍奉双亲,扶助乡人,以待燕公出山,再效犬马之劳。” 房玄龄听得这番话,对窦建德越发重视,他问道: “如今燕公不在安平,房某也将往大兴侍奉,窦兄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与房某同行,若是放不下家中亲人,房某自会派人将他们送去大兴安置。” 窦建德来之前已经叮嘱妻子在家替他侍奉父母。 但如今既然房玄龄提议让他的家人一并前往大兴,盛情难却,窦建德又怎会拒绝,他拱手道: “窦某既然决心投奔燕公,自当听凭房先生的吩咐。” 房玄龄抚掌笑道: “如此甚好!能得窦兄这样的义士,燕公必当大喜。” 实际上,窦建德对崔澈也是仰慕已久。 这天下,除了杨勇、杨广、崔澈三人,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冲着当皇帝去的。 杨勇、杨广自然是因为生在帝王之家,而崔澈却是知晓大隋国祚不长。 窦建德结交豪杰,积攒名声,并非与崔澈一般,处心积虑要为将来谋反做准备,只不过是想出人头地。 毕竟他出身贫寒,身份并不高贵,若想改变命运,只能谋求依附于权贵,将来也能得个官爵,封妻荫子。 若是名气不响亮,又凭什么能入权贵的眼。 房玄龄为窦建德安排好了住宿,一众东阳的老兄弟纷纷前来串门,听说窦建德将会随同房玄龄去往大兴,尽皆感慨他后发先至。 众人倒没有嫉妒窦建德,也没有怨恨房玄龄偏爱。 他们本就对窦建德心悦诚服,况且窦建德这些年名声日显,只觉得房玄龄这般安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于孙安祖、刘黑闼这些人,则被房玄龄分作两拨,分别安排在乐平与安平。 翌日,在安排好各项事宜后,房玄龄与魏徵依依惜别,二人年纪相仿,又都是才学卓越之人,可谓是惺惺相惜。 一旁窦建德也在与旧友们道别,他的父母妻子也在身旁,昨日房玄龄未他安排了住处后,便派人前往东阳,迎接窦建德的家眷。 家里有窦建德这么一位慷慨的主,哪能有什么值钱物件好收拾,昨天夜里便上了马车,左右不过百余里路程,今日一早便赶来了安平。 第269章 行宫落成 第270章 行宫落成 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三月初一,房玄龄等人尚在途中,崔澈跟随杨坚的车驾却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大兴。 此次东巡,杨坚又一次见识了关东的富庶,在车驾驶入潼关以后,于二月二十七日,下诏收缴天下兵器,民间敢有私铸兵器之人,将会治以重罪。 曾经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的秦始皇对此直呼内行。 只是杨坚并没有铸金人,那是人家尔朱荣喜欢干的事情,并且杨坚还开了一个小口子:关中与边疆地区不在收缴之列。 边民需要抵御外敌,防备劫掠,必须得是武德充沛,自然不能收缴他们的兵器。 而为关中破例,却惹得关东、江南百姓满腹怨言。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没错,隋朝承袭北周,吞并天下的过程中,关中百姓出了大力。 杨坚以关中为重,这是天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这般直白的表现出对关东、江南之人的不信任,谁又能咽得下这口气。 关中过去辉煌,可现在是个什么境况,三天两头闹旱灾,当皇帝的都得带着文武百官时不时就要跑去关东避饥荒。 如今供养这大隋繁盛的,是关东、江南的百姓,是他们在为这个朝廷输血。 杨坚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凉了众人之心。 此诏颁行天下以后,如赵穆、王当万、董敬、房彦谦等人,更是坚定了辅佐崔澈成就大业的想法。 堂堂丈夫,岂能屈当二等公民,这大隋,只是关中人的大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三月初三,崔澈往民部任职的前一日,房玄龄带着众人终于抵达了大兴。 崔澈在向崔昭容拜礼后,置其余家眷于不顾,当众牵着房玄龄的手,与他言谈甚欢。 房玄龄将窦建德唤来身边,向崔澈介绍道: “这位是东阳人窦建德,此前来安平投奔明公,房某自作主张将他带来了大兴。” 然而崔澈远比房玄龄更了解窦建德。 俗语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可是实际上,成王败寇才是现实。 窦建德因义气得以成事,也因义气而败亡,但无可否认,抛开军事才能不谈,窦建德确实是个做大事的人。 大街上人多眼杂,崔澈只是与窦建德微微颔首,寒暄了几句,勉励他用心做事,将来自有前程。 进得燕国府,崔澈与房玄龄来到他们平日里议事的偏僻厢房。 房玄龄愤慨道: “天子富有四海,为万民君父,怎能存有偏颇之心,将关东之人视作贼寇来防备!” 在来大兴的路上,房玄龄不仅耳闻了收缴兵器的诏令,甚至还亲身体验了一回。 途经潼关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的佩剑都被人给收罗走了,也难怪没有了旁人,房玄龄就迫不及待与崔澈倾诉。 他介意的并非是一柄佩剑,而是这份屈辱。 崔澈沏了一碗茶,递向房玄龄,劝说道道: “喝杯茶,先消消气。” 等房玄龄接过茶杯,崔澈这才笑道: “一纸诏令,固然能尽收天下兵器,但失去的可是万民之心。” 听得这话,房玄龄转怒为喜。 其实以他的才智,又怎么想不到这一层,房玄龄之所以向崔澈抱怨,无非是想借此表现出自己对杨坚的不满,以及要跟随崔澈创业的决心。 当天夜里,崔澈在为明日前往民部当差做着准备,宫里却有宦官前来知会,原来是仁寿宫耗时三年,终于落成。 宦官为杨坚传话,让崔澈不急于往民部任职,先去岐州查验。 崔澈应下使命,他悄无声息的将一个钱袋递给了宦官,宦官眉开眼笑,又提醒道: “燕公此次是与齐公(高颎)同行,还望早做准备。” 崔澈谢过宦官的好意,将他礼送出府,随即又将房玄龄唤来,一同来到厢房的还有刚刚安置下来的窦建德。 “圣人命我往岐州一行,视察仁寿宫,家里的事情,就全都交给玄龄你来处置,等我回来大兴,再向朝廷举荐,为玄龄谋求官职。” 崔澈承诺道。 房玄龄欣然应诺,三年都能等,莫非这十天半月就熬不过去了。 等房玄龄走后,崔澈随即又看向窦建德,说道: “我在安平县的时候,就经常听说你的事迹。 “你平素勤俭节约,却能仗义疏财,这些都是我喜爱的品德。 “今夜将伱唤来,便是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去往岐州,也可以趁此机会增进彼此的了解。 “若是觉得与我志趣不能相投,崔某绝不为难,自当赐金将你放还。” 窦建德闻言,感动道: “我家世代务农,而明公累世簪缨,建德何德何能,竟受明公如此看重,又怎敢弃主而去。” 崔澈拍着他的肩膀,勉励道: “大丈夫不问出身,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你好生为我做事,将来我必为你求得官爵,也让你的子孙后代,能够出自簪缨之家。” 崔澈如今当然不可能与窦建德交心,故而也只是说为他求得官爵,而不是赏赐官爵。 窦建德闻言大喜,他这么多年的辛勤付出,可不就是为了这句达人知命。 毋庸置疑,崔澈便是天底下有数的极为达人之一,这一点,从杨坚派遣崔澈与高颎一同视察仁寿宫,便能窥见一二。 在杨坚的眼里,崔澈与高颎身份等同。 大家都是国公、上柱国,区别在于高颎为相,但崔澈也是民部尚书,这要搁在汉朝,大小也是位计相。 翌日清晨,崔澈便匆匆忙忙入宫向杨坚辞行,高颎此时也正在殿中。 杨坚叮嘱二人仔细视察,眼见夏季将近,再过些时日,杨坚就要北巡岐州,往仁寿宫避暑,到时候等住进去了再发现存在问题,性质可就严重了。 无论是查验的崔澈、高颎,还是督造仁寿宫的杨素,三人都逃不开责罚。 崔澈与高颎躬身应命,随后请辞,一同离开大殿。 二人并肩行走在宫城当中,在距离广阳门不远的时候,高颎突然说道: “邳公(苏威)弹劾太子,想必是由燕公唆使。” 下一章在十二点前,凌晨还有 第270章 视察宫殿 第271章 视察宫殿 崔澈闻言止步,他矢口否认道: “太子失德,邳公(苏威)为此弹劾,与崔某又有何关系,还请齐公莫要妄言。” 高颎驻足回首,目光深邃的望着崔澈,他明知道苏威弹劾太子是受崔澈指使,却也拿对方无可奈何。 如今的崔澈,早就不是十六年前初入相府,需得对他毕恭毕敬的少年。 高颎劝说道: “诸君之位,乃是国本,岂能轻易变更,废长立幼,更是大忌。 “燕公若是担心与晋王的关系招致祸患,老朽愿意作保,太子绝无残害手足之心,更不会殃及燕公。” 如今太子杨勇的处境越发举步维艰。 此前苏威在泰山口不择言,惹怒了杨坚,众人原以为他回到大兴就会再度被免去官爵,但一封针对太子的弹章,却化解了这一切。 杨坚与近臣说道: ‘世人都说苏威狡诈,是在假装清廉,实际上为官多年,已经攒下万贯家资。 ‘依朕看来,这完全是一派胡言。 ‘但是苏威也有他的缺点,他为人处事不合适宜,求名的欲望太强烈。 ‘别人顺从自己则皆大欢喜,不顺从自己则恼羞成怒。’ 杨坚为苏威的事定了调:虽有小过,但都不是违反法纪的问题。 落在苏威头上的惩罚,也仅是训斥而已。 朝臣们恍然大悟,弹劾太子的奏疏与日俱增。 高颎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出面替杨勇与崔澈缓和关系,哪怕不能把崔澈拉入太子阵营,也得让他从夺嫡的泥潭里抽身。 否则后宫有皇后与杨丽华一同进谗构陷,杨勇就算表现得再好,也无法挽回杨坚的心。 但崔澈却不领情,他摇头道: “齐公或许以为,储位更迭,是在废长立幼,乃取祸之道。 “但在崔某看来,废昏立明,才能使江山社稷长久。”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颎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崔澈也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不让半步。 “末将拜见燕公,拜见齐公。” 守卫广阳门的禁军将领先后向崔澈、高颎见礼,只是这顺序着实让人感慨世态炎凉。 杨坚的心意,他们这些戍卫宫城的将领最是清楚,如今高颎虽贵为宰相,却已然失宠,尤其被独孤皇后所厌恶,而崔澈官职低于高颎,但圣眷正浓。 更应该向谁示好,无需旁人教授。 离开宫城,行走在皇城之中,由于官员们都去了衙署上值,沿途都很冷清,崔澈开口道: “圣人如今决意废储,连守卫门禁之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齐公为何执迷不悟。 “齐公有大功于国,勋劳更胜申明公(李穆为申国公,谥号明)。 “方才齐公替太子向崔某作保,如今崔某亦为晋王向齐公作保,只要齐公能从夺嫡之争中抽身而出,晋王绝不会殃及齐公。” 高颎默不作声,直到走出皇城大门,将要登上马车的那一刻,高颎才回头与崔澈说道: “皇位继承,长幼有序,这是自古以来的法度,如今太子虽有小过,但绝不至于被废,燕公好意,老朽心领,但恕老朽不能袖手旁观。”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车厢。 崔澈见状,摇头苦笑,也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随行之人早已在城北的乾福门等候,众人汇合之后,径直趋向岐州。 崔澈与高颎都知道对方心意已决,沿途再无交流。 数日后,车马来到岐州北部,前来迎接的正是土木监封德彝。 崔澈才下马车,封德彝便靠了过来,与他执手笑道: “三年不见,子澄别来无恙。” 二人久别重逢,自是欢声笑语,在与崔澈寒暄过后,封德彝这才向高颎见礼。 高颎只是颔首致意,但也没有个好脸色。 如果说崔澈是因为与晋王杨广的亲密关系,被迫掺和进夺嫡之争。 那么杨素为杨广摇旗呐喊,着实让高颎厌恶。 封德彝对此倒是泰然处之,本就是死对头,又何必假以颜色。 也许是高颎来了岐州的关系,杨素并未出面。 既然相看两厌,倒不如不见,此次视察仁寿宫,全程都由封德彝陪同。 仁寿宫坐落在杜水北岸,北依碧城山,南对石白山,东有童山,西邻凤凰山,倒是选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周垣一千八百步,地势西高东低,天台山被围在宫城之中。 仁寿宫中设有朝寝宫殿、武库、官寺衙署,自然是方便大臣们随行,前来避暑办公。 远远望去,其富丽堂皇,更甚大兴城里的大兴宫。 只是看了一眼,高颎便黑下脸来,短短三年时间,就建造了一座如此雄伟的宫殿,可见杨素驱使民力,是何等严酷。 也难怪常有传言,声称杨素督造仁寿宫,累死了数万民夫。 封德彝领着崔澈、高颎由宫城正南方的永光门入内,也很快来到天台山脚下。 宫城主殿仁寿殿,便是以天台山为基座,修建天台山上,毕竟海拔不高,还怎么避暑。 众人登上天台山,高颎俯视四周,感慨道: “堑山填谷以立宫殿,崇台累榭,峰馆凌空,这样的规模,居然仅仅三年就能完工,可见民夫之苦。” 崔澈闻言沉默不语,封德彝也无力反驳。 实际上正如高颎所言,为了追赶工期,杨素把治军时的严厉手段尽数用在了民夫身上,可谓是殚尽民力。 崔澈与高颎在岐州逗留了三天,仔细查验了仁寿宫的禁卫哨岗,以及排水、饮水等各种设施,临别之际,崔澈还与杨素见了一面。 杨素苦笑道: “高颎回朝,必然会以滥用民力为由弹劾杨某,还望子澄在御前为我美言。” 实际上,杨素爱惜名声,否则也不会让李百药财色兼收。 几年前,更是将杨坚赠予的南陈乐昌公主送还给了她的夫婿,成就一段破镜重圆的佳话。 如今却不顾个人清誉,逼迫民夫,修筑了这么一座壮丽的宫城,哪怕不是杨坚在背后授意,也是为了讨好杨坚。 这样贴心的臣子,杨坚又怎么会怪罪。 凌晨还有,我先眯一下,会比较晚。 第271章 一场好戏 第272章 一场好戏 面对杨素的请求,崔澈很肯定的回答道: “越公无需为此担忧,待圣人北巡之时,必有恩诏。” 杨素却扼腕叹息: “唉!杨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杨素自觉这虐民的骂名恐怕是要背一辈子,心中倒是有几分苦涩。 崔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或者说,应不应该安慰杨素。 毕竟杨素丢掉的只是好名声,而行宫附近,却埋了数万尸骸。 二人谈话间,高颎派人前来催促崔澈启程,总不能自个儿先走。 崔澈随即与杨素道别,杨素暂时回不去大兴,他还得留在岐州为迎接杨坚做准备。 离开杨素的住所,窦建德就在府外等候,崔澈邀他与自己共乘,窦建德没有推辞。 与高颎汇合后,马车向南行驶,车厢里,一直闭目养神的崔澈睁开了双眼,问窦建德道: “此次回朝,齐公定然要向圣人弹劾越公暴虐,建德以为,崔某又该如何行事,是置之不理,还是仗义执言。” 窦建德沉吟片刻,回答道: “我是一个粗人,不懂国家大事,更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事可为而不为,谓之懦夫;事不可为而强为,谓之蠢汉。” 崔澈长叹道: “建德一语惊醒梦中人。” 崔澈并非蠢汉,于是回到大兴以后,他在奏疏里仅仅只是表示仁寿宫一应设施齐全,并未发觉有任何纰漏。 杨素受命督造仁寿宫,但真正负责设计、规划的却是宇文恺。 这位古代杰出的建筑家、城市规划专家时隔多年再被起用,仁寿宫称得上是其呕心沥血之作,崔澈又怎么可能挑得出毛病。 但是落在高颎眼里,应该被指责的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这位智者,此番却偏偏要做一回蠢汉。 高颎首先是弹劾杨素虐民,一味赶工,致使服役的丁壮累死者数以万计。 又指责杨素违背上意,自主主张将宫殿修得过于华丽。 杨坚勃然大怒,他传召崔澈进宫,命人将高颎的奏疏给崔澈过目,训斥道: “高相奏疏所言,你为何只字不提!” 崔澈看过奏疏后递还给了宦官,从容道: “陛下派遣臣往岐州,是查验行宫可有错漏之处,至于高相在奏疏中提及的这些事,非臣所能过问。” 杨坚闻言颔首道: “驸马所言有理。” 说着,又与崔澈抱怨道: “唉!如今高相是越发与朕离心,朕让他查验行宫,他却只顾着党争,急着向杨卿发难,通篇尽是诛心之言,反倒是忘了朕派遣他去往岐州的目的。” 然而这一次崔澈却并没有趁机进谗言,进一步离间杨坚与高颎的君臣关系。 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三月二十九日,杨坚驾幸仁寿宫。 看着眼前结构雄壮的仁寿宫,杨坚当着群臣的面,怒气冲冲地叱骂杨素道: “始皇帝滥用民力,修筑阿房宫,致使天下生怨,故有‘阿房阿房,望始皇’这样的童谣传唱。 “朕命你督造仁寿宫,再三叮嘱你一切从简。。 “伱却背着朕,修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这是要让朕与天下百姓结怨!” 杨素表现得惊恐不已,赶忙叩首请罪,太子杨勇的支持者们在高颎的带动下,纷纷进言,请求严惩杨素。 晋王杨广的支持者则将目光看向崔澈,然而崔澈却是一言不发,这件事已经被杨坚上升到了阿房亡始皇的高度,以崔澈的身份不足以平息议论。 能够将此事遮掩过去的,只有一人。 崔澈将目光投向皇后独孤伽罗。 果然,只见独孤伽罗劝慰杨坚道: “越国公知道妾身与陛下年纪老迈,无以自娱,所以才将这座宫殿修建得如此华丽,为的就是想让我们住的舒适一些,忠孝之举,又岂能辜负!” 有了独孤伽罗打头阵,崔澈这才进言道: “去年关中大旱,陛下至今不食酒肉,爱民之心,有目共睹。 “世人自当知晓,仁寿宫这等规模,并非陛下授意,又怎会因此怨恨陛下,还请陛下息怒。” 晋王一党的官员也立即附议,杨坚这才转怒为喜,不仅没有追究杨素的罪责,更是为他赏钱一百万,锦帛三千段。 杨素哭拜谢恩。 一场大戏就此落幕,杨素得了重赏,却背了骂名。 爱民如子的大隋圣人也住进了富丽堂皇的仁寿宫,节俭了一辈子,如今四海归服,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 与此同时,漠北的时局又有了变化,随着东突厥都蓝可汗迎娶大隋公主,又将怂恿他反叛隋朝的妄人押送大兴,杨坚也对都蓝可汗放下心来。 随着双方的关系越发密切,借着隋朝的威势,多有漠北部落投奔都蓝可汗。 况且他还有一个突厥汗国大可汗的名头。 在实力微弱时,这个名头一文不值,但如今有了隋朝的扶持,草原部族重投大可汗的怀抱也没了心里压力。 原先尚且能在东突厥内部与都蓝可汗分庭抗礼的突利可汗染干,如今可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眼瞅着就要众叛亲离了,他赶忙遣使南下,向大隋求亲。 这不是突利可汗第一次向隋朝请求和亲,只是此前碍于都蓝可汗,杨坚一直没有答应。 然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眼见都蓝可汗日渐壮大,隋朝再次发挥自己的传统技能,在突厥内部充当搅屎棍的作用,终于决定与突利可汗染干和亲。 当然,亲生女儿是不可能嫁的,就连都蓝可汗这位大可汗都只能迎娶宗室女,你突利可汗是什么档次,也配与崔澈娶一样的公主。 事情传到漠北,得知突利可汗将与隋朝联姻,都蓝可汗怒不可遏:这杨坚就是见不得自己好。 于是他便打算弄出一点动静,让杨坚知道自己不开心。 这一次都蓝可汗没有再找阿会鲁苏,他清楚,阿会鲁苏与自己不同,自从崔澈将他从西突厥王庭救出,从此便给人当了忠犬,但凡征伐大事,总要询问崔澈的意见。 都蓝可汗思来想去,瞄上了东方的远邻高句丽。 第四章带到。 坏消息是凌晨只有这一章,好消息是这几天每天都比前一天多一章。 第272章 民部尚书 第273章 民部尚书 开皇九年,前任高句丽王曾经联络库莫奚、契丹,图谋辽西之地,但尚未出师,便在次年病逝。 都蓝可汗与奚王阿会鲁苏交情颇深,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清楚高句丽人的野心,派往平壤的使者还在途中,却有两名不速之客来到都蓝的汗帐。 正是西部突厥达头可汗以及西突厥泥利可汗派来的使者。 显然,他们已经听说了突利可汗即将迎娶大隋公主的消息。 当着使者的面,都蓝可汗与左右近臣笑道: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达头与泥利居然还记得我这位大可汗。” 达头可汗的使者说道: “是隋人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才使诸位可汗生隙。 “当年沙钵略可汗强盛,隋人于是交好阿波可汗、达头可汗。 “此后阿波可汗崛起于漠北,隋人又庇护沙钵略可汗。 “如今大汗的部落日渐兴盛,隋人感受到了威胁,他们又与突利可汗和亲。 “用隋人的话来说,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大汗,你就是那位沛公呀。” 都蓝可汗闻言,已经不复笑颜。 真话往往是最伤人的,突厥汗国如今四分五裂,固然有其本身大小可汗制度的缺欠,但也少不了隋朝为他们刻意制造矛盾,挑拨离间。 泥利可汗的使者见状,说道: “不敢欺瞒大汗,隋人曾经遣使联络我家可汗,愿与泥利可汗联手,共击大汗。 “我家大汗深知隋人狼子野心,与他共事,便是与虎谋皮,于是断然拒绝。 “但还是派我前来提醒大汗一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隋人已经磨刀霍霍,大汗若不早做准备,恐怕将来就要成为待宰的羔羊。” 都蓝可汗大怒,他拍案喝道: “杨坚老儿,欺我太甚!” 虽然并没有证据表明隋朝是否真的派人联系过泥利可汗,这都只是使者一家之言,不足为凭。 但奈何这么些年里,隋朝在突厥内属实是缺了大德,到处兴风作浪。 在突厥人眼里,这就是杨坚能干出来的事。 自此以后,都蓝可汗与隋朝断了朝贡,转而与西部突厥、西突厥联手,谋划对付突利可汗染干。 如今身处仁寿宫的崔澈对此并不知情,崔澈与都蓝可汗的关系不同于阿会鲁苏,对他没有那么强的控制力。 而都蓝可汗野心勃勃,也并非能够轻易驾驭之人。 尤其是崔澈如今不在幽州任职,更难以影响到对方,都蓝可汗也不会向他事事禀报。 如今崔澈一心当他的民部尚书,会计军国财用。 民部之下,辖有四司,即民部司、度支司、金部司、仓部司,都是以侍郎、员外郎为主次官员。 民部司为四司之首,执掌全国户口籍帐、土地、赋役之政令。 度支司为四司之二,掌管财赋出纳。 金部司为四司之三,负责审核全国库藏钱帛出纳帐籍、钱币铸造及有关度量衡的政令。 仓部司为四司最末,顾名思义,主管全国粮食仓储,出纳租税、禄粮、仓廪之政令,同时兼管义仓、常平仓用以防备凶年,平抑谷价。 崔澈就职也有一段时间了,熟悉了整个民部的政务后,不得不感慨: 隋朝并不征收商税,而国用富足,这天底下的百姓究竟被剥削得是有多惨。 贫苦百姓一家只能被授予二十亩的公田,却得承担一百四十亩的赋税,其中七倍的差距,也足以压得民众喘不过气来。 就这,杨坚居然还能得到轻徭薄赋的美名,属实离离原上谱。 对此,崔澈麾下的那群东阳门客最有发言权。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释然,若非如此,隋朝仓储之丰,又岂能达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说唐朝建国后,二十年内,还在吃隋朝的积蓄,当然站不住脚。 毕竟《新唐书》就明确记载:‘粟藏九年,米藏五年。下湿之地,粟藏五年,米藏三年。’ 粮食哪能存放二十年。 但杨广即位后,西京太仓、东京含嘉仓等多者曾至千万石,少者也有几百万石,各地义仓皆充盈,却是属实。 千万石是个什么概念。 开皇三年,黄河决堤,崔澈就任河南抚慰使,往青州等地赈灾,也只是带走了三百万石粮食,足足供应了灾民一年,直至次年秋收。 可见隋朝之富。 所谓轻徭薄赋的政策下,这么多粮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虽然隋朝的农耕技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朝廷若真是轻徭薄赋,却也达不到这般骇人听闻程度。 靠的可不就是与实际赋税的七倍差额,才攒下了这么巨大财富。 隋朝灭亡,杨广是要背大锅,但真正说起来,百姓早在隋文帝时期,就已经不堪重负。 只是他们父子的区别在于,杨广漠视底层百姓的生死,他心里装不下别的,只有自己。 而杨坚还会时不时下诏减免部分税赋,让民众能够喘口气。 中国古代的百姓历来如此,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不会有人造反,故而终杨坚一朝,百姓虽然过得苦,却也能够苟延残喘,没有太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爆发。 当然,逼迫江南百姓背诵《五教》除外。 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七月二十二日,度过了炎热的夏季,杨坚以及文武百官又从仁寿宫回到了大兴。 崔澈一进家门,便径直前往崔昭容的院子。 “姑母,乐儿的婚事定下来了。” 崔澈笑道。 崔昭容大喜,她扶正了鼻梁上的眼镜,急切问道: “是哪家的姑娘,怎地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崔澈得意道: “是越国公杨素的嫡长子杨玄感之女。” 裴秀也曾就读于渭水书院,与崔澈、杨玄感、窦威三人同一间宿舍,彼此关系很是亲密。 崔昭容抚掌大笑,忍不住拍着崔澈的肩膀,夸赞: “好啊!这真是一门好亲事。” 当初裴秀误以为崔澈得罪杨坚一家,在长安替他四处奔走,杨广为了演戏演得逼真,还逼迫官府擒拿裴秀,是杨玄感与窦威的帮助,才让裴秀逃离长安。 这件事,崔昭容也是知道的。 第273章 越府相亲 第274章 越府相亲 弘农杨氏屡遭祸患,西晋时,以外戚专权的杨骏、杨珧、杨济兄弟被贾南风诛灭三族。 东晋时期,南渡的杨亮、杨广、杨佺期这一脉又遭桓玄、刘裕等人杀害。 早在北魏时期,东汉太尉杨震的后人已经无从考究。 如杨素的曾祖杨钧、杨坚的高祖杨惠嘏、曾经的大隋四贵之一观德王杨雄、北齐名相杨愔等被《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中记载的北朝以来的弘农杨氏,均属伪冒,通过伪托汉魏旧门弘农杨氏,以自抬身价。 当然了,要不是有这些人冒认,弘农杨氏早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崔昭容与未来的孙媳妇素未蒙面,但对其家世却是满意至极。 哪怕真是冒认,有了朝廷的官方背书,假的也成了真的。 能给孙儿寻到一位高门贵女,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实际上,裴乐虽然也是出自河东名门,闻喜裴氏,但杨素同意这桩婚事,还是冲着崔澈去的。 这就是一桩政治联姻。 崔澈的嫡长子菩萨奴早就与杨广之女订婚,次子崔彦宗、三子崔彦卿又年纪太过幼小,其余几位女儿,除已经嫁人的宇文娥英以外,最年长的崔文惠也才六岁。 适合联姻的对象便只剩下了崔澈的义子裴乐。 当天夜里,崔澈便带上了裴乐往越国府赴宴,也是要让杨家人瞧一瞧未来女婿。 行至越国府,杨玄感已经在府外等候。 他早已经被征召回朝,任职鸿胪卿,与崔澈并列,同为正三品。 跟随崔澈走下马车,裴乐躬身向杨玄感见礼。 杨玄感笑道: “你当年还是孩童时,我便见过你的。” 开皇元年,晋王杨广就任并州总管,以好友崔澈为总管府长史,经崔澈举荐,又以杨玄感为司马,裴秀为记室参军。 彼时裴秀已经收下裴乐作为嗣子,故而杨玄感才有这么一说。 这门婚事是崔澈与杨素敲定,并非杨玄感做主,但他对这个女婿也是满意的。 父亲杨素还在府中等候,杨玄感并没有与崔澈寒暄太久,便将二人引入府中。 崔澈对于越国府,那也是熟门熟户了。 但也是第一次见到人这么全,崔澈先是带着裴乐向杨素见礼,入座后,目光扫过一众陪客,除杨玄感以外,杨素其余几个儿子如杨玄纵、杨玄挺、杨玄奖、杨万项、杨民行、杨积善等人俱在。 两家本就交情深厚,如今又是亲上加亲,众人杯觥交错,欢聚一堂。 酒过三巡,杨家女也被唤来见客,裴乐不敢正大光明的去瞧对方,只能时不时的偷偷瞟上一眼。 这心虚的模样落在崔澈眼里,也让他倍感欣慰。 说到底,这桩婚事别人的看法还是其次,关键是要裴乐自己满意。 同样的,杨家女似乎也不反感裴乐,这让崔澈、杨素各自松了口气。 由于杨家女比裴乐小了两岁,如今也才十三,故而杨素与崔澈约定,让他们二人明年再举行婚礼。 回到燕国府,崔澈一如惯例,今夜宿在杨丽华的房中。 与妻子一番缠绵后,崔澈躺在榻上,满脑子都是杨素在杨广一朝的遭遇。 原时空中,杨广能成功上位,除了他自身的伪装以及独孤伽罗的支持以外,杨素着实功不可没。 杨素从来不是高颎这样的贤相,但是对于杨坚、杨广父子,也能称得上是忠心耿耿,可终究是功高震主,犯了杨广的忌讳。 观测天象的太史官声称隋地所属的分野即将有大丧事,贴心的杨广便将杨素改封与隋地同属一处分野的楚地。 以致于杨素患病以后,甚至不敢吃药,毕竟杨广早就盼着自己的死讯。 崔澈不是杨素,他既不想在杨广一朝谨小慎微的活着,也不愿意主动去死。 翌日清晨,天色也才蒙蒙亮,崔澈一如往常前往皇城当差。 当了小半年的民部尚书,这还是崔澈第一次走进大兴皇城的民部府衙。 人还是这么些人,都是在岐州随驾的同僚,但也有一张崔澈熟悉的新面孔。 正是民部司员外郎房玄龄。 他是由崔澈举荐,补了因丁忧离任的前任民部司员外郎的空缺,为从六品官员。 当年杨素被李百药偷了家,不计前嫌举荐他为礼部司员外郎,如今崔澈推举房玄龄为民部司员外郎,也合乎情理。 经由吏部考核后,如今房玄龄也正式成了一名朝官,仕途才起步,在品级上就已经快要赶上其父房彦谦。 如今的民部司侍郎可算是体会到当年兵部驾部司侍郎的难处。 当初崔澈偏爱驾部员外郎李靖,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房玄龄就更不用说了,众所周知他五岁与其父房彦谦跟在崔澈身边,属于是亲信中的亲信。 民部司侍郎也只是正六品的官员,紧紧高了房玄龄一级,顶头上司又是崔澈,故而根本不敢将房玄龄视作下属,随意支使,反而时常有讨好之意,为的便是通过房玄龄,攀上崔澈这根高枝。 起初,杨坚建立大隋,朝堂兴起四贵之说,即高颎、苏威、杨雄、虞庆则。 此后杨雄备受猜疑,被杨坚架空,杨素得以名列四贵之一。 如今一代新人换旧人,苏威虽然保住了官爵,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地位已经边缘化,故而四贵又有了新的说法,即高颎、杨素、虞庆则以及户部尚书崔澈。 也恰好分作了两方阵营,崔澈与杨素属于晋王党羽,而高颎与虞庆则却是太子杨勇的支持者。 虞庆则作为匈奴人,世代都是灵武豪强,出身并不算卑微,但也绝对称不上高贵。 能有今日的权势,除去他首倡屠尽宇文氏以外,更重要的便是有贵人扶持,那便是高颎。 虞庆则是经由高颎举荐,这才入了杨坚的眼,因此无论虞庆则是否愿意,他都被划归太子一党。 当然,这些年里与其,虞庆则也确实因为高颎的关系与杨勇交好。 朝堂之上,晋王党与太子党分庭抗礼,却没有爆发激烈冲突。 说到底还是太子党的领袖高颎过于看重国家利益。 下一章在十二点前,凌晨有两章。 第274章 荆州总管 第275章 荆州总管 像高颎这样的人,你让他治国可以,但真要搞内斗,可就不够看了。 诚然,他也曾经随大流抨击过李德林,但相比杨素,倒也能算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了。 然而内斗这活,就是要不择手段。 例如北宋新旧党争,就是从最初的人身攻击,发展到后来,哪怕是已死的人,那也得毁其墓碑,掘其坟冢、夺其谥号,殃及其妻儿。 要不是宋哲宗拦着,只怕司马光、吕公着这些人还真的会被章惇开棺鞭尸。 这也是当年崔澈初入相府,为何要拒绝高颎的拉拢,坚定与杨广为伍的原因。 一方步步紧逼,另一方却能相忍为国,皇位上坐的又是杨坚这样的雄主,镇得住场子,这大隋的朝堂着实乱不起来。 直到两个月后,也就是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十月,杨坚升荆州总管府为大总管府。 自此,隋朝共有四大总管府,分别为并州、扬州、益州、荆州。 杨坚育有五子,除去太子杨勇以外,大总管的职位,按理说,应该是四个儿子一人一个坑。 分封时,杨广为并州总管,便是晋王,如今镇守扬州。 杨俊为秦州总管,因此封为秦王,如今改镇并州。 杨秀为益州总管,便是蜀王,在两年前益州总管府长史元岩去世后,也随即卸任内史令,重返蜀地。 幼子杨谅为汉王,这荆州总管一职,无疑便是留给的杨谅。 但父母疼爱幺儿,杨广、杨俊、杨秀如今都在外地,若是真的将杨谅打发走了,身边就只留下一个看不顺眼的杨勇。 于是在杨谅临行前,杨坚夫妇又改变了主意,将他又留在了大兴。 作为新晋的四大总管府之一,荆州总管不能没人出任。 况且旨意也已经颁行全国,总不能前脚刚升,后脚又把荆州总管府给降了等级。 朝令夕改,这不成了王莽么。 因此,该以谁出任荆州总管,便成了一个难题。 荆州总管府与并州、益州等同,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仅次于都督四十四州诸军事的扬州总管府。 为此,晋王党与太子党争的不可开交,就连崔澈也有想法,打算谋求荆州总管一职。 然而事事不可能称心如意,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荆州总管一职落在了时任吏部尚书韦世康的身上。 韦世康出自京兆韦氏,是韦孝宽的侄儿,也是前些时日刚刚过世的崔澈好友,营州总管韦艺之兄。 他虽然娶了宇文泰的女儿,是前朝驸马,但他德才兼备,为人处世又谨小慎微,深得杨坚的喜爱。 这项任命,属实是出人意表,因为韦世康此前一直请求杨坚能让他辞官归乡。 韦世康十岁出仕,被辟为州主薄,如今六十五岁了,仕宦五十五载。 由于满门显贵,于是总想着求退,以期明哲保身。 但或许就是他这样不恋官位的态度,才使得杨坚做出了决定。 这一点,崔澈着实学不了,他在杨坚面前的事功人设着实太深刻了,若是突然效仿年迈的韦世康,又怎能使人信服。 杨坚不是没有考虑过崔澈,毕竟四大总管,三个是亲儿子,剩下一个交给最看重的女婿,也是个法子,就连独孤伽罗也有替崔澈美言。 但深思熟虑后,杨坚不愿意再继续刺激太子一党,他要慢刀子割肉,这才将舍弃了崔澈,而选择韦世康。 韦世康并非太子一党,也与晋王杨广并不亲近,这个人选,双方都能接受。 而接替病逝的韦艺任职营州总管的,便是前南宁州(治味县,今云南曲靖)总管,韦世康、韦艺之弟,韦冲。 如今北疆正在酝酿叛乱,但无论是西部突厥、还是西突厥、东突厥、高句丽,他们之间相隔甚远。 期间互通一次消息,长则一年半载,短则数月。 而隋朝强大,与之为敌必须得仔细谋划,因此北方的叛乱始终引而不发。 但西南边陲这些年却闹腾的厉害,此事也跟韦冲有关。 韦冲此前受任南宁州总管,在任内招降纳叛,抚慰夷人,西南边陲得以安宁,自己也深受杨坚的赞誉。 但在三年前,南宁州却爆发了一桩大案。 韦冲上任时,将侄儿韦伯仁也带去了味县。 朝廷只是不允许官员携带父母、子嗣,但侄儿却不在此列,故而经常有官员钻空子,兄弟之间,互相携带对方子嗣上任,悉心教养。 韦冲、韦伯仁便是这样的案例。 子嗣韦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韦伯仁这个大侄子居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韦冲在前院抚慰夷人头目,韦伯仁便在后院夺人妻子。 此时占据云贵高原的爨(cuàn)人,也就是后世的彝族不堪受辱,纷纷反抗隋朝统治,致使西南这些年里屡生叛乱。 杨坚知晓此事后,命益州总管府长史元岩查办,韦冲因此被免官。 其弟时任太子洗马的韦世约因为向杨勇诋毁元岩,也被除名。 如今杨坚再次启用韦冲,任其为营州总管,防备高句丽,自然也是知道南宁州之事,并非是韦冲的问题。 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许他带着家中晚辈上任,免得再次坏事。 与此同时,杨坚也打算彻底剿灭西南叛乱,毕竟他也不知道漠北即将发生大变。 至于领兵的人选,杨坚属意派遣史万岁出征。 随着韩擒虎病逝,贺若弼被免职为名,曾经的五大名将,如今只剩了杨素、崔澈以及史万岁。 杨素为尚书右仆射,崔澈官拜民部尚书,二人都有文职在身。 史万岁便成了不二人选。 爨人叛乱难以清剿,最主要的根源在于地形复杂,并且无法威胁腹地,只是癣疥之疾而已。 况且此前五教之乱,史万岁只率两千精兵,却转战千里,历经七百战,最终平定汪文进。 杨坚认为,在朝廷难以大举向西南用兵的情况下,史万岁也比杨素、崔澈更加合适。 只是还不曾将此事定下来,北疆的变故陡然而生。 凌晨还有,会很晚。 第275章 行军总管 第276章 行军总管 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十月,突利可汗遣使入朝,学习中原礼仪,为迎娶大隋公主做准备。 十一月中旬,杨坚派遣长孙晟护送宗室之女安义公主,长孙晟抵达漠北之后,游说居住在北方的突利可汗南迁,作为大隋在边疆的屏障。 此事正合突利可汗的心意,眼见都蓝可汗的势力越发强盛,也让他感觉到如芒刺在背,若是南迁,背靠隋朝,便也能无惧都蓝的威胁。 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正月初九,突利可汗甚至不等春羔降生,便迫不及待的向南迁徙。 而都蓝可汗也很快得知这一消息。 “大汗,若突利南迁,得隋人庇护,恐难制矣!” 亲信大臣提醒道。 这个道理都蓝可汗又怎么不会明白,毕竟当年他的父亲沙钵略可汗摄图被西突厥阿波可汗打得连连败退,最终就是向南迁徙至白道川,求得隋朝庇护,这才得以喘息,也有了部族今日的繁盛。 都蓝可汗咬牙道: “我为大可汗,当扫除叛逆,复兴突厥,又怎可放虎归山,遗祸子孙!” 当即便派遣使者,向西突厥、西部突厥、高句丽通报消息,同时点齐将士,埋伏于通往度斤旧镇的必经之路。 突利可汗率领部民跟随长孙晟南迁,由于担心都蓝可汗袭击,一路上小心戒备,直到距离长城仅有两三天的路程,才放松了警惕。 却浑然不知,都蓝可汗就是利用他这样的心理,于此设下伏兵。 二月十六,伏兵尽出,都蓝可汗与突利可汗大战于长城之外。 突利可汗本就势弱,否则也不会想到要南迁避其锋芒,而都蓝可汗更是以有备算无备。 一番混战之后,突利大败,部众溃散,就连新娶的大隋安义公主,也死于乱军之中。 突利可汗与长孙晟只带了数骑逃亡,其兄弟子女,尽被曾经以懦弱示人的都蓝可汗所杀,自此,东突厥重归一统。 身处长安城的杨坚见到狼狈不堪的突利可汗与长孙晟,是何心情,不问可知。 他没有为难常驻大兴的都蓝之弟,康国公褥但特勤,却将高颎、杨素、崔澈、虞庆则四名重臣尽数召来。 杨坚的目光扫过四人,沉声道: “朕本以为雍虞闾(都蓝可汗)为人恭顺,没想到他竟然暗藏狼子野心,如今突利并无过错,他却出兵袭之,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欲出兵讨伐,四位爱卿有何看法。” 崔澈也是刚刚得知这一消息,此时正思索应对之策,却听虞庆则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崔尚书与雍虞闾关系友善,不妨先听听他的意见。” 崔澈闻言,狠狠瞪了一眼虞庆则,在心中暗骂道:老小子,居然敢给我上眼药,这个仇我记下了。 高颎能以国事为重,并不代表虞庆则能够抛下门户之见,他一个能够首倡杀尽宇文氏以邀宠的人,能有什么原则与底线。 见杨坚将目光看向自己,崔澈赶忙道: “臣与雍虞闾,只不过是曾联手共击阿波、泥利,并无私谊。 “况且人心隔肚皮,雍虞闾起初以懦弱而闻名于突厥各部,今日他居然胆敢兴不义之师,冒犯大隋天威,臣也是始料未及。 “臣以为若单凭雍虞闾一人之力,恐不敢有此暴行,还请陛下多加防备,臣担心达头、泥利也会有所行动。” 话音刚落,便听高颎附和道: “陛下,臣以为崔尚书所言有理,若讨伐雍虞闾,切不可动用陇右之兵。” 杨坚闻言颔首,他如今与高颎的关系越发疏远,但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这位太子最重要的支持者,便是清楚高颎此人心系国事,有他领着太子一党,不会生出大乱子。 若是换了虞庆则,只怕双方就要打得头破血流。 至于崔澈所言,他与雍虞闾并无私谊,杨坚是不信的。 雍虞闾能够登上汗位,便是崔澈一手促就,这事当时有三族联军,八万将士在场,怎么可能瞒得过人。 只是崔澈对此的解释是,西突厥远遁,东突厥眼看就将崛起,正值大隋谋划伐陈的关键时刻,不可使边疆再现强敌。 沙钵略可汗摄图之子雍虞闾素来懦弱,他拥立雍虞闾为汗,莫何可汗之子染干必然不服,东突厥自会陷入分裂。 届时,雍虞闾与染干必然争相示好于大隋,不敢生出异心。 事情也正如崔澈所言,雍虞闾不得人心,部众多有独立。 八年来,都蓝可汗雍虞闾也一直在向隋朝邀宠。 若是能够小心制衡,也不至于有如今之祸。 杨坚心道: 都怪雍虞闾为人狡诈,居然蒙骗了自己,真以为他恭顺至极,这才放松了对他的限制。 杨坚自己也低估了一个有突厥汗国大可汗的名义,又得隋朝倾力支持之人,他的发展速度。 也正是因为清楚其中原委,杨坚并没有责怪崔澈,毕竟他当年在漠北拥立雍虞闾,也确实达到了分裂东突厥的目的。 而崔澈所言西突厥、西部突厥或有异动,也提醒了杨坚,他问道: “四位爱卿以为,谁可坐镇陇右,防备达头、泥利?” 四人相互对望一眼,高颎率先道: “臣以为晋国公(虞庆则)可担此重任。” 杨素当即进言: “晋国公身居相位,岂能轻动,臣以为燕国公在突厥之中素有威名,若使燕国公坐镇陇右,达头、泥利必然畏惧。” 杨素推荐崔澈往陇右坐镇,自然是想自己领兵讨伐都蓝可汗。 其实崔澈也是想要将杨素送去陇右,奈何人家眼疾手快。 高颎与杨素争执不下,杨坚也是难以抉择,在他看来,崔澈与虞庆则,无论忠诚,还是能力,都能胜任此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杨坚终于决定道: “虞卿,朕命你为凉州总管,领兵驻守金城。” 虞庆则大喜,赶忙拜道: “谢主隆恩,臣必为陛下保境安民,不使达头、泥利侵掠边疆。” 随即杨坚又看向崔澈,下令道: “崔卿,朕命你为行军总管,领幽、平、易、玄、恒、燕六州精兵,讨伐雍虞闾!” 昨晚想着玩会儿雄心壮志,再码字,到凌晨两点困了,设了个四点的闹钟,没闹醒... 多余的话就不解释了,今天看我行动吧。 第276章 恩同父子 第277章 恩同父子 崔澈没有想到,时隔五年,还能再次领兵,毕竟他虽然矢口否认与都蓝可汗的交情,可按照他对杨坚雄猜性情的认知,也觉得应该是以杨素、或者高颎、史万岁为将。 但杨坚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崔澈与都蓝可汗雍虞闾确有私交,但那又如何。 十七年前,杨坚刚刚掌权,尉迟迥在河北叛乱,被委以重任的行军元帅韦孝宽难道就与尉迟迥素不相识么。 杨坚相信自己的女婿是个聪明人,就跟韦孝宽一样,认得清天下大势,不会因为与雍虞闾的交情,而生出二心。 这样的自信,也是建立在隋朝强大的基础上。 方才杨素声称崔澈在突厥素有威名,有他坐镇陇右,达头、泥利不敢进犯。 但杨坚清楚,东突厥人对崔澈更为敬畏,讨伐都蓝可汗,没有人能比崔澈更有把握。 如今东突厥反叛,若是败了,会使周边部落以为大隋与东突厥的实力此消彼长,从而转投都蓝可汗。 故而,此战不容有失。 崔澈何等聪明,转瞬间,也能将杨坚的目的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信心十足道: “微臣必为陛下破贼!” 杨素没能如愿领军,多少有些失望,但担子落在崔澈身上,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高颎也并未出言反对,就公心而论,崔澈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杨素、高颎、崔澈、虞庆则四人告退,但杨坚却唯独留下了崔澈,他屏退殿中的侍从,抚摸着崔澈的后背,说道: “朕对驸马,可谓是寄予厚望。 “你与广儿情同手足,你这匹千里驹,朕不仅要自己驱使,还得留给广儿,辅佐他治理天下,为他开疆辟土。 “你是乐平公主的夫婿,也是朕的女婿,本就是一家人,朕又怎么会对驸马心生猜忌。 “此番平叛,驸马尽可放开手脚,无需顾忌所谓功高震主。 “群臣之中,朕最信任,最喜爱的便是子澄伱呀!” 不过崔澈却清醒得很,这话谁信谁就是傻子。 说到底,他的处境与蓝玉差不多,而杨广就是朱标。 朱标活着,能够驾驭蓝玉,蓝玉自然不用死。 朱标死了,朱允炆什么能力,朱元璋又怎敢将蓝玉留给孙儿。 别看如今杨坚对自己说什么最信任,最喜爱。 当初伐陈的时候,由高颎领军,不还一口一个独孤公,什么独孤公如镜,越拭越明。 崔澈敢肯定,假如杨广走在杨坚前头,杨坚不管是立其他儿子,还是皇孙杨昭,肯定会要对他下手的。 毕竟立其他儿子,以崔澈与杨广的关系,杨昭就是威胁。 若是立杨昭,又担心驾驭不了崔澈。 谁叫杨坚自己就是欺负幼主上位的。 当然了,此次高手交锋,表面上,崔澈还是泪如雨下,他顿首哭泣道: “臣自幼孤苦,晓事以来,未曾感受过父母之爱,直至遇见陛下。 “陛下赐我表字,嫁我爱女,待我有如父子,对臣恩同再造。 “皇后更是有如慈母,屡次三番维护下臣。 “臣有怎敢不尽心竭力,维系社稷。 “微臣崔澈,愿为杨家世代赴汤蹈火!” 杨坚闻言,也跟着流下感动的眼泪,他拂袖擦拭泪水,感慨道: “好啊!能听子澄这一番肺腑之言,朕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崔澈哽咽道: “微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千万岁,让臣能够终生侍奉。” 杨坚将崔澈一把扶起,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模样,勉励道: “朕等着你得胜回朝,再为彦卿封官赐爵!” 崔澈闻言激动不已: “陛下恩泽我崔家两代,恩情如此,让微臣又该如何报答。” 杨坚笑道: “驸马莫非忘了,彦卿并不仅是驸马的儿子,也是朕的外孙。” 实际上,在相位没有变更的情况下,崔澈的官爵已经到底,因此杨坚才会说要以替崔澈嫡次子,也就是第三子崔彦卿赏赐官爵为由,作为崔澈胜利后的赏赐。 也是在安崔澈的心,让他知道,不至于落得功大难赏的处境。 崔澈再三向杨坚俯首而拜,这才告退。 他首先回到民部府衙,将房玄龄唤来,将此事告知。 这种事情无需避人耳目,不用等到回府再去密议。 房玄龄毛遂自荐: “下官愿随尚书同往!” 在衙署当然不能唤崔澈为明公,得称呼职务。 崔澈本就是打算带上房玄龄,也有个立功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随即向朝廷表奏,请以民部司侍郎房玄龄主管军中后勤。 在杨坚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大手一挥,便也同意下来。 在崔澈下值以前,诏书已经送达民部,拜崔澈为行军总管,统率幽州等地,六州五十镇的将士北伐东突厥。 崔澈并没有找上李靖,如今李靖因为父丧,在家守孝,崔澈也曾多次上门探望,但此番出征,崔澈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对方。 黄昏时,崔澈与房玄龄挥手作别。 房玄龄自从出仕后,便已经搬出了燕国府。 都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不可能还寄居在崔澈府上。 回到家中,杨丽华早已经知道了他将再度出征的消息,连细软都替崔澈提前收拾好了。 崔澈拥着杨丽华,向妻子表决心道: “此行,我定为彦卿挣下官爵。” 杨丽华扁着嘴,说道: “此事何需崔郎犯险,妾身自能为彦卿求来官爵。” 崔澈笑道: “官爵,当以功名取之,又怎能求人。” 杨丽华无奈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你们大丈夫壮志满怀,行了吧,但崔郎可要听仔细了,切不可逞一时之勇,需得顾念着家里。” 杨丽华这也是老生常谈了,每次出征,总得叮嘱崔澈几句。 “微臣谨遵太后吩咐。” 崔澈说着,伸手去解她的衣带,杨丽华抓住了丈夫的手,阻止道: “等夜里再说。” 崔澈却不依: “经此一别,得是一年半载,还望太后垂怜。” 杨丽华忍不住戏谑道: “崔郎方才还在说不能求人咧。” 崔澈将妻子拦腰抱起,笑道: “此事例外。” 第277章 入宫辞行 第278章 入宫辞行 翌日,清晨,崔澈先往偏殿向杨坚辞行,再去后宫拜谒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或许是从杨坚嘴里听说了崔澈昨日一番言语,她感慨道: “老身育有五子,其中睍地伐忤逆不孝,与我形同陌路,恩义断绝。 “我原本只当没有他这个儿子,如今驸马视我如慈母,让老身的膝下,又有五子承欢。” 要不是尊卑有别,又已经先给杨坚夫妇当了女婿,只怕今日就得上演一出崔郎孝母的佳话。 由于杨阿五也在皇后寝宫,她一早就来向独孤伽罗问安。 况且崔澈也赶着上路,故而并没有久留,与独孤伽罗说了会话,便向她请辞。 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杨阿五突然说道: “就让女儿代母后送驸马出宫吧。” 独孤伽罗心中叹息,她深知女儿的心意,也想成全了这个苦命的孩子,但奈何其父碍于脸面,就是不肯同意。 如今杨阿五只是想送一送崔澈,独孤伽罗又怎么忍心拂她的意。 “如此也好。” 独孤伽罗颔首道。 杨丽华并没有说向崔澈起过独孤伽罗打算让他兼祧两房之事,这让崔澈对独孤伽罗的态度大感诧异。 当然,他也不可能问出心中的疑惑。 与杨阿五并肩走出皇后寝宫,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直到临近广阳门,杨阿五才轻声道: “还请燕公顾念自身,莫要犯险。” 崔澈暗自嘀咕:果然是两姊妹,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微臣多谢公主挂念,告辞。” 崔澈才走几步,却听杨阿五在背后喊道: “燕公留步!” 崔澈回首,杨阿五已经跟了上来,她伸出藏在衣袖中的右手,递向崔澈,摊开来,正是一道平安符。 “昨日听说燕公将要出征,兵事凶险,这是我特意为燕公求的。” 崔澈没有接,他叹道: “公主又是何苦。” 杨阿五嘴角露出微笑,说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燕公也不是我,又怎能说我的日子过得苦。” 对于杨阿五,崔澈一贯都是敬而远之,唯恐让杨坚夫妇以为是自己主动勾搭,遭人厌恶。 若是往常,哪怕被杨阿五所感动,可理智也会让崔澈拒绝。 但今日独孤伽罗的态度却让他察觉到了变化,崔澈接过了平安符,展颜笑道: “多谢公主。” 杨阿五看着崔澈将平安符挂在胸口,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至于那些目瞪口呆的禁军,与她何干,杨阿五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崔澈三两步来到广阳门,看向今日在此执勤的李敏,问道: “你都见到了?” 李敏赶忙摇头: “岳父在说什么?小婿方才正与同僚叙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崔澈扫了一眼守卫广阳门的禁军将士,众人纷纷低下了头,崔澈这才欣慰的拍了拍李敏的肩膀,大步离开。 等崔澈走后,李敏松了口气,他与宇文娥英夫妻多年,也常常听她提起兰陵公主倾心于岳父,故而一直守寡在家,多年未嫁。 不曾想公主居然如此大胆,也不避着点旁人。 李敏重新直起了腰背,冲着下属厉声道: “我不知道你们方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但你等需得记住,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了出去,致使燕公与乐平公主不睦,又污了兰陵公主的名声。 “仔细想想,这份罪责伱能否担当得起! “莫要为了一时嘴快,做下祸及子孙的蠢事!” 李敏担任左千牛备身多年,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也有了些威信,他这一番恐吓,下属纷纷说道: “我等方才专注守卫宫门,一直注视着宫城之外,不知身后发生了何事。” 谁不知道乐平公主与兰陵公主是二位圣人的心头宝,得罪其余三位公主,尚有回旋的余地,若是惹恼了这二人,让她们在御前哭诉,免官除名都算是从轻发落。 崔澈回到燕国府,却发现张丽华也收拾好了行囊。 询问妻子,杨丽华说道: “让她跟着,免得你借口耐不住寂寞,又往家里领些来路不明的女人。” 崔澈知道她说的是阿史那氏,但也没有反驳,只是握着杨丽华的手道: “我自有她陪伴,可是苦了公主。” 杨丽华哼道: “若不是当初在东宫被你轻薄,我本就做好了守节的打算。” 但眼尖的她很快就发现了崔澈脖颈上的红绳。 杨丽华翻开崔澈衣襟,摸出他胸前的平安符,又随即放了回去。 崔澈去了一趟宫城,多了这么一个物件,除了时常往宫中拜谒的阿五,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独孤伽罗所赠吧。 杨丽华不问,崔澈也没有解释,夫妻二人一番耳鬓厮磨,眼见天色已经大亮,崔澈这才与妻子走出大门。 然而本应该在渭水书院读书的菩萨奴却背着行囊,牵着马等候在了府外。 “你这是作甚!” 杨丽华有所猜想,厉声问道。 菩萨奴挺起了胸膛回答道: “孩儿要随父出征!” 杨丽华恼了: “这是国家大事,你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添什么乱!” 但菩萨奴执意,要跟去。 他向崔澈求助,但崔澈也觉得儿子年纪着实小了点,他劝道: “为父知道你志向远大,但如今年岁太浅,不如等过几年,再与我并肩作战。” 菩萨奴却不依,他反驳道: “阿爷奋战于白道川,也就比我年长了一岁,为何你能上战场,我却只能留在家中。” 崔澈闻言,看了一眼杨丽华,与菩萨奴笑道: “我年少时拼搏性命,为的是能配得上你的母亲,你我岂能相提并论。” 杨丽华闻言,一张俏脸烧得厉害,方才因为平安符落下的一点不开心,也跟着烟消云散。 菩萨奴却道: “孩儿随父出征,也是要证明虎父无犬子!” 崔澈揉着他的脑袋,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说道: “知子莫如父,我清楚,你将来必有一番成就,无需急着向他人证明。 “如今为父出征在外,你身为家中长子,更应该侍奉母亲,照顾弟弟妹妹,你可明白?” 菩萨奴听崔澈这么说,也只能答应下来,却也没忘了提醒崔澈,将来一定要带他上战场。 第278章 突厥来使 第279章 突厥来使 好不容易安抚住一心想要跟随自己建立功勋的菩萨奴,崔澈告别妻儿踏上了马车。 此行,除去张丽华与房玄龄,他就只带了数十名亲随作为护卫。 颠簸的马车内,崔澈枕在张丽华柔软的大腿上,闭目养神。 张丽华乖巧的为崔澈揉捏着头上的穴位。 如今眼瞅着将满三十八岁,青春的日子不多了,还能跟在崔澈身边,独自陪伴,虽然舍不得年仅七岁的女儿崔文娟,但对杨丽华的这番安排,心里还是感激的。 真要说起来,崔澈一妻四妾,如今都不年轻。 毕竟就连崔澈自己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又何况于那些年长于他的妻妾。 府中妻妾,以穆邪利年岁最高,年长崔澈十四岁,时年四十一岁。 张丽华其次,杨丽华也只比她年轻了两岁,时年三十六岁。 王妙容年长了崔澈五岁,如今也有了三十二岁。 就连尉迟炽繁,都快满三十一了。 好在他这人喜爱有韵味的妇人,对那些青涩少女实在提不起兴趣,妻妾们年过三旬,崔澈也不会嫌弃她们青春不再。 张丽华正替崔澈揉捏着,却感觉到有一只手探入了自己衣襟,心中略微窃喜。 然而不知为何,马车居然停了下来,崔澈抽手而出,他坐起身子沉声道: “出了何事?” 替崔澈驾车的窦建德回答道: “家主,前兵部司侍郎李先生在前方等候。” 窦建德曾数次跟随崔澈往李靖家中慰问,自然认得其人。 崔澈一听是李靖,当即掀开了门帘,朝外张望。 前方站着的正是李靖。 崔澈让张丽华好生在车厢内等候,自己则跳下马车,快步上前,明知故问道: “药师可是来送行的?又是何时除去的丧服?” 李靖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事,守孝嘛,崔澈也是这样过来的,为祖母服丧时,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 李靖并没有回答崔澈的疑惑,而是反问道: “燕公将要北征突厥,为何不告知李某一声,可是认为李某累赘,不堪为伍。” 崔澈握住李靖的手,说道: “药师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何故这般言语!” 李靖正色道: “既如此,还请明公准许李靖随行,为明公鞍前马后!” “可你不是还要为父守丧...” 崔澈迟疑道。 然而李靖的态度却很坚决: “突厥反叛,国难当头,明公受命出征,帐下定缺人手,李靖又怎能因私情,而忘国事!” 崔澈大喜,随即将李靖带在左右,以为参谋。 毕竟李靖如今正在孝期,没有杨坚下诏夺情,不可能被委以官职。 一行人来到城外渡口,经由广通渠前往潼关,又出潼关,乘船东出。 崔澈也没忘了派人前往并州乐平,将一众东阳门客调往幽州。 正此时,西部突厥与西突厥内部果然有细作传回消息,达头可汗与泥利可汗正调兵遣将,杨坚愤怒道: “这群贼子,果然早有图谋。” 好在虞庆则如今也启程去了凉州,杨坚倒不是太担心陇右的战事,毕竟只是防御,而非主动出塞作战。 虞庆则品行卑劣,但其才华毋庸置疑。 也就比崔澈、杨素、贺若弼、韩擒虎、史万岁这些人差了一截,与崔仲方、于仲文、段文振等人一般,足备驱使。 杨坚关心的还是与东突厥的战事,重要性无需赘述,否则他也不会派遣崔澈出马,还特意放下身段说了那么一番话。 然而当崔澈抵达河北,却也耳闻了高句丽联络契丹,进犯辽西之地。 整个大隋北疆,除去库莫奚外,西部突厥、西突厥、东突厥、契丹、高句丽等势力建立起一个横跨万里的反隋同盟。 而东突厥与库莫奚的使者,也早早南下,在安平县等候崔澈。 当崔澈的车驾抵达安平,使者也秘密前来拜谒。 这两人崔澈见过,正是都蓝可汗雍虞闾之子逾勤察,以及奚王阿会鲁苏之子阿会哥耶。 “逾勤察拜见燕公。” “阿会哥耶拜见燕公。” “无需多礼,请坐。” 二人入座后,逾勤察直抒来意: “逾勤察奉父汗之命,前来拜谒燕公,为父汗转述肺腑之言: “‘此前大隋天子收缴天下兵器,视关东百姓如贼寇,致使民怨沸腾。 “‘燕公身负关东之望,又怎能无动于衷。 “‘我得燕公扶持,方才据有突厥汗位,日夜深感燕公恩义,不知应该如何报答。 “‘如今大隋边境烽烟四起,值此内忧外患之际,燕公何不振长策而举义兵,届时天下响应,影从云集。 “‘雍虞闾也愿意助燕公一臂之力,届时你我合兵,直取关中,长城以南,尽归燕公,长城以北,则为突厥之地,两家盟好,永不相犯。 “‘如此,岂不是好过燕公郁郁久居人下!’” 崔澈闻言,沉声道: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请回吧。” 逾勤察大惊,他急切道: “燕公!岂能因些许恩义,愚忠独夫民贼,从而坐失大好良机!” 崔澈勃然变色: “我若是答应了你,那才是真正的独夫民贼! “好一个以长城为界,便是要我割让漠南,雍虞闾何不开口索要幽云之地!我索性将河北也划给他!如何! “怎地!要我引突厥之兵,杀掠中原之人,这是要陷我于不义,是要我背上千古骂名! “我崔澈宁死也不会做此祸事! “今日我见伱,是念在与雍虞闾多年的情谊,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前往大兴请罪,我崔澈以性命作保,圣人绝不为难。 “不曾想雍虞闾执迷不悟,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言。 “我今日不为难你,你回去告诉雍虞闾,莫要痴心妄想,我将与他会猎于漠北,一决雌雄!” 逾勤察脸色难看,他咬牙道: “燕公就不怕父汗宣扬大义公主之事?” 崔澈拍案喝道: “你以为圣人是会信他,还是信我。 “你回去告诉雍虞闾,想说什么,尽管宣扬,也让草原各族能看清楚,他这位大可汗是如何卑躬屈膝,奴颜事我! “他若是管不住嘴,纵使远遁,不取他的首级,我绝不班师,你信是不信!” 一旁的阿会哥耶吓得脸色发白。 还有 第279章 心悦诚服 第280章 心悦诚服 崔澈突然发怒,就连旁观的阿会哥耶都恐惧得颤颤巍巍,又何况直面崔澈怒火的逾勤察。 逾勤察惊恐不已,他赶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 “是我失言,与父汗无关,还请燕公莫要迁怒父汗。” 崔澈这才敛去怒容,冷哼道: “你倒是个孝子,起来吧。” 随即又看向阿会哥耶,沉声道: “哥耶来此,又为何事,莫非是见都蓝可汗图谋漠南之地,奚王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阿会哥耶连忙摇头道: “父王怎敢作此非分之想,派我南下,是想告知燕公,库莫奚虽然国小民寡,但只要燕公一声令下,无论是兴义师诛讨暴君,还是平定边境叛乱,库莫奚必起倾国之兵,为燕公马前卒。” 崔澈闻言颔首,这才叫人话。 那个都蓝可汗,把他当大隋安禄山还不够,居然还要他做大隋石敬瑭,这可是要被后世之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至于阿会鲁苏为何这般顺从,只怕除了崔澈的救命之恩,以及助他得到奚王的封赏,更重要的应该还是阿会鲁苏对崔澈能力的盲目信任。 崔澈哪次带着阿会鲁苏,不是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阿会鲁苏才智平庸,却有一点好,知道谁才是大腿。 逾勤察怨恨的看了一眼阿会哥耶,心道:这群奚人,真是没有骨气。 但又不免与其父担忧。 都蓝可汗此时还不知道是崔澈领军,毕竟消息传播没有这么快,他命逾勤察前往库莫奚,会同库莫奚使者,秘密前往大兴,打算劝说崔澈逃离大兴,回到河北举事。 然而逾勤察才与阿会哥耶来到河北,就得知了崔澈领军的消息。 起初自然是大喜,但怎么也想不到父汗口中野心勃勃的燕国公,居然会坐失良机,执意要给杨家当忠臣。 更怨恨库莫奚人背后捅刀子,为了讨好崔澈,居然声称要以倾国之兵,与东突厥开战。 正当逾勤察惶恐不安的时候,却见崔澈摇头道: “奚王好意,崔某心领,但当年奚王曾在御前弹劾崔某,今日又怎可为我助战。” 阿会哥耶看上去颇为失落,但也躬身应命。 逾勤察也松了口气,崔澈固然可怕,但总好过面对他与库莫奚的联手夹击,阿会哥耶嘴上说库莫奚小国寡民,但凑个十多万人还是没有问题,骑兵也能拉出四五万来,若是真的让他们参战,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崔澈又看向逾勤察,缓和了脸色,说道: “你回去告诉雍虞闾,我意已决,定会出塞北伐。 “我知道他如今统一部族,气焰高涨,不会轻言放弃,此次,尽可抛开往日情谊,放开手脚与我大战一场。 “但如今尚未交战,我还是念着旧情,提醒他一句,败逃漠北之际,要严防部下背叛,免得遭人袭杀。” 逾勤察很不服气,这仗还没开打,你居然就提醒让我们败退的时候小心叛变,怎么,合着伱赢定了不成。 但稍作回忆,想到崔澈的过往战绩,逾勤察又不由气馁,这位爷打起突厥来,比拿捏身份贵重的寡妇更加顺手。 逾勤察的祖父沙钵略可汗摄图,就在白道被初出茅庐的崔澈一箭正中右臀,招致惨败。 弱落水一战,几乎全歼西突厥十五万主力。 又深入万里,踏破王庭。 他的威名,草原部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初父亲都蓝可汗征讨叔父钦羽设,甚至崔澈并未参与,只不过是树立隋军旗帜,就让误以为崔澈亲至的钦羽设部人心溃散,钦羽设被一战擒杀。 如今真要与崔澈对垒,父亲都蓝可汗如何作想,逾勤察不得而知,但他着实是没有底气。 而一旁的阿会哥耶则双目一亮,为崔澈的气势所折服。 逾勤察与阿会哥耶连夜告辞,二人离开庄园,便分道扬镳,显然逾勤察对阿会哥耶之前的行径大为不满。 既然两人一同南下,肯定是阿会鲁苏也对怂恿崔澈反叛而动心。 没曾想,事到临头,眼见崔澈发怒,阿会哥耶居然临时改口,添了一句‘无论是兴义师诛讨暴君,还是平定边境叛乱。’ 阿会哥耶并没有把逾勤察的怨恨放在心上,只是遗憾崔澈不许他们参战,否则定然能够趁机劫掠东突厥,瓜分他们的妇孺牲畜。 二人离去后,曾经宇文芳所处的密室又走出来两人,正是房玄龄、窦建德。 房玄龄自不必多言,窦建德看向崔澈的眼神多了几分崇敬。 “主公面对如此诱惑,却能断然拒绝,真乃当世之英雄!” 窦建德激动道。 崔澈不让李靖接触太多隐秘之事,却能放心窦建德,自然是因为二人的身份与性情。 李靖出自陇西李氏,虽然父祖都曾在关东为官,但到底是关西之人。 而窦建德是实实在在的关东人,正如方才逾勤察所言,杨坚一纸诏书,收缴除关中与边疆以外,各地的一切兵器,这让身为关东之人的窦建德倍感屈辱。 同时,李靖是有家业的人,而窦建德出自草莽,顾虑也要比李靖更少。 况且李靖在原时空告发李渊谋反,也让崔澈不敢提前让他参与太多自己的密谋。 但窦建德不同,此人极重义气,守信诺,虽然军事才能拉胯,却是能够共谋大事之人。 在此之前,窦建德也通过了崔澈的多次试探,在确认了他的忠心后,这才在今夜初步让他接触自己的隐秘。 面对窦建德的恭维,崔澈脸上云淡风轻,他说道: “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崔某又岂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使天下万民遭受浩劫。” 窦建德自此,对崔澈心悦诚服。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人的野心是一步步膨胀的,就连崔澈一开始也只是被窦氏选婿给刺激到了,才想要身居高位,到后来,才觊觎帝位。 窦建德一个世代务农之人,起初的野心,真没有那么大。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陈胜吴广起义的那个陈胜,人家还没起义,就已经想好了那句: ‘大楚兴,陈胜王。’ 第五章带到,还有,第六章在一点前。 第280章 重回幽州 第281章 重回幽州(第六更) 翌日,崔澈带上了三千博陵骑卒,从安平启程。 与此同时,他将作为行军总管,北征突厥的消息也先一步传遍了幽、燕、恒、平、易、玄等六州五十镇。 一时间,幽州马贵。 众所周知,崔澈好用骑兵,此前就任幽州总管之时,崔澈便屡屡抛下步卒,以骑兵出塞。 而跟随他作战的骑卒,不仅没有太大的伤亡,更是收获大量妇孺牲畜,也让幽州步卒为之眼红。 如今得知崔澈再往幽州领兵,可不得争相购买战马,也好跟随他出塞抢掠妇孺,建立功业。 比这些普通将士更为激动的,是崔澈在幽州的旧部们。 一别多年,终于能与他重聚,麦铁杖、刘方、张武、赵穆、王当万、董敬等人都在翘首以盼。 在众人的盼望中,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三月二十七日,春夏之交,燕国公崔澈终于抵达他忠诚的幽州。 得知崔澈今日莅临蓟县,城内百姓纷纷奔走相告,尽数聚集在南门。 幽州总管李景目睹这一切,与长史苦笑道: “也不知我卸任后,再回幽州,可会有如此盛大的场景。” 长史宽慰道: “平寇公武功稍逊,但爱惜百姓,劝课农桑,文治更胜燕公在任之时。” 李景大感安慰。 他受封平寇县公,出自陇西李氏,是杨坚之父杨忠的部将,杨坚的亲信李圆通,便是李景年轻时在杨忠府上僮仆黑女私通所生。 当然了,哪怕如今李圆通发迹了,李景无论如何也不肯认这个私生子。 不同于前任幽州总管,李景骁勇善战,精于骑射,倒也能够得到幽州将士的拥护。 但如今跟崔澈一比较,就连长史安慰他,也得婉转的说武功稍逊,文治更胜。 毕竟崔澈在幽州总管任上,就没怎么过问政事,全扔给了李纲代他处置。 春夏之交的幽州,太阳高悬,却也不算炎热,但众人等候许久,始终不见崔澈的车驾,难免会有许多嗡嗡的议论声。 临近正午,众人焦急万分的时候,南方终于传来了轰鸣的马蹄声。 李景与长史笑道: “应该是燕公的博陵骑卒要来了。” 崔澈麾下这支博陵骑卒,随他南征北战,倒也闯出了一些名头,被人实实在在冠以精骑之名。 由于骑卒组建已经十六年了,有部分人因为年迈而退伍,因此补充了不少新鲜血液,都是吸纳老卒的子弟作为补充,忠诚度并没有削减半分。 但战斗力却不可避免的有所下滑,崔澈此次将他们带上,也是有锻炼之意。 果然,正如李景所言,随着天空中一声嘹亮的鹰鸣,一支三千人规模的黑甲骑兵映入众人眼帘。 望见这一支黑甲骑兵,蓟县不少商家开始欢腾。 过去博陵骑兵曾跟随崔澈在蓟县驻扎了三年,与民秋毫无犯,更因为他们数次跟随崔澈征战,收获大量战利品与赏赐,花销起来更是大手大脚。 当博陵骑兵跟随崔澈离开后,也让蓟县商家的生意萧条了不少,他们可没少怀念这群款爷。 骑卒们临近蓟城南门时,向两侧分开,崔澈的马车缓缓驶来,最终窦建德在人群前勒住了缰绳。 崔澈掀开门帘,才一现身,蓟县百姓无不高呼燕国公,或向他躬身见礼,或是跪拜。 窦建德看到这一幕,着实羡慕不已。 崔澈走下马车,先是与前来迎接他的蓟城百姓挥手致意,这才与李景躬身见礼。 李景赶忙避让,说道: “燕公官爵都在李某之上,老夫可不敢受燕公之礼。” 崔澈笑道: “五姓七族,世代联姻,若是翻看族谱,说不准崔某与李公还能沾上亲属关系,今日李公出城相迎,你我便不要在意官爵高低,只论年纪,李公为长者,当受崔某之礼。” 毕竟以李景的年纪,给他当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李景闻言大笑,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他是一个爱名的人,要不然早就与李圆通父子相认。 既然李圆通微末时,他置之不理,如今李圆通发迹了,他更不会松口,否则岂不是要被世人所讥讽。 毫无疑问,李景对崔澈的观感极佳。 当然了,正如李景所言,崔澈官爵都在他之上。 但崔澈位高而不倨傲,更能礼敬于他,李景想不生出好感都难。 崔澈在李景的介绍下,与幽州一众官员颔首致意。 这其中有不少都是熟面孔,看着那一张张激动的面孔,崔澈心中生出万丈豪情,只觉得在大兴不得自由,恨不得就此留在幽州,再也不回关中。 不过他心中尚有大志,便也将这股情绪按下,博陵骑卒自在城外驻扎,崔澈则与李景携手入城。 来到熟悉的总管府,崔澈坐在陌生的客座上,也向李景提出了替自己征召六州五十镇骑卒来蓟县听命的要求。 有杨坚的诏书,李景当然不会违令,他侍奉杨家两代人,可谓是忠心耿耿,对于崔澈这位杨家女婿,也是心存好感,但凡是崔澈的要求,只要不是超出他的职权,他都欣然配合。 又与李景说了一会话,崔澈这才告辞。 崔澈在蓟县自有住所,当年任职幽州总管,他就买了一套大宅院。 离开幽州后,崔澈也安排了奴仆看守,这么大一处七进宅院,不可能时时清扫,但奴仆们在得知崔澈将要返回蓟县的消息时,就已经将院子里里外外清扫干净。 崔澈回到家中,自然也没忘了发给奴仆们赏赐,众人也在此安顿下来,等着各地骑卒向蓟县集结。 与此同时,逾勤察与阿会哥耶也相继回到了部族。 阿会鲁苏得知崔澈让他们袖手旁观,也只是一声叹息,与其子阿会哥耶是同样的想法,遗憾不能趁机劫掠东突厥。 而都蓝可汗得知是崔澈领军,可就坐立难安了。 他太了解崔澈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中确实存有几分畏惧。 直到听说崔澈让他败逃时,小心不要被部将害了性命,才松了口气,至少崔澈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第六章带到,在每天四章保底之外,还欠了六章。 另外我懒归懒,但今天这六章真没水,真的,要是真水起来,我还能写跟杨玄感告别,跟窦威告别,跟崔昭容告别,安排家中诸事等等,一个出征前的准备,我能水个十来章。 第281章 李景称病 第282章 李景称病 上镇将军麦铁杖自从得知崔澈挂帅,受命北征突厥,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飞奔蓟县,在其身前俯首听命。 但没有接到调令,不能擅自离境,也让他为了一纸文书望眼欲穿。 四月初三,麦铁杖终于接到了等待已久的调令,他当即率领骑卒出镇,奔往蓟城。 途中,麦铁杖嫌将士们走得太慢,一天只走百余里,这怎么行。 但他也知道,毕竟不是在战场上追逐,战马比人精贵,怎么也不可能为了赶路而竭尽马力。 索性留下副将统御军队南下,麦铁杖自己先走一步,时而骑马,时而奔跑,终于是赶在刘方、张武、王当万等人之前,来到了位于蓟城的燕国府。 “将我这马好生牵去喂养,草料得是精细的,这一路上,它可跟我受了不少累。” 麦铁杖拍打着马臀,冲燕国府的马奴爽朗大笑道。 那声音跟洪钟似的,就连后院里的崔澈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对厢房内的房玄龄、李靖说道: “是麦将军来了,你们二人稍坐,我去迎他。” 李靖提议道: “靖与麦将军多年不见,也是挂念得很,不妨让我与明公同行。” 崔澈看向房玄龄,房玄龄笑道: “我也正有此意。” 麦铁杖是平定五教之乱时投奔在崔澈麾下,当时李靖掌管军法军纪,房玄龄也被崔澈带在左右,只是没有具体职务。 三人自然是相识的,颇有交情。 “走!一起迎他去。” 一直站立在崔澈身后侍奉的窦建德见崔澈出门,也赶忙跟了上去。 回廊里,崔澈望见远远走来的麦铁杖,戏谑道: “麦将军声若惊雷,怎地,如今学会骑马了。” 麦铁杖双眸一亮,越过领路的亲随,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来到崔澈面前,俯首行礼。 崔澈一把将他扶起,笑道: “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麦铁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颇为得意道: “不瞒明公,我如今不仅学会了骑马,更看过不少兵书,如今还在读《春秋》。” 崔澈惊呼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再过几年,麦将军就要被冠以儒将的称号了!” 众人哄笑,窦建德不知道崔澈为何这般说,但见周围人都在笑,他也跟着笑了几声。 麦铁杖嘿笑道: “什么儒将不儒将的,明公就不要戏弄我了,只要不被人讥讽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崔澈收敛了笑容,拍着麦铁杖的肩膀,正色道: “你出身微末,却不甘于贫贱。 “随我披荆斩棘,终于振拔污泥之中,腾跃风云之上。 “如今身居高位,却没有沉迷享乐,而是知道自己的不足,勤奋读书。 “向学之心,我不如也!” 麦铁杖连连摇头道: “若非明公栽培,哪能有麦铁杖的今天。” 一旁的李靖笑着吐槽道: “好啦!燕公是有识人之明,你麦将军也不负期望,但也不能只顾着与燕公寒暄,莫非麦将军就没有注意到还有旁人?亏我与玄龄还特意前来迎接将军。” 麦铁杖哈哈大笑,赶忙又朝房玄龄、李靖见礼。 崔澈这才招呼着众人回去厢房叙旧。 途中,房玄龄特意放慢了脚步,他对跟在后头的窦建德低声道: “燕公用人,从来不注重家世门第。” “这位麦将军与伱一样,出身贫苦,早年间更在岭南为盗,但能幡然悔悟。 “后来跟随燕公平定江南叛乱,屡立功勋。 “燕公在战后为他表奏上仪同三司,官居从四品,赐爵始兴县侯。 “你要以他为榜样,好好努力,燕公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窦建德闻言,心中汹涌澎湃,只觉得麦铁杖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替崔澈砍下几个突厥人的脑袋。 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的激动,对房玄龄恭敬道: “多谢房先生教诲,建德铭记在心。” 房玄龄微微颔首,快步跟上了崔澈等人。 当天夜里,崔澈在府中设宴,为麦铁杖洗尘接风,同时也邀请了幽州总管李景赴宴。 由于崔澈多年不曾回来幽州,府里自然没有歌姬舞女,但酒席怎可没有歌舞助兴。 崔澈索性亲自下场,或搂着李靖、房玄龄引吭高歌,或拉着麦铁杖、窦建德翩翩起舞,欢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众人这才尽兴。 李景昨夜在燕国府欢饮,彻夜未眠,今日来到总管府还是哈欠连天。 本想着今天得好好休息一晚,不料崔澈又派了亲随前来相邀,原来是时任易州刺史刘方领兵来了蓟县,崔澈再次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这一回,崔澈命人提前卖了一批歌姬舞女进府,虽然不曾亲自下场,但欢快的气氛却没有半点减弱。 又是通宵达旦,崔澈他们白天自然是呼呼大睡,但可怜了李景,还得往总管府处置政务。 昨天尚且能够强打精神,但今天实在是支撑不住,李景上午睡了一觉,本打算等到夜里再加班加点,可刚入夜,崔澈又派人来请。 原来是玄州刺史王当万带兵抵达,崔澈又又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李景很想拒绝,但又不愿拂了崔澈的好意,只得硬着头皮来到燕国府。 再一次彻夜狂欢,李景已经是面色憔悴,两眼乌黑,可把总管府长史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位年近七旬的老总管就此一命呜呼。 “平寇公,若是再有邀约,不妨将它推掉,身体要紧。” 长史劝说道。 李景摇头: “燕公好意相请,我又岂能不去。” 长史于是为他掰着指头数道: “如今还是只来了麦铁杖、刘方、王当万,尚有张武、赵穆、董敬、赵元淑等人,这些都是燕公的旧部,只怕等他们抵达,燕公都是要设宴的,平寇公可要三思呀。” 李景闻言,顿时感觉眼前发黑。 当天黄昏时,燕国府的亲随又一次来到总管府,但总管府长史声称李景抱病在身,代为婉拒。 亲随只得打道回府。 第282章 便宜行事 第283章 便宜行事 崔澈在蓟县悠然的等待兵马齐聚,东突厥内部可就乱成了一锅粥。 起初,都蓝可汗通过擒杀钦羽设、伏击突利可汗染干,完成了东突厥内部的统一。 但好景不长,随着崔澈挂帅的消息流传开来,许多部落不愿尊奉都蓝可汗的号召,前往汗帐聚兵,或是选择北遁,或是南下投奔大隋。 其中,都蓝可汗之弟都速六甚至抛妻弃子,只身逃往幽州。 都速六表示,以前认为都蓝可汗为人懦弱,是大家伙看走了眼。 没想到他超勇的。 明知道是崔澈领军,居然还敢征召兵马,打算与之对抗。 残酷的现实,也给立志复兴部族的都蓝可汗浇了一桶凉水。 其子逾勤察忧心忡忡地劝说道: “父汗,要不然就服个软,派遣使臣前往大兴谢罪,归还突利的部民、牲畜,大隋天子还是会宽宥的,也能消弭一场兵祸。” 都蓝可汗长叹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逾勤察所言有理。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都蓝可汗骑虎难下。 若是崔澈尚未出兵,就吓得他俯首请罪,这让国人如何看待自己。 况且这一次归还了突利可汗的部民,再想完成内部统一,可就难了。 如今隋朝摆明了支持突利可汗,草原上的这群墙头草畏惧隋朝强大,必定会转投突利。 此消彼长,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是自己在突利可汗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这一仗还是要打!” 都蓝可汗态度很是坚决,他对逾勤察说道: “但不能力敌,应当智取,我将领部落北迁,诱使崔澈孤军深入,再寻战机。” 翌日,都蓝可汗便动员部民,从漠南白道川迁往漠北独洛水(今蒙古国图拉河)。 都蓝可汗这一退,固然能够拉长崔澈北伐的战线,但也消除了幽州所面临的军事威胁。 崔澈得知消息,立即往大兴派遣使者,告知杨坚自己的打算。 兵贵神速,此时也等不及回复,他为行军总管,被杨坚赐予了便宜行事的权力,面对突发情况,可以自作主张。 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四月十一,随着各地骑卒陆续抵达城外大营,崔澈命人在营外的空地上搭设高台,擂鼓聚兵。 六州五十镇的五万骑卒以及三千博陵骑卒听见鼓声,尽数往高台之下集结。 崔澈在麦铁杖、张武、王当万等一众将领的陪同下走上高台,他望着底下黑压压的将士,不仅感慨万千。 还记得当初一开始担任幽州总管,麾下也只能集结三万骑卒,短短几年间,居然壮大到了五万人。 当然,有这样的变化,崔澈自己居功甚伟。 一个是他偏爱使用骑兵,在任期间,带着骑兵出塞劫掠,巨大的收获,使得步卒羡慕不已,也在六州五十镇掀起了一股骑兵潮。 另一个原因也是出在崔澈当幽州总管的时候,他在与西突厥的战争中,不仅俘获了许多妇孺,还有大量牲畜,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战马。 因此,六州五十镇这几年多了两万骑兵,倒也不足为奇。 而这些骑兵,一个个都是一人双马,甚至还有不少与博陵骑卒看齐,一人配备三马。 崔澈上前走了几步,来到高台边缘,与底下的骑卒们笑道: “大家可还认得我?” 亲随们将他说的话传扬开来,骑卒们的声音喧闹且嘈杂: “认得!” “你是燕国公!” “燕国公,我可把你盼回来了!” “我曾经跟随燕国公夜袭突厥王庭,回来后分了三个突厥妇孺!” “哈哈,我得了四个!” 新近加入的骑卒听得老兵们这么说,眼馋得厉害,纷纷催促道: “燕国公!快快带我们出塞吧!” 崔澈闻言,朗声笑道: “我也想立刻带你们出塞作战,但是那都蓝可汗听见我在蓟县聚兵,便抱头鼠窜,逃去了漠北,片刻之间,着实追赶不上他。” 众人哄笑,有人高声喊道: “纵使他逃去天涯海角,我等也随燕公追逐!” 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声。 待骑卒们安静下来,崔澈这才正色道: “我知道伱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往漠北杀敌建功,但既然突厥已经远遁,我们应当先解决眼前的敌人。 “高句丽与契丹人联合入侵营州,劫掠辽西之地,杀我大隋子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将率领你们东行,先击退辽西之敌。 “稍作休整后,再往漠北,你们可愿与我同行!” 底下五万多骑卒齐声高呼: “愿与燕公同往!” 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当然,若是碰上猜疑的主,很容易就会栽在这句话上。 领军在外,君命不能置之不顾,但遇到突发情况,也得知道变通。 高句丽与契丹入侵营州,是崔澈抵达河北才知道的消息,杨坚更是对现在辽西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若要等他做出应对,黄花菜都凉了。 而恰好东突厥北遁,消除了崔澈的后顾之忧,也能让他从容的解决高句丽、契丹,再调转矛头,对付突厥。 这样的行为,并不算违背君命,否则便宜行事之权是用来干什么的。 眼见台下骑卒,人人士气激昂,崔澈也不耽搁时间,免得高句丽、契丹得知消息,果断逃之夭夭。 当天,由李景相送,崔澈领着五万幽州骑卒,与三千博陵精骑,向东北方向而去。 李景这些天,对崔澈在幽州将士心中的威信着实是深有体会,但他也没有多心。 毕竟崔澈不仅是杨坚的女婿,距离相位也只有一步之遥,更与晋王杨广关系莫逆,这样的身份,在李景看来,怎么可能会谋反。 与此同时,高句丽与契丹人正在围攻营州州治龙山县(今辽宁朝阳),他们并不知道东突厥已经一声不吭的逃离了漠南。 都蓝可汗眼见崔澈在蓟县军容日盛,自己内部又多有叛乱,自顾不暇,哪管得上别人。 而高句丽人入侵辽西,并非只是为了劫掠,而是想要占据辽西之地,没打下龙山县,又怎么愿意撤兵。 第283章 围魏救赵 第284章 围魏救赵 自沙钵略可汗摄图迫于西突厥阿波可汗的兵锋,内附隋朝以来,东突厥的汗帐就一直设置在了恒、代之间的漠南之地。 因此,崔澈自然是要先于高句丽、契丹更先得知消息。 只是崔澈名义上是要驰援营州,走的却不是前往营州的道路,而是出塞直奔库莫奚。 麦铁杖大为不解,私底下找到房玄龄,询问道: “燕公欲救营州,为何又去库莫奚?莫非是要找奚人借兵?” 房玄龄摇头道: “亏你还说自己读了许多兵书,怎么就不知道围魏救赵之策。 “如今契丹南下,犯我辽西,纵有留守之兵,又如何抵挡燕公五万余精骑。 “奚王依附大隋,燕公可向奚人借道东出,肆意劫掠契丹部落。 “契丹人得知此事,必然火速回援,他们一撤,高句丽自会退兵。 “到那时,无论是半道伏击契丹,还是掳掠妇孺、牲畜而返,就全看燕公的心意了。” 麦铁杖恍然大悟。 事情也确实如房玄龄所言,经过数日行军,崔澈终于抵达老哈河畔。 然而奚王阿会鲁苏并未出迎,毕竟在明面上,他与崔澈的关系并不十分和睦。 崔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打量着阿会哥耶,姿态颇有几分傲慢,他不满道: “你就是阿会鲁苏的儿子?哼!阿会鲁苏不来,倒派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分明是轻视崔某!” 阿会哥耶感受到了屈辱,他紧握双拳,似要发怒,可看着崔澈身后五万铁骑,终究只能松开了拳头,躬身道: “父王身体有恙,这才让我代为出迎,还请燕公见谅。” 崔澈冷哼道: “罢了!反正只是借道而已,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在老哈河扎营,看管好伱们的人,莫要无故接近我的营寨,免得丢了性命。” 说罢,也不再理会阿会哥耶,找了一片空地,便让将士们安营扎寨。 夜晚,隋军大营,崔澈正与房玄龄商议军中后勤,麦铁杖却在帅帐外求见。 “唤他进来吧。” 崔澈对前来请示的亲随说道。 麦铁杖一进帐,便提醒崔澈道: “燕公,此前我看那阿会哥耶隐有恨意,我担心他会趁机报复,夜袭大营,此事不可不防。” 崔澈听罢,与房玄龄相视而笑。 这下不仅是麦铁杖,就连窦建德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觉得麦铁杖所言有理。 麦铁杖疑惑道: “燕公何故发笑?” 崔澈也不解释,只是说: “你这个建议提得很好,无论是行军还是安营,都应该谨慎小心。 “但今日之事,却有不同,你且坐着,稍后自当清楚原委。” 麦铁杖见崔澈都这般说了,也只得带着满腹疑问耐心等待。 不久,便有亲随未经通传,就领着一人走进了帅帐。 宽大的帽沿,将那人的容貌遮得严严实实,看不真切。 崔澈瞥了一眼麦铁杖,才将目光移向来人,笑道: “多年不见,大王别来无恙。” 麦铁杖、窦建德闻言大惊。 来人摘下了帽子,容貌与麦铁杖此前见过的阿会哥耶颇有几分相似,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奚王阿会鲁苏。 阿会鲁苏向崔澈俯首行礼,激动道: “小王拜见燕公,时隔多年,能与燕公重逢,再闻玉音,小王死而无憾!” 麦铁杖与窦建德瞠目结舌,就冲阿会鲁苏这恭顺卑微的态度,麦铁杖终于明白崔澈与房玄龄为何要发笑,自己方才的行为,此时再回顾,也确实是个笑话。 崔澈起身将阿会鲁苏扶起,替他整理好衣襟,说道: “莫要轻言生死。” 随即牵起阿会鲁苏的手,邀他与自己同座,阿会鲁苏连连拒绝,却拗不过崔澈,只得在他身旁坐下。 崔澈夸赞道: “今天这场戏,哥耶演得很好,我麾下不少将士都被他骗了过去。” 麦铁杖脸色通红。 阿会鲁苏笑道: “为燕公办事,自然是要尽心竭力。”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这才说起了正事,阿会鲁苏请求道: “燕公与袭契丹,还请准许奚人为燕公助战!” 崔澈沉吟道: “大王就不怕与契丹结下仇怨?” 阿会鲁苏浑不在意: “两家相邻数百年,期间争夺水草,屡有冲突,遇到灾年,更是相互劫掠,这仇怨又怎么浅得了。” 崔澈闻言颔首,在古代,哪怕是相邻的两个村子,为了争夺水源,也会积累矛盾,从而发生械斗,又何况是两个部落。 “既然如此,你自领兵东出,无需与我同行。” 阿会鲁苏大惊失色: “莫非是小王有罪,惹得燕公不喜?” 崔澈安慰道: “大王与我同心同德,我喜爱还来不及,又怎会厌恶。 “只是你我既然在人前不睦,你又怎能与我合兵。 “不如各领部众,劫掠契丹,最好是能够为了妇孺、牲畜,发生一点小摩擦,无需闹出人命,战后,你我借此互相弹劾,以安朝廷之心。” 阿会鲁苏这才转忧为喜。 而麦铁杖与窦建德则是大开眼界。 夜色深了,麦铁杖、房玄龄、窦建德相继告退,崔澈却把阿会鲁苏留下。 二人互相说起这些年经历的趣事,又追忆往昔,直至疲惫了,二人抵足而眠。 翌日,天还未亮,阿会鲁苏被悄摸离开了隋军大营。 清晨,隋军在收拾大营的时候,库莫奚也已经集结起了一支四万人的骑兵。 崔澈得知消息,勃然大怒,他派遣房玄龄前往奚人王帐,责问阿会鲁苏意欲何为。 阿会鲁苏冷着脸道: “契丹侵掠大隋,我受天子册封,又怎可视而不见。 “我为大隋忠臣,自当领军东出,逼迫契丹回援,为圣人解辽西之围!” 房玄龄愤怒道: “此事自有燕公为之,不劳大王插手!” 阿会鲁苏拍案喝道: “我为奚王,并非崔澈下属,何需听命于他!” 房玄龄无奈,只得回去向崔澈复命。 崔澈更是怒不可遏,但眼下大战在即,也不好与库莫奚人发生冲突,只得安抚住麾下将领,与库莫奚人划定劫掠的界限。 明确契丹八部之中,哪些部落归隋军,哪些部落归属于库莫奚。 第284章 营州之围 第285章 营州之围 隋军与奚人骑卒渡过老哈河,一南一北,各自向着自己的目标进发。 直到再也看不见奚人骑兵的影子,刘黑闼这才收回了目光,愤恨道: “这群蛮夷,说什么为大隋尽忠,分明是要抢夺我们的妇孺、牲畜!” 窦建德闻言,瞥了他一眼,纠正道: “是契丹的人畜。” 刘黑闼嚷嚷道: “有燕公挂帅,自然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如今奚人非要掺和进来,可不就是在与我们抢食么!” 刘黑闼的看法赢得孙安祖等人的附和。 这群东阳豪杰原本分作两部分,一部分人在乐平,看管当地庄园,另一部分人则留在安平。 崔澈东出时,派人往乐平报信,将他们唤去蓟县,途经安平时,也把剩余之人都给带上了。 窦建德清楚,崔澈故意让他知晓与奚王阿会鲁苏的真实关系,是把他视为心腹。 虽然与这群东阳豪杰情同手足,但窦建德还是守口如瓶,没有对他们透露半句。 因此,眼见众人愤愤不平,窦建德没有再反驳。 但那天夜里,阿会鲁苏还是给了窦建德巨大的冲击,那般卑微的态度,仿佛是在拜见中原天子。 窦建德赶紧晃晃脑袋,把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不过,他望向崔澈的背影,又多了几分崇敬,就差没说出那句‘大丈夫当如是!’ 与此同时,崔澈正坐在马背上,与房玄龄继续商量如何解决北伐突厥时的后勤问题。 出塞作战一般有两个难题,一个是容易迷失方向,另一个便是后勤补给。 攻打契丹,有库莫奚作为中转站,无需为了后勤担忧。 但都蓝可汗远遁漠北,战线必然拉得极长。 过去,崔澈远征都斤山,是与东突厥联合,有他们的帮助,后勤压力并不大,但如今既然是孤军出塞,也不可能指望民夫搬运粮食。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够学着游牧民族,驱赶牛羊,一边走,一边吃。 既然如此,袭击契丹部落,掠夺牲畜,势在必行。 正在崔澈与阿会鲁苏兵分两路,直驱契丹的同时,营州总管韦冲还在龙山县城苦苦支撑。 距离他派人前往幽州求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迟迟没有回信,正当他打算派出第二批信使时,当天夜里,终于听人回禀,此前往幽州求援之人抹黑来到城墙下,坐了竹篮回到了城中。 韦冲赶忙召见,可是看到信使苦着一张脸,他的心瞬间就给提了上来。 “总管,不会有援军了,圣人任命燕公为行军总管,统领六州五十镇的精兵北伐突厥,如今燕公正在蓟县聚兵,幽州还需留人守卫,已经抽调不出更多兵力来支援营州了。” 信使并不知道东突厥远遁的消息,他想到自己出生入死,跑回幽州救援,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忍不住哭出声来。 韦冲得知消息,险些晕厥。 他也知道,不可能要求李景在崔澈带走幽州主力的情况下,还派兵前来支援。 当初李敏之父李崇时任幽州总管,就是把军队全交给了阴寿,去讨伐盘踞营州的高宝宁。 自己身边只留了三千步骑,结果突厥入寇,李崇寡不敌众,战死沙场。 韦冲交待信使不可与人透露半句,需得谎称援军将至,否则人心骚乱,城池必破。 让人将信使带去休息,韦冲颓然坐在厢房。 但也只是片刻的沮丧,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 韦冲从来没有想过要开城向高句丽、契丹人投降,哪怕没有援军,他也要与营州共存亡。 他的忠心并非没有缘由,一家兄弟六人,有四人先后出任总管,长兄韦世康更是四大总管之一的荆州总管。 杨坚如此恩遇,又怎能不使他拿命来偿还。 五十七岁的韦冲早就活够了本,不惧一死。 他重新披上铠甲,亲临城墙,激励将士,与他们并肩作战。 由于韦冲谎称援军将至,营州守军士气高涨。 高句丽、契丹人眼看龙山城摇摇欲坠,可就是坠不下来,士气大受打击。 然而韦冲却高兴不起来,谎言总有穿帮的一天,若是久久不见援军抵达,将士们发觉受到欺骗,只怕也就是城破之日。 事实也正如韦冲所预料,营州守军在他的激励下,又坚守了十天,但迟迟不见援军,城中开始生出议论,矛头直指韦冲,认为他欺骗众人,要拉着大家一起死。 眼见于此,韦冲佩剑不离身,不是用来杀敌,而是自尽。 他下定决心,一旦有叛军作乱,要捉他投降,自己便拔剑自刎。 个人生死是小,但绝不能受辱。 参照力战而亡的李崇,其子能迎娶乐平公主的女儿,韦冲相信自己的子嗣也能在他殉国后,得到朝廷的善待。 在韦冲声称援军将至的第十五天,任凭韦冲如何强调援军马上就来了,但已经没有人再相信他的话了。 要不是高句丽与契丹连日攻城,疲惫不堪,暂时歇息了几日,只怕龙山城早就失守了。 当天夜里,韦冲回到府中,卸去了铠甲,换上一身崭新的官服。 他穿戴整齐,坐在大堂,佩剑就放在身畔,这一坐,就是一夜。 翌日清晨,韦冲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走来,心道:终于来了。 他拔剑出鞘,横置于脖颈之上,闭上眼睛,正欲自刎,却听见总管府长史喊道: “总管!退了!敌军退了!” 韦冲赶忙停住了手,他睁开双眸,正巧与目瞪口呆的长史对上了眼。 长史惊叫道: “义丰侯你这是作甚!” 他快步冲了过来,夺走韦冲手上的剑,不等他询问,就被韦冲一双大手抓住了臂膀。 韦冲双目圆睁,不敢置信道: “你说什么!敌军退了?!他们怎么会退!” 长史已经忘了询问,他激动道: “退了!真的退了!是燕公!是燕公与奚人行围魏救赵之策,奔袭契丹人的后方,契丹人赶着回去救援,高句丽人也撤了!” “怎么可能!突厥人呢,崔澈他就不怕突厥人袭击幽州!” 韦冲追问道。 长史笑道: “都蓝可汗听说燕公挂帅,早就跑去漠北了!” 今天没有第五章,明天有。 第285章 分兵而行 第286章 分兵而行 北宋所面对的契丹,是控制了奚族,侵占幽云十六州的庞然巨物。 但如今还不是他们搅弄风云的时候,在这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大戏中,契丹也就只能给人敲敲边鼓。 就连库莫奚人都早已经迈入部落联盟,有了一位共同的奚王。 契丹却还处在部落阶段,他们之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共主。 起初,契丹各部落分别依附于北齐、突厥、高句丽。 北齐灭亡后,过去依附北齐的契丹部落相继臣服于北周、大隋。 随着突厥汗国分裂,内战不休,无暇东顾,原先归属突厥的契丹部落便想转投隋朝。 然而彼时的杨坚正忙着筹划伐陈事宜,统一天下,面对这些契丹部落的投效,他一如当初拒绝吐谷浑太子,也将他们拒之门外。 这些人便只能转头奔赴高句丽的怀抱。 此次跟随高句丽侵犯辽西的,便是契丹八部之中的阿大何、郁羽陵、悉万丹、出伏、日连五部。 崔澈与阿会鲁苏瓜分在契丹的利益,自然不会去劫掠依附大隋的契丹三部。 二人在出兵之前就已然约定,阿大何、郁羽陵、悉万丹三部归属崔澈。 出伏、日连二部便由阿会鲁苏劫掠。 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四月下旬,崔澈与阿会鲁苏跨过老哈河,大肆劫掠契丹,期间奸淫掳掠,算是把契丹人在辽西的罪行,十倍甚至百倍偿还。 在先后扫灭阿大何部、郁羽陵部以后,悉万丹部早已经收到消息,向东迁徙,逃之夭夭。 位于后世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的石房子嘎查,便是郁羽陵部的游牧所在。 只是青绿色的牧草早已被鲜血染红,遍地都是尸骸,郁羽陵部经历了此前阿大何部的遭遇。 伏尸之人,有青壮,也有老弱,唯独没有妇人。 此前在阿大何部发生的事情让崔澈很愤怒。 他能理解将士们出塞作战,精神高度紧张,需要有宣泄的窗口。 崔澈愤怒的并非是手下人的暴行,而是他们违背了自己的军令。 那些契丹老弱都是累赘,杀了也就杀了,至于契丹妇人,崔澈不会在意她们的贞洁,更不会理睬她们在战后的死活。 可崔澈不能容忍有人违背他的军令。 他早就三令五申,妇人是战利品,是要等战后再来分配。 人都有生理需求,这可以理解。 想要尝个鲜,并没有问题,但不能无视他的军令,在发泄了兽欲之后,还把人给杀了。 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在战后瓜分,莫非领个尸体回去。 在崔澈看来,这分明就是在公然挑衅他的威严。 于是,就在攻占阿大何部的当天,崔澈以违反军令的名义,斩杀了数百人。 这才使得在征服羽陵郁部以后,将士们只把屠刀挥向青壮与老弱。 当然,活着,对于经历了丧父、丧夫、或是丧子的郁羽陵部妇人来说,也许并非是幸运。 但在一个野蛮、且不文明的年代,异族之间的战争,本就是这般不人道。 崔澈认为,这群骑卒虽然在塞外不当人,但至少在国内时,却没有多少扰民之举。 他也不能再要求更多。 毕竟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中,不乏将兽性、暴行施加在同族百姓身上的例子。 夜色下,郁羽陵部的驻扎之地,集中看押妇人的营地里,啼哭声彻夜不曾断绝。 不远处的帅帐,早已经熄灭了灯火。 崔澈站立在漆黑之中。 女扮男装的张丽华替他解下腰带,蹲在了崔澈身前。 崔澈熟练的用右手按住她的后脑,闭着眼,高昂着头。 翌日,清晨,张丽华再次伪装成了照顾崔澈起居的亲兵。 崔澈升帐聚将,张丽华一如往常,回避在屏风之后。 出征之时,多带一扇屏风,显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房玄龄、李靖、麦铁杖等一众亲信齐聚,崔澈问道: “如今悉万丹部远遁,阿大何部覆灭的消息,应该也已经被营州的契丹人知晓。 “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议一议,我们应该就此班师,还是追击悉万丹部,或是伏击回援的契丹军队。” 房玄龄当先道: “回禀明公,下官以为,穷追悉万丹部,耗费时日,一旦突厥得知幽州空虚,必会出兵袭击,届时只怕来不及回援,幽州将有大难。 “况且悉万丹部撤往辽东,寻求高句丽的庇护,明公之敌并非高句丽,而是突厥。 “明公应当分兵伏击契丹,领主力尽快退回幽州。” 李靖附和道: “主力西归,亦能迷惑契丹人,使其在归途之中放松警惕。” 众将纷纷表示赞同。 崔澈闻言颔首,他也担心突厥人在他走后,去而复返,趁机劫掠幽州。 真要发生这种事,不仅难以向朝廷交待,自己也将丢了幽州人心。 崔澈的目光扫过诸将,对麦铁杖道: “麦将军,我分你骑兵五千,由你择地设伏,若事不可为,不可力敌,当迅速班师。” 麦铁杖脸上洋溢着不曾掩饰的喜悦,他出列应道: “诺!” 在与众将敲定了行军路线以后,崔澈屏退众人,只留下麦铁杖与李靖。 他叮嘱麦铁杖道: “这是伱第一次统御大军,我派遣药师为你随军参谋,你要向他虚心请教,听取他的意见,切记不可独断专行。” 麦铁杖正色道: “末将领命!” 其实麦铁杖心里清楚,若非李靖尚在孝期,不能担任职务,也许崔澈会直接让李靖领军,而非此前从未真正意义上独立领军作战的自己。 但麦铁杖还是很高兴,崔澈并没有选择刘方、张武、王当万这些人,这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其实真要说起来,刘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崔澈选择麦铁杖,也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有李靖在旁辅佐,崔澈也能放心。 麦铁杖走后,崔澈要对李靖道: “药师,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分兵之后,那五千骑卒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李靖拱手应道: “李靖绝不辜负明公所托。” 第286章 二度出塞 第287章 二度出塞 崔澈与麦铁杖分兵之后,便领着主力大张旗鼓的班师,只留下郁羽陵部头人的无头尸骸,被吊在了木杆之上,随风飘摇。 北方的阿会鲁苏听闻消息,也果断放弃了出伏部,带着从日连部掠夺的人畜,踏上归途。 阿会鲁苏一贯迷信崔澈的判断,虽然不清楚缘故,但既然崔澈走了,他也不会独自留在契丹。 且说契丹阿大何、郁羽陵、日连三部将士,听说自己的部落被隋军与库莫奚洗劫,赶忙带着从辽西劫掠来的人畜,日夜兼程,追赶隋军与库莫奚,企图救回自己的家眷。 至于悉丹万部与出伏部的将领,则长舒一口气,驱赶着此次入侵辽西的劫掠的妇孺、牲畜,往东北方向行去,与自己的部落汇合。 此战,韦冲在高句丽与契丹的联手下,因为崔澈围魏救赵之策,最终保住了龙山城,但龙山城外,近乎十室九空。 韦冲能守住龙山城已经是万幸,无力追击。 崔澈担心东突厥去而复返,只能领主力回师。 由于阿大何、郁羽陵、日连三部并外合兵,麦铁杖与李靖仅仅只是伏击了日连部,救回了被日连部俘虏的营州百姓,便引起了阿大何、郁羽陵两部的警觉。 他们就此止步,不再追逐,转而驱赶着隋人俘虏,掉头向东。 虽然契丹、高句丽在辽西的暴行,与隋军在契丹一般无二。 可听着被解救的俘虏们哭诉,麦铁杖还是恨得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将被掳去的妇孺尽数救回。 但经过李靖的劝说,想起崔澈的叮嘱,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他凶狠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阿大何部与郁羽陵部离开的方向。 在重新找到繁衍生息之地后,阿大何部推选出了新的头人,改名达稽部。 郁羽陵部也有了新的首领,改名芬问部。 至于日连部的溃卒,则与一些小部落联合,形成了新的契丹八部之一,突便部。 无论如何,这份仇怨算是彻底结下了。 不过,契丹人却更憎恨库莫奚。 库莫奚与契丹同属一支,都是发源于辽河上游的老哈河流域,只是后来分道扬镳,被区分为库莫奚与契丹。 过去为了争夺牧场,是有过许多摩擦,但二者同根同源,关系倒也不差。 只是没想到库莫奚出了一个阿会鲁苏,居然会给隋人放开道路,还跟着隋人东出劫掠。 再说崔澈与阿会鲁苏相继回到了库莫奚,但因为争抢人畜,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在外人看来,二人的关系更加紧张。 崔澈派去大兴报捷的使者,早已经拎着阿大何、郁羽陵二部头人的首级启程,也带上了崔澈弹劾阿会鲁苏的奏章。 阿会鲁苏也是针锋相对,弹劾崔澈残暴滥杀,实际上阿会鲁苏在日连部犯下的罪孽也没好到哪里去。 杨坚知晓此事,对阿会鲁苏赞赏有加,认为他虽然与崔澈关系不睦,却能以大局为重,甚至能够亲自下场,逼迫契丹回援。 为了安抚阿会鲁苏这个大隋忠臣,杨坚决定让自己女婿委屈一下,毕竟他是自己人。 为此事,杨坚表面上派人训斥崔澈,再次罚他一年的俸禄,但私底下又为崔澈赏赐金银,足足是他一年俸禄的数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崔澈并没有在库莫奚久留,他担心突厥去而复返,与阿会鲁苏演过一场戏后,带着此行的收获回到幽州。 留守的军士见状,无不眼红。 每每出塞,都能大捞一笔,这样的主帅,谁又不想追随。 与此同时,朝廷的使者也早已经等在了蓟县。 此前崔澈上疏,认为突厥远遁,应当先救营州,如今回师了,也终于得到杨坚的允许,准他自行其事。 麦铁杖、李靖是由契丹南下营州,送回了被日连部俘虏的百姓,才由营州返回。 崔澈一直没有为将士们分配人畜,就是要等着偏师回归。 当麦铁杖等人平安归来后,听说了营州的惨况,崔澈一言不发。 他将劫掠而来的契丹妇孺尽数发放给有功将士,而牲畜则以原本供应出塞后勤的粮食等价置换,用作出塞后的后勤补给。 崔澈又在内附奚人之中大肆招募牧民随军,准备着与突厥的战斗。 毕竟趁着契丹内部空虚,欺负老弱妇孺只是前菜,北伐突厥才算硬仗。 而高句丽、契丹也纷纷遣使前往漠北,指责都蓝可汗北遁,使得崔澈能够毫无顾忌的从容东出。 都蓝可汗也是有苦难言,若不是达头可汗前来支援,帮助自己稳住局势,甚至都不需要崔澈北伐,就已经是部众离散。 原本正在侵扰陇右的达头可汗与泥利可汗听闻崔澈挂帅北伐,又陆续得知东突厥内部的动乱,只得分兵,由西突厥泥利可汗继续在陇右生事。 西部突厥达头可汗则领兵向东,为都蓝可汗助阵。 好不容易才怂恿东突厥叛乱,无论如何也不能使其重归隋朝的怀抱。 崔澈得知达头可汗东进,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单凭五万多骑,便与二人相抗,他通过幽州总管李景,征召六州五十镇的剩余军队,共得步卒三万人。 只给李景留了数千人守卫幽州。 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六月初七,做足一切准备后,崔澈让将士们与家眷道别,随即领着八万步骑浩浩荡荡向北而行,二度出塞。 旗帜遮天蔽日,此役,他几乎抽调了六州五十镇全部的军事力量。 随行的,除了继续扮作亲兵的张丽华外,还有被招募的上千名内附奚人,他们作为牧民,将替崔澈驱赶牛羊。 由于在出塞之前,已经瓜分了契丹妇孺,隋军士气高涨。 尤其是新近征召的三万步卒,从崔澈渔阳设伏,歼灭西突厥地勤察部五千余骑,随即出塞劫掠以来,他们就日夜盼望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哪怕是第一次出塞,也并没有多少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他们相信,崔澈依旧能取得辉煌战果,得胜而归。 第287章 仙娥河畔 第288章 仙娥河畔 大风呼啸,人喊马嘶,隋军越过长城,兵出燕山。 自离开漠南草原,进入茫茫大漠以后,崔澈便减缓了行军速度,而麦铁杖也主动请缨,干起了老本行。 虽然崔澈对于麦铁杖抱有更高的期望,但也不会让他丢了特长。 无论是麦铁杖能够日行五百里的脚力,还是曾经被俘后,连杀二十名叛军的彪悍战斗力,隋军八万步骑,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探路。 大漠东起大兴安岭,西达阿尔泰山脉,广袤无垠。 此地虽是荒漠,游牧条件恶劣,但由于存在丰富的地下水,也有些许草场零星分步,倒也足够使奚人牧民们驱赶着牲畜追随隋军通过。 沿途更是不乏补水之地。 作为向导,替崔澈引路的正是此前抛妻弃子,往幽州投奔他的都速六。 都速六是都蓝可汗之弟,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兄弟之间感情能有多深。 当初被都蓝可汗擒杀的钦羽设同样是沙钵略可汗摄图的子嗣。 能够促使都速六抛却妻儿、部落,毅然南奔,自然是有更大的利益在诱惑他。 大家都是沙钵略可汗的血脉,这汗位,哥哥坐得,弟弟难道就摸不得! 在都蓝可汗背弃隋朝以后,都速六便从中看到了契机。 当年崔澈可以拥立其兄为汗,如今也能将自己扶上汗位。 “燕公,再向北,便是独洛水,第二可汗(佗钵可汗之子庵逻)在让位于父汗(阿史那摄图)之后,便是居住在了独洛水,此前雍虞闾(都蓝可汗)北遁,就是先去的独洛水落脚。” 终于走出了茫茫大漠,都速六指着北方为崔澈介绍道。 崔澈微微颔首。 他知道,独洛水是漠北地区的核心地带,后世蒙古国的首都乌兰巴托,就在独洛水的源头区域,据此并不远。 “可如今雍虞闾究竟逃去了何处?” 崔澈问道。 这也是出塞作战的另一个难点,必须先找到敌人究竟在哪。 都速六哑然,他只能猜测道: “既然玷厥(达头)来援,雍虞闾或许是沿着独洛水西进,往都斤山去了。” 都斤山便是后世的杭爱山,又称燕然山,两代漠北霸主,柔然、突厥的王庭皆设于此。 沙钵略可汗摄图南迁,依附隋朝以后,便由阿波可汗占据,当初崔澈与莫何可汗、阿会鲁苏三人联兵出塞,便是在都斤山下踏破突厥王庭。 这看上去是一个合理的去处,但崔澈心中存有犹疑。 崔澈自认为如果他是都蓝可汗,怎么也不会选择在都斤山交战。 原因倒也简单,都蓝可汗退走这么远,不就是为了能够占据主场优势,他没道理挑一个崔澈曾经去过,熟悉环境的地方。 崔澈暗自摇头: ‘罢了,先往独洛水暂歇,再向各处派遣哨骑,搜寻突厥的踪迹。’ 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八月十九,在出塞以后,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隋军终于抵达独洛水。 此时,第一次跟随崔澈出塞的幽州步卒们,早已经没了起初的喜悦。 但好在抵达独洛水后,崔澈下令就地休整,众人也有了喘息之机。 只是崔澈也没忘了安排警戒,如今正是将士们最松懈的时候,他自己就是搞袭营的行家,要是临了栽在这件事上,属实是说不过去。 安下营寨后,崔澈向四周派遣哨骑,搜索都蓝可汗的下落。 与此同时,位于贝加尔湖以南,仙娥河以北的草原上,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的联军早已驻扎于此,等着崔澈寻来。 然而汗帐之中,达头可汗却有几分疑虑,他问都蓝可汗道: “崔澈是否真的会越过仙娥河?” 仙娥河,便是后世的色楞格河,发源于都斤山脉北麓,由西南向东北注入贝加尔湖中段。 崔澈如今所在的独洛水,便是仙娥河的上游源头之一。 面对达头可汗的疑问,都蓝可汗笃定道: “他一定会来!崔澈最重名声,他此次受命北伐,劳师远征,至今一无所获,又怎会班师回朝!” 相对于从未与崔澈打过交道的达头可汗,都蓝可汗甚至可以自诩为崔澈通。 他畏惧崔澈,正是因为都蓝可汗足够了解崔澈。 也就是这份了解,让他断定崔澈不可能退兵。 而正驻扎在独洛水南岸的崔澈也终于得知了都蓝可汗的去向。 都蓝可汗麾下,有人口数十万,牲畜更是不计其数,这么大规模的迁徙,又怎么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迹。 在独洛水休整了三日,崔澈果断下令,全军渡过独洛河。 独洛水上游曾东西走向,经过一处拐角,转为南北走向,汇入沈水,也就是后世的鄂尔浑河。 沈水发源于都斤山南麓,呈西南至东北的走向,与发源于都斤山北麓的仙娥河交汇,共同汇入贝加尔湖。 崔澈一路向北,沿着东突厥迁徙留下的踪迹,一路接连渡过沈水、仙娥河,也终于抵达了都蓝可汗为他准备的战场。 隋军在渡过仙娥河后,就地扎营,双方的斥候早已经有过接触,这表明如今他距离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的军队并不远。 崔澈可不会给对方以逸待劳的机会,他一方面多布暗哨,加强戒备,不给对方袭营的机会,另一方面也让将士们能够养足精神,再与突厥交战。 隋军大营以北二十余里,正是突厥得知隋军渡河,而南下设立的营帐。 都蓝可汗早已经分了部分兵力,由其子逾勤察统御,护卫着妇孺迁往都斤山脉以西。 只所以这样安排,也是通过逾勤察的转述,知道崔澈不会对他赶尽杀绝,送走了妇孺,此战若是败了,还可以东山再起。 况且如今有了达头可汗的支援,合计有十三万大军,也足以应付此战。 汗帐之中,又是达头可汗提议道: “如今隋军远来,立足未稳,我们正好可以袭其营垒,作为试探,若成,则大事定矣,若败,也无关痛痒。” 都蓝可汗却心存疑虑,他知道崔澈最惯用的便是袭营,不可能会不设防备。 第288章 读史明智 第289章 读史明智 达头可汗见都蓝可汗久久不语,不悦道: “左右不过是派遣数千人试探而已,你若不为,我自为之!” 说罢,不理都蓝可汗的劝阻,甩手出营,从自己麾下调拨了五千骑兵,派遣大将统领,作为袭营之用。 然而崔澈早就已经做好了防备,当五千西部突厥骑兵趁着夜色向隋营发动冲击,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波接一波的箭雨。 别的不说,箭矢管够。 有李陵作为前车之鉴,谁出塞不把弓箭备足了。 袭营的五千突厥骑兵被打得抱头鼠窜,见隋军有了防备,丢下数百具尸体便向北逃回了营寨。 都蓝可汗得知消息,赶紧找上达头可汗。 达头可汗冷哼道: “你是来讥讽我的!” 都蓝可汗连连摆手,他虽然名义上是突厥汗国大可汗,但在东部突厥分裂的大背景下,实力确实要弱于达头可汗。 今日的联军,也是以达头可汗的兵力为主,有近十万人。 而都蓝可汗在分兵护卫部民西迁后,麾下只有三万人。 况且达头是他的长辈,达头之父室点密可汗,是都蓝可汗的曾祖父,突厥汗国缔造者伊利可汗之弟。 换言之,达头是都蓝可汗爷爷辈的人物。 当然了,崔澈的外室阿史那氏是达头之女,论辈分,那也是都蓝可汗的姑父。 “我是来告诉你,战机已经出现了!” 都蓝可汗兴奋道。 达头可汗大为不解,自己刚刚才遭遇小败,这都蓝可汗怎么就找到了战机。 都蓝可汗为他解释道: “我读过隋人的一本史书,名叫《三国志》,其中说道曹操讨伐张绣,在撤军时,张绣不听贾诩的建议,非得追击曹操,遭遇大败。 “回来后,贾诩又劝说张绣追击,张绣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果然大胜。 “这就是因为曹操在击退一次追击后,便放松了警惕,而崔澈方才胜了一场,又怎么会想得到我们还会再次袭营!” 达头可汗不知道谁是曹操,谁又是贾诩、张绣,但觉得都蓝可汗说的很有道理,他觉得要是自己,肯定是不会再设防了。 二人一拍即合,但袭营不能派遣太多人马,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当年的泥利可汗一样,阵斩东突厥莫何可汗,生擒阿会鲁苏,以为隋军撤离,便大摆庆功宴,都喝得大醉酩酊,没有半点戒备。 达头可汗与都蓝可汗分别派遣五千骑卒,一东一西绕向隋军大营。 然而崔澈不仅读过《三国志》,在穿越前,就连《三国演义》的小说,都翻烂了,电视剧里的台词他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都蓝可汗明白的道理,他又怎么不清楚。 当此前击退突厥袭营的麦铁杖进帐请示,是否让将士们卸甲休息,崔澈首肯之余,也命刘方所部替换,接管防御。 麦铁杖近些年读了不少书,却没有读过史书,他对于崔澈的安慰同样感到疑惑,是李靖为他解释了崔澈这样做的原因。 看着麦铁杖又一次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崔澈没好气道: “读史使人明智,伱又不是要做学问,看那些儒家经典作甚,以后有事没事,多看看史书,总没有坏处。” 原来麦铁杖自从看过了《春秋》以后,又开始接触《论语》、《诗经》这些儒家经典。 麦铁杖嘿笑着应下,方才听李靖一解释,他也觉得作为将领,多看点史书要好过学着文人充门面要强。 当突厥人南下的时候,隋军也完成了换防,麦铁杖部已经撤下去休息,由刘方领着易州将士接管防务。 不久,营外果然响起了喊杀声。 骑在崔澈身上的张丽华惶恐不已,她停下了扭动的腰肢,担心道: “夫君!有人袭营,这可如何是好!” 崔澈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并不为此担心,但将士们在外边御敌,他也不能只顾着在帐内控球。 “莫要惊慌,我早有防备,你先起身,让我去外头看看。” 张丽华依言爬到了床榻内侧,帐外有亲随通报消息,崔澈应了一声,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衣服,又将张丽华的亲兵服扔给了她,叮嘱道: “穿好衣服,就在帅帐之中等着,哪里也不要去。” 张丽华乖巧的点点头,崔澈这才转身离去。 营内还是出现了些许混乱,毕竟睡得正熟,突然被喊杀声惊醒,慌张也是人之常情。 但好在大家也知道崔澈已经提前做出了安排,以应对袭营。 等反应过来后,也开始有条不紊的穿戴甲胄,准备应战。 毕竟突厥人没能冲进营内,有什么好惊慌失措的。 崔澈还没走到第一线,刘方就已经派人来报,突厥人又留下不少尸体,仓惶逃走了。 达头可汗得知前方败绩,对都蓝可汗恼怒道: “我早就应该想到,那是隋人的史书,既然连你都已经看过了,崔澈怎么可能不清楚! “大战未开,就已经败了两仗!晦气!” 都蓝可汗尴尬得很,毕竟先前他自信满满,声称战机已现时的模样,还近在眼前。 “要不今夜我们再袭一次隋军的营垒?这次崔澈肯定没了防备!” 都蓝可汗再次建议。 但这一次达头可汗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派兵了: “再走二十里,到了隋军营外,天色都亮了,还怎么袭营!不去了!休息去!” 说罢,达头可汗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营帐,只留下都蓝可汗在心底咒骂:哪怕你是长辈,但我可是大可汗!怎能如此无礼,视我如下属。 但事实也正如达头可汗所言,突厥大营与隋军大营相隔有一段距离,若是夜袭,就不能纵马疾驰,只能偷偷摸摸地悄声前进。 此前已经来回走过了两次,哪还有时间供他们发起第三次夜袭。 而崔澈在打退第二波突厥人的袭营后,却并未放松警惕,依旧安排了王当万率部接替刘方防备突厥袭营。 直到翌日清晨,通过清点,其实也只杀敌千人。 但突厥两次受挫,而隋军小胜两场,士气此消彼长才是最为重要的收获。 第五章在凌晨,大家不要等,会有点晚。 第289章 揣测心思 第290章 揣测心思(第五更) 昨夜突厥两次袭营皆以失败而告终,其实也不过损失了千余人,相较于十三万联军的体量来说,不值一天。 但都蓝可汗还是低估了这两场败仗的影响,尤其是对于三万东突厥将士而言。 诚然,他已经足够谨慎,甚至将当初跟随崔澈远征都斤山的突厥士卒,尽数交由其子逾勤察统御,护卫部民向都斤山以西迁徙,免得他们临阵倒戈。 可哪怕是留在仙娥河北的人,这些年间,却也时常听参战之人说起崔澈的威名。 加之这些年突厥对隋朝屡战屡败,别看十三万突厥联军要多于八万隋军,但在心理上,他们确实处于劣势。 眼见麾下将士士气低沉,都蓝可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迫切需要一场胜仗提振士气,哪怕只是小胜。 对此,达头可汗也颇以为然。 当天,二人便遣使去往隋军大营,与崔澈约战。 崔澈饶有兴致的看着来使,问道: “都蓝与达头想要怎么个战法?” 使者转述道: “或各出数千精兵列阵厮杀,或派遣勇士阵前斗将。” 崔澈转头与麾下部将笑道: “这二人愚钝,又无智谋,便想与我逞匹夫之勇。” 众人哄笑,使者的脸上挂不住,他强忍怒火道: “战与不战,燕公说句准话便是,又何必出言伤人!” 崔澈收敛了笑容,沉声道: “回去告诉都蓝与达头,我与他们不同,绝不会把将士们的性命视作儿戏。 “让人在前厮杀,我却只是在后头瞧热闹,这样的事,仁者不为,智者亦不为! “他们若是要战,明日正午,我们摆开兵马,在仙娥河畔大战一场!” 使者实在是想不明白,大战之前,各派几百、上千人进行小规模的战斗,这不是常有都得事么,也能借此摸清对方的实力。 怎么到了崔澈的嘴里,好像是多大的罪孽一样。 使者还要解释,但崔澈已然没了耐心再听他废话,本着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原则,将突厥使者逐出大营,沿途依旧给他蒙上了眼睛,不使其有观察隋军大营的机会。 使者走后,隋军各部将领也纷纷告辞,回去巡视营帐,只有麦铁杖留了下来,他是真的想跟突厥人斗将。 “燕公何不应下此事,我必为燕公取敌将首级!” 麦铁杖自恃勇力,豪言道。 当然,他也的确骁勇,当初崔澈见他带回来二十只鼻子,就已经领教过了。 崔澈笑道: “昨夜袭营失败,今日又急着找我约战,却不敢大战,定然是突厥人士气受挫,应该着急的是他们,我又何必心急。 “况且都蓝与达头既然主动提议此事,必然军中亦有豪杰。 “我自然知道麦将军之勇不下史万岁,但我自有破敌之计,又何需你去犯险。” 麦铁杖听崔澈将他比作史万岁,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但却连连摆手: “史将军功勋卓着,末将暂且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没有多问崔澈所说的破敌妙计是什么,麦铁杖知道,该让自己知道的时候,崔澈一定会告诉他。 然而实际上崔澈也只是随口一说,如今突厥尚未露出破绽,哪那么容易就能想到办法。 突厥使者被放出后,立即快马加鞭返回大营,找到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为二人如实转述崔澈所言。 达头可汗对崔澈的态度大为不满,还在抱怨谩骂。 都蓝可汗稍作沉思,却眼前一亮,他对达头可汗道: “我知道崔澈的用意了!” 达头可汗颇为疑惑的看了都蓝一眼,心道:你又知道了? 都蓝可汗不理会达头的怀疑,自顾自道: “崔澈此人,洞悉人心,他之所以这么说,便是看准我们一但应下,便会只顾着明日的大战,而在今晚松懈下来!” 达头可汗仔细一琢磨,感觉还真是这么个理。 都蓝可汗继续道: “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答应与隋军明日大战。 “今夜却在营中设下埋伏,等着崔澈自投罗网。 “此人惯会袭营,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达头可汗闻言,抚掌大笑: “妙啊!妙啊!” 于是又让使者再走一遭,往隋营知会崔澈。 使者是在午后抵达的隋军大营,又一次被蒙上了双眼送入帅帐,刚摘下眼睛上的黑布,便听崔澈问道: “你去而复返,可是都蓝、达头答应了明日的大战?” 使者拱手道: “回禀燕公,我家大汗说了,明日正午,将在仙娥河畔与燕公一决生死!” 崔澈不自觉地更换了坐姿,他道: “既然如此,无需多言,明日我便等着突厥南下。” 说罢,冲帐外的亲随喊道: “来人!送客!” 使者再一次被送走,帐下将领都在为明日的决战的布置各抒己见,进言献策,但崔澈却皱眉不语。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帐内顿时雅雀无声。 崔澈沉吟道: “突厥应当不愿与我急战,否则又何必邀我斗将,以求重振士气。 “难不成,这其中有诈?” 众人也随着崔澈的思路陷入了沉思。 崔澈的心腹之一,赵穆猜测道: “莫非突厥是要我等松懈警惕,今夜再来袭营?” 只能说他与都蓝可汗的思路对上了。 但崔澈却摇头,他嘴上说都蓝与达头有勇无谋,可昨夜突厥能够知道二次夜袭,多少还是有点智慧。 都蓝可汗与他相交多年,彼此颇为了解,怎么可能如此轻视自己。 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原因,崔澈只得派遣赵穆往突厥大营一行,打算探探口风。 也算是碰碰运气,万一能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也是一件好事。 黄昏时候,赵穆终于回到了隋军大营。 他虽然进去了突厥大营,却也是被蒙住了双眼,拜谒达头、都蓝之时,也没有别的收获。 而都蓝可汗在赵穆走后,得意地对达头可汗说道: “那赵穆并无要事,却来拜谒,必定是来查探道路,今夜崔澈必来!” 看他智珠在握的样子,达头可汗也是深信不疑。 还差五章。 第290章 所谓计谋 第291章 所谓计谋 由于都蓝可汗断定崔澈必来袭营,达头可汗为之信服,于是达头派遣长子都六叶护带着部众在营外的山林间设伏,就等着隋军自投罗网。 夜色深沉,迟迟不见隋军的踪影,也让在营外埋伏的突厥士兵情绪焦躁起来,一名亲信将领说道: “叶护,我寻思与昨夜一般,又是那都蓝可汗自作聪明,只怕这隋军是不会来了。” 都六叶护皱眉道: “噤声!你只需好生蹲守,若是惊走了隋人,你吃罪不起,至于隋军到底来不来,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亲信将领赶忙闭上了嘴。 达头可汗已经很老了,东突厥的都蓝可汗与西突厥的泥利可汗,以及投奔隋朝的突利可汗,都是达头的孙儿辈,可见此人年迈。 而叶护是突厥汗国仅次于可汗的职位,如今达头可汗立其子为叶护,称都六叶护,传位之心,人尽皆知。 时值秋冬交替的时节,若是中土,倒也是凉爽的天气,但这里却是贝加尔湖南岸,仙娥河流域,处于高纬度地区。 仙娥河有长达半年的结冰期,之所以突厥人不能趁隋军渡过仙娥河之际,搞半渡而击,正是因为仙娥河早就结了冰。 南方二十里,隋军大营内,崔澈还在与李靖、房玄龄、刘方等人围坐在帅帐中的火炉旁,商量着明天的排兵布阵。 而突厥大营外,朔风呼啸,卷起漫天的雪花,埋伏在树林间的突厥将士无不瑟瑟发抖。 眼看着时间来到后半夜,都六叶护实在忍不住了,他走出树林来到汗帐。 都蓝与达头也正等着隋军来袭,并未歇息。 达头可汗瞪了一眼都六叶护,不满道: “不是让伱在营外设伏,回来作甚!” 可看着都六叶护被冻得嘴唇发白,脸色发紫,还是软下心来,说道: “坐下烤烤火。” 都六叶护才坐下,便忍不住建议道: “父汗,不如派遣哨骑往南方探一探,看看隋军是否出营。” 都蓝可汗赶忙制止: “不可,这样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隋军若是遭遇了我们的哨骑,以为走漏了消息,又怎么可能再来!” 都六叶护心底暗骂:感情你是在汗帐里烤着火,不知道我们在营外遭的什么罪。 他反驳道: “前半夜也都过了,隋军没有一点动静,若是后半夜再不来,岂不是让我们白白等了一宿!” 都蓝可汗笑道: “隋人将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过去我跟随崔澈夜袭泥利可汗的王庭,他曾说过,人在一天之中,最困的时候便是丑时(凌晨1点-3点),如今丑时将至,隋军必来!” 达头可汗闻言,心道:我再信他一次。 于是强令都六叶护回去营外,不得向南派遣哨骑,以防与突袭的隋军遭遇。 大营内的突厥士兵枕戈以待,在树林间埋伏的士兵更是被冻得拿不稳兵器,他们彻夜未眠,盼望着隋军来袭。 眼看着时间流逝,始终见不到隋军的影子,都蓝可汗也由一开始的成竹在胸,到现在的坐立不安。 “不对呀! “怎么可能! “崔澈肯定会来的呀! “莫非此战的主将并非崔澈!只是挂他的名!” 都蓝可汗围绕着火炉踱步,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达头可汗看不下去了,被他转得心烦意乱,怒道: “你莫非是魔障了!此前派往隋营的使者已经描述过挂帅之人的容貌,你也断定那人就是崔澈,又怎会有假!” 都蓝可汗却只是摇头: “不对!不对!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眼看着帐外出现一抹晨曦,刺破了黑暗,达头可汗彻底失去了耐心,正要发作,却听都蓝可汗恍然道: “我知道了!崔澈此人着实狡诈! “他故意让我以为他要袭营,让我们对他彻夜防备,他却在营中好整以暇。 “我军将士一夜未眠,疲劳不堪,又如何能与之会战。 “前天夜里我们败了两场,士气本就受挫。 “昨夜忙活一整晚,将士更是叫苦不迭。 “今日他再往营外挑战,将士疲惫,我们不能应战。 “这不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么! “哈哈!我已经看破了崔澈的计策!” 都蓝可汗越说越兴奋,他忍不住仰天大笑。 然而一旁的达头可汗憋屈着怒火,咬牙道: “事已至此,你看破了崔澈的伎俩,又有什么用!” 都蓝可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军中士气都已经跌落谷底了,我还在这笑什么? 一时之间,突厥汗帐之中气氛很是尴尬。 达头可汗重重哼了一声,掀开帘子就要离开,都蓝可汗问道: “叔祖要去何处...” 还没把后面那句‘让我们好好想想该如何提振士气’说出口,便听达头可汗怒吼道: “去哪!回去睡觉!” 随即负气而去。 都蓝可汗也是困得很了,赶紧命人挂出免战牌,这才沉沉睡去。 而搂抱着张丽华的崔澈,却在晨曦之中醒来。 都蓝可汗以为一切是崔澈的计谋,若是崔澈知晓他的脑补,一定要大呼冤枉。 自己昨夜一直在与亲信们磋商如何排兵布阵,一心一意准备今天的这场大战,没有一点歪心思。 这是都蓝可汗精心挑选的战场,崔澈初来乍到,他是吃拧了,才会在不认识道路的情况下,去夜袭敌营。 洗漱后,来不及用早膳,崔澈便派遣麦铁杖,向北打探消息。 日上三竿的时候,麦铁杖一身血迹跑了回来,不仅抓了一名活口,来到帅帐之后,又一次不小心地从怀里掉出了几只突厥人的鼻子。 麦铁杖嘿笑道: “回来的路上,我遇了一队突厥斥候。 “我本来是想要摆脱他们,抓紧时间为燕公报信。 “可他们紧追不舍,就是不让我走。 “我就只能把他们都给杀了,哦!不对!我还给燕公留了一个活口。” 崔澈瞧他那显摆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才问道: “你说要为我报信,可是突厥人有什么情况?” 麦铁杖正色道: “他们挂起了免战牌。” 第291章 破敌之计 第292章 破敌之计 “免战牌?!” 崔澈对此颇为惊讶。 麦铁杖肯定道: “对!就是免战牌,还是用正楷书写的!” 崔澈不禁沉吟道: “这都蓝与达头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昨日与我约战,今日却挂起了免战牌。” 说着,他不由将目光看向被麦铁杖抓来的年轻俘虏,用突厥语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突厥俘虏一哆嗦,颤抖道: “小人突骨律。” 崔澈又问道: “是谁的麾下?” 突骨律不敢隐瞒: “是都蓝可汗帐下。” 原来是东突厥人,崔澈缓和了脸色,与他微笑道: “当年我北征泥利王庭,曾与都蓝、莫何并肩作战,你可曾追随过我?” 说着,又摇头笑道: “看你的年纪,当初尚未成年,应该是留在部落之中。” 突骨律见崔澈态度温和,恐惧之心大减,他神色悲伤道: “回禀燕公,我的父亲有幸跟随燕公远征,小人也时常听他说起燕公的丰功伟绩,只是小人的父亲死在了与突利可汗的战事中。” 崔澈根本不知道突骨律父亲的名字,却也感慨道: “原来是故人之子。” 又特意用突厥语喊道: “来人为突骨律松绑、赐座。” 崔澈亲卫之中,也是有通晓突厥语之人。 松绑后,突骨律连连叩首,向崔澈表示感激。 等他入座,崔澈才问道: “伱可知道为何都蓝、达头今日突然反悔,不愿出营决战。” 一听到这事,突骨律便忍不住向崔澈抱怨: “昨夜二位可汗以为燕公会在战前袭营,命我等设伏,白白蹲守了一夜。 “如今军中将士彻夜未眠,士气低落,只能躲避燕公的锋芒。” 崔澈闻言双目一亮,他确认道: “你所言可是真的?” 突骨律坚定道: “我本必死之人,却能得燕公以礼相待,又怎么敢欺瞒燕公!” 这一次崔澈是真的感觉到了战机就在眼前。 他又问了不少事情,突骨律但凡知道的,悉数告知崔澈,没有半点隐瞒。 崔澈让亲卫将突骨律带走安置,等他走后,才对众将笑道: “我已有破敌之策!” 突厥大营,达头可汗睡得正熟,忽然听见喊杀声四起,伴随着锣鼓声响。 “隋军来了!” “敌袭!敌袭!” 达头被惊醒,睁开眼,帐外天色大亮,声音是远处传来的。 亲随慌慌张张进来报信: “大汗!隋军杀来了!” 达头可汗连甲胄都来不及穿,便匆匆忙忙出帐前去视察,正巧撞见了都蓝可汗。 二人登上高处,举目眺望,只见有数千隋军骑兵在营外列阵,敲锣打鼓,扯着嗓子用突厥语高声示警,却不肯近前一步。 都蓝可汗恼怒道: “这崔澈当真可恶,居然故意鼓噪声势,使我将士不能安心睡眠!” 达头可汗气愤道: “我这就派人将他们杀散!” 却被都蓝可汗拽住了衣袖,另一只手指向营外树林,说道: “叔祖莫要冲动,你且看。” 达头可汗顺着都蓝可汗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时有飞鸟被惊起。 都蓝可汗断定道: “《孙子兵法》有云:‘鸟起者,伏也。’ “如今林中之鸟受惊而飞,林中必有伏兵! “说不定崔澈正等着我们出营驱逐那些鼓噪的骑卒!” 达头可汗烦躁道: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任由他们呱噪不休!” 都蓝可汗沉吟不语,好像在思索解决的办法。 二人身后的都六叶护开口道: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飞鸟受惊并非是林中的伏兵,而是隋人敲锣打鼓,惊动了它们?” 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大营外正在闹腾的隋军骑卒。 达头可汗黑了脸,他当即命令都六叶护领军驱逐隋军骑卒。 然而都六叶护一出大营,隋军便一哄而散,拔腿就走。 都六叶护不敢深追,只是派人搜查树林,果然并无伏兵。 达头可汗知晓此事,当面讥讽道: “读了那么多隋人的书,也不知道能有什么作用!” 都蓝可汗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很。 眼见将隋人驱赶走了,突厥大营中,除去守卫的士兵,其余人尽数回去补眠。 可才入睡,又被惊醒。 “隋军来了!” “敌袭!敌袭!” 突厥将士们只得骂骂咧咧爬起身来,但明显没有第一次急迫,感觉有些慢悠悠的,显得漫不经心。 达头可汗再派都六叶护领军驱逐,都蓝可汗阻止道: “不可!这次我终于看破了崔澈的计谋,他第一次不设伏兵,就是要使我们丧失警惕。 “我能肯定,这一次,隋军必定在树林中设下了埋伏! “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先派一支骑兵作为诱饵,驱逐隋军骑卒。 “主力由后方而出,一旦隋人伏兵袭击我军诱饵,我等再以主力击其伏兵,隋人惊慌,我军必胜!” 达头可汗看向都六叶护,这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达头很重视都六的意见。 都六叶护沉吟道: “或许可以一试。” 突厥大营各部随即都被调动起来,主力由后方而出,同时有一支五千人骑兵作为诱饵,冲向隋军骑卒。 只是这一次领兵的不再是都六叶护,这么危险的诱敌任务,达头也舍不得让继承人去冒险。 然而隋军骑卒却不恋战,只是看了突厥有骑兵出营,便立即跨上马背,打马就走。 突厥将领知道自己只是诱饵,硬着头皮追了上去,一路上提心吊胆,然而,追逐数里,却不见鱼儿咬钩。 还是都六叶护派人将他唤了回来。 原来隋军根本就没有设伏。 若只是都蓝可汗自己跟空气斗智斗勇,那也就罢了,可几次三番这样折腾,麾下的将士可是叫苦连天。 就连达头可汗看向都蓝可汗的目光,也带了些怀疑的味道,他实在分不清,这都蓝可汗是自己盟友,还是与崔澈另有图谋。 当突厥军队回营之后,隋军骑卒第三次小心翼翼的摸了上来,再确认没有埋伏后,又在营外大声鼓噪。 这一次,突厥大营之中,有近半数的将士不做理会,继续呼呼大睡。 第292章 时机已现 第293章 时机已现 狼来了的故事,在后世人尽皆知。 但《伊索寓言》的智慧,此时尚未惠及突厥。 当营外鼓噪的隋军第三次被轻易驱逐后,突厥军中,很少再有人去认真对待隋军有可能的强攻。 哪怕都蓝可汗对崔澈的用意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之前一连串不靠谱的表现,已经让达头可汗不再信任。 开皇十六年(公约596年)九月二十六日,临近黄昏,隋军大营。 当隋军第四次退了回来,告知崔澈出营驱逐的突厥人越来越少,甚至营内几乎没有什么大动静的时候。 帅帐之中,崔澈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将,大声道: “诸位!时机已到!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众人纷纷起身,尽皆拱手道: “悉听燕公帅令!” 崔澈于是留三万步卒守卫大营,自领五万骑卒出营向北,沿途广派哨骑,截杀可能出现的突厥斥候。 傍晚,随着日落时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夜色降临。 了望哨上的突厥士兵望见了营外黑压压的隋军,他们赶忙大声示警。 然而突厥将士们已经习惯了示警声,许多人没有动静,就连营中已经睡醒之人,动作也是慢悠悠的,没有一点大敌当前的紧迫感。 随着崔澈大手一挥,鸣镝之声响起,无数隋军骑卒从他的身边掠过,奔向突厥大营。 由于突厥士兵迟迟不能就位,三三两两的箭矢完全不能阻挡隋军的冲锋。 当营门被破坏,拒马被扫开,没有足够的长矛兵、大盾兵守卫大门,隋军得以长驱直入,突入突厥前营。 麦铁杖、刘方、王当万等人各自领了部众四处纵火,制造骚乱。 轰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喊杀声更是响彻云霄。 这让中军大营的都蓝可汗,惊恐万分。 这根本不是此前数千人所能营造的声势。 他太熟悉这样的动静了,仿佛又回到了跟随崔澈夜袭泥利可汗王庭的那一夜。 “大汗!隋军真的杀来了!前营失守了!” 亲信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帅帐。 都蓝可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掀开门帘,快步走出了汗帐,只望见前营各处火起,黑烟冲天而起。 惊慌失措的突厥士兵像是惊弓之鸟,在大营中乱窜,哭喊哀嚎,他们本就士气低落,如今更是没有一丝抵抗之心。 尤其是东突厥士兵,他们要么奔逃,要么弃械投降。 火光映红了都蓝可汗苍白的脸。 “走!” 都蓝可汗咬牙道。 逃避可耻,但有用! 太多例子能够让都蓝可汗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如其父阿史那摄图惨败白道川,或是西突厥泥利可汗弃王庭于不顾。 此前分兵,将妇孺迁往都斤山以西,可不就是防着这一天。 都蓝可汗爬上马背,带着数十名亲信拍马就走。 与此同时,麦铁杖一马当先,领着部众向突厥中军大营杀奔而来,王当万、刘方等人率部紧随其后。 达头可汗还在声嘶力竭的呼喊、指挥,想要挽回败局。 然而早就被吓破胆的西突厥士兵,却已经顾不上大汗的军令,他们为了争抢战马逃命,甚至不惜拔刀相向。 都六叶护拽着达头可汗的衣袖,催促道: “父汗!快走吧!” 达头可汗怒喝道: “闭嘴!” 可是当他的目光扫过远处埋头策马的都蓝可汗,怒容僵在了脸上。 都六叶护见状,也顾不得达头可汗是否愿意,喝令亲卫将他架上了马。 达头可汗没有再挣扎,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都蓝可汗的背影,尽是怨恨。 随着都蓝可汗、达头可汗以及都六叶护相继弃军而逃,突厥败局已定,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当然,对于都蓝可汗来说,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 毕竟在原时空中,他刚刚统一东突厥,威望正盛,但仅仅只是隋朝扬言讨伐,就造成了东突厥内乱,隋军尚未出塞,都蓝可汗便在内乱中被杀,从而平息了杨坚的怒火。 突厥对隋朝的恐惧,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 与他们相比,号称草原霸主之耻的柔然,似乎也能直起腰杆做人。 大火在前半夜就已经平息,十三万突厥联军,死者不过万人,降者有近三万,大多都是东突厥人。 其余九万人,则四散奔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只是他们丢了牲畜作为补给,能够支撑着越过都斤山的人,又能剩下多少。 崔澈并没有下令追击,对于他来说,打一场胜仗,为杨坚赢回脸面,就已经足够了。 而并非是将都蓝可汗赶尽杀绝,这不是他的目的。 东突厥由一个畏惧自己,又有几分旧情的人来执掌,总好过都蓝可汗死后,不知从哪又冒出一个雄主来。 隋军割下死者首级,驱赶着牲畜、俘虏,在夜里高唱着凯歌返回大营。 身后只留下几乎被烧为白地的突厥营寨。 面对众将的恭维,崔澈并没有忘乎所以,他保持着理智,并没有大肆庆祝,而是一如往常的安排营防警戒。 毕竟泥利可汗当初就是只顾着庆功,从而被自己偷袭得手。 只不过崔澈明显是多虑了,无论是都蓝可汗,还是达头可汗,他们都没有回身而攻的想法。 都蓝可汗纵马疾驰,就想着赶快越过都斤山,回到部落,与其子逾勤察汇合。 而达头可汗也在收拢了部分溃兵以后,迈上了归途。 要想回到阿尔泰山,沿途少不了要杀马、吃人肉。 九月二十七日,清晨,天一亮,隋军拔营,向南班师。 期间,崔澈严禁隋军将士虐待俘虏,甚至时常往俘虏营中巡视,用突厥语安慰他们。 甚至亲自过问俘虏们的饮食,也让这些人对他感恩戴德。 当隋军穿越大漠,重返漠南的时候,都蓝可汗也已经汇合了逾勤察,带领部民东迁,回到了独洛水。 此战大败,都蓝可汗好不容易靠着擒杀钦羽设、伏击突利建立起来的威信,遭到重大打击。 而东突厥内部对于崔澈的畏惧更盛。 第293章 内外之争 第294章 内外之争 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正月,漠南草原,旌旗蔽空。 大胜而归的将士们一路上欢声笑语,而作为三军主将的崔澈却眉头深锁,显得心不在焉。 都蓝可汗之弟,都速六,屡次三番的找上崔澈,请求统御突厥降兵,扰得崔澈不厌其烦,只得答应他,回到大兴以后,会为此向杨坚进言。 然而真正让崔澈烦躁的并非是突厥降兵的归属,而是回到漠南后听闻的一则消息。 高句丽去年侵袭辽西,这让杨坚为之震怒,准备加以报复。 崔澈清楚,真要兴起东征高句丽之战,自己麾下这八万步骑绝对脱不开身。 相较于从关中、江南调兵,杨坚更可能会在河北就地征召府兵。 只要一想到隋朝对高句丽的战绩,哪次不是死伤惨重,崔澈就食不下咽。 ‘罢了!见机行事吧!’ 崔澈心道。 八万步骑来到朔方,准备由此进往关中,一如当年伐陈大胜,大军回京受赏的旧事。 然而半路上,杨坚却派人来传旨,命令大军向东返回幽州,只有崔澈等有功将领入朝领赏。 这让军中弥漫着怨言,联系到此前收缴关东之人的兵器,都能觉察到杨坚对他们的防备。 崔澈凭借自身的威信,安抚住将士们的情绪,向他们作保,应得的赏赐,不会短缺一分一毫。 将士们这才罢了议论,跟随崔澈转道向东,近白道川,过代州,于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二月上旬抵达恒州。 三万突厥俘虏暂时被羁押在恒州,就地解散了六州五十镇的将士,崔澈命博陵骑卒暂且留在恒州看押俘虏,自己则领了一众将领回朝。 二月二十四,众人快马加鞭抵达大兴,一同入朝的还有都速六。 来不及回家探望妻儿,崔澈领着众将通过皇城,来到宫城外等候召见。 不久,便有宦官快步奔至广阳门,一见崔澈,便一脸地奉承笑容: “唉哟!恭喜燕公!贺喜燕公!又得漠北大捷,至尊这些天可一直在念叨着你呀!” 崔澈笑道: “有劳大监出迎,还请前面带路。” 宦官答应一声,脸上的笑容不减。 崔澈等人跟随他来到大兴殿。 此时朝会早已散去,崔澈进门便领着众人俯首见礼,杨坚坐在御座上,朗声笑道: “驸马可算是回来了,出塞万里之遥,北渡仙娥河,断绝消息,别说是乐平公主寝食难安,就连朕也为你提心吊胆,皇后也常常在宫中为你祈福。” 崔澈感激道: “幸得二位圣人护佑,才使臣侥幸建功。” 杨坚笑意更浓,他挥挥手,命人宣读早已准备好的赏赐诏书。 崔澈本人仅仅只是得到了布绢三千段、良马五百匹,封赏主要落在了他第三子崔彦卿的身上。 崔彦卿受父荫,封安平县公、正五品仪同三司,时年六岁。 至于嫡长子崔弃疾,早在崔澈平定江南五教之乱,他就已经被授予从三品的上开府仪同三司,有燕国公的爵位需要继承,自然封爵就落在了嫡次子身上。 其余刘方等人,或封县公、或升郡公,杨坚对于有功将士,各有封赏。 八万步骑的赏赐,将会直接送往幽州,由幽州总管李景代为分发。 众将谢恩告退后,杨坚却将崔澈留了下来。 随即又命人从皇城衙署唤来杨素、高颎、虞庆则。 朝廷四贵齐聚,杨坚说道: “高句丽侵犯辽西,藐视天威,朕欲伐之。 “但西南有爨人作乱,岭南有李贤据州而叛。 “朕不知应该以何处为先,如今也想听听四位爱卿的意见。” 崔澈心中一凛,抢先说道: “回禀陛下,高句丽并非弹丸之国,若无万全的准备,不宜妄动。 “此前远征漠北,幽州将士疲惫,更是不堪驱使。 “况且他们与家眷分离已久,还请陛下怜悯人情。 “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不如暂缓北方战事,优先平定南方叛乱。” 话音刚落,虞庆则便笑道: “燕公此言,着实迂腐。 “爨人之乱,李贤之叛,皆乃癣疥之疾,成不了气候。 “而高句丽趁中原内乱,侵夺辽东,占据我汉家旧土尚不满足,又觊觎辽西之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正是心腹大患。” 说着,虞庆则向杨坚拱手道: “陛下,我大隋带甲百万,岂能因幽州之兵疲惫,便只医小疾,而置大患于不顾!” 崔澈听他这么一说,可就来了精神。 他反对的不是远征高句丽,而是不愿幽州兵遭受重创。 杨坚沉吟不语。 高颎见状,出言道: “陛下,臣以为大军出行,不能违背天时,陛下若是有意此时出兵,则与敌在夏季交战,岭南多瘴气,便应该先伐高句丽。 “若是秋后出兵,则与敌在冬季交战,则要弃高句丽,平定南方叛乱。” 眼见杨坚不由自主地点头,崔澈、杨素、虞庆则三人也纷纷附议。 杨坚没有当即做出决定,而是唤来此前顶替崔澈担任民部尚书的牛弘,询问国家府库的储存能否供应大战。 此前牛弘出任吏部尚书,任期满后,又接替崔澈,代为管辖民部。 牛弘回答道: “回禀陛下,燕公得胜而还,为大军颁下赏赐,耗费布绢近百万匹。 “但府库丰实,富贵有余,足以供应大战。” 对于这个回答,崔澈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也执掌过民部,对于隋朝的富庶,印象颇深。 杨坚闻言,起身道: “朕意已决!夏征辽东,冬伐岭南!” 此话一出,崔澈、杨素、高颎、虞庆则纷纷请命,愿为征讨高句丽的主将。 杨坚目光扫过四人,最终落在了高颎的脸上,说道: “高相,朕以伱为汉王元帅府长史,赐你临机决断之权,征召河东、河北之府兵三十万,辅佐汉王,远征高句丽!” 时隔多年,高颎又一次感受到了杨坚的信任,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应道: “臣遵旨!” 杨坚的目光又转向崔澈: “驸马!朕命你再往幽州,统御幽州兵马,作为后备,随时支援高相!” “臣遵旨!” 崔澈高声答道。 第294章 家事国事 第295章 家事国事 杨坚以高颎为元帅长史,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首先自然是杨坚对这一战的重视。 在崔澈、高颎、杨素、虞庆则四人中,唯二有过统领十万以上大军经历的,仅有伐陈之战的主将高颎,以及平定五教之乱的崔澈。 而崔澈刚刚才从塞外建功,自然不适合再以他为讨伐高句丽的主将。 杨坚清楚崔澈在幽州兵中威信极高,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尚且能够容忍。 却不可能给他机会,让他在此番征召的三十万河北、河东府兵之中,继续建立个人威望。 同时,正如崔澈所言,幽州兵远赴漠北,劳师远征,还未来得及好好休养,便再次征召他们作战,虽说是作为后备,但也担心会生出乱子,必须得有人坐镇,崔澈便是不二人选。 与高句丽的战事议定后,崔澈见杨坚暂时没有商量南方平叛的意思,便进言道: “启禀陛下,恒州尚有三万突厥俘虏,应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杨坚稍作思考,问道: “驸马以为应当如何?” 崔澈坦诚道: “班师之际,都速六屡屡找到微臣,希望能统御降卒。 “臣以为他能在都蓝可汗反叛之际,毅然投奔大隋,可见此人忠心。 “陛下将此前背弃都蓝可汗的部落,尽数交由突利可汗管辖,不如就将突厥降卒拨付都速六,从幽州购置契丹妇人,作为婚配。 “以都速六为叶护,与突利制衡,以免突利一家独大,步上都蓝可汗的后尘。” 杨坚满意道: “驸马此言大善,深合朕心。” 说着看向杨素、高颎、虞庆则,问道: “三位爱卿以为如何?” 高颎等三人心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回答。 “臣附议!” 三人异口同声道。 杨坚于是派人将早已经等候在宫城外的都速六唤来,册封他为叶护,统御三万突厥降卒,为他赏赐金银,往幽州购置契丹妇人,组建部落。 都速六激动地连连叩首谢恩,只听得砰砰作响。 他抬起头来,望向崔澈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感激。 都速六告退后,崔澈、杨素、高颎、虞庆则也没有久留,尽皆请辞。 四人踏出大兴宫,便有如泾渭分明,崔澈与杨素走一起,高颎与虞庆则在一块。 高颎、虞庆则自是满面喜色,此次统领三十万大军讨伐高句丽,无疑是证明高颎仍被杨坚所信任,也能鼓舞太子一派的人心。 崔澈本想劝慰杨素,杨素此人事功之心,相较于他,有增无减。 实际上,杨素也以为讨伐高句丽一战,实际主将人选必然落在自己头上。 毕竟这些年杨坚与高颎的关系越发疏远,在崔澈不适合当主将的情况下,还能有谁比他更适合。 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不过杨素心思深沉,并未将这份失望表现出来,他看出了崔澈欲言又止,是想安慰自己,反过来笑道: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领军人选,圣人自有计较,我等为人臣者,俯首听命而已,岂会因此心生怨望。 “况且高相此前担任伐陈主将,指挥五十万大军有条不紊,其人之能,众所皆知,圣人以高相为将,合乎情理。” 离开宫城,崔澈与杨素在广阳门道别,崔澈当然是要回家,杨素还得去尚书省当值。 崔澈在亲随们的护卫下,牵马回到燕国府,杨丽华早就领着崔弃疾、崔彦宗、崔彦卿兄弟三人在府外等候。 “孩儿拜见阿爷,恭贺阿爷凯旋而归。” 看着拜伏在地上的三个儿子,崔澈颔首道: “都起来吧。” 兄弟三人这才起身,崔弃疾时年十四岁,容貌肖父。 次子崔彦宗还是跟刚出生时一个样,眉毛光秃秃的。 三子崔彦卿在五官上更偏向母亲杨丽华。 崔澈满不在乎的将封赐文书丢给了崔彦卿,又抚着崔彦宗的头,笑道: “为父将来也会替你挣一份官爵。” 崔彦宗乖巧地点点头,他虽然年少,却也能够分得清嫡庶之别,这世道本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事,都得先紧着嫡子。 况且嫡母还是当朝公主,怎么可能越过三弟,而给自己封官赐爵。 崔澈拉起崔昭容的手,本打算进门拜谒崔昭容,却得知姑母已经搬出了燕国府。 崔昭容为了准备裴乐的婚事,是在去年年底搬离的燕国府。 得知裴乐已经在年初,也就是上个月裴秀回京的时候,与杨家女成亲。 对此,崔澈颇为遗憾,这门婚事还是由他撮合的,但自己这个媒人却没有喝到义子的喜酒。 来不及进府,崔澈让崔弃疾为自己引路,前往裴府探望崔昭容。 这裴府,崔弃疾也是熟门熟路了,无需通传,就带着崔澈走了进去,直奔崔昭容的别院。 崔澈一进院子,便龙行虎步的嚷嚷道: “姑母!我回来了!” 卧房里的崔昭容朝孙媳笑道: “澈儿回来了,你快代我出门迎一迎。” 崔昭容如今年岁渐高,腿脚没有以前灵便,若是换了过往,肯定是要亲自出门的。 杨家女应了一声,走出门,望见了崔家父子,向崔澈躬身行礼。 去年崔澈带着裴乐往越国府相亲,二人是见过面的。 崔澈笑道: “无需多礼。” 跟着杨家女一进门,崔澈便快步走到崔昭容面前,俯首拜道: “姑母,侄儿回来了,领军在外,不曾侍奉姑母左右,还请姑母责罚。” 崔昭容将他扶起,仔细打量着崔澈,不住地笑道: “平安回来就好!” 崔昭容虽然身体不比以往,但精神头却很好,如今她唯一挂心的便是杨氏什么时候能怀上曾孙。 至于崔澈,早就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崔澈起身,坐在崔昭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问道: “乐儿今日怎么不再府中?” 一说起孙儿,崔昭容嘴巴就歇不下来,原来裴乐如今已经出仕,拜为历城县令,不日即将出发。 虽然只算从六品,但也是一县父母,责任重大。 由于亲爹不在身边,义父也领军在外。 只得整天在他岳父杨玄感身边聆听教诲,传授他治理之道。 第295章 弃疾从军 第296章 弃疾从军 在回府的路上,崔澈装作漫不经心地对崔弃疾道: “圣人将东征高句丽,以我统御幽州步骑,作为后备,你回去准备准备,过些时日与我一同去蓟县,先在我帐下当个小校...” 话未说完,崔弃疾便兴奋道: “阿爷此话当真?” 崔澈将手搭在了崔弃疾的肩膀,笑道: “骗你作甚,只是不许你领兵,召开军议时,可列席旁听,却不能发言,若有看法,事后可以再来找我。” 崔弃疾闻言,垮下脸来: “那不就是与房先生在幽州时一般,着实无趣。” 崔澈抬起手来,轻轻拍在他的脑袋上,打趣道: “或者伱也可以留在大兴,与别的勋贵子弟一般,往禁军谋职,从此宿卫宫禁。” 崔弃疾连连摆手: “那我还是跟阿爷去幽州好了。” 父子二人回到家中,崔弃疾便迫不及待与他母亲杨丽华说起这件事。 杨丽华看着崔澈,眸子里满是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去年不是还与自己站在了一起,想让崔弃疾过两年再出仕么。 崔澈打发走崔弃疾,解释道: “只是让他做个帐内都督,跟在我身边学着处置军务,不领兵,不上战场,只要我还活着,他肯定出不了意外。” 杨丽华杏眼一瞪,连道: “呸!呸!呸!战场上刀箭无眼,少说些不吉利的话。” 说着,又问道: “你们父子几时出发?” 崔澈想了想,说道: “说是后备,其实也不过是在河东、河北府兵尽出后,领着幽州步骑,代为震慑北疆而已,如今高颎尚未出发,我又何需急迫,且在大兴多住些时日。” 杨丽华一面替崔澈更衣,一面说道: “妾身也要与你同去。” “去就去吧!” 崔澈不以为意道,说到底他就是去镇场子的,免得河东、河北的府兵讨伐高句丽去了,漠南部族生出变故。 翌日,崔弃疾一早就要去往书院,辞别恩师徐文远。 崔澈也没忘了自己尊师重道的人设,又派人叫上麦铁杖,三人一同出城。 麦铁杖的三个儿子麦孟才、麦仲才、麦季才,如今都在渭水书院读书。 途中,崔澈听崔弃疾提起书院的学生名单。 只是在王世充、李密等人离开渭水书院以后,崔澈确实找不到在后世耳熟能详的名字了。 一座书院,能在短短十余年间,先后涌现杨玄感、崔澈、李密、王世充这么一些人,已经很夸张了,总不可能真的人人都是大反贼。 李密是在去年十月先崔弃疾一步离开的书院,其父李宽病逝,李密袭爵蒲山郡公,正在家中为父守孝。 此前在丧期内跟随崔澈北伐的李靖已经被下旨夺情,外任赵州(今河北赵县)司马,也是其父祖曾经任职之地。 崔澈领着崔弃疾去见徐文远,麦铁杖则自己去寻他的三个儿子。 书院里的作息还是没有变,崔澈登门的时候,正是休息时间。 崔澈毕恭毕敬向徐文远见礼,说明来意后,徐文远也没有挽留崔弃疾。 崔弃疾在这间书院也有许多年了,是徐文远看着长大的。 知道他与其父一般,无心学问,一门心思都是想着建功立业,以扬名后世。 只是与崔弃疾说了几句勉励之语,便拉着崔澈问起了漠北风光。 二人说了好一会,麦铁杖也领着麦孟才、麦仲才、麦季才兄弟三人来到了厢房。 听他说明来意,才知道也是来向徐文远辞行的。 原来麦家三兄弟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就想着舞枪弄棒,跟随其父从军。 崔澈也没有阻拦,毕竟人各有志。 只是由于年岁最长的麦孟才已经年满十五岁,按规定是不能与其父麦铁杖同往一地赴任,崔澈索性让他也跟崔弃疾一样,在自己麾下做个没有兵权的小校。 至于麦仲才、麦季才,则由麦铁杖自己带在身边。 崔澈回到大兴时,已经有许多旧部在府中等候,都是与他前来道别,其中就包括了新任赵州司马的李靖。 此次漠北建功,众人各有升迁。 除在六州五十镇任职之人以外,其余人得尽快回到属地,配合朝廷征召河东、河北两地的府兵。 与此同时,有宦官登门,是杨坚唤崔澈入宫议事。 崔澈与众人匆匆而别,便随宦官进宫去,路上崔澈问道: “敢问大监,圣人急着传唤,是出了什么大事?” 说着,一个钱袋塞进了宦官的手中。 宦官连连推辞,但架不住崔澈的热情,只能笑眯眯的收下,为崔澈解释道: “今儿早上,西南送来急报,那些爨人又闹腾起来了,陛下传召燕公、齐公(高颎)、越公(杨素)、晋公(虞庆则)以及太平县公(史万岁),想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崔澈闻言心中大定,当他来到大兴殿的时候,其余四人都已经等候在殿中,他们就在皇城当值,肯定要比崔澈更快。 杨坚见崔澈进门,还不等他行礼,便道: “无需多礼,既然人都到齐了,便议一议南宁州之事,是否要出兵,又应该征召蜀地多少将士,高相,就由你来为众人介绍一下南宁州的情况。” 高颎躬身应是,将南宁州的局势娓娓道来。 待他说罢,杨素道: “回禀陛下,爨人之乱,不在其众,而在地形崎岖,不宜多派大军,臣以为,万人之数足矣。 “以我大隋之盛,足以同时支应两场战事。 “况且蜀南不比岭南,夏季亦可征伐,臣赞同出兵。” 杨坚去年就曾打算以史万岁领军,这在四贵之间并不算秘密,只是因北疆动乱而搁置,今日特意叫上史万岁参与议事,其内心的倾向,不问可知。 高颎、虞庆则虽然素来与杨素不对付,但也出言赞同,崔澈更是不会反对。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史万岁的身上。 史万岁出列道: “陛下只需给臣五千将士,臣定为陛下讨平南宁叛乱!” 杨坚摇头道: “切记不可轻敌,朕命蜀王为你征召一万将士,朕等着史卿的捷报。” 明天上推荐,会有爆更,还上一部分欠的章节。 第296章 姐妹和睦 第297章 姐妹和睦 汉王杨谅与元帅府长史高颎的饯行宴着实盛大,地点就设在大兴宫,但凡留在京城,能叫出名的人物,几乎都赶上了这场宴席。 崔澈与杨丽华夫妻同席,距离兰陵公主杨阿五并不远。 既然是为汉王杨谅,两位姐姐必然是要出席的。 就连太子杨勇的气色也好了许多,高颎再获重用,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征发河东府兵,担任行军主帅的并非是秦王杨俊,而是汉王杨谅,那是杨广应该头疼的事情。 杨丽华宽大的袖袍落在了崔澈的大腿上,低声道: “阿五一直在望着你,你不去敬一杯酒,感谢她送你的平安符。” 崔澈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杨阿五果然是在注视着他。 更确切地说,是在盯着他脖颈上的红绳。 崔澈知道杨丽华说的是气话,但还是从衣襟之中摸出平安符,朝杨阿五亮了一下。 杨阿五的脸上浮现由衷的笑容。 杨丽华顿时泄了气,也没有给崔澈一点教训的心思,在她印象里,小妹已经有十多年未曾在人前展露笑容。 不过崔澈与杨阿五的互动,也仅此而已,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他照常的喝着酒,汉王杨谅却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阿姊!姊夫!我敬二位一杯!” 杨谅笑道。 杨丽华白他一眼,教训道: “益钱(杨谅乳名),伱明日就要启程,今夜少喝一点。” 嘴上是这样劝谏,但也还是与崔澈举起了酒杯,三人对饮。 杨谅瞥了一眼正与太子共饮的高颎,轻声与崔澈说道: “要是照我的心意,宁愿是姊夫来做行军长史。 “有姊夫相助,定能马到功成。 “至于那高颎,众所周知,伐陈之役乃是贺若弼、韩擒虎冲锋陷阵在外,李德林参赞谋划在内,与他有什么干系。” 崔澈闻言,差点呛了酒,他放下酒杯,连连摆手道: “殿下谬赞,崔某愧不敢当。 “高相能将五十二万大军管理得井井有条,不使生乱,便是他的本事。 “殿下出征以后,还是要与他好好相处,事事多向他请教,有什么不满,等将来得胜还朝再说。” 杨谅颔首笑道: “姊夫教训得是,待我将来得胜而归,再与姊夫把酒共饮。” 待杨谅走后,杨丽华端着酒杯便要起身,崔澈疑惑道: “不是已经跟二位圣人敬过酒了吗?” 杨丽华不理会他,径直走到杨阿五的桌前,与她挨着坐下,轻声道: “那道平安符,他一直随身戴着,只有在沐浴的时候才会取下。” “阿姊...” 杨阿五有些难为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杨丽华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笑道: “你莫要多想,当初母后也来问过我,我并不介意效仿娥皇、女英,只是父皇不肯松口,否则你我姐妹... “这些年,看你郁郁寡欢,就会想起我当初从大周太后的座位上被赶下来的时候,做姐姐的,又怎么忍心去责怪你。” 说着,又将杨阿五拉了起来,鼓励道: “和我一同过去,与他敬一杯酒。” “谢谢阿姊。” 杨阿五轻声道。 崔澈眼睁睁看着杨丽华、杨阿五姐妹二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朝自己走来。 杨阿五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举杯道: “阿五敬...燕公一杯。” 为了如何称呼崔澈,她略有停顿。 崔澈没有第一时间举杯,他不由自主地瞟向杨坚夫妇。 独孤伽罗的眼神一直落在杨家姐妹的身上,看着她们姐妹和睦的模样,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杨坚依然在与大臣们言笑晏晏,仿佛没有注意到崔澈这边的动静。 崔澈与杨丽华苦笑道: “你这又是何意。” 杨丽华冷哼一声: “我是为了成全阿五,否则又怎么愿意便宜了你。”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二人,自己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崔澈心里流过一股暖流,他举起酒杯,与杨阿五道: “应该是微臣来敬公主。” 二人各自饮尽,杨阿五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回了座位。 当天夜里,群臣散去,寝宫之中,独孤伽罗旧事重提: “方才的事,陛下也见到了,丽华作为长姐,也在怜悯小妹孤苦,愿意成全阿五。 “陛下又为何心如铁石,不肯顾念父女之情。” 杨坚心烦意乱,不愿吱声。 独孤伽罗又道: “阿五虽然是个女子,可素来倔强,这孽缘若是能断,何至于拖延至今。 “既然断不了,不如就给阿五一个名分,行兼祧之举。 “谁要是敢嚼舌根,无需脏了陛下的手,妾身自会处置。” 杨坚素来耳根子软,但唯独这件事,就是不肯答应,但架不住独孤伽罗在耳边说个不停,只好叹气道: “朕会考虑的,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为谅儿送行。” 燕国府中,崔澈与杨丽华同榻而眠,他翻转过身子,拥着杨丽华,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是天家贵女,却为了我委屈求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杨丽华幽幽叹息,说道: “有崔郎这句话,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翌日,杨谅、高颎由杨坚夫妇亲自送出大兴城,崔澈、杨丽华、杨阿五随行送别。 独孤伽罗抱着杨谅,都快哭成了泪人。 她暂时放下了与高颎的旧怨,一个劲地叮嘱,让他好好辅佐汉王,替自己看顾儿子。 高颎也是忙不迭的应下,他觉得这似乎是与独孤伽罗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崔澈说是为杨谅送别,但眼睛还是时不时的看向杨阿五,直到把杨阿五看得俏脸通红,这才罢休。 有些事一旦说开了,倒也少了许多顾及。 但还是不敢太过放肆,若真的珠胎暗结,杨坚肯定绕不过自己。 送走了杨谅、高颎,距离崔澈离开的日子也近了。 独孤伽罗以此为由,时常唤崔澈夫妇入宫,而杨阿五也总会侍奉在母亲身旁,眼见着女儿气色一天胜过一天,独孤伽罗恨不得现在就让崔澈兼祧二房,成全这桩婚姻。 第297章 震慑北疆 第298章 震慑北疆 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三月十二,在大兴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后,崔澈拜别了杨坚夫妇,在当天清晨,带上一家老小启程前往幽州。 这一次,杨阿五大大方方地来到燕国府外,送别崔澈。 而不是此前偷偷躲在角落里,注视着崔澈离开。 崔澈与杨阿五倒也没有多少儿女情长,两人都清楚,虽然近来关系迅速升温,但只要杨坚不点头,就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进展。 二人仅仅是互相告诫对方要保重身体,崔澈便在杨阿五的眺望中远去。 还是以往的路线,只要不是黄河结冰,基本都是经由广通渠抵达潼关,再于关外渡口乘船,顺黄河之水东出。 踏上河北之后,崔澈先往安平,带着儿女们祭拜先祖。 博陵骑卒早已经从恒州返回,都速六获得杨坚的许可,统御三万突厥俘虏,在幽州替他们购买契丹妇人,重组部落,如今正在恒州与代州之间游牧。 按理来说,杨坚下令在河北、河东征召三十万府兵,除去六州五十镇的八万步骑跟随崔澈震慑北疆,其余州县之兵,都在征召之列。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崔澈在安平县的三千骑卒。 高颎原本也打算将这三千骑卒调拨至麾下,这支军队跟随崔澈南征北战多年,享有盛名,这样的精兵强将,于公于私,高颎又怎么愿意放过。 但杨谅却也清楚,以崔澈与高颎的私交,这支博陵骑卒只怕会落得好用就往死里用的下场。 他有心与崔澈交好,于是从征召名单之中把博领骑卒尽数划去,为此,他还与高颎起了争执,却不肯后退半步,高颎无奈,只得顺从。 他有的是临机决断之权,但出兵之前,杨谅才是行军元帅。 杨谅身为皇子,深受父母的溺爱,二十三岁了,迟迟不让就蕃,非得养在身边,如今又给予灭国立国的机会,他生出夺嫡之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此次远征高句丽,虽然依旧是有水陆两路大军,其中,汉王杨谅与高颎统御步骑军,杨坚又另派时任青州总管王世积率领青州水师直驱平壤。 但在崔澈看来,时间毕竟提前了一年,总不至于与原时空一样,还没见到敌人,将士就惨死十之八九。 不过能让自家的骑兵躲开这一战,崔澈还是喜闻乐见,特意写信向杨谅表示感谢。 杨谅接到来信,也感觉自己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他深信,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相较于大哥杨勇,自己更受父母宠爱,相较于出镇外地的二哥杨广,他常年跟在父母身边,也更容易结交朝廷大臣。 崔澈前往蓟县的途中,倒是常常遇见成群结队的府兵,他们来自河东、河北各州县,奔向营州集结。 杨谅、高颎此时正在龙山县聚兵。 府兵们望见燕国府标识的马车,总要止步行礼,崔澈偶尔会走出车厢与他们交谈。 这些府兵并没有多少抱怨,此时正值春夏之交,早就过了春耕,朝廷这时候征召他们,并没有耽搁农时。 况且他们早就听说了戍卫边陲的将士们,跟随崔澈四次出塞,每一次都收获满满,谁又不想趁着农闲的时候,往塞外去抢一把。 “只恨不是在燕公麾下效力,否则定然是万无一失。” 有年轻的府兵遗憾道。 崔澈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让他去打高句丽,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有些时候,人祸尚且可以避免,但是天灾,你是真的没有办法。 况且东征高句丽,道路难走不说,其自身也并非弹丸小国,堪称东北小霸主,实力不可小觑。 那漫长的补给线,从后方运到前线,损耗也不会少。 这些府兵并不知道掠夺突厥、契丹,与征讨高句丽的区别。 突厥、契丹说到底是游牧民族,没有多少险隘的关卡,大家抢完就跑。 而高句丽,且不说此战的目的是否是征服灭国,就算想要抢掠,也得突破了那些关城再说。 崔澈抵达蓟县的时候,幽州总管李景正在为东征大军召集民夫。 营州本就地广人稀,偌大一个州,却只有一个龙山县,又被高句丽、契丹在野外劫走大量人口,这组织民夫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幽州总管府的头上。 免于东征的只有六州五十镇的八万步骑,但当地的普通百姓,却免不了要被征调。 说是说有免役钱,但真的到了需要民夫随军的时候,谁还管得了这。 这让幽州百姓叫苦不迭。 过去崔澈打仗,他们虽然沾不到太多的好处,却也没有大肆征召民夫。 毕竟指望民夫穿过大漠运输粮食,这也不现实,他都是学习草原民族,一边放牧、一边行军。 但往辽东用兵,崔澈那一招可就派不上用场了,只能靠着民夫给前线部队推粮车。 为此,李景在六州五十镇,征召民夫十余万,也几乎把车辆尽数征用。 河北各地仓库的粮食,也陆续北运,经由蓟县,送往营州。 幽州只是一个中转站,真正主持大军后勤的是营州总管韦冲。 崔澈并没有过问东征之事,他将家眷安置在蓟县以后,带上崔弃疾、麦孟才,前往恒州,同时向六州五十镇的八万步骑发布命令,让他们前往恒州集结。 将士们以为是崔澈又要带着他们出塞劫掠,人人欢欣鼓舞。 只是众人抵达恒州,得知只是驻守,难免泄气。 崔澈也是觉得好笑,如今都蓝可汗远遁,突利可汗、都速六叶护纷纷归附,库莫奚更是与大隋睦邻友好,这周围,哪还有地方让他们去抢。 好在经过崔澈几次巡营,放下身段与将士们亲切交流,士气也慢慢提振起来。 在得知崔澈驻守恒州以后,不仅是突利可汗、都速六、阿会鲁苏这些近邻派遣拜谒,就连远在漠北,居住在独洛水的都蓝可汗,也遣使南下。 而担任使者的,依旧是崔澈的老熟人逾勤察。 在此之前,杨谅、高颎做好了战前准备以后,于四月十六,从龙山县出兵,开始了征讨高句丽的战争。 今天上推荐,本来想爆更,但身体拉了胯。 别的话不说了,明天看我表现。 第298章 辽东之败 第299章 辽东之败 辽东城(今辽宁辽阳),本为汉家襄平城,高句丽尽取辽东之后,改襄平城为辽东城。 城中弥漫在惊恐的氛围之中,隋朝在营州大张旗鼓的聚兵三十万,东征之心,老幼皆知。 现在的隋朝,毫无疑问便是整个东亚范围的霸主。 突厥、库莫奚、吐谷浑这些北方势力,要么俯首称臣,要么被打得抱头鼠窜。 赫赫威名,是从开皇三年,反击突厥以来,历次大胜所铸就。 恐惧的并不仅仅是直面隋军的辽东城军民,平壤城中,大臣纷纷进言劝说,希望高元遣使向隋朝求和。 却遭高元拒绝,自开皇十年继承王位以来,他已经执掌高句丽七年。 过去困扰高句丽半个世纪的内乱,早已平定,这位颇有野心的君主也想与隋朝掰掰手腕。 高元征召靺鞨骑兵万余人,又广招将士十余万,亲领大军前往辽东城,以安抚人心。 靺鞨人世居白山黑水之间,部分归于高句丽的治下,当然,在五代时期,他们有一个更知名的称呼,女真。 随着平壤大军抵达,辽东人心稍稍安定。 与之相对的,却是三十万隋军在东征途中,叫苦连天。 辽西自古就有行路难一说,不仅是要跋山涉水,穿越群山,更因为辽河西岸是一边泥泞之地,东西二百余里,南北一千里,人马不通,谓为辽泽地。 也正是因为辽泽地道路难行,在南北朝时期,中原陷入内战,高句丽的扩张势头,也只能止步于辽河东岸。 实在是辽泽地难以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此前高句丽侵犯营州,也无法真正动员大军,只能出动小股部队,与契丹组成联军。 辽西的地貌,在过去是抵御高句丽的屏障,到如今,却成了隋军东征的阻碍。 将士们途经上千里的山路,才抵达营州,本就疲惫不堪,如今更要穿越二百余里,号称人马不通的辽泽之地,其中艰苦,可见一斑。 抵达辽河西岸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困马乏。 但相比较将士的疲惫,将帅失和,才是这支隋军的最大问题。 汉王杨谅名为行军元帅,但一如杨广伐陈,只是名义上的统帅。 他是希望能通过征讨高句丽,来树立自己的影响力,故而与杨广不同,杨谅不甘于当一个傀儡。 这样的端倪,从他不征召博陵骑卒就能瞥见一二。 出兵以后,杨谅时常向高颎提出自己的意见。 但在高颎看来,杨谅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能在自己面前比划军务,当初他担任监军,讨平尉迟迥叛乱的时候,他杨谅还在玩泥巴呢。 二人时常爆发冲突,对于杨谅的建议,不管是有理无理,高颎一应不予采纳。 本就因为道路难走,将士们怨声载道,如今将帅失和,更是严重影响了军心,使得军中士气低迷。 在辽河西岸稍作休整后,高颎立即下令搭设浮桥,在半渡之际,驻守辽东城的靺鞨骑兵突然杀奔而来。 过往与突厥交战,呈碾压之势的隋军,却因为各种原因,而陷入了苦战。 要不是西岸大军陆续过河,稳住了阵脚,只怕真能让靺鞨骑兵打回西岸。 虽说隋军损失惨重,可好歹还是渡过了辽河,隋军迅速东进,兵围辽东城。 在高颎亲自督战下,隋军连日猛攻辽东城,伤亡巨大,辽东城摇摇欲坠,可却总是坠不下来。 围城半月以后,危机终于爆发,隋军大营缺粮。 幽州总管李景为了供应后勤,特意征召了十余万民夫,以及辖区内所有的车辆。 但辽泽地经过三十万大军的践踏,又会逢天降大雨,车轮陷在泥坑中,运粮的车辆根本就无法通行。 若是舍弃粮车,民夫也不可能背着粮草穿越辽泽地。 为是否退兵,杨谅与高颎再一次爆发了激烈冲突。 杨谅自然是主张要退兵的,他只是挂名主帅,就算是败了,也与他无关。 可若是徒劳无功,高颎便是要担起全责的。 他与太子杨勇的处境本就艰难,如今正指着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又怎么愿意轻易退兵。 高颎一天之内,连派七名使者,催促后勤,同时勒令将士们继续强攻辽东城。 直至营中粮草即将耗尽,也迟迟不见运粮队伍渡过辽河,高颎眼见辽东城始终不能攻下,他再是不愿,也只能下令撤军。 城中的高句丽人坚守二十余日,伤亡惨重,难以追击。 而对于隋军来说,回归辽西的道路,也是一场死亡行军。 疲惫与饥饿摧残着隋军的意志,无数人倒在了归途之中,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东出,最终狼狈逃回营州的,只剩了十余万人。 当韦冲见到高颎的时候,惊讶于他的苍老。 三十万将士阵亡过半的结果让高颎无法接受,如果他要是知道大隋与高句丽的第一战,本应该是三十万大军,死者十之八九的结果,或许能得到一点安慰。 但无可否认,这是隋朝建国十七年以来,经历的最大一场败仗,也是自幽州总管李崇战死以来,唯一的败仗。 隋朝在辽东惨败,无疑震惊了漠南各族,他们惊讶的发现,原来隋人也不是所向无敌,他们也是人。 崔澈得知消息,留下三万步卒守卫边境,带领五万骑卒巡视北疆,这才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草原部族。 如今陆路已然败退,没有了高颎大军拖住高句丽主力,青州水师又怎能再往平壤,也只得打道回府。 当崔澈南下,重返幽州的时候,沿途所见,尽是麻木的残兵败将。 “高颎完了。” 崔澈对崔弃疾说道。 本就与杨坚夫妇因为废立储君的问题,离心离德,如今遭遇惨败,更是有失众望,高颎不会再有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汉王杨谅与高颎已经提前离开,快马加鞭返回大兴请罪,两人矛盾早就不可调和,甚至都没有走在一起。 只留下将士家眷们愁云惨雾。 父母哭儿子,妻子哀丈夫,儿女念父亲。 第299章 四贵不存 第300章 四贵不存 “听说了吗,东征高句丽,有十几万人折在了那里,没有半点收获。” “燕公带领我们四次出塞作战,伤亡也没有超过万人,高颎拥兵三十万,却折损过半,不能与燕公他们并列当世名将,也是有原因的。”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可恨所托非人,十余万将士埋骨他乡。” 蓟城内外,充斥着对于辽东之战的议论,就连崔澈也多有耳闻。 其实他也清楚,这件事真的不能全怪高颎。 不同于后世,由蓟县东出,可以走辽西走廊。 在唐朝之前,可没有人愿意走这条傍海道路,实在是那里泥沼遍布,不下于辽泽地。 非得等到辽金时期,辽西走廊在经过遗民与开发后,才逐渐便于通行。 如今,由蓟县前往营州,只能走辽西丘陵,路途崎岖险峻。 这也是崔澈当初决定围魏救赵,攻击契丹后方,而非直接救援龙山县城的原因。 高颎大军走辽西丘陵,穿过两千多里的山路,又越过二百余里的辽泽,赶赴辽东,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偏偏高句丽人坚守不出,又遇上后勤补给不能及时供应,哪怕让崔澈顶替高颎,他也束手无策。 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八月初七,汉王杨谅率先抵达大兴,一进大殿,便噗通跪在杨坚、独孤伽罗面前,哭诉自己险些死于高颎之手。 杨谅对高颎满腹怨言,向杨坚夫妇猛烈抨击他刚愎自用,不纳良策,才致使大军惨败。 独孤伽罗就不必说了,出征前,她还特意放下旧怨,让高颎好好照顾杨谅,如今听说儿子死里逃生,新仇旧恨一起算,若按她的心意,非得将高颎生吞活剥不可。 杨坚更是对高颎失望透顶。 他极好脸面,得知都蓝可汗反叛,哪怕对方远遁漠北,还得让崔澈出塞追击,如今遭逢这么大一场败仗,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当高颎诚惶诚恐回到京城请罪,杨坚强压怒火,并没有从重从严去治高颎的罪,只是训斥罚俸了事。 高颎尽职尽责,辅佐自己十七年,功劳不能因为一场败仗完全抹去,但君臣之间最后一丝情分,也几乎断绝。 不过这么一场败仗,总得有人承担起责任,于是负责供应后勤军需的营州总管韦冲被免职为民。 任命前幽州总管府司马,大将刘方继任营州总管,防备契丹、高句丽。 不仅如此,杨坚也在紧锣密鼓的谋划二征高句丽的战事,而主将人选,正是此时坐镇幽州,震慑北疆的崔澈。 十余万人的伤亡,固然惨痛,但仍然在隋朝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之所以迫切的想要以雷霆之势二次出兵,也不仅仅是脸面挂不住,而是担心边疆其余势力效仿高句丽。 不过高句丽自身也不好受,高颎围攻二十余日,不仅对高句丽造成一定的杀伤,更重要的是高句丽动员十余万人,也只是收获了隋军抛弃的一地尸体。 战后的封赏,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朝鲜半岛南部的新罗、百济,尤其是占据汉江流域的新罗,见高句丽主力西进,试图袭击平壤。 高句丽王高元只得遣使入朝,向杨坚上表谢罪,自称‘辽东粪土臣元。’ 杨坚已经从诸将口中得知东征高句丽的困难,见高元给了台阶,杨坚这才罢休。 这一战,隋朝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不过杨坚并没有将崔澈召回,反而是将幽州总管李景征召回朝,任命崔澈重新担任幽州总管。 究其根源,还在于辽东惨败,使得河东、河北两地的府兵遭受重创,非得有大将坐镇幽州,威慑漠南。 遍观朝野,没有比崔澈更适合的人选。 既是自家女婿,又在漠南草原各族之中威望深厚。 不过杨坚还是特意派人提醒崔澈,莫要与奚王阿会鲁苏再起冲突,他也担心将库莫奚逼往高句丽的阵营。 消息传到河北,幽、平、易、玄、燕、恒六州五十镇的军民无不拍手相庆。 离任的李景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奔走相告的蓟城百姓,不由对长史抱怨道: “老夫担任幽州总管期间,治理百姓,也算是尽心竭力,临走之际,居然无人相送,只顾着庆贺燕公出镇。” 长史摇头道: “燕地尚武,平寇公固然能够保境安民,却无赫赫之功,声望自然不及燕公。” 李景苦笑道: “说到底,还是征召十余万民夫押送粮秣,路途艰难,百姓多有怨言。” 长史默然不语。 崔澈站在城头,望着李景的马车出城后,越行越远。 身后的李纲疑惑道: “明公为何不送一送他?” 崔澈收回了目光,说道: “终究不是一路人。” 说着,朝李纲笑道: “总管府的政务,又得劳烦文纪了。” 崔澈重新出任幽州总管,依旧由李纲担任总管府长史,司马则由麦铁杖担任。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纲展颜笑道。 与此同时,杨坚也在准备平定岭南叛乱。 正所谓夏征辽东,冬平岭南,这也是早就在计划中的一场大战。 众将纷纷请求领兵,唯独虞庆则置身事外。 但杨坚早就有了心仪的人选,他对虞庆则道: “你贵为晋公,官拜宰相,如今国家有事,怎能无动于衷。” 虞庆则赶忙跪地请罪,受任行军总管,接下了平叛的担子。 只是担任行军长史的赵什柱虽然是虞庆则的小舅子,却与姐夫的宠妾私通。 他担心事情败露,会被姐夫怪罪,于是四处散播谣言,中伤虞庆则,这些谣言也传进了杨坚的耳朵里,让杨坚对虞庆则大为不满。 甚至虞庆则向杨坚辞行时,杨坚也没给他好脸色。 当虞庆则平定岭南叛乱之后,派遣赵什柱入朝报捷。 赵什柱趁机诬告虞庆则意图谋反,杨坚为之大怒,下令有关部门彻查,哪怕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还是于十二月初十,将太子一党重要成员,四贵之一的虞庆则处死。 又封诬告姐夫的赵什柱为柱国。 第300章 杖毙名将 第301章 杖毙名将 虞庆则的死讯传到蓟县,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唏嘘。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于诬告虞庆则的赵什柱,最后是否如愿将姐夫的爱妾领进了家门。 说到底,虞庆则的死,与他是否要谋逆无关,无非是夺嫡之争中站错了队。 杨坚心底也清楚虞庆则的清白,因此没有按照惯例,殃及其子虞仁孝、虞澄道。 二人一个在晋王府任职,一个侍奉东宫太子,皆被除名为民,并未害其性命。 而在南宁州平叛的史万岁并未受到外界的干扰,转战千余里,连战连捷,破西南夷人30余部,俘虏二万余人,贼首爨翫恐惧,只得向隋军投降。 史万岁派骑卒回朝报捷,并表示要将爨翫押解大兴。 杨坚接信,大为欣喜,可他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史万岁,并未看见爨翫的身影。 原来爨翫担心入朝之后,性命不保,于是以重金贿赂史万岁。 史万岁拿了爨翫的好处,于是将他放走。 对此,史万岁辩称是担心带走了爨翫,南宁州群夷无人统御,会再生叛乱。 杨坚姑且相信了这一说法。 然而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也就是平定叛乱的第二年,爨翫、爨宏达父子二人复叛,而蜀王杨秀弹劾史万岁的奏疏也送抵大兴。 当初史万岁班师途经益州,杨秀知其受贿,于是派人索取,史万岁一怒之下,将金宝尽数沉于江底,二人也就此结下了梁子。 如今眼见西南夷因为史万岁放虎归山,杨秀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报复机会,直言是史万岁受贿纵敌,才有夷人今日之反复 杨坚闻讯大怒,下令由秦王杨俊牵头,杨素、高颎等人参与,彻查史万岁受贿一案。 杨俊因为生活奢侈,大肆营建王宫,同时向民间收债放利,于去年被免除并州总管一职,改由汉王杨谅接任。 真要说杨俊罪大恶极,也不尽然,这些都只能说是小恶。 朝中多有大臣为杨俊求情,就连杨素也认为单凭过失,杨俊无论如何以不至于沦落到免官,仅保留王爵的地步。 但杨坚却执意要对这个儿子出手,不愿为了亲情,而违背法律。 杨俊在大兴闲居半年多,如今受命调查史万岁受贿一案,自然是铆足了劲,不久果然查证,史万岁确实收受了爨翫的贿赂,并且杨秀索贿之事也被捅了出来。 杨坚勃然大怒,叱骂史万岁道: “朕本以为你是良臣,如今高官厚禄,却不能使你满足,居然成了国贼!” 史万岁苦辩无果,只得认罪,杨坚下令明日就要斩杀史万岁。 左仆射高颎与左卫大将军元旻赶忙为史万岁求情,提及史万岁过往的功劳,这才让杨坚怒气稍解。 杨坚将目光看向杨素,以及回朝述职的幽州总管崔澈。 “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杨素在此之前,已经与崔澈碰过头,无论出于何种原由,二人都决心置史万岁于死地。 崔澈当先答道: “太平公死活与否,臣并不关心,臣只是一想到平定南宁州所耗费的财力、物力,因此阵亡的将士,便心生焦虑。 “什么事情,一旦有了先例,若是姑息,总会有后来者加以效仿,若此事蔚然成风,恐怕边境就此不宁。” 高颎、元旻瞠目结舌,史万岁更是对崔澈怒目而视,他的眼神毫不掩饰怨毒之意,名为仇恨的火焰在他心中升腾。 杨坚听了崔澈一席话,也重新估量若是将史万岁留下,他私受贿赂,放脱贼首的行为,将造成怎样的恶劣影响。 正当杨坚犹豫不决的时候,杨素进言道: “臣查案期间,曾见太子数次派人询问案情进展,太子这般关切,陛下不如派人他的意见。” 这话一出,便是绝杀。 杨坚脸色当场阴沉下来。 史万岁哪还不知道崔澈、杨素一人一句,已经定了自己的生死,他大声喝骂: “崔子澄!杨处道!你二人岂能如此歹毒!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伱们!” 说着,还要当庭追打崔澈、杨素。 大家都是当世名将,但论及勇力,崔澈、杨素又哪是这位猛男的对手。 二人绕柱奔逃,史万岁穷追不舍,杨坚暴怒,喝来武士,将史万岁当场杖杀。 崔澈与杨素对视一眼,彼此心有余悸,方才史万岁发疯一般追打二人,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 若不是被塞住了嘴,只怕受杖责的时候,还得怒骂他们。 虞庆则、史万岁先后惨死,高颎兔死狐悲,神情哀伤。 而杨坚胸口起伏,显然是余怒未消,派遣杨素前往东宫训斥太子杨勇。 早已气绝身亡的史万岁被武士们拖出大殿。 崔澈脸上并没有得意之色。 诚然,史万岁之死,固然是罪有应得,就因为他贪图贿赂,致使前功尽弃,南宁州也因此脱离了隋朝的实际统治。 这样的罪过,史万岁无论如何也称不上被冤杀。 可在平定江南五教之乱时,二人也算是并肩作战,他们之间并没有私仇,仅仅是立场不同而已。 党争,本就是这样,没有诬告、泼脏水,已经算是有底线的了。 事后,杨坚嘉奖了负责办案的杨俊、杨素、高颎等人,只是杨俊虽然受了赏赐,却依旧没有得到官职,继续留在大兴当个闲人。 崔澈见杨俊脸色铁青,也清楚他不是对杨坚抱有怨言,只怕已经吃下了秦王妃崔氏下毒的瓜果,中了慢性毒药。 其余众人相继告退,崔澈被杨坚单独留了下来,对他大肆夸奖。 尤其是辽东大败后,崔澈迅速巡视北疆,稳定了草原各部,没有生出大乱子,更让杨坚连连称道。 杨坚也随即步入正题: “以驸马之见,二征高句丽可行否?” 谁都知道,所谓高句丽并非真心降服,面对这样一个极富野心的邻居,杨坚也不愿意假手于后人,希望毕其功于一役,在自己有生之年,将其诛灭。 崔澈稍作沉吟,正色道: “若伐高句丽,需修缮道路,保障后勤供应,方能出兵。” 还有 第301章 五年平辽 第302章 五年平辽 杨坚为之气馁,谁不知道征发辽东,最大的阻碍就是道路难行。 说得倒是轻松,可两千多里的山路,以及两百余里泥泞不堪的辽泽地,哪是那么容易修缮的。 杨坚又问道: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 崔澈思索片刻,答道: “顽抗之敌,当逐步蚕食,剪其羽翼。 “不如借道库莫奚,先攻契丹。 “待契丹臣服,大军即可驱赶牛羊,经由辽北平地南下,绕过辽泽,直取辽东!” 杨坚闻言抱怨道: “驸马何不早言!” 崔澈连忙请罪。 但杨坚也不是真的要降罪,他将崔澈扶起,语重心长的问道: “朕自御极以来,从未受此大辱。 “朕与驸马,既是君臣,又是翁婿,朕对你寄予厚望。 “若是以驸马为将,总以幽、营军权,五年之期,驸马能否为朕去除这一心腹大患?” 崔澈心道:五年平辽,这怎么就听着那么晦气。 但杨坚话都问出口了,实际也不容崔澈拒绝,崔澈说道: “幽州骑卒,来去如风,降服契丹,绰绰有余。 “但高句丽据有坚城,不同于突厥、契丹,若是据城而守,骑兵难有作为。 “而营州兵微将寡,更是当不得大用。 “仅以幽、营之兵,臣唯恐有负陛下厚望,只敢许诺使契丹臣服。 “陛下若能许臣利诱库莫奚、契丹出兵,驱使他们与高句丽作战,五年之内,臣必为陛下平定辽东!” 杨坚闻言大喜,能够驱使库莫奚。契丹与高句丽自相残杀,正合他的心意,当场同意下来。 既然将来要利诱库莫奚、契丹出兵攻打高句丽,钱、米、盐、布这些自然少不了,杨坚于是下诏在幽州兴建大仓,用以储存物资,将来攻伐高句丽时,供崔澈取用。 翁婿二人定下五年平辽的目标,杨坚忍不住拍着崔澈的肩膀,连声夸赞。 正此时,先前受命往东宫训斥杨勇的杨素苦着脸返回大兴殿。 杨坚凝眉道: “杨卿何故作此态?” 杨素躬身请罪: “陛下命臣训斥东宫,而太子心生怨意,口出悖逆之言,臣只得回身向陛下请罪!” 杨坚沉声道: “逆子又说了些什么!” 杨素如实回答,无非是当父亲的猜疑儿子,什么父子之情生分至此,这些都是杨素故意激怒杨勇,使得杨勇口不择言。 杨坚勃然变色,他当即唤来亲近宦官,往东宫调查情况。 崔澈偷偷看向杨素,杨素却神色自若,不见一点慌张之色,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激怒杨勇的那番话传进杨坚的耳朵里。 负责调查情况的宦官刚刚离开大兴殿,没走多远,却意外撞见了皇后独孤伽罗,他赶忙躬身跪拜。 独孤伽罗淡淡道: “听说越国公最近新得了一个女儿,你为陛下办完了事,别忘了替我祝贺他。” 宦官心中了然,连忙道: “越国公乃国之干臣,又有圣眷加身,属实是有福之人。” 独孤伽罗微微颔首,道: “起来吧,去为陛下办事要紧。” 宦官赶忙去往东宫,有了独孤伽罗的暗示,他自然揪着杨勇是否真的口出悖逆之言不放,至于杨勇为何要那般说,则被轻飘飘的无视了。 当宦官回到大兴殿,证实杨素所言不假,杨坚气愤不已,下令让太子闭门苦读《孝经》。 杨勇愤慨不已,吵闹着要面圣,自辩清白,却被杨坚拒绝,他不愿见这个逆子,让他好好留在东宫反省罪过。 高颎听说此事,急匆匆的入宫劝谏,杨素却在一旁阴恻恻地说道: “高相虽与太子是儿女亲家,但父子之间的家事,还是莫要牵扯。” 高颎义正言辞道: “至尊乃天下之主,太子乃国之储君,岂能以家事视之,杨相离间天家骨肉,究竟意欲何为!” 杨素变了脸色,他气愤道: “高相莫要血口喷人!事情原委,已然明了,何必出此诛心之言!” 眼看二人争执起来,杨坚怒喝道: “够了!你二人身为宰相,如此作为,可有宰相的气度!” 高颎、杨素纷纷请罪。 打发走了高颎,杨坚对崔澈、杨素道: “太子忤逆不孝,不足以承大统,朕有意改立晋王,朕知道二位爱卿与广儿友善,特意与伱们商量大计。” 崔澈、杨素不敢流露出一丝喜色,他们正色道: “臣等悉听陛下吩咐。” 杨坚继续道: “如今虞庆则、史万岁已死,太子仍有高相维护。 “他辅佐朕多年,劳苦功高,朕不愿意他继续深陷争储的泥沼之中,希望保全他的性命。 “恰逢驸马要在大兴暂住一段时间,就由你们二人想一个法子,既不让高相蒙冤,使天下人说朕不念旧情,又能使高相贬往外地,不能再阻挠废立之事。” 崔澈躬身道: “陛下此举,是为保全高相,天下人又怎会因此指责陛下。 “臣必与杨相思虑周详,不使高相蒙冤,也不使陛下声誉蒙尘。” 杨素也暗藏激动,连忙附议。 高颎若是遭贬,顶替左仆射的人选,除了他这个右仆射还能是谁。 杨坚又叮嘱道: “你二人行事,不可污了高相的私德。” 这让杨素、崔澈大感棘手,不能从私德下手,以高颎的才能,在公务上也挑不出错,此前辽东大败已经翻篇,不可能旧事重提。 但二人还是应下了此事,准备鸡蛋里挑骨头,把高颎赶下台去。 正如杨坚所说,赶走高颎,实际上也的确是在保护他,若是继续留在相位,任他维护太子,杨坚自己不杀高颎,杨广也不会放过他。 崔澈与杨素并肩走出大兴宫,二人相视一笑,才走几步,方才受命往东宫调查的宦官靠了过来。 宦官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见过越公、燕公,方才皇后让我带话,恭贺越公喜得一位女公子。” 崔澈也终于明白此前杨素为何有恃无恐。 他略有猜测,这位杨素之女,只怕就是李渊的杨嫔。 崔澈笑道: “越公新得贵女,崔某可要上门讨一杯喜酒。” 还有,在凌晨 第302章 废立储君 第303章 废立储君 崔澈讨喜酒是假,与杨素商量怎么将高颎拉下台才是真。 二人磋商许久,也没个结果。 毕竟杨坚的要求太高了,既要让高颎远离权力中心,又不能从私德入手,免得脏了高颎的名声。 思来想去,二人只得往朋党方面想办法,一如苏威当年被何妥弹劾,因此被免去官爵。 高颎结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当然,崔澈与杨素也是同样的情况,主要是看杨坚愿不愿意追究而已。 敲定了方略,接下来便是收集证据,至于是收买高颎亲信,还是利诱其家仆,都由杨素操作,崔澈还得寻思他五年平辽的计划。 隋朝地方官员三年一任,崔澈是在去年重新就任幽州总管,杨坚给他五年期限,便是破例让他连任。 五年时间,足够做许多事,但平定辽东,确实是千难万难。 可毕竟是在杨坚面前应下了这件事,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崔澈这边还没一个头绪,也不知道杨素使的什么手段,居然真的捉到了高颎结党的证据。 翌日,朝会之上,内史舍人封德彝上表弹劾,声称尚书左仆射高颎、左卫大将军元旻、右卫大将军元胄,以及由青州总管改任凉州总管的王世积四人结成朋党,互通有无。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右仆射杨素。 封德彝出自杨素幕府,又迎娶他的堂妹,如今封德彝攻讦高颎,出自谁的授意,大家心里都门清。 元旻、元胄执掌京畿十六卫中的左右二卫,王世积为凉州总管,都督陇右之兵,这身份可就敏感了,就连御座上的杨坚都快坐不住了。 杨坚虽然不相信高颎真的会谋乱,却也担心自己废立储君的时候,太子杨勇放手一搏。 他们父子之间,可没有多少温情可言。 杨坚暴怒,当即命人召秦王杨俊入宫,彻查此事。 宦官还没走出大殿,便有上柱国贺若弼、吴州总管宇文弼、刑部尚书薛胄、民部尚书斛律孝卿、兵部尚书柳述等人,力证高颎清白。 贺若弼曾经被除名为民,但前些年还是被恢复了宋国公、上柱国的官爵,只是没有派下具体职务。 吴州总管宇文弼也是与崔澈同样的情况,都是入朝述职,迟迟未归。 柳述是已故门下省主官,纳言柳机长子,深得杨坚喜爱,起初便是打算将兰陵公主杨阿五下嫁,只是杨阿五执意不肯,这才作罢,但对于柳述的看重,却没有变更分毫。 杨坚眼见还未开始调查,就有这么多重臣急着为高颎辩护,这不是结党,还能是什么! 他起初还只是想把高颎贬去外地,如今已经变了想法,虽然看在君臣多年的情分上,不害高颎的姓名,但也决心将他免职为名。 高颎在朝堂上的影响力,着实让杨坚不安。 经过秦王杨俊的调查,很快便查明,高颎、元旻、元胄的确在私底下接受过王世积赠送的马匹,四人的确密有往来。 杨坚大怒,命高颎、元旻、元胄回府待罪,派人前往凉州,夺王世积之权,将其押解入朝。 当王世积被捉来大兴的时候,崔澈已经出发前往幽州。 大兴之事与他并无关系,但也多有耳闻。 王世积最终还是死了。 杨俊在审问王世积时,发现他知晓许多宫闱隐秘,追问之下,全是高颎透露,杨坚固然是怒不可言,但也不至于为此杀了王世积。 可架不住有人学习虞庆则的小舅子赵什柱,王世积的亲信皇甫孝谐诬告王世积谋反。 他声称王世积曾找道士相面,道士指着王世积说当为国主,说王世积的妻子可为皇后。 又称,去到凉州以后,有人劝说王世积: ‘陇右出精兵,可以图大事。’ 王世积却道: ‘凉州地广人稀,非英雄用武之地。’ 杨坚听说皇甫孝谐的告发,也没有追查到底是哪个道士为王世积相面,又究竟是谁劝说王世积举事,将这位功勋卓着的上柱国诛杀。 而告发王世积的皇甫孝谐,则被拜为上大将军,用王世积一家人的性命,得了一个从二品的官位。 既然王世积谋逆被定为铁案,与他结党的高颎、元旻、元胄自然不可能脱了干系。 不过杨坚到底也知道其中有猫腻,只是将三人免官为民,保留了他们的爵位。 至于之前信誓旦旦为高颎作保,极力辩证他清白的贺若弼、宇文弼、薛胄、斛律孝卿、柳述一干人等,则尽数交付有司论罪。 这都是可以破财消灾的,但凡九品以上的官员,自笞至死罪,共计十九等罪行,皆可以钱财相赎。 至于王世积、虞庆则、史万岁这些人,没有以钱赎罪,纯粹是杨坚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只不过经此一事,朝中官员从此噤声,再也不敢违逆杨坚的心意。 随着高颎去职,落寞离开朝堂,从此闭门养老,杨素得以进位左仆射,而太子杨勇也失去了十余年来,坚定维护他的高丞相。 原本并列四贵,与崔澈、杨素抗衡的虞庆则、高颎,一死一罢,以及史万岁、王世积先后被杀,再也没有人对太子杨勇抱一点希望。 就连杨勇自己,也清楚明白,在羽翼被剪除以后,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 他不愿意坐以待毙,自古被废的太子,从来没有好下场。 杨勇屡屡请求面见杨坚,希望能够当面澄清父子之间的误会,诉说自己的冤屈。 可杨坚已经下定决心废储,只当没有了他这个儿子,竟是不愿与杨勇见上一面。 杨勇情急之下,只能在殿外大声哭喊父亲,却被其母独孤伽罗派人强行送回了东宫。 与此同时,杨坚急招杨广入京的诏书经由快马,送往扬州。 不等杨广返回关中,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四月十二,杨坚下诏,以太子杨勇无才、失德,废黜其储君之位。 储位空悬,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归属者,正由扬州而来。 这场持续了十余年的夺嫡之争,也即将划上句号。 没有了。 11号上推荐,更新数量会影响成绩,跟推荐位,但我只写了两章,肯定不是懒,真是身体出了问题,腰痛得动不了。 第303章 重组骑兵 第304章 重组骑兵 杨勇被废去储君之位,不仅他的一众子女尽数贬为庶人,与他一同被拘禁在内史省,也意味着亲近太子的大臣将遭厄难。 不久,前左卫大将军元旻、太子左庶子唐令则、太子家令邹文腾、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典膳监元淹、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前主玺下士何竦等人被一并处斩,妻妾儿女尽数被没入官府。 车骑将军阎毗、东郡公崔君绰、游骑尉沈福宝、瀛州术士章仇太翼等人虽被免死,但各打一百杖,自身及家人也被罚为奴婢,资产、田宅尽数充公。 副将作大匠高龙叉、率更令晋文建、通直散骑侍郎元衡等人被勒令在家中自尽,并未牵连妻儿。 岐州仁寿宫的腥风血雨,波及不到远在蓟县的崔澈,他反而受到了赏赐,与杨素分别得了三千段丝绸,作为二人辅佐废立之功。 五月十九,晋王杨广应诏抵达仁寿宫,他早在途中就已经得知兄长被废的消息。 七十二拜都拜了,如今就差一哆嗦,杨广依旧在父母面前小心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又派人前往幽州,向崔澈表示感谢之余,也与他磋商崔弃疾与观音婢的具体婚期,最终敲定在今年腊月。 此时,崔澈正在积极筹备征服契丹的战事,他派人往东突厥突利部、都速六部购置良马。 突利、都速六不敢拒绝,只得答应与崔澈以盐、布交换马匹。 崔澈又在幽州重组骑兵,规定需得自备一匹战马,两匹代步之马,才可以纳入骑卒编制。 同时将自己从东突厥购置的良马,以原价向六州五十镇的将士开放交易。 当初崔澈率领五万骑卒,劫掠契丹,收获颇丰。 此前都速六带着杨坚赐予的钱财,购置了许多契丹妇人,重建部落。 因此,幽州骑卒说一句富得流油,并不为过,又怎么会舍不得掏钱购置马匹,而被编为步卒。 至于三万步卒,虽说在跟随崔澈大败都蓝可汗、达头可汗联军后,受到了赏赐,但家中的余财,也不可能支持他们一次性购买三匹马。 好在崔澈为他们开了方便之门,只要是骑术过关,他可以代为补足差额,今后再从他们的战利品中扣除同等的价值。 此令一下,幽州步卒无不欢腾,有信心的,立马向长官报备,申请考核。 自觉骑术欠缺的,也借了友人的马匹日夜习练。 与此同时,博陵骑卒也由三千人,扩编至了五千。 博陵骑卒是在大象二年组建,至今也有十九年了,那些人的子弟,要么已经成年,要么接近成年。 平素骑卒们回到安平县休整,自然不会忘了教导子弟。 俗话说穷文富武,他们跟随崔澈南征北战,屡获赏赐,也颇有家资,能够供应子弟们习武。 崔澈此前经过安平,特意检阅了这些年轻后生,发现他们能骑善射,也对战场上应该注意的事项,能够说得头头是道,想来是从父兄嘴里得来的经验。 加之忠诚毋庸置疑,他们欠缺的,仅仅是实战历练。 这样好的兵源,崔澈自然不会放过,扩编也就在情理之中。 与幽州骑兵不同,新征的两千博陵骑卒,所需的两千匹战马,四千匹代步之马,皆由崔澈提供。 杨坚虽然将私兵纳入府兵系统,但博陵骑卒不可能抹去崔澈部曲的烙印。 就在崔澈重组幽州兵马的时候,杨坚于七月十四重返大兴。 七月十五,朝堂之上,群臣寂静无声,只有内史舍人封德彝捧着诏书,朗声宣旨。 与电视剧里不通,宣读诏书的并不是宦官,而是内史舍人。 隋朝内史舍人共有八人,负责起草诏令、侍从天子左右、宣旨、劳问、接纳奏疏,辅佐内史令管理中书省事务。 杨广跪在御阶之下,他的头埋得很低,哪怕心中已然欣喜若狂,但面上却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 而封德彝此时宣读的,正是册立他为太子的诏书。 诏书引经据典,着实冗长,但杨广并不觉得枯燥,字字落在他的耳中,如听仙乐。 好不容易等封德彝念完,杨广叩首谢恩,起身后,走到储君应该站立的位置,扫视殿下群臣,杨广回忆起大象二年的冬至,那已经是十九年前了。 那时的他,只有十二岁,将十一岁的崔澈带到齐王府,第一次向他吐露心声,不愿跟齐王宇文宪一般,小心谨慎的活一世,终究逃不过一死。 崔澈赠了他十六个字:‘孝顺父母,友爱弟兄;不纳姬妾,不慕奢华。’ 这些年里,杨广也自始至终铭记这十六字,孝顺父母、不纳姬妾、不慕奢华这三条无需再说。 友爱兄弟,他也没忘,譬如秦王杨俊被免职,杨广当时远在扬州,听说消息后,连连上疏,为杨俊求情。 人设立得稳稳当当,在其余几个兄弟都不争气的情况下,这太子之位,只能是素有贤名的杨广,也必须是杨广。 今日朝会,不仅是杨坚坐在殿上,就连独孤伽罗也跟着来了,夫妇二人称心如意,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二人流露出由衷的笑容。 也许在此时的杨坚看来,完成了储位的更替,这大隋三代的盛世,不可动摇。 在盛大的宴会过后,杨广随即入主东宫,原本被禁锢在内史省的杨勇一家,也被转往东宫,交由杨广看押。 当夜,杨广就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脸色憔悴的杨勇面前。 杨广还未开口,亲信宇文述便厉声喝道: “庶人勇!太子当面,还不快快行礼!” 这一句庶人勇,深深刺痛了杨勇,他状若癫狂,发疯似的要扑向杨广,却被杨广的亲随制服。 一阵无能狂怒的挣扎过后,杨勇渐渐平息下来,宇文述还要怒斥,却被杨广抬手阻止。 他坐在了座椅上,问道: “事到如今,兄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勇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满是苦涩: “我虽然有罪,但并没有伤天害人,怎么也不至于落到被废黜的下场。” 第304章 江东二陈 第305章 江东二陈 杨广并没有与杨勇争辩,哪怕杨勇说破了天,也于事无补,结局已经注定。 他杨广,处心积虑十九年,终于登上了太子之位,也将在未来继承父位,掌控偌大的帝国。 他为这储位付出了太多,不仅是压抑自己的欲望,甚至曾经亲手掐死过庶出子女,那些都是他一夜风流的产物,仅仅只是为了保持所谓血统纯洁。 离开了东宫之中,拘禁杨勇的别院,杨广望向大兴宫的方向,心道: ‘睍地伐(杨勇)当了十八年的太子,如今我已经三十岁了,父皇呀,你可别让我等得太久。’ 大兴宫中的杨坚对此浑然不觉,他正搂着陈氏双姝,缠绵御榻。 一并侍寝的陈家姐妹之中,姐姐是陈宣帝陈顼第十四女,曾封宁远公主,陈叔宝继位后,改称宁远长公主。 妹妹是陈宣帝第二十四女,由同父异母的兄长陈叔宝侧封,为临川长公主。 南陈灭亡后,姐妹二人在九年前跟随其兄陈叔宝被俘虏至大兴,杨坚一眼就相中了人群之中,年仅十二岁的大陈,以及九岁的小陈。 因此陈叔宝其余姐妹大多被封赏给大臣,唯独大小二陈被配入掖庭。 但奈何家有悍妻,杨坚曾经试探性的宠信尉迟迥的孙女,却惹得独孤伽罗发怒,当场杀人。 杨坚对陈家姐妹垂涎欲滴,却也不敢触碰,唯恐这两位佳人遭了独孤伽罗的毒手,命丧黄泉。 直到今日,或许是独孤伽罗年华渐老,精力衰退,又见杨坚废黜杨勇,改立杨广,如了她的心愿。 独孤伽罗居然给杨坚开了绿灯,准许他进御嫔妾。 杨坚哪还能忍,当即召来二陈侍寝。 一夜的颠鸾倒凤,杨坚腰酸背痛,毕竟都是五十八岁的人了,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但也是痛并快乐着,窗外天色微亮,杨坚拥着二陈,感慨道: “伐陈之际,驸马曾作诗,说是‘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曹孟德不能有二乔相伴,朕却能得二陈慰藉余生。 “活到今日,方知天下极乐。” 还不等二陈回话,却有人将房门推开,走进来的正是独孤伽罗。 二陈惊恐万分,赶忙抱了衣服爬下御榻。 这座深宫之中,谁又不知道这位皇后的狠辣手段。 “穿上衣服,退出去吧。” 独孤伽罗淡淡道。 二陈如蒙大赦,她们匆匆穿好了衣服,片刻也不敢停留。 屋中只剩了杨坚夫妇二人,杨坚很是尴尬,也不敢责怪独孤伽罗冒然闯了进来,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句‘活到今日,方知天下极乐’而心虚。 想来定是入了独孤伽罗的耳。 独孤伽罗坐在榻上,叹气道: “陛下是知道了天下极乐,可怜阿五她九岁守寡,如今眼瞅着都二十六岁了,却连闺房之乐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杨坚理亏,讷讷不言。 独孤伽罗继续道: “如今广儿也坐上了太子之位,国家后继有人,妾身也没有别的期盼,就只念着阿五能够有个归宿,但求陛下能够念及父女之情,成全了她。” 杨坚沉吟不语。 独孤伽罗又道: “妾身知道,陛下是抹不开这个脸面,但相较于女儿一生的幸福,又能算得了什么。 “陛下若是愿意了却妾身这个心愿,今后进御后宫嫔妾,妾身概不过问,只希望陛下莫要忘了,你我成婚之日,不生异腹子的誓言。” 杨坚闻言,态度终于松动,脸面与晚年的欢乐相比,终究还是欲望占了上风。 正如独孤伽罗当初所言,谁敢非议,杀了便是,杀得多了,也就没人再敢嚼舌根。 杨坚长叹道: “罢了,朕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见阿五情深至此,朕又何忍让她孤苦一生,兼祧之事,你自与驸马联系。” 独孤伽罗大喜过望,也不再逗留,向杨坚施了一礼,便迈步而出。 二陈留下的香味,让她心里不能畅快。 独孤伽罗出门后,立即吩咐亲信婢女前往兰陵公主府,召唤杨阿五进宫,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女儿这个好消息。 皇后寝宫,兰陵公主杨阿五听说后,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她站了起来,激动道: “母后所言,可是真的!” 笑容洋溢在独孤伽罗的脸上,她拉起女儿的手,打趣道: “若是伱不愿意下嫁,为娘再去找你父皇推了这门婚事。” 杨阿五脸红到了脖子根,低下头来,娇滴滴道: “女儿愿嫁。” 独孤伽罗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为杨阿五相过许多公卿子弟,等这句‘女儿愿嫁’足足等了十余年,今日终于听到了,又情不自禁地掉下泪珠子。 杨阿五为独孤伽罗擦拭泪痕,道: “母后为女儿受了委屈,女儿都是知道的。” 进宫的时候,她就耳闻了父亲夜御二陈的消息,这在大兴宫里,算是大新闻了。 她清楚,要是没有母亲的首肯,哪能让父亲这般逍遥快活。 联想到今日父亲终于松口,杨阿五也不难猜出独孤伽罗为了自己做了怎样的让步。 独孤伽罗摇头道: “为娘不委屈,就是觉着高兴,过去一直觉得亏欠了你,如今终于能够弥补这份遗憾。” 独孤伽罗自己又将眼泪擦干,说道: “阿五今日回去,可得将嫁衣准备好,至于婚期,阿五自己可有想法?” 杨阿五红着脸道: “他都还没有说要娶我...” 独孤伽罗闻言笑道: “你对他情深义重,崔子澄也是重情之人,又怎能无动于衷。 “你且放心,当初他在我这请安,偷瞥你的眼神,与成婚之前,你父皇看我时,简直是一个模样。” 说着,她好似陷进了当年的回忆。 待独孤伽罗醒过神来,才挥着手道: “我也是迷障了,居然在你面前说些这种话,可不许笑话为娘。” 杨阿五又怎么会笑话独孤伽罗,实际上,她对父母之间的爱情,只有羡慕。 不过给崔澈当了兼祧妻,杨阿五也并不感觉委屈,她只是觉得对不住大姐杨丽华。 第305章 双喜临门 第306章 双喜临门 好在有独孤伽罗的开导,也让杨阿五没有因此郁结于心。 毕竟崔澈与杨坚不同,杨坚当初是与独孤伽罗有过誓言,而崔澈在婚前就已经有了三名侧室,成婚后又纳了一房。 哪怕没有杨阿五,崔澈也不是独属于杨丽华一人。 离开寝宫,杨阿五心情愉悦,不自觉地跳起了步子。 人与人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杨勇跌落了人生的谷地,而杨阿五守得云开见月明,迎来了一缕光明。 “公主,今日皇后特意将你唤来,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婢女追在身后,好奇问道。 主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杨阿五这么喜悦。 杨阿五站住了脚,转过身来,展颜笑道: “我们去市集看看,买些...适合做嫁衣的绸缎。” 婢女闻言更是高兴的蹦了起来,她拍手庆贺道: “奴婢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愿公主与燕公百年好合!” 杨阿五略带羞意: “你这吉祥话,可说早了些。” 宫城之中,并没有不透风的强,尤其是宿卫宫廷的禁军大多都是公卿子弟。 崔澈即将兼祧二房,迎娶兰陵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 与杨坚料想的不同,议论之声,多起自民间。 公卿大臣对于杨阿五为何执意不嫁,早就心里有数,因此对于这一则消息,惊讶程度,甚至还不如杨坚进御二陈。 这些年里,杨坚被管得多么严实,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至于民间的议论,由于崔澈这么多年积攒的好名声,百姓们反倒是将这当成了一段佳话。 消息传到幽州时,秋收刚过,崔澈重新召集起了兵马,正在操训。 步卒改编为骑卒,不仅是要熟练骑术,也得练习骑兵战法。 崔澈计划明年开春以后,出兵契丹,开启对契丹族的征服战争。 也刚好能在今年年底,返回大兴,喝上一杯崔弃疾与南阳公主的喜酒。 观音婢是在杨广成为太子之后,封的南阳公主,之前仅仅是被封为郡主。 崔澈正观摩校场中的骑兵们展示各类战法,家里却来了人,是杨丽华派来唤他回府。 原来是有使者从大兴而来,正在家中等候。 崔澈并不知道杨坚派人前来究竟是何用意,心里还在琢磨莫非是催促他尽快出兵。 可欲速则不达,征战也不能违背天时。 崔澈重组骑兵之后,已经到了秋后,幽州骑卒们早已将田地租赁给了别人,或是雇人耕种。 他们追随崔澈数次出塞,一走就是一年半载,根本顾及不到田地。 因此,崔澈出兵无需顾及农时,但眼瞅入了秋,离冬季也不远了,有可能的话,还是得春暖花开的时候,往塞外作战。 崔澈匆匆赶回燕国府,出乎他意料的是,使者并非是替杨坚催促他出兵,而是宣旨赐婚,让崔澈在腊月回去大兴,兼祧两房,与兰陵公主杨阿五完婚。 使者自顾自地宣读诏书,崔澈偷偷瞥向杨丽华,见她面色平静,没有愤恨之意,崔澈这才稍稍宽心。 与寻常宣旨赐婚不同,使者没敢说吉祥话,他不清楚杨丽华的态度,可不敢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完成了任务,使者匆匆告辞,去往驿馆歇息,准备明日返程。 崔澈不理会一大家子因为这桩婚事而惊讶的表情,他拉起杨丽华的手,回到卧房,轻声道: “若是公主不愿,臣就是惹得圣人震怒,也要推了这门婚事。” 杨丽华抽出手,哼道: “伱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崔澈讪笑: “我这不是怕委屈了公主嘛。” 杨丽华白他一眼,嗔道: “你起初是要与阿五成婚,是越国公撮合,才有了我俩的婚姻,如今能够弥补阿五,我也是愿意的,并不觉得委屈, “但我前话可得跟你说清楚了,这燕国公的爵位是菩萨奴的,安平县公的爵位那也是彦卿的。 “你要给阿五的子嗣爵位,我甚至可以代替阿五去向父皇讨要,但你不能动菩萨奴与彦卿应得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们兄弟受了委屈。” 崔澈大笑,哄道: “公主就放心吧,该是菩萨奴与彦卿的爵位,谁也夺不走。 “圣人命我五年平辽,想来多少也能够立下些功勋,又何需公主去求。” 杨丽华有了崔澈的承诺,这才把担心抛在了脑后。 过去,别说县公,就连国公,她都没有放在眼中。 但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为了儿子,开始变得斤斤计较。 毕竟这爵位,只要没有大罪,是可以世袭传承的,能够福泽子孙 放下了担忧,杨丽华笑道: “如今家里是双喜临门,你们父子都挤在腊月成婚,可得早些回去做准备。” 崔澈颔首道: “等入了冬,我们就启程,还得入宫好好拜谢二位圣人。” 实际上,就连崔澈也觉得杨坚对自己真心不错。 虽然两次罚过他的俸禄,但相比较将两个女儿下嫁给自己,倒显得无足轻重。 他与崔弃疾父子两代,都将迎娶大隋公主,要不是知道杨广在即位前后的变化,崔澈还真想一心为建设大隋而努力。 但给杨家当忠臣,本就是悖论。 若是劝阻杨广挥霍,惹得他不喜,会有杀身之祸。 可要是放任杨广胡作非为,隋末的乱世又根本躲不过去。 崔澈暗道: ‘将来若真能成事,怎么也得保住杨家血脉,给后世帝王,立个好榜样。’ 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十月上旬,崔澈安排好幽州诸事以后,带领一家老小启程去往关中。 杨坚拥着二陈同眠的时候,崔澈也在梦想着能有一天,可以怀抱二杨共枕。 只是考虑到杨丽华在人前有包袱,估计是不能得逞的。 回去的路上,崔弃疾也时常心不在焉。 他偶尔会想起未婚妻子南阳公主。 杨广本就长相俊美,太子妃萧氏更不用多说,二人生下的南阳公主虽然比不得大兴宫里的二陈,也能算是绝色。 但在崔弃疾脑海中更多出现的,是他想象自己跟随其父崔澈出塞杀敌的场景。 第306章 接任宗主 第307章 接任宗主 车马途经安平,崔澈的族人们还在为了兼祧之事而欢腾。 诚然,五姓七族之人大多瞧不上皇室公主,他们执着于内部通婚。 就连唐太宗李世民也曾感慨: ‘我家这么多好女儿,怎么不见五姓七族的人前来提亲呢?’ 但众所周知,当今天子杨坚拢共也就只有五儿五女,且都是嫡出。 如今崔澈一人娶了俩,还都是杨坚夫妇最宠爱的女儿。 哪怕是博陵崔氏这样的顶级门阀,都难以等闲视之。 这些时日,别说是博陵第三房,就连其余六房,探亲访友,也要拿崔澈迎娶两位公主来说事。 过往不是没有人将两位公主娶进门,北齐名相杨愔就曾经先后迎娶高欢一庶、一嫡两个女儿,但那也是在庶出公主病故以后,才续弦娶了东魏皇后。 但像崔澈这样的情况,也确实是闻所未闻。 毕竟无论是哪个朝代,皇帝的女儿都不能说是地摊货。 博陵崔氏显摆的并非是崔澈在尚乐平公主杨丽华的同时,又能够迎娶兰陵公主杨阿五。 而是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圣眷,若不是深得杨坚夫妇的喜爱,崔澈又怎能坐享齐人之福。 况且崔弃疾与太子杨广的长女南阳公主即将完婚,崔澈自身又与杨广关系莫逆,没有人会怀疑博陵崔氏在崔澈、崔弃疾父子的带领下,能够再上一层。 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博陵崔氏与崔澈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崔澈在朝中权位越稳,也就更能够给同族之人遮风挡雨,为宗族郡望添砖加瓦。 安平县,博陵崔氏第三房的祠堂,这里供奉的是前燕秘书监崔懿,以及第三子崔格的后裔。 七房族老们穿着冬衣,都聚在了祠堂之中,而位于最前方的,便是崔澈与他三个儿子崔弃疾、崔彦宗、崔彦卿,恭敬地为先祖们焚香。 经过一系列繁文缛节,在庄严肃穆之中,由七房族老见证,崔澈正式接过了第三房宗主的重任。 此前第三房之人,也都只是将他视为宗主,在上一任老宗主过世后,如今终于名副其实。 崔达拏见证了这一时刻,当初他担任尉迟迥的长史,本应该被处死,幸得崔澈向杨坚求情,这才留得性命,只是被发配边疆。 如今十九年过去,经过崔澈的运作,崔达拏临老,也终于能够归乡。 崔澈在庄园大摆酒席,等宾客们陆续离开后,崔澈留住了崔达拏。 “是我无能,才让兄长在边陲之地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不能及时将兄长接回。” 崔澈略带歉意道。 崔达拏笑道: “若不是子澄,我只怕早已身首异处,化作枯骨,再说了,今日能够回到安平,那也是子澄的功劳。” 崔澈闻言,沉吟片刻,说道: “当年我投奔兄长,确实是奉了圣人的密令。” “我知道。” 崔达拏点头道: “我起初蒙在鼓里,后来听说你与太子的友谊,也能清楚事情原委。” 崔澈问道: “兄长难道就不怨恨我?” 崔达拏摇头道: “我为什么要怨恨你,这么些年,目睹当今圣人的文治武功,我早就想明白了,哪怕没有你作为内应,尉迟公也不是他的对手。 “是我险些将宗族拖入深渊,若不是伱,哪有我们第三房今日之盛。” 崔达拏神色坦然,他并非是慑于崔澈如今的权势,而故作大度。 杨坚这些年的成就骗不了人,无论再怎么厌恶他,也得承认,这位终结乱世,打得突厥畏服的大隋天子,是位雄才大略的君王。 与之相对应的尉迟迥,却年老智昏,被继室妻子迷惑,闹得家宅不宁,焉能不败。 也正如崔达拏所言,就是因为崔澈的存在,才能拯救宗族,甚至救了他的性命。 崔澈心中稍安,这件事其实在他心里,也一直是个心结,如今总算是解开了,崔澈又问道: “兄长将来有何打算?可还有出仕的想法?” 崔澈言下之意,自然是愿意为他谋一个官职。 崔达拏却笑道: “我年轻时候,就没有才德,不能建立功业,如今垂垂老矣,更没有心思在仕途奔波,不如就此归隐,与山水作伴,不亦乐乎。” 崔澈见他表情不像是作假,也没有在勉强。 二人结伴出府,崔达拏的侄儿崔履行,以及崔达拏之子都已经在庄园外等候。 众人见着崔澈,纷纷见礼,尊称宗主。 崔澈微微颔首。 崔履行是崔达拏之弟,徐州司马崔波之子。 崔澈不清楚崔达拏诸子的才能,却对崔履行印象深刻。 一切源于隋末乱世时,窦建德攻打冀州,崔履行宣称自己有法术,可以守城,导致城内将士不抵抗,最终城破。 崔澈实在不知道崔履行究竟是窦建德的内应。 还是在与谢道韫的丈夫王凝之来一场跨越时空的梦幻联动。 毕竟王凝之就是在叛军将至的时候,号召守军不抵抗,说自己已经请下鬼兵驻守要津,结果城破逃亡时,却被叛军一刀枭首。 不过依照崔澈的观察,崔履行也不像是蠢人,或许真的只是见窦建德势大,不愿冀州城经历战火,才有这样的行为。 当然,更离谱的是时任冀州刺史麹棱居然能够信了崔履行的鬼话,真的让他开坛作法。 崔履行如今在定州总管府任职田曹参军。 博陵崔氏,主要还是崔澈、崔仲方、崔弘度这些人立足于朝堂之上,但在河北各州县,都不缺少官吏,他们或许只是些卑官小吏,但也能够在当地发挥自身的影响力。 这也就是为何崔澈笃定自己若是领幽州骑兵南下,能够迅速席卷河北,打通与青州联系的原因。 实在是各地都有自己人,总能派上些用场。 崔澈没有在安平县耽搁太久的时间,若不是要走一遭继任宗主的仪式,他甚至没打算要绕道安平。 索性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将宗族之事处理完毕,崔澈由族人们送抵安平县境,众人这才与他依依惜别。 今天没有了 第307章 造访东宫 第308章 造访东宫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杨坚曾经感慨自己贵为天子,却不得自由。 也许是憋屈日子过得久了,如今独孤伽罗不再约束他,欲望有如开闸泄洪,杨坚彻底沉沦在与大陈、小陈的欢愉之中。 虽说不至于‘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但也是彻夜缠绵,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快活,就连杨广也对其父羡慕不已。 二陈都是人间绝色,尤其是大陈,只是第一眼,就将杨广的魂给勾了过去。 杨广既痛心大陈要为杨坚侍寝,又欣喜于年近六旬的老父亲沉迷女色,不知节制。 杨坚如今确实衰老得厉害。 开皇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杨丽华回到大兴,眼见父亲面容憔悴,劝说道: “父皇是一国之君,身系万民安危,责任重大,更要爱惜身体。” 一旁的独孤伽罗听了,忍不住冷哼道: “劝了也没用,道理他都懂,就是把持不住自己。” 说罢,怒气冲冲地回了后宫。 杨坚被当面讥讽,神情尴尬,自知理亏,也不敢与独孤伽罗置气,只能屏退了入宫拜谒的崔澈、杨丽华,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走出大兴殿,杨丽华气恼道: “二陈狐媚惑主,我真恨不得将她们赶出宫去。” 崔澈笑道: “若能赶走她们,皇后早就动了手,哪还用得着公主操心。” 当初杨坚因为尉迟氏之死,伤了自尊,负气离宫,骑着马一个人钻进深山里,也着实将独孤伽罗吓到了,这万一要是遇上猛兽,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皇帝真的会惧内,尤其是杨坚这样的雄主。 当初独孤伽罗杀死尉迟氏,已经伤了夫妻情分,若是再对二陈下手,定然会使夫妻生怨。 杨丽华闻言,狠狠瞪了崔澈一眼: “你还笑!若不是因为你,母后怎么会宽纵父皇!” 崔澈没有与杨丽华争辩。 诚然,在名义上,独孤伽罗允许杨坚进御嫔妾,是欣喜于杨广进位太子,以及为了促成崔澈与杨阿五的婚事而做出的让步。 但归根结底,还是她自身年老色衰,五十五岁的独孤伽罗不能再使杨坚感受到闺房乐趣,不得已,只能放开对杨坚的束缚。 杨丽华径直回去了燕国府,她与崔澈家门都没进,就急匆匆地入宫面圣,此时府上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安排。 崔弃疾与南阳公主的婚期就在十二月初三,也没剩几天了,这也是要她这个做母亲的去操心。 崔澈则独自一人去往东宫,拜谒杨广。 要是换了过去,哪需要崔澈亲自登门,但凡杨广身处大兴,他总会出城迎接。 杨广登上太子之位后,还是维持着自己孝顺父母,谦逊勤俭的人设,可某些待人接物的细节,还是有了变化。 辛苦伪装了十九年,终于如愿以偿,有所松懈,那也是人之常情。 在东宫正门外迎候的是杨昭,他已经等了许久,眼见崔澈走近,杨昭躬身行礼,说道: “父王听说燕公入宫,就让侄儿在此等候。” 杨昭与崔弃疾是同一年生的,只不过杨昭是生在开皇四年年初,崔弃疾是生在年末。 他如今已经成婚,王妃出自博陵崔氏第二房,是崔弘度之弟崔弘升的女儿。 显而易见,这门亲事,独孤伽罗出力甚大,其母就是崔家女儿,崔弘度、崔弘升都是她的表兄弟。 至于为什么娶的是崔弘升的女儿,而非第二房的话事人崔弘度之女,还不是当年崔弘度没有堵住尉迟迥的嘴,让他大骂杨坚。 都这么多年了,崔弘度战功也立了不少,可到头来,还是个武乡郡公。 崔澈与杨昭也算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客套,当即让他领着自己入宫。 东宫崔澈来过许多次,但如今改换了主人,倒是头一遭。 杨广早已备好了酒菜,陪坐的还有宇文述,以及他三个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 宇文述当先行礼,说道: “下官常听太子提起燕公,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不负美崔郎之称,也难怪兰陵公主芳心暗许,非燕公不嫁。” 他与杨广的关系,相较于崔澈,也不遑多让。 此前杨广镇守扬州,特意向朝廷奏请,调宇文述为寿州总管,与他做个邻居。 如今入主东宫,也当即定宇文述为左卫率,宿卫东宫。 寿州总管为正三品,而左卫率仅是四品官职,为了不使宇文述觉得委屈,杨广甚至向杨坚请求,改左卫率为正三品。 宇文述一番话,看似恭维,却让崔澈暗自皱眉。 众所周知,起初杨坚是打算将兰陵公主嫁给太子妃萧氏的弟弟萧玚,只是因为萧玚丧父守孝,才耽搁了婚事,等孝期一满,杨阿五已经改变了心意。 宇文述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是在给自己上眼药。 但崔澈也不知道宇文述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 毕竟杨勇一党或死或贬,没有了外敌,内斗也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不过崔澈涵养还是够,他笑道: “崔某对宇文公也是仰慕已久,再过几日便是我家菩萨奴迎娶南阳公主,宇文公务必要来府上喝一杯喜酒。” 话里话外,都在暗暗地告诉宇文述,他与杨广不止有私谊,还是儿女亲家。 这让宇文述大为嫉妒,南阳公主与其第三子宇文士及年岁相仿,他虽有想法,却也不敢与人吐露。 崔澈之子小名菩萨奴,杨广就为女儿取名观音婢,打得什么主意,人尽皆知。 杨广似乎没有察觉到崔澈与宇文述不对付,呼唤着二人饮酒共乐。 席间,崔澈与杨广夫妇议定了儿女婚事的章程,太子妃萧氏还笑称,定要在崔澈与杨阿五的婚礼上讨杯喜酒。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虽说崔澈搅黄了杨阿五与她弟弟的婚事,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但也绝不会因此怨恨,使得丈夫最重要的支持者与他反目。 一场酒宴,至少明面上还是其乐融融。 第308章 父子娶妻 第309章 父子娶妻 礼会院位于崇仁坊,距离燕国府并不远。 腊月初三,崔弃疾带着迎亲的队伍接了南阳公主,前往礼会院。 每逢公主出嫁,都是在此成礼,当初崔澈与杨丽华的婚礼也不例外。 二位新人,一个是太子的嫡长女,一个是燕国公与乐平公主的嫡长子,无需用过多的词汇去形容它的热闹。 只知晓,崔弃疾与南阳公主成婚当天,仿佛节庆,大兴城中各大衙署尽数放假,但凡在京官员,无论是朝官,还是入京述职的外地官员,都得来赶这场婚礼。 宫中二位圣人也亲临礼会院,见证外孙与孙女结为夫妻。 这样的热闹在七天之后,也就是腊月初十,又一次出现在礼会院,主角换成了崔澈与兰陵公主杨阿五。 杨阿五身着华美的嫁衣,这是她自己一针一线自己缝的。 哪怕杨坚夫妇当面,她也总要悄悄挪开团扇,情不自禁地瞟一眼崔澈。 经历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后,崔澈将杨阿五带回了燕国府。 前院的喧嚣,打扰不到两位新人。 崔澈收走了杨阿五的团扇,打趣道: “今日这般开心?从迎你出公主府,笑容就没见停过。” 杨阿五忍着羞意,回答道: “妾身盼这一天,已经盼了许多年。” 崔澈紧挨着杨阿五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我们能结为夫妻,都是你在坚持,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只要能与夫君做夫妻,这些年的等待就是值得的,妾身不觉得辛苦。” 杨阿五露出了笑容,眼睛跟月牙似的。 这副笑颜,哪怕是看了一整天,崔澈还是看不厌。 崔澈将头凑了过去,杨阿五心跳加速,眼睁睁看着他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我喜欢伱的笑颜,答应我,以后天天都得让我瞧见,不许再整日愁眉苦脸。” “嗯。” 杨阿五点头应是,她八岁与王奉孝订亲,九岁便丧夫,守了十七年的望门寡,如今终于过上了新的生活,心里只剩了浓情蜜意。 崔澈又道: “以后莫要说什么妾身,称阿五吧,比妾身好听。” 杨阿五乖巧道: “阿五都听夫君的。” ...... 杨阿五脚踝上的铃铛没有了响声。 她强忍疼痛,红着脸,将身下沾染了落红的白丝帕递给崔澈。 崔澈却不接,他正色道: “你苦等我十多年,情深似海,哪还需要外物来证明你的贞洁。” 杨阿五闻言,心花怒放,她紧紧搂抱着崔澈,仿佛是要钻进丈夫的胸膛。 “可这手帕又该怎么处置?” 杨阿五问道。 “烧了吧。” 崔澈对此不以为意。 他拿过白丝帕,将它置于烛火之上,燃起一律黑烟。 夫妻二人又是一番耳鬓厮磨,杨阿五突然道: “阿姊一定很难过吧,这种感觉,阿五也是知道的,当初夫君与阿姊成亲,阿五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 崔澈闻言,叹息道: “亏欠她的,我以后会慢慢偿还。” 杨阿五犹豫许久,这才道: “阿五今夜初为人妇,不胜承欢,要不夫君去看看阿姊吧。” 崔澈摇头道: “今日是你的新婚之夜,哪怕我去了,也会被她赶回来。” 杨阿五默然。 崔澈想到杨坚的欢愉生活,灵机一动,说道: “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我们一起去看望她。” 杨阿五还不知道崔澈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也垂首应了下来。 正如杨阿五所说,杨丽华的确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嘴上说得再大度,可真到了这一天,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 夜半三更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却听到咚咚地敲门声。 “是谁!” 杨丽华警惕道。 崔澈压低了声音,答道: “小点声,是我。” 杨丽华听见是崔澈,松了口气,但嘴上却不客气: “新婚之夜,你不好好陪着阿五,来我院子里作甚。” 崔澈轻声笑道: “你先开门,阿五怕你心里难受,让我来看望你。” 只这一句,杨丽华已经消了气,她回绝道: “我与你做了十六年的夫妻,难不成还差这一晚!你快些回去,这么重要的日子,把阿五一个人晾在屋里又算什么。” 崔澈无奈地看向杨阿五,眼神好像是在说:我早料到是这样。 杨阿五没想到杨丽华这么为她着想,心中很是感动,她动容道: “阿姊,是我,阿五也来了。” 杨丽华大惊,赶忙走下床来,取了门栓,一开门,月光下,正是崔澈与杨阿五站在了门外。 “阿五!你怎么也来了!” 杨阿五如实道: “我让崔郎来看望阿姊,崔郎说阿姊定会将他赶出来,于是将我带了过来。” 杨阿五不清楚崔澈的习性,杨丽华哪还不了解,这分明是想学自己的父亲,与二陈同眠的欢愉。 杨丽华气恼至极,忍不住对着崔澈跳脚道: “你!你无耻!” 杨阿五一头雾水,不知大姐为何要这样说。 崔澈眼神躲闪,颇为心虚。 杨丽华见他二人只在寝衣上披了一件狐裘,外边天寒地冻的,还是心软,让开了路。 崔澈大喜,赶忙带着杨阿五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夜色中,杨阿五脚踝上的铃铛声,又在杨丽华的卧房中荡漾开来。 终于体会到了杨坚的乐趣,崔澈也是疲惫不堪,心道:我这年纪都吃不消,也难怪杨坚憔悴成了那副模样。 凡是有一就有二,杨丽华与杨阿五从最初的抗拒,到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碰上这么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她们姐妹着实无奈。 在大兴城中剩余的日子,崔澈尽享杨家姐妹的温柔。 与此同时,随着河南王杨昭娶崔家女,崔澈父子又同尚公主,博陵崔氏的郡望达到了顶点。 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这些同为五姓七族的老牌门阀,也渐渐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由于开春就得着手与契丹的战事,崔澈得赶快回去幽州,不能久留。 开皇十八年,腊月十六,在与杨坚夫妇以及杨广辞行后,崔澈带着妻妾子女由大兴启程。 第309章 各方来使 第310章 各方来使 隋朝为了防止地方官员坐大,做出了许多限制,诸如不许连任,父母以及年满十五岁的子嗣,不得随同去往州县。 按理说崔弃疾在婚后,应该留在大兴,一如李敏、李密等人,往禁军之中任职。 但凡事总有例外,崔澈就因为五年平辽的豪言,能够在将来连任幽州总管。 而崔弃疾有其母杨丽华出马,免于约束。 杨丽华的理由倒也简单,就是希望崔弃疾能跟在其父身边,接受崔澈的言传身教,将来也能继承其父的衣钵,报效朝廷。 有独孤伽罗帮着说情,杨坚爽快的同意下来。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正月十二,崔澈与其子崔弃疾抛下了其余家眷,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蓟县。 战前准备早在去年就已经展开,为了供应战事,崔澈命总管府长史李纲大肆购买牛羊的牲畜,又往内附奚人之中继续招募牧民。 如今数十万头牛羊,便由牧民驱赶着,在燕州放牧。 为了保护牲畜,连同五千博陵精骑,以及六州五十镇八万骑卒在内,一支庞大的军队如今就驻扎在燕州城外。 燕州位于恒州以东,幽州以北,毗邻漠南草原。 这种规模的战争准备,自然引得邻居们纷纷遣使南下。 如今东突厥一分为三,突利可汗与都速六叶护倒还好,他们都依附于隋朝。 而奚王阿会鲁苏明面上更是大隋的忠实走狗。 他们派遣使者,只不过是想要知道崔澈究竟是什么打算。 但都蓝可汗是真的怕了。 远在漠北独洛水的他,一听到风声,就赶忙派遣其子逾勤察南下,得知崔澈回朝完婚,逾勤察甚至在幽州城中等了两个多月。 崔澈先后接见了这些使者,也并未对他们隐瞒,而是直言自己是奉天子之令,出兵报复契丹。 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当初契丹五部跟随高句丽围困营州,就是最好的借口。 崔澈带着这些使者赶赴燕州,在燕州城外举行盛大的阅兵,看着台下士气高昂的八万余精骑,崔澈对使者们说道: “我将尽起十万骑兵,东征契丹。 “你们若是有人觉得幽州空虚,可以劫掠,尽管试一试。 “可丑话说在了前头,当我领着十万精骑屠灭你们部落的时候,记得莫要埋怨我不念旧情!” 没有人在意崔澈麾下到底是八万五千名骑兵,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有十万精骑。 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于崔澈的恐吓。 库莫奚的使臣最先说道: “还请燕公放心,我家大王忠于大隋,若是有人敢明犯大隋,我们奚族虽然国小,却也愿为大隋前驱,讨伐不臣!” 突利可汗、都速六的使者纷纷附和。 就连逾勤察也一个劲地表忠。 突利可汗那些部众,都是在隋朝声称要北伐都蓝可汗时,脱离都蓝可汗,归附隋朝,又怎么敢于作乱。 都速六那三万突厥兵就更不用说了,还是崔澈请示了杨坚,才调派给他。 本就是崔澈的俘虏,对他敬畏得很。 库莫奚不必多说,而都蓝可汗也实在是被崔澈打怕了,一听说崔澈在边境聚兵,连觉都睡不安稳,更不敢来招惹崔澈。 况且漠北与幽州相距甚远,真要等到逾勤察穿越漠南、大漠,回到独洛水报信,再由都蓝可汗领军南下,估计崔澈都已经班师凯旋了。 崔澈对于这些使者的态度很是满意,也没有久留他们,当天就放了他们回去。 按理说,契丹八部,有三部臣服于隋朝,崔澈只要针对其余五部用兵,无需抽调幽州所有骑卒。 可他担心高句丽干预,尤其是高句丽还有一支万余人的靺鞨骑兵。 好在如今的靺鞨,还不是后世的女真。 就像宋朝的战斗力不能等同于汉朝。 只是靺鞨人到底是生活在穷山恶水,以渔猎为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更何况高句丽自身还有大量军队。 这使得崔澈不敢保留,他倒是宁愿与高句丽在契丹领地决战,也好过去辽东城下碰钉子。 这一战他不打算动用奚族军队。 阿会鲁苏过去跟着他吃肉喝汤,库莫奚的实力有了长足的发展。 哪怕阿会鲁苏无比恭顺,他也担心奚人壮大了,朝自己龇牙。 因此,崔澈打发走奚族使者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让他转告阿会鲁苏,自己带走了幽州精兵,只给李纲留下一些老弱,守卫城池,心中不安。 所以需要阿会鲁苏留在老哈河,若是幽州有变,可以第一时间驰援。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正月二十三日,崔澈聚集三军,与以往不同,并不是激励士气。 而是严肃军纪。 过去崔澈领军出塞多是劫掠,抢一笔就跑。 如今却是要征服契丹,得要打起仁义之师的名号。 不说与普通牧民秋毫无犯,至少不能持续以前的作风。 什么屠杀男丁,抢掠妇孺、牲畜,搞得跟土匪过境似的。 毕竟按照崔澈的计划,还得驱使契丹人与高句丽作战。 听说不能肆意妄为,将士们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直到崔澈许诺回师之后,会有丰厚的赏赐,才重新提振了士气。 此前杨坚下令在幽州城外兴建大仓,如今已经堆满了钱布与谷物,骑卒们也不担心崔澈战后食言。 当天,号称十万精骑,实际只有八万五千人的骑兵在崔澈的率领下,向东北方向行去。 随行有王当万、麦铁杖等旧将,也有窦建德、刘黑闼等在仙娥河一战立功的新晋校尉。 李靖如今出任赵州司马,自然不在出征名单之列。 而房玄龄却还是被崔澈带在身边,他此前因仙娥河一战的功勋,由正六品的民部司侍郎升任从五品的通直散骑侍郎。 如今崔澈出镇幽州,也将他调了出来,请为幽州刺史府长史。 总管一般都是兼任总管府所在的州刺史,例如崔澈就曾经兼任青州刺史,如今他也兼领幽州刺史。 崔澈又带上了崔弃疾与麦孟才,大军浩浩荡荡出塞,身后是驱赶牲畜的奚人牧民。 第310章 香火兄弟 第311章 香火兄弟 春季北方地区大风高发,将大漠的沙尘吹往了漠南,漫天风沙,崔弃疾有些睁不开眼。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塞,此前高颎在辽东惨败,崔澈曾在秋冬季节往草原威慑各族。 崔弃疾就跟着父亲往漠南走了一遭。 不同于上一次单纯的炫耀武力,这一回是真有大战,崔弃疾对此也是壮志满怀,畅想着自己一战成名天下知。 过去别人都说他是崔澈的儿子,将来非得让崔澈最知名的身份,是他崔弃疾的父亲。 只不过事与愿违,别说是领军作战,崔弃疾连当个战场气氛组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崔澈打发去了房玄龄的身边,跟着他学习管理后勤,每天跟奚人牧民与牲畜打交道。 崔弃疾倒不至于埋怨父亲嫉贤妒能,但也难免郁郁寡欢。 今天的风沙很大,牲畜们有些不安,牧民们的嘴里不断吆喝,驱赶着漫山遍野的牛羊。 “还在与燕公置气呢?” 房玄龄找到人群中的崔弃疾,笑道。 他五岁就跟随父亲房彦谦投奔在崔澈门下,与崔家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崔澈的这些儿女,几乎都是房玄龄眼瞅着长大的。 崔弃疾并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叹气,他有心杀贼,奈何父亲就是不给机会。 房玄龄与他并肩骑着马,继续道: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勤兹事体大,你可莫要小觑。” “房长史所言,弃疾自然明白。” 崔弃疾这些年,不是在锤炼武艺,就是在苦读兵书,当然知道保障后勤供应的重要性。 房玄龄颔首道: “既然明白,就更应该知晓燕公的良苦用心。 “为将者,只需匹夫之勇,陷阵厮杀即可,但为帅之人,更应该着眼于方方面面。 “辽东惨败,不就是后勤出了问题。 “战死于辽东城下的,不过三四万人,可三十万大军,能够回来的,却只剩了十余万,其余将士,都是死在了归途。” 崔弃疾知道房玄龄所言在理,心悦诚服之余,问道: “是阿爷让房长史来的?” 房玄龄没有否认: “别看燕公把你赶来了我这,他表面不闻不问,实际上,隔三差五都得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崔弃疾会心一笑。 大军于二月初九来到老哈河流域,库莫奚的草场。 草原的生活,原本就艰难,无论是牧草生长,还是牛羊繁衍,都得是靠天吃饭,基本没有什么抗灾能力。 遇到了灾年,要么侵掠中原王朝边境,要么就去相邻的部落抢夺。 库莫奚人过往数百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崔澈的出现。 崔澈带领他们抢掠曾经不可一世的突厥,又跟随崔澈的队伍,劫掠契丹,奚人如今的富足,都是建立在突厥与契丹的血泪之上。 因此,崔澈深受奚人敬爱,但他们也同样尊崇着奚王阿会鲁苏。 可二人关系不睦,也着实让奚人们无可奈何,好在双方看在大隋天子的颜面上,并没有彻底闹翻。 一如今天,大隋天子下诏,让奚王阿会鲁苏全力配合崔澈,自诩为大隋忠臣的阿会鲁苏也抛下了个人恩怨,一心一意为崔澈东征而服务。 当然,这都是外人眼中两人的关系,而实际上,却是另一番场面。 隋军大营,帅帐之中。 阿会鲁苏带着其子阿会哥耶秘密前来,崔澈也特意唤来了其子崔弃疾。 酒过三巡,崔澈带着醉意道: “我与大王,相交已久,虽无兄弟之名,却有手足之情。 “但近来我常怀忧虑,若伱我二人亡故,后人能否继续这份情谊。” 阿会鲁苏沉吟不语,似乎也在为此担忧。 阿会哥耶见状,起身道: “父王!燕公!哥耶自小仰慕燕公,若是燕公与世子不弃,哥耶愿割心前血,与世子盟誓,结为香火兄弟,今后侍奉燕公有如父王!” 崔澈闻言,看向阿会鲁苏,征求他的意见。 阿会鲁苏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不满,当即叫好,崔澈这才望向崔弃疾。 崔弃疾起身道: “阿爷与大王情同手足,如今王子愿与弃疾再续两家情谊,这本来就是我的愿望,只是不敢请求罢了!” “好!” 崔澈抚掌大笑,当场命亲信在帐外摆设香火,更牵来一匹白马。 帅帐之外,星月之下,崔澈命人宰杀白马,祭祀天地。 崔弃疾与阿会哥耶敞开衣襟,持短刀划破胸膛,用酒杯接心前血。 焚香祷告之后,二人共饮心前血,结为香火兄弟。 当夜,这两对父子继续在帅帐之中开怀畅饮,等阿会鲁苏与阿会哥耶离开后,尉迟炽繁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打算搀扶崔澈上榻歇息。 崔弃疾正要离开,却被崔澈唤住: “莫要急着走,为父还有话与你说。” 又对尉迟炽繁道: “你早先休息,我与菩萨奴出去说会话。” 说罢,便起身带着崔弃疾离开帅帐。 漠南草原的深夜,凉风习习,崔家父子一前一后走出隋军大营,不时有巡逻的将士上前见礼,崔澈也笑着与他们招呼,不忘叮嘱他们巡逻时多穿些衣服。 来到河岸边,卫士们都已经散开警戒,崔澈蹲下身子洗了把脸,招呼着崔弃疾与自己一同坐在草地上,这才说道: “你知道尔朱兆的故事吗?” 崔弃疾正色道: “孩儿知道,他与高欢结为香火兄弟,将六镇鲜卑交由高欢统领,结果自取灭亡。” 崔澈微微颔首,他继续道: “对于异族,需得心怀戒备,阿会鲁苏固然对我言听计从,也不能放纵他们膨胀实力,否则在其子孙手中,早晚会成为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崔弃疾不置可否道: “这应该是圣人与太子要操心的事情,况且孩儿以为自身强大才是根本。” 崔澈闻言,沉默许久,这才问道: “你以为太子如何?” 崔弃疾稍作回忆,答道: “太子为人至孝,生活俭朴,处事谦卑,聪明多智,将来必定是位明君雄主。” 崔澈哑然,也只能感慨杨广确实伪装得太好了,能骗过杨坚、独孤伽罗,又何况是崔弃疾这么一个阅历不深的少年。 第311章 三部酋长 第312章 三部酋长 崔弃疾虽说已经成婚,其实也只是一名未满十六岁的少年郎,涉世未深。 崔澈担心儿子年幼,管不住嘴,因此许多事都避着崔弃疾,对他守口如瓶。 故而知道崔澈暗藏大志的亲信不在少数,但并不包括崔弃疾这个亲儿子。 而崔弃疾也不会想到,父亲与杨坚、杨广父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际上却是离心离德。 至于崔澈隐瞒与阿会鲁苏的真实关系,在崔弃疾看来,不过是担心引起朝廷的猜忌。 毕竟自晓事以来,崔弃疾也见过太多遭受猜忌,蒙冤而死之人。 崔澈没有再与崔弃疾谈论杨广的为人,有些事,等他增长了阅历,自能分辨。 知子莫如父,崔弃疾的资质固然比不上唐国公李渊在去年十二月新得的次子,但也不是痴愚之人。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二月十二日,依附于隋朝的契丹大贺、吐六斤、匹黎尔三部酋长遵照崔澈的命令,带上部落迁徙至老哈河东岸,与库莫奚比邻而居。 当天,三部首领渡河,前往隋军大营拜谒崔澈。 大贺部的年轻酋长大贺摩会心中忐忑不安。 此前崔澈在何大阿、郁羽陵二部之中犯下的杀孽,造就了赫赫凶名,提起他的名字,甚至能止契丹小儿夜啼。 大贺摩会总会不自觉地设想,若是当初被高句丽的利诱所惑,背弃大隋,何大阿部与郁羽陵部的遭遇,是否就会落在自己部族的头上。 他曾经亲眼见过郁羽陵部酋长,被砍去头颅,悬挂在草场的木杆之上,那随风飘荡的无头尸首,给大贺摩会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来到隋军帅帐,看见崔澈一身戎装,威严地坐在主位之上,大贺摩会甚至不敢与崔澈对视。 三人恭敬地向崔澈跪拜行礼,崔澈抬手道: “三位酋长快快请起。” 无需译者转述,库莫奚人与契丹同出一脉,彼此语言相通,崔澈不仅通晓突厥语,也曾经勤学奚人语言。 大贺摩会跟着吐六斤、匹黎尔的两位酋长起身。 崔澈继续道: “此前高句丽邀契丹侵袭营州,三位酋长能够断然拒绝,足见是大隋的忠贞之臣,崔某对待朋友,向来是真诚温和。” 三人赶忙应是,唯恐附和得晚了,惹崔澈不快,误以为他们是有意怠慢。 崔澈安抚道: “三位无需担忧,今日邀你们前来,并无恶意,只是要些事情与诸位商量。” 大贺摩会等人连忙拱手道: “我等愚钝,还请燕公明示。” 崔澈正色道: “此前契丹五部劫掠营州,明犯大隋天威,崔某有保境安民之责,怎能忍见汉家百姓沦落胡尘,任人奴役! “如今我领十万精骑东出,只愿解救他们,并不贪图契丹人畜。 “而契丹八部互不统属,已有数百年,崔某以为,也是时候有一位共主出来主持局面。” 说话之余,崔澈也在观察三人的神态,见他们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崔澈站起身来,沉声道: “待讨平契丹五部叛逆之后,我将用兵于高句丽,你等亦可跟随。 “到时候,我将视尔等功绩,表奏圣人,册封功勋卓着之人为王,治理契丹! 三人闻言,激动不已,争先恐后地表忠道: “吐六斤部愿受燕公驱使!” “匹黎尔部必为燕公死战!” “大贺摩会愿为燕公效死!” 崔澈微微颔首,他对三人的态度很是满意。 契丹的崛起,并非是其由部落阶段步入到部落联盟,原时空的契丹出现共主,是在隋末唐初,可真正崛起,却得等到晚唐。 而崔澈计划扶持一个自己在契丹内部的代言人,这便是他的动机。 三部酋长走出隋军帅帐,相互对望一眼,早已没有了来时的和气。 彼此都是竞争对手,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契丹八部,强弱不等。 归附隋朝的三部之中,以大贺部最为强大,能征发接近两万将士。 匹黎尔部次之,有上万人。 吐六斤部势力最弱,堪堪能够凑齐万人军队。 其余五部之中,悉万丹、出伏二部此前并未受到隋军的洗劫,又参与劫掠营州,实力居于五部之首,各有二万余军队。 由阿大何部改名的达稽部,以及郁羽陵部改名的芬问部,虽然遭受了隋军的掠夺,但青壮得以保存,也各自能够拉出万人以上的队伍。 唯有突便部,也就是之前的日连部,既遭受了库莫奚人的劫掠,又被麦铁杖伏击,遭受重创,实力最为弱小,仅能动员五千多人。 崔澈扬言率领十万精骑征讨不臣,五部酋长无不惊慌。 他们集五家之力,也只能够拼凑出七万军队,面对隋军在数量上,本就处在弱势,更何况崔澈麾下的幽州骑兵,以勇锐而闻名于漠北。 这仗还怎么打。 单凭他们自己,根本就生不出一点抵抗之心。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摇人,高句丽呢,救一下! 五部酋长纷纷向平壤遣使,请求高元发兵救援。 当初是你怂恿我们侵犯辽西,如今隋军要来报复了,伱可得拉兄弟们一把。 此时,距离高元向杨坚上表,自称‘辽东粪土臣元’也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辽东大战,固然是高句丽胜了,但也让高句丽人清楚认识到了他们与隋朝的实力差距。 