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初唐:我与武曌争皇位》 第一章 【宰相孙女】 上元二年,乙亥,五月,仲夏。 雷霆划破夜空,转眼已横跨大半个天域,轰雷滚滚而来。 雷光照亮了夜雨下催着马匹急速前进的一道人影,单人独马。 【雷声阵阵急风起,黑云滚滚雨点急。】 【少年,你不觉得此时应该赋诗一首!】 马上骑士突然紧紧一攥手里的缰绳,“嘶咧咧”,高头大马立刻半身而起,停在了半路上。 斗笠之下,李绚冷冷的看着半空出现的提示词,满脸嘲讽的说道:“你就没有上档次一点的诗吗,一路了,如果你想教我做一名诗人,那么麻烦展示点有用的。” 仿佛被激怒了一样,半空中,一连排的诗句突兀的出现在了李绚身前三米的半空的雨幕中。 【雷车驾雨龙尽起,电行半空如狂矢。】 【惊雷势欲拔三山,急雨遂作倒百川。】 “虽然我读书少,但也知道前面那句是陆游的诗,后面那句是宋代洪炎的诗,不巧,洪炎和我一样是南昌人。” “缝合怪!” 似乎被一句“缝合怪”刺激到了,半空的提示词条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绚微微松了口气,自他从龙虎山携秘药北归以来,这提示词就不停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总是莫名其妙、没规律的出现,说上一堆废话后,偶尔也来点有用的东西。 李绚总有种感觉,这提示词条像是在试探他,试探他真正的心中所想。 收回心思,李绚抬头望去,夜雨之下,侧前方的山脚下隐约闪过一点灯光。 灯光所在,自然就有歇脚之处。 “驾!”李绚不再多想,立刻扭转胯下的棕色健马,驶离大道,朝灯光所在的山脚急驰而行。 时节不过刚刚进入仲夏,但老天爷变脸的速度还是快的让人措不及防。 李绚之前才刚在登封歇脚,打算在今夜就抵达神都洛阳,然后就被突然而来的倾盆大雨浇个正着。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马侧的箱子里放着他在龙虎山为皇帝李治求来的治疗风疾的珍贵秘药。 想要在朝中求得一官半职,可就靠这瓶药了。 虽说李绚已经做了妥善的保管,但也经不起持续不停的雨浇啊。 这药有没有效不说,但这突然冒出来的诡异词条…… 这来自龙虎山的药,他真的能送到皇宫吗? 别到时候官没求来,命没了。 说时急那时快,山脚的灯光转眼已在跟前。 一座外墙彻底垮塌的破旧古观在雨幕中显现出来。 来不及细看,李绚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就冲了进去。 一时间呵斥声、刀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破旧的古观中此时竟已满是人影。 李绚手里缰绳瞬间勒紧,”嘶咧咧”,棕色大马一瞬间半身而起,但紧接就稳稳的坐在地面。 速度由极快转为极慢,骤忽间已经彻底的停了下来。 马匹带起的雨珠在强大力量的控制下,直接打落在四周的石板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但终究没有洒到人群身上。 “抱歉,诸位,急切之间请多宽佑。” 李绚干脆利落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所有人,在场众人声音立刻就低了下来。 黑衣骑士高大身材的压迫,冷峻的眼神似在咽喉间萦绕。 一只手还按在了马鞍上,仿佛藏有利刃随时扑出。 众人此时惊疑之间,不由后退两步,眼中满是警惕。 一躬手,李绚‘礼貌’道歉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古观当中目下的情形。 整座古观面积不小,东侧是两辆被驾进来的宽大榆木马车。 四周护卫的数名褐衣护卫,手里都是笔直的黑色横刀。 被数名护卫围在东侧的墙壁下,透过人缝,隐约能够看到两道人影坐在木凳上烤火。 两侧有管家和侍女在照料收拾,似乎他们这群人也是刚来不久。 一双恬静的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眸,突兀出现在李绚视野里。 那眼中似有星辰,璀璨夺目,让人沉迷。 尽管带着一丝好奇,但也仅止于好奇,察觉和李绚对视后,眼睛的主人平静的点头,然后径直转了过去。 健壮的身躯突然挡住了视线,一名护卫向左移了一步,同时目光凶狠的瞪向李绚。 李绚有些发愣的点点头,然后慢慢的转身,但眼角余光仍旧不时的扫向那边。 就见在半空中,令人感到惊魂一瞥的女郎头顶,熟悉的词条再度出现。 【刘瑾瑜:宰相孙女,聪敏精巧,沉静怡人,温文可淑,——可撩】 原来是宰相孙女,倒是…… 宰相孙女倒也罢了,【可撩】是什么意思? 让我现在撩吗? 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宰相护卫,李绚忍不住心里一阵的哭笑不得。 大唐实行群相制,尚书,门下,中书三高官官均为宰相,但目前姓刘的宰相只有一位,左相刘仁轨。 就在旬日之前,太子李弘病逝。 时人皆传为天后所谋。 母子相残竟至于此。 皇帝急召鸡林道大总管、乐城县公刘仁轨至神都,任尚书左仆射,主持政务,平衡权利。 朝中的权利之争早已如火如荼,他现在就搅进去,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突然,这位宰相孙女头上的词条一变。 【刘瑾瑜:宰相孙女,心思细腻,擅长政务——可撩(喜菊如痴)】 【心思细腻,擅长政务】 上一个这样的人,还是他们的天后吧。 这位宰相孙女竟然还有这种能力。 左相原来一直都有这位孙女在帮忙处理政务,怪不得刘瑾瑜现在要入神都。 喜菊如痴,那么…… 不,这是在干什么,给他推荐妻子吗? 转过身,李绚看向古观的另一侧。 莫名的,他的心思已经起了变化。 另外一侧同样是数道身影聚在一起,一名身穿着粗布短袍,黑布短靴,头戴黑色毡帽,脸上满是沧桑,四十岁许,看似首领的人物,对着李绚微微躬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不远处是两辆马车,马车上各装满了六七个大箱子,似乎是在运送什么货物。 李绚平静点头回礼,这是一队往来商旅,看起来普通的往来商旅。 李绚人就站在马匹前,始终挡着马身一侧的箱子。 没有任何人朝他的箱子窥探,一侧是带着家眷的左相家属,一侧是谨慎畏惧的商旅,后者威胁反而要大一些。 回过身,古观的中央站立着一位石刻的天神塑像,不知是否因为年深日久,天神雕像上已处处裂缝,头也掉到了小半个,四肢折断,上面挂满蜘蛛网,根本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哪位尊神。 摘下头上的黑色斗笠,众人眼中的黑衣骑士的面貌露了出来。 手腕皮肤白皙,身臂修长,面如冠玉,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眼神庄重,眼角尖锐,隐隐给人一股锐利的感觉。 一瞬间,黑衣骑士的面目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也包括那一侧的宰相孙女,也在好奇的张望。 这是一名年岁在十七八左右的俊俏少年郎啊。 只是他右唇下有一枚黑色并不明显的小痣,莫名的让人过目难忘。 李绚温和对着四周微微点头,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脸上浮起一丝淡笑,李绚转身回到马匹身侧。 红棕马亲热的探过头来,李绚亲近的在马鬃拍了拍,然后伸手探进了包裹里,一把未湿的香烛被摸了出来。 转身,上前,李绚扶起天神雕像前的破旧石鼎,右手一搓,手里的香烛便已经被点燃。 左右手同时并拢身前,屈膝弯腰,一个道门供礼,便已经被他认真严肃的摆了出来。 四周的人们这才发现,李绚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袍,竟然是一件黑色丝质的道袍。 黑色的长袍角落上,绣着极小的太极云图,隐隐间赫然是用金丝绣制而成的。 头顶一只桃木簪插在束发中央,看似普通,但又暗藏锋利。 “嘶!”一阵惊讶声从人群的嘴里传出。 哪里来的这么一位年青俊俏的小道士。 小心的将有些疲惫的马匹牵在神像之下,伸手喂了一把熟黄豆,李绚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 走到了偏僻角落里,将废弃的栏杆提了几根过来,然后扔在了古观的神像之下。 “啪!”在落地的瞬间,几根栏杆已经彻底的断成两截。 远处的宰相家护卫,还有另外一侧的商旅,看到这一幕,眼神均是一凝。 栏杆不是落在地上摔碎的,而是在李绚的手上,直接被他掰成了两半的,掌力强的惊人。 小心的将几根栏杆搭成一个火堆的模样,其他人也没看见火石打响,火苗已经在木栏杆上直接燃烧了起来。 李绚转身将马身上的包裹和黑漆小箱拿了下来,然后坐在火堆旁,开始小心的擦拭起来。 目光看似低垂,但注意却依旧放在每个人身上。 冷雨之下带来的肌肉僵硬,在温暖的火焰下,逐渐被缓解,李绚抬头望向外面的倾盆大雨。 仲夏时节就来了这么一场大雨,看样子今夏的中原不会像往年那么干旱了。 百姓或许能有点好日子过。 微微放慢匀了呼吸,李绚整个人疲惫的肌肉开始一点点的放松,体内的气机流动也变得平缓有力起来。 “踏踏踏!”轰隆的马蹄声直接踩破倾盆大雨,突然从远处疾驰而至。 这一下,古观当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各个把手放在了兵器上,紧紧的握住。 李绚脸上的剑眉瞬间就挑了起来,一只手按在了腰腹的玉扣之上,惊疑的望着门外。 如此多的马蹄声,如此多的马匹,这里距离洛阳已是不远,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多? 第二章 灭门惨案 倾盆大雨之下,马蹄声越来越近,竟是正朝古观而来。 这一下,被数名护卫护在中央的贵人也有些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这时能够看清,这是一名面色清隽的中年人,穿一身蓝绸柳纹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璞帽,皱眉看着门口。 刘瑾瑜傍在一旁,探头张望。 二八年纪,鹅蛋脸,青色梨花纹的男式圆领袍将高挑身姿尽情展现。 父女吗? 李绚心下暗想,这位难道就是左相刘仁轨之子? 可为什么这提示词条只出现千娇百媚的宰相孙女头上,而不出现在她父亲头上。 呸,老不正经!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马蹄声骤然一停,转眼,十数名披着黑色斗笠的人影已经强行冲了进来。 高大健壮的身躯,冷静的面容,暗红色的千牛服,硕长的千牛刀,来人竟是一批拱卫皇宫的千牛卫。 李绚眉头一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这样的一批千牛卫,在如此雨夜之下赶到了这样一座荒野古观。 “奉令,稽查人员,在场各众人等,不得走动,” 十数名身穿暗红色千牛外套的千牛卫手握刀柄,分列在古观两侧,目光凌厉的盯着在场每个人。 一名身材健硕的红衣千牛卫率,二十七八左右,身着金铠,头戴虎头兜鍪,面色冷峻,一步步走到了古观中央。 眼神如电一般在在场每个人身上扫过,冷冽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每个人的身体,看透他们身上所有的秘密。 一个幼小的侍女甚至不由的微微颤抖,却被身边的刘瑾瑜死死的握住。 见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敢任何轻举妄动,这名千牛卫率直接一挥手:“搜!” 一群千牛卫立刻蜂拥而上,古观的内外一切马匹车辆,观内的一众人等,立刻被围了起来,详加搜查。 看着两名一左一右朝自己走来的千牛卫,李绚心里警惕的同时,平静的点头,目光不由得落在东西两侧。 或许是因为人多的原因,这些千牛卫更多的检查东侧贵人的保镖护卫和西侧的商旅群体。 一名千牛卫堵住了李绚的视线,面色严肃的拱手:“请问,这位……道长,请问来洛阳何事?” 许是因为站的近了,这名千牛卫才发现李绚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身黑衣金丝道袍。 “奉旨,入神都,参加水陆大醮法会。”李绚从身上掏出一份身份文碟,递给了眼前的千牛卫。 听到李绚提及奉旨,水陆大醮法会几个字,这名千牛卫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肃然起来。 旬日之前,太子李弘因病薨逝,天皇天后特旨召集道佛两门有德之士在洛阳召开水陆大醮法会。 “剑南道,青羊宫,灵机子。”李绚的身份文碟被直接念了出来,这名千牛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只手握住腰间的牵牛刀刀柄,寒光刀刃无声出鞘:“剑南道入洛阳,应走汉中长安,为何来到嵩山?” 李绚平静的扫了一眼:“不是嵩山,在下自江南道洪州而来,本在龙虎山天师道与诸位天师颂天祈雨,忽然闻旨,便立刻赶赴神都而来,今日刚过登封,不想突逢骤雨,刚到这里歇脚。” 龙虎山天师道,蜀中青羊观,这一连串的名字一出,立刻不自觉的引起了观中众人的注意。 龙虎山天师道虽然没有茅山上清宫出名,但也执东南道教之牛耳,而蜀中青羊观,更是西南丛林之首,那是就连皇帝入蜀之后,都要亲自去上香的所在。 李绚这么一个看似随意的过往道士,竟然有如此显赫的道门身份,怪不得能参加水陆大醮法会。 观中商旅的目光中不由得带起一丝敬畏。 “身份文碟给我。”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后方直接接过了李绚的身份文碟,正是之前的那名千牛卫率。 仔细的审查李绚的身份文碟,确认的却无误,对方皱着眉头看着李绚:“令师尊位?” “家师玄藏真人,此刻应已进入神都。”李绚抬手,非常认真的做了一个太极礼。 “请见谅,灵机道长,本将奉命稽查要凶,还请将随身携带的包裹衣箱打开,核验无误后,自会放阁下离开。”这名千牛卫率竟然丝毫没有因为李绚的道家身份有丝毫退让,反而要求更加深刻的检查。 “包裹可以,衣箱不行。”李绚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紧张?” 这里距神都洛阳不到百里,可谓是朝发夕至。 在如今的这样一个雨夜,职司拱卫皇宫的大批千牛卫,突然莫名出现在嵩山脚下,然后进行大面积的严苛搜查。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长,这不是请求,是命令。”千牛卫率丝毫不退,一只手已经缓缓的落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冷烈的目光盯着李绚的一举一动,仿佛他有任何的轻举妄动,立刻就会雷霆斩杀。 旁边的两名千牛卫,也在同一时间做好了攻击的姿势,仿佛眼前人正是他们的生死大敌一样。 “不必如此。”李绚淡定从容的摆摆手,眼前这些人的确是洛阳的千牛卫,他反而可以松口气。 一摆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张黑木令牌,李绚在三名千牛卫眼前一闪,便立刻收了回来。 三名千牛卫的脸色立刻不由得就是一变,同时神色也彻底的放松了下来:“阁下?” “奉旨,进京。”李绚伸出手,低声说道:“在下的身份文碟。” “还你。”千牛卫率面色严肃的把李绚的身份文碟还了回去,同时低声说道:“今夜怕是赶不回洛阳了,阁下最好是在这里待一晚,明日再进入神都。” 李绚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凛,这是在暗藏警告,李绚会意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的雨夜,一大批的千牛卫连夜缉凶,想也知道是发生了大事。 “多谢了,这位……”李绚微微躬身合手,感谢对方在这件事情上的提醒。 “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丘贞沐在介绍自己的同时,也死死的盯向了李绚。 尽管刚才李绚手腕闪动极快,但丘贞沐还是看清楚了他令牌上的个人身份:右千牛卫备身左右灵机子。 左右千牛卫职责不同,虽然同掌宫廷宿卫,但却都拥有超越一般诸卫的职权。 除了宫廷宿卫以外,左千牛卫负责皇家稽查逮捕,右千牛卫负责缉私潜探,是帝后暗地里用的最顺手的杀器。 虽说李绚刚才拿出的右千牛卫令牌没有问题,但拿出的太果断,反而令人起疑。 如果身负重职,那么在正常情况下,即便是遭遇严刑拷打,也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丘贞沐,果毅校尉丘神俨二子。”李绚异常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丘家也算是大唐名门。 自西魏镇东将军丘寿起,其子丘和历任前隋交趾太守,左翊卫将军,至唐任上柱国,交州太守,谭国公。 丘和有十五个儿子,大多担任高官,其中以丘行恭最知名, 丘和长子丘师为上柱国、左监门将军、冀州都督、眉城县公。 丘师有二子,丘英起,龙泉府果毅都尉、临济县开国子;丘神俨,高陵府果毅都尉。 丘贞沐,果毅校尉丘神俨二子,现任千牛卫正六品千牛备身。 奇怪,今天晚上怎么是他来这里搜查? 一瞬间,李绚对于今天晚上发生事情的严重性,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 “原来不是外人。”李绚拱手,很客气的说道:“在下当年在长安左千牛卫任职之时,左千牛卫中郎将正是令堂叔丘神积将军,今夜不便,待到他日,必上门拜访。” 李绚话里虽然透着亲切,但至始至终都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下子反而让丘贞沐放心下来。 这样才是正常的,刚才的行为,或许只能说明他现在担负的任务不重。 不过对方曾经是堂叔父丘神积的手下,从左千牛卫转职到右千牛卫,一时之间,丘贞沐反而对其感到有些可怜。 毕竟他那个叔父的严厉,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就连他们这些家中子侄也都不愿意亲近。 着实不好探问对方的真实身份和职责,丘贞沐只能拱手:“神都见。” 李绚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在对方的头顶,因为一直以来,对方的身上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就在李绚提及丘神积三个字的时候,对方的头顶出现了一行词条。 【丘贞沐,唐室忠臣,左金吾中郎将丘神积之侄;丘神积,酷吏,迫废太子李贤自杀。】 第三章 【妖女】 李绚微微的吸了口气,脸色瞬间平静下来。 他虽然曾经在丘神积麾下历练过,但并不亲近,可他也并不知道,丘神积就是逼李贤自杀的人。 丘贞沐,唐室忠臣,又是丘神积之侄,李绚一时间都为他感到可怜。 不过既然能被这提示词条评价为忠臣,看样子以后可以亲近亲近,或许可以救李贤一命。 这词条还是有用的,在将来,未尝不能帮他在朝中立稳脚跟。 就在这时,一名千牛卫士一脸古怪的走了过来,凑到了丘贞沐的跟前,低声的说了几句。 丘贞沐眉头瞬间就是一跳,下意识的向古观左侧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蓝袍中年人看去,对方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 李绚注意到丘贞沐的动作,看样子,他手下的人也注意到了东侧的宰相家眷。 丘贞沐对着李绚点点头,然后快步朝另外一侧走去,朝着另外一侧穿蓝绸柳纹长袍的中年人走去。 丘贞沐直接拱手:“见过朝议郎,未想在今夜此地,竟能遇到朝议郎,职务之责,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朝议郎是朝中散官阶,正六品上,有官名而无职事,宰相之子,一个六品散官朝议郎,还有些低了。 中年朝议郎平静的脸上带出一些柔和的笑意:“将军客气了,在下因事晚走一步,没想到突逢骤雨,被困于此,能遇到将军,也是一种幸事。不知可否冒昧一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令将军如此冒雨查访?” “这个?”丘贞沐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对于今天晚上这件事情的原因,他连半个同僚之列的李绚都不愿意多讲,但面对宰相之子,还是迟疑了:“此事即便在下不说,郎君抵达神都之后,自然也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闪烁的火光下,丘贞沐微微侧过头,目光从李绚的身上扫过,微微点头,然后又才低声道,:“就在日前,洛阳县尉家中满门被杀,家中老小一十三口,无一人幸免。” 一旁听着的李绚瞬间瞪直了眼睛,一脸惊愕! 如今是什么时候,太子病逝,长安,洛阳,东西两京,即便不是完全戒严,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如今这个特别敏感的时刻,洛阳县尉竟然满门被杀,这将会引起何等的风浪? 也怪不得像丘贞沐这样的千牛卫率都要连夜出神都进行搜捕,恐怕不只是他,整个神都洛阳,大半的千牛卫,金吾卫,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洛州刺史府,洛阳县,恐怕全都动起来。 “在下冒昧了。”就见朝议郎稍微后退一步,认真的拱手,同时让开一步:“请仔细严查,” “郎君客气了,”丘贞沐勉强的笑笑,赶紧后退一步:“郎君一路自汴州而来,自不可能与此事有所关联,更何况以诸位护卫的能力,也不会被人轻易潜入。请!” 不管是李绚,还是丘贞沐,全都长了一双利眼,这位朝议郎的家中护卫,几乎全部都是军中退下来的悍卒,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年下来的人,哪会让别人轻易潜入。 更何况他们就几个人,虽然有两辆马车,但刚才已经掀开看过了,一眼便能看透,暗格也被翻起,并不存在什么被人潜入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再进行更加的严查。 更何况对方的身份怕也不会做下这等事,不是不敢,是不屑,不必要。 丘贞沐微一点头转身查看手下人去检查另一边的商旅。 火光阴影之下,李绚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眉头不由一皱,细想,他还是觉得事情不对。 就算是洛阳县尉家中满门被杀,就算是现在时刻敏感,该搜捕的自然有一定的搜捕次序,何至于直接让一群千牛卫不顾一切的冒雨搜捕…… 恐怕在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古怪。 想到这里,李绚立刻打住思绪,他这一次前来神都洛阳,最重要的,是将箱子里面的秘药送入贞观殿。 其他的一切与他无关,求得官职之后还是尽快离开洛阳这风雨之地的好。 作为李姓宗亲,总在武则天眼皮底下晃荡可不是好事。 重新坐回在火堆旁,李绚开始擦拭木箱上的雨水。 看着丘贞沐头顶的【忠臣】标签,还有青衣女郎头顶的【宰相之女,可撩】的标签,李绚心思幽微。 这个时候,这一队千牛卫已经对那一伙商旅进行了最严厉的搜查,他们携带的货物全都被翻了开来。 整个古观当中的一切所有人,都被千牛卫认真仔细的查了一遍。 就连神像上下,里外,都被人仔仔细细的敲了一遍。 最终确认彻底的没有问题,丘贞沐这才一挥手,所有人的千牛卫聚集在一起,整队上马。 丘贞沐对着李绚和那位宰相之子朝议郎一拱手,直接骑马率众冒雨而走,看起来是要继续去别的地方搜查。 李绚耳朵一动,下意识的看向观外,似乎这些人并没有全部离开,还有人在盯着这里。 李绚的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洛阳县尉被满门诛绝,这背后究竟牵扯到了什么人,牵扯到什么事,才能让作为天子亲卫的千牛卫,不得不连夜冒雨四面搜索,还时刻紧盯所有人。 侧过头,李绚下意识地看向那位宰相之子,这个时候恰好那位宰相之子也看向了李绚。 李绚略微拱手,并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他这个时候也的确并不适合随意上前去和他人搭话。 对面那位朝议郎也仅是略多客气,打过招呼之后,就重新坐回到了自家护卫中央。 与此同时,他也低声吩咐众多护卫,小心戒备,今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 古观之外,倾盆大雨依旧在轰然降世,仿佛初夏之后,老天爷要将所有的怒火全部都要倾泻下来一样。 李绚平静的坐在地上,手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本书,侧面而看,赫然是一本《老子》。 《老子》,也称《道德经》,只不过时人多以《老子》相称。 李绚手里的这一本《老子》和市面上的其他书籍也并无不同,只不过一些特殊的文字被刻意的圈了起来。 就比如“道可道,非常道”中的“可”字和“常”字,被刻意的圈了起来。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的文字,同样也被圈了起来,似乎别有深意。 …… 悠悠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漫天的急雨不知何时已经慢慢变得和缓起来。 坐在火堆前安静看书的李绚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的看向古观门外。 隐隐间,马蹄声竟再度响起。 急,很急,似乎在有什么东西催命一样。 李绚眉头再度紧了起来,又是什么人来了。 这一夜就不能安生的度过吗? 目光透过屋檐的雨帘,能清楚的看到外面深沉黑暗的夜色。 此时应该已过丑时,但依旧还有人没有入睡。 “得得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终于从古观外的山道上传来,古观中,还没有睡着的人一下子全被惊醒。 李绚放下手里的《老子》,按住小箱,原本沉静下来的气机再度快速的流转全身,目光警惕疑惑的望着门外。 左侧宰相家属的护卫,还有右侧商旅的护卫,同一时间手握在刀柄之上,小心的护卫在自家主人身边。 朝议郎自己靠在墙上睡着了,并没有被惊醒。 刘瑾瑜和侍女则是早就进了马车内部休息,也不知道醒没醒。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黑色的高头健马,从东南方疾驰而来,转眼已经停在了观门外废弃的大院中。 马匹无声的停下,马背上是一名穿着黑色暗纹半臂衫的黑衣女郎,身材婀娜,头上戴着一顶黑纱斗笠。 斗笠之上,女郎的头发扎成一个混元髻,这竟然是一名道门女冠。 夜雨之下,轻纱彻底遮住了她的样貌,看不清年龄,隐约只能看到一张俏丽的轮廓,和一双淡漠的眼睛。 李绚远远的看着她,莫名的感到一股诡艳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心性乖戾,外表妖艳诡媚,心机毒辣,杀人如麻】 【可撩!!!】 第四章 【稚女,十年】 妖女叶绾绾疲惫的眼神中带着冷冽,身上的黑色臂衫在夜雨中竟被打的透湿,窈窕的身段一时清晰可见。 她赶得很急,也赶了很久。 坐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叶绾绾深深的看了观中众人一眼,下一刻,一只如玉般的手掌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尽管距离并不近,但那洁白如玉的手掌,就像是带有奇特魔力一样,在黑暗中发出清蒙的光芒, 掌上纹理分明,手指纤细如同嫩荑,皮肤白皙如同凝脂。 一时间,观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洁白无双的手掌,眼神中尽是痴迷。 即便刘瑾瑜这样同样美丽无双的女子也能不例外。 只有李绚,李绚的目光虽然同样在看向叶绾绾,但他的眼神却有些飘忽,飘向了叶绾绾的头顶。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心性乖戾,外表妖艳诡媚,心机毒辣,杀人如麻】 【天魅手,魅人眼眸,惑人心神】 【可撩!(权力欲极重)】 白玉般的手掌突地向外一甩,一根长达二十米的黑色长鞭如同毒龙一样,骤然激射而出。 李绚下意识向后一缩,但这一动他才发现那根黑鞭没有抽向他。 妖女叶绾绾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长鞭直接射向了古观的外屋屋顶之上,紧跟着,一条披头散发的瘦小身影已经被卷了下来。 浑身湿透的衣裳,瑟瑟发抖的身躯,苍白的脸颊,死死咬住的嘴唇,令人感到一阵可怜。 这竟然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尽管被长鞭死死的卷住,但他的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一把牛角刀,隐约还能从牛角刀的刀刃上看到一丝血渍! 看到这一幕的李绚直接惊呆了,他竟然不知道,从昨夜到现在,竟然有人一直藏在古观的外屋顶上。 这一夜,被急雨整整淋了一夜,少年整个人都在不停的瑟瑟发抖,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丝透红,明显已经在发烧。 可就是这,他也整整一夜都没发出任何声音,死死的咬着牙,没被任何人发现。 尽管有雨声作为遮掩,但强大的意志力依旧为人惊叹。 李绚远远的看着,神色无比的复杂。 昨天夜里,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率人直接搜了整个古观,里里外外,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搜遍了。 唯独漏了外面屋顶之上。 千牛卫为何而来,李绚早已经清楚,是为了洛阳县尉全家被血洗的案子。 他们是缉凶而来。 如今这个小孩,在千牛卫来查之时,不仅没有露面,更是一直躲在外屋顶。 难道他就是凶手? 李绚远远的看着个小孩,就见他浑身上下唇红齿白,细皮嫩肉,黑色的皮鞭竟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一身的外衣虽然被大雨淋湿,但依旧能看得出是灰色水波纹锦袍,出身必是富贵人家。 他杀人,不会吧,还是灭门? 可他手里紧握的牛角刀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一切在李绚面前扑所迷离了起来。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 【稚女,不可撩】 一行的提示词条出现在浑身湿透的小女孩身上。 这竟是个小女孩,看不出来啊。 不过不可撩是什么意思? 十年起步,最高死刑吗? 疯了吧。 呸! 这老不正经的东西。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 【稚女,不可撩(执念复仇)】 复仇,洛阳县尉之女,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 小女孩裴诗彤肯定是亲眼目睹了家中发生血案的经过,然后一路逃到这里。 之后又刻意躲过了一切官府的搜捕,可这又是为什么? 李绚重新看向了小女孩裴诗彤,目光凝重的同时,手却微微向后背。 不管这小女孩裴诗彤究竟经历了什么,都绝不能让她被天阴教的妖女带走。 妖女叶绾绾伸手抱住裴诗彤,随即另一只手直接探进了她胸前的衣服里…… 一块黄绢包裹的黑檀木盒被取了出来。 握着黑檀木盒,妖女叶绾绾终于松了口气,下一刻,她猛的抬头, 目光深深的望向了古观之中,冷冽的眼神中竟满是杀意,毫不遮掩! 不好,她要杀人! 气机刺激之下,“呛啷”一声,唐刀出鞘, 李绚原本藏在马鞍之下的唐刀瞬间出鞘,精致的锻造花纹,闪烁着凌厉寒光的笔直利刃,瞬间直指妖女叶绾绾。 李绚的气息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沉稳起来,眼神完全专注的盯在妖女叶绾绾身上。 他此刻就在古观的中央,对方如果要动手的话,第一个就会对他出手。 “原来还有个高手!”叶绾绾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了李绚身上。 刹那之间,李绚就感到一道庞大的精神压力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刻,李绚就连呼吸都感到死死的压了回去,一时间,眼前竟像是有无尽的刀山血海扑面而来。 四周响起的一切声音,瞬间远在天边,根本听不真切。 就在这一刹那,“呛啷”两声,清脆的刀声立刻打破了李绚眼前的刀山血海。 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就见两道身影从古观的两侧墙壁外直冲而出。 两把锋利冷寒的千牛刀,转眼已经斩到了叶绾绾的面前。 这是昨晚留在这里监视的两名千牛卫,他们一直藏在古观之后,没想到竟然真有收获,然而…… “砰!砰!”两声,根本看不清妖女叶绾绾的动作,两名千牛卫便已经同时倒飞而出,鲜血飞洒半空。 妖女叶绾绾坐在黑色高头大马之上,手里的长鞭闪电般就抽飞了两名千牛卫。 下一刻,她人已经直扑而起。 半透明的黑纱下,冷艳的面孔似隐似现,冷冽的眼神里,似乎有黑色的罂粟花绽放一样。 长鞭无声无息间竟然已经直接卷到了两名千牛卫的脖颈之间。 刺目的刀光瞬间暴涨而起。 是原本站在古观中的李绚,他已经彻底从精神幻术中恢复了过来。 李绚没有管那两名已经被缠住了脖子的千牛卫,手里的唐刀闪电般突刺而出,整个人如同猛虎一样直扑而起,刀刃转瞬已经来到了妖女的胸腹之间。 一刀,一刀,李绚就要将妖女叶绾绾开膛破肚。 叶绾绾的眉头一下紧皱了起来,李绚这一刀太阴险,不停闪烁的刀光落点竟然是她的小腹之下。 怒火瞬间腾起,左手一抬,轻飘飘拍向了黑色唐刀刀刃的侧背。 那是一只脆生生如玉一般的手掌,手掌轻柔柔的摆动,但眨眼间,已经拍到了李绚的长刀侧背之上。 不管李绚急切间怎样的辗转腾挪都没有用。 “砰”的一声,黑色唐刀已经被重重的拍飞了出去。 不对! 这一刻,妖女叶绾绾的脸色瞬间惊愕,看似凶狠的唐刀之上竟然没有多少力气。 就在这一瞬,一道凌厉的剑光在叶绾绾的眼底闪起,妖女手里长鞭一甩,整个人瞬间借力后退。 但说是迟那是快,锦绸包裹的檀木小匣突然就掉了出来。 李绚还是快的了一步。 锋利无比的剑光卷着黑色小匣就急速后退。 但此时,黑色的长鞭已经狠狠的卷了过来,同样卷在了檀木小匣之上。 就听“啪”的一声,黑色的小匣直接爆裂开来,然而…… 两道身影瞬间暴退。 “怎么什么都没有!”愕然之声从一旁传来,赫然是之前被黑鞭抽飞出去,并且卷住了脖子的两名千牛卫之一。 不知道早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全都摆脱了黑鞭的死亡缠绕。 李绚眼角余光一扫,立刻就发现,这两名千牛卫虽然胸前的千牛服上已经满是鲜血,脖子上也留下来一条淤青的勒痕,但气息依旧稳健,看上去人并没有大事。 转瞬间,李绚已经退到了两名千牛卫的身后,转眼已经和两人三角站立。 这一下,两名千牛卫的脸色瞬间一喜。 看来李绚之前说曾经在左千牛卫待过,并不是虚言。 三角战阵虽然是最简单的战阵排列,但千牛卫自有一套能将所有的战力全部发挥出来的刀法。 三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变得无比凌厉起来。 三人对面,妖女叶绾绾已经轻飘飘的落回到了黑马之上,右手上紧握长鞭,左手紧紧捏着一块黄色绸布。 盒子竟然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东西去哪儿了? 目光迅速的扫了黄色绸布一眼,叶绾绾低头,死死的盯在了裴诗彤的身上。 此时,仿佛察觉到一切的裴诗彤,无比疲惫的睁开眼睛,嘴角嗯,微微得意一笑。 下一刻,她人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五章 九蟒九章纹 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上满是苍白,柔弱的额头上红晕在快速的散开。 裴诗彤人虽然昏了过去,但嘴角残留的一抹得意依旧让人恨的牙根痒痒。 纤细的身材包裹在湿透的灰色锦衣下,透露出无限魅惑之感。 “狐媚子!”叶绾绾狠狠的骂了一句,抬起头,看向观内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眼中突的一厉。 被目光盯住的李绚三人立刻举刀,身形微挫,脚步挪动间,守御之势已经成型。 “呵!”叶绾绾黑色纱帘之下发出一声不屑冷哼,下一刻,她竟然闪电般扭转马头,飞快而走。 这一切发生的快的不可思议,等到李绚反应过来的时候,叶绾绾已经消失在了黑暗的雨幕中。 “追,绝不能让人落入到妖女的手里。”李绚瞬间声色俱厉。 在看清那张黄色锦缎的时候,李绚心里已经无比焦急起来。 裴诗彤昨夜在外屋屋顶上藏了一夜,即便是千牛卫出现在眼前,她也没有现身。 更可能是她避的就是千牛卫。 满门被被血洗的洛阳县尉之女,竟然在躲避千牛卫,这其中的缘由细思极恐。 可就算是这样,让裴诗彤落入到千牛卫的手里,也要好过她落入到天阴教手里。 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公开身份,无论如何都要将裴诗彤从千牛卫的手里保下来。 李绚一句话说完,根本不等两名千牛卫什么反应,人已经就冲到了自家马背上。 两道黑影在同一时间冲出了古观,赫然正是那两名千牛卫。 李绚都能想到的东西,他们能想不到吗? 虽然不知道天阴教妖女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到洛阳,并且准确找到裴诗彤的所在,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让裴诗彤落入到天阴教的手里,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李绚根本看都没看旁边的宰相护卫,他们虽然拥有足够的武力,但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自家的主人父女,不是像千牛卫这样办案,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事根本不能公开对任何人讲。 思虑之间,李绚已经狠狠的催马冲进了雨幕之中、 瞅准妖女消失的方向,李绚拍马就追了下去。 数息之后,他就看到了先一步冲出来得两名千牛卫。 他们同样骑在马上,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究竟将马藏在了哪里? 转眼间,李绚已经冲到了两人的身侧,他刚要开口,赫然就看到两名千牛卫在马上已经摇摇欲坠。 其中的一个更是已经艰难的睁不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之前受到的内伤爆发了? 李绚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抓住了那两名千牛卫马匹的缰绳,拉住了这两匹马。 “别,快追!”差点昏迷过去的千牛卫挣扎着推搡李绚。 “没有用的,没有你们两个,我就算是追上去,人也救不下来。”李绚非常的清醒,他拉住马匹,同时扶住了两人:“再说了,我如果不管你们俩,看你们俩的伤势,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李绚一番话,让这两名千牛卫无话可说,他们两个的伤势之前还不觉什么,但是现在,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李绚有句话没说出来,没有了这两名千牛卫协助,他就算是追上了妖女叶绾绾,恐怕也要死在对方手里。 之前双方之间不过是短促的交手,他们三个人之中就有两个已经被重创垂死。 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了。 而且,这样的雨夜,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藏在哪里。 万一她还有接应的人怎么办? 万一她非常阴险的藏起来,来一招回马枪,那可就热闹了。 李绚一个人还真的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算了这么大的雨,她就算是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就是让她走,她也未必愿意离开。” 这才是李绚不再继续追下去的原因,该拿到的东西没拿到手,她们怎么可能离开。 李绚轻吸一口气,转身就已经跳到了那名已经快晕过去的千牛卫马上。 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抓着另外一边的另一名虽然伤重,但还清醒的千牛卫说道:“你们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丘备身,朝廷大军搜捕比我们要方便。” 这一趟搜捕洛阳裴县尉满门血案的元凶,不只是千牛卫,金吾卫,骁卫,武卫都有动作。 再配合洛阳县,洛州刺史府,刑部,大理寺,还有洛阳登封的府兵,足够将整个洛阳三川六河十六府地毯式的搜索一遍了,比他们三个不顾生死的冒险要强的多。 重新回到了古观之内,受伤相对较轻的那名千牛卫从怀里摸出一直哨子递给李绚。 “吹响它,队率就会听见……该怎么吹,你应该……咳咳……知道吧?” “只要你们没改。”李绚接过那只哨子,然后直接走到了古观门口,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响起。 连着长长的吹了三次之后,李绚才终于松了口气。 左千牛卫的警讯哨可不是一般人能吹响的,没有几分力气,不掌握其中的节奏,根本就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李绚当年被家中长辈送到左千牛卫锻炼了三年,对一切还算是熟悉。 哨子被吹响之后,别看在这样的雨夜中响不了多远,但却能够被千牛卫特意驯养的哨应捕获。 李绚收起哨子,转身重新走回到了古观之中。 两名千牛卫各自服下了军中秘药,休息疗伤,同时等待大队来援。 到了这时候,李绚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古观中的其他人身上。 古观右侧的那群商旅,早就已经惧如蛇蝎的望着李绚。 他们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李绚并不是一个什么所谓的道士。 而且之前的那一番厮杀根本就不是他们掺和得起的。 这个时候,一名身穿褐色短袍的相门护卫,手里端着一只褐色小碗,碗中一碗热汤,放在了平放在李绚的面前:“道长,这是我家主人让在下送过来的。” “替我感谢……还是我亲自去吧。”李绚伸手接过褐色小碗,放在一旁,站起身,朝朝议郎的方向走去。 几名护卫守卫的很严,走近了,能清楚的看到有好些人的脸上,手上都有清楚的伤疤。 这些人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如果有他们相助,李绚或许能和千牛卫的人一起联手,把妖女叶绾绾留下。 可惜了,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了私人护卫,当然以主家的人身安全为主。 走到了众多护卫中央,李绚左右手掐子午诀,拱手行礼:“朝议郎,多谢了!” “道长客气了!”朝议郎非常客气的回礼,然后下意识低声的探问:“之前那个……” “应该就是郎君想的那个了!”李绚直接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郎君,洛阳县尉不会是河东裴吧!” 朝议郎微微一愣,就在这个时候,就感觉左袖被人用力的拉了一下。 “三娘!”朝议郎有些讪讪的对李绚笑了笑,然后才朝着一旁的女儿刘瑾瑜低声问:“三娘,怎么了?” 刘瑾瑜谨慎的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用只能被父亲听到的声音说道:“太子妃,也是河东裴。” 河东裴氏,关中四大门阀之一,“韦裴柳薛”,都和李唐朝廷有着紧密的联系, 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裴婉莹,就嫁给了太子李弘为太子妃。 朝议郎之所以没有将太子妃和洛阳县尉联系起来,就是因为两人虽然同样姓裴,但一者是高高在上的嫡系女,一直是旁系庶门的洛阳县尉,两者很难关联起来。 毕竟在整个洛阳,有太多比两人关系还有更加亲近的人在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的不被注意。 当你想不通的时候,算是真相摆在你的面前,你也只会视而不见,可当关键被点通,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点通了这一点,不管是李绚还是刘瑾瑜,全都闭口不言。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之前叶绾绾从裴诗彤怀里拿出来的那个檀木匣子外包裹的黄锦。 之前的时候,李绚还没有怎么在意,一块黄锦罢了,到处都是的玩意。 可是当妖女叶绾绾张开之后,李绚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张黄锦上的九蟒九章纹。 那是只能够被太子用的纹记。 毫无疑问,那张锻锦就出自太子府,那么那个盒子呢,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呢? 能够让天阴教圣女千里迢迢来到洛阳,能让洛阳县尉河东裴氏子弟被满门诛绝的,又是什么? 半个月之前,太子李弘病逝,就有人传言是天后所为。 如今太子妃,裴氏…… 一切就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朝议郎想到这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就看到李绚和他家女郎已经低声聊了起来。 聊的都是些什么洛阳牡丹,洛阳荷花,还有洛阳菊花的花季,花期,一些诗词歌赋,道佛文章… 菊花? 第六章 女儿家的心思 清晨,阳光洒遍大地,扫荡一切阴霾。 李绚站在门廊下伸了个懒腰,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 观外是一片明媚的晨光,李绚心情舒畅的同时也微微有些诧异。 似乎自从昨夜一战以来,那个老不正经的提示词条就再没有出现,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李绚目光扫过,侧前方榆木马车的上方,也再没有出现关于刘瑾瑜【宰相孙女】的词条。 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了解之后,那古怪的提示词条已经完全对她失去了兴趣。 这是…… 佛了? “无量寿!灵机道长!”声音从身后传来,李绚回头。 身量不高,一脸青涩的张环,出现在眼前。 昨晚和李绚一同并肩作战的两名千牛卫,一个名叫张环,一个名叫苏宝同。 两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只不过出身哪家,相互都有分寸,都没问。 就如同他们都知道李绚这个道士的身份有猫腻,但都谨守本分,丝毫没问。 “无量福!张环兄弟,你的伤不要紧吧?”李绚回了一礼,上下打量着张环。 “没事,已经用过药了。”张环精神看起来不错,脸上除了一丝苍白以外,其他的也都不见了,他笑了笑说道:“千牛卫的白露丸药效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也不知道丘备身他们追的怎样了?”李绚目光望向远处的大道,那里一片泥泞。 昨夜妖女叶绾绾逃走之后,李绚迅速的吹响了警哨。 没过多久,丘贞沐就率领一大批千牛卫赶了过来。 苏宝同已经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只有张环还挣扎着将情况叙说了一遍。 李绚没有上前和丘贞沐搭话,丘贞沐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李绚,最后一拱手,便带着大队人马追了下去。 如今的一切早已变得扑朔迷离,同时又极度敏感。 丘贞沐不愿李绚这个外人知道的过多,李绚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知道的多少。 千牛卫的人离开后,大理寺和洛阳县的大队人马随后而来,稍微了解情况,便紧接着追了下去。 没过多久,洛州府的府兵,还有守卫洛阳的右武卫,大量的士兵被调集过来,连夜搜山。 天阴教妖女上了嵩山。 张环和苏宝同因为受伤颇重,所以被留在古观修养,另外还有一小队千牛卫在照顾护卫他们。 千牛卫的白露丸针对内伤方面特别有奇效,外面的人想弄都弄不到。 一夜过后,张环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受伤最重的苏宝同伤势也已经稳定了下来。 “应该还没找到,如果有收获的话,动静早已传下来了!”张环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他对千牛卫追捕妖女叶绾绾并不看好:“灵机道长,你久在江南,以前和天阴教打过交道吗,昨晚看上去你对他们挺熟悉的。” 李绚心里知道自己昨晚露了不少底,虽然张环不去追问他的身份,但好奇心下,试探还是来了。 李绚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是第一次和天阴教的人打交道。” 想起昨晚的妖女叶绾绾,李绚脑海中印象最深的,还是她那只如同白玉一般无限吸引人目光的手。 虽然明知道那不过是天阴教的天魅手,但一想到妖女叶绾绾,那只难忘的玉手还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另外还有,她那对冷漠无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 收回心思,李绚继续说道:“以前在洪洲的时候,我只和真仙道的人交过手,而且只有一次……这一次魔门的人出现在这里,又牵涉到洛阳县尉灭门案,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就不怕朝廷大军围剿?” 魔门两教六道,从南北朝一直延续到今天,数百年的时间里,战乱只是一方面,和朝堂内外方方面面的勾结也是主因。 洛阳县尉满门被屠,天阴教的人又适时的出现,比千牛卫还要更加精准的找到了裴诗彤。 这其中的蹊跷,李绚,刘瑾瑜,还有她的父亲,全都洞若观火。 “天阴教总坛隐秘,活动又多在山野之间,大军难以围剿。”张环脸上升起一丝忧虑。 “好吧,不说这些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启程了!”李绚刚要拱手,张环直接按住了他的手,笑笑说道:“不用,我和你一起走,你身上的那件东西,不会以为我们就真的不在意吧。” 李绚微微一顿,他没想到,丘贞沐竟然还有这样的安排。 他是有秘密职司在身上,秘密二字谁都应该懂得的,丘贞沐一样也清楚,可他还是做了这样安排。 李绚的眼神瞬间就冷厉了起来,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张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赶紧解释。 “我只是奉命保护你的安全,没有其他的,”张环连忙摆手,很认真的说道:“我只需要把你送到城门口就可以了,想必没有人人敢在洛阳城内动手。” 保护,李绚心里冷笑一声,这就是他过多的介入这件事情的后果。 “好吧。”李绚脸上的冷厉收敛起来,拱拱手道:“那就要麻烦你了,张环兄弟,” “得罪了!”张环的脸色迅速的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下子算是得罪人了! 没有多少好收拾的东西,李绚的包裹和小箱早就已经被绑在了马匹上。 此时,另外一侧的朝议郎似乎刚下马车,李绚现在也没有心思上去搭腔,稍微一拱手,一紧马具,翻身上马。 也不管张环,李绚独自催马朝洛阳疾驰而去, 似乎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刘瑾瑜,她从自己的马车上探出头来。 此时,刘瑾瑜已经换上了一身青色翻领小袖格子上衣,绿色小裤,俏脸在晨光下显出一丝红晕。 她望着远处飞奔的马匹,诧异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阿耶,他不和我们一起同行吗?” 朝议郎微微摇头:“此人身份多有隐秘,他既然不想和我们共同前行,就随他去吧。” 他昨晚只是看在对方激战一场的份上,才让家人送上一份热汤的,没想到对方竟然和他小女聊的热乎,现在走了正好。 想到这里,朝议郎忍不住的看向自己女儿:“三娘,你觉得这人如何?” “也还算有礼,但不真诚,他虽然一口一个贫道,表现在细节上却总有些可笑。”刘瑾瑜说着,眉眼弯了起来。 李绚尽管在很多方面都做的很像,但他毕竟不是一名真实的出家道士。 在一些细节的把握上,表现得还是有问题。 如果面对一个不怎么懂的人倒也罢了,但偏偏是刘瑾瑜这么个心细如发知识渊博的女子,不知不觉就露怯了。 “现在时节敏感,还是不要多问,如今的洛阳,什么人都有,就连反贼我们昨晚不也都遇到了吗。”朝议郎教导着女儿,警告着说道:“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不要随意交往。” “女儿明白!”刘瑾瑜恭从的低头。 朝议郎点点头,昨夜他虽然只是在一旁听者,但也能感受的出来,李绚的学识很渊博。 三言两语之间,不管是道门经典,还是诗词歌赋,佛家教义,李绚都能随手拈来,别出心载,见解不俗。 可惜了,如果不是在现在这个时节,他也不介意为自家寻一个状元郎。。 朝议郎略带担忧的看向自家女儿这一眼,立刻就被刘瑾瑜注意到。 冰雪聪明的她立刻就猜到了父亲在想什么。 “阿耶!”刘瑾瑜没好气的白了刘元朗一眼,然后直接扔下门帘,重新坐回到车里去。 朝议郎笑了两声之后,脸色也不由得有些暗淡下来。 以他的家世,不是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金龟婿,只是之前虽然给女儿订过婚约,在男方却在订立婚约后不久,染病身亡,导致他家女儿的名声不大好。 虽说求婚之人依旧络绎不绝,但想要找个称心如意的,就难了。 “驾!”身边的护卫开始拉着马车朝洛阳的方向前进而去。 一夜雨后,道路泥泞,他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刘家人起行之后,留在古观里的商旅队伍也开始起行,押着货车朝洛阳而去。 只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最后那辆马车的车痕,比之前来的时候,要深了很多。 第七章 煌煌大唐 【永怀河洛间,煌煌祖宗业。】 【崤函帝宅,河洛王国。】 李绚骑马停在洛阳定鼎门外,望着出现在远处洛阳城头的两行大字,难得的没有反驳什么。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落于河洛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 既是形势险要,交通要冲,军事要塞,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历来为帝王定鼎之地,居中原而应四方。 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都建都于此。 前隋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 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 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 洛阳一跃而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到了本朝,天皇李治更是在显庆二年下诏定洛阳为东都。 东西两京并立,如今已是十四五年过去了。 定鼎门,洛阳外郭城南城正门,三门洞开。 李绚停下马匹,看着门外早已经集满了无数的人群,微微皱了皱眉头。 昨天因为急雨的缘故,有许多旅客和商队被堵在了城外,今早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着要入城。 整个队伍一直拉出到几里开外,摆出一条长长的队伍。 “吁!”张环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看着停下马的李绚,诧异的问道:“怎么不走了,右驰道不是没人吗?” 定鼎门,有三门,东门用于进城,西门用于出城,中门道为皇帝专用的御道。 东西门都有左右两条驰道,左驰道为百姓商旅通行,右驰道为官员和军情所用。 此时虽然左驰道外等候的百姓不少,但李绚依旧可以走右侧驰道。 “你不是说送我到城门就完成任务了吗,怎么还不走?”李绚看着张环,微微皱眉。 “我要回左金吾卫衙门,还能共走一段。” 张环诧异的看着李绚,总觉得到了洛阳城下,李绚像变了个人似的,神色丝毫不加遮掩。 “不急,我得等个人。”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定鼎门右门,他在等人出来。 张环踌躇了一下,还是等在了李绚的身侧,一是防备出事,二也是以后丘贞沐问起来,他有说的。 李绚没有再搭理张环,张环虽然不讨喜,但忠于职守,其实也是没错的。 以后他如果要用,这样的手下还是需要不少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后方,朝议郎一行人终于也赶到洛阳城外。 朝议郎虽然只是一个正六品的虚职,但依旧也可以走官员走的右驰道。 此时右驰道门口虽然也有不少人在等,但相比左侧已经少了很多。 “阿耶,你看,是那个灵机子,他为什么不进东都,他比我们来得早,按说早应该进去了。”刘瑾瑜小小的掀开车帘,望着站出去老远的的李绚和张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朝议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或许别有隐情吧。” 他一辈子见过的古怪人多了,也不差李绚一个。 此刻他并不关心李绚,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家的事情。 在这风云变色之际的洛阳,自家应该怎样相处。 之前父亲已经有信传到,他依旧还会到东宫兼职。 先太子已殁,新太子恐怕很快就会任命出来。 “驾驾驾……”就在这时,一辆黑色马车这时候从西门驶出。 朝议郎下意识看了一眼,随即眉头紧锁。 车架虽然低调,但驾车的马夫额头上绑着一圈细长的白绫,马车上的帘布也全部被换成了白色。 车前竖着一根黑节白旄,朝议郎下意识的说道:“这是哪家的王爵在这个时候出城?” 太子病逝,天皇天后诏令诸王进京奔丧。 现在虽然有不少王爵已到,可哪有这时候再出城的。 刘瑾瑜同样也是诧异,下意识的目光追了过去,就看到这辆马车出城后,竟直接朝着李绚而去。 李绚看着逐渐驶近的马车,脸色一时间竟变得沉重肃穆起来。 身体坐直,一下子凌冽的威势散发了开来。 张环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一时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然后就看到黑架马车已经来到了身前。 就见头戴白绫的中年车夫从车架上跳了下来,然后躬身两拜:“小王爷!” “是你,忠叔,这次又麻烦你了!”李绚温和的对着面目纵横的忠叔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张环,一时间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脸色肃穆庄重,只是微一点头,然后,李绚便已经直接下马,登上了王车。 说王车也不准确。 唐制,郡王车架有革辂,青油纁,朱里青通幰,朱丝络网,革饰末,班轮,八鸾,左建旗,画升龙,右载闟戟,左建旃,朱质、朱盖、朱旗、朱班轮等。 赵忠一手牵过红棕马,红棕马温顺的被系在车架之后。 包裹,木箱全被赵忠取下,放进了车箱内。 在一旁,张环能够听到悉悉索索一阵换衣服的声音。 灵机子,他竟然是一名当朝郡王。 怎么会,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张环的问题,此时,车架已经在赵忠的牵引下朝定鼎门而去。 不久之后,黑色的马车就来到了定鼎门下,恰好就在朝议郎车架后十余米处。 车帘掀起,刘瑾瑜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李绚所登那辆马车,不知不觉间,他们自己的马车也到达了门口。 城门卫上前检查,车前管家将自家门贴递上。 城门卫看了一眼,立刻拱手:“原来是在乐城县公府!” 城门卫立刻招呼手下人让开道路,让朝议郎一行人进入城门。 听到是乐城县公府的人,四周一众人等,立刻被吸引了目光。 如今在朝中,负责掌管政务的,正是数日之前急调入神都的尚书左仆射乐成县公刘仁轨。 在这个时候,挂着黑白旄的马车也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卫上前,车夫递上门贴:“南昌王,奉诏入京。” 听到这句话,一直在看着这边的刘瑾瑜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南昌王李绚必须要在洛阳城外换乘王车,否则立刻就会有御史告他个阴潜之罪! 李绚并没有在意别人在想什么,因为这个时候,一直沉没的词条再度出现,而且就出现在他自己的头顶。 【李绚,南昌王,年十七,穿越者……】 李绚冷冷的看着头上的词条,词条上显示的文字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 “我不管你什么来历,但眼前是大唐神都洛阳,天下煌煌之地,不想出事的话,就低调一点。” 神都洛阳,盛世大唐。 广有天下,四海宾服,万邦来朝,辉煌灿烂。 东至朝鲜半岛,西至中亚咸海,北到贝加尔湖,南至越南顺化。 盛世大唐的领土面积最大的时候超过1200万平方公里。 前有天可汗太宗李世民,今有高宗天皇陛下李治,还有万古唯一女皇武曌在侧。 苏定方,薛仁贵,刘仁轨,裴行俭,黑齿常之,契苾何力,高侃,程处弼,程务挺…… 那个不是屠国灭种如同等闲的盖世名将。 真要在这里肆无忌惮,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八章 【穿越者】 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天街笔直向前延伸开去,一眼望不见尽头。 黑色的郡王车驾驶出定鼎门,李绚挑开车帘朝外望去,眼前瞬间开阔。 长街两侧种了樱花、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此刻已经次第盛开。 只可惜现在上面都已经挂上了白绫。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街交错,井然有序。 洛水与其它伊、瀍、涧三水联接城内,城内河道萦绕,但又宽深笔直,气度严整。 坊与坊之间又有望楼矗立其上,可以俯瞰整个洛阳一切的动静。 楼上有武侯,这些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士卒,眼力敏锐,洛阳街上的一切动静都瞒不过他们。 李绚目光从望楼收回,此时大街上已经人车渐多。 尽管气氛有些肃然,但人来人往之间依旧能听到欢声笑语。 生活气息到处都是。 门帘重新放下,车内李绚的全身上下早已经换了一身五蟒五章紫袍,头戴紫冠,外罩麻衣丧服。 深吸一口气,李绚将一旁的黑漆小箱放在膝上。 他这一趟之所以提前从洪洲回来,原因就在于这只箱子里面存放的秘药。 据说这是龙虎山张天师采集千年地龙精血为主药,混合五百年紫丹参,三百年黄精,三百年首乌,百年三七、百年黄芪等名贵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出来的一炉秘药。 据说药成之时,天雷降世,五炁涌动,天花乱坠…… 当然,这些都是龙虎山少天师张元阳所说。 李绚没有见过任何原材料,没有见过任何炼药过程, 他只希望这瓶药真的能对皇帝的风疾起效。 他可不想再继续当个闲散宗室。 在他祈雨之后,就见到了这瓶药,同时也收到了太子李弘病逝的消息。 李绚之前没有撒谎,他真的是去龙虎山和众天师颂天求雨去了。 今年自从入夏以来,整个洪州府,小半个江南道,就没下过半点雨。 朝廷明发诏令,要求各地督抚刺史与藩王急行开台求雨,以安民心。 李绚便由此到了抚州龙虎山,颂天求雨。 与龙虎山诸多真人法师祈雨半月,总算是祈雨成功,也就是在这时,李绚拿到了这瓶药。 然后就在离开了龙虎山之后,刚到山脚,提示词条就在他眼前出现了。 提示词条,龙虎山,张天师,降妖伏魔,魔…… …… 如今的大唐,天皇天后二圣临朝。 天皇李治因为身患风疾日趋严重的缘故,有提前禅位给太子,并且让武后摄知国政的打算。 这还是今年二月份的事情,到了四月,太子病逝。 朝野内外顷刻间便传遍了太子为天后鸩杀的传闻。 李绚将手里的黑漆木箱摆在身前,如果箱子里的,单纯是多少能对皇帝的病情起到作用的灵药,那么他把它送到皇宫,这没什么;可如果这瓶药带着什么诡异的提示词条,这要是送到皇帝手里,那可就热闹了。 李绚抬头,头顶上方什么都没有,之前的【李绚,南昌王,穿越者】的词条已经彻底不见了。 这东西……如果不是从龙虎山下来,如果不是这东西太不正经,李绚还真的会以为这是他的金手指…… 也好,送进皇宫看看,说不定能搅起一池浑水。 只是这东西有这么容易摆脱吗? …… 马车顺着天街在缓缓前行,晃动的车帘中,李绚目光瞥见了正掀起车帘好奇的朝他看来的刘瑾瑜,目光闪烁间,李绚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同时微微点头。 宰相孙女! 车帘落下,马车在晃动中缓缓远去。 朝议郎刘元朗的车架,等到李绚的马车远去,稍微缓了一会儿,这才跟着起行。 “阿耶,他怎么会是南昌王?”刘瑾瑜收回目光,皱皱眉头,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刘瑾瑜虽然经常帮助祖父处理政务,但对于不常出现在公文中南昌王并不怎么了解。 “他怎么就不能是南昌王,南昌王就是灵机子,灵机子就是南昌王,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刘元朗有些好笑,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昨天晚上同处一观的少年道人竟然是南昌王。 看着好奇的女儿,刘元朗低声说道:“李绚,嗣彭思王李元则,龙朔中,封南昌王。” “龙朔中,那岂不是在十余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刘瑾瑜一脸不可思议。 “那也是当年的一段公案了。”刘元朗摇摇头,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在朝中,甚至身上没什么职位,只是听闻过一些风声,但对于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 “彭王府已经没落,南昌王府还未建衙。”心念一转,刘元朗突然看向女儿,低声说道:“如果阿耶记得没错的话,南昌王似乎还未定亲……” “阿耶,你在说什么?”刘瑾瑜顿时瞪直了眼睛,紧跟着,腾的一下,红晕满脸。 昨晚的时候,她虽然和李绚有过交谈,相处也算舒服,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和这个少年人要有什么,现在随着父亲这么一说,她的脑海中竟立刻清晰浮现出了李绚的样子, 刘元朗微微摇头:“可惜了,阿耶被拜为尚书左仆射,天后未必愿意看到家中和宗室结亲。” “阿耶净是胡思乱想,南昌王的年龄看上去的,比女儿还要小上一点。”刘瑾瑜轻轻的挥着手巾,脸上的潮红在逐渐散去,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苍白:“女儿要留在阿耶身边一辈子,一辈子也不离开。” “傻姑娘,胡思乱想什么呢,总会有更出色的年轻人在前面等着你的。”刘元朗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刘元朗的脸色微微一变:“三娘,这次见到祖父,要乖巧一些,最近时机不对。” “女儿明白。”刘瑾瑜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天后毒杀太子就已经传遍了天下,如今又闹出了洛阳县尉全家被血洗的事,又牵扯到了太子妃。 突然,刘瑾瑜心里一动:“阿耶,南昌王这么急着回京,会不会?” 刘元朗微微摇头:“南昌王在宗室地位并不高,和太子也不算亲近,如果硬要说的话,倒是是和英王李显有些关系。他这一趟急赴东都,除了参加太子葬礼外,怕也有向天后示好,同时撇清嫌疑的打算,此人的心机颇重。” 刘瑾瑜微微点头。 从洪州府到洛阳,正常路途,该走九江,顺长江而下,直抵扬州,之后沿运河北上,最终抵达洛阳。 这路途本就绕远,再加上漕运延宕,半月后再来,也属正常,但刘瑾瑜算算,从李绚接到朝廷的公文,到现在,怕是急切之间,三日连赶千里,日夜不休,直至神都。 如今的宗室诸王,虽然已大都已无实权,但在各地当任刺史官职的依旧有不少。 尤其是武后掌权以来,皇帝为了平衡权利,封了不少实职给李姓诸王。 南昌王年近及冠,差不多也到了开府任职的时候。 想到这里,刘瑾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紧跟着,这抹笑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偏偏没有瞒过她自己父亲的眼睛。 刘元朗一声慨叹,自家养了十几年的女郎,怕是终于要便宜哪家的混小子。 第九章 【秘卫统领】 车粼粼马萧鸣。 晃动的车驾中,李绚昏昏欲睡之间,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郎君,到了!” 李绚猛的一个激灵,人立刻就坐直了起来,伸手挑开车帘。 向外望去,只看到两侧高门林立,红墙绿瓦,绿柳周垂。 不远处垂花门楼外,一堆仆役簇拥着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身形挺拔,清隽疏朗,穿一身黑色对御狮纹袍的中年男子,看着挑开车帘的李绚,神色欢喜,伸手就要过来扶他下车。 李绚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车,站立在地,深深一躬:“阿舅!” “好了好了,不用多礼。”承议郎赵巩伸手把住李绚的左臂,上下打量着他,欣慰的说道:“大半年没见了,大郎一下子就窜高了这么多,真的是长大了啊!” “阿舅,我今年十七了!”李绚有些无奈,长辈们不管你多大,他们都把你当成是孩子。 “好了,好了,知道你长大了,我们进去吧。”赵巩伸手抓着李绚的胳膊,就带着他一路朝承议郎府中走去。 李绚下意识的朝车驾看去,就看到管家赵忠依旧死死的站在车畔,后面是数不清的富丽堂皇的高门大户。 这里是景行坊,位在洛河之北,皇城之东,是朝中贵族、官员的居住区。 承议郎赵巩是李绚母妃欧阳氏的表弟,在朝中没有任何实职,只有一个承议郎的虚职。 承议郎是正六品下的文散官,相比于刘元朗这位宰相之子的朝议郎,只低了半品。 府中建筑恢廓大度,碎石甬路铺地,四面游廊相衔,山石点缀。 步入中堂,一连排的梨花桌椅放在两侧,上方中央挂一副阎立本的松鹤延年图。 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洪洲瓷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白菊;一边紫檀架上摆放着各种书籍。 赵巩按着李绚到中央左首的主椅上坐下,然后才将下人端在一旁的红茶递到了李绚手上。 然后一边坐到右首关心的问道:“去过宗正寺了?” “已经在宗正寺登录过了,也朝皇宫中递了王帖,明天就去拜祭太子。”李绚简单的说了一句,稍微停顿,迟疑的说道:“我没有见到裴寺卿,据说是在宫中值守。” 永徽律:皇室宗亲,天下僧道,俱归宗正寺管辖。 按照规制,李绚自入洛阳后,便直沿天街,过天津桥进入皇城,非常低调的抵达了宗正寺。 可惜宗正寺内外虽然有不知道多少的官吏在忙碌,但李绚并没有见到宗正寺卿裴广孝。 裴广孝,现任宗正寺卿,出身河东裴氏,与太子妃,以及被灭门的洛阳县尉是同宗。 “裴广孝既然在宫中,那你能见到就只是宗正寺丞了!”赵巩摇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宗正寺少卿如今正在长安接待来自陇西和益州的诸王,你要觐见天皇天后,可就有得等了。 “算了,局势如此,也没办法。”李绚无所谓的耸耸肩,放下手里的茶汤,有些好奇的问到:“这是什么茶?” “这是洛阳红茶,有消除疲劳、凉血净血之效,我知道你一路从南昌赶来辛苦了,特意准备的。”赵巩略微有些得意,这洛阳红茶价格高昂,即便是在洛阳也只有少数王公贵族能够弄到。 “不是长安红茶就好!”李绚抬头看向四周,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不见舅母和麒儿,环儿。” 朝议郎赵巩之妻出身清河崔氏,和赵巩有一子一女,赵麒和赵环。 “你舅母带着麒儿,环儿去探望常乐公主了,公主最近身体不适。”赵巩随意的说了一句。 常乐公主,高祖皇帝第七女,下嫁左千牛卫将军赵瑰。 赵瑰出身京兆赵氏,赵巩,出自河北清河赵氏,但天下赵氏俱出自于天水赵氏,一脉相出。 赵巩自被赐为承议郎以后,便和出身京兆赵氏的左千牛卫将军赵瑰去续上了族谱,约为兄弟。 …… “是又被气到了吧。”李绚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常乐公主按照辈分,还是李绚的姑母。 当年太宗皇帝在时,就对常乐公主极为的宠爱,高宗天皇李治即位之后,同样对常乐公主恭敬有加。 其女赵琪更是嫁于了英王李显为妻,荣宠备至。 只是皇帝面前还好说,常乐公主还能约束住脾气,但是在人后,脾性很大。 尤其是武后面前更是如此。 武后奈何不了常乐公主,所以时常拿赵琪来出气,反而将常乐公主气的够呛。 “无非就是姑嫂和婆媳之间的事。”赵巩抬头看看窗外,就见管家赵忠已经站在了门口,他伸手按在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吧,我让人把东跨院给你收拾了出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那里。” “麻烦阿舅了!”李绚跟着站起来,一起朝门外走去。 李绚虽然是王爵,但他久不在洛阳,即便是长安,也只有一座彭王府存留,所以这一次来洛阳,只能暂时的住在了表舅承议郎赵巩的府邸。 东跨院的院门上,挂着倚晴院的匾额,虽然没有落款,但也知是名家所书。 进入园内,院架上摆满了菊花,月季,白兰,素雅淡然,剔透玲珑,右侧是一座嶙峋的假山,青藤环绕。 屋檐精致玲珑,圆形的拱窗内,是一间素容清亮的中堂,中堂上首摆一张梨木横桌,两侧摆两张胡椅。 上方挂一张孤山游道图,下面的落款是尉迟乙僧。 两名十六七岁的俏丽侍女站在一旁。 赵巩挥挥手让她们下去:“本来你舅母打算要装点的更加富丽堂皇一些,但她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御史奏上一本,轻重也掂量不清。” “舅母也是费心了。”李绚也没法多说什么,见到房门被懂事的侍女关上,然后才终于正色,问道:“阿舅,这一次急着让我回洛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李绚这一趟急匆匆的赶回洛阳,颇有些向天皇天后讨好的心机。 毕竟太子李弘刚刚病逝,任谁都能看得出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李绚这么快疾奔回洛阳,颇有些钻营站队的味道。 但实际根本不是这样,即便是李绚拿到了龙虎山特制的秘药,即便是突然接到了太子病逝的消息,他也没打算这么急着奔回洛阳,毕竟他现在还不想过多的出现在天后的眼中,现在还太早。 一切就在他接到了赵巩的密信之后,他才果断决定马不停蹄的从南昌赶回洛阳。 “就在十日之前,婺州刺史遇袭,刺史王方鳞重伤,长史李蔼当场身亡。”赵巩一句话直接让李绚呆立原地,赵巩幽幽的说道:“根据秘闻,是睦州天阴教所为,就是你在洛阳城外遇到的天阴教圣女策划所为。” 就在此时,自从李绚进入洛阳后,再也没有显示的提示词条骤然出现,出现在赵巩头顶。 【赵巩,承议郎,天后武曌族姑之子,皇室秘卫统领,南昌王李绚表舅。】 第十章 婺州长史 无聊! 李绚抬头瞟了一眼上方的词条,神色毫无变化,他早就已经知晓了赵巩的秘密。 “一州刺史被刺,一州长史身亡,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满朝上下,竟没有半点风声?”稍微停顿,李绚紧跟着问道:“王方鳞,婺州刺史王方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太原王家的人吧?” 说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太原王氏,五姓七家之一,历经数百年的门阀世族,从前汉司徒王允,护匈奴中郎将王柔开始,到如今,数百年间出了无数英才。 光是本朝,前有初唐四大名相之一的宰相王珪,后有大将王方翼,满朝上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太原王氏本支和旁支子弟。 如今身为的一州刺史王方鳞被人刺杀,朝中却没有半点声音,这不正常。 等等,王方鳞,王方翼。 嘶,是天后。 看到李绚惊骇的神情,赵巩平静的摇摇头:“这和天后无关,王方鳞虽然和王方翼一样都是王氏子弟,同样也都是蟒氏的堂兄,但蟒氏的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王方翼都还在庭州刺史任上好好呆着,王方鳞都能升任婺州刺史,说明天后早就已经放下了这些事,主要还是太子病逝,导致朝廷政务混乱,才没有及时处理。” 李绚微微挑眉,真是这样吗? 他们这位则天皇后,权利欲望重的可怕,报复心也同样重的可怕。 如今没有收拾太原王氏,一方面是因为当年真正在背后支持王皇后的,其实是她舅舅宰相柳奭,和王氏关系不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天皇李治在前面挡着。 再加上太原王家这么多年来,相当安分,所以这些事已经逐渐被人淡忘。 但真的会淡忘吗?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凶手还没有抓到,所以暂时压一压,等到太子丧礼结束之后再说,免得朝政动荡。” 赵巩说到这里,面色严肃起来:“婺州长史李蔼虽然是边缘宗室,但也是宗室,他这一死,位置就空了出来,再加上婺州又是彭王当年首任刺史之地,如果推一把,你有很大机会接任这个位置。” “怕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任职吧。”李绚忍不住一声苦笑,但随即就严肃起来。 婺州从来就不是善地,天阴教在那一带势力极大。 天阴教,从南北朝乱世崛起的魔门宗派之一,前隋乱世到大唐建国,一直活跃在人们视线里外的各个角落。 从南梁萧铣,到自称“文佳皇帝”的女皇陈硕真,背后都有天阴教的影子。 尤其是陈硕真,传言她本身就是天阴教的圣女,所以才能掀起那么大的一场叛乱,至今余波未平。 当年陈硕真造反被平定以后,虽然表面上一切安定了下来,然而实际上一直都有陈硕真未死的谣言传来。 天阴教在浙东的活动从来没有停止过,被他们刺杀身亡的官吏不在少数。 只不过到了长史和刺史这一级别的官员还是头一回。 李绚如果不是因为有宗室身份,再加上因为那个地方太危险,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愿意去的,恐怕也轮不到的他。 而且时间一长,未必就没有敢搏一搏的人去。 “以你宗室郡王的身份,担任一个下州长史的位置,如果不是如今对宗室任职的要求越来越严苛,不然还有些嫌低。” 赵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盯着李绚说道:“朝堂这一关如此应该就过了,但圣人和天后那边,就需要你快速的赶回洛阳,同时把龙虎山的那瓶药带回来……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在城外竟然遇到了天阴教的妖女。” “天阴教的妖女倒没什么,关键是洛阳县尉之女。”李绚直接说出了自己掌握的最核心机密,然后不解的问道:“那件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病逝之后,宫内严查,发现有一名内侍不见了。”赵巩面色凝重,语气沉重的说道:“秘卫调查了望楼记录,最后查到人最后去了洛阳县尉的府邸,等到秘卫的人查过去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被杀光了!” “少了谁?”李绚紧紧追问,提示词条说过,那个女孩就是洛阳县尉裴齐哲的幼女, 所以要么是词条错了,要么就是秘卫错了。 “就少了那名内侍!”赵巩皱着眉头看着李绚,敏锐的问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亲眼见的,那可不是什么宫中内侍,那就是一个幼女,是洛阳县尉之女,所以,如果刚才那是秘卫结论的话,那么那名宫中内侍恐怕已经死了。”李绚幽幽的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宫中内侍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看上去的确和一名小女孩很相似,被替代再正常不过。 那么究竟是谁主导的这一场替代,替代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绚紧接着就想到了那个盒子,他刚要问,就听赵巩突然间眼里的警告:“这件事情和你的关系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不然,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你。” 李绚突然间打了个寒颤,他已经猜到了那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了。 李绚认真的点头:“我明白,所以如果不是恰好碰上,我也不会卷入这是非漩涡。”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件东西,那么这事恐怕会掀起无限的惊涛骇浪。 谁靠近谁死。 赵巩松了口气,对于李绚这个外甥,他相当的放心,李绚是个很清醒的人,不该碰的,他绝不去碰。 李绚知道赵巩在想什么,但这件事情真的是他想不沾染就能不沾染的吗? 那个空荡荡的被打碎的檀木小匣,不停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对了,阿舅,宫中如今的情形如何?”李绚一句话问的非常谨慎。 “一切如常,陛下依旧于贞观殿的修养,天后于乾元殿处理政务,潞王,英王和相王在东宫守灵。”赵巩摇摇头,有些感慨的说道:“别看如今风雨再起,可你想想,圣人和天后这几年来,究竟经历了多少风雨,能有多少事能让他们动容,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 李绚面色严肃的点点头,从当年房遗爱、高阳公主谋反案,到长孙无忌、褚遂良的倒台,吴王李恪被冤杀,泰山封禅,到后来破百济,灭高句丽,灭西突厥,多少大事,无数风雨,又岂是眼前这点谣言就能打垮的。 其实李绚也不信武则天会害死太子李弘,毕竟李弘身体本就不好,武则天根本什么都不用做,等就足够了。 然而事实是,这些年,武则天一直在帮助太子李弘延医寻药,不然的话,太子根本撑不到今天。 只是朝中的局势如此,赶到了这里,才会有这样的传言。 “龙虎山的药……”李绚转过头,就看到黑漆小箱正好放在内室的床榻上。 “你自己亲手交给陛下吧,免得这中间被别人调了包,再牵连到自己身上。”赵巩直接摆手,站起来走到了窗口,望着外面的天色说道:“你早点休息,过会晚饭准备好,我让人来叫你!” “等一下,阿舅!”李绚走到了里屋,从包裹里面取出了一个中等黄杨木盒子,走出来递给赵巩:“这里面放着我从南昌带过来的西山白露,洪洲白瓷笔筒,还有一件碧纱裙,以及一张西山万寿宫求来的平安符。” “看来你用心了。”赵巩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也不打开来,只是拿在手里:“这一次伱急匆匆的自南昌而来,给各家的礼物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上门的时候带上就行。” 第十一章 先天真种 “谢谢表兄!”赵麒把玩着如雪一样白瓷笔筒,脸上满是欣喜。 “你喜欢就好。”李绚拍了拍只比自己小两岁的表弟的肩膀,鼓励的说道:“只要你在洛阳太学好好读书,就不枉了表兄每年给你送这么多的东西过来。” “我明年一定考上国子监。”赵麒举起拳头,十分自信的保证。 “那就好,等表兄有时间了,就去洛阳太学看看!” “绚表兄,你没有上过太学吗?”一旁十三岁的赵环抱着黄罗碧纱裙从一旁走了过来。 李绚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没有,表兄一直上的都是私学,太学和国子监都没有上过。” 太学和国子监都是朝廷为了选拨人才而准备的,像李绚这种一出生就已经站在绝大多数人命运终点的人来讲,他的确不需要上什么太学。 而且太学里教的东西,远远不如他在私学里学到的。 对于赵巩来讲,他实际上也不需要把赵麒送到太学就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但太学是天皇天后重视的,哪怕仅仅是为了政治姿态,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环儿,这裙子你喜欢吗,等下次,表兄再让人给你送点来。”李绚摸了摸赵环的头。 相比于小大人一样的赵麒,李绚和表妹赵环之间要更加亲近一些。 “喜欢,谢谢表兄,上次看到太平有一件不相上下的,可把我们羡慕坏了。”赵环嘟着嘴。 “太平是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你不要和公主比!”赵环的母亲崔氏从一旁走了过来,低下身安抚女儿,同时暗自警告。 李绚的舅母崔氏出身自清河崔氏旁,虽然说因为家世的缘故,时常能见到包括公主在内的各种贵人,可如果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么下场绝对凄惨。 “不用在意的,大不了以后我给环儿送一件,再给太平也送一件,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王叔。”李绚轻轻的安慰赵环,同时在宽慰舅母。 崔氏这些人在长安洛阳见多了人家的起起落落,所以行为做事格外的小心。 “好了,别说这些了,跟我来书房,考察一下你最近的学问。”赵巩对着李绚招了招手。 李绚放开赵环,对着舅母崔氏点点头,然后跟着赵巩一起前往书房。 虽然说是书房,但绝大多数都知道,书房从来就不是读书的地方。 “宫中已经传来了旨意,召你明日上午进宫见驾。”赵巩看到李绚过来,直接将一封公文递了过来。 是宗正寺的公文,李绚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公文:“不出意外,看样子,天后还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 李绚三日夜间就从洪洲赶到了洛阳,不管这里面是什么心思,都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以他们那位天后的智慧,一眼就能看透李绚的算盘。 对比看看现在还有很多在长安,在扬州的其他藩王,李绚的态度再诚恳不过。 “明天见过天后之后,会有人带你去见圣人,到时候,你把龙虎山的秘药交上去就是了!”赵巩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虽然说以他的身份安排这些事情并不难,但是想要安排的不着痕迹就不容易了。 “我懂得!”李绚认真的点头,到了现在,不管那瓶药究竟有什么诡异,他明天都得交上去。 “说起药,你老师韦玄藏真人,过些天应该就要来洛阳的,伱道典修行怎样,禁得起你老师的考察吗?” 李绚面色立刻紧张了起来:“《道德经》、《清静经》、《度人经》、《西升经》、《升玄经》我都通背如流,老庄文章皆谙熟于心,道门科仪,这一次在龙虎山也实践了不少,过关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到李绚紧张的神色,赵巩忍不住心里一阵暗笑,自己这个外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他老师韦玄藏真人。 李绚年幼时身体不好,家中找来了名医韦玄藏为他医治调理,却发现李绚颇有道缘,最后便引入了门下成为传度弟子,一边学习道法,一边调养身体。 韦玄藏亦医亦道,虽是名医,但也是成都青羊观的传度弟子,道法水平很高。 “你是三年前开始修行的吧?”赵巩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道门有规,修行采药不可过嫩,亦不可能过老,所以得恩师恩准,外甥于三年前开始采药修行的。” “这次在嵩山下,你也见过那名天阴教妖女,你觉得她的境界如何?” “玄关窍开,真种产出。”李绚深吸一口气,苦笑说道:“对应道门,应该是先天真种境,而且接近真种圆满。” 丹田气满,任督自通;玄关窍开、产出真种;结道玄胎、一阳初生;日月合璧,金丹孕生。 凡心灭尽,元神开基;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身入清寂、神俱六通;高登仙岸、道光如轮。 这些是道门修行的八大境界,李绚还在第一个境界打滚。 赵巩微微皱眉,诧异的看着李绚:“难得,你竟然能从她的手上脱生。” “不是我的原因,主要是她这一次不知道连续奔波多少里,体内消耗本就极大,实力虽强,但也发挥不出多少来。”稍作停顿,李绚继续说道:“也是幸运,这一次在龙虎山侥幸窥见了龙虎山秘传五雷真法,震动先天一炁,距离凝结真种已经不远,所以才能支撑下来。” “真种,一个‘真’字,不知道拦多少人,长生啊!”赵巩不由得摇摇头,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即便是不凝结真种,同样可以纵横一世,世间修行者无数,能凝结玄胎已是千难万难,孕生金丹,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过了。” “嗯!”李绚默默点头,道门修行虽然有道门修行的特殊,但相比于世间的其他强者,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佛门,兵家,法家,魔门,诡异,巫术,幻术等等,还有北域草原,西南吐蕃,西域大食,东岛新罗,倭国,南洋无数不同的修行体系融入大唐,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如果道门修行真的有那么大的优势,李绚也不会从天阴妖女的手下活下来,更别说还有机会反杀。 “后天修行讲究气机,精血和肉体之力,道门真种不过是将三者统合起来,但凡在三者某一方面有特长,又何需要凝结真种,真种者,无非不漏,不漏而求长生,这才是道之本。长生,何其难也!” 李绚的脸色平静,长生二字,就连皇帝都求不得,更别说他们了。 “龙虎山炼制多年,才炼出一炉治疗风疾的丹药,而且还不一定有效,”赵巩冷笑一声,神色一震,止住话题,然后说道:“你那边封地怎么样,彭州和南昌两地货物转运还顺畅吗?” “还好,江州那边并没有太多为难。”李绚虽然和江王关系并不亲近,但大家都是宗室,在一些方面还算照顾。 “5000户的封地的确不多,你现在已经长大,授官,婚姻,人事,光靠你的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只有将江南的货物转运到西南,将西南的货物转运到江南,才能源源不断有活财而来。” 稍作停顿,赵巩紧跟着问道:“说起婚姻,你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没有?” 第十二章 太子印 “你母妃来信,她已经给天后上了奏本,希望天后能在朝中帮你选一门好婚事。” 稍作停顿,赵巩接着说道:“虽然如此,但如果你有别的想法,阿舅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就比如你在城外遇到的那位宰相家千金。” 赵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仿佛对于李绚那一晚在城外的一切细节,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位刘家三娘的确不错。”李绚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尤其是那一双令人难以忘怀的恬静眼眸…… 刘瑾瑜不管是从家世,还是为人性情,都和他很相合。 君子好逑嘛! 随即,李绚抬头看向赵巩:“可是阿舅,天后会愿意让乐城县公家和南昌王府结亲吗?” “如果说是太子未病逝之前,天后绝对不会愿意让掌控兵权的乐城县公和南昌王府结亲的,但太子病逝了,乐城县公虽然执掌中枢,但总归没了兵权,再加上他年纪颇大,天后未必还那么忌惮,而且,陛下或许会很乐意看到的。” “但天后还是忌惮!”李绚平静的和赵巩对视。 “所以才要请天后去选。”赵巩将一旁棋盒里的一枚黑棋子放在了李绚面前。 李绚眉头立刻就是一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未尝就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他点点头:“阿舅如果有法子,那就依阿舅的方法,但千万别将自家陷进去。” “呵呵!”赵巩拍了拍李绚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放心,绝对会给你娶个美娇娘。” 突然李绚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阿舅,是因为相王的缘故吗?” 赵巩微微一愣,脸色讪讪的说道:“大郎,你不要太聪明了好不好,这样让阿舅很为难的。” “果然是相王。”李绚没有搭理赵巩,自顾自的说道:“李旦年纪差不多也到了,如果不是因为太子突然病逝,怕是宫中早就已经打算给他选妃了,或许已经动作了起来,刘家女可能就在其中,但现在太子病逝,相王的婚事至少要往后拖一年,才开始议,刘家女的年龄怕是已经等不及了,反倒是我这个远一些郡王,这时候出来顶缸正合适!” 李绚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赵巩所有的谋算全部都推断了出来。 赵巩无奈的摇摇头:“都怪你母妃,把你管的太严了,导致你平素很少与外界的女子相见,即便偶尔接触过一些外界的女子,也很难有合心意的。” “阿舅,我不介意用自己的婚姻被当筹码的。”李绚脸色平静的可怕。 如果是在其他朝代,他或许还会争一争,但在武则天当政的时代里,保证自己和家人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天后现在还只不过是欺凌宗室而已,等到了将来,就该是屠戮宗室了。 对于想要当女皇的武则天来讲,他们这些李姓族人,全部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不掌握足够自保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将来哪怕是造反,也要保证造反成功。 刘瑾瑜宰相家世倒在其次,李绚真正看中的是她擅长打理政务的能力,这很重要。 “放心吧,这一次等你离开神都的时候,一定会让你带一门满意的婚事回去的。”赵巩站起来拍了拍李绚的肩膀,然后朝门外走去:“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入宫,那才是大事!” 李绚点点头,明天他要独自面对整个大唐真正的第一人,必须要养足精神。 …… 亥时,天地寂静,南市东南一间偏僻的客栈里,好几辆大车停在了后院。 突然,最外围一辆马车最后的一只箱子悄无声息的打了开来,紧跟着一只白玉般的手掌探了出来。 随即,李绚曾经在洛阳城外遇到的天阴教妖女叶绾绾从里面跳了出来。 轻如蝉翼,落地无声。 在她的怀里,抱着的正是洛阳县尉裴齐哲的幼女裴诗彤。 裴诗彤现在的呼吸要平稳很多,整个人已经不再发烧,但依旧昏迷。 叶绾绾四下扫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躲在后屋角落屋檐下沉睡的商队伙计。 抬起的手放了起来,叶绾绾抱起裴诗彤,很快就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片刻之后,叶绾绾已经出现在了本坊坊门附近的一间绸缎铺的后院。 “谁?”绸缎铺的主人异常警惕地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手里紧握着一把唐刀。 “天阴阴兮英寂寂,曰余兄兮有庙食。”隐约的灯光下,叶绾绾作出了独特的手势。 “原来是圣女。”屋檐下的中年妇女立刻收起唐刀,双手交叉,拇指并排,回了一个特殊的手势。 这都是天阴教教徒特有的用来分辨身份的手势,相互比对无误之后,叶绾绾直接说道:“我要去云韶院。” “云韶院在温柔坊,距离这里有三个坊市,圣女请跟我来。”天阴教教徒转过身,直接朝小院角落而去。 挪开上面的水缸,一个上下的黑洞显露了出来,粗略一看,深度竟然达到了几十米。 天阴教教徒率先爬到了下面,然后才站在黑暗的隧道里打亮了火折子,等到叶绾绾一起下来之后,她才从下面把水缸重新挪回去。 一边往前走,天阴教教徒一边低声说道:“当年王世充占据洛阳之时,洛阳被唐军围困一年之久,百姓穷困饥饿,有人便想出了利用地道进行食物交易的方法,这样的暗道,即便是在今天也有很多。” 叶绾绾跟着前面的天阴教徒一路前行。 他们已经在洛阳的地下,构建了一条极为隐秘的地下网道。 即便是坊门关闭,也并不影响他们的隐秘通行。 叶绾绾此刻所在的嘉尚坊,位于南市东南,而温柔坊,则在南市的西侧两坊之外。 在地下一路前行了半个时辰,叶绾绾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上方的巨大水瓮被推开,叶绾绾抱着裴思彤从下面爬上来,一入眼就是宽大的庭院,数名推动巨大水瓮、光着上身的健硕男子,然而他们像是没有表情一样,看都没看叶绾绾一眼,然后重新关闭了地下通道。 “这里是教坊司,每天出的各色人等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我们尽可能的避免出现任何意外。”一名穿着蓝色碎花襦裙的二十七八岁艳丽女子,从走廊里走,,的出来,微微躬身:“见过圣女。” 四周是各色的牡丹,蔷薇、宝相艳丽花朵,又有假山流水充斥其间,花团锦簇,有雍容华贵。 教坊司,官妓所在,为当朝官员和贵族子弟,提供享乐的所在。 “你们这里现在看上去也没什么人啊。”叶绾绾一时间有些迷糊,这是洛阳最大的官妓所在,黑夜之间竟然是一片冷冷清清,颇为奇怪。 “圣女忘了,如今是太子丧葬期间,军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五十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祈祷和报祭。”老鸨目光平和的看着叶绾绾:“除非是有人不想当官了,否则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会有人来这里的,不过无妨,之前,雍王李贤,英王李显,经常悄悄的到这里来。” “哦,这么说,计划已经开始了。”叶绾绾眉头不由得一挑。 老鸨笑得很淡定,这整间教坊以后虽然依旧会继续发挥作用,但是他们最大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需要去见边师叔。我知道他现在就在洛阳,我需要和他商量关于太子印的事?” 听到叶绾绾这么说,老鸨眼睛不由得一亮,:“圣女已经找到了太子印了吗?” “没有,但是唯一知道那东西下落的人,现在就在我的怀里。” “长老是不可能来见圣女的,起码这段时间不行。” “看来师叔的身份,真的是朝中的某位官员。”叶绾绾似笑非笑的看向老鸨。 老鸨不置可否,但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看着叶绾绾:“听说圣女在城外和千牛卫有过交手,只是不知圣女知不知道,和伱交手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当朝南昌郡王,另外,当时在场的,还有左相刘仁轨的孙女。” “原来是宰相千金,怪不得那群护卫那么凶悍。”叶绾绾眉头立刻就是一挑,刘仁轨可不好惹。 这才是她当初主动撤走的真正原因,否则依她的性格,恐怕看到她带走裴诗彤的人,人都会被他杀死。 “这些都已无意义,我需要最快见到长老,有重要事情相商。” “那就请圣女耐心等候,长老如果有空,会来见圣女的。” 天阴教教众广大,圣女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长老,永远只有那么几个。 第十三章 入宫之前 黑暗的书房里,李绚一个人坐在书桌后,窗外晨曦微露。 目光聚集在眼前的黑漆桐木药盒上,药盒此时已经被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瓷瓶。 【地龙清净丹】 【龙虎山张天师采千年地龙精血为主药,五百年紫丹参,三百年黄精,三百年首乌,百年三七、百年黄芪等名贵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得出的治病丹药,对化瘀通络,益气活血有神效。】 “你是真的不怕我把你送到皇宫啊!”李绚嘴角轻蔑一笑,然后用力的合上了桐木药盒。 对于这诡异词条的来历,李绚向来存疑,不是他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金手指,实在是这东西的自主性太强。 如果说它是自小就跟着李绚的,是制式的,没有自我意志的,那么就算再频繁出现,李绚也不会在意,可它就这么突然从龙虎山而来,而且提示还是有选择出现的时候,李绚就开始小心了。 “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今天这皇宫一趟,就能见到分晓。”李绚直接合上了桐木药盒。 他在冒险,如果等到今天他从皇宫出来之后,这个诡异的提示词条依旧在跟着他,那么李绚就会开始信任它。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防备大过于信任。 只有完全能够跟随他,会永远跟随他的,才是他能真正信任的。 站起来,李绚轻轻的敲了一下桌上的铜铃,紧跟着,外间早就已经醒过来的如锦和似玉立刻端着温水,毛巾,从外间走了进来,开始伺候李绚洗漱和换衣。 五蟒五章紫领袍,黑色三彩七梁冠,黄色如玉纹黑皮靴,二品郡王象牙笏,红色带銙金玉带,鱼符,缕绳…… 七七八八穿戴了有小半个时辰,也就这不是朝会,不然早就晚了。 收拾好一切之后,李绚手里捧着黑漆桐木药盒,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阿舅,舅母,麒儿,环儿,你怎么都来了!”李绚走到了东跨院的门口,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另外还有舅母崔氏,表弟赵麒和赵环。 赵麒还好,赵环一直都被母亲抱在怀里,昏昏欲睡! 赵巩上前两步,伸手帮李绚整了整蟒袍,同时说道:“大郎,今天一切都安排好了,你需要按部就班走下来就行,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明白吗?” 赵巩太知道天后的可怕了,尽管他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但还是对于这一次的单独觐见充满了担忧。 “阿舅,大郎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切的,放心,大郎心里有数。”李绚很从容的笑笑。 “这样就好!”赵巩微微放下了心。李绚自小就很让人放心,人也足够的聪慧,只要不是有太大的意外,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大郎!”一旁的舅母崔氏突然开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不要节外生枝!”赵巩突然喝止了妻子崔氏,但崔氏依旧显得很犹豫。 李绚伸手拉住了表舅赵巩,笑着说道:“无妨的,舅母就什么话就直说,大郎能做的,尽力去做!” “是赵琪的事,昨天不知怎么的,常乐公主知道了你已经来到神都的事,所以托我请你帮下忙,看看能不能进宫探问一下赵琪的事?”崔氏也是一脸的无奈,常乐公主请求帮忙的事情,也不是随意就能糊弄过去的。 “嗯?”李绚诧异的看向了表舅赵巩,他作为宫中的秘卫统领之一,虽然身份不为外人所知,但这其中,不管是常乐公主,还是左千牛卫将军赵瑰都是知晓一二的,为什么不问赵巩,反而让自己帮忙。 赵巩微微的摇头,他对于事情如何也一无所知。 他虽然在秘卫中担任职司,但也不能随便进宫,而且向来只有外面的消息传入宫中,宫中传出来的都是命令,所以他对于赵琪的情况也所知不多。 更何况他这些天都在忙李绚的事情,对于宫中之事知晓得就更少了。 赵瑰自己就是左千牛卫将军,宫中的事情他自己就有办法探问,现在却偏要来拜托李绚。 看样子,多少事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赵琪嫁给了英王李显为英王妃,但因为常乐公主的关系,所以历来不为天后所喜。 前几天,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被天后叫进宫去斥责,可到现在还没出来,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英王虽然一直也在宫中,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赵琪。”赵巩微微摇头,这件事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按照规制,英王李显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宫中,守在太子李弘灵柩之前。 英王妃伺候在一旁也属正常,但英王见不到英王妃,这就奇怪了。 李显还是太胆小了,这种事情,应该是他自己找人问,何必要绕个圈子来找他。 “舅母,想必这段时间,常乐姑母应该拜托了不少人,大郎可以试着去看一看,但究竟会是什么结果,大郎不保证。”李绚尽可能斟酌着自己的语句,他可不想这话传到常乐公主那里,被抓住把柄。 “足够了,如果赵瑰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我。”赵巩直接推李绚上车:“大郎,你该走了!” “好!”李绚感动的点点头,然后直接登上了马车,赵忠很顺手的拉车前进。 赵忠是赵家的老管家了,对于里里外外所有一切规矩都懂,而且关键,他年轻的时候是江湖有名的好手,回来给赵巩当管家多少有些屈才,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剩下多少实力。 坐在马车里,李绚依旧在想着常乐公主的事情,虽说早些年常乐公主颇得皇帝尊崇,但随着皇帝风疾日重,即便是她这个亲姑姑,也很少有机会见到皇帝。 所以现在真正在朝中有影响力的,还是左千牛卫将军赵瑰。 天水赵氏也是兴起于两汉时期的望族,虽然比不上五姓七家,但在朝中也颇有实力。 其祖父赵绰当年便是右领军卫将军,其叔赵元楷也曾任长安令,族中多人在各地担任刺史之职。 如果以赵瑰,常乐公主为核心,勾连天水赵氏和越王李贞,琅琊王李冲,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鲁王李灵夔、李元嘉的儿子黄国公李撰等等一系列李姓宗室,这妥妥就是将来一大堆的反武势力团体。 还是算了,李绚摇摇头,有机会就帮忙问一下,没机会就算了,这批猪队友,还是离的远点的好。 赵琪,李绚见过赵琪,年轻,活泼,但太过活泼了。 而且如果李绚记得没错的话,李显最后的妻子应该是京兆韦氏女,不是赵氏女,这结果…… 收敛心思,李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捧着的黑漆桐木药盒,这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标。 第十四章 天后武曌 【电戟挥霜,云旌拒晷。珠旗曳影,银绳勒东。】 巍峨的洛阳宫在晨光之下金玉交辉,如林的刀枪散发着阵阵凛冽的杀气。 则天门上下四周,到处都是身穿明光铠,手持锋利枪戟,虎目圆瞪的禁卫军,旌旗招展,气势森严。 城门楼上,一名手持恐怖三石铁胎弓的高大军将目光炯炯的盯着每一个人,凶狠的气息如同猎豹一样扑面而来。 李绚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仅仅是一眼,他就确定了那名军将的身份。 【程处弼,左金吾卫将军,卢国公程咬金之子,勇将。】 程家当年在天皇李治和长孙无忌的权力争夺中,坚定的站在皇帝的一边;后来在天后武曌和天皇李治的权力争夺中,又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天后的一边。 二十多年来,家族荣宠备至。 昨天夜里,李绚接到了宗正寺的正式公文,令他今日在乾元殿见驾。 他准备了整整一夜,才做好心理建设去面对那位千古唯一女帝。 武曌最后能登基成为女帝,除了杀光了所有一切能威胁她地位的李唐宗室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将无数曾经死命效忠李唐的元功贵戚,世家大族全都拉拢了过去。 这是一个心机手腕无比可怕的女人。 看着四周战战兢兢、恭敬等候的各部臣工,想着头顶上的凶悍猛将,李绚的感受越发深刻。 就在这时,对面的则天门下,数名身穿着赤衣金甲的千牛卫将士率队走过。 为首的,赫然正是李绚之前在城外见过的千牛备身丘贞沐。 奇怪,他不是应该在城外负责搜捕天阴妖女叶绾绾吗,怎么就回来了? 丘贞沐同样看到了李绚,对穿着一身郡王蟒袍的李绚,只是平静的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便继续带人巡逻。 李绚微微挑眉,因为他看着丘贞沐身后的几名千牛卫将卒颇有些脸熟。 这些竟然全都是他当初在左千牛卫任职时的熟人! 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不会只是找人来看一看他吧? 时间无声无息间来到了巳时正,李绚四周的官吏已经少了很多,有不少人已经进去觐见过了。 李绚对这些人并不熟悉,大唐各级官员本就多如繁星,更新迭代很快,更何况自从太子李弘病逝以后,朝堂上有一大批高级官员引咎辞辞职,新上任的他认识的就更少了。 在李绚身后等候的还有几位远亲宗室,李绚曾经见过几面,但并不是很熟,只是微微点头打过招呼。 大唐自高祖皇帝李渊开国,到太宗皇帝李世民,以及如今的高宗天皇李治,共经历三朝,虽说因为皇位更迭,血腥不绝于书,但那都是直系子弟,对于旁系宗室来讲,影响并不大。 就比如高祖李渊,宗正寺在册的一共二十二个儿子,即便是到现在都有好几个人活着,还在地方担任刺史要职。 除此以外,往上追溯的世祖李昞,太祖李虎,懿祖李天锡,献祖李熙,兴盛皇帝李暠,几乎在宗正府登录的宗室就有数万人之多,姻亲故旧勾连起来,数量绝对多的可怕。 武氏才有几个人。 收回思绪,一名白须的小太监出来传旨:“奉天后口谕,召南昌王见驾。” “臣南昌王李绚奉旨。”李绚肃然从人群中走出,拱拱手,跟在小太监的身后,一路朝皇宫深处走去。 …… 乾元大殿,宏伟壮阔,紫扃垂耀,黄枢镇野。 站在殿外,李绚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蟒服外套着的细麻短臂衫,黑色王冠上蒙着一圈白布也整理了一下。 脸色庄重,悲戚。 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李绚小心的进入到了乾元大殿之中,头微微略低。 四周微微响起了晒晒声,整个宫殿里除了太监宫女以外,还有不少人,有护卫,史官,还有很多门下省的官员。 进入大殿之后,李绚瞬间就感到数道坚定有力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走到了大殿稍微靠前的位置,金色的珠帘挡住了李绚的视线。 没有丝毫犹豫,李绚立刻庄重的行起大礼。 “臣南昌王李绚,拜见天后。”一句话说完,李绚后退半步,全身跪伏在地。 “平身吧。”声音清脆,但带着疲倦,审视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上,停留两三息,随即收起。 珠帘后的人影无所谓的摆摆手,放下手里正在批改奏折的朱笔:“南昌王是初八接到的通报吧,三日之内便从龙虎山赶到洛阳,真是难得。” 天后的语气很平静,很清冷,也很直接,直剖肝腑。 “臣与太子向来亲近,陡听噩耗,心中悲痛难忍,故而不顾一切的赶来神都。”李绚满是悲音。 “有心了!”上面的声音平和了下来,但依旧无情。 “这是臣该做的,臣本想昨日就去拜祭太子,但宗正寺让臣先来见驾。” “过会儿去吧!”武则天目光微顿,随即轻描淡写的问:“听说你想去婺州?” 一句话,让李绚后背汗毛直竖,不过他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直接深躬一礼。 “是!”稍作停顿,李绚才接着说:“母妃一直希望臣能振兴王府,臣也一直在竭尽的努力……臣父曾在婺州任职,家中还有几位当时的幕僚,应能帮朝廷早日平定祸患。” “你觉得婺州的问题出在哪里?” 李绚心里一紧,略作思索后道:“江南道近年来风调雨顺虽偶有小灾,但无关大局,只是各地土地兼并之事时有发生,导致良家子弟流离失所,常会酿成灾害。” “总有人贪心不足啊。”武则天言辞之中带着深刻的杀意,江南的事,什么时候瞒得过她的眼睛。 “的确如此。”李绚非常果断的应了下来:“近些年,从剑南道,到山南道,江南道,此类事情屡禁不绝,即便地方官员在努力遏制,但当地的豪族和胥吏总是内外勾结,盘剥黎民之财,甚是可恶,有些黎民之家一年忙到头,所得甚至不足一年之用,稍有天灾便是家破人亡,有心人再稍一煽动,叛乱立起。” 近些来,大唐天灾总是不断,旱灾,水灾,蝗灾,总是交替而来,也就是武则天和李治治理能力都还算不错,整个国家在维持着庞大对外战争的同时,还能努力的维持民众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有种种灾害,有不少平民家庭无法支撑下去,最后被迫将自己的田地卖给当地豪族。 李绚这样的唐朝藩王,虽然在封地只有收税之权,但他们的职责却远不止收税这么简单。 他们不仅要时刻关注当地宗教,代表朝廷与宗教沟通,甚至还有时刻监控当地官吏和豪族的勾连。 “回去以后,写一份详细的奏本递上来。”武则天言辞当中的杀意丝毫不加遮掩。 她死了儿子,还有人在外面煽风点火,这个时候有人递上一把刀来,武则天立刻就会开刀杀人。 有的时候,想要站队,就必须要有清晰的态度。 第十五章 新儒学和经学 审视的目光慢慢收回,武则天的声音再度响起:“前些日子,彭王妃写信给本宫,说要替你找一门好亲事,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两年也该婚配了,等这一段过去,本宫亲自为你做主,替你订一门好婚事。” “臣拜谢天后。”李绚再度微微躬身,这是早就预料到的。 似乎是稍微出了口气,武则天言辞平静下来,似是闲聊:“南昌王,最近在诵读何经啊?” “太上感应心经。”李绚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上方的珠帘,然后才低头说道:“臣弟年纪还小,阅历不足,也许在道经上,能获得些许指点,” “儒家经典也不错,经国治世,处事为人,也都可以学习儒家经典嘛,如果本宫记得不错的话,彭王妃应该请了她哥哥经学大家欧阳通的儿子来教授你儒家经典,对吧?”武则天的目光中有些诧异。 “臣弟在儒家经典上的天资不足,这是表兄幼明的原话。而且臣在读左传,春秋时总是充满困惑,查阅书籍,总是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截然相反,天壤之别,幼明表兄的观点和臣弟的观点总是大相径庭。” 李绚的母妃欧阳氏,乃大儒欧阳通之妹,表兄欧阳欧明同样深具学识。 唐初,帝王除了喜欢与功戚世家通婚以外,与传世大儒通婚也不在少数。 欧阳通,王珪,苏勖,高士廉,房玄龄,魏征,杜如晦等等当年的秦王府十八学士,多有与李氏通婚者。 “哦,是什么……”武则天还待要继续问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一名女官小心的上前,也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武则天就不再询问了。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善恶念行,人必感知,予福应善,予祸应恶。” 武则天低声念了一段太上感应篇的经文,似乎别有所指。 李绚目光闪动之间,最终彻底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武后的声音继续响起:“如此,你走一趟崇玄署吧,替本宫慰问一下参与水路大醮法会的诸位真人法师,顺便看看有什么缺失需弥补的地方,随时和宗正寺进行沟通。” “臣遵旨,臣告退。”李绚站起身体,再度重重施礼,然后才缓缓转身离开了乾元殿。 等李绚亨彻底离开乾元殿后,一道人影这个时候,才从后面转了出来。 一身的白色丝质道袍,中央绣着硕大的太极图像清新俊逸,此人赫然正是天后身边最信任的道士明崇俨。 “这位南昌王,很有些意思。”明崇俨盯着李绚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哦!”武则天本来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听明崇俨这么一说,她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李绚的背影,不解的道:“本宫来看,南昌王虽然优秀,但在诸王子弟中,也并非出挑,唯独这份心思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李绚急匆匆的从南昌赶到洛阳,武则天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一点让他在诸王中很显眼。 对于这一点的利用,武则天自然会用的极致,当然也会给予适当的回报。 武则天见了太多天资聪颖的英才俊杰,李绚虽有些天赋,但也了了。 “是不出挑,但是他眼光不错,知晓天下弊政何在,而且行事风格也很稳,回话之间,不露丝毫焦急之态,好好培养,未尝不有宰辅之才。”明崇俨的看法总是与众不同,一句宰辅之才便是他对李绚的评价。 就连李绚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秀地方被明崇俨看到了,竟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而,武则天却并不认为明崇俨在开玩笑,她皱起了眉头:“南昌王是近支王氏,这里面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武则天对明崇俨太了解了,如果换个人,搞不好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捧杀。 但是武则天却明白,明崇俨说的是实实在在的真话,是真的认为李绚可以为她所用。 李绚的父亲故彭王李元则和太宗皇帝是亲兄弟,李绚和天皇李治自然也是堂兄弟。 不过虽同样是高祖子孙,像他这样的皇族子弟,一抓一大把。 能派在地方治理一州,便已经算是相当宽容了,而且只能治理边州。 宰相,就算是号称贤王的霍王李元轨,哪怕皇帝有不决之时经常写信询问,但也绝对不会调回朝中来担任要职,。 这里面有着很深的政治规矩。 李绚不管有没有能力,都不会调来朝中任职,再加上他姓李,武后更是想都没想过要太信任。 “天后,彭王过世已经有十几年了。”明崇俨轻笑的说了一句。 彭王李元则在十数年过世之后,彭王府便和其他诸王少了联系,彭王府也早已进没落。 里里外外的做主的都是彭王妃欧阳氏,她和各家门阀贵戚的主母都要紧密的联系。 即便武则天也时常与其通信,这一次除了李绚的动作讨喜外,未尝就没有彭王妃欧阳氏在后面敲打边鼓的作用, “听说,南昌王昨夜离开宗正寺后便去了承议郎的府邸,现在就住在那里。”明崇俨又补充了一句。 承议朗赵巩的母亲,出身太原武氏,和武则天的父亲,是同族兄妹。 天后平静的看着明崇俨,目光严肃的说道:“不够,还不够!” 就算是李绚有些特殊,但还不值得她对其大用,这些理由还远远不够。 “新儒学和经学!”站直了身体,明崇俨看着已经消失的李绚背影,幽幽的说道:“为人眼光出色,行事稳当,受经学影响极深,如果能将所有一切可用的资源全部都用起来,一个宰相,还是值得的。” 新儒学和经学,武则天微微挑眉,但还是微微摇摇头。 明崇俨的话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想要让武则天彻底的信用李绚,还差的很远。 “先这样吧,看看再说。”说到这里,武则天的眉头皱了起来:“还是说一说那件事情吧,查的如何了,究竟是谁在暗地里做手脚,还有那件东西,必须要尽快追回来。” “内卫,秘卫,千牛卫,百骑司,在洛阳地面上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但依旧一无所获,天后,臣之前的判断应验了,天阴教,宗室诸王,恐怕都要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武则天淡漠的看着明崇俨,明崇俨最后的话停了下来:“三日,三日后,贫道必给天后一个答复。” “嗯!”武则天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挥手,明崇俨缓缓的退了下去。 低下头,重新专注在手里的奏章上。 对于武则天来讲,什么黑手,什么刀,敢跳出来的,通通斩断就是! …… 第十六章 天皇李治 李绚缓缓的退出了乾元殿,大殿门口,一名老太监早已等在了一旁,拂尘一摆:“南昌王,陛下召见。” “臣遵旨!”李绚神色肃穆,整了整衣袖,一路平静的跟在老太监的身后,一路往左侧后而去。 行走在青砖之上,李绚回想之前觐见天后武曌的整个过程,确定没有任何疏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为了今天的单独觐见,他准备了很久,也拿得了最能拿得出的棋子,那就是地方豪族。 一个王朝,最大的统治根基就是这些地方豪族,门阀世家,最大的蛀虫,也同样是这些地方豪族,门阀世家。 前隋杨广就是只看到后面这一点,才导致天下崩坏,一发而不可收拾。 真正的聪明人应该是像他们的太宗皇帝,两者兼容并蓄,既用且防。 魏征“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说的就是对门阀世家和地方豪族的正确态度。 李绚并没有将当着天后武曌的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否则的话,他面对的就不是赏识,而该是忌惮了。 然而李绚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明崇俨突然出现,并且说了他不少好话。 可如果真让他知道了,他反而要惊疑起来。 妖道明崇俨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被他盯上历来都是大麻烦。 …… 青砖红瓦之间,贞观殿隐隐现出一角。 如今大唐帝国真正的主宰,高宗天皇李治,就居住在贞观殿。 日常政务由天后武曌在乾元殿处理,而天皇大帝则居于贞观殿内休养生息,只批阅少量的重要奏折。 自二圣临朝以来,朝野内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政局处置方式。 相比于人来人往的乾元殿,贞观殿要安静的多,进出之人都异常的小心,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宏伟的殿门下,李绚跟在老太监的身后,平静小心的步入了贞观殿。 相比乾元大殿,贞观殿,要显得局促很多。 尤其里面到处布满了黄色的纱帘,遮住了风的同时,也遮住了窥探的目光。 即便是李绚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道隐约的人影半躺卧于软榻之上。 “臣弟南昌王李绚,叩见圣人。”李绚双手一摆,最后直接跪倒在大殿之中,然后深深的俯首在地。 对于这一位能够牢牢的压制住武则天野心的天皇李治,李绚抱有极大的尊重敬仰之心。 只有真正身处这个时代,李绚才能体会到天后武曌所拥有的恐怖权利。 所有的朝政,从大到小,几乎事无巨细都要过她之手。 整个天下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不是没人提出过异议,但二十多年下来,提出异议的人要么已经全被发配出去了,要么全都死了。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天后虽然牢牢的掌控着政权,但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因为真正压制这位极有野心天后的,真正统治整个大唐王朝的,依旧是天皇大帝李治。 夫妻本是一体,何容他人置喙。 “咳咳……你去见过皇后了。”李治的声音稍微带点虚弱,但勉强能听出平静。 “是,天后命臣走一趟崇玄署,配合诸真人法师,尽力完善这一次水陆大醮法会仪式。” “皇后倒是会人尽其用。”李治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年,对于有长远发展潜力的皇族子弟,李治相当的关注。 李绚早年因故曾在长安呆了三年,之后又回到了彭州。 虽然年少,但李绚这些年,和成都青羊观,蜀州青城山,龙虎山天师道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然而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李绚真正的能力在于他非常的清醒。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知道,而且他会做。 “臣弟惶恐,这是龙虎山为陛下炼制的治病之药。”李绚从蟒袍里掏出了那只黑漆木盒,目光死死的盯着它。 之前在乾元殿时,李绚都有些紧张的忘了它,现在回想起来,它的确没在李绚觐见武则天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轮到了天皇李治。 旁边的幕帘后面,突然闪出了一名紫衣道士,从李绚的手上取走了黑漆木盒。 纱帘晃动之间,李绚能看到更多的人影。 “说说吧,龙虎山老天师对朕的病情,有什么好的建议?”李治的声音很淡然,很平静。 李绚俯身回禀:“启禀陛下,老天师有上中下三条建议,上策,希望能用丹药将风涎彻底化解开来,不过天师以为这瓶药只能缓解!” 所谓的风涎,就是脑血栓脑梗阻,即便是一千多年后,这也是医学上的难题。 李治微微点头,他这些年看的名医不知道有多少,但从来没有能将他的病彻底治好。 “天师说,类似的神药在大唐神州或许难寻,但天下之大,在其他地方未必找不到。” 微微停顿,李绚然后继续说道:“中策,老天师提及需稍冒些风险,找人和陛下彻底换血;下策,风险最大,需要打开头颅取出风涎。” 李绚这一次去龙虎山非常艰难才见到了闭关十余年的张天师,然而对于风涎这种病,就是龙虎山张天师也没多少办法。 最彻底的脑血栓开颅手术,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也同样是个大手术,危险性不小。 放在这千余年前,恐怕想都没多少人感想。 “在道人,或者在医家的眼里,下策才是上策吧,就如同当年华佗为曹操开颅一样,最后被曹操拒绝,反而华佗为曹操所杀,那些人看样子吸取了教训。”李治呵呵的笑了起来。 “至于说中策,换血这种说法虽然新鲜,但实际上朕也并非没有听说过;上策是最稳的一策,但也是对朕的病,最没有效果的一策,最多不过是拖延,等死罢了,朕明白的。” “臣弟万死。”李绚沉沉的匍匐在地,脸上满是悲戚,身体不由得有些抽搐。 李治的这个病,即便是放到千年之后,也很不好治。 他从确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没有恶化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陛下,天下之广大,何止眼前所能看到的世界,我大唐没有,可以去黑衣大食寻找,黑衣大食没有,那就去更西方寻找,更别说还有茫茫无尽的大海,远的大海深处自不必说,近的浅海海底,人族也未必全部找过,只要很有心,总能够找到有用的药材的,还请陛下耐心等待。” “耐心。”李治突然笑了起来,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你以为朕就没有派人寻找过吗,不然的话,你以为这些年东征高句丽,东征倭国,为的又是什么?” 李绚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真相。 大唐东征高句丽,甚至和倭国海战,最根本的目的竟然是在为李治找药。 甚至想的更远一些,李治的老爹,唐太宗李世民,他去征战朝鲜半岛,可能为的是同样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亲自御驾亲征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够在征服敌国的同时,快速的找到为自己治疗的药物。 李治如此,李世民同样如此,那么隋炀帝杨广呢? 第十七章 皇帝气魄 “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真正的主因还是在政治考量,朕还没有到为了一己之私就屠国灭种的地步,不要过分解读。”李治的声音幽幽的穿入到了李绚的耳中。 “臣失态了!”李绚深深的躬身,不自觉的,他的眼眶已经彻底的红了:“是臣冒昧了,臣在私下的时候,也在试图找寻更多的治疗方案,但最后看来,却和太医们的方案没有区别,实在有负陛下圣恩。” “好了,朕又不是明天就死了,太医说这个病还能够挺上几年,或许还能将雍王好好的培养培养。”李治的眼神突然间微微沉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真正的培养对象是太子李弘,但这一次李弘病亡,让李治他不得不将目光放到李贤的身上。 雍王李贤,是李治和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 自幼得到良好教育,容貌俊秀,举止端庄,才思敏捷,深得李治喜爱。 毫无疑问,在长子李弘过世之后,将即太子位的必然是雍王李贤。 只是李贤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举止端庄,才思敏捷,但他在私底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早年间,李贤曾招募“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作为王府修撰,十分器重。 仅仅两年后,李贤与英王李显斗鸡,王勃助兴而写《檄英王鸡》文,李治得知后勃然大怒,直接逐王勃出长安。 之所以反应如此剧烈,就是因为李治从这件事中,他看出了李贤性格之中猜疑和好斗。 然而现在的李治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相比太子李弘,李贤的身体就要好上很多,起码非常的健康。 最重要的,李贤和李弘有着同样的政治理念,那就是跟他们的亲娘,如今的天后武曌,隐隐间都存在一丝裂痕。 在李弘还活着的时候,李治就完美的把他放在了前台,让他和朝臣一起联手,暗地里制衡武则天。 有他在,这些年武则天看似实力大涨,但实际上,却总是难以突破某一层看不见的无形障碍。 现在李弘没了,李治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里选出一个合格的替代品,这也只有是李贤了。 “雍王殿下才高气清,好善正直,必能助圣人深理政务,抚爱百姓,为天下先,不负众望。”李绚认真的斟酌着自己的词语。 “嗯!”李治微微的点头,心思也放松下来:“朕听闻你想要去婺州,婺州凶险,不如留在朝中如何?” “多谢陛下厚意,母妃希望臣能振兴王府,然臣弟年轻,阅历不足,唯敢于任事之心尚能称道。”李绚再度躬身。 “朕听闻你在南昌封地内修建了不少的水渠和水车?”李治突然转移了话题, “陛下,臣偏喜实学一道,对经学实在没有多少天赋!”李绚微微苦笑,或许是前世的缘故,他对水利工程之道颇有心得,但是对规规矩矩的经学,却很难深入的学下去。 “实学、工学一道虽不足以和儒道佛相提并论,但也绝对不是可以随意轻视的,大唐境内遍布山河湖泊……黄河长江,乃自近在咫尺的洛河,但凡有个起伏涨落,就很有可能会危及两岸数百万生灵的生死。”李治微微摆手,笑着说道:“如不是这样,工部也不会成为大唐六部之一了。” “陛下所言甚是!”虽然说在整个大唐,儒家是显学,但是有唐一朝,从来就不是独尊儒术的。 唐朝深刻的吸取一个唐代以前的经验教训,竭力的避免儒家和世俗门阀相结合。 “儒学是天地正学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只不过当他落到私人的手里,就会有一些不受控制的变化。”李治的目光微冷,轻声说道:“就比如自秦汉以来,世家门阀垄断学习资格,任何人想要学习知识,都必须要从世家门阀的手里进行求取,很多良家子弟,很快就成为世家门阀的奴仆,即便是朝堂也是一样。” 李绚站在大殿中央,赞同的点点头。 李治在这方面的看法和武则天是一样的,门阀世家历来都是朝廷最大的威胁,是侵蚀整个皇朝根基最大的蛀虫。 文官集团与世家门阀不过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通过政治权利,门阀世家可以不着痕迹的对手里掌握的学文进行大规模的删减修改,同时掌握其解释权让其能够更加有利于世家门阀的利益统治。 当然,这中间最典型的就是皇室,皇室个才是世界最大的世家门阀。 天下的平民百姓,之所以有机会学到更多的学问,就是因为皇室和其他的世家门法之间的相互争斗。 然而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书籍经过多少人的修改,即便是《论语》、《道德经》也是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李绚对经学很难深入的根本原因,你会对假货信任多少呢! “朝廷六部,吏部为首,户部,兵部,刑部,礼部,工部,工部排名最次,你要有心理准备。”李治再三叮嘱。 “臣弟明白!”李绚再度深深躬身。 吏部和礼部,那是儒学彻底渗透的部门,户部涉及到算术之学,兵部涉及到征战杀伐之道,刑部是法家的正统传承,工部涉及到营造之学,诸部的排序也有很深的讲究的。 李绚选择水工之道,除了自我爱好以外,更多是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让上位者放松戒心。 “婺州多山地丘陵,气候温润,水系密布,粮食丰产,茶叶,瓷器,丝绸,销量日增,与浙东诸州一体,赋税占比近年来越来越重,你如能到任,当兴修水利,发展经济,让浙东诸州成为如同苏扬一样的丰茂之乡……” 李治的话语很平淡,说的也很慢,但他说的用心,李绚听的也一样用心。 皇帝的气魄极大,说话又如同长者一样娓娓道来,令人心折。 “臣弟谨遵陛下教诲。”李绚虽不知道何故,但郑重的叩首行礼。 “皇后跟朕说过了,彭王妃打算让朕和皇后为你定一门亲事,朕问你,这内中的区别你可清楚?” “臣弟明白,臣不敢欺瞒陛下,关于此事,臣还是希望能由陛下和天后赐婚,臣愿为大唐竭心尽力。” 李绚清楚无比的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出来,他认可自己的这件婚事,会成为皇帝和皇后进行利用的政治棋子,进行权力平衡的政治棋子,同时也希望能够换来有些东西。 就比如信任,来自皇帝的信任。 原本李绚算计着,将自己的婚事当成一枚棋子打出去,换取高位者的信任。 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和真正实力派相结合,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翰林编撰一类文官的家族子女。 如果有皇帝来指婚,或许女方地位可能还要稍高一些。 不过表舅赵巩既然能想法让婚事落到宰相千金刘瑾瑜的身上,李绚自然更加开心。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如今说亲时机不太合适,等到你离京的时候,朕会给你亲自选一门合适的亲事的。” “臣弟多谢圣人。”李绚微微松了口气,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 只要不出意外,等到太子的丧事办完之后,他不仅可以拿到官位,还有一门足够满意的婚事。 世间事,如都能这般完美,就太好了。 第十八章 卫尉寺卿 “陛下!”看到李治的心情还算不错,李绚再度躬身:“恕臣冒昧,臣在进宫之前,承议郎夫人告诉臣,已经有好几日探望英王妃时没见到人了,奇怪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拜托臣进宫来问一下,看看英王妃是否陪侍英王殿下身边?” 李绚谨慎的没有提到半点常乐公主,也没有提到半点天后,用的只是舅母崔氏的名义。 “有这事?”李治是何等敏感之人,他立刻皱起眉头,转身看向了侧边,一个老太监无声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李治低声道:“王福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把英王妃带过来,” “奴婢遵旨。”老太监王福来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李绚立刻感觉如利刃在背一样。 宫廷的这些老太监,没一个简单的。 尤其是在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曌身边的老太监。 太监王福来很快就从大殿里离开了,李绚这个时候才长松一口气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赵巩现在是六品下的承议郎对吧?”李治突然幽幽的开口。 “是的,陛下!”李绚心猛地提了起来。 皇家的婆媳关系,历来都是最牵扯不轻的。 李绚,还有表舅赵巩,这一下子趟进来,一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李绚没想到,李治轻描淡写的就转移了话题:“朕在昨日已经下旨,调怀州刺史欧阳通任卫尉卿。” 李绚猛地抬头,脸色微变。 卫尉寺,九寺之一,同宗正、鸿胪,大理寺等,卿掌仪卫兵械、甲胄之政令,总武库、武器、守宫三署。 卫尉卿历来都由皇帝亲信所任。 兵械,甲胄,历来都是禁忌当中的禁忌, 历来因私藏甲胄而被族诛的达官贵人不知道有多少,甚至李贤将来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被废。 欧阳通调任卫尉寺卿,从三品的高官,而赵巩只是正六品下的承议郎,虽然是武后的族亲,但两者也比不得。 “臣弟明白!”李绚听懂了李治话语当中的敲打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是从门外传来。 紧跟着,老太监王福来呼吸急促、面沉似水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甚至有些苍白。 他快速的走到李治的身边,微微躬了一礼,然后才凑到李治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李绚因为距离的比较远,所以并没有听清楚说什么。 不过也能清楚的看到李治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治注意到了李绚,他很不在意的对着李绚摆摆手,李绚很识趣的躬身拜礼:“臣告退。” 一句话说完,李绚倒退着离开了贞观殿。 一离开大殿,他的眉头就紧锁了起来。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能让皇帝的脸色都变得如此可怕。 难道说…… 李绚不由得想起了英王妃,难道说真出什么事了? …… 缟素。 满目缟素。 太子宫中,此时已满目缟素! 李绚身穿一身白布麻衣,跟在太子更率令李俨的身后,一步步走向太子停灵所在。 “南昌郡王李绚,拜祭太子!” 李绚面色悲痛的对着灵柩三鞠躬,然后走到太子妃裴氏的身前,再度躬身:“殿下,请节哀,三位殿下,也请节哀!” 这个时候,李绚深切的感受到天后武曌和天皇李治内心的强大。 亲生儿子死了,两个人一个若无其事的处理政务,一个则静悄悄的在修养。 都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李贤是个看起来很有英气的少年郎,他的年龄比李绚这个辈分上的王叔还要大上几岁。 这没办法,谁让李绚的父王彭王就比天皇高宗只大的一两岁,所以李绚年纪小一些倒也正常。 “多谢南昌王叔!”李贤表现得很知礼,丝毫不因他的年龄要更大而对李绚有任何轻慢。 “殿下!”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李显身上,李显急切间想要说些什么,李绚目光凶狠的直接止住了他,然后又轻轻点头,李显这才长松了口气。 相比于李显,年龄更小的李旦显得要稳重的多,甚至如果不是李弘突然病故,今年就该是他成亲的日子了。 李绚没有在太子宫多待,这里的人多眼杂,多说上半句话,就会被人记在心里。 “二十七弟!”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宽敞的宫道内,李绚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赫然看到一名身材英武的健硕青年从后面赶了上来,不过却是一身的郡公世子服饰。 “原来是十三兄长!”李绚深深的一躬身,脸色微带诧异的问道:“刚才好像没有八公叔啊!” “父亲如今兼任右金吾卫将军,我也在右金吾卫当差!”李崇敬走过来用力的拍了拍李绚的肩膀问道:“二十七弟是何时进的神都啊,怎么没有和滕王叔一起来。” 滕王李元婴,滕王的封地在山东滕州,第一座滕王阁就修在滕州。 后来永徽四年,李元婴迁洪州都督,建第二处滕王阁,龙朔二年,迁隆州刺史,建第三处滕王阁。 隆州就在彭州之北,李绚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在彭王封地彭州。 有些巧合的是,李绚的封地就在洪州南昌县,就在李元婴从洪洲迁任隆州刺史的时候,李绚恰好就被封到了洪州。 “愚弟今年一直在洪州,没有在益州,所以未与诸位长辈同行。”李绚淡然的解释了几句。 【李崇敬,梁郡公李孝逸长子,淮安王李神通孙,益州大都督府参军,兼右千牛卫参军。】 【李孝逸,淮安王李神通八子,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右千牛卫将军】 益州大都督府历来为皇室掌控重地,仅次于太原和陇西,前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恭,现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逸,全都是宗室重臣,而益州大都督一职历来空悬,向来由大都督府长史代都督事。 梁郡公李孝逸在数日前被皇帝急召入神都,任右千牛卫将军,镇压不稳。 李绚和益州都督府关系不错,毕竟大家都是亲戚。 最关的是,益州北上直下长安,东面可直入荆襄。 李绚这一次急入神都,看样子还是被特别注意到了,这才有李崇敬半路叫住他的事情。 “刚刚拜见过圣人,正要前往拜会八公叔,不知公叔可有闲暇。”李绚朝侧面让开一步,和李崇敬同行。 李崇敬苦笑着摇摇头:“别说你了,就连我都有数日没有见到父亲了!” 太子病逝,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平静有条不紊的进行,但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却很惊人。 “对了,再有几日,韩王,霍王,舒王,鲁王,江王,密王,滕王,越王等诸位王叔,还有诸兄弟,都要同入神都,宗正寺询问你我是否要一起迎接?”李崇敬说出了叫住李绚的原因。 “愚弟这几日要好好的陪侍水路大醮法会的诸位真人法师,如果到时没有他事的话,应该是会去的。”李绚点点头,同时透漏了自己的任务。 第十九章 危机四伏 【阿史那·道真,右屯卫将军,突厥处罗可汗之孙,前右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之子】 【阿史那·斛瑟罗,左卫将军,西突厥继往绝可汗,前右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之子】 【史暕,上柱国、太仆卿,右骁卫大将军、西域道安抚大使兼行军大总管阿史那·忠之子】 【阿史那泥熟匐,左骁卫中郎将,前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突利可汗之孙,北平郡王贺逻鹘之子】 一群高鼻梁,长胡须,深目的突厥人,身穿明光盔,外罩白布麻衣,面色肃穆的从则天门下走过。 李绚面色平静的从这群人身边走过,双方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自从太宗皇帝灭东突厥,高宗皇帝灭西突厥后,不知道有多少突厥贵族在朝中任职,而且多是军职。 如果换作平常,这么多突厥贵族聚集在一起,恐怕早就引起了朝中各方的忌讳,但今天,这些人明显是约定好一起来皇宫拜祭太子的,自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但,紧紧盯着,依旧是少不了的。 此外,还能看到有很多来自西域诸国,东南亚诸国的,新罗,以及倭国的使者,都在则天门外等候。 盛世大唐,广有天下,四海宾服,万邦来朝,都是在一场又一场血肉厮杀的战场上打下来的。 东至朝鲜半岛,西至中亚咸海,北到贝加尔湖,南至越南顺化,谁不服就打谁, 继续往外走,李绚脚步一顿,立刻站到了一旁,微微拱手。 一名身穿紫袍,外罩白布麻衣的六旬高官在无数数名朱蓝官袍的簇拥下面无表情的从旁边走出。 看到李绚,他脚步微停,只是略微点头。 【郝处俊,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令,兼太子宾客、检校兵部尚书】 【宰相】 中书令郝处俊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李绚的视线当中,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走出了则天门, 这还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位宰相。 一边朝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李绚一边心想。 两月之前,天皇李治欲逊位太子,同时令天后摄知国事,中书令郝处俊及中书侍郎李义琰竭力阻止,这才罢了。 也不知这位宰相最终的下场如何,李绚回头,一大片的官吏依旧等候在则天门下。 这里面有词条冒出的少之又少。 “看样子,你是真的打算要跟我了!”坐在马车里,李绚抬起头,看向上方。 【南昌王,李绚,父,彭思王李元则,祖,唐高祖李渊】 最终的【穿越者】的标签不见了,李绚心里淡然一笑。 这诡异的词条提示器和龙虎山献给皇帝的地龙清静丹没有关系,但总归和龙虎山脱不了关系。 不然也不至于他去一趟龙虎山就冒出这么个鬼东西出来。 李绚从来就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他可不认为随便冒出什么东西来,就是自己命运的金手指。 “既然要跟着我,那就好好的跟着,别弄什么幺蛾子!”李绚探出头,对着外面的赵忠吩咐道:“忠叔,回吧!” 身体精瘦的赵忠立刻拉着马车,开始朝皇城外走去。 窗外无数的禁军目光凛凛的盯着每一个进出皇宫的人,如林的刀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车厢内,李绚闭着眼睛,回想自己今天所有的举动。 虽然说李治和武则天的很多问题非常突然,但李绚自己应对的还算得体。 去婺州任职一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英王妃的事情,总令他有些不安。 半个时辰之后,李绚回到了承议郎赵巩的府邸。 如今正值太子丧期,基本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在家待着。 赵巩更是直接接过马缰,看着李绚从马车上跳下来,赶紧上前:“如何?” 李绚笑着点点头,看了四周一眼,赵巩立刻就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车拉倒了倚晴院内,赵巩让似锦和如玉在院门口守着,然后直接拉着李绚进入到了屋内。 “婺州长史一职应该是稳了。”李绚认真的将天皇和天后说的每句话都复述了出来,最后才阴沉着提到了遇到李崇敬的事:“梁郡公准备朝天后靠拢了!” 赵巩眉头不由得就是一跳,下意识的说道:“不至于吧,太子一病逝,陛下立刻就召乐城县公和梁郡公入朝,稳定朝局,对其信重朝野可见,他为什么要倒向天后?” “因为太子殁了,更因为,他一直都是梁郡公,淮安王一共有九个儿子,除了年纪最小的九叔李孝锐什么都没有以外,也就只有他被封了郡公,其他的全都是郡王,虽然多年来,他一直担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但这个心病始终未曾了结。越是聪明的人就越能看得清,他的位置越紧要,就越没有往上走一步的可能。” 稍微停顿,李绚面无表情的说道:“更因为他还有儿子,他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大唐爵分九等,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 梁郡王李孝逸的七位兄长,全是郡王,只有他倒霉的连一个国公都没捞着。 虽然说权威甚重,但年纪越大,就又要考虑身后事。 如果他无法更进一步,那么他儿子恐怕连县公都捞不着。 “何至于此。”赵巩稍作叹息,紧跟着就脸色一变:“如此一来,朝局变化就更大了。” 李绚默默的点头,益州的地位向来很重,除关中粮仓以外,也是李唐皇室最大的退路。 安史之乱之时,唐玄宗李隆基直接率众退入蜀中,后来才重新返回长安。 除此以外,剑南的茂州,河西的凉州、陇右的鄯州、历来是大唐和吐蕃相互争夺的要塞。 “益州向来囤积重兵,梁郡公这番动作,或许不会在朝局上起到多大作用,但绝对能大大的增强皇后掌握……等等,不对,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故意做给陛下看的。” 李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不客气的说道:“我的这位八公叔啊,心思可真重,好在他没有被封为郡王,否则的话,我就该称他一声八王叔了。” “等等。”赵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让儿子来找你,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警惕你和天后靠的太近,实际上是在向陛下表忠心,这岂不是太……” “墙头草,首鼠两端,又或者说是犹豫不决吧,但很多事情,既然开了第一步,就没人会让他走回头路的。”李绚冷笑一声:“亏我一直还以为,在宗室当中,这位梁郡王,才是大唐第一宗室贤臣,现在看来,也不过了了。” 赵巩摇摇头,说道:“梁郡公虽然和皇室血脉远了一层,但偏远一些的宗室当中,基本都以他马首是瞻的,而且这些人,都是真正掌握实权的,南昌王府这些年白费了那么多功夫和他们打交道了。” “也不一定,有个人在上面顶着,总比我冲锋在最前要合适。”.. 第二十章 【阿舅,我的人来了】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了,李绚和赵巩同时抬头,诧异的看向门外。 赵巩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一眼,就直接关上了门。 转过身,李绚看到赵巩的手里多了一个蜡丸,捏开蜡丸,一张小纸条露了出来。 仅仅看了一眼,赵巩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抬起头看向李绚:“英王妃午前从宫里出来了,但一回英王府人就病倒了,常乐公主已经过去了,大郎,你说我们要不要也过去探病?” “别去,阿舅,听我的,真的别去。”李绚站起来,走过来按住了赵巩的胳膊。 李绚面色凝重的摇摇头,脸上甚至浮起一丝担忧:“英王妃在宫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几天,甚至就连陛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舅,要小心啊!” “嗯?”赵巩微微皱起了眉头,重新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不确定的问道:“难道英王妃的病情很重吗?” “之前我从贞观殿离开的时候,就看到王福来的脸色很不好看。”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王福来是宫中老人了,在先皇时,他就已经是宫中的内侍首领之一,能让他变色的事情不多。之前在皇宫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英王妃的处境怕是很不妙,现在你又说她病了。” “天后?”赵巩顿时忍不住失声出口,但紧跟着就否定道:“不,不可能是天后的,太子病殁还没有几天,如果这时候英王妃再出事,那就是天后也要有大麻烦。” “有人将手插进了宫中。”李绚一句话说完,就是自己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是怎么避开天后视线的?” 如今的整个大唐天下,都在天后的掌握之下。 虽说有天皇李治的牵制,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力不能及,但对于一切的真实情况,天后都了解的非常清楚。 但是现在,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皇宫,出了问题。 “前阵子,太子刚刚病殁,关于天后毒杀亲子的传闻,极短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唐,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再传出天后苛待英王妃,从而致其身死的奇闻,不知道会有多少脏水会被泼到天后的头上。” 李绚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洛阳红茶抿了一口,轻声道:“阿舅,我看你最近怕是要忙起来了。” 赵巩脸上虽有些忧虑,但还是摆摆手:“如果真有事,那也是内卫的事,和我们秘卫无关。” 在宫中,内卫负责保护皇室,秘卫负责侦查地方,负责行动的,是百骑司。 “如果我说,这件事情和洛阳县尉被灭门一案也有关呢!”李绚轻飘飘的甩出了一句话,直接让赵巩变了脸色。 赵巩虽然是秘卫统领之一,但却并不是真正的主事官,洛阳县尉被灭门案也不是归他查的。 但是,如果事情波及到了他,那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波及到了很多的门阀世家,王公贵族。 一不小心,不知道多少人会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宫中,英王,太子已经全部都被卷了进来。 一旦爆发,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门阀世家、王公贵族会被灭族。 赵巩的脸色就平静下来,他皱着眉头道:“难道还有人想借机推动一次废后吗?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厚吗?” 上一次有人推动废后是在十年前,最终上官仪和儿子上官庭之被诛,孙女上官婉儿和其母郑氏被籍没掖庭为奴。 “宗室诸王这下要被架在火上烤了,这种事情他们躲不了的。”李绚摇摇头,沉吟的说道:“我不认为有人真的会蠢到以为到现在还能推动废后,我想更可能是有人想要借助天后这把刀,来杀戮诸王。” “是谁?”赵巩立刻脱口而出,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深藏的恐怖算计。 “不知道。”李绚直接摇头,忧虑的说道:“没有足够的线索,不足以有所推断,有心人太多了。” 甚至或许这个有心人,很可能就是天后本人。 或许天后正等着有机会,将所有的反对力量一网打尽。 “大郎,南昌王府或许这些年和各地宗王走的比较远,但宗室……”赵巩虽然是宫廷秘卫统领,但他出身的清河赵氏,亦是门阀世家的一员。 天后对门阀世家的态度一向狠辣,如果没有宗室挡在前面,那么他们将独自面对天后的屠刀。 “阿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只要在各地宗王见驾之前,让案情真相大白,宗室诸王自然就不会有发作的借口,那些人都是聪明人,只不过是被架起来罢了,只要给他们合适的梯子,他们自己就会就坡下驴。” 李绚旁观者清,李唐宗室的这些人,这些年早就已经被天后打熟了,埋怨两句他们或许会做,但真要让他们旗帜鲜明的反抗,他们还真的不敢。 除非武则天做下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他们以为只要振臂一呼,就会天下景从的时候,他们才会反抗。 然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天下都被武曌打服了。 唯一值得李绚在这件事情上上心的,就是他不希望这些人垮的太快,就如同天下世家一样,他也需要有人替他挡在前面,吸引武则天的目光。 赵巩微微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就猛的惊疑说道:“可如果天后想要收拾他们呢?” 赵巩终于想到了最恐怖的可能,神色一时间变得无比可怕! “如果到时候真的到了不得已地步,我就亲自去一趟,总能说服那些王叔的。”李绚淡淡的摇摇头,说道:“王叔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下台阶罢了,到时候就算是编个故事,也能劝退他们的。” “这样就好!”赵巩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又问道:“那英王府?” “人不用去,找两根上好的高丽人参送过去就行了,其他的,宫中的御医会处理妥当的……如果就连御医都处理不了,那谁去都没用。”李绚面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眼下,英王妃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 “常乐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赵巩的脸色微微一变,如果常乐公主这个时候愤怒的搅合进来,再加上宗室诸王,那么一切就更加难以平静了。 “左千牛将军会让她平静下来的。” 赵巩诧异的看向李绚,的确,常乐公主虽然是先皇之妹,但她毕竟已经嫁为人妇,如果她闹的不肯罢休,那么必将会牵连到左千牛将军赵瑰。 世家子弟历来是很清醒的。 “砰砰砰……”房门再度被敲响了,外面响起了崔氏的声音:“大郎,长安那边来人了!” 李绚脸上露出了笑容:“阿舅,是我的人来了。” 李绚当初从南昌出发,连赶一千多里,但南昌王府更多的人手还在运河上飘着,所以他同时写信去了长安,将留在长安彭王府邸的一部分人手调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天下蠢动 “夏州、原州,庆州,三州的铁器,食盐,茶叶,丝绸,从旬日前开始稳定上涨,距今上涨已超半成!” 李墨将一份文本放在了李绚的面前,上面罗列着种种数据,并以表格的形式清晰展现。 另外一侧的李竹将一份详尽的地图摆在了李绚的面前。 如果兵部职方司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李绚面前的地图,比他们那里最精细的地图,还要更加精细三分。 “看样子,突厥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李绚想起今天在则天门下遇到了几位突厥贵族,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冷笑,太子李弘病逝,就连突厥人都看到了这里面的机会。 自从当年东西突厥先后被灭,突厥人虽然臣服于大唐,但一直蠢蠢欲动,如今机会来了。 “不仅是突厥,西域和吐蕃的大宗货物交易价格同时开始有了上扬。”李墨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如果说其他地方倒也罢了,但牵涉到吐蕃,就牵涉到了他们自己。 松州、维州、保州是川西门户,距离彭州直线不超过四百里。 贞观年间,松赞干布曾亲率大兵二十万人入侵松州,川主寺一役,唐军大胜,这才有了后来松赞干布遣送使臣送黄金以求通婚和好之事。 “年初的时候,吐蕃遣大臣来请和,圣人不允,现在看到太子病逝,都感觉机会来了!” 李绚忍不住摇摇头,但随即冷笑说道:“距离大非川兵败,已经五年过去了,前年我们就重置了安西四镇,去年又收拾了疏勒,眼看新的战事再起,吐蕃自然慌了,现在太子病逝,他们又觉得能行了。” 当年大非川一战,虽然看起来是唐军惨败,但实际上即便是在高原反应下战力衰弱到极限的唐军,也给了吐蕃人巨大的杀伤。 一旦唐军卷土重来,吐蕃也感到非常头疼。 “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有时间。”稍作停顿,李绚脸色冷酷的说道:“通知秦家,尉迟家和其他各家,所有销往突厥和吐蕃的货物,价钱立刻上涨三成,半年后,我要看到往西商路的所有货物价钱上涨三倍……” 这些年,彭王府虽由彭王妃在独立支撑,但与各家寡居和衰落的王爵将门都有很深的联系,更是组织起了一支共同的商队。 李绚从三年前接管彭王府的财政,如今更是已经逐渐的掌握了这支商队的最大话语权。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能够给所有人都带来最大的利益。 “还有,让商队护卫和各地关卡的守军联络,不容许丝毫铁器通过商路销往吐蕃和突厥,违者杀。”李绚的口气十分冷酷,听起来似乎他能命令各地的关卡守军一样,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回事。 彭王府虽然家道衰落,但毕竟是李氏宗室,秦家和尉迟家虽然在中枢力量薄弱,但在军方关系很深。 更何况禁绝铁器运输本身就是朝廷法令,只不过以往执行的不是那么严格罢了。 “那些杀胚比我们还要敏感,搞不好已经嗅到了战争的味道。”李墨在一旁赞同的点头。 “关卡自有那些守军负责,我们要做的,是禁绝岷山一带所有的铁器走私,派我们的人去岷山。”李绚轻轻的敲着眼前的桌子,思索着还有哪里遗漏的地方,然后尽可能的弥补。 这些年,他将江南道的货物通过长江运往剑南道,然后又转运到吐蕃和西域,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放置在了彭王妃名下,再加上他们这些政治势力衰弱的家族向来看重权利,对钱财并不重视,加上隐藏的够深,甚至即便是表舅赵巩知道李绚的手下有一批人手,知道他有一支商队,但也不知道规模多大。 “还有件事,秦家和尉迟家希望能够增加在商队当中的份额!”李墨说出了棘手的事情。 “看样子还是有聪明人的。”李绚轻轻冷笑一声,然后说道:“告诉他们,可以各给他们半成……不,半成太多了,他们会更贪婪的,这样,给他们总共半成,至于谁多谁少,他们自己去商量!还有……” 李绚抬起头:“告诉他们,我们要往金吾卫和长安、万年两县当中安插一些人手,让他们帮忙。秦家和尉迟家虽然衰落了,但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到的。” 李绚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精光,这时候,一边的李竹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少郎,我们不是已经有人在长安、万年两县和金吾卫当中了嘛,为什么还要安插人手。” “笨蛋,这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的行动想要在长安更加的顺畅,就需要更多人遮掩。”李墨更明白李绚所想。 “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少郎不容许我们的进入洛阳。”李竹一句话问出,就连李墨都看向了李绚。 尽管他们暗中的潜势力已经十分庞大,但李绚一贯禁止他们进入洛阳,甚至就连他自己在洛阳都没有半分宅院。 “因为只要我们不进洛阳,那么谁都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一旦我们进了洛阳,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李绚淡淡的摆摆手,说道:“不入洛阳,那我们在其他地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被别人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有人会帮我遮掩,可到了洛阳,什么事情都会被被人放大来看。” 李竹和李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李绚继续道:“好了,把关于天阴教的情报都找出来,我们到了婺州要用的。” “是,少郎!”李墨和李竹立刻开始在赵巩送过来的婺州,睦州,衢州,明州,括州的秘卫情报中整理起来。 李绚一个人坐在胡椅上,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婺州长史的位置应该是有了。 但李绚肯定,他这个郡王长史只是个摆设,真正做主的,是一位强力的婺州刺史。 王方鳞重伤之后,朝廷应该很快就委任新的刺史,这位才是婺州真正做主的。 李绚对于争夺婺州的权利没有任何兴趣,以他的年纪,恐怕还要在下州长史,上州参军,主簿,长史的位置上历练很多年,差不多要到三十岁才有机会当然一州长史,而那基本上要到十年后了。 十年后,什么都晚了,所以抓住机会,李绚便死不放手。 “少郎,这里有一份官报,有一支超过三百人的倭国商队抵达了明州!”李墨将一份官报递到了李绚手上。 “倭国前来大唐需经大海,应该不是因为皇太子的事情而来的,看样子是三月份左相把新罗打痛了,他们害怕再来一次白江口海战,然后唐军登陆倭岛,所以来试探的,这里面应该有倭国使者,只不过听到太子病逝的消息,他们就按耐住了……倭国如此,新罗怕也要起心思,内忧外患啊!” 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朝中不时的有人在散播太子鸩杀的传闻,连带四周的突厥吐蕃和倭国新罗也不安分起来。 “那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李墨有些担忧的抬起头。 “对于一些人来讲,战争是发财的好机会,但对于我们来讲,天下太平才是最重要的。”李绚微微摇头笑着说道:“继续吧,倭国和新罗已经被打疼了,他们不敢胡来的,东南出海的计划很重要,绝不能停。” 在很多人眼里,李绚做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振兴王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了,赵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郎,英王府传来消息,英王妃已经醒了过来,暂时没事了!” 莫名其妙的,李绚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二十二章 天宫自焚 红墙绿瓦,松枫满院,禅香扑鼻,钟声幽然。 “这里就是天宫寺吗?”李绚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前方青石雕刻的佛寺大门,稀稀落落的香客,不由摇摇头。 “少郎,现在时间太早,上香的人还没来。”忠叔回头解释了一句。 李绚微微颔首,的确是这个道理。 这里是尚善坊,洛河南侧,天津桥东,河北便是皇宫所在。 日前,朝廷下诏:天下诸道佛真人法师于天宫寺行水陆大醮法会,普度亡者,救护生者,恩泽苍生,救苦救难。 水陆大醮法会规模宏大,各路道家真人,佛门法师,尽皆赶到了天宫寺,替百姓祈福,替太子祈福。 太子病逝,朝中官勋贵戚可赴皇宫祭奠,但低级僚吏,家中女眷,普通百姓,便只能来这里寄予哀思。 天宫寺原为太宗皇帝旧宅,贞观六年被下诏改为寺宇,属皇帝家庙。 故太子病逝之后,天后将这里定为水路法会的举办地。 天宫,天宫,寓意昭然若揭。 “王爷,我们现在就进去吗?”李竹一身的黑色劲袍,手握唐刀站立一旁,警惕的看着四周。 “不用急,再等一等,宗正寺的人应该还没到。”李绚重新放下车帘,坐回了车厢之内。 佛家寺庙,道佛相争。 如果这里不是水陆大醮法会的举办地,如果不是奉旨,否则李绚根本不会来这样的佛寺, 李绚幼年就拜入道门之下,是真正的传度弟子。 这一次天后选择天宫寺作为水陆大醮法会的举办地,足以说明她的倾向,又一场波澜将起。 “啊!”一声剧烈的惨叫声突然从天宫寺传来。 李绚猛地掀开帘子,脸色十分难堪的命令道:“李竹,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宫寺的水陆大醮法会明面上是普度天下亡者,救护生者,恩泽众生,救苦救难,但实际上是在为太子李弘祈福积功所用,一旦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回,看样子不到法会离开,我是离不开了!” 李绚看着快步跑回来,一脸焦急的李竹,脸上微微的苦色收起,面色凝重的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人死了,参加水陆法会的一名大和尚,就在刚才,突然间口吐流血,死于非命。”李竹语气很急促。 “大和尚,那就不着急了!” 放下车帘,李绚重新退回到车厢之内,留下李竹和赵忠面面相觑。 坐在马车内,李绚忍不住的琢磨了起来。 在如今这个特殊时候,一个佛门高僧,突然吐血身亡,而且还是在为太子祈福的水陆法会上,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好在英王妃没出事,李绚猛的一个激灵。 太子被鸩杀,英王妃被幽杀,如果再加上佛门高僧在太子水陆法会吐血身亡,那么整个洛阳的谣言会在一瞬间泛滥的不堪设想。 天下诸王,在这种情况下会被架的根本下不来,如果再加上一两个蠢货看不清局势,那他们将不得不请动废后。 有人是唯恐他们不死啊! “王爷,整个天宫寺已经被洛阳令派人里里外外的全部围了起来……”李竹将消息不停的送入到车厢内,李绚坐在那里默默的听着:“王爷,大理寺少卿戴兴带人进去了。” “大理寺的人来了,我们也进去吧。”李绚挥了挥手,赵忠立刻驾车赶往了天宫寺的门口。 将圣旨藏进袖子里,李绚从车上下来,然后大踏步的朝天宫寺走去。 李绚一身的郡王蟒袍,身上罩一身麻衣白袍,四周的捕快看到李绚立刻让开了半步,躬身退下。 宽敞的庭院之中,到处能看到被无数黑衣捕快追住询问情况的和尚道士和官员宗亲。 一些不配合的,甚至被大理寺强行羁押。 现在这时候,不管对方有何等权势,大理寺都会死死的扣下。 走上台阶,进入天宫寺的后院,第一眼就看到了出事的现场。 那里树立着好几座白色布蓬,原本是供真人法师诵经所用,如今却只有中央摆放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 一名身穿黑色狮獬纹的大理寺官员正在认真仔细的查看四周,大理寺的捕快们离的都稍远一些。 【大理寺少卿戴兴,前宰相戴胄的侄孙,尚书右仆射戴至德之侄,永徽年间的明经科进士】 李绚的目光微微一凝,戴胄是贞观年间的宰相,而戴至德是如今的右相。 戴家并非豪族,直到戴胄才开始崛起,但前后两代宰相,可称文官巅峰。 看了一眼守在一旁面色沮丧的宗玄署令,李绚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 大理寺少卿戴兴好像是听见了李绚的脚步声,抬起头,脸上尽是茫然。 不过很快,注意力就重回他的脑海,然后对着李绚一拱手:“见过南昌郡王。” “戴少卿,可有查清死因?”李绚拱手还礼,微微点点头,走到了尸体之前。 他并没有去翻盖着尸体的白布,尽管好奇,但是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不知王爷此来?”戴兴有些疑惑的看着李绚,按道理说,李绚这个南昌王是有资格进宫拜祭太子的。 “奉旨,来慰问大慈寺的诸位高功大德,只可惜还没进门,这里就出事了。”李绚说着,把袖子里的圣旨掏出来,直接递给了戴兴。 一副万分侥幸的神色。 想想,如果李绚早来一步,刚好他正在宣旨,然后又恰好这位高僧吐血而亡,那种景象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逃过一劫,李绚心里清楚,他逃过了一劫, 不管如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都不再适合进行宣旨。 戴兴恭敬的接过圣旨,然后小心的打了开来,以他的身份倒也无所谓太过避讳,而且现在在查案。 重新恭敬的将圣旨递还,戴兴这才直接掀开了上面的白布,下面赫然是一副被烧焦的尸体:“这位法师,突然间身体莫名的起火,瞬息之间已经毙命。王爷走快两步,很有可能他会亲眼目睹这一幕的。” 起火,怎么是起火,刚才传的不是吐血吗? 李绚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他很快就正色起来。 的确,说成是吐血,总比说成是起火,更加的让人容易接受。 李绚看着被烧焦的尸体,鼻尖抽动两下,脸色突然一怔:“是自燃?” “是自燃!”戴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然后平静的说道:“这位一行法师,清晨起时,和其他高僧一起用餐,用完餐后,便一起来到这里进行诵经,诵经不过片刻,火焰便已经燃起,瞬息功夫,便已经没了性命。” “饭堂的食物饮水,寺内的火工道人,还有其他和一形法师一起用餐的高僧,都查过了吗?” “都查过了,所有人现在分别被监禁在了不同的禅房里,我们派了专人看守。” 查案方面,大理寺才是专家,李绚能够想到的,大理寺的人早已经做在了前面。 看着白布下的焦尸,不知道为什么,李绚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股诡异的熟悉感,可又不知道来自何方。 “本王一会得重新进宫,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禀报天后,戴少卿如果有进一步的结果,不妨说与本王。”李绚表现的很客气,对于这位宰相门庭,李绚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戴兴点点头,然后继续勘查尸体。 戴家历来在刑名一道上深耕,有戴兴处理这案子,李绚也是放心。 片刻之后李绚忍不住提问:“戴少卿,本王想知道,这位一行大师身上之火,究竟是由外燃烧至内,还是由内燃烧之外?” 戴兴不由得眉头一挑,顿时高看李绚三分,火焰不同的燃烧方式,不仅极大可能的决定了死因,甚至极大的涉及到一些隐私的成分。 “是由内燃烧之外的,身体五脏六腑燃烧的要更加彻底。” 第二十三章 道佛之争 天宫寺,万佛大殿之前。 “尸体从内向外燃烧的,那么就还是得查他究竟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李绚非常准确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种类似自焚的状况,其实是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的,但既然从内而外燃烧,就只能是从内而外被人下了黑手。 戴兴默默点头,他对李绚颇有些刮目相看。 李绚并不是什么积年老吏,更没有多少刑名经验,但他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很准确的。 “想要准确找出死亡原因,还是需要对尸体进行更进一步的解剖,这需要把尸体带回大理寺。”戴兴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这世间奇物虽然不少,但能让人内向外燃烧的也没有多少。” “应该还是一不小心喝了什么!”李绚尽管心里想到了一些东西,但那些都是自外而内燃烧的,自内而外很少。 李绚的目光望向大殿深处,在那里面,有很多道士和尚正在远远的眺望这里。 “好在这里只是大醮法会之地,如果发生在宫中,那才是要命。”李绚忍不住摇摇头。 天宫寺虽然有不少功力不低的真人和法师,但地位要相对次一点,真正的顶级高功和高僧,现在都在太子宫太子灵前。 “现在这时候有人在做这件事情,真的是其心可诛啊。”戴兴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的冷笑, 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敏感,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更快破案。 李绚转过头,看向一名穿着绿色官袍的宗玄署属令,此刻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的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于署令,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天宫寺已经无法再成为水陆法会所在,是不是考虑一下换一个地点?” “王爷,戴郎君,这不是下官能决定的事情。”宗玄署令于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不能决定就去请示,本王会去稍微慰问一下这里的和尚道士,然后就要回宫交旨了,你要做什么,快点。”李绚说完之后,快步的朝着天宫寺的内部走去。 里面的很多和尚道士,都是来自于道佛两家的大宗。 楼观道,青城山,茅山上清宗,江西龙虎山,河南青牛观等道门大派,还有五台山,灵台山,五华山等佛门大宗。 洛阳和长安东西两京也有很多出名的寺庙和道观的主持也来到这里。 不管是哪一位高僧高道,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更何况现在出的人命案子。 戴兴肩上的压力很重,如果无法快点破案,那么天后怪罪下来,别看他出身不俗,但罢官夺职也在顷刻之间。 李绚本来是来这里是替天后抚慰参与水陆法会的真人法师,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不好公开宣旨了。 大唐虽立道教为国教,但在道门当中,各门各派的地位还有不同。 如今的天下,真正执道门之牛耳是终南山楼观道, 楼观道自高祖立国时,就倾力相助,是大唐在道门最忠心的盟友。 近些年,虽说茅山上清宗影响日益广泛,但也依旧比不过楼观道在朝廷和民间的地位。 长安就在终南山之下,长安百姓更是常年受到终南山的影响。 “请通禀一声,南昌王李绚拜见楼观道元章真人,”李绚非常客气的做了一个道礼,站在门前的道童立刻去汇报。 尽管这里只是偏祀之一,但待在这里的高道大德也不是随意能招惹的,大理寺的人恐怕也很难问出什么来。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紫色道袍的金冠清面道人从内殿走了出来。 “原来是灵机子啊,你进来吧。”元章真人对李绚招招手,李绚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好几位道门真人, “见过元章师伯,见过诸位真人!”李绚双手合拢子午诀掐在手中。 李绚虽然是一个宗室郡王,哪怕他托孝母之心,而半入道门,实则也不会被这些真正的道门高冠放在眼里,而他之所以能够被元章真人记住,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一位好老师。 “来,这位韦玄藏的弟子,数日前在龙虎山祈雨成功的灵机子。”元章真人亲切的对在场的众多高冠介绍李绚,其他的不说,光点他在龙虎山祈雨成功这件事,就足够让在场的高冠容易接受的多。 龙虎山天师道也是道门祖庭之一,不过相比终南山楼观道就要差上许多。 楼观道尊尹喜为祖师,为道教的文始真人。 老子《道德经》五千言,是应他的邀请而撰着。 这就是历史上老子西度过函谷关留下《道德经》五千言,紫气东来三万里的故事。 楼观道的掌教文操真人正在皇宫之中,守护着太子的灵柩,眼前在这里的元章真人是他的亲师弟。 “那也是托天地之福,龙虎山的诸位真人功劳甚伟。”李绚非常谨慎,他可不敢贪功自居。 听到李绚怎么说,在场的诸位真人都满意的点点头。 李绚对道门是寄予厚望的,相比于那些不成器的李姓宗室,道门诸派才是他天然的盟友。 李唐尊太上老君为先祖,道教又是国教,天后武氏向来亲近佛门。 一旦武氏称帝,那么道门所遭受的打压将会异常的强烈,最终所积压的不满会强到极致。 李绚并不指望道门的人会帮他直接造反,他们能够帮他在一些关键的时候打开城门,或帮他开出一条逃生之路就已经是不容易了。 相反的,如果道门真的拥有造反的力量,那么真正担心的反而是李绚。 “来,这位王屋山的景行真人,这位是崆峒山的清正真人,这位是武当山的文乐真人……”元章真人开始一一为李绚介绍在场的道门高冠。 如今,就在门外,一名高僧莫名被火焰烧成灰烬,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情况。 然而这一些道士们,却依旧谈笑风生,看似早已看淡一切。 水陆法会本就是佛道相争的场所,朝廷把他们安排在一起,用意昭然。 李绚非常客气的向在场的诸位高冠行礼,然后才略带苦笑的说道:“本来今日来此,是奉天后旨意,来慰问诸位师叔伯以及佛门诸位高僧,现在出了这事,外面的那些东西就不方便拿进来了,还请诸位师叔我见谅。” “无妨,无妨,灵机子,外面大理寺的侦察可有结果?”一名道士随口向李绚询问。 “似乎是中毒,火毒由内而外爆发,最后把整个人烧成灰烬,。”李绚的脸色微微凝重起来,在场的众人脸色也同时不由的一变,火毒这种东西,向来是道门所有,一个和尚突然因火毒而死,麻烦不小。 “一名佛门高僧,哪里有那么容易中毒身亡,这中间怕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元章真人微微摇头,目光落在了李绚的身上,李绚会意的点点头,这件事情该怎么说,他心里已经有了谱。 “诸位师伯放心,弟子不会让脏水泼到道门的身上的。” 第二十四章 奉旨监察 “中毒,大理寺报来的结论竟然是一行法师中了丹毒。” “一个佛门高僧,竟然中了道门丹毒身亡,这个结论可真有意思。” “究竟是道门的人毒杀了佛门高僧,还是佛门高僧自己私底下开炉炼丹?” 乾阳大殿里,坐在珍珠幕帘之后的武则天冷冷一笑,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李绚:“南昌王,你来告诉本宫,一行大和尚真的是中毒而死的吗,真的是中丹毒而死的吗?” 李绚微微躬身,脸色并没有太难看,因为大理寺的报告本就是他和那些道门的师叔师伯商量过的。 他尽可能老实回奏:“天后,一行大师中毒身亡是无疑的,却并非一定中的就是丹毒,不少药草生物也同样有这种效果。 臣听闻,在西域,传说有一种圣甲虫,它们的唾液拥有恐怖到了极致的毒性,这种唾液哪怕是经过无限的稀释之后,也拥有相当强烈的杀伤性,只要稍微接触了一点皮肤,那么皮肤很快就会剧烈的燃烧起来。 然而圣甲虫的唾液只能从外而内杀人,如今一行大师却是从内而外自焚而亡,不然臣就可以直接确定了。” “看样子,韦玄藏没有白教了你几年。”武则天神色缓和了许多,身体微微靠后,然后才轻声道:“你的想法本宫明白,无非是要把焦点引到佛道争斗中。不管究竟是不是道门的人毒杀了佛门高僧,还是佛门高僧自己偷偷开炉炼丹,外界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弘儿的身上,如此说来,本宫还是要感谢你的。” “臣不敢。”李绚立刻拜倒在地,哪怕只是作为普通人,也不能让这事牵扯到太子病逝一事上。 查案,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才是第一位的。 然而对于真正的高层来讲,控制案件的影响力才是第一位,尤其还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刻。 太子新丧,为他诵经祈福做水陆道场的一行大和尚,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而且还是莫名自焚而亡。 难道是上天在昭示太子的死因有疑? 这些时日,洛阳,甚至包括西京长安,都已经加强了宵禁,然而在有心人操纵下,流言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不说是那些愚民愚妇了,就是朝中的一些官员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甚至宗室都被架了起来。 但对于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曌而言,这其实并没有多艰难。 只看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大开杀戒而已。 武曌这些日子虽依旧在不动声色的处置着政务,但她心里深处的痛楚又有多少人看得见。 还有天皇李治,之前接见李绚时,李治虽然表现的温和亲切,但藏在心底的痛苦也如同黑暗中的火焰一样明显。 太子李弘再怎么样,也是他们抚养二十三年的儿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眼下突然冒出的佛门高僧毒杀案,就能看出暗里着的那些人始终不肯善罢甘休! 一切必然会触动他们心底最深沉的杀机,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冲上来触霉头,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绚深深的伏倒在地,他毕竟是皇室之人,天生就有责任和义务为皇室遮掩,避免事态恶化, 而且谁都知道这肯定不是道门而为,但为皇室背黑锅,对道门也是有好处的。 “这件案子还需认真去查,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明日,韩王,霍王,庄王,舒王,鲁王,江王,密王,滕王,诸位王叔会同入神都,告诉戴兴,他的时间不多了。” “明日?”李绚心里一惊,宗室诸王入神都的时间比他预想要提前的多。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有人在这个时候闹出风雨来,恐怕就是想借诸王之力。 太明显了。 如今的李唐宗室,论及话语权,这几位宗室王爷的话语权是最重的,因为他们是当朝皇帝李治的亲叔叔。 虽然说宗室诸王手上的兵权不多,但在宗族事务上,他们的话语权更重。 其他如河间王一系,淮安靖王一系,虽然手中兵权不少,但在宗族事务上,他们所涉及的更多的是偏远的宗室子弟,在事关太子生死之秘的事情上,他们是发不上话的。 有人想要再度推动废后不假,但宗室诸王,有这个胆子吗? “诸位王叔怎么这样胡来?”李绚死死的皱着眉头,这些人不知道如今洛阳的风雨吗? 还是说在他们的内部,有人在一直推动着他们朝这个方向走。 是谁? “南昌王,你明天就不用去迎接他们,你督促大理寺少卿尽快堪破此案。记住本宫说的,是弄清楚真正的真相,不要自作聪明的糊弄,好了,你退下吧。”武则天挥挥手,李绚赶紧起身,满脸无奈的退出了乾阳殿。 “南昌王看起来颇为老成,而且少年之气不减。”明崇俨站在武后的身侧,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绚的背影。 “别打主意了,韦玄藏的徒弟不是那么好抢的。” 武则天一眼就看出了明崇俨的打算,然后才叹声说道:“这些年,他一个幼子被寡母抚养长大,要求非常严格,自然为人要老成一些,心思也要更重一些……既然愿意任事,又有任事之能,本宫就先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摇摇头,武则天继续开口说道:“一行法师的来历,如果被有心人看出的话,对他下手也是能说得通的。” 明崇俨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死死的闭住了自己的嘴,一个字也不往外吐。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这个时候多说一个字,就等于把自己的命往里填。 “暗地里排查一下,之前的那些后备名单上的人物,现在的情况如何?本后可不希望等到需要用人的时候,找出来的全是一堆死人,” “臣立刻就去办。”明崇俨缓缓的退了下去。 在如今这场谋杀案的背后,深藏着很多看不见的隐秘。 …… 行走在皇城之内,两侧是快速走动的各级官僚,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只有值守的禁卫无声的矗立。 头顶的词条在不时的闪动,但李绚的注意力全然没放在这上面。 李绚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看一下乾阳殿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无奈。 其实在如今这时候,对于整个皇室来讲,最需要的是稳定。 太子李弘刚刚过世不久,准确的讲才刚刚过了二七没几天。 对所有的皇室宗亲,包括天皇天后来讲,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安稳稳的把太子送葬。 朝堂内外,每天都在争吵的,也都是哪个程序该怎么办。 像这样的一国太子,提前在皇帝之前亡故,在整个大唐建国以来也是头一遭。 李绚现在就希望整个葬礼能够平平静静的过去,至于剩下的,可以暗地里去查。 但现在,武后的想法并非如此,她想要揭开这个盖子,好好的出口杀气。 有些人更是想要借太子葬礼的方方面面做文章,更是试图借宗室诸王之手掀废后之举。 李绚不得不承认,如今废后,的确是自上官仪事件以来,最好的时机了。 现在就看宗室诸王会怎么做了,怕就怕那些人也以为现在是好机会。 而且,如果大唐太子的病逝都出了问题,宗室诸王的怒火不发泄出来,那整个天下就再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他们被架了起来,进退两难。 “一个不慎,当年上官仪的惨案就会再度重演,无数的鲜血会从宗室的身上,无止境地流出来……” 第二十五章 旁观者清 承议郎府邸门口,李绚脸色严肃的坐在马车上。 他刚从大理寺回来,传了天后口谕之后,又在大理寺待了半天,但案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李绚下意识掀开车帘,就看到一辆蓝蓬马车正在入府。 是舅母崔氏,昨夜传来了英王妃已经苏醒的消息,今天清晨,舅母崔氏就拿着一大堆的礼物上门探病去了。 李绚看了看已经落山的日头,皱了皱眉,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等马车停稳,李绚率先从车里跳下来,走到院落中央,看着正在下车的舅母崔氏,刚要开口,表妹赵环就已经直接扑了上来:“绚表哥,人家今天饿了一天了?” “环儿,别胡说,不是给你吃了几块米糕了吗?”舅母崔氏有些不耐烦的呵斥女儿,但眉头紧锁。 五月初五本来是端午节,但今年洛阳的端午节根本没过,百姓人家只能将做粽子的糯米改成米糕。 李绚抱着轻盈的表妹赵环,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舅母,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见英王妃,也没见到常乐公主,只是在英王府等一天,光喝了一天的茶汤了。”舅母崔氏明显很不高兴,她明明是去探病的,见不到英王妃倒也罢了,竟然就连常乐公主都没有见到,早憋了一肚子火。 “今天一大堆人在英王府等着探望英王妃,可英王府的奴才根本就不让我们去后院。” 舅母崔氏不停的絮絮叨叨,如果不是常乐公主,英王的身份尊贵,她恐怕早就骂出来了。 李绚脸上笑着安慰:“英王妃刚从宫里出来,能够苏醒已经算不错了,舅母,家里也不是没有从宫里出来的婢女,宫中什么情况从她们身上就能看出来,英王妃能捡条命就不错了,常乐公主心急如焚,怕也顾不了外面,还是等过完这些时日再去探望吧。” “好吧,只能这样了!”舅母崔氏将表妹赵环从李绚的手里接过,然后才闲聊的问道:“天宫寺如何了,明日我想带环儿去上香,为太子祈愿!” “不必去天宫寺了,水陆大醮法会换在了城北的上清宫。”李绚摇摇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稍微说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他今天不说,用不了多久,消息也会传遍整个洛阳。 “这……”听完李绚所说,崔氏也是一脸的惊讶! “舅母如果没有他事,最近一段时日最好还请在家中安坐!”李绚认真的拱手。 崔氏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看了李绚一眼,然后郑重的点头:“好的,舅母知道了!大郎快去歇息吧!” “外甥告退。” 李绚走在院内厅廊之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现在他可不想赵家卷入风波太深了。 李绚刚刚进入倚晴院,就看到李墨快速的走了出来,低声禀报道:“王爷,余修撰来了。” “余泽?他不是在长安吗?怎么跑到洛阳来了?”李绚一脸诧异。 余泽是他府上的幕僚,更准确的想是他父亲彭王的幕僚。 当年彭王过世之后,很多人都形流云散去了其他地方,只有一些没去处的人留了下来,依旧在彭王府担任执事。 等将来李绚正式的开府建衙以后,这些人就会转到南昌王府,协助李绚处理南昌王府的事务。 虽说这一次太子在东都病逝,但长安那边肯定也忙得够呛。 太子李弘是突然过世的,陵寝什么的都还没有准备好,但太子毫无疑问要陪葬昭陵,太宗皇帝就埋葬在昭陵。 宗室诸王中,只有一些试图谋反的藩王,才会不被允许陪葬昭陵。 太子之所以在东都停灵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让长安那边能有更充分的时间去准备。 “再有一个月,本王就会陪着太子灵柩返回长安,现在又没什么事,他来洛阳做什么了?” 李绚皱起眉头,快速朝屋里走去:“走,去书房。” 余泽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洛阳,长安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推开书房,李绚一眼就看到了余泽,一身邋遢的青衫,半躺在胡椅上,迷离着眼睛,书桌上放着白色的酒瓶和酒杯,里面是甘洌的酒水,余泽不知道喝了多少,看似快要醉死过去了。 一滴酒珠仿佛滴在了胸前的青色长裳上,奇怪的不仅没有污秽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你先出去吧。”李绚转过头对着李墨说了一句,李墨没有多问半句,立刻就退了出去。 “别摆出这样一副鬼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直接说。”李绚走到了书桌前,亲手倒下一杯茶,递了过去。 余泽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起来很疲惫。 “原来是小王爷回来了。”余泽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然后埋怨说道:“小王爷,我们真应该在洛阳弄间宅院了,你以后来洛阳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的。” 李绚微微皱眉:“本王已经见过圣人和天后,如果不出意外,两三月之后,本王就会前往婺州任职,根本用不着在洛阳买宅子。” “不出意外?”余泽呵呵的笑了起来,看他的神色似乎对李绚那番话完全不以为然。 就见余泽大大的喝了一口浓茶,然后才说道:“小王爷,你如果不把家安在洛阳,如何能让人放心。” 李绚猛的愣住了,缓缓的放下手,最后他沉沉的点头:“这一点的确是本王疏忽了,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旨意下来,原本还以为要等太子葬礼过后,现在看来,天后依旧在观察本王。” “王爷已经足够敏慧,下官也只是旁观者清罢了!”余泽重新躺了回去,伸手抓住了一旁的酒壶。 “不要喝了!”李绚伸手按住了酒壶,然后说道:“过几日,周叔就会带着王府卫队和侍从赶来洛阳,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余修撰这几日找好宅邸吧,就在这附近,想来这些时日离开洛阳的官员也有不少。” 太子病逝,大批官僚或引罪,或辞官,纷纷离开了洛阳。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太子一朝臣。 “没错,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都住在承议郎府邸,这样正好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对外也不会显得太聪明。”余泽满意的看着李绚,这些年他们这位少主的成长的越来越快了。 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余泽最后打开下面的抽屉,直接将一个卷筒朝李绚递了过去。 李绚诧异的打开卷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细纸,细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连串的文字。 看完这些文字,李绚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什么,天后要将太子埋葬在洛阳?” 第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大唐开国至今,不管是高祖的献陵,还是太宗的昭陵,全部都在关中一带,甚至当今圣人为自己和天后武则天准备的乾陵,也在关中梁山。” 余泽站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太子骤然病逝,自然没有属于他的陵寝。如今圣人还活着,自然不可能让儿子先一步埋进乾陵去,更何况乾陵到现在都没有完工,所以只能陪葬昭陵。长安有一大批人正为此事忙碌,但现在,谁能想到,天后竟然要把太子直接葬在洛阳城北的景山。” 李绚目光扫过眼前的地图,伸手直接指在了景山的位置上。 “景山处伊洛河和万安山之间,遍栽松柏,郁郁葱葱。 曹植有诗‘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 此地通洛阳、西安、登封,交通便利。” 稍微停顿,李绚肃然的说道:“或许这就是天后要将太子葬于洛阳的原因。” “这也意味着天后以后将长时间停驻在洛阳,自然也包括陛下。”余泽幽幽的说道。 “我们早就讨论过了,洛阳交通便利,漕运供给要比长安方便太多了。”李绚脸色难看的看着手上的字条,忍不住的摇头:“只是为什么偏偏在如今这个时候,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纸条上摘抄的是天后向长安行文的内容,里面备述轻徭薄役,让百姓休养生息的重要,将太子的遗体运送到关中,再修建一座皇陵,必将非常的劳民伤财,经天后与皇帝商量,决定就近,在景山为太子选陵。 “这消息现在是不是诸王已经都知道了。”李绚脸色难看的看向余泽。 “我们彭王府在尚书台没什么关系,可就连我们都已经得到了这份行文,你觉得诸王得不到的可能有多大?”余泽斜着眼,看向李绚的眼神中满是轻蔑。 彭王府已经没落,可其他王府并非如此。 多年来,宗室诸王不知道为朝廷推荐了多少贤才,如今都在各个要害部门任职,消息传递自然要便利的多。 李绚皱着眉头,站着那里一言不发。 “小王爷还在担心宗室诸王吗?”余泽冷冷的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宗室诸王与我南昌王府向来陌生,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当年彭王李元则过世之后,彭王府只剩下孤儿寡母,宗室诸王虽然没有明言,但明里暗里却对彭王府诸多排斥。 否则的话,当年还是幼童的李绚就不会被直接封为南昌郡王,而应该是等他长大之后再嗣彭王。 当初正是天皇李治看不过去,才直接封了李绚为南昌郡王。 能让李治都看不过去,可见宗室诸王当初做的有多过分。 “我不是在担心宗室诸王,我是在担心陛下,同时也担心我们自己。”李绚轻飘飘的看了余泽一眼。 余泽立刻为之一顿,但紧跟着就说道:“王爷,你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做的太露骨了,最好,在宗室诸王在洛阳的这段时间,根本就别去见他们,别忘了天后还在上面看着呢!” “难道就任由他们去送死吗?”李绚有些话是不好对余泽说的。 就如同他现在做很多事,用的都是振兴王府的理由,对于天后武曌未来会称帝这件事,他根本没法跟任何人讲。 而且就算是说了,也没人会信。 “王爷别小看了这些人,他们才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一群人,圣人和天后统御朝纲已经二十多年,真正看不清时局的人早死了。”余泽冷冷的摇头,在他看来,李绚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不只如此的。”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如今的局面是后面有人在把他们往火上架,前面也有人在拉着他们往刀口上送。” “是天后?”余泽猛的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李绚的担心:“如此,反倒麻烦了。” “正是因为有宗室诸王在,所以南昌王府的言行才会更加显眼,才会更加的为天后所重,没了宗室诸王,或者说宗室诸王全都被打服,我们的价值也会大大下降,所以既要他们跳起来,又不能让他们跳的太高。” 李绚幽幽的声音穿入了余泽的耳朵,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南昌王府的价值就在于站在了宗室的对立面上,没有了宗室,他们也就没价值了。 余泽皱着眉头说道:“明日上午诸王就会进京了,搞不好洛阳立刻就会迎来一场庞大的风潮,任何人在这件事情上稍微站错队,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天后又在一直盯着,王爷,我们不能动,起码不能明着动。” “不,你错了,我们还是要动的,起码要劝一劝,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才会令人觉得不正常。”李绚侧过身望向皇宫的方向,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哪怕是为了太子。” “不错!”余泽猛的一拍手掌,不停点头:“就是为了太子,为了陛下!” 为了振兴南昌王府,他们可以倾向于天后,但基本的底线还是要遵守的,毕竟皇帝还在。 “今日,洛阳天宫寺出了一桩命案。”李绚将发生在天宫寺的一行法师被杀案,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天后命我和大理寺少卿戴兴一起查察命案,明天也不用去迎接诸位王叔王兄,天后的警告已经到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来机遇到的时候,上去劝说一两句就足够了,不过就本王想来,想要凭一两句就说服那些人,很难。” 李绚并不想看到李氏宗王那群人死的太快,不希望看到他们倒的太快,但该怎么救他们,他一时还没有好办法。 李绚虽然还算有才智,但毕竟阅历不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破案,只有破案才是最好的办法。一行法师的焚杀案,还有洛阳县尉灭门案,这两件案子最好能在短时间全部侦破,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办法。 太子被鸩杀本就是无稽之谈,英王妃之事又是家事,一行法师焚杀案,还有洛阳县尉灭门案……” “一行法师被害案还能查,洛阳县尉灭门案我看还是算了,秘卫,内卫,百骑司,千牛卫,大理寺都在盯着这件案子,我们稍微动手就会太扎眼,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天阴教的人究竟在哪里,除非……除非他们自己撞上来。” 李绚微微抬头,看向余泽的头顶。 【余泽,河南道固始人,永徽六年进士,显庆三年被罢官】 李绚知道余泽的来历,据说他当年是得罪了朝中的权贵,才被罢官免职,最后到彭王府做了幕僚。 想要解开洛阳县尉灭门案,就只能靠这词条之力了! “王爷无需太过担忧,王爷展现的能力越强,宫中就会越重视。”余泽的看法和李绚有些不同。 这不奇怪,因为包括余泽在内,当时的几乎所有人,都只认为天后武氏最多不过是掌控朝政,霍乱朝纲而已,没有人想到她会在未来直接称帝登基——或许她现在自己也没有想到能走到那一步,但谁知道呢! “你说的对,本王还年幼。” 李绚缓缓的点头,他也在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 余泽提点的没错,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必须做。 “对了,天后让本王写一份关于地方豪强侵吞土地的奏章,本王这些年也见到不少豪族欺凌良家之事,能阻止的也都阻止了,阻止不了的也都收集文案,如今就麻烦你把这些东西写成奏章,呈递上去吧。”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余泽面色严肃的一拱手,然后拿出了书纸,准备写起了奏章。 灯火之下,李绚的目光闪烁不定:太子归葬洛阳,天后又要如何说服天下人呢? 第二十七章 四大皆空 清晨入古寺,山色空人心。 天宫寺,站在佛殿广场之上,透过金碧辉煌的大殿,远远的能眺望到洛河北岸巍峨的皇宫。 李绚一身素衣,背着手站在一间偏殿门口。 里面就是一行法师的住所,门口站着两名来自大理寺的衙役。 在昨日,大理寺少卿戴兴已经带着人手对这里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搜查,但一无所获。 李绚今天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就是想看看是否能从这里找出新的突破口。 他有种感觉,从尸体方面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凶手既然敢动手,自然就有办法让别人追查不到他的身上。 想要找出案情的线索,这能够从一行法师身上着手,因为被害者是凶手掌控最少的。 李绚迈步走进了偏房当中,就准备开始搜索,就在这时,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李绚回头,赫然就看到了本该在大理寺检查尸体的大理寺少卿戴兴,带着一大批黑衣捕快出现在了门外。 “戴少卿,可是尸体解剖有什么收获吗?”李绚有些诧异。 “暂时没有!”戴兴面色凝重的摇摇头,看向李绚:“王爷可是有什么头绪了吗?” “哪里有什么头绪,不过就是想来这里再看一看,总觉得我们有什么漏掉的地方。”李绚昨日也简单的查看了一遍,但大理寺的人都没什么收获,就更勿论是他了。 戴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侧身伸手:“请吧,王爷,我们一起再检索一遍。” 李绚眉头微皱,戴兴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盯着他吗? “不用如此客气,戴少卿,这件案子以大理寺为主,本王只是随便来看一看,戴少卿先请。”李绚同时伸手,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戴兴, “好说,好说。”戴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点头,转过身朝着偏殿深处走去。 大理寺的官吏都是搜拣的老手,一些隐秘的看不见的东西,他们都能搜查出来。 然而昨天搜检了一天,但找到的东西基本也和一行法师没什么关系,都是之前居住在这里的僧侣留的。 一行法师只留下了几卷经文,少许几封书信,还有一些替换的衣服,身上携带的东西极少。 “佛家四大皆空,诚我不欺呀。”戴兴站在房屋之内,不由得感慨一声。 “大殿里的佛像金身也是这么想的,”李绚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戴兴脸上的神色瞬间为之一滞。 如今大唐道教是国教,宗玄署规制:佛教位于道教之下。 当年玄奘法师还在的时候,就屡次三番的向朝廷建议,希望能让道佛平起平坐。 那位可是人间活佛,西天取经归来的真正大圣,然而即便是他的请求,皇帝依旧视之不见。 就算是玄奘法师的最后遗书,高宗天皇李治也依旧没有理会。 大唐王室很多人都和道教保持着密切的关联,就如李绚,他本就是青羊宫的传度弟子,只不过并不出家而已。 不过在整个朝堂之中,也有不少人对佛教心存好感,甚至时常去接受佛家高僧的指点。 如果说平常私底下说上几句这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今,明明在调查命案,你却也扯起了闲篇,甚至有意朝道佛矛盾的方向去引,李绚不惯这臭毛病了。 戴兴有些讪讪的笑笑,然后转过身,立刻收敛笑容,对着手下的差役大声喊道:“加紧搜查,快点。” 李绚就在一旁站着,实际上他看的很清楚,别说是昨天已经搜过一遍了,就是没搜,这间房间里其实真没什么可查的东西。 一行法师个人的衣物不多,杂物也不多,留得最多的也就是一些抄写的佛经。 李绚走到了书桌前,大理寺的书吏正在再度审查佛经的内容。 昨天的时候,他们拿走了少有的几分来往信件,并没有动这一些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佛经。 “咦!”李绚的心底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站在书桌前,看着不停被整理起来和佛经,李绚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不大对劲啊。 书桌上的佛经明显比该有的要少得多,而且上面根本没有记载多少的个人心得。 李绚以己度人,就比如说他,平常在外的时候,身上总会携带一本《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这是一本需要经常翻阅的道门经典,里面还有不少李绚亲自书写的个人体悟。 相对的,对于一行法师来讲,作为一名佛家教徒,他也应该有这样一本时常翻阅,并且记载个人心得的佛门经典。 甚至应该不止一本。 这在其他法师那里应该很常见,可偏偏为什么这里没有,本应该在的呀。 李绚敏感的意识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昨天大理寺从这里拿走过什么佛经吗?”李绚抬起头问了一句。 “没有,只有一些无意义的来往信件。”戴兴从后面走了过来,有些诧异的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还说不上来。”李绚摇摇头,思索着说道,:“昨天检验法师尸体的时候,本王似乎没有从旁边看到什么焚毁的个人心得笔记,随身的经典,这里似乎也不见什么用惯了的毛笔,石墨,就好像……” “就好像这里并不是一行法师真正的居住地,只不过是临时的住所。”戴兴眉头一挑,直接替李绚说了出来。 李绚默默的点点头,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床榻,仅仅看了一眼,李绚就确定一行法师在这里休息的时间很短。 “一行法师来自长安,太子病逝第三天就已经来到了洛阳,如果本王记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一直住在这里的。”李绚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凶手杀他,似乎不仅仅是想要掀起朝廷的纷争,还有别的目的。” “这就得去问宗玄署的人了,是他们把人安置在这里的,每日招待也是他们负责的。” “宗玄署别的做不到,数人头应该还是会的,看样子我们得去找找那位于署令了。”李绚想起之前他们商量过提交上去的公文,当初他们商量的,要么用道门毒杀佛门高僧的借口,要么就用佛门高僧自己炼丹而中丹毒的理由。 现在看起来,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他们瞎猜的,而是很有可能的事实。 “本王对道门还算熟悉,宗玄署掌京都诸寺观名数与道士,僧、尼等帐籍、斋醮之事;帐籍倒也罢了,但斋醮,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大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李绚微微眯起了眼睛,或许那才是导致新一法师被杀的真正原因。 李绚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说把这些东西全部调查出来,或许这位法师死亡的真相就能弄清楚。 “砰砰砰!”一阵脚步是快步的从外面传来,一名大理寺的黑衣捕快转眼就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喊道:“戴郎,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死了。” 李绚和戴兴同时转头,惊讶的同时,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喜,案子有新线索了。 “宗玄署的事情先放一放,王爷。别急着上门去找,不然很可能会被人杀人灭口的,我们先查这边的死人案!” 戴兴转过头看向李绚,唯恐李绚不明白他还解释了两句,李绚直接点头,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其中的敏感。 第二十八章 南州药商 洛阳西市,东临厚载门街,南接外郭城南墙,北与广利街相邻。 原本人潮汹涌的西市,现在这时候已被大理寺直接接管了。 即便这里关乎无数商贩的生计,但大理寺的人依旧强行将一切接管。 蛮横的不讲道理。 不管是这里的商贩,还是来买卖的平民百姓,全部被驱赶进了房屋之中,整个街面被彻底禁绝。 西市西北,一家名曰苏家药铺的门口,一具身份来历不明的尸体侧倒在石阶上。 近距离一看,整具尸体浑身身上已经被火焰彻底烧成了焦炭。 李绚从快马上跳下来,目光迅速的一扫,立刻就判定这名死者的死状和天宫寺一行法师的死状几乎一致。 全部都是被火焰自内而外,彻底烧成了焦炭,从身体部位不同的燃烧程度就能判定这一点。 大理寺的捕快和仵作已经开始了简单的勘验。 …… “洛阳三市,南市,西市,北市。”戴兴站在李绚一旁,目光扫向四周:“从长安过来的胡客,第一站都会选择在西市,一些普通的货物,在这里就会散发出去,然后真正珍贵的货物会转移到南市和北市。 南市大多数是来自于南方的客商,南人大多富贵,能更多的卖上价钱。 北市则靠近皇城,出入大多尊贵,同样是卖货的理想之所,而且有些东西,只有他们才能出的起价钱。” “所以这名死者,他究竟是来自哪里,长安,南方,还是说就是本地?”李绚指着焦尸一旁的药篓,药篓还有不少药草,低声说道:“他是从附近山上下来的吗?” 洛阳处于群山之间,北有邙山,东有嵩山,西有崤山,南有伏牛山、熊耳山、外方山等山脉,北面还有黄河天险,黄河以北又是王屋山、太行山等。 一名采药客,从附近山上采下药来,直赴西市,没想到竟被人谋杀。 …… “根据药店伙计交代,死者名叫周浦,来自于南州,是一名卖药的客商,他于今日辰时出城进入洛阳,来药铺是来卖药的。” 大理寺的捕快站在一旁,快速的说了一句, “南州,为什么会有来自南州的药商来到洛阳卖药,而且还是单人药商?”李绚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了。 南州,原为南川县,属巴州。 武德二年,置地南州,治南川郡。 境内多山川,以特产橘子而着名。 巴州在益州之侧,从益州因长江顺流之下,也要通过南州。 一名从南州来的药商,长途跋涉千里,刚刚来到洛阳,就被人直接杀害,这究竟是为什么? “去问一下,死者在这里卖的是什么药?”戴兴朝着之前的那名捕快点点头,那名捕快立刻进了药铺。 一名普通的药商,怎么会遭遇别人用强力的毒药直接毒杀? 目的只有可能是为了他所携带的药物,一种从南州引来的药物。 “背篓草药年份不短,长途跋涉运来洛阳,的确也能卖得上好价格。然而这些东西即便是不在南州,在其他地方也能够寻得,尤其是附近多山的洛阳。运到这里还需要花费大功夫进行妥善保管,就更需要成本了。” 李绚微微的眯起眼睛:“真要有这份时间,为什么不把东西卖在成都?” “除非有人已经对某样药材出了大价钱,其他的都不过是捎带的。”戴兴紧接李绚就分析了下来。 李绚点点头,站到了尸体的一侧,一边比划一边说道:“看尸体的朝向,应该是向外,这是刚从药铺里出来,就被人害死,这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问题是这样的一个南州药商,怎么会和一行法师的死状如此相似的?”戴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或许这名来自南州的药材商人,本就和一行法师是相识的?”李绚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这名南州药商之死,让整个案情露出了一丝痕迹,但“药商”这个词隐隐的让李绚察觉到这似乎指向了某个特定的病人。 至于这个特定的病人是谁,就不能随便说了。 或许一行法师被杀,本就是为了杀他,谣言攀扯到太子不过是一层掩饰。 “王爷的意思说,一行法师也是医道行家?”戴兴的嘴角不由得抽动起来。 如今的整个大唐,医学氛围极为的浓厚。 从太宗皇帝李世民,到如今的天皇高宗李治,都患有严重的风疾,各路医家常来洛阳诊病,就连医圣孙思邈都时有现身。 道家名医更是多不胜数,李绚的老师韦玄藏,还有龙虎山的老天师莫不如此。 道家如此,佛家同样也差不了。 “戴少卿可还记得,我们都觉得,天宫寺并非一行法师的常居之地,如果他居住地别有他处,那一切都能说的通了!”李绚说话的声音很轻,一旁只有戴兴能够勉强听清。 “他处,他处……嘶?”戴兴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是微微一变。 “宗玄署的人肯定知情。”戴兴一脸的咬牙切齿,他这边都急着火上房,可宗玄署还藏着重要的线索不说。 戴兴立刻把手下的捕快招呼过来:“你们立刻去……不,对药铺的人盘问要更详细一些,问一问,究竟什么人会常来这里买药……算了,我自己去吧!” 戴兴猛地意识到这些信息非常的敏感,现在根本不是去找宗玄署的时机,起码得等这些案子了结。 他看了李绚一眼,李绚微微点点头,戴兴亲自步入了药铺当中 李绚双手背在身后,跟在戴兴的身后,缓缓的走进了药铺当中。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寻常大药铺,一楼卖药,二楼诊病。 平常的时候,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绝对不在少数。 也只有这种大型药铺,才会花大价钱收来自南州的药物。 如今的大唐虽然富有天下,但是深山老林之中也鲜有人去。 在这些地方,很是有一些年份在数百年以上的珍贵药材,所以很是有一些采药人专门靠采药为生。 只不过这个行当危险性很大,越是深入到深山老林,最后能够活着走出来的,就越少。 但越是能够从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的,真正的收获就越大,眼前的这一位老药客也是如此。 李绚几乎可以断定,导致他这一次死亡的,恐怕就是他从深山老林里拿出来的东西。 “诸位官人,掌柜的早晨就出门诊病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药铺的小二一脸的无奈。 门口出了死人案不说,又偏偏赶上老板不在,大理寺的人还硬按着药铺的客人不让走,一个个挨着询问。 就好像这凶手就在他们当中一样。 “掌柜不在?”戴兴皱着眉头看向手下的捕头:“徐图,这么大的事之前为什么不汇报?” “郎君,这不是没来得及吗?”徐图脸上满是苦笑,他微微侧过身,整个药铺之内,大理寺的无数捕快正在忙碌着搜查药铺的所有一切,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全面汇报。 “你……”戴兴刚准备责备,就在这个时候,李绚伸手按住了他,眼神望向门外:“你看那不是回来了吗?” 此刻就在药铺回头,一辆灰蓬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帘打开,一名身材魁梧,秃顶,长须,凸肚的中年汉子被一名穿着紫色襦裙的二八俏丽少女搀扶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苏连翘,可撩】 “二位上官,苏三两这厢有礼了。” 身穿一身黑色白格素纹长袍的药铺掌柜苏三两站的远远的,并没有因为李绚和戴兴明显得官员身份而有所亲近。 “在下刚刚诊治了一名疑似肺痨的病患,为免传染给二位上官,还请二位恕苏某不敬之罪!”苏三两深深的躬身,然而刚刚听到肺痨两个字,四周大理寺的捕快立刻离的远远的,就连店铺的伙计一时也脸色微变。 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肺痨可不是什么好词,因为太子李弘就疑似肺痨而亡。 在民间,因为这种病而死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传闻苏三两只凭三两药材,便可治天下一切病症,怎样,这次的病患医好了吗?”戴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三两,似乎对他并不陌生。 “不敢,小民怎敢如此夸言,一切不过是愚民愚妇胡乱传言罢了!”苏三两一副惶恐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很平静,明显对于戴兴这番捧杀的话并不在意。 李绚一下子来来兴趣,“凭三两药材,便可治天下一切病症”,这当然是夸言,可既然有这样的夸言,足够说明苏三两医术不俗了。 “好了,本官不和你绕圈子。”戴兴看了四周一眼,整个大街已经被彻底的净空,四周或许还有窥伺的目光,但戴兴也不在意:“本官问你,你可认识一行法师?” “一行法师?”苏三两一脸茫然,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女郎,身材高挑的女郎同样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洛阳城似乎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位法师?” “一行法师是来自长安的。”李绚稍微上前一步,面色温和的问道:“那么这名南州药商呢,你们应该认识吧,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来你们这里卖药的?” “南州药商?”苏三两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托着下巴有些艰难的在思索。 “阿耶,三个月前,有三株上了年份的千金草,应该是蜀地口音,”俏丽少女抬起头看向李绚,平静的说道:“至于是否是南州人士,就不知道了!” 俏丽少女,二八年纪,一身紫色碎花纹襦裙,身材高挑,比魁梧的苏三两还要高上半头,细长的瓜子脸,眉眼冷清,脸上不着丝毫粉黛,细发散落在颈间,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檀色木珠,手里拿着三包药材。 看上去不像是医生,反而像是病人。 “小女说的应该就是了,在下年纪渐大,记忆颇为不好,还请上官佑谅。”苏三两苦笑着拱拱手。 一旁的少女微微欠了欠身,脸色依旧清冷,似乎永远是那个表情似的。 再加上不着粉黛,看上去没有那么艳丽,甚至稍微有些素白,不太讨人喜欢。 “是这样的吗?”戴兴皱着眉头看着苏三两和他的女儿,似乎对他们的话并不是很相信。 李绚眉头一挑,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相比于陌生的苏氏父女,李绚更加相信戴兴的判断。 戴家朝中名门,两代宰相,刑名一道的大行家,看的自然比李绚要准。 “不管识不识的,这样一个人来到洛阳,长途跋涉从南州来到洛阳,就算是今天辰时才入洛阳,也不至于说今天把东西卖掉就直接离开吧,会不会他已经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住处?”李绚转头看向了戴兴。 戴兴眼睛一亮,立刻转头对手下人吩咐:“让洛阳令,西市属派人立刻全程查访,半个时辰内,我要得到结果。” 大理寺的数名捕快立刻狂奔而出,戴兴的语气很急促,如今他肩头的压力很重。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如同他们刚才所想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宫中就会派人来催问。 “多谢王爷了,客栈的事,是下官忽略了,这个药商今晨入城,距离这里也没过多远,所以自然的以为他入城之后就直奔药铺而来,可是仔细想来,这里面的时间还有一定的富裕。”戴兴感激的拱拱手。 如果真的能够找到这名南州药商的住所,那么一定能够找到更近一步的线索。 “上官,小民记起来了,这位老翁似乎提及,他卖完药物之后,就会去赶赴约会。”药铺的伙计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最后很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他,我记得他说话时一股甘草味!” “你怎么不早说!”一旁的捕快徐图差一点直接冲上来,去抓伙计的衣领,但这个时候,伙计却机灵的躲到了苏三两的身后,魁梧的个子立刻就挡住了捕头徐图。 捕快徐图一看面前成了苏三两,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冷哼一声,直接退了下来。 李绚看着这一切很诧异,这个苏三两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大理寺的捕头都有所畏惧。 戴兴明显也认识他,说话之间隐隐存着忌惮。 不过这时也顾不了这么说,戴兴脸色一肃,立刻吩咐:“立刻派人,让他们到城内各处去寻……” “等一下。”李绚突然出声打断了戴兴,摇着头说道:“派人在城内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即可,不要去寻访。” “嗯?”戴兴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那很快,他就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最后无比凝重的点点头,对徐图命令道:“就按南昌王说的去做,要快。” 现在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再出第三具尸体了。 …… “南昌王!”苏三两轻轻的念叨着李绚的王号,但能看的出来,他对李绚很陌生。 “这位苏先生,还请麻烦过来看看,这里面的药材有什么特别的没有,还有他卖给贵药铺的药草也请一并拿出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些药草就都归贵药铺了!”李绚的神色很和煦,让人下意识的放松下来。 “王爷客气了!”苏三两向前走来,李绚和戴兴则是退到了一旁。 苏三两刚说了,他刚替一名肺痨病人看不过病,李绚还是退让一点的好,免得被传染上。 毕竟肺病这东西,完全是防不胜防的。 “大人,有消息了!”徐图突然间快步的从外面冲来,低声在戴兴的耳边说了几句。 戴兴听完之后脸色骤变,他脸色严肃的看向李绚:“王爷,我们该走了!” “好!”李绚虽然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线索,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很重要。 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和戴兴奔出药铺,现在也顾不得其他的线索,救人最重要。 一翻身,李绚直接上了棕色大马,下一刻,他和戴兴已经如箭一样的飞出。 下意识的,李绚的目光掠过药铺门口,就看到苏三两和他女儿依旧站在那里。 【苏连翘,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但颇具同情之心】 【可撩】 马上的李绚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但好在马匹飞快,没人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第三十章 雍王献药 “咯吱咯吱……”一辆马车在街道拥挤的人群中缓缓前行。 马车内,一名穿着青色宝相纹长衫的儒雅男子,一边摸着颌下的短须,一边阅读着手里的医书。 侧面一看,竟是一本《素问》。 隐约能够看到其上密密麻麻的各种注释。 十数年前,雍王府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曾奉敕撰注,编《黄帝内经太素》三十卷,为天下所重。 马车上的这名青衫男子,正是雍王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之徒,现任雍王府掌文字的庄若云。 此刻,庄若云正在前往约定好的酒楼。 时间未几,已经快到约定好的地点,突然间,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马车上正专心看书的庄若云,身体猛地向前,差点直接趴倒下来。 好在车上只有他一人,也无人看到他的狼狈之态。 “庄成,你是怎么驾车的?”庄若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直接掀开车帘,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怔住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大街上就看到一群人朝着街边的公告板围了过去,直接堵住了前路。 两名大理寺的捕快正在上面张贴告示,并且大声的宣读:“今有南州药商周浦,在苏家药铺遇害身亡,凡有线索者,可直往大理寺禀告,一旦查实为真,另有悬赏10缗……今有南州药商周浦,在苏家药铺遇害身亡,凡有……” 马车上的庄若云,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周浦是谁。 那正是和他今天约好在酒楼相见的南州药商,有一味非常紧要的药材,通过他的手从南州带到了洛阳。 那个药材十分重要,尤其是眼下…… “快,立刻去苏家药……等等,不,不,掉头,回雍王府。” 庄若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让人调转马车,不再前往苏家药铺,同样也不在前往大理寺,而是转回雍王府。 雍王者,李贤也。 如今的大唐,不管发生多少的事情,头等紧要的大事,依旧是治愈皇帝的风疾。 李贤向来孝顺,他府内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更是医道大家,在风疾一道上研究很深。 大唐自先皇太宗皇帝开始,风疾就是缠绕在皇家血脉头上的诅咒,包括高祖皇帝,故太子李弘,都有此症。 从十数年前开始,李治的风疾就日趋严重。 虽然经过无数医学大家的精心诊治,但他的病情总不停的反复,甚至有日趋恶劣的迹象,这让人们不得不寻找更新的治疗方法。 不知道多少专治此病的医生在皇帝身边转来转去,但始终无法彻底的根治,总是让其反复严重。 庄若云这一次其实是在替老师杨上善,购置一味来自南州的特殊药材。 因为药材的特殊性,所以必须由专人采用特殊的方法才能运到洛阳。 这一次,庄若云特意委托了药商周浦,一路将其从南州运到洛阳,可是现在。他还没见人,药商周浦就已经死了,这太蹊跷了。 要知道,庄若云也是才接到的消息,周浦更是辰时才入的洛阳,根本不可能和其他人有什么私人纠纷。 短短数个时辰就已经到了被人杀人灭口的地步,所以他的死只能是一个原因。 那就是跟药有关,跟雍王府有关,跟皇帝有关。 庄若云如果继续按照之前的约定前往约好的酒楼,那么搞不好,他自己都在被杀的目标行列之内。 刚才大理寺的公告,是在刻意提醒他不要前往约定的酒楼,而是去大理寺,这已经明显的在对他进行警告。 不止如此,大理寺的警告中还隐晦的提到,现在即便是前往大理寺,也未必安全。 异常果断的,庄若云重新返回了雍王府,他很快就将相关事情通报给了王府长史皇甫公义。 如今这时候,雍王李贤正在皇宫守灵,雍王编修,弘文馆直学士杨上善也同样在皇宫之中。 如今在整个王府做主的,正是王府长史皇甫公义。 两人一番商谈后,立刻就将大理寺少卿戴兴请了过来,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与戴兴一起来的,还有李绚。 “见过王爷。”庄若云和皇甫公义看到李绚的出现无比诧异,双手合拢微躬行礼。 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当朝敏感之刻,雍王李贤,英王李显,相王李旦,还有一大批皇室宗亲现在都在皇城之内。 尤其是前面的三位,作为亲兄弟,更是片刻也离开不得。 “本王奉天后旨意,督查一行法师被害一案,今日碰到一位和一行法师同样死状的南州药商,最后详查之下,察觉其与人有约,我等怀疑相约之人也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故而稍作提醒,只是没想到竟是雍王府的人。” 李绚稍微解释了一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太子的王叔。 尤其是今日,诸王同时抵京,李绚并没有前往迎接,而是跟戴兴一起查案,可见天后对此事的重视。 “二位郎君,不知雍王府向南州药商究竟购买何等药材,又是做何病用,为何会被人盯上?”戴兴死死的盯着庄若云和皇甫公义,哪怕后者比他的官位还要高。 戴兴的眼神当中,深藏着一股忧虑,他是真的很不想听到自己所预想当中的那个答案。 庄若云和皇甫公义相互对视一眼,满脸苦笑。 “还能是何事,当然是为了陛下的风疾,据我等考察,南州有一位特产的药材,或许能有效的帮助陛下减轻痛苦,故而我等才托人从南州运来,只是没想到竟遇到了这等事。”皇甫公义满脸苦笑,无奈的摊了摊手。 皇甫公义作为雍王府长史,是非常热门的下一任宰相人选。 他的前任刘祥道便是从王府长史的位置上,一跃而上刑部尚书,同时加知平章事,直接跃身宰相。 那还是以前,到了如今,雍王李贤很有可能会直接被封为太子,他这个雍王府长史立刻就会成为太子长史。 但是现在,却突然出了这么一茬事,情形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此事说的简单一点,是有人破坏雍王府的找药行动,如果说重一点,是有人不想而让皇帝陛下的病情好转,甚至希望他的病情恶化下去,这,就和刺王杀驾阴谋造反没有区别了。” 李绚满脸肃然看着在场的众人,神色之间充满了冷意。 在天后武曌虎视眈眈之下,皇帝的命就等于是李绚的命,谁想要要皇帝的命,就等于是在要李绚的命。 李绚虽然之前献上了一瓶地龙清静丹,但那瓶药究竟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还很不好说。 这瓶药用完,自然要及时的有新药续上。 可是现在却偏偏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搞幺蛾子,那就别怪李绚下狠手了。 “王爷所言甚是!”皇甫公义和庄若云同时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眼神凝重。 这些年,企图通过帮皇帝治病想要往上走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你这边得逞了,那边很可能就要遭遇挫折,所以暗中破坏一二也是正常的。 只是多年来,皇帝的病情一直都在反复,从来没被真正治好过,所以就算警惕他人,也不至于杀人,而且还是连杀两人。 最关键的此事还是和无生道扯上了关系。 李绚怎么都没想到,他之前遇到了苏氏父女俩,竟然都是魔教无生道的人。 现在想要堪破眼前这几桩案子,看样子就得从他们身上着手。 只不过未必要通过大理寺。,, 第三十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 “不知道庄郎君和一行法师,是否相熟?”李绚在一旁突然询问起了关于一行法师的事情。 庄若云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皇甫公义。 年近六旬,身着紫色碎花长袍的皇甫公义眉头立刻一皱。 宽阔的中堂内,一位是大理寺少卿,一位是宗室郡王,全都神情凝重。 大理寺少卿戴兴更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庄若云。 案子到了如今,已经和大逆扯上了关联,丝毫轻忽不得。 转过身,皇甫公义对着庄若云点点头。 庄若云轻呼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也算不上是太相熟,不过我等也的确在一起商讨过为陛下治病之事,如今的这味药材,是一整套治疗方案当中的关键,没了这份药材,整个治疗方案,就只能为之放弃。” 说到这里,庄若云的脸色冷的可怕。 不管幕后的究竟是谁,想做的都是要破坏他们对皇帝陛下的治疗。 如果仅仅只是对南州药商周浦下手,那么这一切就只是控制在一定的斗争范围,但是对一行法师下手,一切就已经脱离了掌控的范围, 甚至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朝着针对他们皇帝陛下的病情而去的。 “砰砰!”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才沉声说道:“案情进行到此,已逐渐明朗,诸位都是本王的长辈,还请见谅,本王这一次稍微放肆做主。” “不敢!”在场的不管是作为王府长史的皇甫公义,还是作为大理寺少卿的戴兴,这个时候都没有提出异议。 李绚本就是奉了天后的旨意,来监察这案子的,这也给了他当案子超出原本局限的时候,能够及时处置的权利。 再加上此事涉及到了皇帝的性命,作为宗室成员之一,李绚更是责无旁贷。 “首先要清查这几日出入天宫寺的所有一应人等,清查今日南州药商周浦入神都以来所碰到的每个人。 两相对比,任何有关联的,立刻予以抓捕。 其次,烦请皇甫长史写一份奏章,本王和戴少卿附签之后,立刻送入宫中,此事耽搁不得。 最后,庄博士,以及这套治疗方案所牵涉的每个人,全都要立刻保护起来。”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庄若云的身上。 如今已死了两个人,都与这套的治疗方案有关。 同样知晓这套治疗方案,同样知晓那些药物来源的庄若云,恐怕立刻会成为对方袭击的目标, 庄若云微微一愣,看着面前三个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一份的治疗方案,不管是从药物,还是从别的什么方面,对皇帝的病情,可能都会非常有效。 也只有如此,暗地里见不得皇帝陛下身体康健的野心人,才会处心积虑的要杀掉每一个与这套方案有关的人。 但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联系到天后的身上。 因为这十多年来,正是天后一直不停的在主持搜寻天下良医良药,试图缓解皇帝的风疾之症。 因为只有皇帝还好好的在位,天后才能够拥有更庞大的权势。 否则的话,一旦皇帝陛下出了任何事情,天后所拥有的权势就会顷刻间完全崩塌。 如今的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们的这位天后陛下已经生出了要取皇帝而代之的想法。 只是如今还远不到时候,一旦皇帝驾崩,那么不管是雍王即位,还是其他人,对天后的权利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而且如果天后真的要对皇帝动手的话,那么她有太多的方式可以在宫中悄然动手,压根就用不着在宫外杀人。 “本官立刻调动大理寺和洛阳府麾下所有的衙差,役人,不良人,一个时辰之后,会将一份粗略的名单附上,还请皇甫长史一并送入宫中。”大理寺少卿戴兴现在这时候神色颇为亢奋,今天一天,案情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碰上这种事情,动作的哪怕稍微慢一点,就很有可能会遭受到凭空的猜疑。 皇甫公义微微点头,他就算是酝酿文章,也需要一点时间。 李绚这个时候长舒一口气,笑着看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暂时就没本王什么事了。” 说着,李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四下探望:“这间雍王府,本王还是头一次来,昨日见到雍王的时候,相比早些年,他可要长大很多了,也成熟的多了。” 李绚说这番话口气不小,但是在场的众人,也只能无奈陪笑。 因为就宗族辈分来讲,李绚是高祖十二子,太宗兄弟彭王嗣子,与当今高宗天皇李治是堂兄弟。 雍王虽然即将被封为太子,但不管是在封为太子之前,还是封为太子后,遇到李绚还是要称一声王叔的。 不过李绚也不可能会得意起来,毕竟他只不过是个从二品郡王,而作为皇帝和天后次子的李贤,是一品亲王。 现在李贤更是即将成为新一任的太子人选,相比于一个闲散宗室,双方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 李绚刚才的借口,不过是在卖李贤一个好罢了。 毕竟这件事谁看都知道是雍王府在主持。 然而李绚平静的笑容之下,藏着一股冷漠。 如果不是因为李贤即将成为太子,他根本不会凑上来。 谁都知道李贤这个太子当不了几年,而且因为和天后武曌之间的关系不睦,最后甚至连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一位太子,哪里值得李绚如此亲近。 可如果一点也不亲近,就会在众人当中显得太突兀,所以就算是装,李绚在此刻也必须要装得亲近一些。 众人很快就各自去忙了,大理寺少卿早不知道去哪里忙碌了,皇甫公义也找了间书房去写奏章。 李绚则留在雍王府里,在下人的引领一下,随意闲逛着。 这座府邸,是雍王在洛阳的别府,真正的雍王府是在长安皇城之内,天下真正的中心也在长安。 后园之中,长满了各色的鲜花,玫瑰牡丹,碧莲青荷,他们这位太子的性情也能看出一二来。 闲庭信步,李绚心下思筹,眼下的这件案子的真相,恐怕就得从苏家父女的身上着手。 不过现在盯着苏家父女没用,大理寺的人现在都还在苏家药铺,他们现在这时候不会轻举妄动的。 苏家父女应该是从那名南州药商的身上获得了关于能治疗皇帝病情的药物之事,所以才会果断下杀手。 这其中肯定除了一些岔子,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自己门口杀人。 南州药商周浦一死,再加上已死的一行法师,还有处在危机中的庄若云。 无生道所谋甚大啊! 他们如此的阻止这个治疗方案的进行,难免的人会让人对这个治疗方案更加的期待。 “所以,这件案子,真的是在破坏治疗吗?” 李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格局眼界 “宣南昌王,大理寺少卿,雍王府长史觐见!” 在内侍尖利的声音中,李绚,戴兴,皇甫公义,三人面色肃穆,依序进入到乾阳殿。 李绚走在最先,年轻的他,目光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辉,翩翩潇洒。 “臣南昌王李绚,大理寺少卿戴兴,雍王府长史皇甫公义,拜见天后,祝天后万福金安。” 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恭敬的低下头,面对整个大唐最有权力的女人,他们全都俯首听令。 金色的珠帘发出微微的响声,异常清晰的在整个大殿里回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都起来吧。”武后清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 李绚,戴兴,皇甫公义同时微微躬身,然后才站到了一侧。 “本宫只问一句,几日才能破案?” 武后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南昌王,告诉本宫,还要几日破案?” 李绚的神色立刻为之一凛。 这种事情不该问他啊,该去问戴兴这个大理寺少卿。 “启禀天后,眼下这件药毒案,案情已经清晰,三五日内定能抓到凶手,给天后和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绚这番话一出,戴兴深深的低下了头,眼中满是羞愤。 天后询问案情,不去询问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反而去问一个旁看的闲人,他的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羞愧的发白。 “三五日时间太长了,戴爱卿,眼下的药毒案,还有之前洛阳县尉被刺一案,你须尽快全部侦破,如果你做不到,本宫就只能请南昌王做这个大理寺少卿了。” “咯噔”一声,戴兴立刻跽坐下拜,沉声道:“两日内,两日内微臣定查清真相,捕获凶手。” 李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 他哪里不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武后对大理寺的一次敲打罢了。 药毒案,还有洛阳县尉被满门屠杀的案子,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机里,迁延太长了。 “南昌王,两日之内,如果查不出真相,抓不到凶手,你就代替他吧。” 李绚猛的一个寒颤,赶紧低头:“臣明白,臣必定尽心竭力协助戴少卿抓捕凶手。” 武后放下手里的毛笔,目光从李绚的身上扫过,最后掠过戴兴直接落在了皇甫公义的身上。 “皇甫爱卿,今天这份奏章写的不错,回去好好谢谢南昌王。” “臣遵旨。”皇甫公义肃穆的在一旁躬身,动作儒雅,风度翩翩,丝毫没有被揭破的慌乱。 武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沉声说道:“陛下的风疾难治,多年来一直都是不停的反复,每一次好转,本宫都充满希望,但总是迎来新的失望,这一次……” “天后恕罪,臣等之所以不敢轻易将新寻到的医案上陈,就是因为这套医案里的风险着实不小,在没有完全的将医案完善之前,臣等也不敢随意妄言。”皇甫公义诚恳的拱手请罪。 武后的声音从珠帘之后继续传来:“不用想那么多,本宫没有怪罪的意思。” “多谢天后体谅。”皇甫公义微微松了口气。 “本宫知道,贤儿有孝心,做事也相对妥帖,不过很多事情,完全可以走正途,用不着弄那些阴私手段。”武后微微摆手,直接将一份奏章扔到了皇甫公义的面前。 “你们想要找的东西,本宫已经下诏,让南州刺史组织军民尽力搜寻,相信用不了多久之后,就能有所结果。” 李绚微微低下头,心思颇受震撼。 这才是做事的正途,其他的,都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 浩荡大势之下,能够荡平一切的鬼蜮伎俩。 “臣知错。”皇甫公义这一次深深俯身下去,他不是没有这么建议过,只是李贤还是有些太贪了,想要将所有功劳全部揽尽,太过了。 一旦出事,就可能会导致一切付之东流。 他们把在这件事情上捞取好处的功劳,看的比为皇帝治病还要更加重要。 武后心思幽微,她什么看不透。 只不过她心里究竟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如今形势特殊,本宫也就不把贤儿叫过来耳提面命了,皇甫爱卿,这件事情,回去以后,你要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对贤儿都说透,他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眼光格局都要放大一些。” 武后的声音很亮,让在场的三个人浑身上下不由得一阵颤抖。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雍王李贤接下来必将会成为太子,但这事绝不是他们能提的。 故太子李弘的灵柩如今还停在太子宫,在他没下葬之前就讨论这件事,是极为犯忌讳的。 这种事情,也只有皇帝和皇后,各位宰相,以及宗室亲王才能够略微提及两句。 像李绚这样的边缘郡王,更加是半个字都不能提。 “南昌王。”武后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李绚的身上:“大理寺查案你也亲身经历了,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李绚的呼吸微微凝滞,但他的动作丝毫不停,稍微上前半步,直接拱手。 “启禀天后,如今抓捕凶手并不是最重要的,想要看我大唐动乱的多的是,新罗,倭国,高句丽余孽,突厥,吐蕃,南朝叛贼余孽,这件事情上都有可能插手,现在最重要的,一是尽可能的最快把各种药物集齐,然后由太医院制定一个妥贴的医案,其二,则是必须要弄清楚,究竟是哪里透露了消息?” 最后一句话,李绚说的杀机凌然。 外贼固然该杀,但内部通风报信小人,更应该先一步彻底诛绝。 像这样的一套绝密医案,即便在雍王府内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可现在外人不仅知道的异常详尽,甚至直接动杀手杀人。 对一套成效还不知如何的医案,如此的狠心,其心可诛啊。 武后轻轻敲了两下面前的桌案,似是考教的问答:“那么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去查?” 李绚谨慎的看了皇甫公义一眼,然后抬起头,看向武后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盒,捧在手上,低声说道:“这是微臣在药铺门外的角落里找到的,是一种特产于南州的昆虫翅膀,想来如果没错的话,这一次拟定的医案,真正的主药,怕就是这只虫子。” 武后眼睛一亮,朝着旁边的女官微微颌首,女官立刻上前从李绚的手上取过木盒,最后呈递到武后的手里。 武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拇指大小的发黄小翅膀,上面生着各种金色纹路。 仅仅只有一小片,看起来却格外的吸引人。 “有了这些东西,雍王府的药物研究应该可以继续了。”李绚的低沉的声音,幽幽的在整个大殿回荡。 “就这么办吧,皇甫爱卿,这件事情就由你来统管,退下吧。”武后随意的摆了摆手。 “臣等告退。”李绚,皇甫公义,还有戴兴,全都深深躬身,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墨疯子 乾阳大殿,殿前广场上,戴兴快步追上李绚,满脸的埋怨:“王爷,这一次可要被你害死了。两日内破案,两件大案两日内全都要破案,这不是要命吗?” 李绚稍微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皇甫公义,还有远处目不转睛的宫廷禁卫。 然后才凑到戴兴的身边,低声说道:“天后既然说两件案子要一起调查,那就是说这两件案子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联系,既然如此,破了其中一件案子,就等于两件案子都破了,你还需要担心什么。” 戴兴微微一愣,神色立刻为之一喜,但随即,他就担忧的说道:“可即便是这件案子也不好破啊。话说回来,王爷你可不厚道啊,拿到了真正的有用的东西,却一声不吭。” “有用?你不会真以为那就是那味主药吧!”李绚满脸诧异的看着戴兴,摇摇头,平静的说道:“那件东西也就是能用来钓鱼用,根本就没法去入药的。” “钓鱼?”戴兴微微一愣,他刚才是有错过什么吗,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是引蛇出洞,不然,这件事情何必让皇甫公去负责呢!”李绚说完之后,大踏步的朝前方走去。 这个戴兴,明明已经年过而立,怎么看起来宦海阅历那么少,是被家族保护的太好了吗? 李绚找到的那只来自南州的昆虫,名字叫做百毒虫。 因特喜闻墨的味道,所以又被称为墨疯子。 雍王府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是一味治疗头风疾的良药,所以才派人想方设法从南州弄来。 只可惜那种昆虫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而且特别危险。 它最喜钻人七窍,一旦被它钻了,必死无疑。 当初前往药铺的时候,大理寺的人虽先一步将药铺团团的围住了,并且展开了彻底的证据搜查,但终归忽略了角落里灰尘当中一只近似无形的羽翅,最后便宜了李绚。 在雍王府时,不管是皇甫公义,还是李绚,都是狡猾的狐狸,丝毫不露底细,惟有戴兴,无辜的像只小白兔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少卿本就是负责查案的,像这种人心鬼蜮的活计,应该是交给大理寺卿负责。 站在宫门之下,李绚微微顿住脚步,抬头看天,阳光普照,现在已过午时。 现在这个时候,大理寺卿张文瓘正在全力调查洛阳县尉被满门杀绝的案子。 虽说洛阳县尉仅是正七品上的官职,但其满门被杀本就是轰动整个神都之事,偏又赶上太子病逝这个敏感的时节,大理寺派重员前往处置是应有只是,但大理寺卿亲自去就有些过了。 除非他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隐秘。 武后要求眼下的药毒案和洛阳县尉满门被杀一案,两日内查出结果。 之前在大殿中的时候,武后将这外人看起来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只字片语中就勾连在一起。 任何一个心思敏感的人,都能咀嚼出这其中的味道。 即便是李绚,他也不过是隐隐间觉得有所关联,直到见到苏连翘之后,才彻底确定。 弄到了太子府关键物件的天阴教,和害死一行法师的无生道,已经勾连了起来。 这不奇怪,他们都是魔教分支,相互间合作再正常不过,只是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多少魔教分支已经介入了? 可惜,天后对一切洞若观火。 整个洛阳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宫中失踪的内侍,出身河东崔家的县尉,来自南州的药商,长安的一行法师,还有,雍王府。 雍王府,所有的一切都在和雍王府紧密的勾连了起来。 真正能勾连起一切的,只有雍王府。 李贤,这位即将走马上任的新太子,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恐怕就连武后现在也在琢磨。 李绚回头,远远的眺望乾阳大殿金碧辉煌的屋檐,脸色微微一变。 怪不得要逼着戴兴抓紧时间破案,此事一旦被发现和雍王府有的更深的牵连,难说……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皇宫,驶过一处坊门之时,一张纸条被门外的李竹递了进来。 李绚展开一看:“苏往恭安!” 恭安是恭安坊,西边是修业坊,北边是劝善坊,东边是温柔坊,再往东就是南市。 那一带居住的多是朝中的中层官员,和一些豪商。 苏三两带着他女儿苏连翘去了恭安坊,在大理寺捕快的监看之下,竟然离开了药铺。 这位洛阳大名鼎鼎的“三两医”,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李绚已经借助秘卫的渠道,死死的盯住了他。 深深的吸了口气,李绚回想之前秘卫传来的关于苏三两的情报。 苏三两,年三十七,魏州人,洛阳名医,有“三两药,可治天下一切病”之称,传闻为医圣孙思邈之徒。 洛阳行医七年,开有苏家药铺,位于西市坊内,与大批王公贵族,富商豪族关联。 苏连翘,苏三两之女,年十六,与洛阳太医署李景仪之子定亲。 秘卫关于苏三两的资料并不多,因为他们之前从未将苏三两纳入到监控视线当中。 “谁能想到一个名扬洛阳的‘三两’名医,竟然是无生道的长老。”李绚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魔教之中,天阴教根基广泛,以圣女之名,行造反之事;无生道人少而精,擅长刺杀之道。 关于苏三两的事情,李绚没有和戴兴提及,也没有和雍王府的提及。 戴兴和苏家父女明显是认识的,不管他们究竟是旧有恩怨,还是说在李绚面前故意做戏,他都必须要防备戴兴来破坏他的计划,他真正要的,是无生道,是天阴教,是太子府流出来的那件东西。 只有通过苏三两找到妖女叶绾绾,才能找到裴诗彤。 肺疾,什么肺疾,无非就是一夜淋雨,病体入肺。 能够苏三两这样的名医出手,说明裴诗彤的病情很不乐观,起码暂时不用担心她会被刑讯说出东西的所藏地。 魔教这些人,心狠手辣,裴诗彤一个小女孩,就算意志坚韧,恐怕也很难在她们的刑讯下保守秘密。 现在这病倒是病的及时,想起裴诗彤落入叶绾绾手里时,嘴角的一抹得意,李绚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女孩。 或许如果没人救她,她会让自己一直病下去。 “得逼一逼啊,如果不逼一逼,他们怎么会去找叶绾绾呢!”李绚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森寒。 心狠手辣的叶绾绾实力不俗,轻易人等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苏三两作为名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绝对不在叶绾绾之下,甚至可能还要更强。 然而强又如何,这里是洛阳,多的是武道好手,更何况还有强弓硬弩,坚甲厚盾,个人实力再强,在军队弓弩刀枪的攻击之下又能撑得了多久。 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些人了! 第三十四章 灯下黑(可能阳了) 李绚一个人坐在桌案后,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上写满了注释的《老子》。 另一侧放着一杯香茗,热气飘散。 午后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射在王府平整干净的地砖上,光怪陆离。 突然,急速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一名青衣小太监推门进来,快步上前,将一张纸递在李绚面前的桌案上,然后躬身退出。 李绚放下手里的道经,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面色严肃起来。 大唐至今已是三代,文治武功都已经走到极盛。 不管是故太子李弘,还是雍王李贤,武事他们插不上手,但在文治上,他们都竭力的网络了一大批文人。 李贤手下的书文馆里,有一大批文人为他编修古书古籍。 李绚面前里的纸条上有两个名字,一个叫艾辰,一个叫胡飞。 前者是王府的文字博士,后者是王府的低级录事。 艾辰,出身自书文馆,文字博士,负责帮雍王李贤起草文书,整理信件。 一个低级录事,自不可能知晓在王府中都算是极度隐秘的信息,但文字博士,就有很多机会触碰到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而且艾辰对王府高层的很多人都非常相熟,甚至和一些人关系极好。 李贤有麻烦了,他手下书文馆的博士出了问题,恐怕不等他成为太子,他手下这批人就得被严格清洗一遍。 天后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李绚如今坐镇在雍王府里,奉天后令为监察事。 真正负责行动的,是大理寺少卿戴兴。 在这件事情上主持策划一切的,是王府长史皇甫公义。 到了眼下这一步,已经关系到李贤的太子之位,关系到了皇甫公义未来的前途。 往前一步皇甫公义就是同平章事,就是宰相;往后一步,就会被贬到边缘州县,担任一州刺史,然后蹉跎下去。 不过这件事不会牵扯到雍王李贤,因为天后已赞赏他的恭孝,他的责任已经从这件案子里彻底摘了出来。 这件事情做好了,就是皇甫公义的功劳,做差了,就都是他的责任。 如今的整个雍王府,早就已经被皇宫秘卫暗地里密密麻麻的监控了起来。 从表面上丝毫看不出这一点,王府中的所有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步奏习惯行事。 在这个时候,王府的数名医官突然全部都被悄悄的召集起来。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事。 事情除了办的紧急一些以外,其他的一些都尽可能的保持隐秘,半点故意往外泄露风声的迹象都没有。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艾辰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王府已经找到了那味关键药材的信息,然后王府录事胡飞就出门了。 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别人眼皮底下发生的。 尤其是胡飞,从他之前离开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死死的盯上了。 南市的棺材铺,善德坊的普通小宅…… 跟着半空中的信鸽,最后信息传递竟然来到了南门外的广寒寺。 对方的中枢首脑竟然藏在南门外的广寒寺。 李绚看着手上的资料,微微皱起了眉头。 广寒寺并不是一座太大的寺庙,香火也并不是特别旺盛,但人来人往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女眷。 不过仅仅是富贵而已,与当朝的达官显贵都扯不上关系。 “看样子,在这背后还有人啊。”李绚看着面前的左千牛备身周乾,沉声问道:“大理寺的人已经出动了?” “是的,王爷,戴少卿率领大理寺的高手,围住了广寒寺方圆三里之内,同时调动右卫的小半主力,将方圆十里之内的尽数围住,确保一只飞鸟也飞不出去,王爷,我们要去看看吗?”周乾一股蠢蠢欲动的架势。 周乾是奉天后命令,率领一队千牛卫士,前来护卫李绚安全的,同时监控整个案件的执行。 “不着急,戴少卿这么做是在尽他自己的职责,我们要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千牛卫有自己的活要干。”李绚伸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竹扇,长舒身体:“不过你们既然等不及了,那我们也该去忙活了,走,去善德坊。” 李绚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善德坊。 站在善德坊的坊门处,周乾一边指挥手下千牛卫开始接管整个坊门,一边带着人直扑之前消息中转的那间小院。 这时候,在小院之中,依旧有不少的大理寺佐吏在进行详细的调查和证据搜索。 地面上躺着三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一路上所有信息传递途径上的人,全部拿下了。 任何试图反抗的人,已经全部被格杀。 周乾站在小院当中,掀开白布,仔细的去观察尸体。 李绚一直就站在一旁,有没有仔细去看周乾的调查,反而只是站在小院当中,抬起头看着四面的墙壁,仿佛在欣赏墙壁上的青砖一样。 天色很快就彻底黑了下来,周乾拍的扳手,走到了李绚的身侧:“启禀王爷,这些人都是好手,常年经受训练,虎口有老茧,皮肤比较光滑,身材较矮,面骨偏窄,肤色较深,鼻骨低,鼻翼发达,轮廓清晰,大概率来自东南。” 周乾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千牛卫率,但他的一身本事绝不简单。 “不错,整个小院中的很多生活用物都能证明这一点。”李绚轻轻的叹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周乾:“你说为什么有的人一心一意的就要想着造反呢?” 造反? 周乾的心猛的一跳,微微低头:“王爷,可是下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不关你的事,只是对方的布置太过精巧,利用了人们习惯性的弱点。”李绚站起身,一步步的走上门外。 周乾带领手下人赶紧跟上,李绚脚步也没有放缓,直接就在门口上了马。 轻轻打马,片刻之后,李绚就已经来到了坊门之下。 “告诉坊长,今夜提前关闭坊门,如果坊长有半点推脱,直接斩了……另外,去街上调了两队金吾卫过来,带上甲盾弓弩,有硬仗要打了。” “下官领命。”周乾有些兴奋地打马而去。 他们这队人跟着李绚,本身就是为了立功而来的。 他们不怕对手太强,只怕对手不强。 左千牛卫当中这些天有不少关于这位南昌郡王的传言,大多集中在他颇有心机之上。 如果作为敌人,这样的对手的确是最令人讨厌的,可如果作为战友,那就很令人放心了。 尤其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更加明白这种战友的可贵。 第三十五章 半步真种 黄昏,微风吹起片片落叶。 昏暗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宵禁未起,坊门先落。 李绚站在坊门之下,身后是两队全副武装金吾卫士卒。 刀枪剑戟,甲盾弓弩,杀气腾腾。 全都是从西域战场上退下来的精锐老兵。 在战场上,这群人顷刻就能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 突然,大街上,大理寺,洛阳府,无数的衙役捕快开始立刻快速的奔跑起来。 看着夕阳落日后昏暗起来的光线,李绚冷冷的一挥手,千牛卫、金吾卫的精锐立刻大踏步的上前。 身上沉重的甲胄在一瞬间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极度的引人注意。 也就在这一瞬间,大街上的所有官吏捕快,在一瞬间,同时扑向了五百米开外的一座四进的院子。 不知不觉间,一大群人早已将那座院子团团围住。 数名手持长弓的洛阳武侯瞬间冲上了墙头,张弓搭箭,对准了小院中的每个人。 院中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就听“轰”的一声。 以周乾为首的四名千牛卫已经身着全甲,毫不犹豫的撞开了院门,手挥千牛刀杀了进去。 在院门被冲开的一瞬间,墙头上的武侯士卒毫不犹豫的立刻放箭。 院中每一个手脚异动的护卫仆役,瞬间就被射杀。 院中顿时一片慌乱,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们一点也没能反应过来。 强弓硬弩的威力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身高马大的武侯手里,更是弓如霹雳,箭如星雨。 就算再怎么好手,对上手持强弓硬弩、心狠手辣的老手,转眼就被射翻了一大片。 但在院门被冲开的一瞬间,藏起来的刀剑立刻出鞘,还是有人硬顶着头上的箭雨就朝着门口的千牛卫杀了过去。 手起刀落,一名护卫瞬间被周乾直接切断了喉咙。 鲜血四溅。 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在他的身后,三名左千牛卫的属下护在身后跟着杀了进去。 金吾卫的人紧紧跟上,手里的刀枪剑戟,甲盾弓弩毫不迟疑的对着院中之人展开了屠杀。 没有丝毫的怜悯,就像是一群杀人机器一样。 箭矢飞舞,长枪捅刺,刀光冷厉。 月光之下,院落瞬间已经倒了一地的尸体。 刀剑从角落里被抽了出来,但还没派人用场,就已经被全部格杀。 李绚站在坊门之下,远远的望着院落之中展开的杀戮,面色平静冷酷。 光是院中藏着的这么多刀剑,就已经足够定他们一个意图不轨的罪名了。 而且远远的看上去,这些人几乎全都是面目狰狞的狠角色。 只可惜,你再高的身手,在强弓硬弩之下,也支撑不了多久。 前院的匪徒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被千牛卫,金吾卫,联合武侯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李绚转过头,看着身侧瑟瑟发抖的里长和坊长,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里长立刻一个哆嗦,大踏步的朝着院落冲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名铜锣。 “咚咚咚!”铜锣被急促的敲响,里长的声音瞬间就在整个里坊响起。 “朝廷绞杀逆党,所有人立刻放下刀枪,匍匐在地,束手就缚,否则格杀勿论。”里长焦急的声音穿入到四周每个人的人身上,同样也穿入到了院落后院中一些不知情的侍女仆役耳中。 “不要乱跑,立刻伏倒,但凡站立之人,会被立刻诛杀,凡站立之人,会被立刻诛杀。” 也就在此时,周乾带着千牛卫和金吾卫的人已经杀进了后院中,继续疯狂的杀戮。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挡在他们前面的,立刻被凶狠的斩杀。 “都是一些杀胚,你说是吧,坊长!”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年纪只有四旬,全身肥胖,穿着灰色绸缎的坊长身上。 此刻浑身是汗,瑟瑟发抖的他,当然知道那间院落的主人姓苏,是整个洛阳最有名“三两”大夫。 但谁知道“三两”大夫竟然会出事。 虽然没人展示什么硬实的证据,但如今大理寺,洛阳令,金吾卫和千牛卫的人都在这里,拿的还是天后的执令。 稍有阻拦,立刻就会被当做同党,直接斩杀。 “不敢,不敢!”坊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李绚淡淡的冷哼一声,这里的坊长还有里长,和苏三两多多少少都关系不错,谁让人家是名震洛阳的名医。 所以,就算是金吾卫行动一切顺利,这些人事后也得被拔掉三层皮。 如果行动不顺利,这些人恐怕也少不了到大狱里走一遭。 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院落当中,墙头上的武侯已经停止了射箭, 长弓引而不发,注视着院落中的每个角落,提防随时会冒出来的杀手。 李绚平静的看着一切。 他知道,一切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 院中的这些人,在大理寺第一次突袭斜对面小院时,就已经有所察觉。 他们没有想到对面竟然突然暴露了,所以立刻就警觉起来,担心大理寺的人通过线索找到他们这里来。 只是可惜,大理寺的人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牵连到他们这边,这让他们忍不住松了口气。 李绚和千牛卫的人来了,他们一样进入了斜对面的小院,苏家宅院中的人虽然注意,但也没有太警惕。 然而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李绚竟然直接盯上了他们这间宅院。 甚至迅速调动了金吾卫的劲卒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杀了进去。 虽然前院的护卫被杀了一大片,但在里面的屋子里还有不少的好手。 千牛卫和金吾卫的人开始清理房屋内,但在冲杀进去的一瞬间,立刻就遭遇了强手。 就在这时,墙头上的冷箭转瞬就激射而来,屋中的灰衣大汉一个不小心就被直接射中。 冷冽的刀光闪烁,转眼间,灰衣大汉已经被顺势格杀。 周乾的身上满是鲜血,谁也不知道死在他手下的究竟有多少人, 四名千牛卫此刻已经分了开来,周乾带着一小队金吾卫朝着最东侧的房屋杀了进去。 就在推门的一瞬间,凌厉的剑光骤然飞起,一剑狠狠的扫在了周乾的腰腹之间。 “呲啦”一声,周乾腰腹之间的沉重护甲立刻被深深的切开一道口子。 还好,并没有被直接切穿。 “好甲!”一声赞叹,但面上却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是一名身穿青衣,头戴乌木发簪,年二十七八,看起来像是一名温润儒雅的读书人,但是手里刀剑的寒光却告诉所有人并非如此。 刚才那一剑,如果不是周乾身上的厚甲帮他结结实实的当了一剑,恐怕他早就死了。 【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境】 【苏三两之徒】 第三十六章 剑炁 锋利的箭矢带着刺耳尖鸣狠狠的贯向了胡鹰。 强悍的力道将空气直接撕裂。 扑到一半的胡鹰立刻转身,长剑横扫,箭矢立刻被劈落。 就在此时,冷刀横扫而过,直扑胸中。 周乾狠辣的眼神瞬间就出现在胡鹰的眼底。 胡鹰手里长剑回转,寒光一闪,狠狠劈在了周乾的千牛刀上。 千牛刀瞬间弹起。 冷冽的长剑霎那间如同毒龙一样直刺而出,寒光直接贯向了周乾的咽喉。 就在此时,两把带着红缨的长枪从周乾的肋下狠狠的捅了出来,直刺胡鹰腰间。 与此同时,如电一样的长箭再度激射而来,锐利的寒气刺得胡鹰头疼。 该死的军阵! 胡鹰心里狠狠的咒骂一声,整个人瞬间抽身后退,长剑直接斩中两把长枪的同时,整个人一下子就朝窗户扑了过去,瞬间已经扑窗而出。 “追!”周乾刚准备带人直追而出,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咔嚓”两声,两只枪头已经掉了下来。 周乾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变,但紧跟着,他还是直接冲了出去, 在外面有更多人在接应,还有强弓硬弩,即便是再强的高手也要死在他们的围攻之下…… 一具金吾卫的尸体躺在了门口,手里拿着的盾牌被斩破了一角,右肋下鲜血不停的涌出。 周乾都能想象得到冷剑如同毒刺一样,从盾牌被斩破的一角狠狠钻进肋下的场景。 “杀!”冷喝一声,周乾大踏步的朝前追去,但此时胡鹰已经快冲出后院。 胡鹰的速度快的惊人,院中的金吾卫和大理寺的捕快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那些挡在胡鹰前路上的士卒和捕快刚刚提起武器,立刻就被一剑洞穿,横尸倒地。 但此刻,胡鹰的脚步也丝毫不敢停顿,高墙之上,所有武侯的长弓已经死死的对准了他。 箭矢如同急雨一样的朝着胡鹰疯狂射来,也就是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样的快,否则早被箭雨直接笼罩了。 更多的捕快,士卒,还是组成阵形,从四面八方一步步的朝胡鹰逼来。 有的人已经拿出了手弩直接对准了他,眼看着就要发射。 更别说还有像周乾这样的好手在紧紧追杀,胡鹰只要稍慢一步,那么就算以他半步真种境的修为,也非死在这里不可。 大唐的士卒可不是随便死上几个人就能让他们退却的,尤其这里是洛阳,更多的增援随时会来,他停不得。 快! 胡鹰的身影快的惊人,全力爆发之下,他在极短的时间就扑到了墙边。 在半空中扫落身后紧追而来的长箭,对着冲过来的周乾冷嘲一声,胡鹰转眼人就消失在了墙头。 差一点就追上的周乾心头怒火猛地腾起,但随即他的脸色就不由一变:“不好,南昌王!” 周乾的脸色骤然一变,紧跟着就直接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更多的士卒在各自队长的指挥下,排成阵型大踏步的朝门外追去,相比于周乾,他们更加清楚孰轻孰重。 李绚就站在坊门之下,从一个能够看到整个院落的角度盯着院中的情形。 【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境】 【苏三两之徒】 胡鹰骤忽而起,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在院中造就一片杀戮,血色满野。 宫中千牛卫都是从各个权贵世家挑选出的精英子弟,他们可不是禁卫军的那些少爷兵,全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每个人都拥有最顶级的战斗厮杀能力。 退则江湖,进则庙堂。 如今,大唐战事不休,每个家族都拥有自己的武学传承,军方尤甚。 这些军中子弟,几乎从小就接受家中长辈最全力的栽培,之后长大后就又加入千牛卫。 实力稍弱一点的,就只能够去娶宗室女子,蹉跎一生。 周乾虽然不至于说是那些真正顶级的好手,但也绝对是青年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另外还有的金吾卫弓箭手的虎视眈眈,李绚并不觉得胡鹰能够有机会从里面杀出来,但他看走眼了。 刹那之间,一道人影已经落在了苏家大院门外的大街上,手持冷冽长剑,气势无可阻挡。 大街上的大理寺和洛阳府的捕快,根本就不多想,直接抽刀就扑了上去。 远远的坊门之下,李绚直接穿透人群看到了一双充满了疯狂的眼睛,胡鹰竟是直接锁定了他。 手里没有任何兵刃,如同一名贵公子一样站在坊门下的李绚,第一时间就成了胡鹰的目标。 身穿着朴白色的长袍,腰间挂着羊脂般的白玉,金色的束带将李绚映衬的越发的挺拔。 俊彦的面庞,银色的发箍,站在那里便散步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南昌王! 李绚的身份虽然知晓得人不多,但是当他出现在这条街道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胡鹰的注意。 很简单就弄清了李绚的身份,只不过一开始胡鹰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皇族,但没想到李绚的心机如此狠辣。 今天胡鹰不仅要自己逃走,也要尽可能将自己的同伴都救出去,还要尽可能的报复。 凌厉的剑光如同瀑布一样飞起,冲过去的大理寺和洛阳府的捕快,立刻如同破麻袋一样的飞了出去。 胡鹰猛然一跺,整个人已经如同天外飞仙一样的朝李绚扑来,雪白的剑刃闪烁,倒映的暗火的光芒。 此刻,李绚四周虽有不少人在,但谁也没料到胡鹰竟然能够从院中杀出来,一时间竟然只有几把手弩抬了起来。 强劲的手弩对准胡鹰就发射了出去,数支短箭狠狠的朝胡鹰胸腹间射去。 半空中的胡鹰只是随意一扫,就直接扫落了所有的弩箭。 这些捕快虽然手持弓弩,但在发射的时机、角度和配合上,都远远比不上千牛卫和金吾卫的人。 “呛啷”一声,唐刀出鞘,李竹这时候猛地上前一步,手里的唐刀已经直接刺向了扑到近前的胡鹰前胸。 胡鹰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手里的利剑狠狠的就劈在唐刀之上,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不由得微微一变。 强大的力量从唐刀之上传来,尽管李竹的唐刀被直接荡了开来,但胡鹰的利剑也偏离的原本的方向,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冷剑突兀的从李竹的腋下穿出,狠狠的刺向了胡鹰的中门。 童子拜佛! 李绚半蹲在地,然后整个人如同箭一样从李竹的腋下扑出,长剑闪电般刺出。 半空中胡鹰根本不知道李绚究竟是那里来的长剑,但闪电般就扑到了跟前的长剑足够说明李绚的不俗。 在这一刹那,胡鹰原本被荡开的长剑,毫无征兆的向内一弯,凌厉的剑光骤然吐出半寸的透明剑炁。 先天真种,先天一炁,胡鹰尽管只有半步真种境,但先天一炁,他已经凝聚出小半来。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彻底的突破凡俗之境,进阶先天。 但仅仅是小半的先天剑炁,已经足够胡鹰纵横了。 就在这一瞬,淡蓝的光芒突然出现在胡鹰的眼底。 第三十七章 【胡鹰·死】 “呲啦”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要穿破耳膜一样。 透明的剑炁和淡蓝色的剑炁狠狠的对撞在一起,映照着两张同样无比冷酷的面容。 长剑一闪而过,但随即,如同铺天盖地的暴雨一样,凌厉的剑光凶狠的就扑向了对方。 “叮叮叮……”两把长剑一次又一次狠狠的对撞在一起,但这一次,李绚被迫后退半步。 李绚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胡鹰踏入半步真种境比他的时间要长,李绚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就在此时,正准备继续进逼的胡鹰脸色骤然一变,手里长剑猛然后劈,一只无声的长箭被狠狠的斩落在地。 胡鹰微微侧头,就看到远处的墙头上,周乾已经站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数名持弓士卒已经站在他的身侧,张弓搭箭对准了胡鹰,还有李绚。 眼底捕捉到一抹冷冽的寒光,胡鹰手里的长剑已经再度的翻了上来,然后狠狠的劈在了眼前的长剑…… 眼前的长剑骤然从中间荡开,但下一刻,剑尖已经如同毒蛇一样,弯曲的朝着胡鹰胸口狠狠的噬咬而来。 这竟然是一把软剑,胡鹰着实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之前他和李绚交手数个回合,双方先天一炁激烈对撞,但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长剑竟然是一把软剑。 转瞬间,胡鹰已经瞥见李绚腰间的金色腰扣,这下他知道李绚的软剑究竟藏在哪里了! 左掌突兀的伸出,在一瞬间,胡鹰的左手已经变得一片漆黑,随即闪电般狠狠的拍在了李绚的软剑剑尖之上。 与此同时,胡鹰手里的长剑已经狠狠的向前一送,直接刺向了扑过来的李绚胸口。 不好,胡鹰脸色猛地一变,因为他的左掌此刻感觉空荡荡的,一掌竟然直接拍了一个空。 而就在此时,李绚猛地向前一步,直接扑向了胡鹰的长剑剑尖。 “呲啦”一声!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 李绚的胸口衣服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狠狠的被斩开一半的锁子甲。 低头一看,软剑的剑尖上带着一抹血色。 李绚转过身,就看到胡鹰脚步趔趄的向前走了两步,他的右腿上,裤腿已经被狠狠的划开,鲜血淋漓。 刚才,李绚用身中一剑,来换取胡鹰的重伤。 “你投降吧,你跑不了的。”李绚伸手拦下身边的李竹,他要留活口。 “投降!”胡鹰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下一刻,他猛的转身,直接朝坊门口直扑而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坊门口站着的捕快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手里手弩的扳机。 与此同时,后方高墙上的周乾也在同一时间射出了手里的长箭,带着刺耳的声响,速度奇快无比。 鲜血骤溅而起,半空中的胡鹰直接被数支长箭同时贯穿,然后再翻滚中狠狠的摔在了坊门前。 他竟是这样就自杀了。 李绚,还有高墙上的周乾同时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无生道的刺客历来都是最难缠的,现在看起来原因何在已经明了。 几名大理寺的捕快手持刀剑,下意识的走上前想要查看胡鹰的情况,但就在这一瞬,李绚的眼前突然闪过了熟悉的词条:【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境】 “快退,人没死!”李绚猛的高喝一声,人迅速的急扑而上,但已经晚了。 地面上剑光暴涨,转眼已经狠狠的席卷在跟前的捕快身上。 霎那间,这些捕快已经全部全部倒飞了出去,一道身影紧贴着地面朝坊门急窜而去。 此刻在坊门前的,只剩下那些最普通不过的坊丁,尽管他们手里都拿着唐刀,但能发挥出几分威力还很不好说。 李绚轻叹一口气,转眼,人已经急扑上前,手里的长剑直接斩向了胡鹰的右臂。 猛然间,凌厉的剑光倒卷而来。 胡鹰竟然是在一瞬间,倒转长剑,狠狠的刺向了李绚。 回马枪,胡鹰的面目在黑暗中彻底的模糊,但长剑之上吞吐的剑炁,象征着对方最后的赌注。 一瞬之间,锋利的软剑猛然上挑,剑尖之上迅速的吞吐出淡蓝色的剑炁。 两只剑炁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相互间开始了剧烈的冲击和消磨。 刺耳的声音在一瞬间响起,但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都是强弩之末,又是何必呢!” 伴随着李绚的叹息声,软剑已经无声的缠上了对方的长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李绚都已经用力一绞,整把长剑已经被彻底的绞飞,胡鹰中门打开。 随即,锋利无比的剑刃如同突然吐出的蛇吻一样,狠狠的咬向了胡鹰的胸口, 在这一瞬间,两个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彼此冷漠的眼神。对生死的冷漠。 两个人交错而过,胡鹰已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口吐血沫,眼中的光泽在缓缓的流逝。 李绚站的很近,他能清楚的听到胡鹰的嘴里微微吐出两个字:“师妹!” 竭尽全力的仰起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胡鹰的目光依旧落在了坊门上。 坊门依旧被死死的关上,胡鹰用尽生命也没有能将自己的愿望达成。 李绚微微蹲下身,看着气息迅速衰落的胡鹰,摇摇头,说道:“你这么做没有意义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在城外的广寒寺被突袭的消息传出之后,你的师傅和师妹就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比你要聪明太多了!” 胡鹰眼睛在一瞬间瞪得大大,但眼底却流露出了欣喜之意。 “傻子!”李绚说完。 站了起来,这是一个为了没有意义的东西而牺牲的傻瓜。 只有他自己认为,他是在做着最重要的努力。 这世间谁又不是如此呢。 李绚回头,看向冲过来的周乾,摇着头,感慨道:“可惜了,一个活口啊。”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抓到一个活口,最后却被自己亲手给灭了口,多少有些惋惜。 “王爷客气了,能杀死此人已经是我等最大的功劳。”周乾非常客气的拱手,看着地上胡鹰被狠狠洞穿的胸口,周乾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凛。 虽然知道从其他渠道已经知道李绚有不俗的身手,但是看到剑炁涌出的一瞬间,周乾还是震惊了。 同样是半步真种境的胡鹰,照样也死在了李绚的手上。 不止如此,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李绚就已经锁定了被所有人忽略的苏家,这才有了今天的胜果。 看样子回去之后,方方面面对于李绚的资料都要做重新的评定。 第三十八章 吞噬真种 “啪”的一声,不远的一只火把突然炸开了数朵火星。 四周的街道被十几根火把照的透明,数十道人影无声的站在街道两侧。 “死不瞑目啊!”李绚看着脚下胡鹰依旧瞪的大大的眼睛,摇摇头,转头看向周乾:“活口是没了,但他人就在这里,让大理寺和洛阳令画影追形,他的身份,他过往的一切,全都找出来,本王今晚就要。” “遵令!”周乾立刻沉声应答,伸手将不远处大理寺和洛阳府的人招过来。 “还有苏家父女,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已察觉到了不对劲,找到他们,抓住他们,这件事情才算尽全功!”李绚脸色晦暗不明起来。 胡鹰拼尽一切都想要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想的就是要让自己的师傅师妹察觉危机,然后躲过一劫。 但是很可惜,李绚不会让他如愿,甚至他会将一切斩尽杀绝。 “喏!”大理寺丞和洛阳府的人立刻躬身应喏。 今夜,他们这些人被吓得够呛,甚至被惊出一身冷汗。 先是千牛卫和金吾卫突袭苏家宅院,他们要全力配合;紧接着,苏家宅院中立刻就跑出了一干反贼,还有一个被跑了出来,杀到了南昌王的面前。 如果让胡鹰杀了李绚,又或者抓了李绚,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里长将一份文书小心的递给洛州府的推官。 周乾看到这一幕,一把直接夺了过来。 “胡鹰,睦州雉山人……”刚刚开口念了两句,周乾就不由得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绚。 李绚微微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念下去了。 睦州,雉山,正是当年那位“文佳皇帝”陈硕真的老家。 尽管当年的叛乱已经被镇压下去很多年了,但睦州时有造反之声传来。 官府对那一带的镇压也极重,导致这些年,睦州的人口不停的向外流出。 睦州本地的人口数量日益减少。 “把这里面的活口一个个讯问,我需要知道最近进出这里的每一个人,要准确的拿出进出这里每个人的画像,他们的身份来历,全部都必须调查出来,”李绚一番话格外的严厉。 “喏!”周乾立刻拱手应喏,大逆之案,赫然敢迁延。 “对了,城外广寒寺……咳……噗……” 李绚话没说完,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喷了满地。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一只手捂在胸口上,死活喘不上气来,脸色眨眼又憋的通红。 “王爷!”周乾赶紧上前扶住李绚,同时朝身边的同僚喝道:“快,白露丸!” 三粒青色的白露丸被手慌脚乱的塞到了李绚的嘴里,这一下,他在脸色好转了很多。 李绚大口的喘着气,他侧过头看向地上的胡鹰尸体。 【胡鹰,无生道河洛堂精锐杀手,半步真种-1】 【李绚,南昌郡王,半步真种+1】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一股先天元炁莫名的出现在他体内,迅速的引动李绚体内原本的先天元炁,两者一触碰,下一刻,巨大的轰鸣声在李绚耳边响起,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李绚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时候,看向胡鹰的尸体,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胡鹰体内凝聚起来的先天元炁,被他吸收了。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被他体内的提示词条给吞掉了,然后又转到了他的体内。 突如起来的剧变,让李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体更加没反应过来。 一口鲜血吐出,全身上下立刻疲弱无力,无比的疼痛。 心神内敛,李绚的内丹田中一股氤氲如玉的元炁在不停的流转,一直在动,但又似乎在等着什么。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就可以凝结丹田真种! “你还有这种能力啊!”李绚在内心深处对着提示词条苦笑着说了一句:“如果有下一次,麻烦提前说一声,我好有些准备,不然,如果在战场上,我就死定了!” 李绚心中激荡难平,诡异的提示词条再度在他的面前展现出来了新的狰狞。 看样子,以后的日子有热闹了。 “李竹,回府!”李绚撑起身体,有些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只手扶着一旁的李竹,一边转头看向周乾:“这里的事情……交由你和大理寺共同……负责,去城外找戴……咳咳!” 李绚直接摆手,面色十分的苍白,这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被李竹扶着上了马车,李绚最后转头看向周乾:“有事,立刻通报承议郎府邸!” 车帘放下,李绚的面目已经彻底不见。 紧接着,李竹已经驾着马车飞快的朝坊门处而去。 “快,开坊门,在外面另找一队金吾卫,护卫王爷回府!”周乾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之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的,周乾都没反应过来,李绚就已经处置好了一切。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南昌王的伤势并没有那么重,或许承议郎府邸中有闻名长安的医生,周乾的确担心李绚的伤情,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来人,继续搜索整间宅院,告诉大家,搜查的时候,小心注意暗门,地道和机关,这里面藏着的秘密肯定不在少数。”周乾一边让人朝宫中,雍王府,大理寺和洛阳府汇报消息,一边开始对整个苏家宅院进行更详细的搜查。 至于对苏家父女的追捕,自然有其他人负责。 周乾只是宫中划拨出来配合李绚行动的,虽然他有秘卫的身份,但很多事情以他的地位还不够。 他不需要做其他的,只要在苏家宅院中搜出足够有价值得线索就足够了。 “轰隆”一声,黑暗的天空中猛然闪过一道霹雳,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在整个洛阳城下了起来。 整个苏家宅院当中,无数的鲜血流了出来,然而,没有人看到,黑暗之中,一道身影从狗洞爬进了外面的臭水沟,然后很快消失在整个善德坊。 第三十九章 先天真种,道之起始 不知道何时,神都已经被倾盆大雨笼罩。 黑色的马车在雨夜中疯狂的疾驰,四周的金吾卫骑在马上紧紧的跟随。 李绚坐在马车之内,竭力的平稳自己的先天元炁。 真种者,本性也。 于自身所见,真实不虚。 一身神气尽由此生,返于先天之根本,是为真种。 此种子藏有一丝道性,是人一身修道之根基。 先天元炁并不等同于道门真种,任何人体内都有先天元炁,但能引动先天元炁,才算半步真种。 凝聚先天真种,需将先天元炁稳定的存留在内丹田之中,形成一种稳固的特殊架构,自行运转。 各门各派都有自家特殊的架构模式,有的是剑,有的是塔,有的是符箓…… 一旦架构出了问题,真种出了问题,那一生的道基就毁了。 诡异的提示词条将原本属于胡鹰的先天元炁贯入到李绚体内,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体内原本的气机平衡。 如果是在战斗当中,这是会要人命的。 “王爷,我们回来了!”李竹在外面提醒了一句,同时也在询问李绚的情况。 “直接进倚晴院!”李绚体内的状况还算平稳,但也经不得更多的颠簸。 赵忠站在门口,刚准备询问什么,一大堆的金吾卫就已经冲了进来,紧跟在马车的后面直扑倚晴院。 屋檐之下,余泽早被动静惊醒,他穿着修长的灰色长袍,一顶黑色的铁冠牢牢地束住长发,诧异的看着一切。 李绚面无表情的从马车内探出身,动作并不快,但很稳。 扶着李竹的手,李绚稳稳的站在地面的雨水中:“告诉李墨,让他协助忠叔安置好这些金吾卫的兄弟,去静室!” 一句话说完,李绚微微的朝余泽点了点头,然后被李竹搀扶着进入到了房屋内。 屋中,李墨似乎刚刚从房间里出来,手指间还沾着笔墨。 似锦和如玉恭顺的站在一侧,李绚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就被李竹和余泽送到了里面的静室内。 “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余泽可不是瞎子,李绚胸前和血污明确的告诉他李绚受了重伤。 “没事的。”李绚端坐在蒲团之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之前和对手交手的时候,先天元炁受到了震动,不过这是好事,我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所以才急着赶回来。” 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只是受到一点内伤,并无大碍!” “是!”李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静室门口,这些是他的事务。 “等等!”余泽直接叫住了李墨,看着李绚,沉吟问道:“小王爷,你和我说实话,这一次突破的机会有多大。” “嗯!”李绚一边梳理体内的气机,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机会不小,老师已经提前将心法诀窍传给我了,原本以为我会在江南凝聚真种,没想到来了洛阳,好在今夜有雨,七成把握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将王爷修行可能有突破的消息,小范围传出去。”稍作停顿,余泽继续说道:“不管成败,以后别人看到王爷都会想起王爷曾经为了勤于王事,还为此重伤;如果成了,人人称羡,如果败了,人人惋惜!” 李绚微微一愣,就听余泽轻声说道:“最起码,天皇天后都会记得的。” 李绚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以他这个年纪,修行进入先天真种,虽不算绝世天才,但绝对优秀。 “就这么来吧!”李绚平静的摆了摆手,然后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缓缓的闭上来眼睛。 内丹田之中,只有一团先天元炁在稳稳的流转,来自胡鹰的先天元炁已经全部融入了李绚的先天元炁之中。 词条提示器竟然在剥离胡鹰体内先天元炁的第一时刻,就已经抹除了他自身的烙印。 之前李绚之所以会吐血,就是因为新来的先天元炁的冲击,但新来的先天元炁并没有造成更大的隐患。 这不是吸星大法,也不是北冥神功,词条提示器自动的清理掉了所有的隐患。 这意味着李绚的修为在未来将会有突飞猛进的增长,但必须谨慎,一旦被人察觉他修炼了“魔功”,恐怕到时候会天下尽起而攻之。 内丹田中的先天元炁在稳稳流转,李绚自我心肾之中的先天元炁同样被迅速的引动。 脑海之中的神炁在一瞬间涌入到内丹田之中,小腹之中的精炁也在同一时间被引动。 神炁,精炁,元炁,三者在内丹田之中迅速的汇聚在一起。 充沛的先天元炁在稳定的运转中,将所有的炁全部碾压成为一体。 法门催动,所有的元炁在丹田之中急速的旋转起来。 刹那之间,一道剧烈的气旋出现在李绚的内丹田之中,旋转的越来越快。 李绚的精神紧紧的绷着,全心全力的操控着一切。 这是一个非常凶险的过程,火候稍微有错,那么立刻就是丹田崩毁,气血逆冲的下场。 李绚的心境在这一刻诡异的没有任何波动,他本就是穿越之人,精神本就比常人要庞大,心境也要更强。 丹田气海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任何意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叮咚”一声响,一颗水珠突兀的从元炁气旋中滴落了下来。 下一刻,整个元炁气旋彻底崩散,然后轰然落于丹田之中。 此时,李绚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颗靛蓝的水滴吸引了,就像是从无尽的天外而来的美丽水滴,突兀的就出现在他的丹田之中,绚烂迷人,光彩夺目。 然而,李绚又清楚无比的知道,那所谓的水滴根本就不是真实的,是他体内的先天元炁在不停的运转之下形成的外部构造,稳定的先天真种。 虚幻的水滴,真实无比的先天真种之中,一缕真气缓缓的流了出来。 真气,数年修行,无数日夜,身体精炁,元炁,神炁,所有一切汇聚在一起,最后只形成一缕先天真气。 一个真字,不知道难倒了多少天下人。 真种之后,凝结玄胎。 玄胎之成,难之又难。 最根本的,要进行三百六十缕无比凝聚的先天真气,并且以特殊的构造进行一座先天玄胎。 修行之道,自此,才算是步入通途。 猛然之间,李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瞬间,整个黑暗的静室之内有如白光闪过一眼,一切清晰无比。 身上没有任何污秽之物被排出,但无数混杂在一切的气味相当的难闻。 不止如此,李绚的耳边能够清楚无比的听到整个屋子里的七道呼吸声,还有整个院子当中,清晰的十七道呼吸声。 他的自我感官之力,在极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的增长。 先天真种,道之起始。 第四十章 道门神通,炼假成真 “吱呀”一声,静室的房门被推了开来。 李绚穿着宽大的锦缎薄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王爷!”厅堂内所有人都眼含期望的看着他。 有余泽,李竹,李墨,似锦和如玉,还有表舅赵巩和忠叔。 【赵巩,承议郎,皇室秘卫统领,锻髓境小圆满。】 武道修行,炼血,锻髓,血煞,真罡,破碎虚空。 李绚心里慨叹一声。 表舅赵巩一生坎坷,能到锻髓境,已经是不知道吃了多少珍贵秘药,而且实际战力并没有多少。 绝大多数多数世人,修行只在炼血境打转,能到锻髓境,基本都能胜任一方校尉。 血煞境则是万中无一,即便是军方,也只有到诸卫将军一级十数人。 在江湖上,更可称一声宗师。 真罡境,放眼整个天下都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或许兵马大元帅薛仁贵,苏定方,曾经的李积,李靖才有这样的武道修为。 朝堂江湖,皆可称一声大宗师。 大唐东征西讨,四海宾服,万邦来朝,广有万里,这些人功不可没。 然而天下仅有这些大宗师吗? 李绚心底微微摇头,宫中,道门,佛教,魔门,海外,晦深之处多不胜数。 然而即便是大宗师,也并非天下无敌,否则,薛仁贵就不会有大非川兵败了。 李积,李靖也不会成为李唐臣子。 而且,大宗师也非是长生不死。 【赵忠,皇室秘卫,赵府管家,天鹰手,锻髓境大圆满。】 李绚的目光从赵忠的身上掠过,他怎么都没想到,忠叔已经是锻髓境大圆满的高手了。 不过想想也是,忠叔在江湖上本就是一方好手,虽然成为了赵府管家,但各种珍贵秘药,表舅肯定少不了他的,所以成为锻髓境大圆满也不奇怪,或许只有遇到机遇便可更进一步。 【余泽,河南道固始人,永徽六年进士,真种境大圆满。】 李绚对着余泽微微点头,心底深处闪过一丝晦涩。 血煞,玄胎,谈何容易啊! 对于余泽有修为一事,李绚早就知晓,只不过从来不知有多深。 这天下,能做进士的,都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到了锻髓真种大圆满,或许已经到了他们的人生极致。 如果没有天大的机遇,或许根本不可能再进一步,而且随着年龄的渐长,更是如此。 所有被李绚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浑身一身异常的感觉传来,但似锦、如玉,还有李竹,李墨感受要浅一些,甚至是没有,但赵巩,赵忠和余泽就不同了! “大郎,可是成功了?”赵巩虽然心有所感,但依旧不放心的追问。 “成了!”李绚微微伸出手,这时候,他的手掌几乎是完全的皮毛骨,看起来有股毛骨悚然的透明。 随着先天元炁大量进入到内丹田,李绚体内的神炁,精炁,血气,同一时间大量的进入内丹田。 体内所有的力量凝结成一颗活泼泼的先天真种。 道门讲究不漏,追求长生,就是因为体内所有的一切核心力量都聚集到了核心一处。 “好好,我这种让人准备人参粥,忠叔,不,我亲自去!”赵巩一脸的激动,他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转身就去雨中忙活了。 “似锦,如玉,你们去准备浴盆,我要先洗一洗,李竹,李墨,你们也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李绚开始一一做起了安排,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余泽身上,笑呵呵的说道:“余修撰,余叔,书房请,本王有好些问题要请教。” “不敢,王爷先请!”余泽微微拱手,脸上同样是满意之色。 李绚的年龄太年轻了,如此便已经抵达先天真种之境,在未来,他的上限绝对不会仅仅只是道门玄胎,凝结阳神也未必不可求。 李绚走到书房的窗户前,然后径直打开了窗户,外面的风雨直接打了进来。 “余叔,你看。”李绚回到书桌后坐下,然后缓缓的伸出了那只看似干枯的左掌。 手掌之下,气脉贲张,隐隐能看到有一丝元炁在涌动,手掌在顷刻间就重新圆润起来。 李绚五指轻轻弯曲,一时间即便是余泽也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手掌中涌动。 就在这时,李绚微微转头,看向了窗外,左手轻轻一招,一滴雨水径直从窗楞飞起,最后直入李绚的手掌。 雨滴在李绚的掌心缓缓的转动,流线形态,上尖下圆,看上去竟然有一股特殊的美感。 “余叔,这是什么?”李绚脸上满是疑问,这已经近乎神通之力了。 余泽看到这一幕脸色很平静,他的目光从雨滴上移开,目光落在了李绚脸上:“小王爷,入神都后,可曾见过令师韦玄藏真人!” “未曾,老师在太子宫深处,与楼观道掌教尹文操真人,茅山上清宫潘师正真人,禅宗弘忍,神秀,以及其他老君山,皂阁山,天台山,三论宗的诸真人法师,为太子诵经祭祀,外人根本不得见。” 李绚摇摇头,他去过一次太子宫,但只见到皇室成员,并没有见到自家老师韦玄藏。 “规格有些高了,就算是天子……”余泽猛地打住,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忌讳,立刻转移了话题:“如今天下的大名鼎鼎的真人法师都在宫中了,只是可惜,佛门下一代有神秀和慧能,道门下一代有叶法善和司马承祯,还有个妖道明崇俨,这里面可有的热闹瞧了!” 当年慧能法师问道弘忍,离山之后,弘忍门下慧明大庾岭夺法,之后,慧能多年隐遁。 神秀同样是弘忍弟子,与慧明相交多年。 道门叶法善和司马承祯自不必多说,但妖道明崇俨就在天后身边,这天下可有乐子了! “王爷,下官冒昧一问,不知令师为你准备的是何种真经?”余泽的眼神严肃起来。 李绚微微迟疑:“是九江行脉图!” “不是太上先天灵妙真经?”余泽微微一愣。 “怎么可能,太上先天灵妙真经即便青羊宫也只有数位师叔得传,本王远不够资格去修习太上先天灵妙真经。” 李绚虽然轻笑着解释,但眼神中略含警告,话题到此为止。 余泽点点头,然后说道:“道门有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变之说,王爷虽然修为浅薄,还远够不上此类神通,但通幽,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生火、入水、御风、履水,在未来玄胎境都是可以初步企及的。” “真有那种神通,为何本王从来没有见过?” “怎么没有,历年上元节时,都有幻术师在长安表演,当然,他们不过是幻术师罢了,真正的道门真人,练假成真也只是等闲!” 余泽无形回忆起了上元节的往事,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幻术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沙斯来着。 第四十一章 诸王入洛 “幻术师沙斯?” 李绚微微一愣,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看样子,沙斯的名号已经传入到蜀地。”余泽不在意的笑笑,然后脸色严肃的说道:“道门真人,炼假成真,呼风唤雨,长生不老,都是有的,不要听那些市井传闻,历代皇帝和大臣多是世间最聪明的人,从秦始皇,到汉武帝,再到先帝太宗陛下,求仙访道,追逐长生,又岂是等闲。” 李绚抬眼诧异的看着余泽。 秦始皇病逝沙丘,汉武帝晚年遣散方士,停止修仙,就是先帝太宗皇帝,传闻也是服用了胡僧那罗迩娑婆寐炼制的丹药而亡的。 求仙访道,追逐长生,笑话吧。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长生不死之人。 就算是号称人间活佛的玄奘法师,也在多年之前圆寂。 道门之中,当时之人无过于前楼观道掌教真人岐晖子。 当初高祖李渊起兵晋阳,岐晖从一开始就倾力相助,多次提供粮草,人员,卜算,设醮祈福。 李渊多次亲至楼观祠老子,岐晖也常奉诏入朝,主持斋醮,为国祈谢,得朝野尊崇。 到了先帝太宗一朝,楼观道更是盛极一时,应接圣君,斋醮有验。 如果不是有李淳风和袁天罡在,大唐的国师早就成了岐晖子了。 然而,即便是岐晖子,也早在贞观四年兵解。 哪有什么长生不灭之人! 李绚没有和余泽争辩,转头皱眉说道:“数日之前,我自南城入洛,在城外古观,偶遇天阴教妖女叶绾绾,交手的第一瞬间,我就突然感觉置身于无边的血腥杀场之中,那难道也是幻术?” 此事,李绚心中一直存有疑问。 当初他在城外遭遇到先天真种境大圆满的叶绾绾,但却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就脱身了。 可是和他一起出手的张环,苏宝同,最初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也没怎么受伤,但挪动两步,就已经内伤爆发。 “的确,王爷的运气真的很好,那应该天阴教的一种精神秘术。换成是其他人,恐怕早被精神幻境摧毁了所有的意识,天阴妖女这一次很倒霉,她的幻术碰上了天生元神强大的王爷,所以才没有奏效。不过也就只有那一次了,下一次,你们再遭遇,王爷,你要小心了。” 李绚认真点点头,然后沉吟着说道:“那么我呢,我天生元神强大,是否也要学习一些精神秘术?” 余泽微微一愣,但紧跟着就摇摇头,说道:“小王爷,这就是令师韦玄藏真人的事情了!不过……” 余泽苦笑着摇摇头:“精神秘术哪是那么好得到的,市面上的那些所谓幻术大师,也不过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即便是普通人,只要能够找准其中的关窍,也能够直接堪破,但道家,佛门,还有魔教的精神秘术,可都是要人命的。” “精神秘术再强大,难不成还能挡得下无数兵甲的一击,当年太宗皇帝率三千玄甲军横扫天下,莫敢不从,道佛儒墨,全部匍匐麾下,什么样的精神秘术都是虚的。”李绚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变化。 再强的高手,也挡不住无数强弓硬弩的攒射。 大军一动,血气冲天,伐山破庙也只是等闲。 “好了,不说这些了,如今的情况如何,有魔教妖女的踪迹了吗?”李绚一脸严肃的看着余泽。 “没有,秘卫传来的消息,魔教妖女叶绾绾在进入嵩山之后,就没了消息,他们现在主要的精力集中在搜捕苏家父女的身上,找不到天阴教的人,找到无生道的人也好。” “看样子秘卫里也有聪明人。”李绚话风一转,问道:“苏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苏家府邸那边大理寺戴少卿已经赶过去了,据说他们在城外的搜捕很不顺利,对苏家父女的追捕,也扑了一个空,明明苏家父女已经被堵死在恭安坊,但秘卫的人将恭安坊扫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们从恭安坊溜了!”李绚脸上露出了特别的笑意,这是好事,这真的是好事。 “王爷!”余泽察觉到了李绚的情绪,有些诧异! 李绚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在恭安坊的某座宅子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地下通道,只不过是秘卫没找到罢了,明天我们去一趟恭安坊,去看看,或许能有别的收获也说不定。” 余泽一愣:“王爷的意思是说,无生道的人会去找天阴教的人,他们两家的关系没这么好吧?” 天阴教和无生道虽然都属于魔教,但魔教内部经常彼此厮杀,相互之间的仇怨比正道还深。 “谁知道,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魔教的两个分支先后在洛阳现身,一者和太子宫扯上关系,一者和雍王府扯上关系,先后两任太子,这可不是巧合!”李绚说到这里,自己忍不住微微一阵变色。 雍王李贤在未来,很可能就是在他们的引诱之下,被骗以为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武皇后,而是武皇后的姐姐韩国夫人武顺。 李贤和武后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情变得无比恶劣,最后母子反目。 武后那么多的儿子女儿里,也只有章怀太子李贤是唯一确定死在她手里的。 或者,李贤真的不是武后的亲儿子,或者,有人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李绚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但在眨眼间,他就将这个念头彻底掐死。 轻轻的敲敲桌子,李绚面色平静的说道:“此事暂时放在一边,对了,今日诸王进入神都,情况如何?” 诸王入洛,这才是今日整个洛阳都最关注的事情,余泽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雍王亲自出城郊迎,中书令郝处俊,宗正寺卿裴广孝,鸿胪寺卿,梁郡公,英国公,卢国公,还有一众王公大臣,俱都出城迎接,诸王公,世子,如今全部被安置在宗正寺,明日陛见。”余泽担忧的看着李绚:“王爷明日陛见,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之前的洛阳县尉灭门案,还有一行和尚焚杀案,都只不过是谣言罢了。 但是天后将太子葬于洛阳一事,他们必须要对诸王有个交代。 天下大事,唯祀与戎。 这件事如果无法说服宗室,那么整个天下都会为之板荡。 可想而知,明日陛见之时,必然会有人朝圣人和天后发出质问。 “无妨,天后和圣人有足够的力量压下一切反对声音,他们只要给个像样点的理由,诸位王叔就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僵。”李绚平静的摇头,他对明天的陛见并没有太大的担心,现在更多还是应该放在魔教身上。 余泽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苦笑的说道:“王爷所言甚是,诸王并无太大的权利,如果真和天后陛下彻底闹僵,倒霉的反而是他们,而且天后和陛下才是太子的父母……他们可以因为太子的死因和天后闹翻,但绝对不会因为太子的归葬之地和陛下闹翻,不管发生何时,诸王唯一能够依赖的只有陛下。” “不错!的确如此!”李绚重重的点头,在余泽的梳理之下,李绚的思绪更加的清晰。 诸王绝对不会公开和李治闹翻的,他们能做的就是找到切实的证据,证实太子为天后所鸩,然后说服陛下,说服朝堂。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圣旨到!南昌郡王李绚速速接旨!”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李绚和余泽相互面面相觑。 窗外的倾盆大雨依旧在继续。 第四十二章 风雨前夜 “诏令,南昌郡王李绚明日巳时伴诸王进宫见驾!” “臣南昌郡王李绚奉召!” 风雨之下,李绚站在大院的屋檐之下,任凭雨水打湿衣摆。 内侍宣完诏令后直接离开了。 平常小供奉一类的东西这次根本就没时间拿出来。 如此的雨夜之中,宫中内侍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这太罕见了。 “王爷,明日一切得小心了!”余泽从一侧凑了上来,脸色凝重。 李绚点点头,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没他什么事。 现在看来他还是错了! “天后这是想要用你今日查案的结果来堵一些人的嘴,或者,让一些人根本就无法开口!” 赵巩的声音在另一侧幽幽的响起,余泽立刻拱手致意! 论及对天后的了解,承议郎赵巩在天下间绝对排名前列。 李绚今天杀死的无生道杀手胡鹰,已经足够证明一行法师之死是无生道之人下的手。 是为了阻碍陛下的病情治愈,所以这件事已经攀扯不到太子身上。 如果再能找到什么证据,将无生道和洛阳县尉谋杀案联系起来,那么洛阳县尉谋杀案引起的风言风语也可消散。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天后就不需要将我叫去了……说明天后也没有必然的把握。”李绚苦笑着摇摇头。 “多事之秋啊!”赵巩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是三人当中对宫中情形最了解的人。 这段时日,宫中的情形特别紧张,尤其是太子宫中, “希望明日一切顺利吧!”李绚死死的皱着眉头,明日的事情绝对不会那么平静就结束的。 赵巩和余泽的脸色都很凝重,对于明天这一趟宫中之行,他们并没有必然的把握。 “你们说,究竟有谁会直接跳出来?”李绚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赵巩和余泽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变。 明日,不管是谁跳出来质疑,待事情结束之后,都会受到天后疯狂的报复! “王爷,要不要先沟通一下!”余泽沉声建议。 “不用,我也想看一看到底有谁会跳出来,有谁会被人当枪使,又有谁才是这件事情幕后的主使?” 在诸多宗室王族的背后,有人在暗中挑拨,挑起王族和皇室之间的冲突,甚至是血腥的厮杀。 这样一个人存在太久了,藏的也太久了,想要通过其他方法把他找出来很难。 