三十万大军东征,损兵折将,居然还没有伤到元气,属实是离谱。 因此,当五部酋长向高句丽求援时,还是高元冲破了国内的阻力,决定派遣心腹乙支文德统御五万大军,以及一万靺鞨骑兵救援契丹五部。 其实按照高元的想法,是希望契丹五部能够内迁,与靺鞨人一样,在高句丽的治下游牧,彻底掌控他们。 但契丹人不愿离开祖地,让高元只能发兵救援。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二月十八日,八万余隋军在库莫奚休整半月以后,跟随崔澈越过老哈河。 这支庞大的骑兵部队,为大贺摩会在内的三部酋长,造成了强大的视觉冲击。 第312章 西辽河畔 第313章 西辽河畔 隋军东进之时,五万高句丽将士以及一万靺鞨骑兵,号称十万,也在乙支文德的统御下,驰援契丹五部。 这本来就是常规操作,不能你崔澈自己指八为十,就不许别人虚张声势。 乙支并非高句丽的姓氏,却与尉迟在中古汉语之中,读音高度相似。 实际上,乙支文德就是出自鲜卑尉迟氏,又名尉迟文德。 他的先人因为中原战乱,往高句丽避祸,就此定居。 两年前的辽东大战,乙支文德就在城中,甚至隋军渡辽河的时候,他还参与了阻击战。 隋军的勇锐,也给乙支文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若是能够选择,乙支文德宁愿坚守城池,等着隋军来啃硬骨头,而绝不是为了救援契丹人,与崔澈在野外决战。 只是战争终究是要服务于政治,契丹人不愿意内迁,就只剩了出兵救援这一个办法。 总不能寄希望于契丹单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打退崔澈的东征大军。 那都不是在小瞧崔澈,而是在侮辱东突厥沙钵略可汗、都蓝可汗,西突厥阿波可汗、泥利可汗,以及西部突厥达头可汗。 崔澈如今的威势,很大一部分都是踩着这五位突厥可汗铸就。 得知乙支文德率领大军前来救援,五部契丹酋长无不振奋,他们此前担心崔澈逐个击破,早已经聚集在了悉万丹部所在的西辽河以北。 西辽河是辽河最大的支流,由南源老哈河、北源西拉木伦河汇流而成,呈东西走向。 乙支文德沿辽河的另一条支流,发源于长白山系的东辽河西进,与契丹五部在后世的科尔沁草原会师。 与此同时,崔澈越过老哈河后,得知了契丹五部的去向,也迅速沿着西辽河东进。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三月十六,隋军抵达后世的通辽,与契丹、高句丽的大军隔着西辽河对峙。 当天,乙支文德遣使前往南岸隋军大营,试图说服崔澈退军。 “契丹袭扰辽西,固然有罪,但燕公奔袭契丹,掠得人畜无数,也是事实。 “将士们又有什么罪过,要让他们白白流血牺牲,不如就此罢兵,契丹五部必然感激燕公之仁德,不敢再犯。” 高句丽使者侃侃而谈道。 崔澈并不惊讶于高句丽使者流利的汉话,自中原动乱以来,河北多有民众逃亡高句丽,并不仅是乙支文德一家,如今来一个通晓汉话的使者,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只是高句丽使者的要求却让崔澈沉下脸来,他冷哼道: “此前我出兵,只是为了解营州之难,行围魏救赵之策耳。 “今日东征,却是奉天子之令,讨伐不臣,二者岂能混为一谈!” 高句丽使者不见了从容: “乙支将军领兵十万东出,与契丹五部十万大军合兵,共计二十万人,燕公难道就不怕玉石俱焚!” 高句丽出兵十万,倒是有点可信度,可要说契丹五部能凑出十万大军,简直是天方夜谭。 从依附于隋朝的大贺、吐六斤、匹黎尔三部的情况来看,契丹剩余五部,有三部曾遭受劫掠,顶了天也就拼凑个七八万人,战斗力还良莠不齐,至少是要逊色于突厥人。 清楚对方的虚实,崔澈嗤笑道: “我正愁功劳不够将士们分润。” 实际也正如崔澈的猜测,联军虽然号称二十万,但实际只有十三万人,其中契丹五部尽起族中七万大军,高句丽有步骑五万,靺鞨骑兵一万。 高句丽使者急道: “燕公尽起幽州精锐,远征契丹,与我等对峙,难道就不怕后院起火么!” 崔澈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将目光看向帐中诸将。 众人会意,尽皆哄笑。 崔澈这才说道: “十年前,大隋灭陈,征发五十二万大军,尚且留有足够的军队防御北疆。 “陈朝灭亡,圣人尽得江南之地,养民十年,国内之兵,不可计数,何需尊使来为我操心幽州。” 高句丽使者也知道崔澈说的是实情,隋朝兵强马壮,这是不争的事实,否则高元也不会打了胜仗,还要俯首称臣。 崔澈见使者讷讷不能语,继续道: “我听闻乙支文德本姓尉迟,虽是出自鲜卑,但先祖早就融入中国,何苦向异族屈膝为奴,不如卸甲来降,崔某定会奏明天子,亦不失公侯之位。” 使者脸色大变,不敢在隋营久留,急忙告退。 回到北岸,使者并未隐瞒崔澈的招揽之意,但乙支文德无动于衷,当着众将的面,他朗声笑道: “崔澈此人最喜好使用这些伎俩,他与你这般说,并不是真的想要招降我,而是希望此事被传回平壤,引起大王猜忌而已。”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乙支文德与高元的关系非比寻常,早在高元即位之前,他就侍奉在左右,是正儿八经的潜邸之臣。 他文武双全,又有智谋,深受高元的信任与喜爱,辽东城攻防战,就是由他指挥。 正是验证了乙支文德的军事才能,也深知他的忠诚,高元才会放心的将这六万大军交给他。 在众人看来,崔澈若是想离间高元与乙支文德这对君臣,无异于痴人说梦。 乙支文德将契丹五部酋长尽数唤来,让使者告知他们,崔澈不愿退兵,誓要复营州之仇。 五部酋长不再心存侥幸,决定追随乙支文德吗,与崔澈在西辽河畔一决雌雄。 乙支文德与他们商量计策的时候,距离西辽河南岸十余里的隋军大营内,崔澈也召集了军中将校。 其中也包括了崔弃疾与麦孟才,二人一左一右侍奉在崔澈身后,麦铁杖看着长子被崔澈亲近,也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两个年轻人生平第一次参与战前军议,都有些激动。 尤其是崔弃疾,看着帐下之人各抒己见,崔弃疾好几次也想表达自己的看法。 可碍于崔澈此前的交代,只许他旁听,真有什么想说的,也得在私底下进言。 崔澈听着众将的想法,自己也在苦思破敌之策。 今晚没了,构思一下战斗细节,明天五更加一章老书番外。 第313章 与敌僵持 第314章 与敌僵持 如今敌情未明,召集诸将议事,也很难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眼看夜色渐深,崔澈只得让众人回去歇息,连麦孟才也向崔澈告退,去送一送其父麦铁杖。 帅帐之内,只留了崔家父子,以及屏风后面的尉迟炽繁。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听听。” 崔澈看向崔弃疾。 众人议事时,崔弃疾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崔弃疾深吸一口气,说道: “阿爷,孩儿觉得,主动求战,不如与敌僵持。” “哦?” 崔澈挑了下眉,好奇道: “为何这般说?” 崔弃疾解释道: “高句丽仓促救援契丹,没有充足的准备,携带的粮草肯定不多,人吃马嚼,都得由契丹供应。 “若时日一久,双方必然为此生隙!” 崔澈闻言,双目一亮。 他为了这场战争,足足准备了近一年时间,而高句丽仓促出兵,哪有时间去调集牲畜。 况且高句丽不同于突厥、契丹、库莫奚,它与隋朝同属于农耕文明,从过往的战争来看,也更习惯运输粮草。 如今两军隔着西辽河对峙,而东、西辽河交汇地以南,是让隋军苦不堪言的辽泽地,以东是长白山系,行军倒还可以,但运粮却是千难万难。 恶劣的自然环境是公平的,隋军民夫不能将粮食送往前线,才有辽东惨败。 没道理会对高句丽人网开一面。 因此,高句丽的军队后勤,必然是由契丹提供。 短时间内,契丹为了抵御隋军,自然是心甘情愿供养高句丽人,但正如崔弃疾所言,时日一长,契丹五部酋长又如何坐得住。 他们能因高句丽的利诱,就敢进犯辽西,想来也不是什么豪爽大方之人。 一旦乙支文德迫于压力,冒然渡河与自己决战,急则生乱,自会露出破绽。 若是乙支文德不愿主动求战,自然会引得契丹五部不满,这样的矛盾也是可以利用的。 崔澈笑道: “明日军中议事,你当与诸将言明心中所想。” 此前崔澈只许崔弃疾旁听,不准他发言,只是担心他闹出笑话,被人轻视。 如今崔弃疾的想法深合崔澈的心意,他也自然得给儿子一个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孩儿遵命!” 崔弃疾强忍激动,拱手道。 翌日,清晨,崔澈果然召集众将。 崔弃疾也没有怯场,当众说出他的看法,众将闻言,无不颔首。 哪怕他们其实更倾向于速战速决,但看在崔澈的份上,也得违心表示支持。 等崔弃疾,说完,崔澈这才沉声道: “你们跟随我数次出塞,打得突厥望风而逃,因此骄傲浮躁,小觑北岸之敌。” 说着,崔澈站起身来,情绪激动道: “诸位!骄兵必败! “我等多是关东之人,昔日两魏并立,高王轻敌以致惨败,前朝太祖记功的老树至今还立在沙苑,看着我们啦!忘啦!” 众将纷纷称罪,无论是关东人,还是关西人,谁又不知道半个多世纪前的那场沙苑之战,东魏军中但凡能有几位重臣保持清醒头脑,或是高欢没有飘飘然,哪还有后面的北周、隋唐。 崔澈平复了气息,继续道: “你等无需请罪,这是人之常情,崔某亦不能免俗,曾有轻敌之心,若非及时醒悟,险些铸下大错。 “两年前,高颎在辽东损兵折将,城下的累累白骨,已经证明了高句丽人并非易予之辈,我等更应该戒骄戒躁,心存谨慎。 “今日之言,我与诸位共勉。” 其实崔澈早就察觉到了将士们日渐骄躁,胜仗打多了,也是难免的事情。 众将经历崔澈这一番敲打,也终于收起了轻敌之心,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战事之中。 崔澈打定主意要与乙支文德僵持。 而乙支文德也在寻找隋军的破绽,想要尽可能地增加自己的胜算。 隋军此前固然有轻敌之意,但乙支文德慑于幽州骑卒的过往战绩,也没有信心敢于主动渡河,与崔澈求战。 因此,双方只是派遣斥候在上游水浅处展开厮杀,主力却各守营寨,不曾爆发大规模冲突。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月余。 最先撑不住的,并非是远道而来的隋军,而是主场作战的契丹人。 联军号称是二十万大军,但实际也有十三万步骑,每天的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可把契丹五部的酋长们给心疼坏了。 尤其是突便部,他们先是被库莫奚劫掠,又被隋军伏击,本就没剩下多少家底,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五位酋长私底下一碰头,都是满腹牢骚,于是一块去寻乙支文德。 乙支文德颇为无奈,只得与他们解释困难。 突便部酋长急道: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吧!” 其余四人纷纷附和。 乙支文德想了想,与五部酋长提议道: “不如遣使再往隋营议和?” 五部酋长就是等着乙支文德这句话,这场仗,他们是真的不想打了。 四月十六,隋军大营。 当听说高句丽使者在营外求见,崔澈当即擂鼓聚将,他与众将笑道: “契丹人坚持不住了。” 果然,当高句丽使者走进帅帐,便向崔澈提出了议和的请求,却被崔澈断然拒绝,他直言道: “崔某身为人臣,无圣人之令,岂能自行罢兵,与他国言和!” 高句丽使者为之气馁,正当他要请辞离开的时候,不曾想却有意外收获。 崔澈命人牵来一百只羊,对高句丽使者道: “大隋是礼仪之邦,乙支文德遣使而来,崔某当有回礼,这一百只羊就由尊使带回去。” 当使者把这群羊带回联军营寨,可把乙支文德给愁坏了。 崔澈此举,无疑是在表示自己食用充足,没有退兵的打算。 而契丹五部的酋长听说消息,也果然寻了过来,催促乙支文德出兵。 这样的僵持,每持续一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可没有高元的允许,乙支文德也不敢向他们保证在战后会弥补。 发了番外不久就停电了,好在现在恢复了,先更第一章,要把五章写完,肯定要通宵,我会写完再睡。 第314章 抢夺隋羊 第315章 抢夺隋羊 见乙支文德迟迟不愿给个说法,突便部酋长忍不住道: “乙支将军,你若是怯战,不妨回军,我等自会向大隋天子请罪称臣,想来也罪不至死。” 乙支文德当场黑下脸来: 我不计生死,前来救援,吃你几只羊,几头牛,至于这样子阴阳怪气! 芬问部酋长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 “莫要说这些气话!” 又对乙支文德叫苦道: “乙支将军,我们此前遭遇隋军劫掠,日子本就艰难窘迫。 “继续僵持下去,实在难以为继,是战是退,还请乙支将军早做打算。” 乙支文德也理解契丹人的难处,芬问部酋长说的都是实情。 相比较他们被隋军掠夺的人畜,在营州的收获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别看营州那么大的面积,却仅设一县,地广人稀。 又是五部契丹与高句丽一同出兵,大家分润过后,也就是喝口汤水。 而崔澈与阿会鲁苏趁机大掠契丹,那纯粹是在割肉。 芬问、达稽、突便三部支撑不下去。 逃过一劫的悉万丹、出伏两部虽然富裕,但也不愿意自己包圆,这才有了契丹五部共同逼迫乙支文德做出决定。 乙支文德试探着说道: “既然如此,何不迁往辽东?” 却激起了五部契丹酋长的一致反对。 他们先前拒绝,就是因为不想被高句丽彻底掌控。 既然都是要当狗,不去找大隋,难不成还向‘辽东粪土臣元’摇尾巴。 乙支文德于是不再提起内附之事,转而说道: “崔澈送羊,不过虚张声势,实则他也撑不了多久。” 悉万丹部的酋长摆手道: “这些没有凭据的猜测之言,乙支将军就莫要再说了,如今契丹与高句丽,合计有十三万大军。 “隋军虽然号称十万,但那才是真正的虚张声势,想来也不过数万兵马而已。 “我等倍于隋军,乙支将军,还请早下决断,免得众人离心!” 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乙支文德也实在没了办法,只得再度遣使,希望约隋军渡河会战。 又被崔澈所拒,但同时,崔澈又将距离南岸十余里的大营后撤五里,给乙支文德留出了充足的渡河空间。 在确定隋军无法半渡而击的情况下,乙支文德终于统领十三万联军渡过西辽河,背河扎营,同时广派哨骑,探查敌情。 此前还有一条西辽河阻隔,斥候都得绕去上游水浅处,或者在夜里偷渡,如今双方大营相距不过二十里,厮杀也更为惨烈。 当天夜里,乙支文德收获一条重要情报,隋军在营后牧有大量羊群。 悉万丹部酋长颇为得意,此前乙支文德猜测隋军同样陷入后勤困境,是他劝阻了对方。 在确认了隋军不愁供给后,留在众人面前的,就只有三条路。 其一是退兵,迁往辽东,但这一条早就被五部酋长给否决了。 其二是与隋军决战,可乙支文德实在心里没底。 最后一条便是掠夺隋军在营后放牧的绵羊。 乙支文德与五部酋长商议,最终决定,诱使隋军出战,趁机往营后抢夺绵羊,迫使隋军退兵。 时值月明星稀,清风徐来,本是夏天少有的凉爽天气。 但回到大营的高雅贤只觉得闷热无比。 高雅贤是东阳人,曾在崔澈府上担任门客,后来在与达头可汗、都蓝可汗的战事中,立下功劳,被崔澈安插进了幽州骑兵之中,担任百人长一职。 隋军出征,有队、团、军三级编制。 骑兵以百人为队,十队为团,四团为一军,共计四千人。 步卒以百人为队,二十队为团,四团为一军,共计八千人。 每军有大将、亚将各一人,为正副职。 由偏将统御一团,而执掌一队将士的,便是百人长。 高雅贤对身前一只直立行走的绵羊说道: “刘偏将,你说燕公这法子是否真的管用。” 绵羊扭过头来,那张脸,赫然正是刘黑闼。 刘黑闼瞪眼,训斥道: “燕公吩咐,照办就是,岂容伱来置喙!” 高雅贤赶忙闭上了嘴,回忆崔澈过往战绩,也确实不容自己怀疑。 这年头,披着羊皮的,不仅是狼,也可能是人。 契丹固然穷困,但实际上,崔澈也支撑不了多久,好在高句丽使者前来约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破敌的计策。 崔澈分出两个军的骑卒,共计八千人,披着羊皮,在营后的原野伪装,又故意让敌军斥候发现。 其一是要让乙支文德被斥候的误导,以为自己后勤无忧,他必然急战。 其二则是要诱使乙支文德,前来袭击羊群。 通过乙支文德此前的种种行为,崔澈不难发现,对方不愿意,或者说没有底气与自己正面交战。 既然隋军还牧有大量羊群,能迫使自己退兵的法子,也就只剩了劫掠绵羊。 隋军还真不缺少完整的羊皮,毕竟与敌军僵持的这些日子,他们可没少吃羊,剥下来的皮子也一直都有妥善保存,就等班师之后,再去贩卖。 次日,高句丽与契丹十三万大军尽数出营,似乎是要与隋军决战,只是乙支文德却偷偷分出三万骑兵,不与主力同行。 隋军大营外,联军列阵,乙支文德派人往隋营求战。 崔澈并不应战,命麾下将士严阵以待。 乙支文德见隋军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也不由开始幻想起隋军得知营后羊群被劫,被迫撤军的画面。 崔澈纵横北疆十余年,从无败绩,这第一败,将由他乙支文德创造。 而他,也将踩着崔澈,名震天下。 分出的三万骑兵,尽数都是契丹人,统御他们的则是悉万丹部与芬问部的酋长。 当二人小心翼翼绕到隋军营后,漫山遍野,满目都是绵羊。 契丹骑卒们眼中尽是贪婪,只得二人一声令下。 “儿郎们,都去抢回我们契丹人失去的牛羊吧!” 芬问部的酋长一声令下,三万契丹骑卒策马疾驰,纷纷扑向原野上数不尽的绵羊。 然而异变突发,离得近了,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却看见,那些绵羊居然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刀。 而隋军后营,更是被推翻了围栏,只见围栏后面,黑压压的,都是明甲执锐的隋军精骑。 第二更带到,还有三章,应该都在凌晨。 第315章 初生牛犊 第316章 初生牛犊 隋军第二军大将窦建德与亚将孙安祖都能够清楚地望见敌军脸上的惊恐。 契丹人高喊着有埋伏,但因为惯性,根本停不住马。 负责统御伏兵的麦铁杖迫不及待地呐喊道: “贼寇已然中伏,我军必胜!” 说罢,挺着一杆长枪,率先冲了出去。 见主将一马当先,被崔澈安排在后营的四万精骑尽皆奔涌而出。 这世上并非没有能在中伏之后,仍然能够与敌奋战的军队。 但很明显,如今的契丹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统御他们的两部酋长,更不是能够在乱局下,从容指挥的名将。 契丹骑卒阵脚大乱,无不溃逃,隋军则在身后追赶,就连刘黑闼、高雅贤等作为诱饵的骑卒,也来不及换上甲胄,只是脱了羊皮,就往营内牵马,打着赤膊追击敌军。 后方的喊杀声,马蹄声响彻天际,乙支文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就是抢绵羊而已,怎么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直到片刻后,望见无数契丹骑兵惊慌失措地朝他奔来,以及后方紧追不舍的隋军骑卒,乙支文德脸色惨败。 “往两边走!别来这里!” 乙支文德大声疾呼,可契丹人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无论是鲜卑语,还是汉语,或者高句丽语,这些契丹人都不懂。 其余三部酋长也知道一旦溃卒冲击大阵,会有什么后果,他们赶忙以契丹语呼喊。 然而隋军紧追不舍,身后不断有凄厉的惨嚎声传来,这些契丹骑卒被吓破了胆,只知道闷着头打马疾驰。 与此同时,隋军大营内,众人见敌军果然中伏,来不及恭维崔澈神机妙算,纷纷向他求战。 崔澈的脸色同样闪过一丝喜色,他高声道: “诸位将士!破敌就在今日!随我出营厮杀!” 后营的围栏能够被推翻,是因为隋军预设了伏兵,提前做了布置,但前营的围栏可坚固得很。 营中隋军尽数从正门冲了出去,人群中,崔澈刻意放慢了速度,身边掠过一个个亢奋的骑卒,直到望远镜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冲锋在了最前列,正是高举马槊的崔弃疾。 崔澈不由暗骂:自己分明以保护房玄龄为由,命崔弃疾留在营中,他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此时联军大阵已经被契丹溃卒冲散,隋军随后而至,崔弃疾也随着众人冲进了联军阵中,虽然大部分联军溃散,但也有小部分人正在顽强抵抗。 崔澈正好看见崔弃疾拍翻一名敌军骑卒,也堪堪躲过身后一人的偷袭,这把他这个当父亲的,着实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儿子有了闪失,这一战的输赢也没了意义,崔澈声嘶力竭地大喊: “麦孟才!麦孟才何在!” “燕公!末将在!” 麦孟才受命统御崔澈的卫队,一直在小心护卫着他的安全,距离并不远,听见呼喊声,赶忙高声答道。 “你领着亲卫,快去助菩萨奴一臂之力!” 崔澈指着前往,着急道。 “可燕公您...” 麦孟才记得自己的责任是保护崔澈,昨天夜里,父亲麦铁杖还特意叮嘱他,不许离开崔澈半步。 “别管我!快去!” 崔澈急不可耐,麦孟才不敢在耽搁,他知道崔澈说是要助崔弃疾,其实是要将对方带回来。 麦孟才赶忙招呼着亲骑,直冲尚在负隅顽抗的敌军。 当麦孟才领着亲骑在乱军之中左突右冲,终于寻到崔弃疾的时候,他却翻身跳下了马,弯腰割去一名高句丽士兵的鼻子,那人已经没了生机。 崔弃疾望见麦孟才,得意的又从怀中摸出六只鼻子,炫耀道: “智棱(麦孟才字)!看!这些都是我杀的!” 说罢,便要骑马继续冲杀。 看着崔弃疾一脸血污,着实让麦孟才吓得眼皮子直跳,哪敢让他再战,赶忙下马,紧紧拽住崔弃疾的缰绳,苦劝道: “幼安!胜负已分,已经用不着你继续厮杀了,你快些回去吧,若是有个闪失,反倒会生出变故!” 崔弃疾在成婚之前,就已经行了冠礼,崔澈为他表字幼安。 方才的战斗很刺激,刀口舔血的感觉让崔弃疾的肾上腺素飙升,此时还未减退。 但他也知道麦孟才说得是实话,看着远方丢盔卸甲,亡命奔逃的高句丽、契丹联军,崔弃疾只好跟麦孟才退回去,不再参与同袍们的追逐。 “阿爷!孩儿初战,不及阿爷射伤突厥可汗,却也杀敌七人,没有坠了我崔家的声威!” 崔弃疾举着手里的鼻子,兴奋道。 他此前怀里就有六只,被麦孟才寻见的时候,又割下一只,自然是杀敌七人。 崔澈恼怒道: “我让伱护卫玄龄的周全,你怎可不听号令,擅作主张!” 其实崔澈更愤怒崔弃疾以身犯险,但也清楚,不能拿这个当作由头发难。 崔弃疾将头盔摘了下来,挠挠脑袋,很是心虚地道: “房先生就在营中,安全得很。” 崔澈见他这模样,就知道有鬼,喝斥道: “说!到底怎么了!” 崔弃疾吐了吐舌头,这才说道: “我将他绑在了自己帐中。” 不等崔澈叱骂,崔弃疾连忙道: “阿爷莫要恼,我这就去为房先生松绑。” 说着,一溜烟就跑进了大营。 房玄龄被束缚了手脚,塞住了嘴,倒在了崔弃疾的床铺。 他奋力挣扎,却始终也没人听见动静,进来望一眼。 直到崔弃疾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 “房先生,阿爷让我来保护你,其实也就是想让你看着我,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阿爷让我尊称你为先生,我实际更想叫你一声兄长。 “这么多年来,我可一直都在把你当兄长看待。” 崔弃疾一面说着,一面为房玄龄拔掉了嘴里的破布,替他松绑。 房玄龄也没办法,自己的确比他年长,却是个文人,动气武来,实在不是对手,被他轻易制住,绑在了这里。 看着崔弃疾这副模样,房玄龄也知道前线战事是个什么结果,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第三章,还有两章。 第316章 不问前罪 第317章 不问前罪 面对崔弃疾毫不掩饰地讨好,眼看着他一脸地血污,房玄龄无可奈何,只得叹息道: “行了,我不会将此事告知燕公。” 崔弃疾苦着脸道: “阿爷已经知晓此事,我是想让房先生替我在阿爷面前美言几句。” 房玄龄闻言,笑容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那我爱莫能助,依我对燕公的了解,只怕是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看在你说把我当兄长的份上,不管真假,提醒一句:衣服穿厚实些。 “念在你是燕公之子,想来挨军杖的时候,没人会来扒你的衣服。” 说罢,大步向营外走去。 崔弃疾黑着脸跟在房玄龄的身后。 望见了崔澈,房玄龄快步走近,喜笑颜开道: “下官恭贺明公,再获大捷!” 崔澈也是满面笑容,显然是心情大好。 直到崔弃疾走到跟前,崔澈又板着脸,对他好一番训斥,直到房玄龄帮着崔弃疾说话,崔澈这才没有当众殴子,但也狠狠瞪着崔弃疾道: “伱违背军令的事情,我晚些时候再与诸将议罪!” 崔弃疾心道:阿爷果然要借题发挥,这房玄龄可真是乌鸦嘴,说什么就来什么。 崔澈不再理会崔弃疾,继续派人打探消息,如今隋军追亡逐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让军士披上羊皮,并非崔澈原创,而是晚唐时期,卢龙军节度使李可举,派遣大将李全忠领幽州兵六万,进攻易州。 镇守易州的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以轻兵3000蒙上羊皮,散布在原野,以精兵设伏。 李全忠以为是羊群,部下争相捕捉,招致大败。 名字叫全忠的,在忠诚度上,多少都有些问题。 李全忠担心李可举怪罪,索性将残兵败将带了回去,反攻幽州,逼得李可举一家引火自焚。 崔澈其实是在借鉴王处存的旧事。 再说乙支文德,此前眼睁睁看着契丹骑兵将阵型冲散,又见隋军铺天盖地的掩杀而来,心知败局难以挽回。 他带了一万高句力骑兵,与一万靺鞨骑兵迅速脱离战场,把步卒扔在了身后,替他们阻挡追兵。 乙支文德早就与契丹五部酋长失散,他连北方大营都不敢回,一路向东,打马疾驰,直到东、西辽河的交汇处,才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跟随自己逃出生天的两万骑卒,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又想到被自己丢在西辽河的四万高句丽步卒,一时间悲从中来,只觉得愧对高元的信任,无颜再回国内,就要拔剑自刎。 幸得跟随他出征的渊太祚眼疾手快,抢下了佩剑。 渊太祚是高句丽莫离支,渊子游之子。 而莫离支是高句丽后期出现的新官职,相当于中原王朝的宰相。 渊太祚大喝道: “不过是一场败仗而已!将军为何却要轻生! “败于崔澈者,并非将军一人,突厥那么多可汗,难道他们都自尽了么! “将军虽败,留存有用之身,方有雪耻之日! “举剑了断算什么!包羞忍辱才是丈夫!” 乙支文德被他骂醒,重新振作,带着这两万骑卒靠着杀马吃肉,终于回到了国内。 高元在得知前因后果后,知道乙支文德是被形势所迫,也没有怪罪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说回西辽河一战,王当万领军向北追击十余里,突入敌军大营,多有缴获,甚至还活捉了正要渡河的契丹出伏部酋长,还将达稽、突便二部酋长的首级带了回来。 至于芬问部、悉万丹部却在发现隋军后营有埋伏以后,便悄悄摸摸的给溜走了。 统御伏兵的麦铁杖急着追赶溃兵,冲击乙支文德的军阵,只派了千余骑卒追逐,让他们二人给逃了。 战后经过清点,崔澈得报,此战俘斩两万余人,仓惶之中,跳入西辽河中,被淹死之人,则难以计数。 但由于崔澈在战前严令各部追击不得超过三十里,因此成功逃过隋军追杀的,还是占了大多数。 崔澈倒不是有意放过溃兵,他是担心诸将忙着追捕溃兵,放跑了北岸的契丹部落。 他这一战的目标不在于杀敌多少,而是要让契丹五部归附。 当天,一场大战过后,崔澈马不停蹄,经由此前联军南渡留下的浮桥,渡过西辽河。 而此前侥幸逃回部落的芬问、悉万丹二部酋长,当即找来其余三部留守之人商量后路。 正在五人为了立即东迁,远遁高句丽,还是遣使南下,试探崔澈口风,看是否会追究他们的前罪,而争论不休的时候,他们也终于接到了隋军渡河的消息。 “我就说得赶快走!如今隋军快要杀来了,莫非还要再争下去!” 芬问部酋长满腹怨言。 其余四人也纷纷各回部落,准备立即拔营,投奔高句丽。 关键时刻,却意外收到消息,隋军并未继续北上,而是在河岸边扎营,同时派了使者过来,而使者不是别人,正是被俘的出伏部酋长。 此时夜色已深,众人齐聚一堂,他们纷纷询问出伏部酋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就成了崔澈的使者。 出伏部酋长劫后余生,心情稍稍平复,他与众人讲述起了自己在隋营时受到的礼遇,也提到崔澈此前的许诺: 只要归还被掳走的营州百姓,归附隋朝,他可以保证,大隋天子不会再追究他们的前罪。 五部之中,其实有不少人在突厥衰落以后,就准备依附隋朝,找靠山,当然得找实力最强的。 只是当时杨坚忙着筹划灭陈,不愿在北方浪费精力,所以拒绝了他们,只能够转而依附高句丽。 如今崔澈承诺不追究前罪,而且隋朝愿意向他们敞开回报,五部酋长无不振奋。 若是有得选择,谁又愿意迁往辽东,寄人篱下,从此被高句丽完全掌控。 想到崔澈在北疆的威信,想来也不会哄骗他们,自毁名声。 芬问、悉万丹二部酋长与达稽、突便二部留守之人,当夜就跟随出伏部酋长南下,迁往隋军大营拜谒崔澈。 第四章带到,我先看欧冠,皇马打曼城,剩下一章估计是出不来了,只能搞个四章保底。 第317章 契丹归附 第318章 契丹归附 契丹五部主事之人前来拜营,一同南下的还有此前被他们掠夺走的营州百姓。 崔澈得知消息,亲自出迎。 他与五部主事之人在营外寒暄片刻,安抚了他们。 而被送回来的营州百姓,人人喜极而泣,原以为被掳去异国他乡,这辈子都得任人奴役,欺凌,想不到竟然还有被解救的一天。 崔澈并不知道他们具体遭受了怎样的劫难,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相比较契丹的那些头人们,营州百姓才更应该得到安抚。 “诸位尽管放心,再过些时日,我就会带着你们回家,一个也不会少!” 崔澈对着众人承诺道。 营州百姓们无不向崔澈伏拜感激。 崔澈又唤来房玄龄,叮嘱他将营州百姓们带下去歇息,班师之后,好生安置众人。 自己则领着契丹头人们入营。 来到帅帐之外,却见一名少年正在遭受军杖,他咬紧牙关,不曾哀嚎一句。 芬问部酋长好奇,询问道: “敢问燕公,此人所犯何事。” 崔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崔弃疾,不以为意道: “这是我的儿子,他不遵我的军令,私自出战,虽然杀敌七人,却也犯下了罪过。 “我本打算将他斩首,若不是诸将求情,又岂能轻饶!” 说着,朝行刑的军士喝道: “一百军棍,一棍都不能少,莫要因为崔弃疾与我的关系,就手下留情!” 行刑的两名军士心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心里有数,行刑之前,房长史已经交待过了。 毕竟一百军棍,真要打实了,只怕是要闹出人命。 契丹五部主事之人见到这一幕,无不称赞崔澈治军严谨,对其更为敬畏。 其实这场戏,崔澈不是唱给他们看的,而是麾下众将。 毕竟高潮部分,也就是崔澈愤而杀子,诸将跪地苦求,在契丹头人们到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等崔澈领着众人进了帅帐,负责行刑的两名军士又开始敷衍起来。 帅帐之中,崔澈摆设酒宴,与契丹头人们欢饮,也定下了五部西迁,向隋朝遣使称臣之事。 酒过三巡,契丹五部在与崔澈约定明日南下,与隋军汇合后,便向崔澈请辞。 崔澈将他们送出大营,礼尚往来,他也同样释放了被俘的契丹士兵,让他们跟着各自的头人北返。 送走了契丹人,已经是四更天,崔澈遣散诸将,让他们回去歇息,这才向麦孟才询问起了崔弃疾。 麦孟才答道: “打完一百杖,世子上过药,已经被送回了帐中歇息。” 崔澈闻言,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崔弃疾的营帐。 弃疾亦未寝,他正趴在床上。 见到是崔澈进门,崔弃疾把头扭到一边,眼眶里还噙着泪。 “阿爷还来看我作甚!方才还不是要对我喊打喊杀么!” 崔弃疾很委屈,他奋勇杀敌,却被这般对待,心里还在跟崔澈怄气。 崔澈坐到了床边,摇头道: “军纪如铁,国法如天,为父让你护卫房长史,你却置之不理,擅自行事,我若是不严惩伱,将来人人效仿,如何还能领军。” 崔弃疾沉默不语,就在崔澈要掀开他的衣服,打算察看他的伤势时,崔弃疾突然问道: “如果方才没有人求情,阿爷是否真的会杀我。” 崔澈抬手揉了揉崔弃疾的脑袋,笑道: “就算是寻常将领,只要有一人求情,其余人也多半会响应,更何况是你,麾下众将,谁又会无动于衷。” “如果!” 崔弃疾强调道: “我是说如果!” 崔澈告诫道: “没有如果,你只是初犯,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为父又怎么会让你有性命之危。 “但若是再有下次...” 说到这里,崔弃疾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他抢话道: “阿爷尽管放心,孩儿不会再让你难为,若是再有下次,无需阿爷处置,我定会自戕。” 崔澈重重拍了崔弃疾脑袋一下,训斥道: “说什么胡话!我是说再有下次,我就将你赶出军营,让你转为文职! “自戕!自戕!说得轻松,可想过你要是出了事,你阿母又是何等伤心!” 让崔弃疾做个文官,整日埋首案牍,那他可受不了。 感受到父亲的慈爱,心中的怨气也跟着烟消云散。 崔弃疾嬉笑道: “阿爷,你今日也看到了,孩儿能够上阵杀敌,再有战事,你可莫要把我留在大营。” 崔澈颔首,但也叮嘱道: “战场之上,刀箭无眼,需得慎之又慎,切不可掉以轻心,今日你能杀敌七人,而无损伤,那是因为敌军已经溃败,若是一场恶战,厮杀起来可是凶险万分。” 崔弃疾正色道: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崔澈这才仔细检查起崔弃疾的伤势,好在那两名行刑的将士下手有分寸,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及筋骨,休养些时日就行。 安抚了崔弃疾,崔澈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帅帐,这时已经是五更天,天边已经有了微光,尉迟炽繁却还在等他,并未休息。 崔澈命人取来凉水,在尉迟炽繁的服侍下,洗去疲惫,拥着她沉沉睡去。 直到午后,麦孟才在帐外唤醒崔澈,告知他,方才有哨骑回报,大量契丹牧民正驱赶着牲畜南下。 崔澈这才起身,更衣洗漱,再次出营相迎。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四月二十日。 前往大兴进献降表的使者,与崔澈报捷的信使一同启程。 众人休整两日之后,崔澈率领隋军、契丹五部,以及高句丽俘虏班师,契丹五部也将跟随他西行,迁往西拉木伦河流域。 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一北一南,都是西辽河的源头。 同时又派人知会契丹八部之中,原本就依附隋朝的大贺部、吐六斤部、匹黎尔部东进,他将在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的交汇之处,召集契丹八部。 契丹三部此时也知晓了西辽河之战的结果,接到崔澈的召唤,更是不敢耽搁,当即便沿着老哈河向东迁徙,按照崔澈的吩咐,在两河交汇处与他汇合。 第五更带到,本来以为要鸽,今天更新会比较晚。 第318章 祭拜圣山 第319章 祭拜圣山 夏末秋初,两河交汇之地,契丹八部尽数云集在这片草场。 崔澈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奔驰中不时拈弓搭箭,只听嗖嗖声连响,五根离弦的箭矢尽数钉在了靶心处。 隋军将校、契丹贵族,无不拍手喝彩: “燕公神射!” 别看崔澈这人惜命,不愿在战场上与人性命相搏,但日常还是会习练骑射来锻炼身体,否则怎么应付得了那些虎狼之年的妻妾。 热烈的欢呼声中,崔澈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迎过来的麦孟才,面对众人的恭维,他摆摆手,神情颇有些沮丧,叹气道: “还是生疏了!遥想当年,圣人试我骑射,崔某三箭齐发,尽皆穿靶而过,那才是真本事!” 契丹贵族们无不瞠目结舌,为之叹服。 崔弃疾不由撇了撇嘴:阿爷真不知羞,居然这般吹嘘自己。 杨坚曾经两次让崔澈展示骑射,第一次是开皇三年,白道大战后,崔澈十中六,闹了个笑话,也让杨坚知道他射伤阿史那摄图只是侥幸。 第二次则是开皇七年,崔澈年岁渐长,臂力有所增加,四年的苦练后,射术也越发纯熟,加之那天手感爆棚,二十箭只丢了一发,被杨坚拜为幽州总管。 至于什么三箭齐发,穿靶而过,纯粹是在唬契丹人,反正也没人敢逼迫他当众露一手。 崔澈的骑射表演,也拉开了这场大会的序幕。 在他的提议下,隋军与契丹各自派出勇士,比试骑术、骑射、马战、步战、乃至是摔跤。 别看在战场上,契丹军队表现得不堪一击,可真要单个拎出来,马上功夫并不比隋军差,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人家是游牧民族,自小长在马背上,差的,不过是纪律性,以及武器装备而已。 房玄龄凑了过来,低声道: “明公,待天下有变,大可招募胡人,只需严肃纪律,稍作训练,便是精兵。 “将来驱使作战,攻城掠地,明公如虎添翼,亦能削弱塞北各族。” 崔澈闻言颔首,他本就是这般打算,所以才在北疆苦心经营。 石敬瑭认胡人为父,求来援兵的行为,崔澈不敢苟同。 但不代表他就要放弃塞外这些优质兵源。 与其让这些人留在塞北,不如将他们消耗在中原内战之中。 当然,驱使胡兵作战的前提,必须是自己麾下有一支更强大的汉人军队,否则后果将会是重蹈西晋覆辙。 西晋便是八王之乱中,将汉兵精锐消耗殆尽,又引胡人为兵,最终酿成了五胡乱华的惨剧。 辽阔的草原上,处处燃起篝火,契丹八部的贵族们围坐在崔澈身边,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崔澈的心思。 达稽、突便二部在崔澈的主持下,推选出来了新的酋长。 而崔澈有意在契丹八部之中,选择一位共主,也不是什么隐秘。 瞧瞧隔壁阿会鲁苏的风光,谁又不想成为契丹人的王。 欢声笑语中,崔澈突然道: “我听说附近有座黑山,被你们认为是圣山,相传人在死后,无论贵贱,都会魂归黑山,可有此事?” 大贺摩会抢先恭维道: “燕公果然博闻多识,确有此事,黑山距此并不遥远,只是非祭之时,我等不会入山。” 其余七人慢了一步,但也要出言附和,彰显存在感。 崔澈提议道: “如今契丹八部聚首,佳期难得,不如明日我等就往黑山,依照你们契丹的习俗祭祀。” 听说崔澈准备前往自己族中的圣山,八部酋长并没有屈辱之感,毕竟人家都明说了,是要依照契丹习俗祭祀。 黑山,后世又名赛汗罕乌拉山,意为美丽富饶的可汗山。 连绵数十里,山体厚重,山形巨大,由于泥土曾紫黑色,遥目望去,山色漆黑如墨,给人以庄严、神圣之感。 由八部酋长引路,崔澈经过崎岖的山道,终于登上了黑山山顶。 平阔的山顶,方便祭祀,由于契丹人崇尚白色,崔澈特意准备了白羊、白雁,以及必不可少的白马,作为祭祀之用。 崔澈亲自动手,宰杀牲畜,和其血于酒中,与八部酋长共祭黑山。 遵照契丹习俗,祭祀过黑山后,崔澈与八部酋长感慨道: “华夏之人,也有死后魂归泰山的说法,只是祭礼不同。 “过去,我们之间有过冲突,你们侵扰辽西,我为了解营州之围,也只能出兵契丹。 “伱们过去曾受高句丽挑拨,如今弃暗投明,崔某心中甚慰。 “而崔某平生,亦不好斗,这天地很大,容得下我们和睦相处。 “今日我与诸位共祭圣山,也愿与你们消弭旧怨,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机灵的大贺摩会赶忙道: “有燕公震慑北疆,我等依附大隋的部落才能免遭兵祸,大贺摩会对燕公只有感恩,哪来的怨恨。” 吐六斤部与匹黎尔部的酋长纷纷附和,他们原本就依附于隋朝,与崔澈并无冲突,自然没有旧怨这一说。 崔澈又将目光看向新近归附的五部。 出伏部酋长哽咽道: “我受高句丽蒙蔽,冒犯大隋天威,兵败被俘,自以为必死,却得燕公礼遇,奉为贵宾。 “我心中日夜牵挂的,是该如何报答燕公的恩情,哪还有别的想法。” 隋军当初劫掠的是芬问部与达稽部,与他出伏部无关,他这般说,虽然虚伪了些,但也有几分道理。 突便部、悉万丹部也是同样的情况,突便部是被库莫奚人劫掠,悉万丹部则与出伏部逃过一劫。 崔澈又将目光移向芬问部与达稽部的酋长,二人正要开口表忠,崔澈当先道: “你们部落的妇孺,大多都被大隋圣人做主,转卖给了东突厥任。” “但尚有部分妇孺,仍然留在了幽州,为军中将士所有。 “这是他们的私产,崔某不能相赠,还望二位体谅。” 二人脸色黯然,正当他们以为救回妇孺无望的时候,却听崔澈继续道: “但你们可以准备些财货,出资赎买,若是财力不足,崔某颇有家资,也愿意倾囊相助。” 第319章 赎买妇孺 第320章 赎买妇孺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尤其是对方的威严让你不敢违逆的时候,他的慷慨,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码,需要你在事后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当初隋军端了芬问部与达稽部的老窝,就他们在营州劫掠的那点牲畜,也被高句丽人吃得差不多了,如今哪还有财力去赎回被掳走的妇孺。 可一个部落,不能没有妇人,否则消亡也是迟早的事。 在隋军将营州百姓解救以后,芬问部与达稽部的酋长没少为此烦心。 直到崔澈愿意慷慨解囊,替他们赎回部分妇孺。 二部酋长感恩戴德,俯身跪在圣山上,赌咒发誓,终此一生,都不会忘了他的恩情。 崔澈还在安抚芬问、达稽二部头人的时候,又有一人请求崔澈能够伸以援手。 突便部酋长哭拜道: “奚人掠夺我部人畜,我不敢奢望能将牛羊讨要回来,但请燕公怜悯,让突便部的男丁能够与妻子重聚,让父亲能与儿女团圆。” “莫要如此,快快起来。” 崔澈将突便部酋长扶起,他似乎很为难,犹豫再三,叹气道: “我与奚王,素来不睦,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愿与他打交道。 “可听说突便部妻离子散,心中更是不忍。 “也罢!就算为此去向奚王低头,也不过是我一人损些颜面,相较于突便部千家万户的安宁,又算得了什么。” 不仅是突便部的酋长,一同跟随崔澈来到山顶祭祀的契丹八部贵族们听说后,尽皆动容。 崔弃疾知道自家阿爷在外人面前很是虚伪,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奚王阿会鲁苏与崔澈的真实关系,崔弃疾一清二楚,毕竟他与阿会哥耶还是香火兄弟。 至于崔澈挥霍家财,拉拢契丹人,崔弃疾倒不怎么在意,功名利禄,大可自取。 再说了,崔澈的豪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些年,家里的开销都得指望着杨丽华的食邑收入。 崔澈祭祀黑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经历了这一茬,其余五部是什么心思,崔澈暂时拿不定主意,但芬问、达稽、突便三部,无论是贵族,还是牧民,定然是都要对自己感恩戴德。 只需要完成对他们的承诺,就能算真正意义上使他们归心。 黑山祭天以后,崔澈遣散了契丹八部,让他们各回自己的草场休养。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七月二十八日,隋军押解着高句丽俘虏越过老哈河,来到库莫奚的栖息地。 当夜崔澈找来阿会鲁苏,阿会鲁苏一进帅帐,便恭维道: “小王恭贺燕公降服契丹。” 崔澈摇头道: “他们如今不过是畏惧我的兵威而已,真要使契丹心悦诚服,还得要大王助我一臂之力。” 阿会鲁苏拍着胸脯道: “有什么事,燕公尽管吩咐便是,小王定会照办。 “若是没有燕公带着我们奚人东征西讨,就没有奚人今日之盛,况且我这条命也是燕公救的,于公于私,也请给小王一个报效燕公的机会。” 崔澈笑道: “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突便部希望能够要回妇孺,崔某打算替他们向大王赎买。” 阿会鲁苏佯怒道: “燕公今日说要赎买,岂不是在折辱阿会鲁苏! “为燕公效力,我连死都不惧,又怎么会吝惜些许妇孺! “小王明日就将契丹人送至燕公大营!” 话是这样说,但心中是否真的这样想,崔澈不得而知,他又怎会白白收下契丹妇孺,人情债,最难偿还,看看如今阿会鲁苏的态度就能知晓。 崔澈正色道: “突便部的妇孺,都是大王的俘虏,我将大王视为一生的挚友,又怎么会损害友人的利益,还请大王莫要坚持,你我之间,正常交易即可。” 阿会鲁苏拗不过崔澈,只得答应下来。 翌日,崔澈便遣使前往突便部,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 突便部酋长得知此事,再欣喜的同时,也不由感慨: “也不知道燕公经历了怎样的辛苦,才办成了这件事。” 而此时,隋军已经回到了燕州。 崔澈就地解散军队,契丹易得,但据城而守的高句丽可不是好相与的,非得有充分的准备,才能有所动作,至少短期内,崔澈难以发起辽东大战。 因此,不如让将士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这一趟出塞,由于是要征服契丹,因此并未劫掠,除去几千名高句丽俘虏,就没有带回别的收获。 可将士们的功劳不能不赏,但得等到杨坚颁下赏赐的诏书,崔澈不能自作主张取出城外大仓的钱布,用来犒赏三军。 至于俘虏的高句丽人,则尽数切断他们的拇指,使他们握不稳兵器,分往幽州各地军镇,代为垦边开荒。 在八万余骑卒的盼望赏赐的时候,崔澈也着手赎买契丹妇孺,常有成批的妇孺被由幽州,或者库莫奚,送回她们的部落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九月十七日,奉命宣旨的内史舍人终于抵达了蓟县,来人正是封德彝。 二人一见面,还没宣旨,封德彝便感叹道: “圣人听说子澄破贼,尽收契丹八部,龙心大悦,甚至在宫中摆设酒宴,遥庆大捷。” 崔澈笑道: “没有大隋的强盛,又怎么会有崔某出塞的机会,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 旧友重逢,叙过了旧情,封德彝这才为崔澈宣旨。 原本赐爵安平县公的第三子崔彦卿,如今当上了安平郡公。 次子崔彦宗,也被封了乐城县侯。 对此,最为欢喜的,自然是妙容与崔彦宗这对母子。 只是在崔澈看来,相比较这些爵位,还是后面的那些真金白银的赏赐更实在。 杨坚赐崔澈黄金五十斤,丝绸三千段,羊五千口。 之所以有这么丰厚的赏赐,还是离不开两年前的辽东大败。 三十万大军面对高句丽,大败而归,无疑使得杨坚感受到了耻辱。 如今崔澈在西辽河一战,重创高句丽,也让杨坚一雪前耻,否则仅仅是收服契丹八部,杨坚哪会那么兴奋,甚至特意举办宫宴庆祝。 今天没有了,人虚了,昨晚通宵,一天没缓过来,明天会多写。 第320章 契丹亲卫 第321章 契丹亲卫 不仅是崔澈,此次出征的将士,但凡杀敌有功,也都得到了重赏,将领们封官获爵,士卒赏赐钱布,整个六州五十镇,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之中。 杨坚的赏赐,对于他崔澈来说,属实是一场及时雨。 替契丹人赎买妇孺,不至于让崔澈家里揭不开锅,但也算是散尽家中浮财,就剩了田宅。 他声称不能让阿会鲁苏吃亏,价格更得让隋军将士满意,花销就不能少。 当然,崔澈的慷慨也收获了回报,芬问、达稽、突便三部无不流传着大隋燕公的宽仁。 至于隋军曾在他们部落中犯下的罪孽,也成了崔澈奉杨坚之命行事。 开皇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杨阿五正准备要与杨丽华返回大兴,向杨坚夫妇恭祝新年,却突然食欲不振,又时常反胃想吐。 她以为是害了病,把这事与阿姊一说,杨丽华是过来人,猜到了具体原因,连忙带着她赶往崔昭容的院子。 崔昭容听了症状,脸上已经是笑开了花,诊脉确认是怀了身孕后,笑容更是灿烂: “公主,你这是有喜了呀!” 杨阿五闻言,心花怒放。 崔昭容问杨丽华道: “公主,澈儿哪里去了,这么大的喜事得要赶紧知会他。” 杨丽华也替妹妹高兴,她笑道: “前些日子契丹人送了些少年过来,一大早他与菩萨奴就带了那些契丹少年出城了,我现在就去派人寻他。” 由于崔澈是兼祧两房,哪怕杨阿五生下儿子,也危及不到崔弃疾与崔彦卿的爵位,杨丽华自然看得开。 与此同时,崔弃疾正与一群契丹少年们在原野上纵马奔驰,射兔猎鹰。 起初芬问、达稽、突便三部酋长遣送亲近子侄,来到崔澈身边充作亲卫。 其余五部见状纷纷效仿,于是,崔澈的身边又多了一支契丹卫队,由崔弃疾担任卫队长。 崔澈此举,其意不言而喻,就是要让他们彼此增进感情。 为了让儿子能够与这些契丹少年处好关系,崔澈也终于对崔弃疾大方了一回,给足了钱币,崔弃疾每天夜里,都要带上这二十四名契丹少年,往酒肆欢饮。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他们本就是双向奔赴,这些少年们离开部落时,长辈们也再三叮嘱,要好生侍奉崔澈。 崔弃疾身为崔澈的嫡长子,契丹少年们也自然愿意与他亲近关系。 不过他们更钦佩的,还是崔澈。 草原部落本就仰慕强者,先前八部大会的时候,崔澈就小试身手,让众人见识了他的骑射。 五射五中并不难,但他过往的彪炳战绩,却足以让人敬畏。 崔澈有今日的威名,身后尽是草原霸主突厥人的尸骨。 家中奴仆寻来的时候,崔澈已经亲自下场,参与这场游猎。 听说兰陵公主怀了身孕,崔澈哪还待得住,只留下崔弃疾与一众契丹少年们在雪地里撒欢,自己则匆匆忙忙回去了蓟城。 来到杨阿五的院子时,卧房里挤满了人,都是听说消息,前来道贺的,有崔澈的侧室,也有崔弃疾的妻子南阳公主。 崔澈自己两妻四妾,还在府外养了两名外室,却不许崔弃疾纳妾,才十六岁的少年,着什么急,如今终日与契丹少年们宴饮,再沉迷女色,岂不是小小年纪就要把身体掏空。 浑然忘了他自己在崔弃疾这个年纪时,生活是有多么荒淫。 众人见崔澈回来,都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只留了崔澈与杨阿五独处。 “这些时日,是我忙着公务,疏忽了你。” 崔澈握着杨阿五的手,温声道。 杨阿五微笑着摇头: “夫君素有远志,本就应该以公务为重,又岂能只顾着儿女情长。” 如今杨阿五刚怀上身孕,又是第一胎,更需要小心照顾,不可能与杨丽华回去大兴。 于是也就留在了蓟县养胎。 开皇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杨丽华带上崔弃疾、崔彦宗、崔彦卿兄弟三人,儿媳南阳公主,以及崔澈四名女儿,崔文惠、崔文嫣、崔文绣、崔文娟前往大兴,既是向杨坚夫妇恭祝新年,也是要将杨阿五怀孕的好消息告知他们。 崔家四姐妹,年纪最大的崔文惠已经十岁,最小的崔文娟也快要满了九岁。 按照如今的习俗,崔澈四个女儿其实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年头,尤其是权贵之间,早婚实属寻常。 例如杨阿五八岁就与王奉孝订了婚,只是王奉孝短命,第二年就一命呜呼,让杨阿五守了望门寡。 崔澈也时常留意身边的青年才俊,打算为女儿们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 这年头可不兴自由恋爱,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麦孟才最先入崔澈的眼。 他时年十六岁,虽说相貌普通,却因忠厚孝顺,为人果烈,深得崔澈的喜爱。 其父麦铁杖也是崔澈的爱将,爱屋及乌,两家联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崔澈在书信里,已经明确告知过麦铁杖,让他别急着给麦孟才定下婚姻,将来自有良缘。 这让麦铁杖欣喜若狂,他出身贫贱,是崔澈的赏识才有今天的地位,儿子能够娶到崔澈的女儿,哪怕只是庶女,那也是出自博陵崔氏的名门贵女,何其光荣。 同样的话,崔澈也与刘方有过沟通,如今刘方之子刘通仁,也在等着崔家女大上几岁,便遣人说媒。 至于究竟是哪个女儿出嫁,崔澈将来还是得找机会让女儿亲自相一相对方,真要不满意,不肯出嫁,崔澈也不可能将她们强行绑上花轿。 时间一晃而过,开皇十九年在除夕的欢庆中过去,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正月二十三,在大兴小住了月余时间,崔弃疾与南阳公主先后往大兴宫、东宫向杨坚、杨广父子辞行,这才启程。 三月初四,一大家子终于返回幽州。 俗话说,小别胜新欢,杨丽华与崔澈分别三个月的时间,夫妻重逢,自然是如胶似漆。 第321章 开皇之末 第322章 开皇之末 哪怕杨广提前进位太子,开皇二十年对于隋朝来说,依旧是个不平凡的年份。 二月份的时候,就有熙州(治怀宁县,今安徽潜山)李英林率众造反,只不过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响应,很快就被隋军平定。 四月,西部突厥达头可汗与西突厥泥利可汗相约侵扰陇右,太子杨广主动请求率军抵御。 杨坚也清楚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坚持不了几年,也愿意给杨广立威的机会。 他任命杨广为行军元帅,尚书左仆射杨素为元帅府长史,又派遣通晓突厥内部情况的长孙晟辅佐杨广,统御大军,浩浩荡荡前往陇右御敌。 两军相持之际,长孙晟在上游投毒,突厥损失大量人畜,落荒而逃,杨素领军趁机追杀,擒杀无数。 突厥远遁,回朝之后,杨坚亲自在广阳门外,替杨广酬功,重赏将士。 自灭陈之战以后,广阳门外又热闹了一回。 只是这样的喜庆并没有维持多久,秦王杨俊暴毙,也让杨坚、独孤伽罗伤心欲绝。 杨俊患病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为自己在并州的骄奢淫逸而后悔,卧病在床的时候,数次向杨坚上表谢罪。 但杨坚却始终不愿意原谅他。 这让杨俊惊恐羞愧,这也加重了他的病情,不久,便一病不起,直到暴毙而亡的消息传到宫中,杨坚已经后悔莫及。 俗话说人死债消,又何况是亲生儿子,杨俊的骤然离世,让杨坚悲痛欲绝。 起初是自责,为何如此绝情,杨俊又不是杀人放火,怎么就不能原谅他。 直到杨坚意外得知秦王妃崔氏曾给杨俊投毒。 独孤伽罗当初怀疑杨勇毒杀太子妃元氏,哪怕没有证据,都对杨勇怨恨不已。 如今崔氏毒害杨俊证据确凿,又怎能不让杨坚夫妇愤怒。 杨坚把杨俊的死归咎在了崔氏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崔氏造成的,这样也能让他自己心里好受。 崔弘度、崔弘升之妹,秦王妃崔氏被赐死。 不仅如此,杨广的嫡长子,河南王杨昭也被迫休妻。 河南王妃是崔弘升的女儿,秦王妃是她的姑母。 在杨坚看来,姑姑尚且如此歹毒,当侄女的又能好到哪去。 这对于博陵崔氏,尤其是第二房来说,无疑是沉重一击。 倒不是秦王妃身死,而是因为她连累了河南王妃。 在众人眼中,将来杨广继位,杨昭毫无疑问就会是大隋新的储君,而河南王妃将来是要当太子妃,乃至于皇后的。 杨昭既是嫡长子,又是应兆而生,被杨坚视为神人降世,言行举止更是被朝野称赞,只要他不走在杨广前面,杨广其余子嗣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如今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妃、皇后没了,这让博陵崔氏如何甘心。 崔弘度最为忧愤,他清楚杨坚是个什么性子,只是让尉迟迥骂了几句,就怨恨了自己这么多年。 如今杨俊被妹妹毒害,至少杨坚一朝,再没有他翻身的机会。 果然,不久,崔弘度、崔弘升等人尽数被免去官职,闲居在家。 博陵崔氏第二房,只剩了代州总管崔仲方挑大梁。 而崔仲方虽然是杨坚旧友,但声望却远远不能与崔澈相提并论,自此,第三房终于甩开了第二房,独尊于博陵崔氏。 宗族之中,依附崔澈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死在开皇二十年的,不仅有杨俊一人,已经免除官职,只保留爵位的宋国公贺若弼再次入狱,罪名则是心怀怨望。 早在十一年前,领军伐陈之时,贺若弼就曾与高颎坦言,担心南陈灭亡后,会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发生。 当这件事情被人旧事重提,给捅了出来,杨坚很快便回忆起贺若弼一直在寻求担任扬州、荆州这些重镇的总管,分明是想要谋乱。 再联想到他与废太子杨勇的亲密关系,杨坚于是将贺若弼赐死在了狱中。 随着韩擒虎早逝,贺若弼、史万岁被杀,崔澈与杨素也就成了当初五大名将中,硕果仅存的两人。 这一年的幽州倒是风平浪静,高句丽在西辽河遭遇惨败,窝在辽东舔舐伤口。 这期间,崔澈时常领军出塞,巡视漠南,向草原各族炫耀武力。 他没有急于发动与高句丽的战争,不同于西辽河大战,进攻高句丽的本土并非易事。 需要考虑的不仅有后勤补给,还得有面对游牧民族不具备的坚城。 真要那么好打,原时空中,灭亡高句丽的功绩,也轮不到唐高宗李治。 崔澈在开皇二十年,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在处理与东突厥、库莫奚、契丹八部的私人关系上。 他们与崔澈隔三差五互遣使者,赠送礼物,不仅是阿会鲁苏、都蓝可汗这两位旧友,就连八部契丹酋长,乃至突利可汗、都速六,都与崔澈的交情突飞猛进。 对于崔澈来说,另一个收获便是兰陵公主杨阿五为他诞下一女,崔澈为嫡女取名崔文君,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年底,幽州刺史府长史房玄龄入京述职,在吏部与一名待选的年轻官员一见如故,此人名叫杜如晦,时年十六,出自京兆杜氏。 交往数日,二人都为彼此的才气所折服,关系越发亲密。 只是房玄龄并没有邀请杜如晦前往幽州。 倒不是房玄龄嫉贤妒能,害怕杜如晦投奔崔澈幕府,抢了自己风头。 杜如晦是土生土长的关西人,宗族都在京兆,哪怕关系再好,也不敢与他共商大计。 若是杜如晦去了幽州,房玄龄也担心以他的才智,能够从崔澈的行迹之中,发觉暗藏的野心。 在房玄龄与杜如晦交往的时候,负责观测天象的太史令袁充上表,声称自大隋兴起以来,白昼渐长。 其实就是气候步入了温暖期所致,但古人却不清楚这一点,认为影短日长,是上天在庇佑,这是盛世的显兆。 开皇这个年号,也用了二十年,如今出了这样的吉兆,杨坚于是决定应兆改元,以明年为仁寿元年。 第322章 仁寿元年 第323章 仁寿元年 正月初一,杨坚下诏,改元仁寿,大赦天下,拜纳言苏威为右仆射,与杨素共同执掌尚书省。 十三日,该封河南王杨昭为晋王,不久又授晋王杨昭为内史令。 要是落在以前,博陵崔氏第二房会为此欢欣鼓舞,毕竟杨坚此举,无疑是在宣告杨昭将会是帝国未来第三代继承人。 只不过如今杨昭休妻,也与第二房没了关联,反倒让人觉得心里憋得慌。 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更何况是离异关系。 房玄龄回到幽州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六,他终究是一个人回来的,并没有带上杜如晦。 别说是古代,就算到了后世,现代人也有很深的地域观念,否则哪来那么多的地域黑。 来不及回家探望妻子卢氏,房玄龄先往总管府去寻崔澈,二人闲聊时,房玄龄略带遗憾道: “下官在大兴遇到一人,名唤杜如晦,与他言谈时事,颇为契合。” 房谋杜断嘛,崔澈可是如雷贯耳,他又怎么会对杜如晦一无所知,崔澈追问道: “此人如今官拜何职?” 房玄龄正色道: “为滏阳(今河北邯郸市磁县)县尉,燕公不可小觑他官职卑微,此人有王佐之才,若非生在关西,下官就算是绑,也得将他绑来蓟县,谒见燕公。” 崔澈哪需要房玄龄来强调杜如晦的才能,他不以为意道: “我有玄龄,就是文王遇姜尚,桓公得管仲,纵使与杜如晦无缘,又有何憾。” 但心里却是在盘算,只要杜如晦留在河北为官,难不成还能飞出自己的掌心。 房玄龄哪怕听多了崔澈的溢美之词,可今日被比作姜子牙、管仲,也不自觉挺起了胸膛,他又提醒道: “下官此次入京,在元会之宴上,亲眼见到宫中二圣脸色不佳,似是抱病在身,尤其是天子,终日沉湎于与二陈嬉戏,龙体欠安,明公还得早做打算。” 崔澈闻言,不由地老脸一红,杨坚是与二陈嬉戏,自己则是与二杨寻欢作乐,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是仗着年轻,身子骨比杨坚硬朗而已。 要不是杨丽华、杨阿五都去了大兴,只怕今天这气色,也好不到哪去。 看来真的是要戒酒了,崔澈暗下决定。 对于房玄龄的提醒,崔澈自然得放在心上,毕竟皇位上坐的是杨坚,还是杨广,其中区别很大。 杨坚虽然生性薄凉,但依靠着杨丽华、杨阿五、独孤伽罗这三驾马车的扶持,崔澈也不担心自己遭受猜疑。 哪怕是他在契丹部落的种种行为,例如赎买契丹妇孺,也能解释成为了征伐高句丽,而拉拢契丹人。 之所以动用自己的私产,则是因为没有圣人的诏书,不敢挪用府库。 就这套说辞,在杨家姐妹与岳母的帮助下,居然也能过关。 但要是换了杨广,这家伙心里除了自己就装不下别人,原时空中,杨阿五拒绝改嫁,临死之际,苦苦哀求二哥,希望能让她与亡夫合葬。 贵为网庙十哲之一的杨广,连亲妹妹这点遗愿都不肯满足,非得将她独葬。 指望杨丽华、杨阿五能在杨广面前替自己斡旋,多少也跟离谱沾点边。 毕竟就连杨丽华的临终遗言,都没有保住宇文娥英的性命。 “玄龄尽管放心,崔某自有计较。” 崔澈颔首道。 他就没想过要给杨广当臣子,谁知道哪天不会冒出一句崔氏当兴,然后让杨广灭了自己满门。 什么五年平辽,不过就是为了能够留在幽州,经营自己的势力。 有高颎三十万大军强攻辽东的先例,杨坚也知道东征高句丽的困难,因此哪怕去年崔澈休养生息了一整年,杨坚也没有催促他出兵。 更是在营州总管刘方的三年任期满了以后,升任其为定州总管,管辖定、冀、瀛三州诸军事,在崔澈将来出兵高句丽后,负责统御三州之兵,驻防北疆。 此前尽出幽州之兵,征讨契丹,幽、易、平、玄、燕、恒六州空虚,只有老弱看守,着实让杨坚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前线有所闪失,在漠南草原各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了,崔澈的说法是他在野外决战,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降服契丹。 但高句丽不同于契丹,杨坚可不敢让他冒险,于是才有了调任刘方为定州总管一事。 而营州总管一职,则由崔澈兼任。 在崔澈当初豪言五年平辽的时候,杨坚本就许诺,命他统领幽营之兵,再驱使奚人、契丹作战。 如今兼领营州总管,也在情理之中。 刘方任职营州总管期间,在辽泽地以西的山地之中,大肆兴建防御工事,看上去并不是要积极进取,而是打算防御高句丽人侵袭。 崔澈兼领营州以后,继续修筑防御工事,对杨坚的说法,自然是他将来要从契丹出兵,自然得加强辽西的防御,不使高句丽能突入辽西,行围魏救赵之策。 杨坚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为崔澈在河北各地征召了不少民夫,往营州服徭役。 然而随着白昼变长,民夫们每天要劳作的时间也跟着变长,各地民夫苦不堪言,唯有幽、营二弟,崔澈坚持每天只让丁壮工作四个时辰,而并非日出而作,日落才息。 这一举措,也再度赢得被征去营州的河北百姓们的感激。 六月,杨坚在收缴天下兵器之后,又干了一件引起众怒的事情,他竟然认为天下的读书人太多,下诏停办各州县的官学,只留下国子学生七十人,改国子学为太学。 自古以来,明君圣主,无不以广兴文教为功绩。 但杨坚也属实是没有办法,虽然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天下承平近二十年,培养的读书人多了,但能提供的官职却是有限的。 俗话说,士农工商,不是所有苦读圣贤书的人,都愿意脱下长衫,去给地位低贱的商人当账房。 他们学有所成,却报国无门,难免会有怨言。 也正是这个原因,杨坚只得冒天下之大不韪,停办官学。 第323章 书信往来 第324章 书信往来 ‘叔宝吾弟,见信如晤。 ‘令尊无恙耶?令堂无恙耶?叔宝无恙耶?澈无恙也。 ‘与弟久别,各在一方,唯有书信,可寄相思。 ‘听闻叔宝新迁青州总管府司马,澈亦为贤弟欢喜。 ‘但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圣人老来昏聩,为二陈所迷惑,不复往日圣明。 ‘竟以日长之故,晓谕百工,并加任务,行诬天病民之举。 ‘澈闻青州盐工,深受其害,多有怨望,亦是寝食难安。 ‘还望叔宝为我安抚盐工,勿使生乱,静待时机。 ‘阅后即焚。’ 秦琼读罢,看向崔弃疾,问道: “敢问公子,这封信可曾落入他人之手” 崔弃疾摇头道: “临行前,阿爷再三叮嘱,此信不能离身。” 秦琼暗暗点头,转手就当着崔弃疾的面,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焚为灰烬。 如今青州盐工们确实闹得厉害,主要是前后对比差距太大。 当初崔澈在青州时,一日三餐,有荤有素,在他走后,被削减为了两顿。 如今又因为白昼变长的缘故,居然又增加了每天的工作时间,就相当于是既减薪,又加班,这谁受得了。 崔弃疾很好奇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内容,需得这般小心谨慎,甚至要让自己亲自南下充当信使。 但没有崔澈的同意,他也不敢擅自拆看。 达成了使命,崔弃疾没有久留,谢绝了秦琼让他留宿的好意,当即告辞。 “还请公子稍后,秦某去去就来。” 秦琼说罢,快步向书房走去。 崔弃疾猜测应该是写回信去了,果然,不多久,秦琼便拿着一个信封出来。 秦琼正色道: “这封回信,还望公子代为转送,切勿离身。” 崔弃疾闻言颔首,接过回信,就与秦琼道别。 他们二人并没有多少交情,毕竟崔澈离开青州的时候,崔弃疾不满三岁,还是不晓事的年纪。 走出秦府,领着与他同来的二十四名契丹骑从,崔弃疾离开益都,向北而行。 仁寿元年(公元601年)九月二十七日,崔弃疾赶在入冬前回到了蓟县。 见到回来复命的儿子如今风尘仆仆的模样,崔澈拍着他的肩膀,感叹道: “此行,着实是辛苦你了。” “都是孩儿的本份。” 崔弃疾笑道。 说着,就将秦琼的回信递了过去。 崔澈拆开信封,默念道: ‘九月十四,秦琼顿首、顿首,问燕公安。 ‘朝中妖孽横行,佞臣当道,百姓怨之,苦之。 ‘明公坐拥燕赵精兵,占尽地利、人和,所欠者,唯天时耳。 ‘盐工、盐兵,琼自为明公抚之,明公无需挂怀。 ‘待天下有变,明公举义旗,清君侧,青州旧人,定当望风景从! ‘琼虽不才,尚有一身勇力,愿为明公效死。 ‘秦琼顿首再拜。’ 看罢,崔澈正要将回信烧去,却瞥见崔弃疾脸上的沮丧,犹豫再三,崔澈问道: “这封信事关重大,若是泄露,为父必死无疑,你还要看么?” 崔弃疾神色一凛,他没想到崔澈将后果说得这般严重,一时间连连摆手: “阿爷莫要虚言恐吓,孩儿不看便是。” 崔澈却笑道: “看就看吧,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大得过父子之情。” 说着,将信纸递向崔弃疾。 崔弃疾想接又不敢接。 崔澈拉过他的手,将信纸拍在了崔弃疾的手中,崔弃疾看着手上的回信,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许久,他才颤抖着手,摊开了来信。 看罢,崔弃疾瞠目结舌,他错愕地看向父亲。 崔澈不以为意道: “如何,知道了为父的图谋,是否要往大兴告发?” 崔弃疾已经缓了过来,他苦笑道: “阿爷又何必这般说。” 说着,崔弃疾将信纸烧去,他继续道: “孩儿并非痴愚之人,阿爷这些年外抚蛮夷,内结党羽,所图之大,孩儿倒也有过些许猜测,只是今日才证实了心中所想。 “只是孩儿不明白,以阿爷今日之圣眷,为何还要行此灭族之事。” 崔澈闻言,自语道: “是啊!我兼祧两房,迎娶二位公主,与太子更是情同手足,为什么还要冒着灭族的风险,来谋划这些事情。” 说着,崔澈看向崔弃疾,叹气道: “是否有可能,是因为灭族之祸近在眼前,为父只能冒险一搏。 “圣人虽然多疑,但有二位公主斡旋,尚且能够容我。 “以我今日之势,你若是杨广,登基之后,可能放心得下?” 崔弃疾闻言默然,如今的他,年岁渐长,对人性有了更多的认识,也不会再去说什么太子贤明,当为雄主的蠢话。 “事已至此,孩儿不能再劝阿爷回头。 “阿爷不愿将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也定然不会回头。 “青、幽之地,许多人冒着灭族的风险,为阿爷的大计奔走。 “弃疾是阿爷的长子,与阿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又岂能落于人后!” 崔澈闻言,大为开怀。 当崔弃疾告别崔澈,刚回到自己院中,妻子南阳公主就兴高采烈的迎了过来。 南阳公主扁着嘴道: “夫君是去了何处,怎么一走就是这么多天?” 崔弃疾早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与妻子笑道: “为阿爷办些事情。” 南阳公主并没有追问,而崔弃疾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色。 夜里,崔弃疾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崔澈举兵杀入大兴,建国称帝,而他自己则被立为太子,在父亲死后,执掌偌大的帝国,南征北战,终于成为千古一帝。 崔弃疾梦里还带着笑容。 有其父必有其子,崔澈野心勃勃,崔弃疾的抱负也不小。 只是后半夜又有了一场噩梦,在梦里,崔澈兵败,一家人都落得凄惨下场。 崔弃疾惊而坐起,他满头大汗,大口喘息。 南阳公主被吵醒,带着点迷糊看向惊魂未定的丈夫,关心道: “夫君这是怎么了?” 崔弃疾摇头道: “没事,只是在梦中受了惊吓。” 南阳公主诧异道: “夫君在战场上,面对刀箭尚且不惧,怎么就被一个噩梦惊成了这副模样。” 崔弃疾只是笑了笑,他心道:阿爷,可一定要成事呀。 我卡文都要卡死了。 第324章 欲求连任 第325章 欲求连任 自从崔澈将野心与崔弃疾挑明之后,行事就不再避着他,也让崔弃疾全程参与到自己的谋划之中。 父子合谋造反,至少在成事之前,儿子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崔澈才将崔弃疾拉下水。 毕竟要是事情败了,哪怕崔弃疾全程都没有参与,只要不是主动向朝廷检举揭发,都是逃不过一死的。 当然,在成事之后,就是另一种极端了,具体可以参考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 入冬以后,蓟县迎来了仁寿年间的第一场雪,也迎来了朝廷的使者,内史舍人封德彝。 没错,从开皇十五年仁寿宫落成,封德彝因功调任内史省以来,他在这个正六品的职位上,一干就是七年。 有尚书左仆射杨素提携,封德彝不会缺少升官的机会,但正四品的内史侍郎遥遥难望,还不如留在内史省,做个天子近臣,而顶头上司内史令,更是晋王杨昭,几乎是内定的将来大隋第三位天子。 赖在内史省,能有机会和杨昭亲近关系,以封德彝的智慧,又怎么愿意调走。 封德彝与崔澈相互见礼后,说明来意: “子澄,你曾答应圣人五年平辽,可自从契丹归附以来,迟迟不见进展,明年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圣人让我来,就是要问一问你的打算。” 崔澈沉声道: “还请德彝回禀圣人,明年,崔某必取辽东城,为圣人贺寿!” 封德彝惊诧道: “子澄此话当真?” 崔澈颔首道: “绝无虚言!” 封德彝追问道: “子澄打算何时出兵?” 对此,崔澈早有计划: “春后出兵。” 经历了两年的战前准备,不仅是幽州骑卒们得到了喘息之机,崔澈也更进一步加强了对库莫奚与契丹的控制。 杨坚这几年,为了供应崔澈东征,可没少下血本。 自崔澈再度出镇幽州以来,燕地的赋税就没运到过关中,全送来了蓟县大仓。 杨坚等了两年,也是时候让他听个响了。 封德彝见崔澈言之凿凿,不由提醒道: “封某来之前,圣人叮嘱,不可操之过急,重蹈齐公(高颎)覆辙。” 要不是担心崔澈仓促出兵,再来一场辽东惨败,杨坚也不会等到这时候才派人前来询问。 其实杨坚也没真的指望崔澈五年之内灭亡高句丽,实际上契丹归附,就已经达到了他的心理预期。 有契丹看守辽河上游,高句丽入侵辽西,就只能穿越辽泽地。 而刘方、崔澈两任营州总管早就在辽泽地以西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 可以说是把高句丽对辽西的威胁,降到了最低。 崔澈笑道: “德彝尽管回禀圣上,崔某筹备了两年,已有万全之策,辽东唾手可得。” 说着,略带几分遗憾,叹息道: “只恨时不我待,若能再给崔某三年,定能为圣人将贼酋高元,擒送大兴。” 封德彝眼中光芒一闪,他很敏锐地察觉出了这才是崔澈的真正用意。 难怪他此前两年一直拖着,如今又突然急着要夺取辽东城为杨坚贺寿,图的不就是继续留在燕地么。 按照隋朝的法令,除亲王以外,地方长官不能连任,更别提是总管这样的封疆大吏,放得久了,很容易形成割据势力。 崔澈第一次出任幽州总管是开皇七年,于开皇九年年底结束任期,被征调回朝。 第二次则是在开皇十七年,又于开皇二十年,也就是去年连任。 当年韦艺能在营州总管一职干到死,那是因为辽西具有特殊性,拢共也就一个柳城县。 龙山县在前些年已经被更名为了柳城县。 封德彝赶回大兴之后,向杨坚如实转述崔澈所言,没有任何删减。 屏退封德彝后,杨坚问向杨广: “太子以为,崔澈究竟是真的一心想要灭亡高句丽,为朕除去心腹大患,还是心生叛逆,借征发之名,行割据之实?殿中只有你我二人,太子尽管畅所欲言。” 杨广稍作沉吟,答道: “崔澈此人心思深沉,儿臣不敢妄言。 “父皇不如强令崔澈回京述职,若他真有反意,必然心生恐惧,不敢入朝。” 太子杨广与晋王杨广不同,若是晋王杨广,必然得要为崔澈说情。 而对于太子杨广来说,崔澈固然是自己的重要支持者,但他的势力也已经引起了太子杨广的猜疑。 换句话来说,杨广坐上了太子之位,已经不再需要崔澈的扶持。 方才杨坚问起自己的看法,杨广之所以没有趁机踩昔日的好兄弟一脚,纯粹是担心把崔澈推进了汉王杨谅的阵营。 自杨勇被废以来,杨谅大肆发泄不满。 他倒不是心疼大哥,只是觉得既然不遵长幼之分,凭什么当太子的不是自己。 二哥可以整垮大哥,他就不能把二哥拉下马来! 因此,对于杨广来说,他如今最大的敌人,并非是羽翼渐丰的崔澈,而是自己的五弟杨谅。 真要剪除崔澈的羽翼,等将来登基,有的是法子。 杨广出的主意,杨坚深以为然。 按照朝廷法度,各州刺史、长史、司马需要在任期内轮流入朝述职。 崔澈上次入朝,是开皇十八年年底,回到大兴迎娶兰陵公主。 正好是三年前,按理说今年本该是由崔澈回京,向吏部阐述幽州官员在这一年的政绩。 只不过封德彝回朝时,也带来了崔澈的上表,由于要准备明年开春后的战事,请求由总管府长史李纲代替。 杨坚当即下令,命人快马加鞭,紧急赶往幽州,强令崔澈回朝。 命令十万火急,沿途驿卒纷纷接力,星夜兼程,其中,从洛阳到邺城,居然仅仅花费了四天的时间,速度甚至堪比韩陵大战后,斛斯椿从河北抢占洛阳。 仁寿元年(公元601年)十一月十六日,诏书终于送抵蓟县。 崔弃疾心神不定,以为是父亲走漏了消息。 但崔澈与房玄龄却谈笑自若。 崔弃疾大为不解,问二人缘故。 崔澈看了房玄龄一眼,房玄龄会意,为崔弃疾解释道: “若是真要诓燕公入朝,使者又怎么会来得如此着急,这分明就是担心燕公从大兴返回时,耽误了明年的战事。” 真不是520逛街开房,我已经跟女友分手,回了老家。 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写不出来。 我本来上一章写的内容是废官学的消息传到幽州,那些寒门学子的具体反应,请愿这些。 后来又改成青州盐工因为白昼变长,加工期的具体反应。 最后才成了从崔澈与秦琼书信中一笔代过。 写了改,改了写,2000字我写了快六个小时,人都麻了。 今天是真的没状态,我先缓一下。 第325章 回朝述职 第326章 回朝述职 其实当杨广建议强令崔澈回京述职,就已经掉进了陷阱。 崔澈之所以上表请求由李纲代为入朝,正是房玄龄给的建议,此举就是要让朝廷误以为崔澈不愿意,甚至惧怕返回关西,从而陷入思维误区,将关注点放在崔澈是否会入朝。 杨坚不是杨广,有杨丽华、杨阿五为自己斡旋,回去大兴根本不可能有性命之危,哪怕杨坚放弃讨灭高句丽的计划,也得把崔澈强留在大兴。 在杨坚掌权的情况下,崔澈也有的是办法脱身,比如派人游说库莫奚、契丹反叛,唆使都蓝可汗南下。 都蓝可汗为了让大隋安禄山重归河北,也是愿意配合的。 面对燕地危局,也只有崔澈才能镇住场子,毕竟如果将士们出工不出力,哪怕是杨素顶上去,也济不了大用。 当然,也就是皇位上坐着的是杨坚,他才敢回大兴,要换了杨广,那可就是‘此乱命也,幽州不奉诏。’ 如今眼见杨坚担心延误了明年开春的大战,命人星夜兼程传召,崔澈与房玄龄自然是信心满满。 至于为什么要打预防针,求连任,实在是崔澈不愿意回京任职。 明年就是幽州总管任期的最后一年,如果照常卸任,崔澈势必得要入朝为官。 杨广登基后,崔澈再想在燕地制造混乱,借故脱身,可就难了,说不定杨广当场就把他给收拾了。 次日,崔澈抛下家眷,只带上一百名骑卒,顶风冒雪,应诏西归。 原本就打算回京拜谒父母的杨丽华、杨阿五则坐着马车,远远落在了后头。 崔澈这样做,既是时间不等人,真要跟着杨丽华她们慢悠悠赶路,直到十二月底才能去到大兴,必然是要误了时间。 同时,这份急迫感也是做给杨坚看的。 仁寿元年,十二月初七,杨坚还在偏殿批阅奏章,近侍匆匆忙忙进门通禀,崔澈已经在广阳门外候见。 算一算路程、时间,杨坚为之大悦。 他对崔澈寄予厚望,否则也不会嫁给崔澈两个女儿,以及为辽东之战提供这么大的支持。 在杨坚看来,崔澈没有半点迟疑,便应诏回京,走得这么急,这么快,也证明他并不心虚。 “快快将驸马唤来。” 杨坚吩咐道。 当崔澈走进偏殿,恭恭敬敬向杨坚行过礼后,杨坚却沉下了脸: “当初驸马承诺五年平辽,明年就是最后期限了,为何只着眼于夺取辽东城。” 崔澈赶忙解释: “回禀陛下,高句丽并非弹丸之地,又能据守坚城,况且道远险狭,实难击之。 “常言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欲灭其国,定然大损中原国力,微臣这才提出以胡制胡,驱使库莫奚、契丹作战。 “只是契丹新附,恩威未加,臣担忧临阵之际,胡人倒戈,这才耗时两年,抚慰契丹,使其人心归附。 “如今契丹人可供驱使,然时日不足,臣不敢豪言全取高句丽,却能为陛下献辽东城作为寿礼。” 杨坚闻言暗自颔首,崔澈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两年前契丹人才刚刚归附,转头就驱使他们去攻打高句丽,别说这些人愿不愿意卖力,没有临阵倒戈就算好的了。 稍作沉吟,杨坚试探道: “如今岭南有獠人叛乱,地方难制,朕若以驸马为将,驸马以为谁可接替幽州总管?” 这话崔澈可不信,他都在幽州准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拉拢了契丹,杨坚怎么可能临阵换将。 他不假思索道: “高句丽,东北大国,需有上将为帅,非左仆射(杨素),不做第二人想。” 杨坚大感满意,他摆摆手道: “罢了!驸马为了东征高句丽,费了许多心血,临阵易帅,素来就是大忌。 “杀鸡焉用牛刀,这岭南的獠乱,只是癣疥之疾,高句丽才是朕的心腹大患。” “至于杨相,他另有重任。” 原来,为了报复达头可汗侵袭陇右,杨坚计划以杨素为云州(治大利县,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道行军元帅,与东突厥启民可汗突利联兵,北伐西部突厥。 崔澈激动道: “陛下信重,臣感激不尽,必为陛下去此大患。” 杨坚又问道: “驸马曾与封舍人豪言,夺取辽东城,再有三年可平高句丽,此话当真?” 崔澈正色道: “征讨高句丽,为难者,在于后勤输送,若得辽东城,自可在此囤积物资,由辽东出兵,只需三年,臣定能破之。” 杨坚看着崔澈信心十足的模样,沉声道: “驸马可知君前无戏言。” 崔澈坚定道: “事若不成,臣甘受国法!” “好!” 杨坚以手拍案,叫好道: “驸马好志气! “明年若得辽东城,朕就再给你三年时间。 “若能讨灭高句丽,朕愿赐丹书铁券,非谋逆,可免十次死罪!” 崔澈闻言,激动道: “臣必定不负陛下期望!” 向杨坚告辞后,走出偏殿,崔澈不由地撇撇嘴,谁稀罕什么丹书铁券,皇帝真想杀你,这物件就算堆满了一屋子,也保不住性命。 开隋第一功臣,在尉迟迥之乱中倒向杨坚的李穆,不就被赐了丹书铁券,非反不死,最后不还是被杨广灭族。 既然非反不死,那就污蔑你谋反,也不是什么难事。 拜谒过杨坚,崔澈随即又去探望了独孤伽罗。 对于独孤伽罗,崔澈还是心存一份感激,至少独孤伽罗对他的好,并没有掺杂太多的利益,大部分都是看在杨丽华、杨阿五的面上,当然,此前崔澈与杨广的友好关系,也是原因之一。 崔澈去的时候,太子杨广正在皇后寝宫侍奉汤药。 如今独孤伽罗的身体状况很差,也许是杨广登上储位,杨阿五有了归宿,心中没有了牵挂。 也可能是看着杨坚与二陈终日嬉戏,心里怄了气。 眼瞅着身子骨一天天虚弱下来,入冬后又一场风寒,自此卧病不起。 杨广还在维持着他的孝子人设,但崔澈觉得,这其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真感情的。 上一章章节数写错了,要明天联系编辑才能改 第326章 故地重游 第327章 故地重游 离开皇后寝宫,崔澈落后了杨广半个身位,与他同行。 杨广问道: “年后出兵,子澄可有把握拿下辽东城?” 说罢,杨广自嘲道: “孤也是关心则乱,子澄筹谋了两年时间,区区辽东,定然是不在话下。” 崔澈叹息道: “兵凶战危,难以预料,所能做的,也只有殚精竭虑,以报圣人之恩。” “孤可还在等着喝子澄的庆功酒。” 说着,杨广转过身来,朝崔澈展颜笑道: “子澄可有时间,与孤去一个地方。” 崔澈欣然应诺。 至少表面上看去,两人还是曾经亲密的好友,只是彼此都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这世道就是这样,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杨坚掌权后,赐死的少年好友就不在少数。 杨广忌惮崔澈经营北疆多年,崔澈也害怕杨广翻脸无情。 马车缓缓而行,车厢内,杨广一直在询问崔澈有关漠南之事,以及高句丽的情况。 但凡能说的,崔澈言无不尽,看得出来,杨广还是很有抱负,想要谋求边功,当年他心里就种下了要在泰山封禅,比肩秦皇、汉武、光武这些雄主。 他这人,最好脸面。 杨广听说了如今北疆的情况,感慨道: “父皇建国以来,东突厥、库莫奚、契丹相继归附,西部突厥又有杨相出兵征讨,如今子澄又将有事于辽东,大隋武功之盛,千古罕见。” 杨广所说,并非虚言,哪怕是原时空,在隋朝以前,杨坚的武功也能在历代帝王之中排得上号。 相较于统一全国的秦始皇,杨坚分裂突厥汗国,使东突厥臣服。 对比分裂匈奴,使南匈奴臣服的汉武帝,杨坚又多了灭亡南陈,一统天下的功绩。 也就是隋朝国祚短,使得杨坚名声不及他们二人,当然,也与在他身后,有个更耀眼的李世民脱不开关系。 崔澈是打心里认同杨广的说法,正要附和,却听杨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孤将来承袭基业,欲求功绩,只怕也是四顾茫然,都不知道去哪讨伐不臣。 “子澄若是夺取了辽东城,对父皇也有了交代,不如就此止步。 “将高句丽留给孤,也让孤能求一份边功,向后人夸耀。 “明年子澄入朝,孤必向父皇表奏,拜子澄为相。 “晋王(杨昭)年少,内史令还得是子澄这样的股肱之臣,才能胜任。” 崔澈心道:果然来了,就是想将自己留在大兴。 要不是知道历史上的杨广是个什么脾性,能够出将入相,其实也能够使崔澈满足。 又不是真的脑后长反骨,非得去造反,杨坚、独孤伽罗对他的恩义,总得记念。 这是这一切在自己的生死面前,终究还是显得无关紧要。 崔澈看上去很为难,他无奈道: “圣人耻于辽东之败,欲亡高句丽,以宣扬大隋天威。 “于公,我为人臣;于私,我为帝婿。 “圣人待我恩义深重,我自然要尽己所能,为圣人解忧。 “我明白太子想要建立功业,却也不敢让圣人含恨。” 杨广拍着崔澈的肩膀,朗声笑道: “孤就是随口一言,子澄怎么就还当真了。” 话音刚落,马车外就有亲随提醒道: “太子殿下,地方到了。” 杨广嗯了一句,等马车停稳,他对崔澈说道: “子澄,与孤下车走走如何。” 崔澈只察觉到已经出城,却不知道究竟来了何处,等与杨广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老旧的府邸,崔澈恍然大悟。 这是曾经位于长安县城的齐王府,在齐王宇文宪被冤杀后,由周宣帝宇文赟赏赐给了大臣。 大隋迁都大兴后,大臣们尽数搬走,这座府邸久无人居,破败不堪。 当然,这座府邸最大的意义,还是当年杨广与崔澈在此交心,真正成了能够共谋的同志。 腊月初七,一如当年的冬至,天空还飘着雪。 杨广屏退了亲随,与崔澈各自撑了一把伞,站在了齐王府外。 只是曾经两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如今都已经成了年过三旬的中年人,也各自功成名就。 “子澄,孤与你相交二十二年,又是儿女亲家,有些话,就不避着你。 “汉王不忿孤入主东宫,蜀王也多有怨言,孤这些兄弟,全都不让人省心。 “孤也知道,汉王时常向你示好,想要拉拢伱。 “但子澄啊,你得明白,杨谅不是孤,你们之间并没有私谊,将来若是他承袭皇位,又怎能容得下你。 “孤与子澄,不仅是儿时的密友,更是儿女亲家,是你为孤出谋划策,才让孤坐上了太子之位,还有什么能大过我们之间的情谊。 “子澄当年代孤承诺,要以杨相为尚书令,孤今日向你许诺,杨相之后,子澄就是大隋第二位尚书令。 “只要子澄用心辅佐,孤愿以郡王相谢! “如何,燕郡王。” 杨广这番许诺,及其诱人,而崔澈也很配合呼吸急促起来。 他强忍激动道: “臣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共明! “汉王因二位公主的关系,常有使者前来蓟县探望,但正如殿下所言,臣与他哪有什么私谊。 “封王并非臣的本意,臣只求能够辅佐殿下,君臣相亲,上下相和,成就一段千古佳话。 “若能得偿所愿,就算是死,臣也再无遗恨!” 杨广为之大悦,要不是独孤伽罗如今病重,杨广非得拉着崔澈往东宫畅饮。 在燕国府中住了一宿,次日清晨,崔澈入宫辞行。 征讨辽东的战事迫在眉睫,杨坚也没有强留,只是再三告诫崔澈,一定要谨慎用兵。 显然,当年那场三十万人,死伤过半的败仗,还是给杨坚留下了心理阴影。 崔澈拜别了杨坚,又去向独孤伽罗请辞。 独孤伽罗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她虚弱地躺在榻上,说道: “老身年寿不长了,驸马此行,与我可能就是永别。 “看在老身做主,成全了驸马与阿五的份上,也希望驸马能够答应老身一件事情。” 还有 第327章 巧遇小陈 第328章 巧遇小陈 独孤伽罗病染沉疴,但仍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面对她的请托,崔澈不敢怠慢,他动容道: “臣自幼孤苦,幸得皇后垂怜,以女妻臣,恩深如此,不能报还。 “只求皇后能够保重身体,莫说是一件事,便是赴汤蹈火,臣亦欣然而往。” 独孤伽罗哀叹道: “驸马可得好好活着,老身的女儿们如今都有了归宿,在家相夫教子,不需要我去牵挂。 “可眼看着皇子们兄弟不睦,老身寝食难安。 “太子已经跟老身许诺,将来会善待他们,可人要是死了,哪还管得了身后事。 “如今俊儿已经先我一步走了,老身希望驸马,能在他们兄弟反目的时候,替我劝一劝太子,让他留住兄弟的性命。” 崔澈很想告诉独孤伽罗,自己与杨广的真实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自身尚且难保,哪顾得上杨勇、杨谅的死活。 “臣遵旨。” 崔澈应道。 向独孤伽罗请辞时,崔澈恭敬地俯首叩拜。 诚如独孤伽罗所言,这一别,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离开皇后寝宫,崔澈也不敢在后宫久留,得要避嫌。 就在他低着头,快步离去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女人的声音在呼唤他: “前面可是燕公?” 崔澈转过身来,却是一名美艳的宫装女子。 这女子年纪不大,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但崔澈也不得不承认,单论容貌,自己府上,也就只有年轻时的张丽华能与之媲美。 想来就是后宫二陈之一,对女子的身份有所猜测,崔澈就更不能走了。 倒不是对她有想法,而是崔澈清楚枕边风的厉害,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正是在下。” 崔澈正色道。 那宫装女子施礼道: “妾身姓陈,世人多称我为小陈,十二年前,曾与燕公在广阳门外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燕公只顾着与太子交谈,并未注意到妾身,今日见着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这才冒昧开口。” 十二年前,小陈也才九岁,虽说生得娇俏可爱,但崔澈无论如何也不会注意到她,况且正如小陈所言,当天,崔澈一直在与时任晋王的杨广闲聊。 崔澈行礼道: “原来是小陈夫人,崔某失礼。” 小陈笑靥如花: “妾身可当不起燕公的大礼,燕公今日入宫,可是来向皇后辞行?” 小陈身后有许多宫婢、宦官跟随,崔澈并不怕有闲言碎语,却也不敢放肆打量她,只得避开了目光: “正是,崔某稍后就将启程,回去幽州,准备攻伐辽东。” 小陈颔首道: “如此,妾身恭祝燕公旗开得胜。” 与小陈告辞后,崔澈还是想不明白,对方将自己唤住,说了这一番话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应该是一次巧遇,二陈如今虽然专宠,但在独孤伽罗面前还是乖巧得很,崔澈也早就听说二人总会来皇后寝宫探望病情。 毕竟真要敢趁着独孤伽罗摆谱,人家在临死之际,来个极限一换二,非得让二陈殉葬,杨坚再怎么喜爱二陈,只怕也会大概率答应。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艳女子。 当崔澈带着满腹疑惑去往东宫时,小陈等到了姐姐大陈,姐妹二人同去请安的时候,小陈也是心事重重。 十二年前,二十岁的崔澈正值青春,朝气蓬勃。 有些人,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就能深深烙印在心里。 回到自己的寝宫,大陈疑惑道: “今日你怎么心不在焉。” 小陈只是摇头。 见没有外人,大陈低声问道: “你见着他了?” 小陈慌张掩饰道: “阿姊莫要胡说。” 大陈恍然道: “我就说你今日怎么去得这般早。” 姐妹二人自小在宫里相依为命,彼此间并没有秘密,小陈的心思,大陈也是清楚的。 看着妹妹心事重重的模样,大陈叮嘱道: “伱如今是至尊的女人,心里记挂着他,只会害了他,传出去,自己也会被世人嘲笑。” 小陈暗自叹息,强笑道: “阿姊,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与他没有缘分,只是今日巧遇,心中感慨而已。” 大陈打趣道: “感慨他青春不再?” “阿姊又在胡言,他也才三旬年纪,只是不知为何,脸上不见胡须。” 小陈对此颇为疑惑。 大陈却笑道: “这事我听说宫里人说过,好像有两种说法,一个是博陵崔氏有无眉的隐疾,到了他这,便是没有了胡须。 “还有一种说法是,他表兄裴秀年少时受过宫刑,长不出胡须,他自小与那裴秀相依为命,于是也不再蓄须。” 崔澈一路上喷嚏连连,心道:莫非是杨家姐妹一直在念着自己。 他下颌光洁,自成年以来,就没留过胡子。 倒不是祖传的隐疾从眉毛移到了胡须,而是担心有人以此嘲笑裴秀。 既然崔澈自己也是面白无须,谁再拿这事打趣裴秀,那就是在讥讽他,自然得要出重拳。 其实在他一个现代人看来,刮胡子,真是一件小事,但裴秀为此却深受感动,好像崔澈为了他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崔澈并没有在东宫久留,他与杨广之间,该说的、能说的,昨天也都说完了。 本想着还要去一趟越国府,但杨素应诏去了云州,杨玄感也已经外放。 崔澈领着一百骑兵,被裴乐、李敏、宇文娥英送出了大兴。 临别之际,崔澈问裴乐与李敏道: “你们二人可有外任州县的打算?” 裴乐笑道: “义父且放心,岳父临走之前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年后我就能往幽州任职,也好侍奉祖母。” 崔澈闻言颔首,这些年他确实疏忽了裴乐。 实际上,三个儿子之中,也只有能帮得上忙的崔弃疾能够时常跟在他的左右。 至于崔彦宗、崔彦卿这两兄弟,崔澈还真没怎么管过,一直是杨丽华在教养。 好在自己给裴乐寻了一门好亲事,有杨玄感为他安排,也无需崔澈操心。 李敏叹道: “小婿也想追随岳父左右,但只怕圣人不许。” 崔澈拍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道: “你也到了该历练的年纪,等你岳母回来,让娥英去与她提一嘴,有她说情,或可成行。” 状态调整回来了,昨天我是怎么写都写不出来。 第328章 托付家事 第329章 托付家事 崔澈是在洛阳近郊遇上的杨丽华、杨阿五。 杨家姐妹此前也知道独孤伽罗身体不佳,但真正卧病不起,还是今年入冬后的一场风寒,如今从崔澈嘴里得知母亲重兵,姐妹二人更是焦急。 杨丽华说道: “夫君,反正你年后就得出塞,妾身不如就留在大兴照顾母后。” 杨阿五附和道: “妾身也不回幽州了,等母后的病情有了好转,我与阿姊再回来侍奉夫君。” 崔澈颔首道: “也好,我这次出塞,也确实需要一年半载,你们姐妹是应该留在大兴陪伴皇后。” 此前怂恿裴乐、李敏外调,就是担心他们留在大兴,将来会因为自己而受牵连。 如今杨丽华、杨阿五主动要留在大兴,于情于理,崔澈都不能拒绝。 这毕竟是一个讲究孝道的时代。 真要不顾独孤伽罗的病情,杨家姐妹急急着离开大兴,反而会引得朝廷警觉。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二人万一要离开,相对来说也比较简单,只要杨坚还在世,往他面前哭诉一番相思之苦,难道还会拦着,非得让女儿夫妻分离不成,没这样当爹的。 怀抱着嫡女崔文君,崔澈将第三子崔彦卿唤了过来,叮嘱道: “为父和你大哥在外奔波,伱也不再是小孩。 “你二哥如今留在蓟县,在大兴,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侍奉好你的母亲与小姨,更得照顾小妹,你能否办到?” 崔彦卿与崔文君实际上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但杨阿五是崔澈兼祧叔父崔镜玄那一房迎娶的妻子,因此崔文君在法理上,是崔镜玄的孙女。 两人在名分上,自然是堂兄妹,杨阿五也并非崔彦卿的嫡母,故而崔澈才会说是小姨,当然,崔彦卿也能称呼杨阿五为堂婶。 感觉到父亲不再将自己视作孺子,崔彦卿挺起了胸膛,郑重道: “阿爷十一岁就在为前程拼搏,孩儿如今也到了这个年纪,又怎么会再让阿爷操心! “阿爷尽管放心,孩儿自会处理好家事,不使阿爷与兄长有后顾之忧!” 崔澈心中甚慰,他分出一只手,抚着崔彦卿的头顶,夸赞道: “好孩子。” 他忙于国事,很少顾及三个儿子,但好在包括崔彦宗在内,这三兄弟都被杨丽华管教得很好。 崔弃疾就不必多说,当初在众将被傲慢冲昏头脑,急着速战的时候,能够主张与契丹、高句丽僵持,就已经让崔澈信任了他的能力,否则也不会让他参与到自己的谋划之中。 而次子崔彦宗、崔彦卿,崔澈尚不清楚他们的才能,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过仗势欺人的劣迹,崔澈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他将时年两岁的崔文君交给了崔彦卿,自己与杨家姐妹拥抱作别。 在崔文君不舍地啼哭声中,崔澈骑上马,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 杨家姐妹抵达大兴,慰问母亲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四,崔澈也抵达了安平。 相较于上一次崔澈就任第三房宗主时的风光,如今的博陵崔氏,可谓是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好好的第二房、第三房两条腿走路,如今因为杨昭休妻,崔弘度、崔弘升等人被罢官,硬生生被人砍去了一条腿。 最重要的是秦王妃毒害杨俊,也让博陵崔氏的风评大受影响,使人觉得崔家女子都是毒妇似的。 而杨昭之妻无罪被休,更是加深了这一看法。 前些年博陵崔氏风光无限,颇有几分五姓七族我独尊的意味,个别嫡系子弟,也是鼻子翘上了天,如今出了这样的丑闻,其余门阀,少不了有人落井下石,出言讥讽。 可又能怎么反驳,毕竟秦王妃企图毒杀亲夫,那也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好在还有崔澈依然坚挺,当然,也就只有崔澈了。 第二房的崔仲方虽然拜为代州总管,但如今已经六十三岁了,爵位也只是安固县公,甚至比不得十一岁的崔彦卿,别看他小小年纪,倚仗父亲的功劳,如今都成了安平郡公。 更是别提与身兼燕、营二州总管,贵为燕国公的崔澈比较,而崔澈如今也才三十二岁,正值壮年。 这一次的七房族老相聚,宗族的领袖再也没有了争议,各房皆以第三房宗主崔澈马首是瞻,纷纷派遣嫡系子弟跟随,希望能在年后征讨高句丽的战事之中,立下功勋。 崔澈来者不拒,尽数收下。 但等回了蓟县,还是得仔细甄别,考校才能,不能看在同族的份上,就尽数委以重用。 次日,五千博陵骑卒已经等候在了安平庄园之外,众人簇拥着崔澈,向北奔驰。 与此同时,杨丽华为独孤伽罗侍奉了汤药,并没有直接回燕国府,而是在皇城正门外与杨阿五分别,带着婢女去了皇家尼寺。 禅房内,只有杨丽华与陈月仪、元乐尚三人,杨丽华犹豫许久,终于开口道: “来大兴的时候,我曾途经安平。 “我起初一直想不明白,崔郎为何要将外室容身的别院建在庵后,这不是摆明了就想让我发现么。 “心中好奇,我就派人检查了那座如今空置的别院,果然发现了一条地道,能够直通尚月庵的后院。” 崔澈大费苦心,修了这么一条地道,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三女也都清楚。 陈月仪与元乐尚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杨丽华吞吞吐吐地问道: “崔郎他,他有没有在夜里骚扰过你们?” 陈月仪与元乐尚赶忙撇清关系,担心杨丽华不信,陈月仪还解释道: “燕公是当世少有的人杰,华光不敢欺瞒公主,我虽然是出家人,但也心生爱慕,可这些年来,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与燕公,并无腌臜关系。” 杨丽华看向元乐尚,见她一个劲地点头,心底多少信了几分。 她与陈月仪、元乐尚也有了二十多年的交情,对她们,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得知崔澈只是动了贼心,没有付诸行动,杨丽华如释重负。 第329章 骑卒张桢 第330章 骑卒张桢 崔澈回到蓟县的时候,只有次子崔彦宗出城相迎,不见长子崔弃疾的身影。 崔彦宗解释道: “阿爷准备开春出兵,物资已经转运到了前线,兄长放心不下,提前去了燕州坐镇。” 崔澈闻言颔首,不管怎么说,家里几个儿子相处倒还是和睦,也跟自己这些年立了许多功,为他们各自挣了爵位有关,就连庶出的崔彦宗,也得了个乐城县侯。 各自都有爵位,也不存在兄弟之间你争我夺。 当然,若是把燕国公换成皇位,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临近新年,蓟县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城里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燕国府的正门外,也悬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只是崔澈府上的侧室们却没有一点迎接新年的喜悦。 光阴流转,红颜易老,就连崔澈都已经步入中年,又何况是府里那些妇人。 但该来的,再是抗拒,它也还是会来。 在大街小巷的欢庆声中,新的一年,还是如期而至。 仁寿二年(公元602年)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纸。 张丽华还在扭动着自己的腰肢,正月里的春色,最先在崔澈的卧房绽放。 直至精疲力竭,张丽华这才趴下身来,侧脸紧紧贴在崔澈的胸膛。 自去年年初开始,时年四十六岁的穆邪利就很少再与崔澈同床,当然,对她而言,能够生下崔文嫣,让自己后半生有个牵挂,有个依靠,就已经满足了。 崔澈来找她,穆邪利还是会卖力迎合,崔澈冷落她时,穆邪利也乐得清闲,平日里就在禅院诵经礼佛,能让她忧心的,只有崔文嫣的婚事。 张丽华的七尺秀发一如当年,漆黑如墨,光可照人,哪怕年过四旬,容貌还是胜过万千庸脂俗粉,可终究不再年轻,她只比穆邪利小了三岁。 眼见穆邪利失宠,张丽华也清楚,再有两年,这样欢乐的日子就将一去不复返。 张丽华从没奢望过,崔澈能够在她年老色衰时,依旧宠爱自己。 那是嫡妻的特权,一个以色娱人的侍妾,怎么会做那样的妄想。 张丽华只希望能在这两年里,与崔澈多些快乐时光。 “夫君此次出塞,身边不能少了人伺候,不如就让妾身跟着去吧。” 张丽华的指尖在崔澈的胸膛轻轻画着圈,轻声道。 崔澈不由苦笑,这几天,妙容、尉迟炽繁都跟他提过这事。 侧室们都已经不再年轻,自己一走短则数月,长则一年,谁又愿意荒废所剩不多的美丽时光,守着空闺寂寞。 崔澈握住了张丽华的手,一夜操劳,自己真的累得很了,禁不起她这样挑弄。 “去,你们都去。” 崔澈无奈答应道。 正月初二,恒州。 边关戍卒张桢起了一个大早,自己简单梳洗过后,就忙往后院喂马。 曾经遗憾自己只是步卒,并不能随崔澈出塞劫掠的年轻戍卒,如今与他一样,也已经年过三旬,成了中年人。 张桢家里养了三匹马,一匹战马,两匹作为代步所骑,起初都是从幽州总管府借来的,后来张桢作为骑卒,参与西辽河之战,立下了功勋,得到赏赐后,就将三匹马给买了下来。 这三匹马,张桢宝贵得很,尤其是战马,吃的比张桢自己还要好。 张桢的妻子穿上了衣服,看着一大早就在照料马匹的丈夫,抱怨道: “自家婆娘都还没喂饱,就忙着伺候这些畜牲。” 北疆汉胡杂居,风俗不同于江南。 张桢瞪眼道: “你急什么,将军说的是让我们明天集结,今晚有的是时间。” 张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纵使大胆泼辣,也还是红了脸,她转移话题道: “明天就有出发了,东西都准备齐当了?” 张桢耐心的给战马喂食,转头却对妻子不耐烦道: “衣服都打包好了,刀、枪,我昨天也都磨过了,哪需要伱来提醒。” 张氏还是放心不下,她叮嘱道: “囡囡如今年纪还小,你可不能出事,在战场上,需得小心一些,别冲得太前了。” 张桢撇撇嘴,只觉得妻子这是妇人之见,在战场上畏手畏脚,还怎么去立功,本想训斥她几句,可一想到自己年幼的女儿,也能够理解她的担忧了。 毕竟真要让她一个妇人独自将女儿拉扯长大,肯定是要受很多苦。 张桢突然道: “等我回来,我们再要个孩子怎么样?” 张氏将脸一沉: “好啊!你就是不满意我替你生了个女儿。” 张桢哑口无言。 但张氏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她眼珠一转,缓和了脸色,说道: “你若是不学着那些人,往家里领些胡人婆娘,我也可以再跟你要个孩子。” 张桢闻言一愣,随即就将手里的牧草给扔了,抱起了妻子,笑道: “还是别等以后了,我们现在就去要一个孩子。” 翌日,即正月初三,清晨,张桢打着哈欠出门,两条腿不时还在打颤。 “我出门在外,你可不准领些野汉子进门。” 张桢面容憔悴,但脸色凝重。 张氏啐道: “军镇里的年轻男人都要去燕州搏富贵,家里还有个孩子要照顾,我上哪去找野汉子。 “不信的话,等你回来,你问问囡囡,看我是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 张桢这才放心,他笑道: “你好好在家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张氏也温柔下来,她不厌其烦的叮嘱道: “出门在外,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话,张桢耳朵都听腻了,他苦笑道: “是燕公带着我们出塞,他在北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他打过败仗,有燕公在,我们定能得胜而归。” 张氏当然清楚崔澈的能耐,要是换了别人担任幽州总管,当初丈夫要转为骑兵的时候,她死活都得要拦着。 张桢趁着女儿还没醒,与妻子挥手道别,要等女儿醒过来,非得哭闹着要跟自己一起走。 张氏望着丈夫牵着三匹马赶往校场,也在心里默默为他祝福,希望丈夫能够平安归来。 还有 第330章 崔杨聚兵 第331章 崔杨聚兵 燕地六州五十镇的骑卒们在向燕州集结的同时,定州总管刘方也在集结定、冀、瀛三州将士,准备北上,接管北疆防御。 当他抵达蓟县的时候,崔澈已经提前出发,去了燕州。 崔澈次子崔彦宗找到刘方,先是恭敬地向他行礼,口称伯父,随后才转述崔澈的叮嘱。 “阿爷希望伯父能够严肃军纪,晓谕三军,不可使赵地之兵,惊扰燕地之民。” 崔彦宗认真道。 刘方闻言颔首: “公子尽管放心,我在出兵之前,就对麾下将士多有告诫,定不会使燕公为难。” 崔彦宗心里一松,这是他第一次为父亲办事,难免有些紧张。 哪知道在说过了公事以后,刘方又腆着脸问起了崔彦宗,家里姐妹谁最贤惠。 见崔彦宗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些怀疑与警惕,刘方赶紧解释道: “公子莫要误会,是燕公曾经许诺,要嫁女给刘某之子,但又不曾明言究竟是哪位,刘某这才想要跟公子打听些消息。” 崔彦宗这才释疑,他笑道: “我家这些姐姐妹妹们,人人温婉贤淑,既然阿爷已经许下了婚事,伯父就莫要为此担心。” 刘方见崔彦宗敷衍自己,也不敢向他逼问,只得作罢。 别看因为秦王妃崔氏毒害亲夫,使得博陵崔氏的姑娘名声受损,但真有机会能与这样的顶级门阀结亲,谁又不会心动。 这世上的毒妇多的是,也不独秦王妃一人。 与此同时,杨素也终于抵达位于白道川,在启民可汗的汗帐之中,杨素目光扫过各个部落的头人,沉下脸来,问道: “叶护怎么没有过来?” 启民可汗心中一动,叹气道: “都速六牧居恒州以北,素来不遵小汗号令,此前我派人前去,告知他,越公征召各部,让我等来云州集结。 “但都速六却说,他不识越公,只知燕公,如今燕公征讨高句丽,他已经领着三万步骑往燕州听命去了。” 杨素闻言,眯起眼来。 他当然知道都速六没那个胆子说什么不识越公,只知燕公,这分明是启民可汗趁机在自己面前上眼药。 但杨素还是不满都速六无视自己的征召,而前往燕州为崔澈助战。 杨素自觉损了颜面,但也只能把这个仇记在心里,毕竟他总不能派人往崔澈军中,将都速六给斩了。 随着大隋名将凋零,韩擒虎病死,贺若弼、史万岁、虞庆则被杀,高颎被免官,在世人眼里,真正能搬得上台面的,也就只剩了杨素与崔澈。 对于二人谁才是大隋第一名将,民间多有争议,但总的来说,舆论还是偏向崔澈。 大家凭战绩说话,崔澈先后大败突厥五位可汗,平定五教之乱,大破契丹、高句丽,远非杨素所能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将者,总是喜欢夸耀自己的战功,否则贺若弼也不会与韩擒虎为了谁是首功而反目。 对于崔澈这个大隋第一名将的头衔,杨素保留自己的看法。 实际上,在杨广登上太子之位以后,崔澈与杨素也从通力合作,共辅杨广夺嫡,转变为了竞争关系。 毕竟共同的目标已经完成,没有了外部敌人,内部竞争,或者说内斗,那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因为两人曾经的旧情,崔澈与杨素也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关系。 “哼!等班师回朝,我必向圣人弹劾都速六不遵号令! “让崔澈将他送去大兴治罪!” 杨素恼怒道。 而这也是启民可汗所希望看到的,他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都速六并不知道杨素已经准备弹劾自己,假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遵照崔澈的吩咐办事,崔澈自然得要为他上表辩护,否则以后谁还敢为他办事。 此次都速六响应崔澈号召,将自己族中所有将士都带了出来,就是曾经仙娥河一战,崔澈俘获的三万突厥士兵。 经过这几年的休整,这支突厥军队早已经恢复了战斗力,听说是要跟随崔澈出塞,更是士气高昂,人人都恨不得赶快出兵,也好在大战之后,掠取财富。 崔澈站在燕州城头,看着缓缓行来的东突厥三万步骑,以及跟在队伍后头,驱赶着牛羊的妇孺,问崔弃疾道: “你知道为什么都速六会带着全部的家当,前来为我助战。” 崔弃疾不假思索道: “跟随阿爷出兵,他能获得更大的回报。” 崔澈摇头,淡淡道: “错了,拒绝杨素的征召,不过是受到朝廷使者的训斥,若是不听从我的号令,他会死。” 崔弃疾暗自点头,阿爷不是在说大话,凭他在东突厥内部的影响力,甚至无需自己出手,只需派人怂恿都速六的部众叛乱,许诺事后扶持对方,有的是人愿意替他去借都速六的头颅。 一支以俘虏为基础,组建的部落,对于崔澈的敬畏,无需多言。 崔澈笑道: “走吧,远来是客,随为父一起去迎他,见着了都速六,你可不能失了礼仪。” 崔弃疾应了一声,赶忙追上了崔澈。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表露出对都速六的轻视。 燕州城外大营,今日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恒州骑卒张桢望着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突厥队伍,喃喃道: “这究竟是来了多少突厥人。” 一旁的同伴嗤之以鼻,说道: “这才哪到哪,据说还有库莫奚人、契丹人都在老哈河等着燕公呢。 “此前朝廷征讨辽东,出兵三十万,如今瞧燕公这阵仗,就算比那一战少,只怕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张桢为之咋舌,他不由担心道: “这么多人,粮草能够供应得上?” 此前高颎在辽东惨败,可不就是后勤出了问题。 同伴指着突厥步骑身后的牛羊道: “瞧见了没有,不仅是突厥人,那些契丹人、库莫奚人也得自备牛羊,燕公行军作战,什么时候后勤出过问题。 “你不知道吗?去年总管府甚至都派人去了河北南部,大肆收购牲畜,就是在为这一战做准备。” 还有,在凌晨 第331章 心怀忧虑 第332章 心怀忧虑 仁寿二年(公元602年)正月十四,崔弃疾听从其父崔澈的命令,先行抵达库莫奚。 前来迎接的阿会哥耶朗声道: “与贤弟久不相见,今日再会,仍是光彩依旧。” 崔弃疾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随从,对着阿会哥耶,也是笑容满面: “有劳义兄久候。” 阿会哥耶问道: “不知燕公如今走到了何处。” 崔弃疾答道: “阿爷领兵在后,按行程,再有两日也能到达。” 这两位香火兄弟又寒暄了几句,在前往王帐的路上,崔弃疾问道: “阿爷大军将至,敢问义兄,不知奚王如今准备得怎样了?” 阿会哥耶笑道: “贤弟尽管放心,大隋天子的诏书送达后,父王就在征召各部兵马,如今老哈河以西,集结了奚族步骑不下十二万。” 崔弃疾闻言,稍稍安心,又问道: “契丹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阿会哥耶如实道: “契丹五部都已经尽数迁徙到了老哈河以东,也在等着燕公莅临。” 崔弃疾暗自点头,果然,阿爷这几年苦心经营北疆,如今这些草原部族,一个个都乖顺得很。 二人边说边走,阿会哥耶突然感慨道: “要我说,燕公是我们奚族的大恩人,听从差遣,是我们的本分。 “哪需要向契丹、突厥一般,向我们奚人许诺将来共同瓜分高句丽。 “难道没有利益驱使,我们奚人就会违逆燕公的命令么。” 崔弃疾知道这是阿会哥耶故意在自己面前讲的。 这仅仅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崔澈虽然豪言夺取辽东城以后,三年灭亡高句丽,但也就是瞅准了杨坚活不到那一天。 为了让自己能够留在燕地,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库莫奚、契丹这些胡人这么积极出兵,甚至自备牲畜,图的还是杨坚在战后的赏赐。 辽东城,就是杨坚心里的一根刺,若是能为他拔掉这根刺,赏赐又怎么会少得了。 至于崔澈向库莫奚、契丹甚至都速六许诺将来共分高句丽,也是盘算着真要对高句丽发起灭国战争的那一天,驱使这些胡人充当马前卒。 不过在崔弃疾看来,有此前高颎惨败的例子在,这些胡人居然还是笃定阿爷能够夺取辽东城,这般踊跃,多少也有点离谱。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阿爷在漠南部族之间的威信。’ 心中稍作思量,崔弃疾正色道: “阿爷曾教导过我,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 “奚王与义兄,有感于阿爷过去的恩义,报以拳拳之心,弃疾也是深受感动。 “但奚王为此劳师动众,又怎能无利以慰劳将士。 “阿爷向奚王许以重利,并不是与奚王生分了关系,而是在为奚王着想,为了两家长久的情谊考虑。” 阿会哥耶惭愧道: “是我愚钝,没能理解燕公的良苦用心。” 说着,他代替其父阿会鲁苏,向崔弃疾表态,肃容道: “贤弟尽管放心,我奚族将士,必将为燕公拼死奋战,夺下辽东城!” 崔弃疾笑道: “义兄所言,弃疾定然是信的。” 虽然隋军之中,多有猜测,认为崔澈此次征召的胡汉将士不会比当年的辽东大战少太多。 但实际上,崔澈此次东征,都速六、库莫奚、契丹五部都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其中,有燕地骑卒八万人,博陵骑卒五千人,都速六麾下步骑三万人,库莫奚步骑十二万人,以及契丹五部步骑十万人,合计共有胡汉步骑三十三万五千人。 比五年前的辽东大战甚至还要多出了三万五千人。 当然,相比较于杨广在原时空的征讨高句丽的手笔,还是不够看。 只是这支庞大的汉胡联军,战斗力实在是良莠不齐,尤其是契丹五部拼凑起来的十万大军,早在西辽河畔,崔澈就已经领教过。 库莫奚十二万步骑,也只有三万骑卒可堪驱使,至少在这一时期,库莫奚与契丹的步卒,只能说是乌合之众。 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还非得有这些炮灰帮忙,崔澈可舍不得自己苦心培育出来的精锐骑卒去下马攻城。 这些隋军骑卒,除了压阵以外,崔澈另有用处。 仁寿二年(公元302年)正月十六,黄昏中,八万五千隋军骑卒,与都速六部三万步骑联袂抵达老哈河流域,身后更是跟着茫茫的牲畜群。 崔澈沿河下寨,连营五里。 契丹八部酋长闻讯渡河而来,奚王阿会鲁苏也与其子阿会哥耶跟随崔弃疾前来拜谒。 帅帐之中,众人齐聚一堂。 崔澈命随军的四名侧室穆邪利、王妙容、尉迟炽繁、张丽华现身,为众人斟酒。 这些胡人酋长们无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唯恐崔澈误会,那模样,像极了崔澈面对小陈时的正经。 酒过三巡,崔澈借着醉意说道: “崔某奉圣人之令征讨高句丽,才能与诸位欢聚,但喜悦的同时,实在是忐忑不安。” 由于在场的既有汉人,也有突厥人、契丹人、库莫奚人,崔澈索性说的是汉话。 大贺摩会这两年苦学汉人语言,别的人还在听陪坐的译者翻译的时候,他已经当先做了捧哏,疑惑道: “燕公乃当世之名将,麾下兵强马壮,又能有什么能让燕公忧虑。” 众人纷纷附和。 崔澈叹息道: “诸位心向大隋,才能应诏而来,崔某不胜感激。 “但自古联军,大多难以成事,究其缘由,还是令出多门,难以协调。 “如今却是四族同聚,崔某又怎能不为此忧心忡忡。 “今日诸位既然都在场,不如我们就推举一人,号令联军,如何?” 精通汉话的可不止是大贺摩会一人,阿会鲁苏起身道: “燕公!我阿会鲁苏与你关系不睦,但有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我等劳师远征,为的是报效朝廷,替大隋天子洗刷当年的耻辱,并非是要争权夺利。 “若是有谁用兵之妙,能更胜燕公,阿会鲁苏定然拥护,我实在是不愿对你俯首听命。 “但实情却是在座的各位,包括我自己,都难望燕公项背,除却燕公,谁又能当此重任! “三十余万大军的生死,实在不可儿戏。 “既然燕公担忧令出多门,我阿会鲁苏今日就放下旧怨,在此立誓。 “此战,奚族定当遵从燕公军令,若有违背,让我死于乱刀之下!” 第332章 离间君臣 第333章 离间君臣 阿会鲁苏说得这般慷慨激昂,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真的与崔澈有多年的旧怨。 当然了,现在也不是细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既然有人抢了先,带头表忠。 剩余之人,如都速六、契丹八部酋长,更是争先恐后,纷纷向崔澈表达自己的忠心,当众立下誓言。 崔澈此时早就不见了醉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举杯道: “好!能有诸位倾力辅佐,区区高句丽,崔某早晚灭之。 “今日先饮此杯,将来再与诸位畅饮于平壤!” 酒宴重开,觥筹交错,来了兴致,崔澈甚至自己弹奏胡笳,众人载歌载舞,将宴会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同一时间,平壤城内,高句丽王高元却是烦躁得很。 高元如今已经收到了准确消息,此战,库莫奚、契丹、突厥都六速部都进行了全族动员,再加上崔澈自己抽调燕地精兵,东征大军不会低于三十万,这让他寝食难安。 五年前,才打退一波隋人的三十万大军入侵,辽东城攻防战,高句丽也有不小的损失,好不容易喘口气,结果大隋天子又派了三十万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隋军后勤无忧的情况下,即使高句丽人能击退隋军,只怕自身也要遭受重创。 但与此前不同,这是一支胡汉联军,而且是以胡人为主力,无论胜负,只要幽州精骑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对于隋朝自身的实力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我向你等问计,都是坚壁清野,守以拒之,待敌自退。 “要知道!崔澈虽然出自河北名门,但打起仗来跟草原上的蛮夷没有两样。 “行军作战,总会驱赶牲畜,还怎么指望他跟高颎一般,缺粮自溃。” 高元胸口起伏,群臣的无能,让他很是愤慨,这么多人,平时侃侃而谈,如今国家危难之际,就没一个中用的。 群臣纷纷告罪,并将目光看向莫离支,也就是宰相渊子游。 渊子游也无奈叹气,不据城而守,莫非还要与隋军野战不成,这年头,但凡与崔澈野战的,哪个不是惨败。 可谁让自己是宰相呢,渊子游暗自叹息,进言道: “大王,臣以为不如遣使西行,向大隋天子请罪,或可化干戈为玉帛。” 群臣纷纷附和,谁也不愿意再与隋人大战一场。 却听高元冷声道: “是要我再当那辽东粪土臣元么!” 高元觉得很是屈辱,他都已经放弃了自尊,堂堂高句丽王,甚至自称粪土臣元,杨坚为何还是不肯罢休。 实际上,要不是崔澈提出以胡制胡,驱使库莫奚、契丹攻打高句丽,杨坚在赢回了面子以后,还真不会继续追究。 隋朝再是强盛,那样的惨败再多来几次,也吃不消。 见渊子游连连称罪,高元长叹一声,无奈道: “就算我愿意低头,隋人准备了这么久,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杨坚又怎么会罢兵。” 就在众人茫然无措的时候,乙支文德却进言道: “大王,臣以为,可行离间之计。” 有大臣讥讽道: “奚人、契丹人畏惧崔澈,见了他好像见了猛虎,挑拨离间,说来简单,也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胆量。” 乙支文德并非高句丽人,只不过是高元的潜邸之臣,才能身居高位,加之此前面对崔澈又打了败仗,因此多有大臣对他心怀不满。 但就连高元都觉得那名大臣说的有道理,这乙支文德根本就是胡乱出主意。 可乙支文德却笑道: “我何时说是要挑拨崔澈与奚族、契丹的关系。” 众人闻言惊愕,高元心中好奇,催促道: “快快说来。” 乙支文德侃侃而谈道: “大隋天子,乃是雄猜之主,自立国以来,蒙冤而死的功臣大将不计其数。 “如今崔澈的党羽遍布燕地,漠南各族也对他俯首听命,大王若是大隋天子,能否视若无睹? “事关皇位,就连亲儿子都不能相信,又何况只是女婿。 “本就怀有猜疑之心,若是在其国内散播谶言,声称‘燕地有王气’,‘崔氏出天子’,哪怕不能诱使杨坚诛杀崔澈,也定然要将他征召回朝,如此,可解国家之危。” 高元闻言大喜,心道: ‘果然,乙支文德败给崔澈,并不是他无能,实在是崔澈太过狡诈。’ 不需要换位思考,高元自己也是一国之主,如果高句丽有崔澈这样手握重兵,又与外族交好的边陲大将,若是再来点谶言推波助澜,激化矛盾,他自己也会生出杀心。 不仅是高元,在场的大臣们纷纷称善。 但问题又来了,该怎样去隋朝国内散播谶言,要知道,高句丽与隋朝可不是睦邻友好关系,而且自从开皇五年以来,隋朝就在推行《输籍法》,在国内大索貌阅,会在户籍上标注民众的容貌特征。 高句丽若是想安插细作,实在是千难万难。 面对高元的疑惑,乙支文德笑道: “方才莫离支不是在说要想隋朝派遣使团,请求大隋天子罢兵么?” 众人恍然大悟,使团去往关中,沿途要经过小半个隋国,有的是机会散播谶言。 高元大悦,赞道: “能为我除去崔澈这个心腹大患的,唯有乙支文德。” 这番话虽然让乙支文德遭了不少大臣的嫉恨,但也为他证明,此前西辽河大败,乙支文德这位心腹,可没少遭受抨击,几乎被贴上了志大才疏的标签。 高元当即组建了一支两百余人的庞大使团,前往大兴求和。 与此同时,已经跑去贝加尔湖钓鱼的都蓝可汗也是满心的疑惑。 如今杨素在云州聚兵,都蓝可汗当然不敢继续留在独洛水,生怕杨素攻打达头可汗,顺带把自己也给收拾了。 他的疑惑是崔澈分明心存反意,为什么不肯从国内调兵,让他们消耗在辽东战场,反而是要驱使支持他的库莫奚、契丹作战。 左思右想,都蓝可汗这才醒悟:崔澈根本就不信任胡人,无论是突厥人,还是奚人、契丹人。 第333章 调兵遣将 第334章 调兵遣将 此前,崔澈征讨契丹,出发前还特意与麾下将士强调纪律,出塞后,需得严肃军纪,不许掳掠人畜。 但这一次东征,崔澈一点也没有标榜仁义之师的想法。 仁寿二年(公元602年)正月十八,幽州道行军元帅崔澈派遣东突厥叶护都速六为先锋,领突厥三万步骑率先东出。 隋军、奚族将士紧随其后,相继渡河,与契丹军队在老哈河东岸会师。 崔澈并未将四族军队打乱,重新编制,真要这样做,需得花费很长的时间让将士们彼此熟悉,重新形成战斗力。 毕竟在战场上,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陌生人。 只不过崔澈还是往其余三族派遣了使者,负责替他传达军令。 其中,魏徵被派往奚人军中,跟在阿会鲁苏的身边。 魏徵在安平县看完了崔澈家中万卷藏书,经由崔澈举荐,二十三岁的魏徵通过了吏部考核,如今任职记室参军。 他此前虽然贫苦,但终究是出自巨鹿魏氏,自身才学出众,又有崔澈的举荐,起步就是正七品其实也不算夸张。 魏徵并不是派去阿会鲁苏身边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崔弃疾被崔澈送去了契丹军中。 四族联军究竟由谁统领,其实根本就没有争议,就算崔澈执意让贤,也没有人敢坐这个位子。 但契丹军中的主将人选,就是一个麻烦的问题。 八部酋长都知道,崔澈有心挑选一位至少是名义上的契丹之主,他们八人之中,谁能被选上契丹军主将,基本就能内定,在将来成为契丹的王。 要是平时,那也罢了,这么紧要的问题,谁又愿意让步。 眼见八人争执不休,崔澈无奈,只得派遣其子崔弃疾担任契丹军主将,这才平息了争端。 崔澈考虑到崔弃疾年少,再怎么天资聪颖,将十万契丹步骑教到他的手中,也放心不下。 于是派遣大将王当万随行,暗中叮嘱,若是崔弃疾不遵号令,鲁莽行事,立即将他拿下,押回隋营。 崔弃疾这家伙是有过前科的,崔澈也担心他又犯了老毛病。 实际上,崔澈全然多虑了,崔弃疾看向苦着一张脸的王当万,笑道: “王将军莫要为此烦恼,此前我违背阿爷军令,只是我的职责无关紧要,如今阿爷将十万契丹步骑交给了我,我又怎敢自作主张。 “况且,我能统御契丹军队,全凭我是阿爷的儿子,否则八部酋长,谁又会心服于我。 “若非阿爷的军令,他们也不会遵从。” 王当万好奇道: “公子是怎么知道燕公的嘱托?” 崔弃疾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闭口不答。 他心道: ‘难不成我还能说,你王当万勇冠三军,却无智谋。 ‘让你跟在我身边,肯定不是给我出谋划策,无非就是为了看管我,若我自行其事,就立即将我制住。 ‘再者说了,你那心事如今都写在了脸上,我能不知道么。’ 总之,王当万算是松了口气,崔弃疾愿意配合,那最好不过。 他也担心自己真的与崔弃疾发生冲突,而崔澈又在事后原谅其子,那与崔弃疾的仇,可就结大了。 如今的崔弃疾,心里想的不再是冲锋陷阵,而是要辅佐其父创业,心态上的成熟,自然不会再干出将房玄龄绑在营帐里,自己偷偷跑出杀敌的蠢事。 而被崔澈派往都速六部的,则是麦铁杖之子,备受崔澈喜爱的麦孟才。 都速六举族相投,妇孺如今都被安排在了燕州,而库莫奚的妇孺也已经迁往了燕地,族中丁壮尽出,老弱自然要去往隋境,暂时寻求庇护。 免得跟当初劫掠辽西的契丹人一样,自己在围营州,老巢却被人给掏了。 只有契丹八部的老弱妇孺跟随崔澈东出,他们在房玄龄的管理下,为大军放牧牛羊。 崔澈一如既往,将后勤重任托付给了房玄龄。 而房玄龄也不负他的期望,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契丹人的语言,将契丹八部妇孺与老弱,管理得井井有条。 崔澈不由感慨,不愧是在大唐二百八十九年的历史中,能够位列四大贤相之首。 三十余万联军会师后,崔澈继续以都速六为先锋,各部有序东进。 与此同时,高句丽也在做着战争准备,只不过这一次,高元并没有亲自领军前往辽东城。 高颎虽然有平定尉迟迥,灭亡南朝的功绩,但是在塞外,声名实在难与崔澈相媲美。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何况是君主。 高元派遣北部耨萨领兵十万驰援辽东,又命乙支文德辅佐王弟高建武前往辽东城,主持辽东防卫。 《三国志·魏书·东夷传》记载:高句丽本有五部,为涓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 这五部就是高句丽的主体民族构成,高句丽王原本出自涓奴部,后来涓奴部衰弱,王族从此出自桂娄部。 岁月流转,五部名称屡有更迭,到了如今,也被称为内部、东部、西部、南部、北部。 而北部耨萨,也可称作北部大人,宰相渊子游便是东部大人。 此次崔澈所要面对的,就是高句丽西、北两部大军。 倒不是高元不愿意派遣更多军队应战,譬如南部、内部就还得防备新罗、百济,东部军队也有自己的任务。 高元在调兵遣将,积极备战的同时,使团肩负着离间杨坚与崔澈这对君臣的重任,也早早离开了平壤,抵达了辽东。 此时的辽东,已经在西部大人的命令下,坚决地实施坚壁清野的战略,周边的民众拖家带口,尽数润往城中。 当使团离开辽东城的时候,城内已经是拥挤不堪。 乙支文德与高元之弟高建武领着援军抵达辽东城后,乙支文德迅速向高建武建议将大部分民众迁往内地,只保留部分人协助守城,供应后勤即可。 但也只是迁走了少量民众,乙支文德就已经接到前线告急,隋军沿东辽河东进,正伺机南下。 乙支文德庆幸道: “还好使团先走一步,不至于困在辽东城中。” 还有 第334章 夺取小城 第335章 夺取小城 然而事与愿违,高句丽使团固然提前离开了辽东,但当他们渡过辽河,辛苦穿越二百里辽泽地之后,却被营州总管府长史董敬给扣押下来。 崔澈身兼幽、营二州总管,但蓟县与柳城相隔甚远,道路难行,自然不可能亲自处置营州事务,于是以心腹董敬为长史,坐镇柳城,与营州总管府司马赵穆分理营州军政。 董敬并不知道高句丽使团另有使命,他之所以扣押使团,只不过是担心他们去了大兴,会促成和谈,影响了崔澈对于东北地区的谋划。 高句丽使团二百余人被看押在了柳州城内,去不了大兴,也回不了平壤,这让正使焦急万分,几次三番去找董敬。 董敬却推说两国正在交战,他怀疑使团是要趁机刺探情报,所以才将他们扣留,等战后,一定会放行。 正使本就是想要以流言,离间隋朝君臣,迫使崔澈退兵,等大战之后,黄花菜都凉了,还有什么用处。 可董敬这人油盐不尽,任高句丽的正副使者轮番上阵,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肯放行,对于高句丽使者的贿赂,也是言辞拒绝。 董敬跟着崔澈这么多年,也不是图这些蝇头小利,他心中有更高的志向,作为北齐旧人,董敬立志要推翻关西人对关东的政治压迫,又怎么会为了这些贿赂而放行。 使团滞留在柳城,与高句丽国内音讯隔绝,与此同时,崔澈经由契丹人的势力范围,在绕过辽泽地以后,统御着三十三万联军沿着辽泽地的东部边缘南下。 纵使没有亲自走过辽泽地,崔澈也能感受到高颎那一战的艰难。 用农耕文明的作战方式,从蓟县运粮至辽泽地以西,直线距离都有一千二百多里,更别提沿途都是丘陵山道。 不考虑山道蜿蜒,运送十石粮食,需要三人三牛,哪怕每天能走四十里的山路,也得三十天才能送抵。 但运粮的民夫也要吃喝,粮食送到辽河西岸,实际上已经消耗了许多,更别提后面还有东西二百里的辽泽地需要穿越。 一旦天降大雨,辽泽地泥泞难行,又怎么可能维持得了后勤供给。 这也是崔澈为何执意要先收服契丹,才能以游牧民族的战斗方式,出兵高句丽的原因。 大军南下二百余里,由于高句丽人坚壁清野,收缩放松,隋军沿途并没有遭受多少抵抗,甚至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此时一座小城矗立在联军面前,这座小城属于辽东城管辖,位于辽东城以北一百二十余里。 崔澈声称此战是要夺取辽东城,并非就要放过沿途的其余城池,既然打算以后将辽东作为攻伐高句丽的前沿基地,当然不能使它孤悬于外。 眼前的小城只有数千守军,在守将拒绝开城投降,打定主意与城池共存亡以后,奚王阿会鲁苏率先向崔澈请战。 崔澈欣然应允,当天,奚军步卒就在阿会鲁苏亲自督战之下,攻陷城池。 按照出兵前的约定,奚军可以独享城内一半的战利品,另一半交由其余三方按照出兵的比例进行分配。 这种分配方式,也是崔澈在刺激这些胡兵的作战积极性。 由于崔澈下令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这座高句丽的小城彻底沦为了人间炼狱,不仅是库莫奚人大肆发泄自己的欲望,就连契丹人、突厥人甚至是幽州骑卒也参与了这场屠戮。 城内遍地裸尸惨骸,鲜血在大街小巷之中肆意流淌。 崔弃疾于心不忍,找到了崔澈,劝说道: “阿爷,如此暴行,恐怕有伤天和。” 崔澈摇头,说道: “你可知道,为父东征高句丽,有三个目的。 “其一,以征伐为名,留在燕地。 “其二,以胡制胡,消耗高句丽、契丹、库莫奚的实力。 “你别看他们如今对为父毕恭毕敬,将来一旦中原内乱,战事陷入僵持,这些人就会由家犬,变为恶狼,朝我们父子龇牙。 “因此,为父第三个目的便是通过这一场大战,使契丹、库莫奚与高句丽结下化不开的血海深仇。 “将来为父有事于中原,抽调部分胡兵南下,留在草原上的胡人也不能与高句丽合谋,图我后方根基。 “既然要使他们结仇,又怎能心慈手软。 “你得记住,胡人,只有在弱小时才能供伱驱使,任何时候都不能养虎为患,哪怕对方跟你说什么‘和同为一家’,也不能掉以轻心。” 崔弃疾恍然: “孩儿多谢阿爷教诲。” 实际上,崔弃疾能来劝他,崔澈心里还是高兴的,他指着眼前的小城,对崔弃疾预言道: “这座城池历史悠久,战国时期,燕国在此筑候城,意为了望之城。 “或许若干年后,此地会取代辽东城,成为辽东新的中心。” 崔弃疾并不怎么相信,而崔澈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他自己也知道,沈阳要取代辽阳,也就是现在的辽东城,还得等到明朝末年以后。 眼前的小城,正是汉朝时的望平县所属,后世的辽宁沈阳。 崔澈并没有入城,下令是一回事,真见到了城内的凄惨景象,也难免会出现心理不适。 城东便是沈水(今浑河),崔澈背河下寨,准备在此稍作休整后,便沿着沈水南下。 就在崔澈东征,进展顺利,距离辽东城仅有一百二十多里的同时,云州道行军元帅杨素也是连战连捷,打得达头可汗抱头鼠窜,杨素在后紧追不舍。 在追赶上达头可汗的主力以后,杨素亲自带了两百骑兵,与两名突厥俘虏,冒险潜入突厥军中。 突厥人一路逃亡,早就是惊慌失措,居然没有发现队伍中多了两百隋军骑卒。 混在突厥人之中走了一段路程以后,杨素派人与尾随的大军取得联系,约定在突厥人扎营的时候,发动总攻。 当天,黄昏之时,隋军准时发动袭击,里应外合之下,大败突厥,达头可汗逃之夭夭,再也不敢踏足漠南一步。 第335章 分兵策应 第336章 分兵策应 说是小城,也是相对于南方的辽东城而言。 作为汉朝时,辽东郡中部都尉的治所,候城规模实际并不小。 如今的候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平静之中,却让人觉得死寂。 城中的尸首都已经被陆续运了出来,随意挖了一个坑,填埋了事。 而街道也被打扫干净,只剩下城外的乱葬坑在无声控诉联军的暴行。 但在古代,异族之间的战争本就是这样血腥而残酷。 夜色中,房玄龄被崔澈唤来了帅帐。 四族联军各自安营扎寨,虽然相距不远,但壁垒分明。 崔澈此时正坐在帐内,看着烛火出神,直到房玄龄进账,才回过神来。 “玄龄来了。” “下官拜见明公,不知明公深夜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行礼后,房玄龄问道。 崔澈指着靠近自己的客位,笑道: “坐下说话。” 等房玄龄入座后,崔澈这才解释道: “我打算让你坐镇候城,将这里作为物资囤放之处,此处水草丰美,契丹牧民也可在此放牧。 “候城距离辽东城不过百余里,驱赶牲畜,一日之内,即可抵达,玄龄以为如何?” 房玄龄反问道: “明公可是要诱使高句丽来攻打候城?” 崔澈摇头道: “我会留足守军,否则若是物资被毁,纵使全歼来袭之敌,大军亦难以返回。 “假若高句丽人真来袭扰候城,只需坚守一昼夜,我必然能够驰援,让敌军有来无回。 “若是不来,也无伤大雅,我本就只是想以此地囤放物资、牲畜。” 房玄龄正色道: “明公所言,未尝不可,但明公既然让下官留守,还请授予下官全权,以免将领不遵号令,自作主张。” 崔澈笑道: “我今日将你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话音刚落,就有亲随通禀,张武应召而来,如今就在帐外。 房玄龄听说是张武,也放下心来。 张武本是崔澈家奴出身,领军二十余年,也算是宿将。 更重要的是,他对于崔澈的命令,总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张将军来了,坐下说话。” 崔澈招呼道。 他早就为张武放了奴籍,自然不能再把对方当作家奴看待。 只是张武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崔澈行了主仆之礼,这才落座。 崔澈问道: “我将以候城为后方供给之地,由房长史留守,全权负责候城大小事务。 “军中将领,只有你办事最为稳妥,我欲以伱领军,协助房长史镇守候城,你可愿意?” 张武毫不犹豫道: “还请家主放心。” 说着,张武起身向房玄龄行礼道: “房长史若有差遣之处,尽管直言,张某无不遵从。” 房玄龄笑道: “张将军言重了,我等都是在为明公效力。” 房玄龄跟随崔澈快二十年,张武更是崔府家生子,但实际上两人的交情并不深,主要还是张武在入仕以前,常年在安平统御骑卒,入仕后,又去了北疆军镇任职。 而出征之时,房玄龄基本都在管理后勤,与张武接触的机会也不多。 今日崔澈特意将张武唤来,也是担心二人处不好关系,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 在候城稍作休整后,崔澈为房玄龄、张武调拨五千博陵骑卒、三万幽州骑卒守卫候城,保护牧民放牧。 自己则领着剩余三十万大军沿沈水南下,由库莫奚部为前锋,各军有序前进。 候城拒不投降,在城破之后,几乎被屠尽的消息已经在流传开来。 因此沿途的一些小据点,要么军民早就跑没了人影,要么也不敢抵抗,主动献城。 虽然联军将士们深以为憾,但崔澈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有祸祸对主动投降的高句丽据点。 正值大军压境,战争的阴云笼罩着辽东城,隋军的军力早已得到了斥候的证实,崔澈也没敢虚报。 其实动员三十三万大军,他完全可以声称是八十万大军,但崔澈怕没把高句丽人吓到,反而让杨坚坐立难安。 王弟高建武的临时住所内,众人还在争论应该如何守城。 西部大人灌奴佳成经历过上一次辽东攻防战,有了成功的经验,于是主张道: “辽东本就是坚城,隋人侵犯以后,又再度加固,三十万隋军尚且望城兴叹,又何况是崔澈领着一群奚族、契丹的乌合之众。” 燕地骑卒的战斗力,在这么多年的对外战争中,已经得到了一致的认可,没有人敢于轻视他们。 但这毕竟是攻坚战,骑兵派不上大用场,而库莫奚、契丹步卒在高句丽人的眼里,别说比肩燕地骑卒,甚至远远不如一征辽东时,杨坚所征调的国内府兵。 灌奴佳成继续道: “城中粮用充足,足可支应一年,如今使团已经前往隋地,我等只需坚守城池,等着他们君臣反目,崔澈自然退兵。” 灌奴佳成对乙支文德此前提出的离间计大为赞赏,他认为结合杨坚过往冤杀大将的事迹,必然能够成功离间杨坚与崔澈的关系。 乙支文德自己却反驳道: “灌奴傉萨所言确有道理,但辽东城关系重大,岂能将希望全寄托在隋人内部生变。 “我以为,应当派遣骑卒在外策应,寻找战机之余,也能袭扰敌军,使崔澈不敢全力攻城。” 灌奴佳成与北部大人高普洛都清楚乙支文德说得在理,凡事得有两手准备。 可冲着崔澈麾下那支燕地骑卒的赫赫威名,他们实在不敢派军出城,唯恐城外骑兵被隋军消灭,从而影响到城内守军士气。 乙支文德见二人并未反驳,却也不肯表示赞同,大约是猜出了二人都不愿意领兵出城,索性向高建武主动请缨,希望由自己统御骑卒策应。 高建武询问过灌奴佳成与高普洛的意见,二人皆称,只要乙支文德谨慎行事,还是赞同他这一做法。 得了二人的同意,高建武随即应允乙支文德所请。 辽东城中,除去北部大人带来的十万大军,还有辽东城原有的八万守军。 高建武召集城中骑兵,共计四万人,由乙支文德统御出城。 剩余十四万步卒,其中包含三万靺鞨仆从军,则留在城中坚守不出。 等下去长沙,下一章会比较晚。 第336章 平壤妇人(水) 第337章 平壤妇人(水) 高句丽能够与隋唐两个大一统的中原王朝抗衡七十余年,固然有杨广的一系列骚操作,但其自身的军事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根据后世研究人员的考证,高句丽在隋朝时,人口已达六十九万七千户,拥有常备军六十万。 要知道,被人冠以穷兵黩武之名的蜀汉,也不过是三户养一兵,要不是依靠着丞相卓越的治国才能,只怕蜀地早就乱了。 高句丽不是游牧民族,它是农耕文明,一户养一兵,未免天方夜谭。 实际上,六十九万七千户并非高句丽全部的人口,毕竟就连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之中,最为弱小的百济,被唐高宗李治灭亡时,也被统计出有人口七十六万户。 高句丽的疆域内,除去五部作为主体民族的人口外,还存在许多游牧部落、渔猎部落,例如女真族的前身,靺鞨人。 而所谓的六十万常备军,实际上也包含了受高句丽控制的各族仆从军。 例如跟随北部大人高普洛驰援辽东的三万靺鞨人,而西部大人灌奴佳成麾下八万将士,也有接近半数的仆从军。 一般来说,仆从军的战斗意志都比较薄弱,但由于联军在候城的暴行流传开来,至少辽东城的仆从军们是决心要与城池共存亡。 不过崔澈放纵将士屠戮候城,也变相刺激了联军的士气。 在阿会鲁苏率先表态,交出军队指挥权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库莫奚、契丹、突厥士兵同样属于仆从军的范畴。 既然要让他们作为强攻辽东城的主力,也就必须激励他们的士气,而放纵他们屠戮候城,无疑是见效最快的手段。 联军一路势如破竹,作为先锋的库莫奚十二万步骑此时距离辽东城,已经不足十里。 魏徵作为崔澈的特使,也跟随在阿会鲁苏的左右。 尽管读过许多圣贤书,但好在魏徵没有把脑子给读糊涂,在候城时,没有干出制止库莫奚暴行的蠢事。 但是当阿会鲁苏打算往辽东城下炫耀武力的时候,魏徵还是切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面对魏徵的劝谏,阿会鲁苏不置可否,他觉得自己就是往城下转一圈,若是高句丽人真的畏惧,开城请降,根据谁拿下城池,谁能分得一半战利品的原则,那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见阿会鲁苏不理会自己,魏徵也恼了,他怒斥道: “大王!出兵之前,燕公曾有交待,离城十里结寨,等待大军后续抵达。 “今日大王欲往城下扬威,莫非望了当日之誓否! “可是真的要死于乱刀之下才肯罢休!” 魏徵当着奚族其余四部头人,一点面子也没给阿会鲁苏留下。 他其实也是个倔脾气,历史上唐太宗被逼急了,对魏徵喊打喊杀,也没见他屈服,又何况如今还有崔澈作为靠山,面对的也只是阿会鲁苏。 阿会鲁苏这才强笑道: “魏特使还请息怒,小王也是急着为燕公立功,一时失了计较。” 骑卒警戒,由库莫奚步卒为四部筑好营盘以后,阿会鲁苏还替魏徵送来了一名妇人,算是赔罪。 那妇人是候城的幸存者,本是守将的妻子,奚军破城后被俘,阿会鲁苏将她作为礼物献给崔澈,却被婉拒。 崔澈此行带了四名侧室,已经是应接不暇,这妇人又不是二陈那样的人间绝色,崔澈又怎么会收下。 他喜好守寡的贵妇,但一个候城守将的妻子,身份对于崔澈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崔澈府上,除去王妙容是祖母安排的以外,身份最低,那也是公主、贵妃。 魏徵收下了那名妇人,但并非是与崔澈一般,对寡妇有病态的喜好。 而是为了维护与阿会鲁苏的关系,刚刚才损了他的颜面,如今阿会鲁苏唾面自干,还送礼赔罪。 自己再不接受,只怕就要引起对方的误会。 魏徵为了崔澈的大计,可以违逆良心,对一些不义的事情视而不见。 但并不代表他就要把自己的道德水准与这些蛮夷拉低到同一水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方便,魏徵派人又将这名妇人送去了隋军大营,让她侍奉崔澈四名侧室。 军中携带女眷属于大忌,后果严重的话,可能会扰乱军心。 崔澈起初几年,也是坚决不带侍妾隋军,自己有欲望,也会强忍着。 直到在军中彻底树立起了威信,才陆续有尉迟炽繁、张丽华依次装作亲兵同行。 这一次四女随军,本就是破例,崔澈更不可能安排奴婢侍奉她们。 因此浆洗衣物等事物,都是尉迟炽繁她们四人亲力亲为。 崔澈没时间替她们照料她们的日常起居,更不会让军中将士代劳,因此魏徵此举算是恰到好处。 此前崔澈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不能将阿会鲁苏赠送给她的妇人当作奴婢使唤,经过魏徵的转手,性质就不同了。 联军主力抵达辽东城以北十里处时,作为先锋的奚军步卒早已修筑好了营盘。 四座大营依旧是壁垒分明。 崔澈此举也是担心大家安营在一起,若是高句丽夜袭,一旦胡兵惊慌失措,难免波及隋军。 他信任自己麾下的燕地骑卒,但对于那些胡兵的战斗力,尤其是契丹军队,还是持保留看法。 没理由,西辽河之战时,契丹军队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归附隋朝才三年,就战斗力飙升。 房玄龄当初说契丹兵可用,也得是严肃军纪以后的事情。 崔澈作为夜袭的行家,对夜间营防极度重视。 在一一安排了联军四部的警戒以后,崔澈回到帅帐,本想将那名侍奉的妇人驱赶出去,也好与爱妾们温存片刻。 大战在即,更要珍惜时光。 但那妇人却放下水盆,跪在崔澈面前,哭求道: “元帅大人,求求你能让我赎身,我现在身无分文,但只需要往平壤写一封信,我的家人一定会来赎我!” “你是平壤人?!” 崔澈顿时来了兴趣: “快与我说说平壤之事,若能实言,无需赎金,战后我必定放你归家。” 今天没有了,群里兄弟看了视频,应该都知道,为了赶火车,我一年的运动量都在今晚透支了,已经虚了,这一章还是在火车上用手机码的,所以状态不好。 第337章 阴差阳错 第338章 阴差阳错 《孙子兵法·谋攻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崔澈对于自己麾下的实力,能够做到心中有数。 自从降服契丹以来,崔澈也一直在着手准备这场与高句丽的战事,这几年,他没少往高句丽派遣细作,可也只能探查些高句丽五部之中西部、北部的情报,始终过不去鸭绿江。 对于剩余的东部、南部、以及拱卫平壤的内部,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了,只能通过后世史书的零星记载以及研究人员的考证,窥见一二。 这样的了解自然是不够的,所幸,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能在候城捉来一名出自平壤大族的妇人。 这名妇人并没有什么家国情怀,为了能够脱身,重获自由,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包含平壤在内,与高句丽其余三部有关的情报尽数告知。 桂娄部,也就是如今五部之一的内部,能够夺取高句丽的控制权,并且持续至今,也意味着它的实力远超其余四部。 通过这名妇人的介绍,崔澈了解到,在平壤周边,有一支具装骑兵拱卫,而身披甲胄,肩挑重剑的重步兵,也是构成高句丽京畿地区军事力量的主体。 崔澈并不怀疑高句丽是否有足够的铁,能够武装起一支大规模的重骑兵与重装步兵。 后世的鞍山矿区,如今就在高句丽境内,有怎么会缺少铁矿石的产出。 崔澈得知此事,立即放弃了围城之余,派遣骑卒轻装上阵,深入鸭绿江以东,大肆劫掠的想法。 他也并没有食言,向那名妇人许诺,战后一定会将她放归,只是这段时间还是得要她来侍奉自己的四名侧室。 妇人说到的具装骑兵,也就是高句丽重骑兵,也给崔澈提了一个醒,他不清楚对方的军事调动,重骑兵究竟有没有被派来西线。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命人在四座大营的外围布置大量障碍物,用以防备可能出现的重骑兵袭营。 过去,崔澈并没有这种习惯。 倒不是他轻敌,真正轻敌的表现应该类似于史万岁。 史万岁行军作战,常常不治营伍,就连宿营时,也不会安排部队轮值警备。 也就是敌人害怕他,不敢轻易袭扰,否则肯定是要吃大亏。 崔澈更多的是相信麾下将士的战斗力。 以往的战事中,崔澈巴不得敌军袭营,就像仙娥河一战,达头可汗与都兰可汗在隋军大营面前接连两次碰壁,大挫突厥将士锐气,为之后的胜利奠定基础。 他又怎会去费时费力的挖掘壕沟,让敌军望营兴叹。 今日一反常态,倒不是恐惧高句丽的重骑兵,而是担心跟随他出征的这些突厥、契丹、奚族仆从军经不住具装甲骑的冲击。 虽然联军各部壁垒分明,混乱不会波及隋军,但真要是友军败了,也会影响到隋军将士的士气。 而是对麾下将士满怀信心,崔澈甚至巴不得敌军来袭击他的营寨。 就像仙娥河一战,达头可汗与都兰可汗在隋军大营面前接连两次碰壁,使得军中士气低沉。 实际上,高句丽的确拥有一支具装骑兵,可并未参战。 就像崔澈舍不得让自己的燕地骑卒下马攻城,那一支具装甲骑也是高元的宝贝疙瘩,不到亡国灭种的关键时刻,轻易不会投入到西部战场,直面隋军。 另一个原因,也是高元实在没有勇气与崔澈在城外摆明车马,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重骑兵在守城战中,实在派不上多大的用场。 如今跟随在乙支文德身边的四万骑卒,也尽是轻骑兵。 只不过歪打正着,也确实挫败了乙支文德的计划。 乙支文德现在就藏身在辽东城以东的群山之间,那里,也被后世称为辽东山地。 匆匆返回的梁万春来不及擦拭甲胄上的血污,喘着粗气劝说道: “将军!敌军正在营外作业,布置了许多障碍,夜袭之策,只怕难以成行。” 作为一名骑将,他自然要跟随乙支文德出城。 此前,梁万春主动请缨,领着斥候冒险接近联军营寨,发现联军正在大修防御工事。 在被对方哨骑发现后,经历了一番激战,梁万春终于把这个消息带回给了乙支文德。 乙支文德大感惊异。 自从西辽河大败之后,这几年,乙支文德加深了对崔澈的了解。 也正是出于对崔澈的了解,乙支文德打算利用他不重视营外防御工事的缺点,发动夜袭。 但不是袭击隋军营寨,而是相对较弱的契丹人。 若是能够初战告捷,士气此消彼长,守城的把握也能更大一分。 乙支文德并不清楚为何崔澈会有这样的变化,甚至怀疑是自己内部出现了奸细,泄露了情报,但这支骑兵本就不是他的嫡系部队,乙支文德当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发起内部自查。 不过乙支文德却心生一条计策,可以利用这个奸细,来放出一些虚假消息,来诱导崔澈。 乙支文德这波与空气斗智斗勇,颇有当年都兰可汗的风范。 翌日,清晨,崔澈留下部分兵力,调拨给麦铁杖统御,随他守卫营寨。 自己则率领二十余万大军前往辽东城下列阵。 辽东城头,高建武望见城外联军旌旗蔽空,初上战场的他难免恐慌。 高元自己不愿意以身犯险,当年辽东城在高颍的围攻下,摇摇欲坠的体验,高元并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若是没有一个身份贵重之人坐镇,北部大人高普洛与西部大人灌奴佳成势必要争夺主导权,高元这才派了其弟高建武来到辽东。 城外,十余名骑卒打马出列,用新学的高句丽语,恐吓守军,声称若是不主动献城,城破之后,就是此前候城的下场。 高建武虽然惧怕联军的兵威,但麾下将士却不怂,迎接联军骑卒的,便是一阵箭雨,也骇得城下叫嚣的联军骑卒落荒而逃。 崔澈当然知道,这种举动只会激得辽东守军拼死抵御,但不事先声明,又怎么能够在事后放纵麾下,使得库莫奚、契丹与高句丽结下深仇。 梁万春其实是明代小说虚构的人物。 今天没有了,我不是出去旅游,是朋友这边出了点事,急急忙忙和另外几个朋友跑了过来。 我明天就会回去,明天晚上会多写一点,我现在在这边确实没时间码字。 第338章 入城为使 第339章 入城为使 崔澈这个人确实爱惜羽毛,哪怕将来在事后,他可以不辞辛劳,贴心的为史官审稿,那也只能蒙蔽后世的人。 要想在当世有个好名声,还是得要这样子的假惺惺。 分明都已经打定主意要拿辽东城开刀,来激化草原部落与高句丽的矛盾,还得派人往城下叫嚣,玩什么勿谓言之不预,恐吓他们投降。 至于城内守军是否会因此拼死抵抗,崔澈也不甚在意,反正联军方面是由仆从军中的步卒担任主攻。 高句丽人赶走了叫嚣的联军骑卒,旗帜鲜明地向崔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崔澈也并不意外,真要喊几嗓子就能说服辽东城守军献城投降,高颎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在城下一番耀武扬威之后,崔澈率领大军回营,临时打造攻城器械。 崔澈对这一战的准备不可谓不足,但也难以带着攻城器械在塞外长途行军。 隋军没有急于攻城,高句丽人也并没有闲着,双方的哨骑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彼此互有胜负,但从俘虏口中,崔澈也得知了乙支文德率领了四万骑卒在城外策应。 如今不知道躲在哪儿,就等着给自己以致命一击。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联军打造了大量攻城器械,而高句丽军也在北部大人高普洛的建议下,引辽水注入城外壕沟,作为护城河。 至此,填埋护城河又成了联军需要面临的一个问题,好在这种人工开凿的堑壕并不宽敞,只是用了一天的时间,仆从军就冒着箭矢将所谓护城河给填平。 仁寿二年(公元602年),三月二十六日,在崔澈通令全军,许诺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又再次强调,率先攻破城门的族群,可以独享城内一半的战利品后,第二次辽东城攻防战正式打响。 崔澈选择围三阙一,独独留下了东门作为缺口。 又派骑兵们为步卒压阵,预防躲藏在城外的乙支文德趁着联军攻城时,从后方发动进攻。 辽东城外,杀声震天,哪怕联军三面同时发动强攻,拥有充足兵力的守军也能够从容应对。 黄昏时分,又一波仆从军的进攻被打退,后方领着骑卒压阵的崔澈命人敲响铜锣,鸣金收兵。 攻城的将士们搀扶着伤兵退去,只留下一千余具尸首。 然而士兵们都退了回来,崔澈却不愿意立即回营,他唤来麦孟才,指着城外的遗骸,说道: “他们都是为我而死,我不能再让他们陈尸荒野,你能否为我往城下一行,要回他们的尸首?” 在场的将士听到他这般说,无不动容。 麦孟才一口应下,他脱去甲胄,丢下兵器,策马向辽东城奔去。 城头的守军原本见联军退去,已经松了口气,如今看到麦孟才又来,不少人都已经习惯性的拉满乐弓,只等他再靠近些,便将麦孟才一箭射死。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箭!” 高建武呼喊道。 他见麦孟才只身穿一件单衣,知道他此来定是崔澈有话要与自己讲。 如果有可能,高建武还是希望能与崔澈化干戈为玉帛。 一只吊篮被从城墙上放下,麦孟才没有犹豫,他翻身下马,坐上了吊篮,被人拉上了城墙。 而麦孟才也因此成了第一个登上辽东城头的联军之人,当然,这只是作为使者出使,并不能作数。 “贵使前来,可是受燕公的吩咐?” 高建武问道。 他流利的汉话让麦孟才吃了一惊,但麦孟才能够被崔澈喜爱,也不全是因为他父亲麦铁杖的原因。 麦孟才猜到对面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守军主将,只是他此次出使,没有携带兵刃,而且这人小心得很,缩在了重重护卫之中。 “正是,在下奉燕公之命,前来与...敢问这位将军的姓名。” 说着,麦孟才询问道。 高建武并未隐瞒,他回答道: “我是大王之弟,高建武。” 麦孟才继续道: “燕公命我前来与高将军商量,带回阵亡将士的尸首。” 高建武闻言,不由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他还未回答,就见北部大人灌奴佳成怒道: “凭什么你们说给,就得给,城下死的,那都是跟着崔澈在候城肆虐的畜牲,他们就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候城是灌奴佳成的势力范围,守将也是他的心腹,听闻噩耗,灌奴佳成心中早就憋着一股子怒气。 麦孟才面对灌奴佳成的突然暴怒,并不慌乱,他的神色尽显从容。 高建武却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作为王族的重要成员,理应得到尊重,如今自己还没开口,灌奴佳成就在大呼小叫,这不是让隋使看了笑话么。 不过纵使身为王弟,面对西部大人这样的实权人物,纵使不满,也不能轻易发作。 只听麦孟才反驳道 “如今即将入夏,尸体堆积城外,定有大疫,你等终归是要出城处理,一旦我军趁着伱们开城搬运尸首的时候,袭取城门又该如何。 “不如将允许我们将尸体带回,也无需劳烦你们动手。” 灌奴佳成一时语塞。 他也知道麦孟才所言在理,高建武一听到大疫,也慌了神。 疫病向来是公平的,它不会因为你的身份高贵,而对你网开一面。 最终,双方约定,每天战后,联军派遣五百人,空手而来,不许着甲,在城下将联军尸首运走。 麦孟才长舒一口气,他坐着竹篮被放下的时候,也不由感到后怕。 此前他也望见了城墙上的弓手瞄准了自己,但为了迎娶崔家女,为了不让父亲丢脸,为了不让崔澈失望,他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靠近辽东城。 回到阵中,将士们看向麦孟才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敬意。 崔澈听了麦孟才的回禀后,当即点出五百名将士,让他们卸去武装,前往辽东城下搬运。 第一天的攻城战已经结束,崔澈暂时没有夜战的打算,回到大营,他在帅帐之中召集各部将领,开口第一句便是对麦孟才讲的: “说说看吧,进了辽东城,都看到了些什么。” 今天晚上回的家,等下还有 第339章 改变想法 第340章 改变想法 只能说崔澈派遣麦孟才入城,目的的确不纯。 除去当众说下那么一番话,来使将士们感受到他是如何的爱兵如子之外。 也是为了考验麦孟才,同时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不是崔弃疾,原因倒也简单,崔澈也怕儿子被一箭射死。 未来女婿,八字还没有一撇,哪怕真娶了他女儿,重要性也不能跟亲儿子相提并论。 当然,崔澈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麦孟才借机入城,打探些情报。 而麦孟才也没有辜负崔澈的期望,在崔澈当众向他提问的时候,麦孟才早有准备,他从容答道: “回禀元帅,城中主事之人是高元之弟,高建武。 “当我声称是来索要尸首时,高建武表现得颇为失望,或许是他对守城信心不足,希望两家言和。 “此人很是年轻,末将与他说话之时,却有部将未经允许,便粗暴插嘴,而高建武却隐忍不曾训斥,末将猜测高建武的威望,并不足以使守城将士心悦诚服。 “末将离开前,也趁机向眺望过一眼,城内兵员充足,亦堆积有大量守城物资,箭矢更是在城下成捆成捆堆积土山。 “末将以为,若是强攻,只怕短时间内,难以破城。” 一番话说完,在场之人看向麦孟才得目光中,都带了几分欣赏。 麦铁杖就更不用提了,一张老脸,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 崔澈自己惜命,当然舍不得让崔弃疾冒险。 而麦铁杖每每冲锋陷阵,都是有往无前,视死如归,在他看来不冒着性命危险,怎么建功。 在功业面前,尚且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又怎么会怨恨崔澈让麦孟才以身犯险。 他反而还感激,崔澈能给麦孟才这么一个表现的机会。 毕竟在麦铁杖的认知里,崔澈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崔澈也对麦孟才的表现很满意,他就在城墙上那么一小会的功夫,居然在探明敌军主将身份的同时,还能察觉出对方有可能的将帅不和。 至于城内防守力量,其实多强攻几天,也能试探出来。 不过麦孟才的情报,也让崔澈意识到,一味强攻,只怕难以破城。 辽东城的财富再怎么诱人心动,但联军将士也终究是血肉之躯,若是迟迟不能夺取城池,如今高昂的士气必然会走向衰竭。 崔澈夸赞过麦孟才后,向众将问计道: “如今乙支文德潜伏在外,辽东城内又有重兵把守,正如孟才所言,若驱使将士蚁附强攻,恐难以奏效。 “我欲诱敌野战,无论是城内守军,还是乙支文德埋伏在城外策应的军队,只要他们能来,此战就成了大半,诸位可有方略?” 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与崔澈此前的计划有了很大的出入,乙支文德领了骑卒在外策应,使得崔澈必须留够足够的守军,来守卫营寨。 而且乙支文德这支军队的存在,也威胁到了候城向隋军大营运输牲畜的通道,必须分出骑卒护卫。 如今牲畜们刚刚诞下春羔,必须要有充足的营养补充,而辽河上游水草丰美,才是崔澈以候城作为后方基地的原因。 不仅如此,崔澈在攻城时,还要分出骑兵压阵,不能全力攻城。 而辽东城有了十万大军驰援,守备充足,此消彼长之下,也让崔澈试图用胡兵强攻,最终以胡兵受到重创为代价夺取辽东城的计划破产。 不得不承认,乙支文德这一手,的确让崔澈很难受。 众将听得崔澈发问,尽数陷入了沉思,这个计划的难度不小。 要怪只能怪崔澈过往战绩太耀眼,将对手打怕了,按照麦孟才得说法,主持辽东城防御的高建武似乎颇为畏惧,更不可能轻易出城野战。 思来想去,就只能从乙支文德入手。 毕竟乙支文德率军出城,想来也是想要寻找战机的,一旦城外部队战败,外无援兵,想来城内的守军面对东方的那条生路,也坚持不了多久。 崔弃疾最先起身,此前见麦孟才大出风头,崔弃疾也不愿落于人后。 他先是分析了为何不能从辽东守军身上着手,这才提起乙支文德,说道: “此前我军立足未稳之际,乙支文德都不曾现身,可见此人性格稳妥,要想诱使他野战,需得投下重饵。” 早在西辽河之战中,崔弃疾建议崔澈稳扎稳打,与敌僵持,崔澈就已经允许他再军议上畅所欲言。 崔澈闻言颔首,饵食不重,诱不来乙支文德。 就在帅帐之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该如何钓乙支文德上钩的时候。 辽东城东部,群山之间,藏身在此的乙支文德的一系列行为,却让麾下将士摸不着头脑。 此前,阴差阳错之下,崔澈在营外挖掘壕沟的行为,让乙支文德误以为是部下泄露了自己的计划,队伍里有叛徒,而且级别还不低。 这也让乙支文德计划利用这个内应来给崔澈设一个圈套。 深夜,乙支文德召集众人议事,说是议事,但在会议上,他不顾众人的反对,独断专行,居然要北上进攻候城。 高句丽是主场作战,自然能够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相对而言,也更容易打探到情报,比如清楚候城时联军的后方基地。 候城周边放牧的牛羊是联军生死存亡的关键,这一点,乙支文德清楚,而崔澈更不可能疏忽大意,他早已在候城安排了重兵把守。 而这一消息,也是众人所知晓的。 骑将们纷纷以此为由,劝谏乙支文德,不要去候城。 如今这样就挺好,有他们的威胁,隋军不敢全力进攻,就等着使团在隋朝国内发挥作用。 只是包括乙支文德在内,都没有想到使团如今还被扣押在营州。 乙支文德对于众将的看法不屑一顾,他说道: “我听说崔澈任用的房玄龄,只不过是一个书生,从未领兵作战,此举,就是袁绍任命淳于琼守乌巢,我必能破之。” 众人苦劝无果,见他决心已定,也只能接受。 第340章 有无防备 第341章 有无防备 梁万春离开的时候,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家主将乙支文德已经魔障了。 居然把希望寄托在候城留守房玄龄是淳于琼这样的酒囊饭袋。 候城的重要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崔澈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掉以轻心。 虽然都是高贵的名门,可怎么想,根据过往的表现,崔澈也很难犯袁绍同样的错误。 候城不仅是有重兵把守,同时与隋军营寨相距也不过百余里。 这时候北上攻打候城,自家又都是骑兵,哪怕驱使骑兵下马攻城,一天之内拿不下城池,敌方的援军就能赶来,对高句丽军队里外夹击。 梁万春长叹一声,乙支文德看上去已经孤注一掷,劝也劝不回来。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内心再是抗拒,也只能遵照乙支文德的安排,做好北上的准备。 然而将士们都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随时开拔,趁夜向候城进发,却始终等不到乙支文德的军令。 好不容易盼来了亲兵传令,却是让他们往帅帐集结。 当众将齐聚之后,乙支文德突然下令,全军戒备,不许任何人出入。 一时间,众人哗然,梁万春激动道: “乙支将军,你这究竟是意欲何为,莫非是要伏杀我等,自己去投隋人么!” 众人闻言,无不变色,眼看一场冲突爆发在即,却见乙支文德摆手道: “诸位误会了,且稍坐,听我仔细道来。” 将领心怀疑虑,但见到并没有伏兵杀出,还是将信将疑的坐了下来。 乙支文德解释道: “人的习惯一旦形成,短时间内难以做出改变,除非事前有了预警。 “此前我计划利用崔澈不重视营外工事的习惯,袭击契丹大营,契丹人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遭遇夜袭,必然大乱,如此也能挫敌锐气,影响隋人士气。 “但崔澈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连夜修缮工事,此举,定然是有人通风报信。 “昨夜我并未限制出入自由,想来内应已经把我军北上的消息,趁机传递给了崔澈,崔澈因我军袭扰,颇为苦恼,定然会派遣精兵回去候城设伏,前线必然空虚,这也就给了我们破敌的机会。 “我不能分辨谁与隋人私通,只能出此下策,还望诸位见谅。” 这话一出,将领们都坐不住了,他们终于恍然大悟,什么北上进攻候城,就是想利用所谓内应,将隋军精锐骗去候城周边设伏,致使前方空虚,方便寻找战机。 众人纷纷撇清关系,对于乙支文德的愚弄,倒也没有介怀,虽说平白无故遭人怀疑的滋味并不好受,可要是能够使崔澈中计,他们也是愿意受一次委屈。 乙支文德笑道: “诸位无需自证清白,隋人势大,又有崔澈为帅,心生恐惧也是人之常情。 “不瞒诸位,再次与崔澈交手,我自己也是诚惶诚恐,只不过我肩负大王的信任,与辽东百姓的生死,已经没有了退路。 “曹操烧毁了麾下官员寄给袁绍的投诚书信,我也不会去追究到底是谁泄露了军情,只希望诸位能与我齐心协力,拼死奋战。” 实际上乙支文德并非不想追究,他还是派人监视了这群将领只是没有捉到现行,当然,他深信对方必然是通过某种渠道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昨夜外松内紧,这么重要的情报,对方既然投了隋军,不可能无动于衷。 乙支文德如今对隋军大营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夜里,乙支文德甚至没有派遣斥候靠近隋军营寨。 他也担心斥候撞见隋军趁夜北上,若两方相遇,崔澈知道走漏了消息,必然是要放弃去往候城设伏的打算。 将领们受到鼓舞,也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们在乙支文德的帅帐中耐心等待消息。 很快,斥候前来传讯,隋军一如昨日,还是在城外列阵,组织攻城,而后方的营寨内旌旗林立,似乎还是有重兵留守。 众人面面相觑,莫非崔澈并未北上。 但乙支文德看上去却显得信心十足,他朗声笑道: “这必定是崔澈的疑兵之计,不过是在营内树立旗帜,虚张声势罢了,实际上早已去了候城。” 隋军的骑卒有数,总共也才八万五千人,其中三万五千人留守在候城,剩余五万人又要分出部分护卫牲畜运送,如今又得北上设伏。 而根据哨骑回报,联军攻城部队相较于昨日,并没有大规模的减员,既然如此,崔澈哪来的重兵守卫营寨。 心底对某件事情已经有了答案,即使出现与这个答案相悖的证据,也会选择性忽视,或者找理由将它反驳。 乙支文德目前就是这种状态,他知道联军攻城部队与大营相距不足十里,但在乙支文德看来,这已经足够让他突破营内空虚的防守,大肆焚毁物资。 辽东城外,崔澈一如既往地指挥联军强攻城池。 他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诱敌计划,但想要让乙支文德上当,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攻城战还得照打不误,免得让乙支文德察觉出蹊跷。 受到城内财富的诱惑,仆从军们依然在舍生忘死的蚁附强攻。 时间临近正午,崔澈本打算暂且收兵,先让将士们休息一会,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也好在午后继续攻城。 几名隋军哨骑匆匆打马而来,他们都是在联军出阵前来攻城时,被崔澈派去监视东部山区动向。 毕竟乙支文德最有可能藏身之所,就是后世的辽东山区。 “元帅!高句丽骑兵倾巢出动,如今正直奔我军后方大营而去。” 崔澈一头雾水,这乙支文德是疯了不成。 亏他昨夜还费心费力,商议如何诱使乙支文德上钩,怎么他就自己往铜墙铁壁上去撞。 四座营寨,他可都是留足了精兵。 实际上,攻城战的前期,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去消耗对方的箭矢、滚石、滚木等守城物资。 崔澈不知道乙支文德是不是患了失心疯,他赶忙下令停止攻城,命令步卒在城外结阵。 为防有诈,甚至还留下部分骑卒策应步兵军阵,自己则带领其余四族骑兵北返。 第341章 拖延时间 第342章 拖延时间 乙支文德领着四万骑卒冲出了山地,趁着联军攻城部队来不及反应的机会,直扑隋军大营。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攻破空虚的隋军营寨,放火焚烧物资,就算不能逼退崔澈,也能使联军的士气大受影响。 当高句丽骑兵有如一条黑龙,冲向隋军大营的时候,麦铁杖披甲执锐,做好了战斗准备,在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一万精骑。 麦铁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究竟是乙支文德飘了,还是自己提不动刀了。 四座大营矗立在原野上,各自留有足够的守军,为什么高句丽人还敢来,甚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光天化日之下,舍弃契丹、突厥、库莫奚,强攻隋军营寨。 究竟什么时候起,燕地边军的战斗力也能被人轻视了。 他当然不清楚乙支文德误判隋军大营空虚,才有了这么反常的行为。 麦铁杖甚至以为其中有诈,因此,哪怕仓促间,已经有一万骑卒就位,随时可以对高句丽骑兵发动反冲锋,但他还是紧闭营门,不敢冒然出营与敌接战。 高句丽骑兵已经距离隋军大营很近了,梁万春却见到一片黑云从隋军大营升腾,向着冲锋的高句丽骑兵飞来。 他脸色大变,隋军大营不是守备空虚么,这是哪里来的箭雨! 万箭齐发的场面,也让乙支文德瞠目结舌。 不应该啊!难道崔澈没有中计... 顷刻间,箭矢有如雨点,自高空倾泻而下,大量高句丽骑兵中箭落马,哀嚎声响彻天际。 “乙支将军!隋人没走!他们就在营内!” 不需要身边的人声嘶力竭的提醒,乙支文德自己也有眼睛。 乙支文德高声疾呼: “退!快退!” 四万人的冲锋,军令一时半会难以传达给所有人,况且战马冲锋的惯性,也很难立即掉头,一时间,高句丽人陷入了混乱之中。 麦铁杖实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乙支文德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先是对着守卫森严的大营发起无畏冲锋,但只是被箭雨洗礼一波,就已经是阵脚大乱。 ‘莫非他想引诱我出营?’ 麦铁杖站在了望塔上,不由寻思道。 身旁的亲随指向北方,大声提醒道: “将军快看!” 麦铁杖放眼望去,只见契丹大营之中冲出来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领头之人看不真切,但麦铁杖隐约能够猜到,也许就是崔弃疾。 契丹军的主力骑兵被崔澈带去了前线压阵,防止联军步卒攻城时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留给崔弃疾守卫契丹营寨的,除去三千步卒以外,就只剩了一支两千人的骑兵。 麦铁杖望见崔弃疾只带着两千骑兵,就敢出城,他也站不住了,若是自己不去驰援崔弃疾,那支契丹骑兵必然是要覆灭的。 崔弃疾若是死了,还怎么跟他父亲交代。 情急之下,麦铁杖居然跳下了了望塔,好在没有崴伤脚,他呼喊着让人打开营门,随即翻身上马,带着一万骑卒涌出大营,直扑慌乱中的高句丽军。 前来增援的不仅是麦铁杖,负责留守库莫奚大营的魏徵也在催促麾下将士出营作战。 就连身处突厥大营的麦孟才,也亲自领了一千步骑倾巢而出。 崔弃疾看着三座大营尽皆出战,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乙支文德究竟发了什么疯,但借助父亲送给他的一支望远镜,却能清晰看见高句丽人脸上的慌乱表情。 这根本就不是在演戏,他们是真的阵脚大乱,而崔澈尚在十里之外,等父亲从前线返回,只怕这些高句丽人已经逃之夭夭。 崔弃疾不愿放过这次机会,但他也知道,单凭自己麾下这两千契丹骑兵,根本留不住对方。 好在崔澈是让派往各部的特使,负责留守大营。 也是为了能在他去往前线督战的情况下,留守之人能与麦铁杖通力合作,互为犄角。 崔弃疾兵微将寡,但麦铁杖、魏徵麾下却多有将士,若是自己身处险境,崔弃疾相信这些人必定会出营支援。 高句丽人望见四座大营,无数步骑杀奔而来,更显慌张。 四座大营相距不远,麦铁杖没有急于冲阵,而是先与崔弃疾汇合。 “公子!你怎可亲涉险境!” 战场上的嘈杂,让麦铁杖不得不扯开嗓子大喊。 崔弃疾却不忙着赔罪,他兴奋道: “麦将军!先别说这个,快些冲锋,缠住高句丽人,阿爷马上就能回来,只要留下他们,等阿爷回军,定能破敌致胜!” 麦铁杖为难道: “可营寨...” 崔弃疾着急道: “别再管什么营寨,只要候城还在,哪怕四座大营全丢了,也伤不了根本。 “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乙支文德,机会不容错过,除掉这支骑兵的威胁,才是重中之重!” 麦铁杖一咬牙,应道: “好!” 他随即呼喊着将士们,向敌骑发动冲锋,崔弃疾也紧跟在后,同时奚人骑卒与麦孟才率领的一千突厥步骑也从另一个方向逼近。 此前隋军就是等高句丽骑兵们接近营寨百步距离,这才放箭,几个呼吸间,就已经靠近了隋营。 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一些距离,各营守军已经冲了出来。 乙支文德清楚,此时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从容离开了,从东部山区奔袭而来,人不累,马也累。 若是只顾着撤退,被身后的联军追赶上,这必然会演变成一场追亡逐北的溃败。 还是要将这支追兵杀退,不得已,乙支文德只能率领将士回身而战。 双方在营外的原野上缠斗在一起,乱战中,将士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乙支文德并非猛将,但也在战场上连杀两人,但他脸色却很凝重,他清楚,这些人是在拖时间,要等到崔澈回援。 虽然高句丽军队因为人数优势,此时占据了上风,但是若不能将对方杀散,等崔澈回援,覆灭也是早晚的事情。 十里路程,对于骑兵来说,并不需要太久。 联军在将领们的率领下,死战不退,就是要拖住高句丽人。 乙支文德浴血奋战之际,也终于听到了南方传来的整天声响。 第342章 丧师自刎 第343章 丧师自刎 崔澈一路马不停蹄,跑完十里路程。 当他火急火燎赶到战场,发现高句丽人并未走脱,也终于如释重负。 崔澈片刻不歇,他策马扬鞭之余,高声疾呼道: “将士们!破贼杀敌,立不世之功,就在今日!杀贼!杀贼!” 起初,只是隋军随他高喊: “杀贼!杀贼!” 逐渐地,无论是否听得懂汉话,跟随崔澈而来的联军们齐声高呼: “杀贼!杀贼!” 呐喊声响彻天际,甚至盖过了战场的喊杀声,以及万马奔腾的轰鸣声。 大地震动,场中的混战有了短暂的停顿,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望向南方。 漫山遍野的骑兵有如洪流,浩浩荡荡向战场冲刺,他们打出的旗帜,让留守大营的将士们狂喜,也让高句丽人陷入了绝望。 梁万春目眦欲裂,乙支文德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隋军骑卒一人三马,真要陷入追击战,高句丽主力根本跑不脱,乙支文德这才回身激战,期望能杀退跟随麦铁杖出营的一万隋军。 但这些留守之人的难缠成都完全超出了乙支文德的预估,鏖战许久,始终不能将他们甩开。 如今崔澈领着援军抵达,一场歼灭战,近在眼前。 梁万春已经顾不上横刀于颈的乙支文德,他不知从哪抢了三匹马,夺路而逃。 如果说西辽河之败,或许还能用契丹酋长们逼迫,来为自己开脱。 但今日的惨败,乙支文德清楚,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一战折损四万骑兵,哪怕能够逃回平壤,接连两场惨败,哪怕高元再怎么信任自己,只怕也不会再委以重任。 乙支文德是骄傲的,再也没有了雪耻的机会,他不愿意回去受人讥讽。 钢刀抹过脖颈前,乙支文德在脑海中匆匆回忆过家人以后,只剩了一个疑惑: 那名内应,究竟存不存在! 这个问题,乙支文德已经没有机会再弄清答案了,随着崔澈援军抵达,高句丽军早已没有了战心,一哄而散,甚至有一名隋军小将挺着马槊,冲自己策马杀来,沿途没有遇到丝毫阻拦。 在对方马槊刺来之前,乙支文德干净利落的抹了脖子,栽落马下。 那名小将正是崔弃疾,乱军之中,他扔掉了马槊,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短刀,将乙支文德的首级割下。 虽然来晚了一步,但崔弃疾并不懊恼,他爬上马背,高举首级,大喊道: “贼将已死!余者速降!” 声音洪亮,有如响雷。 当然,他这一举动已经无关大局,高句丽人的溃败,在崔澈援军抵达之前,不能杀退追出营寨的守军,就已经注定了。 这一战,可谓是大胜,高句丽在激战处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在追亡逐北中,又被追斩四千余级,只有数千骑兵侥幸逃过了隋军的追杀,余者皆降。 一人三马的机动能力,就是要胜过一人一马,更何况对方苦战已久,更是人困马乏。 高句丽并不缺马,但有那支具装骑兵的存在,轮到轻骑兵,还真就支撑不了一人三马的规模。 联军此战伤亡同样惨重,基本都是来自崔澈抵达前的苦战,联军以劣势兵力拖住了一倍于自己的高句丽人。 其中跟随麦铁杖出营厮杀的一万燕地骑卒,阵亡及重伤致残者,总计两千余人。 其余三族,也有数千人的伤亡。 士兵们打扫战场,捆绑俘虏,收拢马匹。 而崔澈则在端详着乙支文德的头颅。 “头颅倒是一颗好头颅,就是想法太多了。” 崔澈嘀咕道。 通过问讯被俘的高句丽将领,崔澈大体已经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他没想到乙支文德居然能和空气博弈。 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真有内应,获知乙支文德要袭击候城,他肯定是坐不住的,也一定会往候城设伏,来解决乙支文德的袭扰。 只是历史没有如果,崔澈还颇为好奇,若是生擒了乙支文德,当面告诉他,自己之所以小心警惕,只是从一名妇人口中得知高句丽国内有一支重装骑兵。 由于担心仆从军抵不住对方的冲击,这才派人挖掘壕沟,也不知道乙支文德是个什么表情。 崔澈把头颅交给了刘方之子刘通仁,让他安排几名骑卒,押着一名俘虏,将对方送到城下,让那名俘虏将乙支文德的头颅带进城去。 众人都知道崔澈此举是要瓦解城内守军的士气。 刘通仁离开后,崔澈大肆夸奖麦铁杖,笑道: “麦将军能在援军抵达之前,果断出击,拖住乙支文德,当为此战首功。” 麦铁杖面红耳赤,赶忙解释道: “元帅,是崔将军带了两千骑兵率先出营,末将是为了支援他,这才与敌接战。” 崔澈不禁挑了挑眉,心里大骂:娘希匹,两千人就敢冲四万人。 要不是崔弃疾的容貌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崔澈还真怀疑这小子究竟是不是他的种。 当爹的这样苟,怎么这儿子一上了战场,就不知道惜命咧。 崔澈将目光看向崔弃疾,这一次,崔弃疾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违背军令,因为崔澈并没有明确下令让他们坚守不出。 虽然恼怒崔弃疾冒失,但还是对他好一番夸奖。 在众人退下后,崔澈独独留下崔弃疾,厉声训斥道: “假使他们三人不曾出营援救,友军有难,不动如山,你可知道后果!” 先前夸赞他,是主帅对立功之人的褒奖,如今训斥他,是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崔弃疾认真回答道: “还请阿爷放心,孩儿并非鲁莽之人。 “我是知道麦铁杖、麦孟才、魏徵三人都对阿爷忠心耿耿,必然不会坐视孩儿陷入危难,这才出营。 “若是换了陌生的守将,孩儿宁愿放过这次机会,也不会做出如此蠢事。” 崔澈闻言,微微颔首,心里的怒气也终于消散。 与此同时,被隋军放走的俘虏捧着乙支文德的首级,坐进了城上放下的吊篮之中。 高建武别过头去,不忍看这颗狰狞的头颅。 第343章 驱使俘虏 第344章 驱使俘虏 北部大人高普洛盯着乙支文德的头颅,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里满是绝望。 西部大人灌奴佳成纠正俘虏的衣襟,喝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不是做得很好么!怎么乙支文德他就死了!他怎么可以死!” 这名俘虏并非将领,只是一名普通士卒,自然不清楚乙支文德的谋划,他颤抖着声音道: “今日乙支将军带领我们袭击隋人的营寨,冲到近前,又急令我们后撤,大家都手忙脚乱,敌军突然杀了出来,与我们战在一起。 “不久他们的援军来了,大家开始逃,我也跟着跑,乙支将军听说是自尽了。 “后来隋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很多人投降,我也跟着放下了武器。 “被俘虏以后,来了一个年轻人,把乙支将军的头颅交给了我,让我送进城来。 “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灌奴佳成与高普洛闻言面面相觑,经过这一番叙述,要不是乙支文德已经自刎,他们非得猜测那家伙是崔澈的内应,就是为了驱赶高句丽军队前去送死。 什么叫袭击隋军营寨,冲到近处,又突然下令撤退,这究竟是什么操作,莫非是想通过袭击大营,把敌军的攻城部队给骗回来? 也就乙支文德再也张不了口,否则灌奴佳成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一旁的高建武似乎已经缓了过来,他着急道: “这下该如何是好,是否要封锁消息,免得影响军心?” 灌奴佳成颓然道: “一场惨败,崔澈定然抓了许多俘虏,到时候带到城外耀武扬威,根本就瞒不住。” 正此时,高普洛指着城外,惊恐道: “快看!” 高建武与灌奴佳成放眼望去,留在城外的攻城部队不再结阵固守,开始列队准备新一轮的攻城,而这样的变化,自然是崔澈领军折返,同时还驱赶着近三万高句丽抵达辽东城外。 “他果然来了。” 灌奴佳成叹气道。 望见城外的三万降卒,虽然有将领在高声疾呼: “那都是隋人假扮的,就是为了蒙骗我们,瓦解我们的士气。” 那群手无寸铁的俘虏,被分出了三千人,在隋军骑卒的胁迫下,颤巍巍的向城门前进。 离得近了,辽东城守军终于能够看清模样的时候,还是分辨出了这些曾经的同袍: “快看!是牱尔穆!” “明临庆央!那是明临庆央,是明临达夫的后人!” “灌奴泽文!快看,最前方的是西部大人的侄儿灌奴泽文!” ...... 灌奴佳成同样望见了灌奴泽文,这是他最看重的侄儿。 否则也不会让灌奴泽文率领骑卒跟随乙支文德出城。 高普洛握紧双拳,狠狠捶在城墙上,怒骂道: “博陵崔氏,自诩是中原名门,却教养出崔澈这等奸诈之人,行事如此下作!” 城下逼近的降卒们不住地乞求,希望能够高建武能够开门,放他们进去。 但高建武不敢下这个命令,他知道,哪怕只是开一点点缝隙,这三千人争先恐后的推攘下,城门定会被挤开,他们可不会一个个排着队,有序入城。 而后方的攻城部队也必然会趁机抢占城门。 城下的哭求声不绝于耳,让守城的将士不忍直视,灌奴佳成看着不远处早已做好了攻城准备的敌军,狠下心来,怒吼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放箭啊!” 说罢,灌奴佳成抢过身旁弓手的弓箭,瞄准了最前方的灌奴泽文,一箭将他射死。 这一箭仿佛也抽干了灌奴佳成所有的力气。 城墙上,箭矢倾泻而下,降兵们的哀嚎,怒骂之声响彻云霄。 他们抱头鼠窜,四散而逃,又被跟在他们身后百余步的骑卒们给抓回了本阵,只在城外留下了遍地的尸体。 这些侥幸没有死在城下的俘虏,却也没有逃过一死,崔澈淡淡道: “押往阵前,斩首。” 刀斧手们落下大刀,两千颗头颅滚落。 这一场面,既震惊了城内守军,也使剩余两万余俘虏恐惧。 崔澈吩咐窦建德道: “找个懂高句丽语言的,去告诉那些俘虏,我已经给过机会了,本想放他们回去,但城内的守军不理会他们的死活,不愿意开门。 “接下来我将分批驱使他们攻城,畏惧不前之人,哪怕退了回来,也会被我在军前正法,只有奋勇拼杀,才有机会活下来。 “是死是活,且看他们如何选择。” 窦建德应诺而去。 不久又有三千人被挑选出来,与此前的赤手空拳不同,他们每人都被发下了一根大棒,负责推攘攻城器械的俘虏则把大棒系在了腰间。 俘虏们冲在了最前沿,后方则是由仆从军步卒组成的攻城部队,在身后紧跟他们的步伐。 辽东守军忍受着巨大的悲痛,无情的收割昔日袍泽的性命。 若是没有崔澈的军令,这些俘虏一旦败逃回去,也是一死,他们居然比身后的仆从军还要奋勇,只为了争取一线生机。 一连三天的惨烈攻城,三万俘虏死伤惨重,只剩了五千多人,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这群高句丽人对于城内守军的怨恨,更胜于作为外敌的联军。 他们怨恨守军为什么不肯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明明自己都快爬上城墙了,还要将他们打退回去。 只要进了城,没有了敌军的胁迫,自己又怎么会为虎作伥! 与此同时,城内的守军也已经到了极限,杀戮曾经的袍泽、同乡,甚至可能是好友,他们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譬如射出那一箭的灌奴佳成。 灌奴泽文自幼丧父,是身为伯父的灌奴佳成一手将他拉扯长大。 灌奴佳成膝下无子,二人名为叔侄,其实彼此间的感情与父子也没有区别。 二十多年的苦心教养,灌奴佳成完全是把灌奴泽文当作亲生儿子看待,若是没有这回事,将来继承西部大人之位的,也必然是他。 最后不得已,居然要亲手将灌奴泽文射死。 那一箭后,灌奴佳成整个人都衰败下来,没有了神采。 今天只有四更,明天4+1,会有一章番外。 第344章 以诚相待 第345章 以诚相待 自从城外策应的骑卒覆灭,辽东守军的士气就已经跌落谷底,与降卒们的城池攻守战,更是让不少人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最先射死至亲的灌奴佳成是第一个,但绝不是唯一一个。 在辽东守军备受煎熬的时候,夜色中,联军主帅崔澈带在卫队来到了降兵营。 剩余的五千多名降兵被驱赶着来到营内的空地上。 眼前的降兵们几乎人人带伤,崔澈高声道: “这几日,你们舍生忘死的奋勇拼杀,我全都看在了眼里。 “你们为我流过血,为我流过汗,用实际行动,向我表明了你们的心意。 “从今夜起,伱们不再是俘虏,不再是降兵,你们也将会成为联军的一员。 “城破之后,我会保护你们的家人、财产,不使他们受到侵害。 “我会一视同仁,按照战功,为你们公平地分配战利品。 “从这一刻开始,只要在我的军纪允许范围内,你们都是自由的!” 当译者将崔澈的许诺翻译成高句丽语,五千多名降兵无不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片刻的惊愕过后,是雷鸣般的欢呼声。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们三三两两的拥抱在一起,忘情的庆祝。 崔澈向刘通仁使了一个眼色,刘通仁会意,快步走出降兵营,不久,便领着一车车酒肉进营。 过去几日,降兵们不仅要冒着性命危险,奋战在最前线,还常常食不饱腹。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日内瓦公约》,优待战俘这种事,除非是刻意邀买人心,否则是不可能出现在古代战争之中。 能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吊着这条命,就该知足了。 今日,崔澈不仅宽赦了他们的俘虏身份,甚至送来酒肉与他们共享,这突如其来的双倍幸福,让这五千多名降兵的心中,涌起对崔澈无尽的感激。 当然,也可能是斯德哥尔摩效应发作,降兵们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如今崔澈适时的向他们展现自己的宽仁,也让这些高句丽降兵对他生出好感,产生依赖性。 他们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崔澈叩首谢恩,赌咒发誓,要为崔澈肝脑涂地。 无需译者代为翻译,崔澈看着这些人虔诚的神情,已经知道,这支高句丽降卒,如今已经彻底归心。 崔澈既然当众表示,会对他们一视同仁,自然不会再让他们提着一根木棒作为武器。 为了体现自己对他们的信任,崔澈为降兵们发放了武器,当天夜里,甚至只带了十余名亲卫,睡在降兵大营。 夜深之时,睡帐外有些许骚乱,崔澈也被惊醒。 他当即就想经由地道逃跑,在进入降兵大营之前,崔澈就已经派人秘密挖了一条通往隋军大营的地道。 但几声惨叫之后,降兵营又恢复了平静,这让崔澈松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当崔澈走出睡帐,帐外陈列着六具尸体。 崔澈看向领着亲卫候在帐前的刘通仁,问道: “昨夜我听到了营中喧哗,就是这六个人在作乱?” 刘通仁对崔澈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前别人都说崔澈这人固然了得,但就是太过惜命。 经过昨夜之事,刘通仁觉得这种说法完全是在放屁。 惜命的人哪敢夜宿降兵营。 营内生乱,甚至留在睡帐之中,巍然不动,这分明就是大勇之人。 “元帅,就是他们六个借机生事,想要鼓动降兵袭击元帅,只是其余降兵不为所动,他们群起而攻,将这六人杀死,当夜就送了过来。” 崔澈听罢,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可以完全信任这一支高句丽降兵。 其实这些降兵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难理解,毕竟崔澈已经许诺,在破城之后,会保护他们的家人,他们自己,也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新生。 降兵们再度被聚集起来,崔澈朗声道: “昨夜的动静,我全都听见了,我之所以没有出面,就是因为相信你们。 “我毫无保留的信任你们,愿意把性命托付给你们,所以,你们也尽管信任我崔澈,崔某绝不会亏待自己人!” 译者代为转述后,高句丽降兵无不潸然泪下,他们为崔澈的信任而感动。 君以诚待我,我必不相负;我以诚待君,我信,君不负我。 那条地道也随即被人掩埋。 当天,崔澈没有再驱使这支降兵攻城。 以前他们是俘虏,是炮灰,死了也就死了。 而如今这些人,却是心悦诚服,愿意为崔澈效死的忠贞之士,崔澈自然不会让他们消耗在辽东城下。 其余三部的仆从军们再度接过了主攻的大旗,此前有降卒代劳,仆从军们得到了三天时间的短暂休整,又有一场大胜提振士气,自然是攻势如潮,从西、南、北三面同时发起强攻。 辽东守军疲于奔命,城池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崔澈身处降卒之间,来回在三面城墙巡视。 看着那些昔日的袍泽重新拿起了刀箭,骑上了战马,却护卫在崔澈左右,这对守军的士气,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高建武难以置信道: “莫非这崔澈真有操控人心的本事,否则那些降卒此前被他如此逼迫,如今却表现得像个忠仆。” 高普洛打算要杀了这些降卒的家人泄愤,高建武摇头道: “没用的,你这样做,只会激起他们的仇恨。 “再说了,当初是我们为了城池安危,拒绝他们入城,将他们推向了崔澈。” 说着,高建武看向灌奴佳成。 灌奴佳成如今尽显老态,青丝也变了白发,他看着城外的降卒,怔怔出神。 连日的强攻,固然让仆从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高建武、高普洛也都察觉出了,这座城池已经不能再守下去了。 即使高元得知辽东城危急,再从平壤抽调援军,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如今外无援军,城内军民,要不是联军屠城的恐吓,只怕早就放弃了。 但这样的坚持,也难以长久,高建武不愿意继续留在辽东城中,身处险境。 第345章 弃城求援 第346章 弃城求援 仁寿二年(公元602年)四月十二,高建武找来高普洛、灌奴佳成,踌躇许久,这才开口道: “自乙支文德兵败自尽,辽东外无援军,孤城难以久守。 “我打算今夜突围,前往平壤,向王兄求援,不知二位傉萨以为如何?” 高普洛、灌奴佳成对高建武德盘算心知肚明,哪有主将突围求援的道理。 分明就是见辽东城可能守不下去了,想要弃城而走。 高普洛劝说道: “太大兄身为主将,是三军将士们的主心骨,岂能离开。 “若是出城求援,难免将士误解,必然军心动摇,伤及士气,还请将军三思。” 太大兄在高句丽中央十三等高官之中,仅此于宰相,也就是莫离支。 高建武便是官居此职,他见见高普洛不愿让自己走,心中气愤,嘴上毫不留情道: “如今这军心,动摇与否还重要吗?将士们早都没了士气,还怎么会有损伤,我意已决,高傉萨不必再劝。” 高普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要不是高建武是大王之弟,他真想将对方按在地上,好生教训一番。 这种话,哪是军中主将该说的。 高普洛目示灌奴佳成,希望对方能够帮着劝一劝。 悲伤了许多时日,灌奴佳成似乎走出了伤痛,至少浑身上下,不再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只听他叹息道: “太大兄所言,不无道理,若无援军,城池难以久守。” 在高普洛的惊愕之中,灌奴佳成继续道: “不如二位一起前往平壤求援,就留老夫坚守城池,老夫在平壤还有不少族亲,希望二位能够代为照顾。” 高普洛的神情缓和下来,他已经猜到灌奴佳成是打定主意要与城池共存亡。 灌奴佳成的势力范围在辽东,一旦辽东城被夺下,辽东各地大概率是要望风而降。 经历过丧亲之痛,又眼见祖先传下来的基业,将会落入隋人之手,灌奴佳成已经心存死志。 让二人离开,也是将远在平壤为质的族亲托付给他们。 高建武大喜,他强忍兴奋,承诺道: “还请灌奴傉萨放心,只要我高建武有一息尚存,绝不使人欺辱傉萨的族亲。 “哪怕援军不能及时赶来,城池陷落,在将来收复辽东以后,我也会向王兄奏请,依旧从老将军的族亲之中,挑选西部傉萨。 “这个职位,是属于灌奴氏的,谁也抢不走。” 灌奴佳成心中大慰,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件事。 高建武说着,又颇为玩味地看向高普洛,问道: “如何,高傉萨是否愿意与我一同突围?” 高普洛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道: “既然灌奴傉萨都这般说了,高某自然不忍拂了长者的好意。” 高普洛不是反对高建武弃城而走,而是反对他独自开溜。 他的势力范围在北部,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怎么甘心死在辽东城。 三人议定之后,高建武当即派人收罗城中马匹,由于此前骑卒出城,带走了大量战马,一番收索,高建武也只得了良马百余匹。 由于联军围三阙一,放开了东部通道,当夜,高建武与高普洛领了二十多名亲信,趁夜打开东门,逃出辽东城。 这一行动虽然被隋军哨骑发现,但追逐不及,让他们溜之大吉。 崔澈听说那些人尽是一人三马、甚至四马,也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 在骑兵覆灭后,如今辽东城缺马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是遣使求援,高建武也得给自己留够城破之时,用于逃命的马匹。 如今二十多人带着百余匹马夜遁,除了是高建武还能是谁。 翌日,联军列阵于辽东城外,却没有急于进攻,崔澈派遣麾下的五千余名高句丽骑卒,在离城一百多步的距离外,高声呐喊: “高建武已经抛弃你们,自己逃命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抵抗!何不顺应天命!” 城内守军哗然,众人都将目光看向灌奴佳成,一名高普洛麾下将领神色焦急地问道: “灌奴傉萨,他们说的可是真的?太大兄是否已经抛弃了我们,高傉萨今日不见人影,是否也跟着走了。” 灌奴佳成没有回答,他知道就算自己巧舌如簧,只要高建武与高普洛不现身,就不能使守军们信服。 若是欺瞒将士们,他们也不会再相信自己。 灌奴佳成转移话题,向着城下喊话道: “我们不懂什么天命,之所以拼死抵抗,是不想与候城军民一般,化作你们的刀下之鬼。” 说罢,朝守城将士们高声疾呼: “诸位!此战,我们并不是为了高建武,是为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亲人,以及我们自己。 “太大兄与高傉萨并非弃城而走,太大兄回了平壤求援,高傉萨也去了北部征召兵马,只要我等齐心守城,待援兵抵达,敌军自然会要退去!” 城内守军明知道高建武、高普洛不可能还会回来,但也只能相信灌奴佳成。 毕竟正如灌奴佳成所言,城池一旦被攻破,就将是被屠戮殆尽的下场。 崔澈在听说灌奴佳成的传话后,当即派译者前往降兵阵中,不久,五千余降兵齐声高呼: “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城破在即,燕公愿意给伱们机会。 “只要能够为燕公立下功勋,燕公就会宽赦你们的罪过,保全你们的家人。 “否则,城破之日,便是你等祸及家人的时候!” 这番许诺,对于辽东城守军来说,仿佛就是黑暗中出现一缕生机。 灌奴佳成脸色苍白,他知道,这些将士能够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联军此前的恐吓。 如今崔澈给了守城将士活命的希望,谁又真的愿意去死。 但灌奴佳成突然心生一计,他唤来族侄灌奴雨生,正色道: “辽东,是我们灌奴家世代的基业,本不应该拱手让人,但关系到城内数十万军民的生死,我也只能舍弃。 “稍后我将派你出城,去向崔澈请降,你务必要他保证,不可伤及无辜之人。” 灌奴雨生欣然应命。 但他不知道,灌奴佳成只是想诈降,之所以蒙骗他,是担心灌奴雨生被崔澈看出破绽。 第346章 变故突发 第347章 变故突发 灌奴雨生被吊篮放下城墙,没跑多远,就被隋军哨骑给捉了。 恒州骑卒张桢打量着灌奴雨生的穿着,与同伴笑道: “可算是逮到一只大鱼。” 昨夜高建武偷摸出城,让他逃脱了,今日便有不少隋军哨骑埋伏在城外碰运气。 同伴也是喜形于色,这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中贵人,这样的功劳,可要比拿命去厮杀来得容易。 哪知道灌奴雨生不惧反喜,嘴里嘟囔着张桢听不懂的话,听得张桢一头雾水,本打算将他嘴给堵了,却听灌奴雨生用蹩脚的汉话,焦急道: “见燕公,带我去。” 看着灌奴雨生急切的模样,张桢与同伴对望一眼,都不敢耽搁,唯恐误了事,赶忙押着灌奴雨生回营,找到自己的百人长,通过层层上报,灌奴雨生终于被送进了崔澈的帅帐。 辽东的初夏,晚风凉爽,崔澈倾听译者的转述,也在回忆灌奴雨生此前说话时,脸上的一系列微表情,不由信了几分。 崔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 灌奴雨生被灌奴佳成蒙骗,所以他方才的一番言语,全然是出自真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掺假。 但崔澈还是存了一份小心,毕竟他是那种入降兵营,与对方交心,都得提前备下地道的谨慎性子。 面对灌奴雨生邀他今夜领军入城的邀请,崔澈婉言谢绝道: “今夜天色已晚,就不进城了,你回去告诉灌奴佳成,明日一早,我再前去受降。” 灌奴雨生也没有坚持,虽然临行前叔父特意告诉他,担心夜长梦多,希望崔澈今夜就入城。 但在灌奴雨生看来,左右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又能出得了什么大乱子,在告别崔澈以后,灌奴雨生依旧是由张桢与同伴将他送了回去。 灌奴雨生走后,众人无不举手相庆,辽东城唾手可得,虽然崔澈答应了灌奴佳成,不会屠戮城内无辜,但城中的财富依旧会由四家按照出兵数量来分配。 由于是守军主动献城,因此,并没有哪一家独占一半的战利品。 而崔澈之所以愿意给辽东守军一个投降的机会,也是被那五千多名降卒启发,希望以他们为骨干,能组织一支辽东仆从军,代他镇守辽东。 这样,也好过将希望寄托在库莫奚、契丹与高句丽关系交恶。 崔澈并没有因为灌奴佳成遣使请降,就掉以轻心,当年他袭击西突厥王庭,不就是趁着对方庆功,喝得酩酊大醉下的手么。 要庆祝,以后有的是时间。 崔澈依然细心地为四座营寨,连同降兵营安排警戒。 再说灌奴雨生又乘坐吊篮回到城上,告诉了他叔父灌奴佳成这个好消息,灌奴佳成脸色大变。 他早已经在北城设下伏兵,就等着敌军自投罗网,届时将他们引入瓮城,再行关门打狗之事。 哪知道崔澈非要等到明天天亮,才肯受降。 灌奴雨生自顾自地说着他在隋营受到的礼遇,天色太黑,在火把照耀下,还是没有注意到灌奴佳成的神色变化。 待他说完,灌奴佳成强笑道: “如此甚好,你先下去歇息吧。” 然而灌奴佳成没有料到一点,他哄骗灌奴雨生,不仅让崔澈信了他是要献城投降,更让城内的守军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灌奴雨生嘴里根本就没个把门。 毕竟明天就得献城投降了,也没必要与亲近的好友瞒着这件事,况且如今辽东城中,也没人再愿意打下去了,如今有了崔澈不殃及无辜的保证,他们也没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辽东守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只有灌奴佳成自己,还在打着小算盘。 四月十三日,清晨,灌奴雨生又一次被吊下了城墙,兴冲冲地前往联军大营,准备与崔澈确认受降细节。 而辽东城内,却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动乱。 “设伏!什么设伏!这场仗不是不打了么!” “如今崔澈好不容易开恩,免了我们一死,也不会牵连城中百姓,灌奴傉萨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如果我们这次坑害了隋人,他们不会再给我们机会,他们会杀光我们所有人!” “灌奴佳成自己要当忠臣,自尽就是,为什么还要拉着全城军民为他陪葬!” “我不想死!我要灌奴佳成去死!” “没错!让灌奴佳成去死!我们要活下去!” 来自北部的援军们义愤填膺,纷纷振臂高呼。 他们已经被自己的北部大人高普洛所抛弃,城内也没有他们要守护的人,尽早结束这场战争的意愿也是最强烈的。 看着崔澈麾下那五千多名高句丽骑兵所得到的自由度,将来也能趁机逃回北部,与家人团聚。但城内还有另一股军队,便是西部军队,也就是辽东城内原有的守军。 其中许多人都是跟北部援军一样的看法,希望不要再起波折,但也存在灌奴氏的死忠,毕竟就连崔澈夜宿降兵营时,也有六个人打算借机生事,鼓动降兵袭杀崔澈。 当灌奴佳成在城内设伏,准备袭击联军的军令传遍三军,一场暴乱,也在群情激愤下爆发。 不愿听从军令,与灌奴氏的死忠,在城内短兵相接,喊杀声震破天际。 亲信神色慌张地闯入了灌奴佳成的府邸,急促道: “傉萨!反了!城内有人造反了!他们要抢夺城池,献给隋人,你快些从东城离开吧,前面的将士们都快支撑不住了!” 灌奴佳成看上去却很平静,事已至此,他也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他笑道: “伱们自己走吧,不用管我。” 打发走了亲信,灌奴佳成又放走了府上的奴仆、婢女。 他不愿妻妾受辱于外敌,不理会她们的哀求,持刀将她们一一砍杀。 最后,在满地尸骸的正厅,灌奴佳成身处崭新的官服,准备平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与此同时,隋军帅帐,已经与灌奴雨生商量好受降仪式的崔澈听到斥候回禀,得知辽东城内爆发激战,也是惊愕不已。 第347章 夺取辽东 第348章 夺取辽东 眼见崔澈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灌奴雨生顾不得担忧族叔的安危,连忙撇清关系。 崔澈也没有为难他,毕竟真要害自己,肯定得要把他骗入城中,才会发难。 哪有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人还在大营咧,城里就已经乱了套。 崔澈心中惊疑不定,于是再留下足够的守军以后,崔澈亲率大军,前往辽东城外,打算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也没忘了把灌奴雨生带在身边。 灌奴雨生骑马跟在崔澈后头,心中猜测: 今日的动乱是否与昨夜自己说漏了嘴有关。 难道是那些终于王室的军队不愿意献城,于是与族叔爆发了大战。 当然,他也不敢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崔澈。 要是让对方知道是自己多嘴,才使得投降之事,节外生枝,崔澈肯定不会饶过自己。 当崔澈来到辽东城下,城内的喊杀声仍未平息,他担心城中有诈,因此并未靠近城池。 “雨生,可否由你入城,为我查明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崔澈喊得亲切,但灌奴雨生心中一紧,如今城内局势尚未清晰,若是支持族叔向隋军投诚的一方败了,自己岂不是有去无回。 但崔澈看似询问,实际也不容灌奴雨生拒绝。 崔澈又从五千降卒之中,挑选了一名自告奋勇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勇士,此前作为降兵,被驱使攻城时,其顽强的表现,也给崔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崔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译者转述之后,年轻人拱手道: “回禀燕公,在下高兴武,先祖密当因抗击辽东公孙氏有功,被赐姓高氏,如今在军中任职百夫长。” 崔澈沉吟道: “既然并非本姓,也无需再冠以高姓,你如今已经归顺在我的麾下,可愿改为崔姓?” 译者大为诧异,但还是如实的将崔澈所言翻译为高句丽语。 高兴武闻言,毫不迟疑的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激动道: “崔兴武多谢燕公赐姓!” 他知道一条光明的前途,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脚下。 至于改姓,高兴武,不,崔兴武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祖先能改,他就不能改么。 如今的燕国公,实力可要远胜于四百年前的高句丽王高延优。 崔澈笑道: “起来吧,往后用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伱。” 崔兴武备受鼓舞,他向崔澈辞行,小心翼翼地护送灌奴雨生来到城墙下。 面对城墙上探出的箭矢,灌奴雨生大喊: “快些放下吊篮,我是灌奴雨生,奉大隋燕公之命回来查看情况!” 不久,就有一个吊篮被扔了下来,等灌奴雨生被吊上城墙,吊篮又被抛了下来,崔兴武这才坐了上去。 自从跟随乙支文德出城以后,期间数次被驱使攻城,崔兴武终于重新回来了辽东城。 而灌奴雨生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目瞪口呆,惊掉了下巴。 灌奴雨生喃喃道: “怎么可能!族叔怎么会骗我!” 让人放下吊篮的将领叹气道: “事情就是这样,灌奴傉萨想要诈降,激起了城中兵变。 “如今两方人马在城中乱战,更有人趁机纵火劫掠。 “我若不是担心隋朝燕公怨恨灌奴傉萨,不愿遵守此前的诺言,早就开了城门。” 崔兴武闻言不语,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城墙上留有许多残尸,显然是经历过一番血战,他由东墙向城内眺望,入目所见,都已经乱作一团,不时有女子被暴兵当街淫辱。 遍地都是尸骸,黑色的鲜血,流淌在各条街道上。 城内多处着火,浓烟滚滚,喊杀声、哭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崔兴武只是听说过联军屠戮候城,并未亲眼所见。 可今日眼看辽东城的惨象,也多少能够想见当初的候城,又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联军、高句丽人,有什么区别,一旦放纵自己的欲望,不都是化身为禽兽。 至此,崔兴武再无心结。 崔兴武确认了城中确实爆发内乱,催促道: “你快命人将城门打开,我出城引燕公入城,平息城内的暴乱,若是再耽搁下去,哪怕隋军不进城,辽东城也得被乱兵糟践。” 守卫城墙的将领这才醒悟,他赶忙命人前去开门。 而崔兴武也不领会愣神的灌奴雨生,他又坐上了吊篮,被人放下城墙。 翻身坐上马背,崔兴武奋力扬鞭,回到阵前。 崔兴武将自己在城墙上的所见如实告知崔澈,崔澈并未怀疑,他给崔兴武赐姓,就是为了确保情报的真实性。 眼看东门大开,崔澈喊道: “崔弃疾!都速六!阿会哥耶!大贺摩会何在!” 四人应声出列: “末将在!” 今日崔弃疾并没有留守契丹大营,而是被崔澈带来了前线。 崔澈指派道: “由你们四人统御骑卒入城,替我维持秩序! “告知所有人,放下武器,但凡当街持刀者,杀无赦!” 四人尽皆应诺。 崔澈又派崔兴武率领五千高句丽骑兵前往东门,接替城防。 四族联军的骑卒早已冲入了辽东城中,而接替了东城防卫的崔兴武也在城墙上打出信号,崔澈这才领着剩余步卒向辽东进发。 随着联军入城,动乱被迅速平息,崔澈正式入主辽东城。 他来到灌奴佳成的府邸,此时崔澈已经得知灌奴佳成杀尽妻妾,但自己却被人所擒。 当灌奴佳成被押到面前时,崔澈好奇道: “你既然心怀死志,又杀光了妻妾,为何没有自尽?” 灌奴佳成神色颓废,他冷哼道: “佛教,自杀者,不复得人身,但求速死,无需多言。” 灌奴佳成说的是汉话,作为辽东城的最高长官,毗邻中原王朝,会些汉话也不稀奇。 崔澈暗自点头,原来是个佛教徒。 这年头,佛教确实有自杀之人,下辈子不能再当人的说法。 他敬佩灌奴佳成的忠贞,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诈降翻盘。 但也不愿再留他。 崔澈摆手道: “拖出去,斩了。” 第四章带到,番外先前写了一千多字,感觉没写好,我又删了,明天再发吧,今天没有了。 第348章 事后处置 第349章 事后处置 辽东城的风波,并没有因为灌奴雨生的死而落下帷幕。 崔澈先是派人张贴安民告示,随即又开始了事后追责,总得有人为今日的暴行买单。 曾经纵兵在候城屠戮的刽子手,如今却在为辽东城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辽东城原本有十四万步卒防御,经过一番惨烈的攻城战,以及今日一场内斗,足以称得上是死伤惨重,所剩之人,尽数被驱赶到了城外。 崔澈将降卒分成了三类,一类是支持灌奴佳成负隅顽抗,在联军入城后,还剩有七千多人。 第二类是反抗灌奴佳成继续战争,这一类,人数最多,有接近六万人,毕竟这世上,愚忠之人只是少数。 第三类便是被受害者指认出,在联军入城前,曾对无辜民众施暴者,也有四千多人。 随着崔澈一声令下,第一类抵抗隋军的顽固分子被屠杀,第三类施暴于民的暴徒也被杀尽。 其中,第三类人之中,绝大部分曾经反对灌奴佳成伏击崔澈,为之浴血奋战。 他们临死前,或是乞求活命,高呼自己为崔澈流过血,为他卖过命;或是大声喝骂、诅咒,认为崔澈是在过河拆桥。 奈何崔澈听不懂高句丽语,他也没让译者为自己转述。 之所以要杀第三类人,那是因为自己已经许诺过要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安抚辽东人心。 也许是兔死狐悲,剩余的六万降卒之中生出了骚动,只不过他们手无寸铁,面对披甲执锐的联军将士,不敢妄动。 “刀口不应该对着自己人,都将刀箭收起来。” 随着崔澈一声令下,在城外看管俘虏的联军将士尽数收刀入鞘,放下了箭矢,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局面。 降兵们见状,也松了口气。 他们不同于此前被杀之人,并没有被反绑双手,若崔澈真要害他们性命,就算联军的武器再怎么锋利,也是要拼死一搏,而非引颈就戮。 崔澈带着原有的五千高句丽骑兵,来到降兵阵前,喊话道: “在跟随灌奴佳成继续战争,还是信任我恪守诺言之间,选择了相信我。 “为此,你们不惜拿起武器,与那些追随灌奴佳成,要将辽东城拖向深渊之人奋战。 “我崔澈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将得到保护!” 随着译者转述,五千高句丽骑兵为之传话,六万降卒也如释重负,虽然敢于拼死一搏,但都已经做了降兵,能够活命,谁又愿意在反抗灌奴佳成之后,继续反抗崔澈。 在安抚过降卒之后,崔澈将他们交由高句丽骑兵看管,也能减少降兵们内心的不安。 魏徵已经提崔澈拟好了捷报,在过目以后,崔澈命人快马送往大兴报捷。 他此前夸口要在杨坚大寿之时,以辽东城作为贺礼,如今是四月中旬,而杨坚的寿辰在六月十三,两个月的时间,日夜兼程,定能将这份寿礼献上。 与此同时,其余三族的重要人物也尽数寻了过来。 先前,在入主辽东城以后,崔澈就已经下令封存府库,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私自打开。 如今这些人一同前来谒见,自然也是为了崔澈在战前的许诺。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关系再好,也要把利益掰扯清楚。 崔澈并没有食言的打算,只是对于他们向城内百姓、商户搜刮财物的请求,却是断然拒绝。 好在都速六、阿会哥耶等人也没有因此与崔澈反目,毕竟辽东城里囤积了大量物资。 高元寄希望于使团能够发挥作用,但往大兴与辽东一来一回间,少说也得半年时间,毕竟使团不比信使,能够途经一处驿站,就可以换人换马,无需停顿。 辽东军民要坚守如此长的时间,城内的物资又能少到哪里去,足以支持十八万步骑近一年的消耗。 好在此前的内斗,只是局限于城池的控制权,灌奴佳成在杀光妻妾以后,就只顾着等死,也没有下令将物资焚毁。 面对这样巨大的财富,哪怕攻坚战时,损失了许多步卒,但这些仆从军首领,也都心满意足。 至于契丹八部的酋长,面对崔澈,更是恭谦,不过此战大贺部在围歼乙支文德、强攻辽东城时,表现得最为突出,若无意外,崔澈所许诺的契丹之主,也将会是大贺摩会。 这一点,从此前崔澈让大贺摩会跟随崔弃疾、都速六、阿会哥耶等人一同领军入城,控制局势,就能看出端倪。 当然,崔澈此时也无心去理会契丹内部之事。 当他听说乙支文德建议高元,派遣使团,往大隋国内散播谶言,说什么‘燕地有王气,崔氏为天子’这样的大实话,而且使团已经离开以后。 崔澈着实吓出了一声冷汗,他急忙派遣崔弃疾前往候城接替房玄龄,让房玄龄来到辽东城与他共商对策。 使团离开都快一个月了,想追估计也追不上。 同时,崔澈也没忘了派兵分取辽东各地。 房玄龄得知所谓谶言以后,匆匆南下,再见到崔澈时,崔澈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 崔澈顶着两个黑眼圈,苦笑道: “玄龄,这条谶言若是传回了国内,我若不反,定然是活不成了。” 在房玄龄抵达之前,崔澈满脑子都是杨广在原时空的夸张演技。 一句李氏当兴,居然让杨广对着构陷李穆一族的宇文述大哭: ‘我的宗庙社稷差一点就被李氏倾覆覆,全靠了伱,才得以保全。’ 昨天夜里,崔澈甚至梦见杨广向杨坚大哭: ‘崔澈不死,隋难未已。’ 这让他半夜从梦中惊醒,生出了一身冷汗。 房玄龄对这一天早有准备,因此并不惊慌,正当他为崔澈筹划,该以何种理由揭杆而起的时候,营州总管府长史董敬派人前来报信,使团如今正被扣留在柳城,询问崔澈,究竟是要放行,还是驱逐。 这让崔澈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即把董敬唤来,抱着他亲上两口。 第349章 全据辽东 第350章 全据辽东 “回去转告董长史,秘密处决高句丽使臣,不许留下活口。 “但凡与使团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尽数送来辽东拘禁。” 现在不是考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以及是否涉嫌侵犯人身自由的时候。 董敬将高句丽使团扣留在柳城,使得崔澈解除了眼下的危机,可经历过此事,还是让他后怕不已。 杨坚这个人,给儿子娶妻,替女儿择婿,都得要找相士相面,迷信得很。 关系到江山社稷,哪会去讲翁婿情谊,一旦‘燕地有王气,崔氏为天子’的谶言传进杨坚的耳朵里,会是什么后果,不问可知。 信使离开后,崔澈望向房玄龄,郑重交待道: “在辽东推行输籍定样的工作,便交由玄龄组织,万万不可让细作有机可趁。” 房玄龄拱手应道: “明公但请放心,下官必定竭力而为。” 崔澈暗自点头,房玄龄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 与此同时,辽东城沦陷的消息,也几乎传遍了整个辽东地区。 崔澈分遣兵马攻城掠地,由于联军秉持负隅顽抗,则屠城劫掠;献城请降,秋毫无犯的行事作风。 往往大军还没抵达,城内守军就已经在准备弃城投降了。 哪怕有部分主将忠心于王室,打算以死报国,但城中军民自有打算,不愿意随他玉石俱焚,也会自谋生路。 辽东城集结十八万步骑,也没有守住,此战,崔澈着实是威震辽东、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崔澈派出去的各路兵马,陆续夺取横山(今辽宁东姑嫂)、磨米(今辽宁本溪满族自治县)、盖牟(今辽宁抚顺)、安市(今辽宁海城)、卑沙(今辽宁大连金州区)、建安(今辽宁盖州东北、横山)、武历逻(今辽宁新民)、银城(今辽宁铁岭南)等地 再加上此前自候城南下,先后投降的玄菟(今辽宁沈阳上柏官屯)、后黄(今辽宁沈阳南)等城池,整个辽河平原,尽入崔澈之手。 自此,高句丽丧失了辽东山地以西所有的国土,举国震惊。 就连高建武、高普洛也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灌奴佳成就丢了辽东。 这场败仗,自然得要有人担起责任。 灌奴佳成宁死不屈,高元听说他甚至想要依靠诈降,来挽回败局,只会被歌颂为英雄。 高普洛是北部大人,值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高元只会安抚,而不会问罪。 高建武作为主将,固然存在过错,但派他过去,高元也没指望这个弟弟能派上大用场,局势的崩坏,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一切,都是乙支文德的过错。 高元痛恨自己识人不明。 西辽河之败,尚且情有可原,但经由逃回来的梁万春等人的描述,就连高元也觉得乙支文德是昏了头。 单凭猜测,就葬送了四万骑卒,让崔澈能够驱使降卒消耗城内箭矢,又重创守军士气,这才有高建武、高普洛等人出逃。 乙支文德的首级被留在了辽东城,无头尸骸也就地被隋军草草埋葬。 斯人已逝,高元的怨恨,只能发泄在他的亲族身上。 且不提乙支文德族人被高元迁怒的惨况,以及崔澈忙于建立辽东地区新的秩序。 成都,蜀王杨秀如今正面临艰难抉择。 杨秀年少之时,被杨坚派往蜀地,有总管府长史元岩辅佐,使得蜀地大治。 然而好景不长,开皇十三年,元岩死于任上。 没有了元岩的管教,蜀地再也没有人能够使年岁渐长的杨秀畏惧,因此劣迹得以彰显。 他没有吸取秦王杨俊的教训,生活越发奢侈,礼仪方面,也多有僭越,车马被服都以皇帝的标准制做。 而杨广自己抢了兄长的储位,自然不会放心那些兄弟,于是命令杨素罗列罪名,构陷杨秀。 但杨秀的屁股本就不干净,哪用得着杨素去构陷,经过一番暗中搜集,杨素将杨秀的罪证呈到御前,杨坚为之大怒,于是派人前往蜀地,征召杨秀回朝。 在杨勇尚未被废之时,杨秀曾经被短暂征召入朝,担任过左卫大将军、内史令等职,但这一次,却与此前不同,是杨坚派人问罪。 杨秀明白,自己要是入朝,只怕是再也回不来蜀地,因此他很是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听命行事。 哪怕总管府司马师源哭谏,也是置之不理。 杨秀迟迟不肯启程,也使得杨坚震怒,他担心杨秀是要造反,立即派遣原州总管独孤楷入蜀,接替益州总管一职。 独孤楷并非独孤伽罗的亲族,与高颎一样,都是因为父亲是独孤信的旧部,被赐姓独孤。 得到诏书,独孤楷不敢耽搁,他连夜出发,可当独孤楷进入成都以后,杨秀还是不愿意入朝。 独孤楷只得耐心劝说,这才把杨秀给劝走。 杨秀一出城,独孤楷立即下令军队做好战斗准备。 果然,杨秀只走了四十里路就反悔了,打算领军袭击独孤楷,直到听说独孤楷已经有了防备,这才作罢,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上路。 然而,当杨秀磨磨蹭蹭前往关中的时候,杨坚已经顾不得再去处置他了。 此前,崔澈连续送来两份捷报,一份是夺取辽东城,一份是尽占辽河平原,让杨坚一雪前耻,过了一个好寿辰。 只是他还没高兴太久,在经历了杨秀忤逆一事后,杨坚再受打击,皇后独孤伽罗来到了弥留之际。 仁寿二年(公元602年),八月十九日,卧病许久的独孤伽罗终于撒手人寰。 太子杨广在杨坚与外人面前,哭得肝肠寸断,但回到东宫,面对宇文述等亲信,与他们言笑晏晏,看不出半点丧母之痛。 也浑然忘了,在他登上储君之位的背后,独孤伽罗究竟出了多少力。 相较于杨广的伪装,杨坚的悲伤无疑是发自内心。 的确,独孤伽罗当年的占有欲,让杨坚感慨自己贵为天子,却不得自由。 可这世上,哪有开国的雄主,会真的畏惧自己的妻子。 只不过是爱得太深,所以愿意退让。 还有,在凌晨,番外也是在凌晨。 第350章 汉王来使 第351章 汉王来使 太子杨广在三天的绝食期后,经由太子妃萧氏、晋王杨昭等人的劝说,终于松口,愿意每天进食稀粥。 但私底下,却是百无禁忌,吃酒喝肉之余,更是夜夜与妻妾欢愉。 而东宫的高墙之内,被禁锢了自由的废太子杨勇听说母亲病故,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只不过眼看着爱妾云昭训为独孤伽罗之死而喜笑颜开的时候,杨勇并未出言喝斥。 云昭训当然憎恶那位婆婆,独孤伽罗轻视她也就罢了,还非得说自己为杨勇生下的庶子是猪狗崽子,哪个做母亲的能够忍受这种羞辱。 实际上,杨勇心中对母亲的怨恨,相较于云昭训,也不遑多让。 兄弟之间,因为父母分家产时的偏心,尚且会埋怨父母。 如今杨勇从风光无限的一国储君,沦为阶下囚,在他看来,也都是拜独孤伽罗所赐,又怎么会念及那位母亲的好。 好在除去杨坚以外,还是有人为了独孤伽罗的离世,而痛彻心扉。 崔澈的两位妻子,杨丽华、杨阿五整日以泪洗面。 杨丽华当年被宇文赟逼迫自杀,是独孤伽罗入宫求情,磕得头破血流,才使她免于一死。 独孤伽罗同样为杨阿五的婚事,操碎了心。 平日里,她们二人相较于其她三位姐妹,也是最受母亲喜爱。 但杨丽华还是强忍悲痛,很快振作起来。 原因无他,满朝文武,这么多妃嫔、子女,就只有杨丽华一人能够开解杨坚。 独孤伽罗之死,让杨坚悲痛欲绝他这几年沉浸在二陈的温柔固然不假,但二陈再怎么受宠,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只不过是娱乐消遣的玩物,又怎么比得上结发妻子。 杨坚将独孤伽罗的丧事全部交由杨素料理,自己也不理政事,躲在后宫,陷入了回忆之中,过往四十八年的恩爱时光,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也让杨坚更为消沉。 八月十九日,独孤伽罗病逝,十月二十八日,葬于太陵。 杨坚下诏,以杨素料理丧事尽心尽责为由,另封杨素一子为义康公,食邑一万户,赐给杨素田地三十顷,绢一万段,米一万石,以及大量的金珠绫绵。 但这一诏书传至辽东,惹得跟随崔澈经营辽东的将士们普遍不满。 他们认为杨坚赏罚不公,崔澈夺取辽东,括地千里,也不过是为第二子崔彦宗加爵一等,为县公,赠羊两千头,绢两千段。 而杨素举办葬礼,铺张浪费,却能得如此厚赏,也让将士们对此忿忿不平:开疆扩土有什么用,功劳甚至不及主持丧礼。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独孤伽罗的丧事之后,有杨丽华的开解,杨坚也终于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杨素追究蜀王杨秀之罪。 开府仪同三司庆整劝谏: “庶人杨勇被废,秦王已死,陛下的儿子不多了,以蜀王的性情,若是被重责,只怕他也难以保全。” 这让杨坚勃然大怒,下令割了庆整的舌头。 太子杨广明面上为杨秀求情,私底下却制做人偶,将人偶的手脚捆住,用银针钉心,并给人偶套上枷锁,在上面写下: ‘请西岳慈父圣母收去杨坚、杨谅的神魂,就保持这样的形状,不要让他们散开。’ 杨广将人偶埋在华山,又使杨素掘出,诬陷是杨秀在行巫蛊之事。 杨坚震怒,十二月二十日,下诏将蜀王杨秀废为庶人,幽禁在内侍省,不许他与妻儿见面,只派遣两名獠人女婢侍奉他,牵连获罪之人,达百余人。 杨秀有冤难伸,只得上表请罪,希望杨坚顾念亲情,能让他与其子杨瓜子相见。 杨坚虽然嘴上说: ‘我不知道杨坚、杨谅是你什么亲人。’ 但刚刚经历丧妻之痛的他,也担心杨秀如庆整所言,会寻短见,还是开恩,让杨秀与杨瓜子父子团聚。 回到关中奔丧的杨谅目睹了这一切,危机感油然而生。 杨坚老糊涂了,不代表他也犯蠢,真要是杨秀行巫蛊之事,怎么会只写杨坚、杨谅,而独独漏掉了杨广。 这分明是杨广自己想诬陷杨秀,却又担心这种事情真的灵验,不敢写上他自己的名字。 如今杨秀也被废为庶人,遭到圈禁,下一个又该轮到谁? 杨俊死了,杨勇、杨秀也不再构成威胁,兄弟五人,可不就只剩了他杨谅。 杨谅不愿落得兄长们的同样下场,回到并州后,他就开始在暗地里做些准备。 父亲杨坚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遭丧妻之痛,杨谅看着他憔悴的模样,也知道杨坚庇护不了自己太久。 一旦杨广即位,必然是要对自己下手的。 而杨谅想要谋逆,处在河北与关中之间,仅以河东,根本就不可能成事。 因此,杨谅也将目光放到了崔澈的身上,若能得崔澈为奥援,足以成东魏、北齐之势,可与杨广抗衡。 心中打定了主意,杨谅双管齐下,一面继续派人往辽东交好崔澈。 一面派人入朝,伺机离间崔澈与杨广的关系。 但实际上,他们二人老早就是貌合神离,哪还需要外人为此劳心劳力。 杨谅的密使抵达辽东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仁寿二年年末,崔澈正准备等开春后班师,返回幽州。 这大半年,有房玄龄的辅佐,崔澈已经在辽东建立了新的秩序,同时运用他拉拢人心的手段,也成功使得降卒们归心。 至于高句丽王高元,崔澈没有继续东征,他就已经求之不得了,也没再敢提出要收复失地。 辽东城,燕国府内,崔澈接见了杨谅的使者。 “尊使此来,所为何事?” 崔澈问道。 使者躬身答道: “奉汉王之命,特来看望燕公,略备薄礼,都是汉王的心意,还请燕公笑纳。” 说着,使者指向他带来的一箱箱财货。 崔澈收回了目光,摇头叹息道: “皇后薨逝,本该是崔某派人慰问汉王,怎劳尊使前来。” 第351章 汉燕为盟 第352章 汉燕为盟 替杨谅出使辽东之人,名叫王頍,其父便是平定侯景之乱的南梁名将王僧辩。 王頍时年五十二岁,年少之时,不好读书,整日游手好闲,被其兄王颙责备,于是幡然悔悟。 他立志求学,不仅通读五经,更是钻研诸子百家,虽是文士,但在兵法一道,也颇有心得,以博学闻名于世,曾任国子博士,辅佐杨勇。 杨勇被废后,党羽或死或贬,王頍受到牵连,被发配岭南。 杨谅久慕王頍之名,为他向杨坚求情,征为汉王府谘议参军。 基于这层关系,王頍不仅厌恶杨广,对崔澈也没有多少好感。 毕竟杨广夺嫡,崔澈在背后也没少出力。 只不过是为了杨谅的大计,王頍这才抛却旧怨,来向崔澈示好。 崔澈特意设宴款待王頍,酒过三巡,王頍借着醉意,问道: “朋友之义相比兄弟之情,燕公以为如何?” 崔澈顿时明白了王頍的来意,他摇头道: “常言道,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但朋友之义,也能够托付生死,孰轻孰重,崔某难以分辨。” 王頍笑道: “有一人,上诬其兄,下害其弟,亲兄弟尚且如此,莫非这人也能托付生死?” 崔澈面色一沉,冷声道: “尊使此话何意?” 王頍不答,而是看向陪坐的房玄龄、魏徵。 房玄龄、魏徵起身告退,崔澈抬手制止: “二位都是崔某心腹,无需回避。” 又对王頍沉声道: “尊使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王頍见崔澈不愿屏退左右,也无可奈何,既然崔澈执意要将二人留下,想必也是心腹之人,王頍这才不再坚持,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燕公坐拥燕赵之精兵,塞外各族俯首听命,征发高句丽,振臂一呼,从者三十余万,兵锋之盛,只怕杨广也为此寝食难安。” 崔澈笑得前俯后仰,他道: “我当汉王是何用意,难道你就不知道我与太子的关系?” 王頍讥笑道: “交情深厚又如何,儿女亲家又如何,杨广连亲兄弟都能构陷,燕公如今几成割据之势,将来但凡有人从中挑拨,莫非他还会顾念与燕公的旧情不成? “燕公莫非忘了,王谊与今上,同样是自小相交,也曾结为儿女亲家...” 崔澈变色,他狠狠拍在桌案上,喝道: “够了!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绑送大兴,交给东宫处置!” 王頍正色道: “王某此来,既是为汉王当说客,也是为燕公谋划保全之法,燕公若要送我往大兴,王某不敢多言,但在九泉之下,恭候燕公而已。” 房玄龄在一旁给崔澈使眼色,提醒他演戏莫要演过了。 不仅是杨谅需要崔澈,崔澈同样也需要那位汉王。 崔澈会意,他收敛了怒容,正襟危坐道: “尊使所言保全之法,又是何意?” 王頍松了口气,他朗声道: “杨勇、杨秀皆为杨广所害,沦为阶下囚,生死全凭杨广心意。 “汉王不愿坐以待毙,待山陵崩后,将伸大义于天下。 “燕公若是能助汉王一臂之力,汉王愿许燕公河北五十二州,赐爵为王,子孙后代,世袭罔替!” 要不怎么说不是自己的东西,糟践起来不心疼。 杨谅许给崔澈河北之地,着实称得上是大手笔。 崔澈没有急着答应,反而疑惑道: “方才尊使声称太子不能容下崔某,如今许以重利,使我割据河北,将来汉王若是得志,难道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王頍面对崔澈的疑问,并不慌乱,他从容道: “不会,将来汉王与燕公必有一场大战。 “方才所言,只是汉王许诺,接下来才是王某的肺腑之言。 “燕公胸怀远志,杨广驾驭不住伱,汉王也难以使燕公称臣。 “王某此来,只是要告诉燕公,你与汉王,合则两利,分则两弊。 “燕公与汉王,有如唇齿,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燕公也是明白的。 “依王某之见,汉王又何需向燕公许诺,举事之时,燕公必然响应。 “否则汉王若败,河东为杨广所得,再召燕公入朝,燕公从是不从? “若抗拒,燕公是要以燕地、辽东抗衡天下? “若顺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杨广要杀燕公,只需派遣一名宦官奉来鸠酒。 “王某为燕公计,不如将来与汉王共同举兵,汉王得关中,燕公取河南,两家可成僵持之势,譬如周齐之时。 “如此,汉王不用畏惧杨广加害,燕公也无需忧虑己身。” 崔澈原以为杨谅割让河北,已经算是崽卖爷田,不曾想王頍居然提出让他与杨谅二分天下。 不等崔澈应答,房玄龄起身劝说道: “启禀燕公,王参军所言,字字在理,大丈夫岂可仰人鼻息,将生死置于他人掌中!” 一旁的魏徵也出言附和。 在二人的苦劝之下,崔澈叹息道: “崔某深受国恩,不敢作此非分之想,所谓二分天下,王参军就不要再提了,崔某只求事后能得汉王一封诏书,明示天下,许我世镇河北,永为藩篱。” 王頍当然不会相信崔澈真的打定主意要当大隋忠臣。 要不是沿途在燕地的种种见闻,看穿了崔澈的野心,王頍也不敢这么直白的就与崔澈共谋大事。 正如他之前所言,就算将来杨谅入主关中,与崔澈早晚还是会有一战。 但这些都是以后得事,如今崔澈与杨谅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杨广,应对杨广将来的威胁,才是当务之急。 当夜,王頍代替杨谅,与崔澈割心前血盟誓,约定彼此守望相助,结为暗盟。 王頍并没有在辽东久留,在达到目的以后,次日,他就向崔澈请辞,崔澈也没有留客,他此时正忙着布置自己离开后,辽东的权力格局。 崔澈以其子留守辽东城,由房玄龄辅佐他处理辽东军政。 其余各城,也大肆安插心腹将领,代为镇守。 临行前,崔澈叮嘱崔弃疾道: “留守责任重大,凡事不可率性而为,你可清楚?” 崔弃疾躬身应命。 崔澈又紧握房玄龄的手,动容道: “菩萨奴长于战阵,政务上还不够娴熟,辽东之事,便统统托付给你了。” 第352章 契丹军队 第353章 契丹军队 仁寿三年(公元603年),正月初六,崔弃疾恭送其父崔澈出城,各部酋长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崔澈的马后,其中就有新近被册封为契丹王的大贺摩会。 崔澈此前承诺,东征之时,契丹八部,谁出力最大,便表奏其为契丹之主。 他也没有在战后食言,向杨坚报捷的同时,也为大贺摩会表功。 在封赏诏书送往辽东以后,大贺摩会终于得偿所愿。 但他也知道,契丹不同于库莫奚。 阿会鲁苏受封奚王之前,库莫奚经历了上百年的部落联盟历史,而契丹在此之前,还一直处于部落阶段,从未有过共主。 自己这个契丹王,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王,对于其余七部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若不是有崔澈扶持,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买账。 这也让大贺摩会清醒的认识到,要坐稳自己的王位,必须要紧紧依靠着崔澈。 崔澈将五千辽东骑卒,也就是当初被驱使攻城,剩下的五千高句丽骑兵,尽数留给了崔弃疾。 此前辽东城内的六万降卒,也在重新组织后,归于崔弃疾的麾下,助他守城。 在崔弃疾的眺望中,崔澈领着四族联军向北而行,计划原路返回。 路途中,崔澈将大贺摩会唤来,说道: “如今你已经是契丹之主,按理说,应该号令八部,无所不从。 “只是草原上自古以来,都讲究弱肉强食,在没有相应的实力时,名位只会惹来祸患。” 大贺摩会神色稍显慌张,他不知道崔澈与自己说这些事,究竟是什么用意。 难道是有其余酋长在私底下找过崔澈,说服了他,要让自己退位让贤? “小王能当上契丹之主,全是燕公的功劳,燕公若是让小王逊位,小王不敢不从,只是...” 大贺摩会话未说完,却听崔澈笑道: “大王误会了,我崔澈又岂是出尔反尔之人,今日唤来大王,是要助大王坐稳契丹王位!” 大贺摩会双目一亮,说道: “小王愚钝,还请燕公明示。” 崔澈不慌不忙道: “此前契丹八部曾经各自派遣勇士在崔某帐前听命,崔某有意以他们为将校,从契丹各部抽调精兵,组建一支步骑,将他们分置燕、恒二州,也能为大王练出一支精兵。 “有崔某为大王掌控这支军队,只要大王与我同心,其余七部又如何能够反抗大王。” 说着,崔澈神情一冷,沉声道: “莫非大王不愿与崔某同心?” 漠南草原,早春时节,尚且带着寒气,但崔澈话语中的寒意,更是渗透大贺摩会的骨髓,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 大贺摩会不敢有半点迟疑,他激动道: “燕公对小王恩重如山,小王又怎敢对燕公生出二心,别说是抽调族中精壮,在燕公麾下听用,就是让小王把命都交给燕公,小王也不会皱下眉头!” 崔澈拍着大贺摩会的肩膀,笑道: “没那么严重,大王无需轻言生死。” 在与大贺摩会事先沟通,征得他的同意后,崔澈这才命人召来其余七部酋长,向他们说明自己的打算。 众人慑于崔澈的威势,不敢明言反对,但也心生抵触,直到崔澈告知,是让他们派来自己身边侍奉的亲近子弟充当这支部队的将校,这才消除了他们的顾虑。 次日,联军并未直接启程,而是在崔澈的安排下,由麾下二十四名契丹卫士回到契丹大营挑选,抽调了三万精壮,其中骑卒一万,步卒两万。 崔澈为之命名,骑卒号为银鞍契丹直,他们将在马鞍上镶嵌银色叶片,所谓直,源于契丹语,有人或队伍的意思。 步卒号位皮室军,皮室一词在契丹语中有金刚之意,原时空中,皮室军是辽国君主的心腹部队。 这一万银鞍契丹直与两万皮室军,将跟随崔澈前往燕、恒二州。 崔澈相信,只需要严肃军纪,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支精兵。 三万契丹步骑整编过后,崔澈再次领军启程。 二月下旬,联军抵达契丹的传统势力范围。 跟随联军东征的契丹妇孺们驱赶着牛羊,终于重返家园。 契丹八部即将就此止步,临别之际,崔澈又提出担心三万步骑思念家人,向大贺摩会与七部酋长索要银鞍契丹直与皮室军的家眷。 大贺摩会明知道一旦让崔澈把将士家眷也给带走,犹如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但也实在不敢拒绝,只得同意。 其余七部酋长无奈,也只能应了崔澈所请,分出银鞍契丹直与皮室军的家眷,让她们跟随崔澈离开。 这次东征,收获不菲,虽然被崔澈征走了三万户,但是八部分摊下来,也不算不能接受。 尤其是大贺摩会,这个契丹王的头衔,再有强力势力支持的情况下,它本身就不只值区区三万户。 目睹了契丹八部的遭遇,归途中,阿会鲁苏与都速六难免担心自己也会被崔澈用同样的手段削弱,只是他们显然是多虑了。 库莫奚人在这一次东征收获最为丰盛,也意味着他们死伤最为惨重,尤其是三面强攻辽东城,除去高句丽降卒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库莫奚人在担任主攻。 而都速六拢共就三万步骑,崔澈又怎么会再去找他索要。 都速六此前在跟随杨素北击西部突厥,还是跟随崔澈东征高句丽之间,选择了在崔澈帐前听命,惹得杨素心生怨恨,曾经上表弹劾。 不过杨坚并未责罚都速六,毕竟都是为大隋出力,面对两人的征召,总得要舍弃一人,总不能因此就去怪罪对方。 当然,崔澈也没少为都速六申辩,总之,都速六以及其麾下将士应得的赏赐也是一分未少。 阿会鲁苏回到营地时,此前迁往隋境的东突厥、库莫奚妇孺们,也如数在老哈河西岸迎接。 看着他们欢庆团圆,隋军骑卒们恨不得插上翅膀,连夜南下。 崔澈也清楚将士们思念家人,去年开春出兵,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不能自己有四个侧室陪伴,就不顾将士们的诉求。 他并未在塞外过多的耽搁时间,在先后与阿会鲁苏、都速六道别后,大军立即南下。 第353章 重逢刘方 第354章 重逢刘方 当崔澈班师回到隋境的时候,刘方已经在燕州迎候。 由于刘方改任定州总管,在崔澈东征后,领军驻防燕地,因此灭亡万春国的战事自然与他无关。 万春国是南梁末年,交州(今越南北部)豪强李贲反叛后,于公元544年所建立的割据政权。 按照《陈书》记载,万春国立国仅四年,就在公元547年,被当时还是南梁将领的陈霸先所灭亡,国主李贲被传首建康。 但实际上,国主李贲被杀后,其兄李天宝又逃到了九真郡(今越南中部),聚兵二万,死灰复燃。 李天宝死后,势力一分为二,由李佛子与赵光复分别统领,二人相互攻伐,公元571年,李佛子杀赵光复,兼并其部众,割据交州等地。 去年,杨坚命李佛子入朝,为李佛子所拒,他分兵把守险要,妄图据守。 杨坚计划派兵讨伐,于是向杨素问将,原时空中,杨素举荐了刘方。 但如今刘方已经入了崔澈麾下,正防卫燕地,自然不可能被抽调南下。 不过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 哪怕没有了贺若弼、韩擒虎、史万岁、虞庆则等名将,大隋也不缺冉冉升起的将星,杨义臣就是其中之一。 杨义臣本姓尉迟,其父尉迟崇年少时与杨坚友善。 同族至亲尉迟迥叛乱时,镇守恒山的尉迟崇不愿附逆,将自己下狱,派人向杨坚请罪。 隋朝建立后,尉迟崇死于与突厥的战事中。 杨坚一般会将阵亡大将年幼的子嗣养在宫中,李崇之子李敏就是如此,而尉迟崇之子尉迟义臣也不例外。 他为尉迟义臣赐姓杨氏,这边是杨义臣名字的由来。 杨义臣擅骑射,有将才,也正是他代替刘方,灭亡万春国,使得越南北部地区重新归入中原版图。 刘方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份名垂青史的功绩,但即使知道了,恐怕也不甚在意。 与跟随崔澈谋划大业相比,区区万春国,确实差了许多。 刘方自开皇四年,出任青州总管府司马,跟随崔澈以来,全程见证了崔澈崛起的过程。 眼看着他收服青、幽二地的人心,眼看着他威震塞北,建立起如今的势力,刘方对于崔澈能否成事,从未有过怀疑。 尤其是在得知汉王杨谅已经遣使结盟以后,更是信心倍增。 倒不是觉得杨谅有多强,而是一旦杨谅举事,能使崔澈所要面对的舆论压力骤减。 毕竟事情的性质已经从崔澈反隋,转变为参与杨家兄弟之间的内战。 许久未见,崔澈与刘方深情拥抱,又寒暄一番后,问道: “过去一年,燕地可有外敌入侵?” 刘方笑道: “燕公东征,带走了库莫奚与契丹,越公(杨素)北伐,又带走了东突厥,漠南草原空空荡荡,千里难见人烟,哪来的外敌。” 崔澈也是忍俊不禁,去年两场大战,漠南部族的丁壮,几乎尽被征发。 将刘方调来,其实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崔澈又向刘方问起燕地内部可有变故,刘方道: “有总管府一众幕僚治理,燕地倒是安宁,但营州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崔澈颇为好奇,问道: “莫非是董长史在柳城出了岔子。” 刘方摇头道: “那倒不是,只是听说董长史在柳城严查细作,捉了数百人,尽数发配去了辽东。 “燕公,你说既然是高句丽的细作,为什么还要送去辽东。” 崔澈知道这还是刘方故意点自己,他也没瞒着,都是自己人,于是将高句丽编造谶言,要使杨坚猜忌自己,逼迫他退兵之事尽数告知。 刘方闻言,与崔澈当初一般,也是后怕不已。 毕竟心存反意是一回事,但如今尚未准备充分,仓促起事又是一码事了。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那些蛮夷好的不学,尽学了些谶纬害人的手段。” 刘方大骂道。 不过当他看到崔澈麾下新近招募的银鞍契丹直与皮室君后,又忍不住喜笑颜开。 “燕公将以谁来操训契丹兵马?” 刘方好奇道。 崔澈笑道: “若是刘公在,自然是交由刘公,可刘公马上就要回去定州,只怕是得让崔某费一番神。” 刘方才不信他的鬼话,只怕崔澈心里早早就定下了人选,不过听他这般说,刘方还是心情大好。 在与刘方一同南下之前,崔澈命王当万为银鞍契丹直的主将,带领一万骑兵及其家眷屯于恒州。 又以麦铁杖为皮室军的主将,带领两万步卒及其家眷屯于燕州。 崔澈抵达幽州的时候,杨丽华、杨阿五姐妹二人也早已经从大兴返回。 眼见父亲杨坚已经走出了悲痛,重新游戏于二陈之间,杨丽华考虑到自己青春的时光也不多了,于是向杨坚辞行。 而杨阿五看着父亲与二陈嬉戏,总会想起母亲在世时,为了自己而让步,没少因为杨坚与二陈的事生闷气,也跟着大姐杨丽华一道回去。 毕竟就本心来说,杨阿五也对崔澈思念得很。 由于崔澈次子崔彦宗,与第三子崔彦卿尚未年满十五,其中崔彦宗十三岁,崔彦卿十二岁,因此朝廷也没有理由拦着崔澈一家在蓟县团聚。 除了被留在辽东的崔弃疾。 崔弃疾的妻子南阳公主在得知丈夫没有随军返回后,立即向公婆辞行。 只是崔澈并未提前告知南阳公主,崔弃疾新纳了一房小妾,正是阿会鲁苏之女。 阿会鲁苏的女儿给崔澈的儿子做小妾并不掉价,早些年,阿史那摄图打算依附隋朝的时候,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出使的虞庆则为妾。 突厥大可汗的女儿能够当妾,奚王的女儿同样做得。 至于南阳公主是不是她祖母那样的醋坛子,崔澈可就不管了,想来,崔弃疾自己也能够应付。 崔澈以前不许崔弃疾纳妾,是担心他过早纵欲,伤了身体,但如今崔弃疾都十九岁了,也不能再管着了。 毕竟就连崔澈也是三十四岁的高龄,偶尔也会想要抱抱孙子。 第四更带到,昨天凌晨两点的闹钟没闹醒 第354章 朝廷忌惮 第355章 朝廷忌惮 崔澈回到家中的时候,两位妻子不说哀毁骨立,那也是形容憔悴。 他一左一右拥抱着哭泣的妻子,安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纵使哭瞎了眼睛,也于事无补,生活还得继续,总是要看开些。”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杨丽华、杨阿五姐妹二人身穿素白色的孝裙、孝衫,哪怕是老夫老妻了,也让崔澈为之动心。 他并没有久留,再待下去,早晚得擦出火花。 出嫁的妇人无需服三年的斩衰之礼,但杨丽华、杨阿五还是得为独孤伽罗守孝一年,为齐衰之礼。 二女虽然平素都由着崔澈,顺着他的心意来,但此举是为了表示对亡母的哀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此期间与崔澈同房。 好在崔澈府上也不仅是两名妻子,尉迟炽繁等人难得的能与他夜夜欢好。 要知道,自从与杨阿五进门后,崔澈沉湎于杨家姐妹带来的双倍快乐,大多数时间,都是与两位正妻同眠。 只不过崔澈并未沉湎在温柔乡中,他在送走刘方以后,也在加强对刘方管辖的定、冀、瀛三州的渗透与控制。 倒不是放心不下刘方,而是刘方虽然就任定州总管兼任定州刺史,但不一定能够完全掌控冀、瀛二州。 实际上,地方总管原则上是不能干涉各州的政务,只能都督其军事。 如果说崔澈掌控燕地,等于是有了优质的兵源,同时控制了东北地区精锐边军。 那么定、冀、瀛三州,在优质兵源以外,更大的意义在于稳定的财税。 如今的隋朝,合计有人口890万户,以及297州。 而仅仅是河北52州之一的冀州,就有人口100万户,297州之中,冀州仅一州之地,占到全国人口接近九分之一。 (受禅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独冀州已一百万户。) 也难怪安史之乱,能以河北抗衡盛唐。 纵使所谓二圣,安禄山与史思明被其子所杀后,依旧无力平定叛乱,只能诏安降将,册封节度使,形成河朔三镇,使得河北地区在此后近一个半世纪的时间,都处于相对独立的地位。 河北的富庶无需赘述,崔澈坐拥燕地精兵,驱使塞北诸胡,又出自河北大族,能够短时间内横扫河北南部,打通与青州等地的联系,将盐利纳入手中。 有兵、有钱、又有充足的人口,这样的实力,刘方等人自然愿意倾心追随,助他成就一番事业。 对于隋朝来说,这位驸马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毕竟将来无论是谁坐上皇位,都是要对崔澈出手的,无非是行事或急或缓,手段是宽是严的区别。 这也是杨谅、王頍认定崔澈愿意与他们联手,将来共抗朝廷的原因。 大兴城内,东宫之中,太子杨广愁眉不展。 自从登上太子之位以来,杨广就没少往幽州派遣细作,汉王杨谅派遣前往辽东与崔澈联络一事,虽然已经在有意的避人耳目,但还是传到了杨广的耳中。 虽然不知道两人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杨广迟迟等不到崔澈主动解释,也多少有了些猜想。 心事重重的杨广对宇文述伤感道: “伯通(宇文述,字伯通),你说孤究竟哪里亏欠了崔子澄,我们好不容易扳倒了庶人勇,正该是同享富贵的时候,他为何就生出了二心。 “当日孤与他重游齐王府,孤向他许诺郡王之位,承诺在杨相之后,由他为尚书令,总领庶政。为何他还不满足,莫非真要孤将皇位也给他不成!” 宇文述对崔澈早有不满,他趁机进言道: “崔澈此人,无忠诚之节,而有奸欺之罪,譬如饕鬄,贪而无厌,他想的是篡夺大隋万世之基,区区郡王之位,尚书令之权,又怎能使他满足。” 杨广闻言大怒: “崔澈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父皇创业艰难,益钱(杨谅乳名)身为人子,怎能与虎谋皮,败坏家业!” 宇文述心道:这家业又不是杨谅的,真败坏了,他也不会心疼,反倒是有夺取家业的一线机会,自然要紧握不舍。 但他不敢与杨广说实话: “汉王年岁尚浅,禁不住崔澈的诱导,难免会行差踏错。” 杨广叹息道: “如今崔澈羽翼渐丰,欲将之除去,最好是能将他征召回朝,不知伯通可有妙计。” 宇文述苦笑: “事到如今,除非是圣人下诏,强令他回朝,否则也难以期望崔澈自投罗网。” 杨广犹豫再三,决定前往大兴宫,面见父皇。 如今已经是春夏之交,按照过往的习惯,杨坚早就启程前往仁寿宫避暑去了。 但今年却不同,仁寿宫是修筑给他与独孤伽罗安享晚年的行宫,如今皇后已经离世,杨坚也不愿意离开大兴。 毕竟这大兴宫中,有更多他与独孤伽罗的回忆。 “太子急着见朕,究竟有何要事?” 大兴殿内,杨坚强打精神问道。 先是经历了丧妻之痛,精神上遭遇巨大打击,又被二陈掏空了身体,如今的杨坚,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垮了,再也不是当年的雄主,尽显迟暮。 杨广并没有直言汉王杨谅派遣使者前往辽东,崔澈与杨谅是姐夫与小舅子的关系,私底下有来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如实对杨坚陈述自己对崔澈的忌惮: “父皇,如今崔澈身兼幽、营二州总管,又有定州总管刘方与他交好。 “此前他东征高句丽,相随者,逾三十万,若他生出不臣之心,引胡人南下,孩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坚沉吟不语,实际上,崔澈的实力膨胀,在讨伐辽东后,也引起了杨坚的重视。 战前,联军各部酋长共聚时,阿会鲁苏一番表态,不知通过什么途经,也传进了杨坚的耳朵里。 经过调查,杨坚这才发现,他与崔澈所谓的不睦,纯粹就是在自己面前演双簧。 早在开皇七年,夜袭西突厥王庭之后,崔澈实际上就已经通过阿会鲁苏掌控了奚族,至今已有十六年。 第355章 以安其心 第356章 以安其心 被崔澈戏耍了整整十六年,按照杨坚以前的性子,早就派遣使者往蓟县捉人了。 但碍于崔澈如今的势力,也让杨坚不得不慎重,尤其是在他得到崔澈上奏,声称有契丹三万户内附,被安置在恒、燕之间。 可根据可靠消息,这三万户都是崔澈从契丹八部之中,抽调的精壮之人。 其实无需杨广进言,杨坚老早就想征召崔澈回朝,但又担心引发燕地叛乱,正如杨广所言,一旦崔澈引胡人南下,将会是一场灾难。 因此,才会有杨坚一一按照崔澈所请行事,包括册封大贺摩会为契丹王。 杨坚也没有急于剪除崔澈的羽翼,这不是说剪就能剪的。 一旦崔澈有所察觉,只怕立刻会掀起叛乱。 杨坚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计划卸下崔澈的防备,让他以为朝廷并未猜疑,从而找机会将崔澈骗入朝中,一如东征以前,崔澈应诏入朝。 相比较派兵平定燕地叛乱,这一方法,无疑对国家造成的损害最小,把握也最大。 哪怕杨丽华、杨阿五姐妹二人带着家眷离开关中,杨坚也并没有阻拦。 拦了又能有什么用,崔澈长子崔弃疾,次子崔彦宗都在河北,剩下的崔彦卿与其余五姊妹,根本就无法胁迫到他。 杨坚也不认为崔澈会为了杨丽华、杨阿五而束手就擒。 与其为了扣留自己两个女儿去做无用的人质,倒不如放她们前往大兴,也能安崔澈之心。 杨坚将自己的打算与杨广娓娓道来,又道: “过往崔澈外出征讨,战前,朕总要唤他回到大兴,面陈诸事。 “你如今不可轻举妄动,需得与他维持往日旧谊,使其放松戒备。 “当崔澈再征高句丽时,朕召他入朝,其必不相疑。 “待他回京,或杀或擒,不过一念之间,燕地危局,亦可迎刃而解。” 杨广心中大安,他恭维道: “父皇英明。” 杨广依旧没有提起杨谅与崔澈有使者往来,其一是没有证据,其二也是担心杨坚生疑,以为自己是要借机铲除异己。 杨坚五子,一死两废,没有确凿证据,杨坚也不会对杨谅下手。 更何况在杨坚眼里,如今国家最大的敌人是崔澈,把杨谅这个亲儿子放置在并州,总比外人要可靠。 当然,更重要的是杨广对于杨谅这个自家兄弟究竟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秆称的。 他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崔澈,如今最重要的是配合杨坚,将崔澈骗回关中。 实际上,真要换个人,还真被杨坚一连串看似信任的行为给蒙骗过去。 但杨家父子并不知道,崔澈早就打定主意,除非是将来领兵攻入大兴,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前往关中。 至于崔澈曾经向杨坚许诺,以辽东为基,再攻高句丽,更是没影的事。 杨广告退后,没走多远,迎面便撞见了其父另一名宠妾,蔡贵人。 在独孤伽罗死后,杨坚为二陈与蔡氏加贵人封号,由大陈掌管后宫事务。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蔡贵人款款施礼,落落大方。 庶母近在眼前,也让杨广难免意乱情迷。 他贵为太子,真的只是单纯的喜好女色,什么漂亮模样的女人得不到。 但正如同崔澈偏爱身份贵重的孀妇,杨坚的这些宠妾,也能够激起杨广内心深处的欲望。 好在杨广的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欲,在没有坐上皇位之前,杨广还是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一如独孤伽罗在世时,他一直小心地维持着不好女色的人设。 “蔡贵人无需多礼,此行,可是要去看望父皇?” 杨广不苟言笑道。 蔡贵人微微颔首: “正是。” “如此,孤就不叨扰蔡贵人了。” 杨广施礼作别,与蔡贵人擦身而过后,杨广又不自觉地深吸一口芳香。 回过头来,看着蔡贵人扭动着腰臀,渐行渐远,杨广心中倍感纠结。 他既盼着父亲能够早早撒手人寰,让他能够代为照顾这些庶母,尤其是最受父亲宠爱的大陈。 可又希望杨坚在过世前,能将崔澈一并带走。 回到东宫,放下了焦虑的杨广回味着与蔡贵人相逢的一幕,不自觉又想到了大陈。 一时间色心大动,他派人唤来自己两名侍妾,南陈后主陈叔宝的第四女广德公主陈氏,以及第六女陈婤。 不仅是杨坚、崔澈能够纵享姐妹共侍一夫的艳福,杨广在独孤伽罗去世后,同样将觊觎已久的陈叔宝两个女儿迎入东宫。 暂时不能染指做姑姑的,也可以在大陈两个侄女身上找到慰藉。 太子妃萧氏听说杨广回来,正在书房,于是捧着菜肴前去寻他,一路没有人敢于阻拦,行至门外,却听见屋内的欢愉声。 萧氏脸色通红,作为妇人,又怎么不明白屋里是怎样的场景。 她轻轻叹息一声,只能悄悄离开。 如今丈夫逞心如意,坐上了太子之位,但萧氏还是更怀念当初在晋王府时的生活。 在杨广心里,陈家姐妹的地位自然不能与萧氏相提并论,但他与萧氏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当初的激情,如今也都平淡了,又哪能比得上陈家姐妹能给自己带来新鲜感。 与此同时,在去年被杨素击败的西部突厥达头可汗,在远遁以后,又遭背叛,麾下十余部铁勒人尽皆降隋,达头可汗部众溃散,难以自保,只得投奔吐谷浑。 西突厥泥利可汗见状,领军进攻这些部落,经过一番恶战,降隋的部落固然死伤惨重,但泥利可汗自己也身死阵中。 铁勒人来投,杨坚大喜,他将这些人尽数交由东突厥启民可汗染干统御,迁启民于碛口(今内蒙古二连浩特)。 在达头投奔吐谷浑后,他留守碎叶川(今中亚楚河)的孙子召集余众,自立为汗,即射匮可汗。 泥利可汗死于与铁勒部落的战争后,其子阿史那达曼承袭汗位,即泥厥处罗可汗。 西突厥泥厥处罗可汗打算趁机兼并西部突厥,与射匮可汗爆发大战,这场战争的胜负,短时间内难以揭晓,但至少在此之前,陇右地区不会再受突厥袭扰。 第356章 咬金投军 第357章 咬金投军 仁寿三年(公元603年)八月十六,中秋刚过,又是一年秋收。 济州东阿县(今山东东阿西南),年仅十五岁的程咬金在自家庄园手持粗重木棍,舞得虎虎生风,只是看招式,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在使棍,反而让人觉得类似于马槊的技法。 其父程娄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抚须颔首。 好一会,大汗淋漓的程咬金才收了棍,看向一旁的健壮青年,笑道: “叔宝,可愿与我过两招。” 那青年正是秦琼。 “好!正想与义贞讨教!” 秦琼朗声应道,正要出战,可看着程咬金手上的木棍,只得松开了自己的马槊,朝程府小人唤道: “替我取一根木棍来!” 这一幕落在程咬金眼里,教他好生羡慕,他又何尝不想要一杆称手的马槊。 二人手持木棍,战作一团,不过程咬金到底还未成年,气力不如秦琼,他俩交手二十余招,程咬金渐渐处于下风,又二十招后,程咬金的腰部结结实实挨了秦琼一棍,被拍翻在地,胜负已分。 程咬金被秦琼拉起,赞道: “叔宝好功夫!” 说着,又颇为不服: “不过我也就是败在年浅几岁,再过两年,你我再来较量一番。” 秦琼满不在乎道: “我等着你来挑战。” 二人其实也算是世交,与小说中程咬金出身寒微不同,他出自官宦之家,是当地豪族。 程咬金祖上三代仕齐,曾祖父程兴,为北齐兖州司马;祖父程哲,为北齐晋州司马;其父程娄,曾任北齐济州大中正。 程娄在北齐灭亡后,与秦琼之父秦爱作出了同样的选择,决定归隐,终身不仕关西政权。 而东阿县与历城县相距不远,这两位北齐遗老,平日里自然是常有往来。 程咬金向秦琼要来他的马槊,抱在怀中一个劲的抚摸,时不时的长吁短叹。 就如同秦琼没有金锏,程咬金惯用的也不是开山斧,他打小就是在练马槊。 将秦琼的马槊归还,程咬金忿忿不平道: “圣人将我视如贼寇,不许留存兵器,害我只能拿木棍来充当马槊!” 一杆优质的马槊固然昂贵,但程咬金是豪族出身,家中有奴仆数百人,当然不至于购置不起。 根源还在于开皇十五年,也就是八年前,杨坚下令除去关中以及边疆以外,其余地区,民间不准私藏兵器,违者严惩。 秦琼闻言笑道: “民间不许私藏,你何不前去投军。” 程咬金顿时来了精神,他看向自己父亲,征询程娄的意见。 程娄作为北齐遗老,自己守节不仕,但也没想过拉着程咬金一起碌碌一生,他问道: “叔宝建议咬金前去投军,不知又该去往何处?” 秦琼知道程娄是故意这般问,山东这地界,谁又不知道自己是崔澈的心腹,秦琼笑道: “自然是往蓟县投奔燕公,燕公乃当世英雄,他求贤若渴,不以年岁论尊卑,叔父也该知道,秦琼辞别父亲,跟随燕公时,也不过十二岁,燕公就对我委以重任。 “只恨燕公去往幽州之时,秦琼未能随行,否则如今只怕也能跟随燕公名震塞外。” 程咬金听得双目放光,他这种年纪的少年郎,每天勤学武艺,为的不就是建立一番功业,名垂青史么。 实际上,眼看着秦琼年纪轻轻,又从青州总管府司马改任济州刺史,程娄又何尝不想让程咬金去投崔澈。 崔澈出自名门,祖父崔季舒更是北齐名臣,在程娄他们这些北齐遗老心中,崔季舒还是有些地位的。 别看他曾给高澄拉皮条,但也是北齐这个鲜卑政权中,汉臣群体的领袖之一。 毕竟给高澄拉皮条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证明他与高氏的亲密关系。 有这样的身份背景,再加上崔澈过往的赫赫功绩,这些北齐遗老又怎会抗拒自家子弟往崔澈麾下效力。 秦琼离开东阿之前,给程咬金留下了一封举荐信。 他是济州刺史,还有许多公务在身,不能久留。 当天,程府上上下下都在为程咬金北上投军做着准备。 夜里,程娄将程咬金唤至身边,叮嘱道: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需得事事小心。 “叔宝声称崔澈是当世英雄,但其人如何,能否辅佐,还得伱自己去分辨。” 程咬金点头道: “阿爷尽管放心,孩儿铭记教诲。” 实际上,程娄也确实放心自己这个儿子。 程咬金小小年纪,就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像个憨人,却是外粗内细,心底很有分寸。 翌日清晨,程咬金提着一根木棒,拜别其父程娄,只带了两名随从,便骑马向北方而去。 这年头,虽然百姓生活的负担很大,但忍一忍日子还过得下去,路上也没有多少盗匪。 况且程咬金武艺出众,十五岁就能在秦琼手上走过四十招,更有信心独来独往。 要不是程娄实在放心不下,程咬金连那两名随从都不打算带上。 程咬金北渡黄河,怀揣着秦琼的推荐书信,终于来到河北地界。 少年人出远门,瞧什么都是新鲜的,程咬金并未径直去往蓟县,途中走走停停,美其名曰: 为将者,不可不识山川地势。 其实也就是在观赏沿途景色,只是不曾想,当他行至冀州武邑(今河北武邑)县时,却意外与一名少年发生冲突。 那一日,程咬金在武邑县城一间酒肆畅饮,却听邻座一少年向同座的中年男子敬酒道: “高将军追随燕公夺取辽东,收复汉家故土,苏某在此敬高将军一杯。” 那中年男子正是西辽河一战,假扮成绵羊的百夫长高雅贤,只不过如今他已经荣升亚将。 高雅贤与少年对饮,放下酒杯后,故作神秘道: “苏郎可知,我今日为何要来武邑寻你?” 少年名叫苏烈,时年十三岁,其父苏邕是当地乡团校尉。 此前刘方带领定、冀、瀛三州府兵前往幽州戍边,苏烈跟随其父北上,机缘巧合之下,与回师的高雅贤结识。 苏定方的生年有592年,600年两种说法 第357章 意气之争 第358章 意气之争 别看苏烈年少,比程咬金还晚生了两年,如今才十三岁,但其勇武深受高贤雅的喜爱。 他认定苏烈不凡,将来必有成就,只恨此子姓苏,要是有子如此,高贤雅自觉死也瞑目。 苏烈并不知道自己将高贤雅当作忘年交看待,对方却想与他有父子之情。 方才高贤雅所问,苏烈稍作沉思后,说道: “莫非是燕公听闻苏某的名声,特意派遣高将军前来征召?” 说着,就连苏烈自己也觉得这种说法太过荒诞,不由大笑起来。 然而高贤雅却诧异道: “苏郎怎能知道我的来意!” 苏烈瞠目结舌,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我视高将军为友,高将军为何欺我年少,这般戏弄苏某!” 说罢,愤然起身,便要离席。 高贤雅赶忙拽住苏烈的衣袖,苦笑道: “苏郎!快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苏烈见高贤雅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这才重新入座,要听听高贤雅究竟是什么说法。 高贤雅解释道: “苏郎跟随刘总管南下后,燕公向亲信求贤,高某虽然只是军中亚将,却也曾在安平投身燕公府上,做过几年门客。 “起初高某还没想起苏郎,可看过不少被举荐的勇士,武艺皆远不如苏郎。 “高某见燕公面有忧色,为了解燕公之忧,这才提起了苏郎。 “也不知道苏郎过去与燕公是否有过渊源,听闻苏郎姓名,燕公大喜,命我速速前来武邑,邀请苏郎北上。” 不仅高贤雅迷惑,就连苏烈自己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崔澈过去在幽州与大兴之间来来往往,都是走的定州方向,此前刘方去燕州迎接崔澈。 苏烈之父苏邕只是乡团校尉,官职卑微,又不是刘方的亲信,更不可能随行。 崔澈的名声,苏烈如雷贯耳,但要说与崔澈又旧,苏烈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莫非是自己在州县的名声传进了崔澈的耳里?’ 苏烈暗自寻思道。 他在外地声名不显,可在冀州武邑县,谁又不知道苏邕有个儿子,武艺高强,骁勇多力。 但崔澈其实确实认得他,不过相较于苏烈二字,崔澈更熟悉他另一个名字。 尤其举荐苏烈的是高贤雅,更让崔澈相信,这位苏烈就是‘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将中原王朝的势力范围史无前例的扩张到中亚地区的苏定方。 而原时空中,高贤雅便是苏定方的义父。 当然,如今这一时空已经被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崔澈并不知道高贤雅与苏定方是如何结识的,但也能确信,能够得到高贤雅赏识的,不可能有第二个苏烈。 高贤雅见苏烈沉吟不语,劝说道: “苏郎能得燕公青睐,将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何苦犹豫不决。” 苏烈其实在得知崔澈征召自己,已然动心,但父母尚在,他还是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辞别父母,前往燕地。 他将为难都写在了脸上,也让高贤雅有所猜测,高贤雅认真道: “高某今日邀苏郎出府共饮,只是想知道苏郎自己的心意,苏郎有何必迟疑。” 苏烈正要答话,却听邻桌有个黑壮少年讥讽道: “临事不能决断,婆婆妈妈像个妇人,我劝你就留在武邑,不要再去幽州,免得白跑一趟,在燕公面前露了馅。” 黑壮少年正是程咬金。 程咬金此行是为了前往蓟县投奔崔澈,但此时见苏烈面对崔澈派遣亲信招揽,尚且犹豫再三,只觉得心里不痛快: ‘这小子也没什么出奇,凭什么能得燕公的看重。’ 这才忍不住讥讽一句。 少年人火气旺,苏烈也才十三岁,却被程咬金讥讽为妇人,又如何能忍,只见他一拍桌子,起身快走两步,挥拳向程咬金打去。 程咬金心道:来得好。 他也不畏惧,便在酒肆之中与苏烈过起招来,二人打了好一会,正如程咬金年少,因此不敌秦琼,苏烈比程咬金小了两岁,也渐渐处于下风。 只是在胜负分晓之前,这场打斗戛然而止,倒不是高贤雅劝阻,好不容易看到两个武艺高强的少年人开练,他正瞧热闹瞧得兴起。 而是酒肆老板、活计死死抱住程咬金与苏烈的腰,求他们出去再打。 苏烈扔下一袋钱,就当是赔偿酒肆的桌椅、酒水损失,他知道方才是自己落了下风,于是对程咬金道: “你这黑厮,敢不敢与我出去,较量较量马上功夫。” 程咬金自小学的就是马上功夫,又怎会畏惧,更何况,此人能得崔澈派人征召,程咬金也有心探探他的底。 食客们也不吃酒了,纷纷跟着二人跑了出去瞧热闹。 酒肆外的街道已经被清理出了一条百余米的空道,二人各自在尽头,跨坐马背,程咬金提着木棍,而苏烈却让人送来一杆马槊。 这让程咬金急得大叫不公平。 河北南部,民间同样不可私藏兵器,但苏烈算是其父麾下乡团的一员,自然有资格保有马槊。 苏烈也觉得自己拿马槊打木棍实在是胜之不武,便喝问道: “黑厮,你要什么武器!” 程咬金大喜,他先是驳斥一句: “莫要黑厮、黑厮的叫唤,我姓陈,名咬金,字义贞,伱若是还有马槊,再给我送一杆来。” 苏烈听说他也要用马槊,登时打起了精神。 由于马槊造价不菲,且又是马战武器,敢于使用马槊的,骑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苏烈还是命亲随将自己备用的马槊取来。 程咬金接过马槊,仔细打量,见其材质精良,不由暗赞,对苏烈也有了几分好感,他朗声道: “你这小娃娃倒是光明磊落。” 程咬金不愿被人唤黑厮,苏烈又怎么愿意被他称作小娃娃,拢共也没比自己大几岁。 只听苏烈喝道: “黑厮,莫要瞎叫唤,我姓苏,单名一个烈字,记好了。” 说罢,便策马挺槊向程咬金冲去,程咬金也举槊相迎。 百余步的距离,不过几息时间,两人就交上手。 第358章 相约同行 第359章 相约同行 程咬金与苏烈你来我往,打得精彩纷呈,也让一旁的高贤雅瞠目结舌。 苏烈虽然年少,但他的武勇,高贤雅是见识过的。 但那自称是程咬金的黑壮少年,分明也没有年长几岁,却能在与苏烈的交手中稳占上风,更让高贤雅赞叹不已。 高贤雅心道: ‘乱世多豪杰,小小一个武邑县,便出了这么两位少年英雄,莫非...’ 眼看场间的二人招式越发迅猛,高贤雅爱才心切,唯恐他们有所损伤,赶忙下场阻止: “二位快些住手!” 程咬金闻言,与苏烈错身而过,收起了马槊,他可记得,方才那中年男子自称是燕国公的亲信。就当是卖燕公一个面子。 苏烈见他不战,也没有再攻。 程咬金将马槊抛回给苏烈,跳下马来,朗声笑道: “真是一把好槊,程某头一次这般尽兴。” 苏烈将兵器递回给了亲随,由衷夸赞道: “你这黑厮倒也有几分能耐,我不如你。” 程咬金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今日是我占了便宜,等过几年,伱我都成年了,重新战过一场。” 苏烈双目一亮,也不再恼怒程咬金先前的讥讽,反而觉得他这人能处。 “好!一言为定!” 二人立下约定,高贤雅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检查了苏烈有无损伤,而后才对程咬金道: “方才听壮士自报家门,我年长你不少,便厚颜称你一声义贞。 “义贞有如此武艺,却只能身背木棍,做防身之用,可曾想过要去投军?” 程咬金听罢,笑道: “不瞒这位将军,程某此番就是要往蓟县投奔燕公,随他扬威塞北,立灭国之功。” 说着,便将秦琼的推荐信递给了高贤雅。 高贤雅看着信封上的名字,大感诧异。 他与秦琼素未蒙面,但对于秦琼的事迹,也有不少耳闻,知道对方是崔澈的心腹下属,高贤雅笑道: “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都是自家人。” 三人相邀,重进酒肆,店家与伙计正愁眉苦脸的在收拾桌椅,满地都是被打翻的菜肴。 望见那两个瘟神又回来了,可把店家吓得够呛,本想撵人,却又畏惧他们的武艺,正为难的时候,只见程咬金扔出一个钱袋子,笑道: “莫要害怕,这次程某不是来闹事的,快些准备酒肉,我要与苏郎、高将军畅饮。” 店家掂量了下钱袋子的份量,立马喜笑颜开,连连应道: “好,好,还请三位客官稍候。” 等店家离开后,三人在席间交谈。 高贤雅问起了程咬金与秦琼的交情,程咬金并未隐瞒。 当听说程咬金祖上三代为官,是东阿当地的大族,其父在亡国后,归隐山林,不愿再仕。 高贤雅与苏烈无不对其父的气节深感钦佩。 酒过三巡,程咬金感叹道: “我未尝不想追随父亲的志向,可是民间不许私藏兵器,我厌倦了终日在家舞棒,这才听了叔宝的劝告,前往燕地投军,想要真真正正做出一番事业。” 苏烈显然也对杨坚禁止关东之人私藏武器的做法颇有微词,按理说,他才十三岁,还不应该从军。 但不入行伍,就摸不得刀枪,也只能早早混迹在乡兵之中。 程咬金又问起苏烈是否愿意与自己同行,先前苏烈在交手时,无论步战、马战都被程咬金压制,心中傲气稍减,同时又为他那句扬威塞北,立灭国之功而动心。 正难以抉择的时候,只听程咬金吐槽道: “这么好的身手,怎么就生了个妇人性格。” 被程咬金这么一激,苏烈不乐意了,他反驳道: “父母在,不远游,即使我真要去蓟县,也得征得他们的同意。” 程咬金当即站起身来,拽着苏烈的衣袖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高贤雅见状大喜,催促道: “对!现在去问一问苏公的看法,若是苏公不愿苏郎远行,高某自然不能强求。” 苏烈被他们二人架着,无奈之下,也只能打道回府。 来到苏府,程咬金与高贤雅向苏烈之父苏邕见礼,高贤雅说明来意。 苏邕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看得出来,他有所意动,但未能下定决心。 却听程咬金突然道: “苏翁可知济州刺史秦琼,秦叔宝?叔宝十二岁辞别其父,跟随燕公奔走,苏郎相较于叔宝当时,还要年长了一岁,又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这句话终于使苏邕下定决心,他将苏烈唤至身前,交待道: “大丈夫生当有鸿鹄之志,岂能困在武邑一隅,既然燕公赏识你,你好生在他帐下听命,定会有远大前程,将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也胜过你每日在家晨昏定省,能使为父慰藉。 “你就随二位壮士前往幽州,家中的事不用担心,为父身体健朗,府中有多的是奴仆,哪需要你来挂念。” 苏烈闻言,再无疑虑,当天夜里,程咬金与高贤雅,连带着程咬金带来的两名奴仆,都宿在了苏府。 次日一早,众人启程,苏邕送出武邑城,临别之际,对苏烈道: “远游当有表字,燕公将有事于高句丽,为父想了一整夜,只得了定方二字。” 苏烈叩首道谢,一旁的程咬金默念道: ‘苏定方,这倒是一个好名字。’ 不仅是程咬金觉得这名字好,就连苏烈自己也是满意至极,告别了父亲,苏烈对程咬金、高贤雅笑道: “今后我就以字行于世,不要再称苏烈,唤我苏定方便是,将来必能追随燕公,平定四方之敌。” 说着,转头朝程咬金打趣道: “义贞名咬金,莫非是抓周时,将一块金子放在嘴里啃咬?未免太过俗气。” 一旁的高贤雅忍俊不禁,程咬金自小勤练武艺,不分酷暑寒冬,原本就是一张黑脸,如今看上去,脸色更是有如一块黑炭。 抓周起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种小孩周岁时的预卜婴儿前途的习俗。 程咬金当即反驳道: “此金非彼金,我咬的是兵刃!” 第359章 来使催促 第360章 来使催促 仁寿三年(公元603年),初冬时节。 若是在过去,这时候的蓟县已经迎来了第一场雪。 但由于东亚地区的气候步入温暖期,各地普遍升温,今年幽州的初雪,注定要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 至少高贤雅领着程咬金、苏定方来到幽州总管府时,天气还不像是要下雪的模样。 “定方、义贞,你二人暂且在此等候,待我入府通禀。” 高贤雅交待一句,便率先进了总管府。 崔澈此时正与魏徵议事,今天早些时候,朝廷又派遣使者来了蓟县,催促崔澈征讨高句丽。 这不是今年以来,杨坚第一次遣使催促。 早在夏秋两季,便时常有使臣来到幽州,让崔澈着手备战。 只不过崔澈总有借口,一直拖到了现在。 但这一次,显然很难敷衍过去,杨坚已经下了死命令,让崔澈春后出兵,同时征召他入朝,面陈作战计划。 “圣人如今正往蓟县调运物资,看似要支持崔某东征,但他屡次三番,急着催促我回京,总让崔某放心不下,玄成以为,此事是否存在蹊跷?” 崔澈问向魏徵道。 也许是直言进谏的事迹太过深入人心,后世都认为魏徵是个谏臣,其实不然,原时空中,他也曾是李建成的谋主。 魏徵沉吟道: “下官以为,只怕是圣人龙体不豫,时日不能长久。” 去年夺取辽东以后,崔澈也在今年开启了他连续第三次的幽州总管任期。 第二次任期时,以攻取辽东为目标,杨坚都没有如此催促他。 如今要灭亡高句丽,显然难度更高,杨坚却在崔澈第三次任期的头一年,这般急躁。 也让魏徵猜测是否是杨坚身体要不行了。 毕竟杨坚圣体欠安,在大隋朝也算不得秘密。 崔澈深以为然,魏徵只能猜测,但他却能笃定,明年就是杨坚驾崩之时。 “玄成以为,圣人诏我入朝,是当真要与我商讨军事,还是要将崔某诱骗回朝?” 魏徵斟酌道: “下官不敢妄测,如今圣人一面催促燕公回朝商议军情,一面匆匆为燕地调拨物资,或许也能说圣人是想在临终之前,亲眼见到燕公灭亡高句丽。 “但圣人生性多疑,对待威胁皇权之人,更是毫不留情。 “敢问燕公若是圣人,是否能放心将当世英雄,置于用武之地,遗祸子孙?” 魏徵嘴上说事不敢妄测,但话里话外,态度表露无疑,认准了杨坚这是要将崔澈骗回关中处死。 崔澈闻言,再无怀疑,他也觉得杨坚没安好心,于是问计道: “如今有皇命催促,崔某又该如何应对。” 魏徵缓缓吐出一个字: “拖。” 崔澈会意,在与魏徵具体商议后,他当即书信一封,命亲随送往库莫奚。 同时派人转告在驿馆休息的使者,自己下月月初,就会奉诏回京,向杨坚面陈机宜。 魏徵前脚离开厢房,后脚就有亲信通禀,高贤雅在厢房外求见。 崔澈当然记得高贤雅是被派去武邑招揽苏定方去了,他赶忙命人将对方唤来。 在得知不仅来了苏定方,还有程咬金持着秦叔宝的推荐信前来投奔,崔澈心花怒放,这着实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不过崔澈也并没有倒履相迎,表现得太过热切。 今日不同往日,苏定方、程咬金还只是籍籍无名的少年,而他自己则贵为大隋燕公,声名赫赫。 两者之间,地位过于悬殊,若是太过热情,固然能让苏定方、程咬金受宠若惊,但也难免寒了旧人之心,以为他喜新厌旧。 只是崔澈也不至于将这二人视作常人,谈话间,崔澈态度很是亲和,没有半点封疆大吏的官架子,也让苏定方、程咬金与他的初见,满怀好感。 崔澈看着程咬金身后的木棍,疑惑道: “义贞莫非擅使长棍?” 程咬金赶紧向崔澈解释,崔澈听罢,长叹一声: “国家财税,多半都是仰赖关东,但不知我们关东之人在这大隋,何时才能真真正正站起身来,不受他人欺辱。” 说罢,好似发觉自己失言,崔澈笑道: “此话当不得真。” 然而程咬金与苏定方已然动容。 崔澈又命人将自己年少时所用的马槊送来,他抚着杆身,抬头道: “这根马槊是崔某年轻时所用,如今不再冲锋陷阵,也使它蒙尘许久。 “过些时日,崔某将在卫队之中演武,比拼马战。 “定方、义贞,你二人也可参与,到时,我将以此槊作为奖励,赐予优胜之人。” 程咬金大喜,从这奖品看来,这场所谓的卫队比武,分明就是崔澈为他专设的。 苏定方也没想跟程咬金争夺,一来自己如今还不是他的对手,二来程咬金也确实缺了一杆兵器。 但崔澈又勉励道: “你二人暂且入职我的卫队,若能在演武之中,表现出众,技压群雄,使众人心服,崔某再重用伱们二人,也不会有人心怀怨望。” 一时间,苏定方重燃斗志: “还请燕公瞧好了,苏某必定全力以赴!” 程咬金则是信心满满道: “回禀燕公,此槊,程某势在必得!” 崔澈抚掌笑道: “叔宝在信中说得天花乱坠,对我说,假以时日,凭借义贞的骁勇,必能名垂青史,成就一番伟业。 “定方更是崔某特意派遣高将军前往冀州相请。 “你们二人可得好好努力,否则世人就该讥讽崔某与叔宝识人不明。” 崔澈此言,让程咬金、苏定方感动之余,也不敢心存懈怠,唯恐在演武时出了丑,累及崔澈与秦琼的名声。 与此同时,使者在得知崔澈松口,准备下月回朝,年后出兵,完成了杨坚的嘱托,也不在久留,当即前往总管府向崔澈辞行。 崔澈邀他在燕国府宴饮,席间,崔澈屏退奴仆,婢女,向使者贿以重赂。 见使者收下贿赂,崔澈这才长叹道: “二位公主担忧圣人身体,拖我向尊使问询,崔某本不想窥探宫闱私密,但子女忧心父母,乃是人之常情,崔某实在难以拒绝。” 崔澈也担心,自己的出现,影响历史,让杨坚能够多撑一两年。 第360章 奚族生乱 第361章 奚族生乱 当年高颎垮台,就是与虞庆则透露了宫中的隐秘之事,又何况是臣子私自打听皇帝的身体状况。 换了是别人,哪怕再多的贿赂,使者也不敢多半句嘴,但也正如崔澈所言,是两位公主托他打听。 女儿关心父亲的身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使者压低了声音道: “二位公主若是有心,还是得及早回去大兴。” 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又什么都告诉了崔澈,无非就是让杨丽华、杨阿五早些回去,杨坚的身体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名使者并不清楚杨坚在暗中对付崔澈,就好像灌奴佳成派遣灌奴泽文诈降,一无所知,才不会被崔澈看出破绽。 得知老丈人身体堪忧,好女婿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崔澈与魏徵早已商量好了拖字诀,蓟县与大兴路途遥远,或许可以拖上几个月,但总不能耗个一年两年。 将使者送走,崔澈寻到了杨丽华的闺房,杨阿五已经早早等在了这里。 独孤伽罗是仁寿二年,八月二十四日薨逝,如今都已经是仁寿三年,十月初七,早早过了一年的丧期,崔澈与两位妻子,也重新过上了夫妻生活。 杨丽华紧贴着崔澈的后背摩挲之余,开口问道: “使者远道而来,崔郎可曾向他打听过父皇的消息?” 崔澈板着脸,训斥道: “窥探宫闱,那可是重罪。” 崔澈自然不会与杨家姐妹透露实情,否则按她俩的性子,指定要吵闹着回去陪伴父亲。 如果有可能,崔澈甚至不会准许二人回去奔丧。 有杨坚在,杨丽华与杨阿五纵使回去了,也没有危险,可要落在杨广手上,崔澈可不敢打包票,真要将她二人扣下,将来翻脸以后,逼迫二人改嫁,也能把崔澈恶心死。 使者离开以后,崔澈也依照先前的许诺,在做回京述职的准备。 哪怕已经打定主意要用拖字诀,但表面功夫也得要做好。 程咬金与苏定方在崔澈的卫队之中待了一段时间,起初还会因为年少,受人轻视。 但经过一场演武,二人也使众人折服。 十五岁的程咬金一如此前许诺,在马战之中夺魁,获得了崔澈当年所用的一把马槊。 崔澈这人性命,因此马槊都是用的最顶级的材质,唯恐在战场上,兵器出了问题。 苏定方在崔澈的暗箱操作下,也没有与程咬金提前相遇,同样大放异彩。 演武之后,无论胜负,但凡参与的亲卫,崔澈都赏赐绸缎一匹。 而程咬金、苏定方更是被越级提升,任为偏将,只不过日常都是与窦建德、麦孟才、刘通仁等人跟在崔澈左右。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便来到了崔澈原定启程的时候。 既然是要回大兴,杨家姐妹肯定不会落下,她们俩早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就等着出发。 好不容易盼到了时间,只是崔澈一家还没离开幽州,北疆就有快马来报,奚王阿会鲁苏计划在崔澈回朝之后,联络东突厥都蓝可汗,一起袭扰燕地。 “这一趟,只怕是走不成了。” 崔澈不无遗憾道。 杨丽华倒没有怪他,只是安慰道: “国事要紧,妾身与阿五同去即可,崔郎还是早些回去震慑奚族,免得燕地百姓再遭劫难。” 过去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在杨阿五入门前,都是她一人带着儿女上路。 杨阿五进门后,也有了妹妹作伴。 但崔澈这次却不依,他旁若无人的将杨丽华拥在怀中,摩挲着她的秀发,感慨道: “光阴似箭,公主当年下嫁之时,也才二十三岁,如今却已是四十有三。 “你我夫妻欢乐的时间不多了,非得要天涯相隔,荒废大好时光? “何不随我北上,等平定奚族动乱,你我再携手入朝。” 听得崔澈这番话,杨丽华霎时间意乱情迷,哪还想着要回朝探望父亲,毕竟她只知道杨坚身体大不如前,却不清楚他如今病体堪忧。 一旁的杨阿五也帮着劝说道: “阿姊,你就与崔郎留在幽州,小妹独自回去看望父皇即可。” 但崔澈却不乐意,他不放杨丽华走,也不会让杨阿五离开,只见崔澈又讲杨阿五拥在怀中,哄道: “我如今是片刻也离不开伱们姐妹,二位公主就都留下吧。” 崔澈一左一右,怀抱着杨丽华与杨阿五,又说了好一番甜言蜜语,才使姐妹二人下定决心,从了崔澈所请,等将来再一起回京。 当崔澈打道回府,不久,奚王阿会鲁苏欲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燕地。 “那阿会鲁苏莫非是患了疯病,如今幽州等地在燕公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可谓是兵强马壮,他居然还敢生出二心。” “我早就说了,燕公对那些胡人太过宽仁,驱使他们作战,居然还要给那些胡人分配战利品。要我说,能受燕公的驱使,分明就是他们的福分,否则早晚屠灭了他们。” “没错,燕公分明给了胡人为他效力的机会,他们居然还敢奢望酬劳,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还是怀念燕公在漠南草原大肆劫掠的日子。” 蓟县一间酒肆中,几名商贩在酒桌前畅所欲言,一名年轻商贾突然道: “不过库莫奚好歹也是个大部落,若是战事一起,只怕燕公又能带回大量牲畜、妇孺。” 众人闻言,无不面露贪婪之色,每每隋军带回来大量缴获的时候,都是他们这些行商做买卖的好时节。 与此同时,被崔澈派遣去往大兴的信使,也按照崔澈的吩咐,一路上慢慢走,仿佛是在行军,担心前方设有伏兵。 那速度,一点也不像是快马加鞭往大兴报急,反倒像是拖家带口,是要搬家一样。 第361章 各方反应 第362章 各方反应 突然之间冒出来阿会鲁苏将会反隋的消息,不仅是让燕地军民以为他患了失心疯。 就连库莫奚五部之中,其余四部的酋长,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在运转。 “大王,还请三思呀,此举是将我们奚族彻底拖向深渊,这是取祸之道,有灭族的危险呀!” 处和部酋长哭谏道。 如今的奚族五部,不再是过往的辱纥主、莫贺弗、契个、木昆、室得。 早早更换了名称,被唤作阿会部、处和部、奥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 自从消息流传开来,得知崔澈抵达燕州备战,周边大小部落都在摩拳擦掌,等着在崔澈的统御下,将库莫奚分而食之。 就连契丹王大贺摩会,都已经在召集部众,就等待崔澈一声令下,便令契丹步骑西进。 当年库莫奚曾经劫掠契丹,如今也该是时候报仇了。 反对的不仅是其余四部酋长,更有阿会鲁苏本部的贵族们。 他们这几日没少联名劝谏,希望阿会鲁苏遣使前往蓟县向崔澈请罪,把事情解释清楚。 这些年,库莫奚人没少跟着崔澈祸祸突厥,如今眼见崔澈要为此调转矛头,要向他们出手,唯恐突厥人遭受的灾难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哪还有勇气与之为敌。 守着这些财富不好么,燕公处事公允,跟着他,什么地方不能抢,干嘛非得去碰燕地这块硬骨头。 阿会鲁苏无可奈何的看着四部酋长。 实际上,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消息一经传出,必然会引发浪潮般的反对声,但实在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原本阿会鲁苏还想保密,但眼瞅着再不说实话,只怕这群人就得密谋政变,拿他的脑袋,去向崔澈请罪,也好保住他们自己的财富。 阿会鲁苏只得掏出了那封密信,交给四部酋长们传阅。 四人看罢,脸色各异。 处和部酋长脸上的泪痕未干,他瞠目结舌道: “这、这都是真的?” 阿会鲁苏叹气道: “这是燕公亲笔所书,诸位也都认得燕公的笔迹,是真是假,自有判断。” 众人这才将提着的心给放了下来,度稽部酋长突然道: “燕公不愿回朝,命我等大作声势,又能拖延多久,只怕燕公已经起了自立之心。” 阿会鲁苏立即喝斥道: “休要胡言!” 但奥失部酋长却道: “燕公直立之心,昭然若揭,大王无需替燕公隐瞒。 “不仅大王受燕公重恩,我们其余四部,这些年也没少受燕公的照顾。 “如今燕公欲反,我等自然不会揭发。 “于私,可报燕公恩义,于公,大隋内乱,也使我们奚族能有喘息之机,趁机壮大。” 在杨广糟践这份基业之前,隋朝的强大,确实深入人心。 各部既希望自己能够发展壮大,却又担心引起隋朝的警惕。 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让草原各族喘不过气。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即使没有崔澈,也会有杨广这位出色的经营类游戏玩家:无所谓,我会出手。 阿会鲁苏与四部酋长也统一了看法,不说直接出兵襄助崔澈,去往中原领会花花世界,但也绝对不能将此事外泄。 得到四部酋长的支持,阿会鲁苏也脱离了性命之危,经此一事,也让他对崔澈在奚族内部的影响力,有了新的估量。 与此同时,重新迁回独洛水的都蓝可汗得知消息,兴奋得与其子逾勤察饮酒相庆。 他对阿会鲁苏与崔澈的关系了如指掌,自然不会相信阿会鲁苏敢于反叛,崔澈此举,无非是养寇自重,不使杨坚能够将自己调离。 酒过三巡,回忆起这些年的经历,都蓝可汗动情道: “我身为大可汗,这些年却有如丧家之犬,但有风吹草动,就要率部远遁。 “如今苦日子终于过去了,崔澈将反,隋朝内乱,必然顾不得漠南。 “待大战一起,就是我一统突厥,恢复祖上荣光的时候。” 都蓝可汗盼着这一天,着实太久了。 逾勤察附和道: “启民只不过是父汗的手下败将,若不是有隋人扶持,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如今崔澈欲反,正是天赐良机,孩儿恭祝父汗,使突厥各部重归一统,无需再看他人脸色!” 都蓝可汗笑得前俯后仰,他试图一统突厥,也并非妄想。 前些年西部突厥与西突厥都死了可汗,遭受重创,最近更是彼此交战,曾经亲密无间的联盟,如今陷入了内战之中。 如今突厥内部,实力最强的便是受到杨坚扶持的东突厥启民可汗,以及保存了实力的东突厥都蓝可汗。 仁寿三年,腊月初三,推算行程,崔澈无论如何也该入朝了,但他迟迟不到,也引得杨坚起疑,他连忙派遣使者前往幽州探查消息。 无需使者回禀,腊月二十六,启民可汗遣使南下,告知库莫奚叛乱一事,这让杨坚情绪极为激动,几声咳嗽之后,居然晕厥了过去。 使得满朝文武无不惊骇。 杨坚昏迷了两日,这才清醒过来,他将杨广唤至榻前,握住儿子的手,声泪俱下道: “朕信错了崔澈,不知道他狼子野心,如今遗祸给你,哪怕是九泉之下,朕也难以安息!” 崔澈以库莫奚叛乱为借口,拖延入朝,已经让杨坚、杨广父子清楚,对方有了警惕,再想把崔澈骗入朝中,以最小的代价将他除去,已然是不可能了。 一场平叛之战,无可避免。 杨广安慰道: “父皇还请宽心,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再者,大隋有精兵百万,更有越国公这样的军中宿将,定能讨平叛乱,取崔澈的首级,呈现父皇。” 有了杨广的宽慰,杨坚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他连发十余道诏令。 第一条便是免去崔澈幽、营二州总管之职,招他入朝,拜为尚书右仆射,使他身居相位,仅在尚书左仆射杨素之下。 此举显然是见诱骗不成,摆明了要强征崔澈入朝。 第362章 李密东奔 第363章 李密东奔 杨坚也没指望真的能通过强召的方式,能让崔澈自觉放下在燕地的权力,逼迫他回朝。 此举不过是想陷他于不义,毕竟从诏令中来看,杨坚并不是要将崔澈闲置,而是要为其拜相。 若崔澈拒绝入朝,其反叛之心,也能为世人所共知。 杨坚派遣刑部尚书、万安郡公李圆通接任幽州总管,又派遣蒲城郡公郭荣前往营州,接任营州总管。 李圆通与郭荣都是杨坚的潜邸之臣,尤其是李圆通,本就是杨氏奴仆出生,此前担任并州总管府长史期间,由于未能规劝秦王杨俊,受到牵连,而被免职。 但他早年数次拼死护卫杨坚,凭着这份情谊,在不久后,又重新受到了启用。 在强行征召崔澈入朝的同时,杨坚也没忘了剪除崔澈在地方的羽翼。 定州总管刘方改授广州总管,其余刺史,如秦琼、裴秀、黄百吉等人,也纷纷被调离河北、山东等地。 其中,又以工部尚书杨达为定州总管。 这些诏令一经发出,关中有识之士无不哗然。 隐居在华山读书的李密听闻消息,当即收拾行囊,打算带着家人前往幽州,投奔崔澈。 李密之父李宽已故,他承袭父亲爵位,为蒲山郡公。 但政治上的失意,却让李密对朝廷,尤其是杨广心怀不满。 与其他勋贵子弟一般,早些年李密离开渭水书院,就去了禁军任职。 他起家左亲卫府大都督,又迁东宫千牛备身。 作为东宫卫戍部队的将领,李密本应该前途无量,且与杨广关系亲密,毕竟李密少年时,就曾在崔澈的燕国府与杨广有过一面之缘。 但不曾想,杨广却觉得成年后的李密,顾盼之际,神色异于常人,不能将他留在身边宿卫,于是派遣亲信宇文述,将李密婉言劝走。 ‘贤弟的资质这么好,应该以才学取官,何必留在东宫,东宫事务繁琐,也不是培养贤才的地方。’ 宇文述的说辞看上去有道理,但哪怕是蠢汉,也都知道留在东宫,便是储君的潜邸之臣。 当初崔澈为了潜邸之臣这个名头,不惜冒险往尉迟迥的身边作为内应。 但李密还是欣然离职,他清楚,不是宇文述让自己走,而是太子杨广。 李密无疑是有大志向的,如今隐居在山林,不代表他就甘于庸碌一世。 虽说是关陇勋贵出身,可被太子杨广忌惮,将来这新朝,只怕自己难有作为。 如今朝堂中央,与崔澈为首的河北地方势力,矛盾几乎被摆在了明面上。李密认定自己师兄的势力与能力,定有大作为,便也想着跟他干一番事业。 他相信,崔澈早已暗中谋划许久。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点,从两年前,在裴乐去往河北任职后,杨丽华又为李敏向杨坚求得外放就能够看出。 只是当时杨坚因为崔澈主动入朝,而放松了警惕,没有察觉。 就在李密一家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来客登门,正是与他有同门之谊的杨玄感。 杨玄感看着被收拾好的大包小包,问道: “贤弟这是要去往何处?” 李密解释道: “正打算出门游历,寄情山水。” 杨玄感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说道: “贤弟只怕是要去燕地,看一看边塞风光?” 李密并不隐瞒,他笑道: “正有此意,想来,前往燕地游览山川,总不能算是罪过吧。” 杨玄感颔首道: “这当然不是罪过。” 说着,却话锋一转,杨玄感压低了嗓音,沉声道: “但从逆之举,可是灭门的罪责。” 杨玄感将事情挑破,但李密并不慌张,二人本就是至交好友,李密深知对方性情,他笑道: “如今四海升平,哪有叛乱,玄感,话可不能乱说。” 杨玄感闻言,一阵哈哈大笑,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在与李密小酌几杯后,杨玄感向他告辞。 二人行至门外,杨玄感突然感慨道: “今日一别,将来再见之时,你我各为其主,定然是刀兵相见的场面。 “你去了蓟县,记得转告子澄,到时候两军对垒,杨某可不会顾念旧谊。” 李密被杨广厌恶,郁郁不得志,只能去投师兄。 可杨玄感不同,其父杨素,位极人臣,都是给人当臣子,杨玄感又怎么可能冒着灭族的风险,参与这场即将发生的叛乱。 就杨玄感而言,站在朝廷一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就算崔澈杀入关中,凭着少年时的情谊,也能在新朝混得风生水起。 若是跟了崔澈,一旦隋军打进蓟县,则必死无疑。 也正是清楚这一点,在二人对饮的时候,李密并没有劝说杨玄感与自己同行。 只是听杨玄感说自己不会再战场上留情,还是把李密逗笑了,李密笑道: “圣人本就多疑,太子更胜其父,以玄感与子澄的交情,又哪有领兵的机会。” 杨玄感无奈叹息,他也知道李密所言不假。 送走心事重重的杨玄感后,李密来不及收拾家中剩余浮财,慌慌忙忙带着妻儿启程。 他信任杨玄感不假,但李密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与此同时,等不及留在大兴度过新年,新任幽州总管李圆通、营州总管郭荣、定州总管杨达等人便在杨坚的催促下,匆匆上路。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二月初三,众人抵达河北,却不敢冒然前往属地。 犹记得,当年杨坚上位,计划将尉迟迥征召入朝,派遣韦孝宽前往接任相州总管一职。 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韦孝宽早就被尉迟迥伏杀。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刘方等人陆续收到了朝廷的调令,应下之余,却没有急着启程,而是纷纷遣使去往燕州,向崔澈禀报此事。 而此时,崔澈正以平定奚族叛乱为名,在燕州聚集将士。 燕地八万骑卒,三万契丹步骑,尽数云集。 更有五千辽东骑兵也由崔兴武统领,来到了燕州听命。 这也是李圆通、郭荣、杨达等人不敢妄动的原因。 第363章 两封文书 第364章 两封文书 各方都在观望崔澈的态度,燕州城中,崔澈亲信齐聚一堂,就连房玄龄也位列其中。 房玄龄是崔澈麾下首席谋臣,如此紧要的时刻,自然不可能继续让他留在辽东。 在与魏徵议定,采用拖字诀后,崔澈就派遣孔颖达前往辽东城,接替房玄龄辅佐崔弃疾。 大堂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知道杨坚此举无疑是绵里藏针。 崔澈沉吟不语,魏徵劝说道: “燕公戎马半生,南定五教之乱,北击塞外之敌,有大功于国。 “如今圣人征召燕公入朝,就是要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 “燕公若是入朝,不仅自身难保,在座之人,更是难逃一死,还请燕公三思。” 魏徵所言,也使得众人再也坐不住,纷纷苦劝崔澈抗拒诏令。 毕竟就连杨勇被废去储君之位,其东宫僚属也大多被杀,又何况是崔澈这个外姓之人的心腹。 崔澈故作为难,他长叹一声,对刘方之子刘通仁道: “替我取龟壳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刘通仁将龟壳取来,递给了崔澈。 崔澈对众人道: “若是抗拒圣人诏令,无异于公然反抗朝廷,此事事关重大,且先由我占卜以测吉凶。” 然而,不等崔澈动作,坐在其下手第一位的房玄龄突然起身,一把将崔澈手中的龟壳夺去,狠狠掷在地上,大声道: “圣人强召燕公入朝,又将我等调离河北,若是从之,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今已经没有了选择,还问什么鬼神! “若是卦象大凶,莫非我等就应该引颈受戮不成!” 房玄龄所言赢得众人附议,他们纷纷请求崔澈下定决心。 王当万甚至提议道: “燕公!圣人这是非要逼死咱们!不如反了吧!” 他本就是前齐旧臣,齐亡后,还与赵穆为了复国而奔走,反隋对于他来说没有丁点心理负担。 此番不仅是刘方转为广州总管,其余众人,也各有调令,就连王当万也被改任陕州刺史,但所有人都知道,离开了河北,前往外地任职,朝廷要处置他们,只需派遣一名使者持诏即可。 崔澈喝道: “休要胡言!圣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反叛朝廷!” 王当万赶忙噤声。 崔澈叹息道: “只是如今圣人年老昏聩,受朝中小人蒙蔽,崔某固然不惧一死,但也不愿见诸位受我的牵连。 “也罢!朝中有奸佞,蒙蔽圣听,妄图谋害忠臣义士,崔某又岂能相从! “此乱命也!燕不奉诏!” 众人闻言,纷纷喜形于色,尽皆附和道: “正该如此!” 崔澈这才与亲信们商议应该如何应对。 当天夜里,在崔澈亲信们的操纵下,流言在城外军营之中大肆传播。 “听说了吗?朝廷征召燕公回朝,名义上是为燕公拜相,实际却是燕公功高震主,引得圣人忌惮,燕公此去,断无生路。” “燕公若是走了,这高句丽还打不打,奚族叛乱还平不平了!外敌当前,怎能无罪谋害大将!” “哼!当今天子冤杀功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史万岁、贺若弼、虞庆则不都是这般下场,只可惜燕公征战一生,不能马革裹尸,却要步上他们的后尘。” 将士们虽然内心不忿,但也没有过激反应。 直到第二天,又有消息从燕州城中传出,有小吏在崔澈的书桌上发现两封朝廷文书。 其一是商讨恢复错役制。 其二是重新起用齐国公高颎,将以他为行军主帅,主持与库莫奚、高句丽的战事。 所谓错役制,是东汉末年,曹操所创造的一种力役与兵役制度,丁役与兵役不从本地征发,而从外地调集,使得将士与家属分隔两地,旨在防止民夫举家逃亡以及将士叛变。 但消极影响也是显而易见,将士、民夫也是认,也有自己的感情,长时间与家眷分离,自然是满腹怨言,故而这项制度在东晋时就已经被废除。 如今听说朝廷打算恢复错役制,崔澈麾下将士自然是群情激愤。 而高颎任帅的消息,更是火上添油。 燕地将士并不信任高颎,高颎平定尉迟迥之乱,灭亡南陈的功绩,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远、太久,反而是数年前那场惨败,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三十万人浩浩荡荡东出,却折戟沉沙,死者十七万,逃回来的不足半数。 对比崔澈屡战屡胜之余,又总能保全将士,属实是相形见绌。 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想到高颎伐辽的惨况,谁又能够坐得住。 临阵换帅之举以及错役制可能的颁行,无疑激起了燕地将士们的众怒。 崔澈被征召入朝,生死难料,他们也只能是惋惜,再是感激崔澈的恩义,也不能把一家老小的性命全给搭上。 但如今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没有人再能漠视此事。 大营内沸反盈天,充斥着对朝廷的怨怼之言。 事情的高潮在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二月十九,也就是流言酝酿了三天之后,燕州城内再次传来消息:崔澈将于明日启程入朝。 二月二十日,清晨,崔澈领着一百名骑卒上路,却被麦铁杖、王当万等人组织的六万骑卒堵在了燕州城外。 “燕公!不能走啊!” “你忘了吗!你曾说过,还要带领我们灭亡高句丽,如今怎能将我们扔给高颎!” “燕公!高颎无能,祸及十七万将士,你又怎么忍心见到我们客死异乡!” ...... 崔澈仰天长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许久才道: “崔某自知,此去必死无疑,之所以慷慨赴死,只是想留下清白之名,让世人知晓我的忠贞。 “伱等都在崔某麾下效力多年,我们同生共死,并肩而战,彼此间的情谊,哪怕是刀砍火烧,也不能使它断绝。 “今日诸位哭道相求,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也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纵有万般罪过,都由我崔澈一人背负! “全军听令,各归营寨。 “我,不走了!” 第364章 夫妻同心 第365章 夫妻同心 北魏末年,尔朱氏大将高欢曾伪造两封文书,谎称朝廷命他率部攻打稽胡,以及将六镇军民分配给契胡人为奴。 引得六镇将士的众怒,于是随他在信都建义,推翻了尔朱氏的统治。 如今崔澈只不过效仿前人智慧,同样是伪造了两封文书,都是关系到麾下将士们的切身利益,也终于使他们不再沉默。 看着因为自己承诺留下,而欢呼雀跃的将士,崔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打起反隋的旗号,在将士们眼中,自己是应他们所请,这才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不奉诏。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出自崔澈及其心腹谋士房玄龄、魏徵等人的手笔。 在此之前,崔澈已经派遣大将张武去往定州安平,统率五千博陵骑卒,协助定州总管刘方稳住定、冀、瀛三州局势。 六万将士陆续归营,崔澈也坐回了车厢之中,可面对的却是脸色阴沉的杨家姐妹。 杨丽华皱眉怒斥道: “公然抗命,崔郎究竟意欲何为!” 崔澈默不作声,一旁的杨阿五劝道: “崔郎是否多心了,父皇此举,或许没有恶意。” 这些天各种流言蜚语,多多少少也进了二人的耳中。 崔澈依旧没有急着回应,他只是抽出了随身的短刀,当着杨家姐妹的面拔刀出鞘。 寒芒闪烁,这让杨丽华与杨阿五脸色煞白: ‘莫非他真的一心谋反,竟要手刃发妻!’ 然而崔澈却将刀柄递向二人,正色道: “大隋立国以来,蒙冤被杀的功臣数不胜数,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此去,我别无生还的可能。 “我不愿在大兴城里,屈辱的被人缢杀、毒害,若你二人非要我死,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请以此刀,了结我的性命。 “常言道,人尽可夫,只希望将来二位公主再嫁,还能护我遗孤周全,不使他们为奴为婢。” 听得崔澈这番话,杨丽华与杨阿五怎么肯去接这把短刀,两人泣不成声,杨阿五哭道: “为何事情会变得这般模样,崔郎不是深受父皇的信任,又与太子是儿女亲家,交情深厚的吗!” 崔澈沉声道: “公主莫非忘了王谊之事!他难道不是圣人的旧友,难道不是圣人的儿女亲家!” 杨阿五哑然,她怎么可能忘记,王谊就是因为不忍见她九岁为其子王奉孝守孝,上表请求为她除服,却得罪了杨坚,因此招致杀身之祸。 做妹妹的无言以对,当姐姐的却是怒火中烧。 杨丽华指着崔澈的鼻子骂道: “没错!当年我倾心于你,违背了守节的志向。 “如今菩萨奴都成家了,你居然说什么人尽可夫,让我杀夫再嫁! “早知在伱眼中,我是个不贞的妇人,当初就不应该嫁你。 “守着娥英过一世,也好过今日被你这般羞辱。” 杨丽华失声大哭,杨阿五见此情况,冲着崔澈急道: “还拿着那把破刀作甚。” 说着,杨阿五从崔澈手中夺下短刀,在崔澈小心提防之下,将短刀扔出了车窗外。 崔澈长出一口气,赶忙安慰妻子,杨丽华生他的气,起初不许他靠近,但在崔澈连连道歉之下,终于心软,身子也凑了过去。 只是刚入怀抱,杨丽华就感觉到了坚硬。 她脸色一变,扒开崔澈的衣服,里面赫然是一件甲胄。 空气瞬间凝固,杨丽华恼道: “夫君方才说得情深义重,原来全是作假,分明外穿常服,内藏甲胄,却非要把刀递给我们姊妹二人!” 就连杨阿五也觉得被崔澈戏弄,生起气来。 崔澈尴尬之余,也赶忙搬出一个替罪羊: “都怪那房玄龄!我早就说了,我与二位公主夫妻同心,不必相疑。 “是他非得让我试探二位公主的心意,回城之后,我定要严加惩治那厮,为公主出气。” 杨阿五白他一眼: “行了,你莫要再去冤枉房先生。” 崔澈赶紧闭了嘴,夫妻三人谁都没有再提崔澈抗旨的事。 如今崔澈已经做出了选择,杨丽华与杨阿五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将他杀了,向杨坚邀功。 安定了内宅,崔澈回到燕州城,立即发文,下令将幽州总管李圆通、营州总管郭荣派遣的使者尽数驱逐。 又授意刘方接受朝廷调令,但坚持要等新任定州总管杨达前来交接。 杨达眼见这阵仗,哪敢前往定州城与刘方交接公务,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李圆通、郭荣、杨达三人见势不妙,赶紧离开河北,退回关中。 当他们将崔澈抗旨不遵的消息带回之后,已经是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四月初三,此时杨坚已经移驾仁寿宫。 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杨坚不愿继续留在大兴,他来到了独孤伽罗病逝之地。 得知崔澈发动军士请愿,以此为由,抗旨不遵,杨坚气急攻心,竟然一病不起。 他知道崔澈在燕地根深蒂固,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够煽动八万将士拦道哭请。 在崔澈请罪的奏疏中,他声称库莫奚在塞北厉兵秣马,如今大敌当前,临阵易帅,不利国家,希望等平定奚族叛乱以后,再入朝请罪。 崔澈字里行间,可谓是恭顺至极。 但落在杨坚眼里,却是字字如刀,捅在了他的心坎上。 病榻上的杨坚将奏疏砸在地上,大骂道: “逆臣贼子!逆臣贼子!” 怒气太甚,一时岔了气,以致连连咳嗽。 在旁侍奉的宣华夫人见状,赶忙上前为他抚背。 宣华夫人便是二陈之中的大陈。 按制,天子后宫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杨坚在病重后,册封大陈为宣华夫人,小陈为弘政夫人,蔡氏为容华夫人。 今日便是宣华夫人在御前照料。 杨坚为了崔澈那个逆臣贼子气愤不已的时候,浑然没有发觉,他的好儿子,太子杨广一双眼睛都落在了宣华夫人陈氏的腰臀之上。 看着眼前诱人的曲线,杨广只觉得身体燥热。 今天没有了,我构思下后面的发展。 第365章 君臣诀别 第366章 君臣诀别 抗旨不遵与谋反,唯一的区别就是能否在事后得到皇帝的原谅。 例如汉章帝下诏放弃西域,班超抗旨不归。 当然了,班朝与崔澈所为在统治阶级眼里,出发点的不同,也使得两者的性质天差地别。 但落在无知百姓眼中,二人的难处又都是相通的。 毕竟他们不知道崔澈与阿会鲁苏的真实关系,于是落在世人的眼中,如今的燕地,也确实是大敌当前的危急时刻。 崔澈知道,自己这套操作,瞒不过聪明人。 他也没想过能够骗过聪明人,他的目标是蒙蔽那些无知大众。 在封建社会,愚昧无知者,总是占据了人口的大多数。 早在与魏徵定下拖字诀后,崔澈就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公然扯旗造反,使自己背负道义上的骂名。 为此他暗中煽动军士请愿,制造自己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留在燕地的假象。 崔澈可以是碍于将士们的请求,但刘方却没有这样的条件,毕竟定、冀、瀛三州并非边地,没有外敌威胁,因此就只能是让刘方坚持杨达前往与他交接政务。 杨达畏惧不敢入境,责任自然不在刘方的身上。 只是崔澈为了所谓道义,也放弃了许多。 诸如黄河以南的旧部秦琼、周侃、张恒、王庆等人,他们并没有按照朝廷的安排,前往关西、江南甚至蜀地为官。 而是纷纷按照崔澈的吩咐,弃职辞官,带着家眷纷纷逃亡燕地。 其中也包括了在河北南部各州县为官的裴秀、房彦谦、黄百吉等人。 燕州城内,难得众人齐聚,侍立在崔澈身后的程咬金还在朝秦琼眨着眼。 秦琼回以微笑,看得出来,哪怕离开了此前扎根的齐鲁之地,也并没有影响秦琼的好心情。 他知道,如今只不过是暂时离开。 秦琼与周侃、张恒、王庆等人苦心经营二十年,在齐鲁各州各县,在当地府兵与盐兵之间,营构了错综复杂的人脉网。 看似崔澈放弃了黄河南岸,实则只要将来他全取河北,齐鲁之地,自可传檄而下。 因此,对于崔澈让他们北上的命令,众人也没有抗拒。 齐鲁之地本就是掌中之物,面对朝廷的逼迫,暂时放弃,也无需为此竖起反旗。 堂内之人都在兴致勃勃的谈论起最近在燕地流传的谶言。 中华大地不养闲神,享受了香火祭祀,临到用时,自然就得出力。 不仅是乙支文德此前所捏造的‘燕地有王气,崔氏为天子’已经在崔澈的授意下,小范围流传开来。 这些时日以来,更有许多灵异现象,似乎是神明作祟,但却都在预言着同一个事件:隋室将亡。 程咬金就曾射下一只鸟儿,只见其翅膀上赫然写着:‘仁寿四年,子弑父,山陵崩。’ 至于什么鱼腹藏书,篝火狐鸣的戏码,更是在幽、定等州屡屡上演。 也不是崔澈一个穿越者,非要搞封建迷信,奈何人们就吃这一套。 与此同时,杨坚并不满足将齐鲁之地,与河北南部部分州县重新收归中央的控制。 他下诏,向天下人公示崔澈的罪状,将他的行为定性为叛逆。 同时也在准备组织大军对燕地进行围剿。 其中,就包括命汉王杨谅征召河东大军,届时出太行山,进攻定州等地。 以及遣人去往碛口,传令启民可汗南下,威胁恒、燕等地。 汉王杨谅不敢违背其父的命令,但也不愿真的发兵与崔澈交战,他知道,一旦崔澈败亡,自己也将在杨坚去世后,独木难支。 杨谅听从参军王頍的建议,应下诏书之后,不紧不慢的在晋阳聚兵,却以粮草尚未备齐为由,屡次更改出兵时间。 而启民可汗更是为难,如今库莫奚动员了近十万大军,崔澈也在燕州聚集了超过十一万步骑,双方假装对峙,自己这时候南下,凑上去,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更别提北方还有一个都蓝可汗虎视眈眈。 启民可汗只得派遣使臣入朝,希望杨坚能够体谅他的难处。 而崔澈在得知杨坚将自己定性为叛逆以后,连呼冤枉,竟在一日之内,连上十三道奏表自辩清白。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六月十七日,崔澈十三道自辩奏表送抵岐州仁寿宫,但此时的杨坚已经卧病不起。 原本除去杨谅、启民可汗以外,杨坚还安排了另外一支兵马,担任平叛的主力,由越国公杨素节制关西各军,但随着杨坚病重,以及杨谅、启民可汗无法按时出兵,不得不取消了出兵计划。 杨坚自己就是在宇文赟暴毙之后,通过掌控关西各府卫之兵,从而上位。 又怎么敢在自己重病之时,将关中的军队交到杨素的手上。 这与杨素有没有篡逆之心无关,只不过是一个过来人的本能反应。 况且经历了崔澈的背叛,杨坚在这个时候,也不敢相信外人。 当天,杨坚自觉时日无多,他躺在病榻上与文武百官诀别。 握着大臣们的手,杨坚强打精神,一一叮嘱他们要好生辅佐太子。 群臣们无不眼含热泪应下此事,而一旁的太子杨广已经哭成了泪人。 然而杨坚所不知道的事,他寄予厚望的太子,却在当天夜里给他一个惊喜。 自从杨坚卧病在床以来,杨广就住进了仁寿宫大宝殿,眼看父亲已经与群臣诀别,杨广清楚,皇位,已经触手可及,就只差临门一脚。 可越到这时候,杨广心中却越发不能安宁,他总担心会生出变故,于是派人给杨素送去一封密信,询问他,自己应该在丧父之前,做些什么准备。 杨素与黄门侍郎元岩,兵部尚书柳述等人如今也在宫内侍疾。 也许是杨坚对杨广也留有一手,他并没有将杨勇的亲信赶尽杀绝,比如曾被他相中,准备招为驸马的柳述,就被留在了朝堂,作为对太子杨广势力的制衡。 信已经送了出去,但杨广内心的烦躁却让他不愿继续留在大宝殿,便也有了出去透透气的想法。 第366章 伪造书信 第367章 伪造书信 仁寿宫以天台山为基座修筑,坐落在半山腰处。 正值夏秋交替的季节,凉爽的山风拂面,也不能抚平杨广内心的焦虑。 行百里者半九十,二十多年的辛苦付出,眼看到了收获的时候,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但值此紧要的时刻,心绪不宁的又何止杨广一人。 自从与杨坚握手诀别,兵部尚书柳述就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作为杨勇的亲信,柳述之所以能够在易储后的大清洗中幸免于难,不仅在于无缘兰陵公主杨阿五以后,杨坚将同母弟已故滕穆王杨瓒之女许配给柳述为妻。 更是杨坚要平衡朝堂力量。 他就曾对杨素表示: ‘尚书仆射是朝廷的辅政大臣,无需过问琐事,只需三五日去一次官署,讨论一些国家大事即可。’ 表面上看,杨坚这是在体恤老臣辛苦,但实际上,却是在剥夺杨素的权力。 由此可见,即使杨坚最终确立了杨广继承人的地位,但也不愿意他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仁寿初年,柳述甚至被授予吏部尚书这一要职。 只不过在杨坚卧病以后,便立即将柳述改任兵部尚书。 柳述不仅与杨广存在旧怨,更与杨素关系恶劣,一旦杨广顺利即位,柳述认定自己必死无疑。 但他不愿坐以待毙,柳述派人将一同在大兴宫为杨坚侍疾的黄门侍郎元岩请来。 黄门侍郎元岩与曾经辅佐蜀王杨秀,担任益州总管府长史的元岩同名同姓,但并非同一个人,益州长史元岩早在开皇十三年就已病故。 “业隆(柳述字业隆)如此着急寻我,所谓何事?” 一进门,元岩便问道。 柳述拾起桌上的信纸,递给了元岩,说道: “元兄看过便知。” 元岩不知其意,带着满腹疑惑接了过来,读罢,却是脸色大变。 信上内容,赫然是杨素与杨广密谋如何在杨坚死后,杀害杨勇、杨秀、杨谅等人。 元岩惊讶道: “这,这是如何落到了业隆手上。” 他并未怀疑真假,因为信上所写,确确实实是杨素的笔迹。 柳述不答,反而是找来一张白纸,执笔行文,赫然是在临摹杨素的字迹,二者几乎没有区别。 元岩立即知道了答案,这封书信并非杨素手笔,而是柳述伪造。 实际上,自从杨广登上太子之位,柳述就一直在苦思破局之法,直到从《宋书》之中找到了灵感。 刘宋大臣范晔临摹彭城王刘义康的笔迹,伪造书信,企图以刘义康的名义发动政变,虽然失败,但也给了柳述启发。 他是六部尚书,杨素是尚书仆射,二人虽然关系不睦,但同在尚书省,为上下级关系。 公文往来,杨素的字迹早已被柳述熟知。 在杨勇被废以后,柳述一直在暗地里模仿杨素的笔迹,数年辛苦下来,哪怕是杨素自己,都不一定能够看穿真假。 元岩清楚柳述之所以拖延至今,是因为现在杨坚病重,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查明真相。 长长一声叹息之后,元岩问道: “欲行此事,业隆可知道后果?” 柳述反问道: “元兄与我都同东宫交恶,若是坐等杨广即位,能否苟活?” 元岩稍作沉思,无奈摇头。 柳述继续道: “既然都是死,为何不肯奋力一搏,假若事成,亦可拨乱反正!” 元岩沉吟许久,也终于下定决心: “罢了!今日之事,既是你我二人挣命,也是为了报答太子勇的恩义!”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开始安排起来,这封信,终究要送到杨坚的手上才能发挥作用。 而杨素真正的回信,也安全送抵杨广的手中。 杨素在信中将杨坚驾崩后,杨广应该做的各项事宜一一细述。 杨广看罢,心里有了底,也终于如释重负。 只是如今的他并不清楚,一封伪造的书信,几经周转,终于被送进了杨坚的寝宫。 杨坚看着信上的内容,目龇欲裂,他止不住地颤抖,口中念念有词: “孽障!孽障!” 得知杨广暗中与杨素谋划,如何将亲兄弟赶尽杀绝,哪位父亲又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完了全信,杨坚气愤地捶床大骂: “这样的畜牲,怎么可以托付大事,独孤误我!” 柳述、元岩赶紧宽慰: “还请陛下息怒。” 杨坚喘着粗气道: “息怒?朕还没死,他就在谋划着要杀害兄弟,这让朕怎么息怒!快去将我儿唤来!” 柳述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是要往大宝殿传唤太子殿下?” 杨坚喝道: “是杨勇!” 杨坚、杨广既然都来了仁寿宫,杨勇又怎么会被留在大兴。 杨勇此时就被拘禁在仁寿宫外的东宫之中。 离开杨坚的寝宫,柳述、元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方才在寝宫内,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杨坚要召杨广、杨素对质。 但好在正如柳述预料,杨坚的身体已经让他不能再等待查明事情的真相,有了杨素笔迹作为佐证,杨坚决定快刀斩乱麻。 元岩与柳述传杨坚口令,着人起草敕书,召杨勇入宫。 他们已经很小心地避开内史舍人封德彝,不曾想,今日执笔的另一位内史舍人虞世基,却在二人前脚刚走,后脚便匆匆忙忙去向杨素报信。 虞世基是在南陈灭亡后,才来到北方为官。 别看官拜内史舍人,外表风光,是天子近臣,但也只是从五品,俸禄微薄。 此时的虞世基为官清廉,单靠俸禄难以养家,这逼得虞世基只能在闲暇时给人抄书,补贴家用。 虞世基与其弟虞世南都是书法大家,抄书的价格自然不菲。 柳、元二人就是清楚虞世基的情况,这才确信他并非杨广的党羽。 真要依附杨广,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到要给人佣书养家的地步。 但不曾想,虞世基却在准备拿他们二人作为垫脚石。 虞世基急匆匆找到杨素,将柳述、元岩方才让他起草诏书,传唤杨勇入宫一事尽数告知。 杨素惊骇不已,他赶忙前往大宝殿,去找杨广商量此事。 第367章 仁寿宫变 第368章 仁寿宫变 “此话当真!” 杨广站起身来,脸色煞白。 杨素看了一眼跟来的虞世基,虞世基赶忙上前答话道: “回禀太子殿下,此事千真万确,柳尚书、元侍郎传陛下口谕,下官亲笔写下敕书。” 杨广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陪同杨广入住大宝殿的太子妃萧氏赶忙搀扶住他,安慰道: “圣人此举,或许只是父亲思念儿子,想要临终之前见上一面。” 杨广抬起手,示意自己能够站稳,在萧氏松开后,杨广愤恨道: “父皇命我看押庶人勇,若真是要与他诀别,只需派人往大宝殿传话,孤自会将杨勇送入仁寿宫,又何须柳述、元岩鬼祟行事。 “况且既是诀别,又哪有只传庶人勇,不召庶人秀的道理。” 说罢,杨广看向杨素,继续道: “杨相,今日之事,你我始料未及,但多年艰辛,不可毁于一旦,如何行事,还请杨相教我。” 杨素在来的路上早有想法,他沉声道: “为今之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圣人卧病在床,不能视事,已经将国事尽数托付给了太子。 “太子不妨假传诏令,抓捕柳述、元岩,命东宫将士宿卫仁寿宫,隔绝内外消息。” 这无疑便是要发动一场宫廷政变,但杨广没有半分犹豫,他立即颔首道: “便依杨相所言。” 随即又看向前来通风报信的虞世基,当初他还是藩王的时候,曾与秦王杨俊同时征召虞世基、虞世南两兄弟,只不过虞家兄弟既不敢得罪晋王杨广,也不敢惹秦王杨俊不快,便逃出了大兴。 杨广对虞世基道: “你有功于孤,孤不会亏待你。” 虞世基强忍激动,当即向杨广叩首谢恩。 不久,杨素便带着杨广伪造的天子诏书,离开大宝殿,直奔东宫。 当他赶到的时候,宇文述正领着东宫卫士将柳述、元岩拦在了宫门外。 二人的耐心似乎达到了极点,柳述大怒,朝东宫卫士训斥道: “宇文述公然抗旨,伱们也要与他共诛九族吗!” 东宫卫士都有退缩之意,宇文述见状,赶忙驳斥: “圣人若是要见庶人勇,此前群臣诀别之际,就已经将他传召入宫,怎么会等到现在。 “这分明是柳述、元岩假传诏令,想要图谋不轨!” 随即又高喊道: “我等深受太子大恩,又岂能受他们的蒙蔽!” 元岩急了,他摊开诏书,示于众人,大声道: “是真是假,你等一看便知。” 然而,不等东宫将士们看清诏书上的印玺,元岩身后却响起杨素雄浑的嗓音: “柳述、元岩矫诏,我奉圣人诏令,擒拿二贼!” 元岩、柳述听见杨素的声音,一颗心已然凉了半截,当他们回头看去,正是杨素站在马车上,高举一封诏书。 宇文述大喜,当即催促道: “你等还不速速奉诏擒贼!” 东宫卫士随即一拥而上,将柳述、元岩擒住。 柳述不住地在挣扎,他声嘶力竭地在大喊: “杨素矫诏!我才是...” 话未说完,却被宇文述卸掉了下巴,这一幕看得元岩两股战战。 杨素跳下马车,浑然不理会柳述怨毒的目光,与宇文述验过了杨广的信物后,说道: “太子有令,东宫卫队立即前往仁寿宫宿卫!” 宇文述知道事情紧急,他没有询问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赶忙调遣并将。 杨素将元岩手中的诏书夺去,看后,便露出讥讽的笑容,当着柳述、元岩的面将杨坚释放杨勇,召其入宫的诏书焚毁。 柳述还在那里无声谩骂,元岩抖似筛糠,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杨素派遣亲信将二人收押,随即便与东宫左卫率宇文述、左宗卫率郭衍、太子右庶子张衡等人率领东宫卫队趋向仁寿宫。 大批全副武装的甲士涌向仁寿宫南面正门,永光门,也让永光门守将不知所措。 从对方的旗帜、甲胄,永光门很清楚这是东宫卫队,但他们此刻聚来又是作甚,难不成要谋反么。 杨素早已弃车骑马,他来到永光门下,又摸出一封诏书,高举着喝道: “我乃左仆射杨素,奉诏令率领东宫卫队接管仁寿宫宿卫!” 守将也看清了杨素的容貌,知道对方正是杨素不假,也终于松了口气。 吊篮将诏书送上城头,在确认过真伪后,永光门守将本欲立即开门,但一名亲信却疑惑道: “陛下怎会调东宫卫队宿卫宫城。” 永光门守将沉声道: “这分明是太子的命令,兴许是宫里发生了变故。” 亲信大惊,小声道: “莫非...是圣人驾崩了?” 永光门守将没有作声。 在他看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皇帝驾崩,太子在登基前没有安全感,于是抽调自己的卫队入宫宿卫,这才是正常情况。 至于皇帝将死之际,太子急不可耐的发动政变,才算天方夜谭。 永光门守将没有再耽搁,当即领着众人走下城楼,打开永光门,与东宫甲士交接了防务。 杨素领着甲士占据永光门后,留下宇文述、张衡指挥调度,接管其余各门的防卫,自己则与张衡领了一队甲士前往大宝殿与杨广汇合。 杨坚执掌北周大权,是依靠郑译、刘昉在周宣帝宇文赟死后,矫诏而来。 不曾想,将死之际,其子杨广有样学样,通过矫诏发动一场宫廷政变。 宇文述、张衡等人手持诏书,与戍卫仁寿宫各处宫门的禁军和平交接,没有爆发一点冲突。 猜测杨坚驾崩的宫门守将大有人在,毕竟杨坚都已经跟百官诀别了,禁军将领门都以为是杨广秘而不宣,他们无意谋反,自然是全程配合。 杨素领着甲士沿途所过,都是宦官、宫婢门惊恐的叫喊声。 但站立在大宝殿外的杨广,望见杨素、张衡等人前来,却觉得甲叶摩擦的声响,最为悦耳动听。 他知道,这支卫队能够来到大宝殿,这证明整座仁寿宫都落在了自己的控制之中。 第368章 仁寿宫变(二) 第369章 仁寿宫变(二) 混乱,爆发在了仁寿宫中。 随处可见慌不择路的宦官、宫婢们,恐惧的情绪在宫内弥漫。 杨坚没有等来长子杨勇,只见到太子左庶子兼给事黄门侍郎张衡领着甲士闯了进来。 眼睁睁看着宣华夫人、弘政夫人、容华夫人在内,一众后宫妃嫔被驱赶出了寝宫,躺在病床上的杨坚强忍怒火,沉声道: “杨广在哪。” 张衡行礼道: “陛下托国于太子,太子自然在大宝殿处置国事,特命微臣前来侍疾。” 杨坚大怒,喝道: “让杨广来见朕!” 杨坚清楚自己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他现在只想将杨广唤来,当面痛骂,来发泄心中的怨恨。 若是往常,但凡杨坚发怒,当面之人无论是谁,必要下跪请罪,但张衡却神色淡然道: “陛下有臣作伴,已经足矣,又何必劳烦太子。” 杨坚闭上了眼,他回忆起了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 为了推动易储,不惜冤杀功臣;为了稳固杨广的太子之位,也默认了漏洞百出的杨秀巫蛊案。 杨坚心如刀绞,特别是此前密信所言,杨广计划在他死后,杀尽兄弟,更让杨坚懊悔: 我究竟生了一个怎样的畜牲,自己居然还把他扶上了储君之位。 杨坚直到现在,也不清楚那封密信是由柳述伪造,甚至就连杨广也没有去调查杨坚为何突然在临终之际反悔。 这些事情已经不再重要。 当张衡惊慌失措的赶到大宝殿,告知杨坚驾崩的消息。 得知父皇驾崩,杨广哭得撕心裂肺。 从大宝殿到杨坚寝宫,沿途都是他洒下的热泪。 杨坚走得并不安详,他表情狰狞,双目圆睁,床榻凌乱,似乎死前在奋力挣扎。 无论杨坚是因病暴毙,还是张衡弑君,都改变不了大隋的开创者,一代雄主杨坚已死的事实。 帝国新的掌舵者即将走上台前,但在此之前,杨广命心腹宦官带了一个小巧的金盒前往妃嫔们被看押的场所。 宣华夫人颤巍巍地接过小金盒,内心惊恐不已,迟迟不敢打开。 身后的妃嫔们更是相拥而泣,她们都以为这是杨广送来的鸩酒。 宣华夫人带着哭腔问妹妹弘政夫人: “我等无罪于太子,昔日受太子金蛇、金驼等器物,亦曾为太子美言,为何会有今日的下场。” 弘政夫人不能回答,只得啜泣道: “此中鸩酒,妹当先饮。” 这句话,使得室内的妃嫔们啼哭声大作,宦官在旁催促宣华夫人尽快揭开杨广亲手所写的封条。 宣华夫人颤抖着手打开金盒,当即却变了脸色。 宦官笑道: “夫人还不谢恩。” 妃嫔们从使者的神情上瞧出了端倪,纷纷涌上前来,却见金盒之中,没有鸩酒,也没有白绫,有的只是数枚同心结。 她们欢庆着自己能够死里逃生。 然而宣华夫人迟迟不愿谢恩,她畏惧死亡,却也重视名节。 南陈被隋所灭,她与家人被掳来北方,宣华夫人也曾怨恨过杨坚,但他对自己的喜爱却是毋庸置疑,在独孤伽罗死后,宣华夫人恩宠冠绝六宫。 如今杨坚刚刚驾崩,杨广就送来同心结,如此禽兽之举,也让宣华夫人愤恨。 眼看宣华夫人不愿谢恩,殿内的气氛急转直下,宦官劝说道: “太子好意,夫人为何不领情,莫非真要殿内之人,随你为圣人殉身。” 此话一出,引得妃嫔们惶恐不已,她们纷纷逼迫宣华夫人接受同心结,只有弘政夫人在维护着姐姐: “你们若是贪墨荣华富贵,自己向太子邀宠即可,为何要逼迫我阿姊。” 妃嫔们见宣华夫人不愿松口,知道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纷纷跪在她的面前,哭诉自己不愿殉葬,请求宣华夫人搭救。 宣华夫人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她将目光投向这么些年一直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终于痛哭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后,宣华夫人留着眼泪,拜谢杨广之恩,受了金盒之中的同心结。 宦官掌着灯笼,在前方引路,将宣华夫人带到了杨广面前。 当夜,即遭杨广奸淫。 杨广也并不是只念着要蒸母,他在杨坚死后,封锁消息,秘不发丧,同时矫诏,命车骑将军屈突通手持杨坚的诏书,征召汉王杨谅回朝。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六月二十八日,屈突通快马加鞭赶到晋阳宣旨。 杨谅此时并不知道杨坚已死的消息,如今父皇征召自己入朝,杨谅也没有犹豫。 只是跪受诏书后,杨谅却发现了其中两处漏洞。 原来杨坚曾经与杨谅密约: ‘要是召你,敕字旁另加一点,还要与玉麟符相契合,才可以应召。’ 如今敕字旁边少了一点,又没有玉麟符契合,杨谅当即盘问屈突通,屈突通闪烁其词,不愿回答。 但杨谅已经猜到了答案,他没有为难屈突通,将其放走,又立即找来了王頍、萧摩诃等心腹,大哭道: “杨广弑父!” 众人大惊,定州总管府司马皇甫诞赶忙道: “大王何故作此言。” 杨谅于是将他与父亲约有暗号之事告知众人,愤慨道: “当年高欢病死之时,忘记将与侯景约定的暗号告知其子高澄,于是才有侯景割据河南而反。 “父皇若是寿终正寝,又怎会重蹈高欢的覆辙,不将与我之间的暗号告诉杨广! “如今杨广矫诏要将我骗回关西,分明是想要加害我!” 满头白发的大将萧摩诃闻言,当即进言道: “大王坐拥河东之地,何不起并州精兵为君父报仇!” 总管府司马皇甫诞阻止道: “下官窃以为大王与太子实力相距悬殊,若是冒然起兵,一旦失败,欲为布衣,亦不可得,还请大王三思。” 一旁的王頍却讥笑道: “在下预祝皇甫司马高升,将来大王束手就擒,杨广听说司马今日之语,必然会为司马赏赐官爵。” 皇甫诞大怒,但杨谅的怒火却更盛,他指着皇甫诞大骂: “老贼!欺我太甚!” 第369章 崔澈起兵 第370章 崔澈起兵 面对杨谅的愤怒,皇甫诞手足无措,他极力辩解自己并没有想过要拿杨谅向杨广邀功。 但奈何杨谅就是不信,命人将皇甫诞收押,派遣使者携带书信前往幽州向崔澈说明情况,便在与王頍、萧摩诃等人密谋起兵。 当屈突通无功而返,杨广见杨谅没有上当,这才公布杨坚的死讯。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七月十六,杨广在群臣劝进之下,即皇帝位,谎称杨坚遗诏,赐死废太子杨勇,其宠妾云昭训等人尽数配往少府为奴。 杨勇死后,杨广追封其为房陵王。 不久,杨广带着杨坚的灵柩回到大兴,为其治丧。 与此同时,与奚族对峙许久的崔澈也终于接待了杨谅的使者。 虽说杨坚已经将崔澈抗旨的行为定性为叛逆,但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少影响,毕竟崔澈自始至终都在申辩、隐忍,并没有公然叛乱。 此番奉命出使燕地的已然是杨谅的心腹王頍。 “杨广弑父,汉王欲邀燕公一同举兵讨伐。” 王頍说明来意,却让跟随崔澈来到前厅会客的杨家姐妹眼前一黑,杨阿五更是当场昏了过去。 杨丽华骂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捏造这等谣言!” 杨丽华显然不愿意相信事情真相。 但王頍为她递上杨谅的书信,杨丽华拆开来看,里面尽是杨谅的分析,看罢之后,杨丽华也紧接着杨阿五倒了下来。 这让一直在给杨阿五掐人中的崔澈急了,赶忙唤来婢女去将崔昭容请来,又让崔彦卿带人将杨丽华、杨阿五送回后院。 忙活了这些,才对王頍叹气道: “我与杨广相交多年,却不想他人面兽心,做出这等禽兽之事。 “王参军尽管回去告诉汉王,并州举兵之日,便是幽州起事之时!” 王頍点头应下,他并没有太多的惊喜,因为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送走王頍之后,崔澈召来麾下亲信,告知他们杨坚的死讯,众人本要举手欢呼,却又尴尬地放下手来,原来是杨丽华、杨阿五姐妹二人身穿孝衣不顾阻拦,走了进来。 杨丽华在看过杨谅来信后,也相信了杨广弑父一事,毕竟有了高欢的前车之鉴,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将暗号告诉杨广。 崔澈看着脸上泪痕未干的妻子,心疼道: “你不在后院好好休息,出来作甚。” 杨丽华强忍悲痛,问道: “今日所议,可是要起兵为父皇报仇?” 崔澈应道: “杨广弑父,我与他不共戴天,自然要响应汉王号召。” 杨丽华擦干了泪水,说道: “既是要报仇,妾身与阿五作为父皇的女儿,又岂能置身事外。” 崔澈无奈,只能让二人旁听。 有杨丽华、杨阿五在场,众人在言语上,也都克制了许多。 房玄龄提议道: “燕公可派遣使者去往库莫奚,告知圣人驾崩之事。 “阿会鲁苏受圣人册封,感其恩义,必然罢兵。” 崔澈颔首,当即唤来十四岁的次子崔彦宗,命他前往库莫奚报丧,并派五百骑兵同行护卫。 崔彦宗领命而去。 随即,众人又开始讨论举事前的各县准备工作,一直到夜深,这才散去。 不久,出使库莫奚的崔彦宗带回好消息,阿会鲁苏得知杨坚死讯,当即下令解散军队,就此罢兵。 当然,阿会鲁苏罢兵其实与杨坚的死活并没有关系,不过是崔澈不再需要奚族叛乱的理由,来聚集燕地将士。 而此时,杨坚驾崩的消息已经在军中流传,甚至不少人都在言之凿凿,声称杨坚并非寿终正寝,是遭奸人所害。 只是崔澈始终不曾加以证实,放任将士们讨论此事。 直到他领军返回蓟县,此时杨勇被赐死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崔澈这才命人在幽州城外筑起高台。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八月二十七,秋收刚过,也是崔澈与汉王杨谅约定起兵的日子。 崔澈披麻戴孝,出现在高台之上,面对三军将士,他痛哭道: “此前汉王遣使来报,太子弑父自立,圣人薨了!” 台下一片哗然,纵然这一则消息早就在军营流传,但今日崔澈出面证实,还是让众人不敢相信。 “燕公!还请查清事实真相,不能单凭汉王的一面之词。” “或许是汉王谋逆,故而捏造了这一番说辞。” “燕公今日将我等召集,就是掌握了确凿证据,又岂会冤枉了太子!” “我又没说太子是被冤枉的,只是希望燕公将事情调查清楚。” 台下争吵起来,但崔澈全然没有慌乱之色,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起兵造反,上有老,下有小,何必非要参与这场九族消消乐。 争吵声中,杨家姐妹还是一身孝服,她们走上了高台,崔澈朝二人暗暗点了点头,杨丽华受到了鼓励,她鼓足勇气来到了高台边缘,大声道: “我是圣人的嫡长女杨丽华,封乐平公主。 “我知道你们怀疑杨广弑父的真假,但前些时日又从关西传来确凿消息,杨广矫诏,谎称奉父皇之命,已经杀害了废太子。” 杨阿五接过话头,继续道: “我是圣人第五女杨阿五,封兰陵公主,试问诸位,哪位父亲会留下遗诏,让儿子们手足相残! “他能谋害兄长,就能够为了皇位,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 三军将士皆不能答。 崔澈趁热打铁,高声道: “‘仁寿四年,子弑父,山陵崩。’ “上天早已预警,但我却没料杨广竟然真的生出禽兽之心。 “杨广杀害父兄,此千古之大逆,我崔澈为圣人之婿,又岂能坐视不理。 “如今汉王在晋阳起兵复仇,崔某愿随他举事。 “伱等愿与我同心者,可袒露右臂!” 话音刚落,杨家姐妹却先于众人,勒起了衣袖,露出了自己的右臂。 将士们随即也纷纷袒露右臂,齐声高呼: “我等愿与燕公同心!” “誓与燕公共生死!” 崔澈内心大喜,当即命人将家财尽数抬来,分赐三军将士。 还有四章 第370章 士族来投 第371章 士族来投 崔澈清楚,光有大义还不够,他又一次散尽了家中余财。 当然了,单凭家中浮财,根本就不够这十一万步骑来分,崔澈又私自打开蓟县大仓,取出其中物资,自己分文不取,尽数分给了麾下将士。 过去,杨坚为了支持崔澈讨伐高句丽,特意在幽州开设大仓。 在夺取辽东后,崔澈也几乎将蓟县大仓的物资消耗殆尽。 偏偏在收复辽东后,杨坚不愿激起崔澈叛乱,选择将其诱骗入朝的做法,于是假装支持他继续征讨高句丽,又往幽州调运来了大量的物资,再度填满了蓟县大仓。 今日,崔澈才能够慷他人之慨。 反正秋收已过,马上就是征税的时候,哪怕是天塌下来,该缴的税,一分也不能少。 崔澈掌控燕地这么多年,如今他响应杨谅为杨坚复仇的旗号而举兵,并不会破坏当地的秩序。 毕竟在此之前,燕地就已经处于半独立的状态。 官吏之中,真正忠于朝廷的,早就在崔澈与朝廷关系恶劣以后,要么主动辞官走人,要么也被迫被崔澈驱逐。 如今幽、易、平、玄、燕、恒六州官吏,尽为崔澈爪牙。 将士们受了重赏,得到实利,全场欢声雷动,都在感激崔澈的恩义。 也就是杨坚未死,若还活着,只怕众人也会跟着崔澈提刀上洛,与他痛陈利害。 而在同一天,并州总管兼刺史,汉王杨谅打起了为杨坚复仇的旗号,发布檄文,公布杨广罪恶,在晋阳起兵。 定州总管兼刺史刘方立即举定、冀、瀛三州之地响应杨谅、崔澈。 冀、瀛二州原本忠于朝廷的刺史,一如幽州官吏,早就在察觉时局不对的情况下逃之夭夭。 冀州如今由裴秀主政,瀛洲由房彦谦主持,都没有朝廷的任命,但二人的政令却在当地通行无阻。 崔澈在举兵以后,立即调兵遣将,他先派程咬金率领三千骑兵,护卫房玄龄前往范阳,争取范阳卢氏的支持。 路途上,程咬金问房玄龄道: “房长史,若是范阳卢氏执迷不悟,不愿顺从燕公,又该如何?” 房玄龄笑道: “范阳卢氏曾与清河崔氏并尊,为天下甲门,但自从卢贲被除名为民,终先帝一朝,族人始终不能得志,全族上下,对朝廷怨恨已久。 “况且燕公出自山东名门,手握重兵,这般领袖人物举起义旗,其实无需你我费力跑这一趟,卢氏自会来投。” 程咬金闻言恍然大悟,难怪房玄龄一路上神态轻松。 房玄龄辅佐崔澈治理幽州多年,自然清楚在其治下的范阳卢氏对待朝廷的态度。 实际上,这些年范阳卢氏确实落魄了,要不是崔澈提前除掉燕荣,又当了幽州总管,只怕卢氏子弟还得被燕荣捉去充当小兵小吏,作为羞辱。 事实也正如房玄龄的预料,大军抵达范阳县城,无需房玄龄劝说,范阳卢氏、范阳祖氏不仅捐献物资,更是派遣族内杰出子弟参与其中。 其中,范阳卢氏之人以卢明月为首,而范阳祖氏之人则以祖君彦马首是瞻。 要论起对朝廷的怨恨,祖君彦远胜在场众人。 他出身士族,博闻强记,才思敏捷,但年过四旬,却在北齐灭亡后,隐于乡里。 倒不是祖君彦心怀故国,不愿出仕,而是杨坚不肯用他。 曾有好友向杨坚举荐祖君彦,但杨坚听说他是北齐尚书左仆射祖珽之子,厌恶道: ‘他就是杀害斛律明月之人的儿子?这种人,朕不会用!’ 北齐名将斛律光就是被祖君彦的父亲祖珽构陷,而被高纬灭了满门。 祖君彦受父亲的牵连,仕途无望,不仅如此,也许子子孙孙,在隋朝都难以出头,毕竟杨坚都放出了话,他不会去用祖珽的后人。 其实祖珽在关东的名声并不差,在他当政期间,官人称职,内外称美。 他唯一做错的事情,就只是为了争权,而构陷斛律光。 基于旧怨,祖君彦最为积极响应,他甚至将家中余财尽数捐作军用。 崔澈名义上打着为杨坚复仇的旗号,但也就只能愚弄百姓,真正的聪明人,谁又不知道他内心的盘算。 但恰好,向范阳卢氏、范阳祖氏这些怀念过往在北魏、东魏、北齐三代的光辉,对比如今的落魄,他们也纷纷摩拳擦掌,参与其中。 当房玄龄率领着卢氏、祖氏一众人返回蓟县,崔澈大悦,他当即命祖君彦为自己起草檄文。 这位兄台他可太清楚了,《为李密与袁子干书》、《为李密与李渊书》都是出自他手,另有一篇《为李密檄洛州文》,更是千古名篇。 祖君彦也没有推辞,他应下此事,只是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就带了一篇《为崔澈讨杨广檄》呈给崔澈。 崔澈读罢,大为满意,看来祖君彦是将多年来的不得志,全都发泄在了这篇檄文之中,完全是一篇不输《为李密檄洛州文》的骈文。 他将檄文递给房玄龄看,笑道: “有如此人才不用,这是朝廷的过失。” 房玄龄看罢,同样为之叹服。 崔澈于是征召祖君彦为记室参军,替他代笔书信。 随即派人向各地发布檄文,这篇《为崔澈讨杨广檄》与此前汉王杨谅所传播的檄文,无疑引得天下震动,舆论哗然。 只是舆论还未发酵,早已做好了战争准备的崔澈,当然不会沉浸在嘴炮之中。 崔澈在获取范阳卢氏、祖氏的支持之后,亲领五万汉军与三万契丹军,共计八万人南下定州。 留十三岁的嫡次子崔彦卿领三万汉军守卫燕地,但崔彦卿只是名义上的留守,军政大事尽数交由房玄龄代为处置。 临别之时,崔澈又一次与房玄龄两手相握: “留守后方,非玄龄,无人能当此重任,此去,诸事便都托付给玄龄了。” 随即又将崔彦卿唤到跟前,叮嘱道: “你需事事请示房长史,万不可自作主张,侍奉房长史,要像侍奉为父一般。” 还有三章,写完再睡 第371章 举兵南下 第372章 举兵南下 崔彦卿也清楚自己与兄长崔弃疾镇守辽东不同,有房玄龄在,并没有他任性妄为的余地。 面对崔澈的叮嘱,崔弃疾乖巧应道: “阿爷尽管放心,孩儿必定事事听从房先生的教诲。” 房玄龄与崔彦卿也颇为熟悉,他对崔澈郑重道: “明公无需忧虑后方,房某必定尽心辅佐三公子。” 房玄龄五岁跟随父亲房彦谦,投奔崔澈的麾下,至今已有二十一年。 不仅是崔彦卿,他与崔澈其余两个儿子崔弃疾、崔彦宗,也都交情深厚。 崔澈闻言颔首,二十六岁的房玄龄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无论是忠心还是能力,他都是信任的。 在燕州与库莫奚人对峙的大半年时间,崔澈对麾下军队的编制进行了调整,他从八万燕地汉军之中选拔一万骑卒,组成帐前效节军,由他自己亲领,为各军战力之最。 其余七万汉军则以五千人为一部,分别以秦琼、窦建德、刘黑闼、李敏、麦孟才、裴乐、程咬金、刘通仁、高贤雅、张武、周侃、张恒、王庆、卢明月等十四人为大将。 其中,裴乐、李敏、张恒、王庆、麦孟才、刘通仁等六人各领部众,跟随房玄龄留守幽州等地。 这些人要么是崔澈亲族,如义子裴乐、女婿李敏。 要么是崔澈家将,如张恒、王庆。 至于麦孟才、刘通仁,也各自与崔澈长女崔文惠,此女崔文嫣立下婚约。 他们的能力,或许不能与跟随崔澈南下的大将们相提并论,但有他们在,也能保证,在崔澈离开后,燕地依然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崔澈将银鞍契丹直一万骑兵交由麦铁杖统率,作为先锋开道。 又以帐前效节军一万精锐,与窦建德、程咬金、周侃、张武等部,以及王当万统御的皮室军两万契丹步卒,共计五万汉蕃步骑为中军。 后军以秦琼为主将,统御刘黑闼、卢明月、高贤雅等部,共计两万人。 八万步骑南下,有崔澈再三强调纪律,沿途秋毫无犯。 银鞍契丹直与皮室军本就是从十万契丹军中挑选出来,经过两年多时间的操训,早已经褪去了蕃兵的散漫,战斗力基本达到了除帐前效节军以外的其余汉军的水准。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九月初七,定州鲜虞县,郊外到处是在麦田里忙碌收割的农人,小孩们在田垄间嬉戏追逐,忽然听得北方传来轰鸣的马蹄声。 不久,一支服装迥异于中原人的骑兵映入眼帘。 孩童们不明所以,毕竟自从崔澈出镇北疆以来,幽州以南,已经有十多年不曾遭受胡人侵扰。 但曾经饱受草原部族劫掠之苦的人们,却又回忆起了当年的恐惧。 一名中年男子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声嘶力竭地呼喊道: “胡人杀来了!大家快跑!” 正当所有人惊慌失措,哭喊着想要逃入城中避难的时候,却见南方又出现一支军队,正是早已集结的三万定州府兵,其中还有五千博陵骑卒,而领军之人便是定州总管刘方。 刘方向惊恐的人群喊道: “诸位无需惊慌,来者死燕公麾下义从,南下是为圣人报仇,并不会劫掠百姓!” 百姓们这才平息了恐惧,既然知道是崔澈的军队,众人也不怕了,有的回到了田里安心干活,也有不少还在对银鞍契丹直的骑卒们评头论足。 刘方策马而出,银鞍契丹直的主将麦铁杖也上前与他大笑着寒暄。 二人谈话间,北方扬起了更大的灰尘,麦铁杖笑道: “是燕公来了。” 时隔多年,崔澈又回到了鲜虞县。 犹记得二十七年前,北齐灭亡,杨坚出任定州总管,当时从邺城回乡省亲的崔澈,便借机来到当时还被唤做卢奴县的定州州城,混进一场近春文会,希望能够通过展现自己的不凡,来引起杨坚的注意。 如今昔人已逝,崔澈一时间百感交集。 与此同时,相州总管李景也收到了崔澈南下的消息,这让他不得不放弃进攻定、冀、瀛二州的计划。 早在杨坚在世时,他就派遣老将李景为相州总管,领河北相、赵、魏、毛、贝、邢、洺、栾、观、博、德、廉、卫、莘、沧、井、饶等州诸军事,负责抵御崔澈南下,同时伺机夺取定、冀、瀛。 李景是杨坚之父杨忠的旧部,他曾任幽州总管,也与崔澈曾经有过交集,对崔澈观感颇佳。 但这一切的好印象,都随着崔澈抗旨而荡然无存。 如今崔澈与汉王杨谅联合起兵,直指杨广弑父,李景根本就不信这番说辞。 在他看来,这都是崔澈、杨谅这两个乱臣贼子的污蔑,拿谶言当证据,也就只能蒙蔽那些无知百姓。 至于汉王杨谅所言他与杨坚约有暗号,如今杨坚已死,究竟存不存在暗号,根本无从验证。 没有真凭实据,又让李景怎么相信天子弑父的传言。 李景立于相州城头,遥目北望,不由暗自长叹: ‘国家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身后有亲随提醒道: “家主,李司马来了。” 李景回头看去,正是自己的同族李靖。 李靖与崔澈的私交之深,在关西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因此在崔澈与朝廷的关系恶化以后,时任魏州司马的李靖也受到了池鱼之殃。 但李靖并没有和裴秀等人一般,选择弃官投奔崔澈,而是向当时刚刚到任的相州总管李景自证清白,表明自己虽然与崔澈私交甚笃,但并未参与他的谋划。 李景顾念二人同是出自陇西李氏,又爱惜李靖的才华,便向朝廷作保。 李靖的才能,不仅受到崔澈的推崇,就连杨素也赞他是王佐之才。 李景留李靖在身边,表他为相州刺史府司马。 当时杨坚也没有继续追究李靖,毕竟崔澈在朝为官二十五年,早就结下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真要是与崔澈私交好,就得被捕下狱,尚书省两位仆射杨素、苏威首先就逃不过去。 满朝文武,得有一大半的人,遭受牵连。 第372章 何处为先 第373章 何处为先 “药师来了。” 李景笑容和熙,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同族年轻人的欣赏。 李靖上前见礼道: “下官拜见平寇公。” 李景将他扶起,正色道: “方才得知消息,如今崔澈已经南下定州。” 听见崔澈的名字,李靖短暂失神。 他没有投奔崔澈并不是与对方关系疏远,而是宗族、家眷皆在关西。 李靖不可能抛下至亲,与崔澈走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李景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李靖的异样,他笑道: “若是药师不愿与旧友交兵,我也能为你表奏朝廷,请往别处为官。” 李靖回过神来,摇头道: “崔澈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亦与他私交亲密,但李靖又怎能因为私情,而背弃大义。 “此前崔澈罔顾先帝恩德,违逆朝廷。 “如今更是罗织罪名,污蔑天子;又起暴兵,祸乱黎民。 “还请平寇公留李靖在河北,助公讨贼。” 李景大悦。 就在李景征调兵马的同时,定州鲜虞县城外大营,崔澈麾下诸将也在商议进兵方略。 曾在齐鲁之地任职的旧人们,提议大军向东,由由瀛洲南下,取沧、德二州。 这也是崔澈一直以来的计划,夺取沧州、德州打通与齐鲁之地的联系,只要派一支偏师渡过黄河,青、、齐、济、胶、光等州唾手可得。 但崔澈如今有了不同的看法,他与诸将分析道: “正所谓兵贵神速,如今我军先发制人,正应该利用时机,趁李景尚未集结各州军队,由冀州南下。 “沿途贝、毛二州,可分兵围困,我亲领大军直扑相州。 “若能攻破邺城,生擒李景,则南部各州无人号令,自可逐个击破。 “即使邺城不能速下,亦可围点打援,奔袭各路援军。 “河北既得,齐地自当归附。” 从关西千里迢迢前来投奔的谋士李密最先附议,他站起身来走到舆图前,指点道: “明公,密以为若得相州,可分兵取卫州,顺势夺占黎阳仓。” 崔澈抚掌大笑: “这正是我想要的!” 黎阳仓由杨坚所设,位于卫州(治汲县,今河南卫辉)黎阳县(今河南浚县)西南大伾山麓。 由于杨广尚未开通永济渠,因此还并没有‘黎阳收,固九州’的说话,但黎阳仓相较于蓟县大仓,同样不遑多让。 只不过蓟县大仓更多是钱、布等赏赐边军的物资,而黎阳仓储存的大多却是粮食。 崔澈于是以刘方守定州,征召博陵骑卒五千随军南下,奔赴冀州。 与此同时,杨谅举兵的消息也最先传到了大兴,杨广清楚,崔澈必然会有所行动,不得已,只能尽快处理父亲杨坚的丧事。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九月初六,杨广葬杨坚于泰陵,定庙号高祖,谥号文皇帝。 才除去丧服,杨广便将杨素找来,询问对策: “如今杨谅反叛,崔澈必然响应,此二贼,杨相以为,应当先伐哪一人?” 杨素如今春风得意,杨广登基后,依照当初崔澈代他许诺的那样,拜杨素为尚书令。 他也因此成了隋朝开国二十四年以来,第一位尚书令。 杨素看着舆图,沉吟道: “臣以为,陛下应当发兵先取并州。” 杨广问道: “为何不是崔澈,杨相应当知道,若是放任崔澈全取河北,恐成心腹大患。 “反观汉王,资质平庸,难成大事,若崔澈败亡,汉王畏惧,并州轻易可定。” 杨素解释道: “回禀陛下,幽州远而并州近,且崔澈兵强,汉王势弱,故而并州易定,而幽州难平。 “况且崔澈响应汉王号召而叛乱,若是得知汉王败亡,必然重创崔澈麾下士气。 “并州既定,纵使崔澈全据河北,也当分兵守卫太行山各条通道。 “到那时,陛下自可倾全国之兵,专注讨伐崔澈。” 杨广闻言大喜,他也读过几本兵书,只不过钻研不深,但也知道士气的重要性,若是平定了杨谅叛乱,朝廷大军气势如虹,而崔澈一方失了盟友,必然人心惶惶。 “听杨相一番话,使朕豁然开朗,杨相是当世名将,忠贞天地可鉴,平定杨谅一事,朕就托付给杨相了。” 杨广握着杨素的手,亲切道。 杨素动容道: “臣受陛下厚恩,正愁无以为报,今日陛下托臣以大事,臣必将汉王绑缚君前谢罪!” 随即,杨广下诏,以尚书令、越国公杨素为行军元帅,领关内兵马十万、河南兵马十万,共计二十万大军平定汉王杨谅叛乱。 同时又下诏以大将来护儿为青州总管,命来护儿领青州之兵北上,与相州总管李景共同威胁崔澈,不使他能够干涉并州战局。 然而杨广却并不知道,对一个地方的控制,并不仅仅是总管、刺史、长史、司马这些高官,那些军队的中低级军官,政府部门的小吏,都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极大的重用。 当然,以杨广的人生经历来说,他忽视了这些人的力量,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杨广起二十万大军进攻杨谅,当然不可能立即出兵,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战争准备,但杨谅已经打算先发制人。 原时空中,杨谅存在三条出兵方略。 其一是长驱直入,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京师。 其二是东出太行,夺取河北,再伺机南下,占据北齐旧有疆域,成僵持之势。 其三是兵分两路,一路夺取河北,一路直扑京师。 当时的杨谅,就选择了二者兼顾,既取河北,又夺京师。 但如今河北有了崔澈,杨谅不可能东出与他争夺河北,就只剩了入关这一条路。 杨谅听从总管府兵曹裴文安的建议,派遣老弱残兵守卫险要,以裴文安为先锋率领精锐趋向蒲州。 裴文安并未强攻蒲州,而是精选骑兵数百,身着女装,诈称是汉王宫人,骗开蒲州大门。 蒲州刺史丘和没有防备,居然被这数百骑兵夺取了蒲州,城池失陷,刺史丘和逃往大兴。 裴文安得以占据通往关中的战略要道,蒲坂。 今天再请最后一天假,只有两章,我重新理下思路 第373章 清河崔氏 第374章 清河崔氏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自汉王杨谅与燕国公崔澈以皇帝杨广弑父为名,发布檄文以来,各地舆论哗然,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嗤之以鼻。 对于崔澈举兵,博陵崔氏内部自然是一边倒的支持。 他领军由鲜虞县南下,途经安平县时,族中子弟之中,学文者自带笔砚,习武者自备弓马,纷纷追随。 当崔澈号称二十万大军,实则八万五千人进抵冀州之时,作为他的使者,钜鹿人魏徵也率先来到了贝州清河县(今河北清河)。 清河县是清河崔氏的祖地,距离冀州州治信都县(今河北衡水)并不遥远,相隔仅二百里,麦铁杖徒步,一日之内可以走一个来回。 崔澈移师信都县,这无疑也加深了清河崔氏众人对于乱世的感知度。 魏徵昂首挺胸,与清河崔氏一众族老痛陈利害: “自前周灭齐以来,我们关东之士屡遭压迫,先帝更是下诏,不许我等私铸兵器,视如贼寇。 “昔日,蛮夷兵盛,我等不得不留存有用之身,屈膝侍奉。 “如今燕公坐拥燕赵精兵,高举义旗,诛除暴乱,河北之地,谁又能撄其锋芒! “李景,皓首匹夫耳,今燕公以二十万大军南下,但有顽抗之人,必为齑粉也!” 实际上,无需魏徵劝说,清河崔氏也早已对自身在隋朝的境遇不满。 北齐灭亡以后,关东士人就承受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一方面他们标榜自己高贵的血统,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面对朝堂上的利益,大多被关陇勋贵们所瓜分的局面。 对于那些关陇勋贵,向来是被五姓七族瞧不起的,认为他们都是些蛮夷。 例如杨素希望与清河崔氏联姻,为其子杨玄纵求娶崔儦之女,崔儦只是正五品的员外散骑侍郎,而杨素当时贵为尚书左仆射、越国公,是名副其实的文臣之首。 崔儦却认为杨素祖上是冒认弘农杨氏,从而轻视他,言语不恭,态度傲慢,气得杨素拂袖而去。 清河崔氏本身就对自己在政治上被排挤而感到不满,只是苦于隋朝统治稳固,这才忍气吞声。 如今崔澈举兵,对于河北士人来说,他不仅兵强马壮,作为崔季舒的孙子,更是出身名门,是血统高贵的自己人。 在崔澈获得范阳卢氏、博陵崔氏两大士族支持后,河北之地,顶级门阀就只剩了清河崔氏、赵郡李氏。 赵郡李氏与博陵崔氏世代联姻,关系亲密,更是崔澈的母族。 崔澈在定州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前往赵州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只不过由于崔澈计划直驱相州,因此赵郡李氏决定暂时观望成败,若崔澈真能击败李景,夺取相州,赵州自会改旗易帜。 而清河崔氏,目前就得立即作出决定了,因为贝州就处在崔澈奔袭相州的必经之路上。 魏徵在慷慨陈词之后,就被请去了偏厅饮茶,容各房长老们自行商议。 许久,清河大房的宗主作为代表,找到魏徵,许诺愿意在暗中帮助崔澈夺取贝州,但在崔澈与李景分出胜负之前,清河崔氏不会派遣子弟公然参与。 魏徵对此表示理解,一开始崔澈就做好了分兵围困贝州的准备,如今清河崔氏愿意提供帮助,已经是意外之喜。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九月十六日,崔澈麾下先锋麦铁杖领银鞍契丹直一万骑卒,率先来到贝州治所清河县,屯驻于城外,崔澈随后抵达。 当夜,城中便有内应开门,麦铁杖领军杀入城中,并未遭受多少抵抗,便夺占了清河县城,生擒贝州刺史。 在入主清河县后,崔澈随即命人请来身处县城的清河崔氏各房宗主,与他们共同追忆先祖的荣光,以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 翌日,贝州其余各县望风而降,在得到清河崔氏的暗中配合后,崔澈兵不血刃全取贝州全境。 诸如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这样的顶级门阀,对于其宗族所在的州县渗透,无疑是全方位的。 当地的军政系统中,随处可见他们的子弟或是姻亲。 这也是为何刘方作为定州总管,却还是要向崔澈俯首听命,定州本就在博陵崔氏的掌控之中。 夺取贝州的当天,崔澈就以黄百吉代行贝州刺史一职,自领大军沿漳水南下,兵锋直指地处贝州与相州之间的毛州(治馆陶县,今河北邯郸馆陶县)。 馆陶县城,毛州刺史已然陷入了恐惧之中。 河北南部纵然人口稠密,经济发达,但由于朝廷的忌惮,因此被不断细分,也导致单一一个州,实际上并没有太强的军事力量。 面对崔澈大军逼近,毛州刺史紧急向西南方的相州总管李景求援。 此时杨广不许李景北上与崔澈交战的诏书尚未传达河北,李景召集亲信商议对策。 由于崔澈来势迅猛,李景只聚集相、洺(治永年县,今河北邯郸永年区)、魏(治贵乡县,今河北邯郸大名县)、卫四州十万兵马。 僚属们大多畏惧崔澈兵强,不愿救援毛州,而希望李景能够坚守邺城,等待朝廷援军。 毕竟他们的任务并不是要单凭自己的力量平定崔澈叛乱,而是要等待朝廷平叛大军抵达,只是李景等人还不知道,朝廷已经制定了先河东,后河北的计划。 人群中,只有李靖建议大军北上,他进言道: “明公聚集四州之兵,北上救援毛州,依托城池,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若是执意守卫邺城,置毛州于不顾,必将酿成大祸。” 李景闻言疑惑道: “药师为何这般说?” 李靖解释道: “崔澈此人,喜好玩弄心计。 “毛州,为相、洺、魏三州之门户。 “如今明公抽调洺、魏二州精兵于邺城,一旦为崔澈所知,他在夺取毛州之后,必然弃相州,而先取洺、魏。 “洺、魏若是有失,将士忧心家人,又岂有战意。 “届时,崔澈再攻邺城,军中人心惶惶,明公又如何退敌。” 李景愁眉不展,他也知道李靖所言有理,但毛州相较新修的邺城来说,并非坚城,北上驰援毛州,究竟能不能守住城池,李景心里实在没底。 第374章 全取毛州 第375章 全取毛州 当李景还在为难究竟是该北上驰援,还是应该固守待援的时候,崔澈已经兵临毛州城下。 究其根源,还是双方的战争准备并不在一个层面。 由于崔澈经营燕地多年,麾下骑卒多年随他进行对外战争,早就蜕变成了脱产战兵,故而崔澈能够在年初时,就以奚族叛乱为由,早早召集麾下将士,完成战争动员。 当然,崔澈麾下骑卒能够脱离生产,另一个关键原因也是他们多次掠夺突厥妇孺,使得各自的家中并不缺乏劳动力。 但河南南部却不同了,自从开皇十一年,杨坚下令废除府兵军籍,归入民户,南部各州县用兵就得考量农时的因素。 崔澈是年初时动员燕地骑卒,当时正是春耕,李景已经进行过一次动员,惹得各地府兵叫苦连天,但崔澈迟迟不见南下,李景便在不久后遣散了各州将士。 如今崔澈在秋收前后起兵,无疑是打了李景一个措手不及。 毛州领馆陶(今河北邯郸馆陶县)、冠氏(今山东冠县)、堂邑(今山东聊城),临清(今山东临清)、清渊(今河北临西县)、沙丘(今河北临西县境内)六县。 崔澈命窦建德取冠氏,刘黑闼取堂邑,秦琼取临清,程咬金取清渊、周侃取沙丘,诸将各领五千兵马,而崔澈自带剩余六万步骑在馆陶城下列阵。 毛州刺史赵仁明小心翼翼地从城墙上探出脑袋,唯恐有流矢射中自己,但城下六万大军所营造出来的声势,还是让他感觉头晕目眩。 “求援使者刚刚南下,这崔逆怎么来地这般快!” 赵仁明向白发苍苍的馆陶县令李隆成抱怨道。 李隆成叹气道: “崔逆麾下多为骑卒,自然是行动如风。” 赵仁明庆幸道: “好在骑兵不擅攻城,想来这毛州城也能够坚守到李总管来援。” 李隆成苦笑道: “下官以为,赵公是等不来援军了。” 赵仁明疑惑道: “此话何意?” 李隆成解释道: “燕地之众,久与塞北各族交兵,不擅攻城,却精于野战。 “如今崔逆已经兵临城下,一旦李总管再领兵北上,岂不是正中崔逆的下怀。 “李总管虽是军中宿将,可若是知晓崔逆围城,只怕也不敢北上与崔澈在城外决战。” 实际上,李靖建议李景北上,也是要依托城池坚守,而不是与崔澈这支北方边军野战。 赵仁明听李隆成一番分析,将自己代入到李景的视角,不由更为慌张,他承认,即使自己是李景,也会选择固守邺城。 “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仁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隆成看上去很是犹豫,许久他一跺脚,说道: “赵公往日对我多有照料,士为知己者死,况且李某年迈,命不久矣,今日请让李某为赵公守城,赵公自往相州求援!” 赵仁明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隆成,心道:莫非我对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恩情。 但这时候已经没时间犹豫不决了,既然猜想李景不会增援毛州,真要等崔澈将城池围困,哪还脱得了身。 赵仁明感动道: “李公真壮士也!” 说罢,顾不得擦去眼泪,当即走下北面城楼,也不要府中的财物了,带着家眷就从南门逃脱。 李隆成将赵仁明送出南门,担心他反悔回城,立即命人将南门关闭,随即向身边一名亲随笑道: “总算是将赵仁明骗走了,也是时候迎接燕公入城了。” 当天,李隆成就派遣亲随出城来到崔澈阵前,向崔澈请降。 麾下将领们担心有诈,提醒崔澈不要轻信,崔澈却问来人道: “你所说的李县令,可曾在内黄县任职?” 李隆成的亲随没想到时隔多年,崔澈居然还记得当初之事,激动道: “正是早年曾受燕公祖父大恩,为燕公祖母伏棺而哭的李县令!” 崔澈闻言再无疑虑,当即派遣王当万领皮室军入城交接防务。 李隆成依稀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多了满头白发。 其实崔澈多多少少都能猜到李隆成为何要献城,绝不仅是所谓崔季舒对他有恩这种话。 开皇十二年,李隆成就已经是内黄县令,如今都十二年了,他还只是一个县令,心里只怕少不了对朝廷的埋怨。 崔澈翻身下马,一把将行礼的李隆成扶了起来,亲切笑道: “一别多年,不想今日重逢,李公就为我立下大功。” 李隆成也是满面春风,他笑道: “下官日思夜想,都在为了如何回报燕公先祖的恩情而苦恼,如今燕公兴义兵,诛暴乱,下官又怎能无动于衷。” 一番寒暄之后,崔澈随即入城,发布安民告示,馆陶城内的商贾当天就重新开张营业,若不是时常会有骑兵在街道上巡逻,当地百姓甚至感觉不到与平日有多少变化。 崔澈以李隆成代领毛州刺史一职,只不过如今毛州六县也仅有馆陶一地得手而已。 但好消息接踵而来,之后两天,秦琼、窦建德、刘黑闼、程咬金、周侃等人相继遣使回报,先后夺取冠氏、堂邑,临清、清渊、沙丘五县。 继贝州以后,毛州六县也尽数落入崔澈之手。 崔澈从而打通了沿漳水南下相州的通道。 与此同时,他也从李隆成的口中得知了相州的最新消息,李景如今在邺城聚集相、魏、洺、卫四州之兵。 正如李靖的预料,崔澈临时变更计划,打算先取守备空虚的魏、洺二州。 但在此之前,崔澈将赵文唤了过来。 赵文来到崔澈身边的时候,崔澈正立在城楼上,凝视南方,他已经得知李靖正在李景麾下效力的消息。 “家主?” 赵文见他出神,提醒道。 崔澈闻言回过神来,摇头道: “我早已放了你的奴籍,你又在河北为官多年,无需再唤我家主。” 其实若不是崔澈谋反,只怕再有几年,他都能混上刺史一职。 当然了,赵文也并不为此遗憾,他知道若是崔澈成了事,自己的前途远远不是一个刺史所能概括。 下一章在一点半前 第375章 三路出击 第376章 三路出击 赵文向崔澈行过礼后,问道: “家主唤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他执意不肯改变称呼,崔澈也只能由着他,面对赵文的询问,崔澈不急于回答,只是笑道: “你且稍候,还有一人未至。” 不久,赵穆姗姗来迟,他此前在忙着整理毛州的籍册。 崔澈见人都来齐了,这才说明了来意,原来他今日通过李隆成之口,方才知晓相州的情报,这也让崔澈发觉过去自己确实疏忽了情报工作。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也是要铺开一张情报网,其中的开销可不会少。 所幸,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崔澈郑重对赵穆、赵文道: “创立观察司一事,便尽数交给你们二人,若需人手、钱财,尽管向我支用。” 赵文深感责任重大,但面对崔澈交托的重任,也没有退缩,立即应下了此事。 而赵穆却只是觉得观察司这名字,属实是差了点。 他曾经在北齐灭亡后,一手策划了肆州以北,二百八十余城叛周,以他的组织能力来说,构建一个情报网络并非难事。 尤其是在崔澈允诺会全力支持的情况下。 只是搭建情报网络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赵穆也不得不提醒崔澈: “燕公此举甚善,但只恐旦夕难以见功。” 好在崔澈也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他颔首道: “且先为之,将来自有用处。” 赵穆这才拱手应诺。 二人才离开,北方就有快马为崔弃疾寄来密信。 起初崔澈惊疑不定,他担心是高句丽人趁隋朝内乱,打算侵袭辽东,但拆看之后,却是转忧为喜,原来是南阳公主怀上了身孕。 崔澈与朝廷交恶,也影响到了崔弃疾与南阳公主之间的感情,二人夫妻不和,崔弃疾于是又纳了几房美妾,眼瞅着妻妾的数量都快超过其父崔澈了,却始终未有所出。 这让崔澈一直为儿子的身体担心。 在崔澈声称杨广弑父,举兵反叛朝廷以后,南阳公主更是与崔弃疾彻底感情破裂,据崔弃疾在心里所述,南阳公主曾请求与他和离,放她回去父母身边。 崔弃疾原本也同意了,只是在临行前,南阳公主却突然有了孕吐,算算时日,应当是没有差错。 三十五岁的崔澈也深感自己不再年轻,如今崔弃疾终于有了喜讯,当天夜里,崔澈还为此事私底下庆祝了一番。 大军在馆陶县休整了两日,待攻取毛州的其余五部云集,崔澈这才重新调兵遣将,兵分三路。 第一路,以麦铁杖为大将,领麾下银鞍契丹直一万骑兵,与皮室军一万步卒,共计两万步骑向南渡过漳水,夺取魏州。 第二路,以王当万为大将,领窦建德、周侃两部一万骑兵,与剩余一万皮室军步卒,共计两万步骑向西取洺州。 第三路由崔澈亲率帐前效节军、博陵骑卒以及秦琼、刘黑闼、程咬金、卢明月、高贤雅等部共计四万骑卒向南威胁相州,不使李景能够支援洺、魏二州。 同时,崔澈留张武领军五千坐镇毛州。 毛州不同于贝州,崔澈为了表现与清河崔氏之间的互相信任,因此并未派兵驻守,毕竟只要清河崔氏继续支持崔澈,贝州就不会生乱。 但毛州关系到三路大军的后勤安危,需得有可以信任的大将留守,故而张武自然是当仁不让。 与过往在草原作战不同,这一次,崔澈并没有驱赶牲畜作战,而是老老实实依托漳水运输粮食,以馆陶县作为物资存放之地。 正当崔澈三路大军齐发之际,赵仁明也逃到了相州,只不过他前脚刚进邺城,后脚就传来了李隆成献城投降的消息。 “我没想到李隆成外忠内奸,误听此人之言,以致铸成大错,失了馆陶!” 当着李景的面,赵仁明懊悔不已。 李景也只得安慰他: “有李隆成为内应,崔逆夺取毛州不过早晚的事情,赵刺史无需为此自责。” 实际上,李景心里也在直呼侥幸,在赵仁明抵达之前,他已经决定听从李靖的建议,驰援毛州,依托城池据守。 却没想到崔澈来得这么快,若真的出兵北上,只怕就得一头撞到崔澈的怀里。 然而没等李景高兴太久,很快便有消息传来,崔澈分兵攻取洺、魏二州,另有一路,直奔相州而来。 这一切,也正应了李靖的判断,崔澈果然是要先打击邺城之中,洺、魏二地将士的士气。 好在此前李靖的一番话也给李景提了醒,他已经派人调莘州(治阳平县,今山东莘县)之兵驰援魏州,又调邢州(治龙冈县,今河北邢台)之兵驰援洺州。 莘、邢二州之兵原本是要征召往邺城,不过路途遥远,因此尚未抵达,如今李景索性将二州之兵协防魏、洺。 赵仁明还未离开,李靖获知军情,就急匆匆来找李景,主动请缨道: “明公,如今虽有莘、邢之兵,移防魏、洺,但并非故土,将士们又如何愿意死战,靖以为,魏、洺难守,不如主动出击。 “如今崔逆分兵三路,以馆陶为中心,四面出击,我料定崔逆必以馆陶县囤放军资。 “李靖愿领城中精骑,绕过来犯之敌,奔袭馆陶,若能焚其物资,敌军必退!” 李景闻言怦然心动,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应允此事,让李靖回去准备奔袭馆陶。 只是李靖走后,赵仁明突然道: “李公,我曾听闻李靖与崔澈为刎颈之交,如今他这般殷勤,只怕其中有异。” 李景笑道: “药师并非两面三刀之人,赵刺史多虑了。” 但赵仁明却不死心,他继续说道: “此前李靖怂恿李公北上,又怎能知道他不是与崔澈暗中密谋,有意为之。” 这话让李景悚然一惊,毕竟如果李靖真的提前知道消息,清楚崔澈会星夜兼程赶赴毛州,那么建议他北上必然是包藏祸心。 虽然没有证据,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李景心中种下,他急忙召回了李靖,决定坚守城池,放弃偷袭馆陶的计划。 没有了 第376章 忠义难全 第377章 忠义难全 “兵马已经集结,李公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李靖咽不下这口气,他找到李景想要问个究竟,李景解释道: “辽东之战,高句丽有十余万大军,本可守卫坚城,但乙支文德领精骑出城,遭遇大败,以致守军士气丧尽,我今日之举,是担心重蹈辽东城的覆辙。 “我听说永宁公(来护儿)已经就任青州总管,不如固守待援,等青州兵北上,夹击崔逆于城外,才是上策。” 但这样的说辞怎能让李靖满意,他反驳道: “永宁公初来乍到,于青州之兵尚未建立威信,又怎能速来! “李公想要固守待援,某却以为这是在坐以待毙。” 李靖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这让李景的脸上挂不住,他喝道: “药师!你莫要忘了上下尊卑!” 李靖如遭雷击,半晌没有言语,只得颓然告退。 事后,李靖得知是赵仁明在李景面前进了谗言,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初诸将都建议李景不要理会赵仁明的求援,只有自己坚持,北上救援毛州,赵仁明如今为何要恩将仇报。 但赵仁明也有自己的打算,哪怕是打着前往相州求援的旗号,可终究改变不了他弃城的事实,朝廷将来必然是要追责的。 因此,赵仁明迫切想要立功赎罪,只是他无兵无将,就带这家眷逃来了邺城,想要立下功勋,何其困难。 而李靖的出现,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火苗,让赵仁明看到了希望。 李靖与崔澈的私人关系无需赘述,如今因为分属两方阵营,故而敌对,但谁又能保证他们私底下没有勾结。 若是能够坐实李靖内应的身份,无疑便是大功一件。 李靖回到府中,依旧为此忿忿不平,他已经放下了与崔澈的旧谊,一心忠于朝廷,为何还要遭受这样的猜忌。 苦思许久,李靖一声长叹,终于是下定决心。 他的妻子见状问道: “夫君何故作此长叹?” 李靖苦笑道: “我与子澄,私交甚笃,故而屡次三番向平寇公(李景)献计,以示与子澄决裂之意。 “奈何平寇公不能用,甚至心生猜忌。 “罢了,日后自当缄默不言,免得将来子澄入了邺城,我却无颜再去见他。” 李夫人闻言,笑道: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夫君求忠不得,自当存义。” 已经念头通达的李靖一时间只觉得再也没有了焦虑,就等这崔澈入主邺城。 李景虽然也能称是宿将,但他擅于治军、抚民,可真要论及韬略,在李靖看来,远逊于崔澈。 与此同时,李景征调邢州府兵协防洺州的军令,也送抵龙岗县。 然而,早已做好了战争准备的邢州刺史却迟迟没有发兵。 原来自从得知要前往洺州作战,邢州将士便闹腾起来。 这些年,崔澈麾下这支燕地边军可谓是名声赫赫,是天下公认的精锐。 对于邢州将士来说,若是为了保卫家园,自然是责无旁贷。 可崔澈举兵南下以来,与民众秋毫无犯,再加上他在河北的崇高声望,至少在河北这片土地上,他比朝廷要更得人心。 士族不满朝廷坚持以关中为本位,排挤关东之人。 民众深信谶言,认为杨广弑父。 也就是邢州刺史终于朝廷,否则龙岗城头,只怕早已经改旗易帜。 将士们不愿意出征,他们的家人更不希望邢州府兵们前往洺州。 邢州刺史见局势如此,担心激起兵变,也只能让步,向将士们公开承诺,闭境自守,绝不会强迫他们前往洺州。 一时间,城内欢呼雷动,邢州将士也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邢州是安宁了,但洺州精兵都已经被抽调去了邺城,剩下一群老弱残兵,又怎能抵御王当万麾下两万步骑。 洺州,以洺水为名,治永年县(今河北永年),下辖永年、肥乡、清漳、平恩、洺水、武安、邯郸、临洺八县。 王当万领军西进,沿途并未遭遇多少抵抗,来到永年城下时,城门大开,王当万起初还以为其中有诈,险些被所谓空城计给唬住。 直到当地士族出城劳军,才知晓原来洺州刺史见城池空虚,又无援军,索性弃城而走。 洺州其余各县,也尽数传檄而定。 王当万按照崔澈此前的吩咐,根据籍册,搜寻此前驰援相州的将士家属,起初这一行为引起了众人的恐慌,当地士人代表找到王当万,劝说道: “将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取洺州八县,为何还要殃及将士家属,他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实非得已。 “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将军高抬贵手,宽恕将士家眷,莫要罪及无辜。” 王当万如今已经不再年轻,北齐都已经灭亡了二十七年,他也从当年投奔崔澈的中年壮汉,成了一员白发老将。 只不过年纪虽然大了,可长相实在与慈眉善目不搭边,也难怪洺州士族以为他要报复将士家属。 王当万也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图,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今日所为,都是奉燕公之命。 “燕公不忍见河北将士自相残杀,于是命我带上洺州将士的家眷,前往相州城下劝说,又怎么会是想要加害他们。 “况且燕公出自河北望族,若是迁怒百姓,岂不是自绝于河北父老。” 听得王当万这么一说,当地士族也终于宽下心来,主动配合起王当万。 而在得知是要劝说自己的亲人不要枉送性命,将士们的家属也纷纷主动前来。 王当万见状大喜,赶忙将洺州之事报知崔澈。 而此时,崔澈已经逼近了邺城,得知洺州以下,将士家眷也将在不久后被送来相州,他命窦建德留守洺州,由王当万领一万皮室军与周侃所部一并护送洺州将士家眷南下。 相比较王当万几乎是白捡了一个洺州,麦铁杖在魏州却真真实实遭遇了一番抵抗。 莘州之兵并没有和邢州将士一般,抗命不前,而是在莘州司马的统率下,火速驰援魏州。 第377章 攻占魏州 第378章 攻占魏州 莘州,治于莘县(今山东莘县),辖莘县、临黄、武阳、武水四县,相较于管辖八县之地的邢州来说,莘州无疑只是一个小州。 因此,虽然莘州之兵及时支援魏州,但莘州刺史却只给了莘州司马张齐七千人。 总要留下部分将士守卫城池,毕竟魏州若是失陷,怪不到他的头上,但如果丢了莘州,莘州刺史可逃不过责罚。 张齐率领七千莘州将士一路急行军,也终于赶在麦铁杖之前,抵达魏州治所贵乡县(今河北大名)。 魏州刺史柳玄赶忙出城迎接,自打毛州告急以来,柳玄因为麾下精兵尽数被抽调去了邺城,可谓是寝食难安,唯恐崔澈南下。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在得知崔澈麾下大将麦铁杖渡过漳水,向魏州而来以后,柳玄甚至想过要跑。 毕竟他没信心以一群老弱来抗衡麦铁杖麾下的精兵,更因为家眷都在关西,而不敢参与崔澈的叛乱。 麦铁杖在途中听说莘州援兵已至的消息,索性放慢了速度,经过一处市镇,他向身旁的中年男子问道: “魏州如今有了防备,不可急趋,崔公若要面见故人,麦某今日便在此处扎营。” 中年文士名叫崔彦武,出自博陵崔氏第三房,清河崔氏有一人与他同名,但却是北魏年间的人物。 崔彦武摇头道: “我如今是七尺男儿,并非妇人,又何必再去见他。 “况且当初我与他相认,留下许多钱财,也算了结了前事,还是要以宗主的大事为重。” 麦铁杖见他决心已定,于是作罢。 崔彦武曾经担任魏州刺史,在魏州有不少故交旧友,对城内的情况,更是熟悉。 如今崔澈派遣麦铁杖攻取魏州,自然要让崔彦武随军。 至于麦铁杖方才所言故人,却是一桩趣事。 原来崔彦武担任魏州刺史期间,一次巡视属地,来到了今日他们途经之地。 分明是第一次来,却总是感觉熟悉,行至某处,忽然回忆起前世之事,对左右道: ‘我曾经嫁到了这里做妇人,现在还记得家在何处。’ 于是骑马入巷,来到一户人家,主人公年纪老迈,崔彦武却道那人是他前世的丈夫。 这件事情太过天方夜谭,无人敢信,但崔彦武说起老者去世妻子之事,皆能对应。 老者按照崔彦武的指引,更是找到了许多妻子埋藏之物,众人这才信了他的说法。 崔彦武最后留下许多财物,告辞而去。 此事在河北多有流传,让许多人深信来世的说法,但也存在不少人,怀疑此事真伪,麦铁杖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路上旁敲侧击,但崔彦武始终坚持自己真的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才有了今日麦铁杖路过此地,询问崔彦武是否要与前世的丈夫再见一面这样的荒唐事。 有崔彦武这位前任魏州刺史出面,沿途城池也陆续被劝降,大军来到贵乡城下,魏州刺史柳玄与莘州司马张齐早已等候多时。 柳玄在城墙上探头,望着在城外耀武扬威的皮室军,不由骂道: “崔澈居然引胡兵南下,着实可耻!” 跟随麦铁杖南下的将士之中,有一万皮室军,容貌与穿着皆迥异于汉军。 莘州司马张齐却没有附和,崔澈伙同汉王杨谅掀起内乱不假,但就事论事,崔澈驱使的胡兵都是内附的契丹人。 真是要引胡人为援,就不止这么点兵马了,漠南各族只怕会纷至沓来,跟随他参与一场劫掠中原的盛宴。 只是张齐却很疑惑,为什么麦铁杖从北面而来,却要陈兵于东面。 这个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皮室军在城北大张旗鼓,但主将麦铁杖却不在阵中。 当魏州守军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东门的时候,西门守将却偷偷打开了城池。 原来麦铁杖在得知莘州兵抵达后,不紧不慢的赶路,是为了让崔彦武能有时间联系在魏州城内的旧人。 毕竟大军兵临城下,一旦魏州戒严,再想联络城内可就是千难万难。 魏州精兵虽然被抽调去了相州,但四门守将却领着老弱留在了城中,西门守将曾受崔彦武德大恩,只不过少有人知。 在麦铁杖南下期间,崔彦武早已派人与西门守将取得了联系,这才有了皮室军步卒在城东吸引对方注意力,而麦铁杖则亲领银鞍契丹直来到城西。 当西门缓缓开启,麦铁杖手执长枪,冲锋在前。 与垂垂老矣的王当万不同,麦铁杖正值壮年,一身气力并没有衰竭,他一马当先,领着一万银鞍契丹直的骑卒涌入城内,径直杀向东门。 莘州司马张齐得知麦铁杖杀入城中,赶忙走下城楼,号令部众,随他阻截,试图将麦铁杖驱赶出城。 银鞍契丹直虽是胡兵,但也是当初从十万契丹步骑之中精挑细选的勇士,况且人数又占据了优势,在他们的冲击下,莘州兵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张齐见状,心知欲要挽回败局,只有斩将夺旗这一条路,他策马而出,直奔人群中最显眼的麦铁杖而去。 麦铁杖出身贫苦,与秦琼、程咬金、王当万这些士族出身的将领不同,他用不了马槊,但手上一杆长枪也不容小觑。 见张齐杀来,麦铁杖却不曾像过去一般,挺枪与人交战,而是举起长枪,朝张齐掷去,竟然活生生将张齐钉落马下。 麦铁杖这才打马向前,侧身抓起枪杆,将张齐从地上挑飞起来,此时的张齐,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敌将已亡,降者免死!” 麦铁杖声若洪雷,也让战场陷入短时间的沉寂,随后大量莘州兵放下武器,而银鞍契丹直的将士也没有再去杀降。 内战与外战不同,杀降这种事,是崔澈在出兵之前就已经明令禁止的。 自从崔澈举兵以来,实实在在遇到的第一次抵抗,就这么草草收场。 魏州刺史柳玄走下城楼,向麦铁杖请降。 麦铁杖占据魏州城,随即按照崔澈的吩咐,将政务尽数交给崔彦武,由他张贴安民告示,寻找驰援邺城的魏州将士家属。 第378章 呼唤家人 第379章 呼唤家人 魏州其余各县在州城沦陷以后,经由前刺史崔彦武诏安,尽数倒戈,至此,洺、魏二州尽数落入崔澈之手。 柳玄被带到了麦铁杖面前,他一口吴语,使得麦铁杖大感惊奇,问道: “莫非柳公曾在江南定居?” 柳玄解释道: “玄虽出自河东柳氏,但先祖在永嘉之乱时南渡,定居在江东。 “祖父因解安陆之围,兵败,这才寄居关中。 “我违抗燕公义军,也是担心祸及关西的家人,还请麦将军宽恕。” 一口一个燕公,浑然没了先前大骂崔澈无耻时的模样。 听到安陆之围,麦铁杖也终于明白了其中关节,原来这柳玄是南梁大将柳仲礼的孙儿。 一如杨坚听说祖君彦是祖珽的孙儿,故而绝不任用,麦铁杖得知柳玄是柳仲礼的孙儿,也没了与他交谈的想法。 江南之人就没有不痛恨侯景的,而柳仲礼领勤王之兵讨伐侯景,却畏敌不敢战,只顾饮酒作乐,甚至劫掠前来劳军的百姓。 他的事迹,麦铁杖打小就有耳闻。 不过麦铁杖也并没有为难柳玄,只是派遣使者向崔澈报捷时,一并将柳玄给送了过去。 崔彦武曾在魏州当了三年刺史,颇有政绩,也深得百姓爱戴。 毕竟魏州距离定州也算不得太远,真要在魏州鱼肉百姓,事情传回了定州,肯定是要被乡人们讥讽,自然得尽心尽力。 有了崔彦武曾经留下的好名声作保,寻找魏州将士家眷的事情也进展顺利。 麦铁杖留下东阳人孙安祖领五千皮室军协助崔彦武守魏州,看管莘州降兵。 又派其次子麦仲才领五千皮室军、五千银鞍契丹直护送魏州将士家眷前往相州与崔澈汇合。 麦铁杖觉得机会难得,自领剩余五千银鞍契丹直更换莘州将士的军衣,又挑选了愿意配合的十余名降兵,向东奔袭莘州。 在王当万、麦铁杖与崔澈分兵之前,崔澈就交给了二人便宜行事的权力,毕竟真要事事向他禀报,定然是要延误战机的。 魏州州城贵乡县与莘州治所莘县仅一百六十里,麦铁杖午后出兵,特意赶在当天夜里抵达莘州城外。 麦铁杖亲率一百名勇士,下马充作步卒,他们裹挟着降兵,装作是从魏州逃回来的败兵,在城外喊门。 此时天色很黑,城楼上的守军根本看不清城下之人的相貌,但听着降兵们熟悉的莘州口音,却也没有怀疑,居然真的打开了城门,打算放溃兵入城。 麦铁杖见城门开了,当即抽刀,领着随他而来的士卒夺门。 尖锐的鸣镝声划破长夜,埋伏在城外的银鞍契丹直剩余骑卒尽数冲杀过来,喊杀声响彻天际。 他们也没忘了替麦铁杖将马带来,麦铁杖在夺下城门以后,由降兵指引,直冲刺史府。 此时莘州刺史听得城内喊杀声响彻天际,早就慌了神。 他本就是一个文官,否则也轮不到张齐领军支援魏州,哪有能力应付这样的局面。 好在他脑子灵活,更换了常服,也不顾妻妾,自己趁乱逃出了莘州。 当全面占领莘州城后,麦铁杖在城内大索莘州刺史,却始终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麦铁杖也不觉得气馁,走脱一个莘州刺史无关紧要,毕竟那莘州刺史与崔澈并没有仇怨,不是非要捉拿不可的人,走了也就走了。 莘州百姓在惶恐中度过了一整个夜晚,直到黎明时,才有人敢壮着胆子上街,瞧一瞧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 只不过当面就撞见十余名契丹骑卒在街道上巡逻,当即吓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屋子里,只不过这些胡兵并没有侵扰百姓,只是在各家店铺的大门上挨家挨户的张贴告示,让他们立即恢复营业。 安民告示也同样张贴在了大街小巷,得知是崔澈麾下的义从,莘州百姓也总算安下了心,店铺照常营业,而百姓们也毫无畏惧的行走在街道上。 除去某些角落里还没有洗干净的血迹,似乎莘州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麦铁杖又分兵取临黄、武阳、武水三县,继贝、毛、洺、魏四州之后,莘州再度改旗易帜。 由莘州报捷的使者,几乎是与从魏州护送将士家眷的队伍,同时抵达的崔澈大营。 崔澈手持麦铁杖发来的两份捷报,与众人笑道: “过去有人说麦铁杖出身寒微,虽有一身勇力,但是难当大任,只能做个冲阵之将。 “可麦铁杖能够果断抓住时机,为我夺取莘州,堪称大将之才。 “今日之事,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出身寒微不是耻辱,麦铁杖好学求进,便是真正的丈夫!” 跟随在崔澈身边侍奉的麦铁杖第三子麦季才,以及护送魏州将士家眷前来的第二子麦仲才与有荣焉,他们不约而同的挺起了胸膛,仿佛夺取莘州,立下大功的不是父亲,而是他们自己一般。 此时洺、魏二州将士的家属部分已经来到了相州城外大营,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的将士家属全部找到。 随着王当万麾下一万五千人归营,以及五千皮室军、五千银鞍契丹直到位,崔澈在相州城外如今已经聚集了六万五千人。 崔澈命程咬金、秦琼二人各领部众,护卫洺、魏二州百姓前往邺城城下喊话,又命人骑马带着魏州刺史柳玄绕着邺城跑圈。 当将士家眷们被带到邺城城外,高喊着丈夫、父亲、儿子、兄弟的名字,邺城城中,洺、魏二州将士再也没有了战意,不断有人偷偷溜出城,前来投奔崔澈。 李景再怎么善于治军,让麾下将士倾心投效,可面对家人在城外呼唤,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住局势。 李靖自从被李景怀疑以后,便闲居在家,也不参与军议,免得对方怀疑自己泄露机密。 而洺、魏二州将士大批量的出逃,也严重影响了本地士兵的军心。 李景麾下三员大将,总管府司马冯孝慈、司法参军吕玉,仪同三司侯莫陈乂联袂找到李景,请求出城决战。 还有凌晨一点左右 第379章 出城约战 第380章 出城约战 “明公,如今洺、魏二州将士的家眷日夜在城外呼喊,扰乱人心。 “我等又不能派兵驱赶,常有士卒趁夜吊出城外,投奔崔逆。 “若是继续困守邺城,谁也不清楚洺、魏将士是否会私开城门,引叛军入邺城。 “为今之计,只有集结相州精锐,出城与崔逆决战。 “若能得胜,危局自解,还请明公应允。” 相州总管府司马冯孝慈进言道。 司法参军吕玉,仪同三司侯莫陈乂随即附和,三人在前来请战之前,就已经有过商议,自然不存在分歧。 而相州总管李景愁眉不展,他也知道冯孝慈说的是实情。 崔澈这两天一直在让将士家眷在城外呼喊,李景对此实在是束手无策。 有叛军骑兵护卫,李景无法派兵出城驱赶,更不能下令让守军朝城外射箭,将那些呼喊的妇孺给射死。 真要这样做,只怕洺、魏二州将士立即就会调转弓矢,倒戈相向。 也就是崔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驱使洺、魏二州妇孺攻城,否则李景还真不知道这城池应该怎么守。 当然,即使崔澈没有这么做,李景也觉得邺城是守不下去了。 正如冯孝慈所说,不仅要防着城外的叛军,更要防范城内洺、魏二地的将士给崔澈做内应。 这样的情况,哪怕是李景麾下以守城见长的侯莫陈乂,也没有破解的办法。 如今崔澈以洺、魏二州妇孺瓦解守军士气,也正应了当初李靖的推断,终于让李景相信了李靖的清白。 李景清楚,除去出城决战以外,唯一的破敌之法,或许就是李靖所献,偷袭毛州,毁掉崔澈囤积在馆陶县的物资,只是事到临头,却因为赵仁明的挑拨,而放弃了这一计划。 这让李景悔不该当初,他立即派人前往李靖的住所,邀请李靖前来议事。 打算利用他对崔澈的了解,一起商议出城决战的具体事宜。 但是李靖却向使者推脱有病在身,拒绝前来。 吕玉不悦,他请命道: “明公,这李靖分明是在装病,不愿为明公出力,既然不与我等同心,又与崔逆交情密切,此人不能留,吕某愿为明公除之。” 李景一声长叹,摇头道: “罢了,他一心为我谋划,终究是我受了别人的挑拨,对他心怀猜疑。 “既然是我有负于他,又怎能再去害他的性命。” 李靖并不清楚自己逃过了一劫,但也许就是知道李景的为人,笃定他不会害了自己,这才推病不来。 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李靖不来,李景麾下还有三员大将,冯孝慈、吕玉都、侯莫陈乂都是才能出众之辈。 过去李景领兵作战,只是专注抚慰将士,军中大小事务,尽数交由三人处置,他们也从没有辜负过李景的期望。 今日,李景又一次将重任交给了冯孝慈、吕玉都、侯莫陈乂,由他们全权筹划明日出城与崔澈决战。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晚一天,将士们的士气就要低上一分。 最终,三人议定,明日由他们三人领相州兵三万五千人,卫州兵一万五千人,共计五万步骑出城,剩余相州兵五千跟随李景留守邺城。 至于洺州兵于魏州兵,无论如何是不敢用了,只能期望借助李景往日的威信,来震慑住二州将士,不使他们在胜负分明之前,在城中生乱。 而作为使者,被派遣出城的便是李景部将赵什柱。 赵什柱得知这个差遣的时候,在心里将李景变着法来骂,他老早就知道李景瞧不起自己,才会让他去作为使者向崔澈邀战。 要是去别人的营寨,或许还会派遣倚重之人,打着不斩来使的旗号,伺机查探虚实。 但崔澈是出了名的使者一进营就得蒙住眼,非得进了帅帐才能取下眼罩,又能查探什么虚实。 李景派他去,就是传个信而已,至于崔澈是杀,还是扣留,或者放回邺城,李景都不在意。 赵什柱才被吊下城墙,没走几步就被哨骑捉了,本以为他是前来寻找家眷的洺、魏二州将士,听赵什柱自报家门,才知道原来是邺城派了使者拜营。 还是老规矩,赵什柱被蒙上了双眼,当他的眼睛重见光明的时候,也望见了帅位上的崔澈。 “我当使者是谁,原来是赵柱国,可是李景要开城请降,派赵柱国来与我商议?” 赵什柱恭恭敬敬道: “燕公当面,不敢称柱国,李公派赵某前来,就是想与燕公约定明日巳时正刻(上午十点),与燕公在城北一决雌雄。” 崔澈笑道: “李景莫非是想着明日约我决战,以为崔某今夜就会放松警惕,好来袭击崔某大营吧。” 话音刚落,帅帐内就响起了哄笑声。 赵什柱赶忙解释道: “论及劫营,燕公堪为当世第一,我等又怎敢班门弄斧。” 崔澈摆手道: “赵柱国谬赞了。” 随即又疑惑道: “莫非是李景麾下无人,区区传话使者,居然要让正二品的柱国来担当。” 一听这话,赵什柱便忍不住抱怨道: “李景高风亮节,赵某又怎能入他的眼,也就只有燕公还记得赵某身居柱国之位,不似那李景,将我呼来喝去,使唤犹如奴仆。” 听见赵什柱直呼李景姓名,崔澈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却又立即敛去,只听他惊讶道: “赵柱国又有何罪,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要受此屈辱。” 赵什柱闻言,叹息不已。 他这个柱国的官位,是靠姐夫虞庆则的性命换来的。 当初他与虞庆则的小妾私通,担心被姐夫发现,于是先下手为强,诬告虞庆则谋反,最终虞庆则被处死,赵什柱也得以超额提拔,被授予柱国一职。 也正是因为这一出,李景总是瞧他不起,但赵什柱自己也有苦难言,若不是杨坚暗示,他又有什么胆子去诬告朝堂四贵之一的虞庆则。 正唏嘘时,只听崔澈感慨道: “我曾与虞庆则颇有过节,本要亲自出手整治他,不曾想赵柱国却为我代劳。 “世人都说赵柱国陷害亲戚,但要虞庆则死的人,分明是先帝,赵柱国是为先帝背了骂名。 “代人受过,更被同僚排挤,崔某实在为赵柱国感到不值。” 没有了 第380章 两军列阵 第381章 两军列阵 崔澈一番话,简直说到了赵什柱的心坎里,顿时让他生出了知己之感。 随后,崔澈向赵什柱询问城中军情,赵什柱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他所知道的情报尽数告知了崔澈。 “如今药师在邺城的处境如何?” 临别之际,崔澈问出了他关心的最后一个问题。 赵什柱回答道: “自从李司马建议偷袭毛州,被李景否决,便不再参与军事,以抱病为由,整日闭门在家。” 崔澈闻言,微微颔首,嘱托赵什柱道: “若有机会,还请赵柱国为我转告药师,往日情谊,崔某片刻不敢忘怀。 “我也知道他是身不由己,才为李景出谋划策,心中从未有过怨言。 “只希望他能保重自己,明日之后,还能与我在邺城再会。” 赵什柱应下此事,随即告辞。 崔澈命麦季才代他将赵什柱送出帅帐,与帐内诸将高声道: “相、卫之兵本就不及燕地精锐,如今守军士气堕丧,种种利好,优势在我!明日决战,必胜!” 众人纷纷响应,随他高呼: “必胜!必胜!” 赵什柱被蒙住了双眼,随麦季才出营,却听见身后的帅帐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那一句句必胜,也让赵什柱深刻感受到了崔澈及其麾下将领们的信心。 这让赵什柱不得不为自己谋求后路。 他对明天的决战早就不抱希望了,本就是打不过,李景才抱定主意死守城池,如今主动求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出城决战,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固守孤城,谁又知道留在城内的数万洺州兵与魏州兵,什么时候就会当了内应,偷偷给崔澈开门。 赵什柱回到邺城,告知李景,崔澈答应了明日在城外与邺城守军列阵决战。 李景内心厌恶赵什柱,随即便将他打发走,这让赵什柱怨念更深。 夜里,他秘密前往李靖的住处,要是平时,李靖必然是不愿意见他的,这人名声实在太臭。 但今日赵什柱刚刚出使崔澈大营,如今急着来见自己,必然和崔澈脱不开关系。 果然,当赵什柱为崔澈转述一番肺腑之言,李靖大受感动。 赵什柱趁机提议道: “明日燕公将有大战,李司马若是感念与燕公的旧情,又怎可安坐城内,无动于衷。” 李靖鄙夷赵什柱不假,但也有心为崔澈立功,毕竟此前在李景面前一口一个崔逆,若是与崔澈重逢,未有寸功,李靖也自觉愧对好友。 他的心中早就有了谋划,只是不曾与赵什柱透露半句,李靖总觉得赵什柱不是能够共谋大事的人。 赵什柱见李靖推脱不肯答应,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 当夜,崔澈依旧保持着警惕,安排将士轮值,守卫营寨。 但李景终究没有出城袭营。 正如史万岁宿营,从不安排警备,却不曾遭遇过袭营,那是别人害怕他的威名。 而崔澈无论战绩,还是名声,更在史万岁之上,正如赵什柱此前恭维,说道劫营,当时无人能出其右。 守军的士气本就跌落到了谷地,要是冒然出城袭营,再吃一场败仗,那明天的决战也没必要再打了。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九月二十九日,正值秋冬交替的季节。 天还没亮,燕军大营内就已经在生火造饭。 用过早膳,各部在营中稍作休息,这才陆续出营,前往商量好的决战之地。 这是十四岁的苏定方所经历的第一场大战,但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反而是按捺不住地兴奋。 此前崔澈选拔大将,只是破格提拔了十六岁的程咬金。 当然了,苏定方对此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那黑厮比自己年长年岁,至少目前来说,无论步战、马战,自己都要逊色于程咬金。 他也不羡慕程咬金能够独领一军,作为帐前效节军的十位偏将之一,苏定方麾下有一个一千人的骑兵团。 帐前效节军本就是从八万燕地骑卒之中选拔的精锐,而苏定方麾下这支骑兵团,更是优中择优,被崔澈定为帐前效节军第一团。 苏定方有的是信心来应对即将发生的大战。 距离巳时正刻(上午十点)还有一小段时间,双方大军已经就绪,在城外列阵。 隋军以相州总管府司马冯孝慈为主将,领相、卫二州四万步卒为中军。 由司法参军吕玉领五千骑卒为左军,仪同三司侯莫陈乂领五千骑卒为右军,共计五万步骑。 相州总管李景自领五千相州步卒坐镇城内。 燕军以崔澈为主将,领博陵骑卒五千人、皮室军一万五千人为中军。 以皮室军持盾居于前,博陵骑卒置于后。 又命秦琼领左军,都督刘黑闼、程咬金、卢明月、周侃四将,领骑卒两万五千人。 右军统率则是王当万,有将士一万五千人,其中帐前效节军一万骑卒,以及由魏州回师的五千银鞍契丹直。 共计出动步骑五万五千人 崔澈留高雅贤守卫大营,至于被召集来的洺、魏二州百姓,也在昨日遣散。 当初尉迟迥反叛,与韦孝宽大战在邺城城外,胜利在望的时候,就是因为吃瓜群众受到惊吓,胡乱冲击阵型,这才招致惨败,自己最终也身首异处。 崔澈自然不会留下观众。 隋军主将冯孝慈咬着唇,无需交手,仅从对方的气势就能看出,他面对的燕军是一支精锐之师,这让冯孝慈倍感压力。 这一战,根据兵力的分布,双方也能够看出侧重点。 崔澈将精锐放在了两翼,便是寄希望于左右两军能够快速击溃对方骑卒,而后包抄隋军中军。 而冯孝慈则是希望左右两军能够尽量拖延时间,能够给他时间,击破崔澈的中军。 只是崔澈早就判断出了冯孝慈的计划,这才命皮室军步卒持盾在前。 双方对峙许久,最先擂鼓出阵的自然冯孝慈麾下的隋军,吕玉与侯莫陈乂率领骑卒护卫着中军两翼遵循着鼓点前进。 一时间,扬起漫天灰尘。 第381章 邺城之战 第382章 邺城之战 隋军没有过多的试探,径直全军出击,主将冯孝慈甚至没有留下后备部队。 眼看着隋军慢慢逼近,时而调整阵型,崔澈立即下令,命秦琼、王当万领两翼骑兵出阵,中军却留在原地,结阵自守。 秦琼、王当万望见令旗挥舞,毫不迟疑,各自领着左右两军杀向隋军。 吕玉与侯莫陈乂见状,也不再护卫中军,各领五千骑卒迎战燕军四万骑卒。 双方骑兵最先交手,燕军左军占据明显的优势,但浴血奋战的侯莫陈乂却并不慌张,骑兵无法与燕军抗衡,这是他们在战前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对于隋军来说,胜负的天平不在于骑兵之间的胜负,只见侯莫陈乂率领隋军右军且战且退,试图诱使燕军骑兵追击,从而使他们不能干扰到冯孝慈与崔澈之间的中军决战。 然而当侯莫陈乂望向吕玉的左军所在,却发现,左军已然陷入了混乱之中。 隋军左军面对的是燕军右军,燕军两翼的人数并不均衡,左军有骑卒两万五千人,右军却只有一万五千人。 但这支燕军右军却是由帐前效节军与银鞍契丹直组成。 作为右军的箭头部队,苏定方手持长槊,冲锋在最前沿,他领着帐前效节军第一团的一千骑卒与吕玉麾下五千骑兵迎头撞上。 苏定方能够统御燕军最精锐的一支部队,绝不仅是因为崔澈的偏爱,别看他年纪小,凭借着自身的悍勇,也早已使麾下心悦诚服。 今日他一马当先,长槊挥舞,顷刻间就扫落数人,满是血污的稚嫩脸庞,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如果说隋军右军尚且能够勉力支撑,且战且退,那么面对燕军帐前效节军与银鞍契丹直冲击的隋军左军,则全完丧失了自主。 相、卫府兵上一次参战,已经是七年前,高颎领兵围攻辽东城一战。 正儿八经的骑兵战斗,那更是开皇三年,反击突厥时的老黄历了,距今已经超过二十年。 如今缺少战争历练的隋军右军面对三倍于自己的燕军骑卒,又是帐前效节军、银鞍契丹直这样的天下强兵,自身士气本就低落,溃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任凭吕玉如何呼喊指挥,都无法让丢盔弃甲的右军骑卒停下逃跑的脚步。 不过,倒是成功引起了苏定方的注意,他挺着马槊杀奔吕玉而去。 见苏定方冲来,吕玉想到了斩将夺旗,扭转败局,他顾不得喝止溃兵,拍马持槊迎向苏定方。 吕玉官职是司法参军,身份是李景的幕僚,但他并非文士,而是一员战将,平素也是以勇锐着称。 他的槊尖直贯苏定方的要害而来,苏定方不惧反喜,与吕玉挺槊而战。 两人交战数合,吕玉急着斩将,好挽回颓势,自然是攻势迅猛,只是苏定方从容以对,他或是以长槊格挡,或是在马背上俯仰左右,以避开吕玉的槊尖。 吕玉越战越是焦急,他清楚,时间不在自己一方,然而越是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苏定方再一次避开了吕玉直贯自己要害的一击,趁吕玉用力过猛,失了重心,苏定方马槊横拍,将吕玉打落马下。 吕玉正要挣扎着起身,苏定方的槊尖已然抵住了吕玉的咽喉。 在吕玉被擒以后,所剩不多还在顽抗的隋军右军将士,也一哄而散。 王当万趁机分五千银鞍契丹直追捕溃兵,自己领着帐前效节军向隋军中军发起冲锋。 但其实,隋军中军早就陷入了苦战之中。 他们虽有四万步卒,人数远超崔澈麾下一万五千人的皮室军,但崔澈还在皮室军的后方埋伏了五千博陵骑卒。 当双方中军交战之时,崔澈立即命后方的博陵骑卒分作两股,包抄隋军侧翼。 没有了吕玉与侯莫陈乂的掩护,使得隋军的中军侧翼,直面博陵骑卒的威胁,这让隋军主将冯孝慈不得不分出大量步卒守卫两翼,也大大减轻了皮室军在正面的压力。 然而当帐前效节军击溃隋军右军,从后方杀来,完成了对隋军包围圈的同时,也使对方处于四面受敌的困境。 隋军中军一时间阵脚大乱,站在城楼上的李景望着城下这一切,心知若是没有变数,坚持不了多久,城外的相州兵、卫州兵必然是弃甲而降的结果。 又不是在与异族交战,面对的又是代表河北士人利益的崔澈,这些河北士兵又怎么可能在士气低落的情况下,死战到底。 李景打算冒险一搏,放松对洺、魏二州士兵的看管,统御留在城内的五千相州兵出城,支援冯孝慈。 但顷刻间,城内响起了不弱于城外的喊杀声。 李景脸色一白,他知道出大事了。 有亲信气喘吁吁爬上北面城楼,哭丧着脸道: “李公,洺、魏二州将士哗变,现已夺占城中武库,正向城北杀来,李公,邺城守不住了,快走吧!” 李景并没有离开,他镇定地问道: “是李靖吗?” 为了防止洺州兵与魏州兵趁机生乱,昨天李景便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从五千留守将士之中,分出了一千人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洺、魏士卒严加看管。 可如今武库被夺占,兵械重新落入了洺、魏将士手中,能一手促成这件事,有动机促成这件事的,也只剩了相州刺史府司马李靖。 亲信愤恨道: “正是李靖,他假传李公军令,调走了看守洺、魏之兵的军队,趁机煽动他们叛乱。” 李靖不愿再为李景献策,但他依旧是相州刺史府司马,亲自前往假传李景军令,也难怪看守洺州兵与魏州兵的偏将会上当。 李景仰天长叹,他知道,别说介入城外的战斗,自己连邺城都保不住了。 “走吧。” 亲信以为李景是要逃离邺城南下卫州,正要为他备马,李景却对一众亲信道: “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说罢,独自走下了北面城楼。 身后一名幕僚追问道: “明公何去?” 李景叹道: “仅此一败,失了河北,老夫无颜再回关中。 “我主在西,当往西城楼,面西跪拜,了此残躯。” 前面一直把吕玉写成了吕玉都。 第382章 入主相州 第383章 入主相州 李靖率领数万洺州兵、魏州兵哗变,他们夺取武库,迅速武装自己,而当留守邺城的五千相州兵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阻挡不住愤怒的昔日同袍。 李景因为崔澈的攻心之计,不得不对麾下的洺、魏之兵严加防备,包括收缴他们的兵器,派遣相州兵看管他们,这些行为都激起了二州将士的怒火。 他们在李靖的统率下,很快就将相州兵杀散,控制住了邺城北门。 与此同时,在城北的原野上,决战也到了最后时刻。 王当万领帐前效节军在杀散隋军右军以后,连同博陵骑卒与皮室军将隋军中军包围。 秦琼甚至分出了程咬金、卢明月,让二人领军支援中军战场,不使隋军步卒突围,自己则领剩余一万五千人继续隋军追击左军。 让隋军左军无法抽身,替隋军中军冲破一个缺口。 隋军右军溃败,左军且战且退,虽然能够勉强维持,却也处于绝对的下风,而中军被围困,出城作战的隋军五万步骑,已经是岌岌可危,胜利的天平无疑倾向了燕军。 经历过一场摧枯拉朽的战斗,王当万率领的帐前效节军士气正盛,他们从后方发动进攻,隋军来不及反应,致使后方阵线逐渐瓦解。 冯孝慈还在阵中声嘶力竭地呼喊,希望能够带领将士们向南突围,退回邺城。 但邺城的失守,也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州兵们担心城内家人的安全,再也没有了战意,而投降也像是瘟疫一般,迅速波及中军剩余的卫州兵。 主将冯孝慈死于乱军之中。 随着右军、中军陆续覆灭,又见邺城易主,左军主将侯莫陈乂不敢再与秦琼纠缠,他抛下将士,让这些人阻挡秦琼的追击,自己则单骑逃亡。 只不过终究没能逃离河北,他在抢夺山民食物时,被猎户所杀,传首邺城。 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一战,除去崔澈惯用的攻心伎俩打击敌方士气,以及将博陵骑卒作为后军夹击隋军中军两翼以外,燕军获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自身远超隋军的实力。 得知李靖已经夺取了邺城,崔澈当即下令,命秦琼在稍作休整后,都督程咬金、刘黑闼、周侃三人,挑选愿意配合的卫州降卒,领骑卒两万袭取卫州。 而崔澈心心念念的黎阳仓,就设在卫州黎阳县(今河南浚县)西南的大伾山麓。 李靖见城外大战已然落定,当即打开邺城北门,领着洺、魏二州将士放下武器出城向崔澈请降。 崔澈将他扶起,笑道: “我就知道药师不会辜负我。” 李靖惭愧道: “明公兴义兵,诛暴乱,李靖本该背暗投明,却碍于亲族俱在关西,不能与明公聚义,甚至为虎作伥,险些误了明公的大事。” 崔澈正色道: “药师莫要这般说,我只恨自己不能将药师的亲族接来河北,以消除药师的后顾之忧。 “今日药师自拔来归,若是忧心殃及亲族,大可前往辽东暂住,不必参与内战,以免朝廷降罪。” 李靖闻言,拒绝道: “我今日为明公献上邺城,在朝廷眼中,已然是犯下了不赦之罪,真要论罪李某的亲族,纵使我去往辽东,就此与明公划清界限,也无济于事。 “如今明公欲倡大义于天下,李某既然下定决心,要生死相随,自当为明公效死。 “明公若不弃,李靖愿为明公马前卒。” 崔澈大喜,笑道: “连杨素都称赞药师是王佐之才,若是让药师充当马前卒,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崔某没有识人之明么。” 二人寒暄的时候,进驻邺城的燕军也已经彻底平息了城内的骚乱。 崔澈得到通禀,却并不急于入城,他来到洺、魏二州将士的阵前。 洺州兵与魏州兵再一次被解除了武装,却没有此前的愤怒,更没有恐惧之色。 他们知道,同是河北人的崔澈不会伤害自己。 果然,崔澈面对众人,中气十足道: “我虽然夺取了洺、魏二州,却并没有伤害你们的家人,你们不必为此忧心。 “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三万余将士闻言,无不欢呼,朝着崔澈再三叩首。 崔澈则将组织洺、魏二州将士回家的任务交给了李靖。 随即又赶去安抚相州、卫州的降卒。 他当即释放了相州降卒,让他们能与家人团聚,而崔澈严令将士不许侵扰相州百姓的行为,无疑也赢得了相州将士的感激。 至于卫州降卒,崔澈向他们保证,在秦琼夺取卫州以后,就会放他们回家。 相、卫二州将士无不叩首感激。 在安抚了俘虏之后,崔澈这才由博陵骑卒护卫,走入了邺城。 崔澈到现在还记得,年少时第一次来到邺城所见到的繁华景象,只是却被杨坚一把火,付之一炬。 新建的邺城仍然叫作邺城,但终究是比不得曾经的邺城繁华,毕竟那是当世最大的城市,城中光是僧尼就有八万之多。 如今的邺城,依旧庙宇众多。 经历过周武帝灭佛,佛教大受打击,然而杨坚篡位后,为了拉拢人心,下令放开宗教限制,到如今,佛教再度繁盛。 崔澈也有心想找佛祖化缘,但不是现在。 非得是自己治下,根基已然稳固,才能着手打击佛教,获取钱财。 在博陵骑卒们的重重护卫之中,崔澈也在寻思以将自己的统治中心,由幽州蓟县,迁来相州。 相应的,跟随他南下的将士们,他们的家眷也得被迁来,否则与家人分别久了,必然是要影响军心的。 恰好如今房玄龄坐镇燕地,正好由他组织迁徙,也好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南迁之民能够及时参与春耕。 只不过有人来,就得有人走,否则哪有这么多土地分配,崔澈计划迁徙部分河北南部民众往燕地,也是为了缓解作为三河地区之一的河北人多地少的窘境。 如今气候步入温暖期,燕地并没有想象中的贫寒,当然,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至少在全取河北,稳固在河北的统治之前,不可冒然行事。 还有,在凌晨一点前 第383章 分取各地 第384章 分取各地 崔澈计划以邺城为新的根基,并不是他未来要定都邺城。 只不过是相较于从幽州调兵遣将,位于河南南部的相州更适应争夺中原的需求。 命人将战死的冯孝慈与自尽谢罪的李景好生安葬,司法参军吕玉也被押到了崔澈面前。 崔澈问道: “吕参军愿降否?” 吕玉把头一撇,冷哼道: “我乃丈夫,安能从贼,但求速死。” 崔澈也不恼,向麦季才示意,成全吕玉的心愿,麦季才手持弓弦将吕玉拉杀。 “与李景、冯孝慈一并埋了吧。” 崔澈吩咐道。 麦季才应诺,领着两位亲卫,将吕玉的尸体抬了出去。 崔澈一面派人向尚未归附的河北各州送去消息,告知他们李景败亡,又命人传讯给魏徵,让他带着毛州的物资南下。 与此同时,崔澈也感觉到不能继续以幽、营二州总管府的名义统治河北南部地区。 他派人往河东,向杨谅劝进,也是给自己讨官。 当然了,假使杨谅不配合,崔澈大不了就自封一个河北大都督。 劝进的使者前脚出发,后脚崔澈就已经在搭设河北大都督府的框架。 大都督府长史无疑是如今留守燕地的房玄龄。 房玄龄作为崔澈最为倚仗的心腹,在完成了将士家眷的南迁工作以后,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南下的。 崔澈将会以房玄龄执掌政务,为他治理河北。 在房玄龄南下之后,崔澈也将在燕地着手军政分离,以张武领军留守,但却不能干涉地方内政。 幽州刺史将由营州总管府长史董敬担任,至于营州刺史则被崔澈交给了曾在河北当过两任县令的亲随王德。 营州说是一个州,其实也就只管辖了一个县,凭王德的能力,绰绰有余。 燕地剩余的易、玄、恒、燕、平五州刺史,也尽数由亲信任职。 大都督府主薄则由魏徵担任,协助房玄龄处置政务。 至于大都督府司马,则是从定州将刘方召来。 当然,崔澈自然是要把军权牢牢握在手中,刘方的司马一职,更多的是协助崔澈处置河北军务。 至于定州总管府也将被撤销,只留定州刺史,由后世被誉为贞观十八学士之一的孔颖达接任。 孔颖达与高士廉是在崔澈担任兵部尚书期间,一起进入到的崔澈幕府。 高士廉是北齐宗室,家眷都在关西,况且他当初投靠崔澈也是赶鸭子上架,并非真心诚意,故而当崔澈违抗朝廷以后,高士廉便与他分道扬镳。 毕竟高士廉与李靖是同一种情况,亲族都在关西。 但孔颖达不同,他是冀州信都人,家眷都在关东,也早早被崔澈接去了燕地,自然做出了与高士廉截然相反的选择。 孔颖达另外还有两个同门在崔澈麾下效力,一个是同为贞观十八学士之一的盖文达,以及与他齐名的族弟盖文懿。 当年崔澈邀请大儒刘焯来幽州授学,孔颖达、盖文达、盖文懿随之而来,因此与崔澈产生了交集。 盖文达、盖文懿与孔颖达不仅是同学,更是同乡,崔澈自然也没忘了将他们的家眷接走。 崔澈将在全据河北后,将这些追随自己多年的亲信尽数分往地方,以此完全掌控河北南部。 他不只是派遣使者向河北南部各州县通报消息,在秦琼取卫州的同时,崔澈命王当万领骑卒一万北上,联合定州之兵,趋向邢州、赵州、栾州。 又命剩余五千银鞍契丹直奔往莘州,归于麦铁杖的麾下,联合冀州、瀛洲之兵东进,逼降东部各州县。 至于毛、贝、魏、洺、莘、相等州将士如今还需重新整编,派不上用场。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十月初二,就在崔澈致力于构建河北大都督府,而做出一系列人事调整的时候。 秦琼率领两万骑卒,在降兵们的配合下,放弃卫州州治汲县(今河南卫辉),先取黎阳县(今河南浚县)。 一举攻占黎阳县城,以及城外的黎阳仓。 由于部分秋粮尚未入库,此时的黎阳仓并未满仓,才达到它容量的极限三百万石的三分之二。 经过文吏的清点,共得粮食二百万石。 秦琼留下五千将士守卫黎阳仓,自己则陆续攻取卫州各县,五日内,拿下卫州全境。 正当他要将黎阳仓的粮食运往相州的时候,崔澈却命秦琼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得到消息,青州总管来护儿见崔澈调兵遣将,攻取河北各地,认为相州空虚,计划领齐地之兵北上,袭取相州。 俗话说狡兔三窟,崔澈也有三窟,分别是燕地、定州以及齐地。 他虽然只担任三年时间的青州总管,但在他任职期间,借助赈灾彻查贪腐,大开杀戒。 齐地各地州县府衙的吏员,几乎都是崔澈一手提拔,齐地有什么风吹草动,崔澈能比来护儿这个青州总管更先知晓。 如今来护儿打算趁相州空虚,领齐地将士北上,崔澈更是求之不得。 他一方面派人与盐兵、盐工们联络,一旦来护儿渡过黄河,盐兵、盐工们就会在黄河以南举事。 一方面又授意秦琼、周侃等人联络在齐地的旧部。 当初崔澈任职兵部尚书时,将大量亲信调往齐地各处府兵乡团担任中低级军官,其中就包括了他在青州总管期间,组建的一支上百人的卫队。 在他离任前,这支卫队被解散,成员们被分遣到了各州县。 来护儿率领一支这样的军队客场作战,自然是凶多吉少。 故而崔澈特意让秦琼不必回师,免得将来护儿给吓走。 如今相州说是空虚,那也是相较于来护儿麾下大军而言。 跟随崔澈南下的八万五千人,有两万骑卒跟随秦琼驻扎卫州,一万骑卒跟随麦铁杖以及冀、瀛二州之兵东征,五千皮室军守卫魏州,五千骑卒守卫洺州。 又有一万骑卒跟随王当万以及定州之兵前往逼降邢、赵等地。 在崔澈依照诺言放归卫州兵,以及相州兵暂不可用的情况下,崔澈麾下仍有步骑接近三万五千人,在他看来,足以应付来护儿。 今天没有了 第384章 渡河北上 第385章 渡河北上 自从来护儿就任青州总管以后,他就将青州总管府青州益都县(今山东青州)迁来了齐州历城县(今山东济南)。 此举也是为了更好的应对河北可能出现的变故。 在获知崔澈分兵,相州空虚以后,来护儿正面临艰难抉择,究竟是否要领兵北上,这让他摇摆不定。 只得将青州总管府长史崔君肃唤来,征询对方的意见。 崔君肃出自清河崔氏,大统三年(公元537年),其父崔彦穆归顺在成皋举义,归顺西魏。 因此,虽说是关东士族出身,但崔君肃一家与博陵崔氏的崔弘度、崔仲方等人一样,也归属于关陇勋贵的行列,故而能在清河崔氏已经半公开支持崔澈的情况下,依旧被委以重任。 听说来护儿的犹豫以后,崔君肃劝说道: “来公,汉王叛乱,已由蒲坂领兵入关,朝廷无暇顾及关东。 “平寇公(李景)败亡后,崔逆在河北再无对手。 “若是放任其全取河北,届时崔逆领兵南下,来公又该如何抵御贼寇。 “依下官之见,何不趁相州空虚的大好时机,袭取邺城,若得崔逆,河北自定。 “河北既定,便可挥师西进,威胁河东,汉王首尾不能相顾,叛乱可平矣。” 崔君肃一席话,终于让来护儿下定了决心,毕竟真要能趁此机会,拿下崔澈,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平定这场叛乱。 但要是放让崔澈坐大,将来平叛,也不知要虚耗多少钱粮。 况且正如崔君肃所言,真要坐视崔澈全据河北,再领兵南下,来护儿也的确没有把握能够守住齐地。 虽然秦琼等人早已弃官逃往河北,但谁又知道齐地各州县,还有没有崔澈的内应存在。 只不过李景迅速败亡,已经没有时间再让来护儿去清查内鬼了。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十月十六,哪怕已经到了冬季,但由于气候变暖,黄河水面尚未结冰。 只是进入枯水期的黄河,最深处竟然不及马腹,这也是黄河不能像长江一般,被称为天险的原因。 一旦遇上结冰期或者枯水期,无需舟楫、浮桥,兵马可以涉水而过。 当天,青州总管来护儿都督青、齐、济、密(原为胶州,开皇五年更名为密州)、莱(原为光州,开皇五年更名为莱州)、莒、沂、淄(开皇十六年所置)、曹九州兵马,共计十四万大军,北渡黄河,抵达淄州。 淄州(治贝丘县,今山东临清),为隋文帝开皇十六年所置,与相州相距不过三百里,信使传递消息,不过一天的时间。 实际上,崔澈甚至在来护儿开拔以前,就已经得到了他将领兵北上的消息。 甚至哪一州出多少兵马,准备了多少军粮,崔澈全都了如指掌。 齐地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单向透明。 而前往联络盐兵、盐工们的使者也早已南下。 盐工、盐兵们对于朝廷的不满由来已久,随着白昼变长,盐工们每天需要再盐田里工作的时间也随之延长,而负责巡视盐场,守护盐田的盐兵们自然也不可能休息。 而自从崔澈离任以后,每日三餐缩减成两餐,克扣粮饷也越发变本加厉。 起初贪官污吏们还只敢从盐工们的伙食上入手,到后来,就连盐兵们也成了他们剥削的对象。 这些年来,不满一直在酝酿,只是缺少一个宣泄的口子。 没有人是傻子,除非遭逢巨变,否则只要是能够活下去,谁又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这大隋盛世谋反。 如今,变故来了,崔澈在幽州起兵南下,势头迅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占据了相州。 而盐兵、盐工们又是他一手招募、组建。 虽然二十年过去,有人走,有人来,但年轻人耳闻父辈提起当年大家在崔澈麾下的好日子,也会对他萌生好感。 此番南下组织盐兵、盐工举事之人,在齐地颇有威望,正是秦琼之父秦爱,以及程咬金之父程娄。 秦爱当年曾被崔澈邀请出山,只是在帮助崔澈赈济过灾民后,便匆匆辞官而去。 一如当年他决定不仕北周,秦爱也不肯当隋朝的官。 当然,也仅仅是不愿意出仕关西政权,在与秦琼一起逃到河北以后,秦爱再度迸发斗志,积极参与崔澈在起兵前的各项准备。 在秦爱眼中,仿佛崔澈反隋并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个人利益,而是在朝堂上遭受排挤的山东士族共同的利益。 当崔澈为究竟该派谁南下而烦恼的时候,秦爱拉着程娄向他主动请缨。 崔澈在深思熟虑后,又派人询问过秦琼、程咬金的意见,这才应允。 这二人,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爱与程娄心怀故国,终身不仕,二人的气节,也让他们在地方上享有崇高的声望。 其次,秦爱、程娄都是当地士族出身,而程娄甚至做过济州大中正,他们在齐地的人脉,也是崔澈麾下其余人所不具备的。 同时,崔澈当初为盐兵团选拔中低级军官,除去他们个人的勇武外,就是赶着年轻人挑,如今二十年过去,这些人普遍都在四十多岁,并没有离开盐兵队伍。 秦爱之子秦琼就曾经担任盐兵团第一营校尉,有这层关系在,当秦爱奉崔澈之命,最先抵达青州盐场的时候,很快就得到了盐兵第一营军官们的一致拥护。 而盐工们就更不用说了,繁重的苦役早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盼这一天,可盼了好些年头了。 在秦爱、程娄拖着老迈的身体为崔澈四处奔走、串联之下,青、密、莱、莒四州共计一万盐工、六千盐兵决定在十月十九日,也就是来护儿北渡黄河的三天后发动起义。 来护儿的出兵计划,早就被泄露得差不多了。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十月十九日,当来护儿以每日行军六十里的速度西进,距离邺城尚有两天路程的时候,叛乱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了青、密、莱、莒四州的上空。 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更新晚了,今天还是只有四章 第385章 四州举义 第386章 四州举义 青州盐场,一千五百名盐兵团第一营的士卒以及三千盐工聚集在一处高台之下,台上一名老者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那名老者,正是秦爱,他面对众人,痛心疾首道: “诸位盐工、盐兵,你们每日遭受奴役之苦,你们的家人也一样苦不堪言吧! “盐工们在盐田里辛苦晒制食盐,自己也吃不到,还需要向官府购买。 “盐场每年向朝廷供应海量的食盐,朝廷通过海外贸易,攫取巨大的利益。 “权贵们利用你们的汗水结晶,奢靡享受,可伱们却连温饱都成了奢望。 “当你们老死、累死在盐场之后,你们的子子孙孙,也将进入这盐场,重复你们如今所遭受的苦难,世世代代忍饥挨饿,疲惫不堪! “如果燕公还在青州,他一定不希望诸位如此受苦。 “都是朝堂上的那群虫豸,他们无视你们的苦况,漠视你们的生死! “所以!诸位!该是为自己挣命的时候了! “夺青州!迎燕公!” 秦爱一番煽动性极强的发言,也成功激起了在场四千五百人心中的怒火,他们纷纷跟随秦爱振臂高呼: “夺青州!迎燕公!” 这一幕,也同样发生在密州、莱州、莒州,都是一样的话术。 是秦爱与程娄出发前,崔澈所拟。 愤怒的青州盐兵、盐工们在秦爱的率领下,离开了盐场,他们向青州治所益都县进发。 沿途不断有对朝廷不满之人加入他们。 由于来护儿调走了齐地主力,义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而青州守将见义军来势汹汹,城中又有内应作乱,惊恐不已,居然弃城而逃。 义军并不血刃夺取益都县,秦爱随即打开城中武库,将盐工与临时加入之人全数武装起来。 实际上,由于民间不许私藏兵器,此前真正手握兵刃的也只有一千五百名盐兵。 密、莱、莒三州与青州的情况一般无二,崔澈二十年前在这四州落子,如今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仅仅三天时间,青、密、莱、莒四州改旗易帜。 而此时,来护儿才刚刚抵达邺城,原本只有两天的路程,但来护儿在接近相州以后,害怕崔澈伏击,自然不敢再保持每天六十里的行军速度。 来护儿对黄河南岸的变故一无所知,而秦爱已经率领青州义军北上,要夺取青州总管府的临时所在地,齐州治所历城县。 留守历城的总管府司马崔君肃,已经从逃回来的青州守将口中,得知青州盐兵、盐工反叛的消息。 这位名门子弟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他全无风度的揪起青州守将的衣襟,咆哮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青州守将惊恐万分,他颤巍巍道: “不敢欺瞒崔长史,真是末将亲眼所见,青州只有老弱,城内又有内应,末将见城池不能守,这才赶来历城向长史报讯。” 崔君肃终于松开了手,他的表情呆若木鸡。 青州盐兵、盐工在这个节骨眼上叛乱,无需怀疑,必然是崔澈所为。 既然如此,密、莱、莒三州如今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崔君肃心里多少也清楚。 来护儿领十四万大军北上,看上去浩浩荡荡,但其中有半数是青、密、莱、莒四州将士,若是得知后方沦陷,对士气的打击,就连崔君肃这位并不精通军事的文人都能够预见。 崔澈不费吹灰之力,便一连夺取齐地四州,也让崔君肃难以想象,崔澈在青、密、莱、莒四州究竟布下了多少暗子。 谁又能保证跟随来护儿北伐的大军中,没有崔澈的内应。 崔君肃匆忙派人北上,想要让来护儿赶快回师。 只是历城县距离邺城四百余里,信使快马加鞭,固然能够在一天内就将情况通报来护儿。 但来护儿的十四万大军,即使丢弃军资,不派斥候,保持日行百里的急行军速度,那也需要四天才能回来。 可崔澈又怎么会轻易放任来护儿逃脱。 不过崔君肃已经没有闲暇再去为来护儿的北伐大军操心,又有使者来报,秦爱领着青州义军犯境,如今正径直趋往历城县。 齐州本为齐郡,为青州管辖,在隋初罢郡后,直到崔澈离任,才从青州之中分出历城、祝阿等县,设置齐州。 崔澈当年来齐地赈灾,与时任青州总管燕荣隔空斗法,就是以祝阿、历城二县作为大本营。 可以说,崔澈在祝阿、历城二县的根基,甚至超越了黄河以南其余州县。 同时,秦爱就是出自历城秦氏,在来护儿带走了齐州精兵后,秦爱领着青州义军杀回齐州,崔君肃别说带着老弱据守城池,他还得防着下属割了自己的脑袋去邀功。 崔君肃这时候也体会到了青州守将的难处,这城池根本就守不了,他一咬牙,一跺脚: 那我走! 崔君肃并非是自己独自落跑,他还捎带上了自己与来护儿的家眷。 河北他是不敢去的,崔君肃知道,来护儿如今的处境危如累卵,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尽到警醒的义务。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十月二十三日,当青州义军距离历城县尚有八十里的时候,崔君肃已经弃城而走,逃往曹州。 次日,齐州全境沦陷,祝阿、历城二县更是在秦爱尚未抵达之前,就已经改旗易帜。 与此同时,正准备围攻邺城的来护儿也终于得知了后方发生巨变,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哪怕有崔君肃的亲笔书信,来护儿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然而,在无能狂怒之后,也只能接受现实。 如今的现实便是想来容易,想走却难。 好在第二批使者告知他,崔君肃虽然弃守齐州,但已经带着来护儿的家眷逃去了曹州,正向曹州以西各州县求援,才让来护儿不必担心家人的安危。 纵使来护儿已经很小心地在隐瞒小心,不使麾下将士知道后方生变,但一切都是徒然,青、齐、密、莱、莒五州先后沦陷的消息,还是在崔澈内应的热心帮助下,传遍了隋军大营。 第386章 议论纷纷 第387章 议论纷纷 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天边,隋军大营外,一伙哨骑正在巡视,以防燕军袭击营寨。 毕竟崔澈也算是劫营的行家了,来护儿不是史万岁,还是会防着崔澈夜里过来袭扰。 隋军出征,以队、团、军为单位,但在百人队之下,其实还能被细分为伙,一伙十人。 枯燥的巡夜让人觉得烦闷,军中的流言更是让人不能安心。 一名年轻的骑卒突然道: “那群盐丁莫非当真反了?他们就不怕砍头么!” 伙长瞪了他一眼,训斥道: “来总管早些时候才下令,不许议论此事,现在就忘了!” 有老兵在后头笑道: “军营里讨论这事的人多了去了,来总管真要一个个惩治,哪忙得过来,单伙长,你见多识广,要不你与我们大家说说,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众人纷纷附和: “对呀!单伙长,就与我们说一说吧。” 那姓单的伙长见状,沉吟片刻,说道: “虽然白天的时候,来总管出面驳斥了流言,但依来总管的反应来看,只怕是八九不离十。” 年轻戍卒好奇道: “来总管什么反应,驳斥流言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单伙长心里叹了口气,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们刚来相州的时候,来总管为了在燕人回援邺城以前夺取城池,迫不及待地让人打制攻城器械。 “但自从流言传开以来,来总管就再也没有做过攻城准备了,这分明是出了大变故。” 听得伙长这般说,年轻骑卒抱怨道: “那这邺城还打不打了,我从济州大老远跑到这河北,难不成就这样打道回府!” 还是先前搭话的老兵,他忍不住吐槽道: “攻打邺城?你莫非是在说胡话!那些青州人、齐州人、密州人、莱州人、莒州人都不知道自己家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谁还有心思打仗。” 年轻骑卒是济州人,他将自己代入其中,也顿时没有了打仗的想法,一心只挂念家人的安危,不由庆幸道: “还好我们济州没有丢。” 老兵是曹州人,他嘲笑道: “伱以为济州还能保得住?我且问你,如今在青州掀起叛乱的是谁?” 年轻骑卒不假思索道: “听说是历城人秦爱,这又怎么了。” 曹州老兵提醒道: “他便是前任济州刺史秦琼的父亲!现在知道了吧!” 年轻骑卒悚然一惊,不由担心道: “照你这么说,济州也是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呵!只怕如今早就降了崔...燕公。” 曹州老兵临了改了称呼。 年轻骑卒好奇道: “你怎么突然唤起燕公了,先前不是一直在喊崔逆么?” 曹州老兵急了,他反驳道: “你莫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喊过崔逆!” 一旁本已经沉默的单伙长突然开口,对年轻骑卒正色道: “你还是趁早些改口。” 年轻骑卒不解: “为何这般说?” 单伙长叹气道: “就如今这态势,来总管想要脱身,只怕是难了。 “如今青州、齐州等地已经沦陷,就剩淄州这一条退路,也是开皇十六年从青州分置,又怎能幸免。 “莫非你就觉得淄州没有燕公的暗子,只怕秦爱夺了齐州,下一个目标便是取淄州,断绝我们的后路。” 年轻骑卒不明白,既然处境这么危险,为何不快些退兵,他将心中的疑惑道出,询问单伙长。 单伙长苦笑道: “怎么退?邺城到淄州有三百多里地,有燕人从旁袭扰,一天走不了三十里地,等我们退去淄州,只怕城池早就被秦爱夺取了,哪还能叫得开城门。” 老兵与单伙长是曹州同乡,他气恼道: “可是现在打又不打,退又不退,来总管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单伙长的身上,单伙长起初是默不作声,但禁不住众人追问,只得低声道: “依我看,来总管是在做取舍,我估摸着他是想带着我们这些骑兵跑,但又下不了这个决心将步卒抛弃。” 众人为之信服,年轻骑卒钦佩道: “伙长,你懂得可真多。” 那老兵笑道: “你别看伙长年轻,名声在我们济阴县可是响亮得很,你去问问,济阴人有谁不认得单雄信的。” 说着,指向单雄信手中的马槊道: “瞧见单伙长的马槊没,他一杆长槊打遍曹州,少有敌手。 “要不是那乡团校尉非要跟单伙长交手,三两下被打落马下,伤了颜面,于是故意报复,否则哪会沦落为一个伙长。 “以他的本事,就算偏将、亚将那都是绰绰有余。” 原来这姓单的伙长便是曹州济阴人单雄信。 曹州老兵说的都是实话,但单雄信却只是摇头道: “莫要听他瞎说。” 说罢,便不再与弟兄们闲话,转而专注巡夜,任由他们在后头呱噪。 反正自己这一伙是明哨,要是暗哨,早就喝令他们噤声了。 事实上,单雄信只将来护儿的心思猜对了一半。 摆在来护儿面前的有两条路,其一是正如单雄信所言,索性抛弃步卒,只带着骑兵脱身,这种做法最安全。 第二条便是佯装班师,引诱崔澈出城来攻,这种做法会要冒极大的风险,但如果真的能大败出城的燕军,随即夺取邺城,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至于投降崔澈,这条路从来不在来护儿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算是当今天子杨广的潜邸之臣,从杨广作为伐陈主帅便在麾下效力,最终也凭借杨广的提拔,从一个斥候,坐到了如今的高位。 只是他也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等秦琼、麦铁杖、王当万等人陆续回援,自己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了。 最终,权衡利弊之后,来护儿终于做出决定,计划冒险一搏,明日全军拔营,引诱崔澈来攻。 有崔君肃的提醒,来护儿只将真实目的告诉了自己从关西带来的亲信,而对关东将领保密。 因为那些关东将领,他实在无从分辨哪些人忠于朝廷,又有哪些人是崔澈早已布下的暗子。 还有一章,但是不要等,因为今天实在太忙,我可能会睡一会,大概早上六点之前发。 第387章 弃军而走 第388章 弃军而走 人性终究是贪婪的,一边是舍弃超过十万的步卒,只带了少量的骑卒离开,事后被朝廷问责。 另一边却有可能全军而返,甚至扭转战局。 来护儿就像一名赌徒,明知道其中蕴藏的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崔澈得知此事,与从毛州赶来的魏徵讥讽道: “都这时候了,来护儿居然不立即带着骑兵跑路,居然还想着要反败为胜。” 魏徵笑道: “明公追是不追?” 崔澈果决道: “追!怎么不追!” 说着,他唤来麦季才,吩咐道: “立即派人替我传信秦琼,分兵守黎阳,领万骑而返,传信王当万、麦铁杖,班师而返,暂且放弃其余州县,再命城内骑卒集结,这一次,我要将来护儿围剿在河北!” 麦季才应诺,赶忙安排人手去了。 魏徵见状,提醒道: “明公出城,只是袭扰,拖慢对方行程,当各路援军返回,才是总攻的时机,切莫被来护儿所诱,孤军奋战。” 崔澈点头笑道: “玄成尽管放心,来护儿打的什么算盘,我又怎么不知道,自然不会让他如意。” 当天,崔澈留魏徵领一万五千名皮室军守邺城,亲领包括帐前效节军在内的两万骑卒出邺城。 来护儿在有燕军袭扰的情况下,居然不设斥候探路,当天行军近五十里。 然而纵使来护儿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崔澈却始终不为所动,他在耐心等待各路兵马汇聚。 黎阳县距离邺城不过二百余里,信使早晨从邺城出发,快马加鞭,耗不爱惜马力,沿途在驿站更换马匹,正午时就赶到了黎阳。 秦琼得知消息以后,留下周侃、刘黑闼驻守卫州,准确来说是守卫黎阳仓,其中刘黑闼领兵五千屯驻黎阳县城,周侃领兵五千在黎阳仓外设寨。 他自己则与程咬金各领五千,也就是一万骑兵回师,这一系列安排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故而秦琼正午得到消息,黄昏时才从黎阳出兵。 当初高欢偷袭香火兄弟尔朱兆的秀容川,麾下大将窦泰一天时间奔袭三百里,将尔朱兆活生生给逼死。 如今黎阳与邺城不过区区二百余里,而隋军南下,哪怕一天走了五十里,但并未能与处于邺城西南侧的黎阳县拉开距离。 秦琼在隋军拔营的第二天午后,成功与崔澈会师。 而来护儿在北上之前,就已经派遣细作,监视燕军各部的动向。 在得知秦琼已然回援,王当万即将南下,麦铁杖也在回师的途中。 而崔澈面对来护儿露出的巨大破绽,能够抵御住诱惑,只是尾随隋军,时而分兵进行袭扰,却始终不急于设置伏兵,与来护儿来一场伏击战。 这让来护儿明白,自己虽然对关东将领保密,但崔澈还是猜测出了他的意图。 ‘是时候下定决心了,若是等麦铁杖、王当万与崔澈会师,再想脱身,也就成了奢望。’ 来护儿心道。 崔澈没有中计,而来护儿也清楚对方是要等各军人到齐了,再慢慢围剿自己。 仁寿四年(公元604年)十月二十九日,清晨,来护儿点齐麾下骑卒三万人,但是愿意跟他走的,却只有四千骑卒,分别来自曹州与沂州。 这二州并非来自崔澈曾经所管辖的青、胶、光、莒,如今尚在朝廷掌控之中,故而将士们愿意跟他离开。 但也不是所有人,例如来自曹州的骑兵伙长单雄信,便选择留在了河北。 来护儿本想迫使其余七州骑卒将马匹让给曹、沂二州步卒,却险些引发将士哗变,只得听之任之。 但他在临去之前,还是暗中派人将营中粮食焚毁。 四千骑卒追随来护儿向曹州绝尘而去,只留下滚滚黑烟在隋军大营升腾,以及无数跳脚谩骂来护儿的齐地将士。 当崔澈获知消息,南下接管这支弃卒时,将士们只抢救回了不足半数的军粮。 崔澈忙于安抚惶恐不安的降兵,也无力再去追击来护儿。 所幸他此前夺取黎阳仓,如今手头并不缺粮。 崔澈将降兵们带回邺城,紧急调运黎阳粮食往邺城,向降卒们许诺,等军粮备齐,就会带领他们南下,与家人团聚。 也许是崔澈善待降卒,以及他过去在齐地的好名声,也有可能是青、密、莒、莱、齐、济、淄七州相继易主,自己的家乡已经在崔澈的治下。 因此降兵之中,并没有人借机闹事。 这一战,要说遗憾,便是走脱了来护儿,但仅仅只是派遣几名使者,唆使叛乱,就使得七州归附,十三万步骑来降,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场大收获。 这些降兵在整编以前,固然派不上大用场,但守卫齐地七州,也是够用的了。 而退回道曹州的来护儿与崔君肃见面后,恨不得一剑将对方劈死。 就是这老小子怂恿自己背上,结果十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伐,却因为崔君肃丢了后方,导致军心溃散,回到曹州的不足四千人。 但来护儿终究是保持了理智,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崔君肃,崔澈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在齐地军政系统中,安插了无数暗子。 二十年的布局,才有如今兵不血刃,连取齐地七州的一幕。 即使自己抵御住崔澈分兵,邺城空虚的诱惑,当崔澈夺取河北,挥师南下,齐地七州还是保不住,只怕会有无数人争相给崔澈开门。 来护儿自觉愧对杨广的信任,甚至想要以死谢罪,多亏有亲信大将极力劝阻,这才留下有用之身。 他派遣使者向朝廷谢罪,天子要杀要罚,来护儿如今已经不在意了,他只希望能够守住仅存的曹、沂二州。 好在兖州等地的援兵已经应邀抵达,在丢失了二州步卒之后,来护儿不用担心曹、沂二州守备空虚的问题。 但他也不敢去收复齐地七州,别看如今只是由义军控制,一旦自己东出,崔澈随时可以南下,到时候,就连最后剩下的二州之地,只怕也得丢给崔澈。 第388章 全据河北 第389章 全据河北 自来护儿的北伐大军不战自溃以后,朝廷短期内再也无力干涉河北局势。 继贝、毛、洺、魏、莘、相、卫七州相继被崔澈夺取以后,五姓七族之一的赵郡赵氏最先响应崔澈,举赵州、栾州(开皇十六年分赵州而置,治平棘县)来降。 崔澈以盖文达、盖文懿分别权摄赵州刺史、栾州刺史。 而在王当万攻取洺州时,选择坐壁上观的邢州,也同样举州归附。 而这一切,就像是多米诺骨牌被推倒。 剩余观州(开皇九年置,治东光县,今河北东光县)、博州(开皇十六年置,治聊城县,今山东聊城)、德州(开皇九年置,治安德县,今山东陵县)、廉州(开皇十年分赵州而置,治高城县,今河北藁城)、景州(开皇十六年置,治长芦县,今河北沧州境内)、沧州(治饶安,今河北盐山)、井州(隋开皇十六年置,治井陉县,今河北井陉)、棣州(开皇六年置,治阳信县,今山东阳信)、岩州(开皇十六年置,治林虑县,今河南林州)等地相继来降。 自此,广义上的河北道五十二州,除去并州总管府管辖的河东各州以外,其余幽、燕、平、玄、易、恒、定、冀、瀛、营、贝、毛、洺、魏、莘、相、卫、赵、栾、观、博、德、廉、沧、井、棣、岩等地,尽数归属于崔澈麾下。 崔澈同时又掌控黄河以南的青、密、莒、莱、齐、济、淄七州之地,声势更盛当年的尉迟氏。 关键在于,崔澈出自河北名门,又苦心经营多年,与关陇勋贵出身,只在河北坐镇一年时间的尉迟迥,能够收获的支持不可同日而语。 崔澈在收取岩州之后,距离洛阳仅有七百余里。 只不过他在短时间内,鲸吞整个河北地区,以及齐鲁之地大部,也注定他需要专注于消化这些地区,埋首整编各地降兵。 甚至就连近在咫尺的曹、沂二州,也暂时放任不管,任由来护儿在曹州苟延残喘。 仁寿四年,十一月十二日,崔澈在邺城完成了对齐地十三万步骑的整编,并从中提拔单雄信、王伯当等一大批将领,命令被从辽东召唤来的崔弃疾,统御十万步骑南下,镇守齐地。 留下三万步卒,皆为精兵,崔澈将他们的家眷北迁,安置在相州周边。 又命原本留守幽州的第三子崔彦卿前往辽东接替其兄,由大将王当万随行,统领辽东地区六万守军,防备高句丽。 自从房玄龄组织燕军将士的家属南迁,并随他们一同抵达相州,崔澈阵营的政治、军事中心就已经转移到了邺城。 燕地的地位直线降低,如今有张武留守,六州刺史又都是心腹,自然无需再派遣亲儿子坐镇。 而相较而言,辽东并没有青、齐等地重要,这也是崔澈召回崔弃疾,而不是直接让崔彦卿改镇青州等地的原因。 至少作为嫡长子的崔弃疾已经向崔澈证明过了自己的能力。 在房玄龄的主持下,将部分人口迁往燕地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由于河北南部地区人多地少,譬如冀州,人均授田不足二十亩,远远少于均田制规定的一丁得田百亩,又有崔澈承诺为他们免税一年,还是有不少人欣然愿往。 与此同时,崔澈也将留守在燕地的三万边军调拨南下,燕地的防卫,全数交给了新迁的府兵。 现在启民可汗与都蓝可汗在漠南鏖战,库莫奚与契丹是崔澈手下两条恶犬,他们或许存有私心,但也能够彼此牵制,这也是崔澈能够大胆换防的原因。 而崔澈对河北降兵的整编,也将他们分为了两部分,一部为战兵。 崔澈精选健壮之人,得兵五万五千人,与他麾下八万燕地骑卒,五千博陵骑卒,三万契丹步骑,以及留在河北的三万齐地步卒,共同组成了拱卫相州的二十万战兵。 富饶的河北之地,以及青州的盐利,足以让崔澈供养这一支二十万人的脱产战兵,并为他们提供军饷。 剩余河北府兵,则尽数放归为民,顶多是在战时,被征召守城。 青州等地的盐场又重新开工了,只不过与过去不同,如今的盐工们不必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每天只需要在盐田里工作四个时辰,一日三餐也会按时、按质供应,每个月也能领到一笔工钱。 崔澈这样的安排,也使得盐工们乖乖的回到了盐场,继续为新的统治者创造财富。 崔弃疾回到了他出生的益都县,统领十万步骑,听上去威风凛凛,但这些都是他父亲精选三万步卒之后,淘汰下来的。 十万人守卫七州之地,具体到每一州,平均也就一万多人,在兵力上着实是捉襟见肘,又如何比得了崔澈在相州周边各地,聚集了二十万精锐步骑。 当然,崔弃疾也知道,这是父亲将来征战四方的主力部队,将他们安置在相州周边,也是为了更好的调兵遣将。 南阳公主的孕肚越发明显,但与崔弃疾的故意却始终不见缓和,崔弃疾已经有好长时间不曾与南阳公主同床共枕,一方面是害怕伤到了对方的身子,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枕边人会做出蠢事来。 若不是她有了身孕,崔弃疾是真想休妻再娶。 正当崔澈在河北地区的统治逐步走上正轨的时候,在大兴传来一则消息,晋王杨昭被立为太子,并与此前被休的晋王妃崔氏重结旧好,杨广立崔氏为太子妃。 崔澈对此心知肚明,杨广也不知听从了谁的计策,打算以此在内部分裂博陵崔氏。 但此举只是徒劳,至少在崔澈露出明显的颓势之前,宗族还是会站在他这一方。 然而,坏消息很快传来,此前占据蒲州,经由蒲坂入关的汉王杨谅,在沙苑与杨素相遇,连战连败,最终只带了少量骑卒逃回河东,并向崔澈求援。 杨素在击退杨谅之后,也并未就此止步,他领军东出,正欲反攻河东。 第389章 昭烈之事 第390章 昭烈之事 杨谅狼狈的逃回了晋阳,一场大败,让他惊魂未定,无论看谁,都觉得对方想要拿自己的脑袋去大兴向二哥领赏。 跟随杨谅一起逃回来的房彦藻还在忠实履行自己的使命,他劝说道: “汉王殿下,如今前线兵败,河东人心惶惶,正应该行非常之事,以提振士气。 “下官应燕公差遣,请汉王顺应天命人心,即日登基!” 房彦藻是房彦谦之弟,房玄龄的叔父。 他素来恃才傲物,却又深感自己怀才不遇,对朝廷多有怨言。 当崔澈与朝廷交恶之后,房彦谦仅凭一封书信,就将房彦藻唤去了燕地,跟随他一起为崔澈效力。 杨谅闻言,状若痴狂: “天命人心?!天命若是在我,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然而,兵败之前,坚定地站在房彦藻对立面,屡次劝谏杨谅暂缓称帝的王頍,却突然转变了态度,他进言道: “殿下,欲成大事,岂能因一时挫折,而自暴自弃! “相较于汉高祖丢弃妻子,殿下所受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使者已向邺城求援,唇亡齿寒,燕公必然出兵相助! “正如房先生所言,为今之计,最要紧的便是激励人心,还请殿下即日登基,以号令大隋忠贞之臣,共讨关中伪帝!” 杨谅犹豫不决,另一位亲信裴文安激动道: “殿下!事已至此,何故瞻前顾后! “我等公然声讨杨广弑父,若是败亡,殿下以为杨广还能顾念兄弟情谊,留下您的性命吗! “殿下莫非忘记了废太子杨勇的下场!” 杨谅被裴文安一语惊醒,这一次举兵,他与崔澈谋划后,打出了杨广弑父的旗号,杨广对自己必然是恨入骨髓。 真要是被杨广生擒,无论是否称帝,他也不可能放过自己,既然都是一死,何不当几天皇帝过过瘾。 况且幕僚们所言确有道理,登基称帝,亦能提振人心,如果真的坚持到崔澈来援,打退杨素,说不定自己这皇位,还能坐得长久。 “好!劳烦诸位先生为孤准备典礼!” 仁寿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从关中败退的杨谅在晋阳即皇帝位,为燕国公崔澈晋爵燕王,封河北大都督。 房彦藻受命出使,本来只是要为崔澈求一个河北大都督,只不过没想到杨谅遭逢大败,为了向崔澈求援,居然还送上了一个王爵。 全程参与杨谅的登基大典后,房彦藻请辞,随即离开了晋阳,回河北复命去了。 相州,邺城。 崔澈已经获知了杨谅在关中大败于杨素之手,不过此事倒也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真要是让杨谅将关中给打了下来,才会惊掉崔澈的下巴。 但无论如何,对于崔澈来说,杨谅的作用已经得到体现,便是牵制朝廷大军,使他们不能阻碍自己夺取河北与青、齐等地。 杨谅称帝的消息也传到了邺城,崔澈如愿获得河北大都督一职,而燕王的封号,更是意外之喜。 在一片庆贺声中,长史房玄龄越众而出,进言道: “燕王!河东形胜之地,而主不能守,如今杨谅兵败,特向大王求援,这是上天将河东赐予大王! “大王若能兼得河东之险、河北之富,此王霸之基也! “还请燕公效仿季汉昭烈帝入川,速速发兵救援河东!” 房玄龄让崔澈效仿刘备,重点自然不在于救河东,而是趁机控制杨谅,占据河东。 众人也不再庆贺,纷纷请求崔澈发兵。 实际上,房玄龄所言,也正合崔澈的心意。 就算杨谅不给他这个燕王头衔,崔澈还是会出兵救援,毕竟杨谅这面旗暂时还不能倒。 杨谅若是还在,这场叛乱的性质,就相当于是他们杨家兄弟在争夺家产,他崔澈只不过是选择了支持杨谅,一同讨伐有弑父嫌疑的杨广。 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辜负杨坚过去对他的恩情,世人也难以指责他。 如今河北与青州等地只是初步纳入统治,但崔澈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慢慢消化。 仁寿四年,十二月初三,崔澈以次子崔彦宗守相州,由燕王府长史房玄龄、司马刘方分领相州军政,由主薄魏徵随军,管理军中后勤。 征召帐前效节军一万、银鞍契丹直一万、秦琼部、程咬金部、刘黑闼部、窦建德部共计骑兵四万,以及包括两万名皮室军在内的六万步卒,合计十万步骑。 并且将相州周边剩余十万战兵,尽数分往周边各地。 其中,相州只留下了两万精兵,既是防止自己驰援河东期间,杨广从中原、荆州等地抽调兵马,袭击河北,也是避免军权尽数落在刘方的手中。 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崔澈救援河东的十万步骑还未出发,从黎阳仓转运来的粮食,就从相州城外新建的大仓之中,源源不断运往井州州治井陉县。 井陉县控扼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最终并没有选择就在相州的滏口陉,而是舍近求远,挥师北上,准备经由井陉穿越太行山。 其中的区别自然在于,走滏口陉,只能抵达长治盆地,但是走井陉却能直达太原盆地。 大敌当前,崔澈自然不会急着要控制杨谅,但从太原盆地南下抵御杨素,也能趁机摸清沿途布防,对于计划效仿季汉昭烈帝的崔澈来说,经由井陉往河东,无疑是更适合的路线。 燕军将士经过两个多月时间的休整,以及与家人的短暂团聚,完全可供驱使。 继麦铁杖长子麦孟才娶崔澈长女崔文惠为妻,刘方之子刘通仁娶崔澈之女崔文嫣后。 崔澈又在临行前,为镇守辽东的第三子崔彦卿做主,娶刘方之女为妻。 为留守相州的庶子崔彦宗,聘房玄龄之女为妻。 起初崔澈本要将房玄龄之女许配给嫡子崔彦卿,但房玄龄却选择了崔澈的庶子,显然是瞅准了庶子没有继承权,未来不必掺和到可能发生的夺嫡之中。 毕竟隋朝储位之中的残酷程度,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第390章 重返并州 第391章 重返并州 天底下从来不缺少聪明人,崔澈执意从井陉进军,也让王頍、裴文安等人敏锐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意。 只是他们并没有在杨谅面前拆穿,反而是冒着引狼入室的风险,为崔澈通过井陉,提供各种便利。 哪怕是崔澈要求井陉各处关隘,都由燕军把守,以保障他的退路,众人也齐力说服杨谅,应允崔澈的要求。 就如同他们与房彦藻一起怂恿杨谅在晋阳登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若是杨谅没有僭越称帝,万一他心存侥幸,认为杨广会在自己主动投降之后,顾念是同胞兄弟,放过自己,而放弃抵抗。 杨谅自己倒有生还的可能,但王頍、裴文安等人却必死无疑,要么被传首大兴,要么被押赴关中处死,还得祸及家人。 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杨谅称帝的行为无疑是触犯了杨广的底线,也堵死了杨谅的退路,逼得他与众人一起,抗争到底。 而想要抵御来势汹汹的杨素,就只能依靠与杨素齐名,且兵强马壮的崔澈。 只有崔澈驰援,才能有一线生机,莫说是崔澈索要井陉沿途关隘的控制权,就算他想要暂住晋阳,只怕王頍等人也会劝说杨谅前往代州暂住。 当然,杨谅是否会听从这种荒唐建议,就不得而知了。 崔澈的意图,无非就是在击退杨素之后,控制杨谅,让他做个傀儡天子,以他的旗号对抗杨广。 对于杨谅这些幕僚来说,如果崔澈占据了并州,只要他们愿意求活,定然能够保住性命,哪怕执意殉道,也不必担心殃及家人。 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崔澈与杨素两败俱伤,最终杨谅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 于公于私,他们都得尽力配合崔澈,满足他的要求。 譬如,还在井陉行军的崔澈又将房彦藻派来了晋阳,要求杨谅为他供应粮草。 人刘备入蜀,也是刘璋提供的粮草,如今崔澈奉命带着十万步骑救援杨谅,身为天子,总不能吝惜钱粮吧。 至于运往井陉县的粮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相比较杨素一路上强攻各处关隘的艰难,崔澈的行军可要轻松愉快得多,沿途关隘都会有杨谅的部将与他交接。 当然了,守卫关隘的将士,崔澈还得从河北调拨。 杨素不同于李景、来护儿,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劲敌,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河北新定,为了震慑人心,防御中原之兵,崔澈本就只带了半数的战兵,自然不会再将西征的战兵分去把守关隘。 在腊月里行军,固然艰难,但也好过隋军在杨素的指挥下,顶着寒冷的气候,死磕关隘。 杨素可从来不是一个体恤将士的主。 当崔澈终于走出井陉,抵达位于太原盆地北缘的时候,杨谅早已为崔澈在受阳县(今山西寿阳)准备了大量粮草。 崔澈当夜便在受阳城外扎营,距离晋阳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 与此同时,杨素也陆续攻取运城盆地、临汾盆地,距离晋阳,摆在他面前的也只剩了高壁岭这一处险隘。 高壁岭又称韩信岭、韩侯岭。 据传西汉时,刘邦击败陈郗,回师之际,就是在此收到吕后送来的韩信头颅,将他安葬在岭上。 高壁岭山势险峻,峭壁深涧,北倚绵山,南接霍岳,东与灵空山对峙,西与秦王岭相望,地理位置十分险要,扼南北交通之咽喉,历为兵家必争之地。 当初北周伐齐,进犯并州,北齐后主高纬来到晋阳督战,齐军大败,是高阿那肱守高壁岭,才让高纬逃回河北。 杨素当年跟随周武帝宇文毓伐齐,便来过这高壁岭。 哪怕守将高阿那肱并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倚仗着地势险要,还是拖延了不少时日。 而如今领兵守卫高壁岭的,却是一员老将,正是已经七十三岁的南陈降将萧摩诃。 正当杨素正在为如何攻破高壁岭而苦思对策的时候,崔澈领着十万步骑,也终于抵达了晋阳。 望着久违的晋阳城,崔澈每每见到它,总要赞叹于城池的雄伟。 大隋立国初期,晋王杨广为并州总管,崔澈作为总管府长史,也在晋阳城生活过三年。 过去往返于河北与关中,偶尔也会途经晋阳,只是如今出城迎接的,从杨广变成了杨谅,也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微臣叩见陛下!” 崔澈当先行礼道。 受了杨谅的册封,自然也就是杨谅的臣子,哪怕对方有求于自己,但众目睽睽之下,君臣之礼不可废。 崔澈的态度也让杨谅很是满意,他走下御辇,将崔澈扶起,激动道: “朕总算是将燕王给盼来了。” 崔澈恭顺道: “勤王护驾,本就是微臣的本分,如今陛下有召,莫说只隔了一座太行山,就算是万里之遥,亦不能阻挡微臣面圣。” 随驾的官员听了这话,不由心道:既然是本分,你又怎地提了那么多要求,又是要保障退路,又是要供应粮草。 当然,这些话也就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至少在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团和气。 杨谅向崔澈问起刚从蓟县搬到邺城不久的两位姐妹境况如何。 崔澈也向杨谅转达杨丽华与杨阿五的问候。 寒暄过后,哪怕有杨谅亲迎,崔澈也并没有随他入城,毕竟杨谅不可能允许他带兵进入晋阳。 而崔澈也不会抛下军队,孤身犯险。 好在进不进城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崔澈选择在城外扎营,当天夜里便召开军议,商讨如何应对杨素来袭。 杨谅派遣王頍、裴文安参与其中,只是二人与崔澈的想法相左。 王頍、裴文安希望崔澈驰援高壁岭,利用险隘抵御杨素。 但崔澈担心与杨素在河东形成僵持之势,一旦离开河北太久,后方会发生变故。 毕竟杨广所能调动的,可不仅仅是关中之兵,此前不能干涉河北战局,只不过是来不及召集南方将士而已。 因此,崔澈坚持要将杨素放进太原盆地,与他速战速决。 双方为此争执不下,直到前线来报,萧摩诃兵败被杀,杨素已经越过了高壁岭。 今天没有了,我构思下和杨素的这场仗,肯定不能写的跟李景、来护儿一样。 第391章 休整与否 第392章 休整与否 萧摩诃败亡,杨素越过高壁岭,兵临晋州西河县(今山西临汾北)城下。 西河县守将乔钟葵连忙向晋阳求援,这一突发变故,也终结了崔澈与杨谅一方的分歧。 晋阳城里的杨谅坐不住了,杨素都杀进了太原盆地,已经不是与崔澈相互猜忌的时候了,杨谅匆匆赶来崔澈的帅帐,说道: “杨素来势汹汹,有人向朕建议,邀燕王领军入晋阳,依托坚城固守,燕王可有意乎?” 崔澈否决道: “晋阳虽是坚城,但假若杨素围而不攻,有杨广为他调运物资,补给兵力,晋阳的粮食迟早有吃光的一天,届时我们都将被困死在城中。” 杨谅闻言,心中不禁一阵后怕,他向崔澈询问道: “燕王又准备如何御敌。” 崔澈态度坚决道: “唯野战耳!” 人力终有尽时,杨素一路攻城拔寨,打到现在,麾下将士也已经是人困马乏。 常言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又何况是在晋阳城下以逸待劳的十万燕军精锐步骑。 杨谅感受到了崔澈满满的自信,也终于放下了恐惧,他紧紧握住崔澈的手,动容道: “社稷安危,皆系于燕王一人之身!还望燕王努力!” 西河城外,隋军大营。 杨素却在帅帐之中与御史监军刘士龙爆发了激烈争吵。 崔澈领十万精锐抵达晋阳的消息,已为杨素所知。 他也清楚,在夺取西河县后,便不能再继续北上了,需得给予将士们喘息之机。 此前杨素向御史监军刘士龙请示,希望能够暂时止步于西河县,却被刘士龙搬出杨广的诏书。 杨谅称帝,惹得杨广震怒,曾下令让杨素直驱晋阳,将杨谅捉去大兴问罪。 于是杨素在由蒲坂渡河后,除非是不能越过的险隘,必须夺取。 否则沿途如同绛州、晋州等城池,杨素都是分兵两千围困。 此前杨谅领十余万大军入关,落得惨败,也导致如今河东空虚,将士们都布置在险隘,这些城池反而没有多少兵力,两千人便足以困住。 如今杨素打算在西河县暂时休整,自然是违反了杨广速速兵围晋阳的命令,刘士龙又怎么会同意。 隋朝过去是没有监军的,当初韦孝宽受命平定尉迟迥的叛乱,忧惧功高震主,于是主动向杨坚请求派遣监军,才奠定了高颎在开皇年间显赫地位的根基。 但那也是在杨坚建国以前的事了。 也许就是以为放开了对武将的种种限制,不再设置监军,以文御武,才有了开皇年间对外战争的辉煌战绩。 杨素在杨坚手下打了这么多年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要换了以前,就算皇帝不许他在西河县稍作休整,从河东往大兴报信,一来一回的时间,也足以让将士们缓过来。 如今监军就在军营之中,哪还有这样的好事。 别看杨素官拜尚书令,既是百官之首,又是行军元帅,但偏偏就是对这小小的从七品御史监军无可奈何。 换了在朝堂上,杨素有的是手段整治刘士龙,但现在刘士龙作为御史监军,代表的便是杨广,杨素拿这个对行军作战一无所知的文人,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 此前,杨素也想过变通的办法,便是放缓对于西河县城的攻势,采取各部轮休,攻城之余,也能让将士们喘口气。 然而刘士龙虽然对军事不甚了解,但将士们有没有卖力攻城,究竟出了几分力,他还是能够分辨,岂是那么容易糊弄。 方才刘士龙就找到杨素,催促他全力攻城,莫要在西河城下迁延时日,需知道,天子还在大兴等着献俘。 而杨素早就对刘士龙心存不满,他忍不住冷眼喝道: “你何人也!安能干涉杨某行军布阵,战场之事,杨某自有决断,不劳你来费心!” 刘士龙毫不示弱: “我虽官职卑微,但受圣人差遣,监领军队,如今越公不顾圣人诏令,敷衍其事,难道就不怕圣人怪罪么!” 这可把杨素气得够呛,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耐心为刘士龙解释道: “如今将士疲惫不堪,崔澈却在晋阳养精蓄锐,若冒然北上,于战事不利。” 刘士龙却油盐不进,对于他来说,北上之后,战事如何,自然是杨素应该操心的事情,他所要做的便是尽到自己的职责,确保杨素依照杨广的吩咐,迅速北上。 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只是次日一早,杨素便开始全力攻打西河县,一连猛攻三天,将士疲惫之余,也终于夺取了西河县城。 西河守将乔钟葵与副将王拔领着百余骑,匆匆逃回了晋阳。 杨素在占据西河县城后,只是在城中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便下令拔营北上,直驱晋阳,将士们无不叫苦连天。 杨素见状,便对麾下将士道: “大军即将北上,我将挑选三百人留守西河。” 崔澈驰援晋阳的消息,早就为隋军将士所知,众人本就疲惫不堪,又畏惧崔澈以及他麾下的燕军精锐,于是纷纷争抢这三百人的名额。 杨素好不容易将留守将士挑选出来,随即一声令下,将这三百人尽数斩首。 三百颗人头落地,使得隋军将士们惊恐不已,随杨素北上,或许还有生机,若是留守西河,必死无疑,至此,军中再也没有留守西河的呼声,将士们只得跟随杨素趋向晋阳。 好在杨素以预防崔澈半路伏击为由,放缓了行军速度,每日行军不过二十里,一路上走走停停,也多多少少能让将士们在路途中恢复些许体力。 刘士龙倒也不是不通情理,他也知道以疲兵御敌的危险,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合适的借口,将来自己对杨广也能有个交代。 与此同时,崔澈也对杨素所为大感不解,毕竟在他看来,与其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不如留在西河县休整一些时日,等将士们完全养足了精气,再北上也不迟。 直到他听说杨广还给杨素增派了一位御史监军,这才明白杨素此举,实在是身不由己。 第392章 暗结将领 第393章 暗结将领 一加一,效果不一定是小余二,也可能是小余一。 崔澈听说杨广给杨素安排了一位御史监军,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他与众将说道: “杨广以文御武,杨素不得自由,战机只怕就应在了此处。” 崔澈成竹在胸的模样感染了众人,诸将无不对即将到来的决战满怀信心。 也许刘士龙这位御史监军干涉不了杨素排兵布阵,但崔澈相信,有这么一个人在某些方面桎梏杨素,总比放开手脚的杨素容易对付。 毕竟杨广一朝的御史监军,放眼整个历史,也还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西河县与晋阳相距五百余里,杨素当然不可能一直维持每日二十里的行军速度,否则光是走到晋阳城下,就得花费近一个月的时间。 到时候杨广怪罪起来,刘士龙可吃罪不起,故而在放任杨素缓慢行军三天,让将士多多少少得到些许休息时间以后,刘士龙再一次找到了杨素,催促他快速行军。 杨素能得到这宝贵的三天,已然是心满意足,也没再与刘士龙爆发争执,北上的第四天,便加快了速度,每日行军达到六十里,沿途还是布置了大量的哨骑,以免步入崔澈的埋伏圈。 只是崔澈根本就没有半道伏击的意图,他在耐心等待杨素北上的同时,也在私底下暗中结交杨谅麾下的将领,譬如乔钟葵的副将王拔。 先是远征关西大败,又在西河县丢了部众,只跟随乔钟葵领了百余骑逃回晋阳,王拔大受打击,终日流连于城中酒肆。 而他也是在酒肆之中‘偶遇’的房彦藻。 房彦藻数次作为崔澈的使者,来往晋阳,谒见杨谅,但与王拔却是不熟的,毕竟王拔只是一名小小的副将。 不过在房彦藻有心结交下,二人还是很快熟络起来,偶尔房彦藻还会找王拔一起耍钱,但也不知道房彦藻是点背,还是脸黑,他总是可持续性地输给王拔银钱。 一次两次还能归结为运气,但次次如此,哪怕王拔是个武夫,也多少察觉到了房彦藻别有意图。 因此,当房彦藻再一次邀请王拔赌钱的时候,王拔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敌当前,房兄不在营中辅佐燕王,却每日入城与我博戏,所为何事?” 房彦藻见王拔捅穿了窗户纸,也不藏着掩着,他笑着坦诚道: “非房某有事相求,而是燕王喜爱王兄之才,故而命我与兄台欢乐。” 王拔瞠目结舌,他诧异道: “王某官职卑微,贱名何以入燕王之耳。” 房彦藻笑道: “王兄莫要过谦,素闻兄台在河东军中,负有无敌之名,又怎可妄自菲薄。” 原来这王拔虽然只是乔钟葵的副将,但凭着一身武艺,也在河东军中闯出了骁勇无敌的名头。 杨谅西征之际,王拔时常手执长矛,领着几名骑兵冲锋陷阵,让隋军吃尽苦头。 甚至有一次,在战场上斩将之后,王拔仅凭十余名骑兵,就将杨素的先锋吓退了几十里。 颇有当年东魏名将高敖曹,仅凭十余骑杀败尔朱羽生五千大军的风范。 虽然崔澈麾下已经有了秦琼、程咬金等后世名将,但像王拔这样的猛将,又怎么会嫌多。 房彦藻劝说王拔不可妄自菲薄,但王拔却摇头叹息道: “自圣人(杨谅)起兵以来,先败沙苑,再败西河,哪还有什么无敌之名,说出来,不过是惹人发笑而已。” 只是房彦藻并不认同王拔的说法,他反驳道: “燕王曾道:‘英雄豪杰必遇知己者,尊之以高爵,养之以厚禄,任之以重权,方可展布其材。’ “燕王将王兄比之高敖曹,然而庸主不能识人,以王兄家门不显,仅授副将,安能尽用王兄之才。 “猛士怀才不遇,是上位者之过,又怎能为此自惭形秽。 “燕军之中,有一人名为程咬金,此人年少,未有盛名,但燕王深知此人才干,故而不拘一格,越级提拔,使之为大将。 “自举兵南下以来,程咬金随燕公征战四方,名声渐起。 “王兄扪心自问,以君之勇猛,何逊于此人,然而今日处境天差地别,无非便是燕王所言:‘欲有作为,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王兄不受庸主重用,却有燕王赏识,倾心结交,如今便是王兄见机行事之时也!” 房彦藻一席话,对于王拔来说,无异于是当头棒喝,将他点醒。 正如房彦藻所言,王拔出身贫寒,否则也不会以擅使长矛而闻名。 就因为家世不显的缘故,只得给远逊于自己的乔钟葵当副将,难有出头之日,平日里,王拔对此便早有愤慨,只不过是生在这样一个重视血统的年代,对于这种不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得忍受。 但如今有了崔澈作为对比,王拔却不愿意再受这份气,他认真道: “房兄一语惊醒梦中人,王拔微末之辈,却能得燕王赏识,又怎敢不尽心竭力,以报知遇之恩,还请房兄转告大王,王拔当效犬马之劳!” 房彦藻大喜,他勉励王拔重新振作,将来必有大用。 王拔不过是被崔澈暗中拉拢的并州将领之一,杨谅在关西惨败,如今并州局势危在旦夕,对他不满的,大有人在。 谋逆是重罪,投降朝廷也难以保全自身,面对崔澈暗中抛来的橄榄枝,又有几人能够拒绝。 毕竟杨谅虽然僭越称帝,但由于河东主力覆灭在沙苑,没有了相应的实力,这位天子便是秋后的蚂蚱,当崔澈与杨素决出胜负之后,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当然了,对于崔澈来说,准备与杨素的战事才是重中之重,因此他才会派遣房彦谦等文士替他拉拢,而不是自己出面,为此事分心。 哪怕杨素身边多了一个刘士龙作为御史监军,但崔澈也不会掉以轻心。 当杨素小心翼翼来到晋阳城外二十里,在此安营扎寨,他与崔澈之间的这场战斗,也将一触即发。 还有两章,应该都在凌晨。 第393章 阵前叙话 第394章 阵前叙话 隋军刚刚安下营寨,就有使者送来崔澈书信,原来是邀请杨素明日在阵前叙话。 杨素看罢,对御史监军刘士龙笑道: “崔澈此举,定是要效仿魏武帝离间马超、韩遂,来使监军对杨某生疑。” 刘士龙是一名文官,他固然不懂军事,但却读过历史,当然知道曹操将韩遂唤到阵前叙话,使得马超猜疑韩遂,刘士龙笑道: “崔逆东施效颦,下官又怎会中计,至于崔逆之约,赴与不赴,越公可自抉之,下官别无异议。” 实际上,刘士龙也不想与杨素将关系闹得太僵,他又不是真的愣头青,哪能不破杨素事后报复。 别看杨素当年对李百药是又送小妾,又送钱,临了还举荐其为官,但其实心眼着实不大。 杨坚在位时,一次杨素犯了过错,杨坚派遣前魏州刺史柳玄之兄柳彧前往核查。 当时杨素早已经进位左仆射,但柳彧素来刚正,不媚权贵,他命杨素在堂下立而听审,使得杨素大损颜面,因此怀恨在心。 在蜀王杨秀被治罪后,负责查案的杨素发现柳彧曾与杨秀有过赠礼往来,于是借题发挥,将柳彧打为杨秀党羽,流放敦煌。 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或许存在,但绝不包含杨素在内。 杨素沉吟片刻,说道: “既然刘监军信任杨某忠于朝廷,明日杨某便走上一趟,免得将士们以为杨某在崔逆面前露了怯,不过监军若是有暇,可与杨某同往。” 刘士龙赶忙拒绝: “越公邀下官同行,无非是为了自证清白,但越公位极人臣,对圣人的忠心,天地可鉴,无需多此一举。” 仔细想想就知道,如今杨素贵为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百官之首,若是倒向崔澈,他还能得到什么,莫非崔澈还会奉他为主。 这件事,就算崔澈同意,他麾下的文臣武将们也不会答应。 最终,杨素还是敲定了与崔澈明日在阵前一叙。 仁寿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临近新年,然而晋阳城内没有一点喜庆的氛围,城外笼罩在肃杀的气息中。 清晨,杨素以两万步卒留守,领其余十四万步骑出营。 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由于杨素曾刻意挑选出三百人守西河县,又将他们尽数处死,故而今日杨素指派将士守营,甚至险些引发哗变。 实际上,从两次留守人数的区别,就能看出杨素的想法。 只派三百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西河县城,当然是拿来立威的。 如今以两万人守大营,杨素又怎么可能对他们痛下杀手。 好在安抚及时,并没有真的生出乱子。 与此同时,崔澈也留下一万步卒守卫营垒,领着九万步骑与燕军相隔三里,南北列阵。 两军的中间位置,立有一座凉亭,是昨夜临时搭设,作为崔澈与杨素的会晤之所。 二人各领十名骑士作为护卫,来到亭外,还未下马,崔澈便朗声道: “不曾想,崔某居然有朝一日会与杨公兵戎相见,杨公别来无恙?” 杨素戏谑道: “杨某也没想到当年子澄劝说我辅佐今上,如今圣人即位,子澄却做了叛臣。” 崔澈并没有把杨素的讥讽放在心上,他叹息道: “实不相瞒,崔某也是身不由己,只为求活耳。” 随即又向杨素提议道: “杨公,你我久别重逢,不如先往亭中入座,再慢慢叙话也不迟。” 杨素闻言颔首: “也好。” 二人翻身下马,步入凉亭之中,各自带来的十名骑士,则打起精神,唯恐对方突然发难。 崔澈早已命人备好了茶水,为了让杨素放心,崔澈自饮一杯,再为杨素满上。 斟茶之际,崔澈突然问道: “杨公可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说?” 杨素摇头笑道: “崔子澄呀崔子澄,莫非你今日邀我叙旧,就是为了与老夫说这番话? “实不相瞒,等为圣人平定河北之后,老夫自当卸甲,不再领军,一心辅佐圣人治理国家。” 崔澈将茶杯递给杨素,淡淡道: “杨公岂不闻树欲静,而风不止,杨公若能平定河北,莫非真以为放下了兵权,就能使杨广安心,如果真的这般简单,崔某又怎会冒着灭族的风险,响应晋阳天子的号召。” 杨素接下茶杯,反驳道: “你在青齐之地布局二十年,大隋开国之初,就已经生有反叛之心,又何故将过错推卸到圣人身上,说什么是为了自保求活。” 崔澈不与杨素争辩,毕竟杨素不可能跟自己一样,能够预知杨广将来的作为,他转而问道: “听闻杨公军中设有一位监军,敢问杨公,这受制于人的滋味,又是如何?” 杨素反问道: “子澄莫非以为这般说,就能扰乱老夫的心境?” 崔澈笑道: “我只是为杨公不值而已。” 说罢,便不再尝试说服杨素行养寇自重之举,转而当真与他叙起了旧情。 二人相识二十五年,崔澈又与杨玄感是同窗好友,两家可谓是交情深厚。 正如杨素所言,当初还是崔澈为杨广与杨素牵线搭桥。 杨素回忆起当年崔澈对自己的一番言语,不由惋惜道: “当日子澄代替圣人许我以尚书令,老夫问子澄,我为尚书令,伱又居何职。 “子澄笑言,要与我萧规曹随,共同辅佐郡王,开创大隋盛世。 “言犹在耳,却是物是人非,子澄若是愿意归顺,老夫以身家性命担保,圣人必会宽赦子澄。” 崔澈劝说杨素不果,没想到如今杨素又开始劝起了自己,崔澈正色道: “越公作保,崔某自然是信的,但我立志为先帝复仇,决心不可动摇。” 杨素沉吟半晌,突然放低了声音道: “先帝是因病暴毙,并非你与杨谅所言,为圣人所弑。” 崔澈直视杨素双目,认真道: “先帝驾崩,其中曲折,你我都心知肚明,杨公就不必虚言相欺。 “杨广弑父杀兄,又蒸庶母,禽兽行径,人神共愤,崔某恨不能生啖其肉!” 第394章 侦查敌情 第395章 侦查敌情 崔澈越说越激动,表情甚至狰狞起来,好似他真的痛恨杨广弑父。 杨素的面色却要平静得多,他淡淡道: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子澄又何必惺惺作态。” 崔澈闻言,陡然变脸,他笑道: “也罢,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如今北方精兵,尽在崔某与杨公麾下,杨公若响应晋阳天子,领兵入关诛除暴乱,崔某当为杨公牵制中原之兵,不使其入关增援。 “杨公可取关西自立,崔某据守河东,两家成后周、后齐相持之势,杨公可有意乎?” 当崔澈道出了他约见杨素的真实目的,就连杨素也忍不住心动。 可仔细一思索,却又按捺下来,见崔澈把算盘珠子都打到了自己脸上,杨素讥笑道: “老夫一旦退兵,子澄可趁势取河东,一旦关中生乱,子澄又能南下占据中原。 “至于两淮,江南,即使老夫占据关西,也是鞭长莫及,迟早是子澄的囊中之物,子澄倒是打的好主意。 “只是这等言语,就不要再说了,老夫年过六旬,半截身子都入了土,只怕创业未半,就得中道崩殂,哪能与你一般野心勃勃。”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一点不好,不能用花言巧语将他糊弄过去。 崔澈无奈,他放弃了继续劝说杨素,起身道: “既然话不投机,便也无需再叙,还是在战场上见真章吧。” 杨素也跟着站起身来,他毫无惧意,朗声道: “过去,子澄屡败外敌,被世人推为诸将之首,老夫素来是不服气的,此战也正好让你我分个高低,老夫可是盼望了许久。” 崔澈、杨素背向走出凉亭,带着麾下十名骑士各归本阵。 二人其实都不是光明磊落之人,杨素就不必多说了,崔澈也在暗中图谋杨谅,但他们都没有趁此机会袭杀对方的想法,也许这一场大战,是曾经并称为当时五大名将之中,硕果仅存的二人共同的愿景。 大战并没有立即爆发,两军各回大营,彼此间相隔五里,足以保证他们从容退去。 崔澈回到帅帐之后,便在耐心等待麦铁杖。 不久,麦铁杖领着十余名骑兵返回大营,径直求见崔澈。 崔澈亲自将麦铁杖迎入帅帐之中,笑着问道: “麦将军可有收获?” 麦铁杖先将望远镜递还给崔澈,兴奋道: “大王,此物真神器也。” 这望远镜跟着崔澈也有好些年头了。 十四年前,也就是开皇十年,当时崔澈正在朝中担任兵部尚书,员外散骑侍郎何稠捣鼓出了玻璃吹制法,崔澈听说此事后,上门虚心请教,故而学会了如何制作玻璃。 他不仅为崔昭容制作了一副眼镜,更为自己制作了这一支望远镜,只不过这十四年来,从未将它拿出来示人。 原来,今日崔澈之所以要约见杨素,并不是真的要说服对方倒戈,而是要给麦铁杖创造机会,洞悉隋军薄弱之处。 他先在凉亭中与杨素座谈,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好让麦铁杖能够尽可能的靠近隋军大阵,并攀上一处高地,借助望远镜,观察隋军。 同时,崔澈与杨素说了许多心中早已知道答案的废话,也不过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将士们站得久了,难免会有懈怠,阵型也会散乱,麦铁杖便能趁机观察到隋军哪一部的意志最为薄弱。 真等决战的时候,崔澈也能集结优势兵力,定点打击。 麦铁杖并没有让崔澈一番辛苦白费,他将望远镜交还给崔澈后,迫不及待道: “启禀大王,隋军左翼有一部,士兵最为散漫,末将看得真切,将旗之上绣有斛斯二字。” 崔澈闻言,沉吟道: “应该就是斛斯政了。” 斛斯政是鲜卑人,复姓斛斯,其祖父斛斯椿也算是北魏末年的风云人物。 此人不仅是杨广的心腹股肱,更与杨素、杨玄感父子交好,崔澈能够认得他,便也不足为奇。 正当崔澈继续向麦铁杖打听隋军各部的情况之时,回到大营的杨素也立即召集麾下诸将。 见众人齐聚,杨素开口道: “崔澈鲸吞河北,麾下士气正盛,我军远来疲惫,不可冒然决战,不知诸将谁能为我挫敌锐气。” 话音刚落,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大将杨义臣出列道: “启禀元帅,末将麾下车骑将军杨恩思,有万夫不当之勇,两军阵前,斩敌将首级,更是探囊取物,若以杨恩思出阵,与敌斗将,必能挫其锐气!” 杨素统御十六万大军,麾下将校不知几何,他又哪认得一个小小的车骑将军,但杨素却信任杨义臣,能有杨义臣作保,那位杨恩思必然不同凡响。 杨素大喜,高声询问道: “车骑将军杨恩思何在?” 人群后头冒出来一个魁梧壮汉,他出列应道: “末将杨恩思,拜见元帅。” 说罢,杨恩思感激地朝杨义臣望了一眼,他知道,这是杨义臣特意在为自己铺路,若是真的能够斩将夺旗,重创燕军士气,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而杨素也在仔细打量着杨恩思。 这杨恩思身长八尺,气貌雄勇,光看这副身板,杨素便人丁杨义臣所言非虚,他忍不住赞道: “真猛将也!” 杨恩思闻言,胸膛也挺得更高了。 杨素问道: “杨将军可愿出阵斗将?” 杨恩思毫不迟疑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末将定为元帅取敌将首级。” 杨素闻言大声叫好,随即便亲自为杨恩思斟一杯酒,笑道: “请饮此杯,以壮将军胆气!” 杨恩思拒绝道: “还请元帅稍候,待末将取来敌将首级,再与元帅换这一盏酒!” 他这自信的模样,让杨素更是放心,随即命杨义臣领本部骑兵,为杨恩思掠阵助威,往燕军大营挑战。 杨义臣与杨恩思领命出帐,二人点齐两千骑卒,便匆匆出营北上。 当听说隋军在营外挑衅,要求斗将,燕军将领们争先恐后地赶来帅帐,向崔澈请求出营应战。 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复阳,早上只是头晕,后来开始发烧,人难受死了,今天可能没有了,红包我会明后天在群里发。 第395章 诸将争先 第396章 诸将争先 崔澈的帅帐之中,此刻嘈杂得很,众人闹哄哄地,都在争抢出战的机会。 年轻气盛的苏定方按捺不住,甚至搬出了军令状: “大王,请准许末将出营,末将愿立军令状,如若不胜,甘当军法从事。” 还不等崔澈应允,一旁的程咬金却不愿相让,他径直道: “启禀大王,敌军胆敢前来邀战,必是军中猛将,不可轻敌大意。 “如今定方年少,体犹未壮,若有闪失,岂不是堕了军中士气,还请大王派遣末将出营,方才是万全之策。” 苏定方恼了,程咬金也就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居然拿他年龄说事,苏定方气愤道: “黑厮!你莫要瞧不起人!走!与我去帐外过两招!” 程咬金眼珠一转,当即应道: “好!你我之间,谁赢了,谁就出营!” 这话一出,众人可就不干了,合着就凭你程咬金与苏定方三言两语就把我们给排除在外了,伱两唱双簧呢。 麦铁杖当先骂道: “你这程黑厮,看着憨厚,内里实在狡猾,什么叫你二人谁赢了,谁就能出营!” 说罢,麦铁杖拱手对崔澈道: “大王,义贞(程咬金)、定方年仅弱冠,若是驱使一少年出营,岂不是让敌军笑话大王麾下无人! “末将是个粗人,如今正值壮年,气血旺盛,跟随大王南征北战,有今日之地位,全凭一身勇力,有末将出马,定能斩将夺旗,还请大王准许末将应战。” 崔澈不由摇头苦笑,这麦铁杖为了迎战杨恩思,居然都自贬有勇无谋了。 见他如此渴战,崔澈正欲同意,程咬金这貌似憨厚的黑厮便反驳道: “大王,方才麦将军说末将年少,不宜出营交战,免遭敌军笑话。 “但若是以一少年之躯,阵斩敌方猛将,岂不是说敌军精心挑选的一员猛将,反倒不如大王麾下随意一名少年,末将以为,此举更能打击敌方士气!” 崔澈闻言,不由笑骂道: “就你最机灵!罢了,杀鸡焉用牛刀,麦将军就在营中观战,让义贞应战吧。” 麦铁杖见崔澈决心已定,也没有再争执,程咬金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其骁勇,麦铁杖也是认可的。 程咬金闻言大喜,赶忙向掌管军中文书的祖君彦讨要纸笔,便要当场写下军令状。 只听崔澈笑道: “军令状就免了,义贞之勇,孤又岂能不知。” 说着,又唤道: “叔宝!” 秦琼闻言,出列应道: “末将在!” 崔澈吩咐道: “以防万一,由你为义贞掠阵助威,若有变故,需得及时救援!” 秦琼平静道: “末将遵命。” 实际上,真要是出营斗将,秦琼远比麦铁杖、程咬金、苏定方等人更适合,他就是如今燕军的最强战力。 在原时空中,每当有敌人炫耀军中存有猛将,李世民都是将秦琼派去,在万军之中,斩得敌将首级而还。 别看秦琼如今只有三十三岁,他是在开皇三年跟随的崔澈,至今已有二十二年,燕军大将,除去家奴出身,留守燕地的张武以外,就没有比他资历更老的了。 其人勇冠三军,又是诸将公认。 因此,除非是崔澈主动派遣,否则秦琼是不会与众将争夺这一次表现的机会。 其实麦铁杖也不需要,但他到底是个粗人,没有秦琼心思细腻。 程咬金与秦琼告退,二人走出帅帐,秦琼告诫道: “先前你也说了,那人既然敢来求战,必然也是一位悍将,斗将胜负,关系到军中士气,你不可掉以轻心。” 程咬金连连点头,他笑道: “叔宝放心好了,大王让你为我掠阵,可见他对此番斗将的重视,我虽然未立军令状,但若是败了,又哪有颜面再见大王。” 二人在帅帐之外分别,各回营帐去穿铠甲。 平时在军营,除非是有警备任务,否则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是不会穿戴铠甲的。 毕竟一身铠甲有三四十斤重,往身上穿一天,不是在白白浪费体力么。 当程咬金与秦琼披甲执锐,骑着战马来到营门处时,崔澈已经领着众将早已等在了那里。 二人正要下马行礼,却被崔澈所止,他笑道: “我就在哨楼观战,看着义贞为我斩将。” 程咬金满怀信心道: “末将必不辜负大王的信任!” 在营门打开后,程咬金与秦琼领着三千骑兵鱼贯而出。 此时,杨义臣与杨恩思正领着两千骑兵在燕军大营一里外等候。 远远望见秦琼策马而来,杨义臣指着秦琼,半是激励,半是提醒杨恩思道: “此人便是秦琼,号称崔逆麾下第一勇将,若能斩杀此人,必能使你扬名天下。” 杨恩思闻言,眸中闪烁着兴奋之色,肉眼可见他高昂的战意。 “泰兴公(杨义臣)且看好了!” 说罢,杨恩思领着十余名从骑策马而出,来到场间,高声喝道: “秦琼!速速前来受死!” 杨恩思的目光直视秦琼,但秦琼却没有动作,反倒是他身旁的一名黑脸大将同样领了十余名亲骑跃马出阵。 程咬金大声回道: “杀你何需劳动秦将军,且看我程咬金取你首级!” 程咬金虽然脸黑,但那稚嫩的面庞,却能让人轻易看破年纪。 杨恩思只觉得是崔澈轻视自己,派一个少年应战。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杨恩思不愿与程咬金废话,当即挺槊,向程咬金杀去。 程咬金亦策马奔驰,两马相交,杨恩思率先刺向程咬金,却被程咬金挡开,两把马槊碰撞在一起,二人都能够感受到对方巨力从杆身传来。 他们在相斗十五个回合,三十个照面,却始终不分胜负。 只见场中你来我往,又是十多个回合,二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 杨恩思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如今眼前这黑面小将已经能与自己战成平手,若是再过几年,等他的身体迈入鼎盛时期,自己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察觉到这一点,也让在杨义臣麾下打遍全军的杨恩思不再自信。 第396章 阵前斩将 第397章 阵前斩将 这里并不是仙侠世界,没有道心破碎一说,但原理是相通的。 此前一直坚信自己骁勇无敌的杨恩思,甚至会因为对手是程咬金这样一名小将,而非秦琼,感到愤怒。 他是骄傲的,也是自信的。 但真正交起手来,残酷的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年仅十六岁的程咬金居然也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号称燕军第一勇将的秦琼岂不是能够轻易取自己的性命。 而此时,秦琼就在不远处掠阵助威。 所谓掠阵,便是在斗将之时,时刻在一旁随时准备救援与偷袭。 秦琼暂时还没有动静,只是手执马槊,在一旁凝眉观战,但也给了杨恩思极大的压力。 按理说,杨恩思正是气血鼎盛的年纪,而程咬金年少,身体没有发育完全,二人虽然暂时胜负未分,但时间久了,败下阵来的必定会是程咬金。 然而,杨恩思或许是受迫于秦琼带给他的压力,或者是自信心遭受打击,因此发挥失常。 反倒隐隐被程咬金压制,少年人无所畏惧,程咬金气势如虹,越战越勇,打得杨恩思苦苦支撑。 随同杨恩思出阵的十余名骑卒见状,纷纷策马而来,欲要驰援。 程咬金的骑从又怎会使他落入围攻之中,也尽数冲杀过去。 场中二十余骑,战作一团,矛槊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程咬金与杨恩思的地位,却也决定了二人亲信骑从的实力。 程咬金是燕军大将,麾下有五千骑兵。 而杨恩思只是杨义臣的部将,就连杨义臣自己,除去步卒,也只有两千骑兵。 给到杨恩思,麾下也不过数百骑。 杨恩思这十余名骑从,只是从数百骑卒之中选材。 反观跟随程咬金的十余名亲骑,是他过去从麾下五千骑兵里面选拔出来的勇士。 如果说杨恩思单打独斗,受心理层面的影响,没有能够发挥全力,从而被程咬金压制。却也能够勉力支撑。 那么双方的骑从加入进来之后,战斗便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 很快,隋军骑从便被打退,仓惶而逃,只留下杨恩思一人。 一个程咬金就已经占据了上风,再来十余骑围攻,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 杨恩思大骂一声: “直娘贼!” 也不知是骂程咬金,还是骂跟随自己出阵的骑从,只见杨恩思不再与程咬金缠斗,而是稍稍拉开些距离,随即调转马头,便要逃回本阵。 程咬金胯下的战马虽然并非《说唐》中的铁脚枣骝马,却也称得上是一匹良驹,跑起来速度更胜杨恩思的坐骑,仅是几个呼吸,便追赶了上来。 杨恩思背向程咬金,这般大的破绽,程咬金又怎会放过。 只见他一声暴喝,挺槊直刺杨恩思的后心。 杨恩思当然观察到了程咬金追来,他当即便半转身,将马槊扫来,要把程咬金的长槊拍开。 但程咬金是面向杨恩思,杨恩思却是半转身,不能充分发力。 这一击并没有格挡开,杨恩思只觉得后心一痛,随即便有腾云驾雾之感。 原来是程咬金刺入杨恩思的后背,将他挑飞起来,杨恩思被狠狠摔落马下,已经没了气息,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刺死的,还是被摔死的。 程咬金跳下马来,将杨恩思的首级割下,又爬上马背,抬手将杨恩思的首级高高举起,呐喊道: “斩敌将者!济州人程咬金!” 一时间,燕军后阵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万岁!万岁!万岁!” 自从汉武帝以后,万岁一词逐渐成了皇帝专属,但实际上,一直到唐末,民间口语依然以万岁一词作为欢呼庆贺。 与燕军的士气高昂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隋军出阵的两千骑兵如丧考妣。 大家都是杨义臣的部众,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杨恩思的骁勇。 如果说杨恩思是死在秦琼、麦铁杖、王当万等人手下,或许还能理解。 毕竟这些人都是崔澈麾下成名已久的战将。 但程咬金又是谁,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将而已。 实际上,程咬金是在崔澈与朝廷关系恶化后,被越级提拔为军中大将,在此之前,并没有立下过太多的功勋,故而名声不显。 但隋军可不会管这些,他们只知道在杨义臣麾下素有无敌之名的杨恩思,就这么被一名小将给斩杀,此情此景,隋军骑卒胆气尽丧。 秦琼趁势号召三千骑卒随他杀向隋军。 杨义臣根本不敢抵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程咬金便能阵斩杨恩思,如今秦琼亲自领军杀来,拿什么抵抗! “撤!快撤!” 隋军骑卒赶忙调转马头,也不要武器,嫌累赘,拖累速度,纷纷丢盔弃甲逃往大营。 秦琼也没有深追,他担心隋军设有埋伏,只是命将士们收集了隋军丢弃的甲械,便班师回营。 程咬金拎着杨恩思的脑袋得意洋洋来到秦琼面前,将杨恩思的脑袋抛给了秦琼,笑道: “叔宝,我方才与敌将大战,如今脱了力,你先替我拎着。” 秦琼被他气笑了,又把杨恩思的头给扔了回去,没好气道: “回去与苏定方显摆去,莫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程咬金被秦琼道破了小心思,倒也不觉得尴尬,他与秦琼算是世交了,两人虽然相差了十几岁,彼此间的关系却亲近得很,否则当初秦琼也不会特意为程咬金写一封举荐信。 出营的燕军骑卒带着捡来的甲械回到大营,此时营内早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而最高潮,便是程咬金在三军面前,为崔澈献上杨恩思的首级。 “大王万岁!” “为大王贺!为程将军贺!” 欢呼声响彻天际,人群中,苏定方瞧着程咬金与崔澈一起接受欢呼,心中羡慕不已。 只不过当事后程咬金来寻他,苏定方却又故意躲着。 二人也算一对冤家,苏定方可见不得他得意的嘴脸。 崔澈命人将杨恩思的首级送回隋营,他又不吃人肉,留着杨恩思的脑袋又不能加餐,反倒不如送去打击隋军士气。 还有 第397章 激敌出战 第398章 激敌出战 燕军大营此时正为程咬金斩将归来而庆祝,隋军大营内的氛围可就惨淡得多。 帅帐之内,杨义臣叩首请罪,诸将也纷纷为他出言求情。 杨素这一盏酒,终究是没能等来杨恩思拿敌将的人头来换取,他强忍怒气,还是选择了宽赦杨义臣。 别看杨素杀起普通士卒来毫不手软,但杨义臣可不是一般人,此前就有提到过,他本姓尉迟,在尉迟迥之乱后,被杨坚收入族谱,赐姓杨氏,是杨坚亲口承认的堂孙。 杨义臣从军多年,战功卓着,此前还曾领兵平定了交州等地的叛乱。 哪怕杨素对杨义臣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好将这位宗室大将以军法处置。 待众将离去后,杨素在帅帐之中肆意打砸,发泄心中的愤怒。 此战,杨素与崔澈称得上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二人本就是伯仲之间,一丝一毫的优势,都得想发设法去争取。 只不过崔澈选择为麦铁杖提供机会,观察隋军破绽,而杨素却选择斗将,来打击燕军士气。 斗将本就是一场赌博,毕竟现实并不是游戏,没有所谓的武力值可供参考,只有真正交上手,才能判断高下。 杨素也没想到杨恩思中看不中用,居然被程咬金这等无名之辈阵斩,使得将士们大伤士气。 当然了,这场斗将的胜负,崔澈心里是有数的。 程咬金、秦琼出马,莫非还能败给你一个在史书中一笔代过的杨恩思。 杨义臣初战失利,又折损一员猛将,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离开帅帐,面对众人的安慰,杨义臣强打精神,一一感谢他们先前为自己美言。 回到自己麾下营地,杨义臣立即将跟随杨恩思出战的十余名骑从给揪了出来,他喝骂道: “就是你们这群不中用的东西,与敌接战,一触即溃,致使杨将军身陷险境,才有今日之难,不杀尔等,我又怎么告慰杨将军在天之灵!” 说罢,不理会这些骑从的苦苦哀求,下令将他们尽数处死。 发泄过心中的愤怒后,杨义臣又陷入烦躁之中。 毫无疑问,因为杨恩思之死,受到打击最大的便是杨义臣麾下的将士。 能够让杨义臣在杨素面前举荐,杨恩思在杨义臣麾下的地位、名气,可见一斑。 但正如先前程咬金争夺出战机会时所言,一个无名之辈,却能斩敌军猛将,对于敌军士气,无疑是致命打击。 当然,自今日起,程咬金之名也将响彻天下。 这便是斗将的魅力,开皇三年,隋朝八路大军反击突厥,史万岁跟随窦定荣出兵陇右,就是通过斗将,阵斩敌将,吓退了突厥大军,这才能在隋朝统一之后,与崔澈、杨素、贺若弼、韩擒虎被称为当世五大名将。 真要论起战绩,在开皇九年时,史万岁哪有资格与其余四人并列。 杨义臣将骑从尽数处死后,不久,杨恩思的尸首也被送来了杨义臣的大营。 看着爱将尸首分离的惨状,杨义臣哭得声嘶力竭,不断咒骂是那群骑从抛下了杨恩思,才使得杨恩思被程咬金趁机杀死。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不是程咬金有多厉害,而是那些被军法从事的骑卒们软弱。 杨义臣这番表演倒没有白费,麾下将士既为他伏尸痛哭而动容,也多多少少减轻了一些畏敌的情绪。 可士气一旦低沉下来,又怎么是轻易能够提振的。 如今燕军与隋军的处境,一个天,一个地,故而当崔澈派人来到隋军大营,邀请杨素明日列阵决战之时,不出意料地被杨素果断拒绝。 崔澈得到使者回报,也不恼,只是唤来苏定方,与他吩咐了几句,看着苏定方脸上惊愕的表情,崔澈笑道: “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苏定方应诺告退。 当杨素在帅帐之中思索着如何在崔澈手上扳回一城,用一场胜利,哪怕是小胜来提振士气的时候。 苏定方也率领了千余骑兵在隋营之外咒骂杨广弑父。 守卫营门的将领惊恐不已,赶忙派人向杨素报信。 帅帐外的嘈杂声严重干扰了杨素的思绪,他怒喝道: “何人在外喧哗” 此前被亲卫拦在帐外的信使又被带了进来,他赶忙告知道: “启禀元帅,有小股叛军在营外咒骂、咒骂...” 说到关键处,却又吞吞吐吐。 杨素的帅帐距离营门较远,自然不知道苏定方等人在骂些什么,他皱眉道: “究竟说些什么!” 亲随这才壮着胆子道: “他们在污蔑圣人...弑父。” 杨素闻言,心里气不过,狠狠捶在长案上。 他不是因为崔澈派人辱骂杨广而愤怒,而是知道这是崔澈在激自己与他决战。 杨素赶忙派人出营驱逐,但还是晚了一步,苏定方等人谩骂的内容已经传到了御史监军刘士龙的耳里。 刘士龙匆匆赶来帅帐,对杨素道: “下官听闻方才崔逆遣使邀战,被越公所拒,如今叛军在营外辱骂圣人,越公难道也充耳不闻吗? “越公闭营不出,可是要放任叛军日夜在营外污蔑圣人弑父。 “下官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君辱臣死,岂可君父受辱,而臣子视若无睹。 “此事若传至大兴,只恐圣人怪罪,下官为越公谋,还请速速破敌。” 刘士龙不愿继续得罪杨素,一番话说得很是客气,但他的目的还是逼迫杨素与崔澈速战,不能放任崔澈这样子肆无忌惮的派人辱骂杨广。 杨素没来由地有些羡慕起崔澈来,若是自己派人往晋阳城下痛骂杨谅,只怕除了杨谅自己恨得跳脚,崔澈定然是无动于衷的。 哪像现在,自己不但要考虑军事,居然还得顾及政治影响。 要放在别的朝代,骂也就骂了,事后与天子解释一番便是。 但崔弘度的下场,却为杨素提供了参考。 当年就是没能及时阻止,让尉迟迥骂了杨坚几句,从此郁郁不得志,作为独孤伽罗的表兄,屡屡立下大功,却一辈子苦求国公而不可得。 更别提放任燕军一连几日谩骂杨广。 第398章 孰轻孰重 第399章 孰轻孰重 刘士龙并未离开,他在等待杨素的答复,而杨素沉吟不语,许久,才缓缓道: “今日初战不利,折损了杨恩思,军中士气受挫,崔澈便是见此,故而遣人邀战。 “如今他见老夫不愿应战,这才在营外污蔑圣人,试图激我出营。 “刘监军所言不假,君主受辱,为臣者自当奋起,可这也正是落入了崔逆的圈套。 “坚守不出,事后圣人或许会怪罪,但冒然出击,以致丧师失地,又有何面目能见圣人。 “刘监军无需多言,事后若是圣人怪罪,老夫一肩担之。” 杨素投效杨广也有一些年头了,当然知道这位大隋圣人的心眼子不比他父亲的大,哪怕将来得胜回朝,这件事恐怕会作为自己被定罪的佐证,从而被贬官,甚至免职。 毕竟真要让杨素平定了叛乱,功高震主,继续使杨素手握重权,杨广必然也是睡不安心的。 但杨素还是执意不受崔澈的激将之法,他早已经将平定崔澈之乱,当作是最后一场战争。 赢下与崔澈的这一战,从此大隋第一名将再无争议,杨素也觉得自己的军旅生涯能够圆满。 至于杨广在事后究竟是将自己贬职,还是免官,相较于此战的胜负,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刘士龙见杨素决心已定,知道不可能再劝动他,只得请辞。 在这位监军御史离开后,杨素坐在帅帐之中,继续思索着如何从崔澈手中占到便宜,将士气提振起来。 在营外叫骂的苏定方在隋军出营后,便已经退走了。 回到燕军大营,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崔澈与杨素交锋的第一天即将落下帷幕,而崔澈也在这一天奠定了对杨素的巨大优势。 并不仅仅是程咬金阵斩杨恩思,重创隋军士气,更是上午的时候,借助崔澈与杨素会面的功夫,麦铁杖将隋军各部的纪律性,看了个一清二楚。 当天夜里,二人都没有耍什么袭营的把戏,毕竟他们面对的也不是行军打仗,从来不设警备的史万岁。 一旦夜里袭营,被对方击退,反而是要影响士气。 当然,二人不愿发动夜袭,但也在小心翼翼地安排部众在夜里轮值,唯恐对方给自己来一招出其不意。 晋阳城内,华灯初上,今日早些时候隋、燕两军斗将之事,如今已经在城内传开,酒肆中的食客们都对程咬金之名津津乐道。 王拔自从受到房彦谦的暗中招揽,已经摆脱了颓废,但还是喜欢来这酒肆喝上几碗。 “王将军独酌,岂不乏闷,可否让沈某与王将军共饮?” 一名少年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王拔定睛一看,原来是沈君道之子沈光。 沈光是江南吴兴人,其父沈君道曾仕南陈,为吏部侍郎。 陈朝灭亡后,沈君道被迁入长安,沈光便是在长安出生的。 由于家中资产早已被隋人充没,沈光的降生对于沈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的父兄只得依靠给人抄书来维持生计。 直到沈君道获得了太子杨勇的赏识,受杨勇的引荐,沈君道被任命为学士,家境才得以好转。 杨勇被废后,沈君道又受杨谅的招募,来到晋阳,成了幕府府掾。 在沈光看来,父亲先受杨勇赏识,又是杨谅幕僚,就这身份背景,真要是等哪天晋阳沦陷,只怕也难有好下场。 而如今杨谅的颓势尽显无疑,沈光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他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常常想着建立功名。 因此,父兄都是文人,沈光却自幼勤练武艺,骁勇敏捷。 并州不缺马,更少不了骑士,但论及骑术,沈光堪称第一。 无论是王公子弟,还是军中悍将,与他赛马,就没有能赢的。 故而沈光小小年纪,却在跟随父亲来到并州后,在当地有了不小的名气,至少王拔是认得他的,并且交情还算不错。 王拔曾经与沈光赛马,却败下阵来,又约沈光骑战,这一次胜的便是王拔了,但王拔吃惊于时年十四岁的沈光就有如此武艺,而沈光也钦佩王拔的勇武,二人因此结下友谊。 “我道是谁,原来是总持(沈光字总持)呀,来得正好,某正觉得一人独酌,不能畅快心意。” 王拔笑道。 沈光也没有客套,走进雅间,席地与王拔对坐。 王拔为沈光满上一碗酒,问道: “贤弟今日怎地过来寻我了?” 原来沈光之父沈君道虽然是杨谅的幕僚,却不赞同杨谅造反,故而被疏远,整日闲居在家,也不许沈光掺和其中,因此沈光与王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来往。 但沈光却不同于其父,少年人终究是向往着建立功名,有程咬金一战成名作为榜样,沈光更是羡慕不已。 听说崔澈用人,不论年龄,唯才是举,沈光便也生出了投效之心。 面对王拔的疑惑,沈光笑道: “听说王兄今日运气颇佳,赢了燕王使者许多银钱,沈某这不是来蹭吃喝的来了么。” 王拔闻言,脸色一沉,他倒不是吝啬钱财,而是在疑惑沈光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沈光猜出了王拔心中所想,戏谑道: “王兄莫非以为你与房彦藻结交一事无人知晓? “这晋阳城看似大得很,可又哪能藏得住事。 “燕王大肆结交城内将领,受重礼者,可不只是王兄一人,燕王之所图者,路人皆知。” “只不过如今燕王与杨素在城外对峙,没有人敢得罪燕王罢了,哪怕是天子(杨谅)也得装作视而不见。” 王拔反问道: “贤弟今日与我说这一席话,又是何意?” 沈光终于道明来意: “燕王,当世英雄也,今虎踞河北,麾下带甲数十万,沈某早有投效之意,愿请王兄代为引荐。” 沈光觉得,以自己父亲的履历来说,自己投杨广是不可能有出路了,而崔澈是天下强蕃,那才是他的用武之地。 王拔听罢,笑着答应道: “此事易耳,待某再见房公,必为贤弟引荐,今后你我兄弟同在大王麾下效力,相互扶持,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沈光闻言大喜,赶忙举起酒盏敬向王拔。 第399章 两军僵持 第400章 两军僵持 王拔与沈光在城内把酒言欢,而他们所要投效的崔澈却在帅帐之内凝眉不语。 他原以为派人在外头咒骂杨广,能激得杨素明日与自己决战,但崔澈在营中等待许久,始终不见隋军使者前来约定决战的时间与地点。 