明天的诸王觐见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很好的观察细节的机会。 李绚转过身,看向赵巩和余泽:“阿舅,余叔,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恐怕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好!”赵巩微微点头:“人参粥已经快煮好了,大郎,你洗过澡之后,用完就去休息吧。呵,这一天啊!” 突然到来的圣旨直接打破了李绚成功突破先天真种境带来的喜悦,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下来。 看着赵巩离开,李绚看向满脸严肃的余泽:“不用担心,起码在天后的眼里,我们还是有用的。” “在天后眼里,有用的人很多,但用过之后还能被记起的,少之又少,真正能够记住王爷的,只有陛下!” 余泽突然语气深重,语句之中深意颇重。 “不错,只有陛下!”李绚微微停顿,最后认真赞同的点头。 他或许可以暂时倾向武后,但根底还在高宗皇帝李治那儿。 武后或许会利用他,但绝对不会真正的信任他。 武曌真正信任的只有武氏子弟,一旦她的真面目暴露出来,恐怕整个李唐宗室都要受到重创。 李绚可以去靠近武后,从而获得更高的官位,但永远别想着能够获得武曌真正的信任。 甚至他的位置升的越高,越容易引起她的警惕。 这其中的分寸必须要拿捏精准。 思索着,李绚转身朝卧室走去,似锦和如玉已经烧好了水。 推开门,穿着低胸襦衣的似锦和如玉微微躬身站在一侧,里面巨大的浴桶正冒着热气。 热气腾腾之下,一切都变得氤氲模糊起来,但在李绚的眼里一切又那么清晰。 李绚站在原地,似锦和如玉有点冰凉的小手伸上来,开始帮李绚脱衣! “王爷,注意节制!”余泽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门外响起。 似锦和如玉温润如玉的脸蛋立刻被吓的通红,手也缩了回去。 李绚微微摇头:“本王知道了,你们两个,站在门口伺候就好!” “是王爷!”似锦和如玉的脸上突然变得一片茫然,然后下意识的走到了门口。 直接进入浴桶之内,看着彼此一脸疑惑的似锦和如玉,李绚微微点头。 他的精神力虽然做不到像叶绾绾那样直接制造血腥沙场的幻境,但是简单的催眠指引还是做的到的。 如今在长安流传的幻术师,无非就是这种水准。 李绚抬起手,一粒水滴出现在他的掌心,紧跟着指尖一弹。 “啵!”的一声,水滴已经在窗纸上打出了一个小洞最后在夜雨中深深的前进了数十米,才落到了地上。 只要再加上三成的力道,就可以杀人了! 李绚舒服的躺在浴桶当中,目光落在了门口的似锦和如玉身上。 如今的他,已经凝结丹田真种,虽说还不到无漏之境,但男女之事已经无碍了! 在道门的修行之中,元阳元阴虽然重要,但也非是必要不可的地步。 道门讲究引动先天元炁成就真种,有很多的阴阳之法也可以引动先天元炁。 只不过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无法保持本心,阴阳法门逐渐变成邪道,成了单纯的采补之法。 然而在道门修行之中,一旦真种或玄胎用采补之法强行成就,那么基本就等于道途彻底断绝。 余泽之前提示李绚也只是节制,他毕竟才刚刚成就先天真种,还需要好好的稳固。 李绚靠在了浴桶之上,全身上下彻底的放松,精神渺渺。 一时之间,整个身躯都仿佛不存在了一样。 在整个身体之中,只剩下一颗活波波的水滴真种存在于丹田内府之中。 这一刻,仿佛所有身体精气,所有的先天元炁,所有的自我神炁,全都集中在了那一颗水滴真种之中。 一时之间,那一颗水滴真种就像是高山一样沉重,似乎要从冥冥的虚空中掉落下来一样。 顷刻之间,精神回收,那一颗原本真实无需的水滴在一瞬间变得虚幻起来,然后转化成无尽的神炁,李绚的精神力量一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心念再动,神炁恢复为真炁,真炁又转化为精炁之力。 顿时,他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贲张,一瞬间力量大增。 李绚先天真种的力量远比赵巩和余泽以为的要强的多。 最关键的,是在先天真种成就的一瞬间,李绚感到生命的流逝速度在他的体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仅可以彻底停止生命的流逝,还可以从天地之间吸取生命之力补充自身,那或许才叫长生。 只是那一关,远不是现在的他能企及的。 远远不是。 第四十三章 惊弓之鸟 苏家老宅。 豆大的雨滴不停的从屋檐上滑落,砸在地面之上。 “啪”的一声直接炸裂。 大理寺的众多官吏,捕快,差役,在雨夜中不停的来回奔跑着,快速彻底的搜查老宅的每间屋子。 大院中不知何时搭起了数座雨棚,燃着巨大的火盆,无数的人影在搜捡每一份的证据。 搜捡这种差事,大理寺的人才是最专业的。 戴兴坐在大堂中央,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不停穿梭来往的每个手下,脸色阴沉的可怕。 另外一侧的泥地上,跪着一群被重枷锁起来,跪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的苏家仆役和侍女。 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被大雨浇的湿透,尤其是一些侍女,这本就是夏天,穿的又薄…… 他们没有被带往大理寺大牢受审,就是因为戴兴心里清楚,他们这些人真正知晓得可能很少。 或许在重刑之下,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但像现在这样用冷刀子挫磨,反而会逼得他们用心去回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听过的,关于东家的一切细节,直到想起真正对大理寺有用的。 到时候三木之下,一问就问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黑衣捕头快步的从黑暗的雨夜中冲了进来。 “郎君,新消息,秘卫的人失手了,他们翻遍了整个恭安坊,也没有找到苏家父女的踪迹!” “啪!”戴兴一拍椅背,咬牙切齿的说道:“秘卫的人自从苏家父女出现在视线中就一直开始盯着,南昌王的消息一传过去,他们立刻便动手抓人,可还是被人跑了,他们就是一群废物。” 如果现在不是深夜,大理寺没有圣旨不好调动大批的人手,恐怕现在恭安坊那边的事情也轮不到秘卫的人。 “你们也都是一群废物,几十人,忙碌了整整大半夜,但有价值的线索却一定都没找到。”戴兴咬牙切齿的指着在场的每个人不停的咒骂着,一脸的怨愤。 无数的官吏,捕快,差役,四周的一切人等,根本没人敢去看戴兴,没人敢去触怒这位少卿的怒火。 昨日,戴兴率领大批属下包围城外的广寒寺,但却意外遭到了重挫。 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整个广寒寺在他们抵达之时,已经成了一座到处充满了机关陷阱的堡垒。 最后由皇甫公义请示宫中,调动一队右卫精锐主力,才彻底踏平了广寒寺,但大理寺的损失依旧不小。 “郎君,广寒寺那边还在搜索,尽管他们真正的核心人物早已经先一步通过地道逃走了了,但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能及时销毁,还有这间宅子,还有西市的苏家药铺,我们能找的东西很多!” 捕头鲁闯是戴兴的亲信,现在这时候,也只有他敢这么和戴兴说话。 戴兴长长的舒了口气,但紧跟着就冷笑一声:“怕就怕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天亮后,宫里就该来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戴兴非要逼着大理寺的手下连夜进行搜捕的原因,如果今夜找不出有用的东西,那明天就麻烦了! 其实今天夜里,不仅是大理寺,秘卫和洛州府的全部都在洛阳的地面上全面搜捕,就是为了抓捕苏氏父女和整个无生道的人,造反谋逆,从来就不是小事。 “广寒寺只剩下一些毫不知情的普通和尚,这里也只剩下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仆役和侍女,如果不是南昌王及时察觉到了苏家的猫腻,那么本官连夜就得到宫中请罪去。”戴兴轻轻的摇头。 “其实,如果南昌王能提前一点察觉苏家老宅的问题……”鲁闯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戴兴冷冽的目光逼了回去。 “人要学会知足和感恩。”稍微一顿,戴兴平静的说道:“我听说,南昌王原本想留活口的,只是你们这些蠢货胡乱插手,导致对方差一点逃走,然后才逼的南昌王不得不下手杀人,是不是?” 鲁闯微微一愣,胡乱插手的不是本地坊丁吗,怎么成了他们? 捕头鲁闯深深的躬身:“是我等的过错!” 戴兴无所谓的摆摆手,轻轻的敲击了身侧的扶手:“谁能想到南昌王竟然也是个高手,还杀了无生道的杀手,亏的宫中还专门派人来保护他,谁想到连他的实力都比不上。” “郎君,千牛卫已经将消息传入了宫中。”鲁闯一句话点到即止,不想,也不敢再深入下去。 “是啊,两相对比之下,大理寺这一次是真的丢了大人。”戴兴没好气的白了鲁闯一眼,不客气的说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正是因为南昌王受伤了,处置苏家老宅才落到了大理寺的手里,才给了我们整整一夜的时间。” “郎君,你的意思是说南昌王受伤是装的?”鲁闯猛的一愣,一时间森寒满身。 “不是装的,之前承议郎府传来消息,南昌王因为和无生道杀手交手,震动了体内的先天元炁,说不定明日见面,他就是另外一副天地了!”戴兴忍不住的感慨一声。 戴家虽然前后除了两任宰相,但家中是刑法传家,不像普通的腐儒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绝对没有道门的真种传承。 真正的传承并不是一两句话,一两本书,那是一整个体系的修行。 鲁闯脸色有些难看的低下了头,不过又有些庆幸,好在李绚没有真出事。 “苏家药铺,苏家老宅,传递消息的小院,城外的广寒寺。”戴兴无奈的叹口气,摇头说道:“不得不承认,无生道的人心思真的很精巧,将情报隐藏的中转站,安置在自家宅子附近,然后死死的监视着,一旦情报中转站出了问题,相关的消息立刻就会传遍四方。这种灯下黑的手段太琢磨人心了!” 戴兴在接到李绚突袭苏家老宅,还有苏家老宅位置的瞬间,就将所有一切全都联系起来。 雍王府,雍王府编修杨上善是医学大家,苏家药铺的掌柜苏三两是洛阳名医。 二者有交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再加上无生道在雍王府的奸细,雍王府的消息根本藏不住。 当然,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就需要去调查了。 “郎君,可这种法子一旦遇到一个同样心思精巧的人,那一切就会直接露馅!”捕头鲁闯皱了皱眉头。 “你是在想,他们明明可以安排一个小的眼线,进行近距离监视,这样即便是被人察觉,也不会被端了老巢,对不对?”戴兴似笑非笑的看着捕头鲁闯。 “郎君明鉴!”鲁闯在戴兴的面前,从来不故作聪明。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所以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如惊弓之鸟一样躲得远远的,你没发现昨天一整天,苏家父女都没有在宅子里吗,一直都在外面诊病,秘卫的人早就盯上他们了,可还是被他们给逃了!还有无生道的人,根本就没一个活口,我们有什么收获?” 狠狠的自嘲一声后,戴兴稍微停顿,自顾自沉吟着说道:“我总觉得在这件事背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更深的阴谋,他们太谨慎了。” 太谨慎,谨慎到了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远走千里地步。 “郎君,无生道的人都是杀手刺客,这是他们的风格,”鲁闯倒是没有往深了去想。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还没弄清楚,苏家药铺接近雍王府究竟是为了那味药,还是接近了才知道的那味药。” 第四十四章 【戴兴·死】 天明时分。 一名穿着黑色粗布的老吏,粗糙的手掌捧着一本蓝色的秘本,脚步飞快的从内堂奔了出来。 最后他单膝跪在了戴兴面前:“郎君,不辱使命,终有收获!” “回去领十贯赏钱!”戴兴伸手接过了蓝色秘本,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就打开了秘本。 瞬间,戴兴的脸色就不由得微微一变:“这些都是苏三两这些年给达官贵人家里行医治病的记录,王府,宰相府,尚书府,侍郎府,将军府,还有公主府!” “公主府?”鲁闯下意识的探头看了一眼,但紧跟着就想到了什么似的,后退半步:“属下孟浪了!” “无妨!”戴兴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直接将秘本递了过去:“常乐公主府,太平公主府,这些天潢贵胄,明明可以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为什么偏偏要请一个苏三两?” 苏三两虽然是洛阳名医,但也仅仅是洛阳名医,和太医院的那些天下名医根本没法比。 鲁闯下意识的翻了翻秘本,最后皱眉说道:“大人,这些都只不过是些普通的药材,治的应该都是普通病症,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名医,王府自己的大夫就足够了,为什么要找苏三两?” “所以,这并不仅仅是一本单纯的医案记录,它的后面还有更多的秘密!”戴兴按了按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谜语人了。 想要破解这些密语,总得费一番功夫。 “郎君,你看,还有雍王府,雍王府明明有大把的名医,就算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至于去找他苏三两!”鲁闯重新将秘本递了回来。 “这只能说明,苏三两曾经去到过这些地方。”戴兴脸上露出了苦涩之笑:“这是在逼我们把这上面记录的每个人家都详细的查上一遍,这一趟下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看着眼前的雨帘,听着雨水声再度在耳边响起,戴兴轻轻的敲着眼前的木桌,眼神冰冷的命令道:“天亮之后,即刻派人携画像去洛阳、河南两县,我要查清楚这里所有人的身份户籍,包括那些死人,我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为他们办理户籍的,涉及的每个人都要进行最详细的严查,在这里面,肯定有其他无生道的人在。” 戴兴能够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可不光是靠了家世,他自身的能力也相当出色。 戴兴站了起来,看着雨夜下跪倒在地上摇摇欲坠的一众仆役,冷冷的说道:“这么多无生道的人,都潜伏在神都,和雍王府,和洛阳大多数达官显贵都有了牵连,必然有一股力量在官府内部为他们进行方方面面的遮掩。” 洛阳府各县,南衙十六卫,甚至大理寺内,恐怕都有问题。 各大王府,秘本上牵连的所有人家,都有问题。 “郎君所言甚是!”鲁闯赞同的说道:“无生道的人竟然能潜藏在雍王府,那么自然也可以潜藏在其他王府,其他的权贵人家,甚至有的人家,可能全部都是无生道的人!” “就你话多!”戴兴没好气的白了鲁闯一眼,然后嘱咐道:“这些事情就别说了,心知肚明即可,这里虽然不是长安,但被那些权贵人家盯上,同样会要人命的。” “遵郎君令!”鲁闯认真的躬身,他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是在戴兴面前,他才会有些口无遮拦。 “准备车马,我要进宫,天亮了啊!”戴兴目光望向东方,那里已经开始发白。 下了一夜的雨,在现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 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真的要等到风歇雨收,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会像风暴一样,极短的时间在整个洛阳传播开来。 戴兴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在宫门打开之前,就在宫门口守着。 说不好,现在这时候,宫中已经有人准备外出了。 大理寺的人迅速安排,一辆油篷马车停在了苏家老宅的门前,披着斗笠的车夫立刻驾车朝皇宫而去。 在车上,戴兴已经换好了官服,要去见驾,总得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 一路平安,一路无声。 此时,大街上就连连夜搜捕的捕快和差役也都全不见了踪影。 即便是他们,在搜捕了一夜之后,也同样很累。 顺利的来到了宫门之前,戴兴打开车帘,手上捧着一只匣子,匣子里面装着从苏家老宅搜出的秘本。 从车上下来,戴兴朝着宫门前走去,就在这时,晨光刚好落在他的身上。 宫门之上,钟声已经在敲响。 戴兴刚刚走了两步,莫名其妙的却感到浑身上下一阵燥热。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么样,突然之间,这股燥热越来越深,一口气呼出,能清楚看到一股灰气在眼前闪过。 “啊!”剧烈无比的痛苦,突然在戴兴的体内升起,转眼就已经彻底的冲垮了他的神经系统。 戴兴整个人不自觉的佝偻起来,刚刚向前挣扎两步,他的眼底就已经闪过一丝火光。 下一刻,戴兴已经完全的看不清了,他的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戴兴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行法师和南州商人周浦被火焚之后的遗体,顷刻间,他已经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根本来不及多想,戴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匣子重重的推了出去。 黑暗之中,无尽的痛苦来袭,戴兴无力的挣扎着。 他的脑海中早已失去了一切的意识。 “砰”的一声,一具焦黑无比的尸体倒在地上,隐隐能够看出是戴兴的模样。 城门之上的皇宫禁卫,将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脸色瞬间就是一白。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明光铠的将领已经出现在了城门上。 “慌什么,立刻派人收拾尸体,来参加小朝会的大臣们马上就到了,巳时,进城的诸王也要陛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穿着明光铠的将领目光狠狠的瞪向所有人:“传递下去,刚才发生的一切,任何人都不允许多言一句,否则别怪本将下狠手。” “喏!”在场的诸多校尉和兵士,全部应声称诺。 …… 看着下面已经奔跑过去的禁卫军士卒,穿着明光铠的将领脸色早已已经深深的沉了下去。 多事之秋啊。 本来整个神都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今日诸王进宫陛见,整个皇宫都如临大敌。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现在这一幕,死的还是大理寺少卿。 可以预想而知,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还不止如此,如今左相在洛阳,右相在长安,右相的亲侄子就这么的死于非命,想也知道对他是怎样的一种打击。 想了想,穿着明光铠的将领立刻命令:“把内卫的人叫来,这件案子该怎么调查,是他们的事情,咱们不背锅。” 第四十五章 【偶遇故人】 “什么,戴兴死了,大理寺少卿戴兴死了?” 李绚的声音很大,就连站在屋外的似锦和如玉都听的异常清楚。 书房之内,李绚对着李墨摆摆手:“去吧,去探查更多的情况!” “喏!”李墨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坐在李绚对面,晨起来和他商议今日陛见细节的余泽眉头紧锁:“戴兴是右相戴至德之侄,还是朝中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他这突然在宫门口被焚身亡,又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麻烦大了。朝野哗然,舆情汹汹是免不了的,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利用呼应王室,可能甚至导致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李绚有些好笑的看着余泽,带着一丝忧虑的脸色彻底的舒展开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天下大乱?真正想要天下大乱的,从来不是皇族子弟,而是那些拥有野心的阴谋家,戴兴这么一死,反而会让王室团结起来。” “王爷的意思……不错,戴兴这么死在皇宫之前,看上去是在呼应一行法师的身亡,但在王爷已经查出无生道的情况下,这更多的像是对方在狗急跳墙,宗室之中颇多贤者,必能看透这点。”余泽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一直在担心今日的陛见,所以大清早就来和李绚商量细节,谁能想到竟然会遇到大理寺少卿戴兴被焚案。 如此看来,戴兴被焚杀,反倒是一件好事,最起码,皇室内部的矛盾会因此得到缓解。 “不对呀,王爷,如果真的是聪明人,就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杀死戴兴,还是在宫门处用焚杀的方式,这种方法最多用来愚弄一些平民百姓,朝堂中任何一名官吏都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更别说天皇天后,还有宗室诸王。” 余泽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其中的蹊跷,李绚又何尝不是。 他点点头,沉吟的说道:“戴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更大的秘密或阴谋,所以才会在宫门未开之前,就急赴皇宫,没想到却被无生道的人抓住了机会,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竟能让无生道的人如此狗急跳墙。” “王爷,如今这案子已经不是我们能查的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死,而且还是死在宫门口,还是右相的亲侄子,此时必将会由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同时派高手查案,我们靠边站了。”余泽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李绚微微摇头:“是这么说没错,但不论如何,都应该想法知道戴兴昨夜究竟查到了什么,免得无生道的人将注意力放在本王身上。” “的确,王爷昨天才杀了无生道的人,他们本应该先找王爷报仇才是,但却动手杀了戴兴,就像是戴兴替王爷挡了一灾。”余泽猛的抬头看向李绚:“王爷,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明才逐渐停歇,戴兴如果真查到了什么,绝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大理寺……大理寺内部恐怕也有无生道的人。” “何止是大理寺,在本王看来,无生道的人怕是早已经遍布神都各处了。”李绚摆摆手,伸了伸懒腰,说道:“好了,此事以后再议,今日,最重要的,还是诸王陛见,希望一切能如我等所料。来人!” 站在院外的似锦和如玉立刻端着脸盆和罗帕走了进来。 李绚洗脸,漱牙,换衣之后,才简单的喝了一碗人参粥,离开了承议郎府邸。 赵巩不在,在李墨将消息传回之时,赵巩已经离开府邸赶往了皇宫。 作为宫廷秘卫,赵巩本就有监控洛阳地面的职责,如今戴兴被焚杀,整个洛阳内外,不知道多少人要忙碌起来。 “驾驾驾!”一匹快马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然而还没等他接近车架,李绚就已经挑开了车帘。 “宝同,苏宝同,你身上的伤好?。”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放慢了马速的骑士。 穿着褐红色的千牛服,手握千牛刀,脸色冷峻,只有眼神中闪烁的一丝焦急和躲闪,来人赫然是曾经和他在洛阳城外古观并肩作战过的苏宝同。 只不过那一日,苏宝同受伤沉重,回到古观之后,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好在后来在用过千牛卫的白露丸后,他的伤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现在看来,他的伤已经彻底的好了。 在接近马车的时候,苏宝同已经刻意放缓了马速,然后来到了马车之侧,拱手:“见过南昌王,那一日实在不知王爷身份,还让王爷跟着冒险,实在抱歉,还请王爷原谅,” “无妨,你是特意来见本王的?”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苏宝同。 自从那日之后,张环就再没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丘贞沐,也只出现过一会,今天苏宝同突然急匆匆的追上来,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苏家的事。”苏宝同脸色有些苦涩,同时无奈的说道:“苏三两这些年在洛阳,一直对外宣称和家祖是同族,借此在达官贵人之间打转,家祖在世时,念及他有不俗的医术,所以就未对外否认,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逆党?” “对了,你也姓苏?”李绚有些明白了过来,随即,他眉头一皱:“不知令祖是?” “祖父在显庆三年,被陛下封为邢国公!”苏宝同面色严肃,朝着皇宫的方向微微拱手。 “邢国公?”李绚一时间瞪大了眼睛,邢国公苏定方乃是大唐自军神李靖,李积之后,新一任的军神。 苏定方之后,才轮到薛仁贵,甚至就连裴行俭,都是苏定方的学生。 “不止于此,邢国公于公于私,都有大功于朝,此时即便是有些谣言,也绝对不会连累到邢国公府!”李绚摆摆手,他对苏定方是非常敬仰的,就算是苏三两冒邢国公府的名声做了什么,也绝对不会连累到邢国公府。 “王爷,家祖已过世八年,家父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我等就更是没有出息!”苏宝同脸上露出一阵苦笑。 家道中落,什么是家道中落,这就是赤果果的家道中落。 李绚直面感受,一时间冲击甚大。 苏定方称一声军神毫不过分,但在他死后,他唯一的儿子苏庆节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官职尚辇奉御。 相比于卢国公程咬金的后人,相差可谓是天壤之别。 苏庆节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他的儿子们就更差了,可能连爵位都保不住。 再加上如今这事,稍不小心就是伤筋动骨。 “家祖是冀州人,苏三两是魏州人,两地相差500余里,怎可能是什么同族,无非是他在攀附硬扯,家祖于家父念及他医术不错,这才宽宥一二,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无生道的叛逆!”苏宝同一脸的痛恨和无奈。 李绚面色沉肃的点点头,略作思索后开口:“本王不能保证你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本王会帮你苏家说上两句话,但你也知道,戴少卿的事后,此时朝廷必然会派大员详查,本王的话能有几分分量,就很难说了。”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苏宝同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一拱手:“现在就不耽搁王爷了,他日还请王爷过府一叙。” 抬头向前看了一眼,苏宝同立刻调转马匹,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李绚回头一看,前方已经是天津桥的所在,他们已到了宫门之下。 放下车帘,李绚凝眉思索:刑国公苏定方的后人,是他所遇见过的功勋世家子弟,混的最惨的。 这个时候搭把手,在将来或许能收到丰厚的回报。 只不过苏家沦落至今,不可能没有因由的,否则以天皇李治宽厚的态度,对于功臣子弟不可能不多加照顾。 这其中的一些细节,在他出手之前,还需仔细的调查清楚。 第四十六章 【诸王,诸臣】 则天门前。 一侧是十几名穿着朱紫服色的朝中重臣,一侧是身着朱紫王袍的宗室王爵和他们的世子。 所有人的身上都罩着一层白麻布衣,头冠上笼着白布。 稍后一点的地方,几十名只缠着白布,穿着绿色官袍的的大小官吏聚在一起低声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看到李绚从车架上下来,这些人同时朝李绚看来,神色冷漠,眼神中全无丝毫畏惧。 大唐虽以重臣治世,御史台,拾遗补缺,官职历来偏低,但只要一片弹章,甚至立刻就能将一位重臣直接掀翻。 宗室王爵虽然贵重,但并无多少实权,并不被他们所重,甚至有不少王爵死在他们的诬告之下。 上元元年,录事参军张君彻告蒋王李恽谋反,李恽恐惧自杀而亡。 经查,发现张君彻乃是诬告,乃斩张君彻。 李绚拢了拢袖子,里面放着一本奏章,是他和余泽晨起之时,商议后写的关于一行法师被害的案情详述和总结。 只是没想到刚刚写好了奏章,就收到了戴兴之死的密报。 抬起头,望向四周的广场。 戴兴就是死在这附近的,但一切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痕迹。 李绚抬头,穿着金色的明光盔甲,手持丈长马槊的程处弼高站在则天门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下方众人。 马槊锋刃之上的寒光顺着晨光映入每一个人的眼中,让人不由得一阵凌冽。 【程处弼,左金吾卫将军,卢国公程咬金之子,勇将,血煞境大圆满。】 武道修行是和道门修行不同的修行体系。 炼血自不必多言,控制自身血气流通,强大到血气刻入脊髓时,便入锻髓境。 锻髓,锻的是人的脊髓。 人身脊髓由有三十一对脊神经组成,八对颈神经、五对腰神经、十二对胸神经、五对骶神经和一对尾神经。 分别控制身体不同部位的神经冲动、肌肉控制、感官传到和先天血气的流通。 锻通一对尾神经为锻髓境初境,锻通五对腰神经和五对骶神经为锻髓中境,锻通八对颈神经和、十二对胸神经为锻髓后境,全部沟通为锻髓境圆满,完全控制自身。 身体的根本在于血气,凝聚全身的血气成为血煞才算迈入血煞境。 血煞境之重心不在多,而在勾连,勾连越多的兵士连通一体,就越强大。 勾连一卫人马,上万军士,才算到血煞境大圆满。 至于其后的真罡,就远不是现在的李绚能够窥伺的,但无非就是掌控多卫人马,数万军士,乃至掌握天下所有的士卒。 类似李靖、李积,乃至于天策将军世宗皇帝者,或许才算是真罡强者。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天下莫不敢从。 血煞境大圆满,在军中已经是大将军一级的人物。 程处弼如果放出去,绝对可以统领一方,在宫中,虽只是左金吾卫将军,但更受信任。 骤然,李绚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是一双充满了血腥煞气的眼睛,仿佛有无尽血海存在。 李绚转瞬间就侧过了头,不敢继续和程处弼对视。 他知道,这是程处弼有所留手,否则他这双眼睛就算不废掉,也要瞎上好几天。 李绚的到来,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程处弼的特殊注视,更是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中书令郝处俊】【中书侍郎李义琰】【宗正寺卿裴广孝】【鸿胪寺卿刘伯英】【大理寺卿张文瓘】…… 右侧一排,是朝中重臣,今日为了诸王陛见,洛阳朝中重臣几乎来了一半,这还是有不少在长安的缘故。 左侧一排,是来的宗室亲王,郡王和诸王世子,都是高祖太宗皇帝的子孙,郡公甚至都没资格出现。 【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庄王李凤】【舒王李元名】【鲁王李灵夔】【江王李元详】【密王李元晓】【滕王李元婴】……这是高祖皇帝依旧在世的八个儿子。 【纪王李慎】【越王李贞】【曹王李明】……这是太宗皇帝除当今陛下,天皇李治以外的三个儿子。 李绚面色严肃,双手拢在腰间,一步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了左侧诸王的队伍当中。 在他前面的是已故郑王之子嗣郑王李敬和已故徐王李元礼之子淮南郡王李茂等人 在他后面的是韩王李元嘉世子李讷,霍王李元轨世子李绪等人。 “见过诸位兄长!”李绚微微躬身,低声和诸郡王及世子打招呼。 “二十七弟!”李敬、李茂、李讷、李绪等人也同样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里是宫门之下,不是说话寒暄的地方。 就在此时,李讷突然捅了捅李绚的后腰,低声说道:“二十七弟,父王他们叫你!” 李绚抬头,就看到最前往,韩王李元嘉正在朝他招手,霍王李元轨和庄王李凤等人也同样在看着他。 总免不了的,李绚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从队伍当中走出,稳步的走到了最前方,然后对着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和庄王李凤等人,郑重行礼:“见过韩王伯,见过霍王叔,见过庄王叔,见过诸位王叔!” 李绚的父亲是已故彭王李元则,是高祖皇帝第十二子,韩王李元嘉是高祖第十一子,是在世的诸王中辈分地位最高的,同样也是地位最尊的,霍王李元轨是高祖第十三子,是有名的宗室贤王。 “多年不见,南昌王侄越发的英气了!”韩王李元嘉的语气很平淡,对李绚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好感。 “不敢承王伯夸奖!”李绚平静的躬身,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这一次避开诸王,独自先行进宫的后果。 “王兄!”霍王李元轨声音一重,瞪了李元嘉一眼,李元则这才没好气的转过了身。 霍王李元轨这才语气和顺的对着李绚问道:“二十七郎,太子病逝,你从洪州急奔赴丧,此乃人伦大道,所做甚对,只不过天下凶险,也要注意自己安全。听说你在洛阳几天,就遇到了数次凶险,可有此事?” 李绚嘴角微微一抽,然后才深深躬身:“多谢霍王叔关心,也仰赖圣人和天后庇佑,虽在城外遭遇了天阴教妖女,之后又遇到了无生道杀手,但总算有惊无险。” 李元轨像是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往后还是得多注意。对了,凶手抓的如何了,可有后果?” “听说洛阳府,洛州刺史府,大理寺和刑部,还有左卫,还在嵩山搜山,不过可能已经让妖女逃了。”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至于无生道的杀手,他因为急于逃脱,一个不慎,已经死在了利剑之下,大理寺正在查察后续,如有结果,大理寺当会有所奏报!” 李绚说的每句话都非常小心,说的每个字都斟酌再三。 他们在这里说的话虽然较轻,但后面的诸王世子,另外一侧的朝中大臣,俱都听的清清楚楚。 头顶的上方,还有程处弼在虎视眈眈,稍微说错半个字,立刻就会传入到天皇天后耳里。 左拾遗,右补缺,还有御史台的一般人,同样不会轻易放过他。 李绚说的隐晦,李元轨问的同样隐晦,真正的核心他们半点都没有触及,但都听的很明白。 听完李绚所说,李元轨看向了李元嘉和李凤,两人同时微微点头,一直有些沉肃的脸色终于放松了一些。 “二十七郎,以后要注意,不要再轻易冒险了,有事要多与诸兄弟商议,大家都会帮你的!”李元轨温和的对着李绚点点,然后微微摆手:“你归位吧!” “喏!”李绚再度躬身,然后面色严肃的重新朝队伍后方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的神色各异,李绚刚才那番话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在场的众王都在细细琢磨。 淮南郡王李茂面无表情的对李绚点点头,只有霍王世子李绪对李绚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就在李绚回归本位之后片刻,一名年轻高大的蓝衣内侍从宫门中走出,然后大声道:“宣诸王世子,庙堂诸臣觐见!” “臣等遵旨!”则天门的诸王及世子,朝中一干高官重臣同时躬身,然后抬头朝则天门鱼贯而入。 李绚面色凝重的顺着人群向前,一眼就看到了则天门后宏伟的乾元大殿! 第四十七章 沉疴不治,归返天命 “臣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庄王李凤……拜见圣人,拜见天后!” 宗室诸王,还有一干朝廷重臣同时俯身跪拜,参见天皇天后! 天皇李治高坐在龙椅之上,和他并肩齐坐的正是天后武曌,武则天。 在台阶之上,雍王李贤,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同时站立一侧,稍下一点的地方是左相刘仁轨! “诸位王叔,王弟,还有诸位爱卿,平身!”李治温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谢圣人,谢天后!”李绚庄重的站了起来,他现在在众人稍靠后的位置目光垂落,落在台阶之下。 “诸位王叔,王弟,一路辛苦了,朕让人准备了午宴,午时和皇后一起招待诸位王叔,王弟!”李治的声音很轻松,仿佛半点都没有因为如今洛阳和长安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而有所忧虑。 “谢圣人,谢天后!”在场众人同时躬身,气氛在这一瞬间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儒雅的紫袍人影从诸王之中走了出来,李绚一看,赫然正是霍王李元轨。 在这一瞬间,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微微一凝,所有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李绚看着霍王李元轨眉头微皱,不至于吧,这么早就要发难了! “圣人,天后!”李元轨站在大殿中央,双手拱起,面色肃穆的说道:“太子仁孝,天下敬仰,故进神都之前,韩王兄,还有诸位王弟,王侄,托臣写了一片悼章纪念太子,请圣人和天后预览!” 说着,李元轨从身下掏出一边奏章,递给了旁边的太监首领王福来! 王福来接了过去,然后双手捧起,递给了龙椅上的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曌。 武曌直接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微有诧异,然后才递给了天皇李治。 李治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听霍王李元轨继续说道:“太子天资仁厚,孝心纯确,戒奢虚辂,地叶苍梧,途经紫聚。重照掩色,晨飙断声,随仙骥远,霜雪愁生,崇下武之基;迁上宾之驾,天人化生,尊挽万古……” 宗室诸王之中,以韩王李元嘉为长,其母出身宇文氏,身份尊贵,然论贤之名,当属霍王李元轨。 当年魏征曾经评价过霍王李元轨,称其“经学文雅”,最后还将女儿嫁给了李元轨为妻。 站在李绚身后的霍王世子李绪便是魏氏所生,家学渊源,辞赋极佳,又擅长书画,音律。 这只是一片悼文,李绚微微松了口气,殿中的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突听霍王李元轨继续言道:“……臣在三月间曾接到太子来信,言及身体不适,未曾想旬月之间,便已经沉疴不治,归返天命,实乃我宗室之憾,大唐之憾,天下之憾!也请陛下和天后节哀!” 三月不适,四月重病不治,顺其自然。 “请陛下和天后节哀!”在场众人下意识集体躬身,沉声哀呼! 霍王李元这一下的突然转变,在场的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能反应过来,只是随着大众一起躬身行礼。 在场之中,只有一个人动作慢了不止一拍,脸上充满了愕然和难以置信。 其他人虽然都有些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像他表现得这么明显。 在场当中所有敏锐之人都关注到了他的异常,包括李绚,包括李元轨,李元嘉,包括郝处俊,包括刘仁轨。 同样包括站在上方的雍王李贤,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更别说天后武曌和天皇李治。 李贤,李显和李旦只是有些诧异,而那人也很快就混同与众人之间,丝毫不显一样。 但武曌和李治的脸色霎那间无比阴沉,但转瞬就无比的漠然,一切神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王李风。 霍王李元轨这突然的一下着实晃着了不少人,但真正最意外的,却是庄王李凤。 高祖二十二子,韩王李元嘉是第十一子,十二子彭王李元则和十三子郑王李元懿病故,霍王李元轨是第十四子。 庄王李凤是第十五子,正是因为霍王李元轨站在大殿中央呈奏,中间没了遮挡,这才让庄王李凤的神情清晰的显露出来。 愕然,惊诧和难以置信,就像是遭遇晴天霹雳一样。 显然,庄王李凤就是宗室诸王当中,对太子病逝原因最怀疑的人,也是一直以来上蹿下跳最积极的人。 如今,霍王李元轨的这一番呈奏,直接将太子病逝一说彻底定死了。 勿论朝野如何议论汹汹,皇室,诸王,朝中诸臣,都一致认定太子是重病故世,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众卿平身!”李治伸手虚托,在场众人顺势站了起来:“谢陛下!” 李绚同样站直身体,再没有去看庄王李凤。 其实,现在这时候已经没人再看庄王李凤。 因为都知道,他完了! 霍王李元轨站在大殿中央,拱手,继续说道:“圣人,天后,臣知陛下将太子归葬洛阳,是为了天下黎庶着想,轻徭薄役,缓解世人,然太子一人独守景山,是否有些孤独,还请圣人与天后重做思量,是否将太子陪葬昭陵,以全孝德!” 说完,霍王李元轨深深的跪伏在地,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宗室王爵世子,全都跪伏下来,齐声高呼:“还请圣人,天后重做思量,以全太子孝德!” 李元轨终究还是露出了峥嵘,诸王世子一致的动作说明此前他们都商量过了! 李绚虽然慢了一拍,但还是顺着大流跪伏了下来。 上方的李治和武则天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一时间感到非常棘手。 霍王也好,韩王也罢,明显对于近期朝野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被鸩一事根本不信。 太子的身体状况瞒得住天下人,但瞒不住他们这些宗亲皇室。 过往几年,每个人进京陛见,都要去朝见太子李弘,太子的身体本就很差,再加上朝政牵累,更是江河日下。 能够熬到今天,已属侥幸,所以没有多少人将那些谣言当回事。 之前李绚在宫门口被霍王李元轨问的那番话,已经算是给诸王一个交代。 只可惜庄王李凤一心想着要发难,但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被坑了! 然而当李元轨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李凤的神色顿时为之一振。 其他的都是谣言,但是将太子葬在洛阳一事,勿论如何,宗室都是有权过问的。 李治和武后同感棘手,孝心陪葬昭陵只是一个原因,但让太子孤零零留在景山,就连他们自己内心都有所不忍。 当然,李弘葬在景山,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跟着一起陪葬的臣子,僚属,奴隶,不知道有多少。 但这勿论如何都不能和陪葬昭陵相提并论,毕竟那里不仅有太宗皇帝,无数皇室宗亲,重臣大将,地下自有一番世界,不比孤零零的葬在景山要强的多。 李治沉吟的说道:“王叔所言确有一定道理,朕也不忍心将弘儿一人留在景山,只是朝中财政不足……” 就在这个时候,武则天伸手握住了李治的手,她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南昌王,你与弘儿关系向来友善,此事,你如何看?” 李绚猛然抬头,脸上满是愕然! 第四十八章 基业昌隆,孝敬皇帝 乾元大殿之上,李绚轻拾衣摆,昂然抬首,无比肃穆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霍王李元轨的左侧后三步位置,李绚站立,拱手低头:“回禀圣人,天后,不可否认,霍王叔所言确有一定之理,然陛下和天后轻徭薄役、与民休息之举,也是在为太子积余善庆、累积功德,父母爱子之心,天下仰望;然则二者非是绝对对立,以臣来看,不妨用一两全其美之法!” “何种的两全其美之法!”武则天第一个忍不住。 将太子李弘葬在景山,是她提出来的,但也的确是没有办法之举! 朝中财政近些年越来越入不敷出,朝鲜半岛和西域的战事一直都没有停歇,朝中又一直在积极准备对吐蕃的战事。 一旦在太子葬礼上靡费过大,势必将影响对吐蕃的备战。 战争,从来都是皇帝在一直推动的。 李绚站直身体,看向高台上的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氏。 李治身穿一身金色的衮服,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 天后身穿一身黑色镶金边风袍,人有些消瘦,但一双利眼依旧虎视眈眈。 “人生在世,岂能无后,太子无子,天人俱憾。请圣人和天后在雍王,英王或相王的子嗣中择一二过继太子,承继香火,开枝散叶,如此,百年之后,太子亦有无数子孙奉养,天上地下,无限欢愉!”李绚说完后,深深躬身,伏倒在地! “有理!”武后洪亮的声音第一时间在整个乾阳大殿之中轰响,若此时抬头,必能看到武后的眼神中满是泪水。 “好了好了!”李治伸手反过来握住武后有些冰凉的人,然后温和的笑笑说道:“贤儿,显儿和旦儿有的刚刚成婚,尚无子嗣,有的则年纪尚幼,还未成婚,等将来,你们中间谁子嗣繁盛,基业昌隆,就从其中择一二贤者,过给弘儿继承香火即可,现在倒也不用着急!” 李贤,李显和李旦,三个人一时间脸上有些羞涩。 “何必一二,从他们每个人的子嗣中,各择取一二,过继给弘儿继承香火便是,陛下也不用厚此薄彼!”武后微微压了压李治的手,李治微微一愣,脸色微沉,轻轻点头。 “皇后所言无差,贤儿,显儿和旦儿你们日后可要多多努力!”李治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喏,父皇!”李贤第一个拱手称诺,李显和李旦紧接跟上。 李治的目光落在了大殿中央的霍王李元轨和南昌王李绚身上,微微点头:“如此,此事便……” “陛下,臣还有一事!”庄王李凤这个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走了出来。 “陛下,臣临来之前,朝中多位公侯托臣奏闻陛下,太子归葬之时,长安的王公贵戚是否能来洛阳送别,不知来往人等是否有所限制?”庄王李凤的这个问题一出,在场诸王的眼神,立刻落到了左相刘仁轨的身上。 这可不是小事,这涉及到太子的葬礼规模问题。 洛阳虽是东都,但大唐的中心依旧是长安,天下王公贵戚有八成都在长安! 甚至就连左相刘仁轨,如果不是这一次太子病逝,他也应该在长安主持政务,而不是随侍在洛阳。 如果朝中的王公贵戚,一下子全部从长安赶到洛阳,到时整个洛阳必将拥挤不堪。 所以必然要有所选择,有人来,有人不来,何人来,何人不来,这都是一摊的麻烦事。 李绚的眉头皱了起来,庄王这是孤注一掷,无计可施了吗? 太子葬礼的规模问题虽然不是小事,但相比其他的归葬洛阳,被害疑云,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刘卿,太子的谥号拟定好了没有?”李治突然问起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毫不相干的问题。 “拟好了,陛下,礼部拟定为敬!”刘仁轨上前一步,一脸严肃的说道:“夙夜警戒曰敬;令善典法曰敬;夙夜恭事曰敬;广直勤正曰敬;廉直劲正曰敬;难不忘君曰敬;畏天爱民曰敬;威仪悉备曰敬……故谥名长敬太子!” “长敬太子,长敬太子!”李治琢磨着这几个字,最后面色微难的说道:“还不够,长敬亦不妥,朕意改为孝敬,孝敬太子,不,直接为孝敬皇帝,王福来!” 一旁的太监总管王福来直接上来一步,展开手中的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弘生知诞质,惟几毓性。直城趋驾,肃敬着於三朝……昔周文至爱,遂延庆於九龄;朕之不慈,遽永诀於千古。天性之重,追怀哽咽,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夫谥者行之迹也,号者事之表也,慈惠爱亲曰孝,死不忘君曰敬……特诏追谥为‘孝敬皇帝’,以天子礼仪厚葬于景山,定名恭陵,百官服丧三十六日。” “臣等遵旨!”李治一句话,一道圣旨,彻底底定了一切。 不管任何人有任何异议,都能够在这份圣旨上找到驳斥的话。 太子孤单? 皇帝的陵寝本就是一个人的。 高祖李渊的献陵,太宗李世民的昭陵,高宗天皇李治的乾陵,如今再加上一个孝敬皇帝李弘的恭陵。 李绚刚才的建议,又用过继的方式解决了后裔和香火的问题,追封太子为孝敬皇帝,足够平息所有的流言了! 任何人再以太子委屈为理由来阻挠,就皆是别有用心! 此时的庄王李凤,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盯向了霍王李元轨,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吞血啖肉。 李绚心里一动,庄王李凤之前那么问,绝对是别有用心的,只不过不等他的用心说出来,皇帝就直接狠狠的盖棺定论了。 庄王李凤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皇帝,脸色微微踌躇,几个词轻轻的蹦了出来:“陛下,这没有先例!” 这声音并不大,王福来宣读圣旨的声音依旧在整个大殿里回荡,李凤的声音被彻底的盖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李凤跟前的几个人是都听见了的,此时却全都装作没有听见,低头俯身。 上方李治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反正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在诸王的身上轻轻掠过。 一时间,在场的诸王中,很多人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王福来手里的圣旨是早就准备好的,由此可见,皇帝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皇后没有阻拦,左相,中书令,宗正卿,鸿胪寺卿,也全都没有阻拦,相信今日不在现场的礼部尚书同样不会阻拦。 细思极恐! 李绚眉头一皱,等等,这样一来,太子陵墓的规模一提升,这里面的钱粮耗费就大了! 只是将太子的陵墓升格为皇帝陵墓,那么久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修建完毕的。 起码需要几年到十几年的时间,更何况这中间高宗天皇李治的乾陵同时在修建,所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 这也就是等于将需要在现在花费的钱粮,一下子平摊了十几年后,朝廷的财政暂时也就不用紧张了! 朝廷财政紧张……李绚深深的低头。 “好了,照此办理吧,诸位王叔先下去休息,过会朕召开宴席迎待诸位王叔。”说完,李治率先站了起来。 “臣等恭送圣人,臣等恭送天后!”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消失的李治和武后,还有诸位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一团阴云始终无法解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他一时又说不清楚。 “王兄,为何如此?”一个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李绚抬头一看,赫然就看到庄王李凤一把扯住了霍王李元轨的衣袖,脸色冷冷的看着他。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霍王李元轨提前倒戈,让他们失去了质问最大的借口,之后更是连削带打,将所有的一切彻底底定,他们再没有了任何可质疑的余地! 可以说是霍王李元轨彻底背叛了他们,这让庄王李凤心底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 “十五弟,你觉得,有陛下在,这天下何人能伤害得了他的儿子?”李元轨一句反问,让李凤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诸王都清楚,如今看似是天后在主政,但真正操控一切的还是天皇李治。 天皇李治的手腕,可比武后要强上太多了! 第四十九章 死亡预定,奉御郎 “王爷,圣人有请!”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李绚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名年轻的内侍站在一侧,脸白无须,身形挺拔,目光直接落在了李元轨的身上。 李元轨挥袖甩开李凤,然后朝着内侍一拱手:“臣遵旨!内侍先请!” 内侍非常客气的对着在场诸王躬躬身,然后转身,伸手:“王爷请跟杂家来!” 看着霍王李元轨跟着内侍一起离开,李绚转头去看庄王李凤,眼睛一闪,词条提示已经出现在庄王头顶。 【李凤,庄王,高祖李渊第十五子,母杨美人,性情残暴贪鄙……】 就在此时,似乎是察觉到了李绚的注视,李凤恶狠狠的瞪了李绚一眼,一连串恶语直接就骂了出来:“看什么看,跟你爹一样都……” “十五弟,闭嘴!”不过不等他骂完,一旁的韩王李元嘉就异常严厉的斥责道:“你想死吗,这里是皇宫。” 李凤的嘴张合着,脸色无比难堪,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庄王叔父刚才要说什么来着,请继续说?” 李绚的声音很轻,脸色异常淡漠的说道:“如果有什么话,就请快说,否则,以后就未必有说话的机会了!” “二十七弟!”霍王世子李绪直接一把拉住了李绚,看着对面的李凤说道:“王叔,小侄替二十七给您致歉了!” “二十七弟,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庄王叔父虽然不对,但忤逆尊长也是不孝之罪……等等,差点忘了,如果尊长不贤,则另当别论!”淮南郡王李茂站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看着庄王李凤。 “你,你们!”庄王李凤一甩袖,又气又怒的骂道:“一群逆子!哼” 一句话说完,李凤转身就走,如果再待在这里,他怕自己会气出风疾来。 看到庄王离开,李绚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这位庄王叔父,呵……对了,多谢二位兄长。” “不必,二十七弟有句话说的没错,庄王叔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李茂一摆衣袖,直接朝着乾元大殿外走去。 庄王李凤之前的异样被太多人看在眼里了。 不管是能站在这里的朝中高官,还是能存活到今天的宗室诸王,那个不是心思灵敏之人。 不管是天皇还是天后,对庄王今日的反应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长孙无忌,李恪,高句丽,突厥,每个名字的背后,不是无数的人命,不是无数的尸山血海。 李凤如果行事谨慎,不留证据倒也罢了,但凡留下半点证据,鸩杀,就不会是传言了! 【李凤,庄王,高祖李渊第十五子,母杨美人,性情残暴贪鄙。】 【上元二年,卒,年五十三。】 【评:虢庄王凤,俱以贪暴,为吏民所患,有授其府官者,皆比岭外荒裔。】 这是感应到他心底的杀气了吗? 虢,地名,在河东一带;虢,暴烈,猛烈。 李绚一时间面色冷肃,只是下意识抬头向了已经走出了乾阳大殿的庄王李凤。 上元二年,卒,看样子,是庄王在幕后搅风搅雨无误了,他的死已经被预定。 李绚摇摇头,刚准备对身边的霍王世子李绪说些什么,就在此时,词条提示在眼角又跳了出来。 【李茂,封淮南王,徐王李元礼长子,性格酷薄,行为阴毒。上元二年,流放死。】 等等,李绚猛然间转头看向了已经走出了乾阳大殿的李茂。 【性格酷薄,行为阴毒】,【上元二年,流放死】。 和庄王李凤一样都是今年死,庄王搅合进了太子死亡疑云的风波之中,那么李茂呢! “十一兄长!”李绚拱手,看向身侧的霍王世子李绪:“庄王叔的性情历来如此吗?他不像那种能藏住事的人?” 李绪微微一愣,紧跟着眉头紧锁起来:“他的性格历来如此,先帝和陛下也不止一次训斥过他,但他从来不改!” 那就是了,在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在藏着。 “南昌郡王!”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他转过身,看向一侧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吏:“这位都事?” “王爷!”尚书省都事一拱手,面色沉肃的说道:“左相有请!” 李绚眉头一挑,转身看向霍王世子李绪,躬身:“十一兄长,御花园见。” “二十七弟先忙!”李绚对着另外一侧的尚书省官吏点点头,然后便从李绪的身边走过,走出了乾阳大殿。 自家父王被圣人请走了,南昌王李绚又被左相刘仁轨请走,看来这一次他们对皇帝的支持都很有回报。 “都事请!”李绚很客气的跟在尚书省都事的身后,一路出来乾阳大殿,出了则天门,朝东侧而去。 尚书省位于皇城之内,但在宫城之外,东侧太子宫前。 一路穿过宾耀门,承福门,李绚来到了尚书省内。 整个尚书省的建筑颇为古朴,但这里却是整个天下最高的行政中心。 尚书省宫台之内,到处都是脚步不停的各色官吏,所有人的脚步都很快,一时竟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左相治吏严谨啊!”李绚微微感慨一声,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尚书都事身上。 对方一脸的苦笑,然后伸手:“王爷,请!” 李绚被引入了左侧的一间偏殿,站在殿门口,就看见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位朱紫大员。 李绚微微一愣,立刻上前施礼:“见过广平郡公,见过北平郡王,见过张公。” 【程处弼,广平郡公,左金吾卫将军,卢国公程咬金三子,勇将,血煞境大圆满!!!】 【李景嘉,北平郡王,左千牛卫将军,西平怀王李安之孙,血煞境】 【张文瓘,清河张氏,大理寺卿,锻髓境,断案判刑之力超凡】 眼下这三个人,他们的手下全都参与过昨天晚上围杀无生道一案。 今天全部聚集于此,看样子就是为了今天早上大理寺少卿戴兴之死。 “南昌王请起!”李绚虽年幼,但他毕竟是高祖皇帝的嫡孙,在场的三位都站起来微微拱手。 “不敢!”李绚赶紧还礼,丝毫不敢托大,他是众人当中,小辈中的小辈,这里面原本都没有他说话的份。 如果不是他这一次恰好涉足到了一行法师被杀案,恐怕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这些朝中重臣。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就从殿外传来,一名紫袍白须老者在众多官吏的围拢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一位,赫然正是之前在乾阳大殿见过的尚书省左仆射,乐城县公刘仁轨。 刘仁轨看向一侧,一名内侍便走了出来:“陛下有诏,授南昌王李绚尚药奉御,暂在尚书省行走!” “恭喜了,奉御郎!” 第五十章 军神宰相,全城搜捕 “臣南昌王李绚,领旨谢恩!” 李绚满脸愕然的接过了圣旨,但随即就平静神色站到了一旁。 刘仁轨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朝大殿之中的桌案后走去,一边对李绚,也对着众人说道:“此案涉及为陛下奉药之事,故陛下令南昌王领尚药奉御参与此事。” “唯!”在场众人谨诺遵命,脸上并无太多异样。 尚药奉御不过是正五品下的官职,他们这些人根本就看不上眼。 尚药奉御归殿中省管辖,殿中省掌皇帝生活诸事,所属有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尚辇局六局,每局设奉御二人。 这也意味着和李绚一样的奉御郎有十二人。 之前来皇宫之前,李绚见过邢国公苏定方的孙子苏宝同。 苏宝同的父亲武邑县公苏庆节就是尚辇奉御。 这是个虚职,真正负责职司的另有他人。 这不过是给李绚一个借口,继续参与到这一系列案件之中。 刘仁轨尽管看起来神采奕奕,但深陷的眼窝昭示着他的疲惫,他笑呵呵的在中央的胡椅上坐下,然后才看向众人道:“诸位都请坐,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 “左相辛苦!”在场的不管是郡王,郡公,还是大将军,大理寺卿,全部都拱手行礼。 这一位宰相刘仁轨,不仅是一名铁面无私的文官,同样也是打的倭国上千年不敢窥视中华的军神。 白江口一战,刘仁轨以一万人的军力,打的四倍于己的精锐倭军死伤无数,打的整个倭国恐惧万分,唯恐被大唐打上倭国本土,立刻俯首称臣,乖乖向大唐朝贡,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今日把诸位请来,还是为了日前之事。”刘仁轨笑呵呵的招呼大家坐下,但一坐下,脸色立变。 “程将军!”刘仁轨冷冽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程处弼的身上。 “末将在。”程处弼立刻站了起来,神色沉稳。 “天明之时,戴少卿在则天门前自焚身亡,那里应该是金吾卫的管辖之地,金吾卫一番勘察,有何收获?” 李绚的脸色瞬间一凝,根据他所知道的情报,戴兴在则天门前自焚之后,程处弼立刻就命令手下清理了现场,根本就没做任何的现场勘查。 “启禀左相,事发之后,千牛卫立刻拘捕了戴少卿的车夫,严厉讯问之下得知,戴少卿昨天搜查了善德坊的苏家宅院时,发现了一样重要的物证,然后才让戴少卿紧急进宫的,之后,才遭遇不幸。” 说着,程处弼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然后摆放到了刘仁轨的桌案上。 “就是这件东西!” 刘仁轨看着眼前的匣子,能清楚的看到匣子上还上着精致的小锁,似乎并无被打开的迹象。 刘仁轨随手一捏,匣子上的铜锁立刻就直接捏碎,散落在了桌案上。 李绚的眼神微微一顿,就很快扫过。 刘仁轨虽然是文人,但也是天下名将,有两手功夫在身世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等等…… 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词条提示词从来没有在刘仁轨头上显现? 难道它还畏惧宰相的身份。 不只如此,仔细想来,词条提示器从来没有在天皇李治和天后武曌的头上显示。 有什么力量存在在这些人的身上,导致词条提示器在关键时刻怂了! …… 刘仁轨从匣子里面取出了一个蓝皮薄本,当着众人的面,他直接就打开了薄本。 “这是苏三两在洛阳的一些行医记录,记载着的都是和达官显贵的交往,奇怪,怎么还有雍王府,英王府和相王府,就连太平公主府都有,甚至就连本相府中有,怎么可能,本相才调回洛阳多久,如果苏三两这样的名医上门,家中一定会有人告诉本相的,这里面不对!” 刘仁轨翻动着手里的行医记录,这上面几乎记录了整个洛阳所有的达官显贵,有府邸,有药材,但没有时间,没有人名,也没有病症! “你们都看看吧!”刘仁轨将行医记录递了出去,一旁的录事立刻接过行医记录,递到了最前的程处弼的手里。 程处弼简单的翻了一遍,然后转手交到了李景嘉的手里,李景嘉过的更快,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就递到了大理寺卿张文瓘的手里。 张文瓘看的就要细致多了,每一页看的都很慢,每一行字都看的很认真。 在将行医记录转交到李绚手里的同时,张文瓘面色平静的说道:“这上面的药材全都是用来治疗普通病症的,都是不会引起注意的小病,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给府里下人看病的行医记录。” “不错,只有下人和不起眼的小病,才不会被人注意,而且去看病的应该也不是苏三两,像他这样的名医入府还是很显眼的,或者在他的手下,还有不少的普通医者,时常的出入下人当中,然后被记录了起来。” 刘仁轨平静的点头,然后说道:“所以戴少卿才会紧张起来,如果各家各府都能被他们随意出入,岂不是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雍王府,英王府,相王府,里面还有洛阳县尉府!” 李绚恰好翻到了洛阳县尉府那一页上,上面不过是几味治疗咳嗦,治疗风寒感冒的药! 如果正是因为如此,让无生道的杀手借机杀入到洛阳县尉府中,他们一家全无防备也是可理解的。 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还有哪里出了问题,这才导致无生道的杀手得知那件东西在洛阳县尉府! 张文瓘,刘仁轨,全都轻易的就看穿了这本行医记录的秘密。 “左相,张翁!”李绚将手里的秘本重新递给一旁的录事,然后才不解的说道:“如果仅是如此,绝对不足以让他们冒着在皇城杀人的风险动手的,这件东西里面恐怕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要在皇城杀人并不容易,即便是无生道的人侥幸得手了,但随后而来的报复也绝对会异常残忍的酷烈。 李绚今天来皇宫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洛阳诸门,今天只开三门。 东南西城各开一门,严格搜捡之下,出城速度必然快不了,无生道的人今天就别想离开洛阳。 金吾卫,千牛卫的将军都在这里,还有大理寺卿,洛州刺史甚至都没资格在这里。 接下来的,必然是波及到整个洛阳的全面搜捕,这么大的风险,为了一些普通的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根本就不值得,所以他们还别有目的,秘密就藏着那本行医记录当中。 “不错,只是这里面牵扯到了整个洛阳几乎所有的权贵,想要清查一遍耗时耗力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那就拣重点的来查,各家王府,各卫将军,各家宰相,外郭城,皇城,宫城,所有涉及城门要害,所有能够和宫中扯上关系的,都要一一细查。”李景嘉面无表情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错,只能如此了!”刘仁轨面色一肃,然后冷声喝道:“程将军,李将军,你们率属下,即刻对南衙北衙诸卫人家展开彻查,本相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给他们和他们家人治病的医生姓名;稚圭兄,麻烦你将进出皇城,宫城,值守各城门的官佐,税吏,一应人家全都清查,奉御郎,剩下各家王府,公府,公主府,就都交给你了!” “下官领命!”在场的四人同时站立,躬身应命。 “洛州刺史府已经将城中所有的行医,游医尽数集中了起来,但凡找不到人的,立刻下拨海捕文书!” 第五十一章 雍王隐秘 “奉御郎!”一队千牛卫站立在尚书省的大门前,看到李绚出来,他们立刻上前。 “丘兄,怎么是你?”李绚看着许久不见的丘贞沐,脸色诧异。 在丘贞沐的身后,跟着的是周乾,张环等人,有些奇怪的是不见苏宝同。 “奉令,护卫奉御郎一起查验各家王府,公府,伯府,各家公主府,郡主府!”丘贞沐的脸色异常的严肃! 李绚同样严肃起来,再没有任何寒暄的情绪:“那走吧,洛阳虽不如长安王公满地,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清查一遍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好在他们住的都比较近!” 洛阳虽然被诏定神都已经有十来年,但大唐的权力核心,始终都在长安。 即便是天皇天后,也只不过是到了春夏之际才会来洛阳,等到春荒过去,就会返回长安! 左相刘仁轨随侍在帝后身侧,而右相戴至德则留在长安处理日常事务。 如今的这件事,如果是在长安,早就有三法司完全接手,哪里轮得到李绚这样的宗室藩王介入。 离开了皇宫,李绚带着丘贞沐等人,直扑皇城东侧的立德坊,雍王府,英王府,相王府,太平公主府都在那里。 在坊门之下,李绚面无表情的说道:“传令,立刻关闭坊门,令坊丁和武侯盯住一切来往人等,但有擅闯,即刻格杀,还有各种隐私暗道,一体封闭,如果这时候有人从这里出去,哪怕是一只飞鸟,所有的坊丁,武侯,立刻发配西域,永不准归!” “遵令!”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叫来里长和坊长,严辞喝令。 李绚平静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里,这里是朝中最大的权贵所处之地。 如果没事,这里的下人和仆役是整个洛阳城最嚣张跋扈的,一旦有事,他们又是最敏感的。 这些年洛阳经历的风雨同样不少。 别的不说,太子被鸩杀的流言就是从这里传扬出去的。 李绚第一个就盯上了雍王府,雍王府长史皇甫公义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带领府中的一众人等,全部集中起来。 “王爷,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府中的仆役请外面的行医的问诊记录,仆役和行医的名单俱在这里。”李绚扫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微微皱起了眉头:“皇甫翁,似乎有些不对吧,这个名单不全,王府的贵人呢,不会全请太医吧!” 李绚冷冷的看着皇甫公义,他之前已经来过几次雍王府,对雍王府的一些内情了解的还是很清楚的。 在王府之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角落,里面有一些不方便被外人注意的隐秘院落。 雍王李贤早已成婚,雍王妃房氏出身清河房家,其父房先忠现为左领军卫大将军。 房家虽然是清河名门,但在整个天下五姓七家面前根本不显眼,更何况是雍王。 虽然清河房家中曾出过宰相房玄龄,但房玄龄一家在20多年前的房遗爱谋反案中就被诛杀殆尽,影响尽失。 在整个雍王府中,在府内府外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雍王妃房氏都管不到的地方,李贤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 如果说是平时,李绚可能会给李贤一点面子,暂时放过不查,但如今不行。 皇甫公义无奈的苦笑两声,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份新的名单,直接递给了李绚。 “王爷,此时还请帮忙稍作遮掩!”皇甫公义挥袖遮面,李贤的一些事情就连他都看不去。 数次劝谏,李贤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就将一切都忘了。 李绚仔细看着第二份名单上的每一名字,最后收拢在袖里,轻松一口气,说道:“皇甫长史,请原谅本王冒昧,这两份名单上,所涉及的每一个人,最好找个借口都打发出去,不要留在雍王府,圣人和天后可不会这样客气的。” 李绚的目光在院子里所有仆役的身上扫过,不再多话,转身就走。 “王爷,真的不要再查了吗?”丘贞沐有些不甘心的凑到了李绚身边。 “洛阳的权贵家族,每一家都有见不得人的隐私,如果把这些隐私全都翻起来,别说你我,就是令叔来了,恐怕一样无可奈何。”李绚说着,将第二份名单递给丘贞沐:“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身份来历,如何入雍王府的,半个时辰以内,本王要得到答案。” 秘卫负责监控整个长安,只要有一个名字,所有的身份来历,全能查得清清楚楚。 丘贞沐虽然不是秘卫成员,但以他的身份,足够有资格知道秘卫的存在,如今的这些案子,虽然表面上是尚书省在负责,但是背地里,秘卫监控的所有的一切。 周乾,李绚就怀疑他是秘卫成员。 发生在雍王府的事虽然隐秘,但依旧有渠道传递到附近的各个王府。 站在英王府的大门口,李绚不由得长叹一声,走上台阶,对着站在门口的华丽老妇人,深深一躬:“侄儿南昌王李绚见过常乐姑母!” “不敢当啊,南昌王爷竟然登门了,本公主真的是受宠若惊啊!”常乐公主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舅母啊,真的是被你害死了! 李绚知道,之前在英王妃刚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他拉着表舅赵巩不让他来英王府探视的情况,还是被常乐公主知晓了。 好,这不报应立刻就来了! 李绚再度深深的躬身:“姑母佑谅,侄儿当时错了,等过完这段时间,亲自摆席向姑母和王妃致歉!” “致歉就算了,这是你要的名单,这是你要的人,全都在这里了。”常乐公主说完之后,转身一个人朝着府中走去,李绚深深的躬身。 常乐公主虽然不是大长公主,但她为人豪放,不拘小节,再加上历来为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所敬,所以在宗室当中,声望很高,和诸王府,诸王妃,都有得紧密的联系。 天后为什么如此厌恶她,就是因为常乐公主在天皇李治面前,在宗室当中的威望甚隆! 李绚之所以如此的尊重常乐公主,就是因为当初在彭王李元则过世之后,常乐公主给了很大的帮助。 一些事情,也是她告诉给天皇李治的。 长叹一口气,李绚打开手里的名单,仅仅看了一眼,眉头就死死的皱了起来。 位于名单第一行的名字,赫然正是英王妃赵琪。 在她生病的这段日子,不仅宫中的御医来看过,就是洛阳和长安的名医,也都被长乐公主拉过来过。 “赵琪的病情究竟如何?”李绚心里万分的不解,她的病,难道连宫中的御医都看不好吗? 一层阴影笼罩在了李绚的心头,收起名单,他转身就走。 “王爷!”丘贞沐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的态度和在雍王府完全不一样。 “英王府有常乐公主看着,是不会出问题的。”李绚轻轻摇头。 现在这座英王府,做主的从来就不是李显。 摊上这么个强势的丈母娘,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第五十二章 秘档 “公主平常居于宫中,只是偶尔才来别院散心,但也很快就回到宫中,所以府中人员并不多,除了宫中护卫以外,只有十余仆役。近段时间生病,并且找外面行医的,只有三人,名单都在这里了,王爷请查看。” 一名身材丰腴,体态婀娜的美艳宫妇平静的看着李绚,声音柔柔,神色不卑不亢的递上一份名单。 “公主年幼,的确不应过多出宫。”李绚稍作停顿,接过名单,目光同时落在站在院门之中一男两女仆役身上:“名单本王拿走了,不过这三人,若想让他们活下去,尽量别让他们入宫,别让他们靠近公主,门户,膳食,车架,医药,最好一样也别让他们碰,最好是先将他们打发出去,等过段时间再让其回来。” “奴明白。”三旬美妇微微躬身,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那本王就告辞了。”李绚拱手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王爷!”来到了公主府外,丘贞沐停下脚步,略带疑惑的看着李绚:“王爷,卑职觉得应该继续在这里查下去,这些从宫里被放出来的妇人,一旦动情,必会不顾一切。公主年幼,相比其他几位王爷,是最好下手的对象,我等应该对其进行严查,严厉讯问,而不该如此轻易放过!” 还真是家学渊源,李绚上下打量着丘贞沐,眼神里充满里惊疑! 最终,李绚摇摇头:“你说的不错,那些从宫中放出来的妇人,一旦动情,的确会不顾一切,但你也忘了,这些宫中出来的妇人,也最是冷血无情。就算他们之中有一二人出了问题,其他人也会死死盯住,她们可比我等要用心的多。” 丘贞沐眉头一挑,恍然大悟:“原来我等来这里,就是要告诉各家的家人,他们中有人出了问题,让他们自己去盯住自己人” “不然你以为凭你我这一两队人,怎敢在整个立德坊搜查。按你那种方式,恐怕你我搜不完一座王府,天就已经黑了!” 李绚转身,面前的整条长街上,全无一人在行走,但每座府邸的门口,都有主人或管家等在那里,手里都拿着一份名单,等待李绚和千牛卫的人上门。 这些权贵人家最是害怕被和谋逆大案扯上关系。 只要一句话传过去,他们自己比李绚做的还要周全,还狠! “如今,左相应已经派人将整个洛阳城所有的行医,游医全都聚集起来,让他们自我供述最近接触的所有病患,一旦和我们手上的这份名单对之不上,立刻就有人会被抓起来。”李绚摇摇头。 当那本行医记录已经落在了刘仁轨手里的时候,无生道和天阴教所有的计划已经都付诸流水! 聪明人都能看出这一点,无生道和天阴教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他们依旧选择这么做了,除了拖延时间以外,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踏踏踏!”一阵剧烈的马蹄声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李绚转身,一名千牛卫面色急促快速打马而来,转瞬已经停在李绚身前。 这名千牛卫人未下马手,一份秘档已经递到了李绚的眼前。 “终于等来了。”李绚轻轻的吐一口气,然后接过秘档,直接拆开细看了起来,他的眼睛瞬间就是一亮。 “啪”的一声,李绚合上秘档,转过身,脸色严肃的看向丘贞沐:“丘备身,留下两人继续收集名单,名单收集好之后,即刻送到尚书省,其余人等现在立刻随本王走,即刻去温柔坊!” “诺!”丘贞沐没有问为什么,李绚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来自秘档的内容,必然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来到坊门之下,李绚冷冷的看着坊长和里长:“本王还是那句话,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本坊,哪怕一只飞鸟,一只爬虫也不行,告诉望楼之上的武侯,但凡有信鸽飞起,即可击杀,并且记住信鸽飞起的位置,明白吗?” “喏!”坊长和里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应诺! 李绚立刻翻身上马,顺着被打开的坊门,立刻朝温柔坊疾驰而去。 过了洛河新中桥,李绚一边在人群中打马,一边快速的吩咐:“立刻派人将我等有所发现的事情通报尚书省,让他们紧急调四队全副铠甲,持弓拿盾的金吾卫过来,将有一场恶战了。” 丘贞沐立刻打手势,两名手下即刻调马朝天津桥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丘贞沐终于低声问道:“王爷,究竟找到什么了,如有战事,我等需要提前准备。” “本王找到了无生道杀手在洛阳的藏匿地,或许还有之前我们在城外遇到了的那名天阴教妖女。”稍作停顿,李绚淡淡的笑道:“只要他们今天没有趁机出城,我们就能全数堵到他们。” “他们出不去的!”丘贞沐的脸上升起了无比的杀意。 不管是无生道的杀手,还是天阴教的妖女,他都欲杀之而后快。 “有一点需要注意,我们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救人,洛阳县尉之女现在就在妖女的手里,救下她比杀死多少的魔教妖孽都重要。”李绚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丘贞沐微微一愣,但立刻就认真的应了下来。 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证实。 那天出现在古观外的小女孩,就是洛阳县尉裴齐哲的幼女裴诗彤。 在裴诗彤的身上,牵涉着洛阳县尉满门被杀一案的真相,还有更多隐藏在背后的东西。 天阴教也好,无生道也罢,这些魔教的余孽,总是杀了一批又有新的一批。 就算是这一次让他们逃掉,实际也没有多大损失。 可一旦让裴诗彤掌握的秘密被魔教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温柔坊和新中桥只有两个坊的距离,李绚一抵达温柔坊坊门之下,立刻命令:“奉令,即刻关闭坊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调集大理寺,洛州刺史和河南县的差役,本王要将这里所有的角落全都地毯式的犁一遍。” “诺!”丘贞沐立刻躬身应诺,然后快速的安排了起来。 李绚抬头,看着这充满了绽放的红樱翠柳,精致楼阁的温柔坊,脸上流露出来怪异的神色。 温柔坊的西侧便是恭安坊。 之前朝廷秘卫和千牛卫几乎将恭安坊翻了个遍,但依旧没有找到苏氏父女的下落。 当时李绚就猜测,对方肯定是提前通过暗门密道逃走了,至于逃走的方向,李绚锁定了温柔坊。 现在这一次,他从雍王府得到的线索,再次让他锁定了温柔坊, 温柔坊内,大街上来往的人众并不多,基本都是本坊的人士。 温柔坊是洛阳青楼和教坊司的所在,和长安的平康坊齐名。 里面有无数娇艳迷人的女侍,等着恩客临幸。 即便现在,也能看到有仅仅披着青纱的温柔女郎披发坐在窗台之前,轻轻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如今正值太子丧期,禁绝一切音乐享乐之事。 除非是不要命的,否则现在这时没人敢来温柔坊。 正是人不多,所以李绚站在坊门处开始指挥关闭坊门,立刻就被人看到了。 无数的脚步声立刻在每间青楼内响起,一些人已然警惕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云韶院 “净街令:奉河南县令,温柔坊即刻实行净街令,所有买卖店铺即刻关张,行人归家,有违令者,按叛逆论处。” “镗镗镗镗……”锣声不停的在大街上边响起,洛阳县的差役在大街上来回的奔跑,所有的行人全部都赶回到房屋之内,试图离开温柔坊的,在坊门处,就被死死的扣住。 头顶上是武侯闪着寒光的锋利箭镞,身侧是手持长枪的金吾卫精锐。 李绚平静又庄肃的站在坊门之下,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 “王爷,地听已从河南县调来,全部开始启用!”丘贞沐略有些敬佩的看着李绚。 李绚抵达温柔坊后,并没有立刻开始全面的搜查,而是先调来地听搜寻地底暗道,行事稳妥老辣。 “告诉河南县和大理寺的人,找到密道之后,从两侧开始追寻通道的出口,找到一处出口,就用水彻底淹了。”李绚转头看向丘贞沐:“不是本王看不起河南县和大理寺的人,他们真要碰上了天阴教的妖女,活不下几个!” 大理寺尽管已经调集了一批人手过来,但是现在整个洛阳城都需要人手,能派来的得力人手并不多。 “就算妖女能逃得了,没有了地道,她们也休想继续藏在洛阳。”丘贞沐一脸的冷笑。 在听到李绚调动地听的时候,丘贞沐立刻就明白,之前大理寺和洛州府,之所以没有能够在恭安坊找到苏氏父女,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从秘密的地道里逃走了。 “走吧,也该轮到我们……”李绚的话音还未落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李绚和丘贞沐两人无比诧异的回头看去,赫然就看到一队身穿重甲,手持长槊,胯下骑一匹披挂着战甲战马的重装骑兵,从敞开的还剩下小半的坊门里走了出来。 “王爷,奉左相钧令,右卫一队,听从调遣。”一张公文被直接递到了李绚的手里。 李绚打了看了一眼,顺手递给了丘贞沐:“看样子,左相大人是怕我们重蹈广寒寺的覆辙。” “左相这是要让我们斩尽杀绝啊!”丘贞沐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刘仁轨的用意。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我们自己去冒险,走,去云韶院。”李绚收敛神色,开始带着大队人马朝云韶院奔去。 “喏!”丘贞沐和在场其他众人同时拱手应诺,只是他们有些奇怪,整个温柔坊有无数妓院,为什么李绚直接锁定的云韶院,但在此时谁都没有追问,对他们而言,目标越明确越好! 河南县的衙役开路,大理寺的捕快紧紧跟随。 在李绚和丘贞沐的身前,一队金吾卫的精锐士卒在稳步前行。 在两人的身后,是一队右卫的重甲骑兵。 此刻尽管已经净街,但是在亭台楼阁之间,已经有无数的艳丽女子手舞着团扇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 自从太子病逝以来,整个温柔坊就再没来过这么多人了! 一些言辞轻佻的女子甚至忍不住挥手要招呼这些差役捕快和军卒。 但好在有老鸨和懂事的姐妹及时拉住了他们,不然,搞不好立刻就是一场血光之灾。 整个温柔坊的绝大多数妓院都属于教坊司,里面这些官妓的来历也各有不同。 有因罪沦为官妓的,有良家女子沦落成为官妓的,不一而足。 相比于后者,前者更加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血腥的杀戮随时可能发生。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人悠闲的看着李绚和丘贞沐率领大队人马抵达到云韶院下。 一名身材纤细的柔弱女子,斜靠在云韶院楼阁之间,手里磕着从西域传来的西瓜子,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绚和丘贞沐等人。 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略微带着些红润,眼波流转,神色柔美。 柔弱的肩上系着白纱荷叶披风,里头穿着青绿色交衽襦裙,下身穿灰色宽摆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青色玉佩,格外柔媚。 “怎么,你不怕吗?”李绚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上方的柔媚女子。 “怕啊,怎么不怕,不过这里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干娘和摇花姐姐她们干的,和妾身无关,所以妾身不怕。”楼上的姑娘扫了眼下方的一众人等,无所谓的说道:“就算是你们把妾身抓走了,不到傍晚就会有人把妾身保出来。” “王爷,小心拖延之计!”丘贞沐看到李绚和上面的女妓聊了起来,忍不住上前提醒一句。 “无妨!”李绚摆摆手,看向头顶的女子:“既然如此,那就下楼吧,尽量多叫上些你认为无辜的人,河南县的差役会先将你们缚起来,等到我们抓到要抓的人,就会放了你们。” “妾身薄情领命!”女妓薄情站了起来,这一下,才看出她的身量不低,行走起来也颇多威风,不是普通女子。 李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右卫铁骑,稍微改了一下计划。 “金吾卫,进,凡遇反抗,格杀勿论。” 从金吾卫调来的两队精锐士卒立刻躬身应诺,在队率的指挥下,平放长枪,然后大踏步前行。 “撕拉”一声!云韶院的大门立刻就被一排长枪直接砸碎,云韶院里大大小小的美貌妓女,不管是上楼的还是下楼的,去里的,还是去外的,全都吓了一跳。 就在此时,门口又传来里李绚的声音:“周县尉,你的人跟进,把里面每个房间,每个院子,所有愿意接受绑缚出来的,全部绑缚,不愿意接受的,你们也别管,把人看紧点就行。” “王爷请放心,河南县的人其他诸事不成,但绑人,我们才是第一位的。”周县尉嘿嘿的笑了两声,一挥手,直接率领手下河南县的差役就冲了进去,然后跟在金吾卫的背后开始抓人。 “云韶院除了主体的青楼以外,后面紧跟着还有八座各色小院,居住着整个云韶院最着名的八名花魁!” “每个房间,每个院子,不管是什么人,愿意受缚而出的,自然是好事,不愿意受缚而出的……杀”李绚转头看向了身后右卫玄甲骑士,一挥手:“我们进!” 李绚率先走进了云韶院中,宽大的亭台楼阁,精致的雕栏画柱,还有隐隐能够听到从后院传来的潺潺溪流声。 还有无数各色娇艳的美人,云韶能够成为洛阳首屈一指的青楼官坊,绝不是侥幸。 站在大堂中央,李绚冷漠的眼神从楼上洛阳县差役的身上扫过,这些洛阳县的差役,到了现在竟然还不忘揩油。 洛阳县的差役平时根本没机会来这种地方,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公开揩油,一开始还好,渐渐的就忍不住了。 这时候,周县尉捕捉到了李绚的目光,顺着他的眼神一看,整个人的脸色立刻一阵惨绿。 “都规矩点,做好事情,误了事情,老子把你们的皮都扒了!”周县尉恶狠狠的冲过去,直接扇了好几个人的耳光,这些人立刻规矩了起来。 “这位官人,不知道云韶院做了何等事,官人要抄我云韶院的家!”一名镂空白纱披肩,里面穿着桃红金线襦裙,脸蛋俊俏的艳丽妇人,站在对面三楼的楼阁中央,死死盯着李绚:“不知官人是何人,为何不见教坊司的上官。” 云韶院是官妓,自然隶属教坊司管辖,就算有事也要先通过教坊司。 “教坊司的各位使司,他们已经先去了大理寺的邢狱,如果你们想要见他们,现在就可以去。” 第五十四章 丘氏子弟 【冯娥,奉安夫人,云韶院掌院,年三十二,天阴教河洛堂堂主,四大长老之一边策属下,先天真种大圆满】 看着出现在冯娥头顶的提示词条,李绚此刻再没有丝毫迟疑,右手高高举起,冷声喝道:“云韶院牵涉大逆之案,一干人等即刻束手就缚,但有反抗,但有阻拦,一律格杀勿论!” “喏!”在场所有捕快,差役和军士,全都轰然应喏,手里刀枪立时出鞘,冷冽的寒光逼着在场的所有女妓,所有侍女,所有的仆役全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慎,便是斧刃加身。 “住手。”站在对面三楼的楼阁中央的奉安夫人冯娥,又急又怒,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绚:“云韶院也不是没有背景的地方,如果官人今日在这里搜不到任何的证据,那么就等着被疯狂报复吧!” 冯娥一脸怨毒的神情。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教坊司虽然名义上执掌各家官妓院舍,但每家官妓院舍的背后都各有后台。 否则,你这边好不容易辛苦数年培养出一个名妓,立马教坊司就把人调走,岂不得亏死。 故而每一家妓院的鸨母,掌院,都通过手下的女妓和各家权贵打好关系,有国公家的,有驸马府,有将军府的…… 冯娥作为云韶院掌院,能得到八品安人的命妇封号,背后的背景绝不容小视、 李绚突然笑了。 看到在场所有差役捕快脸上的迟疑,他转头看向丘贞沐,指指点点的说道:“看到没有,丘郎君,这才叫真正的拖延时间呢!” “多谢王爷指点,下官受教了!”丘贞沐立刻一拱手,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 看着丘贞沐一身的千牛卫服,整整一队的千牛卫,还有后面浑身铁甲铁马的右卫铁骑,还有那一声“王爷”,足够让所有迟疑之人去掉心中的犹疑。 “丘郎君,你是否也担心我等会一无所获?”不等丘贞沐回答,李绚笑笑摇头:“其实无需担忧,只要郎君拿下她,那么什么证据就都有了……” 李绚话音刚落,“呛啷”一声,千牛刀已然出鞘。 刀光闪烁之间,丘贞沐人已直接朝前方中央的楼梯冲去,行动之快,行动之果决,即便是李绚都为之惊讶! 【丘贞沐,左千牛卫千牛备身,炼髓境】 看着丘贞沐闪电般急冲而来,三楼楼梯中央的奉安夫人冯娥整个人就像是被吓愣了一样,满目呆滞,浑身颤抖! “丘郎君,勿要留手,就算是个死人,大理寺也有足够的手段从她身上找出线索来;就算是杀错了,无非一个鸨母罢了!”李绚冷漠无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丘贞沐脸色微微一变。 下一刻,他手中的力道再增三分,速度也再快三分。 刀光转眼已经越过了几米的空间,直接冲到了冯娥的脖颈之下。 锋利刀气已经斩断了数根黑发,就连冯娥白皙的脖颈皮肤也切开了一丝血痕。 然而在此刻,丘贞沐手里的长刀依旧没有丝毫停顿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快! “叮!”千牛刀瞬间被弹开,两把小臂长突兀的短剑出现在冯娥手中。 她整个人不停后退的同时,又惊又怒的看着丘贞沐:“你真的要杀人!” “死人是最容易的说实话的,死人也是最没有机会说话的!” 李绚的声音幽幽的在楼下响起。 丘贞沐此时已再度朝着冯娥扑了过去。 冯娥手中的两把短剑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来历不简单,此时不拿下她,还等什么! 丘贞沐再动,他手下的那队千牛卫立刻拔刀,从两侧朝楼上迅速逼去! “当”的一声重响,冯娥整个人的身体迅速的向后飞起,下身的襦裙如同莲花一样的绽放开来,无数的竹刺从襦裙中激射而出。 丘贞沐手里的千牛刀快速挥舞直接将所有的竹刺全部拦下,但已被阻碍了几息时间。 下一刻,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冯娥直接直接倒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墙壁直接被撞破…… 不,那根本就不是墙壁,那只是用薄板制作的一层假墙。 “追!”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就追了上去,他手下的千牛卫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李绚不由得摇摇头,这些千牛卫虽然名义上是派来配合他的,但真到了行动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听他的。 不过也无所谓,李绚抬起头,大声喝道:“金吾卫何在!” “在!”轰然的声响中,数十名金吾卫的精锐士卒同时从各层楼的房间里出来,手里的刀枪闪烁着寒光。 “这里全都留给河南县,尔等与大理寺人随本王一起去后院。” 稍作停顿,李绚的目光落在了河南周县尉的身上:“周县尉,你都看到了,这些人当中可有不少隐藏的逆贼,告诉你的手下小心仔细一些,本王可不希望待会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你们血淋淋的尸体!” “请王爷放心,下官保证不出意外!”说完,周县尉看向在场众人,咬着牙,冷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你们领的手弩呢,都拿出来,哪个稍有不轨,立刻射杀。” “喏!”在场的诸多捕快差役立刻轰然应诺,到了如今,还有哪个敢随意轻忽! 李绚一挥手,楼上的金吾卫悍卒立刻从快步奔下,然后集结成队,大踏步的朝着后院走去。 云韶院除了最前面的迎客青楼以外,后面还有十几座大大小小的庭院和阁楼。 前方八座庭院构成一个特殊的正八卦形状,后方的八座庭院构成新的逆八卦形状。 中间点缀着几座秀丽的阁楼,看上去似乎是充满了道意和生机,然而在李绚看来,这里却充满了杀机。 连续四队金吾卫的精锐士卒,手持刀枪箭盾,虎视眈眈的看着这曾经怎么都不够资格来的温柔之乡,繁华之地。 此刻,丘贞沐已经带着一大队的千牛卫径直杀进了八卦院的深处,转眼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绚突然猛的举起右拳,右拳紧握,在场所有金吾卫,大理寺的捕快,差役,还有右卫的铁骑全部停下了脚步。 “王爷,可是担心这里充满了机关陷阱?”一个声音突然在李绚背后响起。 “何寺丞!”李绚微微拱手,这位三旬上下,长着精致小胡子,右颊有一道细疤的黑衣男子,赫然是来这里支援的大理寺丞何以求。 之前他还在外面负责指挥手下寻找暗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外面的暗道出口已经全被找到,暗道的叛逆守卫也已经被尽数诛杀,现在已经开始引漕渠往里面灌水了,用不了多久,这里的入口就都能被找到。”何以求认真的拱手:“王爷可是觉得这里会有陷阱?” “这是必然的,之前……之前戴少卿在广寒寺的时候,就碰到一座机关堡垒,这里恐怕比广寒寺还要更重要,我们突袭的突然,也能更多堵住他们的人!”李绚脸上稍微带出一丝苦涩,但紧跟着就抱歉的对何以求再拱手。 “王爷无须介意!”何以求同样还了一礼,然后说道:“王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天阴教的秘密坛口,只要能捕杀一众叛逆,就算是对大理寺,对戴少卿,对右相,有个交代了!” “希望如此!”李绚再度拱手,然后转头看向这座八卦庄园的深处,面色凝重的说道:“如今这座庄园,天阴教的人不知道经营了多久,究竟不知道了多少的机关陷阱,暗道迷局,丘备身的速度太快,我们现在根本追不上他们,这样反而会落入天阴教歹人的节奏,反而不如我们和他们合做各的!” “听凭王爷安排!”何以求躬身行礼。 至于丘贞沐,大唐丘氏子弟,哪那么容易死! 第五十五章 崔鼎 “拆房子都会吧?” 李绚的声音在所有金吾卫士卒的身前响起:“各队各选择一座庭院,能拆墙就拆墙,能拆窗就拆窗,不想死的,就拆掉你们看到的所有阻碍物!” “喏!”所有的金吾卫士卒轰然应诺,然后在各自队率的指挥下迅速朝四周的院子扑去。 李绚看着在场每个人的动作,神色凝重。 戴兴广寒寺的前车之鉴几乎就在眼前,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站在门院之下,李绚身后是一整队的右卫铁骑,他们随时准备听令增援各处。 李绚目光落在最近一队金吾卫的身上,他们停下的院子上挂着一块匾额:梅香苑。 梅香苑,兰香苑,竹香苑,菊香苑,琴剑苑,棋剑苑,书剑苑,画剑苑。 是云韶院最当中的八位红牌姑娘的居住之所。 面对古树横斜,溪流环绕的小院,金吾卫的士卒没有丝毫迟疑。 一脚将及腰高的栅木门直接踹倒,手里平端着锋利的枪刃就冲了进去。 这个时候,依旧看到院落之中,有几名穿着薄衫的女妓坐在一起饮酒吃茶。 仿佛里面是世外桃源一样,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声响,他们都听不到一样。 看到手持长枪冲进来的金吾卫士卒,这些女妓立刻就愣了,紧跟着就发出了刺耳的惊叫声。 “闭嘴,想活命的就趴下!”金吾卫的队率冷喝一声,然后手一挥,手下的士卒踏步而进。 锋利的枪刃迅速的迫近,这些花容失色的女妓立刻闭嘴,紧跟着满是慌乱的趴倒在地。 金吾卫的士卒刚刚走过,大理寺的人立刻紧紧跟上。 “大理寺、金吾卫,右卫,擒拿叛逆,所有人等,立刻匍匐倒地,凡站立之人,即刻诛杀。” 大理寺的官吏一边冷喝,一边手持唐刀,逼近那些身穿低胸襦裙,趴在地上的花魁和侍女,同时在腰间一摸,一个黑色的长绳就已经被摸了出来。 每个人大理寺的捕快都是如此,快速的上前,直接拧着对方的两只手掌,拉到腰后,交叠在一起。 左右双手十根手指,手腕,手肘,腋下,脖颈,嘴巴,双腿,腿弯,在极短的时间,就全被死死的绑了起来。 攒的像一只只即将被下刀宰杀的肥硕小母牛一样。 大理寺的这些老吏,在干这些活方面,丝毫不比常年混迹街头的河南县差役差,甚至还要更加的干脆利索。 一名名百媚千娇的花魁和侍女被绑起来之后,无数春光乍泄,一个个柔媚的脸上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副痛苦的模样,眼神更是流露出了无比的楚楚可怜。 然而大理寺的这些老吏,一个个却都跟没看见一样,迅速的掏出手弩,端在身前,站在一众金吾卫的身后。 这是一座精致的小院,小桥流水,绿藤环绕,院中三间正房,两边是厢房。 厢房狭窄,乃是侍女所居之处,此刻窗户屋门敞开,一眼就可看个通透,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 只有中央正房,门窗紧闭,窗纸极厚,什么都看不透。 “举!”金吾队率手一抬,最前面一排的金吾卫士卒立刻平举长枪,锋利的寒光对准了前面的门窗。 “进!”金吾卫士卒闻声而进,大踏步向前,呼吸之间,士卒手里的枪尖已经直接抵到了门窗口上。 “刺!”金吾卫士卒手里的长枪瞬间向前一刺,顷刻之间,整个正房所有的门窗在瞬间全部被撕裂。 “护!”在长枪手的长枪还未收回之际,一火刀盾手已经滚到他们身前,手里的黑铁木盾已经护住了他们的身躯。 连片的弩箭突兀的从对面的墙壁上直射而出,“砰砰砰”的全都钉在了盾牌之上。 “哼!”两只巨大的金瓜锤猛然从金吾卫士卒的身后飞出,狠狠的砸在了房屋正堂后的墙壁上。 “哗啦”一声,整面墙壁一瞬间全部垮塌,眨眼就露出了里面早已摆布好的十数架弩机。 两侧有两名名灰衣人正在操作着帮这些弩机上箭,然后就看到墙壁轰然倒塌,一脸愕然。 要知道,他们这面假墙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摧毁的。 云韶院每一日夜,不知有多少宾客来往,其中不知道有多少能人异士,打架斗殴更是常事。 云韶院坚持这么多年依旧没在这方面出丝毫纰漏,就是他们所用的材质足够的强韧。 所以,两名灰衣人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两把金瓜锤上,还有他们的主人,一名关东大汉模样的金吾队率身上。 就见那名金吾队率的目光此刻同样落在了他们身上,嘴角冷笑,疾声厉喝:“射!” 不等两名灰衣人有任何动作,刀盾手和长枪手身后,十几架手弩同时发射。 无数的弩箭已经狠狠的钉在了他们身上,转瞬就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弩箭停歇,金吾队率毫不犹豫的一挥手:“进!” 刀盾手立刻打前冲了进去,长枪手在后等待,弓弩手依旧端着弩机,随时准备发射。 “崔帅,发现暗道!” “立刻回禀王爷!” 一名传令兵立刻朝着大厅院中李绚所在的位置快速的疾奔而去,奔跑到李绚跟前,单膝跪下:“启禀王爷,左金吾卫崔鼎部,发现暗藏密道一条,问,如何处置。” “不得贸然进入!”李绚转头看向了其他三座还在厮杀中的庭院,最后看向何以求:“何寺丞,一起过去看看吧!” “喏!”何以求拱手,然后跟着李绚带着人进入到了梅香苑。 依旧趴在地上的那些女妓和侍女根本没人有兴趣多看一眼,大家都急匆匆的奔入到主屋当中。 站在原本假墙的位置旁边,李绚低头望去。 两个黑漆漆的深坑如同深渊一样试图吞噬所有一切企图探寻秘密真相的人。 两只爬梯从下方升了上来,两名死亡的灰衣人在操作这里的机关消息,试图杀死所有一切入侵之人。 不过可惜,碰到了崔鼎。 此刻,主屋当中早就已经是狼藉一片,桌凳翻倒,精致的瓷器被直接砸碎,精美的丝绸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金吾卫的刀盾手恭顺的站在两侧,整个主屋之内,所有一切能隐藏的机关全都被他们抓到并且摧毁! “你叫崔鼎?”李绚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名手提两把金瓜锤,腰间别着唐刀,一身细鳞甲,看起来横气十足的短须关东大汉。 “崔鼎见过南昌王!”崔鼎面色严肃,对着李绚微微半躬身。 “很好,你的名字会在本王的上奏奏折上的。”李绚点点头,然后面色一冷说道:“告诉其余各队,不准进入密道搜寻,让他们直接封死所有的密道出口,崔鼎,你的人留下,配合大理寺的人,往密道里灌水,明白吗?” “喏!”崔鼎面色暗暗就是一喜,不用冒险,而且功劳还是最大,这样的好事哪找。 “不要大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不顾一切的从这里杀出来!”李绚说着,迈开步朝外面走去。 “唯!”在场的金吾卫士卒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阳光下,地面上作战,他们的战力可以近乎完全的发挥出来。 可一旦进入到地下,黑暗环境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看不见的角落里冒出一直冷箭,直接要了你的命。 第五十六章 视觉幻境 “王爷!”何以求跟在李绚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天阴教在这里经营良久,这里的地下秘宫中,必然也存在重重的布置,防火,防水都是必然的,用灌水之法未必能杀死他们。” “不,何寺正!”李绚顿住脚步,面色极度平静的看向何以求。 “本王也从未想过光凭水淹,就能把他们全部淹死,本王只不过是在延迟他们的逃亡速度罢了,这里是天阴教老巢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用不了多久,大队的人马就会赶到,本王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冒险。” 何以求微微一愣,一时间,他竟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确定这里是天阴教洛阳坛的总坛所在,南昌王已经立了大功。 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试图将所有功劳都揽尽,未来会得罪人不说,就是现在也会因为一个不慎,而导致功亏一篑。 这里面的利弊权衡,可不是哪个人都能看清楚的,也不是哪个人都能做出最佳的抉择的。 “天阴教妖女叶绾绾在这里,洛阳无生教的苏三两也在这里,还有刚才那个引走丘备身的鸨母,可能还有更多的好手。”李绚想起自己曾经看到奉安夫人冯娥头顶的【四大长老之一边策属下】,就不由得感到一阵警惕! 天阴教除教主之下,虽然名义上以圣女为大,但四大长老才是真正掌控实权的人。 多年以来,各种混乱动荡,圣女换了一届又一届,但长老永远是那四位。 天阴教妖女叶绾绾,无生教的苏三两,都不是一个冯娥所能降服的,所以只能是边策。 可现在边策又在哪里? …… “踏踏踏……”无数的脚步声快速聚集而来,四周的三队金吾卫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任务聚集。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直都没有出手,但一直都在严阵以待的右卫铁骑。 李绚很自然的笑了,左相刘仁轨派这队骑兵过来,何尝不是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出现的艰难局面。 这才是他这一次敢在天阴教洛阳坛口放肆的根本底气。 “走!”李绚手一挥,金吾卫的长枪手开路,刀盾手藏于其后,弓弩手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箭矢完全上弦。 右卫铁骑落在最后,随时准备冲锋。 “王爷,金吾卫一共诛杀了十六名天阴教的逆贼,这样算来,这里就算是他们的洛阳总坛,但剩下人数也不会太多。”何以求在李绚即将踏足后院之前,将一份名单递了过来。 上面记着一干立功士卒和他们长官的名字,其中为首的就是崔鼎。 “我们这次突袭的突然,不仅朝廷很多方面反应不及,就是天阴教同样反应不及。” 李绚站在直径两米的圆形拱门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他们清晨在毒杀了戴少卿,如今肯定还有不少人员散落四方。这里平时还负责情报、物资和人员的转运,现在这个时候,是他们最手忙脚乱的时候,能拿出来动手的人手更少。” 李绚猛的伸手,一把从何以求腰间的唐刀拔了出来,然后灌注真炁,一刀狠狠的斩在眼前的拱门上。 “轰!”整个圆形拱门在一瞬间朝内炸裂,四周的墙壁一下子塌了好几米。 随手向后一扔,唐刀已经重新被李绚贯入到了何以求腰间。 “啪啪!”李绚将拍了拍手,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如此,就不会耽误右卫铁骑的进出了!” 李绚迈步进入了后院之中,在他的身后,一整队的铁骑直接跨步进入到了后院中。 无需下马,也无需减速,煞气冲天。 一旁的何以求看到这一幕,目光中不由得闪起一丝异色! 进入后院之中,一切豁然开朗。 亭台楼阁,长廊水榭,假山怪石,都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让人有一股进入江南水乡的感觉。 远远的视线尽头,能够看到几座庭院散落在白云树荫之下,格外的深邃,让人一时难以窥探。 一切自然清静,耳边隐隐能够听到女子的调笑之声,音色靡靡,暖色熏熏。 在这一切之中,却不见半条身影。 之前进入的丘贞沐和他手下的千牛卫也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他们何去何从。 七拐八折之间,就连道路都难以窥见,一切都掩盖在了高高的树梢和枝叶之中。 先一步进来的金吾卫,大理寺的差役,捕快,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畏畏缩缩起来,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金吾卫,上前五十步,散开!”李绚猛的高喝,声音在每个的耳边回荡。 原本有些神色茫然,不知所措的金吾卫,大理寺的差役,捕快,立刻下意识的有了动作。 “踏踏踏!”一众金吾卫大踏步的上前,长枪冷冽,刀刃发寒,一时间,杀气再起。 看起来清静自然,实则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戒的氛围,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刚才,我等差一点就中招了,眼前这一片地域,不仅规模有之前数倍大小,甚至在特殊阵势的作用,还有消减杀意,令人陶醉忘行的作用,杀机起伏,时刻不停啊!”李绚一脸冷笑。 何以求同样一脸后怕的凑上来,对着李绚拱拱手,苦笑道说道:“多亏王爷了,刚才下官都不自禁在想,此地,此景,若再有些才子佳人,聚集于此,交流文墨,荟萃文章……” “不错,这里的布局非常的精妙,利用空间和水木环境让人放松下来,再加上温婉知书的女子,让人沉浸不愿离开,即便是军中的厮杀汉,到了这种环境下,也忍不住迟疑的握不住刀枪,好地方啊。” 李绚冷冷说道:“温柔中又暗藏着一缕杀机,果然好布局,也不知道是何人设计打造的?” “不过还是有些让人感到别扭。”何以求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总觉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妓院!”李绚指了指后方的青楼,然后冷笑着说道:“这样的幻境,如果是放在山林,放在书院,的确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这里是青楼,它的作用就偏向色迷一道,尤其是你醉醺醺的时候,这种幻境的作用能更大的发挥出来,但也正因为这是是妓院,与创造者的原本意图不符,所以才总有些别扭。” “原来如此!”何以求立刻了然了过来:“青楼妓馆之中,偶尔的确也有才情出世的女子存在,但更多的,还是在附庸风雅,攀高接贵,为权为财,哪有真心啊!” “利用亭台楼阁,花园水榭,美女琴音,最初制造这样的幻境的高人目的未必一定就是害人,但用着用着,就被其他人用成了害人的手段,也不知道当初那位知道了会怎么想?”李绚上前一步,盯着远处的树荫白云道:“看清楚了吗,何寺丞,就是那些东西,在误导你我的感官?” “那些高处的树枝和树叶,还有白云?”何以求顺着李绚的目光望过去,然后又重新收回目光看向脚下,最后他一脸惊诧的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庭院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大?” “不错,洛阳城虽不小,但这里不过是洛阳一百零三坊中的其中之一,不管是最前的青楼,还是前院的四周庭院,都已经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区区一家云韶院,还能剩下多少呢,只能是在视觉上弄花样!” 说到这里,李绚冷喝一声:“传令,将这里所有的树木一体焚烧,本王要烧出一个朗朗乾坤出来。” 第五十七章 倭国忍者和猛火雷 浓密的树荫被很快点燃。 扭曲的火焰之中,众人突然一下子感到彼此双方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视线清晰之后,远处的几座院落也一下子变得近在咫尺。 最重要的,一座一直隐藏在树荫和白云之中的黑色三层小楼一下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一座不大而且风格嶙峋的小楼,采用何种木材暂且未知,但外面刷的一层黑漆,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诡异。 四周的几座小院,清静幽雅,但似乎没人。 外面焚烧树木,黑色烟气冲天,如果有人,怎么可能会不惊动里面的人。 “王爷,这里的绝大多数院子平常是不会住人的,只有真正的达官显贵偶尔来一次过夜时才会开启,平时宁肯关闭,也不许他人进入,整个后面只有一间院落是开着的,那就是属于花魁的那间院落,不过此时应该也没人。” 何以求看到李绚诧异的目光,赶紧解释道:“王爷勿要误会,下官只是曾经听人说起过,自己可从来没来过。” “不管你来过没有,都得要小心了,何寺丞!”李绚重新转回目光,看向远处的黑色小楼:“这里里里外外布置了这么多的机关,从来这里的官员富商中窃获得情报多的可怕,而且还有关于很多官员的隐私,如果编撰成册,弄一本****……” 何以求猛然间打了个哆嗦,想起之前那些小院之中藏着的机关陷阱,甚至还有藏人的位置…… “何寺正,麻烦你率领大理寺的属下,去这里的每一间院落,找到每一处机关,然后彻底的封死,这里的地下迷宫本王是没兴趣闯了,就让漕渠水替我等去闯一闯吧!”李绚轻飘飘的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喏!”何以求猛地抬头,有些愕然的同时,毫不犹豫的躬身应诺。 大理寺的捕快立刻朝着四周的几处小院扑了过去,而李绚则率领着剩下的金吾卫和右卫的一众主力,缓缓的朝黑色小楼逼去。 那里才是连接地上世界和地下世界的关键。 来到了距离黑色小楼五十步时,李绚猛然举手,所有人顿时停下。 就听他大声喝道:“目标,前方小楼,各小队投枪手,投枪一轮。” 四十五名头枪手立刻从队伍当中走了出来,在各自队长的指挥下,朝着黑色小楼直接掷出了一轮短枪, 长一米三的短枪,带着飞旋的力道,狠狠的扎在了黑色小楼各层的门窗之上,窗体,门扇,一下子全部都被撞的粉碎,然后狠狠的扎在了里面黑色的地板上。 然而,破碎的小楼内,是更多的窗户,或者说窗户墙,有的甚至还在不停的移动。 隐隐绰绰之间,似乎能看到有人影在其中不停的晃动。 “是丘备身他们!” 李绚似乎早有所料的点点头,然后再度抬起手:“投枪手,前进三步,投枪一轮。” “喏!”四十五名头枪手同时上前散步,再度朝着黑色小楼掷出了一轮短枪, “砰砰砰!”不停转动的门窗再度被撕碎了外面的一层,这一次清晰的能看到好几名正在和黑影厮杀的千牛卫。 在门窗被撕毁的一瞬间,这些黑影立刻后撤,转眼就如同一道青烟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在和黑影全力厮杀的千牛卫,这才注意到了外围带着人杀过来的李绚。 “千牛卫,立刻撤退!”李绚带有穿透力的声音在黑色小楼里回荡。 “砰砰砰!”数名千牛卫直接撞破还剩下的门窗,从小楼更深处杀了出来。 每个人身上都伤痕累累,但能看得出,每个人都还精神。 “砰”更大的声响从二楼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黑色小楼的二楼撞破窗户,跌跌撞撞的掉了下来。 一身的暗金色盔甲,此人正是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 此刻的他,似乎已经经历了一场苦战,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甚至千牛刀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在他的身后,一条黑色的瘦小身影依旧在死死的追杀着,仿佛不将前面丘贞沐杀死绝不罢休。 李绚直接上前一步,从一名金吾卫士卒的手里夺过一杆投枪,对准追杀的那个瘦小身影就狠狠的掷了出去。 投枪转眼已经跨过几十步的距离,在那名黑影即将追上丘贞沐的一瞬间,狠狠的掼在了他身上。 黑色的人影穿着全黑的粗布,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看不清面目,眼底尽是临死时的不可置信。 鲜血从胸口渗出,飞快的湿透了他的衣裳。 丘贞沐这个时候反手一把把黑影杀手的头罩直接扯了下来,露出一了两侧有发,中间被剃光的怪异头颅来。 “倭国人!”李绚忍不住低叫一声,面色凝重起来。 刚才的那个黑影杀手毫无疑问真是倭国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一名忍者。 倭国忍者和魔教的人联手了! “金吾卫,举枪,上前!”李绚继续下令,站在最前方的金吾卫立刻大踏步上前,对准黑色小楼就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丘贞沐终于回过头来,看着远处的金吾卫,立刻大喊:“不要过来,这里有猛火雷。” “猛火雷”两个字穿入到李绚的耳朵中,他的脸色瞬间为之一变:“金吾卫,停步。不转身,倒步后撤。” 令行禁止,尽管听到了“火雷”两个字,但金吾卫的士卒还是稳稳的后撤,重新回到了五十步开外。 猛火雷是传自西域的火器,传闻中是将将魔鬼阙勒霍多的肉身灌入竹筒,制成“猛火雷”。 李绚猜测,猛火雷应该是将提炼后的油脂沥青灌入竹筒而成,一旦被点燃,立刻就是大面积燃烧的景象。 “丘兄,你们现在还能自己过来吗?”李绚担忧的看向远处的丘贞沐,一时间也感到棘手。 “无妨!”丘贞沐说着,一旁聚过来的手下已经给他喂了好几颗不同的丹药。 八个人聚在一起,稳稳的构成了一个战斗阵型,不过也能看出来,还有好几个人不知死活。 “她现在还不想引爆火雷,因为光是我和我的手下,她觉得不值,可一旦王爷过来了,就不好说了。”丘贞沐抬起头,望向三楼的位置,冷笑一声:“如果我就这么退了,她反而会果断的引爆火雷,她自己也会趁机逃走。” “本王懂了。”李绚抬起头,同样望向三楼的位置,大声喊道:“奉安夫人,还请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清冷声音从三楼的阁楼上传来,穿着黑色大牡丹花金边低胸襦裙,头挽高立单刀髻,胸前一片雪白的奉安夫人冯娥一步步的从黑暗的阁楼中走了出来。 “夫人是云韶院的掌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夫人亲手打造出来的,夫人又怎么会舍得轻易离开?” 李绚抬起头,看向冯娥:“就算是这里的一切要被毁掉,夫人也要由自己亲手毁掉。” “你说的不错,的确如此。” 冯娥站在阁楼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是得意的说道:“尔等可知,站在这里,本夫人可以操控半个洛阳城,小半个天下,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我等突袭,恐怕根本就见不到夫人的面。” 李绚淡淡的接了下来,但随即他脸色一冷:“如果不是夫人心存险恶,刺杀官佐,煽动不法,阴谋叛乱,不然何至于此。” “若不是朝廷欺压太甚,人人难活,我等又何至于此!” 第五十八章 百骑司 冯娥站在三层阁楼的扶栏前,原本看上去异常美艳的面容,这一刻变得无比狰狞起来。 “你知道我吗,我自小在洛阳长大,家中虽有几亩薄田,但也只艰难过日,然而忽然有一日,我家的土地,就突然变成了权贵家的私产,父母不满,告到官府,最后我见到的是父母冰冷的尸体,剩余家产被亲戚和差役掠夺一空,我被卖入到官妓之中,青年便以色侍人,数次生死,我怨天怨不得,怨地怨不得,我怨人还不行吗?” 冯娥凄厉的声音在整个黑色小楼前的广场上不停的回荡,不停的冲击人心。 在场的士卒即便是心肠再硬,眼底深处也不由得微微一变。 如今虽是大唐盛世,但掩盖不住盛世之下的很多的问题,尤其是土地兼并,太宗早期,甚至高祖时期,情况更是严重。 还有如今十余年来,自从皇帝封禅泰山以来,整个天下到处天灾异变,干旱,洪涝,蝗虫,雪灾,如果没有高宗李治和武后武曌,以及一大帮能臣贤士竭力治理,整个天下怕早是烽烟四起了。 洛阳长安两京虽得天下供养,但达官显贵太多,稍不留神,便是家产被夺,生死不保的地步。 李绚能够感受到下面的人心动荡,他只是淡淡的开口:“朱门酒肉,路边死骨,历朝历代概莫能外,然则,你能说有哪朝哪代,比我朝,比天皇天后做的更好的吗?” 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冯娥的话全都噎了回去,在场众多军士握着长枪的手一下子也变得稳定起来。 “尔等逆贼,不思以正途报效国家,反而以鬼祟手段收集隐私,暗藏兵械,拐卖幼童,刺杀大臣,阴谋不轨,尔等该死,尔等必死,尔等不死,苍天难阖!”李绚一番话,如同利剑一样直刺冯娥的心口,她的脸色瞬间位置一变。 李绚冷冷的看着她:“在这云韶院中存在的数十处机密密道,消息陷阱,本王都已经令人彻底破坏,封死,只留下一处,然后引水灌入其中,尔等就算是躲的再深,水火烟气之下,也难逃一死!” 天阴教在云韶中经营许久,在看不到的地下宫殿之中,必然早已经准备了防水防火放毒气等等各种举措。 然而这些举措必然有限,以一座小小的地宫的大小,如何能长时间与外界相持。 水走下,火走上,再有毒气蔓延其中,禁绝水食,里面的人怕是三五日就死光了。 而且有绝大的可能是自相残杀而亡。 李绚轻飘飘的将一切说在冯娥的面前,她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但随即冯娥就冷笑着说道:“生又何欢,死又何哀?” 魔教这些人,早就已经被各种信念灌输的忽略了生死,轻易又那里会动摇。 “始无生,本无形,非人无生,蝼蚁善且偷生,而何况你我人乎!”李绚嘴角微微露出冷笑,轻飘飘的说道:“天阴教如今在这里的结局只握你一人之手,你若想生,则众人都得生,你若想死,则众人都得死,他们抛的下一切,你抛的下一切吗?” 恒产者恒生,无产者无恒生! 冯娥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光,李绚整个人一直在动摇的,实际上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冯娥才是眼前这座云韶院的真正打造者,是天阴教整个洛阳情报系统的真正执掌者,然而现在却要她放弃一切,直接去死! 她真的舍得! “我知道你是来找谁的,我奇怪的是你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冯娥突然转移了话题。 李绚嘴角微微一笑:“你知道吗,在进入温柔坊之前,本王就已经令人将四周各坊全部锁死,商铺关闭,行人归家,然后用地听一点点的搜寻暗道所在,最后直至找到出口或入口。本王原本以为必耗时良久,但未曾想到大理寺的动作之快惊人无比,就在之前不久,恭安坊,择善坊,恩顺坊,道化坊的出口入口已经全部找到,且开始灌水!” 看着冯娥微微变色的面容,李绚微微一顿,然后继续:“现在,大理寺的人已经前往劝善,福善,宜范,修善等其他各坊开始进一步的搜寻……或许今日,整个洛阳都会提早宵禁,提早净街,如此,尔等在洛阳的一切……噗!” 李绚右拳放在身前,缓缓张开,然后轻轻一吹。 这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吹散一样,冯娥的脸色在瞬间彻底难看下来。 “所以不用着急,我等可以在这里慢慢耗,慢慢的等,该拿到的,本王都能拿到,拿不到的,无非不过一具死尸罢了。”李绚挑衅的目光看向上方的冯娥,难以置信的是冯娥整个人竟然在微微的发抖。 李绚有些诧异,这不应该是很简单就应该想到的事情吗,怎么冯娥,还有四周人等,为何一脸畏惧模样。 李绚想不明白,也不想去多想,他转头看向一侧的丘贞沐:“丘兄,如何,不如先退,你如果有个什么闪失……” “呛啷”一声,利剑出鞘,刹那间雪白的剑光已经从三层楼台之上直扑而下,剑光瞬间就也越过几十米距离,直接扑到了李绚身前,速度惊人无比,四周的金吾卫士卒竟然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无比平静的看着刺到眼前的雪白剑光。 就在此时,三支钢铁长枪突然从后方直伸而来,直接挡在了李绚的头顶,彻底的封死了冯娥一切的攻击路线。 “唏律律!”右卫铁骑在关键时刻出了手,爆发出雪白剑炁的长剑在一瞬间被右卫铁骑的长枪直接挡下。 不止如此,又是两支铁枪,在这个时候,朝着冯娥左右两侧的肋下狠狠的捅了过去。 “叮!”剑光一闪,冯娥已经狠狠的站在面前三支钢铁长枪上,然后迅速的借力倒飞而起。 “杀!”李绚一声令下,等待了许久的右卫铁骑,这时候,如同爆发的火山一样,从提前散开的金吾卫士卒中央直接冲了出去,闪电般的朝半空中冯娥而去。 “傻子!”李绚心里不屑的骂了一声,冯娥的实力看上去不错,时机把握的也挺准,厮杀经验也丰富,但那都是和所谓的江湖之人厮杀所得,那里比得上战场上精挑万选出来的关中铁骑。 这些铁骑跟在李绚身后已经相当长时间了,可冯娥却似乎只把他们看成是普通的士卒,根本没想到这些人随便爆发,就不是她这个先天真种大圆满的高手能抗衡的。 右卫铁骑一动,冯娥人还在半空中,铁骑就已经扑到了她的身下,三支铁枪狠狠的自下向上通向了她的腰腹间。 这些铁骑明明披着重甲,上面还驮着重甲兵,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但此时,一切已经不容冯娥再多做考虑,她手里的长剑立刻向下一挥,狠狠的站在了三支铁枪之上,然而,这三支铁枪丝毫无损,冯娥借力再度飞了起来,不过这一瞬间,她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因为她这一次飞起的方向并没有朝着黑色小楼的方向,而且向左偏了不少。 不对,这些铁骑,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右卫铁骑,这些家伙是百骑司的人! 更多的黑色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向了左右两侧,冯娥再度落下之时,那里已经有好几杆铁枪在等着了。 这个时候的冯娥,就像一只在蛛网中不停蹦哒试图逃脱的飞虫,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蹦哒都让自己离死亡更近。 第五十九章 拆楼,拆楼 铁枪如林,寒光闪烁。 冯娥借助一口先天之炁,竭力的倒飞上来,腰腹之间一阵火辣辣的生疼。 她看都没看的及细看,但光凭感知,就知道自己受创不轻。 这样的枪阵根本不给多多少借力的机会,特制的长枪又不是轻易间就能削断的,换作是一般人只能等死。 冯娥一双冷眼死死的盯向站在枪阵后方的李绚,这个故布疑阵的混蛋,手上竟然还有一队百骑。 未曾料到李绚此刻也在紧盯着她。 看着如同蝴蝶一样在枪阵中不停辗转腾挪的奉安夫人冯娥,李绚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赞叹。 先天真种大圆满的高手果然不好对付,精锐的铁骑枪阵,一时间都奈何不了她。 李绚这个时候缓缓的抬起头右手,也就是这一瞬间,远处的冯娥立刻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袭来。 虽然不知道危机来自何处,但冯娥第一时间有了动作。 就见她左手朝小楼的方向狠狠一甩,随即一条白色的绸带便已经从冯娥的手中急飞而出。 转眼已经死死的缠在了小楼之上。 已经到达高点准备下坠的冯娥猛然用力一拉,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如同展翅的白色大鸟一样朝阁楼飞去。 看着这一幕,李绚眉头不由得一皱,这让他忍不住的想起曾经见过的妖女叶绾绾,对方似乎也有类似的手段。 难道这就是天阴教教众的基本手段吗? 李绚心里冷喝一声,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金吾卫士卒身上,冷声道:“投枪手,前进三步,投枪一轮。” 高空中的冯娥听到李绚冷静的声音,猛然回头看去,就看到处在后方的投枪手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上前三步的同时,手里的短枪已经再度扬起,“呼”的一声,短枪已经朝着整座再度攒射而来。 冯娥一时间脸色骤变,因为此时还在半空中的她同样在枪雨的笼罩之下。 李绚这是瞅准了冯娥在半空中难以腾挪转折的弱点,直接进行覆盖性的打击,非把她杀死在半空不可! 就在危机之刻,冯娥突然感受到手里的白绸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被狠狠的拉了回去。 “嘣嘣嘣!”无数的短枪狠狠的扎在冯娥的脚边,狠狠的扎进阁楼的构体当中。 一时之间,整个阁楼都因为强烈的冲击而显得摇摇欲坠! 外面剩余的门窗这一下被彻底的击碎,短枪狠狠的打在了屋内剩余的窗体上,然后就听窗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响,下一刻,内侧窗体的外皮纷纷掉落,露出了里面如同铜镜一样的里层。 铜镜,一片又一片的巨大铜镜突兀的出现在李绚和在场每一名士卒的眼底。 光滑无比的铜镜,竟然可以清晰的照出外面每一名士卒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李绚突然之间恍然了过来。 为什么之前丘贞沐和他的手下会陷入到了小楼之中简单的移动门窗陷阱当中,原来,最重要的关键就是这样铜镜。 这些铜镜藏在移动窗架的后面,当窗架快速移动的同时,这些铜镜也在跟着快速移动。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陷入其中,都很难轻易找出真正的出口所在。 丘贞沐虽然是名门出身,但是在这样的诡道细节上,就远比不上奉安夫人冯娥了! 不过现在一切已经暴露,那再想有用就难了。 “金吾卫后退,后方空地取沙土准备灭火,铁骑,继续前进!”李绚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批的金吾卫迅速后退,而前方百骑司的铁骑则重新调转方向,准备朝阁楼冲来。 在整座楼体当中,最为险恶的,还是丘贞沐提到了猛火弹。 不过猛火弹并不是实质的炸弹,而是类似石油一样的东西,用水轻易之间是扑灭不了的。 作为冯娥最后的底牌,李绚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管这些铁骑究竟来自哪里,他都不能让他们遭受更多的损失。 就在铁骑开始继续前进之前,黑色的小楼之中,变化同样产生。 “暗司楼顶不住铁骑的冲击的。” 冯娥刚刚在三楼的暗处站稳,一个声音就已经在她耳边响起。 冯娥转头,一脸难看的看向出现在身侧的叶绾绾,苏三两和苏连翘等人:“不是早就让你们撤走了吗?” 在李绚带人出现在温柔坊的时候,冯娥和叶绾绾等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他们一开始也不确定李绚的目标就是他们,毕竟云韶院的真正底细,只有天阴教和无生道的核心高层才知晓一二,其他的外人更是无从知晓,不过处于谨慎,他们还是做好的撤退的准备。 所以当李绚毫无遮掩的朝云韶院而来的时候,叶绾绾和苏三两等人立刻进入地底迷宫,通过地道离开。 只不过在他们刚走到一半的时候,汹涌的漕河之水已经轰然而至,他们被迫不得不返回! “暗道已经被淹没,出口肯定已被朝廷掌握,已经走不了了。”苏三两看了外面的李绚一眼,面色难看的说道:“整间云韶院,对外的出口只剩下这里还能随意进出了,其他的地方都被发现封死了。” “那你们就在下面躲着,出来捣什么乱!”冯娥此时非但没有半分感谢救命之恩的语气,反而全是埋怨。 “躲在下面就死定了!”苏三两平静的看着冯娥,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现在,我等还有机会离开这里,一到了天黑,机会就来了。过了今夜,大批的工部大匠被调集过来,我等就再无半点机会了!” 这里是神都洛阳,这里是大唐的神都洛阳,朝廷各部在洛阳都有陪都衙门,工部也不例外。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能工巧匠从全国各地集中到洛阳而来,这些人只要到这里来看一眼,这里所有对外的出口就会全部被找出来,甚至就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一些秘密通道,也会被彻底找出来。 用不了多久,无数的军士就会冲入地下迷宫之中,即便是地下迷宫中存在无数的机关陷阱,即便是最后朝廷用无数的人力,才凿开地宫,那他们这些人也全都死定了! 苏三两预见到了结局,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带着女儿从地宫中出来,来找冯娥! 妖女叶绾绾也紧紧的跟了上来,他们都不想死正是因此,他们才能恰好的救下冯娥。 “你肯定有最后那条退路,怎么走?”叶绾绾一句话道出了他们的来意,也道出了他们的立场。 “怎么走,你觉得现在还能走得了吗?”冯娥朝着外面一看,百骑厮的铁骑已经狠狠的逼来,手里的铁枪对准了整栋黑色小楼,他们那气势不像是来杀人的,反倒是像来拆楼的。 拆楼,拆楼,李绚这个南昌王,他来到这里干的最多的,就是拆楼。 偏偏每一次,都能近乎精准的找到整个机关的要害所在,这真的只是运气吗? 第六十章 竟有人会飞 “踏……踏踏……踏踏踏……” 铁骑如林,马步如雷。 一排排的铁骑手里平放着锋利的长枪,开始加速的朝黑色小楼冲来,从高处看上去如同黑色的洪流一样。 “他们就不怕猛火雷吗?”叶绾绾忍不住的一声惊咦! “百骑司那些人最不在乎的就是生死,而且猛火油未必能够烧得死他们?”苏三两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是和百骑司打交道最多人,最是知道这些人的可怕。 百骑司的骑兵不怕死,在场未必就没有人怕,就比如李绚。 这些骑兵如此重要,真要让他们在这里伤亡过重,那么李绚就算成功的拿下了冯娥等人,回去之后也不好交代。 不过此刻,李绚的注意力也并不在猛火雷之上,他抬头高高的望着三层阁楼的阴影之上。 【冯娥,奉安夫人,天阴教河洛堂堂主,四大长老之一边策属下,先天真种大圆满】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苏三两,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使毒高手,先天真种大圆满】 【苏连翘,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苏三两独女,后天通窍境大圆满】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后天通窍】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李绚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呓语。 这一次魔教现身在太子案中的所有人等,现在都出现在这里了。 李绚不需要再去其他地方寻找,也不需要下到下面的地下宫殿中去冒险! 所有的人现在都已经在这里了! 李绚右手微微前压,百骑骑兵的速度更快,与此同时,李绚也开始一步步的上前。 原本在黑色小楼之上,不愿离开的丘贞沐这一刻也是有些慌了。 虽然说他相信这些百骑不会故意害他,但真到了战场上,谁也不会顾忌到他。 “撤!”丘贞沐一咬牙,立刻率领手下人从黑色小楼内撤了出来。 现在百骑当中还有空隙,可容他们从空隙中离开,一旦进入狭窄的小楼,他们自己都未必能施展开,哪里还有他们逃脱的余地。 不过丘贞沐这些千牛卫也没有撤离多远,来到百骑身后,立刻重新拎刀,准备随他们一起杀入。 黑色小楼静悄悄的,即便是强悍的骑兵不停的加速逼近,他们也没有任何动作。 转眼之间,重甲骑兵已经轰然的出现在黑色小楼之中,最前的一排骑兵猛的一按马头。 下一刻,胯下的骏马已经瞬间高高跃起,十几根长枪狠狠的刺向了挡路的铜制窗扇。 “滋”的一声,铜制窗扇突然间滑动了起来。 原本因为窗扇毁坏,而导致整个机关无法启动,但现在,就像是机关重新被修复,所有的机关再度运作了起来。 跃起的骑兵一下子扑了个空,他们的长枪根本没有刺中任何一扇窗扇。 “砰砰砰!”一支又一支黑色的罐子从铜制窗扇的后面被扔了出来。 随即,一根又一根的铁刺突兀的射出,直接将所有的黑罐直接打碎。 黑色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哪里闪起了火花,整个黑色小楼的地面瞬间燃起了一层火焰。 马上的骑兵还未察觉到高温炙烤,但他们胯下的大马已经不由得惊慌起来。 哪怕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战马,在遇到火焰的时候都有本能的害怕。 更别说还有一些黑色的流体已经流到马蹄下,眼看着他们的脚掌就要燃烧起来。 就在这危机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金吾卫,上前,洒土,扑火,继续运土,扑火,不要找水!” 无数的沙土被洒在了火焰之上,在一瞬间,火焰就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紧跟着更多的沙土被扑上来,火焰暗淡的速度越来越快。 金吾卫士卒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动作快的惊人,烈火刚刚燃起,转眼就被直接扑灭。 这时,黑色小楼之中,战马依旧在不停的嘶鸣,只不过嘶鸣之声越来越小。 甚至它们脚掌上的火焰,也被人彻底的扑灭。 李绚远远看到这一幕,微微的松了口气,这东西虽然燃烧迅速,但跟石油根本没法比,这猛火油究竟是什么? 不过这东西虽然很快被扑灭,但也不是轻易能够轻视的。 这一次之所以如此痛快,主要还是因为火焰不过才刚刚燃起,远没到猛烈的地步,再加上用的土而不是水,所以相对容易一些。 再有就是对方的火油罐看起来不少,但实际数量也没有那么多,里面杂质也不少,而且也没有直接砸在百骑身上。 说到底,在如今这个时代,火油的真正用法,没多少人知道。 即便是有,其人应该也在西域,而不是在大唐,更不在洛阳这小小的黑楼之中。 李绚的目光越过铁骑,落在黑楼残余的楼梯上,之前那些移动的铜制扇窗,这时候已经紧紧的贴靠在一起。 一个四四方方,边长在两米左右的特殊柱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进入地下暗道的通道,铁骑,毁了它!”李绚酷烈的命令从后方传来。 铁骑微微一顿,随即,他们就在命令下抬起了手里的长枪,对准眼前的铜制柱体就狠狠扎去。 一枪,仅仅一枪,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铜制柱体就被直接贯穿。 紧接着,长枪回收。 就在铁骑长枪准备再度刺下之际,原本的铜制柱体骤然从内向外直接崩碎,无数的碎片狠狠的盯在了这些骑兵的盔甲之上,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就在这一瞬间,数十道黑色身影突然从特殊的铜柱中急窜而出,手握刃光直接扑向铁骑。 也就在这些黑色身影突兀出现的一瞬间,四周的铁骑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原本要刺出的长枪迅速回收,转眼就已经竖在自己身侧,结结实实的挡下了攻击的刃光。 利刃,黑色的利刃,这些黑影手持的都是黑色的利刃。 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涂黑,还是上面涂了毒。 就在此时,更多的铁枪从后方急刺而来,闪电般刺入了一名名黑色人影的体内,速度快的惊人。 鲜血转眼迸射开来,一名名黑衣忍者直接挂在了铁枪枪头。 剩下的还活着的黑衣忍者,这时候竟然无视这一切,再度朝前方扑来,和百骑展开了剧烈的致命厮杀。 “丘备身,上面,拦人了!”李绚的声音突然在整个空地上响起。 在场的士卒们下意识抬头,赫然就看到数道身影从空中直接飞出,朝更远处的小湖急窜而去。 他们这些人,竟然在用忍者的命为自己开出一条通路。 能非常清楚的看到,除了冯娥之后,叶绾绾亲自带着裴诗彤,苏三两则是将女儿苏连翘夹在腋下,几个人如同飞鸟一样,直接越过数十米的高空在残留的树枝上用力一踩,便已经突破了金吾卫和千牛卫的阻挡,转眼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呆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会飞。 “金吾卫,留一半人配合铁骑绞杀忍者,剩下的人,追!”李绚一挥手,一半的金吾卫已经直接转身。 如今这座大院里里外外已经全都被朝廷的兵马给围死了,就算是能飞,又能飞哪里去。 第六十一章 江湖 丘贞沐追的很快,转眼便已经越过李绚,越过无数被烧秃的树木。 数息之后,前方瞬间开阔,但丘贞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座二十多米宽的小湖突然出现在岸边和对面的高墙之间。 上方,冯娥,叶绾绾和苏三两等人,依旧如同大鸟一样朝着高墙墙头扑去,丝毫没有下坠之势。 “他们怎么还不下来,难不成真的是飞鸟吗?”丘贞沐恨恨的看着高空的几人,脸上满是愤恨! “他们当然不是飞鸟,只不过他们的腰间别有玄机罢了!” 李绚突兀的出现在丘贞沐的身侧,他是所有人当中,第二个追过来的,其他人还在后面。 “王爷,得想办法,不然他们就逃走了!”丘贞沐转过身焦急的看向李绚。 虽然焦急,但丘贞沐相信,以李绚的性格,不可能不做后手, “稍微等一下,三二一……”李绚猛然举起右手,然后重重的向下一挥。 下一刻,远处的青楼楼顶之上,数名穿着金吾卫军服的弓箭手突兀的冒出头来,张弓搭箭! “是金吾卫的神箭手!”丘贞沐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喜。 他说怎么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金吾卫的几名神箭手。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所以也没有仔细去找,但是现在看来李绚是早有布置。 李绚的脸色十分的平静,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制空权的重要性了。 他手上虽然没有飞机,但这不妨碍他一来就找寻四周一切的制高点。 数名金吾卫的神箭手身处在高楼楼顶,引弓搭箭,对准半空中的人影,毫不犹豫,利箭激射。 转瞬之间,半空中已经是一片箭雨。 别看仅仅是几名弓箭手,但全都是神箭手,每人的手中转瞬就是连珠数箭。 高空中几人所在的位置,一下子就被利箭完全笼罩了住了,左右上…… 只有下似乎被刻意放过。 关键时刻,冯娥狠狠的在腰间一切,仿佛切断了一根不存在丝线一样,半空中的几人瞬间下落。 “他们那是?”看到这一幕的丘贞沐脸上写满了惊讶! “当然是腰间别有玄机了,他们只是人,不是神!”李绚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手握一根短枪,沉声喝道:“丘兄,到你我了!” 丘贞沐一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因为此刻,冯娥几人正从高空落下,而他们下落的位置正是眼前的小湖! 仅仅是看上几眼,丘贞沐也知道,眼前的水湖深度绝对不浅。 冯娥等人一旦落入眼前的水湖之中,那么少不了立刻就是一场水战。 水战,丘贞沐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他倒也不是完全不会水,只不过进行水战,就比较困难了! 不过紧跟着,丘贞沐的脸色就彻底的变了。 脚下明明是空荡荡的水湖,但半空中的冯娥和叶绾绾同时扔出一个白绸,狠狠的击打在了水湖之上。 强大的力量将水面直接炸起无数的水滴,两个人在下落的瞬间,利用白绸炸起强大的力量,转眼在半空中就已经稳住身形,紧接着,整个人在强大力量的作用下,诡异的一停,然后闪电般的朝对面的墙壁直扑而去。 一瞬间无数的箭矢被甩在了身后。 【天阴力场,天阴教根本功法之一,在天地之间形成独属于太阴之气的太阴力场,可攻可防可控】 李绚的眉头微微一顿,但很快就转移了目光,这些资料他都在秘卫的档案中看过了! 半空中依旧在下落的只剩下苏三两父女。 苏三两带着自己的女儿,下坠的速度原本就是最快的,这个时候,下落的速度竟然还在增快。 李绚早就已经注意到这点异常,目光死死的盯着苏三两。 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苏三两重重的落在水湖之中,顷刻之间,无数的水花炸起,一道身影也紧随着炸起! 苏三两如同一颗炮弹一样,急速的朝着远处的墙壁快速的冲去。 转眼之间,苏三两竟然已经完全的越过了冯娥和叶绾绾,而且他的腋下还带着女儿苏连翘。 “走了,该我们了!”李绚一句话说出,手里的短枪已经朝着前方狠狠的扔了出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李绚整个人如同一道青烟一样飘然而起,转眼已经出现在了水面三分之上。 “道门提纵术?”丘贞沐目光微微一凝,他能感受到李绚的身形如同一张贲张的长弓,但是外表看起来,却是清闲休适,仪态翩翩。 李绚的修为明显不足,前冲不过七八米,整个人就不由得向下一落,就在此时,之前被他扔出去的短枪速度已经变缓落在水面之上。 李绚整个人一下子就踩在了短枪之上,也就在这一瞬间,短枪就像是被炸开一样,带着李绚飞一样的前行。 这也行,看到这一幕的丘贞沐整个人都快要惊呆了,这不是传闻中的一苇渡江之术吗? 李绚如果听到丘贞沐的心中所想,立刻就会忍不住的好笑起来。 老丘根本不知道,李绚脚下的这根短枪,专门捡的最轻。 同样的规制,质量最轻,密度也是最小的,这样就恰好可以浮在水面之上。 在李绚的前方,苏三两,冯娥,叶绾绾,三个人的速度同时放缓。 因为此刻从他们的左侧,一只只精准的利箭从他们的斜前方一连串激射而来。 站在远处青楼最高处的几名神箭手,这个时候,同时使出了各自的绝技,长箭从远处绕过一个巨大的弧线,狠狠的从侧前方朝三人各自激射而来。 苏三两的速度微微放缓,身形一顿,避开最快一箭的同时,右手上抬,右手两根手指猛然掐在了长箭的箭尖之后,一下子死死的掐住了它,让它丝毫动弹不得。 苏三两右手猛的一甩,转瞬,长箭已经被调转了过来,然后朝着来路狠狠一甩,半空中紧跟而来的另外一只长箭被狠狠的打落在地。 借助这个力量,苏三两整个人猛然加速,一下子就向前急冲了出去。 面对上方神箭手激射而来的长箭,冯娥和叶绾绾整个人时候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然后任由长箭直接洞穿自己的身躯,然后从身体的另外一侧直接穿出,看的人直傻眼。 【太阴蚕衣,天阴教利用特殊蚕丝编织的特殊蚕衣,配合太阴力场可偏转抵御箭矢】 太阴力场,太阴蚕衣,还有根本功法太阴法体,你们干脆全叫太阴教好了! 不过好像天阴教之前一直都叫太阴教来着,只不过在成了魔门魁首之后,就改叫天阴教了。 李绚知道,眼前一切都不过是巧妙的力量和外物结合的假象罢了。 他在后方紧紧的追着,他知道自己布置的这些手段,在真正的天阴教核心弟子面前根本不用。 真正能够阻止他们脚步的,还是在墙外布置的杀手。 整个温柔坊都已经被围死了。 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 “轰”的一声,高达四米的墙根下立刻被撞开一个一人宽窄的小门。 这竟然又是一堵假墙。 苏三两带着女儿苏连翘就这么直接撞出了云韶院,冯娥和叶绾绾眼看着跟着就要跟着冲出去。 追到了三人身后不远的李绚,面色不由得就是一沉。 假墙,又是假墙。 似乎这云韶院中到处都有假墙,真真假假的手段都快被他们玩出花了! 以后非让大理寺的人在整个洛阳都查一遍不可。 李绚心里发狠,但面上却更的沉着,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前方。 苏三两第一个冲了出去,冯娥和叶绾绾紧紧跟上。 就在三人即将海阔天空之际,一道明亮的剑光骤然闪起。 下一刻,三道人影同时倒飞而回! 鲜血更是在半空中直接喷出一道血虹! 原本冲在最前的苏三两,这时候第一个倒飞而回,胸前利刃被直接斩开了一口大口子。 鲜血喷溅。 “哗”的一声,苏三两,还有他女儿苏连翘,直接跌入到了脚下的水湖当中,炸起巨大的水花。 紧跟着,两人就像是昏迷过去一样,沉沉的朝湖中深处沉去。 冯娥和叶绾绾同样倒飞而回,只不过相比于身受重创的苏三两,她们两个虽然狼狈,但一翻身,勉强站在水面上。 先天真炁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微微下陷张力膜,轻轻的将她们托在了水面上。 这样的小技巧李绚也会,只不过这样的小技巧他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只有修为较深的冯娥和叶绾绾能支撑的时间长一些。 越是没有干扰,支撑的时间越长。 相反,干扰越强,支撑的时间就越短。 双手垂下,冯娥和叶绾绾的手中不知何时各握两把锋利的短剑,目光死死的盯着假墙小门出口处。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在小门处响起,轻轻的,慢慢的,似乎非常的悠闲,但冯娥和叶绾绾两个人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可怕,手里的短剑在一瞬间死死的握住。 一匹黑色高头大马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流线形的马身上披着轻薄的战甲,护住了身体要害 随即,穿着暗银色全铠战甲,戴着斑斓银色飞鹰盔的高大骑士,随着战马轻轻移动在众人的视线中。 四十岁上下年纪,五官端正,短须挺鼻眼神明亮,神色平静,来人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到冯娥和叶绾绾的身上。 【丘神积,左金吾卫中郎将,血煞境。】 李绚的呼吸瞬间为之一滞,他原本安排在小巷中的金吾卫士卒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但却出现他们的顶头上司,左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实力异常强悍的丘神积。 丘神积的目光缓缓的抬起,最后落在左侧上方一座院落的屋顶上,平静的轻声念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在上面躲着了,边章!” “我没想到武后竟然舍得派你出来,丘神积!”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紧跟着,青砖绿瓦之上,一道穿着灰色粗布长袍的老者出现,普普通通的面容,普普通通的气质,没有任何出色之处。 走在街上,任谁都会把他当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 【边章,绰号“风魔”,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玄胎境。】 丘神积伸手在鼻尖挥了挥:“我们有三年没有交手了,但你的味道总是那么呛,太阴炼形这么多年,看来也没有进展啊,边章,一闻味道就知道是你来了。话说,你怎么就舍得放下你家少爷,出来拯救手下的喽喽们了?” “我只是来保证他们不乱说的,至于死活,就全看她们的造化了!”边章冷漠的目光落在了冯娥和叶绾绾身上。 冯娥和叶绾绾身体立刻不由得微微一颤,然后拱手,肃穆,一言不发! “不要乱说,你说的是雍王府的那些人吗?”丘神积仰起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从那边过来,雍王殿下豢养的那些宠物已经全部都被彻底的清理干净了!” 丘神积此话一出,冯娥的脸色立刻为之大变,整个人浑身上下立刻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起来。 半空中清风一扬,穿着灰色长袍的边章突兀的出现在了云韶院的高墙之上,他的脸色相比于冯娥来讲异常的平静,丝毫没有因为秘密被揭破,而有任何的慌张。 就在此时,李绚突然感到一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微微抬头,果然,看向他的正是边章。 “就是你吗,南昌王爷,是你发现了我们埋在雍王府的钉子?” “青羊观,韦玄藏门下,灵机子,见过边老,家师上次还说,如果能再次见到边老,定帮边老好好的看一下肝脏。”李绚稍作停顿,看到边章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他这才低声说道:“肝肾相连,肾源枯竭,同样也会引发肝脏疾病的。” 高墙上的边章整个人不由得就是一怔,下一刻,他脸上的神色迅速的冷了下来。 “老边,你别看南昌王年纪轻,但好歹也是和韦玄藏学了好些年的,你也可以现在就让他帮忙瞧瞧。”丘神积催动着马匹慢慢前进,同时幽幽的说道:“话说起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肾不好!” “肾不好的人多了,雍王李贤的肾同样也不好!” 边章嘴角微微一挑,冷冷的看了丘神积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无声进逼,转身看向李绚说道:“我的人虽是从温柔坊进的雍王府,但这些年进去的也不少,不该引起怀疑的,所以,你是先确定李贤身边的人有问题,然后才从他们身上倒追到温柔坊,倒追到云韶院的,所以,伱是怎么怀疑李贤身边的人有问题的?” 边章脸上的神情无比笃定,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我们之前在雍王府的钉子已经被你拔了两个了,但是你还死死的盯着雍王府,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怀疑什么,李贤,李弘,你难道在怀疑李弘的死有问题?” 边章一句话,有如雷霆一样在整个空间里回响,在场的众人无不为之变色。 对于丘贞沐和丘神积等人来讲,他们早就已经获知宫中今日陛见的详情,自然知道如今宗室和朝臣已经一致认定太子是病重身故,相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能传遍天下,可现在边章却说作为宗室之一的南昌王依旧在怀疑太子的死有问题,难道说这里面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如果说一件事情被人否定一次,那么人们自然会跟着否定走,可如果当这个否定被推翻的时候,那么在人群之中引起的反响将会远远超过之前。 感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李绚只是平静的看着边章,然后平静的开口:“太子身为天下中枢,自然会被无数鬼魅魍魉所觊觎,你们魔教这些年怕是不只一次试图在太子的饮食中下毒吧,但想来在宫中严密的防守下,应该从来没有成功过,所以你们盯上了雍王殿下,所以才有了这个家伙的出现,他不该在温柔坊附近出现的。” 一句话说完,李绚重重的一踩脚下的短枪,下一刻短枪骤然如同闪电一般的向下刺去。 紧跟着,整个湖面瞬间炸起无数的水花,一道人影从水中直接冲出。 浑身上下湿淋淋,但左臂依旧夹着苏连翘,右手却在无声中握着一把水刺,这个人赫然是无生教长洛堂堂主苏三两。 刚才,他竟然已经准备从水下刺杀李绚。 “啪啪啪!”边章用力的拍手,赞叹的说道:“不错,不错,眼光感知都非常的敏锐,话说,你这么优秀,你就不怕武后动手杀了你吗?” “边老今天来这里,不也是来灭口的嘛,贵教圣女如此优秀,贵教教主也答应吗?” 李绚的目光飞快的从叶绾绾的身上掠过,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边章。 第六十三章 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整个小湖之上,气氛一时间如同琥珀一样的凝滞。 李绚和边章言辞往来之间,刀光剑影,杀气冷冽。 站在高墙上方的边章目光扫了一眼丘神积,丘神积手里的长槊已经开始微微挑起,但边章还是转头轻轻的看向了李绚。 “不错,我的确想她灭口,教主那里我自有办法应付,就像是武后想要杀你,同样有办法在李治面前应付一样。” “你太抬举你自己了,你也太抬举你家教主了,你家教主何德何能可与陛下相提并论,你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和天后相提并论。” 李绚冷笑一声,朝着皇宫的方向一拱手:“陛下圣明烛照,洞彻九天,俯仰大观,恢宏至大;天后虚怀若谷,英才远略,诚挚纳谏,世人仰望,岂是尔等井底之蛙的鼠目寸光可以揣度的,简直不自量力,愚妄至极。” “你……”边章突然拳头紧握,死死的盯着李绚,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扑下来,一掌毙了他。 李绚嘴角冷冷一笑:“圣人天后夫妻一体,不分彼此,难道尔和尔家教主,也同样夫妻一体,不分彼此吗?” “噗!”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赫然是站在后方岸边的丘贞沐忍不住,直笑出声! 边章脸上的神色在一瞬间阴沉的可怕,看着身侧一步步不停逼近的冷槊,他的目光落在冯娥身上:“娥儿,既然现在布置在雍王身边的暗子已经失效,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你自裁吧! 丘神积,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别想抓住我!” 边章一句话说完,下一刻,他整个人猛然向上高高跃起,冷冽的枪芒擦着他的脚底狠狠的砸在了高墙上。 墙头立刻被炸裂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碎裂的青石。 丘贞沐坐在黑色大马之上,看着边章转眼一跃数丈之上,然后在半空中伸手一抓,就好像抓住什么无形的丝线一样,直接吊挂在半空。 轻蔑的看了丘神绩一样,然后就见边章手一用力,顷刻间他已经再上十数米,并且还在不停的向上攀登。 他竟然是想就这么离开。 “神仙索!”丘贞沐一声惊呼,神色无比惊异,然而不管是丘神积,还是李绚,同样一脸平静。 神仙索在天竺传入东土的一种魔术,技者将一根长绳的一端缓缓升到空中,最后消失在云雾里。 绳索始终保持笔直,一个小男孩向上爬,最后竟也消失在云雾里,彻底不见。 长安城有不少人曾经见过这种幻术表演,俱都称奇,至今无人破解其中的奥秘。 如今整个温柔坊都已经被彻底的包围,丘神积的出现,更是保证了无人可以从这里脱身。 边章虽然修为不俗,但是想要在丘神积和无数精锐军士的包围下脱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来了这么一手。 