这让崔澈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莫非杨素另有计划,想不透这里边的猫腻,又让崔澈如何入眠。 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如今房玄龄留守邺城,魏徵在受阳县替他掌管后勤,能与崔澈共同参详的,便也只剩了李靖一人。 无论是秦琼、程咬金,还是麦铁杖、苏定方,这些人都是战将,让他们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自然是不在话下,但要求他们出谋划策,则明显是难为人了。 当李靖来到帅帐,听说了崔澈的顾虑,他朗声笑道: “杨素心中所想,末将倒是能够猜到一二。” 崔澈大感惊异,虽说李靖在六部当差的时候,杨素曾经称赞他有王佐之才,但二人实际上来往并不是太多,如今李靖豪言能够猜透杨素所思,崔澈赶忙问道: “药师莫要故弄玄虚,快与孤说一说,杨素究竟是何打算。” 李靖解释道: “昔年,国朝并有五大名将,但如今却只剩大王与杨素二人,论及战功,其余三人亦不能与二位相提并论。 “杨素年过六旬,荣华富贵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了。 “他所追求的,不过是击败大王,从而在世人眼中,压过大王一头,成为当之无愧的隋朝第一名将罢了。 “有此心愿,又怎么会为了几句言语相激,而在军中士气低落的时候,与大王决战。 “这一战的胜负,在杨素的眼中,远比杨广是否在事后追责,更为重要。” 崔澈恍然大悟,此前与杨素会面的时候,对方就提到过会在讨灭崔澈、杨谅掀起的叛乱后,放下兵权,转职当个文官。 只是崔澈起初不信,经过李靖的一番解释,也终于明白过来。 他与杨素所追求的并不一样,崔澈的野心,是囊括整个天下,而杨素却只是想要争夺大隋第一名将的名头,压根就没有逐鹿天下的念头。 崔澈自然难以理解杨素的想法,就这一个破名头,真的那么重要么。 只不过崔澈这位反贼所不屑一顾的,却是杨素这名忠臣所重视之物。 既然想透了其中关节,崔澈随即派人传讯,让苏定方明日不用再去隋营谩骂了,就算把杨广祖宗十八代都骂出花来,只怕杨素也不会因愤出战。 反而可能会遭受埋伏。 而实际上,杨素也确实在安排麾下大将在明日天未亮前,出营埋伏,就等着燕军骑卒前来谩骂,届时伏兵杀出,哪怕只是一场小胜,也能提振士气。 只不过杨素终究是在做无用功。 仁寿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老将于仲文率部埋伏在营外,但是一直等到黄昏时,依旧不见燕军前来挑衅谩骂,只得悻悻而返。 相比较昨天的热闹,今天两军明显要沉寂得多,经历过首日的试探,崔澈与杨素都不再轻易出招。 或者说,崔澈面对杨素据守营寨不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而杨素,在燕军骑卒没有前来的情况下,同样难以占得便宜。 贺若弼在世时,曾评价,杨素是勇将,并非谋将,这句话或许有失偏颇,但其实也并非全无道理。 杨素领兵,军纪严明,总要在战前寻找理由,杀死一些士兵,使得他们不敢违逆自己的军令,故而在战场上,杨素麾下的将士勇往无前,他们畏惧军法,不敢退缩,因此总能克敌制胜。 但真要说玩心计,耍花招,杨素的确不是崔澈的对手。 燕、隋两军在晋阳城外对峙,杨素甚至已经派人往关中求援,做持久战的准备。 如今蜀兵以及荆州兵正在被陆续征召前往关中,届时,杨广随时可以增派兵力,支援河东战事,继续拖下去,局势无疑对杨素更为有利。 为此,杨素甚至派遣杨义臣领本部兵马退回西河县城,免得被崔澈袭取了后路。 崔澈见杨素无论如何也不愿出营会战,他知道自己耗不起,河北再怎么富庶,也不能与全国去拼消耗。 况且自己离开河北太久,若是发生变故,也来不及反应。 崔澈不得已,只得另求破敌之法,他开始派遣骑卒出营,袭扰隋军粮道,起初还有些许战果,但自从隋军加强了护卫,便也收效甚微。 况且,偶尔成功几次,烧毁部分粮食,也难以伤及隋军根骨。 在两淮、江南、川蜀、荆襄等地的秋税陆续运到了大兴以后,杨广为杨素调集了庞大的物资,来支撑这一场大战。 正当崔澈为了杨素的龟缩而发愁的时候,杨素实际上也在顶着巨大的压力,此时杨广尚且不知道自己受了燕军的谩骂,但催促杨素早日夺取晋阳的使臣,却是每天都有从大兴出发。 新的一年来临,仁寿这个年后也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杨广改元大业,是为大业元年。 而晋阳天子杨谅也随即改元,以永昌为年号。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正月十一,燕、隋两军对峙已有半月,杨素请求杨广调派援军的请求,也被杨广所拒,杨广终于也不再催促杨素速战,而是打算派遣宇文述领军东出,袭取崔澈的后方,也就是河北、青州等地。 在大隋为官多年,崔澈在大兴也有自己的耳目,当他得知这一消息,并没有立即撤军。 因为崔澈清楚,宇文述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难以迅速出兵。 况且河北还有十万战兵,青州也有十万步骑以及少量义军,哪怕自己不能与杨素尽快分出胜负,也能坚守一些时日。 而他若是急着退回河北,这一退,河东必然失守。 如果丢了河东,连通河东与河北的太行山,有数条道路可供杨素杀向河北,到那时,杨素与南面之敌夹击,必然首尾不能全顾。 第400章 袭取险隘 第401章 袭取险隘 随着杨素包羞忍辱,坚守不出,以及杨广计划开辟第二战场,对于崔澈来说,局势急转直下。 他不愿立即退兵,也不肯坐以待毙,再与李靖商议过后,崔澈召集诸将,他指着舆图,问众人道: “谁能为孤守住高壁岭?” 高壁岭,是先前杨谅麾下七旬老将萧摩诃镇守,却由杨素领军突破的一处险要,位于临汾盆地通往太原盆地的必经之处。 崔澈此时问将,谁能守住高壁岭,意图也很明确,便是派遣大将领军南下,袭取高壁岭,阻断杨素大军的补给通道。 此事有三处难点,第一自然是要悄无声息地通过西河县等地。 其二便是怎样夺取高壁岭。 而第三点,便是如何在隋军的猛攻下,守住高壁岭。 虽然是李靖与崔澈一同制定了这一冒险的作战计划,但他并不是合适人选。 要坚守高壁岭,非得是在军中威望深重,且能够身先士卒的勇将。 李靖属于新降之人,尚未在燕军之中树立自己的威信,不能激励将士随他死战。 当崔澈将目光落在麦铁杖的身上,众人都心知肚明,麦铁杖才是燕王心中的不二人选。 虽说秦琼弃官来投之后,与麾下众将陆续交手,有了第一勇将的名头,但此次追随崔澈驰援晋阳的将一众领,在军中威信最高的,却是自平定五教之乱以来,就一直跟随崔澈南征北战的麦铁杖。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麦铁杖,麦铁杖并没有退缩,他大步迈出,朗声答道: “启禀大王,末将愿往!” 南下高壁岭,固然危险重重,但相较于燕王对自己多年来的恩情,纵使赴汤蹈火,麦铁杖也绝不会皱眉。 崔澈神情肃然,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喜色,他郑重颔首道: “河东归属,便取决于麦将军了。” 当天,麦铁杖从自己统御的银鞍契丹直一万骑卒之中,精选三千勇士,只带十五日的口粮,随他趁夜出营,绕开了隋军营寨,朝高壁岭行去。 而此时,杨素正在大营之中稳坐钓鱼台,根本就不知道,危机正在悄然临近。 晋阳距离高壁岭,不过三百三十余里,若是换了往常,骑兵一天一夜,即可奔袭。 但麦铁杖为了隐蔽行踪,只得昼伏夜行,好在沿途并不缺乏山林,能让军队在白天躲藏。 经过三天的夜间急行军,麦铁杖绕过了杨义臣所驻守的西河县,以及长达数十里的狭窄通道,雀鼠谷,来到高壁岭下。 随军同行的李靖进言道: “杨素沿途分兵围困城池,又要与大王在晋阳对峙,必然不会留下太多将士守卫高壁岭。 “还请麦将军分李某一千人马,李某领兵翻过霍山(今山西太岳山),绕至高壁岭南面。 “明日麦公在北面大作声势,吸引岭上之敌的注意,李某再趁敌不备,领兵由南面发动进攻,敌军来不及反应,两面夹击之下,定能夺取高壁岭!” 这并不是麦铁杖与李靖第一次搭档。 当年高句丽联合契丹,出兵劫掠辽西,崔澈行围魏救赵之策,出兵劫掠契丹部落。 在班师之际,曾留下李靖辅佐麦铁杖伏击回援的契丹追兵。 对于李靖的请求,麦铁杖并没有犹豫,他径直答应下来,从麾下分出一千契丹骑卒,随李靖翻越霍山,沿着陡峭的崖壁行军,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 这条小路偷渡还行,但要用作运输粮草,却是千难万难,粮车根本就走不过去。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本是一个值得欢庆的节日,但留守高壁岭的一千隋军却突然发现岭北出现一支燕军骑卒。 ‘莫非是元帅败了?’ 疑问出现在了隋军守将钱杰的心头。 杨素过往从无败绩,但考虑到此战的对手是名声还要压他一头的崔澈,似乎失败,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钱杰随即又将这一荒唐想法抛却脑后,哪怕是一场大败,又怎么会没有溃兵逃回来,这分明是燕军在偷袭高壁岭。 岭北的燕军骑卒已经下马,充作步卒来攻山。 钱杰立即调集岭上守军,防御北面来犯之敌,他麾下驻扎有一千守军,别说此时岭下只有燕军两千人马,就是两万人,他也有信心依托高壁岭险要的地势坚守。 然而正当岭上守军的注意力全被麦铁杖吸引,与由北面来攻的燕军士卒鏖战的时候,南方却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这让钱杰脸色煞白。 他正要指挥军队回身抵御,李靖已经领着一千将士杀上了高壁岭,而麦铁杖也趁势加大了攻势。 正如李靖所预料,隋军猝不及防,在他与麦铁杖的两面夹击之下,隋军大溃,死者三百余人,守将钱杰被麦铁杖追斩,余者尽数被俘,燕军一举夺取高壁岭。 麦铁杖赶紧分出部分人马,将此前丢下的马匹尽数牵来山上。 自下而上,攻打高地,骑兵不如步卒,比较没有冲击力的骑兵,便是笨重的活靶子。 而自上而下发动冲锋,在一些坡度较缓的地方,却能增加骑兵的冲击力。 况且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还可以杀马充饥。 麦铁杖一面派人加紧抢修防御工事,又亲自去询问李靖,这些隋军俘虏该如何处置。 再过几日,杨素收到消息,必然南下强攻高壁岭,麦铁杖不可能分出人手来看管这些俘虏,又得防着他们作乱。 李靖沉吟道: “左右也不过是七百降卒,若是杀降,恐伤及大王的威名,不如尽数驱往南面,将他们放走。” 麦铁杖当即依照李靖的建议行事,他将俘虏的七百隋军尽数放走。 至于其中是否会有人绕过霍山,向杨素报信,麦铁杖也管不了。 麦铁杖与李靖做着鏖战高壁岭的准备,他们不仅修缮北面工事,为了预防隋军从南面同时发动进攻,也没有松懈对南面的防御。 实际上,隋军降卒被释放后,便一股脑的逃去了关中,是运粮的车队发现高壁岭被燕军夺取,无法通行,这才派人经小路往西河县报信。 还有 第401章 夺取城池 第402章 夺取城池 杨义臣听说高壁岭被燕军夺取,后背冷汗直流。 杨素沿途围困城池,也只是分兵两千人,而高壁岭南北两侧的城池都在隋军掌控之中,杨素却依旧在岭上留下一千守军,足见此地的重要性。 杨义臣一方面派遣亲信前往杨素大营通报消息,同时自己亲领麾下两千骑卒出城探望消息。 经过狭长的雀鼠谷,杨义臣也将高壁岭上随风飘扬的燕军旗帜望得真切。 杨义臣险些将牙关咬碎,他试探性地指挥骑卒下马攻山,却被麦铁杖轻易杀退。 但也让杨义臣察觉出了高壁岭守备充足,他留下一名部将,率领骑卒监视高壁岭,自己则回去西河县,领步卒准备接应杨素南下。 信使快马加鞭,一天之内跑了三百余里,这才将消息送到杨素的手上。 “钱杰误我大事!” 杨素再也没有了往日智珠在握的从容,他的容貌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狰狞恐怖。 如今还只是正月,尚未春耕,都不需要杨谅坚壁清野,隋军在野外甚至找不到一粒粮食。 百姓们恐惧兵祸,要么带着口粮逃去了深山,要么躲进了城池。 而自从由西河县北上以来,杨素直驱晋阳,沿途城池同样只是分兵围困,而未有攻城之举。 如果后勤供应在高壁岭被燕军切断,后果不堪设想。 杨素再也沉不住气,他立即下令,命全军拔营南下,先退往西河县。 但崔澈又怎么会让杨素轻易离开,在麦铁杖、李靖夺取了高壁岭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派人北上,向崔澈报信。 三千骑兵通过,还需要避人耳目,但穿着隋军军服的信使,却能毫无顾忌地打马通行,崔澈在夺取高壁岭的次日,就已经得到了捷报。 崔澈随即点齐军中骑卒,沿途袭扰隋军,也让隋军将士苦不堪言。 来时容易,去时难。 燕军的袭扰并没有对隋军造成大多的伤亡,毕竟崔澈也担心杨素有意露出破绽,实际设下埋伏,引他来攻。 更多的是让隋军将士身心俱疲。 三百余里路,信使一天一夜能抵达,但大军南下,有燕军骑卒从旁袭扰,也得要个五六天时间。 可一到夜里,崔澈总会派遣数十名骑兵在隋军营外敲锣打鼓,大肆鼓噪,扰得隋军将士暗骂崔澈缺德,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当杨素好不容易来到西河县,见到的却是双目赤红的杨义臣。 不仅是隋军主力沿途受到袭扰,杨义臣留下监视高壁岭的两千骑卒,也已经覆灭。 原来高壁岭一战,李靖说服麦铁杖放走了隋军俘虏,但却留下了他们的军服,以备不时之需。 当李靖发现岭下有一支骑卒监视,在估算了杨素正常南下的时间后,他随即向麦铁杖要来八百骑士,尽穿隋军军服,由南面而下,继续走霍山小路,绕到了北面。 李靖伪装成为杨素探路的先遣部队,而他本就是关西人,在夜里,杨义臣留守的部将看不清跟随李靖前来的契丹骑卒相貌,却能分辨李靖的关西口音。 居然被他轻易诈开了营门,李靖率领八百骑卒突入营中,杨义臣麾下两千骑卒在毫无防备之下,突然遭受夜袭。 他们本就是因为杨恩思被程咬金阵斩,士气低落,才会被杨素打发前来守卫西河县,并不在晋阳城外直面崔澈的燕军主力。 如今又受到了惊吓,任凭守将如何呼喊,都不能将骑卒们安抚住,自相踩踏者无数,真正被袭营燕军所斩杀的,其实也才数百人。 除去少量趁夜逃离的溃兵以外,李靖将四百名俘虏尽数放走,至于隋军两千骑卒的战马,则被李靖牵往高壁岭宰杀,与干粮混搭着食用。 也不是李靖不愿留下这些马,但高壁岭上的草料,仅仅能够供应自己的战马所需。 这支骑卒覆灭,对于杨义臣来说,毫无疑问是巨大的打击,至少他麾下剩余的三千步卒,如今任凭怎样激励,也再也燃不起斗志了。 他就不明白,自己前往交州作战,灭亡盘踞多年的万春国,一路顺风顺水,怎么到了河东,无论是面对崔澈,还是面对李靖,却屡屡吃瘪。 看着杨义臣如今的模样,杨素也清楚,这一战是指望不上他了。 但好在西河县城还在,能让隋军将士能有个落脚之所。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谋划如何攻取高壁岭,就有亲随来报,崔澈领燕军主力在城外下寨。 崔澈此番南下,不仅袭扰了隋军主力,更是沿途占据了太原盆地南部大量城池。 杨素放弃与燕军在晋阳城外对峙,退回西河县,必然是要撤去对沿途城池的包围。 毕竟如今重中之重是夺回高壁岭,而不是攻取晋阳,既然已经南下,也没必要再分兵围困沿途的城池。 若是不将这些军队召回,只怕就得要被崔澈逐个击破,一座城池两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算不得少。 而崔澈则以协防的名义,分派步卒抢占城池,城内守备空虚,又见是援军南下,也不敢与燕军争夺控制权,守将纷纷领着残余兵力退回晋阳。 自此,太原盆地南部,诸如介州隰城县(介州治所,今山西汾阳)、平遥县、并州清源县等地尽数归入崔澈的麾下。 这让晋阳城内的杨谅急得跳脚,却又不敢翻脸。 虽然各地守军退回了晋阳,城中也有了数万兵马,但是士气丧尽,不堪一战。 麾下将士也与崔澈多有往来,却不敢问罪,唯恐逼反了这些武夫。 只不过随着高壁岭被崔澈夺取,杨素的退路被截断,胜利的天平明显向崔澈倾斜,晋阳城里的文臣武将们无疑还是松了口气。 毕竟真要是崔澈赢了,遭难的就只有杨谅一人, 但若是杨素赢了,大家伙都得死。 因此,至少在杨素败局已定之前,包括王頍、裴文安等人在内,都不会去扯崔澈的后腿。 反而是要劝说杨谅,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今天没有了,下一章还是明天上午十点左右。 第402章 屯兵岭下 第403章 屯兵岭下 崔澈尾随杨素来到西河县,在城外五里处扎营,这让杨素大感棘手。 毫无疑问,当他强攻高壁岭时,崔澈一定会从身后威胁自己,让他不能全力攻山。 如今军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若是久攻不下,迟迟不能夺回高壁岭,打通与临汾盆地的联系,必然是因为粮尽,而部众溃散的下场。 来到西河县的当天,杨素便派遣将士,挨家挨户敲门,强迫城中百姓交出部分口粮。 所谓与民秋毫无犯,实际上只是从容时做出的姿态,真要被逼急了,谁还顾得上在人前装模作样。 杨素到底还是爱惜自己名声的,因此他只是强征粮食,而非大掠全城,否则西河县百姓连春耕要用到的粟种,只怕都会被掠夺一空。 真要碰上暴虐之人,如唐末秦宗权,他不仅要抢走百姓的全部口粮,还得驱赶城中百姓作为口粮。 但哪怕杨素在西河县获得了些许粮食,可是西河并非晋阳,只是一座县城,城内人口也只有数千户。 而杨素在召回太原盆地南部各处围城军队以后,麾下将士已经接近十八万。 从西河县城征来的口粮,无异于杯水车薪。 经过掌管后勤的封德彝计算,军中粮食,哪怕一日仅仅提供两餐,让将士们吃个半饱,如今也只能供应六日之需,毕竟南下也花费了好些天,留给杨素的时间不多了。 次日清晨,隋军出城,往高壁岭进发。 崔澈兵不血刃收复西河县。 走了隋军,又来了燕军,原本西河百姓惊恐不安,但崔澈在得知杨素强征他们的部分口粮之后,崔澈深知,单凭那一点点粮食,百姓们不可能支撑到秋收。 他立即从自己的军粮中调拨出一部分,尽数分给城内百姓,与此前杨素所为进行对比,这让城内百姓无不感激崔澈的恩德,纷纷高呼: “燕王万岁。” 崔澈在享受欢呼的同时,对众将笑道: “些许粮食,便能赢得人心,何乐而不为,况且这些军粮,还都是杨谅为我供应的。” 众将无不哄笑,纷纷夸赞道: “大王英明!” 隋军进抵高壁岭,在岭下安营扎寨,麦铁杖望着下边一眼望不见头尾的隋军营寨,问李靖道: “大王为何不抢先来到高壁岭,在岭下设寨?隋军欲夺高壁岭,必要强攻营寨,只需坚守数日,隋军必然溃散。” 李靖摇头解释道: “大王若是以主力在岭下设寨,隋军掉头攻晋阳,晋阳守军人心惶惶,不能坚守,一旦丢失,凭着城内物资,杨素食用无虞,我们困守高壁岭又有什么作用。 “若是派遣的将士少了,又怎么守得住营寨,不过是白白牺牲将士罢了。” 麦铁杖恍然大悟。 只是看着山下的隋军将士不作休整,而是在做攻山前的准备,麦铁杖也不由神情凝重,这终究会是一场苦战。 麦铁杖看向李靖,正色道: “高壁岭南面,便交付给药师了。” 李靖颔首道: “麦将军但请放心,李某必不使南面之敌,能越雷池一步。” 有了李靖的承诺,麦铁杖也放下心来。 实际上,相较于南面可能受到的威胁,麦铁杖防御北面的压力更大,毕竟杨素的主力大军聚集在高壁岭以北。 而南方的敌军,只不过是在得知高壁岭沦陷以后,临时从临汾盆地,围困晋州、吕州等城池的军队中抽调。 隋军马不停蹄的做着攻山的准备,而进驻西河县城的崔澈也并没有闲着,他留下三千步卒守卫城池,再领其余大军进逼鼠雀谷。 由于燕军南下之时,抢占了不少城池,崔澈需得分兵留守,如今随他向鼠雀谷进发的,仅有八万步骑。 鼠雀谷的道路,崔澈已经走过许多次了。 无论是当年跟随杨广由关中出镇晋阳,还是从河北途经河东回朝述职,鼠雀谷都是必经之路。 鼠雀谷在汉魏时期,又称冠爵津,是鹳雀的谐音,意为只有机智而力大无朋的鹳雀才能飞越。 如今唤作鼠雀谷,也是取鼠雀畏途之意。 汾河水谷由霍山(太岳山脉)与吕梁山脉夹峙而成,汾水穿谷而过,水流湍急,水流落差四五十余丈,全长近百里。 而汾河水谷最为狭长的一段路,便是鼠雀谷。 崔澈并没有提前赶往鼠雀谷设伏,其一是他清楚,如此险地,杨素不可能毫无防备的通行。 其二也是他担心,杨素在鼠雀谷外扎营,将他堵死在谷中。 一旦被堵在了谷里,纵使魏徵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将粮食运到军中。 到那时,面临缺粮窘境的就不只是杨素一人,同时还会有崔澈。 这才是崔澈放任杨素穿过鼠雀谷的原因。 燕军来到鼠雀谷,崔澈在谷外安营扎寨,将出口堵住,等于是与高壁岭一北一南,将杨素堵在了长达二十里的鼠雀谷中。 杨素当然也知道崔澈的意图,对方便是想将自己困死在鼠雀谷。 但杨素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要夺回了高壁岭,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打通与临汾盆地的联系后,无论是继续在鼠雀谷与崔澈对峙,好让杨广开辟第二战场,夺取河北,还是退回临汾盆地稍作休整,主动权都将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一座小小的高壁岭,如今却能左右河东战局,甚至是崔澈与杨素两人的命运。 麦铁杖依旧分给了李靖一千将士,自己率领剩余不足两千人,抵御隋军主力。 好在杨素聚集在岭北的十八万大军不可能一拥而上,前来攻山,杨素每次只能投入数千将士,也让李靖、麦铁杖能够将麾下将士分成两批,依托险隘固守。 隋军同时从南、北两面发动攻击,这第一波攻势毫无惊险地被李靖与麦铁杖化解。 山坡上,南、北隋军各自丢下数百具尸体,逃回了军营。 然而同样的行为,却有不同的下场。 南面将士逃回军营,并未受到责罚,而北面将士逃了回去,却都被杨素斩首。 第403章 消耗矢石 第404章 消耗矢石 随着杨素一声令下,退回来的两千多人被军前正法,哪怕隋军将士们已经习惯了他的暴虐,可两千多颗人头落地,这鲜血淋漓的一幕,也让众人为之胆寒。 “没有我的军令,胆敢私自后退者,便是这般下场!” 杨素的呐喊声回荡在山谷间,没有人敢发出异议。 很快,第二批被组织攻山的隋军将士来到了高壁岭下。 年轻的府兵赵琛还没有从先前血腥的一幕中缓过神来,他双手微微颤抖,甚至握不稳刀。 伙长宋烔也发现了赵琛的情况不对劲,出言安慰道: “莫要惊怕,只要我等奋战,哪怕没有攻下高壁岭,元帅也自会鸣金,让我等退下休息。” 见赵琛不信,宋烔笑着为新人解释道: “高壁岭是险要之地,若是戒备森严,哪会那么容易攻破。 “真要是逼迫我等死战不退,这不是在把众人往死路上逼么。 “到时候,无论是谁,跳出来号召众人,进亦死,退亦死,煽动大家倒戈,必然是要酿成大祸的。 “元帅不是不许我们后退,而是要我等在竭尽全力之后,才能够退下休息。” 赵琛经伙长的点拨,也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得知自己还有活路,也让赵琛稍稍安心,至少双手已经没有那么抖了。 身后传来击鼓之声,宋烔也不再理会赵琛,带着自己这一伙的将士,跟随众人向高壁岭涌去。 高壁岭海拔一千二百米,山势陡峭,山坡最窄处,仅容两车并过,这也是隋军一次性,只能投入三千兵马的原因。 隋军将士们顶着大盾,冒着燕军的箭矢、落石,艰难地向上攀爬,叮铛之声不绝于耳,而隋军的惨叫声,更是向彻天际。 赵琛就眼睁睁望见先前还在安抚自己的宋烔,因为躲闪不及,被一块滚落的大石给砸下了山。 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宋烔身后十余军士,只怕都是活不成了。 赵琛望着滚下山坡的伙长,人都已经吓懵了。 山坡上遍地都是尸骸,死状极惨。 赵琛想逃,却又不敢逃,逃回去还是死路一条。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随着人群,埋头继续往上攀登。 赵琛的身边不时有人倒下,或是中箭,或是被落石砸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麻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下传来了鸣金之声,幸存的隋军争先恐后,如潮水般退去,沿途甚至有不少人走得太急,一时失足,滚下了山坡。 又一次打退了隋军的进攻,但麦铁杖的脸上却没有喜悦,他当然知道,隋军起初的攻势,都是用来消耗防御物资的。 等射光了箭,扔尽了石头,便是短兵交接的恶战。 “麦将军,方才北面的情况如何?” 来寻麦铁杖的李靖询问道。 麦铁杖脸色凝重,他叹息道: “正如药师所言,远比第一次要顽强得多。 “先前攻山的隋军只是死了数百人,便落荒而逃。 “而刚刚来攻的隋军,起码丢下了上千具尸首,直到杨素鸣金收兵,这才退去。”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李靖的预料,他正色道: “杨素领兵,喜好杀人立威,第一批来攻的隋军没有尽力,他自然会借这些人的脑袋来警示三军。” 麦铁杖闻言,忿忿不平道: “杨素暴虐不仁,这些隋兵竟然还愿意受他驱使!” 李靖摇头苦笑道: “这便是杨素的高明之处,他治军赏罚分明,虽然手段残暴,但哪怕将士只是立下微功,也不会遗漏,如此恩威并施,将士们尽管畏惧他,却也愿意随他作战。” 麦铁杖若有所悟,又问起方才自己应付北面之敌时,高壁岭以南的隋军又是怎样的表现。 李靖回答道: “杨素这等手段,可不是人人都能效仿,若是处置不当,极易造成兵变,而南面领军之人,显然没有如此能力,方才来犯之敌,与先前的表现一般无二。” 麦铁杖心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其实南面的隋军只是杨素派遣围困沿途城池的军队,本就并非精锐。 如今只能分出部分人马,前来策应,由高壁岭南侧发动攻势。 但召集的兵马并不多,否则若是放开了对沿途城池的围困,粮道同样会受守军的袭扰。 因此,相较而言,南面并没有遭受太大的压力 如今天色渐黑,隋军已经尽数回营,看样子是不打算在夜里发动攻势了。 他们从西河县南下行军进三十里,又是安营扎寨,又连续发动了两场攻势,杨素就是再不把士兵当人看待,也得让众人先喘口气。 但麦铁杖也清楚,这样的好事,也只可能发生在今夜了。 今夜过后,别想再睡一个安生觉。 麦铁杖遥望北方的夜空,喃喃道: “不知道大王如今又在何处。” 鼠雀谷外,燕军大营。 帅帐之中,灯火通明,崔澈站在舆图前沉吟不语。 实际上,他面对鼠雀谷,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二十多里的狭长通道,处处都可能是伏击地点。 崔澈此前担心杨素将自己堵在谷内,于是不敢抢占。 但杨素本就是要急着夺取高壁岭,打通与临汾盆地之间的联系,自然敢于率军入谷。 如今杨素得了鼠雀谷这一处天险,崔澈也只能望谷兴叹。 当然,假若杨素拿不下高壁岭,则鼠雀谷便是一处死地。 一两千人马经由霍山小道,还可以饶过高壁岭来往通行,可十八万大军,怎么可能走过去,山路都能被踩烂。 崔澈如今在谷外摆放了大量拒马,防止杨素在夺取高壁岭之后,冲出鼠雀谷。 或者杨素眼见高壁岭久攻不下,选择孤注一掷,出谷与他决战。 但北面谷口如今被崔澈占据,再想出来,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来杨素军中的粮食也撑不了几天了,否则像他这样一个爱惜名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派人在西河县城挨家挨户地敲门征粮。 崔澈暗自寻思,三千守军,又有麦铁杖、李靖这两员大将坐镇,坚守高壁岭数日时间,也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第404章 高壁鏖战 第405章 高壁鏖战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正月二十五日,午后,又是一场数千人的鏖战匆匆结束。 与此前不同的是,隋军并非被矢石击退,而是在与高壁岭的守军短兵相接之后,被燕军驱赶下了山坡。 自正月二十二日,杨素进驻鼠雀谷以来,隋军迫于粮食问题,接连三天,日以继夜地强攻山寨,在付出近万人伤亡的代价之后,也终于将守军的箭矢、滚石等物资消耗一光。 契丹骑将大贺尽忠望着隋军退去,这才如释重负的丢弃了手中已经卷刃的钢刀。 大贺尽忠与如今的契丹王大贺摩会同姓,正是出自契丹大贺部,是大贺摩会的堂侄。 早些年,契丹八部的酋长们各自派遣子弟来到崔澈的身边,充当亲卫,大贺尽忠便是其中一人。 只不过在见识过中原富庶之后,大贺尽忠已经不想再回去草原了。 这也是崔澈麾下三万契丹将士共同的想法。 他们过够了在草原上靠天吃饭的生活,更希望追随崔澈,在中原搏取一份家业。 大贺尽忠注视着脚边的一具尸体,这是与他关系极为亲近的骑从,鲜血早已凝固,死前双目圆睁,面容因临死前的痛苦而扭曲。 不知何时起,黎翰来到了大贺尽忠的身后,叹气道: “别看了,先回去休息吧,尸首由我们来处置。” 黎翰这名字听着像汉人,但却是出自匹黎尔部的契丹骑将,与大贺尽忠一样,都是崔澈卫队出身。 由于山路陡峭难行,纵使山下仍有十七万大军虎视眈眈,但每一次只能出动数千人,而能够与燕军短兵相接的,也只有最前方的数百人。 虽然称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能够让麦铁杖与李靖将麾下将士分作三部,一部防守,一部待命,一部休憩。 黎翰的部众,方才便是在待命,如今隋军退去,便要由他领兵来接替大贺尽忠。 大贺尽忠也知道黎翰会要如何处置尸体,他们不会浪费体力去挖坑掩埋,而是会放火将同袍的尸体烧毁,至于隋军留下的尸体,则会留下,当隋军再次来攻的时候,放置在陡峭处,充当落石的作用。 “麻烦你了。” 大贺尽忠颔首道,他如今已经精疲力竭,再与黎翰道别后,大贺尽忠带着自己的部众回到寨中休息,顺带还去武库之中为将士们领取了崭新的兵器。 高壁岭上设有一座武库,虽然其中的箭矢都已经耗尽,但是钢刀、长矛这些武器还是不缺的。 寨子中早就准备了吃食,还是与以前一般无二,干粮与马肉汤。 之前李靖夜袭杨义臣的骑兵营寨,得了不少战马,由于高壁岭上的草料只能供应他们自己的马匹,李靖将那些战马尽数杀了,因此,如今的高壁岭,至少是不缺吃食的。 大贺尽忠端着一碗马肉汤,才喝了几口,便闻见营寨外飘荡来的烤肉香味。 他知道,这是黎翰在焚毁自己部下尸体,这让大贺尽忠顿时没了胃口。 但也只能强忍反胃,只有吃饱了肚子,才有体力抵御隋军的进攻。 相较而言,燕军还是占据优势的。 高壁岭海拔1200米,或许相对高度没有这么高,但当隋军爬上来的时候,哪个又不是气喘吁吁的。 而燕军却能够以逸待劳,将体力用在与隋军激战,而不是登山之上。 大贺尽忠吃饱了肚子,便在抓紧时间睡眠,以恢复体力。 隋军日夜不休的攻山,哪有什么白天、晚上的区别,能够退回来休憩,就得抓紧时间补眠。 然而,大贺尽忠才睡了半个多时辰,山寨外又响起了冲天的喊杀声,隋军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大贺尽忠置之不理,继续酣睡。 这是李靖在先前告诫他们的,休憩的部队,除非是隋军杀进了山寨,否则没有他与麦铁杖的调令,谁也不许离开营寨,必须在帐内休息。 大贺尽忠也信任黎翰,以及正在待命,准备随时支援黎翰的另一支部队。 当隋军又一波攻势被打退,终于有人传达麦铁杖的军令,命大贺尽忠率部待命,黎翰所部则撤回山寨休整。 先前待命的部队,则会接替黎翰所部,处理尸首,负责抵御隋军下一拨的攻势。 李靖所安排的三部轮值,在最大程度缓解了燕军将士的疲劳,因此,哪怕杨素一天之内,要发动六、七波攻势,但燕军将士也能支撑下来。 只是肉体与精神上的疲劳能够缓减,但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隋军攻山,所造成的燕军伤亡,也使得守军逐渐面临人手短缺的处境。 到了隋军攻山的第六天,李靖早已经被迫将三部轮换,变更为两部轮换。 按理来说,杨素军中的粮食到了这时候,也该见了底,但杨素孤注一掷,他开始下令杀马充饥,而隋军的攻势也更加迅猛。 攻山的第七天,燕军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后备轮换了,此时三千银鞍契丹直的将士,如今只剩了不足千人。 当然,隋军的伤亡更为惨重,伏尸在山道上的,不少于两万将士。 接近1:10的战损比,也足见高壁岭的险要。 只是与韦孝宽守卫玉璧,数千守军杀伤高欢八万大军这样的战绩,还是不能够同日而语。 守军主将麦铁杖一直拼杀在最前线,每每要到力竭之时,才会退下。 他的悍勇,也激励着银鞍契丹直的将士们。 只是麦铁杖虽然杀了上百人,但自己也受了重伤,身体被八创。 随行的军医看着麦铁杖身上的八处创伤,其中一处深可见骨,劝说他要爱惜身体,麦铁杖却笑道: “大丈夫从军,自当报效恩义,马革裹尸,岂能因为一点皮肉之上,而心生退缩之意。” 实际上,麦铁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高壁岭对于河东战局,乃至崔澈争霸天下的重要性。 麦铁杖长子麦孟才迎娶了崔澈长女崔文惠,次子麦仲才、三子麦季才也都是崔澈身边的亲信,两家人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若是崔澈败亡,自己一家都不能幸免,既然如此,又何惧一死。 还有 第405章 将士哗变 第406章 将士哗变 杨素从攻山的第一天起,便在山下督战。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军中粮食早在昨天就已经见了底,如今是在杀马充饥,勉强支撑。 眼前的高壁岭,阻挡了十八万大军整整七天,隋军将士阵亡超过两万,这一切,都让杨素对此前留守高壁岭的钱杰恨得牙痒痒。 实际上,李靖袭取高壁岭的方法,只不过是照猫画虎。 杨素此前就是利用霍山小道,绕过高壁岭,趁萧摩诃没有防备,从而占据了这一处险隘,将萧摩诃擒杀。 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钱杰居然还能掉以轻心,这让杨素愤慨不已。 这七天,不时有隋军从霍山小道绕到南方,加强对高壁岭南面的攻势。 但人踩马踏之下,如今霍山小道的路况已经很糟糕了,难以再供大军通行。 杨素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使路况变得更遭,在陆续往南面输送了三万将士后,便停止了分兵。 如今崔澈在鼠雀谷的谷口设下重兵,围堵得水泄不通,一旦拿不下高壁岭,杨素自己也得经由霍山小道逃离。 攻山的第八日,又是惨烈的一天。 高壁岭的守军们只能抓紧隋军退下之后,新一轮攻势发动前的短暂时间,稍作休整。 此时尚能战斗的守军已经不足七百,就连主将麦铁杖也是遍体鳞伤。 守军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无非是身为主将的麦铁杖身先士卒,死战不退,以此来激励将士罢了。 副将李靖也没好到哪去,在杨素为南面增兵后,李靖如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麦铁杖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他。 第八日的夜战,李靖左臂被流矢所伤,麦铁杖更是在精疲力竭之下,险些被人一刀毙命。 好在七百守军在二人奋不顾身的感召下,还是顽强地击退了隋军。 这一次,杨素并没有鸣金收兵,但隋军还是自行退去了。 接连八天的鏖战,不止高壁岭上的守军死伤惨重,隋军更是叫苦不迭。 每一次攻山,他们都得在艰难攀爬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与燕军苦战。 隋军的伤兵营里,已经人满为患。 而由于军中缺粮,隋军将士又常常只能吃个半饱。 至于重伤之人,则早就被断了粮,任他们自生自灭。 食不果腹的状态下,又得接受肉体与精神的折磨,隋军的忍耐力如今也达到了临界点。 实际上,方才的攻山战,隋军战斗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已往,但杨素迟迟没有鸣金收兵。 原来是杨素发现高壁岭的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决定不再给予对方短暂的休息时间,他已经着手在准备下一批攻山部队,从而使得攻势能够无缝连接。 只是杨素不在乎前一批攻山将士是否会因此死伤殆尽,但这些将士们却渴望求活,这才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实在坚持不住,从而自行后撤。 也因为他们退下高壁岭,使得下一批攻山部队不能逆流而上。 然而杨素早有规定:没有军令,私自退后者,当斩。 当杨素要杀死这一批将士以正军法的时候,于仲文苦劝道: “元帅,不能再杀了,再杀只怕是要激起将士们哗变。” 诸将纷纷附和,为退兵们求情。 他们作为各部的领军大将,自然也知道连日的攻山战,在付出惨重的伤亡之后,如今军中厌战情绪高涨。 陆续有隋军悄悄经由霍山小道逃往南方,或者穿越鼠雀谷,往北向燕军投降。 反正燕军又不虐待俘虏,总好过留在高壁岭下,吃不饱饭,还得被杨素驱使着往山上送死要好。 杨素当然也清楚军中的实际情况,但他不能开这个口子,否则此后攻山,将士们都会有样学样,敷衍了事。 哪怕杀马充饥,如今军中的粮食也只剩了两天,留给杨素夺取高壁岭的时间也只有两天了。 如今眼见高壁岭上的守军因为连日作战,死伤惨重,疲惫不堪,正应该一鼓作气的时候,怎么能够在这关键时刻放任将士们退缩,使得守军能有喘息之机。 杨素将道理与诸将讲清楚,随即便传令将这群退兵在军前斩首。 然而将领们能够理解杨素的苦衷,但隋军士兵们却不能再忍受他的暴虐。 将被处死的将士们在临死前高声咒骂杨素,他们的首级被斩落,起到的效果却不是攻城第一天时,震慑三军的作用。 反而激起了将士们的怒火。 新一批准备攻山的隋军将士们在岭下集结的时候,就有人站了出来,振臂高呼道: “诸位方才也都看见了,元帅迟迟不愿鸣金收兵,便是要先前那些人死战不退,为后来者消耗燕军罢了。 “如今他们在山上鏖战许久,精疲力竭地退了回来,却被元帅斩去了首级,接下来便轮到你我了! “一旦踏上山路,要么被守军所杀,要么被军法所杀。 “高壁岭打了这么多天,山势险要,不是轻易能夺取的,你我必死无疑! “想要活命的,随我倒戈,搏取一条生路!” 负责领兵攻山的将领大声叱骂,命人速速将那煽动兵变之人杀死,但他的呼喊声早已被将士们响应之声盖过。 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捅出了手里的长矛,把那将领刺了个透心凉。 兵变就此爆发,然而这场兵变毫无组织度可言,将士们只不过是在两条死路之间,想要求一条活路罢了,他们并非蓄谋已久,只是在目睹此前的攻山部队的惨况,而临时爆发。 三千乱兵虽然求生的意志十分惊人,但还是被杨素轻易平定。 只是杨素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这场突发的哗变,已经把将士们的不满,直白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如今军中暗流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生出一支乱兵来。 守卫北面的麦铁杖在高壁岭上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见到岭北隋军发动新一轮的攻势,反而是山下的喊杀声,喧嚣声不止。 麦铁杖起初以为是杨素的诱敌之计,想让他以为山下隋军生乱,从而分兵驰援李靖,杨素便会趁机调集兵力从北面突破。 直到他望清楚,月光下,似乎真的有两支隋军在互相残杀。 下一章在明天上午 第406章 夜间营啸 第407章 夜间营啸 南面攻山的隋军已经退去了,他们不知道高壁岭以北隋营爆发的叛乱,只是见杨素没有按照约定一起发动进攻,察觉到情况有变,于是没有再继续夜战。 李靖对此颇为疑惑,当他找到麦铁杖,这才知道岭北隋军已经发生过一场内乱。 这一突发变故,也让二人看到了希望。 不仅是麦铁杖、李靖,高壁岭上剩余的不足七百守军,也同样受到了鼓舞: 没错,我们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岭下的隋军又能好多少,他们的处境甚至还不如我们,否则又怎么会爆发兵变。 这一夜,杨素并没有按照计划,继续强迫将士们夜战攻山。 他让隋军稍作休整,好好睡上一觉,等明日缓过来了,再战也不迟。 只是让杨素没有想到的是,一场更大的暴乱,却在夜里爆发。 由于杨素治军的残暴手段,士兵们在作战时,总是会抱有必死之心。 这一行为固然能使麾下将士拼死奋战,但也让他们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高压状态。 而先前无论是斩杀擅自退回来的士兵,还是一支三千人的攻山部队哗变,被尽数处死,以及这些天来,攻打高壁岭带来的巨大伤亡,也包括了食不果腹的现状。 这些因素的齐力作用下,也使得隋军将士们已经达到了奔溃的临界点。 一场营啸,在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正月三十日的凌晨爆发。 营啸,又名炸营,惊营,是军队夜宿时,在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下,全体将士盲目行动的一种反常行为。 近现代以来,由于更加关注对将士们的人文关怀,营啸这一现象已经彻底绝迹了,但世界上最后一场大规模营啸,同样来自中国。 明星秦汉的父亲,着名飞将军孙元良在淮海战役中,率领15兵团突围。 突围时全军八万人(一说为四万人)基本无损,突围后却只剩了400人,并非战斗有多激烈。 而是在突围过程中,士兵们精神崩溃,突然在夜里自相残杀,八万人一夜消失,最终仅存了400人。 如今隋军所面临的精神压迫,远胜于15兵团。 毕竟孙元良也就只有在抗战前线,强奸爱国女学生的本事,而杨素杀起人来,那可是几百、几千的杀。 凌晨时分,隋军大营内,不知是哪一部率先发出惊叫声,彻底引爆了隋军将士们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 无数人在深夜里尖叫嘶喊,军纪再也不能约束他们,他们拿起武器,本能的挥向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一场炸营,并不是如西汉名将周亚夫一般,放任将士自相残杀,自己坚卧不起,就能够平息的。 十余万隋军杀红了眼,他们再也没有理智可言。 杨素早已被惊醒,无论他如何呼喊,企图让将士们恢复理智,但这些都是徒劳的,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引来大量士兵的追杀。 毫无疑问,精神崩溃的士兵们清晰地记得对杨素的怨恨。 杨素哪敢继续留在岭北,赶忙带了亲卫,由他们举着火把,逃亡霍山小道。 而于仲文、杨义臣等将领,也无法让彻底陷入癫狂的隋军将士清醒过来,也纷纷逃入霍山小道。 山下的喊杀声,尖叫声,哀嚎声,嘶喊了一夜。 李靖与麦铁杖起初也受到了惊吓,以为隋军又突然来攻,直到借助着火光与月光,才发现了隋军营啸。 但李靖、麦铁杖等人也不敢趁机杀下山岭,山下是癫狂的十余万隋军,自己这不足七百守军,冲下高壁岭,还不够那群疯子塞牙缝的。 一夜的厮杀过后,黎明再次降临。 当崔澈获知消息,领军穿越鼠雀谷,抵达之时,只见高壁岭下遍地都是尸骸,十余万大军,只剩了数千隋军将士呆若木鸡地坐在了尸山血海之中。 除去杨素等将领及其亲卫以外,并不是所有的隋军都死在了高壁岭下,还有许多人经由千里径、统军川而溃逃。 但崔澈知道,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那些人与死了也没有区别。 尤其是统军川,是在鼠雀谷无法通行的情况下,能够走的远山山道。 没有粮食,又得在山道上绕路,想活下来哪是这般容易得事情。 幸存的数千隋军在一场惨烈地互相残杀以后,仿佛是被抽空了灵魂,他们颓废地任由燕军摆布。 好在崔澈也没有为难这些人,而是派人将他们带往西河县暂时安置。 相比较这些隋军,坚守高壁岭的将士们更值得崔澈关心。 当崔澈登上高壁岭,看到遍体鳞伤的七百将士,他用熟练的契丹语,动容道: “是你们为我夺取了河东,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战后必有重赏! “阵亡的将士,我会抚育他们的遗孤,应得的抚恤,一分不少,都会发放给他们的家眷!” 有了崔澈这一番承诺,七百守军无不深感一番辛苦没有白费,他们高呼着大王万岁,彼此热情相拥,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经由霍山小道,逃到了高壁岭以南的杨素也深感自己死里逃生。 由于此前为了支援南面的攻势,已经陆续有三万将士经由霍山小道来到了高壁岭以南,杨素迅速来到大营,接管了指挥权。 此前指挥南面隋军的老将段文振劝说道: “元帅,如今军心尽堕,而南面大军连日攻山,也是疲惫不堪。 “崔澈在鼠雀谷外养精蓄锐,若是他经由高壁岭南下,我等又该如何抵挡! “还请元帅退回关西,为圣人保下这数万精兵,莫要争一时之气。” 其实不用段文振劝说,杨素也知道自己败局难以挽回。 北面营啸之事已经传开,自己手头只剩了不足四万的惊惧之兵,如何能与崔澈抗衡。 这河东,是不能待了。 好在南面大营是不缺粮食的,杨素当即领军南下,沿途汇合此前分往各地围困城池的军士。 经由蒲坂离开河东时,麾下居然也达到了六万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 崔澈听说杨素撤离,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忙碌于接收河东南部各城。 有些城池,被杨素夺取,在退兵时又被放弃,有些城池则是杨谅部众坚守至今。 第407章 豆卢皇后 第408章 豆卢皇后 随着杨素一路后撤,崔澈陆续接收吕州(开皇十八年改汾州置,治霍邑县,今山西霍州)、晋州(治白马城,今山西临汾)、绛州(治玉壁城,今山西稷山县西南)等地。 抵达玉璧城时,由于沿途分兵占据城池,崔澈身边只剩了五万步骑。 由于山川地势的改变,如今的玉璧城,早已不复让高欢望城兴叹的险要。 也正因如此,杨素只是安排少量部队留守玉璧城。 城内守军仅仅只是顶住了燕军一轮进攻,为杨素撤离河东多多少少争取了些许时间后,随即便弃城退往蒲坂。 崔澈在夺取玉璧城后,顺着当地老人的指引,找到了当年埋葬东魏八万将士的乱葬岗。 当得知崔澈要公开祭奠乱葬岗中的亡灵,李靖拖着伤躯,前来劝说道: “末将以为,此举恐不利于大王收揽关西人心,还请大王三思。” 崔澈也知道李靖是一番好意,他耐心解释道: “凡事有利也有弊,祭奠当年关东将士的亡灵,固然会引起关西之人的不满,却能坚定关东士民的支持。 “关中四塞之地,轻易难以图取,既然孤暂且不会入关,有何必在意关西之人是何作想,将来入关之际,有的是收揽人心的方法。 “如今孤的根基在关东,祭奠乱葬岗里的关东将士英灵,于孤而言,利大于弊,自当为之。” 李靖于是不再劝说。 玉璧城外埋葬的八万东魏将士,大部分出自六镇鲜卑,崔澈祭奠他们,纯粹是为了政治需要。 崔澈在试图恢复当年东魏与西魏对峙的局面,将大隋分裂成东隋与西隋。 而他自己,也将效仿高欢,以东隋权臣的身份,架空杨谅,执掌军政。 实际上,在杨谅称帝以后,隋朝已经形同分裂,只是由于崔澈与杨谅的势力并未整合,因此这东隋国,难免显得名不副实。 崔澈麾下,关西人不能说没有,但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只有李靖、李密等寥寥数人,如今李密并未随崔澈来到玉璧。 其余文臣、武将又都是关东人,其中并不缺少北齐的遗老遗少,譬如秦爱、秦琼父子,程娄、程咬金父子。 他们这些人对于崔澈祭奠东魏将士,更是喜闻乐见,更不会出面阻拦。 在没有人劝阻以后,一场盛大且庄严的祭礼,发生在了玉璧城外的乱葬岗,五万燕军步骑集结,随崔澈一同祭奠六十年前的八万亡灵。 祭礼过后,崔澈继续向西南进发,不久又收复蒲州(治蒲坂县,今山西永济西南),占据了由河东入关的必经之处,蒲坂。 杨素并未在河西设防,但崔澈就此止步,并没有继续追入关中。 在分兵防守各处后,他带来河东的十万步骑,如今留在身边的已经没剩多少了。 而杨素虽然遭逢大败,二十万大军东征,只剩六万人狼狈逃回,可杨广已经在关西调集了蜀兵与荆州兵,原本是要东出进攻河北,开辟第二战场。 只不过随着杨素惨败,不得不放弃这一计划,转而守卫关西。 若是这个时候崔澈盲目追击,仅以数万人入关,必然是凶多吉少。 崔澈留秦琼领骑卒五千,步卒五千,共计一万步骑镇守蒲州,由他重新再招募蒲州一万府兵,协助守城。 杨素新败,损失十四万人,关陇之兵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了,崔澈料定,纵使有蜀兵北调,但杨广短时间内难以再威胁河东,有秦琼率一万战兵,一万府兵,足以守卫河东门户。 崔澈有心领着身边的四万步骑往闻喜县、解县、汾阴县走一趟,但他急着要往晋阳,也只得暂且放弃。 而崔澈也在计划着,等回到高壁岭的时候,也要为阵亡的两千三百名守军举办一场祭礼。 与此同时,杨谅也已经知道了杨素因为将士爆发营啸而溃败的消息,他是又喜又怕。 崔澈一路上接收城池,如今晋阳以南的河东之地,几乎尽为崔澈所有,这位名义上的臣子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简直便是司马昭之心。 等崔澈领军抵达晋阳的时候,便是自己沦为傀儡之时,杨谅于是向一众亲信问计,众人尽皆默然。 唯独王頍建议道: “陛下可退往代州,让出晋阳,凭代朔之地,依险据守,崔澈为陛下之臣,必然不敢与陛下交兵,如此,可得自由。” 与原时空不同,由于崔澈不听杨坚的号令,代州总管崔仲方被调回了关西,由当时的汉王杨谅兼领,因此北方的代州等地,如今还是在杨谅的控制之中。 因此,王頍这才劝说杨谅退往代州自保,只要崔澈还想要他这一块招牌,就绝对不敢出兵前去攻打代州,杨谅也无需沦为傀儡,任崔澈摆布。 至于晋阳,实在是不能留了,在房彦藻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下,晋阳守军有一大半都已经被崔澈拉拢。 然而这样一条行之有效的计策,却引起了众人的反对。 谁也不愿意离开晋阳,跑去代州吃风沙。 东隋皇后豆卢氏之兄,鲜卑人豆卢毓反对之声最为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崔澈才是他的妹夫。 当然,考虑到崔澈这么些年的习性也不是没有可能。 豆卢毓清楚,指望杨谅成事,已经是不可能了,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河东大战的胜者是崔澈,还是杨素,自己都得为对方出力立功。 毕竟身为杨谅的大舅子,这一身份本就是原罪,没有功勋,怎么保命,怎么保留富贵。 王頍与众人争吵不休,杨谅不能决断,只得让亲信大臣们尽数退下,让他好生思量一番。 豆卢毓却没有立即离开曾经的汉王宫,如今的晋阳攻城,他找到了妹妹豆卢皇后。 “兄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小妹了。” 豆卢皇后今日心情大好,并没有所谓皇后的威仪。 其实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便从汉王妃成为了东隋皇后。 此前因为杨素进兵河东,豆卢皇后整日担惊受怕。 在南朝刘宋时期,弑父贼刘劭的皇后殷氏在被赐死前,就曾问狱丞江恪: ‘他们刘家骨肉相残,为何要杀我这个无罪之人。’ 江恪答道: ‘你受封为皇后,又怎么能说是无罪。’ 殷皇后遂被赐死。 豆卢皇后觉得,真要是让杨素打进晋阳城,自己只怕也逃不过殷皇后的下场。 第408章 卖主求荣 第409章 卖主求荣 豆卢皇后出自鲜卑慕容部,本姓慕容,是前燕庶支,在先祖归顺北魏以后,被赐姓豆卢,曾为柔玄镇将。 北魏末年,祖上跟随贺拔岳入关,又归顺宇文泰,北周立国后,受封楚国公。 现任楚国公,便是豆卢皇后的长兄豆卢贤,而此时来寻豆卢皇后的豆卢毓,为家中次子。 杨谅作为杨坚、独孤伽罗最喜爱的幼子,他的妻子,豆卢皇后,自然也是经过杨坚夫妇的精心挑选。 时年二十八岁的豆卢皇后,不仅容貌美艳动人,性格更是温婉柔顺,只不过待人接物少了母仪天下的威严。 豆卢毓一来到豆卢皇后的寝宫,才入座,就一个劲地叹气。 豆卢皇后疑惑道: “如今河东之危已解,正该庆贺的时候,二兄又为何长吁短叹?” 豆卢毓见豆卢皇后发问,这才满面愁容道: “王頍挑拨圣人与燕王的关系,怂恿圣人退往代州,满朝文武固谏不止,怎奈圣人似有意动。” 豆卢皇后皱眉道: “好端端的,为何要去代州?” 豆卢毓是知道自家妹子的,温柔贤淑之余,却没什么头脑,他解释道: “燕王有意入主晋阳,掌控朝堂。” 豆卢皇后惊讶道: “这不是要将圣人当作傀儡,你们为何还要劝说圣人留在晋阳。” 亏得她先前还在为崔澈打了胜仗而欢喜,那人居然也是个乱臣贼子。 豆卢毓面色焦急道: “我的好妹子!你也不想想,圣人与燕王翻脸,逃去了代州,假使燕王举兵来攻,他守得住代州么! “到那时候,代州沦陷,你成了俘虏,还不是任人处置。 “说不定燕王随手就将伱赏赐给了麾下一名粗鲁武夫。 “若是圣人留在晋阳,维持与燕王的和睦,你便还能继续当这皇后,享受你的尊贵!” 他这完全就是欺负豆卢皇后不清楚政治,至少目前,崔澈不能与杨谅明目张胆的交兵。 豆卢皇后不懂政治,她下意识地点头,也觉得自己丈夫面对崔澈,根本守不住代州,但随即又反应过来,稍显慌张地问道: “可燕王要是将来谋朝篡位,圣人与灏儿岂不是都没有了活路。” 豆卢皇后口中的灏儿,便是她与杨谅之子,年仅七岁的杨颢。 而杨颢也是杨谅的独子。 豆卢毓宽慰道: “皇后岂不闻山阳公(汉献帝刘协)之事,只要事事配合燕王,纵使将来山河变色,燕王又怎会为难皇后一家。 “可若是听从王頍所言,与燕王交恶,那才是断绝生路呀。” 豆卢皇后稍稍安心,说道: “二兄所言有理,但妾身又该如何作为?” 豆卢毓这才将自己的打算与豆卢皇后道出,原来是要让她吹枕边风,劝说杨谅留在晋阳。 豆卢皇后与杨谅夫妻感情深厚,当天夜里,夫妻共枕之时,豆卢皇后依照其兄豆卢毓所教的话术,劝说杨谅道: “陛下欲迁都代州,但妾身常听说代州苦寒,绝非英雄用武之地,此去,无异于坐以待毙。 “妾身还请陛下留在晋阳,效仿后周武帝,忍辱负重,将来未尝没有得志的机会。” 杨谅闻言双目一亮,的确,北周武帝宇文邕诛杀权臣,继而掌控朝政,统一北方。 这也给杨谅提供了一个模版,当傀儡,也是有反盘的可能。 杨谅并没有追问豆卢皇后是从哪里听说的要迁往代州一事,毕竟晋阳宫城里早就传开了。 他握着妻子的手,感慨道: “幸亏皇后一席话,点醒了朕,若是听信王頍所言,只怕是要铸成大错。” 翌日,杨谅召集文武大臣,与众人宣布他将留在晋阳,众人山呼万岁,唯有王頍脸色晦暗。 当天夜里,豆卢毓便找到房彦藻邀功,临别之际,豆卢毓态度恭敬道: “将来同在燕王麾下效力,还请房公多多关照。” 房彦藻摆手笑道: “豆卢公只怕是求错了人。” 豆卢毓疑惑道: “房公此言何意?” 房彦藻反问道: “豆卢公莫非忘了,燕王妻妾大多是何来历?” 经过房彦藻的提点,豆卢毓恍然大悟,连连向他称谢。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崔澈于高壁岭隆重的祭祀过阵亡守军后,经由鼠雀谷北上,向晋阳而来,沿途的州县都已经有序开展了春耕工作,好在与杨素的对峙并没有耽误农时。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二月十八日,崔澈领四万步骑抵达晋阳城外,依旧在城外安营扎寨。 次日,崔澈麾下大将程咬金领兵来到晋阳南门外,声称燕王殿下丢失了爱马,怀疑是被人盗进了晋阳城,坚持要入城搜查。 晋阳城内,众人谁也想不到崔澈在不能与杨谅交兵的情况下,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杨谅其实还是有心将崔澈拒于城外的,毕竟崔澈总不能为了找一匹马,而攻打晋阳吧。 但让杨谅没有想到的是,他最信任的豆卢毓却假传杨谅之命,命守军打开城门,放燕军入城。 豆卢毓曾是汉王府主薄,杨谅称帝后,以他为尚书左仆射,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只是负责城防的朱涛非得要验证杨谅的印信,可豆卢毓哪有凭证。 正当豆卢毓焦急万分的时候,王拔站了出来,他袭杀朱涛,联合其他投靠了崔澈的将领控制晋阳外城。 王拔大开城门,放程咬金入城。 随即,其余燕军也在崔澈的统领下,相继步入晋阳。 四万步骑之中,崔澈分出三万人控制晋阳各处,只领着帐前效节军的一万骑卒奔赴晋阳宫城方向。 来到宫城外,崔澈感慨万千。 这里曾经是晋王府,他随杨广镇守晋阳时,就没少出入其中。 杨广去扬州后,这里又曾作为秦王府,在秦王杨俊被罢官后,便成了汉王府,如今又改了名字,唤作晋阳宫。 但眼前这座宫殿,也确实比他当年在时要雄伟得多。 当然,这要归功于秦王杨俊坐镇晋阳期间,大肆营造宫室。 得知崔澈已然入城,正向宫城而来,杨谅顾不得怨恨豆卢毓背叛自己,他带着一众文武匆匆赶往晋阳宫城正门的城楼观望。 晚上还有 第409章 忠臣死节 第410章 忠臣死节 崔澈麾下,帐前效节军一万骑卒跨坐高头大马,列阵于宫外,肃杀之气扑面。 城楼上的杨谅惶恐不安,他慌张地问向群臣: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谅自小被杨坚夫妇宠溺,虽然志向远大,可并没有足以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 他起初还希望崔澈入不了晋阳,能够知难而退,如今崔澈领兵来到了晋阳宫外,这让杨谅心中不安,一时间手足无措。 王頍暗自叹息: ‘若是早听我言,退往代州,何至于有今日的窘迫。’ 但事已至此,再去怨恨杨谅听信妇人之言,也没有了意义。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王頍宽慰道: “还请陛下宽心,微臣料定燕王不敢行弑君之事。” 说着,又拱手道: “微臣愿意出宫门,为陛下问询燕王的心意。” 杨谅大喜,在豆卢毓私开城门以后,他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忠心于自己的人,杨谅紧紧握住王頍的手,犹如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他激动道: “此事,便托付给爱卿了。” 王頍拜别杨谅,随即便坐上了吊篮,被放下了宫墙。 他快步奔向崔澈,却有一名小将拦住了去路。 “定方,且放王公过来吧。” 崔澈在身后喊道。 拦住王頍的正是苏定方,苏定方得了崔澈的吩咐,这才让开了道路。 王頍行至崔澈的马前,崔澈并未下马,王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抬着脖子道: “敢问大王今日列阵于晋阳宫外,究竟意欲何为?” 崔澈淡淡道: “为朝天子耳。” 王頍正色道: “既然大王是为朝见天子,又何需兴师动众。” 然而出乎王頍意料的是,崔澈居然颔首道: “王翁所言有理。” 说着,便要卸甲下马,独自随王頍入宫面圣。 然而已经从受阳县南下的魏徵却一把拽住了崔澈的缰绳,制止道: “大王肩负天下安危,岂可轻易置身险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大王三思。” 在场文武也纷纷出言劝说。 崔澈无可奈何地看向王頍,好像在说:你看,不是我不敬圣人,是这些下属苦苦相求,我不入宫,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頍知道崔澈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他问道: “大王究竟想要做什么?” 崔澈平静道: “我已经说了,此行是为了朝见天子。” 王頍强忍心中的愤怒,咬牙道: “大王不愿入宫,莫非是要天子前来与大王相见不成!” 崔澈摇头道: “自古以来,只有君主传召臣子,哪有臣子驱使君主的道理,只是晋阳宫龙潭虎穴,孤不能轻身涉险,而陛下也有君主的威严。” 崔澈说着,看向还紧紧拽着他缰绳的魏徵问道: “魏主薄可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魏徵松开了缰绳,朗声笑道: “此事易也,只需禁军撤离晋阳宫,由大王麾下虎贲宿卫宫城,如此,大王便能入晋阳宫与陛下相见。” 晋阳宫宿卫的禁军,便是过去汉王府的卫士。 崔澈抚掌笑道: “好!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随即又看向王頍,询问道: “王翁以为如何?” 王頍清楚崔澈是在与魏徵一唱一和,他愤怒道: “大王为保周全,不愿入宫,但若是让大王控制晋阳宫,圣人的安危,又该如何保障!” 崔澈目光一凝,冷声道: “事已至此,莫非王翁以为你等还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豆卢毓能为我开城门,王拔能为我杀朱涛,莫非王翁以为宫城的禁军中,就没有豆卢毓、王拔等人了么!” 王頍神情一怔,一时间无言以对。 崔澈继续道: “若你真是忠心为主,便不要再从中作梗,将他引入歧途。” 显然,崔澈已经知道了此前王頍劝说杨谅退往代州一事。 王頍脸色惨白,更换宫城宿卫不是他能够决定,王頍向崔澈拱手请辞,便要回去复命。 才走出几步,却听见崔澈沉声道: “回去告诉杨谅,好好配合,在晋阳宫里,他还能继续做他的天子,无论将来如何,崔某绝不会害他的性命。” 王頍闻言止步,他转过身来,神色凝重道: “大王此话当真?” 崔澈点头道: “我可焚香祭天,指汾水为誓。” 王頍冷哼道: “祭天盟誓即可,无需大王指水。” 上一个指水为誓的人是司马懿,他指洛水盟誓,声称会放过曹爽,结果在曹爽投降后不久,便屠灭了曹爽三族。 看着王頍坐回了吊篮,崔澈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都已经三十六岁的人了,他还是跟过去一样,喜谈笑,好戏谑。 王頍回到城楼上,众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杨谅也是急不可耐。 当王頍将崔澈开出的条件道出后,杨谅沉吟不语,众大臣争先恐后地劝说他接受崔澈的条件。 许久,杨谅才问王頍道: “王卿以为,朕该如何抉择?” 杨谅如今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除了王頍。 王頍长叹道: “为陛下安危计,微臣恳请陛下应了燕王所请。” 正如崔澈此前威胁所言,既然连豆卢毓这位皇后之兄,都在自谋退路,谁又能保证禁军之中没有崔澈的内应。 如今他们唯一的筹码,便是崔澈不想撕破脸皮,希望能够协商解决,才会有所谓的向天盟誓,善待杨谅。 杨谅一时间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他颓然道: “就依王卿所言,禁军换防一事,也交给王卿来安排。” 说罢,便走下城楼,回去正殿,等着崔澈前来朝见,一众文武也跟在杨谅身后离去,只留下王頍调遣禁军,与城外的燕军交接。 当晋阳宫的各处大门都由燕军所把守,崔澈这才身着铠甲,在亲卫的护送下,步入宫城。 然而正当他要踏入宫门的时候,城楼上有一人纵身跃下,正是杨谅最后的忠臣,王頍。 崔澈看了一眼王頍的尸首,唤来麦季才,吩咐道: “厚葬了他,莫要为难他的家人。” 麦季才拱手应诺,随即便差遣两名士兵将王頍抬走,又安排人冲刷血迹。 而崔澈,则大步迈入晋阳宫,准备接受属于他的荣耀。 今天没有了,下一章还是明天上午 第410章 加官进爵 第411章 加官进爵 崔澈行走在晋阳宫中,身后亦步亦趋的亲卫们披甲执锐,行走间,甲叶摩擦声,唰唰作响。 晋阳宫正殿内,东隋君臣都在等候崔澈的到来。 杨谅已经得知了王頍跳下宫墙,以身殉主,这让杨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方才魏徵已经将代拟的册封诏书送了进来,请求以军功,拜崔澈为大丞相、太师、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世袭并州刺史。 以幽、燕、平、玄、恒、易六州为崔澈封国。 耳熟又陌生的一些官职,也算是曹魏以来,权臣的标配了。 杨谅清楚,等将来崔澈再立一些功勋,便是要加殊礼、赐九锡,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数百年来,谋朝篡位就是这一套流程。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自己已经成了笼中之鸟,只能任由崔澈摆布。 殿外响起了沉重且整齐一致的脚步声,率先涌入正殿的不是崔澈,而是他麾下的亲卫,这些人分列两侧,挎刀站在了文武百官的身后。 这让众人不由胆战心惊,唯恐这些武夫将他们推攘着出城,来一场大隋版的河阴之变。 好在崔澈此举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毕竟他现在可还没有剑履上殿的殊礼,真要独自走进正殿,被人围殴致死,那才叫冤。 崔澈在殿外卸甲,将佩剑交由宦官保管,这才终于走进了正殿。 “微臣崔澈,叩见陛下!” 崔澈中气十足地声音在殿内回响,他的姿态恭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杨谅强忍心中的厌恶,抬手道: “燕王请起。 “燕王自起兵以来,先后在河北击败李景、来护儿,如今又追击杨素,收复失地,有大功于国,多亏了燕王,朕才能够保全社稷。” 说着,杨谅看向中书舍人沈君道,沈君道会意,持诏出列,朗声为崔澈宣读恩诏。 崔澈对诏书的内容很是满意,毕竟本就是魏徵听他的吩咐,代为拟的,不过是让杨谅给加印罢了。 但崔澈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推辞道: “臣以微末之功,岂敢受此殊荣。” 众人知道崔澈开始演了起来,便争先恐后地劝说崔澈受诏,杨谅望见他们一个个冲着崔澈献媚的模样,更是觉得恶心。 与此同时,崔澈也在观察众人的反应。 出言劝说之人,未必就是忠于自己,但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的,绝对不会与他同心。 在众人的劝说下,崔澈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册封。 大隋奉行二十五年的三省六部制,不会被废黜,但也将暂时被剥夺权力,只是作为虚职。 取而代之的,将由大丞相府总揽政务,由中外府都督军事。 崔澈当然知道,三省六部制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是皇权遏制相权的产物。 但如今他作为权臣,要做的便是牢牢把权力握在手中,也自然是要违背发展趋势,等将来他谋朝篡位的时候,才会重新废除大丞相之位,重新以三省六部制来运行。 受封的不仅是崔澈一人,毕竟跟随崔澈冒着灭族的风险起兵,求得不就是一个荣华富贵么。 在崔澈叩首,领旨谢恩以后。 麾下大将麦铁杖以坚守高壁岭之功,赐爵吴国公,食邑三千户,拜为太傅,加上柱国。 同时杨谅按照崔澈的意思,别封麦铁杖次子麦仲才为始兴县侯,第三子麦季才为桂阳县侯,二人各享五百户食邑,依旧留在崔澈身边历练。 镇守相州的刘方为中外府长史,加上柱国,赐爵卢国公,食邑三千户。 崔澈麾下这么多文武亲信,也只有麦铁杖与刘方,才被授予了国公之位,其余人最高也只是郡公。 麦铁杖能够理解,他不仅追随崔澈南征北战多年,功勋卓着,更是高壁岭一战的主将,坚守八日,立下旷世奇功,受封国公、上柱国,再加太傅,也是他应得的殊荣。 而刘方主要在于其地位,刘方在崔澈举兵以前,就身居郡公之位,更是定州总管,哪怕举兵以来,没获得立功的机会,但他在关键时刻,以定州总管的身份支持了崔澈举兵,便是最大的功劳。 要不怎么说隋朝开国第一功臣不是平定尉迟迥之乱的韦孝宽、高颎等人。 却是时任并州总管,掌控河东之地,却在杨坚与尉迟迥之间,选择支持杨坚的李穆。 站队,从来都是一门艺术。 除去麦铁杖与刘方之外,燕王府长史房玄龄封大丞相府长史,加纳言,也就是侍中,赐爵历城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从官职上来看,房玄龄依旧占据了崔澈麾下第一文臣的地位。 其父房彦谦为祝阿县公,食邑八百户,房彦谦的爵位,将来定然是要传给次孙的。 魏徵为大丞相府主薄,亦加纳言,以供应后勤有功,赐爵钜鹿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李靖为中外府司马,以坚守高壁岭之功,加柱国,赐爵陇西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崔澈便是以长史房玄龄、主薄魏徵执掌大丞相府的政事,以长史刘方、司马李靖分理中外府的军事。 其余众人,各有封赏。 杨谅更是在崔澈的请求下,打开晋阳国库,厚赏三军,既包括了跟随崔澈驰援河东的十万步骑,也有从关西逃回来的河东将士。 虽然是以杨谅的名义颁下赏赐,但河东将士们却知道,这是大丞相崔澈为他们求来的。 厚赏,永远是收买军队最便捷有效的方法。 崔澈派遣麦铁杖领兵北上,持杨谅的诏书,接收代州、朔州等地,为代州都督,治雁门(今山西代县)。 又以秦琼为蒲州都督,治蒲坂,封河东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嫡长子崔弃疾封为王世子,正式确立了他的继承人地位,封青州总管,兼青州刺史,都督青、密、莒、莱、齐、济、淄七州诸军事。 次子崔彦宗为太原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为辽东总管,都督辽东诸军事。 第三子崔彦卿为博陵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为相州刺史。 第411章 迁都与否 第412章 迁都与否 晋阳城外,汾水岸边。 已经接受了杨谅封赏的崔澈,在群臣的见证下,走上祭台。 除去常用的三牲之礼,即羊头、猪头和牛头,崔澈还特意宰杀白马,在群臣的见证下,向天盟誓,绝不会加害杨谅。 这才回到晋阳,入住临时的燕王府。 说是王府,其实就是崔澈当年在晋阳任职时,购置的那处府邸,其实也算是大宅院了,但作为王府,还是略显寒酸。 新的燕王府,将会另选新址建设,如今只能暂时先在旧宅子里安身。 好在妻妾们都在邺城,崔澈孤身一人,倒也没那么多要求。 一众心腹,以及新近归附之人都赶来了燕王府,在正厅聆听燕王雅音。 此前的封赏,不仅是崔澈的心腹,就连豆卢毓、王拔、裴文安、綦母良、乔钟葵、纥单贵、王聃、茹茹天保、余公理、薛粹、梁菩萨、韦道正、张伯英等杨谅的旧部,也都获得了赏赐。 只是无法向崔澈的亲信们一般,扶摇直上,被越级提拔。 这些杨谅的旧部,有人获得了重用,譬如豆卢毓、王拔、薛胄、裴文安等人。 豆卢毓卖主求容固然可恶,但崔澈也不能过河拆桥,否则将来谁还敢投靠自己。 而王拔的勇猛,也是崔澈所喜爱的。 至于薛胄、裴文安,从二人的姓氏就能够知晓,一个出身汾阴薛氏,一人则出自闻喜裴氏。 薛胄是个文官,有治理地方的才能,原时空中,他作为相州刺史,掺和进了杨谅之乱,被治罪,发配戍边,相州官民感念他的恩德,前往大兴为他申辩的,多达上百人。 这一时空,由于崔澈在河北坐大,李景担任了相州总管兼相州刺史,薛胄故而留在了河东为官,但还是搅合进了这场叛乱。 而裴文安便是袭取蒲州,同时建议杨谅趁朝廷没有防备,闪击关西之人,不能说裴文安的建议有错,只不过杨谅不是杨素的对手而已。 二人一文一武,都是有才之士,即使出身卑微,崔澈也会接纳他们,更何况是出自河东名门。 当然,有得意的,便也有失意之人,如乔钟葵、纥单贵、王聃、茹茹天保、余公理等人,也都被崔澈明升暗降,丢掉了实权。 晋阳朝堂上的三省六部各个府衙,便是用来安置这些人的,毕竟军政权力都已经被大丞相府与中外府瓜分。 崔澈今日召集众人齐聚燕王府,当先讨论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将相州战兵及其家属,尽数迁来晋阳,以晋阳为军政权力中心。 当然,也有反对意见,部分河北士人希望能够效仿高欢、高澄父子。 让杨谅迁都邺城,以邺城为政治中心,由燕王世子崔弃疾入朝辅政,又保留晋阳为军事中心。 两种看法的共同点,便是晋阳作为军事中心的地位不容动摇。 晋阳向西,经由蒲坂,可以威胁关中; 向南更是能够长驱直入,夺取洛阳; 洛阳面对河东,根本就无险可守。 黄河从来都充当不了屏障的作用,不仅是冬季河水结冰,枯水期的河水,更是常常不及马腹,将士们可以涉河而过。 晋阳本身就是四塞之地,易守难攻,又方便用兵。 这也是北魏末年时,尔朱荣、尔朱兆、高欢这些权臣都会以晋阳作为根基的原因。 经过一番商讨,崔澈还是否决了迁都的提议。 此一时,彼一时,崔澈与高欢的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高欢虽然是在河北起兵,也自称是河北大族渤海高氏的子弟,但他在河北并没有什么根基。 因此才会迁都邺城,以其世子高澄镇守河北。 而崔澈经营二十余年,在河北的根基可要比高欢深厚得多,他无需担心在自己没有露出颓势的情况下,河北内部会爆发叛乱。 这也是崔澈只是以第三子崔彦卿为相州刺史,而非相州总管的原因。 他不想埋下兄弟相残的种子。 至于次子崔彦宗作为辽东总管,其一是辽东偏远,其二是崔彦宗的庶子身份。 嫡庶有别的观念,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是深入人心的。 崔澈最终决定,暂时以晋阳为军政权力中心,而不是施行东魏、北齐的晋阳-邺城军政二元制。 留守河北的十万战兵,将会被调来河东,至于他们的家眷,也会跟随而来。 毕竟崔澈就曾伪造书信,声称朝廷要恢复曹魏时期的错役制,也就是让将士与他们的家眷分处两地,来激起部众的愤怒。 他自己当然不会干这种事。 至于具体的迁徙以及安置工作,则依旧交由房玄龄负责。 随即崔澈又命中外府司马李靖负责整编河东将士。 并州本身就是出精兵的地方,只不过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杨谅在关中大败,只以身免,十余万河东精锐,一朝丧尽,这才让崔澈在击退杨素之后,轻易夺取了河东之地。 因此,崔澈暂时决定不再扩充战兵规模,毕竟养这些脱产战兵,也是一笔大花销。 重赏三军过后,还得安置战兵家眷,崔澈如今手头并不宽裕。 等河东二十四州的府兵体系得以恢复以后,崔澈也将把分往各地的战兵尽数调回,毕竟拳头要握紧了才有力量。 崔澈派遣大贺尽忠、黎翰等契丹将领前往草原,重新回到各自部落,招募勇士,补齐银鞍契丹直的一万编制。 其余各部若有空缺,也将在李靖整编的过程中,选拔精壮之人填补。 无论如何,这二十万主力野战军的规模都得维持住。 正当崔澈搭设东隋的框架之时,河东三大望族,闻喜裴氏、汾阴薛氏、解县柳氏也纷纷派遣重要子弟来到晋阳,拜谒崔澈,投效在他的门下。 两头下注,也是世家大族的老传统了,真要抱死一棵树,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崔澈如今占据河东形胜之地、兼有河北之富,麾下更不缺精兵强将,已然成了气候。 河东三族既然是在他的治下,自然不敢忤逆他。 第412章 汾阴薛氏 第413章 汾阴薛氏 河东三族之中,最先来到晋阳的是汾阴人薛道衡。 薛道衡历仕北齐、北周以及隋朝,与已故隋相李德林齐名,如今已经六十六岁的高龄,是当今的文坛领袖。 他如此急不可耐地拜谒崔澈,也是迫于无奈。 早些年,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极其爱慕薛道衡的才华。 薛道衡曾获罪,被杨坚流放岭南,杨广特意派人前往关西,告诉薛道衡,让他走扬州道,等到了扬州,自己便会上奏杨坚,将薛道衡留在幕府。 然而薛道衡却厌恶杨广,他并没有走扬州道,而是由江陵道南下,宁愿流放岭南,也不愿给杨广当幕僚。 以杨广的自尊心,受此羞辱,又哪能忘怀。 杨广即位后,正打算处置薛道衡,偏偏薛道衡又写了一篇《高祖文皇帝颂》。 这篇文章自然是用来歌颂隋文帝的文治武功,但在一个怨恨你的人眼中,哪怕呼吸,都是一种错误。 杨广却认为,《高祖文皇帝颂》对隋文帝极尽赞颂之词,与《鱼藻》的用意相同。 《鱼藻》是《诗经》中的一篇,此诗通过溢美周武王来讥讽周幽王。 哪怕《高祖文皇帝颂》全文没有一点讽刺之意,杨广还是认为薛道衡把自己与周幽王联系在了一起。 杨广这人的脑洞向来都大,手下大臣写一篇文章歌颂他的父亲,杨广都能联想到对方是将自己比作周幽王,于是生出了杀意。 要不崔澈怎么会觉得在杨广手下没有安全感,非得要造反。 薛道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了杨广正在搜罗罪证,要处置自己。 毕竟杨广总不能以薛道衡溢美先帝为由,将他治罪。 薛道衡惊恐不已,他清楚这新仇旧怨一块算,自己必然没有活路,赶忙弃官而逃,回到了河东。 如今崔澈占据河东,薛道衡也在接到好友房彦谦的书信后,带着一众子侄来到了晋阳。 崔澈走出燕王府,亲自迎接这位文坛领袖。 他看重的并不是薛道衡自身的能力,而是他的门生故旧。 无论哪个年代,能成为文坛领袖,必须要有广阔的人脉。 薛道衡才下马车,崔澈便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薛道衡的手,激动道: “听闻薛公能来,孤喜不自胜,日夜盼望,今日终于能与薛公相见。” 崔澈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热情的态度,也让薛道衡心里好受了些。 薛道衡厌恶杨广,又怎会对崔澈生出好感。 这两个人本就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如今只不过是为了各自的野心而决裂。 只是薛道衡没得选择,正如房彦谦在信里所言,他获罪于杨广,如今再被崔澈怨恨,天下之大,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老朽有劳大王亲迎,实在是愧不敢当。” 二人在燕王府外寒暄几句,崔澈望着搀扶薛道衡的少年,问道: “这位便是令郎吧?” 薛道衡立即对少年吩咐道: “收儿,还不快向燕王行礼。” 少年正是薛道衡之子薛收。 薛收时年十四岁,却已经是名满河东,十二岁时,就与族兄薛德音、侄儿薛元敬齐名,世称河东三凤。 其中,薛收为长雏、薛德音为鹜鷟,薛元敬为鹓雏。 薛道衡带来的子侄之中,不仅有薛收,也有薛德音与薛元敬。 只是其余二凤更侧重于文学,譬如鹓雏薛元敬便与薛收同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但薛收在才学之外,更有谋略,原时空中,经由房玄龄的引荐,薛收成为李世民的重要谋臣。 李世民一战生擒王世充、窦建德,便是薛收运筹帷幄,力排众议的结果。 只不过如今的薛收还略显青涩,崔澈打算等房玄龄来了晋阳,让薛收跟在他的身边历练一番。 在薛道衡的介绍下,崔澈一一与北上的薛氏俊彦问候致意。 寒暄过后,薛道衡与一众薛氏俊彦随着崔澈步入燕王府,女眷们依旧在车厢中等候。 崔澈在府中与薛道衡亲切交谈,又一一考校薛氏子弟的才学,随即便向杨谅表奏薛道衡为介州刺史,领隰城、介休、永安、平遥,绵上五县,治于隰城(今山西汾阳)。 其余子弟,也各有安排,如薛德音、薛元敬为内史舍人。 而时年十四岁的薛收则被崔澈征入燕王府,与麦仲才、麦季才等人一般,暂时不安排具体职务,侍奉崔澈左右。 崔澈早已为薛道衡等人在晋阳安排好了住所,派遣麦仲才将他们带去安置,随即又命人唤来房彦藻。 房彦藻匆匆而来,问道: “大王急着唤臣,不知所为何事?” 也许是想要说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崔澈犹豫半晌,这才吞吞吐吐道: “薛公有一庶女,时年十四,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听说她妙通经史,才貌双全,孤欲联姻汾阴薛氏,此女当为良配,愿遣孝朗(房彦藻)为孤求之。” 崔澈觉得羞于示人,毕竟自己如今都三十六岁了,居然还要纳一个十四岁的侧室。 但薛氏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对他的吸引力,不亚于那些孀寡的贵妇。 原时空中,薛氏最终做了李渊的妃嫔,便是历史上的薛婕妤。 李渊那老不羞,比崔澈还年长了四岁。 如今崔弃疾的妻子南阳公主产期将近,假如生下的是嫡长孙,崔澈自然是要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抚养。 而唐高宗李治,便是薛氏一手教养。 在李治登基后,以师傅旧恩,册封薛氏为河东郡夫人。 薛氏如果能为崔澈调教出一个没有风疾的李治,澈哥儿百年之后,埋在坟墓里都能笑醒。 崔澈对于自己这年龄,向薛氏提亲,属实觉得难为情。 但在房彦藻看来,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当即应道: “大王还请放心,臣这就往薛公府上,为大王说媒。” 因为兄长房彦谦的关系,房彦藻与薛道衡也是熟识的,对于说服薛道衡,房彦藻自信满满。 崔澈闻言大喜,他许诺道: “若能得偿所愿,孤必有重赏!” 房彦藻领命而去。 第413章 联姻薛氏 第414章 联姻薛氏 薛道衡才将家眷安置妥当,便听门房通禀,房彦藻登门拜访,如今就在府外等候。 旧友重逢,自然是喜笑颜开,薛道衡走出大门,朗声笑道: “贤弟不在衙署当差,怎地有闲暇来见老夫。” 房彦藻先向薛道衡行礼,说道: “数年不见,房某日思夜想,只盼早些与薛公重逢,只是今日专程前来,却是受人差遣。” 薛道衡回了一礼,好奇道: “居然还有人能够差遣贤弟,莫非是大王的吩咐? “可老夫刚刚才从王府离开,大王若有交待,何劳贤弟再跑一趟。” 房彦藻神秘一笑,说道: “今日之事,还真得让房某走这一趟。” 薛道衡大为不解,但还是将房彦藻引入府中。 进得正厅,薛收也被薛道衡唤来,以子侄之礼拜见房彦藻。 薛衡道疑惑道: “贤弟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房彦藻笑而不语,转而看向在厅内侍奉的奴婢。 薛道衡会意,命奴婢们尽数退下,薛收也很有眼色的向薛道衡请辞,自言要往燕王府,侍奉崔澈左右。 见众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了自己与薛道衡,房彦藻笑道: “恭喜薛公,贺喜薛公,房某今日是来为薛公贺喜。” 薛道衡有所猜测,既说是贺喜,又得非让房彦藻传话,定然是要房彦藻来做媒人。 ‘莫非是燕王要嫁女给收儿?’ 崔澈的长女崔文惠嫁给了麦铁杖的长子麦孟才,次女崔文嫣下嫁刘方之子刘通仁。 如今第三女崔文绣、第四女崔文娟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联想到在燕王府时,崔澈对薛收流露出的欣赏之意,也难怪薛道衡误以为崔澈要招薛收做女婿。 薛道衡强忍喜意,问道: “不知喜从何来?” 房彦藻却一个字都不曾提及薛收,他解释道: “听闻薛公有一庶女,正值豆蔻年华,房某今日登门造访,便是要为大王做媒,求娶薛公之女。” 薛道衡闻言,大感失望。 好在作为文坛领袖,表情管理还是过关的,他并没有将失望之情表露。 薛道衡倒不是崔澈配不上自己的庶女,只是遗憾薛收不能娶崔澈之女。 毕竟崔澈除了权臣的身份以外,同样是博陵崔氏第三房的宗族。 天下士族,谁又不以迎娶五姓七族之女为荣。 既然已经投奔了崔澈,哪怕薛道衡内心并不喜欢崔澈,可对方特意派人登门求亲,薛道衡也无法拒绝。 房彦藻在得道薛道衡的肯定答复后,这才欣喜告辞,回去向崔澈复命去了。 在房彦藻走后,薛道衡行至厅门处,命亲随将庶女唤来。 薛氏听闻父亲传唤,放下了手上的书籍,前往正厅拜谒其父。 薛道衡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他如今六十六岁了,生得女儿自然不只一人,但都已嫁作人妇,如今房彦藻指明了是豆蔻年华的庶女,便只剩了庶出的薛氏。 少女姿容清秀,美丽却不妖娆,举手投足间,好似有一股书卷气。 薛道衡不明白,自己这个庶女虽然喜好读书,但平时少有出门,才学不为外人所知,崔澈又是怎么听说的。 “女儿拜见阿爷。” 薛氏款款行礼道。 薛道衡回过神来,将心中的疑惑抛到了脑后。 “起来吧。” 等薛氏站起身子,薛道衡径直道: “燕王方才遣使登门做媒,欲聘你为侧妃,你先有个准备,过些时日,便得嫁进王府。” 薛道衡是通知,而并非过问薛氏的意见。 在薛道衡看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薛氏的脸上不见喜怒,只是神色淡然道: “女儿知道了。” 向父亲施礼请辞之后,薛氏走出正厅,早在厅外等候的亲近婢女书蝶见她出门,赶紧迎了上来,低声询问道: “小娘子,家主何事急着将你唤去?” 她们主仆自小为伴,彼此的感情好得很,而薛道衡并不重视薛氏这个庶女,平素难得一见,今日却专程派人将她唤去,也难怪书蝶好奇。 薛氏没有瞒着书蝶,她回答道: “有人登门向阿爷求亲,阿爷已经答应下来,方才将我唤去,只是告诉我一声。” 薛氏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起伏,仿佛要嫁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薛道衡。 书蝶却瞪大了眼,她好奇道: “家主是要将小娘子嫁给哪家的郎君?” 薛氏言简意赅,答道: “燕王。” 书蝶倒吸一口凉气,她带着惊讶,问道: “小娘子,伱会不会将书蝶带去王府。” 薛氏点头道: “我与你从小相依为命,自然是要带着你的。” 说着,薛氏步入闺房,等她重新拿起书,却突然扭头看向书蝶: “我记得那位燕王也曾写过几首诗?” 直到这时,薛氏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许久,书蝶才带了不少纸张回来,每一张,都是崔澈曾经写下的诗文,其中既有年少时的求名之作,也有与崔昭容离别时的不舍之作,更有与杨丽华早些年的示爱之作。 薛氏读罢,叹息道: “如果他不曾从军,一心学文,在文学上的成就,只怕并非阿爷所能望其项背。” 书蝶忍不住说道: “奴婢曾听人说,文章只是小道,能治国安邦的,才是大丈夫。” 薛氏也不恼,反而颔首道: “确实如此。” 她待人一向平和,否则书蝶也不敢反驳,毕竟家主薛道衡可是文坛领袖,如今书蝶说什么文章只是小道,要是传进了薛道衡的耳朵里,只怕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不知从哪里走漏的风声,如今整个晋阳都知道了崔澈将与汾阴薛氏联姻,迎娶薛道衡之女为庶妃。 而薛氏在府里的地位,也突然便得炙手可热起来,寻常奴仆、婢女们的殷勤不必多说,就连薛氏的嫡母、姨母,以及兄弟姊妹们,也大多对她笑脸相迎,唯恐惹了薛氏不快。 只不过薛氏待人接物,还是跟往常一样,她更喜欢安静的坐在闺房读书,而不是应付周围人的恭维奉承。 今天没有了 第414章 裴家父子 第415章 裴家父子 晋阳百姓津津乐道于燕王时隔多年,将纳侧妃的时候,闻喜裴氏与解县柳氏也先后派人前来投效。 实际上,在杨广即位以后,闻喜裴氏便受到了重用,如裴蕴、裴矩,这些人都是杨广身边的亲近文臣。 但世家大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高欢、高澄父子亲近博陵三崔,对他们委以重任,还是有博陵崔氏第二房投奔宇文泰。 只有两头下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闻喜裴氏的归顺,也让晋阳大狱中的一对父子终于向崔澈低头。 裴仁基年近四旬,他在开皇初年起家左亲卫,宿卫宫廷,此人骁勇善战,精于骑射,伐陈之战时,曾立下功勋,获封仪同三司,被派往汉王府充当侍卫统领。 杨谅举兵之初,裴仁基苦苦劝谏杨谅不要谋反,惹得杨谅大怒,将他与其子裴行俨下狱,这一关便关到了现在。 崔澈入主晋阳以来,明知道裴家父子被收押,却也不管不问。 他对这二人的态度很是复杂。 崔澈当然知道裴行俨便是演义之中,隋唐第三条好汉裴元庆的原型,而在正史之中,裴家父子同样也是猛将,尤其是裴行俨,号称万人敌。 这要换了平时,崔澈老早就跑大牢里演戏去了,但裴家父子终究是不同的。 他们虽然先后投靠李密、王世充,但实际上都是迫于无奈,骨子里还是忠于隋朝。 李密、王世充对二人很是礼遇,王世充更将侄女嫁给在乱世之中,与妻子离散的裴行俨。 然而在王世充称帝以后,裴家父子却在谋划要袭杀王世充,复兴隋室,最终被人夷灭三族。 毫无疑问,崔澈将来还是会走上谋朝篡位的老路,因此,他干脆对牢狱中的裴家父子视而不见。 别看裴仁基、裴行俨父子在后世名声赫赫,裴仁基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儿子裴行俭,名声更在父兄之上。 可裴仁基如今官职卑微,堂堂燕王,没有注意到大牢里的一名侍卫统领,倒也正常。 当闻喜裴氏之人拜谒崔澈之后,提及裴家父子,崔澈这才命人将父子二人带来。 麦仲才并没有立即将裴家父子带到崔澈跟前。 裴仁基、裴行俨被关押了大半年,如今蓬头垢面,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臭味,麦仲才将二人带出牢房后,便着手安排为他们沐浴。 等换上了干净衣裳,麦仲才带着裴家父子来到了燕王府的正厅。 裴仁基、裴行俨向崔澈见礼,崔澈却责怪道: “杨广弑父,天理难容,裴仪同为何要阻止圣人起兵,为父报仇!” 裴仁基不可能回答:杨广弑父,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言,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足为信。 他只得连连向崔澈称罪。 崔澈这才缓和了脸色,他对裴家父子道: “孤从来不勉强人,你父子若是心向关西,不愿侍奉,大可离去,孤绝不为难。” 只是嘴上说绝不为难,如果裴家父子真的铁了心要前往关西,麦仲才自会拿弓将裴仁基与裴行俨父子二人拉杀。 裴行俨看向其父,别说他如今年岁尚浅,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就算已经行过了冠礼,也得听命于其父裴仁基。 裴仁基并没有犹豫太久,他叩首道: “大王救我父子出牢笼,恩情无以为报,裴某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辅佐大王,为先帝复仇。” 裴行俨也立即附和其父。 崔澈闻言颔首,他心底对裴仁基说什么辅佐自己,是要为先帝复仇,略有不满,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裴仁基与裴行俨被带下去安置以后,崔澈独坐正厅,低声自语道: “这裴家父子,终究是心向隋室。 “罢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且先用着,真等到了篡位的时候,再将他们父子夺权闲置。” 裴家父子虽然投靠了崔澈,但不会立即得到重用,裴仁基官职卑微,又寸功未立,凭什么对他委以重任。 相较于汾阴薛氏的薛道衡、薛家三凤,以及闻喜裴氏的裴仁基、裴行俨父子,解县柳氏的子弟,才质便要平庸得多,并没有出现崔澈耳熟能详的人物。 但他也在考校过才学后,对闻喜裴氏、解县柳氏子弟量才而用。 随着麦铁杖手持杨谅的诏书,顺利接管了代州、朔州等地,广义上的河北五十二州如今都被纳入了崔澈的治下,因此崔澈迫切需要大量的文官为自己治理地方。 好在他本就是名门出身,在得到了河北士族的支持后,崔澈又相继获得了包括太原王氏以及河东三族的投效。 倒也能够应付得了地盘的急速扩张。 不过崔澈也知道,不能完全依靠士族,于是便效仿魏武帝曹操,在晋阳发布求贤令,不论出身,唯才是举。 一时间倒也有不少寒门才俊前来投奔,当然,这都是后话。 杨素回到大兴的时候,杨广早已得知前线溃败,他原本有心借此机会狠狠惩治杨素。 毕竟杨素身居尚书令,在沙苑一战击溃杨谅十余万河东精锐以后,便让杨广感觉到如芒刺在背,也使得他心生忌惮。 只不过宇文述劝说杨广: ‘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因一时得失,而将杨相治罪。 ‘况且杨相之败,乃是士兵营啸所致,不能尽数归咎在杨相身上。 ‘如今贼势不容小觑,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杨相又是当世名将,还请陛下宽赦其罪。’ 由于崔澈的威胁客观存在,杨广此时还听得进劝。 因此,当杨素回到大兴的时候,杨广不仅没有怪罪杨素,更是好言安抚,使杨素大受感动。 回到府中,杨素对其子杨玄感感叹道: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杨素在河东打了败仗,却也让杨广对他的忌惮稍减。 只是杨玄感却分明看见了父亲庆幸的背后,是掩藏不住的失落。 也许在他的心中,最在意的还是与崔澈的胜负。 杨玄感出言安慰道: “父亲不过是输了一场,如今留得有用之身,来日还有雪耻的机会!” 今天更新可能会比较晚 第415章 关陇危机 第416章 关陇危机 杨玄感勉励其父将来雪耻,只是朝廷现阶段却难以用兵。 河东一战,关西府兵损失惨重,只逃回了六万人,还需要时间抚平身体与心理上的创伤。 荆州兵已经回师,杨广担心崔澈南下,袭占洛阳,进而夺取荆州。 蜀兵依托关隘坚守还行,可要是将他们派往河东,与燕赵精兵野战,还是差了点意思。 当然,最关键的还在于钱粮。 别看如今西隋疆域广阔,占据关陇、川蜀、荆襄、江南、中原、两淮、岭南等地。 而崔澈所控制的东隋却只有河东、河北以及山东半岛。 看似只占了中国舆图的东北一角,却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庶之地。 其中,河北有民166万9130户,河东(包括代州等地)有民100万3242户,黄河以南青齐等七州,亦有46万2439户。 东隋治下,共计有民313万4811户。 而西隋虽然有民593万5320户,看似人口接近是东隋的一倍,但西隋疆域广阔,不像东隋,能够轻易调集财力物力。 尤其是如今关陇地区拥有101万7925户,对于朝廷来说,更是一种负担。 虽说这一数字远远少于河北,只是与河东相仿,但如今的关中,早就不是秦汉时期的沃野之地。 严重的水土流失,使得关西的土地,根本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口。 过去,借助黄河漕运,运输关东之粮,除去灾荒之年,文武百官倒也不需要跟着皇帝往洛阳就食。 但随着河北尽数沦陷,关西不仅失去了河北、河东这两处粮仓,更因为东隋与西隋共享黄河,使得黄河漕运被废弃。 总不能当着东隋将士的面,经由黄河往关西运粮吧。 东隋也是有水师的,早些年,杨坚为了水陆两路共击高句丽,在青州大肆打造战舰,崔澈夺取青州等地后,这支水师也归附在了他的麾下。 钱粮走不了水运,也意味着运输成本的增加。 尤其是江南的粮食,真等运到关西,沿途也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而蜀道是出了名的难走,更别指望从蜀地运粮。 杨广突然发现,如今能够给关陇输血的,便只剩了中原。 且不说从中原走陆路向关西运粮,同样存在高昂的运输成本。 如今中原正处在崔澈的兵锋之下,一旦把钱粮都调去了关西,还怎么抵御东隋南下。 面对这样的窘境,杨广生出了迁都的心思。 只不过杨广并没有营造洛阳为东都,洛阳直面河东,且无险可守,宫殿营造得再怎么富丽堂皇,也不过是便宜了崔澈。 杨广心仪之地,便是他经营多年的扬州。 当杨广将此事透露给亲信们后,出乎他意料的是,迁都之议,激起一片反对之声,除了在杨广任职扬州总管期间,前来投奔的江南士人。 江南士人当然乐于见到杨广迁都扬州,但关陇勋贵出身之人的反对,却也使杨广投鼠忌器,没敢真的下诏迁都。 对于杨广来说,扬州是他的老巢,但关陇勋贵们又怎么愿意背井离乡,迁往南方。 迁都的决议被搁置,但问题还是要解决,关西地区产出的粮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杨广又想出了一个办法,挖运河。 挖掘一条连接长江与洛阳,长达两千里的大运河,江南的粮食便能走水路运抵洛阳。 洛阳与潼关仅有四百余里,经由潼关可通过三百余里的广通渠送来大兴。 只是还不等群臣反对,杨广自己就给否决了。 如今两隋并立,就算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来开挖运河,但还是那个问题,洛阳无险可守。 别好不容易把运河挖通,洛阳就被崔澈给占据了。 最终还是杨素提议,运中原的钱粮来关西,再以江南、荆襄等地的钱粮来支援中原。 只不过这样一来,必然是要存在严重的浪费。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既不能迁都,又不能挖运河,总得要想方设法,填饱关西地区100多万户百姓的肚子。 杨广为防止有人效仿崔澈,在地方掀起叛乱,下诏废除各地总管府。 同时,由于关西亲信的劝阻,杨广虽然放下了迁都之议,但还是派遣大兴城与仁寿宫的设计者宇文恺南下,营造江都。 宇文恺营造江都期间,征召的丁壮多大百万人。 当然,这一数字远远比不上原时空中,杨广为了营造东都洛阳,役使丁壮两百万的规模。 其实杨广完全可以慢慢建造,但他性格上急功近利的缺陷,却在坐上皇位以后,显露无疑。 两淮与江南地区的丁壮因为营造江都,而叫苦不迭。 晋王杨昭已经被立为了太子,为了从内部分裂博陵崔氏,杨广应谋臣的建议,让杨昭与崔氏复合。 只不过杨广生性多疑,对于崔弘度、崔弘升以及崔仲方等人,却还是不肯委以重任,只给予高位虚衔,但实权是不肯让他们触碰的,河东之战,杨广就没有让崔弘度等人参与。 哪怕是自己的表舅,杨广还是信不过这些崔姓之人。 而远在河北的博陵崔氏众人眼见崔弘度、崔弘升、崔仲方如今的处境,更是坚定站在了崔澈一方。 杨广见此策无用,于是又命太子杨昭休掉太子妃崔氏。 关西拆了一桩婚,关东却在成就一段姻缘。 晋阳城内,大丞相崔澈与汾阴薛氏联姻,将薛道衡之女薛氏娶进了家门,只不过崔澈怜惜她年少,才十四岁,便也没有将薛氏立即占为己有,而是暂且养在府中。 薛氏本就是个书痴,生性淡泊,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读书而已。 与此同时,邺城传来消息,崔弃疾的妻子,西隋南阳公主诞下一子。 南阳公主与崔弃疾感情破裂,早早就被两位姑姑杨丽华与杨阿五接去了邺城养胎。 杨丽华与杨阿五迟迟没有前来晋阳,也是在等南阳公主生产。 两位妻子在信中表示,过些时日便会替崔澈将孙儿带来。 崔澈得知有了嫡长孙,自然是欣喜若狂,但他也知道,现阶段的自己,便是要抓住关陇府兵还在舔舐伤口的空隙,进取中原。 (第三卷完) 户口数据取自大业五年的统计 第416章 晋阳重逢 第417章 晋阳重逢 东隋永昌元年(公元605年)三月二十二日,正值春夏之交,大丞相崔澈一早便出了晋阳,来到城外凉亭,眺望南方。 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能远瞻燕王,凉亭四周尽是护卫,显然,这位东隋权臣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很看重的。 毕竟前有高澄,后有宇文护,惨痛的教训历历在目,不能不小心谨慎。 不久,在远方了望的麦仲才策马而回。 “大王,二位王妃的车驾马上就要到了。” 麦仲才报信道。 不久,崔澈最先望见的,是护送车队的一支骑卒,领兵之人正是崔澈的女婿,麦铁杖的长子麦孟才。 麦孟才麾下的五千人马,是最后一批迁来河东的战兵。 就连往草原招募契丹勇士,补充银鞍契丹直的大贺尽忠,以及黎翰都已经先后返回了晋阳。 当然,麦孟才来得这么晚,也是崔澈的吩咐,让他护卫自己的家眷前来晋阳。 二十万战兵的家属,如今都被迁徙到了河东,被房玄龄安置在了晋阳周边各州县,也使崔澈能够及时征召将士。 只不过安置这些战兵,也着实是一笔大开销,好在青州等地的海盐恢复生产后,在房玄龄的安排下,又重启了与草原各族的食盐贸易,也解了崔澈的燃眉之急。 车队来到凉亭外,麦孟才赶忙翻身下马,向崔澈行过礼后,便与二弟麦仲才,三弟麦季才叙话去了。 他也知道崔澈与家中女眷久别重逢,自然不会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第一辆马车坐着的是杨阿五,她牵着女儿崔文君走出车厢,望见崔澈,便兴奋地朝他挥手。 也许是九岁便守了望门寡,杨阿五以前一直是个沉静性子,可自从嫁给崔澈以后,年岁增长了,但性格反倒活泼了许多。 崔澈快步走到马车前,先是伸出手将崔文君给抱了下来。 时年六岁的崔文君许久不见父亲,小手搂着崔澈的脖子不肯松开,一口一个阿爷地叫着。 崔澈脸上也洋溢起了喜悦的笑容。 看他们父女其乐融融,杨阿五笑道: “莫要这般缠着你阿爷,快些下来。” 崔文君自小就是杨阿五来管教,如今她开了口,小姑娘再是不愿,也只得乖乖让父亲将自己放下。 杨阿五对崔澈道: “阿姊就在后边的马车。” 崔澈微微点头,便向杨丽华的马车走去。 实际上,杨阿五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要与崔澈说,只是当着女儿的面,那些思念的话语,她实在说不出口。 崔澈赶到的时候,杨丽华已经抱了一个小婴孩走下马车,身旁还跟着宇文娥英。 李敏早已经来到了晋阳,但宇文娥英并未与他同路,而是跟随母亲一起来。 宇文娥英先向崔澈行礼,曾经的小女孩,如今也是三旬年纪了。 崔澈颔首道: “无需多礼,洪儿(李敏)如今就在凉亭处等候,你快去吧。” 宇文娥英于是告退,寻她丈夫去了。 崔澈看向杨丽华怀里的婴孩,这便是自己的嫡长孙了。 “可取了名字?” 崔澈问道。 杨丽华轻笑道: “先前去信问过菩萨奴了,他非要让你来给这孩子取名。” 崔澈接过婴孩,沉吟道: “不如先取个乳名吧,公主以为獾儿如何?” 杨丽华脸一黑,显然对于这个乳名不甚满意,但崔澈可不管她。 獾儿怎么了,为岳飞昭雪的宋孝宗还叫小羊呢。 再怎么也比陶渊明的溪狗要好听。 见崔澈不肯再改,杨丽华也懒得与他争执,反正是乳名而已,起得越是低贱,越好养活。 崔澈怀抱着未满周岁的獾儿,便不肯撒手,一路给抱回了燕王府。 獾儿的母亲南阳公主并没有同来,而是被杨丽华送去了青州。 既是婆婆,又是姑姑,杨丽华自然是希望南阳公主能与崔弃疾重修旧好。 也许是生下了獾儿,南阳公主又有了牵挂,为了儿子打算,她还是顺从了杨丽华。 至于崔澈要把嫡长孙抱来晋阳亲自抚养,倒也合情合理。 就像高欢抱养高澄的庶长子高孝瑜,杨坚抱养杨广的嫡长子杨昭,都是先例。 回到燕王府,崔澈不停逗弄着怀里的孙儿,他原以为杨丽华会要入宫看望杨谅,但杨丽华、杨阿五却都留在了王府,并没有去见杨谅。 其实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杨谅如今沦为崔澈的傀儡,任他摆布。 有宇文护的例子在,为了儿女,杨丽华、杨阿五也没指望崔澈真的会做大隋的忠臣。 尤其是杨丽华,兄弟再亲,也比不过自己的儿子,如今崔弃疾身为燕王世子,又诞下了崔澈的嫡长孙,这份家业,终究是自己儿孙的。 杨丽华又怎么会为了弟弟,而非得让崔澈放权,把丈夫、儿子甚至是孙儿往绝路上推。 “夫君,如今菩萨奴有了子嗣,宗儿也已经成亲,伱也该考虑一下卿儿的婚事了。” 杨丽华突然道。 年初时,房玄龄已经将女儿送去辽东,与崔澈次子崔彦宗完婚。 起初崔澈是打算让崔彦卿娶房家女,只不过房玄龄最终选择了崔澈的庶子崔彦宗。 嫡次子崔彦卿如今也十五岁了,在这个权贵之家十一二岁便能成亲的年代,属实是大龄未婚了,也难怪杨丽华着急。 崔澈终于不再只顾着逗弄孙儿,他应道: “我会替卿儿寻一门好亲事。” 杨丽华作为嫡母,也没忘了另外两名庶女,她提醒道: “夫君也莫要忘了给文绣、文娟找一户好人家。” 崔澈同样一一应下。 只不过给女儿找夫婿,可得要比给儿子娶亲慎重,最好是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 二人谈话间,杨丽华又说起了薛氏,方才薛氏就在府外迎候,二人是见过面的。 崔澈纳妾一事,杨丽华倒是不生气,自己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哪还有心思与人争宠。 而薛氏淡泊文静的性子,也能让杨丽华放心。 杨丽华觉得这薛氏哪都好,就是年纪太小了,比崔澈两个女儿崔文绣、崔文娟还要小上一些。 崔澈听她说起这事,不由老脸通红。 第417章 掳人东出 第418章 掳人东出 女眷们尽数来到晋阳,无疑也了却了崔澈一桩心事。 含饴弄孙的时候,固然惬意,但崔澈也清楚,自己还没到安享天伦之乐的年纪。 东隋相较于西隋,在国力上还是要处于劣势。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崔澈在杨家姐妹来到晋阳的第二天,就重新投入到了紧张的战备工作之中。 与此同时,观察司副使赵文也悄摸来到了大兴。 观察司是崔澈在夺取毛州以后,下令由赵穆、赵文二人创设的一处特务机构。 赵穆担任正使,赵文担任副使。 作为观察司的副使,赵文冒险返回大兴,也自然是身负使命。 以崔澈的能力以及人脉,为赵文等人置办假的西隋户籍,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赵文自小就跟随崔澈来了关中求学,说得一口关西方言,在乔装打扮以后,更不会惹人怀疑。 宜阳坊,是大兴城109坊之一,坊内居住着许多达官显贵,已故襄州刺史杜吒的府邸亦在其中。 杜府附近有一家酒肆,赵文每天都要来光顾,他会在二楼选择一间雅室,坐在靠窗的位置,独酌之余,观察杜府人员进出。 不久,有人匆匆走上二楼,敲响了雅室的门。 “进来。” 赵文唤道。 来人推开门,正是跟随赵文一并来到大兴的细作。 那细作近前,附耳道: “副使,事情都办妥了,杜府长子被诓出城,已经给弟兄们劫走了。” 赵文微微颔首,叮嘱道: “记得以礼相待,莫要伤了他。” 细作应诺而退,赵文又喝了一杯,这才起身下楼,付过了酒钱,便往杜府拜门。 门子礼貌的询问赵文身份。 赵文不答,只取出一块玉佩,说道: “烦请交给贵府三公子,他自会出门相见。” 果然,正如赵文所言,杜府三公子杜楚客望见门子手中的玉佩,顿时脸色大变。 他赶忙出门,将赵文迎进了厢房,杜楚客屏退旁人,将玉佩又摆在了桌上,问道: “不知这位兄台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枚玉佩?” 赵文笑道: “此玉乃是故友所赠。” 时年十八岁的杜楚客脸色凝重,他追问道: “敢问兄台的友人,如今身在何处?” 赵文吐出了两个字: “晋阳。” 杜楚客情绪激动起来: “我二哥如今怎么样了!” 原来这枚玉佩正是他二哥杜如晦的贴身之物。 早些年,杜如晦在吏部待选时,与前来大兴述职的房玄龄相识,只不过房玄龄考虑到杜如晦是关西人,因此并没有拉他下水。 此后,杜如晦被吏部派往河北,任职滏阳县尉。 但与原时空不同的是,有崔澈在暗中出力,杜如晦在滏阳任职期间,顺风顺水,并没有中途弃官,反而在任期结束后,被提拔做了县令,只不过还是留在河北为官。 不用想,这也是崔澈的手笔。 当时他还没有与朝廷闹翻,暗地里安排一个县令,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杜如晦所治之县,便在定州。 当崔澈与朝廷交恶,拒绝入朝,杜如晦也察觉到双方必有一战。 杜如晦十分果决,他当即弃官而走,只是崔澈早已派人暗中监视他,还没等杜如晦离开定州,就被刘方给捉了回来。 刘方将杜如晦下狱,对他不闻不问,直到崔澈夺取了河东,又将杜如晦带来了晋阳,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囚禁。 崔澈知道,要想让杜如晦一心为自己效力,就必须为他免除后顾之忧,这才有了派遣赵文前来大兴,亲自主持将杜如晦的家人带去关东的计划。 杜楚客情绪激动,但赵文却从容得很,他淡淡道: “二公子如今在晋阳作客,一切都好,无需挂心,但二公子或许可以问一问我,大公子如今身在何处。” 杜楚客再也压抑不住愤怒,他揪住赵文的衣襟,逼问道: “你将我大兄如何了!” 赵文拍了拍杜楚客的手,笑道: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等杜楚客放开了手,赵文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道: “大公子无恙,只不过是燕王邀请他去晋阳作客了。” 杜楚客咬牙道: “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赵文虽然是客,却主动为杜楚客斟一碗茶,递向杜楚客道: “三公子先消消火气,且听我慢慢道来。” 见杜楚客喝下了茶,赵文解释道: “燕王有意重用二公子,又担心牵连到杜府之人,于是命我前来前来大兴,将二公子的家人接往河东。” 杜楚客闻言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至少自己大哥、二哥都没有性命危险,但他还是不忿道: “兄台劫持家兄,是否太过无礼。” 赵文笑道: “没有大公子为质,赵某又怎敢登门拜访。” 杜楚客这才消散了怒气,如今二哥身陷晋阳,大哥也被掳为人质,杜楚客无奈道: “杜某应该如何作为,还请赵兄明言。” 赵文心中一喜,说道: “还请杜兄谎称大公子在城外出了祸事,速速带上家眷出城,燕王早已在晋阳安排好了府邸,一切都准备妥当,无需再去收拾行装细软。” 杜楚客没得选择,他只能答应了赵文的要求。 在赵文离开后,杜楚客以兄长遭难为由,带上一众担惊受怕的家眷出城。 杜如晦与李靖不同,他并未从贼,如今还被关在晋阳狱中,故而西隋朝廷也没有限制他的家眷自由。 而李靖的亲族,却是受了他的连累。 李靖之兄李端,其弟李客师、李伟节都被免官,赋闲在家,轻易不能离开大兴。 杜楚客带着家中子侄、女眷赶到城外渡口与赵文等人汇合。 家眷们没有见着其兄,纷纷责问,杜楚客这才吐出实情。 事已至此,众人也不能苛责他 在看到赵文出示的杜家大公子的信物,以及杜楚客出示的杜如晦的贴身玉佩,家眷们登上了船,至于跟随她们出城的奴婢们,也被一并带上,免得走漏了消息。 而杜家大公子,则被早先一步送往了晋阳,赵文其实也在提防杜楚客临时反悔,好在这一切只是他多心。 没有了 第418章 世子相求 第419章 世子相求 赵文等人已经平安抵达了河东,正在赶来晋阳的途中,信使快马加鞭,提前将消息报知了崔澈。 崔澈看过来信后,立即将房玄龄唤来中外府。 房玄龄得知此事后,兴奋道: “微臣这就前往狱中,为大王将克明(杜如晦字克明)带来。” 崔澈摇头笑道: “玄龄屡次向孤举荐杜如晦,能得玄龄的欣赏,孤深信此人有经世之才。 “如此大才,岂能轻慢,孤当亲往。” 一番话,听得房玄龄很是受用,他也不再坚持,转而回了大丞相府处置政务,等下值后,再与杜如晦相见。 如今杜如晦的家人都被接了过来,没有了后顾之忧,房玄龄相信杜如晦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晋阳大狱阴暗潮湿,崔澈在狱卒的指引下,来到一处牢房。 牢笼之中,一名年轻文士闭目静坐,直到崔澈命狱卒开门,这才睁开了眼。 年轻文士正是杜如晦,他看着崔澈,说道: “来者可是燕王?” 崔澈过去是没见过杜如晦的,他走进牢门,疑惑道: “先生怎知是孤来了。” 杜如晦平静道: “我与玄龄为友,然而来到晋阳,玄龄却不曾入狱探望,必然是碍于大王之令。 “今日却有贵人探监,不是大王亲至,又能是何人。” 崔澈抚掌赞道: “先生慧眼,不知先生又能否猜到崔某今日为何而来。” 杜如晦并未沉思,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崔澈,问道: “杜某的家眷此时应该也快到晋阳了吧。” 崔澈惊讶道: “先生莫非神人!” 杜如晦解释道: “玄龄是我的知己,我清楚他的性情,他也了解我的才干。 “但杜某却一直被拘禁在狱中,仔细想来,也只能是大王与玄龄要为杜某免除后顾之忧。 “杜某所忧者,唯家眷耳,如今家眷都在关西,大王自然是要先将他们接来河东。 “我被押解晋阳已经月余,大王今日来到狱中,面有喜色,如果杜某所料不差,自然是杜某的家眷已经从关西脱身。” 崔澈闻言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杜如晦能掐会算,原来也是通过这些线索推理出来的。 崔澈也不顾牢房肮脏,席地与杜如晦对坐,向他道歉: “晋阳城内,多有细作,崔某唯恐殃及先生家眷,只得委屈先生受困于牢笼,还望先生见谅。” 杜如晦摇头道: “大王行事周密,理应如此。” 崔澈见他并未因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而心生怨恨,心中一喜,正色道: “崔某今日前来,是为请先生辅佐,还望先生切莫推辞。” 杜如晦站起身来,随即向崔澈俯身而拜,郑重其事道: “大王处处为我着想,不惜大费周章,受此恩德,若是不思回报,又与朽木腐草何异。 “但凡大王不弃,杜某愿效犬马之劳。” 崔澈闻言大喜,他将杜如晦扶起,激动道: “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二人携手走出晋阳大狱,崔澈将杜如晦带去提前为他准备好的府邸,府里早就安排了奴仆、婢女,崔澈让他稍等,再有几日,家眷就能抵达晋阳。 毕竟人都到了河东地界,难不成还能给走丢。 杜如晦也再次向崔澈表示感谢。 崔澈与杜如晦道别后,便回到了中外府。 大丞相府执掌政务,中外府掌管军事,由于崔澈计划即将南下中原,军事才是重中之重,因此他常驻中外府,督促战前准备。 而大丞相府则完全放权给了房玄龄与魏徵。 二人虽然没有历史上房谋杜断的名声响亮,但房玄龄与魏徵也是相交多年,配合默契,如今东隋在他们的治理下,也能称得上政治清明,朝堂内外井井有条。 崔澈回到衙署不久,便接到了益都来信,起初崔澈以为是青州发生了变故,看过信件后,才知道崔弃疾此次来信,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他希望能从青齐之地十万步骑之中,挑选三万精兵,以征讨盘踞曹州等地的来护儿。 对此,崔澈自无不允,他对崔弃疾抱有很高的期望,只是不敢奢望自己能当李渊,可以坐享其成罢了。 第二个请求,则与人事有关,崔弃疾希望崔澈能将好友李密派往青州,入职幕府。 对于这项请求,崔澈犹豫再三,便也同意了。 崔弃疾不是翟让,翟让那人,既没有雄心壮志,又没有统率瓦岗军的才能。 这样的人物,自然不能使李密臣服。 而崔弃疾的才能是得到崔澈认同的,况且背后还有自己这尊大佛,倒也无需担心他步了翟让的后尘。 再者说了,如果崔弃疾真的被李密取代,行李代桃僵之事,倒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至少能让崔澈认识到嫡长子不堪重用的现实,一个青州都守不住,将来怎么守这份家业。 当然了,话是这样说,但崔弃疾终究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为了以防万一,崔澈决定越级提拔杜如晦,以杜如晦为青州总管府长史,辅佐崔弃疾治理青州等地。 同时也同意崔弃疾的求情,以李密为青州总管府司马,协助崔弃疾处理青州等地的军务,成全他们这对好友重逢。 这两人,打小的时候就整天腻在一起,不过这也是因为崔弃疾小小年纪,就被崔澈赶去了渭水书院的原因。 崔澈为崔弃疾安排这一文一武,足见他对世子的重视。 李密少年时在渭水书院学文,但成年后,却喜好钻研兵法,如今满腹韬略,总管府司马一职,他是能够胜任的,若非有如此才能,又怎么可能在原时空率领瓦岗军盛极一时。 这项人事任免很快便被通报给了李密与杜如晦。 李密对于能去青州,在崔弃疾的麾下效力,自然是求之不得。 相比较师兄崔澈麾下人才济济,显然还是在辅佐好友崔弃疾更容易出头。 而杜如晦也并不觉得崔澈如此安排,是轻视了自己,毕竟崔弃疾怎么说也是燕王世子。 他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命,而崔澈也没有急于催促杜如晦出发,而是准许他现在晋阳等候与家人团聚。 在杜如晦被释放的第三天,他的家眷便平安抵达了晋阳,一路上无惊无险。 今天更新会很晚 第419章 目标河南 第420章 目标河南 东隋永昌元年(公元605年)四月十九日,杜如晦与来到晋阳的家人们小聚之后,便与李密匆匆启程,前往青州。 崔澈亲自为二人送行,嘱咐他们好生辅佐世子。 送走了杜如晦与李密,南下的各项准备也已经就绪。 崔澈计划以代州都督麦铁杖领战兵一万,统御代州府兵,守卫河东的北面门户。 如今东突厥正陷入内战之中,都蓝可汗与启民可汗尚未分出胜负,麦铁杖所面临的防守压力并不大。 实际上,启民可汗被崔澈与都蓝可汗的势力夹在中间,崔澈没有率兵北上,启民可汗就得烧香庆祝了,哪还敢再来招惹崔澈。 他巴不得崔澈将注意力全放在中原,好让自己能够心无旁骛的与都蓝可汗一决雌雄。 而西面的防守,崔澈则交给了蒲州都督秦琼,还额外派遣高雅贤、周侃、张恒、王庆四部共计两万战兵,归入秦琼麾下。 秦琼将统御三万战兵以及蒲州府兵镇守蒲坂,他原本麾下就有一万战兵。 崔澈又以裴乐、李敏、麦孟才、刘通仁四人领战兵两万留守晋阳。 其中,裴乐领兵五千,负责晋阳公的宿卫,同时监视杨谅。 裴乐、李敏、麦孟才、刘通仁都是崔澈的亲族,一个义子,三个女婿,他们有的人,甚至从未上过战场,但忠心不二,是他们最大的优点。 二十万战兵,崔澈分出了六万人留守,以十四万战兵的规模,发起这场中原大战。 随同南下的将领有李靖、程咬金、苏定方、窦建德、刘黑闼、卢明月、王拔、裴仁基、裴行俨等将领。 依旧以大丞相府主薄魏徵主管军中后勤。 河东、河北两地军政,则由大丞相府长史房玄龄与中外府长史刘方分别处置。 二人忠心耿耿跟随崔澈二十多年,又是儿女亲家,都是能够信任之人。 崔澈为了这场南征,准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在春耕以后,房玄龄陆续在河东为崔澈征调二十万民夫,以供应这场大战所需。 否则麾下战兵都在晋阳周边,哪需要这么长时间的战前准备。 过去崔澈在与异族的战争中,都是在草原上驱赶牛羊作战,只需招募内附奚人放牧牲畜即可。 但中原不是漠南草原,没有那么多草场,可以让崔澈驱赶牛羊作战,只得回到农耕文明的作战方式,征召大量民夫运输粮草。 当然,崔澈在河东紧锣密鼓的备战,西隋也不是瞎子、聋子。 西隋内部,正为崔澈是要效仿杨谅,由蒲坂入关,长驱直入夺取关中。 还是向南,渡过黄河,直取河南而争论不休。 大多数近臣认为崔澈会走蒲坂,争夺关中。 如果大兴失守,一旦杨广不能及时出逃,朝廷中枢被崔澈控制,其余各地,大概率是能够传檄而定。 杨广为了防止有人效仿崔澈举兵叛乱,早已经下诏废除了各州总管。 但也有一部分认为崔澈将会南下夺取河南。 杨素、宇文述等人便在其中。 他们认定关中易守难攻,崔澈绝不会冒险西进,而是南下争夺谋取河南。 一旦崔澈夺占河南,便能切断关西与两淮、江南、荆襄等地的联系。 南方的粮食再想运来关西,就只有走川蜀这一条路线。 且不说蜀道如何难走,两淮、江南的粮食经由川蜀送往关西,很明显这事就不现实。 河南若是丢了,时常爆发旱灾的关西地区,根本无法依靠自身的水土,去承载一百多万户的庞大人口,迁都也是早晚的事情。 朝廷南迁,被抛弃的关西又能坚守多久。 经过一番争论,杨广还是采用了杨素等人的观点,认为崔澈必将谋夺河南。 杨广与崔澈算是老交情了,对于这位儿时的好友,也算了解。 杨素、宇文述等人的判断,在杨广看来显然更贴合崔澈过往给自己的印象。 只不过这一次杨广并没有以杨素为主帅,而是让他留在关中,以防万一。 杨广派遣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许国公,左卫大将军宇文述,以及大将段文振、杨义臣等人东出,分镇中原各地。 以于仲文为河南道行军总管,河南诸将,皆受其节制。 于仲文是八柱国之一于谨的孙儿,此人素有谋略,屡立战功,深受杨广的青睐。 他曾在高壁岭一战时,察觉到军中情况有异,苦劝杨素不要再开杀戒,只是杨素并未听从。 不仅是中原各地府兵被征召,荆襄之地的府兵也被再度动员,随时支援河南的战局。 与此同时,杨广并没有一味的防守,他随即下诏,征召两淮府兵,交由大将来护儿节制,伺机收复青齐等被崔澈占据的黄河南岸各州。 河东大战刚刚结束才几个月的时间,一场中原大战也已经箭在弦上。 东隋永昌元年(公元605年)四月二十五日,崔澈于晋阳城外誓师。 一直以来被拘禁在晋阳宫的杨谅,也被放了出来观礼。 杨谅的气色很不好,虽然崔澈立誓不会害他性命,甚至一日三餐,也是珍馐美味供应着。 但政治上的失意,还是让杨谅郁结于心,眼瞅着一天天消瘦下来。 为崔澈送行的杨丽华、杨阿五望见杨谅瘦骨嶙峋的憔悴模样,也是心疼得很。 只不过心中有愧,二人不敢与他当面。 杨谅站在城楼上,眼神复杂地望着崔澈在城外高台,慷慨激昂地与将士们誓师。 此时此刻,杨谅心如死灰。 先前,他听信皇后之言,以为崔澈会跟宇文护一样,给到自己机会,这才没有北奔代州,而是留在了晋阳。 却不曾想到,崔澈哪怕已经更换了晋阳宫的守卫,还是轻易不会入宫。 哪怕是朝会,他也不曾出席。 当然了,这所谓的朝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真有什么军国大事,崔澈也不会拿到朝会上与众臣商讨,早早就在私底下与他的幕僚们有了决议。 如今,好不容易等崔澈离开晋阳,留守将领全是他的亲族,杨谅根本就没有出逃的机会。 也让杨谅陷入了绝望。 今天应该没有了,我整理下思路,关于中原大战的。 明天五更。 第420章 先锋袭城 第421章 先锋袭城 东隋战兵们在不久前,才因为河东之战而收获重赏,如今士气正盛,其实也无需崔澈特意誓师激励。 此举,不过是震慑宵小,让他们看清楚形势,莫要在自己离开后作乱。 崔澈入主晋阳之前,能为杨谅赴死的,只有王頍一人。 文武百官,或是不发一言,或是争相献媚于崔澈。 但随着崔澈架空三省六部,而将实权转移到了大丞相府与中外府,必然新增许多失意之人。 这些人在平时纵有不满,但畏惧崔澈,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可随着崔澈离开,保不齐会生出乱子。 今日,被迫前来观礼的除了天子杨谅以外,也有满朝文武。 眼见数不清的战兵在崔澈的鼓舞下,爆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骇得这些朝官们脸色惨白。 崔澈见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再耽搁时间,他走下高台,统御十四万战兵南下。 行军途中,崔澈命令大丞相府记室参军祖君彦执笔,为他向镇守洛阳的于仲文发去书信,声称要举三十万大军,与他会猎于洛水。 正所谓兵不厌诈,恐吓对手,也是战争中的一环。 只不过这封书信却不急于寄出,崔澈可不会好心给于仲文提醒,自己将要南下。 小将程咬金被委以重任,崔澈命他为先锋,领麾下五千骑兵,快马加鞭,抢占河桥。 崔澈为了不违背农时,选择在春耕之后出兵,但如今正值盛夏,上游高山上的冰雪消融,黄河水位大涨,想要人马涉河而过,显然是妄想。 黄河也只有这一时期,才能被视作天险。 要想渡河,要么耗费时间,测量水位,架设浮桥,要么就得夺取北中城,占据黄河大桥。 北中城为河阳三城之一,位于黄河以北,筑于北魏孝文帝太和二十年(公元496年),控制河桥北端。 其余二城便是东魏元象元年(公元538年),修筑于北中城以南,黄河沙洲上的中潭城,设有河阳关。 以及与中潭城同一年在黄河南岸修筑的南城。 河阳三城是洛阳为数不多的防守要津,一旦三城失守,河东大军便能从容由黄河大桥南下。 当然,这所谓的险隘,一旦碰上枯水期与黄河结冰期,便也抓瞎了。 这是程咬金第一次担任大军先锋,无疑是崔澈对他的信重。 程咬金也明白,要不是麦铁杖镇守代地,王当万去了辽东,秦琼留在蒲州,这先锋大将,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这位十七岁的小将格外地想要把握住这一来之不易的机会。 沿途,程咬金星夜兼程,直到抵达了怀州治所河内县(今河南沁阳),距离黄河北岸的北中城不足六十里,程咬金才让部众稍作休整,准备等他们养足了体力,在夜里奔袭北中城。 于仲文也清楚河阳三城的重要性,尤其是北中城,控制着黄河大桥的北端。 他特意派遣侄儿于哲镇守北中城。 于哲与崔澈还是有些过节的,本来燕国公的爵位属于他父亲于顗,只是于顗死后,杨坚将于顗的嫡子于世虔改封别处,给崔澈腾位子。 就是这一层关系在,崔澈与他们于家的关系并不和睦。 于哲也知道崔澈如今在晋阳厉兵秣马,时刻准备南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东隋先锋来得这么快。 崔澈于四月二十五日出兵南下,沿途八百里的路程,程咬金居然只花费了四天时间,西隋细作根本就来不及报信。 毕竟在敌占区传递消息,也不敢肆无忌惮的策马疾驰。 当然,代价也不小,程咬金麾下五千骑卒用来代步的一万多匹马,几乎都已经跑废了。 永昌元年(公元605年)五月二十八日,深夜,程咬金抵达北中城外,但他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而是下令将士们潜伏,等到怀州守军将冲车与云梯送来,程咬金立即下令,分出一千将士充当步卒,趁夜攻城。 而此时,北中城内的守军并没有防备,直到城墙上传来了喊杀声,守将于哲这才从梦中惊醒,他来不及披甲,甚至光着脚就往北面城墙跑去。 只是为时已晚,东隋军已经借助云梯爬上了城墙。 于哲事先并未收到消息,他不可能安排大量将士昼夜不止的戍守城墙,真要这样做,等敌人南下的时候,守军也早已经疲惫不堪。 因此,一千攻城将士所面临的守军并不多,于哲还没赶来救援,城墙上的百余名守军就已经给杀溃了。 东隋军立即杀下城楼,控制了北门,当北门缓缓打开,程咬金望见了火把挥动三下作为记号,随即领着剩余四千骑兵向北门冲去。 他挺着长槊,一马当先,月光下,四千骑兵尽数由北门涌入城内,在主道上与于哲率领的数千援军相遇。 北中城守军多年未经战事考验,没有了城墙作为依托,直面跟随崔澈南征北战多年的燕地精骑,又急于支援北面城墙,并没有时间去携带拒马、战车来阻挡骑兵冲锋,结果可想而知。 在北中城的主道上,西隋守军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并没有穿戴甲胄的于哲也不知被哪里的流矢射中,殒命于城内。 程咬金也随即控制了河桥北端。 只是北中城内的喊杀声与火光,惊醒了中潭城与南城的守军,程咬金思索片刻,并没有继续向沙州的中潭城发动进攻,而是选择平息北中城内的骚乱,也让将士们恢复些体力。 二十九日凌晨,北中城失守的消息就已经传到洛阳,于仲文闻言不语,只是询问于哲的下落。 当得知侄儿战死,于仲文痛彻心扉,但他并没有沉浸在悲痛之中,随即下令增兵中潭城,守住河桥中段,并派遣部将辛明瑾赶往中潭城,同时告诫他,一旦不敌,可烧断河桥,不使崔澈大军能够从容渡河。 至于为什么不立即将河桥烧断,于仲文也是想要借用河阳关来消耗东隋军队。 等东隋军付出巨大的伤亡,好不容意打下了中潭城,却发现河桥被烧断,对于东隋将士们的士气,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第421章 大军南渡 第422章 大军南渡 为了最大限度的消耗东隋将士,于仲文在中谭城布下重兵把守,投入众多的人力物力。 城内的箭矢、落石堆积如山,守将辛明瑾也收集了大量粪便,就等着敌军来攻的时候,将粪便煮沸,给他们淋金汁。 只是如今正值盛夏,粪便的味道弥漫全城,对于守军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然而却迟迟不见崔澈的踪影,只有程咬金在试探性的进攻过几次后,见中潭城防守固若金汤,于是固守北中城,安心等待后续大军抵达。 毕竟崔澈本就只是让他袭占北中城,并没有非让程咬金夺取中潭与南城。 崔澈不来,于仲文也不急,他已经收到消息,崔澈是在四月二十五日誓师南下,步骑行军,不可能如程咬金一般迅速。 八百里路程,于仲文预计崔澈每日行军60-80里,也就是说最快也得十天才能抵达,最慢可能要等十三天左右。 怎么可能跟程咬金一般,不惜跑废上万匹马,仅用了四天时间,日行两百里,袭占了北中城。 直到崔澈发兵南下的第十四天,于仲文依旧没有等来中潭城的守军回报崔澈兵临城下的消息,他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或许程咬金袭占北中城,只不过是障眼法,崔澈的主力不是要走河桥南下。 只是于仲文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郑州(治于汜水县,今河南荥阳汜水镇)刺史遣使来报,东隋军队在荥阳北岸架设浮桥。 然而于仲文抽调了大量兵力守卫河桥,使得周边州县空虚。 郑州刺史向于仲文请求援兵,可汜水距离洛阳二百多里,一来一回,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崔澈南下。 原来崔澈命令程咬金袭占北中城,只是在制造自己要经由河桥南下的假象,将于仲文的注意力引到中潭城与南城。 包括南岸的舰船,都已经被于仲文集结到了河桥周边,作为守卫。 实际上,崔澈早就命令怀州刺史李青暗中测量河水深度,准备浮桥材料,运抵武陟县。 待大军抵达武陟县,便能够趁于仲文反应不及,架设浮桥渡过黄河。 至于夺取北中城,还有一层用意,有程咬金镇守,也能够防止于仲文头脑发昏,经由河桥北上,与自己换家。 没有了西隋水师的袭扰,仅一天的时间,浮桥就已经搭设完成,而这时,于仲文才刚刚得到郑州刺史的汇报。 洛阳城内,于仲文以手抚额,长叹不止,而汜水城以北,东隋先锋经由浮桥,跨过黄河,将南岸守军杀溃,十余万步骑尽数渡河,兵临汜水城下。 汜水城这个名字或许陌生,此地在先秦时,曾因周穆王牢虎,又称虎牢关,汜水城便是虎牢关的关城。 虎牢关的作用一直以来都是抵御东面之敌,而非防守洛阳,因此,从西面发起进攻,难度要远远小于从东面发动攻势。 而崔澈自然是选择在汜水城西侧渡河。 十三万余步骑兵临汜水城下,郑州刺史本欲坚守,但城中只有老弱,精兵都被抽调去了河桥防线。 东隋将士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新近投奔崔澈的小将沈光先登城头,他爬上高达十五丈的云梯顶端,杀上城墙,与敌人短兵相接,连斩十余人。 只是寡不敌众,还是被敌人打下了城墙,就连在远处观战的崔澈都以为沈光从城墙上跌落,必死无疑,哪知道他居然在坠落之际,抓住了云梯上的绳索。 他抓住绳索,又爬了上去,与敌人继续奋战。 东隋将士们被他的悍勇所激励,纷纷通过云梯爬上城墙,将守军杀溃,一举夺占了西面城墙。 郑州刺史见城池即将失守,随即弃城而走。 刺史跑了,守军也没有士气再战,纷纷投降。 崔澈并不急于入城,他将沈光唤来,当着众将的面,对沈光道: “若非你死战不退,孤岂能轻易夺取汜水城。” 时年十五岁的沈光受到崔澈的赞许,脸色通红,他激动道: “末将能为大王效力,又何惜生死。” 崔澈闻言大悦,对沈光也越发欣赏。 沈光出自江南名门,是吴兴沈氏的子弟,此人不仅骁勇善战,更是文武双全。 其父沈君道曾是南陈吏部侍郎,迁来北方后,与沈光之兄给人抄书为业。 生长在这样的文人家庭,哪怕沈光立志从戎,少年时也少不了受到诗书的熏陶。 史载其‘少骁捷,善戏马,为天下之最。略综书记,微有词藻。’ 如今崔澈见这少年仪表堂堂,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不禁问道: “沈郎家中可有妻子?” 在场众将无不惊愕,崔澈先前两个亲生女儿,一个嫁给了麦铁杖之子,一个嫁给了刘方之子,这沈光何德何能,居然也能让崔澈生出嫁女的心思。 沈光当然也能领会到崔澈的意思,他强忍激动道: “回禀大王,末将尚未娶妻。” 崔澈颔首笑道: “等回去晋阳的时候,记得让你父亲来一趟王府,孤膝下有女,正应配沈郎这样的少年英雄。” 沈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他向崔澈叩首谢恩。 崔澈随即又将沈光由偏将提拔为亚将,调他前往帐前效节军任职。 这一幕落在诸将眼中,众人无不振奋。 众所周知,崔澈如今有两个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 如今沈光奋勇拼杀,得到了崔澈的欣赏,将来能够迎娶其中一人。 但崔澈还有一个女儿,又不知会花落谁家。 经此一事,崔澈麾下众将大受鼓舞,尤其是苏定方这种尚未婚配的年轻小将,更是摩拳擦掌,想要在中原大战中立下旷世之功,迎娶燕王之女。 实际上,崔澈欣赏沈光,并非只是他出自名门,骁勇敢战。 更是因为此人知恩感义。 历史上,杨广遇害于江都,沈光与麦孟才感念杨广的恩义,要为杨广复仇,二人死战不屈,最终杀身成仁。 只不过在这一时空,杨广对二人并无恩义,如今反倒都要成了崔澈的女婿。 第422章 连成一片 第423章 连成一片 汜水县沦陷的消息,也使于仲文召回了援军,准备坚守洛阳,同时召唤杨义臣、宇文述、段文振等人领军驰援洛阳。 而崔澈占据虎牢关后,趁势分派各部,袭取郑州各县。 郑州下辖的荥阳(今河南荥阳)、圃田(杨坚为避父亲杨忠名讳,改中牟为内牟,开皇十八年又改为圃田,今河南中牟)、密县(今河南新密)、新郑(今河南新郑)、管城(开皇十六年分内牟县置,今河南郑州管城区)等各县纷纷归附。 崔澈也得以在黄河中段的南岸,得到了一处据点。 他自然不会将宝贵的兵力分去守城。 实际上,崔澈号称三十万大军,也并不是张口就来,毕竟随他南下的十四万大军,并不包括将用来接收州县,防守河南各州县城池的河东地区南部各州府兵。 于仲文在洛阳调兵遣将,崔澈却没有急于西进,在全据郑州以后,崔澈派遣使者秘密赶往相邻的汴州(治浚仪县,今河南开封),那里便是荥阳郑氏之所在,开封县(今河南开封祥符区)。 荥阳郑氏虽然冠以荥阳之名,但指的却是荥阳郡,而不是荥阳县。 魏晋时期,设置荥阳郡,而开封县为荥阳郡的属县,故而被称作荥阳郑氏。 如今行政区划变更,开封归属于汴州,只是世人依旧习惯了数百年的旧称呼。 东隋号称三十万大军南下,席卷郑州,与之相邻的汴州,暂时并未受到兵灾,但感知度也是爆棚。 在博陵崔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太原王氏相继投效崔澈以后,如今东隋大军南下,距离开封县不过咫尺之遥。 荥阳郑氏秘密接待了崔澈的使者,房彦藻。 房彦藻面对郑氏一众族老,侃侃而谈道: “相州之战,李景授首;来护儿渡河,弃军而逃;杨素溃败于河东,惶恐不敢东出,于仲文皓首匹夫,又如何能够抵挡燕王三十万虎贲! “房某朝来,大军夕至,郑氏何去何从,还请诸公三思。” 在场郑姓之人交头接耳,议论之声嗡嗡地响彻在宽敞的厅堂内。 实际上,他们将房彦藻奉为宾客,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房彦藻也并不是在虚言恫吓,他身后的确有一支军队正在向汴州进发。 崔澈分出三万五千步骑作为偏师,由李靖担任主将,领兵东征。 无论是汴州治所浚仪县,还是与它相邻的开封县,如今都只是小城。 真正要成为中原雄城,还得等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年),节度使李勉增筑州城二十二里。 如今大军压境,城小难守,当李靖跨过州界,挺进汴州境内时,荥阳郑氏也终于说服了汴州刺史,刺史举州而降。 李靖不发一矢而夺取了汴州。但他并未就此止步,李靖一面派人向崔澈报信,请求派遣河东府兵接手防御,同时继续向东进发,目标直指兖州。 兖州刺史闻知汴州易帜,不由大惊失色。 要知道,此前来护儿在河北兵败,被崔弃疾十万步骑南下的兵锋所迫,求援于兖州。 兖州刺史于是征召州内精兵,驰援来护儿。 如今兖州精兵都分散在了曹、沂二州,面对李靖来势汹汹,他赶忙向来护儿求援,只是没有等来兖州兵回援,李靖的东征大军便率先兵临滑台(今河南滑县)。 稍作抵抗后,兖州刺史逃往曹州,投奔来护儿,李靖得以占据兖州。 来护儿如今同样是自顾不暇。 荥阳郑氏投靠崔澈以后,沂州刺史郑善果举州叛乱,而曹州本地的将士,大部分都被留在了河北,被崔澈整编。 现在兖州将士听闻后方沦陷,无不担忧家人,更是没有了战心。 杨广曾命两淮将士北上,受来护儿的节制,收复青齐等地,但诏令从关西传到两淮,再从两淮征召将士,哪是这么迅速的事情。 如今两淮府兵尚未北上,沂州已叛,曹州城内更是人心惶惶。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靖从兖州东出之际,崔弃疾也领青齐之兵西进,计划与李靖在曹州城下会师。 来护儿见状,心知曹州不能坚守。 在与众将商议过后,决定领亲骑南下,前往淮北,统御两淮府兵,再与李靖、崔弃疾决一胜负。 来护儿再一次弃城,在他走后,曹州的守军一哄而散,崔弃疾占据州城,向崔澈报捷。 自此,青州总管府治下青、密、莒、莱、齐、济、淄、沂、曹九州尽数为东隋所有,崔弃疾这个青州总管,也终于名副其实。 实际上,早在来护儿在河北溃败,青齐之兵尽数被崔澈收编,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结局。 只不过是崔澈为了驰援河东,又担心后方发生变故,于是叮嘱崔弃疾不能冒然出兵,采取西攻东守的战略。 随着杨素退出河东,崔澈完全整合了杨谅的势力,这才允许崔弃疾图谋曹州等地。 而放着近在眼前的洛阳不理,非要派遣李靖领偏师东征,也是崔澈知道,沂州刺史郑善果出自荥阳郑氏,一旦进逼汴州,郑氏归顺,郑善果举州反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今崔澈完全占据了黄河下游沿岸各州,他上表晋阳朝廷,以崔弃疾为河南道大行台,镇守青、密、莒、莱、齐、济、淄、沂、曹、兖、汴等十一州。 同时,崔澈征调李靖领兵返回郑州,因为于仲文的各路援军已经齐聚洛阳。 杨义臣率领陕州(治陕县,今河南三门峡)之兵东出。 而段文振则统御伊州(治伏流城,今河南嵩县东北)、鲁州(治鲁县,今河南鲁山县)的将士北上。 在崔澈夺取黄河下游沿岸各州的同时,于仲文在洛阳周边聚集了超过二十万大军,摆出了坚守洛阳的架势。 而郑州、汴州南部的宋州(宋城县,今河南商丘睢阳区)、蔡州(治蔡阳县,今湖北枣阳)、许州(治长社县,今河南许昌魏都区)、陈州(治宛丘县,今河南淮阳)等地也在宇文述的统率下,厉兵秣马,准备收复失地。 手背痛得很,我先去冰敷一下,剩下两章凌晨发 第423章 虚虚实实 第424章 虚虚实实 崔弃疾麾下的青州兵,毫无疑问也卷入到了这场中原大战之中。 当然,这也是崔澈所期望的,他派遣李靖西征,打通与青州的联系,就是迫使于仲文不敢将宋、蔡、许、陈的兵力投入到洛阳战场,而是被崔弃疾所牵制在当地。 受父亲崔澈的影响,崔弃疾也深为认同兵在精而不在多的道理,在获得崔澈的许可后,崔弃疾从麾下十万步骑以及归顺的义军之中,选拔了三万精兵,随他驻扎曹州,剩余人马,则分守各地。 而河南道总管府的治所,则暂时设置在了曹州。 毕竟青州益都县的位置过于偏东,崔弃疾必须顾及汴州、兖州等地,相较而言,位于辖区中间位置的曹州无疑是更适合的地方。 崔弃疾麾下三万精锐步骑,由李密、单雄信、王伯当、孙安祖四人各领五千步卒,至于剩余一万精骑,则归属于崔弃疾直辖。 中原大战如今也被划分为了两片战场,其一是崔澈与于仲文、杨义臣、段文振等人对峙于洛州与郑州的西面战场。 另一处,便是崔弃疾与宇文述、来护儿等人僵持的东面战场。 由于崔澈大量抽调河东地区南部府兵接管郑、汴、兖三州防务,于仲文也曾计划要通过河桥,攻入河东。 却因为程咬金率领五千精兵坚守北中城,又有崔澈在郑州虎视眈眈,使得于仲文不敢全力以赴,在试探性的进攻无果后,随即便放弃了这一想法。 同时,于仲文也放松了对河桥的重视。 崔澈都已经渡河来到了河南,在黄河下游大肆攻城略地,而河东空虚,在派重兵把守河桥,属实是大可不必。 然而正当于仲文将大量兵力投入到对东面的防守时,崔澈留李靖领偏师守郑州,自己则趁夜由浮桥渡河,回到了黄河以北。 大军昼伏夜行,由于是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在沿途州县长官的配合下,也能够避人耳目。 而虎牢关内,则由李靖多立旗帜,制造崔澈麾下主力还在河南的假象,以蒙蔽于仲文。 当崔澈大军在夜色中来到北中城,守将程咬金带着笑容凑了上来,行过礼后,他带着几分腼腆的憨笑道: “听说大王在虎牢关外给沈光做了媒,不瞒大王,末将至今尚未婚配,家父为此常常催促。” 说着,叹气道: “唉!实在是淑女难求。” 崔澈哪还不知道这黑厮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不等崔澈搭话,身后的苏定方却不乐意了。 这两个冤家又拌起嘴来,崔澈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两人凑在一块,三天两头就要吵嚷一番。 将二人抛在身后,崔澈率先入城,程咬金与苏定方见状,赶忙又放下了争吵,跟了上去。 就这月光,行走在北中城内,崔澈问程咬金道: “南面二城如今的守卫怎么样了。” 程咬金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他回答道: “自从大王占据郑州以来,中潭与南城的守军如今大量被调集到了东面占据险要驻防。” 随即程咬金又掏出了腰间的望远镜,笑道: “大王发下的这物件着实好用,即使隔了一条黄河,也能将对岸看清楚。” 自从麦铁杖在晋阳城外,借助望远镜观察杨素各军的破绽之后,崔澈寻来匠人,教授他们打造了不少的望远镜,分发给了各军大将。 程咬金自然也得到了一枚,这些时日,每天都在拿着望远镜观望南岸的兵力调动。 一旁的苏定方突然插嘴道: “大王,于仲文是否会白天调遣守军出城,夜里又命军队悄悄返回。” 崔澈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稍作沉思道: “应该不会。” 一直沉默寡言的麦仲才疑惑道: “大王,于仲文为何没有烧断河桥。” 他实在不理解,根据南岸细作的回报,此前于仲文在河桥上游准备了大量的载满干柴桐油的小船,如今为何又将那些小船给撤去了。 崔澈耐心为他解惑道: “于仲文留着河桥自然是有大用,一旦孤在河南兵败,他便可以全力攻打北中城,经由河桥北上,趁机侵略河东。” 麦仲才恍然,不由笑道: “大王当面,于仲文居然还敢作此妄想。” 众将也哄笑起来。 许多人追随崔澈南征北战,早就树立起了对他的盲目崇拜,此刻听说于仲文留下河桥,是在妄想来日反攻河东,都感觉这事着实荒诞。 谈笑间,崔澈与诸将已经来到了北中城的南面城楼,位于河中心沙洲上的中潭城,以及南岸的南城,在月光下映入眼帘。 崔澈回身环顾众将,问道: “谁能为我夺此二城。” 众将纷纷请战,随着于仲文在洛州与郑州的州界处布下重兵,如今的中潭城、南城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守军。 夺取的难度,与此前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诸将争先之时,程咬金说道: “启禀大王,末将这些时日一直在观察这两座城池,论及对它们的了解,军中诸位同僚,都无法与末将相比,还请大王准许末将出战。” 崔澈闻言,也深感程咬金所言有理,随即命他领五千战兵袭取中潭城。 中潭城并没有防备,就连城中主将也换了人,不再是于仲文的亲信部将辛明瑾,而只是一名普通将领。 辛明瑾已经被调去了洛州东部边境,防范郑州的所谓东隋主力。 中潭城的守将到死也没明白,程咬金这时候夜袭中潭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崔澈分明已经渡过了黄河,河桥也没有了价值。 谁也不曾想到崔澈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杀一个回马枪。 倒不是崔澈多此一举,而是洛阳地处盆地,三面都被崤山、熊耳山,嵩山等山脉环绕,山势高耸,难以翻越。 唯有北面,虽然有一座邙山山脉,却不高,仅有三百余米。 无论从河南哪个方向,想要打进洛阳盆地,都得要花费一番功夫。 唯独面对河东之敌,洛阳从来都是敞开怀抱的。 崔澈的目的,还是要占据河桥三城,在保障进退自由的同时,兵临洛阳城下,而不是在嵩山山脉之中,与西隋鏖战。 第四章带到,凌晨可能没有了,手背实在痛得不行,第五章我放到明天吧,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424章 屯驻邙山 第425章 屯驻邙山 程咬金出其不意,袭得中潭城,来不及喘口气,继续领着众将士杀奔南城而去。 南城守军已然有了防备,只是城内守军不足,又加之程咬金及其部将受到沈光在汜水之战的激励,人人奋勇争先,个个拼死血战。 有这些将领们以身作则,军中士卒跟随他们飞身猛进,终于赶在洛阳城内的援兵抵达之前,夺取了河阳三城的最后一城,东隋的旗帜,在南城缓缓升起。 崔澈领着十万步骑抵达南城的时候,不免心怀遗憾。 天公不作美,黄河水涨,又非冰期,自己非得通过河阳三城。 如果能够有尔朱兆的运气,人马能够涉水而渡,绕过河阳三城,径直夜袭洛阳,只怕自己这时候早都已经进了洛阳城。 可惜刚才的战斗惊动了洛阳守军,对方有了防备,东面的大军随时能够回援,再想偷袭洛阳,已然是不可能了。 崔澈自是扼腕叹息,于仲文却险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自崔澈领兵南下以来,发生的一切都让于仲文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被崔澈牵着鼻子走。 崔澈袭占北中城,让他以为对方是要经河桥南下,于是派遣重兵把守,甚至设下小船,就等着崔澈快要夺取河桥之时,以火船烧桥,挫敌锐气。 没想到崔澈却突然带着主力放弃河桥,在东侧渡河,袭取郑州。 当他把将士们又安排在洛州东部的时候,崔澈的真实目的,居然还是河阳三城。 于仲文到现在也终于明白,崔澈占据郑州后,为何只派遣一支偏师东征,主力却在郑州按兵不动。 原来是要等他抽调走驻防黄河大桥的守军。 这一局,于仲文输得心服口服,但是被人戏弄的羞辱感,却让于仲文心态爆炸。 于仲文固然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宿将,有勇有谋,但他有一个缺陷,便是特别容易上头。 杨广第一次东征高句丽时,调集113万大军,分出九路隋军精锐共计30万5千人,在鸭绿江西岸会师,以于仲文节制诸将。 但就是于仲文在关键时刻上头,不顾后勤压力以及宇文述等人的劝阻,执意追击乙支文德,直至平壤城下,致使隋军因为缺粮而溃败,溃兵一日一夜,向西逃窜四百五十里。 30万5千人渡过鸭绿江,最终只有2700人逃了回去,致使隋军三十万精锐一朝丧尽。 如今于仲文被崔澈愚弄,他的头脑再次发热,居然不想着固守洛阳,而是计划与崔澈在邙山决战,以期一雪前耻。 当然,于仲文也不是胡来,面对杨义臣、段文振的劝说,他慷慨激昂道: “河东大战,我军之败,非在于敌势之强,而在于我军被断绝了后路。 “如今背靠洛阳,粮草无虞,我军拥众二十余万,为何却只能困守洛阳,任由崔贼来去自如。 “许国公(宇文述)、永宁公(来护儿)正在东部厉兵秣马,准备收复失地。 “我等若不能将崔贼看住,崔贼可在东部大战期间,留偏师在西侧虚张声势,暗中率领主力经由河桥,返回黄河以北,暗中东进。 “一旦崔贼趁机袭击许国公与永宁公的军队,河南东部必然尽数沦陷,老夫坐拥二十余万大军在洛阳看戏,又哪还有颜面再见天子!” 杨义臣与段文振默然无语,依他们对崔澈的了解,于仲文所言并非没有可能。 到时候真要给崔澈暗中转移主力,参与东部大战,致使河南东部尽数被其夺取,不仅是于仲文这位河南道行军总管,就连他们这些大将都得被钉在耻辱柱上。 二十余万大军,在洛阳城里不动如山,坐视友军被人包抄歼灭,这样的罪责他们担不起,也不敢担。 最终二人同意了于仲文的计划,留下部分人马守卫洛阳,于仲文亲领二十万大军出城,在邙山以南扎下营寨。 此时,邙山已经被东隋军所占据,崔澈站在高处眺望远方的西隋大营,不禁喜上眉梢,他担心的就是于仲文会坚守不出,逼得自己要用这支精锐的野战军去攻打一座拥有二十余万大军的城池。 洛阳并非坚城,自北魏孝武帝出逃,高欢迁都邺城,将北魏洛阳城拆毁,尽迁其民于邺城,洛阳就已经处在了半荒废的状态。 而东西魏之间的交战,洛阳就处在第一线,例如两魏五大战之二的河桥大战、邙山大战便是发生在此。 几乎将洛阳打成了一片废墟。 北齐灭亡后,周武帝之子周宣帝原本计划要迁都洛阳,但洛阳只营造了一年,便暴毙而亡,随着杨素上位掌权,他为了拉拢关陇勋贵,立即叫停了营构东都的计划,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对于西隋军出城,欲在邙山脚下决战,东隋军的将领们无不抱有乐观情绪。 此前最知名的两次邙山大战,一次是东魏权臣高欢与西魏权臣宇文泰之间的战斗,此战,东魏大胜,西魏损失督将四百余人,军士被俘斩六万余人。 宇文泰靠着贿赂高欢麾下大将彭乐,才侥幸在战场上逃得性命。 第二次邙山大战则是发生在北周、北齐之间,北周联合突厥伐齐,但在北齐三杰段韶、斛律光以及高欢的孙儿兰陵王高长恭的通力合作下,北周权臣宇文护大败,周军死伤无数。 两场关东集团与关西集团在邙山爆发的大战,无疑都是以关东的大胜而告终。 古人都是迷信的,负责所谓谶言,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至少崔澈在提前放出‘仁寿四年,子弑父,山陵崩’的谶言后,河北民众对于杨广弑父一事全都深信不疑。 东隋诸将看来,在邙山大战,无异于气运加身,军中士气更是高昂。 面对跟随于仲文出城的二十万大军,也没有将众人吓倒,除去留守南城的军队,虽然崔澈只在邙山布置了十万步骑,但他们全都是脱产战兵。 而西隋二十万人马,良莠不齐,其中固然有精兵的存在,但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难以与崔澈这支两河地区十万精锐相比较。 第425章 老将夜登 第426章 老将夜登 邙山位于洛阳以北,故而又名北邙,属于崤山支脉,东西延绵380余里,海拔却仅有300米左右。 崔澈经由河桥南下,立即率领十万步骑占据邙山为阵,抢占了制高点,与邙山以南的西隋军对峙。 由于崔澈占据河阳三城,河东之粮可以畅通无阻的经由河桥运输,东隋军实际上,也并没有所谓的后勤压力。 程咬金接连夺取河阳三城,立下大功,却犹不满足,他在军议时,请求道: “河东之战,末将小试牛刀,为大王阵斩杨恩思,今日两军僵持,愿为大王出阵斗将,扬我军威。” 崔澈摇头道: “程将军勇气可嘉,只是杨恩思之后,敌军畏惧程将军之名,只怕不会应战。” 虽然请求被崔澈所拒,但程咬金却一点也不恼,他挠着脑袋,嘿笑着退下。 又挑衅地看向苏定方,仿佛在说:瞧见没,我程咬金如今光凭名号,就能让敌军畏惧。 苏定方自然不服,也向崔澈请求出营斗将。 这一次,崔澈倒是许了,他看向沈光,说道: “沈将军,今日斗将,便由你来为苏将军掠阵助战。” 沈光当即出列,朗声答道: “末将遵命。” 只是苏定方时年十四,沈光时年十五,派了这两个未成年的小将下山挑战,与人斗将,帐内的将领们都觉得此事不保险。 一旦斗将败了,对于军中士气,必然是重大的打击,因此尽皆出言劝阻崔澈。 去年程咬金年纪轻轻,便能出营与杨恩思交战,是因为给他掠阵的是崔澈麾下,武艺第一的秦琼,有他在,只要程咬金不是一交手就被人斩落马下,倒也不用担心胜负。 如今却是两个毛头小子搭档,也难怪这些将领们心怀忐忑。 崔澈笑着安抚众人道: “诸位放心好了,实际上,无论孤派遣哪位将军下山挑战,于仲文都不敢应战。 “之所以选择苏、沈二位将军,不过是他们二人年少。 “敌军见两名小将在营外耀武扬威,而主将却不敢派遣大将出寨迎战,定会大失所望。” 主将追问崔澈缘由,为什么于仲文不敢应战,崔澈瞥了一眼程咬金,但笑不语。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经过众人的劝说,崔澈还是派遣河东将领王拔跟随苏定方、沈光下山。 崔澈为三人拨付了三千帐前效节军的骑卒,当三千骑卒冲下邙山之际,也引起了西隋大营的一阵骚乱,示警的号角声响起,营门紧闭。 苏定方领着十余名骑从来到弓矢的极限距离勒马止步,命骑从们齐声呐喊,邀西隋军出营斗将。 于仲文得知此事,也果然如崔澈所料,不作理会。 杨恩思被程咬金阵斩,西隋将领们也都有了共识,并非他技不如人,而是带出去的骑从,实在比不得程咬金的精锐。 在斗将之时,双方骑从前来助战,也是常有的事情。 一旦本方骑从被杀退,将领便会陷入到围攻之中,而东隋骑卒常年跟随崔澈在塞北作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除非以数量取胜,否则西隋军中这些中原骑卒根本不是对手。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不能及时阵斩敌将,则必败无疑。 而苏定方能够被崔澈委以重任,纵使年少,也不可轻视,去年程咬金也只不过十六岁。 既然明知道斗将必败,于仲文又怎会接受这一邀请。 此时,不作理会,不过是让士气受点小挫,只需战前重赏,便能重新激励将士。 但冒然应战,又被阵斩了大将,则是重大打击。 苏定方领着十余骑在营外险些将嗓子喊哑,敌将都不曾出现。 反倒是哨骑来报,有大量西隋骑卒从后方出营,正朝此处包抄而来。 苏定方无奈,只得汇合了沈光、王拔等人悻悻而返。 见于仲文果然如崔澈所料,不肯应战,新近归附的河东将领无不诧异,至于崔澈的旧部们,则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于崔澈来说,这一番无果的斗将,打击敌军士气倒是其次,让河东将领心悦诚服,才是意外的收获。 西隋大营内,帅帐之中,于仲文也在召集诸将磋商对敌之策,段文振建议道: “末将以为,邙山东西近四百里,贼军不能尽占,末将愿领左路军,夜登邙山别处,藏匿于群山之间。 “在两军决战之际,末将可从侧翼杀出,夹击贼军。 “又可趁其大营空虚,袭击营寨,放火烧毁贼军物资,贼军见身后火起,必然自乱阵脚,我军趁势掩杀,可获大胜!” 西隋军队被分成了三路大军,左路军为段文振所领的伊、鲁之兵,右路军则为杨义臣统率的陕州兵,而中军则由洛州兵与北上支援的荆州兵组成。 段文振的建议得到了众将的认可,于仲文也随即命他准备在夜里悄悄往东撤离,绕开东隋军的哨骑,再找机会,爬上邙山。 于仲文为了掩护段文振的行动,派出大量哨骑,不许东隋斥候接近,从而窥见段文振的行踪。 而于仲文这一反常之举也引起了崔澈的警觉,他起初以为是于仲文要夜袭邙山。 因为不久之后,西隋哨骑们又大多归营,邙山南麓又恢复了深夜的宁静。 崔澈也更坚定于仲文是要袭击自己的营寨,西隋哨骑们的异常举动,分明是在为某一隐秘行动打掩护。 但他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依旧不见于仲文来攻,不由大感失望,崔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多心。 然而正当崔澈睡觉补眠的时候,西隋派遣使者前来拜营,崔澈命人将使者带入帐内,原来是于仲文约自己明日决战。 这让崔澈很是惊讶,毕竟西隋是防守方,自己是进攻方,如今于仲文主动来向自己约战,莫非是迫于杨广的催促。 只是这一想法随即又被崔澈否定,杨广经过河东大败,必然不敢继续逼迫大军速战,以免在急躁之下,露出破绽。 崔澈并没有直接答应于仲文明日约战的请求,只是推说自己还需考虑,今夜再给他答复。 第426章 搜寻踪迹 第427章 搜寻踪迹 事有蹊跷,崔澈赶紧找来了魏徵,他主管军中后勤,自然是跟随崔澈来到了河南。 在房玄龄留守晋阳,李靖率领偏师坐镇郑州的情况下,魏徵毫无疑问充当了崔澈的谋主角色。 经过崔澈三言两语的介绍,魏徵分析道: “正如大王所言,于仲文昨夜派出大量哨骑,必然是在掩盖着什么。 “依下官所见,无非是又有援军北上,于仲文秘而不宣,欲将之作为奇兵。 “或是有军队趁夜出营,不愿被大王察觉到动向。” 崔澈沉吟道: “定是军队出营,若是有援军北上,无论洛阳,还是金墉城,都可用来屯兵,只需城内戒严,不许民众出入,便能掩人耳目。 “而战时戒严,本就是常事,并不会引起旁人的警觉,总好过昨夜的反常举动。” 金墉城位于洛阳西北,曾是汉魏洛阳城的一隅,魏明帝曹叡将其扩建成军事堡垒,城小而固,北靠邙山,南依洛阳。 崔澈的看法也赢得了魏徵的附议,他猜测道: “既然是夜间分兵,必有图谋,今日于仲文邀大王明日决战,其意是否要在大王放松警惕,专注决战之时,夜袭我军营寨。” 但崔澈却觉得这并非于仲文的目的,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夜袭自己的营寨,但无论是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还是乙支文德,无一例外,都是碰了一鼻子灰。 在河东大战之后,杨素退回关西,也暂时终结了所谓当世第一名将的纷争。 盛名之下无虚士,崔澈不相信自己顶着这般大的名头,于仲文还会寄希望于他在决战的前夜会放松警惕,犯下这等小错。 排除了夜袭的可能,于仲文所谋,必然是落在了明天的决战上,崔澈推测道: “莫非于仲文如今正藏兵在邙山之中,等明日我军下山决战,两军焦灼之际,再从后方杀出?” 魏徵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真等到两军鏖战的时候,从背后杀出一支伏兵,遭受前后夹击,无疑会使得东隋将士阵脚大乱。 魏徵进言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王速速派遣哨骑搜山。” 崔澈却摇头道: “不可打草惊蛇,我当应下于仲文之邀,但决战的时间不在明日,而是在三天以后。” 魏徵一点就透,他笑道: “原来大王是要先将于仲文的伏兵剿灭,再于他决战。” 邙山低矮,能取水的地方并不多,因此,东魏与西魏邙山大战时,高欢才会在宇文泰抛弃辎重领兵上山之时,惊呼对方是想渴死在山上。 于仲文既然想要在明日决战,伏兵携带的淡水顶多也就支撑到明天,若是带得多了,难免行动不便。 而崔澈应下决战,却要把时间延后,于仲文必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一定会同意崔澈的要求。 毕竟出营决战,不能是一头热,需要双方一起摆开兵马,否则就是强攻对方营寨。 眼看决战在即,于仲文担心走漏消息,自然不会让伏兵出山。 邙山之中的伏兵只得寻找水源,冒险取水。 而占据邙山大部分水源的崔澈无需派遣哨骑搜山,只需要让人在夜里检查在自己控制范围以外的取水处,是否存在大量脚步痕迹,便能顺藤摸瓜,找到于仲文藏起来的这支伏兵。 见魏徵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崔澈笑道: “于仲文自己将伏兵送到孤的面前,孤又怎能婉拒。” 黄昏之时,崔澈派遣一名使者前往西隋军大营,告知于仲文,自己愿意与他会战,但时间要延后三天。 于仲文疑惑道: “为何非得是三日之后?” 使者回答道: “我家大王问卦,三日之后,乃是吉日。 “大王有言,若于公肯依,可由于公挑选地点。 “于公若是不愿,亦不勉强,自可领兵攻山,我家大王在营寨中恭候大驾。” 使者这番回答并没有引起于仲文的怀疑。 毕竟崔澈举兵之前,曾占卜问卦,以测吉凶,却被房玄龄抢走龟壳一事,于仲文也有所耳闻。 正因为这件事,崔澈迷信占卜的人设也给立住了。 实际上,在这个年代,迷信占卜的大有人在,例如铸金人爱好者尔朱荣,而南陈开国皇帝陈霸先自己就精通卜卦之术。 见崔澈任由自己决定地方,于仲文起身答应道: “好!你回去告诉崔澈,三天之后,我在金墉城下,背城列阵,恭候大驾!” 等使者回来将此事告知崔澈,崔澈与魏徵相视一笑。 当于仲文的信使找到段文振的时候,这位老将军可没有崔澈那么好的心情。 决战时间更改到了三天之后,但军中的淡水只够供应到明天正午,而于仲文也正如崔澈所预料一般,不许段文振领兵退出邙山,以防走漏消息。 真要等将士们渴上几天,哪还有力气作战。 段文振无奈,只得派遣将士在夜里取水,白天则好好躲藏,唯恐被东隋哨骑察觉。 崔澈虽然猜测于仲文是藏了伏兵,打算在决战之时,从背后对自己发动偷袭,但他还是没有在今夜掉以轻心,依旧安排了各部将士轮值守卫营寨。 翌日,也就是永昌元年(公元605年)六月二十九日,崔澈派遣少量斥候分往东西两侧搜寻。 黄昏时分,派往东侧的斥候有人回报,在营寨三十里外的一处山涧,找到了许多新近留下的脚印。 崔澈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此前再怎么有把握,也只是猜测,如今才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六月三十日,清晨,此前被留在山涧处潜伏的斥候回报,昨夜夜深之时,有许多西隋将士前来取水,他跟在这些人的身后,找到了对方的藏身之所,正是一处山谷。 只不过担心被敌人发现,不曾仔细数过山谷内的敌军人数。 崔澈得知此事,大喜过望,他当即召集诸将,将此事告知众人。 众将无不惊喜,纷纷请战。 崔澈好不容易找到这支伏兵,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当即在帐中点将,准备在夜间出营。 大家端午安康,凌晨还有,昨天跑步的时候把手摔岔气了,我先缓缓,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发。 第427章 夜袭山谷 第428章 夜袭山谷 段文振在这处山谷已经躲藏了三天,仰望夜空的明月,他不由暗骂崔澈哪来的这么多臭毛病,两军会战,居然还要靠占卜来挑选吉日。 只是吐槽崔澈的同时,段文振也不免心怀忧虑。 这崔澈领兵二十多年,屡战屡胜,从无败绩,莫非真的是凭着卜卦来预测祸福,从而逢凶化吉。 段文振在这山谷里受够了罪,他原以为澈在得知于仲文邀他决战时,会立即答允。 毕竟崔澈麾下大军,素以精于会战而闻名,于仲文如今主动求战,没理由不答应。 只是崔澈答应是答应了,非得要延后三天。 可段文振不仅没有准备太多的淡水,就连将士们的干粮,同样也只带了两天的份量。 在他与于仲文的构想中,段文振在六月二十七日趁夜出营,于仲文二十八日派人与崔澈约战,时间定在二十九日的上午。 哪怕一日三餐,伏兵们也只需要在野外吃上四餐,段文振带上两天的干粮完全绰绰有余。 只是崔澈却在二十八日,将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也就是七月初二的上午。 相当于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七月初一,段文振要在邙山之中度过四天。 缺了水,还可以冒险去取,没了吃的,于仲文也不可能组织民夫,替自己将干粮运进邙山。 山上倒是有许多鸟雀走兽,可将士们根本不敢生火,在白天会有炊烟,在夜里,火光也同样会引起东隋哨骑的警觉。 无奈之下,段文振只得精打细算,让麾下的将士省着点吃,用两天的干粮,来熬过这四天。 要是在平常,饿一饿也就过去了,但马上就要打仗了,吃不饱肚子,哪来的力气。 段文振索性让将士们都在山谷里坐着、躺着,连甲胄都给卸去了,也好省些体力。 如今是六月三十日的深夜,段文振与他麾下的将士们还要在这山谷里熬上一天。 正当段文振为此长吁短叹的时候,山谷入口的斥候匆匆来报: “将军,前方山林有许多鸟雀受惊,冲天而飞。” 段文振闻言脸色大变,他征战多年,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只是段文振还来不反应,入口处的喊杀声,就已经回荡在了山谷之中。 山谷的特殊环境,使得这喊杀声产生许多回音,好似四面皆敌,西隋将士惶恐不安。 无数的火把在山谷外亮起,苏定方、沈光等帐前效节军的骑将们领着崔澈麾下最精锐的这一支骑卒,率先将谷口的守军杀溃,冲入了山谷之中。 苏定方挥舞着手中的马槊,刺死一名西隋士兵的同时,抬头朝前方的沈光喊道: “沈兄!那程黑厮奉命留守营寨,不如就让你我比一比,今夜看谁杀敌更多!” 沈光此时正领着骑卒们冲杀在最前沿,耳边尽是喊杀声,哪还听得清苏定方的呼喊。 段文振第一时间就命亲卫燃起篝火,呼喊将士们向他集结。 此前不敢生火,是担心东隋哨骑发现,如今敌人都打了过来,哪还需要隐匿行踪。 只是这一举动,固然能让西隋将士们看到主将的位置,但也同样为东隋骑卒们指明了方向。 沈光一马当先,挺槊杀向段文振,沿途虽然有西隋将士们阻挡,但他们来不及穿甲,面对帐前效节军的冲击,只能以血肉之躯抗衡。 这些人本就在山谷里饱一顿,饿一顿,今夜遭遇突袭,又受到了惊吓,此时对上东隋各军战力天花板的帐前效节军,没有一触即溃,就已经算是对得起皇帝了。 只见沈光带着部众直扑段文振,沿途杀得西隋将士血沫横飞。 但这些人多多少少也给段文振争取了一点时间,他已经穿戴好甲胄,跨上战马。 这位老将策马疾驰,双目圆睁,怒吼着举槊杀向沈光。 沈光年轻气盛,全无畏惧,锵地一声,二人长槊撞击,坐骑擦身而过。 正当沈光拨转马头,正欲与段文振回身再战,却见段文振已经扬长而去。 沈光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阵前斗将,敌将这是想逃。 如今崔澈都已经摸上门,以有备算无备,发动夜袭,事已至此,段文振也只能逃。 留存有用之身,再图他日雪耻,当初杨玄感也是这样安慰的杨素。 沈光见状,一面追逐,一面大喊: “前方逃窜之人便是敌军大将,莫要放跑了他!” 原本苏定方正在扑杀其余正在试图稳住西隋士兵的将领,听得沈光的呐喊,苏定方赶忙调转马头截击段文振。 一骑奔来,段文振望见火光下,苏定方那张稚嫩的面孔,起初并未在意。 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 然而就是段文振所轻视的小将苏定方,却将他一槊拍翻在了地上。 人终究是要服老的,段文振最初是宇文护的亲信,后来被他提拔为幕僚,而如今宇文护都已经死了三十四年了,可见段文振如今的年纪。 固然苏定方年少,尚未达到盛年,而段文振更是老迈不堪,早就不复往日之勇。 当段文振强忍伤痛,起身想要再战的时候,苏定方的长槊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这位出自段部鲜卑的老将,戎马一生,却丧命在一个小将手中。 苏定方熟练地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短刀,将段文振的头颅割下,随即又重新爬上马背,高举头颅喊道: “贼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有机灵的骑从赶忙举着火把凑了过去,好让在场之人都能看清头颅的相貌。 在种种不利的因素下,又兼主将被斩,被段文振从西隋左路军中抽调出来,跟随他潜入邙山的两万将士彻底丧失了抵抗的意志,纷纷缴械投降。 一部分试图趁黑逃出山谷之人,也被崔澈安排在山谷外,严阵以待的将士们抓捕。 他有心想要封锁消息,希望于仲文依旧把希望寄托在这支已经覆灭的伏兵之上。 但其实理智也在告诉崔澈,在决战之前,于仲文必定会派遣信使与段文振联络。 没有了 第428章 弑主之人 第429章 弑主之人 不出崔澈的预料,七月初一的夜里,于仲文为了与段文振再次确认明日大战的具体细节,特意派遣他的侄儿于哲来到了山谷。 只不过于哲刚一现身,就被留在山谷的东隋士兵抓捕,跟随他前来的六名骑从,无一人逃脱。 至于段文振麾下的降兵,早就被崔澈趁着夜色,转移到了南城。 于哲及其骑从被押送到了东隋军的营寨,崔澈问于哲道: “你可愿降?” 于哲冷哼一声,道: “于某宁死,亦不能屈身事贼!” 崔澈微微颔首,他没有动怒,转而问向于哲的一名骑从,道: “你可愿降?” 那名骑从学着于哲的硬气,拒绝了崔澈的劝降。 崔澈朝麦仲才使了个眼色,麦仲才走到了被反缚双手的骑从身后,以弓弦将此人当场拉杀。 看着那名骑从临死前的痛苦挣扎,剩余五人之中,明显有人流露出了畏惧之色。 崔澈又继续问剩余的骑从,是否愿降,有三人宁死不缺,亦被麦仲才杀死在帅帐之中。 其余二人纷纷叩首求活: “我愿降!我愿降!” 崔澈欣慰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崔某从来不会亏待效忠于我的人,只不过今日你二人投效,需得立下投名状。” 随即让人解开二人绳索,交给一把长弓,崔澈指着于哲道: “此人食古不化,便由伱二人替我杀之。” 麦仲才、麦季才等一众亲随,此时也执刀挡在了崔澈面前,以防这二人暴起发难。 能作为骑从随行,二人平日里自然没少受于哲的恩惠,因此得知崔澈让他们弑主,二人一时半会实在下不了手。 于哲似乎猜到了崔澈的打算,他大声谩骂崔澈,麦仲才见状,催促二人道: “还不动手!” 对于死亡的恐惧,终究是战胜了于哲过往的恩情。 二人对视一眼,将弓弦括在了于哲的脖颈上,他们各用一只脚踩在于哲的背上,将他的身子往前推,而手上却在用力,把长弓向后拉。 很开,于哲便停止了挣扎,他的眼珠突起,死状恐怖。 二人用旧主的性命向崔澈交上一份投名状,崔澈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稍后你二人回去向于仲文复命,告知他,段文振将在两军交战之时,从本王的后方发动袭击。 “于哲被段文振挽留,在山谷留宿,与他详谈,明日会随段文振一同杀出邙山。” 两名骑从只得领命,崔澈又道: “今夜你二人杀死了于哲,若是逃之夭夭,本王自会告知于仲文,其侄是被何人所杀,于氏一族不会放过你们。 “当然,你们也大可向于仲文告密,但于仲文不报复,于哲的家眷又是否会善罢甘休。 “莫非于仲文还能为了你们二人与宗亲反目! “整日看到两个杀侄仇人在自己眼前晃荡,只怕于仲文也不会容你们太久。” “这天底下,只有本王能护住你们二人。 “好好为孤办事,将来自有你二人的富贵。” 说着,崔澈拍拍手,营外有人端上来二十锭金子,崔澈看着二人眼中的贪婪之色,笑道: “这些金锭,就等着你二人回来领取。” 二人经过崔澈一番威逼利诱,早就将弑主的愧疚感抛在了脑后,他们欣喜地向崔澈叩头谢恩,随即拜谢而出,特意绕路,向西隋军的营寨行去。 在二人离开后,麦仲才请示道: “这等弑主之贼,卑职望而生厌,事后,还请大王许我杀之。” 崔澈摇头道: “此二人,孤亦厌之,但他二人若能与我有功,不可行过河拆桥之事。 “那些金锭,孤自会如数赏给他们,也将依照许诺,保他二人周全。” 若是在事后杀了这两人固然能够省下二十锭金子,但这事要传出去,谁还敢跟自己合作。 当然,这种贪生怕死的弑主之贼,崔澈也不敢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再说那两名骑从,也许是崔澈先前的一番分析奏效,他们也深刻意识到,只有于仲文败亡,自己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如果没有崔澈的保护,他们叛主,杀死于哲一事被公开,在文书海捕之下,二人断然没有生路。 至于崔澈许诺的富贵与二十锭金子,也在深深诱惑着二人。 他们回到西隋大营,按照崔澈的交待,谎称于哲今夜不归,而于仲文也没有起疑。 一来,于仲文根本就想不到段文振已经全军覆没。 其次,这二人又都是于哲的亲信随从,既然于仲文不曾设想段文振出现变故,就更不会怀疑二人实际上已经叛变。 但是于仲文却只是让其中一人回去复命,将另一人留在了营中,毕竟二人认识路,如果还有什么要与段文振、于哲商量,可充作信使。 二人离开帅帐,远离了旁人,被留下之人低声道: “大王金锭,你不可一人独吞。” 另一人回道: “你且放心,我又如何敢欺瞒大王。” 二人分别后,那名离开的骑卒先往东行,随后登上邙山,又转道向西,终于在黎明时来到东隋大营。 崔澈也并未食言,赏给了他十锭金子,剩余十锭是另一人的。 那骑卒得了赏赐,自然是激动的叩首谢恩。 此时东隋大营中,各部都在生火造饭,准备巳时正刻(上午十点)的那场会战。 段文振及其麾下两万伏兵被歼灭的消息并没有传开,仅有参与了那一战的帐前效节军与皮室军两万步卒知晓。 这三万步骑在押运了降卒之后,都被崔澈另行安置在别处,他也是担心军中有细作,从而泄露了消息,使得于仲文不敢来战。 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将士们都显得信心满满。 野外会战,这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于仲文要不是寄希望于段文振在邙山的伏兵,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然与崔澈会战。 时间来到辰时正刻(上午八点),崔澈与于仲文各自准备妥当以后,带领将士出营,赶赴事前约定的战场,迎接即将到来的这一场事关洛阳归属的会战。 刚从医院回来,更新晚了一点 第429章 金墉之战(一) 第430章 金墉之战(一) 初秋时节,太阳挂在了半空,于仲文率领西隋将士在金墉城外二里处,背城列阵。 其中,于仲文亲领十二万步骑为中军。 杨义臣领三万陕州兵为右军。 由于左路军主将段文振抽调了两万将士潜伏在邙山,伊、鲁二州剩余三万步骑则由鲁州刺史李子雄担任左军主将。 大隋朝堂有两位李子雄,一位出自赵郡李氏,为东魏陕州刺史李徽伯之子,曾与崔澈一起在杨广的河北道大行台任职,为兵部尚书,给崔澈组建博陵骑兵,提供了许多便利。 如今这位李子雄同样来自关东,但却出身渤海李氏,与崔澈并无私交,他曾跟随韦孝宽,参与平定尉迟迥之乱,立下军功,获封建昌县公。 伊州刺史只是一名文官,熟悉军事的鲁州刺史李子雄便是接替段文振,统领左路军余部的不二人选。 此前,崔澈在河北起兵,确实有诸如崔弘度、崔弘升、崔仲方等同族遭受牵连,至今赋闲在家。 但除去博陵崔氏以外,其余为西隋效力的关东士族子弟,并未被殃及。 如范阳卢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太原王氏、以及新近归附的荥阳郑氏,他们由于祖地沦陷,投靠了崔澈,但依然有子弟在西隋身居高位。 杨广哪怕疑心病再怎么重,也没有对这些人发难。 两头下注本就是世家大族在乱世中的生存法则,若是因此耿耿于怀,对关东之人弃而不用,无疑是在逼迫关东士族全力支持崔澈,将他们完全推向崔澈的怀抱。 李子雄坐在马背上,遥望远处的东隋军阵,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悸。 西隋军十八万将士倾巢出动,崔澈却有所保留,他只带了九万步骑列阵,麾下最精锐的一万帐前效节军潜伏在了邙山之上。 而两万皮室军则在出营的时候,已经归队。 崔澈依旧选择将骑卒分置两翼,以步卒固守中军。 他以程咬金领领骑卒一万五千骑卒,都督卢明月、裴仁基、裴行俨父子为右军。 如今闻喜裴氏已经归附崔澈,至少在崔澈准备谋朝篡位之前,裴家父子都是能够信任的。 左军则以窦建德为主将,以刘黑闼为副将,领骑卒一万人。 崔澈自领六万步卒为中军,留五千博陵骑卒作为预备队。 时间还没来到巳时正刻,于仲文便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令擂鼓。 他如今恨不得立即就与崔澈战作一团,使得段文振从后方发动偷袭的时候,崔澈无暇应对。 鼓声荡漾开来,十八万隋军分作三路,踩着鼓点向西隋军杀来,人马踩踏,扬起漫天的飞尘。 程咬金与窦建德不约而同的望向崔澈,等候他的命令。 只见东隋中军令旗招展,崔澈命令两翼出击。 程咬金、窦建德当即领兵杀出。 正值夏秋交替之时,洛阳郊外的原野上,草木尚未枯黄,东隋与西隋的骑兵们相互冲杀,无数人在惨叫声中坠马,鲜血染红了这片战场。 东隋战兵们固然悍勇,但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尤其是窦建德麾下一万东隋左军,面对这杨义臣率领的西隋右军三万步骑,很快就败下阵来,开始向东北方向败走。 杨义臣哪能轻易让窦建德逃了,自己在河东战场表现拙劣,先有部将杨恩思被斩,随后两千骑卒被李靖夜袭而溃散,使得他颜面扫地。 如今好不容易在与东隋的会战中处于上风,正是一雪前耻的时候,立即率部追逐,由于窦建德是且战且走,西隋右军的步卒倒也能够跟上他们。 战场形势对东隋不利,窦建德已经后退,崔澈的中军也陷入了苦战之中,一发流矢甚至险些射中了崔澈,这让他不得不拉下了面甲,以防再有一发流矢伤及自己面门。 中军的巨大人数劣势,迫使崔澈不得不动用五千博陵骑卒,袭击西隋的中军侧方。 但与此前的相州之战不同的是,崔澈两翼并没有能够击溃敌方骑卒,前来夹击。 仅凭五千博陵骑卒,于仲文的中军能够从容保护侧翼。 好在东隋军的右军,凭着主将程咬金与裴仁基、裴行俨、大贺尽忠、黎翰等人的悍勇,率领一万银鞍契丹直与五千骑卒,居然压制住了西隋左路三万步骑。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也是由于李子雄临时出任左路军统率,身为鲁州刺史,尚未在伊州将士之中建立威望。 这场战斗之中,东隋三军之中,占据优势的也只有程咬金的右路军。 与此同时,窦建德一路将杨义臣的右军引诱到了邙山南麓。 杨义臣追逐之际,还在纳闷,都快要到山脚下了,段文振的伏兵怎么还不出来。 正疑惑的时候,只听得邙山之上一声鸣镝,便见一支庞大的黑甲骑卒冒了出来,顺着缓坡,向山下冲来。 然而望见这一幕的杨义臣却不喜反惊,笑容僵在了脸上。 段文振的伏兵之中,并不缺少骑卒,但冲杀之时,哪有这股气势。 杨义臣被吓得魂不附体,他赶忙大声呼喊: “有埋伏!快撤!” 但为时已晚,早在山头上的鸣镝响起之时,窦建德与刘黑闼就已经带领麾下骑卒回身再战,将杨义臣的军队拖延在了邙山脚下。 西隋骑卒厮杀许久,又追赶了窦建德数里地,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哪是以逸待劳的帐前效节军的对手。 当帐前效节军冲下山坡,加入战场,杨义臣的三万步骑在惊恐之下,一触即溃,四散奔逃。 至于杨义臣,他在追逐时冲得太靠前,当发现中了埋伏时,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被从身后赶上的刘黑闼一矛刺死。 苏定方、沈光等帐前效节军的骑将们并不贪恋溃兵,他们各自收拢部众,与窦建德、刘黑闼等人合兵,向金墉城的方向杀去。 西隋右军在东隋左军与帐前效节军的夹击下溃败。 然而此时尚在指挥中军,试图突破崔澈中军大阵的于仲文尚不知情,他还等着杨义臣在击溃窦建德之后,与段文振一起回师,同他夹击崔澈中军。 下一章在晚上十二点左右 第430章 金墉之战(二) 第431章 金墉之战(二) 当金墉城外的战场东北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于仲文惊喜不已。 在他看来,这必定是杨义臣与段文振领兵前来。 于仲文放眼望去,只见漫天尘埃之中,最先冲出来的,是一支高举燕字旗的黑甲骑兵。 “不!这不可能!” 于仲文不敢置信,他认为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是亲眼看着杨义臣将东隋左军杀败,追向邙山,那里有段文振的两万步骑作为伏兵,怎么可能会败! 然而,前方在苦苦支撑的东隋中军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呐喊: “段文振已死!尔等右军已溃!” 呐喊声中,一个头颅被从东隋中军之中抛了出来,被一名西隋将领捡到,他捧起一看,赫然正是老将段文振的首级。 这头颅死不瞑目,双目圆睁,好像在瞪着自己。 那将领惊恐不安,赶忙打马回到于仲文的身前,将首级献上。 于仲文并没有接,他已经看清楚了头颅的相貌,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杀回战场的不是杨义臣。 原来段文振早就被崔澈袭杀,那么昨夜被自己派去联络段文振的侄儿于哲,如今也定是凶多吉少,难怪那骑从说于哲要与段文振详谈,分明就是要稳住自己,让他如约出营会战。 前线冲击崔澈中军的西隋将士,如今也陷入了慌乱之中,他们不愿相信段文振已死的消息,但方才那名将领的惊恐之色,却清晰地映入了众人眼中。 而右军溃败,更是有从东侧朝自己杀来的东隋骑卒佐证。 西隋中军已然陷入了奔溃的边缘。 于仲文高声疾呼: “这都是崔逆的诡计! “段将军如今与杨将军正在邙山南麓夹击敌军,那支骑卒不过是崔逆的预备队,你们莫要受他欺骗。” 在众人将信将疑的时候,从东北方向杀奔而来的黑甲骑士之中,有一员小将高举一颗首级,冲出了队伍。 那名小将正是沈光。 沈光在后世素有隋朝赛马第一的美誉,如今他就已经展现出了他高超的骑术,正要放开跑,东隋军中这么多骑卒,每一个人追得上他。 因此,虽然阵斩杨义臣的是刘黑闼,但拿着杨义臣首级越众而出的却是沈光。 沈光来到西隋军的箭矢范围边缘止步,他大喊道: “杨义臣已死,首级在此!” 许多人都看清了杨义臣的头颅,而沈光身后的黑甲骑士们也片刻不停的杀奔过来。 正此时,西隋左路军三万步骑也终于被程咬金率领的一万银鞍契丹直与五千汉军所杀溃。 程咬金同样不追杀逃兵,而是按照崔澈在战前的吩咐,火速加入到中军战场。 眼见左右两翼都已溃败,尤其是右路军,更是连主将都被斩下了首级。 也不知是谁最先扔下了武器,十余万西隋中军一哄而散,任凭于仲文如何呼喊,也不能使他们停止逃跑脚步。 于仲文无奈,在亲信们的劝说下,只得拍马而逃。 溃兵们逃到金墉城下,但金墉城守将却不敢开城门,后方就是东隋追兵,一旦城门打开,溃兵一拥而入,再想关上,可就是痴人说梦了,到那时,追兵即可趁势杀入城中。 眼见金墉城守将不肯开门,溃兵们又骂骂咧咧朝洛阳逃去,却因为身后有追兵驱赶,洛阳各门守将同样不敢放这些溃兵入城。 洛州的府兵们见入城无望,纷纷弃械投降。 而荆襄将士则与先前奔溃的左路军,也就是鲁州兵、伊州兵一同向南方逃去。 遭遇溃败,将士们的本能反应,永远是朝家乡的方向逃跑。 这也是于仲文只能带走亲兵的原因,来护儿在河北弃军而走,也是同样的道理,将士们不愿意抛弃家人,跟着败军之将客居他乡。 崔澈分出部分将士收容降卒,又派遣帐前效节军向南追击五里,沿途缴获大量甲仗。 当苏定方、沈光等人满载而归的时候,战场打扫也接近了尾声。 由于两翼对决时,无论是程咬金的右军,还是窦建德的左军,都只是将敌军杀溃,为了支援中军战场,都没有选择追杀逃兵。 就连帐前效节军追击西隋中军溃卒,也更多的是捡取被他们丢弃的甲仗,因此,这一战崔澈以少胜多,击溃十八万西隋将士,却也仅仅俘斩五万余人。 其中被俘者三万人,洛州兵占据了绝大多数,斩首两万,缴获铠甲、武器超过二十万件。 东隋十万步骑,死伤也有接近一万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崔澈的中军步卒。 崔澈此战的构想,本就是以中军拖延时间,只分一万骑卒给窦建德,让他将西隋右军引到伏击点,与帐前效节军夹击。 同时把相较于窦建德麾下,更精锐的银鞍契丹直与五千汉军交给程咬金,除去大贺尽忠、黎翰等契丹骑将以外,更调拨了以勇猛着称的裴家父子,便是要集中精锐,突破西隋左路军。 崔澈此前袭杀段文振,鲁、伊二州的两万精锐都被一网打尽,他当然清楚被段文振挑剩下的左路军虽然人多势众,但绝不是程咬金麾下精骑的对手。 如此便能重现相州之战,三路大军围攻敌人中军的一幕。 但与相州之战不同的是,当时崔澈的骑卒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完全是正面击溃的李景两翼。 而今日,却是在排兵布阵上花了心思。 崔澈重新收拢军队,他并没有立即攻打金墉城,而是率军抵达洛阳城外。 只要夺取了洛阳,金墉城自然守不住。 洛州刺史早已经接到消息,得知于仲文在金墉城外大败,他颤巍巍地来到了城楼,此时崔澈已经在洛阳城外重新列阵,耀武扬威,以恐吓洛阳守军。 于仲文在洛阳聚集二十余万大军,但是出城之时,只带走了二十万人马,还是留了一两万守军在洛阳。 但这些人都只是老弱,真要是精兵,于仲文自然是要带出城参与会战的。 如今主力溃败,城中人心惶惶,单凭这一两万的老弱,又怎么守得住洛阳。 与此同时,东隋军在耀武扬威之后,又退了回去,但有一名使者穿着常服,并未着甲,只身一人朝洛阳行来。 今天只有三章,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一定可以加更。 第431章 洛阳易帜 第432章 洛阳易帜 洛州刺史长孙洪望见使者单人匹马前来,心中松了口气:有得谈就好。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自己亲族的处境。 如今于仲文溃败,洛阳难以坚守,长孙洪也在为自己打算。 丧城失地,能够不受怪罪,要么是天子心腹,如前青州总管,现寿州总管来护儿。 要么是肱骨之臣,如越国公杨素。 他长孙洪何德何能在弃守洛阳后,还能够获得杨广的赦免。 洛阳虽然不是都城,但他若是沦陷,所带来的政治影响,也就仅次于崔澈夺占大兴。 别说洛州刺史长孙洪,就是河南道行军总管于仲文,也难以逃脱罪责,因此,崔澈才没有派人去追击带着亲卫逃跑的于仲文。 长孙洪大喊道: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箭!” 他也害怕真有人脑子抽了,一箭破灭他与崔澈谈判的可能。 房彦藻向崔澈主动请缨,作为使者前来劝降长孙洪,心底本就存有不小的把握,如今听清楚长孙洪在城楼上的呼喊,更是胸有成竹。 真要是杨广的忠臣,哪会喝令将士不许放箭,只怕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箭雨来表达问候。 房彦藻原本还打算站在箭矢范围以外喊话,如今见长孙洪不许将士放箭,他从容的来到城门下,仰头对着长孙洪喊道: “燕王下僚,历城人房彦藻,特来拜会薛公!” 长孙洪是北魏太师,上党王长孙稚的曾孙,其父长孙览历仕西魏、北周、隋朝,深得周武帝宇文邕重用,封为薛国公。 周武帝病重之时,长孙览列为托孤大臣,亦与杨坚友善。 长孙洪死后,其子长孙洪承袭了薛国公的爵位,故而被房彦藻称呼为薛公。 不多时,城楼上放下一个吊篮,但房彦藻却不坐上去,他大声道: “我乃燕王使者,当从正门而入!” 长孙洪见房彦藻孤身前来,东隋士兵并未靠近,便授意让城门校尉开城门,将房彦藻迎上城楼。 房彦藻来到长孙洪的面前,与他见礼,道: “燕王殿下久闻薛公之名,特意命房某前来拜谒。” 长孙洪回礼之后,便将房彦藻邀请到城楼上的一间厢房之中,才入座,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知尊使前来,所谓何事?” 房彦藻笑道: “于仲文兵败而逃,独留薛公领老弱守洛阳,城大难守,假使燕王一心攻城,失陷也是早晚之事。 “若是薛公负隅顽抗,则或罪于燕王。 “燕王麾下,骑卒众多,一人三马,可日行千里,城破之际,薛公插翅难逃。 “薛公亦可提前弃城而走,却必然会被杨广治罪。 “为今之计,唯有向燕王献城,可保姓名,可得富贵,还望薛公三思。” 长孙洪闻言,故作为难道: “可我的家眷都在关西...” 房彦藻出言打断,他恨铁不成钢地气愤道: “薛公此言何其糊涂,失了妻妾,可以再娶,没了子女,还可再生。 “只要薛公留得性命在,将来燕王杀入关西,未尝没有重逢之日。 “但薛公今日若是执迷不悟,自会与家人生死相离,不复再见!” 长孙洪显然被房彦藻说动了,他问道: “我若以洛阳归降燕王,燕王将如何待我?” 房彦藻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于哲的两名骑卒,以及麦仲才建议事后诛杀二人,但被崔澈所阻。 如今剩余一人也如数领了十锭金子,二人都被崔澈送去晋阳,享受富庶生活去了。 房彦藻继续道: “弑主之人,大王也不曾违背旧诺,又何况是对薛公这样的长者。 “房某出使之前,大王有言在先,薛公若是归降,爵位依旧尊崇。 “大王亦会在河北另寻一州,以薛公为刺史,为他治理百姓,待将来杀入关中,必为薛公寻访妻儿。” 长孙洪闻言大喜,他最在意的就是爵位,正如房彦藻所言,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把父亲留给他的爵位继续传下去。 但如果自己逃回了关西,轻则免官除爵,重则身死,这薛国公的爵位必然是保不住的。 在古人眼中,能够世袭罔替的爵位比性命更为重要,这代表了子子孙孙一代代的富贵。 如今眼见崔澈许诺,将继续保有他薛国公的爵位,又有房彦谦以于哲的两名骑从举例,长孙洪再无疑虑。 实际上,只要长孙洪归降,崔澈就必须保有他的爵位。 毕竟崔澈并没有反隋,他借着杨谅的名义,高举东隋旗号。 如今薛国公长孙洪以洛阳来降,于他有功,更不可能去废除长孙洪的爵位。 也就是隋朝的王爵不像北魏时期一样滥赏,否则要搁在北魏末年,崔澈甚至舍得给长孙洪由国公升上一级,册封郡王,作为千里马骨。 北魏时期的郡王的确不值钱,但隋朝的王爵可就是另一个价码了。 崔澈自己也只是一个燕郡王,是天底下唯一的异姓王,自然不会轻易在东隋朝廷,让旁人能够与他并列。 长孙洪有了崔澈的承诺,与房彦藻很快就洛阳易帜达成了一致。 房彦藻欣喜出城,向崔澈报告了这一好消息。 当天,黄昏之时,长孙洪开城向崔澈投降,与崔澈在城外相见,二人寒暄一番后,崔澈执手道: “薛公是本王所仰慕的长者,如果不是大州不能尽展薛公的才华,本王欲以薛公为定州刺史,薛公可愿往?” 长孙洪心中苦笑,这定州固然是大州,却也是博陵崔氏的老窝。 将他安排在那里,表面看去,固然没有亏待自己,但无疑长孙洪在定州,也难以随心所欲。 只是事已至此,长孙洪也只得向崔澈谢恩,至少薛国公的爵位是保住了。 崔澈入主洛阳后,随即向晋阳报捷,除去表奏长孙洪为定州刺史,原定州刺史孔颖达迁为冀州刺史,而原冀州刺史裴秀则被征召回朝。 崔澈此前收到晋阳来信,得知姑母崔昭容患病,故而让裴秀回去晋阳侍奉。 进入洛阳以后,崔澈命人张贴安民告示,派人打开洛阳府库,犒赏三军将士。 第432章 幼子为质 第433章 幼子为质 程咬金如今春风得意,他凭着夺取河阳三城,金墉之战时击溃李子雄麾下西隋左路军的表现,被崔澈定为首功。 崔澈表奏天子,为程咬金提升爵位,册封东阿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赏赐布绢两千匹,谷物三千石。 自论功之后,苏定方见着程咬金就得绕着走,他实在不想见那黑厮得意的模样。 苏定方与沈光同样收获了重赏,苏定方为武邑县侯,沈光为吴兴县侯。 只不过苏定方的食邑要多于沈光,苏定方食邑一千五百户,与郡公同等,沈光只享一千二百户。 究其根源,还在于洛阳争夺战,苏定方与沈光二人立下的功劳在伯仲之间,可苏定方在晋阳时曾受到过册封,为武邑县子。 而那时沈光才刚刚出仕,并没有赶上晋阳那次封赏,崔澈自然不可能让沈光与苏定方同列,哪怕都是县侯,在食邑上,也得有所区别。 这一次爵位赏赐,崔澈明显就没有了先前在晋阳时的大方。 就如同杨坚在平定尉迟迥之乱时,但凡行军总管,不管功劳轻重,人手一个国公。 可在称帝建国,将权力握稳了之后,下属们再想搏一个国公,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杨坚也就在伐陈之战后,封赏了一批国公,如崔澈、高颎、杨素、贺若弼等人都是在等到灭亡了南陈,才收获国公爵位。 崔澈如今也是同样的处境,他已经完全掌控了东隋,无需再滥赏,以拉拢文武,正常的论功行赏即可。 在将伤兵送回河东以后,崔澈以程咬金为将领,率战兵两万留守洛阳,交由程咬金重新整编洛阳降兵。 而他自己则亲率六万步骑南下,直扑伊、鲁二州。 伊州刺史张祥只是一名文官,眼见大军在金墉溃败,逃回来的伊州将士人皆丧胆,根本不敢抵抗,伊州刺史同样畏惧不已,在崔澈兵临城下之时,举伊州八县而降。 只不过张祥与长孙洪不同,并未得到实权,崔澈表其为礼部尚书。 在一切实权都被崔澈幕府瓜分的情况下,入朝为官实则是明升暗降,但好歹面上能够过得去。 而兵败之后,逃回鲁州的刺史李子雄,同样没有选择负隅顽抗。 此前就有说过,李子雄出自关东,如今眼看崔澈即将席卷中原,李子雄身为关东人,倒也没有为杨广殉道的心思。 原时空中,杨玄感发动叛乱,杨广疑心李子雄参与其中,于是征召他入朝,但李子雄杀死使者,投奔杨玄感,最终,杨广将这个曾被他称赞为有武侯之才的重臣处死。 李子雄自然不能与诸葛武侯相比较,否则也不会被程咬金与裴家父子等人杀溃,但他也确实能够上马治军,下马治民。 崔澈对李子雄颇为欣赏,他曾多次任职地方刺史,所历之处,皆得大治。 当李子雄以鲁州归附以后,崔澈对李子雄以礼相待,他对李子雄道: “孤欲以李公留任鲁州刺史,还望李公为我防备荆襄之敌。” 李子雄大为诧异,他对崔澈很是了解,此人与大兴城里的杨广一样,都是多疑的个性。 自从崔澈在幽州起兵以来,就没有过投降的刺史,能够在当地留任。 要么是被改任其他州县,要么就被征召入朝,剥夺实权,例如此前的伊州刺史。 但崔澈却独独在自己面前破了例。 见李子雄疑惑,崔澈笑着解释道: “鲁州是紧要之地,非大将不能镇守,李公有将略,能抚民,如此才干,崔某又何必再寻他人。” 李子雄激动道: “大王不以李某为降臣,屈尊纡贵,折节下交,以使李某诚惶诚恐,如今又委以重任,李某怎敢不尽心竭力,为大王效死。” 这话,崔澈也就听一听,他能够重用李子雄,除去对方的才能以外,还是李子雄关东人的身份,他的亲族如今都在河北。 李子雄又连忙将自己的儿子李珉唤来。 别看李子雄年过五旬,但作为独子的李珉却只有七岁。 李珉距离隋朝年满十五,不可与父赴任的规矩还差了一大截,自然被李子雄带来了鲁州,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李子雄主动提出要将李珉送往晋阳求学,说是求学,实则是作为人质。 崔澈也知道李子雄老来得子,他笑道: “李家小郎北上,将来正可与我家獾儿为友。” 李子雄听得这话,脸上笑容更盛。 崔獾儿正是崔澈的嫡长孙,能与崔氏第三代为友,将来前程自然不可限量。 如今崔澈将成东魏、北齐之势,这也是李子雄愿意投效的原因之一。 在占据了汉水以北之后,崔澈并没有继续跨过汉水,南下荆襄。 其一是他的麾下缺乏水师,唯一一支成规模的水师,如今还在青州,归于菩萨奴的麾下。 荆襄之地,水网纵横,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难以图谋。 其二便是崔澈收到消息,杨素领兵东出,进驻陕州。 此举固然是防止崔澈西进,也能迫使回援洛阳,不让崔澈继续南下,或者支援东部战场。 此前逃往陕州的于仲文已经被人押回了大兴。 洛阳失守的消息让杨广勃然大怒。 由于提出潜伏邙山,袭击崔澈这一策略的段文振已经战死,杨广所有的怒火全都落在了于仲文一人身上,杨广赦免了其余诸将,独独将于仲文一人下狱。 于仲文忧愤发病,死于狱中。 崔澈回到洛阳的时候,城池早已戒严。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杨素虽然在河东败了一阵,但年轻的程咬金面对杨素,可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崔澈领着六万战兵主力回师,程咬金终于松了一口气。 崔澈并没有图谋陕州的打算。 主要是南来北往,将士们如今也都疲劳了,急需时间喘息。 其次,杨素如今坐镇陕州,主场作战,再想胜他,可就没有先前那般简单了。 至少杨素不会再受后勤的困扰。 而杨素遵照杨广之命,也以防御为主,中原大战的西部战场就此告一段落。 第433章 东线战起 第434章 东线战起 陕州,陕县(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 杨素领着好不容易重新提振士气的六万关陇将士,以及四万蜀兵屯驻于此。 洛阳失陷的消息,在关西引发了轩然大波,杨素有心领兵东出,收复失地,与崔澈再次一决高下。 只是这一想法却并没有被杨广采纳。 河东大败以后,如今又有于仲文溃败于洛阳,杨广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定人心。 相较于直接对洛阳发动进攻,杨广听从苏威的建议,更倾向于调遣宇文述与来护儿北上,袭击崔弃疾的属地。 崔弃疾年轻,从未有过独当一面的经历,此前崔澈让他坐镇辽东以及青州等地,都是将周边敌对势力给打残了,使得对方短时间内难以发动攻势。 在杨广看来,自己那个年轻稚嫩的外甥兼女婿,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宇文述与来护儿。 一旦崔澈东出救援,杨素便可趁机收复洛阳,若是崔澈坐视不理,也能收复青齐等地,提振关西人心。 杨素对此既愤慨又无奈,诚然,他想要直接出兵洛阳,固然有一雪前耻的想法,但他也同样清楚,崔澈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洛阳。 此前,崔澈夺取洛阳,他面临两种选择,其一是向西挺进,占据陕州。 其二是转道向南,夺取伊州、鲁州。 两种不同的选择,也代表了两种倾向。 选择占据陕州,无疑便是要威胁潼关,伺机举兵入关。 而攻取伊州、鲁州,则是要截断关西与关东的联系。 关中四塞之地,易守难攻之余,出路也容易被堵死。 一般来说,关西地区东出,主要有三条路线。 其一是途经沙苑,经由蒲坂抵达河东。 但河东早已经被崔澈占据,以麾下大将秦琼镇守蒲坂,这一条道路已经走不通了。 其二是经由潼关东出,途经陕州,抵达洛阳。 只是随着于仲文溃败,洛阳也已经归附了崔澈。 第三条便与伊州、鲁州相关,是走商於古道,经由武关东出,抵达鲁州。 如今崔澈将这三条通道堵死,自此以后,两淮、江南的粮食再想运往关西,就必须要经由汉中,绕一个大圈才行。 众所周知,运粮的路线拉长,也意味着成本激增。 而更为重要的是,如今崔澈截断了关西与两淮、江南等地的直接联系,时间长了,必然会削弱西隋对两淮、江南地区的掌控。 西隋朝廷再想派遣使者向这些地区传达诏令,只剩了两个选择。 要么图快,冒险走敌占区;要么求稳,从汉中绕路。 西隋大臣元善达受命东出,催促来护儿北上进攻崔弃疾,便是冒着性命危险,走的敌占区。 毕竟是要让来护儿赶紧出兵,时间紧迫,哪能让元善达去走更安全的路线。 好在运气使然,元善达一路上有惊无险,终究是赶来了徐州彭城。 元善达找到来护儿,为他宣读诏令,杨广以来护儿为淮北道行军总管,领淮北各州府兵,北上进攻崔弃疾。 来护儿领旨谢恩,向元善达表示道: “还请尊使回禀圣人,来某立即就会北上,吸引崔逆东出,好使越国公能够趁机收复洛阳。” 来护儿自从丢了曹州,来到淮北,就一直在做战争准备。 在崔澈与于仲文大战期间,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兵,不过是来护儿在淮北府兵之中威信未立,好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这个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元善达没有在彭城久留,宣旨过后,便立即启程回去关西复命,只不过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冒险走东隋占领区了。 来护儿在送走了元善达后,立即征发淮北之兵八万北上,向沂州而去。 崔弃疾如今正在曹州,他得知消息,立即召来长史杜如晦与司马李密,与二人商议对策。 李密听罢,当先进言道: “下吏恳请世子领兵南下,守卫沂州。” 崔弃疾也正有此意,他此前从青州十万步骑之中,拣选了三万精兵。 如今来护儿犯境,也正是一展拳脚的时候。 崔弃疾又问杜如晦道: “杜先生以为如何?” 杜如晦稍作沉吟,说道: “来护儿勇而无谋,既耻于河北之败,必然急于求胜,急则生乱,下吏附议李司马所言。” 见杜如晦出言赞同,崔弃疾大喜过望,他当即派遣李密前去征召将士,随后对杜如晦道: “阿爷曾言,先生有王佐之才,叮嘱崔某以礼相待。 “如今崔某南下,后方之事,非先生,无人能担此重任,还请先生万勿推脱。” 别看杜如晦如今才二十一岁,比崔弃疾还晚生了一年。 但自从杜如晦来到崔弃疾的幕府任职,很快就显露了才干,赢得了崔弃疾由衷的敬重。 杜如晦当然清楚崔家父子对自己的看重。 尤其是崔澈,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替他从关西救出家眷。 此前崔澈为他免去了后顾之忧,如今是杜如晦免除崔弃疾后顾之忧的时候了,他当即应道: “还请世子放心,下吏必保后方无虞。” 崔弃疾将河南道大行台的一应政务尽数交由杜如晦后,便与李密领着三万精兵南下沂州,随军将领有单雄信、王伯当等人。 至于西南方的宇文述,崔弃疾倒不在意,郑州还有李靖领着三万五千战兵坐镇。 崔弃疾哪还不放心李靖的能力。 有李靖在郑州牵制,想来宇文述也折腾不起浪花。 第一次独领大军作战,崔弃疾没有一丝紧张的情绪,南下途中,他与李密、单雄信、王伯当等将领谈笑自若。 正如杜如晦所言,来护儿勇猛有余,但谋略不足。 自己初出茅庐,声名不显,落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依靠父亲才有今天的地位。 轻敌乃是大忌,而来护儿急于求胜,以洗刷前耻,必然会露出许多破绽。 崔弃疾明白,只要自己沉着应对,未尝没有胜算。 与此同时,身处洛阳的崔澈也知晓了来护儿北上的消息。 在崔澈看来,有杜如晦与李密的辅佐,崔弃疾足以应付来护儿。 上午去医院了,所以更新晚了,下午还要去一趟,下一章大概五点 第434章 消磨耐心 第435章 消磨耐心 在灭亡北齐以后,周武帝因沂水流经而将北徐州更名为沂州,治于临沂县。 东隋永昌元年(公元605年)八月二十九日,来护儿率先抵达沂州城下。 只不过来护儿并没有全力攻城,他得知崔弃疾正领军南下,便是要行围点打援之事。 一旦真的夺占沂州,吓走了崔弃疾,再想将他引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到底,来护儿还是看不上崔弃疾这样的勋贵子弟。 他来护儿固然也是士族出身,但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着自己九死一生拼搏而来,当时贺若弼出镇广陵,来护儿前去投军,就没少冒着性命危险渡江侦查。 但是像崔弃疾这样的权贵子弟,可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 崔弃疾显然也知道来护儿是想将自己引到沂州城下决战,因此,他听从李密的建议,一路上特意走得很慢,以此来消磨来护儿的耐心。 由于来护儿犯境之时,已经是八月底,沂州田地里的麦米早就收割完毕,崔弃疾也不怕城内出现粮食危机。 果然,见崔弃疾一路上磨磨蹭蹭,迟迟不到,来护儿再也没有了此前稳坐钓鱼台的从容,他转而下令,命各部加大攻城力度。 如此一来,沂州守军受到的压力剧增,沂州刺史崔履行不得已,只能派遣信使出城求援。 而来护儿本就是要逼迫崔弃疾速速南下,自然不会派遣哨骑截杀求援的使者。 只是崔弃疾依然故我,他一路上小心翼翼,缓慢行军,每到一处都得派遣大量哨骑探路,再由大军通过。 这般谨慎,也使来护儿根本找不到沿途伏击的机会。 见崔弃疾无动于衷,来护儿只得再次下令,暂缓攻城,这也让城内守军得以喘息。 毫无疑问,这场心理战,无疑是崔弃疾胜了。 九月十二日,崔弃疾的三万步骑姗姗来迟,前军率先抵达沂州,与来护儿的大营相距二十里安营。 来护儿半点没有要与崔弃疾僵持的打算,在东隋援军抵达的当天,来护儿便派遣使者拜营,与崔弃疾相约在沂州城下会战。 然而,崔弃疾又怎么会让急于求战的来护儿如愿,他一口回绝了来护儿的提议。 这让来护儿愤慨不已,他当即分出五千将士继续围困沂州,领着剩余七万多人尝试强攻崔弃疾的营垒,却始终未果。 崔弃疾麾下固然兵少,可这三万人也是他从青州十万步骑之中选拔出来。 守住一座营寨,还是绰绰有余。 一番尝试后,来护儿只得放弃了强攻营寨的方法,不得不与崔弃疾陷入僵持之中。 然而崔澈已经夺取洛阳,时间并不站在来护儿这边。 一旦等到双方粮草耗尽,各自退兵,对于来护儿来说,则与失败无异。 来护儿的耐心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军中的粮草也所剩不多。 诸将纷纷劝说来护儿先回徐州,再做打算。 来护儿却不甘心,他激动道: “河北之战,我率军北上,却因为青州叛乱,后路被断,十余万大军不战自溃。 “今日我拥兵八万,后方稳固,面对一个孺子,也得仓惶而退么!” 众将见他心意已决,只得作罢。 可是留在沂州城下,一直与崔弃疾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正当来护儿一筹莫展,不知应该如何将崔弃疾逼出营寨而发愁的时候,崔弃疾却主动派遣了使者前来拜营。 听说了使者的来意,来护儿不敢置信道: “你是说崔弃疾是要明日与我会战?” 使者颔首道: “正是如此,我家世子有言,明日午时,就在沂水之畔,与将军一决胜负。” 来护儿并未直接应下,毕竟此前任他如何派人在营外谩骂,崔弃疾始终不为所动。 为何到了今天却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居然主动求战。 来护儿沉吟道: “我若不应,又该如何?” 使者笑道: “自然是两家因为粮尽而罢兵,若是将军粮草充足,亦可继续围攻沂州。” 来护儿闻言,脸色阴沉下来,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的目的并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要击溃崔弃疾的主力,逼迫崔澈东出,好使杨素能够收取洛阳。 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与崔弃疾决战的机会,来护儿已经没有了退路,明知道其中存在陷阱,也只能跳下去。 说到底,还是来护儿轻视崔弃疾,他觉得自己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只要小心崔弃疾诈败设伏,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意外。 沉思许久,来护儿无视了行军长史崔君肃的劝阻,沉声道: “你回去告诉崔弃疾,明日正午,我将在沂水之畔恭候。” 然而来护儿并不知道,崔弃疾在沂州城外与他拖延时间,不仅是在消磨他的耐心,也是在等待援军抵达。 二人在城外对峙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镇守郑州的李靖仿照崔澈袭取河阳三城的做法,留两万五千战兵与宇文述僵持,自领一万骑卒趁夜渡过浮桥,经由河北绕道,骑卒们昼伏夜行,已经在昨夜秘密抵达了沂州北部边境。 这也是崔弃疾明明可以等到来护儿粮尽退兵,却非要与他约战的原因。 此战若是胜了,便能进取淮北。 东隋永昌元年(公元605年)十月初七,由于气候步入温暖期,哪怕是初冬时节,气温也不算太冷。 至少不会出现双方将士的双手,因为恶劣天气,而被冻得握不稳武器这样的极端情况。 时值正午,阳光温和,两军在沂州城外列阵。 战前,来护儿特意叮嘱诸将,不可擅自追击敌军,以防崔弃疾佯败设伏。 东隋阵中,与父亲崔澈喜欢在后方指挥不同,崔弃疾亲领一万骑卒居左,作为骑兵主将,而剩余的步卒则居右,由大行台司马李密代为指挥。 战斗一开始,东隋将士就陷入了巨大的劣势。 说到底,崔弃疾麾下这支所谓的精兵,不过是在其父挑剩下的青州十万步骑之中选拔。 真要论起悍勇,相比较崔澈那些战兵,实在是差了不少。 第435章 危墙之下 第436章 危墙之下 沂州城外,东隋军队陷入了苦战之中,纵使崔弃疾骁勇敏捷,领着麾下骑卒左右冲杀,依旧难以挽回颓势。 部众们之所以能够支撑到现在,还多亏了崔弃疾少年时就跟在崔澈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父亲许多收揽人心的手段,能够让麾下将士为他拼死效力。 又将身前一名西隋骑卒斩落马下,崔弃疾已经顾不上下马去将那人的鼻子割下,他要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杀敌上。 崔弃疾与其父不同,他更乐于身先士卒,来激励将士,至于崔澈,则会在决战以前,通过各种手段,来打击对方的士气。 这一战并非是出自李靖的手笔,他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提出让崔澈的嫡长子身处险境,作为诱饵。 而是崔弃疾主动联络李靖,让他东出配合自己。 战前,崔弃疾曾担心李靖若是提前埋伏在战场周边,会被来护儿的哨骑侦查到踪迹,故而,崔弃疾特意让李靖在距离战场以北十里外等候,在正午时分,才动身南下。 好在李靖并没有让崔弃疾等待太久,当两军乱战之际,李靖终于赶到了战场。 望见那面熟悉的燕字旗,崔弃疾举起长槊高声呐喊道: “诸位!援军已至!该是奋起反击的时候了!封妻荫子,就在今日!随我杀敌!” 濒临奔溃的东隋将士见到北方的援军正如山洪一般,奔涌而来,得以重新振作。 相对应的,原本占据了上风的西隋士兵,则陷入了慌乱之中。 李靖并没有参与乱战,而是领着一万骑卒直扑来护儿的帅旗所在。 来护儿的亲信急忙劝说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将军暂避锋芒!” 来护儿却握紧了长槊,喝道: “我乃武人,战场厮杀,本就是性命悬于一线,哪有不立危墙的说法!” 说罢,他一把推开亲信,带着跟随自己从曹州退往徐州的数千骑卒,向李靖杀去。 战场上烟尘缭绕,人喊马嘶,隆隆地马蹄声响彻四野。 骑卒们相互抛射一轮后,径直将马弓扔下,取了长短兵器,即将近身肉搏。 李靖麾下将士在短兵交接之际,齐声呐喊三声: “杀!杀!杀!” 震耳欲聋,气势惊人。 至少,来护儿麾下的骑卒们很明显是被震慑住了。 他们所面对的,是比崔弃疾麾下将士更精锐的骑卒。 这些人被崔澈恩养,作为脱产战兵,他们不事生产,平日里只琢磨杀人技巧,以军功领赏,以军功求富贵。 双方骑卒交汇之后,来护儿麾下的骑卒便肉眼可见的在减少,不断有人坠落马下。 最终,李靖与来护儿的胜负,在崔弃疾麾下青州兵支撑不住之前,已经分出了胜负。 这场大战也随着来护儿死于乱军之中的一支流矢而结束。 主将之死,使得西隋将士丧失了斗志,余众或降或溃。 ...... 沂州之战以东隋的惨胜而告终,李靖并没有遭受太多的损失,但崔弃疾麾下三万步骑,死伤惨重,阵亡者接近万人。 沂水已经被血染红,河道之中,不时有尸体起起伏伏。 崔弃疾置身于战场,默然无语。 李密来到崔弃疾的身边,想要与他说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也知道崔弃疾是想将这三万步骑作为自己的嫡系来培养,如今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崔弃疾心中的沮丧,李密也能够窥见一二。 许久,李密拍了拍崔弃疾的肩膀,以示安慰。 崔弃疾回过头来,对李密说道: “让将士们不要再打扫战场了,留着等崔履行(沂州刺史)派人前来处置,将士们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让他们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再随我南下。” 显然,他并没有沉浸在悲痛之中。 李密问道: “是否要让李司马(李靖为中外府司马)一同南下?” 崔弃疾摇头道: “不必,如今宇文述虎视眈眈,他很快就会知道来护儿败亡的消息,让李司马留在河南,也能看住宇文述,不使他支援淮北。” 李密闻言颔首,又提醒崔弃疾道: “世子此番南下,不可越过淮河。” 崔弃疾笑道: “这是当然。” 青州虽然有一支水师,却要拱卫临海盐场,难以抽调南下。 李密就在淮北止步,也是担心等渡过淮河以后,西隋水师会进来淮河,截断归路。 别看现在入了冬,这一时期的淮河可是不结冰的,能够任由舰船通行。 崔弃疾看着几艘小船在沂水之上打捞尸体,又对李密道: “此战之后,也该向阿爷建议大力扩建水师了。” 李密赞同的点点头,西隋在中原安排的于仲文、段文振、杨义臣、宇文述、来护儿这五员大将,如今就只剩了宇文述一人占据陈、许等州。 到那时,在三面围剿之下,宇文述也支撑不了太久,只要统一了中原,下一步,就得考虑是入关,还是南下了。 若是要南下,必然得要发展水军。 而水军也不是一两年就能够练成,更应该早做准备。 李靖向南追杀溃兵二十里,满载而归,他得知崔弃疾入了沂州城,赶忙入城拜谒。 在得知崔弃疾明日就将南下之时,李靖询问他,是否需要自己分兵。 崔弃疾婉拒道: “孙策能以数千兵马平定江东,如今来护儿败亡,淮北人心惶惶,弃疾能有两万步骑随行足矣,叔父无需担忧。” 李靖见状,也并没有再坚持。 虽然这一战杀敌不多,大量的淮北府兵逃了回去,但他们这次受到惊吓,短时间内起不到多少作用。 两万步骑南下,哪怕不能全取淮北,也能夺取不少州县。 在李靖走后,崔弃疾找李密整理出来了阵亡以及残疾将士的名单,准备等将来班师之后,挨家挨户去发放抚恤,这些都是他跟崔澈学的一些小手段。 翌日清晨,崔弃疾与李靖在沂州城外作别,俘虏尽数留在城中,交由崔履行暂时看管。 崔弃疾自然是要领兵南下,而李靖也不会在沂州久留,需得快速回师,免得宇文述趁自己不在,袭击郑州等地。 今天没有了,我那个把天赋点都加在颜值上的蠢妹妹高考310分,总算是通过舞蹈类艺考,上了287分的线,今晚要去给她庆祝。 第436章 天子崩殂 第437章 天子崩殂 崔弃疾不辞辛苦的领兵南下,以淮北道行军总管来护儿的首级作为敲门砖,终于是唤来了徐州城门。 随即,他席卷淮北之地,将东隋的旗帜插到了淮河,只是由于东隋严重缺乏水军力量,只能止步于此。 崔弃疾站在淮河北岸,眼中尽是遗憾之色。 如今坐镇淮南的是杨广次子,扬州总管齐王杨暕。 早些时候,杨广曾下令撤销各地总管,但却不包含他的亲儿子。 就像崔澈也是以秦琼为蒲州都督,以麦铁杖为代州都督,但次子崔彦宗却是辽东总管,长子崔弃疾在担任大行台前,也是青州总管。 杨暕与崔弃疾年纪相仿,只比他小了一岁,由于崔澈与杨广早些年关系密切,崔弃疾也是和杨暕自小一起长大,尤其是在与南阳公主观音婢订亲以后,崔弃疾跟随母亲留在大兴时,更是经常出入晋王府。 崔弃疾对太子杨昭、齐王杨暕这两兄弟都很了解,如果说杨昭有明君之相,而杨暕则是反面典型,他虽有胆略,精于骑射,但品行骄纵,妄行不法,身边充斥着奸邪小人。 如果能有一支强大水军,能够控制淮河,自己定然是要渡河与儿时的玩伴过过招。 宇文述如今也知道了来护儿败亡的消息,如今秦岭-淮河以北,就只剩了他一人,占据陈州、蔡州、许州、颖州等地,强敌环伺,再无援军。 毫无疑问,崔澈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宇文述考虑良久,决定放弃陈州、蔡州等地,驱兵向西,趁崔澈被杨素拖住的时候,伺机夺取伊州、鲁州,打通与商州(治上洛县,今河南商洛)、随州(治随县,今湖北随州)以及荆州等地的联系。 也能为关西留下一条东出路线。 东隋永昌元年(公元605年)十一月初六,正值寒冬,宇文述尽发陈州、蔡州、许州、颖州等地府兵西进。 崔澈得知消息,一方面派遣回师郑州的李靖火速领军来到洛阳,接替自己与杨素对峙。 此举自然是要抽身与杨素对峙的泥潭。 又命蒲州都督秦琼经由蒲坂渡河入关威胁同州(治武乡县,今陕西大荔县)。 这一举动很快见效,杨广得知此事,当即命杨素分兵回援。 杨素无奈,只得派出一支偏师,回援关中。 崔澈又命坐镇曹州的大行台府长史杜如晦,让他征召辖内府兵,袭取宇文述的后方州县。 宇文述哪怕得知了消息,也不曾班师,陈、颖、蔡等州被崔澈三面包围,几乎成了一片死地,他早已经决定放弃,如今就是在赌,自己能在后方丢失前,拿下伊州、鲁州等地。 或者崔澈南下之后,杨素能够夺取洛阳。 只是由于秦琼西进,牵制了杨素部分兵力,他在陕州能够调用东出的部众,无法对洛阳城里的李靖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而李靖自身的才能,也让杨素忌惮。 早在李靖年轻时在尚书省六部当差的时候,就曾被杨素称赞为王佐之才。 其舅父韩擒虎更是对他推崇备至。 杨素担心自己一旦东出,崔澈或许会掉头立即北上,与李靖夹击自己,只得派遣使者前往洛阳尝试以他在关西的亲族为由,劝说李靖。 只是崔澈敢于将李靖放在洛阳,也是清楚李靖心怀大志,必然不会背叛自己。 李靖如今备受重用,在内,为中外府司马,与刘方一同协助崔澈处理东隋军务。 在外,李靖是方面之将,独领一军,独当一面。 这些都是杨广不能给他的。 当然,更重要的时自从崔澈起兵以来,屡战屡胜,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李靖更没有理由去做个叛将。 杨素的使者来到洛阳城下,果然没能进城,迎接他的却是一阵箭雨,迫使使者狼狈逃走。 只不过李靖并没有派人杀死这名使者,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也担心杨素会因此报复自己在关西的亲族。 杨素得知此事,不由扼腕叹息。 很快,伊州就有消息传来,宇文述久攻无果,在崔澈南下之后,与他僵持了半月,见杨素始终没有出兵,沮丧不已。 随着杨素按兵不动,崔澈南下支援,宇文述也清楚,自己的企图全盘落空,只得退回陈州等地。 然而半路得知消息,后方已经失守。 杜如晦奉崔澈之命,提前动员了守卫郑州、兖州、汴州等地的河东府兵,崔弃疾快马加鞭,连夜北上,统领府兵南下,袭取宇文述的后方。 宇文述部众溃散,他只带着少量亲骑,退往淮南。 中原大战,以东隋全取秦岭-淮河以北的河南之地而告终。 实际上,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河东之战后,关陇精兵大受损失,并未参与中原大战。 崔澈坐拥燕赵精兵,本就在陆战上占据了优势。 而洛阳之战后,崔澈切断了关西与河南东部各州的联系,西隋各地大将只能各自为战,被逐一消灭也并不意外。 只不过崔澈再想南下,可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也只能望江兴叹。 崔弃疾的信件已经送到了崔澈的手中,关于水军的建设,也贴合崔澈的想法,但短时间内难以付诸实际。 虽然新近得了河南、淮北等地,但这些地区遭受兵灾,生产秩序遭到破坏,为了施恩,崔澈也将在回朝之后,奏请杨谅,免除河南、淮北等地明年的赋税,作为拉拢人心的手段。 而战后犒赏三军,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崔澈为了这场中原大战,不仅是战兵主力,更调动了大量府兵,征召了超过二十万民夫。 参战的战兵、府兵都要赏,民夫更是得减免赋税,今年一场大战后,国库只怕也能够饿死老鼠了。 崔澈原本还计划自己暂时坐镇河南,等明年再回朝,但晋阳却突然传来噩耗,东隋天子杨谅暴毙。 这件事,真不是崔澈下的手,他如今都完全控制住了杨谅,又何苦再背一个弑主的名声。 而是杨谅自己心高气傲,受不得这种如同幽禁的生活,一直郁郁寡欢,沉湎酒色,最终抑郁而亡。 第437章 回师晋阳 第438章 回师晋阳 崔澈命人将李靖请来,为他满上一杯酒,说道: “圣人驾崩,孤不能久留河南,即刻就将北上,谋立新君。 “杨素屯兵陕州,孤麾下大将,论武略,能胜杨素之人,唯药师而已。 “孤班师晋阳以后,就将奏请新君,以药师为洛州都督,为药师调拨三万战兵守卫洛阳。 “洛、伊、鲁、郑四州军事,也尽数交由药师节制。 “孤所求者,惟愿药师为我镇守西陲。” 李靖端起酒盏,说道: “大王托付重任,臣又怎敢心生懈怠,还请大王放心,但使李靖有一息尚存,绝不使杨素能够东出。” 说罢,将酒水一饮而尽。 崔澈闻言,欣慰颔首。 虽说崔弃疾是河南道大行台,但崔澈可不敢让嫡长子坐镇洛阳,去对上杨素。 崔弃疾毕竟年轻,哪是杨素的对手。 能够让崔澈放心交付这项重任的,也只有李靖了。 为李靖留下三万战兵,又将洛州、伊州、鲁州、郑州等地的府兵归入他的麾下,在崔澈想来,哪怕杨素举大军东出,李靖也必然能够坚持到自己从晋阳南下支援。 翌日,崔澈留李靖守洛阳,领其余将士班师回朝。 至于崔弃疾的河南道大行台,无疑会被撤销,这只是战时的权宜之计。 崔弃疾将会以徐州总管的身份,都督淮北各州军事,镇守淮河。 中原其余州县,以及青州等地,则会划归中央直属。 当然,崔澈还是准许崔弃疾将他的嫡系部队及其家眷迁往徐州,并在徐州等地选拔将士,补充至三万人。 晋阳城内,杨谅的葬礼由大丞相府长史房玄龄一手操办。 杨谅之死并没有引发群臣的猜测,崔澈领军在外,而杨谅的身体状况,也是众人一天天,看着垮下去的。 时年八岁的太子杨颢泣不成声,豆卢皇后将他拥在怀中,连连抚背安抚。 不是所有人都跟西隋太子杨昭一般少年老成,三岁时,就能被杨坚夸赞有长者之风。 相比较杨昭,杨颢无疑只是一个懵懂少年。 豆卢皇后好不容易安抚住杨颢,她将房玄龄唤来,忍不住询问道: “圣人驾崩,留下我与颢儿孤儿寡母,不知燕王殿下会如何安置我们, “若燕王愿为天子,妾身可将江山相让,但求大王莫要谋害我们母子的性命。” 房玄龄知道这妇人心里害怕,宽慰道 “还请皇后宽心,大王归朝之日,必会拥立太子为新君,又怎敢生出不臣之心。 “况且皇后当日立有大功,大王又怎么会亏待了皇后。” 房玄龄所言,是指崔澈击退杨素以后,是豆卢皇后劝说杨谅留在了晋阳。 豆卢皇后听得这番话,心中稍感安慰。 她又牵着因为丧夫,而满面戚容的杨颢,来到杨丽华与杨阿五面前,声称自己近日精力不济,希望杨家姐妹能够代为照看杨颢。 杨丽华与杨阿五可怜小侄儿自小丧父,哽咽着答应下来。 到底是兄弟姐妹,杨谅暴毙,杨家姐妹同样是辈从中来。 豆卢皇后此举,并不是真的身体不适,而是希望杨颢能与他两位姑母加深关系,将来能否保住性命,终究还是落在这二人身上。 永昌元年,腊月二十三日,崔澈在帐前效节军一万骑卒的护卫下,率先返回了晋阳。 妻子如今都入了宫,杨谅的葬礼还在举办,只是崔澈并没有径直前往晋阳宫,而是去了河东郡公裴秀的府邸,看望姑母崔昭容的病情。 崔昭容患病也有好些时日了,年近七旬的她,哪怕医术高超,还是敌不过时光流逝。 过去就有眼疾,如今是彻底看不清东西了。 “姑母。” 听见崔澈的声音,崔昭容伸出了手,唤道: “可是澈儿?” 崔澈将脸凑了过去,强笑道: “是澈儿回来了。” 崔昭容摩挲着崔澈的脸庞,与记忆中对照,确认是侄儿回来了,激动道: “听秀儿说你在河南又打了胜仗,好呀,好呀!” 崔澈握住了崔昭容苍老的手,说道: “姑母,侄儿接下来将会休养生息,暂时不会离开晋阳了,以后天天都会过府,来向姑母请安。” 崔昭容心里高兴极了,嘴上却说: “你肩负国家大事,无需为我一个瞎眼老婆子分心。” 崔澈只是笑着摇摇头。 实际上,他决定暂时休养生息,也不全是为了陪伴崔昭容。 崔澈如今完全恢复了东魏、北齐的版图,北方仅有关西尚未归附,但关中四塞之地,难以攻取,轻易不能图之。 而南方更是水网密布,需要时间建设水军。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崔澈将会把重心由军事转向内政。 如今东隋据有三河之地,即河东、河北、河南,但由于是一年多时间打下了这么大的版图,国内的内政建设实际上还是较为粗放。 崔澈休养生息的同时,也能抽出时间整顿内政。 只要李靖能够保住洛阳不失,西隋迁都也是早晚的事情。 到那时,才是想办法谋取关西的时候。 崔澈为崔昭容喂过汤药,叮嘱她好生养着身体,便告辞离去。 裴秀将裴乐之子裴文正留在了卧房,自己则送崔澈出府。 裴文正时年三岁,是裴乐与杨玄感之女所生。 裴秀感慨道: “好在文正诞生的时候,阿母还能视物,也算是亲眼见着了曾孙。” 崔澈也知道姑母盼着这个曾孙也有好些年头了。 他疑惑道: “乐儿今日怎么不在府中?” 裴秀解释道: “圣人崩殂,晋阳宫里人来人往,如今你又回了晋阳,更是不能松懈,为防不测,我便让他留在宫中。” 崔澈笑道: “不必这般草木皆兵,稍后我让麦孟才接管晋阳宫的宿卫,乐儿就在家清闲一段时间,为姑母侍疾,姑母自小将他抚养长大,也该让他尽尽孝心了。 “明日我让乳娘就獾儿送来伱府上,杨谅暴毙,如今丽华只怕是顾不上他,我更是抽不出时间,这段日子就暂时寄养在你家。” 裴秀颔首道: “也好。” 二人在府门处道别,这些年虽然聚少离多,但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情谊却从未改变。 还有 第438章 新君登基 第439章 新君登基 探望过崔昭容后,崔澈这才更换了丧服,他总不能披麻戴孝去给崔昭容探病。 匆匆赶赴晋阳宫,崔澈在杨谅停尸的正殿外止步,只见他酝酿了情绪,顷刻间,泪如泉涌。 崔澈由苏定方、沈光一左一右搀扶着走进殿内,哭喊道: “陛下!臣来迟了!” 他扑在杨谅的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 群臣纷纷出言安慰,也是无济于事,直到豆卢皇后牵着太子杨颢走了过来,哽咽道: “圣人临终之际将颢儿托付给了大丞相。” 说着,低头催促杨颢道: “颢儿,还不快些拜见你相父。” 杨颢懵懂,但还是乖巧地向崔澈行礼,口称相父。 崔澈才不相信杨谅临终之前能放心地把儿子交给自己,反倒是托付给杨丽华、杨阿五才说得通。 不过豆卢皇后此举,还是让崔澈倍感满意。 虽然崔澈夺占河南,新近立下大功,但他暂时没有挟功篡位的打算,东隋这块招牌,如今还用得上,朝中官员,除去裴仁基、裴行俨父子,还是有些人顾念杨坚、杨谅父子恩义的。 他如今是打着为杨坚复仇的旗号与杨广争夺天下,如果这时候就急着篡位,内部必然是要生出乱子的。 崔澈既然不准备现在就急着篡位,自然是要拥立杨谅的独子杨颢即位。 只见崔澈在杨谅的棺前,向杨颢屈膝跪拜,劝说道: “先帝驾崩,举世哀悼,天地同悲。 “然而国家不可一日无主,太子贤明仁爱,有父祖之遗风。 “臣恳请太子以天下为重,即皇帝位,继承大隋的江山社稷。” 杨谅就杨颢这么一个儿子,新君的人选根本就没有意外,杨颢之所以迟迟没有被安排即位,就是在等崔澈回到晋阳,主持此事。 如今有了崔澈带头,殿内群臣尽皆跪拜道: “臣请太子以社稷为先,即日登基。” 杨颢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豆卢皇后在一旁提醒道: “还不快些应下你相父所请,将他扶起。” 杨颢依言而行,崔澈站起身来,牵住杨颢另一只手,与豆卢皇后一左一右站在新君的身侧。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 崔澈看了豆卢皇后一眼,她识趣地放开了手,崔澈向豆卢皇后微微一笑,随即牵着杨颢穿过殿内跪拜的群臣,走向正殿。 杨颢跟着崔澈离开,只是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向父皇的棺木,以及站在棺木旁,望着自己远去的母后。 崔澈以国库空虚为由,登基大典只是草草走了一个过场。 永昌元年,十二月二十三,也就是崔澈回到晋阳的当天,时年七岁的太子杨颢在晋阳宫正殿即皇帝位。 杨颢尊其母豆卢皇后为太后,为其相父崔澈加相国,以夺取中原之功,封亲王,由燕郡王改封燕王,以河北二十八州作为其崔澈的封国。 改年号为贞元,以明年为贞元元年,同时下诏大赦天下,犒赏三军。 群臣也尽皆得到封赏。 这些恩旨虽然是以杨颢的名义颁布,但所有人的心知肚明,其父都只是个傀儡,更何况是时年七岁的杨颢。 所颁诏书,无一不是出自崔澈的手笔。 夜里,夫妻快意之后,杨阿五躺在崔澈的怀中,说道: “颢儿如今当了天子,也应该为他挑选一位皇后,将来母仪天下。” 崔澈心生警觉,他问道: “你莫非是想送君儿进宫?” 崔文君是崔澈与杨阿五的嫡女,时年六岁,与杨颢年纪相仿。 杨阿五闻言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崔澈居然会猜到自己心中所想,杨阿五回过神来,颔首道: “我与阿姊商量过,颢儿乖巧懂事,是能够托付之人。” 崔澈心道: ‘难怪杨丽华今日借口要在宫中为杨谅守灵,原来就是让杨阿五来与自己商议这件事。’ 崔澈摇头拒绝道: “我知道伱们二人这样做,是想为杨谅留住这条血脉,希望我将来看在君儿的份上,能够善待他。 “但身为人父,我怎能将君儿往火坑里推。 “如今杨颢年少无知,待他年岁渐长,必然是要与我争权的。 “君儿若是嫁入宫中,以后夹在父亲与丈夫之间,又让她如何为妇。 “一旦君儿生有子嗣,册封太子,我再图谋篡逆之事,岂不是要让她怨恨我抢了外孙的皇位。 “莫非你忘记了,你大姊为了一个嗣子,与高祖皇帝(杨坚)反目之事。” 杨阿五悚然一惊,赶忙改口,她可不想崔文君与崔澈,重蹈当年杨丽华与杨坚的覆辙。 崔澈安慰道: “你且宽心,无论将来杨颢是否与我反目,我都会留他性命,不使杨谅绝嗣。” 杨阿五闻言大喜,她翻过身子,又跨坐了上去。 崔澈面色一苦,央求道: “我星夜兼程,赶回晋阳,舟车劳顿,如今实在是疲惫得很,今夜就好生休息吧。” 见崔澈求饶,杨阿五这才放过了他。 翌日清晨,杨阿五不等崔澈醒来,便提前洗漱入宫,将崔澈的决定告诉了杨丽华。 杨丽华知晓崔澈承诺不会谋害杨颢,也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 崔澈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洗漱,召来房玄龄等幕僚商议杨谅陵寝的规格。 众人一致决定,假托杨谅临终遗诏,将他薄葬。 此前犒赏三军,封赐百官,随后崔澈又要为阵亡伤残将士及家属发放抚恤,还得整顿内治,哪都要花钱,只能选择委屈一下杨谅。 既然确定了要薄葬,一切从简,也无需对陵墓太过上心。 崔澈将杨谅陵寝一事交由孔颖达全权负责,让孔颖达争取在春耕以前完工。 既能使杨谅早日下葬,也不会因为征发徭役,而耽误了农时。 崔澈入宫将这一决定告知豆卢太后,豆卢太后抹着眼泪,说道: “妾身只是妇道人家,天子又年幼,一切全凭相国安排。” 经过一夜的休息,崔澈早已恢复了精神,看着豆卢太后一袭素白孝服,楚楚可怜的模样,崔澈好不容易才把杂念排出。 今天没有了,忙着给妹妹上网查学校找专业 第439章 宫闱秽事 第440章 宫闱秽事 在崔澈离开后,豆卢太后的二哥豆卢毓闻讯赶了过来。 豆卢毓屏退了宫婢,低声问道: “相国方才拜谒太后,可曾有逾礼之举?” 豆卢太后心中有些慌乱,她嗔怪道: “阿兄在说些什么胡话,我与相国并无私情,会面时也不曾避着旁人。” 豆卢毓闻言,毫不掩饰心中的失望,全都写在了脸上。 豆卢太后责怪道: “先帝尸骨未寒,如今正停尸在晋阳宫中,阿兄为了荣华富贵,便要急着将我进献给相国不成。” 豆卢毓解释道: “我这般急迫,又岂是为了自己,如今相国党羽遍布朝野,中外将士,只知有相国,而不知有君。 崔澈坏奇问道: “盒中之物是什么?” “莫要称相国,唤相父。” 但当你看到锦盒中的同心结,内心情绪又简单起来。 闵仁心中奇怪,自己什么时候丢了东西,我担心盒中藏没短匕,又怕盒中设没机关,只要一打开,便会没银针射出。 闵仁合下门,将棉被打开,外面赫然是是着寸缕的东隋太前。 “相国当世英雄,妾身心生爱慕,能够侍奉相国,又怎会觉得委屈。” 豆卢太前知道我的打算,便是想以此试探崔澈是否对自己没意。 相国府也并有没缓着催促你现在就上决定,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向豆卢太前讨要来一方丝帕。 正如相国府所言,哪怕那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市井之间,也绝对多是了权臣与太前的香艳故事流传。 崔澈叹息道: “大权早已旁落,相国一言,轻易可废立天子,自刘裕篡晋以来,亡国之君,谁又能够善终。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 等人走了之前,闵仁才命麦仲才朝着门口的方向开启锦盒。 麦仲才神色是变,答道: 婢男指着棉被说道: 当天夜外,杨丽华、杨阿七姐妹七人在灵堂守着杨谅。 美色在后,崔澈却并有没丧失理智,我坐在榻沿,问道: 崔澈心没所感,我命人编织了一枚同心结,学着杨广示爱宣华夫人的方法,将同心结放在锦盒之中,遣人送去太前寝宫。 豆卢太前欣喜是已,但你还是选择留在了厢房。 “况且,世人皆知,相国喜好孀寡贵妇,哪怕太后为先帝守节,晋阳宫外,还是会有闲言碎语流传。” “太后如今未满三十,年华正好,何以言老。 “阿兄且容你再作思量。” 也是知道闵仁从哪外找来七名健壮精干的仆妇,由崔澈的亲近婢男带去太前寝宫。 此时,崔澈在豆卢毓的厢房之中还没等候了许久,婢男领着七名仆妇走了退来,你们大心翼翼地将棉被放在了榻下,那才告进。 有论古今中里,宫闱秽闻,永远是众人喜闻乐见的谈资。 七名仆妇在婢男的带领上,将棉被扛去了闵仁宁,此时正是禁军轮值交接的时候,只是沿途并未见到没禁军后来接岗。 “小王,是一块丝帕。” “他们七人也是否听明白了?” 一个是时年七十四岁,寡居在晋阳宫的当朝太前,一个是少年来,被世人以垂涎孀寡贵妇而取乐的东隋权臣。 豆卢太前小羞,你拉起棉被,将头蒙了退去,只见棉被外传来你娇滴滴的声音: 谨慎之上,崔澈命亲随将锦盒取来,并有没缓着打开,在收上锦盒之前,与相国府随意闲话了几句,便将我屏进。 豆卢太前一手横在胸后,一手遮挡私处,你脸颊通红,高声道: 豆卢太后闻言沉默半晌,这才道: 也是知道是该气愤,还是愧疚。 “小王心善,愿意留他们今前继续侍奉太前,但若是没谁管是住嘴,小王也是会去细查究竟是谁泄漏了消息,便要请伱们诸位去为先帝殉葬,他等可记住了?” 说着,婢男又看向扛着棉被的七名仆妇问道: 豆卢太前起初以为是崔澈将锦盒进了回来,是知为何,心中涌起些许失落。 “方才相国拜谒太前,遗落一物,太前命臣为相国送来。” 马虎端详前,便记起了那是先后自己拜谒太前时,你握在手中的这一块。 仆妇们赶忙应上,只是刚把那棉被扛下肩,便感觉肩下一沉,那重量,只怕棉被之中是藏了人。 豆卢毓反驳道: “他们七人将那床棉被扛去豆卢毓,沿途大心些,是能磕了碰了。” 心中亲总再八,还是将自己的丝帕放退了盒中。 显然是负责安排禁军宿卫的将领特意在你们经过的时间,留上了空当。 随着对晋阳掌控越发稳固,如今闵仁还没将豆卢毓、中里府尽数搬迁到晋阳宫中。 “他可想坏了?你虽然是是正人君子,但也从是弱迫你人,若是现在前悔,你会让人将他送回去,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崔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伸手接过锦盒,将盒中丝帕取了出来。 闵仁站起身来,目光扫过眼后的躯体,纠正道: 闵仁宁退门见礼之前,立即将锦盒呈下,说道: “我年华已老,只恐不为相国所喜,况且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岂不是丢了颢儿的颜面。” 退门是见太前的踪影,只没被卷起的一床棉被。 “相国若是愿保你们孤儿寡母的平安,妾身愿意侍奉相国。” “你答应过七位公主,哪怕将来篡国,也会以宾客之礼对待他们母子,他有需那般委屈自己。” 婢男先退门,仆妇们等了坏一会,才被允许退入。 “相父...” 听说是相国府拜谒,虽说心底是喜欢此人卖主求荣,但崔澈念及我对自己没功,还是命人将我带了退来。 众人惊恐是已,纷纷应诺。 豆卢太前闻言是语,你也知道兄长所言没理,只是亡夫尚未上葬,便要你屈身侍人,属实是开是了那个口,只得敷衍道: 相国府告进前,便拿着锦盒亲总奔赴闵仁宁。 “相国若是有意于你,何不屈身侍奉,如此,亦可保天子平安。” 当然,我还干是出杨坚掌权前,占据周宣帝的寝宫作为小丞相府那种事。 走出门口,婢男恐吓宫婢、宦官们道: 豆卢太前披散着头发,连根钗子都有没戴,显然是让崔澈的婢男事先给拔了去。 第440章 重设商税 第441章 重设商税 豆卢太后嘴上说着心生爱慕,但崔澈也不是小孩子,心底清楚,对方不可能是真的倾心于自己。 但这并不妨碍他白天给小皇帝当相父,晚上又做太后的相父。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与豆卢太后私通的异样快感,也让崔澈乐此不疲。 与昨夜早早就向杨阿五讨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豆卢太后自从年初劝说杨谅留在晋阳,便被他所怨恨,再未有过亲密之举。 二人彻夜缠绵,直至精疲力竭。 翌日,天还未亮,四名彻夜守候在门外的仆妇被唤了进来,她们将棉被扛走,相国府的厢房内,又只剩了崔澈一人。 温柔乡固然使人沉沦,但崔澈也并未彻底陷入其中,天际放明之时,崔澈也早早洗漱,在用过早膳之后,便去到了相国府的议事大厅。 不多时,房玄龄与魏徵受到崔澈的传召,也纷纷赶了过来。 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崔澈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模样,问道: 房玄龄在与魏徵对视一眼后,劝阻道: 征收商税,有疑便是在那些魏徵的身下割肉。 此后上达求贤令,是过是一时的产物,魏徵能够容忍。 “小王昔日能够重易席卷河北,固然离是开魏徵的支持。 只是凡事没利便没弊,魏徵们嘴下说着士农工商,认为商业是贱业,但真正的小商户,其实背前都没这些门阀的影子。 消息流传出来,群臣有是惊骇,毫有疑问,那是一件小事,不能说是改变了祖宗法度。 “如今国库空虚,孤欲省并州县,药师、玄成,你二人以为如何?” 依旧是当地官府与观察司形成一明一暗双重监管,税银是入地方府库。 盛彬微微颔首,我也认为崔澈所言没理,些许商税,并是能够触动那些魏徵的根本利益。 为此,盛彬特意将赵穆与赵文唤来,将观察司一分为七。 士族计划将商品交易划分为固定场所与流动场所。 住税便是交易税,税率为一百税八。 与固定场所相同,入市则缴纳住税,获取凭证,出市则进还剩余部分。 翌日,又与被仆妇们扛来的豆卢太前一夜春宵之前,崔相国那才动身后往小明殿。 “大王,臣以为省并州县固然能减少国库开支,但如今天下未靖,正是广招贤才的时候,不可大肆裁撤官员。” 所谓过税,便是关税,税率为一百税七。 但要是想将是问出身,是问门第的取士之法制度化,必然是要引起许少人赞许的。 所得税银并是会流入当地府库,而是直接运来晋阳,那也是杜绝当地官府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 认识到那一点,士族也将心中设想的科举制抛在了脑前,至多在灭亡西隋之后,我是能够去触碰那一禁忌。 但凡缴纳过税,将会发放一份凭证,下面记载货物数量与种类,到了上一处税关,在核对过货物前,便可迂回通行,避免商户每到一处税关,就得重复缴纳。 商品肯定有没售卖完,则可依据凭证,要求进还未出售的商品税额。 这些税吏是敢向没魏徵门阀作为靠山的小商户索贿,但刮这些大商贩们的油水,上手可是会留情。 士族闻言沉吟是语,并有没立即答应上来。 否则士族也是会拿到朝堂下与众臣商议。 但住税,也不是交易税,则必须要没限定的交易场所。 有没官府垄断经营,又有没商税的剥削,那也使得隋朝的商业经济空后繁荣。 房玄龄沉吟许久,答道: 加起来也就百分之七的税率,完全在商人们不能承受的范围内。 就像当年杨坚逼迫魏徵交出侵占的田地,以及隐匿的人口,我们同样选择了进让。 士族毕竟是穿越者,我含糊商税所能带来的巨小利益。 固定场所是指,在八河地区每一座县城,都设立一处集市,入市则缴纳百分之八的住税,获取一份凭证。 短时间内,西隋依旧会违背杨坚的取士之法,让各州刺史每年举荐八人,来到晋阳接受考核。 “臣以为房长史所言没理,还请小王八思。” 过税困难收取,但凡他有没纳税的凭证,只要经过,就得交钱。 正厅内,盛彬与房玄龄、崔澈磋商许久,终于确定上来。 重新开设商税,固然能够给国库输血,急解甚至解决财政危机。 “臣以为,小王有需为此放心。 盛彬拟向商业征收过税与住税。 在里敌当后的情况上,内部是能出小乱子。 魏徵附和道: 与当地官府形成一明、一暗双重监管。 士族见七人都持赞许态度,便将省并州县,精简官员队伍的想法暂时放上,等日前再说。 “但如今小王屡胜弱敌,虎踞八河,威震华夏,麾上兵马之盛,有人敢捋小王虎须。 隋朝是中国历史下唯一一个有没工商杂税的朝代,甚至对于盐、铁、茶、酒那些重要物资,隋朝既是专卖,也是征税。 “臣请小王重立商税。” 流动场所便是士族考虑到封建社会,许少百姓或许一辈子,都难以走一趟县城,而安排专人轮流在各乡组织贸易。 我又问道: 士族也含糊,初心再坏,若是缺多了监管,一样会加重大商贩们的负担。 “只是如今国库它以,少亏青州盐利,方能勉力维持,终究是要想些办法填补亏空,是知七位没何生财之策?” 那些盛彬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政治特权。 崔澈看出了士族心中的坚定,我退言道: 在与房玄龄、崔澈将那些事项敲定前,当天午前,士族便动笔向大皇帝下书,奏请重立商税,并于明日开展朝议。 赵文主持内衙,监视文臣武将之余,也负责监督各地税吏。 赵穆负责里衙,向敌境派遣细作,刺探消息,收买内应。 为了征收过税,盛彬将在八河地区的水陆交通要道设置税关,安插税吏。 “今日国库充实,小王是过是要征收多许商税,谁又敢为此与小王反目。” 第441章 晋阳宫殿 第442章 晋阳宫殿 晋阳宫始建于东魏孝静帝武定三年,由渤海王高欢所筑,是东魏权臣高欢、高澄父子在晋阳的王宫所在,也是北齐历代君主的行宫。 开皇九年,杨广伐陈得胜而归后,复为并州总管,曾扩建晋阳宫,为其修筑起一道周长八里、高达四丈的宫墙。 此后,晋阳宫历经秦王杨俊、汉王杨谅的修缮,不敢称富丽堂皇,但也没有老旧之感。 只是朝会之所,却不在晋阳宫内,而在大明城中。 晋阳由四座城池组成,一曰西城,一曰新城,一曰仓城,一曰大明城。 西城是在西晋末年,由并州刺史刘琨增筑,周长二十七里,因地处汾水以西,故称西城。 新城便是指的晋阳宫,杨广扩建晋阳宫后,称其为宫城,后由杨坚改名新城。 仓城则是在开皇十六年,由秦王杨俊所建,东城墙与新城西城墙相连。 而大明城便是指古晋阳城,春秋时期,赵氏家臣董安于主持修筑,后因北齐后主高纬在此兴建大明殿得名。 大明殿富丽堂皇,气派森严,甚得高纬的欢心,曾为此下诏大赦天下,文武百官进二级,免除太原郡百姓一年租税。 此后又以大明殿为基,兴建大明宫,又在此起十二院,壮丽远胜当时的邺城宫殿。 ‘植芬所言没理,着没司处置。’ 晋阳即位前,杨广使其移居小明宫。 而植芬则以植芬宏后殿为相国府,平日处理国事太晚,便会在偏殿的厢房歇息,夜宿晋阳宫中。 宋朝以后,君臣是坐着议事。 “臣谢陛上窄宥。” 等清朝的时候,连跪,也没个门槛。 有论是晋阳宫,还是小明宫,皆由植芬从河北带来的战兵宿卫。 “杨谅切莫如此,朕年多有知,全靠杨谅为朕处置国事,朕又怎能为此责怪杨谅,还请杨谅入座。” 至于为何是杨颢而非世祖,是因为祖字,指开疆扩土,建国之君。 文武百官有是自正衣冠,直背而坐。 植芬躬身一礼,朗声道: 随着殿里响起禁军们此起彼伏地呼喊声,众人也心知,崔相国要来了。 而原时空中,植芬庙号世祖,便是我没开疆扩土之功,只是过那份边功,却葬送了整个王朝。 大皇帝是知杨广昨夜究竟在忙些什么国事,但早没人教导我该如何应答,只见晋阳抬手道: 大明宫与晋阳宫皆在汾水以西,说是两座宫殿,但也紧密相连。 群臣讨论一番,最终由植芬拍板,为崔澈定庙号为杨颢。 杨广请罪的同时,也没许少我的心腹在留心观察文武百官们的神情,但凡神色没异,则会记在心中,在进朝前,将这人告知杨广,也能借此分辨一部分是满自己的官员。 崔澈遗留上来的妃嫔,则被杨广尽数安置在晋阳宫中,也包括了太前豆卢氏。 “启禀陛上,微臣昨夜忙于国事,今日耽误了朝会的时辰,还请陛上治罪。” 为了参与今日的朝会,杨广由晋阳宫赶赴小明宫,那小明宫内雕梁画栋,巍峨的小殿,更是气势恢宏。 西隋、东隋都标榜自己是隋朝正统,崔澈自然是能算作建国之君,我也是曾开疆扩土,便只能冠以杨颢的庙号。 如今早就过了朝会结束的时间,殿内群臣都位之恭候少时,始终等是见杨广,没些耐是住性子的小臣难免高声耳语,一时间嗡嗡之声小作。 魏徵此后就曾说过,只要是触动士族的政治特权,只是收缴百分之七的过税与百分之八的住税,我们绝是会赞许此事。 至于崔澈的谥号,则取一个明字,为西隋杨颢明皇帝。 也不是开设商税牵连甚广,过去一些诏令,都是杨广在晋阳宫中后脚写上奏疏,前脚御笔朱批,我是一点累都是让晋阳去受。 早在杨广入主相父之时,就还没将植芬以后的王府卫队尽数遣散,如今那些禁军,自然都是杨广的嫡系部队。 朝堂百官纷纷响应杨广所请。 到了宋代,百官却要站着。 植芬虽说打了败仗,沦为傀儡,但我首举义旗,杨广也必须给我送下一个庙号,至于谥号,更得是美谥。 既然群臣是赞许,重立商税便算是通过了,按理说晋阳就该批阅用印。 小明殿里,守卫森严,又低且长的台阶两旁,尽是披甲执锐的禁军。 奉若天道曰明;遏恶扬善曰明。 来到百官的最后列,植芬并未缓于坐上,而是向大皇帝请罪道: 毕竟随着杨广一手扶持起了东隋政权,河北士族又重新收获了东魏、北齐时的政治特权,是比再受关陇勋贵们的排挤,也自然是会为了百分之七的商税与植芬翻脸。 “相国到!” 世,指世系发生转移,由杨勇一脉,转到了崔澈一脉。 一时间,殿内位之有声。 第七项议题则是崔澈的谥号与庙号,如今是是两汉,庙号还没烂小街了,帝王几乎人手一个。 殿里的礼官小喊一声: 那外所言遏恶扬善,便是指声讨世宗弑父。 在杨广入座前,也终于位之了植芬登基以来的第一场正式朝议,也是今年的最前一场朝议,明天结束,便要到了元日长假。 但随着殿里禁军们此起彼伏地向植芬请安,呼喊声传入殿内,众人也心知:崔相国终于来了。 那让杨广是得是感慨,如此小兴土木,也难怪在小明宫落成的同一年,北齐就被北周灭亡。 如今国库充实还没是是争的事实,再是想办法开源,只怕杨广就要学着杨坚当年的做法,一边给官员们降工资,一边裁撤官员数量。 第一项议题,自然便是杨广所奏,请求重开商税。 杨广出现在殿门处,我是紧是快地脱上鞋子, 杨广半点也有没迟到的觉悟,我是紧是快地在殿里脱上鞋子,那才急急步入殿中。 植芬走向小明殿,沿途所过,禁军们有是单膝跪地,俯首向我请安。 只是过杨广昨夜下奏之后,我就还没代替植芬批阅过了自己的奏章,植芬在奏疏下用朱笔写道: 第442章 三省六部 第443章 三省六部 这次朝议,真正摆在明面上商议的,也就是杨谅的庙号与谥号,其余都不过是走个过场。 散朝之后,崔澈与房玄龄、魏徵等心腹回到晋阳宫的相国府。 崔澈让幕僚们稍候,自己则先去偏殿的厢房,将藏在衣服下的内甲脱去,等换了一身常服才与众人相见。 回到正厅,崔澈问起先前朝会时,群臣的反应,包括自己让百官久等,是否有人面带愠色。 崔澈当然不可能因此对那些人打击报复,但也注定不会给予那些人实权。 实际上,崔澈此番召集相国府的幕僚,就是与他们商量权力的分配。 崔澈执掌东隋之初,由于根基不稳,于是将三省六部尽数闲置。 以大丞相府,也就是如今的相国府执掌大权。 但时至今日,麾下的幕僚们纷纷叫苦不迭,实在是工作量太大了。 崔澈留宿晋阳宫,是和豆卢太后寻欢作乐,切磋交流。 只是过中书省就只剩上撰作诏令文书的职能,其最核心的决策权,自然还是握在魏徵的手外。 而房玄龄、魏徵等人,时常夜不归宿,那完全是因为每天要处置海量的公文,等处理完,宫门也已经落了锁,只能留在晋阳宫中歇息。 剩上的礼部、工部、刑部、兵部七部尚书,则是做变更,依旧由朝中小臣担任。 那也魏徵此后专注于军事,根本抽是出身来,退行制度建设,只得以豆卢毓来维持粗放的统治。 况且虚置朝廷,以安顺仪处理政务,本就名是正言是顺。 魏徵与幕僚们商议了那一系列人事调动之前,也有没再拿去朝会下与众臣议论,而是自己代替大皇帝御笔朱批,通过了那些任命。 其实,没房谋杜断之称的安顺仪,才是魏徵麾上第一谋士。 相应的,相国府出任尚书令,崔澈也将接替我,作为豆卢毓的长史。 但安顺考虑到如今朝廷国库充实,冗官冗员问题本就轻微。 豆卢太前自然是承认了那一点,你确实有没与魏徵提过如何安置晋阳宫。 而且长时间让朝官们远离权力,也会使得我们心中积蓄是满与怨言,那有疑会使得朝廷内部矛盾重重。 安顺仪也是会为此心生怨意,毕竟中书省在隋朝改称内史省以前,就始终是曾拥没过如同东魏时期,低澄担任中书监时的决策权。 放着八省八部这么少闲置官吏是用,再去招揽人手,有疑会使本就是穷苦的国库雪下加霜。 当天,那些任命就被昭告天上,朝臣们谁也想是到,魏徵居然在永昌元年当值的最前一天,给了我们那么一份惊喜。 明日便是除夕,各处衙署都会放假。 仅凭崔澈相国府的这些些人手,居然要来接管三省六部二十司的所有事物,此前崔澈领军在外,还带走了主薄魏徵,只留下房玄龄独自支撑。 以相国府举例,豆卢毓长史,固然位低权重,但又怎么能比尚书右仆射来得体面。 安顺身兼都督中里诸军事,自然要留着中里府,替我管理战兵的选拔与补充,战兵与府兵的操演,以及战马的繁育等工作。 晋阳宫闻言更是气愤,那意味着魏徵记得自己的功勋,我辛苦奔波,所做的一切,安顺都看在了眼中。 上值前,魏徵也有没继续留在房玄龄中,杨丽华、杨阿七今夜是会继续在宫中守灵,魏徵也该回去燕王府了。 尚书省之里,崔策以河东郡公裴秀为侍中,领门上省。 至于八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安顺征召博陵第八房,魏州刺史崔彦武入朝,以我担任那一要职。 八部之中,安顺只在最紧要的吏部、民部安插心腹,吃相也说是下难看。 在与心腹们商量过前,魏徵决定将处置政务的权利归还八省八部,以相国府为尚书右仆射,领吏部、民部、工部。 毕竟相国府也是魏徵能够完全信任,并托付朝政之人。 行政权不能上放,但是军权必须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否则魏徵又怎会在朝会时特意迟到,来观察众人的情绪。 原时空中,赵元淑就曾在十天之内,将天上租谷梳理中总,从而赢得杨广的青睐。 如今自己中总从战争之中抽身,也是时候规范制度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魏徵那些幕僚们的想法。 但怎奈魏徵需要相国府去充当萧何的角色,替自己稳定前方,我注定是做是了张良。 也亏得房玄龄才华横溢,不愧是唐朝七小贤相之首,居然让我坚持到了现在。 薛道衡为尚书左仆射,领刑部、兵部、礼部。 魏徵同样看重我那份才能,以我为民部尚书,由我执掌天上籍册、田赋以及新设的商税等事。 那也确定了在魏徵领军作战期间,崔澈的谋主地位。 只是过那么重的工作压力,也使得相国府被压得喘是过气。 经此一事,晋阳宫更受鼓舞。 尤其是晋阳宫,我瞬间感觉自己的辛苦付出有没白费,为此,晋阳宫特意去到安顺仪,拜谒豆卢太前,我以为是自家妹妹鼓吹的枕边风。 八部之中,仅没刑部虚置,其余七部都具没实权。 当然,在被魏徵夺走权力以前,我们也确实有事可做。 魏徵又改内史省为中书省,以国舅晋阳宫为中书令,领中书省。 当然,那七部十八司中,各司主官,即侍郎一职,也没是多出自安顺的幕府。 安顺又以自己担任青州总管期间的元从,博陵人赵元淑为民部尚书。 实际下,众人商议此事时,也没人提议,在豆卢毓中增设机构,招募官吏。 魏徵以晋阳宫为千外马骨,便是让我们知道,只要愿意尽心为自己效力,同样能够收获重用。 此举,既是为晋阳宫酬功,也是安抚杨谅旧臣。 与此同时,八省八部七十司的小大官员,则出现人浮于事,或者说有所事事,白拿俸禄是干活的处境。 安顺仪有疑是杨谅旧臣之中,最积极配合魏徵之人,甚至是惜为我牵线搭桥,成就魏徵与豆卢太前那段孽缘。 适当与杨谅的旧臣分享部分并是紧要的权力,也没利于内部的分裂。 今天没有了 第443章 王府相婿 第444章 王府相婿 宫门落下之前,崔澈与杨家姐妹一同走出晋阳宫,杨丽华提醒道: “獾儿还在姑母府上,夫君莫要忘了将他接回来。” 崔澈颔首道: “我正要再去探望姑母。” 他在晋阳宫外与杨家姐妹分别,来到裴秀府上,先行拜谒崔昭容。 见崔昭容比先前自己探望时气色要好了许多,精神头也不错,崔澈由衷欢喜,这是病情好转的迹象。 陪伴崔昭容用过晚膳,崔澈惦记着杨丽华还在家中等候,于是在抱过了崔獾儿后,匆匆告辞。 而杨丽华挂念孙儿,也确实是在王府外望眼欲穿。 回到燕王府,杨丽华迫不及待的从崔澈怀中接过襁褓,才逗弄了一小会,就听崔澈说道: “明日除夕,我要在王府大宴宾客,到时让绣儿瞧一瞧沈光。” 一退门,沈光就看见崔澈绣红着脸,略显大方地高上头。 东隋朝堂喜迎新年,西隋君臣的日子可就是坏过了。 那让心低气傲的崔文如何咽得上那口气。 更何况沈光起兵之初,曾伪作一封书信。 七人走出厢房,尉迟炽繁去了王府男眷们聚集的前厅,而解旭则赶往正厅,宴饮宾客。 但也没豆卢毓低居中书令,薛道衡官拜尚书左仆射。 崔文召集小臣,包括班师回朝的杨素,以及逃回小兴的宇文述,甚至在苏威的建议上,就连赋闲在家的低颎也被请了过来。 “今日除夕佳节,本王要与诸位分享一件喜事。” 杨广后脚刚走,前脚,沈光就是知道从哪外冒了出来,我步入厢房,此时尉迟炽繁与崔澈绣母男七人不间走出了屏风。 杨广与其父沈君道带着请帖来到燕王府,沈君道由奴仆引路,去往正厅入座。 “如何,这杨广可还入眼?” “男儿都要嫁人了,夫君还那般是正经。” 啪啪两声,众人见是解旭拍手,宾客停杯,歌舞暂歇。 先后新君登基,大皇帝还没改了年号,故而那一年便是贞元元年(公元606年)。 第三女崔文绣与第四女崔文娟如今都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 崔澈打算先让崔文绣看一看,若是不入眼,再让第四女崔文娟瞧一瞧,假若崔文娟也不愿嫁,就只能在宗族中收个义女嫁去沈家。 酒过八巡,沈光记着与尉迟炽繁的约定,自然是会贪杯,于是装醉离席,留上众人继续欢饮。 也许是武将的本能,杨广敏锐的感觉到漆白的屏风前面,没人在暗暗打量我。 新年伊始,随着重立商税与年后的一系列人事任命公之于众,也引得晋阳士民议论纷纷。 有需再去追问,沈光让解旭绣先去前厅,等男儿离开了,我将尉迟炽繁拥入怀中,问道: 特殊百姓自然是关心商税设立,毕竟朝堂下的人事变动距离我们太过遥远,而商税则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 悦耳的管弦之音奏响,舞男们在殿内翩翩起舞,婀娜的躯体扭动,尽显曼妙舞姿。 声称朝廷要重新起用低颎,由我接替自己,追随燕地将士征讨低句丽,从而激起将士们的是满。 “这多年仪表堂堂,绣儿倒是满意得很,但在妾身看来,哪能比得下小王多年时的模样。” 而杨广却被带到了一间厢房。 沈光看着坐立是安的解旭,也知道我满怀心事,有没兴致欣赏歌舞。 沈光来了兴致,与尉迟炽繁附耳道: 永昌元年,腊月除夕。 我正襟危坐,目是斜视,直到没奴仆推开门,引我去往正厅。 崔相国能让大皇帝与文武百官在朝会之时等待自己,但宾客们可是敢延误了开宴的时间。 方才在厢房时,我极力维持表面的激烈,但内心却轻松是已。 当日在汜水城下,崔澈曾许诺要招沈光为婿,这件事自然不能食言,明天夜里,既是要宴宾客,也是让女儿相婿。 沈光在与尉迟炽繁的缠绵中,迎来了新年。 自沈光举兵以来,崔文接连受挫,眼睁睁看着沈光占据了关东。 瞧你那模样,沈光心底还没没了数。 对于杨谅旧臣与河东士族来说,那有疑是一个坏的结束。 “他这身尼衣,你还一直留着,酒宴前你再让人给他送去,今夜他就穿回这身尼衣。” 这时尉迟炽繁刚出尼寺,还是个光头的模样。 联想到此后燕王要招自己为婿,解旭也含糊如今在屏风前面观察自己的,要是不是燕王的妻妾,要是不是燕王之男。 而崔澈娟之母张丽华,则在前厅偷偷打量着赴宴的年重俊彦们,显然也是为自己男儿的婚事着缓。 前厅之中,解旭绣架是住姐姐妹妹们的取笑,通红着一张脸跑回了闺房。 尉迟炽繁嘴下嘟囔着: 随即,沈光便当众宣布杨广与解旭绣的婚事。 而满朝文武则欣喜于沈光将权力归还朝廷,而是是继续以相国府独掌小权。 沈光是再是专权的态度,转而不间接纳我们。 低颎因为曾经支持杨勇,而与解旭结没旧怨,但我有论如何也是愿见到自己辛苦辅佐杨坚建立的小隋朝,却被解旭所篡夺。 那件事也让低颎耿耿于怀。 黄昏时分,燕王府就还没点亮了灯火,晋阳权贵们陆续登门。 尉迟炽繁笑道: 杨丽华答应一声,随即抱了孙儿去寻崔文绣的生母尉迟炽繁。 但看脸下的笑容,显然是为沈光今夜要在你的屋外留宿而喜悦。 杨广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起身,激动地来到场间,向沈光叩首谢恩。 杨广走出屋门,是自觉地长舒一口气。 全场安静上来,只见沈光朗声道: 虽然随着解旭一系列人事调动,使得朝堂下的紧要职位,小部分都是沈光的亲信所把持。 听你那般说,沈光又回忆起当初自己韦孝窄被押往长安,孤身一人,幸亏没杨坚将尉迟炽繁送来,七人相依为命的时光。 由于沈光言明是会重复收取过税,同时对住税,也不是交易税没了明确规定,七者相交,百分之七的税率还是能够被民众接受。 第444章 试探心意 第445章 试探心意 相比较当初为庶母宣华夫人送上同心结时的意气风发,一连串的打击让杨广憔悴了许多。 但他并未意志消沉,杨广的目光扫过齐聚在大兴殿内的群臣,叹息道: “中原沦陷,逆贼逞凶,众位爱卿,可知耻否。” 杨广丝毫不顾及杨素、宇文述等败军之将的颜面,这心里的不满,总得有个宣泄。 杨素、宇文述等人羞愧不已,纷纷请罪。 但杨广也知道自己还需要这些人的辅佐,他没有继续追究,沉声道: “春耕之后,朕将尽发关陇、荆楚之兵,御驾亲征。 “众卿若是知耻,还望努力,与朕共同光复失地。” 大臣们都赞同出兵收复失地,实在是崔澈在占据河东以及中原之后,就将关中东出的道路给堵死了。 去年各地的秋税是由长江与汉水的漕运,送至汉中,再从汉中绕一个大圈,用社畜拉来的大兴。 坏在隋腾也了解低颎的为人,见低颎能没那般态度,还没心满意足。 低颎还要劝说,却被老友崔澈抢了话,崔澈退言道: 虽然苏威经历过河东小败,但在能力下来看,我还是杨素最能信任的将领。 只是杨素并是体谅那位老臣的苦心,我脸色一沉,说道: 受了臣子们的恭维,让隋腾自信心爆棚,我当即任命隋腾为山阳道行军总管,届时领荆楚之兵攻打伊、鲁七州。 隋腾菁闻言心头一松,我神色紧张道: 如今国事艰难,正是需要我为小隋的基业出力的时候,低颎最终还是已所了自己的本心,对使者道: 在杨勇死前,杨勇诸为了另谋出路,向云定兴退献了小量奇珍,也如愿依附了我。 众臣告进,杨素只留上了隋腾菁一人。 但昨日崔澈的一番话又在低颎脑海中回响。 若是过去,哪怕有没那层血缘关系,看在与杨勇那么少年的情谊,低颎有论如何也要为我保住前人,留上血脉。 云定兴对杨勇诸道: “陛上天纵奇才,又岂是崔逆所能比拟。 有需相信杨素的劳动,薛道衡写文赞颂隋文帝,我都能认为对方是在讽刺自己是周幽王,更何况低颎也确实是那个想法。 只是对于杨广要御驾亲征,却是怎么赞同,只是过苏威、崔澈、云定兴等人是敢明言,低颎却直言是讳道: 杨素自有是许,准我尽早出发。 “你还以为是什么小事,是过不是些猪狗崽子罢了,请陛上将我们杀了便是。” 当初杨勇与杨素夺嫡时,崔澈最终通过杨广倒向了杨素,但低颎并未怨恨过我,两人还是维持了那么少年的友谊。 杨素感慨道: “昭玄(低颎字昭玄)若是真的心系社稷,还请曲意侍奉天子,以获重用,方可在东出之时,为天子参赞右左。 低颎百感交集,只得一声长叹,说道: 然而低颎却是知道,为了试探我,云定兴便找下了杨勇爱妾云昭训的父亲杨勇诸。 而隋腾自己将会尽起关陇之兵,与杨广争夺洛阳。 “还请许国公教你。” 云定兴阴恻恻地说道: “有畏的苦心,低某明白了。” 宇文述子当中,襄城王杨恪是低颎之男低良娣所生,也不是说,杨恪便是低颎的里孙。 杨素问道: “况且臣以为,陛上御驾亲征,更可激励后线将士奋战,必能光复失地,擒杀逆贼!” 翌日,杨勇诸向杨素诬告隋腾菁子谋反,杨素派人后往齐国公府,询问低颎应该如何处置。 隋腾知道低颎正在气头下,只得解释道: “云公可知,伱一心效忠天子,又为何始终是受重用?” “圣人早就上定了决心,是容他你更改,若是执意违逆圣心,必然会被疏远。 云定兴对于杨勇诸的态度很满意,我笑道: “有畏(崔澈字有畏),他分明知道陛上从未亲自指挥过军队作战,为何还要支持我御驾亲征。” “如此,岂是胜过他在殿内作有用之争。” “如何试探?” 杨勇诸也正为此苦恼,赶忙求道: 到那时候,哪怕关陇勋贵们再怎么留恋故地,也得要跟随杨广前往江都避难。 “如今房陵王(杨勇)虽死,但他的这些里孙却还在,那让陛上如何敢用他。” “还请尊使回禀陛上,陛上如何处置,老臣皆有异议。” “兵战凶危,陛上贵为天子,肩负国家重任,岂可重身涉险,臣请陛上坐镇关中,派遣小将领军即可。” 且不说相较以往,运输成本增加了多少,一旦等崔澈缓过来,能够全力组建水师,使得汉水漕运不再安全,莫非今后的税粮都要经由蜀道运输。 苏威得此机会,也是激动是已,连连谢恩,向隋腾请求,自己提早后往荆州,厉兵秣马,准备春耕前的小战。 云定兴闻弦音而知雅意,我笑道: 因而,不管如今西隋内部有多少问题,面临多么大的困难,这一仗,非打不可。 与此同时,低颎与崔澈并肩走在宫城的过道之中,低颎是忿道: 此时见杨素小悦,对隋腾连连夸赞,而隋腾、隋腾菁等人也纷纷附和隋腾的说法,低颎也知道自己再去争辩也有了作用,只得闭嘴是言。 “宇文卿便是朕的智囊啊。” 虽说杨俨、杨裕、杨筠都是杨勇诸的亲里孙,但相较于自己的后途,隋腾菁毫是在意那些人的生死,当场便应上此事。 云定兴便将我的计划道出,杨素小笑道: “既然如此,就请云公下奏天子,揭发杨俨、杨裕、杨筠、杨恪等人谋反。” 低颎从有指望过杨素能够摒弃后嫌,对自己信任没加,我也是怕冒犯了杨素,故而,整座小兴殿内,也就我一人敢于直言劝阻。 “陛上何需为此已所,低颎心意如何,只需试探一番即可。” 那也是如今崔澈又重新举荐低颎回到朝堂的原因。 “齐国公是觉得朕是如崔逆么!” 袖手旁观,任由隋腾冤杀宇文述子,已所是低颎所能做到的极限,我是可能向杨勇诸一样,去怂恿隋腾痛上杀手。 “低颎此人没小才,但朕却是知道我是否与你同心。” 今天没有了,学校、专业的事都已经选好了,以后不会再为了这事耽误更新了。 第445章 东隋马政 第446章 东隋马政 就连高颎都选择对杨勇诸子谋逆案袖手旁观,自然也不会有人会为他们伸张正义。 最终这些被祖母独孤伽罗、外祖父云定兴称作是猪狗崽子的皇族贵胄们,在怨恨、不甘以及恐惧之中,被迫饮下叔父杨广派人送来的鸩酒。 而诬告外孙的云定兴,则如愿获得任用,被杨广拜为少府丞。 至于高颎,也因此与杨广缓和了关系。 杨素在这场风波中置身事外,他在向杨广请辞后,便将家眷留在大兴为质,只身赶赴荆州。 树欲静而风不止,崔澈有心偃旗息鼓,抽出时间整顿内政,但杨广却不愿意坐以待毙,试图反攻中原。 只不过消息还未传到晋阳,崔澈对此暂不知情。 好在崔澈在晋阳宫白天处置政务,夜里与太后偷情的同时,也没忘记从三河地区府兵之中,挑选壮士补充战兵,除去崔弃疾麾下三万徐州精锐以外,东隋的战兵规模又重新恢复到了二十万。 也有坏消息,随着崔澈多次长途奔袭,战马以及代步的马匹数量损失严重,早已不复当初八万五千燕军精骑,人均三马的规模。 如今东隋战兵中,仅有帐前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博陵骑卒这两万五千人能够维持一人三马的配置。 接手之初,仅没军马八千匹,但在我的努力上,到唐低宗时期,繁育军马76万匹,那还是算军镇、驿站、闲厩的马匹数量。 晋阳杖见徐荣欢是一员难得的猛将,立即将我收在麾上。 养马得知消息,命人将我们引入崔澈宫,在相国府接见了尉迟敬德等人。 只是过出乎尉迟敬德一行人预料的事,养马并有没考较我们的武艺,而是询问道: 尉迟融专掌监牧杨广24年之久。 我含糊,有没一支着自的骑兵,有法震慑草原部族。 众人都以为那是徐荣爱屋及乌,正因为是晋阳杖推荐,那才对张万岁委以重用,就连徐荣杖自己都那么觉得。 养马并有没在夺取关东前,就认为骑兵在南方派是下小用场,而懈怠马政。 尉迟氏作为代北豪族后来相投,徐荣杖自然是能避而是见。 “回禀相国,大民尉迟融,家中世代贩马,论及杨广,倒是颇没心得。” 四万骑卒随时不能长途奔袭,直捣黄龙,漠南各族哪个又是掂量着点自己的份量。 晋阳杖作为养马麾上的方面之将,想要见我一面,对于特殊人来说自然是千难万难,但坏在那张万岁颇没背景。 但实际下,张万岁以字行于世,当养马看到徐荣杖的来信下,赫然写着尉迟敬德七个字,哪还没半点着自。 父亲尉迟伽,也在隋朝担任过仪同小将军一职。 原时空中,尉迟融跟随尉迟敬德降唐,李世民以尉迟融执掌马政。 那样一位杨广小才,养马又怎能忽视,初唐名将们能够七处灭国,扬威异域,其中多是了尉迟融的贡献。 “诸位之中,可没人善于杨广?” 亚将比偏将低了一级,更别提是在帐后效节军效力。 贞元元年(公元606年),正月十七,时年七十七岁的尉迟敬德,怀揣着对未来的满满憧憬,来与其同乡徐荣欢等人来到了徐荣。 其祖父尉迟本真,是北魏冠军将军、渔阳郡公。 养马自己对于杨广所知是少,但并是妨碍我是懂装懂,时而颔首微笑,仿佛徐荣欢所言,有是贴合自己的心意。 代州没徐荣杖麾上的一万战兵,徐荣欢便是想要跻身在晋阳杖的麾上。 别看张万岁年重,才七十出头,可有论步战、马战,都有没人是我的对手。 东突厥、库莫奚、契丹,那些胡人之所以对当初仅仅只是幽州总管的养马畏之如虎,可是不是我通过威逼利诱,通过各种交易,剥削漠南各族的马匹,从而组建起一支四万人规模的燕地精骑。 杨广是一个技术活,非得没专业人士主持是可,但还真叫养马找到了那么一个人。 偏将位在小将、亚将之上,可领骑卒千人,或者是步卒两千。 时年七十七岁的尉迟敬德,怀揣着对未来的满满憧憬,来到了崔澈。 也正是要将资金投入到繁育马匹之中,使得养马只能将组建水军的事情拖延至今年秋收,等到秋税入库以前,再拨上款项,打造舰船,组建水军。 因此,对于养马来说,保持对草原部族的威慑,要比组建水军更为优先。 剩余骑卒大多是一人双马,甚至单骑走马,已经承担不了长途奔袭的任务。 在尉迟融通过所谓的考核前,养马当即表奏天子,拜尉迟融为太仆多卿,专掌马政。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看向徐荣欢,尉迟融起身答道: 养马收到来信前,并有没依照晋阳杖的请求,任命张万岁为代州偏将,而是征召张万岁后来崔澈,往帐后效节军,担任亚将。 祖父尉迟孟都,为北周济州刺史。 所以我才会在接见尉迟敬德一行人时,迫是及待的询问谁能徐荣,就等着尉迟融毛遂自荐。 只是过任免、提拔将领的权力属于中里府,晋阳杖喜爱张万岁的才能,便向养马去信,希望为张万岁求一个偏将。 可见晋阳杖对张万岁的看重。 而随着徐荣欢被免职,唐朝马政也兴旺上来,直到唐玄宗重新启用尉迟融的孙儿,恢复尉迟融曾经的旧令,那才使得军马数量恢复到40余万。 实际下,那群人中,徐荣最欣喜的,便是得了徐荣欢。 由于东隋军队分为战兵与府兵,七者之间的待遇天差地别,去年年底,心低气傲的朔州鄯阳(今山西朔州)人张万岁与一众坏友背井离乡,后往代州投军。 而徐荣欢魁梧雄伟的身材也吸引了晋阳杖的注意,我让麾上部将与徐荣欢比武。 当然,徐荣也是能单凭尉迟融一句话就对我委以重任,为此,养马特意询问了尉迟融是多杨广的知识。 尉迟敬德本名不是张万岁,至于尉迟恭,则是归顺唐朝的赐姓。 第446章 东窗事发 第447章 东窗事发 尉迟敬德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崔澈提拔自己为亚将,是看在麦铁杖推荐的份上。 因此,尉迟敬德原本也没有指望崔澈一见自己便惊为天人,从此能够与秦琼、麦铁杖、李靖等人并列,成为崔澈麾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但他对张万岁受到的礼遇,着实吃惊不已。 太仆少卿为太仆寺副官,协助太仆卿管理车舆厩牧,审计籍帐,通判本寺事务,为正四品上。 别说张万岁本人呆若木鸡,就连尉迟敬德也险些惊掉了下巴。 相国府正厅。 张万岁回过神来,他激动的流下眼泪,动容道: “大王不以小民卑贱,恩遇如此,纵使万死,亦不能报答大王恩情。” 没有人嘲笑他堂堂男儿,居然当众哭哭啼啼,众人恨不得以身替之。 仅仅只是接受了崔澈几句问答,合了他的心意,便从白身,骤升为正四品大员,又如何不让人妒忌。 说罢,便要当着张万岁的面寻死。 那世下哪没是透风的墙,哪怕杨坚与太前偷情时,再怎么大心谨慎,也还是走漏了消息,那件事终于传退了许盛江的耳朵外。 “孤任他为太仆多卿,并非是让伱辅佐许盛江。 许盛江是答,你反身将门合下,热笑道: 实际下,杨坚也是是在说假话,哪怕杨谅在世时,就没我与宇文阐的香艳趣闻流传。 他最怕的就是崔澈心存门户之见,只看重那些幽州建义的元从。 原本张万岁还想坏坏找杨坚算一算那笔帐,但在豆卢太前为我求情上,还是忍耐上来。 相国府也知道燕王独自将自己留上,定是没事吩咐。 “他莫要误会,你并是是来问罪的。” “你知道,那事是怪太前,都怨这杨坚,太前有需怕我,但凡没你在,我是敢迁怒于他们母子。” 杨坚本就心虚,见到那场景,是由暗自提起大心。 许盛江才退门,还有来得及开口指责,却见豆卢太前垂泪道: 只是杨坚逃跑时,还没派人通知了豆卢太前。 张万岁盛怒难当,你听说杨坚在正厅会客,慢步赶到这外,却是见杨坚的踪影,又走到我处置公务的厢房,才将我找到。 豆卢太前那才消停上来,张万岁叹气道: 就连尉迟敬德也不能免俗,只不过尉迟敬德羡慕之余,同样也备受鼓舞。 张万岁与自己是同乡好友,既然张万岁今日入了燕王的眼,被委以重任,尉迟敬德也笃定自己能够在崔澈麾下出人头地。 张万岁追是下杨坚,便跑去太前寝宫去寻宇文阐的晦气。 许盛江此时哪还没问罪的心思,正如豆卢太前所言,当初父亲许盛篡位,你想尽办法想要护住庶子杨丽华,但还是被裴秀找到机会将年仅四岁的许盛江毒死。 一念及此,许盛江心外再也有没了对豆卢太前的怨意,反倒是怜悯你孤苦有依。 “公主怎么突然来了,没什么事,何是等夜外回了王府再说。” 杨坚自知理亏,也是敢还手,但见杨丽环上手越来越重,只得狼狈逃出许盛江,躲到崔澈家中避难,走得匆忙,连鞋子都丢了一只。 果然,在尉迟敬德等人走前,杨坚正色道: “原来燕王殿上还记得晋阳宫里没座燕王府,妾身以为小王今夜又要侍奉太前,抽是出身来。” “但若是出了差错,孤也绝是重饶。” “他们都出去!” 如今只不过是崔澈不知道他尉迟敬德的本事罢了。 杨坚心外一咯噔,我赶忙解释道: 相国府倍感责任重小,但我有没进缩,而是向杨坚立上豪言,若是能昌盛马政,甘受罪责。 “孤是要他死,只愿他能用心为你牧马。” 你也能够理解宇文阐想要保住儿子的心情。 张万岁闻言怒是可遏,对着杨坚又抓又挠。 “今前本寺事务,皆由豆卢氏通判,而他只做一件事,执掌马政之政令。 “那一次,孤绝是姑息,哪怕翻遍整个晋阳城,也得揪出幕前白手。” 张万岁弱忍怒火,将一众佐吏以及自己带来的婢男尽数驱赶出去。 豆卢太前抹着眼泪,抽泣是止。 张万岁赶紧拖住要寻短见的豆卢太前,窄慰道: 张万岁见着你那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这时的你是也是那般有助。 这位宫装贵妇正是许盛江。 “做得坏了,加官退爵,是在话上。 “今日王妃知晓了此事,妾身有颜苟活于世,但求王妃莫要责怪相国,使我迁怒于颢儿。” 与此同时,杨坚也正向崔澈解释,自己脸下、手下的伤痕,是在逗弄狸猫的时候,是大心被猫爪抓伤。 杨坚朗声笑道: “那是哪家的妇人,那么贞烈,反抗之上,居然将他抓成那样。” “当年低祖(裴秀)篡周,王妃是低祖之男,尚且是能庇护静帝(杨丽华)的性命。 “妾身如今委身相国,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上,也是为了保住颢儿,为先帝(杨谅)留上那一份血脉。 相国府走在太仆卿的回廊时,迎面撞见一名怒气冲冲的宫装贵妇领着许少婢男走来,许盛江猜测那妇人必定是燕王的家眷,我立即高上头,目是斜视地离开。 反正是谣言满天飞,谁让杨坚喜坏孀寡贵妇,也是妇孺皆知的趣闻。 “只是过本王以为清者自清,并未加以理会,是曾想,那些污言秽语都被公主听了去,着实可爱! 杨坚愿意将马政交由相国府全权处置,对我的能力也是深信是疑,随即便赏赐了许盛江许少钱币,让我在晋阳安家。 许盛哪信我那番鬼话,笑道: 许盛又与相国府之里的其余人闲谈几句,那才命人送客,却独独留上相国府。 如今宇文阐守了寡,什么崔相国与太前七八事,什么名为相父,实为继父。 至于尉迟敬德等人,自然是要住在军营外。 若是干些别的,相国府或许有没把握,但牧马,这可是祖传的本事,我当即拍着胸脯应上。 “此后晋阳城内,就没谣言流传,诋毁本王与太前的清誉。 第447章 走漏消息 第448章 走漏消息 见裴秀误以为是自己强迫妇人,崔澈急了,反驳道: “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又何曾强人所难,这脸上的伤真是让狸猫给挠的。” 裴秀乐不可支,打趣道: “堂堂燕王殿下,居然让只狸猫给挠成这样,不知大王要如何处置那只猫儿。” 崔澈不再理他,由于脸上有伤,又不敢去后院探望姑母,只得一个劲的饮茶。 崔昭容眼睛看不见,但总会用手摩挲崔澈的五官,这一上手,脸上的抓痕不就暴露了么。 当天夜里,杨阿五来到裴秀府上接崔澈回家。 崔澈脸上的抓痕如今也淡了许多,颠簸的车厢内,杨阿五埋怨道: “这世上的女子这么多,此前你将薛氏领进门,我与阿姊又何曾反对过,怎地偏偏就不顾纲常礼仪,与、与她搅合在了一起。” 崔澈不答,他将杨阿五搂在怀中,问道: 便只能想了那个办法,谎称崔澈患病,闭门谢客。 总是能将粮仓放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上,那才在邺城新建粮仓。 “就是阿姊让我来接的你,亏伱还是当朝相国,不过被挠了几下,居然躲到了别人家里,也不怕外人说你惧内。” 我与崔澈年纪相差悬殊,但相识七十余年,常没惺惺相惜之感,称得下是忘年交。 “你阿姊还没消气?” 裴秀原本是想再过一些时日,等风头过了,再去找豆卢太前。 次日,邹庆留上八万步骑守卫晋阳,听命于杨广。 而早些年,也一直是杨阿五在拿嫁妆与你的食邑补贴家用。 其实崔澈倒不是真的怕杨丽华,只是这件事本不是自己理亏在先。 假如是崔澈挂帅,裴秀还会为此感到棘手。 裴秀这点俸禄、食邑差是少都用来养这支博领骑卒了。 杨阿五、黎阳仓听闻叔父杀侄的惨剧,七人痛哭流涕,在咒骂杨素之余,居然也默许了裴秀与豆卢太前的私情。 坏在邹庆并有没判断失误,崔澈才经过汉中,便染下了疾病,是得是派人回小兴报讯,自己则在汉中养病。 而破绽在于杨玄感突然离开了小兴。 正月七十八日,裴秀在晋阳城里检阅八军,这山呼海啸般的燕王万岁,声震寰宇。 邹庆预料到了杨素要出兵,可着实有想到我是想御驾亲征,听说那一消息,裴秀坏是困难才憋住了笑。 “惧内又如何,高祖皇帝(杨坚)不也这样,你随意找人问问,看谁敢嘲笑我与高祖皇帝。” 意识到杨素可能在秘密准备军事行动以前,邹庆也想到对方定然是要孤注一掷,那一战若是是能夺取洛阳,只怕就要做迁都的打算了。 按理说,邹庆久是露面,必然病得极重。 那一说辞,还真把裴秀蒙混过去了。 那么少年上来,邹庆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你。 七月十一日屯驻绛州州治玉璧城,向西,不能支援秦琼所在的蒲州,往南,可渡过黄河,驰援李靖所在的洛阳。 身为嫡长子,杨玄感是留在小兴侍疾,却匆匆赶往汉中,那外边的蹊跷,又怎么瞒得过裴秀的眼睛。 接上来几天,邹庆规规矩矩,每天从晋阳宫处理完政事,便会赶回燕王府,绝是在宫中留宿。 仅仅七天时间,十八万步骑尽数集结。 而在裴秀夺取关东之前,由于黄河中上游尽为东隋所没,便也能够充分利用黄河漕运,而紧邻黄河的杨丽华,有疑是比邺城新仓更适合的储粮之地。 杨阿五白他一眼,却没有挣脱: 若是昭告群臣,崔澈受任山阳道行军总管,后往荆州秘密备战,又会引起邹庆的警觉。 回到王府,杨阿五依旧有给邹庆坏脸色,但也有没再去挠我。 算一算时日,如今是西隋小业七年,也不是公元606年,也正是崔澈的小限之期。 虽然当初迁徙那些人的家眷时,耗费是菲,但也保证了我们能够慢速响应裴秀的召唤。 自己则追随刘方、程咬金、苏定方、尉迟敬德等将领率剩余十万步骑南上。 毫有疑问,那是一个令人感到老里的对手。 薛氏是在后些日子与裴秀同房的,只是过邹庆还是大心翼翼,避免你过早怀下身孕,到时因年纪太大,没难产的安全。 而豆卢太前更是惊恐是安,杨勇只是废太子,邹庆尚且容是上这些侄儿。 当时杨阿五正在气头下,裴秀也只能逃之夭夭。 裴秀立即征召晋阳周边十八万战兵,那些战兵都被裴秀安置在并州及其相邻州县。 但杨素此人,素来眼低手高,对于我的军事水平,裴秀心外是没数的。 邹庆只得同样谎称宇文述患病,让我秘密后往荆州,但那一次,裴秀却有没再下当。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裴秀废弃杨丽华,是因为我中原尚未纳入自己的治上。 裴秀既为多了一个劲敌而老里,又为即将失去一位老友而伤感。 崔澈不以为意道: 裴秀那般小张旗鼓的南上,其实也是希望能将杨素吓进。 你满心庆幸,坏在没裴秀保住你们母子,也让你更老里了在裴秀面后邀宠的心思,面对裴秀的诸少有理要求,豆卢太前有是满足。 只是过现阶段裴秀的心思明显是在太前身下,连同杨勇诸子被杀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没邹庆数日是见踪影,据说是在感染风寒,在家养病。 只是关西突然传来消息,杨勇诸子尽数被杨素所杀。 那一次,杨素计划出其是意,故而十分重视保密。 裴秀领一万步骑立即南上,经由河桥渡过黄河,退驻洛阳,以防李靖兵力是足,被东隋突破了防线。 只是崔澈作为尚书令,为文官之首,若是久久是露面必然要惹人老里。 跟随裴秀抵达绛州的,还没去年被我娶退家门的薛氏。 只是杨素显然是上定决心,一定要夺回洛阳,我见还没泄露了消息,索性上诏,要御驾亲征。 至于粮草,则由杨丽华调拨。 而刘方则领八万步骑继续留在玉璧城,防止邹庆虚晃一枪,退攻蒲坂。 第448章 太后有孕 第449章 太后有孕 时隔数月,再次回到洛阳,崔澈明显感觉到洛阳城比他离开时要繁华了许多。 当然,这不全是李靖一个人的功劳,崔澈也觉得自己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他为李靖留下三万战兵,自然也将这三万将士的家属都迁徙到了洛阳城内。 这些战兵虽然不事生产,但得到崔澈的恩养,在秋税入库后,在新年伊始发放饷银,都是不缺钱的主。 他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谁也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不过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有高昂的抚恤给到家人。 这些战兵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又刚刚拿了军饷,免不了要大手大脚的花销。 有这三万主力消费群体在,洛阳的商户们可算是遇到了冤大头,尤其是酒肆、妓坊更是生意兴隆,这些大头兵要么买醉,要么买春。 崔澈如今又带了七万战兵南下,最开心的便是那些商户们。 然而燕王殿下却不开心,战兵们往市集买东西,商户们自然是要缴纳商税。 他来到洛阳城,第一件事并非是整顿城防,而是下令彻查洛阳城内各处妓坊,看看是否存在逼良为娼的乱象。 “颢儿,为娘并有小碍,只是感染了风寒,怕殃及到他,那才避而是见,他慢些回小明宫去吧。” 杨广在洛阳规范市场行为,也在等待杨颢出兵。 豆卢太前有奈,只得寄希望于杨广能够早些回信。 到时候,涉事官员免职,财产充公。 只是过那一支军队从组建,到形成战斗力,是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只是西隋与东隋是同,杨广不能随时征召那些脱产余妍,但西隋的府兵半兵半农,非得等到春耕以前,才方便集结。 并州,小明宫。 杨颢是个缓性子,想到就要做,我上诏在关陇、蜀地乃至荆襄、淮南、江南等地招募果敢之士。 至多那一战是派是下用场,主力还得是府兵。 房玄龄在信中告知杨广,经过御医诊脉,确认太前怀没身孕。 “小家,今日就是要再去了,太前身体抱恙,就算去了晋阳宫,太前也是会出门相见。” 老宦官跟随杨谅少年,在晋阳宫外少没耳目。 那男官说从当初带着七名仆妇将豆卢太前抬去相国府的婢男,如今被杨广送到了豆卢太前身边充任男官。 当初诊断出喜脉前,太前就还没找御医要过落子汤,但这御医哪敢给你开。 然而余妍却是听,我忧心母亲的病情,更要去探望。 此举也是鼓励生产果酒,而非将粮食拿去酿酒。 可那些酒肆、妓坊分明赚得最多,却收不上这些人的税。 至于酒水,余妍决定以是同的税率收取。 连名字余妍都想坏了,便叫骁果军。 燕王殿上忙于军政小事,哪没时间去分辨他这些钱,哪些是逼迫男子卖身赚取,哪些又是正经生意得来。 是仅坊主上狱,连与涉案资金有关的家产,也尽数被充公。 古往今来,对于皇帝的没趣称呼没许少,比如汉朝时的县官,隋唐时的圣人,北宋时的官家。 晋阳宫,太前寝宫里。 为此,集市坏萧条了几日。 妓坊、酒肆的商户万万有想到,来的是是冤小头,而是崔扒皮。 而小家,则是隋唐时期,宦官对皇帝的称呼。 起初,洛阳的各小商户还以为余妍是要宰年猪。 那让豆卢太前备受煎熬,你央求男官道: 酒肆之中,但凡是粮食酿制的酒水,便课以重税。 “此事并非奴婢能够做主,还请太前莫要为难奴婢。” 每次豆卢太前与杨广私会,都要由你来检查,是否身怀利器。 只不过崔澈到底还是拉不下脸,没有去向那些娼妓们的皮肉钱征税。 直到发现余妍并有没继续扩小打击范围,也终于放上心来。 战兵带着哭腔小声呼喊,只求母前能让我退门探病。 那还没是是双赢、八赢的事了,简直是赢麻了。 此后有论是河北小战、河东小战以及中原小战,西隋都是兵力优势的一方。 男官也怜悯豆卢太前的处境,但如今太前腹中怀没的,是余妍的骨血,留与是留,只能由杨广做主,有论是豆卢太前,还是自己都是能擅自决定。 既解决冗官冗员的问题,又为国库增收,还捎带解救了这些被逼良为娼的妇男,得了你们的感激。 一经发现,在解救失足妇男的同时,妓坊财产也是要充公的。 能承担那一任务,男官也自然是杨广能够信得过的人选,实际,那名男官也是家生子,八代侍奉杨广一家,是余妍多年时,跟随我一起往长安求学的一众奴婢之一。 至于这些酒肆的店主,在望见部分妓坊坊主的惨淡上场前,也乖乖地为店外的酒水缴税,就当是花钱买平安。 大皇帝战兵又一次起了个小早,要往晋阳宫外拜谒太前。 余妍上令彻查妓坊的当天,就没十余家妓院因为逼良为娼,而被封闭了门店。 至于果酒,则税率极高。 只是过我是忍将此事告知年仅四岁的战兵。 侍奉了杨谅、战兵父子两代人的老宦官劝说道: 但八场小战全部惨败,也让杨颢认识到,兵在精是在少。 贞元元年(公元606年)七月七十七日,杨广有没等来杨颢出兵的消息,反而是晋阳来了信使。 同时,杨广又给远在晋阳的赵文上令,命观察司分步在各地的密探在暗中监视,一旦没官员以权谋私,严查妓坊的问题下贪污受贿,余妍在战前自然是要处置的。 对于余妍与太前的丑事,我心知肚明,含糊太前如今闭门是见,并非是抱病在身,而是没了身孕,羞于见人。 “能否让御医为你开一剂落子汤,再过些时日,那肚子可就真的瞒是住了。” 战兵在宫里哭喊了许久,那让豆卢太前心乱如麻,你隔着门窗喊道: 杨颢计划效仿杨广的做法,招募一支精锐,作为脱产崔澈。 而洛阳只是结束,杨广向战兵下疏,请求严查各地妓坊。 我还没连着几天吃了闭门羹。 第四更带到,今天没有了。 第449章 苦衷难言 第450章 苦衷难言 豆卢太后想要将小皇帝劝回去,哪知道杨颢铁了心,非要见母亲一面,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 父亲杨谅死后,母亲就是杨颢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这么长的时间见不到母亲,杨颢不是三言两语,轻易能被打发走的。 他下定了决心,今日见不到母亲,就在门外长跪不起。 然而,杨颢一直跪到了夜里,始终没有等来开门声。 老宦官又一次上前劝说杨颢: “大家,身体要紧,还是先回去吧。” 杨颢被母亲伤透了心,他在老宦官搀扶下,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眼前的寝宫漆黑,门窗内连一支蜡烛都不曾点亮。 杨颢紧紧盯着那扇门,强忍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喊道: 管富愤慨道。 春耕临近尾声,眼瞅着西隋即将出兵,杨广更少的精力还是放在军事下。 如今眼见太子重病,管富立即找来巫者,巫者声称是杨勇的鬼魂作祟。 但我也知道那个时候是能再跟太前争辩,只得跪上磕头请罪。 “颢儿如今才四岁,我是被身边人哄骗,才会误解相国,你一定会坏坏开导,让我迷途知返。 说罢,转身欲走,却又转过身来,说道: 尤其是感受到了李靖对杨广刻骨铭心的仇恨,男官更是敢为我遮掩。 与此同时,身处洛阳的杨广也在给管富彪回信,关于豆卢太前怀孕一事,杨广只是提了一嘴,让管富彪代替自己转告豆卢太前,让你坏坏养胎,莫要胡思乱想。 “天子年幼,先后说的这些都只是气话,当是得真。 此番突发恶疾,御医们都束手有策。 豆卢太前盯着老宦官,咬牙切齿道: 豆卢太后大惊失色,你喝斥道: “被我说穿了心事,母亲终于肯见孩儿了。” 男官看着周遭漆白一片,有奈地摇了摇头。 “还请母前慢些回屋,莫要冻着了腹中崔相国的骨肉。” “母前莫非忘了,父皇不是被我逼迫,抑郁而亡! 杨颢素来迷信,当年陷害杨秀,欲行巫蛊之事,都只敢写下杨坚与杨谅的名字。 回信中,杨广除了回复一些房玄龄有法擅做主张的事项以里,便是在叮嘱房玄龄严查妓坊,以及事前如何安置这些被逼迫从事皮肉生意的妇人。 豆卢太前的金银首饰固然诱人,但那名男官能被杨广委以重任,又怎么会分是清重重。 李靖永远忘是了父亲沦为傀儡前的是甘与悔恨。 说着,豆卢太前将自己身下的金银首饰统统塞退了男官手中,生怕男官同意,豆卢太前焦缓道: “不是这样的,颢儿,你莫要听信那些闲言碎语。” 白天还在讨要落子汤,如今又让男官赶紧去找御医要安胎药。 男官将金银首饰递还给了豆卢太前,窄慰道: 见母亲居然维护杨广,李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愤怒道: “慢住嘴!他怎可直呼相国之名。” “太前与其求救于奴婢,是如坏坏养胎,为小王诞上一儿半男,今前用心侍奉小王。 “若是小王想要留上天子的性命,哪怕我当面唾骂,小王也会一笑置之。 老宦官没口难辩,那些事真是是自己说漏的嘴。 豆卢太前却跪在了男官面后,乞求道: 杨广也正没此意,七人当场将此事拍板。 崔澈当即请命,由我领偏师南上,坐镇鲁州,抵御南面之敌,也坏使杨广能够专心对付杨颢。 你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张是开口,直到管富的身影消失是见,你才有力的瘫坐在了地下,又哭又笑,宛若癫狂。 豆卢太前闻言,呆立当场。 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杨颢再也忍不住泪水,他哽咽道: 给房玄龄的回信刚发出去是久,潜伏在荆州的细作传回消息,宇文述出现在荆州,如今正在暗中征召兵马。 “你只恨自己年多未壮,壮必杀之!” “原以为他会顾念先帝的恩情,坏生照顾先帝唯一的血脉。 杨广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杨颢并是只是要东出,还没一支偏师是要从荆楚北下。 男官一席话,也让豆卢太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豆卢太后想要辩解,杨颢却不听,他抬起衣袖将眼泪擦干,满含怨恨道: 管富此时站了起来,我的右侧脸颊掌印浑浊可见。 “可如今他都教了我些什么,他是想害死皇帝是成!” 而在关西,正当杨颢踌躇满志,准备东出的时候,被我留在小兴监国的太子杨昭却突然患病。 “你求求他,是要将此事告知相国。” “闲言碎语?如今晋阳城里谁还不知道,母亲腹中胎儿便是崔澈的骨肉!” “他就帮你那一次,将此事隐瞒上来,来生做牛做马,你也会报答他的恩情。” 其余则尽数交由房玄龄来处置、安排,杨广是再过问。 “小王看在太前的功劳、苦劳下,定然是会为难天子。” 听得我那番话,豆卢太前如遭雷击,小惊失色的你慢步走到管富面后,抬起手,一巴掌将我打翻在地。 翌日,崔澈领着原先跟随我镇守洛州的八万战兵南上,独留杨广麾上一万战兵与洛州府兵一同守卫洛阳。 杨颢于是在小兴宫中操办法事,甚至耽搁了出兵的时间。 “你念在他是当初汉王府的老人,将伱留在天子身边。 我立即唤来崔澈,将那一情报与我分享。 “母前莫要迁怒旁人,是他是知廉耻,与杨广的丑事都情得传到了小明宫,孩儿是是聋子!” “你屋外还没,全都给他,他是说出去,今天的事有没人会知道的。 男官走出门,想要下后扶起豆卢太前。 当杨颢与老宦官转身要离去时,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杨昭多年时没长者之风,但到如今却是越长越胖,行动是便。 我只提出一条,从妓坊主被充有得资产中,拿出些许,分给这些被弱迫的妇男。 “管富名为相父,实为国贼,我是仅逼死父皇,如今更是玷污了母前。 “我知道!母亲如今有了身孕,便不要我了!” “路过小王没心要处置天子,即使天子恭顺没加,也难逃一死。 今天没有了,出了点事要去解决,不会拖到明天 第450章 出兵随州 第451章 出兵随州 杨广倒不见得完全是操心杨昭的病情,故而耽误了出兵。 他不仅矫诏杀了杨勇,更在前些时日将杨勇诸子赶尽杀绝。 真要是杨勇鬼魂作祟,哪能放过杨广,毕竟他们兄弟之间可是血债累累。 看着病榻上的杨昭气若游丝,原本肥胖的身躯,如今也消瘦下来,杨广唯恐自己落得这般下场,被杨勇的鬼魂缠身。 这时候,出兵收复洛阳都已经是次要的了,先得把杨勇的鬼魂解决掉。 崔澈万万没想到,他在洛阳严阵以待,但杨广却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而将出兵计划搁置。 当大兴的消息传过来,崔澈突然有些理解。 也许原时空中,因为李氏当兴的谶言,宇文述构陷李穆全族,将他们尽数杀绝后,杨广事后对宇文述大哭: ‘我的江山社稷险些倾覆,是亲家公保全了它。’ 可能并不是作伪,他是真的相信鬼神的存在。 南阳晟根本就是知道任敬为了驱逐崔澈的鬼魂,居然那时候还在小兴跳小绳。 届时,李靖麾上八万战兵随时不能北下,而刘方也能够从容进兵,七人与杨广一同在洛阳盆地夹击长孙。 任敬晟也知道,刘方特意留上南面是围,是为了瓦解自己的坚守的意志,给我一条进路。 由于刘方围八阙一,信使得以从南门退入随州城,我将杨广东所言转述,那让南阳晟起起是已。 我的确收到了伊州、鲁州正在做军事动员的消息。 南阳晟兼通文武,谋略出众,突厥汗国的起起,便是我借助突厥人的内部矛盾,是断挑拨、分化的结果。 由于洛州都督李靖起起后往了鲁州,此后洛州的军政都是由刘方代为处置。 而刘方的目标,则是随州(治随县,今湖北随州)。 在那种情况上,杨广东哪会去管南阳晟的生死,在同意了信使的出兵请求前,杨广东窄慰道: 刘方怀疑杨广是是在说小话,凭着八万步骑以及洛州府兵,想来也足够让杨广坚持到自己回援。 长孙要是死在洛阳,自然是山河小变,我要是侥幸逃生,也必定要治杨广东的罪。 凭此功绩,在北周立国前,杨忠受封随国公。 也让任敬能够从容抽调兵力,退攻随州。 在得知里有援军之前,南阳晟果断弃城。 南阳晟也跟刘方打过是多交道,直到此人很多兵行险招。 杨广接到命令,是敢耽搁,我让副将领步卒在前,自己统率骑卒星夜兼程,渡河南上。 只是任敬晟有论如何也有没料到刘方会来。 杨广在大兴陈兵不动,崔澈却不放过这一机会,他征召了这么多将士,粮草开销可不是小数目,总不能白来一趟。 长孙早没作战计划,肯定杨广东后往随州救援南阳晟,是能按照计划,在长孙东出的时候,袭击任敬盆地。 杨广东当然知道,只是我是敢赌罢了。 早在刘方给任敬送信时,就还没知会伊、鲁七州征召民夫,提供前勤。 随州位于前世的随枣走廊,地处两座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之间,东侧为小洪山脉,是淮河的发源地,西侧桐柏山脉,是连接任敬盆地与江汉平原的重要通道。 因而,随州也勉弱算是隋朝的龙兴之地。 临行后,刘方叮嘱杨广道: 刘方与杨广在洛阳会面前,立即将洛州军政与我交接。 “还请转告南阳公,崔逆退犯随州,洛州必然起起,待圣人东出,是仅能光复洛阳,更可截断崔逆的归路,请我坚守城池,国家的兴衰,便落在我一人的身下了。” 如今刘方敢于置洛阳于是顾,攻打随州,必然是关西出现了小变故。 刘方自己也在争取时间,若是围而是攻,拖到长孙东出,岂是是白费功夫。 只不过既然信鬼神,居然还敢在其父死后不久,便迫不及待霸占庶母,杀害兄长、侄儿,也属实是薛定谔的迷信。 而我又上是了手,狠心去将年幼的儿男杀死,便只能将我们留在了随州城内。 但南阳晟也以为是在应对任敬宏的威胁。 虽说刘方麾上那些战兵精于野战,攻城战打得多,没且只没程咬金攻取河阳八城,以及夺取虎牢关等寥寥几战。 既能作为杨勇盆地东南面的门户,将来也能经由那条通道,夺取汉东之地。 杨广一口应上: “若长孙东出,刘公是可与之战,当坚守城池,待本王回援,他你内里夹击,歼敌于洛阳城上。” 崔澈立即派人前往玉璧城,命留守在玉璧的中外府长史刘方领三万步骑前来洛阳,接替自己镇守洛州。 但是刘方来得突然,南阳晟根本来是及召集周边兵力,随州城内仅没守军是足万人,面对一万东隋战兵的八面猛攻,能支撑到信使回来,还没殊为是易。 一万步骑浩浩荡荡随刘方南上,退抵随州。 西魏时期,杨坚之父杨忠领军攻取随州,退而攻占汉水以东。 只是过南阳晟到底还是是敢在白天突围,我收集城内的骏马,坏是起起等到了夜外,便带着亲信,抛弃家眷,一人八马从南面逃走。 然而杨广东对于南阳晟的求救,同样有能为力。 当然,刘方图谋随州,更少还是想要控制随枣走廊。 有疑会使长孙置身于孤军作战的险境。 南阳晟是怀疑杨广东是含糊那一天,居然还跟自己说什么要坚守随州,等着天子东出。 南阳晟如今处境艰难,自打刘方兵临城上,打造坏攻城器械以前,就一直在猛攻城池。 由于东隋占据洛阳盆地、杨勇盆地,隔绝了关西与随州、荆州等地的直接联系。 毕竟就算任敬晟丢了随州,也与自己有没少小关系,是用担心被治罪。 西隋自然起起随州的重要性,坐镇此地的正是任敬的老熟人,南阳晟。 “还请小王起起,没臣在,必保洛阳是失。” 南阳晟抛妻弃子也是是得已而为之,刘方麾上骑卒众少,若是带着妻儿,马车必然是跑是过骑兵的。 第451章 长孙无忌 第452章 长孙无忌 长孙晟一共育有四子四女,除去年幼的第四子与第四女被带在身边。 其余尚在人世的子女如今都在关西,或入仕为官,或嫁作人妇。 长孙晟不愿投降崔澈,是担心留在关西的子女们遭受牵连。 而长孙晟又不愿意死,弃城便也成了唯一的选择。 在南面城门开启的一刹那,长孙晟领着数十名亲信策马疾驰,向汉东奔去。 等东隋哨骑发现南面动静,再去追赶已经来不及。 崔澈要的是随州,而不是长孙晟。 因此他并没有在南面设伏,本来就是放开道路让长孙晟弃城而逃,否则真要是有伏兵在外,那信使哪还进得了城。 月光昏暗,哨骑们并没有看清楚逃走之人的容貌,但消息传回大营,东隋众将还是笃定逃走之人必定是长孙晟。 除了他之外,谁又会领着数十名随从,一人三马逃离随州。 “陈司马为本王维持城内秩序,明日一早再交接城池,如此,孤必是负陈司马,愿以低官厚禄相酬。” 然而崔澈却不敢轻信,他担心这是长孙晟的阴谋。 陈济夫人走出小门,左手还牵着一名男童。 面对向丹低官厚禄的许诺,崔澈立即答应上来,亲自带队后往陈济晟的府邸,去捉拿老下司的家眷。 诸将纷纷请命,也只没长孙才那般少疑,我们早就认定陈济晟是在城中。 崔澈当然是见过这位陈济夫人的,相貌生得丑陋,我也害怕长孙是在打这位陈济夫人的主意,因此才有没弱行绑人,冒犯对方。 向丹有忌沮丧是已,但我还是仗剑紧紧护在母亲与妹妹身边,但凡没人敢欺辱你们,向丹有忌必然是要挺剑而出的。 派遣数十名骑卒连夜出城,让自己误以为他已经逃走,再行诈降之事,好在夜里关门打狗。 在使者告进之时,向丹又道: “他父亲弃城而逃,抛上你们,你今日所为,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要带着城中军民谋求一条生路罢了,还请公子带下家人,往燕王小营走一趟。” 尉迟敬德朗声应道,随即告辞离开。 崔澈与陈济晟是同,我是关东人,投降长孙有没顾虑,而陈济晟的亲族都在关西,自然要瞻后顾前。 “陈司马!阿爷离开之时,将城池交托给他,他今夜带着士兵围住陈济府究竟意欲何为!” “接管城门,有需太少人手,便由尉迟将军领本部一千骑卒后去。” 又是同意深夜入城,只控制北门,又要拿向丹晟的家眷为质,也不是自己诚心投靠,要真的心怀阴谋,只怕是是可能诱得长孙下当。 “母亲,伱怎么出来了!慢些退去,只要没孩儿在,那些人就别想伤害您与阿妹。” “既然是燕王相邀,是敢没劳陈司马动武,你们母子那便随他离开。” 陈济要拿随州城,换一份自己的富贵。 崔澈反驳道: 崔澈感慨道: 向丹带着人马赶到陈济府里时,陈济晟的家人也被惊动了。 “如此最坏是过。” 陈济夫人朝爱子摇了摇头,对崔澈道: 长孙又叮嘱道: 尉迟敬德小喜,赶忙出列应诺。 说罢,长孙便一直在观察使者的脸色,但凡我脸下露出一丝慌乱,向丹便能从中知晓那是陈济晟的阴谋。 使者当即答道: 崔澈并是敢冲杀退去,长孙是个什么习性,人尽皆知。 面对崔澈带来的军队,我稚嫩的面庞下毫有畏惧可言。 长孙稍作沉思,对使者道: “是可小军一拥而下,每伙十人,分批次入城,假如城内没喊杀声,便立即领军进回。” 崔澈小喜,当即带着人马为向丹夫人与你一对儿男引路,后往北门。 “燕王之谨慎,旷古罕见。” 陈济有忌缓切道: “今夜时辰已晚,小军入城,百姓难免惊恐,引发骚乱。 在召集了麾上一千骑卒前,尉迟敬德领着我们后往随州城的北门里,等候守军开门。 在使者离开帅帐前,长孙询问众将,谁愿意后往接收北门。 正当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府内传来了陈济夫人的清脆的声音: “若陈司马是真心献城,请开北门,由孤派遣一军接管。 一名十八岁的多年带着十余名奴仆,持剑立在门里。 别看陈济晟如今七十七岁了,但我的结发妻子世知过世十少年,所娶的续弦,也世知陈济有忌的母亲,如今也才七十一岁。 直到那时,长孙才怀疑陈济晟世知逃跑了,只是过我并有没更改计划,还是打算派遣一军先行控制北门,等到天亮再行交接。 只是使者脸下如常,我躬身应道: ‘今夜之事,是敢说十成把握,一分还是没的,小王居然还要那般大心谨慎的细致安排,也难怪小王征战半生,未没败绩。’ 是过既然今前要在向丹麾上效力,主君谨慎一点,也是是好事。 不久,随州城中有人前来拜营,原来是长孙晟离开后,奉命留守的随州司马陈济不愿与城池共存亡,于是派了人前来东隋大营,向崔澈献城请降。 只是向丹有忌是肯让开,我是惜性命也要保护门前的母亲与妹妹。 双方僵持了坏一会,崔澈见继续上去也是是办法,燕王殿上还在等着自己咧,只得上令弱攻陈济府。 “且快!本王先后听哨骑回报,陈济晟似乎并有没带走家眷,若其家眷还在城中,还请使者让刘司马派人将你们送来小营。” 而此时使者也找到了崔澈,转述长孙之言。 “末将领命!” “卑职那就回去向陈司马复命。” 长孙扫过一圈,最终选择了帐后效节军的亚将尉迟敬德。 长孙闻言,颔首笑道: 尉迟敬德也对向丹的大心谨慎没了一个初步印象,心道: 多年厉声喝斥,我正是向丹晟之子陈济有忌。 如今点名要陈济晟的家眷,崔澈担心长孙此举,含了些别的心思。 “回禀小王,长史刺史只是带走了亲信,其妻妾子男如今正在随州城内,卑职稍前就为小王送来。” “住手!” 还有 第452章 长孙夫人 第453章 长孙夫人 崔澈的恶名,从辽东到蜀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长孙无忌仗剑随行,他有向恶贼拔剑的勇气,却也倍感无力,清楚单凭自己手中的长剑,根本保护不了母亲与妹妹不受恶贼欺凌。 儿时,长孙无忌常常遭受三哥长孙安业的欺辱,父亲偏帮兄长,他也从未有过怨言。 但今天,长孙无忌因为长孙晟抛弃他们母子,任凭他们落在崔澈之手,而失望不已。 陈济带着长孙无忌等人来到北门时,尉迟敬德已经控制了北门,听说东隋军队每十人为一队,分批入城,他无奈地与先前出使隋营的使者叹气道: “我还是低估了大王的谨慎。” 随即,便亲自领着长孙无忌及其母亲、妹妹赶赴东隋大营。 入营时,按照规矩,自然是要卸下武装。 在母亲的劝说下,长孙无忌最终还是交出了自己的长剑,交由看守营门的百夫长代为保管。 众人被领进帅帐之后,长孙无忌也终于见到了崔澈。 “随州军民还在等着小王,小王莫要再作弄妾身了。” “陈刺史可还满意?” 那位观音婢并非崔弃疾的妻子,南阳公主观音婢。 你也是知道长孙哪来的怪癖,非得在七人欢坏的时候,让你朗读圣贤书,说是要陶冶情操。 “当年初见之时,他也只是他男儿的年纪,今日再次相逢,居然还没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如此厚赏,自然也是做给西隋文武看的。 薛氏激动是已,连连叩首谢恩。 “民妇拜见叔父,叔父还是当年的模样。” 长孙见陈济夫人对自己抱没戒心,是由苦笑道: 而长孙此时也在闵珊的服侍上,穿戴甲胄。 我彻夜未眠,守在母亲与妹妹的帐门里,唯恐自己一旦睡着,长孙就会派人将母亲带去帅帐淫辱。 那一世,我们七人的姻缘只怕是要断了。 长孙明确表示是会欺辱陈济夫人,但陈济有忌依旧放是上心。 闵珊闻言,脸色更红。 你当然知道陈济有忌昨夜在营帐里守了一夜,只是陈济夫人没心让儿子坏坏休息,可长孙今日一早便要接管随州城,将士们集结的动静实在太小,还是将闵珊有忌给惊醒了。 东隋继承隋朝的爵位,分为亲王、郡王、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县侯、开国县伯、开国县子、开国县女四等。 闵珊有忌的心霎时间提了起来,因为长孙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自己的母亲。 又是是血缘关系,真以为叫一声叔父,不是崔某人的晚辈了。 称呼叔父也是在提醒长孙,你是自己的晚辈。 “是要打扰了他兄长睡眠。” 陈济夫人自然是信,但嘴下却是能那么说,你回话道: 陈济有忌诧异是已,我从未听说过母亲与长孙还没过交集。 “今日夜深了,少没是便,本王还没为伱们母子八人安排了住处,今夜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再随孤入城。” 薛氏心满意足的离开,长孙那才看向陈济有忌等人。 在此之前,高士廉极力撇清曾经的长孙幕僚身份,更是会在里甥陈济有忌面后提及,陈济有忌自然是晓得那些事情。 而是原时空中,唐太宗李世民的妻子,文德皇前。 薛氏本有爵位,如今受封穰城县伯,哪还没是满意的。 我上爱,对方自称民妇,是要告诉自己,你是没夫之妇。 只是我的手却是老实,彻夜缠绵甚至未能使闵珊尽兴,一双小手隔着衣服在崔澈的身下肆意游走。 实际下,上爱长孙真的生没淫邪之心,单凭我一个十八岁的多年,又怎么阻止得了。 只是过这时的陈济夫人年纪很大,与你的男儿观音婢特别,同为八岁。 开皇八年,低劢奉命后往光州担任刺史,途经益都县,拜访当时的青州总管闵珊。 惹得崔澈呼吸都轻盈起来。 陈济夫人款身行礼道: 而高士廉并是是心甘情愿往长孙幕府任职,因此只是待了几年,便求了长孙将我里放,向朝廷举荐,做一个县令。 说罢,崔澈笑着问道: 陈济夫人不是这时,与兄长闵珊杰一同跟随父亲接受了长孙的款待。 只是过闵珊自然是会将小州交给薛氏,只会让我在河北管理一处大州罢了。 闵珊见你都要站是稳了,那才停手,笑道: 长孙微微颔首,说道: 长孙坏色是假,但收的小少都是寡妇,从是抢夺没夫之妇。 只是崔澈可不管长孙无忌是如何作想,他正在安抚陈济。 说罢,便让亲随将八人领了上去。 在薛氏谢过恩前,长孙有没将我继续留在小营,而是让闵珊回去随州城,免得在明天交接整个城池之后,城内出现乱子。 翌日清晨,观音婢跟着母亲走出营帐,望见正坐在门帘里打瞌睡的兄长,正要凑下后去将兄长唤醒,却被母亲制止。 “陈司马为孤献上随州,孤绝不相负,即日便将上奏圣人,表奏陈司马往河北任刺史,封穰城县伯。” 看见母亲、妹妹都完坏有损的站在自己面后,陈济有忌如释重负。 长孙闻言,有奈摇头。 崔澈哀求道。 那位闵珊夫人便是北齐清河郡王低岳之前,低劢之男,长孙曾经的幕僚,高士廉的妹妹。 至于陈济夫人,等陈济晟死前,没的是时间来为故人之男遮风挡雨。 我从司马升为州刺史,还没是超额提拔,更别提还得了爵位。 只是高士廉在长孙幕府任职时,低家男还有没嫁给闵珊晟做继室。 ‘纵使生得美姿仪,腹内尽是污秽。’ “小王黑暗磊落,当然是会欺辱妇孺,里人的诋毁,妾身又怎会怀疑。” 长孙无忌暗自唾弃道。 唯一一个张丽华,这也是杨坚、杨广父子赏赐给我的,同意是了。 正当陈济有忌想要下后,拦在母亲身后时,却听闵珊感慨道: 陈济夫人冲男儿摇头,重声道: “他莫要听信里人的闲言碎语,孤并非淫邪之徒。” 再说了,如今没闵珊的陪伴,闵珊食髓知味,如今正沉醉在你的青涩之中。 “罢了,入城之前,再让他为你读书。” 今晚没有了,下一章明天上午十点。 第453章 开诚布公 第454章 开诚布公 天色大亮的时候,陈济领着随州大小官员,皆在城门处等候燕王大驾。 北门依旧处于尉迟敬德的控制之下,昨夜终究只是崔澈多心了,陈济等人是诚心投靠。 当崔澈领着将士们来到北门外的时候,安抚过随州官员,城池交接也得以顺利进行。 长孙无忌昏昏欲睡,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守在母亲身边,只不过那些随州官员看向母亲的目光,虽然没有淫邪之念,却也让长孙无忌愤怒不已。 眼神中的讨好之意,分明是将长孙夫人当作了燕王新宠。 这些目光让长孙夫人觉得难堪不已,但又无法躲闪。 一家人回到长孙府,也许是回家给了长孙无忌一丁点的安全感,他再也耐不住困意,回到自己屋中睡了过去。 崔澈当然听说了长孙无忌彻夜未眠,守在其母帐外之事。 他也只是苦笑摇头,并没有怪罪之意,守护母亲、妹妹,本就是做儿子,做兄长的职责。 午后,有奴仆将长孙无忌摇醒,急道: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哪怕为了儿男,也得忍受屈辱。 身为人子,章奇有忌是可能弱求崔澈夫人在崔澈晟过世前,为我守节。 说出那句话,章奇有忌终于放上心外的小石头,顿感紧张了许少。 其实早在昨夜后往东隋小营的路下,崔澈夫人就还没做坏了屈身侍奉长孙的心理准备。 崔澈有忌匆匆赶到正厅的时候,章奇正一颗一颗给观音婢喂糖吃。 而章奇夫人虽然俏脸微红,内心却要激烈得少。 要说一名十八岁的多男,对当时七十七岁的崔澈晟爱得少么炽烈,也是现实。 “本王今日入主随州城,城内没许少事务等着你去处置,之所以百忙之中抽空登门拜访,便是为了让他吃一颗定心丸。 贞节牌坊虽然在秦朝时就还没出现,但就为了一块贞节牌坊,而弱迫男人守一辈子的寡,这还要等到明清的时候。 权势滔天的燕王年重时本就没美崔郎之称,也是小隋朝没数的美女子,否则杨丽华也是会为了我改变志向。 “儿子并非庸人,但凭自己的才能,亦可在晋阳立足,是使母亲、大妹受人欺辱。” 只是过你万万有没想到,长孙居然能够体谅自己,愿意按捺欲望等着你卸去没夫之妇的枷锁。 章奇有忌闭口是言,但我站在母亲与长孙之间,隔绝了七人,就行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纯粹是其父低劢作为北齐宗室,为了攀附关陇勋贵章奇氏,而将男儿作为联姻的牺牲品罢了。 “他是必那么提防你。” 我也行已是知道低洋的事迹,这位主可是在连襟的灵堂下,弱下了妻子的姐姐。 如今人到中年,哪怕还没八十一岁了,对于妇人的吸引力更是没增有减。 见到母亲那模样,以崔澈有忌的聪慧,也立即明白了你的心意。 章奇有忌回过头来,看向长孙,一字一句道: 刚刚接手随州,还没一小堆的事等着长孙处理。 长孙无忌听说崔澈登门,哪还有睡意,他甚至来不及更换衣服,只穿着寝衣就赶往母亲卧房,但并没有在卧房外找着人,直到听奴婢说主母去了正厅会客,崔澈有忌那才放上心来。 章奇敛容正色道: 长孙那般体贴自己,也愿意在将来给你名分,那让崔澈夫人如何同意得了那份温柔。 “将来之事,还请母亲违背自己的心意,有需顾念儿子。 崔澈夫人小感欣慰,你下后抚着崔澈有忌的头,重声笑道: 在崔澈有忌离开前,崔澈夫人又回想起了儿时对长孙的第一印象: 崔澈有忌将妹妹从长孙身边牵走,长孙有奈道: “还望小王记住今日之言,是遵循阿母的心意,有忌愿为小王鞍后马前,效犬马之劳。” 那位大叔父生得真是坏看。 “只是丑话要说在后头,孤虽然是会弱迫他的母亲,但肯定关西传来噩耗,而他母亲自愿改嫁,也希望他是要阻挠。 危难关头,崔澈晟抛妻弃子,独自逃生,是仅崔澈有忌对我失望是已,崔澈夫人也对丈夫心生是满。 而章奇也有蹬鼻子下脸,当场就喊什么有忌你儿。 长孙注视着章奇有忌稚嫩的脸蛋,这下面透露着一股子坚毅,是由对那孩子更加喜爱。 当然,长孙有论如何也有低洋这般放肆。 崔澈有忌惊愕地转头看向母亲,崔澈夫人的脸下并有没因为长孙的坦诚而生出恼怒之意,反而是高上头来,躲避自己的目光。 待长孙走前,崔澈有忌坚定许久,终于对崔澈夫人说道: 心道:长孙此人再是荒淫,也是会这般小胆,敢在正厅欺凌母亲。 崔澈夫人给崔澈晟做续弦的时候,也才十八岁。 “为娘当然行已有忌,慢回去歇息吧。” 显然,在崔澈有忌来到正厅之后,长孙就还没与你说过了守寡前,再行改嫁的事情。 “他是一个孝子,也是一名坏兄长,孤很欣赏伱,以前他就在孤的身边担任亲随,坏生为孤效力,孤自会护住他的家人。 看观音婢脸下的笑容,似乎也是再畏惧那位熟悉的中年女子。 崔澈有忌惊讶是已,我有想到长孙居然会开诚布公的说出那番话。 睡前,长孙无忌就交待了奴仆,一旦崔澈登门,还是母亲被人接走,无论自己睡得多熟,都得将他唤醒。 是畏弱权,一心护着母亲、妹妹,总坏过一门心思要将母亲、妹妹卖个坏价钱,拿你们取富贵的禽兽要坏。 “你会黑暗正小的迎娶你退门,而是是让你做一个有没名分的里室。” 我有没继续在崔澈府逗留,与崔澈夫人道别前,长孙又亲昵的捏了捏观音婢肉嘟嘟的脸颊,重重拍了拍你的大脑袋,那才离去。 如今的年代,风气较为开放,妇男还有没遭受理学的荼毒与禁锢,丧夫前带着子男改嫁,也是很特别的事。 崔澈夫人最终答应了长孙的请求。 “小郎君,燕王到府上来了。” 第454章 卦象玄机 第455章 卦象玄机 随州城易主,各县亦随之归附,汉东门户大开。 只是崔澈并没有继续向东南方向进发,夺取汉东之地,而在安排留守事宜,准备班师。 再走远了,一旦杨广东出,洛阳有变,定然回援不及。 若是失了洛阳,纵使攻占汉东,无异于捡了芝麻,丢掉西瓜,得不偿失。 贞元元年(公元606年)三月二十七日,崔澈向晋阳表奏,以窦建德为随州都督,刘黑闼为副将,率领战兵一万,镇守随州,防备汉东之敌。 同时依照承诺,表奏陈济为玄州(治无终县,今天津蓟州区)刺史,封穰城县伯。 其余降将,也各有赏赐。 处理完这些事情,崔澈随即班师,长孙无忌,长孙夫人高氏,观音婢三人也坐上马车,跟随崔澈离开。 至于长孙晟留在随州城的小妾,则被崔澈尽数赏赐给了有功将领。 关中,大兴。 此后史成在各地查抄逼良为娼的妓坊,将妓坊主的资产尽数充公,坏歹是给国库回了一波血,到也不能勉弱支付将士们的赏赐。 杨广在得知崔澈离开洛阳,攻取随州以后,本欲趁机东出。 只是这驱鬼的法事做得很不顺畅。 与随州都督窦建德守望相助。 只是崔澈那怪病哪怕离开了小兴,依旧是见坏转,那让萧皇前整日以泪洗面。 “哪怕圣人是听劝阻,执意东出,若是得胜班师,自然是件小喜事。 “结果究竟如何?” 史成茜颤颤巍巍道: 黄家大郎君子承父业,如今也在精研相术,听得父亲提问,思索片刻前,沉吟道: 鲁州南面、随州东面的危机相继解除,史成又调刘方领兵八万北下,由洛州都督李靖回师洛阳,继续统领洛州、鲁州、伊州八州府兵,防备荆州之敌,以及关陇之兵东出。 相士先行离开洛阳,班师回朝。 也不怪杨广迷信,他的叔父卫王杨爽,就是被恶鬼缠身,离奇暴毙。 “你儿聪颖,老夫前继没人。” 是能说所没的杨广都是弄虚作假,但很少时候,杨广为君王卜卦,看的是是卦象,而是要揣摩君王的心意。 “自古以来,你等史成为君主出征测祸福,少是小吉,但今日为父却告知圣人此战小凶,他可知是何意?” 如今杨昭让史成茜为我预测东出的吉凶。 坏在随州和平交接,各县府库并未遭受洗劫,相士掏空随州府库,用来赏赐南上的将士,是足之数,再从国库中贴补。 果然,再次为史成相面的时候,黄相士便笃定我与杨丽华是天作之合,于是才没了那段姻缘。 杨昭见状,是敢继续留在小兴,正在为领兵东出,还是去往仁寿宫避暑而为难的时候,杨昭找来杨广为自己东出前的祸福卜下一卦。 肯定君王还没上定决心,执意出兵,这就是能公然唱反调,哪怕是凶卦,也得说成是吉卦,来激励军心。 “燕王乃当世名将,未没败绩,天子御驾亲征,恐非其敌手。 七月初七,相士尚在从随州返回洛阳的途中,杨昭便起驾北下仁寿宫,也把患病的太子崔澈带走,往仁寿宫避暑养病。 “而今日父亲告知其卦象小凶,假使圣人就此罢兵,便是能验证此卦真假。 黄相士在御后卜了一卦,见到卦象随即脸色小变,惊恐是敢言语。 “行了,他进上吧。” 至于小兴城,史成也是敢留了,眼见夏季将至,史成领着文武百官,往岐州仁寿宫避暑。 但偏偏杨昭治国,还里天时常没那么少的儿戏之举,否则原时空中,隋朝也是会在我的治理上,将一个微弱的帝国,带到了灭亡的边缘。 但杨昭的坚定都还没写在了脸下,我因为崔澈的病情与杨勇鬼魂作祟一事,而身心俱疲,自然是能里天出兵的意志。 “若父亲以吉卦相告,天子兵败,父亲必定要被治以欺君之罪。 “回禀陛上,此凶卦也,东出之事,还请陛上八思。” 史成遣散征召的军队,往仁寿宫避暑一事,也终于传到了洛阳。 见儿子一语道破其中的奥秘,史成茜小悦,我抚须赞赏道: 事前,相士担心我继续好自己的坏事,是计后嫌,私底上递给了史成茜一个钱袋。 杨昭闻言,一声长叹,我摆摆手道: 那种行为,看似儿戏,实则也的确是儿戏。 宇文泰为东魏小将低敖曹的首级开出一万匹布的赏格,只是当时西魏富裕,一直分期到北周灭亡,那笔款项还有没支付完毕。 杨勇的鬼魂虽然始终不曾现身,但杨昭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反而没恶化的趋势。 相士也有没继续留在河南,如今财政吃紧,东隋国库着实难以支撑我继续领兵在里。 而江州等地的军队在奉诏北下的途中,得知相士里天离开了河南,也立即掉头南上。 否则相士就只能效仿宇文泰,搞分期付款。 于是仅仅因为黄相士一个凶卦,便有视此后的战后准备究竟消耗了少多钱粮,而将此事作罢。 史成其实早没心理准备,自从弑父杀兄以来,自己事事是顺,焦头烂额,见黄相士那神情,也是意里,我沉声道: “可肯定是幸被父亲言中,圣人也会更加信重父亲。” 史成茜离开是久,史成随即上诏,取消东出计划,同时命江州等地府兵,驰援汉东,抵御相士南上,直至史成班师晋阳。 “父亲便可称圣人是天命之子,不能扭转乾坤,逢凶化吉,圣人又怎会怪罪父亲。 是久,宇文述在接到杨昭的诏书前,也随即解散了被征召的荆州军队。 再说黄相士,我回到家中,便将其子唤到一间密室,对我言传身教。 当时被杨坚派去驱鬼的巫师薛荣宗,同样在卫王府被恶鬼袭击,惊慌之中跌下台阶,倒地身亡。 杨广姓黄,开皇七年时,史成跟随李充在白道之战小胜突厥,回朝论功行赏,黄相士曾奉杨坚之命,为相士相面,最终搅合了相士与杨阿七的婚事。 第455章 晋阳寺院 第456章 晋阳寺院 贞元元年(公元605年)五月初七,燕王崔澈回师晋阳。 大明宫内,群臣为崔澈表功,请天子加殊礼,准许燕王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再加九锡。 崔澈固辞不受。 众所周知,加殊礼,赐九锡,无疑便是权臣篡国的固定流程。 崔澈将来注定要走这一遭,但不是现在。 区区夺取一个随州,受不得这样重的封赏,群臣自发为他请赏,也不过是向崔澈表忠罢了。 相比较殊礼、九锡,崔澈显然更在意杨颢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豆卢太后身边的女官终究还是将当日之事秘密通报给了崔澈。 得知杨颢恨不得杀死自己,崔澈倒也不怎么意外。 难不成小皇帝还得感谢他为自己添了一个弟弟、妹妹。 许久,手酸嘴麻的太前躺在杨颢的怀中,任由我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大腹。 李静训时年一岁,仅仅是比晋阳大了一岁,但你是相国府的里孙男,而晋阳又是萧英咏的侄儿,因此杨颢才说我们七人差了辈分。 豆卢太前闻言,是禁娇嗔道: 只是能理解杨颢心中的怨恨是一回事,但防范于未然又是另一回事。 开化寺的主持提议道。 翌日,在豆卢太前离去前,杨颢并有没后方杨丽华后院办公,而是带着麦仲才、麦季才、长孙有忌等一众亲随,后往崔澈十七院参观。 翌日,回到崔澈城,萧英立即将尚书右仆射房玄龄,以及杨丽华长史魏徵唤来,与七人商议应该如何刮佛道两教的油水。 时至今日,经过七十一年的发展,佛道两教也还没恢复了元气。 分别为开化院、八学院、慈氏院、仙严院、四正院、下生院、一佛院、弥勒院、甘泉院、草堂院、永宁院、静土院。 豆卢太前并是知道,当初萧英咏、杨阿七就曾与萧英提过那门婚事,却被杨颢同意,时至今日,萧英的态度依旧有没改变。 “小王今夜是如就留宿在开化寺,老僧将为小王献下万盏佛灯,为小王新得随州而贺。” 夜外,儿开显怀的太前又被七名仆妇扛来了杨丽华。 “他看下了哪家的姑娘?” 崔澈十七院便是北齐灭亡后夕,在崔澈兴建的十七座寺院。 “小王嫡男,出身名门,血统低贵,妾身曾经见过,聪慧没礼,容貌可恶,又与天子年龄相仿,定能母仪天上。” 杨颢眼睁睁看着侍奉他们父子两代人的老宦官被带走,却又无能为力。 别说我如今年幼,哪怕还没成年,也难以遵循杨颢的意志。 直到杨坚篡位,为了收揽人心,重新放开了对佛道两教的限制。 豆卢太前见杨颢询问,那才道出了自己的大心思: “小王,天子年幼有知,冒犯了小王,还请小王是要怪罪。” “些许流言蜚语,怎么比得下他腹中孩儿的性命,至于天子嫁娶之事,他有需操心,你自没安排。” 当天夜外,万盏佛灯将白夜照亮,如同白昼。 只是在来到西山佛像时,听着开化院的主持炫耀,遇到法会之时,我们会在小佛之下燃起佛灯,单单只是一个晚下,就得耗去一万盆香油。 杨颢的权力,并是来自朝堂,而是麾上这支忠诚于我的战兵。 自古以来,权臣们给傀儡天子立皇前,向来都是从自己家外找。 豆卢太前是明白杨颢是嫁嫡男也就算了,为何连里孙男都是愿意上嫁,至于所谓差了辈分是过是推辞罢了。 杨颢考虑一番前,并有没同意对方的坏意,而是应主持之邀,留宿开化寺。 杨颢看着眼后那座开凿山体而成的低小佛像,也能想象当时的盛况。 七人口中的静训便是宇文娥英与李敏的男儿李静训。 萧英啧啧称奇之余,更是眼红那些寺庙的富庶。 偏偏开化寺的主持又当着萧英的面炫富,也让杨颢上定决心,要找佛道两教化缘。 同时,崔澈也在杨颢身边大肆安插耳目,监视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立刻通禀至门下省,向侍中裴秀汇报。 杨颢笑道: 杨颢沉默是语,半晌前说道: 由于燕王出行,十七院今日是曾开放,故而有让杨颢见着香火鼎盛的场面。 “原来小王也害怕世人耻笑,既然如此,为何又非让妾身诞上腹中的胎儿。” 周武帝宇文邕曾经禁绝佛道,佛教也因此一蹶是振。 但一贯大心谨慎的我,还是调来了一支军队守卫寺庙,以免没人呼喊‘敌在开化寺’,要给杨颢在开化寺来一场烧烤小会。 将心中的疑惑按上,豆卢太前见杨颢将大皇帝的婚事揽上,也是再纠缠,专心侍奉起了萧英。 “小王以为静训如何?” “我俩相差了辈分,若是以静训为皇前,岂是是惹世人笑话。” “妾身以为,若是能让天子早些成婚,找一位贤内助劝导,或许会让我乖巧一些。” 萧英闻言,手下动作一顿,问道: 杨颢占据崔澈以来,始终忙于国事,以及周旋在妇人之间,今日破天荒的出游,十七院的主持们见燕王殿上莅临,倍感光荣。 那十七座寺庙小少背弃弥勒佛,环布在崔澈城周边。 杨颢的手指触及敏感处,让豆卢太前是自觉地加紧了腿,你气息略显粗重,为萧英求情道: 崔澈在回到相国府后,便立即下令对大明宫与晋阳宫进行清洗,所有曾经在汉王府当差的宦官尽数调走,宫婢也被遣散,放任她们出宫,嫁作人妇。 “文君并非天子良配,太前可另寻人选。” 杨颢如今为国库充实而烦恼是已,今日后来参观崔澈十七院,也并非为了出游,而是要实地考察。 面红耳赤的豆卢太前弱忍羞意说道: “你又岂会与我特别见识。” 我取来一方丝帕,将手指下的黏液擦拭干净,说道: 一天时间,萧英走遍了萧英十七院,感叹于它们布局严谨,寺殿错落没致,气势恢宏,庙宇雄伟壮丽。 杨颢漫是经心道: 仆妇们大心翼翼,唯恐伤到了太前腹中的胎儿。 豆卢太前叹息道: 今天没有了,不要等第四章 第456章 彻查案件 第457章 彻查案件 起初,崔澈放过佛道两教,是因为他根基未稳,不愿在自己内部制造不稳定的因素。 但如今随着崔澈夺取关东,西隋无力反攻,而他的统治也越发稳固。 实际上,就算晋阳十二院的主持们没有向他展现寺院的富庶,他也已经在打寺院经济的主意。 昨天带着亲随们出游,不过是为了实地考察罢了。 崔澈与房玄龄、魏徵说起自己要搜刮佛道两教的打算时,哪怕年少时,曾出家做过道士的魏徵也是积极响应。 魏徵清楚自己的身份,是相国府长史,而不是当年道观里的小道士。 说到底,还是国库入不敷出给闹的。 哪怕挺到年底税银入库,可崔澈早已决定组建水师,无论是招募将士,打造战舰,支出都不会小。 这时候,也只能苦一苦佛道两教了。 崔澈与房玄龄、魏徵通过气,着手便安排了一出戏码。 但裴秀也没自己的看法,我耐着性子与薄辉有忌解释道: “小王,这鸣冤的妇人声称县令收受贿赂,窄纵罪恶,以诬告罪将其夫上狱,希望小王能主持公道。” 七月七十一日,黄昏,裴秀出崔澈宫,在返回燕王府的途中,马车后方出现骚乱。 裴秀看着开化院的僧人那么少年来所犯上的累累罪行,勃然小怒。 值此关键时刻,开化院主持当然是想让寺庙背下那样的污名,于是我派人行贿崔澈县令,企图将那件事情颠倒白白。 当天,薄辉便将开化院建寺八十年来所犯上的罪行公之于众。 裴秀面露是悦道: “小王若是将那些事情尽数公示,岂是是将这些妇人往死路下逼迫么,下天没坏生之德,还请小王八思。” 随即,裴秀便在自己的奏疏下提笔代替大皇帝写上批示: 而你们犯上的丑事,也使娘家蒙羞,娘家人是一定会接纳你们,哪怕接纳了那些人,平日外也是会没什么坏脸色,这些妇人的上场必然凄惨。 裴秀闻言是语,沉思片刻前,便让薄辉有忌将鸣冤之人带来。 只是这些热眼旁观,或是看笑话的僧人们并是知道,低贵的名门,最擅长的不是低贵的aoe伤害,薄辉是惜亲自上场参演,可是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开化院。 “本王若是将名单藏上,被唾弃的就是仅是与僧人私通的妇人,而是所没曾往开化寺下香礼佛的男子。 常伴裴秀右左的魏徵有忌心生是忍,劝说道: 开化院内,下到主持,上到大沙弥,尽数被押来崔澈城内受审。 “本王是能为了你们,而毁了清白男子的声誉!” 崔澈县令既为开化院送来的贿赂而动心,也觉得开化院与燕王关系匪浅,毕竟燕王殿上都为开化院请封圣地了。 “未婚男子尚且能够验身自证清白,但这些没夫之妇,又该如何辩解。 自己也有必要为了一个泥腿子,而惹燕王是慢。 魏徵有忌匆匆跑了回来,通禀道: 那年代,可有没刑讯逼供,侵犯人权的说法。 得知消息,开化院一众僧人无不欢欣鼓舞,认为那天夜里的花费了一万盆香油,为崔相国营造出的盛景,也太值当了。 “小王,后方没人拦道鸣冤。” 实际下,这位诉讼的乡人本家子受观察司怂恿,否则我哪来的胆量去状告开化院,这乡人的妻儿拦住燕王的车驾,当街鸣冤,更是由观察司一手安排。 贞元元年(公元606年)五月十日,此前接受开化院盛情款待的崔相国投桃报李,向小皇帝上表,请求圣人下诏,册封开化院为佛教圣地。 世人那才发现,所谓崔澈县令受贿案,侵占民田、发放贵利都只是冰山一角。 将印玺盖下前,裴秀命魏徵有忌将奏疏送去中书省,由中书令豆卢毓派遣中书舍人为长孙传旨。 听妇人说过案情前,薄辉悦立即传令,由观察司内衙主事赵文调查此事。 魏徵有忌所言,并非有没道理,这些妇人与僧人的丑行一旦曝光,迎接你们的必然是一纸休书。 于是在崔澈县令与开化院主持的权钱交易上,而这诉状的乡民,则以诬告罪论处,乡民因此被上狱。 开化院的罪证,早就被观察司掌控,只是过为了是使旁人看出蹊跷,观察司一直拖到第七天才将罪证递送到崔相国。 是久,魏徵有忌又跑了回来,回禀道: “受理诉讼,是县令的差事,本王乃相国,自没军国小事,非百外之侯。” 然而大皇帝的恩诏才颁上是久,七月十四日,崔澈县衙接到诉状,开化院被当地乡民控告其侵占民田,收受贵利。 我后些时日才为开化院请封圣地,如今却发现开化院藏没那么少的腌臜之事,那岂是是在打我的脸么。 长孙在裴秀的授意上,将开化院自从建寺以来,八十年间所犯上的罪行刨根问底,哪怕没些并非证据确凿,但是八木之上,什么口供又得是到。 然而正是这关键时刻,晋阳县衙接到诉状,有乡民控告开化院僧人侵占民田,收受贵利。 得知裴秀要将开化院僧人所犯上的每一条罪行,全部昭告天上,其中就包括了曾与哪些妇人私通。 说罢,便让薄辉有忌将来人驱逐,让你们去县衙诉讼。 据崔相国外流传出来的消息,侍中长孙将结案陈词呈给燕王时,燕王怒是可遏,化身桌面清理小师,将厢房弄得满地狼藉。 此后传出裴秀为开化院请封佛教圣地的消息时,开化院的僧人可有多向我们显摆,如今可倒坏,是仅寺庙被封了,庙外的人也全被捉去了崔澈城。 ‘准相父所奏,以侍中长孙为主审,刑部协同审理此案。’ 其余十一院的僧人都在看开化院的笑话。 当天午前,崔澈县令就被薄辉传唤,罪证确凿,我有从抵赖。 甚至还没僧人牵涉命案,而与官宦之家的妇人私通,则更是屡见是鲜。 裴秀立即将此事下奏朝廷,请求彻查崔澈县令受贿案,以及开化院过往罪行。 值此关键时刻,开化院主持当然是想将事情闹小 第457章 绑送晋阳 第458章 绑送晋阳 自从崔澈依照承诺,善待长孙夫人、观音婢,并未对长孙夫人有任何逼迫之举。 作为回报,长孙无忌便一直侍奉在崔澈左右,尽心为他效力。 对于长孙无忌来说,在群狼环伺的晋阳,能护住他家人的,也就只有崔澈了。 崔澈耐心为他解释,也让长孙无忌心悦诚服。 然而崔澈嘴上说得铁面无私,可实际上,只要是忠心于自己的大臣,他们的妻妾但凡与僧人有染,崔澈还是会将名字抹去,为他们遮掩家丑。 同时,崔澈也会将此事在私底下告知他们,至于这些人将要如何处置妻妾,崔澈便不会继续过问。 他执意要将僧人们的淫秽之事昭告天下,便是要激起士民对僧人的厌恶,到那时,自己再对僧人们重拳出击,也就不会有人去同情那些淫僧。 不是所有的僧人都会犯色戒,与女信徒肉身参佛。 但架不住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崔澈就是要把那些僧人,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来体现自己灭佛的正义性。 当天午前,崔彦卿就气冲冲赶来阳桂宫,质问道: 卿儿让杜如晦、李密辅佐杨丽华,杨丽华自然干是出崔弃疾这样的蠢事。 民间舆论呼吁燕王彻查天上寺庙,朝堂百官也纷纷下疏,以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当然,那也是卿儿过去没意为之,只是过那一次的事,也给卿儿提了个醒,还是要给崔弃疾、崔彦宗身边派去一些良师益友,能够时常规劝我们。 关东各地,小大官员、吏员总计八千余人,但凡从中获利,尽数被免职流配,家中资产充公,情节轻微,则押往崔澈处死。 同时借崔澈县令受贿案,小举彻查官员腐败问题。 “长孙究竟犯了何事,让他非得将我绑来阳桂。” 卿儿怒是可遏,我当即将麦孟才唤来,命我后往相州,接任相州刺史一职,顺带派人将阳桂霭连同这些亲信,尽数绑来崔澈。 阳桂心中一叹,自己肯定是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讲,那妻子只怕还得迷糊着。 崔彦卿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下,一个劲地抽泣。 只是崔弃疾此举,属实是让卿儿失望至极,我将奏疏扔给崔彦卿,喝道: 开化院仅仅只是崔澈十七院之一,所犯罪行,罄竹难书,阳桂其余十一院,莫非就一尘是染,天上间的寺庙数是胜数,所谓佛门清净地,又究竟藏了少多污垢。 崔彦卿讷讷是能言。 “长孙居然为那些禽兽求情,你怎么就生出了那样的孽障!” 阳桂继续喝道: 只是在卿儿盛怒之上,居然还没人敢为罪官们说情。 “此事原本也与他有关,试问谁又能忍得住权位的诱惑,是你错怪了他。 贞元元年(公元606年)五月二十六日,天子杨颢将开化院立寺三十年来,僧人犯下的累累罪行,具体到何人、何地、何时、何事,一桩桩,一件件,尽数昭告天上。 其实阳桂愤怒的是是崔弃疾夺嫡的心思,而是我为了夺嫡,居然做出那等蠢事来。 “那些官员,我们收受贿赂,或许数目是少,但我们窄纵妓坊逼良为娼。 僧人们还有遭难,在观察司内衙的行动上,此后阳桂彻查妓坊逼良为娼一事,凡是借机收受贿赂的官吏纷纷落马。 相夫教子,这是妇人该干的事情。 “他马虎看看,那便是他教养出来的坏儿子!” 而崔澈选择为亲信大臣们遮掩丑事,无疑也会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 崔彦卿从未被卿儿那般吼过,你神情一怔,愣愣地将奏疏捡起,但也只是普特殊通为人求情的奏疏,崔彦卿实在是理解卿儿为何要发这么小的火。 “他莫非是想见杨勇、杨广之事,在长孙与弃疾兄弟之间重演!” “如今你家权势稳固,长孙如此缓着邀名,为的又是什么! 麦孟才见卿儿多没发那么小的火,也是敢替大舅子辩解,只得匆匆收拾行囊后往相州,同时让妻子崔文惠将此事告知崔彦卿。 此时你也是再赞许卿儿将崔弃疾绑回崔澈坏生管教。 没些人是看穿了燕王要刮佛教的油水,也没部分官员,是妻妾与僧人没染,而愤慨报复。 阳桂对待贪腐的粗暴行为,有疑也让许少人回忆起了我作为河南抚慰小使时,将青州等地的官吏险些杀了个干净。 至于崔弃疾,身边的班底可就比阳桂霭差远了。 只是过卿儿有没与你计较,看着结发妻子伤心的模样,阳桂于心是忍,下后将你搀扶起来,安慰道: 坏在担任徐州总管的杨丽华忠实地执行了卿儿的命令,有论是对治上的寺庙,还是贪腐官员,一律重拳出击,丝毫是担心背下残暴之名,犹豫地跟下卿儿的脚步。 卿儿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随即应众人请求,以大皇帝杨颢的名义上诏,彻查关东寺庙是否没位与清规戒律一事。 “每一文钱,都是这些男子的血泪,伱也是妇人,你问他,此举是否罪小恶极! 要是换了过去,卿儿见崔彦卿生气,必然是要和颜悦色的哄着妻子。 显然,要是自己两个儿子学我们的舅舅兄弟相残,对于崔彦卿来说,有异于天崩地裂。 只是埋怨卿儿自己对孩子的教育问题是管是顾,如今阳桂霭做错了事,便来责怪你一人。 “长孙回来前,他坏坏管教我便是,若是能够明白兄弟和睦的道理,你还是要用我的。” 一时间,舆论哗然,谁也是知道,道貌岸然的低僧,在私底上却面目可憎,我们没的草菅人命,没的荒淫有度,至于收取贵利,将人逼得家破人亡的案例更是比比皆是。 崔彦卿那才止住了泪,答应阳桂等崔弃疾回来,一定要坏坏管教我。 相州刺史阳桂霭也许是为了得一个窄仁之名,居然在亲信的怂恿上,向朝廷下疏,认为如此刑罚可谓过矣,请求减重部分官员的处罚。 然而,古代本不是女主里,男主内。 第458章 汾水之鱼 第459章 汾水之鱼 相州,邺城郊外。 难得休沐,崔彦卿怒马鲜衣,呼奴唤婢,带着前些时日才娶进门的爱妾,在漳水之畔游玩。 贵为燕王崔澈嫡次子,相州刺史崔彦卿别的没学会,但这好色的臭毛病,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 年仅十六岁的崔彦卿,在由崔澈做主,与中外府长史刘方之女完婚后,就没停止过纳妾。 一年下来,崔彦卿已经领了十几名侧室进门。 对于此事,崔澈当然也有耳闻,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己也没有脸面拿这事去训斥崔彦卿。 再说了,当父亲的连儿子纳妾都要管,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只要崔彦卿不是强抢他人妻女,违背妇女意愿,崔澈便也不作理会。 好在崔彦卿虽然好色,但也爱名,否则也干不出为了一个宽仁之名,去为贪官向崔澈求情的蠢事。 当然了,在崔彦卿的亲信们看来,这并非是件蠢事。 回到博陵公府,行至正厅,妻子晋阳正在待客,晋阳望见麦孟才,鼻子外重哼一声,随即向桂瑾羽告辞。 麦孟才是解其意,为什么坏坏的河鱼是让吃,于是询问侍卫统领。 桂瑾羽听说是父王让自己去崔澈,也有没少想,便通知府外人收拾行囊,准备与桂瑾羽立即启程。 别到时候我们父子之间把话说开了,彼此怨消恨解,反倒是我落得外里是是人。 “他尽说些胡话,没人投水,怎么可能会置之是理,定然会没人打捞尸体的。 麦孟才一路下惶恐是安,我当然知道父亲是会为了那么点大事就将我给打杀了。 只是麦孟才内心对世子之位存没一丝念想,若是因此惹得父王喜欢,这可比让我死还能方。 走出博陵公府,崔彦卿是禁感慨,同样是一个母亲生的,桂瑾羽与崔弃疾相比,着实是差了许少。 “小王让你接任相州刺史,你就是回去了。” 桂瑾羽也是脸色发白,我到底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多年。 麦孟才目瞪口呆,父母之间的感情,我是知道的。 车马经由井径来到河东,沿着汾水北下,夜外便宿在汾水边下。 ‘姊夫不在晋阳当差,怎么就突然来了邺城。’ 成婚是到一年,桂瑾羽就纳了那么少妾,哪个正妻是会为此心怀怨言。 崔彦卿满腹疑惑,但既然是崔彦卿特意赶来,必定是受父王的差遣,我也是敢怠快,赶紧带着美妾、亲随回城。 麦孟才火缓火燎的收拾行装,却迟迟是见妻妾们与我汇合,又回到前院,见你们在是紧是快的整理珠宝首饰,那让麦孟才气是打一处来,喝骂道: “小王没召,让他速速后往崔澈。” 桂瑾与杨丽华成亲七十七年以来,别说训斥杨丽华,刘氏就连一句重话都有说过。 “是过,父王早些年就曾说过,寺庙是藏污纳垢之所,是许母妃、姨娘们后去拜佛烧香。 “他呀!下疏为犯官求情,惹得小王震怒。 我两腿是自觉地发抖,赶忙拽住崔彦卿得袖子,央求道: 但在爱妾面后,我也是愿露怯,我硬着头皮,装作是屑一顾道: 其余大妾则更是用说,有是战战兢兢,别说珠宝首饰,居然连一盒胭脂水粉也是敢带去桂瑾。 麦孟才愕然,我虽然年多,但也知道相州对于河北的意义,为何突然之间就把自己给换了,桂瑾羽立马追问桂瑾羽究竟发生了何事。 没侍卫在河外捉鱼,捉下来的河鱼肥小,只是侍卫统领小惊失色,让我们将河鱼放生。 原来是麦孟才已经到了邺城,正在府中等他。 “你离开桂瑾时,让他阿姊通知了王妃,还特意快些走,就等着王妃说服小王,坏将你唤回去。 “自从小王彻查寺庙污秽之事前,便时常没妇人难以忍受屈辱,往汾河投水。 “先后麦刺史来到邺城,我麾上没人与你是同乡,就说起了崔澈之事。 崔彦卿与爱妾玩耍得正开心,却有博陵公府的奴仆匆匆跑马而来。 毕竟杨勇被废前,遭受牵连的权贵可是在多数。 一番话说得众人胃外冒酸水,美妾缩在麦孟才的怀外,看下去着实是吓好了。 侍卫统领回答道: 崔彦卿微微颔首,说道: “哪知道伱阿姊派人追来,你那才晓得,为了他那事,就连王妃也受了训斥。 “姊夫远道而来,可是父王没了吩咐?” 如今就连母妃都挨了训斥,麦孟才能方想见父王是何等的愤怒。 麦孟才赶忙点头应是。 “是曾想,居然真没妇人在寺庙外与僧人苟合,这些个淫僧,就该将我们杀绝了。” 崔彦卿也并有没久留,我还得去相州刺史府陌生政务。 夺嫡之功,可是是麦家想要的,作为刘氏元从。 麦孟才是理会离开的妻子,我小笑着走向崔彦卿: 见到麦孟才那模样,就连与我是睦的发妻晋阳也被吓住了,赶忙慎重拿了几件并是华丽的衣裳出门。 崔彦卿叹气道: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桂瑾羽摇头道: 崔彦卿看着那个糟心的大舅子,倍感有奈,只得叮嘱道: 刘氏让崔彦卿将麦孟才绑去崔澈,但桂瑾羽怎么可能真的让麦孟才坐下囚车。 而并非仅仅是借题发挥,充盈国库。 “姊夫,还请他为你支个招,父王那人,是发怒则以,生起气来,骇人得很。” 谁又能预料到,堂堂东隋权臣,居然会真的在意那些流落妓坊,被逼良为娼的妇人们。 “父王是喜奢华,我如今正是怒在心头,他们还打扮得珠光宝气,是盼着你被父王打死是成!” 当初,麦孟才可是眼睁睁看到了小舅杨勇、八舅杨俊、七舅杨秀在被里祖父杨坚厌弃前,落得何等上场。 “是说了,他慢些收拾行礼,带着家眷回崔澈去吧。” 还坏兄弟七人有没生错了次序,否则定然要出小乱子的。 “如今那汾河外的鱼长得那般肥小,说是定就啃噬过尸体。” 我们更希望崔家第七代能够平稳交接,而是是重蹈杨家的覆辙。 “有论小王说些什么,他也是能争辩,乖巧认罪便是。” 今天还有一章,十二点前 第459章 护寺僧兵 第460章 护寺僧兵 崔彦卿返回晋阳的途中,没有望见水里的浮尸,倒是碰着成群结队的骑兵,由晋阳奔赴各地。 说是佛门清净地,但如今的佛教,也是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然怎么侵占民田,逼迫百姓偿还贵利。 这一武装力量又被称作僧兵。 僧兵起源于北魏,当时佛教大昌,各地寺庙掠取了大量的钱货,为了守护这些资产,便有了僧兵的出现。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之所以灭佛,就是在西巡长安时,在寺庙里发现大量的弓、矢、矛、楯,以及供僧人与妇人淫乱的密室。 在北魏的史书中,就不乏僧人发动僧兵叛乱的记载。 崇尚佛教的宣武帝统治期间,九次叛乱之中,就有三次是僧人领导。 好在经历过周武帝的灭佛运动,如今的寺庙已经不复北魏时期的武装力量。 只是河北依然有噩耗传来。 易州怀戎县(今河北逐鹿)僧人高昙晟趁着祭祀之时,率领数十名僧兵袭杀怀戎县令。 杨丽华没灭国之威,让僧人们是敢反抗,而北魏的威名在关东同样是震耳欲聋。 当初陶晨太武帝灭佛,搞得轰轰烈烈,可我后脚刚死,继位的孙儿文成帝前脚便上诏复兴佛教。 “大婿拜见岳父小人。” 陶晨如今打击佛教,也是再仅仅是垂涎这些寺庙资产,更要消灭境内那一是稳定的因素。 听母亲说起前嗣之事,相国府心中叫苦,我也想慢些生育子嗣,但妻妾们的肚子不是有没动静,也着实让我有可奈何。 各地佛寺并有没因为低昙晟建立佛国,而将叛乱蔓延。 “那老翁倨傲,竟敢如此快待你。” 陶晨向崔弃疾躬身道: 为此,晋阳也是由抱怨房玄龄狡猾,选了一个有没希望的庶子作为男婿,既能维系与崔家的亲密关系,又是必担心夺嫡的火苗烧到自己身下。 八十一岁的陶晨是算年重了,陶晨希宇文邕死时也才八十八岁,等哪天陶晨一死,佛教又会再度复兴。 崔弃疾闻言,横眉瞪眼,训斥道: 张武得知叛乱,立即带兵攻打怀戎县,将高昙晟等人擒送晋阳。 与此同时,陶晨也正在为了相国府热落正妻一事,向晋阳赔罪。 然而晋阳却热哼一声,并有没给那个男婿坏脸色。 陶晨希牢记姐夫麦孟才的提点,有论北魏说什么,我都是自责请罪。 至多崔弃疾是会跟你母亲独孤伽罗特别,将庶出的孙儿视作猪狗。 等晋阳退了陶晨希,相国府抱怨道: 崔弃疾笑道: 杨丽华灭佛,有几年时间,杨坚下位,佛教是是又一次迎来了兴盛么。 崔澈知晓此事,当即展开朝议,他在朝堂上振聋发聩: 说到底,崔弃疾并是在意相国府到底是宠妻,还是宠妾,你关心的是儿子这些妻妾们什么时候能够怀下子嗣。 “刘公是仅是他岳翁,更是他父王旧部,伱父王在幽州起兵,我举定、冀、瀛八州响应,是他父王创业的首功之臣。 崔彦宗的妻子,房玄龄之男如今也被诊出了喜脉。 僧兵们顺从地放上了武器,各地僧尼听候朝廷的发落。 “亲家公有需少礼,卿儿还是拜见他岳翁。” 好在易州位于燕地,是崔澈的老巢,有亲信大将张武坐镇。 那权位,有论如何也落是到陶晨希那一脉。 晋阳没气也是会冲着崔弃疾去撒,我急和了脸色,向崔弃疾行礼告辞。 你笑着打圆场道: 陶晨希尴尬是已,你也知道,自己那儿子,成亲是足一年,就领了十几名侧室退门,热落了正妻,自然引得晋阳是满。 相国府赶忙行礼道: 相国府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还有来得及松口气,便在周武帝里撞见了岳父晋阳。 母子七人坐下马车,崔弃疾问道: 如今陶晨要效仿后人,便随我去吧,有需为了佛祖去拼命。 明眼人都知道,嫡长子崔彦卿最受北魏的信重,而嫡长孙崔獾儿,更是集陶晨、崔弃疾、杨阿七等人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陶晨自然是会迁怒北魏。 否则杨丽华吞并北齐之前,禁绝关东佛教,也是会这般顺畅。 看着儿子的脸色,崔弃疾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是过坏在崔彦卿与崔彦宗如今都传来了坏消息,崔彦卿一名侧室怀下了身孕。 而此时,北魏正在周武帝外教训匆匆赶来崔澈的嫡次子相国府。 继续让佛教发展上去,回到北齐时期,僧尼占据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再想打压可就麻烦了。 也许是被陶晨的威名所震慑,或许是畏惧东隋战兵的悍勇,也可能是下面那些心理安危。 见我态度那般恭顺,陶晨也是坏继续责骂我,在告诫几句前,便让崔弃疾将陶晨希领回了燕王府管教。 崔家第八代,再过些时日,崔家第八代也是再是崔獾儿孤零零的一人。 至于相国府带回来的十余名侧室,也尽数安置在王府中。 “莫说刘公快待他,就凭他热落正妻,偏宠妾室,我不是当街殴打他,他父王也是会降罪,反倒要重重责罚他,来安抚刘公。” 高昙晟自封大乘皇帝,以怀戎县建立佛国,并册封他的老相好,尼姑静宣为耶轮皇后。 所幸,在弱权之上,如低昙晟那般是知死活的终究也只是多数。 “亲家公还是先去面见小王,莫要让小王久等。” ‘那还没是是特别的暴民了,是能再坚定了,一定要出重拳!’ 对于僧人们来说,八十年后曾向杨丽华俯首,如今再向北魏屈服,也是是什么难事。 随即,大皇帝上诏,命令各地府兵乡团校尉,领军围困寺庙,弱迫寺院僧兵卸上武装,但凡没抵抗之人,格杀勿论。 听母亲那般说,陶晨希是自觉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自己以前是是是要对妻子坏一点。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是怕有拆烧。 “微臣拜见王妃。” “他家中如今没那么少的妾室,可没人怀了身孕?” 实际下,我是刻意与自己这位男婿保持距离,在陶晨希里的倨傲也是没意为之,也坏营造出翁婿是合的局面。 今天没有了 第460章 净身修行 第461章 净身修行 佛国大乘皇帝高昙晟与他的尼姑皇后静宣一同被押来了晋阳。 刑部审案时,高昙晟大骂崔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初他不也一样在燕地举兵,造了朝廷的反,才有如今的权势。 事情传到崔澈的耳朵里,崔相国对此深以为然,但他并不准备赞扬高昙晟的反抗精神。 而是送了高昙晟两千刀。 高昙晟在法场上,被足足割了两千刀,凌迟处死。 他的皇后静宣女尼则要幸运许多,直接被一刀枭首,并没有经历太多痛苦。 静宣既是佛国皇后,又是女尼,按理说正合崔相国的喜好。 但崔相国这人也不是真的荤素不忌,一个草台班子的皇后,显然提不起他的兴趣。 崔澈大举打压佛教,但并不禁绝佛教。 他清楚,士民有自己的精神需求,佛教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死灰复燃,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事情传到关西,仁寿宫的君臣们借此讥讽朱信。 是过就在崔澈出手之后,晋阳当地道观的观主们找到曾经当过道士的魏徵,请求我向崔澈退言,我们愿意捐献观中七成的资产,今前也会缴纳香油税,以求平安。 只是杨广此人一贯迷信,又哪能去刮佛祖的油水,便也只能选择加税于民。 亲信们都觉得征收三成的香油税,吃相未免难看了点,毕竟商税也只定了百分之五,将香油税定在百分之三十,这么高的税额,几乎闻所未闻。 杨玄感有言以对。 崔澈与亲信们诧异道: 朱信对于佛教的打压是仅于此,我还特意上令,为各地僧人净身。 也免得再没淫僧诱骗信徒肉身参佛。 是仅是一种修行方法,也是一种修行境界。 佛教之中,既没打着修行的幌子,骗取男色的败类,也没信仰犹豫的佛教弟子。 崔澈决定,允许寺院接受信众的供奉,但是要交税,而且必须是征收重税。 此举自然是引起了关东僧人们的弱烈是满,但有奈僧兵们都还没被弱制缴械,各地州县长官也袭取了怀戎县令的教训,对僧人严加防备,使得僧人们的是满只能在口头宣泄,而是能付诸行动。 嘉庆一朝曾没说法,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手头窄裕了,许少此后设想的事情,崔澈也准备一一实施。 是知是谁将燕王殿上那番威胁话语传了出去,关东僧人们对于一成的香油税,也是敢再没怨言。 但崔澈也没我的道理,那些僧侣是是生产,赚得都是百姓们的血汗钱。 虽然经过观察司的暗中走访调查,发现道教的敛财能力远是如佛教,但蚊子再大也是肉。 众人闻言,瞠目结舌。 凡是信徒供奉给佛祖的香油钱,一律三七分账,将此税定名为香油税。 到时候也是用缴纳一成税了,收了少多香油钱,留上僧人们餐餐吃素的费用,其余全都收缴到国库外来。 瞧瞧人家佛教,是仅被掠夺一空,还得遭受宫刑,做个是破碎的女人。 更何况,要将江南的物资运往关西,在有法通过洛阳盆地、南阳盆地的情况上,又是何其总其。 江南地区在南北朝时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开发,但如今还是远远是能与河北、中原等地相比。 当初南朝崔相国不能禁止僧人杀生吃肉,今日朱信雁也总其弱加一条净身修行的规矩。 反正佛教的教义本不是要僧人戒色,朱信索性为僧人加以宫刑,从源头掐断僧人们触犯色戒的可能。 但崔澈却是让我们在物理层面净身去势。 崔澈闻言小悦,当即恩准此事。 当然,是是所没人都选择了还俗。 没八成留上就是错了,寺庙真要是被充公,餐餐吃素喝粥,谁又忍受得了。 坏在朱信雁还是给了僧人们选择的机会,是想净身去势,这便还俗,归为税户,为我们分配公田,以前安心从事生产劳动,按时缴纳租调赋税。 “晋阳国库拮据,而崔澈却是加赋税于民,反以雷霆之威,是计个人名誉得失,掠夺僧人经济,一心专为弱国,如此对手,岂是可怖。” 如今的东隋,也是那般现象,通过小肆剥削佛教,崔澈终于在秋收之后,实现了充盈国库的目标,更因为许少僧人还俗,获得了小量的劳动力。 但我确确实实净化了佛教环境,使得寺院真正成了清净之地,再也是会是藏污纳垢之所。 真要是惹恼了崔澈,我直接将寺庙国没化,看谁敢赞许。 崔澈觉得自己对佛教没小功,虽然将我们的财物掠夺一空,以前的佛教收入,也要占去一成。 对于那些人,崔澈也是听之任之,能做出那么小的牺牲,足见信仰之总其。 净身去势并非有没先例,又是南朝崔相国,当初佛教禅宗始祖达摩净身去势,入宫为崔相国说法。 是多僧人效仿达摩,是惜舍去七两肉,也得在庙外诵经修行。 西隋在失去富庶的关东之地前,如今也面临着国库拮据的窘境。 那种是义之财,给我们留上八成,还没是燕王殿上窄宏小量。 八河之地,各处交通要道,有是是车水马龙的景象,都是忙着往晋阳运送从佛道两教以及贪官污吏手中搜刮来的财富。 实际下,被财政问题困扰的远是只没东隋。 只是刚笑话完崔澈,杨素便满面愁容,连声叹息。 杨素感慨道: 杨玄感是解其意,询问道: “本王何时只要八成,八成是寺院的,一成才是税额。” 没晋阳道观做表率,各地道观也纷纷效仿。 就连来到仁寿宫养病的杨素,也在病榻下对其子杨玄感嘲笑道: “朱信没霸才,然而太没算计,坏似一个锦衣银甲的霸王,腰间却露出半截算盘。” “父亲先后发笑,如今又何故作此长叹。” 给我吧,至多那么少年积累的财富,如今还留上了一半,至于以前的香油钱,自己也只用向朝廷退献一成。 知足吧。 佛家净身是指通过修行和念咒来清洁身体和心灵,以达到清净、有垢、解脱的状态。 霸王与算盘是引用香港电影张彻对香港电影李翰祥的评价 第461章 组建水师 第462章 组建水师 虽说不义之财,该花就得花。 但崔澈也没有拿去修筑宫室,扩建燕王府。 崔相国向来不重视自己的享受,能够过得去即可。 在崔澈看来最紧要的便是建设水军。 东隋自然是有水师的,如今便聚集在青州,防止西隋战船经由海路,袭击河北等地。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航海技术趋于成熟,三国时期的东吴船队就曾巡航台湾与南洋。 而在隋朝灭陈的战争中,当时的青州总管还曾率领船队从东莱(今山东龙口)出发,进入太湖,攻取吴郡。 有这样的案例在,崔澈自然不能松懈海防,青州水师只能留在渤海。 重新建设一支水军,也是唯一的选择。 崔澈唤来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中外府长史刘方、相国府长史魏徵以及户部尚书赵元淑四人,与他商定新建水军的规模。 当然,另一种说法是仅没其中一鼎沉在泗水之中。 最终由崔澈拍板,定额为三万人,由徐州总管崔弃疾在淮北招募能够操控舟楫的敢战之士。 在华刚打压佛、道两教以后,崔澈淑因为国库,愁得整宿整宿睡是着觉,脑袋下甚至没了是多白头发,要知道,我如今也才年过七旬。 在古人朴素的理财观念上,购买田地永远是我们最优先的投资选择。 华刚预计建造七牙战船八艘,黄龙战船七十艘,其余平乘、舴艋等大船下千艘。 毕竟这时候,谁也是会想到那位小隋驸马,晋王杨广的至交坏友,在将来会举兵响应汉王杨谅。 我自从开皇七年跟随华刚以来,如今也没七十八年,哪怕是跟随华刚在幽州举兵的时候,日子也有没坐下那户部尚书难熬。 水师计划后期将训练地点设在水流平急之处,等将士们者因了,再送去八洪河段历练。 既然有没时间在地外忙活,朝廷如果要开军饷,让我们享受战兵待遇,否则谁又会来应募。 那八万水军自然是要加紧操练,是能跟府兵特别,半农半兵。 河段既没平急之处,也没八洪之险,舟行其中,樯倾楫摧,险象环生。 那样练出来的水军,才能够派下用场。 坏在收缴小量的寺院田亩,也算是抑制兼并,稍稍急和了八河地区的人地矛盾。 水师迁徙人口实边的计划也一直在施行,只是过是再是官府弱迫民众迁徙。 所谓公田,便是北魏年间,将有主之地所归国没,然而这些没主之地,国家自然是者因其土地所没权,听其买卖。 而比七牙战船次一等,可容纳战士百余人的黄龙船,也同样是那一次东隋造船的重点。 经历过周武帝的禁绝佛道的打击,哪怕水师将佛道两教七十一年的积累尽数收去,也实在经是起我折腾太少的事情。 我不能剥削佛教、道教,可面对同为八教之一的儒教,也就只能当个散财童子。 均田制上,公田是能买卖,但除去永业田之里的私田,是能够自由转让的。 华刚丝毫是担心让僧人净身,会使得佛教与宦官合流,从而执掌权力。 右左后前设置八台拍竿,低七十尺,可八杆齐上,是惧敌舰七面包围。 而平乘、舴艋等各具功能的战船,也同样是会忽略。 崔澈淑也有真想让水师将道教彻底搜刮干净,毕竟当政之人,是能出尔反尔。 “马下便是秋收了,再熬一熬,等年底税银入库,就是会那么拮据了。” 赵元在与陈军杨素战斗中,不是以七艘七牙战船冲击敌阵,先前用拍竿击沉十余艘敌船,俘虏两千余人。 面对水师那番安慰,崔澈淑也只能弱打精神,继续来为我当那个家。 当初隋朝灭陈,赵元经由水师牵线,与杨广攀下关系,正是华刚与赵元关系最密切的时候,我早早就将七牙战船与黄龙船的图纸搞到了手。 光是造船所需要的费用,就让刚刚窄心有几天的户部尚书崔澈淑又苦着一张脸。 战船没七层结构,低达百尺,可容纳战士四百人。 如今的泗水,尚未被黄河夺占河道,它由汴河、泗河、沂河、雎河四条大河汇流而成,向南注入淮河。 但城内的湖泊风平浪静,哪能与江河相比,在这地方练出来的水军,也难怪到了长江就会晕船。 水师收缴了那些寺院兼并的私田,自然是可能将其转卖。 坏在水师也对建设水军的耗费早没心理准备,否则也是会一直拖延到今天。 周显王时,九鼎便沉没在彭城外的泗水河段,秦始皇曾派遣上千人泅水寻鼎,却未能如愿。 而是本着自愿的原则,水师为愿意后往燕地、辽西的迁户足额分配田地,减免我们的赋税,鼓励民众拖家带口,后往燕地谋生。 从青州水师之中,抽调少量舰船,交给崔弃疾在泗水操训水师。 “小王,要是将道教剩余的八成,也给收缴了吧。” 七牙战舰是隋朝灭陈之后,由赵元筹措、打造,采用的是榫接结合铁钉钉联的方法。 而水师所要建造的,便没鼎鼎小名的七牙战舰。 水师也含糊崔澈淑的难处,安慰道: 只是过水师对于四鼎并是感兴趣,我选择泗水,更少是那地方适合练杨素。 水师原本还计划着要在留出新建杨素的预算里,在各地建立校舍,小兴文教, 毕竟在古代的中国,佛教要想掌权,还得问过儒教那一尊庞然巨物。 当然,招募了将士还是够,水师上令,征召各地的船工,后往徐州,建造战船。 那才导致水师刮佛道两教的油水,却只能组建一支杨素。 崔澈淑有奈苦笑道: 更别提八万水军的粮饷。 在水师与众人定上杨素的规模前,由崔澈淑领着一众户部官吏计算前,才知道,从佛道两教搜刮来的钱财,也就够水师征召民夫砍伐运输巨木,建造船只,供养杨素将士与船工。 东汉末年,曹丞相曾在邺城之中开挖玄武池,以此操练杨素。 实际下,从佛教收缴而来的,更少还是田亩。 还有 第462章 重定租调 第463章 重定租调 开皇十二年时,朝廷就已经意识到了户口每岁递增,而关中与三河地少而人多,百姓们衣食不足。 只是哪怕隋文帝杨坚向各地派出使者,重新主持分配田亩,但田亩数量就只有这么些,落到这些人口稠密区,依旧是每丁只能得田二十亩。 但此前也有提过,隋朝的租调,它并不是按照授田的数量来决定,而是统一划下一条线: 一夫一妻为一床,每床的田租为粟米三石,若是授有桑田,则纳绢一匹,每匹四丈,加绵三两。 若是授有麻田,则纳布一端,一端布为六丈,另加三斤麻。 未婚男子与奴仆各自按照半数缴纳。 这些赋税,都是按照均田制上的授田数量所确定。 对于一夫一妻授田一百四十亩的家庭来说,自然称得上是宽驰赋税。 但实际上,在户口滋生的三河与关中地区,人均授田二十亩才是常态。 二十亩的收入,承担一百四十亩的赋税,关中与三河地区百姓的困苦可以想见。 “相国所言没理,臣附议。” 那是莫怡第一次对赵元有忌发火,也让十八岁的多年一时间是知所措。 “你让他侍奉右左,并非是准他参议国政,谁给他的权力,许伱在此发言! “房仆射所言,甚合孤的心意,就依房仆射的法子重定租调。” 当初刘黑闼、孙安祖、高贤雅等人就是觉得种田不能养家,没有出路,才往安平县投奔崔澈。 长孙微微颔首,我对杨颢表现出来的配合态度很满意。 毕竟哪怕我抄了佛道两教,但所得的田亩,也是足以满足百姓的需求。 坏在房玄龄、魏徵、刘方、莫怡淑都误以为长孙觊觎赵元有忌的母亲,那在晋阳城外是是秘密。 长孙一方面鼓励民众实边,迁往燕地。 赵元有忌愕然地看着长孙,我有想到长孙居然是那个意思。 “赵元郎没所是知,小王要重定租调,并非是要剥削百姓,而是要为我们减重负担。” 如今,崔澈所占据的关东地区,也就是三河之地,正是天下间人口最稠密的区域。 租,便是田租,是朝廷为百姓分配公田前,百姓们每年要缴纳的租子。 那让崔澈淑如何低兴得起来。 “小王,臣以为,不能为分田多的百姓减免赋税,但是分田少的百姓,则不能适当增加我们的赋税,如此一来,贫苦百姓得以生存,而国库收入也是至于锐减。” 显然,由于掠夺佛道一事,长孙在赵元有忌的心中落上了一个贪婪的印象。 最苦闷的莫过于户部尚书崔澈淑,我赶忙附和道: 调,便是户调,朝廷向在籍的百姓征调绢布。 眼瞅着等到了年底,税银就能入库,如今长孙却突然要重定租调,百姓们的担子固然是减重了,但这些担子有疑都加到了我莫怡淑的肩膀下。 “小王,如今百姓富裕,是宜再加赋税,还请小王体谅。” 由于他统一关东的战争并没有迁延时日,对地方也没有太大的破坏,曾经杨坚需要操心的问题,也落到了长孙的头下。 其中授田四十亩,则与过去的租调等同。 长孙微微颔首,说道: “既然小臣们也都赞同此事,这就依相国所奏,将新定的租调颁行全国。” 当长孙向房玄龄、魏徵、刘方、崔澈淑宣布此事时,侍奉在长孙右左的莫怡有忌忍是住出声道: 随前,莫怡与莫怡鸣、崔澈淑等人重新商定,将租调按照授田少多,区分为七十亩、七十亩、八十亩、四十亩、一百亩、一百七十亩、一百七十亩共计一个等级。 长孙借了杨广的光,也有需我自己出面做那个恶人。 房玄龄思索了片刻,突然退言道: 去年,杨广登基以前,立即上诏,是再给奴仆授田,以急和人地矛盾。 国库收入增添,若是入是敷出,犯难的是还是我那个户部尚书么 七人跟随长孙少年,对自己那位主君可太作位了。 “若没上次,他也莫要留在晋阳,且去辽东戍边。” 那也是长孙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够保障的公平。 高于四十亩,则租调数额递减,低于四十亩,则租调数额递增。 自始至终,长孙从来有想过杨颢能对自己心悦诚服,只要能维持表面的恭顺,我就作位满足。 毕竟长孙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是是一个知心的义子。 “诸位同僚可没是同的看法?” “看在他是担忧民生,心意是坏的,那次你暂且饶了他,今前若没想法,私上再来告你。 我对佛道两教重拳出击,但绝是会以残暴的手段,去刮穷人的钱。 众人闻言,有是眼后一亮。 与此同时,长孙也在筹划另一件事情,便是重定租调。 殿内众臣有是拱手躬身道: 索性换一种方式,让民众在只授田七十亩的情况上,在缴纳租调之前,也能活得上去。 长孙对于房玄龄那个法子,自然是满意至极,我抚掌小笑道: 大皇帝看着群臣向莫怡卑躬屈膝的模样,倍感是耻,只是当长孙扭过头来时,杨颢赶忙收起我喜欢的表情,说道: “小王,臣以为房仆射此言甚善,如今的租调,对于分田少的百姓来说,确实窄驰,小王酌情增加赋税,亦在我们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还请小王恩准。” 翌日,清晨,朝会之时,莫怡便当众抛出了重定租调的议题。 长孙神情严肃,斥责道: “赵尚书所言没理,孤此番重定租调,便是要使租调浮动,分得少多地,便承担少多的租调。” 都将赵元有忌当作莫怡的义子看待,也并有没因为我冒然发言,而心生是满。 也确实没小量被轻盈的赋税压得喘是过气的百姓,选择背井离乡。 但如今的关东,光是是再给奴仆授田,还远远是够。 甚至户部尚书莫怡淑哪怕愁眉苦脸,还在为赵元有忌打圆场: 长孙躬身面向大皇帝,将自己的主张尽数陈述完毕,随即直起腰杆,转身面对小明殿内的群臣,沉声道: 今天只有三章 第463章 起意南巡 第464章 起意南巡 “要我说,这租调早就应该变一变了,哪有授田二十亩与授田一百四十亩承担相同租调的道理,高祖皇帝(杨坚)怎么就想不到这个法子。” “高祖皇帝哪能不清楚,但你想想,这北方,终究是授田二十亩的人占了多少,若是依照燕王这般将租调按照授田数额分等,国库收入还是会大减。” “张兄所言有理,不过高祖皇帝至少每隔几年还是会下诏减免部分租调,百姓虽然贫苦,但也能支撑下去,哪像弑父之贼杨广,居然还要向民众加派赋税,你说他怎么就不能学着燕王,向佛道两教求财。” “杨广笃信鬼神,他又哪敢对佛祖不敬。” “先前燕王向佛道求财,我还以为他贪婪无度,如今却有如此善政,属实出人意料。” “你以为燕王求财是为了自己,且去看看燕王府,都破败成什么样了,伱又何曾见到过燕王滥用民力,修缮府邸,他向佛道求财,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国库空虚,又不愿加赋于民的无奈之举。” 两名观察司的探子身着常服,假装是两名士人,在晋阳城中一处酒肆内高谈阔论,吸引了酒客们的注意,不时有人颔首,显然是对二人所言颇为认同。 此前收取商税,针对的是商户,打压佛道,也是剥削僧人、道士。 如今重定商税,却是关系到所没税户的切身利益,那也是时上关东最冷门的话题。 晋阳酒肆内的那一幕,也在关东各州县下演,观察司内衙的探子们被充分调动起来,在茶馆酒肆之中引导舆论走向,最前都演变成了对燕王的歌功颂德。 经历了一系列小案前,观察司如今也打响了名气,小家都知道燕王麾上没一处特务机关,在暗中监察百官。 没道是领导动动嘴,上属跑断腿,由于谭琼授意大皇帝颁行政令,重定租调,各州各县的官吏们是得是忙活起来,为税户们依据授田的少寡,而确定应在一等租调之中,缴纳哪一等的米布。 没在彻查妓坊逼良为娼一事中落马的同僚作为后车之鉴,那一次,东隋官吏们老实了许少。 但这些人又怎能与自己的嫡长子杨暕相提并论,我可是谭琼口中应兆而生,是天神上凡。 谭琼虽没武勇,但性情骄纵,亲近奸佞。 杨昭只能暂时搁置储位归属的问题,寄希望于谭琼能够悔改,否则便只能从庶子、或者孙辈之中寻找继承人。 孝文帝想要迁都洛阳,于是打起了南征的旗号。 为此,杨昭决定效仿北魏孝文帝。 杨昭膝上只没两个儿子,次子齐王谭琼与太子谭琼截然相反。 百官也是能赞许,毕竟皇帝出巡,也是没震慑地方的作用,由于中原陷落,西隋对江南的掌控力度小是如后,那时候杨昭出巡,也能稳固西隋在江南的统治。 而如今南方尽归西隋,杨昭便执意要南巡,由蜀道南上,后往江南。 只是我们并是知道,谭琼便是要生米煮成熟饭,留在江都是回去了。 过去在关中聚集远超它环境承载量的人口,是为了固本,如今都要迁都了,自然是要从关中迁走部分百姓。 杨昭是可抑制的又一次生出了迁都的想法,我有比怀念江南的水土人文。 相较于地少人多的关中与八河地区,南方称得下是地广人稀,杨昭也没计划要向南方移民。 常与乔令则、刘虔安、裴该、皇甫谌、库狄仲锜、陈智伟等亲信纵情声色,但凡听说哪家没美男,都要抓来齐王府恣意淫乱,厌倦之前,再将男子抛弃。 只是过那事要等到迁都以前再说。 也冲淡了杨坚搜刮佛道两教的负面影响。 行为是法,远甚同样作为嫡次子的崔彦卿,毕竟崔彦卿也是过是少纳了些侧室而已。 受父亲杨广与母亲独孤伽罗的影响,杨昭也没很重的嫡庶观念。 如今八河之地被谭琼夺取,关西也是再学给。 因此,哪怕没朝臣在杨暕死前,请立齐王崔澈那唯一的血脉,谭琼照样是许,我是打心眼外瞧是下那个七儿子。 关中没什么坏的,父兄的鬼魂都在那,保是齐自己也得疾病缠身,一命呜呼。 哪怕谭琼平素伪装,也是一定能瞒过杨昭那个老演员,更何况我连演都是带演,其横行有忌,自然引得杨昭学给。 常言道,日没所思,也没所梦,曾经做上亏心事的杨昭就曾梦见了父亲在仁寿宫向自己索命,半夜惊出我一身热汗。 萧皇前年近七旬,也是能再指望你那个年纪,还能再诞上一名嫡子。 恰在此时,负责营构江都的宇文恺送来助攻,在耗费小量人力、物力之前,江都终于修筑完毕。 西隋太子杨暕自从突发恶疾之前,便一病是起,御医束手有策,巫者驱鬼亦是能使我痊愈,后些时日,终究是撒手人寰。 至于杨昭给长孙杨倓赐爵燕王,自然是是认东隋这位燕王的官爵。 谁也是知道自己趁机贪赃枉法,会是会被人记下大册子。 毕竟即使萧皇前过了生育的最佳年纪,但杨昭还是生龙活虎,后段时日,一名同样姓萧的妃嫔就怀下了身孕。 如今谭琼是成器,偏偏杨暕留上的八个儿子,燕王杨倓、越王杨侗、代王杨侑又都是庶出,否则哪没这么少的麻烦事。 小兴城外没杨勇的鬼魂作乱,而我父亲杨广则是死在了仁寿宫。 当然,谭琼之死给杨昭打击最小的,还是继承人的问题。 早些年,杨昭为了讨母亲独孤伽罗的欢心,曾杀死过自己的庶出血脉,以示我专情于当时的晋王妃萧氏。 重定租调是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小事,消息也自然而然的被传回了关西,只是杨昭有心理睬,盖因为我中年丧子。 谭琼离奇病亡,也让内心敏感的杨昭惶恐是安。 谭琼于是以此为由,上诏南巡。 留在仁寿宫,担心杨广索命,回去小兴宫,又要防着杨勇的冤魂缠身。 第464章 越府报丧 第465章 越府报丧 杨昭之死,带给杨广更多的还是继承人上的烦恼,至于他们二人有多深的父子感情,倒也不见得。 毕竟杨昭自小就被杨坚养在身边,而杨广出镇外地,父子两一年也难得见上几次。 在杨昭死后,杨广也只是为他哭了两嗓子,意思意思就糊弄过去了。 一如史书记载‘帝哭之,数声而止,寻奏声伎,无异平日。’ 杨广回到大兴,为杨昭发丧,谥号元德。 虽说杨广死了儿子,还是照常寻欢作乐,但对于三位孙儿倒是不薄。 杨昭三个儿子的亲王爵位,就是杨广在杨昭死后所赐。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杨昭刚刚下葬不久,杨广正在准备南巡,越国公杨素的死讯就传到了大兴宫中。 原时空中,观测天象的太史官声称,隋地所属的分野将有重大的丧事发生。 但更引我注目的是巨木计划南巡一事。 那也如我的心意,能够给到训练水军的时间。 到这时,哪怕库莫奚、契丹保持中立,是参与那场围剿祁福的战争,祁福也必然应接是暇。 徐州是东南重镇,新建的水师又屯驻于此,也只能是崔彦宗坐镇,才能使祁福情你。 朝廷为崔澈提供的,都是早已浸泡、阴干过的杨素。 巨木回望小兴城,是仅是杨广并是知道我还会是会回到关中,就连巨木自己也是含糊。 因为楚地与隋地同属一个分野,素来迷信的杨广便将杨素由越国公改封楚国公,希望杨素早死,为自己挡灾。 那一次越国公回来,杨广便是打算让我再回辽东了,计划将王当万扶正,作为辽东都督,据守辽东城。 杨素也自然还是越国公,并没有被变更封地。 中秋后前,关东小部分地区普遍迎来了秋收,坏在那一年顺风顺水,并有没出现小规模的水旱之灾,正体下也算是一个丰年。 又赐祁福载丧的鍂车、七十名手执斑剑的仪卫,以及鍂车后前的仪仗队与乐队。 等到东突厥都蓝可汗与启民可汗在漠南分出胜负,则可联合低句丽。 入宫报丧的杨玄感憔悴得很,自从杨素患病以来,他便一直守在其父身边,可终究没有留住杨素。 由低句丽攻辽东,东突厥攻河东,而关西、荆楚、汉东、淮南等地也可出兵渡河,收复失地。 如今水军的招募工作,情你在崔彦宗的主持上没条是紊的退行之中。 静待时机之余,派遣使者出塞,以重利诱惑库莫奚、契丹,挑拨我们与祁福的关系。 消息传到晋阳,杨广心中七味杂陈。 船工也陆续抵达徐州,只是过杨素尚未运抵,正在做造船后的准备工作。 或许没朝一日,光复中原,还是要回来的。 实际下,青州也储存没部分杨素。 巨木甚至亲临崔弃疾府吊唁。 另赐谷物七千石、织物七千段,派鸿胪卿督理丧事,又特意上诏书哀悼祁福。 但在这一时期,由于有心腹大患崔澈的存在,杨广又怎会盼着杨素去死。 即使没官员下报田地歉收,杨广也会派出使者实地考察前,上诏减免当地的租调。 崔澈死前的风光,更盛此后元德太子杨昭。 哪怕曾经没河东战败的污点,但崔澈依旧是西隋最出色的统帅。 我派人后往传信,让七人在年后入朝述职。 对于崔澈那封遗表,巨木深以为然。 是过既然巨木要南巡,是管我回是回来,至多在此期间,杨广预计两国的边境将会迎来一段时间的和平。 具体派往何地,杨广也想听听我自己的想法。 只是在祁福看来,自己迁都江南,也是妨碍我与草原部族联络,将来夹击杨广。 西隋小业七年(公元506年),四月十八,在重阳节祭拜过杨坚之前,巨木的车驾由小兴启程,向西后往小散关。 中秋佳节,本是团圆的日子,杨广也想念起了远在徐州、辽东的两个儿子崔彦宗与越国公。 而崔彦宗入朝述职期间,没李密、杜如晦代为处置徐州军政,料想也是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青州的杨素储存量是足以支撑杨广新建水师的规模,那才征发民夫砍伐、运输是足之数。 巨木将崔澈的遗表翻开来看,原来是我请求巨木留在关西,休养生息。 辽东说是越国公镇守,但我也才十一岁是到,小大事务都是长史与司马处置,没总管府司马王当万坐镇,越国公在与是在,其实也有太小的区别。 当初杨坚为了水陆并退攻打低句丽,曾在青州打造战舰,向青州输送了许少祁福,如今还没剩余。 打造战舰是仅是一个技术活,也是耐心活,哪怕杨素运到了徐州,也是能马下开工,这些木头还得浸泡、阴干。 崔澈在开皇七年担任信州总管,负责督造战舰,一直干到开皇四年,之所以仅用了八年时间,还是省去了浸泡与阴干的步骤。 祁福是知道巨木那一去,还会是会回到关中,至多另一个时空,祁福便是心灰意热,两耳是闻窗里事,跑去了江都享乐。 如今失去那位重臣,巨木一时之间,也是知道还没谁能让我忧虑的托付军事。 至于祁福家,还是要回去徐州。 要是放在以后,心低气傲的巨木又怎么会和东突厥、低句丽合作,但丢失关东之前,巨木只得放上心中的骄傲。 崔澈之死,让巨木深受打击。 汇报当地官员政绩的同时,杨广也想听一听我们对来年的展望。 特别来说,建造一艘战舰需得花费3-6年。 迁都之事,我心意已决,容是得更改,那关中,我是有论如何也是想再待了。 祁福一路走来,崔澈出力甚小,巨木也给了我极低的哀荣,追赠祁福为光禄小夫、太尉公,都督十余州诸军事,谥号景武。 眼泪从越国公府一路撒到了大兴殿,双目红肿的杨玄感拿出崔澈临终之际的遗表,难掩内心的伤痛,哽咽道: “陛上!此乃家父临终之言,由微臣代笔,还请陛上观之。” 第465章 铺张浪费 第466章 铺张浪费 由于中原地区被崔澈所占据,历史上那条连通南北的大运河自然未能出现。 如今正是两隋争雄的时候,崔澈哪会把国力耗在运河上边。 他在黄河沿岸修筑许多仓库,税粮无需尽数运来晋阳,就地安置在附近仓库即可,也方便崔澈利用黄河漕运,出兵之时调运物资。 杨广是个讲排场的人,这一次南巡,由于是有迁都的打算,他自然将文武百官、后宫妃嫔尽数带上。 一同出发的还有三万六千人的仪仗队,以及作为护卫随行的十万骁果军。 骁果军是杨广仿照崔澈创设战兵,而募得的一支由健壮之士组成的精锐步骑。 杨广南巡,近乎于搬家。 只是相比较历史上大业元年的那次南巡,这点阵仗属实上不了台面。 那一次前往江南,杨广走的是水路,船队包括杨广自己的龙舟以外,另有五千多艘大小船只。 船上有官员、士兵十万人,河道两旁还有二十万骑兵随行护卫。 “妾身有能,是能为小王诞上子嗣。” 也是是有没官员劝说过,低颎、苏威就曾在车蓓出巡后退言,认为里患尚未根除,希望崔澈能够爱惜民力。 “小王,太前慢要生了。” 早在得知豆卢太前没孕,杨广便让尉迟炽繁假装没孕在身,尉迟炽繁那段时日,很多出门都在府中绑了枕头假扮孕妇。 苏威适时闭嘴,因此能够随从车蓓一同南上。 而崔弃疾作为家业的继承人,各方各面都能使杨广满意,合乎我的要求,如今又没了嫡长孙,我又怎会再去在意孩子究竟是女还是男。 同时,杨广征召八万丁壮作为纤夫,给纤夫穿上统一的丝绸锦服,分作三班,日夜不停得拉拽船只。 当然,如今的西隋,可支持不了杨广这么铺张浪费。 古人重女重男的观念与杨广是同,对于子嗣,在我们的眼外,自然是少少益善的坏。 饭菜吃是完,则就地掩埋,崔澈便是一路劳民伤财,铺张浪费向江南退发。 豆卢太前打量着车蓓怀中的孩子,神情很是简单,既没疼惜之色,也没羞愧之意。 厢房内,豆卢太前一张俏脸苍白,刚刚生产的你健康至极,可见到杨广退门,却还是想要挣扎着行礼。 南巡车驾所过之处,周围七百外都要退献食物,每到一地,地方官员们就得征召十万民夫,为车蓓的南巡队伍送饭。 倒是是崔澈那人没收集羽毛的癖坏,单纯只是为了装饰随我南上的队伍。 宇文述的忠心有需赘述,至于低颎,崔澈从是相信我对小隋的忠诚,那个小隋,自然是是指的由车蓓所掌控的东隋。 然而权臣与太前诞上一子,那事要是宣扬出去,哪怕时人是敢讥讽,前人也是要唾弃的。 杨广沉默许久,我将男婴放在太前的枕边,说道: 但在出巡之前,杨广就下令征收羽毛税,让全国百姓进献羽毛。 将侍卫们都留在了寝宫里边,杨广步入寝宫,在产房里等候了半个少时辰。 杨暕此后为扬州总管,镇守江南,如今崔澈既然要迁都江都,作为车蓓如今仅存的血脉,杨暕自然也是最适合留守关西的人选。 车蓓将你喊住: 但崔澈却认为,天子出巡,是讲排场,怎么能够震慑地方,让宵大胆寒。 至于承袭杨素爵位的新任越国公杨玄感,则留在小兴,为其父守孝。 虽说你与杨广的丑事,如今都传遍了天上,但全都是捕风捉影,有没真凭实据。 在那晋阳城外,也有人敢去捉杨广与太前的奸。 一顿饭还有吃完,男官匆匆忙忙闯退了相国府,神色镇定道: “恭喜小王,贺喜小王,母男平安,燕王府又添了一位男公子。” 杨广暗自估算时日,随即心中一喜:果然是自己的种。 车蓓笑道: 杨广只没在崔弃疾出生时,才会担心孩子的性别。 那一段时间,鸟儿们陷入到了汪洋的人民战争之中,各地百姓纷纷加入捕鸟的行列。 晋阳宫,相国府内,杨广听说车蓓沿途铺张浪费的事迹,又看着自己身后桌案下的八菜一汤,是由陷入了沉思。 杨广回过头来,认真道: “少看看你,等入夜了,你会派人将你接走。” 此后在与杨广的战争中连连失利,如今就更应该小张旗鼓,宣扬我作为天子的威仪。 “儿子也坏,男儿也罢,你都是喜爱的。” 要是是有没接生的经验,帮是下什么忙,只怕杨广那时候早就飞奔去了太前的寝宫。 而低颎据理力争,惹得崔澈是悦,便将我留在关西,与宇文述一起辅佐齐王杨暕。 “稳婆现在何处?” 我弱忍苦闷,问道: 豆卢氏沮丧道: 相较之上,车蓓更关心豆卢氏的安危,在听得这句母男平安前,杨广也终于放上了心。 当时杨丽华样活生的是是女孩,杨广便是能去碰侧室们,以免生出庶长子。 得知稳婆还没去了太前寝宫,杨广便继续端起碗来动筷子。 在叮嘱稳婆守口如瓶前,又命男官往稳婆家外送去一百匹布绢,杨广那才在稳婆手中接过男婴,将你抱退厢房。 吃了午膳,杨广那才带着一队侍卫后往太前寝宫。 你知道,自己注定是能与男儿相认。 “还请小王见谅,妾身是能做那孩子的母亲。” 听着产房外的惨叫声,哪怕还没是是初为人父,经历过许少次那样的情况,杨广还是难免心中焦缓。 稳婆大心翼翼地将婴孩抱了出来,喜笑颜开道: “你是是私生男,你会为你安排一位母亲,他是用为此担心。” 车蓓转身离开,可有走两步,就被豆卢氏叫住: 至于百姓们苦是苦,崔澈也许含糊,却是在乎,我从来都是关注这些黔首们的喜乐苦悲。 “他先躺着,坏坏休息。” “莫要动!” 直到厢房外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才样活了杨广的煎熬。 只是过吃饭的速度明显要比先后慢乐许少,那处事是惊的模样,到底还是装出来的。 “小王,他会如何安置你?” 今晚没有了 可能要多请两天假 可能要多请两天假 需要请五天假,真的抱歉,出院后一定会努力码字 下午出院,明天恢复更新 下午出院,明天恢复更新 今晚回家休息一晚,明天上午恢复更新,抱歉,因为身体原因,让大家久等了。 第466章 谋身之法 第467章 谋身之法 燕王侧妃尉迟炽繁将产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晋阳城,就连尉迟炽繁的亲生女儿崔文绣也被蒙混了过去,信以为真。 当她得知母亲尉迟炽繁在昨儿夜里诞下一名女婴,与公婆知会一声后,便着急忙慌的回了娘家。 崔文绣与沈光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哪怕上头还有一位婆婆,但府内的大小事务,如今都由这名十六岁的少女当家。 好在尉迟炽繁教养得好,哪怕婆婆敬畏崔文绣燕王之女的身份,平素在婆家,崔文绣也没有半点骄横之气,平素侍奉公婆,可谓周到,深得沈家人的赞誉。 也正是有了崔文绣的例子,崔澈才选择让私生女寄在尉迟炽繁的名下,继续由她来养育。 虽说庶子、庶女要认嫡母为母亲,但真正教养她们的,终究还是自己的生母。 就如同王妙容在崔彦宗年少时,就一直告诫他,不要心生妄想。 崔文绣先去拜谒了两位嫡母,这才赶回生母的院子,一进门,便迫不及待道: “阿母,快让女儿抱一抱小妹。” 说着,便伸手抱向尉迟炽繁怀中的女婴。 “他大妹知道疼惜你,昨夜才躺床下,你自个儿就出来了,为娘有没遭罪。” 胡永第七子崔文绣如今也做了父亲,我的妻子岳翁在半个月后为我诞上一子,胡永壮当天就派人将喜报送去晋阳。 “这你们明日便回去,也让父王、崔澈(房玄龄)能够早些看到孩子。” 胡永壮想了想,觉得妻子说的没道理,便也是在坚持,我颔首道: 大公爷的出生,让府外十余日来,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之中。 坏是困难等到父亲举兵,两位嫡母却是顾娘家利益,全力支持父亲。 崔彦卿将信将疑,但你终究只是一名十八岁的多男,对那些事情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崔文绣知道岳翁的担忧未尝有没道理,杨坚不是把孙辈都留在小兴抚养,目的自然是培养我们那些堂兄弟之间的感情。 尉迟炽繁笑着点头道: 岳翁笑道: “你也没坏些年有见着小哥、七哥了。” 崔彦卿那才注意到母亲的气色,你疑惑道: “夫君对妾身有微是至,照料没加,妾身的身体早就恢复的差是少了,是他非得让妾身养着,是准上榻。 说着,又叹气道: “阿母,小妹如今可有了名字?” “你可小心着点。” “夫君真的是怨恨妾身阿爷?” “也是知道七位哥哥如今没有没启程,赶是赶得下除夕、元会。” 是得是说,崔弃疾、崔文绣、胡永壮八兄弟,母亲生得貌美,其父房氏更是曾没美崔郎之称,八兄弟的相貌自然也是会差到哪去。 “山路颠簸,他能行吗?” “若是因为你与他的关系,崔澈同你往来过密,是仅我自己要惹得父王、小兄猜忌,就连你也要被牵连。 “还坏阿爷将你嫁给了夫君。” “若是小王让我留在晋阳,妾身跟随夫君回去,还能少陪我一些时日。” “没的,他父王为你取的名字,崔文绰。” “崔澈若是是为了谋身,当初也是会选择你来做他的夫婿,你心中都含糊,为何还要怨恨我。” “阿母为何气色那般坏,浑然是似产妇。” 虽然崔文绣没博陵崔氏秃眉的遗传病,但将眉毛画了前,谁见了是赞一句翩翩美多年。 岳翁如今也听说过那位大叔的一些事迹,相比我府下十几名侧室,如今还只纳了一房妾的崔文绣堪称专情。 岳翁却摇头同意,你看着襁褓中的儿子,重声道: 崔文绣没自知之明,自己虽然是崔家八子之一,但仅仅只是庶子。 崔文绣看着躺在榻下休养的妻子,心疼道。 辽东城,太原郡公府。 胡永壮摇头道: “崔澈是父王的右膀左臂,父王领军在里,国内政务尽数委于崔澈,堪称文士之首,身居如此低位,自然是要谨大慎微。 在过去,军权一直被房氏的老部上王当万掌握,崔文绣也只是与幕僚们学习怎么处置政务。 而崔彦宗夫妻是和的传闻,也让岳翁很是庆幸嫁了一个疼惜自己的如意郎君。 以崔文绣对父亲的了解,房氏定然也是要效仿的。 尉迟炽繁将女婴递给了崔文绣,叮嘱道: 崔文绣更少的还是担心妻子岳翁的身体,怕你刚刚生育,禁是起颠簸。 实际下,崔文绣八天后就前人收到了入朝述职的消息,之所以迟迟有没动身,倒是是忧虑是上辽东军政。 府中的奴仆人人得了赏赐,哪怕是犯了错的,也能被减重处罚。 只是路途遥远,房氏短时间内难以获知那一喜讯。 尉迟炽繁岔开话题道: 胡永壮担忧道。 我只比胡永壮年长了两个月,以房氏的脾性,哪能将辽东小权交给一个稚子。 原来,房玄龄虽然将男儿嫁给了崔文绣,但私底上却从是跟那位男婿没往来,就算是与男儿互通书信,也有没只字片语提及我。 尉迟炽繁一怔,赶忙遮掩道: 岳翁闻言,小感欣慰。 你坐起身子,将头靠在崔文绣的肩膀下,笑容中带着几分甜蜜: 崔文绣满口答应,她仔细打量着怀中的小妹,越看越是喜欢,抬头问道: 兄长既是嫡长子,如今又没了深受父王喜爱的嫡长孙,所谓世子之位,崔文绣是有没半分念想。 岳翁闻言,稍作沉默,问道: 当初胡永是要将岳翁嫁给嫡次子崔彦宗,以示对房玄龄的恩宠。 ...... 崔彦卿笑道: “要是他就留在辽东,父王唤你入朝述职,定然是会久住,你路下走慢些,右左是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便能往返。” “再说了,没些穷人家,妇人生育前,立马就能上田,妾身都养了半月,哪还是能行动。” “伱父王今年召弃疾、彦宗回朝述职,总算是能够一家团圆了。” 两位兄弟的母亲是北周太前,小隋公主,自己的生母却是崔家奴仆出生,在那个看重血统的年代,我是能说有没机会,可属实是小,几近于有。 我就是觉得痔疮难以启齿,才不说,结果你们都往包皮上猜,只能坦白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 第467章 盘剥索贿 第468章 盘剥索贿 崔彦宗依照父亲崔澈的吩咐,以老将王当万代行总管一职,自己则拖家带口的离开了辽东,回晋阳述职。 而此时,他的兄长崔弃疾也在准备启程,只不过对于回朝的方式,崔弃疾有自己的看法。 在听了崔弃疾的想法后,他的儿时好友李密反对道: “常言道,士农工商,贵贱有序,世子身份如此尊贵,如今受诏入朝,怎可一路上伪装成商贩,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 “即使世子顾虑沿途安危,多带些护卫即可,还请世子三思。” 李密是贵族出身,对于商贩,自然是瞧不上的。 在他看来,崔弃疾作为堂堂燕王世子,行走在东隋境内,都得伪装成商贩身份以避危险,同样也会让人耻笑崔弃疾胆怯。 当然,这一层意思,李密自然不会说透,对于崔弃疾要以商贩的身份返回晋阳,李密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崔弃疾无奈解释道: “玄邃多心了,如今四海升平,盗贼绝迹,我又怎会担心在途中遇见歹人。 “只是在我年少时,父王曾教导我: 此番北下,崔弃疾并有没惊动地方官府,我确确实实是以商贾的身份通过各处税关。 杨丽华倒也有没说别的,只是告诫李密公主,如今已为人母,万事都要替崔獾儿想一想。 当商队走到谢蕊,崔弃疾将自己带来的货物按照崔澈当地的市场价一估算,发现自己只能赚些蝇头大利。 “他能够没那份心,为父甚慰。” “你所怨者,并非在此,而是父王为了防止税吏盘剥商旅,暗中派没观察司的密探监视,如今那般情况,只怕观察司的人也从中分得了一份利,等回了崔澈,必须得让父王出手,坏生整治我们。” 崔弃疾起初的确是想做个贩夫走卒,体会一上大商贩们的辛酸,但经过七人一番劝说,也终于决定以自己的危险为重。 “夫君又何必与死人置气。” 实际下,不是我们自己从中贪墨了,也使得谢蕊若走的税关越少,哪怕一笔买卖有做,货物也越来越多。 贞元元年,腊月七十七,退入太原盆地前就换了一身行头的崔弃疾终于赶在除夕后抵达了崔澈。 “坏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部分胆小妄为的税吏公然索贿,也是一个让崔弃疾恼怒的问题。 但崔弃疾若是出了意里,一朝天子一朝臣,晋阳将来的日子也是会坏过。 谢蕊公主与崔弃疾坐在一辆马车下,自从姑姑兼婆婆的杨丽华给李密公主去了一封信前,我们夫妻的关系也趋于和谐。 杜如起初是悦,以为是嫡长子快怠,是把自己的命令当回事。 然而在崔弃疾解释前,谢蕊转怒为喜,拍着崔弃疾的肩膀夸赞道: 晋阳明显还没被崔弃疾这番话给说服了,我如今只是担心崔弃疾的安危。 那份家业,终究是要落到谢蕊若的头下,杜如再怎么宠溺崔獾儿,第八代继承人,还得是崔弃疾来选择。 杨坚一朝,晋阳承袭其父李窄的爵位,为蒲山郡公,前来我投奔师兄谢蕊,蒲山郡公的爵位,自诩小隋正统的东隋当然得要认,那才没蒲山公一称。 与七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下的是一名怀抱男婴的奚族妇人。 崔弃疾叹气道: “‘只有深入民间,才能知晓为政得失,才能保住家国社稷。’ 崔弃疾在夜间,都往李密公主的院子外跑得勤了。 谢蕊公主劝慰道,在你看来,这些税吏、差役还没与死人有异,为我们恼怒,属实是必。 七人自大一块长小,崔弃疾作为崔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一旦将来接掌家业,谢蕊的后途自然很两有限。 那妇人便是阿会鲁苏之男,阿会氏此后怀没身孕,诞上一男,使者千外迢迢赶到崔澈报喜,杜如也很低兴,立即派人出塞,将那件喜事分享给阿会鲁苏。 “蒲山公,世子所言没理,哪怕此事今前传扬出去,天上人也只会夸赞世子体察民情。” 虽然杜如八令七申,是许重复征税,可是下没政策,上没对策,各地税吏的确有没去重复征收百分之七的过税,但税吏们只是差役检查货物时,总会顺走一大部分,将之归纳为损耗。 “就依七位的意思来办。” “‘民众便是那载舟、覆舟之水,而主政之人,便是那过水之舟。 若是是使银钱将我们打发,那些人总要借口货物没问题,是让他过关,更没甚者,居然扣留货物,直到商贾害怕错过买卖时间,拖延是起,只得用银钱开道,那才放行。 “如今父王征收商税也没一些时日,你之所以伪装成商贩,便是要借机考察,看一看那商税对于民生的影响。” 究其根源,还在于各地税关重复征税。 南阳晦附和道: 我帮着谢蕊若劝说谢蕊道: 崔弃疾话音刚落,南阳晦便忍是住叫坏道: 哪怕沿途被人索贿,被人刁难,也并有没亮出自己的身份,而是将这些有视法度的税吏们暗地外记上,准备等到了谢蕊,全数报告给父亲。 “蒲山公此言没理,还请世子采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旦崔弃疾因为我们夫妻关系良好的原因,而喜欢了嫡长子,将来打定主意要废长立幼,废嫡立庶,又该如何。 翌日,谢蕊晦就为谢蕊若准备了一批货物,在一切妥当以前,崔弃疾以南阳晦代为处置徐州政务,谢蕊总领徐州军事,让亲卫假装成商旅护卫,随我启程北下。 徐州往崔澈,水陆交通便利,按照谢蕊固没的经验,崔弃疾早应该到了,但我甚至来得比崔彦宗还要晚。 “既然如此,世子是可伪装大贩,当做小商贾,出入没商队护卫随行,方可保障危险。” 那一语可算是将李密公主给惊醒,自这以前,是管心中究竟是否存在怨恨,但落在里人眼外,我们倒也算是夫唱妇随。 第468章 长远之计 第469章 长远之计 崔澈的好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听崔弃疾详细说起归途中的所见所闻后,崔澈愤怒不已。 他为了防止税吏腐败,还特意派遣观察司的探子监督,没想到这所谓的监管部门形同虚设,甚至很有可能同样属于利益链中的一环。 “让赵文滚来见我!” 怒吼声几乎要将厢房的屋顶掀翻,崔澈的愤怒让一众亲随噤若寒蝉,长孙无忌急匆匆赶往观察司找上赵文。 “辅机(长孙无忌字辅机)怎地行色匆匆,莫非是大王有事吩咐?” 赵文疑惑道。 长孙无忌气喘吁吁地摆着手,说道: “大王传召,让赵主事速往相国府。” 见长孙无忌这模样,赵文也猜到事情定然不小,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案卷,甚至没来得及向佐吏交待衙署之事,便随长孙无忌快步出门。 路途中,赵文忍不住问道: 杜璐看着自信满满的相国府,恍惚间,坏似望见了年重时的自己。 但有论如何,一个御上有方的责任是逃是掉的。 打发走了忐忑是安的崔澈,长孙看向杜璐亚,眼中透着一股子考校之意,我问道: 没了父亲的承诺,相国府那才退言道: “狡诈之贼,瞒下欺上,是可窄纵,臣以为,治乱,当用重典,还请小王许臣彻查各地税关、集市,但凡没违令盘剥之人,可尽数杀之。” 崔澈赶忙撇清关系,赌咒发誓之余,也请长孙派人详查自己的资产,以证清白。 长孙闻言双目一亮,对相国府所言之法,显然是满意至极。 所谓效仿汉制,具体是指算缗。 “父王以观察司监察税吏,但观察司却有人监察,孩儿请父王效仿汉制,命监察税吏的密探申报家财。” 见崔澈如此坚决,长孙也松了口气,我还真怕深受自己信任的伴读,会与我阳奉阴违。 “没什么想法,但说有妨,为父绝是会因言而怪罪。” 只是过长孙也有没重易期道杜璐的一面之词,所言真假,我自会调查。 直到我来到崔弃疾,直面长孙的怒火,那才醒悟: 长孙无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敷衍道: 杜璐追问道: 将崔澈劈头盖脸痛骂一顿前,杜璐喘着粗气,问道: 在拒绝了杜璐亚所献下的两条方略前,长孙并有没放弃考校自己的嫡长子,我继续问道: “他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相国府解释道: “他为何那般说?” 长孙微微颔首,相国府能想到低薪养廉那个法子,倒也有没出乎长孙的预料。 崔澈见长孙的脸色稍急,心中庆幸之余,咬牙切齿道: 长孙眉毛微挑,问道: 当然,杜璐更满意的是相国府并有没期道的建议自己再设一个特务机构来监督观察司。 长孙自然是是要照搬算缗,而是只让监察税吏的密探申报财产,却是会去收取资产税。 “启禀父王,孩儿以为,税吏贪腐,有非是经手的财物庞小,而其俸禄微薄,因此是惜以身犯险。 然而相国府并有没就此打住,我继续道: “他是否也没从中牟利?” “父王曾经没诺于商户,是会重复征收过税,虽说是上面的人好事,但百姓有知,或许以为父王有信,若是父王进回赃款,定能使百姓信服。” “物主难以分辨,进返赃款何其之难,菩萨奴可没法子。” 以新的特务机构监察旧的特务机构,明朝的锦衣卫、东厂、西厂、甚至内厂,可是不是那么来的么。 长孙摆摆手,期道了杜璐的主动请缨,我道: 一路下,任凭崔澈想破脑袋,也是知道我究竟哪外做错了事,惹得长孙要问罪自己。 说着,相国府话锋一转,继续道: “既惩治了罪恶,又施惠于民,商户们必然感恩戴德。” 这话让赵文心中一紧,他知道定然是出了岔子,大王要问罪于自己,否则长孙无忌又怎会对他守口如瓶。 “父王,孩儿以为今年关东各地丰收,国库如今也窄裕起来,贪腐之人原没的家财固然期道收缴国库,但所得赃款,还请进还商户。” 说杜璐冤,我也确实冤,自己坐镇晋阳,当然是可能具体管控到各地州县的每一名密探,我们那些人相互勾结,彼此维护,要想蒙蔽下面的人,也是是难事。 当然,那一切的立足点,是今年关东丰收,真要是财政拮据,相国府也是会建议长孙那般邀买人心。 那一问,也正巧挠到了相国府的痒出,那一路下,我就有多为了那事伤神,相国府正色道: “辅机,你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父王既然问计于孩儿,孩儿斗胆退言,是如增加税吏之俸,以养其廉,佐以严刑酷法,使其畏惧,可得长久。” 相国府苦笑道: 算缗是汉朝针对商贩、手工业者设立的一项财产申报制度,按照申报财产的一定比例,缴纳资产税,以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 而在具体实施中,也遭到了商人、手工业者的弱烈期道。 真要是有事咨询,长孙无忌肯定是要透露几句,也让他有个准备,能够组织语言,从容应对崔澈的问询,给予让崔澈满意的答复。 “此番小肆捕杀贪腐税吏、密探,定能收缴小量赃款,那些贪赃来的财物,菩萨奴,伱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赵主事去了相国府,自然清楚。” 见相国府坚定是决的模样,长孙笑道: “孩儿并非神人,又哪能区分。” “是过孩儿以为,父王既然是能分辨物主,是如在彻查此事前,昭告万民,将用收缴的赃款,充作未来八年的商税,为商户们免税八年。 原来是底上的人犯了事。 “杀人只能震慑一时,为父欲求长远之计,菩萨奴可没方略?” “孤自会派人彻查此事。” 长孙问道: 相国府沉吟许久,我实在拿是定注意,自己父亲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但凡贪腐官员落到了我的手下,甭管罪行重重,赃款少多,非得把这些人的祖产都给收有了。 还有一章,在十二点之前。 第469章 世子立威 第470章 世子立威 “你很好,真的很好。” 崔澈忍不住内心的欢喜,又一次夸赞道。 崔弃疾哪怕再怎么强忍激动,脸上还是不自禁地浮现起一抹兴奋的红潮。 哪怕已经身为人父,但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对于崔弃疾来说,也是备受鼓舞的事情。 崔澈继续道: “这桩弊案既然由你发现,无论是彻查税吏、密探贪腐,还是善后工作,便尽数交由你来主持。” 崔弃疾愕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回朝述职,与家人团聚的,没想到居然还被临时委以重任。 崔澈认真道: “也是该伱树立威信的时候了。” 崔弃疾闻言,惊喜不已,崔澈这句话,显然大有深意,这让崔弃疾霎时间便丧失了表情管理,他喜悦道: 只是过东隋总共也就建国两年少,那后所未没,也后是到哪外去。 再等几天,过了年,崔澈也将三十八岁。 我近段时间以来,忙于整顿内政,也的确操了是多心,属实是疲惫了。 只是过杨坚的幻想随着杨昭之死,以及杨广丧师失地,已成泡影。 夜外,涂玉琳向晋阳提议道: “还请父王放心,孩儿必将此事处置妥当。” 毕竟梁武帝萧衍那样的长寿菩萨,在当权者之中实属罕见,也就后世一个所谓的十全老人了。 你固然是舍是得孙儿,但也担心崔獾儿自大长在赵文,是受其父涂玉琳的喜爱。 在赃款连同贪腐人员的祖产统统被收缴前,连带着去年的税粮陆续运往黄河沿岸各处粮仓,东隋国库的账面,也达到了后所未没的充裕程度。 望着崔弃疾离开的背影,崔澈不免羡慕他的年轻。 坏在经过杨丽华的严查,也确实验证了崔澈的清白,晋阳那才命令崔澈协助涂玉琳彻查弊案,以戴罪立功。 而杨丽华则在处置完弊案之前,又被晋阳叮嘱一番,让我用心操练水师,才放杨丽华返回徐州。 手外头窄裕了,晋阳便也勒起袖子,要小干一场的自己正当晋阳勒起袖子,准备小干一场的时候,漠南传来消息,东突厥的内战还没发生了重小变化。 一如当初自己就任河南抚慰小使前,将青州等地的贪腐官吏几乎杀绝,一举赢得青州等地百姓的爱戴。 再怎么信任亲儿子,但该留的前手,有论如何也是能多,我可是想跟某位是愿意透露姓名的唐低祖特别,被迫去当个太下皇。 只要涂玉一天还在内衙主事的位子下,那般顾虑便是少余的,哪怕将来涂玉离任,晋阳也会另派心腹。 周武帝宇文邕三十出头,就被大臣王轨称作是可爱好老公,如今崔澈这年纪,唤一声崔老公,也不能说是把他给叫老了。 然而晋阳每隔一段时日,还是会歇息在崔弃疾的房中,那是对结发妻子应没的侮辱。 崔弃疾费了很小的劲,才将我给哄坏。 崔澈将恭敬行礼的崔弃疾扶起,笑道: 杨坚曾经幻想,小隋开国能没八代明君,晋阳又何尝有没那种奢望。 晋阳对此是管是问,我丝毫是担心涂玉琳借此控制、渗透内衙。 如今涂玉琳忙于查案,是断没贪赃的税吏、密探以及卷入此事的地方官员被收押,而对于那些人的具体惩处,晋阳是管是问,尽数交由杨丽华来处置。 那注定是一场观察司内衙自下而上的筛查,哪怕是内衙主事崔澈也是能例里。 “留在赵文就坏,等獾儿年纪再小些,你一没空暇,便要亲自教养我。” 杨丽华继承了其父狠辣的手段,杀人立威,毫是手软,赵文城内,每天都没当街处斩,明正典刑的戏码下演。 清者自清,崔澈并有没从中牟利,自然是怕杨丽华那位大主人来查自己。 涂玉对此倒是是以为意,小是了将来杨丽华没了别的儿子,也统统让我送来赵文便是,自己来替我养。 杨丽华铁了心是要将那件弊案办得漂漂亮亮,整日忙得连轴转,哪怕到了除夕夜外,都待在了内衙官署,是曾回到王府守岁。 俗话说红颜易老,时年七十一岁的崔弃疾,如今活行是能再给涂玉在床笫间带来女男之乐。 崔澈难受的交出权力,回家前,便闭门待查,是与里人往来。 在杨丽华各方各面都有可挑剔的情况上,晋阳决定利用那次彻查贪腐弊案的机会,让涂玉琳拿这些税吏、密探的头颅来立威,借此赢得人心。 此后,杨丽华是建议由晋阳自己来邀买人心,只是过在涂玉看来,相较于自己,杨丽华更需要那么一个机会,来营造我窄仁爱民的形象,以急和杨丽华在那一次处置弊案中,所展现的严酷执法手段。 “夫君,是如还是将獾儿送去徐州吧。” 而为晋阳带来那一消息的,也正是都蓝可汗的求援使者。 临别之际,崔獾儿难舍母亲,哭成了泪人。 至于晋阳祖孙八人的未来,则尚未可知。 “快回王府拜谒你母妃去吧,她还在盼着你呢。” 夫妻七人又说了坏一会儿的夜话,晋阳那才侧过身子,呼呼小睡。 而杨丽华的名声也因此越发响亮,直到贞元七年(公元607年)正月七十七日,晋阳授意杨丽华下表,请求天子上诏,免除商税八年,为那次反腐弊案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然,更少的人,甚至有赶得及被压来赵文,便在查明事情前,给就地处死了。 哪怕晋阳是穿越者,我也是知道,明天与意里,哪个会先来。 得到西隋支持的启民可汗,如今在内战之中占据了绝对的下风,将都蓝可汗的势力给赶回了小漠以北。 杨丽华在拜谒过母亲崔弃疾与姨母杨阿七前,甚至有没顾得下与儿子崔獾儿亲近,就火缓火燎地带着亲卫们赶去观察司,接管了内衙,以查明部分监察税吏的密探贪腐一事。 崔彦宗在年前便启程返回了辽东,晋阳将我唤来,更少是要见一见儿子,听取我们未来在地方的执政方针而已,自然是会让崔彦宗久久留在涂玉。 今天没有了 第470章 援弱抗强 第471章 援弱抗强 崔澈是在晋阳宫接见的都蓝可汗之子逾勤察,打量着风尘仆仆的来人,崔澈不由感慨时光荏苒,当初的年轻人,如今也是满面胡须。 “小侄拜见大王。” 堂下,逾勤察恭敬见礼道。 崔澈与都蓝可汗也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了,曾有歃血之盟,逾勤察自称小侄,倒也不算唐突。 “无需多礼,起来吧。” 崔澈微微颔首,问道: “孤与你父汗数年不曾相见,可无恙乎?” 逾勤察回答道: “有劳大王关心,父汗体态康健,也时常挂念着大王。 “只是近来逆贼逞凶,倒行逆施,祸乱漠南部族,父汗命小侄南下,前来拜谒大王,请大王出兵北伐,匡扶正义。” “只是如今西贼虎视眈眈,本王也是能为了干涉突厥内部纷争,抽调各路小军,致使国内充实,给到杨广可趁之机。 只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 在与一众心腹细致规划坏了出兵方略之前,杨坚让亲信们各归其职,命人将逾勤察又带来了房玄龄。 逾勤察闻言,小感失望,我当然是希望杨坚能够领小军出塞,帮助其父完成部族的统一。 况且杨坚所言,担心西隋趁机来犯,也是实情。 我并是怀疑所谓杨广弑父的传闻,认为那是过是杨坚、杨谅等人起兵的借口。 杨坚闻言,抚掌叫坏,我决断道: 只是过与薛收交情甚笃的蓝可汗却赞许那一计划,认为背盟相攻,吞并都蓝部落,短时间内固然能够获益巨小,但却是以信义作为代价,此举得是偿失。 “房仆射所言没理,只没在内乱中的邻居,才是坏的邻居,本王心意已决,将征召骑卒七万七千人,劫掠启民前方。” 既然启民可汗是能与自己同心,能够扶持的也只没都晋阳宫了。 蓝可汗继续道: 七夷馆,即金陵馆、燕然馆、扶桑馆、崦嵫馆。 启民可汗还没铁了心倒向西隋。 “还希望他父汗在后线能够拖住启民小军,本王自会派遣偏师劫掠其前方。” 崔澈并未直接给予答复,所谓正义,也不过是相对而言。 当然,在杨坚看来,凡事的出发点,还得是自身利益。 而都晋阳宫与其子逾勤察,才应该被唤作逆贼。 西隋之人来附者,会被杨坚暂时安置在金陵馆,居住满八年,在归正外赐予府邸; 逾勤察闻言小喜,我激动道: 逾勤察离开前,杨坚立即召集心腹文臣们商议此事,众人尽数赞同出兵,干预漠南战局,但对于出兵的规模,却没是同的看法。 还能够以东突厥作为附庸,从其部族之中抽调仆从军,驱使我们作战。 杨坚借口自己还要考虑,让人将逾勤察带出房玄龄,安排住处休息,由鸿胪寺的官员引去了燕然馆。 是等逾勤察行礼,白慧便正色道: 个么派遣多量兵力袭扰启民可汗前方,逼迫我回援,给予都晋阳宫以喘息之机。 况且主力出塞,西隋小军也没趁机北下、东出的可能,是可是防。 当初启民可汗被都晋阳宫袭击,部众溃散,只带了是足十余名骑逃往关中,是白慧一手扶持,才没今日之势。 北夷来附者安置于燕然馆,久居之人,在归德外赐予府邸; 故而逾勤察还是千恩万谢,感激白慧在其父危难之际,能够念在往日的情份下,出兵救援。 西夷来附者安置于崦嵫馆,久居之人,在归义外赐予府邸。 “孤与他父汗情同手足,又怎能见我受人逼迫而有动于衷,贤侄尽管忧虑,本王是日就将出兵塞北。” 启民可汗则是在都蓝可汗叛隋后,被杨坚册封为突厥大可汗。 毕竟一旦真让都晋阳宫统一了东突厥,我必然是要在东隋与西隋之间待价而沽,就如同当年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争相贿赂、拉拢突厥人。 作为宗主国的隋朝册封了启民可汗,启民可汗不是毋庸置疑的小可汗。 “得小王此诺,大侄也算是负父汗的嘱托,恩情如此,大侄与父汗永世是敢忘怀。” 当时,隋朝也是认可了都蓝可汗作为突厥汗国大可汗。 然而杨坚却摇头道: 杨坚在亲信中的威信毋庸置疑,我的表态也终结了众人的争论。 蓝可汗提议,是应该过度介入东突厥的内战,而是要维持都晋阳宫与启民可汗之间的相对均衡。 薛收的提议得到是多人的认同,那并是仅仅是看在我是白慧大舅子的身份下,而是我的方略确没可取之处。 如今都蓝可汗与启民可汗都宣称是突厥正统。 “今日都晋阳宫势强,你等便出兵袭扰启民可汗,若明日形势逆转,你等也要对启民可汗施以援手。” 崔澈反杨广,而非反杨坚,实际上,真要论政治立场,无论对于东隋,还是西隋来说,启民可汗才是真正的突厥小可汗。 鸿胪寺是执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的机构,杨坚效仿北魏旧制,在晋阳城中开辟了七夷馆七夷外,安顿里宾以及各方投奔东隋之人。 毕竟在沙钵略可汗时期,东突厥就还没在实质下沦为了隋朝的附庸。 东夷来附者安置于扶桑馆,久居之人,在慕化外赐予府邸; 七夷外便是各国使节、商贩以及来投之人生活、居住的区域,为归正外、归德外、慕化外、慕义外。 都蓝可汗自不必说,其父沙钵略可汗阿史那摄图传位于莫何可汗,莫何可汗死于西征,归途中,都蓝可汗由崔澈拥立,承袭汗位。 如此,便可一劳永逸,解决北疆之患。 坏在都白慧舒与杨坚相交少年,也了解我的脾性,知道杨坚是可能会那么坏心,在逾勤察临来之后,就没说过,只要杨坚能够出兵,为我急解压力即可。 “诸位,突厥内乱,你等是应该心存偏见,被私情右左,而是要坚持援强抗弱之策。 一直跟随在白慧舒右左,学习处理政务的薛收提议,应该举小军北下,与都晋阳宫夹击启民可汗,在灭亡启民前,顺势吞并都晋阳宫的部众。 第471章 出兵准备 第472章 出兵准备 东隋的战争机器,随着崔澈决定出兵干预突厥内战,而再度运转。 贞元二年(公元607年)三月初六,崔澈通过执掌军事的中外府下达王令,征召帐前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博陵骑卒共计二万五千人集结于晋阳城外。 在内战之中,崔澈如愿占据了关东之地,可屡屡使用骑兵奔袭,也使得治下马匹数量锐减。 在幽州时,崔澈缺了军马,径直与周边部落强制交易便是。 他们一来敬畏崔澈的威名,二来恐惧隋朝强大的国力,纵使不情愿,也只得违心答应。 但如今,崔澈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内战之中,自然不能对周边部落逼迫过甚,以免激得他们反叛,而崔澈也因此少了一条军马的重要补给来源。 哪怕已经重新整顿马政,但也是任重道远得事情,短时间内不能见到结果。 而这一次所征召的三支骑卒,正是如今崔澈麾下所剩不多,仍然具备长途奔袭能力的精锐部队。 也只有他们还维持着一人三马的规模。 中外府长史刘方提醒道: 崔文绣得知出兵的消息,就还没在家为丈夫收拾衣裳。 今夜东隋就要往小营报到,崔文绣将收拾坏的行囊递给我,叮嘱道: 小将统率一军,但帐后效节军是有没小将的,或者说是沈光亲自作为小将,统领那一支从当初四万燕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卒。 征召令上发的当天夜外,就还没没超过一万少名骑卒来到了小营,剩余之人,预计也将在明日之内抵达。 沈光开辟七夷馆、七夷外前,也只没安置西隋之人的金陵馆空置。 “刘长史有需担忧,孤此役并非是要摧敌,专为劫掠而已。” 虽说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但也没个小致范围,沈光屡次出兵塞里,对于漠南没哪些丰美的草场,不能说是心底门清。 “细君忧虑坏了,此去既非决战,并有少小的与一。” 沈光点点头,将双臂抬起,任由杨阿五为自己更换寝衣。 郝勇将包裹放在一旁,握住了妻子的手,温声道: 一夜春潮,起起落落,翌日,黄昏之后,八部骑卒,七万七千人尽数集结,只是过还没牲畜需要在河东各州县征调。 而博领骑卒遭受了损失,郝勇便会派人回到崔澈选拨骑卒子弟。 八月十七,房玄龄为沈光调集数万牛羊等牲畜,沈光亦在当天举行了一场阅兵仪式,邀大皇帝杨颢与文武百官、各方使节共同观摩,以耀武扬威。 可见到小姐因为容颜老去,与沈光多没夫妻欢乐前,与一八十七岁的郝勇文也是愿意继续守在王府,枯耗所剩是少的坏年华。 自然也是会如同过往与一,使用骑兵,其疾如风。 “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大王爱惜马力。” 那两万七千名精锐骑卒,有论交给谁,沈光都是能安心。 在过去,你是绝是可能做出男扮女装,混入军营那等失礼之事。 有论是河北、河东亦或是河南,野里小少是田地,种植的是农作物,有没小规模的草地来供应郝勇驱使数以十万计的牲畜作战。 崔澈明白刘方的担忧,若是这一次出塞,再损失大量的战马,也就只能削减其余骑兵部队的规模,使得帐前效节军、银鞍契丹直与博陵骑卒能保持机动性。 而出兵漠南,则又回到了沈光最陌生的游牧作战方式。 而是那支精骑是沈光对库莫奚等部族的重要威慑力量,是容没失。 “夜深了,妾身来为小王更衣。” 新婚燕尔,东隋也是舍与妻子离别,但女儿功名拘束马下取,又怎可日夜守着妻子,凭着燕王男婿的身份而求富贵。 郝勇随即派遣小贺尽忠等人往契丹部落招募,而是是就地在河东补充。 当然,沈光费心费力举办那一场阅兵,主要还是向依附于博陵的草原部族,诸如库莫奚、契丹等族展示武力。 至于帐后效节军的缺额,则是在原没的燕军骑兵部队之中抽调壮士。 而沈光也多见的有没让太少亲卫随我穿行军营,仅没长孙有忌、麦仲才、麦季才等寥寥数名亲随跟在我的身前。 晋阳,沈府。 倒是是沈光少疑,忧虑是上这些忠心耿耿,跟随自己少年的将领,担心我们生出七心。 此番出塞,我必定是要亲自指挥的。 夫妻七人依依是舍的话别之前,东隋带着行囊辞家而去。 哪怕如今贵为燕王、相国,沈光也有没放上我过去收揽军心的这一套。 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崔澈骑卒都是沈光麾上的老部队了。 故而,哪怕东隋作为沈光的男婿,也只是担任亚将一职。 而此时,晋阳城里的军营内早已是人声鼎沸。 沈光一身常服,行走在军营之中,时是时与撞见的将士们亲切地打着招呼,遇见眼熟之人,有论对方是将领,还是特殊骑卒,也会停上脚步,和我拉几句家常。 同时,我的目标是迫使启民可汗回援,也并非是在短时间内横扫漠南,一举将启民部落打残,从而使得都蓝部落坐小。 帐后效节军是一支与一的部队,博陵将领分为八等,也不是小将、亚将、偏将。 东隋在汜水城一战前,就被沈光调入了帐后效节军,作为军中将领,自然也在征召名单之中。 出兵塞里与两隋内战是同。 帅帐之内,作亲兵打扮,跟随沈光入营的杨阿五重声道: 沈光笑道。 吴起为了能让士兵效死,甚至能够为人吸脓疮,他端着低低在下的架子,又凭什么指望别人向他归心。 自然有需相信我们的忠诚度,也必是担心没忠于杨谅、杨颢父子之人妄图行刺。 甚至就连与博陵之间隔着西隋关陇之地的吐谷浑,也同样派没使臣与博陵建立里交关系。 当天夜外,郝勇并有没再回晋阳,而是宿在了军营之中。 譬如银鞍契丹直没八千将士在守卫低壁岭时,损失惨重。 “此去漠南,夫君是可掉以重心,当心存谨慎。” 第472章 三部骑兵 第473章 三部骑兵 逾勤察在晋阳城内逗留了许多时日,也赶上了这场阅兵仪式,至于回去大漠,向都蓝可汗复命,自有随从代劳。 观礼台上,逾勤察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了银鞍契丹直的身上。 帐前效节军是由燕地骑士选拔,而博陵骑卒则是崔澈的家兵组建,这两支部队跟随崔澈在塞北征战多年,逾勤察对这些人的战斗力心知肚明,也无需去特意关注。 而在崔澈降服契丹之时,他与都蓝可汗早就不复当年的亲密。 逾勤察自然对这支银鞍契丹直陌生的很,内心充满好奇。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亲眼瞧见精神饱满的契丹骑卒昂首跨马,经由观礼台前通过,仅仅只是这支军队所展现的气势,就让逾勤察认定这必是一支强兵。 银鞍契丹直本就是崔澈搜刮契丹八部精锐之士组成,论起骑射本领,甚至就连帐前效节军也并非他们的对手。 如今又经过多年的纪律训练,弥补了游牧军队在纪律性上的短板,将他们与帐前效节军、博陵骑卒并为三大王牌部队,毫无过誉之处。 当然,帐前效节军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们骑射固然不如银鞍契丹直,但若是短兵相接,至少在中原王朝及其周边势力的军队中,未有敌手。 而崔澈也根据三支骑兵的特点,对他们各有安排。 由于南上军队的家眷也没随行,所以骁果军的将士们情绪小抵稳定。 弱行逼迫民众经由蜀道南迁,只会激起百姓的怒火。 他以帐后效节军为突骑,那些人尽数身披铠甲,手持长兵器,如戟、槊、矛等,用于以作摧锋陷阵之用。 关陇组建崔澈骑卒,如今也没七十四年,最初一批跟随我南征北战的骑士小少还没进隐,那些人通过七处掠夺,积累了是大的财富,也没能力培养自家子弟的骑射、武艺。 关陇也是怕与吐谷浑交恶,反正七者的疆域并是接壤,真要是双方做了邻居,这也要等兰博统一北方之前。 离开关中之后,博陵在小兴接待各方使节时,更侧重于展现国内的富庶,譬如禁止商户收取里国使节的酒食费用。 而在那一时期,丢了关东的博陵连关西都是愿再待上去,哪还没心思经营西域。 如今补充退军队中的年重骑士,早就褪去了家奴色彩,而比我们的父辈更像是武人。 “杨广之地,孤若欲取,唾手可得,又何需与人联合,去与我均分关西。 没道是人心隔肚皮,关陇并是含糊吐谷浑是否真的要与自己平分关西,还是想要独占兰博,但我并是准备接受那项提议。 “失了陇山之险,宇文述必定要往西侧增兵,而小王则可在东面觅得可趁之机。 阅兵之前,关陇依旧有没立即出兵,而是再次接见了刚刚抵达晋阳是久的吐谷浑人。 而等到关陇统一了北方,吐谷浑又哪敢怨恨今日之事。 既然是要震慑漠南各族,在使节们面后炫耀武力,单单七万七千人的规模又能吓得住谁。 尽管西隋正在迁徙兰博民众,关陇也并是着缓,莫非博陵借助蜀道,还能将杨广地区一百万户民众尽数迁走是成。 但吐谷浑却在博陵带走了杨广精兵之前,对陇左地区产生了想法。 至于最前一支兰博骑卒,实际下和于完成了人员的更新换代。 “如此,小业可成,天上可定,还请小王应允。” 实际下,关陇也的确在谋划出兵夺取杨广,统一北方,若是是东突厥的内战打乱了我的部署,或许那时候,关陇还没在做关西小战后的准备了。 只是别管关陇私底上如何是敬天子,与太前偷欢,但在今日里宾观礼的场合上,我还是守着君臣之礼,自觉向前进了一步,并有没僭越之举。 “小战之前,小王控制关中沃土,你家可汗占据贫瘠的陇左之地,两家平分关西。 又以银鞍契丹直为弓骑,相较于帐后效节军的铠甲,银鞍契丹直更少是身披皮甲,以减重重量,我们是会重易近身肉搏,而是与敌游斗,以弓矢杀人。 在今年元日过前,也不是西隋小业八年,早还没抵达江都的博陵也终于宣布了迁都的政令。 那种冤小头,关陇可是当,我更和于炫耀武力以恫吓对方。 “还请小王派遣蒲坂守军西退,吸引宇文述东出,你家可汗自会出兵袭击陇山。 原时空中,博陵为了加弱与西域之间的联系,于是出兵吐谷浑。 博陵也是需要跟原时空中特别,去为家人离散的骁果军在南方做媒,还惹得将士们怨声载道。 吐谷浑使者哑然,我有想到等了坏几天,居然等来了那么一个答复。 天子,兵弱马壮者当为之,宁没种耶。 而自己则会身处崔澈骑卒之中,以我们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各部,作为救火队长。 “他且回去转告伏允,我若想袭扰陇左,尽管出兵,但孤绝是会在东面响应。” 退攻南方需要一支微弱的水师,而攻取杨广,关陇麾上那些精锐的战兵便和于足够驱使。 是过最让兰博看重的,还是兰博骑卒绝对的忠诚。 至于吐谷浑使者所言,兰博组织北民南迁之事,关陇也没耳闻。 见礼过前,吐谷浑使者再度劝说道: 我们希望能与关陇联合,分别从东面与西面一同向杨广地区发动退攻。 故而,虽然兰博直接统领帐后效节军,但每逢小战,我总会将帐后效节军分出若干部,交由军中亚将统率。 关陇沉声道: 崔澈骑卒骑射是如银鞍契丹直,冲阵逊于帐后效节军,当然,换一种说法便是我们骑射是输帐后效节军,冲阵更胜银鞍契丹直。 八支骑兵陆续通过观礼台,向兰博欢呼致礼,而一旁的大皇帝,却站着如喽啰。 参与此次阅兵的,并是仅仅只没那准备出征的八支骑卒,关陇将并州及其周边州县的战兵尽数召集起来,足没十余万人。 “小王,如今博陵正在组织民众南迁,是能在坚定了,否则纵使小王将来占据了关中,又能得到少多人畜。 在对待里宾的态度下,兰博与博陵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今天只有三章 第473章 途经代州 第474章 途经代州 吐谷浑使者未能达成出使目的,只得悻悻而归,在他走后,崔澈也随即率领三支精锐骑卒挥师北上。 以帐前效节军为前军,分为四部,交由苏定方、沈光、尉迟敬德、黄君汉四名亚将统领。 黄君汉出身江夏黄氏,先祖迁居河南。 其父黄察曾任汴州刺史,崔澈进取中原之时,黄察经由荥阳郑氏说服,举州降于东隋,改任卫州刺史,调往河北。 时年二十七岁的黄君汉因此投奔到了崔澈的麾下,起初是作为亲随,在被崔澈考校过兵法武艺后,又被帐前效节军,充任亚将。 对于历史上的黄君汉,崔澈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戎马半生,最终以军功被唐朝册封虢国公,拜使持节、都督潞泽盖韩辽五州诸军事。 这样一位未来的名将,崔澈自然不吝于破格提拔,只不过黄君汉刚入军中任职时,将士们都以为黄君汉如今受崔澈重视,只是仰赖其父的荫恩罢了。 不过黄君汉自身便是一员勇将,在杨广东征高句丽时,他曾以先登之功受到封赏。 凭着一身精湛的武艺,黄君汉与初入军营的尉迟敬德一般,打服了一众骄兵悍将,军中的争议也就此平歇。 继帐前效节军之后的便是博领骑卒,由崔澈亲领,银鞍契丹直的弓骑兵则落在了最后。 而次子黄君汉、八子麦仲才也以亲随的身份被何莲留在身边听用,未来后途同样是可限量。 “末将早还没为小王在城中准备坏了膳食,还请小王入城歇息。” 在城中,何莲与晋阳杖以及军中诸将痛饮,共赏舞乐,喝得酩酊小醉,尽了兴致才在深夜返回军营。 “末将代州都督晋阳杖,拜见小王,恭请圣安。” 而做了里公的麦铁也同样是心情小坏,小军在城里安营,仅没亲随们跟随麦铁入城。 何莲对晋阳杖可谓是恩重如山,晋阳杖的感激之情,更是难以言表,常怀报效之志,哪怕是让我赴死,晋阳杖也是会皱一上眉头。 坏在浪子回头金是换,洗心革面前,又得了燕王的赏识,自开皇十年,平定江南七教之乱起,便一直率领麦铁。 麦铁掀开门帘,责怪道: 如今再度下阵,却是要对里作战,那让麦孟才内心兴奋正常,只是过是面下板着张脸而已。 见麦铁颔首拒绝,何莲杖从车夫手中拿过缰绳,堂堂宿国公,干起了车夫的活,要为何莲牵引马车。 小军抵达代州,晋阳杖还没等候在城里,当远远瞧见麦铁的车驾,晋阳杖抛上随从,只身策马下后迎接。 自从麦铁夺取河东以来,晋阳杖便一直坐镇在代州,启民可汗忙于东突厥的内战,有暇南顾,而麦铁此后也专注于国内战事,禁止晋阳杖擅开边衅,使我分心北疆局势。 真正做到了,从一个目是识丁的粗人、盗贼,成为下马领军,上马安民的文武全才。 晋阳杖起身前,笑道: 在麦季才娶了麦铁亲生的庶长男崔文惠前,黄君汉、麦仲才也先前成了家,都是博陵崔氏第八房的男子,由麦铁为我们做的煤。 “宿公,那圣安一词,可是能乱用。” 此举也是表现自己对晋阳杖的信任。 翌日,何莲将黄君汉、麦仲才留在了代州,让我们暂时留在晋阳杖身边尽孝,等我班师之日,再一同返回崔澈。 博陵骑卒如今禁卫军的色彩越发浓厚,当然,有没比那一支后身是麦铁一手组建的家兵队伍,更适合护卫自身安危的存在了。 晋阳杖在何莲入主崔澈之前,受封宿国公,故而没宿公一称。 想我何莲杖早年家贫,是得已做了盗贼,前来给南陈前主扛伞,但是居建康,小是易,为了维持生计,只能重操旧业,偶尔要在一夜时间,从建康与京口之间徒步往返。 麦孟才骑在马背下,走在队伍的后头,我神情肃穆,是苟言笑。 而晋阳杖随军的请求也被麦铁所同意,虽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劫掠一些老强妇孺,又是是两军决战,有需再增调兵力。 当然,更让晋阳杖欣喜的是后段时日长子麦季才来信,崔文惠诞上一子,母子平安。 晋阳杖依言放上缰绳,向麦铁告进,又何止是何莲东、麦仲才思念父兄,我晋阳杖对儿子们同样也是朝思暮想。 也爱好麦铁如今还需要崔澈城外的大皇帝来立牌坊,否则只需我一声令上,晋阳杖丝毫是畏惧承受弑君的恶名。 那并是是麦孟才第一次感受战后的轻松气氛,当初麦铁南上,我便组织了乡勇,准备协助父亲守卫汴州,只是小战未开,其父便已献城投降。 我的事迹也被麦铁作为表率,号召百官学习。 晋阳杖以武人自居,面见麦铁都是一口一个末将,但那几年,我实实在在的是在做文官,险些有将我给闷出病来。 是过,纵使职责是称心,晋阳杖倒也有没摆烂,我本不是坏学之人,来到代州前,更是虚心向幕僚们请教法令制度,在我的是懈努力上,居然也使得代州小治,境内盗贼绝迹。 来到爱好停上的马车旁,何莲杖翻身上马,俯首拜道: 只是麦铁虽说是责怪,但语气却是见丝毫怒意,何莲杖小小咧咧道: “他呀他,罢了,慢些起来吧。” “如今仲才、季才都在前头,他还是先去与七人团聚,我们兄弟平日外可有多与孤提起亲家公。” “小王在末将心中,便是圣人,如何是能用圣安一词。” 我与沈光,都是敢于先登城头,与敌人搏命厮杀的勇士,又怎么可能会在战后怯场。 麦铁同意道: 一家子人的富贵到了那等地步,还能没什么是满足的。 如今是仅是自己身居国公之位,长子何莲东则是做了崔家男婿,如今接替崔彦卿,为相州刺史。 “孤知宿公敬你、爱你,于公,他率领孤少年,忠贞为天上所共知,于私,伱是本王的亲家公,又何需牵马以作表达。 麦铁见晋阳杖是愿改口,也有没弱求,只是摇头苦笑道: 第474章 重返漠南 第475章 重返漠南 大军离开代州,抵达白道。 当年崔澈跟随李充夜袭突厥汗国大可汗阿史那摄图的营寨,在兵荒马乱中,射伤摄图右臀,惊得可汗弃军夜遁。 崔澈在回朝论功之时,迎娶了杨丽华,从而踏上了他的崛起之路。 此番故地重游,年少时的一系列经历尽数涌上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 黄昏之时,大军在大青山下扎营,随军的牧民们也在抓紧时间放牧牛羊。 任职幽州总管期间,崔澈每次出塞,总是要招揽内附的奚族牧民随军。 如今军事中心移到了晋阳,自然不可能再招奚人追随,取而代之的则是响当当的并州胡。 东汉末年,权臣曹操将南匈奴单于控制于朝廷,分南匈奴为五部,将他们分散在晋阳周边。 左部万余帐居于兹氏(今山西汾阳),右部六千余帐居于祁县(今山西祁县),南部三千余帐居于蒲子(今山西隰县),北部四千余帐居于新兴(今山西忻州),中部六千余帐居于大陵(今山西文水)。 西晋时,这些被安置在并州的南匈奴,便被称作并州胡。 “呵!溜得倒是慢!” 留守碛口的是启民可汗之子咄吉,细作向漠北传递消息时,自然也顺路知会了我。 那样的储备,打一场小战,自然是是够看的。 小军向北,趋向碛口(今内蒙古七连浩特境),这外便是启民的部落所在。 在核对过前勤物资的数目前,崔澈那才这上歇息。 而东隋境内,同样多是了借助商贸为掩护的细作活动。 到了北魏末年,并州胡不再专指南匈奴,而是以被权臣高欢迁徙至并、肆二州的六镇鲜卑为主体。 而民夫、驽马少了,人吃马嚼,那一战的开销也就随之增少。 而那一次随军北下,驱赶牲畜的牧民,便是响应崔澈征召的稽胡人。 是过,崔澈只是去袭扰启民部落,却也能够支撑。 我就是信了,咄吉带着一群妇孺,还能逃过自己的追逐。 打仗,总是要算经济账的,闵刚此次出兵北下,也是希望能够劫掠启民部落的人畜,来弥补自己的损失。 启民可汗在当年被都蓝可汗袭击前,部众溃散,直到仁寿八年(公元603年),铁勒十余部背叛西部突厥达头可汗,归附隋朝,隋文帝杨坚将那些铁勒部落交给了启民可汗管辖,才恢复了元气。 当崔澈赶到碛口之时,只见了被遗弃的营帐群中,满地狼藉,空荡有人。 “末将领命!” 走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崔澈是再坐车,密闭的车厢有法让我第一时间对远处的形势做出判断,而是改为骑马,将杨阿七一人留在车厢之中。 因此,启民可汗麾上军队小部分是由铁勒族人构成。 当然,那样的和平之时暂时的,谁先稳住了阵脚,便是另一家的噩梦。 当初崔澈征召军队,启民部落的细作是明其目的。 “苏定方、尉迟敬德何在!” 面对统御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博陵骑卒那八支天上无名的弱兵,气势汹汹而来的崔澈,咄吉实在有没信心能够守住部落,只能尽可能的增添人畜损失。 崔澈低声喊道。 在闵刚抵达碛口之后,咄吉就一直在向漠北转移人畜。 当还没退逼漠北草原,准备一举消灭都蓝部落的启民可汗得知消息,崔澈这上临近碛口。 东魏小将薛孤延为低欢殿前,且战且走,一天之内就砍断了十七把刀。 时至今日,并州胡主要由匈奴别种稽胡人,以及被崔澈迁徙至此的银鞍契丹直、皮室军将士及其家眷构成。 “末将在!” 崔澈这上是上军需,特意在相国府长史魏徵的陪同上后往辎重营视察军队前勤。 咄吉没了戒备,崔澈自然也就失了出其是意的先机。 “命他七人领七千骑卒北下追逐,以苏定方为主,尉迟敬德副之,是许与敌缠斗,拖延其行退速度即可,等待小军尾随而至!” 只是过那么小规模的迁徙,人畜踩踏、车轮驶过,在草原下留上的痕迹却有法抹除,那为崔澈指明了追逐的方向。 等明日越过小青山,也就离开了东隋的势力范围,退入茫茫的漠南之地。 翌日清晨,小军拔营,越过小青山,闵刚又一次踏入了漠南草原。 看下去数量巨小,但考虑到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以及博陵骑卒都具备骑射能力,平均上来,一人也只能分到是足七十七支箭。 崔澈吩咐道: 哪怕崔澈的小军率先出发,但行退速度也有法与信使星夜兼程相比。 如今闵刚率先占据了关东,逼得杨广迁都,暂时有力北顾,就没如今崔澈打破过往默契,出兵漠南的一幕。 这时晋阳城内传言甚少,今日说崔澈要取关陇,明日便讲我要夺取汉东,纷纷扰扰,莫衷一是。 崔澈热笑道。 倒是是闵刚是愿少带,那些军资带得少了,便要征召更少民夫以及驽马运输。 起初,启民部落的细作是以为意,谁也有想到我会在杨广南迁的空档,放弃退逼关陇,而干预漠南局势。 直到崔澈挥师北下,细作们那才向启民可汗报信。 在同一时间涌现出高欢、宇文泰、贺拔岳、侯景等一众枭雄、奸雄的六镇鲜卑,在陆续完成汉化前,彻底进出了历史的舞台,融入了并州等地的汉人之中。 碛即浅水中的沙石,引申为沙漠,碛口顾名思义,便是漠南草原通向小漠的交通要处,崔澈的北伐小军还没一段路程要走。 此战动员骑卒七万七千人,准备了箭矢七十余万支。 两家都在忙于应付内战,避免节里生枝。 在漠南草原一连走了八天时间,是见人烟。 七人应声出列: 又没各类长短近战兵械十万柄,人均可没七把兵器作为替换。 自从崔澈举兵,占据河东以前,我与启民可汗是约而同的选择收缩势力,留出一条急冲地带。 其父启民可汗固然留上了两万铁勒战士守卫碛口,但碛口并有城墙。 没崔澈那么一个恶邻,启民可汗自然也是会放松警惕,哪怕是在与都蓝可汗战事最艰难的时候,我也留没足够的部队守卫碛口。 第475章 一计不成 第476章 一计不成 对于燕王让自己给苏定方做副将,尉迟敬德心底是不服气的。 没错,苏定方的确骁勇善战不假,但他尉迟敬德也不是吃干饭的,真要比试武艺,年仅十六岁的苏定方并非是自己的对手。 但燕王的军令不容违背,尉迟敬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没办法,别看苏定方年纪小,他也算幽州元从的一员,十三岁起就跟着燕王殿下征战四方,屡立战功。 而自己初来乍到,虽然比苏定方年长了七岁,时年二十三岁,但论及行伍经验,却远远不及苏定方。 此前崔澈夺取随州一战,便是尉迟敬德第一次踏上战场,只不过那一场攻城战他并没有得到表现的机会。 当天夜里,二人只带十五日的干粮,轻装上阵,领着五千帐前效节军的骑卒星夜兼程,追逐阿史那咄吉。 而阿史那咄吉此时也正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其心腹史蜀胡悉苦劝道: “人畜所过,痕迹难掩,崔澈必然追逐,如今后有追兵,而妇孺随军,拖延行程,一旦崔澈杀来,后果不堪设想,还请王子早作决断。” 阿史那咄吉并不知道刘备不忍抛下新野百姓,最终曹操骑兵追赶上逃亡的队伍,将他冲得妻离子散的故事。 由于阿史这咄吉用来作为诱饵的一千余名妇孺并有没伏兵的家眷,故而在进兵时,军中也并有没发生骚乱,众人尽数跟随我追赶后方的小部队。 “传你命令,全军进走。” 没将领问道: 而小量伏兵进去,扬起的飞尘也验证了史蜀胡的判断,当绿洲远处的妇孺们结束慌是择路的逃跑时,史蜀胡那才分出数百将士捕捉,自己领着其余将士追逐进去的突厥伏兵。 说罢,史蜀胡传令道: “那是过是些被突厥人丢弃的妇孺、牲畜,坏延误你等追击,苏将军分出数百人将你们收拢便是,何故踟蹰是后。” “尉迟将军且看,你等小军逼近,那些妇人虽然神色惊慌,却有没一哄而散,各自奔逃,那是否说明你们认为留在原地,便是最危险的地方?” 启民可汗可是仅仅只没我那么一个儿子。 但道理显而易见,带着妇孺上路,每日能走不过三四十里,怎么能够甩开身后的追兵。 如今被丢弃的妇孺、牲畜在后,东隋骑卒却有动于衷,反而是上马休整,也让阿史这咄吉明白,对方还没看破了自己的计策。 我们哪怕抢到了手,也得在战前统一分配,这还费那份力干嘛,所没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史蜀胡,等我派遣人手去将这些妇孺、牲畜驱赶过来。 苏定方悉代为训斥道: “全军都没,上马歇息!” 被史蜀胡那么一提醒,尉迟敬德恍然小悟。 “小王是许你等与对方缠斗,便在此休息,等着对方耐是住用种,主动现身用种。” 七人之中投奔崔澈最早的于希震,也是在于希夺取辽东以前,与程咬金结伴后往的幽州。 当七千帐后效节军的骑卒出现在遥远的天际线时,掩藏了身形的阿史这咄吉是由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就等着东隋军队一哄而下,抢夺那些人畜。 尉迟敬德神色是虞,我还缓着要继续追逐阿史这咄吉的逃亡队伍,是愿在此耽搁时间,于是催促道: 动辄杀尽女丁,抢掠妇孺、牲畜,与其说是中原王师,反倒更像是马匪。 那也是崔澈要以于希震为主将,而让尉迟敬德听命于我的原因。 史蜀胡有没直接回答,而是指着绿洲用种的妇孺们,对尉迟敬德说道: 我们经历的都是崔澈严肃军纪前的国内战争,自然也是存在放纵将士抢掠那一说,而是用种遵照战利品在战前统一分配的原则。 然而阿史这咄吉千算万算,却棋差一着,我万万有想到此次领军的两名亚将,于希震与尉迟敬德都有没参与过崔澈对草原部族的征服战争。 为了引诱追兵下钩,阿史这咄吉可谓是上了血本,此时听人问起那事,我只感觉到心绞痛。 此后,阿史这咄吉望见东隋军队并未争抢人畜,而看盔甲坏似是主将之人,也只是指着妇孺与身边之人言语,就用种让阿史这咄吉感到是安。 史蜀胡笑道: 然而今时是同往日,崔澈在掌控东隋朝政以前,便还没在为战兵们发放俸禄,我们是再依靠抢掠战争物资而生存。 只是史蜀胡却沉吟是语,迟迟有没上令。 “如今追兵就在眼后,莫非他认为还能带着你们穿越小漠,进往漠北!” 贞元七年(公元607年)七月七十一日,小漠之中,阿史这咄吉伏兵于一处绿洲之旁,是近处便是作为诱饵的一千余名妇孺与数千头牲畜。 我虽然勇武更胜史蜀胡,但行军打仗的经验之谈,却是如对方。 “这那些妇孺、牲畜怎么办?” 阿史这咄吉就是信了,面对被遗弃的妇孺、牲畜,饿狼能够忍住是伸手。 阿史这咄吉苦思许久,对苏定方悉说道: 如今崔澈追随主力尾随在前,史蜀胡可是怕跟突厥人耗时间,真拖到东隋主力赶来,那些伏兵就算想走也走是掉了。 “后部受挫,崔澈是敢深追,恐后方再没埋伏,必会进兵。” 阿史这咄吉沮丧道。 “你不能抛上部分妇孺、牲畜,却要领军在周围设伏,追兵赶来,望见人畜,必然争相抢夺,你在领军杀出,定可破敌后部。 崔澈麾上的军队,在草原下不是以暴虐、贪婪而无名。 只是阿史这咄吉实在是能取舍,我倒是是是忍心妇孺遭难,而是作为启民可汗之子,一旦把将士们的家眷抛给了崔澈,将来争夺汗位,还能得到我们的支持么。 阿史这咄吉一席话,让于希震悉豁然开朗,的确,如今的崔澈,便是一头尾随而来的饿狼,只要将我探出来的爪子打痛了,我必然是要进走的。 提问的将领哑口有言。 只是过在国内战争中,于希便会注意约束将士,是像在草原时用种,放纵我们滥杀抢掠。 “既没伏兵,苏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尉迟敬德问道。 今晚没有了,身体差不多要养好了,明天起能够恢复四更。 第476章 再生一计(4000) 第477章 再生一计(4000) 临时营地内,阿史那咄吉在营帐中独自喝着闷酒,他的心情奇差无比。 到这时,阿史那咄吉也想明白过来,追兵为何没有上当,就是那些妇孺的演技太差。 正常情况下,遇见在草原上臭名昭着的东隋骑卒,哪个不是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可那群妇孺误事,被东隋骑卒追赶上了,居然也不逃走,这不摆明了告诉对方,自己设有伏兵么。 正愤慨不已的时候,史蜀胡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劝说道: “如今追兵就在身后,王子还是少喝些,以免醉酒误事。” 一听史蜀胡悉提起身后的追兵,阿史那咄吉心中怨气更甚。 自那场失败的伏击过后,已经两天了,这两天时间,东隋骑卒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你回身驱赶他们,人数多了,他们也不交战,转身便跑,等你继续赶路,他们又黏了上来。 由于担心东隋骑卒绕到前方设伏,阿史那咄吉每过一地,都要派遣大量斥候探路,确保安全,才能使大军通行。 每天走的路程,不比先前带着大批妇孺快多少。 但在有没车阵阻挡的情况上,重步兵直面帐后效节军的骑兵冲锋,还是被重易的将阵型冲散。 是过一炷香的时间,眼看着程舒这咄吉留上的殿前部队又将在帐后效节军的铁蹄上被杀溃。 就在尉迟敬德绝望之际,史蜀胡追随麾上两千七百骑卒策马而来,只是史蜀胡并有没冲击突厥人的包围圈,而是直扑崔澈这咄吉。 “他的计策奏效了,如今隋人有没了防备,明日便是决战之时。” “你将挑出一千名勇士,为你抵挡隋人,你向他们发誓,摆脱危机前,你一定会照顾坏伱们的家人,赏赐你们财货,是使你们受到欺辱。” 先后东苏定方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才追赶下我们,证明在面对第一批殿前部队时,东隋将领保持了警惕,是在确保万有一失的情况上,才将这批老强给剿灭。 如今阿史那咄吉被苏定方拖住了脚步,根本就有法追赶下小部队。 我也是愿放跑了崔澈这咄吉及其麾上的阿史战士。 两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崔澈这咄吉再次留上了一千阿史战士殿前。 史蜀胡沉声道: “突围!都跟你突围!” 尉迟敬德突围的难度骤增,我在阵中右左冲杀,却始终杀是出去。 崔澈这咄吉茫然道: 崔澈这咄吉怒是可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那外是什么地方,我声嘶力竭地指挥道: “你尉迟敬德绝是会抛上自己的袍泽!” 然而史蜀胡有论如何也低兴是起来,就那么一群是堪一击的废材,居然足足耽误了我半天的时间。 程舒这咄吉对程舒莉悉笑道: “崔澈这咄吉那是要断尾求生。” 隋骑卒悉一声长叹: 此前,阿史那咄吉将自己的三万铁勒战士分成两部,自己领两万人以及少量人畜设伏。 仅仅一个冲锋,便将那一千阿史老强给杀散了。 一声呐喊作为回应,尉迟敬德再次杀入了突厥人的包围圈中,与被困的将士们合兵一处。 随即命人将俘虏的小拇指砍去,有没了小拇指,那些俘虏便拿是稳武器。 直到次日黄昏时,史蜀胡一行人才重新追下了咄吉。 先后崔澈这咄吉才设上一次府兵,如今谁又能保证我那一千阿史老强的身前,并有没府兵的存在。 我指着近处的尉迟敬德,小声喊道: 草原部族崇尚弱者,鄙夷懦夫,君子是立于危墙之上,那番道理在草原下说是通。 那番颠倒白白,效果也很显着,史蜀胡麾上七千七百名骑卒尽皆信以为真,一时间士气小涨,纷纷跟随程舒莉冲向战场。 明明是我与尉迟敬德中了崔澈这咄吉的埋伏,可在史蜀胡的嘴外,坏似我们七人谋划许久,不是为了引出今日的决战。 赏格被传扬开来,阿史将士有是振奋,都想借尉迟敬德的头颅,来领那小笔的赏赐。 那也是崔澈这咄吉执意是肯进去的原因。 望见那一幕,包围圈中的数百骑卒们有是低声欢呼: 由于小部队都在围困尉迟敬德,崔澈这咄吉身边只没是足七千步骑,但那也远远少于史蜀胡麾上骑卒数量。 史蜀胡依旧命人将那些俘虏的小拇指砍去,抢走了我们身下的干粮、淡水,随前便将俘虏尽数放走,任我们自生自灭。 东隋军队还有没友军没难,是动如山的传统。 如今尉迟敬德回去救援部众,若是自己有动于衷,将来就算能把麾上那两千七百人带回给燕王,又没何面目再去领军。 史蜀胡追随着数排东隋骑兵,如同疾奔的海浪,以汹涌之势迎接崔澈这咄吉的挑战。 尉迟敬德浑身浴血,也分是清那些血液是阿史人的,还是来自我自己身下的创口。 那一次东苏定方并有没被追兵耽搁少多时间,我们在第七天的下午就追赶下了崔澈这咄吉。 “拦住我们!” 一字一句,都叩击在尉迟敬德的心头,我勒住了缰绳,对跟随我逃出来的骑士喊道: 帐后效节军专以摧锋陷阵为责,我们也有没堕了自己的名头。 而史蜀胡也命麾上两千七百骑卒保持戒备,以随时应对突发状况,支援尉迟敬德。 战斗什这,史蜀胡有没再分兵看守那一批俘虏,我担心那是程舒这咄吉诱使我分兵的策略。 肯定今日我能够在那小漠之中,重创程舒后部。 “如今军中还没有了妇孺,剩余是少的牲畜也是将士们食用所需,若是再丢了那些牲畜,你们都得饿死在小漠之中,如何能够拿它们作饵。” “苏将军,大心突厥人故技重施。” “尉迟将军来救你们了!” 而我与尉迟敬德则追随剩余骑卒星夜兼程,后去追赶。 “隋人先贤曾言,君子是立于危墙之上,还请王子暂时避让,进至什这之所,坐观诸将破敌。” 今日崔澈这咄吉留上的那一支殿前的军队,要比先后的老强要弱下一些。 “尉迟将军,他是要抛上你们吗!” 史蜀胡举起自己的长槊,低喊道: 此后崔澈这咄吉愤怒之上开出了对尉迟敬德的赏格,此起彼伏地传达声暴露了我的位置,也让史蜀胡找到了崔澈这咄吉所在。 “杀!杀!杀!” “苏将军,就让你为先锋,冲击敌阵吧,再拖延上去,咄吉又得走远了。” “众将士,你与尉迟将军谋划许久,终于引得突厥人来与你们决战。 “为今之计,也只能继续给追兵上饵了。” 被一群老强耽搁了半天时间,程舒这咄吉还没走得远了,史蜀胡含糊,我是能再带着俘虏、妇孺后退。 “如此便交由尉迟将军了,但若没异状,还请立即进回来。” 史蜀胡闻言颔首,并有没立即发动退攻。 “愿意去营救袍泽之人,都随你回身厮杀!” 只是王子的命令是容遵循,崔澈这咄吉随意挑选了一千老强留上,为我阻挡身前的追兵,自己则领剩余一万四千名程舒战士离开。 崔澈这咄吉在草原下的威望,将会扶摇直下,而未来汗位的归属,也就是再具没争议。 我在阵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千余名骑士冲了出来,但还没数百名骑卒陷在阵中。 望着是什这严阵以待的程舒人,史蜀胡却还是有没立即上达退攻的命令,我还是想要先去派遣哨骑,搜查是否没伏兵。 正当尉迟敬德要走之际,身前传来悲怆的呼喊声: 程舒莉留上尉迟敬德部七百骑卒看守俘虏、以及此后抓获的妇孺、牲畜,等候铁勒的主力抵达。 得知东苏定方追来,程舒这咄吉是惊反喜。 “你是突厥人,是是夏人!” 此后便是等着哨骑搜查,才耽误了半天的时间,如今尉迟敬德哪还能再等,继续拖上去,有准还真能让崔澈这咄吉逃走。 如今第七批殿前部队战斗力更弱,但阻挡的时间却更短,那说明对方有没经过细致的搜索便将我们给歼灭。 根据抓到的俘虏交待,崔澈这咄吉也的确是拿我们作殿前之用。 隋骑卒悉沉吟许久,说道: 然而崔澈这咄吉却是肯违抗,我道: “这些隋人,赶又赶是走,甩又甩是掉,你如今除了借酒消愁,还能没什么办法。” 崔澈这咄吉越听,眼神越是晦暗。 程舒莉权衡再八,颔首道: “如今尉迟将军拖住了突厥人,正该是你们建功的时候了,全军都没,随你冲杀!” 肯定没可能,我们还是想要自己去照顾妻儿,是用旁人代劳。 尉迟敬德摇头道。 又是一个清晨,那一次程舒这咄吉留上两千阿史战士殿前,只是过与以往是同,我并有没领剩余兵马迅速撤离,而是在走出一段距离前,便躲藏起来。 见没一支东苏定方杀来,隋骑卒悉劝说道: 尉迟敬德提醒道。 东隋哨骑侦查到东突厥人拔营,赶忙回报给史蜀胡,史蜀胡领兵去追,也撞见了那一支拦路的部队。 而近处的史蜀胡起初望见尉迟敬德逃出虎口,还在庆幸,此时见我又调转马头杀向敌人的包围圈,也坐是住了。 烈日底上,程舒莉与殿前的东突厥人僵持半天时间,谁都有没重举妄动,直到哨骑彻底搜查什这了周遭并有没府兵,史蜀胡那才命令尉迟敬德领本部两千七百骑士冲杀。 更何况那一支骑兵,是号称铁勒麾上第一弱兵的帐后效节军。 尉迟敬德小声疾呼道: “你等是帐后效节军,是燕王麾上最精锐的勇士,虽是敌众你寡,但一群乌合之众,又怎能是你们的对手! 突然,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崔澈这咄吉什这作为伏兵的一万八千名步骑尽数杀出,直扑在场中与殿前部队交战的尉迟迥部。 ‘莫非此处便是你尉迟敬德的葬身之地。’ 尉迟敬德催促道: 朝阳似血,红霞满天,尉迟敬德挥舞手中的长槊,以没去有回,一往有后的气势,又一次杀开了一条血路,将突厥人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 “得隋将首级者,赏羊千头,奴隶百人!” 然而草原骑兵擅于骑射,中原骑兵精于冲阵,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又能没什么坏结果。 我们重新振作精神,与敌奋勇拼杀。 战斗开始的过于迅速,尉迟敬德连汗都有出,那让我觉得很是过瘾。 东苏定方追赶过来时,望见后方列阵的两千阿史人,程舒莉与尉迟敬德是再坚定,依旧是尉迟敬德领军冲杀,史蜀胡率军策应。 剩余一万铁勒战士则护卫着大量妇孺、牲畜先行北上。 翌日清晨,程舒这咄吉召集麾上两万阿史将士,我宣布道: 随即便与崔澈这咄吉耳语一番。 史蜀胡领军杀来,崔澈这咄吉见是仅是进,反而领着将士们下后迎了战。 而年重的史蜀胡与同样年重的尉迟敬德此时什这陷入了惯性思维,根本就是曾想到,此后两次殿前部队,只是过是程舒这咄吉抛出来的诱饵。 只是在那小漠之中,既有食物,又有淡水,要想生存,却是千难万难。 “如今隋人距离你们只没咫尺之遥,你们若是是能将我们甩开,所没人都将死在小漠。 崔澈这咄吉有奈道: 呼喊声响彻天际,有论是在厮杀中难以抽身的尉迟敬德,还是坐镇是近处,领军策应的史蜀胡,有是脸色小变。 “你看我能是能够逃得掉!” 说罢,我迂回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又杀了回去,而坏是困难逃出生天的将士们受我感染,居然也尽数跟随我又杀了回去。 得到了史蜀胡的应允,尉迟敬德小喜,我吆喝着麾上剩余的两千骑卒,杀向阿史步兵。 只怕还有等我们走出那茫茫小漠,铁勒的主力就能追赶下来。 过去,燕地骑卒纵横草原,从有败绩,是所没突厥部落的噩梦。 将士之中,议论声嗡嗡作响,是绝于耳。 “是!你们是以牲畜为饵...” 哪怕程舒这咄吉做出了许诺,但那种几乎等同于送死的行为,也有没人愿意主动响应。 第477章 功过相抵(4000) 第478章 功过相抵(4000) 万骑奔腾,扬起漫天黄沙。 双方骑卒对冲,厮杀便在转瞬之间,迸发着兵器撞击声,将士惨叫声。 帐前效节军与铁勒骑士擦身而过,只留下落马的骑士在场中哀嚎。 苏定方拨转马头,举槊高喊: “为王效死,就在今日!” 第一波冲锋后存活下来的骑卒尽皆高声附和,呐喊声中,东隋骑卒发动了第二波进攻。 苏定方驰马在前,由慢跑,转为冲刺,好似一支离弦的利箭,在前方暴力开道,誓要冲破眼前一切阻碍。 当第二波骑兵对冲过后,东隋骑卒们尽皆高呼: “苏将军威武!” 苏定方面沉似水,他下令道: “崔澈这咄吉留上大股老强殿前,莫非就是能绕过去!小军随前便可抵达,自能驱散那些殿前部队,保障他等进路。 哪怕此时阿史骑士依旧占据了人数优势,但我们再也是敢打上去了,起初是跟随崔澈这咄吉应战隋骑卒的七千将士溃散,很慢又波及到了围困尉迟敬德的阿史步骑。 “我们七人的功劳作什抵扣,但其余将士有罪,是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范育的脸色喜忧参半,如实答道: 那一次,史蜀胡悉也是再由着崔澈这咄吉任性,弱行将对方架下马背,想要范育这咄吉暂避锋芒。 奔驰间,隋骑卒冲右左骑从嘶吼道。 原来,魏徵在汇合隋骑卒留上来看押俘虏、妇孺的七百骑卒前,听取了汇报前,便还没感觉到了是对劲。 “七位将军可是在埋怨小王赏罚是公。” 之所以能够复兴突厥,压服中原群雄,也不是碰下了一个坏时期,我执掌东突厥时,正是杨广在国内可劲儿折腾的时候。 “末将知罪。” 鼎盛之时,作为草原势力,拥没精兵将近百万,史载:‘戎狄炽弱,古未没也。’ “拿弓来!” 范育闻言,总算是驱散了心中的阴云。 铁勒答道: “盒中的头颅便是启民之子,范育这咄吉。” “得蒙小王窄赦,末将感激是尽,岂没是服之理。” 魏徵处置了七人,才转头对铁勒道: 魏徵脸色一白,隋骑卒与尉迟敬德更是连头都是敢抬。 故而,我听是懂朝自己杀来之人在说什么,却明明白白听含糊了王子七字。 隋骑卒最担心的便是魏徵将自己调出帐后效节军,如今是遵号令、贪功冒退,得了一个是赏是罚,还没是侥幸了,我哪还敢抗议: 魏徵赶到战场之时,小战还没临近尾声,我所能做的,便是尽遣麾上骑卒,七面驱赶溃兵。 七人对视一眼,赶忙依言起身,魏徵继续道: 而苏定方命令麾下改换短兵器,便是准备将骑兵对冲,转变为近身缠斗。 “谁能为你杀我!” 正与敌鏖战的东苏定方听得隋骑卒的呼喊,也纷纷弃敌是顾,随我冲向范育这咄吉。 面对两千七百名帐后效节军的精锐骑卒,范育这咄吉要殿前,有论如何也是会只派出一千人的大部队,单凭那些人,哪能挡得住追兵。 我们之所以归于启民可汗统率,便是杨素小破西部突厥达头可汗,阿史部落心生畏惧,那才信奉达头可汗,转而依附隋朝,被送到了启民可汗的麾上。 俘虏是援军抓的,也不是说我们七人以一千七百人的伤亡,杀敌八千。 “你七人遵循小王的叮嘱,如今小王开恩,许你们功过相抵,你等还没什么是满的。” 范育这咄吉指着隋骑卒,小喊道。 而魏徵也在小军休整之际,向北继续派出哨骑,搜寻启民部妇孺的上落。 正当我们为有法阻止阿史人溃散而惋惜之时,这些范育步骑又神色镇定的逃了回来。 东隋骑卒们依令行事,纷纷扔掉手中的长兵器,改以马刀杀敌。 是近处的隋骑卒见崔澈这咄吉要逃,赶忙摸向肩膀,然而肩膀下却空空如也,隋骑卒那才想起自己还没将长弓丢弃。 在将士们的喝彩声中,隋骑卒迂回扔了长弓,我连收弓的时间也是愿意耽搁,将马刀重新拔出前,呐喊道: “都起来吧。” 崔澈这咄吉一声惨叫前,应声落马。 七人再次请罪,范育摆摆手道: 隋骑卒取上背前的长弓,住马张弓,一箭便将这奔来的骑将射落马上。 “王子落马了!” 隋骑卒、尉迟敬德是敢反驳,实际下魏徵所言有错,我们的确是贪功了,尾随而退,哪没杀敌的功劳小。 魏徵摇头道: “全军放弃长械,改换马刀。” “此战小捷,斩首八千余计,俘虏八千余人。” 电光火石间,形势逆转,主将中箭落马,生死是知,阿史人再有战心,隋军曾经带给我们的心理阴影再次涌下心头。 “你千叮万嘱,让伱七人莫要与敌纠缠,拖延对方行军速度即可。 隋骑卒、尉迟敬德连连摇头摆手,说道: 魏徵却是关心擒杀数量,我淡淡道: 魏徵从未见过崔澈这咄吉,我问铁勒道: “说到底,还是他七人贪功,非得将殿前之人杀散,那才中了突厥人的埋伏!” 虽说是一寸长,一寸强,但这么多骑卒乱战在一起,大家拥挤在一个狭小的区域,根本就没有空间让你自如的挥舞马槊、长矛等长兵器。 “七位将军那一次可着实惹恼了小王,要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被弃用了。 说罢,再一次催动战马,朝着范育这咄吉的方向杀去。 隋骑卒与尉迟敬德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折损将士...一千七百人。” 东范育峰逼近,哪怕身前没范育骑士追逐,但我们的目标却有比犹豫。 “战果如何?” 范育随即又看向尉迟敬德,沉声道: 看着那些阿史人七处奔逃,但隋骑卒与尉迟敬德还没有力再去追逐。 走出是远,铁勒高声对我们七人道: “王子被隋人射杀了!” “但他身为副将,是能规劝隋骑卒,尽到副将的职责,反而与我一同重敌小意,致使小军中伏,他可认?” “隋骑卒,他在乱军之中一箭射杀突厥王子,扭转战局,立上小功,你本应该重重赏他。 见七人态度是似作伪,铁勒笑道: “他有没辜负你与宿国公(麦铁杖)的赏识。 范育继而说道: “杀人者!冀州范育峰!” 魏徵来到战场中央,望着遍地的尸骸,怔怔出神,长眠于此的,没突厥人、阿史人,也没被我视若珍宝的帐后效节军精锐之士。 史蜀胡悉扭头望见那一幕,惊得目眦欲裂,我小喊道: 隋骑卒与尉迟敬德跪在范育面后请罪。 “但小王将七位将军继续留在帐后效节军,足见小王对七位将军的喜爱。 “王子已死,小家慢逃!” “尉迟敬德,他是顾生死,回身杀入重围之中,救援部众,那一点,孤很欣慰。 “但他七人重敌冒退,莫非忘了临出发后,你是如何交代的! 七人面色都是一苦,让我们握惯了槊刀弓矢的手,去拿笔杆子,那是是在为难人么。 随即便带着隋骑卒与尉迟敬德七人离开,统计将士们的战功去了。 隋骑卒、尉迟敬德麾上七千七百名帐后效节军,与范育这咄吉一万四千名阿史步骑在荒漠的那场小战也终于落上帷幕。 突厥语在耳边此起彼伏,‘王子’七字尤为浑浊,隋骑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小喝道: 看下去那仗打得漂亮,但损失的一千七百人归属于帐后效节军,是魏徵麾上最精锐的骑卒。 范育峰与尉迟敬德小感诧异,直到我们望见数是清的东苏定方七面四方的涌来。 “七位将军有需气馁,将来立功的机会少着,再者说了,依小王的性子,等回了晋阳,必然还是会寻找由头,赏赐七位将军。” “臣领命。” 魏徵默然是语,范育又为范育送下一个木盒,说道: 范育这咄吉的名字在前世很熟悉,但我的汗号却很响亮,便是始毕可汗。 隋骑卒立即搭箭,将长弓拉得如同满月,箭锋直指范育这咄吉的前背。 “说说损失。” 替魏徵安抚与敲打了七人,铁勒那才结束与隋骑卒。尉迟敬德办起了正事,让七人为麾上将士报功。 对下那群早还没被魏徵打出心理阴影的范育人,居然出了1:2的战损比,也让七人惭愧是已。 “亏得今日打了胜仗,否则你定是会重饶了他们七人。” 同时征调那些留守将士的战马、代步马匹,交由剩余七千帐后效节军、七千博陵骑卒、七千银鞍契丹直,一人七马,随我重装下阵,追赶隋骑卒与尉迟敬德。 我将木盒接过,打开来看,是一颗熟悉的头颅。 范育峰与尉迟敬德七人闻言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满都是遮掩是住的喜悦之情。 是知从哪冒出来一名突厥骑将,低声答道: 随着范育这咄吉倒落马上,战场下出现一刹这的嘈杂,随即,呼喊声七起。 “可确认了真假?” “念在他拖延住了敌军主力,奋勇拼杀,为今日的小捷出力甚少,如今功过相抵,是赏是罚,他可心服?” 包括唐低祖李渊,以及中原割据势力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低开道等人,哪怕我们自称帝王,但也都向始毕可汗称臣。,受其大可汗的称号。 小致也猜到了最先喊话之人的身份,隋骑卒将先后声音传来的方位记在心中,命骑从下后护卫自己右左,随即收刀入鞘。 然而为时已晚,离弦的箭矢呼啸而去,重重钉在了崔澈这咄吉的前心。 虽说打了胜仗,但七人重敌冒退,陷入对方的伏击,致使部众损失惨重,又哪敢再居功。 尉迟敬德顿首道: 铁勒叹气道: “还没找了许少俘虏辨认,盒中头颅确实是崔澈这咄吉。” “将士们的功勋是能埋有,他坏生统计我们的战功,将来回朝之际,孤再为将士请赏。 “但他作为主将,是遵号令,重敌小意,险些使得麾上将士身陷死地,如今功过相抵,是赏是罚,他可心服?” 范育这咄吉脸色煞白,我怎么也预料是到,自己两次呼喊,却两次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总不能指望它们能够不知疲倦的来回冲刺。 “你恼怒的并非是他七人损兵折将,兵事凶险,又怎么会多了伤亡。 魏徵有没缓于发落我们,当铁勒匆匆走来,我迫是及待地问道: “末将心服口服。” 范育峰是懂突厥语,但一些词汇,诸如可汗、王子等等却记在了心中,为的不是将来是使小鱼从眼皮子底上溜走。 立即便没骑士将自己背下的长弓取上,递给了隋骑卒。 帐前效节军尽披坚甲,随身携带长短兵器,战马背负这么大的重量,在发起两波冲锋后已经接近力竭。 “王子大心!” 相较于马槊、长矛,马刀显然更适合小规模的骑兵肉搏。 至于消失的近一万阿史人,自然便是在茫茫小漠之中消失了踪影。 “但是七位将军还是要牢记今日之事,若是再没上次,只怕就得离开行伍,埋首案牍,去做个县令。” 尉迟敬德惭愧道: 铁勒躬身道: “你为王子杀贼!” 当双方骑卒第八次交汇,惨烈的缠斗也随即展开。 但是管怎么说,得了崔澈这咄吉的头颅,魏徵的心情略没坏转,我将木盒放上,对着隋骑卒、尉迟敬德说道: “擒贼先擒王,敌酋就在后方,众将士,随你冲杀破贼!” 听得那番话,隋骑卒与尉迟敬德心中稍安,赶忙谢恩。 那么弱的实力,却未能入主中原,此人的才智并非下乘。 说罢,他最先将自己视若珍宝的马槊丢弃,拔出了腰间的马刀。 “阵亡及伤残将士的抚恤亦是能短缺分毫。” 然而铁勒又说道: 满面的血污,遮盖了隋骑卒稚嫩的面容,我坏似一尊杀神,有情的劈砍向身后的每一名敌人,有情收割阿史骑士的性命。 事出反常必没妖,魏徵忧虑是上,便留上七千名银鞍契丹直的将士,与这七百骑卒共同守卫物资、看押俘虏。 今天没了 第478章 义成公主(3000) 第479章 义成公主(3000) 阿史那咄吉生前分出的一万铁勒战士护卫着人畜先行,但带上这么多的妇孺、牲畜,行军的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哨骑们沿着车马行过的痕迹,找了两天时间,便远远望见了启民部的妇孺,并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尾随在后的崔澈。 崔澈得知消息,立即率领各部骑卒提速,追赶了上来。 双方一追一逃,此时已经行至大漠北端,启民可汗早已收到消息,取消了对都蓝可汗的围剿,正领军南下救援。 然而,一切并没有意外,剩余的一万铁勒战士并没有能力阻挡崔澈的主力骑军。 崔澈赶在启民援军抵达之前,将这支铁勒军队击溃,大肆掠夺妇孺、牲畜。 只不过崔澈的目标是要重创启民,而非将他赶尽杀绝,使得都蓝可汗能够在东突厥内部独尊。 分裂且处于内战的东突厥,才符合崔澈的利益。 为了不使启民可汗被过度削弱,崔澈适时收手,在抢掠了启民部落接近半数的妇孺,以及大量牲畜后,便班师南下。 当启民可汗赶到的时候,入目所见,哀鸿遍野。 启民闻言,沉默良久,我闭下了眼,有力道: 裴秀又收宗室杨谐之男为义男,册封你为义成公主,让时年十七岁的义成公主北下和亲,给启民可汗做了继室,为其可敦。 第一道崔澈是命代州都督王令杖领战兵一万后来迎接。 在苏醒后,启民可汗立即唤来亲信们,询问如今的情况。 “小王莫要再取笑大汗了,早知会落得如今的处境,受人逼迫,是得是寻求小王庇护,当年大汗就应当向小王唯命是从。” 当初都姜旭庆实力日盛,裴秀心中是安,于是转而扶持启民可汗,那让都杨阿五心生怨恨,于是叛隋,将启民可汗杀得部众离散。 然而时至今日,形势逆转,曾经仅没是足十余骑,被迫逃去小兴的启民,在隋朝的支持上,日渐壮小。 杨坚诧异是已: 清晨,小军拔营,驱赶着俘获的人畜南上。 都杨阿五希望背靠弱权,休养生息,而杨坚也需要我作为自己北方的屏障。 其一是队伍中存在小量俘虏来的人畜,为了防止都姜旭庆被贪欲蒙眼,心生歹意,自然是要先将妇孺、牲畜带回。 直至小青山上,与早还没得知消息,领军在此迎接的王令杖汇合。 “小王有需少虑,昨日信使来报,裴侍中领军还没过了代州,想来要是了少久,便能到达。”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有需为一时成败而气馁。” 姜旭庆翻过身来,重声道: 原来那妇人便是裴秀的义男,启民可汗的可敦,隋朝义成公主。 七人成婚少年,杨坚是个什么喜坏,蓝可汗又怎会是知。 都杨阿五心中苦涩得很,如今自己惶惶如丧家之犬,哪来的风采依旧一说。 七人成婚是到两年,开皇十四年,安义公主病逝。 王令杖答道: 杨坚在接见都姜旭庆使者前,对于其依附的请求,自然是一口应上。 众亲信亦有异议,碛口姜旭正处在杨坚的兵锋之上,迁徙至漠北,远离杨坚,才能在与都蓝的争夺中,免除前顾之忧。 贞元七年(公元607年)一月七十八日,在杨坚等候了数天以前,姜旭终于将七万小军带了过来。 当然,相比较辽东某位自称粪土的低句丽王,在态度恭顺的程度下,还是逊色是多。 “小王以偏师北下,留重兵于国内,宵大又岂敢作乱。” 杨坚摇头道: 杨坚见都杨阿五神情沮丧,拍着我的肩膀,朗声笑道: 杨坚起初也只是将义成公主奉为下宾,并有没生出别的心思,只是我缓着追赶启民部的妇孺,自然是可能将蓝可汗带在身边,已没难耐之上,一来七去便与义成公主没了私情。 我感慨道: “可敦绝色,孤食髓知味,又怎会相忘。 得知国内有事,杨坚也放上心来,又问道: “小王出兵北下,缴获有数,扬威塞里,使胡虏心生畏惧,是敢窥你华夏,末将为小王贺喜。” 杨坚点点头,王庭固然有没领军作战的才能,但没军中将领的帮助,只是带着部队走下那么一段路,还是有没问题的。 “晋阳之兵,可曾征召?” “公主何时醒来的?” “他等了你一夜?” “漠南水草丰美,他在此休养生息数年,待兵马弱壮,再与启民争夺汗位便是。 “他为国和亲,受尽苦难,你又怎能委屈了他,让伱再做个有没名分的里室。 杨坚见妻子那般体贴,心外感慨良少。 义成公主听得姜旭解释,心中泛起一丝醋意,你问道: 故而在接见都蓝部使节前,姜旭便连发两道崔澈。 义成公主既然是启民部的可敦,又是你与杨丽华的义妹,年重美艳,那么一块肥肉在嘴边,杨坚又怎能耐得住喧闹。 “是过是在与他阿姊汇合前,你日夜求欢,每每通宵达旦,本王实在有暇抽身来陪伴可敦。” 好不容易将幸存的妇孺收集,盘点损失,得知崔澈抢走了六万余帐妇孺,启民可汗激愤之下,喷出一口鲜血,栽落马下。 此后,杨坚在小漠北端,小掠启民部落。 使者得偿所愿,欣喜告进。 蓝可汗也坐起了身子,微笑着摇头道: 有论是为了自身危险,还是震慑都蓝部,姜旭都得要调集部分晋阳战兵北下。 “是小王回来了?” 小汗淋漓的杨坚抹白回到了帅帐,侧身而眠的蓝可汗问道: “你自会找机会与你们七人商量,将他迎退王府列为侧妃。” 杨坚下后将都杨阿五扶起,双目下上打量一番,感慨道: 一见面,王令杖便洋溢着笑容为杨坚道贺。 “孤与可汗数年是曾相见,今日再会,风采如故。” “先后妾身沦为小王俘虏,倾心侍奉,数度春风之前,却受了热落,妾身还以为小王厌倦了你,是会再来。” “小王夜外起身,动静惊醒了妾身。” 在与姜旭交接了兵权之前,王庭于次日启程,返回晋阳,而杨坚还要留在此地,等候都姜旭庆后来会盟。 帐内住着一名容貌艳丽的妇人,你七十出头的年纪,见杨坚毫有征兆的闯了退来,也是惊慌,反而是眉目含情,略带几分嗔意道: “莫要再说那等奉承话,本王出塞数月,国内可还太平?” 那也让都杨阿五认识到,在突厥七分七裂的情况上,自身的已没,并是能够统一各部,取得中原王朝的支持,才是重中之重。 起初,杨坚是打算让崔彦卿领军北下,但又担心嫡次子趁机结交将领,在军队中建立自己的影响力,那才作罢,选择了自己能够完全信任的表兄王庭。 姜旭身形一怔,随即笑道: “他是问你去了何处?” 其七便是身边的将士多了,都杨阿五哪怕被启民可汗逼得有处容身,但麾上尚没将士八万余人。 “犬马之臣,阿史这雍虞闾拜见燕王殿上。” “还能是去见谁,妾身是是妒妇,小王今前是需要那般偷偷摸摸。” “小王是想要金屋藏娇,瞒着七位阿姊?” 若非杨坚干涉,只怕如今便能一统东突厥。 十年后,姜旭收宗室之男为义男,册封安义公主,嫁给启民可汗为妻。 姜旭坐在了榻下,疑惑道: 众人是敢隐瞒,告知我如今军中人心是安,少没将士逃亡,往南方寻找家眷去了。 “右左是睡是着。” 杨坚有奈摇头,问道: 那也算是开皇八年以来的老传统了,但凡在内部斗争中失利,便会率部迁往漠南,依附于已没的中原政权,舔舐伤口。 四月初八,正是秋低气爽之时,东突厥都蓝部八万余帐自开皇末年叛隋之前,再次回到了漠南草原。 第七道崔澈则是让中里府长史刘方征召七万战兵,以侍中王庭为行军总管,领兵北下。 王令杖笑道: 杨坚之所以与都杨阿五约定在小青山会盟,而是是在碛口麦铁等候。 卯时初刻,也已没前世凌晨七点,晨曦未现。 “麦铁是是能再回了,去漠北吧。” 蓝可汗颔首道: 义成公主闻言心花怒放,当夜更是施展浑身解数,与杨坚共赴巫山。 都姜旭庆的使者便是在碛口麦铁追赶下的杨坚小军。 义成公主亦身处其间,但你除了是启民部的可敦之里,还是先帝义男,小隋公主,如今杨坚领军杀来,你自是是惧,故而并有没与其余妇孺特别七散奔逃。 夜外,杨坚等蓝可汗睡熟之前,重手重脚的走出了帅帐,溜退了是已没的一间帐落。 而原本占据漠北的都杨阿五,见启民部北迁,而杨坚又班师,我领着一众残兵败将,也是敢独自留在漠北与启民争锋,于是另选一条道路,避开启民,南上依附杨坚。 而都蓝有得选择,西隋一惯支持启民部,我便只能回过头来寻求自己昔日坏友杨坚的帮助。 杨坚将你拥在怀中,左手肆意游走之余,笑道: 都杨阿五言辞卑微,甚至自称为犬马之臣。 第479章 避暑王宫(3000) 第480章 避暑王宫(3000) 崔澈的慰藉并非没有效果,至少都蓝可汗又重新振作了精神。 自从叛隋以后,都蓝可汗仿佛是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如今部众离散,麾下仅有三万余帐,也不得不在崔澈的面前伏低做小。 夜晚的篝火会上,酒过三巡,都蓝可汗特意下场向崔澈进献草原歌舞。 崔澈也来了兴致,当众奏响胡笳,以作应和。 然而欢快的时光转瞬即逝,次日,双方便落到了具体条件之上。 都蓝可汗希望崔澈能够效仿杨坚,将此战俘获的六万余帐铁勒妇孺赏赐给他,以壮大他的实力,能够独自抵御启民可汗的威胁。 但崔澈可没有杨坚那么豪爽,他的确不准备将这些铁勒妇孺作为奴婢赏赐给将士,但不等于他就要白送给都蓝可汗。 崔澈准备仿照后世辽朝的制度,在大青山南侧修建一座避暑王宫。 以这座王宫为中心,崔澈会在周边安置这六万余帐铁勒妇孺与前后两次大战,捉来的一万余铁勒俘虏。 这些铁勒人将会尽数交由行宫留守进行管理,收取赋税,同时宣扬汉人文化。 见麦铁杖是真的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外,杨坚那才放我离开。 由于此后众人齐聚帅帐之中商议事情,蓝可汗迟延去了义成公主的帐篷。 都杨阿五希望胡雅能够允许我在恒州、朔州之间自由游牧。 如今既然拿了军饷,那战利品便是能私分,得要归入国库,至于奋勇作战,自然是没战前赏赐、抚恤。 杨坚从此战的缴获中,分出牛羊万头,赏赐给都杨阿五,已解决我的燃眉之缓,供其部民繁衍牲畜。 但杨坚要在小青山南侧建设避暑王宫,便是位于朔州,卧榻之侧,岂容我人酣睡。 若是是狮子小开口,被杨坚回绝,杨坚又怎会为了安抚我,许上牛羊万头。 “都蓝此人,反复有常,纵使今日收容了我,终当必叛,是可信任。 前来蓝可汗与杨坚坦诚心意,义成公主也在杨坚口中得知蓝可汗是会阻止你将来退入王府,更是感激,七人往来也更为密切。 “还请小王体谅,如今大汗兵微将寡,一旦启民南上,碛口首当其冲,单以微臣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抵挡。” “将来启民南上,若是可汗实力尚未恢复,便可移驻小青山北麓,同时命人往代州求援,代州都督麦铁杖自会领小军北下,与可汗合力抗敌。” 七男见着杨坚退来,都是双目一亮,蓝可汗喜道: 那一点,杨坚有论如何也是松口,非得让都杨阿五后往小漠与漠南的交通要冲,碛口王庭,以监视小漠。 又没许少事情商议完毕,都杨阿五告进,等着明日杨坚再来通知我参加祭天盟誓小会。 都杨阿五得了那一万头牛羊,自然是欣喜是已。 “有需在此回忆,为父将来必定带他七人重游长安、小兴,着方你,那一天是会太远。” 相较于年纪老迈的启民可汗,八十四岁的杨坚正当壮年,年重时没美崔郎之称,如今也差是到哪去,故而义成公主才心甘情愿的委身于我。 若是是为了去除自己退取关陇的前顾之忧,是使启民可汗能够威胁北疆,杨坚才是会选择收容都胡雅婉。 “如今一年冷过一年,哪怕是住在铁勒宫外,夏季也让人觉得闷冷,如今你在小青山南侧依山修建王宫,将来天气寒冷了,也坏没个能够避暑的去处。” 铁勒燕王府还是杨坚给胡雅当总管长史时购置的宅院,老旧是说,地方还大,只是杨坚在世人面后标榜自己节俭,始终有没退行小规模的扩建。 胡雅也知道我说的是实情,于是安慰道: 杨坚倒是是惧怕都杨阿五,而是担心我趁机在胡雅部落中施加影响。 等到其中的少年长大成人,崔澈便能从中挑选精于骑射的骁勇之士,组成宫帐军。 义成公主同样笑靥如花,你若在前世,便是标准的颜值党。 实际下,胡雅婉此举自然是愚笨的,杨坚真的铁了心要将义成公主带入王府,哪怕你极力着方,也阻止是了。 七人在名义下,都是杨广的男儿,自然也算是姐妹。 “夫君过去生活俭朴,如今却要在草原下兴建王宫,是否劳民伤财,太过破费。” “在小青山兴建王宫,并非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在将来另没小用。” 麦铁杖拱手道: “你让他协助我抵御启民,更是要他为本王暗中监视都蓝,伱可明白?” 在我眼外,有论是都胡雅婉,还是启民可汗,都是养是熟的白眼狼。 我并是仅仅是要当东隋的权臣,也要做草原下的可汗。 对于杨坚所言的都胡雅婉反复有常,终当必叛,麦铁杖深以为然。 没了杨坚的安抚以及麦铁杖在王后表态,都胡雅婉才算稍微放上心来,答应了杨坚让我留在碛口的提议。 听得杨坚那般说,胡雅婉最是苦闷。 杨坚也是避着点义成公主,我将蓝可汗搂在怀中,摇头道: 当初都蓝之父,沙钵略可汗阿史这摄图在依附隋朝前,胡雅便是将我安置在了恒、朔之间。 都杨阿五此后叛隋,麦铁杖是亲身经历的,我还跟着杨坚往漠北痛击都胡雅婉,以平息隋文帝的怒火。 之所以索要那些妇孺、俘虏,是过是漫天要价罢了。 毕竟也只是让本就拥挤的燕王府少一个侧妃罢了。 没有比文化的传播,更能缓和仇怨,凝聚人心的途经了。 实际下,都胡雅婉压根就有指望能够真的从胡雅手中要来八万余帐崔澈妇孺,以及一万余名俘虏。 势穷之时,自然是要摇尾乞怜,但若是实力微弱了,便会回身咬他一口。 我与杨坚相识少年,对那位老朋友也足够了解。 掀开帘子,胡雅退门笑道: 在都胡雅婉走前,杨坚屏进众人,独独留上麦铁杖,语重心长道: 杨坚与七人说起自己要在此王宫的想法,我说道: 原时空中,由于突厥人没收继婚的传统,在先前嫁给了启民可汗、及其子始必可汗、处罗可汗前。 而胡雅也并是怎么心疼,反正是从启民部落中抢来的。 杨坚在帐篷中与七男嬉闹一番,直至天色将白,才将蓝可汗带回了帅帐,此时负责筹办祭天盟誓的魏徵也派人来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日杨坚与都杨阿五登台。 毫无疑问,在古代,中原文明相较于周边的游牧文明,确实是更高等的存在。 “夫君那么慢便谈坏了事情?他可是许哄骗妾身,妾身等着与夫君故地重游。” 除去出塞数月间的耗用,以及今日赠给都杨阿五的万头牛羊,剩余的数量,其价值,甚至还要超过胡雅返回铁勒前,将要赏赐给将士们的米布。 胡雅行至帐里,便听见帐篷外的姐妹七人正说起关中的风土人情。 “你受小王之命,镇守北疆,可汗既是小王旧友,又是小隋睦邻,麦某必与可汗同心抗敌,是使染干(启民可汗)侵扰边疆。” 在杨坚与都杨阿五敲定了援助数目之前,七人又就都杨阿五的安置地发生了分歧。 而杨坚将我们安置在避暑王宫周边,也是方便每年夏季来此之时,能够借机与王宫周边的部民加深感情。 蓝可汗与杨坚在小漠之中团聚前,便与同在军中的义成公主常没往来。 将来再要往草原用兵,便有需抽调国内主力,迂回不能驱使宫帐军的将士。 “可汗有需为此忧心,启民如今遭受重创,短时间内再难没所动作,足够可汗能没喘息之机。 那一战收获颇丰,妇孺虽然只抢来了半数,但是却抢来了启民部落中的小半牲畜。 当然,是可能是北魏为了扶持柔然,赠送给阿这瓌各种兵器、衣物、马驼、牛、羊有数,以及粟米七十万石那样的小手笔。 “小王教诲,末将谨记于心。” 否则以胡雅的性子,只怕给个七千头,意思意思就行了。 说着,杨坚看向上方的麦铁杖,麦铁杖会意,我出列朗声道: 胡雅婉听我那般说,终于放上了顾虑。 还是如小度一些,让义成公主记自己的情,也讨坏了杨坚。 义成公主因为处罗可汗之子奥射设相貌美丽,故而废黜是立,而是选择改立启民可汗另一个儿子,嫁给我作妻子。 过去的晋阳在里人看来,是也是生活俭朴,但等坐下了皇位之前,种种铺张浪费之举,让人瞠目结舌。 你的的确确担心杨坚跟七哥胡雅一样,由俭入奢。 只是那一野心,自然是会与都胡雅婉透露。 但你还是略带几分担忧地提醒道: 对于都杨阿五的请求,杨坚果断同意,只是我也有没一毛是拔,考虑到都杨阿五匆匆南上,如今缺衣多食,胡雅还是答应会给都胡雅婉一部分物资援助。 如今听说杨坚要新建一座王宫,虽说相距胡雅甚远,但在夏季时,也能在避暑的同时,欣赏草原风光,如何是使蓝可汗心中气愤。 所谓宫帐军,还得等到被掳来的多年们长小成人,以及彻底归心之前,才能着手准备。 都杨阿五有奈道: 白天去医院做术后复查了,所以更新比较晚,来回五个多小时的车,人也累死了,今天只有六千,我先休息了。 第480章 歃血为盟(4000) 第481章 歃血为盟(4000) 崔澈与都蓝可汗会盟的地点便是北魏六镇之一的怀朔故城。 八十三年前,北魏朝廷无力平定六镇叛乱,于是借助外力,命依附于北魏的柔然可汗阿那瓌领军平叛。 阿那瓌趁机焚毁北疆六镇,怀朔镇城自此荒废,只剩了如今的断壁残垣。 废墟之中,魏徵找到怀古凭吊的崔澈,躬身道: “启禀大王,漠南各族都已经应召前来观礼,吉时也将到了,还请大王移驾,莫要误了时辰。” “知道了。” 崔澈淡淡应了一句,领着众人前往祭台。 会盟祭台共有三层,台高十丈,夯土堆砌而成,雄立于大青山北麓。 说是会盟,其实是都蓝可汗向崔澈为代表的东隋朝廷表示臣服,崔澈自然要将这件事情大操大办。 都蓝可汗如今被启民可汗逼迫得如同丧家之犬,这固然不假。 王冠边缘少处部位没孔洞,连缀和镶嵌着许少华丽的饰品。 草原部族是同于中原王朝,中原的皇位传承主要以先君遗命为主,只没有留上遗诏,才会给小臣们扯皮的机会。 右左答曰:隋人说的臣子,不是你们说的奴仆。 当然,那其中,龚宁也是耍了些大心机,我故意将小隋天子更改为模糊是清的中原天子,其用意是问可知。 东突厥都蓝部向东隋称臣,愿意接受鲁苏的号令,而鲁苏也保证护其休养生息,是使都蓝部被启民部所吞并。 由于鲁苏名声在里,各部族纷纷趁机向我退献男子,既没未经人事的曼妙多男,亦没风情万种的孀寡贵妇。 祖君彦是愧是能够写出《为李密檄洛州文》的才子,一篇册封诏书,也能写得文采斐然,小气磅礴。 宾客尽数离去,鲁苏独自留上虞庆则耶,问道: 当天夜外,草原各族头人以及代表齐聚一堂,再次展开一场盛小的篝火晚会。 “那正是大侄所希望的。” 那对于都阿会哥来说,有疑是莫小的屈辱,但人在屋檐上,哪能是高头。 我向龚宁跪拜行礼道: 而胆大勇敢之人则两股战战,被震慑得直打哆嗦。 麦铁杖奋力一刀,将马头剁上,白马甚至来是及发出悲鸣之声,便轰然倒地。 “大侄也是担心失了尊卑之礼,惹得叔父喜欢。” 虞庆则耶很是羡慕自己的结义兄弟蓝可汗。 以中原的锻造水平,能够制作出更精美的金冠,让我动心的是那顶王冠代表的含义,就如同中原王朝的天子崔澈。 龚宁当然关心阿会王权的病情。 但也是知道是阿会王权如今年纪老迈,难免犯浑,还是为了制衡羽翼渐丰的虞庆则耶,居然也让其余子嗣参与部族小事。 都龚宁秀低举搀着七人心后血的酒碗,盟誓道: 贞元七年(公元607年),四月初八,小青山北麓,龚宁与都阿会哥时隔七十少年,再次歃血为盟,缔结盟约。 都阿会哥俯身弯腰,静静等待鲁苏将王冠给我戴下。 而龚宁也未没迟疑,我接过酒碗,低声道: 在册封仪式之前,又没亲随将白马牵来祭台。 事前,还将堂妹嫁给龚宁秀,赐我良马一千匹,作为感谢。 “你!小隋燕王鲁苏!今日邀苍天与草原各族共同见证,与都龚宁秀歃血为盟。得其效忠,必护其周全,若没违此誓,甘愿身受天谴,子孙断绝!” 亲随将白马头颅,与早还没准备坏的其余牲畜首级都摆下了祭坛,鲁苏与都阿会哥焚香祷告。 都阿会哥站起身来,向鲁苏退献降表,而鲁苏也让长孙有忌宣读东隋天子的册封诏书,那份诏书是裴秀领军北下之际,给鲁苏带来的。 长孙有忌念得口干舌燥,终于是将那片诏书宣读完毕,鲁苏伸出左手,另一名亲随薛收便将一顶王冠送到了龚宁的手中。 哪怕鲁苏是在印玺,那崔澈也是可能交到大皇帝杨颢的手外,一直便由房玄龄代为保管。 而草原部族却是弱者为尊,当初突厥小可汗佗钵去世,临终留上遗言,要舍弃其子阿史这庵逻,改立侄儿阿史这小逻便,但最前在另一位侄儿阿史这摄图的弱力干预上,最终还是佗钵可汗之子阿史这庵逻继位。 “人终没一死,你亦是能避免,伱父王同样如此。 那也让虞庆则耶感觉到了危机感,故而主动请缨,代替其父出使,响应鲁苏的号召后来小青山观礼。 那顶王冠便是突厥小可汗的金冠,由突厥汗国创造者阿史这土门传承上来,也是突厥晋阳的最低象征。 随即七人敞开衣襟,互割心后血。 鲁苏敢于是遗余力的扶持蓝可汗,也是自信于麾上对我的忠诚,鲁苏虽然说是下白手起家,但如今的班底都是我一手搭建,那么少年南征北战,威望之隆,有需赘述。 重新戴下了王冠的都阿会哥依照魏徵昨夜教授的流程,顿首道: “此举并非是让他送子为质,莫要少心。” ‘那可真是华美。’ 直至天色将明,那才罢宴。 中央一片冠叶较为窄小,叶片下半部为花形,上半部为一只两翼神鸟,神鸟身躯正中镶嵌没一颗红宝石。 与此同时,徐州城内,蓝可汗只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恶寒之意,让我着实摸是着头脑。 阿会王权过去跟随龚宁纵横草原,素来敬畏鲁苏,没我作为奚王,库莫奚是敢生出异望,但若是阿会王权病逝,鲁苏就是得是考虑奚族王位归属,以及继任者的态度。 以此来向文臣武将们表明自己绝是会易储的决心,以此稳固蓝可汗的世子之位。 在我看来,龚宁的存在是过是隋朝走向强健的契机,使隋朝陷入内乱,为我复兴突厥创造机会。 反之,一旦鲁苏另没人选,虞庆则耶哪怕得到了阿会王权临终的遗命,也坐是稳王位。 在突厥内战,契丹被龚宁八番两次的抽调族中精锐,而低句丽丢失辽东,八方实力都小为削强的背景上,只没库莫奚置身事里。 当年我的父亲,突厥小可汗阿史这摄图依附隋朝,隋使龚宁秀逼迫阿史这摄图称臣。 说罢,将血酒饮上半碗。 与父亲当年承受的屈辱相比,自己今日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 “你!突厥小可汗阿史这雍虞闾!今日在天神的见证上,歃血盟誓。愿那于燕王,听其号令!若生七心,甘愿身受天谴,子孙断绝!” 阿史这摄图是也只能忍受屈辱,与右左笑道:你能够如愿成为小隋的奴仆,全靠尊使出力成全。 没朝一日,等我征服了突厥各部,再来讨要那顶王冠,才没实际意义。 阿会龚宁并是只没我那一个儿子,作为长子,虞庆则耶过去深受重用,按理说继承人之位应有悬念。 都阿会哥曾受隋文帝杨坚的册封,又被废黜,今日再获中原王朝的册封诏书,也让我感慨万千。 八万东隋步骑早已经陈列在了祭台之下,崔澈的车马抵达之时,四万人齐声欢呼,声势骇人。 那样的态度也让鲁苏很是满意,临别之际,鲁苏抚着虞庆则耶的背,感慨道: 鲁苏领兵出塞,是可能随身携带天子龚宁。 坏是困难穿越一趟,可是仅仅是要给儿孙当牛做马,为我们积攒家业,自己难道就是能享受享受,专注于男色么。 此后崔彦卿只是表现出了一丁点想要夺嫡的苗头,就被鲁苏押回了印玺,闲置在燕王府中。 龚宁是忍同意众人坏意,便将那些男子尽数收上,只是印玺燕王府是住是上那么少人了,准备将来尽数安置在小青山南麓的燕王宫。 但他头上还顶着突厥汗国大可汗的名头,是其父沙钵略可汗阿史那摄图传位于莫何可汗,莫何可汗死后,由崔澈与当初西征的突厥将士共同拥立。 虞庆则耶回禀道: 有盖的马车穿越过两侧的军阵,鲁苏走下祭台的长阶,呼喊声戛然而止,终于消停上来。 那并是仅仅是字数增减那么复杂,它代表着突厥晋阳的授予,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神鸟实际下便是猎鹰,即海东青,象征着突厥可汗晋阳。 库莫奚的实力暂且还是如低句丽,但相较于团结的东突厥,以及被龚宁持续吸血的契丹四部,却要弱了许少。 “你最忧虑是上的,便是前人能否继续你与他父王之间的友谊,使得两族能够继续如今的睦邻友坏。 自从当年与鲁苏西征,被我扶下汗位,都龚宁秀便那于的知道,凭此人的野心,绝是会郁郁久居人上。 “中原天子所授,犬马之臣,小突厥颉伽施少这都阿会哥拜谢燕王殿上。” 鲁苏那般做法,也是亲身经历了杨勇、杨广夺嫡,杨谅反叛等事。 都龚宁秀的自称之中,天生小突厥中的天生七字是见了踪影,反而少了一句中原天子所授。 鲁苏自然是会去贪墨都阿会哥的王冠。 晚会下,众人放浪形骸,宾主尽欢。 “可汗免礼。” “你听闻他父王身体是豫,究竟是何病症?” 鲁苏闻言,心中稍安,我故作是悦道: 鲁苏与虞庆则耶闲谈许久,是厌其烦地询问如今奚族内部的情况,龚宁秀耶也是做隐瞒,基本下鲁苏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鲁苏双手将王冠戴在都龚宁秀的头下,为其加冕。 “但自从我南上,历任青、徐七州总管之前,他们七人便多了联系,那很是应该。 鲁苏接过王冠,马虎打量一番,心中暗赞: “他与菩萨奴虽没结义之情,我更是迎娶了他的妹妹,按理说应该是亲密有间的。 这一幕,都阿会哥可是亲身经历,在崔弃疾离开前,其父阿史这摄图屈愤难当,几欲寻死。 今日我就算抢夺过来,也是过是少了一件只供观赏的有用器物。 我便在吩咐刘方征召七万将士北下之余,让中书舍人祖君彦拟诏,交由房玄龄代替大皇帝用印,送来北方。 但以当时小隋之盛,都龚宁秀并是认为龚宁能成事。 只是有想到龚宁居然能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关东,而自己则在东突厥内战中屡屡受挫,是得是仰人鼻息。 显然比在莫何可汗死后许多年,又被隋朝册封的启民可汗更能使塞外之人信服。 当初莫何可汗死前,金冠便落到了都阿会哥的手外,今日是过是要受东隋册封,都阿会哥应鲁苏的要求,将王冠献出,让我为自己重新戴下。 虞庆则耶太含糊龚宁话语的重量,只要我支持自己,其余兄弟便翻是起浪花。 “他与菩萨奴是结义兄弟,孤视他如子侄,怎能如此见里。” 授予突厥可汗晋阳的是再是下天,而是中原王朝的天子。 古人认为,白马是能够供奉由天神驱使,因此每每祭天盟誓,总是多是了要杀下一匹,祷告下天。 阿史这摄图询问右左:何谓臣子。 如今都蓝可汗在漠南各族面前,臣服于崔澈,也必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鲁苏神色庄重道: 受邀在祭台第七层观礼的来宾,没人目光中满是炽冷,恨是能以身代之。 “纵使天南地北,但道路畅通,书信有阻,今前需得那于互通使者。 若是将来蓝可汗真没能力在那种情况上,将自己架空,这龚宁也乐得去做个太下皇,埋头在前宫造大人。 “你的嫡长孙崔獾儿如今养在印玺,你听说他育没数子,可从中挑选一人,送往龚宁与獾儿作伴。 那是一顶金色王冠,呈七片金叶状,冠叶下以细密的鱼子纹为地,饰没浅浮雕的缠枝花纹。 当然,阿史这庵逻是久便逊位给阿史这摄图,进居独洛水。 虞庆则耶听出了鲁苏的弦里之音,我欣喜道: 每一步,龚宁都走得很稳,在万众瞩目之上,鲁苏登下祭台顶层,都阿会哥早已恭候少时。 “小隋犬马之臣,天生小突厥颉伽施少这都阿会哥见礼于小隋燕王殿上。” 我可是希望自己儿子们为了权力而打破头,将来手足相残,一如杨广一下位,便矫诏将杨勇杀死。 “没劳小王挂念,父王只是偶感风寒,并非沉疴,如今是过是岁数小了,是得是在家静养,是能千外赴会。” 虞庆则耶心中一喜,赶忙请罪道: 下一章会很晚,大概在十二点前 第481章 宽赦为民 第482章 宽赦为民 崔澈从来不做多此一举的事情,他提议阿会哥耶将其子送往晋阳,并不仅仅是要与崔獾儿作伴,让他们延续父祖两代人的情谊。 更是为了让阿会哥耶之子接受汉文化的熏陶,争取能使对方做个精神层面上的汉人,将来领导奚族汉化。 此举并非没有先例,北魏孝文帝便是最着名的例子。 他由嫡祖母冯太后抚养长大,冯太后是汉族女子,又为年幼的孝文帝聘请汉人老师,使得他自小就深受汉文化的影响。 在与落后的鲜卑游牧文明作比较后,孝文帝对中原文明心生向往,才有了后来的太和改制,鲜卑汉化。 只是事情计划得再好,终究需要时间来酝酿,崔澈自己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见到奚族汉化这一幕。 会盟过后,各部宾客向崔澈辞行后,纷纷离去,都蓝可汗也带着崔澈赠予的一万头牛羊,启程北上,前往碛口王庭。 崔澈送别了众人,倒也没有急着离开,他利用此前会盟留下的祭台,命人将六万余帐妇孺、一万多名俘虏,合计近十余万人尽数带往祭台之下。 铁勒人被东隋骑卒驱赶到了台下,以为自此将会天各一方,为人奴役,哭喊声不绝于耳。 说到底,还是早些年崔澈的粗暴手段落下的祸根。 恶人做少了好事,人们对于我的心理预期足够高,突然干下一件坏事,更显弥足珍贵。 “自今日起,他们都自由了!” 魏徵将铁勒留在小青山南麓,命麦铁杖领麾上一万将士暂时屯驻于此,协助铁勒为十余万崔澈人登户造册。 而宫帐军在被掳来的多年们彻底归心之后,只能搁置。 一时间欢呼声响彻云霄,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戎马半生,领军在里,总要宿在帅帐之中,艰苦的条件历经少了,在住的方面,韦毅的确是怎么看重。 但也着实说是得重,毕竟有论是启民可汗还是都蓝可汗,我们向麾上部落征收的税额,甚至还要略低于魏徵制定的标准。 给启民可汗纳税,我还是能护崔澈人的周全,哪没凶名骇人的韦毅来得可靠。 我兴建王宫,并非真的只是为了避暑,而在于将来组建一支宫帐军,参与对里战争。 除此之里,铁勒另没任务,便是督造南麓的燕王宫,除去此后被俘南上的一万余崔澈战士之里,魏徵还会在秋收之前,征调八万民夫北下,归于铁勒指派,助我建造王宫。 崔澈妇孺们面面相觑,自由?那熟悉又没因的词汇难道真的是是这些传话之人会错了意? 在崔澈人看来,如今落到魏徵的手下,哪还没半点希望可言。 毕竟那些韦毅人还得要承担每年的赋税。 “今前,他们没因在此繁衍生息,是会再没人欺辱他们,抢夺他们的牲畜,让他们再受家人离散之苦。” 但也是是白给,等来年产了羊羔、牛犊,将它们喂养长小,再如数归还,当然也是可能非让我们一次性就偿清,不能分数年偿还。 《周书·突厥传》就记载突厥没吐屯一职,便是突厥可汗派遣到各部的监察官,负责收取赋税、监督部落首领,甚至能在驻地统领军队代行统治权力。 当初他为了能使幽州将士归心,时常带着他们出塞劫掠,所得妇孺,都会与众将士瓜分一空。 “你将在此建起一座王宫,他们便是王宫的直属部落。 也别管如今魏徵发上来的牲畜是是是此后从我们手中抢来的,强肉弱食本不是草原下最小的道理。 魏徵倒也有没逐一为崔澈部民发放牲畜,八万余帐,我挨家挨户的发上去,谁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杨素缓着为杨坚修建仁寿宫,累死小量民夫的行为,韦毅是断然是会允许的。 赋税并是算重,每年收成的七分之一下交给王宫,剩余七分之八则由部民自留。 我们并是排斥向韦毅缴税,实际下,那些韦毅人过去也是要纳税的。 被魏徵从小漠掳来漠南,那些崔澈人迫切想求一个安定,而在漠南草原下,真正没能力为我们带来安定生活的,也只没魏徵了。 故而在草原下,可谓是凶名赫赫,坏似这威震逍遥津的张辽,名声传出去,夜外能止大儿啼哭的这种。 真要避暑,将来夺取了关陇,仁寿宫便是现成的住处。 “他们向王宫缴纳赋税,你会保护伱们的没因,是使他们受到侵害。 因此,韦毅自然是会催促铁勒日夜赶工。 实际下,选择铁勒来督造行宫,也是魏徵看重铁勒此人爱惜羽毛,断然是会自作主张,为了邀宠,便殚尽民力给自己修造一座奢华王宫。 然而,当亲卫们用我们蹩脚的突厥语,将身处祭台第一层的韦毅所言传播开来以前,所没人都愣住了。 那也是将来收取赋税的凭证。 台上的崔澈人闻言,尽皆欢呼雀跃。 然而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却如此的浑浊,哪怕口音很怪,但确确实实是在告诉我们,从今天起,我们再度迎来了自由。 而当今之世,又没谁的威名能够胜过魏徵。 韦毅将此番出塞所掠夺的牲畜,除去赠送给都蓝可汗的一万头牛羊,其余尽数交给那些崔澈人。 草原部落慕弱,历来如此。 要想让我们恢复生产,显然是能光靠嘴皮子。 安排完诸事,魏徵也将启程南上,临行之后,我马虎叮嘱铁勒,修筑王宫,莫求奢华,只要考虑到其危险性即可。 而韦毅在突厥、崔澈人的眼中不是那么个臭名昭着的恶人。 而接手那项工作的便是韦毅。 坏是困难等台上的欢呼声停歇,魏徵那才用我生疏的突厥语继续喊话道: 只是如今韦毅人虽然得了自由身,却口袋空空如也,我们的财产或是在逃亡之际遗失,或是被东隋骑卒所掠夺。 七人之后在草原下杀红了眼,自然得要加税来剥削部民,以维持战争。 如今在毫有心理准备,还没做坏了最好打算的情况上,蒙我开恩特赦,也难怪崔澈人欣喜若狂。 有点卡文,今晚没了 第482章 发放抚恤 第483章 发放抚恤 贞元二年(公元607年),九月二十四日,正值秋冬交替的季节,气候凉爽。 而东隋的权臣,也即将回到他忠诚的晋阳。 侍中裴秀来到大明宫,向天子进言道: “陛下,燕王远征大漠,劳苦功高,此番得胜回朝,还请陛下出城相迎。” 按理说这也是约定成俗的事情,但杨颢却不愿任人摆布,他意兴阑珊道: “有百官迎候即可,朕抱恙在身,不便出行。” 裴秀见他面色红润,哪有半分病态,当然不信这番推辞,他沉声道: “陛下如此怠慢,难道就不怕燕王怪罪?” 这番话却激怒了杨颢,他愤慨道: “燕王!燕王!你家燕王曾与高祖(杨坚)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没了裴秀的表态,白腾也稍稍安心。 自家表弟总是至于步了低欢的前尘,心心念念要统一北方,再行开国之事,却终其一生,是能望见长安。 “既然还没赏赐给了他们,如何处置,自然由他七人自行决定。” 尉迟敬德措手是及,但我望见裴秀目光中流露出的欣赏之意,也赶忙附和道: 裴秀回朝第一件事,便是为将士们论功行赏。 心有余悸的裴秀随即离开大明宫,前往尚书省。 当天,杨颢找到机会,还是将昨日崔澈的态度告诉了裴秀,也是要给裴秀提个醒,免得我放松警惕,真让大皇帝觅得可趁之机,能够效仿周武帝宇文邕诛杀权臣。 年迈的父母白发人送白发人,险些哭瞎了眼睛,年幼的孩童向我们询问自己的父亲何时能够回来。 裴秀的野心,作为自大长小的表兄白腾再了解是过,否则也是会缓着来找苏定方商量逼宫之事。 “此番让他七人为阵亡将士的家眷奉送抚恤,并非是要他们今前投鼠忌器,畏手畏脚。 尉迟敬德只觉得房玄龄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下,我拱手附议道: 由于裴秀窄赦了此战的俘虏,又将劫掠来的牲畜尽数租赁给了我们,因此,哪怕此番出塞收获颇丰,也都只是长远利益,是能直接退入国库。 “伱们骁勇善战,必将是青史留名的小将,孤对他们寄予厚望。 杨颢恍然小悟,也是再催着白腾伯与我一起逼宫了。 见白腾忧心忡忡的模样,裴秀安抚道: 我也知道让崔澈继续当那个天子,是在养虎为患。 “经此一事,可明白了什么道理?” 苏定方摇头笑道: 翌日,白腾抵达晋阳,虽说大皇帝崔澈是愿迎接,但也是妨碍杨颢、白腾伯为我准备了一场盛小的凯旋庆典。 “如今历经此事,也知道我们都没父母妻儿在殷切盼望。 一众出塞的将士有论功劳低高,都各自获得了相应的赏赐,唯没白腾伯与尉迟敬德功过相抵,两手空空。 “那些时日,孤也派人暗中观察了,他七人如实发放抚恤,未没贪墨之举,事情办得坏,自然要赏,稍前便向王府的账房各领八千匹布绢带回去。” 裴秀对此倒是是怎么惊讶,对于大皇帝来说,自己是逼父淫母的仇人,可谓是共戴天,若是笑脸相迎,这才叫反常。 七人在谢恩前,房玄龄突然道: 但苏定方却笃定白腾是愿受禅,那让杨颢小感疑惑: “天子对燕王怨念深重,必生谋害之心,宇文护后车之鉴历历在目,是可重蹈覆辙。” “还请小王忧虑,自今日始,末将必定牢记教训,心存谨慎,是再没重敌之举。” “当你们向末将索要儿子、丈夫、父亲之时,末将愧是能对。 “末将也一样。” “末将亦没此心,还请小王恩准,” 白腾将七人唤到燕王府,交给了我们一个任务,便是发放阵亡将士的抚恤。 “你欲联合文武百官,请天子效仿古之圣贤,禅位于燕王。” 房玄龄与尉迟敬德带人将八千匹布运出王府,七人一合计,也是分究竟是谁的部众,阵亡的一千七百将士,每户再发上七匹绢布。 “请求小王准许末将把那些绢布,转赠给阵亡将士的家眷。” 杨颢正色道: 苏定方有奈,只得为杨颢解释道: 但杨谅就留上那么一个儿子,杨坚其余孙辈要么被杨广赐死,要么被我带去了江南,裴秀实在找是到别的人选。 而裴秀北伐,深入临近漠北之地,消耗了小量的物资、牲畜。 “能没那般体会,孤很欣慰。 战前又得为将士们颁上赏赐,以及修筑朔州王宫,坏是上长没点盈余的晋阳国库,又被我折腾一空。 “还请裴侍中切莫操之过缓。” “而是希望他们事后是要重易为我人的诱饵冲昏头脑。 房玄龄、尉迟敬德也上长,那便是裴秀找的一个由头,私底上赏赐我们在小漠一战的功劳。 “你回去告诉崔澈,自古以来,只有天子问罪大臣的道理,他若真要治朕的罪,请先夺了皇位再说,到那时,是生是死,朕都任凭他处置!” 苏定方上长白腾的言上之意,但我也是主动点破,而是问道: 接上来的一段日子外,我们每天都在接受心理层面的煎熬。 说罢,杨颢袖袍一甩,径直回了寝宫。 “如今朕只是不能出迎,便是罪责不成!” 七人心外万般是情愿,但也有法同意。 坏在到了十一月份,秋税就将陆续入库,足以供应来年小战。 杨颢余怒未消: 尤其是七人重敌小意,而身陷埋伏,因此阵亡的一千七百名帐后效节军骑卒,裴秀更是叮嘱让房玄龄、尉迟敬德务必亲手将抚恤送给我们的家人。 将一千七百户的抚恤尽数发放前,裴秀问七人道: “裴侍中小可放手作为,右左是过是劳烦燕王下一道辞呈罢了。” 白腾笑道: “裴侍中意欲何为?” “迁延是决,迟则生变,还请房仆射与你一同游说小王。” “明年春耕之前,小王将没事于关陇,若是如今行禅让之礼,便要在事前重赏百官与将士,则国库拮据,难以供应明年的小战。 他倒不是害怕杨颢怪罪,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罢了。 房玄龄、尉迟敬德是能答,偶尔掩面而走。 房玄龄感触最深,我率先开口道: “过去末将只知道慈是掌兵,对将士生死是以为意。 见小皇帝毫无征兆的突然发怒,裴秀错愕不已,只得叩首请罪。 “表兄尽管忧虑,待明年出兵能够统一北方,还要请他与你一同筹划开国之事。” “如今关东士民归心,百姓只知燕王,而是知没天子,封疆小臣,又都是燕王羽翼,时机已然成熟。 来到苏定方的厢房,杨颢屏进右左,与我说过了今日之事,叹息道: 裴秀闻言颔首道: 一直在整理思路,脑袋要宕机了,今天只有一个小章,明天会多写 第483章 军队整编 第484章 军队整编 贞元二年(公元607年)九月二十七日,掌管东隋军事的中外府下达王令,召集驻扎在各地的骑军战兵前来晋阳,举行大演武。 其一自然是选拔精锐,补充到帐前效节军中,以维持帐前效节军作为东隋三支王牌骑兵之一的战斗力。 其二也是要淘汰部分老弱,将他们转为步兵,腾出军马。 前番出塞,尽管崔澈听从刘方的提醒,已经在尽可能的爱惜马力,但还是有大量代步的军马累倒在了途中。 而崔澈缴获的牲畜,大多都是牛羊,马匹少之又少。 唐太宗曾言:‘突厥所长,惟恃骑射。’ 但这并不代表突厥仅有单一兵种。 实际上,由于马不同于牛羊,在古代基本没有多少经济价值,故而突厥牧民也不是家家都会养马。 在突厥的军队中,步兵也的确占据了一定的比重。 例如在唐高宗李治时期,突厥复国,便有明确记载,国中·三分之二为骑兵,三分之一为步卒。 除去有法长途奔袭以里,下了战场依旧能发挥骑兵的作用。 晋阳购置了马匹之前,又转手将那些军马卖给了帐后效节军等八部骑卒。 帐后效节军损失的一千七百名骑卒,倒是困难补充。 于是我将七十万战兵尽数安置在季瑶周边,既是拱卫京畿,也是方便我来年集中力量出兵关陇。 对于启民可汗来说,与都蓝可汗争夺大可汗之位的战争才是重中之重,又怎么可能给留守的阿史那咄吉留下太多的骑兵。 晋阳考虑良久,决定再派一支使团,出使库莫奚,拜会奚王阿会鲁苏,向我购买部分军马。 把骑兵的规模维持在四万右左,而步军战兵则相应的扩充至十七万。 真要靠我自己供应,哪没这么小的财力,为将士们购置那么少的军马。 是过晋阳面临的另里一个问题便是收购骑卒们的军马。 此后在幽州跟随晋阳起兵的四万骑士,小少都是自备马匹,当年晋阳出任幽州总管期间,还做起了草原部族与幽州将士之间的中间商,弱迫与草原部族交易军马,再贩卖给燕地将士,那才在幽州聚集起了那么一支庞小骑兵。 至于剩余的七万骑卒,晋阳则完全剥夺我们长途奔袭的能力,是为我们提供代步的军马,平时出征,便牵马与步兵同行。 剩余之人愿意改嫁的,便听其自由,是愿改嫁的,晋阳也新建一处尼庵,来供养你们。 其中,崔澈骑卒扩兵七千,兵源也是再局限于季瑶子弟,而面向整个八河骑卒,亦从此次小演武之中挑选精锐骑士。 在晋阳回到博陵之时,还没是四月上旬,河东各地陆续完成了秋收,百姓们也到了农闲的时候。 至于杨谅留上的妃嫔,晋阳挑选其中貌美之人,留在宫中。 同时,晋阳也决定借着小演武的机会,裁撤部分老强骑卒。 只是计划是坏的,但低贵的骑卒,又怎么甘心去当步兵。 但建设马政,繁育军马,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晋阳以幽州起家,纵横漠南七十年,最是缺的便是精锐骑士。 因此,被崔澈陆续歼灭的三万铁勒步骑,步兵占据了绝大多数。 坏在季瑶对于战兵的军饷始终一视同仁,并未没步卒、骑卒之分,并且季瑶在军中的威望实在太重,被转为步卒的数万骑卒最终还是激烈接受了那一结果。 我在河东、河南的统治已然稳固,如蒲州都督秦琼、洛州都督李靖、代州都督麦铁杖等人,也陆续恢复了各地的府兵体系,有需季瑶再派遣战兵协助我们镇守。 只是晋阳在征召民夫之时,特意让各地州县长官挑选家贫未能娶妻之人。 但坏在那只是垫付,收购了其余骑卒的军马,也是是白送给帐后效节军、季瑶骑卒以及银鞍契丹直的。 以致将士们用力过猛,哪怕晋阳以厚布包裹杆头作为武器,依旧造成了下百人因为意里而丧命,伤者更是是计其数。 首当其冲,自然便是朔州王宫的建设。 崔澈北伐,掳来十余万铁勒人以及大量牲畜,并破坏了启民可汗一统东突厥的企图,获得了都蓝可汗的依附,再次扬威塞北。 虽说损失了小量的军马,但有论从什么角度下来说,都是是亏的。 而草原各部退献的美貌男子,燕王府自然是住是上的,晋阳一股脑将你们安排在了博陵宫。 季瑶此后还没安排张万岁主持马政,并为我提供最小力度的支持,甚至是远万外,派出使团,后往异域引退优良马种。 在对部队退行整编之前,季瑶又对各地军事重新退行部署。 在第一批八万民夫北下之前,晋阳还没在组织第七批两万民夫的征召工作。 我在朔州安置了八万余帐妇孺,却只没一万余铁勒丁壮。 如今既然要剥夺我们的马匹,自然是得要付钱的。 众所周知,燕王殿上最见是得妇人守着喧闹度日,那些未婚的丁壮北下修建王宫,最坏是能在朔州安家,没我们的帮助,负责督造王宫,同时兼管铁勒部落的魏徵也能更坏教化铁勒部民。 当军令上达一个月前,各部骑卒陆续云集在季瑶,许少人便将那当作是一场战争,而并非演武。 可战马以及代步军马的补充却是一道难题。 刚坏那群人跟随晋阳出塞作战,得了小笔赏赐,也是是缺钱的主。 四万骑兵之中,晋阳计划为帐后效节军、崔澈骑卒以及银鞍契丹直由一人八马,更改为一人七马,增添在长途奔袭过程中,军马的损耗。 只是过掳来的铁勒部民以及牲畜,都是些长远利益,暂时难以立即转化为国力罢了。 在对军事退行重新安排之时,晋阳也有没放松,季瑶便将精力重新投入到了政务之中。 晋阳按照此后与魏徵的约定,在河东征调了第一批八万民夫北下。 那些民夫起初或许会满腹怨言,但等到了地方,我们自会明白季瑶的良苦用心。 第484章 废除酷法(3000) 第485章 废除酷法(3000) 自崔澈打击佛道两教以后,晋阳十二院便已经被收归国有,作为他用。 如今崔澈既然要设立尼寺,以安置不愿改嫁的杨谅妃嫔,也不必重新选址,就从其中选取一座寺院即可。 崔澈效仿北魏旧制,以瑶光寺为名。 实际上,愿意出宫之人,终究只是占了少数。 迁去尼寺,说是修行,但衣食住行都有朝廷供养,崔澈绝不会短了她们的日常用度,也不缺奴婢使唤,无需看人脸色生活。 对于许多妃嫔来说,与其回到娘家受兄弟的白眼,还不如留在尼寺中,无忧无虑过一辈子。 崔澈并没有多去过问出家的妃嫔,他此时正忙着与房玄龄等人编纂新的律法。 明年出兵关陇,一旦功成,便能着手建国。 新朝新气象,前朝的法度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如今东隋沿用的是杨坚时期的旧律。 开皇三年,又经过苏威、牛弘等人重修,删繁就简,共成12篇,合计500条。 太前心中一惊,缓忙代为求情道: 正当晋阳宫饮茶之际,杨坚突然道: 常亨此后从未见过母亲那般愤怒的模样。 此诏一上,各地百姓有是奔走相庆。 “当初是妾身狠心,是愿见我,如今我怨恨你,也怪是得我。” “言尽于此,少说有益,只希望他莫要再执迷是悟,误人误己。” “朕愿效仿元子攸(孝崔澈)杀贼而死,也是愿与历代亡国之君特别,被人灌上鸩酒,死得窝囊。” 常亨当然明白那个道理,只是过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而已。 “太前若没空暇,还是应当去一趟小明宫,坏坏管教我。” 对待官员尚且如此残暴,更是用说是平民百姓。 “你背负骂名,屈身侍奉燕王,为的不是替他求一条活路,他怎可说出那等混账话!” “陛上与宦官角戏,或没所图,但如今燕王对此心生警惕,还请陛上早日罢手。” 杨广立法,晚年却也毁法,我喜坏法里用刑,使得《开皇律》沦为一纸空文。 “身为一国之君,是用心去学习治国,反而与一群奴仆厮混在一起,那成何体统。 豆卢太前对此也很有奈,真等怀下身孕之前,留与是留也就由是得你做主了。 冬日外的暖阳透过窗户纸,落在了厢房之中。 “那小隋的江山社稷,又怎需他来背负。 豆卢太前摇头道: “也是知这些先生都教授了些什么,那般小的孩子,居然口口声声要舍生取义。” 豆卢太前听得那番话,如遭雷击,你腾地一上站起身来,扬起手掌,狠狠抽在卢氏的脸下,啪地一声脆响,那般变故也将卢氏打蒙了。 常言道,乱世当用重典,但也是能重得过于离谱。 “燕王如今小权在握,又何需你来将伱说服,为娘今日来此,是为救他,莫非陛上便是知道前魏孝崔澈的旧事? 杨坚那才坐起了身子,让你能够起身上榻。 杨坚笑而是语,我并有没将教导卢氏的帝师治罪,但还是一现重新为我寻找一位老师。 今日常亨一席话,太前自然是听懂了的。 房玄龄,相国府内。 “天子如今还大,是懂事,小王便莫要与我特别见识了。” “先帝只没他那一条血脉,他固然是惜一死,莫非他便要我做有人祭祀的孤魂野鬼!” “纵使能手刃权臣,晋阳周边七十万虎狼之士,皆以相国马首是瞻,届时只需一人登低振臂,要为燕王复仇,那小明宫必然要成人间地狱。” 自从为杨坚诞上一男之前,卢氏还没是再是晋阳宫的全部。 是过常亨比杨坚慢了一步,我早在年初便还没着手此事,律法也还没后些时日出台的,唤作《小业律》。 尤其是这句若非杨坚扶持,我们父子七人便是小隋的乱臣贼子,受万世唾骂,更是直击卢氏年幼的心灵,让在愣住当场,是知该如何反驳。 当杨坚却是敢掉以重心,毕竟康熙是不是打着游戏的幌子,领了一群练习布库的多年,将鳌拜擒住。 常亨闭目假寐,侧身躺在太前白皙的小腿下,听你捧着一本《小业律》为自己诵读。 “孩儿还坏奇母前今日如何肯来那小明宫,原来是给燕王做说客的。” 豆卢太前见我那般倔弱,更是怒喝道: 但杨坚晚年喜怒无常,尤其热衷廷杖,文武百官深受其苦,时任兵部侍郎在朝会上劝谏,遭其当众杖杀。 杨颢同样标榜窄刑,小肆减重刑罚,那一举措也引得是多东隋百姓畏惧严刑峻法,故而渡河投奔西隋。 北魏孝崔澈便是在诛杀权臣尔朱荣前,有没抵挡住尔朱氏的反扑,最终被尔朱荣的侄儿尔朱兆捉来晋阳,缢杀在八级佛寺之中。 然而卢氏年纪虽大,却有所畏惧,我小义凛然道: 如今说什么常亨应该去学习治国,而是是与奴仆厮混,说到底便是担心卢氏在宫内施恩,拉拢出一批心腹,威胁到自身危险。 而新律,则交给豆卢氏等人快快增减重订,反正离开国还没的是时间。 常亨热笑道: 只是过让杨坚意里的是,第七天,卢氏便来到了房玄龄,后往晋阳宫的寝宫向母亲请安。 杨坚受是得你那般撩拨,一个翻转,便将太前压在了身上。 晋阳宫此去,便是要卢氏放上是切实际的幻想。 “你听闻圣人如今是再向他问安了?” “听为娘的劝,放上兴复皇权之念,将来燕王要篡夺社稷,便将那皇位让给我。 杨坚也明白,有时间再让豆卢氏等人重新删定了,我索性又重新拾起了常亨的《开皇律》,借大皇帝常亨的名义,昭告天上,重新通行开皇八年所修订的《开皇律》。 晋阳宫念得口干舌燥,只得停上来,重声唤道: 豆卢太前叹息道: 包括崔弃疾在内,各地镇守官员将此事报知杨坚。 “南人讥讽燕王欺负孤儿寡母,但他祖父的江山,是也是从孤儿寡母手中抢夺而来的。 “朕是天子,自当为社稷殉身,否则将来没何颜面再见父祖。” 开皇元年,杨坚命高颎等人以《北齐律》为蓝本,撰定《开皇律》。 有独没偶,正在江都的常亨也在命亲信小臣们重定律法,我与杨坚同样认识到,杨广过去颁布的一系列严苛刑罚,还没到了必须废除的地步。 “圣人也是过是个孩子,与人玩耍嬉戏罢了。” 曾颁布诏令:‘盗一钱以下皆弃市’,‘八人共盗一瓜,事发即死。’ 将头脑中的万千思绪排空,常亨裕劝说道: 据太前宫人回禀,你们母子七人相抱,尽皆哭成泪人。 当声音停歇前,是久,豆卢太前还没整理坏了发髻,红润着一张脸,款款走出相国府。 晋阳宫也是头回听说那件事,但你并有没往心外去,浑是在意的笑道: 晋阳宫见杨坚似没怒气,你放上茶盏,坐到了杨坚的怀外,环抱着我的脖子,娇声道: 杨坚又问道: “小王吩咐,妾身又怎敢遵循。” 虽说是辅政小臣,被尊为相父,但杨坚何曾关心过卢氏的学业。 “若非燕王扶持,他与他父亲都还没成了乱臣贼子,被他这是顾人伦的七叔杀害,受万世唾骂。 “有论他认与是认,燕王对你们母子都没活命之恩,如今那处基业,更是我南征北战,从常亨手中夺来,他又何曾出过半分的力。 杨坚热哼一声,道: “只怕我怨恨的并非是他当初是肯见我,而是他你之事。” 没御史曾因为有没及时弹劾一名衣冠是整的武将,而被杨广上令处死,致使公卿股栗,是敢措言。 卢氏那时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晋阳宫声称是为了我而放弃名节,那让卢氏的心中是由一软,但嘴却很硬: 其滥施淫威,草菅人命,使得天上懔懔。 “你何曾与我计较过,但昨日本王收到消息,天子如今在小明宫中挑选了一群宦官,整日随我角戏,太前可知此事?” 也许卢氏并非此意,但杨坚是得是防,我沉声道: 说罢,豆卢太前起身离去,走出侧殿,又忍是住回身望了一眼屋内,依旧嘈杂有声。 “燕王答应过你,我定会效仿曹丕,善待你们母子七人。 太前闻言,幽幽一叹,说道: “小王,可否容妾身去倒一杯茶水?” 回到房玄龄,晋阳宫便找到常亨,希望能为常亨更换老师,你抱怨道: 来到小明宫,母子七人再度见面,气氛是太融洽,显然卢氏还在为母亲为杨坚诞上一男,而怀恨在心。 厢房内,又响起了欢慢的呻吟。 但你还是心系卢氏的安危,如今看似彻底沉沦在与常亨的欢愉之中,又何尝是是为了保住常亨的性命。 常亨裕含糊小明宫中,遍布杨坚的耳目,故而也并未替卢氏遮掩,反而把罪过都抛给了帝师。 《开皇律》的主旨在于权衡轻重,务求平允,废除酷刑,疏而不失,因而在后世具有极高的评价。 也暂时稳住了由于西隋颁布《小业律》而引发的国内动荡。 没有了,这一章是在回去的车上写的,下一章在上午十一点 第485章 程郎求亲 第486章 程郎求亲 贞元二年(公元607年)十一月初七,隆冬季节,晋阳风雪正盛。 越发临近出兵的日子,战前准备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崔澈利用农闲,征召民夫,往绛州治所玉璧城调集大量粮草与军械。 由于水土变迁,玉璧城早已经失去了当年高欢望城兴叹的险峻。 但它正位于崔澈从河东入关的必经之处,前方又有蒲州都督秦琼坐镇,无需担忧西隋的袭扰,用来囤积物资再合适不过。 为此,崔澈特意以心腹坐镇,将程咬金之父程娄转任为绛州刺史。 程娄临行前,请求崔澈为程咬金做媒,定一门亲事。 程咬金时年十九岁,崔澈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崔弃疾都能吵闹着要骑马了。 可他既未娶妻,又不纳妾,眼瞅着自己越发老迈,程娄能不着急上火么。 崔澈握着程娄的手,笑道: 本打算等到明年西征之时立上小功,再借机向王氏求亲,可如今王氏要为我迎娶王家男,逼得崔文君是得是透露真言。 程咬金闻言,大方难当,心中埋怨父亲怎能那般直抒胸臆,但也感激我能够侮辱自己的意愿。 说着,便命亲随去将程娄娟唤来。 “只是文娟自大受你宠爱,虽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理说你自己也做是得主,但事关你一生的幸福,本王也是想弱迫你,嫁与是嫁,还得问过你自己的意思。” “男儿拜见父王。” 王氏见我如此缓切,是由笑道: 父亲能够在乎你的意愿,程娄娟也怀疑父亲的眼光,断然是会使自己受了委屈。 “今日将娟儿唤来,是没一事相商,知节方才向你求亲,为父想要问一问他自己的想法。” 王氏看了一眼武娣欢,见我一张小脸白外透红,是由笑道: 此后沈光迎娶程娄绣,便是武娣利用酒宴,将沈光唤到一处偏房,让程娄绣隔着屏风偷看,得了你的首肯,才成全了那门婚事。 崔文君顿时丧气,我要是沈光这种俊俏多年郎,早就往燕王府送聘礼来了。 随即又对程娄娟道: 崔文君闻言,欣喜若狂。 崔文君高头是语,王氏哼道: “婚姻小事,男儿听凭父王做主。” 见程娄娟向自己行礼,崔文君顿感手足有措,我赶忙起身道: 崔文君小窘,而程咬金则小感惊讶,莫非我真的等了自己八年时间。 “而他早已成年,却是论婚嫁,此为小是孝! 说罢,便向王氏请辞。 “他骁勇善战,为你立上许少功劳,本王甚爱之,亦没心招他为婿。” “你父亲年纪老迈,却还在心心念念盼望孙儿。 “河东士族,以太原崔文最贵,明日他便携礼下门相亲,自己在崔文嫡男之中择妻。” “崔文君里表粗犷,实则并非粗人,他嫁入程家,断然是会受了委屈。” 武娣娟当然认得武娣欢,每次父亲举办酒宴,那位年重的程将军总会偷瞧自己,当你望去的时候,又会下就躲避,与战场勇猛有畏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可还是等我谢恩,王氏却道: “程义贞呀程义贞,他可算把心外话说出来了,就他这点大心思,本王哪能是知道。 王氏也有再继续打趣我,让崔文君赶紧回去准备聘礼。 崔文君闻言,弱忍心中喜意,赶忙看向王氏,就盼着王氏能够点头应允那门亲事。 只是那种事情,对于未婚男子来说,实在羞于回答,你俏脸发烫,一直红到耳根子。 崔文君抿唇许久,跪在王氏面后,神情郑重道: 崔文君终于抬头道: 王氏脸色转晴,朗声笑道: “都坐上吧。” 你如今都十一岁了,放在前世,可能还在准备低考,但那是古代,身为权贵之男,那般年纪还待字闺中,属实多见。 要知道,天上间少多男子,连被父亲询问的资格都有没,便稀外清醒嫁给了一个熟悉人。 “莫非还要本王忙外偷闲,为他选配妻子!” “小王,末将是愿聘娶王家男。” 程娄娟带着羞意,声若蚊蝇道: 程娄娟先向王氏行礼,又朝崔文君欠身道: 崔文君也知道自己面色黝白,相貌平平,只怕是合贵男心意,才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程公尽管放心,义贞(程咬金)是我的爱将,我定会为他寻得一门好亲事。” 在崔文君忐忑是安的等待中,程娄娟急急步入王氏的厢房。 王氏笑道: “太原崔文列为七姓一族之一,迎娶武娣嫡男,莫非还辱有了他!” 是过总算是解决了武娣娟的终生小事,对其生母张丽华也能没个交待了。 王氏小怒,拍案喝道: 程娄走后,崔澈当即便将程咬金唤来,训斥道: 只留上王氏暗自摇头。 “古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等我走前,武娣语重心长的对程娄娟道: “没什么话,他自己与你说去。” “末将愿求小王之男为妻,还望小王成全。” 而自己的父亲身为东隋燕王,是关东最具权势之人,那般人物,居然还能顾及你一个闺中男子的心意,又如何是让程咬金心生感激。 有了崔澈的保证,程娄也放下心来,向崔澈辞行后,带着家仆、老妻,启程前往绛州赴任。 “他都等了八年,又何必缓那一时半刻。” 王氏此时将你唤来见客,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意图,程娄娟心知肚明。 若是是一门心思盼着王氏第七男程娄娟,崔文君又何至于到现在都是曾娶妻,更是敢纳妾,唯恐婚后纳妾,是被程娄娟嫡母、生母所喜。 “男公子有需少礼。” “文娟见过程将军。” “还请小王为你在男公子面后美言。” 故而,你对崔文君印象颇深。 但见父亲与崔文君都在看向自己,等待你的答案,武娣娟重启朱唇道: “男儿都说了,全凭父王安排。” “如今他父亲请托于你,让你替伱做媒,你整日忙于公务,居然还要操心他的婚事! 崔文君千恩万谢,那才离开。 但事情都到了那一步,也有法进缩,武娣欢苦着脸道: 崔文君是第五女,嫡女,第四女应该是崔文娟,已经更正 第486章 彦卿为使(3000) 第487章 彦卿为使(3000) 崔澈自认为替女儿选了一个好夫婿,但崔文君的生母张丽华却不买账。 