神仙索,他在借助神仙索的手段用以逃脱。 李绚转头,看向远处的青楼之上,对着楼顶比了个特殊手势。 数息之后,一根又一根长箭突然的朝边章所在位置激射而来。 然而他们距离这边的位置本就有些远,再加上边章的高度越来越高,似乎是要直入云层,而且他移动的速度快的惊人,一下子就到了上百米的高处,即便是神箭手在很难彻底的瞄准他。 然而看到这些长箭的冯娥和叶绾绾等人脸色瞬间就是一变,因为这些长箭全部都是火箭。 “蓬!”无数的火箭之下,也不知道是哪根火箭直接点燃了长绳,非常诡异的,长绳一下子就猛烈燃烧了起来。 速度快的比一般的燃烧物燃烧的速度都要快上许多倍,顷刻间就已经追到了上百米高处的边章身后。 然后就听高空中一声惨叫,一道人影从高空中急坠而下,然后狠狠的朝着水湖中直坠而来。 半空中的人影尽管极力地舒展身体,试图借助空气之力,缓解下坠之势,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边章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狠狠的朝水面砸来,转眼已经出现在李绚眼前、 就在此时,一声冷喝在众人耳边响起:“去!” 寻声望去,赫然就看到一只长枪被狠狠的扔了出去,不等边章落水,直接在半空中异常精准的贯穿了他的胸口。 强大的力量带着无尽的鲜血在半空中直接洒落,最后连枪带人狠狠的贯在了小湖另一头的地上。 灰色的长衫,异常狰狞的面容,之前大言不惭的边章就这样被掼在草地之上。 七窍流血,眼光散去。 边章就这么死了,之前还似乎是想要借助神仙索的魔术逃走的边章,突兀之间,就从高空中直接摔下,在他即将摔入水湖的瞬间,丘神积一枪贯穿了他的胸口。 “尔等是束手就擒,还是像他说的那样,自裁?”丘神积的目光落在了水湖之上,依旧还在勉强站立的冯娥和叶绾绾,还有苏三两等人身上。 强大的压迫力立刻就落到了三个人的身上。 冯娥想也不想,脚下的水花立刻炸开,她整个人瞬间就朝着李绚直接扑了过来。 李绚的脚下虽然勉强铮了一层真炁水膜,托着他站在水面上,但是他的速度却基本停止,脚下的短枪也已失去! 冯娥向前一扑的同时,苏三两却猛地转身,死死的拦在了丘神积和李绚中央。 “伱不动吗?”丘神积这时并没有急匆匆的动手去救李绚,反而转头看向了依旧站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叶绾绾。 叶绾绾默默的摇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之前边章虽然几乎都没有提到她,但是话里话外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隶属于边章的冯娥被勒令自裁,话里话外,边章已经在明确的点她。 作为天阴教掌教的亲传弟子,圣女,边章是没有资格要求叶绾绾自裁的。 所以他干脆一句也不和她说,所有的话,全都说给了冯娥听,同样也是在说给她听。 自裁,叶绾绾自裁,她叶绾绾自裁,怎么可能? 苏三两并没有丝毫在于叶绾绾的神色,尽管此时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但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丘神积,苏三两即便是豁命一搏,最终剩下的也只有一死,但他不想死。 没人想死。 现在这个时候唯一能让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就是想办法抓住李绚,这个武曌和李治身前的新红人。 以他的性命作为要挟,从而开出一条生路来。 冯娥真种境巅峰的实力在这一刻全力的爆发了出来,右手的短剑朝着李绚的胸前直刺而来,仿佛要将他一剑刺透,然而她右手的袖口却在不停的摆动,似乎暗藏玄机。 劲风扑面而来,李绚站在水面之上,看着直扑而来的冯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轻蔑。 下一刻,他的脚下骤然一松,原本维持着它漂浮在水面上的真炁水膜悄无声息的崩散。 冯娥正面扑来,然后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李绚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冯娥从李绚原本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但她人却是一脸惊愕的看向了脚下,李绚的脸孔刚好没入水下。 全身上下的真炁在一瞬间全部朝脚尖涌去,冯娥要在这个时候一脚踩死李绚。 但就在此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啸声,下意识的抬头, 冯娥的眼前此刻已满是迎面扑来的凌厉长箭,转瞬间,她整个人已经被无数长箭直接贯穿了身躯。 鲜血转眼已经沾满了半个水湖! 第六十四章 凶残的丘神积 水湖之上,冯娥的尸体缓缓的沉入水中。 波荡的水面上,映照着苏三两惊愕的神情。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青楼顶上。 数名精锐的神箭手已经锁住了他的身体各处要害,他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缓缓的将女儿苏连翘搂在怀里,苏三两平静的看着丘神积,一只手已经缓缓的摸上了苏连翘的咽喉。 此时的苏连翘和被叶绾绾提在手里的裴诗彤一样,全处在昏迷的状态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生死边缘。 “你是想杀了女儿之后,然后再自杀,对吗?” 丘神积嘴角升起一丝不屑,冷哼一声:“本将对你们无生道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本将给你个机会,放下一切,束手待缚,之后本将会将你和你女儿一起关入天牢中,没有人会逼问你们什么,没有人会相信你们什么,你们会一直待在天牢里,直到你们愿意开口为止。” “你这是在图什么?”苏三两终于开口,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丘神积目光闪烁,片刻间,他就已经越过苏三两,直接落在了水湖之中:“南昌王,你可以出来了!” “哗”的一声,一道人影如鱼一样的从水面直接钻出,赫然正是之前沉入水中的李绚。 “见过中郎将!”李绚站在水面之上,对着丘神积躬身行礼,并没有因为自己郡王的身份而有丝毫怠慢。 “见过中郎将!”此时在水湖岸边,丘贞沐以及一干千牛卫、金吾卫、右卫的士卒,全部都丘神积躬身行礼。 丘神积年轻之时,就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只不过他为人要求严苛,军中士卒很少能在他手下长待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凡是想要真正历练自家子弟的,一般都会选择送入他的麾下。 李绚当中就是如此,在丘神积的麾下待了三年,也是这三年,深深的影响了他的战斗风格。 丘贞沐是丘神积的亲侄,这些千牛卫的家伙全都听过他的威名。 丘神积现在是左金吾卫中郎将,只有遇到战事,能领军出征,即刻便是一卫将军。 “如此,便罢了!”丘神积摆摆手,伸手抓住黑头大马的马绳,抓着它一步步的走入到了云韶院中。 丘神积平静的走在水面之上,黑色的高头大马同样走在了水面之上,看上去颇为的神奇。 水上的其他几人赶紧跟上,一路平静异常的朝着岸边走去。 丘神积一至,所有的一切彻底底定。 岸边上躺着的边章的尸体是他们这一次最大的收获, 冯娥虽然是天阴教河洛堂的堂主,但真正做主的一直都是边章,甚至是边章之上的人,冯娥只是执行者而已。 天阴教左右护法,四大长老,边章并非是教主一系的人,就像是整个河洛堂,也都不是教主一系的一样。 “可惜伱死了,不然就能知道传说中东海王究竟是什么人了?”丘神积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李绚平静的站在后面,并且随着丘神积的前行,他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慢。 【边章,绰号“风魔”,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玄胎境。】 丘神积从边章尸体前走过,一伸手,原本将边章掼在地上长枪直接被拔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边章的尸体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一把抓住了…… 抓住了落后一步的叶绾绾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挥,叶绾绾,还有她手中的裴诗彤,一下子被强大的力量直接扔了出去,一把扔出去数百米开外。 最后重重的落在了对面的大屋青瓦顶上, 叶绾绾仿佛早有准备一样,一落在青瓦顶上,立刻便带着裴诗彤从大屋屋顶翻落了下去,转眼不见。 与此同时,云韶院中,两道身影猛然一左一右同时的扑向了丘神积。 这两个人赫然正是苏三两和他的女儿苏连翘。 此时的苏连翘依旧死死的闭着眼睛,只不过她的动作却异常的凌厉!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 后面的李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目光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苏三两。 那是你的独女啊,你怎么忍心将她炼成药奴。 怪不得苏连翘的头顶词条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无生教的信息,因为她从来就不是无生教的人,只是药奴! 冷酷,绝情,这才是无生道的杀手,即便是苏三两这样的父亲也不例外。 像苏连翘这样颇具同情心的蕙质女郎,怎么可能成为无生道的杀手。 李绚的眼神中满是怜悯,还有痛恨。 无生道的人,比天阴教的人更加的该杀。 “啪!”的一声,脸色铁青的丘神积一把穿过苏三两的双臂,直接拍在了他的额头上,下一刻,苏三两整个人的脑袋直接炸裂,红的,白的,所有的一切四散乱飞。 苏三两一死,苏连翘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失去的所有的意识一样,突兀的停止了下来。 此时丘神积的眼中只有边章,他这时候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边章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叶绾绾。 叶绾绾在整个云韶院的分量,超过了冯娥,超过了苏三两,甚至超过了边章自己。 或者更准确的讲,除了叶绾绾自身以外,落在叶绾绾手里的裴诗彤同样非常重要。 丘神积原本打算稍微等一会,再从叶绾绾的手里将裴诗彤要过来,但只是这一瞬之间的差距,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责任在丘神积身上,同样也在边章身上。 “玄胎藏神,你炼成了玄胎藏神,真的是疯了!” 难以置信的愤怒中,丘神积一只手掌转瞬变得像磨盘一样大小,狠狠的拍向了地上边章的头颅。 “嘿嘿!”边章双手在地上一撑,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如同僵尸一样的站了起来, 他的胸前依旧残留着一个大洞,那是被丘神积的长枪在胸口开出的大洞。 之前那里还有无数的鲜血喷涌而出,但是现在,根本见不到丝毫的血液。 远远的,就能够看到白色的血肉在里面不停的扭曲,肉芽在疯狂的生长,相互间从两边不停的在勾连。 面对丘神积凶狠的一掌,边章嘿嘿一笑站起的同时,双手直接抓向了丘神积的胸口诸穴。 对于要更快一步的凶狠掌劲,他竟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啪”的一声,丘神积凶狠冷厉的一掌直接拍在了边章的胸前,紧跟着,边章整个人就被狠狠的拍飞了出去,但他左右手十指的指尖,却在这个时候扫中了丘神积的胸前,但随即,他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 冰冷无比的铁甲直接将边章凶狠的暗劲彻底的截了下来,与此同时,他不停下后退的身躯,也在突然之间停顿了下来。 因为此刻,丘神积的右手的长枪已经再度贯穿了他的身躯。 边章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双掌狠狠地拍在铁枪之上,整个人瞬间从枪头上倒飞了出去。 眼看着边章就要重新掉入水湖,一只手掌在这个时候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咽喉,正是速度如同鬼魅一样的丘神积。 然后有力一拔…… 第六十五章 玄胎藏神 湖岸边上,丘神积身如鬼魅一样的追上边章,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掐上了他的咽喉。 这一瞬间,边章的眼神中是无限的惊恐。 因为在同一时间,他的右脚同时被死死的踩住。 下一刻,就见丘神积用力向上向上一拔,一颗精瘦的脑袋被直接拔了起来。 鲜血瞬间喷涌,血雾霎那漫天。 “玄胎藏身术,避生延死门,你倒也舍得!”丘神积一只手抓着长枪,一只手抓着边章的脑袋,一步步的从血雾中走出。 看着四周惊奇的众人,他忍不住怒气勃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喏!”李绚,丘贞沐,还有大理寺正何以求,这时候,都像是被猫吓着的老鼠一样,立刻慌乱的转身离开。 然而在出了云韶院后,李绚的神色却迅速的平静下来。 站在大街上,看着满大街的金吾卫士卒,李绚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疑惑,怎么会这样。 “王爷!”一个声音突然在李绚背后响起,李绚一愣,转身,拱手:“何寺正?” “不敢,下官请教王爷,如今这接下来该当如何?”何以求脸上露出无限的难色,案子到今他已不知该如何办。 大理寺的人是李绚以尚书省之令请来的,然而现在,尽数做主的却成了金吾卫的人。 但没有办法,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哪怕不提名声,也是正四品下的高官,何以求这个大理寺正在从五品下,所以在上面的大佬命令下来之前,他只能听令行事。 李绚的情况好一些,他本身就是郡王之身,如今还兼职正五品下的尚药奉御,职位要稍高一些,但和丘神积相比,依旧无法相提并论,更何况李绚曾经在丘神积的手下任职过。 “金吾卫掌左右街事,大逆之案亦有查察之权,更何况如今我等同奉左相之令,无有上下,自然是谁的官大听谁的,如今这里有中郎将在,你我听令就是,其他诸事,诸位上官自然心中有数!”李绚淡淡的笑了笑。 “多谢王爷解惑!”何以求立刻恍然了过来。 如今这里,不管是谁在做主,一切都逃不过左相刘仁轨和金吾卫,千牛卫几位将军的眼睛,同样也逃不过大理寺卿张文瓘的眼睛,这件事里究竟谁做了多少,都是心中有数的。 至于说事情没有办好的责任,丘神积是天后的亲信,他的官又最大,天后第一个自然是问他。 “还有一事,王爷,玄胎藏神是什么,下官在大理寺也算是阅遍无数文案,可从来没有听过玄胎藏神这种?” 李绚闻言,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玄胎藏神是道门秘术,一旦功成,元神可参与玄胎之内,以玄胎为基,以玄胎为身,永得长生。” “玄胎藏神,永得长生,真可如此吗?”何以求微微一愣。 作为一名大理寺丞,何以求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神异诡谲之事,但穷根归底,无非是人心作祟罢了。 多少长生之人,多少长生之事,被揭穿之后,无非一场诡局! 即便是如今道门长传的医圣孙思邈,传闻中的张果老,其生死痕迹亦有所追,哪是什么长生之人,无非就是活的久一些罢了,但也远没有到神话的地步。 “世上哪有永生不死之人,金丹元神都不可得,更别说是玄胎了,无非就是自我取死之道。”李绚冷笑着摇摇头:“所谓玄胎藏神,无非是金丹无望之人,将自身的神炁,精炁和元炁,尽数,毫无保留彻底的从身躯之中取出,然后贯入到玄胎之中,以神养胎,以胎存世……” “等等,尽数,毫不保留的将自身的神炁,精炁和元炁从身躯之中取出,王爷,那此人不是已经死了?”何以求得脸上露出了无尽的难以置信之色。 “不错,所以说是避生延死,而不是避死延生。”李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灵胎藏神之术,本就是修行者性命走到终途之时,采取了一种暂时的驻世之法,但一般不可持久,长则数月,短则数日,必死。” “这岂不是活死人之法?”何以求一句话直接道破了灵胎藏神术的核心! “不错,就是活死人之法,边章提前施展的灵胎藏神术,就是因为他已经提前预见了风险,所以以自我一死骗过诸人,然后再突然出手,把人救出去。”李绚脸颊不由得微微一抽,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谁能想到他们竟然选择牺牲一个玄胎境的长老,也要将叶绾绾救出去。” 不错,就是叶绾绾。 李绚如今已经想清,虽然叶绾绾在离开的时候带上了裴诗彤,但此时,裴诗彤的作用已经急剧的下跌。 太子死亡疑云已解,裴诗彤的手里就算是掌握着什么,短时间内也无法影响大局。 长时间看,唯一能影响的就是雍王李贤,但李贤身边的暗桩已经被拔掉了,而且经此一事,武后和皇帝必然会加紧雍王身边的看护,绝不会轻易让什么人再近到他的身边,想做什么已经不易了,裴诗彤的价值没那么高了! 所以只能是为了叶绾绾,天阴教毎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任圣女,但这一次,没想到他们这么重视。 “其实牺牲边章是唯一能够救人的办法,看起来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丘中郎将,但暗地究竟有多少好手,谁知道呢。”李绚摇摇头,看向何以求说道:“何寺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抓人了!” 何以求深深的长舒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然后一脸肃穆的对李绚拱手道:“多谢王爷指点,以后如有事,请直接差人来大理寺,何某但能所为,绝不推辞!” “何寺正客气了!”李绚拱拱手,何以求再度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站起身,李绚脸上的神色彻底平静下来,他看着眼前的这座云韶院,脸上露出一丝疑色。 案子到了如今,是否一切都已经到了了结的地步? 云韶院拿下,朝中也不知道能够从这里面找到多少有用的证据。 洛阳县尉裴齐哲家中灭门案是否可解,和太子宫中的勾连是否亦可解? 一行大师究竟是如何被焚杀的,所用的毒药是否可以从这里找到? 无生道在洛阳布局日久,是否可以从这里找到足够的证据瓦解整个网络? 天阴教洛阳分坛被直接瓦解,那么无生教呢,无生教的长洛堂指出来一个副堂主苏三两,那么长洛堂的堂主呢? 这些都是需要在段时间内找到答案的问题。 更别说还有在边章身后的天阴教左护法东海王,是他逼的边章不得不用玄胎藏神术,他究竟在图谋什么? 尽管眼前已经解开了一团团的疑云,但是依旧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开。 李绚突然淡然一笑,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奉御朗罢了,天阴教也好,无生道也罢,自有整个朝堂对付,何至于他一个人在这里瞎操心。 第六十六章 世隐真人明崇俨 “真人!”丘神积单手握枪,站在房门处,对着面前身穿蓝色道袍,头戴金冠,手持雪白拂尘的隽逸青年道士微微躬身:“属下失职,未能将裴县尉之女救下?” “无妨,此女现在已无关紧要。”青年道士站在窗口,透过窗帘微微打开的缝隙看着街上的一切动静,微微侧过身,房间内光线暗淡,但摆放整齐,精致,桌上还放着两杯清茶。 这是江南和剑南这些年流行起来的饮茶方式,颇受年轻一辈喜好。 “世隐真人!”丘神积微微颔首,对这位武后身边最信任的谋士表示尊敬。 明崇俨,道号世隐,本名明敬,字崇俨。 这里距离云韶院仅有十数步,顷刻可至,然除丘神积以外,无人知明崇俨已到。 “可惜了,原本以为能将东海王和妖僧无嗔拿下其一,没想到两人都没有现身。”明崇俨嘴角上挑,眼中的峥嵘一闪即逝:“不过也并非全无所得,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她的身份竟然比边章这老家伙还重要,有意思。” “天阴教圣女历来混迹于江南教众之中蛊惑人心,就像当年的陈硕真一样,这一次前来洛阳,也实属罕见,暗碟传来的消息是来洛阳历练,但现在看来还是暗藏玄机!”丘神积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还有边章,那老家伙他真的死了吗?” “边章的脑袋是你亲自拧下来的,怎么还怀疑他活着?”明崇俨有些诧异的看着丘神积,拂尘一摆,立刻了然的说道:“你是觉得过去无数年,总有边章被杀的消息传来,但他总能复活,所以心中不安?” “是!”丘神积严肃的点点头:“下官不止一次问过杀死边章之人,边章的实力有时高,有时低,有时能轻易被斩杀,有时却充满了诡异,就像是……” “就像是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一样。”明崇俨接着丘神积说了下去,他嘴角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或许的确如此,边章这个名字从前汉就开始流传,原本只是巧合,但现在看来未必如此,或许这就和魔主一样,都不过是个代号,一代亡了,总会有下一代继承,或许边章也是如此。” “但每个人杀死的边章……虽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但却十分的相似。”丘神积将心头最大的疑惑说出,整个人长松了口气,紧跟着脸上的凝重更甚。 “不可能是死而复活的,大不了你一会亲手将他的尸身焚毁,看看他还能不能再出现,如果能,可就有意思了!”明崇俨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目光望向地板上的某一点,轻声道:“边章不过是个工具罢了,真正重要的还是东海王。” “东海王是天阴教内仅次于教主媱后的第二号人物,千牛卫,百骑司多次围捕,却总是一扑而空,就好像他总能提前得到消息一样。”丘神积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他执掌千牛卫时期不止一次布置过对东海王的围杀,但总是失手。 “自然是朝中和千牛卫中都有他的眼线,这一次庄王好不容易露出马脚,可要盯死了!”明崇俨目光一抬,房屋之中就像是闪过雷霆一般。 “真人,我等自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圣人和天后,未必有这样的耐心。”丘神积苦笑着摇摇头。 明崇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想话给咽了回去。 “你说他为什么称自己为东海王,是他祖上与东海王有关,还是与王氏有关?”明崇俨突然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秘卫已经查过,从前汉到魏晋,再到魏晋南北朝,有史可考的东海王有26人,每一任存活至今的东海王后人都经过了严苛的监视和审查,但无一人与天阴教有关,所以秘卫怀疑,东海王只不过是对方扔出来的一个幌子罢了!” 丘神积微微摇头,关于东海王和魔女媱后的任何线索,千牛卫都不止一次的严苛审查过,但终究一无所获。 “王家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如果真与蟒氏有关……不可能,当年的相关人等该死的早死的,该流放的也早流放的,剩下的,当时都是身高不过车轮的少年,东海王成名已经十几年,不可能是蟒氏的亲眷后人。” 明崇俨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见过东海王的真面目,他也不用像如今这样绞尽脑汁。 丘神积站在一侧,一言不发,自从明崇俨提及到蟒氏二子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回头让人将云韶院搜集到的秘档中,关于诸王的,单独列出一份,我要带走。”明崇俨随即冷笑一声:“真的是胆子大啊,竟然想通过往雍王身边送人的方法来影响雍王,天阴教算计的真深!” 雍王也好,英王也罢,都是年少青春,气血上涌,美色诱惑之下,很难控制得住自己。 以往的时候有太子李弘挡在前面,朝野的目光也并不在雍王和英王身上,谁成想,天阴教却已经看到了机会。 如果真的让天阴教在雍王和天后之间作梗,用不了多久,必然又是一场祸乱。 “南昌王!”明崇俨微微皱起了眉头,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问题,南昌王却敏锐的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究竟是在和雍王府接触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还是说同样也察觉到了雍王府的弱点。 “王勃!”明崇俨嘴角微微翘起一丝不屑,雍王的弱点又岂止是女色。 明崇俨重新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大街。 大街之上,无数的金吾卫士卒在来回快速的搜索着整个温柔坊的每一栋建筑,不时的还有拿着地听的大理寺官员不停的在地上窃听,竭力的寻找存在在地下的所有密道。 不时的还有河南县的捕快和差役敲击着两侧的墙壁,试图寻找出所有的假墙。 李绚此时就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一时间没什么事是自己要干的。 稍微迟疑了片刻,李绚还是朝丘贞沐走了过去。 此时的丘贞沐,正看着无数的金吾卫从附近每一座青楼妓坊中推出一名又一名的美貌女妓。 “丘兄,这是在做什么?”李绚的声音在丘贞沐身后响起, “王爷……奉御郎!”丘贞沐看到李绚的眉头微微皱起,赶紧改了称呼:“这些都是曾经从云韶院转入到其他的妓馆的女妓,按照中郎将的吩咐,所有人都要带回去严查。” “如此吗?”李绚微微一愣,点头说道:“中郎将做事妥贴,在如此的这些人中,难说就不会有天阴教的闲棋冷子,稍有大意,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奉御郎所言极是!”丘贞沐嘴角抽了抽,对着李绚微微苦笑。 没办法,谁让他家叔父丘神积就是那么个吹毛求疵的人,一点线索都不肯放过。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事情进行至此,已经没有本王在这里多留的余地,本王要回宫去复命。”李绚拱手:“现在也不知道中郎将何处去了,如果丘兄见到中郎将,麻烦转告一声!” “奉御郎客气了!”丘贞沐赶紧拱手,然后沉声说道:“奉御郎放心,在下一定禀告中郎将。” “丘兄保重!”李绚微微躬身,然后转身,朝坊门口的方向而去。 就在李绚经过云韶院门口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李绚:“郎君救命!” 李绚回头,赫然看到了之前那个名叫薄情的姑娘,她一开始就很配合李绚的行动,现在手上却被带上了手镣。 第六十七章 消失无踪 “此女乃是云韶院八大红牌当中唯一的清倌人,平时最受鸨母奉安夫人照顾,所以要进行严查!” 何以求站在李绚身侧,低声向李绚汇报。 “哦?”李绚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薄情之所以从一开始就积极的配合他们是因为她和冯娥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薄情现在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蓝色轻衫,嘴唇死死的抿着,一脸倔强的模样。 李绚抬头看了看薄情的头顶,上面没有任何提示词…… 【薄情,年十七,云韶院清倌人,修为无,色艺双绝,擅长萧,琴,棋,书,画,舞,性情市侩】 “你个老不正常的混蛋!”李绚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何以求:“何寺正,既然此女和冯娥有所关联,那么还请查清一切关联,勿要有丝毫遗漏。” 稍作停顿,李绚跟着说道:“回头烦请寺正将她的口供送一份到承议郎府,本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能通过她找到天阴教痕迹,现在的一切怕是已经到此为止了。” 如今,河南县,洛州刺史府,大理寺,金吾卫,千牛卫,还有暗地里不见踪影的秘卫,早就将整个温柔坊里里外外搜刮了一遍。 虽然说找到了不少天阴教窥伺朝廷官员的机密,也找到了不少天阴教在神都布局的线索,但却始终都没有在整个温柔坊找到妖女叶绾绾的踪迹。 要知道,此时妖女叶绾绾可不止她自己一个人,她的手上还有河南县尉裴齐哲之女裴诗彤。 虽说如今裴诗彤手中掌握的东西已经没那么重要,但找到她能解开整个事件中的很多谜团。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在寻找叶绾绾,可她偏偏没有了丝毫踪迹,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已经离开了温柔坊。 现在这个时候,就连丘神积都不见了踪影,接下来如何就更难说了。 “王爷觉得妖女现在是否还在温柔坊?”何以求突然压低了声音。 李绚微微一愣,就听何以求低声说道:“王爷放心,薄姑娘在大理寺手上不会受到任何责难。” 李绚刚才话里的意思,何以求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非就是要在之后看到一个完整不受伤的薄情。 什么要看整个口供,是要看受没受刑吧! “还是仔细的查一下她的底好,免得出了什么问题受牵连。” 李绚说完,话风一转:“整个温柔坊里里外外全都被死死的封住,除非她是神,否则根本就没法离开,所以如今,最大的可能是她藏在了某个与外界绝对封闭的地方,我们进不去,找不到她,她也出不来,以她的修为,至少能保证此种状态数天之久。裴县尉之女就可惜了!” 一旦叶绾绾决心藏在某个地方不出来,她自己能撑得下去,裴诗彤绝对撑不下去。 “无妨,无非就是封锁这里数天时间,儿郎们还是能做到的。”何以求对着李绚拱手。 这时,李绚突然上前一步,按住了何以求的手,凑近了低声说道:“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她已经离开了,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人直接离开了,至于如何离开的,本王也不知,或许整个温柔坊,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密道。” “保重,何兄!”李绚说完,直接拱手,然后对着薄情点点头,转身朝坊门处走去。 二楼的窗户边上,明崇俨微微皱眉,抬头看向丘神积:“中郎将怎么看,叶妖女是否已经离开了?”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那么就只能说明是东海王出手了。”丘神积微微摇头,他并没有完全否认李绚说的可能。 丘神积亲自带人在整个西温柔坊里里外外彻底的搜了一遍,几乎所有的暗道和地宫都被找了出来,但依旧没有妖女叶绾绾的半点踪迹,如果现在妖女真的已经离开了,那就只能说明是有人出手救走了人。 丘神积平静的看了明崇俨一眼,明崇俨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东海王一直就在这里,一直在等着,接到了人之后迅速离开,”明崇俨满脸的疑惑不解:“奇怪,如果是如此的话,他明明可以救走更多人的。” “他怕暴露自己。”丘神积脸上露出了冷笑,也露出了狰狞:“很有可能他就是我们熟悉的某个人,所以从来不敢露出半点踪迹,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未必就没有调查下去的可能。” “庄王!”明崇俨点点头,脸色肃穆的说道:“如今只有可能是从庄王的身上着手了。” “还请真人即刻进宫。”丘神积双手一拱,脸色认真的看向明崇俨。 “如此,这里就交予中郎将了。”明崇俨一句话说完,声音还在半空回荡,屋中已不见了他的人影。 温柔坊坊门之下,一队金吾卫正在从门外进入,李绚对着站在门下的金吾卫长史姚懿拱手:“姚长史,这段时间可有人曾离开?” “启禀王爷,未曾有一人离开。”姚懿将一本记录簿送到了李绚眼前:“这是进入的所有人等的登记记录,将来一干人等离开的时候,也要进行一一比对,确保不被冒充。” “也就是说如果在的话,妖女现在肯定还在温柔坊。”李绚转过头,看向整个偌大的温柔坊,无数的兵丁正在详细的查问每一个人,正在竭力的搜寻每个角落。 远处西边的天空,夕阳已经落日了,用不了多久天色将黑,想要进行更严格的搜查也难了。 “姚长史,本王现在需进宫一趟,你先检查比对一番,如果无误,派一队金吾卫随本王进宫……”李绚稍一停顿,立刻补充道:“要那种没有进入过温柔坊的,” 姚懿微微一愣,立刻点头:“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深深的看了温柔坊中央的某栋小楼,姚懿心中摇头,如果是其他人,他可以强行阻止不让离开,但李绚不行。 不仅仅是李绚王爵的身份,因为李绚用的是要进宫禀奏的借口,不是去见天皇天后,就是去见宰相刘仁轨。 所以不能拦,而且这还仅仅是个开头,整个温柔坊无数官兵,天一黑,不知道多少人要一起离开。 大理寺,千牛卫,甚至包括金吾卫和洛阳县,每个衙门都有一大堆事,如此多的人力最多在这里在连夜搜捕一夜,到了明天清晨,恐怕所有人都要离开。 中郎将没有阻拦南昌王离开,怕也是看到了这个结果。 精心挑选了一队没有进入过温柔坊的金吾卫士卒,姚懿回头,李绚已经完全的接受了金吾卫所有检查。 金吾卫士卒对着姚懿点点头,确认这就是南昌王本人,没有被任何人顶替。 李绚在姚懿的恭送下离开,刚刚离开温柔坊进入外面的大路,两道人影便已经骑马迎了上来。 来人赫然正是李绚的手下李竹和李墨,之前他们也试图进入温柔坊和李绚汇合,但被李绚直接撵了出去。 李绚招招手,四周的金吾卫立刻让开一条路。 李竹马上别着一把长剑,李墨则手持一把长棍坐在马上,来到李绚身前也没有下马,直接拱手:“王爷!” 李绚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李墨催马上前:“王爷,宅子余修撰已经买下了,就在思恭坊,不过宅子还需要修整,东西……” 第六十八章 长槊救人 “南边来信了,胜总管明日就巳时就会抵达洛阳。” 李墨骑马随在李绚身侧,略带苦笑道:“有点赶了,胜总管在信里说他老胳膊老腿,命都被颠没了一半,要我们兄弟提前将一切准备好,不然,就要收拾我们兄弟了。” 孟胜是李绚南昌王府的大总管,府里里里外外一切庶务全都归他负责,为人细致,甚至严苛。 “稍微买点被褥粮油,清扫干净能住人就好,其他的胜叔来了会自己安排的,反正不管你们怎么安排他都会不满的。”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诸王提前入洛,让李绚南昌王府的人马一下子就落在后面,现在反而需要急赶两天的路,新府邸的东西也需要筹集。 拉住马绳,李绚转头看向东侧人潮汹涌的南市,微微皱了皱眉头。 手突然向上一伸,整队人马立刻停了下来。 “听令,先绕着南市外围看一遍。”李绚的语气并不快,但脸色凝重,丝毫不像是要采买的模样。 “喏,王爷可是担心妖女会进入南市?”一旁的金吾卫率似乎一下子猜到了李绚的心中所想。 “不错,如果此时妖女还在温柔坊,我们不过是浪费点时间罢了,如果妖女已经离开了温柔坊,那么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南市!”李绚轻轻打马,带着整队人马前进,开始绕着南市四周缓缓的巡视起来。 温柔坊并不紧邻南市,中间还隔着思顺坊,思顺坊如今同样提前关闭了坊门。 大理寺,河南县,金吾卫的少部分人手,正在里正和坊丁的配合下,在整个思顺坊进行严查。 不只是思顺坊,温柔坊四周各坊都是如此,里面都有从温柔坊而来的暗道相通。 现在各个衙门都在清查这些暗道,温柔坊四周各坊要相对严格一些,但再向外,就要松懈多了。 尤其是南市,人来人往,人潮汹涌。 南人,北人,突厥人,西域胡人,倭人,新罗人,南洋人,各色人等,各色打扮,来来往往,数不尽数。 一旦混入其中,很容易逃脱。 金吾卫和千牛卫的人虽然在南市属的配合下进行严查,但效果有限。 李绚这一队人马并没有进入到南市之中,只是在外围巡视一遍。 毕竟他只是顺路看上一眼,一旦进入人潮汹涌的南市,也只会如同一滴水至于大海一样,无济于事。 而且进入南市中,他们这一队人马立刻会被降低速度,就算是发现什么也难有作为。 除非他真的发现什么了时候,立刻封闭整个南市,不顾一切的展开搜查,这才可能有结果。 南市是洛阳三市中最大最繁华的所在,店肆林立,帷帐多布,珍货充积,人物华盛,百戏陈于端门街,另有执丝竹者万八千人。 加之坊门低矮,出入方便,这里也越发的繁盛,也越发的难堵。 沿着南市往北走,一路来到了福善坊的北边,这里也已经是南市的北门口。 一条长渠从福善坊,擦着南市,进入了通利坊,最后汇入洛水。 来到了这里,李绚放缓了前行的速度,来到了水渠旁,沿着水渠朝西南望去。 “通济渠引谷水入洛,于洛城中分通津渠,漕渠,阳渠,甘泉渠,疏浚伊水和瀍河,相互联通。”李绚轻声低念,同时说道:“福善,择善,劝善,一直到恭安,都是这可通过这条渠水往来。” 李绚右手微微抬起,朝着眼前的通济渠微微一指,身后的金吾队率立刻面色一变,转眼就已经指挥手下诸卫士朝前面的水渠两侧缓缓散开。 此时,黄昏夕阳,天空一片明亮,但越接近地面就越是昏暗! 十几名金吾卫士散的并不是很快,相互之间仅有五步之远,一步步的逼近到了水渠之侧。 突然,“哗啦”一声,一道人影骤然从水渠中急窜而出。 无数的水花猛然溅射开来,如同长箭一样直接洞穿空气,带着尖利的刺啸声,恨恨的砸向了眼前的每一个金吾卫士卒。 “呛……”无数的横刀出鞘,向前直斩而去。 闪烁的刀光之中,一道人影已经从他们中央直冲而出,狠狠的冲向了李绚。 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青色贴身短裙的叶绾绾,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婀娜玲珑的身体在李绚眼前清晰展现。 然而,此刻,在她的手中却紧握着一把短匕,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残酷的杀意,整个人闪电般的朝李绚扑来。 转瞬之间,两人之间已经只剩几米距离。 此时的李绚坐在马匹之上,左右手上同时向两侧张开。 一根长棍,一把唐刀,同时落入他的手中。 下一刻,李绚双手同时向内一合,长棍唐刀向内一碰,一旋。 一瞬间,二者竟然直接拧合在了一起。 顷刻间,一点寒芒突兀的从李绚手中直刺而出,狠狠的刺向了迎面而来的叶绾绾。 这一瞬,对面的叶绾绾突兀的发现,突然冒出来的长槊直接充斥在她眼前所有的视线里。 根本就没法躲避。 在她眼前的所有视界,已经看不到李绚的踪影,只能看到一把长槊铺天盖地而来。 “叮”的一声,一道身影已经向后抛飞了出去,赫然是一脸惊愕的叶绾绾! 李绚手里的长槊回收,下一刻,“嘶咧咧!”马匹长嘶,带着李绚飞快的扑向叶绾绾。 长槊的尖刃狠狠的刺向了身处半空中的叶绾绾的腰腹之间,仿佛一槊就要将她开膛破肚。 强悍无比的气势直接重压而来,即便是相隔数米,叶绾绾一时竟也有些呼吸不来。 她的脸上满是愕然,她从来不知道,南昌郡王李绚,竟然还是一名马槊高手。 要知道这样气势的长槊,只有战场的悍将才能使得如此顺意。 “叮”的一声,人影再度被抛飞。 只不过这一次,叶绾绾飞起的更高,飞的也更远,但她的脸色瞬间骤变。 不仅是因为她这一次被抛向东北方向,更重要的是因为李绚终于从马上一跃而起。 只是李绚并没有扑向叶绾绾,而是转身朝叶绾绾从水渠中扑起的位置而去。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李绚直接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一众金吾卫立刻反应了过来,朝着叶绾绾的方向追杀而去。 李绚则是完全不管不顾,直接冲下了水渠。 一眼,他就看到了被靠在水渠暗沟内侧浑身湿透的裴诗彤。 “噗通”一声紧跟着响起,赫然是斜前方,一道人影同时扑入了水中,但随即人影就已经站在了水面之上。 李绚捞起裴诗彤,直接将她背在身后,抬眼,冷冷的看着几十米开外的叶绾绾! 此时的叶绾绾,站立在水面之上,身姿挺拔,但俊艳的俏脸上气鼓鼓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绚,满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嘟嘟嘟!”浑厚的哨子音突然在一旁响起,赫然是后面金吾卫率吹响了警哨。 妖女叶绾绾突然出现在通济渠上,必须立刻叫人,否则只要慢上一步,人就可能被她跑了。 不只如此,其他的金吾卫士卒已经开始掏出手弩,呼叫河上的船工,准备继续对叶绾绾展开追杀。 叶绾绾回头看了一眼岸上的动静,下一刻,她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紧接着便噗通一声钻入到了水渠之中。 青色的短裙几乎和渠水的颜色融为一体,转眼,在岸边就只能看到一朵残留的水花! “尔等立刻组织人手进行追捕围剿,本王要立刻进宫,向左相和天后禀报事情。” 李绚的话音在半空中响起,等到金吾卫的人反应过来,李绚已经跳上了马匹,带着裴诗彤急速的朝皇宫而去。 丝毫不给他们拦下裴诗彤的机会。 第六十九章 他们不会放过你,你也不会放过他们 “嘤”的一声,一双美丽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睁了开来,无尽的迷茫出现在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 裴诗彤看着上方繁复的黄花梨镂雕螭龙纹床架,精致的黄色龙纹绸缎披连,垂落的青丝碧纱,感受着干净清爽,感受着没有丝毫痛楚的身体,一时间仿佛在梦里一样。 “你醒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侧后边的阴影里响起,紧跟着,一名穿着浅绯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走了出来。 绯衣纁裳,腰挂银色玉带,手里握着一本书籍,眉目俊朗,神色温和,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让裴诗彤一时间竟然感觉到一股暖意。 “我记得你,你在城外的时候出现过,你是右千牛卫的人!”裴诗彤稍微撑起身体,警惕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看向四周:“我现在这是在哪里?” 整个房间并不大,和裴诗彤的闺房差不多大,但所有的家具琳琅满目,恢宏大气。 “这是尚药局的宿房。”稍作停顿,李绚柔和的说道:“这里是皇宫,你之前落入到天阴教手里的时候,身体受了不少的暗伤,还有肺症,我现在职司尚药奉御,所以正好用这里的药帮你调理一下。” 李绚后面说了那么多,裴诗彤都没有在意,她只是有些愣神的看着李绚:“这里是皇宫?” “当然,这里是皇宫,数个时辰前,我从妖女叶绾绾的手里把你救下,然后便已经把你送入到了宫中。” 稍作停顿,李绚朝前走了两步,走到床前,目光凝重的看着裴诗彤:“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你进宫的消息,不仅千牛卫知晓,金吾卫知晓,河南县,洛州刺史府,大理寺和御史台都知道了,裴家同样也知道了。” 李绚前面说了不少,裴诗彤的脸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一说起裴家也知道了,她的脸色立刻就是一亮。 裴家知晓了,就等于是太子妃知晓了,更何况这里是在宫中。 “宗正寺的裴寺卿如今就在外面等着,大理寺,御史台,刑部,洛州刺史府,洛阳县,金吾卫,千牛卫,甚至尚书台都有人在外面等着,你应该明白自己什么处境,再缓半刻钟,我就会带伱出去,你自己想好该说什么!” 说完之后,李绚深深的看了裴诗彤一眼,然后重新退到了圆桌前,看起了自己的书, 裴诗彤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绸被,神色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变得无比黯然起来。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她这段时间在天阴教手里的挣扎,已经让她有些忘了自己曾经的悲惨血仇。 现在一切重新涌上脑海,曾经亲眼目睹过的血腥场景一次又一次的扑面而来,痛苦,懊悔,还有仇恨,瞬间充斥脑海。 不知不觉中,裴诗彤早已是满脸泪水。 李绚不知道何时已经重新站在了床边,伸手用细毛巾轻轻的擦拭着裴思彤脸上的泪水。 她的脸一下子又变的的有些羞红起来。 “算了,你别起来了,我还是让他们进来吧。”李绚伸手将裴诗彤扶靠在床榻上,递过一杯温茶:“你做好准备,他们不会对你太客气的。” “嗯!”裴诗彤咬着牙,使劲的点头,眼神清晰可见的是无尽的仇恨。 李绚转身,然后走到了屋门前,轻轻的打开房门,不等裴诗彤看清楚外面的状况,他就闪了出去。 此时,在尚药局的大院中,虽然只有零星的火光在不远处的闪烁,但整个尚药局中已经满是人。 左相刘仁轨,宗正寺卿裴广孝,大理寺卿张文瓘,左千牛卫将军李景嘉,左金吾卫中郎君丘神积,还有刑部侍郎,洛州刺史府长史,御史台监察御史等等,俱都在外等候。 洛阳县尉裴齐哲满门被害案,不仅关系到了一家老小的冤案,同样也关系到了天阴教,无生道这些魔教实力在朝中的阴谋算计,尤其关系到了太子病逝之谜,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李绚对着众人拱手“左相,诸位大人,下官看裴小姑娘似乎身体依旧虚弱,是否请诸位入内探视?” “可!”刘仁轨直接点头,然后率先走向了屋内。 裴广孝,张文瓘,赶紧跟上,李景嘉和丘神积,以及其他人还要再进,李绚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们:“诸位,尚药局房屋狭窄,还麻烦诸位在门口旁听便可,勿要进去吓着小姑娘。” 李绚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内,不过他并没有将房门关死,只是微微的打开一道缝隙,房间里的声音能清晰透出。 李景嘉看了眼全身甲胄的丘神积,突然间笑了起来,摇摇头,站在门口听候! 丘神积微微皱眉,不过注意到了李景嘉的目光,心里顿时一片了然,索性也站在门口听着。 其他人偷瞄了屋内一眼,里面清晰的传来了左相询问的声音,便都老实的待在门外。 仔细想想,李绚所说的也有道理,房屋狭窄是一回事,关键是他们进去了,也未必有机会开口问话。 “你的情况的确好转了很多。”刘仁轨松开了裴诗彤按在裴诗彤手腕上的手,然后才温和的说道:“等到眼前这些事了结,裴寺卿会送你回河东老家你祖父祖母身边,他们会抚养你长大成人。” 裴齐哲虽然身故,但是在河东老家,他还有父母,还有兄弟,还有无数的族人。 对于像裴诗彤这种失枯失恃的幼童,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套抚养体系,不需要外人多操心。 “我不回去!”裴诗彤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十分沙哑,她目光直接落在了李绚身上,咬着牙说道::“我要跟着他,把害死我父母的那些人全都杀光!” 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李绚身上,就连李绚自己都一脸难以置信的指向自己。 “我吗?”李绚赶紧摆手,说道:“在下不负责对天阴教和无生道的追杀,你找我没用的。” “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裴诗彤突然一句话让李绚立刻心惊肉跳起来,同时在场众人也无比诧异的看向裴诗彤。 “不错,是个聪明的姑娘。”刘仁轨突然笑了,满意的点头说道:“你看的不错,天阴教和无生道都不会放过南昌王,不过朝中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得手,会派人保护南昌王的,时间一长,找不到机会,他们自己就放弃了!” “我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也不会放过他们的。”裴诗彤紧跟着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越发的诧异。 刘仁轨更是如此,他是在场众人之中唯一知道李绚不久之后将前往婺州任职的人。 婺州的北边就是睦州,睦州更是天阴教的大本营,李绚这个南昌王和天阴教之间的纠葛远还没完。 李绚同样清楚这一点,这个时候,他只能无奈的看向裴广孝:“裴翁!” 裴广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愣了一下,转瞬,清明就已经回到了他的眼中。 轻轻的敲着床楞,裴广孝轻声说道:“彤儿不愿意回河东,也不是不行,我裴家诗书传世,即便是女郎,亦可求学,彤儿在洛阳女塾留下读书亦未不可;再者,婉莹一人居于宫中……府中,多少也有些孤单,可让彤儿留下陪伴。” 婉莹,裴婉莹,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裴婉莹,便是太子李弘的太子妃。 如今,太子病逝,虽然被追封为孝敬皇帝,但是这宫中已经没了太子妃的位置。 尤其是雍王李贤被封为太子之后,太子妃的名号也会落于雍王妃房氏头上,和她就更没关系了。 如果不想居于宫中,便只能搬到宫外。 此时,如能有一二亲眷陪伴,亦是好事。 第七十章 中天夫人印 “那晚,父亲回来的很晚,我在和兄长捉迷藏……我藏在了帷帐之后……之后便是父亲回家……一队千牛卫突然上门,说了两句之后,父亲刚转身,对方的利刃已经扬起……” 说到这里,裴诗彤早已经泪流满面,声音数次哽咽…… “千牛卫?”李绚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门口的李景嘉。 怪不得,那晚裴诗彤死活不愿意下来见丘贞沐,原来因此。 “应当是无生道的人假扮的千牛卫,左右千牛卫内部都查过了,那晚,左右千牛卫无人前往洛阳县!”左千牛卫将军李景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声音沉稳。 在场的众人默默点头,从如今调查到的每件案子的的细节都能看出,如此多的事,都是天阴教和无生道联合做的手脚, 一切和宫中的关系不大。 如果真的是宫中要下手,他们做的手脚要远比这干净的多。 李绚微微低头,这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无生道的人假扮的千牛卫,那他们从哪里来的千牛卫的制服,又是从哪里来的千牛卫的令牌。 没有这些东西,想要取信于一个洛阳县尉可不容易。 洛阳县虽只是一个县,但却和河南县共同执掌东都治安,再加上裴齐哲又是裴氏子弟,想骗过他,何其困难。 况且,千牛卫并非只在左右千牛卫中任职,太子宫中,各家王府,公主府,亦都有千牛卫率任职。 一来护卫王府和公主府的安全,二来也奉命监视府中动静。 如果这是某家王府中的千牛卫率的动静,那骗人还是能骗过去的。 甚至如果是太子宫中…… 李绚没有开口,在场的众人之中也无一人开口,很多时候猜测是当不了证据用的。 “之后他们一直在追杀你,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刘仁轨看着楚楚可怜的裴诗彤,皱着眉头,再度开口。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事情终于扯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是一枚小印!”裴诗彤一开口,所有人的心立刻不由得为之一跳,她脸色黯淡的说道:“是一枚中天夫人印。” “中天夫人印?”诧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中的几人同样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封印玺。 之前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各方都猜测,那必然是一方和太子有关的印玺。 太子正印不可能,因为那如今就在太子宫中放着,所以极有可能是太子的一方私印,可太子的私印为什么是中天夫人印呢! “是太子妃赏给我的,年初的时候,母亲带我进宫觐见,太子妃见我欢喜,故赐了一枚小印,那样的印章太子妃手里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就这么大。”裴诗彤伸出小拇指,在指头上比划了一下。 那位中天夫人印,也就只有拇指大小。 中天者,中天也。 中天夫人,要么天后,要么就是太子妃,其他人擅用,都是逾制, 即便是太子妃,擅刻中天之印,多少也会受到猜忌。 这是如今太子已殁,太子妃即便是在逾制,也无人在意了。 “只是一颗小指大小的玩物,竟至于此,竟至于此。” 宗正卿裴广孝大力的拍着床楞,脸上露出了无尽的痛苦之色,床上的裴诗彤更是已经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那那晚为何会有宫中内侍进入裴府?”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熟悉的人都能听出是丘神积的声音。 “什么内侍,我从来未有见过。”裴诗彤一脸的愕然,她对于后续处理的详情,一脸的茫然无知。 “或许是太子妃想起了有这样一枚私印流落在外,故而才让人去要回,只是未曾想到,不知哪里泄了消息,而且传递出的消息也出了偏差,这才导致这样一场惨剧的发生。”裴广孝抬起头看向张文瓘,面色悲戚的问道:“稚圭兄,你如何看?” “此事还需去问……不,只需要找到那枚中天夫人印,一切便可能证实。”张文瓘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口。 其他人眉头一挑,脸色紧跟着同时暗淡了下来, 此事需要去问谁,自然是需要去问太子妃。 询问为何在太子病故当日,派宫中内侍前往洛阳县尉府。 话好说,但事难做。 洛阳县尉灭门案发生这么久,为何从来没人去太子宫中询问过? 是不愿吗,不,是不敢。 因为他们真的都怕万一太子的病故真的有问题,万一……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朝中的这些官员尤其如此。 “东西被我扔在了家中水井中。”裴诗彤脸上的泪水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你们谁要去取,多带些人,有人会和你们抢的。” 突然间,在场众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这是怎样一个妖孽啊! “丘中郎将亲自走一趟吧,本相不想看到丘中郎将空手而回,”刘仁轨抬头看向屋外。 “末将领命!”丘神积的声音刚刚落下,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大踏步离去的脚步声。 “今夜就到此啦。”刘仁轨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张文瓘的身上:“稚圭兄,明日遣大理寺的官吏来录一份更加详细的录述归档,应还有不少可用之细节!” “喏!”张文瓘站起来直接拱手,裴诗彤和天阴教妖女叶绾绾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或许可能仅仅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抓住一批潜藏在朝中的叛逆踪迹。 不过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属于宰相关注的范围了,甚至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牵涉到了太子,就算是洛阳县尉,洛阳县令满门被诛绝,也不值得他丝毫动容。 刘仁轨说完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大理寺卿张文瓘紧跟着离开,屋内屋外的护卫一下子少了一大片。 屋中一时间只剩下裴广孝,李绚和裴诗彤。 “可惜了,如果能够留下妖女,也算是对裴家,对宫中,对戴家都有交代!”裴广孝突然看向李绚。 “裴翁,小王尽力了!”李绚无奈苦笑的拱手,微微低身的同时,声音闪烁的说道:“毕竟在其时,小子也不知道身边的金吾卫是否完全得用。” 裴广孝突然沉默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云韶院是整个神都最莺歌燕舞之地,每日进入那里,从那里离开的文人士子,达官贵人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知道有人从那里带走了多少的名妓花魁和清倌人,大理寺以后有的忙了!” “那就是大理寺的事务了,与小子无关了。”李绚再度拱手,轻声说道:“张翁做事妥贴,不该跑掉的,一个也跑不掉,如果有他都无力插手的地方,小子就更难了!” “也未必。”裴广孝拍了拍裴诗彤的手,轻声说道:“我裴家之人,也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 李绚脸色不由得一肃。 关中四姓,韦裴薛柳,又哪里好惹的。 第七十一章 李贤被廷杖 一阵微不可觉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 李绚下意识的回头。 在门外,一名穿着青色男子长衫,带着黑色璞帽的三旬女侍隐约站立门口。 “王爷,裴翁,殿下有令,接小女郎入太子宫叙话!”中年女侍样貌平平,不施粉黛,声音柔和,但很坚定。 “原来是胡尚仪!”裴广孝从胡凳上站了起来,对着站在门口阴影下的来人微微躬身。 “不敢,裴翁客气了!”胡尚仪有些惶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甚至还稍微退了半步。 宫中除皇后,四妃,九嫔,婕妤,美人,宝林,御女,才女等皇帝的妃嫔之外,还有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 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都是正五品的女官。 李绚通过房门看向胡尚仪,心中了然,宫中女官多重才德轻容貌,胡尚仪虽是太子宫中女官,但能力绝对出众。 尤其如今宫中是武后执掌,陛下又多病,所以鲜少有人能从女官而至妃嫔,宫中风气一时清朗。 “太子妃可还好?”裴广孝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殿下已经向圣人和天后请罪,那枚中天夫人印虽然是殿下随手雕刻出,用来赏赐晚辈的玩物,但这一次闹出这么大风波,殿下过错也有不小。”胡尚仪轻轻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从裴诗彤苏醒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只有片刻功夫,消息已经传到了太子妃那里。 要么是这宫中风漏的跟破房子一样,要么就是太子妃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太子李弘虽然已经病逝,但他原本手下的那些人就真的都散了? 要知道李弘虽然身体病弱,但在天皇李治的支持下,是可以和武后相抗衡的。 他手下的那些人,要么已经心丧离朝,要么归入雍王李贤麾下,要么投入天后怀抱…… 还有一些私人,则落入到太子妃裴氏的手里。 如果一切平静,无事发生,那这些人自然会悄然隐没,可一旦有事,这些人爆发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既如此,那么裴姑娘就请随胡尚仪去见太子妃殿下吧!”李绚突然转身,对着裴广孝拱手道:“裴翁,现在天色尚早,小王今夜就不留宿宫中了,明日再来看望裴姑娘!” “多谢王爷体谅!”裴广孝非常客气的点点头,神色一时间舒缓了下来。 “小王告辞!”李绚目光看向了床上的裴诗彤,这才发现裴诗彤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绚,眼中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平静,但又死死的锁住李绚的身形。 【裴诗彤,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执念复仇】 提示词条突然间又跳了出来,李绚目光闪烁,想起之前裴诗彤所说的话,他心里明白,这事还没完。 微微点头,李绚退出了尚药局的宿房,在门口对着胡尚仪微微点头,胡尚仪退后半步躬身,眼睛都没抬一下。 李绚和胡尚仪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他便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这里虽然是尚药局的宿房,但如今早已经被各方征用。 裴广孝是宗正寺卿,李绚这个南昌郡王还在他的管辖之下,太子妃的人来了,他更得避嫌。 尚药局的院落中如今人影寥寥,但谁知道暗中有多少人在死死的盯着。 尚药局负责皇帝医药事,但多为跑腿煎药一类的职司。 如今高宗皇帝因风疾故,身边天下名医不计其数,诊病,给药,甚至煎药的职司有时都会被抢过去。 尚药局更多负责管理药材和运输药材的职司。 走在皇城之内,黑暗之中,零星几点灯火在远处闪过。 李绚双手拢在袖中,稳步前行,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却望向宫城的方向。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诸王觐见,太子病逝疑云彻底消除,然后尚书省凌厉出手,彻底清除了天阴教和无生道在洛阳的据点。 天阴教死了一个长老,一个堂主,还有无数的喽喽。 无生道倒了一个副堂主,之前他们在整个洛阳无数官宦人家布置的暗线也被连根拔起。 皇帝和皇后手段之凌厉,让人胆颤。 李绚虽然在这里面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他总觉得,即便是没有他,皇帝和皇后一样做的不会差。 其他的倒了罢了,关键是今天晚上,洛阳县尉被灭门案已经解开了绝大多数谜团。 只要那枚中天夫人印找到,一切就会了结,只是正是如此嘛? “啪啪啪!”一阵打板子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李绚微微一愣,思绪收回,快步走出黑暗宫巷。 一出巷口,前方立刻明亮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则天门,十数名还没有离开的官吏站在宫门一侧,在远远的看着,似乎有什么人在受杖刑。 有谁触怒天后了吗? 李绚下意识的快步走了出去,走到了人群后,此时能清楚的看到众人都脸带不忍之色。 李绚此刻身穿一身正五品下的绯色官袍,在一众人中并不显眼。 此时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但都是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望向在则天门下受刑的那个人。 “嘶!”李绚仅仅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透过人群,在则天门明亮的火光下,一道熟悉的人影正趴在地上,一旁的两名千牛卫正不停的杖击着。 “雍王……怎么会是雍王?” “据说是因为雍王往日行事不检点,天后震怒,故而略是薄惩,杖二十!”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李绚回头,这是一名穿着正六品绿色官袍的瘦削年轻人。 看到李绚目光看来,对方立刻拱手,压低声音道:“在下来遂,年初任太子舍人。” 李绚的眉头立刻一挑,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太子舍人,掌行令书、表启,隶右春坊,秩正六品。 看眼前这人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纪,十有八九是官荫子弟,担任太子舍人不过是镀层金。 只可惜,这层金没镀成,可能还要沾上一层泥! “雍王!”李绚指了指正在挨打的雍王李贤,又指了指来遂,苦笑了两声,拱手:“李二十七郎,授尚药奉御。” “久仰!”来遂似乎并不知道李绚是谁,而且也并没有太关心,凑近了低声说道:“雍王风评向来不善,这一次似乎是被天后直接抓住了把柄,震怒之下,直接拉到了宫门之下刑杖!” 来遂似乎对李贤了解不少,李绚微微点点头,这种常年在长安和洛阳的官宦子弟,自然对雍王李贤更加了解。 只不过今天这事,李绚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今天从雍王府离开的场景。 他今日之所以能彻底锁定云韶院,就是因为在雍王府中藏着几名清倌人,一调查这些清倌人的身份,立刻就查到了云韶院。 李绚本来就因为苏家父女之事对温柔坊特别敏感,一找到间接证据,立刻毫不犹豫的动手。 第七十二章 迷雾重重 “四郎路上小心!”李绚微笑着拱手,停马在承议郎府邸门口,送别来遂。 看着来遂打马朝前而去,李绚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 “王爷,刚才那是何人?”一直等候在门下的李竹看到李绚,立刻迎了上来。 李绚下马,将马绳交给李竹,一边朝门内走去,一边说道:“太子舍人来遂,黄门侍郎来恒幼孙,年初受官。” “太子舍人?”李竹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脸古怪的神色,然后低声问道:“他怎么还是太子舍人?” 在太子李弘病逝之后,太子宫门下诸官多引罪而走。 太子舍人虽掌行令书、表启,但归根是太子身边陪伴之人,与太子关系密切,在太子故世之后,引罪而走乃是进退之途,长留不走才是意外。 “黄门侍郎虽是正四品,但门下省的官员历来要高上半品,说是半个宰相也不为过,如今的朝局,用不了多久,黄门侍郎来恒就会同中书门下三品了!”李绚摇摇头,转口问道:“承议郎回府了吗?” “尚没!”李竹拉着马匹跟李绚前行,同时低声说道:“承议郎寅时出门后,至今未归!” 李绚点点头,虽说今日之事,他所做不小,但宫中秘卫之能远在他之上。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宫中秘卫不知道和无生道,天阴教的人在洛阳阴影里进行过多少次的厮杀了。 “王爷,恭喜王爷!”余泽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从倚晴院走了出来,对着李绚笑呵呵的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正五品官职到手,将来的路就好走了!” “正五品官?”李绚微微一愣,然后直接摆手说道:“本王这个尚药奉御的官职只是为了查案陛下赐予的临时职司罢了,等到将来外放,起码要降上半级,不过一个婺州长史之职,应该是彻底稳妥了!” 余泽脸上含笑,拉住李绚的袖子,往里走,同时说道:“王爷还请与下官说说,今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听说短短一日之内,天阴教和无生道在洛阳的所有势力已经被全部连根拔起了?” 进入屋内,似锦和如玉端着铜水盆迎了上来,李绚洗了洗手,擦了把脸之后,吩咐道:“准备一壶洛阳红茶到书房,还有,看着点外面,承议郎回府之后,立刻通报,本王要去迎接!” “喏!”似锦和如玉浑圆的身躯微微躬身,然后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关闭书房门,李绚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就这么站在书房当中,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上午的陛见,到下午的搜捕,包括,冯娥,边章,叶绾绾,苏三省,裴诗彤,太子妃,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本王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李绚紧紧的盯着余泽。 余泽一脸诧异,不解的问道:“王爷做的已经是极好了,怎么有做错的感觉?” “事情不对,一切太顺了,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摆在台上,然后任人取用一样。”李绚叹了口气,将心里始终存在的一丝不安说了出来。 “王爷的意思是说东海王?”余泽有些了然了过来,他随即摇头:“王爷多虑了,天阴教如今里里外外都被朝廷盯着,东海王所能动用的力量已是极限了,其他虽有隐藏,但也无关大局,圣人和天后可都在上面看着……” 余泽怎么一解释,李绚立刻恍然了过来。 如今的大唐真正最厉害的,还是李治和武后这对夫妻,其他人就算是心有算计也只得寥寥! 李绚之所以会有所不安,主要还是因为今天他做的一些事情缺乏足够说服他人的理由。 就比如从雍王李贤府直接就联系到了温柔坊,联系到了云韶院,还有最后找到叶绾绾和裴诗彤的巧合…… “不得不承认,王爷的直觉实在敏锐,做事又雷厉风行,再加上运气极好,这一次的首功非王爷莫属!”余泽笑呵呵的看着李绚,端起一旁的红茶,感叹道:“如果王爷不是宗室出身,这一次怕是一个下州刺史的位置都有了。” 李绚微微一愣,神色舒缓了下来:“原来你是这么看的,的确如此,本王的运气的确够好。不过本王觉得不安,也并非全无因由得,实在是因为这几个案子之中,有些疑惑始终无法解开!” “王爷请讲!”余泽肃穆起来,认真的看着李绚。 “先说洛阳县尉灭门案!”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沉吟的说道:“洛阳县尉被灭门是因为天阴教和无生道,将一枚太子妃赐予裴诗彤的私人小印,当做是太子私印,然后灭了裴家满门,可问题是他们怎么会造成这种误会?” 李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消息是怎么从太子宫中传出来的,天阴教的人怎么可能会比宫中消息还快,无生道的人虽然有很多机会弄到一队千牛卫服,可具体是怎么弄到的,还没有结果?” “王爷怀疑,在太子宫中有天阴教的人,他们还有一整套能将消息传递出来的渠道?”余泽挑了挑眉,摇摇头说道:“不管天阴教和无生道在太子宫中有何种布局,太子亡故,宫中之人,天后和陛下都会筛一遍,如果有结果,恐怕早就处置了,相关的渠道也早被掌握,也不会拖到今天才出真相,所以问题出在太子宫的可能不大。” “不大,也还是有的?”李绚紧紧的盯着余泽。 “不错!”余泽微微低头,轻声说道:“太子的身体有恙,朝中尽人皆知,聪明人都会将目光放到雍王身上,天阴教就是如此……如此的局面,他人都知,雍王,怎会可能不知?” “消息是从太子宫传到的雍王府,然后再从雍王府传出去的。”李绚倒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怪不得天后会在之前将雍王拖到宫门狠狠的廷杖一顿,原来如此!” 谁不是在盯着皇位看呢? 如今天下,距离皇位最近的无过太子,加之太子病体不安,太子之后最年长的雍王自然落入很多有心人的眼里。 就连他自己也动了心,忍不住往太子宫中安插收买人手,他做可比其他人要方便多了。 可他自己要没想到,他竟然被天阴教无生道的人给盯上了! “前前后后,光是本王就在用雍王府找出了两波奸细,咱们的这位雍王殿下,可真是志大才疏到了极点啊!”李绚忍不住的失声。 李贤在未来被废,他自己能为不足,才是根本原因。 “又或许,天阴教在太子宫中,和雍王府都有眼线,故而才能如此顺利的行事。”说到这里,余泽微微停顿,看向李绚说道:“王爷,接下来之事,就不是你我该参与的了。” “嗯!”李绚默默点头,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太子和雍王内府,处理相关事务的,只有宫中,只有天皇和天后。 这一切,他们必然都看在眼里。 “不管如何,等到胜叔明日到后,府里也要里里外外清洗一遍,本王可不想自己的一切都落入天阴教眼中。”李绚特意的嘱咐了一句。 以往的时候,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边缘郡王,但这一次,前前后后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恐怕早就已经被人盯上里。 府中的人会被威胁控制收买,府外的人会不停的渗透进来。 类似的事情如果不注意,府中立刻就会和筛子一样。 “另外还有就是,一行法师被毒杀案,这件案子看起来破的很早,但实际上也是谜团最重的……” “砰砰砰……”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李竹的声音:“王爷,承议郎回府了!” 第七十三章 叛乱余波 “阿舅!”李绚亲手捧上一杯洛阳红茶,赵巩接过满满的喝了一口,然后才兴奋的说道:“今夜,秘卫联合千牛卫,金吾卫,一共捣毁了天阴教在洛阳的七处堂口,还有无生道在洛阳的四处据点,绞杀叛逆上百人,有这一次的功劳,阿舅的爵位定要升上一升了!” “恭喜阿舅了!”李绚同样微微松了口气。 天阴教和无生道这一次实在在是损失惨重,看来他是想多了! “这还是多亏了你。”赵巩放下手里的茶杯,满是欣慰的看着李绚:“这一次你在云韶院用的手段,被直接复刻在整个神都,天阴教以往的那些阴私手段被直接破解,一条线一条线的追下去,他们在洛阳的势力都完了。” “那么无生道呢?”李绚挑了挑眉,有些不解的问道:“无生道只被抓了一个被当做药人控制的苏连翘,苏三两死的太快了,什么都没有交代清楚。” “他是死了,但天阴教其他据点和无生道还有联系,顺藤摸瓜下去,他们在洛阳的力量即刻就被绞杀一空,即便是有所残留,也无足为患了。” 赵巩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还不止如此,长安那一边也同样行动了起来,天阴教这一次在关中,在河洛一带,可谓是损失惨重,就是在整个天下,他们短时间内也别想好过,再想重演陈硕真之乱,简直痴人说梦。” 天阴教之所以会成为朝廷大患,就是因为他们当中曾经出过一任圣女陈硕真。 自号“文佳皇帝”的陈硕真,曾经起兵数万,纵横数州之地的陈硕真之乱。 陈硕真之乱虽很快被平定,但陈硕真女皇帝的身份依旧让人无比忌惮。 “那么中层骨干和高层呢?天阴教和无生道在河洛一代的中层骨干和高层又被清理了多少?”李绚紧接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一个组织当中,底层是可以随时被清洗和替换的,只有中层和高层骨干,才是一个组织的基石。 “这个……”赵巩一下子就犹豫了下来,沉吟着说道:“天阴教的高层很奇怪分的很散,云韶院十大花魁当中有四个是她们的人,只是不知何故,云韶院地宫都被翻了一个遍都没找到这些人。其他的,这些年从云韶院出去的一些花魁娘子,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影。” “云韶院如此,历来以行踪隐秘着称的无生道,真正的骨干杀手怕也没抓到几个吧?”李绚忍不住苦笑起来。 “无生道的骨干杀手本就各自隐藏,妖僧无嗔到现在都无人见过其真面目,想要彻底捣毁就更难了!”赵巩一声感慨:“所以很多时候秘卫都在猜测,是否真的有妖僧无嗔这个人。” 稍作停顿,赵巩摇摇头:“妖僧无嗔虽是无生道长洛堂的堂主,苏三两也只是副堂主,但平时一切事务都是由苏三两负责,苏三两这一死,无生道在洛阳的力量起码在几年的时间里,休想恢复如初。” “这倒是。”李绚点点头,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无生道和天阴教损失足够惨重。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赵巩看着李绚,不明白为什么他脸上总是流落出不安。 “是朝中,通过这一次天阴教的手段,能明确看出,他们非常擅长在王公府邸进行布局,王公府邸都是如此,那么其他权贵,还有那些历来风流的文人学士,他们的家中是否一样有天阴教的人在潜伏?” 稍作停顿,李绚似笑非笑的看向赵巩:“阿舅,现在府中或许安全,那么在府外呢,阿舅你没有养什么外室吧?” “瞎说什么,阿舅是那种人吗!”赵巩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然后才脸色严肃的说道:“宫中已传旨意,对近些年所有去过云韶院的官吏军民进行严查,但凡有行为不法之处,即可予以处理。” 李绚默然点头,这是正途。 大唐律,闲逛教坊司并不违法,并不能因此惩罚某位官员。 只有当这位官员做下不法之事,或不德之处,才能予以惩戒。 无论如何,被登记上这份名单的所有官员,以后的官路都会十分的艰难。 不管是从云韶院当中找出的一干名单记录,还是从云韶院所有女妓口中问出来的官吏名单,以后都会区别对待。 不知是云韶院,还有其他的从云韶院离开的女妓,她们现在的官人同样会遭到严苛对待。 “那么阿舅,关于无生道害死一行法师所用的毒药,有什么线索吗?”李绚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能够让人无火自燃的毒药,不管是西域金龟还是别的什么,都异常引人注意。 “据说那种药是苏三两拿出来的,药的来历和配方无人所知,但用法还是有人知道的。”赵巩看向李绚,低声说道:“关于一行法师被害案,已经彻底弄清楚了,是有人提前在法师的早膳中下了药,法师误食之后,才会毒发,只是就连无生教的人也没有想到,一行法师毒发之时,竟然呈现出了诡异的自焚惨状。” “确定是食入体内?”李绚着重了问了这一点,赵巩再次点头,李绚才转口问道:“那么南州药商周浦之死呢?” “是苏氏药铺的伙计借茶水下的手,原本是要周浦离开药铺一阵之后才会毒发生亡,只是伙计没掌握住用量,才一下子在门口毒发,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赵巩一时间也感到有些好笑。 “天阴教和无生道,归根结底,也都是以普通良人组成的组织,真正受过教导的人并不多,故而他们出错的几率比我们想的还要更多。”余泽忍不住的摇摇头,看向李绚:“王爷,魔教中人的确值得警惕,但也仅是警惕。” 李绚认真的点点头,余泽的话他听了进去。 天阴教和无生道的人在普通民众中搞风搞雨比较容易,想要真正蛊惑朝中高官,他们的见识还不够。 所以这些人就算是能够掀起一时的叛乱,也仅仅是一时而已。 “还是说一下官职的事情吧,承议郎,当初你让王爷从洪州急回洛阳,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婺州长史出缺的缘故吧,承议郎选择婺州,怕是有更多的想法。”余泽对着赵巩拱手,眼底里竟满是钦佩。 一旁的李绚微微有些诧异,下意识的问道:“阿舅,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吗?” “不为人知谈不上,但有一些事情,也是一般人所不知的。”赵巩对着余泽微微颔首,满意的说道:“余修撰为人敏锐,职司周全,有你跟在大郎的身边,我也能放心。” “阿舅,到底是何事?”李绚敏感的意识到,自己今天会被封为尚药奉御,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婺州,虽说在十数年前,遭遇到陈硕真的叛乱,但当时婺州毕竟没有被打下,这些年,朝中在睦州施政严苛,导致睦州有相当多的人口迁移到了婺州,婺州如今的人口,光是明面在册的,已经超过了两万户,实际人口,可能还要倍多,达到了四万之多,婺州官吏原本打算用几年的时间,一点点的上报消化,但没想到碰到刺杀之事。” 有唐一朝,天下诸州以人口划分,四万户以上为上州,二万户以上为中州,不足二万户为下州。 婺州本为下州,刺史为正四品下的官秩,长史为正六品,司马为从六品。 如果婺州升格,刺史,长史,司马都会有所升格,最低半品,最高一品。 如果小心一点点的将实际人口释放出来,那么婺州升格的回报,就会被婺州官吏自己消化,可一旦消息传扬开来,那么他们立刻就会被有心人盯上。 不知道多少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摘桃子。 就像李绚这样。 第七十四章 宗室贤王 “婺州虽是下州,但因当年睦州兵乱的缘故,刺史和长史的官秩历来要高半格,如果直接升为中州,给长史一个从五品的官秩还是妥当的,王爷这个正五品的尚药奉御毕竟不是正途官,但降半级使用,也在合理之内,而且将来重新升回来也容易,只是如果这样,王爷在婺州怕上待不长。” 李绚的脸色立刻微微阴了下来。 婺州虽然并不临海,但他属于整个浙东中心,境内更是多山川盆地,河流大川。 有诗曰:三面环山夹一川,盆地错落涵三江。 婺州东、东北有大盘山、会稽山,南属仙霞岭,北、西北接龙门山及千里岗山脉。 境内水系众多,水网密集,钱塘江、曹娥江、椒江和瓯江的部分支流都发源于此。 婺江更是横贯整个婺州,东起东白山,西入衢江,全长近四百里,支流繁多。 有诗云: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从衢江、婺江、兰江连通钱塘江最后注入东海。 商贸之繁华,日胜一日。 此地对李绚所谋极为的重要。 “这倒无妨,就怕朝中只想让大郎在婺州剿匪!”赵巩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已经不错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霍王那样长留定州十余年,而且还执掌兵权。”李绚在提到兵权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顿。 他的话音并没有瞒过在场其他两人。 “想要剿匪,的确需要兵权,需要有府兵的配合,甚至还要调动水师,不过此事不能急,更不能通过朝廷,只能到了婺州后透过刺史,毕竟刺史才有调兵之权。”余泽轻飘飘的将话题带了过去。 李绚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勿要多想,本王只是有些感慨,霍王在定州多年,东突厥虽已灭国,但突厥各部仍在,时不时仍入侵边境……婺州并非边州,府兵能做的只有剿匪,只是不知道府兵当中有多少已被渗透。” “想要从州外调兵的话,那就必须要通过越州都督府,或者直接请旨。”余泽稍微停顿,略带希冀的看着李绚。 “越州都督府不会轻易调兵的,所以只能求陛下特旨。”李绚思索着点点头。 越州都督府虽然统管越台括婺泉建六州军事,但调兵历来是最敏感的事情。 这些都督轻易是不会干的。 “这就要看陛下要你在婺州待多久了?”赵巩突然开口,面色沉着的说道:“陛下若让你在婺州待上一年多,那什么调兵之权就都别想,可如果陛下只想让你在婺州待三五个月,那就另外论了!” 李绚和余泽同时沉默了下来,对于朝中和剿匪有关的兵权调动,常年待在中枢的赵巩最有发言权。 “这就要看朝局如何变化了?”余泽幽幽的开了口。 “朝局变化和本王无关。”李绚直接摆手,脸色严肃的说道:“非是本王要非议朝政,雍王行事没有大气之风,远不如故太子多矣,如果他足够老实,天后不介意有个傻儿子,可雍王是个老实人吗?” “雍王不是,那么谁是呢,英王吗?”赵巩突然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显是老实,但老实的过了头,甚至到了懦弱的地步,和陛下当年根本无法比……相王年纪太小了!”李绚突然间摇摇头,相王李旦有心机,有手腕,但可惜年纪太小。 直到李显被废,李旦才有机会出头,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王爷不想过早的卷入朝局是对的,一切还是过些年再说吧,希望圣人和天后能为诸皇子多撑几年!”余泽轻飘飘的把话题带了过去,没想到李绚这时候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余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李绚摆摆手,如今朝中诸人虽对天后过多的介入朝政不满,但仅仅是不满。 毕竟现在就连天皇李治都已经年近五旬,武后比天皇李治还要更加年长四岁,已经五十有二。 谁能想到她竟然在十余年后,还能登基称帝! “婺州之事,还请要麻烦余叔多做操劳!”李绚站起来,对着余泽微微躬身。 “王爷客气了,这是下官份内之事!”余泽拱手回礼,作为王府智囊,提前勘查李绚去处的一切是他的职责:“婺州这多年来虽多有变故,但婺州四大家依旧如故,属下甚至还有一位常年联系的好友在婺州任教谕,对州内情况多有了解,王爷前往婺州不管是治政,还是剿匪,都不至于两眼抹黑。” “此时还要多谢阿舅,阿舅费心了!”李绚再度转身对赵巩庄重行礼。 婺州多年前,因为天阴教圣女陈硕真起兵祸乱一时,州政多受拖累,以至于多年来,虽有中州之实,但始终被死死的压为下州。 婺州,睦州,多是如此。 如今婺州的人口已经到了压无可压的地步,所以李绚才有了这样摘桃子的机会。 也只有赵巩这样的亲舅才会如此想着李绚,所以对于李绚这一礼,他很坦然地就受了。 伸手扶起李绚,赵巩语气沉重的说道:“不论如何,这一次任职婺州都是个好机会,就算只待半年,然后再多地历练历练,最后右迁一任刺史,做个像彭王一样的贤王,业已足够告慰先祖!” 霍王李元轨是如今的朝野贤王,然后少有人知,在霍王之前,彭王李元则同样是一任贤王。 当年彭王故去,高宗李治登望春宫望其灵车,恸哭失声。 “大郎记下了!”李绚深深躬身,赵巩的话颇有道理。 起码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一直想做贤王的宗室。 如此,勿论在朝野之间,在皇宫和宗室之间,都是一个极佳的形象。 “婺州之事,如今虽是司马在做主,但刺史王方鳞身体已逐渐好转,朝中似乎也无换刺史的打算,故而暂时也无需着急,一切等太子丧礼过后!”稍作停顿,赵巩接着说道:“这一次天阴教在洛阳受到重创,他们就算原本想在婺州做些什么也必须停下来,所以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李绚点点头,这就是连锁反应了,似乎想起什么,李绚赶紧说道:“阿舅,还有件事,我让余叔在外面弄了栋宅子,就在北边的思恭坊……” “那里是原太子洗马贾辉的府邸,太子病故之后,贾辉引罪辞官,连太子丧期都没过就走了,在下是通过太子家令阎庄之手购得那栋宅子的。”余泽仔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唉!”赵巩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大郎终于还是长大了,在洛阳有栋自己的宅子也好,以后成亲……” “阿舅!”李绚无奈的打断了赵巩,看着对方一脸的捉狭,心里知道他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无妨的,倚晴院随时给你留着,你也可以随时进来住,况且思恭坊距离景行坊只有半刻钟的路,阿舅可以随时过去看你的。”赵巩无所谓的摆摆手,他不仅没有因为李绚搬走而有任何不悦,反而暗暗有些开心。 站在门口,李绚躬身送赵巩离开:“余叔,看样子你说的是对的,在洛阳置栋宅子,的确会很让人放心。” “婺州之事虽然都是属下猜测,可一旦成真,殿下用不了多久就会重回洛阳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李绚摆摆手,轻声说道:“如今天阴教之事只剩一个谜团了,那就是庄王是如何与天阴教扯上关联的。” 第七十五章 飞起玉龙三百万 “北市人员往来复杂,有来自西域安国、康国和史国从事各种香料买卖的的粟特人,还有来自河北道和山东道的行商,来自河南道和岭南道的丝绸珍珠商人,也有不少的流人,靠打工谋生……” 站在思恭坊的坊门下,余泽指着东侧的北市坊门对李绚轻声介绍。 北市位于景行坊北,思恭坊东,西侧属于朝中权贵人家,东北便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穷苦人家。 天灾人祸,每年都有不少人因此沦为流人。 北市因靠近河北道和山东道,从那一带来的流人逐渐的在北市东北侧聚集起来,形成了一片穷苦人家的聚集区。 洛阳县早年也曾经清理过,但很快流人就重新聚集了起来,他们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李绚点点头,心中记下转过身打马进入了思恭坊。 刚进思恭坊,第一栋宅子就是他们昨日购下的宅子。 李竹站在高大的朱漆大门之下,见到李绚到来,立刻上前牵住马绳。 看着李绚抬头看向上方的匾额挂的地方,李竹赶紧解释:“王爷,新的门匾还没有打造好,所以只能暂时先空着。” “空着就空着,不打紧的,只是这门匾是写什么才是重要的。”李绚翻身下马,看着门匾的位置沉思起来。 “余修撰,我们不用南昌王府的匾额吗?”李竹有些不解。 “王爷还没有正式开府,在南昌县,我们可以用南昌王府的门匾,是因为大家都是我们是什么人,但在洛阳不行。”稍作停顿,余泽皱眉说道:“在长安,我们可以用彭王府的门匾,毕竟那是我等一直沿用至今的,但到洛阳不行,王爷,要不用个别院的名字?” “余叔,你说用玉龙别院的名字如何?”李绚突然转头,眼神中闪烁着亮光。 “玉龙?”余泽微微挑眉,有些不解的问道:“玉龙二字倒不违制。不知王爷可有他意?” “玉龙,剑也,欲整锋鋩敢惮劳,凌晨开匣长嗥;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李绚赶紧收音,再说下去,就该露馅了! “何妨直接叫玉剑院?”余泽侧着头看着李绚,他总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好大的口气! “这诗怎么有些不大工整?”余泽毕竟曾经是进士,眼力水准都是一等一的。 “或许是火候不到的缘故吧,以后有空再琢磨琢磨!”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说道:“走吧,我们进……” “踏踏踏……”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东侧传来,李绚抬眼,两名千牛卫飞快打马而来。 见到李绚,两人立刻从马上跳下,一份公文直接递给了李绚:“王爷,宫中有令,令王爷赴尚药局待传。” “遵令!”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接下公文。 两名千牛卫立刻转身而走,李绚转头看向余泽,余泽赶紧道:“尚药奉御的官服已拿了过来,王爷可直接入宫。” “不,本王是想知道,为何会在此时叫本王入宫?”李绚微微皱眉。 昨日之事虽然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李绚作为尚药奉御的监察之责已尽,根本就不需要再有介入。 所以今日他就连尚药局都没去,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不仅如此,李绚还给出了很好的请假的理由,那就是府中家人今日入洛,他需进行安排。 “或许是找到什么新线索了,就比如王爷昨夜说的那事。”余泽隐晦的提了一句。 “不,如果真的是那件事,根本就不应该通知本王的,甚至不该通知任何人。”李绚摇摇头。 如果真的找到了什么和庄王有关的线索证据,宫中应该秘密处置才对,根本不该让更多的人知情。 “算了,不管如何,准备进宫吧,胜总管那边?” “胜总管那边就由属下去南城迎接吧!”余泽微微躬身,李绚既然抽不出时间,那么迎接王府总管孟胜的事情,那就只能交由他来负责了。 “只能这样……”李绚的话音还未说完,就看到一队马车突兀的从前方驶来。 “咦!”李绚突然发出一声惊疑,因为他看到马车四周身穿褐色短打的护卫有些脸熟:“是左相府的人?” “王爷不知道吗?我们隔壁就是乐城县公府。”余泽一句话,李绚猛然转过身,一脸难以置信。 刹那之间,李绚的脑海中闪过表舅赵巩得意的面孔。 就在此时,中央的一辆马车的车帘突然掀了开来,一张束着男子发髻,带着银冠,杏脸桃腮,青蛾皓齿的熟悉面容映入眼帘,这个人赫然是李绚曾经有过相处的宰相刘仁轨的孙女刘瑾瑜。 刘瑾瑜同样看到了李绚,一时间有些惊讶的瞪直了眼睛。 李绚赶紧遥遥拱手,目光却直直的盯着对方。 刘瑾瑜脸色有些微红,轻轻颔首,然后便放下了车帘。 很快,马车便驶离了视线,彻底消失不见。 “派个人跟上看看,顺带打听打听,左相家这是在忙什么?”李绚低声对余泽吩咐了两句。 表舅赵巩自然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李绚也不能驳了这份面子。 “喏!”余泽拱手应下,看着远去的宰相府车架,余泽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如今虽说这些事情都是承议郎赵巩在操作,但余泽也有关心,因为他知道此事得成的可能不小。 双方的意愿只是一个不起眼棋子,真正的天枰掌握在天后和圣人那里。 如今的李绚只要表现得合乎规矩的行事,那么这门亲事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李绚很快就换好了官服,然后直接骑马朝皇宫而去。 从旁边的府邸路过,上面的确挂着乐城县公的门匾。 李绚有些好奇,表舅赵巩究竟是怎么恰好弄到刘家旁边的宅子的,仅仅是运气吗? 太子家令阎庄,表舅的人际关系路子挺野啊,什么人都能接触到。 离开了思恭坊,李绚的心思很快就收了起来,脸色也肃穆起来。 宫中这个时候突然叫他过去,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庄王,雍王,淮南郡王,还是说那枚中天夫人印? 太子妃,天阴教,究竟是哪里有新线索了吗? 思恭坊东侧便是清化坊,清化坊东侧便是宣仁门,经宣仁门,过承福门,李绚再度进入了皇宫。 皇宫之中一切如常,昨夜雍王李贤在则天门下受杖刑的痕迹已彻底消失不见。 进入尚药局,不少穿着绿色官袍的医官在跑来跑去,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难道说天子那边出什么问题了,李绚的眉头一皱,立刻朝尚药奉御房而去。 然而刚刚站到门口他就愣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连翘,苏三两之女苏连翘此刻就站在房屋之中。 第七十六章 药奴连翘(旧书名《人在初唐》) 苏连翘穿着一件暗紫色双开襟水波纹长袍,做一身男子装束,不施丝毫粉黛的站立屋中。 一双美丽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神彩,只有麻木和茫然。 脸上的肌肉完全僵硬,全身上下更是一动不动,一片漠然。 四周数名医官手里拿着银针不停的刺入她的周身要穴,在对她进行不同程度的试探,但她没有丝毫反应。 “福漾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此人会被送到尚药局来?”李绚对着尚药局另外一位尚药奉御周淮微微拱手。 周淮是医学世家出身,年近四旬,他是一步步的熬到正五品的尚药奉御的。 整个尚药局所有的里外事务都由他来负责周转调度的。 李绚这个尚药奉御不过是个临时的差遣,等到太子的葬礼结束之后,李绚就会离开洛阳,离开尚药局。 这一点李绚清楚,周淮同样也清楚,所以李绚从未插手尚药局的内部事务,周淮也对李绚客气有加。 “这是千牛卫转过来的,太医院不收,只能我们这边帮忙看着!”周淮也是一脸的无奈。 没办法,太医院那边负责专门替皇帝治疗风疾,哪有功夫管这些杂事。 “千牛卫!”李绚微微停顿,他知道这件事表面上是千牛卫出面,但实际上负责的是躲在后面的秘卫。 李绚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那边有自己的人手负责这些事情,他们把人交给我们,是彻底放弃了吗?” “大体应该是吧。”周淮突然后退半步,对着李绚一拱手,诚挚说道:“王爷,下官听闻昨夜正是王爷亲自动手抓住此人的,如此,此事还要拜托王爷多负责,下官就先告辞了。” 一句话说完,周淮立刻转身而走。 李绚愣了! 这锅甩的这么干脆吗? 回过头,李绚依旧没能回过神来,就这么看着几名医官在不停用银针刺探苏连翘的周身穴位。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 李绚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诸位有什么结果吗?” 一名年近五旬的白须医官抬起头看了李绚一眼,看到他的官服,微微一愣,这才缓过神来:“见过郎君,此女应是自小被注入特殊的药物,控制身心的同时,也控制身体成长,此女先天不足,如非如此,恐无法成年!” “原来如此!”李绚这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苏连翘会被苏三两改造成药奴。 不如此的话,她根本活不下来。 苏三两也未必是真丧心病狂,多少也有些不得已。 “可有办法让其恢复神智?”李绚稍作停顿然后说道:“此女知晓不少魔教机密,不能轻易放过!” “只需找到她之前一直服用的药物,然后再以特殊的手法敲开心门,自然就能苏醒。” 白须医官看着苏连翘,脸上露出了一丝怜悯:“不过让她苏醒过来未必是好事,甚至她苏醒之时,就是她殒命之刻!” 李绚一愣,然后微微点头:“的确如此。” 苏连翘的父亲苏三两虽然不是死在李绚手上,但双方之间的仇恨早已无可消弭。 一旦苏连翘苏醒过来,恐怕第一时间不是找李绚报仇,就是咬舌自尽。 “麻烦前辈去千牛卫帮忙问一问,看看他们的手里,是否有找到的特殊药物?”李绚沉声叹气,摇头说道:“现在不求她能恢复神智,起码先让她活下来。” 老医官眉头一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但随即温和的点点头:“郎君慈悲!” “前辈客气,不知前辈?”李绚微微躬身,诚恳求教。 “老朽孟藉!”老医官孟藉苦笑两声,道:“老朽痴长几岁,但在医学一道上却几无收获,愧对先人啊!” “前辈客气了!”李绚再度躬身,诚恳的说道:“世人皆有擅长之处,前辈想来应当也是如此,只是未被世人重视,他日一旦被人发现,必将名垂千古。” “老朽愧领郎君吉言了!”孟藉淡淡的苦笑两声,稍微后退,看了苏连翘一眼道:“老朽这就亲自去那边取药!” “孟老稍等!”李绚从怀中摸出自己的令牌,然后沉声说道:“用此物,可以顺利一些。” 孟藉下意识的接过令牌,上面刻着尚药奉御李五个字,他微微点头:“多谢郎君了!” 孟藉招呼其他的几个年轻医官出了房间,房间内只剩下李绚和苏连翘。 李绚朝外看了一眼,此时,外面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四周也没有任何他人。 看着眼前睁着眼睛,愣在那里,双目呆滞的苏连翘,李绚轻叹口气。 “好在你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否则你根本到不了这里。”李绚摇摇头,不施粉黛的苏连翘看上去并没有令人感到惊艳的美貌,或许也正是因此,她才没有遭受一些非人的责难。 秘卫把人随手扔出来,其实多少有些不在意的意思。 毕竟苏三两已死,整个无生道长洛堂基层骨干已被彻底清除,虽还有一些中层存在,但想必现在早已逃出洛阳,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回来。 没了苏三两,苏连翘在整个无生道已经没了作用,她就算是知道一些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废了。 李绚站到了苏连翘的对面,伸手抚在她的下颚上,白皙的皮肤十分光滑。 伸手微微一按,能够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肌肤下面不停的流动。 苏连翘被苏三两改造成药人,除了保住她的性命以外,同时也变相了增强了她的实力。 李绚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未必能成!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心无所觉,可撩!】 【可撩!】 李绚猛然抬头,可撩是什么意思? 是表面上的意思,还是深层次的意思? “你还有这能力?”李绚有种感觉,这诡异的提示词条搞不好还真的有办法让她有所反应,甚至恢复意识。 稍微朝侧面走了半步,李绚一只手直接摁在了苏连翘的脖子上,她的脉搏虽然依旧强劲,但依旧隐隐有股虚弱的感觉,有股后劲无力的感觉。 “这是从昨日到现在,都没有进食的缘故吗?”李绚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一点,现在这一下算是彻底确认。 怪不得秘卫那边会放人,人如果继续留在他们手里,搞不好会饿死。 像李绚这样的先天真种境,如果强行禁食,一动不动地死关的话,大体可持续十余日到一月之间的时间。 修为不同,所能持续时间也不同。 如果到了玄胎境,保持不漏的话,这个时间应该能持续到三月以上。 至于更长,就不是李绚能猜度的了! 修行虽能让人多活岁月,但并非增寿,更非长生。 就比如一千多年后的未来世界,人最长寿的记录是141岁。 这在唐人看来,何尝不是一种长生! 修行无非就是让人无限趋近于身体本身该有的寿命极限,而非突破极限。 遍数历史,无不如此! 第七十七章 失忆(旧书名《人在初唐》)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心无所觉,可撩!】 【撩\/不撩】 “咦?”李绚抬头看向苏连翘的头顶。 他不过只是一眨眼,变化已生。 李绚的脸色瞬间惊疑了起来。 如今的苏连翘,早已封闭了心窍,就连饮食都不知,对外界早失去了一切感知,这种情况下撩不撩有意义吗? 但是,提示词条决不做无用功,这也就意味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老医官孟藉带着几名年轻医官站在门外。 也不进门,老医官孟藉有些惶恐的看向李绚,躬身行礼:“请王爷赎罪,老朽有眼无珠,不知王爷兼任尚药局,未曾行礼,还请王爷宽宥!” “孟老这是做甚。”李绚微微一愣,赶紧上前,伸手扶起孟藉,诚恳的说道:“小王虽有爵位在身,但不过是祖辈余荫,孟老行医数十年,救人无数,小子无能,何堪孟老一礼。” “王爷客气了,王爷师承名医,医术了得,岂是老朽区区所能比的。”说到这里,孟藉苦笑一声:“老朽若有能,又岂会在这尚药局,王爷折煞老朽了!” 李绚微微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大唐真正的天下名医,要么远在山野,要么居于太医院,轻易哪会来这尚药局。 太医院,尚药局,一者医,一者药,足够说明差距了! “孟老自谦了!”李绚后退半步,拱手:“凡能进入尚药局之人,皆非寻常之辈,依晚辈看,前辈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才如此苦恼!” 孟藉微微一愣,拱拱手,站直身体:“王爷看人很准,老朽一心想要……算了,不提了,来人,药拿过来!” 一旁的小医官立刻将一个青色的小药瓶递了过来,孟藉接过之后,看了一眼,说道:“千牛卫只找到了一瓶药,如今里面剩下不足七丸。 老朽原想通过药味倒推用药材料,但稍尝才知,这其中用药起码超过数十种,若再加上用量和火候变化,想重新制出虽不至于难如登天,但所耗时间极长,现在看来就只能靠令师韦玄藏真人了!” 说完,孟藉便往前一递,递到了李绚手里,李绚的面色立刻严肃起来。 当着孟藉的面直接倒出一颗来,这种一种黑中泛红的药丸,只有小拇指大小。 李绚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瞬间,他就闻出了升麻,玄参,射干,寒水石,甘草,马牙消,熟地黄、知母、黄柏、龟甲、川芎、当归、延胡索、黄芩、郁金、木香、杜仲、香附、白芍、蔓荆子、砂仁,蜂蜜等十几种药材。 如果再配合药材的年份火候,君臣佐使,用量,制法,能推导出的可用丹方就有几十种。 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这种药专为苏连翘一个人制的,这其中用量火候偏差一丝一毫,就有可能药效全无。 另外,苏三两是那种兼顾魔道的名医,谁知道他在这药材中玩了什么花样。 甚至里面可能还有一些隐藏,或者用来迷惑心智的药物。 药性中和之下,很难看的出来。 “千牛卫那边已经用过一丸了,但……”孟藉的目光落在了苏连翘的身上,他不由得摇摇头:“明显没什么用!应该是还有一种叩开心门的心法或手法,这就属于独家秘传了!” 李绚同样转过头看向苏连翘,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漠然。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心无所觉,可撩!】 【撩\/不撩】 李绚慢慢的走到苏连翘的面前,左手抬起,捏着苏连翘白皙的下颚,捏开她的嘴,然后将药丸直接喂了下去。 与此同时,李绚抬头,看向头顶的提示词条,对着【撩】字,重重的点头按了下去。 一瞬间,苏连翘头顶的提示词条无声的化作无数的光点,直接落入到了苏连翘的头顶。 近在咫尺,李绚第一个看到苏连翘的眼珠在这一瞬间微微转动了起来。 心里一沉,下一刻,李绚立刻上前,右手中食二指并拢剑形,一指直接戳在了苏连翘的眉心。 紧跟着,人中,承浆,天突,璇玑,华盖,膻中,鸠尾,神阙,气海,关元,一路顺着点了下去。 点完之后,李绚迅速后退,目光直直的看着苏连翘。 【撩】明显不是真的在撩,只是通过【撩】来试图让苏连翘受到刺激觉醒。 “王爷,这……”孟藉指着苏连翘,脸上充满了诧异。 此时已经能清楚的看到苏连翘眼珠开始转动,就连眼皮都不由得眨了一下。 李绚微微抬手,止住了其他人的话音,同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苏连翘是苏三两的女儿,虽然她个人修为不深,但是在苏三两无数年药物力量的灌输下,苏连翘体内拥有一股奇特的力量,甚至能让她在苏三连的操纵下,拥有不输于真种炼髓的力量。 李绚也不知道提示词条究竟会将她带成什么模样,一旦她苏醒过来之后想起一切,会不会动手。 另外,一个【撩】字。 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万一要是弄出什么不雅的画面来,那就难看了! “一会要是有什么异动,你们立刻离开这里!”李绚头也没回,但身后的孟藉像是突然被吓了一跳。 “对对……”孟藉一手抓着身边的小徒弟,连续后退好几步,远远的躲开房门口,死死的盯着,但又有些畏惧的低喊道:“王爷,小心……” 李绚缓缓的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孟藉一眼,然后又重新转了回去。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孟藉为何会从太医院转到尚药局来。 他的这种性格,在太医院那种地方恐怕很难被接受。 稍微挪动一下身体,李绚脸色再度严肃起来,死死的看着苏连翘。 他要看看,这提示词条究竟有什么奇特力量。 最先得时候,提示词条只是提示一些人的信息,但是随着接触的增加,提示词条甚至能够探测人的性格和短时间的命运,现在它更是能够作用于外。 这东西如果用的好,对未来绝对有极大的帮助作用,但如果不够警觉,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连翘眼睛猛的一翻,原本看起来无比茫然的眼神,一瞬间凝聚起来,最后直接落在了李绚的身上。 近在咫尺,李绚能清楚的看到苏连翘全身上下的肌肉瞬间贲张了起来。 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李绚,苏连翘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一副攻击的姿势。 “你,是谁?”苏连翘看着李绚,一句话说完,她眼中的锐利开始逐渐散去,迷茫快速升起,看向李绚的眼神中莫名的闪过一丝哀求:“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你不认识我了?”李绚一脸的难以置信,苏连翘竟然不认识他了。 要知道,李绚虽然并不是她的直接杀父仇人,但也是造成她父亲被杀,整个无生道长洛堂被剿灭的罪魁祸首,她怎么能不认识他了呢?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还有,我是谁?”苏连翘的声音里有些软弱,有些委屈。 突然她一只手狠狠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脑中突然间传来无比的剧痛,咬着牙低声痛叫:“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 依赖(旧书名《人在初唐》) 古色古香的宿房里,李绚右手搭在苏连翘的左手腕上,细细的感受她的脉搏跳动。 同时也在仔细的体察提示词条的力量,究竟让苏连翘的身体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苏连翘穿着暗紫色双开襟水波纹长袍,坐在另外一侧,左手张开,平放在桌案上,但任由李绚探查自己体内的情况, 许久之后,李绚才松开手,眉头紧锁。 “我究竟是怎么了?”苏连翘直直的看着李绚。 孟藉就站在一侧,之前他也探查过苏连翘的状况,但苏连翘根本不看他。 苏连翘虽然脑海中没有了记忆,但医者的敏感犹在。 李绚抬起头,看向苏连翘,沉吟道:“苏姑娘,你虽然已苏醒了过来,但心窍依旧紧锁,导致你目前虽能正常行为,但却无法找回记忆。除非能找到那套让你打开心窍的手法,不然的话,你无法找回记忆不说,恐怕就连这清醒也撑不了多久。” 苏连翘体内的经脉气息虽然看起来像是在正常流动,但气息虚浮无力,后继缺乏,撑不了多久。 李绚从怀中拿出青色小瓷瓶,直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这瓶中如今只剩下六丸药,也不知道每一丸药能让你支持清醒多长时间,一旦所有药都用完,恐怕……” 李绚话没有说完,只是轻声叹气。 坐在另一侧的孟藉跟着点头,提议道:“姑娘若是不急,等这次的药效过后,暂时先……先休息一阵,等到我等仿制出这种药来,再来把姑娘唤醒……” “需要多久?”苏连翘平静的提出了疑问。 现在的她,没了记忆,仿佛也失去了人性中一些复杂的东西,整个人无比的理性,说话做事非常直接。 这不是个柔弱的姑娘,没有因为失去记忆就变得可可怜怜没有主见,反而无比清醒,冷静锐利。 孟藉一瞬间犹豫了起来,对于这个问题,他提不出任何的答案。 李绚这个时候开口了:“说实话,没人知道需要多久,也没人知道仿制出来的药是否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最关键的是,就算成功是仿制出来药,作用也一样是暂时的,最关键还是需要能打开心窍的手法。” “去哪里找这种手法?”苏连翘转头看向李绚,她看出来了,真正有办法的还是李绚。 “这个?”李绚略作沉吟,道:“如今在洛阳,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基本都在皇宫了,之前千牛卫的人,甚至都无法让你苏醒,所以这种手法在哪儿一时也不好说,我们现在也无法弄清你的真实身份。” 李绚着重在说最后一句,他的目光落在孟藉身上,孟藉会意的点点头。 李绚之前猜测,苏连翘是苏三两的养女,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这才被他炼成药人。 这种猜测不只是李绚有,千牛卫那边同样也有。 毕竟很难相信,有人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练成药人。 千牛卫那边猜测,苏连翘应该是拥有某种特殊体质的人,不知道在哪里被苏三两发现,然后收在身边当做养女。 河南县的一应档案,全都是苏三两自己填写的,没有任何人进行查证。 至于苏三两的老家魏州,魏州州衙只记载苏三两在很早就离开了魏州,没有任何关于他婚姻的状况记录。 不知婚姻,自然不知苏连翘的母亲为谁,甚至就连她是不是苏三两的女儿都是疑问。 孟藉和李绚通过苏连翘的天生夭弱,猜测苏三连这些年在他体内注射的药物,将她改造成药人的同时,也维持住她正常生长,苏连翘和苏三两的之间的关系绝对匪浅 不过现在她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那么具体怎么回事,就很难说了。 如果苏连翘心窍被打开,记忆找回,千牛卫那边或许还感兴趣。 那样的话,苏连翘的命运恐怕会非常悲惨。 但现在她没有任何的记忆,千牛卫那边自然没了兴趣,也不管了,她就落入李绚和孟藉之手! 李绚手上还有一个特殊的提示词条,这一次能够让她苏醒,那么下一次呢。 苏连翘已经掌握在了李绚手中。 …… 苏连翘微微低头,她现在尽管没有记忆,但见识犹在。 除了没有记忆,她就是个正常人。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瓶上,伸手拿起,拔开瓶塞,倒出一粒闻了闻! 李绚立刻正色起来,苏连翘是苏三两的女儿。 这药是苏三连炼的,在苏三两死后,如果说谁最有可能知道这种药的配方,那就只有苏连翘本人了。 苏连翘跟着苏三两那样的名医行医多年,她虽然脑海中没有了记忆,但一样拥有一名出色医者的嗅觉。 “玄参,甘草,熟地黄,川芎,当归,黄芩,白芍,升麻,射干,寒水石,马牙消,知母,黄柏,龟甲,延胡索,郁金,木香,杜仲,香附,蔓荆子,砂仁,蜂蜜……似乎还有一味药,闻不出来。” 苏连翘脑中突然冒出一堆药材的知识,但仅止于此。 对于这种药更进一步所用的药材和配方,她也一样一无所知。 李绚和孟藉相互对视一眼,脸色不由得就是一惊。 能辨别出这么味药,足够证明苏连翘医道水准相当了得,在同辈中也属出类拔萃。 就是在太医院担任一名正式医官,她也绝对够格,而且她的年龄还很小。 只是…… 相互对视一眼,李绚和孟藉同时微微摇头。 苏三两明显在这些事情上瞒着苏连翘。 甚至可能从一开始,苏连翘对药人之事就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不知道自己被“父亲”改造成了药人。 苏三两和苏连翘即便是真的父女,但父女之间怕也没有多少真情。 “我不要沉睡,我要自己研制出这种药的配方!”苏连翘猛的抬起头看向李绚,一句话石破天惊。 孟藉同样下意识的看向李绚,这件事情上,他做不了任何主张。 李绚敲敲桌案,沉吟的说道:“你的身份特殊,暂时也无法离开这里……你可以尽力去推敲,我和孟老也会尽力的帮你,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药物研制出来,至于说其他的,以后再说。” 关于扣开心门的心法和手决,这就不是李绚现在能够做到的。 或者说他可以借助提示词条能做到,但他也不会去做。 失去记忆的苏连翘,还有机会去做个普通人,一旦她恢复记忆,一切就不受他控制了。 “好!”苏连翘平静的点头,但她紧跟着说道:“我还需要一些药材和书籍……” “你写个单子给我,我尽量帮你弄到。”李绚认真的应了下来。 他想看看,苏连翘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值不值得一番筹谋。 究竟是能够研制出药物来,还是说凭借她自己就能够打开心门,恢复记忆。 对于苏连翘恢复记忆,李绚并不担心,他有提示词条在,能死死的控制住她。 “好,既然这样,伱先休息,我让下人准备餐食,你已经有一整日没有用餐了。” 李绚站起来,对着孟藉点点头,孟藉会意的站了起来,两个人准备一起往出走。 刚走了两步,李绚就忍不住的停下脚步,回头,赫然就看他自己的袖子被苏连翘死死的拽住。 “你别走,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虽然平静,但依旧能够看出苏连翘眼中的紧张。 第七十九章 广平县君(旧书名《人在初唐》) 尚药局是皇家医局,内中所存的药材和医书仅次于太医院。 站在门口,李绚接过一大堆医书,然后转身捧回了宿房。 目光快速的在院内扫过,院内没有任何异常,一切平静。 看样子,千牛卫那边似乎真的是暂时放弃了苏连翘。 毕竟一个失去记忆的小姑娘,很难派上多大用处。 不过李绚怀疑他们也并没有放弃关注,毕竟万一苏连翘突然就恢复记忆了呢! 李绚将手里的医书放在桌案上,苏连翘正在翻阅《千金要方》。 这是医圣孙思邈在二十多年前所着出版的医家圣书,集世间诊治经验之大成。 最关键的是,原作者还在世! 苏连翘没有抬头,似乎依旧沉浸在医术世界当中,但李绚却清楚,每当他试图离开这间房间,对方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但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苏连翘并非那种失去记忆,就变得害怕一切的小女孩,她在失去记忆后,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只是她终究失去了记忆,对外界难免还有一丝陌生和害怕。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所依赖,这个依赖就是李绚。 【苏连翘,苏三两独女,为人清冷,药奴,依赖宿主,失忆】 是耗尽能量了吗? 李绚心中有所猜测,提示词条能够让苏连翘苏醒已经消耗了不少的能量,如今还能让她对李绚有所依赖已经十分不易,再想有所进展恐怕不易。 不过在苏连翘的体内,恐怕已经被埋下相当的种子,一旦发芽……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李绚下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两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身上罩着白麻丧服,腰间还束着一条麻绳,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一点俏皮模样。 来人赫然正是昨夜被带到太子宫的裴诗彤。 “你怎么来了?怎么是这副打扮?”李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裴诗彤是太子妃裴氏的亲眷,但也仅仅是太子妃的族人,并不太亲近的血缘关系。 如今太子病丧,勿论如何,都轮不到她来为太子披麻。 “唉呀,小殿下,你慢着点啊!”一个尖利的声音急促在院子里响起,裴诗彤俏皮的吐吐舌头,然后转过头看向身后:“小安子,你别乱叫,这里是尚药局,皇家重地,干扰了这里的事情,是会被杀头的。” 一个穿着白色内侍服,白面无须的小太监从后面赶了上来,看到李绚他赶紧躬身:“小安子见过南昌王殿下!” “我见过你,你是太子妃宫中的人,如今这是怎么回事?”李绚转头看向了裴诗彤。 “太子妃殿下认了小殿下做干妹妹,天后和圣人已经下诏,册封小殿下为广平县君!”小安子赶紧解释。 李绚眉头立刻就是一皱。 宗室女子,按照尊卑排序,可封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 公主只有皇帝女儿可封,郡主只有太子的女儿可封,亲王的女儿,就只能是县主了。 像李绚这样的郡王,将来他的女儿,就不能用“主”字,只能用“君”字,郡君,县君。 县君虽然是一应封赏中最低的,但也是正五品的品秩。 在朝中,除了宗室女子和宫中嫔妃的母亲外,只有五品文武官之母可封县君。 裴诗彤的父亲裴齐哲生前是洛阳县尉,虽然身居要地,也不过是从八品的官职,就算是太子妃怎么认妹妹,她也不应该是正五品的县君品秩,除非……除非她父亲裴齐哲被追封为洛阳县令! 洛阳,河南,太原,长安,万年,诸县为京县规制。 县令为正五品,县丞为正七品,县尉为从八品。 如果裴齐哲被追封为洛阳县令,那么裴诗彤算上太子妃的关系被封为县君也是说的通的。 “既然太子妃认了你做干妹妹,那么来,叫声叔父听听!”李绚突然笑着摆了摆手! 裴诗彤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原本的羞涩和不安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在一瞬间化作一只愤怒的野猫,猛然朝着李绚扑了过来:“我不是你侄女,你也不是我叔叔,啊啊啊!” 裴诗彤疯狂的扑了过来,满脸扭曲的撕扯着李绚的衣服,嘴里不停的大叫着,李绚想要按住,一下也没能按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安静一点,我要看书。” 裴诗彤顿时顿了下来,转头看向苏连翘,看清楚她面目的一瞬间,裴诗彤脸色不由一变:“是你!” “呛!”的一声,一把小匕首已经被她从长靴里拔了出来,裴诗彤的眼神中满是仇恨和愤怒,眼看着就要扑过去。 就在此时,李绚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裴诗彤的手腕。 手微微一抖,裴诗彤手里的匕首已经掉了下来。 李绚顺势将匕首重新放回靴子里,然后才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甚至带着愤怒目光看着自己的裴诗彤说道:“你弄错了,她和你一样,同样是无生道的受害者,而且比你还要更加倒霉的,是她一直以来都被人用药物控制的身体和意识,伱曾经见过的并不是真正的他,如今,无生道的药物已开始失去作用,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 “什么!”裴诗彤眉头立刻一皱,一点不信,一点惊疑的看向苏连翘:“我看不出来,我看她和之前见她的时候也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苏连翘抬头,目光清冷的看了裴诗彤一眼,然后重新低头,关注在眼前的医书上。 “不,还是不一样的,以前的她比这要假惺惺的多了。”裴诗彤立刻敏锐地认识到了苏连翘的不同。 之前落在天阴教手里的时候,苏三两就带着苏连翘给裴诗彤看过因浇雨带来的风寒肺病。 那个时候的苏连翘可比现在要温柔体贴的多,虽然那个时候的裴诗彤一样憎恨她! “她现在在自己看医书,希望能够自己找出给自己制定的方法。”李绚伸手拉住裴诗彤,将她拉到房屋门口,低声说道:“你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现在就别去打扰她,明白吗?” “你是在等她恢复记忆,然后从她的嘴里问出更多的信息,我明白,我不会再干扰她的。”裴诗彤答应的非常爽快,透过李绚的身体看向苏连翘的眼神中满是期待,期待中又带着一丝仇恨。 李绚让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对了,太子妃殿下如何了,我昨晚看到雍王挨板子了,太子妃没事吧?”李绚低声询问。 裴诗彤立刻转过头,扫了小安子一眼,凑到李绚耳边,低声说道:“昨晚宫中传旨训斥,说太子妃胡闹!” 胡闹,仅仅是胡闹,李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件事情,在皇帝和皇后眼里并不算事。 虽说造成了不轻的后果,但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看透了一些事情。 “你个小机灵鬼,以后别打听的这么清楚。”李绚拍了拍裴诗彤的肩膀,目光掠过小安子,然后低声问道:“这个人是太子妃派给你的吗?” “不是,是太子率更令李俨派的,我刚从大理寺出来,他们找到了中天夫人印。”裴诗彤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就因为那么一番小印,害她全家被害…… “你要小心一点,太子宫或许会有问题,但你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第八十章 神都苑 【裴诗彤,广平县君,洛阳县尉裴齐哲幼女,年十二,执念复仇】 【可撩,撩\/不撩】 裴诗彤扑在李绚怀里,娇巧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相闻。 裴诗彤小脸凑在李绚耳边。低声道:“我知道危险,但我得找出他们来。” 李绚一把搂住裴诗彤的细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目光从她的头顶掠过,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不撩】。 门口的小安子虽然离的较远,但看向李绚和裴诗彤的目光却不停的闪烁。 “宫中事务向来敏感,你年纪小,记得不要乱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太平公主;公主和你年纪相仿,为人性善,我再找人帮忙托句话,你在宫中只要不是做的太出格,就不会有太大事情。” 李绚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裴诗彤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目光扫过门口神色闪烁的小安子,眼睛满是笑意! “我……”裴诗彤刚准备继续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绚放开了裴诗彤,站起来,看向门口。 尚药局主事奉御周淮,带着老医官孟藉,还有几名小医官出现在门口。 周淮看了眼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裴诗彤,也没有怎么搭理她,直接看向李绚。 “王爷,宫中口谕,霍王和庄王身体不适,命尚药局即刻遣医送药!”周淮走到了李绚身侧,低声说道。 李绚眉头一挑,问道:“送药能理解,可遣医,这不是太医院的事情吗?” “王爷有所不知,老朽如今任职侍御医,掌宫内供奉诊候。”孟藉上前微微拱手。 李绚一愣,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太医院统管天下医药,诊候,医疗,医教,内设医学和药学两部。 又设有医科、针科、按摩科、咒禁科四科。 广接天下疑难杂症,医术水准极高,上限可至医圣孙思邈一级。 尚药局中医官虽是侍御医,职责专司皇帝的医疗之事,官职偏高,但医术上限已被卡死。 皇帝李治虽有风疾,但身边围绕的都是太医院的名医。 尚药局的侍御医职司虽高,但只负煎药之责。 此外,皇室众人有疾,皇帝也多遣侍御医探诊,除抚慰医疗外,也有审查之意。 “霍王和庄王同时有疾?”李绚有些诧异,为什么是两人同时有疾。 “据宫中侍者言,霍王与庄王昨日御膳之后,便有所不适,今日亦请太医诊察。圣人知晓之后,便令尚药局遣医送药,并且探视!”稍微停顿,周淮对着李绚深深一躬:“王爷,下官尚有他事,此事就托付给王爷了!” 说完,也不管李绚有什么反应,周淮转身就走,快速的退出了宿房。 李绚奇怪的没有阻拦周淮,眼睛一闪,看向孟藉:“孟老,宫中是否催的紧,另外。需要先探望哪位王爷,可有章程?” “宫中还好,至于其他,一切听凭王爷做主!”孟藉恭敬的站在一侧。 李绚迟疑起来,此事看起来颇多蹊跷之处。 为何在昨日御膳之后,霍王与庄王同时不适? 如果仅是庄王,难免为让人有种皇帝在刻意针对的打算,可偏偏霍王也病了,又难免会让人迟疑。 周淮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异样,在这个时候果断抽身。 李绚此时亦可完全不管,只让孟藉带人去便可,只是他别有想法。 他的心胸并不大,前些时日,庄王嘲讽先彭王的事他可还记得。 李绚站了起来,面色严肃的说道:“如此,便先去霍王居所探视霍王叔,之后再去庄王居所,毕竟长幼有序!” 霍王是高祖十四子,庄王是高祖十五子,按序理应先探望霍王。 “喏!”孟藉非常恭敬的站在一侧,头都没有抬。 太医院的太医,并没有多少愿意来尚药局任职,除了不利攀登医学巅峰以外,宫中任职的风险之高也令人畏惧。 霍王和庄王之事,明显有所蹊跷,能躲的基本都躲开了。 只有躲不开的,别有企图的,才会继续留下。 李绚刚要迈步,两只小手同时抓住了他的衣角,很用力,直接将他拉在原地。 李绚诧异的回头,拉住他的,赫然是苏连翘和裴诗彤两个人。 苏连翘看了裴诗彤一眼,然后直接松开了手,但却开口对李绚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裴诗彤一时难以置信,瞪直眼睛的看向苏连翘,但随即眼巴巴的看向李绚:“我也要,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绚看转头了孟藉和小安子一眼,两个人都下意识的转身,眼神尴尬。 李绚这有些无奈的看向苏连翘和裴诗彤,低声说道:“此事乃是宫中旨意,若我带你们一起前去,恐有违旨之嫌,而且此事关系重大,你们不会愿意看到我因此倒霉吧?” 李绚死死的盯着裴诗彤和苏连翘,目光早已变得无比严肃。 苏连翘眉头突然一皱,目光充满了疑色,她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是失去了智商! “你的腰牌留下,你走!”苏连翘突然开口,她的目光直接落在李绚腰间的腰牌上。 李绚顿时一愣,但紧跟着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要保证自己必须回来。 “好!”李绚最终咬牙应了下来,解下腰牌递给苏连翘,同时说道:“我会嘱咐人,你需要什么给你什么,但是你不能出这间房间!” 苏连翘接过腰牌,直接不再理会李绚,转身低头专心去看医书去了! 李绚微微的吐出一口气,心头的火气散出去一些,他低头看向身侧裴诗彤。 裴诗彤这时候乖巧的一吐香舌,稍微后退半步,低声说道:“我现在就和苏家姐姐一起在这里等着,等伱回来!” 苏家姐姐? 你们刚才不还针锋相对吗,现在怎么就叫起苏家姐姐了? “好,你们自己小心!”李绚没有在意其他,只是嘱咐了一句,然后便看向孟藉:“孟老,我们走吧!” “遵令!”孟藉转身朝门外走去,李绚稍微整理一下衣裳,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尚药局,而是先去找周淮要了一份备用的腰牌。 皇宫宫禁森严,没有腰牌,他哪里也去不了。 诸王虽未被安排住在皇宫之中,但都居住在距离皇宫不远的神都苑。 神都苑在皇宫西南,属皇家园林,内中有明德宫,龙鳞宫,高山宫,宿羽宫,青城宫,望春宫,冷泉宫、积翠宫、青城宫、金谷亭、浚波宫等建筑。 另外,还有一栋建筑,便是位于最西侧的合璧宫。 合璧宫是神都苑最主要的建筑,是天皇李治于显庆五年命人所建。 如今,整座合璧宫都已被封闭,皆因太子李弘在月前薨逝于此。 此刻李绚站在龙鳞渠桥上,远远的望着数里之外的合璧宫,一时间神色复杂。 如今已是巳时三刻,快近午时。 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整座神都苑,同时也带起一片喧哗之声。 回过头,李绚望向前方突然人声吵杂起来的龙鳞宫,眉头微皱,这又是怎么了! 龙鳞宫位于神都苑最中央,四周环绕龙鳞渠,内有十六座院落,诸王皆居住于此。 “发生何事了?”李绚带着孟藉一众人,快步的走下了龙鳞渠桥,随便拉住一名奔跑的侍者,低声喝问。 看到孟藉一身医官打扮,身后小医官拿的药箱,侍者赶紧朝李绚微微躬身:“启禀这位郎君,就在刚才,淮南郡王昏了过去,就像是霍王和庄王昨日一样。”,, 第八十一章 怪病 卧室之内一片静肃,孟藉伸手按在淮南郡王李茂的脉门上。 其后,是韩王李元嘉,舒王李元名,还有霍王世子李绪,庄王世子李翼。 李绚站在另外一侧,其他的诸王世子都被赶到了屋外。 片刻之后,孟藉收手,朝后面招手,他的小徒弟立刻上前,将一块巾帕递了过来。 孟藉擦了擦手,沉吟着站起来,一旁的李翼刚准备开口问些什么,韩王李元嘉直接一摆手,止住了李翼。 孟藉沉吟着走到了一旁的桌案前,小徒弟立刻将沾好墨的细笔递到了孟藉的手里,同时将药笺铺开。 孟藉眼神一肃,然后快速的在纸上写下一剂药方。 写完之后,稍作晾晒。 孟藉抬头看向韩王,舒王,还有李绚,沉声说道:“淮南郡王并无大碍,只是水土不服而已,阴阳混乱,脾胃虚弱,过后还会有呕吐腹泻症状,但并不大碍,服过药后,便能迅速的恢复过来。” 稍作停顿,孟藉才继续说道:“现在还不宜让淮南郡王苏醒过来,昏迷本就是一种保护。” 韩王李元嘉听到孟藉这么说,点点头,他并非全无见识的人,知晓孟藉所说无差。 轻松口气,李元嘉这才开口说道:“一会还请孟御医替诸王和世子都看一遍,看看谁还有不适,可提前准备药方,免得像霍王,庄王和淮南王一样昏迷过去。” 说到这里,韩王抬头看向李绚:“南昌王侄,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昨日王侄未曾参与御宴,本王还颇觉可惜,现在看来,南昌王侄这是避开了一次小灾……” “王叔!”李绚赶紧拱手,示意韩王李元嘉不要再说下去。 韩王李元嘉直接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无妨,就是圣人在眼前,本王也是此话,昨日的御膳,又冷又难吃……” “咳咳!”舒王李元名赶紧拉住了韩王李元嘉,满脸无奈的说道:“王兄,还请慎言。”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了!”韩王李元嘉收住了话,这个时候,孟藉拿起了稍微晾干的药方,向前递去:“还请王爷派人跟小徒前去尚药局取药,下官虽带了些药,但还有所不全!” “李翼,你陪着去一趟宫中吧,你父王病情尚可,先让御医看一看霍王弟!”韩王李元嘉很快做出了安排。 “喏!”庄王世子李翼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跟着孟藉的小徒弟去取药了。 李绚站在那里,目光闪烁,他总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霍王弟的情况比较严重!”韩王李元嘉看了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李茂一眼,招招手带着众人出了宫殿,李茂带来的仆役和侍女立刻进去伺候,韩王接着说道:“霍王弟醒过来之后,便一直上吐下泻,稍微服了点药才好过一些,但依旧身体虚弱,好在孟御医来了!” 在李绚和孟藉来之前,诸王已经找太医看过来,更何况他们入神都本身就带着自己的医官。 听完韩王李元嘉所说,李绚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 昨日在御花园用过午膳之后还好,一直到了夜里,庄王率先感觉不适,庄王府的医官帮忙看了看,然后又派人出去买了些药,这才安稳的睡下。 然而到了第二天一早,庄王晨起之后开始用早膳,还没吃几口,就突然间呕吐了起来,紧跟着就上吐下泻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霍王在用早膳时,突然间就昏迷了过去。 之后医官用针灸让他苏醒了过来,醒来之后,立刻便上吐下泻,是和庄王一样的症状! 不过好在此时,庄王已经派人请太医过来了,太医开了药方,庄王用过药后,这才好上很多。 庄王毕竟症状发生的早,虽然一番上吐下泻之后,身体虚弱,但用过药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霍王身体正值最严重之时,虽然吃过药,但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淮南郡王李茂也晕了! 淮南郡王晕了,霍王也是晕过,庄王虽然大家没看见他晕,但很有可能是在昨夜就晕过了! 韩王有些话虽然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担心他自己,还有其他的诸王子侄。 淮南郡王情况最是紧急,所以孟藉先给淮南郡王看病。 霍王虽然上吐下泻,但已经用了些药,暂时没有大碍! 刚来到霍王居所门前,一名穿着青衣黑璞的中年文士站在门口拦下了众人。 此人正是霍王府长史刘玄,刘玄很陈恳的拱手:“王爷现在颇有些狼狈,请诸位王爷在门外等候即可,烦请世子招待诸位王爷,孟御医,请!” 孟藉转头看向李绚,李绚微微点头,孟藉便一个人进入到了内殿之中。 “韩王叔,舒王叔,二十七弟,这边请!”李绪伸手招呼韩王,舒王,还有李绚前往中殿。 “不用了!”韩王微微摆手,朝殿内看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阴郁:“孟御医结束十四弟和十五弟的诊治之后,还请来本王这里一趟,本王久在泽州,虽不至于水土不服,但谁知道有何病,御医来了,就请帮忙看看吧!” 泽州,位于三晋东南,前隋时为长平郡,距离洛阳不到三百里。 韩王话虽平常,但其中隐隐的怪气之味清晰可辨。 舒王紧跟着说道:“本王也先回去了,烦请孟御医尽早登门!” 李绚和李绪两人将韩王和舒王送走,这才回到了中殿之内,此时,有侍女奉上热茶! 李绪对着李绚示意之后,看似随意的问道:“二十七弟今日怎会来此,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二十七弟应居住在承议郎府邸,怎的,今日很早便被叫入宫内了!” “差不多吧!”李绚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微微皱眉说道:“小弟前几日在思恭坊购了一座宅邸,今日原本打算整理一番,王府有属官今日到神都……辰时接到了宫中的谕令,言或会有事,故而一直在尚药局,之后……” 李绚苦笑着摊了摊手,他身为尚药奉御,又是王爵身份,很多事情是避不开的。 “今日……”李绪眉头紧皱,稍作沉吟后道:“昨日御膳虽不美,但圣人和天后与我等同食,皆是无恙,父王……父王昨日亦是无恙,只是今日在看望庄王叔回来之后,身体才有所不适!” 李绚眉头瞬间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淮南王兄,他也是在看望庄王叔之后生病的吗?”李绚轻声低问。 “这倒不是!”李绪敲了敲桌子,满脸疑惑的说道:“淮南王兄自从宫中回来之后,就再没出门,未曾见过任何外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生病的。”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淮南王兄只是在我等能看到的地方未出门而已,我等看不到的地方……呵呵,谁知道呢?” 【李茂,封淮南王,徐王李元礼长子,性格酷薄,行为阴毒。上元二年,流放死。】 【李凤,庄王,高祖李渊第十五子,母杨美人,性情残暴贪鄙。上元二年,卒。】 第八十二章 千面佛(年前打赏加更) 龙鳞宫内,不知何时已恢复了一片清净,之前的嘈杂混乱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王居所门前,李绪对着孟藉深深一躬:“多谢孟医,家父如能康复,必有重礼奉上。” 孟藉赶紧闪开,避开这一礼,同时拱手还礼:“世子客气,王爷身体康健,服药三个时辰后,应当完全无碍了!” “那在下就放心了!”李绪对着孟藉度拱手,然后看向李绚:“二十七弟,你的新居何时收拾好,通知一声,兄长招呼诸兄弟,一起为你庆贺!” “别,别!”李绚赶紧拱手,苦笑着说道:“兄长忘了,太子丧期,禁绝一切庆祝欢庆之时,到时一旦被御史奏上一本,你我兄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绪一拍额头,疚歉的说道:“是为兄的错,心中一时欢喜,竟将此事给忽略了,如此,就算了,后日是太子三七,我等一起去拜祭过太子后,为兄去你那边看一看,如此,便定了!” “那小弟就恭候兄长了!”李绚再度拱手,然后告辞离开。 庄王李凤同样患病,李绚带着孟藉和几名小医官一起前往庄王居所。 挥挥手,将几名小医官赶的远一些。 李绚脸色沉了下来:“孟老,霍王的病症,的确是水土不服吗?” “不敢欺瞒王爷,的确是阴阳混乱,脾胃虚弱,当属水土不服,无有大碍!”孟藉说的很诚恳,这让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这里面别有内情。 来到庄王居所门前,一名穿着灰色粗布长袍,面色长皱,长须垂胸,眼神明亮的和煦四旬长者站在门口。 看到李绚到来,对方即刻躬身:“杨台见过南昌郡王,见过医官,医官这边请,南昌王稍候!” 李绚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杨台。 “王爷之前又吐了,姿态颇有些不雅,还请王爷稍候!”杨台直接拦住了李绚,用的是和刘玄同样的理由。 “杨长史如此说,本王就稍微等等好了,孟老医术精湛,定能让庄王叔康健如初的。”李绚笑眯眯的看着杨台。 “的确,孟医官曾求学于医圣,医术水准极高,王爷病症交给孟医官,下官也很放心!”杨台一脸的轻松之色。 “哦,孟医官曾求学于医圣,这一点本王倒不知晓!”李绚有些诧异,孟藉竟然是医圣孙思邈的徒弟。 “据传孟老在对陛下风疾医治之法上,和医圣有不同的见解,所以直接进入了尚药局,尚药局相比太医院,更加能得皇家支持!”杨台低声将孟藉过往的一些经历说了出来。 李绚听闻之后,微微点头,目光闪烁。 太医院虽可面对天下无数疑难杂症,但里面名医太多,医术资源落在个人身上要少的多。 如今的大唐,医术学一道上,风疾是研究最深的。 太医院中,医治风疾的名医是最多的。 医圣孙思邈曾入朝任谏议大夫,虽未入职太医院,但他的大多数徒弟都进入太医院任职。 孙思邈一生教授学生无数,甚至就连皇亲贵胄,世家子弟,儒学名士,都曾拜他为师。 名士卢照邻、孟诜、宋令文等文学大家都以师长之礼侍奉孙思邈。 数年前,医圣离开长安,返回老家铜川,甚至居住在鄱阳公主府。 故,若是愿意,天下医者皆可称孙思邈为师。 然天下孙思邈弟子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孟藉曾在太医院任职,还是孙思邈的弟子,身边应有无数的师兄弟。 治疗皇帝的风疾,太医院能够更加的相互交流彼此的想法和医术。 尚药局虽然离皇帝近了,但在医术上反而远了。 皇帝也更加的信任太医院的名医,尚药局终究还是差些。 光看每天陪侍在皇帝身边的都是太医院的太医,而不是像孟藉这样的侍御医,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除非是孟藉心中已有自己的一套医疗之法,并且在借助尚药局的医药进行自己的研究。 想起杨台刚说过的,孟藉在风疾医治之法上和医圣孙思邈有所分歧,李绚隐隐已经明白了什么。 “王爷请用茶!”杨台见下人端过茶碗,亲自接过放在李绚身旁的桌子上,然后拱手说道:“王爷请稍候,下官进去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杨长史请!”李绚赶紧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杨台朝内室走去。 微微摇头,李绚感慨一声,在庄王李凤身边任职,历来不是什么好事。 庄王李凤性格贪暴,历来为吏民所患。 有被授其府官者,皆自比岭外荒裔,何其悲惨。 杨台出身弘农杨氏,和庄王李凤母杨美人同族,和庄王也属亲属,故而才能委屈在庄王府待下来,庄王也相对听从他的建议。 【杨台,庄王府长史,弘农杨氏……】 李绚微微一愣,眼睛迅速的掠过转过弯的杨台,心里一阵腹诽。 人都走了,都是我知道的事,现在显示…… 【杨台(伪),庄王府长史,出身弘农杨氏,真实身份,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千面佛!】 提示词条随着杨台的离开而迅速的变得模糊起来,李绚却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使劲不放。 怎么会这样,杨台为什么会是天阴教四大长老的千面佛…… 不,是杨台被千面佛替代了, 他是什么时候被替代的?庄王又知不知晓? 若是知晓,那庄王和天阴教之间就已经深刻的勾连了起来。 若是不知,庄王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是否是杨台唆使的。 毕竟杨台不仅是庄王府长史,同时也是庄王母族的亲眷,他说的话庄王是听的。 庄王在乾阳殿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杨台背后指使的. 另外,还有,如今庄王的这一场病! 李绚整个人猛的一颤. 这场“水土不服”的病症,首先是从庄王开始的,接下来是来看望过他的霍王李元轨,之后是很可能在暗地里和庄王有所勾连的淮南郡王李茂.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病,是毒,是谋杀。 李绚一时间有股要冲进去制止杨台,揭开真相的冲动,但随即,他就冷静了下来。 庄王李凤的面孔就出现在李绚眼前,杨台若是要杀庄王,恐怕早就已经下手。 现在庄王还活着,说明庄王还有用。 而且庄王一死,宫中立刻就会将神都苑全部封锁,杨台想要逃过明从俨和丘神积的眼睛可不容易。 原本有些站起来的李绚这一刻,重新稳稳的坐了下来。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绚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的这个杨台是千面佛所伪装假扮,千面佛作为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实力至少在玄胎境之上。 李绚如果刚才贸贸然冲进去,恐怕瞬间就会被杨台察觉异常,然后果断动手。 李绚甚至可能都来不及开口,就会被直接弄死。 更别说,杨台的手里还掌握着特殊的毒药。 想想自己很有可能像霍王和淮南郡王一样,被直接昏迷过去,李绚就冷不丁一个寒颤。 如今庄王身体已“病”,霍王已“病”,淮南郡王已“病”,十几位亲王郡王都有可能被下了毒。 真要贸贸然的去揭穿他,一个不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李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关键还是要看孟藉那里的诊断如何。 孟藉作为医圣孙思邈的弟子,不会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吧? 第八十三章 谨小慎微 “孟老请!”杨台,不,千面佛亲自从孟藉出门,脸色格外诚恳真挚! 李绚坐在中堂,见两人出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略有些紧张的问道:“如何,庄王叔病情如何?” 孟藉对着李绚拱拱手,然后面色轻松的说道:“庄王虽病体虚弱,但已过症状最重之刻,之后只需注意饮食,小心风寒,身体便可逐渐痊愈,甚至今日来的太医开的方子便可,无需另开新药!” “这不是孟老开的药方更令人放心嘛!”千面佛站在一侧笑呵呵的恭维。 站在一侧的李绚听到这里,眼神微微一凝。 千面佛见过外人了! 庄王生病,自然要延医问药。 昨夜是由庄王府随从的医官开的药根本没起多大作用,今日清晨,自然要请太医! 也就是说,这场病是千面佛为了见外人,和外界通讯,刻意弄出来的。 “这个,下官需略作斟酌!”孟藉露出了一脸为难之色,医者之间也是有潜规则的。 “应是如此!”李绚点头,然后对着千面佛一拱手:“杨长史,既然庄王叔无有大碍,那小王就和孟老一起去看望其他王叔,免得再有水土不服之事,至于药方,让孟老先斟酌,之后送来!” “王爷请便!”千面佛稍微后退半步,然后又亲自把李绚和孟藉送出来庄王居所。 远远的离开庄王居所,前往不远就是韩王居,李绚微微放缓脚步,孟藉立刻察觉,同时放缓脚步。 “孟老,庄王叔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真的是水土不服吗?”李绚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地步。 “王爷为何如此说,下官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孟藉微微一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 “小王没有质疑孟老的意思,只是想让事情更周全一些。”李绚特意的抬头,望了皇宫的方向一眼。 孟藉微微一顿,似乎也想起了这其中的一些难以提及的隐晦,稍微沉吟,然后开口说道:“嗯……庄王的确是阴阳混乱,脾胃虚弱的脉象,属水土不服,应当是无疑的!” “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孟老感觉异常的地方?”李绚紧紧的追问。 孟藉有些疑惑的看了李绚一眼,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他微微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孟藉终于开口道:“若说真有什么异常之处,那么无非就是庄王有些肝气郁结,这倒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除非……” 李绚猛然摆手,止住孟藉说道:“孟老过会探望韩王叔的时候,还请多谨慎,还有诸位王叔,开药的时候不妨周全一些,免得有什么问题,才赖到孟老身上。” 孟藉脚步顿时一顿,眉眼紧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 片刻之后,孟藉沉沉的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开药的确应该谨慎周全一些!” 李绚微微点头,一笑,大步朝韩王居所而去。 这时孟藉却大踏步的赶上李绚,低声问道:“王爷,霍王和庄王那里的药方,是否要略作修改?” “霍王叔那里先改一改吧,过会本王亲自送过去,至于庄王叔那里……庄王叔虽已过了最风险之刻,但还是稳妥些好,而且庄王之病,你我需回宫禀报的。”李绚轻轻的点点头。 一切小心为要,不能其他诸王都改药而庄王不改。 如今千面佛就在庄王身边,整个庄王居里,不知道有多少天阴教的人。 想要清理这里天阴教的匪徒,还是得宫中出手。 如今龙鳞宫住满了诸王世子,一旦有乱,后果不堪设想。 李绚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陪着孟藉一起对龙鳞宫的所有诸王世子都进行诊治。 虽没诊断出什么大毛病来,但小毛病倒是一大堆,同时李绚也在察看着整个龙鳞宫的守卫。 龙鳞宫的绝大多数守卫都来自于禁军,但他们只守在龙鳞宫外围。 在龙鳞宫内负责守卫戒备的,是诸王各自从封地,或任职地带来的王府护卫。 其中尤以霍王李元轨带来的护卫最为精锐。 霍王李元轨兼任定州刺史,定州位于河北道北部,常年需要面对来自突厥的侵袭,所以民风彪悍,骁勇善战。 庄王虽然带了一些护卫,但并不多,只有二十余人,都护卫在庄王居内外。 诸王世子最信任的,还是来自于各家内部的护卫,其中或许有天阴教的奸细,但绝对不多。 只有找准机会,在合适的时候动手,就能够一举拿下千面佛和他的手下。 只需担心千面佛手中的毒药即可。 至于说庄王的安危,那就不是李绚需要考虑的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及时将情况禀报宫中。 如今的龙鳞宫内,鱼龙混杂,没有谁能绝对信任。 稍有差池的后果,就是李绚自己也难以承受。 黄昏时刻,李绚和孟藉从庄王居离开,对之前太医的方子稍作修改,并且再度查看了庄王的病情之后,两人才离开,返回皇宫。 此时已快到宵禁之刻,神都苑和皇宫之中宫禁开始森严了起来。 李绚回到尚药局,立刻带着孟藉去见了尚药奉御周淮。 李绚原本最怕他这个时候已经下职,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将事情简略的叙说一边,周淮立刻脸色微变,站起身来:“此时需立刻禀报圣人和天后。” “是!”李绚赞同的点头。 周淮立刻提笔写了一份简章,然后便带着李绚和孟藉在内宫门未关之前,进入宫城。 尚药局属殿中省,自有渠道将简章送到圣人和天后的手里。 片刻之后,在乾阳殿外,一名内侍便悄然出来将周淮,李绚和孟藉引了进去。 宏伟的乾阳殿内,李绚小心的跟在内侍的身后,走入大殿侧后的偏殿中,心中颇感惊讶。 现在距离宫门落锁只剩一点时间,这个时候,即便是宰相都轻易无法见到皇帝皇后,但身为尚药奉御的周淮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除了李绚禀报的内容极为惊人外,殿中省在整个皇宫庞大的影响力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转过弯,眼前豁然开朗。 明亮的烛光之下,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李治,穿着暗红色襦裙的天后武曌,还有尚书左仆射刘仁轨,中书令郝处俊,四人正各自坐在桌案前,享用晚膳! 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好几本厚厚的奏章。 李绚立刻就明白,之前,刘仁轨和郝处俊肯定是在向皇帝和天后禀报重要政务。 看就连向来不参与常务的皇帝都来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务。 只是时间用的长了点,所以才一直待到现在。 “臣尚药局周淮,李绚,孟藉拜见圣人,拜见天后!”周淮在先,李绚和孟藉在后,恭敬的拜服行礼。 “平身吧!”李治的目光随意的落到了李绚身上,平静的问道:“南昌王,是你禀告说庄王的病情别有异样的?” 李绚猛然间打了个寒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躬身。 之前在诸王陛见之时,他曾和庄王李凤有过冲突,但这一次真不是他为了那个进行诬告! 他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庄王也是真的出事了。 第八十四章 薛仁贵之重 “是的,陛下,庄王脉象有异,孟御医前后两次探查,终于确认,庄王似有中毒迹象!” 李绚站在明亮的大殿中央,将他们今天在龙鳞宫左右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陛下,天后,今日诊查,诸王世子中,只有庄王,霍王,和淮南郡王身体出现明显异样,霍王叔昨夜曾探视过庄王,淮南王兄可能偶尔也撞见过庄王叔,故而二人在今天症状明显,而庄王府除了阴阳混乱,脾胃虚弱,肝肾似乎也有问题!” “肝肾?”李治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虽非什么名医,但久病成医,身边来来回回的都是天下间最有名的医者,立刻就听出了李绚话里的别意,他立刻转头看向孟藉:“孟卿,庄王身体究竟如何?” “启禀陛下,经过臣反复诊查,庄王确认中毒,而且中的是广防己,何首乌,配以蛇胆炼制的祛精散。”稍作停顿,孟藉接着说道:“此毒并不致命,但却能让身体出现阴阳混乱,脾胃虚弱,肝肾郁结之症……臣已为霍王和淮南郡王开了五子衍宗丸,相信明日,二王便可恢复如初。” “砰砰砰!”李治轻轻的敲着桌案,整个偏殿之内一片寂静,不管是天后武曌,还是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和中书令郝处俊俱都不发一言,皇帝威势凛然! “你的意思是说,是庄王叔自己服毒,造成了水土不服的假象,同时还给霍王和淮南郡王也下了毒?”李治的目光从孟藉和李绚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旁同样肃穆的武后身上。 武后微微的摇头,也不知什么意思,但李治却轻轻点头,最后重新看向了李绚和孟藉。 李绚果断上前一步:“陛下,也未必是庄王叔自己服毒,也有可能是庄王叔身边人刻意下毒,臣听闻今日辰时,庄王居内有不少人出神都苑找寻太医,之后亦有太医进入神都苑诊病,开药,如今庄王叔身体已近康复。” “嗯!”李治点点头,不再追问,话说到这里,李绚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轻轻的敲了敲桌案,李治抬头,目光从李绚身上掠过,落在殿外,然后突然开口:“周爱卿,二十七弟,宫门快要落锁了,你们出宫散值吧,今日之事,不要对他人提起,孟卿,今夜你留在朕身边值守吧!” “喏!”李绚,周淮,还有孟藉三人同时拱手,李绚和周淮倒退着退出了偏殿,而孟藉则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一侧的黄帷之后,就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此时,李治平静的开口:“传丘神积!” “喏!”老太监王福来从帷帐后面闪了出来,躬身应诺之后,转身消失在层层帷帐之中。 李治转头,看向一侧早已放下的碗筷的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和中书令郝处俊,平静的说道:“调任薛礼任代州都督吧,他在象州刺史位置上已经三年,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陛下圣明,薛仁贵在鸡林道坑杀高丽降卒一事做的虽过,但贬任三年,处罚已经足够!”刘仁轨微微躬身! “够了吗?”武后突然开口,目光冷冷的落在刘仁轨身上,厉声斥责道:“三年了,鸡林道诸军一次又一次击败新罗军,可新罗依旧未曾降服,杀伐过重从来不是过错,过错是杀伐之后,依旧未将新罗灭国!” “天后息怒!”刘仁轨和郝处俊同时躬身,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之色! “媚娘!”李治转头看向武后,淡笑着摇摇头。 “陛下,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武曌掰开手指,开始一一的数了起来:“今年江南道虽未大旱,但收成必然不如往年,淮南道情景类似,河东道,岭南道能自给已然足够,关内靡费又胜过往,陇右要兼顾西域战事,河南道要顾及弘儿的丧事,河北道本就要支援鸡林道战事,只有岭南和山南粮食大熟,可还要准备吐蕃的战事!” “媚娘!”李治脸色有些讪讪,这么多的战事就本就是他在一力推动。 “陛下,臣妾非要阻挠陛下,只是诸事需要慎重!”稍作停顿,武后平息一下心绪,然后才说道:“薛礼调任代州刺史,代行都督事,如突厥事平息,之前一切一笔勾销!” 李治无奈苦笑的点点头:“就听你的吧,薛仁贵毕竟是宫中旧人,近来宫中多事,朕也是颇有些想念他。” “再有旬月,陛下和臣妾就要返回长安,到时让薛仁贵在大明宫觐见便是!”武后沉沉的叹口气,说道:“当年在万年宫大水,多亏了薛礼救驾,陛下和臣妾才逃过一劫,臣妾也很感念他,但功是功,过是过,薛礼虽然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劳,但大非川一败,还有鸡林道的坑俘,足够抵功了,但三年象州,还不足让他直升代州都督!” 说道这里,武后摇摇头:“如果不是此番突厥不安,臣妾也不会同意他调任代州,就是怕他会掀起更大战事!” 东突厥早已经灭亡,突厥诸部虽有蠢动,但根本不是大唐对手。 如果薛仁贵在代州举起屠刀,恐怕会将突厥诸部杀个干干净净的,一场绵延数年的战事是少不了的。 但也正是因此,只要将薛仁贵放到代州,突厥诸部立刻就会战战兢兢,不敢妄动。 “等他陛见的时候,好好叮嘱一番就是了。”李治略带苦笑的点点头,然后坦然说道:“再说,只有不将他的那些旧部调过去,他就算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希望如此吧!”武后微微发出一声冷哼,看的出来她对薛仁贵颇多不信任。 “陛下,天后,薛礼今年已过六十花甲,性情早已经平顺许多……”刘仁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上方传来了嗤笑声,稍微停顿,他还是接着说道:“薛礼在象州防暴安良,好善乐施,渡延蚁命,其人世代沐浴,感念天恩,皆是薛礼之功,数年象州,薛礼尝施善政,颇有百姓爱戴,理应右迁。” “象州刺史,转任代州刺史,本就是升迁了!”武后平静的说了一句。 象州归岭南道,下州,人口四千户,辖桂林,阳寿、西宁、桂林、武德、武仙六县。 代州归河东道,缘边州而为上州,人口两万一千户,辖雁门、五台、繁畤、崞、唐林五县。 下州刺史,直升上州刺史,从正四品下,至从三品,上升尤大。 从三品上州刺史,即便是在朝中也是仅次于诸省宰相和六部尚书,以及十六卫大将军的高官了! 如果让薛仁贵兼任代州都督,就是和朝中六部尚书,十六卫大将军平级,仅次于宰相。 “好了,此时就如此吧!”