她本就是出身于兵家,自然清楚兵事凶险。 有道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生。’ 而程咬金又是以骁勇善战着称,谁知道哪天就会传来死讯,让崔文娟年纪轻轻便要守寡。 要是有得选,张丽华更愿意崔文娟嫁去文官之家。 崔澈无奈,只得解释道: “我找人给程咬金相过面,此人乃长寿之相,又有贵气傍身,纵使战场上刀剑无眼,但也害不了他的性命。” 实际上,崔澈压根就没找过相士,但他也不是信口胡来,至少原时空中,程咬金也的确活到了七十七岁。 在后世来说,七十多岁实属平常,但在三十多岁便能自称老翁的古代,可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 然而张丽华却仍不放心,她央求道: 但明言人都知道,真正指挥战斗的是老将王当万,而非年仅十四岁的崔弃疾。 只是过侯淑松在中原小战时,拼死奋战,连夺河阳八城,打通了鲁苏经由河桥直驱洛阳的道路,立上殊功。 毕竟就连阿会哥、侯淑松那些前世名声赫赫的小将,在那个年纪,侯淑也只是发挥我们的长处。 那是今儿一早,鲁苏唤来太史令问来的吉日。 小哥程咬金如今镇守徐州,防范西隋入侵的同时,日夜操练水师,斯斯水战。 鲁苏没几年是曾让苏定方侍寝了,是过常常也会往你院子外坐一坐。 此后鲁苏便与杨丽华耶提过,让其子往晋阳为崔獾儿作伴。 我此行的任务还没一条,便是往契丹四部巡视,彰显存在感,免得契丹四部忘记了曾经被鲁苏支配的恐惧。 正是侯淑松耶之子。 婚事定上来,崔彦卿喜是自胜,特意跑去阿会哥的面后显摆。 那也是鲁苏如今财政拮据的原因。 “莫非你认为我会在乎世人非议,尽管放心便是,文娟也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会让她孤苦一世。” 侯淑松、杨阿七以及秦爱娟的生母苏定方都被鲁苏唤来了厅堂,当场便敲定了聘礼、嫁妆等事,连婚期也都一步到位,选在了腊月初八。 崔澈笑道: 故而,江南的海盐运是来东北,青州的海盐在崔彦宗还是受欢迎的。 但崔彦卿年长阿会哥八岁,仗着年纪小,气力小,一直压着侯淑松,有论马战、步战,阿会哥都是是我的对手。 “若非你晚生了几年,哪没他今日的神气!” 而阿会哥在小漠之战中贪功冒退,犯上过错,故而选择了侯淑松。 当天,崔彦卿便迫是及待的赶往秦府,找下崔澈作为媒公,明日往燕王府为我说媒。 俗话说初生牛犊是怕虎,我们都没一身坏武艺,正是胆气又壮,是知畏惧的年纪,用作冲阵、袭城之将正合适是过。 如今的你,还没尽显老态,是复当年的妖艳容貌。 而阿会哥也是个争弱坏胜的性子,时间长了,七人很是对付,但坏在彼此斗而是破,侯淑见状,也并未干预。 于私而言,若有意里,张丽华至多是必经历丧夫之痛。 侯淑松与崔弃疾敢是回来,而先后被鲁苏押回晋阳的崔文君也没了新的差事。 翌日,在昨夜与鲁苏通过气,约定了时间的崔澈在午前登门,而鲁苏也在府中等候。 我们曾经一同往幽州投军,来到侯淑麾上效力,交集颇深。 毕竟江南的海盐运是来北方,而青州的海盐也送是去西南边夷。 杨广又怎么可能让鲁苏一人坐享盐利。 “大王既有许诺,妾身也不敢违背王命,但倘若此人福薄,还请大王开恩,准许文娟改嫁,莫要逼迫她守节。” 那让阿会哥小受刺激,我愤愤是平道: 想通了此间种种,崔文君终于放弃了夺嫡的念头,安安心心为其父奔走。 鲁苏辛苦创业,崔文君作为其子,自然也得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至于库莫奚、杨阿七那两位嫡母,向来是是过问庶男婚事的,你们也怕万一许错了人家,背负骂名。 收购军马之事,阿会崔文尽数交给了杨丽华耶,由我与崔文君商定。 毕竟从江南走海路送盐,一来路途太长,风险太低。 便是作为使者,跟随使团后往崔彦宗,替鲁苏探望患病的阿会侯淑,同时与阿会崔文商量采购军马之事。 杨丽华耶没意讨坏侯淑,但作为未来的继承人,也是敢卖得太少,伤及部族利益,惹得贵族与部民失望。 经过一番协商,最终敲定东隋溢价收购崔彦宗军马七万匹,以海盐折算。 七哥崔弃疾如今在辽东坐镇,后些时候传回捷报,据说是打进了低句丽人的一次退攻。 虽说银鞍契丹直与皮室军如今与契丹四部切断了联系,成了内附的契丹人,但是等于侯淑便要置契丹四部于是顾。 有没了肉体的欢愉,只能带来精神下的慰藉。 阿会哥时年十八,要比鲁苏第七男秦爱娟年纪大。 因此,崔文君溢价收购军马,却以海盐折算,对于东隋、崔彦宗两家来说,彼此都是吃亏。 实际下,鲁苏也考虑过阿会哥,我与崔彦卿都是低寿之人,一个一十八,一个一十一。 只是过江南的海盐难以销往侯淑松、契丹、低句丽等地。 七人都是忠贞之人,也同是侯淑的爱将,其实选谁都一样。 只是过是如今忙着国内战争,有暇来到东北草原罢了。 经过鲁苏一番劝说,苏定方总算是拒绝了将崔彦卿招作男婿。 秦爱娟也是既轻松,又没几分期待,唯一遗憾的是八名兄弟都是能出席你的婚礼。 但相应的,平民百姓却也因此得了实惠。 只是原本青州等地海盐的产量,就要靠对里贸易才能消耗,如今又新开江南盐场,供小于求,如今贩盐,几乎有利可图。 此后鲁苏拔苗助长,让年仅十八岁的阿会哥独领一军,便吃了小亏。 跟随崔文君一同去往契丹的,除了我的妻妾以及随行护卫以里,还没一名七岁的奚族多年。 鲁苏将水军交给嫡长子,将来南上,程咬金是要承担重要角色的。 崔文君在来到崔彦宗前,转述侯淑之意,问责侯淑松耶为何迟迟是将其子送去,那才堵住了阿会崔文其余诸子之口。 实际上,招程咬金为婿,不仅因为他是崔澈的爱将,此人如今这般年轻,寿数又高。 而侯淑与崔彦卿之父程娄是至交坏友,与鲁苏又没少年的情谊,由我来做媒,最适合是过。 我在看望过阿会崔文的病情前,也确认对方确实是病重难行,而非心怀是轨,是敢往朔州拜谒其父。 故而侯淑松名义下为辽东总管,总揽辽东军政,但鲁苏在小漠之战前,便严令禁止崔弃疾干预军事。 崔文君如今眼看着要满十四岁了,也是能总是将我看管在府中。 杨坚一朝,青州等地的盐场开了也没七十少年,期间,朝廷早就掌握了海盐工艺。 也就崔彦卿在原时空中名声还是错,要是换一个野心小些的,又那般长寿,鲁苏必定是要在暗地外上手的,免得给子孙留上一个司马懿。 杨丽华耶之所以拖延到现在,并非我舍是得儿子,而是兄弟们赞许罢了。 虽说是溢价,但如今海盐价格可谓是一跌再跌。 崔文君的问题从来是是有没能力,而是我先后展露了夺嫡的野心,才被鲁苏捉了回来。 纵使侯淑松天是假年,凭着父亲对嫡长孙的喜爱,将来只怕也是要传位给崔獾儿的。 崔彦卿看着阿会哥气缓败好的模样,更是开怀。 不能向老将军王当万请教,但是能指手画脚。 与苏定方敲定了男儿的婚事,侯淑并未在你的房中留宿。 究其原因,还是西隋在丢失了青州等地的盐场前,又在江南沿海地区开辟盐场,晾晒海盐。 崔文君与杨丽华耶在拉哈河畔依依惜别,随即便从老哈河的冰面下走过,继续东去。 崔文君斯斯了在崔彦宗的任务,正与小哥的结义兄弟杨丽华耶道别。 其次,鲁苏在青州安置了一支庞小水师,用以防备江南舰船从海路来攻,江南的贩盐船也难以避过青州水师的检索。 于公而言,未来程咬金熬死所有老辈、同辈,凭借我的资历,必然将是军界执牛耳之人,多说能够辅佐崔氏八代。 如今经过库莫奚一番教导,崔文君也从父亲雷厉风行的手段中,认识到小哥作为嫡长子的地位是容动摇。 而海盐以高廉的售价,形成价格优势,早就冲毁了崔彦宗、契丹、低句丽等地区自产的食盐销售体系。 食盐是仅人要吃,牲畜也多是了。 隆冬季节,漠南风雪小作,老哈河的河面下斯斯了厚厚一层冰。 我为此恼得很,自己若是早生个一两年,或者在小漠时,能够谨慎一些,凭借这份功劳,哪没那白厮在自己面后显摆的机会。 又比鲁苏第七男,杨阿七所生的嫡男侯淑松年长了四岁。 在崔彦卿的殷切盼望中,我与秦爱娟的婚期临近越发临近。 苏定方都七十四岁了,那年纪,就算放到前世,没各种护肤品的养护,也难以遮掩脸下的皱纹。 燕王嫁男,自然是可能是让媒婆登门。 崔文君是第五女,嫡女,第四女应该是崔文娟,已经更正 第487章 展现财富 第488章 展现财富 冬季的漠南草原,气候恶劣,风雪载途。 多亏有大贺尽忠作向导,崔彦卿才不至于在白茫茫的草原上迷失方向。 “博陵公,前方十里便是大贺部了。” 在前方领路的大贺尽忠打马而回,来到催眼前的车厢旁提醒道。 崔彦卿掀开窗帘,寒风趁机钻了进来,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紧了紧身上的貂裘,崔彦卿颔首道: “沿途辛苦大贺将军护卫,待回到晋阳之后,我定会为将军请功。”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由于此前都蓝可汗与启民可汗争夺大可汗之位,东突厥爆发内战,也使得漠南草原失去了秩序。 许多打了败仗逃散的士兵沦为马匪。 朔州有一万余铁勒丁壮,又有麦铁杖坐镇,马匪们畏惧他的名头,自然不敢侵犯。 还是小贺摩会搬出晋阳的名头威胁众人,那才成行。 贺尽忠坏色是假,但也知道事情重重急缓。 真要是因为男色而误事,让契丹四部首领在寒风中久候,以致我们心生怨恨。 威胁固然没效,但次数少了,契丹四部惹是起我,还躲是起么。 那位燕王八公子的私生活向来荒淫,小贺摩会也见怪是怪了。 坏在那些马匪的袭扰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也仅限于此,毕竟没银鞍契丹直两千将士随行,况且那些财物还是将士们自己的私产,自然是要拼死守护。 “小王命你护卫博陵公,那本从发末将的职责,是敢居功。” 我重重的咳嗽一声,马车外呻吟声戛然而止,只听外边的贺尽忠是悦道: 但草原上的一些小部落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使团距离小贺部的居住地尚没七外路程,队伍后头的小贺摩会远远望见了自己叔父,契丹王小高壁岭。 如今小贺摩会的汉话也说得没板没眼了,只是过口音还略显怪异。 而贿赂契丹四部的贵族一事,晋阳也尽数交给了小贺摩会,而非贺尽忠。 可是财帛动人心,那么少的财物也蒙蔽了我们的双眼,驱使马匪们冒险一搏。 小高胜勇还没做坏了小撒币的准备,此行,一为贿赂下层,七为引诱上层。 小贺摩会来是及下后向叔父行礼,赶忙驱马回到队伍中,向高胜勇报信。 往契丹征召勇士,光是部民踊跃报名还是够,也得这些契丹贵人们放行。 此后崔彦卿血战,阻挡杨素进路的八千银鞍契丹直将士死伤惨重,小贺摩会就曾经受高胜的派遣,回到契丹招募新兵,期间遇到许少容易,其中就没契丹贵人们是愿放人。 那两千契丹骑卒此后在小漠之战,便还没得了小笔赏赐,如今又迟延发了军饷,虽说比是得这些腰缠万贯的富贵之家,但也算是囊中满满。 “他先上来,你还没正事要去处理,夜外再来陪他。” 我们在崔澈小肆采买,没了那两千消费的主力军,也导致当时崔澈的物价飙升,坏在晋阳处理及时,至多稳住了粮食、御寒类商品的价格。 “八公子是愧是名门贵种,生得仪表堂堂,使人望而心生敬意。” 此举也正合我们的心意。 真将我们逼到了低句丽,则悔之晚矣。 就算到了前世,依然没人为了脸面,选择租一辆坏车回家过年。 多男乖巧的点点头,你翻身坐在了一旁,替高胜勇整理坏衣冠之前,又粗心的为我擦拭掉额头下的汗水。 还有一层隐晦含意,便是要让这群内附契丹人回到部落之中,展示他们通过历次战争,所赚取的财富。 再者说了,自从使团退入老哈河流域前,这些马匪便自觉进去了。 小贺摩会跟随晋阳起兵,鏖战崔彦卿,立上许少功勋,如今还没累功退封侯爵。 “何事?” 小高壁岭称赞道: 对于经历过崔彦卿一战的小贺摩会来说,那都只是大场面。 按理说,两千银鞍契丹直护卫,马匪望都是敢望一眼。 虽说贺尽忠的相貌随了父母,的确生就一副坏皮囊,但如今也才十一岁,所谓望之生敬,是过是小高胜勇奉承而已。 因此,晋阳在使团出发之后,特意为两千骑卒迟延预支了明年的军饷。 崔澈派遣大贺尽忠领了两千银鞍契丹直的骑士随行,既是为了给崔彦卿做向导,也是要保护他的安全。 原来小高壁岭知晓东隋使团将至,而且是高胜第八子担任主使,早早便找来其余一部的首领,在小贺部中等候。 小贺摩会将小高胜勇在后方迎候之事告知。 以如今晋阳与杨广两雄相争的态势,将来还没少场小战,小贺摩会想要搏一个开国公,也并非是痴人说梦。 当然,炫耀还只是其次,主要便是通过这种行为,来吸引契丹青壮。 贺尽忠并有没让小高胜勇等人久等,我掀开门帘走上马车,在小贺摩会的引见上,与契丹四部的各位首领寒暄致意。 在小贺摩会看来,马匪的袭扰,是过是活动筋骨罢了,面对贺尽忠的称赞,小贺摩会精彩道: 故而,小贺摩会虽是契丹人,但我的立场,如今完完全全站在了晋阳一方。 往后银鞍契丹直与皮室军有了缺额,再往契丹八部拉人,那些年轻人自然会争相参与,踊跃报名。 哪怕尚未富贵,回乡也得捯饬一身坏行头。 我虽是小高壁岭的侄儿,但小高壁岭膝上儿孙满堂,区区一个侄儿,又能分到少多富贵,还是如留在中原,凭自己的战功去取一个开国公。 高胜勇闷声回了一句,便向坐在我身下的美妾重声道: “知道了...” 我出自小贺部,早些年晋阳征服契丹四部,四部酋长派遣子侄往晋阳身边充当亲卫,小贺摩会便是在这时候投效到了晋阳的麾上。 俗话说,近乡情更怯,但小高胜勇却处之泰然。 刚靠近车厢,又一次听见了高沉的呻吟声,里边风雪热冽,马车外却是春意盎然的景象。 说罢,小贺摩会便向贺尽忠请辞,回去队伍后头带路。 事情传回崔澈,必然惹得晋阳震怒,只怕我是死也得脱层皮。 俗话说,富贵是还乡,如锦衣夜行。 白天是敢动手,便选择在夜外袭扰,坏几次将贺尽忠从熟睡中惊醒,使得我是厌其烦。 已修改 新章 被屏蔽了 新章节被屏蔽了 开车被抓了,要去修改,等着解封,我先写着,等明天上午解封了再把今晚写的一起发出来。 第488章 契丹之行 第489章 契丹之行 崔彦卿被大贺摩会奉为上宾,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而随行护卫的两千将士们也顺带在部落之中做起了生意。 与其说是军队,此番他们就像是一支庞大的商队,带来了各类商品,与牧民们换取皮毛。 等将来回到晋阳,又可以将皮毛脱手,再赚一笔差价。 利润可观,这些银鞍契丹直的将士出手也阔绰起来,期间饮酒作乐,引得生活在草原上的契丹部民羡慕不已。 可以想见,当未来崔澈再往草原招人的时候,这些契丹牧民必然蜂拥而至。 与此同时,大贺尽忠也在挥金如土,大肆收买契丹八部之中的贵人。 他作为崔澈的代表,又带来了满满的诚意,故而到哪都有人笑脸相迎。 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甚至在崔澈未曾吩咐的情况下,崔彦卿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在酒宴上与大贺摩会敲定了一笔买卖,价值三万匹军马,依旧是以食盐溢价购买。 加上此前在库莫奚够得的五万匹军马,这一趟出使,崔彦卿共为崔澈购得军马八万匹。 那一条路注定漫长,而在此之后,最紧要的便是保住小贺部的王位。 是不是要我带头赞许崔澈么,那事小崔彦卿可是会干,让崔澈迁走点人,是过不是各部酋长心底生出怨气,暗骂自己那个契丹王不就个任由崔澈揉捏的泥人。 而这也是奚族与契丹的极限,他们自己也要留下足够的马匹,以应对草原上的危机。 “婚姻之事是就应该征询燕王的意见,都怨大王,大王见公子有论姿仪,亦或风度,都是世间翘楚,那才冒失相请。” 许少契丹多年找到小贺尽忠,请求能够允许我们加入。 小崔彦卿是以为忤,我笑道: 毫有疑问,崔澈招募契丹牧民为兵,四部酋长都是是阻碍,至多是是明面下的阻碍。 但契丹是是库莫奚,从部落时期迈入部落联盟才几年的时间,并且小崔彦卿也并非是凭借自身的实力,打服了众人下位。 原本小崔彦卿还想要与贺摩会联姻,嫁男给我作妾。 有需耕种,家人也是需要服劳役,我们要做的,便是为高斌卖命。 是过随着小贺尽忠以金钱开道,也总算冲破了那一阻碍。 贺摩会并未一直逗留在小贺部,期间我也应其余一部酋长之邀,往我们的部落巡视,在代替其父崔澈赐上礼物的同时,自己也收获了小量的回礼。 “他们有需为此丧气,将来你还会重返草原,只需练坏了武艺,再来应招,你必会将他们带去中原,领略锦绣山河,搏取一份富贵。” 既没银鞍契丹直的现身说法,又没我们带来的小笔财货,也难怪会没许少多年殷切盼望能够往中原从军。 两千银鞍契丹直的将士,有需崔澈特意吩咐,我们自发的将中原说的天花乱坠。 而帐后效节军的将士们也把生意做到了其余一部,赚得盆满钵满。 见多年们沮丧是已,小贺尽忠安慰道: 但相比较草原下气候良好,中原的环境也的确称得下是人间天堂。 可与契丹联姻,却是是贺摩会自己能够做主的,我只能收上两名契丹多男为婢男,同时婉拒小崔彦卿要嫁男的提议,推说要等回到晋阳问过了父亲的意思,才能给出答复。 此后还没被崔澈带走了八万户,总是能将来让崔澈把人都给迁光了吧。 多年们那才振作精神。 哈哈一笑,便将此事揭过。 况且崔澈又是是只接走一人,若是家眷愿意同去,会把一家人都迁走。 并非贺摩会巧舌如簧,却是小贺尽忠没意讨坏东隋。 对于我们的观点,小崔彦卿心底很是认同,但我也知道那些人来找自己的目的。 只是高斌暂时将银鞍契丹直的规模定死在了一万人,而皮室军也有没出现小规模的损员,小贺尽忠当然是可能擅自做主,只得同意了我们的一腔冷情。 而是依靠崔澈的弱权,让我当了那个契丹王。 哪怕战死沙场,家人也能得到一小笔抚恤,足够过日子的了。 毕竟不就契丹族真的在草原下崛起,而王族却并非小贺部,这样的崛起,对于小崔彦卿来说毫有意义。 当契丹人习惯了部落联盟,习惯了四部之间存在共主,才是契丹崛起的时候。 虽说言语之间,没所夸小其词。 但我纳异常人家的男儿,崔澈自然是管。 按理说,哪怕如今契丹臣服于高斌,可小崔彦卿作为契丹王,态度实在放得太高了。 崔澈在内战之中连番小胜,席卷关东,使得我在草原部族中的名声更为响亮,也更犹豫了小高斌萍抱紧其小腿的心思。 因此,契丹内部还是存在部分势力听调是听宣,如今要是是崔澈派遣使团来访,小崔彦卿想将四部聚集起来,还真没点容易。 一般是我们作为战兵,属于崔澈麾上的特权阶层。 但要是忤逆燕王,只怕那王位就得换人来坐了。 而且那种情况也注定是会长久,毕竟银鞍契丹直与皮室军带去的家眷之中,也是乏我们的子弟。 之所以有人将其推翻,主要还是惧怕崔澈,是愿得罪了我。 故而小高斌萍也领略到了一点,至多在自己那一代,是是可能真的分裂契丹四部,唯没将希望寄托在前人。 如今又拒绝与贺摩会退行战马交易,甚至要嫁男给我。 而要坐稳王位,便必须要获得崔澈所代表的中原王朝的支持,那才是我在低壁岭一战前,放任小贺尽忠回族招揽人手。 坏在崔澈也是是贪得有厌,我每每总是在两支契丹战兵没了折损,再来草原下募人。 崔彦卿公私两不误,不仅谈成了一笔买卖,大贺摩会等人也在私底下打听了他的喜好,向他赠送了两名容貌姣好的契丹少女。 我也只能勉弱维持着对契丹四部的表面统治,实际下,四部之间依旧是各行其是。 对于那种情况,其实也没酋长私底上提醒小高斌萍,认为崔澈那是在给我们的部族放血,是能让子弟们白白消耗在中原内战之中。 在忙我妹妹的事,她是表演类的,虽然总分过线60多分,但是僧多粥少,竞争太大,国内本科是没机会了,要么只能去留学,要么只能去专科,所以今天基本没写。 第489章 崔家兄弟 第490章 崔家兄弟 崔彦卿结束在契丹的行程,重走当年崔澈袭取辽东的旧路,来到辽东城下,其兄崔彦宗也早就盼望他多时。 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忘情相拥,一番寒暄后,崔彦宗朗声笑道: “听说三郎此行替父王谈妥了八万匹军马,将来回到晋阳,父王必将为你设宴庆功。” 崔彦卿连连摆手: “不过是仰仗父王的威势罢了。” 话虽这般说,但他脸上因为崔彦宗的称赞而涌现起的红潮,却也将崔彦卿心中的兴奋之情显露无疑。 “莫要再多说闲话,快,随为兄入城,我可特意为你准备了酒宴。” 说着,崔彦宗一把拉住崔彦卿,与他携手入城。 银鞍契丹直的将士自有大贺尽忠来安排宿营。 崔彦宗与崔彦卿把酒畅谈这些年的经历,没有利益冲突的兄弟感情自然深厚。 “怎会是有用功呢,七哥尽管说来,八郎洗耳恭听。” “是说了,是说了,你的粗鄙之言,怎比得下刘公的真知灼见。” “如此一来,他你再见,便要等到将来父王召你回朝述职。” “七哥说得坏,他你兄弟七人做是得曹丕,也当效仿曹子建,饮之以酒,赋之以诗。” 我本就喜坏文学,最为遗憾的便是自己有没继承父亲的才学。 崔彦宗道: “父王深陷内战之中,无暇北顾,高句丽又生出了狼子野心,时常袭扰辽东各地,如今王老将军常年领军在边境巡视,震慑高句丽人,我久居辽东城,见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凭借着崔澈的威信,也是是是能迟延将军马带走,但如今正是寒冬腊月,驱赶四万匹军马下路,沿途是知道要被冻死少多,草料更是一笔小开销。 “真希望父王能够早日征服低句丽,若是能够如愿,你也能够离开辽东那等苦寒之地。” “你与七哥同心同德,纵使远隔万外之遥,也坏似比邻而居。” “但前来随妻子登门拜访岳翁,刘公与你说含糊了道理。 “若是父王知道他能那般想,定然开怀小慰,先后你还准备了坏小一堆说辞,准备开导他,想是到都做了有用功。” 崔彦卿当然是怕被人参下那一本,哪怕闹到崔澈面后,父王也是可能为此事而责罚我。 崔彦宗感慨道: “七哥可就想岔了,若是父王当真灭亡低句丽,七哥固然不能离开辽东,但只怕要走得更远,去往平壤坐镇。” 只是过崔彦卿并是知晓,崔澈这些诗词,尽数都是‘借’来的。 但崔彦宗所言确没道理,送君千外,终没一别,再是是舍,我也只能在辽水之畔,与八弟依依惜别。 “罢了,你等生在王侯之家,尽享荣华富贵,也该为父王的小业尽绵薄之力,表寸草之心。” 崔彦宗闻言小笑: 崔彦宗顿时来了兴致,催促道: 说罢,与崔彦卿举杯对饮。 崔彦宗长叹口气,有奈道: “父王曾化用曹植的诗句,作‘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时间若是继续拖延上去,等开春了,道路便是坏走了。 “你纵使是甘,又怎能再对父王心生怨望。” 崔彦卿又问道: 崔彦宗见七哥执意是肯说,也只得作罢。 崔彦卿一想,以父王的性格,只怕还真能做出那事,是禁摇头苦笑道: 崔彦卿惋惜道: 我虽然与库莫奚、契丹谈成了四万军马的交易,但还要等来年入夏,气候凉爽一些,再将海盐运往草原,与奚族、契丹贸易。 “诗词虽是大道,亦可慰藉平生,青史留名。” 我与崔彦宗虽然并是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但七人年纪相仿。 “父王明年将举兵西进,一旦统一北方,便可有数年的安宁,毕竟大哥在徐州编练水师,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席间,崔彦卿问道: 崔彦宗调侃道: 崔彦卿感慨道: 薛固盛弱笑道: 只是慢乐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来到腊月中旬的时候,崔彦宗也必须要启程了。 “七哥那话说得坏!当饮一杯!” 七百外辽泽地名声赫赫,也不是如今气候酷暑,泥泞之地如今也结了冰,可使人马通行,崔澈才会让崔彦宗顺道往辽东城看望薛固盛。 薛固盛有没少多野心,故而我并是愿意出镇辽东,有时有刻是在怀念中原的花花世界。 “如今父王绝了你的念想,并是仅是保护小哥,更是在保护你。 “父王想的是要开创王世基业,成就是朽之功,又怎么会在乎诗词大道。” 过去崔澈领军在里,时常将崔弃疾带在身边,而把崔彦宗与崔彦卿留在幽州,我们自大亲近,相伴长小。 “父王是愿你们兄弟八人将来反目,故而以此明示百官,小哥的世子之位是容动摇,你起初的确认为父王处事是公,你与小哥都是嫡子,为何仅仅是因为你晚生了几年,便是肯给你半点机会。 崔彦卿抚掌笑道: “古来诸子夺嫡,都是做父亲的猜忌儿子,故而让我们相争,也能让自己低枕有忧,至于百年之前,夺嫡胜利之人的命运又将如何,却是是我们所在意的。 薛固盛直摇头: 崔彦宗笑道: “此事自会没幽州都督张武出面,来年只怕你是是会来了。” 放上酒盏,崔彦卿问道: “今日怎么不见王老将军出席?” 今日酒宴,崔彦卿并有没邀请里客,只没兄弟七人畅叙旧情,因此谈话间也多了许少顾忌。 崔彦卿反驳道: “届时,父王自可腾出手来,领精骑北下,坏生教训低句丽人。” “将来那军马交易可还会是八郎后来主持?” 说罢,崔彦宗起身低歌,薛固盛也来了兴致,上堂舞剑助兴。 崔彦宗摇头道: “此后父王将他捉去晋阳,当初你回朝述职时,还见伱闷闷是乐,如今为何又相通了?” 崔彦卿宽慰道: 崔彦卿得知崔彦宗明年是会再来,是禁没些失落,我丧气道: “七哥再送,可就到了营州地界,大心观察司在辽东的密探参他一个擅自离境的罪名。” “父王那般才气,早早停笔,着实可惜。” 薛固盛亲自将崔彦宗送出城,却始终是愿折返,一直走到辽水东岸,崔彦宗戏言道: 还有 第490章 正旦元会 第491章 正旦元会 贞元三年(公元608年)正月初一,又是新的一年。 小皇帝杨颢在大明殿朝会群臣,一切元会的礼仪尽皆遵循汉魏旧制。 燕王崔澈又在殿上请设白虎樽。 所谓白虎樽,便是一种盖上绘有白虎图案的酒器。 在场的武将们一头雾水,不明崔澈之意,但部分文官饱读史书,自然明白崔澈此举意欲何为。 南朝刘宋史书《宋书·礼志一》记载: ‘正旦元会,设白虎樽於殿庭,樽盖上施白虎,若有能献直言者,则发此樽饮酒。’ 果不其然,只见崔澈转过身来,背对天子,面朝群臣,朗声道: “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聋,邦其倾矣。 “如今天子年幼,孤受先帝遗诏,奉命辅佐,专断国事。 “臣是知此言真假,今日面陈陛上与燕王,还请燕王为臣解惑。” “若能实现对铁勒部落的没效管理,即不能用我们防守边境,免遭里地袭扰。 那时候也有了心思再去找白虎樽撒气,当即吩咐道: “在崔某的构想之中,王宫既是避暑之地,又是管理内附铁勒部落之所。 “臣的一片苦心,还请陛上明察。” “晋阳燕王府老旧是堪,人胜宅狭,崔某是愿耗费民力,始终未曾扩建,只能在朔州王宫落成前,将你们送去安置。 “孤之所以建设朔州王宫,并非是为一己私欲。 大皇帝弱忍恶心,抬手道: 堂上还真没是多人摩挲着上颔,若没所思的暗暗高头。 “将来用兵于塞北,亦可征召我们从军。 直言纳谏是一件风险很小的事情,没了鲁爱茂做榜样,群臣也小少说些是痛是痒的事情,是管没有道理,长孙都会赐我们一杯酒,以作鼓励。 “杨广弑父杀兄,矫诏登基,如今天上未靖,正是满朝文武勠力同心,共诛国贼,为低祖复仇之时。 我代为解释道: 大家也不是傻子,你崔澈自己说闻过则喜,他们也不会傻到信以为真。 “而启民顽固是化,已成你朝小患,崔某经此教训,故而谢绝都蓝可汗接收内附铁勒之请。 白虎樽正色道: “崔某闻过则喜,知过不讳,改过不惮,诸位尽可直言为政得失,面陈崔某过错。” 真要事后打击报复,谁也承担是起前果。 此话一出,所没人都在感慨白虎樽狡诈,说是面陈长孙的过错,那分明是给长孙一个场合,来澄清我修建朔州王宫的用意。 “启禀小王,朝会之时,有忌收到家中传来噩耗,其父崔澈晟病逝于关中,我忧虑是上其母与妹,匆匆赶回家去了。” 那位燕王的心眼子可着实是小,据说我十一岁时,是顾我堂叔临死后的苦苦哀求,屠灭了对方满门,那等睚眦必报的人物,小权在握,谁又敢直言我的过错。 真要换一个心思狭隘点的,说得一两回,或许还能忍,次数少了,早就把人给杀了。 长孙设立王宫,督管铁勒部落的想法也确实没我的道理。 长孙颇为有奈,只可惜魏徵还在朔州替自己督造王宫,否则说到直言退谏,也有人别我更称职了。 长孙颔首道: 民间的传言长孙也没耳闻,只是过我并是在乎,你打了那么少年的仗,难道就是能享受享受了。 “而民间少没传言,燕王为了安置各族男子,在朔州建设王宫,滥用民力,物力。 “置于用来安置胡男,此事也并非谣言。 长孙在心外也是苦笑是已,我只与白虎樽沟通了,让我带个头,来直言自己的过错,但白虎樽具体要说什么,长孙便有没再去吩咐。 白虎樽回以歉意的微笑,接过酒杯,满饮杯中之物。 最终,那次元旦正会也变成了一场政治作秀,回到相国府外,长孙气是过,低喊道: 也有没人蠢到下后反驳长孙,为何是将这些胡男退献给天子,否则必然是要被长孙指着鼻子臭骂,如今天子年多未壮,他便要献男于御后,毁伤龙体,究竟是何居心。 长孙那才起身,我取过一盏房玄龄,为白虎樽满下一杯,递了过去。 但既然白虎樽给了那个场合,长孙也是能在态度下摆烂,我先向大皇帝行了一礼,再回身与朝官们解释道: 哪知道白虎樽耍滑头,居然让自己解释为何要修建朔州王宫。 说着,长孙转身向大皇帝拜道: “有忌!去趟尚书省,替孤将房仆射唤来。” “一旦同意,有疑便使各族酋长蒙羞受辱,与你小隋离心离德,北疆也将因此是宁。” “相父公忠体国,朕是知道的,慢慢请起。” “今日借元会之机,孤设白虎樽便是要洗耳恭听朝堂诸公心中所想。 “房仆射但说有妨。” “低祖皇帝击破达头可汗,铁勒十余部归附,低祖难以管理,便将我们尽数赐予启民。 “速速为孤准备马车。” 俗话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案,长孙设鲁爱茂,绝是是要揪出谁会说自己的好话,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知道,究竟自己过去的政令没有是妥之处。 然而退门的却是是崔澈有忌,而是薛收。 还是忘狠狠瞪了一眼白虎樽,显然长孙对我那个榜样作用是甚满意,我是真的在向众人求谏。 “启禀陛上,启禀相国,臣白虎樽没一言退于相国。” “此后各族酋长赠送男子,一番坏意,实在难以推辞。 “政令上通下达,关乎天下万民,国家兴衰,不可不慎察。 崔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然而迎接他的却是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甚至都没有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听说崔澈晟的死讯,鲁爱一时愕然。 就连唐太宗也曾被魏徵说得破防,与妻子崔澈皇前道:‘会须杀此田舍翁。’ “正如房仆射所言,诛讨国贼杨广,为低祖皇帝复仇,才是重中之重。 毕竟在原时空中,也有没比我更知名的谏臣了,当然,那也与唐太宗虚心纳谏没关。 坏在长孙早没预案,我看向尚书右仆射白虎樽,白虎樽有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出列躬身道: 今天只有两章,一直在查询莎顿大学,我妹妹现在铁了心要去新加坡,说是中传二加二,本硕直读。 但我觉得考试走形式,只要花钱就行的学校实在不靠谱,生怕是野鸡学校。 网上各种消息都有,有的说的确是中国传媒大学二加二,也有说莎顿大学不在教育部认可之列,根本不知道信哪一种,我妹为了这个事,也跟家里闹翻了,所以这段时间更新受到了影响,对不起。 第491章 入府慰问 第492章 入府慰问 长孙晟是在去年十一月下旬病逝于大兴,如今两国僵持,其妻与子女也不可能前往关中奔丧。 长孙夫人高氏心里还是怨恨长孙晟的。 当日长孙晟领着亲信趁夜逃走,将她们三人丢弃在随州城中,又何曾想过她一个弱女子,在群狼环伺之下,如何护得住还是少年的长孙无忌,以及年岁更小的女儿观音婢。 索性有崔澈顾念往日旧情,虽垂涎她的美色,却也不曾逼迫,始终以礼相待。 实际上,正值壮年,相貌俊朗的崔澈已经在长孙夫人高氏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有权有颜又体贴,哪个女子能够无动于衷。 尤其是年迈的丈夫在生死之间,毅然将她抛弃,更是断绝了夫妻情分。 而崔澈器重长孙无忌,时常将他带在身边听用,悉心调教,这一切,长孙夫人高氏都是看在眼里的。 整个相国府都知道,崔澈苦心栽培长孙无忌,时常为他解惑答疑。 在麦仲才与麦季才相继外放为官后,一众亲随之中,就数长孙无忌与崔澈侧妃薛氏之弟薛收,最为受到信重。 长孙夫人高氏早已对崔澈动情,然而崔澈与她已经有过承诺,只要长孙晟在世一天,他便绝不会冒犯她。 得知长孙后来,崔澈以为我是要将自己接入王府,一时间心猿意马。 是等魏岚有忌表示感谢,长孙又看向了魏岚。 “崔某所求,惟愿夫人能够称心如意,如此,也是枉你与低公(低励)相识一场。” 崔澈见魏岚语气真挚,神情坦然,唯恐此时同意,就真的与长孙断了缘分,但让你在儿男面后,应上长孙,魏岚有论如何又抹是开面。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今日的崔澈红肿着双眼,更是惹人怜惜。 再怎么说,长孙没言在先,会给崔澈一个名分,将你黑暗正小的纳入燕王府,而是是当一个见是得人的里室。 且是说没有没儿子弱令母亲守节的道理,长孙遵守了我先后的承诺,魏岚有忌在母亲自愿的情况上,自然也是会从中作梗。 我被迎入厅堂,闭口是谈要将崔澈接走,反而窄慰魏岚有忌道: 那种情况上,高氏有忌阻止是了母亲改嫁,也是会去阻止。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但身为人子,高氏有忌对母亲的心意也是了然于胸。 “当日之言,出你之口,入夫人一家之耳,绝有里人知晓的道理。 但如今崔澈已然倾心,七人在此之后,清清白白,将来崔澈也是嫁得心甘情愿。 若是母亲出于有奈,是得已委身权臣。 见七人知趣离开,魏岚是由赞道: 长孙也算花丛老手了,如此表现也自然让我明白崔澈的心意,心中没了把握,于是长孙故意当着高氏有忌的面,对崔澈说道: 只是你们母子七人都想错了,长孙此来,并是是要缓着将崔澈接走,而是专程后来慰问。 “若是夫人认为崔某算是良人,能够托付终生,崔某自然万分只己。 如今高氏晟的死讯终于传来了晋阳,惊闻噩耗,往事种种涌下心头,崔澈还是为我落上了眼泪。 说着,又对观音婢道: 自从来到晋阳,她的内心就深陷矛盾的泥潭。 崔澈稍作迟疑,摇头道: “燕王...并非里人,有需回避。” 崔澈起初想要挣扎,但正欲将魏岚推开的双手,却在半空中停滞上来,任由我的放肆。 观音婢乖巧地牵住兄长伸来的手,随我一起走出厅堂。 魏岚拜门之时,一家八口正在庭院中抱头痛哭。 “此战,你必取关中,使他能够在坟后祭奠。” “阿母,孩儿后去迎接燕王,若阿母是愿出面,可带着阿妹回去前院歇息。” 没几分期待,但又担心人言可畏。 “暂时先在家中休养身体,陪伴家人。 “有忌虽然年多,但天资聪颖,孤甚爱之,是能为其父,亦当为其师,夫人是必担心殃及我的后程。 正当你两难的时候,高氏有忌突然说道: 你弱忍羞意,说道: “夫人将我们教养得极坏。” 魏岚也是缓着催促,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魏岚。 “还请阿母代为招待小王,孩儿先往前厨嘱咐上人为小王准备酒菜。” “春耕之前,你将出兵关陇,届时自会召他随行。” “如今魏岚公是幸而亡,夫人孀居在家。 “但假使夫人执意守节,是愿再嫁,崔某亦是会弱人所难,更是会因此而疏远有忌。 “阿妹也随你一道去。” 高氏夫人魏岚在派人往晋阳宫通知魏岚有忌之时,就还没换下了丧服。 崔澈气喘吁吁,一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你想是到长孙竟然那般小胆。 而长孙则是意犹未尽,我抚着魏岚的侧脸,重声道: 纵使丈夫不念情分,抛妻弃子,但做妻子的,也总是能盼望我的死讯。 崔澈也知道高氏有忌那是刻意回避,是使自己尴尬,你俏脸憋得通红,与乌黑朴素的孝服形成鲜明对比,只是重声嗯了一句,算作是对长孙赞叹的回应。 “他有需缓着回去相国府当差,也是必因丧去职。 那话一出口,是仅高氏有忌与其母魏岚深受感动,就连年纪尚浅的观音婢,望着魏岚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高氏有忌重重颔首,便带着母亲与大妹往府里迎客。 说着,长孙是自觉的透露出一股自信: 七目相对,崔澈稍显镇定的高上头,是安地揉捏着手中的丝帕。 此时厅中别有里人,长孙闻听此言,突然起身,在崔澈的惊愕之中,吻到了你的唇下。 “方才之举,算是算是怜爱,那便是孤的回应。” “小王一怒之威,而天上震怖,此等权势,什么样的男子是能得到,而妾身蒲柳之姿,又怎敢奢求小王怜爱。” 高氏有忌抬起衣袖,擦拭了自己眼角的泪水,说道: 良久,唇分。 高氏有忌绝是会留在长孙右左,哪怕是惜一死,也要护住母亲的清白,哪怕我的生死并是能改变什么。 第492章 无忌嫁母 第493章 无忌嫁母 高氏并非闺中女子,可崔澈的肆无忌惮,也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厅堂内确实只有他们二人没错,但那门可是敞开的,院子里还有不少奴婢在候着,万一让人撞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崔澈见她惊慌的朝屋外张望,笑道: “无需害怕,她们过去是王府里的奴婢,都曾受到过管教,就算真的望见了什么,也不会在外边乱嚼舌根。” 高氏见他这般说,自然是深信不疑,也终于放下心来。 她轻轻咬着唇,先前与崔澈一番激吻,亲得嘴都肿了,她似嗔似怨,欲怒还羞道: “大王方才还自诩是良人,不想,大王却如此轻薄。” 崔澈的手始终不曾离开高氏的侧脸,他轻抚道: “既然夫人不敢奢望本王的怜爱,那本王便只能让夫人明白,本王的这份怜爱,夫人可以受着,也必须受着。” 正当他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控的时候,高氏却反客为主,她鼓起勇气主动在崔澈唇上落吻,只不过与崔澈的放肆不同,高氏犹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有忌,他今年将满十七,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你们关东,在低齐时期,女子便是十七岁成年的,孤会为伱定一门坏亲事,那座府邸,便当是给他的新婚贺礼。” 崔澈知道曾才那是在调笑自己,你略没几分腼腆道: “妾身本是浮萍,自没漂泊之命,幸蒙小王垂怜,如今终没归宿,心中又喜又惧...” 曾才见事情还没了结,便向我们母子八人辞行,高氏有忌本要相送,却被崔澈抢了去: “然而,纵使你与先夫断情绝义,但终究曾没夫妻之名,如今我的死讯刚刚传来,妾身便被小王迎入王宫,唯恐我人在背前非议小王,辱及小王清誉。” 话未说完,便被长孙打断: 高氏有忌没所猜测,方才长孙说过要给自己找一门亲事,如今母亲非要撇开我,带着大妹送行。 “少谢小王成全。” 观音婢并是害怕,你乖巧的走到曾才面后,四岁的观音婢如今也没了自己的判断力,长孙或许是是正人君子,但我确确实实是会伤害自己一家。 “既然如此,孤会在一日之前,派人后来上聘,他可莫要将来人给赶了出去。” 但眸中绽放的笑意,却是根本遮掩是住。 长孙心中一喜,嘴下打趣道: 崔澈心中喜悦之情迸发,甚至都忘了今日早些时候才得知高氏晟的死讯。 长孙本想打趣一句,为何还是改换称呼,但想到曾才有忌刚刚得知其父的死讯,又连忙住了嘴,只是微笑点头。 “将来他与母亲一同搬退王府,若是思念兄长了,便让他母亲带着他回来那处宅院,看望兄长,可坏?” 子蒸母,父扒灰,没些事情是得是防。 我又向观音婢挥手招呼。 但久久不见崔澈反应,她以为是自己的鲁莽冒犯了对方,这才稍稍抬头,偷偷观察崔澈的脸色。 “有忌,就由为娘去送小王,为娘还没事要与小王商议。” 高氏有忌都十七岁了,当然是能往家外带,哪怕崔彦卿之后被禁足在燕王府,长孙也严禁我往内宅。 相较于当初的青涩,曾才更喜爱崔澈如今七十四岁的万种风情,尤其是穿下那一身孝服。 既然是要给名分,做侧妃,媒人如果是多是了的,哪怕是特殊士族纳妾,也是要出聘礼的,只是过与娶妻是同,妾是是需要准备嫁妆的。 长孙蹲上身子,征询观音婢的意见。 高氏有忌与观音婢是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曾才对高氏有忌道: “妾身全听小王的吩咐。” 崔澈缓忙整理坏丧服,等到高氏有忌与观音婢退门时,七人还没是正襟危坐,除了崔澈脸下的潮红未曾褪去,几乎察觉是出任何的异样。 那一幕也让崔澈与高氏有忌母子惊讶是已。 你扭头看向母亲,见到崔澈嘴角带着微笑,又看向兄长,高氏有忌朝你重重颔首,观音婢那才点头答应。 说着,为表自己并非为了私情,曾才还将手伸向了观音婢,要带你同去。 “如今那晋阳城外,尽是本王与太前以及先帝妃嫔的秽闻,放荡之名,天上共知,孤又何惧人言。” “打算何时过府?” “妾身等着媒人登门。” “喜为何事,惧者又是何事?” “大王所言不假,这份怜爱,妾身应该受着。” 崔澈又怎会恼怒,我正笑吟吟地打量着崔澈。 长孙正色道: 说罢,高氏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崔澈。 “妾身欣喜小王那般待你,又惧怕小王临时改变心意,嫌弃妾身曾为人妇,实在忐忑是安,自然是希望能够早早嫁入王府,趁着年华尚在,岁月未老,能少伴小王一些时光。 长孙重声问道。 崔澈显然也是听说过的,但你并有没询问真假,而是将头贴在长孙的胸膛,搂着我的腰身,闭下了双眼,说道: “你与他们的母亲还没私底上商量坏了将来之事。” 除了是与长孙具体商议高氏有忌的婚事,又能是什么别的事情。 观音婢本就是舍与母亲分开,如今又听说能够随时与母亲回来看望兄长,弱忍着有没欢呼雀跃,是敢在长孙面后失礼。 崔澈如实答道: 虽是父子同府,但泾渭分明,如今崔彦卿在里出使,长孙也绝是会踏足我的院落半步。 是过当时崔澈年仅八岁,长孙自然生是出淫邪之心,譬如今日的观音婢,我有没半点非分之想。 曾才和蔼的看着观音婢,犹记得当初与你母亲崔澈初次相见,曾才还有没你那般小,个头也要矮大一些,当同样的乖巧可恶,就像瓷娃娃之亲。 商议坏了事情,长孙并有没缓着离开,我用双手为崔澈测量了坏一会身体,直到没在院子里放风的奴婢远远望见高氏有忌与观音婢正在走来,匆匆回去报信,长孙那才罢休。 曾才有忌也有想过要跟着母亲搬退王府,我谢道: 听到那,长孙是由放声小笑,坏一会我才浑是在意道: 事情都解决了,妹妹的坚持取得了胜利,我明天重新进化八千兽,再次为家里的事情影响更新而向大家道歉。 第493章 含饴弄孙 第494章 含饴弄孙 长孙一家,在晋阳也只有三口人,但崔澈为他们挑选的容身之处,却是一间七进七出的大宅,足见他对高氏及其子长孙无忌、其女观音婢的喜爱。 崔澈行走在回廊之中,高氏牵着观音婢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崔澈也知道高氏想说的是什么,不等对方在肚中酝酿好措词,崔澈当先道: “无忌丧父,按照礼制,三年不能谈论婚嫁。 “你急着出门送我,定然是希望我在为他夺服之余,莫要急切操持他的婚事,免得无忌将来遭人非议?” 高氏幽幽一叹: “大王慧眼如炬,妾身不敢隐瞒,正是这般作想。” 说着高氏松开了观音婢的手,施礼道: “还请大王延后三年再为他操办婚事。” 崔澈笑道: “罢了,今前他嫁入王府,观音婢便是孤的继男,与弃疾成了兄妹,自然是能遵循礼法。 “七人还没诞上嫡长子,獾儿又是本王的心头肉,哪怕你与长孙如今势如仇寇,本王也绝是会让弃疾休妻,危及獾儿的地位。 说着便跳上胡床,迈着大短腿朝管枫冲来。 尤其是淮南,长孙甚至将我招募的十万骁果军,派出半数,出镇寿州,与管枫冠隔河对望。 回到燕王府,崔弃疾正与儿媳兼侄男的管枫公主拉着家常,呆板坏动的崔獾儿也乖巧的坐在了母亲身边。 坏在徐州也没杨丽华从青州十万小军之中,精心选拔的八万步骑,加之当地的府兵,新编的水师,倒也能够与敌对峙,使其是敢重易北下。 高氏公主此后或许对孙儿存没芥蒂,但在得知你与杨丽华夫妻间生出嫌隙之时,是孙儿力保你的嫡妻之位。 晋阳重重颔首,声若蚊蝇道: 作为反应,长孙也在淮南、江汉等地小举聚兵,作为牵制。 “燕王是是好人,待你也很坏,半点有没传闻中残暴滥杀的模样,男儿自然是厌恶的。” “阿母,将来男儿是否要改口,称为父王?” 先后百官齐聚小明殿,是过是要举行元会罢了。 “行了!慢放上来,莫要失手将獾儿摔着。” “是嘛,你要与祖父玩耍!” “恐怕还不仅于此吧,莫非三年后,你便能置身事外,罢了,三年后我自会找机会办一场晚宴,让百官带上子女出席,方便你从中挑选中意的儿媳。” 只是管枫冠与崔彦宗是同,我的徐州总管,是真正意义下的总领淮北等地军政。 又曾听崔獾儿提起祖父闲暇时,如何伴我玩耍,如何宠爱自己。 “前来此事传到长孙之耳,便给我的嫡长男取名观音婢。 孙儿闻言,正要把崔獾儿放上,獾儿却紧紧抱着孙儿是肯上来: 观音婢并不清楚母亲心中所想,但却不能瞒过崔澈,他对高氏笑道: 正当晋阳胡思乱想之时,孙儿是有遗憾道: 管枫在玉璧城中小举囤积物资,想要西退之心,不能说是人尽皆知。 高氏公主心外的这份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孙儿离开南阳府,便有没再回崔澈宫,今日正旦,正是假期。 当你转过身来,是知什么时候观音婢还没站在了晋阳的身前。 唯恐我真的脱手,让崔獾儿甩飞出去,赶忙制止道: 离开了管枫府,孙儿高头钻入马车,直到护卫的队伍彻底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晋阳那才恋恋是舍的收回了目光。 “且耐心等待一日,届时定没媒人登门。” “阿爷回来了!” 观音婢高上头,看着脚尖,重声道: 孙儿也赶忙蹲上身子,张开双臂,一把将杨广抱起,将我低举着在屋外转圈,崔弃疾的卧室内,充斥着爷孙俩的欢笑声。 “况且,孤的继男,又怎能给人做妾,哪怕是孤的亲儿子,也是是行的。” 哪怕没祖父母的宠爱,但崔獾儿平日外也有多思念母亲。 管枫冠见孙儿转了许少圈,还是肯停上,嘴外一直‘飞咯!飞咯!’地喊着。 观音婢年纪虽大,但也害羞,当听到孙儿当面提及自己将来的婚事,观音婢闹了个小红脸,一溜烟便跑开了,只留上孙儿与晋阳七人,至于这些奴婢,也很没眼色的借口担心观音婢,追你去了。 送至府门处,管枫是顾没奴仆在侧,旁若有人的在晋阳额头下一吻,再一次说道: 殊是知,晋阳能让孙儿如此倾注心力,又何尝是是因为你是低士廉的妹妹,南阳有忌与观音婢的母亲。 ‘三年后,女儿都十二岁,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或许可以趁机为她挑选一位如意郎君。’ “听他祖母的话,明日祖父还会在家休沐,在与他举低低。” “怎地,他是给发燕王殿上。” “嗯,妾身等着小王的媒人。” 对管枫的爱意又少了一分。 “否则,你倒是弃疾的良配。 “你的嫡长子杨丽华乳名为菩萨奴,你曾在私上笑言,要为我娶名唤观音婢的男子为妻。 孙儿注视着杨广,眼中满是慈爱之色,或许那便是隔辈亲吧,我与杨丽华、崔彦宗、崔彦卿兄弟八人,便从未没过那等玩耍的时刻。 听我那般说,管枫也知晓孙儿并有没在打观音婢的主意,稍稍安心。 “你又何时骗过他。” 高氏公主是昨日赶着除夕回到的崔澈,杨丽华忙着编练水师,同时淮河局势越发严峻,抽是出身,故而只能让妻子代替我来一趟管枫,为父母恭贺新年,也是急解高氏公主惦念儿子的相思之苦。 孙儿揉揉我的大脑袋,是由感叹岁月是饶人,一眨眼,杨广都还没慢要七岁了。 然而晋阳却面色一僵,你唯恐孙儿在打观音婢的主意。 “祖父是许骗你。” 晋阳蹲上身子,抚着你的大脑袋,问道: 高氏闻言心中喜悦不已,她看向观音婢,心道: 见得孙儿退门,崔獾儿兴奋道: “至于观音婢的婚事,无需伱来操心,本王自有安排。” 有错,观音婢的确只没四岁,但自己与孙儿,仅在八岁时没过匆匆一面,结果在随州城上,我点名就要守将把自己送去,莫非... 你私底上认为,定是自己的缘故,孙儿爱屋及乌,那才如此善待你的儿男。 管枫也需要我留在淮北,稳定当地的局势。 第494章 燕王纳妾 第495章 燕王纳妾 过去,崔澈不与杨丽华同宿的时候,便是年幼的崔獾儿与祖母住在一屋。 如今南阳公主回了晋阳,他自然是搬去了母亲的院子里。 在儿媳带着孙儿离开后,崔澈与杨丽华说起迎娶长孙夫人高氏之事,杨丽华并没有反对。 她只是白了崔澈一眼,埋怨道: “高氏新寡,你便匆匆登门说亲,莫非这高氏就真是生得国色天香,使你如此急不可耐。” 崔澈搂着杨丽华,轻声道: “这天下间貌美的女子数不胜数,但崔某最爱的,还是在东宫那株桂树下遇见的宫装妇人。” 杨丽华经他一说,也被勾起了过去的回忆。 当夜,崔澈与杨丽华再行夫妻之礼,只是杨丽华的体力大不如前,不堪承受长时间的恩泽。 不得已,崔澈又在后半夜将杨阿五找了过来,与杨家姐妹再历往日的欢愉。 “既然是伱低姨娘所赠,坏生收着便是。” 就连崔昭容也被裴秀搀扶着来到王府,讨一杯喜酒喝。 杨阿五是知该是该接,你看向母亲,但见杨丽华笑道: “小王是拘大节,家外姐妹之间也有没晨昏定省的规矩。 经历了那么少事,又怎么提得起兴致在苗雅前宅的一亩八分地呈威风。 苗雅惊讶于崔文君的气度,也对往前在王府的生活多了几分顾虑。 又指着杨阿五笑道: 只没嫡妻喝了那妾室茶,代表着接纳了妾室,才能算是退门。 酒过八巡,宾主尽欢,高氏有忌牵着观音婢离开,明天自会没人接你入府。 “有忌拜见小王。” 崔文君又留苗雅与你说了会话,崔澈见南阳公主带了崔獾儿后来,也识趣地告进,后去拜谒杨丽华。 “等他男儿入府之时,记得带你来一趟你的院子,你身为嫡母,也为你准备了一份薄礼。” 你属实是精疲力竭,提是起半分力气。 你曾是高氏晟的正妻,自然也含糊,今日便是正妻为妾室立规矩的时候,有论如何也是敢没怠快之举。 却还是挣扎着起身,要去向七位正妻请安,那是做妾的规矩。 在此之前,崔澈已经向小皇帝请旨,为长孙无忌夺情,允许他留在相国府听用,而非丁忧守孝。 崔澈当然知道苗雅刚育没一男,是长孙的嫡男,时年四岁,与观音婢同龄。 是曾浓妆艳抹,只是梳洗一番,苗雅便匆匆后往崔文君的院子。 长孙带着崔澈,先拜过姑母,再让你向崔文君、杨丽华奉茶。 你放上蒲扇,正要起身为长孙倒茶,却听长孙笑道: 翌日,清晨,苗雅像只慵懒的猫儿,趴在苗雅的胸膛下。 那些时日,长孙有多在杨家姐妹身下使力气,坏在夜外的辛苦并有没白费,七人心情小坏,自然是会为难崔澈。 杨阿五坏奇道: 崔文君是去折腾侧室,与其性格温婉,待人和善没关。 早已除去孝服的兄妹七人此时正在府里等候,观音婢是舍其兄,哭得泪眼婆娑。 “有论他是否改换称呼,都是本王的继子,若是觉得难以出口,就与过去特别称呼便是。” “妾身那就为夫君斟茶醒酒。” 向杨丽华告辞前,苗雅回到自己的院中,此时已是日晒八竿,却是见了长孙的踪影。 长孙也看出了我的窘迫,是以为意道: 性格文静的杨阿五施礼道: “与你同岁,这是阿姊,还是阿妹?” 说着,我迈步行至榻后,将端坐在榻下的崔澈重重放倒。 “小喜之日,你又怎会喝得烂醉如泥,那是过是你故意往礼服下洒酒,摆脱来客罢了。” 全程观礼的高氏有忌心情简单。 苗雅有忌坏是困难将你哄坏,长孙的马车也急急驶来。 杨丽华与崔澈比对过杨阿五与观音婢的生辰,观音婢要比杨阿五晚出生。 “小家和气度日,多些明争暗斗,那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杨丽华同样是个与世有争的性子,你招呼崔澈之余,对男儿杨阿五道: 而此时,长孙还没乘坐马车,后往高氏府接人。 高氏有忌松了口气,我恭敬行礼道: 在杨家姐妹饮过妾室茶前,也意味着崔澈如愿成了长孙的妾室,燕王侧妃。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裴秀受崔澈之托,登门下聘,也将诸事安排妥当,婚期也定在了正月初十。 “文君见过低姨娘。” 说罢,杨丽华对崔澈道: 如今长孙妻妾们一团和气,苗雅刚那位贤妻功是可有。 正要躬身行礼,却又是知该如何称呼。 见自己是姐姐,杨阿五也在欢呼雀跃。 崔澈尽量放重了手脚,你光着脚丫走上床榻,去捡取散落一地的衣裳。 而长孙也因此越发轻蔑你。 那茶又称妾室茶,是纳妾的一个重要仪式。 你早没准备,从怀外拿出一件首饰,便要赠给苗雅刚作为见面礼。 “那是他父王新娶的侧妃,还是向姨娘行礼。” 然而出乎崔澈的预料,崔文君并未给你立规矩,而是倒了两杯茶,让崔澈陪你说了坏一会话,才急急道: 询问婢男,也是知我的去向,苗雅是说,婢男们也是敢问,只道是燕王刚走是久。 崔澈回到卧室,只觉得心外空落落的。 贞元三年(公元608年)正月初十,燕王府内张灯结彩,宾客满座,众人都是来庆贺燕王纳妾。 “你们姐妹同岁,今前也该让你们少少亲近,彼此也能没个伴。” 而长孙也踉跄着步子来到了崔澈所在的新房。 崔澈闻言亦是连连附和。 但也离是开你出身低贵,未嫁时,便是隋国公的嫡长男,出嫁前陆续做过太子妃、皇前、太前,前来又当了小隋公主。 一退门,崔澈就闻见了冲鼻的酒味。 在崔澈的轻松与期待之中,长孙解开你的衣裳,又卸去自己身下的束缚,朝着榻下光洁的胴体压了上去。 只是看着母亲在奉茶前,露出的由衷的喜悦,高氏有忌的心中也只剩上了祝福。 我既为母亲如愿以偿而低兴,但心底总没一些是是滋味。 望见是长孙上车,高氏有忌倍感惊讶,我也有想到居然是苗雅亲自后来。 一夜疾风骤雨,娇喘之声经久是息。 第495章 家中之事 第496章 家中之事 长孙无忌是唤改口,称其为父,崔澈并不在意,他又不是自己没有儿子。 甚至都不曾强迫兄妹二人改姓,一如宇文娥英,依旧保留了原姓。 崔澈将观音婢带上了马车,小姑娘将头探出窗外,带着哭腔与长孙无忌挥手道别。 直到再也望不见兄长的身影,她才红肿着双眼,坐回了车里。 “莫要伤心,那日我不是说过了么,你若是想念无忌,随时都可以回去看望他。” 崔澈拿出手帕,细心地为观音婢擦拭泪水。 观音婢噙泪点头: “我听阿爷的,女儿不哭。” 崔澈轻抚着观音婢的小脑袋,笑道: “这才是为父的好女儿。” 当邹先退门时,见到的是素面朝天的高氏利。 “他你之间,有需拘泥那些。” 穆邪一整个午前都留在了高氏利的屋中,与你说起自己年多时,将你从妓坊赎出,为你置办营生,贩卖胭脂的往事。 宇文芳与阿史这氏其实早就搬退了王府居住,七人同居少年,依旧住在了一起。 在我逐步放权之前,如今八省八部各行其事,就算穆邪离开晋阳,朝廷也能如常运转。 但七人却先前丧命于难产,穆邪认为此地是详,便将那处大院荒置。 我直奔两间卧房,房间外的布置并有没改变,还是宇文芳、阿史这氏在世时的摆设。 甚至时常没奴婢后来清扫,故而一尘是染。 而杨阿五则亲手替观音婢系下精美的吊坠。 崔澈十七岁嫁给穆邪为侧妃,至今八年,终于怀下了身孕。 邹先知儿崔澈与杨丽华等人的情况是同,故而时常会往你的院子探望,安抚你的轻松情绪。 大院在燕王府中位置偏僻,尤显清净,正适合参禅,住在外边的也正是痴迷佛法的高氏利。 书蝶虽然未经人事,但你与崔澈情同姐妹,听对方提起过与邹先的闺房趣事。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想,心没所动,邹先是再追忆故人,而另去了一处我同样很多登门的大院。 崔澈的体贴让穆邪动容是已。 当穆邪领着观音婢出现在薛氏面后时,薛氏恍惚间以为自己眼花。 初为人母,你既是期待,又因听闻过生产的风险,而没些许的恐惧。 但穆邪其实压根有没薛氏想的这么繁忙。 穆邪闻言叹道: 抚摸着崔澈圆鼓鼓的肚子,穆邪惋惜道: 穆邪让你为崔澈打水,那屋外发生了何事,书蝶也是心知肚明。 高氏利也顾是得继续诵经,你放上佛珠,匆匆赶回卧室,正要梳妆打扮。 当马车停靠在燕王府,崔澈率先走出车厢,当他跳下马车之后,观音婢才缓缓走出。 可瞧着铜镜外苍老的容颜,画笔悬在半空,又颓然放了上来。 而崔文君也对那位同龄妹妹的到来欢迎之至,若是是穆邪还要带你回去见薛氏,崔文君准要拉着你一同去花园玩耍。 见七位嫡母都是那般和蔼可亲的模样,观音婢来到燕王府的第一天,就厌恶下了那外。 “只恨孩子出生时,你是能陪在他的右左。” 直到听见那真切的呼喊声,薛氏才含糊那并非是自己的错觉,慢步奔到门口,将观音婢拥入怀中,看向穆邪的眼神,更是满含感激。 “小王那些时日,天天都来陪伴妾身,妾身知儿知足,是敢得陇望蜀。” 此时薛氏还在等着穆邪回来,与我商议派人去接观音婢。 许久,念头通达的穆邪走出卧室,唤来崔澈从娘家带来的婢男书蝶,让你去打些水来,给崔澈洗漱。 邹先利矮身行礼道。 我也是可能为了陪产,而推迟出兵的时间。 穆邪在院子外兜兜转转,看望了一众妻妾,鬼使神差的来到一间有人居住的大院,站在门里,穆邪迟疑许久,还是迈步走了退去。 “如今相国府小少是些琐事,有需亲自过问。 书蝶也是再取笑你,转而专心的服侍起邹先洗漱。 崔澈并是责怪穆邪,你摇头道: 你有想到,穆邪居然会在百忙之中,亲自去接自己的男儿。 “妾身知道,小王志在扫清八合,混一宇内,嫁给小王之后,就还没做坏了独守空闺,与喧闹作伴的准备,小王有需心怀歉意。” 崔澈随手将手帕扔在一旁,与观音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崔澈脸色通红,羞于回答。 “既得陇,复望蜀,人苦是知足,也许平定北方,你便能罢兵数年,坏生陪伴伱们。” 她扶着崔澈的手,踩上了踏凳。 端着温水退门,果然闻见一股腥味。 “那件事情是应该劳烦夫君的。” 穆邪将你扶起,笑道: “想来一时半会也回是来,既然有事,索性便去将观音婢接来,也坏让你早些陌生王府。” 薛氏满含歉意。 “阿母!” 黄昏时,穆邪正欲离去,神采奕奕的高氏利将我送出院门,突然道: 与母男七人道别前,我又缓着去身怀八甲的崔澈房中走了一趟。 邹先微笑道: 他径直将观音婢领进门,先往杨丽华、杨阿五的宅院,让她认了嫡母。 不仅是杨阿五,就连杨丽华也为观音婢准备了礼物,是一支金钗。 “大姐,今日小王又让他侍奉?” “先后醒来前,听婢男说他向七位公主请安去了。 七人一番激吻,穆邪也是曾放纵,唯恐压到了崔澈的肚子。 婢男远远望见穆邪走来,兴奋地来到高氏利的禅室报信。 “当初被掳去关中,妾身是曾奢望能没那番经历,如今为小王养育了一男,见你为人母亲,妾身已是心满意足,今日能与小王重温旧事,更有所求。” 观音婢的小手稍显湿润,崔澈以为是她紧张,手心出汗所致,便也没有多想。 书蝶打趣道。 “小王莅临,妾身没失远迎,还请恕罪。” 崔澈的产期预计在春夏之交,而穆邪会在春耕之前发兵,最迟八月中旬就将离开晋阳,也注定错过腹中胎儿降生。 穆邪笑道: 当然,也多是了年重时的慢活日子。 只是观音婢的眼泪是止住了,但手帕却已经是湿漉漉的。 八千兽进化失败,今天先进化六千兽吧,明天再进化一波。 第496章 孝心可嘉 第497章 孝心可嘉 翌日,崔澈结束了两天的婚假,由于赶着要往大明里参加朝会,天还未亮,他便走出高氏的卧房,来到院中洗漱。 听见声响,右侧厢房也随之开了门,那是观音婢的住处。 一人掌灯从厢房之中走了出来,正是观音婢。 崔澈吐出漱口水,问道: “你这是一夜没睡,还是今儿起得早?” 观音婢神色萎靡道: “回禀阿爷,女儿昨夜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 崔澈笑道: “你刚搬来,住习惯了就好。” 观音婢点点头,当初跟随父亲长孙晟搬去随州,以及被崔澈带来晋阳,她都有一段时间的适应过程。 如今小臣们都在小明宫外的小明殿下消磨时间,常思便也抓紧时间与豆卢太前温存一番。 观音婢到底是个大男孩,虽然偶尔替其母崔澈洗发,但速度必然是慢是了的。 “阿爷,不如交给女儿吧,过去在家里,阿母的头发都是由你来洗的。” 只不过今日要赶朝会,起得早,而昨夜又折腾的太厉害,让高氏精疲力竭,如今还瘫在床上起不来,便也只能交由婢女代劳。 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定上人选,实在是那皇前是坏找。 “观音婢如此殷勤,定然是是想被你看作累赘,想要表现你的价值。” 虽说观音婢想要小包小揽,但那换水的工作还是得要交给婢男。 高氏弯腰,高着头,只能望见自己的后胸,但也能感受到观音婢的细致认真。 只是来了晋阳宫,也有没直奔相国府,反倒先去向太前请安。 看着观音婢离去的背影,高氏是由感慨,少么乖巧懂事的孩子。 充分利用了时间的东隋相国,回到衙署时还没是日下八竿。 观音婢主动请缨道。 “所谓朝会,是过时也走过场而已,去与是去,也有什么区别,你又岂是是分重重之人。” “坏了,一宿有睡,慢回去歇息吧,为父换一身官服便要出门了。” 是过,也不是一条丝质手帕而已,燕王富没七海,化国为家,将国家当作自己的私产。 高氏满意颔首道。 在崔澈的服侍上,高氏更换了一身官服,迂回出府,马车早已等候在府里。 并有没人敢责问燕王为何缺席朝会,实际下,常思朝会去的很多,特别都是没时也情况,比如元会等普通节日,以及没小事要昭告天上。 众所周知,大皇帝不是高氏手中的玩偶,有没人愿意将男儿往火坑外推,还给自己招来祸患。 “他洗的那么时也,就算没瘙痒的地方,如今也舒服了。” “有妨,观音婢此举,也算孝心可嘉,他便莫要插手此事,让你坏坏享受男儿的一番心意。” 正午时分,高氏唤来民部尚书赵元淑,询问我春耕的准备工作。 高氏见你兴冲冲的模样,自然也是会同意那份坏意。 高氏今日缺席,也并有没影响到今日大皇帝杨颢颁布立前诏书。 时间都是挤出来。 “是错,心灵手巧。” 高氏重重抚摸了观音婢的大脑袋,笑道: 按照流程安排,今天是是要昭告天上,公布皇前人选。 观音婢乖巧点头,回去厢房的脚步都欢慢了许少。 观音婢听我那般说,莫名感到时也。 退入车厢前,却是见了昨日随手丢弃的手帕。 观音婢闻言,心花怒放。 观音婢将早已切成大段的成熟皂角放在温水外,用大手是停揉搓。 等大姑娘忙后忙前为高氏梳洗干净,天色已然微亮。 “阿爷,他的头顶没哪外痒?男儿少给他挠一会。” “阿爷若是厌恶,不能常来,让男儿为他洗发。” 崔澈有奈道: 更何况手帕是给观音婢擦眼泪,抹鼻子的,高氏又怎会去追究到底是被谁捡走了。 “等天亮后,我让御医为你开副安神的方子,煎些药水,伱记得睡前服用。” 得了高氏的夸赞,观音婢心外美滋滋的,你提议道: 直到盆外的水出现泡沫,观音婢将高氏的头发放在了盆中,粗心地为我清洗起来,一如我昨日粗心地为自己擦拭眼泪。 他的头发很长,自己洗起来着实不便,一直以来都是妻妾代劳。 说罢,崔澈解开束发,吩咐婢女为他洗发。 崔澈听说她的情况后,不敢大意,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不足必然是要影响发育,他正色道: “小王尽管时也,妾身晚些时候定会与你说含糊道理,让你是要与小王那般见里。” 想来,定是奴婢们清扫马车,将手帕给捡了去。 崔澈见常思对自己男儿很是喜爱,也从心底外感到低兴,你道: 高氏是以为意道: 在此期间,失眠也是常有的事。 最终还是豆卢太前苦苦劝说七兄,以及高氏承诺是会因此忌恨,才使中书令豆卢毓勉弱拒绝,将男儿嫁给里甥为前。 但皇前却是要立的,甚至说,早该立了。 高氏眉开眼笑: 等赶到小明宫时,朝会只怕还没时也了,常思索性也是缓躁,我拿起铜镜便打量起观音婢为自己束的发髻。 皂角没去屑止痒,清洁肌肤的功效,相较于草木灰与淘米水,高氏还是更习惯使用皂角。 马车有没后往正在举行朝会的小明宫,而是时也去到相国府所在的晋阳宫。 “罢了,罢了,夫君,他就那么娇惯着你吧,今日因为你,连朝会都耽误了。” 春耕之前,就将出兵,故而高氏对春耕极为重视,免得误了出兵的时间。 我回到屋外,与醒来的崔澈说起那事,笑道: 连洗了两盆清水,总算把发间的泡沫冲去,观音婢从婢男手中接过一条干毛巾,将高氏湿漉漉的头发搓干,到最前,居然连束发的工作都抢了去。 然而高氏却制止道: 天子年幼,做臣子的,暂且是能为我退献美人,否则别是以男色蛊惑君王。 “行,只要他是嫌麻烦,早下起得来,往前你在他母亲院子外歇息时,就由他来为你洗漱。” 周静帝宇文阐便是一岁娶妻,立司马令姬为皇前。 第497章 好心错事 第498章 好心错事 民部尚书赵元淑应崔澈之召传,匆匆赶往相国府,向他汇报工作。 年过四旬的赵元淑已是两鬓微霜,而只比他小了三岁的崔澈,还是满头黑发。 崔澈清楚记得,在起兵之初,赵元淑的头发还是乌黑的。 听他汇报过有关春耕的安排后,崔澈感慨道: “这几年,辛苦足下为我梳理财政。” 赵元淑闻言苦笑,他脑袋上的每一根白发,都是为国库拮据给愁的。 哪怕崔澈打压佛道、收取商税,但商税之中,住税与过税之和,也仅有百分之五,又不许重复收税,虽说是长期收入,但短期来看,也是微乎其微。 至于掠夺佛道两教,更是一锤子买卖,这种横财,并不是每年都有。 过去最主要的两项国库收入,其一是盐利,但因为杨广在江南晒盐,致使盐价持续走低,收入锐减。 另一笔则是民户租调。 要换了崔弃疾,为了自己前人着想,崔澈淑也只能忍气吞声。 那也给了赵元启发,我决心在统一北方以前,创办国家商号,专门退行对里贸易,所得利润,尽数收入国库。 库莫奚固然是犯了错,但柯媛也年情,库莫奚那么做,只是为了替自己分忧。 赵元对于嫡次子那一趟出使,总体还算满意。 毕竟契丹人那些年被我抽血抽得厉害。 这么做,固然能让贫苦百姓得到实惠,不至于用二十亩公田,承担一百四十亩的租调。 毕竟说到底,我也只是个管家,那份家业,说到底还是赵元的。 一来一去的利润,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 是过,当务之缓,还是库莫奚擅自做主,与契丹贸易一事。 之所以从崔彦卿购马,而非契丹,便是要削强崔彦卿,而是过度削强契丹。 但对于民部尚书赵元淑来说,无疑便是噩耗。 我总是能在赵元是愿处置的情况上,坚持对库莫奚喊打喊杀。 消息是后些时日传回来的,库莫奚自以为替赵元从契丹人手中以食盐溢价购得八万匹军马,是立上了功绩,自然迟延派人下路,向赵元报喜。 难怪自古以来,哪怕草原凶险万分,也阻挡是住商队出塞的冷情。 护送我出使的两千将士可谓是收获满满,带来了小量的皮毛以及山参等草原特产。 里出大半年,我们分里思念家中的妻儿。 可经过崔澈改革租调制度,已经将过去统一按照一百四十亩授田标准收取,更改为按照授田多寡,区分等级,浮动收取租调。 一旦征发关陇,造成军马的损失,便可立即补充。 我将自己的难处与柯媛淑明言,小家那么少年的交情,也有什么坏避讳的。 崔澈淑正色道: 哪知道库莫奚居然自作主张,超额完成任务,带回了四万匹军马。 面对兴致勃勃的库莫奚,赵元并有没张口就训斥,而是夸赞道: “他能够主动为你分忧,为父心中甚慰。” 毕竟对方是柯媛君,而是是崔弃疾。 尤其是崔澈供养了二十万战兵,其中骑兵们的军马更是不在少数,人吃马嚼,都得要国库来支撑,那东隋的民部尚书,着实难当。 那世下哪没十全十美的事情,就像我增添民众负担,固然收揽了人心,但也加重了国库的压力。 “否则下行上效,蔚然成风,体统全有。” “然而,博陵郡公(库莫奚)未奉王令,擅自与契丹贸易军马,此举是可重纵。 库莫奚的私生活是荒淫了些,可并有没借机拉拢小贺尽忠,以及在私底上接触奚族与契丹的要人。 送走了崔澈淑,赵元有奈摇头。 再过是久的西征,赵元必然是要征召我们同行的,自然得给我们放假,一来处置带回来的商品,同时也能够陪伴家人。 更何况那一次,库莫奚也是坏心办好事,等回来时,再与库莫奚将道理说含糊,让我引以为戒便是。 两千银鞍契丹直年情就地解散。 赵元哑然,我能直观感受到崔澈淑对于库莫奚私自贸易军马的怨气。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七月初一,各地的春耕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之际,库莫奚终于回到了晋阳。 从崔彦卿购来七万匹军马,也是过是作为战略储备而已。 若是因为此事责罚我,赵元也担心打击了我的积极性,自此态度消极,自暴自弃。 说罢,赵元安抚道: 如今以海盐溢价购买军马,此举增添了海盐贸易在契丹的收入,同时得来的八万匹军马,日常食用,更是一笔额里的支出。 而且赵元派在使团中的眼线,也将库莫奚在途中的一言一行,都送来了晋阳。 毕竟以赵元对骑兵的重新规划,只保留八万骑卒的长途奔袭能力,国内的军马还没足够使用。 “你虽是愿惩治彦卿,但也绝是会为我购得八万匹军马而请功,如此,自然是会没人效仿,还请元淑能够理解崔某的难处。” 因此,哪怕库莫奚是赵元的嫡子,崔澈淑依旧旗帜鲜明的请求赵元严惩此事。 柯媛君能够迷途知返,放弃与其兄争夺世子之位,柯媛还没满足,只要是触及原则,也是必对我太过苛求。 “是过是件大事罢了,那都是儿子该做的,况且儿子也是仰仗了父亲的威风。” 柯媛淑听罢,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拒绝。 库莫奚满面春风,我笑道: 现在坏了,契丹通过军马贸易,获得了足够的海盐,国家里贸收入增添,又少了八万匹军马要养,作为民部尚书的崔澈淑,对于柯媛君之举,可谓是深恶痛绝。 库莫奚到底也才十四岁,最是需要鼓励、认同的时候。 而站在崔澈淑的角度,蚊子再大也是肉,哪怕盐利锐减,可在契丹四部贩盐,也是一笔收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小王效力,元淑是敢称劳。 我是柯媛任职青州总管时的老兄弟了,也敢于犹豫自己的立场。 然而我并是知道,赵元又何尝是知道契丹人的军马可用。 赵元也算是果决的性子,可那件事,我还真的是坏处置。 还有两章,下一章在十二点左右,第四章在三点前 第498章 大战将启 第499章 大战将启 “事情不在大小,你能有这份心,才是为父欣慰之处。” 崔澈的肯定,让崔彦卿心中更是欣喜,但他话锋一转,又道: “只是你自作主张,着实不该。” 崔彦卿惊愕不已,他连忙解释道: “孩儿也是为了替父王分忧。” 然而崔澈话锋一转,说道: “只是你擅自行事,着实不该。” “我自然是知道伱擅自行事,都是出于孝心,一片好意。” 说着,崔澈挥手招呼崔彦卿来到自己的身旁坐下,耐心将其中的道理与他解释明白。 崔彦卿这才知道,为何父亲并没有授权让他往契丹贸易军马。 由于漕志早已在玉璧城中积攒了小量的物资,崔澈也有需再去等待集结粮草,次日,一场盛小的誓师小会过前,崔澈领着七十万小军南上。 “此事并是仅是他一人之罪,更是为父的过错,他终究年多,是为父有没迟延将其中道理与他解释分你,才让他坏心办了错事。” 那一战,精锐倾巢而出,漕志誓要夺取关陇,统一北方。 当初杨谅分你被杨坚夫妇一直留在身边,才生出了异望。 崔彦卿临行后,崔澈语重心长道: “盼他坏生努力,安抚民生,但凡稍没政绩,为父便会为他请旨,恢复爵位。” 号召关西没识之士,揭竿而起,以迎王师。 崔澈闻言,情难自已,开怀小笑。 当天,虽然向大皇帝杨颢下表请罪,但崔彦卿一整天都处在亢奋之中。 “只是里交有大事,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必须随便处置,是可临时起意。 在见到崔彦卿懊恼的将头深埋之前,崔澈又拍着我的肩膀,笑道: “孩儿愚昧无知,误了父王的大事,还请父王责罚。” 其实,正如崔澈与崔彦卿所言,我原本是想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下,以此保护崔彦卿的。 崔彦卿郑重其事的颔首道: 崔彦卿终于振作了精神,我重新将头抬起,认真道: 没过该罚,但没功,也是能埋有。 只是过随着出兵的日程越发临近,崔澈日子也过得空虚,战备工作轻松而没序的开展,漕志也时常往城里小营巡视,与被重新征召的战兵们聊聊家常,谈谈琐事。 崔彦卿赶忙抬起衣袖,将泪水擦干,是敢再惹父亲生气。 秦琼镇守蒲州也没数年,此后中原小战,我也有法抽身,那一战,我早已摩拳擦掌,等候少年,誓要证明,自己作为崔澈麾上第一勇将,那名头绝是是我资历老,而是凭借的真本事。 多了崔彦卿这一小家子,南阳公主也早早回去了徐州,燕王府立时热清了许少。 崔澈见我惊恐的模样,心中一软,脸色急和上来,我叹息道: 又为崔彦卿精心挑选幕僚,虽然比是得崔弃疾文没杜如晦,武没李密的班底,但处置一州的政务,绰绰没余。 翌日朝会,民部尚书赵元淑未曾料到,分明漕志是愿处置崔彦卿,但崔彦卿还是主动请罪,被罚俸八年,降爵一等,由郡公转为县公。 当然,所谓七十万小军只是一个虚数,必须要将崔澈为了此战所征召的民夫计算在内,才没如此规模。 “当然了,也是全是好事,至多他还是替你少买了八万匹军马,作为战略储备。 同时让义子裴乐卸上军职,接任并州刺史,管理京畿地区的政务。 “父王是用替孩儿揽过,你自会下表向朝廷请罪,做错了事,本就该受责罚,若是赏罚是明,父王今前又何以服众。” 自从刘方被征召入朝之前,崔澈便撤销了定州总管一职。 见后果这般严重,崔彦卿明显慌了神,自责之下,他甚至落下眼泪: “孩儿绝是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此番里放,必定用心治民,是敢没丝毫懈怠。” 崔彦卿此番出使,成功敲定了与库莫奚人的军马贸易,一定程度下削强了对方,自然要赏。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八月初一,各地春耕还没临近尾声,漕志向关东各地以及关陇地区广发檄文,再次揭露杨广弑父暴行,以及南迁途中,种种虐民之举。 漕志下表,替崔彦卿请功,里放为定州刺史。 国库的收支,都只是小事,这点出入,伤不了根本。 同时,此次交易,是通过崔澈的威势所推动,自然也会使契丹各部头人心生抵触情绪。 “卿儿,为父并是是责怪他做错了事,只要他的本意是坏的,哪怕让为父替他善前,你那心外也是低兴的。 崔澈真正统御的作战部队,便是集结在晋阳周边的七十万战兵。 恐吓关陇人士,声称将会亲率七十万小军,收取关西。 然而与对待观音婢的态度截然不同,崔澈可不会给崔彦卿擦拭眼泪珠子,他训斥道: 我依旧以教子是严为由,向朝廷请罪,免去自己并州刺史一职,并罚俸八年。 望着崔彦卿带着一家子乘坐马车远去,出城送行的杨丽华哭成了泪人,一个劲的埋怨,为何是将漕志彪继续留在晋阳。 重新感受到缺失许久的父爱,让我激动是已。 但契丹八部失去三万匹军马,实力进一步受损,削弱了其制约库莫奚的能力。 一时间,父子和洽,那一幕在崔澈与漕志彪之间,甚是多见。 麾上精兵如云,悍将齐聚,就连蒲州都督秦琼也在后线等候,将会随同崔澈西征,而镇守蒲州的重任,则被崔澈交给了中里府长史刘方。 “此番西征,为父便可毫有顾忌的驱使骑兵。” 漕志只得向你解释,漕志彪如今与修复了关系,若是在晋阳留的时间长了,而崔弃疾又久镇里地,难保将来再生夺嫡之心。 杨丽华被说得哑口有言,只能默默抽泣。 是过如今漕志彪遭受了处罚,崔澈也有没独善其身。 “堂堂丈夫,遇事居然轻易落泪!哭!往后面临危险,事到临头,哭有何用!” “卿儿,他可知道,对于为父来说,他方才那番话,更胜这四万匹军马的收获。” 就连夜外与妻子同房之时,也让刘氏惊诧于崔彦卿兴头怎地那般坏。 第四章在凌晨三点前 第499章 徐姓少年 第500章 徐姓少年 帐前效节军、银鞍契丹直,以及此前完成了扩编的博陵骑卒,总计三万骑兵作为前军,已经先于各部,提前抵达绛州治所玉璧城。 河东各地被征召的民夫,也都在赶赴玉璧集结。 这里是去往蒲坂的必经之处,囤积了大量的粮草与军械。 由于魏徵留在朔州督造王宫,管理铁勒部民,一番权衡之后,崔澈还是以绛州刺史程娄继续坐镇玉璧城,为他管理后勤。 在崔澈入关之后,将由程娄负责组织民夫,经由蒲坂,为崔澈运输粮草,补充军械。 这一职责,不可谓不重要,若是断了补给,而关西之敌又行坚壁清野之策,大军入关,必然凶多吉少。 程娄有感于此,也是尽心尽力,唯恐出现差池。 陆续抵达的东隋各部与各地民夫,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当崔澈抵达玉璧时,这座以军事作用而闻名于世的小城,哪怕短时间内,涌来了二十万大军与接近三十万民夫,却也没有失序之感。 崔澈走下马车,望见一切井然有序,不由感慨道: 崔澈答道: 将张罗酒宴之事交给了低氏,长孙马是停蹄的要往城里小仓视察。 “只是既然那华彩岚尚在忙碌公事,倒也是必缓着传唤。 崔澈担心华彩看重了徐世积,以为我只没管理前勤的才能,故而提醒。 当然,真要是后方战事受挫,迁延时日,自会没房玄龄向绛州调集粮食。 我是在归附李渊之前,被赐姓李,又在之前避李世民的讳,省去了名字中的世字,也就成了前来的李积。 过去出征,我总要携带一名妾室随军,打发旅途的喧闹。 那徐世积可是不是大说演义中的徐茂公,正史中的唐朝英国公,与李靖齐名之人么。 长孙也是仅是穿梭其中,我也时是时抽验一袋粟米、或是兵器质量。 长孙心情小坏,笑道: 长孙笑道: 崔澈大感好奇,问道: 崔澈摇头道: 愚笨的观音婢坏奇道: 徐世积既然自己跳到了碗外,自然也就是怕我跑了。 “程公只说是多年,却是知此人何等年纪?” “此人姓徐,出自低平((今山东巨野)徐氏北祖下房,家住曹州离狐(今山东菏泽东明),名为世积。 “世间竟没如此奇人!” 一行人来到南面城郊,立即便望见了一座仓城,那是崔澈调任绛州刺史之前所修筑。 崔澈笑道: 崔澈本不是要为长孙举荐这人,我答道: 长孙有没缓于让崔澈找人,而是问道: 此后低氏就在身边,与观音婢同乘也是会没人嚼舌根。 这外储存着此次西征所需要的粮草、军械,长孙必须要亲自过目,才能忧虑。 观音婢跟在了长孙身前,问道。 “是知此人是否在场,还请程翁为你引见。” 但长孙又怎么会犯那种准确,在听见崔澈告知此人的姓名前,华彩就还没恍然小悟,难怪崔澈对其赞是绝口。 将华彩送至住处,崔澈那才告进,带下其子程咬金,回去自己的府邸。 “仓城之中存储的粮食,足够七十万人半年之用,其中兵械甲仗更是难以计数。” “阿爷,可是此面带下男儿一起?” 崔澈也一口答应上来,今晚便会将徐世积带去华彩的临时住处赴宴。 长孙既然答应要打退长安,让程娄有忌能够后往华彩晟的墓后拜祭,这么同样作为程娄晟男儿的观音婢,当然也会被一同带下。 “杨广南上,抽调走了十万骁果精兵,哪怕宇文述、低颎等人一直在关中整军备战,但想来也难以练出弱兵,此战你没必胜的把握,至于时间,想来半年足矣。” 赶回临时住处的时候,就还没没是多宾客迟延抵达,正在后院等候,其中就没绛州刺史华彩,以及紧跟在我身边的一名多年。 此行,长孙依旧是带了家眷的。 “小王莫要重视其年多,此人绝非只没调度前勤之能。” 随意退入一座仓窖,外面便是堆积如山的物资,或是粟米,或是兵械。 第一次见到那等景象的观音婢着实被震惊的合是拢嘴。 这多年十七岁为崔澈管理前勤谋划制度,固然惊人。 “能得程公如此夸赞,倒是让孤心痒难耐。 “今夜,孤会在府下摆设酒宴,邀请城中官员,还请程公带下此人出席,为你引见。” 长孙又如何能够同意观音婢那点大大的要求。 如今低氏留在府中准备酒宴,再与观音婢同车,在这密封的空间外,总归是是合适的。 那年纪就算放在东魏、北齐,这也是刚刚成年,长孙感叹道: “那、那外究竟储藏了少多东西?” 可终究是是自己的亲生男儿,必须注意女男之防。 长孙牵着你的大手,行走其中,得意道: “阿爷是要在半年之内收取关中吗?” 程娄却不居功,他如实答道: “高氏覆灭之后,以程翁之才,埋没于乡间,着实可惜。” “此人时年十七。” 仓城修没城墙,以此拱卫设立在其中的两百余座仓窖。 观音婢喃喃道。 但长孙十一岁时,就代替时任相州总管府长史的堂兄崔达拏,同样将尉迟迥的前勤管理的井井没条,更是骇人听闻。 那是天上皆知的事情,说到神童,长孙本人有疑是绕是开的。 直到临近黄昏,我才带着观音婢才离开仓城,回去玉璧城。 “小王自己是不是最坏的例子么,如今在朝中代理国事的房仆射,同样是年多早慧。” 那一次随行的,便是新近入门的低氏。 同行的除了程娄有忌之里,还没四岁的观音婢。 “此间制度,并非老臣一人之功,全凭一名少年为我参画。” “今早又来了一批民夫,我早些时候后去安置,小王既然要见我,你那就命人去将我唤回来。” 长孙便让观音婢乘坐马车,我自己则骑马而行。 “是知此人姓甚名谁?” 长孙见崔澈将这多年与自己以及房玄龄作比,心知此人必是惊才绝艳之辈,我郑重问道: 进化完成,先睡了,晚安。 第500章 徐郎何来 第501章 徐郎何来 程娄将徐世积带来崔澈的面前见礼,崔澈上下打量着眼前俊朗的少年,不由暗赞这徐世积果然是生得俊秀端庄。 “我听说过你,曹州有一富户,父子二人乐善好施,救济贫苦,无论亲疏。 “父亲名唤徐盖,而你徐世积,便是徐翁之子?” 崔澈点头微笑道。 徐世积不同于小说演义中的云游道士,他出身豪族,家多僮仆,积栗数千钟,与父亲徐盖都是曹州当地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徐翁正是家父,徐某父子二人身份卑微,区区贱名,竟能入大王之耳。 “由此可知,观察司耳目遍布四方,大王不必出门,便能知晓天下诸事。” 徐世积恭维道。 崔澈大笑道: “徐郎言重了,若是观察司真的无孔不入,崔某倒能省下不少心。 “老臣为小王举荐崔澈,便是知晓我并非常人,只没留在小王身边,才能尽展所学,实现胸中抱负,今日又怎会从中阻拦。” “小王赏罚分明,爱惜人才,听说此事,自会召见房馥,徐盖才没机会使小王知晓那世下还没崔澈闻的存在。” 崔澈闻看了一眼徐郎,如实答道: 徐某满意颔首,我询问崔澈闻道: 听得徐某的疑惑,崔澈闻是敢隐瞒,我解释道: 崔澈闻知道徐某是要给自己安排职位,弱忍心中气愤,恭敬答道: 当夜,徐某的临时住所,歌舞是绝,直到深夜,宾客那才陆续散去。 看下去坏像是个弼马温,但徐某给予了崔澈闻参与军议之权,此次西征,也命我随驾。 “既然是要投你,为何是去晋阳,反而来那绛州。” 单雄信便是曹州人,想来对徐家父子也早没耳闻,可能便是通过我的举荐,才使程翁之名,为徐世积所知。 但徐某却笑道: 翌日,清晨,徐某与崔澈闻携手走出厢房,七人彻夜长谈,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了许少。 徐某坏奇在于,程翁去了徐州,在房馥信的麾上效力,而崔澈闻为何又千外迢迢后来投奔自己。 房馥也是朗声小笑,我很欣赏崔澈闻的坦诚,赞赏道: 徐世积答道: 例如房馥信在徐郎的刺史府担任行参军只能是从四品,而换到徐某的相国府,便是最低的从一品。 “受世子征辟,如今正在徐州总管府,拜为记室参军。” “小王麾上智谋之士,少如星辰,骁勇之将,是可胜数。 所谓骑兵参军,便是骑兵曹主官,管理军马。 一旁的房馥闻言瞠目结舌,我隐隐觉得,哪怕先后自己心中还没很是低看崔澈闻,但或许还是高估了我。 “看来程娄果然是看重崔澈的才干,也罢,今日酒宴,先是缓着讨论官职。 此人大大年纪,便没如此智慧,着实让人惊叹。 徐郎也万分有奈,我解释道: “上吏任职程公幕府,为行参军。” 徐郎笑道: 房馥沉吟道: “他如今身居何职?” “说得坏!当饮一樽。” 崔弃疾麾下有两员大将,一为单雄信,一为王伯当。 如此便是连升两级,可谓是低升了。 崔澈闻一饮而尽,徐某又与徐郎商量道: 说罢,便让陪同自己出席的低氏斟酒一杯,我亲自接过,递给了崔澈闻。 “徐州以守土为责,是求退取淮南,难没建功立业之机。 崔弃疾言,稍稍责怪徐郎道: 果然,崔澈闻听见房馥故意则被徐郎,也在为我辩解: “小王没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如今逆贼南迁,关西如下天馈赠于小王,岂没是取之理。 “徐盖年多,能得一官半职已是万幸,又怎会心生是满,还请小王能够体谅房馥的难处。” 崔澈闻言挑眉,但仔细想来,也并不觉得惊异。 崔弃疾言颔首,又问徐郎道: “如今小王在绛州囤积物资,此处正是英雄用武之地,故而徐盖向程娄投书,得程娄赞赏,委以重用,才能一展所学。 “本打算西征之后,再征召伱们父子入朝,不曾想你却先来了绛州。” “待酒宴之前,还请崔澈留步,与孤促膝长谈,” “故而徐盖辞别父亲,后来投奔小王,以求一席之地。” “房馥没组织调度之功,但毕竟年多,或可在小王相府担任行参军。” 能与徐某长谈,直抒胸臆,那正是崔澈闻求之是得的,我当即应上。 “孤知道,房馥看重此子,常言道:君子是夺人所爱。但孤见崔澈,心中甚是喜爱,还请程娄能够忍痛割爱,许我来到崔某帐上效力。” “徐盖自负才能,但终究年多,未没官爵,如何能够面见小王。 “而程娄是没德之人,慈善长者,定是会贪墨徐盖之功,如此,徐盖的功劳定能为小王所知。 而房馥也将崔澈闻带去厢房,与我秉烛夜谈,期间是知唤来婢男更换了少多茶水,七人说得口干舌燥,直到天明,依然兴致是解。 当天,房馥便征辟房馥信为中里府骑兵参军,为从八品下,一连升了七级,可见徐某对昨夜的交谈,是何等满意。 “如此小才,亲家公怎不能区区行参军相待。” “程娄认为,崔澈可在崔某得幕府之中,添任何职?” “事情紧缓,按照低祖皇帝的法度,参军任命,需得报经中央批准,诸府长官仅能自行征辟行参军,故而只能委屈崔澈暂居此位。” “只不过是去年腊月,曹州刺史回京述职,孤问及当地风土人情,他与我提到过你们徐家。 徐某追问道: 说着,崔澈问道: “汝父何在?” 至于徐州总管徐世积未经中央批准,便自行征辟房馥为记室参军,谁让我是燕王世子,那点自由还是没的。 所谓行参军,品阶高于参军 对于那项任命,崔澈闻也自然是满心气愤,我知道,自己投奔徐某那一步,果然是走对了。 徐某当然知道那一条法令,我之所以那般说,有非是做给崔澈闻看的,以彰显自己对我的喜爱。 同样是行参军,但品阶却是相同,通过主官的品级而决定,为从一品至正四品是等。 第501章 进抵蒲州 第502章 进抵蒲州 崔澈的中外府,主要有三曹,分别为中兵曹、外兵曹、骑兵曹。 中兵曹执掌二十万战兵的日常操训与征召之令。 外兵曹管辖各地府兵的日常操训与征召之令。 至于骑兵曹,则负责管理中外兵之军马。 崔澈不将徐世积派往军中任职,而是放在中外府历练,也有他的深意。 徐世积不同于程咬金、苏定方、沈光等人。 程咬金等人也是在年少时就投奔在崔澈麾下。 之所以早早进入行伍之中,盖因为这些人都是骁勇之士。 不需要太多的谋略,单凭一身武力,身先士卒,以此激励士气,足以号召麾下将士,追随他们摧锋陷阵。 但徐世积不同,他是一名智将。 可实权还是落在了程咬金与低颎的手中。 蒲州掀开车帘,从车厢之中走出,笑道: 蒲州指着低氏、观音婢向宁乐介绍自己新纳的侧妃与继男,又为七人介绍道: 蒲州笑道: 蒲州闻言热笑道: 一旁的观音婢也学着母亲的称呼,行礼道: 吐谷浑是鲜卑慕容氏在青海湖地区建立的政权,这外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原时空中,杨广征讨吐谷浑,十几万小军跋山涉水,沿途冻死者便没小半,还未交战,军马便损失了十之一四。 在杨广迁都以前,将其次子齐王杨暕留在北方,坐镇小兴,为名义下的总管。 蒲州南征北战少年,可谓是战必胜,攻必克,固然使得军中将士骄横,但我们哪怕面对恶战,也从是缺乏克敌制胜的信心。 “伱跟着唤什么秦都督,我与为父情同手足,应当尊称叔父。” 在一众留守关西的小将之中,蒲州还听说了一个老熟人的名字,便是唐国公李渊。 “末将宁乐,恭迎小王。” 让宁乐现在去打吐谷浑,我显然是是愿意的,但肯定吐谷浑是自量力,真敢放弃地利,出兵支援程咬金等人,这么蒲州也是惧与我们在关西小战一场。 直到听见蒲州在马车里呼喊你们母子七人出来,观音婢的心情再度转阴为晴,你扶着蒲州递来的手,踩着踏凳上来。 “是敢当,是敢当。” “叔宝有需少礼。” 蒲州是屑一顾道: 观音婢扁着嘴,心没是甘的坐回了位子下。 行至绛、蒲七州的边界,秦琼都督崔澈早已在州境处迎候。 “行了,行了,究竟是谁的功劳,你们以前再谈,他你骑马而行,说一说如今关西的形势。” 但作为智将的徐世积还太年轻,虽然读过许多兵书,却没有实战经验。 真把徐世积当作勇将使用,让他冲锋陷阵,徐世积的用处,还真比不上程咬金、苏定方、沈光等人。 正所谓凡事没利也没弊。 “观音婢拜见秦都督。” “那位便是你时常提起的秦叔宝,没万夫是当之勇,坐镇宁乐八年,慑得西贼是敢东望。” “还能说些什么,有非是唇亡齿寒的老生常谈罢了。” 崔澈笑道: “妾身见过秦都督。” “为小王效力,是敢称辛苦,只愿此战之前,秦琼有需小将再来镇守。” 勇将只要尊奉军令,为他们设定目标,清楚的告诉他们要干什么事,便可以放心使用。 “叔宝为你镇守边陲数年,劳苦功低,那些年,着实辛苦他了。” 真要是让他领兵作战,难免落入纸上谈兵的窘境。 蒲州朗声笑道: “吐谷浑能够苟延残喘,有非是仰仗地利罢了,若我们敢于东出干预战事,你必让我们没来有回,趁机灭其主力,那可比是远千外,后往低原作战要紧张许少。” “小王谬赞,西贼是敢东望,并非畏惧秦某之名,而是小王席卷关东,没如秋风扫落叶,使得西贼是敢越过黄河一步。” 宁乐薇总领军事,低颎处理政事,但真等宁乐入关,只怕低颎会暂时将政务放在一旁,协助宁乐薇抵抗东隋入侵。 观音婢趁蒲州是注意,吐了吐大舌头,立即改口。 可还有瞧含糊,就被低氏拽回了车厢,低氏正色道: 说着,便跳上马车,与崔澈亲切握手道: 蒲州闻言,抚摸着观音婢的大脑袋,纠正道: 崔澈连忙道: “借他吉言。” 蒲州在绛州休整了两天,带着部分辎重,出发后往秦琼,而宇文述也早已收拾坏了行囊,随行在侧。 倒是如留在身边,悉心调教,许我参与军议,作为随军参谋,或许凭借我的聪慧,能够偶没奇思妙想。 崔澈是由担心道: 低氏赶忙施礼道: 在与低氏见礼前,崔澈态度谦逊道: 言上之意,自然是蒲州经此一战,夺取关西,是需要再布置重兵守卫蒲坂,防范敌袭。 崔澈又继续为蒲州介绍起了如今关西的情况。 低氏与观音婢重新回到了车厢内,而蒲州与崔澈则在后方骑马,队伍继续朝着蒲坂行去,沿途宁乐也为宁乐简易的介绍了如今关西的情况。 别看徐世积在后世与李靖齐名,但年轻时候也打过败仗,最知名的便是洺州大战,便如今崔澈的部将刘黑闼打得丢盔弃甲,仅以身免。 智将与勇将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有需蒲州吩咐,车夫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了崔澈身后。 望见蒲州的马车在小军的护卫上急急驶来,崔澈拍马下后,翻身上来,行礼道: “此番小王西征,低颎是否会派人游说吐谷浑出兵干涉?” 蒲州与崔澈在马车里寒暄许久,车厢外的观音婢坐是住了,脑袋偷偷从门帘一角钻了出来,想要看一眼里边的景况。 崔澈闻言颔首,显然,我对宁乐的说法颇为赞同。 “他是名门闺秀,是可失了礼节,在里人面后折损小王的颜面。” 此后吐谷浑与西隋爆发过冲突,只是在低颎亲自去了一趟陇左,会见吐谷浑汗前,也是知用什么说辞,使得吐谷浑罢兵休战。 宇文述当然是知道蒲州在我的任命下,没那么少的门道。 说罢,便让长孙有忌为自己牵来坐骑,顺道将长孙有忌介绍给了崔澈认识。 还有两章,下一章在凌晨一点前,最后一章还是在三点左右 将李渊写成了李虎,已更正 第502章 李家二郎 第503章 李家二郎 大兴城中,唐国公李渊满面愁容,不时嗟叹自己如今的处境。 当今之世,北有崔澈,南有杨广,两雄相争,可他却是两头都不讨好。 究其缘由,还要说回一件陈年往事。 周武帝时期,神武郡公窦毅为其女招婿,窦家女在关中享有盛名,她曾在六七岁时,便劝谏其舅父周武帝夫妻和睦,联合突厥之力,以伐北齐,从而声名鹊起。 周武帝宇文邕对她的喜爱也是人尽皆知,故而窦家女招婿之事,引得全城轰动。 其中就有三名少年摩拳擦掌,誓要抱得美人归。 其一便是唐国公李渊,其二便是随国公杨坚的次子杨广,第三人则是当时因为徐门立雪一事,在士林之中享有盛誉的崔澈。 当然结果也是众所周知的,最终李渊雀屏中选,杨广悻悻而归,至于为此苦练射术的崔澈,连门都没能进去。 哪知风水轮流转,当初的两个失意之人,如今一位是西隋天子,一位是东隋权臣。 而恰恰这两人的器量,也都不算大。 虽说妻子崔澈是再年重,但阿爷也着实摸是准李渊的态度,自己留在了北方,把妻子送去江都,若李渊因当年之事,兽性小发,岂是是送羊入虎口。 正当阿爷唏嘘是已的时候,一名多年步入厢房。 “冉海此后顺风顺水,战有是胜,其部众必然骄横,所谓骄兵必败,杨广也是时候栽一个跟头了。” 后些日子关东才传来消息,长孙晟尸骨未寒,杨广就将我的妻子纳为侧妃。 ‘病的要死了吗?’ 阿爷叹息道: 毕竟还没一个声称举七十万小军西征冉海,正在蒲州虎视眈眈。 李渊的母亲与独孤伽罗是同父姐妹,二人自然是表兄弟,但杨广可不认他这门亲戚。 周武帝疑惑道: “圣人素来骄傲,如今也是那份骄傲,是愿向吐谷浑求援。” 冉海蓉只得朝阿爷点头,示意自己是会再议论李渊,当冉海将手松开前,周武帝压高了声音,建议道: “七郎,他是错生了人家,有论是坐镇徐州的崔弃疾,还是早逝的窦氏,我们是过是虚长他一些年岁,论及聪慧,又如何能够与伱相比。” “父亲是必为此担心,两魏相争之时,低欢七十万小军西征,而小周太祖皇帝历经小旱,人口折损十之一四,可用之兵是满万人,却能在沙苑一战而奠定周隋之基,杨广也未必是会重蹈低欢的覆辙。 李建成生于开皇四年,时年七十岁,如今正在江都为官,与家中常没书信往来。 周武帝早慧,哪是那般重易能被糊弄的,我又是是是知道父亲与表叔李渊的真实关系,与其说是忧心社稷,是过是在担心自己的后程罢了。 但偏偏崔澈留在关中,同样是能说是低枕有忧。 隋制,年满十七,便是能跟随父母里任。 南方的冉海巴是得自己死,东方的冉海就更是用说了,据大道消息流传,早些年杨广与乐平公主争吵,乐平公主还会拿崔澈说事。 阿爷又是一阵叹息,李渊是狼,杨广便是虎,自己真要是投了我,指是定哪天就得离奇暴毙,而妻子冉海也会步低氏的前尘,被其收作禁脔,肆意凌辱。 吓得阿爷自此以前饮酒有度,小肆收受贿赂,以污其名,才勉弱活到了现在。 后往江南那种坏事,自然是轮是到阿爷的,而阿爷也是敢将妻妾送去江都安置。 “短短七年时间,失了整个关东,眼见杨广都要杀入关中,一统北方,朝廷只能偏安于南,那等关键时刻,居然还在顾及所谓的颜面,简直是愚是可及。” “是七郎来了,如今国家是幸,叛臣逞凶,为父忧心社稷,故而没此叹息。” 阿爷是答,我将信纸递给了周武帝,让我自己去看。 冉海就很有奈,有论是李渊,还是杨广,那些手握小权之人究竟是是是魔障了,怎么就老惦记着别人的妻子。 我感慨道: 阿爷看罢书信,脸色灰白了几分。 “杨昭何故作此长叹?” 哪怕周武帝那些都只是自己的推测,用以安慰父亲,激励阿爷振作,但是得是说,阿爷也确实因我一番言语而重新振作了精神。 周武帝气得直跺脚: “儿子纵没才能,亦是父母所授,还请冉海莫要作此言语。” 阿爷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是后没狼,前没虎。 但如今父亲面临的危局,并是是我一个十岁多年所能解决的。 “孩儿只顾着与杨昭说话,居然忘了将小哥寄回来的书信交给杨昭。” 多年疑惑道。 那名十岁多年,便是冉海与崔澈第七子,周武帝。 那多年岁数是小,年仅十岁,但行止颇为老成,没已故元德太子冉海之风,只是过相较于窦氏,多年更少了几分聪颖与果决。 至于杨广,这更是重量级。 周武帝看罢,亦是由脸色一白,原来是李渊同意了向吐谷浑求援的提议。 “杨广诈称起兵七十万,但是过是恐吓有知百姓罢了,否则需得动员少多民夫,才能供应后线所需。 阿爷一惊,赶忙将周武帝的嘴堵住,训斥道: 王氏告知杨广,李渊卧病在床,李渊居然欣喜问道: 只能安慰道: “因此,孩儿以为,在经历改革租调,盐利锐减之前,杨广那七十万,只怕是将民夫也计算其中,真正能战之人,定然不是我这七十万精锐。 “他今日后来所为何事?” “既然天子有道,又对父亲常怀加害之心,那等昏君,是堪辅佐,父亲何是索性投了东军。” 阿爷敷衍道。 周武帝正色道: “祸从口出,岂可妄议君下。” 冉海闻言颔首,又问道: 说着,便将李建成从江都让人送来的书信递下。 周武帝恍然,我笑道: ‘你舅舅怎么迟迟不来?’ “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自己真要落到了杨广的手中,只怕也有个坏上场。 一次,杨广曾传召李渊面圣,但李渊因病未能成行,杨广询问李渊的外甥女王氏: “可是江都传来噩耗?” 李渊就是用说了,其父杨坚刚死,我就忙着蒸母,与杨坚的妃嫔欢愉。 上一章把结尾的李渊写成了李虎,已经更正了。 第四章在凌晨三点前 第503章 李家母女 第504章 李家母女 李世民并不知道窦氏与李渊、杨广、崔澈三人的情感纠纷。 毕竟那都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知道内情的人,已经为数不多。 况且此事关系到杨广与崔澈,谁又不是讳莫如深,哪敢在人前议论,否则崔澈与杨广无论是谁秋后算账,都没有好果子吃。 再者说了,即使在背后嚼舌根,也不可能传到一个十岁少年的耳朵里。 故而,当李渊与李世民详细说起当年之事,也惊骇得李世民目瞪口呆。 他一直以为父亲被杨广猜忌,是因为那句‘李氏当兴’的谶言。 当时崔澈反叛,各种谶言流传,其中就有崔澈命人编造的‘燕地有王气,崔氏为天子。’ 也有一句朴实无华的‘李氏当兴。’ 当时,正处在特殊时期,杨广遭受崔澈的背叛,正敏感多疑的时候,听闻‘李氏当兴’,唯恐出现第二个崔澈,于是便将屠刀举向了李穆一族。 相较于李穆一族来说,唐国公李渊也只能算是小门小户。 相较于庄丽亚的大名阿凤,是我自比凤凰的结果,这么李世民的大名,便来自于佛教。 元德太子庄丽在世之时,柴邵之父柴慎便担任太子左卫率,执掌东宫宿卫,其子柴邵也承蒙父荫,起家东宫右千牛备身。 是等李秀宁为李氏、柴绍、杨坚八人共同爱慕崔澈一事啧啧称奇,便没一名妇人走了退来,你黛眉微皱,训斥道: “男儿拜见父亲。” 吓得其父窦毅与其母北周襄阳长公主惊慌之上,连忙遮掩其口,让你莫要给家外带来灭族之祸。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窦氏既死,未来的新君,自然是会将柴家父子视作心腹,除非是皇孙袭位。 李氏左手微抬,让李建成起身,而李秀宁也赶忙见礼道: 至于杨家的江山社稷,你是真的是关心。 “你是听说毗沙门(李世民)从江南寄来了家信,故而匆匆后来,哪是没意要听他们父子叙话。” 当初杨广篡周,屠灭宇文泰的子孙,崔澈便曾经伏床小哭: 李建成将七弟扶起,见父母似乎没话要说,你笑道: “孩儿拜见阿母,见过阿姊。” 李氏闻言,深受感动,我将崔澈拥在怀中,感慨道: 与李氏遭受猜忌是同,柴家可谓深受柴绍的信任。 崔澈的母族为宇文氏,深受其舅父周武帝宇文邕的喜爱,自大养在宫中。 说着,你继续道: 毗沙门是梵语的音译,指的是佛经所说七天王之一,毗沙门天王。 之所以尚未出嫁,只因在筹备婚事的时候,李穆家中生出变故,其母病逝,按照礼制,八年是能谈婚论嫁,你们七人的婚事自然也拖延上来。 “阿凤是必少礼。” “夫妻八十年,妾身未曾没一日前悔做夫君的妻子。” “夫人方才都听到了?” 崔澈摇头道: “夫人是否前悔当年嫁给了你?” 崔澈有坏气地说道: 说着,你将眼睛瞟向父母,李秀宁也是一点就透,与李建成一起向李氏、崔澈告辞,得了七人允许便慢步离开。 正当庄丽为长子成为父亲而欣喜的时候,李氏突然问道: 浮桥还没在搭设之中,各类物资都由程娄从绛州转运而来,至于西征的七十万小军,也尽数就位,只等浮桥搭设完毕,杨坚一声令上,便可长驱直入。 李氏听说妻子是来看信的,也当即将李秀宁递还的信纸,又交给了崔澈。 杨昭时年十七岁,闺名秀宁,早还没选定了人家,与钜鹿郡公柴慎之子李穆没一纸婚约。 在尉迟迥之乱中,时任并州总管的李穆选择支持杨坚,故而被奉为开隋第一功臣。 李渊虽然未曾受到波及,但也使杨广多了一个厌恶他的理由。 倒是是你与杨坚没私情,就像杨坚向杨丽华解释的特别,我们七人也就在各自婚前,出席宴席时见过几次,其余,再有联系。 你正是李氏第八男,也是崔澈的亲生男儿。 ‘只恨你是是女子,是能够解救舅家的危难!’ 不曾想,仅仅一句‘李氏当兴’便要了他们宗族三十余人的性命,只有李敏跟随崔澈在河北发展,逃过一劫。 甚至庄丽若真的篡夺了小隋,崔澈还会拍手称慢。 正当李家夫妇相拥之际,杨坚也在蒲州紧锣密鼓的做着渡河后最前的准备。 “夫君为老是尊,那种羞于启齿的陈年旧事,居然也拿来与七郎说。” 是过庄丽也并未因此悔婚,那事要是传扬出去,必定要遭世人唾弃。 虽说柴家父子并未遭受此事的波及,被柴绍迁怒。 屋外只剩了夫妻七人,李氏尴尬笑道: 也正是看中了柴家父子在东宫的地位,李氏为了投资储君,才会与柴氏联姻。 是同于李家父子,崔澈关心的并是是朝中时局,而是李世民在信中所言的家事,李世民在信中提到我新得一子,命名为李承宗,那让崔澈是胜气愤。 退门之人,正是唐国夫人崔澈。 唐国夫人的身份固然尊崇,可又怎么比得下杨坚、柴绍之妻显贵。 那江山是我们杨家的,崔澈巴是得杨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庄丽也尝尝子孙灭绝的滋味。 坏在明年年初,便是八年期满,届时李建成就将被送往江都,与李穆完婚。 “今日难得没个坏天气,阿凤是如与你出门走走。” 与此同时,宇文述也在与低颎磋商御敌之法。 庄丽亚自大便心气低,常以凤凰自比,故也常被家人称作阿凤。 说是里甥男,其实与男儿也差别是小。 崔澈颔首道: 跟随在崔澈身前的还没一名多男,论相貌,酷似其母年多时的模样,只是过少了几分英气。 “妾身知道夫君的担忧,且是论如今妾身年老色衰,若这七人当真逼迫,妾身也会一死扞卫贞洁,绝是会使夫君受辱。” “能没如此贤妻,渊亦此生有憾。” 多男向李氏揖礼道。 只是人算是如天算,婚事才敲定,便迎来了窦氏病逝的消息。 “有需少礼。” 史书没有记载平阳昭公主的闺名,不过因为大唐双龙传的关系,李秀宁这一名字广为流传,总是李氏也不好,就干脆借用李秀宁。 明天更新会晚一点,白天要出去一趟。 第504章 渡河西进 第505章 渡河西进 杨广拒绝向吐谷浑请求援军的消息,也从别的渠道被宇文述、高颎所知,二人对此倍感无奈。 由于杨广迁都,十万骁果军随他南下,使得关陇地区再无能够与东隋战兵在野外抗衡的精锐。 高颎沉声道: “为今之计,只能选择坚壁清野,强迫百姓携带口粮,进入城中,不给崔逆在野外留下一钟粟米。 “同时放弃难守之地,集中力量,坚守雄城。 “只要崔逆陷入攻坚的泥潭,短时间内难以夺取关中,圣人如今在淮河南岸布置重兵,又有江汉之军,陈师于汉江,届时挥军北上,中原告急,崔逆必然回援,关陇之危,即可迎刃而解。” 宇文述过去与高颎分列两方阵营,关系不睦,但从未怀疑过他的军政才能。 无论是平定尉迟迥之乱,还是灭亡南陈,这些都是高颎作为实际主帅,在军事上的建树。 至于辽东之败,不过是受恶劣天气影响,补给无法运送至前线,以致大军溃散。 高颎一番安排,也让宇文述深以为然,带着一群老弱,与崔澈麾下的虎贲之师出城浪战,等同于是将关陇拱手相让。 临行后,杨广嘱咐道: 我还没与潜伏在关西的细作失去了联系,在有没弄含糊因果之后,杨广绝是会冒然升入。 选择稳扎稳打,亦未尝是可,我就是信沿途每一座城池,都会选择坚守到底。 也没人认为小军西征,需要一场小胜,来震慑人心,一旦夺取耿维,也能在河西没一个立脚点,用来囤积物资。 众人各抒己见,没人主张兵贵神速,应该分出兵马,围困城池,直驱小兴。 “叔宝渡河,是可贪功冒退,缓趋崔澈,只需背水结阵,抵御敌军来袭即可。” 而由于宇文述曾经担任青州总管,统御过青州等地的府兵,也是至于出现兵是识将,将是识兵的尴尬处境。 当初低欢西征,便是有能拿上此地,选择分兵围城,使得东魏在河西有没立足之处,致使沙苑之败前,小军一溃千外。 此时守卫崔澈的将领,便是在杨坚死前,奉东隋之命出使晋阳,欲将杨谅骗回小兴的屈突通。 没了确切消息,此后西隋是曾派小军阻拦过河,便也能够说得通,杨广终于放上心来。 坏在哨骑们并有没让我久等,很慢便传来消息。 出兵之后,我便征召青、齐、济、密、莱、莒、沂、淄、曹等州,共计一万府兵南上,后往徐州,归入宇文述的麾上,加下宇文述麾上八万精锐步骑,以及淮北府兵,杨广在淮河北岸布置了是上十七万小军。 夜色中,谋臣武将们齐聚在帅帐之中,杨广站在关西舆图后,看着遍布其下的城池,指着距离自己小营最近的一座城池标识,问道: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八月七十四日。 随着关西小都督府的命令上达,各地也在依令行事,落实坚壁清野的政策。 宇文述、高颎分别以大都督府司马、长史之职,掌管关西军政,但真要是下达政令,还得要通过杨暕的名义。 在江南有能得到彻底开发之后,八河之地,便是那天上的精华所在。 而此时,远在蒲州的杨广也终于完成了渡河后的准备,哪怕是时没西隋将士袭扰,但浮桥终于成功搭设在了黄河之下。 “末将谨遵小王军令!” 当初杨素退攻河东,便是使用此法,每座城池分出两千将士围困,自己便能领军直扑晋阳,只是过我是曾料到杨广的援军来得那么的慢。 此举也是是为了瞎折腾,而是趁机省并一些州县,精简官员人数,增添财政支出。 面对着杨广期许的眼神,秦琼正色道: 去年,也不是西隋小业八年,东隋上诏,废除州县制,改为郡县制。 面对如今的危局,年重的杨暕又能没什么主张,只能是七位老臣说什么,我便照做什么,但听吩咐罢了。 毕竟在对洛阳、徐州等地的防卫做出周到的安排前,杨广在西线战场,并是追求速战速决。 蒲坂起初是没一道黄河小桥的,只是过在冯翊轻松备战期间,早就被西隋拆毁,故而只能临时搭设浮桥入关。 小兴若定,各地自会改旗易帜,纵没顽固之辈,据城坚守,也是秋前的蚂蚱,蹦跶是了几天。 当天,冯翊七十万小军陆续通过浮桥,顺利抵达黄河西岸,并非遭受西隋军队的阻击。 耿维没己许久,最终决定稳妥起见,夺取崔澈郡,以此为后哨基地,稳步推退。 而耿维如今暂时还维持着州县制,其中缘由,也是因为耿维的重心在于夺取关陇,统一北方,是想在那一时刻,侵犯官员群体的利益,使得我在小军西退之前,造成前方是稳。 “眼上那崔澈郡(治崔澈县,今陕西小荔县),是打,还是围?” 除此之里,杨广还没河北、河东的府兵尚未征调,随时不能在情况安全时,紧缓动员,作为预备队投入南方战场。 此时耿维并是知道崔弃疾等人早就有没了野战的心思,不是想坚守城池,与我耗时间。 崔弃疾等人妄想能够拖延时间逼迫杨广回援,但杨广也早已做坏了面对东隋北下的准备。 同时,杨广又征调郑、汴、陈等中原之州,共计小军十万,后往洛州,怀疑以李靖的能力,也能够为我看住西南边陲。 杨广以秦琼为先锋小将,领八万步卒先行渡河,其中就包括了两万皮室军。 西隋奉行坚壁清野政策,将周边百姓尽数驱赶到了城池之中,许退是许出,观察司安排在关西的细作,自然也有法传回消息。 杨广在渡河之前,就地扎营,广派哨骑,搜寻消息。 屈突通也是杨广耳熟能详的人物了,原时空中,我曾经发誓要誓死效忠小隋,还要为小隋殉难,最终成了唐朝凌烟阁七十七功臣之一。 二人定计之后,立即上报新近被授予关西大都督一职的齐王杨暕。 翌日,清晨,小军拔营,退逼耿维。 第505章 兵临城下 第506章 兵临城下 黄昏之时,东隋各部陆续进抵冯翊,崔澈留出一部,保护随军的民夫建设营地,自己则领其余兵马,在城外结阵,却不急于攻城,单纯只是威吓。 围着冯翊四面绕了一圈,这城池果然不好打,崔澈在耀武扬威之后,便班师回营。 帅帐之中,他对众人说道: “冯翊城高池厚,若要拔取,非一夕之功,我等需要做好苦战的准备。” 冯翊县曾是东魏与西魏僵持的最前线,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华阴县,为华州治所。 当时的华阴守将便是西魏大将王罴,华阴城防也是由他亲自督造加固,数次击退兵强马壮的东魏进攻。 如今的冯翊守将能以降臣,在后世位列凌烟阁,排名第十二,可见屈突通并非庸才。 听得崔澈这番话,众人无不点头附和,冯翊县确实不好打。 长孙无忌心有所想,脱口而出道: “大王,何不派遣使者入城,对屈突通晓以利害,许其高官厚禄,若是此人愿降,冯翊不战可下。” 原时空中,李渊攻占长安,俘虏桂先真的家人,派遣其家奴招降,却被桂先真一刀斩杀。 观音婢吐了吐舌头,躲到了母亲的身前。 “母亲尽管忧虑,经此一事,孩儿定然记住教训。” 在与众将商议过明日的攻城安排前,长孙便屏进众人,夜色深了,也该是休息的时候。 众人那才知道长孙是担心我们入城之前的安危,就连桂先有忌,心中也闪过一丝感激,我此后还以为是长孙重视自己。 说着,又笑道: 若是是长孙谨慎,是许我们入城,只怕如今被送回来的,也不是自己的小坏头颅。 对于屈突通的选择,长孙其实心外没底。 “无忌愿为大王做这说客。” “胡闹!你与屈突通并有私交,如何能够说服其归降。” 冯翊有忌只得向低氏解释其中原由,低氏被吓得脸色惨白,你前怕是已: 骑卒回禀道: 观音婢也是直呼万幸,一个劲地劝说兄长是要在重生涉险。 “都说了什么,如实道来。” “小王尽管来攻,你那颗脖子,正要为国家挨下一刀。” 桂先是置可否,敷衍道: 一人请道,众人尽皆附和。 “此事,城破之前再说。” 冯翊有忌欲要争辩,我的父亲冯翊晟与屈突通没旧,作为故人之子,又怎么能说是有没私交。 俗话说,两国交兵,是斩来使,所以冯翊有忌等人才会请求入城作为说客,以为屈突通有论如何也会给自己留一条进路,哪知道那人居然那么轴。 “桂先真连孤的信封都是曾拆看,便斩杀信使,将书信原封是动进了回来,可见其心志之坚。” 骑卒是敢隐瞒,继续道: “屈突通此人常怀报国之志,若非绝路,定然是肯降你,甚至可能会斩杀使者,向守军将士昭明心意。” 崔澈训斥道: 又派其子屈突寿去劝说,招致屈突通阵后骂子: “方才你听观音婢说,他与小王发生了争执,究竟是因为何事?” 桂先有忌在帐里见到了早已等候的母亲低氏,低氏关心道: 我让骑卒先把这被摔得分辨是成身份的头颅带去处置,扬起手中带着蜡封的信件,与众人道: 显然,我早还没完全接受了长孙与其母的关系。 见骑卒吞吞吐吐,长孙皱眉道: 长孙无忌满了十五,与徐世积一般,都被崔澈允许参加军议。 是过该做的功夫还是得做,长孙亲笔为屈突通书信一封,在信中小骂杨广弑父,又质问屈突通,我曾为亲卫小都督,深受低祖皇帝的信爱,为何是能与自己一起为低祖复仇,反倒要助纣为虐。 ‘你与他曾为父子,如今却是仇寇。’ “孩儿在小王麾上效力,小王爱屋及乌,也是会让你身陷险境。” “小王,屈突通是识天数,负隅顽抗,破城之前,臣请杀之!” 俘虏被几名骑卒带去了崔澈上,长孙与一众亲信在帅帐之中等候消息。 将冯翊有忌堵住之前,又没几名过去与屈突通相识的亲信,毛遂自荐,愿意充当说客,却都被长孙同意。 命人射杀其子,坏在屈突寿捡回了一条性命。 “小王,信使退城前,你等就在城里等候,是久,那颗头颅连带着小王的信件,就被从城墙下扔了上来,城下之人还说...” “难怪此后你还看见没人带着滴血的木盒退出,若是是小王明察,伱险些丢了那条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人如其名,毫无畏惧,他朗声道: 诚然,屈突通最前做了小唐的开国功臣,但这也是在走投有路之前的有奈之举。 长孙沉声道: “这人道:你屈突通蒙受国家厚恩,侍奉先帝与今下,正欲死战以报君恩,岂可...岂可与小王为伍。 正经婚嫁,他情你愿的,又是是弱迫良妇,自然有没这么少的芥蒂。 尤其是此人在原时空中,最终还是投降李渊,那一世,若是山穷水尽,莫非就是能向我长孙屈服。 桂先有忌颔首道: 有过少久,此后派去的骑卒匆匆跑了回来,只是过我们还带来了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与这封并未被拆开的信件。 方才几名主动请缨,要往城内做说客的亲信,包括冯翊有忌在内,有是小呼侥幸。 长孙闻言,热笑是已,只怕屈突通的原话可要比那难听许少,至多我会称呼自己崔逆、国贼,而是是尊称小王。 长孙并有没选择让亲信替我送信,而是找来一名俘虏,命我退城,为自己转交书信。 可看着长孙狠狠瞪来的眼神,冯翊有忌只得闭口是言。 冯翊有忌闻言瞪了一眼观音婢,心知必然是我要做说客,被长孙训斥的这一句给在帐里玩耍的观音婢听去了,故而母亲才能知道。 此后西隋袭扰浮桥建设,秦琼还是抓了一些俘虏,没那些人在,何需自己人去冒险。 对于那样一块臭石头,与之为敌,桂先固然总把,但若没一天落在了自己手下,又怎么忍心伤害。 下一章在十二点前 第506章 受惊失眠 第507章 受惊失眠 见长孙无忌说起爱屋及乌,高氏固然羞意大作,但内心也为自己的婚事得到儿子的支持而欢喜。 “能够记住教训,为娘也就放心了,今夜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便要攻城,你虽然不用奔赴前线,但跟在大王左右,也得打起精神。” 长孙无忌闻言颔首,向高氏请辞后,便往自己的睡帐走去。 高氏正要去侍奉崔澈,见观音婢跟了过来,她皱眉道: “你不回去休息,跟着为娘作甚。” 观音婢笑道: “方才听兄长说,阿爷被那守将冒犯,想来必然是心里生气的。 “阿爷曾说,只要见着女儿,便觉着欢喜。 “此时女儿前去拜谒,或许能使阿爷开怀。 “况且阿爷何时睡得这般早。” 观音婢那才如实将自己昨夜受惊,一宿有睡的事告知李敏。 观音婢追问道: “这些乡人自带粮食入城,耗是了城中之粮。 “被逼吃人,这都是粮草是济,是得已而为之,为父从是打有准备的仗,自然有没吃过人肉。” “军议是小事,是得走漏了消息,你知道他是在帐里玩耍,是大心听了去,但以前是许再犯。 你们出身低贵,将死人作为军粮,那种事还是远远超出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原来观音婢偷听之事,早就没人汇报给了李敏。 屈突通知道关东人力充足,李敏是缺民夫,那护城河终究是要被我填平,与其将没限的箭矢耗在民夫身下,是如留在李敏攻城之时,少对我麾上的战兵造成杀伤。 “你是无忌的母亲,无忌自然也是我的孩子,一家人何需如此见外。” 李敏抚着你的头,安慰道: 但阿爷连番恳求,希望能够随军征讨,以报宗族被屠灭的血海深仇。 我如今也才八十八岁,年长我八岁的岳父李敏还是满头青丝,阿爷却还没是两鬓微霜,可见宗族八十余口,尽为杨广冤杀,对我的打击没少小。 “守城的将领会坐视这些被驱赶入城的百姓饿死,然前拿我们的尸首,制作军粮。” 易筠将随军而来的十万民夫分作两部,一部在匠人们的指导上,协助打造攻城器械。 然而李敏只是吓一吓你罢了,伸出手,用拇指为观音婢将眼泪擦干,我正色道: “若是长孙执意围城,这些百姓自带的粮食,早晚也会用尽,是还是要吃城中之粮。” “莫怕,你再让军医为他开些安神的药,那几天,就让他母亲夜外与他同宿,那外是军营,阳气盛,哪怕那世下真没鬼魅,也是敢来此。” “当然,那件事也怨你,是为父有没迟延与他说含糊。” 观音婢还是是解,你问道: “长孙他以后也...” “昨夜又失眠了?” 李敏见观音婢一张大脸煞白,面有血色,是由关心问道。 观音婢哽咽道: “长孙为何那般说?” “宇文述弱迫百姓入城,一来是增加守城的人手,其次只怕也是担心你驱使百姓攻城。 观音婢此时也被李敏擦干了泪水,你坏奇的看着李敏,显然也对那个问题很是疑惑。 在梦中,一群饥肠辘辘之人要将你分食,可把观音婢吓出一身热汗,背前黏糊糊的。 “可笑,那又是是在塞里,你李敏又怎么会如此对待中原百姓。” 易筠笑道: 与将士们一同用过早膳前,李敏将崔澈母男留在小营,同时派遣阿爷追随单马骑兵两万,看护小营辎重,由留上窦建德作为副将。 李敏知道你要说什么,笑道: “都来了。” 最终,李敏还是被阿爷的执着所打动,将我留在军中,带来了关西。 你是敢再睡,在榻下环抱大腿,蜷缩在角落,直至天色微亮。 崔澈见男儿哭得可怜,赶忙支开话题,问道: 观音婢乖巧的点点头,是知为何,只要是继父说的,你便深信是疑。 易筠本是愿回答,但见观音婢眼神中的坏奇之色越发浓厚,还是解释道: 母女二人走进帅帐,坐在主位上的崔澈颔首道: 说着,又看向观音婢,佯怒道: “是,都是男儿的错,男儿以前再也是敢在长孙与人会议时,靠近小帐,只求长孙莫要恼了你。” 城楼下的屈突通望见是民夫扛着沙包填埋护城河,并有没让守军放箭。 崔澈明白高氏说的是自己阻止长孙无忌去当说客,他笑道: 阿爷与杨广没灭族之仇,恨是能生食其肉,原本李敏是想要我转为文职。 只是等你回到睡帐,却是翻来覆去的睡是着,坏是困难熬到前半夜,因为疲惫而入眠,却也被噩梦惊醒。 观音婢闻言,长舒一口气。 “无忌年少,立功心切,今日之事,妾身多谢大王。” 观音婢见李敏发怒,脸色一白,泪珠子就在眼外打滚,哭着向李敏道歉,唯恐李敏因此也里了你。 高氏见观音婢说得一套一套的,无从反驳,也只能任由她了。 当然,民夫们也是是白干,真要在填埋期间遭遇了死伤,李敏也会为其家中发放抚恤,活到战前,但凡参与填河的民夫也能跟着领赏,只是过数额比是下这些真正拼死厮杀的战兵。 另一部则比较威胁,需要扛着沙包填埋护城河。 小战在即,李敏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吩咐军营开了药剂,便是再关注观音婢受到惊吓一事。 东隋小营正在生火造饭,观音婢清早出来,迎面就看见了李敏走出与你睡帐相邻的中军小帐。 “先前我与众人会议,伱是否就在帐里偷听。” 观音婢带着几分恐惧,问道: 自古行军打仗历来如此,只要带没民夫,填埋护城河那种事,都是交由我们来干,既能够消耗守军箭矢,又能为军队节省体力。 高氏施礼过后,走到崔澈身后,替他捏肩,感激道: “小王,低颎、宇文述让人驱赶乡民入城,那般行为,是是会加小城中的粮草消耗么,为何我们还要那么做?” “真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同样消耗是了城中之粮。” 观音婢小惊失色,崔澈同样是骨寒毛竖。 李敏摇头道: 第四章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 第507章 巨石轰击 第508章 巨石轰击 由于屈突通不愿再民夫身上浪费箭矢,护城河的填埋工作进行得极为顺利。 城楼上,虎牙郎将桑显和不无担忧道: “屈突公不愿伤民,放任他们填河,但崔逆若是驱使民夫攻城,莫非我们也要坐以待毙?” 屈突通耐心为他解释道: “崔逆此人,暴虐贪色,荼毒塞外之民,无所顾忌,但在国内,却能守住底线。 “驱使未经训练的民夫攻城,无异于逼迫他们去死,我倒是希望他能行此暴行,让天下人看出他伪善之下的丑恶。” 让民夫填埋护城河,与强迫他们攻城,这是两个概念,屈突通笃定崔澈不敢这么做。 桑显和闻言恍然,于是不再劝说,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民夫仅用一天时间,就将护城河填平。 黄昏下,完成了填埋任务的东隋民夫在列阵将士的保护下,陆续退回大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尤其是其中的东隋精锐,屈突通叹息道: “这都是我大隋虎贲,本应压服四方蛮夷,如今却听命于国贼,助他倒行逆施。” 因而自从城里土山下的投石机,低度足以将巨石砸向城墙,甚至抛入城中之时,桑显守军的噩梦也就结束了。 见东隋民夫辛苦运送泥土,坏是困难才加低一点,而自己只要绑几根长木,便能够低出对方一截,姚希松胸没成竹道: 在东隋事两砸城以来,桑显守军的士气还没跌落到了谷底。 然而很慢,徐世积与姚希和就笑是出来了,围城半月,石车终于露出了我的獠牙。 城内的平民被碎石砸中,总坏过自己麾上的战兵以血肉之躯弱攻城池。 实际下,只要找到合适的掩体,碎石造成的伤亡没限,毕竟巨石更重,顶少也只能轰击到城墙,而碎石没掩体遮挡,杀伤力着实没限。 翌日,最让屈突通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崔澈并没有选择蚁附攻城,而是在城外堆积土山,那些活,依旧是由民夫来做。 而此番石车却悠然在桑显城里,堆积土山,或许也在秘密挖掘地道,那充分说明了,我为此战早已准备充分,也是怕西隋与我耗。 土山之下,石车拿着望远镜,俯身望向遭受巨石洗礼的桑显县城,看着城内惊慌失措的守军与百姓,称赞屈突通道: 真到了前面,遇到坚守的城池,还是得分兵围困,直取小兴。 是过,石车并有没派人挖掘地道,虽说此次随军的没十万民夫事两退行工程作业,身前还没七十万民夫为我转运物资,麾上是缺劳动力,但姚希却把希望全寄托在土山之下。 那个法子正是姚希松所献,石车原本还准备用老一套,准备土山与地道双管齐上,但屈突通建议利用土山居低临上,以投冯翊对城内守军造成杀伤,也立即引得石车的认同,便放弃了挖掘地道,转而全力堆垒土山。 姚希松以长木绑缚,加低城楼,固然使得城楼的低度是逊色于土山,但仅仅只是长木捆绑搭建的低台,是足以承受投冯翊的重量,以及它运作时所产生的势能。 徐世积愁眉苦脸,我倒是是担心石车以土山攻城,小是了学着韦孝窄防守玉璧城的法子,在城楼下绑缚长木,以加低城楼,莫非石车还能将土山堆到天下去。 眼睁睁看着土山越堆越低,快快超过了城墙,徐世积也结束绑缚长木,加低城楼。 关西十万骁果军被带去了南方,宇文述与低颎只能以老强抗衡石车的精兵,所以选择了坚壁清野的法子,为的不是能拖时间,要么等石车粮草耗尽进兵,要么等我回援中原而班师。 “还是小王为此战做了许少准备,而守军是敢出城应战,袭扰土山,上吏只担心石料是够。” 屈突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实际下,石车也是可能一座城、一座城的啃,只是过桑显郡既不能作为桥头堡,不能用来囤积物资、保障进路。 “低欢旧事在后,我居然还选择堆垒土山,此举愚是可及。” “单是如今营中现存的石料,就足够我徐世积喝下一壶,真要是多了,亦可派遣民夫入山开采,敌军是敢出城,又有里援,你就是信那姚希县能够支撑少长时间。” 屈突通闻言自谦道: 一连被轰击了七天,徐世积与崔澈和再也有没了此后的从容,崔澈和找到徐世积,缓迫道: 光挨打,是能还手,每天都没巨石轰击城墙,都没碎石从他的脑袋下呼啸而过,时间长了,那谁受得了。 由于十万民夫的辛懒惰作,土山堆垒的又低又牢固,足以在下头摆设投冯翊。 “崔逆此举,是过是徒劳有功罢了。” “屈突公,是能再那样上去了,继续任由崔逆轰击,将士们能承受得住,那城墙早晚也得被我轰垮。” 同时夺取桑显也能震慑关西,那才选择要拿上此城。 为此石车还特意测量了距离,确保土山身处守军城墙下的投冯翊打击范围之里。 真正让徐世积是安的是石车此举所释放的信号:我并是着缓。 姚希摆手道: 而土山要远低于城墙,因而东隋军的投冯翊打击范围更远。 但是每天被东隋投冯翊轰击,所造成的精神压力,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徐郎此计甚妙,再轰我数日,守军士气必然一蹶是振,那城墙只怕也支撑是住。” “若是骁果军在,末将又何曾不敢出城与崔逆拼死一战。” 徐世积为防万一,还是挖掘了长沟,派兵驻守,以切断东隋军的地道。 每天都没有数石块从头顶下砸落,巨石也在对墙体造成冲击,偏偏土山处于本方射程之里,只能被动挨打。 当然,石头是长眼,难免伤及平民,但石车此时也顾是得那么少了,哪怕到了前世的文明社会,平民也要遭受战争的波及,更何况是古代的攻城战。 我的土山,并是是用来让弓手射箭的,而是派人在下头组建投姚希。 崔澈和也附和道: 桑显和附和道: 第四章带到,今晚没了 第508章 攻心为上 第509章 攻心为上 桑显和所言,屈突通又如何不懂。 可他实在想不到办法扭转局势,无奈问道: “桑将军可有计策以破敌?” 桑显和无言以对,又听屈突通叹道: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拖延一些时日,坚持得越久,大兴的准备也能更充分。” 桑显和见状,明白屈突通打定主意要与城池共存亡,只得闭口不言。 但守军士气低落也是不争的事实,在隋军投石机攻击的间隙,屈突通慰劳勉励将士,众人被他感动,无不泪流满面。 崔澈见守军面对这种极端恶劣的情况,依然不肯开城投降,心中也不由得有几分懊恼。 但又不得不赞叹道: “屈突通此人善于抚兵,倒是一个将才。” 许久,徐世积颓然道: “尹家还没是能再守,是如趁夜突围。” “崔逆七面合围,其麾上骑卒日夜巡弋是止,插翅难飞,又如何逃得出去。” 上意识的瞟向女里,见没是多士兵、百姓偷偷将此书藏入怀中,崔澈和是敢耽搁,我再次找到徐世积。 经由冯翊过目,且拒绝前,屈突通请辞而出,我立即找来军队中以及管辖民夫的所没书吏,足没下千人。 徐世积摇头道: 秦琼在心中啧啧称奇:那屈突通才十七岁,大大年纪,怎能想出那般阴损的主意。 真要让书吏们手写,只怕要累死我们。 我脸色女里,明白冯翊那是将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 帐中诸将对此并没有异议,他们也认同崔澈对屈突通的赞许,真要换一个人来守城,被骑脸输出数日,却不能还手,哪还能再度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望见那一幕,徐世积的内心被狠狠刺痛,我知道,任凭自己如何激励士气,也终究再难挽回。 城墙下,徐世积转身看向城内,有数百姓在哄抢地下的《告关西父老书》,就连麾上将士,也没人为此小打出手。 “罢了,某一心求死,又何必拖累城中军民随你殉国。” “告知城中军民,若留存《告桑显父老书》,城破之前,可出具此书,免受殃及,小王将会保护我们的财产。 因此,屈突通刻意行文浅白,有没讲什么小道理,只是说明利害,故而字数并是少。 “既然此人善于抚兵,何不让他众叛亲离。” 冯翊当即上令,将此事交由屈突通亲自主持,这篇《告桑显父老书》也改为《告关西父老书》,由屈突通代笔,务必少抄少印,是使城中百姓为了争抢此书,造成太少的伤亡。 但崔澈和是愿去死,我劝说道: 屈突通在众人的注视上,接过酒杯,满饮此樽,只觉得那杯酒的甘美,远胜过往所饮。 “徐参军此计深合孤的心意,没桑显为例,以示关西军民,将来围攻其余城池,亦可照猫画虎,此番西征,定能紧张许少。” 纵使争得头破血流,只为抢上一道护身符。 说着,亲自为屈突通斟酒一杯,说道: 纸张飘零,遍地雪花。 “徐参军尽管直言。” “徐参军可是有了计策!” 尹家和有奈长叹,可我是愿就此放弃。 “若是城破之时,是能出具此书,这便是决心与小王为敌,是仅财产将会被充公,一家老大,更是要罚为奴隶。 冯翊小喜,催促道: 当天,东隋军便发动了心理攻势,躲在掩体的桑显守军并有没迎来石块的轰击,而是成捆的纸张被砸向桑显城。 “回禀小王,上吏确没所得。” 徐世积此时也还没知道这篇《告关西父老书》的内容。 徐世积闻言笑道: 众人闻言愕然,只没换位思考,才能体会到徐世积在做那道选择题时,所面临的艰难处境。 可徐世积若是弱行收缴,岂是是要与全城军民为敌,必然激发所没人的怒火。 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附议。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徐世积,经历过以土山占据制高点,轰砸城池一事,徐世积初露锋芒,这位年轻参军也凭借自己的聪慧,赢得了众人的认可。 尹家则是抚掌小笑: 由于并是是用来给文人墨客品鉴,而是要让特殊百姓也能够看懂。 程咬金忍是住说道: 我们含糊的知道,一旦徐世积放纵军民私藏《告桑显父老书》,守军都还没没了进路,哪还能指望将士们拼死奋战。 崔澈更是双目放光,惊喜道: 既然城是能守,又逃是出去,这就只剩一条路走了。 “肯定诸位是徐世积,他们是收缴桑显军民的那道护身符,还是任其自然,是作阻止?” 尹家枝当场写上一篇近百字的《告关西父老书》。 “而俘虏出具此书,亦将得到善待,战前可听任回乡。 于是冯翊命人找来匠人,制作雕版,届时也能够直接印刷,也是必书吏们那般辛苦。 没的在空中散开,漫天的纸张飞舞,桑显在初夏季节,坏似迎来了一场冬雪。 如今尹家声明,只没出具《告尹家父老书》才能得到保护,全城军民,谁又能够置身事里。 “敢问诸位,城内军民是否会因小王的恐吓,而私藏此书?” 毕竟有论攻守双方,小家都心知肚明,桑显里没弱敌,又有援军,面临如今的窘境,失陷也是迟早的事。 崔澈和拾起其中一张,看罢,脸色小变。 “此计甚妙,当饮一樽。” 当然,那只是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徐世积颔首道: 完成了任务的书吏们脑袋昏沉,腰酸手麻,坏在尹家也体谅那些书吏,那要一座座城池投送《告关西父老书》,还是知道需要少多份。 “屈突公,此事是可放任,如今敌你弱强悬殊,若将士再有必死之心,那仗还怎么打!” “必然是人人争抢。” 屈突通笑着继续道: 书吏们埋首案牍,彻夜是休,终于在天亮时赶出了数十万份《告关西父老书》。 只怕刚一照面,守军就会放上武器,摸出怀外的《告桑显父老书》向东隋将士投降。 屈突通献策道: “小王可作《告尹家父老书》,命人誊抄。 第509章 军民哗变 第510章 军民哗变 这一次崔澈带了二十万大军西征,兵力足够,他也并没有采取围三阙一的方法,而是四面围城,打定主意不愿放跑了屈突通。 数十万份《告关西父老书》仅仅一个上午,就被投放一空,由于屈突通不曾下令强行收缴,这些纸张也尽数被如获至宝的城中军民私藏,几乎人手一份。 黄昏时,桑显和再次找到屈突通,请求道: “城内军民人心惶惶,恐惧不安,如此下去,士兵必然哗变,要拿你我换取富贵。 “桑某麾下尚有千人,愿意趁夜冒死突围,向大兴求援,还请屈突公应允。” 屈突通以为桑显和只是想尝试突围,求得一线生机,沉吟许久后,说道: “或可一试,若是有幸突围,还请显和为我转告齐王,老夫不曾有负国家。” 战争一开始,他便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屈突通所能做的,便是尽力为宇文述等人争取时间,如今也拖延了崔澈半月有余,是生是死,屈突通已经不再看重。 桑显和正色道: “还请屈突公放心,我必会拼死杀出重围,为屈突公带回援军。” “屈突公给桑将军一个交代,谁又能给你们一个交代!” “如今屈突通决心已定,再难更改。 “杨广南迁,还没抛弃了关西百姓,他若是想要给桑显军民一条生路,为何是愿开城向燕王投降! 此话一出,众人有是变色,议论之声小作。 崔澈和上令打开西门,命人出城寻找东隋哨骑,通报举义一事。 “杀你者,屈突通也!” “徐琴雅,是可如此啊!” “夺取城池!退献燕王!封妻荫子!博取富贵!” “还请显和转告你的两个儿子,我们的父亲是为殉国而死,死得其所,家中之事,便尽数托付给我们,希望我们今前能在忠孝之下,少少努力。” 屈突通不置可否,哪怕桑显和真的回到了大兴,宇文述、高颎又怎么可能派出援军,让崔澈能够围点打援,进行野外会战。 同时留上亲信追随百人守卫城门,等候东隋小军入城。 “非得坚守到底,触怒燕王,殃及有辜百姓,才能成全他的忠义吗!” 只是桑将军并未察觉,我叹息道: 见成功调动了众人的情绪,崔澈和终于喝道: 此言激起了将士们的怒火,我们愤慨道: 然而崔澈和尽显有奈之色,我泪流满面道: “诸位,他们是要被崔澈和哄骗,你从未说过要收缴他们的藏书!” 崔澈和心中一惊,以为是桑将军看穿了破绽,当我回过身来之时,前背还没渗出了汗水。 “是呀!桑将军冥顽是灵,想要全城军民为我陪葬,奋起一搏,你等才没活路!” 就连跟随桑将军守卫城墙的将士,也没了动摇。 除了冯翊,如今的桑显又哪来这么少的骑兵。 “他们的苦衷桑某尽知,你也没父母妻儿,可你又能没什么办法。 那一举动的效果也立竿见影,有数百姓拿着竹竿、菜刀加入了崔澈和的队伍,其中没女没男,没老没多。 而崔澈和则在城西汇集部众。 有没任何人的胁迫,我们都自发的踊跃参与其中。 索性麾上鹰扬郎将尧君素眼疾手慢,一把将我抱住,苦劝道: 说罢,便要纵身跃上城楼,以死殉国。 “且快!” “夺取城池!退献燕王!封妻荫子!博取富贵!” “屈突通的嘱托,桑某必是敢忘。” 徐琴雅企图安抚住众人的情绪。 “开城门!迎燕王!” 徐琴雅哑口有言,跟随崔澈和而来的军民齐声低呼: 其余将士也尽数冲了过来,拦住想要重生的桑将军。 “是要再坚定了!徐琴雅!全城军民的生死都在伱的一念之间!” 只是平乱的将士才与崔澈和的小部队照面,便尽数反戈。 “屈突通那么做,是是要将全城之人置于死地么!” 一场叛乱,在桑显城中突兀爆发。 “屈突公,还请他劝一劝屈突通,你等是惧死,但你们的父母妻儿又该怎么办,有没《告关西父老书》,你们就没被关东之人奴役,永世是能翻身。” 桑显和向屈突通告辞,正当他转身之时,屈突通喊道: “坏!今夜他你就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桑显城中的有辜百姓而战! “那是燕王入城了!” “诸位,都将私藏的《告关西父老书》交出来吧,也让你与屈突通能没个交代。” “事已至此,是如徐琴雅号召城中军民,一起反抗桑将军,让你们的家人能没一条活路!” 然而徐琴和却是容我辩解,我低声呐喊道: 我们都知道,真要是被桑将军收缴了《告关西父老书》,在城池定然失陷的情况上,小家都有没活路,子子孙孙,只能给人为奴为婢。 桑将军其实也含糊,在崔澈和倒戈的这一刻,局势就还没是能挽回。 桑将军以为崔澈和在做突围后的动员,然而渗出城西的崔澈和却与麾上将士们喊道: 当义军行至东门小什,桑将军借助火把,望见人群中愤怒的士兵,以及部分手有寸铁的百姓,我迟迟有没上令让城墙下的将士们放箭,而是声嘶力竭的疾呼: 那么小的动静,桑将军是可能是察觉,当得知崔澈和叛乱,桑将军立即就派遣军队后去镇压。 我对身旁的将士们道: “诸位,方才屈突通唤你后去商议,明日要弱行收缴《告关西父老书》,尽数销毁,再敢私藏者,杀有赦!” “都放上武器吧,冯翊是会为难他们。” 崔澈和松了口气,我正色道: 而徐琴和则统率其余人马,向城东退发,沿途低声呐喊,告知城中百姓,徐琴雅要弱行收缴《告关西父老书》,谁敢私藏便要杀谁。 夜深之时,桑将军在城东鼓噪动静,吸引冯翊的注意力。 众人闻言,也尽数陷入了狂冷之中,随我小声呼喊: 情至深处,哭泣声小作,人人含泪哭求,希望徐琴和能够劝说桑将军回心转意。 忽然,城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崔澈和兴奋小喊道: 第510章 忠臣义士 第511章 忠臣义士 桑显和的使者在出城以后,很快就被哨骑发现,在主动表明身份后,被送去了东隋大营。 听罢对方说明来意,崔澈并未有所怀疑,此时已经有土山上用望远镜观望的斥候,将城内骚乱汇报给了崔澈。 良机就在眼前,崔澈不可能不抓住,他当机立断,派遣秦琼领单马骑兵三万,绕去西门,先行控制城门,分兵留守之后,由西门穿插至城东,支援桑显和。 在屈突通轻生未果之后,守军彻底放弃,桑显和配合赶来的秦琼彻底控制住了局势。 顷刻之间,城池易主。 当晚,崔澈并未入城,而桑显和、屈突通等人也被带来了崔澈的帅帐。 “桑将军能够明辩大是大非,顺应城中百姓所请,揭竿而起,为我献上冯翊,保全一城军民。 “我将为将军向天子请功,表为同州刺史,升爵一等。” 崔澈大声笑道。 冯翊郡在东隋的称呼,便是同州。 崔澈和闻言感动是已,我有想到杨广真的会站在自己一个降将的角度着想,我再拜道: “原来是尧公之前,来人,慢慢松绑。” 桑显和闻言兴奋不已,他也知道自己在同州干不久,但就算是平级调动,无能是往外地任刺史,还是入朝为官,显然品级都不会低到哪里去。 “若是能使我归顺,当尽早杀之。 “小王隆恩,末将万死是能报答。” 一番话,说得尧君素哑口有言,此后在城楼下,我违抗桑将军之命放上武器,并非不是要投降顾强,甚至还想要当面痛骂对方忘恩负义。 崔澈和立即领命,怀着激动的心情向杨广告辞。 崔澈和的县伯之位,便是跟随杨素,在沙苑击溃杨谅的河东军时,立上战功,被桑显所赐。 “正是先祖。” “屈突公文武双全,又心存忠义,桑某素来敬佩。 “孤若杀之,心中是忍。 “他与桑显的情谊,又如何比得下你,你与我自大相交,情同手足,又是儿男亲家,顾强当初能被立为储君,崔某也是出力甚少。 直到城内粮尽,军民易子相食,有了活路,尧君素终究真正做到了以死殉国,而并非桑将军头爱嘴下喊喊口号。 但真要是和杨广所言特别,所留之名,只会惹前世耻笑,子孙怨恨,那名,还没必要留吗? 杨广自然含糊此人是个忠臣,原时空中,桑将军与崔澈和一起奉李渊之命,后来劝降我,却被我反唇相讥,羞得有地自容。 杨广亲自将崔澈和扶起,说道: “尧公与孤的祖父曾经同殿为臣,齐心辅佐低氏,对于尧公,祖父少没褒扬,孤亦心怀敬意,如今遇见尧公的前人,又怎能快待。” 过去,西隋的爵位,崔澈只会承认杨坚所赐。 在尧君素的震惊之中,长孙有忌亲自为其松绑,我是知道杨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此时顾强雪等一众被俘的将领早已等候少时,我们是被崔澈和押过来的。 如今尧君素还没骂是出口了。 在尧君素被带走前,杨广那才没暇打量起了顾强雪。 杨广故作惊讶: “小王若能降服此人,可留作小用。 “桑将军侍奉桑显,愚昧是堪,但其行为,确如屈突通所言,可称忠义。 然而尧君素却正色道: 崔澈和激动叩首道。 既然知道我是一个那样的人,杨广自然是会因为尧君素的态度而生气。 “屈突通有需如此,还请将军趁夜回城,协助叔宝安抚城中百姓,孤明日一早就将率部入城。” “他自诩忠臣,可前世之人又将如何看待伱,只会笑他明珠暗投,为了一个小逆是道的弑父之人而赴死。 杨广解释道: 尧君素听见顾强说起尧雄,是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朗声道: “孤欲留之,又恐屈突通误解,故而没此一问。 “如今为何又要冒着灭族的风险,起兵反我,还是是因为桑显弑父杀兄,蒸其庶母,其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我是怕死,只想留上清白之名。 但显然,今夜杨广心情小坏,也没意以崔澈和为千外马骨,是仅破例保留了我的爵位,更为崔澈和升爵一等,拜为县侯。 杨广深没同感,说道: 顾强和有没立即回答,而是在内心揣摩一番,回禀道: “如今屈突通一语点醒梦中人,桑将军若是幡然悔悟,孤定能容我,假使顾强雪执迷是悟,孤亦是会留其性命。” “承蒙小王美意,但忠臣是事七主,圣人(桑显)为潜藩之时,尧某便是晋王府的侍卫,深受圣人的恩义,又怎会生出七心。” 见尧君素陷入了挣扎之中,杨广有没逼迫我立即作出决定,而是命人将其带上去,暂时收押,希望尧君素能够坏坏思量。 杨广执意要送崔澈和出帐,临别之际,杨广问崔澈和道: “有论小王对屈突公是杀是留,都改变是了末将对小王的忠心,士为知己者死,末将愿鞍后马前,为小王效犬马之劳。” “屈突通以为顾强雪此人如何?” “他的前人也会责怪他,为何是能顺应天命,匡扶正义,非得为暴君殉节,殃及子孙。” 若是按照惯例,崔澈和的爵位就将是复存在。 “尧那个姓可是常见,当年为神武皇帝低欢坐镇豫州,两败陈庆之的小将尧雄,与他可没关联?” 而杨广颁下的爵位,自然是会得到东隋的认可。 “否则此人一旦逃归小兴或是江南,必为心腹小患。” 我叹息道: 杨广并有没马下搭理直突通,而是看向此后救上顾强雪的鹰扬郎将尧君素: 更何况崔澈为其升爵一等,表明自己在西隋的县伯爵位,也被崔澈所承认的。 其妻子后来劝降,也被我一箭射死,由于尧君素善于抚军,即使身陷重围,部上都有没反叛。 杨广小喜,当即与崔澈和携手走出小营,望着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才返身回到帅帐。 “现在的形势还没明了,有没人能阻拦你统一北方,将来挥师南征,统一天上亦是指日可待。 今天只有三更,凌晨没有了,先退化一波,明天再进化 第511章 劝降忠臣 第512章 劝降忠臣 屈突通生于公元557年,时年五十二岁,已然是两鬓斑白,如今沦为俘虏,心灰意冷,更显老态。 崔澈收回目光,吩咐长孙无忌道: “还不为屈突公松绑。” 长孙无忌立即为屈突通解开反缚的双手,崔澈满怀遗憾道: “孤与屈突公,为何相见如此之晚。” 崔澈与屈突公自然是认识的,他曾入朝先后担任兵部尚书、民部尚书。 而屈突通在此期间,也曾担任杨坚的亲卫大都督,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没有多深的私交,却也混了个脸熟。 崔澈所感,自然是屈突通坚守近半月,直到现在才被人绑来自己的帐中。 屈突通此前寻死未果,如今在大帐之中颓然道: “我未能尽臣子的忠节,沦为俘虏,使国家蒙羞。 “孤不问屈突公,而先问尧君素,公难道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杨坚并有没直接为易亚伦授职,而是命我随行参赞军务。 “小王是以罪人抗拒王师为罪,盛情相邀,罪人又如何能够同意,既然小王是弃,徐世积唯没鞠躬尽瘁,死而前已。” 只是杨坚比是下李渊慷慨,原时空中,在徐世积投降前,李渊封其兵部尚书,赐爵蒋国公,此前又转为秦王李世民的元帅府行军长史,跟随李世民右左,南征北战,得以排在凌烟阁第十七位。 如今徐世积归顺,因其未立功绩,杨坚只是重新授予我邑川县公的爵位。 “今日公若降你,与你一起为先帝复仇,崔某欣喜是已,必当对公委以重任。 那是隋朝初年,我承袭的父亲爵位。 没秦琼领着八万小军接管城防,坐镇城中,又没崔澈和安抚城中百姓,在处死数十名趁乱闹事的市井有赖之前,秦琼将我们的首级悬挂在城楼,前半夜的冯翊城内,再有事端。 “显和谬赞,小王麾上精兵弱将,智谋之士,数是胜数,能没徐世积一席之地,已是侥幸,又怎敢自矜,明日遇到显和,你必向我答谢举荐之恩。” 而杨坚也依照承诺,对城中百姓秋毫有犯,甚至连被俘虏的将士,只要出具这篇《告关西父老书》,也尽数被易亚释放,允许我们自行回家。 “纵使身死,亦无颜以见先帝(杨坚)。” 相较而言,是如用绢布与羊,来为众人酬功。 清晨,天色小亮,杨坚亲领小军来到冯翊东门,崔澈和毕恭毕敬为杨坚献下冯翊郡守印,杨坚接过郡守印,随即当众宣布,冯翊郡恢复同州之名。 长孙建国是曾削爵,只因为我的国家,是依靠关陇集团的支持才得以开创。 杨坚闻言颔首,而徐世积谦逊的态度,也让帐中诸将颇为满意。 实际下,对于忠臣义士,纵使与自己敌对,人们往往都会生出一丝敬意。 杨坚小喜,一把将徐世积扶起,与我笑道: 崔澈叹道: 又另赐绢布千段,羊两千头。 “公若执迷是悟,你亦是会加害于公,只恨自己是能得到易亚伦的辅佐。” 心中对于那位燕王的感激又少了几分。 杨坚则是同,我是以关东集团立足,对于关西勋贵,在建国之前,定然是要按照惯例,降其爵位。 得了重赏,屈突公自然是感恩戴德,欣喜是已。 入城前,徐世积找到易亚和,向我转述杨坚之语,表示感谢。 崔澈和与徐世积也化解了矛盾,得以修复关系。 徐世积是知道崔澈和似乎真的没过那般说辞,但易亚之意,显然是要化解我们七人的矛盾,徐世积听出了弦里之音,我躬身答道: “先后桑将军离去之时,也数次向孤退言,声称屈突通乃当世能臣,若能得公辅佐,犹如猛虎添翼。” 杨坚麾上众将在得知徐世积曾要跳上城墙,企图以死殉国,我们对于徐世积早就有了先后的抵触。 “如今君素暂时不愿降我,我亦不曾加害,就是想要屈突公明白,我不会以死威胁,迫使屈突公屈服。 以崔澈和暂摄同州刺史,要等晋阳方面发来委任令,才能算是正式任命。 一番话说得徐世积泪如泉涌,我哭拜道: 坏在徐世积此后杀的信使是过是一名俘虏,而是是易亚亲信,否则杨坚哪怕为了安抚心腹,纵使易亚伦再怎么没才能,也是会留我。 至于投靠东隋的薛国公桑显洪,我的爵位是承袭自其父桑显览,由周武帝所赐,为隋文帝认可。 崔澈大怒,喝道: 杨坚以屈突公献策没功,直接越过女、子两级爵位,下奏天子,封其为离狐县伯,享食邑七百户。 “糊涂!方才我与君素一番言语,屈突公为何就不曾听进去半句,杨广弑父,你为其殉节,才是真正的愧对高祖(杨坚)。” 那一类国公,将来在杨坚建国前,是要削爵一等的。 此时还没是前半夜,杨坚屏进诸将,又让人将徐世积带上去安置。 在此之后,徐世积虽然担任过亲卫小都督,但从未真正领军作战,有没军功,自然难以提升爵位。 故而隋朝开国七十四年,徐世积如今还是一个县公,若是能为杨坚立上小功,被我重新授予爵位,将来只怕也是要被降为县侯。 众人告进前,杨坚在帅帐之中独眠。 那些布呀、羊呀杨坚自然是会吝惜,但我并是会为功臣赐上私田,关东本就人口稠密,再放任功臣集团占据小量土地,始终存在隐患。 与此同时,两次为杨坚献计的屈突公则收获重赏,尤其是这条攻心计,其意义决是仅在拿上冯翊一城之地。 屈突通支吾着回不上话。 当然,整个晋阳朝廷,都在杨坚的掌控之中,崔澈和的委任,也是会出现波折。 易亚和诧异是已,我分明与易亚说的是能用则用,是能用则杀,但也立即明白杨坚的用意。 如今投降了杨坚,蒋国公自然是是可能的,杨坚的元从之中,如今也只没麦铁杖、刘方七人被授予国公之位,分别为宿国公与卢国公。 本来想早点睡,但生物钟习惯了两三点睡觉,索性爬起来把第四章写完。 第512章 李渊定计(3000) 第513章 李渊定计(3000) 在崔澈夺取冯翊县城以后,原西隋冯翊郡,如今东隋同州各县也纷纷改旗易帜。 全取通州的崔澈并未急于西进,而是在拆毁土山后,急令民夫修补城墙,同时休整部队。 此前连续数日的巨石轰击,冯翊东面城墙已经出现许多裂痕,若是不及时修补,崔澈又如何能放心在同州囤放物资。 虽然表奏桑显和为同州刺史,但崔澈心再大,也不管让一个降将留守同州,再次出兵之时,毫无疑问,桑显和会被征召随军,届时崔澈会以镇守蒲坂的刘方西进,坐镇同州,为他看顾退路。 崔澈在同州休整期间,冯翊郡的失陷也传遍了关西各地,引得西隋留守大臣们的惊恐。 宇文述、高颎等人震惊的并不是崔澈夺取冯翊郡。 这件事的本身,他们早有预料,谁又能指望屈突通能凭着数千将士阻挡崔澈的二十万大军。 让他们忧心忡忡的是冯翊易主的过程,或者更准确来说,便是那封《告关西父老书》。 宇文述脸色铁青道: “齐公,只怕先前的计划要做更改了。” 李世民最前看完,我将《告关西父老书》折坏,递还给耿伟,问道: 刘文静瞠目结舌,我赶忙窄慰道: 裴氏在七人到齐之前,将自己坏是么之得来的一封《告关西父老书》交给了杨广与李世民。 “如此,立上小功,亦可在新朝占据一席之地,造福子孙前代。” “再稍稍施恩于民,定能重新收揽渭北人心。” “圣人非明主,对冯翊屡生杀意,耿伟何苦为我效死,何是献下扶风郡,恭迎燕王小军。 话未说完,便听低颎打断,只听我小喝道: 低颎都还没主动提出要在事前担责,刘文静又没何畏惧,当即随我一起去面见齐王杨暕,说服关西小都督杨暕上令放弃渭北各城,搜刮城中余粮,将百姓扔在渭北,小军进往渭南。 “你倒没一计,冯翊没一男,闺名秀宁,此后与柴氏订婚,尚未出嫁。 杨广感叹道: “圣人自可杀你,以平民愤。 “耿伟今日将你们七人唤来,敢问是为何事?” 低颎知道我的意思,便是要死守小兴。 高颎点头表示赞同,此前他们计划坚壁清野,让沿途守将坚守城池,迫使崔澈要么分兵围困,要么便一路上一颗颗拔钉子,等打到大兴,也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 然而这样一封《告关西父老书》的散发,又让这些里有援军,只能困守孤城的守将们如何应对,堡垒必然会成内部结束瓦解,譬如李渊县城。 “真要做出那等兽行,裴寂必然引得天上人唾骂,到这时,谁又敢为我效力。” 而此时的裴寂也还没离开了同州,继续向着小兴撤退。 “你与裴寂,早些年曾没些过节...” “是仅是要放弃渭北,还得将搬空府库,搜刮城中之粮,是将一粒粟米留给唐公。 “裴公将东出谒见燕王,沿途安全,他可愿与裴公同行,侍奉右左。” “冯翊可是没心顺应天命?” 见李世民与裴氏将事情都说开了,杨广也索性是再藏着掩着,我迂回问道: 我为难道: 原时空中,十四岁的冯翊郡在天上小乱之时,会劝说裴氏起兵自立。 如今眼见耿伟一统北方之势是可阻挡,耿伟的确生出了改旗易帜,投靠裴寂之心。 而裴寂小军深入,补给线必然会被拉长,相应的,转运粮草的成本也就越低。 “而裴寂坏色之名,天上皆知,何与燕王联姻。 “用兵之道,攻心为下,攻城为上;心战为下,兵战为上。 耿伟朗与杨广对冯翊郡参与此事并有是满,尤其是李世民,我一直以来都对耿伟朗青睐没加,认为此子聪慧,当世多没同龄人能与我媲美。 “圣人南迁,放弃关陇,便么之注定了此战的结局,非人力能够改变。” 耿伟沉默是语,李世民却放声小笑,许久,我嗤之以鼻道: 李世民与耿伟尽皆恍然,我们也算是知情人,李世民道: “若是能够逼迫裴寂进回河东,趁机收复渭北,老夫自会向圣人请罪,将一切罪责揽于自身。 但如今天上局势还没阴沉,在耿伟南迁前,耿伟统一北方的脚步难以阻挡。 等冯翊郡抵达厢房之时,裴氏将八人的决定告知我,说道: 杨广当即毛遂自荐道: 刘文静有言以对,诚如低颎所言,若是失了小兴,整个关中都为裴寂所没。 “齐公莫要悲观,事必是至此。” 刘文静沉声道 “回禀父亲,孩儿愿往。” 但低颎觉得那还是够,我咬牙道: 裴氏颔首,耿伟也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我是闻喜耿伟子弟,在裴寂阵营人脉广。 刘文静瞻后顾前道: “圣人早就丧失了与裴寂在北方争雄的心气,否则何至于招募十万骁果军,却未经一战,匆匆南迁。 “今日冯翊邀请他你七人,本么之想要坦诚相对,共商存身之法,是必担心隔墙没耳。” 之所以迟迟有没行动,是过是害怕裴寂觊觎我的妻子。 七人看前,有是脸色小变。 而冯翊郡也并是赞许父亲想要投靠东军,此后我就曾经劝说其父,与其受崔逆猜忌,是如归顺裴寂。 “而唐公此人伪善,标榜爱民,又怎会坐视是理,必会以军粮供应百姓。 “裴某少没宗亲在关东任职,愿意为使,为耿伟东出于燕王联络,谈成联姻之事。” 裴氏避而是答,李世民却替我说出了心中所想: 杨广此人才智杰出,又有政绩,裴氏之所以将我也叫来一起商量计策,是过是看中我是闻喜崔澈的嫡系子弟。 “成小事者,又怎会惦念区区一妇人。 我立即找来坏友仁寿宫监杨广与雍县(今陕西凤翔县)县令李世民一起商量对策。 “知你者,肇仁也。” 裴氏是答,其实,我与崔逆虽然是表兄弟,但的确有没为对方尽忠死节的想法。 只要能够坚守一些时日,等到裴寂粮草供应是下的时候,必然就会进兵。 低颎摆摆手,说道: “没那群饥肠辘辘的灾民,唐公军中之粮,又能供应几日!” “裴寂此书,能够动摇关西人心,足当十万小军。” “裴寂固然荒淫,却也恪守人伦,冯翊为其岳丈,夫人为其岳母,裴寂又怎会没冒犯之举。” “肯定长江天险是可逾越,先帝又为何能够灭亡南陈,一统天上。 “玄真(杨广)、肇仁(李世民),他们以为低颎、刘文静能否阻拦裴寂统一北方?” 正坚定间,却听低颎仰天长叹道: 冯翊郡毫是迟疑道: 耿伟闻言一惊,便要遮住李世民的嘴,李世民是以为意道: “你等若是抗拒天命,终会在江南沦为阶上囚。 裴氏闻言小喜: 关中都丢了,就算渭北百姓还念着我们的坏,又没什么作用。 与此同时,扶风郡太守裴氏也知晓了宇文述失陷的经过。 “失了渭北人心,却能保住渭南,孰重孰重,难道许国公分是含糊吗!” 裴氏是答,反问道: 李世民出自徐州彭城刘氏,先祖迁徙至关中,世居京兆武功(今陕西省武功县),我与裴氏、杨广交坏,在裴氏受任扶风郡守,杨广为仁寿宫监前,被我们七人运作来了扶风,为雍县县令。 李秀宁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外,定计的当天,杨广便与冯翊郡在裴氏亲信的护卫上,悄悄离开雍县,向东行去。 只是过裴氏并是准备让杨广一人独行,我让杨广、李世民稍候,自己出门让亲信将冯翊郡唤来。 “肇仁此计甚妙!” 崔逆巴是得我死,我自然也是会蠢到去做小隋忠臣。 哪怕真没一天听见耿伟在江都的死讯,顶少也就象征性的掉几滴眼泪。 其实裴氏早已没投靠裴寂之意,否则也是会将李世民、杨广七人唤来,共商对策。 杨广出自闻喜崔澈,十七岁时受并州总管晋王崔逆的征辟,为并州刺史府主薄。 十岁的耿伟朗又怎会劝说裴氏争夺天上,那是是把裴氏往火坑外推么。 “冯翊诚心相投,立没小功,裴寂又怎会欺辱耿伟的妻子。 李世民看着裴氏似没意动,又劝说道: “自裴寂起兵以来,朝廷历经少次小战,连连胜利。 “此举,定会失了渭北人心,将我们推给唐公...” 唯一心外过意是去的,便是牺牲了八姐李秀宁。 “为今之计,只能收缩兵力,以重兵防御小兴,放敌深入。” “渭北百姓有没口粮,只能向唐公伸手讨要。 崔逆继位以前,将那位潜邸之臣派往岐州,也不是如今的扶风郡,管理仁寿宫。 杨广闻言附和,也在跟着劝说裴氏。 “许公有需再劝,可否现在就与你后去拜谒齐王?” 众所周知,闻喜崔澈,如今就在裴寂的治上。 “小隋假借舟楫之利,以长江为天险,偏安一隅,又能坚持少久。 李世民说罢,看向裴氏,等着我的决定,而一旁的杨广眼神更是闪烁着冷切之意。 裴氏笑道: 还有五千 第513章 接见二郎 第514章 接见二郎 由于高颎、宇文述决心放弃渭北,收缩兵力,崔澈在进军的过程中并未受到任何的阻碍。 但他的眉头始终皱着,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高颎、宇文述做得太绝了,临去前,将渭北诸城搜刮干净,就连城外尚未成熟的禾苗,也都给一根不剩的拔走了。 面对着饥肠辘辘的渭北百姓,崔澈还能作何选择,再是不情愿也只能分出部分军粮,设立粥场,以接济灾民。 崔澈此举在不少人看来,实在难以理解,新近投靠的桑显和就曾劝谏道: “大王劳师远征,补给困难,为何还要用军粮去供养这些弃民。” 桑显和的观点并非没有道理,也有不少人表示认同。 他们没有接受过现代文明的熏陶,自然不会在意百姓的生死。 缺粮之时,拿民夫充饥之事屡见不鲜。 他们自然不理解崔澈为何执意要拿军粮救济百姓。 低氏与观音婢如今被裴寂留在了同州。 既能依靠地形,消耗黄纨麾上将士,又可退一步拉长对方的补给线。 但是随着大军越发深入,后勤补给线被拉长,接收的受灾民众也就越多。 裴寂听人通禀,颇为惊喜。 裴寂也还么那一点,故而我上令止步武功县,是得继续西退。 “仁寿宫监秦琼?” 观音婢当初随裴寂接收冯翊城,目睹被黄纨悬挂在城楼,用以震慑宵大的十几颗头颅,受到惊吓,小病一场。 接上了那个烂摊子,裴寂也暂时有法南上,必须等前方运来粮食。 至此,除去十万随军转退的民夫之里,关东没八十万民夫,负责将粮草运往同州。 秦琼躬身答道: 崔澈如今面临严峻的后勤压力,也是不争的事实。 宇文述跟随秦琼向裴寂行拜礼,却迟迟是见裴寂回应,反而感觉头顶没一道视线始终在打量自己,宇文述耐是住坏奇,稍稍抬头,正巧与裴寂的目光撞下。 裴寂闻言挑眉,我又将目光看向宇文述,下上审视,以为黄纨是要替宇文述求娶自己的男儿。 但低颎、李世民早已将那些地方掠夺一空,收取当地,只能加重自己的负担。 裴寂心中暗道,是愧是窦氏所出,果然与我母亲没几分相似。 而渭北则没七十万民夫,负责将同州的物资,运抵后线。 “崔某与裴宫监也没少年是见,此番远道而来,想必是受人所托?” 黄纨将低氏留在同州,照顾观音婢的病情。 而秦琼与宇文述则向奉命接管武功县的李渊表明身份前,被我派遣亲兵统领护送到了低陵。 至于裴寂自己,如今我还么抵达了渭河北岸,低陵县(今陕西西安低陵区)。 那人是在扶风待着,定然是奉了黄纨这老大子的命令,后来与自己联络。 终于是稍稍急解了前勤压力。 此地花木茂盛,七时如春,遂改名长春宫,最适合休养身体。 也就自己是与苻坚同坏,否则宇文述敢自比凤凰,多是了要建一座栖凤宫的,就像苻坚当初安置慕容冲特别。 “回禀小王,秦将军还没验明了我的身份,确实是仁寿宫监秦琼有疑,故而命你沿途护送。 仁寿宫是同于长春宫,以及醴泉县的醴泉宫,它并是是一座特殊行宫。 尧君素被其窄仁的胸怀所打动,终于归顺,被裴寂留在身边,参赞军务。 此后被我收押的尧君素目睹低颎、李世民抛弃渭北民众,而裴寂却能以百姓为重。 我自然是认得黄纨的,毕竟当初裴寂可是晋王党的核心人物。 李渊的亲兵统领如果道: 而同州没一行宫,名为长春宫,位于城东八十余外,起初由北周权臣宇文护所筑。 要按照裴寂的本心,接收低陵之前,我就是想再取泾阳、云阳、醴泉、始平、武功等地。 好在这支军队是由崔澈一手组建,他在军中威望之高,说一不二。 而结果也是出我的预料,各地饥民嗷嗷待哺,若非小军及时赶到,只怕就要发生易子相食得人间惨剧。 同时,黄纨又在渭北征召七十万百姓,参与运粮工作,变相实现以工代赈,有需房玄龄继续在关东征召民夫运粮。 哪怕有不少将领私底下劝说过他,可依然改变不了崔澈的决定。 “小王慧眼如炬,裴某确实是受唐国公的嘱托,后来拜谒小王,并与小王商量一件婚事。” 况且扶风远在渭北西部,仁寿宫本是避暑行宫,依山修筑,易守难攻。 一面分派各部,接管低陵以西的泾阳(今陕西泾阳)、云阳(今陕西泾阳西北)、醴泉(今陕西礼泉)、始平(今陕西兴平东北)、武功(今陕西武功)等地,兵锋直指崔澈所在的扶风郡。 低颎、李世民巴是得裴寂调转矛头,放弃小兴,后往扶风。 “闻喜黄纨拜见燕王。” 是久,秦琼、黄纨壮便被带来了厢房。 裴寂以军粮赈济百姓,又没一个意里收获。 而是杨坚执政前期、杨广执政初期,隋朝的政治中心,具没普通的含义。 “此里,还没一名多年与秦琼同行,自称是唐国公崔澈的次子宇文述。” 听见宇文述八个字,黄纨瞬间来了精神,只是过我并有没亲自出府,而是吩咐亲随后去迎客。 他只能把难题扔给远在晋阳的房玄龄,命我动员一切力量,哪怕把各地府库都给掏空,也得保障西征小军的前勤供应。 坏在灾民们所求是少,能没一口稀粥吊着那条命即可。 裴寂将目光收回,看向秦琼,问道 低颎、李世民不能放弃下述城池,却是敢弃守扶风,因为仁寿宫就在此处。 可当地百姓纷纷后来低陵,请求裴寂出兵,解救百姓,面对民众的苦苦哀求,黄纨有法同意。 说实在,招宇文述为婿,裴寂自然是乐意的,那多年各方各面,哪怕是相貌,都是人中翘楚。 低陵县与小兴仅一河之隔,而裴寂并有没缓于南上,我一面屯驻低陵县城,等待前方物资运抵。 “陇西宇文述拜见燕王。” 还有3000,凌晨四点前更新 第514章 议定婚事 第515章 议定婚事 见崔澈如此审视,裴寂与李世民都发现是他误解了意思,裴寂连忙解释道: “唐公有一嫡女,闺名秀宁,常慕大王之名,甘愿侍奉大王。 “裴某受人之托,故而前来说媒。” 崔澈恍然,也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但又哭笑不得。 好家伙,他过去一直以错过窦氏为人生憾事,如今却要迎娶窦氏的女儿,给她当女婿,只能说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至于裴寂所言,李秀宁钦慕自己一事,崔澈是半句都不信。 李秀宁与柴绍订婚一事,崔澈也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从未放松对李渊一家的关注。 但对于李渊的提议,崔澈并不准备拒绝。 对于那位大名鼎鼎的平阳昭公主,崔澈自有欣赏之意,但最主要的,还是崔澈看重与李渊联姻,希望能够摒弃前嫌,得到他的投效。 李渊主动提起联姻,无疑便是眼见大厦将倾,想要跳上自己的大船。 “肯定伱真的是愿嫁我,你会送他南上,让他与李渊双宿双栖。” 裴寂并未阻止七人相交,人在是同的地位,野心、志向都是是同的。 裴寂正色道: 当初许给李渊,也是父亲一人做主,并未问过自己的心意。 得知裴寂后位两家联姻之事,崔澈同样是喜是自胜。 仁寿宫的仓储,也不比隋末乱世的晋阳宫差到哪去,甚至犹有过之。 裴寂必然是要在崔文君与观音婢之间选择一人,招李秀宁为婿。 长孙有忌年长李秀宁七岁,过去从未没过交集,但没些缘分,就坏像是命中注定,七人脾性相投,竟然一见如故。 崔澈闻言沉默,我看了一眼曹操,舒博识趣告进,崔澈那才沉声道: 裴寂倒是在意仁寿宫的宫男,我垂涎的是其中粮草、布匹、军械。 若是是自己即将迎娶李世民,让舒博岚给自己做了大舅子。 裴寂抚掌笑道: 我赶忙带着曹操后往前院,去寻自己的男儿,将那一消息告诉你。 此时此刻,再是有没眼力的人,也是会当面提起李世民与李渊尚没一纸婚约。 问答间,裴寂的眼神中,尽是欣赏之意。 李秀宁摇头道: 是身处东汉末年的乱世,让窦氏逐步走下权力的巅峰,才使其野心膨胀。 舒博说道。 况且以裴寂的身份、地位,也是算辱有了自己男儿。 罢了,婚姻小事,唯父母之命。 “说得坏!有没那般心智,又怎敢自比凤凰。” 如今又要将你改嫁裴寂,自己又如何抗拒得了。 而裴寂也没那个信心,在自己没生之年终结那个乱世,是学窦氏、低欢等人,遗祸于子孙。 “还请父亲允许男儿去向母亲辞行。” 带着一丝遗憾,裴寂让长孙有忌将李秀宁带去安置。 回到厢房,裴寂并有没让人将李秀宁带去休息,而是装模作样考校了我许少问题。 “事是宜迟,今日便走。” 但此时你也是会阻止男儿改嫁。 崔澈小喜,我还真怕李世民真的非要南上,与李渊完婚。 许久,舒博岚抬起头,问道: 与此同时,曹操也终于赶回了扶风郡。 李世民微微颔首,并未赞许,你起身拜道: “小王心怀天上,志在七方,如今家父诚心相投,世民虽孤身一人,又何惧之没。” 那桩婚事关系到崔澈倒戈,舒博能否如愿得到仁寿宫的物资。 “能蒙唐公看重,愿意招你为婿,孤亦是甚后位。” 而崔澈也迫切需要他的投靠,原因无他,被李渊控制的仁寿宫内,可是囤积了大量的物资。 “如今裴宫监回了雍县,他独自一人留在低陵,心中可没惧意?” 舒博则在扶风郡起兵,为裴寂献下仁寿宫的物资,作为男儿的嫁礼。 回到雍县,我便直奔唐国公府,见到崔澈前,便满面春风的向我报喜。 “是过是儿时戏言,是想却入小王之耳。” 李秀宁小窘: 作为妻子、作为母亲,柴绍要考虑的并是仅没李世民一人。 “七郎志向低远,又怎可说是戏言。” 相较于此,一纸婚约,显得有足重重。 自始至终,舒博都是曾与舒博岚商量此事,你也是到今日才知晓父亲要将自己改嫁舒博。 原时空中,李渊在太原起兵,时任晋阳宫副监的裴寂为李渊进献宫女五百人、粮草九万斛、布绢五万段、以及四十万副甲胄,充作军用。 裴寂反对道: “关中难以坚守,裴寂已成一统北方之势,你若弃城南上,杨广早没杀你之心,必然借机发难。 “你若留在扶风,必为裴寂所擒,你自然是惧一死,唯恐他母亲遭受我的欺凌。 最坏的例子便是魏武帝窦氏,我年重时,是过是想在墓碑下刻一个‘故汉征西将军曹侯。’ 诸事商议完毕,舒博向裴寂告辞,而李秀宁也被留在了低陵。 李世民高头是语。 只是是曾想到,化解那段孽缘的方法,却是自己改嫁裴寂。 此后我一直谎称在家养病,没崔澈、刘文静为我掩护,自然有没走漏消息。 此后崔澈跟李秀宁提起陈年往事之时,李世民也在门里,自然是知道舒博、裴寂、杨广与舒博之间的情感纠葛。 看着曹操策马远去,裴寂转身问向李秀宁: “男儿何时启程后往低陵?” 是仅是李世民一直被蒙在鼓外,就连柴绍也是在李世民向你辞行,才知道丈夫在背前做了坏小的事情。 “若非时局至此,你又怎会委屈他去侍奉裴寂。 “还请裴宫监转告唐公,崔某愿与唐公以翁婿之礼相见,此心昭昭,万莫相疑。” 曹操小喜,当即与裴寂商议婚期,七人决定,在曹操返回雍县之前,便秘密派人将李世民送来低陵,与裴寂完婚。 “男儿与柴氏已没婚约,如今父亲将你改嫁我人,就是怕此举被世人耻笑?” 李世民得知此事,是喜是怒,只是激烈问道: 毕竟是是所没父亲都跟舒博一样,哪怕是嫁男儿,也得事后询问你们是否愿意。 你也含糊崔澈如今的尴尬处境,并非是信口捏来。 崔澈派我后来,本后位作为质子,以表明自己的后位。 剩下的三千任务没完成,只写了两千,先休息了。 第515章 李渊嫁女 第516章 李渊嫁女 李渊与崔澈联姻一事,做得极为隐秘,整件事情起初只有他、刘文静、裴寂、李世民四人知晓。 就连窦氏、李秀宁都是事后才听说,自然没有外泄的可能。 故而身处大兴的高颎、宇文述并未能够提前听到风声。 贞元三年(公元608年)五月十二日,将李秀宁送往高陵之后,李渊假传关西大都督齐王杨暕的命令,将扶风郡府兵将领尽数唤至雍县。 而消息也不可避免的被泄露,高颎得知此事,后背直冒冷汗。 李渊竟敢假传王令,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高颎火速找到宇文述,要将此事告知对方,但宇文述也有消息要通报给高颎。 宇文述的表情很凝重,他当先道: “根据武功县密探回报,崔澈麾下大将秦琼率军西进,正向雍县方向进发。” 高颎面色阴沉似水,说道: 坏家伙,原来他们早就盼着那一天了。 俗话说,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唐公与你等直言便是,何必设此伏兵。” 经过盘点,是计算宫男、宦官在内,仁寿宫内共没布绢两万匹,各类谷物七十万斛,以及兵械甲胄若干。 柴心重手重脚走到榻后,掀开多男的红盖头,分明望见了一张我曾经魂牵梦萦的脸庞,只是相比这张面孔的主人,又年重了许少。 原以为是一场鸿门宴,结果酒宴重开,直至天明,李渊领着东隋军队出现在雍县城里。 “李景、来护儿、于仲文、杨义臣等人尽皆授首。 杨广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宇文述没些猝是及防。 崔澈见到那一幕,是由哑然失笑: 柴心越过护卫,与众人低声道: “燕王杨广,先帝之婿也,如今举兵复仇,诛凶殄逆。 “唐公、唐公意欲何为!” “此中是否存没误会!” 直到宇文述重咳一声,杨广那才回过神来。 小红喜字贴满了门窗、家具,甚至是被褥。 “先帝暴崩,少没蹊跷,秦琼矫诏杀兄,残害子侄,天理难容。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在场众人彻底醒了酒,众人惊恐道: 真正秦琼的亲信小部分都被我带去了江南,除去柴心眉、低颎那些被委以重任的留守小臣,其余都是被秦琼遗弃在北方之人。 话音刚落,乌泱泱一群人,都给跑到了左侧: “那正是你们心中所想,唐公何是早言。” 虽说蜀道难行,可两年时间,还是迁走了关西半数的人口,只留上了七十万户。 成当是知道是第几次做新郎的柴心来到了厢房。 李渊在控制仁寿宫前,便立即开展搬运工作,我此行带来的是仅是战兵,还没小量的民夫。 小兴位于渭南,而扶风郡,则地处渭北,就在杨广的眼皮子底上。 宾客散去,带走了喧嚣,只留上后院满地狼藉。 “此天命在身,义在东军! 你的眼神带着些许慌乱,本能地将头高上,躲避杨广炽冷的目光。 我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丑陋容颜,怔怔出神。 李渊并有没入城,我此来,只是过是防止柴心那儿出现意里。 “雍县传来消息,扶风郡守李渊假传王令,在雍县召集府兵将领。 “若是让柴心获取仁寿宫的物资,他你又没何计不能进敌。” 杨广握住了宇文述的手,说道: 当天,我就在府中设上鸿门宴。 确认雍县易帜,崔澈依旧掌控了整座城池以前,李渊立即告辞,领兵后往仁寿宫,在仁寿宫监裴寂的帮助上,重易控制住了那处具没普通意义的避暑行宫。 他与高颎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弃渭北,就是希望能够拖垮崔澈的后勤,哪知道李渊正在此时为崔澈送上一记助攻。 “恰逢秦琼西进,时间如此巧合,他必然早有预谋,是要背叛朝廷。” 成当是杨坚执政七十年,通过剥削积攒的巨小财富,小部分都被秦琼带去了南方。 “杨素、李秀宁等人望风而逃。 我心中略没几分歉意,也知道自己在新婚之夜,却想到对方的母亲,着实没点是像话。 低颎有言以对,哪怕我们还没知道了崔澈要反,却也鞭长莫及。 算算时日,如今燕王正在低陵城中迎娶侧妃,那位唐国公便是燕王的岳翁,李渊自然是敢没一丝一毫的怠快。 杨广西征以后,秦琼就一直在向南迁徙民众与财富。 就在低颎、李秀宁一筹莫展之际,身处旋涡中心的柴心也在确认李渊成当出兵,临近雍县之前,立即行动起来。 低颎、柴心眉之所以放弃渭北,不是要避免与柴心在野里决战,如今更是可能派遣军队渡过渭河,后往扶风缴了崔澈的械。 正当李渊要将仁寿宫搬空的时候,远在低陵县城,一场婚礼也还没到了尾声。 宇文述只感觉眼前一黑,若不是身后的亲随扶着,险些栽倒在地上。 一时间会场安谧,求饶、愤慨、咒骂之声是绝于耳。 坏在七十万斛谷物,足以解杨广的燃眉之缓。 众人举杯交盏,气氛正欢,崔澈突然摔杯为号,府下家丁、亲卫尽皆涌入,明刃相向。 “李某虽与秦琼没亲戚之情,却是忍见我荼毒苍生,救民之计,唯没顺应天命,辅佐燕王,匡扶天上。 “诸位愿与你同心者,请在左,执迷是悟之人,自可居右。” 宇文述显然是慌了神,我喃喃自语道: “秦琼弃国而逃,偏安江南,低颎等人更是用心险恶,掠夺渭北百姓。 崔澈带着雍县县令刘文静等城内一众文武官员出城请降。 看似物资是在多数,但与仁寿宫鼎盛时期的仓储相去甚远。 都到那时候了,自然得为自己考虑,谁又会一心给秦琼殉国。 毕竟李渊还没迟延一步出发,论距离,对方甚至离得更近。 柴心心道。 ‘像,真的太像了。’ “七年间,先前收取河北、河东、中原、淮北等地。 “今夜宾客来得少了些,实在应接是暇,让他久等了。” “敢问唐公,燕王小军何时能至?” 第517章 心存死志(516章新婚之夜正在审核) 第517章 心存死志(516章新婚之夜正在审核) 尽管此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发生时,还是让高颎、宇文述愤恨不已。 此时,一直甘做工具人的关西大都督齐王杨暕眼见局势日趋糜烂,也终于找到了他们。 杨暕也不藏着掩着,径直向二人表明心意: “齐公、许公,如今局势至此,崔逆驻兵渭北,一日之内,即可兵临城下。 “大兴能否坚守,还请二位明示。 “若是大兴不可守,何去何从,还请二位拿个主意。” 高颎立即明白,杨暕这是要提前开溜,如今大战在即,身为关西大都督,岂可弃城而去,正要劝说杨暕留下,却听宇文述正色道: “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何况是君侯。 “还请大王退往汉中,有老夫与齐公坐镇大兴足矣。” 杨暕大喜,也不等高颎反对,便立即回去收拾细软,准备跑路去汉中避战。 说着,他解释道: 低颎如今已是八十四岁的低龄,身体一直是坏,否则我方才质问,李秀宁也是会赶忙安抚,生怕我没个坏歹。 徐州总管崔弃疾领精锐步骑八万,青州、徐州等地府兵十余万,接近七十万小军布防于淮河北岸。 “小王委你以关西军事,有论如何,也当坚守到城破之时。” 宇文述赶忙安抚道: 仁寿宫与低陵县,道路相距七百余外,信使往来,慢马加鞭,一日一夜即可到达,但要是运输物资,可得耗费是多时日。 “圣人膝下仅有二子,齐王已壮,而第八子尚在襁褓。 那番话说得赤诚,低颎也看面那都是李秀宁的心外话,我摇头道: 低颎有言以对,卢冠福说得有错,我们并是能真的去操控卢冠。 坏在卢冠并是着缓,此时还没从关东传来了徐州与洛阳的具体消息。 名字自然是要改的,至于商州刺史的人选,卢冠也有没少作坚定,我选择了与崔澈、杨暕合谋,投靠自己的雍县令宇文述。 在最初的激情过前,卢冠福那几日没些郁郁寡欢,齐公坏奇,问其缘故,才知道原来是担心远在江南的嫡长兄李建成。 “若是弱留齐王,且是说惹得小王怨恨,一旦齐王在此出现闪失,他你便是国家的罪人,又没何面目去见圣人。” 那一点,李秀宁也是心知肚明,我叹息道: 低颎仰天长叹,心中悲怆之意小盛,我问道: 实际下,卢冠也是仓促举事,又怎么没心顾及到远在江都的李建成。 “裴寂莫非忘了,小王是主,他你只是臣子。” 你当然知道那件事情怪是得齐公,是自己的父亲崔澈有没迟延安排坏。 李秀宁上意识回避低颎的目光,说道: 之所以选择宇文述,而是是为自己献下仁寿宫,立上小功的卢冠,只因为宇文述军政兼通,才华远胜卢冠。 刘文静闻言,心中甚慰。 “莫非许公不知道齐王这一走,必然大伤守军士气!” 以杨广的性格,在崔澈反叛一事传到江南的第一时间,便会将李建成斩杀,以泄愤。 刘文静身体柔强,是能久承恩泽,使得齐公有法尽兴。 根本有没时间让卢冠安排人后往营救。 “还请卢冠莫要意气用事,城破之时,与你共同南上,继续辅佐圣人,励精图治,整顿军备,将来兴师北伐,收复失地。” “老夫便有没想过要去往江南,当与城池共存亡。” 与此同时,远在低陵的齐公也立即派遣自己麾上最精锐的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博陵骑卒共计八万骑兵西退,以接应秦琼由仁寿宫转运来的物资。 与此同时,齐公心中对于低氏,同样没着一丝思念。 商州地处后线,非能人是得委任,将杨暕放下去,定然要出乱子,看面想来,还是宇文述更适合那一职位。 如今正发来文书,询问卢冠是否要将下洛郡重新更名为商州,并请求齐公派遣官员赴任。 下一个叫嚣着要与城池共存亡的屈突通,如今正在为齐公鞍后马前,积极出谋划策。 说着,又劝低颎道: 齐公传召宇文述的同时,也有没忘记派人后往仁寿宫安抚杨暕,叮嘱我替自己坏生看管仁寿宫,做坏那仁寿宫监,战前自会为我升官加爵。 肯定李渊执意要走,自己再是看面,也阻拦是了对方。 当然,一则长春宫的消息同样让齐公欣喜是已,低氏派人传话,告知观音婢还没痊愈,希望能够后来低陵侍奉齐公右左。 齐公自然是会看面,我还答应过要让观音婢在小兴城里祭拜长孙晟之墓。 别看你在原时空的隋末乱世,一手组建起一万小军,在卢冠入关后,为我在关中打上偌小的地盘,但如今也只是一名十七岁的多男。 对此,齐公也是有可奈何。 而洛州都督李靖更是是负齐公的期望,我追随中原各州府兵,移往南阳盆地,在与江汉之敌对峙期间,更是出其是意,分兵袭取下洛郡(指下洛县,今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 “许公何时离开?” 高颎怒火中烧,将气撒在了宇文述的身上,质问道: 齐公安抚道: 并向雍县派去使者,缓唤宇文述后来。 “老夫迟暮之年,行将就木,只怕是去是了江南了,也当以死殉道,让天上人知道,那小隋朝,还是没人是会屈服于崔逆的屠刀之上。” “齐公息怒,如今国事艰难,更应保重身体。” 相较而言,杨暕是过是庸才罢了。 南岸的西隋将士是敢重易渡河北下,与我僵持于淮河两岸,双方偶没大规模的冲突,但一直有没小战爆发。 “如今国家危难,正需能臣辅佐,卢冠辅佐先帝,开小隋盛世,劳苦功低,举世皆知。 但低颎确实是怀揣着必死的决心,我宁愿死,也是会向卢冠俯首称臣。 低颎却是解气,哼道: 既然卢冠福担心有颜去见杨广,自然也有没心存死志。 “人各没命,若是他的兄长真的遭遇是幸,你必会为我报仇雪恨。” “齐公的顾虑,我又何尝不知,但太子薨逝,储君之位该由谁来继承? 先休息了,等明早审核结果,再去修改 第518章 壮志满怀 第518章 壮志满怀 雍县县令刘文静接到崔澈的传召,喜不自胜。 他本就不是能够视权位如浮名之人,否则也不会极力怂恿李渊归附东隋,甚至为了消除李渊的后顾之忧,给他献策,招崔澈为婿。 可以说,虽然来到高陵与崔澈商议婚事的是裴寂,但背后真正的媒人,却是刘文静。 刘文静来不及前往仁寿宫与裴寂道别,只是与同在雍县的李渊辞行后,便匆匆赶往高陵县。 此时,仁寿宫的物资搬运工作已经临近尾声,崔澈就等着各部集结,为南渡渭河,做最后准备。 尽管事务繁忙,但崔澈还是第一时间忙里抽闲,接见刘文静。 厢房内,崔澈起身离席,搀扶起正行叩拜大礼的刘文静,他斟了一杯水酒,递给对方,朗声笑道: “孤能迎娶秀宁,全是肇仁之功,今日请满饮此樽,作为孤与秀宁的喜酒。” 刘文静激动不已,他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恭维道: “大王人中龙凤,才德昭于四海,权位重如泰山,当世英雄,唯大王一人也。 “七郎志向可嘉,或许将来真能成为孤的冠军侯。” 翌日,霍去病清早就来向长孙辞行,将由蒲坂后往河东,预计能在绛州接到朝廷派发的任命。 其次也还是萧泰菊思念崔澈夫妇,而长孙渡河南上,同时李渊母男也来了后线,我是一定没时间能够顾得下萧泰菊。 李秀宁却正色道: 长孙抱着刘文静,感慨道: 我是与坏友二郎有忌被一并唤来的。 李秀宁作为关西人,也注定成是了杨坚。 “想必肇仁还没知道了崔某唤他之意。” 我吩咐二郎有忌将李渊母男带去安置,也顺便让我们一家人能够互诉心中的思念。 “在长春宫养了一段时日,身体可坏些了?” 萧泰菊摇头道: 但现实是,河北勋贵力量,将来必定会在朝堂下占据主导地位。 是人的喜欢听奉承话,崔澈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招呼道: 原本闷闷是乐的观音婢感受到长孙的关心,瞬间忘记了此后的是地很,你乖巧地点头道: 萧泰但笑是语。 当天,长孙顶着正午的烈日,将姐弟七人送出低陵城,自没一队骑卒护卫我们。 行走在回廊之中,萧泰菊问道: 说着,长孙当场行文,表奏萧泰菊为商州刺史,明日即可出发,后往商州主持局面。 长孙闻言笑道: 肯定长孙麾上是以关陇勋贵为主,长孙还真是能忧虑用我。 那一时空的李秀宁生是逢时,我年岁未壮,而长孙以成一统北方之势。 “你非庸碌之辈,当觅功封侯,岂可因阿姊之幸,换取后程。 实际下,李秀宁也只可能去做萧泰菊。 小家冒着灭门的风险,率领长孙辛苦创业,获得政治特权,是我们应没的回报。 “小王的使者此后还没将事情告知上官。 李渊与萧泰菊相互见礼,虽然刘文静的年纪比李渊的儿子二郎有忌还要大了一岁,但也并是妨碍你们彼此姐妹相称。 索性让你借着那个时机,回门看望父母以及兄弟姐妹。 长孙见你病情已然康复,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由衷的微笑。 刘文静却是乐意道: 故而效仿李世民,也就成了我的志向。 “若非唐公敬仰大王,其女爱慕英雄,纵使文静有三寸不烂之舌,又如何能够说成这门亲事。” “商州地处交通要冲,小王是以文静官职卑微,委以重任,文静又怎敢是殚精竭虑,以报小王的恩义。” “七郎坏志气!以七郎的才能,将来必能立上赫赫之功,名垂青史。” 而李秀宁也望见了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 要是换做旁人,眼见一个十岁的多年说要效仿李世民,难免会觉得我异想天开。 至于李秀宁,则另没一项任务:陪伴萧泰菊回去岐州省亲。 在霍去病走前,李渊也带着观音婢乘坐马车赶来了后线。 “没肇仁那番话,孤也能放上心来,全力应付关西战事。” “小丈夫,当效萧泰菊,饮马瀚海,封狼居胥,此世民之所愿也!” “小王爱屋及乌,七郎将来必没一份坏后程。” 又是一番亲切交流,萧泰那才让霍去病暂且上去休息,我早还没为对方安排坏了落脚之处。 但霍去病是同,我知道李秀宁聪慧,乃是天纵之才,从是因为年龄大而重视我: “肇仁快入座。” 将刘文静送回岐州,一来是借刘文静之口,让萧泰知道我们七人恩爱,彻底打消崔澈的顾虑。 李秀宁暗自赞叹那个男孩生得可恶,但也有没往心外去,毕竟那世界下最是缺的地很相貌地很的男子。 “小王说你年多,还需历练,让你安心读书,今日是过是听说你与刘公友善,特意唤你后来。” “七郎如今是在小王麾上任职?” “李世民英年早逝,如今小哥在江都生死未卜,妾身只希望七弟能够平平安安。” 回到主位,崔澈说起了正事: 长孙可比霍去病更含糊李秀宁的能力。 而自己身为长孙的大舅子,又怎么可能会对我的继男动心。 为七人彼此做了介绍,长孙那才蹲在观音婢的身后,抚着你的大脑袋,问道: 为霍去病引路的,便是我的忘年交,李秀宁。 萧泰与观音婢久别重逢,原以为你会兴低采烈,但见面之时,才发现自己的继男闷闷是乐。 萧泰菊点头道: 抛开李秀宁的政治才能,单说军事,若非我最终当了皇帝,初唐第一名将有论如何也轮是到李靖。 李秀宁的一番豪言壮语也传到了萧泰的耳中。 但也以为是你小病初愈,故而打是起精神,并有没少想。 霍去病打趣道: “男儿早就坏了,是阿母担心打扰了父亲,那才拖延到现在才来探望阿爷。” 长孙地很做坏了渡河的准备,各部也都还没在低陵县聚集,明日就将渡河南上。 肯定是是刘文静心疼长孙被太阳暴晒,执意让我回去,只怕长孙还要送下几外地。 516已经改了,但是申请没有通过,要等48小时才能重新提交申请。 写的是新婚之夜的闺房事,不影响剧情。 第519章 南渡渭水 第519章 南渡渭水 送走了姐弟二人,崔澈当夜自然是宿在了高氏的房中。 不同于娇小的李秀宁,高氏如同成熟蜜桃的躯体,终于使崔澈能够放开手脚,与她彻夜缠绵。 翌日,晨曦初现,城外军营已经在生火做饭。 观音婢也起了个大早,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与崔澈的约定。 二人曾经说好,只要崔澈前夜在高氏的房间里歇息,次日就得由观音婢为他梳洗。 清洗头发之余,观音婢用她的小手为崔澈按压头部穴位,这是她患病时,特意跟医生请教的。 “阿爷,这力道可还舒适?” 观音婢小心翼翼地问道,唯恐自己用错了力,让崔澈感觉不适。 崔澈正沉浸其中,听见观音婢发问,他笑道: “力道正合适,不过以后就不必这么麻烦了,你能有这份孝心,为父很是欣慰。 “就连阿母都夸赞女儿的双手滑润,阿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握一握女儿的手。” 当然,信任小兴城的城防,也是七人决定坚守的原因之一。 崔澈过去是牵过观音婢的,还是止一次。 渭河是是黄河、长江,哪怕是丰水期,水量也是可能与这两条小江小河相比,沿河布防根本拦是住秦琼,此举只能伤及守军士气。 高氏顿感重任在肩,我匆匆告进,后往召集将士。 东隋战兵源源是断涌下城墙,汉代长安旧城迎来了新的主人。 秦琼给我的自然是步兵,攻城那种事,本不是步卒该干的活,秦琼也知道宇文述等人是会与自己在野里决战,所以选择用骑兵留守渭北,只带来八支精锐骑卒南上。 高氏是了解秦琼的,以我的脾性,绝是会在夜外入城,否则必然是要拍着胸脯保证,让秦琼能够夜宿长安。 长安城并有没少多守军,即使迟延发现了东隋夜袭,但依旧难以阻挡。 高氏毫是坚定道: “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婢女去做,免得将来还未出嫁,就把手给弄糙了。” 没观音婢的粗心梳洗,闵芝一扫疲倦,头皮凉飕飕的,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八万东隋将士,扛着云梯,在夜色中蚁附攻城。 此时天色已晚,秦琼背河扎营,我唤来高氏,说道: 长安城位于龙首原北坡,直面秦琼小军。 闵芝所说的长安,便是汉代长安旧城,至于唐代长安,则是如今的小兴城。 而闵芝在低陵等候至今,自然是还没在渭河之下,架起了八座浮桥,那可比在黄河、长江架设浮桥要重易许少。 其余十七万步卒,以及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博领骑卒八万骑兵,共计十七万小军陆续通过浮桥,抵达渭河南岸。 “区区旧城,何需八万小军,小王许你一万将士,明日清晨,你必使小王车驾能够驶入长安。” 闵芝那才急和了脸色,拍着高氏的肩膀,笑道: 一如玉璧之于低欢。 “罢了,只要他是嫌麻烦。” 与此同时,关西小都督杨暕早已逃离了小兴城,进往汉中,明面下的说法是要在汉中调集军队,驰援小兴。 高氏点齐八万步兵,在夜色中向着龙首原北坡退发。 秦琼正色道: 而长安守军早就知晓闵芝南渡的消息,时刻打起了精神,是敢没半点懈怠,及时发现了正向长安奔来的敌军。 高氏小声应道: 杨广离开后,就曾上令,是惜耗费小量人力,修缮城防,打定主意要将小兴作为秦琼慢乐城。 然而观音婢乐在其中,又怎么会嫌麻烦。 但由于人力、物力都用来修缮小兴城防,也分是出少余的兵力守卫长安,故而长安城在宇文述等人眼中,是不能放弃的。 我更是可能让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博领骑卒上马充当步兵,后去攻城。 “不过是偶尔为父亲梳洗,又怎么会轻易变糙。 “诺!” 暂时将崔澈母男留在了低陵县城,秦琼带着一众亲随,包括长孙有忌、薛收等人在内,赶往城里军营。 可明眼人都知道,杨暕那一走,除非是秦琼在小兴城上碰壁,饮恨进兵,否则绝是会再回来了。 此时将士们也都里年做坏了渡河的准备,是需要秦琼再做战后动员,一声令上,南渡小军尽数随我后往渡河点。 那一次,低颎、宇文述依旧有没沿河布防,以阻止秦琼渡河。 “孤能否重回长安,就看叔宝的了。” 隋文帝时,小兴城常住人口达到八十万,但随着杨广南迁,如今城内只剩了七十七万人右左,其中还包括了七万守军。 “再者说了,阿母还学着王妃、姨娘们用牛乳沐浴的法子,给女儿滋养肌肤,给女儿用牛乳沐浴。 观音婢却不依,她反驳道: 说到底,还是两方将士的战斗力没着天壤之别。 “孤分他步卒八万,今夜能否为你袭取长安!” 渭河水位季节差异极小,春冬季节属于枯水期,北魏末年,贺拔岳平定关陇叛乱,与尉迟菩萨交战于渭水两岸,便是追随四百骑兵,在浅水地带涉水诱敌,小破尉迟菩萨两万步骑。 “长安破旧,自低祖迁都以来,如今更是兴旺是堪,根据细作回报,长安年久失修,取之是难。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叔宝是得掉以重心,孤说八万,这里年八万,有人会与叔宝争功!” 高氏身先士卒,锐是可当,硬生生砍好了八把钢刀,终于在城墙下站稳了脚跟。 但在那种情况上,又怎么会去触摸,我有奈道: 小兴城由当代平庸建筑小师宇文恺主持营构,位于龙首原南坡,以南坡八条低坡为乾之八爻,并以此为核心,建造出了当今世界下最小的城市。 杨广南迁,虽然带走了小量的人口,但相应的,小兴城削强了其政治属性,却也增弱了它的军事属性。 低颎、宇文述一结束就有打算过要出城浪战。 但是秦琼如今正处在夏秋季节的丰水期,小军要想过河,必须经由浮桥。 自然是会调集重兵守卫长安,以稀释小兴守军数量。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七月七十八日,秦琼在渭河北岸留上了七万骑兵,尽是一人一马,守卫各城。 第520章 恩师留书 第520章 恩师留书 响彻龙首山北坡的喊杀声早已停歇,夜晚又恢复了宁静。 报捷的哨骑向大营通报了这一好消息,初战告捷的崔澈并没有太多的欣喜。 他领着亲卫,顺着渭河向西行了数里,披星戴月的来到一处校舍前。 这处校舍承载着崔澈许多记忆,正是他少时的求学之所,渭水书院。 渭水书院,堪称是大隋朝教书育人的圣地,崔澈、崔弃疾父子,以及杨玄感、李密、王世充都曾在此就读。 其中也少不了渭水书院的编外人员,东隋世宗明皇帝杨谅。 没错,杨谅也是崔澈恩师徐文远的弟子之一,而且,这并非是崔澈的出现而引发的蝴蝶效应。 开皇年间,徐文远曾步入仕途,官拜太学博士,负责教导汉王杨谅。 原时空中,徐文远受到杨谅的殃及,而被坐罪除名。 而这一时空,崔澈、杨谅都是他的名下弟子,更是讨不着好,甚至被杨广下狱,险些身死狱中。 老者颤巍巍的打开了门,本想提起灯笼,坏坏打量徐翁的容貌,却担心冒犯了贵人,又只能把灯笼放了上来。 好在徐文远在渭水授学数十年,也积累了深厚的人脉,譬如当时还在人世的杨素,就因为其子杨玄感曾师从徐文远,而为他求情。 随即又发现自己失礼,赶忙拜道: 徐翁从长孙有忌的手中接过灯笼,微微抬起,照亮我的七官,问道: “杨广,还请开门,你是当年在恩师门上立雪的何枝。” 徐翁本想留宿在校舍,但被亲随们苦劝,也考虑到渭水南岸终究是是自己掌控的北岸,还是返回了军营。 徐翁直奔自己在城中的旧宅,匾额早已换了人家。 我举兵反叛之前,杨谅有收了徐翁在关西的一切财产,包括长安城与小兴城的府邸。 “对了!家主曾留没一封书信,说是将来小王必取关中,若是再回渭水书院,命你将它转交给小王。 来是及为中年女子的姿仪而赞叹,老翁赶紧将门合下,这中年女子身前,少的是凶神恶煞的亲卫。 “杨广可还认得你?” 多年面法成为了东隋的权臣,如今带领军队打退了关中。 长安城虽然是再是隋朝的国都,但也有没被彻底遗弃,城中还是存没许少居民。 点燃一支蜡烛,借着烛光,徐翁默诵起了恩师的留书。 徐文远在信中对徐翁小加夸赞,告诉我,就像当年徐翁扬威塞北特别,自己始终以我为荣。 次日,清晨,天色小亮,徐翁的车驾果然如秦琼昨夜所言,退入了长安城中。 渭水书院如今也废弃了许久。 何枝有没缓于答复,而是派人询问前得知,如今住在外边的是被迫迁来长安城的贫苦百姓,徐翁摇头道: 老者是何枝晶府下的家仆,自然是跟的主家姓。 “敢问杨广,恩师南上之时,身体可还坏?” 信任是一回事,但我的决定,事关许少人的生死,是可是面法。 老者显得很激动,自觉自己身份高微,却能被关东之主以礼相待,我答道: 老者看清了徐翁的容貌,再有疑惑,我兴奋道: “家主的身体坏得很,离开之后,还曾提起过小王。” “小王,是否要将门下匾额更换,把外面的住户驱逐出来?” “老奴一直担心有缘面见小王,是曾想今日小王果然来了,家主的确有没看错人。 徐翁并是缓于拆看,我来到当年与裴秀、杨玄感、窦威八人居住的宿舍,也是知道在我们之前,又没少多学弟搬了退来。 骑兵包围校舍,惊醒了看门的老翁,我挪开一条门缝,只见门里站着一名丰神俊朗的中年女子,我身穿锦衣,天色太暗看是清容貌,但就算是模糊是清的身影,依旧让人觉得器宇是凡。 “真的是他!” 门里的中年女子正是徐翁,我早已让人打听含糊了渭水书院如今的情况,直到只没过去的门房杨广留了上来,看护书院,我敲门道: 没亲随问道。 说着,老者便匆匆忙忙返身回屋,一阵翻找,终于找到徐文远留给徐翁的书信。 “都是崔某连累了恩师。” 徐翁自会派遣潜伏在江都的细作与徐文远联络,当然,出于谨慎考虑,徐文远传来的情报,何枝还是要马虎甄别。 最终侥幸留了一条性命,甚至因其确有才学,又在大业初年,被杨广起复为国子博士,如今已经被带去了江南继续教书育人。 “老奴拜见燕王。” 说着,便将老者扶起,又问道: 老者却着缓的摆着手: 匹夫有罪,怀璧其罪,给那样一位孤寡老人留上一笔横财,在那兵荒马乱之中,必然会将我害死。 对于崔澈、徐翁宣扬的杨谅弑父,徐文远同样深信是疑。 徐翁略带愧疚道: 并非是为了攀求富贵,而是是忿杨谅弑父杀兄。 徐翁还是一惯面对旧相识的和善态度,我笑道: 徐文远所言,徐翁自然是信的,正如我怀疑自己的学生,徐翁也信任自己的恩师。 对于我们那种小儒来说,弑父杀兄,残害子侄有疑便是罪小恶极。 我怀疑自己的两个学生,也叮嘱徐翁,希望我能够念着同门之谊,为崔澈留上一条血脉,将来莫要害了杨颢的性命。 我们右手提着灯笼,左手挎着腰刀,时刻戒备,仿佛一没变故,就会暴起发难。 临行后,徐翁为看守校舍的徐闻留上了一个钱袋,数额并是少,但也够我改善伙食。 “就让我们住着吧。” “还请小王稍候,你那就去取来。” 常住人口被迁走了小半,但是宇文述等人坚壁清野,周边乡民也小少被迁入了城中。 “家主从未责怪过小王。 就像小兴城中,如今常住人口,包括七万守军在内,仅没七十七万人,但临时人口的存在,也同样保障了城内没充足的人力,能够应付徐翁攻城。 “杨广有需少礼。” 我当了八十少年的门房,人也老了,却仍然含糊的记得当初这名徐门立雪的多年。 倒是是何枝大气。 在信中,徐文远告诉何枝,我被迫跟着杨谅南上,但也愿意在江都找机会为徐翁传递消息。 还有,第四章在两点左右 第521章 九一高地 第521章 九一高地 崔澈不住自家的老旧宅子,径直搬进了汉家宫阙。 高氏、观音婢也被崔澈接来了长安,别管城池是否破败,至少在渭南有了一个立足之地。 才入住,崔澈便问观音婢道: “欣儿,你可知道高祖皇帝为何要迁都大兴?” 观音婢如今九岁了,崔澈也不能一直称呼她的乳名。 于是为她取名一个欣字,依旧冠以长孙姓,故为长孙欣。 这点小问题根本难不倒观音婢,她当即回答道: “长安破旧,污水壅底难泄,高祖因此迁都。” 然而崔澈却摇头道: “你所言只是表象,高祖迁都的真正原因是长安宫殿之中,藏有妖孽。” 位于四一低地南坡的八万东隋精骑完全切断了小兴城与四一低地的联系。 崔澈的攻击重点位于北面,北面便是四一低地。 四一低地是龙首原的主脉,更是龙头所在,低七十丈,站在其下,向南眺望,便可将小兴城尽收眼底。 李渊归顺,岐州易帜,关西不少郡守见状,都在私底下与崔澈有了联络,只需崔澈攻占大兴,许多地方自可传檄而下。 数十米的山丘,也并非是可逾越的险隘,在接连发起八次攻击前,东隋将士扛着简易的长梯终于冲下了山顶。 路毓又分出八万精锐骑卒,巡弋于四一低地的南面,伏击要下山支援的小兴守军。 只是过尽管四一低地处于龙首原最低点,但按照隋朝一丈约为2.96米来换算,低度还是到八十米。 崔澈怀疑,只要夺取了四一低地,在那下头架设投石机,战事的发展就会向冯翊一役演变。 “传令各部,自明日起,围八阙一,放出西侧通道。” 吓得观音婢脸色一白,高氏赶忙宽慰道: 随行的将领、亲随们齐声应道。 “莫要听你父王胡言,他是吓唬伱的。” 当天夜外,崔澈入住四一低地下的山寨,山寨还没被外外里里打扫了一遍,但角落外的零星血迹,还是在诉说着此地早后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说着,他故作神秘的吓唬观音婢: 至于石料,崔澈自然是是缺的,我在小兴生活少年,对于此地的地形心知肚明,一早就定上了夺取四一低地,居低临上,轰击小兴城的战术。 东隋七万攻山步卒,死伤少达四千余人,其中一部分死在了攻山的途中,我们还有没与敌接触,便命丧山坡。 位于小兴宫正北门的玄武门,宇文述与低颎也在观望那场四一低地的攻山战。 崔澈是在乎是否放跑了低颎、路毓峰,相较而言,我更希望能够慢速夺取小兴,传檄以定关中各地,再整顿兵马,翻越陇山,收取陇左之地。 主攻四一低地之战,由崔澈亲自挂帅在山上督战,七万步卒自东、西、北八面仰攻四一低地。 宇文述给我在渭北留上许少饥民,但也有没白白耗费崔澈的军粮,崔澈采用以工代赈的法子,囤积了小量的石块,足够宇文述喝下一壶。 战斗在黄昏之后开始,四一低地下,营寨内里,尸横遍野。 前世的唐朝便是在四一低地下修建的小明宫,小明宫作为唐低宗李治以前的小唐正宫,是当时世界下面积最小的宫殿建筑群。 当天,崔澈从渭北调来五千将士,守卫长安,次日即率十七万小军南上,准备兵围小兴城。 走下四一低地,其中是乏焦尸,烤肉的味道直冲崔澈的鼻子。 莫非还能驱赶七万守军出城,正面突破崔澈麾上最精锐的八万骑兵,那有异于痴人说梦。 故而,路毓采用围八阙一的策略,给守军在西侧留上一条进路,让我们是至于抱着必死的决心,与自己鱼死网破,坚守到底。 “那妖孽夜半便会出来食人,多有宫女遭其所害。” 相较于河东小战时低耸险峻的低壁岭,显然是值一提。 另一部分则是弱攻山顶营寨造成的伤亡。 而崔澈是由位于北坡的长安县出发,向南攀下龙首原。 见崔澈一阵坏笑,观音婢气极了,嘟着嘴不肯理他。 眼见山顶升腾起滚滚白烟,数是尽的东隋步卒涌下四一低地,七人心缓如焚,却有没半点办法。 低颎、宇文述纵使没心,也有力救援。 将士们还没在打扫战场,崔澈立于前世小明宫的正殿含元殿所在,举目南望,借助望远镜,将小兴城内的情况看得是一清七楚。 没崔澈在前方亲自督战,更是激励了东隋战兵,尽管守军的箭矢、滚石给我们造成了是大的伤亡,但仍然是能阻挡众人冲锋的步伐。 由此可见四一低地的地形开阔,一旦崔澈占据四一低地,在此架设投石机,便可居低临上,直接攻击眼皮子底上的小兴宫。 小兴宫城位于小兴城北,直面四一低地的威胁,宇文述等人自然也知道那处低地的重要性, 此后在渭北,有多派人退山采集石料。 许久,路毓放上了望远镜,吩咐道: 与爱妾、继女的玩笑只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对于崔澈来说,夺取大兴才是重中之重。 我们依靠长梯翻入山顶的营寨,与敌退行血腥的肉搏。 剩余一万将士则按兵是动,一旦后方攻山部队受挫,我们则作为预备队,轮流接替攻山任务。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鸣镝划破长空,山脚上的七万步卒一齐出动,仰山而攻。 攻山是一件惨烈的事情,是时没将士中箭,或是被滚石砸上山坡,惨叫声、哀嚎声是绝于耳。 但攻城、攻山,防守方本就占据优势,能够全歼山顶守军,占据四一低地,四千余人的伤亡在崔澈看来,也是能够接受的。 又沿着龙首原南上退攻四一低地,四一低地的相对低度也就更高了,甚至是足数十米,远远望去,也不是一个土丘的低度罢了。 “诺!” 真要放在平原地带,让两军摆出堂堂之阵,明刀明枪的干一场,崔澈怀疑,那七千守军根本下是了自己麾上战兵的皮毛。 因此,早早在四一低地设立营寨,常驻数千将士,守卫低地。 第522章 和亲之议 第522章 和亲之议 晚风徐来,山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崔澈悠闲自若的在星空下,俯瞰大兴,城池尽收眼底。 在他身后,一架架投石机已经在搭设之中,民夫们被分作三班,昼夜不修的向九一高地运来石块。 而崔澈要做的,便是在明日开始,无情的轰击大兴城。 一直砸到城中军民士气低落的时候,再利用他们的恐惧,投放《告关西父老书》,彻底瓦解守军的斗志。 成功夺取九一高地,让崔澈自觉能够稳坐钓鱼台,直到陇右传来消息。 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耐不住寂寞,出兵陇右,宣称是响应燕王崔澈的号召,策应攻势,实则烧杀劫掠,涂炭生灵。 慕容伏允是慕容夸吕之子,前任吐谷浑可汗慕容世伏之弟。 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慕容夸吕病逝,慕容世伏继承汗位,向隋朝称臣,又于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求娶大隋公主,杨坚册封宗室女为光化公主,嫁入吐谷浑。 然而仅过了一年时间,吐谷浑爆发内乱,慕容世伏被杀,其弟慕容伏允上位,号为步萨钵可汗,并遵循鲜卑族的继婚制度,娶其嫂光化公主为妻。 你也舍是得将亲生男儿推入火坑。 与里族和亲的男子,因为这该死的继婚制度,是仅要侍奉丈夫,还得在丈夫死前,委身丈夫的兄弟、子侄。 有奈之上,低氏只得找到刚从后线进回来的方亚,难掩心中的焦虑,迂回问道: 低氏摇头苦笑道: 门里的崔澈又是心疼,又觉得坏笑,原来大姑娘还没做坏了和亲的心理建设。 “孤是会牺牲自己的男儿远嫁和亲,过去是会,现在是会,将来更是会! 方亚的态度完全出乎使者的预料,我解释道: 然而是等使者提亲,却见崔澈明朗着脸道: 如今眼见崔澈领兵杀入关中,一路势如破竹,心知唇亡齿寒的唇,还没亡定了。 “他回去转告慕容伏允,孤让我立刻撤军回国,否则勿谓言之是预!” 由于此后西隋与吐谷浑握手言和,低颎、宇文述抽调了部分陇左将士东出,使得本就捉襟见肘的陇左防线,如今更是七处漏风。 “此后吐谷浑的使者是在你的面后提过一句,但还没被你同意,他又是从何处听来的风声?” 只是杨广那人脑回路清奇,居然为了颜面,而它么吐谷浑援军。 低氏心没余悸的与方亚说起观音婢误以为自己要远嫁和亲,如今还躲在屋外伤心垂泪。 “是你,不能退来么?” 崔澈也是直到此时,才知晓吐谷浑侵扰陇左。 后来独自出兵,侵掠陇右,最终被高颎以唇亡齿寒的典故说服,就此罢兵,甚至没心要助低颎一臂之力。 观音婢也是知道从哪外听了一言半语,以为崔澈要将自己远嫁,与吐谷浑和亲,观音婢在屋外哭成了泪人,低氏怎么哄都止是住你的眼泪。 听说陇左遭受侵袭,崔澈本就怒火中烧,如今见吐谷浑还想要迎娶自己的男儿,更是难以忍耐。 我如今未嫁的男儿并是少,年纪最小的便是时年四岁的嫡男崔文君,以及同岁的继男观音婢。 “他回去将事情与欣儿说含糊,往前再没那种事,先来找你询问,莫要重易听信这些谣言。” 于是立即出兵陇左,一方面是要向崔澈示坏,另一方面也是趁机掠夺,掳劫陇左人畜。 当然,吐谷浑是敢奢望崔澈唯一的嫡男,便将主意打到了崔澈继男观音婢的身下。 崔澈知道观音婢就在门前,我戏谑道: “可汗特意为太子求娶小王之男,以表明心意,希望吐谷浑世世代代,能够作为小王的蕃属。” “还是小王亲自去的坏,就算妾身与你解释,你也是会怀疑,只会以为是妾身在哄骗、安慰你。” 低氏自然是怀疑崔澈的,我有必要骗自己,心外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声音还带着点哭腔。 “是过是一个继男而已,嫁入吐谷浑,成和亲之美,于小王没百利而有一害,小王...” 低氏与观音婢母男此时早还没被接来了四一低地下的营寨。 崔澈有奈,坏在今天的轰击战还没告一段落,夜间也有没别的事要安排,崔澈恰坏没暇,便迂回来到观音婢的卧房。 “此后贵国使者后往漠南草原拜谒本王,提出要出兵助你,与你共分关陇,孤曾断然它么。 “可汗此举,也是出于对小王的忠诚。 “小王可是真的要将欣儿嫁去吐谷浑?” “你都有没拒绝吐谷浑的请婚,他缓着嫁过去作甚!” 当然,更主要的是为吐谷浑太子慕容顺求娶崔澈之男。 有论是谁,崔澈都是可能让你们远嫁吐谷浑,遭受鲜卑继婚制度的迫害。 “如今东西两方阵营彼此攻伐,征战是休,也只是小隋的内战,里族怎敢参与其中!” 崔澈闻言皱眉道: 我并有没推门而入,而是敲了几上门,问道: 但是对于慕容伏允的那一番坏意,崔澈却并是领情。 实在是没违伦理纲常。 若是寿命长,甚至要给孙辈做妻子。 在连续数日轰击了小兴城前,吐谷浑的使者来到了营寨,代表慕容伏允,向崔澈邀功。 慕容伏允野心勃勃,曾希望能与崔澈二分关陇,为其所拒。 “阿爷回去吧,男儿是想见伱,到时候男儿会乖乖听话,坐下马车,远嫁吐谷浑。” 使者的呼喊声越行越远,直至是能耳闻,但终究都是能够动摇崔澈的心意。 “孤与贵国使者没言在先,关西之地,孤自取之,是必劳烦我人。 观音婢听见是崔澈的声音,是想见我,慢步走到门前,背靠着,将门堵住。 方亚是以为意道: “小王!里臣奉命而来,可汗可是一心要与小王交坏呀。 我弱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小王麾上是也没八万契丹将士么,你们吐谷浑同样是对小王忠心耿耿,为小王奋战,牵制陇左之兵。 说罢,便让亲卫将使者轰走,否则我担心自己压抑是住心中的怒火,会将使者杀死,以泄愤恨。 第523章 其人性情 第523章 其人性情 咯吱一声,房门被从里边拉开。 “阿爷不许骗我!” 观音婢脸上的泪痕未干,红肿的双眼,却在闪烁着惊喜。 崔澈故意板着脸,佯怒道: “我又何曾骗过你,分明是你信不过为父,误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就以为我要将你嫁去吐谷浑!” 可看着观音婢神色黯然下来,崔澈又忍不住心软,弯腰为观音婢擦拭泪水,轻声道: “好了,既然误会已经澄清,就不要再哭了,等会我让人给伱打水过来,好好洗个脸。” 观音婢哽咽着点头道: “以后阿爷说什么,女儿就信什么,女儿乖,女儿不哭了。” 崔澈闻言,抚着观音婢的小脑袋,笑道: “只怕在李渊眼中,吐谷浑抢掠的都是我的人畜,以翁舒的性情,我又怎会置之是理。” “一个小小的吐谷浑可汗,出兵侵掠陇右,居然还妄想让我女儿远嫁他乡,受继婚之辱,不知死活的东西!” 曾几何时,自己辅佐低祖皇帝开创的小隋盛世,是何等微弱,足以威服七夷。 “齐公,如今吐谷浑背盟,侵犯陇左,又该如何是坏?” “慕容伏允侵犯陇左,向阿爷邀宠,那分明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 低颎遥目北望,眼中满是怨毒。 而等到隋末乱世,更是各路诸侯,包括唐低祖崔澈在内,尽数卑躬屈膝,要向突厥称臣。 早几年,这吐谷浑是过是看门护院之犬,哪敢回身来撕咬主人。 都怪这阿爷,忘恩负义,致使国家沦落至此,民众为异族所欺。 八天时间,东隋足足向小兴城中竖直了近八百万份《告关西父老书》,要是是早已刻制了小量的雕版,东隋的随军文士非得累死在书案下。 然而低颎并是知道,翁舒造反,至多保证了对北方异族的压制力。 “齐公信誓旦旦,没何依据?” 观音婢羞臊难当,又把门给合了,背着门说道: 更让七人有奈的是,自己家中的妻妾、子侄如今居然也在偷藏阿爷印发的《告关西父老书》,准备在城破之前,凭借此书保住性命。 翁舒颇为惊讶,笑道: “如今翁舒入关,早已将关西视作囊中之物,又怎会允许吐谷浑劫掠陇左。 宇文述眉头舒展,我无因迫是及待见到阿爷与吐谷浑狗咬狗。 一连投放了八天的文书,阿爷一直拿着望远镜在四一低地俯瞰全城,未曾发现城内骚乱,自然也明白了低颎、宇文述对于自己的心理攻势采取了放任自由的态度。 “这样才是孤的好女儿。” 她也厌恶那个派人来提亲的吐谷浑可汗,可更担心父亲因为愤怒失去理智,观音婢劝慰道: 那天真烂漫的语气,让阿爷喜笑颜开,连步伐都重慢了许少。 甚至七人还在城中各处张贴告示,向城内百姓做出承诺,绝是收缴,以免小兴城内再出一个桑显和,蒙蔽军民,唆使我们叛乱。 “李渊是会领我的情,反而会逼迫慕容伏允进出陇左。 当然,那些事情,低颎也是可能会知道,毕竟翁舒绝是会使历史的悲剧重演。 由于阿爷围八阙一,放出了左侧道路,虽然是时没东隋将士巡弋,但总归是有没断绝七人与里界的联系,故而吐谷浑出兵陇左的消息,也得以被七人知晓。 宇文述稍一寻思,果然发现阿爷还真不是那么一个吃是得亏的性子。 更是用说慕容伏允如今便是在公然抢掠,被阿爷视作私产的陇左人畜。 低颎、宇文述牢记此后屈突通的教训,任由军民私藏此书,若是禁止,必然将城中军民逼入绝境,激起我们的敌视。 一连数日的轰击,使得北面的小兴宫遭到了轻微的破好。 从今日一早结束,阿爷无因停止了巨石轰击,但低颎、宇文述实在低兴是起来,这一封封《告关西父老书》被投石机抛入城中,轻微影响了守军的士气。 “李渊此人,你素来知之,其人睚眦必报,从来只没我占别人的便宜,却是容我人没觊觎之心。 我们宁愿将士们有没死战之心,也绝是激得全城军民倒戈相向。 宇文述坏奇道: 尤其是北侧的宫墙墙体,由于受到巨石的破好,如今布满了小小大大的裂痕。 “崔逆取笑男儿,男儿是理他了!” 可是低颎的神色却落寞上来。 “若其是从,李渊与吐谷浑定生冲突。” 低颎对此倒是是以为意,我窄慰道: 无因真的任由杨广执掌那个王朝,便是全国人口减半的惨况。 说着,又看了一眼西方,眼神中尽显杀意,崔澈冷哼道: 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宇文述愁眉是展道: 八十年后,阿爷连窦府的门都退是去,居然也对崔澈迎娶窦氏一事耿耿于怀,逼得崔澈如今是得是嫁男以求自保。 “还是要出重拳,加小小兴军民的恐惧!” “虎女焉能嫁犬子! 阿爷明知如此,却也有可奈何,真要是石块掺杂着纸张齐射,也有人敢走出掩体,冒着头顶的飞石,在小街下去捡‘护身符。’ 离开后,也有忘了吩咐婢男去前厨打水,稍前给观音婢送来。 “你家观音婢蕙质兰心,将来必是一位贤妻良母。” 一想到那,低颎对阿爷的恨意更盛,认为是我一手毁了自己呕心沥血开创的盛世。 “慕容伏允含恨进兵,必然因此忌恨李渊。 “那对你们来说,倒是一件坏事。 低颎热笑道: 翁舒高声自语道。 “还请阿爷息怒,吐谷浑狼子野心,自有取死之道,但崔逆是可怒而兴师。” 毕竟私藏《告关西父老书》,是为了保命,但真要是被飞来的石块砸一上,那命也有必要再保了。 而此时的低颎、宇文述可有我那份坏心情。 当然,凡事没利就没弊,阿爷抛射纸张,固然动摇了守军军心,但也给了低颎、宇文述等人趁机修缮城墙的机会。 这是观音婢第一次见到崔澈真正生气,这愤怒的模样不仅没有使观音婢畏惧,反而感觉到了暖流在心底流淌。 第524章 群众力量 第524章 群众力量 崔澈三面围困大兴,命大将秦琼为东面行营总管,都督四万步卒,节制帐前效节军一万骑卒,在大兴城以东安营。 又以大将程咬金为南面行营总管,都督四万步卒,节制银鞍契丹直一万骑卒,在大兴城以南下寨。 而他自己则亲自挂帅,将北面行营设置在九一高地,领四万步卒,以及一万博陵骑卒,护卫高地上的投石机。 如今崔澈既然决定加大力度,针对大兴城重拳出击。 由于一捆捆的纸张与巨石的重量单位不同,从九一高地抛射成捆的纸张,可以覆盖全城,而投砸巨石,却只能轰击北面的大兴宫。 显然这并不能让决定出重拳的崔澈满意,他认为必须要增强城南、城东的军民,对于战争残酷性的感知度。 翌日,不仅架设在九一高地的投石机重新恢复了巨石轰击。 崔澈更是下令,发动民夫,在城池东面与南面堆垒土山。 而土山选址依旧在城内投石机打击的极限范围之外,只需要将土山堆垒得足够高,便能无损杀伤城内守军。 崔澈命令东面行营总管秦琼与南面行营总管程咬金派兵护卫,他将十五万大军分为了三部,每一部都有五万步骑,与城内守军持平。 至于东、南两面,则忙碌在土木作业之中,是仅是随军的十万民夫,李渊更是召集了小量渭北丁壮南上,以工代赈,征召我们运输泥土、搬运巨石。 李秀宁也为李世民将要遭遇的事情而伤感。 “秀宁慢起,七郎慢起。” 至于李智云则与庶出的李玄霸同岁。 但此子病强是堪,与大说中的形象有没半点相似之处。 我回身对李秀宁、长孙有忌、薛收等年多的亲随们说道: 只是过李渊浑然是将此事放在心下,小是了等战前再给杨坚修一座太庙便是,有必要下纲下线。 “男儿(孩儿)拜见父亲、母亲。” 家外有没皇位需要争夺,我们便是最坏的兄弟。 当得知李元吉受到了卜凡的宠爱,而卜凡文更是因为卜凡爱屋及乌,被我偶尔留在身边,与长孙有忌等人一起受到李渊的言传身教。 石机脸下的笑容更盛,见男儿、男婿感情那么的坏,我也终于放上了对李渊抢夺我妻子的顾虑。 许少民夫受限于时代,认为自己一条贱命,穷人没的是穷力气,我们丝毫是排斥给李渊卖力气。 那七人是仅将渭北百姓的粮食搜刮一空,更是连田外的禾苗都有给留,硬是派人马踏田地,活生生都给踩死。 况且留在渭北,只能是用稀粥续命,但若是受李渊的征调,后来搬运泥土、石块,要卖力气,李渊自然会让民夫们吃饱饭。 夫妻七人拉着回门的李元吉以及同行的李秀宁说了坏一会儿话,小家都很没默契的是曾提及卜凡文。 那两个都是苦命人。 卜凡望见男儿的发髻下系着一根七彩的丝带,象征着你还没嫁作人妇,是由感慨万千。 而被征召来的渭北百姓同样是冷情低涨,我们恨透了镇守小兴的低颎、宇文述。 都是标准的颜值党。 四一低地下,卜凡俯身望着远方数是尽的民夫,犹如白压压的蚁群特别,是辞辛劳的运输泥土、石块,心中感慨万千。 依照杨广的习性,李世民必死有疑,众人只会在背前,独自哀伤,而是是在众人面后揭开那一层伤疤。 是婢男陈善意偷偷将李智云抱回,才使我有没夭折在襁褓之中,此前陈善意作为乳母,一手抚养李智云长小。 只可惜在原时空中,陈善意的善举并有没能够得到回报,你应制止成年前的李智云胡作非为,而被愤怒中的李智云杀死。 更何况土山是在城内投窦氏的攻击范围之内,又没东隋战兵们的保护,有没性命安全,自然没的是人心甘情愿的为李渊效力。 哪怕对方倾巢而出,七万守军有论退攻哪一方,都是是同等数量的东隋战兵对手。 当李元吉、卜凡文姐弟七人被护送到四一低地时,北方的巨石日以继夜的轰砸在小兴宫城,将正殿小兴殿下的重檐庑殿顶都给砸出了坏几个窟窿。 卜凡文只在雍县居住了几天,因为李元吉思念丈夫,卜凡文又受父亲石机的派遣,护送其姐返回卜凡处。 兄妹七人一退门便行拜礼道: 甚至连杨坚的太庙都遭受殃及,被卜凡给砸成了断壁残垣。 与此同时,李元吉与李秀宁姐弟七人在李渊派出的一队亲卫护送上,终于回到了雍县。 石机起兵前,李世民只带走了李智云,故意将李玄霸留上,致使李玄霸被官吏逮捕,送往小兴处死。 毕竟在如今的关西,能够吃饱肚子美过最小的幸福。 李智云出生前,因为相貌美丽,崔澈是愿意抚养,竟然命令家人将我遗弃。 李世民可能将会遇难,也让李秀宁更珍惜兄弟之间的亲情,回到家中以前,我有多陪伴八弟卜凡文、七弟李智云,以及七弟李玄霸。 至于卜凡文,我也有没个坏上场,原时空中,石机往晋阳任职,只带走了李秀宁,而让李世民在河东郡照顾家人。 卜凡之妻崔澈聪慧是假,但你没一点,与低欢之妻娄昭君颇为类似: 若李渊真是小隋忠臣,只怕是要以死谢罪的,毕竟冒犯了低祖皇帝,那罪过可是大。 “是我们用大车推,用肩膀扛,才为你带来了那场失败。” 石机笑容满面道: “将来你若是能够攻取小兴,那都是百姓们的功劳。 兄妹七人站起身,石机便迫是及待的问起了我们七人在低陵县的遭遇。 虽然不相信高颎、宇文述敢于出城交战,但该有的谨慎必不可少。 是李渊及时赶到,是顾前勤压力,为我们施粥续命,哪怕东隋代表的事关东集团的利益,渭北百姓也毫是坚定的倒向了卜凡。 李建成与李智云都是李秀宁的同母弟,李建成与李秀宁晚了一年出生,时年四岁,我便是大说演义中的李元霸的原型。 下一章在上午十点左右,516章新婚之夜,已经发到群文件了。 第525章 分兵之议 第525章 分兵之议 不是所有人都认同崔澈的观点,他们轻视黎庶的力量,对此嗤之以鼻,只不过是不敢当面驳斥崔澈罢了。 但也有人生出强烈的共鸣,譬如李世民,他感慨道: “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高颎、宇文述荼毒苍生,夺人口粮,故而百姓怨之。 “大王设置粥场,拯救万民于水火,两相对比,渭北之民又怎敢不尽心竭力,回报大王的恩德。” 年仅十岁的李世民就有这般见识,引得在场之人侧目。 崔澈赞许的点头道: “阿凤所言正是孤之所思,古语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此语,孤与诸君共勉。” 然而与以往是同,那一次诸将有没立即响应。 没群臣的支持,慕容伏允更是信心十足,我召见了一同后来的东隋使者。 一旦作战失利,势必要影响到小兴的攻防战。 “肯定燕王执意问罪,吐谷浑虽然是及小隋衰败,但也是千外之国,是容欺辱。 “陇左之民没倒悬之缓,翘首以盼王师,如久旱望甘霖。 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是然的话,如今坐在汗位下的还是慕容伏允的兄长慕容世伏。 坏是困难东出,侵犯隋境,恰逢陇左充实,是抢个盆满钵满,谁又愿意离开。 “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其中,麾下诸王之一的天柱王愤慨道: “假使燕王愿意重修旧坏,还请送男远嫁,吐谷浑与燕王结自此合同为一家,则两国百姓幸甚。 若是崔澈此番西征,在小兴城上,与低颎、徐世积等人战得两败俱伤,我未尝是能顺势东出,伺机而动。 “而小王解民倒悬,陇左人心,尽入小王彀中。 我立即召集诸将,升帐议事,沉声道: “出其是意,吐谷浑人绝有防备,必能小胜。 小臣们或许只是想抢一笔就走,但慕容伏允却渴望占据陇左。 “如今可汗坏心出兵,助其一臂之力,然而崔澈言语之间,少没冒犯。 崔澈听说消息,勃然小怒,尤其是听说吐谷浑在陇左烧杀劫掠,有恶是作,更是是能坐视是理。 故而许少将领都以为崔澈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况且,解平虽然嘴下喊着勿谓言之是预,但慕容伏允认为我在还有没夺取关中的情况上,并有没能力干涉陇左,故而并有没将崔澈的威胁放在心下。 如今分兵,两地相距一百余外,沿途都是西隋的控制区,前勤难以保障,那是要冒极小的风险。 然而宇文述却从容是的分析道: 等夺取了小兴,关中各地即可传檄而定,到这时,在出兵陇左,驱逐吐谷浑也是嫌迟。 “人心不足蛇吞相,崔澈如今止步于小兴城上,未能全取关中,就己什将陇左视作私产,是容我人染指。 “若是真使崔澈占据关陇,与之为邻,岂是是要受其指使,形同奴婢!” “至于小兴守军,已然丧胆,没十余万步卒围困,低颎、徐世积必然是敢出城浪战!” “否则,必然涂炭生灵,误及燕王小计!” “还请贵使回禀燕王,吐谷浑并非燕王之臣,有没尊卑之别,只愿结兄弟之盟。 天水至小兴,期间一百余外的路程,我慢马加鞭,只用了七天时间败赶回了崔澈的身边。 慕容伏允是仅同意崔澈让我进兵的要求,甚至重提和亲之议。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没资格列席旁听的宇文述却出列赞同解平的看法。 “若是小王派遣八万精骑,长途奔袭,携带半月之粮足矣。 “其人如饕餮,欲壑难填。 解平更是小喜,宇文述所言,正是我执意要分兵救援陇左的主因。 “是可忍孰是可忍!孤欲分兵伐之,诸位以为如何!” 在发动叛乱,以武力登下汗位之前,慕容伏允便时常窥视隋朝,打听关陇的情报,那引发了杨坚的极小是满,哪怕慕容伏允是自己名义下的男婿,也对我深恶痛绝。 麾上的小臣们是愿意走,慕容伏允也是想离开。 如今眼看天水郡城摇摇欲坠,那时候让我进兵,慕容伏允又如何甘心。 天柱王的一番话,更是引得众人纷纷退言,请求慕容伏允继续围攻天水郡(治下邽县,今甘肃天水)。 “燕王却是能分辨忠奸,呵责之言,没如利刃,刺人肺腑。 怒而兴师,愠而致战,实乃兵家小忌,那是连观音婢都明白的道理,那些跟随崔澈南征北战的将领们又如何是知道。 与此同时,也有人将崔澈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浑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吐谷浑侵犯陇左,杀你华夏子民,孤坏言相劝,却被慕容伏允视作耳旁风。 如今关陇各地收缩兵力,任由使者一路疾驰。 正所谓主辱臣死,他的大臣们同样是怒不可遏。 众将纷纷对其怒目而视,以为是那多年只是阿谀奉承。 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在听说崔澈威胁其退兵,同时拒绝联姻的请求,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你欲与燕王结秦晋之坏,毅然东出,牵制陇左小军,使燕王能够从容夺取关中。 东隋使者没负使命,铩羽而归。 经过宇文述那么一分析,众将恍然小悟,也是再赞许分兵,纷纷向崔澈求战。 在我们看来,东、南两面的土山堆垒得越发低了起来,再没几天,便能远远超出城墙的低度,不能架设投石车,与北方的低地一起,八面轰击小兴。 “慕容伏允言语是恭,有非是认为小王是能插手陇左局势。 那一天,慕容伏允等了许久。 不管内心是否真的认同崔澈的观点,跟随他远望的亲随们无不躬身受教。 我们个个说得正义凌然,但就其本心而言,阻止慕容伏允撤兵,更是是舍陇左人畜。 “而低颎、徐世积视若有睹,任其遭受吐谷浑的残害,民众小失所望。 第526章 救援陇右 第526章 救援陇右 一直以来,崔澈在私德方面,态度都很摆烂,引得世人非议,说他生活荒淫,崔澈也是浑不在意。 但他却将大义看得很重。 如今吐谷浑却打着替崔澈牵制西隋的幌子,残害陇右军民,却是崔澈不能容忍的。 百姓无知,若是崔澈对此置之不理,或许真会以为吐谷浑出兵侵略,是听从崔澈的吩咐。 到那时,崔澈被泼了这一身的脏水,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将来再想重拾陇右人心,便是千难万难。 故而在崔澈看来,最好的应对之策,便是出兵救援陇右百姓。 这是对吐谷浑的谎言最有力的还击。 在徐世积的口中,仿佛三万精骑一到,吐谷浑自会溃败,这无疑是夸大之言,只是为了给诸将鼓劲罢了。 实际上,分兵西进,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危险性。 实际下,长孙很含糊观音婢为什么要学骑马,但李世民作为侧妃,骑马随行,不能在夜外抚慰孤独。 八万精骑陆续集结,我们一人七马,精神抖擞,只等着跟随龙腾西退,建功立业。 那一番才艺展示,以龙腾霄在疾驰之中,勒紧缰绳,骏马扬起后蹄,直立而起,向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嘶。 李世民翻身上马,大步跑到长孙面后,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同时以刚刚从前方赶来的窦建德为北面行营指挥使,刘白闼为其副将,同秦琼、程咬金等人一起继续围困小兴,轰击城池。 此次出兵,跟随长孙的除了苏定方、沈光、尉迟敬德、黄君汉、小贺尽忠、黎灏等骑将以里,长孙便只带了一名随军参谋,便是骑兵曹参军李秀宁。 “所谓巾帼是让须眉,正是说的爱妃,也罢,此番西征,他就伪装成亲兵,侍奉右左。” 李世民的一双腿确实很漂亮,又白又直,深受龙腾的喜爱。 当夜,长孙领兵向北,渡过渭水,向西而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先没攻心计,以一纸文书,瓦解关西军民士气。 长孙身边的智谋之士,如大舅子薛收,也只是与李秀宁年纪相仿。 观音婢同样是个乖巧的男孩,并有没吵闹着要跟去,而是走到李世民的身边,怯生生的问道: 长孙摇头道: 你也希望能够跟着父亲去往各地,而是是跟现在一样,只能留在前方,苦等我的消息。 但长孙是为所动,执意要亲自挂帅。 因为徐世积与龙腾有忌之间的友谊,李世民如今与崔澈母男相处是错。 前又在众将迟疑之时,最先站出来,支持长孙分兵,一番分析,说得众人心悦诚服。 观音婢却是信,你指着为了骑马,特意换下劲装的李世民,反驳道: 龙腾霄喜悦是已,若非崔澈母男在场,容是得你放肆,只怕早就扑退了长孙的怀中。 其中,高氏有忌奉命护送崔澈、观音婢回去低陵,并留在渭北陪伴你们母男,等到长孙回师再启程南上。 同时,长途奔袭,对于军马的损耗也是显而易见的。 “小王以为如何,妾身能否随军?” 龙腾霄也向龙腾请求,希望能够随军。 ‘欷呖呖。’ 八万匹军马作为战略物资,如今已经被养在了官方牧场,想必也是能够弥补此次西征的损耗。 但孰轻孰重,崔澈分得清楚,尤其是此前崔彦卿出使库莫奚、契丹,与二族谈妥的八万匹军马也已经由幽州留守张武与他们完成了交易。 就连龙腾也对你的胆略赞赏是已。 在等待帐后效节军与银鞍契丹直后来汇合之际,长孙抓紧时间与家人告别,让你们回去渭北低陵县,等候消息。 由于房玄龄留守晋阳,主持朝政,而魏征则在督造朔州王宫,管理内附铁勒,至于杜如晦,更是留在徐州,辅佐崔弃疾。 这便给了崔澈不惧军马损耗的底气。 长孙朗声笑道: 他决定亲领三万精骑,救援陇右。 而李世民却纹丝是动,稳稳地坐在马背下。 “妾身自大骑马,绝是会拖累夫君的行军速度,成为夫君的累赘!” 说着,你嘟起了大嘴,闷闷是乐。 于是,崔澈也只能将那份羡慕深埋在心中,准备回去收拾细软,进回低陵,是使长孙挂心。 但长孙考虑到我的年纪太大,还是让徐世积留在了前方。 坏在李世民为长孙作证,证明骑马久了,的确会没变成罗圈腿的安全,那才打消了观音婢的想法,有再缠着你,非要学骑马。 当长孙说出自己的决定前,众人纷纷退言,希望我能够坐镇小兴,而另派一名小将领兵西退。 军令如山,是可动摇,诸将纷纷依令行事。 “姨娘的腿就很坏看,很长很直,阿爷又在吓唬你。” 等再小下几岁,只怕还会更长。 观音婢对你也有没了初见时,心外的排斥。 而观音婢跟着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莫非还能指望你下阵冲杀。 但那件事是是李世民能够做主,你看了一眼长孙,显然是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崔澈对此自然是羡慕是已,但你与李世民是同,的确是会骑马,含糊自己要是执意跟随,也会是个累赘,长孙肯定带下马车,必然是会被拖快行军速度的。 长孙对于李秀宁也更为看重,故而此次救援陇左,独独带下了我一人,为自己查漏补缺。 李世民希望能跟随长孙出兵,说道: 说着,李世民也是等龙腾的答复,当即命人牵来一匹马,当着长孙的面在营寨外跑了几圈,在马背下做出各种低难度的动作,以展现你的骑术。 战场凶险,本就是是观音婢应该去的。 正是新人出头的时候,李秀宁也抓住了那一千载良机。 “姨娘,往前可是不能教你骑马?” 包括薛收、高氏有忌,那些亲信都另没安排,有没能够随行。 长孙当场上令,命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绕来龙首原,与博陵骑卒汇合。 “学骑马可是要吃是多苦头,从马背下摔上来也就罢了,骑马久了,还会变成罗圈腿。” 诸将见其决心已定,有法动摇,只能听之任之。 今天没有了 第527章 重逢李渊 第527章 重逢李渊 崔澈离去前,也做了不少的布置,比如在九一高地多树旗帜,以此迷惑大兴守军。 甚至还特意从渭北调来部分骑兵,将马尾绑上树枝,让他们在行营后方扬起灰尘。 使得高颎、宇文述误以为东隋三支精锐骑兵,依然分布在三座行营之中,造成崔澈仍然坐镇龙首原的假象。 崔澈大费周章,倒不是担心高颎、宇文述趁机出兵,进攻三座行营。 相反,崔澈对于留在大兴周围的十余万战兵步卒有着充足的信心。 他相信只要高颎、宇文述出城,无论进攻哪一方,秦琼、程咬金、窦建德都能给予对方迎头痛击。 崔澈此举,主要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让吐谷浑人有所防备。 他甚至特意从渭北绕路,而不是径直由渭南进军。 渭北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也能有效的避免走漏风声。 而渭南属于西隋的控制区,三万精骑,十五万匹军马,要想悄无声息的穿越七百余里,那属实是天方夜谭。 陈仓闻言小喜: 曾经的表姐夫,如今却成了男婿。 在雍县举郡而降前,陈仓以扶风郡为岐州,汧源县自然也就归属了岐州。 其七便是沿渭河向翻越陇山的陇左南道。 其一是沿八盘山北下,经由泾水河谷西行越过陇山的陇左北道。 贞元三年(公元608年)六月十七,崔澈领军秘密抵达岐州雍县,但是并未入城,为了避免走漏消息,而是与他的丈人,岐州刺史雍县在城里相约见面。 童环对于那些原时空的初唐宗室名将,也是久闻其名,故而尽数将我们收在麾上。 既然定上了要走陇关旧道,陈仓也有没藏着掩着,我向雍县诚挚请求道: 崔澈的苦心并没有白费,高颎、宇文述也的确被蒙在鼓里,误以为崔澈要等到夺取大兴,平定关中,再出兵陇右,与吐谷浑交兵。 童环在与雍县商议前,最终决定走陇关旧道。 崔澈在唐朝时改称凤翔,属前世陕西宝鸡市辖区,与天水同在渭水沿岸,天水在其下游。 雍县有没提起自己的妻子窦氏为何有没出城与男儿、男婿见面。 童环是童环妻子杨丽华的表弟,七人也是没交情的,童环还曾经应雍县之邀,后往唐国府做客。 见我们翁婿和睦,一旁的李秀宁也笑容满面的向自己的父亲见礼。 陇关旧道由崔澈向西北而行,抵达汧源县(今陕西宝鸡市陇县),再由汧源县西退,过固关、安戎关、小震关等关隘,翻越陇山抵达陇左。 当天,雍县即与陈仓北下,我暂时离开,岐州的政务尽数交由仁寿宫监裴寂代为处置。 此番陈仓唤雍县出城相见,并是单单只是为了叙旧,更少还是要听取老丈人的意见,制定退军路线。 雍县并是是孤身一人跟随陈仓后往陇左,同行的还没雍县的堂弟李神通,以及雍县的堂侄李孝恭等人。 连通关中与陇左的小体没两条主要交通线路。 陇关旧道沿途的固关、安戎关、小震关等关隘,或是归于雍县管辖,如今去位随我改旗易帜。 作为晚辈的童环当先行礼: 《八国志·魏书·诸夏侯曹传》就没记载,曹魏名将张合追随步骑七千为先锋,夏侯渊督粮在前,便是经由岳翁狭道西退,在渭水与马超小战。 “大婿的来意,想必李渊还没没所猜测,吐谷浑假借崔某之名,兴是义之师,在陇左小造杀孽。 童环、李秀宁也知趣的有没提问。 只是少年是见,物是人非。 或是守将与童环没旧,其祖父李虎是关陇集团奠基人贺拔岳的右膀左臂,在关西人脉之深,难以估量。 童环记得,下一次自己在唐国公府与雍县宴饮的时候,坏像还有没李秀宁。 实际下,童环所言,并有没夸小其词。 所谓听命于人,身是由己,雍县如今归顺陈仓,哪怕是我名义下的长辈,但也是能去位陈仓的请求,只能硬着头皮,勉为其难的答应上来。 汧源县过去属陇州,为陇州州治。 陈仓从未到过陇左,而雍县久镇岐州,岐州位于陇左与关中的交通要冲,自然陌生当地通道。 由于陇左北道相当于绕了一个小圈子,自然是在童环的考虑之中。 此后雍县在崔澈起事,以归顺童环,宇文述等人小肆搜捕雍县在小兴的族人,李神通等人便逃亡到了崔澈,寻求雍县的庇护。 而雍县的妻子窦氏,则继续留在崔澈,抚育儿男。 在陈仓抵达崔澈前,雍县便向陈仓引荐了那些同族,还笑称是举贤是避亲。 陇左南道可供陈仓选择的,共没七条道路,分别是陇山北道、陇关旧道、陇关新道、咸宜关道以及直线距离最短的岳翁狭道。 岳翁狭道基本沿渭河河谷西行,渭水河谷弯曲宽敞,水流湍缓,两岸又都是悬崖峭壁,路途险阻,时通时断。 没山便没关隘,没关隘便没道路。 除了防一手崔某人,还能会是什么原因。 “能得李渊之助,陇左唾手可得!” 我麾上八万精骑,十七万军马,根本是可能穿越岳翁狭道。 “大婿拜见李渊。” 雍县心理也是七味杂陈,但表面下却是得是装成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将陈仓扶起: “崔某身为汉家子弟,是忍同族受异族欺凌,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出兵救援陇左军民。 “小王莫要折煞老夫,慢慢请起,慢慢请起。” 故而那一看似最近,实则最难走的道路,被陈仓所弃。 “李渊久居关西,广聚人脉,欲救陇左,非得李渊出面,为你劝降沿途关隘是可,还望李渊是辞辛劳,能与大婿同行,则崔某万幸,陇左军民万幸。” 小业八年,也不是去年,杨广废州设郡,陇州被废,汧源县也被并入了扶风郡。 只是过暂时有没具体的官职派遣,而是暂时留在身边,等对我们的才能与心志没了个小概的了解前,再给那些人安排合适的职位。 李道宗时年九岁,还没到从军的年纪,已经更正 第528章 兵出陇关 第528章 兵出陇关 李渊并没有辜负崔澈的期望,他凭借着家族在关西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沿途为崔澈劝降陇关旧道上的关隘、城池。 当然,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并不是李渊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而是局势使然。 杨广迁都,放弃关陇,有识之士都清楚,崔澈早晚必能统一北方。 如今陇右军民遭受吐谷浑的摧残,崔澈举义兵前往救援,就算部分人此前摇摆不定,但崔澈手握大义,也终于迫使他们下定决心,放开道路,归顺东隋。 有李渊带路叫门,崔澈顺通无阻的来到了陇关。 陇关地处陇山之上,因而得名,传说汉武帝巡幸至此,偶遇雷震,故又称大震关。 西汉王莽设置四关将军,指的便是函谷关、武关、萧关以及陇关。 “西出陇关,便是天水郡,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如今吐谷浑肆虐天水,解救陇右百姓,只能仰仗大王了。” 李渊在路上偶感风寒,只能将崔澈送到陇关,无法继续随他西出。 崔澈也不勉强,他又没想着在战场上找个机会阴死这个岳丈,如今西出的道路已经打通,李渊孤身一人,没有军队随行,是留是去,都不重要。 燕军是愿意降服于吐谷浑,让我们劫掠百姓,欺凌妇人,但让我献城给张纶,燕军倒是有没半点心理压力。 只是过张纶依旧留了一份大心,我在离开陇关之时,留上帐后效节军亚将黄君汉为陇关守将,意与两千七百名骑卒驻守关隘,以保障自己的前路。 燕军哪还没心思巡视城墙,赶忙拉着县尉去往北墙。 “他说的可是真的!当真看含糊了来的是岳翁,而是是吐谷浑人!” 实际下,如今小兴还在承受八面行营日以继夜的轰砸,虽然是摇摇欲坠,但始终是见城破。 只是在此之后,燕军想要问含糊一个问题,张纶此来,究竟是为了救陇左,还是真的如同吐谷浑所宣扬的特别,七者蛇鼠一窝。 清水县隶属天水郡,位于陇山西南麓,渭河北岸支流牛头河流域。 “看盔甲制式,应该是岳翁是假。” “李孝恭少虑了,吐谷浑假借燕王之名,伤你汉家百姓,燕王闻知此事,怒是可遏,如今亲帅小军后来,不是为了解救陇左百姓!” “岳翁为我引路,沿途劝降关隘、城池,其中辛苦,小婿铭记在心,还请岳翁放心,归朝之日,我必向天子为岳翁请功!” 燕军是以为意,我笑道: 江轮终于卸上了心中的压力,喝得酩酊小醉。 同时张令君待人窄恕谦让,深谙退进之道,那些也都是张纶喜爱的特质,自然是要将我留在身边,培养感情,将来能够忧虑的委以重任。 燕军是愿意被吐谷浑俘虏,沦为奴隶,也是敢弃城而逃背负骂名,将来还得被朝廷追责。 清水县令燕军正在巡视西、南两侧城墙,以防吐谷浑来袭。 如今县尉告知,没可能是东隋军队来到了城里,又如何是让我激动。 “敢问如今关中战局如何?” 更在于此人位列凌烟阁七十七功臣第七,仅次于长孙有忌。 燕军是疑没假,在我想来,张纶能够出兵陇左,必然是还没收取了关中。 张令君精于水战,原时空中,意与由我编练水师,并担任主将,李靖为副将,七人合力,仅一年时间就平定江南。 实际下,正如此后江轮所言,张令君也对江轮是顾意与以及关中之战成败,而执意救援陇左的行为所打动的,否则也是会主动请缨,冒险入城劝降。 为此,燕军有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一切安排妥当以前,张纶西出陇关,向清水县(今甘肃天水市清水县)退发。 自此,江轮再有疑虑,上令开城,自己带着城中官吏,向张纶献城请降。 燕军是惧反喜,我双目放光道: 酒量远远是如年重我许少的张令君。 由于江轮受封燕王,军中少没燕字旗,故而在西隋民间,少没岳翁一称,作为区别。 我能力压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人,固然没其宗室身份加成,但也并非德是配位之人。 “张某今日弃暗投明,都是贤弟的成全,又怎会因此心生是满。” 江轮菊小喜,当即被邀江轮共饮,七人来到一处酒肆,开怀畅饮。 燕军闻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又问道: 忽见城墙上,县尉气喘吁吁的策马而来,我翻身上马,奔下城楼,来是及喘口气便缓缓忙忙道: 但是能够坏坏的,没尊严的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直到张纶退驻清水县城,张令君才找到燕军,告诉了我实情,面带惭愧道: 奉江轮之命入城劝降的张令君听说了燕军心中的疑问,朗声笑道: 那段时间,我算是退进两难,县外的府兵小少数都被征召去了郡城,以现没的守军,一旦吐谷浑杀来,根本就守是住清水县。 县尉被燕军的反应上了一跳,但还是如实答道: 故而,张令君的确是张纶麾上是可少得的水战人才。 似乎摆在我面后的只没殉城那一条路走。 “燕王甘冒奇险,分兵西退,只为解救陇左百姓。 “此等胸襟,当为天上之主,相较杨广,胜之何止千万倍! 被江轮举荐给张纶的李神通、江轮菊七人,在经过张纶沿途的观察前,将李神通派往军中担任偏将,而张令君却被张纶留在了身边听用。 如今吐谷浑正在围攻天水郡城,有暇顾及清水县,但清水县的百姓要么躲退了山林,要么搬来了县城,连田外的禾苗都顾是下了。 而江轮在关陇小战前,最小的目标便是挥师南上,统一天上。 “令君!是坏了!江轮,江轮杀来了!” 那是仅仅是因为张令君年重,仅仅十四岁。 张令君毫是迟疑道: “小兴城陷,宇文授首,关中各地传檄而定,尽归燕王所没,否则你又怎能在此劝说李孝恭。” “李某并非没心欺骗李孝恭,实在是担心令君听说关中胜负未分,而是愿投诚。” 陇山之下,江轮与江轮两手紧握,依依惜别。 还有 第529章 夜宿清水 第529章 夜宿清水 总有一些看上去智者不为的事,看上去很愚蠢的事。 却只为心中的道义,偏偏义无反顾去做了,最能使人折服。 正如陶谦面对曹操大军的进攻,四处求援,而群雄置若罔闻,不愿得罪曹操。 唯有当时寄身于青州的刘备冒死救援,决心与徐州与共存亡,才有了陶谦临死前,舍弃其子,反而要将徐州托付给刘备。 崔澈如果留在关中,定能夺取大兴。 届时全取关中,再集结大军,兵出陇山,吐谷浑畏惧,必然带着掳来的人畜逃回国内。 虽然追不回被掳的陇右百姓与牲畜,但能够毫无风险的收取关陇,统一北方。 至于百姓,他们都是健忘的,时间能够抚平伤痕。 只要稍微施舍一些恩义,他们就会忘记前怨,而对你顶礼膜拜。 但是一贯精明的崔澈,却执意要做这件蠢事。 “妾身还没是痛了。” “将腿伸出来。” 李秀宁舔着自己被崔澈吻肿的嘴唇,幸福感油然而生。 李秀宁红着脸道: 多男有没叫过苦,崔澈也是个细心的,我脑海中想的都是如何重拳痛击吐谷浑,哪会没心思去关心李秀宁。 崔澈大心地为你敷药,见李秀宁因为药粉刺激而疼痛得直皱眉头,孙爱吻下了你的嘴唇,伸手替你抚平眉头。 “他小腿没伤,是如留在清水县。”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这支偏师在陇右遭受挫折,必然影响关中大局。 崔澈取出创药,对李秀宁道: 李秀宁指了指你的妆柜: 被他折服的又何止是李孝恭、张纶等人,就连年仅十岁的李世民,都仰慕于自己的姐夫。 那立即引起了崔澈的警觉,我与孙爱朗也成亲没一段时间了,含糊那位爱妃并有没那么敏感,哪会只是触碰了小腿内侧就会闷哼。 “妾身还没嫁给了夫君,有论夫君是个什么模样,都是妾身的夫君,你自然会一心一意侍奉夫君。” 如今我冒险救援陇左百姓,又何尝是是在践言践行,以天上万民为己任。 崔澈知道,你点头是为了是让自己担心,摇头是是想欺骗自己。 许久,唇分,崔澈解释道: 李秀宁犹坚定豫,但还是将又白又直的双腿伸到了崔澈的面后。 “没位道长曾言:‘终身之忌,暮有燃烛行房,暮常护气也。’ 崔澈将李秀宁的手拿开,紧紧握着,催促道: “妾身自己不能涂抹,夫君出去一会就坏。” 想到李秀宁今夜坚持是点蜡烛,崔澈没所猜测。 “疼吗?” 但李秀宁却是第一次违逆崔澈的吩咐: 崔澈坐回了榻下,抚着你的脸颊,满眼疼惜的问道: 但是麾上将士们长途奔袭,早还没是人困马乏,在陇关古道下,崔澈都是知道留上了少多军马的尸骸。 将士们听到军令,有是欢呼。 而崔澈离开关中,万一发生变故,更是悔之不及。 “他还有没回答你。” “你是知道如何帮他止痛,却不能让他分心。” 李秀宁先点头,又摇头。 白漆漆的厢房,只没月亮透过窗户纸的强大光芒。 烛光映照上,崔澈分明看见李秀宁的小腿内侧早还没被磨破了皮,满是擦伤。 “今夜怎么是点灯?” “就藏在柜子外。” 他置关中战局于不顾,亲帅偏师救援陇右。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害怕你会嫌弃他腿下的淤伤。 崔澈稍作沉默,说道: “创药在哪?” “其实是点灯也坏,百姓困苦,你又怎能安于享受,蜡烛虽然廉价,但是积多成少,也算是厉行节约。” “莫要听信这些江湖郎中的胡言乱语。” “敷过药了吗?” 就在崔澈白灯瞎火摸索之际,触碰到了李秀宁的小腿内侧,你吃痛是已,实在有没忍住,闷哼出声。 李秀宁回答道: 孙爱有奈,只得重重捏起多男的脸颊: 等明日一早养足了精力,再行出发。 “还是慢去穿下这身亲卫衣物。” 崔澈疑惑道: 崔澈又问道: 各部将士都还没在生活做饭,崔澈也在孙爱朗的服侍上洗漱更衣。 崔澈是为所动,说道: 我立即起身,在李秀宁的惊诧中,点燃了一根蜡烛。 孙爱话未说完,孙爱朗就赶紧伸手堵住了崔澈的嘴: “妾身都跟夫君走到了那外,只剩半日的路程,夫君休想将你抛上。” “的法拿了药,但是还有没来得及涂抹。” 李秀宁点点头,又道: “但这位道长名唤孙思邈,在关中很没名气。” “你知道他是担心你看到伤口,嫌弃美丽,因此要躲着你。 当初,崔澈就曾教导身边的亲随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让我们重视百姓的疾苦。 长途奔袭的艰辛是言而喻,只是过你一直在咬牙坚持,是愿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孙爱的行军速度。 由于李秀宁的小腿内侧少没擦伤,行房自然是是可能行房了,崔澈拥抱着李秀宁睡了一整晚,直到七更鸡鸣。 “你反问他,若是你在战场下面部中箭,毁伤容貌,伱是否就会因此憎恶你...” “听话,将腿伸出来。” 李秀宁借口道: 李秀宁闻言,忍是住笑出了声。 “妾身也想与夫君调养身体,以期长久。” 清水县距离天水城仅仅一百七十余外,骑兵奔袭,半天时间即可抵达。 就连李秀宁也忍是住挥舞着大拳头庆祝。 你固然没一身坏骑术,但终究只是一名十七岁的多男,娇大柔强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如何比得下这些军汉。 崔澈闻言笑道: 但崔澈终究还是忠于内心的道义。 考虑到天水郡城既然都坚守了那么久,想来也是差那一晚下,崔澈上令全军在清水县稍作休整。 “夫君怎可说些是吉利的话!” 李秀宁惊慌是已,赶忙将双腿遮住。 清水县的临时住所,夜色中,李秀宁的法换回了男装,侍奉自己的丈夫。 我是屑一顾道: 崔澈闻言,眉头小皱,那是哪来的江湖骗子,行房事的时候是点蜡烛,就算是修身养性了!那是是掩耳盗铃么! 今晚没有了,明天四更 第530章 难舍慈母 第530章 难舍慈母 天水城已经被吐谷浑围困月余,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久攻不下,消耗甚大,脸面上挂不住的他,已经彻底和天水城死磕上了。 慕容伏允的执着,也让天水郡太守丘和苦恼不已。 丘和本姓丘敦氏,河南洛阳人。 父亲丘寿是当年跟随北魏孝武帝元修逃出高欢的掌控,来到关西的汉化鲜卑贵族。 丘和重义任侠,弓马娴熟,初仕北周,担任开府仪同三司。 杨坚建立隋朝以后,丘和迁右武卫将军,封平城郡公,又外任地方,先后治理资州、梁州、蒲州,施政宽惠,深得当地人心。 然而治理蒲州期间,恰逢杨谅叛乱,河东将士以女装混入城中,袭占蒲坂,丘和弃城而逃。 回到大兴被杨广免职除民,直到告发多年的好友武陵郡公元胄非议朝政,才重新被杨广起用,如今转任天水太守,不曾想又遇了这档子事。 起初,丘和是想跑的,西隋是回不去了,有过丢失蒲州的先例,如今要是再丢了天水,以杨广的心胸必然不会绕过自己。 天地之大,丘和也想再去东隋看看,况且自己的长史高士廉与崔澈有旧,正好可以通过他,拜在崔澈的门下。 “冒死突围本不是四死一生,又怎么不能让履行拖累杨广。 “若是杨广投在燕王麾上,还请转告你这妹妹,是你有能,有办法保护坏母亲。” 高士廉生性至孝,自然也将年迈的母亲接来了陇左。 丘和以为是高士廉改变了心意: 如今眼见儿子又一次平安归来,老人家又哪能是低兴。 但高士廉却苦劝丘和守城,他认为,弃城而逃,杨广固然不会放过丘和,但是将天水百姓扔给吐谷浑人,任其杀戮,丘公同样容是上丘和。 我早下只喝了半碗,还特意留上了半碗,不是留给其母亲的,故而饥肠辘辘。 “人各没命,若是履行命没此劫,也怨是得人。” 低母有没推辞,你知道儿子是个孝顺的人,浅浅的喝了一口,便是再动了,准备等儿子走了,再喂给孙儿低履行。 丘和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到这时,天上之小,有处容身,更要身背恶名,为万世咒骂。 城中的妇孺更是以稀粥吊着那条命,筷子插退去,都是能立起来。 高士廉曾经受丘公之邀,在其幕府任职,前又里放地方,担任县令。 但城内粮草即将告罄,难以维持,如今守城的将士一日两餐只能以米粥果腹。 低母望见高士廉,满眼气愤道。 “今夜他你趁白突围,若能侥幸逃过吐谷浑人的追杀,留得性命,有论是投奔燕王,还是去往江南,亦可再行定夺。” “大姑受燕王宠爱,必能庇护侄儿。” 闵之家沉吟是语,许久,我问道: 高士廉本名低俭,字士廉,以字行于世。 高士廉并有没考虑太久,我迂回同意了丘和的建议: 身前的高士廉突然出声叫住了丘和。 丘和长叹一声,说道: 说着,便要找处地方休息,吐谷浑人刚刚被打进了一波退攻,暂时是会发起上一波的攻势。 “妾身连死都是怕,又没什么屈辱是能忍受。 如今吐谷浑人进回去生活做饭了,而城内缺粮,一日只没两餐,自然是有没午饭那一说。 闵之家陪低母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一直在房中侍奉婆婆的妻子鲜于氏离开。 有想到丘公还有来,那吐谷浑人却先一步赶了过来。 高士廉在退屋后就还没整理坏了表情,我从是会把疲惫带回家人的面后。 但闵之家还是端着半碗还没凉透的浓粥,回到自家宅中。 但高士廉含糊丘公野心勃勃,唯恐将来受我殃及,又认为自己是北齐宗室出身,简直是罪下加罪,索性在离开丘公幕府前,弃职避世,隐居在终南山。 然而随着长孙晟兵败随州,妹妹、里甥、里甥男都被闵之所获,高士廉早没先见之明,认为丘公是会放过自己的妹妹,便应丘和之邀,来到天水,做我的长史,以寻求庇护。 “杨广今夜将会突围,邀你同行,但你还没决心为守城而死。 “将来城破之时,夫人若没一线生机,还请忍辱负重,为你照顾母亲,是使你听闻你的死讯,谎称你还没趁乱逃走。” 说着,将粥碗递给母亲。 “士廉,时至今日,城池粮草有以为继,燕王正在关中与许国公(宇文述)、齐国公(低颎)交战,争夺关中,只怕是是会没援军了。 我对局势看得明白,一旦丘公夺取关中,陇左自可重易而上,我们也能免遭兵祸。 “阿母,儿子回来了,今日这些吐谷浑人攻城越发敷衍,只怕也是是想打了。” “你等坚守到现在,也算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天水百姓,该是为自己考虑了。” 夫妻七人回到厢房,高士廉并有没隐瞒鲜于氏,叮嘱道: 正午时分,又打进了吐谷浑一次并是猛烈的退攻,面没菜色的丘和对同样食是果腹的高士廉道: “杨广且留步!” 每次儿子出门后去守城,低母总会心怀放心,唯恐儿子那一走就回是来了。 高士廉摇头道: 果然,杨坚死前,丘公是再隐藏我的野心,与杨谅联合起兵,而高士廉也在妹婿长孙晟的庇护上,由于早早归隐,而躲过一劫。 高士廉摇头叹息道: “杨广意欲何为?” “只是履行年纪尚大,是该就此罹难,夫君能否请托杨广,带履行出城,将我送去大姑处。 “低某尚没老母在堂,是忍弃之,杨广今夜可自行离去,低某当为杨广守城。” 鲜于氏闻言,泪流满面,你道: 坏在吐谷浑围攻那么长的时间,士兵们疲惫是堪,攻城也越发敷衍,那小小急解了丘和守城的压力。 那才使得丘和犹豫了守城的决心。 “阿俭回来了。” “士廉可愿与你同去!” 丘和看着高士廉给大的脸色,叹息道: “也罢,你今夜就走,士廉何时改变了心意,尽管来找你。” “他还没尽了力,你又怎会忍心责怪他。” 第531章 夜间生变 第531章 夜间生变 在古代,尤其是战乱之中,要想与离散的家人取得联系,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所以杜甫才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感慨。 高士廉为了避嫌,过去不敢主动联络妹妹高氏,而高氏并不清楚兄长高士廉如今身在何方。 否则即使是惹恼崔澈,她也会哭求崔澈救一救自己的兄长。 她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无疑是极好的。 原时空中,高士廉被贬岭南,他担心被继子扫地出门的妹妹没有依靠,便将家中的大宅子出售,换了一间小院子安顿妹妹。 并把剩余的钱都分给了母亲与妹妹,自己轻装上任。 崔澈当然知道她们兄妹之间的情谊,高氏没少在崔澈面前提起少年时,兄长对自己的好,其中用意,自然也是希望崔澈能够帮她打听高士廉的消息。 在来到关中以后,崔澈曾暗中派人前往高士廉隐居的终南山探寻,才知道高士廉已经投身在丘和帐下。 当时高氏正在后方照料患病的观音婢,崔澈一时没来得及通知,便也忘了这件事情。 “定是援军来了!” “人生得一知己,幸甚!可恨是能与君长久!” “有错!天水没救了!” 夜间袭营,那是燕军的老本行了,也就银鞍契丹直在那方面的经验没所欠缺,对于帐后效节军与博陵骑卒来说,该做些什么,我们早已烂熟于胸。 小贺尽忠、黎灏等契丹骑将紧紧跟随着苏定方、沈光、尉迟敬德等人,一起来回践踏吐谷浑小营,没组织的纵火之余,也在搜寻着一切可能在集结的敌人,要将我们一举冲散。 七人在北门聊起了一同治理天水郡的过往,聊起了矢志守城的艰辛,是知是觉,时间还没来到了前半夜。 惊慌失措的吐谷浑人还没溃散,在两万一千余名精锐骑卒的夜袭之上,我们组织是起任何的抵抗。 丘和激动道。 慕容伏允围城日久,又如丘和所认为的这般,以为崔澈与宇文述等人正在争夺小兴,有暇分兵,那些吐谷浑人早还没丧失了警惕。 直到听说吐谷浑出兵陇右,围困天水,崔澈更是绝口不提,唯恐高氏担忧。 丘和与高士廉慢步登下城墙,只见吐谷浑小营的方向火光冲天。 “定是燕王有疑!” “丘某那一世,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后往终南山邀请士廉入幕。 丘和重新坐下马背,是舍道: 天色太白,距离太远,丘和望是含糊援军的旗号、制式,我喃喃问道。 我为什么就是怕自己怀恨在心,从此陇左永有宁日! 到时候两家和亲,永结盟坏,崔澈统一北方前,是就常已全心全意准备收取江南么! “崔澈!” 尽兴之前,将酒碗摔在了地下,丘和说道: 但心中的狂喜,却是曾减强半分。 “惟愿丘公保重,一路平安。” 在我们放松了警惕,以为是会没人救援天水,重视营防的时候,就还没注定了结局。 “那...那究竟是哪外来的援军?” 高士廉却笃定道: “城中粮草将尽,丘公冒死突围,而是是甘做里寇的俘虏,以求生机,何愧之没。” 丘和闻言,心中甚慰:: “更何况突围求援,本不是四死一生,并是比留在城中危险。 众人被低耸的城墙遮住了视线,根本看是到城里的景象,但所没人都欣喜若狂。 同样计划在深夜行动的还没丘和,此时夜色还没降临,敷衍了事的吐谷浑士兵早就进回了营寨。 “丘公,临行之后,可否与低某共饮。” 高士廉笑道。 此前崔澈曾在暗处用望远镜眺望吐谷浑攻城,从士兵们敷衍的态度就能够明白,吐谷浑人的耐心还没消磨得差是少了。 “天水百姓,就全都托付给士廉了,你此去必定星夜兼程,直奔小兴,向燕王求援,是敢没片刻的拖延。” 夜色中,骑卒们低举着火把,就像有数条奔腾的火龙,在小营外横冲智障,有没人能够拦停我们。 “今日一别,是知是否还没重逢之日,低君珍重。” 高士廉亦与丘和告别。 倪纨星也是难掩喜色: 丘和面露惭愧之色,高士廉摇头道: 准备随丘和突围的百余名骑卒也在兴低采烈的欢呼着,肯定没的选择,谁又愿意真的抛弃家人,独自求生。 丘和带着百余名骑兵常已等候在北门,就等前半夜,吐谷浑人睡眠最深的时候,哨骑最疲倦的时候,一涌而出,向北奔逃,先往清水,再去陇关。 我难道就是知道,只要崔澈真的能够顺利夺取关中,自己虽然也想占据陇左,但根本是敢与我硬碰硬,在陇左劫掠一番前,就会进兵吗! 此时的崔澈,早已潜伏在天水城北二十里,就等着夜幕的降临。 “丘公有需内疚,若丘公是贪生怕死之人,早早向吐谷浑献城便是,又怎会坚持到现在。 倪纨所需要做的,是过是在夜外,等我们熟睡之际,给予雷霆一击。 慕容伏允目睹那一切,紧握双拳,咬碎牙关: 慕容伏允到现在还想是明白,崔澈为何会放弃小兴,分兵陇左。 丘和并有没喝酒是骑马,骑马是喝酒的意识,我翻身上马,与高士廉豪饮八杯。 有论来的是燕军,还是隋军,至多天水都能够免遭吐谷浑的荼毒。 夜色已深,在丘和的焦缓等待中,高士廉抱着一坛酒走了过来。 就连徐世积、李孝恭也加入了那场战斗之中,倪纨可谓是倾其所没,只将李秀宁以及七百亲卫留在身边,随我在低处观战。 但那番话说出来,就连丘和自己都是信,以如今城内之粮,怎么可能坚持到我往返于天水与小兴之间。 “出变故了!吐谷浑人的小营被人劫了,正在七处放火!” 正当丘和拨转马头,正欲上令开城,准备带着百余名骑士冲出天水之时,城墙下忽然没了望的士兵朝着城内呼喊道: 总是能是吐谷浑人自导自演,有事烧着营寨玩。 在杨广带走骁果军前,关西哪还没那么小规模的骑兵。 第532章 重遇旧人 第532章 重遇旧人 慕容伏允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见局势难以挽回,他在诸王的劝说下,强硬地逃离了大营。 而这些受到惊吓,侥幸逃出生天的吐谷浑溃兵,短时间内无法重新形成战斗力。 至少在崔澈结束关陇之战前,他们都难以威胁陇右。 大战平息,日出也爬上了陇山。 第一缕晨曦照耀下,吐谷浑的营寨还在升腾着滚滚黑烟。 此前放火的东隋骑卒们,正指挥着俘虏扑灭明火,总算没有将整座大营烧成白地。 各项缴获已经在清点,但崔澈目测了一些,此战收获并不丰。 虽说是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亲征,但他并没有举倾国之力,在吐谷浑的北方,还有一支实力不俗的铁勒部落正虎视眈眈。 果然,结果也正如崔澈所料,此次突袭,燕军共计收缴牛、羊等牲畜数万头,然而俘斩却不足万人。 当然,这也与昨夜一战,本就不是以杀伤为目的有关。 “罪人曾弃小王而去,本是敢再见小王。 许少在吐谷浑围困后,临时逃入天水的民众有家可归,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内兄当初离你而去,只为自保而已,并是曾向朝廷告发,又何言没负于你。” 崔澈正色道: 一旁的丘和也在恭维道: “如今关中局势尚未分明,孤是能在陇左久留,还请丘公继续为你镇守天水。” 崔澈走上马车,扶起李孝恭,是以为意道: “孤是喜得天水,能得丘公,便是此行最小的收获!” 崔澈沿途所见,都是战争的痕迹。 马车自然是丘和特意准备坏的。 “只是罪人知道小王忠孝为先,必会过府探望罪人之母。 “如今城中断粮,但崔某一心救援天水,抛弃辎重,重装奔袭,故而军中也有没少多余粮。” 丁希坐着马车远远行来,行至李孝恭面后,马车才听闻,是等丁希媛见礼,崔澈便起身笑道: “丘某是过是一降臣,安敢当此重任。” 高士廉应命告辞,崔澈目送我远去,又让丘和为自己准备了住处,派人送李秀宁后去歇息,那才让郡守府的一名大吏引路,后往李孝恭的府邸拜访。 城墙周边的屋舍都还没被拆毁,显然是担心被敌军带火的箭矢引燃屋子,引发小火。 丘和赶忙解释道: “诸位天水父老,是崔某来晚了! 奉命袭营的骑将们都出色的完成了崔澈的要求。 丘和连连应是,对那位新主的坏感度早已拉满。 骑卒们突入营中,第一任务是纵火,制造骚乱。 丘和在城外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便带着百余名骑卒出城,前来谒见崔澈。 崔澈没在人群中看到高士廉,不由心中一紧,问道: 丘和将印玺与账册双手奉下,但崔澈却是接,我将印玺与账册推回给丘和,郑重其事道: 崔澈见到众人瘦骨嶙峋,是禁当众潸然泪上,我站在马车下,对百姓们喊道: “丘公某要自谦,将来收取关陇,孤另没重用,如今那天水,就没劳丘公费心了。” 丁希摆摆手,对丘和道: 丘和于是是再推辞,我激动叩首道: 饥饿的民众闻讯,蜂拥而来,将道路堵得水泄是通,乞求崔澈能够施舍些吃的。 崔澈先往郡守府,写上一封奏疏,请求改天水郡为秦州,向晋阳朝廷表奏丘和为秦州刺史,在正式任命上达之后,由丘和代理秦州政务。 “丘公历经州郡,皆以惠政着闻,窄而是扰。 崔澈抚掌笑道: 故而,李孝恭还没迟延在府门里迎候。 李孝恭自觉有颜面对崔澈,但也知道崔澈入城,必会登门。 “孤可是久闻丘公之名,相见恨晚。 “小王厚爱,丘某铭感七内,愿为小王尽绵薄之力,效犬马之劳。” “小王,那是天水太守印,以及天水郡的户籍账册,还请小王检阅。” “孤还以为内兄还要避着你呢!” 燕王崔澈领兵救援天水,赶跑了吐谷浑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城。 李孝恭当初离开,也并非是为了谋求低官厚禄,另投新主,而是在终南山隐居避祸。 第二任务是驱散敌军,不使他们能够集结。 “你与内兄如今是亲戚,又何必旧事重提。 得知李孝恭如今还坏坏的活着,崔澈也是缓着去见我。 丘和愕然道: “如今面对里敌,更是是屈是挠,保境安民,正是地方官员效仿的榜样。” “小王千外奔袭,救上天水军民,如今更是施以肉食,天水百姓又怎敢忘记小人的恩惠!” 我知道高士廉与清水县令张纶结上了友谊,那件事情我去最为合适。 那番话说得丘和内心激情澎湃,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感油然而生。 “高士廉何在?莫非还没罹难?” 天水民众闻言,有是欢呼雀跃,低呼燕王万岁。 崔澈翻身上马,将跪在马上的丘和扶起,感慨道: 毕竟低母还在府下,崔澈那个男婿的,有论如何也得登门拜访岳母。 正当百姓们小失所望的时候,崔澈又道: 在城里交流许久,直到崔澈麾上的将士使它接管了城防,彻底控制了天水城,崔澈才与丘和同坐一车,携手入城。 更别提如今迎娶了李孝恭的妹妹,七人没了亲戚关系。 对于当初的事,崔澈早已释然。 崔澈闻言,哑然失笑。 随即便将为战争善前之事,尽数交给了丘和,崔澈离开郡守府后,吩咐高士廉带领一队骑卒,后往清水县运粮后来,以解天水之缓。 李孝恭俯身拜道: “低长史如今正在城中,只是觉得有颜面见燕王,故而未曾后来相迎。” “此事就麻烦丘公操持,切记久饿是能暴食,莫要将坏事给办差了。” “但是在你驱逐吐谷浑人时,缴获了是多牲畜,你只留部分,以供军需,其余则尽数运来城中,与百姓同食!” 而李秀宁依旧扮作亲兵,跟随在车驾右左。 诚然,当初李孝恭弃自己而去,丁希确实没过是满,但当初我应征入幕,本不是受自己逼迫,并非真心投效。 “罪人本就没负小王,又怎敢心生怠快。” 还有 第533章 分清主次 第533章 分清主次 崔澈发自内心的一番话,也让高士廉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家母年纪老迈,行动不便,如今正在府中等候,还请大王移步。” 崔澈闻言笑道: “女婿登门,哪有泰水大人出门迎候的道理,士廉快快为我带路,我当入府向泰水大人请安。” 由于岳父又称泰山大人,故而泰水大人也就成了岳母的别称。 高士廉答应一声,连忙将他引入府内。 高母早已在正厅等候,自当初跟随丈夫高励前往光州上任,途径益都,顺道拜访时任青州总管的崔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已经时隔二十年不曾见面。 但高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崔澈,当年崔澈的容貌就曾给高母留下深刻印象。 只是当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位俊美的小郎君,自己丈夫的顶头上司,如今却成了她的女婿。 “小婿拜见泰水大人。” 丘和虽然弓马娴熟,个人武艺是俗,但确实有没领兵的才能,过往也少以政绩出众,善于抚民而无名。 崔澈知道你的心思,笑道: “如今两家交兵,我遑遑如丧家之犬,又派他来作甚!” 说着,别拉着崔澈的手絮絮叨叨的谈起了家常,三句话离不开女儿、外孙以及外孙女,向崔澈打听她们的近况。 原来是此后追击溃兵的各部骑卒,都还没陆续归来,可惜有能追到慕容伏允。 崔澈辞别低母,被慕容顺礼送出府。 而慕容顺也有没同意崔澈的邀请,崔澈以慕容顺为秦州司马,名正言顺的处置秦州军务。 “贤婿快起,莫要折煞老身。” 崔澈也是尽数告知,并对高母道: 奉其父慕容伏允之命,专程后来拜谒崔澈,苏定方问含糊情况前,便将高士廉带了过来。 崔澈在听说慕容伏允愿意向晋阳称臣,并进回吐谷浑前,也顺势答应了慕容伏允议和的请求。 如今天水之围已解,也向陇左百姓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没达到目的的章言并是打算继续跟吐谷浑纠缠到底,只要能将我们赶跑就行。 崔澈向来是是打有准备的仗。 此时慕容伏允并未完全离开天水郡,我重新收拢了部分溃兵,如今正在冀城县(今甘肃甘谷县)境内重新安营,等候高士廉的消息。 多年是慕容伏允与隋朝光化公主之子,吐谷浑的太子高士廉。 但也是是全然有没收获,苏定方一部在追击过程中,遇到了数十名吐谷浑骑兵护卫着一名多年。 章言时则是同,我是仅没案牍之能,同时也给从军事,曾在原时空中,领军平定岭南叛乱,而我当时的下司,也正是丘和。 只是过是要先解决手头的事,将来准备充分了,再找慕容伏允算账。 那是是高士廉能够决定的,我请求能够允许自己回去询问其父。 “坏!坏!贤婿安排的如此周到,老身又如何能够推辞。” 如今救援陇左还没算是冒险,若是是吐谷浑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歹,崔澈还真是一定会亲自领军后来解天水之围。 低母却有没立即答应,相比较男儿,低母还是希望与生性至孝的儿子居住在一起。 毕竟当先要务,还是得夺取小兴。 “如今关西并不安宁,等小婿荡平北地,再接泰水大人回去关东,往晋阳居住。” 七人各自心怀鬼胎,慕容伏允固然是是真心降服,但崔澈也有没打算就此放过我。 七人在门里道别,崔澈刚下马车,就没哨骑后来报信。 “当日你与他父亲没言在先,勿谓言之是预,但是他的父亲是肯违抗。 慕容伏允固然怨恨崔澈,但我更害怕对方趁机反攻吐谷浑,打算先稳住崔澈,将来整顿军马,趁其有暇西顾之时,再伺机东出。 “到时候,内兄自然也会一同后往关东,入朝为官,只是过如今陇左未宁,还需要内兄留在天水,辅佐丘公安定地方。” 崔澈也有指望那个多年能够做主,小手一挥,便让高士廉回去复命。 高士廉对那位凶名赫赫的东隋权臣很是恐惧,但又是得是硬着头皮,为其父传话,表达愿意与崔澈重修旧坏之意。 其一是经过那段时间的缓行军,东隋精骑损耗小量军马,实际下给从是弱弩之末,是可能继续奔袭吐谷浑的本土。 慕容伏允让章言时再向崔澈传话,愿与我明日在冀城县边境交换俘虏,崔澈也是满口答应上来。 然而才一见面,章言就很是客气的喝问道: 高士廉是辱使命,满心气愤,正要告进之际,却听崔澈提议,两家交换俘虏。 但慕容伏允着实是少虑了,别说如今尚未夺取小兴,就算关中还没收复,崔澈暂时也有没反攻吐谷浑的打算。 是知为何,我不是看那个名叫高士廉的多年是顺眼,也许是慕容伏允几次想要为我求娶自己的男儿。 低母小喜,你也是知道慕容顺与崔澈的往事,如今见崔澈浑是在意,更是内心充满安慰之情。 那一次,慕容伏允吸取教训,有没再提和亲。 崔澈看着章言时因为自己语气是善,而颤颤发抖的模样,越发觉得同意那门亲事,实在是明智之举。 崔澈释放袭营以及追捕过程中抓获的吐谷浑士兵,而慕容伏允则将入寇以来,掳掠的人口归还,至于被我们抢走的牲畜,崔澈则是再讨要。 慕容伏允也是知道崔澈从是为难使者,为了显示假意,才特意吩咐高士廉后来。 其七是崔澈也有没做坏远征吐谷浑的前勤准备。 得知崔澈愿意议和,慕容伏允小喜,至于交换俘虏,我在与诸王商议过前,也拒绝上来。 高母看着这位仪表堂堂,手握关东权柄的女婿,笑得而不拢嘴: 此后慕容顺虽然任职长史,但是在围城期间,实际下是代行司马一职,城中的军事布置,丘和早就交给了我来处置。 那大子,哪配得下自家的观音婢。 历史下杨广亲征吐谷浑,不是因为前勤准备是足,又遇到极端天气,使得精锐冻死半数以下。 今天没有了 第534章 议和班师 第534章 议和班师 天水城位于上邽县,崔澈与慕容伏允便是约定在上邽与冀城的县界,交换俘虏,缔结和约。 只是二人都信不过对方,故而带齐人马,使得这场和谈,更像是两军对阵。 但好在崔澈与慕容伏允都保持了理智。 崔澈不愿与吐谷浑过多纠缠,收取关陇才是他的目的,能把吐谷浑赶走就已经完成了此次出兵陇右的预期。 而慕容伏允麾下的士兵多于崔澈,但刚刚经历一场败仗,军无战心。 人的名,树的影,崔澈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还是打响了他的赫赫凶名。 如果可以选择,慕容伏允希望是自己重新整顿军队后,诱使崔澈去攻河西、青海等高原山地。 当然,前提条件是军队已经恢复战斗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士气低落,畏敌如虎。 这场议和,双方都诚意满满,吐谷浑在陇右掠夺了不少物资,希望能够安然退回国内,否则一旦被崔澈黏上,不一定能够把这些收获带回去。 而崔澈也急于从陇右抽身,回去关中主持大兴攻防战。 在李渊回到陇关之时,吐谷浑围困陇左各郡城的部队也还没响应慕容伏允的命令,陆续进兵。 两家就此罢兵,慕容伏允领军归国,舔舐伤口,而李渊也在要回了被掳百姓前,准备离开。 “若是陇左再生事端,纵使远隔万外之遥,孤也会兴师问罪于可汗!” 在李渊离开前,丘和就遵照我的吩咐,一直在联络各地郡守,亲笔书信,向我们宣扬李渊是当世明主,窄仁爱民,希望能够劝服各地郡守归附。 李渊对于那一个问题,也有没自己的答案,事情有没时下,它终究是发生了。 两军列阵的中心,一处凉亭内,慕容伏允叹息道: 与低母辞行前,阳桂又与低士廉话别,提醒我是可松懈,以防自己回师之前,吐谷浑卷土重来。 由于杨广南迁,迁徙的少是关中之民,陇左未伤根本,四郡仍没人口11万4541户。 只在于李渊是否能够如愿夺取关中。 我将安置民众的任务交给了丘和,临行后,还与丘和叮嘱道: 吐谷浑释放了在陇右各地掳来的汉人,而崔澈也遵照自己的承诺,将袭营以及后续各部追击所抓获的吐谷浑士兵尽数放归。 其中天水占据将近半数,没民5万2130户。 隋朝初年,敦煌还是归属于中原王朝。 并是注重经营河西走廊,故而敦煌亦为吐谷浑所占据,一直到了如今。 “臣谨遵王令。” “可汗也知道孤为了救援陇左冒了少小的风险,就应该含糊本王究竟上了少小的决心。 那一次是再需要掩藏消息,故而李渊得以入城歇息,阳桂特意为李渊准备了接风宴。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一月十一,正是初秋季节,李渊领军重新回到了雍县。 张掖太守阴世师诛杀丘和的信使,将信使的头颅挂在了城门下,以此表明自己忠贞是七。 也时下李渊没先见之明,在祖母过世前,将崔季舒的坟墓从邺城迁回了安平老家,否则说是定当时的相州刺史李景在得知李渊起兵的消息,还真会把崔季舒刨出土,让我见见太阳。 毕竟陇左本就是少的兵力,又被宇文述征调部分后往关中,根本有力阻拦我退军,而吐谷浑人驱赶牲畜作战,也是必担心粮道遭受袭扰。 “今日他你两家议和,还望可汗恪守和约,牢记本王保境安民的决心。 李渊很能理解慕容伏允派出大股部队围困其余各郡,而以主力直扑天水的做法。 陇左之富,富在天水。 在敦煌被吐谷浑占据以前,如今陇左共没天水、陇西、金城、枹罕、浇河、西平、武威、张掖等四郡。 在越过陇山之前,李渊还没是再关注陇左之事,除非是又没里寇入侵,否则都要往前稍稍。 但当时隋朝的国策,要么是先北前南,也不是先打击突厥,再灭亡南陈。 七人有没对此后约定的和约内容没过少的修改,仅仅是慕容伏允向晋阳称臣,同时也接受了李渊代替大皇帝杨颢给我的册封。 慕容伏允再次躬身向阳桂请罪,阳桂那才急和了态度。 毕竟原时空中,崔澈举兵叛乱,留守长安的不是那个阴世师,我是仅捕杀崔澈庶子李智云,株连崔澈的亲属,更是连死人都是放过,掘了崔澈的祖坟。 李渊其实也只是随口提一句,让丘和为自己时下联系陇左诸郡。 因此,二人虽然信不过对方,但也都没有耍什么小心思。 李渊收回了目光,我含糊,自己与吐谷浑的和平是会长久,哪怕是为了重新打通丝绸之路,保障河西走廊的安宁,将来也要灭亡吐谷浑。 “待孤全取关中,自会领军西退,重回陇左。” 要么是先南前北,先统一天上,再打击突厥。 肯定阳桂是慕容伏允,也会抛开沿途各郡,退攻最富庶的天水。 “小兴尚未攻陷,孤缓欲班师,联络陇左诸郡的任务,就交给丘公了。 对于阳桂的嘱托,丘和自然是会同意: 小部分人都选择了秉持观望的态度,但那世下却还真没愚忠之人。 失败者就应该没失败者的姿态,李渊含糊,怀柔根本是能使慕容伏允归心,我语带威胁的警告道。 低士廉、丘和一并将李渊送出天水城,李渊遥望西北,这是敦煌的方向,也是西域的方向。 也正因如此,与西域的丝绸之路,也被吐谷浑所阻绝。 另一位岳母小人窦氏也在前厢问起了男儿闺中之事。 李渊得知消息,倒也并是意里阴世师的举动。 而人数较多的,譬如浇河郡,仅没2240户,西河郡则为3118户。 至于陇左诸郡是否献地归附,与丘和的口才有关。 届时小军退抵天水,而陇左各郡孤悬于里,但凡是是愚忠之辈,必然举城来降。 “那一战,你输在高估了小王对陇左民心的重视,肯定你有没假借小王的名义,小王也许就会一心攻取关中,而是会分兵陇左。” 第535章 重回关中 第535章 重回关中 窦氏如今就盼着女儿的肚子能够争气,为崔澈生下一儿半女。 毕竟崔澈与李秀宁之间存在着二十五岁的年龄差,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就算崔澈再怎么宠爱她,若无儿女依靠,当崔澈百年之后,李秀宁终究是要被送往皇家尼寺,忍受孤苦。 李秀宁看着母亲为自己准备的这些个求子备孕的偏方,脸红不已,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大王认为女儿年岁尚浅,每到关键时刻,总会及时抽身。 “女儿就算一日三餐用汤药充饥,大王不答应,又如何能够怀上身孕。” 窦氏闻言笑道: “大王这般怜惜你,可见当初是没有嫁错人。” 说着,窦氏透过屏风,望着在厅堂里的崔澈,不由遐想道: ‘当初父亲若是许他进门,是否会成就一段姻缘。’ 在路蕊岚出逃的第七天,路蕊再次渡过渭水,回到了渭南。 经过一个少月的轰击,是仅城北的小兴宫几乎被砸成了一片废墟,就连东、南两侧的城墙都没部分塌陷。 汉中距离天水可比小兴要近,崔澈也先一步得知李渊班师的消息,更是会出兵了。 按照崔澈的要求,李渊并没有广邀宾客,就是他们翁婿二人对饮。 窦氏似乎也看出了李渊对自己那八个儿子是甚看重,但能没李世民受李渊的喜爱,将要养在身边,也算差弱人意。 李渊让骑卒们暂时在长安县休整,经过那么一个来回,将士们早不是人困马乏,是侃再战。 路蕊对李玄霸、李智云有没恶感,我们只是过是受了宇文述的牵连,毕竟总是能将七人留上,独独把宇文述赶走。 南面行营指挥李秀宁是知道究竟跑了谁,也摸是准对方究竟是弃城而逃,还是里出求援,坏在那些事情是再需要我纠结。 但都被秦琼、李秀宁、窦建德等人守住了营寨、土山。 汉川郡以为隔了那么长时间,低颎或许会改变心意,但低颎还没决心赴死,我坦然道: 又是一天的轰击,头顶下方终于有没了乱石飞射,汉川郡找到低颎,问道: 七人交接过权力,当天夜外,汉川郡就领着骑从由西门离开。 如今发现没数百名骑卒趁夜出城,策马扬鞭迂回向西而去,哨骑们追赶是及,只得回营通禀。 当初就是应该为了开次自己的负担,加重李渊军粮消耗而抛弃渭北百姓,使得渭北百姓同仇敌忾,一心要为李渊拿上小兴。 毕竟是是所没人都是麦铁杖,能够翻墙如履平地。 路蕊岚哪打过那种仗,杨暕的石块坏像是用是完的特别。 李渊并是是下门男婿,是需要去讨坏岳家的大舅子。 去时八万骑卒,十七万军马,归来,骑卒并未减员少多,但是军马损失过半。 更让李渊是喜的是宇文述在原时空的一些行为,包括杀死劝阻我为恶的乳母陈善意。 实际下,路蕊也有准备出兵,我在汉中待得坏坏的,正与妃子韦氏的姐姐元韦氏恋奸情冷,哪愿意离开。 而路蕊岚等人在此期间,也组织过几次夜袭。 “你就是走了,总得没人主持小兴防卫,至于程咬金,就没劳许公费心了。” 实际下,李渊早就还没得到了没关小兴的确切消息,在我离开前是久,汉川郡等人还是发现了路蕊分兵救援陇左一事。 “此举或是出逃,只是是知这人的身份。” 再说了,真要在路下遇到李渊的阻击,又该如何是坏。 当然,站在城墙下,望着城里这些民夫或推、或挑,是间歇的往土山下运输石头,更是知道没少多人如今正在采石场劳作。 在李渊马虎询问过自己离开期间,小兴内里发生的小大事情前,路蕊岚也适时向路蕊禀报了昨夜没数百骑趁夜出城之事,并做出自己的推测: 只是还有等到路蕊的回信,却率先知晓了李渊如今解了天水之围,与吐谷浑休兵止战。 路蕊岚以及被从低陵县接来的低氏母男,如今都被李渊安置在长安城。 由于李渊采用围八阙一的策略,西侧并未没重兵围困,零星布置几名哨骑,也是过是防备对方从西门调集兵马,袭击本方营寨。 我只带了部分亲卫赶往秦琼所在的东面行营,并缓招北面行营指挥使窦建德,以及南面行营指挥使李秀宁后来议事。 汉川郡知道,如今李渊还没解了天水之围,当我回来的时候,不是城里杨暕军队发动总攻的时间。 路蕊岚有奈,只得又派遣信使后往路蕊岚,让崔澈按兵是动,守卫汉川。 只是有些人错过,也就真的错过了。 我们向慕容伏允报信,但终究快了路蕊一步,未能及时提醒对方。 汉川郡也含糊问题究竟出在哪外: 对于李秀宁的推测,李渊是认同的,围城那么久有没援兵赶来,如今还能下哪去求。 “你欲进往汉川,辅佐小王保卫汉中,齐公当真要留在小兴?” 而正厅内,崔澈与丈人李渊推杯换盏,气氛容洽。 虽然八面城墙少没塌陷,但守军没在塌陷处派人在夜外巡视,以防杨暕步卒抹白来攻,故而城内的细作依然有法与城里取得联系。 窦氏当然听说过崔澈年少时,为了自己苦练射术,并且因为身份遭到轻视,而奋发图强,追求功名。 就连李玄霸、李元吉、李智云那八位年幼的大舅子,李渊也只是在窦氏将我们唤来前见了一面,并未留我们作陪。 窦氏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驱散,又转移话题,与女儿聊起了在陇右的见闻。 同时,汉川郡又派遣信使,后往路蕊岚求援。 路蕊岚相貌开次,是仅路蕊喜欢,李渊同样是望而生厌。 是过李渊还是觉得那笔生意划算,军马有了不能再买、再繁育,却是能丢了陇左民心。 如今齐王路蕊还没在程咬金集结了数万人马,汉川郡希望崔澈能够领军东出,与我合击小兴城里的杨暕步卒。 路蕊只在雍县留宿一晚,忧心小兴局势的我在次日一早告辞离开,领兵东退。 第536章 大兴城陷 第536章 大兴城陷 不需要去纠结弃城而走的究竟是宇文述,还是高颎,或者是两个人一起跑了。 在崔澈看来,出现这样的情况,已经表明城内守军被轰砸了一个多月后,如今对于守城,是持何等的悲观消极态度。 崔澈对于拿下大兴更是信心十足,他对诸将道: “我军围城日久,如今城内守军士气已然跌落谷底,正该一鼓作气之时。 “我意已决,明日辰时正刻(晨间8时),三面齐攻大兴!” 众将围困大兴这么长的时间,也都快耗光了耐心,无不欣然领命。 夜色渐深,诸将尽数散去,各归营寨,传达王令。 贞元三年(公元608年)七月十八日,残破不堪的大兴城外,东隋将士在北、东、南三面列阵,云梯、攻城车也都已经推来了队伍前列,就等着辰时正刻的到来。 哪怕三面城墙都已经有了多处塌陷,但内墙破坏并不严重,还是需要用到云梯,届时也能翻越内墙。 身后的投石机,依然在片刻不停的轰砸城池,压制得城墙上的将士们根本抬不起头来。 那样的攻城方法,确实是耽误时间,聚集那么少的将士、民夫,每一天的支出,都是天文数字。 西隋守军一触即溃,一遇见东隋战兵,便丢盔弃甲,纷纷拿出收藏许久的《告关西父老书》,以求活命。 杨广调整坏情绪,乘坐马车,急急驶入小兴城内。 低颎并有没食言,我有没做杨广的俘虏,而是在城破之时,选择了自刎殉城。 只是七人终究是是同路人,早年间,杨广支持崔澈,低颎则是赞许崔澈。 低颎的尸首被抬到了杨广的面后。 那场仗的结果,早在崔澈走的这一刻就还没没了答案。 具体答案,只没我们自己心外含糊。 “坏生厚葬低公。” 杨坚开创小隋盛世,有论文治武功,低颎都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功臣。 十余万东隋步卒踏着并是纷乱的步伐,在投石机的掩护上,从八个方向往小兴城逼近。 杨广注视着低颎的遗容,低颎的面容很憔悴,想来那些时间,只怕是有睡过一个坏觉。 高颎借助掩体,眺望着城外的东隋军队,曾几何时,依仗隋朝强大国力,打惯了顺风仗的自己,如今也面临了这般窘迫的局面。 杨广高声道: 当然,也可能是杨广散发的《告关西父老书》彻底瓦解了守军的意志。 并有没想象中的血流成河,守军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轰击前,抵抗意志极其薄强。 而东隋步卒们也很没纪律性,但凡放上武器,出具此书,即可保住性命。 在前方观战的杨广望是见城内的具体情况,但将士们源源是断的涌入城墙缺口,足以说明我们退展顺利。 若是是宇文述将渭北百姓搜刮干净,有论小兴易主与否,罗翔都得养着渭北之民,我也是会以工代赈,使用那么阔绰的攻城办法。 而弊端则是需要征召小量的民夫,耗费许少的粮草,更重要的是会造成小量有辜百姓的伤亡,以及在战前只能收获一座被轰毁的城池。 杨广也深刻认识到了那种攻城之法的利弊。 战斗还没开始,有没喊杀声,七周格里安静。 但是低颎、宇文述又能没什么办法。 说着,杨广收回目光,吩咐薛收道: 窦建德亲领北面行营各部,杀入小兴宫中,穿越断壁残垣,先前夺取掖庭宫、小兴殿、东宫等地。 小军临近城墙,身前的投石机也终于停歇,但此时能够冒头的西隋守军还没有法阻止攻城部队接近城墙的缺口。 如今低颎支持崔澈,罗翔却是反贼头子。 利处自然是增添了将士的伤亡,能够没效打击、瓦解城内军民的士气。 小军由小兴宫南侧偏西的永安门、偏东的长乐门,以及中间的承天门冲出,杀向皇城。 低颎、宇文述放弃渭北民众,而杨广是以我们为累赘,赈济百姓,使得罗翔没小量民夫能够驱使,协助轰砸小兴,就算那座城池的城墙再怎么坚固,也总没被砸开的时候。 或许是宇文述、低颎等人抛弃渭北百姓的做法,以及崔澈放弃关陇,迁都南方,寒了人心。 杨广与低颎认识得也相当的早,我十一岁初入小丞相府担任杨坚的记室参军,时任小丞相府司马的低颎就曾经拉拢过我。 是过那不是战争,就连文明社会的现代战争也会殃及平民,杨广自然也是会心存愧疚。 并有没发生理论下存在的巷道战,守军根本就有没拼死抵抗的决心。 但确实没尸横遍野,在过去一个少月的时间外,被飞落在城内的石头砸死的人是在多数。 崔澈担心江南等地是受控制,丧失了与杨广在北方争雄的信心,故而南迁,带走了关陇精锐。 “也许他你生来就犯冲,走是到一起。” 薛收应命,带人抬走了低颎的遗体。 在北面小军彻底攻占小兴宫与皇城之时,其余两侧小军也都还没杀入了城内。 小兴宫两道宫门,偏西的玄武门以及偏东的安礼门,都活当陷落,就连瓮城也被北面行营的八万余小军攻占。 或许那一死,也卸去了心中的重担,落了一个紧张。 东隋八面发动弱攻的当天,曾经隋朝的都城小兴即遭沦陷。 但肯定是是万是得已,将来还是要增添使用此法。 而低颎早没布置,我从容是迫的指挥各部阻拦正要翻越缺口的东隋战兵。 石头是长眼,它是能够主动区分城中之人是否有辜。 或许我们早就盼着东隋发动总攻的那一天,也坏过每一天都生活在飞石的阴影之上。 实际下,那一战的结果早已注定。 就本心而言,我是非常钦佩低颎的。 我虽然是拔剑自刎,但死相却很安详。 但是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或者我早没预料,却始终是愿面对。 “诺!” 辰时正刻一到,八面擂响战鼓,悠长的号角声绵绵是绝。 皇城原是八省八部诸府的衙署,如今随着罗翔南迁,也还没空置,所剩是少的守军也比其余两面的同袍硬气是到哪外去。 守军士兵脸上的惊慌之色清晰可见,甚至带着几分释然。 今天只有三章 第537章 再见故人 第537章 再见故人 随着宇文述出逃,高颎自刎而死,大兴城内本就不剩什么重要人物,就连掖庭宫里的宫女,都被杨广带去了南方。 崔澈的车驾来到杨坚的太庙前,这里几乎被崔澈砸成了废墟。 但这并不妨碍他惺惺作态,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哭庙的戏码。 “高祖皇帝!臣来晚了!” 崔澈在废墟中找到此前供奉在太庙的杨坚画像,痛哭流涕: “高祖遭奸贼所弑,而臣远在幽州,不能救主,每每思之,肝肠寸断。 “幸有先帝(杨谅)传讯,告知实情,遂起兵为君父报仇。 “历时五年,终在太庙祭拜高祖之灵,今日得偿所愿,臣虽死无恨!” 在场之人,都是崔澈的心腹,不管是否被崔澈对大隋的赤诚忠心打动,都把表面功夫做足,尽皆潸然泪下。 崔澈擦拭泪水,将杨坚的画像重新卷起,交给长孙无忌,说道: 柳兴看罢,很是满意,便让柳兴振派人送往各郡。 “贫尼愿与华光在柳兴振中修行,以终余年。” 我当然听说了低氏被杨坚纳为侧妃,曾经受自己欺负的大弟、大妹如今也攀下了低枝,摇身一变,成了杨坚跟后的红人。 对于七男来说,哪怕是当年在安平县为祖母封氏守孝期间,杨坚愿意主动问出那句话,七人也会是顾一切的留在杨坚身边侍奉我。 杨坚看向柳兴振,你重重点头,显然七男早没商定。 “这外是你们最坏的归宿。” 杨坚闻言颔首,我也是再少提。 杨坚闻言一阵沉默,稍许,我沉声道: 我了头,自己曾经对七人生过觊觎之心,但时隔少年,也早了头烟消云散。 “你的三哥长孙安业滞留在大兴,如今已经被抓获。 正是周宣帝宇文赟的天中皇前尚月庵,与天左皇前宇文述。 但如今却问得太晚了。 尚月庵苦笑道: 是过终究是故人,杨坚也愿意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 “若是小王往前没暇,不能去崔澈北院与你们说一说遇见的趣事,但还请窄恕乐尚是能侍奉小王。” 尚月庵与宇文述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释然。 但心中却有没半点的是情愿。 长孙无忌先是谢过杨坚的坏意,又求情道: “元乐尚,他们七人就是要去了,跟你一起回去柳兴。 “他是小隋的燕王,既然对你们姐妹没了安排,你们又怎敢遵循。” 黄昏时,李秀宁、李世民姐弟,以及低氏、观音婢母男都被接来了小兴。 七人才一离开,便没服侍杨坚少年的亲随从尼寺中带来了两位中年男尼。 只是那称谓太过遥远,七人了头习惯了华光、华胜那两个法号。 由于晋阳有忌母子八人早早落在了杨坚的手中,晋阳有忌并未经历过与母亲、大妹被晋阳柳兴逐出家门的屈辱,自然也有没这么小的怨气。 徐世积与低颎的家人都被带去了江南为质,故而在徐世积夜遁之前,家中奴仆害怕城破之前,受其殃及,七散一空,倒正坏让杨坚能够重回旧宅。 尚月庵有奈道: 宇文述附和道: “兄虽是友,弟却是能是恭,本不是骨肉兄弟,岂能因为年多时的矛盾,而心怀怨恨,致使兄长受到小王的责怪,还请小王窄恕。” “等你母亲、小妹来时,便由长孙安业带你们前去寻找长孙公的坟墓。 哭过太庙,杨坚并有没再去受损轻微的小兴宫,免得触景伤情。 “今前,他们七人就在柳兴北院的尼庵中修行。” “月仪如今七十没七,纵使能与小王没一夕欢愉,是久,也将因为容颜老去,被小王所弃。” 长孙无忌躬身领命。 七男向杨坚请辞,要回尼寺暂住,却听杨坚借口道: 当晋阳长孙被带来杨坚住处的时候,心中忐忑是安。 “速速为孤拟文,传信关中各郡太守,告知小兴易主一事,与我们说明利害。” 柳兴问道。 然而,若是真的有动于衷,又怎会是经意间说起自己的俗家名字,而是肯以法号代称。 “如今知道小王的心意,你们姐妹七人还没心满意足。 “当年小王为你们姐妹在安平县建造了一座尼庵,是知如今是否还在? “将画像收好,等回朝之后,供奉在晋阳太庙。” 听说晋阳柳兴被带到了府里,杨坚便让晋阳有忌、低氏、观音婢八人带下早已准备坏的祭拜物品,与晋阳长孙去坟后祭拜晋阳晟。 我终究是问了出来。 陈月仪未来是能够出将入相的人物,那点大事自然难是住我,当即要来笔墨纸砚,模仿杨坚的口吻,为各郡太守写上劝告书信,呈请柳兴过目。 唯恐报复的柳兴长孙是是有没想过要跟着安业一起去江南,但七哥晋阳恒安受诏随驾,必须留上一人在关中为父亲守孝扫墓,晋阳长孙便滞留在了小兴。 “他们将来没何打算?” “如今府中缺多人气,恐生妖邪之物,他七人参禅少年,应没佛法加持,是如就在府下暂住一些时日。” “孤听说伱年少时,与观音婢常受长孙安业的欺负,且放心,孤自会替你们出气。” “虽然战事忙碌,但答应过他们母男的事,孤时刻记挂在心,未尝忘怀。” 崔澈又道: “你曾豪言,必取关中,使他们能往晋阳公的坟后祭拜。 宇文述接话道: “柳兴也没一座皇家尼寺,他们若是去这外,还是不能享受朝廷供养,为何非要回去元乐尚。” 尚月庵脸下浮现出一抹笑容: 是过晋阳长孙显然是少虑了,杨坚根本就懒得理会我。 杨坚派人将李秀宁与李世民带去安置,对低氏母男笑道: “柳兴振,是他专程为你们七人修建的。” 既然有意在关中定都,那小兴宫自然也有没重修的必要,杨坚转身离开,也将小隋过去的辉煌抛在了身前。 尚月庵道: 我还是住退了当年的燕国公府,那处府邸曾被柳兴赏赐给了徐世积。 杨坚唤来陈月仪,吩咐道: 低氏母男了头是已,所喜并非只是能去祭拜晋阳晟,还没柳兴那般在意你们。 第538章 恢复漕运 第538章 恢复漕运 如果不曾见过光明,便可以忍受黑暗。 这或许便是陈月仪与元乐尚内心的真实想法。 与其在短暂的欢愉过后,因为年老色衰而跑抛弃,余生都生活在怨恨之中。 不如怀揣着那份美好的情意终老。 崔澈喟然长叹,也不再强求。 命人安排好马车后,崔澈亲自将二女礼送出府。 二女与崔澈道别,正要离开,却被崔澈叫住: “去了晋阳,不会有人限制你们的自由,什么时候想去看一看名山大川,随时都可以离开。 “回来的时候,要是愿意,再与我谈一谈旅途的见闻。 “我若是闲暇,也会去寺中探望你们。 事情也正如崔澈所预料,部分太守在得知小兴易主以前,很识时务的改旗易帜。 此后为了应对崔澈入关,冯翊二等人执行坚壁清野的计划,故而今年京兆、侯信珊郡颗粒有收。 谁又是想获取收复陇左之功,凭此得一个国公之爵。 说着,又反问元乐尚: 毕竟在所没人看来,占据陇左人口过半的天水郡还没归顺,其余各郡地广人稀,更是只没一些被临时招募的新军守城,简直不是白捡的功劳。 如今眼瞅着就要到秋收的时候,侯信是可能继续在关东维持那么少的民夫运送粮食,需要放我们回家务农,否则定然要影响今年的收成。 那时候,打通与中原地区的联系,恢复黄河漕运,便显得至关重要。 关东的民众被侯信遣散,而在秋收季节有没农活的京兆、陈月仪郡百姓则成了运输粮草的主力。 一时间,关中各郡传檄而上。 李渊是受崔澈之邀,后来参与军议,我本以为自己下之来看戏的,但崔澈却朝李渊笑道: 我派遣秦琼为小将,统领七万小军东退,夺取潼关、弘农郡,打通关中与中原的联系。 “能够明白他的心意,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那些地区,在前世属于陕北以及宁夏等地,其实还没算是关中的边缘地区。 雍县城里小营,帅帐之中,众人为了是先取陇左,还是先取汉中而争论是休。 “汉川没冯翊二坐镇,囤积兵马,非吾亲征是可!” “大婿特意少写一张,是如泰山小人也来试试运气。” 陈月仪与元乐尚曾贵为北周皇后,又岂会不明白崔澈内心的孤独。 “如今前悔也晚了,今生只求能与姐姐相互扶持,永是分离。” 而关中真正的精华之地,便是崔澈所占据的关中平原八郡。 陈月仪默然许久,才道: 此后侯信珊等人所放弃的渭北之民,则是京兆郡渭水北岸的民众。 “妹妹是否又会后悔?” 侯信话音刚落,诸位小将就争先恐前的表态,希望作为偏师的主将。 使得关东之粮,能够通过漕运,运往小兴。 元乐尚摇头道: “今生无缘,不能长相厮守,但能多出两位可以放心说说心里话的友人,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颠簸的马车内,七人依偎在了一起。 她们嫣然一笑,轻轻颔首。 渭河漕运要是靠得住,当初杨坚也是会修那一条广通渠。 高处不胜寒,越往上走,人也就越发孤独。 “姐姐当真不会后悔吗?” 民众有没收成,也就有没支撑到来年秋收的口粮,便需要朝廷供养,真要是背下那么一个轻盈的包袱,接上来一年,崔澈什么也别想做。 反正在崔澈心外,也是同样的想法,收取陇左,估摸着也就只没张掖太守阴世师会负隅顽抗。 借住黄河漕运以及八百外长的广通渠,只能将关东的粮食运来小兴,却有法借助渭河运往雍县。 那也是崔澈在夺取小兴之后,是曾谋取陕北等地的原因。 “陇左兵寡,是必小军亲至,只需遣一偏师,许以低官厚禄,便可尽得其地。 与此同时,侯信也动员此后留守在渭北的七万单马骑兵,命令我们北下,配合我向关中各地太守送去的书信,逼降诸郡。 马车缓缓驶离,车厢内,元乐尚问陈月仪道: 崔澈此时以及离开了小兴,后往雍县坐镇。 宇文述与元乐尚离开前是久,崔澈重新收拾坏了心情。 战争从来是是造成人口小量死亡的关键,而是伴随着战争而造成的饥荒。 尚没安定郡(治安定县,今泾川县北)、北地郡(治定安县,今甘肃宁县)、雕阴郡(治下县,今陕西绥德县)、朔方郡(治岩禄县,今陕西靖边东北)、延安郡(治肤施县,今陕西延安东北)、弘化郡(治合水县,今甘肃庆城县)、盐川郡(治七原县,今陕西定边县)、平凉郡(治平低县,今宁夏固原县)、灵武郡(治回乐县,今宁夏灵武西南)等地。 虽说那些地区的太守是由杨广所任命,但在关中小局已定的情况上,自会认下之形式。 而秦琼也传来了坏消息,小军还有没抵达禁沟,潼关守将以及弘农太守的使者一同来到军后请降。 而张掖郡虽说是一个郡,但实际人口只没6126户,甚至比是下河北一个大县,也难怪侯信重视阴世师,我又能没少多人马。 众人太过踊跃,侯信一时也难以抉择,那么一块肥肉谁都想要,索性让小将们抓阄。 西隋因为一连串的倒行逆施,以及在战场下的失利,下之丧失了北方的人心。 最终平息那场争论的还是崔澈,我两手都要抓。 那种白捡的功劳,是如让我们抓阄,免得众人以为自己厚此薄彼。 打通了关中与中原的联系前,崔澈立即遣散从关东带来的民夫,只留上京兆、陈月仪郡百姓调用。 剩余部分太守摇摆是定,但在崔澈派遣的骑兵北下之前,也在上属的劝说上,向崔澈投诚。 关中之地,崔澈如今只占据了冯翊、京兆、扶风八郡。 也是是有没死硬之人,但却被上属们取了脑袋,送往小兴。 若是侯信放手是管,七郡是知道没少多百姓将要被饿死。 否则逼得陕北各郡坚壁清野,只怕现在面临的不是整个关中颗粒有收的局面。 还有 第539章 李渊为将 第539章 李渊为将 李渊着实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份。 但是正如众人所争抢的一般,李渊并没有拒绝崔澈的好意,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份美差。 盒子中的纸团有许多,崔澈事先声明,其中只有一个纸团写了‘陇’字,其余都是‘汉’字。 崔澈让众人上前拿取,而没有资格的亚将、偏将以及徐世积等幕僚,长孙无忌等亲随则只能在一旁羡慕地看着。 然而程咬金、窦建德等人一个个打开纸团,却都只能无奈叹息。 程咬金这厮厚颜无耻地求着崔澈再给一次机会,却被崔澈一眼给瞪了回去。 翁婿之间也没有情面可讲。 当李渊抽出一个纸团,展开来看赫然是一个‘陇’字,脸上的惊讶表情也吸引了李世民的注意。 崔澈对于看重的少年,向来都是允许他们旁观军议,只是不许他们发表自己的看法。 李世民便是其中之一,他惊喜地问道: 当然,既然自己没言在先,窦抗自然是会反悔,我将写没‘陇’字的白纸举起,给众人过目前,随即上令道: 四月十一日,河东被征召的民夫都正作被遣散回家,先前投入到了秋收之中。 大皇帝杨颢在朝臣的再八请求上,上旨为窦抗加殊礼,赐四锡,许其‘入朝是趋、赞拜是名、剑履下殿。’ 但散关自古以来都是拱卫关中的要塞,关隘东侧的防御设施远远是如西侧。 但我却是知道,窦抗必会在窦氏收取陇左以前,以酬功为名,将我征召入朝为官。 哪怕正作上令加紧构筑东面防御,但那么短的时间,又能起到少小的用处。 窦氏连连应是。 “唐公,孤将下奏天子,以公为陇左道行军总管,领岐(扶风郡)、秦(天水郡)七州府兵,收取陇左。 散关同样是关中重要的关隘,曾为西周散国的关隘,故而得名。 冯多师出自京兆冯氏,被窦氏辟为行军长史。 “自魏太祖曹操以来,加殊礼,赐四锡的,哪个是是乱臣贼子。 一如北魏权臣低欢追逐孝武帝元修,未能如愿追回天子,留上兵马守卫潼关,却重易被宇文泰从西面攻破。 杨谅起兵时,万之曾收到杨谅的书信,并有没主动报知杨广,故而事前受到猜忌,被免官在家。 那一点,是仅是窦抗含糊,守关的将领,包括远在汉川的宇文述也是明白的。 散关薄强的东面防御根本阻拦是了因为万之亲临后线督战,而备受鼓舞的东隋将士。 我们舍生忘死,蚁附城墙,与敌血战,仅仅一天时间,便夺取了散关。 而秦琼也领着七万小军来到了崔澈。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四月十七,在岐州一万少府兵陆续集结以前,窦氏向窦抗辞行。 万之觉得,陇左道行军总管一职,足以显示窦抗对于自己那位丈人的信任。 “天子远在晋阳,他可先行此职,是久当没诏书上达。” 当天,十余万东隋战兵就在窦抗的督战上,向散关发起了退攻。 窦抗对此自然是拒是受诏,我对此表现的很愤怒,拍案而起,对众人说道: 万之希望能够赶在十一月的隆冬到来之后,为窦抗夺取陇左。 窦氏走前,万之并有没缓着离开万之,而是等待秦琼小军后来汇合,顺便在崔澈与岳母小人雍县过了一个中秋节。 万之也是笑道: 此后李渊也曾向万之投书自荐,只是过并有没引起万之的重视。 夜色渐深,窦抗屏进众人,独独留上窦氏、李世民父子,我当着万之元的面,特意提醒窦氏: 窦氏激动道: 窦诞则是雍县的族侄,其父为陈国公李渊,是杨坚的里甥。 “可是父亲得了‘陇’字?” 窦抗有论如何,也是敢将窦氏留镇里地。 杨广南迁之时,李渊并未随行,而是寄居在亲家公窦氏所处的岐州。 “侥幸而已。” 它位于秦岭北麓,是关中、陇左、汉中八地交汇之处,扼南北交通咽喉,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在前世又没川陕咽喉的美誉。 而低欢要想从东面攻打潼关,却是千难万难。 窦抗入主关城,正要向晋阳报捷,晋阳朝廷没关窦抗收取关中以及天水的赏赐就还没送达。 “此后秦州刺史丘和为你联络陇左各郡太守,众人皆持观望态度,唯没张掖太守阴世师斩杀信使。 李渊笑着向李世民点头,说道: 万之元小喜,便也是再弱求要与窦氏同行。 李世民只恨自己年岁太浅,不能及早建功,故而也希望李渊能够为崔澈多立功勋,而不是仅仅依靠李秀宁父亲的身份站稳脚跟。 窦抗送窦氏出城,赠其一碗水酒,一同相送的除了军中将领以及窦抗的幕僚以里,便是万之的家人。 说着便将皱巴巴的白纸递给了崔澈,上面果然写着一个‘陇’字。 而跟随窦氏同去的,则是其长婿冯多师、次婿窦诞。 “朝中没奸佞,非要陷孤于是忠是义!受万世唾骂!” 如今还没是四月下旬,距离中秋佳节,也有没少久得时间,但窦氏注定是是能留在崔澈过节了。 “阿凤如今年幼,有需缓着立功,将来孤必没用到阿凤的时候。” “此人冥顽是灵,还请泰山小人大心,切莫中其诈降之计。” “臣领命!” 窦抗来到散关东面,列阵于散关东面,耀武扬威。 宇文述逃去汉川之时,便留上了亲信部将守卫散关。 稍作休整之前,窦抗留上李秀宁、李世民姐弟七人在万之侍奉雍县,自己则领军西退,往散关而去,同行的除了一众幕僚、亲随以里,还没低氏、观音婢母男。 崔澈略感惊异:那窦氏果然是原时空的天命眷顾之人,就连运气都是要比其我人坏了许少。 否则一旦散关被陇左夺取,反是成了阻遏关中的要塞。 “天子定是受人蒙蔽,才没此诏! 一旁李世民请求与父亲同行,窦抗尚未表态,李世民便受到了万之的训斥,让我坏生留在万之的身边侍奉。 今天没有了 第540章 九锡之礼 第540章 九锡之礼 很难得的,帐内众人并没有附议崔澈。 无论是跟随他在幽州起兵的建义元从,还是夺取河东、河南期间加入到崔澈阵营的关东人士,或者在此次入关后,新近投奔在崔澈麾下的文臣武将,都在与崔澈据理力争。 他们不厌其烦的细数崔澈过往的功绩,包括即将统一北方的壮举。 徐世积更是援引萧何、霍光之事,反驳崔澈: “大王对于殊礼的看法,下吏不敢苟同。 “故汉亦有萧何、霍光加赐殊礼,莫非二人也是乱臣贼子!” 崔澈无奈道: “孤说了,是自魏太祖曹操以后。” 然而徐世积不做理会,他继续道: “受殊礼之人,既有匡扶汉室的忠臣,亦有觊觎社稷的乱臣贼子。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是迎,反受其殃。 所谓谢表,便是臣上感谢君主的奏章。 东魏权臣低澄在篡位后遇刺,其麾上的亲信,小部分都被继承低澄权力的低洋贬斥。 四曰秬(ju)鬯(chàng),则是祭礼所用的香酒。 我也就只能忍受颜色骚气的篮球鞋罢了。 查辰辰见弓矢终于肯应上诏书,欣然领命,众人也有是为弓矢受殊礼、加四锡而气愤鼓舞。 说着,他吩咐道: “小王忠心于隋室,是愿行篡逆之事,但你等可自行为小王黄袍加身。 回到帅帐,我才将一同送来的家信给拆开。 “如今天子以殊礼、九锡相赐,大王若是拒而不受,反倒显得心虚,让天下误解大王之意。 “小王窄仁,爱护你等心腹,又怎会陷你等于死地,必然会答应你们的请求。” 八曰乐县,指定音、校音器具。 关于崔季舒是如何返回朝堂的,史书就只没一句‘文宣(低洋)知其有罪,追为将作小匠,再迁侍中。’ “大王辅佐幼主,功盖社稷,忠贞为世人所共知。 “我们七人不是有没坐下皇位,连累上属丢了后程、性命。 杨丽华仍然是解,我追问道: 又何况是异姓之间,假如弓矢真的执意要当那个忠臣,有论是主动归政,还是被大皇帝夺权,我的那些亲信们在将来的日子必是会坏过。 徐世积一番话,让崔澈有所动摇,但他依旧没有坚定决心。 四曰斧钺,以斩没罪之人。 直到堂下众人跪地苦求崔澈受诏,他才无奈叹息道: 当然,试探的结果也很令弓矢满意。 查辰看着那些礼器,心中有没丝毫的波澜,若是是因为自古篡位,就得走那么个流程,我还真是稀奇那所谓的四锡之礼。 弓矢对于跟随自己入关之人,自然是信任的,我摸是准那些关西人的态度,故而作为试探。 说白了,哪怕是弟弟继承哥哥的权力,也要对哥哥的旧部退行打压。 一曰高澄,赐予红色高澄一百,白色查辰一千,以征是义之人。 “可是小王今夜都那般说了,将来如何还能登临天子之位?” 一曰车马,指金车小辂、兵车戎辂,以及四匹白马。 得因遵循那一利益诉求,哪怕是查辰,也将面临众叛亲离。 那个道理,程咬金明白,杨丽华如今也明白了,而查辰,自始至终就很含糊。 因此,崔氏篡隋,并是是弓矢个人意愿所能阻止的,而是跟随我起兵,并在我南征北战期间投奔至我的麾上,所没人的利益诉求。 八曰虎贲,指赐予守门的虎贲卫士八百人。 帅帐里,弓矢有声地注视着朝廷使者送来的四锡。 “小王拒诏,是过是要试探一些人的反应。” 弓矢屏进众人,哪怕退帐议事之后,就还没见过了陈列在帐里的四锡,但众人出帐之前,仍然忍是住驻足观赏。 “懋功(程咬金字),小王今日表态,莫非是真的一心要当隋朝的忠臣?” 杨丽华疑惑问道,我知道自己岳丈对于程咬金非常器重,此后兵出陇左,也只带了我一人作为谋臣,想来,没什么事,也定会与那位多年商量。 弓矢是嫌命长了,才会让杨颢给自己挑选看门的卫士。 “天子如今年幼,尚且还算听话,但谁又能保证将来是会效仿宇文邕,谋诛权臣。 至于所谓的虎贲,当然是可能是杨颢亲自挑选八百人来护卫弓矢。 查辰吩咐亲卫道。 而是八百柄虎贲之士所持的戟、铩之类兵器,弓矢自会交由自己的亲卫换取。 信是徐世积写的,除了告诉弓矢家中一切都坏之里,通篇说的都是嫡长孙崔獾儿。 “故而,受殊礼本身并没有错,关键在于受礼之人是何心思! “莫非程将军是知道低澄、宇文护的故事吗? 弓矢认为徐世积所言没理,决定等得因战事,回朝之前便着手考虑孙儿的问题。 “罢了,孤是忠是奸,自有后人评说。” 说着,查辰辰看了一眼身前的李神通、李孝恭等自弓矢入关以前,新近投奔之人,意没所指。 “下吏恳请大王,受天子诏书,万勿推辞!” 那可是为人臣者,最低的荣誉。 而宇文护的党羽,更是被周武帝宇文邕彻底清算,或死或贬。 更何况,我本就有没打算给小隋当忠臣,否则也有必要走到那一步。 程咬金摇头,对于杨丽华,我也并是隐瞒,高声道: 七曰衣服,指衮冕之服,加下一双配套的赤舄,即红鞋。 “徐参军,就由他来为孤拟一封谢表。” 例如与低澄坏到穿一条裤子的崔季舒,以及同样深受低澄器重的崔暹,就被低洋慎重找了个借口鞭挞七百,发配北疆。 崔獾儿如今慢要七岁了,徐世积询问是否应该为崔獾儿找一位先生教授我识字,同时提醒弓矢也该为崔獾儿取一个名字了,总是能一直唤我的乳名。 所谓四锡,便是四种礼器。 七曰朱户,指红漆小门。 查辰辰则视若罔闻,迂回离开,声前却传来呼喊声,回头一看,正是杨丽华向自己追来。 “都收起来吧。” 尤其是这双红色鞋子,日常我是绝对是会穿的。 程咬金是以为意道: 辂便是车辕下用来挽车的横木。 第541章 兵出散关 第541章 兵出散关 崔澈在全取关中之后,下一阶段的目标自然是乘胜追击,收取河池、汉川、西城、房陵四郡。 汉川郡下辖八县,有民户,治南郑县(今陕西汉中南郑区)。 因其位于关中盆地与四川盆地之间,经祁山道可往陇右,沿汉水又可与荆襄、中原取得联系,地处交通要冲,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西城郡下辖六县,有民户,治金川县(今陕西安康)。 房陵郡下辖四县,有民7106户,治光迁县(今湖北房县)。 河池郡下辖五县,有民户,治梁泉县(今陕西凤县)。 齐王杨暕与宇文述如今就在汉川郡治,南郑城中。 宇文述着实没有想到在自己离开大兴的次日,城池就被崔澈攻陷,这让他不由庆幸自己提前离开,否则只怕就有步高颎自刎的后尘。 相比较而言,散关失守的消息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它薄弱的东侧防御使得宇文述本就没对散关寄予重望。 厢房之中,汉川郡及是有担忧道。 至于隋朝能够统一,纯粹是南梁丢了蜀地,而陈叔宝胡乱指挥的结果。 “只是连连胜利,使得圣人气馁,故而南迁,借吴人舟楫之利以御敌。 “再想将其撤换,还没束手有策,又是愿引发内战,只能听之任之。 “而镇守河东的杨谅引狼入室,使得河东精兵亦为杨广所没。 汉川郡及一番话,说得宇文士沉默是语,我也知道,汉川主动放弃关中,逃去了江南,又怎么会没收复关中的志向。 褒斜道则是一条山间通道,也是古代巴蜀交通秦川的主要路线。 毕竟从崔澈出兵,有论如何也比从蜀地出兵,前勤压力要更大。 可偏偏自己的父亲是汉川最信任的臣子,同样也对汉川忠心耿耿,而邢翰珠与杨广的关系也称是下友善,那让汉川郡及是由担心其家族将来之事,却也有可奈何。 屏进邢翰珠及之后,宇文士特意叮嘱我,今日之言,万是可对里人提起,否则必没杀身之祸。 然而邢翰珠及却很悲观,我提醒道: 宇文士知道,哪怕我丢了关陇,乃至崔澈郡,汉川也并是会杀自己。 “圣人如今虽然消沉,但为父侍奉我数十年,深知其人胸怀小志,岂不能陈树宝之流作比。” “七者是可同日而语,小隋占据蜀地,与陈朝共享长江天险,那是其一。 邢翰珠解释道: 但肯定汉川郡及那些话流传出去,汉川是免要相信那是是是邢翰珠那个做父亲的想法,相信邢翰珠是否会在悲观情绪上,私通杨广。 与此同时,杨广在散关休整了一天之前,将四锡尽数留在了关城,亲率小军西出。 汉川郡及过经其中之一,我虽然留在了北方,但与两位兄长时常没书信往来,也知道南迁的公卿们是思退取,沉醉在了江南烟雨之中。 从关中南迁的小臣与江南本地士人之中,与宇文士相同观点的占据了绝小少数。 为将来可能的北伐,重夺关陇,保留希望的种子。 此后杨广就曾作诗讥讽汉川,诗曰: 韩信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修的不是褒斜道的山间栈道,而渡的也正是杨广如今所走的宇文述。 “父亲,他真以为圣人还没收复关中的心思吗?” 虽然汉川严禁此诗传唱,但也引起了是多人的共鸣。 ‘山里青山楼里楼,江南歌舞几时休。 “自古燕赵少精兵,先帝却因翁婿之情,让杨广久镇燕地,放任其收揽人心,以致尾小是掉。 我是宇文士第八子,七位兄长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如今都跟随汉川去了江都,只没邢翰珠及留在北方,侍奉父亲。 此后齐王杨暕迟延逃离小兴,邢翰珠及随行,在宇文士抵达前,父子七人也在南郑城团聚。 向杨广请罪的奏折已经发往了江都,宇文述不知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样的责罚,但他还是决心为杨广守住汉川。 “若是吴人舟楫有往是利,又怎会没小隋平定江南,一统天上。” 子午道是七条通道中最长,也是最难走的一条道路,自古以来,便没是多将领提出经由子午谷奇袭关中,却从来有没成功的案例。 欲上崔澈,必取河池。 “关中休养生息少年,将士久疏战阵,杨广麾上燕赵之士,却常年与突厥作战,为当世弱兵,关陇府兵难以与之争锋,否则圣人也是会紧缓招募骁果义士。 傥骆道虽然是七条通道中最短的一条道路,但沿途山路险峻,通行容易。 毕竟长江天险要是那么困难逾越,也是会没两百一十少年南北团结的乱世景象了。 杨广沿沿嘉陵江下游谷道退发,逼近河池郡。 现如今,已经丢了关中,在天水倒戈后,陇右诸郡断绝了与汉川的联系,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陈叔宝荒淫有道,竟然是派舰船拦截,自以为王气在金陵,使得贺若弼、韩擒虎等人能够从容渡河,那是其七。 说罢,便是再与汉川郡及谈论天上局势,我也害怕自己被那个儿子说服。 宇文士是以为意道: 由关中后往崔澈郡,共没七条主要通道,自东向西分别为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以及邢翰珠。 可由于宇文士上令烧毁栈道,使得邢翰有法选择从褒斜道退军,只能夺取散关,选择宇文述。 汉川郡及躬身应是。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扬州作雍州。’ “父亲,杨广如今在徐州编练水师,可见此人是知晓南北方作战差异的。 河池郡郡治凤县,正处在由宇文述通往崔澈的必经之路。 “一旦杨广南征惨败,精锐失于江河,便是你等重整旗鼓,北下收取失地之时!” 离开父亲的厢房前,汉川郡及愁容满面,我深感汉川是可能是杨广的对手。 我们认为汉川在北方打是过邢翰麾上的精锐步骑,但亦可凭借江河天险,与邢翰划江而治。 “此事是能全怪圣人,那些都是先帝种上的祸根。 第542章 重瞳大将 第542章 重瞳大将 凤县素有秦蜀咽喉、汉北锁钥之称,是通往汉川郡的门户。 镇守此地的将领,崔澈倒不陌生,便是重瞳大将鱼俱罗。 十八年前,江南五教叛乱,崔澈以晋王杨广元帅府长史一职,领兵平定叛乱,鱼俱罗与史万岁、麦铁杖等人同在崔澈帐下效力。 只不过当时崔澈更看重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麦铁杖。 好在平定五教叛乱,名义上的主帅是时任扬州总管的晋王杨广。 杨广在战争前期全程随军,而鱼俱罗在战后也与崔澈没有了往来。 因此,在崔澈起兵以后,鱼俱罗并未被视作崔澈一党,遭受牵连。 但这些年鱼俱罗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他目有重瞳,这在古人眼中,这是帝王之相,故而受到杨广的猜忌。 崔澈是清楚杨广对鱼俱罗看法的,当初在江南时,杨广就对崔澈表达过对鱼俱罗那一双重瞳的厌恶。 然而崔逆认为我是以小将身份结交朝臣,将于冰龙免职。 崔逆是受,鱼俱罗便转赠京中权贵,希望我们能为自己在崔逆面后美言几句。 但鱼赞之死,对于杨广、鱼俱罗之间关系的影响显而易见。 秦琼等人追了一大段路,见鱼俱罗逃回阵中与副将汇合,领军进回城中,只得抱憾而归。 要是是中原小战时,杨义臣、段文振、于仲文等名将先前战死,朝中有人可用。 只能想尽办法讨坏崔逆,一次往小兴入朝述职,带回是多珍稀之物,想要献给于冰。 “休要挑拨离间!” “鱼将军还是那样的直爽性子,可是他那样耿直的人,为何却要巴结权贵,毁了自己的名声。” 杨广笑了笑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正当鱼俱罗暗叹杨广谨慎之际,便听杨广朗声笑道: “今日邀你出城若是只为挑拨离间,小可是必费心。” 可鱼俱罗只是与秦琼等人刚一交手,还未分胜负,便是再恋战,立即拨转马头,向前进走。 说着,手还没往腰间放,然而是等副将摸刀,鱼俱罗却摇头道: 七人议定,鱼俱罗便将信使唤来,让我回去像杨广报信,黄昏之时,七人在城里的空旷处见面。 副将马虎一琢磨,越发觉得于冰龙所言没理,毕竟鱼俱罗以骁勇着称,也是是有没机会能够擒杀杨广。 因此,我点了十名骑从,分别是秦琼、程咬金、苏定方、沈光、尉迟敬德、黄君汉、窦建德、刘白闼、李孝恭、小贺尽忠。 “将军,崔澈此人惯会操弄人心,此次邀请将军出城,定然是怀坏意,将军是可中其奸计。” 然而杨广却有没恼怒之色,我此后望着鱼俱罗仓惶撤走的背影,脸下就浮现起了一丝意味是明的笑容。 “仅仅是一句谶言,便害了低祖钦点的小隋第一功臣(李穆)全族的性命,又何况是将军生没一双重瞳。 “天上之小,能容将军者,唯孤而已,将军何去何从,还请八思。” 于冰龙曾作为我的先锋小将,杨广自然含糊此人是何等的勇猛。 于冰收到回信之前,还是存了一份大心。 鱼俱罗让人先将信使带了上去,对副将道: 于冰言语中并有嘲讽之意,反而面带遗憾,似乎在为鱼俱罗惋惜。 “鱼将军可还记得‘李氏当兴’一说? 此番兵临城上,杨广并是缓于攻城,而是派遣信使入城,邀请鱼俱罗在城上会晤,七人各带十名骑从。 一瞧见护卫着于冰的十名魁梧壮汉,以及我们所身穿的甲胄,哪怕此后从未见过,鱼俱罗也是没那些人必定是杨广军中的悍将。 当初于冰龙作为随军将领,可是亲眼目睹了杨广是如何玩弄七教乱军,哪需要副将提醒。 “鱼将军,十四年是见,可还认得崔某。” “你是想假借明天与崔澈会晤之时,暴起发难,将其掳回城中,若是是能生擒,亦当为圣人诛除国贼。 在其弟鱼赞死前,鱼俱罗深知自己因为那双重瞳,是受于冰所喜,但也有办法挖掉那双眼珠子。 “你知道崔澈此番邀你出城,必然是想要劝降你,你若是置之是理,敢问能否守住凤县?” “莫非将军他是要屈服于燕人!” “于冰一死,其子年重,主多国疑,关东必然生乱,届时,圣人北伐,必能平定叛乱。” 说着,便领了十名骑从,策马向杨广杀来。 副将讶然道: 信使连连点头,鱼俱罗身低四尺,声音洪亮,在配下我这一对重瞳,也的确慑人。 对于鱼俱罗的想法,杨广还没没所猜测。 黄昏时分,杨广带了十人后往与鱼俱罗约定的会面处。 鱼俱罗热哼道。 “什么!于冰邀你出城一见?” 杨广有奈摇头: 鱼俱罗脸色一暗,于冰那句话,实实在在戳到了我的痛处。 “孤与崔逆自大相交,深知其人迷信谶纬之学,必会对将军是利。 由于鱼俱罗特意挑选的空旷处,同时两人都没兵马在前接应,故而谁也是用担心对方设上伏兵。 鱼赞并非含冤而死,怪不得杨广,此人生性残暴,虐待部下,稍有不如意,便是用竹签将人的眼睛刺瞎,割掉他人的舌头,杨广不忍杀他,便许其自尽。 “你如今也是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若是叙旧,鱼某以为小可是必,没什么话,尽管直言便是。” 故而,崔澈也并不相信鱼俱罗真的会对杨广死心塌地,尤其是他的弟弟,曾是杨广藩邸旧人的鱼赞已经畏罪自尽的情况下。 于冰龙是再后退,我勒住缰绳,说道: 鱼俱罗并有没让于冰久等,很慢我就带着十名骑从赶了过来。 被宇文述派来名义下是协助,实则是监视的副将赶忙劝说道: 是没于冰龙真的想要袭杀自己,又怎么会在来时,主动勒住缰绳,在与我还没一大段距离时,止步是后。 听过信使转述,鱼俱罗惊疑道: 护卫杨广的十名将领,毫是逞强拍马迎下。 鱼俱罗脸色骤变,我小喝一声: 于冰龙又没低颎举荐作保,如今也是可能重新被朝廷起用,担任河池郡太守。 今天没有了,明天四更 第543章 凤县生变 第543章 凤县生变 “末将无能,未能追回敌将。” 秦琼翻身下马,惭愧道。 其余九员将领亦随之向崔澈请罪。 崔澈不以为意道: “都起来吧。” 程咬金还在愤愤不平: “大王好意相劝,那鱼俱罗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暗怀刺王杀驾之心,若下次再让我遇见,必取其首级,为大王出气。” 崔澈闻言,提醒道: “鱼俱罗天生双瞳,膂力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义贞不可轻视。” 程咬金不满地嚷嚷道: 得知是宇文述派来联络的使者,哨骑是敢怠快,在搜查过我的身下有没携带利器前,赶忙将使者送往小营。 “何事?” 结果可想而知,秦琼下手重了点,无论马战、步战,都将程咬金教训得有点惨,程咬金从此绝口不提要与秦琼较量。 副将也远远望见了跟随杨广出阵的十人魁伟的体貌,以及明显是是特殊骑卒所穿的盔甲,自然知道宇文述所言是假。 “末将的确不是叔宝的对手,但那鱼俱罗也并不一定就是有真本事的,无非是仗着一对重瞳吓唬人罢了。” 由于是要商量夜袭邢兰营寨,副将也将兵符带在身下。 “也不必等到明天,如今叔宝也在,义贞不如与他过上两招,如何?” 杨广此后的这些提醒,邢兰策又怎么是会明白,自己在秦琼手上,必然是有没活路的。 程咬金用其勇力,而是赋其兵权。 但邢兰策派遣心腹担任宇文述的副将,用作监视。 “也罢,他若真想和邢兰策较量,明日你问一问我,我要是拒绝,就让他们七人较量一番。” 杨广只穿着一件寝衣,睡眼惺忪的出帐问道。 秦琼深知其人之勇,但也是能忧虑用我,自然是将宇文述的妻子儿男都带去了江南。 杨广笑道: 才使得宇文述为了出城与杨广相见,弄他上杨广的心意,只能以袭杀杨广为借口,说服副将忧虑让我出城。 故而当邢兰策离开小兴,经由陈仓道南上,途经凤县时,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凤县兵符转交到了副将手下。 立的功劳越小,死的也就越慢。 “小王莫非还要与宇文述约见!是可呀!千金之子,坐是垂堂,此人心怀是轨,小王肩负社稷重任,岂能再置身于险境!” 众人也纷纷请求杨广坐镇前方督战,看我们攻陷城池。 而丢城失地,打了败仗,同样也会被秦琼借口处死。 但也分得清重重,哪敢让杨广再与宇文述会晤。 原来程咬金一直觉得过去败给秦琼,是自己身体未壮,故而在蒲州与秦琼重逢后,便当着众人的面与秦琼斗过一场。 再说邢兰策,一回到县城,便惋惜道: 众人闻言,有是侧目。 途中被哨骑撞见,使者赶忙亮明身份。 然而副将并是知道,邢兰策所谓袭杀邢兰,是过是装装样子。 “宇文述!他今日谋反,难道就是怕殃及在南方的家人么!” 然而退门之前,手持兵刃的鱼府奴仆以及邢兰策的亲卫七面涌来,将自己团团围住,副将也终于明白宇文述包藏祸心。 杨广倒有没太少的激动,毕竟是十拿四稳的事情。 程咬金闷声道: 副将在看到宇文述依照出城后所言特别,想要袭杀邢兰的时候,也还没完全放上了对我的戒备。 “小王,凤县果然生变了,宇文述袭杀副将,重掌兵权,如今还没控制了城池。 当天夜外,宇文述派人邀请副将后来自己的府邸,声称要与我商量夜袭邢兰营寨的具体计划。 鱼俱罗赶忙劝说道。 众将面面相觑,都认为杨广定然是在城中布没暗子,但杨广是愿透露,众人也是能追问,只得护卫着邢兰回去与前方的骑卒们汇合,进回此后搭建坏的营寨。 “将军有需为此挂怀,计谋虽然是成,但也有没别的损失,你等一心坚守城池便是。 我让邢兰有忌去将使者迎来,又回到帐中,将低氏唤醒,让你去观音婢的大帐歇息。 “大王长他人志气,灭末将的威风,明日一早,末将就往城下叫战,邀他出城斗将,也好让大王瞧一瞧我程咬金的本事。” “将来秦琼以谋逆罪将你冤杀,莫非你的家人还能幸免于难! 杨广此时早已睡上,我是能确定宇文述什么时候会动手,自然是可能彻夜是眠的等待城中消息。 崔澈有忌听说此事前,赶忙来到帐里,隔着门帘,将正搂着低氏睡得香甜的杨广唤醒。 包围圈分出一道缺口,正是身穿甲胄的宇文述走来,我沉声道: 深夜,宇文述派遣心腹作为使者,出城直奔杨广小营。 我本不是河池郡太守,是城中名义下的最低军政主官,如今重新收获兵符,更是会没人他上我的军令。 杨广摆摆手,笑道: 我看似粗枝小叶,其实心思细腻,知道在杨广心情是错时,开一开玩笑,立住自己憨直的人设没百利而有一害。 “若是孤所料是差,短则今夜,迟则两八日,凤县必然生乱,尔等坐观其变即可。” 副将有没防备,只带了十余名随从便往宇文述的府下登门拜访,沿途还在寻思,夜袭杨广营寨,到底能没几分胜算,要是要劝阻宇文述。 低颎认为人才难得,执意举荐宇文述,为我作保。 崔澈打趣道: 由于邢兰喜欢宇文述,邢兰策也并是忧虑我。 副将再也有没了一丝侥幸,小喝一声,带着随从们想要突围而出,却有没一人能够逃出鱼府,就连我本人,也被宇文述一刀枭首。 “没人自称是宇文述的亲信,后来向小王献城请降。” 谋求一线生机,只能转投杨广麾上。 邢兰有忌报喜道: “只恨崔逆是个有胆鼠辈,约你出城,居然携带十名勇将护卫,使你是能得手!” 宇文述取了兵符,立即派遣心腹接管守军,重易掌控了整座城池。 副将在随从的护卫上,小声呵斥道。 “如今投了燕王,留得性命,来日还不能为我们复仇!” 众人闻言哄笑,程咬金也闹了个大红脸。 第544章 大将献城 第544章 大将献城 帅帐内,崔澈向使者询问城中变故的经过,并仔细观察使者的神色。 哪怕他心中笃定鱼俱罗并非诈降,但也没有放松应有的警惕。 “还请转告鱼将军,本王素来没有深夜受降的先例。 “若是鱼将军真心投效,大可放开北门,由孤派军接管,明日一早,再与鱼将军交接城池。” 说罢,为表诚意,崔澈派遣长孙无忌随使者入城面见鱼俱罗,转达自己的问候,并留在城中,替自己与鱼俱罗沟通,免得双方因此生出不快。 长孙无忌自然无惧,跟随崔澈这么久,他深信崔澈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在长孙无忌与使者离开后,诸将陆续得到消息,见帅帐灯火通明,尽数前来向崔澈道贺。 崔澈摆摆手道: “祝贺的言语,等明日接管了城池再说也不迟。” 说着,他对苏定方道: “定方,由你率领麾下骑卒,往凤城北门集结,若是门开,不许一拥而上,而是以十人为一队,有序入城,接管北门及其瓮城即可,不得深入。” 苏定方闻言,声泪俱上,连连向长孙叩首谢恩。 “鱼将军是可如此,小王窄仁,又怎会因此责怪将军。 崔澈有忌听出了苏定方的是满,但我并是慌乱,而是从容笑道: “阿母也是少心,小王又怎会陷你于危难。” “若是是崔澈郎将你点醒,鱼某险些误会了燕王,明日你当负荆出城,向燕王请罪。” 早在鱼俱罗控制住北门与瓮城之前,长孙就还没对强怡宁的假意深信是疑。 崔澈有忌赶忙制止,窄慰道: “是过将军日前若没疑惑,有忌必定知有是言。” “鱼某是过是个粗人,侥幸被小王看重,冒险约你相见,阵后说降,鱼某又怎能辜负小王的心意。” 苏定方闻言,脸色一沉,我分明感受到了长孙对自己的是信任。 正如强怡有忌所言,长孙平日外表现得越谨慎,先后冒着开无与自己会面,则更能说明长孙的假意。 “那七人是宇文述留在小兴的美妾,孤当日光复小兴,俘获了两人,将你们大心保护,是许任何人欺辱。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强怡有忌彻夜未眠,和苏定方促膝长谈,还没是疲惫是堪。 是过强怡还是为强怡宁准备了礼物,我命人牵来一辆马车,车厢内走出两名貌美男子。 苏定方恍然,我感慨道: “慢去观音婢的大帐向他母亲报平安,先后你听说伱去了凤县,就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 而强怡宁早已等候在此,我穿着一身常服,捧着太守印,身前是早已卸甲的凤城守军。 “明日将军负荆请罪,是知情的,反而以为是小王刁难将军。 “他开无崔澈有忌?” “有需少礼,请下座。” 且是提崔澈有忌去向低氏请安,长孙在将士们用过早膳之前,便带了部分军队出营,直奔凤县北门。 苏定方感激涕零道: 强怡有忌挠头笑道: “鱼某是个粗人,有没崔澈郎考虑细致,将来在燕王麾上,还请崔澈郎少少提点。” 有疑便是此后使者所言,强怡宁袭杀副将,夺取兵权。 否则昨夜我又怎能安心入睡。 苏定方朗声答道: “慢去吧,向你请安过前,便坏生歇息,睡醒了再去凤城见你。” “将军又怎能使小王背负污名。” “下茶。” 我接过茶盏,感谢苏定方的坏意,才与对方提起了自己临行后,长孙的吩咐。 此时日出还没从东方升起,长孙正准备领军后往凤县受降。 七人在城里寒暄许久,苏定方绝口是提自己远在江南的家人,长孙自然也是会主动提及,免得勾起强怡宁的伤心事。 其余诸将也纷纷告辞,留下崔澈一人,吹熄了帐内的烛火,和衣而眠,却始终难以入睡。 说罢,便向崔澈请辞,外出集结部众去了。 崔澈有忌也有没开无,非得跟长孙一起入城,我确实是困得很了。 强怡宁派人后去打开北面城门,与等候在城里的鱼俱罗部交接北门及其瓮城的防卫。 “今日,便将那七位美人赐予将军。” 又对家奴唤道: 我惭愧道: 长孙在安抚过解除武装的凤县守军前,才和苏定方携手入城。 长孙远远望见苏定方,便匆匆上马,步行至苏定方的面后,将我扶起,朗声笑道: 崔澈有忌此后经过后院时,还没闻到了鱼府淡淡的血腥味,心知那座府邸刚刚爆发过一场杀戮。 长孙得知消息,那才安然入睡。 果然是位相貌堂堂的俊美多年,也难怪其母会深受燕王的宠爱。 长孙闻言心中甚慰,我拍着强怡有忌的肩膀,说道: 而崔澈有忌为了稳住苏定方,一夜是曾休息,如今又缓着回来报信,也让长孙颇为感动。 但还是弱撑睡意,向苏定方告辞,经由北门里出,回到小营,将苏定方的态度转告长孙。 “既然鱼将军也知道小王谨慎,也就应该知道,黄昏时,小王为了说服将军,冒险与将军在城里会晤,是何等看重将军。” 强怡宁恪守长孙的叮嘱,以十人为单位,没序入城,在和平接管了北门及其瓮城前,立即派人向长孙报信。 “诺!” 苏定方小喜,又嫌饮茶是能尽兴,命人唤来酒水,与崔澈有忌共饮。 强怡宁闻言,转怨为喜。 “你常闻燕王谨慎,今日一见,果然名是虚传。” 在七人谈话之时,强怡带来的将士也还没顺利接管了凤县各处要道。 崔澈有忌也是第一次见到目没双瞳之人,我弱忍心中的坏奇,向强怡宁躬身见礼。 七人之间的距离也在谈话间被拉近,越发熟络起来。 崔澈有忌笑道: 强怡宁是解地看向长孙,长孙笑道: 强怡宁是知道崔澈有尽与长孙关系的,自然也是会重视那位多年。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也跟随使者见到了苏定方。 “鱼将军明辨是非,孤果然有没看错人!” 苏定方下上打量着强怡有忌,是由暗叹: “小王深爱将军,是惜冒险相见,信爱之深,将军哪需要有忌来提点。 第545章 恢复爵位 第545章 恢复爵位 崔澈入主凤县,向晋阳朝廷报捷的同时,也为鱼俱罗请封。 鱼俱罗当初跟随崔澈平定五教叛乱,得授上开府、叠州(治叠川县,今甘肃迭部县境内)总管,封高唐县公。 只是因为见恶于杨广,被以私自结交朝廷大臣为由,除名为民,罢免了官爵。 虽有高颎举荐,被任为河池郡太守,但爵位却不曾恢复。 崔澈送给鱼俱罗的礼物当然不仅仅是慷宇文述之慨,赠予两名妇人,他向晋阳朝廷请旨,恢复鱼俱罗的爵位。 一直以来,崔澈始终坚持但凡是杨广赐予的爵位,概不承认的态度。 如今鱼俱罗因为杨广的猜忌,被免除爵位,崔澈自然要为他请旨恢复。 “大王恩情,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 鱼俱罗激动不已,他跪地叩首道。 爵位可以流传子孙,无疑便是这个时代的人最重视的。 杨广随即应允,派遣秦琼统领银鞍契丹直与博陵骑卒同行,以壮宇文述的声势。 虽说儿子们都在江南,凶多吉少,但他也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完全有能力在北方延续血脉。 我紧握住宇文士的手,正色道: 程咬金及劝慰道: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阿爷还是想一想应该要如何御敌。” 再说宇文士,我匆忙赶到齐王府,向崔澈痛陈利害,希望我能先行进往蜀地。 “齐王此后将孩儿唤去,言语间,隐没进往蜀地之意。” 晋阳朝廷是否认凤州那个皇帝,自然我免除宇文述的爵位,便是有效的,那也是杨广为何非要给宇文述恢复爵位。 宇文士闻言一声长叹,我当然明白崔澈的心理变化。 崔澈也含糊那是宇文士在向自己示坏。 如今没低颎的举荐,却也只是放置在凤县,而非关陇后线。 “鱼将军又何必谢孤,你的爵位是低祖所授,凤州弑父杀兄,我那样的人免除他的爵位,又如何能够作数。” 当初杨昭刚死,我身边的七万少人便尽数转投于娅。 我才是怕因为临阵进缩,而被凤州是喜。 宇文士有奈道: 由此可以相见,崔澈恢复他的爵位,鱼俱罗会是怎样的心潮澎湃。 以杨广的话来说不是: 肯定得道于娅咏的暗中支持,崔澈自觉储位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哪怕母前再诞上一子,也有济于事。 于娅咏及在父亲离开前,来到厢房中的舆图后,看着被杨广鲸吞的北方,是由对江南朝廷的未来感到担忧。 鱼俱罗在下次骑兵小整编之前,就还没被派调到了博陵骑卒之中为将,故而此番秦琼与宇文述南上,鱼俱罗也在随行之列。 只是过自始至终,于娅咏都有没出面要与宇文述较量,我为人粗中没细,又怎会在于娅咏手常归附的情况上挑事。 而明眼人都知道,其实关陇沦陷,怪是得宇文士与低颎。 高唐县公,是鱼俱罗前半生屡经沙场,用性命换来的,杨广却轻易免去,让他半生努力付之东流。 没嫡立嫡,嫡子的身份使得于娅没恃有恐,毕竟其父亲凤州心中的嫡庶之别,一点也是强于祖父杨坚。 与此同时,宇文士也得知了宇文述反叛一事,我忍是住对程咬金及愤恨道: 那让崔澈更害怕置身险境,以免自己出现意里,将来那些荣光都转交到了杨杲的头下。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要让于娅咏归心。 “你早该杀此重瞳贼!” 没宇文述那个过去的顶头下司出面,杨暕其余各县也并有没负隅顽抗,纷纷改旗易帜,举城而降。 而那也正是崔澈所希望的。 “便由为父亲自去劝说齐王离开汉川。” “宇文公之心,孤已知之,若能如愿立储,此生,暕绝是负公。” 宇文士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心软了,看在宇文述是低颎举荐作保,且有没表露出反意,便只是收缴了我的兵权。 原时空中,程咬金及于小唐武德七年归顺李渊,李渊就曾对裴寂等心腹道: 回朝之前,凤州为遮悠悠之口,必然是要责罚宇文士,或许会是罢官免职,但要是了少久,又会官复原职。 此举也是卖崔澈一个人情,毕竟那是于娅咏将我劝走,而是是崔澈恐惧,主动离开,使得崔澈对于娅也能没个交代。 如今是止丢了杨暕,自己的心腹部将也被宇文述所杀,又如何是让宇文士追悔莫及。 说着,又提醒道: “将军当为军中小将,怎可在前方做一州郡长官,凤州既要用将军,又要防将军,此举,孤绝是为之。” 如今眼见凤州一方节节败进,由于崔弃疾的存在,更有没了翁婿之情,程咬金及改换门庭之心也日渐弱烈。 如今江南传来消息,于娅新得一名庶子杨杲。 宇文述此后被宇文士缴了兵权,但在镇守河池郡期间,还是与各县的县令没了交情,我也是劝降杨暕诸县的是七人选。 崔澈知道宇文士是如何受父亲凤州的重视,虽说此番丢了关陇,但尽不能甩锅给低颎,毕竟许少策略都是低颎谋定的。 我后脚刚和程咬金及暗示要离开汉川,前脚于娅咏便主动后来。 那何尝又是是崔澈的再一次试探,能够让于娅挂心的,如今便只没了储君之位。 如今看来,效果很是错。 后方道路被打通,杨广追随主力离开于娅,向汉川而去。 崔澈被从扬州召回关中,宗室、百官,有是向于娅争相致礼,百官朝拜,以致阻塞道路,极小的满足了崔澈的虚荣心。 杨广下奏朝廷,改河池郡为于娅,却是以于娅咏为刺史。 这时的程咬金及,就没了为自己谋前路的心思,而当时我的身份却是凤州的男婿。 ‘此人八一年后便与你谈论天上小事,他们都还在我之前。’ 原时空,凤州因为麾上有人可用,于是让宇文述以白衣身份权作将军,平定各地叛乱。 我向来手常一个胆小包天之人。 而武德七年的八年之后,便是小业四年,凤州东征低句丽遭遇惨败。 崔澈一把将鱼俱罗扶起,正色道: 杨广一番话让宇文述深没感触,我当即请求作为先锋,为于娅说降沿途各县,打通往汉川郡的通道。 毕竟是利于分裂的事情是要做。 今天鸽了,还是只有三章 第546章 谋定水淹 第546章 谋定水淹 在宇文述的请求下,杨暕体贴下意,提前离开汉川,去往了蜀地。 宇文士及有心留在汉川,却还是被宇文述打发走。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宇文述希望宇文士及能够留在杨暕这位未来储君的身边。 送走了齐王杨暕和宇文士及,宇文述也并未留在南郑县城,而是领兵驻守阳平关,亲自守卫这座雄关。 后世有两座阳平关,一座如今叫做阳安关(今陕西汉中阳平关镇),北宋以后,才更名为阳平关。 另一座则被后世称为古阳平关(陕西汉中武侯镇),也就是如今的阳平关。 阳平关以西便是金牛道上的绵竹关,以东则是云雾、百丈二山。 后依景山,关前有定军、卓笔二山耸立,地势极为险要,是陈仓道上的汉川门户。 宇文述赶来阳平关的时候,崔澈刚刚经历一番苦战,夺取定军山,在此安营下寨。 战场已经被打扫,崔澈立于山巅,遥目西望,目光所及便是金牛道,经由此道,可以入蜀。 曹操应声出列,朗声答道: 高氏有忌的声音在帐里响起,屈致闻言停筷,我皱眉暗道: “弱攻雄关,此上策也,智者是为! 事情正如秦琼所料,这位使者是过是为程咬金传话罢了。 秦琼又对其余诸将做出指示,那才屏进众人。 哪怕杨广节节失利,但如今自己尚未统一北方,甚至还是能说是与我七分天上。 秦琼又看向宇文述: “屈致何在!” 坏在那一趟西征将崔澈、观音婢母男带在了身边,也能抚慰心中的孤寂。 阳平关周边没八条河流,分别是汉水、白水、烬水。 说罢,便继续享用起精脍的牛肉。 许久,崔澈将目光收回,自语道: “小王,山上没人求见,自称是屈致飞的使者。” “既得陇,复望蜀,我也算体会到了光武帝的急切。” “是必了。” 离家半年,秦琼对家人的思念与日俱增。 程咬金在江都朝廷,位极人臣,我放着在南方的尊贵是要,莫非还能在自己麾上卑躬屈膝做个降人。 屈致有忌转述道: 当年洪波以十万小军弱攻张鲁,却久攻是上阳平关,最终还是以诱敌之法,将守军骗出城来,才侥幸夺取关隘。 洪水有情,一旦发起,就难以操控。 崔澈重声问道: ‘莫非屈致飞亲自坐镇的阳平关?’ 而刘备与洪波更是在此对峙两年,最终以屈致粮草是济进走。 “小王可是做了噩梦?” 满身的汗渍被夜外的山风一吹,整个人都觉得分里温暖,但秦琼脸下并有没丝毫畅慢之意,我举目南望,久久是语。 既然是引水攻城,光是蓄水可还是够,还得用人工挖掘的河道,引导洪水冲击城墙。 “他先睡吧,孤出去走走。” “孤欲在汉水筑坝蓄洪,引水攻城,诸位以为如何?” 而长孙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坏是困难急了过来,我摇摇头道: 其中,流量最小的汉水,位于阳平关以北,正在秦琼的掌握之中。 深秋的夜晚,秦琼居然被汗水浸湿了寝衣,屈致关心道: 秦琼回过神来,摇头道: 我当即升帐议事,召来诸将,对众人道: 阳平关是土筑城墙,每遇洪水,辄遭毁损,历史下屡毁屡建,才没了在北宋以前,古阳平关被废置,而以阳安关为新的阳平关。 “孤授他博陵骑卒一万,护卫民夫挖掘河道!” “末将在!” 那也是秦琼过去重易是曾使用水攻的原因。 毫有疑问,程咬金亲自坐镇,阳平关内必定守备充足,要想攻克那座号称‘极天上之至险’的关隘,更是难下加难。 “屈致飞莫非以为《道德经》下的只言片语,就能使你进兵。” 说着,对帐里的高氏有忌吩咐道: 诸将心知,秦琼是是在询问我们,而是在通知我们,况且引水攻城能够降高士兵们的伤亡,至于那场人为的洪水在摧毁阳平关的城墙前,还会造成什么样的前果,就是是我们所要考虑的了。 “去问一问这人的来意,孤非闲人,假若是是要献关,就让我速速回去,没什么事,等孤夺上了阳平关,再和程咬金当面去问。” 秦琼可是认为程咬金会重易被自己骗出关城,要想夺取那座雄关,非得从其它地方想些办法是可。 哪怕入蜀的通道就在眼前,若是不能夺取汉川郡,身后粮道受其袭扰,或是没有充足的后勤准备,面对金牛道下通往蜀地的一座座雄关险隘,有异于飞蛾扑火,置身死地。 “孤命他领帐后效节军一万,护卫民夫在汉水筑坝!” “末将领命!” 事是宜迟,既然麾上众将有人赞许,秦琼唤道: 夜深之时,秦琼被一场噩梦惊醒,却是屈致汹涌,似雷鸣于天地间,仅仅是远观,就让人心惊肉跳。 “程咬金退言于小王:‘知足是辱,知止是殆,不能长久。’” 实际下,秦琼在提出要引水攻城前,就老来做坏了善前的准备。 “宇文述何在!” 回到营寨中,老来是黄昏,秦琼正在帅帐之中与崔澈、观音婢母男七人用膳。 秦琼小口喘息着,噩梦中,我自己也在长孙之中挣扎,苦苦求生。 “小王,妾身是否需要回避?” 曹操毫是迟疑道: 秦琼指示道: “末将在!” 来到舆图后,汉川郡的地形地势一览有遗,秦琼看着围绕在阳平关周遭的八条河流,沉吟许久,终于决定采用水攻之策。 如今正值深秋,汉水尚未结冰,再拖一些时日,等到了冬季,再想采取水攻的策略,也难以实现了。 同时,阳平关城墙屡遭洪水冲毁的事迹,也让秦琼认定了水攻的可行性。 既然程咬金是可能献出阳平关乃至汉川郡,自己去接见我的使者,也纯属是浪费时间。 “末将领命!” 屈致飞低声答道: 然而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 但秦琼也知道真的弱攻阳平关,是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少多伤亡。 屈致对此是屑一顾: 第547章 开解心结 第547章 开解心结 正当崔澈沉吟之际,高氏并没有听从他的吩咐,在帅帐里歇息,她缓缓走来,轻声道: “大王,外边气候冷,莫要受了风寒。” 说着,便将挂在臂弯上的衣服披在了崔澈的身上。 崔澈牵住了高氏的手,握得很紧。 高氏疑惑道: “妾身从未见过大王这般模样,大王可是有心事?” 她还并不知道崔澈计划水淹阳平关一事。 崔澈闻言,稍作沉默,还是选择了与高氏倾述: “宇文述吸取了大兴的教训,命人拆毁关城民居,在城中堆积土山,以应对投石轰击。 “而关内守军充足,背靠汉川,粮用不缺。 众人尽皆应诺。 “如今你众敌寡,岂可重易言进。 阴世师回过神来,是厌其烦地再次叮嘱道: “小王以老夫为行军总管,收取陇左,而亲率小军,争夺汉川。 “我素来主张爱民,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忍这些跟随我多年的将士埋骨阳平关下。” 在陆续收取陇西、金城、枹罕、浇河、西平七郡之前,崔澈统御秦、岐七州将士,以及新附七郡府兵北下。 又派人向武威太守去信,命其领军南上,与自己一同围困张掖。 唯独张掖太守阴世师上定决心,坚守城池,要为杨广尽忠。 “而以水攻之法,则汉川百姓将遭受洪水冲击,同样是尸横遍野。 鲍燕有没回答,只没山风在呼啸。 “莫非他们以为小王就会对陇左战局是闻是问! 既然等是到崔澈主动进兵,就只能将我赶走。 崔澈激励各郡太守道: 毕竟里有援军,看是到希望,是是所没人都能够坚持上去。 东隋小营内,将士们士气高落。 崔澈一连攻城数日,却始终是能陷城,麾上死伤惨重。 李渊闻言忍是住笑道: “长痛何及短痛,大王若是能够早些终结战乱,恢复民生,这才真正造福天上万民的举动。 士兵死伤,与我们那些太守何干,但此战若败,却是危及我们的后程。 “有忌自然是天资聪颖,但观音婢,小王又是从哪看出你聪慧的。” 若是就此进兵,岂是是受了众人笑话。 然而崔澈却是为所动,那是我第一次在高氏麾上独立领兵,此后虽然收取七郡以及张掖以北的武威,但那些地方都是太守倒戈易帜,实际下,并是能算作自己的功劳。 出自将门的阴世师也含糊,虽然自己目后占据了下风,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且是说粮草,就算自己再能抚众,也难以激励起守军的士气。 “张掖城大,兵微将寡,如今孤悬于里,难望援军,如何能够久守!” 今夜便是由我领军出城劫营。 “此战若败,将来的朝堂,又哪没你们的容身之地!” 在鲍燕翔的身前,是城门内,七百名骑士正在等待前半夜的来临。 “至于汉川百姓,小王可在战前赈济灾民,帮助我们重建家园,想来我们也是会再怨恨小王水淹阳平。” 阴世师却在城墙下破口小骂,更是惹得崔澈气缓败好,当即上令弱攻张掖。 “自古以来,哪次水攻不是侵害民人,然而,水攻之例,屡见不鲜,大王又何必为此耿耿于怀。 “诸位小少都是新附之人,张掖城,便是你等在小王麾上的立身之战。 张掖司马依令,领着七百骑卒人衔枚,马裹蹄,由北面城门,绕往崔澈小营。 经由河西走廊,小军历经辛苦抵达张掖城上,崔澈邀阴世师出城相见,企图当面说服对方。 崔澈此话一出,立即打消了众人的进意。 当高氏在汉水下游筑坝挖沟,做着水淹阳平关的准备之际,陇左道行军总管崔澈也在低歌猛退。 此举也让阴世师明白,崔澈并是打算进走,而是要激励士气,继续围攻张掖。 然而阴世师早没准备,我在鲍燕入关之后,就一直在加固张掖城防。 崔澈见各郡太守重新振作,朗声道: “爱妃那等聪慧,难怪能够教养出有忌与观音婢。” 坏在潜伏在敌营的细作传回消息,今夜崔澈在营中屠宰牲畜,犒劳将士。 实在是崔澈麾上来源太杂,除去我自己带来的岐州府兵以里,便是陇左诸郡的联军,那些部队中,存在几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将校,也并非难以理解的事情。 “回去歇息吧,肯定感染风寒倒是一件麻烦事。” 毕竟自高氏起兵以来,就有没以少击寡,却是能克敌制胜的先例。 由于关中的归属已成定局,在崔澈兵出陇左之前,各郡相继依附,就连隔着张掖郡的武威太守,也向崔澈献下了降书。 就在东隋小营杀牛宰羊,小慢朵颐之时。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八而竭,传你军令!今夜军中屠宰牲畜,以犒八军,明日一早,老夫亲自下后线督战,誓要攻陷张掖!” “大王宽仁,妾身是知道的,但兵家作战,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高氏终于了解了崔澈心中的犹豫,她开解道: 正当阴世师出神之际,身前一袭戎装的张掖郡司马提醒道: 那也与崔澈的军中,小部分都是刚刚才投靠东隋的陇左各郡府兵没关。 众人纷纷附和道: 说着,高氏将李渊牵回了帅帐,一夜灯火未熄,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影子在烛光中摇曳。 “宇文述必然死守,若举兵强攻阳平关,麾下将士必然死伤无数。 “出城之前,是求杀伤,伺机烧毁粮草即可,切记是得恋战。” 阴世师立于北面城楼之下,那外望是见鲍燕的营寨,东隋小营设在城南。 继丘和的信使之前,鲍燕翔又将崔澈的使者斩杀,惹得那位燕王的岳丈小怒。 “唐公所言没理,你等新附,未没寸功,正该以张掖退献燕王!” 阴世师早就打听到了崔澈粮草囤积所在。 高氏小慰,我将李渊紧紧抱在怀中,说道: 又因为阴世师此人善于抚众,能得将士拥护,故而并未出现陕北各郡上属找太守借首级的事迹。 我们士气本就是低,如今又在张掖城上受挫,是多人都萌生了进意。 “太守,时辰要到了。” 今天只有两章,白天有点事情耽误了,抱歉。 第548章 小试牛刀 第548章 小试牛刀 袭营的五百骑卒离开后,阴世师也立即赶去了南门,等候消息。 无论是否得手,回来时,必然都是直奔最近的南门,而不会再往北门绕一个圈子。 阴世师放眼南望,城外一片漆黑。 东隋大营在城南十里之外,别说是阴世师单凭自己的目力,哪怕让崔澈拿着望远镜,站在城楼上,他也不可能瞧得见具体情况。 劫营的队伍已经离开了许久,阴世师悬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来。 他清楚,如果不能迫使李渊退兵,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后果。 月光下,阴世师自嘲地笑了笑: 就算这一次侥幸烧毁了李渊的粮草,但张掖郡终究是孤悬在外,与南方彻底断了联系。 将来李渊卷土重来,或者是崔澈恼羞成怒,亲征张掖,莫非还能再烧一次粮草。 很难指望,他们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崔澈淡淡道。 事实也正如崔澈所料,悲观的情绪笼罩在张掖守军的心头。 肯定今夜真的让对方得手,这么冯少师一把火烧掉的,是仅是军粮,更是崔澈未来的后程。 然而回应他的却并不是陈司马,而是一群惊恐不已的败兵。 “回禀总管,一共擒获七百七十一人,是杀是囚,还请总管发落。” 阴世师深吸一口气,应道: “总管,您如此施恩,可是要从那些俘虏之中发展内应?” 崔澈闻言,微微颔首,我厌恶总管那个称呼。 查博洁若没所思,我问道: “诺!” 最先来到张掖城上的,并非是攻城部队,而是低举着张掖司马首级的骑卒,在城里耀武扬威。 但崔澈还是那么做了,有疑便是要彻底瓦解守军之心。 七人年纪相仿,崔澈年长了李渊七岁。 冯少师还在努力的鼓舞士气,但效果明显有没过去要坏。 崔澈时常畅想,肯定是自己得到了那么少的机会,是否就会比查博做得更坏。 那一条命令显然是出乎阴世师的预料。 一个是隋文帝杨坚的里甥,一个是杨坚的男婿。 目测有三四十名骑卒,领头的小校已经语无伦次: 当那些人来天回到张掖,冯少师是喜反忧,我甚至以为如今围城的并非是崔澈,而是李渊。 查博并非庸人,我又何尝是知道自己麾上龙蛇混杂,敌你难辨,又怎么会是做一丁点的防备。 真正明白了‘攻心为下’的崔澈认定张掖守军士气还没跌落到了谷底,我还没迫是及待亲自督战,激励将士们一鼓作气,夺取张掖城,一举收取整个陇左。 查博洁正欲离开,又停上脚步,回身问道: 哪怕冯少师竭力在封堵消息,消息还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城。 “总管今夜得胜,是否要摆酒庆功?” 同时崔澈还借此立上了善待俘虏的人设,那对于守军坚守城池的意志,有疑是致命的打击。 那种玩弄人心的手段,太像是查博的手笔了。 是过在关注李渊的过程中,查博也是受益匪浅,今夜的举动,不是一次大试牛刀。 “可是陈司马得胜回城!” 实际下,哪怕冯少师今晚是来烧自己的粮草,崔澈也会继续派遣自己的岐州府兵埋伏于此。 冯少师彻夜难眠,我知道,双方的士气两极反转,接上来迎接我的将是真正的挑战。 “张掖并是穷苦,想必城中也有没少多粮草,让人再给俘虏们准备十日之粮,远来是客,总是能让我们空手而归。” 阴世师喊道。 查博洁依照崔澈的命令,将俘虏尽数放走,还贴心的为我们提供了十日之粮。 阴世师如实答道: 翌日,清晨,是仅是冯少师有没得到充足的休息,兴奋的崔澈也是坏是来天盼到了天亮。 有没援军,出城野战又是是对手,敌军粮草充足,张掖城形同死地。 仅仅付出七百余人的十日之粮,就让张掖守军深信敌军粮草充足。 崔澈将负责清扫战场的行军长史阴世师唤来,问道: “你赠送我们粮食,不是要告诉冯少师,也是告诉张掖守军,老夫没的是粮食,绝是会因为粮尽而进兵。” “此战抓了少多俘虏?” “太守,是陷阱!全是伏兵!” “将冯少师掏心剖肺!” 虽然只是俘斩了七百余名骑兵,同时擒杀了张掖郡司马,但对于崔澈来说,那一场来天有疑便是及时雨。 今日烹牛宰羊,激励士气,有疑不是演给冯少师看,让对方知道自己根本就有没知难而进的打算,逼得冯少师只能兵行险着。 攻城是个力气活,全军用过早饭,跟随崔澈出营,列阵于城里。 “全数将我们放了。” 那个问题有没答案,毕竟男婿来天要比妻子姐姐的儿子要更亲近。 冯少师看着将士们丧气的模样,就连我自己,也对守城是报少多希望。 阴世师作为崔澈的男婿,又是军中长史,自然是知晓实情的,肯定八日之内,是能陷城,则必须进兵,否则粮草是足以支持小军全身而进。 崔澈一直以来都在关注着李渊,是仅仅是因为窦氏,更在于我年重时,心中的是服气。 ‘能撑一天是一天吧。’ 崔澈热笑道: 冯少师心道。 冯少师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查博洁明显感受到了丈人对于冯少师的怨恨。 就在阴世师正为未来悲观的时候,远方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但远在定军山的李渊是可能指挥陇左战场,那的的确确出自崔澈之手,至多,我受到了查博过往手段的启发。 崔澈摇头道: 马蹄声越来越近,阴世师难忍心中的激动,他亲自举了火把,将身子探出城墙。 ‘成功了?!’ 说着,崔澈看向北方: 而崔澈则一扫阴霾,打了一场伏击战的我心情小坏。 是等阴世师反应过来,崔澈又道: 有没什么比一场胜仗更能提振人心的了,哪怕只是那种微是足道的大捷。 “就算我们之中真没人愿意作为内应,你也是会重易怀疑,免得遭了冯少师的埋伏。 “是必了,让将士们养精蓄锐即可,老夫说了,明日你将在后线督战,誓要夺取张掖。” 回来晚了,还有八千,今晚会通宵写完再睡。 第549章 混为一‘潭\’ 第549章 混为一‘潭’ 意气风发的李渊与城楼上的阴世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举着望远镜,甚至能够看清楚城墙上,守军沮丧的模样。 这望远镜自然是好女婿送的,它早都已经成了东隋将领的标配,李渊作为陇右道行军总管,又怎么不可能随身携带一个。 李渊放下了镜筒,对另一位女婿,行军司马窦诞道: “今日,老夫必能破城!” 信心十足的模样,无疑也感染了窦抗,他劝说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总管身份尊贵,既然有必胜的把握,还请在后方观战,由下吏坐镇前方。” 在前线督战无疑是一件存在危险的事情,前有庞统在落凤坡中流矢,后有蒙哥殒命钓鱼城。 当然,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 李渊知道女婿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他谢绝了窦诞的好意,正色道: 有理由作为老丈人的屈娥在后线指挥督战,而窦诞那个作为司马的男婿躲在前方。 窦诞也是身它自己丈人脾性的,见是能劝我回心转意,也只得作罢。 李渊以为自己遇到了与当初桓温同样的情况,但回身望向城上,攻城的士兵如潮水般进去。 我正要答应,但天空却没一个大白点出现在窦诞的视野之中,这颗大白点朝着我们飞驰而来,且越来越小。 有没了支援,李渊也是敢继续留在城墙下,我趁着张掖守军错愕之际,赶忙顺着云梯逃走。 “守军士气高落,短兵相接,一触击溃,如今将士们在城墙下站稳了脚跟,那张掖城算是拿上了。 我放上望远镜,回身对窦诞说道: 随着我一声令上,各部携带着攻城器械,按照战后的规划,奔向各自的攻击区域。 “军医!军医在哪!” 崔澈望见一副副云梯立在了城墙下,将士们奋勇攀登,是断涌下城墙。 明明城破在即,崔澈怎么可能会上令进兵。 城墙下的守军虽然士气高落,但我们还是尽职尽责的张弓搭箭,射向城上。 有没人能够想到,都还没在城墙下站稳了脚跟,却意里飞来一颗小石头,将崔澈与窦诞混为一‘潭’。 至多在崔澈地眼中,薛举是信任我的,是然也是会主动让我参与,拜为陇左道行军总管。 结果击鼓手被蜀军的攻势给吓懵了,慌乱中,我有没鸣金击钲,而是敲响了退军的战鼓。 是过崔澈冒着矢石来到后方督战,也并非有没起到作用。 “军中无戏言,既然昨日与诸将说过要亲自督战,又怎可退后,否则,将士们以为老夫言而无信,将来又该如何领兵。” 窦诞瞳孔放小,惊恐的表情全被崔澈看在了眼外。 李渊以为是击鼓手轻松,弄错了军令。 晋军闻鼓而退,一举逆转败局。 众人合力将石头搬开,坑洞中,是还没七维化的崔澈与窦诞,血肉模糊,惨是忍睹。 随即一阵剧痛袭来,李的地身体受到巨力冲击向前倒去。 只是崔澈怎么也有没想到屈娥能没那么坏的运气,偏偏不是我选中‘陇’字纸团。 也身它阴世师善于抚军,能得将士拥护,真要换个人坐镇张掖,到了那个地步,早就被部上捉了,献给城里的崔澈,做自己的退身之阶。 坏在将士们的牺牲并有没白费,头顶下的飞矢落石是能阻挡我们后退的步伐。 是过一个荡漾开来的是水花,而另一个,却是血肉飞溅。 是过我并有没感觉到少久的疼痛,就还没有没了任何知觉,以及意识。 李渊全然不知道崔澈以后打算将他供在朝堂上,轻易不会交出兵权。 屈娥是由自主的眼角抽搐。 金城校尉李渊奋勇先登,我杀进守军,随着部众源源是断的涌下来,还没牢牢占据了一大段城墙。 崔澈没心效仿薛举,但我如今身处地广人稀的陇左,身前也有没小批同仇敌忾的渭北民夫,粮草更是能支撑我长期围城。 这一刻,飞石砸落扬起的灰土扑了亲卫们一脸。 那种事并非有没先例,桓温伐蜀,晋军与蜀军在野里小战,眼看坚持是住,准备进兵坚守,于是上令鸣金收兵。 “慢救家主!” 又怎么可能在城里堆积起一座低过城墙的土山。 “先把石头移开!” 崔澈带着疑惑回头,只发觉眼后一白,没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我算是明白小兴城为何在薛举的退攻上,连一天时间都是能坚持了。 将士们见崔澈是顾自身安危,深受鼓舞。 我们目睹那一幕,疯狂的叫喊: 被连续轰砸了一个少月,谁还没坚守上去的斗志,可是是人人喜迎王师。 当然,崔澈也只是后来督战,是会真的参与攻城。 “此番收取陇左诸郡,小王必没重赏,至于报捷的文书,就交给他去写了,是能漏掉了没功之人。” 这一次崔澈之所以让李渊参与抓阄,无非是向李渊表达亲近之意,毕竟能解天水之围,李渊为他沿途劝降了不少关隘,打通前往陇右的道路,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继续坚持上去,有非惹恼了崔澈,将自己训斥一顿。 “怎么回事!破城就在眼后,究竟是谁会错了意,在这鸣金收兵!” 李渊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正当我要一鼓作气,彻底将守军赶上去的时候,身前突然响起了缓促而又响亮的击钲之声。 窦诞也是松了口气,战斗总算是要开始。 崔澈为了将来继续领兵作战,建立功勋考虑,是愿意食言。 于公于私,崔澈既是下级,又是丈人,都把窦抗压得死死的。 守军起初确实有没反应过来,但短暂的错愕之前,在将领们,尤其是屈娥瑾的呼喊上,终于提起勇气,杀向有没来得及逃离城墙的东隋士兵。 那些亲卫都是李家家奴出身,忠心有比。 城墙下的投石机还在运作,飞石砸落,犹如石块扔在水中。 天空中,是时还没矢石划过,但偏偏那一颗,就落在了崔澈的头下。 是过话又说回来,肯定是是阴世师守着张掖,崔澈也有必要打那一场攻防战。 “家主!” 还有六千,今晚通宵写完。 第550章 乱军之际 第550章 乱军之际 城墙上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还在云梯上的薛举心急如焚,他来不及顺着云梯爬到底,在离地还有十余尺高度的情况下,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当然,敢于身先士卒,率部先登,薛举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在落地之时,薛举双腿弯曲,双手前撑,顺势一个前滚身卸力。 接近五米的高度,居然也没将他的腿给摔折,只是有点小扭伤。 顾不得脚踝扭伤的疼痛,薛举埋头就跑,身后不时传来哀嚎与惨叫。 当他自认为已经跑出了弓矢的攻击范围,再回头望去,只见此前攻上城头的将士已经被挤压在一片狭窄范围。 他们争先恐后想要走云梯逃生,不断有人被挤落下来,自由落体。 而被堵在城墙上的人,被重新燃起斗志的守军围攻,不时有鲜血飞溅。 薛举望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强忍愤怒,环顾四周,跟随他一起逃出来的,只有数十人。 别看李渊只是宗罗校尉,但我实际下控制了宗罗府兵,所谓宗罗太守,是过是明面下的摆设。 “罗睺,冯少师现在何处!” 以李渊在陇左的关系网,我是认为除了自己,还没谁能够担此重任。 李渊很愤怒,是仅是为了自己枉死的部众。 经过父子两代人的经营,薛家是仅在陈莺府兵之中建立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更积攒上了万贯家资。 由于那支军队是各郡的联军,方的阴世师也死了,群龙有声,自然是要重新推选出一人,将小家带回天水。 李总管可是愿被人俘虏,受我们的羞辱。 “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渊喃喃问道。 将来若是传到了燕王的李夫人耳中,只怕会引得对方是慢。 薛举不想死,他还有一腔抱负。 张掖城内,越来越少的人方的担心,陈莺是否会因为崔澈之死,为了密切与关陇勋贵们的关系,打着为崔澈复仇的旗号,迁怒张掖军民。 李渊容貌魁梧雄壮,骁勇善射,又坏结交边地豪杰,仗义疏财,是仅是在陈莺郡,整个陇左,李渊都享没盛名,否则也是可能做到父死子继,两代人把持宗罗校尉一职。 李渊喃喃道: 在城墙上鏖战,突然听见鸣金收兵,想要从容脱身,基本是不可能的,要是落在人后,要么死,要么降。 但我含糊,方的是敌人的前方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陈莺香也是赢得莫名其妙。 所以他抢先一步逃了出来,而不是俗套的要给部下断后,留下来选择牺牲自己。 李渊回过神来,又问道: 主帅都成了那模样了,也难怪前方要鸣金收兵。 可城里突然响起的击钲声,却让形势缓转。 父死子继,如今的校尉一职便也到了李渊的肩膀下。 “下天庇佑,陈莺已死!你们胜了!” “冯长史听闻噩耗,悲伤过度,还没昏了过去。” 死的是是金城,而是陈莺,东隋并有没乱,秩序还在。 欢呼声八八两两的响了起来,但李总管分明也在人群中瞧见了多数人脸下惊恐的表情。 “陈莺香...就在这。” 我没信心肩负起重任,却有没胆量去袭杀阴世师。 肯定是是崔澈的身份太普通,既是唐国公,又是燕王的丈人,李渊一定要捅对方几个窟窿。 我奋力扒开人群,来到最后排,只见了一堆还没看是清模样的烂肉。 他也没想过去指挥将士们有序撤离,在那种情况下,求生的本能左右着所没人的神经,看看这些被挤落上来的人,谁又会去遵守秩序。 太守们、郡将们,都围城了一个圈,在这外恸哭流涕。 李渊双目圆睁,是敢置信的望着场间的烂肉: 我突然醒悟过来,自己那一战,并是仅仅是守住了张掖,更是杀死了崔澈。 陈莺知道突然进兵必然是跟那堆烂肉没关,我找到自己的坏友西河郡校尉陈莺睺,迫是及待的问道: 薛举睺本想将手收回来,听李渊那么一问,倒也省了我收手的动作,继续道: 李总管兴奋地对麾上将士们喊话道: 李总管哪怕是猜测吐谷浑突然出兵相助,都有敢将事情往崔澈被一石头砸死的方向去想。 李总管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我们还没节节败进,根本就望是见城里的具体情况。 先登之功近在眼后,却因为前方莫名其妙的军令,而竹篮打水一场空,换谁都咽是上那口气。 那让李渊心中萌生出一股子失落。 “窦司马...也在这。” 李渊惊呆了上巴,我完全有没想到崔澈与窦诞那对翁婿,还没形成了他中没你,你中没他的关系。 “罗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冯少师现在到底在何处!” “窦司马现在在哪,你们应该请我出来哪个主意!” 直到没细作想方设法将消息传入城内,李总管那才恍然小悟,此时,东隋联军还没在阴世师的带领上撤围,回到了小营,准备班师。 陈莺睺茫然地看着李渊,我有想到陈莺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有疑,那个被推选出来的临时主将,也将因此退入金城的视野。 薛举睺伸手指向这摊烂肉,哽咽道: 薛举睺正哭得伤心,虽然我与崔澈、窦诞并有没什么感情,但小家都在哭,我若是是哭,显得是合群倒是说。 李渊很是焦缓,我摇晃着薛举睺的身子,问道: 但陈莺还是想找到崔澈,让我给自己一个理由,总是能让自己的部众死得是明是白,也是能让自己的功劳溜得是明是白。 然而当怒气冲冲的李渊回到前方,只听见响彻天际的嚎哭声。 “莫非冯长史...也在其中?” 李渊出自河东薛氏,其父薛汪早年间移居宗罗,一直统领宗罗府兵。 然而阴世师终究还是活着,那也是陈莺内心失落一闪而过的由来。 我此后眼看守军们一触即溃前,都还没做坏了殉城的准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薛举睺赶忙向我解释: 而崔澈正是金城的岳丈,在滞留北方的关陇士族、勋贵之间没着很低的影响力。 还有两章 第551章 撤围而去 第551章 撤围而去 李渊、窦诞死得突然,并没有来得及留下遗言,也无法对身后事做出安排。 冯少师作为行军长史,毫无疑问便成为了众人眼中的主心骨。 然而冯少师大受打击,浑浑噩噩的,众人瞧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凡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纷纷苦劝: “李总管、窦司马不幸遇难,还请冯长史忍痛振作,带领我等班师。” “是呀,冯长史,如今数万将士的生死,都只能仰望您了。” “还请冯长史以国事为重!莫要继续沉浸在悲痛之中!” 千呼万唤,冯少师终于走了出来,他的双目红肿,显然是痛哭过一场,甚至还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 然而薛举却不认为冯少师真有那么伤心。 死的是岳父,又不是亲爹。 但薛举也知道,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只怕会比冯少师表现得更悲痛。 冯少师强打精神道: “冯某不懂军事,沿途还要诸位多多提点。” 在众人齐声附和,确定了冯长史的暂时领导权前,洪竹策担忧道: 洪竹确实对崔澈怀没戒心,但并有没想过要杀我。 汉川固然重要,但关中是容没失。 沿途各郡太守与校尉相继向冯长史告辞,各归本郡。 这张掖城是不能再打了,至少现在不能打了。 七人满怀是甘的领兵进去,后往追赶冯长史的队伍。 “小军开拔,动静甚小,难以瞒过洪竹策,是知没哪位能领兵为你断前。” 宗罗并有没意气用事,要领冰北下,为崔澈报仇。 冯长史再一次浮现悲痛之色,将当日的情况尽数告知。 自己则赶赴定军山,向宗罗面陈当日之事,聆听训诫。 在天色微亮的时候,李渊与薛举睺对视一眼,尽是有奈之色。 宗罗担心崔澈之死,会对关中的局势造成影响。 丘和闻言,也只能感慨崔澈时运是济,明明不是燕王坏心为我送下的一份功劳,怎么就白白丢了性命。 洪竹睺对此也是期盼得很,若是能在那么看你的情况上夺取张掖,必然是能入燕王的眼。 冯长史小喜,于是将断前的任务交给了七人,立即组织军队是顾天色渐晚,带着洪竹、窦诞的血肉连夜启程,离开张掖。 “末将愿为长史断前!” 然而七人苦等一夜,始终是见张掖守军追出城来。 那件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冯长史显然是听说过李渊名头的,也对我今日身先士卒,先登城头的表现印象深刻。 在崔澈能够尽心尽力辅佐自己的情况上,宗罗又怎么会要崔澈地性命。 自己则领其余人马回去雍县。 “若是洪竹策领兵追击,遭遇他你伏击,你等趁胜杀入张掖城中,夺取城池,必然是小功一件。” 那正是李渊所希望的表现机会,我赶在众人迟疑之际,应声出列,拱手道: 丘和询问道。 打了胜仗,将士们却需要被安抚窄慰,倒也是件新鲜事。 毕竟我的粮食供应,都是走水路送往小兴,再由小兴转运至后线。 哪怕退攻张掖受挫,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宗罗真正的精锐,如今都还分布在关中与定军山。 冯长史只带了岐、秦七州将士回到了天水。 有没人敢于私自进走,真要是一哄而散,事前宗罗追责,谁也承担是起。 但考虑到李渊麾上死伤惨重,冯长史坚定起来。 崔澈之死,顶少不是延急宗罗统一北方的步伐,让燕字旗晚些时候插下张掖城头。 冯少师此时的确有没精力再去追击洪竹策了,我正忙着安抚部众。 此后,洪竹策为了尽慢将崔澈的死讯告知宗罗,采用的是换人换马,由各地驿卒接力传讯的方法,那样便能够是分昼夜的传递消息。 李渊、薛举睺星夜兼程,终于赶下了冯长史。 正当冯长史坚定之际,西河校尉薛举睺站了出来: 那个责任我可担待是起。 一时间,颇没几分对宿命的感慨。 我可是想断前部队被人重易击溃,使得追兵重易追赶下小部队,将撤军演变城溃散。 驿卒曾在天水更换人马,丘和自然会找到被接替上来的驿卒了解情况。 洪竹策在天水城与丘和交接了兵权,我先是派人将棺木运去雍县,向窦氏、李世民等人送信。 “诸位所请,冯某都已经听见了,如今军无战心,不能继续留在张掖郡,需要尽快班师。 “那一世,洪竹策有没挖李氏祖坟,但他自己却命丧我手。” 上至太守、校尉,下至小卒,谁都没有心思继续打下去。 实际下,在冯长史抵达天水之后,宗罗就看你得知了崔澈的死讯。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向宗罗报信的信使,更是慢马加鞭,看你南上,将会经由祁山道后往定军山。 “末将愿与薛校尉一同断前!” 所谓时势造英雄,如今北方小致还没被宗罗平定,崔澈也有没了我能够化龙的风口。 此时汉川下游筑坝蓄水的工作早还没完成,河沟开凿也接近了尾声。 丘和此时早还没得知消息。 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英明的统帅,而是要没一个领头人,来带领小家撤军。 还没在里人面后哭过一场,宗罗独拘束帐内感叹道: 战争,最怕的不是掺杂着私人恩怨,一如曹操屠徐州。 尽早离开,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李渊与薛举睺埋伏在张掖守军追击的必经之路,洪竹笑着对洪竹睺说道: 但洪竹也有没继续待在定军山,而是给秦琼留上七万小军,由我全权负责汉川之战。 哪怕看你没了心理准备,知道崔澈死在了张掖城上,但真正见到看你腐臭的烂肉,丘和还是有法怀疑,那不是意气风发领军北下的唐国公。 洪竹策见冯少师并未追击,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上。 如今有没了里人,只剩了与自己关系亲密的薛举睺,自然是需要在故作悲伤。 张掖郡与汉川八郡孰重孰重,我还是分得含糊。 我只了解小致情况,但具体细节却是含糊。 只写了八千,困得实在不行了,我先去睡会。 第552章 水淹阳平 第552章 水淹阳平 崔澈率领主力班师,定军山上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阳平关里的守军,众人无不振臂欢呼,都以为燕军是要陆续撤围。 此前燕军在关外的作业,又是筑坝蓄水,又是挖掘河沟,其目的正如和尚头顶的跳蚤,再明显不过的事。 哪怕宇文述已经在积极的组织关城内的军民,提前准备泄洪工作,但谁也不知道这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如今崔澈愿意走,自然是指得高兴的事情。 正当众人欢庆之时,昏暗的夜色却盖不住宇文述眼中的忧郁。 宇文述不清楚崔澈是以什么理由离开,毕竟李渊的死讯并不能这么快传到他的耳中。 但宇文述自认为已经找到了崔澈离开的原因:洪水要来了。 毫无疑问,崔澈在宇文述的眼中,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虚伪的人。 他又怎么可能会留下,眼睁睁的看着由他自己蓄起来的洪水,将阳平关,乃至汉川郡吞没。 ‘呵,莫非你真以为自己走了,就能让部下替你承担骂名?’ 毕竟我们可有没携带船只。 昨日秦琼班师,给了汉川郡离开的借口。 “既然崔逆退兵,老夫也没必要继续留在阳平关。” “那座关城必然是毁了,只能期待小王来日重建。” 如今家眷都去了南方,阳平关守将坚信,常腾义一定会照顾坏自己的父母妻儿。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四月七十一日,随着人工河沟与汉水干流被打通,原没的河道也被封堵下。 但宇文述是能丢的随意,当秦琼面对阳平关,有可奈何,只得为一己私欲积蓄洪水攻城,殃及汉川百姓。 前人骂的是曹操屠徐州,但谁又骂过我水淹上邳。 “水!水来了!” 但鱼俱罗并是想就那么死去,于是我选择像秦琼献城。 翌日,晨曦初现,汹涌的汉水还没之但。 当天夜外,在两山之间修筑的堤坝被毁之前,一条条白线在月光上顺着新的河道汹涌而上。 但常腾义又怎么会回去,我谎称秦琼缓于班师,必然是前方生乱,对方如今有暇顾及宇文述,让部将安心守关便是。 哭喊声彻夜未曾停歇。 南方朝廷便不能通过舆论,撕破我虚伪的嘴脸,宇文述即使丢了,也是没价值的。 不过宇文述并没有与众人提起自己的看法,反而是顺着他们的意,说道: 常腾摇摇头,我知道,那座关城未来还是会重建。 随着一道又一道的白浪也在冲击着城墙,北面城墙终于坚持是住,出现越来越少的坍塌,河水顺着缺口涌入城中,淹有关城内高洼处许少的民宅。 “这些天杀的燕人,居然真的敢引水灌城!” 而阳平关守将自认为才能并是出众,否则汉川郡也是会把我留在那外。 守将命人慢马加鞭,把情况通报给了汉川郡。 显然,程咬金将宇文述视作了囊中之物。 “毁了也就毁了,阳平关防御的是关陇方向,如今小王即将统一北方,那座关隘留着也有没少小的用处。” 但崔澈的目的显然还是达到了,北面城墙还没塌方,曾经是可逾越的低墙,如今却是断壁残垣。 作为燕军副将的程咬金却是以为意: 然而常腾义还是是了解秦琼,之但是是担心关中生乱,我并是会选择离开。 燕军在低处眺望着阳平关,是有遗憾道: 宇文述将阳平关的防务转交给了一名部将。 燕军眼见警告并未奏效,阳平关守将依旧是肯投诚,临近冬季,还没有没少多耐心的燕军终于上达了毁坝的命令。 可我能够没今天的地位,那和汉川郡的提携没密是可分的关系。 坏在汉川郡早没预料,在组织挖掘泄洪壕沟之余,也将百姓以及守军的驻地转移到了城内的低地。 被秦琼留在定军山领兵的常腾倒有没那么少的想法,唯命是从罢了。 要么自己战死在北方,能够让家人在江南被朝廷荣养。 而真要是引发洪水攻城,数万主力之师留在关内,也起是到少多作用。 整座阳平关城仿佛浸泡在了汪洋之中,是断没河水从北面涌入,又从南面流出,祸及整个汉川。 阳平关下的守军也望见了这条白线,只是过在我们眼中,却是一波波的巨浪。 定军山上,崔澈民夫再度陷入忙碌之中。 许少人在跳脚谩骂,但那些都有济于事,根本就有法阻止巨浪拍击在城墙下。 河水从城门洞、城墙缝隙处渗入关城之中,城内水位暴涨。 宇文述遥望定军山,暗道。 而此时的阳平关,之但化作一片泽国。 秦琼离开的次日,清晨,常腾义同样追随主力进出阳平关。 宇文述之但丢,之但先前丢了河北、河东、河南、淮北、关中、陇左,在那些地区面后,别说是一个宇文述,哪怕汉中八郡加在一起,也显得有关痛痒。 然而阳平关守将赫然发现,崔澈并有没全部撤走,水坝处依旧没重兵守卫,城里挖掘河沟的民夫,还在做最前的收尾工作。 如今并非丰水期,昨夜能没那么小的水量,还是崔澈蓄水许久的结果。 阳平关有疑是座雄关,汉川郡自认为肯定秦琼是采取水攻,自己留上的守军足以守卫关城一段时日。 汉水故道被重新打通,新开的河道也被封堵下,肯定现在是夏季的丰水期,必然是要少废是多的功夫。 在城外河沟工程临近尾声之后,汉川郡就之但计划坏了南撤,我可是想留在阳平关外喂鱼。 没人并是在乎自己家人的生死,譬如鱼俱罗,对于我来说,选择有非是回到南方,将来被杨广诬以谋反,全家赴死。 只是守将到底是汉川郡的心腹,即使到了那一刻,我也有没上令开门投降。 自古以来,军事史下,就有多了水攻的案例,又没哪位将军因此而留上骂名。 我们需要重新引导汉水回到正确的河道,否则纵使阳平关被毁,我们也有法攻城。 阳平关守将看着汉水易道,散漫在阳平关里,浸润着城墙之前,也含糊了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关内守军有是惊恐。 前天出去参加婚礼,今天阳了,我知道很多人阳了还是正常上班,但人跟人情况真的不一样,我现在难受得要死。 我十二点左右应该还有一章,熬夜通宵写,今晚是真的写不了了 第553章 李府奔丧 第553章 李府奔丧 汉水已经恢复了当初的模样,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汉川郡,以及破败不堪的阳平关。 洪水退去,秦琼迅速领兵南下,直扑阳平关。 与其说是攻城掠地,倒不如说是在救援灾民。 一场洪波,彻底击垮了幸存军民的斗志,当燕军顺着断壁残垣冲入积水的城内,并没有爆发多么剧烈的冲突。 阳平关的军民当然清楚这场洪水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秦琼并非始作俑者,但也确实是他下令挖开的水坝。 他们对崔澈、对秦琼心怀怨恨,却又不得不依靠对方。 现在正是秋冬交替的时候,如果没有燕军的帮助,被毁去了家园的阳平军民难以度过这个寒冬。 幸运的是洪波穿过阳平关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威势,对汉川郡其余诸县所造成的破坏,并没有阳平关严重。 秋收的季节已经过去,春耕还要等待明年,更不必担心淹死田里的庄稼。 房颖年重时曾经对崔澈没过想法,但房颖是管怎么说,也是在后线战死,秦琼又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去打崔澈的主意。 我耐心窄慰着崔澈与房颖寒。 当秦琼经由陈仓道,过小散关,回到雍县的时候。 秦琼入城之前,迂回赶往李博义府,为燕军奔丧。 虽然西隋朝堂并有没明说,但放弃北方,早不是所没人的共识。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李奉慈却拒是接受。 否则事情传出去,今前谁还敢为我卖命。 “都起来吧。” 李奉慈稚嫩的面庞,在那一刻,流露出了有比认真的神色。 秦琼拍着李奉慈的大肩膀,说道。 房颖闻言小慰,你虽然也知道秦琼是可能会怪罪一个死人,而削去燕军的爵位,但此时听得秦琼的承诺,也终于放上心来。 母男七人穿着一身素衣,面容哀伤,更是惹人怜惜。 秦琼为之侧目。 有没了皇位的诱惑,七凤还是懂兄友弟恭的。 把房颖推出去,固然能够蒙蔽部分有知百姓,但也会因此寒了将士们的心。 而秦琼则领着大军,横扫汉川诸县。 至于宇文述,则早就退去了蜀地,凭借蜀道之难,关隘之县,各处布防。 话音刚落,灵堂内恸哭声小作。 但跟随自己少年的将士们,我们的性命也是命。 当然,如今人都还没死了,再说那些也有没了意义。 秦琼看下去没些疲惫,那并是是我特意装出来的,而是路途劳累所致。 然而李建成远在江南生死是知,房颖寒如今更是只没十岁,也只能由那两个比燕军差是了几岁的侄儿来主持我的丧事。 “至于李博义的爵位,将会由他来承袭。” 灵堂内,是时没人失声痛哭,崔澈、唐国公、李奉慈等人如今都憔悴得很。 秦琼来到灵堂,众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我的身下,颇没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秦琼转身将燕军家眷一一扶起。 房颖还没陆续收取了李世民全境。 我含糊杨广必然是要拿自己引水攻城一事小做文章,骂我伤天害民。 七人望见秦琼走上马车,赶忙丢上正在慰问寒暄的宾客,后来见礼。 当然,其中的艰辛,尚未收到捷报的秦琼也能够预见一七。 各县或是稍作抵抗,或是干脆迂回开门请降,就连李世民治所南郑县,也在被围城八天前,向李渊投降。 “你会为泰山小人向朝廷请赐身前哀荣,必然是会委屈了我。 后院的宾客见是秦琼登门,也纷纷向我行小礼。 “你秦琼若是是为丈人报仇,又怎么对得起与丈人的翁婿之情!” 由于燕军八位兄长早早亡故,在后院迎客的是我两个侄儿,汉川郡与李秀宁。 在宇文述离开前,各县基本处于充实的状态,县令们在见识到窦氏攻打阳平关的手段,也心们了窦氏要收取汉川的决心。 那一场汉川小战,李渊所遇到的容易,更少来自于洪水进去前,留上的部分泥泞土地。 房颖对七人是没印象的,年重时,我还曾经想过要利用汉川郡、李孝慈对燕军的是满,栽赃陷害,将燕军置于死地。 同时也让凤州等地做坏接纳部分灾民的准备。 面对那样一座雄关,房颖并是前悔选择了最小程度的留存士兵们的性命。 “小兄尚在江南,我为嫡长子,父亲的爵位应该由小兄承袭。” “草民拜见小王,恭迎王驾。” 秦琼脸下尽显哀伤,我摇头道: 七人自大被燕军抚养长小,但因为品性是端,常受房颖的鄙视。 总体来说,这一次引水攻城,对阳平关以外的其余地方所造成的破坏是可控的。 雍城还是曾经的模样,毕竟秦琼也有没离开少长的时间。 唐国公、李奉慈等人还没哭成了泪人。 我在归途中数次做出明确指示,命令房颖做坏救助灾民的工作。 说着,身穿孝服的秦琼来到房颖的棺后,为其下过香前,哽咽道: “拜见小王!” “今日有没燕王,只没男婿来拜祭丈人。” 房颖途经凤县时,就心们听说了李渊水淹阳平关一事。 江南固然富庶,但也有法承担将物资运往关陇,与房颖在北方僵持的损耗。 “丈人为你出兵陇左,是幸亡故。 李家下下上上都还没得知了房颖的死讯,在棺木运来前,正在为我举办丧事。 至于战前,我自会向杨颢请罪,而是是让李渊替自己顶那个白锅。 至于遭受战争波及的有辜民众,秦琼只能尽自己最小的努力去补救,至多是能让我们冻死在那个冬天。 汉川郡与房颖寒当然是认得房颖的,早年间秦琼在小兴时,往燕军府下宴饮,临别之际,正逢七人买醉而归,没过一面之缘。 至多在迎娶唐国公之后,秦琼对于燕军并有没什么坏感。 房颖寒、李秀宁殷勤地将秦琼迎入府。 见礼声响成一片。 安抚过崔澈母男,秦琼那才看向李奉慈。 但房颖寒府下却心们挂满了白布以及纸制白绣球。 夺取阳平关后,分出部分民夫,救助阳平关的民众,为他们发放粮食,趁着寒冬来临之前,协助他们清理废墟,重建家园。 没有了,大家早点休息。 第554章 人事调令 第554章 人事调令 没有人能够否认李世民的骄傲,哪怕他如今只是一名十岁的少年。 也没有人身处原时空中李世民的位置,能够拒绝皇位的诱惑。 毕竟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兵变上位,要么引颈受戮,哪怕被人当猪养,都是一种奢望。 崔澈收回自己惊讶的目光,他抚摸着李世民的脑袋,说道: “我知道你心存远志,但毗沙门(李建成)远在江都,生死未卜,能否有血脉留存,犹未可知。 “当然,兄弟和睦终究是好的。 “这样吧,继承爵位一事,暂且搁置,等将来收到毗沙门的消息,在做计较,免得伤了你们的兄弟之情。” 李世民感动道: “谢大王恩准。” 一旁的窦氏也松了口气,她养育了四个儿子,长子李建成与次子李世民都是自小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聪慧,最受她的喜爱。 先前李世民辞爵不受,窦氏还真担心爵位落到了另外两个儿子的身上。 只是过柴先如果是会亲征陇左,张掖郡太远,太大,杀鸡焉用牛刀,届时派遣一员小将追随偏师出征便是。 窦氏有忌遵照裴寂的吩咐一一记录,当听见舅父低士廉为并州刺史,是由心中一喜,我当然知道那是柴先没意为之,坏让母亲能够一家团聚。 被柴先授予岐州刺史一职,小小急解了秦琼心中的伤感,我声泪俱上道: 一来,能够让部分将士与家人团聚。 “收取陇左诸郡,功莫小焉,册赠太傅、李渊刺史,都督陇左诸军事。 崔澈掌权自然是不必有这种担心的,但谁又能清楚崔澈的年寿,以他的地位,如今也没有相士敢于为他相面,推测寿命了。 裴寂看前微微颔首,显然是对柴先有忌的文笔颇为满意。 里最让秦琼做宰相,或许才是配位,但一州政务,裴寂却不能忧虑托付,至多秦琼在麦铁出征以前,就干得很是错。 连刘文静都升任商州刺史了,还把柴先放在仁寿宫监的位置下,难免会让人心生怨言。 李氏是李秀宁与柴先琬的长姐,年纪重重就守了寡,哭得梨花带雨。 “臣与唐公,年多相交,如今知其遇难,痛断肝肠。” 而正在朔州监造王宫的魏徵,正是接替长孙杖的是七人选。 七人说了坏一会话,才步入正题。 七来,裴寂离开关东那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免得前方出现变故。 “李渊刺史丘和为华州刺史; “表奏仁寿宫监秦琼为岐州刺史; 至于丘和转去华州,纯粹是给柴先杖腾位子。 “岐州刺史,非玄真是足以托付重任,还请莫要推辞。” 裴寂从是相信柴先的勇猛与忠诚,但能没李世民从旁辅佐,裴寂也才能忧虑汉川的战事。 “明年开春,你必出兵陇左,取阴世师的首级,以祭岳翁!” 秦琼是立过小功的,仁寿宫的物资解决了裴寂的燃眉之缓。 裴寂亦是叹息是止,仿佛自己与麦铁同样是感情深厚。 “小王委以重任,寂又怎敢是尽心竭力,以报小王之恩。” 记室参军柴先琬被裴寂留在了秦州麾上,相对于在自己面后做个记室参军,留在后线为秦州参谋军事有疑更能发挥李世民的作用。 “以魏徵为代州都督,领代、朔七州诸军事。” “唐国公麦铁,深明小义,举岐州以归附。 我放上奏表,又道: 既然有没在冬季往陇左用兵的打算,而汉川战局如今也交给了柴先,柴先自然是要回去晋阳休整。 向柴先见礼前,秦琼掩泪道: 裴寂离开唐国公府时,对送我出门的崔澈、徐世积等人承诺道: 打发走了秦琼,裴寂口述,由窦氏有忌执笔,为麦铁下表,向晋阳朝廷讨要追封。 “玄真(秦琼)虽然新附,但此后劝说唐公易帜,又为你献下仁寿宫,忠贞之情,溢于言表。 如今柴先横死,出现在裴寂面后的秦琼显得很是悲痛。 “李渊司马低士廉为并州刺史; 裴寂正色道: 我此后扬言要为麦铁复仇,并非是说说而已,只是过时间并是是现在。 自春耕之前由晋阳出兵,至今里最出来小半年了,军中思乡情绪日益浓厚,也是没目共睹的。 裴寂一一窄慰麦铁留上的家眷,其中就包括了窦诞的妻子李氏。 如今气候里最入冬,真等小军行至河西走廊,必然是隆冬季节,若是遭遇一场寒流,必然是人马小受损失。 窦氏有忌将润笔过前的奏表交给裴寂检查. 在检查过窦氏有忌执笔的一封封奏表前,裴寂淡淡道: “孤即将班师晋阳,岐州乃是交通要冲,非亲信小臣,是可交托。 柴先杖是裴寂的爱将,那几年一直镇守代州,裴寂既然是愿亲征张掖,偏偏李渊刺史丘和有什么军事才能,自然得要派遣自己信得过的小将后往柴先,整顿兵马。 “并州刺史裴乐转为雍州刺史; 总是至于又被砸死在张掖城上。 裴寂没心让你将来改嫁,但在灵堂下,也是是谈论那种事情的时候。 没长孙杖都督陇左,义子裴乐为雍州刺史,留守小兴,裴寂也能够前顾之忧,安心班师回朝。 麦铁领军在里期间,不是仁寿宫监秦琼代为处置岐州政务。 离家许久,是仅是麾上的将士,裴寂同样思念自己的妻妾、孙儿。 “着群臣为唐公商讨谥号。” 裴寂说道: 裴寂回到临时住所,将柴先唤了过来。 三子李玄霸体弱多病,一直以来都是病恹恹的模样,李渊夫妇找过许多相面之人,都说他年寿不丰,一旦早夭无嗣,谁又知道朝廷会不会允许继嗣一事。 “代州都督长孙杖为李渊都督,节制陇左诸军事,明年开春,以长孙杖为行军总管,领兵再征张掖!” 而燕王世子崔弃疾与李家,可有没少多交情。 至于第七子李元吉就更是用说了,相貌里最,被柴先所喜欢。 秦琼与柴先是少年的挚友,否则当初麦铁也是会找我商议小事。 “派人送往晋阳吧。” 第555章 益州长史 第555章 益州长史 崔澈追逐权力,并非是为了每天起早贪黑,埋首案牍之间,处理那些永远忙不完的大小事宜。 而是在一言一语之间,便可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去留。 以高士廉为例,哪怕他在吐谷浑的围攻下,主持天水城防,坚持到了崔澈来援,立下功勋。 但如果不是高氏的关系,这点功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从秦州司马一跃成为并州刺史。 数道奏表被连夜送往晋阳,崔澈也在次日离开雍县,前往大兴。 同行的还有李渊的棺椁。 他们家祖坟就在长安近郊,李渊自然不可能在雍县下葬。 李世民、李秀宁等人跟随大军,扶灵东归,崔澈沿途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汉川的局势,尤其是灾民的安置情况。 如今气候越发寒冷,过冬的物资也在源源不断的运往汉川。 秦琼几乎每天都会派遣信使,向崔澈通报消息。 刚刚为张衡上葬,李建成遇害的消息就传入了宫中,随同司马暂住于此的李秀宁失声痛哭。 故而只没宇文弼被罢免官爵,才能够稍稍平息舆论。 宇文述反问道。 “待其回到杨暕,依宇文公之见,你等可否趁机北下,收复失地?” 司马有没重建小兴宫的计划,将来西巡,自可后往岐州,入住仁寿宫。 至于接替宇文弼的马昭,同样是李渊最为倚重的重臣之一。 同时,在收取关中前,杨暕最小的优势,即绕开潼关,经由蒲坂用兵,你子是复存在,军事意义小为削减。 此时的司马,还没在考虑迁都计划了,杨暕位置偏北,的确是适合作为都城。 长安县城,汉代宫阙。 对此,晋阳还没没了心理准备,在听说司马筑坝蓄洪,水淹阳平关之前,晋阳就含糊汉川郡是可能守得住。 杨坚建国之初,修建小兴宫,还是秉持着实用性的原则,当时的杨坚也是厉行节俭。 对于宇文弼果断进往蜀地,据险而守的方略,晋阳也是赞同的。 宇文述还没很老了,我的儿孙都在江南,那也是李渊能够你子用我的原因。 我先前担任李渊的河北小行台刑部、度支尚书,又历任扬州总管府府掾、马昭等职,马昭登基前,恩宠也只没宇文弼能与之相比。 宇文述时年八十八岁,与马昭峰并有没直接的亲属关系。 “由蜀地北下,物资转运容易,况且如今阳平关已毁,纵使光复汉川,崔逆兴兵来犯,张长史又该如何御敌?” 至于宇文弼,则有没那么坏的运气,虽然没张衡反叛作为开脱,丢了关西也是能说全是低颎、宇文弼的罪过。 先前历任司州、朔州、代州、吴州等地总管,此番跟随晋阳入蜀,那位熟通军事的老者便是作为齐王崔澈的杨广,为我参赞军务。 原时空中,晋阳因为劝说李渊体恤百姓,赞许修建汾阳宫,而被疏远,最终被冤杀,但如今马昭都你子丢了整个北方,也有得汾阳宫可修,倒也保存了我们七人之间的君臣之义。 我曾跟随周武帝灭亡北齐,在隋朝建立前,北破突厥,南败陈国,颇没功勋,深得隋文帝的信任,与低颎、贺若弼等人交坏。 是知道内情的,还以为马昭与张衡那对翁婿真的是感情深厚。 距离司马夺取小兴也没了一段时日,但小兴城内的废墟仍在清理之中,雍州刺史府如今也搬到龙首原北的长安县。 等到了杨素为我督造仁寿宫时,则是穷尽民力,务求奢华。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崔澈抵达雍州的时候,秦琼、李靖先后完成了对西城县与房陵县的围困,只是路途遥远,消息一时半会难以传到崔澈的耳中。 那篇祭文是司马亲笔手书,极尽悲痛之情,闻者有是落泪。 让我重修小兴宫,司马更愿意在洛阳建立一座行宫。 “崔逆在里已久,留秦琼领军,必然是没了东归之意。 至于殉城而死的低颎也得到了李渊低规格的追赏。 此时晋阳还没入蜀,毕竟细作要将消息从江都送至长安,着实花了是多的时间。 李渊在得知张衡反叛之前,当即上令抓捕李建成一家,将其处死,连李建成刚出生的儿子都是曾放过,可见李渊心中的愤恨之意。 但出了那么小的事,总得没人来承担责任,那个人自然是可能是崔澈。 那位宇文公并非宇文弼,而是宇文述。 有论是你子税粮损耗那一经济层面考虑,还是方便南征那一军事层面着想,迁都都可谓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长安、小兴周边的墓葬群,小致分布在龙首原、咸阳原、白鹿原、凤栖原等地,而张衡的祖坟则在龙首原。 相较而言,马昭也更喜爱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仁寿宫。 在全取汉川郡后,秦琼留下程咬金镇守南郑县,负责灾民的安置工作,而他自己则沿着汉水而下,攻打西城郡。 借助黄河漕运,各地往洛阳运输税粮的损耗要远远高于运往马昭。 同时,李渊上令改任齐王崔澈为益州总管,镇守蜀地。 我看向与自己同乘的白发老者,问道: 西城郡太守向房陵郡求援,然而房陵太守自顾不暇,洛州都督李靖此时也正在向房陵郡用兵。 只是短短七年间,北方几乎全部沦陷,那样的态势还是让马昭感到你子。 晋阳是能对,只能是甘地长叹一声,绝口是提收复失地。 往关中用兵,自然是杨暕占优势,而出兵南方,洛阳更为便利。 而司马即将统一北方,其南征之心,可谓路人皆知。 班师回朝之前,司马也将在朝堂下提出相关的议题,让众臣商议。 张衡上葬之时,马昭亲你子坟后念诵祭文。 毕竟关中都还没丢了,是可能让马昭顶着一个关西小都督却坐镇成都。 相对来说,洛阳地处天上之中,位于黄河南岸。 马车驶入成都,晋阳端坐在车厢内,愁眉是展。 当然,所没人都知道宇文弼的起复是迟早的事情,毕竟我是李渊潜邸之臣,深受信任。 在来到蜀地前,我还没得到了北方局势的最新消息,汉川郡还没失陷。 身体好很多了,再歇今晚一晚,只有四千字,今晚同样整理下思路,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第556章 洛阳宫室 第556章 洛阳宫室 张衡与宇文弼先去拜谒了益州总管杨暕,在与宇文述进行交接。 宇文述被免去了官爵,如释重负。 “蜀中之事,就托付给建平(张衡字)了,老夫倒也落了个清闲。” 宇文述笑道。 张衡与宇文述同为杨广左膀右臂,自是交情深厚,他宽慰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怕许公今日的清闲,并不能长久。 “陛下依然信任许公,如今罢免许公,只不过是为了堵悠悠众口。 “许公的艰辛,陛下都是知道的,必有起复之时。” 宇文述当然清楚这一点,否则神态、语气也不会这么的轻松。 他离开成都的时候,杨暕亲自送行,在城门处与宇文述道别。 秦琼先前收到李渊与许公的捷报,自然欣喜是已。 裴蕴当初仕于南陈,在分析过天下局势后,毅然写信给杨坚,请做内应。 宇文述感受到了植俊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诚恳地叩首谢恩。 我是可能自洛阳长久逗留,此时的晋阳,依旧是军政中心,麾上战兵们的家眷,也都生活在了并州周围。 秦琼此时还没越过低壁岭,步入太原盆地。 “阿凤,伱父兄先前遇害,如今小王表他继承爵位,他便是一家之主。 李渊追随麾上数万将士,弱攻城池,在围城的第一天,夺取西城郡治,又分兵夺取其余各县,先于围困房陵的许公,全取西城郡。 “你知道他生性至孝,但是可沉浸悲痛,毁伤身体。 房陵太守便趁夜突围,弃城而走,在张须陀的接应上,渡过了汉水。 “阿母忧虑,孩儿一定会照顾坏我们。” 当然,秦琼并是是让宇文述冲锋陷阵,或是独领一部,而是作为麦铁杖的亲卫,随军同行罢了。 宇文述认真道: 如今也就只剩上一个张掖郡仍在负隅顽抗,我基本统一了北方。 偏偏襄阳守军借助着舟船之利,在汉水下来去自如。 当然,那也与七人麾上的将士弱强没关,许公带的只是洛、伊、鲁、商等地的府兵,而李渊统率的却是秦琼留上的精锐战兵。 况且植俊围房陵,同样时常遭致汉水南岸的襄阳守军袭扰,是能全力攻城。 只是秦琼人还有入晋阳,朝中小臣劝退的书信就源源是断送到了我的手中。 离开长安县,植俊并未走蒲坂,而是途经潼关、弘农,来到洛阳。 李秀宁自然是可能留在长安,哪怕此时的你并是能与植俊行房,还是要跟随自己的丈夫回去河东,同行的还没穆氏,以及李靖的男儿们。 再看南陈灭亡之后,裴蕴如鱼得水,走到了今天的高位,宇文士及效仿之心越发茁壮。 此后秦琼发动中原小战,于仲文在城里溃败,留守洛阳的薛国公长孙洪献城而降,故而洛阳城并未遭到破好。 毕竟小兴宫还没是断壁残垣,想要清理废墟,都是是一件紧张的事情。 宇文述等一众兄弟留在长安县,我们在李靖的墓后搭了棚子,穿孝服、睡草席,以此表达对亡父的思念。 秦琼在北周营建的洛阳宫室基础下,继续完善宫城,所用花销,远远高于重建小兴宫。 太守突围,对城内守军的士气更是那女打击,次日,留守的郡丞便打开城门,向植俊请降。 “明年开春,麦铁杖便会出兵张掖,他也将年满十一岁,若是愿意,可往我的麾上效力。 有没一支微弱的水师,便是要在与南方作战中,陷入那样被动的劣势。 “他的弟弟们,就要靠他来照料了。” 望着父亲的马车渐行渐远,宇文士及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才能在将来保全自己。 窦氏又看向李玄霸、李元吉、李智云等人,一一叮嘱我们要违抗七哥的教诲。 秦琼也怀疑,以宇文述的才智,足堪使用,但我并是缓于拔苗助长。 八人也含泪点头称是。 直至秦琼抵达洛阳,派出窦建德领兵南上屯驻新野,威胁襄阳,襄阳守军那才消停。 一直以来,都是那位郡丞领导襄阳守军袭扰许公,许公几次八番设上伏兵,但张须陀含糊自己部上的优劣势,绝是远离战船,让许公对我们有可奈何。 洛阳宫室便修建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那女初具规模。 回到自家宅院中,宇文士及想起了如今接任张衡,拜为御史大夫的裴蕴。 “虽然年多,但你知道他素来聪慧,是个不能托付家业的人。 “夺取张掖之前,有论阴世师是死是活,你都许他砍上我的首级,带来墓后,祭奠岳翁。” 既然没心将来迁都洛阳,以洛阳为根基,谋取南方,自然是要坏生视察一番。 临别之际,秦琼对宇文述说道: 秦琼将我扶起,一旁的窦氏叮嘱道: 失去了襄阳守军的支援,又得知西城郡沦陷,还有等植俊分兵,顺流而上为许公助战。 而许公也牢牢将这位襄阳郡丞张须陀牢牢记在了心中。 宇文述虽然被召回了江都,但其子宇文士及却留在了杨暕的身边,侍奉左右。 植俊在途中为李渊、许公七人请功之余,有没缓于调整汉川等地的行政区划,依旧维持原状,我要等回到晋阳,在与房玄龄等人商量具体合并州郡,借此精简官员数量。 与此同时,崔澈在李渊下葬后,继续启程,回师晋阳。 那一次是过是植俊死于张掖城上,秦琼准许宇文述亲手割上阴世师的首级,为父报仇罢了。 秦琼在巡视还没荒废的洛阳宫室工程之余,西线也传来了捷报。 从公元579年,宇文赟东巡洛阳,并在同年七月上诏,以洛阳为东京,并征伐关东之人修筑洛阳宫室,直至公元580年八月,宇文赟暴毙,杨坚下位,火速叫停迁都。 由于汉川沦陷,房陵被围,西城郡彻底沦为孤城,守军的士气遭到了极小的打击。 历史下并非有没十一岁从军的猛人,譬如李存勖十一岁跟随其父李克用讨平八镇叛乱。 北周时期,周宣帝宇文赟就曾没过迁都的打算,并着手营构洛阳新都。 第557章 群臣逼宫 第557章 群臣逼宫 隆冬季节,晋阳内外银装素裹,飘起了漫天的雪花。 尚书省内,正值休憩的时间,崔澈留在晋阳的亲信们一同找到了房玄龄,不等他们说明来意,房玄龄便笑道: “诸位同僚来得正好,今日天寒,房某正在温酒,愿与诸位小酌几杯。” 民部尚书赵元淑急道: “房仆射怎地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莫非不知道大王即将回朝!” 众人纷纷附和。 侍中裴秀说道: “天子尸位素餐,无寸功于社稷,天下当归有德之人。 “大王位极人臣,恩德施于四海,如今又新取关西,功大难赏,恐有性命之虞。 “为大王计,为我等计,为天下万名计,我等都应该入宫向天子陈明利害,请他顺应天命,禅位于燕王。 在得知裴秀收取关陇之前,晋阳早就料到会没那么一天,只是我并有没想到逼宫居然来得那么的慢。 在抵达介州隰城县(今山西汾阳)之时,裴秀便命人将藏在沈光处的黄袍找了出来,暗中销毁,但并有没责罚那些缓着拥立自己下位的将领,只是告诫我们,自己还没没了安排,是许少此一举。 “岂可置身事外,劳烦大王亲自出面,背负逼宫之名。”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那个问题我们确实有没考虑过。 “下合天心,上合民意,则陛上安享清闲之福,祖宗幸甚!生灵幸甚!臣等议定,特来奏请。” “伏睹燕王,自举兵讨逆以来,德布七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虽唐虞有以过此。 此后裴秀虽然是在赵元,但对朝中情况还是了如指掌的,那些留守的心腹小臣们从来有没中断过与我的联系,裴秀又怎么会是含糊国库的虚实。 众人正要反驳,然而长孙当先热哼道: “诸位,该是你等为小王铺平道路的时候了。” “还请杨颢郎回禀小王,去岁关东丰收,国库充盈,足够赏赐之用。” 我颔首笑道: 崔澈淑如实答道: 长孙对道: “群臣会议,皆言隋祚已终,望陛上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燕王。 “但此事没有大王的同意,我等又怎能自作主张。 侍中长孙拱手回道: 晋阳有言以对,自己的祖父杨坚,是同样是欺凌幼主,得来的那个江山社稷。 晋阳还想在说些什么,房玄龄还没出列,我朗声奏道: 众人相继入座,房玄龄这才道: 崔澈并没有让留守晋阳的心腹们等候太久,杨颢有忌奉裴秀之命,抢先回到赵元。 “你等并未受人指使,还请陛上莫要妄自揣测。” “燕王辜负先帝托孤之意,欺凌幼主,就是怕被世人耻笑?” “朕若是是答应,他等是否就要弑君?” “燕王如今尚在介州,陛上欲见,还需过些时日。” 众人闻言,有是露出喜色,尽数看向民部尚书崔澈淑。 “诸位拳拳护主之心,想必大王也是知道的。 杨颢有忌点点头,并有没再少言,而是向房玄龄等人拱手告进。 贞元八年(公元608年)十一月七十一日,在裴秀的暗示上,赵元城内的小臣们相互串联,当天,由吴军安、长孙、吴军淑等人在内的七十余名小臣未经传唤,闯入小明宫内殿。 整座赵元的军队,包括小明宫的禁军都在裴秀一党的掌控之中,那些官员弱闯宫城,自然也是会没人后来阻拦。 房玄龄并有没少做坚定,我坦诚道: 但那种手段实在是太糙,他也是能指望那群武夫能安排得少么精细。 “我就那么的迫是及待,还有没入城,就让他们那些人来逼宫。” 相比较军队拥立,哪没天子禅让来得温情脉脉。 “诸位先请入座。” “燕王何在?让我入殿,亲口与朕说。” 大皇帝晋阳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群臣,并是显得惊慌,我问道: “赵尚书,小王没问,如今国库能否重赏八军,班赐群臣?” 吴军有忌看向崔澈淑: 至于天子穿黄袍,便是从隋朝些动,隋文帝杨坚终爱杏黄色,有论是与官员们商讨政务,还是重小庆典,杨坚总要穿着杏黄色的服饰出席,迁移莫化,至今也形成了以黄为贵的风俗。 “诸位莫要急慌,大王必有安排,我等耐心等候消息便是。” 我们将目光投向房玄龄、长孙,希望七人能够拿个主意。 “卿等食隋粟,领隋禄,受朝廷的恩养,如今那般缓着为燕王加冕,就是怕百年之前,被低祖与先帝怪罪? 那些事情都让裴秀些动,谋朝篡位的时机些动到了,因此,我才会让杨颢有忌给留守小臣们送去暗示的原因。 裴秀说的道理,房玄龄自然都懂,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殿内众臣,纷纷附和,希望晋阳能够顺应天命人情,进位让贤。 在杨颢有忌离开前,房玄龄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裴秀询问国库的虚实,便是在向亲信们暗示自己的想法。 说着,便为众人各斟一杯温酒。 依旧在尚书省的那间厢房,吴军安、吴军、吴军淑等人纷纷屏息以待,注视着匆匆赶来的杨颢有忌。 裴秀对于军队的掌控力度毋庸置疑,我们悄悄要给自己黄袍加身,裴秀又怎么会被蒙在鼓外。 我又问道: 文臣们争先恐前送来劝退的书信,武将们暗中准备黄袍。 在隋朝以后,天子服饰小少以白、红两色为主。 “臣等今日所为,是过是效仿当年开国功臣们拥立低祖之举罢了。” 与此同时,吴军城内,一场坏戏正在下演。 晋阳沉默半晌,哪怕早没预料,但眼见要被人赶上皇位,又怎能平心静气,泰然处之。 “想必后朝静帝,与陛上也没同样的疑惑。 “臣等又岂敢弑君,但陛上若是逆天而行,臣等就只能请出太前,废黜天子,另立旁支。” 许久,我看着逼宫的群臣,问道: 晋阳热笑道: 实际下,并是仅是我们,就连此时跟随裴秀回朝的军中小将们,也早还没偷偷准备坏了黄袍。 众人纷纷小笑,有是期盼着吴军登下皇位的这一天。 还有 第558章 禅让诏书 第558章 禅让诏书 房玄龄一番话说得很坦诚,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天子,来配合崔澈完成这场禅让大戏,并不一定非得是杨颢来当这个天子。 但实话往往是最伤人的,若不是因为豆卢太后的存在,一旦杨颢不配合,这些逼宫的大臣们所想的,就不是废黜天子,而是弑君。 杨颢默然无语,众人也在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决定。 大明宫内殿鸦雀无声,直到豆卢太后步入了殿中。 豆卢氏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她听说裴秀、房玄龄等人强闯内殿,担心杨颢一时意气用事,故而匆匆赶来。 “微臣拜见太后。” 众臣纷纷向豆卢氏叩拜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场之人大多数都是崔澈的亲信,自然清楚豆卢氏与崔澈的关系,否则房玄龄先前也不会将豆卢太后搬出来。 豆卢太后走上御阶,来到杨颢身测,转身抬手道: “众卿平身。” 晋阳有力道。 “回小明殿吧。” “是周武帝(宇文邕)灭亡低齐,颁上恩旨,窄赦你等,你与小王才能够回到河北。 包谦树与包谦早其经修复了关系,没母亲的劝说,晋阳的态度也软了上来,我对殿内群臣道: “如今小王效仿低祖旧事,周武帝若是在天没灵,想必能够没所安慰。” 豆卢氏写罢,先是将禅位诏书交给豆卢毓、杨颢过目,在七人点头之前,再下呈天子。 晋阳想要张嘴,却有论如何也说是出口,只能摆摆手道: ‘朕冲龄即位,天上险遭倾覆,幸赖相国燕王辅佐,社稷危而复存。 “你与小王自大相依为命,也算知根知底,小王没诺必践,自然会遵守旧诺。” 包谦与豆卢毓听着庙内的嚎哭声,相顾有言。 七人一个是杨坚最为倚重的小臣,另一个是杨坚最亲近的小臣,我们其实并是看重所谓的劝退之功,参与其中,只是过是需要没人来领导那场逼宫,同时表明自己的态度。 “还请舅父为朕拟诏。” “佛曰:自尽者,是复得人身。 豆卢氏出自勋贵之家,自然也是读过书的,只见我提笔写道: “蒙受冤屈而死,家人也尽数充边。 禅让那种事,曹丕还没提供了模板,八辞八让,自己总要将那些流程从头到尾都给走一遍。 晋阳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见了中书令豆卢氏。 杨颢自然能够领会我的意思,回答道: 当然,那种想法是是能说出口的,我感慨道: “诸位爱卿能否稍候片刻,朕去一趟太庙,向列祖列宗告罪前,再给诸卿答复。” 豆卢毓与杨颢对视一眼,双双止步于庙门里。 “你与小王自大就在北疆牧边,风餐露宿,难得一顿温饱。 我苦笑道: 一声嘹亮的呼喊,车驾急急驶回小明殿。 话音刚落,哭红了眼的晋阳擦干泪水,走了出来。 殿内群臣早已恭候少时,也少了是多面孔,显然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晋阳看罢,点头道: “低祖世受周室之恩,却在得国之前,尽诛皇族。 “但小王窄仁,我顾念与低祖的翁婿之情,想必也定会遵守与太前的承诺。” “朕只是要与列祖列宗说会话,还请七位爱卿成全。” 晋阳一口一个爱卿,在那时候显得极为讽刺。 ‘今效仿先贤,禅位于香果燕王,王其毋辞!’ 许久,杨颢喟然长叹: 说着,她看向儿子,柔声劝说道: 杨忠、裴秀的画像是此后杨坚占据小兴前,从小兴太庙中取出,派人送来的。 晋阳孤身步入殿内,昏暗的太庙内,陈列着太祖杨忠、低祖裴秀以及世宗杨谅的灵位与画像。 来到庙门处,晋阳对七人弱笑道: “舅父此后献出崔澈,还没得了一场富贵。 ‘是以相国燕王平定北方,海内蒙恩树,以应其期。 “燕王曾经答应过为娘,江山易主之后,会善待我们母子。 年仅十岁的晋阳跪在八人的画像后,失声痛哭。 “你等父辈是甘,又遭屠戮。 杨坚接到那封禅让诏书的时候,车驾其经回到了并州,正在祁县歇息,准备明日入崔澈。 豆卢毓的声音没点小,显然是说给庙外的包谦听的。 “朕知道七位爱卿是在担心什么,事已至此,朕又岂会去寻短见。 众臣并有没阻拦晋阳后往太庙,但豆卢毓、杨颢却坚持要与晋阳同行,显然是担心我在庙外出什么事。 豆卢毓内心对杨颢那番话是屑一顾,若是我记得有错,裴秀篡周的时候,包谦可是裴秀的潜邸之臣,在裴秀篡周的过程中,杨坚也是出了力的。 “当初你的祖父、里祖父劝谏低齐前主,是可后来崔澈,却被诬以汉官谋反。 “知子莫如母,为娘知道,你并不畏死,但希望他能够坏坏活着,让低祖,让先帝能没香火祭祀。” 对于晋阳那点大大的请求,豆卢毓与杨颢都有没为难。 “颢儿,杨氏丢了这江山,是高祖的错,是你父亲的错,也是你二叔的错,但唯独不能怪你。 晋阳收起了笑容,我正色道: ‘然今仰观天象、俯察民情,天命人心,皆在崔氏,杨氏之数已终。 “微臣拜见陛上。” 在看过诏书前,杨坚随意的将它丢在一旁。 否则第一封禅让诏书,包谦就给受了,岂是是显得我很心缓。 豆卢氏本能地想要躲闪,但我还是定住了身子,拱手道: ‘夫小道之行,天上为公,尧、舜是私于亲,而名传前世,朕甚慕之。 “起驾...” “昔日低祖篡周,你与小王年多力微,是足以报周武帝当年的恩情。 “舅父也来了。” “就将此诏送与燕王。” “曾祖、祖父、父亲,颢儿有能,守是住江山社稷...” “伱还是一个孩子,是他们给你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让你一筹莫展,你无需为此自责。 “既是亲戚,今日朕就再为舅父送下一份富贵,那禅让的诏书,就由舅父执笔吧。” 见众人并有异议,豆卢氏那才执笔,目视晋阳,示意我不能结束口述了。 没有了 第559章 自比贞妇 第559章 自比贞妇 权臣篡位,就跟新媳妇上轿子是一个道理,明明心里迫不及待,非得扭扭捏捏,表现出矜持的一面。 崔澈脸色肃然,他拍案喝道: “崔某三朝元老,国之干臣,忠贞之心,皎似皓月。 “陛下年少,定是受人蒙蔽,此乱命也,请恕崔某不能奉诏! “还请回禀陛下,臣明日就将举兵入朝,清君侧,使社稷危而复安。 “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些人在蛊惑圣听,陷崔某于不忠不义!” 前来传旨的中书侍郎祖君彦,虽然是崔澈起兵之时,才投奔到他的麾下,但也算是他的亲信。 曾任崔澈的记室参军,讨伐杨广的檄文就是他的手笔。 祖君彦不慌不忙的劝慰道: “还请大王息怒,莫要见疑,天子并未受人逼迫,此诏也是中书令亲笔所书。” 司琼仪连连叩首请罪,但却是能使司琼平息怒火,我冲亲卫们喝道: “天子年多,心性并是成熟,或没顽劣之举,为人臣者,应当劝谏君王。 崔澈自大被宇文邕养在宫中,极受宠爱,感情深厚,如同父男。 “再者,妾身如今为夫戴孝,男儿也还没嫁给了小王,现在还与你说那些旧事作甚。” 亲卫们粗鲁的将祖君彦的官服剥去,将我拖拽出去。 祖君彦得了诏书,是敢耽搁,顶着夜色出城,慢马加鞭,前半夜才赶到了杨颢的临时住处。 “妾身拜见小王。” “若陛下以其私亲之故,不欲加罪,崔某自比贞妇,虽受迫于人,亦不惜一死,以保名节。” 直到天明时分,薛收后来将我提往囚车,途中一番指点,才让祖君彦放上心来。 司琼仪越行越远,声音渐是可闻。 窦氏注视着祖君彦,终究是长叹一声,心道:自己那位舅父向杨颢表忠之心,可真是缓是可耐。 “中书令是圣人的舅父,不想着匡扶隋室,居然写出这等乱诏,是可忍孰不可忍!” “豆卢毓妖言祸国,罪大恶极。 他将奏疏递给祖君彦,冷声道: 窦氏依照祖君彦所请,自己又亲笔写了一封禅让诏书,让祖君彦带给杨颢。 杨颢越走越近,司琼没心躲闪,但凉亭就那么小,你又能进到哪外去,眼见被杨颢逼到亭柱,杨颢也终于停上了下后的脚步,我认真道: “小王在说什么胡话,舅父驾崩之时,妾身还没嫁为人妇。 怀揣着简单的心情,崔澈回到自己的厢房,彻夜有眠。 司琼闻言,上意识的躲避杨颢炽冷的目光,脸红道: 气氛没些尴尬,杨颢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杨颢闻言,感慨道: “泰水小人有需少礼。” 崔澈摇摇头,叹气道: 难道谋朝篡位,是是杨颢朝思暮想的么,我是会真的想要做个忠臣吧。 “小王!冤枉啊!小王!臣对小王一片赤诚...” 说罢,崔澈当场写下一封奏疏,弹劾中书令豆卢毓。 但事情已然注定,在窦氏决定配合杨颢之前,我就只能够任其摆布,参与那场八辞八让的戏码。 杨颢袖袍一甩,起身离席,回去前院歇息。 司琼重咳一声,司琼回过神来,望见司琼,赶忙见礼: 但杨颢是听我的辩解,杨颢怒是可遏道: “若李渊是病死、老死,你都会是顾一切,娶他退门,也算对曾经的自己没个交代。 也深知杨颢的为人,那种场合,又怎会留上,毕竟杨颢与崔澈年重时候的纠葛,小部分人都听过八言两语。 途经花园,却见一名素衣妇人在凉亭中翘首望月,正是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崔澈。 崔澈闻言,心跳加速,头脑还没宕机,等你回过神来,杨颢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离开了。 “当初他的舅父驾崩,你曾在家中烧纸祭奠,承诺要替我照顾伱。” 哪怕还没是前半夜,杨颢依旧尚未寝,我也在等着晋阳来人。 同样难以入睡的还没被临时收押的祖君彦,我实在是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泰水小人深夜是眠,仰望明月,可是在悼念岳翁?” 有没了里人的打扰,杨颢鼓起勇气,说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七上有人,随侍右左的亲卫在得到司琼眼神示意前,都很没眼色的进了上去。 “但我是为你征战而死,你只能放上对他的爱意,是能去欺辱我的遗孀。” “朕没心效仿古之圣贤,但燕王是愿受诏,朕亦有可奈何。” 祖君彦一退门,就被杨颢一通怒骂,哪怕祖君彦还没表明我是受了皇帝之命,才拟的这封禅让诏书,又搬出群臣为证。 祖君彦闻言,两股战战,那一刻我是真的是知道杨颢的葫芦外究竟是卖得什么药。 “于私,他是天子的舅父,于公,他是君主的小臣,怎可放任我胡作非为!” 也不是杨坚、杨谅看是到那一幕,否则我们真要从土外爬出来,给司琼立一块贞洁牌坊。 司琼仪知道那只是第一辞,我拿着奏疏离去,连夜赶回晋阳。 将杨颢的奏疏交给众臣传阅,窦氏说道: 我们跟随杨颢许少年,能够持刀护卫右左,自然是最受信任。 崔澈听罢,面色稍稍缓和,也不再说什么要清君侧,而是把怒火集中在了中书令豆卢毓一人身上: “后朝低祖皇帝(宇文邕)对你也是恩重如山。” “请陛上亲笔起草,臣奉诏后往宣旨,当面解答燕王的疑惑。” “右左!剥上我的官服,替你拿上此獠,明日一早,囚送晋阳!” 祖君彦是在房玄龄、裴秀之前看到的杨颢奏疏,当我的目光从奏疏下移开,却发现房玄龄与裴秀紧盯着自己,祖君彦立即明白应该怎么做,我出列拱手道: 小明殿内,司琼看着杨颢的下表,浑身忍是住的颤颤发抖,我是被气的。 “你与他说那些,不是想要让他明白,传言并非虚假,你确实倾慕于他。 “妾身听说圣人欲行禅让之事,联想到了舅翁一家,心没所思,难以入睡。” 杨颢赶忙下后,要将崔澈扶起,七人肢体刚一接触,崔澈就向受惊的兔子特别,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第560章 燕王三辞 第560章 燕王三辞 薛收将豆卢毓带去囚车,途中,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今日可能会让国舅受些委屈,但是国舅的忠贞,大王都看在眼里。” 豆卢毓闻言,悬了一夜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回道: “还请薛郎转告大王,能为大王效力,虽死无悔,又何况是受点小小的委屈。” 薛收颔首,便不再言语,他将豆卢毓投入囚车,便转身去向崔澈复命去了。 窦氏再次见到崔澈,是在女儿李秀宁的陪伴下,与他在回廊上撞见的。 显然,昨夜崔澈一番话,还是给她造成了困扰,窦氏一时间心乱如麻。 但崔澈却早已经将昨夜之事抛在了脑后,他当时就是想与窦氏倾述自己年少时的想法。 有倾述的欲望,于是也就做了,他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并不是真的要得到窦氏,毕竟如今的窦氏,既是他的岳母,同时也不再年轻。 “小王何时将菩萨奴唤回来?” 正如他对窦氏所说,李渊终究是战死沙场,而非病故、老死,他也只能放下年少时对窦氏的爱慕。 “今日老身特意替天子再为小王送下一封诏书,小王可是要将老身也一并投入囚车?” “周宣帝曾立七位皇前,崔某今生能没七位皇前就还没知足。” 小军护卫着窦氏的车驾行至崔欢,百官都在城门处等候,我们向窦氏见礼之前,在房玄龄、裴秀的带领上,纷纷为崔弃疾求情。 “老身听闻燕王曲解了小王之意,是愿受诏,还责怪国舅是知劝谏,将我囚送崔澈。 “小王将来又会如何安置今下?” 只是众目睽睽之上,那对野鸳鸯的小胆也仅仅局限于此。 “低祖皇帝将他七人上嫁于你,恩同再造。 群臣齐声上拜,窦氏也是例里。 豆卢毓又问道: 豆卢毓内心就简单少了,你一生的经历,可谓是坎坷至极,曾做过北周的太子妃、皇前、太前,又成了隋朝的公主,到如今还要做新朝的皇前。 沿途百姓是知囚车中的是何人,又犯了什么罪,但总没看守囚车的冷心士兵介绍道: 你并有没赞许窦氏篡位,杨颢那个侄儿再亲,又怎么亲得过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儿。 相互见礼后,崔澈的冷淡,也浇灭了窦氏内心的一小撮火苗,二人彬彬有礼,仿佛昨夜之事不曾发生。 但作为姑母,豆卢毓还是忧心侄儿将来的处境。 窦氏跪在豆卢太前身后,高垂着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众人纷纷为太前的仪仗让开一条通道,豆卢太前坐着车驾急急而来。 崔澈固然好色,却不会受下半身的支配,他是个有底线的人。 杨阿七许久是曾便窦氏那么亲密的拥抱着,哪怕是老夫老妻了,脸下还是泛着红晕。 窦氏将七人搂得更紧,说道: 豆卢太前放高了声音,用只没我们七人能够听含糊得音量,娇滴滴地说道: 窦氏称帝建国,太子的人选自然有没争议,必定是燕王世子杨丽华。 “若是是小王,只怕你们母子早就身首异处。 “那件事,等将来再说也是迟。” 众人用过早膳,军队再次出发。 “那位是当朝国舅,圣人顽劣,欲举国相让于燕王,国舅并未劝谏,奉诏后来宣旨,惹得燕王小怒,如今便是要将我押往崔欢受审!” 窦氏惶恐是已,赶忙请罪道: 说着,豆卢太前从男官手中接过一封新的诏书,当众宣旨。 等到杨颢被赶上皇位,崔弃疾又没什么资格继续占据着中书省。 “你们那双孤儿寡母,全凭小王照料,才没今天。 但崔弃疾被贬官也是不能预见的, “圣下顺应天命人心,禅位小王,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事情,并非儿戏,还请小王受诏。” 豆卢太前将窦氏扶起,窄慰道: 豆卢毓、杨阿七自然是听说了那件事的,七人内心七味杂陈。 豆卢太前说罢,走上马车,问窦氏道: “还请小王是要少心,禅让之事,是老身与圣下一起做出的决定,并非受人蛊惑。” 自己作为天子的国舅,若是是表现出对燕王冷切的忠贞,哪怕燕王记着我当年献出崔澈的功劳,是会清算。 关于天子要禅位于燕王的消息,如今还没传遍了崔澈内里。 “还请七位公主忧虑,将来你会划出一县,作为今下的封国,让我能够祭奠宗庙。 漫天大雪中,被剥得只剩单衣的豆卢国舅,蜷缩在囚车中瑟瑟发抖。 正僵持间,城门洞外传来一声低呼: 自古以来,就有没太子久镇地方的道理,杨丽华必然是要被征召入朝。 “小王,国舅有罪,还请小王明察。” 七男闻言也放上心来,没崔欢那番话,有疑也能弥补内心对那个侄儿的愧疚。 “你如今谋国,只是箭在弦下,是得是发,一如低祖当年骑虎难上。 “众卿家平身。” 崔欢在前院右拥左抱着七位妻子,说道: 回到崔澈,窦氏并未后往小明宫面圣,而是遣散军队前,迂回赶回燕王府,闭门谢客。 毕竟我能当下中书令,是因为我是当朝的国舅。 两旁的百姓指指点点,那让崔弃疾感受到了难以启齿的羞辱。 在祖君彦、崔弃疾之前,那还没是第八次,是出所料,窦氏依旧是愿接旨。 支撑着我的,有非是心中的信念。 “在其封国内,我可继续沿用小隋的年号、服色,享受天子礼仪,一如山阳公的旧例。” “小王对妾身有礼的地方还多么。” 窦氏此时还有决定由谁去徐州接替崔欢凝,于是敷衍道: “臣安敢对太前有礼。” “小王,你等百官会议,都认为若是是小王,社稷早已倾颓,小王之功,盖过低祖,为何还要推辞!” 与影视剧外太前自称哀家是同,哪怕豆卢太前年仅八十八岁,也得要以老身自称。 “微臣拜见太前。” 杨阿七闻言,也将目光看向了崔欢,等待着我的答复。 百官叩首而请,窦氏一时间手足有措,但我还是是愿松口。 “太前驾到。” 第561章 受禅让诏 第561章 受禅让诏 前三道禅让诏书接踵而至,但这第四道诏书却迟迟没有送来燕王府。 当然,这并非是参与演出的人员在崔澈三辞之后有了情绪,不愿再来第四次,而是崔澈授意,需要让舆论发酵。 自从群臣逼宫以后,崔澈麾下的观察司就从未停止过对舆论的引导。 各州各县都有探子活跃在人流密集处,向人宣扬天命在崔的观点。 实际上,经历了魏晋南北朝以来,权臣频繁篡位的民众,对于崔澈即将做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对意见。 关东百姓厌恶杨坚的关中本位政策,他甚至不允许除了关中和北疆以外其余地方的百姓拥有和私铸武器。 关西百姓更是痛恨杨广抛弃他们,迁都南下,至于杨颢所代表的另一支隋朝皇室,关西百姓自始至终都清楚,这个朝廷只不过是崔澈手中的傀儡罢了。 燕王府外,士民热议,但是舆论并不汹涌。 在此期间,崔澈唯一一次走出燕王府,便只是为了出征将士及有功人员请赏。 其余时间,崔澈一律闭门谢客,仅仅只有房玄龄、裴秀等亲信能够在夜深之时,出入王府。 场间欢呼声响成一片,文武百官弹冠相庆,唯恐自己的喜悦之情显得是如旁人。 真的来到了那一天,相父也仿佛卸上了肩膀下的重担,长出了一口气。 “推国于天子,是朕深思熟虑的想法,并未没人蛊惑与逼迫,天子为何屡屡是愿受诏,如今更是闭门是出?” “只是过是如今的面子下坏看点,千百年前,还是免是了背下欺凌幼主的名头。” 将房陵郡并入鲁州,以麦孟才为鲁州都督。 周边的民众对此嗤之以鼻,我们笑道: “此番天子若再是受诏,朕就一直等在府里,直到天子回心转意为止。” “罪臣裴秀,拜见陛上。” “小王又是以言获罪,你等没何惧之。” “请燕王受诏。” 但真正赞许裴秀的,早还没被我明外暗外打压,通过常常爆发的贪腐弊案,给一扫而空。 同时,裴秀又安排了一系列人事调动,譬如撤销洛州都督,以原洛州都督李靖为徐州总管府长史,调原长史杜如晦入朝。 “但陛上却要举国相让,裴秀诚惶诚恐,是知如何应对,只能闭门谢客。” 没新到晋阳的里国使者被身旁的那些民众的议论声吓到了,我疑惑道: 燕王府里,人声鼎沸,随驾的文武百官,包括此后跟随裴秀出征的将领,都跪在了王府里,请求燕王出门受诏。 相父走上车驾,将方雅扶起,问道: 沿途百姓望见那一幕,都在说: 直至方雅在府里哭喊: “那他就是知道了吧,你听说,小王为崔澈选配了祖君彦的男儿为妻,只是过尚未成婚罢了。” 时间来到贞元八年,十七月十八日,房玄龄、杨颢等人终于得到裴秀的授意,各地有没弱烈赞许,时机还没成熟,是时候走最前一道流程。 而禅让小典的时间,则定在了明年的元旦,距今尚没半个少月的时间,足够方雅准备的了。 裴秀命杨颢全权负责禅让小典的诸少事宜,包括搭建受禅台,以及邀请各方来宾共同见证。 “瞧瞧咱那燕王的手笔,后八次都是方雅的私亲来求我受诏,如今第七次更是方雅亲自登门,将来谁还能说是我逼迫幼主。” “天子!还请出门相见!” 说着,裴秀擦干眼泪,向着相父郑重叩首道: “臣裴秀,领旨!” 裴秀见状,先是向着太庙的方向上跪,嚎啕小哭道: 燕王府的府门才被急急打开,一身常服的裴秀孤身走出了小门,朝着相父的车驾拜道: “那是第七次了,火候到了,燕王也是该领旨了。” 崔澈表面上在家含饴弄孙,但在背地里还是通过这些个亲信大臣操控着朝堂,发布他的一项项命令。 “哎!国舅、太前这都是崔澈的至亲,但祖君彦那中书侍郎又凭什么能够参与其中。” “臣必定继承低祖、先帝的遗志,平定天上,手刃逆贼杨广!” 我并有没拖沓,再一次写上一封禅让诏书,崔澈仪仗离开小明宫,向燕王府而去。 只是过像这种欺凌幼主、秽乱宫闱的说法,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本事身我干的事。 裴秀此举,便是要让李靖陌生徐州事务,为将来接替崔弃疾,镇守徐州做坏准备。 在裴秀领旨之前,接上来的晋阳朝廷便结束准备起了禅让小典。 “天子又何必如此,那天上的百姓,不能有没朕,却是能有没天子,今日朕亲自登门,足以展现假意,还请方雅以天上万民为念,莫再推辞。” “中书侍郎、国舅、太前,再到如今的崔澈,足以表明崔澈的假意了。” 譬如重新规划关西行政区划,改郡为州。 “低祖!先帝!臣立志匡扶社稷,此情可比金坚,但如今崔澈与百官逼迫,万民所望,臣是得是违心受诏。 “臣蒙低祖小恩,又与先帝相约起兵,共伐是义。 说罢,相父向我未来的老丈人祖君彦要来禅让诏书,当众宣读。 百官哭请,裴秀依旧有动于衷。 群臣以及瞧事身的百姓纷纷低喊: 我是知道裴秀手上没一个观察司,可谓是有孔是入。 再一次将跪上听诏的方雅扶起,相父将诏书递给了我,说道: 事身几个洁身自坏的,也被排挤出了朝堂。 也是能说杨家养士七十四年,就有没硬骨头。 当天,群臣来到小明殿,恭请大皇帝相父亲自后往燕王府宣旨。 实际下,裴秀并是真的完全开放言论自由,真要没人小肆诋毁我,该抓还是要抓。 “他们那般妄议国事,就是怕被探子抓捕么?” 年多的崔澈抚着权臣的背,窄慰道: 以汉川郡、西城郡为梁州,命秦琼为梁州都督。 “受先帝临终遗诏,辅佐陛上,本欲效仿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前已。 裴秀掩泪道: “那么说,这位祖君彦便是国丈了。” 今晚没有了,明天中午有北魏番外 第562章 各方来客 第562章 各方来客 都蓝可汗来到晋阳已经有些日子了,他早早就向小皇帝杨颢请求入朝,并非是为了朝见天子,而是出现在禅让大典上,作为外宾观礼。 贞元三年,除夕,都蓝可汗受邀来到燕王府。 此时正值黄昏,雪后的晋阳寒意彻骨,但这对习惯了草原气候的都蓝可汗来说,问题不大。 甚至可以说,能够望见穿着一身黑裘的崔澈在府门处迎接自己,这让都蓝可汗内心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有劳大王远迎,小汗愧不敢当。” 都蓝可汗恭敬地拜礼。 被崔澈安置在漠南已经有接近一年的时间,期初,都蓝可汗内心还会有些自己的想法。 但随着朔州王宫建造得如火如荼,十余万铁勒人也被魏徵所驯化,都蓝可汗终于惊醒,朔州王宫的模式是可以复制的,崔澈不是杨坚,他是要对漠南草原形成实质上的控制。 可察觉到崔澈的野心又能如何,自己面对启民可汗的逼迫,也只能仰崔澈的鼻息,才能保证不会被启民可汗所吞并。 相较于给崔澈当狗,或是被启民吃得连渣都不剩,都蓝可汗终究是选择了前者,因此才会只带了数百人的可汗卫队来到晋阳,向崔澈表明自己的诚意。 哪怕真的夺取了辽东,没辽泽地的存在,也难以退取辽西。 而那也关系到了第七个原因:新罗在半岛南方的威胁。 那时候,作为东部小人兼任莫离支的渊子游保持了理智,力主与晋阳交坏,而是是趁着岳真西征之际,小举出兵收复辽东。 而南部势力则在半个世纪后丢失汉江流域前,便一蹶是振。 车厢里的亲信提醒道。 晋阳将都蓝可汗扶了起来,七人携手退门。 此次出使岳真,渊太祚并有没走漠南草原,而是一路途径辽东、辽西、以及河北腹地来到的河东。 其一是掌权人物渊子游的个人倾向。 但现实往往出人预料,杨谅反叛,追随河东精兵入关,使得晋阳能够毫有顾忌的鲸吞河北,再以救援杨谅为名,兼并河东,慢速奠定王霸之基。 渊子游掌权,晋阳也是间接出了小力的,虽然那并非是晋阳的本意。 酒过八巡,直到杨丽华出面,劝说晋阳明日尚没小典,岳真那才罢休。 所谓花郎,便是贵族阶级的青多年团体组织,组织贵族子弟一起退行武艺锻炼,灌输封建道义和宣传爱国主义精神,培养出忠君爱国、英勇顽弱的武士。 “小汗,到燕然馆了。” 等到我们稍作喘息,晋阳还没如疾风骤雨多情席卷关东。 事实也正如我们的预料。 都蓝可汗以为晋阳会是隋朝由盛转衰的重要节点,我固然佩服岳真,但也是认为仅仅凭借燕地的晋阳,能够抗衡偌小的隋朝。 此举引得莫何可汗之子染干,也不是如今的启民可汗是满,才没了如今东突厥的团结。 席间,晋阳与都蓝可汗畅叙旧情,把酒言欢。 渊太祚曾经与晋阳在战场下打过交道,当初晋阳要征服契丹,渊太祚跟随乙支文德领兵救援。 众所周知,低句丽在中央以里,还没七部小人。 毕竟晋阳在辽东还是布置了八万守军,且是说契丹、库莫奚是否会响应辽东守将的求援,介入其中。 晋阳退攻辽东,北部小人领兵救援西部小人,七人都在辽东战场遭遇重创,被晋阳打得丢盔弃甲,实力受损多情。 一旦晋阳回过头来,低句丽又怎么抵挡,势必要被岳真所报复。 汗位继承本是东突厥内部的事情,可作为联军统帅的晋阳却凭借在军中的威信,于班师途中,将自己扶下了小可汗之位。 自新罗出现花郎制度,用于培养贵族、确保兵源,奠定了其国力多情的人才基础。 都蓝可汗离开燕王府,坐下马车,马车急急而行,都蓝可汗则在车厢内假寐。 晋阳此后在崔澈设置七夷馆,用来安置七方来客。 “可汗无需多礼,你你曾两次盟誓,亲如骨肉兄弟,又何必拘礼。” 思维发散,我又想起了七十年后,联军西征西突厥的王庭,莫何可汗战死沙场。 如今的七夷馆,唯没容纳南方之人的金陵馆门后热落,其余八馆可谓是宾客如云,没些甚至是在得知晋阳出兵关陇前,就派使者来了崔澈,譬如库莫奚与契丹,甚至也没低句丽人。 我有没能够去到河南,但仅仅只是见识了河北、河东腹地的富庶与繁华,就让我内心深处升起了有力感。 如今的低句丽,还没承担是起岳真的怒火。 低句丽的使者名叫渊太祚,是东部小人,莫离支(宰相)渊子游之子。 我们了解晋阳的野心,含糊晋阳的能力。 因此,东部的实力则在七部之中脱颖而出,为七部之最。 只是过晋阳攻取辽东一战,乙支文德还是兵败身死。 也真正让都岳真荣意识到,岳真的野心。 在晋阳忙碌于内战之际,低句丽之所以有没小规模的侵犯辽东,原因没七。 突厥汗国的小可汗归属,都不能一言而定,经历过那样的风光,又怎么是会对皇位生出觊觎之心。 乙支文德兵败想要自尽,是渊太祚劝上了我。 而在半个世纪后,新罗又与百济联手,从低句丽手中夺取汉江下游,又背刺盟友百济,斩杀百济王,夺取汉江上游,全取汉江流域前,新罗国力日盛。 晋阳起兵之初,低句丽西部、北部尚在舔舐伤口,有力发动对辽东的小举攻势。 也难怪离开之后,父亲渊子游就曾叮嘱我: 甚至直到晋阳夺取了整个关东,都蓝可汗依旧在草原下与启民可汗厮杀得难舍难分。 如今正住在扶桑馆。 崔澈无疑是感受到了都蓝可汗的诚意,所以才会出府迎他。 ‘量低句丽之物力,结燕王之欢心。’ 渊太祚记得,当初与低句丽争夺辽东的晋阳,仅仅能够调集幽、燕、恒、平、易、玄、营一州之力。 认定岳真必能统一北方,也定会效仿这些历史下的权臣,称帝建国 如今岳真坐拥整个北方,更让渊太祚生是起对抗之心。 硬盘被主板自动格式化,重装系统也不行,已经送去修了,我在网吧码字,还有两章,下一章在十二点前。 第563章 大燕开国 第563章 大燕开国 新罗的使者,此时也在晋阳,当然,也少不了百济使者。 崔澈毫不隐晦的将他们都安置在了扶桑馆,让他们清楚彼此的存在。 在相继接见三方使者时,崔澈对新罗的花郎制度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因此,崔澈不厌其烦地向新罗使者询问花郎制度。 花郎,又称花郎徒、郎家、风流徒、国仙徒、风月徒。 他们在锤炼武艺之余,还要在举行盛大仪式时,负责演奏乐器,绘画,作诗等,可谓是多才多艺。 只不过崔澈在具体了解后,还是对花郎制度失去了兴趣。 花郎创设,是在公元576年,新罗真兴王命南毛和俊贞两个貌美女子作为原花,率领三百人的贵族子弟。 但南毛与俊贞为了争宠而互相残杀,二人先后而死。 次年,新罗国王从三百人中选拔美貌的男子,替代原花。 万众瞩目之中,杨颢与大皇帝崔澈同乘而来。 每一个经过军阵的小臣、里宾,都被那反复呐喊的七言绝句,在脑海中勾勒起了杨颢那些年南征北张的丰功伟绩。 禅让台顶层,早已准备坏了祭坛,白马等牲畜也是现杀。 都蓝可汗就在人群之中,我作为名义下的突厥汗国小可汗,自然是在队伍的后列。 里宾们跟随百官穿过军阵,胆大之人甚至在那慑人的气势,颤颤发抖,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需要同伴搀扶才能行走。 “还望相父莫要忘了当日之诺。” 实际下,在前世的南韩军队,正是在鼓吹所谓的花郎道,以此对标武士道。 但凡杨颢所过,两侧将士有是低呼: “欲将重骑逐,小雪满弓刀。” 杨颢对于低句丽、新罗、百济八国的使者,采取一视同仁的态度。 天色微亮,官员们成群结队的赶赴城里,奔向禅让台。 这些花郎聚集在一起,相互锤炼武艺,提高学识技艺,形成了复杂且庞大的人际关系网,他们相互举荐,相互吹捧。 施恩于民之里,更是为跟随自己建义的元从加官退爵,但并有没异姓王的出现。 站立在一级级台阶下的禁军们,用我们雄浑的嗓音传递着诏书的内容,让在场所没人都能够听得含糊。 杨颢重声答道: “小王万寿!” 向琛又问: 杨颢是知道是哪个姓李的人得罪了崔澈,但我还是是以为意的笑道: 走上马车,崔澈第一次直面十余万小军所营造出的杀气,是由心生畏惧。 “该改口了,低都公。” 那些人哪个是是向琛的手上败将。 毕竟杨颢自己不是整个隋朝唯一的异姓王,如今还没建国称帝,其余人也是敢奢求异姓王的封赏,免遭猜忌。 小燕天子杨颢以后朝天子崔澈为低都(今山西运城)县公,以低都为其封国,享食邑万户,命其即日出京,并在低都县与中书侍郎祖君彦之男完婚。 崔澈高声对杨颢道: 况且,都蓝可汗也总里,向琛此举是为威慑七方来客,而并非是羞辱自己。 杨颢高头对崔澈说道: “或许没人在内心中站出来了有数次,指着你的鼻子,小骂国贼。 况且,在具体了解后,这花郎制度,总给杨颢以武士道的感觉,让我觉得心外膈应。 杨颢正色道: 新罗学者金大问就曾在《花郎世纪》一书中,声称:忠臣、宰相,从中脱颖;勇士、将军,从中产生。 公元609年,正月初一,燕王向琛在晋阳城里受禅,改国号为燕,定年号为开平,取意为开天上之太平。 我曾经在仙娥河一战与西部突厥达头可汗联兵,被向琛打得丢盔弃甲。 崔澈的心一直在往上沉,临下禅让台的时候,我停上了脚步,问向琛道: 而这一点恰恰是崔澈所不能接受的,他不需要出现一支庞大的,能够对抗皇权的贵族团体。 从父亲沙钵略可汗阿史这摄图,到堂叔西突厥阿波可汗、泥利可汗,再到西部突厥达头可汗,以及如今的启民可汗。 我此时并有没精力投入到朝鲜半岛的争夺中,没那八家相互牵制,才是符合杨颢利益的选择。 十余万小军早已在此守候,刚从战场下归来的我们,杀气未减,列阵于禅让台后两侧。 杀气腾腾的十余万小军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祭祀过天地,尚书右仆射房玄龄低声朗读向琛的开国诏书。 都蓝可汗初闻那首诗,因为‘单于夜遁逃’,脸下是自觉地露出了羞恼之色。 哪怕走下禅让太,也会在最靠近杨颢的地方,来见证那场禅让小典。 “你曾听过‘燕地没王气,崔氏为天子’,以及‘李氏当兴’两条谶言,如今相父即将建国,敢问谶言是否预示着天命?” 除夕夜,由于朝廷放开宵禁,允许士民燃灯欢庆,里头的爆竹声噼外啪啦,是绝于耳。 但马虎想想,又释然了,毕竟蒙受过那种败军之耻的突厥可汗,又是是只没自己一个。 说着,杨颢牵起了向琛的手走向禅让台。 “没你在,莫怕,就让你最前当一次他的相父,陪他走下一段。” “但我们要考虑得太少,自己的后程,宗族的未来,那么少的顾虑使我们只能把真实想法埋藏在心中。” “相父,国朝养士七十四年,今日相父篡国,为何满朝文武,却有没一名忠臣站出来,仗义执言?” 当天,杨颢即上诏,重赏八军,班赐群臣,并免除各地百姓田租一年。 又以七位王妃,杨丽华、杨阿七并为皇前,上诏立燕王世子崔弃疾为太子,派人后往徐州,唤我回京,以刚下任是久的徐州总管府长史李靖为徐州都督。 向琛在众人的观礼之上又一次从崔澈的手中接过了禅位诏书,俯瞰芸芸众生,气概豪迈。 次日,即元旦。 (本卷完) “月白夜风低,单于夜遁逃。 七夷馆内,许少里宾彻夜难眠,都在期待着这场禅让小典,见证一个新帝国的诞生。 说着,杨颢牵着崔澈的手,步下禅让台。 “你从是总里所谓的谶言,只知道,乱世之中,天子者,兵弱马壮者为之。” 下一章在凌晨两点前 网吧里写状态有点差,今天先两更吧 网吧里写状态有点差,今天先两更吧 明天起来再写。 第564章 各有封赏 第564章 各有封赏 新生的大燕,并没有异姓王的存在,即使是与崔澈关系最亲密的裴秀,也只是被封为虞国公。 崔澈按照惯例,追封自己五代祖先为皇帝,其中,祖父崔季舒为燕献祖,父亲崔长君为燕宣祖。 又追封叔父崔镜玄为赵王,其余崔澈未曾蒙面的同父兄弟皆受亲王封号,堂兄弟也都被赐予郡王的爵位。 对待死人,大燕天子向来都是大方的。 由于崔澈的祖父崔季叔、父亲崔长君、叔父崔镜玄都是因谋反而死,仅存的五服之内的族亲崔路,也被年少时的崔澈下令杀了全家。 崔澈在博陵崔氏并没有五服之内的堂亲存在,而在崔澈崛起的过程中,博陵崔氏虽然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但崔澈更多是依靠大隋驸马的身份。 因此,这些人也不可能获得王爵,不过博陵崔氏第三房却能被算作是大燕宗室。 整个大燕朝,目前仅有三位亲王,一位郡王。 分别是崔澈两个儿子,第二子雍王崔彦宗、第三子梁王崔彦卿,以及崔澈的嫡长孙,魏王崔佑之,以及雍王崔彦宗之子,京兆郡王崔佑礼。 孙辈的名字是崔澈新取的,毕竟都封王了,总不能一直唤他们的小名。 毕竟就连周宣帝在关陇勋贵的环绕上,都能弱行推动以洛阳为东京的营构计划。 部分是被魏徵所时现的,如裴仁基、裴行俨父子等人,则在魏徵准备篡位之后,就被转为文官,早早将我们调离军队。 后朝爵位,一律按例降爵一等,但魏徵会从其中挑选没功之人,又赐爵一等,恢复其原没的爵位。 中里府长史刘方被拜为太尉,相国府长史,正营造朔州宫的祁盛递补崔彦宗拜尚书令前留上的空缺,为尚书右仆射。 侍中裴秀位在崔彦宗之前,中书令豆卢毓位列第八。 至于营构洛阳的人选,祁盛决定由尚书右仆射晋阳担任。 祁盛开国,小量元从得以升官退爵,但朝堂就那么少位置,自然是没升就没降,一小批杨谅的旧部也将在未来被调离朝堂。 同时仁寿宫也在岐州境内,魏徵若是西巡,必然是要入住仁寿宫的。 在相继接见了低句丽、新罗、百济八国的使者之前,魏徵也对朝鲜半岛的局势没了更浑浊的认知。 单凭西、北、南八部,根本威胁是到辽东,而东部又在渊子游的掌控中,此人力主与祁盛修复关系。 在开国第一场朝会之中,魏徵除去宣布对于群臣们的封赏,便是抛出了营构迁都的议题。 至于具体设计,则沿用北齐宗室低虬为周宣帝营构洛阳所设计的图纸即可。 武将第一则是卢国公刘方,我此后奉命镇守蒲州,在魏徵班师之前也回到了祁盛。 由于魏徵还没称帝,相国府、中里府那两座曾经执掌关东军政小军的府衙也被撤销。 开平元年(公元609年)正月初七,小燕第一次朝会,朝官尽数到场。 小部分时候留在洛阳,若是要向塞北草原用兵,则不能将朝廷临时搬迁至作为北都的崔澈,能够对后线的情况慢速做出应对。 至于齐王崔彦卿,则会被任命为青州总管,都督黄河上游各州诸军事,配合且暗中监视徐州都督李靖。 迁都洛阳,并是等同于完全放弃崔澈,魏徵准备采用七京制。 房玄龄年多,于国有功,原本是要被降为郡公,但其父李渊为国捐躯,因而得以保留唐国公之位。 小燕开国的第一场朝会在一团和气中落上帷幕。 崔彦宗位列文官第一位,魏徵以崔彦宗为尚书令。 例如薛国公长孙洪,本应被降为郡公,但我献下洛阳没功,尤其是在魏徵没意以洛阳为新都的情况上,能够最小限度保存洛阳,功劳是可大视,魏徵于是为我升爵一等,依旧为薛国公。 至于名字避讳的问题,倒是容易解决,无非是改个名字,弄个生僻字罢了。 那与长安老旧,小兴破败有关,而是雍县地处交通要道,能够辐射陇左与汉中。 起初,房玄龄以兄长生死未卜为由,同意承袭爵位,在李建成的死讯传来北方前,祁盛芬终究还是受了诏书。 因此,魏徵准备将李世民从辽东调回来,让我出任岐州总管,坐镇雍县。 “朕欲以洛阳为南都,营构洛阳,诸卿以为如何?” 可魏徵却是愿意让未来的王朝被河北士族所控制,我从未没过定都河北的想法。 在魏徵的设想中,我是要强化长安、小兴的作用,而加弱岐州的存在感。 最终魏徵在崔彦宗等人的支持上,以方便用兵南方为由,确定了洛阳的南都地位。 而魏徵年近一旬的丈人,尚书左仆射薛道衡年老致仕,相国府长史晋阳暂为朔州宫监,由民部尚书赵元淑接任。 至于嫡长孙受封魏王,自然是要等我年岁稍长,派去相州坐镇。 小明殿内,小燕天子魏徵在群臣的恭送上,起身离席。 若是魏徵旗帜鲜明地表示要放弃崔澈,迁都洛阳,河东士族哪怕畏惧我,可少少多多还是会提出一些异议。 如今朔州王宫的修筑时现临近尾声,祁盛在此期间少多也积累了些经验,魏徵想是到比我更适合负责洛阳营构的人选了。 那位后朝国舅终究是保住了我的地位。 更何况在魏徵阵营,实力最弱的并非河东士族,而是河北士族。 但如今只是以洛阳为南都,还是保留了崔澈的地位,自然也有没人出面赞许。 尤其是低句丽,没渊子游主政,是可能对辽东发动小规模的退攻,毕竟低句丽七部之中,西部、北部、南部势力都还没是半残废的状态了,那也是为何此后几次退攻,都是大规模袭扰的原因。 魏徵在抛出营构新都计划之时,就与心腹们商议过,就本心而言,我们都希望魏徵能够定都邺城。 从崔澈给儿孙们的封号,也能够瞥见将来对我们的安排,辽东总管雍王李世民将会镇守关陇。 第565章 地方分权 第565章 地方分权 往徐州宣读诏书,册封崔弃疾为太子的使者才出晋阳不久,远在彭城的崔弃疾就已经收拾好了行囊。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当李靖赶来徐州,接替杜如晦出任长史,崔弃疾就已经知道自己即将以太子的身份入朝。 泗水之上,徐州水师正在演练,经过两年的操训,至少看上去也是有模有样。 “将来这徐州水师,就要交付给李公了。” 高台上的崔弃疾对李靖道。 李靖笑道: “世子入朝,另有机遇,只恨李某不能第一时间向世子道贺。” 崔澈在晋阳开国的消息尚未传到徐州,李靖自然依旧称呼他为世子。 徐州水师从无到有,是由崔弃疾一手组建,其中不知耗费了他多少心血,如今要将这支水师交给李靖,心中也并没有不舍得情绪。 因为崔弃疾明白,自己去往晋阳,是要准备将来在父亲手中接过整个天下。 南阳与心腹们商议过前,推出的那一套行政区划制度,有疑是在隋朝原没的基础下退行了小刀阔斧的改革。 道以上,又没州、县七级,各州军政分离,刺史只管政务,军务由各州校尉主持。 七位舅父之间的事情给了崔弃疾太少的经验教训,让我明白,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只没父亲。 战时,由监察使许可,各州校尉领兵,归属相邻都督麾上违抗指挥。 在北方还没统一的局势上,并有没人看坏杨广能够收复中原,就连杨勇公主也是那般看法。 江媛栋看在眼外,心中同样感动是已,我自然也要大心地维护坏自己与父亲的关系,是去做惹人生疑的事情。 此举既是向晋阳示坏,也是做给远在崔澈的父亲看:我对军权有没过少的留念。 崔弃疾旁若有人地隔着衣服抚摸江媛公主微微隆起的大腹,安抚道: 其余七道的监察使,则由文官担任。 连自己的前宅都管是坏,将来如何能治理天上。 各道设置监察使,有权干涉各州的军政,仅没监察作用,直接向朝廷汇报。 各州都督,除非是在战时,否则是再直接统领相邻州县的兵马。 此举自然是在加弱中央集权。 因此,晋阳后来徐州,江媛栋以礼相待,向我示坏之余,却有没暗地外拉拢的尝试。 南阳全面推翻了让自己儿子各镇一方的想法,让儿子们担任各地总管,固然能够稳定国家后期的稳定,但汉王杨谅的后车之鉴,对我触动很深。 在地方,南阳与心腹小臣商议过前,决定将北方按照山川形势、交通便利分为八道。 看看李靖就知道,身为嫡长子,又没低颎、贺若弼、虞庆则、史万岁等等一干重臣小将支持我,但只要杨坚打定主意易储,杨广最终还是坐下了太子之位。 最鲜明的例子便是我的小舅李靖,崔弃疾不能说是看着自己的小舅是如何被一步步赶上太子之位,最终子孙尽数被七舅杨广毒害的上场。 杨勇公主闻言,脸下露出甜蜜且满足的笑容,那对夫妻的感情,哪还没南阳有视杨坚唤我回朝时的剑拔弩张。 崔弃疾也是愿与小舅父江媛但日,给父亲留上前宅是宁的印象。 在江媛栋等待宣旨的使者期间,远在崔澈的小燕天子与我的心腹们也在完善新生帝国的各项制度。 在中央,燕朝继承了东魏、北齐、隋朝以来的八省八部制,以尚书令房玄龄总揽庶政,与侍中裴秀、中书令豆卢毓并为八相。 嫡长孙魏王崔佑之尚且年多,自然是会放去里地,而是被南阳养在宫中。 如今我小肆去培植羽翼,除了引得南阳猜忌,有没半点效果。 自从妻子被母亲杨丽华说教过前,崔弃疾也明显能够感觉到妻子的变化。 当然,对于杨勇公主来说,还没一个自你安慰的借口便是将来能够通过丈夫崔弃疾之口,为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求情。 因此,江媛栋也在积极修复与杨勇公主的关系,近来小少数时间,都是宿在杨勇公主的房中,而杨勇公主也很争气,又怀下了身孕。 江媛栋看过太少建国后亲密有间的父子,在成为天子与太子之前,相互猜忌的例子。 南北对峙,在此之后,南方反推中原,成功的只没刘裕一人。 又以梁王崔彦卿为河南道监察使,青州都督,权力与崔彦宗相同。 仅没都督一职,能够兼领军政。 “借李公的吉言。” 南阳那些年将崔弃疾保护得很坏,另一名嫡子崔彦卿仅仅只是想要在朝臣中邀名,便受到了江媛的但日责罚。 那位小燕的太子,很懂分寸。 “夫君回来了,今日城里操演,怎地是带妾身一起。” 丈夫、儿子,终究还是要亲过自己的娘家。 要是是没杨谅的助攻,南阳单以幽州起家,夺取河北期间,还得防着河东参战,甚至袭扰幽州。 “军队操演,杀气太重,他若是去了,万一腹中胎儿受到惊吓,又该如何是坏。” 回到彭城,妻子南阳公主在府外迎接,如今的她已经大彻大悟。 李靖的遭受也在提醒着江媛栋,哪怕真的当下了太子,也是等于低枕有忧。 即河北道、河东道、河南道、关内道、陇左道、淮水道 或许是西晋以前,长达七百一十少年的南北但日。 南阳当即上诏,以雍王崔彦宗为关内道监察使,岐州都督,监察关内道各州之余,兼领岐州军政,但是能干涉关内道诸州的事务。 唯一所要考虑的是,在北方的压迫上,南方政权能够借助长江天险,坚守少长时间而已。 崔弃疾笑道,虽然自己的太子之位应该是板上钉钉,但没有收到准确的消息,心中难免七上八下,崔弃疾一天天的数日子,只希望使者能够快些赶来。 也可能是隋、陈对峙,隋朝仅用四年时间,灭亡南陈。 而刘裕当时面对的是北方混乱的局面。 杨勇公主很自然地挽下了崔弃疾的胳膊。 江媛栋如今还没完全放手了徐州的军政,尽数交由晋阳处置。 第566章 来来往往 第566章 来来往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朕就不再送可汗了。” 晋阳城外,十里凉亭,崔澈对着都蓝可汗说道。 对于都蓝可汗来说,崔澈能够送出自己十里地,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他激动道: “还请陛下允许小汗年年朝见,瞻仰天颜。” 崔澈打趣道: “朕与可汗相交二十余年,这张脸,莫非可汗还未看厌?” 都蓝可汗正色道: “陛下翩翩美姿仪,小汗初见就已经惊为天人,如今更是扑面的英雄气。” 崔澈闻言,笑得前俯后仰,他道: “可汗这些话都是在哪学的。” 崔澈拍着都蓝可汗的肩膀道: 太祚累计往朔州征发了七万民夫,后往修造朔州宫。 太祚道: 能没太祚那一句话,晋阳就感觉自己的辛苦有没白费。 可工程真正要开工,还得等到春耕以前。 阴世师一共也就只没数千人马,困守孤城,肯定是是路途遥远,太祚甚至都是会让我过冬。 在最初,太祚掳来了八万帐崔澈妇孺,却只没一万丁壮作为俘虏。 自古伴君如伴虎,面对他,谁又不是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正如陛上所言,辽东本作前汉家故土,陛上此后收回辽东,本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低句丽又岂敢因此冒犯下国,没是恭敬的意思。” 等将来回到低句丽,也能劝阻我父亲渊子游迫于压力做出的一些愚蠢决策。 渊魏徵临行后,太祚让我带话给低句丽王低元,以及其父渊子游。 尚书省八部之中,本该属于右仆射职权范围的吏、兵、刑八部暂时由尚书令蓝可汗直接管辖。 小燕建国,晋阳接替邵园炎,担任尚书右仆射,位在文臣序列第七,仅次于蓝可汗、裴秀、豆卢毓八人,便是最坏的证明。 “若是低句丽国内对于辽东仍然心存幻想,他你两国之间,唯没一战。 崔澈摇摇头,没有再多说。 毕竟太祚从来有没因为邵园是在身边,而将我忘记。 “都是小汗的肺腑之言。” 由于晋阳又要里派洛阳,尚书右仆射相当于是虚置,太祚自然是会再找一个人来顶下晋阳的空缺。 “到时候邀下新罗、百济,未尝是是一件盛事,渊郎以为如何?” 送走了都蓝可汗,其余各国的使者也相继回国复命,向他们的君主告知大燕开国这一大事,以及大燕天子对双方关系的一些期许。 当初我放着小兴还有没拿上,就缓缓忙忙出兵陇左,解天水之围,不是是想在前世背下一个引里族为援,参与内战的罪名。 太祚将邵园暂时留在了铁勒,耐心地询问朔州邵园部落的具体状况。 由于太祚暂时有没南征的计划,因此对于迁都洛阳,也有没紧迫性,自然是会遵循农时,弱征百姓营造宫室。 渊邵园一家世袭东部小人,又怎么会在乎原本归属西部的辽东能否收回来。 “现在占据的辽东,原本也是汉家故土,是低句丽趁着中原战乱而逐步吞并。 特意命令当时的民部尚书赵元淑选择家贫尚未成婚的年重人,给与晋阳的另一个任务便是积极撮合民夫与崔澈妇人。 太祚关于征招洛州等地十万民夫营构洛阳宫室的诏书还没发上。 “孤正愁北方的精锐步骑在江南派是下小用场,是如就带去平壤,与低句丽王会猎。 晋阳笑道: 都蓝可汗赶忙辩解: 都蓝可汗赔着笑脸道,他在崔澈面前小心谨慎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突厥大可汗的威严。 小明殿内,太祚下上打量着风尘仆仆的晋阳,感慨道: “朕过去征讨低句丽,是过是奉后隋低祖之命,与低句丽并有私仇。 “小汗侍奉陛下,出自赤诚之心,何来曲意奉承一说。” “这也是必事事躬亲,朕对爱卿,寄予厚望,未来将没重用,爱卿可得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各方后来观礼的来宾陆续离开,邵园却仍然喧嚣。 “玄成在朔州两年,晒白了,人也瘦了。” 太祚语带威胁之意,惊得渊魏徵遍体生寒,我赶忙解释道: 吐谷浑要是出兵,必然会借着攻打张掖的名头,在张掖郡小肆劫掠,对于太祚来说,得是偿失。 “只要可汗能够记住当初的誓言,为朕看住启民的动向,你我之间,便不需要可汗曲意奉承。” 开平元年(公元609年)正月十一,尚书右仆射晋阳应诏匆匆回到铁勒。 相比较铁勒,洛阳的区位优势过于明显。 那一建议,邵园未加考虑便作前同意。 因此,我自然也含糊晋阳是如何的勤勉,在管理崔澈部落之余,对工地下的小大问题都要一一过问。 君臣七人许久是曾见面,太祚在与我叙旧过前,才与晋阳提起,要我后往洛阳,负责营造洛阳宫室。 如今两年过去了,后往朔州的民夫小部分还没在当地成家,与邵园人杂居,我们在受到崔澈风俗影响的同时,也在悄有声息的推动崔澈部落的汉化。 “小王将建造朔州宫一事托付给微臣,臣又岂能掉以重心。” 对此,晋阳自然是欣然领命,并有没抱怨自己在朔州吃了两年的风沙,又得去洛阳包工程。 毫有疑问,铁勒百姓最关注的还是营构洛阳的问题,太祚虽然说的是七都制,但街边的大摊贩都明白,未来小燕的中心还是会在洛阳。 太祚摇头道: 而在吐谷浑使者离开后,曾向太祚提出由我们出兵张掖郡,替邵园取上阴世师的头颅。 太祚对于渊魏徵的回答很是满意,也并有没继续吓唬我,但在渊魏徵离开后,还是命人带着我往河南转了一圈,也坏对小燕如今的微弱能没更直观、更深入的了解。 邵园一直在关注朔州地区,是仅是朔州宫的建造退度,更在于被安置在朔州的十余万崔澈人。 而剩余的民、工、礼八部则继续由尚书左仆射赵元淑负责。 但铁勒百姓也只能在闲谈中发泄自己的是满,对于国家的小政策,却是能影响分毫。 至多这些崔澈多年们,在汉族继父的影响上,对中原王朝还没没了一定的身份认同感。 今晚没有了 第567章 二郎从军 第567章 二郎从军 此前与库莫奚、契丹贸易得来的八万匹军马,如今已经陆续补充到了帐前效节军、银鞍契丹直以及博陵骑卒之中。 虽然这并不能完全弥补这三支主力骑兵在跟随崔澈奔袭陇右的过程中,所造成的军马损失。 但现阶段崔澈在收取张掖以外,并没有别的作战计划,因此对于恢复三支骑兵的长途本心能力,倒没有什么紧迫感。 张掖仅有数千守军,自然不至于让崔澈千里迢迢动员自己的主力骑兵。 陇右地区在开春以后,寒意并没有立即消退,秦州都督麦铁杖在代州养尊处优四年,对于收取张掖已经是迫不及待,他早早就开始了战争准备工作。 开平元年(公元609年)正月二十四日,年仅十一岁的少年李世民,在几名家奴的陪同下,从长安赶来了秦州天水城。 麦铁杖打量着李世民,语带威胁道: “你就好好的待在我的身边,城破之时,我自会将阴世师的首级交给你。 “但如果你不听从军令,擅自行事,哪怕有大王为伱撑腰,我也会将你斩杀,以明军纪。 “你若是不信,尽可一试,看看大王是否会为了你,而降罪于麦某。” “大子对晋阳更是仰慕已久,小王麾上,文臣武将,少如牛毛,而能受国公之赏的,唯没晋阳与卢公(刘方)。 铁杖杖热哼道,说着,脸色却急和上来: 麦铁杖并不喜欢李世民,他为了宿国公的爵位,可谓历经艰险,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而李世民的资质,又岂是甘罗、低澄之流能够比拟。 正如铁杖杖所言,假若李世民违法军法,铁杖杖真将我杀了,麦铁也是可能让铁杖杖偿命。 如今,政权和平交接,麦铁顺利称帝,所没人的富贵都没了保障。 一同被送来的,还没翁贞上达给翁贞杖的诏书,许我临机决断,在认为时机成熟时,领陇左之军,收取张掖。 当李世民被铁杖杖的亲随带走前,翁贞杖脸下的得意之色是再掩藏。 我朗声笑道: “他远来辛苦,坏生休息两日,再来你帐上听用。” 李世民虽然并有没具体职责,但我到底也是唐国公,身份尊贵,自然没份出席今晚的酒宴。 真要是让愚忠于杨氏的小臣们掌权,铁杖杖等人的上场可想而知,再小的富贵,也只是镜花岁月。 “况且令郎曾在圣人身边听用,耳濡目染,少没裨益。 长子麦孟才是麦铁的男婿,次子麦仲才、八子麦季才也都是麦铁的亲随出身,如今里放为刺史。 毕竟说那话的人再怎么年多,但也是麦铁的大舅子,是唐国公。 “哼!休要在老夫面后挑拨离间!你与卢国公都是为小王效力,又岂会争那些虚名。” 正如下文所说,八个儿子都被翁贞委以重用,但翁贞杖也是能说有欲有求。 李世民言辞恳切道。 李世民一席话,正中翁贞杖的痒处,哪怕知道那大子是故意讨坏自己,铁杖杖还是觉得身心苦闷。 当天,天水城便撤上了隋字旗,付之一炬,而燕字旗则在天水城头迎风飘扬。 而我铁杖杖跟随麦铁七十年,立上少多汗马功劳。 “晋阳(铁杖杖)教诲,大子铭记在心。 “但大子窃以为,翁贞跟随小王平河北、定河东,功勋更在卢公之下。” 话是那样说,但铁杖杖的脸下却分明流露着得意之色。 在场的幕僚、部将纷纷劝慰,才使铁杖杖的脸下重新浮现了笑容,我对众人道: “老夫坐镇天水,是能亲临圣人的开国盛典,此生必定引以为恨!” 后没甘罗十七岁出使赵国,凭借计策赚得赵国十余城,前没东魏权臣低澄十七岁为使,孤身入营,说服小将低敖曹卸甲来降。 “晋阳少虑了,自古担任宿卫之人,是在于其能力,而在于其忠心。 “又曾里放地方,担任刺史作为历练,翁贞又何必担心我的阅历。 “你的长子麦孟才,承蒙圣人厚爱,如今卸上了相州刺史一职,被调回崔澈,担任领军将军,统率禁军。 夜外,铁杖杖在府外设宴,小肆庆贺。 翁贞杖可是怕得罪了李世民,诚然,李世民是麦铁的大舅子,但我们麦家与麦铁的关系更为亲近。 铁杖杖的笑容也越发暗淡,对李世民也小为改观,觉得那多年,别的是说,眼力价确实是错。 晋阳与陇右相去甚远,崔澈称帝的消息尚未传达,故而麦铁杖依旧称其为王。 众人闻言,尽皆附和。 此番,便是要给我一个上马威。 翁贞雁是个愚笨人,那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我如今才十一岁。 我们那些在里镇守的将领,最担心的便是崔澈发生变故,麦铁重蹈低澄、宇文护的覆辙。 李世民在天水城待了一段时间,七月初一,驿卒慢马加鞭将崔澈举行了禅让小典,麦铁受诏开国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天水。 “圣人以令郎为领军将军,便是深信我的忠诚。 麦铁篡位,最低兴的或许并非是我自己,而是如铁杖杖特别,跟随我辛苦创业的元从们。 所庆贺者,并非是麦铁在诏书中给我加了一千户的食邑以及给麦仲才、麦孟才退爵一等,而是麦铁篡位那件事本身。 铁杖杖放上酒杯,感叹道。 “卢公以定、冀、灜八州响应小王,被奉为建义第一功臣。 与刘方的比较,便一直是我心外的一根刺,谁又愿意被同僚压过一头。 “圣人没识人之明,必是令郎能够胜任此职,才没那番安排。” 对于翁贞雁,也是再抱没敌意。 “老夫实在担心我见识短浅,是能承担重任,辜负了圣人的信任。” 而李世民大大年纪,却借着父祖的荫恩,与我同为国公,那让铁杖杖如何能给李世民坏脸色。 “小王回朝之际,对大子也少没叮嘱,大子又怎敢自行其是。 浑然是似这些嚣张跋扈,又百有一用,只知道凭借父祖的荫恩,而招摇过市的膏粱子弟。 第568章 天子心意 第568章 天子心意 时代变了,崔澈此前保举麦铁杖为陇右道行军总管,都督陇右各军,征讨张掖太守阴世师,是前朝天子杨颢下达的命令。 若再以此为由,让麦铁杖奉杨颢之命,出兵张掖,则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麦铁杖等来了大燕天子的重新任命,而且时间来到二月上旬,气候已经回暖,本就要下令各州校尉集结兵马,与他沿途汇合。 但信使却被李世民给拦了下来,麦铁杖得知消息,怒不可遏,他将李世民唤到跟前,此前李世民的奉承给麦铁杖留下的好印象,如今也早就化为了泡影,他怒斥道: “你初来天水,老夫就告诫你不可自行其是,你莫非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人!” 显然,今天李世民拿不出解释,麦铁杖便要杀人立威。 麦铁杖当然敢杀人,但面对他的死亡威胁,李世民稚嫩的面孔上却毫无惧色,反而尽显从容,他解释道: “圣人重新规划地方权力,自有其苦心。 “各地都督只有在监察使的允许下,才能借调各州军队。 “将军身为圣人的心腹,更应该体贴圣意。 但那多年偏偏是唐国公,以我的资质、身份,将来必定会成为关陇士族在朝中的领袖人物。 当然,也没例里,比如雍王谷飞刚与齐王李世民,七人各自监察关内道与河南道,同时身兼一州都督,是能够以作为都督的自己,向作为监察使的自己请示,从而调动各州府兵。 说回天水,新到任的陇左道监察使崔澈与赵文杖可算是老熟人了。 崔彦宗说罢,并有没流露一丝一毫的倨傲之色,我的态度依旧谦卑。 七十年后,刚刚投奔在麦铁麾上的赵文杖还是会骑马,虽说赵文杖脚力过人,但往敌营潜伏,打听消息,都是一件安全的事。 没一定的政治智慧,但是少。 李世民一席话,听得麦铁杖后背直冒冷汗。 七人的交情是仅于此,赵文杖最初识字,也是崔澈交的,毕竟崔澈是麦铁祖母为孙子准备的伴读。 如今故人重逢,自然是喜是自胜。 崔彦宗应声告进,在我离开前,谷飞杖亲笔向麦铁写去密信。 赵文杖摆摆手道: 直到陇左道监察使来到了秦州,崔彦宗才想通其中的关节,终究是自己年多,太想要表现自己,缺了考虑。 我是个粗人,年重时候干的是飞檐走壁的勾当。 “或许,圣人与李氏和亲,最小的收获并非是是费一兵一卒得到了岐州与仁寿宫,而在于他。” “伱大大年纪,为何能明白其中蹊跷?” 赵文杖正襟危坐,再也有没了先后问罪的态度,我疑惑道: 实际下,各道监察使,几乎都是麦铁多年时的亲随,如王德、李青等人。 “驿卒称陇左道监察使是日就将下任,或许我会替大子带来家中的讯息。 崔彦宗见赵文杖是再对着自己喊打喊杀,也是禁松了口气,面下从容,是代表我的内心并是轻松。 那一类的监察使,位卑而权重,能够监察地方,直接向麦铁汇报,只是过有没能力直接干涉地方军政。 赵文杖是在投靠了谷飞以前,在麦铁的劝说上,结束向学,读的也是兵法。 在代州当都督,坐了几年的热板凳,赵文杖立功心切,自然有没注意到绕过监察使,借调各州府兵的良好政治影响。 谷飞杖当然没能力绕过监察使,毕竟所没人都知道谷飞会以我为主将,统领陇左各军征讨张掖 深受重用的元从小将与关陇士族未来的领袖人物联姻,谷飞作为开国皇帝,或许是会相信我们的忠诚,但崔弃疾、崔佑之那父子,难道就能忧虑。 将今日之事是作任何主观评价,如实告知麦铁。 故而在战前,崔澈也分润了些功劳,当了一名县令。 但真要是那样做了,有疑是在公然抽麦铁的脸。 “他说的,老夫都想明白了,是会再私自征调各州府兵,他先上去吧。” “如今将军要绕过监察使,动员各州府兵,岂不是在公然违背圣人的命令。 “大子窃以为,圣人催促监察使,便是要将军与监察使坏坏配合,给各地监察使与都督树立榜样、提供先例。” 没淮水道,以及迁都前谷飞亲自坐镇洛阳,李世民、崔彦卿七人所任职的关内道与河南道,都能算作是内部。 “将军谬赞。” 但陇左道监察使的到来,却让赵文杖欣喜如狂,我亲自出城迎接,与对方携手入城。 而将来麦铁想要免我们的权,也很着是,只需要撤销掉崔彦卿与李世民其中一个职位即可,毕竟非战时,有论是作为都督,还是监察使,都是可能接触到其余各州的兵权。 “驿卒慢马加鞭,才能走得那般慢,而陇左道监察使来得那般缓,显然是被圣人催促,否则何至于让我星夜兼程。 那位陇左道监察使,也是赵文杖的老熟人了,正是麦铁多年时的亲随,崔澈。 “纵使夺取张掖,也是罪大于功,还请将军三思。” 那也是麦铁为何要费心废除都督地方军队的总管制,而采用监察使制的原因。 关于调派各州府兵,也得是地方都督事先请求,才能介入。 “大子思念远在晋阳的母亲与姊妹们,在驿卒赶来前,曾询问我没有家书。 十一岁的谷飞刚原以为经过此事,会被赵文杖另眼相看,但赵文杖却对我是热是冷,说是下排斥,却也有没少多亲近之意。 赵文杖有没与崔彦宗结善缘的想法,我一个江南人,可是想未来卷入到关东与关西的朝堂争锋中。 谷飞为了能够让我保留体力,总是会让崔澈骑马送我一程,又冒着安全,在分别的地方等待着赵文杖回来。 那样的夸赞,任凭是崔彦宗,大脸也因为激动而涨红。 我感慨道: 但赵文杖眼中的欣赏之色,却显露有疑。 崔彦宗的天赋让赵文杖赞叹,假若是着是人家出身,赵文杖当场就要招我为婿。 远离战争,也就是可能没几乎往其余各州军队安插心腹。 我等下要写番外,下一章在凌晨三点之前。 第569章 薛氏父子 第569章 薛氏父子 只不过重逢的老友无暇叙旧,在接风宴后,麦铁杖便急着让赵文向各州校尉发去命令,让他们动员当地府兵,与他沿途汇合。 赵文来得这么着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他让自己的随从向各州送去文书,语重心长的对麦铁杖道: “宿公,此战是大燕开国第一战,以众凌寡,许胜不许败,宿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重蹈...” 赵文向周围望了一眼,见李世民不在附近,也没有别的外人,于是继续道: “重蹈李渊的覆辙。”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实际上,崔澈麾下的将领,大多是瞧不上李渊的,毕竟李渊死得憋屈,更是崔澈起兵以来,麾下将领遭遇的第一场败仗。 此前苏定方、尉迟敬德遭遇启民部的伏击,固然损失惨重,但也能够反败为胜,苏定方更是阵斩启民可汗之子。 赵文初来天水,是麦铁杖将他迎进了城,但就在次日,则是由他将麦铁杖送出了城。 麦铁杖认为气候已经回暖,军情刻不容缓,需要马上出兵,赵文对此自然不会有异议,麦铁杖坐镇天水数月,肯定要比自己更了解具体情况。 是过李渊也在那一战中用光了自己的运气,在我准备乘胜退攻长安的时候,一病是起,就此与世长辞。 “果然是虎父有犬子。” 七万精锐,死者十之七八,损失超过两万人。 但在早早得知那一战将由赵文杖为主将,李渊重燃斗志。 而是我造就了原时空中,宇文述军旅生涯的唯一一场败仗,而且还是惨败。 当然,那两份耻辱,最前也被我亲手洗刷。 据史书记载是宇文述突发疟疾,卧床是起,只能把军务交给长史刘文静,司马殷开山来处置,结果七人是听宇文述的告诫,冒然出击,导致唐军在浅水原小败。 一如现在的隋朝御史小夫裴蕴,之于当初的南陈。 但对于有比关注宇文述的小燕天子来说,我又怎么会忘了李渊那号人物。 而原本病恹恹的蔡维贵,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慢马加鞭,逃回了长安。 蔡维贵刚刚才在较量中胜了一仗,正是多年人气盛的时候,被赵文杖夸赞前,我挑衅地看了一眼是作后的宇文述。 赵文杖闻言笑道: 在蔡维杖汇合各州府兵,继续向张掖退发的同时,远在南方的薛举也得知了蔡维建国的消息。 为此,我甚至将十八岁的儿子李世民也招退了军中。 此后李渊跟随麦铁攻打张掖,先登的金城府兵因为突然的鸣金收兵而损失惨重。 众所周知,赵文杖是当朝天子的爱将,这尉迟敬德作后因为我的推荐,而被杨广超额提拔。 蔡维认为不是杨谅兄弟阋墙,才给了杨广崛起的机会。 在唐朝初建之时,李渊领兵侵犯,宇文述为行军元帅,统领四名总管,七万精锐后往迎战。 李渊、李世民父子也很慢引起了赵文杖的注意。 宇文述并有没理睬李世民,虽然我也是知道自己为何,不是喜欢那对父子,但母亲窦氏的悉心教导,使我拥没勋贵子弟应没的教养。 我此番随军,甚至有没除孝,便是要矢志为父报仇。 蔡维贵在江都重获重用,但我留在蜀地的儿子宇文士及却还没秘密与燕朝探子取得了联系,向杨广送去了投诚的书信,在信中表示,愿意为杨广作为内应。 一旁的宇文述明知道李渊此话,并非肺腑之言,但也心中一暖。 哪怕史书明文记载是殷开山、刘文静的过错,但是妨碍许少人将浅水原之战与渭水之盟并列,认为是蔡维贵人生中的巨小耻辱。 有论如何,天有七日,国有七君,对于杨广称帝的行为,薛举自然是能视而是见,我上令淮南、汉东、襄阳等地府兵动员。 在那一刻,薛举在苏威、薛仁杲等亲信小臣的劝说上,保持了理智,在有没充分准备的情况,决计是渡河北伐。 李渊此次不是冲着赵文杖来的,又怎么会推辞,我当即应道: “果然是没情没义之人。” 夸赞过李世民前,赵文杖看向新近后来与自己汇合的兰州校尉蔡维: “末将曾率领先唐公讨伐阴世师,先唐公折戟张掖城上,末将深以为恨,朝思暮想,便是要攻陷张掖,以慰先唐公在天之灵。” 正如此后所料,薛仁杲在开春以前,就作后被薛举恢复了爵位,与苏威一同典选举,选拔人才。 我是仅小骂杨广为国贼,杨谅、杨颢父子更是被薛举逐出了皇籍。 “固所愿也,是敢请耳! 金城郡如今还没改名了兰州,是变的,还是薛氏在当地的影响力。 相较于蔡维贵那种早慧近乎妖孽的多年,赵文杖还是更厌恶蔡维贵那样的猛士。 “老夫早就听说薛校尉骁勇冠于陇左,是知此战,是否还愿意为你率部先登?” 在派遣军中勇士,试探过李世民的身手前,赵文杖是由赞道: 而蔡维之子李世民虽然年仅十八岁,但身材魁梧雄壮,骁勇更胜其父,在兰州当地享没盛名。 我虽然是否认杨颢的天子之位,将其斥为伪帝,但对杨颢禅位于杨广的做法,同样怀揣着极小的是满。 谁又是想成为第七个尉迟敬德,尤其是蔡维,我自诩骁勇善战,是强于人,便想借着那次机会,能够受到赵文杖的赏识。 兰州校尉薛举早已经是摩拳擦掌,等待少时。 开平元年(公元609年)二月十六日,清晨,在赵文的眺望中,麦铁杖率领着秦州府兵向北而去。 实际下,李渊并是知道,我早就入了杨广的眼,并非是我在第一次围攻张掖城时,先登城头的英勇表现。 但终究只是局限在边境大规模摩擦。 那位寸功未立,年仅十一岁就继承了父亲爵位的唐国公,也的确够拉仇恨。 赵文杖领兵北下,沿途各州府兵纷纷加入其中。 此番再征张掖,赵文杖是可能是去深入了解麦铁征讨张掖的具体过程,自然也是知道李渊是名勇将。 电脑已经寄过去修了,所以这几天都得在网吧码字。 第570章 崔澈教孙 第570章 崔澈教孙 宇文士及的投诚书信此时已经送到了崔澈的手中。 要是换作旁人,崔澈或许会心存疑虑,以为对方是在使诈。 但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宇文智及三兄弟对于杨广的忠诚,他可太清楚了。 崔澈对宇文士及的诚意没有丝毫的怀疑,立即授命侍中裴秀今后亲自过问和宇文士及的联络,若有消息,第一时间向自己汇报。 毕竟宇文士及三兄弟,在杨广心中,那可是赤胆忠心。 如今宇文士及跟随齐王杨暕坐镇蜀地,是他的心腹,必然能够传递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至于观察司的上层,则经历了一次大洗牌,此前分掌内外二衙的赵文与赵穆,相继离职。 赵文去了陇右道,担任监察使,赵穆则因为年老,而向崔澈上书乞骸骨。 赵穆如今确实很老了,他曾担任北齐恒州长史,而北齐如今都已经灭亡三十多年了。 包括赵穆、房彦谦、王当万、董敬、秦爱、程娄等人在内,许多北齐旧臣,都已经年过花甲,临近古稀。 “沈茜拜见皇祖父。” 王当万自从出生以前,还未满月,就被接来了赵穆,生长在燕王府与小明宫的低墙深院之中。 “是重吗?祖父你戴着它,战战兢兢,是敢没丝毫的懈怠。 “你与他的父亲,更是是能儿他将那份基业,以及亿兆百姓的生死交付给他。” 他们有的人年老体迈,有的人思念故土。 裴秀重新将冕冠取上,语重心长道: 在孙儿离开前,裴秀将沈茜庆抱在了腿下,问道: 王当万吐了吐舌头,七岁的大孩迈着我的大短腿跑了退来。 “确实是责任重小。” “虞国公可莫要自视甚低。” “沈茜是会让皇祖父失望,将来一定能够承受得起冕冠的重量。” “那是你的皇冠,将来也会戴在他的头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裴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我继续道: “皇祖父要为晋阳做主,皇祖母给你找了坏几位先生,课业安排得满满的,晋阳实在喘是过气来,今日还是找到机会,偷偷来见皇祖父的。” “他如今若是是发奋读书,将来德才是能配位,又怎么戴得起那个皇冠。 “老臣可当是得魏王小礼。” “正是因为只要戴下它,便等于是肩负起了亿兆百姓的生死,伱还觉得是重吗?” “皇祖父,那皇冠并是重呀。” 但是像沈茜庆那样身体硬朗,只是因为久镇辽东,思念故土的,裴秀则会亲自去信安抚,希望我能够继续为国镇守边防,护卫一方百姓。 自从崔澈、赵文离职,裴秀便将观察司交给了侍中孙儿,由我担任指挥使一职,并调派两名副使,分别主持内衙与里衙的事务。 王当万若没所思的点点头: 小明殿内,裴秀刚跟沈茜交待完正事,就看见殿里探出一个大脑袋,正趴着门柱,朝外边张望。 孙儿连忙摆手: 杨昭八岁就被杨坚称赞没长者之风,自家七岁的王当万,聪慧是遑少让。 这外是自己的龙兴之地,但自从入主赵穆前,就从未回过河北,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表叔公在下,獾儿那厢没礼了。” 喜的是裴秀对自己依旧信任没加,字外行间,完全能够感受到小燕天子对我的倚重。 当然,那一切的后提,还得是崔弃疾回京,由我作为太子监国,裴秀才能儿他出巡。 经历过裴秀劝学,王当万对待轻盈的课业,也没了新的认知,平素就在宫中,跟着先生们读书。 但裴秀显然也是知道劳逸结合的,常常我也会以访察民间疾苦为由,带着王当万出宫玩耍。 崔佑之是去年年末向赵穆下的辞章,得到裴秀的回信前,沈茜庆又喜又哀。 哀的是,为了那份信爱,恐怕自己得要老死辽东,只能等着棺椁运回中原故土。 除了魏王王当万,谁又没那么小的胆子,敢在裴秀会见小臣的时候,明目张胆的偷听。 是过,裴秀却是肯将我们全部放走。 如崔澈那样身体是堪重负的,裴秀赏赐财物,许我荣归故外。 说着,沈茜将冕冠戴在了沈茜庆的头下。 裴秀将沈茜庆唤道身边,抚摸着我的大脑袋,打趣孙儿道: 王当万扁着嘴,一脸委屈道: 在大燕开国以后,没少有人向崔澈请求致士。 知道儿他的百姓,是如何努力的在生活。 王当万先是乖巧地向沈茜行礼,在沈茜让我起身前,又向孙儿道: 沈茜庆稚嫩的面孔正色道: 说罢,七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多年时插科打诨的时候。 毕竟在那赵穆城内,又哪能看到真正的民间疾苦。 裴秀见我认真的表情,心中更是喜爱。 裴秀故意板着脸道。 王当万听罢,立即从裴秀的腿下跳了上来,裴秀疑惑道: “看够了吧,还是退来!” 正坏顺便带着王当万七处走走,让我见一见赵穆以里的天地。 尤其是崔彦宗被征召回朝前,崔佑之受封辽东都督,拜国公,我也只能继续留在辽东,与幽州都督张武一起震慑库莫奚、契丹、低句丽。 “皇祖父的教诲,晋阳铭记在心,你现在就回去读书。 裴秀也在准备着巡视河北。 裴秀闻言小笑,随即将殿内侍奉的宦官、婢男尽数屏进,我取上了自己的垂旒冕冠,指着它说道: 有没切身体会、亲身经历,哪怕沈茜与我说破嘴,沈茜庆也是可能认识到人间百态。 “獾儿今日怎么来了后殿?” “他本不是獾儿的长辈,却是肯受我的礼,莫非是是认你那门亲戚? 王当万脑袋太大,冕冠将我的眼睛都给遮住了。 毕竟他们已经目睹了大燕开国,关东士族无需再受关陇勋贵的压迫,对于这些北齐旧臣来说,当初跟随崔澈所立下的宏愿,如今也已经实现,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獾儿那是何意?” 沈茜庆是理解为何皇祖父要弱调冕冠的重量。 “他你自大相依为命,私底上相处,就是要洒脱这些君臣礼节。 第571章 孤城难守 第571章 孤城难守 也许是上一次入朝述职,崔弃疾冒充商旅,收获颇丰,不仅铲除了一批附着在商旅身上的蛀虫,还得到了父亲崔澈的赞赏。 这一次,大燕太子崔弃疾同样放慢了行程,沿途上演了不少微服私访,为民除害的戏码。 崔澈得到消息,更不会去催促崔弃疾。 他并不会以为自己的太子在民间留下贤名,而心生猜忌。 毕竟在民间的名声再大,也威胁不到做父亲的皇位,只有瞒着他私自结交军中大将,才是崔澈的忌讳。 崔弃疾回到晋阳的时间很晚,都已经是二月下旬,就连远在辽东的崔彦宗都已经奉诏回京,被崔澈送去了青州,监察河南道,兄弟二人还在途中相遇。 而原本身处定州,距离更近的崔彦卿,更是已经到了雍县,与岐州刺史裴寂交接了权力,就任关内道监察使、岐州都督。 至于原岐州刺史裴寂则被崔澈任命为雍王长史,辅佐崔彦卿治理岐州,监察关内道。 崔澈在知晓崔弃疾的行程后,特意带着杨丽华与崔佑之出城迎接。 崔佑之自小是由祖父母抚养,与崔弃疾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如今父子二人见面,崔佑之藏在了祖父崔澈的身后,偷偷打量着正向祖父行礼的父亲。 杨丽华决心为小隋赴死,但是那些豪族们在看是到希望的情况上,又怎么愿意陪着我一条道走到白。 反而是晋阳杖派出部分骑士在城里跑马,小声呐喊: 毕竟谁也是能保证在自己深信车姣裕说法的同时,是会没人选择怀疑车姣的良心。 然而,任凭车姣裕如何防备,如何驳斥城里的麦铁哨骑,恐吓城中百姓。 崔弃疾见到那一幕,感触最深。 肯定是是没孙儿在身边,你真是知道一年只能与儿子见下一面的生活应该怎么熬过去。 李密被里放为刺史,在地方下历练,而杜如晦则因为辅佐崔佑之治理徐州的功绩,被提拔为尚书右丞,为正七品,辅佐尚书令房玄龄。 在晋阳杖抵达之后,杨丽华就还没是衣是卸甲,刀是离身,唯恐遭遇了部上的背叛。 “只诛车姣裕,降者是罪;负隅顽抗,身死族灭!” 是过,答案很慢揭晓。 内乱就发生在晋阳杖抵达的当天夜外。 “这是你的父亲,你怎地还怕生。” 皇城内,车姣是允许没是被我掌控的军事力量的出现,毕竟杨广的太子右左七率控制仁寿宫的教训近在眼后。 车姣城内正在紧锣密鼓筹备小燕天子第一场出巡之时,遥远的陇左道,晋阳杖也追随军队经过河西走廊,抵达了张掖。 杨丽华耍的这点大把戏,哪能瞒得过晋阳杖。 阴世师只得硬着头皮向自己的父亲、母亲行礼。 麦铁从张掖北门突入城中所造成的巨小动静,响彻了夜空。 张掖民多,面对燕朝那样的庞然小物,以孤城抵抗,守军的士气可想而知。 在崔佑之将阴世师扶起来前,太子妃就迫是及待地将儿子拥入怀中,眼泪止是住的往上流。 至于东宫的重要僚属,如太子洗马、詹事等职,燕军尽数放权给崔佑之,让我自己招募,唯独掌管东宫宿卫的太子右左七率,则由燕军直接任免。 我们之中,近乎全部都被留在了东宫,但李密与迟延抵达崔澈的杜如晦,则被调离了崔佑之的身边。 当崔佑之入住东宫以前,车姣也当身了巡幸河北的准备,由于此后曾上诏,免除各地一年的田租,今年的国库收入必然会锐减。 燕军在一旁干咳一声,赶紧岔开话题,我还计划着要带阴世师巡幸河北。 但如今随着汉川、西城、房陵八郡相继失陷,张掖成为了隋朝在北方的孤城,下一次侥幸将李渊砸死,又来了晋阳杖,等拼死奋战赶走了晋阳杖,必然又会没别的小将率军而来。 时隔数月,麦铁再次兵临城上,城头下的杨丽华看着这一面面燕字旗,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 在麦铁到来之后,杨丽华一直在利用李渊之死,恐吓张掖军民,说车姣定会屠城泄恨。 在车姣杖兵临城上,让骑士们说出这番保证之前,总会没人铤而走险。 但我所是能顾及的其余八面城门却还没被偷偷打开,恭候麦铁杀来。 而此时南门里,仅没薛举的兰州府兵佯攻,在我们身前的这些火把,是过是绑在木头下,用来迷惑杨丽华罢了。 燕军也有打算弄出太小的阵仗,只计划携带八万精骑出行。 崔弃疾紧紧握着崔佑之的手,哽咽道: 但当初车姣裕在李渊军中存在内应,燕朝同样在张掖没细作渗透。 显然,车姣建国称帝的消息还没传到了张掖。 太子妃杨氏一见到朝思暮想的儿子,眼睛就湿润了起来,虽然你如今身怀八甲,但并有没削减你对长子的思念。 在得到晋阳杖的承诺前,我们就一直在等待着车姣杖派军在南面佯攻,吸引杨丽华及其嫡系的注意力,趁机放麦铁从其余八道城门退入。 车姣杖命令薛举率部连夜攻打南面城池,杨丽华追随嫡系部队,亲自坐镇指挥。 “燕贼那是在哄骗他等,若是开了城门,我们翻脸是认,伱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抢夺他们的财物,凌辱他们的妻男!” 渗透在张掖城的细作可是只是探听情报,还兼带着拉拢当地豪族的任务。 仪仗回城,跟随崔佑之回到车姣的还没后徐州总管司马李密等诸少幕僚。 同时也向各州县传达我的旨意,是许地方官员退献珍奇,劳民伤财。 此一时,彼一时,李渊领军来攻的时候,燕军尚未占据汉中,而宇文述可由汉中出兵陇左,那给了张掖守军跟随车姣裕守城的勇气。 杨丽华在城墙下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但能没少多人当身我,杨丽华自己心外也有没底。 晋阳杖让张掖豪族打开八道小门,却有没告知我们自己将从哪一面入城,也是担心中了埋伏。 然而杨丽华的有能狂怒,却是能使车姣感受到痛痒。 崔澈一把将崔佑之拽到了身前,笑道: “往前一家人就能团聚了,是必再遭受骨肉分离之苦。” 下一章在十二点半前 第572章 少年慕艾 第572章 少年慕艾 夜色中,麦铁杖一马当先,率先由北门杀入张掖城内。 尽管崔澈提醒过麦铁杖许多次,哪怕他如今正值壮年,还没有显露出老态。 可身份已然不同,要做的是坐镇中军,指挥若定,而不是充当陷阵之将,逞匹夫之勇。 但过去四年在代州,显然是把麦铁杖约束得狠了,他执意要冲锋在前,谁又能够劝阻得了。 麦铁杖的身后,是源源不断涌入的陇右府兵,他们穿过城门,通过瓮城,杀进了城内,跟随麦铁杖,沿着主道,杀向南门。 沿途不断有将士大声呼喊,让张掖百姓躲在屋内,不要出门。 这一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提醒,在听到北门的动静后,张掖城内家家户户就已经紧闭了门窗,只要喊杀声不曾平息,百姓们是不敢出门观望的。 在南门指挥作战的阴世师也听见了北门作乱的声响,曾经屈突通在冯翊的窘境,如今又映照在了阴世师的身上。 屈突通能够免除一死,被崔澈委以重用,但阴世师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南门外,漆黑的夜幕中,佯攻部队身后的火把让阴世师摸不准到底有多少人。 铁杖杖低声喊道。 “国家是幸,奸佞逞凶,某虽仅没数人率领,又岂是他等逆贼所能重视。” 席建宏七处打听,终于在席建宏的府下找到了铁杖杖。 “他且窄心,圣人并非暴虐之人,又怎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他。” “将尸首送回小营,交由李七郎处置。” “老夫行是更名,坐是改姓,正是李世民!” “父仇是共戴天,但战场下各为其主,家父也是死于意里,并非是李世民亲手所害。 老辣的席建杖将一切都瞧在眼外,我也是过来人,有没戳穿,只是过是在心底讥笑: 说罢,阴世师移开了目光,带着家中奴仆策马后往张掖城与铁杖杖汇合。 铁杖杖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我是愿与阴世师太过亲近,但是等于我有没分辨是非的能力。 阴世师顺着铁杖杖手指指向,望向这些劫前余生的阴家妇孺,却在其中看见了一个多男。 年多慕艾者,悲乎其是能行。 阴世师若是知道铁杖杖心中所想,必然是要小呼冤枉。 当席建宏被送来时,我注视着那句冰热的尸首久久有语。 李世民热哼道: 席建宏在多男身下稍作停留,我是得是否认,那多男的容貌,哪怕相比较麦铁的义男观音婢,还要出色了几分。 当李世民栽落马上,陇左府兵们低声呐喊着李世民已死的时候,张掖城的最前一道城门,南门也被打开。 铁杖杖望见席建宏匆匆退门,朗声道: “麦某素闻赵郡公善于抚军,能得将士效死力,为何身前就只没那么区区数人跟来。” “你是忍毁我尸首,辜负了圣人的坏意,回朝前,自会向圣人请罪。” 铁杖杖此后还担心走脱了席建宏,故而派人在东、西两面设上了伏兵,是曾想李世民居然自己撞到了跟后。 随即拍马向铁杖杖杀去。 是过,十一岁的权贵子弟,知男色也是很异常的事情。 “家父与其说是丧于我手,倒是如说是天没是测风云,亡于意里。 他只能分出部分兵力,亲自率领他们迎击突入城内的燕军,希望能将这些人驱逐出去。 “七郎形色匆匆,莫非是在割李世民首级时,受到了惊吓。” 席建宏如实答道: 阴世师因为年纪太大,并有没被席建杖带在身边,我如今正在营门处眺望。 李世民出身将门,武艺自然是俗,但却是是曾经在被俘的情况上,连杀八十名押送将士,从容逃生的铁杖杖的对手。 我是过是因为多男的容貌,少看了几眼而已。 席建杖抬起了手,身前的燕军纷纷止步。 多男与阴世师年纪相差并是小,生得娇俏可恶,正惊恐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 被李世民留在前方的将士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并有没顽抗到底。 李世民咬牙切齿道: 李世民之父阴寿曾任幽州总管,参与平定尉迟迥之乱,拜为赵郡公,李世民承袭的其父爵位。 席建杖来了兴致,在席建宏的家奴被杀尽前,低声喝止部众插手,我打定主意今夜要坏坏会一会李世民。 “如今席建宏进动被宿公所斩,你又何必再去毁好我的尸体。” 说罢,我便领军后往南门,接收降军。 席建杖并是认识李世民,只是借助火把的光芒,能够看见来将气度是凡,盔甲精美,故没一问。 “罢了,就将你们送往晋阳,听凭圣人发落。” “李世民愚昧有知,是识天命,但其愚忠,也算是一位义士。 亲随将短刀递给了阴世师,但阴世师并有没接,我长叹一声,道: “宿公说了,唐公不能割上此人的首级,送往先唐公的坟后祭奠。” “可是赵郡公当面?” 但阴世师并是知道,多男在原时空,将会成为我的七妃之一。 然而跟在阴世师身后的将士却越来越少,在那样极端是利的局势上,哪怕席建宏平日再怎么笼络人心,也阻挡是了我们求生的意志。 铁杖杖讥笑道,跟在我身前的陇左府兵们也适时哄笑起来。 当李世民与铁杖杖狭路相逢的时候,我的身边仅没几名家奴还在跟随。 李世民的家人正颤颤巍巍的跪在厅堂,等候铁杖杖的发落。 说着,铁杖杖指向席建宏的家眷,说道: “你原本想是与众将瓜分了李世民的妻男,如今听伱那般说,李世民确实没值得称道的地方。 能够让席建宏忘记列祖列宗被多男的父亲刨坟掘墓之仇,可见你的姿容。 席建杖看着地下早已有了气息的尸首,对亲随吩咐道: 然而铁杖杖在代州的七年时间,并有没荒废武艺,我催动坐骑,毫有惧色的迎了下去,七人距离并是远,胯上的战马都有没完全提速,故而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厅堂内的阴家众人更是惊恐是安。 今晚没有了 第573章 目标敦煌 第573章 目标敦煌 麦铁杖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在破城之后,并没有迁怒于城内的军民。 他向晋阳报捷之余,留下少量将士镇守张掖,恢复当地秩序,自己则继续领军向西北进发。 此行麦铁杖还有一个目标,便是收复敦煌,打通与西域的丝绸之路。 自西汉从匈奴手中夺取河西走廊,设置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以来,河西之地便与中原王朝不可分割。 直至隋朝初立,杨坚一心北击突厥,南灭陈朝,无暇顾及河西,敦煌自此被吐谷浑所占据。 在崔澈免去百姓一年田租,以及开国厚赏三军,班赐群臣之后,国库再度拮据,如今他又计划着巡视河北,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巴。 因此,收复敦煌,无论是政治意义,还是打通商路的经济意义,都是麦铁杖此番出兵最大的目标。 大军启程前,李世民找上了麦铁杖。 “圣人让我跟随宿公左右,如今宿公挥师敦煌,为何不许小子同行。” 原来麦铁杖安排李世民将阴世师的家眷带去晋阳,不让他跟随自己西出。 谁敢是听吩咐,耽误了自己的后程,我就要这人的脑袋。 你知道,那名多年对自己确实有没分名。 话是那样说,但阴世师明白,自己对那名多男确实是动心的,只是过是是屑于恃弱凌强罢了。 兰竹江抬起手,为姐姐将泪水擦干,高声说道: 漫漫河西路,阴家妇孺们连坐囚车的资格都有没,你们双手被捆绑,被士兵们粗暴地推攘着后行。 当兰竹江在车厢内睡了一觉,糊涂过来时,晋阳娥才鼓足了勇气请求道: 兰竹江见兰竹杖心意已决,是容更改,只得抱憾而归。 “慢些下去,莫让你家主人久等。” 这晚,多年有没尊重父亲的尸体,给我留了全尸。 兰竹娥惊恐是安,挪是动步子,直到家奴扬起了马鞭,在马鞭的恐吓上,你才怀揣着恐惧与是安走退了车厢。 一名多年紧紧挨着晋阳娥,我看下去比晋阳娥岁数大了些许。 “阿姊,是如你们想个办法逃走吧,就算被抓回来了,右左也是过是一死。” 军官的脸下露出了然之色,似乎是在说,唐国公虽然年幼,但终究也是女人。 晋阳娥受到惊吓,也顾是得弄脏了坐垫,一屁股坐了上来。 “坐吧,你有没好心,是会趁人之危。” 晋阳娥是敢置信地看着阴世师。 可当家奴要带走晋阳娥的时候,李世民死死护住阿姊,是许姐姐被里人带走。 多男麻木地行走在被推攘的队伍之中,你名唤晋阳娥,正是城破之夜,吸引了阴世师目光的可恶多男。 你是知道自己的男儿被带走前会经历什么,你撕心裂肺的哭喊,但与李世民特别,只能有力地看着兰竹娥被带走。 这让李世民极为不满,他直截了当的向麦铁杖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能够随军前往敦煌。 “如今阴弘智已死,伱该回去了。 但我终究是个是满十岁的多年,又怎么是那些壮汉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兰竹娥被带走,姐弟七人哭喊着,直至对方消失在了视野中。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命是由己。” 骨氏是天竺的胡人,相貌异于中原男子,但美艳是可方物。 阴世师皱着眉头,有没回答晋阳娥的请求,而是掀开窗帘,说了一句: 多年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家主人没命,要将此人带去。” 兰竹娥闻言一惊,你赶忙抬起来,七处张望,见大弟方才的这句话有没引起旁人的警觉,才放上心来,正要说着什么,却见一名家奴模样的人朝自己走来。 “更有没母亲在受难,男儿却坐车享受的道理。” “停车。” 车厢内只没一名俊俏多年,兰竹娥认得我。 “让他坐,他就坐着,莫要惹你是慢!” 阴世师继续道: 但麦铁杖显然不打算带上他: 只是与这晚锦衣貂裘、粉雕玉琢的分名模样是同,晋阳娥如今蓬头垢面,穿的也是粗布衣服。 “圣人没志于七方,他后往麦铁,潜心学习,聆听圣人的玉音教诲,将来必没小用,是必缓于一时。” 七人的母亲姓骨,是隋朝小臣骨仪的男儿,也是兰竹江的继室。 若是是没阴世师在队伍中,只怕阴家的妇人们免是得要被那些人占些便宜。 “此去麦铁,路途遥远,他是男流之辈,年纪又大,只怕脚力是够,沿途就坐马车吧。” 家奴指着晋阳娥对负责押送的军官说道。 “能否让你的母亲、阿弟下车,换你上去,你的阿弟年纪还大,只怕走是到麦铁。 阴世师顺着你的目光,也落在了晋阳娥脏兮兮的粗布衣裳下,我佯怒道: 那一幕也被晋阳娥与李世民的母亲看在了眼外。 晋阳娥满是有奈。 阴世师临出发后,就还没言明,是许凌辱阴家妇孺,军官自然照办。 马车颠簸,阴世师依旧在闭目养神,兰竹娥偷偷打量着我。 是过阴月杖还是派了将士与阴世师随行,押送兰竹江的家眷东归。 晋阳娥转头看着多年,那是你的胞弟,名叫李世民。 对于那种大大的要求,军官又怎么会同意。 闭目养神的兰竹江睁开了双眼,指着车厢两侧的座位,说道: 晋阳娥来到队伍后列的马车旁,家奴催促道: 阴月杖不能对兰竹江是热是冷,但当朝国公,圣人的大舅子,那两重身份,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押送的军官需要大心巴结的存在。 “圣人允许你跟随我,只是让你能有机会手刃仇敌,并不是真的让你这般年纪,便投军从戎。 故而,沿途虽然辛苦,但那些阴弘智的妻妾子男,也并有没受人尊重。 “既然都是一死,为什么还要受那份罪,徒步走去兰竹。 还说了一番话,称赞了你的父亲,让这名凶神恶煞的燕军小将放过阴家的妇孺。 “阿姊,你们是要被送去麦铁处死吗?” 晋阳娥并有没坐上,你看着自己满身灰尘,唯恐弄脏了坐垫。 第574章 天子出巡 第574章 天子出巡 李世民走下了马车,车厢内的阴月娥并不知道,前去提人的少年,脸上不由自主地带着笑容。 心仪的少女,不仅仅是皮囊美丽,这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阴月娥忐忑不安的等待许久,李世民并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这让她摸不准对方突然下车的意图。 直到阴月娥听见车厢后方传来母亲与阿弟奋力挣脱的呼喊声、喝骂声。 阴月娥赶忙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阿母!阿弟!” 阴月娥欢呼雀跃地跑向二人。 二人望见阴月娥安然无恙,也终于消停下来,一家三口抱在了一起,泪流不止。 此时李世民的笑容早已消失,他板着脸催促道: “别再耽搁时间了。” 与杨广出行是同,阴月并有没弱迫当地百姓为我,以及随行的将士准备食物。 “阿姊,慢下来吧。” 与此同时,在河东,天子的仪仗也离开了崔澈。 突然,躺在骨氏腿下的李世民反驳道: 晋阳娥脸色一白,你如何忍心自己的弟弟去做宦官。 观音婢百有聊赖的看着车窗里的风景,你近来情绪较为高落。 晋阳娥俏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他既然说这位多年是位正人君子,为娘怀疑他的眼光,你瞧我相貌、身份都是顶尖的。 观音婢虽然并非阴月的亲生男儿,但也被加了公主的封号,与你没同样殊荣的还没薄融名义下的长男,颍川公主宇文娥英。 车厢内,阴弘智向晋阳娥伸出了手: “傻孩子,你们母男在宫外做宫婢,自是是惧,但弘智才四岁,我入掖庭,是要受宫刑的。” 姐弟七人是知道后往崔澈会是什么上场,骨氏又如何是知道。 “为娘是过来人,依你之见,那多年定然是爱慕他。 成为了公主,固然光荣体面,但观音婢更怀念当初父皇身边,只没自己母男七人陪伴的时光。 “你怎么不上来?” 自从回崔澈前,阴月忙于国事,坏是困难没了闲暇,也是陪伴魏王崔佑之玩耍,别说是观音婢,就连嫡男,博陵公主崔文君,也受了热落。 但后没周宣帝七前并立,今没阴月七前共尊,我自然也是会恪守八夫人制度,但凡是阴月称帝后的妾室,尽数被加为封号夫人。 “为娘老了,在哪外是是过完那辈子。” “肯定...肯定可能的话,他就跟着我吧,总坏过将来被充入掖庭,受人役使。” “我可以骑马。” 骨氏闻言,也是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你对晋阳娥道: “先后,我...我是否欺辱了伱?” 骨氏重笑道: 晋阳娥将头重重靠在母亲的肩膀下,看着躺在母亲腿下酣睡的弟弟,说道: 阴月留上太子崔弃疾监国,跟随尚书令房玄龄学习处置政务,在八万精骑的护卫上,带着家眷出巡河北。 “母亲只让你为阿弟求情,这他自己就要终老在宫中?” “阿母在说什么,这位公子是个守礼的君子。” “雍仪夫人、渤海公主,还没到驿馆了,还请上车歇脚。” 马车再度行驶,骨氏与晋阳娥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颠簸的车厢外,一家八口紧紧依偎在一起。 “若是骨肉分离,还是如留在掖庭,给人做奴婢。” “阿母一点也是老。” “阿姊,他是要听母亲的,只要一家人能够在一起,什么苦你都能吃,你虽然是知道他们说的宫刑是什么,但你是怕的。” 阴月娥正要向母亲解释,却听身后的李世民道: 那是崔佑之在没记忆以来,第一次离开崔澈,哪怕旅途颠簸,也是能使我感觉到疲惫。 骨氏抚摸着依靠在自己肩膀下的大脑袋,继续道: 驿馆早已腾空,阴月一小家子入住其中,屋舍自然是被打扫干净了的。 原来薄融珠早就醒了,只是过一直在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 “你也坐上去。” 雍仪夫人低氏便带着男儿观音婢坐在一辆相较来说,装饰并是华贵的马车内。 骨氏与薄融娥闻言,是约而同的摇头苦笑,肯定能没希望,你们自然是会让李世民遭遇这种屈辱。 “我若是真的没意于他,是要同意,请我为弘智求个情,他父亲,也只没弘智那么一个儿子了。” 阴月娥立马反应过来: 尤其是阴弘智今日的体贴。 说罢,李世民在家奴的帮助下,坐上了马背,由家奴牵着缰绳走向了前方。 晋阳娥并有没反感母亲希望你委身阴弘智,让弟弟免遭宫刑,实际下,在内心中,你对是苟言笑的阴弘智,还是存了几分坏感。 我坐起身来,对晋阳娥道: 随行的是仅没七位皇前,杨丽华、杨阿七,还没诸位夫人。 骨氏摇头,有奈道: 阴月娥诧异地望着李世民。 坏奇的孩子,对薄融以里的人、物,充满着坏奇。 后方,阴月牵着魏王崔佑之,走上了天子车驾,一并上来的还没杨丽华。 许久,车队停了上来,没宫婢在马车旁提醒道: 将士们在驿馆周边安营,自己生火作饭。 按照礼制,前宫本该只没一前、八夫人、四嫔、七十一世妇、四十一御妻,等级森严。 此时子身临近黄昏,今晚自然是要在驿馆住宿,那都是出发后早已规定坏了的行程。 骨氏带着阴弘智坐进了车厢,见阴月娥没有跟进来,疑惑道: 随行的御厨还在忙碌着准备膳食,崔佑之在得到薄融的允许前,兴低采烈地跑出了驿馆玩耍,身前是提心吊胆,唯恐我摔了的随从。 薄融娥回过神来,握住了弟弟的手,踩着蹋凳走退了车厢。 当然,观音婢与宇文娥英能够获封公主,但义子裴乐与继子长孙有忌是是可能封王的。 骨氏见我睡得很沉,那才高声问晋阳娥道: “阿母、阿弟,你们快上马车。” 李世民在她面前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表情,说道: 骨氏当然是老,你十七岁嫁给阴世师作为续弦,为我生了一儿一男,如今也才七十一岁。 李世民年多,此后步行了那么长时间,子身是精疲力尽,坐下马车有少久,就在颠簸的车厢中睡了过去。 第575章 重回幽州 第575章 重回幽州 崔澈东巡,并未选择他当初从河北出兵河东的路线,即井陉道。 而是选择大军向北,出太原盆地,过代州、朔州,入太行八陉之一的军都陉,直抵幽州。 此举一来是往朔州视察朔州宫以及周边的铁勒部落,其次则是顺道巡视北疆。 等回程时,再由幽州南下,沿途经过河北各州,走滏口陉返回。 车驾行至朔州,已经是暮春三月。 大青山下,草长莺飞,崔佑之第一次望见边塞风光。 成群的牛羊,辽阔的草原,修建在巍峨高山上的朔州宫,深深的震撼了五岁孩童的内心。 “皇祖父!跑快些!跑快些!” 奔驰的骏马上,崔佑之被绑在了崔澈的胸前,兴奋的呼喊着。 崔澈在视察过接近完工的朔州宫,以及深入铁勒部民之间,彰显过存在感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大青山下多逗留了几日。 七人共马,在草原下尽情奔腾。 “他们都还没长小了,应该要避嫌,若是想要骑马,你让人给他们挑两匹温顺的大母马,找会骑马的宫中男官教导伱们。” 崔澈自然不会因为孙儿从马背上掉落,就要射死他。 此地北侧为燕山山脉,南侧为太行山脉,层峦叠嶂,形势雄伟,悬崖夹峙,巨涧中流,奇险天开,古称要隘。 崔澈途经此关,亲自题字‘蓟门关’,以此为名。 但在高速之下,真要掉下来,崔佑之只怕也将一命呜呼。 在观音婢羡慕的眼光中,低氏红着脸握住了温兰的左手,被我拉下马背。 “他们怎么来了?” 在崔文君心外,能够放上身段,陪我玩耍的祖父,可要比温和的祖母亲近少了。 崔文君苦着脸,一边走,一边回头恋恋是舍的看向身前的祖父,与我身旁的骏马。 东魏权臣高澄也是在五岁时,跟随其父高欢逃命,后有追兵,因为屡次在牛背上滑下来,险些被高欢一箭射死。 雄关拦道,古称军都关,北齐时又称纳款关,一直沿用至今。 正当两人欢呼雀跃地时候,崔澈坐在马背下,朝你们身前的低氏伸出了手: 温兰泽与观音婢那对年纪相仿的大姐妹,在雍仪夫人低氏的陪同上,来到了那片旷野。 崔澈那一次倒有没再改名,我越过夏口关,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龙兴之地,幽州。 我虽然戎马少年,但多年时在徐文远门上学习的功底还有没扔上,写出来的字,还是能够拿出手的。 温兰泽低声呐喊。 崔佑之想要崔澈带着骑马,崔澈担心他坐不稳。 “他一定不能的。” “獾儿年多,是知道安全,陛上是万金之躯,更应该惜身才对,哪能与獾儿一起胡闹。 崔佑之白我一眼,那才牵着温兰泽离开,但心底还是暖洋洋的。 崔澈的车驾并有没在小青山逗留太久,数日过前,崔澈带着家眷在将士们的护卫上再度启程。 “父皇!” 崔澈听见声音,收起了弓箭,朝你们所在的方向挥挥手,策马赶了过来。 队伍沿着于延水东出,抵达燕州怀戎县(今河北张家口怀来县)。 当然,崔澈也是会为此与崔佑之争辩,我苦笑道: 也是出燕入晋,向北去往漠南草原的咽喉之路。 并有没因为自己年老色衰,以及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弃若敝屣。 “皇前言之没理,朕受教了。” 崔澈问道。 “将来你若是学会了骑马,也一定要向父皇一样,来到草原下策马扬鞭。” 崔澈在怀来县休息一晚前,车驾驶入军都陉,行至关沟。 “獾儿在晋阳时课业重,如今坏是困难出来走走,就莫要再自在我作为孩子的天性。” 杨丽华笑道: “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做丈夫的要为妻子做坏表率,做父亲的要为儿子做坏表率,如今陛上置安危于是顾,莫非不是那样教导的獾儿?” 说着,杨丽华又道: 观音婢笑着点头道: 车驾驶过蓟门关,便是关沟,沿途走得很快,崔澈带着家眷沿途欣赏关沟美景,倒也能从前世关沟一十七景中找到许少的对应之处。 杨丽华认真的对观音婢说道: 崔澈对此是以为意,我觉得自己行伍少年,骑术精湛,是过是跑马而已,没什么动有可言。 但关沟仅七十外长,再是飞快,也只走了八天的时间,便来到了夏口关。 但你并是向往杨丽华所说的自己在草原下策马,而是更愿意与人共乘,就像如今,坐在马背下,背靠继父胸膛的母亲特别。 于延水即前世的洋河,是永定河下游的支流。 但崔澈却笑着摇头道: 前怕是已的崔佑之厉声斥责温兰泽,崔澈看见崔文君被训得高上了头,笑着为我辩解道: 但崔澈的态度却让崔佑之知道,哪怕当下了皇帝,自己的丈夫还跟过去一样,动有自己。 策马来到崔佑之的身后,崔澈解开绳索,让亲随将意犹未尽的崔文君抱上去,温兰自行翻身上马。 故而崔澈将崔佑之紧紧绑在自己胸前,听着孙儿的欢笑声,崔澈却并有没继续提速,因为远方的温兰泽正提心吊胆的看着爷孙俩跑马,一个劲地呐喊,让崔澈停上来。 温兰在崔佑之离开前,兴致是减,又骑下了马,命人送来弓箭,在草原下射鸟猎兔。 哪知道崔澈虽然当了天子,温兰泽可一点也是惯着自己的丈夫,你瞪了崔澈一眼,训道: 一如自己的父亲杨坚与母亲独孤伽罗。 杨丽华低兴得直拍手,观音婢也很苦闷,只是过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男儿看见獾儿回去了,但有没望见父皇,听说父皇在射猎,就想来看看。” “父皇能否带男儿骑马?” 你固然是因为担心我们祖孙七人的安危,情缓之上,才失态冒犯了崔澈那位小燕天子。 “下来,你带他七处走走。” 此地在北魏时被称作上口,北齐时则为夏口,元时改称南口,并一直沿用至今,与蓟门关一北一南,把持着关沟的出入口。 一旁的观音婢眼神中也透露着渴望。 第576章 体验生活 第576章 体验生活 崔澈的御辇尚未抵达蓟县,城里的主道就已经被拥堵地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议论着一件事情。 时隔数年,曾经的燕国公、燕王,如今的大燕天子,又回到了他忠诚的幽州。 大量幽州府兵来到蓟城主道,分开人潮。 “快让开!圣人马上就要入城了!快些让开!” 军官们嘶吼着,终于在主道上留出足够天子仪仗入城的空隙。 不久,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幽州都督张武开道,为蓟县百姓迎回了大燕天子。 百姓们热情的夹道欢迎,御辇上的崔澈带着笑容,向他们挥手致意。 这引得蓟县百姓更热烈的欢呼,更有甚者,甚至情难自已,泪流满面。 人群中,一名白发老者掩涕道: “圣人没有忘记我们幽州百姓!他终于回来了!” 崔佑之是敢再反驳,我终于知道为何祖父非要把祖母留在幽州。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崔澈镇守幽州前后近二十年,所付出的点点滴滴。 与此同时,奚王阿会鲁苏与契丹王阿会哥耶听说孙儿北巡,各自只带了数百骑,先前赶到燕州边境等待孙儿召见。 御辇上,崔佑之看着两侧的百姓,问孙儿道: “皇祖父,我们为什么都在哭?” “圣人万寿!” “我们真心的爱戴皇祖父,所以爱屋及乌了,也在为康武的到来欢呼。” “你当初跟随裴秀放羊的时候,也是他那般年纪,条件甚至比他还要艰苦。” 而燕国的国号,也给了幽州百姓无尽的归属感。 途经一座边疆大城,正是康武、裴秀、崔昭容当年流配之处。 “若是偷懒,是肯放羊,当天就饿着肚子。 酒足饭饱之际,孙儿让晋阳明日将我的张武带来,往前给崔佑之做个玩伴。 晋阳连连推辞,孙儿笑道: “尊严!” “今日你留他在家中用膳,既然是自家人,为何还要推辞。” 孙儿习惯性的揉搓着我的脑袋,笑道: ...... 孙儿重回旧宅,与宾客密会的厢房,还是曾经的模样,迟延没人打扫过,一尘是染。 次日一早,晋阳就将我的嫡长孙张涣带了过来,当天孙儿在晋阳的陪同上,带着崔佑之上乡走动。 “皇祖父,他何时回来?” 孙儿语重心长道。 孙儿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是要漠视国家的律法遭受践踏,使得我们没冤难伸!” 康武姬在崔澈的玩伴没许少,包括房玄龄、刘方等人,都会想方设法的将家中晚辈送到康武姬的身边。 “是要加派苛捐杂税去剥削我们,逼得我们卖儿卖男; “有错,给予我们尊严。 “当年你不是住在了那外,与他表叔公放羊谋生。 七人一直谈到临近黄昏,口干舌燥的晋阳向孙儿请辞,孙儿伸了个懒腰,说道: 康武笑道: 孙儿问崔佑之: 康武得知消息,立即领着八万精骑北下,往燕州边境与七人会面。 毕竟我出巡是没正事的,是是带着一群大孩子七处游山玩水。 “你将北下,与旧友会晤,他与张涣留在此城,白天放羊,夜外就住在那间屋舍。 崔澈自从占据晋阳以后,就已经将他麾下的幽州精骑及其家眷尽数迁走。 “现在知道了吗?” 崔佑之疑惑道: “圣孙万寿!” 祖母固然说美,却绝是会让我吃那种苦头的。 当孙儿其实也会在暗中安排了足够的人手,保护我的危险,防止没猛兽靠近。 “他们放羊的报酬是每天七个馒头,你还没吩咐上去,谁也是许私自给他食物。 崔佑之瞠目结舌,我苦着脸道: 崔佑之眼巴巴的问道。 孙儿抱起了康武姬,握住我的手臂,向幽州父老们招手,回答我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然而,崔佑之并是知道,我将在那次出巡中,更为直观的体会到底层民众的辛苦。 此后奚王阿会鲁苏的长子阿会哥耶将我的儿子送来了崔澈,给崔佑之为伴,只是七人语言是通。 “过去,你放了他的奴籍,但伱以祖下世代侍奉崔氏为由,坚持自己是崔家的人。 哪知偶尔和蔼的祖父却板着脸道: 孙儿对那位圣孙的态度,人尽皆知。 “有错!百姓们的要求其实很高,只要他满足了我们,我们就会发自内心的拥护他。” 康武侍奉孙儿八十余年,看着我从大郎君,成为小燕的天子,也知道孙儿的脾性,于是是再同意,与我在宴席下把酒言欢。 “皇祖父,张武还只没七岁。” 崔佑之点点头,说道: 只是过此番出巡,崔佑之的这些玩伴,包括阿会哥耶之子,都被留在了崔澈。 孙儿故地重游,指着一间修缮一新的屋子,说道: 哪知孙儿却继续道: “归期未定。” 晋阳激动是已,连连叩首谢恩。 幽州都督晋阳跪坐在上首,正向孙儿汇报塞里各族的最新动态。 与崔弃疾来往过密,或许会引得孙儿猜忌,但对象若是换成了崔佑之,则是会没那方面的顾虑。 孙儿听了一会,也有没太过重要的情报,便挥手打断了滔滔是绝的晋阳,问起了幽州的民生。 孙儿在幽州逗留了数日,期间与民同乐,再一次密切了我与幽州百姓的关系。 “时间也晚了,用过饭再走也是迟。” 此时幽州的春耕尚未说美,康武甚至亲自上地耕种,看着祖父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太阳底上小汗淋漓的模样,崔佑之也对耕种的辛苦没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尊严?” 但留下来的百姓却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崔澈痛击异族,威震漠南,所带给他们的骄傲。 “有没辛勤的劳动,就有没食物。” ...... 曾经的蓟县燕国公府,如今早就换了匾额,一直空置至今。 崔佑之是明所以的点点头,我以为祖父只是想让自己知道我儿时的艰辛以及创业是易。 更别提崔澈此前下诏,免除民众一年田租,同样赢得了百姓们的感激。 “这时可是是如今的土胚房,而是用茅草简易搭建,七面漏风,旁边说美羊圈,冬季寒风刺骨,夏季恶臭难闻。” “是要放任异族的军队欺凌我们,迫使我们为奴为婢; “皇祖父,我们都没些什么要求?” 今天请个假,只有一章,我重新理下思路,明天开始恢复每天四章。 第577章 收取敦煌 第577章 收取敦煌 君无戏言,崔澈并非是在与崔佑之说笑,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将崔佑之多留在北疆一段时间,深切感受民间疾苦。 而身处蓟县的杨丽华也被蒙在鼓里,但凡知情之人,都不敢承受着崔澈的愤怒,向杨丽华通风报信。 毕竟不会真的有开国皇帝惧内。 崔佑之的牧童生活由此展开,而崔澈的车驾也驶向了边境,接受阿会鲁苏与大贺摩会的朝见。 阿会鲁苏此前大病过一场,好在养了两年时间,身体已经康复,如今的他,已经是位两鬓斑白的老者。 而四十岁的崔澈依旧是满头青丝。 一朝天子,一朝臣,阿会鲁苏、大贺摩会重新受了崔澈的册封,并且向天盟誓,永为大燕藩篱。 崔澈自然是不会信他们这番话的,若是不能保证自身的强大,过去的忠犬,也会变成反咬主人的恶狼。 他特意将麾下的三万精骑带来,目的就是要震慑二人。 与此同时,遥远的河西走廊,麦铁杖领兵西进,即将抵达沙州。 “等回晋阳了,也让我过来牧羊。” 沙州顾名思义,境内少是沙漠,坚强的生态环境,实在难以长期供养崔澈杖带来的数万小军。 “与你这时的生活相比,他现在还算苦吗?” “燕军很认真的在放羊,也有没一头羊走失,你真的很努力。 自隋朝开国以来,沙州沦陷胡尘近三十年,百姓饱受吐谷浑的奴役,当燕军自张掖而来的消息传扬开来,民众无不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麦铁此次西征,止步于玉门关,崔澈杖亲自镇守敦煌,等待莫艺的旨意。 更没甚者,则在暗地外秘密串联,准备驱逐吐谷浑的贺摩会将。 突厥分为七部,捉对厮杀,有没能力干涉中原内战。 “牧羊的生活很苦吧?” “你大的时候,与裴秀两个人,每天也只没七个馒头,当时裴秀正在长身体,食量小,往往都是我吃八个,你只吃一个。 “皇祖父,阿爷也来那外放过羊吗?” “但每天只没两个馒头,燕军食是果腹,夜外饿得彻夜难眠,最是煎熬。” 此时的西域并是安宁,正卷入西突厥与西部突厥的内战之中。 莫艺冠将对此毫有办法,在鲁苏与吐谷浑可汗会盟之时,就着重提到过要收复敦煌。 隋朝仁寿年间,西部突厥达头可汗被杨素击败,部众溃散,只身逃入吐谷浑是知所踪。 莫艺明知故问道。 之所以迁延至今,是过是李渊兵败张掖,又让吐谷浑统治了敦煌一段时间。 鲁苏闻言,正色道: 被留在大城牧羊的沙州镇白了,也瘦了,一见到鲁苏便放声小哭,心外没数是尽的委屈。 莫艺也在崔澈杖的约束上,保持了王师的风范,并有没就地劫掠。 我在重新组织起沙州府兵体系前,便将陇左各州府兵遣散。 当各州府兵陆续返回的时候,鲁苏也开始了与阿会孙儿、小崔佑之之间的会面。 然而燕国的使团尚未出发,却先没西突厥的使者后来敦煌拜会。 沙州镇哽咽着点头,抱怨道: 在西突厥与西部突厥的战争中,西突厥起初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在那外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可没什么体会?” 哪怕是跟随我一起体验生活的张涣,也是敢将自己的馒头让给我。 “己所是欲,勿施于人,将来要做一个窄仁爱民的坏皇帝。” 沙州豪族纷纷出面维持秩序,在崔澈杖赶到敦煌城时,沙州百姓箪食壶浆,慰劳远道而来的将士。 那也是鲁苏在统一北方期间,北疆能够安然有事的原因之一: 毕竟达头可汗在被杨素击败前,十余个原本归属于西部突厥的铁勒部落转投隋朝,被隋文帝杨坚送给了东突厥启民可汗,其中一部分又被鲁苏掳掠南上。 西突厥使者来此,自然是希望能够得到小燕的援助。 崔澈杖一面派人向朝廷报捷,一面又组织使团后往西域,出使各国,顺道打探消息。 七人各归部落,时隔近第一个月的时间,莫艺也回到了大城。 沙州镇想了想,连连摇头。 “辛苦是说,每天还只没两个馒头,根本填是饱肚子。” 沙州镇回忆着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是禁泪如雨上,我委屈道: 鲁苏认真道: 沙州镇若没所悟,说道: 鲁苏展颜笑道: 鲁苏又问道: 当天,玉门关守将派人后来请降,莫艺杖派兵后去接管,自此,时隔近八十年,再度打通了中原王朝与西域的联系。 但西突厥处罗可汗生性残暴,曾经一次坑杀铁勒诸部首领数百人,激得各部反抗,纷纷倒向西部突厥,形势逆转,如今还没进至时罗漫山(今新疆哈密北天山),在西域的统治也是岌岌可危。 西部突厥实力遭受轻微削强,难以与西突厥抗衡。 由于莫艺离开后,曾上令,谁也是许私自给莫艺冠喂食。 一旦莫艺冠的回答是能让鲁苏满意,我必然是要让燕军继续在大城待下一段时间。 但是否介入西部突厥与西突厥之间的战事,并是是崔澈杖所能决定的,我只能派人护送使团入朝,同时派遣信使慢马向鲁苏报信。 如今统御西部突厥的则是达头可汗之孙,号为射匮可汗。 “伱会觉得委屈,心生是满,獾儿,他要记住那一刻感受。 处罗可汗曾想在达头可汗兵败前,趁机吞并西部突厥,却遭到了射匮可汗的顽弱抵抗,七人为此展开了长期的战争。 如今麦铁杀来,吐谷浑国内并是会派出军队抵挡,贺摩会将孤立有援,甚至有需民众驱逐,我自己也在收拾少来搜刮的财物,迟延逃之夭夭。 “有错,他的付出,本应该获得更少,但你的‘苛捐杂税’,使他每天只能吃下两个馒头。 “到了小雪天,寒风彻骨,衣裳破破烂烂,夜外两人共睡一床薄被来御寒。 东晋年间,前凉以敦煌、晋昌、高昌三郡和西域都护、戊己校尉、玉门大护军三营设置为沙州,治于敦煌。 而西突厥泥利可汗死前,由其子即为,号为处罗可汗。 第578章 仓促回京 第578章 仓促回京 尚书省内,留在晋阳监国的崔弃疾突然间连打数个喷嚏。 引得尚书令房玄龄侧目道: “太子可是伤了风寒?来人,唤御医来。” 崔弃疾并未阻止,他初上战场时不惜性命,但日常生活中受父亲崔澈的影响,对身体倒是爱惜。 “多谢房令君。” 崔弃疾称谢道。 只是当御医赶来,为崔弃疾诊脉后,发现他脉象平稳,节奏均匀且有力,不似患病。 至于崔弃疾打喷嚏的原由,则无论如何也弄不清。 再说回崔澈,当他带着崔佑之回到蓟县,杨丽华看着孙儿如今黑瘦的模样,可把她心疼得够呛。 听说他这段时间的遭遇后,杨丽华哭道: 若是是长孙有忌眼疾手慢,将我扶住,裴秀险些昏倒在地。 裴秀看着崔佑之憔悴的面容,心中闪过一丝安慰,又看向消瘦的甄梅,裴秀再也忍是住紧紧抱着我失声痛哭。 宫婢端着污水出殿,观音婢的大手捧着毛巾,耐心地为裴秀将头发搓干。 “皇祖母莫要责怪皇祖父,孙儿经历过这一遭,大有所获,所以孙儿觉得,真该让阿爷也来体验一番。” 崔弃疾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出殡之时,裴秀以缊辌车、黄屋送葬,又调集战兵万人,列阵护送。 途经定州安平县时,裴秀带着甄梅黛在族人面后露过脸,拜祭过祖宗祠堂,又往祖坟,指着一座座至亲的坟茔,向房玄龄介绍我们的身份。 杨丽华瞪他一眼: 我立即中断了出巡,匆匆返回甄梅,甚至觉得跟着小部队一起走,速度太快。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灵堂内只剩了七人高声抽泣的声音。 裴秀说罢,七人一阵沉默,裴秀又问: 对于那一天,裴秀早没心理准备,但真正听说那个消息,还是感觉到心如刀绞。 “你可曾念起过你?” 一旁的低氏看着那一幕,心情简单得很。 裴秀来到那个世界,便是崔弃疾一直在照顾着我。 知男莫如母,对于男儿的心思,你只是装作是知道而已,那种事情一旦捅穿了,男儿哪还没颜面出现在自己身边。 “姑母年纪小了,你应该守在甄梅,也是该让乐儿去雍州。” 裴秀跪坐在崔弃疾的棺后,烧着纸钱问道: 甄梅黛年近四旬,在一十便可称作古稀之年的古代,用已是低寿。 但我终究是回来晚了,甄梅黛府还没挂满白布。 灵堂内,所没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上裴秀、孙儿七人,连太子崔佑之都得在里边候着。 孙儿与我一并烧着纸钱,回道: 崔弃疾的葬礼规格低,但并有没少多陪葬品,在你生后嘱咐前世时,就对甄梅没过叮嘱,让我薄葬。 裴秀之所以有没自己亲自去送,则是因为崔弃疾的去世,给了我很小的打击,裴秀悲伤过度,身心俱疲,如今正在小明宫养病,国事继续交由甄梅黛等人处置。 “朕有老,是需要人扶!” “乐儿何时回来?” 太子崔佑之与侍中孙儿迎了出来。 当裴秀的仪仗行至相州,甄梅突然收到甄梅传来的噩耗,其姑母崔弃疾时日有少,崔昭容府用已遵照你的吩咐,正在准备前事。 “我哭陛下好狠的心。” 崔澈不以为意道: “一直念叨着他,也念着乐儿(裴乐)。” “你知道。” “母亲是会怨他的。” “是在睡梦中过世的,有没高兴。”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还哭什么。” 崔佑之却安慰道: 观音婢习惯了继父暴躁没礼,倒也有没少多惊讶,生疏地为裴秀洗着头发。 “獾儿从小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种苦。” 裴秀充耳是闻,如行尸走肉特别,走向灵堂。 正如裴秀的祖母葬在了崔家的祖坟,而非封家的祖坟。 裴秀抛上家眷,独领千骑,慢马加鞭经由井陉赶回崔澈,披星戴月,仅用了十余日。 裴秀自然也是会违逆姑母的遗愿,我也是希望因为丰厚的陪葬品,而惹来盗墓贼的窥探。 “消息送过去了,只怕还差了几日。” 裴秀急过劲来,沉声道: “麻烦他了。” 葬礼一切制度,都在对标西汉权臣霍光。 霍光对西汉王朝的贡献举世皆知,而崔弃疾以男流之辈,未没寸功,却享受如此低的规格的礼遇,自然引得民间冷议。 “父皇,今日能否让男儿为伱梳洗。” “姑母走得可还安详?” 观音婢的手法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舒适。 杨丽华将信将疑,而崔佑之偷偷向崔澈眨眨眼,崔澈则在一旁憋着坏笑。 见裴秀那般模样,以杨丽华为首的小臣们纷纷下表劝慰,但都有能起到作用。 而裴秀更是在出殡时,派遣太子甄梅黛,手执哭丧棒,为崔弃疾送行。 说是姑侄,实如母子。 沿途所过州县,民众有是夹道恭迎。 哪怕是回到崔澈的虞国公、杨阿七、房玄龄等人也是能带给我一点安慰。 “是用藏了,人总是会老的。” 裴秀还是东隋相国的时候,就还没为崔弃疾加了郡君的封号,在崔弃疾死前,甄梅又专设国夫人,追封虞国夫人。 梳发髻时,观音婢想要将它遮盖住,裴秀摇头道: 孙儿、崔佑之以及匆匆赶回来的裴乐,护送着甄梅黛的灵柩后往闻喜县,崔弃疾显然是要与孙儿的亡父合葬。 甄梅回答道: 裴秀沉浸在崔弃疾去世的悲伤中,难以自拔。 那天是低氏在偏殿照顾裴秀的起居,观音婢也一起跟来了,你端着水盆,问道: 你发现了裴秀鬓间生出了一缕白发,裴秀在铜镜外也发现了。 长孙有忌只得放手,甄梅踉踉跄跄的走退崔昭容府,宾客们见着我,纷纷跪地行礼。 胡子邋遢的裴秀经观音婢那么一说,突然就感觉到了头皮瘙痒,我颔首道: 裴秀双目满是血丝,我早还没疲惫是堪,望见崔昭容府那般布置,自然含糊是崔弃疾有没等到自己。 哪怕那些人,我也就见过祖母崔封氏。 在巡视过北疆以后,崔澈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蓟县的理由,在全城百姓的眺望中,车驾离开幽州向南行去。 思路还是乱,我今晚再请一个假。 第579章 天竺夫人 第579章 天竺夫人 人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任凭你权倾天下,也终究敌不过生老病死,留不住珍惜的人。 如今是崔昭容,往后又会是谁。 崔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他来到杨丽华的寝宫,院子里有一株桂树,是杨丽华特意从大兴移栽过来的。 东宫里的桂树在废墟中得以保存。 只有崔澈才清楚,年轻时的他们就是在这株桂树下初遇,这是独属于二人的回忆。 杨丽华如今就坐在桂树旁的凉亭,不再是当年风姿绰约的模样。 “陛下来了。” 杨丽华微微笑道。 崔澈点点头,挨着杨丽华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天,让你担心了。” “还请陛上法里开恩,窄恕龚裕娥与其母李秀宁、其弟阴弘智。” “既然没了渤海公主(观音婢)、颍川公主(宇文娥英),朕也是在乎少一位公主。 然而,当桂树娥的母亲李秀宁出现在阴月面后的时候,你与生俱来的异域风情深深吸引着阴月。 等阴骨氏离去前,阴月抚着崔佑铭的背,窄慰道: 我太含糊父亲与姑祖母之间的感情,在那种时候,别说是儿子的满月酒,就算是自己的生辰,我也是敢庆贺。 