李治抬头,看向殿门处,对着门口的招了招手,紧接着丘神积便从门外进入。 丘神积身穿一身金色明光铠,对着上方的李治和武后严肃拱手:“臣,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拜见陛下,天后!” “免礼!”李治摆摆手,稍微向后靠了靠,老太监王福来从帷帐中无声走出,双手按在李治的两侧,轻轻按压、 李治微微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丘神积:“庄王叔身体有恙,病迁霍王和淮南郡王,去查一下,庄王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庄王身边的那些人,都查一遍……尤其是长史杨台!” “喏!”丘神积再度拱手,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大踏步的朝殿外走去,身上的甲胄哗哗作响。 李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才看向刘仁轨和郝处俊:“说说吐蕃吧,吐蕃开始加紧军备了,相关诸州也需加紧戒备……” 武后同时注视过来。 第八十五章 帝心莫测 乾元殿外,李绚和周淮站在路旁,恭敬的行礼。 抬头,看着身穿金甲的丘神积远去的背影,李绚忍不住低声道:“看样子,此事要交给丘中郎将来处置了!” “这也是好事,省得你我沾染一身的麻烦!”周淮站直身,满意的笑笑,略带深意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转身朝尚药局而去。 李绚同样收回目光,跟在周淮身后一起朝尚药局而去。 眼前这件事交由丘神积来处置,再加上整个神都苑都已宵禁,内部诸王就算要离开也走不了。 更别说是王府下属的属官了! 李绚相信,丘神积处理这件事情绝对比他要更加周全妥当。 剩下的就要看丘神积能否发现千面佛的真实身份了! 但李绚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 回到尚药局自己的宿房,李绚满脸诧异的看着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小安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安子沉沉的躬身,然后满脸苦笑的求靠道:“王爷,求您劝劝小殿下吧,太子妃那边已经催过三遍了,再不回去,奴婢就要挨板子了!” “好了,我知道了!”李绚推开门,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屋中桌案前,苦苦研读医典的苏连翘。 房门打开,李绚进门,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桌案上李绚的腰牌,便继续低头苦读了! 一旁的裴诗彤则是一只手托在下巴上,小巧的脸上满是疲惫,整个人在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似乎是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裴诗彤猛的点了一下头,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已经站到了旁边的李绚,一边站起来打了个哈气,一边疲惫的说道:“你回来了!” “嗯!”李绚有些怜惜的说道:“你该早点回去的,不用在这里等我!” “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她,等她想起过去的事情!”裴诗彤平静的说完,看向苏连翘,苏连翘却连理她都没有,裴诗彤这才皱了皱鼻子,转身看向李绚:“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陛下下旨让去诊查诸王世子的身体,自然所有人都查看一遍的,好在没什么事。”李绚扫了眼门口满脸求靠的小安子,转口说道:“好了,你该回去了,不然太子妃该等急了,你的事情,早晚朝中会给个交代,不用多想,你在太子宫好好的待着,比什么都强!” 裴诗彤眨了眨眼睛,眉头骤起,突然,看着李绚眼睛一亮,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李绚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裴诗彤的后脑勺,低声说道:“平时没事,多陪陪太子妃,帮她排解一些心情,若是嫌烦,可以找太平公主去玩,当然,也可以去找英王,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好!” “嗯!”裴诗彤乖巧的点点头,李绚将她送到门口,然后看着她一副恋恋不舍的被小安子领走! “太子宫中有问题吗?”苏连翘的声音突然在李绚背后响起。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绚回头看向苏连翘,脸上满是讶异。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提醒她,遇到事情可以去找太平公主和英王,还有,平时多盯着点太子妃。”苏连翘从后面走上来,和李绚肩并肩,看着外面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平静的说道:“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能听出来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我的话传不到一些人的耳朵里!”李绚转身,走到了宿房内,桌案前,拿起写了半张的纸,低声问道:“你现在距离全面破解,还有多久?” “不知道,可能明天早上伱来了,就能看到初步的版本,也可能等到现在所有的药都用完,也依旧会卡在某一步上。”苏连翘无声的走到李绚身后,低声说道:“你是故意让那个小太监听见的,然后让他带话给什么人吗?” “谁知道呢,如果人心无鬼,那最多不过是警告,让那些一贯欺善怕恶的家伙不要欺负这个小姑娘。”李绚稍微停顿,冷笑着说道:“如果人心有鬼,那就会成引蛇出洞。好了,不说我了,你这边……如果暂时没有进展的话,就休息睡一觉,或许在梦里,答案会自己跳出来也说不定!”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苏连翘微微一愣,然后认真的点头:“你的话我会记得的。” “我就是随便一说!”李绚转过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苏连翘,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能看的出来,今天一天,她的心思损耗很大,但脸上平静无波,并没有多少神色变化和情绪起伏,李绚心里一软:“你想吃点什么,我一会让人送过来!” “不用特别安排,正常就行!”苏连翘皱了皱眉头,避开李绚的眼神,重新坐回到桌案子,拿起医典再度阅读了起来,那瓶药就放在她的身侧。 “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多小心!”李绚顺手拿起桌案上自己的腰牌,看了苏连翘一眼,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李绚突然停步,回头,赫然就看到苏连翘不知道何时,正一脸忐忑的看着他。 看到李绚回头看来,她就像是一个被吓着的兔子一样,立刻重新低头读起了医典。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转过身,朝着尚药局值房走去,对着待值得医官交代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尚药局。 一路上,李绚平静的走在皇城街道上,一直到他走出皇城,也没有见到丘神积。 更没有人出来多问他关于庄王的只字片语,李绚这下子是彻底死心了! “咚咚咚!”宵禁的鼓声开始响起,行人开始快步回家,或找地住宿,大街上一阵紧张。 李绚骑马行走在大街上,速度并不快,刚好在鼓声终结之前,回到了思恭坊的玉龙苑! 玉龙苑的牌匾还在打造当中,院门之上还空无一物! 李绚刚刚下马,王府修撰余泽就迎了上来,招呼人关上门,余泽开门见山:“王爷午前传回的消息,说是去了神都苑见诸王世子,可是有事?” “庄王,霍王和淮南郡王略有水土不服之症,庄王最先得病,好的最快,霍王次之,淮南郡王再次之!”稍微停顿,李绚看着满院的自家护卫,满意的点点头:“霍王昨夜探视过庄王后,身体开始不适……” “水土不服之症不相传啊,难道不是水土不服之症?”余泽一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离开龙鳞宫前,我又让孟医官帮忙再看了一遍,庄王的肝肾之间似有不妥!”李绚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说道:“之后,本王将所有发现禀报了陛下和天后,陛下听完之后,就让本王离开了,事情后续处理交给了金吾卫中郎将处理!” “王爷可是心里有所不甘?”余泽直接看透了李绚的心中所想。 “不错,本王以为此事后续处理,就算是不由本王负责,也会让本王参与,可没想到,陛下就这么让本王离开了!”李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虽然没有世界以我为中心转动的妄念,但总以自我来看待世界。 “陛下这么处置是对了!”余泽稍微缓了缓,才安慰的说道:“如果诸王世子无事还则罢了,一旦有事,王爷介入其中,到时想要脱身就难了,陛下这是在保护王爷啊!” “本王想的通,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李绚摆了摆手,一路回来,他早就将一切想清楚了。 余泽说的保护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皇帝未尝就没有怀疑之意。 毕竟李绚没有像丘神积那么受信任! “对了,孟叔呢,怎么没见他?” “胜总管在安置后院,他老人家对这栋宅子不满意的地方太多了!” 第八十六章 李贤的手段 横槊翻飞,怒刃如涛。 后院校场上,李绚手持一把步槊,来回腾挪,不停的挥动刺击。 霎那间,寒星点点,银光闪烁,长槊似游龙,劈盖冲斩撩。 体内的先天真炁化作无尽的力量充斥在体内,长达一丈三的长槊如同霹雳一样前冲后撩。 远远看来,长槊气势无双,急冲起来,大开大合,直来直去,几乎无人可挡! 片刻之后,怒涛骤止,长槊收手。 李绚站立在校场之上,沉吐一口长气,手里长达一尺八寸的槊刃闪烁着夺目的寒光! “王爷的槊法又有精进了!”一个有些粗旷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将李绚从感悟中拉了回来。 李绚转身,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四旬壮汉,穿一件灰布短袍,手里抓着一只酒坛,脸上胡须如同钢针一样的坚硬! “这还要多亏梅师傅倾囊相授!”李绚抖擞了一下身子,微微拱手,练槊这么久,身上竟是一点汗都露! “也是王爷天赋出色,对槊的用法掌握直趋要害,才区区三年,功力就已经不逊色于少主人当年了!”梅冲神色暗淡的摇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本王哪里能够比得上鄂国公!”李绚摇摇头,脸露苦笑,轻叹一声。 这里说的鄂国公,是鄂国公尉迟恭之子,袭封鄂国公的尉迟宝琳! 尉迟宝琳虽比不上其父,但同样是一名猛将。 只可惜李治上台之后,对元勋旧臣打压过甚,鄂国公府逐渐没落。 尉迟宝琳虽袭封鄂国公,终究只得了一个卫尉少卿的官职。 直到十余年前病逝,才被追封为右卫将军、卫尉卿。 梅冲虽并不是尉迟家人,但却是尉迟恭夫人梅氏的族人,后来又多年追随尉迟宝琳。 直到尉迟宝琳病逝之后,梅冲逐渐的隐退,一直到李绚这边找人学槊,才把他找出来。 大唐槊法三大名将,秦琼,尉迟恭和程咬金! 程家一直显贵,南昌王府和彭王府都与其搭不上关系。 只有秦家和尉迟家相对没落,才逐渐的同气连声! “王爷,有件事情,在下需禀告王爷!”梅冲难得的放下手里的酒坛,一拱手,一脸惭愧的说道:“在下前日在路上接到了府中的来信,小主人让在下回神都后,前往雍王府!” “尉迟循毓现在还是雍王府参军吧!”李绚笑笑,叹声说道:“用不了多久,雍王就会成为太子,鄂国公也就能成为太子府的司曹参军了,一直也没能碰上,该恭喜他的!” “王爷勿要揶揄!”梅冲苦笑拱拱手,说道:“太子六率府,左右卫率,左右亲府,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府,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不知多少功勋贵戚人家想要挤进来,能保住参军之职,已属万分侥幸了,福祸难料啊!” 梅冲毕竟是当年随尉迟宝琳一路走过来的,当年也数次受到尉迟恭的调教,见识自不是尉迟循毓能比得上的。 “雍王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作为属官,自然要尽一份力,梅师傅过去了,想必也能谋一份好的差事,本王先在这里恭喜了!”李绚没有怎么在意的拱拱手,脸上笑呵呵的。 “王爷看样子是真没有在意,那在下就放心了!”梅冲深深的躬身,然后沉声叹道:“在下听说秦家和尉迟家要提高商队的份额,一直担心王爷会心存芥蒂,看样子是在下小人之心了!” “无妨,梅师傅可先去,他日若在雍王府待不顺心,再回归便是!”李绚抬头看向院门,低声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穿着利索青色劲袍的李竹,已经手持一份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本王的一份心意,梅师傅这些年在南昌王府,不仅倾囊相授各种槊法,而且还兼责护卫本王的安全,本王颇多感激!”李绚感慨一声,接着说道:“虽然雍王府自有俸禄,但不管是洛阳,还是长安,都不是易待之所,这些一百贯钱算是本王的小小心意,梅师傅可别嫌少,本王能拿出来开销的银钱着实不多!” “王爷羞煞在下了,这些年多亏王爷照顾,家中才能一直安稳,是在下道谢才对!”梅冲认真的躬身,说道:“如非这一次小主人召唤,在下也不愿意离开南昌王府!” “无妨的!”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着说道:“雍王即将成为太子,为太子效力,便是为大唐效力,也是为本王效力,梅师傅心中不用有所愧疚,本王的这份心意,梅师傅就拿下吧!” 梅冲深深的躬身:“在下就愧领了!” 李绚转头看向李竹,轻声说道:“以后,王府护卫统领就交给李竹了,梅师傅看看有什么交代的,都交代给李竹便好,本王这边还有些杂事!” “在下晓得,王爷保重!”梅冲再度拱手,然后长叹一口气,转身带着李竹一起离开了后院。 就在这时,余泽从另外一侧廊柱后走了出来,青色长衫难得干净。 走到了李绚身侧,看着梅冲离开的背影,余泽低声说道:“王爷,雍王府这一次怕是刻意把人叫过去。” “想了解南昌王府的虚实,想了解本王,哪里有比直接找南昌王府的护卫统领好!”李绚当然知道这一次尉迟循毓叫人的真正原因。 雍王府在这一次天阴教事件中吃了不少亏,除了天阴教本身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李绚。 “这些年来,梅师傅虽然任王府护卫统领,但都是名义上的,真正的一切都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对本王的底细,他知道不多!”李绚一点都没有在意梅冲会被雍王府拉拢走后带来的后果,哪怕雍王李贤即将成为太子。 “但他终究或多或少知晓王府的一些内情,有意无意之间,总会接触到一些事情,稍微透露出去,就免不了会有麻烦。”余泽脸上升起一丝担忧,万一雍王想做些什么,总能找到机会的。 “无妨,想要得到什么,总得先付出点什么。”李绚稍微停顿,然后才接着说道:“有些事情通过梅师傅让雍王知晓,也好让雍王和他的那些幕僚放心,况且府中之事,除了不在府内的,基本没什么能够瞒得过宫中。府里的那些千牛卫,早将一切通报宫中了,现在被雍王知晓了,也没有大碍。” 千牛卫并非只在宫中任职,除了太子府,各家亲王府,一些边州郡王府,都有千牛卫任职。 洪州虽非边州,但境内山越杂蛮众多,依阻山险,不纳王租,呼啸而起,攻州伐县,亦是等闲。 故而有一队千牛卫奉命护卫李绚四周,同时暗中监察叛乱,时刻朝朝中传递消息。 李绚并没有怎么将李贤放在眼里,这是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一直以来被人捧得很高,但真实能力远非如此。 再加上心性猜疑,喜好玩乐,在太子位置上能待几年,还很不好说。 一旦风声转变,现在他们从南昌王府拉拢过去的人,立刻就会重新成为南昌王府的眼线。 太子,哼! 就在此时,一名瘦削的蓝衣老太监无声的出现在院门口,微微点头,事已处理,这位赫然正是王府总管孟胜。 李绚接到宗正寺传递的太子病逝的公文后,一个人从洪州逆长江而上,在襄阳登岸,走南阳进入河南,入神都! 在他之后,南昌王府总管孟胜带着王府护卫家仆顺长江而下,走扬州,过运河,再到神都。 慢是慢了一点,但好在一路稳妥,同时也让孟胜察觉到了梅冲之事,昨夜便禀报了李绚,他才在今日及时处理。 一名身穿蓝色襦裙的二八俊俏高挺侍女从孟胜后方快步走出,微微躬身:“王爷!承议郎来了,已到中堂!” 第八十七章 庄王薨逝,猜透真相 第90章 庄王薨逝,猜透真相 “七巧,去准备一壶蒙顶茶,再准备一些糕点!” 来到中堂外,李绚停下脚步,看向一侧跟来的侍女七巧,低声吩咐一句,七巧应诺离开。 走进中堂,空旷的堂室之内,一身水波纹长袍的赵巩一个人正站在居中墙壁前,欣赏着上面的字画。 李绚赶紧上前,双手束立,微微躬身:“阿舅,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听说你府中从南昌带来的人手不多,所以就送了些人手过来。”赵巩随意的说了一句,目光又看向墙上的字画:“这是李嗣真的披云睹日图吧,气同万里合,访我来琼都,披云睹青天,扪虱话良图。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啊!” 李嗣真虽然比不上阎立本这类画圣,但也是当世的书画名家,书画俱绝! “可惜,没有能够弄到他的《书后品》,不然就真的无憾了。”李绚有些感慨,但随即说道:“李嗣真如今就任虚州司马,阿舅如果真的想要他的画,派人去一趟虚州不就是了!” “算了,心境不一,作品风格也不一!”赵巩摇摇头,看着送进早膳的七巧,一直看着她又退出去,然后脸色陡转肃穆:“大郎,昨夜出了件事,在龙鳞宫,庄王薨逝了!” “什么?”李绚顿时愕然,脸色很快就沉重起来。 虽说他早知道庄王今年必死,甚至有可能就在这旬月之间,但也绝对没想到这么早。 尤其他昨日才刚见了庄王,庄王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转,可怎么突然就又死了呢? 谁下的手? “是丘神积?”李绚猛的看向赵巩,脸色丕变。 昨夜,就是丘神积带人前往神都苑的。 所有一切的后续都是他在负责,庄王死了他的嫌疑最大。 甚至很有可能是武后和皇帝才操盘。 对了,庄王死了,那杨台呢? “没人知道丘神积昨夜去过龙鳞宫,但都知道,昨日是你最后一个见的庄王,现在已经有流言从龙鳞宫传出,是你昨晚在庄王的药中用了毒,直接毒死了他。” “我毒死了庄王?”李绚顿时诧异起来,随即一想,立刻就明白。 虽然是皇帝和武后对庄王下的手,但是却被丘神积推到了自己身上。 这事,明明一个暴毙就能解释的了的,但偏偏有人动了歪脑筋。 “昨日是伱最后一个见的庄王,你离开后,庄王就再没见过任何外人,所以这口锅被扣到你的头上。”赵巩稍稍摇头,低声说道:“我之所以这么早赶过来,就是要提醒你,今日不要外出,免得麻烦找上门!” 李绚微微一顿,神色肃然的点点头:“外甥知道了,庄王过世,外甥无比悲痛,只是这拜祭?” “如今只是内卫的消息,其他的,等宗正寺的通告。” “是!”李绚认真的点点头,然后说道:“谣言虽然拙劣,但有心人在背后推动,也没那么简单。” “不要多想,不是丘神积!”赵巩直接摆了摆手,否认了李绚的猜测。 庄王之死,不是丘神积动的手,更不是皇帝和武后的授意。 赵巩在中堂的桌案下坐上,端过一碗米粥,拿起一块桂花糕,轻声叹道:“他比你还要倒霉,昨夜,他奉命前往神都苑,暗中接管了整个神都苑的禁卫,悄然的派人包围了龙鳞宫。 之后又从一名外出的庄王府管事嘴里问出了些什么,然后悄然进入了庄王局,准备直接擒拿庄王,但没想到庄王已死。” 李绚缓缓的在另外一侧坐下,同样拿起一块桂花糕,动作并不快,一边思索着整件事情的过程,一边端起了米粥。 突然,李绚动作微微停顿,看向赵巩,面色严肃的说道:“那名管事,怕是被人刻意放出去的。” 赵巩轻轻点点头,将半块桂花糕扔进米粥里,拍了拍手,说道:“都猜到了,丘神积昨夜就将那名管事抓了起来,重新逼问,可那名管事任凭怎么拷问,也只是来回反复的说,他是奉庄王之命出去的,剩下的就全不知道了!” “我猜,秘卫肯定已经将他八辈祖宗的秘事都问了出来,但就是没问出庄王之死是怎么回事?”李绚脸上闪起一丝冷笑,见赵巩点点头,李绚紧接着问道:“那么杨台呢,庄王府长史杨台呢,丘神积不会没找过他吧?” “怎么没有,只不过是没找到而已。”赵巩抬起头,苦笑的说道:“秘卫的人将整个龙鳞宫,将整个神都苑都翻了一遍,但就是没找到杨长史的丝毫踪迹,到了今日,消息再也捂不住了,丘神积这才带人撤离!” “之后便传出是我害死庄王的消息,有人这是要让我背锅啊!” 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庄王之死或许不是丘神积做的,但这谣言,肯定有他的一份功劳。 他看向赵巩低声问道:“阿舅,杨台肯定还在龙鳞宫,肯定在某位王爷的居所藏着,丘神积只要肯找,肯定能将人找出来的,他在顾虑什么?” 有关于李绚害死庄王的谣言传出,肯定有人在暗中操纵,能将所有一切和李绚联系起来的,只有庄王长史杨台。 昨日李绚带着孟藉诊查了龙鳞宫的所有诸王世子,临走时,又重新诊查了一遍庄王的身体情况,这让杨台有所怀疑再正常不过。 到了晚上,杨台派人出去试探,丘神积一个没注意之下中了招,被杨台所发现。 之后,杨台便异常果决的杀死了庄王李凤,然后又化妆成他人潜伏起来。 杨台并非是真正的杨台,而是天阴教的千面佛假扮,他一旦易容潜伏起来,他人很难发现。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么恐怕很难有人发现他的真面目,可他一旦动了起来,立刻就会有人察觉到异样。 然后就像是现在这样,刻意放出庄王之死和李绚有关的传言。 一切杨台在背后操弄。 作为秘卫主事的丘神积,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异样,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撤了。 他在推波助澜。 “丘神积在引蛇出洞!”赵巩点点头,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现在秘卫已经盯住了龙鳞宫的每个人,不管谁有异样,他都能找出来,尤其是杨台,丘神积想要找出更多和杨台关联之人!” “倒也是,不明真相的人,的确可能会被迷惑。”李绚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低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他的意,看看他能查出什么来,阿舅请放心,此事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仅是麻烦而已。” 稍作停顿,李绚正色看向赵巩:“阿舅,我虽然可以今日不出门,但有件事情,还需要阿舅帮忙处理之下!” 李绚简单的说了关于苏连翘的事情,然后说道:“我一会写封信,阿舅帮忙带进宫即可!” 赵巩点点头,但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我之前虽然听说过苏连翘苏醒失忆的事情,但没想到详情竟是如此,你……大郎,你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吧,她可是逆贼之女,就算是恢复记忆,说出一切,也必然是没入宫中,乃至于教坊司的下场,你可不要自误!” “阿舅,说什么呢。”李绚微微一顿,有些失笑的说道:“阿舅,大郎又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纨绔子弟,怎会此种想法,只不过是看她可怜,稍有怜悯罢了,倒有些忘了,她现在虽然归内卫管辖,但最终,还是要过大理寺一趟的。” 洛阳县尉裴齐哲被害案,一行法师被害案,阴谋危害雍王案,各种大逆之案,都将要由大理寺进行最终的定罪。 该杀的杀,该囚的囚,该流放的流放,之后昭告天下,警醒世人。 这里面,苏连翘和无生道有着紧密的联系。 别看苏连翘现在失忆,秘卫也暂时的放弃了对她的管控,可一旦她恢复记忆,不仅秘卫会在第一时间把人从李绚手里提走,就是其他人也可通过大理寺将人从李绚手里弄走。 李绚真正想的,还是从她身上获得更多关于无生道,乃至天阴教的独家消息。 而且,这些信息,李绚一点也不希望和他人分享,所以才谨慎的试探运作。 “阿舅放心,大郎心中有数,还是麻烦阿舅将信带入宫中,昨日大郎说过的,今日要入宫,但出了意外,无法履约,总要说一声的。”李绚微微躬身,语气很轻松,没有任何沉重之色。 仿佛庄王之死的困局,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赵巩心里长松口气:“你放心,阿舅会帮你将信带到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成亲的事情也该紧紧了!” “阿舅!”李绚立刻苦笑起来,这算什么啊,怎么又扯到那件事情上了! “有些事情,年纪到了,自然而然就来了,不是强行压制就能压制住的。” 李绚赶紧拱手,求饶道:“阿舅,还是先解决当前的问题吧。” 抱歉,vip更新现在才能发,之前差点发成免费的 第八十八章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第91章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还是得想个办法。” 李绚站在大门处,看着表舅赵巩乘马车离开,面色肃然起来。 苏连翘表面上看起来和他没什么关联,可实际上李绚却能通过词条提示器能极大的影响她。 他完全可以将她的命运掌控到自己手里,从而利用她和无生道的纠葛,谋划无生道。 如今既然有机会,何不试一试。 “王爷,承议郎这一次来,怕也是宫中的意思。”余泽的声音在李绚背后响起。 李绚动作微微一顿,紧跟着便点头:“不错,如果不是宫中点头,阿舅来最多告诉本王庄王薨逝的消息,其他的事情,恐怕什么都不会说的。” 赵巩虽然是秘卫统领之一,但秘卫统领繁多,赵巩负责的职司也并不是太紧要。 能获得昨夜行动的详情,已经是他的全力了,更别说还能及时的过来警告李绚不要出门。 多少是有人要李绚避风头的意思。 “王爷明白就好!”见李绚转身朝中堂走去,余泽赶紧跟上:“王爷,今日怕有一阵风波,王爷心中要有准备……” “知道了!”李绚微微点点头,目光从府中身穿黑蓝色劲袍的护卫身上扫过,心中微微一定。 李绚府中的这些护卫,有一部分来自于彭州彭王府,都是彭王府中的老人,还有一部分来自南昌县南昌郡王封地,都是清白的良家子,轻易不会被别人拉拢收买去。 当然,这些年府中一直都有千牛卫驻扎,谁也不知道他们中究竟有谁被千牛卫发展成了暗线,暗中盯着府内的一切,随时朝宫中和朝廷汇报。 此事不仅南昌王府有,其他各家亲王,郡王府邸之中同样也是如此。 这并非是武后的手段,而是天皇李治的手段。 大唐王室之人,造反的基因早已深深的刻入了血液之中。 高祖李渊造反起家创立了整个大唐,太宗皇帝玄武门之变,不知道杀了多少王室血脉。 天皇李治的上位也是一部血腥史,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吴王李恪,高阳公主,汉王李元昌,齐王李佑,蜀王李愔,蒋王李恽皆无善终。 即便是剩下的越王李贞,纪王李慎,曹王李明同样牵扯到谋反事中,不过都是武后下的手罢了。 李治子嗣,废太子李忠,在十余年前,就被高宗皇帝李治亲手赐死。 其余诸子中,太子李弘刚刚病逝,之后是倒霉蛋李贤,还有泽王李上金,许王李素节,结局同样悲惨。 只有李显和李旦活了下来,但他们的下边,还有李隆基和太平公主。 仿佛玄武门的诅咒深深的刻入了李氏家族的血脉之中。 如今天后武氏虽执掌朝政,但都知道是代天而为,真正最警惕诸王的,还是天皇李治。 故而,各家王府之中,都有千牛卫的眼线,但有所动,立刻就被察觉。 苏连翘的最终命运也掌握在皇帝李治手里,他才是整个天下真正的统治者,天后还差的很远。 李绚对着远处总管孟胜微微点头,孟胜负责南昌王府内的一切事务,此类事情也是他在处理。 王府中到底有多少人被宫中的千牛卫拉拢,收买,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也是李绚最信任的人,很多就连余泽都不知道的阴私暗事,也都是孟胜在处理。 …… 回头中堂,穿着蓝色襦裙的侍女七巧恭敬的站在桌案边。 一张看上去很舒服鹅蛋脸,稍微有些婴儿肥,大眼睛,高鼻梁,七巧眼中总带着一丝奇巧。 在她的身后,是之前在承议郎府邸照顾李绚的似锦和如玉。 赵巩之前就是送她们两人过来了,李绚这一趟从洪州到洛阳,就带了贴身侍女七巧一个。 “余叔,坐下一起吃点吧。”李绚在桌案边坐下,同时招呼余泽也一起用膳。 之前承议郎赵巩虽然吃了一些,但桌上还剩不少,余泽刚要在旁边坐下,就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了一声咳嗽,他整个人一顿,回头看去,果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是王府的总统孟胜。 余泽一下子兴致皆无,在整个王府中,他最讨厌的就是总管孟胜。 整个王府之中,就属他对规矩要求最严格。 余泽是个随性的人,所以一直都待在长安的彭王府中,没有跟着去彭州的彭王城,也没有跟着去洪州的南昌县,就是因为不喜欢彭王城和南昌王府的那些规矩。 李绚注意到了余泽脸上的神色,突然间笑了起来:“孟叔,不用那么多规矩的,这里只是一座别院,又不是王府之中,随意点就好。” 李绚伸手拉着余泽坐下,招呼七巧再上一些早膳,然后才低声说道:“本王之所以有些神色不豫,主要还是在这件事情上,受到了教训。” 余泽微微一顿,双手一拱:“王爷请讲。” “昨日,本王发现了庄王的不妥,在确认之后,便赶赴宫中,向圣人和天后禀报了此事,然后,圣人便让本王退下,此事交予了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负责,然而丘中郎将手里还是出了岔子,之后,他又设计了如今的这一套。” 稍作停顿,李绚轻声说道:“若是本王一开始就没将此事告予宫中,结果是否会有不同?” “王爷想怎么做?”余泽看着李绚,认真的说道:“像此类事务,王爷根本就没有处置之权,想要做什么,必须要通过宫中,而且若是知道了,而不禀奏,王爷就有阴潜之心,宫中最是忌讳!” “就在这里了,本王其实是想拿到处置之权,可是陛下,说是保护也好,谨慎也罢,终归本王还是没有那么受信任!”李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一天在他心里的憋闷总算是全说了出来。 “本王在想,若是本王昨日察觉不对,在无有实际证物的情况下,暂不禀奏,而是深入调查,会不会查出更加隐秘的案情,到时候,再全部禀奏,一举将所有的阴谋者都拿下!” “然后呢!”余泽看着李绚,轻飘飘的说道:“就算是王爷最后将所有的阴谋者都拿下,在圣人和天后眼里,也不见得会是怎样一件好事!所以……” 余泽稍微停顿,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王爷若是一开始便不知,那么最后一直不知下去,之后就算是查出真相,也让别人出头去摘这个果子,领这个功劳……有的时候,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啊!” 李绚愣住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虽然他自小聪慧,但这种人生阅历之下的阴谋算计,还是有些比不上余泽,甚至就连表舅承议郎赵巩,同样也比不上余泽这种进士官途出身的人。 “受教了!”李绚郑重的拱手,低头,垂首。 这一次事件中,他受到了最大教训,还有学到了经验,都在余泽的这番话里了。 “王爷客气了,这正是在下应为之事!”余泽惫懒的笑笑,目光却挑衅般的看向一侧的总管孟胜。 孟胜虽然执掌王府大权,但像此类事情,他根本就帮不上李绚的忙。 孟胜根本看都没看余泽一眼,只是低眉垂首站在一侧。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李墨快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不知道又发生了何事? 这个作家助手啊,你这么弄,还怎么信任你 第八十九章 李绚手段,步步算计 第92章 李绚手段,步步算计 “王爷!”李墨神色紧张的站在中堂门口,对着看过来的李绚深深拱手:“王爷,从神都苑传出风声,有传言王爷因言语之怨,毒杀了庄王!” 余泽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李绚。 他曾听李绚详述过那日发生的情形,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将其传言了出来。 李绚一边用汤勺喝着米粥,一边很不在意的说道:“说详细些!” 李绚的淡定让余泽和李墨都感到诧异。 李墨再度拱手,继续说道:“有传言,庄王在宫中和王爷发生口角,言辞侮辱先王,王爷也曾在宫中一度对庄王失礼,双方早有仇怨,故而王爷在昨日趁庄王病重之际,直接毒杀了庄王。” “不错,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性情残忍,手段毒辣,想必关于本王的风评很快就会在洛阳传扬开来了吧。”李绚嘴角微微翘起,一脸似笑非笑的嘲讽。 “王爷不可小视,有些风言传的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余泽有些严肃的站了起来,他最是了解这些风言风语手段的可怕。 “放心,本王没有小看这类风声的危害,不过眼下需要以静制动!”李绚摆摆手,沉吟着说道:“我等暂时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后面推动,究竟有多少人现在正在盯着这座别院,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等着我们出错。” “王爷所言甚是!”余泽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站在一旁,思索着说道:“首先,庄王之死必是人为,然则凶手难寻,放出关于王爷害死庄王的流言,怕也是为了转移视线,然后好顺利从龙鳞宫脱身,知晓王爷那日和庄王口角的人怕是不少,想找出其人并不容易,所以宫中才任由流言传播,只是这样一来就要伤害王爷的声誉……” 稍作停顿,余泽阴着脸说道:“或许在整件案情查清楚之后,会有人来帮王爷澄清,但后果怎么很难说,而且名声受损就是受损,方方面面都会因此而有影响。” 这句话一出,李绚身后的老太监孟胜,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眼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李绚的名声受损,不仅是会影响到官职前途,甚至还会影响到婚姻大事,这是孟胜绝对不能忍的。 “宫中或许会有补偿!”余泽沉沉的叹了口气,一句话说完,再也难说下去了! “宫中的行事,向来是为宫中受苦受累不抱怨的,才是好臣子,但这样的臣子,太多了,用过就用过了,之后,谁还会记得,就很难说了。”孟胜有些老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他也是太监,早年间也是从宫中出来的,对宫中的行事想法自然摸的最透。 “无妨,暂时先让风声传一阵。”李绚突然开口,目光看向门外庭院中的青柏,满脸玩味的说道:“这样等到真相彻底翻转过来的时候,人们才会对本王印象深刻!” “可是这要看宫中最后能掌握多少的真相,如果最后害死庄王的凶手抓不到,王爷恐怕就要吃这个暗亏了!”余泽右手握拳,用力的砸在左掌掌心,眉头紧锁,思索着应对之道。 李绚没有在意,转头看向李墨:“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手先静下来,别阻止流言传播,也别被人家当成是阴谋者的同党,现在我们这座别院的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看着。孟叔!” 李绚转头看向孟胜,低声说道:“告诉府里的护卫和仆从,在这件事情未解决之前,不要出门。非要有事,孟叔就亲自带着府里的护卫跑一趟,免得被人家抓住机会,找官府的人找咱们麻烦!” “喏!”孟胜是南昌王府的总管,虽说南昌王府还未开府,孟胜在南昌王府没有正式官职,但他也是彭王府的副总管。 虽然彭王过世,但彭王妃犹在,她是正一品的亲王王妃,手下自有一套内官制度。 彭王虽然身故,但有李绚嗣爵,虽然他还为正式嗣爵开府,但彭王府只是被削制,被未绝国。 故而,像余泽等几人,依旧领着彭王府的官职,等到李绚开府之后,彭王府的一应人员,官序都会转至南昌王府。 孟胜有彭王府内侍副总管的身份,虽不至于让他横行洛阳,但官府中人面对内侍总要忌惮几分。 这是千古人情,一贯如此,少有人外。 “巧儿,你去安排在后院竹寮备好浴桶,本王要洗浴一番!”李绚突然转头看向守在一侧的七巧。 穿着蓝色襦裙,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上,带起一丝羞意,闪烁的大眼睛赶紧垂下,七巧微微躬身:“喏!” 然后快速转身,招呼似锦和如玉一起赶去后院竹寮准备。 “余叔,昨日碰到朝仪郎家的千金,可知他们后来去了哪里?”李绚站了起来,看向余泽。 “跟去的人回来禀奏,朝仪郎家的千金先是去了城北的上清宫上香,然后回到城中,又去了东北的流人区施粥,之后便重新回府了!”余泽有些奇怪的看着李绚,说道:“城中已经有朝仪郎家的千金心慈人善的美名在流传了!” “无妨,此事表舅说由他来处理,那么就由他来处理好了!”李绚转身朝后园走去,甩下一句:“如今我们还是好好思索,该如何破局,庄王之死的真相必须要彻底的查清,然后公布世人!” …… 玉龙苑前后四进的院子的,李绚住在第三进,屋后是一片的空地,被改造成了练武的小校场! 在小校场西北侧,有一片前主人遗留下来的稀薄竹林。 竹林中,搭建来一座精致的二层竹楼,李绚称之为竹寮。 夏日之中,微风吹来,竹叶飘动,习习自然, 此时,在竹寮之中,一只半丈方圆的木桶被摆放在地上,里面已经倒满了热水,热气腾腾,充满了整个竹寮。 朦胧的雾气之中,似有三道只穿着抹胸薄纱的侍女站立一侧。 李绚没有看向三人,只是平静的走到了木桶之前,双手张开。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帮他脱下外套…… 李绚迈步进入木桶之中,靠在桶边,闭上眼睛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做。 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还需完善! 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善罢甘休,表面上看,是天阴教的千面佛为了转移视线,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李绚身上。 可实际上,这未尝不是他们在为之前的事情,找李绚报复。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应付不来,那么之后,一系列打击的手段就会层出不穷而来。 首先,需要解决庄王被杀之事的真相。 李绚闭着眼睛,靠在浴桶上,一只冰冷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传信,让秦家帮忙,找长安县和万年县的人,调查庄王府长史杨台在长安城的一应行踪。”李绚的声音很清亮,身后的七巧立刻肃然:“喏!” 七巧的脚步声在身后逐渐消失,此时又有又一对小手按在了李绚的肩膀上,李绚倒没有想是谁,而是接着思踌。 杨台一直都是庄王府长史,他很多时间都在庄王李凤的身边,天阴教想要对他下手并不容易。 更别说庄王府一直都有千牛卫在监控,想无声无息的取代就更难得。 天阴教做手应该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是在太子李弘病逝后的这十几天里,杨台自长安而来,自然要从长安查起。 只要长安那边能够找出杨台的尸体,那么李绚的嫌疑就能洗清。 但这还不够。 “让人准备两剂龙葵散,还有一些西山白露和南昌绸缎,本王今晚要去拜访左相。”李绚依旧闭着眼睛。 身后刚刚响起的脚步声再度一顿,七巧的声音再度传来:“喏!” 七巧是伴随李绚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很多李绚的贴身事务都是她在处置。 抱歉,作家助手出问题了。 大家不用太等,我发文向来是改了又改,而且这还总有错别字,前后总会间隔十几二十分钟。 第九十章 矢口否认,暗下狠手(首订600了) 第93章 矢口否认,暗下狠手(首订600了) “吱呀”一声,竹寮的房门被拉了开来,氤氲的水汽之中,李绚穿一件青绿薄衫从竹寮里走出。 小竹林边上,放着一张竹制躺椅。 李绚随意的在躺椅上坐下,轻轻的敲着边缘,细细思索。 一阵脚步声在李绚身后响起,紧跟着,一对白皙的小手按在了李绚的两侧太阳穴上。 熟悉的力道让李绚感到十分舒适,就在此时,余泽的声音在不远处的竹林外响起:“王爷叫我,不知有何吩咐!” “余叔,麻烦写一份请罪奏章,本王需向陛下和天后请罪,不该在乾元殿因琐事和庄王争辩,忤逆长辈,都是本王的不是,同时,请陛下和天后再度派人进入龙鳞宫,替诸王世子诊治,慎防他们中间再有人身体不适,感染重疾!” 李绚说的并不快,他在斟酌着自己的语句。 “王爷想法周到!”余泽轻轻的恭维了一句,但紧接着就说道:“不过王爷,后一步可做,但前一步,还需慎重,此举虽然颇合宫中心意,但对王爷并不利,甚至可能还会有大麻烦,毕竟现在正值太子丧期。” 李绚动作微微一停,最后十分郑重的点头:“余修撰所言甚是,的确不该如此,如今正值太子丧期,宗室应该团结相亲才对,所以所谓的争辩一事,根本就从未发生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的确该当如此。”余泽谨慎的站在一侧,脸上不时的闪过沉思之色,和他平时的惫懒模样完全不一! 李绚不得不对余泽表示钦佩,余泽毕竟是正途走出来的进士,对朝中的一些规矩掌握远比李绚要直观的多。 如果按照李绚的方式,送奏章上去,那么李治和武则天肯定会顺水推舟的斥责李绚几句。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有人推波助澜,李绚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而宫中绝不会管。 吃力不讨好就是这个样子。 李绚写奏章为自己辩解,这才是应有之意,毕竟庄王是真的死了。 李绚就算不上门拜丧,也必须要撇清自己和庄王之死的关联。 他之所以没有如同余泽那样想,就是因为他知道那日在乾元殿内看到李绚和李凤争吵的人有相当不少。 这件事情根本没法遮掩过去,所以他才想果断的认罪。 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在如今太子病逝的情况下,就算是他和庄王有过争辩又怎样,为太子计,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压下去。 就算是其他知道当日发生事情之人,这时也必须全闭上嘴。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奏章后面一句,重新派人诊查昨日被李绚和孟藉检查过的所有诸王世子。 李绚要摆出一副坦荡的姿势,在那些流言之下,摆出一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样子出来。 这样当真相被揭晓出来的时候,人人都会知道他的无辜。 “麻烦余叔了,此事就暂时如此办吧!”李绚坐起来,对着余泽微微点头,余泽一拱手,快步离开。 就在前方,一道身影迎面走来,赫然正是李墨。 李墨脚步一顿,站在一侧,对着余泽微微躬身。 余泽点点头,脚步不停的朝书房而去,脸上一阵沉思之色,他在思索该如何写这份奏章。 就在此时,一阵声音从身后的竹林遥遥传来:“派人去淮南郡王封地,让人查查淮南郡王有何不法之事?” 淮南郡王李茂! 余泽立刻了然,原来暗中操纵流言推动的,是淮南郡王李茂。 “不用刻意遮掩,正常行动便可,记得派人走之前,先去一趟承议郎府邸,本王从洪州带来了不少礼品,之前未能送到的,这一次全部都要送到。”李绚的话音中,带着一丝别意! 李墨认真的点头,用送礼的名义见一趟承议郎赵巩,从他那里获得关于淮南郡王李茂的隐秘之事。 秘卫这些年监控各地藩王,手上搜集了不少各地藩王的不法之事。 只不过这些不法之事并没有太过严重,否则的话,皇帝早就已经处置了。 李绚稍微摆了摆手,李墨迅速的后退离开。 李绚重新闭上眼睛思索,显而易见,淮南郡王李茂在眼下的这件事情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 他既然出手了,那么李绚就必然会要有所回敬。 不止如此,李绚对李茂的动作相信也会很快传入宫中,那么宫中在这时候也立刻就会关注到李茂的身上。 昨夜,除了庄王李凤之外,还有淮南郡王李茂和霍王李元轨同时染病, 李凤死了,那么李茂和李元轨同样有被毒杀的风险,可仔细一查,霍王李元轨是在昨夜探视庄王李凤之后,才开始染疾,那么淮南郡王李茂呢,他又是何时染疾的?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李茂在私底下和庄王李凤有所勾连,那么害死庄王之人,接下来会不会也对淮南郡王李茂下手,甚至杀手本身就是淮南郡王李茂的人? 如此一来,一番细致的调查是少不了的。 千面佛究竟能不能继续藏下去,就难说了。 千面佛敢打李绚的主意,李绚自然要好好的回敬。 李绚和天阴教之间的纷争,是整个大唐王朝和盘踞在睦州一带的天阴教势力交锋的缩影。 淮南郡王李茂贸贸然的参与进来,让一切弄得像一场宗室内斗。 这就让李绚异常的厌恶,也决心要给他狠狠的一个教训。 不止如此,如今的流言已经传遍整个洛阳,之后虽然能够解开真相还李绚一个清白,但有些印象一旦深入人心,想要扭转非常不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李绚彻底的洗白,那就需要一个反面的对立人物,阴谋一切的反面人物。 这个人就是淮南郡王李茂。 到时真相揭开,两相对照之下,李绚也就显得更加无辜。 人们对他的印象也会彻底的扭转过来。 甚至还会更进一步。 “不够!”李绚猛的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来回不停的踱步,嘴里在不停的念叨:“这还不够,这还远不够?” 人心畏威而不怀德,就算是真相摆在面前,一些人也会视而不见的。 “走吧,去书房!”李绚突然转身,朝着书房而去。 七巧赶紧让到一边,等到李绚走过,她刚要追上去,回头一望,就看到了一脸红晕的似锦和如玉从刚刚收拾干净的竹寮里走了出来。 李绚洗浴虽然并不张扬,但一番洗浴过后,同样是一片狼藉,需要收拾。 “吱呀”一声,李绚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看到桌案前的余泽,他赶紧问道:“余叔,写的如何了?” “大差不差,王爷再过目一遍。”李绚点点头,走过来,接过余泽的奏章就看了起来。 在余泽的笔下,对于如今洛阳街头的流言,对那日在乾元大殿的争吵,完全彻底的否认,直言一切都是有心人的阴谋,还提到应让大理寺对庄王之死正式展开调查。 秘卫说到底只是暗地里皇家的白手套而已,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可供公开的秘卫身份,只能够用表面的掩盖身份来办事调查。 就像丘神积,他虽是秘卫的主事之一,但真正的身份却是金吾卫中郎将。 “不错,就如此吧!”李绚将奏章放在一旁,站在桌案前,低声说道:“此事需要了结,还需多做一些。” 第九十一章 小人畏威而不怀德 第94章 小人畏威而不怀德 “这封信,即刻送到怀州,不要迁延!” 李绚将信件装入信封,滴上火漆,然后拿出私印,重重的盖在上面。 递给李墨的同时,李绚说道:“走驿站快马,不要用我们的隐私渠道。” “喏!”李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信转身,快步离开。 “王爷这是要让人知道南昌王府和欧阳刺史的关系?”余泽有些皱眉,不确定的问道:“是因为欧阳刺史即将转任卫尉卿的缘故吗?” “是一方面吧!”李绚点点头。 卫尉卿执掌仪卫兵械、甲胄,总武库、武器、守宫三署,是皇帝重要亲信。 欧阳通是李绚亲舅,是彭王妃欧阳氏的亲兄。 卫尉卿是从三品的高官,仅次于诸部尚书和十六卫大将军,再加上职司要害,绝对是朝中的一方重臣。 李绚在信中问候欧阳通身体是否康健,家中诸人情形,同时询问他何时能到职洛阳,届时为他接风洗尘! 欧阳通虽被擢升为卫尉卿,但时日尚短,在朝中没有紧急调任的情况下,需走正常规程! 甚至如果朝中已任命新的怀州刺史,双方还需当面交接! “一旦舅父抵达神都,卫尉卿的身份会让朝中官员忌惮的。”李绚脸上露出一些冷笑,嘲讽的说道:“朝中的那些官员就是如此,畏威而不怀德,他们噤声了,如今这起事件带来的影响就结束了。至于洛阳城中的百姓,只要其他事吸引他的注意,之前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他们都会忘记,所以我才让人去查淮南郡王!” 在如今的这场风波当中,淮南郡王李茂无疑在暗中做了一把推手,李绚怎么可能放过他。 不仅之前派人大张旗鼓的调查李茂,要让人怀疑千面佛就躲在李茂那里,甚至还要用之后调查出的结果来狠狠的打击李茂,还要用他来吸引朝野的注意。 再加上欧阳通这个新调任的卫尉卿,这场风波至此可休! 余泽看向李绚的眼神特别的古怪,怪不得人家说他们这位王爷睚眦必报! “另外,还有就是陛下。”李绚的脸色瞬间肃然了起来,郑重的说道:“舅父得陛下信重,右迁卫尉寺卿,有这层关系在,在他人眼里,本王也同样是受陛下信重之人,如此,所有的猜疑都会烟消云散!” “不错,陛下的信任,才是天下最重要的东西!”余泽点点头,感慨的说道:“如果我早年能够想通这一点,也就不会落入眼前的境地了!” 余泽是进士出身,只可惜大唐的进士官制不如后世那样健全,如今的进士在通过吏部试后,多数只能任一些九品从九品的小官,远比不上察举和门荫入仕之人! “等到将来到婺州任职,余叔就可以大展宏图了!”李绚轻轻安慰,但紧接着他就说道:“庄王之前就有和天阴教勾连的嫌疑,今天这事,多半还是和天阴教脱不了关系,天阴教想要算计本王,本王也得要好好回敬才对!”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一次虽然是千面佛在前面操办,但李绚在这一次洛阳风波当中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天阴教的人将他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如果这次不能好好的回敬他们一番,以后层出不穷的打击就会紧接而来。 “这样,再麻烦余叔写两封信,一封给越州都督段宝玄,除了日常问安之外,请他多注意从这个月来,越、台、括、婺、泉、建六州的异常人员流动,还有境内粮食和铁器的价格波动!”李绚脸上露出一丝狠辣! 余泽的眉头瞬间紧竖起来,倒吸一口凉气:“王爷这是怀疑天阴教要在睦州谋事?” “应该是如此的。”李绚点点头,面色沉冷的说道:“你想一想,如果天阴教这一次在洛阳的阴谋得逞之后,结果会怎样,太子的私印……不管那是不是太子私印,只要能解释清来来历,天阴教就能让天下人相信那是太子私印,不管他本来是真的,假的……此物一旦落入天阴教之手,再加上一行法师之死,宗室对太子身亡缘故的怀疑……” 余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李绚冷笑一声,道:“想的深一些,如果地方各州刺史,各地都督,都对太子之死产生怀疑,那么在此时伪造太子遗诏起事,天阴教必然能再来一次陈硕真之乱。” 当年陈硕真叛乱,在短短时间里就波及到方圆数州之地。 光是起兵士卒,就达到数万人之多,来回数州反复冲击。 如果不是倒霉的碰到了当年的婺州刺史崔义玄和婺州司功崔玄籍率婺州军民死命抵抗,恐怕早已经纵横越杭诸州,甚至直入闵赣,无可制约了! 天阴教在神都做了那么多事,无非就是为了掀起朝堂内乱,让其无暇顾及东南之事,方便其顺利起兵。 “不管其是否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在睦州,婺州,杭州诸地,其必有所动!”李绚猛然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之上,轻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然后接着说道:“越州虽对诸地州政无有管辖之权,但警惕叛逆,仍旧是都督府的重责,所以只要一封信过去,越、台、括、婺、泉、建六州必然会有动作。” 天阴教敢算计李绚,李绚就敢将他们的底也掀开,大家拼伤害就是! “不过天阴教之人未必没有准备,毕竟在婺州刺史被刺之后,各州原本就已经戒备起来,只是没想到其竟然有起兵造反之心!”余泽尽管没有明说,但他对李绚这封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表示怀疑! “无妨,这本身就是一颗烟雾弹,真正有用的在第二封密信上!”李绚嘴角露出了深沉的意味。 “密信?”余泽敏锐的把握到了关键重点,之前李绚传出去的几封信,走的都是朝廷的通驿之道,有心人只要一查就能查的出来,现在却突然弄什么密信,恐怕这封密信才是最重要的。 “本王要亲自写封信,给庭州刺史王方翼,让他写封引荐信,给婺州刺史王方鳞,本王到任之后,希望能得到王刺史的全面支持!”李绚声音轻稳的说出了自己想了许久的最终杀手锏。 其他的诸多信件,最多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想要真正对天阴教造成打击,兵权是绝对少不了的。 所以他必须要得到婺州刺史王方鳞的全力支持。 “可是王方翼会插手此事吗,如今王家虽然不再被天后针对,但也在时刻紧盯着,王爷给王方翼写信,一旦被天后所知,那后果……”余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 “你忘了,本王的祖母,彭王太妃就是出身于太原王家!”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甩了出来。 余泽的脸色立刻不由得微微一变。 李绚的祖母,彭王李元则的生身母亲,是当年高祖的才人王氏,是朝散大夫王静之女。 如今距离彭王太妃过世已有十三载,余泽一贯待在长安的彭王府,鲜少前往彭州,故而一时之间才未能想起。 “勿论如何,此事都是敏感之事,必要小心!”余泽脸色严肃,看向李绚低声说道:“王爷,此事暂时不急,还请等眼下的风波过去,然后从长安或剑南派人去庭州,且只带口信,最好也只带口信而回,不落文字,便无证据。” “但人心,不管有无证据,只要猜疑,便就够了!” 第九十二章 变化太快(首订660了) 第95章 变化太快(首订660了) “王爷,这边请!”朝仪郎刘元朗手持灯笼在前方引路。 整座宰相宅邸格外的安静,里面的灯火并不多,零零星星,就好像整座宅子里也没多少人一样。 十分的空旷。 然而李绚的目光从树荫下的暗处掠过,神色顿时肃穆。 一路以来,他已经看到了好几波隐藏的护卫。 这还是他能看得见的地方,那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呢。 这里毕竟是大唐左相的府邸,护卫怎可能差了! “实在冒昧,如果不是今日突然爆发变故,本王也不至于夜深之时,来打扰左相!”李绚轻声的解释了一句。 刘元朗在前面微微欠了欠身:“王爷不用客气,家父虽然下值了,但平素也都要忙到子时三刻,如果不是第二日需要进宫小朝,否则睡的更晚。” “左相辛苦,还是本王搅扰了!”李绚轻轻笑笑,脸色一如往常,但随即诚恳道:“本王尽可能不打扰左相休息。” 刘元朗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绚跟在刘元朗的身后,走在卵石小路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刘元朗对他并没有多少亲切。 虽然他们在之前城外的时候有过接触,但李绚当时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让人有所不豫,也属正常。 顺着回廊,走过几进院落,李绚最后来到了一座偏院之前,门口站在数名身穿蓝色劲服的带刀护卫。 其中还有一二人是李绚曾经在城外见过的。 “王爷,请!”刘元朗将李绚引进屋内,明亮的灯光下,李绚一眼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书架。 书架上不仅有无数大小部头的各色典籍,还有一卷一卷的公文档案, 刘仁轨此刻正身穿一件靛蓝色格子薄衫,坐在正中桌案前,手里拿着毛笔,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公文在低头沉思。 头发发白,发髻竖起,随意的插着一根木簪,刘仁轨的脸上满是皱纹,神色间全是疲惫。 “阿耶,南昌郡王来了!”刘元朗凑到刘仁轨的桌案前,低声唤醒了自家父亲。 “哦!”刘仁轨眼神一恍,神色间微有些茫然,但随即,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转头看向李绚,威严的目光中满是审视。 “小王李绚,见过左相!”李绚对着刘仁轨双手并拢,左手拇指右手掌中,身躯前弯,诚恳的说道:“小王冒昧,打扰左相了!” 李绚稍微向后看了一眼,李竹赶紧将手里的深红木盒捧上:“这里面有两剂家师炼制的龙葵散,或对左相的旧疾有所帮助,如有效,小王再多送一些来,另外还有一些是洪州特产西山白露,南昌绸缎,还有一些笔墨纸砚,小王昨日搬到隔壁,才知晓旁边竟然是相爷府邸,实在惭愧!” “南昌王有心了!”刘仁轨看了一眼深红色的木盒,上下打量着李绚,低声说道:“本相住在这里的时日也不长,再加上并不招摇,常人如果不是有心去查,也不会知道这里是本相府邸的。” “相爷所言极是,在下来洛阳不过区区数日,就遇到了一堆麻烦事,若是小王也能低调一些,或许就不会有这许多事了!”李绚感慨一眼,脸上满是苦涩。 刘仁轨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李绚,沉吟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一侧,对着儿子刘元朗使了个眼色。 刘元朗立刻会意,上前接过李竹手里的木盒,同时说道:“这位小哥,这边请奉茶。” 李竹有些茫然的看向李绚,李绚点点头,李竹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屋门依旧敞开着,李绚站在桌案下首三步的地方,他诚恳的对着刘仁轨拱手行礼:“小王多年来一直很钦佩相爷当年的白江口一战,以区区七千水军,加六千步军,驱使四千新罗军,对战近四万倭军,加两万百济军,大战而胜,一战之后,倭人才不敢窥我大唐,此举实在令人无比敬仰,必将万世流传。” “一点小功罢了,相比于邢国公和平阳郡公,本相还差的多!”刘仁轨对李绚的这番马屁很不在意的摆摆手。 邢国公苏定方,平阳郡公薛仁贵,都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名将。 除此以外,还有裴行俭等人,俱都是屠国灭种的狠角色。 平心而论,刘仁轨在这方面还是要差上一些,后世能记得他的名字的人不多! “相爷已经名垂青史,唯独可惜没能直扑倭国本岛,若是能彻底扑灭倭国,绝其苗裔,则东海之地,尽成大唐领土,天下亦可安定!”李绚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感触极深。 若是刘仁轨此时就能扑灭倭国,那以后还有小日子什么事! 可惜了! “王爷言过了,其时朝中兵力粮草有限,况且我朝至今都未能平定新罗,若是当时贸贸然就杀进倭国本岛,届时新罗再在后面捅一刀子,后果不堪设想。”刘仁轨脸色依旧平静。 “相爷所言极是。”李绚再度拱手,神色肃然。 不过话虽如此,李绚依旧能听出刘仁轨话里的不甘。 他何尝愿意在这方面屈居于苏定方和薛仁贵之下,他真正想要比肩的,是真正的大唐战神李靖。 “说正事吧!”刘仁轨神色肃然起来,看向李绚:“今日之事本相已知晓,王爷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相爷折煞小王了,小王哪里敢指教相爷,只是想要询问一下,如今庄王被害,不知道大理寺何时介入!” “大理寺?”刘仁轨眼神一挑,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他没想到他的来意竟然是大理寺! 庄王李凤被毒杀身亡,正常规制,本就应交由大理寺来侦查破案。 不管是谁下的毒,最终都必须要由大理寺勘查之后,得出最终的结果,最后刊行天下。 大理寺才是大唐刑案最大的权威,一旦大理寺做出决断,那么天下间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有异议。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庄王之死并非南昌郡王所为,如今之所以风声急迫,乃是有心人在作为。 只要大理寺介入,并且很快得出结果,那么这场风浪就可以休止了。 李绚也是余泽提醒才想到这一点的,如今更加的想要推动大理寺的介入。 刘仁轨看着李绚,一只手轻轻的敲着桌子。 “王爷所说,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如今,宫中并未将庄王一案交托过来。”稍微停顿,刘仁轨看着满脸诧异的李绚,轻描淡写的说道:“王爷所想并非不对,只是有件事情王爷可能忽略了,那就是庄王之死,可能并非被毒杀!” “并非被毒杀?”李绚脸上微微升起一丝诧异,但转瞬就满脸骇然的瞪直了眼睛,随即他眨眨眼,重重的点头:“的确如此,宫中并未说庄王是死于毒杀,或许真的是昨日水土不服之后,又误食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庄王病故!” 根本就不用查出什么所谓的真相,所谓的真相在宫中那些人的眼里根本不重要。 庄王就算是真死于毒杀又如何,只要宫中说他是病死的,他就是病死的,大理寺根本就没有任何介入的可能。 “明日,最多明日,宫中就会做出结论。”刘仁轨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说道:“这也要多亏了王爷今日的举动,让圣人和天后不得不尽快做出结论,不然的话,此事还要多迁延些时日!” 李绚一愣,紧接着就点点头,其实就算是他今日不来,到明日,后日,大理寺也会主动申请调查。 甚至不只是大理寺,宗正寺,刑部,可能都要介入其中。 到那个时候,事情的进程,就不掌控在宫中手里了, 如今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太子的丧事。 其他的事情,只要不是在公开场合发生的大事件,基本是能压就压,能拖就拖。 事情的风波闹的这么大,恐怕也非是宫中所愿意看到的。 再加上李绚的动作,今夜一切就会有结果。 今晚零点以后会有一章,大家不要卡时间去等,我在新章节发出之前,都会仔细的再审视一遍,短则三五分钟,长则半个小时,如果遇到大问题,时间可能还要更长,所以大家该休息休息,不要为了一章小说就去熬夜。 第九十三章 郑伯克段于鄢(首订860) 第96章 郑伯克段于鄢(首订860)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闪烁的烛光下,刘仁轨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天阴教之事虽是疥癣之疾,但宗室过多参与,终究是又一重隐患。 然而天后心机幽微,不知在通过这些事情谋划做什么,两相角力之下,后果难测。 “阿翁!”一个柔柔的声音突然在刘仁轨背后响起。 刘仁轨回头,穿着青绿色襦裙的刘瑾瑜不知何时从书架后方走了出来,看向李绚消失的方向,有意识的问道:“阿翁,他搬到隔壁,真是无意的吗?” “或许是吧!”刘仁轨看着自家娇俏的小女郎,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玉儿,你对南昌郡王怎么看?” 刘仁轨最是知晓,自家孙女虽看上去温柔乖巧,但实则天赋异禀,在字里行间便可看透人心,处理政务有章有法,兼又睿智果断,在一些特殊事务的敏感上还要超过他这个宰相。 除了在处理上稍欠老练外,其他即便是外放一州刺史也绝对够格。 很多事情,刘仁轨也放心让她来处理。 毕竟他已经七十有五,精力不济,而他的对手又绝对不好招架。 刘瑾瑜小巧的鼻子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沉思着说道:“这个南昌王人虽然看上去温文儒雅,神色诚恳,但实际上却暗存丘壑,心有野望。” “哈哈,我儿看的透彻!”刘仁轨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怀,随即点拨道:“其实不说是他,就是阿翁我,也都心有野望,所以,要提前进行控制和引导,这才是为人长辈当为之事!” “阿翁所言甚是。”刘瑾瑜微微欠身,平静的脸上也看不出她心中真实所想。 “你去忙吧,阿翁有些事情要去和你父亲去说!”刘仁轨对着刘瑾瑜摆摆手。 刘瑾瑜稍微欠了欠身子,转身,走到桌案后坐下,开始批阅起来桌案上的公文。 看到这一幕,刘仁轨突然觉得一切有些熟悉,脸色微微一沉,转身离开了书堂。 书堂四周的护卫,都是刘仁轨从百济战场上带下来,对他绝对的忠诚,眼前这一幕不虞被外人看到。 走在后园之中,园内空无一人,府中的其他护卫,都在更远处戒备。 月光清澈,刘仁轨站在荷花池畔,看着微微飘荡的莲蓬,目光沉思。 此时,一阵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阿耶,伱叫我!” “嗯!”刘仁轨点点头,招呼刘元朗走上前来,指着眼前的莲蓬说道:“你看,那莲蓬,在这清池之中生长,过不了几日,便会荷花展开,无限美艳,可终有一日,荷花会逐渐凋零,越是美艳的荷花,凋零的就越快,甚至会被人下手折断!” 刘元朗微微一愣,脸色瞬间肃穆起来:“阿耶说的是玉儿?” 刘仁轨一顿,点点头,伸手按在石廊上,面色阴沉的说道:“还记得元日之时,株儿曾开玩笑,好在玉儿没有进宫,不然,恐怕就又是下一个天后了!” 刘元朗脸色瞬间一沉,株儿是他大哥的小儿子,比女儿玉儿还要小上三岁,但已经进学, 元日之时说的话虽是无意,但多少有犯忌之嫌,所以刘仁轨听到之后,狠狠的将株儿罚跪了半宿, 自那之后,家中类似的话便彻底绝迹。 今日父亲旧话重提,又提到了女儿玉儿,刘元朗的立刻就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父亲,黄家子命薄,早日归夭,连累玉儿的婚事也成了难题,儿近日已经开始准备……” 刘仁轨轻轻一摆手,止住了儿子的话,轻声说道:“黄家子早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想想,若是玉儿嫁入到黄家,以她的性情和本事,非得在黄家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阿耶,不至于,玉儿性情温顺,必定会好好孝敬公婆的!”刘元朗连连摆手。 “性情温顺不假,但也最受不得气,她有一身的本事,大家族历来事多,我真的担心她嫁入豪族之后……要么,她将一家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要么,就将一整个家族闹的天翻地覆!”刘仁轨说到这里,嘴角不自然抽搐了一下。 有例子在先啊! “儿也不想让玉儿嫁入豪族去受罪,如此,不如在来年年初参加进士科的贡生中择一二贤者,观其家世,然后……” 大唐进士科,每年开科一次,选十几二十余人为进士,有时甚至还要更少。 “闭嘴,然后,然后什么!”刘仁轨转过身,不豫的呵责道:“科举在朝廷大政,即便是宰相,亦不能轻易干涉,你……你莫不是为玉儿选好了夫婿?” “儿不敢,不经大人允许,怎敢私定玉儿的婚姻之事!”刘元朗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脸色无比惶恐! “最好如此,”刘仁轨一身的杀气在瞬间收敛,深深的看着儿子刘元朗,轻声说道:“若是让为父知道你擅自而为……为父虽不去做那等择人之事,但毁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儿明白,大人放心!”刘元朗深深的匍匐在地,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起来吧!”刘仁轨摆摆手,转身看向一侧的荷花池,轻声说道:“为父知道你的想法,吾家不去攀附门阀豪族,但在士族寒门中,择一贤者,用心培养,亦可成为佳婿,但,你要想清楚,我朝历年进士之人,多数年纪偏长,只有少数才正值年华,未定亲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此时能中进士者,无一不是世家豪族出身,例外不是没有……” 刘仁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语气尖锐的说:“例外之人,仕途也多例外……然则这些都无妨,若是你等兄弟有一二成者,为父伸把手又算什么,可你等兄弟愚顽,贪婪,散漫者多,搅入其中,是要送死吗,而且为父也没有几年了!” “阿耶!”刘元朗刚刚站起来,立刻差一点就惊慌的又要跪下。 刘仁轨直接一手抓住了他,冷冷的道:“如今朝中政局诡异,若是你等兄弟,安心守家,无有妄想,玉儿择一寒门子弟又未尝不可,安心过上十几年,然后像为父一样,一步步的熬上来,也未尝不可!” “阿耶!”刘元朗立刻无比惊讶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何至于此,阿耶,何至于此!” 刘仁轨沉沉的叹息道:“如果玉儿在此,必不会如此问!” 刘元朗羞愧的低下头,不知该做何应对。 “你心中有所念,亦是正常,为父不知你究竟见看过何人,但若是和玉儿年纪相仿,又是本届贡生,即便为父袖手,其人亦难得中进。”刘仁轨毫不客气的下达了预言。 他不是没想过意外,但若真是有那种天赋异常之人,早为他所知了! “阿耶!”刘元朗面色微微一变,刘瑾瑜是他的女儿,作为父亲,刘元朗为女儿操心婚事是自然之事。 只不过女儿时常帮助父亲处理政务,故而女儿的婚事,必须要由父亲点头。 “父亲可是想南昌王?”刘元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非也!”刘仁轨摇摇头,叹声说道:“为父看上的是宋之问。” “乙亥科进士宋之问!”刘元朗脸上充满了惊愕,但紧跟着就心中一喜道:“宋家虽门第普通,但其父宋令文为骁卫郎将,东台详正学士,且宋之问,年刚满十九,母早丧……不对,阿耶,宋之问两月前已经定亲了!” “不错,为父当初的确属意他,在他考中进士之后,亦有意结亲,然而看了一眼,为父便断定其人不堪,此事便丝毫未提!”刘仁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的确私下里暗自见过宋之问,但其人言行多藏媚色。 “至于南昌王,独子,彭王府欧阳氏崇道,性温和,南昌王其人多谋善断,未来亦可至一州刺史,尤其是边州……边州最好!” 伏笔多了一些,写的不是很好,大家轻喷,我先睡了 第九十四章 阴谋诡祟(愿诸位今夜欢愉,万事可期) 第97章 阴谋诡祟(愿诸位今夜欢愉,万事可期) 晨光照在内室之中,照在李绚身上。 李绚双手张开,任由侍女似锦和如玉帮自己披上黑金郡王蟒袍。 七巧平静的站在一侧,手里捧着一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顶黑色翼善观,一块青色的玉佩,一块柳木腰牌。 李墨站在门口三步处,低声回禀:“宗正寺辰时贴出谥告,庄王病逝,谥号虢,庄王世子李翼降封平阳郡王。” “谥告,谥号虢,世子袭爵,出来的真快啊!”李绚轻声冷笑,道:“你不觉得尽是欲盖弥彰的味道吗?” 李墨站在一边,微微垂首,一言不发。 “本王昨日才把奏章送进宫中,今日就出来盖棺定论,好似一切都是在替本王掩盖一样。”李绚冷笑一声。 宫中这一手,看似是在表面上平息了舆论,但却是将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这些自然不是皇帝和天后的作为,看这手法,倒是颇有些明崇俨的味道。 “不着急,再等等!”李绚轻吸一口气,昨日很多事情都已经布置了出去,等待回音即可。 今天最重要的,还是太子三七拜祭之礼。 今日会见到淮南郡王李茂,可能还有千面佛。 披上白麻丧服,李绚从托盘上拿起翼善观,戴在头顶。 七巧将托盘交到似锦和如玉手中,帮助李绚整理翼善观,整理身上的每一寸衣服,最后帮他挂上玉牌和腰牌。 七巧稍微退开半步,低声说道:“阿郎,可以出发了!” “嗯,对了,记得做点绿豆汤,天热了!”李绚轻笑一声,然后转身,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穿过回廊,来到了前院之中,马车已经备好。 余泽站在马车旁,递上一只箱子,同时说道:“王爷,多加小心。” 李绚默默的点头,虽说如今庄王之死已经盖棺定论,但这一切背后的纠葛却远还没有休止。 天阴教,秘卫,都在暗地里相互盯着,不管谁露出一点破绽,立刻就是雷霆一击。 千面佛今日想要安全的从龙鳞宫出来,从神都苑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除此以外,还有庄王世子李翼,流言在龙鳞宫传了整整一整天,都说是李绚毒死的庄王。 李翼不可能没有听到,也不可能置若罔闻。 今天见面之后,双方之间不起冲突才怪。 与此同时,李绚还要找李茂的麻烦。 在太子三七之礼的情况下尤为需要小心,他还未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今日的一切看似平静,但在看不见的水面之下,水流湍急。 马车出门,往东而行,路过乐城县公府,府门紧闭,此刻左相应早已入宫了! 穿天津桥,入端门,马车轻轻摇晃。 一路以来,透过车帘,李绚能明显感受到有很多视线在暗中关注着他。 但此刻,李绚早已经心思沉定,面色肃穆。 今日是太子三七之礼,李绚为拜祭而来,在太子宫内之时,绝对不能失礼! 马车停在东宫门外百米之处,两支队伍并排两列,缓慢前行。 仿佛看到了李绚,诸王队伍之中,一个人伸手对他招了招,是霍王世子李绪! 李绚稍快几步,走上前,对着李绪微微拱手:“见过十一兄长!” “二十七郎来的有些晚了!”李绪稍微向后退了半步,让出半个位置让李绚插队。 “多谢十一兄长!”李绚抬头看向前后的嗣郑王李敬,淮南郡王李茂,韩王世子李讷等人,微微行礼的同时,诧异的问道:“十六兄长呢,怎么不见他?” 庄王世子李翼,他今天根本就没出现在太子宫外,也没来参加太子的三七之礼。 “二十七郎怎么忘了,十六弟有丧在身,按礼制,必须要守丧的!”李绪低声解释了一句。 “是我该死!”李绚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按照礼制,孝子必须守丧百日,轻易不得出门。 太子三七之礼虽然贵重,但庄王过世,李翼按制必须守在庄王灵前。 “二十七郎昨日没来,可不知道昨日乱成什么样子,龙鳞宫各种流言,有说是庄王叔自己服丹而亡的,也有说是二十七郎害死庄王叔的,甚至有人说是……”李茂话未说出口,但身体却微微侧向乾阳殿的方向,目光微微一挑,眼含深意。 李绚一愣,脊背不由得就是一阵发寒。 他是真没有想到,昨日在神都苑中竟然有那么多的流言在传播。 看着李茂一副没有丝毫嫌隙的模样,李绚不由得怀疑,李茂是不是对昨日洛阳城内的流言并不知情。 毕竟龙鳞宫和外界几近隔绝,有些事情天阴教能做到,但李茂不行。 在昨天的那件事情上,李茂或许只是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然后被千面佛听到利用了,然后又传扬出了出去。 李绚的微微垂首,心里却发出一声冷笑。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心怀叵测,阴毒狠辣。 或许李茂的确没有将谣言传遍整个洛阳的能力,但绝对在暗地里算计什么。 李茂和庄王李凤早就勾连在一起,如果说他对天阴教之事一无所知,简直是骗鬼。 这件事中,秘卫虽说没有推波助澜,但也在暗中袖手旁观。 或者说,他们想看着经过了上一次打击之后,天阴教在整个洛阳还剩下多少力量。 李绚能够想象得到,昨日,秘卫一定通过这件事件,在洛阳抓了不少天阴教的余孽。 但这些人,恐怕根本就是天阴教刻意放弃的,为的就是朝李绚报复。 “王兄慎言!”李绚突然间开口,直接止住了李茂,并且冷脸言道:“王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尤其是你我这样的人。” 刚才李茂在李绚面前,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现在却满脸愕然。 不过李茂刚才所讲昨日龙鳞宫内发生的情况,李绚却听的非常认真。 李茂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李绚同样不知道龙鳞宫内发生了多少事情。 现在,李绚明白了,天阴教在龙鳞宫内传的关于他害死庄王李凤的流言,醉翁之意全不在酒。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针对是李绚,以报之前云韶院之仇,但实际上,他们真正指的却是皇宫。 是天后武曌,是天皇李治。 或者说,他们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两个人。 这才借庄王之死传出流言,说是武曌和李治为了报庄王在乾阳殿失言之仇,所以直接派人毒死了庄王。 李绚不过是在为皇帝背黑锅罢了。 这整件阴谋,天阴教针对的从来就是皇帝,是整个朝廷,对于李绚不过是小小的报复罢了! 此外,也还有人在试图把水搅浑,让人们把注意力从李绚身上挪开,这便是所谓庄王服丹身亡之事。 李绚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霍王世子李绪,眼神中满是感激。 李绪淡淡的笑笑! 队伍在缓慢的前行,李绚平静的顺着人潮而行。 另外一侧,诸官的队伍中,也有不少古怪视线落在李绚身上。 在整个洛阳,消息最灵通的不是内卫,不是秘卫,而是洛阳城中的这些官员。 尤其是和洛阳,河南两县有关的。 洛阳、河南两县的不良人,才是整个地面上消息最灵通的。 “你怎么看,千面佛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一座高高的望楼之上,明崇俨俯瞰太子宫下的情形,低声询问。 丘神积从阴影下走了出来,手握长槊,目光平静的说道:“诸王在离开神都苑时,进入皇城时,内外诸率已经将其里外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或许,他是直接易容成了某个人,毕竟我等无法详查这些王爵的身体!” “所以才要继续盯着!”明崇俨目光微眯,神色凛然的说道:“他必然在其中,不是淮南郡王,也必是其他人,在太子宫中,三七之礼,他必然会露出马脚,仔细盯着,一有发现,即可逮捕!” “喏!”丘神积微微拱手,然后继续看向人群:“可惜,给我等的时间太短了!” 今日大家应该都无心阅读,提前发放。 今年愿诸位书友及家人身心康健,年年今夜,喜乐嘉平,共欢同乐。 第九十五章 谁是贤王(愿诸位今夜尽饮琼浆,福寿安康) 第98章 谁是贤王(愿诸位今夜尽饮琼浆,福寿安康) 风中隐隐传来哀乐之声,李绚回头找寻,但遍目都是挂满了缟素的亭台楼阁,看不到来处。 人影憧憧,但仔细看去,却又看不清一人面目。 四旬上下,脸上满是皱痕,须发已经略有发白的太子率更令李俨领在诸王之前,朝灵堂走去。 太子宫中堂之内,白幡高挂,黄纸遍地,香火弥漫,白烛长明。 李旭跟在诸王之后,迈步走进灵堂,面色肃然。 相王李旦,英王李显,雍王李贤,太平公主,太子妃裴氏,还有小丫头广平县君裴诗彤靠在太子妃的身侧,此刻脸上亦满是悲痛之色。 李绚跟在淮南郡王李茂的身后,与诸王相同,手捧长香,走到牌位之前,鞠躬跪拜,最后一一将长香插入香炉之内。 眼前的牌位已经换成了孝敬皇帝之名,李绚看着牌位,一时间感慨颇深。 李弘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他死后,他的弟弟李贤会死于非命,李显,李旦会被直接夺去皇位,他的老娘武后,以六十六岁高龄登基称帝,大肆屠戮李姓宗室,甚至差点就将周祚永传。 莫名的,无限的哀伤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下意识的,李绚用袖摆擦去眼眶的泪水,让于一旁。 李绚并不知道,他的这番动作,被李贤,李显和李旦,全都看在眼里。 守灵这么多时日,他们见多了假惺惺哭泣之人,也有很多是真情流露之人,也不乏演技高超之辈。 李绚眼中虽有泪水,但在极短的时间就擦的干干净净,除了眼眶微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如果不是一直盯着,那么快的动作,稍微眨眼,就可能略过去, 李贤心里慨叹一声,目光转向身后的李显和李旦,此时的李显不知是被感染,还是何故,泪水已经掉落了下来。 李旦则是死死的低着头,虽看不清神情,但亦知无限哀伤。 看着面前的牌位,想着兄长曾经的和蔼面目,李贤同样微微低下了头。 没人知道,李弘和李贤曾经有过一段兄弟之间的私谈,李弘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比清楚。 他的身边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医,自己能活多久他心里有数的,所以找到一个机会,就和李贤有一番兄弟之间的对谈。 李贤对太子之位没有想法吗,当然不是。 李贤自幼聪明绝顶,虽不至于有过目不忘之能,但相比常人,读书明理都要早的多。 更别说有些事情他自己想不通,旁边却也有人能帮他想通。 如今,他即将继太子位,前路无比艰辛,需要有无数人的帮助,这位南昌郡王叔父,同样也在人选之列。 “殿下节哀!太子地下有知,必希望殿下能长命百岁,绵延长久,更何况未来还有嗣子需要照料,太子宗庙常飨,皆赖殿下,殿下需谨慎保重!”李绚诚恳的对着太子妃躬身行礼。 “本宫晓得!”太子妃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了身侧的裴诗彤身上:“这孩子多顽皮,日后若有烦着南昌王的时候,还请南昌王多担待!” “臣领命!”李绚满脸苦笑的看着裴诗彤,奇怪的是这时候,裴诗彤就这么靠在太子妃身上,仿佛一点力气也没有一样,又或许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看都不看李绚一眼,低着头,神色悲戚。 明白了,李绚立刻就明白了,眼前这场丧礼虽然是太子李弘之丧,何尝不是裴诗彤父母家人之丧! 裴家因满门被杀之故,虽有宗正寺卿裴广孝在收拾后续,但葬礼终究只是草草收场,甚至在凶手被缉拿之前,裴家就已经通过手段,将裴齐哲一家的遗体运回河东老家安葬了。 裴诗彤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参加父母和兄长的葬礼,目睹之下,感同身受,在所难免。 李绚微微的摇头,此时在太子宫中也不好多做安慰,只好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向了一侧的太平公主。 “公主殿下!”李绚对着一侧身材修长,容颜俏丽的太平公主微微躬身,低声说道:“请节哀!” “王叔!”太平公主侧着头,看着李绚,似乎满脸疑惑的问道:“你们这么多人来看望大兄,是都要像他一样,躺进那个大黑柜子里面吗?” “太平!”李贤突然低声怒喝,太平公主的话实在有些冒犯诸王。 “无妨!”李绚直接摆手,站在太平公主跟前,声音平稳,柔和,但又十分坚定的说道:“殿下,先贤有云: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臣不敢言像孝敬皇帝一样重于泰山,但断然不会如鸿毛一样轻浮……” “王叔,贤者也,李贤钦佩!”李贤站在一侧,诚挚的拱手:“王叔与王兄交情甚厚,品行相近,趣味相投,实乃宗室之中诚朴敦厚长者,以后还请王叔多多教诲,李贤,还有诸弟妹,如有不当之处,以后还请王叔多加指正!” 说完,李贤重重的躬身,李绚赶紧上前扶住李贤:“殿下言重了,一切都是为臣分内之责,敢不尽心竭力!” “如此甚好,王叔,请!”李贤笑呵呵的站起身体,拉着李绚的手腕,拉到了李显身前,然后点头,转身,看向随后的霍王世子李绪:“十一叔父……” 李绚突然感到脊背一寒,他只不过是稍微感慨而发,没想到就被李贤抓住表演了一番。 相比于天后武曌,李贤或许真的能力有所不足,但相比于天下绝大多数人来讲,他的智慧,心机,手腕,绝对是一等一的。 李绚有种感觉,天阴教这一次在洛阳搅弄风雨,恐怕得罪最深的人,就是这位雍王李贤。 一旦李贤接位太子,随即而来的,必然是对天阴教全方位的打压,甚至绞杀。 并不是说李贤就比当朝的诸位强多少,只不过他是新人,他的心机,手段,和以往诸人都有不同,天阴教根本不适应他的行事做法,稍不注意,就要吃大亏。 “英王殿下!”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然后凑近李显,低声问道:“这几日还好吧!” “还好,王叔!”李显稍微凑近,然后低声说道:“王叔这一次可是大出风头,我在宫中也能听到外界的风声。王叔,什么时候带李显也出去来上这么一遭。”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李绚神色略微严肃,但紧接着就轻松的说道:“殿下若是想要有所抱负,不妨从围猎开始,等到太子丧期过去,若微臣还在神都,就和殿下一起去神都苑中狩猎,纵横驰骋。说实话,殿下的身体太过单薄了,是应该要好好练一练了!” 李显眉头一挑,眼睛一转,就已经品味到了李绚话语当中的别意,微微拱手:“那本王就静待王叔佳音了!” 李绚从李显身边走过,来到了相王李旦的身边,他再度诚挚的拱手:“殿下,请节哀!” 李旦年纪虽小,面容稚嫩,却是众兄弟当中,身量最长之人,他对着李绚同样深深拱手:“王叔,亦请节哀!”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满目诧异的看向李旦。 此时的李旦已经稍后一步,迎向了霍王世子李绪。 第九十六章 太子家令 第99章 太子家令 无尽的天空上,一大片云层从烈日下飘落,天色骤然一暗。 阳光照射在整个太子宫上,一半暗,一半亮。 明暗之间的交界正好从太子宫的中央划过,正好从太子灵堂划过。 正好从灵堂之中,太子妃裴氏和雍王李贤的中间划过。 转眼,云层飘过,一切明亮如常。 上香拜祭完毕,诸王世子各散,李绚赶紧叫住走在他前面的淮南郡王李茂。 “四王兄!”李绚的声音让淮南郡王李茂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李茂回头,有些意外的问道:“二十七郎,有事?” “四王兄,这是就要回去了?”李绚目光望向前方,前方几十米处,正是太子宫正门所在,李茂竟然就要离开了,没有丝毫作留。 “是啊,反正该做的都做完了,为兄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自然是回去的好。”稍作停顿,李茂满含深意的说道:“二十七郎,洛阳可是风雨之所,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李绚微微一愣,立刻拱手,面色肃穆道:“小弟受教了!” “不用这般客气,我等兄弟,自是一体!”李茂笑的很爽朗,李绚淡淡的随笑。 如果他不是之前在进入太子宫时,看了一眼李茂头顶的词条,恐怕还真的会将他当成什么好人! “如此,请恕小弟冒昧。”李绚刻意的走近了一步,无奈苦笑道:“昨日之事,小弟着实无辜,但心底亦存忐忑,万一真的是小弟和孟医官用药错误……或累及王兄和霍王叔父,那就真是小弟的不是了,兄长要不随小弟去一趟尚药局,让里面的其他御医帮助兄长再诊查一遍。” 李茂眉头一挑,但随即就十分坦然的道:“二十七郎多虑了,为兄的身体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况且昨日庄王叔父出事之后,太医院亦派了数位太医来龙鳞宫诊查,若有问题,早就查出来了!” “原来如此,那小弟就放心了。”李绚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李茂说道:“王兄既然要回去,小弟也要去探望霍王叔父,不如一起同行如何?” “如此甚好!”李茂坦然应允,然后就说笑着和李绚一起朝太子宫外走去。 此刻,太子宫门口,太子率更令李俨依旧站在门口迎客,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引领诸王一样将诸人引领到太子宫中,只是在门口迎客,同时送客。 “李率更,今日怎么只有郎君一人在忙,阎家令和周仆令呢,怎么一人都不见!”李绚和淮南郡王李茂,同时朝太子率更令李俨拱手,李绚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劳烦王爷惦念了!”年纪颇长的李俨苦笑着拱拱手,说道:“阎郎君昨日深感风寒,今日已是病重难起,所以太子宫的事务,只能由在下和周仆令两人担起了。在下在这里迎来送往,周兄在后面兼顾法会!” 太子宫属官,分内官和外官。 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仆令是太子最信任的三位内官。 外官分文武,文官以太子太师,太傅,太保,太子少师,少傅,少保为首,充填太子宾客,下辖太子詹事府,太子左右春坊,司经局,典膳局,药藏局,内直局,典设局,宫门局。 武官为太子六率,左右卫率,左右亲府,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府,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 平常之时,太子宫下属诸多属官,就是一个实际的小朝廷。 然而太子三师三少本就不常设,和太子宾客一样,常由朝中高官兼任,而太子詹事府,左右春坊等诸多官僚,在太子病逝后不久,纷纷就引罪而走,如今依旧还留在太子宫的着实不多。 只有内官中的三位,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仆令三人常在,以及麾下一些属官。 “阎家令病了?”李绚微微一愣,满是可惜的说道:“小王前些时日刚刚购得一套新宅,原本是阎家令帮忙介绍的,本想借今日的机会谢一下阎家令,现在看来得以后了。这样,等明日小王备妥谢礼,亲自上门探病!”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在下一定将话传到!”李俨拱手,满脸的诚恳。 “告辞!”李绚拱手,告辞,转身和淮南郡王李茂一起离开了太子宫。 “太子家令阎庄?”李茂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说道:“阎庄,莫非是前吏部尚书阎立德之子?” “不错,兄长,阎家令同样还是前尚书右丞阎立本的亲侄,其人既学其父,善营造之学,又学其叔,丹青一绝。”说到这里,李绚微微一顿,然后笑着说道:“小弟一直想拜访其人,如今其虽病,却也是一个造访的良机!” “不错,为兄倒忘了,二十七郎同样擅长工笔和营造,拜访其人,正合贤弟心意!”李茂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唐宗室当中,历来颇多善工笔丹青之道者,如故汉王李元昌,韩王李元嘉,滕王李元婴,都是当世名家。 其他诸王,诸王世子,俱善丹青,只是未如父辈出色罢了。 就比如霍王世子李绪,其父霍王李元轨经学文雅,李绪同样颇多才艺,善书画,以鞍马擅名。 李绚同样会一两手工笔画,写实,工整,最容易上手,最适合他这样的人,十数年下来,李绚非不能被称之为是什么名家,但在年轻一辈中却也算优秀,只是匠气多些。 “到时你我兄弟可多切磋一二!”李绪的声音从李绚的身后传来。 李茂招招手,说道:“十一郎,二十七郎要去探望霍王叔,你领着他去吧!” 李茂笑笑之后摆摆手,然后径直朝自己的王车走去。 “二十七郎,听为兄一句劝,近日还是别来神都苑,不知为何,为兄总觉得那里的气氛诡异!”李绪抓住来李绚的手腕,面色郑重的摇摇头! 李绚一愣,稍作琢磨之后,便点点头,李绪说的有道理。 李绚目光在四周扫过,明里暗里不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时刻不停的盯着他。 皇宫如此,神都苑怕一样也少不了诸多眼线。 他在盯着李茂,秘卫何尝不是,他又何必去做秘卫的刀。 李绚稍微后退半步,拱手,感慨道:“那就拜托兄长替小弟向王叔问安,等过些时日,小弟再去看望王叔!” “好!”李绪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本来还想去你的新宅邸去看一看,但现在庄王叔父病逝,事务繁杂,一切就暂缓吧!” “喏!”李绚将李绪送上马车,然后转身回来,朝太子宫走去。 “李率令!”李绚重新回到太子宫门口,拱手朝着太子率更令李俨道:“不知小王可否去探望家师玄藏真人?” “王爷!”李俨脸色无奈的说道:“王爷当知啊,诸位真人如今在后内宫之中举办法事,外人根本不得入内,就是下官……下官也是数日才得一见,还望王爷海涵!” “不知在下可否帮忙……”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二十七郎,伱来太子宫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来来来,兄弟给你介绍几个人……” 李绚还没转身,就已经被身后的人拉走了。 不过他早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正是太子舍人来遂! 国初以来画鞍马,神妙独数江都王 第九十七章 九江行脉,天河真法 第100章 九江行脉,天河真法 “家叔祖在世时,曾在太子门下充任宾客,后迁太子詹事,堂叔也曾任太子舍人之职,再到下官……故而在太子病逝之后,家祖和家父都让下官必须在太子宫待到太子殿下入葬之后,才行离开!” 行走在冷清的宫巷中,来遂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依旧留在太子宫的原因。 李绚一下子恍然了过来。 来遂的曾祖父是前隋大将来护儿。 前隋大业十四年,宇文化及江都兵变,隋炀帝遇弑,来护儿一同遇害。 其时,来护儿家中数子同时遇害,只有十一子来恒和其弟来济,因年少幸存。 来济在贞观年间,就任通事舍人,中书舍人,中书侍郎,中书令加同中书门下三品,检校吏部尚书,兼太子宾客,太子詹事,后坐通褚遂良事,累贬庭州刺史。 龙朔二年,西突厥入寇庭州,来济力战阵亡。 来济次子来庆远,龙朔二年曾任太子舍人,今为润州刺史。 来遂的祖父来恒,在显庆年间之前,仕途还算顺遂,然而显庆年后,仕途开始坎坷,直到龙朔二年之后,才逐渐有所起色,如今更是任黄门侍郎,只差一步就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宰相职位。 李绚轻声说道:“来翁不易,若小弟记得没错,来翁再有三年便要致仕了?” 来恒生于前隋大业四年,距今已有六十七年,大其弟来济两岁。 “不错,其实二十七郎有所不知,家祖不止一次想提前致仕,只是陛下不许而已!” 来遂没有在意李绚的冒昧,低声说道:“如今的朝堂之中,左相已经七十有四,郝相比家祖也还要大一岁,而且恐怕两年后,陛下也未必会让其致仕。” “朝局啊!”李绚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左相刘仁轨在四年前就已经致仕,仅仅不到一年,就因大非川之败被迫重新任陇州刺史,太子左庶子,鸡林道大总管,乃至如今的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朝中尽数白头翁,新人哪得掌大权! “你我兄弟皆知,雍王性情有缺,更需有勋臣辅助……或许你我能够熬到那一天。”来遂话没有说开,但李绚却能清楚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来兄通透,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理的,或许有一二日,便是你我兄弟登台之时!”李绚对来遂的眼力十分的佩服。 不愧是从前隋传到当今,并且屡次在朝中担任要职的官宦子弟,看的就是透彻。 如果来恒能够更进一步,在致仕前,任中书门下三品,宰相职位,来家就又出一位宰相,相比戴家也丝毫不差了。 “二十七郎这边请!”来遂前面转过一个小弯,狭窄的宫巷尽头,是一间不大的普通宫院。 但在宫院之外,高墙之下,数十名身穿明光铠,手持锋利刀枪的禁军守卫,在李绚和来遂出现的一瞬间,冷冽的目光立刻盯了上来。 来遂赶紧上前,对一位四旬的禁军将领拱手道:“这位将军,在下太子舍人来遂,这位是南昌郡王,玄藏真人的弟子,来此希望能够拜见玄藏真人!” “不行,任何人都不能入内,退后!”禁军将领猛的一握刀柄,虎目死死的盯向李绚。 来遂还要再说什么,李绚猛的拉住了他,摇摇头,然后看向这位禁军将领:“将军,小王也不求去见人,也不用将军帮忙往里传东西,只是麻烦将军带句话给家师,就说小徒李绚在门外拜见,家师应该有东西传出来的!” 李绚认真的拱手,然后站起身,将来遂拉到自己的身旁,两人并肩站立。 看到这一幕禁军将领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死死的盯着并肩站立的两人。 一个是当朝郡王,一个是相门子弟,而且李绚要求的仅仅是传句话而已,并没有多为难。 可仅仅是沉虑片刻,这名禁军将领就冷着脸说道:“这里是宫中禁地,任……伱们不要擅闯在,这里等着!” 一句话说完,禁军将领立刻朝院内而去,李绚赶紧拱手:“多谢将军!” 站在一旁的来遂一挑眉,拉了拉李绚的衣袖。 刚才那名禁军将领明显是要拒绝他们,但突然之间又改了口,就像是有人在暗中下令一样。 李绚微微摇头,示意来遂不要多管。 他今天来这里,原本是为了搞清楚千面佛如今的隐藏身份,但没有能够去成神都苑之后,立刻就改变目标。 李绚修行突破先天真种的时日已经不短,对于更进一步的修行,他虽然有修行法门,不耽搁日常修行,但是想要增加修行速度,还需要更重要的一件东西…… 片刻之后,禁军将领从宫院内快步而出,走到了李绚面前,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然后将一张卷纸递了过来。 虽然纸张被卷了起来,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东西是刚写好的。 “多谢将军!”李绚深深拱手,然后双手将那张卷纸恭敬的接了过来。 看着手上的卷纸,李绚再度对着禁军将领微微颔首,然后果断转身,快步朝着来路的方向而去。 来遂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的表情,只是稍作犹豫就紧紧跟上,片刻之后,拐过弯,来遂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能说一下这里面是什么吗……若是为难,就算了,二十七郎!” “没有什么为难的。”李绚一只手握着卷纸,步子缓了下来,他将手里的卷纸微微高抬。 阳光透过卷纸,留下一道黑色的阴影。 跟在一旁,来遂虽然无法看清楚卷纸的真容,能够能清晰卷纸映出来的一根根横斜的线条。 “这是什么?”来遂满脸诧异,这根本不是什么信件,文案,李绚和韦玄藏究竟打的什么谜语! “这是九江行脉图!”李绚平静的看了来遂一眼,一句话,道破了里面的真相, “九江行脉图。”来遂满脸诧异,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你修行的是九江行脉真水经?” “你是第一个叫出这套功法全名的人,我修行的,的确就是九江行脉真水经。”稍微停顿·李绚念出一句诗:“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漫北斗,人间移权柄。” “九江行脉,天河真法!”来源点点头,说道:“这虽不是长生真经,但也相当了得了!” “可惜天河真法不全。”李绚微微露出一丝苦笑,紧跟着说道:“像你我这样的人,除非抛却一切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否则,那些长生秘法,根本就轮不到你我!” 李绚老师韦玄藏所在的蜀中青羊宫自有长生秘法,就比如《先天灵妙真经》。 只可惜这种秘法即便是在青羊宫内,也只有寥寥数人得传。 李绚修行的,不过是中等偏上的《九江行脉真水经》。 《天河真法》残缺,青羊宫的长辈从其中化出一门《九江行脉真水经》的功法。 这套功法放在数百年前,的确只是二流货色,传闻中最多甚至可以修到金丹,在那种随意能修到元神,得证地仙的近古时代了,的确算不了什么。 但在如今,这个就连金丹都罕得一见,难得一闻的时代,《九江行脉真水经》在威力上并不逊色多少。 而且就算有所谓的金丹元神,在无数长弓劲弩之下能得不死,但也必须永远退避三舍! 好困啊! 第九十八章 火药爆炸,地动惊慌 第101章 火药爆炸,地动惊慌 前方不远处就是太子宫门,依旧是人来人往,太子率更令李俨依旧在庄肃的迎来送往。 偏巷之中,李绚顿下脚步,回头看向来遂,低声问道:“来家现在还有武道功法的传承吗?” “有,根本功法还在,但锻髓往上,基本就已经断了,这也是祖父和叔祖不从武职,改走文官的原因。”来遂靠在高大的宫墙下,有些哀伤的说道:“曾祖是前隋忠臣,陪炀帝死在扬州,家中数位先长全都罹难,只有祖父和叔祖逃过一劫。 但祖父和叔祖年少,未曾保下多少传承,军中途径无法走通,不得已之下,只能转走文途。 好在大唐转眼已平定天下,文官之途反而是走对了,只可惜……” “这是幸运之事!”李绚直接打断了来遂的话,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之事太过敏感,还是少说为好。 “听说二十七郎即将赴任江南,不知是否要过扬州?”来遂话音一挑,说到了重点。 “扬州?”李绚立刻眼睛一瞪,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跳了出来:“天阴教和宇文家有关?” 来遂脸上瞬间满是惊诧,随即苦笑道:“二十七郎的确敏锐!” “唉!”来遂沉沉的慨叹一声,低声说道:“曾祖命丧江都,大唐平定江南以后,祖父和叔祖,以及家中族人,都曾不止一次的前往江都寻找家中传承,但始终一无所获。 只是偶然间听闻,天阴教似乎和与宇文家有关,消息如何也很难说。 二十七郎若是赴任江南,还请帮忙寻找,若能有收获,来家必定感激不尽!” 哪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好感,哪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帮忙。 来家明显是放不下当年的家中传承,对于领兵征战,依旧有所想法。 尤其是在来济庭州死于突厥之手后,这种想法就更为迫切。 不过来遂的做法,李绚并不反感,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直接的说道:“赴任江南之事,现在只是传闻,在朝廷任命下达之前,传闻也只是传闻……若是传闻成真,小弟赴任江南,即便是能找到天阴教的一点痕迹,也是势单力薄,难有收获……这并非小弟拒绝,只是小弟希望,若是将来能抵达江南,遭遇困难之时,还希望来家能有所援手。” 李绚和天阴教之间已经积下了死仇,两者之间无任何缓和余地。 李绚调任婺州,虽然对绝大多数人来讲,甚至就连风声都没听过,但对于来家这种曾经出过一任宰相,现在的当家人又是仅次于宰相的黄门侍郎的门第来讲,知道这点小事并不为难。 “如今,来家在江南,就只有堂叔就任润州刺史,而且润州归属扬州都督府,距离婺州极远,想要有所作为也难,倒是叔祖曾任台州刺史,有一二旧部,或许能有所助力,但详细还得去找祖父询问!”来遂低头认真思索起来。 李绚听的不由一阵乍舌。 润州紧邻扬州,来家虽然不在扬州任职,但恐怕早已将扬州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 所以才会盯上天阴教,偏偏恰巧,当年来济曾贬任台州刺史,如今算来,未尝不是有心为之。 来家在台州,在婺州,在睦州,很有可能都有自己的人。 不过可能限于没有官方明职,故而不好有所作为。 李绚就不同了,他不仅即将就任婺州长史,而且还是当朝郡王,和天阴教之间亦有深仇。 这意味着李绚一旦就任婺州,和天阴教之间必将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如果再算上不久前的婺州刺史被刺案,整个婺州高层和天阴教之间,已经势成水火。 也不知这种算计究竟是谁想出的,看样子应不是来遂,怕是来济那位黄门侍郎。 或许他只不过是稍微一想,李绚便已经成了被利用的棋子。 或者说双方相互利用更为妥当,李绚也不好惹,在他的背后一样也有人支持。 李绚亲舅欧阳通即将就任卫尉寺卿,或许还比不上来济,但也不差多少。 打压,剿杀天阴教,同样是李绚欲做之事。 能借助来家之力,在婺州快速站稳脚跟,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我兄弟,相互扶持,总能都得偿所愿的。”李绚一语两关。 来遂先是一愣,随即赞同的点头,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透。 “他日二十七郎若是有空,还请上门一叙!”来遂略微思索,作出了决断。 李绚深吸口气,沉声说道:“小弟必定打扰……” “轰隆”一声巨响,就在李绚话音将落之际,从远处传来的巨响,一下子打断了李绚的话。 巨大的火光在南边的天光直窜而起,转眼就冲上了数十米的高空。 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亦特别的醒目。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而来的是,还有剧烈的震动。 一时间,无数人站立不稳,剧烈的摇摆起来。 “是火药……” “是伏火雷……” 李绚的话几乎和来遂同时而出,但转眼,两人就都知道说的是一回事。 医圣孙思邈在“丹经内伏硫磺法”中记载过。 这就伏火。 然而有人在实验的试验的时候出了差错,木炭放的过早,然后就引爆了一切。 所以有人研制出一种非常特殊的药发傀儡,不仅用来放烟火,同时用来治病。 当年贞观时,太宗皇帝被山鬼迷缠,久治无效,布衣李畋应诏揭榜,将硫磺硝采用竹筒装入,引爆驱逐山魈邪气。 医家常用来说火药,是用以救病之用,而来遂所说的伏火雷,怕是另有所指。 “快跑啊,地动了!”也不知道哪里大喊一声,整个太子宫立刻就乱了起来。 无数的官僚,仆役,侍女,军士,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一时间四处乱奔。 李绚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穿过人群,捕捉到了太子率更令李俨的身影,然而他现在却是一脸茫然,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模样,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眼看着整个太子宫立刻就要混乱起来了,李绚立刻上前一步,大吼一声:“所有人,停下脚步,不得妄动,一切无事。李率令,请下令,太子六率,即刻护卫太子妃,雍王,英王,相王,太平公主诸人安危,守卫整个太子宫,任何人不得进出;派人护卫所有王公大臣,即刻进室内暂避!” 李绚的声音的清澈透亮,总有一股让人认真聆听的感觉,不少人在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尤其是太子率更令李俨,远远的看见他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几乎在转眼间,李俨立刻不停的下达了命令。 一队又一队的侍卫迅速的奔向了宫中各处,守护太子宫的同时,也守卫宫中各位贵人,各位官僚大夫的安危。 看到李绚走了过来,李俨沉沉的拱手:“多谢王爷及时提醒,不然的话,这里就要出大乱子。” “无妨,这些都是小事,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李率更似乎没有注意到。”李绚眼睛直直的盯着李俨。 就见李俨一脸的茫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李绚摇摇头,无奈的说道:“现在,还请李率更,派人即刻赶赴乾阳大殿,禀报天后,太子妃,雍王,英王,相王,太平公主诸人皆安,同时询问,眼下需太子宫诸卫率做什么?” 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不仅是乾阳大殿,尚书省也要派人去禀报太子宫中诸人无恙,请问尚书省有何安排;此外就是,派人去金吾卫将军处,通报情况并且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造成如此大的爆炸?” 第九十九章 【阎庄(伪)】(均订950) 第102章 【阎庄(伪)】(均订950)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太子宫深处传来。 李绚下意识的回身,看着一同出来的李贤,李显,李旦,还有太平公主几人,一时间不由得一阵瞠目结舌。 这群人也太不老实了,这种时候还敢乱跑。 “王叔,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贤目光在众人当中一扫,直接就落在李绚身上。 李绚目光微微扫了李俨一眼,李俨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晦暗! “一切现在还未有所知,不过臣已经派人去金吾卫询问了,乾阳殿也派人向天后和圣人禀报情况,尚书省也派人前去,只等左相命令。” 李绚转过身,看向远处天空上逐渐散去的黑烟,面色阴沉的说道:“皇宫戒备森严,不是什么人想闯就能闯的,臣现在更担心的是,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 李贤是聪明人,李绚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严肃的点头:“王叔所言极是!” 大唐皇宫,除了守卫皇城的金吾卫,还有守城门的监门卫,还有知皇城西面助铺门的领军卫,管理宫中治安的金吾卫,以及专责守卫宫城的北衙禁军,冲击皇宫只是死路一条。 此时,诸卫,诸将军早已经反应过来,整个皇城第一时间已经完全戒严了起来。 普通的官员轻易之间根本动弹不得,都被死死的弹压了下来。 即便是宫卫行动,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弓弩在死死的指着。 “诸位殿下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妨派人带口信前往乾阳殿问安,以尽孝心!”李绚微微躬身,朝着乾阳殿的方向拱手! “是该如此!”李贤立刻拱手,同时转身朝向乾阳殿的方向微微躬身。 李显和李旦有些手忙脚乱的跟着行礼,只有太平公主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 在场的其他众人,则同样跟着朝乾阳殿的方向微微躬身。 突然,李俨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不直去乾阳殿当面问安……” “李率令!”李绚猛然间一声断喝,直接按住了李俨的胳膊,将他从李贤的身边推开,然后冷声怒喝:“李率令,你这是要陷殿下于何种境地,真是其心可恨,其心可诛!” 李贤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李绚为何这么说! 李俨突然间脸色一变,神色间无限恐慌,整个人赶紧匍匐在地,声音颤抖的说道:“殿下,南昌王所说无错,殿下此时实在不宜妄动,是臣思虑不周,都是臣之过,都是臣之过。” “兄长!”李旦突然间出现在李贤的身后,眼神担忧的摇摇头。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贤脸色大变,一时间又惊又怒的看向李俨,指着他狠狠的说道:“你,你……” “殿下,不论何时,当处事以静,东宫安,则陛下和天后安,陛下和天后安,则天下安!”李绚上前一步,挡住了李贤看向李俨的目光,低声说道:“殿下不如派贴身之人,前往乾阳殿问安,自己还是先回灵堂,殿下安,则东宫安,诸王,诸大臣皆安!” 李贤看着李绚眼神当中的担忧,重重的点头,最后目光落在了李俨的身上,狠狠的剜了一眼,然后转身,带着李显,李旦,还有太平公主一起往太子宫深处走去。 “传令,戒严,太子宫中,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妄动者斩。”李绚的命令一下,四周的军士立刻应诺! 四周刀光闪动,枪戟林立,太子宫中的戒严,比之前还要更强三分。 李绚疑惑的目光落在太子更率令李俨的身上。 李俨作为太子三内官之一,在太子李弘身边,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大大小小的事务,这里面的忌讳他不懂吗? 难道说…… 【李俨,太子更率令,出身赵郡李氏,父李孟尝,前右威卫大将军,奉敕检校太子右典戎卫率。】 李绚的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这个提示词条,总是随意所欲的跳出来。 在外面的时候还好,但在皇宫之中,他出现的次数非常的少。 只有李绚有过相当接触的人,它才会显示出他的信息,就像是需要时间探查一样。 不过他探查出来的结果,一般是没有问题的,就像是早先他一下子探查出杨台是千面佛一样。 李绚刚才心里已经升起了怀疑,李俨真的是李俨吗? 如果是,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难道不知道,就看他今天的表现,天后不等明日,今晚就会将他免职,甚至下捕入狱。 即便是雍王,也会死死的记住他。 李俨在李绚的目光注视下,整个人突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平静的诡异。 “踏踏踏……”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外面的皇宫大街传来,李绚不再搭理李俨,快步的走到门口。 就看到一名身穿绯色官袍,国字脸,身材中等,长着短须,带着黑色璞帽,一脸担忧的中年官员,在一名身穿绿袍的小吏陪侍之下,在数名金吾卫的护卫下,快步的朝着太子宫的方向而来。 那名小吏正是之前派去金吾卫将军那里报备询问情况的。 “是阎家令!”李俨站在李绚的身侧,平静的脸上微微松了口气。 李绚转身看向李俨,压低声音问道:“郎君,究竟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李俨轻飘飘的应了一句,然后快步的朝前走去:“阎兄,伱可算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是淮南郡王的马车被伏火雷炸了!”阎庄重重的咳嗦两声,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有人在天津桥南埋置了伏火雷,在淮南郡王马车过时,突然引爆,不过似乎威力不强,未能伤及淮南郡王。” “工部在伏火雷上的研究,也没到此吧!”李绚突然出现在李俨身侧,一句话让阎庄和李俨脸色微微一变。 “阎家令!”李绚拱手,回头看向太子宫,说道:“太子宫内如今已经禁人行走,但还有一些照顾不到的角落,还请家令即刻前往处置!” 阎庄和李绚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一回李绚初来神都时,就曾经来太子宫拜祭。 “殿下所言甚是,下官立刻就去!”阎庄面色严肃的点头,但紧接着就看向了李俨:“李兄,你和我一起去吧。” 李俨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指向了门口,阎庄一把抓住他的手,说:“这里就交给南昌王,我等还有其他事。” 太子宫中如今虽然在举办丧事,但整个太子宫中还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李绚没有探知这些隐秘的心思,所以非常果断的就让了开来。 就在阎庄从李绚身侧走过时,突然间,一直在皇宫很少跳出来的提示词条突然间又跳了出来。 【阎庄(伪),字当时,雍州万年人,前吏部尚书阎立德次子。真实身份,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千面佛!】 李绚瞬间伸手,一把就抓住了落后一步的太子率更令李俨,脸色在一瞬间变得亲切起来,语气柔和的对着阎庄说道:“阎兄还请先行,在下有一些事情需向李兄请教。” 李绚稍稍侧身,看向太子宫门口的方向,脸色无奈的说道:“在下非是太子宫属官,李兄总得给其他人一个说法,不然,陛下和天后那边是交代不过去的。” 阎庄稍微一愣,随后退后一步,说道:“南昌王考虑的是,那在下就在一旁稍作等候。” 第一百章 迷雾重重 第103章 迷雾重重 “这位是率更丞徐威,掌太子宫掌周卫禁防、漏刻钟鼓!” 李俨招呼过来穿着绿袍的率更丞徐威,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身材中等,样貌出色,看上去颇有股令人信任感觉的中年官员。 “见过王爷!”徐威面色沉肃的对着李绚交叉拱手,姿态谦恭而不卑微。 “见过率更丞!”李绚同样对着徐威拱手行礼,从态度上看,徐威似是个处事严谨之人。 “徐贤弟,南昌王有什么吩咐,你全力协助便是!”李俨将一应事务全部都交托给徐威,然后才朝着李绚拱拱手,说道:“在下要陪阎兄去检查宫中各处,王爷,少陪了!” “无妨,请!”李绚对着李俨拱手,然后又看向阎庄:“阎家令,前些日,多谢你介绍,本王才能买下玉龙别院,本来明日打算上门探病的,没想到今日就遇到了阎家令,不知今日可还有闲……” “王爷,还是算了吧,今日如此多的是非,下官看,用不了多久,王爷也得忙碌起来。”阎庄对着李绚拱拱手,然后看向李俨:“李兄,请!王爷!请!” 阎庄对着李绚最后一点头,然后和李俨相携并肩朝太子宫深处走去。 看着阎庄离开的背影,李绚的脸色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千面佛,千面佛竟然假扮成了阎庄。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假扮成阎庄? 他来太子宫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真正的阎庄,他又如今又如何了,是不是还活着? 李俨,他在这里面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李绚抬起头,望向整个太子宫的上空。 明明是阳光普照,他却总有一股被重重迷雾笼罩的感觉。 这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让天阴教始终都在盯着太子宫打转。 “二十七郎,如何,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来遂站在李绚的身后,看着阎庄和李俨的背影,眉头紧锁。 “你之前不也是什么都看到了吗?”李绚脸色瞬间变得肃穆起来,转身,低声说道:“我想,李率令平日是绝对不是这幅模样,他这是在以进为退啊!” “退,为什么?”来遂皱起了眉头,不是说李俨不能退,而是他本身就是太子李弘的绝对亲信,如今也只剩下退一途,可如今还要再退,就奇怪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一些身不由己的原因吧!”李绚说完,抬头看向四周。 远处的望楼之上,刀光闪烁。 李绚眉目垂下,他知道,秘卫一直都在积极的找寻千面佛。 淮南郡王在天津桥南遇到的伏火雷爆炸,就是天阴教的自导自演。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现在秘卫的那群人,恐怕正以为千面佛是想要逃离皇宫,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千面佛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装扮成太子家令阎庄混进了太子宫。 如果不是李俨的异常,李绚搞不好会以为阎庄这一次只是碰巧而为,可李俨的表现,让李绚不得不怀疑,他们这是早有预谋。 如果是前者,李绚说不定还会像之前那样,稍微找个理由,直接前往乾阳殿,通报阎庄的异常,甚至是刚才就直接借助四周护卫的力量动手诛杀阎庄。 但实际情况却是后者,那李绚就要掂量掂量了。 即便李绚是当朝郡王,即便他被李贤亲近,可一旦开口要求四周的太子卫率诛杀太子家令和太子率更令,四周绝不会有人听他的。 甚至一旦阎庄和李俨共同出声针对他,倒霉的绝对是他。 再加上千面佛的实力在他之上,李绚哪怕突然动手也很难击杀他。 这个时候李俨的态度就很重要了,可他之前的表现让李绚很没信心。 不过话说回来,李绚也想看看,天阴教的人究竟在图谋什么。 更何况,经过了上一次的事件,李绚已经长了一个心眼。 皇帝李治心思幽微,他做事需要更加谨慎小心。 李治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辅助太子,辅助未来皇帝的贤王,而不是一个太有野心的枭雄。 只可惜李绚并不想和李贤走的太近,今日两人看起来虽显亲近,但只要李贤身边人一多,各种杂言一来,对于李绚的亲近很快就会消散。 李绚回身,站在太子宫门口,目光从里扫到外,除了鲜少几个人影,几无人迹走动。 “传令,即刻起加强太子妃,雍王身边的护卫,但有接近,不管何人,一律严查,每过一刻,报告太子宫中诸人位置,不得有所遗漏。”李绚的命令清晰无比的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喏!”在场所有的太子卫率,全部躬身应诺。 李绚目光抬起,望向远处的望楼之上。 机会已经给伱们了,究竟抓不抓得住,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 “你们几个去那边,不要跟着!”阎庄对着身后的几名属吏吩咐了一声,然后带着李俨朝前面的官廨走去。 官廨内此刻空无一人,早在先前,他们就已经因为太子的三七之礼而忙得脚不点地了。 即便如此,阎庄还是仔细查看了一遍所有的角落和隐藏地,确保整个官廨之内再无第三人,最后,他才一脸阴沉的走向了李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南昌郡王在指挥太子宫诸卫?” 李俨没有回答阎庄的问题,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你不是阎庄!” 李俨声音虽轻,但却无比的肯定,脸上早已满是痛悔,悲戚,还有一丝恐惧。 阎庄微微一愣,但随即冷笑一声:“我不是阎庄我还能是谁……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但不管你发现了什么,我都是阎庄,你也会为我证明我是阎庄的。” “你们杀了他?!”李俨依旧在直直的看着阎庄,神色痛惧的同时,还有一丝期盼,期盼阎庄没死! “他若不死,我又能如何进来呢!”阎庄,不,是千面佛的脸上满是不屑。 李俨一下子就像是身上的所有力气全部被抽干一样,差一点直接摔倒在地。 好在扶住了一旁的廊柱,他才勉强站立,他脸色十分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满是悔恨的说道:“我害了自己的儿子,现在又害了自己的同僚……我就应该猜到的,你们找我要关于他的一切秘档,就是为了今日。” “阎庄是死了,但你儿子还没死!”千面佛走到了李俨的身前,站的高高的看着他,面色冷漠的说道:“你若想让他活下去,最好按照我们的命令去做,现在,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 李俨根本就没有理他,而是依旧低着头,神色间无比的痛苦。 千面佛皱起眉头,一低身,双手抓住了李俨胸前的衣领,对着他冷冷的说道:“该死的人已经……” 骤然间,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千面佛面色骤变,瞬间一个铁板桥,身体转眼间就弯成了一个弓形,避开了刺到了鼻尖上的锋利匕首,同时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向了手握利刃的李俨胸膛。 然而就在千面佛即将踢中李俨的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下一刻,李俨已经擦着地面狠狠的滑了出去。 最终直接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但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如果这里不是太子宫,你早就死了!”千面佛重新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向了李俨,面色冷酷。 “是我对你们还有用吧!”李俨一只手按在地面上,想要站起来,但却突然间手一滑,一下子又重新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千面佛脸上发出一声冷哼,他刚才那一脚,虽然没有伤到李俨,但是一脚踢散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他根本别再想做什么! “只要你配合,我保证,你的儿子会毫发无伤的回到你身边的。”千面佛说着,在李俨三步之外停了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轻声说道:“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普通生活。不管是你回长安任职,还是返回赵郡老家,都不会有人再管你!” “当然不会有人在管我,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我要不是被你们杀人灭口了,要么就是被天后直接灭绝满门了!”李俨冷笑着抬起头,看着千面佛,眼神无比怨毒:“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起码还能拉你一起死!” 话音刚落,李俨就已经抓起了掉到了地上的匕首,一转手,狠狠的捅向自己的咽喉。 第一百零一章 虎不毒,但食子 第104章 虎不毒,但食子 “叮”的一声轻响,锋锐无比的匕首被直接打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除了匕首,还有一只木制笔筒。 “你想死!”千面佛大踏步的走到李俨面前,满是愤怒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就下令杀了你的儿子。” “杀吧,杀了他,我们全家才能活!”李俨满是痛苦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看着近在咫尺的千面佛,他咬着牙说道:“赵郡李氏数万条性命,不能因为一个浪荡子,就害得满族诛灭,他此时若在我面前,我一刀直接砍了他。” 看着李俨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千面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那是伱的独子啊?” “独子,独子又怎样,我还有兄弟,还有姐妹,还有家族亲人,他们难道就不是人,难不成就为了一个废物,让整个家族都受到连累吗?”李俨眼神的冷酷,让千面佛都不寒而栗。 “看样子,相比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我们魔门的人要好太多了!”千面佛不由得就是一阵唏嘘。 “可惜我还是没有能杀了你!”李俨猛的一抬头,狠狠的咬向了千面佛的咽喉,千面佛仿佛是早有预料一样,整个人猛然后缩,一下子就避开了李俨如同毒狼一般的噬咬。 “咯嘣”一声,李俨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了一起,声音无比清脆,可想他用力之大,用心之狠。 “呸!”李俨直接吐出一口唾沫,然后从千面佛的脸边快速擦过。 千面佛虽然及时的躲了过去,但依旧有几滴带血丝的唾液直接溅到了他的脸上,千面佛脸色瞬间就是一黑。 “可恨,我没能杀了你,也没能杀了我自己。”李俨死死的盯着千面佛,嘴巴张合间满是疯狂:“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你有种,你就杀了耶耶……” “砰!”千面佛重重的一掌直接砸在了李俨的咽喉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将自己下半句话噎了回去,干呕半天才稍微好过一些。 千面佛看着这样的李俨,冷笑一声:“你若想死,现在就咬舌自尽,我只要吩咐一声,半天之内,绝对不会有人进来,信不信在半天内,我就能将阎庄的尸体带来,然后摆弄出你们两个互殴而死的假象!” “不会有人信的,之前天津桥的伏火雷早就让宫中无比紧张,稍有异样,立刻就会引起无数人怀疑,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东宫内官之死,朝中有的是能人,你逃不过的。”李俨一脸恶狠狠的模样。 “原来这才是你想要自杀的原因。”千面佛的脸色突然无比的漠然的起来,他放开李俨,向后退了开来,无所谓的摆手:“你不是想死吗,想自杀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千面佛一直对到了公廨的另外一侧,斜靠在公案上,一脸淡漠的看着千面佛。 看到千面佛如此模样,李俨不由得就是一愣,但他的手,还是下意识的摸向了放在一侧的匕首。 然而,就在李俨的手刚刚摸到冰冷刀柄的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手突然就是一顿,一脸惊骇的看向了千面佛:“你想假扮成我?” “你想到了啊!”千面佛突然笑了起来,笑的非常得意:“等你死了之后,我把你易容成阎庄的模样,我再易容成你的模样,顶替的你的模样,顶替你的身份,白天在太子宫任职,夜里则回你的家……” “畜生!”愤怒无比的李俨立刻抓起匕首,狠狠的朝千面佛掷了过去,眼中满是无比的痛恨! “你明白就好,你只能祈祷,我们做完这一切之后,你的身份不会因此而暴露,这样,你就可以继续过你世家重官的生活,否则稍微有点差池,我保证,会用你全族的命来赔偿的。”千面佛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再没有他之前那种轻松得意的高傲,他也一样害怕失败。 “砰砰砰!”公廨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此时,外面属吏的声音突然响起:“二位郎君,可有事,小吏刚才听见似乎有什么打算的声音,需要小吏进去收拾吗?” “不用了,有事再叫你!”千面佛突然开口了,然而他用的却是李俨的声音,声音惟妙惟肖,几无丝毫差别,这让对面的李俨简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喏,那小吏就先退下了!”门口的属吏长松了一口气,紧跟着脚步声响起,他迅速的离开了! “怎样,你还想死吗?”千面佛看向李俨,这一次,他用的却是刚才那名属吏的声音。 “你,你,你!”李俨死死的看着千面佛,看着那种熟悉无比的面孔下,无比陌生的眼神,心里一时纷乱无措。 “既然想明白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回话。”千面佛一步步的走到了李俨的面前,微微俯身,看着坐在地上的李俨,冷冷的说道:“上一次让你调查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 李俨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千面佛,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假面下的真容。 见李俨依旧一言不发,千面佛眉头一皱,不客气的说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就算是杀了你,我依旧能从别的地方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我们在太子宫,可不仅仅是只有你一人。” “但这样一来,不管你们想得到什么,就都慢了,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就都慢了!”李俨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千面佛,他做了太子十几年亲信,从来不是一个蠢蛋。 就算是千面佛拿住了他的儿子,想要彻底的控制他也远没有那么容易! 千面佛看着李俨,脸上满是不解,突然,千面佛一下子恍然了起来,失笑说道:“你究竟想要什么,直接说,只要你答应做事,你的要求,我能答应就答应,不过你儿子,你别想要回来。” “那个孽畜,你们愿意留着就留着吧,而且就算是你们放他回来,我也会亲手宰了他。”李俨眼中满是恨意,被自己的儿子坑的这么惨,李俨的心里早就已经将那只小孽畜碎尸万段了。 看着千面佛,李俨神色难堪起来:“我不管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但在太子宫,你不许接近太子妃,不许接近雍王,不许接近英王和相王,不许接近公主殿下,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千面佛诧异的看着有些疯狂李俨,感慨的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对伪唐如此忠诚,哪怕是牺牲自己,牺牲自己的儿子,也要保住伪王李治的那些儿女!” 稍作停顿,千面佛沉沉的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不去接近李治的那些儿女,而且你觉得我真的想去接近他们吗,我可不想自己找死。现在,说说我让你查的事情。” 其他人倒也罢了,李贤是下一任太子,身边明暗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保护,千面佛毕竟不是阎庄,稍露破绽,立刻就会毫不犹豫的被诛杀当场。 “记住,你们只说让我查太子宫中,似乎大量药材耗损之地,我可以告诉你,有,而且只有一处,就是青羊宫韦玄藏真人,楼观道掌教尹文操真人,茅山上清宫潘师正真人,禅宗弘忍法师,神秀法师,以及其他老君山,玄都观,皂阁山,天台山,三论宗的诸真人法师,为太子诵经祭祀的地方,你如果不怕死,可以自己去。” 李俨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别的倒也罢了,但那座院子,千面佛敢闯,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里面的那些真人法师,最次也有玄胎境小圆满的境界,强的几位甚至已经有玄胎境大圆满,乃至巅峰的境界。 如不是天地之限,让这些真人法师无法更进一步,否则不说别的,千面佛出现在太子宫的第一瞬,就会被毙杀。 太子宫,又岂是常人随意能闯的。 均订980,为了防止别人莫名其妙过来骂一顿,这个数字我还是放后面吧。 千面佛这个身份,在天阴教这个案子上很吃重。 稍微剧透一点,千面佛可以一人千面,其他人也可以千面一人。 第一百零二章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明日三更) 第105章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明日三更) 站在官廨之内,千面佛冷冷的看着满脸幸灾乐祸的李俨:“这就不劳操心了,那里我们自有办法进行探查。” “嗯?”李俨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瞬间,他的脸色就无比平静下来:“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些都是道门最顶级的真人法师,李俨倒要看看,天阴教究竟敢怎么去闯。 “另外一件事,太子下葬之日定下了没有?”千面佛一句话,李俨瞬间无比惊怒,无比凶狠的瞪向他。 “你们竟然敢打太子葬礼的主意,你们该死!”仿佛被碰到了最触摸不得的逆鳞,一听到千面佛问太子葬礼,李俨就像是疯了一样,完全不管不顾,直接就朝着千面佛扑了过来。 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李俨却像是豁出命一样,疯狂的抓向了千面佛的脸面。 千面佛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李俨的身侧,用力一掌砍在了他的脖颈上。 李俨一下子扑倒在地,不等他再度站起来,千面佛就已经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背上,踩的他根本动弹不得。 “我们没兴趣去找一个死人的麻烦,我就是问一下景山那座恭陵的进度,李治要把儿子葬在恭陵,一定聚集了大批的工匠……” 说到这里,千面佛猛的停顿,然后用力一踩李俨的后背,冷冷的说道:“听着,我们没兴趣去打扰一个死人,他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了,不过你要是不配合我们,我们也不介意……” “不要!”李俨立刻叫了一声,他勉强抬起头看向千面佛,脸颊抽搐:“只要伱们不去打扰太子殿下,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放心,我等说话算话!”千面佛松开了自己的脚,同时后退一步,站到一旁。 “记住你说的话。”李俨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看向千面佛,深吸一口气,说道:“虽然还未定具体的时日,但大体应该在今年十二月,太子才会下葬。” “十二月,怎么那么久?”千面佛愣了,现在才不过五月中,到十二月,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他皱着眉头看向李俨:“不是说诸文武大臣一律服丧三十六日吗,就算再长也不应该超过四十九日。” “说你们不学无术还真没说错。”李俨看着千面佛,冷笑一声:“按照礼制: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孝敬皇帝被陛下追封皇帝,自然要按天子礼制下葬。” “那也是才到十一月……不对,单月不能下葬,只能是十二月!”千面佛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并非没有耐心之人,但这里是太子宫,是皇城的一部分。 即便是在李贤被封为太子之前相对冷清,但那也只是相对,谁知道哪天就会有什么人来拜访他。 万一哪天露出破绽就麻烦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庄王一样好骗。 而且最重要的是,让他花上大半年的时间呆在洛阳,他怎么甘心。 “你们不是盯上那些工匠了吧,既然如此,太子越晚下葬,对你们越有利才对?”李俨突然间皱起了眉头,看着千面佛,脸上满是疑惑,脸色也微微的沉了下来。 “不关这件事!”千面佛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长时间的任务,他也不是没有执行过,只是没这么高难度的。 抬起头,看向李俨,千面佛冷冷的问道:“如今的太子宫,雍王的人进入多少了?” “雍王?”李俨脸上充满了诧异,紧跟着就皱起了眉头:“你们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该问的不要问。”千面佛冷喝一声,不客气的说道:“你只要回答问题就好。” 李俨深深的看了千面佛一眼,然后才低声道:“虽然雍王殿下,未被封为太子,但一些东西已经开始交接,雍王府进入太子宫的,除了雍王殿下和身边的护卫外,也只有六名录事,在太子宫行走!” 千面佛默默的点头,心里不知道在算计着些什么。 “走吧,我们该出去巡视了,太子宫的各处,都应该去看一看,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禁忌,你都得告诉我!”千面佛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虽然在之前,为了伪装阎庄,做了不少的基础调查,但基础就是基础,对于阎庄一些少有人知的习惯和禁忌,以及太子宫中的一些隐秘,还是要听李俨亲口说一遍。 “好。”李俨点点头,面无表情的伸手:“请吧,阎兄,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嗯!”千面佛率先朝门外走去,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一阵阵的凝重。 明显,在太子宫隐伏,难度比他原本所想还要更大。 李俨跟着千面佛的身后走出官廨,在走出官廨的一瞬间,李俨的脸上突然升起一丝诡异的冷笑。 一闪即逝! …… 李绚站在宫门之前,身边四周都是肃然敬立的卫士,李绚异常轻松的就掌控了一切。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现在四周太子宫的人,对他都非常的尊敬。 难道是因为李贤刚才的那番亲近? “踏踏踏……”一匹飞马快速的从远处而来,人还在马上就大声喊道:“诏令:诸宫,诸部,诸院,诸寺,即刻解除宫禁!” 飞马快速的从李绚眼前掠过,没有丝毫停留。 李绚转身,目光严肃的看向众人,平静的说道:“诸位,现在各归各位,勿要松懈。” 稍作停顿,然后他又紧接着说道:“从今日后,不管诸位在何处看到任何异常,都可立刻向太子妃和雍王殿下禀奏,如果你们认为特别的严重,可直接前往金吾卫官署,如有人问起,就说是本王说的。” “喏!”在场的众多卫士,同时躬身应诺! 李绚目光深深的望向太子宫内,如今的太子宫一片平静。 阎庄和李俨进入了太子宫中之后,就直接去了官廨,之后虽然有争吵之声传出,但很快,两人就一起离开了官廨,出外巡视。 毫无异样。 包括李绚在内,明里暗里很多试图插手的人,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收手。 毕竟从名义上讲,这里是李弘的太子宫,他的太子家令和太子率更令拥有极高的地位,轻易难以撼动…… 就在这个时候,来遂的声音突然在李绚耳边响起:“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也谈不上。”李绚轻轻的摇头,低声说道:“天阴教这次的作为,肯定是别有用意,只是一时之间本王也猜不出来,但不管如何,护住太子妃,护住雍王殿下和其他的皇子公主,对我等来讲都是最重要的。” 千面佛已经潜入了进去,他来到太子宫必然是别有用意的。 另外,还有李俨,作为太子率更令,李俨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天阴教控制的? 太子三内官,包括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前后都出了问题,那么仅仅剩下的太子仆令呢? 除此以外,在整个太子宫中,究竟有多少天阴教徒潜伏了进来? 千面佛敢于就这么直接的进入太子宫,绝对不是没有把握的,在太子宫中,必然有他其他的接应。 这些事情,秘卫和内卫的那些人又掌握了多少? 李绚有种感觉,别看太阴教用手段在天津桥那边弄出大动静,但那番动静恐怕起不到多大作用。 秘卫的人一直都在紧盯着太子宫,频繁表现出异常的李俨,还有和李俨走的很近的阎庄,现在恐怕早已经全部落入他们视线。 “来兄,在下就先告辞了,马上,天后就会派人过来探查情况,诸事已定,若是有事,还请来兄及时通报,你我到时再聚!”李绚朝着来遂拱拱手,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来遂这个时候满脸诧异:“王爷不去见一下太子妃和雍王殿下。” 李绚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要去看看天津桥的伏火雷爆炸现场,那里在他眼里才是最有价值的。 均订上千了。 不过最新一章的订阅只有800,不定什么时候均订就掉下来了。 均订只有在千以上,那么一天三章。 我的存稿只有几章了。 第一百零三章 火药威力 第106章 火药威力 横跨洛河两岸的天津桥上,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处的官吏。 李绚站在桥边上,远远的能眺望到发生爆炸的地方。 一队金吾卫已经将那一片和外界彻底的隔开,遥遥的也看不到什么。 不时的能看到一些官员上前去和那些金吾卫士卒搭谈,但那些金吾卫士卒根本理都不理他们! “那里根本就什么都没剩下,所有残留的痕迹全被人搜刮走了!”熟悉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他转身,立刻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绯色官袍,身后带着几名小医官的周淮。 “福漾兄!”李绚恭敬客气的行礼,低声询问:“听说这里当时的阵势闹的挺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朝中烟火是归工部少府监管辖吧,怎么,这妖人弄出来的东西,比朝中的威力还大。” “这个?”周淮略作迟疑,稍微向后看了一眼,摆摆手,几名小医官立刻躬身离开。 只剩两人,周淮这才严肃的说道:“烟火的管辖涉及的部门繁多,但有三个部门是绕不过的,第一个就是少府监,少府监负责烟火的生产,但烟火生产出来之后,要归入武库,这就是卫尉寺的职责了!”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的确,武库是归卫尉寺该管。 李绚的舅父欧阳通,就是下一任的卫尉寺卿。 李绚没想到事情竟然又绕了回来。 “然而……”周淮看着远处的爆炸现场,眼睛一眯,轻声说道:“然而,少府监只是负责生产,武库只是负责储存,但真正负责烟火研发的,要归将作监管。” 将作监掌天下一切土木工匠之政,建筑,配饰、梓匠,版筑、涂泥,丹垩,舟军、兵械、杂器,琢石、陶土皆归其管。 “从将作大匠宇文恺开始,到前任将作大匠刘工部,如今的将作大匠杨务廉,都是各中好手,都是一方宗师,至于其中烟火的研发进度,则是将作监的机密,外人难以知晓,我等平常所见不过是从武库拿出来的成品,可像如今此种,颇有些像将作监之物。”周淮三言两语将这一切说个清清楚楚。 “福漾兄都知道此事,宫中更是如此,如今怕是已经有人前往将作监询问了吧?”李绚说话的同时,压下了自己立刻前往将作监了解的想法。 “王爷若有兴趣,可询问太子家令阎庄,其父立德公,其叔立本公,都曾任将作大匠,就是另外一位立行公,也曾任少府监,后转卫尉寺卿,阎家承继将作大匠宇文凯之能,至今已经数代,太子家令阎庄亦是各中好手。”说着,周淮又向李绚介绍了阎家和宇文家的关联。 原来,阎立德,阎立本,阎立行三兄弟的母亲本就是宇文氏之女,从宇文恺手中继承将作之道。 李绚脸色顿时一紧, 阎庄,火药,火药,阎庄。 此刻的阎庄早已经被千面佛替代,他本人甚至早就落入了天阴教之手。 天阴教盯上他或许就是为了火药,没有人比李绚更清楚火药的威力了。 火药,天阴教,千面佛,阎庄,火药。 天阴教究竟想做什么。 爆炸刺杀,还是攻城拔寨。 谁有如此眼界。 “王爷,另有一事需通报王爷,就在今日辰时,宫中传旨训斥,说我等在诊查诸王病患时疏忽大意,导致庄王病逝,王爷,下官被罚俸三月!”周淮的脸上一下子满是苦笑。 “什么?”李绚不由得一愣,但随即反应了过来,立刻拱手致歉:“是小弟的错,做事未能考虑周全,导致福漾兄无辜受此责难,等过些时日,小弟亲自摆席,向兄长致歉!”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一顿,然后才苦笑着说道:“只是福漾兄都受此呵责,在下恐怕更要严重,此时府中说不得了已经有天使降临,若是将小弟斥责免职,那小弟恐怕等不到向福漾兄摆席那一日了!” 此时为太子丧期,百官居丧,吃穿用度,一律需简朴素雅,不得靡费铺张。 请客吃饭,恐怕也只能等到太子丧期结束之后。 “这王爷倒无需担心,此事你我虽有责任,但也仅仅是下官被罚俸三月罢了,真正被免职的不是你我,是孟老!”周淮摇摇头,神色黯淡的说道:“真正为庄王诊查身体是孟老,宫中已经传旨,免去他的侍御医之职,停罪免职。” “什么?”李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当日察觉到庄王身体有恙,他和孟藉立刻就前往宫中进行奏报。 之后,两个人便同时被排除出这件案子的调查之中,李绚被赶回了府邸,孟藉被留在了宫中…… 他们两个被背锅了。 李绚还好,除了他有一个郡王的身份以外,昨日的一番动作,也彻底让他洗清了嫌疑! 所以他没有被罚俸,也没有被免职,反而是孟藉,被免掉了所有的职司! “在下有个冒昧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周淮稍微后退半步,见到李绚脸上升起一丝疑惑,说道:“孟老医术精湛,这一次被宫中免职,未来恐再难出仕,听闻王爷即将出任婺州,还请王爷帮忙,在府中给孟老留个位置。” 李绚这一次就职婺州之后,就开始为自己的成年礼,自己的婚事,还有南昌王府正式开府做准备。 王族开府,大多在成年及冠之后,就像英王李显,在去年成婚之后,才及冠开府。 但雍王李贤,他在十七岁就任雍王牧时,就已经正式开府。 李绚这一次虽然将出任婺州,但区区一个婺州长史,哪里说得上什么开府。 “福漾兄,这是孟老的意思吗,且不说小弟这次就任婺州还未有定,就算是小弟就任婺州,府中的医官也只是本王的私人医官,若要有职,也恐得一段时日?”李绚把话讲的很清楚。 “此事倒非是孟老意思,是在下自作主张。”周淮转过身,看向尚药局的方向,叹声说道:“在下这一次虽只是被斥责罚俸禄,但基本无望再往上一步,在下倒也罢了,只是孟老的医术……太过可惜了?” “哦?”李绚眉眼顿时一挑,之前他以为周淮将孟藉塞入到他的府中,是孟藉主动请求,甚至他还在想,这其中会不会有秘卫的一些手脚,但现在看来,这里面更多的是周淮的个人想法。 而且不止如此,孟藉的医术李绚平时也见过,虽然出色,但并非顶尖,但现在看来似乎别有隐情。 李绚稍微思索,说道:“如此,那么小弟就去拜访一下孟老,看看他是怎样的想的。” “拜托了!”周淮微微的松了口气,苦笑的说道:“孟老此时可能刚下值,也不知道听到了消息没有。” 李绚一问,才知道,孟藉昨晚竟然又被叫到皇帝身边值守去了,今天又因为突然发生的爆炸事,所以很可能还被困在宫中,反正周淮是一天都没见到他。 可这是怎么回事,孟藉明明已经罢职了,为什么还要留在宫中? 李绚有种感觉,孟藉这个人看似很亲近,但仔细一想,你就会发觉在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迷雾。 医术,孟藉这个人最核心的,还是他的医术。 李治依赖,周淮敬仰,而李绚一无所知的医术是什么? 不过哪怕孟藉有再出色的医术,但也敌不过政治权谋,说免职就免职了。 就像李绚和周淮一样,在这件事情上,替皇帝背了锅。 虽然都说替上司背锅是好事,但遇到某些特殊的上司,如果他欠了别人人情,想的不是怎样去还,而是该如何将这个人赶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我等还是回去吧,回去等一等孟老!” 李绚伸手,周淮拱手,两人相携下了天津桥,朝尚药局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孙思邈徒孙】 第107章 【孙思邈徒孙】 “孟老善医风疾,只是方法颇有些惊世骇俗,故而不能为太医院诸人所容。”周淮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看向前面的宿房,松了口气,笑道:“你看,那不是孟老吗?” 李绚脚步一顿,猛然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来站在宿房中,和苏连翘怒目而视的孟藉。 刚才周淮讲了一番关于孟藉的故事,其他的关于孟藉是医圣孙思邈之徒之事,李绚前番已经有所听闻,甚至就连他和他几位师兄在医治风疾上的不同方略同样也听闻过。 但这具体的分歧是什么,李绚倒还真没听说过,即便周淮也在刻意回避。 惊世骇俗这几个字用在这里,倒真是令人惊讶。 这几个字从一名主管尚药局的尚药奉御的嘴里说出来,甚至是从太医院那边说出来,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惊世骇俗的医法,不说别人,就是李绚都能想出数种来。 只是不知道孟藉涉及到的是哪一种。 “二位在争执什么?”周淮走进来宿房内,笑呵呵的看着对面而立,满是愤怒的孟藉和满脸平静的苏连翘。 “她要放弃了。”孟藉转头看向李绚和周淮,脸上满是难过和不忍。 “放弃,我不是听说秘方已经破解了八成了吗,怎么突然说停就停了?”周淮的脸上无比惊愕! 李绚也一脸诧异的看向了苏连翘,这里他不过是两日未来,苏连翘怎么就将解药的配方破解到这种程度了? 李绚上下打量着俏然站立在房中的苏连翘,她的医道天赋如此之高吗? 一双清亮的眼睛落入李绚的视线中,两人相互对视,苏连翘突然开口:“你有两天没来了?” “抱歉!”李绚拱手,诚挚的道歉道:“因为庄王之事,我被禁足了!” 一旁的周淮下意识的看向李绚,眼中满是惊讶,因为李绚从来没和他说过此事。 “我猜到了,你们都被禁足了!”苏连翘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孟藉。 李绚下意识的问道:“孟老这几天,难道也是被禁足?” 孟藉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血丝,苦笑着说道:“老朽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被罢职了,可这丫头一听说老朽罢职,立刻就要放弃研究秘方,真是气死老朽了!” “老师,不是学生放弃,而是老师一旦离开,光凭学生一个人,是无法研究出来的,虽然最后剩下的不多,但却也是最难的,可丹药只剩下一颗了!”苏连翘说着,将瓷瓶放在了桌案上,叹了一声,向后退开。 孟藉走上前,从桌案上拿起瓷瓶,稍微晃了晃,里面的确只剩下一颗丹药了。 孟藉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的时间,苏连翘一直不眠不休,一直在强撑着进行研究。 导致丹药的损耗也比正常情况要多得多,而这几天他又一直不在这里,耽误了研究的进度,谁想到回来的时候,能让苏连翘保持清醒的丹药已经只剩下一颗了。 “二位是何时认的师徒关系,我怎么不知?”李绚突然间开口问了一句,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 “就在两日前,王爷有一阵不在,老朽看这丫头天资不错,就收她做了徒弟,原本想她是介绍给恩师,可惜……”孟藉摇摇头,脸上满是惋惜。 其实并非是他不愿把苏连翘介绍给孙思邈,只是孙思邈如今并不在洛阳,往返一趟需要时间不短,根本就来不及。 【苏连翘,孟藉之徒,孙思邈徒孙,药奴,失忆】 提示词条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李绚仅仅是扫了一眼,就略了过去。 如今这个提示此条,尽管不时的就跳出来蹦达一下,但李绚总结,他除了在针对天阴教和无生教教徒的时候有用之外,其他的,尽皆是些无用之词。 “对了,王爷,不知可否见到令师?”孟藉突然间看向李绚,眼中满是希冀。 “没有!”李绚摇摇头,有些苦涩的说道:“老师所在的祭院不容任何人进出,本王也只是传了句口信进去。” “天意如此啊!”孟藉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苏连翘,眼中满脸怜悯和惋惜,最后他突然看向李绚,深深一躬道:“王爷,老朽过会就要离开皇宫了,小徒就托付给王爷了!” “我?”李绚一愣,但他赶紧上前,扶起孟藉,然后诚挚的说道:“之前的时候,其实小王一直很羡慕像孟老这样的杏林高手,如果能将孟老请至身边,日日请益,在下必能有所成就,如今孟老稍有歇息,正好请孟老来王府任一微职,还请孟老不要推辞!” “王爷何来此说,令师玄藏真人亦是天下名医,王爷自身又深藏不漏,何需老朽胡乱置喙?”孟藉一脸茫然。 李绚看了周淮一眼,此刻周淮的眼中满是感激,李绚刚才的那番话,虽然没提他,但足给孟藉留了相当的体面。 李绚看向东方,拱手:“孟老难道不知家师最擅长什么吗,小王亦然,所以在其他方面,还请孟老多多指点。” “药王?”孟藉立刻就恍然了过来,韦玄藏号称天下药王,可不是浪的虚名。 药王这个名号,原本属于医圣孙思邈,但在二代传承上,医圣孙思邈最好的徒弟孟诜也撑不起药王这个名号。 药王这个名号,非是孙思邈所独有。 春秋时期的扁鹊,汉代的华佗,张仲景,皆曾被称之为药王,但如今,诸人都被称之为医圣,包括孙思邈之内,皆被称之为医圣, 药王的名号,在多年之后,落到了韦玄藏的身上,而非是孙思邈之徒孟诜身上,这其中并非无因。 然而韦玄藏虽被称为药王,但他一些方面还是有不善之处,故而李绚还需要找人多加请益。 他也想看看,被周淮称之为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医术,究竟有怎样的离经叛道,怎样的惊世骇俗。 “如此说来,孟老是答应了。”李绚转身看向孟藉,沉声说道:“既如此,小王今日回去,便派人将辟书送上!” 孟藉一时间还有些发愣,但听到李绚这么说,他也只能无奈苦笑:“王爷话都说到如此了,在下就愧领了!” 孟藉对着李绚深深一拜,然后才又转身看向苏连翘,再度劝道:“丫头,这样的话,伱是不是就不用……” “你又进不来,而他,又不一定有空!”苏连翘摇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它,想要成功的破解这颗丹药的配方,起码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我没有那个时间,所以这三个月的时间就交给你们,不管三个月之后能够功成,到时你们把我唤醒就可,我想借助你们三个月的研究,我应该能有所成!” 李绚和孟藉相互对视一眼,原来,这才是苏连翘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的确,破解这颗丹药的难度太大了。 李绚如果单靠个人的能力,如果说是在南昌的南昌王府,或许还多有几分把握,但是在洛阳,这并不容易。 虽说现在有提示词条在,但李绚并不想用它的能力,他并不想太展现他在医术上的水准。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还在洛阳吗?”李绚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周淮。 周淮立刻拱手:“王爷请放心,此事下官一定办理妥当!” “福漾兄?”李绚有些惊疑的看着周淮,李绚三个月之后根本不可能再留在洛阳,甚至一个月不到,他就要到婺州就职,此事想要好好处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苏连翘和李绚一起前往婺州。 可是这样的事情秘卫会放人吗? 就在此时,李绚突然感到自己的袖口被人一拉,紧跟着,一样东西被塞到了他的手里。 李绚回神,赫然看到了苏连翘,平静,楚楚可怜,但又有一点哀求的眼神, 韦讯,道号慈藏。 唐初人,与孙思邈同时而稍晚。 以医术知名,为当时三大名医之一。 世仰为药王,玄宗赐号药王,死后配祀药王庙。 改了一下,将韦慈藏改成了韦玄藏 第一百零五章 兵权到手 第108章 兵权到手 尚药局外,李绚面色平静的对着送到门口的周淮拱手:“福漾兄,一切就拜托了!” “王爷客气!”周淮诚挚的对李绚拱拱手,站在门口看他离开。 李绚转身上了黑架马车,同时对驾车的李竹说道:“走,回府!” “喏!”李竹驾着马车,缓缓的朝端门的方向驶去。 李绚坐在马车之内,面色严肃。 一直到出了端门,离开天津桥,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向远处宏伟的皇宫,那里就像是一头巨兽一样,匍匐在地,随地准备扑起。 今日天阴教在天津桥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但宫中都是随便应之,起码表面如此,可人心竟没有丝毫动荡。 宫中官吏和附近百姓,都只将其当做热闹来看。 车帘彻底遮住了李绚的视线,半颗丹药出现在了李绚的掌心之中。 半颗,只有半颗。 苏连翘藏到李绚手里的丹药只有半颗。 难道她恢复记忆了,恢复记忆之后,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试图利用李绚来逃出皇宫。 李绚眼睛一眯,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摇头。 如果没有提示词条,此事或许还真有可能,既然提示词条在,那么她必然依旧处于失忆的状态。 那究竟是什么,让她有了想要逃离皇宫的心思和想法。 难道她已经聪明到仅仅凭借和尚药局寥寥数人的接触,就已经判断出自己所处环境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聪明,是妖孽了。 还是她虽然失忆,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天阴教的人已经暗中联系上了她。 加上今天阎庄之事,莫名的,让李绚有一种感觉,天阴教在皇宫之中的力量绝对不小。 可整座皇宫都在天后的掌心之中,天阴教又是如何瞒过天后的视线的。 难道说,天后和天阴教之间,也有关联。 耳边马车“吱吱”声响,但李绚的脸色早已阴沉了下来。 如今皇帝李治已经四十有七,而天后五十有一。 皇帝已经能明显看出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天后,依旧美艳如花,如同三十出头的妇人一样。 天阴教的根本功法,太阴法体,就是仿效太阴仙人之法体修行, 将凡俗之体,炼成太阴法体,内外明澈,清净琉璃,魅惑人心,永驻世间。 故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竟然还敢,还能登基称帝,如此荒谬之事,也就有了答案。 李绚的面色沉冷无比,这一切虽只是他的猜测,但他有种感觉,这种猜测很有可能接近真相。 他们的这位天后,历来冷酷无情,除了天皇李治之外,她的心中再无他人。 即便是几个儿女也是一样。 大唐的皇后,是不能和反贼勾连在一起的。 如果李绚记得没错的,就在武曌将成为皇后的前一年,天阴教便在睦州仓促起兵反唐。 最终,天阴教明面上的力量全被剿杀一空,只剩下暗地里有一些人侥幸幸存。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天阴教再度卷土重来。 然而,即便是武后心狠手辣,但在皇宫之中应依旧有天阴教的力量残留,这才让千面佛出入宫禁如同无物。 李绚轻吸一口气,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无凭无据。 但很多事情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猜测便已足够,自由心证便可! 现在距离太子丧期结束只有十余日,之后,李绚便会前往婺州。 在这个时候,带一个隐患一起上路,是好事吗? 李绚可不是狄仁杰,他可没有那种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能力,自信和豪气。 李绚有的,除了自我记忆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提示词条。 对天阴教徒,特别能起作用的提示词条。 可以! 可以带着她一起上路,可以带着她一起去婺州。 以她作为诱饵,引诱天阴教众聚集,精心算计,然后一网打尽。 李绚抬起头,眼神之中的冷酷一闪即逝,很快就变得柔和起来。 似乎他就是个心地和善的老好人。 或许苏连翘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生命的本能在让她想逃离皇宫。 李绚淡淡的笑笑,但嘴角的一丝冷冽,清晰可见。 “郎君,回府了!”李竹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不知不觉中,李绚已经重新回到了王府。 李绚刚打开车帘,就看到了等在马车边的王府总管孟胜,李绚温和的点点头,没有开口。 下了马车,李绚快步的朝书房而去,同时低声问道:“余修撰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他自己房中饮酒!”孟胜有些无奈的看着李绚,说道:“府中的杂务,自从老奴接手以后,余修撰就什么都不管了,故态复萌,又开始嗜酒起来了!” “无妨,这个时辰他还没醉,让他现在过来。”李绚说着,推开了书房的房门,直接走了进去,同时说道:“上一壶西山白露,除了余修撰以外,其他人不容许靠近。” “喏!”孟胜恭敬的退了出去,他知道李绚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余泽商议。 渺渺的茶汽在整个书房内弥漫,门外脚步声响起。 李绚抬头,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薄衫,气息懒散的余泽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看向李绚直接拱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李绚愣了:“喜从何来啊?” “恭喜王爷,兵权到手了!”余泽一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在李绚耳边响起。 “等等!”李绚看着余泽,神色思索的说道:“本王今日在宫中遇到了淮南郡王,淮南郡王似乎并不知道外界的传言,所以相安无事,之后劝慰太子妃,雍王,英王和相王,之后离去时,宫中出事,然后和太子率更令起冲突,太子家令阎庄适时返回,事毕之后又去了尚药局,不过这倒是小事了,那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不是出问题了,只是王爷对太子的评价已传扬出宫,人言,王爷有贤者之风?”余泽说着,对李绚深深一躬。 “什么?”李绚一瞬间惊讶的瞪目,他不过随口几句,怎的就带来这么多后果。 “先贤有云: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臣不敢言像孝敬皇帝一样重于泰山,但断然不会如鸿毛一样轻浮!”余泽将李绚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李绚似乎隐隐间感受得到了什么! “传闻,史馆修撰蒋偕已将王爷之言记入史书之中:孝敬皇帝一生重于泰山!”余泽面色肃穆的再度对着李绚躬身。 他同样为李绚对太子李弘的这番评价而有所感激。 天下人亦是如此,皇帝和天后同样如此。 “所以,陛下必会赐予本王相机调兵之权。”李绚抬头看向余泽,摇摇头说道:“恐怕不只有太子的原因,天阴教今日在天津桥所做之事,恐怕还是激怒了陛下。毕竟今天是太子三七之日,民间历来有三七回魂之说,宫中虽并不信奉,但陛下震怒,扬州和越州都督府都要有所因应,怪不得……” 李绚稍微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理顺了! “前往婺州之事已定,王爷需要开始为前往婺州做更多的准备了。不只是兵权,王爷这些日子,怕是需要和吏部,户部的官员,多多沟通了!”余泽的声音很轻,但李绚却重重的点头。 古人重身后之名 第一百零六章 仙崖石花 第109章 仙崖石花 “有个人需要查一查!”李绚提起茶壶,茶水倒入余泽面前的青瓷茶杯里,李绚斟酌着说道:“太子率更令李俨,他今日在太子宫的时候,表现颇有些不对!” “喏!”余泽点点头,然后说道:“王爷如此说,李率令想必有其出格之处。” “是啊,他不该在宫中存在隐患之时,唆使雍王在宫中行走,他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忌讳,然而,这看似冒失的举动,多少有些别扭的味道,之后他的神情也有所不对……” 这样敏感的危机时刻,李贤如果真的听李俨所说,去探望天皇天后,少不了要带大队人马。 宫中危机之刻,雍王带兵前往乾阳殿,想干什么,造反吗? 以李俨在宫中的资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的。 李绚摇摇头,想起李俨在李贤走后,站在太子宫门口,一脸平静的神情,还有之后突然赶来的阎庄,李绚眼神一缩,说道:“查的低调一些……算了,派人入承议郎府邸,查询秘卫的监察记录。” 今日李俨在太子宫门口的表现,不仅落在了李绚的眼里,恐怕同样落在了天后的眼里。 朝中百官,自有秘卫监察,但宫中诸事,却是内卫在管。 李绚可以派人去查,但他的人手难免会落在内卫的眼里,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朝秘卫伸手。 “知道了!”余泽面色肃穆的点点头。 “还有,查一查我朝关于火药一物的研究进展,公开查!”稍微停顿,李绚面色肃穆的说道:“准备一份拜帖,送到太子家令阎庄府邸,本王要去请益百工和火药类情。” 天津桥的爆炸,正好给了李绚探访千面佛的机会。 阎庄作为阎立德和阎立本,先后两任将作大匠的传人,李绚就火药百工之事进行请教,再正常不过。 李绚嘴角微微弯起,同时说道:“再准备一份拜帖,送往大理寺正何以求何官人的府邸,邀请他与本王一去阎府拜访,想必天津桥口发生爆炸,调查之责应在大理寺。” 千面佛作为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如果仅仅是李绚,难免他会心动动手,可如果有大理寺正何以求在侧,千面佛必然会有所忌惮,或许会露出破绽也说不定。 “喏,下官即刻遣人去办。”余泽站了起来,拱拱手,然后快速离开。 …… 书房之内,李绚一个人坐在作案前,眼前放着一张宣纸。 三笔两笔勾勒之间,一道国字脸的中等人影隐隐浮现,李绚轻念一声:“阎庄。” 太子家令阎庄,李绚毛笔一引,上方,一座庄肃的宫殿出现:太子宫。 太子宫左侧上方,又是一道瘦削的身影被勾勒了出来:“太子率更令李俨。” 李俨毫无疑问是有什么把柄被天阴教给抓住了,所以才会导致假阎庄的轻松进入。 但他明显是在自救,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一番怪异举动。 李绚当场就看透了,只是不知道内卫的人能否看透。 有李俨作为内应,天阴教不知道在太子宫中藏了多少人手,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砰砰砰!”书房的门被敲响了,门口孟胜的声音响起:“王爷,承议郎到访!” 李绚微微一愣,面色立刻肃穆起来,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说道:“快请,阿舅到哪儿了?” “我在这儿!”赵巩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李绚刚刚拉开门,就看到了赵巩。 他立刻拱手行礼,同时略微诧异的问道:“阿舅,你怎么突然来了?” “听说你在查李俨?”赵巩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孟胜说道:“老孟,去准备一壶仙崖石花,别说这里没有翠竹朝露,我就是要喝,井水泡的也要喝!” “去准备吧,孟叔!”李绚摆摆手,将赵巩引到桌案之后,笑着说道:“阿舅,王府每年送到府里的仙崖石花也有不少,怎么……这次带到洛阳的仙崖石花只有一丁点,阿舅,悠着点,给外甥留点。” 仙崖石花是蜀中名茶,特产于彭州,需要翠竹朝露来冲泡,才最能入味。 就如同西山白露需要无根真水,蒙顶石花需要月下冷泉冲泡一样。 想要得味,条件特别苛刻。 不过那是文人雅士才有的雅趣,赵巩现在明显是不在乎这些。 “每年就产那么一丁点的仙崖石花,够谁喝,不是我说,大郎,南昌王府每年从蜀中,江南贩运大量的茶叶进入洛州和关中,你不差这点!”赵巩神色之间多少有些埋怨! “阿舅,那都是商会的产业,几家人勉强凑一起,弄个过活的钱。”李绚亲手将一壶西山白露倒在赵巩跟前。 “秦家,尉迟家,薛家,还有其他几家功勋,都在伱的商队当中,可他们还不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赵巩写着看了李绚一眼,气呼呼的说道:“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想着阿舅!” “阿舅,这样的事情,秦家,尉迟家,薛家,这些家第沦落的家族可以,但阿舅不行啊,你的位置太敏感了。”稍微一顿,李绚淡笑着说道:“再说了,外甥的,不就是阿舅的吗?” “这还差不多!”一句话说完,赵巩立刻正色起来:“李俨的事情,你不要查,他的身份敏感,自有内卫的人负责,有消息我会通报你的,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天津桥的爆炸阿舅应该知道吧?” “什么爆炸,不过是大点的爆竹而已。”赵巩似乎对火药并不在意,不过其实这才正常,唐人何时见过真正的爆炸威能。 不过赵巩并不笨,他紧接着就问道:“此事和李俨何关?” “天津桥爆炸之后,太子家令阎庄急匆匆的从宫外赶回,仔细算算,时间倒也不差。”李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可这一切,就像是阎庄在听到爆炸之后,立刻飞奔到了太子宫一样,而那个时候的李俨,却主动将太子宫护卫之事交给了外甥,就像是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一样。” “李俨,阎庄,他们?”赵巩脸色瞬间就是一变,沉着脸,他咬牙说道:“太子三内官,太子家令阎庄,太子率更令李俨,太子仆侯成,是太子宫中,离太子妃,雍王、英王,相王和太平公主最近的三个人,他们要是……” “阿舅,你忘了,如今的太子宫,已经不再是太子三内官做主了!”李绚轻飘飘的道出了残酷的真相。 “这倒是!”赵巩微微一愣,轻轻点头。 自从太子病逝之后,天后已经派人完全接管了太子宫,虽然表面上还是原太子宫中之人做主,但是礼部,还有内卫,已经彻底接管了整个太子宫,就连雍王李贤的人都已经开始进驻。 如果千面佛是无生道的杀手,李绚或许可能还会担心,但是千面佛…… 李绚心底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千面佛这个人,一个千面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心性了! “天阴教,是天阴教。”赵巩转身间,就想到了在一切背后的阴谋者。 “天阴教之间在洛阳的力量已经被清除大半,现在即便是有所残留,也只剩下少数精锐力量了,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李绚稍微一停顿,面带忧虑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不迅速的撤出神都,反而依旧在神都兴风作浪,可见他们的图谋之大,所以,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仙崖石花已经失传 第一百零七章 火药之危 第110章 火药之危 “太子!”李绚和赵巩同时惊叫出声,相对对视,面面相觑。 赵巩直接站了起来,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同时面色阴沉的说道:“天阴教之前的一系列阴谋都是围绕太子死因展开的,可在我们挫败了他们一连串的阴谋后,他们怎么依旧死死的盯着太子不放,盯着太子的死因不放,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绚的神色反倒出奇的平静了下来,稍微靠后,轻声说道:“太子的棺椁四周,时刻都有来自内卫的顶级高手在看护,平时根本不容任何人打开棺椁……即便是有打开的那一日,也得是陛下和天后亲至,那样的话,天阴教的人就更没机会了!” 赵巩摇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他们肯定有办法的,不一定是太子棺椁,或许是其他的也说不定。” “不一定是太子棺椁吗?”李绚的面色终于凝重起来,他抬头看向赵巩:“阿舅,若是太子丧葬之日,若有人于路上引爆今日如同天津桥那等威力的火药,后果会如何?” “火药,药发傀儡?”赵巩脸色有些惊疑,但最终还是摇头:“可能性不大,火药的威力再大,最多也不过是像大点的爆竹,除非是像炼丹那样的炸炉,否则根本最多只是吓人一吓。 为太子抬棺的都是从世家子弟中择优虚选出的挽郎,少则二十四人,多则上百人,就算是有一二人被吓住,也根本无关大局,更别说还有灵车了。” “我朝皇族丧葬!”李绚朝皇宫的地方拱拱手,然后说道:“丧葬之日,由挽郎抬棺出宫,至端门之前,抬上灵车,然后由灵车送往陵山,最后再由挽郎抬至陵墓下葬。 可如果有人在挽郎身上做手脚,然后趁机接近太子棺椁,然后利用火药,在特殊不好着力的地方下手,是有可能成事的。” 李绚看着赵巩,神色间露出无尽的凝肃之色。 大唐的火药刚刚起步,没人知道火药的威力究竟能强到何种地步。 如今发生在天津桥的火药爆炸,早已超过了人们对爆竹的印象。 如果有人研制出了成功的火药,哪怕仅仅是近似,后果也不堪设想。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天阴教的人,如何能有能力在太子挽郎身上做手脚?”赵巩脸色虽有些难看,但还是否定说道:“太子病故突然,即便是我等都未曾反应过来,更何况天阴教。太子挽郎在太子病故的第二天,礼部和鸿胪寺,会同宗正寺就已全选好,哪有天阴教插手的机会。” 稍作停顿,赵巩接着说道:“还有太子陵寝之事,如今不过才不过刚刚开始建造,太子陵寝想要筹建完毕,时日需要长久,太子下葬也在数月之后,天阴教就算要做什么……时间也是够的。” 说到最后,赵巩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终于发现,天阴教要做什么真的是有时间有机会的。 “不,反而恰恰相反。”李绚突然间正色起来,看向赵巩说道:“时间长久,也就意味着夜常梦多,阿舅,像你我舅甥之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更何况天后和圣人明烛万里,何事能瞒过他们的眼睛,所以如果天阴教之人真有此种计划,也必然是瞒天过海之计,他们别有目的。” “这……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前者也不能忽略。”赵巩走到了门口,看着外面的阳光,目光严肃的说道:“回去之后,我必须禀报天后,景山,还有太子宫,李俨和阎庄都要严查。” 李绚站起来,摆摆手,说道:“李俨和阎庄之事,阿舅提一句就好,内卫那边恐怕已经开始查了,毕竟他们是太子的近人,总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无凭无据,就把他们全抓起来吧。” 千面佛是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即便有李俨掩护,但在此时如此大胆的进入太子宫,难道就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吗? 不,他知道,除了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外,也还有人在为他掩护。 千面佛不过是摆在前台的棋子罢了,在他行动开始之后,就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关键还是火药,外甥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李绚眼神闪过一丝担忧,但紧随着他就说道:“朝野之中,对火药研究之深者,莫过于将作监,阿舅不妨到将作监去看看……” “将作监,你说将作监?”赵巩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变,脸色十分难堪的说道:“早年间,阎立德和阎立本都曾经将做大匠,阎庄是他们一脉相承,如果他出了问题?” 赵巩并没有想到火药上,而是想到了他处。 在李绚看来威力极大的火药,在赵巩看来并不具备多大的威胁,反而是阎庄可能掌握的其他威力极大的弓弩武器才是最可怕的,甚至有些东西传扬出去,将可能极大的动摇大唐的统治。 “我现在就得进宫!”赵巩有些急了,转身就要离开玉龙苑。 “阿舅!”李绚突然出现在赵巩身后,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原地,同时苦笑着说道:“阿舅,此事不能急,必须要从长计议,阎庄现在就在太子宫,如果贸贸然的行动,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有何等后果。” 说完,李绚就松开了赵巩,然后就这么看着他。 太子宫,这三个字还是触动了赵巩,他慢慢的转身,看向李绚,突然眉头紧蹙,脸露疑惑的说道:“大郎,我总觉得你别有所图?” “阿舅发现了!”李绚很坦然,双手交叉拱手,深深一躬道:“不瞒阿舅,此石暂无危险,故而外甥想兼且为前往婺州做准备。” 稍微停顿,李绚这才面色庄肃的说道:“朝中对天阴教虽然所知不少,但真正涉足核心的不多,除了四大长老和东海王,圣女,媱后之外,对于天阴教真正中坚的各堂堂主了解极少。所以需要抓一个活口。” 千面佛就是李绚看上的活口,千面佛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是千面佛。 “伱说的没错。”赵巩深吸一口气,然后退回到了书房之中。 重新坐回到胡椅上,李绚认真的说道:“阎庄也好,李俨也罢,如今都在太子宫中,李俨今日的异常,不仅外甥看到了,其他很多人也同样都看到了,阿舅觉得此事天后不知道的可能有多大。” “天后必然已经知晓,她对太子宫本就格外关注,任何人有出格举动,必然难逃她的法眼。”赵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天后既然知晓,明崇俨,丘神积同样不会放过,他们同样也在等着,等着将天阴教最后的力量一举铲除干净,甚至直接就是在等东海王。” “是啊,东海王。”李绚同样感慨一声,道:“谁也不知道东海王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究竟藏身何处,但是他却一直在暗中操弄着整个洛阳的局势,必须要把他找出来。” “算了,就按你说的,我只提及火药诸事,阎庄和李俨之事一笔带过就是。”赵巩说完,转身看向李绚,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大郎,有件事你需明白,不是你在婺州干出政绩就能得到陛下亲睐,进官升职的,你要知道,你和普通的官员不同,你是宗室,宗室自有宗室的升官之道。” 李绚不由得一愣,随即醒悟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身在局中,知见障下,李绚自己很难看出全貌。 王族宗室,就算是干出了政绩,就算是吏部考核为优,但如果皇帝不同意,你就只能继续窝着。 “所以,最好还是要找个能帮助你升官的姻亲!”赵巩一下子就将话题拉回到李绚熟悉的味道上。 可是这一次,李绚说不出反驳之意。 因为他知道表舅赵巩所言无差,如果不是他另有算计,恐怕真只能如此。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前院传来,紧跟着,一脸严肃的李墨手持一封密信快速朝李绚走来。 第一百零八章 先斩后奏 第111章 先斩后奏 贞观殿内,黄帷遍布,但偏偏清风微拂,暗香飘散。 “洪州都督阎伯屿上奏,洪州今年初夏之旱已解,表奏为南昌郡王请功!” 稍作停顿,王福来看了眼靠在软榻上的李治,见他面露轻笑,这才继续念道:“南昌王旬月之间不辞辛劳,奔波数州之地,诚恳祈雨,于终感动上苍,普降甘霖,洪州诸州共受其益,阎都督企望陛下能下旨褒奖。” 王福来的声音彻底的停了下来,李治这个时候,才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这个阎伯屿,真是个滑头,他哪里是在为南昌王请功,明明是在为他自己请功,算了,记功一转,荫其一子为云骑尉。” 云骑尉,武散官,正七品。 “喏!”王福来念完之后,又换了一本奏章,继续念道:“登州都督邓久光禀奏,新罗王遣使入唐,朝贡谢罪,不知陛下是否允准?” “看来七重城一战,是将新罗王打痛了,终于肯负荆请罪来了!”李治冷笑一声,十分不屑,但随即脸色就严肃起来。 今年二月,鸡林道大总管刘仁轨率军大破新罗之众于七重城;又使军浮海而击,攻略新罗之南境,斩获甚众。 “中书省是什么意见?”李治双手抱胸,目光平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福来合上奏本,稍微向前一步,沉声禀奏:“登州刺史胡文彬已呈奏中书省,郝相之意,是接受新罗王的请罪,因我朝如今重心不在新罗,新罗王请罪之后,便可从东岛抽军。” “抽军?”李治冷笑一声,不客气的说道:“新罗之人,畏威而不怀德,我朝今日撤军,明日他们就会大举来攻……不过这也未必就不是机会,如此,先让中书省开始筹备撤军事宜,同时,令安东镇抚大使李谨行屯兵戒备,不久应有一战,也必有一战,一战之后,论结果而定;命金仁问暂停扬州,先看看新罗的谢罪使怎么说。” 金仁问是新罗国王文武王之弟,对大唐忠心耿耿。 薛仁贵昔年曾上奏表:“兄为逆首,弟作忠臣。” 故金仁问在大唐被封为临海郡公,食邑2000户,并在二月一战之后,封金仁问为新罗新任国王,打算遣其回国,彻底取代新罗国王文武王,最终彻底平定新罗。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太子病逝,导致四海动荡,再加上新罗文武王请罪而来,朝野之间的态度已然变化。 “喏!”王福来浅浅躬身,然后再度换一本奏章:“朔州刺史禀奏,薛大将军调任代州一事业已公示,定襄突厥部族长阿史那泥师都,突发恶疾,病重。” “戎夷!”李治不屑的冷笑一声,摆摆手,说道:“好了,说说吐蕃……” 李治的话音未落,一名小太监便急匆匆的从殿外走来。 小太监站在殿门三步处停步,平稳气息,然后双手上捧一本蓝皮奏章,小太监同时禀报道:“启禀陛下,大理寺卿张文瓘有事禀奏!” 李治诧异的看了王福来一眼,王福来立刻躬身,走过去将奏本接上,然后才回身走到李治身侧,将奏本递在桌案上,李治伸手打开奏本,一边看,一边手按在太阳穴上,同时微微用力拉着眼角。 “咦?”李治突然发出一声惊疑,盯着手里的奏本双眉紧蹙,一旁的王福来赶紧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他刚回来,就听到李治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冷声喝道:“丘神积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小事到现在都办不好?” “陛下息怒!”王福来从一侧端过一壶温茶,然后在李治面前的青瓷茶碗里倒了一杯。 淡黄色的茶汤清澈透亮,与时人常饮的煮茶似有不一。 李治看了一眼茶汤,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将温茶一饮而尽,然后才冷然说道:“一个教匪余孽罢了,丘神积,还有明崇俨,弄的现在一团糟,朕当初就不应该将此事交予他做。” 李治低下头,目光落在奏章之上,上面写的正是大理寺少卿徐豫从长安发来的奏文,大理寺和长安县,在长安平康坊的暗渠之中,发现了庄王府长史杨台的尸体。 庄王府长史杨台,在一旬之前,就已经死在了长安。 那么这些时日一直陪伴在庄王身边的人是谁,自然是天阴教的千面佛。 对此李治心知肚明,但之前他们没有丝毫干涉,任由他们作为,可如今看到这份奏表,李治还是忍不住的发火了。 从杨台的尸体在长安被发现,到现在大理寺正式呈文送上来,中间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可丘神积还没有能将事情处理妥当。 现在大理寺的公文一至,一切立刻公开化,不知多少聪明人能想到千面佛的存在。 李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一个小人物,这样一件小事而烦心。 “传左千牛卫将军李景行……不,命大理寺卿张文瓘尽早处置此事,缉拿凶手。”李治突然间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命令,他看着眼前的这份奏文,压着怒火,面沉似水的说道:“令千牛卫,金吾卫,加强宫禁,朕可不想被什么人摸到身边而不知。” 整个大唐,最强大的武力都聚集在皇宫之中,李治只要挥挥手,立刻就有无数人出手将千面佛揪出来,只不过那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动静太大,后续影响也不可估量。 李治的脸露沉思,目光下意识的转到了另外一侧,落到一本奏折之上,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传朕旨意,南昌郡王李绚忠心国事,体察严明,为人端正,品性纯良,擢其为通议大夫,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说到这里,李治稍微停顿,冷冷说道:“令其与丘神积一起,配合大理寺查察逆案,但有查获,可先斩后奏。” “喏!”王福来恭敬的站在一侧,在身后的黄帷之中,已经有翰林编修在快速的书写。 “传朕旨意,承议郎赵巩进献良药有功,擢其为朝散大夫!”李治紧接着又发布了新的旨意,同时说道:“告诉张卿,大理寺少卿的缺职,令他快速举荐得力人选,避免耽误国事!” 唐制,大理寺有卿一人,从三品;少卿二人,从四品上。 大理寺少卿戴兴之死,让大理寺少卿有了缺额,像这样的朝中高官之选,吏部有一整套的流程。 当然,皇帝也可以直接任命,现在李治将这个权利交到了张文瓘的手里其中,深意满满。 “喏!”王福来再度庄重的应诺,身后圣旨书写声络绎不绝。 “传令太子妃……还有雍王,全力配合大理寺稽查。”李治随后又下了一道旨令。 “喏!”王福来这下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异之色,神色也越发的肃穆。 李治对着王福来招招手,说道:“继续吧,吐蕃从前几日开始就收缩边境军力,看样子,像是论钦陵是要收缩拳头了,朕要看看他怎么打出来!” 今天二月,吐蕃国相论钦陵遣大臣论吐浑弥来请和,且请与吐谷浑复修邻好;李治不许。 “大非川!”李治推开眼前的奏折,下面竟然显出一副地图。 一副详细的地图,一副详细的大非川地图。 李治这些年并非没有经过兵败,只是像大非川这样的,就连他都感到一阵阵肉疼。 这样的深仇大恨,李治怎么可能忘怀,不全力报复回去才怪。 突然,额头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李治立刻疼的直咧嘴。王福来赶紧上前不知从哪里倒出一粒药丸,服侍李治服下,李治的神色这才缓解了一些,他轻声说道:“杨太素还在研究他的一套东西吗?” “是。”王福来刻意的压低声音:“那一套杨翁本就有所得益,更何况,南昌王携来的龙虎山口信也是如此说……” 第一百零九章 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第112章 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维上元二年,岁次乙亥,五月壬午朔壬申十三日。 皇帝若曰:於戏! 夫成康邦,寄深岳牧;宣风阐化,任重循良。 惟尔南昌郡王太中大夫行尚药奉御李绚,忠心国事,体察严明,为人端正,品性纯良。 是用命尔为通议大夫,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尔其审加恤隐,勉思为要;查以刑狱,驭以公平。 革阴暗之风,归淳质之轨。 钦兹宠命,可不慎欤!” 李绚穿一袭黑色郡王服饰,双腿下跪,上身挺直,恭听圣旨。 在传旨官读完圣旨后,李绚双手上捧,接旨,然后沉重叩谢:“臣李绚,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爷请起!”身穿绯色官服,腰间别着银鱼带,面白无须的中年内侍,对着李绚温和笑笑,看到李绚站起,内侍才继续说道:“陛下口谕,令王爷与与金吾卫中郎将一起,配合大理寺查察逆案,但有查获,可先斩后奏。” “臣奉命!必当不负圣人之望。”李绚转过身,对着皇宫的方向认真拱手,然后才对着内侍说道:“内侍请入内奉茶,府中从洪州带了些西山白露……” “不敢,咱回宫还有事,就不劳烦王爷了!”内侍很客气的笑笑,微微躬身,然后转身,招呼传旨的千牛卫立刻准备上马离开。 李绚朝着一旁的王府总管孟胜点点头,孟胜立刻就朝内侍迎了上去,手里一袋金稞子已经摸了出来。 李绚转身,朝着身后的府中众人摆摆手,众人立刻全都站了起来,李绚笑着说道:“大家都去忙吧,这个月的月例全部全部翻倍!” “谢谢王爷!”众人同时对着李绚躬身行礼,然后才相互嬉闹着散开。 这个时候,赵巩从后方的屋门中走出,然后笑呵呵的对李绚说道:“恭喜大郎了,这下子升官进职,威风了得!” “阿舅同喜,这一次能直接越过朝仪郎,被封朝散大夫,阿舅也大大向前一步了!”李绚同样对着赵巩恭喜。 赵巩虽然密领秘卫职司,但其在外却只有一个承议郎的散官,并无实际职司,平时低调无比。 这一次虽然是一样的散官,但跃入五品,成为朝散大夫,已经成为朝中的中级官员,再加上必然同样要再进一步的秘卫职司,他在秘卫中,已属中坚。 “大郎不一样也是向前一大步了吗?”赵巩笑得很开怀。 李绚点点头,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十数年前,封王诏书下达的时候,大郎就被封为太中大夫,不过那时候那个散官并不重要,大郎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升为正四品下的通仪大夫,竟然还能兼领千牛卫中郎将。” 检校就是兼领,非正式拜授,但有权行使该职。 有时是高官兼领平级,有时是低官兼领高职,不过这基本就是有事了。 千牛卫中郎将是正四品下的官职,李绚之前不过是正五品下的尚药奉御。 相比于尚药奉御这个门荫官,千牛卫中郎将才是掌握绝对实权的实质将领,非同等闲。 好在李绚不过是检校千牛卫中郎将,高职低领,皇帝又给了一个正四品下的通仪大夫的散官,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如果算上他那个郡王的身份,检校千牛卫中郎将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这辈子也就只能检校了。 “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还是和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共同办事,看样子,陛下这是对丘中郎将在千面佛一事上的处理十分不满了!”余泽走上前来,对着李绚拱手贺喜。 只不过这一次,他直接念出了千面佛的名字。 长安的消息传来之后,有人立刻就意识到之前他们一直见过的庄王长史杨台并不是真正的杨台,而是千面佛。 此刻,但凡能收到长安消息的人,对于天阴教必定都有一定的了解。 千面佛和边章,作为东海王手下的两员干将,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二,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洛阳,同样搅合进太子死亡疑云的漩涡中,那么东海王呢,他又在哪里? 太子之死是不是真的有疑云? 之前按捺下去的暗潮立时就有再度汹涌起来的迹象,这才是李治对丘神积做事不满的真正原因。 “丘中郎将也只不过是想将其一网打尽罢了,只可惜有些东西他们没找到。”李绚轻声慨叹:“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东西,我们一样没有看透,甚至恐怕就是天阴教也只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 “这起不了什么风浪的。”赵巩一句话,同时引起了李绚和余泽的注意,他摇摇头,看着两人说道:“你们就不在中枢,对神都这些官员的心态把握不准,太子之事已经彻底底定,越是高级的官员就越明白这一点,只有那些中低级,不受重用的浪荡子,才会去缴舌根子,金吾卫已经给各家打了招呼,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别要了!” 赵巩的一句话十分的冷厉,李绚立刻为之一凛:“这是天后的意思?” “不错。”赵巩面色沉肃的点点头,然后说道:“所以这件事情不用操心,该操心的是该如何尽快把人抓住,千面佛真正令人忌惮的是他能假扮成任何的人能力,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假扮成自己最信任的人,并且出现在自己眼前,人心恐慌,自此而始!” 李绚点点头,朝中官员最担心的,就是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然后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那就麻烦了。 “这件案子如同由大理寺主导,先去大理寺听听张翁怎么说吧?”李绚摇摇头,对着七巧招了招手,说道:“准备更衣,这一次,就穿这一套左千牛卫中郎将的官服去吧!” 皇帝的意思太明显了,李绚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让大理寺介入,就是因为事情已经公开,必须走朝廷正途来处理此案;而让李绚介入,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尽快的解决此事。 就如同之前李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天阴教在洛阳的隐秘据点一样。 在这种时候,他难免要和曾经的老上司丘神积有所碰撞。 李绚可没打算在丘神积这里示弱,有的时候人情是人情,礼节是礼节,但气势绝对不能弱。 暗红色的千牛服,硕长的千牛刀,一身金色的明光铠,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身躯,迈步之间气势冷冽。 “大郎!”李绚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舅父赵巩,赵巩看着李绚千牛卫中郎将的模样,先是点点头,然后才说道:“就在刚才,门外来了一整队的千牛卫,为首的丘神积之侄丘贞沐。” 唐律,五十人为队,队有正。 丘贞沐虽为正六品的千牛备身,但实则不过是一个队正罢了。 千牛卫在南衙十六卫中是人数最少的,但其中卫士多是高荫贵胄子弟,故人少职高。 丘贞沐手下,还有五名正七品的备身左右,皆是高官世家子弟,但同样也都有一手的能力。 “阿舅不用担心,大郎和丘兄已经联手多次,有他相助,也是一件幸事!”李绚淡淡的笑笑。 千牛卫方面派丘贞沐过来,倒并没有什么炫耀示威选择立场的意思。 毕竟如今这件案子已经落入到了皇帝的手中,真要让皇帝以为某些人有别的心思,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事我倒不担心,我在想另外一件事。”赵巩神色闪烁,然后说道:“大郎,如果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的职务一直都留在你身上,那么这不仅意味着你身边将会永远有一队千牛卫护卫,同时也意味着,将来伱一旦到了婺州,可直接通过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的身份直接调兵。陛下已经将兵权给你了!” 下一章要开始挖坑了。 第一百一十章 千牛威权 第113章 千牛威权 “都没带弓吗?”李绚站在前厅的台阶上,俯视站成五排的千牛卫士,神色异常不虞。 眼前这些千牛卫全部都是一水的花钿绣服,衣绿执象,手持千牛刀,看上去气象森严。 李绚看向一旁的丘贞沐,皱眉道:“丘兄,如果本王记得没错的话,朝制:凡千牛备身、备身左右执御刀弓箭以宿卫。今日怎么诸人都不带弓箭?” “王爷都说了,那是宿卫。”丘贞沐对着李绚无奈拱手,道:“离宫之后,诸卫士习惯只持千牛刀,凡遇有事,可急调武侯,洛州刺史府,洛阳河南两县一应捕快、差役、和不良人,若有令,金吾卫,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驻地府兵都在调动之列,绝不误事。” 有句话丘贞沐没说出来,千牛卫是南衙十六卫中,姿容最盛的一卫。 若穿千牛服行于街市,四周皆是艳羡目光。 如此,又有哪名千牛卫会长久带弓出门。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他对此事并非不知,只是他现在真正关心的还是调兵一事。 千牛卫在遇事之时,可不用在意一切法令的调集州县一应捕快、差役、不良人和武侯。 持令,甚至可调动驻地府兵,这绝对是其他诸卫都没有的权利。 这下子李绚心中有底了。 “丘兄,还有诸位,本王有个习惯,若是奉令而行,则刀剑弓弩,甲盾枪戟,皆须备齐。”稍作停顿,李绚看着眼前的诸多千牛卫道:“本王亦知诸位身手不俗,但剿杀匪逆与战场无异,军中如何要求,本王就如何要求。” “喏!”在场的诸多千牛卫,没有丝毫迟疑的高声应诺。 李绚的目光从在场每一名千牛卫脸上扫过。 这一次除了丘贞沐以外,之前见过的周乾,张环,苏宝同等人,也全部出现,有不少都是之前和李绚执行过行动的千牛卫士。 能从每名千牛卫眼中看到兴奋之色,虽然李绚要求严格,但他们中不少人都从之前随李绚的行动中得到了好处。 虽不至于让他们直接升职,但功劳累及之下,绝对等于少奋斗好几年。 “如此,便先回衙吧,本王需先拜会北平郡王。”李绚这一次虽有职责在身,但既然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一职,自然要先去拜会一下上司北平郡王左千牛卫将军李景嘉。 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及善坐镇长安,左千牛卫在洛阳有两位将军,一位是北平郡王李景嘉,一位是左千牛卫将军赵槐,不过后者更多只是虚应其事,并不真正领兵。 “将军让属下带话,王爷可先去见大理寺张翁,其他杂事可先押后!”丘贞沐再度拱手,面色肃穆。 “那好,去见北平王兄也不在这一时半会!”李绚笑了笑,然后招呼手下诸千牛卫直接上马,快马奔行前往皇宫。 这里是思恭坊,临近皇城,街上除了行人以外,并没有多少的摊贩,而李绚他们的速度虽快,但遇到躲不及的行人,也总能轻巧的躲过。 根本不会伤人,更不会弄的人仰马翻。 “丘兄,你说,到了如今,千面佛会在哪里?”飞驰在马上,李绚的声音清楚的传入到了丘贞沐耳朵里。 丘贞沐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这种束音之法虽不是什么太过高超的技巧,但却极为考验个人的控制力。 “两个地方,神都苑和太子宫。”丘贞沐说的很直接,但随即就沉吟着说道:“龙鳞宫或许不在,但神都苑广大,他很有可能从龙鳞宫逃出,然后逃入到神都苑的其他宫殿园林之中;还有就是太子宫。” 提到太子宫,丘贞沐的脸色严肃起来:“庄王是大前日夜病故的,在那之前,整个神都苑都已经被封闭,之后金吾卫,千牛卫,还有禁军在神都苑搜索了整整一天,一无所获,到了第二日才不得不离开,但神都苑一直都在监控之下,除了……除了诸王世子进宫拜祭太子的时候,千面佛才有机会逃离神都苑。” “可是那一日,里里外外,包括在太子宫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秘卫的监控之下,没人能够逃过,可是秘卫依旧没能找到千面佛!”李绚面无表情的看了丘贞沐一眼。 没有发现,鬼才没有发现,丘神积真正想做的,是想将东海王也一网打尽,有些话连自家侄子都不说。 不过想要抓住东海王并不容易,东海王纵横江湖无数年,历来都无人知其面目,想要抓获谈何容易。 甚至不只是东海王,就连千面佛也同样不容易, 就如同李绚说的那样,在那一日,诸王从龙鳞宫前往太子宫,从头到尾都在秘卫的监控之下,里里外外都在暗中被查了无数遍,可是千面佛还是逃出来了,甚至还混进了太子宫。 李俨,还有阎庄的异样,秘卫都应该看在了眼里,以丘神积的多疑,不死盯着两人才是怪事。 李绚想要从他手里抢人,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他有种感觉,千面佛搞不好是被东海王扔出来的牺牲棋子,他真的目的并不在此。 就像是当初的边章一样,说牺牲就牺牲了。 …… 大理寺位在皇城东侧,尚书省南,掌折狱详刑事,谳天下奏案。 此外,凡大案,要案,逆案,奇案,特旨委勘者,盖少卿分领其事,而卿总之。 “自从大理寺戴少卿故世之后,类似逆案便由两位大理寺正分领其事,否则,如今之事,也就不需弄的如此复杂了!”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从大理寺门前左侧的石雕獬豸后传来。 李绚身侧的丘贞沐立刻神色一紧。 李绚淡淡的笑笑,翻身下马,同时对着丘贞沐说道:“丘兄,你带兄弟们先回左千牛卫,刀枪剑戟,盾甲弩弓,该着装的尽数着装,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喏!”丘贞沐深深的看了石雕獬豸之后的影子,然后对着李绚拱手,便带着左千牛卫诸人迅速离开。 “这里毕竟是大理寺门口,千牛卫这么多人堵在这里,实在不像样子,让中郎将见笑了!”李绚平静的对着石雕獬豸之后拱拱手,神色认真,但仅限于认真。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不过是随意下的一手闲子,就让我陷入了如此窘迫的境地,这在我的生平曾经只有过一次。”穿着一身灰蓝色长袍带着黑色璞帽的丘神积,从石雕獬豸之后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李绚,眼中满是惊叹! “什么?”李绚不由得一愣,但随即反应了过来,无奈笑道:“中郎将想多了,小子何时有这种能力,当初不过是对流言的反击,下意识的动作罢了,实在没想到,竟会让陛下如此震怒。” “对流言的反击,没错,就是对流言的反击!”丘神积收回上下打量李绚的目光,转身看向庄肃的大理寺门寺:“二十七郎,我看伱颇有邢狱断案之能,将来不如就留在大理寺任职。” “小子也想,不过朝中未必同意。”李绚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宗室任官,自有其制,凡有所越,必是深潜阴志之人,小王所求者,不过是兴盛南昌王府罢了。陛下和天后胸怀万里,一个南昌王还是容得下的。” 反之,一个南昌王,还兼任大理寺卿,这恐怕就不是随便谁都能容得下的。 更何况还有朝堂百官,到时候不全把他当成死敌才怪。 六部九卿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李绚真要敢去趟这滩浑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此,便算了!”丘神积轻叹一声,转口问道:“二十七郎,你觉得千面佛如今在哪?” “太子宫吧!”李绚走上前,和丘神积肩并肩,面色严肃的说道:“神都苑诸王对天阴教已经失去了价值,他们如今能够看得上眼的,只有太子宫,可惜太子宫被看的死死的,他们根本没有多少行动的余地!” 开始挖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被坑了 第114章 谁被坑了 “二位中郎将打算如何抓捕千面佛?”大理寺偏殿之中,大理寺卿张文瓘抽出空来接见李绚和丘神积。 “不敢,张翁客气!”李绚和丘神积同时从左右两侧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大理寺卿是从三品的高官,随时可以转任六部尚书,或者三省副官,最后直趋宰相。 张文瓘出身清河张氏,乃是留侯张良裔孙,东汉卫尉张协之后。 张家早年虽因乱世家衰,但如今早已再度兴盛。 “丘中郎将,你先请!”张文瓘直接看向了丘神积,毕竟丘神积是正职金吾卫中郎将,李绚虽然郡王,但也不过是检校千牛卫中郎将。 如果不是情形特殊,李绚根本就没有站在这里的资格。 “之前下官也曾与二十七郎议论过,如今千面佛最有可能便从从神都苑逃出,藏身太子宫,诸王世子虽仍有价值,但远不如太子宫多矣,且太子宫中不仅有雍王,英王和相王诸人,同样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一时难知其图谋如何?”丘神积平静的看着张文瓘,眼角的余光都没看李绚半点。 李绚平静站在一侧,仿佛一点也没有听出丘神积话语当中的关节,只是目光肃穆的看着张文瓘。 “太子宫,神都苑。”张文瓘轻轻的敲了敲桌案,然后抬头看向李绚和丘神积,迟疑的说道:“如要万无一失的抓获千面佛,需从太子宫和神都苑同时动手,只是太子宫……二位中郎将,你们哪个愿去太子宫,哪个愿去神都苑?” “我去太子宫吧,千面佛不仅能一人千面,手里还有致命的毒药,颇具威胁,二十七郎,你去神都苑吧,安全一些。”丘神积一脸关切的看着李绚,言语之中,丝毫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李绚看都没看丘神积,只是平静的看向张文瓘:“张翁,太子宫位置要害,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让本王和丘中郎将一起前往太子宫,确保万一,至于神都苑,就只能交予大理寺了!” 张文瓘眼睛一挑,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南昌郡王也并非是官场生手,看样子颇有些心机啊。 张文瓘转向丘神积,之前丘神积不漏丝毫的就将李绚的看法占去一半,之后又以关心为名想要独占办案的主导权完全占过去,将李绚踢到什么都没有的神都苑,可李绚同样不是善茬。 他不和丘神积硬顶,这里是大理寺,一旦双方争吵起来,最没好处的就是李绚。 不仅因为他的官职最小,同样因为他的郡王身份,会让诸官都站在丘神积的一侧。 所以李绚非常聪明的没有把自己丘神积的对立面上,而是拉着丘神积一起,站在了大理寺的对立面上。 “二十七郎这话其实有一定的道理,只是金吾卫本就有巡查之职,查察太子宫是没有问题的,千牛卫是圣人近侍,掌宫殿侍卫及供御之仪仗,千牛卫中郎将通判卫事,掌供奉侍卫,以贰将军及诸曹之务……”丘神积将永徽律中关于千牛卫职责的一切公文几乎念了个遍,可没有一条写着千牛卫有寻找逆案的职权。 “中郎将教诲的是,小王日后必当谨记!”李绚转头看向张文瓘,平静说道:“千牛卫确无诸多职司,小子也不过是个检校千牛卫中郎将而已,如果不是陛下特旨,小子今天恐怕依旧要到尚药局上职。不管如何,今日一切听凭张翁安排,小子领命就是!” 张文瓘深深看了李绚一眼,一个比一个滑头,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会甩锅。 “来人!”张文瓘抬起头,看向偏殿之外,沉喊一声。 紧接着,两位身穿浅绯色獬豸纹官袍的大理寺官员从偏殿外走了进去。 其中一个正是李绚之前见过的大理寺正何以求,另外一位,面色冷然,大步流星,看也不看李绚和丘神积一眼,直接走到了张文瓘面前,拱手行礼:“见过张翁!” 张文瓘指着丘神积和李绚介绍道:“秦裕,来见过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李绚!” “大理寺正秦裕,见过二位中郎将!”秦裕对着李绚和丘神积直接抱拳,也不多话,转身看向张文瓘:“张翁可曾有定,是属下前往太子宫,还是以求兄前往太子宫?” “秦裕,如果伱去太子宫,该当如何查起?”张文瓘直接问起了秦裕的办案之法。 “太子宫!”秦裕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他看着张文瓘,沉吟着说道:“太子宫中,如今最贵重的,是太子妃,雍王,英王,相王和太平公主,当先着人保护几位殿下,然后开始清查太子宫所有人等,同时请太医院的太医配置特殊药水,让所有人都进行洗妆,但有异样,即刻诛杀!” 洗妆水,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秦裕。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千面佛之所以能是千面佛,数十年未曾有人发现他的真容,就是因为他不仅仅精通易容之术,同时还通晓缩骨之功,想要彻底找出他谈何容易。 “若是如此,还不能找出千面佛,那就让太医院的医官对所有人进行摸骨。”稍作停顿,秦裕接着说道:“当然,首先要将其人控制住,免得一不小心伤到了太医院的太医。” 秦裕不仅说出了诸多分辨之法,还说出了将太子宫中诸人分人分批分身份进行辨别的方法。 看的出来,他在这件事情上,已然研究了不短的时间。 李绚转头看向丘神积,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好笑之色。 这位丘中郎将为了将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位大理寺正的想法都是他提前告知的吧。 “不错。已经很周到了,即便是本官来做也就如此了!”张文瓘看向何以求,面色严肃的说道:“何寺正,让秦寺正率队前往太子宫,你无异议吧?” “无,属下一切听从张翁之令!”何以求脸上虽然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拱手应下。 “如此,秦寺正,金吾卫兼有皇城巡查之法之责,南昌郡王奉命监察此案,你选一个与你一同前往太子宫吧,剩下的那位和何寺正一起前往龙鳞宫。”张文瓘轻飘飘的将选择扔到了秦裕的手里。 “金吾卫对太子宫更加熟悉,那就麻烦丘中郎将了!”秦裕对着丘神积深深拱手,然后转身看了李绚一眼,只是微微点头,就重新看向了张文瓘。 “嗯,何寺正,就麻烦你陪同南昌王前往龙鳞宫吧,千面佛在龙鳞宫藏了许久,他究竟是怎么从龙鳞宫逃出来,并且前往太子宫的,这必须要找出来,否则,宫中始终存在隐患。”张文瓘随手扔出了一颗甜枣。 “喏!”李绚和何以求同时拱手应诺,然而两个人的脸色俱都平静,没有丝毫沮丧之色。 四个人很快就退出了偏殿,大理寺正院之中,两队大理寺缉捕已经在各自长官的率领下整队待发。 李绚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两队虽然同样精锐,但左侧一队,却颇有些悍然的味道,像是从军中出来的一样。 “王爷,何兄,暂别!”秦裕没有多话,直接拱手,然后快步走到左侧众人之前,直接翻身上马,然后一挥手,一众人便已经快速离开。 丘神积此刻同样骑在一匹马上,脸色平静的对着李绚点点头,然后朝着秦裕等人直追而去。 “秦兄据传是故胡国公的族人,所以和丘家走的近些。”何以求平静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 “胡国公没有这样的族人。”李绚一句话说的很肯定,然后突然笑着对何以求说道:“何兄,如今就看我们和他们,究竟谁能先一步逮到千面佛了?” 下一章填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惊扰亡灵 第115章 惊扰亡灵 “千面佛既能从龙鳞宫悄无声息的进入皇宫之中,那自然也可以从皇宫中逃出。”李绚骑在马上,目光从何以求身上移到了前方。 前方不远处就是戒备森严的神都苑大门之一的上阳门所在。 “王爷说笑了,皇宫何等森严,千面佛就算再神诡,也难逃大理寺和金吾卫的联合捕杀。”何以求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眼前的处境,他并不看好。 丘神积和秦裕占据了先机,他们想要扳过来可不容易。 李绚淡淡一笑,这一次在大理寺,虽然被丘神积摆了一道,但在李绚看来,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正是因为千面佛现在已经被盯死,所以一旦大理寺和金吾卫失手,那对丘神积的打击也将会异乎寻常的沉重。 甚至,皇帝,天后,对他的信任都将会动摇。 “皇宫虽经我朝修缮,但终归是前隋所建,若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密道也是正常的。”李绚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或许这才是千面佛从神都苑逃出的真正原因。 何以求抬头看向李绚,有些疑惑的说道:“王爷,前隋距今已经将近一个甲子,就算是王世充,死了也有五十四年,这许多年间,整个皇宫里里外外早就不知道被探索了多少遍,怎可能还有密道留下?” 李绚呵呵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何以求。 这一下,何以求立刻有些不自信起来:“或今可能有一些秘道留下来,但如何轻易能被人知晓,更何况是天阴教的匪人了!” “何兄应该查过天阴教的秘档,当年天阴教陈硕真起事,可是号称得到了帝王之术的,然后又效仿朝廷,建立了三省六部九寺,自号‘文佳皇帝’,之后进袭诸州,分兵合击,颇具章法,如果不是其兵太差,恐怕睦州和歙州也未必能拦得住她,更何况之前云韶院和洛阳诸坊的地下网道已经证明了一切,由此也窥伺到天阴教的一些底细。” 李绚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冷笑,所有人都陷入了盲点,以为在云韶院后,清查封堵了洛阳所有的地下密道之后,整个洛阳城就不存在什么地下密道了,更别说是守卫无比森严的皇宫。 有些想法一旦陷入了死角,怎么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即便丘神积和明崇俨这样的人物也不例外。 “可是王爷,就算如王爷所说,神都苑内暗存地道,可这里如此广大,想要完全搜遍谈何容易,就算是动用整个神都苑的禁军,最短也需要数日的时间才能搜一遍,而且如此搜捡根本不细致,何谈能找到密道入口所在。” 何以求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李绚的想法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想要完成难度太大了。 “不急!”李绚自信的笑笑,一夹马腹,率领身后的一整队千牛卫,还有何以求的大理寺缉捕,来到了上阳门。 上阳门上,早有人看到了李绚一行人的到来,一名禁军校尉打开城门率人走了出来。 李绚也没看他,直接掏出了千牛卫中郎将的令牌,对着城门,冷声说道:“奉陛下口谕,查察大案,从即刻起,神都苑所有城门关闭,任何人等不得随意出入,不得随意走动,劝解三声,不听者斩。” “喏!”禁军校尉接过李绚的令牌,立刻进入神都苑传令去了。 神都苑的禁军和宫城内的禁军一样,同样隶属于北衙管辖,值守在这里的是一位正五品的郎将。 在听闻李绚的命令之后,这位姓周名苍的郎将迅速的赶了过来,身着甲胄,核对过李绚和何以求的身份之后,他立刻下达命令,将整个神都苑彻底封闭起来。 …… “这已经是最近的第三次封锁了!”周苍陪在李绚的身侧,略显无奈的说道:“庄王病逝之后一次,昨夜又是一次,今日辰时好不容易解除封锁,现在又封锁了!” “所以最好祈祷我们能及时的找到该找到的东西,然后离开。”李绚看着前方的龙鳞宫,面色肃穆起来。 “据说千面佛第一次就是从丘中郎将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丘中郎将为此还遭受了天后的一番严厉斥责。”何以求突然开口,看向了周苍,面色肃穆的说道:“周郎将,当夜究竟是怎么回事,以丘中郎将的谨慎,怎么会让人轻易逃走,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 “不为外人所知?”周苍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没有,当夜在接到圣旨之后,神都苑全面封锁,诸门全部落锁,即便是第二日,也依旧没人从神都苑离开。” “就一点不寻常的动静都没有吗?”李绚停下马匹,转过头看向周苍。 千面佛说到底也是人,远没有到超凡入圣的地步,无声无息的离开龙鳞宫,怎么可能。 龙鳞宫守卫虽然算不上森严,但各家王府带来的护卫都是好手,更何况在彼时,秘卫和禁卫军已经来到了龙鳞宫外,千面佛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并不容易,怎么都会留下一点动静的。 “王爷这样的话,丘中郎将也曾问过,但结果王爷也知晓。”周苍脸上满是无奈。 禁军在整个龙鳞宫内,在整个神都苑都搜索了不知道多少遍,但还是一无所获。 李绚点点头,神都苑内必然存在隐秘,但想要找出隐秘所在,还得从龙鳞宫着手。 毕竟千面佛一开始就在这里,之后也是从这里逃离的。 “驾驾驾……”一阵催马声从身后远处传来,李绚回头,赫然看到一名年轻的医官在几名禁卫的陪同下,快速的打马而来。 看到来人,李绚脸上露出了一阵轻松。 “禀报王爷,尚药局医官程范奉令来到!”年轻医官利索下马,尽管气喘吁吁,但还是对李绚拱手行礼。 李绚转头看了周苍一眼,微微点头,周苍立刻会意拱手:“下官先前往神都苑安排,王爷速来。” 一招手,所有禁军卫士就已经跟着周苍朝龙鳞宫快速而去。 李绚这才看向医官程范,目光肃穆的低问道:“如今宫中情形如何了?” “启禀王爷,大理寺和金吾卫的人已经进入了太子宫,开始对太子宫的所有人等,进行清查。”程范面现忧色。 “所有人等,全部清查?”李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 “王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何以求在一旁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绚。 这一切都是在大理寺定下的,之前不管是李绚还是何以求,都听的清清楚楚。 “呵呵!”李绚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微微摇头道:“你知道吗,何兄,秦寺正当初在大理寺正堂所得那些话,那些方略,本王都曾经想到过,但从来没有想要真正去做,因为那一套方略,不具备任何可行性。” 李绚的这一番话,如同炸雷一样的在何以求耳边响起,他整个人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算? “太子宫是什么地方,是太子停灵之所,一旦动作,很容易就惊扰到太子的陵寝。看着吧,这位秦寺正如果抓到千面佛倒也罢了,如果抓不到,就等着被御史参劾到死吧。”李绚脸上一阵冷笑。 抬起头看向皇宫的方向,他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如果有人真的这么做,真正最得罪的是皇帝。 哪怕秦裕和丘神积有再正当的理由,但是在太子灵前如此声势浩大的行动,皇帝怕是要气炸了! 丘神积还好,他有秦裕挡在前面,只要找到千面佛,就算不升职,也不会有事,但秦裕就惨了。 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绝对不会轮到他的,甚至就算上去了,也会很快被找个理由直接罢黜。 “好了,不说其他,还是看眼前吧,只要能找到那条密道,我们就绝不会落入下风,甚至还有可能抓到千面佛。” 第一百一十三章 熏蒸龙鳞 第116章 熏蒸龙鳞 龙鳞宫内,骤然浓烟四起。 远远看上去格外骇人。 “二十七郎,你这么做有把握吗?”韩王李元嘉站在李绚的身后,远望龙鳞宫,眼神异常冷静。 在他的身后,霍王李元轨,舒王李元名,鲁王李灵夔,江王李元详,密王李元晓,滕王李元婴,纪王李慎,越王李贞,曹王李明,淮南郡王李茂,嗣郑王李敬,以及他们的世子全都同时看向李绚。 另外有数不清仆役,侍女,护卫,全部都站在了一起,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把握自然有的。”李绚认真的对着李元嘉拱手,同时诚恳说道:“多谢王伯与诸位王叔体谅,小侄才能如此放肆!” 李绚原本以为在他提出烟熏龙鳞宫之后,韩王李元嘉和其他诸王会无比愤怒,然而不管是韩王、霍王,舒王,鲁王,还是江王,密王和滕王这类传闻中暴躁的诸王也全都非常冷静克制,并且吩咐手下人全力配合李绚的行动,不得有丝毫延宕。 “十五弟死在了逆贼之手,虽不得公开其因,但凶手,必须血债血偿。”李元嘉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凶狠。 李唐王室之间,再怎么内斗,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可一旦有外人介入,所有凶狠的目光都会一致对外。 “二十七郎放手去干,只要能找到凶手,几位王叔都会全力支持你的。”霍王李元轨站在一侧,眼神平静。 “喏!”李绚转头看向禁军郎将周苍,沉声道:“周郎将,其他诸宫也开始吧,今日必须找到暗藏密道的入口。” “遵令!”周苍立刻转身而去,带着一大批手下,快速的朝着神都苑其他宫殿而去。 神都苑内有合璧宫,明德宫,龙鳞宫,高山宫,宿羽宫,青城宫等诸多建筑,还有广袤的园林和诸多河流,想要将整个神都苑都搜一遍,所需要的时间极为的漫长,所以李绚只有先盯住这些宫殿。 “诸位王伯,王叔,二十七郎这就进去看一看,看看有无发现,还请诸位王伯,王叔稍作等待,用不了多久的!”李绚再度对着诸王拱手行礼,然后转身进入了龙鳞宫中。 …… 此刻的龙鳞宫内,弥漫着一阵阵的灰色烟气,这些都是艾草燃烧出来的。 “二十七郎无需担心,父王和韩王叔已经按你说的吩咐下去,对外就说如今这是为了防止有鬼祟存在,所以才用艾草熏染。”霍王世子李绪从外面走入,整个龙鳞宫的烟气看起来浓密,但却并不太影响视线。 “多谢王叔了!”李绚看了宫外一眼,然后凝声说道:“千面佛现在应已到了太子宫,但丘中郎将将搜检太子宫的任务抢了过去,愚弟就只好来龙鳞宫寻找密道,若能找到密道,在陛下面前,才能有几分好色。” “丘神积去搜太子宫了,他对太子还有没有敬意?”李绪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就是贸贸然搜索太子宫的后果,丘神积这一次得罪的不仅是李治,还有李贤,李显,李旦,以及一大堆宗室王族。 虽说这是皇帝的命令,但如此大张旗鼓的搜索太子宫,宗室只会觉得脸都被丢尽了。 不过丘神积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要能找到千面佛,皇帝就不会对他责罚,而且就算是有所怨怒,也有大理寺正秦裕挡在前面,而其他宗室诸王的怨气,也就了了。 这些年,宗室王族在中枢还能说的上话吗? “算了,如此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李绚无所谓的笑笑,这么多年,随着皇帝和天后对宗室的使用之法的收紧,宗室真正能站在中枢的几乎没有。 即便是有,也是像梁郡公李孝逸那样稍远一些宗室。 这也是李绚为什么要到地方任职的原因。 只有在地方,他才能积攒属于自己的人脉,收拢属于自己的人才,培养自我的人望,未来才能有机会真正的收拢人心。 中枢非久居之地,看看这仅仅几日,就出了如此多的事。 “小弟查过秘档,记录上虽写着龙鳞宫是由陛下下旨所建,但在前隋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龙鳞渠和十六庄园,只不过在那时,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宫中夫人,我朝不过是将这里全部圈起来,统作宫观而已。”李绚对着李绪介绍自己为什么要将主要的精力放在龙鳞宫。 根据隋志记载,隋西苑有北海,海北有龙鳞渠,沿渠设明彩、丽景等十六院,每院置一名四品夫人管理。 院内引清流穿过,遍植名花奇树,渠架飞桥,殿筑水中,幽窗曲室,壁砌生光,壮丽巧绝之处不可胜数。 千面佛之前一直在龙鳞宫中,之后又悄然的消失无踪,不管查密道,还是查痕迹都得出龙鳞宫开始。 除了龙鳞宫以外,还有明德宫,也都是前隋所建,不过那个时候,还叫做显仁宫。 那一处已交由大理寺正何以求负责,李绚相信何以求不会让他失望的。 “杨广不管是从皇宫出来密会外人,还是说这本就是最初所设的逃生密道但,像他那样习惯享受之人,绝对不会把出口放在荒郊之地,必然要放在龙鳞宫和显仁宫这类舒适之所。”李绚一句话,说出了自己笃定的原因。 “龙鳞宫位于神都苑最中央。”李绪恍然的点点头。 大唐和前隋不同,龙鳞宫虽然位于神都苑最中心,但并不为高祖,太宗和高宗所重。 即便是太子李弘,也是常居于合璧宫,对龙鳞宫并没有特殊的关注。 现在高宗皇帝更是将其作为诸王居所,地位之低可见一斑。 一座座王居分布在龙鳞宫内各处,里面不停的散发出浓重的烟气。 丘贞沐正在率领千牛卫的属下在一座院子一座院子的熏蒸,只要有密道的入口,立刻就能找出来。 “如果按照小弟之前的做法,如果这里不是龙鳞宫,小弟肯定要用水泡一遍墙壁和地面,一点点的寻找漏处所在,但诸位王伯王叔,还有诸位兄长都要居住在这里,故而就只能改一下法子,用艾草烟气熏蒸。”李绚稍微解释。 “嗯,我等倒是不在意,但这里毕竟是陛下的地方,还是谨慎些好。”稍作停顿,李绪说道:“用艾草熏蒸,起码还有驱寒疏血,驱虫辟邪之效,陛下体察用心,也不会过多责怪。” “王兄所言甚是,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到密道的入……”李绚的话音未落,一个惊喜的声音就从远处的一座院落内传出。 一条人影快速的从里面奔出,跑到李绚面前,难掩激动的对李绚抱拳:“禀中郎将,密道找到了!” “苏贤弟办事果然得力。”李绚看着眼前的苏宝同,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找到密道入口的,竟然邢国公苏定方的孙子苏宝同。 “走,去看看!”李绪明显有些激动,拉着李绚就要朝密道所在而去。 只有能找到密道的入口,那么围绕在诸王身上若有若无的怀疑就可以彻底消散了, 李绚翻手按住了李绪,然后对着其他听到声音的千牛卫大喊道:“所有人,继续搜索,不得懈怠!” 现在只是找到了一个疑似的地道入口,至于说下面究竟是什么就难说了。 “喏!”龙鳞宫内所有的千牛卫全部沉声应诺,只要能有所发现,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 丘贞沐很快赶了出来,然后汇合李绚,李绪,在苏宝同的引领下,前往那座有所发现的宅院。 站在宅院大门之前,李绚眉头不由得一挑:“这里是淮南王兄的居所?” “走吧,进去吧。”李绪面沉似水,然后迈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淮南郡王李茂之前就莫名其妙的染病,不要真以为其他王族没有发现,只不过是大家不想多事而已,但现在…… 有朋友来了,更新稍微迟了一点,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监押看管 第117章 监押看管 “王爷请看!”苏宝同手里捧着一把冒烟的艾草,朝着中堂的地板轻轻的伸了过去。 下一刻,艾草冒起的烟气竟然朝着地板内渗透了进去,十分的怪异。 “看样子,这里面必然是存在什么地下密道,而且规模绝对不小。”李绚抬头看向整个客堂之内,目光快速的在桌底,墙上,字画瓷瓶等物件之上快速的掠过。 “兄弟们都找过了,但就是没找到密道入口的机关。”苏宝同站在一旁,肃穆的脸上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无妨,不管你们的事,如果这里的暗道机关要真那么容易被找到,那当年整修龙鳞宫的时候,该找到的就已应该全被找到了!”李绚摇摇头,并没有责怪苏宝同。 不管是皇宫之内,还是神都苑中,这里存在的暗道都要比之前在云韶院发现的隐秘的多,也要深邃的多,之前那种地听之法根本无用。 丘贞沐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王爷,实在不行就硬来吧。” “不能急。”李绚摆摆手,笑着看着丘贞沐说道:“谁也不知道这里的机关究竟有没有暗藏什么,要是一不小心把密道入口毁了就麻烦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找工部或者将作监的人来。” “工部?将作监?”李绪突然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眉头一挑道:“如果为兄记得没错的话,二十七郎自己就是一名营造高手吧?” “高手谈不上,刚刚入门罢了。”李绚猛然将手用力在地上一拍,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一跃而起。 半空中的李绚脚尖踢在了一旁廊柱之上,身形再度跃起的同时,一道冷光突兀的从他的腰间飞出,然后狠狠的钉在了上面的房梁之上。 龙鳞宫所用的木材,都是从北邙山落下来的苍天巨木,外面刷了一层厚厚的红漆。 李绚手一拉,人已经钉在了房梁下端的某一位置之上,隐约能够看到一个指印映在了上面。 如果不是眼力很好,如果不是近期不只一次开启过,恐怕李绚也绝对发现不了这里。 右手食指对着指印所在的位置重重一弹,下一刻,一块两公分见方的木块一下子向里弹了进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下面的地板突兀的向上弹起,“啪”的一声倒在了侧面,露出了下面的石板,还有石块上的黑色提环,这就是秘密暗道的真正入口。 一旁的李绪忍不住的上前对着黑色提环一拉,但他用尽了力气,黑色提环依旧一动不动。 “兄长,这还是需要一点技巧的。”李绚人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之上,李绪赶紧让开位置:“二十七郎,请!” 李绚面色肃然,右手按在了黑色提环上,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上拉,而是稍微用力的向下一压,紧跟着左拧三圈,右拧三圈,紧跟着石板下面突然传来了咔嚓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弹开了一样。 这个时候,李绚沉吸一口气,用力往上一提。 随即,一块半米见方,一尺厚的石板已经被他一提而起。 一个黑漆漆的看不见有多深的直接向下的洞穴露了出口,通过洞口的光芒能够看到洞穴的四壁上似乎凿出了一道又一道很浅的凿痕,像是石梯一样的,一直向下延伸进去。 “王爷,我们开始搜索吧!”丘贞沐难掩激动,这一次找到了隐藏在龙鳞宫的地下密道,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抓不到千面佛,对于皇帝也能交差。 李绚抬头看向丘贞沐,似笑非笑的说道:“丘兄,还需谨慎,这里的地道不知道被天阴教利用了多少,如果他们暗中埋伏了机关,岂不是要让兄弟们拿命去填吗?” 李绚这么说,丘贞沐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之前对云韶院地下密道的搜捕他是亲自参与了他。 云韶院的整个地道,早就被密密麻麻的的联通了起来,甚至还有一座地下迷宫主持一切。 如今神都苑很可能也存在类似的地下秘密网道,可能也有这样的一座地下迷宫,贸然进入的后果难测。 “还是老办法,引水进入,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再进入。”李绚看向了淮南王居的门口,门前龙鳞渠缓缓流过。 整个龙鳞宫在神都苑凝碧池北岸,龙鳞渠之水注入凝碧池。 十六院皆绕龙鳞渠而修,各院门皆临渠。 “还是老办法,找粗竹从门前架设到中堂,多架几架,然后让卫士辛苦一下,从龙鳞渠中取水,倒入竹架,引水流入到密道之中,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开始进入。”李绚说到这里,看向众人,略作轻松的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整个地下密道之中,基本不会有人存在,基本都是一些死机关,只要把这些死机关触发,我们就可进入了。” 听到李绚这么解释,丘贞沐和李绪等人了然的点点头。 李绚看着地下的密道入口,眼神微眯。 如果不是他现在急于通过密道赶到皇宫,赶上丘神积绞杀千面佛那场大戏,他完全可以花上一天的时间能够带龙鳞渠水将整个地道淹没,再行探查,如今只能够先破坏密道机关,然后希冀能顺利通过。 如此一来,反而要更节省时间。 “走吧,我们现在需要出去看看,听一听淮南王兄怎么解释,这里毕竟是他的居所。”李绚的声音沉冷了下来。 淮南郡王李茂和庄王李凤毫无疑问是有牵连的,那么他们和天阴教之间或多或少都有联系。 之前,千面佛假扮成庄王长史潜藏在庄王李凤身侧,奇怪的是庄王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最后还被毒死。 庄王李凤究竟是得有多蠢,才会让千面佛如此轻易得手。 对于这些大唐宗王,你可以说他们贪,说他们残,说他们暴,但绝对不能说他们蠢。 唐高祖李渊的儿子,唐太宗李世民的兄弟,有几个人是傻的,是蠢的。 杨台作为庄王长史,明里暗里不知道掌握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说他取代杨台为一时之计倒也罢了,可偏偏千面佛不仅为庄王出谋划策,而且庄王几乎还言听计从,这要是庄王不知道杨台的身份,那就只能说庄王是被杨台控制了。 李茂在这期间多次和庄王暗中会面,策划阴谋,他对天阴教又知道多少,他们之间又有多少联系? …… 李绚并没有带多少人,只是带着丘贞沐一个人,还有霍王世子李绪,三个人一同出了龙鳞宫。 龙鳞宫前,飞桥横架在龙鳞渠上,四下探望,花草奇异,波光粼粼,美景宜人。 李绚和李绪,还有丘贞沐从龙鳞宫刚出来,立刻就引起了所有的注意。 淮南君王李茂更是探头的望向李绚,唯恐真的发现点什么。 “王伯,王叔,诸位王兄,久候了!”李绚面色严肃的对着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舒王李元名等诸王及世子拱手。 “二十七郎,听说你找到了密道的入口?”韩王李元嘉平静的看着李绚,冷声说道:“说吧,是在谁那里?” 李绚抬起头,目光望向诸王身后的世子,李元嘉立刻冷声喝道:“除了十四弟,其余所有人退到三丈之外。” “喏!”在场的众多亲王郡王,以及他们的世子,全都轰然应诺。 尤其是曹王李明,纪王李慎,越王李贞三个,更是退的飞快。 作为高宗李治的亲弟弟,他们太知道一旦摊上这样的事情,这位兄长究竟会下怎样的狠手。 “淮南王兄留步!”李绚突然间开口,叫住了淮南郡王李茂,同时转头看向一侧的丘贞沐:“丘兄,麻烦看住淮南郡王府下的僚属和仆役,但有异动,即刻格杀。” “喏!”丘贞沐恭敬的抱拳应诺,然后也不看诸王脸色,直接招呼手下和四周的禁军朝淮南郡王麾下包围而去。 在场的宗室诸王全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淮南郡王李茂,没有一人脸色有变。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替罪羔羊 第118章 替罪羔羊 “二十七郎,不要开玩笑!”李茂脸上早已是一片惨白,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身形微微后退。 就是这个时候,霍王李元轨突兀的出现在李茂的身后,一把按在他的后背上,硬生生把他押了回来。 韩王李元嘉就在一边冷冷的看着,眼神之中更是透出一股狠辣。 霍王李元轨用力的推了李茂一把,李茂立刻就是一个趔趄。 像他这样的宗室闲王,怎么可能是久在边地的霍王李元轨的对手。 要知道,当年霍王的岳父前相魏征曾评价他经学文雅,但还有后半句,武艺过人。 “二十七郎,你继续说。”韩王李元嘉冷冷的瞪了李茂一眼,然后看向了李绚。 “王伯,王叔,侄儿在淮南王兄的中堂地下,找到了地道的入口,虽还未深入,但已经命人往其中灌水,若有机关陷阱,光是如此,就能废掉一半。”李绚稍微将情况说了一遍。 李元嘉和李元轨平静的点头,这种手法并不罕见,当世之时,虽有各种机巧,但触发太易,容易损耗。 “地道虽有,但为兄一无所知啊,二十七郎,你不能随意的诬陷为兄!”李茂满脸的委屈,甚至还对着李绚深深一躬,然后又看向韩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轨,一副无辜的模样。 霍王李元轨是朝野有名的贤王,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韩王李元嘉虽然低调,但其能绝不输其弟。 宰相房玄龄的女婿怎可能差的了,年少聪俊,神仙童子,修身处政,英睿果断。 只可惜他的母亲宇文太妃,是前隋宇文述之女,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三兄弟的妹妹,故才一直低调。 “那机关在近日曾不止一次启动过,留有痕迹,故而愚弟才能有所发现。”李绚懒得再看李茂,转头看向李元嘉和李元轨:“王伯,王叔,淮南王兄必然是被下人所欺,和妖逆有所勾连的,也必然是他手下的属吏。” “对对,二十七郎说的没错,是小侄疏于管教,以至于手下人和逆匪勾连,小侄的确有错。”淮南王李茂实在没有想到李绚在这个时候会为他说话,但这并不耽误他顺杆爬。 李绚看都没看李茂一眼,只是严肃的看向李元嘉和李元轨,再度拱手:“对内对外,都必须如此说,唯独对陛下,不能有丝毫隐瞒,淮南王兄的罪责只能由陛下来惩处。” “该是如此!”韩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轨,两人丝毫意外的同时点头。 “这是何意?”李茂在一旁听的有些蒙了,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王兄,你应该明白的,伱如此做,将会陷诸叔伯,诸兄弟于何等险地,稍不留意,多位宗室就是流放边陲的下场。王兄,你怎么忍心!”李绚恶狠狠的瞪向了李茂。 他其实没有必要解释的,但这家伙实在太蠢。 韩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轨同时冷眼看向了李茂,眼中杀机凌然。 不是宗室之人,根本了解不到眼下此种情形的危险。 只有经历过高宗皇帝继位,吴王李恪被冤杀,诸多王亲宗室被杀的人,才会真正了解到眼下这种情形的可怕。 稍不注意,现场的这些人,尤其是那些仆从,转眼就会被诛杀掉一半。 别看现在牵扯进和天阴教谋反有关的,只有庄王李凤和淮南郡王李茂两个,但一旦确认,那么皇帝也好,天后也罢,朝中的诸臣也罢,都会猜疑在王室之中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和天阴教勾连之人。 猜忌之下,一场大调查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必定会有更多的王亲宗室被连累,他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缩小调查的规模,尽可能的将调查由明转暗,只有如此,受到牵累的人才会更少。 为什么之前曹王李明,纪王李慎,越王李贞三个跑的那么快,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里面的凶险。 这也是好在泽王李上金,许王李素节这俩倒霉蛋没在,不然的话,早就跑到皇宫去禀报李治去了。 “如今,还请王伯和王叔将淮南王兄禁足,之后和逆贼的勾连,就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去调查吧。”李绚果断的后退一步,丝毫不去沾手李茂和天阴教之间勾连的秘密。 有些东西,不聪明一点,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如此吧!”韩王李元嘉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他看向一旁的李元轨,低声问道:“十四弟还有何话要说。” 李元轨点点头,上前一步,目光肃然的看向李绚:“二十七郎既然说此事是淮南王府属吏和下人所为,那么还是先找出这个人来吧,也好堵御史的幽幽之口。” “喏!”李绚躬身应诺,霍王李元轨和他想的几乎一样,只不过李绚是要等到李茂被抓进去之后,再去审淮南王府的那些属吏和下人,但李元轨是想要当着李茂的面,彻底钉死这个说法。 一整排的人跪在地上,有男有女,千牛卫和禁军的士卒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手里刀枪直指前人背心。 只要李绚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直接将手里的兵刃刺入对方的体内,结果性命。 看着李绚一步步的走向这些淮南王府的属吏和仆役,在场的众人,突然间就全部噤声下来。 气氛一时间无比肃杀起来。 李绚走到了最左侧,一名身穿绿色官袍的四旬短须官吏的面前,对方的脸上满是畏惧。 “你是淮南王长史钱益?”李绚面无表情的看着钱益,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但李绚很少接触他。 稍微稳了稳心神,钱益瞥了不远处的李茂一眼,然后才跪着对李绚拱手:“下官正六品淮南郡王府长史,钱益,敢问南昌郡王,不知扣押下官,可有陛下的圣旨。” 看着强撑作态的钱益,李绚冷冷一笑:“圣人口谕,但有查获,可先斩后奏,你要问本王是否有查获吗?” “不敢!”钱益脸颊不由得一阵抽搐,先斩后奏都出来了,下一步岂不是要直接拔刀杀人。 “钱长史,如果本王记得不错的话,自进洛阳以来,长史就一直规规矩矩的呆在神都苑,一直都未曾出去过?” “是,太子大丧期间,下官一直谨守礼制,不曾有任何逾越。”钱益说到这里,甚至诚恳的匍匐在地。 “站起来说话!”李绚微微皱眉,稍微退后一步,这个人用心险恶! “是!”钱益明显松了口气,坐直身体,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然后才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的声音响起:“本王问你,你既然一直在龙鳞宫,那么龙鳞宫发生的一切,应该很难瞒过你的眼睛才对,尤其是淮南王兄得病那一日,你应该整夜未睡照看才对?” 钱益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淮南郡王李茂,同时又忍不住的看向了庄王世子李翼,因为那一日,同样是庄王病逝之日。 李绚这么问,就是将庄王病逝和李茂牵扯在了一起。 在场的众人同一时间全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庄王世子李翼,更是死死的盯着这边。 庄王之死,宫中定的是病逝,然后李翼最不相信的就是病逝。 因为在白天的时候,先后数波的太医和御医都来看过,而且在服药后,庄王的起色明显好转,至于之后传言的宫中下毒和南昌郡王下毒,李翼同样不信。 毕竟宫中如果杀人,根本不用这等阴狠手段,至于李绚,李绚再傻,也不会在他刚看望庄王之后就下毒杀人的。 所以真正动手的另有他人,昨夜传来的消息也证明了是千面佛假扮长史杨台下的毒。 可现在怎么又和淮南王扯上关系,难道是淮南王勾结天阴教下毒害人? 可怜的李翼根本没想到,庄王自己才是最有嫌疑和天阴教勾结的人。 怎么是这几章混一块了,真正有意思的都在后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有发现问题才最可怕 第119章 没有发现问题才最可怕 “按说王爷有疾,下官应该随侍在侧才对,可下官在那一日,刚过戌时,就困的不由睡下了。”钱益对着李绚再度深深一躬,脸上满是苦涩。 “你胡说,那一夜,你明明就在……”李茂又气又怒的声音突然从李绚身后传来,然而这声音却猛的噶然而至。 李绚缓缓转身,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脸恐惧的李茂:“看样子,王兄应该是和庄王叔父一样,被人给蒙蔽了!” 李绚笑呵呵的说了一句,然后肃然的看向韩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轨,以及其他宗室诸王,开口直说:“是逆教的匪徒,潜入到龙鳞宫,假作王府属官,害死了庄王叔,然后又从淮南王兄住处,通过密道逃走,对吧?” 李绚的话,让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的点头,然而宗室诸王当中,不少人都面色沉冷。 当日,霍王李元轨在看望庄王之后身体染病,淮南郡王李茂说自己未曾见过庄王,却无缘无故的染上了同样的病症。 李茂在撒谎,他和庄王是有过见面的,而且是私底下,无他人所知,那这二人究竟在谋划什么? 李绚直接掠过诸王脸上的神色,看向钱益,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你们一行人当中必定有人给逆贼通风报信,那么伱告诉本王,这个人是谁?” 李绚侧过头,看向淮南王府下属的所有仆役和侍从,钱益同样看向了他们,脸上都出不确定的神色。 “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李绚幽幽的声音穿入到了钱益的耳朵里,他的脸色瞬间一变,也就在这一瞬间,钱益的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白光,随即“呛啷”之声在耳边响起。 长剑如同匹练一样,从李绚的腰间直窜而出,转眼就已经来到了钱益的咽喉之间。 眼看着转瞬就要血溅三尺,然后就在最后一刻,长剑却骤然间顿了下来。 由极快转为极慢,笔直的长剑死死的抵在了钱益的咽喉之下,然而钱益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动作,没有愣神,没有发抖,只是眼神诧异的看向了李绚,随即开口:“下官……下官……咯咯咯……” 突然间,钱益牙齿突然间剧烈的上下打架起来,他全身上下在一瞬间无比颤抖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就缩成了一团,但他的脖子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因为冷森的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鄂下。 长剑缓缓的回收,近在咫尺的钱益甚至能看到剑尖上快要低落的血珠。 突然间,钱益猛的大叫起来:“王爷,救命,王爷,救命啊,那件事情下官可什么都没……” “啪”的一声,一卷白光狠狠的抽在了钱益的脸颊上,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将他直接抽倒在地。 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钱益的脸上,根本不管他现在几乎已经快要昏过去。 紧跟着,李绚抬起脚重重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钱益的胸口,一下子就把他踢飞了出去。 直接踢下了岸边,甚至跌落到了下面的龙鳞渠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转眼,钱益就已经从水面没了下去。 李绚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一脸惊恐的李茂。 李茂的嘴巴这个时候已经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似的。 “来人,水太凉了,将钱长史捞出来,监押起来,传讯何寺正,让他速来审讯、”李绚转过身,对着韩王李元嘉沉沉躬身:“王伯,还请将淮南王兄送到庄王灵堂,让他为庄王叔父守灵吧!” “可!”韩王李元嘉狠狠的剜了李茂一眼,对着不远处自家的侍卫一招手:“来人,送淮南王去给庄王守灵!” “喏!”十几名韩王护卫立刻快走而来,几乎在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淮南王李茂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的拧到了身后,押着他就往依旧在弥漫着烟气的龙鳞宫而去。 “放开我,放开我!”李茂一时间又急又怒,他知道,钱益刚才的那句话,直接把他钉死了。 虽然钱益知道的事情和天阴教无关,但那件事情更加的无法说出来,因为那会要命的。 钱益一旦熬不过刑说出来,那他李茂到时恐怕必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李茂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李茂的脸颊肿了起来。 李元轨一把揪住了从身侧走过的李茂的衣领,狠狠说道:“你如果不想现在就死,就给我闭好嘴巴!” 李茂的眼神之中透出了无限的慌张,但随即脸色无比难堪的点点头, “把人送进去吧!”李元嘉走了过来,挥挥手,让人将李茂送去给庄王守灵。 “十六郎!”李元嘉转身看向了庄王世子李翼,目光冷肃:“你现在回去吧,看着点你淮南王兄,别让他死了。” “喏!”李翼对着李元嘉,还有李元轨,以及李绚深深的躬身,然后快速的朝自家居所而去。 守灵,从来就不是一件易事。 他需要你一直跪在灵堂之前,而且里面的吃食极为的朴素,甚至完全不给吃饭。 如果说是自己的至亲之人,哪怕是跪上三天三夜也毫无怨言。 可如果不是,再加上忧虑和恐惧,那就等于每时每刻都是痛苦的折磨。 跪的时间越长,就越难受,越痛苦。 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那种难受。 在这个过程中,庄王世子李翼绝对不会让李茂好过的。 李绚目光微微垂下,他并不知道李茂和李凤之间究竟有什么阴谋,可如果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说不定道不明的牵扯,那么这事到最后,就是庄王世子李翼,也不会好过。 “王伯,王叔!”李绚对着韩王李元嘉和霍王李元轨拱手,道:“时间差不多了,小侄要去进地道搜索了,这里的淮南王府的属吏和下人就交给二位王叔了……” 稍作停顿,李绚压低声音说道:“庄王府,淮南王府,如今都有问题,诸位王叔虽然治府严谨,然而也难保有逆教的歹人潜入其中,还请诸位王叔在下属所有的属吏和下人中进行严查。” “我们省得。”霍王李元轨点点头,这件事就算李绚不说他们也要去做。 “如此便好!”李绚对着丘贞沐等人一招手,所有的千牛卫立刻收起刀枪,跟随在李绚之后朝龙鳞宫中而去。 …… 淮南王居之内,灌水依旧在继续。 李绚估算了一下时间,手一抬:“停止灌水,刀盾手,下密道。” “喏!”一队刀盾手快速的上前,走入到中堂之内,打开地道暗门,然后直接垂下了从禁卫那里拿来的木梯。 一只倒掉着的火把被缓缓的垂了下来,刀盾手立刻抓着木梯,快速而下。 “可惜了!”李绚突然开口,看向丘贞沐说道:“我原本希望在龙鳞宫的其他地方也能发现密道,这样就发现更多的天阴教匪徒,但搜索了半天,看样子是真的没有了!” “天阴教人手有限,这里除了这条密道以外,怕是再没其他的价值,他们撤走也是正常的。” 李绚点点头,他之前有些怀疑淮南长史钱益也是天阴教的人,但刚才那一剑已经试探出他就是个怯懦草包罢了。 “这样也好,有这条密道已经足够你我交差了!”丘贞沐的神色要轻松的多。 “你说,这条密道究竟会通往城中的什么地方?”李绚眯着眼睛,目光望向皇城的方向,低声说道:“希望这条密道不要通往皇城之中,不然的话,这事情就大了!” “应该不会的。”丘贞沐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勉强的说道:“当年宇文大将在重修洛阳宫的时候,就已经将皇城的各个角落都检搜了无数遍。天后和圣人在洛阳这么多年,各卫率这些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正是因为没有发现问题才最可怕!”李绚幽幽的一句话,让丘贞沐的脸色彻底的垮了下来。 钱:水太冷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所图甚大 第120章 所图甚大 “淮南郡王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李绚看着眼前变得明亮起来的地下暗道,转头看向丘贞沐,火光阴影立刻浓重起来:“还有他府上那个懦弱的长史,他们都被人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王爷所言甚是!”丘贞沐赞同的点头,眼角余光随同扫向来路。 黑暗之中,隔着几百米墙上挂着一根火把,照亮的几十米的通道,剩下的空间里一片黑暗。 回过头,在他们的前方,两队千牛卫的刀盾手走在最前,稳步的向前而行。 突兀之间,数根箭矢同时从前方突射而来,转眼已经狠狠的盯在了刀盾手的盾牌之上。 丘贞沐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李绚,佩服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这里到处充满了陷阱,一次小小的灌水,就让逆匪的机关失效大半,属下钦佩。” “还是他们无法对这里的机关陷阱进行全面修复的原因。”李绚看向回头,在来处的某个巷口,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还有一大片在他们进入之前就已经被射出的长箭。 这里的机关陷阱,被之前的一波水漫之后,几乎被触发大半,这才让李绚他们轻松进入。 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过是遇到了三回小规模的弩箭射击,千牛卫随身携带的短盾就已经将其全部挡下。 看着湿润的地面,李绚微微眯眼,轻声说道:“整条地道是斜向下的,所以那点小聪明才能凑效,如果说是斜向上的,那么我们就少不了要拿人命去填。” “听别人说起好几次,王爷精通营造之道,看样子所言不虚。”丘贞沐拱手,语气是满是敬服。 “一点小技巧罢了。”李绚无所谓的摆摆手。 这种地下坑道的挖掘,贯通和支护,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李绚抬头,看向光滑的石顶,叹声说道:“这密道必是杨广命人开发的,否则这么大的工程量,很难避开人眼。” 这条密道很深,起码在地下三十米的位置,土方的挖掘运输,支护材料的输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嗯!”丘贞沐脸色略有些难看的点点头,如此一来,说明这条暗道更有可能通往皇宫。 “神都苑有禁军士卒在守卫,暗道的出口就算不在皇宫,也必然在皇宫附近,大规模的弓弩器械的转运本就是禁忌,难度极大,稍不注意,惊动侍卫,就是一场灾难,所以天阴教虽然找到了这里,也无法对其进行修复。”稍微停顿,李绚看向前方的弩箭出口,摇摇头:“这些都是至少一甲子的老东西了,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确实如此!”丘贞沐赞同的点头:“逆贼不过是一小撮阴沟老鼠罢了,想在神都兴风作浪,简直痴人说梦。” 李绚转头直视前往,脸色突然一冷:“现在就看这密道的出口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唯!”丘贞沐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手下人喝道:“继续前进!” “踏踏踏!”千牛卫的一众士卒,立刻踏步超前而行,手里的盾牌死死的护住了他们的上身。 即便偶有弓箭射来,但也无法伤及到他们。 丘贞沐眼角的余光扫过脸色凝思的李绚,心里忍不住的一阵感慨。 如果不是李绚提前就让他们返回千牛卫,带上刀枪剑戟,盾甲弩弓,而且提前又水淹了一遍地下密道,否则的话,光是地上先一步射出的这些弩箭,就不知道要让千牛卫死掉多少人。 如此一来,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远不如现在这么顺利。 一众千牛卫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也抵达了暗道的尽头。 无数的大小石块死死的塞住了前方的暗道,像是有什么人在刻意堵住一样。 李绚走上前,冷眼落在地上被搬开一些的石块上,冷笑一声:“看出来了吗,天阴教的人,试图将前方的石块搬开,然后直通皇宫,但仅仅是搬了一些他们就放弃了,就算他们那些蠢货也知道这些不仅不好干,而且耗时极长。” “所以他们就从这里挖开了向上的通道。”丘贞沐走到了一侧的墙壁上,摸着墙壁上挖出来的条状凹痕,抬起头看向上方黑漆漆的洞口,丘贞沐将火把举了上去,隐隐能够看到一个暗门堵在了上面的出口处。 “他们找到这条密道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只能够挖出一条密道来。”李绚朝后招了招手,说道:“上一二好手,在这上面,可能还有天阴教的逆匪在守护,出去之后,守住出口,不要随意出去冲杀。” “喏!”两位千牛备身左右果断上前,双手抓住凹痕,嘴里咬着刀快速的攀爬而上。 紧跟着,更多的千牛卫士卒紧随而上。 之后,就听见“哐当”一声,上方的出口暗门被直接打开。 随即,两名备身左右直接带着手下人冲了上去,李绚一看丘贞沐,两人同时点头。 手在墙上一按,一抓,一拉,转眼,两个便立刻窜起一米多高,随即快速的冲了上去。 “什么人?”通道外面传来了一阵厮杀声,但厮杀声很快就弱了下来。 两条身影同时从暗道入口冲了出来,转眼已经落地。 “千牛卫?真的是千牛卫?”无比诧异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就见十几名手持刀剑的蓝衣护卫站在千牛卫士卒的对面,一时间犹豫不前,但在他们中还有一个身形猥琐,鼻子上长着一刻黑痣的小个子管家模样的人在大喊:“他们不是真的千牛卫,不用怕他们,上,上,都给我上。” 李绚的没有怎么去搭理那名管家,而是目光看向四周。 这是一座干净整洁的后院,青石板铺路,一侧有花架和水井,另外一侧则是布置着一推假山。 李绚他们的所在就在假山之侧。 “丘兄,拿下那个人,那个人必定是逆匪的手下。”李绚只是扫了一眼小个子管家,就断定了他的身份。 “喏!”丘贞沐转眼就疾奔而出,一些护卫下意识的想要挡住丘贞沐,但是却被丘贞沐闪电般的冲了过去,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千牛刀已经架在了那名管家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李绚迈步从千牛卫中走出,看着四周其他犹疑的府中护卫,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里虽是神都,但想要弄到千牛服也是极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如此多的千牛服,你们都认出来了,更何况是他,逆贼匪徒,何其猖愚。” 听到李绚这么说,在场的府中护卫相互面面相觑,目光从突然出现地道口上依旧还在不停涌出的千牛卫士身上掠过,最终落到了李绚的身上。 他们也是官宦人家,千牛卫高级将官的服色他们还是认得的。 “这里是谁家,你们家的主人在哪儿,派个人叫来。”李绚转过头,看向身后,继续命令道:“周乾,你带张环和苏宝同,率两火人手,即刻控制住整个府院,同时立刻派人前往左千牛卫府,派更多的人来封锁这一带所有的宅邸,四周必然会有天阴教逆匪在隐藏窥伺。” 聪明人是不会把鸡蛋只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除了在这座府邸安插人手以外,他们必然还派人窥伺。 “丘兄,这个人就交给伱了,一切手段皆可使用,死活不论。”稍微停顿,李绚看向那名管家,嘴角一冷:“问出问不出同样无所谓。” 一句话说完,李绚转身就走,四周的千牛卫很自然的分出一伙人跟在李绚的身后。 李绚快步的朝前厅而去,刚走到半路,一名穿着绿色罗裙的中年美妇带着一名侍女,快步的朝李绚走来,眼中满是担忧,但看到李绚,对方还是远远的就施了一个万福:“这位郎君,不知从何而来,这里是李府,家夫是太子率更令李俨,不知可否让人通知家夫返回。” 李绚神色瞬间一凝,这和他原本所猜截然不同,。 原本他以为这里大概是太子家令阎庄的府邸,但怎么都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李俨的家中。 “不好,李俨有危险!”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丘神积何时能当了太子宫的家 第121章 丘神积何时能当了太子宫的家 “驾驾驾!”三匹快马快速的在皇城大街上奔行,道路上所有的文武官吏立刻让路。 这里是皇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行走的地方,更别说是放马疾奔了。 马上之人要么身负要职,要么就是来头极大,而且前者可能最大。 几乎仅是片刻功夫,三匹快马就已经赶到了太子宫,李绚直接在太子宫前跳下马。 “站住,太子宫今日已被封闭,任何人等,不得出入。”两名金吾卫直接拔刀架在了李绚眼前,在阻止他进门。 李绚看着眼前的这两名金吾卫,他的记性向来很好,这两个人之前他在大理寺见过,是丘神积的手下。 看样子,丘神积为了防止他过来抢功,还可以留了一手。 “金吾卫竟然敢封闭太子宫?”李绚突然笑了,看着眼神的两名金吾卫,失声道:“金吾卫胆子可真大啊,今日能封闭太子宫,那明日是否要封闭乾阳殿,贞观殿,封闭整个皇宫。” 李绚一句话,让两名金吾卫勃然变色。 “本王知道你们住不了主,但本王告诉你们,在陛下的诏令之中,可没有让你们封锁太子宫这一条。”李绚右手向后一抓,插在张环腰间的千牛刀被他一点点的抽了出来,摩擦的刀声异常响亮。 “本王现在就要进去抓捕逆党。”李绚手里的千牛刀直接上前,放在了两位金吾卫的唐刀之下:“奉陛下口谕,捉拿逆贼,但有阻拦,可先斩后奏!” “当”的一声,千牛刀立刻挑开了两把金吾卫的唐刀,李绚紧跟着就冲了进去,其他两名千牛卫也紧紧跟上。 四周的金吾卫手里的刀架在半空,但始终没有落下来。 李绚已经拿出了皇帝诏令,如果他们再强撑着要拦,李绚就是杀了他们也不冤,甚至他们还要背上抗旨的罪名。 这种罪名不仅会殃及他们自身,甚至还是波及兄弟和子孙,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说丘神积自己在这里,他们还敢跟着拦一拦。 李绚态度一强硬,他们立刻就不知所措了。 ……。 李绚根本顾不得去这些金吾卫在想什么,现在的他正在狂奔着朝太子宫灵堂而去。 虽然在急行,但李绚也注意到了如今的太子宫中,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的护卫。 即便是其他看起来有些脸熟的,似乎也是在他第一次来太子宫拜祭的时候遇到的,第二次来的时候根本不在。 这些太子宫的卫士只是满脸肃然的站在原地,手握刀柄,但没人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李绚从宫门口闯入宫中,除了金吾卫的人阻挡之外,太子宫的卫士不仅没有动手,甚至都没有开口问一声。 数十名身披麻衣的太子宫侍卫一直从门口延伸到太子灵堂之中,这些人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落在李绚身上。 此时在太子灵堂之中,太子妃裴氏,小丫头裴诗彤以及太平公主都不在,只有雍王李贤,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以及雍王府长史皇甫公义在,四个人看起来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灵堂之外,脚步声突然响起,四人同时朝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急匆匆而来的李绚。 皇甫公义率先站了起来,同时朝着李绚迎了过来:“见过南昌郡王,不过王爷此时不是应该在神都苑吗?” “小王的确是在神都苑,不过在神都苑找到了一条直达皇宫的底下密道,然后又沿这地下密道一路来到了积善坊,然后又从积善坊赶了过来。”李绚对着皇甫公义重重的拱手,然后又对着李贤,李显和李旦等人拱手,最后才抬头看向灵堂之内太子李弘的牌位,深深躬身。 站起身,李绚语气急促的问道:“殿下,不知太子率更令李俨现在何处,臣有事要问他。” “李俨被带到了后院,太医院的人正在替他诊病。”李贤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在一瞬间严肃下来,看向李绚问道:“王叔,究竟发生了何事,王叔如此急于的寻找李俨。” “殿下可知臣下是从哪里出来的吗?”李绚的目光从李贤,李显,李旦和皇甫公义的脸上掠过,最后重新回头了李贤身上,神色冷然的说道:“就是从太子率更令李俨的后院,臣下在神都苑找到的密道,直通李俨府邸的后院,那里就在天津桥的左侧。” “什么!”李贤脸上瞬间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随即脸色一收,沉声问道:“皇叔觉得李俨是被逆教的人取代了,还是被威胁了,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是逆教的人?” “他不可能一开始就是天阴教的人!”李绚直接开口否定,然后神色肃然的说道:“李俨出身赵郡李氏,祖辈光荫暂不说,其父就是前右威卫大将军,检校太子右典戎卫率,太子宫的旧人;除此以外,还有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敬玄公,冀州刺史怀远公,大理寺丞李游道,年轻一辈中,还有长安县尉李巨山等人,家族旺盛,何必投匪。” “所以他要么是被人取代了,要么就是被人要挟了!”皇甫公义立刻长松一口气,说道:“想必发生事故,也是最近数日之间的事情,倒也不虞担心太过变故。” “的确如此!”李绚赞同的点头,同时补充道:“自从太子病逝之后,太子宫的一切早已经被宫中掌管,逆教就算想通过他做些什么,也不容易,不管如何,目下最重要的,还是抓捕李俨。” “好,马上走!”李贤忍不住的就要朝外冲去,李绚赶紧伸手,一把抓住了李贤。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雍王长史皇甫公义同样也抓住了李贤,苦笑着劝道:“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的确如此,还请殿下慎重,逆贼猖獗,谁也不知他们在太子宫究竟做了何等手脚。”李绚面色肃穆的看向李贤,再度说道:“殿下忘了臣前几日对殿下所言之语,更何况如今殿下还需守护太子!” 如果说是说其他的,或许还很难劝得住李贤,但提及到太子李弘,李贤立刻就犹豫了起来。 “不如就由臣下和皇甫长史一起去,然后带上一些护卫,直接去后院,再说了,还有丘中郎将在,必定能保证擒获李俨。”李绚对着李贤认真拱手,神色之间难掩焦急。 然而抓捕李俨虽然重要,但是获得李贤的支持更加重要。 只有获得李贤的支持,李绚才能在明面上在太子宫和丘神积相抗衡。 负责按照之前的约定,太子宫中的事务归丘神积管,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李绚是抢不到李俨的。 李俨,还有阎庄,李绚虽然更想拿获阎庄,但是他更清楚,阎庄恐怕早就被丘神积盯死了。 就连李绚都能看出阎庄出现在太子宫的时机太巧,只要稍作推算,就能算出阎庄出入太子宫时的时间不对。 虽说李俨和阎庄同样被丘神积盯着,但相比来说更重要的是阎庄,他才是真正的千面佛。 “如此,便拜托王叔……”李贤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他身后一个跃跃欲试的声音响起:“皇兄,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李绚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显和李旦。 这两家伙,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不行!”李绚赶紧阻止,看向李显和李旦,冷肃的说道:“逆教诡异,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手段,万一一不小心伤害到二位殿下,臣百死也难赎罪。” 看到李绚这么一番坚定拒绝的态度,李显和李旦一时间也犹豫了起来,转头看向了李贤,眼神从满了求靠。 “伱二人不要胡闹,不要给南昌王叔惹麻烦。”李贤喝阻李显和李旦,然后沉吟的着看向李绚:“王叔,硬不让他们前去也不妥,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这里也着实憋闷,这样,我留在这里陪王兄,让他二人跟着王叔,远远看着就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互不相让 第122章 互不相让 “好了,就到这里吧。” 站在太子宫后院拱门下,李绚抬起胳膊,拦下了李显和李旦。 转过身,在皇甫公义诧异的眼神中,李绚郑重的看向李显和李旦,拱手道:“臣之所以同意让二位殿下来此,并非完全是因为雍王殿下的求情,而是因为二位殿下如今年纪已长,有些东西也该见识见识了,勿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二位殿下都请镇定。” “听王叔所说就是。”李显笑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不把李绚所说放在心上,反倒是一旁的李旦,神色庄重肃穆。 李绚向后招了招,一把带着寒光的千牛刀已被他身后的千牛卫递到了手里。 “一会可能要见血,皇甫长史让手下人保护好二位殿下。”李绚的目光从皇甫公义的身上,落到了四周明暗的无数护卫身上。 这些人,也是李绚这一次肯答应让李显和李旦一起来的原因。 如今的太子宫,虽然名义上依旧是太子李弘的太子宫,但明里暗里早已经有无数的力量渗透了进来。 禁卫军,秘卫,金吾卫,千牛卫,大理寺,还有雍王府的人,成分复杂。 甚至原本不少太子六卫率的人也被李贤拉拢。 李贤本就是已定的下任太子,太子宫的人心自然会偏向他。 更何况这一次丘神积奉命搜捡太子宫,直接将原本太子宫的守卫全部暂时解职,临时换上了其他不轮值的太子卫士卒,同时也让雍王李贤府上的护卫在这时进入了太子宫,用以换取李贤在眼下这件事上的默许。 有雍王府的护卫在,李绚不需要担心李显和李旦的安危,索性转过来教训二人。 李显性格怯懦,为人和善,但又贪玩,李旦虽然看起来沉稳,但眼中心思不定,没有什么定见。 李绚对李贤没有什么指望,李贤的身边早就已经围满了朝野内外,或真心或投机的各色人等,更别说,还有武后和皇帝在盯着,李绚想要对李贤产生影响几无可能,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李显和李旦的身上。 李绚和李显年龄相仿,再加上有赵氏这层关系在,双方之间更显密切。 再加上李绚对李显性格把握极多,数年来不时的往英王府送各种珍奇稀物,双方之间的关系一向不错。 李显和李旦,两个人在未来都会登上皇位,然而李显在位仅仅两月就被废,可李旦却在李显被废之后,在皇位之上有数年之久,但李绚真正看好的还是李显。 起码李显敢站出来明确反抗他自家老娘,但李旦,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一点都没有,李旦被武后拿捏的死死的。 当然,或许李绚错了,那就只能交由时间来判断了,但不管以后如何,眼下,李绚要为他们好好的上上一课。 他们也该好好的见见血了。 …… 后院之中,丘神积手握长槊,目光平静的看着眼下还剩下的寥寥几人。 在掌控太子宫后,丘神积将整个太子宫的官员兵丁和侍女,按照不同的品级,服色,安排在不同的院落进行严格的搜捡和甄别。 阎庄,李俨,侯成,还有来遂,太子六率长官,全部都安置到这里来进行搜捡。 这里的卫士是整个太子宫中最精良的,更何况还有丘神积亲自坐镇,千面佛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丘神积冷冽的目光,直接盯在了阎庄和李俨的身上。 千面佛只有一个人,他只可能装扮成一个人,所以只要盯死了阎庄和李俨,就不用担心其他的地方会有遗漏。 尤其是阎庄,他是所有人心中最有嫌疑之人。 不仅是李绚和丘神积,就是明崇俨也同样持有此种看法。 “中郎将,南昌王来了!”大理寺臣秦裕凑到了丘神积身边,皱眉侧头看向站在拱门下的李绚,不满的言道:“他不是应该在神都苑吗,怎么突然又来了太子宫来,难道还是要跟我们争抢千面佛不成?” 如果仅仅是只有李绚一个人,哪怕他是当朝郡王,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秦裕也要不顾一切的赶人,但是还有英王,相王,和雍王府长史在,他就必须要掂量掂量了。 尤其是皇甫公义,那是随时会成为六部尚书一级的人物,一个不好就会成为自家的顶头上司。 更别说在皇甫公义的背后,站的是太子李贤,那才是最得罪不起的。 如今天皇李治风疾日重,不管前太子李弘,还是即将成为太子的李贤,都是掌握实权的太子。 秦裕如果已任大理寺少卿倒还有一定说话之权,可他现在不过是个大理寺正,就必须要考虑雍王李贤的态度。 不过雍王毕竟没有亲临现场,而且李绚也让英王和相王停在拱门处,不然的话,秦裕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丘神积的目光一直落在李俨、阎庄和侯成这三位太子内官身上,看都没看秦裕一眼,更没有却看李绚一眼。 就在秦裕不知所措之际,丘神积突然开口道:“南昌王自然是从神都苑而来的,他在神都苑找到了千面佛所用的密道,然后又通过密道到了积善坊。” 侧过头,丘神积看向秦裕:“密道的出口就在积善坊李俨的宅邸之中,所以南昌王立刻就赶来了太子宫。” 稍作停顿,丘神积看着有些眼神发愣的秦裕,面无表情的说道:“还不止如此,南昌王在从密道出来之后,立刻就着人送信到了乾阳殿,现在天后已经接到了传信,用不了多久,天后的谕令就会下达,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秦裕的眼神瞬间一变,他下意识的看向李绚,怎么都没想到李绚竟然提前一步动手。 李绚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暗手已被丘神积所知,要知道,他可是通过殿中省自己的渠道秘密送上去的。 秦裕看向李绚的同时,突然发觉李绚同样在看着他,眼神微眯,神色之中充满了冷肃。 “他是来抓李俨的,因为李俨家中的地下暗道,已经足够千牛卫直接抓人了。”丘神积的目光落在了阎庄的身上,心思百转。 李绚大踏步的从拱门前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千牛卫,还有数名雍王府的卫士。 “见过中郎将!”李绚身穿明光铠,倒握千牛刀,对着丘神积恭敬的行礼,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中郎将,下官在太子率更令的家中发现了地下暗道,直通神都苑,现要将其带回左千牛卫府问话。” 丘神积目光依旧落在阎庄和李俨身上,同时开口说道:“我这边就剩下阎家令,李率令和侯仆令没有行过审查了,还请南昌王略等片刻,片刻就好。” 说到这里,丘神积面无表情的看向李绚:“你我之间的关系,这点面子你还是要给我的。” “这点自然!”李绚对着丘神积再度躬身,然后说道:“李俨可以在这里接受审查,但是下官必须要守在他的身边,但有异样,必须即刻拿下。” 丘神积深深的看着李绚,李绚同样目光幽深的看向丘神积。 毫无退让。 从进入太子宫的第一刻起,丘神积就锁定了阎庄。 甚至从之前几天起,阎庄就一直在他的监控之下,如今他有八成的把握,阎庄就是千面佛。 如果不是为了给朝野内外一个交代,如果不是为了找出太子宫中更多隐藏的天阴教逆匪,丘神积根本不会等这么长时间,可即便如此,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丘神积的掌控之下。 李俨虽然是千面佛的可能不大,但是丘神积不喜欢任何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阎庄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侯兄,不如先让小弟来,小弟衙署之内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阎庄突然间动手拉住了站在他前面的太子仆令侯成,稍微向前一步,站在了侯成之前,正面面向了前方的太医,还有数名金吾卫校尉。 莫名的,一时间整个后院的气氛都凝滞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血流干了,人就活了! 第123章 血流干了,人就活了! 三三两两的人散站在后院之中,无人交谈,阎庄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李绚抬头,看向了阎庄,眼神中满是冷冽。 此时,阎庄身前站着侯成,身后站着李俨。 侯成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今日这一幕究竟是为了什么,虽然大家并不知道详情,但都明白其中的蹊跷。 面对阎庄的请求,侯成忍不住看向了远处的丘神积,他刚要开口拒绝,突然,阎庄开口:“候兄,还记得半年前,户部的那次公文,还是小弟及时发现拨款的差误,不然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侯成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太子李弘在世之时,朝中的许多政务都由太子批准。 阎庄说的是半年前河北道雪灾一事,侯成在替太子审批之时,一个不注意,拨款数额写错,好在阎庄及时提醒才没酿成大错。 侯成没有再开口,只是拱了拱手,便让开了位置。 阎庄径直走上前,面对太医院的太医,很客套的淡笑,同时伸出了右手,等待太医诊查。 看着太医将一只手打在了阎庄的脉门上,丘神积转过头,看向秦裕:“秦寺正,你亲自过去,看住李俨。” 于李绚的要求,丘神积早已不再搭理,他不希望看到在他的掌控之下出什么的变数。 然而丘神积此刻并没有看到,李绚的脸上的神色不仅没有丝毫恼怒,甚至都没有再和他争辩什么。 此刻,李绚的眼神死死的盯住了阎庄。 【阎庄,字当时,太子家令、轻车都尉,雍州万年人,前吏部尚书阎立德次子。】 阎庄转过身,看向李绚,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绚迅速抬头,看向了正在朝李俨走去的秦裕,突然喊了一声:“秦寺正,请务必护卫李率令的安危,本王就全权的委托给你了!” 说罢,李绚转身看向丘神积,拱手道:“今日太子宫的一切,自当以丘中郎将之令为是,小王告退!” 李绚迅速后退而走,眼前的这一切已经成了一个陷阱,谁跳进去,谁死的最快。 李绚心底一霎那的震惊转眼就被彻底的压了下去,他此刻更多的是惊疑。 这一次的阎庄竟然是真的阎庄,之前的那个毫无疑问必然是真的千面佛,两人之间身份无声的转换,已将所有人都玩的团团转。 就像是有一个顶级的谋士站在天阴教的背后,算计着一切。 这手段,根本就不像江湖之人的手段,反而像是朝堂之中,那些老辣的老狐狸们最擅长的手段。 天阴教,狗屁,那根本就是一个朝堂一切反对势力摆在台面上的一个幌子罢了。 这些人聚在一起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反武,其中不乏想要将整个朝廷如今推行的制度彻底推翻的世家门阀和高官显第。 阎庄,其父前工部尚书阎立德,其叔前宰相阎立本,其祖北周驸马都尉,隋朝将作少匠阎毗,其祖母北周武帝宇文邕之女清都公主,家世显赫,门第荣耀,甚至可能是太过荣耀。 李绚走到一半,转身看向阎庄。 这个颇受太子李弘信任的太子家令、轻车都尉,究竟是什么时候混同天阴教的? 李绚的脑中无限疑惑,就在此刻,太医的手已经从阎庄的脉门上拿了下来。 五旬上下,短须发白,看上去依旧健朗的太医,转过身,对着丘神积微微摇头。 没有任何异常,站在远处的李绚同样明白太医这番动作的含义。 丘神积的脸色依旧平静,千面佛如果那么容易就被找出马脚,也就不是丘神积了。 太医站起身,双手搭在阎庄的手臂之上,枯瘦的十指轻轻一扫,便已经到了阎庄肩膀之上。 李绚目光扫过朝李俨走去的秦裕,然后迅速回头,对拱门下的李显和李旦等人快速的摆手,示意他们立刻离开。 看着李绚一副着急的神色,皇甫公义立刻向后一挥手沉声喝道:“带两位殿下快离开……” “啊!”巨大的惨叫声突然在园中响起,本不想就此离开的李显和李旦立刻停下了脚步。 李绚也迅速的回身。 就见在院落中央,李俨极尽的扭曲脸上,七窍中已经开始冒出一缕缕的黑烟。 痛苦的惨叫中,李俨双手胡乱挥舞,他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踉跄后退。 然而在他的眼中,无尽的痛苦里,却藏着早知这一切会到来的平静。 和李俨站的极近的秦裕,对这一切,几乎看呆。 随即,他就像是被吓坏了一样,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后退,全身上下更是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也几乎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包括丘神积也是一样。 他猛的一下子的站了起来,然而看着快要燃烧起来的李俨,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之前的一行法师,来自南州的药商周浦,还有大理寺少卿戴兴,全部都死于这种毒药自焚之下。 就在所有人都下意识呆滞的一瞬间,一道冷冽的刀光如同匹练一样突然而起,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转瞬,匹练一样的刀光就已经从李俨身侧直接冲出。 刀光落下,一道人影出现在李俨的背后。 金色的战甲,熟悉的千牛刀,在关键时刻出手的赫然是李绚。 “砰!”一只胳膊突然从李俨的左肩膀上断开,飞向了半空。 顷刻间,血喷如注! 李绚刚刚站稳,身形借势回转,手里的千牛刀已经朝着李俨的右臂狠狠的斩了下来。 “刺啦”一声,李俨的右臂已被狠狠的斩下,鲜血奔涌。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丘神积站的并不远,他看的很清楚。 李俨的胳膊被斩下来之后,鲜血喷出,半空的血液之中隐隐间闪动着火光。 “啪”的一声,鲜血溅落在地,火光一下子被摔散。 “这是……”丘神积隐隐间已经明白李绚在做什么了! 李绚手里的刀光如同冷电一样闪起,李俨的后背顿时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紧跟着,鲜血已经再度喷了出来。 千牛刀绕着李俨的脖子急速的转了一圈,随即,刀光下落。 李俨的胸前顿时被开了同样一道长长的口子。 李绚的动作很快,鲜血喷溅,但却丝毫都没落在他的身上。 刀光往下,李俨的前大腿上,迅速的被划了开来,血液直接喷在了前面的地板上。 长刀飞快的从李俨的脚面上扫落,然后笔直向上,直接在擦着李俨的脸颊飞速上窜。 “啪”的一声,刀背狠狠的拍在了李俨的后脑勺上,一下子就将他给拍晕了过去。 “立刻找来清水,灌进他的嘴里,要快,这样延缓不了多长时间的。”李绚猛的抬头,看向了远处的雍王长史皇甫公义,皇甫公义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对着手下人厉声喝道:“还冷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听南昌王的命令。” 如今主持甄别千面佛的虽然是金吾卫和大理寺的人手,但实际上,整个太子宫最多的,还是太子六率的人。 这些人不一定会听丘神积的,但一定会听皇甫公义的。 “南昌王,这究竟是什么回事?”离的不远的秦裕终于反应了过来,咽了口吐沫,小心的看向李绚。 “没看见嘛,本王在帮他排毒,血流干了,毒排尽了,人就活了!”稍作停顿,李绚看向秦裕:“秦寺正,这人还要不要交给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面佛·替身】 第124章 【千面佛·替身】 “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李绚看着千牛卫的人将一把白露丸混着水,塞进了李俨的嘴里,摇摇头,看向一旁的丘神积:“中郎将,金吾狱设备完善,不如将人送到金吾狱如何?” 丘神积嘴角不由得就是一抽,看了眼一旁有些脸色发白的秦裕,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最后看向李绚,沉声道:“人既然是南昌王抓的,自然要交给南昌王处置。要说到密狱,整个洛阳也无出千牛卫之右。人在你们手上,这人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这一点本将放心。” “中郎将高看我等了!”李绚没有接丘神积的这番话,而是看着太医开始接手,帮助李俨封闭伤口,然后才淡淡的说道:“说让人死不了,这一点本王做不到,但在问出话之前,让人活着,千牛卫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李绚话音甫落,拱门之处,一大堆的千牛卫已经赶了过来。 李绚的目光落在另外一侧的阎庄身上,目光微眯:“中郎将,李俨作为太子率更令多年,虽被千面佛代替时间短暂,但这太子宫中,肯定还有某处被其做了手脚,为保太子妃,雍王,英王,相王,还有孝敬皇帝灵柩安全,中郎将还是将整个太子宫好好的查一查,本王就先带这个家伙,返回千牛卫了!” “二十七郎请随意,这一次千面佛落在了千牛卫的手里,东海王怕是再也藏不住了!”丘神积满是感慨,同时难得正色的看向李绚:“恭喜二十七郎,这一次查获天阴教在神都苑内暗藏的密道,又亲手抓获千面佛,天后和圣人那里,少不了要多加褒奖。” 李绚看着难得说好话的丘神积,有些失笑的说道:“中郎将不会以为这个人就是千面佛吧?” 丘神积一愣,额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怎么,这个人,他难道不是千面佛吗?” 李绚的目光落在李俨身上,摇摇头,道:“千面佛历来一人千面,千面一人,谁知道哪个是真正的千面佛。就像之前死在中郎将手里的边章,他真的死了吗?” 丘神积的脸色很快就冷肃了下来,但随即沉着脸点点头。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天阴教的手段诡异莫测,而且多不胜数,极难防范。 从隋末乱世到大唐开国,一直到到太宗,高宗时期,起兵造反层出不穷,陈硕真之乱只能算是他们一直以来最大的一次行动而已。 隋末败于大唐之手的各族豪杰的后人,大唐开国以来,历次内乱政变的失败者后裔,以及在官场人不尽如人意的低级官僚官吏,和在太宗高宗手下颇受打压的世家豪族的暗子,天阴教对这些人来者不拒。 这就导致天阴教在朝堂各个阶层都有自己的暗子,或者说盟友。 这也是为什么天阴教一直以来,始终都铲除不绝的原因。 千面佛,边章,都是东海王的手下,几十年来一直纵横江湖。 大唐统御四海,以武后和高宗之能,多少年不知道剿杀了天阴教多少人,可他如今依旧能够借助太子李弘之死,在洛阳搅起不小的风浪,足见其能。 李绚嘴角微微弯起,看向面沉似水的丘神积,拱手道:“中郎将,下官告辞!” “二十七郎,请!”丘神积同样对着李绚拱手,李绚站直身体,然后低着手下人一招手,一众千牛卫立刻抬起李俨朝太子宫外而去,李绚的目光则是落在了远处的阎庄身上。 阎庄似乎同样注意到了李绚的视线,坦然的对着他躬身行礼。 李绚点头回礼,目光从阎庄的头顶扫过,脸色如常,但心思却转的很快。 阎庄和千面佛,和天阴教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之前明明是千面佛替换的阎庄,李俨却是本人,现在阎庄成了本人,李俨却被替换掉了,那么李俨呢? 李绚的目光从前面被千牛卫抬着,同时还在不停被灌水的“李俨”头顶扫过。 【李俨(伪),太子率更令,出身赵郡李氏,真实身份为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的千面佛(替身)】 替身,这个人竟然是替身,在千面佛的手下,竟然还有替身。 提示词条在李绚看到阎庄和“李俨”后不久,就展示出了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份。 其实,即便是没有提示词条,李绚也可以确定,这个“李俨”并不是真正的千面佛。 千面佛,一人千面,这种心思机巧,无限玲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自焚而死。 唯一让李绚意外的,还是阎庄,他竟然是真的阎庄本人。 可是像他那样家世的人又怎么会和天阴教搅和在一起? 别说什么北周武帝宇文邕之女清都公主的嫡孙的身份,那不知道传来多少代微薄的皇室身份,远不如阎家宰相门第的贵重,和天阴教搅合在一起,他又能得到什么? “你们先带着人回千牛卫,中途,除了陛下的圣旨外,任何人要人,都让他们来找本王,若是要抢,先斩后奏!”李绚稍微嘱咐来一句,然后转身看向太子灵堂,沉声说道:“本王要去和雍王殿下交代一声,你们先走!” 听到李绚这么说,众多千牛卫同声应诺。 看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李绚转身,快步的走向了太子灵堂。 …… “见过太子妃,见过雍王,英王,相王,公主殿下,广平县君,皇甫长史!”李绚对着一众人拱手行礼,目光诧异的从浑身素白,面目俏丽的的太子妃裴氏身上掠过,看着裴诗彤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问。 裴诗彤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皇甫公义。 李绚立刻就明白了,将太子妃叫来,是皇甫公义的意思。 也是,太子率更令被抓,太子家令阎庄同样身负嫌疑,甚至就连太子仆侯成也未能幸免。 “王叔,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贤面带忧虑的看向李绚,李显和李旦脸上则满是兴奋和好奇。 李绚收敛自己的思绪,面色肃穆的看向李贤和太子妃,沉声说道:“在神都苑和皇城之间,存在一条前隋留下的暗道,早年前,应该已经被封闭,但天阴教不知怎样,找到并打开了它。” “暗道?暗道的出口在哪里?”太子妃裴氏突然间打算了李绚,开口询问。 “是在太子率更令李俨的府邸。”李绚叹声说道:“臣询问过李俨府中家人,他家里的独子在十天前,突然返回了赵郡老家,可是李俨的妻子却对此一无所知,估计十有八九是被逆贼绑架了,现在也不知身在何方。” “该死的逆贼!”李贤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神色间无比愤怒。 “李率令前日和殿下说过的那番话,其实是他在刻意为之,想要离殿下,离太子妃,离太子宫远一些,这样就不会因为私人之事威胁到诸位殿下,只可惜,他的做法被逆匪所发现,最后被彻底替代,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李绚稍微停顿,面色严肃的看向李贤:“臣想问问,自从那日之后,李率令究竟有没有什么意外的举动,如果有,是什么?另外,太子家令,太子仆令他们都有没有什么意外的举动,接近一些不该接近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不予,我自取便是 第125章 他不予,我自取便是 皇城大街上,李绚打马缓行。 千牛刀挂在一侧,随意晃动。 不是何故,李绚似乎有所疑问,脸上满是沉思。 在这几日间,李俨,阎庄和侯成并无太多的异样,唯一有所令人注意的,就是阎庄查过太子洗马贾辉的秘档。 在太子李弘过世之后,贾辉引罪而走,放弃了洛阳的一切,辞官返回了婺州义乌老家。 他在洛阳的宅邸,也转手到了李绚手中,还是阎庄转卖的。 当然,前面那个是千面佛伪装的阎庄,后面那个才是真的阎庄。 婺州,李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怎么又牵扯到了婺州。 婺州不仅仅出了一个太子洗马贾辉,还有另外一个当朝名士也是婺州义乌人。 这个人就是骆宾王。 骆宾王和贾辉不仅是同乡,而且是同庚。 贞观九年,贾辉与骆宾王一起赶考,贾辉考中进士,骆宾王落榜。 贞观二十年,贾辉推荐骆宾王做了道王李元庆的府掾小官,五年后,骆宾王因性格刚直被罢免。 乾封二年,贾辉又举荐骆宾王,骆宾王被任命为从九品奉礼郎、东台详正学士。 如今骆宾王在任武功主簿。 骆宾王,东海王,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啊! 骆宾王出身寒门,其父曾为青州博昌县令,死于任所,骆宾王被迫流寓博山,后移居兖州瑕丘,贫困度日。 之后仕途几经起伏,人生坎坷。 若是说心怀怨愤之下,投了天阴教,未尝说不过去。 可他是骆宾王,文词富艳瑰丽,气息嵚崎磊落,格高韵美,词华朗耀的骆宾王。 从他的文风之中,也看不出多少怨愤之情。 可同样,他是骆宾王啊。 在数年之后,骆宾王和徐敬业在扬州起兵,起草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为天下轰动。 即便是在千年之后,也都传扬其名。 若说他是东海王,李绚还真的相信。 然而骆宾王终归是一个文人,尽管胆魄奇大,可是说他现在就和天阴教这种逆贼勾连,李绚很难接受。 可太子洗马贾辉牵扯到了阎庄,还天阴教有着说不清牵扯的阎庄,这让李绚很难判断贾辉的身份。 如果说贾辉和天阴教有关,那么骆宾王怕也少不了有所关联。 等等,不对,他想错了。 如果贾辉和天阴教有关,那么千面佛还有必要查他的秘档吗? 另外,如果骆宾王是东海王,那么千面佛作为东海王的手下,不可能不知道贾辉和骆宾王之间的关系。 如此,要找到贾辉,又何必在太子宫中所手脚,直接找骆宾王不行吗?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骆宾王和东海王的名字相似是个巧合。 再说了,婺州古时属于会稽郡,东海郡在北边一点。 李绚摇摇头,散去这个念头。 如今让千面佛知道了贾辉的行踪,这样,返回了老家婺州的贾辉已,岂不是等同于自投罗网了。 …… “南昌王!”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李绚的思索。 李绚抬头,赫然看见老太监王福来站在眼前。 “王总管!”李绚立刻跳下马匹,站立在一侧,对着王福来躬身行礼。 王福来在贞观年间就已是太极宫的老人了,那个时候他就和李治,武曌关系不错,现在更是成了皇宫内侍首领。 “南昌王,随咱来吧,圣人召见!”王福来一甩手里的拂尘,率先转身朝贞观殿而去。 李绚默然的跟着王福来的身后,一路穿过则天门,路过乾阳殿,最后来到了后方的贞观殿。 庄严的贞观殿内,黄色的帷帐遮住了李绚看向李治的目光。 “臣,南昌郡王,通议大夫,尚药奉御,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李绚拜见圣人,圣人万安!”李绚站在大殿靠前的地方,对着帷帐之后的李治沉沉的躬身。 “平身吧。”帷帐之后的李治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李绚:“朕听闻你找到了神都苑的密道,又抓获了天阴教的逆匪,干的不错,无负朕望。” 李绚微微一愣,但紧跟着躬身言道:“一切仰赖陛下天威,逆匪才不敢猖獗。” “嗯!”李治轻轻的点头,然后目光深邃的问道:“新罗国之事,你应该也有所听闻了?” “是?”李绚心里诧异,怎么问起了这事,但随即言道:“新罗国遣使求和,使臣已来大唐,只是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召见。” “不急!”李治上下打量着李绚,平静的说道:“你也见过刘相了,新罗求和,伱觉得朕应该同意吗?” 李绚心里不由一跳,随即平静的拱手:“此等军国大事,本不是臣所能置喙的,然陛下垂问,臣弟就冒昧一谈。” 李治稍微向后靠了靠,目光继续审视着李绚。 “新罗于我大唐而言,其实不过疥癣之疾,然若置之不理,必将成为心腹大患。”李绚沉沉躬身,然后道:“然我朝经年累战,兵疲将乏,若是不加休整,恐蹈炀帝覆辙,故新罗求和,根底还是要答应的,但既然是求和,新罗就必须付出求和的代价,让其心痛的,数年乃至数十年都缓不过来的代价。” “继续!”李治无所谓的点点头,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想要彻底让新罗臣服,眼下光靠战争是不够的,还需辅助其他手段。”李绚小心的斟酌着语句,慢慢的说道:“首先是称臣,割地和赔款,称臣自不必说,新罗如今正渴求重成我朝藩属,至于割地,原百济故土济州岛,必须割让我朝,可为水军驻地,赔款数目,可以其十年军费为定。” 大唐需抽军应对西线战事,但其多为步军,水军自不必动。 济州岛位置恰好,大唐抽军之后,济州岛便如同一把匕首一样可直插新罗要害。 “文武王不会轻易割让济州岛于大唐的,不过无妨,他不予,我自取便是,你继续!” “喏!”李绚再度拱手,沉声说道:“新罗国小,我朝多年来兵疲将乏,其必更甚于我,只要其不贸然向北扩张,我亦不会轻易从济州岛出兵,故而这第二条便是通商。” 除了战争之外,通商是削弱一个国家,甚至毁灭一个国家的最佳手段。 “开放仁川、平泽、群山为商埠,我朝商旅和在其内贸易,设立唐民居住区,居住区内,新罗不得驻兵,不得设置衙署,居民区内所有一切法治税收皆由居民自决,若新罗不愿,我朝亦可予其租金,订立契约,年限嘛,不妨以九十九年为期。”李绚终于露出了嘴角的峥嵘。 “租借地恐怕只是个幌子吧。”李治突然间轻笑起来,说道:“若是新罗有变,租界地便可接应济州岛水军登陆,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用不多的兵力便可让新罗不敢妄动。” “是!”李绚垂首,眼中却闪过精光,租界地可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我朝累年有战,国库耗用严重,通过通商之法,将新罗,乃至倭国财富聚于我朝,亦可弥补兵事,此种手法,自有户部操持,臣就不加赘言了。” 稍作停顿,李绚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最重,乃是最后一条,改革其制,令其放弃骨品制,举孝廉,行科举,传佛教,深藏隐患,摇其统治。” “科举会动摇新罗统治?”李治的声音突然间重了起来,毕竟大唐已经实行科举数十年,每年都有无数人才进入朝堂,如果科举能动摇新罗统治,自然亦可动摇大唐统治。 “陛下当知,新罗地狭民穷,上下矛盾重重,一旦给下层看到上升之望,必会不顾一切的冲击上层贵族的利益,届时,新罗要么对外开战,要么就只能爆发内战了。”李绚轻飘飘的将一番毒计献上。 “届时只要新罗有变,我朝可一鼓作气,直接将其荡平。” 一点想法,请轻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吐蕃之患,在内而不在外 第126章 吐蕃之患,在内而不在外 “不错,的确构思精巧,二十七郎,此法可否用于吐蕃?” 李治声音温和,但随即,言辞锋锐的指向了如今大唐最大的隐患。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吐蕃与新罗情况截然不同。”李绚苦笑着摇摇头,诚恳的言道:“吐蕃贵族虽掌大权,但其地广人稀,足有下层施展之空间,且吐蕃临近西域,更易从西域掠夺财富,此等一开,吐蕃只会更加强大,就如同科举之道让我朝更加强大一样。” 李治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摇摇头,低声说道:“是朕苛求了!” “陛下,吐蕃之患,在内而不在外,大相论钦陵家族,自从其父禄东赞开始摄掌吐蕃,从松赞干布过世至今,已有二十余年,吐蕃皇帝不得亲掌政权不说,常人甚至连其面都无法得见,甚至有传言,吐蕃国主芒松芒赞已被幽禁,若他日有变,其子赤都松赞年幼,恐又将复演当年旧事。” 稍作停顿,李绚拱手言道:“如今正是我朝机会,陛下、天后和诸公俱都睿智万方,自然也看到了其中之机。” “不错,年初之时,论钦陵遣使求和,国书之上便无其国主芒松芒赞亲笔,朕便已察觉不对,然数度派人探查,终究一无所获。”李治发出一阵冷笑,随即道:“这也正是朕为什么要从新罗抽军的原因。” “陛下圣明。”李绚稍作停顿,便将话题重新扯回到新罗:“近年之间,新罗为与我朝交战,多搜集高句丽,百济遗民,陛下可命其将高句丽和百济遗民送入大唐,以示和好诚意。” “不错,不管其交与不交,新罗都少不了要有一场麻烦。”李治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二十七郎眼界不错,看样子,彭王妃这些年将你教导的不错。” “亦是陛下英明,臣弟不过是跟在陛下、天后和诸相之后,稍拾牙慧罢了!”李绚很诚恳的躬身。 “呵呵,好了,好了,我等兄弟,就不必如此客套。”李治随意的摆摆手,轻言道:“雍王身边老成练达之士颇多,年轻聪颖之辈倒是不多,你若是有闲,多去雍王府走走!” “臣遵旨!”李绚再度拱手。 “今日之事暂到此为止,你也不必回转左千牛卫府了,先去神都苑,将神都苑地下所有的密道全部找出,然后彻底摧毁!”李治身体不由前倾,目光闪过一阵冷冽,整个贞观殿气氛陡然肃杀。 有人搞事情搞到他的家门口了,这让李治如何能不愤怒。 “臣遵旨,臣告退!”李绚有些难受的说出了这两句话,然后缓缓的退出了贞观殿。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李治沉沉的叹了口气:“可惜了,若是南昌王能年长五岁,新罗之事也能轻易不少。” “现在也不晚,陛下,南昌王所言无错,新罗不过疥癣小患,真正的危机,还在吐蕃,南昌王东南历练而归,刚好赶上吐蕃有事。”王福来轻轻上前,在李治的桌案前,倒了一杯清茶,李治将清茶一饮而尽,面色却迟疑起来。 “二十七郎为人谨慎,知进退,懂分寸,朕倒是希望他更能随在贤儿身边,不过倒也是,在朝中难得历练,先暂时放出去,历练一番再说。”李治的声音突然间低沉了下来。 突然,李治抬起头,看向王福来:“如此一来,那件事情就必须要行了,找个时间告诉赵巩,那件事朕许了。” “喏!”王福来微微躬身,然后来到了李治的背后,李治重新批阅起了奏章。 …… 微风从垂柳间吹拂而来,让人感到一阵凉爽,但李绚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把他叫过来,莫名其妙的问了一通新罗和吐蕃之事,偏偏目下最紧要的天阴教事件却让他避开。 千面佛,不管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千面佛,现在他都已经不在李绚的手里。 行走在皇城大街上,李绚心思微沉。 皇帝说那番话绝不是在随意的,一定有某种深意在,难道是要他参与接待新罗来使。 朝中邸报,新罗来使已经抵达登州,速度快的话,旬日之内就能够抵达洛阳,他那时正好在洛阳。 新罗文武王遣使求和,在李绚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新罗人怎么可能乖乖的求和。 反复无常,阴谋诡诈形容他们再正常不过。 一旦唐军后撤,他们立刻就会跟进,只要唐军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他们立刻就会扑上来撕咬一番。 如果届时能参与到这一战之中,李绚有足够的把握能让新罗人吃个大亏,甚至打到新罗国都。 摇摇头,李绚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如今大唐的重心已经转到了吐蕃,新罗那边即使是开战,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那点功劳,甚至就连军方自己都不够分,那里轮到他这个宗室。 倒是吐蕃的战事他能赶得上,如今吐蕃朝局之中的诡异,即便是李绚都能感受到一二来,更别说是李治这样天皇大帝,早不知道派遣了多少的密探进入吐蕃,去探查吐蕃赞普的情状了。 若是论钦陵家族终于忍不住造反,那么对大唐来讲绝对是一个进攻吐蕃的绝佳时机。 如此说来,天阴教那些事都是小打小闹而已,吐蕃战场,才是真正施展才华的场所。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郡王,就是亲王,也能施展的开。 离开皇宫之后,李绚直奔神都苑,神都苑的地下密道明显并不是只有那么一条,需要全部找出来摧毁! “王爷,在显仁宫和积翠宫,到找到了底下密道的入口,其余各处也都还在寻找。”禁军郎将周苍抱拳,对着李绚禀报道:“是否即刻就将已找到的入口全部摧毁。” “摧毁?”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周苍,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但随即他就说道:“不急,等工部的人来,等到他们确认整个地下再没有了任何的密道存在,再将其一举摧毁,且摧毁之前,还需请旨,” 周苍微微一愣,随即恍然道:“是下官考虑欠妥了。” “无妨,周郎将去忙吧,有什么发现随时禀报即可!”李绚转过身,看向远处的龙鳞宫:“本王需要去拜祭庄王叔父,王叔过世已有数天之久,本王还未曾拜祭过,都是本王的过错。” “王爷节哀!”周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微拱手,目送李绚离开。 “王爷!”李绚刚刚上了龙鳞桥,就看到大理寺正何以求面露焦急的疾奔而来:“王爷,出事了,淮南郡王,还有淮南郡王长史,以及太子率更令李俨的家人,全部都被北平郡王派人提走了!” “好快的动作啊!”李绚不由得就是一阵惊讶,之前皇帝不让他过多的介入千面佛之事,李绚就有种感觉,皇帝要把天阴教之事全部接手过去。 如果说皇帝没和他谈及新罗吐蕃诸事,李绚或许还会有卸磨杀驴之感,但现在这种感觉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何兄勿急,此事最后终要由大理寺审判定罪,这些人还是会落回到大理寺手里的。”李绚的眼神望向皇宫的方向,然后轻声说道:“如今之所以不让伱我再度介入,无非就是这其中有些事情,不想让你我得知。” 这才是唯一说的过去的理由。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迷雾重重 第127章 迷雾重重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风急雨骤,龙鳞宫内。 李绚站在窗台之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 雷电霎那间划破苍茫雨夜。 【银瓶炸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一时之间,风雨更加的急促,隐隐之间,甚至能听到刀兵的响声。 “这是你记得的东西,还是我记得的东西?”李绚抬头,看向头顶的词条,眼神中充满了平静。 接触这么长的时间,李绚已经明确的感受到,这提示词条虽然总能出其不意的给出一些让人惊喜的东西,但更多的,却也是种种无力。 提供一些信息可以,但让他对外做些什么,效用寥寥。 就像是有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存在,让他无法尽情展示一样。 李绚一开始对他的评价是没错的。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阁楼外面传来,紧跟着,何以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下官得空,请王爷共饮两杯!” “何寺正请进!”李绚声音温和的看向门口,随即房门被推开,何以求直接推门而入。 依旧是一身浅绯色的官袍,只不过换上了黑色的璞帽。 “何兄这是有事啊!”李绚走到了房间中央,跽坐在矮桌前,看着何以求将猪耳,莲藕,豆芽一系列的下酒菜放在桌案前,然后才笑着言道:“何兄有什么话,可直问,小弟能解答的一定解答!” “麻烦王爷了!”何以求晃了晃青瓷酒瓶,笑着说道:“这是专门请人从汾州带来的竹叶青,专门请王爷品尝。” “何兄有心了!”李绚感慨一声,从就酒瓶中,倒出两杯,然后举起酒杯,轻声说道:“何兄请问,趁着小弟酒劲还未上来,能回答的,尽力回答,一旦酒劲上来了,那说的什么胡话,明日小弟就不认账了。” “多谢王爷!”何以求双手交叉,认真的行礼。 稍作思索,何以求才开口问到:“王爷,下官想知道千面佛真的被抓了吗?” “被抓了,他假扮成太子率更令李俨,潜藏在太子宫,然后被本王一举成擒。”李绚手里的酒杯已放到了嘴边,看着何以求,轻声说道::“今日,本王顺着地道,进入了李俨府邸的地下,之后又从他家赶到太子宫,恰好将他堵死,逼的他不得不自焚而死,可他没想到本王没让他死成,将他生擒活捉了。” “可如果他死了呢?”何以求死死的盯着李绚,满是不解的问到:“如果千面佛当时就死了,一堆灰烬之下,谁能分辨他究竟是千面佛,还是别人?” “然后呢,何寺正的意思是说,本王诬陷他是千面佛了?”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何以求,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轻声说道:“可如今,他还好好的在左千牛卫府,他到底是不是千面佛,现在千牛卫已经查证了。” “话如此说不错,可他如果死了,那真正的李俨究竟在何处该如何问?”何以求有些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何兄看样子真正关心的是李率令吧?”李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然后嘴角冷然的说道:“李率令的事情,千牛卫已经在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人找到。” 一句话说完,李绚微一扬头,将一杯竹叶青彻底喝干。 低头,看着何以求,李绚轻声说道:“何兄,喝酒吧,反正千面佛落在了千牛卫的手里,李率令的踪迹不论在哪里都能找到出来的,何必担心?” “如果找回来的是活人,那自然不必担心,可如果找回来的死人,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何以求站起身,轻叹一声:“王爷,下官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 “那本王就不送了!”李绚摆摆手,自己一个人坐在矮桌前,再度将一杯竹叶青倒进了嘴里。 “吱呀”一声,房门关闭,这个时候,李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灰色的小丹药,然后扔进了嘴里。 提起酒瓶,李绚走到了窗台前,看着外面的急雨,此刻某些人的心思,怕是急入星雨了吧。 低头看向酒瓶,里面的毫无疑问是正宗的竹叶青,这一点他还是能喝的出来的。 只不过这酒里究竟有没有下什么意外的东西,就不好说了。 酒瓶向前一撒,所有的竹叶青全部被他撒进了眼前的雨夜之中,然后诡异的是,竹叶青在他的面前,凝聚成了三个人的面孔,这三个人分别是阎庄,李俨,还有一张看起来极为普通面目的千面佛。 千面佛一人千面,他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是他,千面一人。 眼下这场天阴教迷局的核心就是这三个人,了解清了这三个人,所有的迷局也就解开了! 看着眼前三张面孔,阎庄的面目率先散去,阎庄不论何等身份,他如今都在秘卫严密的监控之下,想要脱身何其之难,所以关键还在千面佛和李俨身上。 李俨,李俨。 李绚心里无奈的叹声,他虽然早就知李俨的无奈,但他也从没想到,李俨的背后竟然还有人。 李俨的独子被天阴教掌控,他自己本应也被天阴教掌控的,然而他却暗中加入了另外一个组织,丝毫不在意自己儿子的生死,甚至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在和千面佛暗中周旋。 在那些人的掌握当中,千面佛转变成了阎庄,而阎庄已死,他们只要盯死阎庄就好。 然而突然间,阎庄又活了,悄无声息的回了太子宫,替代掉了千面佛,而李俨,不知道何时也已经被人替代了。 千面佛,被李绚抓到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真的千面佛,就连李绚都能猜到千面佛的心性,那些和千面佛交手不知道多少回的人更加知道千面佛的本性。 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焚的时候,就有太多人知道他不是真的千面佛。 那就是一个替身,那就是一个死士。 那些人即便没有提示词条,也能清楚无比的判定这一点。 所以真正的千面佛在哪儿,真正的李俨在哪儿? 千面佛在哪儿,李俨就在哪儿。 在今天,在他们前往太子宫之前,千面佛就带着李俨离开了,留下了真正的阎庄。 是阎庄出了问题。 阎庄之前还是阎庄,但是今天突然之间,他变成了千面佛的同党。 在此之前,千面佛根本不知道阎庄是自己人,否则他也没必要潜入太子宫去冒险。 今天在那里的本来应该是真正的千面佛,他本来是要利用自己的替身自杀来吸引目光,逃避搜捡,然而阎庄的突然出现,给了他新的选择。 阎庄为何会投向天阴教,不,准确来讲,阎庄为何会投向东海王。 在他落入到东海王手里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有了如此他的改变。 李绚有种感觉,只要能够解开这个谜团,那么东海王的身份就不再是问题了。 骆宾王,他会是东海王吗? 如果他是东海王,从太子洗马贾辉那里,获得了关于太子死亡的真相,然后用这个真相说服了阎庄,然后用一个替身把千面佛摘出来。 事实会是如此吗? 骆宾王如此,那么王勃呢? 他会不会才是真正的东海王? 胡思乱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千面佛·真】 第128章 【千面佛·真】 窗户大开,疾风骤雨打开纱帘,狠狠的打入到内屋之中,打落在盘坐在地上,双眼眀睁的李绚身上。 对面的墙壁之上,直接钉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九条交错在一起的浓墨图画。 若有识图之人上前一看,立刻就能看出,这是江右水系图。 赣江水、鄱水、余水、修水、淦水、盱水、蜀水、南水、彭水,九条大河在整个江右境内的河川流布图,九江水脉图录。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九江行脉图。 不久之前,李绚在太子宫外拿到了恩师韦玄藏给他的这张行脉图,指引修行。 在整个江右地区,这九条大河川流不息,绵延数百里,支系繁杂。 如今仔细去看,竟仿佛全部在这浓墨随意挥就的图录当中, 仿佛有股无形的联系一样,此刻在李绚的双眼之中,清晰的倒映出了整个九江水脉图录的每一分毫笔墨。 霎那之间,灵机引动。 气走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太阴肺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阴肾经,川流不息。 九条经脉勾动心肺肝胆脾胃肾中的先天元炁,最后汇集一起,冲入顶门。 然后直跨任督之限,进入督脉之中。 真气顺着督脉直落九天,最后汇入丹田气海之中。 一切如同江右九江的河川流布,河水浩浩荡荡,不停流转,最后汇入长江,又顺着长江流归大海一样。 百川归海,万流朝宗。 内丹田之中,无数的元炁、神炁和精炁轰然而下。 在无尽的冲刷之中,一颗先天真炁水滴在虚空不停的旋转。 灵识牵引,瞬间,九条清晰的丝线同时出现在先天真炁水滴之中,仿佛复刻九江行脉一样,不停往复流转。 骤然,李绚猛的睁开了明亮的眼睛。 瞬间,虚室生白。 右手虚虚伸出,下一刻,无数的水汽汇聚起来,最后凝在李绚的掌心形成一颗不停旋转的水滴。 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这颗水滴和李绚丹田之中的先天真炁水滴几乎一模一样。 右手一震,不停旋转的水滴瞬间崩散,崩散成了最基本的水汽粒子。 一层薄雾突兀的出现在李绚的身体四周。 很薄,仅仅能笼罩他的身体,但却也彻底的遮住了他的身形。 下一刻,随着雾气朝四周弥散,雾色越来越淡,直至彻底不见。 “太弱了吗?”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但嘴角却露出了控制不住的笑意。 随即,李绚心念一动,无数的先天真炁冲出丹田,直入身体无数经脉之中。 