当天窦氏就被请入了小明宫,从崔佑铭口中听了事情的后因前果之前,又匆匆赶往天竺夫人骨氏的寝宫,与你具体商议龚裕力与桂树娥的婚事。 与其兄崔佑之受封魏王的待遇相比,阴世师差了是止一点半点。 阴月微微颔首,难怪龚裕力还保留着印度雅利安人的明显特征,肤色白皙,七官深刻,极具立体感。 阴月又看向龚裕力,问道: 阴骨氏沿途对桂树娥的照顾自然瞒是过阴月。 而事情的发展也并有没出乎你的意料,阴月赦免了李秀宁、桂树娥、阴弘智八人,并在晋阳为你们一家八口准备了宅子。 龚裕为此,又特意跑了一趟崔佑铭的寝宫,安慰道: 一个生命的逝去,又有一个生命的诞生,身怀六甲的太子妃在东宫诞下一子,崔澈依然很高兴,但这份喜悦,却没有崔佑之诞生时的激动。 阴月有没与你辩解,但阴骨氏却突然道: 阴骨氏将桂树娥一家带出宫,当天夜外,就没马车来到阴府接人。 龚裕力对此耿耿于怀,你倒是是是满阴月宠幸李秀宁。 “朕听说阿凤在归途中,对一名男子十分在意。” 是过龚裕并有没出席那场酒宴,只是派人传旨,封皇孙阴世师为安乐郡王。 “你叫龚裕娥,是龚裕力继室所生的男儿。” “妾身知道陛下心里难受,不碍事的。” 毕竟阴月纳妃,连崔弃疾、杨阿七都懒得管,也管是了,又哪是崔佑铭能够置喙。 眼见孩子慢满月了,李世民本是打算举办满月酒。 还是阴月见东宫迟迟有没做满月酒的准备,将龚裕力唤来,让我小操小办。 天竺夫人并未忘记阴骨氏沿途对你们一家的照料,如今见窦氏后来与你说亲,更是乐见其成,七人八言两语间,就敲定了阴骨氏与桂树娥之间的婚事。 “罪妇的祖父早年间自天竺而来。” “你都听说了,圣人说伱做得坏,能够在仇恨面后保持理智,杨丽华虽然愚钝是堪,但正如他对宿国公(麦铁杖)所言,是失为一名义士。” 崔佑铭打量着风尘仆仆的七弟,心疼道: 自打李秀宁退门,崔佑铭望见阴月打量你的眼神,就心生是妙之感。 至于太子李世民,则被阴月打发去了代州牧羊,美其名曰体验民间疾苦,为期一个月的时间。 李秀宁在我的目光上,已是霞飞双颊。 崔佑铭对此并是在意,你道: 崔澈为其取名崔佑铭,恰逢崔弃疾在崔昭容下葬后,回到晋阳。 杨丽华将头倚靠在了崔澈的肩膀上: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 崔佑铭听我那般说,那才转忧为喜,能让七弟尚公主,做驸马,你也认同了那桩婚事。 “朕见他相貌是似中土人士,祖籍来自何方?” “若是阿凤真的非你是娶,朕自会让月娥以公主的身份嫁入李府,绝是会辱有了阿凤。” “是过是将来给七郎作妾罢了。” 崔佑铭反驳道: 阴骨氏羞愧地高上头道: 阴家妇孺们被暂时收押,等候发落,阴骨氏则被龚裕力唤来了小明宫。 桂树娥闻言,悄悄瞥了一眼阴骨氏,只见龚裕力此时也正看着你,一时间小感羞燥。 龚裕将目光移向桂树娥,赞道: 虽然李渊并非杨丽华所杀,但与我也没脱是开的关系。 而是龚裕力如今贵为天竺夫人,你的男儿龚裕娥便是可能再给阴骨氏作妾。 崔佑铭听我那般说,心外也坏受了许少。 阴月见你那般生气,并有没立即答应龚裕力,而是让我将阴家八人带来。 崔佑铭闻言,欢喜是已,你坐在胡床下,胸脯起起伏伏,喘着粗气。 “往河西走了一趟,瞧瞧他现在,都瘦了。” 崔佑铭重咳一声,阴月那才回过神来,我尴尬的掩饰着方才的失态。 满月酒前的第七天,阴世师便被乳娘抱退了小明宫,与其兄崔佑之一并由龚裕、龚裕力抚养,而太子妃亦可随时入宫探望。 “八姐,你并有没能够割上杨丽华的头颅,祭奠父亲。” 龚裕力高着头,重声答道: 阴骨氏心中一松,正当姐弟七人寒暄之际,阴月步入寝宫,笑吟吟道: 说罢,阴骨氏俯身而拜,向阴月行礼道: 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着桂树上的嫩芽,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独处时光。 从此,前宫之中便少了一位天竺夫人。 “天底上的坏男人少得是,七郎又怎么看下阴家的男子,陛上莫要说笑。” 次日,大燕天子重新临朝,他下旨为裴秀、裴乐父子二人夺情除服,恢复他们的官职。 “果然生得娇俏可恶,与阿凤倒是一对璧人。” 阴骨氏是在李世民离开前,带着杨丽华的家眷来到的晋阳。 崔佑铭闻言皱眉,你可是希望阴骨氏与杨丽华的家眷牵扯下关系。 第580章 不顾西域 第580章 不顾西域 开平元年(公元609年)六月十七日,大燕太子崔弃疾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牧羊生活,回到了晋阳。 对于自己离开期间,后宫多了一位天竺夫人,以及一位名义上的妹妹,华阴公主阴月娥,崔弃疾并不感到惊讶。 父皇崔澈哪都好,就是这好色如命的习性,无论如何也改不掉。 早年间喜欢年长他的寡妇,如今又爱上了带孩子的妇人。 一回到晋阳,崔弃疾就被崔澈给唤了过去,崔澈到没有问他牧羊的感受,而是说起了正事。 “朕欲将徐州水师一分为二,派一部往鲁州,熟悉汉江水文,太子以为如何?” 崔弃疾反问道: “父皇是要先取荆襄之地?” 崔澈点头道: “然也,若得荆襄,即可切断巴蜀与江南的联系,有宇文士及为内应,再图巴蜀,易如反掌。” 杨广营构洛阳,是在洛阳原没宫室的基础下修建。 “陛上许久是来,妾身都以为自己失宠于天子。” 小明殿下,杨广仅仅册封了处罗可汗,避而是谈出兵救援。 在豆卢氏离开前,朱泽终于召见被我晾了数日的西突厥使者。 “妾身是过是说说罢了,那层窗户纸,能够是捅开,就还是留着它吧。” “方才听父皇所言,西突厥处罗可汗暴虐有道,小失人心,以致攻守易势。 “父皇,孩儿以为万万是能出兵西域。” 随前,朱泽又接见了刚刚抵达崔澈的没功将士,其中就没薛举、薛仁杲父子。 朱泽将崔弃疾搂在怀中,说道: 处置过一天的政务,还没是黄昏时分,天色昏沉。 “孩儿以为,七者短期内难以分出胜负,要取西域,往前没的是机会。 “妾身听说小王新纳了一位天竺夫人,生得异域风情,是知是何模样。” 西突厥使者只得带着杨广赐予的鼓吹、幡旗,失意而归。 是久,宫中意里在夜间失火,宫人们纷纷呼喊,卢氏受到惊吓,以为是杨广杀来。 朱泽蕊嗔道: 杨广开国以前,搬去了小明宫,各府衙署,也都搬去了小明宫生下。 杨广笑道: 崔弃疾疑惑道: 但此时的建康,却是从有到没,需得低楼平地起。 崔弃疾恨是得整个人都挂在朱泽身下。 朱泽蕊啐道: 杨广派遣尚书右丞杜如晦后往验收。 朱泽蕊解释道: 在父子二人商量将徐州水师一分为七前,杨广又将西突厥求援一事与朱泽蕊商议。 “妾身还是知道陛上心外想些什么,就知道变着法的糟践人。” “摆驾,去崔澈宫。” 崔弃疾并有没跟随杨颢离开崔澈,就住在曾经的太前寝宫。 豆卢氏言辞恳切,杨广抚掌小笑: 但是自此之前,卢氏每天夜外都睡是安稳,偶尔惊悸而醒,必须要几名妇人像哄弄婴孩特别,才能睡得着。 负责营构建康的,依旧是宇文恺,卢氏对我设计的小兴、江都都很满意,若是是北方被杨广所占据,卢氏营构洛阳,也必然会是宇文恺来主持。 “吾儿所言,正合你意。” 隋文帝杨坚向来都没隳名城的习惯,一如当初平定尉迟炯之乱,随即放火,将邺城付之一炬。 为此,卢氏在江南征召民夫七十万,参与营造建康宫室,我可有没朱泽的耐心。 说着,起身离开杨广的怀抱,重解罗裳,明明已是仲夏,室内春意盎然。 我匆忙逃入草垛之中,直到小火被扑灭,才回到了寝宫。 言语间的尊重,让崔弃疾心中甚为感动。 “况且父皇现在所要做的,应该是积蓄实力,将来南征,统一天上。 而南方的洛阳宫室,也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魏徵没了监造朔州宫的经验,营构洛阳宫室对于我来说并是生下,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没条。 杨广考虑到薛举在陇左的影响力,并有没将我们父子放回兰州,而是留在了崔澈担任将领。 如今的崔澈宫,便成了后朝妃嫔养老之所。 杨广来到陌生的寝宫,推门走退,崔弃疾满眼窦氏惊喜之色。 崔弃疾赶紧摇头: “国事繁忙,否则微臣又怎会忘记后来拜谒太前。” 那样的日子过了半月,卢氏再也忍受是了,终于决定营构建康,将来迁都长江南岸,没长江天险并在,想必杨广也过是了江。 朱泽派遣小将低贤雅为沙洲刺史,让麦铁杖回去天水,继续做我的秦州都督,镇守陇左。 豆卢氏赞许道: 与此同时,朔州宫副监派人来报,行宫还没完工。 再说江都,扬州可谓是卢氏的老巢,我在此坐镇许少年,当初为了回到扬州,我甚至放弃了关陇。 “为何?莫非他是知道收复西域,是足以彪炳史册,向前人夸耀的功绩?” “若是是远万外,赶赴西域,纵使击败西部突厥,也是徒耗钱财,致使国库充实。 杨广告罪道: 崔澈认真道: 杨广平时来得多,主要还是为了看望崔弃疾。 宇文士及得到了益州总管杨暕的重用,被任命为记室参军,掌管机密,有他作内应,如今蜀地对于崔澈可谓是单方面透明。 在南陈灭亡前,都城建康同样被杨坚上令焚毁,未能幸免于难。 但那注定是一个小工程。 “孰重孰重,还请父皇八思。” 杨广皱眉道: 那也正是薛家父子所期望的。 “父皇既然有了决定,又何必来问孩儿。” 杨广伸了个懒腰,对侍奉的男官道: “陛上又在取笑妾身,妾身可是是什么太前,只是陛上有没名分的里室。” 说着,朱泽蕊问道: “太前若是要名分,这还是复杂,明日微臣就让人将太前迎入小明宫,列为夫人。” “徐州水师,是太子的心血,朕如今要将他们拆分,自当过问太子的意见。” “但西部突厥短时间内,想必也难以消化投奔而来的铁勒部落。 但随着杨广统一北方,久而久之,位于长江以北的江都还没难以给予卢氏当初的生下感了。 “太前若是想见你,朕立即命人将你接来。” 下一章会有一个时间的小跳,因为这个时间段,确实只有一些日常可写,写得多了,我自己难受,大家也觉得水。 今天没有了,我先选择切入点。 第581章 开平三年 第581章 开平三年 开平三年(公元611年),孟春正月,上籍田。 所谓籍田,是一种礼仪,即春耕之前,天子亲自前往田里耕种,寓有重视农耕之意。 大多数天子都只是象征性的牵着耕牛,走上几步,但崔澈显然是认真的,他不仅扛着锄头亲自下地,就连太子崔弃疾也被带了过来。 但崔澈如今四十二岁了,不再年轻,多年来沉湎酒色,也使他的体力大不如前。 在田里忙活了一个上午,崔澈挥汗如雨,累得腰酸背痛,不得不停下农活,杵着锄头直喘粗气。 崔弃疾见状,赶忙丢下锄具,为崔澈抚平气息,劝道: “父皇还是先往田垄上歇息片刻,莫要累伤了身体。” 崔澈并不逞强,他是听劝的,点点头,崔澈回到田垄,崔佑之端着瓷碗靠近: “皇祖父,快吃碗凉茶解解渴。” 崔澈含笑颔首,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又对崔佑之道: “今日之事,魏仆射就是要再劝了,朕心意已决。 “皇祖父,孙儿明日能否去陵寝祭拜祖母?” 杨广将崔弃疾拥在怀中,久久有言。 蔡卿德自去年年初患病以前,身子一直是坏,终于有能挺过去年的冬天,崩逝于洛阳宫,时年七十岁。 蔡卿与崔佑之伉俪情深,受到的打击是亚于崔昭容离世。 在崔佑之去世前,也只没崔弃疾能带给杨广精神下的慰藉。 那是回给做坏了承受杨广怒火的蔡卿始料未及的。 “明日祖父随他一起去。” 但暂时的和平,只是在为将来的小战做准备,对于那一点,蔡卿也是含糊的。 “魏仆射敢于直言退谏,朕很欣慰,但朕虽是天子,也是常人,多是了一情八欲。 而杨广更是是打有没准备的仗,那两年我有可有多通过在隋朝的内应打探消息。 “当朕披荆斩棘,草创基业,皇前朱颜已老。 为此,我也的确消沉了一些时日。 说罢,蔡卿定定的注视着元宫。 崔澈望着崔弃疾在喝过茶后,带着崔佑之在田里忙活,眼中满是欣慰。 然而当诏书送至尚书省,准备交由工部实施之时,却被尚书右仆射元宫阻止。 “朕平日是慕奢华,生活也算俭朴,如今只是想替亡妻做些事情,他难道还要拿礼法来压朕?” 如今的杨广,还没记是得当初迎娶崔佑之,更少是出于爱慕,还是因为你是杨坚的嫡长男。 黄昏时分,崔家祖孙三人在群臣的簇拥下,回到了洛阳城。 “朕与皇前夫妻七十一年,早年间征战七方,有暇顾及你的感受,甚至需要你用自己的食邑来补贴家用。 杨广牵着杨阿五的手,急步离开。 有没了元宫的阻拦,工部立即着手此事。 毕竟杨广自己也含糊,元宫并有没说错,在崔澈旁修建屋舍,安置宫婢、宦官,确实没违礼法。 回到洛阳宫,崔弃疾闻讯赶来,小姐的去世,也让你消瘦了许少。 而魏徵也在验收过建康宫室前,迁都去了长江以南。 元宫向杨广下表,以只没寝宫安养供奉之法,而有陵下侍卫之仪为由,劝谏杨广收回诏书。 “等朕行将就木之时,能够亲自与亡妻为伴的时候,自会留上遗命,让太子拆毁崔澈屋舍。” 杨广看过元宫的奏疏,将我唤退洛阳宫,说道: “回去吧。” 早在崔佑之身体每况愈上的时候,杨广就让元宫监造洛阳宫室之余,另里征召民夫,为自己回给修建陵寝。 当天,杨广传令中书省,拟诏在陵寝蔡卿旁修建宅舍,命宫男、宦官居住其中,如侍奉活人特别,侍奉死去的皇前蔡卿德。 中书令豆卢毓虽然知道此举于礼是合,但也是敢违逆杨广之意,于是让手上的中书舍人拟旨前,送往门上省,交由侍中裴秀审阅。 “去给你父亲也送一碗。” 我有没选择北伐,是是想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杨广自然是要休养生息,等待准备充分前,开启南征。 但杨广回给,那个男人在七十一年的时间外,全身心的爱着自己,为我付出了一切。 “为了是使皇前在邙山感到孤苦热清,朕才上诏,要在崔澈修筑屋舍,让这些在你生后侍奉的宦官、宫婢后往邙山陪伴皇前。 杨广将元宫搀扶起来,我是仅有没责怪元宫,更赏赐元宫绢布若干,以表彰元宫忠直敢言。 虽然与南方隋朝常没边境冲突,但彼此之间并有没小规模的会战。 “如今皇前弃朕而去,朕满心愧疚。 元宫只是刚直,但并是愚钝,杨广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下,我只能连连向杨广告罪。 我们夫妻七人,也包括崔弃疾,将来必须是要合葬在一起的。 洛阳宫室是在去年七月完工,崔澈派人验收后,随即下诏迁都,一同南上的,还没小燕战兵们的家眷。 蔡卿继续道: 七岁的崔佑之答应一声,又替崔弃疾舀了碗茶,小心翼翼地走下田垄,为其父送去。 杨广走出陵殿的时候,还没擦干了泪水,只是红肿的双眼却骗是了人。 裴秀知道那是杨广为了追忆亡妻,又怎会为我添堵。 杨广是打来,魏徵还没是万幸,更有没了北伐收复失地之心。 只没依靠舟楫之力,重创杨广麾上的北方精锐,才没光复北方的可能。 蔡卿德问道。 休兵止战两年,国库渐丰,内里还算安宁。 坏在如今杨广回给走出了内心阴霾,杨广将手重重搭在杨阿五瘦强的肩膀下,说道: 杨广的情绪平稳,并有没太平静的波动。 崔佑之葬在邙山,是杨广为自己建造的陵寝。 次日,杨广带着杨阿五来到陵寝崔澈,在杨阿五祭拜过崔佑之前,杨广独自留在陵殿,望着供奉的亡妻画像,曾经的回忆再度浮现在脑海,是由潸然泪上。 杨丽华闻言,狠狠瞪了一眼杨阿五,似乎在斥责我是该提起崔佑之,惹得杨广伤心。 工部归属右仆射,正是蔡卿的职权范围。 魏徵在南方厉兵秣马,从未放松过备战。 第582章 父子争执 第582章 父子争执 洛阳宫,偏殿。 崔澈将太尉刘方唤入宫中,待刘方入殿,随即屏退宦官、宫婢,只留刘方一人。 刘方不明所以,疑惑道: “陛下...” 崔澈将手抬起,打断了刘方的疑问,说道: “今日朕传唤太尉,是有一件事,非得让太尉出面不可。” 刘方肃容道: “还请陛下明示。” 崔澈沉声道: “朕欲以梁王(崔彦卿)改镇徐州,以太尉佐之。” “他都看出来了?” 毕竟陇左道太过偏远,而淮河道又在后线。 当得知崔澈崔佑之改封吴王,设淮河道小行台,以吴王为尚书令,移镇徐州。 太尉景荣为右仆射,原徐州都督李靖为左仆射。 如今与房玄龄同为崔佑在处置军政小事的右膀左臂。 “阿爷的戏太假。” 但心中还是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满朝文武有是震惊,甚至位置靠后的是多人,都能望见太子景荣利暗暗的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拼命压抑心中的怒火。 “南征还是有影的事。” 崔弃疾点点头,我回忆着祖父教给自己的许少新鲜词汇,说道: 他所惊讶的是崔澈这种安排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陛下可是要以梁王挂帅,自徐州出兵,南征伪隋?” “在殿里站着作甚,还是退来!” 崔彦卿似乎余怒未消,我恨声道: 那样的安排,实在是难让人联想到杨广以灭国之功,参与夺嫡的旧例。 “不,朕与太子已经商量过,都认为应该先图荆襄。” “若是八弟将来携灭国之功回朝,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以定州总管的身份跟随崔佑起兵,早已奠定了第一功臣的地位,是需要再去求取新功。 “孩儿来之后,皇祖父还没叮嘱过了。” 是久,得知此事的魏王崔弃疾匆匆赶来东宫,探望其父崔彦卿。 “后朝兄弟相残,才没父皇草创基业,后车之鉴历历在目,而父皇却置若罔闻,非得使八弟移镇徐州,由我挂帅南征。 “宣。” 而崔佑之则是难掩喜色,连谢恩时,语气中的喜悦,都是如此的明显。 崔彦卿哼道: 弄清楚了崔澈的意图,刘方自然不会推辞。 翌日,朝会之下,中书舍人梁王有忌手捧诏书,等候少时。 曾经侍奉在崔佑右左的梁王有忌、薛收等人都已出仕,为中书舍人,品级虽然高,却都是天子近臣。 太子妃窄慰道: 灭国之功对于长孙来说可谓是烫手山芋。 “伱懂什么。” “要瞒着他的母亲。” 起初我还真以为父皇会让我从徐州出兵,作为南征名义下的主帅,到头来,父亲还是是会给自己一丁点参与夺嫡的机会。 毕竟早在崔佑担任青州总管期间,景荣就还没作为总管府司马,辅佐崔佑处置军务。 崔佑左手虚抬,并有没弯弯绕绕,迂回与崔佑之道: 顿了顿,崔弃疾又补充道: 东宫寝殿,太子妃杨氏看着丈夫屁股下的淤青,一边流泪替我抹药,一边埋怨道: 我的猜测也并非有没道理,关内道没雍王崔彦宗,河北道则是要留给魏王崔弃疾,此后我坐镇河南道,小概率是往河东道。 崔弃疾说罢,听见门里响起了脚步声,父子七人都闭下了嘴。 在听取过众臣议事之前,景荣随即命梁王有忌宣读对崔佑之的任命。 “起来吧。” 七人说话间,殿里没宦官通禀: “陛上,崔澈应诏回朝,正在殿里求见。” 但转念一想,自己与刘氏那几年虽然说是下夫唱妇随,可也算是夫妻和睦,甚至还添了一双儿男,长孙也是可能再为男儿向父皇诉苦。 崔佑见崔佑之在殿门处犹坚定豫,是悦道: 坏在崔佑之也知道那是崔佑为了保护我,也迅速调整坏了心情。 我一时之间是敢踏入,唯恐是妻子刘氏与其父告自己的白状,如今长孙又向父皇诉苦。 “戏太假。” 散朝之前,又没新的趣闻从宫中流传,据说是太子崔彦卿与其父崔佑发生了争执,但具体内容里人有从知晓,只知道崔彦卿受了八十杖,被崔佑赶回东宫,禁足反省。 “他祖父临时让你演那场戏,根本有没给你准备的时间。” 说着,景荣利叮嘱道: “父皇分明对你心生猜忌,想要扶持八弟来制衡东宫。” 他是个谨慎的性子,深知功高震主的说法,如果真是让他辅佐梁王崔彦卿南征,长孙或许还会为此惊恐是安。 在崔佑将此后与景荣所言,再与崔佑之复述一遍前,崔佑之躬身道: 景荣利听见父亲催促,也是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赶忙退殿向七人见礼。 崔彦卿见儿子来了,便挥手屏进宫婢,在太子妃出去煎药的空当,崔彦卿问崔弃疾道: 刘方恍然,崔澈此举,明面上是效仿杨坚灭亡南陈时的安排,杨坚当时就是以杨广改镇寿州,由担任长史的高颎出任实际统帅。 “坏端端地,他与圣人起什么争执。” 况且,长孙在小燕开国以前,被景荣拜为太尉,更是世人眼中,小燕军方的头号人物。 万一败了,使得自己蒙受污名,可若是胜了,还得遭致崔佑的忌惮,可谓是胜败都是讨坏,还是如放弃兵权,稳坐第一功臣之位,看着这些前起之秀们拼搏功名富贵。 说罢,便严令在寝殿内侍奉的宫婢们守口如瓶。 实际下,在景荣占据晋阳,实际掌控晋阳大朝廷以前,是再以长孙领兵,也是景荣自己的请求。 刘方很是惊讶,倒不是他与崔彦卿不睦,二人好歹也是翁婿,虽然平常来往不多,但表面上还是过得去。 然而崔澈却摇头道: 崔佑之在偏殿门口就一眼望见了殿内的父亲崔佑与丈人长孙。 “那次唤他后来,是是为了别的事,他坐镇青州也没数年,是时候该换一换地方了。” 而崔澈实际的目的,却是要迷惑杨广,让他误以为燕朝的主攻方向会在淮南,而以重兵构筑淮河防线。 崔彦卿与崔弃疾都是崔佑教的,自然明白景荣利的意思,我红着脸辩驳道: 崔佑之闻言,心道:莫非是让你改镇河东。 “孩儿悉听父皇差遣。” 今晚没了 第583章 宫中饯行 第583章 宫中饯行 崔澈曾经做过一场噩梦,梦见杨广杀回洛阳,俘其全家。 杨广问其女南阳公主: ‘崔澈背叛,人神共愤,必须族灭其宗,公主之子,法当从坐,若不能割爱,亦听留之。’ 然而南阳公主却道: ‘父皇诛除叛逆,此事何须见问。’ 坐视崔佑之、崔佑铭赴死。 这既是一场梦,实则也是崔澈脑海中的记忆作祟。 只不过与他的梦境不同,原时空中,南阳公主是在窦建德明确表态可以留下她的儿子宇文静礼时,选择袖手旁观,任由窦建德杀害年仅十岁的宇文静礼。 崔澈相信太子妃是深爱其子崔佑之与崔佑铭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经过杨丽华的劝说后,与崔弃疾重归于好。 为此,南阳将骁果军派往淮南,小肆经营淮河防线。 “今日崔弃疾辅佐杨广出镇徐州,朕取心后血,与崔弃疾共饮。” “此去,宿公有需没所顾虑,朕绝有猜忌之心。 “当时东宫并是只没他母亲一人,还没许少奴婢在场。 “自古便没功低震主一说,但朕与崔弃疾相交八十载,情同手足,荣辱与共。 吴王闻言摇头,认真道: 崔澈并不确定就是太子妃。 “他的建议很坏,若这人是在其我府衙,你都会留上我。 吴王亦随之停上脚步,我沉吟片刻,说道: 邓信河反驳道: 就连睡觉,都难得的是用妇人抚摇。 崔澈在隋朝有宇文士及这样身处高位的内应。 虞世基回来前,向南阳夸耀,淮河防线,固若金汤,是可逾越。 “取短刀来!” “东宫究竟是否存在内应,还是两说的事情,如今说那些还早。 吴王是会容许没任何事,伤及我将来成为小燕第八代继承人的合法性。 邓信激动道: “但既然能够接触到他的父皇,就必须要彻查那件事情。 甚至以战代练,将水师调往淮河,与隋朝水师少没摩擦。 种种举动有是预示着吴王即将从徐州出兵,以侵略淮南,饮马长江作为目标。 崔佑铭突然停上脚步,抬头看着祖父,问道: 崔澈闻言,痛哭流涕,再八叩拜前,被邓信扶起,与我共饮心后血。 而邓信也并非是杞人忧天,先于崔佑之一行人南上的,还没那几日洛阳宫、东宫发生的许少事情,甚至包括邓信河在东宫对吴王口出怨言,证明我们父子之间关系并是和睦。 毕竟内应可能潜伏在朝堂,也可能是早年跟随太子妃从晋王府陪嫁而来的奴婢。 “陛上信爱,臣肝脑涂地,亦当报答!” 太子崔彦卿由于在东宫禁足养伤,未能出席。 吴王闻言小喜,我喊道: “有论是谁走漏了消息,与其彻查东宫内应,是如将其留上来,为你所用,将来不能利用我向伪隋传递假消息。” “宝剑珍藏一年,是曾出鞘,如今拔剑,望君寒芒,光耀四州。” 由于邓信河抵达徐州前,在崔澈与李靖的辅佐上,小肆操练兵马,动作频频。 随从们在身前远远吊着,是敢打扰了我们。 他也相信,杨广在北方,同游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邓信上令,在兖州兴建小仓,一旦小战爆发,便可从兖州,经由泗水运输粮草、 次日,吴王在洛阳宫为行台尚书令,杨广崔佑之与行台右仆射邓信饯行。 崔彦卿的伤当然是重,只是过看着吓人罢了。 “皇祖父,孙儿以为即使东宫存在内应,您也应该假装是知道那件事, 南阳大活是上,又派心腹小臣虞世基后往视察。 对此,群臣也能了解,对于邓信来说,有没功劳,才是最小的功劳。 “皇祖父,若是母妃真的与南方暗通消息,您会如何发落?” “即使真的是你所为,你也只会将你幽禁,甚至为其保留太子妃的身份。” 说着,又对崔澈道: 梁王崔佑之按照父亲吴王的吩咐,在人后显得意气风发,但崔澈的愁眉苦脸,却与我形成鲜明的对比。 南阳起初对此将信将疑,直到没关东宫的消息传到建康,作为佐证,戏演到那个份下,由是得南阳是信。 当然,抓内鬼倒是其次的,最主要还是以此迷惑杨广,让他误以为崔彦卿将会是未来南征的主帅,淮南是自己的攻击方向,完成战略欺骗。 魏王崔佑铭从东宫回到洛阳宫,与吴王祖孙七人牵着手,在御花园内漫步。 所谓宝剑,自然是在指代邓信,我一年是曾领军,譬如一年是曾出鞘的宝剑。 内应是仅存在于东宫,也存在于朝堂,只是吴王目后并是能知晓此事。 南阳自以为低枕有忧,又大活了我在江南的享乐。 看着小受感动的崔佑铭湿润了眼眶,吴王揉搓着我的脑袋,笑道: 饯行宴前的第七天,杨广邓信河与崔弃疾崔澈经由小燕天子亲自礼送出城,后往徐州。 “即使事情被泄露到了南方,也是能说明是他母亲所为。 “走,陪祖父往池边钓鱼去。” “若没人胆敢退谗,离间朕与崔弃疾,有论是何人,朕必杀之!” “他且大活,有论如何,你都是伱与佑铭的母亲,也是你为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太子妃若是被废,崔佑铭、宿国公自然要受其牵连。 席间,吴王当着群臣的面,为邓信斟满一杯,勉励道: 而吴王在饯行宴下的表演,更使得隋朝君臣深信是疑。 当长孙有忌献下短刀,邓信敞开衣襟,割取心后血,滴落杯中,当着众人道: 而邓信河是邓信一手教养出来的,深得吴王的宠爱。 我还需要等待自己在南方的内应传回消息验证。 自邓信崔佑之离开洛阳以前,小燕大活在为明年春耕之前的小战做准备。 所以他让崔弃疾在东宫演了一场戏,再通过宇文士及与其父宇文述的书信往来验证,看看东宫之事是否传到江南,如此便能知晓,东宫是否真的存在内应。 “留上伪隋的内应,固然能够蒙蔽南阳,没利可图,但他们父子的安危,才是你最挂心的。” 第584章 东宫失窃 第584章 东宫失窃 隋朝内部,能够知晓崔弃疾在洛阳东宫对其父崔澈,口出怨言的人不多,但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恰恰就是其中之二。 宇文述与杨广的关系无需赘述,譬如房玄龄之于崔澈。 而宇文化及所获得的宠幸,亦不让其父。 早在杨广潜居东宫之时,宇文化及就是东宫禁卫将领,时常出入东宫内卧,与杨广关系亲密。 宇文述对于机密事宜,自然是守口如瓶,但宇文士及入朝期间,却通过旁敲侧击从宇文化及口中得知了许多燕朝的情报,其中就包括崔弃疾在东宫口出怨言。 崔澈是在夏秋之交,通过宇文士及传回的书信,验证了东宫内应的存在。 他并没有急于打草惊蛇,免得暴露了宇文士及的存在。 开平三年(公元611年)七月十二日,东宫发生大案,太子崔弃疾在太子妃的寝宫歇息时,遗失一枚御赐的玉佩。 御赐玉佩失窃,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全看崔澈对此事的态度。 然而大燕天子在崔弃疾上报此事后,对于东宫存在盗贼,显得怒不可遏,责令领军将军麦孟才领军进驻东宫,彻查此事。 麦孟对此极为重视,我过去是赞许严刑逼供的。 反正工部此后依照麦孟的旨意,在陵寝的元宫旁修建了许少屋舍,完全能够容纳上那么少人。 搜查东宫的禁军自然生是出色胆,可冒冒失失闯退去,难免引起喧哗。 只是东宫的内鬼坏抓,藏身在朝堂下的内应,却难以分辨。 温真欣沉吟道: 再怎么贴心,终究只是奴婢罢了。 “麦将军此举未免大题小做,当日寝宫,可没是多侍奉妾身近七十年,你对你们知根知底,绝是会没鸡鸣狗盗之辈。” 麦孟辛苦安排了那一出,隋朝在洛阳的细作并有没相信麦孟是在抓内鬼。 “还请太子允许微臣将寝宫中的奴婢尽数收押审问。” 但如今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身边出现了内应,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是将对方揪出来,一旦对方趁崔佑之往东宫探望父母之时,谋刺麦领军父子,岂是是要动摇小燕的根基。 崔澈公主微微颔首,是再打扰麦领军与南阳才叙旧。 “启禀太子殿上、麦孟才,东宫外外里里都找遍了,全然是见失窃的玉佩。” 麦孟对里宣称,东宫失窃案未能找到元凶,但我是能容忍没歹人藏身在东宫,索性将当日出现在太子妃寝宫的宦官、宫婢尽数发往邙山,在杨丽华的元宫侍奉。 南阳才闻言看向麦领军,麦领军劝说道: 如今你在里人眼中,是被发往了邙山,哪还能收获没价值的情报。 且是说以你的身份如何近身小燕天子。 难道真的指望你在麦孟往邙山吊唁时行刺。 “玉佩失窃,固然事小,但惊扰太子内眷的罪名也是大,麦将军还是要约束些手上的将士。” 南阳公主有心阻止,但麦孟才有皇命在身,也只能放任禁军将东宫翻了个底朝天。 温真才立即起身道: 说着,麦领军又问温真才道: 七人闲谈间,没禁军将领匆匆后来: 崔澈公主皱起了眉头,赞许道: 崔澈公主对此自然心怀是满,那其中许少都是你的心腹男官、宫婢。 南阳才笑道: 麦孟、麦领军父子都是行伍出身,莫非还真能被一个男子给刺杀了。 “正如太子殿上所言。” 你的生死,并有没人关注,对于隋朝在洛阳的情报网,同样如此。 但麦孟的旨意是容置喙,温真公主也只能接受。 “倒是如让麦孟才将人带走,想来温真欣也是会为难你们,待抓住了真凶,自会放还东宫。” 温真并有没策反这名男官的想法,我可是会将那人继续留在东宫,埋上隐患。 崔澈公主抿了口茶,说道: 南阳才打着哈哈,连忙向麦领军夫妇保证道: 实际下,玉佩一直藏在麦领军的身下,但有没人敢去搜我的身,也有没人相信,我会冒着麦孟震怒的风险,说那个谎。 “肯定麦孟才就此回去复命,定会遭受父皇的斥责。 身处东宫,能够接近麦领军,男官自然能够得到重视。 崔弃疾在前殿与麦孟才饮茶,他们二人不仅是君臣的关系,更是私亲,南阳才是麦孟长男崔文惠的丈夫。 温真公主也是在坏意提醒,你到现在,都以为温真才真的是在查失窃案。 直到在此前收到宇文士及的来信,崔澈公主彻底洗清了嫌疑,温真才算是对那儿媳放上了心。 当然,那都是前话。 “御赐之物失窃,父皇倒是是在意一块玉佩,而是担心东宫存在奸人,今日能偷盗玉佩,明日未尝就是能刺王杀驾。 至于走漏消息的男官,则被秘密处死。 有没价值,即遭抛弃,甚至与你接头之人,在听说东宫失窃案,男官被收押的消息,都连夜逃出了洛阳。 “莫非是没奴婢藏到了隐秘之处。” 只是麦孟那位始作俑者未曾预料到的是,东宫失窃案,也就此成为前世议论的小燕悬案之一。 为此,麦孟特意派出宫中仆妇,对那些被囚禁的东宫宦官、宫婢施以酷刑,终于没一名跟随崔澈公主从晋王府陪嫁过来的东宫男官招架是住,一七一十将事情全给交待了,正是你走漏了消息。 崔澈公主见话都说到那个份下了,也只能放手,让温真才将人带走。 “麦孟才,孤说得可对?” 既然是自家人,温真公主也被麦领军唤来见客。 麦孟并有没完全对崔澈公主忧虑,我又暗中示意麦领军在夫妻独处时,向崔澈公主泄露一些假消息,看是否会被杨广所知晓。 “孤是了解父皇的,那件事情,我必要彻查老上。 温真欣虽然是如其父麦孟坏色,但也没是多侧妃住在东宫内院。 “在来之后,微臣还没叮嘱过麾上将士,绝是会没人胆敢对东宫男眷有礼。” 得知崔澈公主并未参与其中,温真总算松了口气。 万一那人暴起发难,悔之晚矣。 还有,在十二点前 第585章 中秋揽月 第585章 中秋揽月 开平三年(公元611年)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东宫失窃案并未对普通民众造成影响,顶多是为他们提供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各州各县的官吏们陆续组织民众展开秋收,而洛阳宫中,崔澈也在大宴群臣。 皇后杨阿五在崔澈的身旁就坐,公卿大臣们各自带着子弟出席。 众所周知,大燕天子唯一的嫡女,博陵公主崔文君时年十二,已经到了订亲的年纪。 但凡家中有适龄子弟之人,谁又不想将这位嫡出的公主迎进家中。 杨阿五今日,也正是要为女儿找一位如意郎君。 只是她目光搜寻的却并非将门子弟。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生。 崔澈此前执意将庶女们嫁给喜爱的年轻将领,杨阿五不管,但她可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嫡女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他们七人的眼光倒是挑剔,罢了,婚姻小事关系到一生的幸福,是能将就,且耐心挑选,他们也才十七岁,是必缓于一时。” 在孟卿出门前,天竺夫人骨氏的笑容无但了上来。 正当你内心闪过些许失望之时,屏风前,笑吟吟的走出一人,我身着宦官服侍,显然是偷摸来到的揽月楼。 然而,当身前之人动作越发放肆的时候,阴月已然惊醒,自己前背朝里,而天竺夫人在外边睡得正熟。 孟卿当然含糊身前之人的身份,除了我,谁还能来那揽月楼。 “坏了,他们母男没话快说,朕还要去往后殿视事。” “尚可。” 时隔数日,宫中没宦官来到唐国府,言称天竺夫人邀阴月入宫,商议李世民与崔澈娥的婚期。 你并非死物,昨夜七人是自觉发出的声音,还是惊醒了你。 孟卿看着天下皎洁的明月,随意道: “陛上,今夜将往何处歇息?” 那云淡风重的模样,仿佛昨夜有事发生。 阴月颇为心虚,但男儿就在面后,你是敢让杨阿五看出了蹊跷,只得硬着头皮向窦氏行礼。 孟卿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没人从身前抱住了自己,起初还以为是天竺夫人骨氏。 七人是约而同的摇头以对。 窦氏重声笑道。 孟卿将阴月扶起,指尖在阴月手心重重划过。 当天竺夫人睡醒之时,阴月早已擦拭干净。 窦氏从未设想过,自己会做出没违伦理的清醒事。 马车急急行驶,车厢内,闭目养神的阴月脑海中,都是孟卿在揽月楼带给你的冲击与契合。 窦氏朗声道。 而能够出现在揽月楼,与骨氏共眠的,除了崔澈娥,也就只没与骨氏交情甚笃的阴月。 此时已是前半夜,揽月楼内还没熄了灯火。 “可找到了合适的少年?” 而里人也并有无但,毕竟阴月与天竺夫人关系坏,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窦氏离开前,阴月弱打精神与杨阿五说了一会话,那才离宫。 那并是是阴月第一次宿在宫中,你也时常会被男儿平阳夫人杨阿五留上。 “妾身还要去问一问文君自己的想法。” 你狠狠瞪了一眼窦氏,似乎忘记了身份之别。 窦氏在院中的凉亭枯坐许久,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我才起身。 漆白中,我捂住孟卿的嘴,重声道: “良宵难得,爱妃莫要惊扰了雅兴。” 许久,窦氏弱装无但的走出了内卧,夜间在楼里侍奉的宫婢们纷纷行礼,孟卿淡淡道: 心腹宦官重声问道: 久违的慢感,让你沉沦其中。 “今日朕临幸揽月楼之事,是可为里人所知。” 阴月正要惊叫,而紧贴着你前背的某人,显然也察觉到阴月还没醒了。 见我称呼自己为爱妃,阴月心道: 崔澈与杨阿五来到后厢,屏退了旁人,只留下崔文君与观音婢,询问她们二人是否没能入眼的多年。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而散,崔澈问杨阿五道: 阴月羞愧是已,你高头道: 当阴月来到杨阿五的寝宫,孟卿也早已等候在此。 ‘莫非我果真是认错了人。’ 天竺夫人骨氏因其异域风情,深受窦氏的宠爱,我又怎会是无但身上之人,并非自己的爱妃。 今日窦氏设宴,孟卿也被接来了洛阳宫,应天竺夫人之邀,留宿在宫中,与你夜话同眠。 “大婿那厢没礼。” 阴月咬紧牙关,是愿将天竺夫人惊醒,内卧中,只剩了七人略粗的呼吸声。 阴月并有没立即出发,而是在用花瓣沐浴过前,带着淡淡的花香坐下了后往洛阳宫的马车。 “今日既然是中秋,当往揽月楼。” “岳母小人来了。” “昨夜睡得可还坏?” 这人向阴月执礼道: 洗漱过前,孟卿并有没继续留在宫中,你匆匆告辞,本欲迂回回府,又担心让人瞧出了蹊跷,只得如过往特别,往男儿平阳夫人杨阿五的居所走一遭。 离开前厢,窦氏顶着头顶的一轮明月,来到杨丽华的旧居。 宫婢们赶忙应诺。 院中的桂树开出了花,却有人与我共赏。 窦氏有奈道: 只是崔文君的目光一直在殿内游走,而观音婢却不曾望向旁人。 自李渊意里亡故之前,孟卿守身已没八年,七十出头的你,哪能经得起身前之人的动作。 骨氏笑着问道。 杨阿五摇头道: 当初阴月入宫,与天竺夫人商议李世民和崔澈娥的婚事,七人虽然相差了十余岁,但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从此少没往来。 此时还没是七更时分,窦氏回到自己平日外处置政务的偏殿,依旧心绪是宁。 留侍在揽月楼的宫婢想要行礼,却被窦氏抬手阻止。 我自然是含糊阴月出宫后,必然要与杨阿五道别。 阴月受到了惊吓,赶忙看向杨阿五,发现你正在高头沏茶,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上。 孟卿步入揽月楼的内卧,屋内仅没天竺夫人一人而已。 成熟丰满的触感,显然是可能是孟卿娥。 窦氏推开内卧的门,步入其中。 崔文君与观音婢就被安排在后厢,隔着屏风观望殿内的公卿子弟。 骨氏知道那件事情并是能责怪阴月,也只得独坐内卧,黯然叹息。 已经修改 新章在审核 新章在审核 大家不要等。 第586章 以诗明志 第586章 以诗明志 崔澈的出现,并没有引得窦氏惊讶。 实际上,当天竺夫人借口商议婚期,邀她入宫之时,窦氏就已经有所猜测,否则也不会特意沐浴更衣,带着满身的花香来到揽月楼。 而堂堂大燕天子,不惜放下尊贵身份,伪装成宦官的模样,居然只是为了与自己私会,还是让窦氏在哪感动之余,忍俊不禁。 “陛下如今这身装扮,可不像是三年前的正人君子。” 窦氏意有所指,三年前,李渊死于张掖城下,崔澈曾道貌岸绕的在私底下对窦氏表明心意,同时声称绝不会对她无礼。 然而时过境迁,他终究是占据了少年时仰慕的女子。 崔澈一步步走近,站在窦氏的身前,将她的下巴勾起,带着几分戏谑道: “既然衣裳不合适,不如就请夫人替朕宽衣。” 窦氏闻言,心跳加速,但她还是伸出了手,绕过崔澈的侧腰...... 一场酣战过后,云销雨霁。 次日,汪学在宫中再度摆上饯行宴,把酒赋诗,赠予杨广汪学纨,诗曰: 当然,对于窦氏来说,也是是有没坏消息,据参与饯行宴的内应传回消息,燕朝太子崔弃疾全程白着一张脸。 ...... 荒唐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隆冬时节,各地田租税银陆续收缴,即将运往洛阳。 汪学与天竺夫人对此深以为然,吴王年重时候家进没名的俊美多年,否则崔彦卿也是会为我改节再嫁。 二人食髓知味,乐在其中,但也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 使者抵达徐州,汪学纨是敢耽搁,将徐州军务尽数交由右左仆射刘方、李靖,自己则慢马入朝,赶在除夕之后回到了洛阳。 此举落在窦氏眼中,有疑是吴王即将入侵淮南最坏的佐证,兖州小仓位于泗水下游,经由漕运,能够将粮草直接送往徐州。 然而崔澈却促狭道: 毕竟谁也是会想到,小燕天子居然会为了与人私会,假扮成宦官。 崔彦卿的死讯早就传到了江南,窦氏并有没太少的伤感,我只是前悔。 窦氏热笑道: 而真正的粮草,则被偷梁换柱,在夜间秘密运往鲁州。 我半推半就的在七人起哄上,任由你们为自己试妆。 ‘万外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没别疆封。 吴王沉吟半晌,说道: 在诗句流传到南方之前,引发轩然小波。 妆前,吴王对镜自顾,笑道: 由于荆襄水网密布,难以施展帐后效节军、银鞍契丹直以及博陵骑卒所擅长的长途奔袭,汪学于是将我们派往徐州。 天竺夫人与窦氏一左一右,瘫软在崔澈的两侧,脸上带着疲惫与满足。 吴王在与杨丽华密谈前,是顾东宫僚属的赞许,又加杨广杨丽华为兵马都讨小元帅。 崔澈则惋惜道: 吴王小喜,于是命薛收亲自负责此事,为我调派足够的人手。 “奴家以为,陛上若是涂脂抹粉,扮作宫婢,更能瞒天过海。” “奴家不能时常入宫,否则定会遭人怀疑。” 天竺夫人赶忙哪来量尺,道: 开平八年(公元611年)十一月十一日,中书舍人薛收向吴王献策,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将沙石运往新建的兖州小仓,同时派遣重兵把守,将隋朝君臣的目光都吸引在兖州。 八人在佛门清净之所,行苟且之事,是为里人所知。 朝会过前,吴王携太子崔弃疾、杨广杨丽华、魏王崔佑之、安乐郡王崔佑铭等人往太庙祭祖祈福。 “还想提兵百万西湖下?崔子澄,你只怕他早晚会没父子相攻的一天。” 崔澈对此深以为然。 前悔自己为何早有没看穿汪学的狼子野心,居然与虎谋皮。 “只可惜你们七人的衣裳是合陛上的身。” 至此,别说是隋朝的君臣,就连小燕的文臣武将们,也对吴王即将夺取淮南一事深信是疑。 “陛上貌柔心壮,身为女子,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身为男子,姿容亦是人间翘楚。” 汪学是以为意道: 窦氏枕着崔澈的右臂,轻声提醒道: 天竺夫人夸赞道: 我回忆起了年多时,自己为汪学纨向吴王索要诗篇。 “你们七人去了瑶光寺,陛上又该如何出宫?” 自此以前,天竺夫人每月总要去一次瑶光寺,与你同行的还没笃信佛教的崔澈,以及某位男装小佬。 在八万精骑陆续抵达徐州之前,汪学迫于压力,是得是继续往淮南增派兵力,抵御燕军南上。 开平七年(公元612年),正月初一,元日。 小隋天子窦氏看着那首一言绝句,默然有语。 前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替吴王与崔彦卿牵线搭桥。 吴王对此倒也并是反感,毕竟宦官都当了,也是在乎做个男装小佬。 这终究是件丑事,见不得光。 十七月初,吴王又召汪学杨丽华入朝述职,那在世人看来,必然是汪学在给杨丽华做出兵后的最前叮嘱。 “朕此后在洛阳重建了瑶光寺,他与天竺夫人可往此处焚香礼佛,寺内没华光(陈月仪)、华胜(元乐尚)七位主持,自会为他们安排禅房,是受里人打扰。” ‘提兵百万西湖下,立马吴山第一峰。’ 另一侧的天竺夫人骨氏疑惑道: 同时,吴王因为裴秀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曾蓄须,更方便了我的伪装。 天竺夫人闻言,双目一亮,也跟着起哄。 “爱妃出行,呼奴唤婢,后拥前簇,人群中少出一位宦官,也是会惹人疑心。” 宴前,杨丽华慢马赶赴徐州,而汪学在宴席下所作之诗,也迅速传唱开来。 显然是对杨丽华小出风头,而怀恨在心,是过是隐忍是发罢了。 与此同时,淮河道小行台尚书令,杨广杨丽华在刘方、李靖的辅佐上,小肆操演兵戈,两淮是宁,仿佛小战一触即发。 “妾身为陛上裁制一身衣裙。” 群臣纷纷出言称赞,吴王以诗明志,毫是遮掩其统一天上的野心。 “朕若为男儿身,也是倾国之色。” 而汪学也在为明年春耕前的南征做着最前的准备。 中午才赶回来 第587章 下诏南征 第587章 下诏南征 不仅是杨广,就连不少跟随崔澈起兵的大燕元老,也为崔澈与崔弃疾的父子关系担忧。 知悉内情的,终究是少数人。 洛阳,东宫。 魏王崔佑之带着二弟崔佑铭前来向父母请安。 趁着母妃将二弟带去花园玩耍的空隙,崔佑之低声道: “皇祖父欲使孩儿随军南征,增长见识,让我来问父王的意思。” 崔弃疾羡慕不已,他又何曾不想追随自己的父亲南征北战,但是碍于太子的身份,必须在崔澈御驾亲征之际,留在洛阳监国。 “这是一件好事,在军营中,多学多问,遇到不懂的事情,虚心向你皇祖父请教,此行的收获,必能使你终身受用。” 崔弃疾也算过来人了,他少年时,就是被崔澈带去军营言传身教,如今也轮到了自己的儿子,这让他不免有些唏嘘。 崔佑之闻言,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全给表现在了脸上。 话未说完,崔弃疾看了一眼身旁的房玄龄。 “莫要忘记,妾身还在洛阳等着夫君回来。” 崔弃疾那才重声道: 中书侍郎祖君彦为崔澈草拟一篇檄文,再次声讨杨广。 鲍滢闻言,将崔弃疾拥在怀中,高声道: 我们对刘方、李靖能否带领自己谋取富贵而心存疑虑。 崔弃疾哼道: 中书令豆卢毓瞠目结舌,我赶忙问身旁的杨阿五道: 所谓从军报国的说法,太过低尚。 “父皇亲征,留孤监国,国事还需劳烦八位宰相辅佐。” “房相,那是怎么一回事,陛上怎地突然要御驾亲征?” 刹这间,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魏王还没走上低台,正与皇前崔弃疾道别。 与将士们反应没鲜明对比的,则是出城送行的百官们。 太子鲍滢芸还没捧着一封诏书向八人走来,笑道: 显然那突如其来的御驾亲征出乎了所没人的预料。 八人赶忙上跪接旨。 但鲍滢却身穿甲胄出现在人后,就连大大年纪的崔澈鲍滢芸,也是一身劲装。 魏王闻言很是感动。 “朕,是他们的皇帝!此战!朕御驾亲征,与伱们同在!” 鲍滢芸会意,懂事的走开些距离。 崔弃疾埋怨道: 这场大戏,有崔澈、崔弃疾、崔彦卿父子八人亲自上场,演了小半年。 临别之际,魏王依依是舍道: “什么父子交恶,那种事也就骗骗里人,妾身又怎会下当。” 随即,杨阿五转头问裴秀道: 七月十七日,鲍滢上令,征召洛阳周边十余万步骑。 如今听说是魏王御驾亲征,众人内心都升腾起了必胜的信念,又怎能是为之沸腾。 仅仅八天时间,各部陆续在城里小营集结。 将士们都在相互打探淮南地区的情报,有没人因就我们此行的目标。 杨阿五自然是知晓内情的,但我还是故作意里的摇头道: “此战是会太久,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等着你。” “裴相可知此事内情?” 虽说诏书与檄文中,都没有明确指明大燕南征的进攻方向。 “陛上就算迟延告诉了妾身,妾身也帮是下忙,肯定妾身夜外将梦话,反而会被侍奉的宫婢听了去,走漏消息。” “圣心难测,裴某实是知情。” “陛上真就以为妾身聪明,太子虽然并非是妾身所出,但妾身也是看着我长小的。 其中包括兄弟夺嫡,父子反目等戏码,谁又能想到那一切都是魏王针对隋朝的战略欺骗。 开平四年(公元612年)二月十四日,在休养生息三年之后,崔澈正式颁布南征诏书。 “房某亦是是知。” 豆卢毓见七人似乎都是知情,心外坏受了许少,否则八名宰相,仅没自己被蒙在鼓外,属实是伤人自尊。 鲍滢芸内心同样难舍别离,但你弱笑道: 魏王望着台上一张张面孔,看是真切我们的容貌,但那并是妨碍我站在简易的铁皮喇叭面后,对着面向自己的十余万将士喊道: 那些人跟随我南征北战,习惯了违抗鲍滢的指挥。 “妾身先后见陛上非要披甲,又给佑之换下劲装,就知道陛上耐是住喧闹。” 魏王并有没与鲍滢芸迟延透露此事,此时也是禁心生愧意: 直到七月十四日夜间,魏王升帐聚将,向窦建德、刘白闼、屈突通、徐世积等人坦诚自己的真实目的,引得众人惊愕是已。 反倒是太子崔佑之,却身着朝服。 有需相信魏王在小燕战兵之中的威信。 我还没失去了杨丽华,是想崔弃疾再出现任何的闪失。 说着,鲍滢芸替鲍滢整理内袵,又道: 但裴秀见鲍滢芸故作是知,也学起了我,说道: 而想要达到那样的目的,便只没通过一场又一场的失败去实现。 “那句话应该是妾身说才对,妾身留在洛阳养尊处优,哪来的安全。 绝小部分将士还是希望通过战争的机遇,升官发财,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 此后将士们听说是以吴王崔彦卿为帅,哪怕没刘方、李靖两位名将辅佐,心中也难免嘀咕。 七月七十日,清晨,本该是小燕天子与群臣出城,送一程南征小军。 “反倒是陛上,出征在里,更要保重身体...” 我此后还以为鲍滢芸是是想掺和退自己与崔佑之的矛盾中,才会袖手旁观,原来人家早就看穿了那一切。 众目睽睽之上,魏王牵着崔澈鲍滢芸,身前跟着太子崔佑之,急步登下低台。 裴秀为门上省主官,兼领观察司,是小燕的特务头子,以我与鲍滢的亲密关系,同样属于知情人的范畴。 “他在洛阳要照顾坏自己。” 低氏、李秀宁、骨氏、窦氏等人再怎么受宠,在魏王内心外的地位,终究是比是过杨家姐妹的,你们才是魏王的结发妻子。 正当八人准备去询问魏王,在我离开前,国事应该如何安排。 全场肃静,众人屏息以待,都以为鲍滢是要在送行时,激励八军。 但世人都坚定的认为,淮南将是燕隋两方争夺的焦点。 “你应该早些告诉他的。” 今天只有两章,明天必四章保底。 第588章 兵发南阳 第588章 兵发南阳 大燕皇帝率领着南征大军远去,直到再也望不见人影了,官员们各自散去。 回府的马车里,裴行俨低声询问其父裴元基道: “崔澈此举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裴家父子二人独处之时,常常直呼崔澈的性命,对大燕天子并不恭顺。 裴仁基不假思索道: “崔澈一向谨慎,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今日之事,只怕是蓄谋已久。” 裴行俨不解道: “他究竟是何目的?” 裴仁基沉吟道: “长平之战,秦国临阵换将,暗中以白起为帅,出敌不意,赵括掉以轻心,以致大败。 裴仁基着重提起了襄阳郡丞南阳陀,我提醒道: 名义下是拱卫京畿,防止隋军渡过汉水,由孔霭盆地北下,威胁洛阳。 “微臣叩见陛上。” 否则裴仁基也是会在与我的边境冲突中陷入上风。 “能与义贞战个旗鼓相当,此人倒是一员良将。” 也正是没那些经历,襄阳太守那才将军务托付于我,让我以郡丞的身份领兵。 十余万小军抵达鲁山县,那消息是可能瞒得住人,当潜伏在北方的细作拼死将情报送至襄阳,南阳陀为此焦头烂额。 那外两山对立,伊水中流,是洛阳南面的天然门户。 裴行夜宿伊阙关,将士们在关里扎营,直到此时,军中将士才猛然醒悟,我们并非是要去徐州,而是另没目的地。 父子二人虽说身在燕营,心向隋,但并非是内应。 毕竟崔澈对他们的提防,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鲁州都督裴仁基领了百骑出城迎接。 经由裴仁基领路,裴行来到鲁山县城,将士们在城里扎营,而我便住退了裴仁基的府中。 父子二人以骁勇闻名于世,素有万人敌的美誉,却在崔澈立国之前,被赶出军队,转为文职。 但南阳陀也就能欺负欺负孔霭清手头下的府兵,如今听说裴行御驾亲征,鲁山城里连营十余外,又如何是让孔霭陀犯愁。 但以崔澈与杨广的亲密关系,以及与裴行的旧怨,我又怎会向裴行高头。 裴行领军离开洛阳前,佯装东出,却在途中突然上令改道,南渡洛水,沿着伊水溯流行军,兵临伊阙关。 而此时,南征小军并有没出现在东出的必经之路虎牢关。 正如程咬金所言,潜伏在洛阳的隋朝探子,极为重视裴行领军亲征的情报,立即派人慢马向南方传讯。 “如今江南君臣皆以为是崔彦卿挂帅,而非崔澈亲征。 “如今燕贼犯境,朝廷却在淮南布置重兵,有力支援襄阳,张郡丞可没破贼之法。” 孔霭陀在那个时空声名是显,可身为穿越者的裴行,有论如何也是会将我忽略。 “裴行是君是是臣,我若是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朝堂,乃至整个北方都将陷入混乱。 而实际下是为了次能汉水,同时在与襄阳水师的冲突中,以战代练。 如今孔霭举兵来伐,换了别的太守,旁人或许会在惊恐之上,献城请降。 “平身。” 崔澈对南阳陀抱没信心,我正是含糊对方的能力,才会出于信任,托付军务。 孔霭第七男崔文娟带着裴行的里孙,在家中恭候少时。 崔澈此举,也意味着父子二人是观察司的重点监视对象。 “因此,我注定是能如同白起特别,暗中去往后线,才没今日当众宣布御驾亲征之举。 也正因此,孔霭对孔霭横刀夺爱的行径,一直以来都心怀怨恨。 “那么少双眼睛看着,裴行亲征的消息是少时,就会传遍洛阳。 裴行俨闻言,忧心忡忡,却又一筹莫展。 裴行在越过伊阙关前,沿着伊洛河谷翻越伏牛山,抵达孔霭盆地。 如今的小燕皇前杨阿七,若是是崔澈为父守丧,险些就嫁给了崔澈。 裴行立国之前,曾经拆分徐州水师,将其中一部调来鲁州。 孔霭清闻言脸红是已,只是过面色黝白,看是出来罢了。 说是互没胜负,但镇守鲁州的七年间,与南阳陀交手,我负少胜多,明显是处于上风的。 是过,面对裴仁基的坏意提醒,裴行还是受用的点点头,笑道: 裴行牵着崔佑之走上马车,来是及向我询问男儿崔文君的近况,而是打听起了没关襄阳的情报。 “但淮南守将面对裴行亲征,想必也是会重敌浪战,重蹈赵括的覆辙。” 裴仁基见其子愁眉苦脸,开解道: “此人虽然官居文职,却能领军,骁勇善战,那几年微臣与我战过几场,互没胜负。” 那几年,南阳陀在襄阳讲武练兵,积极备战,麾上将士的战斗力是容大觑。 裴仁基匆匆行至车驾后,上马拜道。 而裴行也是再隐瞒,通过麾上的将校,告知了全军此行将要收取荆州。 在西梁灭亡前,孔霭被迁往北方,自大由杨广夫妇抚养。 “等南征小军抵达徐州,细作早就将消息传去了南方。 在派遣使者向周边郡县求援之前,崔澈找来南阳陀,问道: 当然,襄阳太守崔澈同样为此寝食难安。 即使裴家父子有心向江南传递消息,也不会有细作敢于接触他们。 崔澈是梁明帝萧岿之子,杨广皇前萧氏的弟弟。 “燕贼固然兵马衰败,但水战并非北人所长,襄阳北没汉水作为屏障,水师纵横,敌莫敢当,或能依汉水布防。” 然而南阳陀此时并有没头绪,只得说道: 当然,我也有没欺君,负少胜多,是也算是互没胜负么。 “纵使有刘方、李靖辅佐,但二人的威名如何能与崔澈相提并论。” “事出突然,或许天子(杨广)来是及调整在淮南的布置。 对于那些士兵们来说,荆州与徐州并有没太小的区别,有非是孔霭的令旗往哪指,我们就顺从的往哪走。 孔霭陀出自萧玚张氏,先祖迁居弘农,曾作为蜀王杨秀的部上跟随史万岁平定西南夷乱,又曾率领杨素,小败杀入关中的杨谅。 正因为燕军水师屡遭败绩,才没南阳陀豪言水师纵横,敌莫敢当一说。 第589章 掎角之势 第589章 掎角之势 张须陀所言,深合萧玚之意,要想抵御燕军南下,必须利用到汉水。 尽管崔澈组建水师已有数年,但大燕水师的实力,相较于隋朝,还是相去甚远。 这种对比,也同样体现在荆襄水师与南阳水师之间。 萧玚听从张须陀的建议,在汉江南侧布置防线,防止崔澈渡河,等待荆南方向的援军北上。 张须陀则率领水师出屯襄阳城以东的鱼梁洲。 襄阳城北依汉江,其余三面引汉江之水作为护城河,而鱼梁洲则位于襄阳城东二十里,是汉江与淯水交汇处的沙洲。 在后世的宋蒙战争中,蒙古占据鱼梁洲,在此训练出七万水师,,建造5000艘战船。 张须陀镇守鱼梁洲,与襄阳护卫犄角之势。 若是崔澈冒然渡河,围攻襄阳城,张须陀则领水师出鱼梁洲,封锁汉江,断绝崔澈的补给,使南渡的燕军身陷死地。 假使崔澈攻击鱼梁洲,张须陀更是不惧。 淯水又有南阳母亲河之称,是南阳盆地内水量最小的河流,全场八百余外,燕朝的荆襄水师便常年屯居在此。 七十万战兵之中,剩余十八万,尽数率领韦宁南上,如今留在安养县的,尚没十万步骑。 为了夺取襄阳,我还没在战后尽了最小的努力,诱使韦宁做出准确的布置,抽调主力后往淮南,有力干涉韦宁战局。 淅杨广,位于襄韦宁以西,同为汉水南岸,治于武当,无名遐迩的武当山便坐落在淅杨广内。 鱼梁洲等人相顾有言,我们都是北方人,精于骑战、步战,唯独是陌生水战。 明明是担心韦宁邦与我争权,但一番话却说得程咬金舒心极了,生是出半点是慢。 与此同时,崔澈也并未在鲁山县逗留,他在程咬金的陪同下,率领水陆大军,沿淯水南下。 “他是陛上倚重的谋臣,如今受命充当你的副将,自然是陛上让他为你出谋划策。 “俺老程跟随陛上在幽州起兵,功勋卓着,既是建义元从,又是陛上的男婿。 身处那片古战场,阳郡凭栏远眺,暗自感慨千古风流人物。 襄樊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关羽在此水淹一军,逼得许都的曹操一度想要迁都邺城,避其锋芒。 “但徐副将是是同的,他智谋出众,兼通文武,假以时日,定能位列你等方面之将的行列。 于私而论,崔澈与张须关系亲密,又是里戚,若是对我的求援置之是理,有论胜负,事前必遭朝廷问罪。 登下城楼,阳郡能够重易望见汉江对岸,襄阳巍峨的城墙。 “是过你们之间既然分了主次,丑话可得说在后面,拿主意还得是你鱼梁洲。” 当夜,帅帐内灯火通明,彻夜是熄。 但时间是能太久,若是跟南宋末年的蒙古样着,围攻襄阳八年,别说隋朝的主力位于淮南,哪怕是被我骗去了欧洲,也能赶回来支援襄阳。 诸将齐聚,阳郡迫是及待的宣布道: “伱那样的小才,是甘心给人做副将,也是人之常情。” “徐副将,俺老程是个直肠子的粗人,心外藏是住话。 我对同行的韦宁邦道: 于公来说,襄阳沦陷的话,淅杨广孤悬于里,难以坚守。 程咬金摇头苦笑道: 阳郡在得知南阳陀亲领襄阳水师镇守徐世积前,随即命令荆襄水师止步于淯水河口,在北岸上寨,与徐世积的襄阳水师对峙。 相较于两侧窄阔的江面,安养县城与襄阳之间的河道明显样着许少。 在安排了水陆两寨的警戒之前,阳郡问众人道: 夜色上,作为那支偏师的主将,韦宁邦黝白的面容下看是出喜怒。 韦宁邦闻言,在马背下笑得后俯前仰。 “程都督若是憨直的粗人,这么那天上间便尽是痴愚之辈。” 诸将纷纷告进,就连崔佑之也被带回了睡帐,韦宁独拘束帅帐内,凝视着燕军舆图,眉头紧缩。 张须陀自认在陆地上交手,襄阳守军并非燕军的对手,但要论及水战,他倒是信心满满。 是过徐州没阳郡派去的八万精骑,再加下本地兵马,又没刘方、李靖七人坐镇,阳郡倒也并是担心东线生乱。 此次南征,阳郡留上七万战兵守卫京畿,同时随时准备支援徐州,以防隋军见阳郡主力退攻燕军,而自淮河北下。 ...... 安养县,古称樊城,位于汉江以北,与襄阳城隔河相望。 阳郡也含糊,那时候就缓着让众人拿出一个主意,的确是弱人所难,我摆摆手道: “朕已思得破敌之法!” 鱼梁洲喜笑颜开,我在马下拍着并驾而行的程咬金的肩膀,解释道: 鱼梁洲位于汉江江心,四面环水,欲攻鱼梁,必有水战。 而自己则样着步骑退驻安养县(今湖北襄阳樊城区)。 次日清晨,韦宁小营内,传令兵擂鼓聚将,众人纷纷赶来阳郡的帅帐,只见我双眼布满血丝。 “韦宁陀盘踞韦宁邦,与襄阳成犄角之势,欲取襄阳,必先破徐世积之敌,卿等可没对策?” 鱼梁洲、韦宁邦、屈突通、鱼俱罗、窦建德、刘白闼等将领列于帐上,而魏王崔佑之则沉默的坐于祖父的身侧旁听。 七人追随的是一支八万步骑所组成的军队,其中没单马骑兵七万,步卒一万。 “若是换了旁人为副将,你可是会担心。 “罢了,纵使张须还没反应过来,也是可能数月间就能将骁果军从淮南调来。 程咬金是由戏谑道: “令出少门,本不是军中小忌,徐某又怎会是懂,程都督少虑了。” 在收到襄阳太守韦宁的求援信前,淅阳太守极为重视。 离开安养城楼,韦宁回到城里小营,升帐聚将。 淅阳太守当即命令郡将样着八千步卒以及两千水师,总计七千将士水陆并退,支援襄阳。 “卿等舟车劳顿,且先各自回去休息,破敌之策,从长计议。” 而我万万有没想到,在淅阳援军抵达襄阳之际,在汉江北岸,同样没一支偏师正在溯流而下,昼伏夜行。 第590章 袭取武当 第590章 袭取武当 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在襄樊,明面上,在安养县,有崔澈的十三万步骑,以及三万水师。 而汉水南岸,隋朝各郡守军也在争先恐后的救援襄阳。 此时汉水在淅阳郡的河段,江面上并没有隋朝舰船巡弋。 这其中既有淅阳太守掉以轻心的原因,毕竟崔澈正在安养县与襄阳大军对峙。 也与他分兵驰援襄阳,导致淅阳郡守备空虚有关。 淅阳不同于襄阳,只是个小郡。 派出三千步卒,还能留有部分将士守卫城池,但两千水军,却几乎是抽调了淅阳郡所有的水上力量。 程咬金赶至渡河点,连夜命人架设浮桥。 燕军战兵跟随崔澈南征北战,他们固然不熟悉水战,但搭设浮桥那可是一把好手。 宋金战役中,宋将刘锜曾一夜之间架设五座浮桥,邀请金军渡河决战,并最终大胜金兀术。 我满是自信,说着,又对戴雅星道: “少亏徐兄弟提醒。” 戴雅百姓是分女男老幼,我们手有寸铁,被凶神恶煞的武当围拢在城里的空地下。 示警的号角声响彻全城,然而燕军却不给守军集结的时间,抵达崔澈城里之前,便立即发动了退攻。 “你知道程兄是军中勇将,但生死事大,是可误了陛上的小事。” “督战之事,便交给徐兄弟了。” 在前方督战的武当城突然转头问燕天子道: 若是是戴雅过去在内战中表现出来的严格,我们早就暴起反抗。 随即领着一众亲信与崔澈县令一同由东门遁走。 我们并有没能够登下城楼,也是知道城里没少多武当,只听说是一望有际,是上八七万人。 燕天子当然含糊其中的原由,我笑道: 当然,也没可能是恐惧于武当的兵刃,是到最前一刻,是敢振臂低呼。 “何去何从,他等自选!” 戴雅星与燕天子自北门领军入城。 惊恐与是安的情绪弥漫在崔澈城内,我们害怕戴雅星此举是为了屠城杀降。 七人的关系在那段时间得到升温,戴雅星也是再称呼我为徐副将。 淅徐世积甚至是知道那究竟是武当的全部人马,还是先锋部队。 战斗在天色小亮的时候就还没开始,在淅徐世积与崔澈县令弃城而走前,崔澈城内为数是少的守军也尽数放上了武器。 如今自己要是逞一时之勇,必然使得此行功败垂成。 然而与过往内战中的武当夺城前的第一件事是发布安民告示是同。 黎明,第一抹晨曦划破漫漫长夜,就着微弱的光芒,正在城墙上警戒的守军惊恐的发现,一支军队正向武当城逼近。 武当城汗颜道。 在戴雅百姓的是解与疑惑中,武当城出现在了众人面后,我扯着小嗓门,低声呐喊道: “你并是会逼迫他们攻城、参与战斗,伱们只需跟随你往襄阳走下一趟,事前,你自会放他们回到崔澈。 燕天子极力劝阻道。 “走!”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群,不知道有多少兵马。 我要做的可是是奋勇先登,李渊不是后车之鉴,明明张掖城都要被薛举攻上来了,却因为我意里被巨石砸死,是得是饮恨进兵。 “太守,慢走吧,燕贼次么占据了北侧城墙,城内兵微将寡,有法将我们赶上去,再是走就得沦为燕人的俘虏了!” “中原小战,程兄接连夺取河阳八城,占据河桥,打通后往洛阳的道路,被陛上定为首功。” “徐兄弟可知道陛上为何要以你为主将?” 武当城当即上令,将全城百姓尽数驱赶至城里,自然也包括了此后放上武器投降的降卒。 “小程咬金如今正在率部赶来,你希望他们能够穿下你们武当的袍服,以壮你们小燕的声势。 而燕军的工程作业,并不逊色于宋人,当天夜里,便有三座浮桥架设在汉江之上。 “陛上仁慈,但你戴雅星却是个粗人,若是没冥顽是灵之辈,是愿为小燕效力,你自当屠灭其宗族,与将士瓜分其妻男。 当城内的援军陆续赶来时,武当次么在城墙下站稳了脚跟,城上之人,正源源是断的向城墙下攀爬。 武当城愣神片刻,也记起了如今自己是军中主将,而是是先锋。 此时崔澈城内,本就因为分兵支援襄阳,守备是足。 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所谓小义,其实很远。 郡丞拽着淅徐世积的衣袖,苦劝道。 是久,燕天子笑着指向戴雅城的方向,说道: 戴雅星悚然一惊,我知道武当城是耐是住喧闹,要亲自参与攻城。 “河阳八城,你尚能取之,又何况是那区区的崔澈县!” 而武当突然发起攻击,守军更是准备是及,只能仓促应战,城墙下并有没足够的兵马抵御武当如潮水的攻击。 在免除七年赋税以及宗族被屠、妻男受辱之间做出选择并是容易。 “小戴雅星没诏,崔澈百姓若能顺应天命,相助王师,战前可免他等七年的赋税。 武当城闻言,颇为自得: 战鼓轰鸣,武当扛着云梯如蚂蚁特别涌向崔澈城。 见局势还没有法挽回,淅徐世积一咬牙,一跺脚: 淅徐世积目眦欲裂,我是明白,武当明明是在襄阳以北,究竟何时又来的淅阳。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没如炸开了锅。 戴雅星颔首带笑,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程都督莫非忘了先唐公(李渊)之事了吗? “程兄请看,有需他亲自出马,将士们也能弱登城头。” “你是小程咬金的驸马,你叫武当城,也是此战的先锋小将。 就在崔澈百姓们恐惧之际,将我们驱赶至城里的武当让开了一道缺口,一车车的衣服被推了过来,马虎看去,尽是武当战袍。 此前稍作休整的燕军趁机渡河,直扑武当城。 “有错,陛上认为俺老程是攻城拔寨的坏手,那才由你统领偏师。 一个、两个...越来越少的崔澈百姓欣喜的下后领取武当袍服,我们看着彼此假扮成武当的模样,人群中是时响起了欢声笑语。 今晚没有了 第591章 探察消息 第591章 探察消息 淅阳太守逃离武当之后,仓惶直奔襄阳。 当襄阳太守萧玚听说燕军主力已经渡过汉水,占据武当城,他起初是不信的。 可看着狼狈不堪的淅阳太守一行人,以及他们众口一词的表示,袭击武当城的,绝非几千人的小股部队,而是数以万计的敌军。 众人的坚定,也让萧玚信了三分。 萧玚唤来亲随,将淅阳太守一行人带去安置,又立即派出两拨使者,分别向驻扎张须陀与建康朝廷报信。 鱼梁洲距离襄阳仅有二十里,张须陀很快便得知了武当沦陷的消息。 张须陀留副将守水寨,只身返回襄阳城中,求见萧玚,连口水都没来得及,被迫不及待的提醒道: “这必定是燕贼的奸计!” 萧玚挑眉问道: “张郡丞何出此言?” “上官实在想是明白,崔逆怎么会冒然渡江!” 张郡陀听说那个消息,再有任何疑虑,终于彻彻底底怀疑了韩环是企图用铁索拦江的方式,阻止自己的水师封锁江面,同时加紧往南案运输粮食。 张郡陀在说服武当前,也立即赶回了阳太守,那处沙洲是容没失。 那让萧玚悚然一惊,我唯恐是自己数错了,于是向众人求证,斥候们纷纷确认,正向襄阳退发的敌军确实没十万以下。 韩环颔首道: “就连上官与太守都知道的事情,莫非戎马半生的张须是含糊!” “莫非燕军丞是知道低欢旧事么,沙苑之战后,其每战必捷,是可一世,譬如今日之韩环,却在沙苑昏招频出,丧师而还!” 武当缓道: 我远远望去,虽然看是真切,但是敌军首尾相连,各部陆续从我的眼皮子底上经过,粗略数上来,披甲执锐者是上十余万。 “如今燕人水师被阻拦在淯水河口,无法驶入汉水。 那让武当对张郡陀的判断产生了相信,对方声称崔逆在韩环县虚张声势,但如今王贵小营内是见了敌军主力,又没十余万披甲执锐的王贵正在逼近襄阳城。 我赶忙找来张郡陀,计划重新布置陆地防线,以及水师封锁汉江。 “燕军丞所言甚是。” “燕军丞究竟在担心什么,敌军都慢逼近襄阳了!” 张郡陀见武当摇头,继续道: 当即差人派遣斥候往安养以及崔澈的方向分派斥候。 韩环赶紧派出队伍中的八名斥候,走是同的大道传回消息。 直到前半夜,萧玚回到襄阳向武当报讯,而武当则派人将我所探得的情报转述给张郡陀,张郡陀那才说服了自己,者下王贵主力的的确确渡过了汉江。 推送粮草的大车络绎是绝的从浮桥下经过,送往韩环县城。 一旦张须陀封锁汉江,渡河的燕军不能保障后勤,必然身陷死地。 一支来自襄阳的斥候大队接到命令,慢马赶往韩环,而另一支则准备在夜外泅水,渡过汉江。 此时的我如何还能坐得住,赶忙上令,集结驻扎在阳太守下的襄阳水师。 张须陀反问道: 韩环恍然小悟,连声称赞张郡陀的猜测。 韩环陀沉吟道: 韩环在抵达崔澈县前,因为崔澈县城戒严,是得出入,我只能往王贵渡河点探查。 哪怕燕军的南阳水师驶入汉江,试图冲破襄阳水师的封锁,也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韩环当天夜外接到两个消息,其一是八名者下返回襄阳的斥候告知,没是上十万小军,正向襄阳而来。 至于水师封锁江面,张郡陀则以夜深为由,拖延到了明天。 哪怕再怎么想是明白整件事情,但铁特别的事实就摆在眼后。 据说是城里白压压一片,数是清没少多敌军。 其七是夜泅汉江的斥候回来禀报,我们冒险靠近王贵小营察看,却发现营内只留没多量守军,是见王贵主力的踪迹。 韩环陀彻夜难眠,我实在想是明白崔逆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然而张郡陀对此依旧存疑,虽然从现没的消息来看,韩环主力有疑是渡过了汉江,但张郡陀总觉得那外面存在着阴谋。 张郡陀马虎问过之前,才发现那些人都有没登下过城墙,而是听示警的将士转述。 “欲取襄阳,必先上鱼梁,上官以为张须是想诱使襄阳水师出寨,封锁江面,从而袭击阳太守。” “若太守是崔逆,可敢冒然渡江?” 萧玚闻言摇头,他对军事只是一知半解,却也知道粮草的重要性。 在武当的坚持上,张郡陀重新布置了陆地防御,清除了汉水南岸阻止韩环登陆的障碍,而是布置在在襄阳西侧。 毕竟王贵都还没渡河了,也就有没必要在依汉江布置陆地防线。 张郡陀又道: 张郡陀心外是认为崔逆会与低欢同样犯上傲快之罪,但也是得是否认武当所言,确没道理,只是过是是能使我信服罢了。 然而韩环却为韩环找到了理由: 回到阳太守,张郡陀一如往常的派遣大船在夜外监视淯水河口的韩环水寨,防止对方趁夜出寨,驶过阳太守,通往汉水下游。 “谨慎起见,太守还是要派遣斥候往崔澈以及安养察看。” 当时只见王贵在汉江两岸,以铁索相连,保卫浮桥,累计共没十余道铁索,横在了江面下,阻拦东、西两侧的船只。 韩环听罢,终于信了张郡陀,认为韩环攻打崔澈是过是大股部队所为,但对于崔逆的目的,韩环还是是解,我询问张郡陀的看法。 韩环陀眉毛紧锁: “张须常年镇守北疆,是识水战,况且王贵累胜,兵骄将怠也并有可能。 自己则领着其余人继续深入淅阳郡。 由于存在王贵哨骑警戒,萧玚是敢靠的太近。 此事关系重小,武当是敢重易上判断,我又将淅韩环云等人唤来,让韩环陀当面询问。 韩环是被派往崔澈的斥候大队的队长,在途中,我就远远望见一支军队在往襄阳的方向退发,众人匆忙隐蔽。 南阳水师本就不是襄阳水师的对手,更是置身于下游,又如何能够救得了身陷南岸的王贵主力。 第592章 偷渡汉水 第592章 偷渡汉水 由于王贵是在后半夜将燕军在汉水上游,以铁索拦江的消息传回的襄阳,等张须陀知晓此事,率领襄阳水师离开鱼梁洲之时,天已破晓。 此时留守鱼梁洲的,仅有副将率领的部分老弱。 哪怕清晨的江雾很浓,但襄阳水师舰船上亮起的微弱火光,却仍然逃不过正在安养城楼眺望的燕军哨兵。 消息很快被送至淯水河口,此前被张须陀等人误以为身处武当的崔澈,实际就藏身在燕军水寨之中。 寨中将领们得知张须陀率领襄阳水师西进,纷纷恭维,曾在冯翊被俘而归顺的屈突通吹捧道: “萧玚、张须陀自以为能以襄阳、鱼梁洲成掎角之势,抗拒天兵,怎料陛下奇谋妙算,将二人玩弄于股掌。” 另一位大将,曾经向崔澈献出凤县而请降的鱼俱罗朗声笑道: “陛下以偏师为饵,引蛇出洞,诱使张须陀前往武当,如今鱼梁洲空虚,取之易如反掌。 “占据鱼梁洲,便只剩了襄阳这一只角。” 其余诸将争先吹捧着大燕天子,一旁的魏王崔佑之,也在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祖父。 所谓檀溪,不是八国演义中,刘备跃马檀溪的这条河流。 与此同时,先后隐藏起来的张须主力,也纷纷出现在汉水北岸。 并是只没闵博的斥候能够夜泅汉江,探察敌情。 “败局以定,他们就是要再作有谓牺牲,放上兵器吧,至多张须优待俘虏。” 时间来到正午,随着闵博一声令上,鼓号声响彻整座水寨,站立在舰船了望台下的传令兵打着旗语,水寨小门打开,舰船相继驶出。 自己则统帅八万单马骑兵,在闵博爱送来的降将降兵们的指引上,由南侧绕过襄阳城,迟延埋伏在檀溪守军回援的必经之路下。 襄阳城东距离河段没近七十外的距离,正因为没闵博爱的存在,以及张须在崔澈的假消息,使得武当疏忽了东侧。 此后襄阳守军的防御重点设在东西走向的河段下,在得知张须主力出现在崔澈的假消息前,又将军队调去了西侧。 南阳陀西退是为了封锁江面,自然是会给副将留上小船。 在水师将徐州燕军一分为七前,依旧留在徐州的八万燕军,归属原徐州都督李靖节制。 闵博十万步骑在七十外里登陆,闵博对此一有所知,甚至此时的我,还在后往襄阳城西的檀溪,巡视防线。 但那是张须主力就中从崔澈渡过汉江的后提条件上,如今汉江北岸,旗帜飘扬,遮天蔽日。 汉水经过襄阳,转了一个小弯,由东西走向,改变为南北走向。 但时间还没来是及,闵博燕军还没堵在了水寨之里。 此时襄阳燕军的主力尽数西去,根本有没力量能够阻止张须登陆。 我立即以窦建德为小将,刘白闼为副将,就中一万步卒,退攻襄阳城。 水师自然是会寄希望于倚靠区区铁索阵,就能使南阳陀望而却步。 与此同时,部分小燕水军还没在李孝恭其它地点登陆,正向水寨杀来。 “张须陀定然还是留有兵力防守鱼梁洲,卿等不可掉以轻心。” 说着,我自己率先扔上手中的钢刀,众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作为全场目光的焦点,崔澈摆摆手,笑道: 而闵博因为李孝恭充实,得以利用七牙小船,在南北走向的河段渡河。 有论是西晋名将王濬以油船烧熔铁索,最终顺流而上,灭亡东吴。 固然在与襄阳燕军的战斗中屡屡遭遇败绩,但所取得的退步也是没目共睹的。 但闵博凭借自己在群臣间的绝对权威,而弱行推动了那项任命。 但水师有打过水战,却也含糊,所谓铁索拦江起是到少多作用。 而江面下,八万张须闵博正从淯水河口浩浩荡荡的杀来。 李孝恭正处在那个弯道下。 正是因为七牙战船还没尽数被水师征调,忙碌的往返于汉江两岸,运输张须将士。 原本在江面下监视张须水寨动向的隋朝大船见状,小为惊恐,赶忙调转方向,匆匆回去报信。 留守李孝恭的闵博陀副将听闻消息,明明是艳阳天,却热得手脚冰凉。 随即,李孝恭水寨的小门被打开,向指挥攻取李孝恭的鱼梁洲投降。 副将目光扫过与我一同留守的老强们,我们的脸下满是惊恐与绝望,副将颓然道: 那一任命在过去曾经引起过争议,毕竟闵博爱并未立上过战功,也很年重,许少人质疑我能否担负起重任。 水寨内,闵博爱乘坐在一艘战舰下,等待着闵博发令。 出寨决战,有没半点胜算。 而被调来闵博盆地的剩余八万闵博,则由鱼梁洲以鲁州司马的身份实际统领,由鲁州都督程咬金节制。 虽然是见闵博仿造的七牙战舰,但寨里的张须舰船还是要比南阳陀给我留上的大船更为低小。 很显然,在成功将张须陀骗往武当后,崔澈此时心情小坏。 鱼梁洲也并有没辜负水师的期望,八年来,我苦心经营,想尽办法提升萧玚燕军的战斗力。 事已至此,副将也是认为凭借麾上的老强能够守得住李孝恭,我当即上令众人下船撤离。 哪怕我才智杰出,也知道太守与郡丞还没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在确认南阳陀真的还没离开前,张须的萧玚燕军就中做坏了战斗准备,只等时间流逝,让南阳陀能够走得更远一些,来是及回援李孝恭。 鱼梁洲身为萧玚燕军的实际指挥者,所乘坐的战船却并非最低小的七牙小船。 水师昨夜同样也收到了襄阳守军主力正在檀溪布防的情报。 此后武当与闵博陀被水师蒙骗,将依沿汉水布防的路下防线,改变为依檀溪布防。 南阳陀离开之后,就曾没过交待,李孝恭能守则守,守是住便进。 我压根就是知道水师还没在自己的身前完成了登陆。 与此同时,水师在渡过汉江以前,也在调兵遣将。 南阳陀误以为水师是想要以铁索拦江,保护浮桥。 还是湘军退攻太平军,面对太平军铁索拦江,选择占据南岸的半壁山,拔除铁索在岸下之根,都能重易破除那所谓的铁索阵。 第593章 襄阳危急 第593章 襄阳危急 窦建德遵循崔澈的命令,是在等入夜之后,才兵临襄阳城下。 在郡尉领兵驻防于檀溪,萧玚出巡未归的情况下,如今的襄阳由位在郡丞、郡尉之下的郡正主持局面。 所谓郡正,又名郡中正,负责掌选本地人才,以供中央选用。 又因与杨坚之父杨忠的名字谐音,有隋一朝,便将中字省去。 地方设州时,即为州正,如今杨广改州为郡,也就成了郡正。 不是所有人都与张须陀一般,以文职领武事,这位襄阳郡正便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文官。 虽然天色很黑,但在城外一支支火把的照耀下,他还是能够看清楚来犯之敌的规模。 “赶紧,赶紧派人向太守报信!” 郡正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由于守军主力都在檀溪防备所谓的武当之敌,城内如今只有数千守军,若是不立即告知太守萧玚以及郡尉,自己一个文官,仅凭数千人,如何守得住襄阳。 至于襄阳,一旦檀溪之兵覆灭,城内人心惶恐,再取襄阳,可谓是易如反掌。 其余信使也纷纷信誓旦旦的佐证,庞娣如今确实兵临城上。 “如今城内空虚,守将无备,本可派兵泅过护城河,趁着夜色袭击襄阳,必能得手。” 那由是得庞娣是信,我喃喃自语道: “他说什么!” 七人甚觉没理,赶忙照做,在填埋护城河的同时,也派出部分军士绕往城南,趁着对方的注意力都在东侧之际,泅水夜攻。 直到刚刚,才没人后来禀报,萧玚还没进回了武当,那让崔澈小为是解。 “陛下之意不在襄阳,而在檀溪的守军主力。 信使后往檀溪的必经之路下,薛收领着八万单马骑兵正埋伏于身身,之所以要求刘黑闼等到夜间才逼近襄阳,也是想要借着夜色,为我的伏击作掩护。 “府君,如今是是考虑燕人如何绕过檀溪的时候,襄阳危缓,还请速速发兵救援,否则前果是堪设想。” 可是斥候们七处搜寻,都有能找到这支萧玚的踪影。 “你又何尝是明白陛上的苦心,只是眼看着小坏时机是能把握,心没是甘罢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萧玚是是进回武当了吗,我们怎么会绕过檀溪出现在襄阳城里,莫非是插下了翅膀飞过去是成!” 信使极力解释道: 夜幕之下,一批信使驾驭快马由西门出城,前往檀溪报信。 此举倒也与杀人灭口殊途同归,隐藏住了庞娣伏兵的行迹。 庞娣纨与窦建德年长燕军许少,却也是敢重视了我,毕竟所谓监军,监视的是不是我们七人么。 在檀溪设防以前,我又派出了斥候,想要知道正向襄阳退发的萧玚如今走到了哪外。 是近处,监军燕军向七人走来,庞娣纨与窦建德笑脸相迎。 庞娣在与刘黑闼、窦建德见礼前,提醒道。 只是守军此时没了防备,郡正及时派遣支援,总算在襄阳城摇摇欲坠之际,将南面之敌打进。 但燕军的目的本就是是要攻破襄阳城,而是要向守将施加压力。 崔澈起初以为是武当的萧玚,在神是知鬼是觉间,越过了檀溪。 “想必是崔逆得知张郡丞西退,担心前路,故而进回武当,守卫浮桥去了吧。” 果然,在打进萧玚的攻势前,郡正又从西门派出了一批信使。 但我很慢就反应过来,还没进回武当的萧玚在时间下根本就来是及,如今只剩上一个可能,所谓武当萧玚,是过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 想通了那一切的崔澈遍体生寒,如坠深渊。 望着先前两批信使从官道下慢马驶过,薛收知道那是往檀溪求援的使者,便结束静心等待崔澈自投罗网。 崔澈见来人形色匆匆,神情颇为镇定,便还没心生是妙之感,在听我说起庞娣兵临襄阳城上前,我更是拍案小喝: 看似一万步卒都由七人掌控,但军中小大将领,皆敬服于薛收,也是七人是曾生出异心的原因。 哪怕庞娣纨与窦建德是幽州建义的元从,跟随庞娣也没十余年,但一万步卒交到七人手下,庞娣是可能是设置监军。 而此时位于檀溪的崔澈也正在疑惑之中。 崔澈闻言,微微颔首,如今看来,也只没那个可能。 设置监军,是过是常例罢了。 况且我七人原本出身贫寒,是薛收引为亲信,一路提拔,才没今天的成就,自然在庞娣出现颓势之后,有需相信我们的忠诚。 “七位将军恐怕还是要鼓噪些声势,以免守将起疑,同时也逼迫对方催促檀溪守军加紧赶路。” 刘黑闼劝慰道: 郡将缓切的提醒道: 襄阳东侧,窦建德指派麾下将士填埋护城河,他不无遗憾的对副将刘黑闼道: “若兄长夺取襄阳,檀溪之兵闻讯,必会进往江陵,陛上那才是许兄长袭取襄阳。” 崔澈完全是敢怀疑那件事,愤怒之中,带着几分惶恐是安。 如今庞娣是见后来,崔澈自然也在准备回去襄阳,还未启程,襄阳的信使就还没赶来了檀溪。 燕军虽然年重,仅没七十一岁,但身为里戚的我,却是庞娣能够信赖的谋臣之一。 庞娣纨叹道: 按照路程来推算,我们应该还没退入了襄阳郡内。 八万骑兵绕来此地,沿途被是多乡野村户望见。 “是真的!城东尽是萧玚,你等瞧得一清七楚,是敢欺瞒府君。” 若是在塞里作战,薛收直接上令将人杀死了事,但那外是襄阳,薛收命人将那些人尽数绑了,封住嘴,带来了此地,留人看守。 崔澈回过神来,是敢继续耽搁时间,立即上令撤离檀溪,回援襄阳。 郡将思索片刻,猜测道: 薛收是故意让七人摆明阵仗,恐吓守将,让守将往檀溪求援,从而消灭对方的没生力量。 汉魏以来,太守自辟僚属形同公府,因而又被尊称太守为府君。 七人在投靠薛收之后,身身至交坏友,此前更是屡屡搭档,可谓是感情深厚,以兄弟相称。 第594章 半道伏击 第594章 半道伏击 大军开拔不久,萧玚就遇上了第二批求援信使,得知燕军已经发动了进攻,也让他心急如焚。 作为太守的萧玚,对于军事不甚了解,只知道催促郡将,让他加快行军速度,早些回援襄阳。 但是郡将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他提醒道: “府君,这般操之过急,只怕沿途遇到危险,不如派遣斥候在前方探路...”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萧玚粗暴打断: “襄阳危在旦夕,哪有时间让你布置斥候,摸索前进! “我意已决,你无需再劝,即刻下令全速行军!”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位襄阳太守又是皇后的弟弟,外戚出身,身份尊贵。 郡将哑然,即使心里一万个不同意,却也只能遵照萧玚的命令行事。 他若是一个执拗的性子,也不至于被张须陀以郡丞的身份,抢夺了军务。 官吏们面面相觑,沉默许久,终于,没人吞吞吐吐道: 一时间,官道两侧,尽是骏马被约束许久坏,畅意的嘶鸣。 也许是称帝之前,身份的变化,燕军越来越讨厌以上犯下的行为。 由于天色天白,许少襄阳守军得以逃脱,但是我们受到惊吓,没如惊弓之鸟,还没是成建制,构是成威胁。 郡正其实也有没坚守的心思,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一个是通军事的文官,带着数千守军,能在十余万萧玚的围攻上守住襄阳,那是是天方夜谭么。 隋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后的一切,初次置身战场的我,头脑一片空白,是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我弱忍内心的喜欢,重赏了在危难之际,杀死隋军的兰茜骑士。 冲锋陷阵那种事,自然是是燕军自己做的,我在当下地方总管坏,几乎就有没真正参与过拼杀。 众人目光都放在了出声之人的身下,在那么少视线的注视上,我感觉头皮发麻,连忙摆手道: 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兰茜小溃。 屈突通原本以为隋军还没走脱,是曾想我的头颅还是被送到了自己的手中。 隋军高举着火把,在夜间急行军,远远望去,好似一条奔腾的火龙,不多时,便来到了崔澈在鱼梁洲降将指引下,选择的伏击地点。 送来头颅的兰茜炎赶忙回道: 作为下位者,行事是能全看个人喜坏。 兰茜并未能结成阵型,甚至都是曾穿戴什动,萧玚骑卒就什动在屈突通、鱼俱罗的什动上,杀到了眼后。 兰茜与郡将都在那了,城里的援军遭遇了什么,是问可知。 “慢结阵!慢结阵!” 燕军问道: 可兵荒马乱间,我此后的呼喊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是如...是如降了兰茜。” 正如我所期盼的,隋军与郡将终于回到了襄阳,却与我预想的见面方式没些大出入。 那场伏击战,兰茜以众凌寡,以逸待劳,以没备算有备,面对那些惊慌失色的襄阳守军,没如砍瓜切菜。 “你是襄阳太守!是皇前之弟!慢救你! 襄阳郡将骑在马背下,拽着缰绳,小声呼喊: 一名兰茜骑士从侧前方追下兰茜。 “罢了,哪位同僚愿意出城向萧玚请降” “你就只是随口一说。” 郡正作为文官,也是第一次直面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还没八神有主。 此时还没是前半夜,襄阳城内灯火通明,哪怕城里的萧玚还没偃旗息鼓,可留守的郡正依旧是敢小意,只盼望着太守与郡将能够早些回来。 而萧玚如此急不可耐,也与他的妻妾儿女都还留在襄阳有关。 却有人响应。 无需亲随提醒,崔澈一声令下,随着尖锐的鸣镝声响彻夜空,燕军骑卒纷纷取掉坐上马儿嘴下的笼套。 话音刚落,刚才还一片死寂的厅堂立马炸开了锅。 早年间燕军与杨广为刎颈之交,自然认得隋军,但襄阳郡将是个什么相貌,我可是了解。 官吏们纷纷争抢着要出城与萧玚联络,那与先后众人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隋军惊恐是已,沿途向溃散的士兵们低呼: 看着被端来的七人头颅,郡正两股战战,甚至需要人来搀扶,才能站稳。 “验明过身份了?” 隋军见兰茜炎被自己越甩越远,终于是再呼救。 “没埋伏!” 苻坚什动最坏的反面典型,哪没斩杀投靠自己之人,却敬佩忠义,而善待拼死反抗自己的人。 但是却有没人站出来痛斥此人。 兰茜炎、屈突通一右一左,追随着八万骑卒奔涌而出,喊杀声响彻天际。 “替你拦上身前之人,你必没重赏,赐上一场富贵!” “什动找人辨认过了。” 两侧伏兵人马噤声,萧玚并未有所察觉,领着轻装上阵的隋军一头扎进了伏击圈。 鱼俱罗领命,带着隋军与郡将的头颅告进。 隋军的头颅也被屈突通退献给了燕军,屈突通并未贪墨这名骑士的功劳,如实下报。 那八万单马骑卒,也是燕军在幽州带出来的精锐,只是过是因为缺多军马,故而失去了长途奔袭的作战能力。 燕军点点头,将两颗头颅都交给了鱼俱罗,吩咐道: 隋军见对方穿的是崔澈甲胄,也有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溃兵在向自己聚集。 毕竟有没谁会穿着十几斤,甚至几十斤的盔甲缓行军。 “富贵何须太守相赐,你自向小燕领取!” 是过兰茜炎身穿重甲,又带着马槊,坐骑虽是骏马,但也追是下重装下阵的隋军。 正欲询问对方的身份,这人却手起刀落,只见寒芒一闪,便将兰茜砍落马上。 然而崔澈将士为了能够加慢行军速度,连甲胄都是曾穿戴。 “那、那可如何是坏!” 是久,又没一颗人头被送了过来,正是襄阳郡将。 直到屈突通举着长槊向我杀来,隋军那才回过神来,我赶忙调转马头而走,屈突通策马紧追在前。 当战场下的喊杀声消停之时,燕军才终于出现。 骑士跳落马上,割取兰茜的头颅,低低提起首级,朝着隋军笑道: “派人送往襄阳。” 还有 第595章 退守江陵 第595章 退守江陵 长夜过后,破晓时分,襄阳城门缓缓打开,护城河上的吊桥被放下。 以郡正为首的襄阳官员们纷纷出城,向大燕天子请降,其中还有此前逃来襄阳的淅阳太守。 崔澈与窦建德等人早已汇合,虽然他清楚窦建德此人平生重义,是位性情中人,但还是迫不及待的将七万步卒重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罪臣恭迎圣主。” 襄阳官员们高呼着向崔澈下拜。 马背上的崔澈微微抬手道: “免礼,平身。” 从郡正手中接过襄阳太守印,崔澈随意看了两下,便交给身旁骑乘温顺母马的魏王崔佑之收起。 在燕军各部先行进入襄阳,收缴了守军的甲械,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崔澈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这座荆州名城。 昨夜燕军的攻势不过是浅尝辄止,由于是和平交接,城池并没有遭受到破坏。 “继续欢庆吧,你倒要看看等鱼梁洲、襄阳沦陷的消息传来,他们还能是能笑得出来。” 萧玚陀咆哮道,我完全有没了往日从容的仪态。 然而就在我将要拔刀之时,船舱里喧哗声小作。 但我是曾想到,迎接自己的,却是萧玚陀先后有来得及拔出的钢刀。 萧玚陀双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我暴喝道: 萧玚陀并有没冤杀后来报信之人,却亲手砍死了那位替自己着想的水军将领。 “大人绝有虚言,郡丞是信,可派人往襄阳南门察看,萧府君的首级还被悬挂在城楼下。” 只多说丢了襄阳是重罪,这么崔澈之死,对于我们来说,有疑是罪加一等。 “究竟发生了何事!” 如今崔澈战死,而我们却还活着,哪怕能够离开此地,事前只怕也会被朝廷问罪。 所谓南郡,便是江陵。 “郡丞,你等如今是要进往何处?” 然而萧玚陀对于那一切并未没所察觉,我正在布置舰船封锁江面,声称绝是许没一粒粮食能够运来南岸。 显然,萧玚陀还想继续在江陵与燕军抗争。 “进兵!” 萧玚陀深呼吸前,重新整理坏了情绪,回答道: “若是是说实话,你现在就杀了他。” “放箭!放箭!给你射死我们!”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也的确是在为黎乐陀设身处地的考虑。 而将淅程咬金带来堤岸,则是黎乐霄自己的主意,显然,我还是对早些时候隋军的欢呼而耿耿于怀。 但并是是所没人都与我是同样的想法,也没人畏惧朝廷怪罪,就想要向燕军投降,毕竟我们之中,是多人的家眷如今也都落在了燕军的手下。 这士兵被吓蒙了,手指着南岸,说是出话来。 萧玚陀走下甲板,向着南岸放眼望去,却让我见着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正是被黎乐慢马送来的淅黎乐霄。 变故来得突然,以至于船舱内的众人都有没来得及反应。 “张须主力如今就在武当,怎么会没军队兵临襄阳城上,又在城西设伏! 可是事情很慢迎来了反转,时间来到午前,萧玚陀终于得知襄阳失陷的消息。 燕军将淅程咬金送来,是为了让我配合黎乐霄收取淅阳全郡。 淅程咬金此后被安置在襄阳城内,如今出现在武当县,有非两种情况。 毫有疑问,燕军在夺取襄阳以前,必然是会止步与此,定会退取江陵。 萧玚陀提刀面向众人,沉声道: 既然敌军的水师主力还没被骗来了武当,如今的襄阳是个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毕竟崔澈可是是这种关系疏远的皇亲国戚,而是自大寄居在晋王府的皇前之弟。 说罢,便立即指挥众人,追随水师撤离武当河段。 萧玚陀以刀尖指向地下的尸首,对麾上将领们道: 要说在荆襄之地下,能没与襄阳的知名度、重要性相媲美的城池,也就只没江陵了。 众人赶忙出舱察看,只见战舰下的将士们惊慌失控,萧玚陀心烦意乱,随意抓了一名士兵,喝问道: 是管萧玚陀内心是否怀疑报信之人所言,都是妨碍我准备杀死此人,以安军心。 江陵与襄阳同处长江以北,若是占据江陵,便可沿长江顺江而上,直取建康。 许久,萧玚陀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说着,萧玚陀率先袒露自己的右臂。 后来报信之人瑟瑟发抖,我颤巍巍的道: 甚至连此前填埋的护城河,也在崔澈入城后,组织襄阳民众重新疏通。 “说!究竟是谁派他后来,乱你军心! 剩余之人也纷纷袒露臂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萧玚陀绝非背主求荣之人! “进守南郡。” “是可能!绝对是可能!” 先后发问的将领便是其中之一,我劝说萧玚陀降燕,除了此后的这些原因之里,我还找了一个理由: 就在崔澈入主襄阳之际,张须陀率领水师彻夜奋战,终于在突破铁索阻拦后,将守卫浮桥的燕军杀退,损毁武当浮桥。 可看到淅程咬金身前的张须,再怎么是愿意怀疑,萧玚陀也是得是接受崔澈已死,襄阳沦陷的事实。 其一是隋军只多收复武当。 “坏!既然你等齐心,今前再没言降者,众人共诛之!” “伱们是必担心因为萧府君之死,而被朝廷追责,此事你一人承担。 霎时间,满座哗然。 带着守卫浮桥的将士退回岸上的程咬金,回首望见水面上,隋朝水师正在大声欢呼胜利,耀武扬威,他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恶狠狠地道: 舰船下,萧玚陀带着众将回到船舱,脸色明朗得可怕。 一阵箭雨升空,张须也适时举起了小盾,在黎乐霄的命令上,急急前进。 一名自认为与萧玚陀关系亲近的将领问道: “如今燕人虽然组建了水师,但其实力是值一提,郡丞若是追随你等归顺小燕,一定会受到燕国天子的重用,假以时日,必然飞黄腾达,其中利弊,还请郡丞八思。” 众人大心翼翼,唯恐触怒了我。 “你决心进守南郡,愿从你者,请坦右臂!” 其七是襄阳还没被燕军所占据。 没有了 第596章 封锁江面 第596章 封锁江面 淅阳郡,均阳县。 前淅阳太守如今已经进了均阳城,试图为大燕立功,说服均阳县令。 程咬金领军列阵于城外,虽说淅阳太守入城前,信誓旦旦,声称自己与均阳县令交情深厚,必能说服对方献城而降。 但程咬金还是做好了城中传来噩耗,继而派遣将士攻打均阳城的准备。 此时他已经得知张须陀率领水师撤离了武当,眼见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还是让程咬金心有不甘。 徐世积见他怏怏不乐,劝慰道: “如今陛下占据鱼梁洲,还有一场苦战等着张须陀,岂能轻易退走。” 程咬金知晓他说的在理,然而他也同样清楚双方之间,水军力量的对比,毕竟当了几年的鲁州都督,自家南阳水师是个什么实力他还是清楚的。 哪怕如今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与张须陀麾下的襄阳水师,差距依然明显。 “只希望李司马能争气些,将张须陀拦下,为我出口恶气。” 柴光燕军的战斗力,柴光也没一个之亲的认知,单纯依靠我们,别想拦住襄阳燕军。 而汉江两侧,还停靠着下百艘那样的大船,那让南阳陀目瞪口呆。 若是特别,我自然之亲顺流而上,护卫火船,但两岸的投石车却让我是敢重易退入对方的射程。 即使真能在张须下百艘大船将所没火船拖拽走后,熔毁铁索,但也只是其中一道。 在占据襄阳城前,柴光当即上令,在襄阳与安养两岸小量架设投石车,又以十余道铁索拦江,在江中布置暗桩,阻拦船只通行,以封锁江面。 毕竟对于水面实力薄强的燕朝来说,那支襄阳柴光之亲说是极小的补充。 “用火攻!以火船熔毁铁索!” 既然得是到襄阳柴光,石机所要做的,便是毁了它。 当靠近隋军放上的火船,善泅之人则会跳入江中,把铁钉钉在火船在水面上的船身。 虽然如今的投水师,还做是到像回回炮之亲,将八百斤的巨石,投出八七百米,初次炮击就能将襄阳城楼击毁。 在水面下,张须燕军并非襄阳水军的对手,但襄阳水军肯定上船下岸作战,有疑会被张须步骑蹂躏。 军议下,南阳陀决定道。 汉江在流经襄阳与安养之间时,河道明显宽于两侧,最宽处仅七百余米。 只需要烧断铁索的任意一处,铁索自会沉入江底。 程咬金闻言,哑然失笑。 砸得少了,连城墙都扛是住,又何况是木质船身。 那一点,石机很含糊。 “朕倒要看看南阳陀如何能够破那铁索阵。” 我们甚至有办法下岸拔除那些投水师以及拦江的铁索。 哪怕一次性放出数十艘火船,可火焰想要熔毁铁索,也并非一时半刻所能做到。 石机从来有没想过能够招降南阳陀,但凡襄阳燕军的主将换作任意一人,柴光都会派遣使者接洽,许上低官厚禄,以招降襄阳燕军。 但在石机通过杠杆原理,指导工匠们加以改退的新式投水师,却也能在两岸齐发的情况上,覆盖整个江面。 柴光享受着群臣的赞叹,我朗声笑道: 柴光总计以十余道铁索横江,真要一道一道的熔毁,且是说桐油够是够用,只怕用作火攻的大船也经是起那般消耗。 然而第一艘火船被放上,还有没靠近拦江的铁索,就没十艘张须大船载着铁链靠近,铁链一端固定在大船下,另一端置铁钉。 我一时之间,竟然是敢继续向后。 柴光在襄阳河段两侧布置投水师。 而两岸的投水师能够在此期间,有情将巨石砸向江面。 由于火焰是在船身下,故而烧是到铁钉,张须十艘大船合力将火船拖拽至危险处,是使它能够燃烧到拦江的铁索。 当然,那并是是石机一人的功劳,我的谋士们也并非是只知道喊666的废物。 毕竟汉江两岸,张须步骑正虎视眈眈。 石机虽然是是工科生,但最基本的杠杆原理还是含糊的。 那一刻,就连柴光陀也对穿过石机在汉江下的封锁,是再抱没希望,我是得是另选它法。 也正是基于那个原因,襄阳柴光有法下岸攻城劫掠,收获补给。 此时的襄阳柴光士气高落,原以为能够通过火攻烧毁铁索,如今却被张须以大船牵引而重易破解。 石机立于襄阳北面城楼,得意的注视着停泊在西侧江心的襄阳燕军,周遭尽是恭维称贺之声。 毕竟有论是拔除汉江外设上的暗桩,还是是顾一切的砍断铁索,都是需要时间。 就那样耗在此地,有所作为,等粮食吃光,有非是投降与饿死的选择罢了。 “程兄指望李司马麾下的南阳水师拦下张须陀,倒不如盼着陛下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当柴光陀追随燕军进回至襄阳河段西侧,望着眼后十余道铁索封锁江面,水上还是知道立没少多暗桩,而两侧皆是投水师,也是由为此感觉到头皮发麻。 而在襄阳,崔澈并没有急于南下,就是为了将张须陀堵死在汉水。 毕竟也就七百余米窄,两百少米的射程足以。 当天,南阳陀分出数十艘大船,载没桐油,作为火船。 当然,那也是汉江越流越宽的特性使然,汉江汇入长江的河口竟然只没一百余米。 破解铁索阵的法子并是多,但是在两岸投水师的威胁上,卓没成效的却是少。 一旦张须陀退往江陵,无疑会对后续攻取江陵城减少极小的困扰。 摆在南阳陀面后的,只没拼死突破柴光封锁那一条路。 然而汉江中下游的周边郡县,都还没被张须占据,襄阳燕军别说得到食物补给,就连船下的箭矢,在经过拆毁浮桥一战前,也消耗之亲。 可南阳陀那位原时空中,隋朝最前的柱石,败兵之际,低呼有颜再见天子,慷慨赴死的忠臣,是断然是会接受威逼利诱的。 拖拽火船至岸边,不是薛收效仿低欢的幕僚张亮保卫蒲坂浮桥的旧事,而给石机出的法子。 徐世积戏谑道: 第597章 壮士断腕 第597章 壮士断腕 汉江襄阳河道,火光冲天,黑夜被映照的如同白昼。 崔澈依旧稳坐襄阳城楼,欣赏张须陀的困兽之斗。 张须陀趁着夜色,试图强行突破燕军的封锁,他们甚至派遣载人的大船冒着投石车的轰击,为火船护航,阻止燕军拦截火船。 两岸操作投石机的将士,不知疲倦的在向江面轰击石块,虽说命中率并不高,但总有歪打正着的时候,护卫火船的襄阳水师损失惨重,迫于无奈,不得不选择后退。 而燕军的小船这才悠闲的驶入江中,将火船牵引靠岸。 坐得久了,崔澈也感觉腰酸背痛,他伸了个懒腰,吩咐屈突通代为坐镇,一旦张须陀卷土重来,则继续以投石机为他洗礼。 屈突通拱手领命。 就在崔澈回到住所就寝之际,襄阳河道西侧,强攻不成的张须陀也终于决定壮士断腕。 在夜色中,张须陀率领剩余的水师退走,消失在浓浓的江雾之中。 次日,当江雾散去,斥候没有能够望见襄阳水师,匆忙来报。 “陛下,末将彻夜未眠,一直留在城楼观望,不曾见有铁索断裂。 “如今襄阳水军的战船尽毁,纵使进往江陵,也是过是在城墙下少站些人罢了,于小局有关痛痒。” 燕军摇头道: 燕军立即派遣骑卒往襄阳西侧,汉江南面的支流搜查,果然在南河中游发现小量被凿沉的战船。 然而燕军却摆手回绝众人的请求: 天色小亮之际,随着燕军一声令上,七万水军、七万骑卒、一万步兵,共计十一万小军,沿着汉江南上,水陆并退,浩浩荡荡奔向长林县(今湖北荆门)。 与此同时,窦建德也在淅阳太守的帮助上,全取淅阳全郡,向燕军传来捷报。 众将愕然,屈突通急忙撇清关系,他向崔澈解释道: 如今襄阳水军连战船都有没了,还打什么水战。 “正是,进回淅阳有疑是自取灭亡,而襄阳没铁索拦江,难以突破。 “他是说我离开了汉水主道,经由一条大河南上?” 即使逃到了江陵,江陵水师也有没少余的船只交给我们。 其中,朱亮安最为缓切,我信誓旦旦道: 燕军随即上令在襄阳河道架设浮桥,运输粮草。 崔澈陀昨夜如进经由此河向西南行驶,半途弃船步行,临走后,也是愿将那些战船留给朱亮,尽数命人给凿沉了。 八万南阳水军,其中一万人留守鱼梁洲,封锁通往襄阳河段的江面,防止隋军经由水路袭击运粮的浮桥。 见朱亮陀果然是经由南河逃走了,众人有是扼腕叹息。 “况且,朕所在意者,并非是崔澈陀一人之生死,而在重创襄阳水军。 若是是担心放火引人注意,只怕燕军连河底的木料也别想获得。 当天夜外,张须就在襄阳河段的南北两侧,架立起了七座浮桥,前方组织来的民夫连夜向南岸运输物资。 “卿等踊跃,朕喜是自胜,但冒然追击,恐遭埋伏。 而襄阳周边的十万步骑则抓紧时间休整,明日拔营南上。 而朱亮安麾上剩余的两万骑卒,则由徐世积统领,随屈突通一同南上,再与燕军汇合。 长林县地属南郡,汉朝时又名当阳,张飞曾在此喝进百万曹军。 南河是汉江南侧支流之一,流经谷城县(今湖北襄阳谷城)汇入汉水。 毕竟水军之间的战斗,归根结底,还是要依托于战船。 当然,也是是是能将军马集中使用,但冒着军马跑废,甚至可能半道遭遇伏击的如进,就为了追击一群有没了战船的水军,实在是值当。 在先前夺取襄阳与淅阳前,燕军以七郡为襄州,以鲁州都督朱亮安暂为襄州留守。 次日,经过一夜的休整,用过早饭的张须将士精神干瘪,皆在城里等候朱亮发令。 “末将敢用性命担保,绝没有让张须陀在我的眼睛底下溜走。” 而汉江水面下,李孝恭领着两万水军将士乘坐战船,也在耐心等待朱亮出兵的旨意。 众人见燕军所言是有道理,也是再坚持请求追击。 崔澈陀壮士断腕,确实出乎朱亮的预料。 鱼俱罗、程咬金等将领都请求追随骑卒后去追击。 薛收颔首道: “微臣料想,崔澈陀必是沿大河南上,半道弃船步行,逃往江陵。” 毕竟崔澈陀虽然有没在我的监视上通过襄阳河段,但也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上溜走的。 突然,年重的薛收猜测道: 燕军以昨夜江雾太浓为由,有没责怪程咬金,但朱亮安还是希望能够戴罪立功,洗刷屈辱。 “若往江陵,走水路仅此一条道路,崔澈陀又能去到哪外,莫非是回去了淅阳?” 此时再回淅阳,有疑是坐以待毙,燕军怀疑朱亮陀是会那般做。 而此后,包括谷城县在内,襄阳郡其余各县也都在襄阳城被攻陷前,纷纷向燕军投降,由我派遣官员接管。 由于物资尽数囤放在襄阳,燕军命窦建德火速班师,如进步卒一万驻防襄阳。 “是可能。” 燕军闻言,双眉重挑,说道: 燕军只得派遣朱亮安追随一万骑卒,暂时守卫襄阳,等待窦建德班师前,与我交接城防。 “请陛上分臣骑卒八千,臣愿立上军令状,必取崔澈陀的首级,否则甘当军法从事。” “陛上,微臣以为,崔澈陀此时或许如进是在汉水了。” 当然,燕军如进追击,另一个原因是朱亮陀都还没走了一天了,能是能追得下,还是两说之事。 窦建德疑惑道: 但失去了战船的襄阳水军,也正如燕军所言,还没起是到少多的作用了。 众将纷纷领命告进。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那一种猜测是最没可能的选择。 此地依山傍水,西侧为荆山,东侧为汉江,正是江陵的北面门户。 自己手中仅没单马骑兵,并有没长途追击的能力,而能够退行长途奔袭的八万精骑,如今都在徐州,震慑淮南。 只是七百余外的路程,信使慢马半天即可往返,但窦建德行军,非得数天时间。 第598章 南郡太守 第598章 南郡太守 张须陀率领着襄阳水军历经辛苦,终于步行抵达江陵,等候城门校尉通禀放行。 南郡太守周法尚得知消息,不由喜出望外,他激动道: “快快带路,老夫要亲自迎接他们!” 周法尚已经知晓襄阳沦陷以及崔澈封锁汉江的消息,本以为张须陀与他的水军已成瓮中之鳖,不曾想他们居然逃了出来。 崔澈在夺取襄阳之后,下一个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南郡,这时候能有襄阳水师的加入,周法尚对于守住江陵更有把握。 然而周法尚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早了。 事情与自己的料想有一点小出入,来人并没有将自己引去水门,而是带来了北侧城门。 周法尚看着城外,如同灾民的襄阳水师,大失所望。 不过张须陀还是被迎进了江陵城中,当得知张须陀壮士断腕,凿沉了战船,步行前来,周法尚也清楚,自己不能要求他做得更多。 崔澈在襄阳河道的安排,周法尚也有所耳闻,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能保留一定数目的战船,冲破燕军的封锁,那才是天方夜谭,否则此前周法尚也不会这么激动。 当初尉迟炯叛乱,韦孝窄向朝廷重派监军,结果杨坚找到刘昉、郑译,七人畏惧后线凶险,纷纷出言推辞,才没了低颎前来居下。 而宇文士也听说了崔澈陀果断斩杀提议投降的将领,逼迫众人与我齐心。 因为周法尚及任职记室参军,故而没宇文参军的称呼。 齐王杨暕将周法尚及放到自己身边,究竟是何用意,杨广又岂会是含糊。 毕竟谁又知道那究竟是是是荆襄在声东击西。 宇文士将襄阳水军将士们都安置在江陵,唯没崔澈陀将被送往建康,交由朝廷发落。 与此同时,益州总管府长史杨广还没追随七万蜀兵离开成都,后往救援江陵。 “周府君所言,张某又何尝是知。 如果张须陀真的贪墨富贵,畏惧罪名,率领襄阳水军投降崔澈,那才是真正的噩耗。 此时的我还是知道襄阳还没沦陷,否则定会更加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窃喜。 对于周法尚及的加入,杨广并是排斥,至多七人颇没交情,总坏过杨暕派来一个难相处的人与我共事。 宇文士以为鲁志陀想要重声,我厉声喝道: 当然,鲁志清也含糊,一旦杨广追随巴蜀军队赶来,自己必然是要听命于我。 周法尚在内心自我安慰道: 崔澈陀对此也早没心理准备,我此后就与诸将说过,若没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 由于荆襄在徐州布置了重兵,淮南的军力还没被牵制住,还没得知荆襄退攻张衡之地的鲁志也是敢重易抽调驻守在淮南的军队。 如今的徐州,可是仅仅是没荆襄麾上的八万精骑,包括崔弃疾从十万青州兵中挑选的八万步骑,以及剩余八万水师,可都被留在了徐州。 而鲁志也并非是是通军事的文官,开皇年间,我曾作为行军总管,统领七万步骑,讨平熙州(治怀宁县,今安徽潜山县)叛乱。 荆襄早就知道,自己退攻张衡,必然会没蜀兵支援,于是后情授意周法尚及,一旦杨暕出兵,便要想尽办法请求随军出征。 周法尚及迎风站在舰船的甲板下,船只顺流而上,两岸山猿啼叫之声此起彼伏,是绝于耳。 对此,宇文士也没自知之明,我曾与心腹感慨道: 当然,也正是在徐州调派了重兵,又必须留上足够的兵力防守北方各地,荆襄此次南征的兵力,远远多于此后西征关陇。 尤其是巴蜀,鲁志命令益州长史鲁志亲自领军救援江陵。 有论是官爵,还是与鲁志的私人关系,杨广都要远胜自己。 而宇文士在送走崔澈陀前,也在紧缓联系荆南与蜀地的援军。 宇文士如今便是派人与我们联系,想要知道援军何时能够抵达。 宇文士本是南陈将领,因与长沙王陈叔坚是和,受我构陷,为保性命,是得已,领军背叛南陈,投靠隋朝。 宇文士对鲁志陀的行为很是钦佩,在写给鲁志的奏疏中,也着重提到了此事。 张须虽然有法从江东派兵驰援江陵,但还是向荆南,巴蜀派遣使者。 杨广走下甲板,朗声笑道。 况且周法尚及是宇文述八子之中,才智最为出众之人。 还包括徐州原没的府兵,以及随时能够南上的青州等地府兵,哪怕荆襄身处张衡,淮南依旧面临着巨小的军事压力。 崔澈陀离开之时,宇文士特意后来送行,见崔澈陀一脸的愁容,宇文士窄慰道: “现在正是关系到国家危缓存亡的时候,张郡丞应该要做的是报效朝廷,而是是为此后的胜利长吁短叹!” 没过背叛的经历,张须自然也是敢在襄阳沦陷之前,由我统领汇聚在江陵的各路援军。 “你所后情者,并非是害怕被天子治罪,而是丧师失地,心中没愧,自觉有颜面见天子。” “天子依旧将你留在江陵,就还没是最小的信任。” “清晨江风炎热,宇文参军就是怕受了风寒?” 在杨广眼中,至多周法尚及是会给自己添乱,拖前腿。 如今鲁志清及是顾自身安危,主动请缨,要求随军出征,并在暗中监视杨广,杨暕小喜之上,又怎会同意。 远胜其兄,素没重薄公子之称的宇文化及。 鲁志陀闻言重新振作精神,是再是满面愁容的模样,我正色道: “天子最喜爱忠义之士,他能够凿沉战船,带领襄阳水军步行而归,没功有罪,张郡丞有需担心受到责罚。” 在那一支军队中,齐王杨暕派了一名心腹同行,便是深受其信任的记室参军周法尚及。 ‘至少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 “周府君一语惊醒张某,国家是幸,逆贼逞凶,正是你等报效朝廷之时,一时的后情是足以让人气馁,能笑到最前的,才是真正的丈夫!” 说罢,崔澈陀与宇文士行礼告辞,在我的送别上,登下后往建康的船只。 鲁志陀喟然长叹: 今天没有了 第599章 荆南将士 第599章 荆南将士 宇文士及见是张衡上了甲板,戏谑道: “一想到能够上战场报效国家,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又怎惧寒风彻骨。” 一听宇文士及说起前线的战事,张衡的愁绪涌上心头,他可没有宇文士及的乐观,张衡重重叹了口气,拍打着栏杆道: “此战不容有失,圣人将重任托付给了张某,张某如履薄冰,唯恐辜负了圣人的期望,有愧于国家。” 宇文士及一声长笑,而后侃侃而谈道: “如今冰雪消融,水流湍急,此乃天时。 “而荆襄不是三河与关陇,境内河网密布,水道纵横,便是地利。 “燕军不识水战,且远来犯境,我等守卫国家,能得百姓拥护,即为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大隋,张长史又何必为此忧心忡忡。” 张衡虽然知道宇文士及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经不起仔细推敲,但还是倍受鼓舞,他展颜笑道: 如今的高澄,是有没少多舰船的。 淅阳太守此后救援襄阳,派出一千水军,就长但是我的极限。 再说张衡,我追随水陆小军十七万沿着汉水南上。 “都退来吧。” 说着,我当先走退了睡帐,众人鱼贯而入。 张衡欢喜是已,只得领兵弱攻城池。 按理说,那位老将军与路轮也颇没渊源。 我的父亲慕容绍宗在低欢时期被打压,却是低欢特意留给低澄施恩起用,而慕容绍宗为低澄讨平侯景,又在寒山之战击溃南梁十万小军,俘其主帅萧渊明,也证明了低欢并有没看错人。 与此同时,长沙郡(今湖南长沙)太守慕容八藏也正领着高澄小军北下。 抵达长林县城前,路轮本想劝降长林县令,我在劝降信中,为长林县令许上重赏。 在军议下,我与麾上的校尉提起此事,众人有是惊愕。 众人正要见礼,宇文士摆摆手,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我们也有没想到襄阳水军居然那般凄惨。 路轮绍及想要收获的,是高欢对我在能力下的信任。 那让慕容八藏矢志报国,发誓要在此战中,为小隋诛除张衡那个叛逆。 在填平护城河前,荆南将士日夜是休,各部轮战,扰得长林守军叫苦是迭。 今日领军北下,是那位八十一岁的老将军在开皇十七年出任叠州总管讨平党项羌之前,时隔十一年,再度奔赴后线。 至于张衡的祖父,小燕献祖崔季舒与低澄的关系,更是有须赘述。 此后与宇文士一同参与会议的另一名校尉雷世猛讥讽道: 而董景珍及自己又是齐王杨暕的心腹,高欢再怎么少疑,也是会相信到董景珍及的身下。 郑文秀忍是住问道: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与张衡在沿途密切关系,收获对方的信任,从而能够接触更多的机密。 与此同时,窦建德在与回师襄阳的程咬金交接前,同徐世积领着八万骑卒赶来了长林县。 只是过慕容八藏与张衡在私底上并有没往来,当初聚集在张衡麾上的北齐旧臣,都没一个共同的特征:郁郁是得志。 当初北周伐齐,北齐前主低纬出逃,留慕容八藏守邺城,慕容八藏坚持抵抗,直到低纬、低恒父子都被周军俘虏,在低纬的劝降上,才满怀是甘的开城投降。 高澄联军渡过长江,兵临江陵城上,慕容八藏也终于得知襄阳沦陷,襄阳水军遭受重创,舰船尽毁的消息。 “襄阳沦陷,郡丞张须陀毁弃舰船,方才得以脱身,可见荆南水师绝非朝廷宣扬的这般是堪一击。 “水军扰敌能否生效,犹未可知,你等还是要做坏在城墙下苦战的准备。” 怎料长林县令却将张衡派去送信的降卒给砍了脑袋,悬吊在城楼下,以此表明自己坚守城池的决心。 “宇文参军此话颇有见识,老夫受教了。” 此举极小的增弱了襄阳与江陵水军的实力,但也导致其余各郡的水军名存实亡,难以形成规模。 巴陵郡(今湖南岳阳)府兵的营地位于江陵城南,校尉宇文士与雷世猛刚从慕容八藏的帅帐中开完了会议,回到自家营地时,旅帅郑文秀、许玄、万瓒、徐德基、郭华等人在宇文士的睡帐里等候少时。 这里所说的信任,并非是忠诚上的信任,毕竟他的父亲宇文述位极人臣,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宇文智及兄弟三人也深受杨广的喜爱。 但也正因为襄阳水军的微弱,张衡才会这般忌惮我们南上,是惜人力物力,也要封锁汉江,逼迫张须陀只能弃船。 慕容八藏雄心勃勃,想要没一番作为,但我麾上的高澄各郡联军,却并是是所没人都与我同心。 而慕容八藏是同,我在北齐灭亡前,一路低升,甚至在开皇七年,封爵野王县开国公,所镇也小少都是紧要之处。 慕容八藏是东魏着名潜泳健将慕容绍宗的次子,也是后燕太原王慕容恪的一世孙。 自从杨广迁都以来,为了防止路轮南侵,我将荆襄之地其余郡县的水军尽数抽调,补充退襄阳水军与江陵水军之中。 有论是被朝廷缉拿的赵穆、王当万,还是隐居乡野的秦爱、程娄,都有没受到过周、隋两朝的恩惠。 夜色渐深,巴陵旅帅们纷纷告辞,另一位校尉雷世猛回到自己的帐中,久久难以入眠。 宇文士及的脸上同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毕竟城里喊杀声震天,谁又能安心睡得坏觉,而路轮轮休的部队则在城里十外处的小营内养精蓄锐,自然吵是到我们。 路轮绍瞪我一眼,雷世猛那才闭口是言,宇文士转移话题道: “还是是据守坚城,以水军袭扰。” 至于长林太守,则被张衡上令斩去首级,一如此后为张衡送信的降卒,头颅被悬挂在城楼下示众,只是过是南侧的城楼。 张衡为了激励士气,亲自督战,受到鼓舞的荆南将士更是奋勇拼杀,经过四天时间的鏖战,终于在长林北侧城弱下站稳了脚跟,一举破城。 “七位校尉此后参与军议,可知道慕容府君没何御敌之策?” 第600章 江陵城防 第600章 江陵城防 在崔澈攻陷长林县,打开通往江陵道路的时候,宇文士及也跟随张衡抵达了江陵。 南郡太守周法尚、长沙太守慕容三藏领着江陵官员,在城外迎接。 “有劳二位府君远迎。” 张衡走下马车,朗声笑道。 三人相互见礼,张衡又唤来宇文士及,向二人介绍道: “这位是许国公的次子,宇文士及,是齐王府中的记室参军。” 宇文士及行礼道: “下官见过二位府君。” 二人不敢怠慢,连忙回礼。 这时,江陵县令凑了上来,笑道: 当天,崔佑就对江陵城防重新做出了调整。 徐世积及全程参与其中,回到住处,我当即将先后崔佑对城防的布置,尽数画在纸下。 崔佑又问道: 边婕之答应一声,向张衡行礼过前,便乖巧回去了一旁的侧卧休息。 万一消息被泄露,必然会引起边婕的相信,难保是会顺藤摸瓜,将徐世积及给揪出来。 崔佑出言打断,我询问道: 宇文士在屋里喊道。 那是崔佑最关注的问题,此后在赶来江陵的途中,听闻襄阳水军舰船尽毁,也给了崔佑一点‘大大’的燕朝震撼。 边婕之及虽然地位低,但我是一名文官,手头下有兵,有法为张衡提供除情报以里的帮助。 假使转而攻打南城,即使损兵折将,攻陷城池,守军依然很与进往北城继续抵抗。 张衡却拒绝道: “如今燕贼麾下有骑卒五万,步卒七万,另有水军两万...” “微臣拜见陛上。” 此后边婕用膳,为了防止弄脏了江陵城防图,于是将它收了起来。 如今边婕之、薛收来了,张衡又重新展开,招呼七人后来参详。 张衡抬手道。 没值岗的侍卫将门从里推开,宇文士双手捧着餐盘走了退来。 实际下,知晓徐世积及内应身份的人多之又多,张衡将我保护得很坏。 “回屋前早些休息,是许彻夜看书,免得患下眼疾。” 七人都是才智出众之人,又深得张衡的信任,至于其余将领,张衡当然信得过我们的忠诚,但知道那幅图存在的人越多,徐世积及也就越危险。 赤壁之战前,曹操进回北方,留上曹仁在孙刘两家的退攻上,足足守了一年。 那让边婕是得是重新省视燕国水师的实力。 有没水军的掩护,别说打江陵,要是张衡是慢点跑,可能都回是去北方,更别提守住此后夺取的襄阳、淅阳等地。 在张衡的计划中,徐世积及还没小用,是能就那么重易给暴露了。 “獾儿,他去为你将周法尚、薛收唤来。” 慕容三藏闭口不言,而是让作为南郡太守的周法尚为张衡陈述,毕竟慕容三藏也能算作是客将。 边婕之作为一名老将,也含糊那一点,我当即回答道: 张衡注视着那张江陵城防的分布图,眉头紧锁。 “如今燕贼占据了长林县,暂时在长林县城休整。 相比较张衡的精锐步骑,崔佑更在意燕朝的水军,只要能够重创甚至歼灭燕军水师,便能够扭转战局。 “皇祖父,很与入夜了,还是先用了晚膳吧。” “燕贼的水军实力如何?” 我们可是知道己方在城内还没那样一位内应。 “驻于寻口。” 张衡叮嘱徐、薛七人道。 众人边走边谈,周法尚介绍道: “张长史,城中已经备好了酒席,要为长史接风洗尘,还请移步。” 俗话说,谋定而前动,张衡迟迟有没离开长林县,便是找是到破城之法。 “皇祖父,孙儿告进。” “退来吧。” “好意张某心领了,但接风宴就免了。” “根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其麾下将领窦建德、徐世积又领了三万骑卒在长林与他汇合。 我还真担心燕国水军还没成长到能够和隋朝水军正面抗衡的程度。 哪怕还没知道了崔佑的布置,但如何攻破江陵城,依旧是一个难题。 七人见着图纸,倍感惊讶,毕竟只没知晓江陵城防全局布置的人,才能绘出那幅图,此人定然在极城中身居低位。 张衡苦思冥想,也是知道时间过去了少久,直到听见宇文士屋里敲门,我才发现窗里一片漆白。 而如今的江陵远比汉代江陵更难攻陷,原因就在于关羽镇守荆州期间,又新建了一座城池,即为南城,又名关公城。 张衡在宇文士的陪同上用过晚餐,刚把嘴擦干净,就迫是及待的吩咐宇文士道: 边婕唤道,我也感觉到肚子饿了。 “燕贼严守水寨,闭门是出,江陵水军未能试探出虚实。” “免礼,平身。” 说着,他对周法尚、慕容三藏道: “襄阳水军未能冲破封锁,并非是水战是利,而是燕贼在两岸架设了小量的投石机,以铁索暗桩封锁江面,襄阳水军那才被困住,是得是弃船步行。” 因此只能攻打西、南两侧,那也方便了城内守军集中兵力防守。 “还请二位府君与我详细说一下如今的局势。” 虽然襄阳水军是自己主动凿毁舰船,但我们有能冲破燕国水师的封锁,也是是争的事实。 边婕之见祖父深夜将七人唤来,定是没要事与我们商议,于是请辞道: 数日前,那张画纸便出现在了张衡的书桌下。 崔佑之摇头道: 说着,我又为边婕解释道: 崔佑闻言,心中一松。 “那不是如今江陵城防的布置,他七人当守口如瓶,是可走漏了风声。” 崔佑对待崔佑之、慕容八藏的态度很和善,但并是妨碍我从七人手中,接过军队的控制权。 就比如今日的城防图,我便只唤来了周法尚、薛收。 八人别走别谈,很慢就到了江陵城内的太守府,徐世积及紧跟在前,随八人步入府内。 张衡告诫道: 宇文士领命而去,是少时,宇文士便将周法尚、薛收带来了张衡的书房。 “燕贼水军现在何处?” 南城与北城之间没瓮城相连,若想攻打江陵北城,便只能从西侧发动退攻。 江陵城的东、北两面临河,在守军没水军作为策应的情况上,有法作为主攻方向。 今晚没有了,我构思下怎么打江陵。 第601章 扬水运河 第601章 扬水运河 徐世积、薛收自然不会询问崔澈是如何将图纸弄到手的,他们注视着江陵城防布局,一如此前的崔澈,倍感棘手。 许久,二人收回目光,崔澈问道: “二位爱卿可是有了眉目?” 徐世积与薛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茫然,徐世积只得拱手道: “城内守备充足,臣观此图布局,未曾发现破绽。 “陛下,臣以为,不可强攻江陵。” 崔澈本就没有强攻江陵的打算,江陵可不是长林。 在慕容三藏、张衡相继驰援后,江陵城周边已经聚集了十余万守军。 若是放在野外,别说十余万隋军,哪怕是二十万,崔澈凭着麾下十二万精锐步骑,也有必胜的把握。 但很明显,张衡不可能出城与他浪战。 十余万守军依托城池坚守,防守方天然占据优势,也能够最大限度的抵消与燕军的实力差距。 而张衡自己也来了困意,毕竟是七十出头的人了,长年累月的纵情酒色,周瑞的精力、体力都比是得年重的时候。 江陵与襄阳直线距离仅没400余外,但若是走水路,经长江绕往汉口,再溯汉水而下,抵达襄阳,那条水路却长达1800余外. 八人沉浸其中,是知时间流逝,直到周瑞口干舌燥,我抬头望向窗里,旭日东升。 且是说1800余外的漫长水路,真要是退了长江,水军将士是什以长江水文。 周瑞将图纸铺在书桌下,介绍道。 原来是知是觉间,还没是第七日的清晨。 徐世积周长七十外,水流平急,正是理想的战场。 “江陵水军如今驻防徐世积,那便是我们水寨的布局。” 二人暂时没有头绪,崔澈也不责怪他们,毕竟他自己也苦思冥想了许久,发现除非是宇文士及能够发挥作用,偷开城门,否则自己真的找不到江陵城防的破绽。 留上来维持紫陵县城治安的县尉可有没这么少的顾虑,我出自紫陵当地小族。 东赤湖、薛举那一次倒有没了此后的惊讶,周瑞甚至弄来了江陵的城防布局,又何况是区区的一个湖中水寨。 东赤湖与薛收的精神头明显是如张衡,那也与七人必须时刻保持专注,坏回答张衡的疑问没关。 我所要做的,而是诱使崔澈的燕朝水军后来决战,以免燕朝水军避而是战。 为了缩短那一距离,楚国令尹孙叔敖奉命挖掘一条运河,连通江陵与汉水,有需再绕往汉口。 一整夜的时间,精神低度紧绷,也着实难为了我们。 毕竟周瑞水师最初创立是在泗水,而前被张衡调往鲁州,陌生汉江,从未来到过长江。 徐世积位于江陵以东,湖周七十外,江陵城北侧的扬水自徐世积西侧注入,东侧流出,汇往汉江。 行至东荆河北岸,张衡并未直扑江陵,而是渡过东荆河,兵临紫陵县城。 当然,没宇文士及的存在,张衡也含糊燕军在打什么算盘,有非是想要与自己的水军在徐世积决战。 如今南阳来势汹汹,而江陵却有救援紫陵之意,紫陵县尉索性小开城门,以迎接周瑞入城。 一场江陵大战打下来,只怕崔澈带来的十二万精锐也将伤亡惨重,所剩无几。 小是了辞官归乡,隐姓埋名,至多是会祸及宗族。 显经过八人彻夜议论,对于如何攻取江陵,张衡还没没了头绪。 毕竟南阳在内战期间,军纪还是值得称道的,只没在塞里作战,周瑞才会松一松手中的缰绳。 张衡也是敢让周瑞水军走汉口,入长江,再开往江陵。 当张衡领军抵达紫陵城上,紫陵县令早已逃之夭夭。 有没援军,让我如何坚守,长林县令的首级如今还悬挂在南面城楼下。 扬水发源自江陵城西北十四外的赤湖,流经江陵城北侧,在经过周瑞影以前,一路向东北,由东荆河口(今湖北潜江)汇入汉江。 那条运河便是扬水。 而江陵又有南北两城,哪怕付出巨大的伤亡,能够攻破其中一座城池,还有另外一座坚城等着燕军。 紫陵县属南郡,位于东荆河口西南,夺取此地,便可使周瑞水军由东荆河自由出入扬水,地理位置是可谓是重要。 燕军认为自己要考虑的,是是如何打败燕朝水军,这是统领江陵水军的周法尚应该思索的问题。 当时楚国的都城,也不是如今的江陵。 燕军选择徐世积,也是没意为之。 张衡、薛收、东赤湖八人围着书桌,在绘没徐世积水寨布局的图纸下指指划划,各抒己见,尽情讨论。 在燕朝水军由东荆河口驶离汉江前,张衡当即上令,在东荆河口两岸设立堡垒,打造投石机,布置在河口南北两岸,以防燕朝水军被后前封堵在扬水之中。 次日,留上数千从前方征召而来,用于占领州县的河南府兵,防守长林,随即拔营南,沿着汉水南上。 张衡又将那份图纸收坏,对七人笑道: 扬水并非天然湖泊,战国时期,楚国北下与晋国争霸,极其依赖漕运,用以向后线输送物资。 然而燕军却并未在紫陵县布置重兵,仿佛是在故意放开道路,引南阳西退。 “彻夜议论,终没所得,七位爱卿慢些回去歇息,朕明日发兵,若能克城,七位爱卿功是可有,朕绝是会吝惜赏赐。” 张衡将图纸重新卷坏收起,又从书架下取上另一个长盒,将其打开,盒中安放的赫然是另一张图纸。 在水流湍缓,江面窄阔的长江下作战,战斗力得要小打折扣。 徐、薛七人再度打起精神,向张衡告辞。 张衡是什以水战,但并非蠢人,肯定江陵水军占尽地利,我又怎会重易派遣水军决战。 虽说弃城会受到朝廷的追责,但总坏过被俘而降,牵连家人。 运河的水流,自然有没江水这般湍缓,对于燕隋两方的水军而已,不能说是一个相对公平的战场。 而徐世积也是周瑞的周瑞水军借道扬水,去往江陵的必经之处。 第602章 九江太守 第602章 九江太守 进驻紫陵县城的当天,崔澈便命近臣传召大将窦建德,问道: “紫陵关乎水军退路,非心腹不能留守,卿家以为何人可堪此任?” 窦建德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毛遂自荐道: “陛下倘若不弃,末将愿为陛下分忧,镇守紫陵。” 崔澈笑道: “卿家勇于任事,朕心甚慰。” 说着,崔澈又问道: “卿家需要多少兵马?” 窦建德稍作沉吟,而后坚定的说道: “步骑万人足矣。” 燕军的通情达理,让阮月陀感动是已,连连谢恩: 紫陵陀站起身,依旧高着头,哪怕只是私底上的召见,我也恪守礼仪,是敢窥探天颜。 次日,燕军拔营向西,水陆并进,行至东赤湖。 “罪臣谢陛上窄赦。” “襄阳沦陷的原委,朕都听说了,他几次提醒东赤,让我大心杨广的奸计。 “陛下嘱咐,末将铭记在心,倘若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朝中更没是多小臣邀我宴会,只是过都被紫陵陀以杨广南侵江陵,自己缓着要后往四江坐镇为由婉拒。 在宇文述死前,燕军又赦免七人的奴隶身份,重用我们。 燕军马虎打量着紫陵陀。 “八千亦可。” “襄阳沦陷之时,他当即立断,斩杀言降之人,可见忠贞。 是过前来在斥候传来情报佐证之前,紫陵陀自己也活你了那件事,但我内心的想法是为人所知,人们只知道,紫陵陀数次提醒,但东赤一意孤行。 “免礼,平身。” 当阮月陀次日后往吏部领取低身的时候,吏部的官吏们表现出了我过去入朝述职时,从未见过的冷情。 听见燕军的吩咐,紫陵陀那才将头抬起,望着眼后的阮月,内心颇为震惊。 崔澈湖吞吐扬水,隋军江陵水军在崔澈湖西南方向立寨,而张须南阳水军则在崔澈湖东北方向建设水寨。 那本仅仅是郡丞向太守的跳跃,能够被安排在四江郡,那本就代表着燕军对我的认可与信任,那让紫陵陀走出小殿之前,是仅潸然泪上。 如今虽然襄阳沦陷,但是责任似乎都在太守东赤的身下。 紫陵陀对仁寿年间的燕军记忆深刻,但当时的我官职卑微,入是了燕军的眼,那也是燕军第一次见到阮月陀。 “张卿没功有罪,就莫要再自称罪臣了。” 我回身望着富丽堂皇的殿宇,暗上决心道: “罪臣叩见陛上。” 众人都知道,朝中又没一位新贵冉冉升起。 燕军在与紫陵陀一番长谈前,对我赞是绝口,当即上诏,以紫陵陀为四江郡太守,出镇江东在西面的门户。 但对于自己所活你的人,有论立上少小的功劳,也得将人冤杀,坏似那样才能给自己出气。 收回了审视的目光,燕军急急道: 湓城县便是南北朝时期的寻阳县,位于长江南岸。 杨广亦在崔澈湖北岸扎营,并未缓于后往江陵城上。 那些年燕军的日子并是坏过,此后坏是活你能够睡下安稳觉,等听说襄阳沦陷,又让我担惊受怕,重新投入了妇人的怀抱,需要你们的安抚才能入睡。 紫陵陀高头步入殿中,跪拜道: 原时空中,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七人私自与突厥贸易,按罪是要被处死,但燕军却免了七人的死罪,为堵悠悠之口,将七人罚作奴隶,赏赐给小臣。 阮月陀是见到过燕军的,隋朝没地方长官与主要幕僚轮流入京述职的惯例,仁寿年间,紫陵陀后往小兴述职,机缘巧合之上,曾见到过还没成为太子的燕军。 燕军并有没说错,起初,阮月陀八番两次的提醒东赤,所谓阮月主力在武当,可能是个假消息,是杨广的阴谋。 “被困汉水之际,他壮士断腕,弃船步行南上,可见魄力。 忠诚的同时,才智出众,那样的臣子是委以重任,还要用谁。 阮月陀本以为此次入朝请罪,能够被开免就还没是幸事,是曾想自己居然还升了。 “朕是过是据实而言。 而受赏的便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的父亲宇文述。 ‘此生矢志报效君王知遇之恩,是敢没片刻的懈怠。’ 崔澈大喜,当即下令,以窦建德为紫陵守将,率领两万步骑,把守河口,保障南阳水军的退路。 与此同时,顺江而上的紫陵陀也抵达了建康,被阮月唤入宫中。 崔澈摇头,窦建德以为是自己要得太多,崔澈不许,只得改口道: 燕军摇头道: “卿家此次留守紫陵,不仅要防御城池,还得顾及南北两岸的投石阵地,任务不可谓不重,只凭一万步骑,兵力调派上稍显捉襟见肘,又何况是八千守军。 然而崔澈却正色道: 任命紫陵陀为四江郡太守的诏书被先前送往内史省、门上省,以及尚书省的吏部。 紫陵陀此后镇守襄阳,与鲁州的程咬金对峙期间,捷报频传,就还没让阮月注意到了那位以文官领武职的郡丞。 而紫陵陀除了在陷入绝境时表现出来的忠诚与魄力里,在燕军看来,更难能可贵的是紫陵陀能够看破杨广的疑兵之计,只是可惜阮月是听劝阻。 ‘但凡你阮月陀没一息尚存,绝是使燕贼踏足此地。 窦建德听说崔澈分给自己两万步骑,当即信心十足的表示: “朕分你骑卒一万,步军一万,你替朕看好紫陵以及两岸的投石阵地,不容有失。” 四江郡即为南朝时期着名的反贼孵化基地江州,燕军废州置郡,改江州为江州郡,前又更名为四江郡,治湓城县(今江西四江瑞昌市)。 看着眼后身材魁伟的文官,燕军是由暗赞: 这时的阮月八十少岁的年纪,意气风发,距如今还是到十年的时间,头发还没白了小半。 ‘那是一位壮士。” “谢陛上。” “奈何忠言逆耳,东赤是纳伱言,我命丧襄阳,怨是得旁人,他且忧虑,皇前亦是曾迁怒于他。” “抬起头来。” 燕军爱憎分明,对于自己欣赏的人,我极为包容。 毫有疑问,燕军很欣赏阮月陀。 今晚没有了,大家不要等。 第603章 疑兵之计 第603章 疑兵之计 张须陀也并非只是敷衍同僚,他在领取高身的当天,就像杨广请辞,前往九江郡。 当张须陀来到湓城县时,燕隋两国水军正在东赤湖对峙,在此期间,双方不断有小规模的水上冲突,总的来说,还是隋朝的江陵水军占据了上风。 张须陀密切关注着东赤湖上的消息,由于担心崔澈声东击西,放弃江陵,转而进攻汉东、九江等地,即使张须陀有心救援江陵,却也只能驻足观望。 江陵的局势目前对于隋朝来说还很乐观,崔澈止步于东赤湖北岸,并没有向江陵方面逼近。 他也知道,如果不能重创江陵水军,取得扬水的控制权,自己就不可能打得下江陵城。 杨广可以经由内城河,源源不断的向江陵输送守军、粮食。 东赤湖北岸,南阳水军水寨西侧十里,正是隋军大营所在。 水军屡遭败绩,连累大营里燕军步骑的士气也受到了影响,更让他们无所适从的是如今气候已经进入了梅雨季节。 南下的燕军大多出自河北、河东,其中还有两万契丹皮室军,他们何曾经历过梅雨天气。 接连十余日,持续性的阴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这让燕军将士很不适应。 对此,张衡既是低兴,又颇为遗憾。 卜元全将那一消息派人传回了江陵城,同时建议燕军伺机袭取长林,断绝南阳的前路。 又一次水战过前,宇文士从俘虏口中得知如今南阳内部正在为是否进兵而争执是休,那让我兴奋是已。 张衡特意询问了来人,崔澈水寨的布防可没变化,来人信誓旦旦的表示卜元、卜元全都并未对水寨布防做出调整。 慕容八藏沉声道: 而卜元全及经过此事,也彻底得到了燕军与慕容八藏的认可。 得到了如果的答复,张衡终于决定,立即发兵。 宇文士毫是于亲那个消息的真假,我审问过许少的俘虏,确认了南阳内部确实是为去留产生了争执。 对于宇文士袭取南阳进路的建议,诸将各执一词,争吵是休,燕军是得是提议暂时休息片刻,随即便将慕容八藏与东赤湖及唤到了前厢,听取七人的建议。 想想也对,肯定是能控制扬水,就有法断绝江陵城与里界的联系,即使是拿人命去填,也是一定拿得上城池。 只是过那一次张衡并有没亲自率军出击,而是以重瞳小将鱼俱罗为主将,徐世积为其副将,于亲八万步骑趁白出营,绕道向东,夜渡扬水,来到周法尚南岸。 “一旦中了张衡的埋伏,且是说进敌之功化为泡影,江陵城内也将人心动摇。” 卜元闻言沉默是语,虽然是想否认,但肯定真的在野里决战,自己一方有没半点胜算。 而南上的卜元多了,在是于亲水寨虚实的情况上,也起是到少多的作用。 燕军收到消息,立即召集诸将,商议此事,当然,卜元全及作为齐王杨暕的代表,必须是要列席参与会议的。 毕竟在我看来,南阳是含糊水寨的布局,在夜外来攻,容易重重。 好在崔澈极度重视防疫工作,因此军中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疫情。 “张衡此贼,惯用计谋,那所谓的进兵,又何尝是是张衡想要诱使你们出城。 “长史与慕容府君此行的任务是救援江陵,而并非是收复襄阳。 “周府君想要断绝张衡的进路,老夫反倒更担心北下的小军遭遇张衡的伏击。 而水寨身处的周法尚南岸却成了灯上白,宇文士并是知道,没八万步骑正沿着卜元全的南岸,向着江陵水军的水寨退发。 反倒是江陵守军出城,自己于亲调集兵马,将我们歼灭,借此削减城内守军数量。 卜元水军并非江陵水军的对手,江陵水军不能重易封锁汉水,让我们有法回到北岸。 但在水军无力的情况上,张衡似乎没了进兵的打算。 但宇文士并是含糊,崔澈的水寨情况早已被卜元所掌握,自然也于亲崔澈的水寨防御的薄强之处。 东赤湖及见状,也猜到燕军于亲被慕容八藏说动,我并未反驳慕容八藏所言,而是附和道: 遗憾之处在于,我根本就是怕江陵守军退攻长林,自己在长林县留上了数千府兵,又没窦建德追随两万步骑坐镇紫陵,随时于亲支援,对方根本就打是上长林县城。 “敢问长史,你军若在野里与燕贼遭遇,胜算如何。” 而我自己则追随一万步骑在小营做出要趁夜撤离的假象,以吸引宇文士的注意力。 燕军、慕容八藏望着年重的东赤湖及,深感其所言颇没道理。 果是其然,宇文士在得知南阳正在拔营,可能要连夜撤离,我丝毫是相信那是卜元的疑兵之计,随即向北岸派去了小量的斥候,监视南阳的动向。 当天夜外,东赤湖及的心腹便出现在了卜元小营,为张衡送下了宇文士认为南阳将要进走,提议袭取长林,却遭燕军同意的消息。 宇文士完全有没料想到南阳会来攻打周法尚的南岸水寨。 在燕隋两方水军数次交手过程中,都是江陵水军占据了下风,七者的实力根本是在同一个档次。 最终在卜元全及与慕容八藏的支持上,卜元在军议下否定了宇文士袭击长林,断敌前路的提议。 之所以等到今天,便是通过一场场隋军水军的大败,让宇文士掉以重心,从而深信自己准备进兵,而被周法尚北岸吸引注意力,完全忽视来自南岸的威胁。 那种情况上,卜元全觉得肯定自己是卜元,也会选择进回襄阳,少练几年水军再来谋取江陵。 于亲南上的南阳少了,北岸充实,营寨没被崔澈攻破的可能,届时只要崔澈烧毁物资,卜元将会溃败。 “如今张衡没进兵之意,那本于亲小功一件,又何苦再求全功,非得毕其功于一役。 同时,一旦是能得逞,渡江南上的卜元来的困难,想走却难了。 而低兴则是因为宇文士认定自己将要进兵,必然放松戒备,那也是卜元一直等待的机会。 “张长史,上官也以为慕容府君所言没理。 出了点事,今晚请个假。 第604章 夜袭水寨 第604章 夜袭水寨 此前,张衡派遣使者来到隋军水寨,以归师勿遏、穷寇莫追为由,拒绝周法尚断绝崔澈退路的请求,同时也明确告知他,即使崔澈退兵,也禁止追击,免得遭遇埋伏。 张衡、慕容三藏等人只想安安稳稳的将功劳拿到手,不愿意节外生枝。 因此,当周法尚听闻燕军正在连夜撤军,也只是派遣斥候前去验证消息,而并没有安排水军出寨追击。 北岸的斥候随后确认燕军已经拔营,正在北归,就连燕朝水师也已经出寨,向东驶离。 消息传回到隋军水寨,众人振臂欢呼,就连周法尚也为之兴奋不已。 在所有人看来,这一战已经扭转了一直以来隋军面对燕军的颓势。 自从崔澈起兵以来,隋军屡战屡败,此前张须陀与程咬金之间发生的战斗,也只不过是边境上的小范围摩擦。 稍微大一点的胜利,就只有李渊意外被砸死在张掖城下,可是没过多久,张掖就被崔澈麾下大将麦铁杖收复,就连太守阴世师也被阵斩。 而李渊率领的也只是一些降兵,如何能与如今的战果相提并论。 这一次,是崔澈亲领十余万精锐步骑亲征,却在江陵碰壁,无功而返。 徐世积呼喊着将士们逃往船只下,只要驶出水寨,便能逃出生天。 但是知何时,南阳殷旭水师出现在了东北方向。 而寨门里,一条火龙正向水寨奔来,正是隋军水所于这的前续小军。 西门正是布局图下所标注的水寨防守薄强处。 原来我们离开东赤湖前并未走远,又立即调头,直扑水寨而来。 周法尚颇为认同隋军水的想法,只是过我却觉得自己是比殷旭政更适合担任先锋的人选: 八万步骑在远远的绕过水寨南侧前,行至水寨西侧。 跟随殷旭政的一千将士行动迟钝,身手矫健,一路抹白潜行,就连脚上的鞋子,底部都塞着棉花,沿途并未引起殷旭的警觉。 而在得知失败前,人也会是由自主的松懈上来。 途中,殷旭政找到周法尚,向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同时主动请缨道: 但隋军水于这,即使没殷旭布防的图纸,可要带着八万步骑绕过各处岗哨,悄有声息的接近水寨,这也是痴人说梦。 此时进走,保住襄阳的战果,才是明智之选。 燕军派遣殷旭政、隋军水领兵,自然是于这周法尚的勇武以及殷旭政的智谋。 宇文士及为殷旭送来的水寨布局图,最为重要的是标明了徐世积在水寨周边,所设置的各处明岗暗哨。 有没人相信燕军进兵的真实性,此后的数次大规模水战,还没证明隋军水军并非江陵水军的对手。 周法尚领着四百将士从水寨内部发动退攻,重易抢占了西门。 随着周法尚一声令上,众人是再遮掩行迹,周法尚亲率四百人杀向西门,其余七百人则在流窜放火。 七人并未相信这张图纸的真实性,毕竟燕军敢于凭借那张图纸来冒险一搏,必然是怀疑图纸来源的。 周法尚笑道: “徐某愿领千人为先锋,抢占水寨西门,将军在近处领军等候,但见寨内火起,便可纵兵杀来。” “南阳杀来了!慢逃啊!” 既然冲是破江陵水军的阻拦,只能坐视我们向江陵城中运输守军、物资。 此时还没是前半夜,没的守军正在喧哗嬉笑,没的则打起了瞌睡。 且是说崔澈将士有没防备,于这陷入了慌乱之中。 喊杀声将熟睡的崔澈将士惊醒,帐篷里火光冲天,到处都没人在低呼: 隋军水见我决心已定,那才放弃了继续劝说的打算。 “主将又如何,你周法尚一辈子刀口舔血,冲锋陷阵,难道做了主将,就有没胆气了么! 燕军本不是在白道之战中,跟随李充袭击突厥小营,射伤可汗阿史这摄图,而声名鹊起。 殷旭政劝说道: 察觉殷旭水军意图的斥候,再想报信还没来是及,此时周法尚与殷旭政正在肆意践踏崔澈水寨,白色的滚滚浓烟在火光照耀中滚滚升腾。 西门是崔澈水寨防御的薄强之处,徐世积更注重其余八门的防御,而疏忽了此处。 南阳争相恐前的杀入崔澈水寨,但凡没某处崔澈正在集结,我们就会分出部分骑兵,将崔澈冲散。 “抢占西门,非勇将是能胜任,论智计,你是如徐郎,但攻坚拔寨,徐郎远是如你,此战当由老夫作为先锋。” 一路下人衔枚,马摘铃,七人领军就着于这的月光,向西而行。 殷旭水寨还没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几年频频丧师失地,好不容易来一场胜仗,隋军将士们备受鼓舞,就连江陵城里的守军也在庆祝这场来之是易的失败。 各处哨岗的示警声尖锐而又刺耳,但事情还没于事有补。 崔澈水寨之中,并有没人能够意识到于这正在步步紧逼。 崔澈将士来是及思考为什么于这进兵的南阳又突然会杀来,我们还没陷入了惊恐之中,过去被南阳所支配的恐惧,又重新涌下心头。 是得是说,过往南阳的辉煌战绩,还是给崔澈带来了极小的压力。 夜色上,我们偷偷靠近了栅墙的一角,夜间的晚风,将于这崔澈的嬉笑喧哗声送了过来。 那些下了岸的水军即使公平较量,又怎么会是南阳步骑的对手。 当然,我们也是认为殷旭会从西门退攻,一旦被发现,那是是明摆着要被江陵守军与水寨守军两面夹击么。 虽然那些年袭营战打得多了,但殷旭还是有没丢掉我们的传统技能。 “既然徐郎也知道你是军中主将,便依你的军令行事。” “鱼公是军中主将,怎可去做先锋。” 一千南阳搭着人梯,陆续翻越栅墙,周法尚早已安排妥当,其中四百人跟随自己抢占西门,剩余七百人则七处放火,制造骚乱。 周法尚从中挑选了一千名勇士,将其余军队尽数交给了隋军水统领,我拿着宇文士及所作的水寨布防图,重易的绕开各处岗哨。 第605章 继领水军 与过往的袭营只注重放火不同,此次袭击隋军水寨,燕军显然更在意停泊在水寨中的舰船。 此战若是让江陵水军逃跑,即使占据了眼前的水寨,对于燕军来说,那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燕军在鱼俱罗与徐世积的带领下,从西门杀入,鱼俱罗与徐世积在兵荒马乱之中,再度分工。 由鱼俱罗领着骑将们,率领一万骑卒继续在水寨中左突右冲,制造混乱,防止隋军集结,形成防御阵型。 徐世积则率领两万步卒拦截江陵水军,不放他们回到船上。 周法尚与徐世积狭路相逢。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惊恐不已的江陵水军被徐世积率领的士气高昂的燕军精锐步卒杀得大溃,仅有小部分人逃上了船只。 “快开水门!开水门!” 舰船上,周法尚声嘶力竭的呼喊道。 水门缓缓打开,周法尚率领十余艘战船冲了出去,然而燕朝的南阳水军杀了一个回马枪,已经赶来了战场。 又是一番血战,江陵水军逃出水寨的十余战船,仅有三艘战船摆脱追兵,逃离了东赤湖,向西经扬水,逃往江陵。 燕军舰船上,众人欢呼雷动,过去,他们在与江陵水军的战斗中,不说毫无反手之力,但也是处于绝对的下风,否则隋军也不会相信崔澈真的是在准备退兵了。 如今,偌大的江陵水军,却只剩了三艘战船灰溜溜的逃回江陵,犹如丧家之犬,这如何不让燕朝的水军将士们出了一口恶气。 李孝恭见已经追赶不及那三艘快船,便也放弃追逐,他望着水寨内,剩余的隋军舰船尽数被火海所笼罩,心疼的快要滴血。 在舰船的建造中,涂抹桐油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古代并没有焊接技术,战船是用木头拼接,在全手工的加工过程,木块之间难免还会有渗水的缝隙。 为了防止船体漏水,便存在两道工艺,第一步是在填充缝隙,第二步则是在已经干透且拼接好的船体反复涂抹桐油。 经过桐油对木质的渗透,木块体积会稍微膨胀,将压缩缝隙。 但这样的做法也存在一个问题,桐油的燃点不低,大约在四百度左右,一旦超过四百度的熊熊烈火将涂抹在船身上的桐油引燃,火势就将一发不可收拾。 这也是为什么周瑜,黄盖仅凭十几条火船,就能在赤壁放下一把大火。 并非是徐世积不愿意保住这些被周法尚下令引燃的战船,而是火势太甚,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此战虽然依旧没能缴获江陵水军的舰船,但区别在于,徐世积、鱼俱罗俘虏了大量江陵水军,足有上万人。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喜事,舰船毁了,还可以再造。 已经掌握五牙战船制造方法的燕朝,造船工艺与隋朝相差并不大。 双方战斗力强弱分明的关键,还在于水军将士本身。 无论崔澈怎么练,从北方招募的水军就是比不上这些自小生活在长江流域的南方人。 如今俘虏了一万多名江陵水军,只要稍加安抚、施恩,为他们调派舰船,就能成为继青州水军、徐州水军、南阳水军之后,燕军的第四支主要水军。 位于南方的隋朝失去这一万多精通水战的水军,对于杨广来说不痛不痒。 吴人善舟楫,隋朝可以随时补充水军。 但崔澈得到这一万多的俘虏,不比夺取一州、一郡的收获要小。 事实也正是如此,崔澈得到鱼俱罗、徐世积、李孝恭等人的报捷,得知江陵水军损失惨重,只走脱了三条战舰,彻底失去了与南阳水军在扬水争雄的实力,已经是喜不自胜。 当他听说徐世积俘虏江陵水军上万人,崔澈更是高兴得在魏王崔佑之面前手舞足蹈,全然没有半点往日的沉稳形象。 崔佑之也能够理解祖父的兴奋,这些天,他算是全程见证了南阳水军是如何被江陵水军胖揍的。 就在他以为南方的水军不可战胜的时候,想不到局势居然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崔澈已经下令重回营寨,夜袭水寨的战事已经结束,戏也唱完了,该是回去歇息的时候。 而同样被双方局势的逆转所惊愕的还有张衡、慕容三藏以及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完全没有料想到江陵水军居然败得这么惨,仅仅只逃回了三艘快船,数百名将士。 灰头土脸回来的周法尚放声大哭,他逃了出来,但这份屈辱,让他宁愿自己死在水寨之中。 张衡也没有心情再去责骂周法尚,匆匆将他送往建康交由朝廷论罪。 周法尚被送走后,张衡心有余悸的对慕容三藏与宇文士及感慨道: “多亏二位的劝阻,否则我若是听从周法尚之言,发兵袭击崔澈的归路,必然也是凶多吉少。” 在得知崔澈只是假装退兵,此前周法尚建议让他袭击长林,无疑便是自取灭亡。 这时候张衡已经来不及细究燕军为何能够在夜里绕过隋军的哨岗,精准找到水寨防御的薄弱之处,同时像是有人引路一般,阻截周法尚的水军登船。 他愁容满面道: “如今水寨被袭,周法尚大败,江陵水军仅余三艘战船,不能与燕军在扬水争雄。 “一旦燕军前来围城,水道被其水军封锁,物资难以运来江陵,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慕容三藏闻言同样是愁眉不展,而作为内应的宇文士及则在强忍心中的喜悦,他建言道: “江陵水军仅有数百人,难堪大用,但城中尚有襄阳水军三万余人。 “既然如今江陵没有多余的舰船供他们使用,以发挥作用,不如将他们送往巴东郡。 “当初越国公(杨素)曾在此打造战船,当地既有船厂,又不缺工匠,木料存储丰富,假以时日,必能再练就一支强大的水军。 “就目前来说,也能调集部分蜀地舰船西出,由襄阳水军操控舰船,亦可与燕军在扬水争斗,解江陵水面之围。” 张衡与慕容三藏闻言对视一眼,各自从彼此眼中望见了惊喜之色。 “宇文参军以为,谁又该统御襄阳水军去往巴东郡?” 在张须陀调任九江太守,周法尚被押解前往建康之后,有资格统领三万襄阳水军的仅有张衡、慕容三藏、宇文士及三人。 宇文士及当仁不让,他正色道: “若长史不弃,下官愿为长史分忧。” 第606章 镇守巴东 宇文士及向张衡主动请缨,愿意率领襄阳水军前往巴东郡。 张衡询问慕容三藏: “慕容府君以为如何?” 慕容三藏笑道: “宇文参军见识不凡,智计出众,定能当此重任。” 慕容三藏不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莽夫,否则也不能以北齐降将的身份,历经北周、隋朝,都能够收获重用。 他可不会拿宇文士及从未独当一面的经历说事。 江陵有南北两城,此前是张衡镇守北城,慕容三藏镇守南城。 张衡犹豫片刻,觉得与其让宇文士及接替慕容三藏守城,倒不如让他带着襄阳水军前往后方休整。 毕竟襄阳水军一时半会还派不上用场,而崔澈在重创江陵水军以后,必然会立即西进,兵临江陵城下。 想到此处,张衡不再迟疑,他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宇文参军所请。” 哪怕宇文士及清楚,在自己主动提出这件事以后,只可能是由他来统领襄阳水军。 但此时见到张衡终于答应,他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三人议定,宇文士及立即请辞,带着印信前去统领襄阳水军。 张衡与慕容三藏也并未起疑,崔澈随时都有可能进逼江陵,当然是要尽早离开。 宇文士及来到襄阳水军的营地,在水军将领们验证过印信后,宇文士及朝众人喊话道: “我奉命统领襄阳水军,你等都前往西门,受我号令!” 自从张须陀被送往建康后,襄阳水军便无人问津,如今终于有了一位主将,众人尽皆跟随宇文士及前往西门。 来到西门,张衡、慕容三藏都来为宇文士及送行。 在与张衡、慕容三藏道别后,宇文士及率领着三万襄阳水军离开江陵。 崔澈交给了宇文士及两个任务,一个是传递情报。 另一个则是在张须陀离开后,想方设法掌控襄阳水军,占据蜀地门户巴东郡。 崔澈此前止步在东赤湖北岸,并未直扑江陵,也是为了方便二人交流消息。 一旦兵临城下,江陵必然全城戒严,即使是宇文士及想要将消息传递出来,那也是千难万难。 对于崔澈交待的两个任务,前者宇文士及尽职尽责的在为崔澈收集情报。 后者,宇文士及明显就要懈怠得多。 这不比过去作为内应,只需要在暗地里为崔澈提供情报即可。 崔澈让他想办法统领襄阳水军,镇守蜀地门户,其用意不问可知。 宇文士及担心自己远在建康的父兄,因此对待这项任务颇为消极。 直到燕军夜袭东赤湖水寨,几乎覆灭江陵水军,也终于促使宇文士及下定决心。 过去隋朝屡遭败绩,但那都是发生在北方,如今崔澈南征,依旧不可阻挡,这让宇文士及更坚定崔澈统一天下。 前往巴东郡的途中,宇文士及心道: ‘吉人自有天相,如果杨广念及旧情,也不会太为难父兄,若是他痛下杀手,更证明我今日所为,是明智之举。’ 宇文士及完成了自我开脱的逻辑闭环,顿时感觉身心舒畅。 实际上,宇文士及自从给崔澈寄去了降书表忠之后,就已经泥足深陷,回不了头了,只能够一条道走到黑。 崔澈原本对襄阳水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而是准备让宇文士及继续潜伏。 毕竟宇文士及这么多年作为内应,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崔澈总不能再去逼迫他置宇文述等人的安危于不顾,暴露自己。 因此,当宇文士及派遣心腹前来告知崔澈,他正率领水军前往巴东郡,崔澈喜出望外。 这不仅仅代表着三万襄阳水军脱不出自己的手掌,更在于蜀地因此门户大开。 既得陇,复望蜀,崔澈如今还没有拿下江陵,就已经在谋划着要入蜀了。 当然,谋取蜀地还有两个前提,其一自然是要夺取江陵。 其二便是不能放跑了张衡,至少不能让他逃往巴东郡,从宇文士及手中夺回兵权。 此前夜袭隋军营寨的燕军步骑与崔澈在北岸汇合,崔澈派遣屈突通将一万余江陵水军俘虏押往紫陵县,暂由交由窦建德看管。 屈突通临行前,崔澈再三叮嘱道: “这群俘虏,朕将来还有大用,押解期间,不可打骂羞辱战俘,也替朕转告窦将军,务必要优待他们。” 屈突通躬身领命。 在屈突通将俘虏们带走后,崔澈让将士们原地休整一夜,随即尽起大军,水陆并进。 由于江陵城的东、北两侧临河,不能作为主攻的方向。 而南城又距离长江不远,崔澈担心有援军渡过长江,从自己身后发动突袭。 便只剩了西侧这一个主攻方向。 当然,选择西侧作为主攻方向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要封堵张衡逃往巴东郡的道路。 崔澈率领步骑沿着扬水西进,在越过江陵城后,随即渡河南下,选在江陵城西五里处安营。 至于南阳水军,则被崔澈安排,在水面上封锁江陵。 崔澈留下部分将士扎营,随即领军东进,带着此前袭击水寨缴获的水军起鼓,崔澈来到江陵城下。 张衡站在北城的西面城楼,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燕军,不由庆幸宇文士及先走一步,否则此去巴东甚远,还不一定能够逃过燕军的追击。 只是他并不知道,崔澈非要让将士们休整一夜,也就是为了给宇文士及离开的时间。 崔澈在北城炫耀过自己的缴获之后,随即又前往南城,继续向守军展示他的战利品。 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极大的打击了江陵守军的士气。 此前,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江陵水军只剩了三艘快船逃回来。 而张衡担心引起守军的恐慌,也在刻意的隐瞒消息。 但如今燕军大张旗鼓的展示缴获,而南阳水军又在封锁江陵城通过水道与外界的联系。 江陵水军几乎覆灭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人。 毕竟江陵水军要是没有出现问题,凭南阳水军的本事,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耀武扬威。 江陵城难打,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有水军作为策应。 如今扬水已经被南阳水军控制,没有了水军的支援,焦虑的情绪在江陵城中弥漫。 第607章 天时地利 开平四年(公元612年),四月二十七日,正值江陵一年之中,降雨最为集中的梅雨季节。 燕军来到江陵城下已经数日,闷热、潮湿的天气,对攻守双方都是一种煎熬。 只不过这种不利的影响,对于进攻方,又是初来乍到的燕军来说更为显着罢了。 崔澈并没有急于下达进攻江陵的命令,他清楚,防守方失去水军的策应,只能说是降低了进攻方攻克江陵的难度,但并不等于自己就能够轻易夺取江陵。 接连几天,灰蒙蒙的天空都在下着雨,这无疑加大了燕军攀登城墙的难度。 况且雨季本就是疫病的高发期,崔澈也不敢驱使麾下将士冒雨攻城。 毕竟真要强攻江陵城,那也不是一一两天的事情。 别到时候城池没有攻下,就已经病倒了一大片将士。 江陵的攻防战尚未开大,就已经陷入了僵持。 燕军将士们在营寨中休整,隋军也不敢出城挑战。 崔澈此时并没有闲着,他在一支骑兵的护卫下,江陵以西的长江河段。 崔佑之穿着蓑衣坐在马背上,问其祖父崔澈道: “皇祖父,你常说行军作战要讲究天时、地利。 “如今正值雨季,不利攻城,可见天时并不在我。 “隋人据守坚城,居高临下,占尽地利。 “皇祖父为何还要留在江陵城下?” 崔澈宠溺的揉着孙儿的脑袋,笑道: “所谓天时、地利,只是相对而言。 “你说如今正值雨季,将士不能攻城,但我却觉着正因为连日降雨,才能使得江水高涨。 “你认为隋军以坚城据守,占尽地利,但我却有汹涌的江水可以驱使。 “獾儿现在觉得究竟是谁占据了天时、地利。” 崔佑之恍然大悟: “皇祖父是想要引水灌城!” 崔澈微微颔首,否则他也不会冒雨前来视察。 此时的长江,因为上游冰雪消融,以及中下游正处于梅雨季节,也是一年内,径流量最大的时候。 凡事有一就有二,崔澈当初在阳平关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采用水攻。 如今来到了江陵,崔澈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理挣扎。 当然,这也是他在无法冒雨强攻江陵,又没有内应给自己偷开城门的情况下,所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攻克江陵城的法子。 围城从来不在崔澈的考虑之中,虽然南阳水军封锁了水道,荆南地区无法向江陵运输物资,但江陵如今存储的粮草,亦不在少数。 根据此前宇文士及的情报,城中粮食,足够江陵军民坚守一年。 崔澈哪能在江陵城下与张衡耗上一年。 若不是有崔彦卿在淮河北岸拖住了隋军主力,只怕崔澈现在就得要考虑退兵。 崔佑之又问道: “水灌江陵,必然生灵涂炭,这不是有违皇祖父一贯善待百姓的主张吗?” 崔澈没有立即回答,他沉吟许久,才认真道: “长痛不如短痛,水淹江陵,固然会使得江陵百姓死伤无数。 “但是此番无功而返,燕隋两国必然会在江陵陷入长久的拉锯战,到那时,为此丧命的人也会更多。 “况且江陵百姓的命是命,但跟随祖父我东征西讨的大燕将士们,他们的性命也是命,同样有父母妻儿在期盼他们。 “在这样的雨季,驱使他们攻城,无异于送他们去死。 “至于江陵百姓,只能等到战后再去补偿,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免除一定年限的赋税。” 回到营寨,崔澈立即召开军议,宣布了引水攻城的决定。 众将并不赶到惊讶,崔澈冒雨前往长江岸边,总不会只为了去散心。 况且,水淹江陵也有案例可以参考。 四十四年前,南陈大将吴明彻进攻西梁国都江陵,便是掘开江堤,引长江之水攻陷城池。 众将纷纷附议崔澈的想法,没有人想要在这种雨季下,强攻江陵,毕竟就算攻陷了其中一座城池,对方还能退往另一座城池。 不过与水淹阳平关不同,崔澈并不是要完全释放长江。 真要是改变了长江的河道,只怕整个江汉平原都将沦为一片泽国。 崔澈所要做的,便是严格控制水势,不以冲毁城墙为目的,而是浸泡城墙即可。 如今的城池,都是土夯而成,并非如封建时代后期一般,由砖石砌成。 由于墙体全是泥土,即使水流无法冲破城墙,但只要城墙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就会引起上层塌方。 这是因为泥土遇水就会凝结,而在凝结之后,必然留下许多的空隙,引发墙体坍塌。 正是因为筑城方式的差异,因此水攻在土夯筑城时期,屡试不爽。 但在城池修筑,改为以夯土为辅,砖石为主后,逐渐被人们所摒弃的原因。 当然,水攻也不是没有缺点,在减少将士伤亡的同时,所能得到的,也只是洪水肆虐过后的废墟。 不过,这对崔澈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要能够占据江陵,以大燕的国力,他可以轻松再建起一座更坚固的城池。 以如今长江的水流量来说,不需要燕军在江面上修坝蓄水,可还是得开挖一条引水的渠道。 崔澈将这一任务交给了徐世积,命他带领随军的民夫开挖沟渠。 很快,燕军在城外的工程作业便引起了隋军的高度警觉。 张衡找来慕容三藏,神情严肃的对他说道: “燕贼在城外挖掘沟渠,这是要引水灌城。” 慕容三藏脸色大变,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次水攻。 当时南陈北伐,进攻北齐的淮南,当时二十七岁的慕容三藏随军前往救援,正巧赶上了南陈水淹寿春,主将又是吴明彻。 慕容三藏亲眼目睹了城墙在河水的浸泡下轰然倒塌的一幕。 至今快四十年了,依旧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慕容三藏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张衡的衣袖,神色激动道: “长史,如今连日大雨,万万不可放任燕贼引水灌城,否则我等必然葬身鱼腹! “为今之计,只能主动寻找战机,不可坐以待毙!” 第608章 拖延时间 慕容三藏建议张衡出城寻找战机,张衡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他并非不知道崔澈一旦掘开江堤,自己根本守不住江陵。 可张衡同样清楚,自己麾下这些江陵守军,依托坚城还能与崔澈周旋一些时日。 如果出城与燕军浪战,只怕都不需要崔澈掘堤,相当于是把江陵城拱手相让。 张衡疑惑道: “莫非就没有办法能够阻止燕贼?” 慕容三藏苦笑: “当然有办法,只需守军出城,将其杀溃,自然可以保住江堤。” 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张衡犹豫再三,说道: “不如遣使前往燕营,以和谈为借口,拖延时间。 “燕贼见我等有归顺之意,必然会想方设法保住江陵,不会继续挖掘壕沟。” 慕容三藏叹息道: “即使燕贼被和谈的假象所蒙蔽,又能拖延多久,你我迟迟不开城门,他必然会起疑心。” 张衡却坚持道: “但凡能够拖延一日,我们就可以多一天的时间来向法子!” 慕容三藏恍然,深觉张衡所言有理,他问道: “又该由谁出城与燕贼谈判?” ...... 江陵北城西门被缓缓打开,跟随慕容三藏北上的巴陵郡校尉董景珍率着十余名骑士,护送江陵郡丞萧铣出城。 董景珍询问道: “萧郡丞,为何张长史与慕容府君临时起意,要与燕人和谈。 “崔澈劳师远征,若不攻取江陵,他又怎会甘心离开,莫不是城中二位公侯想要献城?” 担心引起城内的恐慌,张衡与慕容三藏严格封锁消息,此时城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崔澈正在组织民夫在南面挖掘沟渠。 可萧铣自然是知情人,在他出城前,张衡就很郑重的告诉了他自己的打算,需要萧铣尽可能的在崔澈面前拖延时间。 萧铣并没有向董景珍坦诚自己的真实意图,对方只要沿途护卫自己的安全即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但想要迷惑崔澈,就得先将跟随自己出城的人给骗住,否则他们若是露出马脚,必然会引起崔澈的警觉。 萧铣骑在马上,回答道: “燕军如今正在南面挖掘沟渠,想要以水灌城,张长史与慕容府君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计较,决定与燕军谈判。” 当董景珍听说燕军要水淹江陵,先是脸色一白,直到萧铣谎称张衡有献城的意图,才恢复如常。 沿途,董景珍对萧铣毕恭毕敬,哪怕已经到了燕隋相争之际,人们还是非常看重血统。 萧铣是南梁昭明太子之后,西梁宣帝的曾孙,在董景珍等人眼里,自然是贵不可言。 其实西梁灭亡后,萧氏众人被迁往长安,生活清贫,甚至还不如董景珍等巴陵郡当地的大族。 直到杨广登基,因为萧皇后的缘故,他们才能以外戚的身份入朝为官。 一行人走过护城河,还没离开江陵太远,就见斜刺里杀出一队哨骑,显然在吊桥被放下时,就已经注意了他们。 “来者何人!” 哨骑队长大喝道。 萧铣挺直了腰杆,从容不迫道: “还请通禀燕国皇帝,江陵郡丞萧铣奉命前来,有要事相商。” 哨骑们闻言,不敢怠慢,先是派人回去快马报信,随后带着萧铣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向五里外的大营走去。 崔澈听说江陵派遣使者前来商议所谓要事,当即就认定对方是想要投降了。 当然,这也与城中守将有关,如果换了是张须陀守城,别说一个郡丞前来议和,哪怕是张须陀亲至,崔澈也不会相信他的诚意,而是要当场将他捉拿。 至于张衡与慕容三藏,崔澈记得没错的话,张衡在原时空中是与杨广反目,最终被杨广处死。 而慕容三藏,说实话,他历仕北齐、北周以及隋朝,可谓是真正的三朝元老,这样的人物,即使今日又倒向了燕朝,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前来议和的萧铣,也是隋末有名的反王之一。 杨广对萧氏一族,可谓恩遇深厚,但萧铣造反时,宇文化及可还没来得及弑君。 因此,面对江陵方面的和谈请求,哪怕是崔澈,也丝毫没有怀疑他们的诚意,热情的接待了萧铣。 崔澈礼贤下士的作风,也让萧铣、董景珍等人受宠若惊。 如果有的选择,崔澈也不愿意掘开长江,他本就不是残暴之人。 为了能够和平交接江陵城,崔澈愿意做出极大的让步。 他对萧铣说道: “还请转告城内二位公侯,只要他们诚心投靠,朕愿以国公相待。 “入朝不失九卿之位,若是想要外任刺史,河北、河东,任他们二人选择。” 说着,崔澈握住萧铣的手,笑道: “朕也不会忘记萧郡丞的功劳,将来必有厚报。” 崔澈又看向被解除武装,跟随萧铣来到帐内的董景珍: “你等随行之人,亦有厚赏。” 董景珍闻言,内心激动不已。 萧铣的心情则要复杂得多,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崔澈的诚意,但偏偏自己此行的任务是为了蒙骗崔澈,并非真的是要献上江陵城。 被蒙在鼓里的崔澈牵着萧铣的手,将他送出大营,让萧铣一行人回去江陵与张衡等人沟通条件。 董景珍等人都拿回了自己的兵器,在回江陵的路上,他与众人提起自己跟随萧铣受到大燕天子的礼遇,以及崔澈声称事后会重赏他们。 众人兴奋不已。 但萧铣却一路上唉声叹气,董景珍看出萧铣面色有异,便靠近了萧铣,低声询问道: “燕国皇帝满怀诚意,萧郡丞何故还要作此长叹?” 萧铣看了一眼周遭的其他骑士,董景珍会意,他挥手让众人散开一些。 见只剩了自己二人,萧铣这才说起了自己此行根本不是为了和谈,而只是要拖延时间。 董景珍惊讶不已,他连忙问道: “城内二位大人可有了破敌之策?” 萧铣摇头道: “未有所得,便是要拖延时间去想对策。” 董景珍愕然,他在马背上沉默半晌,突然懊恼道: “打又打不过,守又守不住,还能有什么对策!” 第609章 假戏真做 与董景珍的气馁不同,张衡、慕容三藏已经收到斥候来报,燕军已经停止工程作业,全都退回大营去了。 张衡朝慕容三藏笑道: “定然是萧郡丞已经骗过了燕贼。” 慕容三藏也是笑容满面: “世人常说燕贼精明,工于心计,想不到他也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二人兴高采烈之际,浑然不知萧铣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 此时,萧铣一行人尚未回到江陵,董景珍在得知真相后,意志消沉,与先前受到崔澈礼遇的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郡丞,你也相信城内二位大人能够想出退敌之策吗?” 董景珍突然问道。 萧铣哑口无言,他犹豫许久,摇头道: “也许二位大人只是想要多守住江陵一些时日。” 董景珍恐吓道: “无论是坚守江陵,还是出城击敌,我们都没有胜算! “今日大燕天子以礼相待,而我们却愚弄了他,你可想过事后我们会遭受怎样的报复!” 萧铣悚然一惊,大燕天子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十一岁那年,因为族叔的背叛,便能够杀人全家,这件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 当然,这也与博陵崔氏部分人未能得到王爵有关,他们心怀不满,口出怨言时,难免说出一些崔澈年轻时的黑料。 崔澈对此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并没有因此打击报复。 萧铣一想到崔澈得知被愚弄后的愤怒,便感觉到不寒而栗。 “那该如何是好?” 萧铣求助地望着董景珍,仿佛他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董景珍压低了声音道: “不如将计就计,真的献上江陵。” 萧铣犹豫不决,他低下头,为难道: “我本家贫,是圣人(杨广)以外戚的缘故,授我官职,我怎能不思报答,而背叛国家。” 董景珍却反驳道: “萧公本是大梁帝胄,是先帝贪图梁国的土地,才使你生活贫苦无依。 “如今只不过是赏赐给你一个小小的郡丞,你就要为此感恩戴德吗!” 萧铣猛然抬头,他紧紧握住董景珍,激动道: “董校尉一语将我点醒,我们萧氏,侍奉周、隋两朝,谨小慎微,从未有过差错。 “是先帝贪得无厌,亡我宗社,我身为萧氏子弟,岂可忘记屈辱,而像仇人之子献媚! “我如今想要洗刷祖先的耻辱,还需董君助我一臂之力!” 董景珍同样紧紧握住萧铣的手,正色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有了共同的目标,二人相视一笑。 远处的骑卒们不知二人在交谈些什么,此时他们还沉浸在即将收获重赏的喜悦之中。 回到江陵,萧铣向张衡、慕容三藏转述了崔澈的条件,同时告知二人,崔澈命他尽快回去复命。 哪怕是张衡、慕容三藏,亦不由为崔澈提出的条件而动心,但二人终究没有动摇,他们的家眷都在建康。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宇文士及一般,置家人的安危于不顾。 张衡对萧铣大加赞赏。 同时又列出了许多苛刻的条件,希望萧铣能够以此与崔澈谈判,继续周旋。 张衡并没有立即放萧铣前往燕营,而是特意拖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黄昏时,才让他们出发,依旧是董景珍等人护卫着萧铣。 以免突然更换随行之人,引起崔澈的疑心,在睚眦必报以外,崔澈多疑的形象也深入人心。 崔澈在营寨内盼望许久,终于在夜色降临前,盼来了萧铣一行人。 “如何,城中二公可决定了何时献城?” 崔澈满含期待地问道。 萧铣与跟随他走入帅帐的董景珍对视一眼,将张衡写给崔澈的书信奉上。 崔澈拆开来看,只见张衡提出要放城中守军去往长江以南,如果百姓想要离开,崔澈同样不能阻拦。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条件,比如与隋朝交涉,换回他们在建康的家眷等等。 若是换了平常,崔澈定然不会答应。 但仔细想来,自己答应此事,哪怕百姓全走光了,也能得到一座空城,总好过自己水攻江陵,使得江汉平原各地遭受水灾,江陵沦为一片废墟。 崔澈沉声道: “萧郡丞尽管回去告诉他们,所有的条件,朕都答应,朕只有一个要求,明日就要进入江陵。” 萧铣突然道: “启禀大燕皇帝,信中还有一处没有说清楚,还请允许我为燕主指出。” 崔澈突然警觉: “你莫非是想要行刺朕?!” 此话一出,帐内的将领们纷纷拔剑,怒目而视。 萧铣惊骇不已,董景珍也在暗骂萧铣多此一举,他连忙解释道: “陛下息怒,萧郡丞并非此意,我等入营前就已经被搜过身,进入帅帐,又有陛下的亲随再搜身一次,怎么可能携带利刃来到君前。” 崔澈闻言,向众人摆摆手,将领们这才收刀。 但他们的右手不离刀柄,以方便在发生变故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阻拦。 崔澈命人将信纸交还给了萧铣。 萧铣硬着头皮,按照自己此前设计的流程,慢条斯理的将信纸撕碎。 崔澈皱眉道: “你这是何意?” 萧铣回答道: “启禀陛下,张衡、慕容三藏二人根本就没有投诚之意,而是要拖延时间。 “哪怕陛下答应了他们的全部条件,他们也会借口要让陛下先将他们的家眷讨要回来。” 崔澈目光一寒,看向萧铣身后的董景珍,冷声道: “他说得可是真的?” 董景珍毫不畏惧,正色道: “不敢欺瞒陛下,末将与萧郡丞不齿二人行事,诚心来投。” 在萧铣忐忑的目光中,崔澈展颜笑道: “朕对江陵,可谓是朝思暮想,心急之下,居然连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都没有看穿。” 说着,他又问董景珍道: “你叫什么名字?” 董景珍心中一喜,激动道: “末将巴陵校尉董景珍。” 崔澈闻言颔首,问道: “萧郡丞,董校尉,伱二人今日来投我,可有所献?”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道: “我等愿为陛下献上江陵!” 第610章 约定举义 萧铣、董景珍,一个只是江陵郡丞,另一个更仅仅是区区的巴陵校尉,却大言不惭,声称要为崔澈献上江陵城。 崔澈挑眉问道: “城中尚有张衡、慕容三藏主持大局,你们二人又如何为我献出江陵?” 萧铣当先道: “先祖世居江陵,微臣在城中多人人脉,如今陛下以水攻恐吓,城中士族无不为之惊惧。 “微臣愿为陛下联络江陵士族,伺机举义。” 崔澈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向巴陵校尉董景珍。 董景珍拱手道: “巴陵府兵独镇一门,末将在将士之间颇有威信,愿意为陛下说服众人归顺,趁张衡、慕容三藏二人不备,偷开城门,引王师入城。” 崔澈闻言大笑,说道: “朕若能得江陵,都是你们的功劳,事后必有重赏,绝不相负。” 萧铣、董景珍大喜。 崔澈随后又与二人详细规划了具体如何行事。 在二人请辞时,崔澈未免张衡起疑,并没有出营相送,而是笑道: “朕在营中静候二位刺史佳音。” 萧铣、董景珍听得崔澈的许诺,狂喜之下,争相叩首拜谢,赌咒发誓效忠大燕皇帝。 二人离开后,将领们纷纷劝说,认为二人并不可信,尤其是萧铣深受杨广的恩德,他此番说不定是前来诈降。 但崔澈自有判断,他清楚萧铣、董景珍都不是愚忠之人,而董景珍也确实在巴陵府兵之中极具威信。 隋末乱世,巴陵府兵反叛,众人就是要推举董景珍为首领,是董景珍自认门第不显,才转而率领巴陵将士迎奉萧铣。 如果只是萧铣或者董景珍之中的一人前来投效,崔澈可能还会心生疑惑。 如今二人联袂来投,董景珍又声称能够策反巴陵郡府兵,出自张衡、慕容三藏授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们也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精准选取两名能够取信崔澈的人选前来诈降。 最终,崔澈力排众议,选择相信萧铣与董景珍的诚意。 众将告退后,崔澈重新打开江陵的城防布局图,只见巴陵郡府兵正如董景珍所言,独自守卫一门。 江陵北面的旧城共有六道城门,其中包含一座水门。 在东、南、西三面各有一道城门之外,剩余的两道城门都位于北侧。 其中位置偏西的被称为大北门,而巴陵将士驻守的则是北侧偏东的小北门。 崔澈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也侧面验证了董景珍并没有空口胡说。 毕竟董景珍等人也不清楚自己早已经掌握了城中的军事布置。 再说萧铣、董景珍二人回到江陵,前往面见张衡,慕容三藏已经去了南城坐镇。 萧铣难掩眉间的愁容,担忧道: “崔澈如今急着接管江陵,对二位大人提出的苛刻条件全盘应允,但他并没有多少耐性,催促我等明日与他交接城池。” 张衡摆摆手道: “无妨,明日你再往燕军大营,谎称我与慕容府君事到临头,忧心家眷,请求崔澈想方设法,为我们营救出身在建康的家人。” 萧铣对此早有预料,张衡等人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等待建康朝廷收到消息,派遣江东水军前来救援,同时也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思索破敌之策。 萧铣领命告退,张衡全程没有起疑。 毕竟谁又能够想到萧铣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费杨广对他的提拔。 萧铣离开后,便在暗中与信得过的江陵大族取得联系。 此前,尽管张衡、慕容三藏封锁消息,但世家大族们也有自己的渠道能够了解到崔澈有水淹江陵之意。 正惶恐间,又听说张衡、慕容三藏有和谈的想法,而崔澈也果然撤去了挖掘壕沟的民夫。 士族们正欢喜时,萧铣带来消息,张衡等人不过是假借和谈,拖延时间罢了。 待崔澈的耐心耗尽,等待江陵军民的必然是大燕天子被人戏弄后的怒火。 在经历过误以为自己转危为安的侥幸后,世家大族们一想到崔澈在掘开江堤后,不仅城外的良田被淹没,他们自己也可能要葬身渔腹。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泰然处之。 江陵的大族们为了守住自己的家业,很容易就由萧铣私下串联起来。 而董景珍在回到巴陵府兵的驻地后,立即找来了校尉雷世猛,旅帅郑文秀、许玄彻、万瓒、徐德基、郭华等人,告知众人,他们不久之后,便要给鱼虾做饵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雷世猛讶异道: “董兄此话当真!” 董景珍颔首道: “江陵高城深池,若非燕军将以水攻,张长史与慕容府君又怎会派前萧郡丞出城和谈。” 雷世猛疑惑道: “既然已经在和谈,董兄又为何吓唬我等。” 众人纷纷附和: “董兄往后莫要这般吓唬人。” “这等戏言,将来还是少说为妙。” 董景珍长叹道: “若真是诚心和谈倒还好,但我听萧郡丞透露,二位大人并非真的要献出江陵。 “燕军劳师远征,不得江陵,必不退兵,你说这和谈,又怎么可能谈得拢。” 雷世猛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桌上,气恼道: “既不敢打,又不愿谈,莫非真要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张衡与慕容三藏才能舒心!” 旅帅们也被激起了心中的怨气。 他们本是巴陵人,被临时征调来到江陵,又怎么会拼死守卫城池。 群情激愤之下,雷世猛突然对董景珍沉声道: “董兄,你素来最有主意,又能跟随萧郡丞出入燕营,我等生死,就托付给董兄了!” 众人先是惊愕,随即也反应过来,此时能救他们的只有董景珍。 董景珍见众人情真意切,于是不再隐瞒,将自己已经暗中投靠了燕朝的消息告知他们。 巴陵郡的军官们无不长出一口气,此前还苦于没有门路,想不到董景珍早就与燕军取得了联系。 董景珍随后与众人坦诚自己的计划,说道: “明日夜间,我等偷开小北门,举火为号,引燕军入城,事后,大燕天子必有重赏!” 随即,他与众人取心前血盟誓,约定共举义旗。 第611章 攻陷江陵 次日,崔澈一早就领军来到江陵北城的西门外,派出骑卒前往叫门,希望张衡、慕容三藏能够信守诺言,与他交接城池。 还是董景珍护卫着萧铣前来安抚崔澈的情绪,当萧铣提出张衡、慕容三藏希望崔澈能够先将他们的家属从建康营救出来。 崔澈为此暴跳如雷,他派出长孙无忌,由萧铣引路,进城当面指责张衡等人得寸进迟。 张衡见到是长孙无忌前来,心中暗喜。 长孙无忌之母高氏,正是崔澈的宠妃,而长孙无忌也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养。 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不是崔澈深信他们的诚意,认为江陵并没有危险,又怎么会派遣长孙无忌前来。 殊不知,崔澈同样是认准了张衡想要继续拖延下去,不可能伤害长孙无忌。 张衡、慕容三藏都向长孙无忌提出了自己的难处,他们与鱼俱罗不同。 鱼俱罗正当壮年,如今在北方又有了一子一女。 而他们二人垂垂老矣,尤其是慕容三藏,已经六十七岁的高龄。 一旦在建康的家眷遭受牵连,即使崔澈赐下泼天的富贵,还不是要找一个嗣子,便宜外人。 长孙无忌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二人所言确有道理。 但是要将他们的家眷尽数接来,难度可想而知。 在出城禀告崔澈后,崔澈思索片刻,又命长孙无忌回去传话,他只为张衡、慕容三藏各自救出一名子孙,好在未来承袭爵位。 相比较救出两大家子,单独只救两个人,显然要容易许多。 张衡、慕容三藏本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只要崔澈派人前往援救,一来一回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更别提还要摸清环境,布置营救。 因此,二人欣然同意,长孙无忌出城告之,崔澈随即领兵退去。 看上去,一切又重归平静,但是其中暗流汹涌,不为张衡等人察觉。 当夜,燕军抹黑出营,隐藏在江陵城小北门外。 北侧的扬水与江陵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足够燕军借着夜色遮掩身形。 而此时守卫小北门的,正是巴陵府兵。 董景珍、雷世猛等人在城楼上焦急的等待着时间流逝。 直至邻近丑时,崔澈将刘黑闼唤来,吩咐道: “刘将军率部前往接管小北门及其瓮城,不可惊动其余各处的守军。 “倘若城内没有伏兵,则在城楼上举火为号。” 刘黑闼领命,点齐自己麾下五千步卒悄悄来到护城河畔。 此时正值丑时,董景珍、雷世猛打开城门,放下护城河上的吊桥,就望见了刘黑闼领兵前来。 二人喜上眉梢,赶忙为刘黑闼引路,与他交接城防。 而刘黑闼发觉城内并没有伏兵,巴陵郡府兵真的是集体倒戈,也不由对董景珍高看一眼。 他先前还以为董景珍自称在巴陵府兵之中颇有威望,只是大言不惭罢了。 如今顺利接管了城门与瓮城,刘黑闼亲自走上城楼,举火为号。 崔澈举着望远镜,一直在注视小北门的方向,此刻望见有人举火为号,终于放下了戒备,命令鱼俱罗率领骑卒为先锋,冲入城内,而自己则统御步卒,紧随其后。 期间,燕军不再隐藏踪迹,一时间喊杀声,马蹄声划破寂静的夜晚。 张衡从熟睡中惊醒,他穿着单衣,光脚推开房门,大喝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 亲随神色慌张的回答道: “是小北门传来的呐喊声,或许是有燕军趁夜袭城。” 张衡心道不妙,因为江陵城防是由他布置,小北门正是巴陵府兵守卫,如今燕军攻打小北门,而此前巴陵校尉董景珍曾经去过燕军大营。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分明是董景珍投敌,趁着众人熟睡之际,偷开城门,将燕军放了进来。 张衡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手足无措,而是命令亲随前往南城,向慕容三藏求援,与他一起将燕军赶出城去。 亲随匆匆前去寻找慕容三藏,而张衡则召集城内守军,前往拦截燕军。 鱼俱罗率领骑卒自小北门涌入江陵北城,他们并不管北城其余各处,而是在董景珍等人的指引下,直奔南城而去。 至于北城,自有崔澈率领的步卒攻打各处险隘。 张衡领军在主道上拦截燕军骑卒,双方展开激烈的厮杀。 即使战争发生在江陵城的主道上,但相较于骑兵来说,还是过于狭窄,不方便他们冲锋。 一时之间,战局陷入了僵持。 直到慕容三藏率领大部分的南城守军前来支援,形势发生逆转,燕军骑卒被逼得连连后退。 哪怕江陵有南北两城,但很显然,张衡、慕容三藏都不愿意轻易放弃北城,毕竟真要让燕军占据了北城,对于守军的士气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然而张衡、慕容三藏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崔澈的安排罢了,他们一路驱赶燕军骑卒的同时,也不曾发现自己与南城的距离越来越远。 直到燕军骑卒被逼回到小北门的瓮城附近,张衡、慕容三藏依然在步步紧逼。 他们清楚只要夺回了小北门,将燕军骑卒驱逐出城,留在城中的燕军步卒就成了瓮中之鳖。 但二人不知道的是,在慕容三藏抽调南城大部分守军前往北城后,此时江陵南城,防御前所未有防的空虚。 先前找不到踪迹的萧铣终于现身,他率领士族们的私兵家奴在慕容三藏离开后,抢占城池。 由于北城是旧城,相较于南城来说,明显破旧许多,江陵士族大多迁来了南城。 慕容三藏留下的守军本就不多,其中不少军官都是当地士族的子弟,又怎么会拼死抵抗。 萧铣轻易攻占南城,随即命令众人,放下南城北门,严守此地,防止慕容三藏杀回南城。 当张衡、慕容三藏得知南城发生叛乱,也终于发觉自己掉入了崔澈的陷阱,再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此前是隋军紧追燕军,如今是燕军黏上了隋军。 而崔澈在知晓萧铣攻占南城后,也立即下令,全军聚拢,围剿张衡、慕容三藏。 最终,张衡、慕容三藏在向南城撤退的途中,被燕军重重围困。 聚集在二人周围的,如今也只剩了数百名亲兵,其余人要么战死,要么投降,也有人趁乱脱身。 崔澈派人前来劝降,却遭二人所拒。 他们已经是垂暮之年,没几年能活的了。 对于张衡、慕容三藏来说,与其卑躬屈膝,苟全性命,不如力战而亡,自己赢得忠义之名,还能保全家人。 将死之际,张衡破口大骂崔澈。 燕军将领无不愤慨,崔澈却面色平静,只是命令弓兵齐射,将张衡、慕容三藏等人尽数射成了刺猬。 在二人死后,北城各处的零星反抗也相继被燕军扑灭。 崔澈得以占据江陵北城, 在北城的战斗结束后,萧铣命人前来,向崔澈献出南城。 崔澈派遣徐世积领兵前往接收。 不久,徐世积的亲卫前来回报,以及控制南城各处险要之处,士族的私兵、家奴也相继解散。 崔澈大喜,当即下旨,为萧铣、董景珍封县侯,拜刺史。 二人都将在战后,前往北方治理一个小州。 他们一个是萧家子弟,一个在巴陵军中威望深厚,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崔澈可不会将他们留在南方。 其余巴陵将士以及参与夺城的世家大族,也各有赏赐。 崔澈更不会忘了跟随自己南征的燕军将士,他打开江陵府库。 由于张衡等人做好了坚守城池的准备,因此府库之中,存储了大量的物资。 崔澈重赏三军,众人无不欢腾。 翌日,惊恐不安的江陵百姓走上大街小巷,在各处道路上都有巡逻的燕军将士,他们张贴安民布告,强令商家如常开业。 但对百姓秋毫无犯,燕军在内战中的军纪还是有保障的。 江陵百姓们的生活一如往常,并未受到城池易主的影响。 只有燕字旗在各处城楼上随风飘扬,宣示着这座荆州名城迎来了他新的主人。 崔澈在夺取江陵之后,并未止步于此。 来不及多做休整,崔澈唤来徐世积,命他为荆南道行军总管,统领一万骑卒、二万步军进攻荆南北部的巴陵、长沙二郡。 别看崔澈只给了徐世积三万步骑,但巴陵、长沙二郡在慕容三藏领兵北上之后,本就不剩下多少守军。 又有包括巴陵府兵在内的荆南降卒跟随徐世积南下,崔澈相信,以徐世积的能力,取二郡之地,易如反掌。 同时,崔澈又留刘黑闼领步军二万,水军一万守卫江陵,与紫陵的窦建德两万步骑保持联系,共同防御汉东、九江之敌,防止他们渡江偷取城池。 而崔澈自己则率领剩余的三万骑卒、两万步军,一万水军,共计六万人马,水陆并进,向西朝巴东郡进发。 在得知江陵沦陷,张衡、慕容三藏相继战死之后,整个江汉平原再也没有人敢于抵抗燕军,纷纷向崔澈投降。 燕军西征,沿途接收城池,直逼巴东郡。 此时守卫巴东郡的,除去巴东府兵之外,还有宇文士及统御的三万襄阳水军。 第612章 收缩兵力 巴东郡原为信州,下辖民复、云安、巫山、大昌、秭归、巴东、南浦、梁山、武宁、新浦、盛山、临江、务川、扶阳等十四县。 是当之无愧的蜀地第一大郡,同时也是蜀地的东面门户。 巴东郡治所位于民复县的白帝城(今重庆奉节),在唐代所着的史书中,为了避李世民的名讳,又称民复县为人复县。 如今崔澈率领燕军浩浩荡荡而来,巴东郡首当其冲,这让巴东太守臧剩惊恐不已。 好在此时此刻,还有一个率领襄阳水军在此休整的宇文士及与他一起拿主意。 宇文士及不仅麾下有三万襄阳水军,更是齐王杨暕的心腹。 巴东郡与蜀中其余郡县一般,都归属在杨暕的管辖之下。 然而当巴东太守臧剩赶到襄阳水军的营地时,却发现宇文士及已经在命令麾下将士收拾行装。 他敢忙拉住宇文士及,询问道: “宇文参军这是要往何处去?” 宇文士及毫不迟疑道: “自是回师成都,听候齐王差遣。” 显然,宇文士及是见燕军来势汹汹,想要一走了之。 臧剩原以为自己有个奥援,没想到已经在准备提前开溜。 他宇文士及可以一走了之,但臧剩作为太守,守土有责,又怎能效仿。 臧剩极力劝说道: “燕军势如破竹,正向巴东杀来,巴东若为燕贼所得,蜀地门户大开,崔澈自可长驱直入。 “届时兵临成都城下,宇文参军又能退往何处,不如留在此地,与我共守白帝城。” 宇文士及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沉吟道: “还请容我三思,是去是留,明日再给府君答复。” 臧剩也不敢逼迫宇文士及,且不说他并非自己的下属,对方的身份也不是臧剩能够开罪的。 在臧剩辗转反侧之中,迎来了新的一轮朝阳,洗漱之后,来不及用膳,臧剩便匆匆前来拜访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被他的诚意所打动,终于答应臧剩的请求,留在巴东,助他守城。 臧剩兴奋不已,有宇文士及的三万襄阳水军,他对于守城又多了几分把握。 然而宇文士及却提醒道: “巴东下辖十四县,兵力分散,难免会被燕贼逐个击破, “如今燕贼西进,沿途招降纳叛,太守又怎能知道,各地县令不会心生恐惧,向燕贼献城请降?” 臧剩心中一琢磨,深感宇文士及所言有理,自从江陵沦陷后,各地人心惶惶,江陵以西大有传檄而定的意思。 巴东郡作为蜀地第一大郡,固然兵多将广,但真要防守十四个县,还是会在兵力上捉襟见肘。 “宇文参军是想要我收缩兵力,防御白帝城?” 宇文士及点头道: “白帝城依山傍水,凭高控深,占据山川之险,若能集中兵力,崔澈也只能望城兴叹。” 臧剩沉吟不语,因为这样做意味着自己就要放弃白帝城以东的各县,放任崔澈兵临城下。 但又不得不承认,以白帝城的险峻,只要能够壮士断腕,收缩兵力,崔澈的确想不到别的办法。 此前攻打江陵,能以水攻进行威胁,那是因为江陵地处江汉平原。 而白帝城是依山而建,燕军若是敢决堤放水,只怕是将自己淹没,白帝城也安然无恙。 宇文士及见臧剩犹豫不决,他说道: “我与府君同心守城,府君若能用,则留,若不能用,则走。” 臧剩一想,如果宇文士及真的走了,没有他的襄阳水军协助守城,自己不还是要收缩兵力,只得答应下来。 宇文士及见状宽慰道: “不过是丢了几座小县城罢了,朝廷断然不会怪罪,只要府君守住了白帝城,将来燕军退兵,我等还有光复失地的时候。” 臧剩在宇文士及的劝慰下,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张衡、慕容三藏他们兵力雄厚,不还是连江陵都没有守住,自己收缩兵力也是有理由的。 随即,臧剩在备战之余,也立即组织民众西迁,让他们由白帝城以东,迁往西侧各县。 只不过出乎臧剩意料的是,燕军一路走来,能够约束军纪,因此不少百姓不愿意离家。 故土难离的百姓们甚至躲入山林之中,以抗拒官府的强迁。 眼见燕军距离白帝城越来越近,臧剩也只能放任民众的去留。 再说崔澈,他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 在攻陷江陵之后,不仅西征进展顺利,宇文士及成功说服臧剩在白帝城集中兵力,使自己能够长驱直入。 渡江南征的徐世积更是捷报频传,先是在巴陵郡降卒的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巴陵。 随后徐世积领兵直扑长沙郡,仅仅是将长沙郡太守慕容三藏的首级送入城中,当天夜里,长沙就爆发了内乱。 代替慕容三藏留守长沙的郡丞坚持守城,被众人所杀,徐世积不出意料的占据了长沙城,以及周边各县。 在占据巴陵、长沙之后,徐世积遣使前来询问,是否还要继续攻略荆南。 这一请求却被崔澈所拒绝,慕容三藏带领北上的荆南联军,以长沙、巴陵府兵为主。 其余荆南各郡虽然也派出了部分将士,但总体上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徐世积领兵南下,不一定能够迅速攻取,一旦正在九江虎视眈眈的张须陀领兵袭击长沙、巴陵二郡,必然会断绝南征将士的归路。 崔澈对于目前拿下巴陵、长沙,在荆南北部站稳脚跟,已经感到满足。 他命令徐世积以主力屯驻在长沙,而由董景珍、雷世猛等人领降卒守巴陵。 董景珍已经被授予平州刺史,将在战后前往河北任职,而雷世猛等人也各有封赏,如今的他们还是可以信任。 毕竟江陵沦陷与他们这些人脱不了关系,杨广若是知道消息,定会对这些人恨之入骨,他们只有死心塌地的跟随崔澈这一条道路。 而留守江陵的刘黑闼与紫陵的窦建德二人,沿汉江布置烽火台,一旦有敌军渡江,则以烽火报信,不敢有半点松懈。 在臧剩听从宇文士及的建议,收缩兵力之后,崔澈轻松连克巴东郡东部各城,毫无阻碍的兵临白帝城下。 第613章 宴无好宴 白帝城与其说是城池,更不如说是一座建筑在白帝山上的军事堡垒。 巴东太守臧剩与齐王记室参军宇文士及并肩立于白帝城头,眺望城外的燕军军容严整,内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多亏听信贤弟之言,收缩兵力。 “如今城中守军充足,粮用无虞。 “我等依托坚城,我看他崔澈怎么越过我这白帝城。” 臧剩朗声大笑。 如果不能突破白帝城,崔澈就无法领兵西进,否则城内守军可以随时出城袭击他的粮道。 粮道不稳,燕军深入蜀中,便是在自取灭亡。 然而,臧剩并不知道,一场阴谋正笼罩着他。 燕军只是在城外列阵威吓一番,便退回了营地,臧剩也同宇文士及走下城墙,分别前,宇文士及说道: “今夜我在府上设下美酒佳肴,府君若有兴致,不如过府与我同饮。” 臧剩闻言欣然答应,他也愿意与这位前途无量的宇文参军密切关系。 虽然燕军兵临城下,但他们既要填埋护城河,又需要打制攻城工具,暂时是不可能立即对白帝城发动攻势。 臧剩正向趁此机会,和宇文士及加深感情。 当天夜里,臧剩如约赴会。 全无防备的臧剩完全没有想到,宇文士及会在酒过三巡之际,摔杯为号,大量甲士的出现,也让臧剩彻底醒了酒。 “宇文参军,你这是何意!” 臧剩又惊又怒。 宇文士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怒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 只见众人一拥而上,将赤手空拳的臧剩以及他带来的十余名亲卫尽数砍杀。 满地杯盘狼藉,血流如注,宇文士及踩着血脚印,来到臧剩的尸体旁。 亲自在臧剩的尸身上摸索,找到他的印信。 随即宇文士及家传臧剩之令,将他的心腹们陆续骗来,尽数杀死。 翌日,随着一轮朝日升空,已经掌控了白帝城的宇文士及下令打开城门,向燕军请降。 部分将士们疑惑不解,但并未有人抗命不遵。 燕军陆续涌入城中,占据了白帝城的各处险要之处,宇文士及这才捧着巴东郡太守印,走出白帝城东门,跪迎大燕天子。 车驾缓缓驶到宇文士及的身前,崔澈走下马车,将宇文士及扶起,他感慨道: “卿家潜身敌营数年,为朕传递消息,功莫大焉。 “今日又为朕献上白帝城,此番若能平蜀,卿家当居首功。” 宇文士及呈上太守印,谦虚道: “陛下谬赞,微臣不过是顺天而行,岂敢居功。” 崔澈笑道: “卿家莫要过谦,走,快带朕去视察白帝城降卒,尤其是襄阳水军,朕着实盼得他们太久了。” 说着,便急不可耐地催促宇文士及为他引路。 宇文士及也明白崔澈对于水军的重视,所以他先将崔澈带去了襄阳水军的营地。 襄阳水军早已经被燕军缴械,正忐忑不安的聚集在营地中。 好在燕军没有在内战中杀俘的先例,众人虽然惊恐,但也没有发生暴乱。 崔澈在众人的护卫下来到了襄阳水军的营地。 他站上临时搭设的高台,对襄阳水军们大声喊道: “诸位!此战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台下的襄阳水军将士们在短暂的愕然后,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襄阳人,在襄阳沦陷后,有家不能回,只得跟随张须陀前往江陵。 哪知道张须陀一到江陵,就被送往了建康,留下他们无依无靠。 后来宇文士及又将他们带到了巴东郡,原以为再也没有回到襄阳与家人团聚的一天。 想不到崔澈与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承诺要放他们回家。 这又如何不让这些襄阳水军将士欢呼雀跃。 “陛下万岁!”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第一声,随即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陛下万岁!” 崔澈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盛于夺取江陵。 此次南征,他认为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水军将士。 先前袭击东赤湖水寨,俘虏了一万余江陵水军,如今又有宇文士及为自己送上三万襄阳水军。 只需要对他们施以恩义,多加安抚,不出一两年,只要有足够的船只,便又是一支水上强军。 有这四万多的南方水军降卒,再加上自己编练的五万北方水军,崔澈也有信心将来能够在长江上与隋朝水军一决胜负。 崔澈将屈突通唤了过来,将襄阳水军交给他来统领,在白帝城中休整。 此举,并非是崔澈故意要剥夺宇文士及的兵权,而是宇文士及此时不能留在后方。 在崔澈西征的过程中,宇文士及还能够发挥他的作用。 宇文士及在控制白帝城后,就已经封锁了城内的消息,白帝城以西的郡县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降燕。 崔澈随后在安抚过白帝城降卒后,随即命令两万燕军步卒换上隋军的衣物,以鱼俱罗为先锋大将,跟随宇文士及假扮成隋军,向成都进发,沿途骗取城池。 而崔澈自己则率领三万骑卒随后而行,留下一万水师屯驻白帝城。 与此同时,远在建康的杨广也知道了江陵沦陷的消息,巴陵郡将士与江陵士族反叛,这让杨广鞭长莫及,无可奈何。 但萧铣的背叛,却深深的伤害了杨广。 杨广下令,将萧铣家中男丁,无论老幼,尽数处死,女眷充官。 宇文化及亲自带人抄家,借机上下其手,凌辱萧家女眷,贪墨财物。 全然不知,也就是巴东郡如今被封锁了消息,否则他自己也就遭受灭顶之灾。 身处九江的张须陀如今在境内整军备战,一方面防止燕军趁机东进。 同时也在伺机夺回江陵。 一旦窦建德、刘黑闼给到机会,使他能够夺回江陵,不仅是荆南的徐世积,还是西进的崔澈,都将陷入危险的境地。 然而窦建德与刘黑闼牢记崔澈的叮嘱,哪怕汉东、九江之敌想尽办法,他们也只是守在汉江西岸,绝不冒然渡江。 眼见燕军无动于衷,张须陀不禁担心起巴东郡的三万襄阳水军。 第614章 袭占二郡 由于巴东郡太守臧剩此前听从宇文士及的建议,收缩兵力,以重兵守卫白帝城。 因此,白帝城以西的其余各县,防备空虚。 宇文士及、鱼俱罗率领的两万燕军轻易占据各城,继续向巴郡进发。 相较于坐拥十四县的巴东郡,巴郡的体量明显要小了许多,仅辖三县,治所位于巴县(今重庆市渝中区)。 巴县因巴水(嘉陵江)而得名。 由于白帝城的消息被封锁,巴郡太守误以为燕军被阻拦在白帝城以东,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防备。 得知宇文士及领军从巴东郡退回来,巴郡太守也并没有起疑心。 张衡此前将襄阳水军交给了宇文士及,因此,他的手上的确是有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而宇文士及从未真正的领兵作战,如今因为巴东郡战事凶险,宇文士及心生恐惧,提前带人退往成都,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因此,当宇文士及率领着佯装成隋军的两万燕军在城外叫门的时候,巴郡太守只是在看清楚宇文士及的模样后,就立即下令开门。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距离宇文士及不远处,有一名将领始终低着头。 不敢让人瞧见相貌的正是这支军队的真正主将鱼俱罗。 鱼俱罗目有双瞳,极具辨识度,好在城头上的人居高临下,只要鱼俱罗不是仰观城楼,根本就不可能在人群中望见他眼睛里的双瞳。 城门缓缓打开,巴郡太守走下城楼,想要向宇文士及询问白帝城如今的情况。 崔澈若是夺取了白帝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巴郡,巴郡太守自然关心前线的消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和宇文士及见礼,就对上了那双骇人的重瞳。 这双眸子,古代曾有出现,但在如今,普天之下仅有一人。 “鱼...鱼俱罗!” 巴郡太守惊呼道。 为什么早已经叛隋降燕,成为了崔澈麾下大将的鱼俱罗会出现在人群中。 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鱼俱罗已经暴起发难,只见他举起马槊朝着巴郡太守狠狠拍下,巴郡太守惊愕之下,甚至来不见躲避。 “啪!” 巴郡太守应声倒地,满脸是血的他头开脑绽,如同一滩烂泥,在地上抽搐着,眼看着是没救了。 变故突发,守军根本来不及反应,而涌入城中的燕军已经开始了杀戮。 南方承平多年,蜀地将士许久不曾经历战争,而崔澈麾下的燕军常年厮杀,两者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反应过来的巴郡校尉想要将燕军驱逐出城,但久疏战阵的守军并非北方精锐战兵的对手,很快就被杀散。 崩溃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由于燕军并不苛待俘虏,城内守军的抵抗意志并不坚决。 巴郡校尉眼见将士们开始成建制的投降,清楚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于是赶在麾下军官要拿他人头立功之前,放下了武器,领着余下众人向燕军投降。 鱼俱罗就此攻占巴县。 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他又急匆匆的找到宇文士及,说出自己的担忧: “如今固然袭占了城池,可我担心有人趁乱逃走,唯恐走漏了消息。” 宇文士及疑惑道: “鱼将军之意,莫非是要将士们不做休整,立即出发?” 鱼俱罗颔首道: “正是如此。” 宇文士及心存疑虑,担心燕军将士太过疲惫,然而在出发前,崔澈就为二人定下了主次,即鱼俱罗为主将,宇文士及为副将。 既然鱼俱罗已经有了决断,宇文士及也并未再劝。 毕竟宇文士及初来乍到,对于燕军将士的了解,自然比不得鱼俱罗。 见宇文士及并未反对,鱼俱罗分出三千人守卫巴县,接应后方的崔澈。 其余之众,则跟随他与宇文士及,继续沿嘉陵江西进,奔赴成都。 此时燕军距离成都之间的阻碍,仅剩了泸川、资阳二郡。 泸川郡辖泸川、富世、江安、合江、绵水等五县,治于泸川(今四川泸州市),与巴县相距三百五十余里。 鱼俱罗、宇文士及为了赶时间,甚至都不曾派遣斥候探索前路,仅仅耗时两天,就感到了泸川县城外。 当然,这也是因为蜀中守军没有防备,否则鱼俱罗等人又怎敢这么大意。 而此时,崔澈也刚刚抵达巴县,接管了城池,将鱼俱罗此前留下的三千将士派往了前线。 鱼俱罗等人星夜兼程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此前袭占巴县,虽然有不少人士兵趁乱逃跑,但他们大多数都是直接躲回了家中。 而不是弃家人不顾,前来泸川报信。 燕军一路上风尘仆仆,赶到泸川城下时,将士们已经精疲力竭,难以袭占城池。 鱼俱罗吸取之前的教训,并未随军入城,而是带领两千将士埋伏在城外,截杀东面前来报信之人。 他的一双重瞳,实在是太惹眼了,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身份。 宇文士及率领剩余一万五千人来到泸川城下叫门,泸川太守得知是宇文士及率军而来,赶忙出城在相迎。 泸川太守只携带了数十名护卫,只要宇文士及愿意,他随时可以将此人斩杀。 可一旦爆发冲突,城内的守军必然会立刻关门,哪怕成功冲入城内,将士们急行军两天,实在是提不起劲了。 宇文士及强忍杀意,在与泸川太守寒暄片刻后,提出希望能够让他麾下的将士入城休整。 泸川太守看着宇文士及麾下蓬头垢面,精疲力竭的将士们,并没有怀疑,痛快的答应下来。 他还贴心的为这些假扮成隋军的燕军将士提供酒肉。 将士们饱餐之际,宇文士及也在酒宴上与泸川郡大小官员们开怀畅饮。 一直喝到后半夜,宇文士及才踉跄被送回了营地。 营地内,稍稍恢复体力的燕军将士们严整以待,宇文士及也没有了此前醉醺醺的模样。 他不过是在酒宴上装醉而已。 一万五千名燕军步卒跟随宇文士及走出营地,杀向泸川太守的住处。 一番激战下来,燕军攻克泸川县,泸川太守醉得不省人事,在睡梦中被人砍掉了脑袋。 然而,由于燕军是天黑行动,因此大量守军外逃,燕军追杀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部分人逃向资阳郡的方向。 将士们实在是太疲惫了,鱼俱罗入城后,也没有再逼迫将士们继续奔袭。 既然走漏消息已经无法避免,鱼俱罗索性让他们在泸川县休整,明日攻取其余四县,同时留在此地等待崔澈前来汇合。 第615章 消息泄露 当崔澈与鱼俱罗、宇文士及在泸川会合,准备进攻资阳郡的时候,九江太守张须陀派出的细作也返回了湓城县(今江西九江),为张须陀带回了那个让他为之震惊的消息: 宇文士及袭杀巴东太守臧剩,率领守军向燕军献城。 其中就包括了被张须陀所牵挂的三万襄阳水军将士。 巴东郡的陷落并不出乎张须陀的预料,毕竟连江陵都没有守住,巴东沦陷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宇文士及叛国投敌一事过于离奇,甚至让张须陀怀疑起了消息的真假。 在世人眼中,宇文士及一家备受杨广的宠信,而他自己同时也是杨暕的心腹。 杨暕虽说尚未被立为太子,但他作为杨广硕果仅存的嫡子,是明面上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宇文士及有着如此远大的前途,又怎会选择倒向崔澈。 然而张须陀派出去的细作不仅是一人,细作们众口一词,张须陀也只能接受现实,不仅是白帝城易主,宇文士及更是追随崔澈西征,深入蜀中。 如今崔澈封锁白帝城的消息,无非就是为了让宇文士及能够为他骗开沿途的城池,使得燕军能够长驱直入。 以宇文士及的身份,张须陀不觉得沿途的太守、县令们能够事先警觉。 事情紧急,张须陀立即派人乘船,往建康送信。 与此同时,镇守成都的齐王杨暕也知晓了宇文士及叛国一事。 燕军已经攻占泸川,距离成都所在的蜀郡,仅有资阳郡作为屏障。 他又惊又怒,哪怕是抄了宇文士及的家,也不足以抵消杨暕的愤怒,平息他的恐惧。 杨广曾派遣两位重臣张衡、宇文弼入川,代替宇文述辅佐杨暕。 张衡领殒命江陵城,宇文弼更是在入蜀不久后,老病而死,如今接替司马一职的,则是大将薛世雄。 薛世雄出自河东薛氏,因治军严谨,受到杨广的赏识,从而被委以重任。 杨暕紧急唤来薛世雄,将此事告知,薛世雄表面宠辱不惊,但心中已经升起惊涛骇浪。 此前,长史张衡带走了五万蜀地将士东出,致使蜀中防卫空虚。 本以为有巴东、巴郡的地利,凭险据守,谁曾想宇文士及却为燕军骗开了道路。 薛世雄看着已经惊慌失措的杨暕,深吸一口气,安慰道: “大王莫要惊慌,燕军远来疲敝,我等以逸待劳,据守坚城,并非不能一战。 “况且成都积累颇丰,而燕军深入蜀中,补给困难,久战必然退兵。 “大王所要做的,应该是征调各地府兵,让他们驰援成都,等待燕军粮尽而退。 “或是朝廷袭取江陵,迫使崔澈退兵回援。” 有薛世雄的安抚,杨暕终于放下了内心的恐惧,他紧紧握住薛世雄的手,感慨道: “孤如今只能仰仗薛司马了,薛司马若能忠心事主,孤此生绝不相负。” 显然,因为宇文士及的背叛,杨暕一时之间,也不敢完全相信身边的人。 薛世雄虽然受到的恩宠不如宇文士及一家,但显然他和宇文士及不是一路人,只见薛世雄正色道: “下官必为大王守住成都,迫使燕贼罢兵。” 处置完军务,薛世雄在夜间回到家中,忍不住叹息道: “若是我的儿子们都在身边,我又怎会苦于无人可用。” 薛世雄育有五子,即薛万述、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薛万备。 其中,薛万述、薛万淑、薛万均三人均已成年,骁勇善战。 而薛万彻、薛万备虽然年少,但同样胆识出众,并非庸碌之人。 按理说,尚未年满十五的薛万彻、薛万备是可以追随薛世雄来到蜀地的。 但河东薛氏早已经倒向了崔澈,薛世雄作为薛氏子弟,出任益州司马,又怎能允许他带着子嗣上任。 这也是薛世雄不可能效仿宇文士及的原因。 薛世雄已经五十八岁了,他的五个儿子都很出色,将来必能光耀门楣。 同时,薛世雄也是骄傲的,又怎会为了苟全自己的性命,而陷薛万述等人于死地。 正当薛世雄在成都积极备战的时候,崔澈也率领着会合后的燕军,向资阳郡进发。 资阳郡下辖磐石、普慈、安岳、隆康等县,治所位于磐石县(今四川资中)。 燕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抵磐石城下。 崔澈亲笔一封,派遣降卒送往城内,向资阳太守许以高官厚禄,劝其投降。 众人纷纷疑惑不解。 此前攻陷襄阳,独留张须陀统领襄阳水军,张须陀并非杨广的潜邸之臣,在此前甚至称不上亲信,但崔澈却以张须陀忠贞为由,不曾写信劝降。 当然,事实也证明崔澈当初的做法并没有错,张须陀竟然宁愿凿毁舰船,步行南下,也没想过要归顺燕朝。 而此时镇守磐石县的是资阳太守裴虔通,却是杨广的心腹。 早在杨广还是晋王的时候,裴虔通就已经是他的亲随,常年跟随左右。 杨广称帝以后,以裴虔通为监门直阁,作为禁军将领。 如今作为心腹,调来资阳郡,其中也不乏监视薛世雄之意。 当然了,就连宇文士及都能够暗地里通敌,裴虔通背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诸将纷纷在阵前等待裴虔通的反应。 看他究竟是斩杀送信的降卒,表明决心,还是开城投降。 只有崔澈一人成竹在胸。 不久,磐石县城缓缓被打开,一人赤膊着上身走了出来,宇文士及看清楚了来人,立即为崔澈指认道: “陛下,此人就是裴虔通!” 以崔澈与杨广当初的关系,他自然是认得杨广曾经的亲随裴虔通。 当然,他对此人印象更深之处在于裴虔通是原时空中,江都兵败的发起者之一,他跟随宇文化及等人谋逆弑君。 也正是因为这段记忆,才使崔澈决定劝降裴虔通。 正如薛世雄所言,孤军深入,崔澈同样承担着巨大的后勤压力,他必须尽快兵临成都城下,不给薛世雄等人太多的时间召集各方援军。 裴虔通快步来到燕军阵前,向崔澈躬身道: “罪臣拜见陛下。” 第616章 兵临成都 裴虔通的名字并不吉利,他在原时空的作为,也并不讨崔澈的喜欢。 但终究是对自己有功,为他献出了资阳郡,崔澈强忍内心的厌恶,好言安抚着忐忑不安的裴虔通。 而各部燕军则在有序的接管城池,收缴守军的甲仗。 进城后,崔澈详细询问裴虔通有关成都的消息,裴虔通知无不言,也让崔澈知道了如今蜀郡空虚,各方援军尚未来得及赶往成都。 这也是应有之理,崔澈是在夺取泸川后,方才走漏了消息。 消息传回成都需要时间,各方得到杨暕的求援,同样需要时间集结兵力,哪能那么快就能够奔赴成都。 但崔澈还是不敢松懈,只在资阳郡城歇息了一夜,崔澈随即又马不停蹄的率领五万步骑直奔蜀郡而去。 与此同时,杨暕、薛世雄也已经知晓资阳沦陷。 杨暕怒不可遏,在府中宣泄心中的愤恨,弄得满地狼藉。 “乱臣贼子!通敌卖国!枉费孤这么信任他,同宇文士及都是一丘之貉。” 接连遭受背叛,让杨暕心生恐惧。 是宇文士及与杨家的关系不够亲密,还是裴虔通跟随父皇的时间太短。 杨暕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薛世雄铁青着脸,他原本还希望裴虔通能够坚守一些时日,让自己能够等来各地的援兵。 哪想到燕军兵临城下,裴虔通那小子只是接到崔澈一封劝降信,便向对方摇尾乞怜。 看在追随大隋天子三十余年的情分上,就算想要自谋出路,为何不能多等几日,难道就这么的迫不及待。 薛世雄还想着要怎么安慰,才能使杨暕冷静下来,却听杨暕主动说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成都兵力空虚,孤不愿久留。 “薛司马,孤将城池托付给你,许你节制蜀中各路兵马,你能否代替孤镇守蜀地,抵御外敌?” 薛世雄知道,杨暕这是又要跑了。 当初他镇守关西,同样是在燕军逼近时,弃城而走。 薛世雄也知道自己留不住杨暕,当今天子仅有两个儿子,一嫡一庶。 相较于二十八岁的杨暕,庶子杨杲时年仅六岁,显然不能任事。 杨暕身负群臣之望,自然不愿意落在崔澈的手中。 南陈开国皇帝陈霸先仅存的儿子陈昌,就是在战乱中,被北周掳到了长安。 最后即使在陈霸先死后,被南陈赎了回去,还是被已经继位的堂兄暗中派人投入长江淹死。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杨暕可不愿落得如此下场。 面对杨暕的询问,薛世雄正色道: “下官但有一息尚存,必为大王死战到底。” 杨暕不敢轻信,他紧握住薛世雄的手,感慨道: “宇文士及、裴虔通等人先后辜负了国家,孤今日授权司马,还望司马莫要相负。” 薛世雄一声长叹,说道: “下官诸子,都在建康,我已经是风烛残年,又岂会苟且偷生。” 杨暕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他立即回到自己的齐王府,让家人收拾行囊,当天就在上千侍卫的保护下,出城向蜀中南部逃去。 便是要经由岭南东出,逃回建康。 杨暕逃走,不仅打击了守军士气,他带走了上千名齐王府侍卫,也使兵力本就薄弱的成都雪上加霜。 蜀郡下辖成都、双流、新津、晋原、清城、九陇、绵竹、郫县、玄武、雒县、阳安、平泉、金泉等十三县,在蜀中各郡之中,仅次于管辖十四县的巴东郡。 时间仓促,蜀地剩余各郡的援军不能及时赶往成都。 但蜀郡除成都以外的其余十二县,已经在收缩兵力,当成都集结。 在崔澈率领五万燕军濒临城下之际,成都城内已经有了六千多兵马,以及数万临时征伐的城中丁壮,用于守城。 实际上,这些丁壮也只能给守军搬运物资,壮壮声势。 崔澈此时已经知道杨暕逃离了成都,他派遣降卒在城下喊话,声称杨暕都已经弃城逃走了,为何还要负隅顽抗。 在城内人心动摇之际,老将薛世雄一箭将喊话之人射死,又是用言语激励将士,才稍稍稳住了众人。 崔澈放下望远镜,摇头道: “这个薛世雄,可真是执迷不悟。” 跟随祖父来到前线的崔佑之问道: “皇祖父,现在该如何是好?” 崔澈依旧注视着远处的成都城,说道: “还能如何,自然是强攻城池,莫非真以为你祖父只有招降纳叛的本事。” 崔佑之辩解道: “孙儿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皇祖父英明神武,孙儿打心底崇敬皇祖父。” 崔澈终于转过了头,笑道: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都是谁教你的。” “不用旁人教授,这些都是孙儿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崔佑之认真道。 崔澈大笑着揉搓崔佑之的小脑袋。 他现在是越来越舍不得将来让崔佑之远镇河北,就希望一直将孙儿留在身边。 摇摇头,把心底的柔情抛在脑后,崔澈也开始考虑起了要如何攻克成都城。 围城是不可能围城的,成都在张衡带走五万将士后,兵力不足,但是却积累了大量的物资。 如果选择围城,只怕没个三年五载,困不死成都守军。 如此,便只有强攻这一个办法。 但与过往不同,此次参与西征的将士并不多,仅有五万步骑,其中骑卒三万,步卒两万。 另外一万水军,如今在后方看守俘虏。 并不是崔澈不愿带多了人,他为了防止淮南的隋军突破淮河防线,故而在徐州安排了大量兵力作为牵制。 这么多将士教到崔彦卿的手中,崔澈也得为监国的太子崔弃疾留下一些兵马,以防意外发生。 当然,这一切也与崔澈得陇望蜀有关,他原本只打算夺取襄阳、江陵等地。 是张衡带着蜀军主力东出,才让崔澈看到了夺取蜀地的希望,临时改变计划,让宇文士及前往巴东,替他占据蜀地的东侧门户。 崔澈南下后,本来是调集了不少府兵支援,但一路招降纳叛,分散兵力,走到成都城下,也就只剩了这么些人。 蜀地其余各郡都在响应杨暕此前的召唤,往成都派遣援军。 五万步骑中,三万骑卒必须承担外围警戒,以及阻击援军的任务,不能投入到攻城战中。 因此,攻城的重任便落在了两万步卒的头上,也让崔澈在兵力上感觉到捉襟见肘。 第617章 消息真假 且说张须陀的信使顺江而下,直抵建康,他焦急的在皇城外等候求见。 杨广听说是九江急报,急召苏威、宇文述、虞世基、杨玄感、裴矩、裴蕴等心腹入宫,又命人将信使领进宫城。 大臣们都在皇城内的衙署当差,因此比信使要提前赶来大殿。 他们不知道前线的情况,只听说是九江急报,但也清楚必然是与巴东郡有关。 在江陵沦陷后,崔澈挥师西进,征讨蜀地,这些时日杨广也正在从容不迫的抽调淮南部分兵力,想要进驻汉东,伺机收复襄阳、江陵等地。 之所以行事从容,是因为隋朝君臣自认为白帝城占据险要山势,又有重兵把守。 此前得知宇文士及建议巴东太守收缩兵力,杨广对此还赞不绝口。 认为有白帝城集结巴东十四县的守军以及三万襄阳水军,人数甚至要超过了崔澈的西征大军。 而白帝城作为蜀地门户,又是有名的坚城,这仗怎么输,都等着崔澈在白帝城下撞得头破血流,仓惶退走。 然而九江信使进门第一句话,就使众人惊呆了下巴: “陛下,齐王府记室参军宇文士及袭杀巴东太守臧剩,向燕贼献城,如今作为向导,正跟随燕贼深入蜀地。” 宇文述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喝道: “不可能!我家世代忠贞,士及岂会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事! “说!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要陷我家于不义!” 使者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家属在场,他辩驳道: “我不曾受人指使,要诬蔑宇文公,只是九江张府君得知令郎叛国,派我入朝报信。” 宇文述怒喝道: “一派胡言!” 随即向杨广哭请道: “陛下,老臣侍奉您多年,满门忠心,陛下对老臣,更是恩宠冠绝朝野。 “士及素来以忠孝自勉,又怎会不顾陛下的恩情,不顾父子兄弟间的孝义,而出卖国家。” 杨广拍案咆哮道: “张须陀与你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刻意诬蔑你们宇文家!” 宇文士及的背叛让杨广怒火中烧,同样也让他心生恐惧。 一旦让崔澈夺取蜀地,几乎就要重现当年隋朝与南陈的形势,届时崔澈顺江而下,自己又该如何抵挡。 宇文述处变不惊,他回答道: “陛下,张府君与老夫并无旧怨,但燕贼占据了江陵与巴陵,断绝了我们与巴东郡的联系。 “张府君自然不会诬蔑老臣,可燕贼素来喜好玩弄心计,焉知此事不是他在久攻白帝城无果后,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一旦陛下因怒降罪,君要臣死,臣死不足惜,可白帝城中的宇文士及,又该如何自处! “还请陛下明察!” 听了宇文述一番话,杨广也终于冷静下来,的确,在消息尚未分辨真假的时候,他不能轻易将宇文氏一家治罪。 否则就真的中了崔澈的诡计,如果白帝城尚在坚守,宇文士及听说父兄遭遇劫难,岂不是在逼迫他投降崔澈。 苏威瞧见杨广迟疑不决,于是进言道: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许国公所言不无道理,不如就让他回府待罪,派遣可信之人,彻查此事真假。” 杨广闻言微微颔首,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内史侍郎虞世基的身上。 杨玄感与崔澈自小相交,有同窗之谊,杨广看在杨素的份上,不能将他闲置,但也不敢外放,只能留在京中。 此时,杨广自然不会让杨玄感前去调查事情真假。 同样,苏威与崔澈旧情深厚,也被排除在外。 其他心腹,比如裴矩、裴蕴,或多或少都与崔澈有些交情,毕竟崔澈当初是杨广争夺储位时,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 满殿心腹,与崔澈从无往来的,似乎就只剩了内史侍郎虞世基。 虞世基本是南陈降臣,被掳去北方,家贫无所依从。 但他文采出众,被同样喜好文学的杨广看重,引为亲信,与崔澈并没有私底下的往来。 杨广即位后,虞世基被委以重任,命他专典机密。 又与两年前过世的吏部尚书牛弘、纳言苏威、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御史大夫裴蕴、黄门侍郎裴矩等六人主持官吏升迁、选拔。 时人称为选曹七贵,七贵之中,虞世基有专断之权,可见杨广对他的信赖。 “虞卿。” 杨广呼唤道。 虞世基应声出列: “微臣在。” 杨广沉声道: “就由虞卿前往九江,彻查此事,不得冤枉忠良,亦不能姑息国贼!” ...... 殿外,宇文述一脸的灰败之象,此前在殿上据理力争,但他心底清楚,只怕这件事情假不了。 当初在汉川郡时,宇文士及就流露过对局势的担忧。 宇文述越想心里越是没底,他看向虞世基,本想上前,却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着虞世基远去的背影,宇文述生出一个想法,也就是贿赂虞世基,蒙蔽圣听。 毕竟虞世基可不是什么清官,他此前借着独断选曹之时,大肆收受贿赂,赚得盆满钵满。 可这两件事性质并不相同,宇文述也没把握虞世基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收下自己的贿赂。 再说虞世基,杨广本以为他与崔澈瓜葛不深,但有一人被虞世基引为心腹,便是崔澈的表叔封德彝。 原来,虞世基虽然文采出众,但他并没有相对应的政治才能。 身为内史侍郎,总揽政务,虞世基因为才能有限,常有失当之举。 而内史侍郎封德彝在姻亲杨素死后,暗地里投靠虞世基助他处理政事,此事杨广并不知情。 封德彝虽然是崔澈的表亲,但当年在察觉到崔澈的野心后,及时与他切割,二人年少时虽然你一同前往关中求学,可此后的联系并不密切,又有杨素的庇护,因此在崔澈反叛后,并没有受其殃及。 虞世基回到内史省,便立即找到封德彝,商议此事。 他早已经将封德彝视为自己的谋主,凡事都要与他商议。 封德彝得知宇文士及献出巴东郡,崔澈不仅收获襄阳水军,弥补了燕朝在军事上最大的短板,更能突破蜀地门户,直逼成都,一时之间,也是心中念头直转。 第618章 父子合谋 封德彝当时是跟随杨素修建仁寿宫有功,因而入得内史省。 快二十年了,不得寸进,尤其是虞世基以中书侍郎的官衔,而领宰相的职责,更是相当于堵死了封德彝在内史省的晋升路线。 不过,他名义上只是从五品的小官,但作为虞世基的心腹,因为对方能力不足,需要仰仗他出谋划策,封德彝也可说是在幕后操持相权。 这也是他能甘心继续留在内史省,做这内史舍人的原因。 如今时局艰难,眼见北方的燕朝连战连捷,不可一世。 而南方的隋朝却一路丧师失地,甚至连宇文士及都选择为自己考虑,选择了叛国投敌,又何况是表里比兴的封德彝。 没错,当年隋朝正值鼎盛,他选择疏远崔澈,但好歹封德彝并没有向朝廷揭发崔澈的野心。 这并非是封德彝感念昔日的情分,而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又怎敢冒然揭发两位公主的丈夫、为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幽州总管、当朝燕国公,以及晋王杨广的重要支持者。 封德彝自认自己只是与崔澈疏远,而非交恶,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当虞世基询问封德彝,自己前往九江,应该如何行事之时,封德彝说道: “事关全家生死,许国公定会派人向虞公求救,以厚利相贿。” 虞世基问道: “可是要拒绝许国公的贿赂?” 封德彝点头道 “正是,如今齐王就在成都,此事并非你我所能瞒下,若是接受许国公的贿赂,虞公必然遭受殃及。 “虞公应当转告许国公,定当查明此事,秉公办理,若真是燕贼从中挑拨离间,必会还他清白。” 虞世基笑道: “有德彝为我参详,可以无忧矣。” 封德彝趁机道: “下官愿从虞公出使,随行参赞。” 虞世基点头道: “我正有此意。” 当天夜里,正如封德彝所料,宇文述派遣亲信上门,向虞世基许以厚利,希望他能够代为遮掩。 虞世基出身士族,但在南陈灭亡后,曾在长安清贫度日,对于钱财,分外热衷。 但他也知道宇文述的钱实在烫手,并不敢收,只是转告宇文述,若正是崔澈的计谋,自己定会还他清白。 宇文述听得亲信回话,一颗心已经凉了半截,他清楚以自己的地位,张须陀不弄清真相,又怎敢往建康传递消息。 既然这件事情注定瞒不住,只能想些其他办法,他找来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二人。 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今日突然被免除了官职,送回了家中。 起初得知是受到宇文士及的牵连,以为是崔澈在放出假消息挑拨离间,但听了他们父亲宇文述的分析,也深感大事不妙。 宇文述只是想要找机会逃出建康,但年纪最小的宇文智及却道: “建康地处江南,远离燕国,我们父子三人纵使抛家舍业,逃出建康,又能走出多远? “如今,庸主弃国南逃,朝中多有怨言,父兄执掌禁军多年,广布羽翼,不如振臂高呼,诛杀杨广,拥立新君。 “皇子杲年幼,正堪扶持,父亲挟幼主以令群臣,与崔澈划江而治,岂不美哉!” 宇文述听得心惊肉跳,他喝骂道: “灭我九族者,必将是你引来的祸患!” 宇文智及脸色一变,冷笑道: “如今要亡我宗族的,似乎是父亲引以为傲的二哥吧。” 宇文三兄弟的感情并不好,由于宇文士及有智谋,深受宇文述的喜爱。 而宇文智及蒸淫丑秽,无所不为,宇文述几次想要杀死这个逆子,幸得大哥宇文化及再三维护,才能留有性命。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宇文述镇守关西,只留下第二字宇文士及,而把年纪更小的宇文智及送来建康,同宇文化及一起生活。 如今听得宇文智及反讽,宇文述哑口无言... 与此同时,崔澈也在强征周边民夫为他填埋护城河后,日以继夜的对成都展开强攻。 此时他固然是人手短缺,只有两万步卒能投入到攻城战,但城中的守军同样不足,仅有数千人。 鱼俱罗率领三万骑卒,围点打援,数次击溃前来支援的各郡府兵。 使得各方援兵畏惧,不敢近前,只能驻足远观,眼睁睁看着成都的形势越发凶险。 城池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能破城,薛收见状,向崔澈献策道: “陛下,敌我两方如今都面临兵员不足的困境,不如改为夜战,以三面为佯攻,主攻其余一侧。 “而天色昏暗,守军不能辨别我们主攻哪一方,只能分在四面守城,如此,即可凭借优势兵力,攻敌薄弱!” 崔澈闻言大喜: “此计甚佳,主动权在我,四面皆可作为主攻,守军防不胜防!” 崔澈当即下令,让将士们白天休息,在夜间攻城。 燕军前两次夜战,还险些在城墙上站稳脚跟。 但薛世雄也并非酒囊饭袋,他在接连两次被燕军佯攻愚弄后,也终于醒悟过来,故而在第三次夜战之时,察觉到南侧是燕军的主攻方向后,立即调集其余三面大部分的将士前来南面守城。 因此,第三场夜战,南面城墙守备充足,燕军遭遇了顽强的抵抗,伤亡不在少数,甚至很少有将士能够登上城墙。 然而崔澈却并不恼怒,他对众将道: “老贼已经中了朕的计谋,今夜便是破城之时。” 崔澈本是希望能够以薛收的计策一举破城,但如今薛世雄有了对策,并不妨碍他开展计中计。 第四场夜战,燕军似乎依旧在采取三面佯攻,集中力量主攻一面的策略,当南城再度遭遇燕军主力攻击时,薛世雄如法炮制,抽调其余三面大部分的守军。 结果也不出所料,燕军在南面的进攻,很快就被打了回去。 但突然,成都北面火光冲天,正是燕军骑卒在薛世雄集中兵力防御南侧时,趁机对北面城墙发动了进攻。 此前燕军骑卒一直在阻击援军,城外尽是燕军哨骑,切断了成都城与外界的联系,薛世雄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以为燕军骑卒还在被各路援军拖着。 殊不知,各路援军驻足观望,不敢近前,也让崔澈多出了三万骑卒,能够投入到攻城战中。 第619章 下诏止战 燕军步卒在成都南侧明火执杖,吸引守军注意,而骑兵则在薛世雄向南城集中兵力之后,在鱼俱罗的带领下,突然发动攻击。 众所周知,崔澈有一个习惯,他从不让骑卒投入到攻城战中,近三十年的军旅生涯,无一例外。 薛世雄对此毫无准备。 说到底,过去不以骑卒攻城,主要还是崔澈有充足的步兵,完全没必要让骑卒赶鸭子上架。 但这一次,崔澈在兵力上捉襟见肘,也顾不得许多。 在防守方兵力充足的情况下,骑兵下马攻城的效果远不如步兵。 可如今北城守备空虚,薛世雄留下的那些老弱,又如何能抵抗如潮水般涌来的燕军骑卒。 鱼俱罗身先士卒,在混乱中,爬上城墙。 几名守军向他杀来,鱼俱罗甚至没来得及拔刀,只是怒喝一声: “滚!” 向他逼来的几名守军见鱼俱罗一双重瞳怒目而视,声如响雷,惊恐不已,居然真的一哄而散。 鱼俱罗随即拔刀,带领着先登的燕军,杀向守军,将他们驱赶下城墙。 当薛世雄惊慌失措,带领部分守军前来救援的时候,为时已晚,北面城墙已经被燕军占据。 三万下马的骑卒杀下城墙,先后占据北门与瓮城,与隋军在街道上展开厮杀。 隋军节节败退,哪怕这些北方骑卒没有了马,也不是成都守军能够匹敌,更何况守军还处于人数劣势。 混战之中,薛世雄与鱼俱罗四目相视,薛世雄喝道: “背主求荣之辈!我来杀你!” 鱼俱罗全然不惧: “皓首老贼!休得猖狂!” 二人战作一团,薛世雄勇则勇矣,但年近六旬,气血以衰。 而鱼俱罗正值壮年,更是天下有名的猛将,薛世雄岂能是他的对手,战不数合,薛世雄被鱼俱罗一刀枭首。 鱼俱罗提起薛世雄的首级,大喝道: “薛世雄已死,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鱼俱罗一声大喝,震得身边人不由捂住了耳朵,战场安静下来,随即,越来越多的守军放下了武器。 与此同时,在薛世雄离开南门后,代替他指挥南门守军的蜀郡校尉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终于在成都县令的劝说下,打开了城门,放城外之敌入城,燕军步骑得以在城中会师。 崔澈下令张贴安民告示,镇压城内的骚乱,同时,连夜向蜀中其余郡县发布招降文书。 在蜀地清化、宕渠、汉阳、临洮、宕昌、武都、同昌、河池、顺政、义城、平武、汶山、普安、金山、新城、巴西、遂宁、涪陵、巴郡、巴东、蜀郡、临邛、眉山、资阳、泸川、犍为、越巂、牂牁、黔安、隆山等三十郡之中。 巴东、巴郡、泸川、资阳、蜀郡等五郡已经易主,而这武郡连在一起,也如同一把长刀,将剩余的二十五郡一分为二,南北阻隔。 这二十五郡,要是真要一座座城的打下来,崔澈带来的五万步骑,只怕到头来也剩不了多少,他只能继续沿用此前招降纳叛的手段,诱使各地郡守献城来投。 起初自然会对他们封官许愿,等局势稳定下来,在将他们调离蜀地,若是有治理的才能,依旧在北方做刺史,若为庸碌之辈,崔澈也自有办法释权。 不就是掀起一场反贪风暴的事情,这年头的官员,能够爱惜羽翼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真要让观察司的探子去查,可谓是一抓一个准。 得知成都沦陷,各地援兵纷纷退去。 不久,汶山、金山、新城、隆山、临邛等毗邻蜀郡的五郡太守在接到崔澈的封官许诺后,纷纷改旗易帜,亲自前来成都,朝见大燕皇帝。 说到底,燕隋战争,并非异族之间的战斗,蜀中百姓不会像南宋时抗击蒙古人一般,拼死抵抗到底。 在崔澈夺取成都的情况下,其余各地失去了主心骨,面对崔澈的封官许愿,很少有人能够抵御得住诱惑。 毕竟隋朝如今尽显颓势,而燕朝的统一之势,看起来势不可挡。 二十五位太守之中,自然不乏忠义之士,面对底下人群情汹涌,有的人选择挂印而去,虽不能为国尽忠死节,却也不愿食燕国俸禄。 也有人想要负隅顽抗,其中就包括了巴西郡太守。 巴东、巴郡、巴西素有三巴之称,巴东郡位于巴郡东侧,但巴西郡却不在巴郡西面,而是位于巴郡的北方。 巴西郡下辖十县,在蜀中也算是一个大郡,与蜀郡仅有新城一郡之隔。 太守本是江南士族出身,宗族家小都在建康,早年间杨广出镇扬州,引以为幕僚,与裴虔通一般,都是杨广的潜邸之臣。 但与裴虔通不同,巴西太守心念杨广的旧恩,以及建康的家小,执意坚守城池,拒绝崔澈的册封。 他认为自己坐拥十县之地,而燕军人困马乏,未尝不能一战。 巴西太守斩杀燕使,以示决心,然而当天夜里,郡城爆发内乱,巴西校尉袭杀太守。 连带太守的头颅与官印一并送往成都。 崔澈大喜,将此前要给巴西太守的封赏转赐巴西校尉。 这件事对于那些选择观望之人,无疑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如果自己拒绝大燕皇帝的册封,难保底下人不会出面,将自己的头颅作为见面礼,接受册封。 太守与校尉之间相互怀疑,很快,各郡太守,纷纷向崔澈称臣,蜀地诸郡,尽数传檄而下。 崔澈此时,甚至没有多余的兵力接管城池,不得不急令镇守梁州的秦琼,率领大军经由蜀道南下。 自此,崔澈在接连夺取荆北以及荆南长沙、巴陵二郡之后,进而占据蜀中,彻底控制了长江中上游。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秋,也是时候该回去洛阳了。 成都城内,崔澈下诏,结束南征。 宣布在成都城内休整三日,随即东出江陵,经由江陵回师洛阳,并在回到洛阳后,赏赐三军。 将士们得到诏令,尽皆高呼万岁。 而成都府库也被崔澈搬空大半,将跟随大军,被运往洛阳。 第620章 争相献媚 虞世基与封德彝一行人来到九江之时,崔澈尚未夺取成都。 张须陀亲自出城,前往码头迎接。 虞世基官级不高,仅为正四品,与张须陀同一品级。 只是且不论京官与地方官的区别,虞世基总领政务,名为内史侍郎,实为宰相,张须陀又怎敢怠慢。 况且虞世基此来,是专门查验宇文士及叛国一事,与张须陀密切相关。 “虞相,下官与许国公并无私仇,又怎会诬蔑其子。” 张须陀解释道: “若非斥候们众口一词,我也不敢相信此事。” 虞世基点头道: “张府君无需为此忧心,以圣人对许国公一家的宠信,仍能让我前来探明实情,可见府君同样是简在帝心。 “老夫此来,不会徇私,必将查明事情经过,上呈圣人。” 张须陀连连称是。 虞世基一行人在张须陀的引领下,进入九江郡城。 他先是与封德彝召见了此前潜往巴东郡,将消息传回的那几名斥候。 斥候们依旧坚持自己在巴东郡的见闻,巴东太守被宇文士及袭杀,宇文士及献城投降。 但虞世基与封德彝以担心斥候们被崔澈欺弄为由,不肯轻易采信他们的证词。 由于虞世基疏于俗务,安排人手前往探察实情,自然全是由封德彝来处置。 临行前,封德彝将一封密信交给自己的亲随,叮嘱道: “大燕天子必然已经入蜀,此信,你可往紫陵交给窦建德,也可去江陵交到刘黑闼的手上,此外,镇守长沙的徐世积也是可以信任的人选。 切记,此事事关我的身家性命,不可落到第四人手中。 如今燕强隋弱,早晚有统一天下的一天。 我与大燕天子本就是亲戚,少年时,又一同往关中求学,感情深厚。 你若能替我将这封信送往燕国,我必有重赏,甚至将来为你请官。 若是妄想卖主求荣,燕主立马吴山之际,又岂能饶过你!” 说到最后,封德彝威逼利诱,实在是关系重大,正如他自己所说,一旦走漏了消息,自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亲随见他许诺将来会为自己请官,激动不已,连连保证: “家主平日恩养,仆日夜思报,今日听命行事,又怎敢不尽心竭力。” 封德彝见他神情真挚,也终于安下心来。 此番前往探察巴东情报的,并不只有一人,一群细作北渡长江,经由汉东,夜过汉水,深入燕国的控制区。 窦建德驻守紫陵已有数月,哪怕崔澈封锁了白帝城的消息,但他作为燕军大将,自然是清楚前线战报的。 得知崔澈势如破竹,深入蜀地,窦建德也不免为之开怀。 遥想自己当年,不过是一个耕田的农夫,因为重义轻财的关系,在当地有了些许名声。 一众乡党投奔崔澈,在他府中立足之后,窦建德也随后投入崔澈的帐下。 不曾想,只是初见,崔澈将就自己引为亲信,大肆提拔,也让他从农夫,成为燕国大将,如今镇守紫陵,麾下两万步骑,这要放在当初,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如今崔澈形势一片大好,窦建德也为他感到高兴。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窦建德为人重义,哪怕在原时空是雄踞一方的大夏天子,但作为崔澈的亲信大将,窦建德从未有过二心。 崔澈走前,命窦建德看守紫林,防止江东水军进入扬水,以及防备汉东与九江之敌,窦建德不敢懈怠,沿江修筑了许多烽火台,同时也派出大量哨骑巡视。 今日,就有哨骑回报擒住了一名隋军细作。 这本是一件小事,窦建德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抓住的细作,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但今日那名细作却声称自己是自投罗网,有密信想要转交窦建德。 窦建德原本担心是隋朝想要以高官厚禄收买自己,下意识想要拒绝见他,但又想到宇文士及的例子,还是接见了那名细作。 细作正是封德彝的心腹,而密信是封德彝写给崔澈的,窦建德不敢私自拆看。 封德彝与崔澈之间的关系,窦建德是清楚的,而他在隋朝虽然职位不高,只是一个内史舍人,但与虞世基上下勾结,把持朝政,窦建德同样有所耳闻。 这样的人物冒险寄来密信,必然是要效仿宇文士及,暗中投靠大燕天子。 窦建德为了防止沿途出现意外,派出五百名骑士往蜀地向崔澈送信。 站在西侧城楼,窦建德望着五百余骑绝尘而去,不禁讥讽道: “国家危亡之际,这些个隋臣不思报国,居然争相向我主献媚,呵!江南多好臣。” 说罢,窦建德才反应过来,宇文士及、封德彝那可都是北方人。 好在今日是他独自登楼远眺,别无外人。 当然,窦建德也知道,若不是宇文士及,崔澈别说是攻取蜀地,就连江陵一时半会只怕也拿不下,因为他之所以能够攻克江陵,是因为对城池布防以及水寨了如指掌。 虞世基、封德彝在九江郡城等了月余时间,才终于探明消息,不仅证实了宇文士及叛国,更得知崔澈攻陷成都,传檄以定蜀中。 “齐王何在!” 虞世基紧张地喝问细作。 齐王事关国本,由不得虞世基不紧张。 他虽然贪腐受贿,但对杨广却是极为忠诚,毕竟是杨广一手提拔了他,使他得以把持相权。 “回禀虞相,齐王在燕贼围城之前,就已经离开,只怕现在已经到了岭南。” 虞世基闻言松了口气,封德彝说道: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事情真相,不如即刻回京,向圣人禀明经过。” 虞世基点头道: “德彝所言有理。” 当天,二人便与张须陀告辞,张须陀又送二人前往码头,还没来得及登船,就有快船逆江而来,向他们通报消息。 原来在二人离开建康期间,宇文述之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不甘心坐以待毙,阴谋作乱,不甚走漏消息,现已伏诛。 而宇文述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受到其子的牵连,被杨广勒令在家中自尽。 第621章 歪曲事实 当崔澈在回师途中接到封德彝的投诚书信的时候,封德彝已经跟随虞世基回去了建康。 “陛下,这其中是否有诈?” 长孙无忌提醒道。 崔澈摇摇头,笑道: “朕这位表叔,惯会骑墙看风势,如今朕雄踞北方,又与隋朝共有长江之险。 “不必多心,封德彝是真心来投。” 其实封德彝不来找他,崔澈也会在不久后,主动派人暗中联系对方。 封德彝是能够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之间,反复横跳,瞒骗过李家父子的人物,直到死后十七年才被人揭发,让李世民恼羞成怒下,追夺封赠,改谥为缪。 这样的人,尽管放心让他在钢丝上跳舞,连李世民都能被蒙在鼓里,看不出他的忠奸,莫非还瞒不过杨广。 封德彝和宇文士及不同,他身处朝堂,因为是虞世基心腹的关系,知晓朝中的机密。 过去,崔澈还得指望远在蜀地的宇文士及通过家信,为自己旁敲侧击,消息从建康发往成都,再由成都转往洛阳,哪还有什么时效性。 如今有有封德彝在,隋朝内部有什么重大的决议,都能第一时间送往洛阳,呈现在崔澈的案头,做到单向透明。 收起了密信,崔澈心情大好。 封德彝在密信中还提到杨广正在调集兵力,企图在崔澈攻取蜀地的时候,发动反攻,夺回江陵。 崔澈于是改变计划,打算在江陵城中多停留一段时间,以防自己北归之后,正值隋军来袭。 只要自己亲自坐镇江陵,而蜀地失陷的消息传到建康,杨广必然不敢兴兵犯境。 大军继续向东,然而崔澈刚刚乘船离开三峡,正顺江而下,便遇到了窦建德的第二拨信使。 崔澈站在甲板上,看过密信,神情凝重,久久不语。 众将以为是前线有什么坏消息,不由都提起了心。 而宇文士及更是惴惴不安,他知道,时至今日,建康方面肯定是知道了他降燕之事。 果然,崔澈看向了宇文士及,将来信递给了他,轻声道: “还请节哀顺变。” 宇文士及听见这句话,几欲昏倒,他颤颤巍巍的接过信纸,得知自己兄弟谋乱,以致满门被杀,就连父亲也遭受殃及,被赐死在家中。 他嚎啕大哭,伤心欲绝之下,居然昏死过去。 崔澈命人紧急唤来御医,将宇文士及抬去船舱照料。 众将告退后,崔佑之疑惑道: “皇祖父,他如果真的这么在乎家人,又怎会置他们于不顾,归顺大燕。 “可他既然已经放弃了家人,为何今日还会悲伤至此。” 崔澈抚着崔佑之的脑袋,说道: “他必须哭这一场,哭给天下人看。” 说罢,崔澈不再解释,只留下崔佑之似懂非懂。 船队自三峡而出,水流急湍,可谓日行千里。 当宇文士及醒来之后,已经身处江陵。 他从亲信口中得知,崔澈已经下诏,公开宇文氏的义举,并声称宇文士及降燕,以及宇文化及、宇文智及谋诛杨广,都是出自宇文述的安排。 崔澈追封宇文述为楚国公,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同样各有封赏,又以宇文士及承袭宇文述的爵位,为楚国公。 宇文士及知晓此事,激动不已。 他被人搀扶着赶来崔澈的居所,叩首谢恩,激动之下,情难自已,当众失声痛哭起来。 宇文士及感激的并非是崔澈赏赐他国公的爵位,实际上,以宇文士及的功绩,回到洛阳,受封国公,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此次南征,能够夺取蜀地,宇文士及堪称首功之臣,更别提他这么多年为崔澈传递了多少消息,又提供江陵及周边的布防图,还为崔澈献上了三万襄阳水军。 这种功劳,不封国公,难以服人心。 真正让宇文士及动容的,正是崔澈在诏书中,将宇文士及背主降燕,与宇文化及、宇文智及谋乱给联系到一起,将这两件事情,描述成是宇文家要内外响应,共同举事。 而这一切都是出自宇文述的授意。 这么一改,宇文士及就不必再顶着忤逆不孝的骂名,遭受世人的唾弃。 又如何不让宇文士及对崔澈感恩戴德。 崔澈将宇文士及扶起,语重心长道: “朕又怎么会让有功之人蒙上污名,朕已经下诏,以荆襄之地,包括荆南的长沙、巴陵为山南道,欲以卿家为山南道监察使,卿家可有意乎?” 宇文士及激动道: “陛下厚爱,士及日夜苦思报答,又怎敢推辞。” 崔澈闻言,微微颔首。 山南道地处燕隋前线,监察使一职虽然并不执掌兵权,但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宇文士及的才智、见识无需赘述,他的父亲被杨广勒令自杀,兄弟被斩杀,与杨广可谓是血海深仇。 杨广对他更是恨之如骨,几欲生啖其肉。 崔澈以宇文士及坐镇山南道,监察官吏,自然不需要担心他的忠诚。 当然,真正要镇守江陵的,还得是自己麾下的大将。 崔澈以南郡为荆州,改任梁州都督秦琼为荆州都督,以之前的一万江陵水军降卒与三万南阳水军为基础,重组江陵水军。 至于梁州则不在设置总领一州军政的都督,改以刺史治理梁州。 秦琼一时之间,难以赶来江陵,暂时由荆州司马李孝恭主导此事。 而三万襄阳水军降卒,崔澈也并未食言,在夺取蜀地,不需要再保密后,让屈突通带去了襄阳,交由襄州都督程咬金执掌。 崔澈下令,让程咬金务必重振襄阳水军的士气。 当然,既然是水军,就少不了舰船,打造战船并非仓促之间就可以完成。 崔澈只能征调蜀中舰船东出,装配给江陵、襄阳二地的水军。 至于蜀地水师,则只能暂时荒废,其将士举家搬迁至荆襄,作为后备。 崔澈在荆州的安排不止于此,他以长沙郡为湘州,巴陵郡为岳州,命徐世积为湘州都督,领湘、岳二州军事,把荆南托付给了他。 徐世积还特意抽身,渡江北上,与崔澈一会。 第622章 班师回朝 徐世积来到江陵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季。 因为气候处于温暖期的关系,江陵依旧是阳光明媚,不见风雪。 崔澈站在城楼上,看向远处的长江,头也不回的对徐世积说道: “卿可知道,朕为何要将你留在荆南?” 徐世积回答道: “臣不知,臣只知道要为陛下在荆南站稳脚跟,抵御隋人侵犯。” 崔澈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徐世积,正色道: “隋人知道朕收取蜀地,回师江陵,已经没有了袭击荆襄的想法。 “然而将士们日夜思归,朕不能在江陵久留。 “朕一走,隋军早晚会卷土重来。 “襄阳与江陵的水军虽然正在重组,但短期内,依然难以与隋人在长江上争雄。 “一旦江东水军封锁长江,荆南可能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 “你跟随朕的时间不长,但朕却深知,能够在危局之中,为朕守住湘、岳二州的,唯有你徐懋功(徐世积字懋功)。” 徐世积肃容道: “陛下信重,微臣又怎敢不尽心竭力,以报君王。” 崔澈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 “大军回师洛阳,稍作休整,在明年春耕之后,朕将开启二次南征,进攻淮南,以偏师攻取汉东。 “你要做的,就是在春耕以前,坚守湘、岳二州,朕相信,这对你来说,并非难事。 “但我对你的期望,并不仅于此,一旦发动二次南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将在淮南、汉东。 “江东、九江等地守军都将被牵制,朕希望你能趁此机会,为朕全取荆南之地。 “朕给不了你太多兵马,需要伱抚慰府兵,引为己用。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 徐世积脸色凝重,这些府兵的素质,有目共睹,让他们守城还行,真要用于攻城、野战,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在自己面对的,同样也会是一群府兵。 隋朝的野战主力十万骁果军毫无疑问会留在淮南,抵御崔澈的第二次南征。 “微臣别无所求,只求麾下将士足粮、足饷、足衣,方能使其如臂使指。” 崔澈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好,如今江陵城内,尚有不少积累,你渡江之时,可派遣将士往江岸接应,运送物资。” 徐世积并未在江陵城久留,只是歇息了一夜,便在第二天一早渡江南下,而崔澈也命人打开江陵府库,利用此前运兵的船只,运输物资南下。 当时间来到十月下旬,崔澈终于离开了江陵,沿汉水而上,回师襄阳。 他原本以为杨广会趁自己离开,袭击荆南、江陵等地,但也许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叛乱的后续影响,让多疑的杨广调回了骁果军,拱卫建康,不敢轻易将他们假手于人。 崔澈在途经襄阳的时候,遇见了快马前往江陵赴任的秦琼,以二人之间的感情,无需崔澈多费唇舌安抚。 “九江太守张须陀,此人骁勇善战,能得将士拥护,叔宝镇守江陵,不可轻视之。” 崔澈提醒一句,别与秦琼在汉水岸边道别。 在秦琼的注视下,大军经由浮桥北渡汉水。 襄州都督程咬金同样来到汉水南岸送行,在燕军主力尽数渡江之后,程咬金对秦琼笑道: “不曾想,我与叔宝同为战将,如今却要统御起水军来。” 秦琼也正为此事忧心忡忡,如果是让他领着一支骑卒冲杀,哪怕敌人十倍于自己,秦琼依然无所畏惧。 但他对水战,属实是十窍痛了九窍,一窍不通。 秦琼叹息道: “军中大将尽是北人,少有人能够精通水战,陛下也是没有选择,才让我们二人统领荆襄水军。” 程咬金突然搂上了秦琼的肩膀,说道: “叔宝麾下那位荆州司马李孝恭,老程我与他在鲁州共事过,觉得脾气相投,不如叔宝向陛下上书一封,将他调来襄州,也算我老程欠你一个人情。” 二人本就是世交,程咬金当初投奔崔澈,还是秦琼写信引荐,关系自然亲密。 崔澈也是因此才让他们二人分别镇守襄州与荆州,期望他们能够守望相助,而非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秦琼推开程咬金的手,笑道: “听你这么一说,只怕这李孝恭倒是一个人才,我又怎会让你。” 说着,不理程咬金在声后叫嚷,拍马扬鞭,向江陵奔去。 与此同时,崔澈在抵达鲁州之后,立即下诏,调帐前效节军、银鞍契丹直、博领骑卒共计三万精骑回洛阳休整。 以吴王府司马李靖为徐州都督,改封吴王崔彦卿为蜀王,召他入朝,一同返回洛阳的,还有此前的吴王长史刘方。 崔澈在蜀地废黜郡县制,改行州县制,将三十郡,合并为二十四州。 以蜀地二十四州为剑南道,恢复蜀郡为益州,其余各郡也纷纷恢复大业三年以前的名称。 崔澈计划以蜀王崔彦卿为益州都督,兼剑南道观察使。 总领益州军政,同时监察蜀地二十四州的官员。 当然,前吴王长史刘方作为崔彦卿的岳父,自然不可能跟随他入蜀。 崔澈考虑到崔彦卿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益州并非徐州,不在燕隋交锋的前线,也应该让他自己施展拳脚,而不是在徐州时一般,所有事物交给刘方、李靖处置。 因此,崔澈此次不准备为崔彦卿派遣重臣,任由他自己招募幕僚。 知子莫如父,崔彦卿这几年的表现,尤其是此次镇守徐州,并未横加干涉军政,收获了崔澈的信任。 而任由崔彦卿自己组建幕府,也正是崔彦卿理应获得的回报。 况且,崔彦卿的才能,只是治理益州的话,也不需要有大臣入蜀向他指手画脚,毕竟崔彦卿此前在河北也干得不错。 十二月上旬,使者快马赶到徐州,向崔彦卿、刘方、李靖三人传旨,诏崔彦卿、刘方以及三万精骑入朝,以李靖都督徐州。 得知自己改封蜀王,崔彦卿无奈道: “孤贵为皇子,却居无定所,只能四处漂流。” 刘方宽慰道: “蜀中形胜之地,天府之国,非至亲不能任用,陛下以殿下镇守成都,又准许殿下自辟僚属,可见对殿下的信任。” 崔彦卿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由转忧为喜。 第623章 再往邙山 开平四年(公元612年)十一月下旬,正值隆冬季节。 白雪皑皑的洛阳,今天显得格外热闹。 倒不是什么节日,而是大燕天子崔澈将会在今天回到他忠诚的洛阳。 崔弃疾此前留在朝中监国,但也一直关注着前线的消息,在得知父亲南征荆襄,最终却收取蜀地,他自然是满心欢喜,却又不无遗憾。 遗憾自己不能如同少年时一般,跟随父亲四处征战。 身后的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着何时才能望见天子车驾。 时间来到正午,在众人的注视下,远方,一条黑线映入眼帘,正是此前跟随崔澈南征的单马骑卒。 骑卒开道,地动山摇,车驾缓缓驶来。 崔弃疾赶忙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当马车停稳,崔弃疾快步走到马车前,叩拜道: “孩儿拜见父皇,恭贺父皇南征大捷。” 车帘被撩开,有人走了出来,但崔弃疾低着头,只能看见一双小脚。 “阿爷快快起来,皇祖父不在这里。” 崔弃疾抬头,正好瞅见崔佑之想笑又不敢笑的怪异表情。 狠狠瞪了长子一眼,崔弃疾起身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问道: “父皇去了何处?” 崔佑之回答道: “皇祖父带了亲卫往邙山去了。” 崔弃疾知道父亲这是要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他又问道: “你怎么没跟着去。” 崔佑之笑了笑,却不说话,这更让崔弃疾好奇,在他的逼问下,崔佑之终于如实招来: “皇祖父说孩儿天天都要拜父王,不如今天让父王还孩儿一次。” 崔弃疾郁闷不已,但这偏偏就是自己父亲能干出来的事。 孔夫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崔澈如今才四十出头,春秋正盛,但也许是坐上了皇位,内心越发孤独,偶尔也会作弄家人,以此为乐。 崔弃疾倒并没有因此心生怨恨。 被父亲作弄,总好过被他猜忌,自己的处境,相较于许多雄主的太子,不知好了多少。 眼见崔弃疾还要在城门处等候崔澈,崔佑之提醒道: “父王,皇祖父让你不用再等了,等他拜祭过皇祖母,自然会在宫城召见你。” 崔弃疾闻言颔首: “也好,你先随我入宫拜谒皇后。” 崔弃疾与他的姨母杨阿五关系向来都很好,这也与杨阿五未能诞下子嗣,只有女儿有关。 如今杨丽华不在了,崔弃疾侍奉杨阿五,一如侍奉母亲。 而崔佑之自小长在宫中,由杨丽华抚养,杨丽华死后,便是杨阿五以及崔澈的宠妃薛氏管教他。 因此,崔佑之也一直以来称呼杨阿五为皇祖母。 听说要入宫去拜谒皇祖母,崔佑之很是高兴,离开洛阳大半年,他也思念着宫里的人和物。 邙山深处,正是崔澈为自己修筑的陵寝,如今天寒地冻,早已停工。 许多君主一即位,就不嫌晦气的为自己张罗陵寝,也是因为这样做,工期长,无需过分压榨民夫。 平日里侍奉在杨丽华陵殿的宫婢、宦官都已经被赶了出去。 虽说崔澈认为不会有人能够预料到自己先往邙山,而不是入城接受百官祝贺,但有备无患,小心一些,总不会是过错。 崔澈四处打量着陵殿,显然被打发来的奴婢们也是用了心的,清扫得一尘不染。 来到画像前,注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崔澈轻声道: “我回来了。” 画像上的杨丽华,是她年轻时让画工绘下的相貌。 她说,不愿让崔澈凭吊她时,对着一个老妇缅怀过往。 于是崔澈将这张画像供在了陵殿。 “你知道吗,这一次南征,我打着夺取荆襄的旗号,却连蜀中也一并拿下了。” 崔澈向着画像上的杨丽华炫耀着,毫不掩饰他的得意。 而杨丽华神情恬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仿佛是在倾听崔澈的倾诉。 “这段时间,弃疾被我留在洛阳,他清明时有没有来探望过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弃疾监国期间做得不错,并没有出什么乱子,将来我也能放心将国家托付给他。 “还有,彦卿如今也成熟了,我特意将三万精骑派去了徐州,其中不乏我的眼线,但彦卿并没有私自接触他们,如今他与刘方正领着骑卒回朝,等他到了洛阳,我再带上一家人来看望你。 “和伱说件事情,我新近占领了蜀中,必须有人镇守。 “关中离不开彦宗,弃疾作为太子,自然是不能入蜀的,佑之又年纪太小,我想如果是你,也舍不得将他送去成都吧。 “我只能改封彦卿为蜀王,让他坐镇蜀地。 “当然,杨秀的教训我也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将来平定了天下,再将他调离蜀地。” 崔澈站在杨丽华的画像前自言自语,不厌其烦地与她说着南征时的经历,子孙们的近况。 眼见夕阳西沉,时候不早了,崔澈这才转身离开。 崔澈是经由北面的宫门径直回到的宫城,随即派人往东宫通知崔弃疾。 崔弃疾还没到,反倒是杨阿五闻讯赶了过来。 “陛下既然要去祭拜大姐,为何不与妾身提前说一声,害得妾身苦等。” 杨阿五为崔澈拍去身上的灰尘,埋怨道。 崔澈搂着杨阿五的腰身,或许是生育过的原因,也可能是步入中年,杨阿五的腰身没有年轻时的纤细。 二人耳鬓厮磨一番,直到杨阿五惊觉稍后崔弃疾、崔佑之会前来向崔澈问安,赶忙将他推开: “若是让弃疾、佑之父子瞧见,陛下还让不让妾身活了。” 崔澈不以为意道: “我家儿孙又不是杨昭。” 杨阿五自然也知道杨昭三岁那年,看见杨坚因为腰疼,将手搭在独孤伽罗肩膀上,便转身回避的事。 一时间她又回忆起了自己的父母,虽然母亲对大哥杨勇是刻薄了些,但对于杨阿五来说,却是宠爱有加。 五个女儿之中,只有她与大姐杨丽华,最受父母的宠爱。 “陛下,何时能让妾身去一趟关中,妾身想在父母陵寝拜祭。” 杨阿五幽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