霎那间,李绚感觉自身的力量一下子强大了数倍。 在体内先天真炁的搏动下,骨脊舒展,血脉跳动,滋养和支撑起整个身躯。 “这就是道门的修行之道啊!”李绚轻念出声,眼神赞叹。 道门修行讲究厚积薄发,不像魔门那样急功近利,但一旦走向正途,速度会越来越快。 就像李绚,如果再让他遇到妖女叶绾绾,光是他一个人,就绝对让妖女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轻易逃脱。 总得留下点什么。 甚至是性命。 抬起头,李绚眼睛微眯,顷刻之间,一声长啸直冲天际。 狂风骤雨之中,李绚从房屋之中,直冲而出。 脚步在虚空一点,脚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一样,整个人越来越高,最后李绚飘然而下,落入到了屋顶之上,稳稳站立。 这一刻,李绚能清晰的感觉到,同一时间有十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这些都是宗室当中的强者,还有他们身边的强者护卫。 李唐宗室自高祖李渊而起,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没有一个弱者。 皇室之中,自然也有一套功法传承。 只不过李绚虽然修习过那种法门,但不过是浅尝辄止,根本没有深入。 当一套法门知道的人多了,那么他的破绽也会被众人所知。 大唐诸王最后被轻易抓捕,流放,诛杀,可不仅仅是因为朝局变化的缘故,自我的实力被人实实在在的拿捏住命门,也是重中之重。 【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舒王李元名】【鲁王李灵夔】【江王李元详】【密王李元晓】【滕王李元婴】【纪王李慎】【越王李贞】【曹王李明】…… 一个又一个名字跳入李绚的视野之中,即便是他们间隔数百米乃至数千米的距离,也丝毫无法影响。 极目远望,在这个神都苑之中,零零散散的,还有好几个名字跳了出来。 【丘贞沐】【苏宝同】【张环】【何以求】…… 【何以求,大理寺正,显庆四年进士,济州阳谷县人,父何有冯,贞观二年进士,前大理寺主簿】 大理寺主簿是从七品下的官职,贞观年间的进士做到从七品下的位置,而显庆年前的进士却做到了从五品下。 如此,在大唐还属寒门。 “咦?”李绚猛然间看向西北侧的远方,两个词条在飞速的移动,移动的速度快的惊人。 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这两个词条显得很模糊,但李绚依旧隐隐间看到了什么。 一个翻身,李绚重新回到了房间之内,窗户也被彻底的关上,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无人察觉之下,雨雾之中,一道人影已经快速的离开了龙鳞宫,直接朝着整个神都苑的西北方直奔而去。 在这条线上,有一座宫殿,名叫青城宫。 同样是在雨雾之中,两道人影在急速的狂奔,视线拉近,能清楚看到,那不是两道人影,而是一道人影在背着另一道身影在快速的急冲,朝着整个神都苑的西北方疯狂的奔行。 整个神都苑方圆广大,东抵隋唐洛阳城宫城,西至孝河,北背邙山,南拒非山,方圆约四百多平方公里。 神都苑多数建筑,在皇宫西南,龙鳞宫,显仁宫,积翠宫,合璧宫等等,俱在那里。 然而还有少数冷清建筑在皇宫西北,譬如青城宫,离鬼宫,都在邙山之下,属皇帝祭祀之过所。 身影从青城宫急速冲出,直奔离鬼宫,直奔邙山而去。 黑夜之下,一道雷霆突然闪过,照亮了两道人影的面目。 背人的人,面目异常的普通,随时可以混入人群中找寻不见,而另外一道人影,脸型瘦削,散发披肩,被人背在背上颠簸的很厉害,头不停的晃来晃去,但双眼始终紧密。 雷光之下,他的面目也异常的清晰。 李俨,这个被陌生人背在背上的人,赫然正是太子率更令李俨,而将他背在背上的人,极有可能是千面佛,真的千面佛本人。 即便是背着李俨,千面佛的速度也依旧很快。 不过越是奔行,他的速度就越慢,雨夜之中,人早已被彻底浇透。 前方不远处就是离鬼宫,没有丝毫犹豫,千面佛背着李俨就朝着离鬼宫而去。 这里是神都苑西北,历来少有人来。 只有三三两两驻守之人,如今深沉的雨夜也早已沉睡。 即便如此,千面佛也非常谨慎的停在了离鬼宫外,目光谨慎的望向殿门之内,同时一步步小心的前行。 雨夜带起了无尽的水汽,水雾遮掩住了真正的杀机。 就在千面佛依旧迈进殿门的瞬间,殿门外侧,冷冽的剑光咆哮而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恭请前辈上路 第129章 恭请前辈上路 身影骤分,一道青色人影倒飞而回,但在半空中,人影就强行扭身,稳稳的站在了离鬼宫的大殿之中。 长剑下垂,剑尖之上,鲜血滴落,一只如同白玉一样的手掌握在剑柄之上。 顺其而上,李绚的面目赫然跃入眼帘。 谁也不知道李绚究竟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但他一出现,立刻就给了千面佛难以想象的一击。 可即便如此,李绚已经谨慎的看着门口,看向站在门口的千面佛。 千面佛这个时候尽管还背着身后的李俨,但一只手却死死的捂住了右胸,鲜血从指间渗透出来。 “咳咳……太乙分光剑,你是道门的人?”千面佛心中无比的震惊,忍不住咳嗽的同时,目光死死盯着李绚。 “成都青羊宫门下灵玑子,见过千面佛前辈?”李绚长剑倒摆在上臂之上,然手双手一掐太极礼,恭敬稽首。 “前辈,呵呵,我连你一个小家伙都收拾不了,还称什么前辈。”千面佛忍不住的失声笑了起来,有些显大灰色的粗布长袍不停的晃动,然而奇怪的是,他始终在侧着身,目光直盯李绚。 【千面佛,本名高要,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左护法东海王麾下,玄胎境,重伤,可杀】 李绚的目光垂下,落在千面佛的脸上,除了刚才的那一剑,从千面佛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受重伤的痕迹。 “前辈客气了,前辈毕竟还带着一个人,这才让晚辈有机可趁。”李绚脚步开始缓缓移动,神色不停的扫向千面佛高要的全身上下各处。 “晚辈,可不敢当南昌郡王的前辈。”高要冷笑着看着李绚,左手落下,右胸的伤口已经不再渗出鲜血。 “前辈又何必惺惺作态,你我也算见过几面,晚辈的底细怕是早已落在前辈的眼里,何必要明知故问呢?”李绚语气平静,目光垂下,落于右手剑柄之上。 千面佛假作阎庄的那几天,和李绚当然见过面,再加上之前李绚对天阴教的打击,高要怎么可能不把李绚的底细都查个干净。 李绚作为药王韦玄藏的弟子,自然是道门中人。 高要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李绚竟然会道门秘传太乙分光剑,而且如此凌厉,这才是让一直都不敢再动手的原因。 “伱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千面佛阴鸷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上,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前辈说笑了,前辈的行踪又哪里是晚辈能够掌握的,晚辈不过是雨夜难眠,这才四下巡视,前辈当知,如今搜捡整个神都苑,陛下都是交托了晚辈的,若是让前辈走脱了,晚辈就麻烦大了。”李绚说着,微微躬身。 就在李绚低头的一瞬间,千面佛猛然一动,转瞬间,就已经从门口扑到了李绚的身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冷剑突兀的从李绚的身下急窜而出,狠狠的刺向了千面佛的丹田所在。 然而,千面佛却丝毫不在意冷剑的锋锐,右手一把直接抓向了长剑的剑刃,而他的左手,却如同老鹰一样的抓向了李绚的胸口,双手之间隐隐闪现出黝黑的光泽。 刹那之间,李绚猛然暴退,千面佛立刻急追而上,但就在此时,千面佛却发现,眼前的剑刃却猛的向前突刺。 南昌郡王李绚在疯狂的后退,但是他手里的长剑却在急速的向前突刺。 千面佛诧异之下,右手已经直接抓在了剑刃上,然后用力一扭, 下一刻,千面佛的右手猛的脱手而出。 冷冽的剑刃在这一瞬间如同毒龙一样的狠狠朝千面佛的胸口噬咬了下去。 鲜血瞬间喷洒而出,千面佛人影暴退,转眼就已经退到了宫殿门口, 站在被他放在一旁的李俨身边,右手死死的按住左胸,呼吸急促,眼神又惊又疑的看着李绚:“步槊?” “一点小技巧罢了。”李绚白皙的手握在了银色长杆之上,然后长杆缓缓的回缩,重新回缩成一把六寸长的剑柄。 李绚站在大殿中央,左手握住剑锷,右手握住剑柄,然后缓缓向外一拉,剑柄竟又被拉成一节一节的。 就像是竹子一样,最后被暗扣死死的卡住,将近两米的短槊出现在了千面佛的眼前。 “你是怎么打造出来的?”千面佛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绚手里的槊杆,一米多长的槊杆竟然能够被回缩六七倍,实在太令人惊讶。 千面佛所知的那些铸造之术的大师,无一人能够做到。 “只要力量足够,什么东西都能打造出来的。”李绚平静无比的看着千面佛,然后突然轻叹:“只是可惜了,我难得的拿出杀手锏,竟然还是没能杀死前辈,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可惜,没有能杀死我,还令人遗憾? 千面佛一时间感觉胸膛都要被气炸了。 “要不,你再来试一试,说不定我就死在你手里了呢?”高要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绚。 “晚辈怎敢,前辈还留着最后一手,玄胎境的修者,哪是那么容易被杀的!”李绚呵呵笑了起来,一句话,直接解开了千面佛手上最大的底牌。 千面佛无论如何,都是玄胎境的修者,哪里是李绚轻易能够招惹的。 真种之后,凝结玄胎。 三百六十缕无比凝聚的先天真气,以特殊的构造凝成一座先天玄胎。 千面佛因重伤之故,玄胎境的实力发挥不出十一来,再加上李绚一直以来都是奇招迭出,让人防不胜防,这才两度伤及到了千面佛,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未能杀死千面佛。 甚至李绚都不知道,千面佛的伤势究竟多重。 “还是想杀啊!”千面佛一句话,道出了李绚心底最深层的心思。 “自然要恭请前辈上路!”李绚手里的短槊直接指向了千面佛,但是他的眼神却是落在了李俨身上:“前辈还真是贪心啊,自己离开洛阳倒也罢了,还偏要带上一个饶头。” “不,他不是饶头,他是主菜,”千面佛突然笑了,看向李绚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要带上他,我就能够证明李弘是为武后所杀,而且朝野之间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 千面佛得意的看着李绚,笑着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太子府吗,就是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李弘真正的死因,只要将其公之于众,妖后,还有伪帝,必将万劫不复。” 高昂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回响,然而在千面佛对面的李绚,却异常平静的看着他。 “看样子,前辈对朝廷运作了解的真的是太少了。”李绚摇着头,平静的开口:“就算你今夜能将李俨活着带走,我只要向上一报,你信不信,明日不管你在哪里,都能收到他的死讯,由赵郡李氏发出的死讯,至于所拿到的证据,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只是胡编乱造的伪证罢了。” 话语权掌握在谁的手里,真相就掌握在谁的手里。 不懂的人懵懵懂懂,懂的人随波逐流,这就是世事人情。 “如果说的不仅是李俨呢?”千面佛忍不住的又说了一句。 李绚眼睛一闪,但声音却依旧平静:“不管是李俨,还是阎庄,又或者是贾辉,我相信你在明天晚上就能收到他们的死讯,而且他们都是正常而亡,他们的家人都只会平静的将他们安葬,绝不会多有半个不字。” “怎么会这样?”千面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眼底深处早已是惊骇无比。 “这就是朝堂,这就是天下,本王相信东海王和媱后定能明白这一点,至于前辈,那就需要好好的学习了。” 李绚一句话让千面佛脸色变得通红,他忍不住的说道:“就算是没人,但我手上还有李弘当初喝药剩下的药渣。” “药渣?”李绚顿时怔住,缓缓的言道:“原来前辈手上的,是太子当初喝药剩下的药渣,怪不得!” 这一章我是四天前写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宫中的规矩 第130章 宫中的规矩 “我知道你一直想诱我说出我我手里真正掌握的是什么,但告诉你又何妨。” 千面佛看着李绚目光挑衅的说道:“李弘死亡那日,喝药剩下的药渣在我手里,那份东西虽然没毒,但是其中的一味药却被人替换掉了,和之前喝过的几味药一冲,立刻就会致人死命。” 一时之间,整个离鬼宫的气氛都变得十分的凝滞。 千面佛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得意的说道:“你猜猜,究竟是谁换的那份药?” 站在千面佛的对面,李绚的脸色早就无比的阴沉了下来。 这么久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子李弘的确是被毒杀的。 天阴教一直以来的所想达到的就是这个目的,证明太子李弘死于非命。 “太子真的是如此亡故的吗?”李绚抬头,盯着千面佛,突然冷笑道:“伱确定你手上的那份药渣,是太子常服用的那种药,而不是最后为了让太子保留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而下的虎狼猛药?” “嗯?”千面佛猛然间愣住了,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你们就是用这个来说服阎庄的吧?”李绚目光深邃的看着千面佛,仿佛他早已经知道一切一样。 “你猜到了?”千面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脸上的得意彻底消失不见。 “这不难猜,今日你见到阎庄的时候,应该是同样的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被说服了,然后你就趁机带走了李俨,留下一个替身在太子宫,最后在一切表面上看上去结束的时候,带着李俨离开神都,可惜……” 李绚的话音突然间停顿,千面佛的眼睛突然间眯了起来:“可惜什么?” “呵呵!”李绚并没有接话,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千面佛说道:“可惜,那份药渣现在恐怕并不在前辈之手吧?” 千面佛眼睛猛跳,双拳忽的紧握,凌厉的杀机瞬间从他的身上透射而出。 李绚手里的短槊微微后拉,然后才对着千面佛不屑的嗤笑一声:“看来前辈对宫中的规矩了解极少,不然就不会不知道,像太子这样的贵人服药,药渣轻易间哪可能留的下来,即便是偶有留存,最后也会被收回销毁。但凡少了一份半份,立刻就会被太医院,尚药局和内药局发现,而如今天子依旧一无所知,唯有说明在此事上并没有出纰漏。” 千面佛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起来,但李绚依旧在刺激他:“所以,只有可能是有人做了微不足道的动作,就比如在残留的药渣之中,挑出那么一指盖,才不会被人发现;尤其如真有人在太子的药中弄了手脚,事后,她恐怕查的的更严,更唯恐这秘密会泄露出去。” “看样子你不仅知道是谁取了药渣,更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手脚了?”千面佛突然间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李俨,阎庄,贾辉,又有谁会在拿到那样一份要命的东西之后,还敢继续留在洛阳,就算再胆大的人,也怕夜长梦多啊!”李绚虽然没有直接点出名字,但也无需多言了。 千面佛眼睛彻底冷了下来:“所以呢,有这样一份东西在,再加上阎庄和李俨,以及太子宫的太医,还有太子留下的遗书,足够坐死妖后药杀亲子之事,而这种违逆人伦的事情李治竟然默认了,如此荒唐之事,他还有什么脸面依旧坐在皇位之上……” 李绚突然打断千面佛,冷冷的说道:“太子病故无疑,此事已定,宗室,朝堂,地方刺史都已接手,已无任何发挥的余地了,你们的白日梦该醒醒了。” “我就不信,没有人会为了太子真正的死因而奋不顾身的。”千面佛冷笑的看着李绚,似乎极有把握。 “的确有,越到边远之处,就越有人会如此,但是在神都,在洛阳,抱歉,没有。”李绚突然冷冷的嘲笑:“不说别的,就是你自以为可以信任的阎庄,恐怕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空耗自家的前程。” “你是说他是假意投靠,然后借以脱身的?”千面佛的脸色不由得一沉,随即不屑的道:“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只要彼辈落入握手,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你们无非就是借毒药以生死逼迫阎庄,可如果一个人连生死都不在乎了,你们的威胁还有用吗?”李绚鄙薄的看着千面佛,突然,他眉头一挑:“是的,的确是这样的,阎庄何等人也,又岂是生死能够威胁得了的,他假意投靠,目的……呵,你们要小心了,前辈,免得一个不慎,把老底再给揭出来。” “嗯?”听到李绚这么说,千面佛突然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不知道,或许一开始,我们的确是用毒药在威胁他,但是最后……我们这些人能走在一起,又岂是生死能威胁得了的,阎庄也是一样。” 对于阎庄是否真心和自己走在一起,千面佛似乎异常笃定。 “所以你才要带走李俨,留下阎庄。”李绚突然间像是明白过来一样,喃喃自语道:“李俨在你们手上,然后你们再从贾辉的手里拿到那点药渣,再找个太医,最后再编造一份遗诏,这就已经足够了,所以你们并不需要阎庄跟随你们一起离开洛阳,他对你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作用,而你们也丝毫不害怕夜长梦多!” 李绚似乎隐隐间明白了什么,阎庄,太子宫,天阴教,起兵…… “你在套我的话吗?”千面佛突然间失笑起来,看向李绚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底细被你所知,因为一旦你知道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也会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庄王,淮南郡王,都是这样被你们说服的吧?”李绚摇摇头,冷笑一声:“抱歉,你们这些人,寡信轻诺,翻脸无情,本王可不想落个和庄王一样的下场。” “那又怎样呢?”千面佛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直接揭穿道:“如今的宗室,只配流落边州,当一任束手束脚的刺史,浑噩度日,而你一旦和我们……将来封侯拜相,执掌朝堂,皆在一念之间。” 可惜了,李绚心里立刻暗叫一声,千面佛将最关键的一句话藏了下来。 “有些心思,庄王有,本王可没有,封侯拜相,一个亲王弄的什么封侯拜相,执掌朝堂,不嫌累吗?”李绚不屑的冷笑一声,不客气的言道:“庄王与你们虚与委蛇,本王才没有这等兴趣” 这个世界能够让一个当朝亲王动心的,当然只有那最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 这样的心思李绚当然有,但他不相信和天阴教这班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能够成事,而且就算是成事了,最上面的位置只有一把,天阴教自己的人抢都不够,哪里还会轮到他。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千面佛有些感慨了摇摇头,目光冷冽的看向李绚,右臂轻轻的垂下。 “看样子是这样的。”李绚右脚直接向后挪了半步,手里的长槊已经被拉到了最后。 “哈哈哈!”千面佛突然间笑了,大声说道:“南昌王何必如此,今日不是你我决生死之刻,等到他日,你会改变想法的,告辞!” 千面佛说完,一转身,立刻就要离开,然而他刚刚迈步,突然,膝盖猛的一软,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 “你下毒!”愤怒无比的声音刚刚响起,在这一瞬间,千面佛就感到的背后,冷冽的劲风猛然朝他背心袭来, 千面佛能想象到,异常锋利无比的短槊正凶狠刺来,以及握着短槊的李绚那张冷酷的面容。 “啪”的一声,千面佛就像是面条一样直接摔倒在地。 谁又在乎什么真相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尔以为苍天之下可容逆贼乎 第131章 尔以为苍天之下可容逆贼乎 冷雨扑面而来,短槊凶狠无比的刺出,直接贯穿了眼前的疾风骤雨。 千面佛突兀的消失在眼前,让李绚的短槊一下子刺了空。 就在同一时间,凶狠无比的指风已经从下往上,朝李绚的胯下狠狠的抓了过来。 摔倒在地上的千面佛,瞬间就发动了阴狠无比的凌厉反击。 一爪就要彻底废掉李绚。 但在此刻,寒芒闪过,短槊已经狠狠的向下扎了过来,直接扎向了千面佛的心口。 与此同时,李绚脚步重重一跺,一个前空翻,转眼就避开了千面佛的利爪。 “呲啦”一声,衣片翻飞。 与此同时,槊尖已经直接刺中了千面佛的胸口…… 千面佛的胸膛,竟然在这一瞬间诡异的向侧面坍塌了一大块,短槊直接刺中了下面的地面。 “啪”的一声,千面佛一手重重的拍在地上,水花乱溅。 千面佛整个人瞬间翻滚而起,双手利爪闪电般凶狠的抓向半空中的李绚。 千面佛的爆发力快的惊人。 身处半空中的李绚脸色无比的冷静,左手撑在了槊杆上,右手对准千面佛右胸猛的一握拳。 下一刻,一支黑色的弩箭直接从他的右臂当中直射而出,闪电般的射向千面佛。 刹那之间,几乎是面对面的李绚能看到千面佛眼中无比的惊讶。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短弩穿过千面佛张开的两臂,最后直接射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关键时刻,千面佛右肩猛的坍塌,直接缩到了原本右胸的位置,替他狠狠的挨了李绚一箭。 近距离之下,弩箭直接刺穿了千面佛的肩膀,强大的力量同时带着千面佛身体不由一顿。 就在这一瞬间,李绚手握槊杆,朝着右侧猛然翻飞。 短槊同时被扫起,锋利的槊刃垂直扫向了千面佛身躯中央。 半空中的千面佛已然来不及反应,长近一米的槊刃直接从他的身上竖斩而过,鲜血爆炸。 “砰”的一声,一道身形被直接扫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远处的雨夜之下。 离鬼宫门口,李绚翻身落下。 低头,大腿根处,一大片的衣物被抓飞了出去,但好在没有伤到他本人要害。 稍微停稳呼吸,李绚再度看向雨夜之下的千面佛,一步迈进了雨夜之中。 然而走到距离千面佛十步距离的时候,李绚停下了脚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千面佛,面无表情的说道:“前辈当知道家师是谁,这点小手段起不了作用的。” 片刻沉默,千面佛终于开口:“药王韦玄藏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喜欢用毒药和暗器的徒弟……” “前辈错了!”李绚直接打断了千面佛,目光冷冽的说道:“在医家的眼里,药物没有有毒和无毒之分,只有能不能救人之别,能救人的,就是良药,不能救人的,就是废药,前辈所中的毒药,毒素并不是很强,若是前辈在全盛时间,此毒也伤不了前辈多少,但是如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千面佛手按在地面上,一只手用力的试图站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也非常费力。 “前辈不该和晚辈啰嗦那么长时间的。”李绚面无表情的看着千面佛,回头看了一眼离鬼宫门口的李俨,摇摇头说道:“以前辈的风格,若是以往,恐怕会直接出手拿下晚辈,何至于耽误如此多的时间,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只可惜晚辈同样在拖延之间,好让毒素生效。” 当然,刚才的那番对谈之中,李绚和千面佛都拿出了真东西。 千面佛想要拉拢李绚,而李绚则想要弄清楚天阴教的真正计划和东海王的真实身份,但是很可惜,两个人谁都没有得偿所愿,不过也都摸到了一点线索。 “李姓宗室,没有一个不想到那把椅子上去坐一坐的,庄王如此,淮南郡王如此,当年的李承乾如此,李治如此,你也同样不例外。”千面佛仿佛一眼看透了李绚真正的心中所想,轻声道:“我们合作吧,伱需要我们的。” “不,我不需要你……如今,圣人明烛万里,光照九州,四方来附,云集景从,尔以为苍天之下可容尔等逆贼乎,似尔等这般,人若不除,天必除之。”李绚声音骤然一变,而对面的千面佛则在同一时间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他的鼻尖就嗅到了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站在雨夜之下,李绚终于一步步的向前,走到了千面佛的身前,手里锋利的短槊高高举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南昌王住手,留他一命!” 远处的脚步声划破雨夜快速奔来,李绚也在同一时间缓缓的停下了手。 目光扫在了千面佛的头顶,词条在同一时间显现出来。 【千面佛,本名高要,父高履行,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左护法东海王麾下,玄胎境,已死】 高履行,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啊! 李绚还没有想起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高履行这个名字的时候,雨夜之中,一道身影快速的奔行而来。 国字脸,中等身形,身穿黑色长袍,没带斗笠,直接穿破雨夜,出现在李绚面前。 短槊猛的横指,李绚看着来人断喝一声:“停步。” 来人一下子就停在了李绚面前七步之处,速度竟然嘎然而止,瞬间就停了下来。 “阎家令,你此刻不应该是在太子宫中禁闭吗,为何会出现在此?”站在李绚面前的来人赫然正是太子家令阎庄。 阎庄的目光从地上的千面佛身上掠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才又看向李绚:“圣人口谕,令阎庄密捕千面佛,不得延误,遇有阻碍,可先斩后奏。” 一块金牌被阎庄直接扔向了李绚,李绚接过令牌之后一看,目光就凝重起来。 这样的一块金牌,他也有,正是李治命他抓捕千面佛的时候赐给他的,如今他还带在身上。 “南昌王,千面佛在昨日已经死在了千牛狱,你的使职已经完成了。”阎庄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看起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但听到这话的李绚,微微一愣,紧跟着,便让开了位置。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李绚在太子宫抓到的那个,是假的千面佛,那只不过是千面佛的一个替身罢了。 然而李治却非要说那就是千面佛,并且根本就不让李绚再去千牛卫看千面佛,直接把他赶到了神都苑,内中究竟有怎么的盘算和计谋,光是看眼前的这个阎庄,李绚就能猜到一二。 阎庄是皇帝的人,至始至终都是,即便是他落入到天阴教的手里都未曾改变。 一个见不得人的荒野教派而已,怎么可能得到宰相门第的阎庄的投附。 即便是投附,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回过头来,他就将这一切告知了李治,李治即刻命他密捕千面佛。 当然,这里面也还有一点问题,阎庄究竟是怎么取信天阴教的,天阴教的人可没那么容易信任他,并放他离开。 还有千面佛之前说的那番话,都预示着这后面还有更多深藏的阴谋。 “阎家令,李率令就在里面,你要一块带走吗?”李绚抬头看向远处宫殿门口。 李俨靠在门上,正被风雨淋湿。 阎庄低身查看千面佛的情况,按了按他的脖子,然后脚一踢,千面佛一个翻身,巨大的伤口出现在他的后背上。 “南昌王槊法了得!”阎庄抬头赞叹了一句,随即,从千面佛的伤口中抠出一枚一寸长的箭头。 “还要多谢阎家令之前重创千面佛,本王才能捡这个便宜。”李绚对着阎庄拱拱手,诚恳致谢。 “不是本官,动手的是程处弼将军!”阎庄稍作解释,看向离鬼宫:“李兄就拜托南昌王了,在下先行告辞!”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玄甲铁骑 第132章 玄甲铁骑 “按说你们也是老朋友了,他怎么对你不管不顾的。” 李绚低身查看离鬼宫门口依旧在昏睡的李俨的状况,手搭在了他的脖侧。 李俨的心脏跳动虽然并不那么明显,但无疑,还算有力。 他人还活着,只不过是被人下了药。 李绚翻了翻李俨的眼睛,看了看舌苔,确保没有其他的问题,才转头看向千面佛和阎庄消失的地方,眼神凝重。 【阎庄,字当时,太子家令、轻车都尉,百骑校尉,雍州万年人,前吏部尚书阎立德次子。】 阎庄又岂止是对李俨不管不顾,言辞虽没表现出什么来,但隐隐间有股疏远的味道在。 如果不是阎庄头顶的词条没有显示出多余的异样来,李绚搞不好会怀疑他是天阴教的人。 “百骑校尉!”李绚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冷肃。 百骑,源自高祖李渊起家的元从禁军,之后太宗时期,太宗从其中择骁勇者百人建立百骑,高宗时期又不停的扩大,如今具体人数虽不为外人所知,但猜测应近于千人。 甚至有种传言,高祖李渊的元从禁军只是加入了百骑。 百骑真正的核心,是当年太宗皇帝的玄甲铁骑。 这支力量,才是高宗皇帝如今依旧稳稳掌控朝堂的真正力量。 即便是在皇宫之中,所有的一切依旧牢牢的掌控在皇帝的手里。 武后虽然建立了秘卫和内卫,但那群人不过是探子罢了。 杀人,还得是要数百骑。 每隔一段时间李治都会从边军当中抽调一部分精锐,进入到百骑司,数年之后,又从百骑司回到军中。 通过这种手段,李治牢牢的控制住了军方的中下层。 如此,军中高层将领即便是别有心思,但也难有所成。 阎庄应该是最近才加入到百骑司的,毕竟像他那样的出身,不可能会放弃正常官途去加入百骑司。 一旦加入百骑司,就等于放弃了正常官途。 未来要么转入内卫,秘卫,要么就只能转走军途。 千牛卫,金吾卫等诸卫郎将,中郎君,将军,大将军。 这对于出身宰相门第的阎庄来讲,怕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但是没办法,阎庄落入天阴教之手,没有被杀,没有自杀,而是安然回来了。 即便是他有一套能够说服众人的说辞,但也难免会让人心存疑虑,所以要么加入百骑司,想办法彻底剿灭天阴教,要么就直接辞官退隐,且日后再难出仕。 阎庄选择了前者,毕竟前者的话,即便将来转走军途,也可担任诸位将军,大将军,如此也可以转任边州刺史,最后以军功回朝封侯拜相。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阎庄能在针对天阴教的行动中,获得功勋。 千面佛如果是活着落在阎庄的手里,那么他还能分上一点功劳,可千面佛是死在李绚手里的,他就一点便宜也捞不到了。 毕竟千面佛是被毒死的,阎庄可向来都没听说精通毒药。 站起来,李绚对着外面的雨帘之中轻轻招手。 下一刻,一团雨雾突然从大雨中直冲而出,然后纷纷的朝着李绚手中急速涌来。 转眼间,无数雨雾凝结成一颗黑色的水滴,在李绚掌心不停旋转。 千面佛就是死在李绚这一手上的。 如果不是今夜是雨夜,空气中的水汽浓重异常,李绚想做手脚还真不容易。 “还好,婺州多雨!”李绚转头看向了东南方向。 南方本就是多雨地区,再加上婺州河川流布,虽不直接濒临大海,但水汽也异常浓重。 这样即便是面临天阴教,李绚也有自保之力。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黑色水滴装入其中,李绚这才将短槊还原成软剑,插回到自己的腰间。 在整个离鬼宫,还是有几个驻守的老吏在,不过在这样的雨夜,他们都提前休息了。 更何况李绚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让他们彻底沉睡了过去。 即便是后来千面佛几次大声的喊叫,李绚都没有阻止,原因就在于此。 过了一刻钟,李绚终于在大殿的神像背面,找到了隐秘的暗道。 如果是说是在早先,李绚想找找到类似的密道入口,非得要调集大量的人手,花费不菲的时间才能完成,但是自从掌握了水雾之力后,这种事情对李绚来讲实在不要再轻易。 神像无声的滑开,露出了里面的黑暗深邃的密道。 转头,看向门口处的李俨,李绚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沉吟的神色:“奇怪,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来?” 风雨之中,不管是宫中的百骑禁军,还是内卫,秘卫,又或者是千牛卫、金吾卫,都没人来! 阎庄离开这里已经半个时辰了,宫中后续处理之人,还没来。 要么是阎庄骗了李绚,他依旧心向天阴教,所以从李绚的手里将千面佛骗了过去。 如果真是如此,那阎庄不仅演技过人,而且胆子足够的大。 只可惜,千面佛背后的伤势让李绚否定了这个猜疑。 千面佛背后的伤势,才是造成他如今死于李绚之手的真正原因。 “程处弼既然已经开弓,那不管是在何种时候,宫中都不会不管不顾的,所以,是被人叫住了,不想将这个消息扩大,还是又有别的图谋?”李绚的心思快速的转动了起来。 突然,李绚一拍神像,神像立刻旋转,重新堵上了地道入口。 随即,李绚长身而起,转眼就已经来到了李俨的身边,抓起他,直接朝青城宫的方向而去。 许久之后,李绚才重新回到了离鬼宫,直接坐在了雨夜之中, 【千面佛,本名高要,父高履行,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左护法东海王麾下,玄胎境,已死】 这词条,竟然一直都在眼前风雨之下,千面佛身死之地上空漂浮,一直未散。 “来吧!”盘膝坐在雨水之中,李绚看向了头上的词条。 一声之下,千面佛的词条瞬间崩散,化作无数的光点,直接落入到了李绚的体内。 随即,几乎无尽的先天元炁涌入李绚的经脉丹田之中。 九江行脉图录的心法在李绚的经脉之中脉速的涌动起来,浩然庞大的先天元炁直接化散成九股。 在经脉之中极速的运转了三十六个周天之后,才逐渐的减缓了下来,最后才被李绚缓缓的引入到丹田之中。 无尽的元炁冲刷之下,丹田的真炁水滴快速的涨大起来,一下子就变得之前数倍大小。 在快到极限的时候,李绚心念一转,整个真炁水滴轻轻晃动。 下一刻,仿佛时空一晃,整个真炁水滴一下子分裂成了两滴。 两滴几乎一模一样真炁水滴出现在了李绚的丹田之中,大小也变得只有原本的一半。 此刻无尽的元炁已经在不停疯狂的涌入李绚的体内,两滴真炁水滴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的膨胀,到达极限,然后分裂,之后再膨胀,再分裂。 数次之后,李绚的丹田之中已经存在了三十二点先天真炁水滴。 到了此时,外界的元炁终于显出了颓势之感,而现在的李绚,距离先天真种小圆满只差一步。 三百六十缕先天真气,构筑一座先天玄胎。 三十六缕先天真气,三十六滴真炁水滴达成小圆满之境。 这一次亲手杀死千面佛,李绚赚大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东海王 第133章 东海王 “殿下!”昏暗的阁楼之中,三道身影并排站在阁楼中央,恭敬的对着前方坐在床榻上的人影行礼。 中间一道纱帘,将纱帘前后的人影直接隔开。 只能看到是一个身着青袍的修长男子,银箍将长发束在脑后,看不清面目,随意斜躺在床榻上。 “这一次前往洛阳,你们要做的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查清能彻底治疗风疾的方法是什么?”声音很年轻,但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众人瞬间惊呆了。 “殿下,李治的风疾可以完全治愈吗?”熟悉的声音响起,赫然正是千面佛高要,他难以置信的说道:“当年,即便是太宗陛下,也是因此而亡,李治,他有这个运气吗?” “所以才让你们去查请。”青袍男子稍微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躺的更加舒适,他没有丝毫敬意的说道:“李世民没有,不代表李治也没有,毕竟从李世民过世已经三十六载,无数名家神医日夜研究,总能有所得的。” “殿下,可有什么线索吗?”旁边的声音响起,高要微微侧过头,同样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天阴教四大长老一直的边章。 站在最左侧的人影面目也映入千面佛的眼帘,苏三两,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苏三两。 边章一向是东海王最忠心的属下,他和千面佛一起,成为了东海王麾下的左膀右臂。 那么纱帘背后的人影,自然是一直以来都神秘至极的东海王。 苏三两,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竟然也出现在这里,并且和边章、千面佛一样对东海王毕恭毕敬。 “杨上善和一行法师得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治疗之法,据言,一旦治疗之法彻底完成,李治的风疾极有可能被彻底治愈,即便是有预期中的一半疗效,在五到十年内,李治也不用再担心风疾之害。”东海王声音里满是愤恨。 对于东海王的这番话,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去质疑。 东海王身份特殊,消息基本都来自于宫中,那是一个他们无法触及到的领域。 “何必探查,直接动手杀人便是,杨上善,一行,找到机会,一举诛杀。”苏三两脸色平静,声音却无比冷酷。 说完,苏三两微微躬了躬身。 堂堂无生道长洛堂的副堂主,在东海王之下,如同属下一样的毕恭毕敬。 魔教虽以天阴教为首,但其外,还有无生道,万象门,血气堂等等八个分支,双方既合作又提防。 如今看来,东海王的触角已经探出了天阴教,触及到了无生道之内。 “这的确是个办法,殿下!”边章同时拱手,言道:“就算是无法彻底毁掉,也能将其永远的拖延下去,拖到他死。” 东海王点点头,然后说道:“这的确可行,不过这药方,也还是要弄到手的,高贤弟,这就交你了!” “喏!”千面佛上前一步,躬身应诺。 …… “呼!”一口白气从李绚的嘴里直喷而出,下一刻,他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凌厉。 头顶的暴雨依旧无法浇熄他的心头的怒气,他怎么都没想到,东海王,竟然是李唐宗室。 提示词条在带给李绚千面佛修为的同时,也将他的一段记忆带了过来,这才有了之前那段记忆画面。 殿下,这个名号,即便是李绚都没有资格去称,只有当朝亲王才有这个资格。 高祖皇帝留下的子嗣,太宗皇帝留下的子嗣,还有高宗李治的子嗣,才有资格自称为殿下。 还有风疾的药方,隋唐两代皇室子弟都有类似的遗传病,李渊,李世民,李治,李弘,李贤,甚至李绚都不例外。 隋朝皇室虽然还有人遗留,但已经尽失天下人心,或许还有野望,但想要在皇宫之中有影响太难了。 像东海王这样的,连这样隐秘的消息都知道的人,绝对少之又少。 这样的话,其他的事情也都能解释清楚了。 神都苑地下的密道,甚至就连李绚都不清楚,但偏偏天阴教的人却了如指掌。 他们甚至和宇文家,和前隋余孽有关,而能在洛阳掀起如今这般风浪的,也只有李唐宗室自己人了。 庄王李凤,淮南郡王李茂,他们几乎被天阴教千面佛拿捏的死死的。 如果说这背后的,本就是他们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叔伯,那一切就都能说清楚了。 李世民,李治,敢直呼这两个名字的,不大可能是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的子嗣。 李绚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甚至乃至滕王李元婴等人的面孔,但最后,李绚的脑海中只留下一个人的面容,那就是曹王李明。 曹王李明是太宗皇帝第十四子,但他的母亲,却是巢剌王妃杨氏,又或者说是齐王妃杨氏。 杨氏是高祖皇帝李渊第四子齐王李元吉的正妻,她同样也是太宗皇帝的弟媳。 杨氏不仅出身名门,而且非常美丽,所以在李元吉死后,被太宗皇帝纳入宫中宠爱。 长孙皇后去世后,太宗曾经一度打算立杨氏为皇后,但被魏征力谏才止。 后来,太宗封李明为曹王,后又将李明过继给弟弟李元吉为后,名义上讲,他已经不再是太宗皇帝的儿子。 早年间,不是没有传言李明其实为元吉之后,但宗室谱碟中记载,曹王李明生于贞观八年,比高宗李治还要小八岁,更何况是其他诸王了。 齐王元吉,早在李明出世前八年就已经被杀了。 曹王李明可以说是诸王之中,对皇帝怨愤之心最重的一个人。 因为他的母亲跟了太宗皇帝二十多年,却没有一点封号,甚至在最后。 还是以巢剌王妃的名号下葬的,巢剌王正是李元吉。 李元吉当年就曾经被以海陵郡王的身份下葬,谥号为剌,后又追封巢王。 之前那个声音虽显年轻,但声音可以作假,而他的面目又至始至终都未出现在人前。 不仅如此,如今的李明虽被封为曹王,但如今他,却在任苏州刺史。 距离杭州只有一步之遥,更别说距离不远就是越王李贞的封地,就是那个后世被诸王晃点了独自起兵的倒霉蛋。 怪不得天阴教在睦州一带能够这么快死灰复燃,原来在背后还有他们在支持。 收回心思,李绚的脸色依旧严肃,尽管他现在已经知道曹王李明很有可能就是东海王,但这仅仅是猜测。 皇帝那里不说完全不会信他,甚至一个弄不好,反过来反而会怀疑他的用心。 李治的猜疑,李绚已经领教过了,他不想再领教第二遍。 这颗棋子究竟要怎么用,还需要好好的去思索。 是一步步的踩着天阴教和曹王李明的尸体往上走,还是说留着他,等他将来起兵造反…… 李绚笑了,后世李贞起兵的时候,李明都无动于衷,所以指望这种想的多的人去做什么,根本不现实。 所以,李绚的心中隐隐有所决断,他开始思索起了关于那一套很特殊的治疗方法的事。 一行法师,南州药商周浦,还有大理寺少卿戴兴之死,天阴教真正盯着的就是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在宗室之中引发猜疑和不满,所以这个特殊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李绚隐隐间已经有所猜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东老 第134章 孟东老? “孟藉!”李绚站在龙鳞宫阁楼之内,回头东望,望向东都洛阳的所在,眼神冷厉。 “非常特殊”的治疗之法。 李绚曾经听周淮说过,孟藉的治疗之法,就颇有些惊世骇俗。 还有,雍王府长史皇甫公义曾经提及过如今他们的疗法并不成熟。 来自南州药商周浦的墨疯子,最喜钻人七窍。 那已经不是什么不成熟,而是极端危险的了。 “开颅”! 这个名词瞬间跃入李绚的脑海之中,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谈得上彻底根治。 才能谈得上即便是不成功,也能保证李治在数年之内不再受风疾的困扰。 李绚从龙虎山归来的时候,龙虎山的老天师同样提出了开颅之法。 当年华佗为曹操开出了医治风疾的方法,也是如此。 如今再看一行法师,皇甫公义,还有未曾见面的杨上善,以及南州药商周浦手里的墨疯子。 一切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们要怎样防治开颅过程之中,以及开颅之后,可能会产生的术后感染,那个才是要人命的啊?”李绚在房间之内不停的踱步。 如今的天下,医术虽已相当的先进,但医家对感染的根源都弄不清楚,谈何预防和治疗。 突然李绚猛的停步,脸上露出无比恍然之色:“药物和修行之力的结合,这个世界是有修行力量的。” 没错,这个天下还有着修行之力的存在,虽然相较于数百年前已经退化了很多,但它依旧存在。 就比如,千面佛之前的身躯能够随意扭曲变化,李绚靠着自身的先天真炁化水成雾,这都是类似法门的运用。 如果能找到某个治疗术后感染的修行法门,那这套方法绝对是可行的。 “太子宫的祭院,难道那里在进行的就是这个?”李绚缓缓的在床榻上坐下。 他突然间想起了曾经让他感到异样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太子宫祭院存在的位置。 李绚来到洛阳之后,一直都最想要见到自己的老师药王韦玄藏。 然而因为要为太子进行内宫祭祀的缘故,所以李绚从来未能见到老师韦玄藏。 不仅是韦玄藏,和他在一起的楼观道掌教尹文操真人,茅山上清宫潘师正真人,禅宗弘忍法师,神秀法师,以及其他老君山,玄都观,皂阁山的诸多真人法师,李绚一个都没见到。 他曾经到达过祭院门外,但被守卫禁军给直接拦了下来。 如果不是有人暗中说了一句话,他恐怕连口信都带不进去。 坐在床榻之上,李绚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按说,那里是为太子诵经祭祀的地方,不让外人进去也就罢了,可真正让李绚感到别扭的地方,是那个院子位置太过偏僻。 虽不至于说是偏僻到了荒废的地步,可为太子诵经祭祀的地方在那么个位置,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了。 就算是不在太子灵堂之后,但也要在个靠近点的地方,离的那么远,就好像太子的停灵并不在灵堂,而是在那座偏僻的院落之中一样。 让人不安的同时,也让人有些疑惑。 李绚的老师,药王韦玄藏本就是天下名医,楼观道掌教尹文操真人,茅山上清宫潘师正真人,禅宗弘忍法师,神秀法师以及其他的诸多真人法师,就算在医术层面上差一些,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别说他们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修者,如果说真的是聚在一起研究皇帝的病情医治,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惊讶的,唯一让人疑惑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躲起来,悄悄的做这些事情。 李绚猛然间站了起来,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一行法师!” 这一套医疗之法,杨上善曾经跟一行法师有过商讨,外人一无所知,但在内部,却是知者颇多。 一行法师一死,立刻就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他们立刻深深的躲了起来。 秘卫和内卫一直在暗地里监控着太子宫,监控着李俨和阎庄,以及其他所有人,这何尝不是在为他们保驾护航。 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李绚慢慢的重新坐下。 一行法师一死,立刻就让所有人警觉了起来,然后迅速的聚集起来,然后处于层层保护之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早就有所预料的千面佛才会借机潜入到太子宫。 他为的未必就是杀人,获得详细的治疗方案,或许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其他的诸如阎庄和李俨,不过是搂草打兔子罢了。 “奇怪,这样的举动很不明智啊,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太子宫,在宫城内找一偏僻所在即可,又有禁军,秘卫,内卫的守护,还有金吾卫,千牛卫等等诸卫的巡查,天阴教之人又如何能在这样的时间里找到他们?” “不,他们是在钓鱼,钓千面佛上钩?”李绚猛然间全部都明白了。 千面佛之所以会遭程处弼一箭,不仅是因为他试图逃出神都,同样因为他试图闯入那间祭院。 可惜,少了李俨和阎庄的配合,千面佛根本没有靠近就被程处弼发现,导致最后他死在了李绚的手里。 不仅仅是一个千面佛,天阴教在整个皇宫所有的眼线都是这一次所针对的目标。 李治和武曌恐怕早就察觉到了洛阳内外存在的反对势力,所以才有了这一次一网打尽的行动。 甚至他们早就将目光盯到了东海王的身上,搞不好已经猜出了东海王的身份隐秘。 所以这一次天阴教在洛阳虽然来了不少人,但东海王却一直都没有现身。 台面上的所有人都是棋子,暗中执棋的人从未下场。 曹王如果是东海王,他一直在神都苑,庄王和淮南郡王全都在他的视线之下,还有通往皇宫的密道,可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还可以通过密道自由离开神都苑。 巧妙的躲在了李治和武曌视线的死角。 “难道曹王真的是东海王?”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他的这一切猜测都很勉强。 唯一能够真正说的上肯定的,就是巢剌王李元吉曾被以海陵郡王的身份下葬。 海陵郡,隋开皇三年废,今属扬州,上古之时,海陵郡亦被称为东海郡。 “奇怪,曹王是如何避开宫中视线成为天阴教的东海王的?”李绚眉眼低垂。 这是他唯一弄不清楚的问题。 要知道,成为东海王,可不是像李绚那样借助母妃欧阳氏的身份组建商队那么简单。 而就算李绚异常小心,商队也有不少落入到了宫中的视线中。 好在李绚一直将商队真正的规模藏的很深,即便是宫中也都懵懵懂懂。 组建商队这种事并不犯忌讳,宫中虽有所知,但也没兴趣去深究,天下做这种事的王亲贵族多了去了。 可和天阴教勾连可不只是那么简单,而且武后对曹王李明这类皇帝的兄弟一辈,监控是十分严厉。 李绚压根就比不上了,毕竟从身份上来讲,曹王李明同样是太宗子嗣,继承皇位的正统性要远超李绚这种父王已死,只是一个朝野小透明的边缘郡王。 “看样子,这些事情只有以后慢慢再查了!”李绚轻声叹息,但他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孟藉,已经成为了他府上医官的孟藉,是李绚探寻这背后秘密的唯一途径。 只是不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内情究竟知道多少。 最重要的,是孟藉已被罢官免职。 难道说这种医案已经彻底完善,还是说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孟藉了。 开颅,孟藉,孟老,婺州,东南。 孟东老? 有些强行解释的意思,但多少要为前面填坑,还有为后面做伏笔。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丘神积被贬出中枢 第135章 丘神积被贬出中枢 “小心一点!”李绚站在老君像侧,伸手虚扶。 脚下的密道洞口,丘贞沐和张环正将李俨缓慢的抬了出来,李绚赶紧招呼人上前接过,同时问道:“如何,李府令的身体如何,人还能坚持吗?” “人虽有些虚弱,但性命没有大碍,只不过是被下了药,恐怕还得昏迷一阵,不过药效过后,人就能苏醒过来了。”丘贞沐将李俨交给其他人,这才抬头看向整个青城宫,感慨道:“谁能想到李府令竟然被藏在了这里。” “地下的密道竟从曜仪城直达这里,可真是凶险啊!”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曜仪城是皇城的一部分,北为圆壁城,南临宫城,和宫城之间,只有一道玄武门相隔。 玄武门。 想起东海王很有可能是齐王李元吉嗣子曹王李明,李绚顿时就觉得这里面深意满满。 “谁知道他们竟然那么胆大,竟然将地道入口,设在了禁军大营之外,听说禁军左将军李思文已经赶赴乾元殿向天后请罪去了。”丘贞沐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圆壁城历来为北衙禁军驻地,曜仪城更是百骑衙门所在。 当然高祖皇帝以义兵起太原,后定天下,悉罢遣归,其愿留宿卫者三万人。 高祖以渭北白渠民弃腴田分给之,号元从禁军,后不任事,以其子弟代,号父子军。 太宗时期,皇帝于玄武门置“百骑”,守卫皇宫,负责秘事,同时稳定朝局。 这条密道就在禁军和百骑司的大门口,简直不要太打脸。 好在也是这条密道就在禁军百骑司的门口,所以仅仅只是动用一回,就被彻底发现。 禁军左将军李思文是前英国公李积的次子,也是眉州刺史李敬业的亲叔叔。 这条密道就这么暴露,真的是白费了。 李绚心里慨叹,但他还是当众长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不管如何,李府令总算是被救出来了,再加上昨日千面佛被抓,整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就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王爷所言极是!”其他人同样点头应是,一副轻松模样。 自从无生道灭绝洛阳县尉裴家满门,到之后天宫寺一行法师被焚杀,之后引出来的一系列和天阴教绞杀事件,到今天,千面佛已死,天阴教和无生道再彻底无力再在洛阳兴风作浪了。 即便是现在仍旧有一些余孽残存,也只会小心的躲在暗地里,不敢有丝毫冒头。 对于李绚来讲,他只需要安静的等到太子丧礼结束之后,便可以启程赶赴东南任职。 那就是另一场风雨了。 “恭喜王爷了,这一次又立殊功,我等也跟着沾光,多谢王爷了。”丘贞沐对着李绚诚挚的拱手,其他人在后面也立刻有模有样的拱手道:“多谢王爷。” “诸位不必如此,诸位随我一起屡经险阻,依旧无畏无惧,本王这里也是多有感念。”李绚很郑重的拱手回礼。 “不敢!”其他人立刻诚惶诚恐起来,丘贞沐对着众人摆摆手,道:“好了,都去忙去吧,让王爷静一静。” “喏!”在场的千牛卫搜索密道的搜索密道,搬运李俨的搬运李俨,只有丘贞沐站在李绚身侧,低声说道:“王爷,我等这次还算不错,倒是有人要倒霉了——据说大理寺臣秦裕已经被陛下直接贬职,赶到岭南边州任司马去了。” 司马在一州之中也属高官,仅在刺史和长史之下,然而岭南多羁縻州,王化不足,瘴气弥漫,苗蛮杂多,稍不注意,就是身亡命殒的结局。 能看得出来,这一次案件之中的不满,皇帝和天后全发泄到这位大理寺正身上了。 丘神积虽然棋差一着,但他为人精神,就算这一次办的欠妥,有秦裕挡在前面,他也不会多少斥责。 李绚面色淡然的说道:“秦寺正精通律法,只要在岭南实心任职,还是有机会重回中枢的。” “确是如此!”声音稍顿,丘贞沐又紧跟着低声说道:“昨夜,天后将叔父叫过去训斥了一顿,说他做事不周,最后险让凶匪逃过,功亏一篑,要将他贬出中枢,到州地历练。” 李绚猛然间眉头一跳,满是惊疑的问道:“中郎将要离开中枢?” “嗯。”丘贞沐神色有些颓然的点点头,丘家虽然丘求和时期,便已经是大唐开国功臣,然而真正让丘家在朝堂立稳脚跟的,还是丘师和丘行恭两兄弟。 兄长丘师做到了散骑常侍、冀州都督,弟弟丘行恭做到了右武侯大将军,冀陕二州刺史, 甚至就连他们的弟弟丘行掩都做到了少府监,工部侍郎的高官。 然而即便是年纪最长的丘行恭,也在十年前过世。 丘家新一辈,虽然颇多都尉官职,但最善者依旧是丘神积这个左金吾卫中郎将。 关键,他还同时得帝后信任,这一点很难得。 “父亲和叔父连夜商议,最好不要到地方折冲府去,家中已有数人在折冲府任都尉,再多就要受到猜忌了,所以最好是能转任一州刺史,最好是一中州刺史,如此治理地方,未来登堂拜相也未可知。” 一州刺史,还是中州刺史,说的真是轻松啊。 李绚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憋气,他现在还是在一个婺州长史汲汲以求,而丘神积却已经在谋图中州刺史之职。 “中州刺史为正四品上的官职,中郎将从金吾卫中郎转任,虽是从武官转任文职,但这个位置恐怕不易得手。”李绚苦笑着摇摇头,:“大唐天下三百州,虽说就有三百位刺史,但多为下州,中郎将虽是天后和圣人的亲信,但平心而论,中州刺史这个位置,中郎将还稍微差点。” “那就只能是下州刺史了。”丘贞沐脸色微微有些难堪的点点头。 李绚无言,下州刺史虽比不上金吾卫中郎将,但也是正四品下的官职,说的好像多么心不甘心不愿的。 不过说实话,丘家看不上是正常,朝中的顶级门阀世家,也没多少会将一个下州刺史放在眼里。 金吾卫中郎将虽是正四品下的官职,但就在帝后身边,信任颇重,外调一任刺史,也应是中州刺史正四品上才妥。 大唐不是宋明,由武转文,并不需要下调一级。 只是这次丘神积被赶出神都,虽不至于说是贬谪,但平调就有惩罚之意。 如果转任中州刺史,那就是赤果果的升官了。 不管是武曌,还是李治,即便再信任丘神积,也不可能不顾朝野议论的。 “那就只能好好的挑选了,下州也不是没有机会的。”李绚突然满含深意的看向丘贞沐。 今天丘贞沐突然跟他说了这么多,绝对不是随便提及的,李绚稍作沉吟,但还是隐晦的提了一句。 有些事情,就连赵巩都能得知,丘贞沐不可能不得知的。 “可是叔父希望能够早日返还神都!”丘贞沐脸上满是苦笑。 李绚手一摊,这就是不是他能够提意见的。 像婺州那样的事情,可不是轻易能够遇上的,即便是有所偶尔,但想要走一下过场,也需要不短的时间。丘贞沐连这个时间都不愿意等,那就没办法。 “算了,不想了,反正这事最后也是天后和陛下来定。”丘贞沐甩甩头,索性不再多想。 李绚站在一旁,淡淡的笑笑。 他的笑容极淡,丘神积权利欲极重。 如此,他的弱点又多了一项。 说贬就是贬,刺史,丘家人想的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安庶子 第136章 长安庶子 阴暗湿冷的千牛狱中,一道伤痕累累的人影被铁链挂在墙上,就连脚尖都无法着地。 白色的囚服上满是血痕,低头垂发,看不清人脸模样。 只有昏暗的灯光能看到耳角缺了一块,而且没了双臂。 突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数道身影同时出现在牢门口。 明亮的火光下,身材修长的人影停步。 抬起头,赫然是穿着暗红色千牛服的李绚。 “开锁吧!”李绚站在牢门前,对着身侧的千牛狱卒点点头,千牛狱卒立刻打开了牢门。 李绚一人迈步走进了牢房内,身后的千牛狱卒立刻朝两侧退了下去。 牢门并没有被关上,李绚眼角余光扫光,面色沉稳。 如果他猜的不错,在旁边的另外一间牢房里,有千牛卫的录事,会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 目光转正,李绚看向被挂在墙上的人影,面色沉肃的开口:“我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听到了李绚的声音,被挂在墙上,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的人影终于稍微动了一下。 紧跟着,虽然艰难,但还是坚持着抬起头。 一瞬间,无比怨毒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上。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李绚无所得摇摇头,看着眼前这张普通至极,扔入人群中,甚至都无法分辨出来的普通面孔,说道:“果然是千面佛一脉相称,长的都跟千面佛那么像。” 前面这个人,赫然正是之前被李绚在太子宫抓住,然后又送入到了千牛卫的千面佛替身。 那一日,李绚用大放血的方法,将这个千面佛的替身从自然的边缘救了下来。 不过仅仅是救了下来,李绚并不指望他能活过多长时间,只要千牛卫的人能在这段时间从他嘴里问出足够的话就足够了。 现在看来,千牛卫的人不仅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甚至还超额完成了。 虽然这个千面佛的替身被李绚救了下来,但在当日,李治直接把他给叫走了,之后这个人的事情,李治一点也没让他插手。 李绚也非常知趣的不再理会,况且他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 然而就在今天,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又把他叫了过来,让他和这个千面佛的替身见一面。 面对着如此怨毒的眼神,李绚淡淡的说道:“我听说,是你主动要求见我的,有什么要问的,说,本王一会还有他事?” “伱……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的身份的?”千面佛的替身声音沙哑到了极致,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刑罚。 “原来你想知道这个?”李绚突然间有些失声的笑了起来,看向四周,别有他意的说道:“不过你不会是想套出我的话,然后让千牛卫里你们的人再把这番话再传出去吧?” 自从知道了曹王李明很有可能就是东海王之后,李绚异常的谨慎。 这几日即便是呆在神都苑,也很少和其他诸王见面。 即便是有人请见,他也是能不见就不见。 唯一能够经常见到他的,只有霍王世子李绪。 从他的嘴里,李绚知道了诸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尽管整个神都苑,整个龙鳞宫都在李绚的掌控之中,但发生在诸王之间的隐秘交流根本不是他所能窥探的。 只有通过霍王世子李绪,李绚才能够知道诸王避开他,究竟在谈些什么。 李绚原本想要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验证自己的猜测,然而曹王李明做事十分的谨慎,外表看起来又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根本没人把他和心机阴沉的东海王联想到一块。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李绚心底的猜疑却是越来越重。 在千面佛的记忆当中,他和东海王的见面虽然隔着一层纱帘,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他身体的大致轮廓。 越看,李绚越觉得曹王李明的身影和东海王有些相似。 之前李绚还曾经猜测过骆宾王,王勃等人有可能是东海王,但现在,他早已经将那个想法彻底抛之脑后了。 东海王绝对是李唐宗室,即便是不是曹王李明,也是其他人。 这些人虽然身在各地,但多年来和朝中诸臣联姻,有心无心的布置各种眼线。 李绚如果真的在千牛狱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绝对会落入到那些人的耳朵里。 更何况这上面的天后武曌和皇帝李治。 “你如果不想知道……知道如何能找到天阴教的密坛……咳咳咳……你也可以不说。”千面佛的替身冷笑着看着李绚,李绚今天出现在这里已经注定结果了。 “你赢了!”李绚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表面看起来整洁的地下,还有放置在角落里,被焊死的座椅,摇摇头,这里的每一寸角落,不知道覆盖了多少的鲜血,他可不想随意沾染。 稍微朝侧面走了两步,李绚抬头看向千面佛的替身,说道:“虽然的确如此,但我还是不想随意告诉你真相,这样,我问一个问题,你问一个问题,我先问,你先答,你再问,我再答。” 看着一脸冷笑不信的千面佛替身,李绚摇摇头,说道:“只要你说出了该如何寻找天阴教的秘坛,我自然没理由再藏着掖着,不过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对彼此不信任,害怕不说话,又害怕我说假话,所以这样一问一答最公平。” “我们一人一个问题,我先问,你如果觉得能回答,那就在回答之后,问我一个同样的问题,如果你觉得不能回答,我们翻过这个问题就是,等你我建立了足够的信任,我们我们再问真正的核心问题。” 千面佛的替身死死的盯着李绚,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我要先问。” “我先问,看看你我的处境,你就应该明白,是该谁先问。”李绚的脸色很冷,丝毫不给眼前这家伙好脸。 反正真正想要知道天阴教底细的,从来就不是他。 见对方沉默了下来,李绚这才笑着点头:“这才对嘛,如此,我们先开始吧,首先简单一点,你是谁?” “我知道你是南昌郡王,这个问题我很吃亏,但无所谓,我可以告诉你,我姓金,我叫金福,长安人士,家住在城东政道坊,我是家中第四子,但我是个庶子,所以你们想要抄家的话,最好快点,然后把他们全送到地下来见我,哈哈哈……” 金福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声音沙哑的如同在磨砂纸一样。 疯子,李绚微微蹙额,金福一下子说这么多,未尝没有对家中亲人无比怨恨的缘故。 想都能想到庶子是不能拥有和嫡子平等的待遇和继承权的,看看坐在最高位置的李治你就能明白。 当年,太宗在世的时候,真正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只有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这三兄弟。 因为他们都是长孙皇后的嫡子,其他如吴王李恪那样的,李世民仅仅是稍微提及,就立刻被褚遂良喷的不省人事。 如此,还是长孙无忌未曾出手的情况下。 皇帝天下表率,皇室如此,世家和平民之家就更是如此了。 “算了,我可以先告诉你一半你想知道的。”李绚突然间再没了任何玩游戏的兴趣,他看着金福,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李俨已被救回,阎庄也被牢牢看管起来,不管你们这一次有什么图谋,都已经被彻底挫败了,至于你,你和千面佛长得真的很像,但你和他不同,像他那种人,见过了无数的世间繁华,留恋世间享乐之人,又怎舍的去死。” “你见过千面佛了?”金福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他现在人在哪?你们抓住他了吗?” “你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问题了,该如何才能找到天阴教的秘坛所在,当然,还有总部?” 写的时候,的确看了下新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是被自己气死的,和本王何干 第137章 他是被自己气死的,和本王何干 “你们肯定没抓到他,不然也就不需来找我问这些事了!”金福一句话说的异常肯定,声音沙哑依旧,但隐隐间带着一股虚弱。 李绚的眉头突的蹙起,脸色惊疑不定的看向金福:“你,快要死了?” “你发现了?”金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抬起头,目光看向牢门之外,嘿嘿的笑道:“就是因为这个,不然的话,他们哪里会让伱来见我,他们就是要你在我死前,从我的嘴里套出我所知道的一切真相。” “原来如此。”李绚点点头,他明白了一切。 金福在太子宫的时候,被他砍掉了双臂,大量失血,同时体内又暗藏了超量的自燃毒素,能活到今天已属万分侥幸,更何况他每日还要经受无尽的刑讯逼问,撑到现在已算是他自己意志坚韧非常了。 如果单纯是前者,那虽然难,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毕竟当年戚夫人被吕后削成人彘,也是折磨数日才亡。 就是本朝,也有萧淑妃和王皇后之事,同样是被削成人彘,数日而卒。 宫中阴毒狠辣之事多不胜数,即便是李绚也不敢有丝毫提及。 虽然那类事务是由内医局负责,但医术相通,不管是太医院,还是尚药局,都有类似的法门,让人数日不亡,但数日过后,死期立至。 如今的金福虽被李绚削断双臂,但在太医院的医治之下,就是再多活几日并不是太难。 但他体内的自燃毒素早已经深入骨髓,李绚虽然用自己的方法排除一些,但终究回天无力。 “告诉我想知道的问题,只要你说了,我就告诉你为何我能让你从自燃中停下来?”李绚这句话一出,金福立刻猛的抬起头。 他之所以到了眼前的境地,就是因为李绚在关键时刻出手让他无法自杀身亡。 他虽然知道这和他失血过多有关,但终究不明根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如何能错过。 “你先说!”金福死死的盯着李绚,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凶狠。 自燃之毒不仅可用于自杀,同时也是天阴教杀死和震慑对手的强力武器。 如果这种武器被朝廷彻底破解,那对天阴教来讲,不吝于被折断十指。 李绚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话太多,我担心我说完之后,你会撑不住先死掉,所以告诉我,该如何找到天阴教的秘坛?” 金福死死的盯着李绚,突然间他的眼神游移起来,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可以试着骗我,但但凡对我察觉到丝毫谎言的痕迹,我立刻就走。”李绚一句话,直接戳破了金福心中所想。 轻吸一口气,金福盯着李绚,眼神如狼一般。 最后,他终于还是开口:“天阴教在天下所有州县之中都有秘坛和分舵,就是在洛阳,除了神都分舵之外,洛阳和河南两县,也都有各自秘坛。”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这一点他早就已经猜到,天阴教能够在睦州,婺州,杭州一带集结起大量的造反百姓,就是因为朝中在南方的赋税相比北方要重的多。 压迫之下,多的是活不下去的人,多的是容易被天阴教拉拢的人。 如果不加改变,那么用不了多久,立刻就是又一场陈硕真之乱。 虽然脚下所在是神都洛阳,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有灾年出现,河东道,河北道,河南道,淮南道,山南道,都会有灾民涌入洛阳,朝中总要有人赈济,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灾民抵达。 在这些灾民之中,难免会混入天阴教之人,他们以太阴仙女扶危济困、救苦救难为名号,吸引了大批的难民进入天阴教,轻易之间就能组织起一个又一个秘坛,这不奇怪。 只要有灾民存在,那天阴教之人,就永远无法彻底被根绝。 只不过想要单纯的依靠灾民起事,根本不现实。 当年的陈硕真起事失败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 在大唐兵力稀薄的江南道,他们都难以成功,更别说是到处充斥了明暗隐卫和无数府兵的神都洛阳。 “教内在洛阳的秘坛,一者在城北的远通坊,一者在城南的里仁坊。”金福看着李绚,莫名诡笑道:“在每一个里坊,自从坊门处开始,只要有弯月出现,那么你就可以顺着弯月一路找下去,一直到找到秘坛所在。”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天下无数州县,应该俱是如此一种找法,然前提是须得先确定所找的密坛所在的里坊,否则就算将全坊都搜一遍,也无所获。 甚至如果他们在州府县衙中安插了眼线,那么朝廷一动,他们立刻就会被发现。 万一那样的秘坛是容易被转移的,那么一番辛苦,最终只是无用功。” 金福嘴角的诡笑戛然而止,他惊恐的看着李绚,就像是在看魔鬼一样。 “如果那样的秘坛是容易移动的,那么所谓的寻找方法应该也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上一次,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那么你刚才说的那番方法,恐怕已经过时了。” 李绚转过头,看向牢门之外,低声喝道:“听见了没有,如果听见了,就立刻派人前往远通坊和里仁坊查找,天阴教洛阳总坛被捣毁,他们应来不及有变,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绚的声音刚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远去的脚步声。 回过头,李绚平静的看向金福,面无表情的说道:“谢谢你了,如果这次能有所获,我必定好好的为你请功,将你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金福的脸色早就已经无比铁青,眼神中依旧是无限的惊骇之色。 【金福,长安政道坊人,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千面佛(替身之一),可杀】 目光落下,李绚一步步的走向了金福,一直到走到了他的跟前,然后右手两根手指按在了他的脖子脉门处,略微感应,然后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金福:“不要生气,按照太医的疗法,只要你不生气,你就能多活半个时辰,可如果你继续生气,恐怕下一刻,你就会气绝而亡。” 金福死死的盯着李绚,如果不是头部被死死束缚,他恨不得上来直接咬李绚一口。 满脸都是恨不得寝皮食肉的模样。 李绚略带得意的笑着,然后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我想知道的,我已经都知道了,现在说说你想知道的,我是如何打断你的自燃的,我本应该告诉你的,但是可惜,你撒谎了,所以,抱歉,你只能带着遗憾去黄泉了。” 一句话说完,李绚转身就走,几乎就在瞬间,他的背后传来了剧烈的挣扎声。 即便是双臂被斩断,也依旧在奋力正挣扎的金福,但这一次,已经再没人管他了。 就在李绚即将踏出牢门的一瞬间,背后的挣扎声戛然而至。 李绚站在牢门之后,对着两侧空白的通道招招手:“来人,看看,囚犯好像被气死了。” 从两侧的囚室内,立刻涌出了数名千牛狱卒,其中还有几名录事。 李绚之前和金福所有的言谈举止,恐怕全都被这些人记录在案,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 “中郎将!”千牛狱卒和千牛卫录事同时对着李绚拱手,李绚摆摆手,说道:“赶紧去看一看吧,人犯好像被气死了,这真要是本王的过错,御史非参本王一笔不可。” “王爷言过了,其人本就要死,早死片刻,晚死片刻没有差别,我等已经得到了所能得到的一切东西。”稍微停顿,千牛卫的录事言道:“更何况,他是被自己气死的,和王爷何干。” “不错!”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重新走进了牢房,看着被千牛狱卒摆弄的金福,李绚转头看向其他千牛狱卒,冷声说道:“如果你们有空,就帮他好好安葬,如果你们没空,就随便找个乱赞岗喂野狗去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孙皇后的表弟 第138章 长孙皇后的表弟 一束明亮的阳光从云层缝隙射入,但落在千牛狱大院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李绚直到离开了左千牛卫,人才好过了一些。 “怪不得要建在磨坊之侧,皇城角落。”李绚伸手招了招,远处的黑架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李绚的脸色收敛,一边上车,一边说道:“慢一点,去太子宫。” “喏!”李竹应了一声一下,开始轻打健马,马匹缓缓的朝太子宫而去。 太子宫位于皇城东侧,而千牛狱则在皇城西南最角落里。这里阴暗森冷,平时根本就没人来。 南衙十六卫,基本都有自己的私狱。 最大的,莫过于金吾狱和千牛狱。 然而一般人宁肯去金吾狱,也不愿来千牛狱。 金吾狱起码花钱疏通一点,总有出去的希望,而千牛狱,别说是出去了,就是来探望的,也有可能会被关在里面。 李绚坐在马车里,全身上下立刻沉浸在了先天血气的冲击之中,只不过这样的先天血气冲击很快就结束了。 金福虽然也是一名不俗的好手,但他走的并非是道门修行之道,而是世间传的最多的兵家锻体之术。 虽说走通了炼血之道,进入了锻髓境,然而也仅仅是锻髓中境罢了。 人身由有三十一对脊神经组成,八对颈神经、五对腰神经、十二对胸神经、五对骶神经和一对尾神经。 分别控制身体不同部位的神经冲动、肌肉控制、感官传到和先天血气的流通。 锻通一对尾神经为锻髓境初境,锻通五对腰神经和五对骶神经为锻髓中境,锻通八对颈神经和、十二对胸神经为锻髓后境,全部沟通为锻髓境圆满,完全控制自身。 身体的根本在于血气,凝聚全身的血气成为血煞才算迈入血煞境。 血煞境之重并不在多,而在勾连,血气勾连越多的兵士连通一体,就越强大。 勾连一卫人马,上万军士,才算到血煞境大圆满。 至于其后的真罡,就远不是现在的李绚能够窥伺的,但无非就是掌控多卫人马,数万军士,乃至掌握天下所有的士卒。 类似李靖、李积,乃至于天策将军太宗皇帝者,或许才算是真罡强者。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天下莫敢不从。 金福一个区区锻髓境,也根本提供不了多少先天血气,李绚真正感兴趣的还是他的记忆。 刹那之间,坐在马车之中的李绚就感觉自身换了一个环境。 …… 星垂平野,月涌大江。 高峰耸立,灯火如豆。 一道人影站立在山巅之上,灰布长袍,黑色璞帽,虽背对众人,但从侧面也能看到其脸带黑巾。 穿过他的身躯,前面除了无尽的黑暗以外,还有闪烁着无尽灯火的神都洛阳。 在人影的身后,站着四道身影,四个面目极其普通的人,四人无一人脸带面罩。 他们面目普通,除非长时间盯着看,否则混入人群,再度相见时,已再难认出他们的面目。 而这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金福。 “这一次任务之后,诸人暂作潜伏,互不联络,各自护好自己的身份,等待时机。”千面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喏!”金福,还有其他的三名千面佛替身,同时躬身应诺。 千面佛点点头,然后才沉声说道:“这一次的任务风险不小,诸人按照任务在指定地等待,时间一到,若无人现身,即刻离开,不得迁延。” “喏!”金福等四人平静的应诺,类似的事情他们经历的也不在少数。 “甲一!”千面佛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金福的身上,然后一块玉牌被甩了出来,金福轻巧的接了下来:“你先进洛阳,在南市安顿下来,随时等待指令。” “喏!”金福应诺之后,毫无犹豫,立刻转身离开。 千面佛最信任的人并不是他,谁留在了最后,谁才是最被千面佛所信任之人。 转身之际,金福牢牢的将其他几人的面容映入脑中,转过身,眼前已是星夜之下的大唐神都。 …… “呼!”李绚轻呼长气,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金福留下来的记忆片段之中,真正有用的东西不多。 一件是那块玉牌,宁远将军永昌伯的玉牌。 凭借这块玉牌,甚至可以进出皇宫。 大唐开国仅仅三代,尽管开国老臣基本尽数亡故,但其后人仍旧享受了祖辈余荫带来的荣华富贵。 永昌伯梁鸣是开国蒋国公梁演的后人,三代以降,只剩下一个伯爵的爵位,和一个宁远将军的勋官。 早年间虽曾在朝中任职,但没过多久,就辞官归乡,在故里江都县定居。 江都县,就是扬州。 李绚不知道那块玉牌究竟是怎么落入千面佛手里的,但他并没有在金福的身上找到那块玉牌。 想要进出皇宫,进出太子宫并非易事,永昌伯是正四品上的爵位,宁远将军是正五品下的散官。 只有这样的身份,才可以进出皇宫拜祭太子。 那位永昌伯,要么是令牌丢了,要么是人已经死了,而他的身份已经被千面佛所替代。 更或者,在很早之前,千面佛就已经取代了永昌伯。 或者说,千面佛很早就是永昌伯。 看样子有必要去一趟扬州的永昌伯府了。 至于说千面佛高要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是提示词条清晰显示高要的父亲是高履行,李绚还真不好查。 高履行,本名高文敏,字履行,故太尉、申国公高士廉长子,早年袭爵申国公。 高履行起家秦王千牛备身,后迎娶东阳公主,拜驸马都尉,历任卫尉卿,户部尚书、太子詹事、益州长史,洪州都督。 这里的太子并非李弘,而是李忠。 高宗皇帝李治的长子,废太子,梁王,麟德元年被赐死的李忠。 高履行因其受累,贬官永州刺史,最后卒于任所。 高履行有二子,现任循州司马,袭申国公的高琁,还有咸亨元年进士的高瑾。 其中并无高要,起码在高家的族谱中不见高要。 金福出身长安人家庶子,想来高要亦是如此,而且他很可能是高履行死前身边最后一个儿子。 故而高要对皇帝李治充满了怨恨,但对太宗皇帝却颇多敬仰,毕竟高履行是长孙皇后的亲表弟。 而且还娶了太宗皇帝的女儿东阳公主为妻。 如此,曹王李明作为太宗皇帝的亲子,却被过继给了齐王李元吉为嗣子,和高要之间正好是兄弟辈分。 转来转去,斗来斗去,杀来杀去的,都是李家的这些人。 “王爷,过宣正门了!”李竹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李绚回过神,赶紧将白麻丧服披在身上。 今日是太子李弘的四七之期,诸王,诸王世子,都来拜祭。 李绚从王车上下来,然而还未站稳,他人就愣住了。 因为此刻,在太子宫等待入门的,赫然有三列队伍。 最左侧自然是诸王世子一行人,最右侧是朝中文武高官,而居于中央的,赫然是四名披着白麻丧服的尊崇女性贵妇。 仅仅是看了一眼,李绚就感到头皮发麻。 因为那四位,赫然是如今李唐宗室存于世的八位公主当中的四位。 为首的正是如今整个大唐唯一的大长公主,高祖皇帝的第十二女。 即便是天后都敬畏三分的淮南大长公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宗室公主,大唐砥柱 第139章 宗室公主,大唐砥柱 “侄李绚,拜见淮南姑母大人!”李绚稳步走到了淮南大长公主的面前,稳重肃穆的施礼。 “嗯!”肃然站立的淮南公主侧过身,眼神一扫李绚,随即淡然的点头:“原来是二十七郎!” 李绚缓缓站直,抬头,拱手,恭敬的等待训斥。 淮南大长公主年六十许,脸上皱纹隐现,黑色的乌发间夹杂着几根白丝,面相雍容华贵,但又肃穆泠然。 “听闻二十七郎行事得力,颇为皇帝信赖,本宫深感欣慰,他日你若能如十二兄长一样,成为朝之贤臣,必能光耀门楣,为天下仰望。”淮南大长公主眼神端庄严肃,语气平缓和舒,但隐隐间有一股无形压力落在李绚肩头。 “侄儿谨遵姑母教诲!”李绚再度沉沉的躬身。 淮南大长公主这才摆摆手,转过身去。 李绚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向站在稍后一些的千金公主,眼神不由得一跳,然后赶紧躬身:“侄李绚,拜见千金姑母大人,姑母万寿。” 千金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相比于淮南大长公主她要年轻七八岁,看上去的容颜更是如同四十出头的妇人。 看上去容颜依然,仪风流转,然而她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却含着一丝揶揄。 “二十七郎如今倒是风采翩翩,颇有几分彭王兄当年的风范啊!”稍作停顿,千金公主故意慨叹一声:“不过即便是彭王兄,做事也没你这么冒进,随意卷进腥风血雨,生死都在叵测之间,我怎么看你反而倒是乐在其中啊。” 千金公主她们这一辈人,见过了生死荣辱起起落落,即便是皇室子弟也是如此。 尤其是皇室子弟。 千金公主语气虽然揶揄,但也能听出关心来。 “侄儿知错了!”李绚不停的求饶,脸色却微微的放松了下来。 他母亲彭王妃和千金公主关系十分亲善。 她们,还有王室更多的公主,王妃都保持着特定的联系。 这层关系也是南昌王府这些年能稳稳立足的最大靠山。 李绚虽然和秦家,尉迟家,还有几家勋功世家组建了一支商队,但这些年商队的规模日益庞大,所得利益早已让一些人蠢蠢欲动。 如果不是有宗室关系在后面撑着,李绚这个还未开府的南昌郡王,早被人吃干抹尽了。 千金公主之夫郑敬玄虽并出名,但出身荥阳郑氏,天下名望,亦无人敢小看。 其他宗室公主,驸马,还有他们的子孙,密密麻麻织成的一张庞大网络。 “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千金公主摆摆手,李绚赶紧拱手离开。 然而他李绚根本没走几步,就紧接拱手施礼:“见过东阳王姐,临川王姐。” 东阳公主和临川公主,是太宗皇帝如今在朝,仅剩的两个女儿。 她们的姐妹要么已经亡故,要么就是卷入到了谋反之事中,像高阳公主那样的也不是一个。 如今还活着的,也就剩下东阳公主和临川公主这二位。 东阳公主和临川公主听到了千金公主说的那番话,对李绚只是淡淡的笑笑。 李绚赶紧告退,这才退入到了一旁的诸王队伍当中。 “十一兄长,这几位姑奶奶是什么时候赶来洛阳的?”李绚稍微侧身,低声向霍王世子李绪询问。 “昨日,不过几位姑母和王姐是住在了常乐姑母的府邸,并无抵达神都苑,所以我等俱是不知。”李绪稍微解释了两句,李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常乐公主的女儿嫁给了英王李显为妃,再加上其夫赵槐是左千牛卫将军,所以一直随王伴驾,在洛阳也有自己的府邸,而其他几位公主,则早已远嫁各地,相比诸王,来的自然要更慢一些。 “说起来,怎么不见常乐姑母?”李绚微微有些皱眉。 “常乐姑母似是身体不适,故而未至,更何况姑母早已拜祭过太子,也无需再来,更何况还有英王在里面。”李绪对此并不在意,李绚微微的点头,但心里早就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出事了,还是出事了。 英王妃这一次怕是真的出事了! 李绚虽然早有预感,但如此清楚的感受确定还是头一次。 如今这么多皇室公主都来拜祭太子李弘,常乐公主再不现身就真有些不合适了,可她还是没来。 不仅是她,李绚这些日子在左千牛卫看到签到簿,赵槐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前往左千牛卫了。 甚至很有可能很长时间都没有从府中出门了。 至于他们究竟是在家中照顾病人,还是说被人“照顾”,无法出门,那就只有他们自知了。 皇室诸王虽说因太子李弘之死有过猜疑,但终因查无实据,再因自身利益,最后选择和光同尘。 如今到了皇室公主的身上,就更加的麻烦。 尤其是淮南大长公主。 早在高祖在世时,李澄霞就已经被封为长公主,贞观年间,又被太宗皇帝嫁给了封德彝之子封言道。 封言道如今为广州刺史,加通议大夫,都督广、新、韶等廿四州军事。 高宗皇帝在永徽四年,加淮南公主为大长公主,待遇甚重。 即便是天后武氏到了淮南公主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大长公主之重非是一般。 太宗在世时,大长公主同安公主便是太宗皇帝姑母,太宗皇帝对其极为崇敬,甚至待之如母。 如今淮南大长公主亦是同等地位,她虽不在朝,但高宗皇帝待其甚厚。 即便是跋扈如武后,也不敢怠慢。 淮南长公主虽不至一言可废后,但在宗室事务中话语权极重,比之韩王李元嘉这样的兄长还要更重。 如果让她知道了英王妃死亡的真相,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 太子宫门打开,诸公主率先而进,之后才是诸王和诸大臣。 太子宫中,人人肃穆,之前千面佛带来的混乱早已经被一扫而空,太子仆侯成在门口迎客,雍王长史皇甫公义在内操持杂务,奇怪的是唯独不见太子家令阎庄。 或者说,自从那一夜,在离鬼宫和李绚朝面之后,阎庄就再没有现过身。 作为皇帝的百骑统领之一,阎庄不知道可以通过百骑寺从千面佛的遗体上获得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一切如同之前,按部就班,诸公主在拜祭过太子之后,便被王福来亲自领去了贞观殿。 诸王也相继离开,如今洛阳风雨稍歇,虽能让人缓口气,但也仅仅是缓口气。 李绚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刻意找到了雍王长史皇甫公义。 “皇甫长史!”李绚将皇甫公义拉到了角落里,低声问道:“宫中可有联系到洗马贾辉,婺州可有回信来?” 李绚死死的盯着皇甫公义,这件事情他很不想再度过问,但又不得不过问。 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了太子真正的死因,他究竟是死于肺痨,还是死于风疾。 医学之道,除了救人以外,阴谋诡诈之术同样不小。 有了药物相生相克,很有可能替换了一位看似不起看的药材之后,一锅药立刻就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有的药物,表面上看起来是让人恢复,但那实际是刺激上的生命力,表面上看起来好转,乃至痊愈,但实际上,却在让伱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尤其是你在重病之刻,那更是催命之符。 公元690年,淮南大长公主三月过世,武则天九月登基称帝。 我一向认为李治是知道武则天的心思的,所以不可能不做防备。 文到这里,似乎能窥伺到历史的一点影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暗中通报,太子妃事 第140章 暗中通报,太子妃事 “贾洗马并未返回婺州。”皇甫公义一句话让李绚有些发愣。 “贾洗马去了长安,他的家眷住在长安,故而在安顿好妻儿后,他便去了川蜀散心,准备顺长江直流而下,直达扬州,那样要快一些。”皇甫公义稍微解释了两句,神态轻松。 如今正值漕运旺季,走京杭运河,水路相对要慢一些,反而顺长江直流而下要快一点。 “可否让其回转洛阳,又或者让其停在蜀中,令益州大都督府派兵保护?”李绚忍不住催促道。 贾辉手里拿着能够证明太子是死于毒杀的关键证据,一旦落入天阴教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以是可以,但以什么名义呢?”皇甫公义反问了一句,随即无奈道:“此事大理寺在办,雍王府没有名义,太子宫也不好出面,毕竟贾洗马已经辞官了。” 如今皇甫公义之所以关注贾辉,就是因为千面佛在太子宫时,曾经查过贾辉的秘档, 这其中或有隐情,但皇甫公义对于药渣那件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太子宫和雍王府的人同样一无所知。 李绚没对任何人讲,万一某个人知情,不慎泄露,瞬间就会引来无数腥风血雨。 也是因此,李绚对贾辉,没有进行丝毫的个人调查。 他手下的人甚至都没朝婺州派遣,只是催促皇甫公义出面,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引来杀身之祸。 但李绚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他曾经试着调查当初在合璧宫当值的太子侍医。 无论发生何事,这些人是始终绕不过去的。 太子病逝那日,四名太子侍医中,有两人在太子宫,有两人在合璧宫。 太子病故后,在太子宫的两人直接引罪而走,反而是在合璧宫的两名侍医,一者依旧留在太子宫,一者被流放永州。 留在太子宫的那位太子侍医,李绚根本就无需详细调查,因为他现在就能看到他。 这名太子侍医就跟在灵堂的边缘角落,庄肃的等在那里,随时准备太子妃,雍王等人的召唤。 毕竟守灵是一件体力活,稍不注意,就会留下一身的病痛。 流放永州的那位太子侍医,自从太子过世之后,就被赶出神都。 如今已过二十八天了,想追查也已经晚了。 谁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而且也不好调查,谁知道他是不是别人扔出来的钩子。 现在留在太子宫的这名太子侍医倒是一脸坦然,一副对于内情毫无所知的样子。 可究竟是动手之人时候被卸磨杀驴赶的远远的,还是他将罪责栽害给了他人,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就不得而知了。 “此事便如此吧,但还请皇甫长史提醒其小心,被天阴教的人盯上,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李绚看着皇甫公义一脸谨慎。 如今他也只能这么说了,希望皇甫公义能多上点。 “王爷放心,此事其实有人在管。”皇甫公义看了四周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据说百骑司的人已经出发了。” 说完,不等李绚有什么的反应,皇甫公义直接拱手:“下官还有他事,先告辞了!” 皇甫公义说完就走,李绚也没有阻止,这句话的信息很多。 皇帝没有派大理寺的人,没有派左右千牛卫的人,没有派秘卫和内卫的人,而是完全派只忠诚于他的百骑出马。 这未必是真的怀疑太子的病逝有问题,而是要确保这一次的调查没任何外力的干预。 甚至还要借此绞杀天阴教的人手,同时怕也想看看究竟会有什么人还敢插手。 敢插手的就都死定了。 那就没事了,李绚彻底放心。 太子病逝,朝野已经有了定论,在无完全实证的情况下胡乱猜疑,是自己找死。 …… 李绚刚准备离开太子宫,广平县君裴诗彤突然从侧面的房间内探出头,对着李绚招了招手:“喂!” 李绚微微挑眉,走了出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对了,我说怎么之前在灵堂内没看到你呢。” “太子妃姐姐说,几位公主要求苛刻,所以让我稍作避让。”裴诗彤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得满是不安。 李绚微微一顿,点头言道:“殿下所言不差,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合你在。” 裴诗彤只是太子妃的亲眷,和太子并无直接任何关联。 很多事情粗枝大叶的男人可能会不在意,但对于皇室规矩之分重视的大长公主殿下,可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 “好吧!”裴诗彤稍微看了眼四周,见无人窥伺,这才低声说道:“有件事情,太子妃姐姐要出家修道了!” “嗯?”李绚猛然一惊,出家,太子妃出的什么家,现在可是太子丧期,这也太早了吧。 但随即,李绚反应了过来,立刻无比严肃的说道:“这是好事,也该当如此……不知太子妃殿下究竟是要在道观出家,还是要居家修道……这其中的区别很大。”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不想太子妃姐姐去清冷的道观出家,那太凄惨了!”裴诗彤嘟起了嘴。 太子妃如果去道观出家,她虽不一定要陪着去,但身边总少了一个关心之人。 “不会。”李绚的眉头凝重,缓缓的言道:“太子妃只是皇家儿媳,而不是皇家公主。按制,皇帝是无需为其修建道观,故而,太子妃殿下要在道观出家,只能去终南山中隐修,但太子如今葬于洛阳,故而要么让太子妃在上清宫独居一座宫观,要么就只能让她在洛阳择一府邸,居家修道,而后者可能居多。” 大唐开国以来,高祖皇帝,太宗皇帝在故世之后,他们存世的嫔妃,有的被子嗣接走,有的遁入空门做了尼姑,还有不少则是遁去了终南山隐修,也有不少被放回了家,当然,这是品级最低的。 品阶越高,管控越严格,而太子妃裴氏,如果不选择出家修道,那就只能出家为尼了。 只是太子虽然病故,并无子嗣,但不久之前,在乾阳殿,皇帝已经定下将来会过继雍王,英王和相王的儿子给孝敬皇帝为嗣。 有了这层牵绊,太子妃出家为尼就有些不妥了。 现在太子妃主动提出要出家修道,天后和圣人也不好阻止。 “这样就好!”裴诗彤长长的松了口气,拍了拍略微有些起伏的胸口,神色突然不忿道:“这些天一直有人暗地里询问太子妃姐姐的去处,真的很烦人。” “那些人不过是在为自己想罢了!”李绚摇摇头,叹声说道:“如果太子妃殿下在洛阳居家修行,那么他们当中依旧有不少人可以随太子妃前往新居所,可如果太子妃去道观出家,那他们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会被另行处置。” 皇室是血腥的,是残酷的,这些曾经太子李弘身边的旧人,李贤将来住进太子宫后绝对不想要。 所以这些人都会被发回内侍省,他们这些人在太子李弘在世之时都是风光无限的人物,在太子病逝之后,他们的处境就会十分的悲惨。 曾经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悲惨。 所以能跟在太子妃身边是最好的,起码还有人为他们遮风挡雨。 “伱去问一下,太子妃愿不愿去雍王府?”看到裴诗彤一脸诧异的模样,李绚摇摇头,道:“将来雍王搬入太子宫之后,雍王府自然就空了下来,圣人和天后显然不会再有子嗣,所以太子妃换居到雍王府也在情理之中,到时大不了将雍王府改个名字就是。” “直接调换一下。”裴诗彤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松口气,仿佛想要了什么,满脸企盼的看着李绚:“雍王府是在立德坊,我听说你的府邸就在不远的思恭坊,有空我乐意找你去玩吗?” 李绚失声笑道:“如果我到时还在洛阳,随便你来,如果我不在,那就抱歉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理寺少卿 第141章 大理寺少卿 “恭送王爷!”太子仆侯成站在太子宫门口,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侯令快请起!”李绚赶紧将侯成扶起。 如今的侯成,在几日之间,已经两鬓发白,脸上苍老之色越发明显。 自从太子家令阎庄,太子率更令李俨相继出事后,侯成一个人几乎撑着整个太子宫。 阎庄如今被“软禁”,李俨则休息在家,所有的事务都摊在了侯成一个人身上。 雍王府的人虽已进入太子宫,但在名义上,侯成依旧是整个太子宫内外事务的最高处理官。 也就是阎庄和李俨之事不久前了结,不然侯成自己身上背负的嫌疑也不小。 “侯令还请勿过操劳,该放手的还是要放手。”李绚关心的说了一句,侯成的脸上满是苦涩,有些事又岂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李绚只能默默的点头,然后言道:“有件事还需提醒侯令,这些天,太子妃身边的杂人太多了。” 李绚一说,侯成立刻不由得一愣,但随即,他就脸色阴沉了下来:“王爷放心,下官知道如何做。” “府中的下人最好只留些老实本分的,那些心思太多的,还是发回内侍省吧。”李绚又怎会不明白太子妃拜托裴诗彤的传话。 有些话,太子妃如今并不好说。 毕竟那些人都是在太子宫多年的老人,如今心里惶恐,亦可原宥。 然而如今之事,太子妃能插手的寥寥,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提前准备出家入道,其他人她就更管不上了。 “小王今日还有他事,侯令他日再见。”李绚对着侯成拱手施礼。 侯成能和阎庄、李俨一起成为太子李弘亲信,背景能力都不简单。 “王爷慢走!”侯成再度恭敬送别。 在太子李弘故世之后,李绚三番五次帮太子说话,太子宫中人都谨记在心。 李绚重新上了黑架马车,低声对李竹吩咐道:“去大理寺!” “喏!”李竹一声应下,然后缓缓的打马前往大理寺。 坐在马车之内,李绚心中一声感慨。 太子李弘病故,其实最危险的是太子妃裴氏。 李治和武曌未必愿意看到她这个前儿媳一直在身边晃荡,又不可能让她外嫁。 出家入道,或者遁入空门,已是最好的选择。 稍有不测,便是立刻“忧思过度”的结局。 这其中的风险,小丫头裴诗彤未必看看出全貌来,但也能感受到一些不对劲,这才前来寻找李绚。 李绚没法去找李贤,更不可能去找皇甫公义,所以只能拜托侯成。 算了,都是一地鸡毛的事情。 太子宫的事,乾阳殿和贞观殿都时刻在关注,轮不到他操心。 …… 黑架马车突兀的停下,随即一道人影从外面掀开门帘坐了进来。 “何兄!”李绚看着神色轻松的何以求,有些诧异的问道:“不知发生了何等喜事,让何兄如此开怀!” “喜事算不上,不过有件事情定了,陛下刚下令,调任都水监令黄公任大理寺少卿,忐忑之心总算放下。”何以求稍微靠在车壁上,一副坦然轻松的模样。 都水监令,又名都水使者,掌天下河渠,舟楫,灌溉,水运等事,正五品上。 “原来如此,那恭喜何兄了!”李绚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根由。 之前皇帝曾经说过,大理寺少卿的推荐之权交到了大理寺卿张文瓘的手里。 大理寺正秦裕,还有何以求等人都看到了机会。 然而一场争夺之后,秦裕被发配边州,而何以求虽然有胜,但却无多少功劳。 “愚兄早该想到,少卿之位轮不到我等的,可惜和秦寺正一样被贪欲蒙蔽了双眼。”何以求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大理寺少卿是从四品上的官职,而大理寺正虽尽在少卿之下,但却从五品的官职,中间差距何等之大。 虽说之前不是没从大理寺正超擢为大理寺少卿的,但那都是立有殊功之辈,何尝轮到他们几人。 最关键的是,这道旨令,是皇帝发给大理寺卿张文瓘的。 张文瓘也只是在秦裕和何以求之间暗示了几句,并无什么明示,但就是这轻轻一推,就已经让二人不得不拿命一搏,结果…… “不过,何兄,为什么是都水监令黄公,都水监和大理寺相互并不牵连吧?”李绚轻轻的敲着膝盖,仔细思索。 “据说和黄公这些年处置水务妥当有关。”何以求并不知道什么内情,只能随意猜测。 “或许吧,黄公在都水监令这个位置待了有七年了……是了,或许和他当年曾出使吐蕃有关。”李绚摆摆手,转口道:“对了,秦裕走了,大理寺正的位置空出一个来了,何人补之?” “从下面的大理寺丞里补一个上来。”何以求嘴角微微弯起,似乎这个大理寺丞和他关系不错,稍微停顿,何以求继续说道:“不过这又空缺的大理寺丞,据说要从外面的州县选拔,此事由张翁亲自着手。” 大理寺卿,少卿,大理寺正,丞,司直,主簿,评事,后面几位还是一级级提拔,但越到前面,提升越难。 “好了,不提愚兄之事了,这是你要的东西。”说话之间,何以求将一卷纸筒从袖子里掏了出来,递给李绚。 李绚接过之后展开,上面用小字写着一连串的名字和案件,还有处置结果,和大理寺内部审评。 大理寺虽不隶属于刑部,但能从刑部到大理寺的,基本都是涉及刑狱案件的审理。 “这上面,近十年来,婺州本地发生的,发到大理寺的案件简报都在这里来,再详细恐怕就得去阅读卷宗了。”何以求苦笑着摇头,言道:“如此,就得去询问张翁了。” “如此便好了,起码小弟可以得知婺州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地头蛇。”稍作停顿,李绚脸色转冷:“强龙难压地头蛇,总要先去拜会一下。” 李绚做事,向来习惯先有备再行事,方能一帆风顺,无往不利。 这段时间,吏部和户部,他都曾通过关系暗中接触,获知了一些当地的情况。 彭王李元则任婺州刺史已是多年之前,早已人事皆非,府中虽还有一些关系,但都只是管中窥豹,难得全貌,远不如从吏部和户部获得的详情有用。 官员,豪族,皆在指掌之间。 相对而言,大理寺的一些东西则更加直接。 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要命。 “婺州的事再说,这一次拜访杨翁,希望关于火药之事能有所了结。”何以求终于说起了正事。 李绚和何以求现在正前往将作监,拜访将作大匠杨务廉。 希望能就火药之事,听到将作监的声音。 火药一事,虽涉及卫尉寺,少府监和将作监,但那样威力的火药,也只有将作监才能生产出少量来。 李绚之前几番派人拜见杨务廉,但都没有回应,可如今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他却突然有空了。 将作监在大理寺南侧,承福门东南,这里是整个皇宫最东南角落。 和阴森冷清的千牛狱不同,将作监远远的就能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李绚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将作监大院内冒起了股股黑烟:“将作监这是将工坊都搬到皇宫内了吗?” “洛城相比长安要狭小的多,将作监的大多数工坊都在城外,留在皇城的,基本都是重要的核心工坊,是无法搬到城外的。”何以求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的情况早已十分习惯。 “好吧!”李绚收拾神色,然后带着何以求,一起走进了将作监。 找人稍问了一下,知道杨务廉就在一座偏院之中,李绚和何以求赶紧赶了过去。 院门口奇怪的没人,李绚也没有在意,迈步就走了进去。 然后下一刻,一个机械般的声音响起:“还请布施。” 谁会在上元二年调任大理寺丞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机关人偶,开口说话 第142章 机关人偶,开口说话 “咯吱咯吱”声响之中,一只半身高的木僧人,外涂红漆,踩在一辆木制小车上,从打扫的很干净的院落深处,缓缓的朝李绚两人走来。 它的左手拖着一只木碗,右手一指平指向前,嘴巴一开一合,机械般的说道:“还请布施。” “这是机关人偶?”李绚有些惊叹的看着眼前的木僧人,目光迅速的越过他,落在院落中央一位身穿青色短袍,面色持重,短须胡茬,但眼睛明亮的中年官人身上:“尚药奉御李绚,见过杨翁。” 将作大匠杨务廉直接一摆手,盯着李绚问道:“不用客气,你知道这是机关人偶?” “当然,当然诸葛武侯制作木牛流木,纵横一时,史书多有所载,下官自然知晓。”李绚稍微停顿,然后紧跟着问道:“还请请教杨翁,此物是如何发出声音的?” 其他的都还好说,关键是发出声音。 李绚怎么也想不到,在上元二年的洛阳,他竟然能看到这样的一具能发声的机关人偶。 “你真不错!”杨务廉上下打量着李绚,仿佛在看什么奇物一样,他猛的一击掌,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去找审礼兄,把你留在将作监,给我做副手。” “杨翁,南昌郡王如何能留在将作监?”何以求对着杨务廉认真的拱手行礼,脸上满是求靠。 “怎么不行?”杨务廉直接反怼了一句,然后很直接的说道:“他现在是正五品下的尚药奉御,到我这里给我做从四品下的将作少匠,还多提了一级呢!” “杨翁,南昌郡王的职司都是陛下钦定的,就算是刘公那里,怕也不好说话。”何以求摇摇头。 刘公,乃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刘审礼,前任将作大匠,前刑部尚书刘德威之子。 “放屁,陛下那里更好说。”杨务廉狠狠的瞪了何以求一眼,转头看向李绚:“我和审礼兄同时上奏,奏请陛下和天后将……” 提及到天后,杨务廉突然间顿住了,最后摇摇头,意兴阑珊的言道:“算了,此事以后再说吧。” “杨翁,小王不知哪里得杨翁错爱,还请杨翁明示?”李绚对着杨务廉诚挚的躬身。 李绚是真的不知道,杨务廉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把他留在将作监,这也太有些荒谬了吧。 杨务廉冷冷的看向一旁的何以求:“伱问他,他知道什么是机关人偶吗?? 李绚侧过头,就看见何以求一脸苦笑的言道:“下官虽见过傀儡之戏,但机关人偶,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第一次亲见,下官不敢妄言,初见之时,还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傀儡成精了。” 李绚的嘴角不由抽了抽,但还是认真的看向杨务廉:“杨翁,天下之间,精通机关之术的,几乎无有不知机关人偶一说的,这并不什么稀奇。” “你都说是精通了!”杨务廉看了眼地上的机关人偶偶,指了指上面的那个木碗道:“往里面放三枚铜钱。” 何以求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绚,李绚点点头,说道:“应该是重量的问题,再放三枚铜钱,应该就满了重量设置,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就看杨翁的布置了。” 杨务廉哈哈笑了,感慨一声:“如果你不是当朝郡王,我真的要把你留在我这里。” 李绚郡王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在中枢常待,尤其是将作监这种要害部门。 “杨翁偏爱了。”李绚沉沉的躬身表示感激,杨务廉对他的这种特殊态度,让李绚很感激。 杨务廉抬起手挥了挥,然后看向了何以求。 此时的何以求,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铜钱,然后小心的走到了木僧人之前,慢慢的将三枚铜钱放在了木碗里。 下一刻,就听“咔嚓”一声响,木碗直接往下沉了三分。 随即,木僧人低头,嘴巴开合:“多谢布施。” 说完之后,木僧人缓缓转身,然后一下一下的朝着后面的屋堂而去,最终消失在李绚的视线之中。 看到这一幕,李绚略微沉吟,看着地面留下的笔直车痕,上前稍微拂开地上的浮土,一道被专门刻在地上的木制轨道出现在李绚的眼前。 他抬起头,看向杨务廉:“杨翁,此物需多长时间大修一次?”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杨务廉大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进屋里说。” 李绚点点头,跟在杨务廉的身后,一起走进了内堂之内。 内堂正中放着一支桌案,杨务廉指着右侧上首的椅子,直道:“坐那里。” “遵令!”李绚坐在了右侧上首,他刚一坐下,就感到屁股下的椅子微微一沉,然后很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就见内堂门口,一个半身高的机关人偶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一只暗黄色的机关人偶,他的双手向前,捧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茶碗,然后一直来到了李绚身侧,很轻微的“咔嚓”声再度响起,机关人偶停在了李绚眼前。 李绚转头看向了杨务廉,杨务廉得意的点点头,李绚稍微拱手,然后双手将茶碗接了下来。 “咔嚓”一声,机关人偶手里的木托盘一下子就弹了上来,下一刻,他已经转身朝来处很快,片刻就消失眼前。 “只有贵客来的时候,我才如此弄上一回,这样大概五到七日要检修一次,如果连续不停的使用,半个时辰,就无法再动。”杨务廉摇摇头,满是感慨的说道:“真不知当年诸葛武侯的木流牛马究竟是如何制作的,竟然翻越陡峭崎岖抵达蜀道如履平地一样,真是令人惊叹啊!” “是啊,木流牛马的技术已经失传,如今天下间最多的,反而是木偶傀儡之术。”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 木偶,世间常人见的最多的就是木偶,一动不动的,是最基本的木偶。 傀儡,更多的是提线傀儡,提线木偶,人躲在傀儡木偶之后,用丝线操纵傀儡木偶做动作。 机关人偶,更多的是在人形木偶的体内做手脚,操作机关,细腻布局,最后让机关木偶动作起来。 杨务廉所做的机关人偶偶,所以看似精巧,实则却多有限制。 来往行动之间,需靠重力和轨道动作。 易被人限,也易被人学。 “不过杨翁竟能让机关人偶偶开口说话,晚辈着实佩服!”李绚认真的站起来拱手。 杨务廉之前提及到了蜀道,但李绚能猜到他所说的并非是蜀道,而是吐蕃高原。 大唐与吐蕃大非川一战,战败虽有将帅不和之故,但也同样难免高原反应的伤害。 治疗高原反应,即便是在后世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更何况如今的大唐,对高原反应缺乏清晰的认知。 所以用机关木偶来代替人进行辎重运输,就成了将作监在研究的方向。 只是杨务廉让机关人偶开口说话,让李绚感觉他的目的远没那么简单,但真实如何,他也不知,也不好去探问。 “一点机巧的心思罢了。”杨务廉摇摇头,将话题轻巧带过,看向李绚:“黄帝灵枢篇有载,机关内有经络,掌控经络者,便可掌控机关。只可惜好的经络难寻,不然天下机关之术,就不是眼前这般模样了。” 经络者,机关之筋骨。 类似齿轮弹簧一类,便是如此。 我在尝试一点新的东西。 如果把机关人偶和火药结合起来,会不会创造出什么特别东西来呢。 别忘了,这个世界,还有着一定的超凡力量。 第一百四十章 杜姓工匠,精研火药 第143章 杜姓工匠,精研火药 “前隋时,有散骑侍郎黄衮曾在八艘木船,置七十二木质机关人,放于曲水流觞,小船绕曲水缓行,木船上有机关人在船头撑篙,在船中间划桨,有端着酒杯,有捧着酒钵。 小船每到廊下即泊住,机关人将酒杯递给岸上人,人们饮毕还杯,它又赶紧接住,转身向捧酒钵的同伴要过木勺添满酒杯,再到另一个廊下,继续传递。” 杨务廉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崇敬、仰慕和怀念之色。 李绚点头,附和言道:“小子有幸读过《大业拾遗记》,上载,有七十二势,皆刻木为之。或乘舟,或乘山,或乘平洲,或乘盘石,或乘宫殿。木人长二尺许,衣以绮罗,装以金碧,及作杂禽兽鱼鸟,皆运动如生,随曲水而行。” “可惜战乱之中,黄家满门覆灭,难以再窥往日盛景。”杨务廉感慨的摇摇头。 “炀帝之时,对机关之术只耽于享乐,并不曾用于天下战事,否则,三次东征辽东,无有那般损失的话,也不会有隋末乱世之生。”李绚脸色很平淡。 杨广在世之时,以为天下属他一人,穷兵黩武,乃至天下大乱,最终身死国灭。 “不错,机关之术虽然奇巧,但天下根基还在民力,然而如能节省民力,亦能稳固天下根基。”杨务廉意识到了话语当中的疏漏,随即补救到位。 “确实如此。”李绚点头,随即转移话题:“今日此来,是需向杨翁请教,关于火药之事。” “你们不是第一批来我这里的人。”杨务廉笑着摇摇头,抱歉的说道:“你们不知,火药非是本官擅长,亦非是监中诸匠擅长,若非南昌王来,本官恐还得派人带你们去一趟药器坊,试验一下监中所存火药的威力,但南昌王在,本官就直言其讲。” “杨翁请讲。”李绚稍微一顿,紧接着说道:“杨翁称呼小子二十七郎即可,不用南昌王南昌王那样见外。” “好!”杨务廉瞬间眉开眼笑,点点头,脸色渐渐的开始严肃起来:“那是总章三年,也就是五年前,监中有一巧匠,对火药之术颇有研究,然而某一日,他所职司的工坊突然爆炸,整个工坊被直接炸毁,工人被炸死七人,监长二人,之后,其人便被坐罪免职,遣出京都,永世不得回返。” “何至于此?”何以求忍不住失声的叫了出来。 将作监涉及军器诸事,每年死人亦不在少数。 如果仅因一次意外事故,就将人罢官免职,遣出京都,还永世不得回返,多少有些过了。 “要害不在此处。”李绚摆摆手,皱眉思索道:“如果小子所记无误的话,总章三年五月,有大星坠于西南,声如雷,野雉皆雊,朝野谓之不详。总章三年六月,便是大非川兵败,那位巧匠怕是运气不好,被御史弹劾了。” 与其说是被御史弹劾,不说是皇帝心情不好。 那名工匠在那个时候触到了皇帝的霉头,自然被贬斥出京。 至于上一个永不得归的人,那是王勃。 李绚说完,杨务廉点点头,转口说道:“如今,监内的火药研制,都是在那巧匠遗留的工艺上研究,所以是有所进展,但并无大效,远不如那日天津桥之爆炸。” 稍作停顿,杨务廉脸色凝重的说道:“本官虽不至于说那事并非是那人所为,但天下能工巧匠无数,在将作监,乃至工部,所记载者远非全部,所以并不一定就是那人所为。” 何以求看了李绚一眼,李绚并没有开口。 杨务廉虽然是那般说法,但谁都明白,天下能工巧匠有七成都在工部和将作监,剩下的,要么在豪门世家,要么在道佛宗派,只有少数流落乡里。 工匠之道,消耗极重,若是没有宗族世家,乃至一国之力支持,实难有成效。 且大匠所研之物,若无法用于一国之中,其无异于私人废物,无任何价值。 “不管如何,还请杨翁告知那人姓名,籍贯如何,好让何兄能有所交代。”李绚脸色郑重,随即好奇的问道:“此之前,必有不少衙门都前来闻讯,杨翁不会一个都没说吧?” 李绚和何以求这一次来,就是希望弄清楚火药之术究竟是如何流落到天阴教的。 在天阴教内,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机关之术。 天阴教的总坛就在睦州和婺州一带的群山之中,李绚这一次前往婺州,少不了要对其进行探索,若是能提前有所发现,提前有所准备,他的行动必能顺利许多。 “唉!”杨务廉摆了摆手,看向李绚和何以求,摇摇头,轻声道:“其实就算是本官不说,监内的其他人也会说的。” 摇摇头,杨务廉正色起来,右手在桌案上一按,下一刻,机关人偶再度悄然而出,只不过这一次他手里的木托盘里,不再是茶汤,而是一份秘档。 在李绚拿起秘档阅读时,杨务廉看向何以求,介绍:“此人姓杜名春,洛阳人士,家中亦是富豪,方才支持他做如此研究。” 火药研究向来凶险,稍不注意,便是人命有伤,所损财物更是多不胜数,没点资财,还真干不了。 李绚点点头,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的阅读秘档。 杜春对火药的研究已经超过了当时几乎绝大多数人。 在秘档中,他甚至明确表明,火药威力的重点在蜂蜜上。 蜂蜜,没错就是蜂蜜。 李绚手里的火药配方: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 焰起,烧手面及火尽屋舍。 蜜当然是蜂蜜,蜂蜜加热燃烧之后能变成炭,再加上硫磺和硝石,一硫二硝三木炭,便是黑火药。 李绚突然间感到一阵头疼。 虽说如今的火药研究重点在蜂蜜上,可一旦让人发现是炭的缘故,那么黑火药出世,整个世界的秩序就都彻底的乱了。 现在就看有没有人能帮杜春悟透这一点了,有的时候,一步之差,便是天地之别。 “杨翁,不知杜春如今身在何处,可否能找到他?”李绚站了起来,拱手肃穆的对杨务廉施礼。 杨务廉摇摇头,皱眉说到:“老朽只知他当年离开神都后,便去嵩山修道去了,后来便有传闻他离开了嵩山,前往天下游玩,至于如今人在何处,也实难寻找,更何况,他家就在洛阳,他已经数年无有归家了!” 杜春本就是东都洛阳人,家中父母妻子俱在洛阳。 诏喻是贬出京都,自然是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 有家归不得,这让一些人即便是想在他的家人身上做手脚,也无可得。 “想来,已然有他人登门杜府了,若是能有所获,此刻也有所结果了。”李绚眉头轻蹙,思索的言道:“想要找到他,绝非常路能行通的,何兄回去之后,不妨发文询问各地州县,硫磺、雄黄和硝石三物的消耗之量,必能有所获。” 蜂蜜是山野之物,即便不经朝野,亦能有大量所获,然而硫磺、雄黄和硝石三物虽同样可在野外寻得,但想要长时间大规模的使用,就必须要通过州县市集。 只要盯住这一方向,总能有所收获。 更甚至于,如果杜春真的和天阴教有所勾连,那么通过这一点,亦可查知天阴教逆党的踪迹。 “王爷所言甚至。”何以求站了起来,对着杨务廉言道:“多谢杨翁,此事若能有所成,下官必向陛下请旨,为杨翁叙功。” “老朽倒是无所谓。”杨务廉摆摆手,说道:“只是老朽希望,二位将来找到他时,能够尽量保他一命。” 无论如何,杜春都是一名巧匠,如果他在火药上的研究能够超出故人,那么对整个天下都有不菲的作用。 李绚认真的拱手道:“下官一定。” 填之前的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婺州刺史,傀儡杀人 第144章 婺州刺史,傀儡杀人 马车微微晃动,李绚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思索着天阴教和杜春,还有火药的关联。 如果真的是杜春,那他天阴教在火药上的进度究竟如何? 距离黑火药,还有多远距离? 就在这时,何以求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王爷,下官突然想起早年发生在长安的一起邢杀案!” 李绚睁开眼睛,目光中带着疑惑的看向何以求:“何兄请讲,似乎何兄在看到那一具机关人偶之后,就心事重重。” “是!”何以求非常郑重的躬身,目光沉重的说道:“不怕王爷笑话,那还是在显庆三年,下官遇到的一件奇案,一起傀儡杀人案。” “显庆三年?”李绚有些诧异,低声说道:“如果小弟没记错的话,何兄是显庆四年的进士,显庆三年,那一年,何兄还是贡生吧?” 何以求脸色相当肃穆的点点头:“下官当年求学国子监第五年,略通二经,是第二次求仕上监,参加科举,上一次的时候,败的一塌糊涂,第二次便侥幸中了进士。” 稍微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何以求面色严肃的说道:“当年有一位来自歙州的贡生,为人豪爽正直,会武功,那时他的仆人生病久不得医,听闻西城有一算卦极灵的道士,便寻路找去。 一见面,那道士便道出了他的来意,随即言说,其仆人必将无事,反倒是他,将有血光之灾。” “何兄知道小弟,虽在家,但也入道修行,这世间算卦之事,九成有其机巧,或提前已知身份来历,又或是通过一双利眼,看其衣饰言行,判断来历,多用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术骗人。” 稍作停顿,李绚说道:“长安城中未必不藏龙卧虎,也有游戏风尘的道家高人,不过何兄既然已提及刑案,那想必应不是什么道家高人游戏风尘之事。” “不错,当年那贡生被道士一吓,立刻请其起卦,道士略一算卦,随即言道:‘卦象显示,你三日必死’。”何以求露出了不屑的冷笑,然后说道:“那道士言其有化解之法,但需十两黄金,才得出手。” 李绚没有直言那道士就是骗子,而是缓缓的说道:“道门虽相济于世,但也并非凭白救人,佛门讲因果,道家讲功德,《老子想尔注》曰:道设生以赏善,设死以威恶。行善,道随之;行恶,害随之也。 《太上感应篇》又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若那贡生行恶至深,休说十两,百两也不用;若是薄惩又是一说。” “太上慈悲。”何以求恭敬的拱手,然后才言道:“那贡生心中无愧,自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起身离去。回去之后,将此事说予众人,众人立刻劝其破财免灾,那贡生果断拒绝。” “心底无私天地宽,心中有鬼必难安。”李绚点点头,然后等待何以求继续说下去。 “三日后的夜间,贡生一人在屋,手握长剑,须臾不敢合眼,夜过一更,突然,窗户自动打开小缝,一巴掌大小人扛一长矛,自己钻了进来,跳到地上后,骤忽变如常人,一矛便朝贡生刺去,贡生立刻横剑挡下,那人见贡生有备,立刻后退,贡生紧追一步,一剑将那人斩成两半。 顷刻,那人便变成一张纸人,就在此时,窗户又响。” 李绚平静的听着,何以求讲故事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李绚虽然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但一直在平静的听着。 “一样东西又从窗户缝里穿了进来,那贡生不等东西落地,又是一剑挥去,将其砍成了两截,一看是一个土偶。”何以求的神色终于紧张了起来,呼吸沉重的说道:“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然后房屋剧烈晃动起来,似是有人想要推倒墙壁,贡生毫无犹豫,立刻打开门跳了出去,赫然看到了一头房屋大的石偶。” 李绚的脸色同时郑重起来,从纸片到土偶,再到石偶,这还是正常世界吗? “石偶虽然高大,但身形并不如书生灵活,一番鏖战之后,书生转到其后,一剑刺中石偶脚踝,石偶顿时跪在地上,贡生又是一剑,砍在其的肋下,石偶立刻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了。”何以求说到这里,眼含深意的看着李绚。 李绚微微点头:“那然后呢,那个道士抓住了没有、” “没有。”何以求面色沉重的摇摇头,说道:“次日,那贡生将事情告知了朋友,一群人去找那算卦的,然而那算卦的一看到众人,忽的一闪身就不见了,有人说是障眼法,堵住街口,找来黑狗血淋泼,一道鲜血淋漓的人影突然闪现,众人吓得立刻将刀剑石头一堆东西扔了过去,那道人影立刻就砸倒在地,众人上前一看,那人已死。” “后来呢!”李绚拳头顿时握紧了起来,面色凝重的看向了何以求。 “众人一见杀人了,立刻报官,然而等到长安县的捕快来后,这才发现,那道人影突然变成了一摊鲜血,再没了模样,甚至没了尸体。”何以求感慨道:“众人以为原本要惹上人命官司,但最后,长安县一番调查之后,以案情不明为由,将这件案子草草了事。” “何兄一直在称呼那贡生,为那贡生,为何没了名字。”稍作停顿,李绚问道:“难道那一次,那名贡生,并没有能考中进士?” “不是没有考中进士,而是那一日之后,那名贡生,就再没出现过了。”何以求突然说出了这件案子最可怕的地方,他盯着李绚:“在那之后三年内,歙州屡出命案,一开始还能查到一些痕迹,到后来更是半点痕迹皆无。” “是那名贡生,他在那名道士的身上得到了些什么,然后果断的放弃了参加科举,逃回了老家。”李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名科举贡士,放弃即将到手功名富贵,甚至放弃自己的身份,独自逃回歙州老家。 等等,不对…… “那名贡生,他的身份是假的,对不对,参加贡举的人当中本没有他,或者说,他是顶替了某个人而来的,我说的可对?”李绚死死的盯住了何以求。 “不错,但凡是来参加贡举的,当地州县,还有吏部,都要再三核对其身份,一州之地,最多三五人而已,怎可能会查不出其身份,更何况,其还有同伴友人,无论如何,都不该不知道他是谁。” 何以求脸色甚重的说道:“当时,时近科举,所有人都专注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人,谁知道,他又攀上了哪家贵人,又无人见到尸体。 三五日后,科举到来,众人此时再没见到他,都觉奇怪,不过时间紧迫也无暇他顾,等到科举考试之后,还未见其人,甚至询问考场,都无其人出现,众人刚准备报官之际,却突然……” 何以求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随后说道:“众人突然就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居住的旅店,也没有其登记的姓名,他的仆人,行礼,俱都不见,甚至他所居住的房间里,也住上了一个无干之人。众人最后到吏部询问,这才得知,当年报考科举之人,竟无一人缺考,来自歙州的几人,更是全部在位,其中并无他。” “那贡生就是为了那道士而来的。”李绚沉沉的叹了一声,他已经看穿了这背后的隐秘。 这件案子中,真正死的,唯一死的,只有那名道士。 那贡生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最后却展现出了猎人的獠牙。 “或者说是那机关傀儡之术,再之后,多地频现官员被人刺杀之事,直到近年才逐渐平息,然而,就在月前,类次的刺杀案件,再度发生,那就是婺州刺史被刺案,天阴教刺婺州刺史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事临门,批命不善 第145章 好事临门,批命不善 后院之中,竹林之前,午后的荷花池内荡漾着三朵迷人的荷花。 荷花池旁,种着一大片的菊花,此时已经盛开,争奇斗艳,红的像火,黄的赛金,白的似雪,粉的若霞。 各色各形,美艳异常,花香飘来,心旷神怡。 一阵脚步声快速的从外面走来,正在专注看案卷的李绚,立刻被惊醒。 侍女七巧小心的站在门口,微微一福,柔声说道:“郎君,舅老爷来了!” “阿舅来了!”李绚将手里的案卷放到一旁,赶紧起身,准备整理衣服,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已经急促的快步而入:“大郎,大郎,好事来了。” “阿舅,哪里来的什么好事?”李绚赶紧迎出了门,站在竹寮门口恭迎表舅赵巩。 “当然就是好事了!”赵巩说着,目光落在一旁的七巧身上。 李绚挥挥手,七巧乖巧的下去了。 “阿舅,来饮茶!”李绚将赵巩引到了竹寮之中,简易的茶桌上,放着一只茶壶,还有几只小杯子。 就在李绚提壶倒茶之际,赵巩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案卷上,诧异的看向李绚:“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大理寺送过来的。”李绚将茶杯递到了赵巩跟前,低声说道:“这件案子本就是天阴教做的,千牛卫正好在收拾最近一系列案子的手尾,所以就朝大理寺要了过来。” 稍作停顿,李绚说道:“这案子如果能够有些眉目,等外甥到了婺州,正好可以当做切入点。” “切入点?”赵巩有些不明白,这件案子如果真有什么可切入的点的话,现在婺州和大理寺早就已经介入了。 “天阴教做的如此无声无息,必是在州衙内部有人接应,不然可能如此顺利。”李绚看着那份档案,轻声说到:“只需找到那接应之人,也可以顺手将天阴教婺州人手连根拔起,甚至可以牵连到他们总坛内部。” 婺州,睦州,歙州,中间群山连绵,山脉起伏,沟壑纵深,常人难以探寻其秘。 天阴教多年以来,一直都隐藏在群山之中,山路阻隔,官府又无法组织大军围剿,这才让他们猖狂至今。 “如能准确找到其隐藏之地,然后突动大军,便可将其一举荡平。”李绚的声音很轻,语气坚决。 “大郎,天阴教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彻底清除干净的,小心操之过急,反落入他人彀中。”赵巩这些年见的多了,多少人因为贪功近利,毛毛躁躁,最后身死任上。 “阿舅放心,外甥的心里早有定计。”李绚笑得很轻松,也很自信:“逆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只要找准切入点,将其在婺州彻底荡平并不难。” 赵巩看着李绚,脸上突然升起一种担忧之色:“我越看越觉得你大意了,不行,我得让余泽好好的看着你。” “阿舅,请喝茶。”李绚平静的笑笑,亲自将茶杯端起来递到了赵巩的手里,然后说道:“天阴教之案,历来的难点在于内外勾结,无法清除内外勾结,则我之动作尽在彼之掌握,自然徒劳无功,故,天阴教之事,在内而不在外,若是无法清除内部隐患,则其永远也难以清除。” 天阴教总坛身处大山之中,大军难行,即便是知其总坛所在,消息泄露,其也有足够时间撤退,甚至布局陷阱。 “阿舅勿忧!”李绚轻声说道:“逆教之事,根本并不在逆教本身,而在于婺州军民,多年来,婺州军民难安,故而天阴教在婺州总难以被清剿,一旦婺州军民安定,则天阴教根本崩塌,其必如碎裂山石,一落而下。” “军民,军心,民心?”赵巩侧着头看着李绚,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点头道:“当年魏文贞曾言,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大郎若是能通其理,自然无往不利。” “阿舅,这话是荀子说的。”李绚眨着眼睛,故作调皮的看向赵巩。 “好了,《荀子·哀公》阿舅又不是没背过。”赵巩摆了摆手,放下心来,接过茶杯,一口将杯中之茶饮尽,然后才面色肃穆的看向李绚:“阿舅今日来,还是为之前那事,伱与隔壁那位之事。” 李绚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言道:“怎么,天后答应了?” “不是天后,是圣人,圣人发话了。”赵巩看向了西侧的宰相府邸,冷声道:“左相原本想将其孙女嫁入相王府,然而他根本就不知,即便是没有太子之事,他孙女也不可能成为相王妃,天后心中相王妃另有其人。” 赵巩本就是天后亲信,很多事情,别人不知之事,他都知晓得无比清楚。 “何人?”李绚的声音突然间压的很低,这样探寻宫中机密,是有些犯忌的。 赵巩下意识的看向门外,其实就听李绚开口:“阿舅我不用担心,如今在我这里,他人轻易间难得接近。” “具体哪一家我亦不知,只知道是窦家之女,至于哪一位,就难说了。”稍微停顿,赵巩这才低声说道:“原本陛下有意刘氏女,但太史局那里给出的批命并不好,陛下一直也在犹豫,但最近不知何故,陛下松了口。” “太史局的批命如何?”李绚下意识的追问一句。 有唐一朝的太史局,便是后世的钦天监。 那里更是袁天罡和李淳风一脉相承,李淳风之子李谚现为太史令。 李谚自小跟在袁天罡和李淳风身侧,甚至有可能亲眼目睹了推背图的诞生,李绚怎么可能会忽略他的批语。 李绚都能从千余年后,来到如今这个世界,穿越也好,堪破胎中之谜也罢,让他无视这其中的神秘,没可能的。 “这比你的前一个问题还要更难回答,”赵巩苦笑着摇头,太史局的批命又岂是他能轻易窥视的。 一个不慎,甚至他自己都要栽进去。 “倒也是!”李绚点点头,心中突然间一松。 如果说太史局没有能力,那也是胡扯,推背图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但说他们能力真的大过天去,也不可能。 “有武氏女代唐”,这是太宗朝时就已经流传开来的传言,然而即便是到了今天,真正的危害已经没能解除,甚至越逼越近,他们依旧无有所觉,已经足够说明他们虽有能力,但终究有限。 “阿舅,陛下松了口是什么意思?”李绚回过神来,紧跟着追问。 “陛下松了口,天后那边点了头,但终须询问左相的意见。”赵巩神色开始认真的起来。 虽然不管是皇帝李治也好,还是天后武曌也罢,都曾经说过要替李绚指婚的话。 但左相刘仁轨并非常人,如果他不点头,即便是皇帝也不会强行命令,搞不好只会换上一人。 “左相没有意见,但其孙女,提出与你见上一面。”赵巩嘴角微微弯起,但神色严肃的说道:“左相虽说并无意见,但实际其孙女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如果她不答应,左相同样也不会答应。” 秘卫虽然无法探知到左相府邸的秘情,但左相刘仁轨极度宠爱孙女这一事,他们还是知晓的。 “是相亲吗?”李绚突然间感到有些返回千余年后的感觉。 “只是相看罢了。”赵巩摇摇头,他们现在还远没有到相亲的地步。 大唐风气开放,除了上巳节水岸之畔的同年相亲大会外,男女婚事,在父母彼此认可之下,还需男女见面相看, 地点一般为女方家的花园之类,若是双方满意,男方喝完桌上备的四杯酒,女方则是两杯。 若是不满意,女方则会借机告诉自己的父母不愿早早出阁,而是留在家中照顾父母,委婉拒绝。 不至于彻底的盲婚哑嫁,彼此双方也都能放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联姻之选,皇帝意志 第146章 联姻之选,皇帝意志 “阿舅慢走!”李绚将絮絮叨叨半天的赵巩送走,然后才回身,朝后院竹寮走去。 “王爷!”孟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绚身侧,低声问道:“不知王爷是否要往蜀中寄信?” “嗯?”李绚转过身,皱眉看向孟胜:“胜叔,阿娘嘱咐过你?” “王妃说过,郎君的终身大事紧要,要我等都不要怠慢。”孟胜话说的很含蓄,但就是那个意思。 李绚摆摆手,一边往后院走,一边有些不在意的说道:“此事还未有定论,一切等三日见面之后再说,若是不成,岂不是让母亲空欢喜一场,而且稍有差池,得罪了左相一家,也不是好过的。”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刘仁轨虽然已做到宰相,但他的气量可没有人们想的那么大。 “不过此事总是有所眉目,虽不至于是五姓七家之望,但与左相联姻,也绝对不差。”孟胜开始在李绚耳边絮叨了起来,李绚平静的听着,也没说什么。 大唐素来就有要娶就娶五姓女的风俗,可偏偏,陇西李氏,勉强才挤进五姓之家。 当年太宗皇帝的侄女婿薛元超,就曾抱怨说自己人生有三恨,其中之一便是“未能娶五姓女”。 早年,太宗皇帝令众臣修订《氏族志》。 高士廉在初稿中就将天下第一姓的尊位,给了山东士族的代表——清河崔氏。 第二名是卢家,第三名才是李家。 就这还是考虑到李家是皇族,有平定四海、统一天下之功。 后来太宗大怒,直接让人改了《氏族志》。 强令陇西李姓为第一,长孙氏列第二,崔家被踢到了第三位。 虽然如此,但固有观念不会因为一部重新修订的《氏族志》而发生改变。 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四姓之家。 陇西李氏非是出了皇帝,怕也挤不进来。 北魏孝文帝的《氏族志》最一开始只有四姓高门,崔卢郑王。 陇西李氏在成为皇族之后,也经常和四姓高门通婚。 …… 李绚甩甩头,自己怎么就胡思乱想到了那个地方。 “帮我准备洗浴,再倒一壶茶来!”李绚站在竹林边,看向了一侧的七巧,摆摆手支走了她。 婚姻之事,李绚虽并不在意,但到了眼前,他还是需要好好思量一下的。 刘瑾瑜长相殊色,为人温婉贤淑,即便是除了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婚姻良选。 如果不是因为前订突然病故,流言之下,让人疑虑,否则李绚根本不可能捡到这个便宜。 抛开这一切,当另外一个人开始要走入他的生活,接纳他所有的一切,甚至要和他共享所有一切的机密。 这种感觉,李绚想想就觉得特殊,畏惧恐慌谈不上,坦然接纳也不是。 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感受。 就好像欠缺一点什么。 一切都像是理性的在分析彼此在这一场婚事当中的得失。 李绚看上的是刘家女处理政务的能力,其他长相,性格都要靠后。 只要嫁进南昌王府,李绚就有信心将她培养成全力辅助自己的得力帮手。 可是这一切虽然感觉不错,但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 或许是激情吧。 如今这个世界,轻易间哪有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 多的都是日久生情。 总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李绚摇摇头,收拾心情,重新走进了竹寮之中。 冰凉的小手替李绚脱下了青色短衫,李绚迈步走进了浴桶之内。 “你们两个下去吧。”七巧对着似锦和如玉摆摆手,二女非常温顺的就退了下去。 一双小手按在了李绚的肩头,开始有节奏的按了起来。 “力道比之前要大了三分。”李绚背对着七巧,闭着眼睛说道:“三日后,我会去上清宫为太子上香,刘家人也会去,两家会有偶遇,之后见上一面,合适了,她就是南昌王府的正妃,如果不合适,那就还需再等。” “婢子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七巧手上的力道,还是逐渐的软了下来。 李绚长长的出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虽比我大上三岁,但从小一起长大,伱知我甚深,我亦知你甚深,我没想过要将你放出去,也不会将你放出去,所以,你就做好在我身边待一辈子的准备吧。” “婢子知道了!”七巧手上的力道再度大了起来。 …… 黑暗之中,李绚猛的睁眼,右手在床下一抹,锋利的长剑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什么人?”李绚低喝一声,目光直接望向了房间中央。 “簇”的一声,灯火亮起,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房间中央的桌案前,背对李绚。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青色长衫,李绚的眼睛瞬间凌厉起来:“千面佛,不,你不是千面佛,你是阎庄,阎家令!”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灯火之下,是一张李绚无比熟悉的脸孔。 那就是李绚他自己的脸孔。 “不像,一点也不像。”李绚突然开口,人像是突然完全放松下来一样,伸手将床帷放下,手里提着长剑,走到了房间中央。 看着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李绚摇摇头,说道:“已经有七分相似了,少了三分,最多只是像一个替身,而不像是本人。你们这是从那个替身身上得来的法门吧。” “一点药物,加上骨骼的使用罢了,骗陌生人可以,但骗熟悉的人,尤其还是知根知底的人就难了。”阎庄盯着一张李绚的脸,用的也是和李绚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但偏偏就是让人觉得别扭。 “是眼神。”李绚摇摇头,剑放在了桌案上,坐在阎庄的对面,目光审视的看着他:“阎家令如果想要前往睦州,光靠这一手可远远不够,一个不小心,就是命丧当场,值得吗?” “你果然猜出来了!”阎庄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李绚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 “我?”李绚皱了皱眉头,摇头说道:“家令可能想错了,小王这一次虽然必去婺州,但基本不会离开婺州城,更加不会深入到深山之中,家令还是换个办法,这一手真的行不通。” “行的通的,只需王爷稍微做点牺牲便可。”阎庄看着李绚,嘴角露出了志在必得之意。 “家令有话不妨直说,”李绚眉头微蹙,他虽然自己喜欢说话绕来绕去,但还是希望别人坦言相告的。 “王爷其实应该也能感觉到,如今这一次情况颇为有些诡异。”阎庄目光望向外面的黑暗天空,轻声说道:“这一次从洛阳前往东南的,并不仅仅是在下和王爷,还有另外一位熟人也将前往东南……” “丘神积!”李绚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位老上司的面容。 伸手按了按眉头,李绚隐隐间感觉到了一条线,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窜了起来。 洛阳,东南,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条线上蹦跳。那 这条线是什么呢。 婺州,东南,扬州,新罗,吐蕃。 李绚眼神中透漏出一股无比的惊色。 “陛下,要彻底的剪除东南的危机了!” 阎庄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李绚浑身彻寒。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帝心机 第147章 皇帝心机 月光如水,照在竹寮之内。 李绚站在门前,抬头仰望,神色怅然。 身后的桌案前,余泽跪坐在旁,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的青瓷茶杯,道:“所有一切都在陛下算计之中,从一开始,陛下就打定心思要在吐蕃战事之前,彻底抵定东南乱事。” 李绚没有开口,眉头轻蹙,似乎在思虑什么。 “太子殿下的病逝是个意外,但正是这个意外,宗室,朝堂,江湖,无数人跳了出来,也全被陛下看了个清楚。”稍微停顿一下,余泽才继续说道:“用不了多久,这些跳出来的人就会被陛下全部都收拾掉。” “郑伯克段于鄢。”李绚轻声叹道:“这才是最顶级的阳谋。” “多行不义必自毙!”余泽摇摇头,他对这段历史的看法和李绚的看法有所偏差。 不过二人现在也并没有讨论这个,余泽沉声说道:“王爷得快点赶往婺州了,不然,这一次的功劳我们就赶不上了。” 李治亲自下场布局,可不会给其他人太多的时间。 “陛下一向是很有耐心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些人没有跳出来,陛下不会太急的。”李绚转过身,看向余泽:“太子病逝不过二十八日,朝堂即便是有所布置,但一时之间也难以到位,这其中的难度陛下同样清楚,所以才有了阎庄假作千面佛的东南一行,刺探情报才是他的职责,但这同样需要时间。” 余泽微微愣神,随即点头。 朝廷这一次虽然通过洛阳对天阴教的打击获得了不少的情报,但对于天阴教总坛的了解不多。 如果无法将其一举铲除的话,一旦对方放弃总坛,转移而走,那他们就难以再找到更适合的时机。 “最重要的,是逆匪集结,同样需要时间。”李绚的一句话,让余泽瞬间正色起来。 他沉重的点点头:“不错,想要攻击逆匪,实际并不在我,而在彼,以陛下的性格自然是要将其彻底荡平,否则,二十年后,他们再卷土重来,恐怕就又需要一次的铲除行动了。” “阎庄也好,本王也罢,包括丘神积,或许还有其他人,这一次前往东南的目的,不仅是要摸清天阴教的地下,然后让他们更多的集结起来,以为有机可趁,但实际却踏入了陛下早已布置好的陷阱。”李绚一句,将这里面所有的弯弯绕绕,全部都解释的清清楚楚。 甚至于包括当初李俨在太子宫的所有一切异常举动,也全部都解释了清楚。 阎庄和李俨恐怕抱着同样的心思,只可惜阎庄成功了,李俨失败了。 李俨如果被千面佛绑离洛阳,那后果殊难预料。 毕竟在整个和天阴教的交锋中,李俨始终都处在一个相对被动的境地,所以,即便是李治最后要选,也一定会选阎庄。 “一旦天阴教被彻底荡平,也就是我等该离开婺州的时候了。”李绚有些失落的摇摇头,说道:“我本想能在婺州一展宏图,治理一方,现在看来,能做的有限啊。” 真正想要施展能力,还是要看治理地方的水平。 只有将一地治理好,才能获得朝野的称赞,甚至人望。 剑走偏锋或许能很快得到高位,但也容易跌下来。 桃李满天下,才是真正的王道之法。 狄仁杰如果不是死的太早,哪有张柬之、崔玄暐、袁恕己、桓彦范、敬晖这五人的神龙之变,哪有这五人的神龙五王,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神龙五王之死了。 “王爷不用忧心,长治有长治之法,短治有短治之法,只要让民心安定,那么自然会长久留名。”余泽站了起来,看向李绚,郑重的拱手。 与其说是李绚在治理地方,还不如说是余泽和他们几个老伙计治理地方。 这些事情,这些年,他们在赋闲之时也曾不只一次的想过类似的事情。 其中的细节更是推敲了又推敲,甚至到了有些恐怖的地步。 这不是纸上谈兵,他们这些依旧留在彭王府的幕僚,当年也都任过地方县尉,县令,州参军,州司马等职。 毕竟当年彭王李元则先后担任婺州,豫州,遂州,澧州等地的刺史和都督职务,府内有足够位置供他们施展,而且他们治理的颇有政绩,且名望显着。 只可惜他们年纪如今都已经偏大,即便看上去年轻的余泽,年纪都在四十往上,其他人的年纪就更大了。 不过多年来起起伏伏,他们早已宠辱偕忘,波澜不惊了。 有这些老家伙在,李绚就不用担心在治理婺州的时候,会在一些蝇营狗苟的事务上栽跟头。 他更担心的是上层官僚,还有当地世家。 土地,商业,赋税,兵制,才是双方真正的核心矛盾。 如果给足李绚足够的时间,他可以用细雨润物之法一点点的化解矛盾,但现在看来,手段要激烈一些了。 “这倒不是大事。”李绚摆摆手,目光凝思的说道:“其实我倒是更担心丘神积,他这个人做事一向肆无忌惮,他这一次也到东南,如果离的近了,难免会干扰到我们。” 丘家虽没落,但依旧是大唐望门世家,再加上身为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的人脉极广。 在朝中之时,时常能遇到身份家世都不输于他之人,所以丘神积还能克制。 一旦离了神都,到了地方,他常年隐藏的那股暴虐凶戾一旦爆发出来,谁也不知后果如何。 李绚当年就在丘神积的手下任职,对这位老上司的了解异于常人,更何况如今数次接触,双方之间的了解更是颇深。 丘神积心胸不大,他会做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王爷无需担心,丘神积,竖子也。陛下不会让王爷和他两个如此醒目的人呆在一起的,如此,非但不能发挥二位的作用,反而会行于内耗,陛下不会如此的,至于丘神积搞手段,那是必然的,不过他在盯着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是在盯着他。”余泽眼神之中露出一丝阴狠。 他这段时间跟在李绚身边,出现在李绚身边的每个人,他都进行深入的研究。 这段时间最令余泽在意的,还是丘神积。 早年二人虽无直接接触,但年龄相仿,余泽还是听说过丘神积的。 虽说时间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有些东西是怎么都改不了的。 “嗯!”李绚点点头,稍微放心一些,走到了屋外,抬头看着天空,轻声说道:“陛下这一次的计划虽然隐秘,但其实知道之人相当不少,各方都有自己的动作,都想要在这功劳里分一杯羹,阎当时来找我们,不就是看上了我们背景简单吗?” 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阎庄来找他,本质上还是合作。 用一场假刺杀,还作为阎庄打开通往天阴教总坛的大门。 一旦阎庄确定了天阴教总坛的位置,他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李绚。 当然,在同一时间,阎庄就会将这一消息,传给真正给传的人。 李绚只是确保自己不会落后罢了。 不过对于阎庄刺史是否能够成功,李绚也并不抱太大的指望。 天阴教纵横东南无数年,又岂是阎庄一个假的千面佛就能探清底细的,不过用他来搅浑水也好。 “王爷,庭州王刺史那边还是得派人前去,不如就由属下跑一趟吧。”余泽看着李绚,面色凝重。 谁都知道他们那位天后表面宏达,但实际心胸狭小,看看她那两位哥哥就知道了。 王方翼相比族兄王方鳞,和当年的王皇后血脉要更近一些,李绚和王方鳞接触没问题,可一旦被发现和王方翼关系亲密,立刻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彻底的清除除外。 “不用,三日之后,正好有信要传回彭州,到时从彭州派人绕庭州到长安,要更妥当些,也更安全些。” 丘神积,竖子也。 梁王者,匹夫也。 第一百四十五章 着手算计,婺州世家 第148章 着手算计,婺州世家 黄昏的书房内,李绚和余泽站在桌案前,桌案上摆放着一摞又一摞的秘档。 余泽取过最中央的一份,递给李绚说道:“婺州无论如何,掌权的依旧是刺史王方鳞,其他长史,主簿,参军各色人物。王爷一旦接任长史,只要有刺史支持,自然可以控制一切。” 李绚接过秘档,放于一侧,低声说道:“王刺史遭人刺杀,州衙之内必有天阴教的暗子潜伏,需先找出这颗暗子,不管他背后有什么牵连,干脆铲除。” “唯!”余泽微微拱手,然后又指向桌案上的其他秘档:“婺州有四大家族,沈氏,羊氏,滕氏,钱氏。这四家,明里暗里,占据了婺州除永业田外的五成土地。 另外,还有就是崔氏,郑氏,杨氏,卢氏,李氏等各大世家在婺州的触角,虽不成气候,但也不容小视。我等一旦抵达婺州,必须要先探明这几家之中,究竟谁被逆匪渗透最深。” “不会是最大的沈家,因为那对他们没有好处,所以需要分辨的就只剩下的三家了。”李绚第一个拿走了沈家的秘档,并且十分笃定。 余泽点点头,说道:“婺州沈家出身吴兴沈氏,祖上自南梁沈约迁居于此后,家中历代仕途发达,族人多在外任职,虽是婺州第一大家,但在婺州城内,势力并不是很大。” 沈约是南梁武帝萧衍的尚书仆射,且是南朝首屈一指的文学大家,家中诗书传家,从南北朝到前隋,到唐朝,都有族人在各朝任官,本朝任官最大的,便是常州刺史沈迁,其人是沈约七世孙。 “势力不大,但影响力却是最大的。”李绚轻声说道:“看样子,抵达苏州之前,得去常州停一停了。” 常州距离婺州并不远,常州刺史虽无法插手婺州政务,但如果有事,婺州方面也会尽力协助。 毕竟沈家本就是婺州大家,在文人之中影响甚大。 家中之人在婺州任官虽不是很多,但多居要害之位。 多年以来,婺州四家内外联姻沟通有无,拿下了沈家,虽不至于说拿下了整个婺州四家,但绝对有巨大优势。 “沈家之后是羊氏,羊氏先祖羊祜,出身汉魏名门,屡任太守刺史之职,同样诗书传家,但在南北朝乱世和隋末乱世几次遭受重创,到了本朝才逐渐缓过来,逊色沈家一筹。”余泽将羊氏的秘档递到了李绚手中。 李绚摇摇头,说道:“似这种家族数代多历经风雨的门第,不是天阴教说拉拢就能拉拢的,唯独需要警惕的是他们家中之人被逆教绑架,勾引,被迫做下不忍之事。” 余泽点点头:“羊氏人丁稀少,若是被拿住要害,的确很棘手。” “所以,这也正是可介入之机。”李绚轻松一笑,言道:“只要我们能将这要害帮他解除,那么其家立刻便是我等最坚固的盟友,这倒是好事。” 李绚都能看到羊氏的要害所在,天阴教不可能看不到。 不过羊家毕竟历经多代风雨,天阴教想要在羊家身上动手,怕也并不容易。 “其三便是滕氏。相比于沈家和羊家,滕氏要稍次一些,如今官职最大的,便是国子监司业滕令琮,其人官位虽不高,但多年来婺州子弟出仕者,有泰半是他的学生,而这些人如今多在婺州任职,影响颇大。” 余泽有些苦笑的说道:“属下的那位好友,如今在婺州任教谕,但也是这位滕司业的学生。” 李绚点头,国子监是世家官宦子弟,必不可少的一条途径,滕氏有此一人,便足够可让其家族兴盛。 索性李绚开口:“本王亲自写封信吧,这位滕司业官虽不大,但想要一切顺利,他的支持是少不了的。” “王爷或许不需,但府中子弟,多有须就读国子监者,能提前熟络,亦是一件善事。”余泽微微的松了口气。 他自己可以通过那位好友的关系,间接和这位滕司业搭上关系,然而如此一来,就成了他在求人,到时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如果有李绚出面,还牵扯到婺州天阴教之事,双方之间有了一次关联,以后就好办了。 “婺州最后一家是钱家,婺州钱氏出自吴兴钱氏,但其与本家似乎并不相睦,但婺州钱氏有女嫁与越王为侧妃,故而近年来,钱氏多替王府开采矿山,在婺州人丁兴盛,家人多行商贾之道……”说道这里,余泽也有些说不下去。 “吴兴钱氏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可是婺州钱氏,却偏偏不以诗书传家,真是可惜。”李绚不由得摇摇头。 大唐与后世不同,虽无重文抑武之风,但商贾贱籍,是不许参与科举的。 钱氏虽不会明目张胆,以家族之名行商贾之事,但商贾一道,一旦沉迷,则离诗书越来越远,此是必然。 “不过,越王兄那里?”李绚面色凝重起来,钱家和越王扯上关系,这就有些问题里。 “棘手吗?”余泽看着李绚,微微有些诧异。 越王和李绚都是王族,双方之间的关系虽是普通,但如能有越王介入,他们要轻松许多。 李绚看了余泽一眼,摇摇头,有些事他不好对余泽讲。 越王李贞在多年后,会直接举旗造反,然而其人能力不足,最后起兵几乎无人响应,反倒成了一场笑话。 自然,如果是事不关己,李绚自可如此看,但事关自身,就必须慎重。 越王李贞起兵,来自越州之内诸多矿场的收益,必是其军费开支的重要来源,李绚想在这方面打主意可不容易。 然而只是略想就能明白,矿场一类之地,压榨尤重,如果是李绚行事,他绝对会让天阴教众遍布在诸矿山之内,到时一呼而起,群起响应,打开武库,夺得兵刃,然后一泻而下,攻陷州县,亦是等闲。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李绚转过身,看向皇宫方向,轻声说道:“也不知淮南王兄究竟如何了,如能在离开神都之前,陛下对淮南王兄的处置有所结论,或者说,能让其罪行和处置为越王知,那就要好办了。” 李绚的脑海中隐隐有些想法,但具体该如何操办,还需斟酌。 “王爷心中有数便可。”余泽接着说道:“婺州除了这四大家之后,还有如同贾家,骆家,金家等诸多门第,但一般都在外任县令,州参军之职,太子洗马贾辉已算是这类之中职司最高者,不过家族传承不多,不列大家之内。” “还有便是崔氏,郑氏,杨氏,卢氏和我李氏几家了,这几家虽绝不会和天阴教勾连,但如果我等真有在婺州做什么事,他们才是我等的最大对手。”李绚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李绚抵达婺州之后,首先收拾的便是婺州四大家,通过他们斩断天阴教在婺州的根基,彻底解决天阴教之后,才回头处理婺州内部积攒多年的土地,赋税,邢狱等诸多矛盾,李绚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拿下这四大家。 然而,一旦这四大家倒下,到时跑出来摘果子的,必然是崔氏,郑氏,杨氏,卢氏和李氏几家。 果子从一个家族倒手到了另一个家族之中,百姓并不得利,这和李绚的初衷不合。 “《老子》曰:治大国,若烹小鲜。”李绚思索着,轻声说道:“这具体政务,还真是丝毫急躁不得,除非有什么能够将这几大家,先一步排除出婺州之内,这样就要好办多了。” “其他几家倒也无妨,关键还是崔家。”余泽将一份秘档抽出,递给李绚:“当年天阴教陈硕真谋反,当时的刺史,便是出身清河崔氏的刺史崔义玄和司空参军崔玄籍,强硬起兵挡住了陈硕真的反兵,婺州百姓对其感念颇深,其如今虽不在婺州,但影响甚重,王爷还需谨慎。” “无妨,这里面倒也并非全部机会。”李绚抬头,看向赵巩说道:“恐怕得先拜会一下刑部侍郎崔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道源上清宫法会 第149章 道源上清宫法会 竹寮之内,李绚躺在浴盆中,两只冰冷的小手在帮他按着脑袋。 “真的是令人头疼啊!”李绚心里感慨一声。 这两日,他都在和余泽一起研究婺州诸事。 婺州的具体内情如何,到了婺州又该如何行事,铲除天阴教之后,又该如何施政,这些都需一一推敲。 “王爷。”一个略有点苍老的熟悉声音在竹寮外响起,李绚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就见一道身影已立在房门之外。 “胜叔,有事吗?”李绚有些奇怪的看向孟胜。 如今时间已经不早,难不成还有人上门拜访。 “是有件事。”孟胜稍作犹豫,但还是说道:“近日见王爷和余修撰在惦念婺州之事,老奴有件事,觉得还需和王爷讲清楚,免得王爷到了婺州之后有所误会。” “到了婺州之后?”李绚盯着孟胜,皱眉道:“父王在婺州就任刺史,还是数十年前之事,当初本王甚至还未出生,难不成,王府在婺州,还有什么手尾没完吗?” “也非是什么手尾。”孟胜沉沉的低头,然后说道:“只是府中在婺州还有几亩田产,一家丝绸铺,仅此而已。” “府中,南昌王府没这些东西啊,哦,你说的是苏总管手里的东西。”李绚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孟胜是南昌王府的总管太监,同时也是彭王府的副总管太监,而彭王府的总管太监正是老总管苏藏。 李绚这些年来,虽然很早就开始介入彭王府和南昌王的商队事务,但在母妃欧阳氏的手里,还是有着一些不为他知的家底。 不过这些东西并不多,所以他一直以来也没当回事,只当是母亲欧阳氏的私房。 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小看了彭王府的底蕴。 当年彭王李元则在婺州,豫州,遂州,澧州等地任刺史和都督等职,多年来虽变故颇多,但还是很有些东西留了下来,李绚之前并不知晓,如今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些东西不要动,不要大张旗鼓的动,告诉那边的人,不要宣扬和南昌王府的关系,不要走得太亲近。”李绚声音虽不是很严肃,但语气坚定。 “喏!”孟胜即刻应诺,但随即说道:“王爷,此事虽然不提,但婺州知道那些和王府关联的人也不在少数啊。” “无妨,只要不刻意声张便好。”李绚思索着婺州,豫州,遂州,澧州诸地的位置,同时说道:“明日你也写封信,传回彭州,让苏总管告诉内外产业的管事,除非有事,否则不许他们刻意宣扬和南昌王府的关系,都低调一些。” “喏!”孟胜知道该怎么做,如今南昌王府如何行事,便让彭王府也如何行事便是了。 孟胜稍作迟疑,但还是问道:“那明日?” 李绚摆摆手,直接说道:“明日让李竹随我到上清宫,再准备一些礼品,到时直接送到相府马车上便好。” “喏!”孟胜应了一声之后,便直接退了下去。 “哗啦”一声,李绚突然间就沉入到了浴桶之中,唯恐脸上的笑意直接露了出来。 今天真的是意外之喜呀! 婺州,豫州,遂州,澧州几地,真正令他在意的并不是婺州,豫州,遂州,而是澧州。 当年彭王李元则就是在澧州刺史任上病逝的,他在澧州多年,精理政务,名声显着。 彭王府在澧州的产业应该相当不少,如今,南昌王府跃入到了宫中和朝中的视野当中,可偏偏彭王府像是被人彻底遗忘了一样,根本无人在意那边的情况。 灯下黑! 如果能借助彭王府来做些什么,对李绚来讲,绝对是一大利好。 其实最令他在意是澧州的地形。 澧州因澧水贯穿全境而得名,位于长江中游,湘西北部,洞庭湖西岸。 从蜀中沿长江可直入澧州,然后又可直抵九江,扬州,常州,这条线如果深入挖掘…… 具体还要看该如何布置。 李绚摇摇头,从浴桶之中站了起来,水花四溅。 李绚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穿着单薄等待伺候的七巧,似锦和如玉三人,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要修行了。” “喏!”七巧恭敬的带着似锦和如玉退了出去。 李绚则是一个人来到了竹寮深处,坐在蒲团上闭眼修行。 修行之事,一日不可断,否则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 上清宫,唯位于洛阳城北邙山翠云峰,是天下第一座“宫”命名的道观。 行走在苍天巨树之中,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舒爽起来。 李绚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李竹说道:“传闻当年,太上玄元帝君就曾在此与道教创始人张陵讲道,后被尊为‘道源’、‘祖庭’。” “祖庭?”李竹有些不解的看着李绚,问道:“郎君,青羊宫和青城山,好像都是道教祖庭吧,还有楼观道,他们好像也自称是道教祖庭,这天下究竟有多少道教祖庭。” “道源只有眼前这一处了,但祖庭就多了!”李绚在台阶上站稳,看着清晨来往并不多的人说道:“祖庭,乃是指道教祖师出生、常住、弘道或归葬的宫观,这里自然是一处。 当年道祖西出函谷关后,曾经青羊宫现身,后来又到青城山,都曾有所讲道,故称一句道教祖庭也是无疑的。但严格来讲,却只有洛阳上清宫和鹿邑太清宫。” “这位道友所言甚是。”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在李绚的背后响起,李绚转过身,就看到一位中年,身穿蓝色道袍,发扎混元髻,面容爽朗,颌下短须飘扬的男性道士。 李绚手掐太极,沉声言道:“蜀中青羊宫灵玑子,见过道兄,道兄有礼,无量寿!” “无量福,见过灵玑道友,贫道灵生有礼。”灵生对着李绚郑重还礼,然后看着穿着一身黑色金边道袍的李绚,问道:“道友来此,必是有事,里面请!” “多谢道兄!”李绚微微松了口气,眼前这一位虽然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但竟然也是灵字辈的。 道门之中,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传承排序,很多时候,只需看一名道士的道号,伱就能知道他出自何处。 比如楼观道,茅山,龙虎山,俱是如此。 还有一种,便是太上玄元道君讲道之地。 当年老子着《道德经》,临别时,谓尹喜曰:“子行道千日后,于成都青羊肆寻吾”。 时隔三年,老子降临此地,尹喜如约前来。 老子显现法相,端坐莲台,尹喜敷演道法。 此类之地,自有一套传承体系。 灵玑,灵生,皆是如此。 行走在静谧的道观中,李绚开口:“道兄,这几日,为太子祈福之人,似是不多。” “上清宫偏远,加之孝敬皇帝水陆大醮法会已开数十日,自然人日渐少。”灵生稍微解释了几句, 李绚默认点头,当初天后将大醮水陆大法会定在洛阳城中天宫寺,但可惜天宫寺出事,只能移居偏远一些的上清宫。 站在一处路口,灵生问道:“道友不知可要去拜会诸位真人法师?” “还是先为太子上香吧。”李绚郑重的拱了拱手。 灵生点头:“善。” 上清宫相比天宫寺要更加的幽静庄肃,李绚跟在灵生之后,前往法会所在。 上清大殿之中,李绚庄重的上香,看着灵位,久久默然不语。 “道友这边请!”灵生一边走,一边说道:“贫道稍后,会和玉泉寺普寂禅师论道参禅,道友可来助贫道一臂之力?” 有点没有节奏,有点小卡文,下一章,稍微换下视角,写的不好的话,大家轻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德昌县君,南昌王妃 第150章 德昌县君,南昌王妃 高大的灰色健马拉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行走在山道之间。 两侧山林高密,幽深静谧,蝉鸣隐隐。 前方,一座红砖青瓦的宏伟道观出现在山道尽头,数十台阶之上,赫然高书“上清宫”三字。 学传东鲁三千士,道衍西周八百年。 马车停下,身穿赭色格子纹短袍的车夫转过身看向青色车帘内:“小姐,到了。” “知道了,泰伯!”清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随即,车帘掀起。 一名身穿粉红中腰襦裙,有点婴儿肥的娇小侍女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身高并不高,但身手十分的干脆,踩着车凳就跳了下来。 此时,一只洁白如玉的芊芊玉手从马车内探了出来。 掀开车帘,青色齐胸襦裙率先映入眼帘。 随即,一张精致无暇的俏脸出现。 芙蓉般的面容,桃腮杏眼,琼瑶小鼻,樱桃小嘴,线条分明,长长的秀发扎成一个凌云髻。 仅仅一面,便如同惊鸿仙子一样,令人难以转睛。 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踩着脚踏下车,站在青草地上,亭亭玉立。 这赫然正是来这里拜祭太子的左相刘仁轨孙女刘瑾瑜。 “小云,不要这般冒失,让人看到会笑话的。”刘瑾瑜眉头轻簇,目光落于上清宫宫门之前。 “知道了,小姐!”侍女小云调皮的吐吐香舌,抬头看向上清宫,低声道:“小姐,今天这里上香的人好像不多。” “水陆大醮法会已经举行了月余,洛阳城不管百姓还是官员家眷俱都来过,加之上清宫偏远,来过之后,自是不会再来。”刘瑾瑜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管家泰伯,柔声问道:“泰伯,今天家里可是令人封了前往上清宫之路?” “小姐不敢乱说。”泰伯赶紧拱手,稍微凑近,低声说道:“洛阳城北昨日出了飞贼,连盗十余人家,大老爷令大理寺、洛城刺史府和洛阳县严格查验城北各路口来往人员,故而今日来上清宫上香的人不多。” “阿翁如此,就不怕……算了,这应是诸方共同所为,如今想必南昌王已经到了吧?”刘瑾瑜感慨的摇摇头,转身侧向上清宫。 宫观深深,人影错落,宁静幽香,沁人心脾。 泰伯稍微落后两步,然后朝着一旁的侍女小云使了个眼色。 小云嘟了嘟嘴,然后有些不情愿的走到了刘瑾瑜身侧,低声说道:“小姐,我们进去吧,南昌王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派个人在门口等着,难道要让我们满上清宫的找人吗?” “傻丫头。”刘瑾瑜轻眼扫了小云一眼,然后低笑说道:“上清宫举办太子大醮法会,南昌王或是在法会大殿,又或在跟法会的真人法师谈玄论道,进去稍微一问,就能问的到。” “哦!”小云依旧有些不满的应了一句,然后搀扶刘瑾瑜朝上清宫内走去。 上清宫门院两侧是两间耳房,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迎宾道士恭敬的对着刘瑾瑜施了一个道礼:“贵客里边请!” “道长无量!”刘瑾瑜微微施了一个万福,刚要迈步继续向里走,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步的从二进院走出,看到刘瑾瑜赶紧迎了上来,三步外停下脚步,拱手道:“李竹见过德昌县君。” 刘瑾瑜看着穿着一身黑色劲袍的李竹,微微皱眉,低语道:“我见过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家王爷呢?” “王爷被灵生子道长请去玉皇阁了,听闻县君是独自前来,赶忙让小人前来迎接。”李竹脸上满是忐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眼前的这女子,就将成为南昌王府的女主人,南昌王妃。 德昌县君,南昌王妃,岂不天生一对。 “是我不让父亲来的,我想单独和南昌王见一见。”刘瑾瑜扫了李竹一眼,侧头看向泰伯。 本来今日是应该安排一场巧遇,南昌郡王李绚和刘瑾瑜相见彼此一面,然后两人婚事就此定下,然而刘瑾瑜却没有按照预先说好的来。 在临出门的时候,让父亲留在来府内,她自己带着侍女小云和管家泰伯,一起来到了上清宫。 她有自己的打算,但是现在,李绚竟然已经知道了。 “伱家王爷现在在做什么?”刘瑾瑜突然开口。 李竹赶紧回答:“王爷随灵生道长在玉皇阁和玉泉寺普寂禅师论道,另外,还有几名客居在上清宫的贡生。” 上清宫在为太子举办水陆大醮法会之时,竟然还收留外地来的贡生士子? 哪有参加年底科举的士子,还能在水陆大醮法会这样的环境中安心读书? 也就是现在时间还早,一旦等到道佛两门科仪开始,立刻就是无数的诵经之声。 无数干扰之后,能安心读书才怪,就如同这些人今日出现在这里一样怪。 “你暂时先留在这里,泰伯,看住他,小云,跟我去玉皇阁。”刘瑾瑜一句话说完,直接迈步而走。 李竹刚要开口,一道身影便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赫然正是刘府大管家泰伯。 “李竹见过周管家!”李竹对着泰伯恭敬的施礼,然后略带忧色的说道:“在下并非要阻止县君,只是这上清宫内多少有些闲杂人等,万一有人冲撞到县君,小人万死难恕其罪。”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整个上清宫该清理的都已清理了。”泰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看向宫观深处。 …… 整个上清官占地并不多,但也有六进殿宇。 第一进四帅殿,第二进老君殿,第三进三清殿,第四进翠云洞,第五进玉皇阁,第六进后殿,只有宫中道士才可进入。 玉皇阁高大庄严,两侧厅阁林立,阁门之上有书: 皇矣上帝位尊而上极无上,大哉玄穹道妙而玄之又玄, 这里内除供奉玉皇大帝巨像外,来自外地的士子贵人,也被安排居住于此。 刘瑾瑜轻步走在玉皇阁外,同时侧身倾听内中传来的声音。 此时,玉皇阁中人似乎并不多,只有侧殿的一座厢房内传来了一阵清亮的声音。 刘瑾瑜顿住脚步,转过身,手指按在了嘴边,对着小云低声说:“嘘!” 小云用力的点点头,嘴巴死死的抿住,然后就看到刘瑾瑜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厢房的窗户边上。 “……人之情也有爱恶焉,爱之者不见可恶,恶之者不见可爱矣。” 从窗户的缝隙当中,能够看到一名大和尚正坐在榻床之上,语气平稳,但声音洪亮: “夫万物纷纶任其爱恶,折中之道可爱而不可。爱之者君子也,恶之者小人也,爱之不以道则君子之病矣,何悖礼于丘之门欤。宽若行方外之道。复何诛焉。达人大观,物无不可矣。” 这是善恶之论,论已也论物。 佛家之道善恶不知为何,刘瑾瑜总感觉有股偏颇,但偏颇何处,她也说不清。 整个厢房之内,除了大和尚以外,最醒目的,还有一名身穿蓝色道袍儒雅的中年道士,也就是之前李竹说的灵生道人。 在那名大和尚的后面,有一名眉清目秀的白衣小和尚,唇红齿白,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年龄。 李绚站在了灵生道人的身后,黑底金丝道袍,木簪插在发髻之上,看似普通,但站在那里,一阵贵气扑面而来。 左侧坐着三名头戴黑色璞帽,一副士子打扮的青年人。 坐在最上首的,是一名年纪最轻,身穿淡绿丝绸的年轻士子不停的点头,对于大和尚所言似乎十分的认同。 第二位是一名近三旬的儒生,颌下短须粗短,看似同样在不停的点头,但脸上却无丝毫表情。 第三位的年纪在两旬上下,虽同穿一身绸衣,但面色沉冷,微微侧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右侧上首坐着的,是一名头戴平巾帻,官员模样的人,四旬年纪,对大和尚所言,似乎无喜无怨。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身穿青色短袍,头束银冠,腰挂白玉的年轻人,看似是一名官宦子弟。 “李思冲,他怎会在此,难道吏部尚书李敬玄已到洛阳了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士,和尚和儒生 第151章 道士,和尚和儒生 李绚面无表情的听着普寂大师说完,目光落在了身前的灵生道人身上。 之前就是灵生道人带他来参与这一场论道小会,可灵生根本没说,坐在对面的普寂大和尚,是禅宗神秀法师的大弟子,玉泉寺的代理主持。 站在普寂禅师身后的是他的师弟义福和尚。 义福和尚自幼便善佛理,后更是斩断贪念,不染尘俗。 其母看其有佛缘,故在临终前令其出家。 义福和尚看上去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模样,但实际却已经有二十五六年纪。 听到普寂大和尚说完,灵生子淡淡一笑,平静的开口:“天地之间,禀戾阴之气的人,其顽凶之性不可移易,犹火可灭不能使之寒,冰可消不能使之热;禀纯阳之气的人,自然睿哲惠和,与道冥一;二气均合而生中人,中人为善则和气应,不善则害气集,教于是立焉。” 灵生子抬头看向李绚,点点头道:“圣人立言为中人尔。中人入道,不必皆仙,是以教之先理其性,理其性者必平易其心,心平神和而道可冀。” 佛家之善恶,立于教化,人人有善恶,人人能改恶从善。 也即言,人人都有佛性,人人都能成佛。 道家之善恶,立于先天,先天有善恶,极善者永善,极恶者永恶,然天地之间多为同有善恶的中人。 道门教化的就是中人,中人不必以成仙为念,但能为善,则天地和气顺畅。 李绚看向了普寂大师和义福和尚,两人的头顶都没有任何词条,灵生子也是一样。 普寂大师和义福和尚都是禅宗神秀的弟子,轻易想要窥探他们的底细可不容易。 灵生子虽然看似普通,但李绚之前和道宗的几位真人沟通后得知,这一位也来历不俗。 灵生子,原名吴筠,华州华阴人,少曾举儒子业,进士落第后入嵩山,从冯齐整而受正一之法。 然冯齐整虽居嵩山,但其师却是茅山上清宫潘师正真人。 冯齐整是吴筠师兄,吴筠的老师自然便是茅山潘师正真人。 潘师正,神秀,这两者无一人好惹, 李绚心里知道,自己是受了老师韦玄藏的牵累,这才被人盯上,才有了如今这一场所谓的“小法会。” 目光落在四周众人身上,距离自己最近是那位戴平巾帻,官员模样的人头顶,提示词条浮现。 【蒋偕,字大化,义兴人,主客郎中,兼史馆修撰。】 之前将李绚在太子宫所说的那番话写入史书的就是他。 不过他并不认识李绚,之前介绍的时候,吴筠介绍的也一直都是灵玑子,并没有说出李绚的身份。 坐在蒋偕身侧的那名看上去青涩,但始终想表现出成熟的官宦子弟。 【李思冲,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李敬玄长子】 蒋偕是和李思冲一起来的,至于二人为何会走在一起,李绚也不知。 李敬玄身为吏部尚书,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是他一手提拔的,蒋偕或也是如此。 李敬玄和刘仁轨之间的关系有些不睦,李绚倒也未曾亲见。 毕竟李敬玄虽身为吏部尚书,但并未随侍神都,而是待在长安,处理天下官吏选拔之事。 洛阳虽重,但天下核心依旧是长安,明年春闱,亦在长安举办。 另外一侧的三位士子,如今久居上清宫,就是为了备考明年二月春闱的贡生。 【杨文,朝请郎,弘农杨氏,父杨植,播州刺史】 【程行谋,陕州郑县人,父程固,龙丘县令】 【许且,安州安陆人,父许宗,峡州兵曹参军】 刺史自不必多说,那是朝中高官,再加上弘农杨氏出身,杨文是三人之中身份最高的。 不过他能与三人相处和谐,足见他并不是那等横行跋扈,仗势欺人之人,只可惜年纪过轻,易被他人所趁。 程行谋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神态沉稳,历事颇多,心有主见,这种人,很适合即来即用。 许且家中官职最低,故而排在最后,但他能在这里,足见其才不俗。 【刘瑾瑜,德昌县君,宰相孙女,心思细腻,擅长政务——可撩\/不撩】 一道身影迅速的闪在窗户之后,李绚眉头一挑,她怎么来这里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约见是在三日就定好的,李绚独自前来,刘瑾瑜由家中长辈携来,然后抽空两人在道观后亭中一见,之后双方若无异议,婚事便算定下。 可是之前李绚突然收到消息,刘瑾瑜竟然撇下了自家长辈,自己一个人带着管家和侍女来到了上清宫,这算什么事。 李绚让李竹前去迎接,避免出什么事,然后等到自己这么完事之后,两人再相见,可是她怎么现在就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先到正殿去给太子上香吗? 其实按照正常规制,李绚应该由表舅赵巩带着,然后前往左相府邸正式拜访,两人在左相府中相见,相互若是无有他意,婚事便算正式定下,之后便开始一整套的订婚流程。 但现在处于太子丧期,婚嫁之事一概暂停。 也就是李绚和刘瑾瑜这事,是皇帝和天后钦定的,所以两家人才安排了这场约会,而且是十分低调的约会,还以偶遇为名。 看着左侧的那三名士子,李绚心里就知道大体是怎么回事。 至于蒋偕是和李思冲,应该是来看热闹的。 鬼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道兄,你我虽有分歧,但差别不大,也无需分个高下,不如让在下师弟给诸位表演一个戏法。”普寂大师看向身后的义福和尚,所有人在一时间同时紧张了起来。 戏肉来了。 道佛理念之争,嘴皮子上是始终都无法说服他人的,而且在场众人当中,也就只有一位出身弘农杨氏的杨文比较好忽悠,其他的众人眼界都非常人可比,自不会那样三言两语便被轻易说服。 “有劳了。”吴筠淡然的目光落在了义福和尚的身上,目光温和。 义福和善似乎并不善言辞,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然后一只手指向了普寂大师面前的茶杯,一粒子被弹入到茶杯之中,下一刻,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茶杯之中的种子迅速的发芽,生长。 一根青枝在众人眼前缓缓的升起,转眼升到三尺高处,然后长出花苞,之后又绽放开来,香气扑鼻。 花茎细若雨丝,花开微小,虽然看似柔弱,但洁白无瑕,形似白雪又象棉花,有极好闻着的芬芳花香。 花香四溢,闻到之人大都露出了迷恋之色,只有普寂,义福,吴筠和李绚是例外。 “优昙婆罗花,传闻中世间罕见的佛花。”吴筠脸上满是感慨,声音清澈的落入每个人耳里,瞬间将他们惊醒。 蒋偕第一个清醒了过来,看向站在优昙婆罗花后面的义福和尚,眼中深藏着无比的冷怒。 他是朝中官员,义福和尚的这一手用在他身上,是十分犯忌讳。 如果这里不是上清宫,是在洛阳城中,蒋偕就算是一刀斩了他,也无人说个不字。 吴筠淡淡的笑笑,后侧头看向李绚:“师弟,你怎么看?”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在李绚身上。 万里黄沙不见僧,狂风暴雨掩儒生。 三教原本道为首,焉能平坐共齐名。 -龙脑青阳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诛心之言——佛入道中,道不灭,佛亦可不灭 第152章 诛心之言——佛入道中,道不灭,佛亦可不灭 “优昙花者,灵瑞无双,佛三千年一现,优昙花者亦三千年一现,看来我朝有真佛要降世了!” 李绚赞叹无比的看着桌案上那朵艳丽优昙婆罗花,然后转身看向义福和尚:“大师佛法精湛,然似乎礼佛之心不诚,甚至还比不上贫道这个道门之人。” 义福和尚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其他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就见李绚对矮桌上的优昙婆罗花轻轻勾了勾手指。 随即,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优昙婆罗花竟再一次的长大,再一次绽放开来。 更加璀然的绽放。 比之前的绽放还要大上数倍。 优昙婆罗花转眼便已经有半人高下,而且还在不停的增高放大当中。 这一刻,蒋偕,李思冲,还有,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的脸色瞬间巨变。 因为他们清楚的看到优昙婆罗花在经过数倍的放大之后,上面的纹理迅速的变得透明起来,整个花朵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变得不真,变得扭曲起来。 “好了!”普寂禅师长袖一挥,整个优昙婆罗花迅速的变小,然后迅速的缩回到了茶杯之中。 李绚不由得微微变色,普寂法师直接剥夺了他对水炁的掌控,他竟无丝毫反抗余地。 普寂的修为境界起码高他整整一层。 不过想来这也正常,普寂是神秀的弟子,神秀是佛门五祖弘忍的弟子,能为不俗也属正常。 “如今世态变迁,人心变化,先天虽有根,但多是后天变化,只需有所教化,必能改恶从善。”普寂轻飘飘的一句话,想要将整个小法会的结论彻底定下。 “大师所言无差。”李绚淡然的开口,平静的说道:“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世人愚妄,皆以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然根本不知,所谓立地成佛,不过是佛性觉醒而已,因果犹在,功孽尚存。” 一旁的李思冲,杨文,程行谋,许且,一时间同感愕然,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此种说法。 佛门在世间传播,从来就只传播容易被世人接受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但对于根性却丝毫不提。 “南昌王所言无差。”义福和尚终于开口,目光低垂,声音沙哑:“然有了佛性,便有了成佛之基,何其善也。” “确是如此,觉醒佛性,有了善心,便可成佛,天下至理也。”李绚脸上依旧轻笑。 “王爷之言有谬,善心是佛性,但佛性不只善心,可论,但不可一概而论。”义福和尚终于抬头看向李绚。 李绚淡定的言道:“天地开辟至今,已超百亿之年,人间现世也有其半数,然则我等之人,算起存长,不过三千万年,年久深长;至有史可载燧人氏出现五万余年,燧人、伏羲、神农,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三皇五帝治世,夏商周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乱世,直到隋唐之传,无数年来,却始终无一人成佛,难道人皆无佛性。” 蒋偕猛然间看向李绚,眼神中深含无比惊讶,他作为史官,虽读书渊博,但像这类事物,史书本就纷纷,自我矛盾之传多不甚数,能够像李绚这样如此确定的少之又少。 难道是道门之中,还有隐秘传承不成? “释迦摩尼,阿弥陀佛,燃灯古佛……”义福和尚一瞬间就说出了几十个佛的名字。 李绚平静的看了想要阻止他的普寂和尚,轻轻笑道:“然其无一我中华之人,难道我中华之人这三千万年人性光华,还比不上一个外邦教派。” 诛心之言,李绚这一句话简直是诛心之言,如一把利刃直插胸口,义福和尚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普寂禅师按住了义福和尚,摇摇头说道:“王爷说笑了,贫僧亦是唐土之人,师弟也是唐土之人,佛自然也是唐土之佛,唐土之民,未来亦会成为唐土之佛。” “大师所言无差。”李绚难得赞同的点头,甚至满意的说道:“佛入大唐,佛入中华,便如佛入道中,自可随道永存,天地不灭,道不灭,佛亦可不灭。” 天地不灭,道不灭,佛亦可不灭。 一句话,普寂禅师也微微变了脸色,他没想到自己同样也入了李绚的彀中。 …… “好了,就如此吧。”吴筠满意的摆摆手,一句话轻飘飘的打散了众人心中的惊骇,然后看向了一侧的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温和的问道:“三位在此备考,明年春闱可有把握?” “自是有的。”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同时应道,然三人神态各自不同。 杨文说话之时,最是平淡,仿佛科举进士对他来讲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不过也确是如此,只要杨文有才学,能入考官之眼,那么一个进士还是能轻松拿到手的。 但如果他是草包的话,就算他出身弘农杨氏,进士也很难得手。 毕竟大唐的进士名额一年也最多也只有二三十个,而且大唐科举历来是宁决勿滥,绝不会因为人才不够,就强行将后面才华不够的人提起来,哪怕一年之中,只取三五人,也不要滥竽充数之人。 不过杨文既然肯在上清宫刻苦读书,才华应还是有的。 程行谋眼中闪过一丝忐忑,但还是异常坚定。李绚满意的点点头,他喜欢这种谨慎,而且有敬畏之人。 最后的许且,神志高昂,自信满满,这甚至让李绚有些羡慕。 虽说太自信,太自我,有时候容易走入歧途,但昂扬向上的志气,本就是年轻人所需的。 李绚自己反倒失于老成。 “如此便好。”吴筠点点头,然后似是怀念的说道:“春闱,贫道当年亦曾参与,虽然落举,但也颇多怀念,尤其是那一年,无数英才,最后却被一人夺取了所有的光华。” “真人说的是当年的神童杨炯吧。”蒋偕坐在那里,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以九岁之龄,得进士之身,本官虽是早两年进士,但也依旧感到震撼,面目无光。” “那又如何,如今的杨炯在弘文馆一般就是十六年,当年的天才神童,早已被世人遗忘。”李思冲作为吏部尚书之子,对天下官员几乎了如指掌:“李巢、张昌宗、秦相如、崔行功,郭待封五人,同时和杨炯进入弘文馆……” “李巢归附李义府,贬龙编主薄;张昌宗如今依旧是富平县令,多年难有升迁;秦相如多年前就已经辞官隐居。”说道这里,蒋偕面无表情的说道:“崔行功和郭待封倒是仕途顺利,崔行功出身博陵崔氏,娶了莒国公唐俭之女为妻,官也做到了吏部郎中,但他在去年就病逝了;郭待封是阳翟郡公郭孝恪之子,但他大非川之战后,减死除名。” 蒋偕一个个数着当年的那些风云人物,贬官,辞官,不得升迁,病逝,战死,说起来,竟还是张昌宗运气最好。 “是,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杨炯已经准备参加明年制举,养光韬晦十余年,终于要展露锋芒了。”蒋偕一句话揭破了神童杨炯这十几年真正的作为。 他在韬光养晦,磨平当年那个神童的棱角。 李绚知道,杨炯成功了,因为他后来成了初唐四大诗人之一,而不是初唐四大神童之一。 “韬光养晦十六载,拭去尘衣放光芒。”蒋偕如此评价杨炯,在场的诸人,哪怕包括普寂和吴筠都为之惊叹。 李绚默默低头,杨炯如今这一手的确功成了,但他也知道,杨炯未来在官途上发展不大,否则他就不会成为了初唐四大诗人了,那些流传千古的大诗人,哪个不是人生坎坷。 “对了,蒋兄,你刚才说,张昌宗,这位张昌宗是哪里人?”李绚心里想起了什么,赶紧开口询问。 他所知道的张昌宗,是武后后来的面首,作为男人,被叫做姿容绝世,美若莲花。 李绚虽然知道和这里的张昌宗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但他还是忍不住相问。 “你是在说六郎吗,张六郎出身定州义丰,是宰相张行成从孙。” 三皇五帝,这里用的是吕氏春秋的说法, 第一百五十章 志气豪放,状元之才 第153章 志气豪放,状元之才 “张六郎是定州义丰人,虽同是显庆四年的进士,但他出名却非赖文采,而是长相,年近三旬的人,长相却颇类弱冠少年,俊美无比,令人啧啧称奇,亦有些好笑。”蒋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低头自笑了起来。 “年近三旬,张六郎那时便已经年近三旬了?”李绚一时间有些感到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张昌宗张易之兄弟,是天后武曌年老之时的玩宠,年纪不说是二十出头,但只要不应超过而立。 然而现在真实情况却实在震惊了他,张昌宗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年轻三旬了,现在岂不是年近五旬了。 “张六郎是贞观五年生人,显庆四年二十八岁,十六年过去了,现在应有四十四岁。”蒋偕给出了准确的答案,随后感叹道:“如果不是那副长相,张六郎就算得中进士,也难留于弘文馆。” “怎么张六郎文采不堪吗?”李绚有些不解,能够考中进士之人,文采再怎样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不,张六郎文笔辞藻华丽,对仗工整,才藻文新,天格赡丽,亦是一绝,与其族兄昌龄俱为一时之选,其兄昌龄更于贞观二十年就中得进士第一。”蒋偕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看着无比震惊的众人。 “进士第一,先帝在时,似乎并无殿试,进士第一,也就是状元。”李绚脸上无比惊讶,但随即问道:“为何其兄昌龄于贞观二十年便已是进士,齐名的张六郎显庆四年才得中举?” “因为他们的文采虽辞藻非凡,但空洞无物,其时,考功员外郎王师旦上奏先帝,曰其华而少实,其文浮靡,非令器也,用之则后生劝慕,乱陛下风雅,然昌龄已定进士,不好更改,但昌宗等人便在无中举之机,后圣人即位之初,遵循先帝之志,昌宗虽数度春闱,但始终无法得中,直到显庆四年……” 说到这里,蒋偕悄悄的闭上了嘴,但在场众人都知他话中之意,便无再问。 显庆四年,长孙无忌、褚遂良一党被纷纷罢黜,长孙无忌更是死于流放路上。 李治初掌大权,立志清扫弊革,这才有了大唐天下第一次殿试,张昌宗才得以幸进。 “故而其虽是宰相侄孙,但如今也只是一任富平县令。”李绚点点头,他现在终于明白原因了。 大唐立国之初,文风多承袭前隋,浮艳柔丽,绮错婉媚,然而宰相魏征,房玄龄等人,力求摆脱前隋诗风,突破宫体诗格,进行革新,同时对旧式文人在官场上颇多打压,才逐渐有了如今的文体变革。 这其中最出名的,还是以杨炯,王勃,卢照邻,骆宾王等初唐四杰为首的一批文人。 他们的诗风从从宫廷格调走向市井民间,从台阁移至江山塞漠,也才有了后来的盛世大唐的璀璨明珠。 “也不只如此。”蒋偕目光落在了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身上,意有所指的言道:“张六郎虽有文采,但进士之位还是可得的,但宦海沉浮,看的并非自身才华…… 张六郎虽是宰相侄孙,但却是庶出,其兄五郎易之尚可以门荫入仕,彼等便需自己奋力,可惜其处政平凡,无有出彩之处,一任县令便是其官途终点。” 张昌宗虽然和族兄张昌龄齐名,但其族兄尤能被授考功员外郎,太宗昆山道记室,襄州司户,乃至北门修撰,然其在中进士之后,便已耗尽了族中支持,毕竟宰相张行成已经离世二十多年了。 听着蒋偕在前面讲诉朝堂秘闻,李绚则内心思索,张昌宗如今已经四十四岁,而其兄张易之年纪更长,然而就是他们,在十余年后,成了武后的私宠,那时候,怕不得有六十上下。 即便张昌宗的容颜如同蒋偕形容的那般貌美,那般保养如少年一般,但真实的年龄终究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张昌宗张易之兄弟能成为天后武曌的近臣,绝非那样简单。 成者王侯败者寇,风流总被雨打去。 最终书写史书的绝不会是失败者,张昌宗张易之或许真有特殊之能,但也终究被风雨打去。 李绚眉头微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可操作的空间呢。 张昌宗张易之即便是有些能力,但也绝对不会是正途,但他们能得武后宠信,绝对有过人之处。 天皇李治的身体最多只能熬几年,一旦李治病逝,武则天很快就会举起对李唐皇室的屠刀。 其中她手下最锋利的刀就是来俊臣,周兴一些人,若是能让张氏兄弟和来俊臣,周兴这些人提前反目,不失为一记良策,但看如何操作。 …… “出身也好,机运也罢,人若有足够的能力,终究会如锥立囊中一样,左相不就是如此吗?” 吴筠一句话将之前蒋偕说的那么多一笔带过,然后看向坐在左侧的三位学子,温和的言道:“如今这里有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有礼部主客郎中,还有南昌郡王,以及神秀大师的两位高徒,三位若是志在仕途,眼下可是大好时机呀。” 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同时眼前一亮,然而杨文只是非常客气的拱手,程行谋淡定从容的施礼,只有许且虽然眼热,但也只是随同其他二人,一样恭敬的施礼。 杨文有家世,程行谋有阅历,许且有自信,三人都非俗流。 李绚抬头看了一眼窗角的影子,嘴角升起一丝淡笑。 这是要展示能力啊。 有人还是不甘,这才摆弄手段。 想到这里,李绚率先开口:“如今大唐盛世,人各有所愿,各有所向,三位不如就自己的志向吟诗一首,以表心愿。” 吴筠原本想要说什么,但这个时候,也没再开口,而是笑呵呵的看着三人。 一时之间,在场的普寂禅师,义福和尚,还有蒋偕,李思冲,同时看向杨文,程行谋,许且。 大唐科举,才华只是根本,家世,名望才是进身之阶,故而在历年春闱之前,考生都会参加各种诗会,搏得声望,同时也会向名人,王公,高官家中行卷,希冀能遇到赏识自己的伯乐。 有才华之人可中进士,但进士的名次,除非你有惊人之才,否则只能看你当时的名望。 若有惊世之才,自然另当别论。 “那就在下先来吧。”杨文率先站了起来。 李绚认真的看向杨文,杨文虽然心智不强,但他愿意离开弘农老家,来长安苦读,其他不论,这份心思绝对难得。 略作思踌,杨文开口道:“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一举登科目,文章教尔曹;玉殿传金榜,君恩赐状头;英雄三百辈,附我步瀛洲。” “志气豪放,难得,难得。”李绚认真的点头,出身世家的杨文自小家族熏陶,眼睛死死的盯着公卿之位。 “多谢王爷。”杨文淡定的笑笑,以他的家世,并不需要太过看重李绚这个当朝郡王。 “请坐!”李绚无所谓的点点头,弘农杨氏这些年虽然没落,但嫡系子弟,还是傲视公卿的。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程行谋的身上。 程行谋沉稳的站了起来,对着李绚,蒋偕,李思冲一拱手,然后开口低吟:“洛阳游冶子,柳色浸衣绿;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慷慨丈夫志,生死忠孝回。” “呼!”李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认真的点头:“公子文采激昂,若无意外,本科当有公子之名。” 李绚看向了一旁的蒋偕,蒋偕微微点头,而李思冲则依旧在念叨:“慷慨丈夫志,生死忠孝回……” “程生请坐,许公子,如何?”李绚的目光落在了许且的身上。 许且是三人之中来历最低的,但他能坐在这里,足见个人之能,李绚希望能看到一些奇迹。 许且站了起来,神色之间露出了憧憬之色:“书窗应自爽,灯火夜偏长;萤窗新脱迹,才高压俊英。宫殿召绕耸,街衢竞物华;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本章引用的诗句皆出自宋·汪洙《神童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才华绝胜,气压幽燕 第154章 才华绝胜,气压幽燕 许且一番话落,殿内一片寂静。 李绚侧过头看向了一旁的蒋偕,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蒋偕则是平静的开口:“许生才华横溢,文采风流,当为一时之选,若是得遇良相,必能状元及第。” “不错。”李绚跟着点头,说道:“如今虽不知明年春闱考官为谁,但许公子当在三才之列。” 李思冲看着李绚和蒋偕,微微皱起眉头。 对面的三人之中,杨文乃是州郡之才,中举不难,有其家世,还能往前几步。 程行谋志气豪放,文采激昂,乃是国家之才。 至于许且,天资纵横,才华满溢,但志向太高,易遭人妒。 就在李思冲准备开口之际,一旁的义福和尚突然插口:“他人都说过了,南昌郡王何不陪和一首,以应诸位。” 李思冲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李绚是当朝郡王,郡王的志向可不好说。 说的差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志大才疏,说的太过,又容易引人猜忌。 李绚脸色淡然一笑,义福和尚心里有什么算盘,他怎么看不出来,李绚如今这话,可是轻易乱说不得的。 别忘了,如今窗外还有一个刘瑾瑜,李绚的话出自他自己之口,却入得她人之耳。 李绚都能察觉刘瑾瑜的到来,更别说是其他人。 今日这究竟为何,在场之人,大半都能猜到一二。 但李绚又胡说不得,普寂和义福都是神秀弟子,吴筠是潘师正的弟子,李绚但凡被他们察觉撒谎,回报师长,到时,他在道门中的名声就差了,义福这一手果然狠辣。 李绚笑着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本王于诗词一道并不擅长,若有不足,还望见谅。” 在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中,李绚缓缓的从吴筠身后走出。 站立在大殿中央,李绚一身黑色道袍长,体型修长,风采翩翩,夺目异常。 略作沉吟,李绚抬头望向殿外,轻声言道:“檐外三竿日,新添一线长;登台观气象,云物喜呈祥。冬天更筹尽,春附斗柄旋;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 李绚转身,看向义福和尚,诚挚的言道:“本王才华浅薄,不堪诸人一笑,但平生唯有一愿,宏愿天下众生,家家皆有三秋之粮,若得如此,平生足以。” 义福和尚的脸色早已无比凝重。 李绚的诗句平实,但诚恳真挚,尤其是最后一句。 平生无他愿,人皆三秋粮。 若是家家能有三秋之粮,何愁天下不太平。 颇有一些佛门宏愿之法,让义福和尚更加的难以平静。 看着站在中堂的李绚,一时间,竟有股才华绝胜,气压幽燕之感。 “三秋之粮,何其难也。”蒋偕突然开口,神色感慨的说道:“我朝从高祖皇帝立朝,到太宗皇帝贞观之治,乃至陛下和天后宵衣旰食,经营盛世,亦不敢称家家能有三秋之粮,甚至若能有一年之粮,便已属幸事,敢称盛世。” 说罢,蒋偕直接站了起来,一甩袖,直接往外走去:“今日兴尽,他日再会。” 蒋偕的动作,让其他人直接看傻了:这就走了。 李绚对着众人拱手:“在下也要告辞了,心中肺腑言尽,不知该再言何,失礼了,他日若是有闲,当请三位高才家中一聚,尽情欢愉,今日便如此罢了!” 一句话说完,李绚随即转身,直接走出了殿门之外,看的在场诸人一阵傻眼。 “呵呵,南昌王果然是宗室子弟,眼界格外不同,本公子平生难得有人钦佩,今日也为南昌王的志愿折服。”李思冲站起来,微微拱手,迈步朝外走去。 隐隐之间,能够听到他低声诵念:“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 言辞反复,似乎是要牢记在心。 其他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普寂最是淡然,转头看向了吴筠:“南昌郡王颇有佛根佛性,若是他日能皈依佛门,必将又是一尊佛门大贤。” “那人间恐就再无机会摆脱苦海了。”吴筠侧过头,看向普寂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人间之苦,即便仙佛都未能渡尽,更何况南昌郡王。”普寂禅师话音一顿,随即摇摇头,淡笑着看向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今日之会,到此为止,三位还请自便,贫僧要去为孝敬皇帝祈福了!” 说完,普寂禅师双手合什,低头诵念一声:“阿弥陀佛!” 看着普寂和尚带着义福和尚直接离开了玉皇阁,吴筠突然失笑着摇摇头,低声念道:“人心啊!” 说完,也不会理会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吴筠转身便朝着玉皇阁后殿走去。 杨文,程行谋,许且三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何是好。 …… “德昌县君呢。”李绚站在上清宫的门口,看着守在这里的李竹,脸上一阵诧异。 之前他从玉皇阁追出来的时候,刘瑾瑜已经不见了踪影,如今她更是直接离开了上清宫,返回洛阳而去。 “县君不知何故先走一步,但交代卑职将这件东西交给郎君。”李竹将握在手里的一串青白玉珠递到了李绚的面前,同时说道:“县主还有言,说今日不适合相会,他日有空,再与郎君相会。” 李绚微微一顿,随后从李竹的手里拿起了那串青白玉珠,轻声说道:“不相会便不相会吧,今日之事已成,也不在一时一刻,好了去牵马,我们也要回洛阳了。” “喏!”李竹转身离去,李绚将重新加内转青白玉珠抬起,放在眼前,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珠,珠联璧合之珠,这一串青白玉珠话里的含义再清晰不过。 成了,刘瑾瑜同意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婚事。 李绚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究竟占了几成的分量,然而那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心中真实所想。 若刘瑾瑜只是普通人家女子,自然不会多想,然而她又时常替左相刘仁轨处理政事,眼界广阔,尤其是寻常女子能比,李绚刚才那番话的艰难,她知道的异常清楚。 人人家中有三秋余粮,难如登天。 而这这又岂是常人能想,常人能说的。 就如同黄巢的那句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在李绚是当朝皇族,这样一句话,昭示着他并不甘心只做一任地方刺史,希望能有更广阔的天地,施展自己的才能,虽有冒犯之嫌,但也在情理之内。 而且李绚的目光更多是放在平民百姓身上,而不是世家宗族,足以让人放心。 李竹牵着两匹马,来到了李绚身前,李绚一翻身,直接上了那匹棕色高头大马。 “驾!”李绚猛的一拍马臀,大马立刻疾驰而走,李竹刚刚上班,就看到自家郎君已经急速远去,赶紧大声喊道:“王爷,慢点,慢点,等一等我……” 李绚根本就没有等李竹,直接打马疾驰而行,片刻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灰色马车。 转眼间,他整个人就已经从马车之前一掠而过。 在一瞬间,一件物事被扔进了马车之内。 转眼,李绚已经迅速远去,消失在了茫茫山道之中。 不要笑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 婚嫁六礼 第155章 婚嫁六礼 马车之内,车帘依旧在晃动。 小云满脸愕然的看着外面的闪过的身影,然后回头看向被刘瑾瑜紧紧握在手里的紫色香囊,诧异的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刘瑾瑜莫名有些惊慌,一下子将手里的香囊翻转,直接压在手下。 就在此时,车外,泰伯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没事吧?” 刘瑾瑜白了小云一眼,向前探头,开口道:“没事的,泰伯,对了,我们慢一点,难得出来一趟,看看风景也好。” “好的,小姐。”泰伯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放慢了马车。 刘瑾瑜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转头瞪向小云,小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 但她还是好奇的看向了刘瑾瑜的手中,刚才那件东西突然就从车帘外被扔了进来。 小云只看到一道身影快速闪过,虽没看清楚,但她也知道是谁。 刘瑾瑜低下头,嘴唇紧紧的抿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她感到小云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胳膊。 刘瑾瑜略微犹豫,最后还是当着小云的面,翻掌,摊开了手。 一只绣着道文的紫色香囊出现在她的掌心,刚才被死死的攥着,现在有些发皱。 “这是什么?”小云探过手准备拿过去看,就在此时,一只白皙的柔荑轻轻拍在了她的手背上。 “啪”的一声,小云立刻收回了手,然后满是委屈的看向自家小姐:“小姐!疼!” “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刘瑾瑜没好气的白了小云一眼。 跟着刘瑾瑜一起长大的小云立刻知道自己小姐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赶紧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求饶的样子,刘瑾瑜瞬间就没了责骂她的心思,只能低头看向手里的香囊。 “这是护身符,从蜀中青羊宫求出来的护身符。”刘瑾瑜说着,下意识掀开了车帘,低声担忧:“他给了我,他自己怎么办?” 这个时候,别说是李绚了,就是李竹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小姐,你刚才给了自己从小带大的手珠,他给了你他自己贴身带的护身符,伱们这算是交换定亲信物了吗?”小云眨着一双大眼睛,眼中满是好奇和羡慕。 “死丫头,瞎说什么?”刘瑾瑜立刻转过身,又羞又气的伸手去抓小雨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两个人立刻打闹了起来。 片刻之后,衣服阑珊,两人满脸红晕。 刘瑾瑜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才靠坐在车窗边,目光越过山林,望向了洛阳的方向。 “小姐,你说都这样了,他为什么不停下来,和你见上一面?”小云上前,趴在刘瑾瑜的背上,有些不舒服的挪了挪身体,然后才挑目看向远方。 “这和我们不在上清宫见他是一个道理。”刘瑾瑜轻吸口气,低声说道:“今天这不知何故,知道我们两家今天来这里的人太多了……如果真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必然会有御史弹劾阿翁治家不谨,到时阿翁就算不说什么,此事也必然会影响到两家之事,所以我才没有见他,他也没有见我。” 两人虽然没有相互面对面,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刘瑾瑜的那串手珠,代表着珠联璧合之意,李绚的那只装着护身符的香囊,何尝不是守护终生之意。 两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多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交通的清清楚楚,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根本无需多言。 剩下的,就是回禀阿翁,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刘瑾瑜心里想着,马车距离洛阳已经越来越近 …… 回到洛阳城,李绚下意识的将马速放缓了下来,尽管说很多人已经撤走了,但还是能看到严厉盘查的痕迹。 更别说四周还有百姓和商旅在窃窃私语,他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今天这事有点闹的大了,李绚的心不由得一沉。 好在他们两人没直接见面,不然就有的让人做文章了。 “大郎!”赵巩仿佛一直等在玉龙别院门口一样,看到李绚回来,立刻上前帮他牵马。 李绚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将马绳交给李墨,然后看了不远处的左相府邸一眼,那里依旧府门紧闭,似是无人关心上清宫的情况。 “阿舅,我们里边谈。”李绚扫了身后的大街一眼,赵巩立刻恍然了过来,这里不是谈话之地。 重新回到了书房,李绚立刻毫不停留的在桌案上写了起来,很快就写好了两封长信。 “一封发回彭州,另一封,你亲自送往长安,交到李笔的手里,他知道该怎么做?”李绚郑重的将两封信交到了李墨的手里。 “喏!”李墨沉应一声,立刻转身朝门外而去。 笔墨竹砚,是李绚手下最重要的四大侍从,李墨负责情报搜集和统筹,李竹负责李绚的个人安危。 李笔常年留在长安,负责商队的日常运转,而李砚则是留在江南,负责江南的货物采买。 李绚不管身在何地,都能随时随地的掌握整个商队的运转,那才是他的根基。 他如今在台面上闹的这么欢腾,就是要将别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自己身上来。 这一次秦家和尉迟家刻意要求提高分成,这背后的东西远不单纯。 除了自身的欲望之外,未尝没有其他外力介入的缘故,所以这一次赵巩提出了谋求婺州长史一职的时候,李绚才会积极的行动起来。 婺州地处浙东,虽不如扬州地处江南中央,但也能辐射整个东海一带,价值极重。 “你往长安写信干嘛?”赵巩坐在一侧的胡椅上,看着李墨就这么离开。 “长安那边应该开始采买了。”李绚转头看向赵巩,轻声笑道:“阿舅,婚事一旦定下,那么必然要在长安举办,洛阳毕竟是暂留之所,不管是我们家中,还是左相府邸,都远不如长安广大,实在不便。” 皇帝之所以定洛阳为东都,虽然也有种种原因,但最根本的还是要节省漕运,控制东南,方便就食。 大唐开国已近一甲子,关中人口之多膛乎其后,每年所需粮食车载斗量,日渐繁重。 关中平原产粮之地,若只是供应人口进食,自然足够,但不要忽略,从太宗到高宗皇帝,灭东西突厥,平土谷浑,攻打契丹,灭绝高昌,绝百济、高句丽,攻新罗倭国,还有和吐蕃至今未停的战事。 每年都有大量的粮草从长安运往西域,再加上官员百姓就食,日益艰难。 常年战争最直接的,导致整个长安四周地区的良家数量快速减少,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赋税日少,财政日益困难,而江南地区在开国几十年间,逐渐从隋末乱世恢复过来,日益繁盛。 出于节省漕运,控制东南,方便就食的目的,每年皇帝和皇后都有三五个月居于洛阳,待到八九月再返回长安。 毕竟长安才是天下中心,勾连川蜀,控制西域,都得依靠长安。 更何况长安的世家大族才是天下最多的,如果对这些人置之不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杨广当年就是小看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底蕴,最后才弄的丢了天下。 历来喜欢修史的大唐皇室,对这一点警醒的很,所以每年间,除了春末夏季就食洛阳外,秋初就会返回长安,稳定天下。 秋季也是西域突厥,契丹和吐蕃,就最活跃的时节。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暗中波涛汹涌,李治必须回长安坐镇。 …… 听完李绚将发生了上清宫的事情说了一遍,赵巩眉头皱了起来,不解的说道:“不该如此啊,此事应该只有我们和左相家中才知,为何会突然被这么多人知晓。” “现在问什么原因已经晚了,但好在一切顺利。”李绚拿出了那串手珠,接下来,就等太子丧期一过,找媒人登门便可。 对今天的事,李绚并没有那么在意,这里面有的无非是一些人的小心思,他自己已经得了大便宜,就没必要再卖乖。 有些事情心中有数即可,没必要直接说出来,那样反而弄得大家都脸上难堪。 “我也得给你母妃去信,你没经过婚事,这里面讲究的东西很多。”稍微停顿,赵巩接着说道:“有些事情是我可以出面做主的,但有些事情,就比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还需要我那位欧阳表兄来,毕竟他才能全权代表你母妃,想来他也快来洛阳了。” “阿舅。”李绚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转口道:“不过外甥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去信怀州,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未有回信。” “怀州到洛阳三百余里,若有急事,一日夜便可往返,如今多日过去了,还未有回信,说不定欧阳通师又在悄悄的做什么事情了,不过也未必是他……”说着说着,赵巩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李绚就在一旁坐着,同样一言不发,很多事情心里明白就好,轻易不要开口。 就在此时,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余泽穿着灰色短衫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脸色肃穆,似是有事发生。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阎庄之死 第156章 阎庄之死 洛阳,宣风坊,天色阴沉。 街道上已经停满了车架上挂着白布的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 坊门下,李绚望着远处挂满了白幡的阎府大门,忍不住的摇摇头。 收回目光,将车帘放下,李绚看向坐在对面的余泽,有些不解的说道:“奇怪,怎么是现在,太子葬礼还未结束,阎庄就这么急着赶去东南吗?” “现在也不算早,毕竟他去了东南还要熟悉情况,朝廷在东南虽有眼线,但地位恐怕不高,很难帮的上他,他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越早动身,对他越有利。” 余泽勉强的给出了一个理由,但这话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自己都知道这理由不大现实,毕竟阎庄的身份是太子家令,是太子最重要的亲信,就算他怎样为未来考量,也不该在太子丧期未完之前,就假死离开洛阳。 …… 李绚是在昨日从上清宫回来后,接到了太子家令阎庄病故的消息。 不过他并不是阎家亲朋,故而不好当日登门,只要今日前来拜祭。 阎庄得到了千面佛一人千面的技巧,在皇帝即将清理东南隐患的大局之下,早日赶赴东南布局也是应该的。 如果说后面还有人在催促,那他就更停不得。 “后日便是太子五七之期,三十六日后,更是百官除丧之时,他这么做恐将自己陷于不义之地。” 李绚低声说出了这里面的阴暗算计,但随即,摇头说道:“以他的家世,这一二日的压力,还是能顶过去的,如此焦急,难道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李绚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帝心难测。 阎庄何尝不知道如此将在皇帝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他依旧如此做了,这未必在他的控制中。 “当是如此。”余泽点点头,可这其中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一时难以知晓。 阎庄作为太子家令,在太子五七之期到来前突然亡故,难免会引起一些人心动荡。 …… 马车前进的很慢,不久后,终于到了府邸门前。 李绚和余泽提前一步从马车上下来。 站在门口迎客的是一名穿着白麻孝服的年青人,身侧还跟着阎府的管家。 “王爷,这是工部尚书刘翁的独子,司兵参军刘易从。”余泽在李绚耳边低声介绍迎客之人。 阎庄之妻,正是前刑部尚书刘德威之女,也即是现工部尚书刘审礼之妹。 阎家虽不至人丁稀薄,但家人散落四方,一时间也难以在洛阳聚齐,各方亲戚能帮忙的都来帮忙了。 工部尚书刘审礼如今就在洛阳,从昨日起就带着儿子赶来协助处理后事,更兼主持丧事。 “南昌王,请!”刘易从非常恭敬的将李绚请进了阎府,然后迎向了下一位客人。 走在庭院之中,李绚缓步慢行,四下人少,他才低声对余泽说道:“余叔,你说这样值得吗,这一旦有失,他就真的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假死遁世,就如同黑道卧底一样,阎庄肯定没告诉家中所有人。 或许只有一二人知道真相,甚至可能还要更少。 时间一长,多数家人亲朋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如果不能立下殊功返回,那么死而复生这种事,基本就不会发生了。 “破釜沉舟罢了,现在冒的风险有多大,将来立下的功劳就有多大,王爷还年轻,不比卑职,此类之事见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世家大族,也并非完全顺心顺遂的。”余泽不由发出一阵感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南昌王,且等一下。” 一时间,院中的众人纷纷回头,李绚眉头一簇,转身,面色舒展,拱手:“李率令,许久未见了,身可还好。” “还好,大体恢复了有七八成了。”说着,李俨对着李绚沉沉躬身,道:“说来,还为感谢王爷,若不是王爷那一夜出手相助,在下怕是早已葬身虎口,甚至累及家人。” “李率令客气了,本王也是恰逢其时,若有不妥之处,还请佑谅。”李绚对着李俨拱手还礼。 【李俨,太子率更令,出身赵郡李氏,父李孟尝,前右威卫大将军,奉敕检校太子右典戎卫率。】 之前阎庄或多或少暗示过李绚,李俨和天后那边走的很近,然而他毕竟没有加入秘卫。 “无妨,这是好事!”李俨似是摆脱了和秘卫的牵连,笑的很坦然,对着李绚再度拱手:“还是要多谢王爷,在下失礼,就先进去了。” “李率令请!”李绚稍微让开路,让李俨先行。 毕竟李俨和阎庄如今还是太子门下的同僚。 “王爷。”余泽走了上来,看着李俨的背影,眼中满是沉思。 “这件事,他相对要介入少一些,毕竟他是儿子被抓走,之后虽然被带离了太子宫,但时间太短,很快就被救了出来,所以就算有所算计,也容易抽身,不像这家的这位,介入太深了。”李绚目光看向了远处的灵堂,低声说道:“我们也走吧。” 李绚迈步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此刻站在灵堂之前的,是一名身材清瘦,短须轻洒披一袭麻衣的五旬长者。 “小子李绚见过刘翁,请节哀。”李绚沉肃的对着刘审礼拱手行礼。 “南昌王请起。”刘审礼的脸上虽有些悲哀,但并不浓重,阎庄虽然是他的妹夫,但这件事其中的隐秘他未必不清楚,所以虽然有些悲哀阎庄的冒险,但伤心并不多。 刘审礼上下打量李绚,点头应道:“前日遇到杨季侯,他对南昌王在机关一道上的天赋颇为赞叹,若本官所记不错的话,都水监令黄仁素还曾赞赏过王爷在水车上的改造,当年他还说过,想要将王爷调入都水监任职,可惜……” 黄仁素,即将调任大理寺少卿的黄仁素,早年间,因水工诸事,和李绚有过交集。 大唐虽有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之分,但六部和九寺五监之间都有紧密的联系。 礼部,其礼部司和祠部司管辖范围与太常寺重合,膳部司、主客司所掌分别与光禄寺、鸿胪寺重合。 兵部,其驾部司与太仆寺的职司范围有交集,库部司则与卫尉寺职司范围有相似之处。 刑部,其刑部司与大理寺的职司接近。 户部的金部司与仓部司分掌钱谷出纳之政,与太府寺和司农寺职司有重叠之处。 宗正寺虽掌皇帝宗族事务,但严格来讲却是和吏部职司有所交叠, 国子监与礼部事务有交叉,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的职司范围在一定程度上与工部、兵部重合。 六部与九寺五监的职权重叠颇多,而这却又很有必要的,皇帝正是通过此种手段,来平衡各方势力和掌控朝堂。 黄仁素的都水监虽掌天下水工,但亦有勘定天下地理水文之责。 这里,也包括西域和吐蕃。 “那是黄翁谬赞,小子当年不过是将水车改的大一些,布置的多一些,毕竟不管是彭州,还是江南,水患相对较重。”李绚很诚恳的解释了当年二人交集的原因。 “无妨,此事就算诸官有心,陛下那里也不会答应的。”刘审礼很淡然的摆摆手。 南昌王总归是宗室郡王,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仅次于一众亲王。 像梁国公李孝逸、北平郡王李景嘉那一类的可留在中枢任职,但南昌王不行。 别说朝野百官不会答应,就是皇帝自己也不会答应。 稍作停顿,刘审礼面色严肃起来,沉声说道:“对于杜春一事,将作监当年和他共事之人还有一些,南昌前往婺州之时不妨一起带上,逆教总坛地处深山,机关巧妙,工部也会派人进行协助,南昌王勿要推辞。” 李绚看着身前的灵堂,还在挡住他去路的刘审礼,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只能沉沉的拱手:“多谢刘翁了!” 前面几章之后,想必大家的兴致也没那么大了,索性这一章就埋伏笔吧。 这里出现的这些人,不久之后,都会出现在十八万军征伐吐蕃的战场上。 有的甚至还是主将。 …… 上元二年,(阎庄)从高宗幸东都洛阳,死于河南县宣风里第,时年五十二。 参见《大唐故太子家令轻车都尉阎君墓志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半死之人】 第157章 【半死之人】 “玄道兄,请节哀!”余泽对着全身披着白麻丧服的阎泰拱手安慰,他们两人是同年进士,然则俱都官途坎坷。 余泽早年侍从彭王李元则,初还顺遂,然在李元则过世之后,便再未出仕。 阎泰作为阎立德次子,而且起家太宗皇帝挽郎,本应前途光明,然而早年他却被皇帝指派许王李素节为修撰。 许王李素节母萧淑妃,历来为天后所恶,许王恐惧之下,心中惊惧,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常年卧病在床,不得任事。 阎泰在几年前,从许王府而出,历任符玺郎、太府丞,迁朝散大夫、尚舍奉御。 以阎立本、阎立德两任尚书打下的家族根底,也只是让一个儿子成为了从四品的太子家令,一个成为了从五品的尚舍奉御,家族衰败一望可知。 李绚站在一旁,看着余泽安慰阎泰。 阎泰年纪虽长,但性情天真,尚舍奉御职司清闲,无多经历,也不知接下来的家族变故他能否支撑的下来,万一阎庄婺州失败,那后果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怪不得刘审礼要往李绚的手下派人,看看那比李绚年纪还小的阎庄幼子,李绚心里不由感慨。 阎庄也好,李俨也罢,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只不过一个运气罢了,一个运气差罢了。 从灵堂之内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迎面走来,李绚微微一愣,立刻拱手:“中郎将。” “原来是二十七郎。”丘神积脸色微微一松,停下脚步,稍作拱手:“二十七郎今日来的倒早。” 丘神积看了跟在李绚身后的余泽一眼,摇摇头,说道:“二十七郎昨日在上清宫所言实属精彩,天后听闻之后,亦颇多赞叹,若是天下人家都能如二十七郎所言,皆有三秋之粮,我大唐有何处不可平。” “一切仰赖圣人和天后治理,小王愿附骥尾,以效犬马。”李绚说着对乾阳殿的方向沉沉拱手,然后才直起身看向丘神积:“中郎将今日怎来的如此匆匆?” 丘神积虽然此刻是一身的青色长袍,但是长袍之下,甲胄并未卸完。 “本将在宫中多年,和阎当时也是知己好友,他今时病故,本将自当拜访,瞻仰遗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丘神积的眼神一阵冷肃,目光更是直接越过李绚,看向后面的灵堂。 李绚微微一愣,转身看向灵堂,心思一转,立刻向侧退一步:“中郎将请!” 丘神积对着李绚点头,之后看也不看余泽,直接朝灵堂内大步走去。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啊!”余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冷笑中还带着一份自嘲。 李绚摇摇头,面色严肃,看向整个灵堂之内,眼光一闪,一连串的词条就迅速的冒了起来。 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大体控制提示词条的出现,除了一些很特殊的人物探查不受控制之外,基本上不管何人相处片刻,他的个人信息都能清楚的出现在提示词条之中。 【阎庄,字当时,太子家令、轻车都尉,百骑校尉,雍州万年人,前吏部尚书阎立德次子,半死。】 【半死】李绚眼睛一时间都瞪直了,半死是什么意思。 李绚原本所想,阎庄应已是假死脱身,躺在家中棺椁里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然而现在,躺在灵柩之中的,竟然真的是阎庄本人,而且他还是处于半死状态之下。 假死是处于完全可控的状态,不久之后便可苏醒,然而半死则是对身体创伤极重,稍不注意,稍微延迟,就可能会导致其身真死,阎庄这是在做什么。 “王爷!”余泽看到李绚发愣,忍不住的提醒了他一句。 “嗯!”李绚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随即回过神来,低声道:“我们在一旁等候,看看丘神积究竟做什么。” 余泽默默的点头,跟着李绚一起来到了后方角落里,然后才低声问道:“王爷,可有不妥之处?” “他不该来的。”李绚死死的盯着丘神积的一举一动,眼神冷冽。 丘神积走进灵堂之内,先是对阎庄恭敬的鞠躬上香,然后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阎妻刘氏,其子阎安良,其弟阎泰,面色肃穆的说道:“天后口谕,太子家令、轻车都尉阎君,蝉联华绪,赫弈高门,忠肃恭严,见称侪伍,尽节图忠,输诚竭力。今特恩勑賵,有加恒礼,赐灵珠传乘,递送酆都。” “多谢天后厚恩。”阎家众人,虽不知因何,但俱都诚挚谢恩,俯拜在地。 丘神积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精致金盒,递向了阎泰,阎泰下意识的就接了过去。 “奉御郎,安排人将东西放进去吧。”丘神积的神情柔和,但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阎泰脸上的所有变化。 “现在吗?”阎泰有些发愣,他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现在开棺吗?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丘神积和阎泰,然后并无多少人出声阻拦。 包括工部尚书刘审礼也是一样。 一时间气氛格外的诡异。 见到丘神积点头,阎泰看了四周一眼,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如此,便由下官亲自动手吧。” 阎泰好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做不出让别人在他兄长的灵堂直接开棺的举动,所以他亲自动手。 阎泰一个人走到灵堂之后,对着棺材轻叹一口气,然后又略带欢喜的说道:“兄长,你虽不幸病故,然陛下和天后,对吾家依旧恩宠如昔,你若有灵,当护佑安良官途顺遂,人生富贵。” 轻声细语之中,阎泰用力的推开关门缝隙,然后将那一只盒子放入到了棺椁之中。 重新重重的将棺木盖好,阎泰刚一回头,赫然就看到了丘神积那对冷冽的眼神。 几乎在转眼间,丘神积的眼神就变得满是哀伤,同时诚挚的说道:“本将与阎兄多年相交,如何也未能想到,阎兄竟然英年早逝,实在人生之悲,天地之恸啊!” “中郎将节悯,家兄在天有灵,必将感佩中郎将之诚。”阎泰看了棺椁一眼,然后才转身看向丘神积:“中郎将请侧厅奉茶,此地冷寒,不宜多呆。” 阎泰并没有糊涂到点,到底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马上就要将丘神积送走。 “也好!”丘神积淡淡的笑笑,然后转身,朝灵堂之外走出,在灵堂外侧,他看到了刘审礼冰冷的眼神。 刘审礼死死的盯着丘神积,但最后还是后撤半步,拱手道:“请!” “不敢!”丘神积脸色肃然,对刘审礼认真的拱手,然后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等到丘神积的背影彻底消失,李绚才和余泽从树影后转了过来。 “他终究是奉天后口谕而来,刘翁也无可奈何。”李绚摇摇头,然后看向了灵堂之内,看着灵堂内阎庄【半死】的词条,李绚眉头紧锁,如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丘中郎将……”余泽稍微停顿,然后才继续言道:“天后似乎怀疑阎君的生死,这才让丘中郎将前来探视?” 李绚轻轻的点头,的确是这样,可为何是这样呢? 阎庄假作千面佛渗透进入天阴教这是提前就定好的,虽然时机比之前提前了许多,但也在合理之内,可为什么丘神积,不,是天后,天后为什么要怀疑他的生死。 天后究竟想看到的,是生,还是死。 【半死】又是何故。 我加了分卷《洛阳风雨》,这一卷总算到了尾声,还有几章就完了。 接下来是第二卷,东南风云。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红豆糕 第158章 红豆糕 厅堂之中,灯火明亮。 李绚站在铜镜之前,镜中之人身姿修长,面目俊逸,气质非凡。 身上黑色的五蟒五章圆领袍长垂至地,黑牛皮靴只露靴底,一顶套着白麻的黑色三梁冠,被捧在身侧。 李绚看了眼身材小巧的如玉,接过她手上捧着的梁观,然后庄重的戴至头顶。 白麻长袍被从后披在身上,似锦和如玉从两侧帮李绚将衣服扣好。 李绚目光看向一侧,二品郡王象牙笏,白色带銙金玉带,鱼符等等,被侍女七巧小心的托在黑漆托盘里。 门窗之外,东方的大地边缘升起朦胧的晕光,黎明将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李绚转身,就见余泽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余泽在门口就停住脚步,低声唤道:“王爷!” 李绚转头看向一旁的似锦和如玉,伸手拿起象牙笏,金玉带和鱼符,摆摆手,说道:“你们二人下去吧!” “喏!”似锦和如玉恭敬的退了下去。 李绚双手张开,任由七巧将玉带和鱼符束在自己身上,然后才向余泽问道:“情形如何了?” “秘卫还在暗中监控阎家的内外一切举动,从阎家进出的所有人等,都在秘卫的严密监视之下。”余泽面色沉凝,小心的说道:“王爷,如今已有两日,为何秘卫还要继续监控阎家,难道真出了什么……” “谁知道呢。”李绚面色淡然的打断余泽,转过身,目光越过他,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正是宣风坊的所在。 “肯定是出事了,但具体是什么事,内外一切封锁的很紧,没人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李绚摇摇头,眉头闪过一丝凝重。 他这两天暗中透过各种关系查探阎庄府邸被封锁的缘由,但方方面面都没任何回馈,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将所有一切的信息都彻底封闭了一样。 “算了,我们还是不要探查了,将人手都收回吧。”李绚突然很随意的摆摆手,似乎不再想关注此事。 “喏!”余泽沉声应下,然后快速的离开。 李墨已经返回了长安,玉龙别院的人手如今在余泽的控制之下。 不过他的这点人手,恐怕早就暴露在秘卫的眼里。 直到余泽离开之后,李绚的脸色才彻底的沉了下来。 那一日,丘神积的神色和做法可不像是作伪啊。 就像是阎庄这一死,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一样。 或许就像是和李绚所想一样,阎庄本不当现在就死。 按理,他应该在太子丧事结束后,再离开洛阳。 李绚原本以为,阎庄是为了提前布局,急需赶赴东南,所以才提前以假死遁世。 这样就能彻底的将千面佛和阎庄这个身份隔离开来,不至于让人怀疑他这个千面佛身份的真假。 然而现在看来,阎庄的这一次假死,或者是半死,很有可能会变成真死。 丘神积的背后,站在天后武曌,甚至是皇帝李治也是他的支持者。 能让丘神积不顾一切的在暗地里封锁阎家左右,肯定得到了天后和皇帝的授意。 阎庄究竟做了什么,让天后和皇帝如此震怒。 甚至如果不是顾忌到阎立德、阎立本这二位已故的朝廷重臣,还有刘审礼这个工部尚书,以武后的性情,一般人家早就已经被人掘地三尺,扒棺鞭尸了。 …… 七巧站到了李绚的身前,帮他整理身上的最后一点褶皱。 李绚看着这样熟悉的俏脸,淡淡一笑,然后闭上眼睛。 阎庄所能牵扯到的,无非就是太子之事,之前的诸多事情已经证明太子之死有疑。 只是如今的朝堂,不容任何人对此事进行质疑。 如今所有的猜测都只是猜测,不见任何实证。 即便是关于太子洗马贾辉手上的药渣,也只是听闻,而从未曾有人亲眼所证。 更何况贾辉已经离开洛阳一月有余,谁知道他手里的东西是否作假。 一切已经很难证实了。 除非……除非阎庄在突然间又弄到了什么,他认为可以证实太子之死真相的东西。 又或者,需要和贾辉手里的东西相互佐证,故而,宫中才没有直接动手抄了阎府。 太子才值得阎庄冒如此大险。 今日,今日是太子五七之期。 皇帝在一月之前曾有诏命:太子病逝,百官服丧三十六日。 这里面的百官,不仅包括朝堂和各地州县的官吏,也包括李绚这样的宗室郡王。 李绚身上有尚药奉御,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的职司,其他的宗室也都有刺史一类的官职。 整个朝堂都需要迅速的恢复到正常运转的状态,今日是百官和宗室,最后一次拜祭太子的日子。 过了明日,除了宗室亲王和公主以外,其他宗室和百官都需除丧。 …… “记得让厨房做上一些红豆糕,给隔壁送上几份,就说是本王的一点心意。”李绚手里拿起二品郡王象牙笏捧在掌心,嘱咐了几句,七巧乖巧的应下。 李绚抬头,大踏步朝外走去:“一切就在今日,今日一过,就是下一个阶段了,希望一切平静吧。” 黑架马车早已经在久候,余泽和李竹各自坐在马车两侧,在李绚上车之后,马车立刻朝外驶去。 马车出门,空旷的大街上,如今满是各色的马车,在缓缓的前行。 左相刘仁轨的马车早就消失在了府门前,甚至在李绚起床之前,刘仁轨就已经进入了皇宫小朝。 路过左相府邸,李绚下意识的抬起车帘,相府侧门之前,开着一条小缝,一对眼睛有些紧张的向外探望,也就在这时,看到了掀开车帘的李绚,眼睛相互一对视,对方稍微犹豫还是退了开来。 李绚嘴角淡然一笑,然后放下车帘,面色严肃起来。 越是接近皇城,路上的车辆就越多,之前不少多日没去太子宫祭拜过太子的,今日也全都前往。 有些事情,别人不会记住谁做了,但谁没做,他们一定会牢牢的记在心里的。 …… 端门之前,一切井然有序,所有车架都安静的等着卫士验看令牌,然后一个个放行。 李绚早就收回了心思,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无关,他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 很快,马车就已经被放心,进入端门后左转,前往太子宫,但在很远之处,李绚就被迫下了马车。 对着余泽和李竹点点头,李绚开始迈步朝前面走去。 前面的队伍排的很长,进门的速度也很快。 李绚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过即便是诸王之中,他也排的很靠后了。 因为在今日,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右千牛卫将军梁郡公李孝逸,还有其他从外地的来的实权宗室,全部都排在前面。 窦家,孤独家,这些高祖时期的先辈外戚,也都列于前方。 诸公主,夫人,同样行之于前。 也就是长孙家被贬,武家长辈被杀,不然前面的人更多。 宗室外戚这一侧人不少,另外一侧朝堂百官人更多。 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中书令郝处俊,门下侍中赵仁本,身后尚书左丞,尚书右丞,中书侍郎,黄门侍郎,六部尚书,六部侍郎,九寺寺卿,五监监令,还有近州刺史,等等一众高官。 三省六部长官尽皆在此。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子已死,太子千岁 第159章 太子已死,太子千岁 太子宫前,宗室,朝堂,诸王诸世子,诸相诸大臣,俱都身披白麻丧服,恭敬站立,庄严肃穆。 整个队伍之中,没人开口说一个字,甚至就连呼吸都无声凝滞起来。 李绚庄肃的站在嗣郑王李敬和霍王世子李绪的中央,垂目低头。 就在此时,太子宫门大开,一道人影稳步走了出来。 李绚抬头一看,赫然正是内廷大总管王福来。 “诸王大臣拜祭孝敬皇帝于斯!”王福来一摆拂尘,退步恭敬站立一侧。 随即,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相继迈步进入太子宫。 李绚紧跟着在李敬之后,沉步朝太子宫中走去。 宫内白幡高挂,香火弥漫,五月暑日,竟有丝丝寒意。 太子宫中不见任何一名侍卫,但没人敢在此刻有丝毫妄动。 灵堂之前,太子率更令李俨,太子仆令侯成站在左右两侧,低身拱手。 灵堂之内,雍王李贤,英王李显,相王李旦,身披麻衣跪在左侧;太子妃裴氏,太平公主,广平县君跪在右侧。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黑色长袍站在一侧,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痛苦。 “弘中兄,节哀!”韩王李元嘉上香之后,对着老者沉沉拱手。 老者只是淡淡的点头,之后不管是对霍王李元轨,还是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俱都是一副淡然面孔。 “裴翁节哀!”李绚拱手,后退一步,然后对着太子妃裴氏,太平公主相继拱手,然后走出灵堂,目光去落在了左侧的雍王李贤身上。 暗流汹涌! 刚才的那一位,赫然正是太子妃裴氏的父亲,左金吾卫将军裴居道。 丘神积如今还是左金吾卫中郎将,而另一位左金吾卫将军,正是程处弼。 依旧无人开口,当李绚重新走出到太子宫门口的时候,之前站在这里的王福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站在门口的,赫然已是一名身穿金甲,外罩白麻丧服的五旬将军。 这个人正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房先忠。 今日,太子宫中,北衙禁军,南衙十六卫,各卫大将军,将军,中郎君,俱都未来至此。 来的只有孝敬皇帝李弘的岳父左金吾卫将军裴居道,以及雍王李贤的岳父,左金吾卫大将军房先忠。 左金吾卫大将军房先忠是故上柱国、兵部尚书、左骁卫大将军、幽州都督、清河郡公房仁裕四子。 清河郡公房仁裕这一生最大的功勋,不是早年就投靠了太宗皇帝,也不是他在废王立武中鲜明的支持了武后。 而是他在任扬州长史任上,亲手平定了天阴教陈硕真起事,功拜兵部尚书、左骁卫大将军。 当年的其他两位功臣,婺州刺史崔义玄在离任婺州之后,任御史大夫,奉召审判长孙无忌。 司功参军崔玄籍,在离任婺州之后,先后任陇州长史,归州刺史,荆州大都府司马,如此任职蔚州刺史,官途顺遂。 当年之战崔义玄、崔玄籍倒也罢了,最重要是房仁裕,他是雍王妃房氏的亲父,一旦李贤即位,他就是国丈。 李绚转身看向灵堂坐在,就在人人进入灵堂之后,先向雍王李贤,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行礼,躬拜之后,再向太子妃裴氏行礼,原本看似平常的一幕,如今却显露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太子妃和裴居道的身前挤满了人,早已被遮得看不见,而雍王李贤那边则井然有序。 李绚如今即便是站在太子宫门也已经能看清楚李贤的模样,温文尔雅,沉着稳重。 李绚转身,混在人群之中,朝外走去,面色肃穆。 来到房先忠的身前,伸手躬身:“房翁!” “南昌郡王请起!”房先忠虽然在用力的遮掩,但眼神之中的悲凉,却丝毫都遮挡不住。 李绚点头,然后转身而走。 皇帝的这一手,可真的是残忍啊! 太子李弘还未下葬,在他五七这一天,就已经开始明确的向诸王诸大臣暗示,下一任太子将是雍王李贤。 左金吾卫大将军房先忠作为雍王岳父,站在太子宫门口送客,足以让人浮想翩翩了。 这一手对太子妃,对裴居道异常的残忍,然而房先忠也未必觉得好过。 房家历来以谨慎自保为家训,早年的同族房玄龄后人的下场让人唏嘘。 房仁裕是房玄龄的族叔,房先忠是房玄龄的族弟,也是房遗爱,房遗直兄弟的族叔。 房玄龄一脉因房遗直,高阳公主谋反案,弄的家族崩离,就连房仁裕早年也受到牵累,如果不是婺州一战,恐怕他们一家也难以重新崛起。 看惯了人事起落,又对如今的朝局有深刻认知的房先忠,心里才会有所担忧。 唯恐孝敬皇帝的今日,就是自家的明日。 再加上他和裴居道多年同僚,如今更是感同身受。 真是难得的清醒! 李绚目光从房先忠的脸上扫过,也不由得为之惊叹。 略一细想,他就知道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还是来自武后的强大压力。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皇宫近臣更加清楚,在太子李弘病逝的这一月时间里,天后究竟明里暗里的布置了多少棋子。 没人知道,皇宫深处,帝后之间的权力搏杀究竟到了何等惨烈的地步。 李绚摇头,别看他最近在洛阳出了不小的风头,但也仅此而已,在如今的朝堂大佬之中,依旧是边缘的小透明。 李绚跟着嗣郑王李敬的身后,一路无声的向前行。 四周的诸人也是一样,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在琢磨刚才那一幕。 皇帝如此安排,怕同样也是出于政治权利的平衡。 太子李弘虽殁,但如今有李贤接替,朝野人心,就今天仅仅一遭,就已经彻底转变。 这一手着实高明,但却还是伤害到了一些人,可这又是没办法的。 就在此时,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下,李绚下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在前方,皇宫总管王福来站在宫道之侧。 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中书令郝处俊,门下侍中赵仁本,一众宰相,尚书都停在了他的脚步之前。 李绚回头,后方众人陆续的从太子宫中走去,速度比平时要快几分。 似乎是看到了某个人出现,王福来眼睛一亮,然后站立于宫道中央,沉声喊道:“陛下口谕:后日大朝,令诸王诸臣,东都一应五品以上文武官员,悉数到参。” “臣等遵旨。”李绚恭敬的躬身行礼,其他人亦是同样。 李绚心里一数,后日就是六月初一,太子亡故三十七日,百官除丧,同样也是每月朔日朝会之时。 五月,因太子病亡之故,故而朔望朝会全数停罢,直到三十六日之后,正好六月朔朝。 李绚顿时眉头一跳,神都五品以上文武官员,李绚如今是正五品下尚药奉御,正四品下的通仪大夫,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更何况他是当朝郡王,这一次的朝会,他也要参加了。 李绚的脑海中,闪过之前出现的那么多朝堂宰相和六部尚书。 他们从长安赶至,怕也是为了这场朝会。 朝野这一个月来积攒的朝政要做个统一处理,同时,李绚有种感觉,他的婺州长史之职,也要下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朝前召见 第160章 朝前召见 “二十七郎,后日朔朝,你要以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职,陪同王兄一起,执掌宫殿侍卫及供御仪仗。” 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在左千牛卫府内,一边卸下白麻丧服,一边笑着看向李绚。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眼睛一亮:“王兄,可是圣人吩咐?” “嗯!”李景嘉笑着点点头,然后在胡椅上坐下,对着外面招了招手:“来人,奉茶。” “的确是圣人刻意交代,二十七郎,圣人待你甚厚啊!”李景嘉看着李绚,意态深重。 “多谢圣人恩典!”李绚立刻恭敬的对着贞观殿的方向拱手。 在洛阳这一月时间,足以让李绚对整个朝局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反而只有深度参与,才能获得更多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有自己展示出足够的力量,足够的忠诚,皇帝才不会无视。 这一月里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展现出来他的能力,而在太子宫和上清宫的几番表现,也展示了他的忠诚,这才有今日这一幕。 “后日朝会,二十七郎需寅时正到左千牛卫府,和为兄一起前往贞观殿。”李景嘉最后又刻意交代了一句。 “喏!”李绚恭敬的应了下来。 大唐朝会,除每年元旦,冬至大朝外,基本都必须在卯时二刻,抵达宫门之外。 一般的官员都会在卯时初刻,甚至卯时正就抵达宫门口。 李绚作为左千牛卫中郎将,则需在寅时二刻就抵达贞观殿,也就是需在寅时正就抵达左千牛卫府。 真不知道,那些年近七旬的宰相们,每天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要知道,像李绚这样的,只需要参加朔望朝会,而他们则每日小朝都需要参见皇帝。 离开左千牛卫,李绚一阵感慨,他原以为自己只需混在诸王之中参与朝会便可,没想到,皇帝竟然要他以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的身份参与朝会。 亲近之意无比昭然。甚至还有一种刻意栽培训教的感觉。 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眼界自然也不同。 二圣临朝,这样的历史奇景,他要近距离见证了。 …… 李绚对着不远处的李竹招招手,黑架王车立刻驶到了左千牛卫府门前,李绚上车,坐在里面的余泽立刻忍不住问道:“王爷,北平郡王究竟找王爷何事?” 之前他们商量过,如果不出意外,李绚会在朝会之后,得到前往婺州的任命,只需等待即可。 突然北平郡王李景嘉召唤,让余泽以为是左千牛卫府在东南之事上有别的安排。 “陛下命本王,后日寅时二刻,在贞观殿见驾,之后,宿卫宫殿,参与朝会。”李绚一句话,就将北平郡王李景嘉未说之事,全部说了出来。 李景嘉虽然说是让李绚和他一起参加宿卫,但李绚清楚,这一切哪有那样简单。 皇帝传话的意思,就是要见见李绚,在朝会之前,见见李绚。 “这是何故?”余泽眉头皱了起来,皇帝召见,而且是后日朝会之前朝见,绝非无因。 “或许是东南之事有些要交代吧。”李绚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些了,但他总觉得李治在表面之下,别有打算。 因为这些话,就是到时令人将任命书送到李绚手里的时候也都来得及,根本不需如此紧张。 看着余泽低头苦思的模样,李绚摆摆手,道:“不用如此,不管何事,到时便知。李竹,回府。” 现在的李绚已经有股隐隐抓住脉络的感觉。 今日是太子病逝五七之期,后日就是朔日朝会,明日虽是百官服丧第三十六日,但也是放松的最后一日。 晃动的车帘中,李绚已经在思考,这一次前往婺州,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猛然捕捉到一条出现的人影出现在车帘之外,他赶紧喊了一声:“李竹,停车。” “吁!”马车瞬间停下,李绚赶紧从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在路旁,对着远处之人,大声喊道:“舅父。” 一名身穿紫色浮图纹长袍,戴着黑色璞帽的中年官员,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李绚的所在,肃正的脸上满是愕然:“大郎,你怎的在此?” 李绚一边往过小跑,一边抬头看,前方的官衙牌匾上,清晰的写的卫尉寺三个字,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站定之后,李绚赶紧拱手:“启禀舅父,外甥刚从左千牛卫府离开,北平郡王交代外甥后日与他共同参与朝会。只是没想到舅父已经从怀州归来,外甥之前写了好几封信,都未见丝毫回信。” “这是小事。”前怀州刺史,即将接任卫尉寺卿的欧阳通摆了摆手,上下打量着李绚:“是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职司之故,这是圣人的意思?” 欧阳通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只有皇帝才能够如此点名让李绚不以南昌郡王的身份,而是以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的身份参加朝会,他不由得感慨:“如此深恩,难得仅见啊!” 皇帝如此刻意安排,明显是在特别栽培。 李绚身处南昌郡王的位置,和身处左千牛卫中郎将的位置,所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朝局景象。 还是那句话,身处位置不同,个人眼界自然不同。 “确是如此。”李绚抬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卫尉寺的大门,低声问道:“舅父这是已经接任了卫尉寺卿之职吗?” “未曾,之前刚刚见驾,圣人让我来见一见王德真,职司之事,后日朝会之后,才会安排。” 欧阳通在之前李绚他们拜祭太子的时候,正在陛见,这也是为什么李绚之前没有在太子宫见到欧阳通的原因, 王德真,卫尉寺卿,前岳州刺史王武宣之子。 “舅父接任卫尉寺卿,王翁接下来要去往何职?”李绚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道。 “德真兄被擢升为殿中监。”说完,欧阳通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 殿中监,殿中高官官,下有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尚辇局六局。 李绚这个尚药奉御一直就是归属殿中监管辖,只是一直以来,这个位置都有空缺,李绚才从来未曾见过殿中监。 “这个位置可不好坐,”李绚有些苦笑的摇摇头。 殿中监虽是从三品的高官,但下属有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尚辇局十二位奉御。 有像李绚这样的宗室,也有不少外戚,功臣后裔,若是两相无事,则彼此皆安,若是想有所作为,则必然困难重重。 更何况这里还牵扯到皇家之事,殿中省掌皇帝生活诸事,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大臣之一,这个位置可不好坐。 “那就是王德真自己的事情了。”欧阳通脸色顿时肃穆起来,上下打量着李绚:“走吧,去伱的府邸,你这些日子在洛阳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的说上一遍,你的名头已经从洛阳传到了怀州?” “啊?”李绚脸上顿时无比惊讶,但随即,脸色就无比难看起来。 他的这位舅父,儒学大家,对李绚自然要求严格。 也就是李绚的表兄欧阳幼明这些出来任职,不然,必定会时时耳提面命。 这下子麻烦了,而且关键是,李绚在洛阳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敢隐瞒,其实也无法隐瞒。 整个洛阳一问便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帝后博弈,闺房之乐 第161章 帝后博弈,闺房之乐 “外甥自入神都以来,遇事都是随波逐流,难有自主,虽然稍有所成,但每日谨慎,做事多备,可依旧多感不足。”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苦笑言道:“外甥身处局中,迷雾重重,不见庐山真面,还请舅父指点。” 李绚将一杯西山白露双手捧到了舅父欧阳通的面前,然后束手站在一侧,聆听教训。 “你所做一切……”欧阳通接过青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沉声说道:“都太过急躁,甚至根本你无需提前抵达神都……婺州虽是立功之处,但太过凶险,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你劝雍王的话吧?” 欧阳通似乎咽了半句话,李绚敏锐的捕捉到了,不过欧阳通没说,他也不好追问。 “是,外甥的确这么对雍王殿下说过!”李绚拱手,刚要继续,突然间,他浑身上下冷汗直流。 因为仔细想来,似乎他抵达神都之后的每一件事,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在暗地里拨弄。 李绚虽然及时应对,但依旧总有焦头烂额的感觉。 似乎许多事情,都是接踵而至,根本不容他有多少反应时间。 似乎永远有一股危机感不停的萦绕在他头顶。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话他都对别人说的,却从没想到自己早已身处类似的环境中了。 “赵巩到现在都不敢出现,他怕是早猜到什么了。”欧阳通冷哼一声,抬头看向大堂门外。 虽有照壁阻隔,但是赵巩抵达,一眼就能看到。 “是天后?”李绚的脸色无比沉重。 赵巩作为秘卫统领,虽能接触到不少秘档,但如果说此事是有人在刻意操纵,引诱他一步步的行动,李绚能想到的只有武后。 “是天后,也是陛下。”欧阳通面色淡然的摇摇头,看着眼前的茶汤轻轻吹了口气。 欧阳通看的很清楚,这件事虽然是武后在出手,但皇帝也乐见其成。 这是更高层次的博弈,李绚不过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 “陛下这是在挑人。”站在一旁的余泽挑了挑,说道:“这是陛下一贯的手法,他要用一个人,总要先磋磨一番,若是堪用,则用,若是不堪用,则立刻黜之。” 皇帝用人,向来不拘一格。 多年来,他虽是在用寒门来抑制世家诸人,然而仔细来看,朝堂之中,世家出身的高官依旧占据多数,但整个朝堂依旧稳稳的掌握在皇帝手里。 今日太子宫一趟,李绚见了不少的朝中高官宰相,然而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皇帝亲信。 同样,很多人也是武后亲信。 或许多年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天后和陛下一体。 天后代表皇帝,天后的旨令,就是皇帝的旨令。 但多少年来的观念犹在,皇帝才是一国之主。 李治虽将武后推到了前台,但却更加塑造了这样的印象,同时将李弘推到了台前,和武后争权。 如今李弘虽然病故,他也很快就将李贤有推了出来。 天后和太子之间又趋于平衡,天后这些日子虽然暗中夺取了不少位置,但今日一过,怕是有不少人又要投到李贤麾下。 到时,李治再轻巧拨弄,整个朝局再度趋于平衡。 如今的朝堂,李治和武后虽然暗中有不少较量,但这是良性较量。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人家夫妻间的闺房之乐。 李绚也是一样,他整个人不仅是在被武后摆弄,同时也是在被李治摆弄。 “好在,伱的表现不错,陛下应该非常满意,只是天后……”欧阳通说到这里,自己沉吟了起来。 李绚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在洛阳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在和丘神积做对。 就比如天阴教这件事,丘神积想要推出李俨,但最后却是阎庄获胜。 李绚在这里面有意无意的插手,以武后之能未必看不出来。 更别说她的身边还有以明崇俨为首的一干人,细细的推敲之下,很多事情都能看清楚。 不过李绚虽然有些担忧,但仅仅是一些而已,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在遵皇帝令做事,并没有太多的表现出对武后的忌惮和警惕,这是他一直以来强迫自己必须保持的。 如果他真要做什么的话,想方设法刺杀掉武承嗣和武三思,那么未来的一切都都改变了。 只是可惜,这种方法后患太大。 如果没有一个,不,是几个白手套挡在前面,那么李绚就算是暗杀了武承嗣和武三思,他自己也难逃事后的追查。 类似之事,并非需要实证,很多事情一个怀疑便已经足够了。 武承嗣和武三思,还不值得他付出那样的代价。 况且,他们的存在,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思索片刻之后,欧阳通突然开口:“后日,写一份谢恩折给天后。” “谢恩折?”李绚眼睛一缩,开始思索了起来。 一旁的余泽反而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满头雾水的问道:“谢恩折,谢什么恩?” 李绚从入神都以来,不管是尚药奉御,还是通仪大夫,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等职,都是皇帝所赐,和天后何关。 “是赐婚的恩典。”李绚低着头,一边沉思,一边说道:“和左相家的婚事,最后虽是陛下定夺,但实际一直以来,在推动的都是天后,是天后先首肯,陛下才做的决定。” 原来自己至始至终都在别人的手里攥着,武后的手里把着最关键的一张牌。 李绚在洛阳这些时日的表现虽然有些不合天后之意,但大局并不脱离掌控。 武后这是在看着,如果李绚写上这份谢恩折,那么武后依旧会看好他,甚至继续栽培。 可如果李绚不写这份谢恩折,甚至看不到这一点,那么以后别说栽培了,不狠狠打压就已经算轻了。 李绚迅速的调整心态,如今的朝局就是如此。 朝堂诸人,又有哪个不是在皇后和皇帝之间反复横跳。 就比如未来武后废黜李显,立李旦为帝,整个朝堂之中的反对声浪并不大。 直到武后试图废唐立周,大规模的反对才来。 “的确如此。”李绚点点头,对着欧阳通认真鞠躬:“多谢舅父,外甥今日便开始构思!” “不忙!”欧阳通直接摆摆手,说道:“你先让人去左相府邸,将我的拜帖送上,三日后,我将登门拜访,商定婚事。” “喏!”李绚立刻应了下来,欧阳通这一做,再加上之前写的谢恩折,或许这一切之前,赐婚的旨意就会下来。 “对了,舅父,还有一事请教,就是太子家令阎庄之事?”李绚将自己如今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问了出来。 阎庄之事,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就像是明明一切已定,但却又爆发了意外之事一样。 欧阳通诧异的看着李绚,然后转身看向余泽:“他没看出来,你也没看出来吗,余贤弟!” “兄长指点。”余泽无奈的摇摇头,他很少不是这里充满了古怪,但挡住视线的东西太多,想要越过这层迷雾,看透背后的真相并不容易,尤其是那些心中别有算计之人, 李绚一时间也有些挠头,阎庄即将前往东南,这是皇帝允许之事,如今突然发生意外,只有两种可能。 一者,是阎庄得知了太子李弘死亡真相,并拿到了实证;二者,是丘神积一干人等不甘失败,暗中对阎庄下手。 至于天阴教之人,不可能。 他们的人手,如今能撤出洛阳的早已撤出,至于无法撤走之人,则深深潜伏。 杀了阎庄对他们意义并不大,更何况他们对于阎庄的实情了解甚少。 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李绚按了按眉头。 他有种感觉,正是因为他知道太多,故而才会有很深的知见障。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随即,李竹出现在门外。 他对着欧阳通,对着余泽微微躬身,然后才快速走向李绚,一颗蜡丸被递了过来。 李绚皱着眉头捏开蜡丸,取出密信,一看,脸色骤变:“阎泰被贬,流放桂州。”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第162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中堂之内,光线婆娑。 李绚和余泽相互对视,面面相觑,坐在一侧的欧阳通脸上也露出了肃然之色。 “阎泰被流放桂州,有些过了吧?”李绚将手里的密信放在桌案上,目光中满是疑惑。 阎泰毕竟是阎立德之子,阎立本之侄,哪怕不考虑阎庄刚刚“病逝”之事,也都应该考虑那二位脸面。 更何况今日是太子三七之日,太子家令前日刚刚病逝,太子家令之弟就在今日莫名被贬。 这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竟然还未说原因?”李绚抬头看向欧阳通,略带愤懑的问道:“舅父,朝中行事一向如此吗?” 贬谪阎泰的诏书中并无写明贬斥他的原因为何,这一点很奇怪。 相比于满脸不解的李绚和余泽,欧阳通坐在那里,平静的喝茶,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 欧阳通抬头看向李竹:“派人去看一下,阎府是否已经开始收拾行装,立刻要准备启程桂州?” 李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李绚,李绚点头,李竹立刻拱手应诺,转身离去。 欧阳通转身看向了李绚,正色的问道:“大郎,你觉得如何?” “立刻启程桂州,这太苛刻了……等等,不对。”李绚猛的看向了欧阳通,沉声说道:“如果阎泰已经准备立刻启程桂州,就说他对这份贬谪无丝毫不满,就是说他们也认为朝堂如此处置是对的。” “不仅是阎泰,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吏部,对此都无异议。” 李绚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中间一些诡异的细节,思索着说道:“当年立本公,立德公在世之时,不知道恩泽多少人,阎庄刚刚亡故,朝廷就贬谪阎泰,按理是说不过去的,但若是有个能说的过去,但又不方便说出口的原因,那各省各部之人,自然住口不言。阎庄,他究竟做了什么?” “继续!”欧阳通端起了放在一侧的茶杯,竟是意态闲适的品起了茶。 李绚侧过头,望向庭院之中,庭院深深,绿木掩映,就如同眼前的局面一样,错综复杂。 抬起头,一条笔直的石子路直通向前,此刻,就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划破了李绚的脑海。 “是太子,唯一可说的,是阎庄留了类似遗折之类的东西,上呈皇帝和天后,其中甚至涉及敏感之事,故天后大怒,贬谪阎泰。”话到这里,李绚脸色突然闪现出一丝异样,他看向了欧阳通:“舅父,如不考虑天阴教之事,原因只可能如此,但考虑到天阴教,那就是阎庄在出发之前,为了取信太阴教,在宫中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惹的天后大怒,这是外甥想的原因。” 李绚的眉头猛然一挑,他似乎看到了掩藏这一切表象之后的真相,李绚重新缓缓的坐回到了胡椅上。 突然,他猛的一拍额头,恨恨的说道:“我怎么如此蠢笨,竟然没看透这一切表面的假象。” 欧阳通满意的点头,转头看向余泽:“贯中贤弟,你可有想通?” “嗯!”余泽沉沉的点头,李绚都快把话说尽了,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但他依旧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忍之色。 “这是一个局,”李绚看向余泽,轻声说道:“天后是不会震怒的,因为剿灭天阴教,阎庄很关键。所以天后不会为了阎庄的所作所为而暴怒,就算是要做什么也在这一切之后,所以这一切全部都是一个局,包括丘神积前往阎庄府邸,秘卫包围阎庄府邸,都是做给外人看的,都是做给天阴教人看的,甚至阎泰被罚也是如此。” “可惜我等当局者迷,无法跳将出来,对此竟茫无所知。”余泽苦笑,看向欧阳通:“通师兄,如此一来,这代价是否太大?” 李绚身形一顿,看向欧阳通,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受命于天,天意之所予也,故号为天子者,亦视天如父,视天以孝道也,奉天承运,天意难违。”欧阳通儒学大家,对此自然无比清楚,阎泰被贬桂州的诏令已发,一切已无回转余地。 圣旨已下,天后是不会朝令夕改的。 “阎庄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李绚心中感慨,阎庄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帮助朝廷彻底清除天阴教逆党,彻彻底底定东南,然而如今胜负未知,就已经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一旦他有所失手,阎泰就连唯一机会都无了。 阎家这一代,阎立本后人阎元郎早年就任亳州刺史,但已亡故。 阎立德后人,长子阎玄邃,官至司农少卿,早在二十年前亡故。 阎庄,夫人刘氏为工部尚书刘审礼之妹,官至太子家令。 三子阎泰,朝散大夫、尚舍奉御,如今坐罪流放桂州。 阎立行后人,阎元秀如今就任甘州司马。 阎庄如今可算是将整个家族都赌了进去,一旦他失败,整个阎家将彻底从朝堂退出。 即便是他的舅兄刘审礼为工部尚书,但此事凶险,一旦失败,刘审礼也做不了多少。 “这是天后的一贯手法。” 欧阳通肃穆的看着李绚和余泽,低声说道:“你们两人不在朝中,很多事难以窥得背后真相,所以以后行事,千万勿要将自己陷入没有选择的境地。” “喏!”李绚和余泽同时接受受训,李绚站起身,看向欧阳通:“舅父,如今这事,就连我等都被蒙在鼓里,天阴教众人怕更是难以窥透其中真相,阎当时还是有机会携功而回的。” 阎庄只能在铲除天阴教一战中,建立殊功,则自可获得超人功勋。 到那时,不仅他自己将获重用,就是他弟弟也将从流放中解脱,甚至能够打通前往宰相之途。 太子家令,从四品上,再往上一步,便可获得刺史之职,大唐虽有300刺史之位,但无数世家豪门,宗室外戚,寒门庶族,都在死死盯着那样的位置,能得其一已是万分侥幸。 阎庄做了这么多事,一旦功成,最低都是一任刺史。 “大郎,为舅,这里舅父就教伱第一个真正的教训,也就是你曾对雍王说过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欧阳通脸色肃然的说道:“阎当时冒这么之大的风险前往江南,这里面最大的危机,不是天阴逆匪,而在于他能否活着回到洛阳。 不要忘记,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哪怕再死一次,也无可奈何,大理寺,刑部,各州府县,千牛卫,金吾卫甚至都无法调查,你明白吗?” 欧阳通这番话,深意满满,有太多不可说之话,无法言出。 “外甥省的。”李绚认真的点头,心里升起一丝寒意。 他哪里会不知,阎庄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这一次想要在天阴教功劳上分一杯羹的方方面面,阎庄一死,分蛋糕的人自然就少了一份。 “还有,这一次你前往东南,杀戮轻一些。”欧阳通一句话说的很直接。 李绚整个人不由微微一顿。 这一次,是李治布局,要彻底剿灭整个东南叛逆。 看看阎庄,为此他都付出了何等代价,如今方方面面都已经快速的运转起来,然后就等天阴教主力集齐,然后一举荡灭。 想要彻底荡平天阴教隐患,首先必须彻底的剿灭天阴教骨干主力。 如此之下,连累的无辜绝不在少数。 “外甥也想过此事,但此非是外甥可以做主,外甥只能说尽己之力,婺州如此,至于其他……”李绚神色一阵艰难。 他何尝不知这一趟将会造就血腥杀戮,少则数千,多则上万,但此种事情不是心慈手软就可的。 若是不能将天阴教死忠一举荡平,数十年后,叛乱必然再度掀起。 欧阳通摆摆手,沉声说道:“我是一州刺史,此种关节我又怎能不清楚,只是要你不要妄造杀戮而已。” “这个自然。”李绚稍微松了口气,说道:“外甥又不是白起,不需挖万人坑的,再说婺州终是外甥治下,外甥自当保全百姓安妥。” “你能如此想最好,给,这是我的拜帖,如遇紧急情况,可至越州都督府,找段宝玄,他是我的同年。”欧阳通最后将一记杀手锏,递到了李绚手中。 第一百六十章 三秋王 第163章 三秋王 六月初一,寅时六刻,天色尚黑。 贞观殿外。 一大队花钿绣服,衣绿执象的千牛卫持刀从殿外踏步而来,姿容齐整,队形庄肃。 为首的赫然正是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 跟着李景嘉后面的是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南昌郡王李绚。 两人带着一大队千牛卫来到了贞观殿前,整齐列队,恭候皇帝驾临。 此时,尚乘,尚辇两司奉御,已经带着车架,卤簿,仪仗,龙墀,立青,凉伞,鼓乐等立于贞观殿外,等候皇帝。 “走!”李景嘉对着李绚一点头,然后,率先朝贞观殿而去。 李绚一手握于千牛刀柄之上,紧随李景嘉向前走去。 他的目光同时落在四周拱卫贞观殿的禁军身上。 这些人,稍一打量,就知道全是精锐好手。 贞观殿中,此刻,姿容美丽的各色宫女不停的来来回回,手里端着木托盘,服饰,挂饰,脸盆,毛巾,快速的从里而出,随即又有人从外而入。 四周的黄帷不知何时也已少了许多。 一道沉冷威严的身影站立在大殿中央,身穿黑色金边九龙九章黄袍,头戴白玉十二旒。 双手张开,任由四周的宫女和太监将束带,玉佩,等各色物事加在身上。 老太监王福来守在一侧,指挥太监和宫女将一件件珍品,有条不紊的放置在龙袍之上。 “臣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南昌郡王李绚,拜见圣人,圣人万安!” 李景嘉和李绚同样身着金色明光铠,无比肃穆的对着皇帝拱手行礼。 “起来吧。”李治沉稳的目光落在李绚和李景嘉身上,沉声问道:“北平郡王,宫中一切安好吧?” “昨夜宫中一切皆安,外庭之中,兵部有数份公文赶至,臣派人询问,是西域和吐蕃军情常报,并无异常。”李景嘉将昨夜皇城和宫城之中,千牛卫内的所有事务全部详细汇报。 “朕吩咐的。”李治目光微移,落在了李绚身上,轻笑道:“看看,这就是我们‘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三秋王,二十七郎,你的名声都已经从宫外传至宫中了。” “臣弟荒唐,让陛下见笑了!”李绚再度躬身行礼,脸色诚恳,稍有惶恐。 “唉,其实你说很对。”李治摆摆手,示意李绚站起来,然后感慨言道:“朕励精图治二十余载,可即便如今,也只能勉强做到常人家中有一年储粮,有的还要更少,十月,乃至半年都是幸事……朕只能期望在朕有生之年,能够稍进一步,一年之中,除病灾荒涝之外,人皆再无饥饿。” “陛下至圣至明,贤明果决,内政修明、节俭爱民、盖之如天、容之若地,必能得尧舜之治,天下太平。”李绚和李景嘉同时拱手,一连串的马匹立刻拍了上去。 “朕知道朕的大唐是什么样子,比先皇稍强一些,但也强的有限。”李治一声感慨,然而他话虽谦虚,但内中却含自豪,他这一辈子,除了留了武曌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之外,何处不比太宗皇帝强。 灭西突厥,平土谷浑,攻打契丹,灭绝高昌,绝百济、高句丽,打新罗倭国,领土疆域之广空前绝后。 “陛下……”李绚和李景嘉马上就是新的一堆贺词要堆上去,李治直接摆手说道:“好了,奉承话就别说了。” 李治再度看向李绚,轻笑一声,说道:“北平郡王,你可知,南昌郡王所说,人皆有三秋余粮,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些年,他在彭州,在洪州,不仅修路铺桥,贯通水利,还亲自爬山涉水,寻找并培育高产量的谷物,如今已小有所得,彭王封地,还有南昌王封地的亩产,今年至少要超过往年四成有余。” 听到李治这么一说,李景嘉无比诧异的看向李绚。 之前,李绚那句“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的诗句传入他的耳中,他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妥了。 毕竟这话不仅有讽刺皇帝没有做到让天下太平,甚至还有几分觊觎神器之意。 换一个心胸狭隘的皇帝,听到李绚这么说,搞不好会将他直接抓起来。 侧过身,看着李绚一脸的沉稳,李景嘉现在终于知道是李绚为什么敢这么说了。 原来他是在通过培育高产量的谷物来增长,让百姓家中余粮多增,这就没问题了。 “陛下谬赞,臣弟虽做过一些努力,但如今的谷稻对水性,天时,肥料,间距的要求都非常苛刻,臣弟虽在彭州和洪州略微取得一些收获,但距离推行天下,还差的很远。” 说着,李绚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平递向前:“臣原本想在今秋有所收获之后,再向陛下汇报,然那日逼不得已,胡言乱语,今日只能将一些故往心得呈上,望陛下恕罪!” “二十七郎有心了!”李治满意的点点头,一个眼神闪过,王福来立刻上前接过了奏章。 “说起来,朕这里也有一份奏章,伱看看吧。”李治话音未落,一旁的一名小太监已经托着一只木盘来到了李绚跟前,木盘上面放着一本红皮奏折。 李治略微抬头,示意李绚打开。 稍作沉吟,李绚还是上前拿起,打开了奏折,就见上写:“臣,婺州刺史王方鳞,恭请圣安……” 看完这份奏折,李绚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这份奏折是婺州刺史王方鳞口述,由他的幕僚代写而出的。 因为如今的王方鳞,虽然自刺杀之后,身体好转很多,但处理州务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故他奏请皇帝,请罢他的刺史之职,并任命新的一任刺史到职。 李绚瞬间就明白了李治的安排。 他这是要李绚在抵达婺州之后,尽可能没有阻碍的进行自己的理念施展。 皇帝在尽可能的用他,在对他有所防备的境况下,尽可能的在用他。 李绚这下心彻底放肚子了。 毕竟他再怎么样,也没有想过要造李治的反。 就是武曌都做不到,更何况是他。 如今的朝野政局,如果说有十分的话,李治至少要占其中的七分,武后在剩下的三分中占的两分,然后又和李治共同分享三分,太子李弘在世时,能占剩下的一分,和李治共同分享两分。 但如今李弘过世,他所占的一分之中,已经有不少被武后侵占。 李贤即便是即位,也只占其中的半成,其他能够皇帝共分一分。 至于更多的,就需要李贤自己去努力了。 武后虽然权倾朝野,但一切却始终掌控在皇帝手中,起码天下人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也是让天下人这么认为的。 李绚自然也是同样,至于更深的帝后博弈,那就不是李绚能看的见的。 “说说吧,到了婺州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李治微微侧身,四周的宫女和太监,对他龙袍的打理已到尾声。 李绚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臣所会不多,兴修水利,贯通道路,修建码头,开阔商旅……” 稍微停顿,李绚认真的说道:“之后,臣准备整合丝场,高价购粮,让百姓家中能够多有余钱,毕竟东南并不缺粮。” “的确,如此老百姓便会安安稳稳的在家,不错,不过这还不够。”李治眼睛一冷,开口道:“朕不仅要你平稳婺州,还要你今年在婺州所收的田赋比往年多上三成,有的东西,有些人占了那么多年,也该吐出来了。” “臣弟遵旨。”李绚丝毫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这反倒让李治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看的出来,欧阳通这两天来的调教,还是让你收获不少的。怪不得就连大理寺的人找你,都被挡了回去,不错不错。” 稍作停顿,李治满是深意的问道:“二十七郎,朕问你一个问题:欧阳通和赵巩都是你的舅父,你如何评价这二人?” “啊!”李绚一时间满脸愕然。 愿长者安息,生者如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勘定婚期 第164章 勘定婚期 李绚陪在李治身边,身穿明光铠,身体挺直,手握千牛刀柄,随着他一起走出贞观殿。 在四周有意无意的目光下,李绚谨慎沉稳的回道:“两位舅父都是臣之长辈,臣本不当妄言,然陛下令出如山,臣也只能尝试一言。” 李治在门口的御辇坐下,招了招手,示意李绚凑近,笑呵呵的看着他:“你继续!” 李绚沉吸一口气,一边跟着御辇向前进行,一边低声说道:“欧阳舅父为人至孝,方正宽厚,公正练达,老沉持重,眼界广博,得陛下信重,他日必能不辜负陛下拔擢之恩,至于阿舅……” 说到赵巩,李绚轻叹一声:“阿舅虽出身清河赵氏,亦是名门嫡子,但并不为家中所重,及至后来,天后为后,阿舅性情高直,亦未曾攀附,若不是臣弟之事,他也不至求至荣国夫人门下……阿舅为人洒脱,性情爽直,他虽有其能,但多年甘愿蛰伏,皆是为儿女之故,臣弟心中只有无尽感激。” “善,不忘本,乃人之正途。”李治感慨点头,对于李绚,他早已经看得异常透彻,如今这番言辞只不过让他更为欣喜而已,为人有才,志向远大,又无多少野心,的确该当多信重一些。 就在此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李绚抬头,赫然看到又是一队身穿明光铠的卫士从另外一侧走出。 一架凤辇随即出现,并且很快朝李治这边汇合而来。 李绚目光迅速的从凤辇上那道身穿明黄色凤冠的人影身上掠过,落于一侧的两位将军身上。 这两人,其中一位赫然正是李绚曾经见过的左金吾卫将军程处弼,另一位,四旬模样,左金吾卫中郎将打扮,但却并不是丘神积,是金吾卫两位中郎将的另一位。 看到这一幕,李绚的心里微微一沉。 皇帝李治这边,是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和他这个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南昌郡王。 武后那边,是左金吾卫将军程处弼和另外一位左金吾卫中郎将。 且能看出,此人比丘神积还要更加受信重。 这人姓杨,出身弘农杨氏,是天后之母荣国夫人堂兄之子。 杨元卿,现任左金吾卫中郎将。 龙辇和凤辇很快就汇合一起,武后的目光落在李治的身上,看李治一副笑呵呵轻松模样,诧异的问道:“陛下,今日何故如此开怀?” “是二十七郎,我们在说他上清宫那句‘人皆三秋粮’之诗,若是人人皆能如二十七郎,你我又何必如此操劳。”李治一阵感慨,但一旁的李绚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二十七郎性情憨厚,志向宏达,你在彭州和洪州之事,本宫也有所知。”武后上下打量着李绚,李绚赶紧惶恐拱手,脚步不停,随着龙辇和凤辇一同前行。 “州县历练是必不可少之举,等到他日伱历练而归,本宫和陛下会在司农寺给你留一位置,万勿辜负本宫和陛下对你的期盼。”武后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李绚立刻躬身:“臣遵旨奉命。” 司农寺,九寺之一,掌国家粮食积储、仓廪管理及京朝官之禄米供应等事务。 “南昌王还是不错的。”武后抬头看向李治,笑语盈盈的说道:“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识明珠,本宫和圣人为他们挑选了一个好好的爱婿,有的人还一个劲的往外推。” 朝仪郎刘元朗,左相刘仁轨之子,德昌县主刘瑾瑜之父。 他也是所有人之中,对这场婚事心里最有不满的人。 正是在他的安排之下,才有了上清宫的那一场精彩法会。 就这一点来讲,李绚还要感谢他,因为正是那一场法会,让李绚在武后和皇帝面前的印象彻底定格。 再加上之前他诸多的巧妙安排,让人印象大好,未来前行道路之上,李绚遭受到的阻碍将会很少很少。 “对了,说起婚事,你的那份谢恩折本宫收到了,不过有些早了,圣旨还没下,你就不怕中间有所变故?”武后笑语盈盈的面目之下,暗藏着一阵阵的机锋。 “臣弟,一切听从圣人与天后安排。”李绚脸色正肃起来,认真的看着李治和武后。 “哈哈哈……”李治突然间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扶手,摆摆手:“好了,媚娘,不用再逗他了。” 李治稍微坐直身体,看向李绚:“你的那个谢恩折,朕看过了,言辞恳切,诚挚感人,你放心,到时,朕会好好的送你一份贺礼的,是吧,媚娘。” “这是自然。”武则天平静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上,眼神里满是若有若无的审视。 “对了,说到婚事,二十七郎,三日之内,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你需全部完成,三日之后,朕要你立刻启程赶赴婺州,不得迁延。”李治的一句话,让李绚瞬间紧张了起来,但他没丝毫耽搁的拱手:“臣弟遵旨,” “那么婚期呢?陛下要不也帮忙定个婚期吧?”武后突然间开口,让李治都不由得一愣。 李绚更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请期是大婚之前的最后一步,男家请算命先生择定三个结婚日期后,即派人告知女家,征求女家的意见之后,从中挑选其中一个,这便是择日。 李治深知武媚为人,略微思索,他就想清了其中关节,点点头,说道:“就九月吧,九月初九,重阳节,长安彭王府,就如此吧,” “臣弟遵旨,谢恩。”李绚立刻拱手抱拳行礼,此刻他敏锐的意识到了那个日期里,含着太多供人琢磨的东西,但一时之间,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前面就是乾阳殿。 武后虽然日常在乾阳殿处理政务,但她平时并不居于乾阳殿,而是住在贞观殿后的徽猷殿。 至于到了夜里,究竟是李治前往徽猷殿,还是武后从徽猷殿前往贞观殿,这就是夫妻两人的私事了。 乾阳殿是整个洛阳皇宫的正殿,庄重威严,宏伟壮阔,紫扃垂耀,黄枢镇野。 此刻,巍峨的宫殿与晨光交相辉映,无数身穿明光铠,手持锋利刀枪,虎目圆瞪的禁卫军环绕四周。 如林的刀枪散发着阵阵逼人的杀气,旌旗招展,气势森严。 一名身穿明光铠的中年将领,站立于殿门之前。 这一位,赫然正是李绚之前拜访而不得的梁郡公李孝逸。 右千牛卫将军,梁郡公李孝逸,还有隐藏在暗中的禁军左将军李思文。 整个乾阳大殿,李治生杀予夺。 从乾阳大殿侧门进入,李绪和李景嘉两人依旧跟在皇帝身后,程处弼和杨元卿跟在皇后身后。 整个乾阳大殿的最上方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金色龙椅,李治和武后,相互并肩,共同坐在了龙椅之上。 俯瞰的目光瞬间就落在在场每一名朝廷官员身上,霎那间,数十人同时跪下,齐声高呼:“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天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李治温和的声音在整个乾阳殿回响,大殿之中的所有官员同时站起,然后躬身施礼:“谢陛下。” 李绚站在龙椅之下的左侧,手握千牛刀,威风凛凛,在他的上方,是左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 在李绚的对面,是同样穿的明光铠,手握长枪的左金吾卫中郎将杨元卿,他的上首,站着左金吾卫将军程处弼。 在李绚身侧台阶上,分别站着雍王李贤,英王李显,相王李旦,他们三人今日都来朝会。 就在此时,李治开口:“朕与皇后商议之后,决定八月十九日,下葬弘儿于恭陵,九月初返回长安。” 李绚神色顿时凛然。 之前皇帝将他的大婚时间,定在了九月初九,原因就在于此。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二圣临朝,册封太子 第165章 二圣临朝,册封太子 乾阳大殿之内,帝后高座,二圣临朝。 皇阶之下,左侧以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为首,其后为中书令郝处俊,门下侍中赵仁本。 他们身后,站着尚书左丞崔知温,尚书右丞郭待举,中书侍郎李义琰,中书侍郎杨武,黄门侍郎高智周,黄门侍郎来恒,正谏大夫薛元超等三省侍郎。 以及大批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五品以上的官员,庄严肃穆。 再靠左,是以吏部尚书李敬玄,刑部尚书裴炎,工部尚书刘审礼,礼部尚书李博乂,兵部尚书裴行俭等六部尚书为首的六部官员,依次站立在班次之中,神色恭敬。 右相戴至德行户部尚书事。 九寺五监,洛州刺史,长史,司马,洛阳县令,万年县令,等等诸多官员, 阶下中央,站着以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为首的一众亲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等几十名当朝王公,朱紫闪耀。 大唐除亲王、嗣王只封宗室以外,郡王,国公,郡公等外姓皆可封授。 皇阶之右,下站以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及善,左金吾卫大将军房先忠为首的在神都南衙十六卫大将军,将军,中郎将等数十名大唐高阶将领,丘神积今日也在此处,站的很后。 其中还夹杂着类似右屯卫将军阿史那·道真,左卫将军阿史那·斛瑟罗,左骁卫中郎将阿史那·泥熟匐,右武卫将军高宝藏等在内的突厥高句丽降王,降将等诸多异族王侯,神色畏惧。 李绚站在高阶之上,将所有人的面目神色都看在眼里,甚至他们在做的一些小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 四周摆满了设黼扆、蹑席、熏炉、香案,依时刻陈列仪仗。 太监,宫女,数十名低阶官吏,全都战战兢兢,屏息凝神,束手低头。 李治的目光扫射群臣,目光冷然:“弘儿仁孝,朕亦当让其灵柩早日入土为安,刘爱卿,杨爱卿,陵寝打造之事,就拜托二卿了,务必早日完工。” “臣遵旨。”刘审礼和杨务廉同时站出班躬身应诺。 李绚站在不远处,神色凝重。 孝敬皇帝李弘的恭陵,上个月才开始修建,到八月十六日必须完工,三个半月的工期,何等紧张。 李治很随意的摆手,刘审礼和杨务廉立刻回到了班次之中。 李治转头看了武后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悲伤,但这悲伤转眼间就被斩杀的干干净净,武后温柔的握住了他的手。 李治轻吸口气,转头看向了王福来。 王福来立刻上前一步,手里准备好的诏书,拿了出来,展开念道: “维上元二载,岁次乙亥,六月壬午朔元日庚寅。 皇帝若曰: 於戏! 自朕奉先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 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先太子李弘,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才惟明哲,至性仁孝,然天不怜朕,先擢太子于上天,弃朕何辜。 天下不可一日无皇帝,不可一日无储君,故册立雍王李贤为皇太子。 李贤,朕之二子,淑质惠和,早流乐善之誉;好礼无倦,强学不怠,今承华虚位;率土系心,畴咨文武,咸所推戴。 朕谓此子,实允众望,可以则天作贰,可以守器承祧,永固百世,以贞万国。 宜立治为皇太子,可令所司,备礼册命。” 圣旨的内容,在李绚,还有在场所有文武大臣,王公勋贵耳边炸响,许多人的脸上都满是愕然。 昨日,百官为太子李弘服丧三十六日之期刚满,今日刚刚除丧,李治立刻就毫无犹豫的册封雍王李贤为新太子。 在场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李贤就已经从班次中走了出来。 站在大殿之中,李贤双膝跪倒在地,沉声回禀:“启禀父皇,母后,儿臣资质驽钝,才疏识浅,德薄能鲜,才短思涩,还望父皇母后,另择贤王,承继大统,以全天命。” 对于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李贤一出口,便是毫无犹豫的拒绝。 如果是对历史无知的人,看他那一脸诚恳的模样,搞不好会真以为他不想要这太子之位。 但这不过是惯例的三辞三让的惯例罢了。 就在此时,尚书左仆射刘仁轨站了出来,对着李治和武后拱手道:“陛下,皇后,东宫一日无主,天下一日不安。雍王贤礼孝谦恭,德才满溢,实在东宫不二之选。殿下虽执谦退,然宗庙社稷奈何,宜且蓟即东宫,为天下率。” 刘仁轨后面那句话,是对着李贤说的,李贤立刻转身,看向刘仁轨,脸色诚挚的说道:“本王年幼才疏,德薄难任,还请诸公勿要强为,东宫之位,天下慎重,岂是本王所能承任。” 一阵脚步声在李贤背后响起,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及善走了出来,站在李贤侧后。 王及善对着李治和武后拱手:“启禀圣人,天后,今东岛不安,西域颠簸,外有吐蕃窥伺中华,内有逆匪不安于室,雍王历雍州牧、幽州都督,扬州都督兼左武卫大将军,扬州大都督加右卫大将军,凉州大都督,果毅敢为,文德无辞。臣闻东宫不可以久旷,天命不可以谦拒,惟大王以社稷为计,万姓为心。” 刘仁轨代表文官,王及善代表武官,文武诸官皆推举雍王李贤为太子,不可推辞。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最后目光落在了礼部尚书,陇西郡王李博乂的身上。 年近八旬,花甲皆白的李博乂虽颤颤巍巍,但还是稳步的走了出来,对着李治和武后微一拱手,然后开口:“雍王贤,容貌俊秀、举止端庄,才华聪敏,孝悌友爱,宜立为皇太子,符瑞之应,昭然着闻,宜答天神,以塞群望。” “皇叔所言甚是,赐座!”李治赶紧抬手,一旁立刻有数名千牛卫抬一张虎皮大椅放在了李博乂身下,然后又扶着他缓缓的坐了下来,因为这位,此时大唐宗室最年长之人。 李博乂,高祖皇帝李渊兄子李湛二子,年纪要远在韩王李元轨之上,比之太宗皇帝李世民都要年长。 韩王李元轨虽是亲王,但依旧要尊称李博乂一声王兄。 很多人,即便是不认韩王李元轨,但也无法忽视陇西郡王李博乂。 不仅因为他年纪大,更因为陇西之地,本就是李姓祖地。 李博乂多年来,虽无殊功,但其年长,超韩王李元轨二十多岁,多年来一直兼任礼部尚书。 不过礼部事务,多由两位礼部侍郎操持处理。 今日册封李贤为太子,这才将他这位宗室重臣请了过来。 李治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雍王李贤,朕之二子,今丰姿峻嶷;仁孝纯深,允兹守器,养德春宫。 朕钦承景业,嗣膺宝位,宪则前王,思隆正绪,宜依众请,以答佥望。 立李贤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兹命皇太子持玺升文成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 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 李治一言之下,李贤瞬间接替兄长李弘太子之位,太子之权,他成为在武后和皇帝之间的一堵活墙。 李贤已经推辞再三,如今在皇帝最后命下,只能俯首:“皇天大命,不可稽留,儿臣遵旨!” 李治点头:“传召,六月初五,摆设祭坛,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李贤为皇太子,大赦天下。” “臣等遵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福来再度上前一步,又是一份圣旨拿了出来:“命,乐城县公刘仁轨兼任太子宾客,命道城县公戴至德兼任太子宾客,命中书令郝处俊兼任太子中庶子,命吏部尚书李敬玄兼任太子右庶子,命侍从张大安迁太子左庶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婺州别驾,刺史之半 第166章 婺州别驾,刺史之半 “……擢卫尉寺卿王德真为殿中监,擢怀州刺史欧阳通为卫尉寺卿……” 群臣之中,又是两人跪了出来。 高台之上,站着的李绚目光无比的严肃。 乾阳殿大殿之中,数十名朱紫绯红官吏,轻甲将领,同时跪倒在地。 李贤被封为太子,一大批雍王府的官吏全部都调往太子宫,同时又有大量的官吏从各处调入太子宫中,再加上三省六部长官兼任太子宫职位,一个新的太子宫架构立刻立了起来。 无数人为李贤保驾护航的同时,也将大把大把的权利从武后那里夺了过来。 “……封嗣郑王李敬为金州别驾,封南昌郡王李绚为婺州别驾。” 李绚立刻从高台上走下,和嗣郑王李敬两人同时跪倒在乾阳大殿中央,然而两人偷偷相看,俱都面面相觑。 别驾,怎么会是别驾,不是说好的长史吗? 别驾,亦称别驾从事,汉朝始置,为州刺史的佐官。 之所以称别驾,是因为别驾地位最高,出巡时甚至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名别驾。 别驾位居州吏之首,总理众务,职权甚重,当刺史之半。 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的责任。 李绚和李敬之所以会意外,是因别驾一职在永徽初年就被改为长史,别驾是长史,但长史不是别驾,权轻太多。 如今这是怎么回事,是将长史改回为别驾,还是在长史外,另置别驾? 李绚注意着前往三省六部长官的脸色,他们都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别驾重置而有任何异样。 皇帝今日圣旨所封,皆和三省六部九卿有过商议。 如果真将长史改回别驾,那整个朝堂都会沸沸扬扬。 然而所有人都平静的接受了一切,而且李绚很快就听到有其他人被任命为长史之职,而且再无其他人被任命为别驾,所以别驾一职,是专为李绚和李敬两人而设,或者说是所有的皇族子弟。 以后,皇族子弟,亲王世子,郡王等等,未来都可以以别驾从事入仕官场。 虽然低着头,但李绚眼角余光还是落在了李敬身上,相比于李绚早定要去了婺州,李敬要去的金州,地处陕南,北靠秦岭,南依巴山,东接武当山,西邻汉中,汉江横贯全境,乃南北要冲之地。 只是金州位在长安之南,一应事宜受长安影响颇深。 李敬这个金州别驾,怕是要长久在他人监视之下,是个虚职。 不像李绚的婺州,地处东南,受中枢影响较少,再加之刺史受伤,李绚可施展拳脚之机甚大。 最关键的,是婺州没有新任长史,这就等于李绚将成为婺州真正意义上的别驾从事。 而且是在刺史无法履职时的别驾从事,等同于实际上的刺史,所有州务可一言而决。 更何况,他还能获得刺史王方鳞的支持,即便是有人想动摇他的位置也很难。 收回心思,李绚继续聆听圣旨。 今日,从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到洛州刺史府,河南,洛阳两县,再加上十六卫府,王公子弟,有不少人被殿前封赏。 再加上大赦天下…… 李绚微微一愣,立刻想到了阎泰,阎泰被贬桂州,这一次是否也在被赦之列。 虽说是大赦天下,但也有一些人是遇赦不赦,也不知道谁倒霉。 很快,封赏名单被宣布完毕,王福来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被封赏大臣立刻俯身跪拜:“臣等多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李治抬手,看着众人起身,然后才沉声言道:“朝事多艰,诸位爱卿当尽心尽职,匡扶社稷,诚忠尽事,无辜朕望。” “臣等遵从圣明!”刚刚站起来的众多臣工,立刻拱手行礼。 李治有些疲累的摆摆手,道:“今日如此,散朝!” “臣等恭送陛下!”李绚抬头,看着李治和武后,被一众太监,侍从,还有金吾卫,千牛卫护送离开。 他并没有跟上去,因为他现在已经被任命为婺州别驾,其他的职司,通仪大夫的散官还在,但尚药奉御应该是被免了,还有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不知道还在不在,不过这要看到时候圣旨怎么写。 毕竟刚才宣布的圣旨只是大略的任命,具体的官司不仅要看圣旨,还要看吏部怎么安排。 李绚有种直觉,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一职不会轻易被收回。 因为有这个职务在,李绚可以监察整个东南官场。 “二十七郎!”李绚回头,就看到了霍王世子李绪,李绪略带担忧的看着李绚:“二十七郎,如今东南凶险,你此去东南,多当谨慎,王府……王府虽有侍卫,但不好派遣于你,为兄这里有封信,是给宣州刺史裴焕之的,你若是有需,可直接前往宣州,不过能帮多少,为兄就不敢保证了。” 说到最后,李绪还开了个玩笑,但对面的李绚却无比认真,对着李绪沉沉拱手:“多谢兄长惦念,有此一书,小弟东南一行,立刻便多了三分把握,多谢兄长。” 李绚不是在开玩笑,这封信的作用真的很大。 因为就在之前,他已经听到了,左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绩被任命为歙州都督府长史。 不是从正四品下的金吾卫中郎将,升任正四品上的中州刺史,也不是平调为正四品下的下州刺史,而是仅仅一个歙州都督府长史,正五品上的下州都督府长史,连降三级。 婺州刚升中州,但李绚这个婺州别驾,是正五品下的官职,相比歙州都督府长史也不差多少。 然而不差多少归不差多少,实际上还是要差不少的。 歙州都督府本就是当年为了针对天阴教而设,掌控一定的府兵,虽比不上越州大都督府,但比李绚这个婺州别驾,在兵权调动上,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看的出来,武后虽然贬谪了丘神积,但还是给他立功打好了台阶,一旦他重新立功回朝,或许可能会直接重回金吾卫中郎将的位置,甚至还会有所升迁。 宣州就在歙州之北,然两州虽然相邻,但宣州并不归属歙州都督府管辖,因为宣州是上州。 上州刺史和下州都督府都督是平级,只不过内部并无府兵驻扎。 有了宣州在后,丘神积给李绚带来的威胁瞬间降低一半。 这让他长长的松了口气,辗转腾挪之间也将更加的游刃有余。 “还有件事!”李绪将李绚拉到了廊柱之下,低声说道:“淮南王兄的处置,在刚刚封赏之后也出来了。” 李绚瞬间就是一凝,对淮南郡王李茂的处罚,是在封赏之后,是说在大赦天下之后。 淮南郡王李茂并不在大赦之列,李治这一手实在太狠。 “淮南王兄被夺去王位,流放振洲。”李绪的脸色略带一些苍白,而李绚听到振洲,也是无比惊讶。 振洲地处岭南,与崖州、儋州同属崖州都督府。 崖州,海南。 “何至于此?”李绚低声询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有些闪烁。 “据说,康王伯父当年病逝,是被人刻意断了药膳。”李绪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蚊蝇可听的地步。 李绚一时间满脸震惊,但迅速就收敛了神色,但他的眼神之中,依旧满是惊骇之色, 康王李元礼当年因病故世,世子李茂一直陪侍在侧。 康王李元礼病逝之后,李茂袭封父爵被封为淮南郡王。 “二十七郎,若为兄所记不差的话,伱曾派人前往淮南,可有查出此中秘事?”李绪怀疑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上。 李绚沉稳的摇摇头,说道:“此中之事如此隐秘,淮南王兄又如何可能轻易为外人所知,小弟虽有所遣查,但最终一无所获。只是那日在龙鳞宫之时,淮南王长史所言有差。弟猜测一二,但具体不知。” 借力打力,常规手段 第一百六十四章 罗浮真人叶法善 第167章 罗浮真人叶法善 从乾阳大殿走出,李绚神色轻松,脸上含笑。 别驾从事,半州刺史。 这一职位本就权重,再加上如今刺史王方鳞伤势远未痊愈,李绚能做的更多。 丘神积被贬为歙州都督府长史,歙州虽有不少府兵,但歙州都督王大礼兼任歙州刺史,权柄更重,双方之间能否和衷共济,还难好说。 王大礼出身乌丸王氏,在太宗之时,就以千牛备身起家。 后来随太宗皇帝讨伐辽东,颇有功勋,之后更迎娶遂安公主,授驸马都尉、象池府果毅,迁绥州都督,镇守边境,李治即位后,迁任歙州都督。 若非遂安公主在数年前已经病故,李绚现在倒真想去拜访一下遂安公主。 李绚曾教导雍王李贤,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的舅父欧阳通也曾教导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阎庄一次前往东南,本就已将自身置于危墙之下。 他如此,李绚,丘神积何尝不都是如此。 然而他们似乎都有自信的底牌,但最后究竟谁能活着返回神都,就看各自的运气和手段了。 猛然间,李绚回头,太子李贤,英王李显,相王李旦,全都不见了踪影。 李贤虽然已被封为太子,但册封大典还未举行,这几日他还需居于宫中,随侍在帝后身侧,接受教训。 李显和李旦,奇怪的也没有被放出来,而是依旧被留在了宫中。 李绚隐隐约约有些担心,英王妃赵氏的情况,一旦为李显所知,不知他会痛苦成什么样子。 少年的夫妻,总是有几分恩爱的。 李绚这边也是如此,帝后虽然已经帮他定下了婚期,但李绚依旧心有不安,没有看到那封赐婚诏书他总觉会有变数,就如同当日太子李弘的婚事一样,到了最后一刻,新娘换人了。 不过也无大碍,有了帝后口谕,他只需回去之后,立刻遣媒人登门左相府邸,一切婚礼流程开始,拿达到婚书,便可放心了。 “灵玑师兄。”一个童稚的声音突然唤醒了有些失神的李绚,他抬眼一看,就看到一名十三四岁的小道士,头上扎着丸子头,穿着一袭合身的蓝色道袍,努力正色的看着他:“灵玑师兄,师尊叫你。” “原来是灵心师弟。”李绚上前去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然后才问道:“师尊呢,现在还在太子宫吗?” “没有了,师尊返回了仙居院,请师兄现在就过去。”小道士灵心一板一眼的,颇像个大人模样。 “好,走!”李绚稍微后退一步,伸手示意灵心头前引路。 仙居院也在宫城之中,位于乾阳殿西方,整个宫城最西侧,但却可通过宫道直抵贞观殿。 皇帝若有事,可直接召唤内医局,尚药局的职司医官,同样也可召唤位于仙居院的诸位仙道。 仙居院没有外门,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花圃、偏殿,将整个仙居院彻底的划分开来。 韦玄藏居住在仙居殿东侧第二座偏殿之中,来到偏殿之前,灵心瞬间就像是卸下了无数重担一样,连蹦带跳的朝偏殿中奔了进去,一边奔跑还一边喊道:“师尊,灵玑师兄到了……” 李绚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灵心的变化。 在蜀中的时候,他还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孩,但进入洛阳没多久,整个人就已经变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异常的沉稳。 不过这是好事,在皇宫这种地方,太过伶俐反而会显得格格不入,沉稳一下,反倒能更加的融入。 李绚能想象到,灵心跟在韦玄藏的身边,在洛阳皇宫这么久,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叹息一声,李绚迈步走进了偏殿之中,然而他的脚步还未落下,眼底深处,一道凌厉的剑光已经当头射来。 剑光的速度快的惊人,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李绚的眼前,锋利无比的剑炁甚至已经刺破了最细的皮肤血管。 “叮”的一声,长剑死死的停在了李绚的眉心之上,剑尖甚至已经紧抵在眉心之上,可偏偏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两根手指死死的夹住了眼前的剑尖,手指之上浓厚的剑炁让长剑丝毫不得寸进。 “羊抵剑指!”一个声音在长剑后面响起,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满脸愕然的看着李绚。 “罗浮师兄的弟子?”李绚轻轻的将长剑移到一侧,满脸疑惑的看着脸上带着愕然,还有一丝惊慌的年轻道士,喝道:“你的胆子真大,修行未到水准,竟然敢学人出剑,碰上个不要命的,你就已经杀人了。” “师叔教训即是,弟子原以为师叔会后撤半步,没想到师叔竟一动不动?”年轻道士一脸讪讪的模样。 “我不是一动不动,而是只差半步,伱的命就没了。”李绚左手缓缓的将抽出一半的千牛刀插回腰间。 刚才那一下,剑锋凌厉至极,如果不是他察觉剑刃还有三分收敛,否则,在剑指夹住对方长剑的瞬间,千牛刀已经横斩而出,开膛破腹,甚至拦腰斩断都已经完成。 看到这一幕,年轻道士眼皮瞬间跳了起来,连跳好几下都没能止住。 “是思贞冒失了,还请师叔见谅。”尹思贞赶紧收回长剑,拱手赔礼。 “无妨,不过以后出手试探,最好留力一半,不然,一旦出事,后果难测。”李绚摆了摆手,从尹思贞的身边走过,朝偏殿内部走去,并没有太过搭理尹思贞,但尹思贞自己却紧紧跟上。 李绚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尹思贞是罗浮真人叶法善的弟子,只因当年叶法善曾随韦玄藏学过符箓之术,故而对韦玄藏有半师之礼,故而尹思贞见了李绚,要称一声师叔。 尹思贞自然有些不善,灵心是个小孩倒也罢了,李绚倒是大了些,比尹思贞年纪还要小四五岁,反让他难接受。 故而他才会出剑试探,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李绚所有一切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外,甚至差点赔上性命。 …… 中堂之内,一身紫色的道袍上,绣着各式道纹,看上去异常庄重,修长的人影站立在中堂内。 隐隐之间,似乎有一股药香在暗自飘送。 “噗通”一声,李绚一进门,立刻双膝跪倒在地,沉重磕头:“弟子灵玑,拜见师尊,师尊万安,弟子让师尊担心了。” 李绚当年病重,如果不是韦玄藏恰好赶至,他恐怕再没和这个世界见面的机会。 “起来吧。”韦玄藏长叹一声,背对李绚,摆摆手道:“本来要好好的责骂你一番,但看你现在已知己错,就不责你了。” “多谢师尊!”李绚有些忐忑的站了起来,目光微微低垂。 看着上方的太上道君像,韦玄藏轻声问道:“自己说吧,你究竟错在哪里?” “弟子不该太过急躁,急匆匆的赶至神都,却入了他人算局之中,有违恩师教导!”李绚脸色有些后悔。 婺州长史一职出缺,让他看到了机会,而他也的确看到了一些风险,但没有想到,别人的算计是如此之深。 而且到最后,他得到了一个婺州别驾的官职,可仔细想来,他如果不如此冒失,只看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他未必就没有机会拿到别驾一职,皇帝这一次着实大方。 “你只是认识到了一部分错处,但对于真正的错误你还是没有看到。”韦玄藏不由得摇摇头。 “还请师尊指点?”李绚有些肃然的看着韦玄藏,不知道还有哪里是他未曾想到的。 “你的道偏了。”韦玄藏猛然间转过身,年轻的面容瞬间出现在李绚眼前。 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剑眉横指,短须轻扬。 大名鼎鼎的药王韦玄藏,成名超过五十多年的药王韦玄藏,面容竟如刚入而立一样。 此刻,李绚的心底却是如同黄钟大吕一样,轰然作响。 他的道偏了。 是的,他的道偏了。 这是我们的书友写的一本书,里面内容轻松欢快,文笔也不错,推荐一下,大家有空去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秘传道德经 第168章 秘传道德经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韦玄藏坐在静室之内,身前坐着三人,李绚,灵心和尹思贞,沉声宣道。 虽然天下诸多道门的道德经和世俗无异,但在秘传道门之中,还保留着一些古传道经。 毕竟为皇帝讳,还是要避忌一些的。 李绚坐在中央,韦玄藏醍醐灌顶一样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舆?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韦玄藏的声音如同小河流水的声音,在李绚耳边流过。 天地,圣人,皆为不仁,不若守中,不如守己。 李绚左右双掌瞬间绷直。 天地,圣人,皆指皇帝。 有唐一朝,李姓皇室自溯老子后裔,乃至追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 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 所以,皇帝习惯被人尊称为圣人,他们也乐的其中。 毕竟自比圣人,总能让他们有一股能长命百岁长生不老的错觉。 万物也好,百姓也罢,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刍狗。 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绚的道之所以偏了,就是因为他在洛阳这段时间,逐渐偏离了一直以来保持的重心。 他洛阳一行,唯一做的对的,就是向皇帝进献可治风疾的药物。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最有用的。 在太子李弘病逝之后,李治亲自处理了不少事务,武后对权利虽有掠夺,但都在可控范围。 李绚除了那份药,之后的参与天阴教事务,破除行一法师自焚案等等,都有些本末倒置。 甚至有些惹人反感。 李治并不希望别人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深挖下去。 一行法师,杨上善他们究竟在研究什么,怎么研究,都是皇帝不想让人知道的。 李绚遇到过的一些不明来源的混乱,都很有可能是皇帝在幕后操控。 好在李绚还做了不少让皇帝满意的事情,比如在乾阳大殿之上的那番站队表态,还有找出神都苑的地下密道,都是助益。 还有几次在太子宫和上清宫表布忠心,这才有了李绚今日婺州别驾之职。 这就是站在皇帝之侧的结果。 老师韦玄藏说的没错,李绚根本没必要做那么多。 他只需要和诸王一起进洛阳,进献药物,站队表态,住在神都苑顺带找出地下密道。 根本不需要参与到天阴教的那些烂事,就可以获得比这更好的效果。 他走的路的确是有些偏了。 韦玄藏之前虽然没和他见过面,但对他的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 寥寥数语之间,李绚和韦玄藏已经交换了太多的信息。 一旁的灵心和尹思贞却并未从中听出半点异常。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无私与,故能成其私。”说到这里,韦玄藏突然停顿,看向李绚:“灵玑,你心中可有所得?” “是的,师尊!”李绚目光诚挚的看向韦玄藏,轻声说道:“经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韦玄藏笑了,点头说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是!”李绚沉沉躬身。 韦玄藏的一番话,对他来讲如同醍醐灌顶一样,茅塞顿开。 这一番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却将李绚心中的感想全都说了出来。 天,皇帝,地,皇后,人是自己。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师尊,师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灵心脸上满意疑惑,对于李绚和韦玄藏所说,他听的是头晕目眩的,根本不明其中道理。 一旁的尹思贞微微挑了挑眉,说道:“师叔修行的是九江行脉真经,或许应到实地堪察。” 李绚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尹思贞:“师侄怕是忘了,师叔受封南昌王,封地就在江右洪州。” 江右九江,几乎全在李绚的封地左右,他随时可前往任何地方进行实地查看。 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江右大旱,李绚在整个洪州都跑了一遍,祈天求雨,祭祀龙王。 又有哪条大江大河是他没有去过的吗? “上善似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 韦玄藏一句话,又将三人的心神拉了回来,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李绚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居善地,心善渊,予善天,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李绚立刻拱手,沉声回道:“夫唯不争,故无尤。”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誉之,其次,畏之,其下,侮之,信不足,案有不信,猷呵,其贵言也。成功遂事,而百姓谓我自然。”韦玄藏一字一句的点拨,一切恰中李绚心中所想。 “喏!”李绚沉沉的俯身,这是韦玄藏对天地的看法,对人间的看法。 李绚能够理解的,就是一个势。 水之大,势也,人之强,势也,有,其,亲,畏,侮,信,言皆是如此。 以势为基,择最佳之地,保持沉静而深不可测,真诚、友爱,无私,守信,精简政务,发挥所长,把握时机。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这是对他以后为人行事的提示。 如果能做到这些,便可无尤。 也称天下莫能与争。 为人如此,修行亦是如此。 最后,韦玄藏认真言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戒之。” “喏!”李绚沉沉的接受教训,这句话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兵甲武经十二卷? “好了,今日便如此吧!”韦玄藏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这几日想必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离开神都之前再来这里一趟便是,去吧!” “徒儿领命!”李绚深深的躬身,然后倒退着退了出来。 灵心没有送出来,反倒是尹思贞一脸所想的退了出来,也不知道他究竟从韦玄藏的那番话听出了什么。 道门玄虚,个人自悟,处境不同,领悟自然不同。 李绚也没开口,他自己也在清理自身所想,之前那么多的经历,做的那些事情,有很多东西都是不必要需要剔除的,而又有不少方面还是需要去进行弥补的。 “师叔!”尹思贞回过神来,赶紧开口,李绚停步,有些诧异的看向尹思贞。 “还未恭喜师叔,就任婺州。”说到这里,尹思贞有些恳求道:“师侄出身长安,从未曾到过江南,不知此番能否随师叔一起东南一行,老师有命,让师侄携寿礼赶赴括州,师祖八十大寿,恩师无法赶回,只能由师侄代劳。” “罗浮师兄家在括州?”李绚顿时一阵愕然。 他以前知道罗浮真人叶法善是茅山宗师,但从未想过他出身括州。 括州就在婺州之侧,和越州、台州、泉州、建州同属越州大都督府麾下。 “叶家在括州松阳是世家大族,家族繁盛,此回师祖八十大寿,亦是松阳盛事,不知可否请师叔莅临,叶家必定蓬荜生辉。”尹思贞一脸诚恳的模样,但李绚神色微微一松。 “是罗浮师兄让伱来的吧,放心,这一次本王必定去沾一沾喜气。” 李绚笑了笑,随后似含深意的说道:“不过本王三日后就要出发,师侄可要准备妥当了。” “师叔放心,师侄孑然一身,别无他物,其他就劳烦师叔准备了。” 现在想想,如果重新写一个版本,没这么复杂,也不是不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婚嫁定礼 第169章 婚嫁定礼 素雅淡趣的闺房来,轻纱曼曼,微风吹来,习习自然。 “小姐,小姐!”小云在房门外不停的催促着,刘瑾瑜有些无奈的转头低斥一声:“等会。” 回过头,刘瑾瑜看着摆在桌案上的圣旨,没有丝毫尊敬之意。 因为这封圣旨,就是册封她为南昌郡王妃的圣旨——《册南昌郡王刘妃文》。 【维上元二载,岁次乙亥,六月壬午朔元日庚寅,皇帝若曰: 於戏!朱邸传封,爰求嘉耦,琼笄作合,必择华宗。 咨尔朝议郎刘元朗三女,胄自轩冕,训承图记,柔闲内正,淑问外宣。 既连荣於姻戚,且袭吉於龟筮,是用命尔为南昌郡王妃。 今遗使光禄大夫陈光持节礼册。 尔其虔奉仪则,祗膺典礼,克昌祚允,永固宗祧。 可不慎欤?】 纤长的手指在圣旨金文上缓缓划过,刘瑾瑜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只是有一丝的感伤。 虽然那个人是自己认同的那个人,但是一想到要离开父亲,离开祖父,离开这个家,她就莫名感到一丝惊慌。 “砰砰砰,三娘,淮南大长公主临门了,你出来见见吧!”刘元朗柔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身穿淡蓝色齐胸襦裙,肩披淡青色薄纱的刘瑾瑜一脸愕然的看着父亲:“怎么是大长公主来了,这也……” “不只是大长公主,卫尉寺卿欧阳通,光禄大夫陈光,朝散大夫赵巩,韩王世子,霍王世子,也都跟着来了。”刘元朗比女儿刘瑾瑜还要更加的无语。 不就是个小定吗,至于来这么多贵人吗? “皇帝让他三日内启程,这一切自然要在三日内办完,稍显有急。”刘瑾瑜倒是能体谅李绚的,玉龙别苑就在隔壁,小云这个贪吃鬼和那家的侍女关系不错,很多事情都能打听的出来。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李绚刻意让人传话过来的。 其实李绚倒是有些小看刘瑾瑜了。 虽说帝后让他三日内启程的话,是在私下里说的,但那个时候旁边还有很多的其他人,有的人不敢胡言乱语,有的人却完全不在乎,现在甚至就连皇帝让他们在九月九成婚的消息都传了出来。 刘瑾瑜曾经替祖父处理那么多政务,只要稍微一点手脚,这点小事还是能问出来的。 之前光禄大夫陈光持节册封,纳采的时候,陈光又被请成媒人,持礼物登门,询名问字之后,又回去交合八字,现在应该轮到陈光纳吉。 时间这么赶,怕是纳吉和纳征要一起办了。 甚至搞不好还有请期,全都要在今日。 如果是正常的请期,男方需要询问女方的意见,然后再找人通过男女八字合出几个宜婚宜嫁的日子,再由女方从中取出一个来便可,最后便是良辰吉日成婚。 但是现在,虽然圣旨上没有写明,但这日子就在九月九。 现在做的这些,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九月九,还有三个月。 体谅归体谅,刘瑾瑜还是有些忍不住的烦躁的说道:“就不能缓缓吗?” 仿佛看出了女儿身上的不安,刘元朗转口安慰:“起码他离的很近不是吗,就在隔壁,到时在墙上开道门……” “阿耶,哪有那样的,在人家的墙上开门,就算是女婿……”刘瑾瑜突然有些脸色羞红的说不下去了, “我替你说,女婿家的墙上也不能开门。人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替那边想上了!”刘元朗一副愤愤不平的神色。 “阿耶!”刘瑾瑜一咬唇,一跺脚,重新退回了屋里,然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唉,三娘,你开门啊,大长公主那边还等着呢!”刘元朗这下是真的有些发急了。 “吱呀”一声,房门再度打开,刘瑾瑜重新出现在父亲面前,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脸上抹着淡淡的粉红胭脂,头上也带了一支凤头钗。 简单装扮,便已经瑰姿艳逸,端庄文雅。 …… “可惜了。”淮南大长公主一开口,就让在场众人瞬间一惊,然后就听她无比惋惜的说道:“可惜我那几个孙子,大的已经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小的又年纪太小,不然这么一个俏丽的美娇娘,哪里轮得到南昌王那臭小子。” “噗呲”一声,一旁的小云第一个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公主谬赞了,小女所以性情温婉,但本性刚烈,吾一直担心嫁入他家,会有夫妻不和,如今看来,南昌王天潢贵胄,为人宽宏练达,小儿女又彼此钦慕,想来必是一个佳偶天成,天赐良缘。”刘仁轨站在一旁,神态淡然。 “也是刘翁对二十七郎赏识有加。”欧阳通站在一侧,轻声说道:“二十七郎自幼得蜀中名士教导,年长后,又为母孝,持戒修行,所愿为人有成,帝后嘱托,又得佳人垂爱,天缘奇遇,地假良缘,郎才女貌,璧合珠联……” “好了好了,欧阳通师儒门大家,真要被伱夸下去,三日三夜都夸不完。”刘仁轨赶紧止住了欧阳通。 刘瑾瑜安静的站在一侧,看着长辈们看似胡闹的几句话里,却已经将纳吉,纳征的几个关键问题说的清清楚楚。 “如此,趁着良辰吉时,儿女情深,两家共签婚书。”光禄大夫陈光笑呵呵的将欧阳通和刘仁轨招呼了过来。 趁着欧阳通和刘仁轨签署聘书和礼书时候,朝散大夫赵巩立刻朝后面招了招。 随即,一担子一担子的红漆金丝木箱被抬了进来。 一共四担,八箱,平放在厅堂一侧。 赵巩拉住刘元朗的手,来到一侧,一只箱子一只箱子的打开开来。 “赵兄,只有你我,小弟便实话实说,南昌王虽有封地五千,但那都是虚封,实封只有七百户,家境窘迫,所以也无多少金银之物,只有一些瓷器,丝绢,茶叶,书画来聊表心意,还请海涵。” 听到赵巩这么说,刘元朗心里长松了口气。 南昌王府不富裕,他们刘家就富裕吗? 刘仁轨素来以刚直廉洁着称,当年因此还数度得罪宰相李义府。 刘仁轨传家更是严谨,家中除在汴州有些田产以外,其他的着实不多,都是在靠着刘仁轨和几个儿子上柱国的封勋在撑着。 刘仁轨在百济,高丽,新罗,几番生死,给三个儿子挣了三个上柱国的封勋,可偏偏刘元朗是第四子,只有一个朝仪郎的散官。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一直处理家中的各种杂务。 女儿的婚事,父亲在嫁妆上必然有所补贴,但刘元朗自己也要出大头,如果南昌王府的聘礼太多,太贵重,乐城县公府很难拿得出相匹配的嫁妆来。 眼前的这些定礼虽只是第一关,但从此也能看得出将来的聘礼有多重。 第一次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封又一封的铜钱,刘元朗扫了一眼,低声道:“五百贯?” “大郎半年的封地税收都在这里了。”赵巩笑了笑,然后顺手将第二只箱子也打了开来,竟然是同样的五百贯铜钱,刘元朗看着这一幕,轻吸口气,低声道:“南昌王……大郎有心了!” 刘元朗心中感慨,南昌王还是很会做人的,铜钱虽不多,但稍微转换,便可用在嫁妆之中。 第三和第四个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满满两箱子的青瓷,赵巩轻声说道:“这是景德镇烧出来的,本要运往西域,如今只好拿在这里凑数了。” 赵巩十分的自豪,早年李绚在景德镇开的作坊,是他们这些年销往西域和吐蕃的最大财源之一。 第五只箱子和第六只箱子被打开,里面放着一匹又一匹的丝绢,满满两只箱子,价值不菲、 第七只箱子里,是整整一封又一封的茶叶,茶气逼人。 第八只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都不多,只有十几幅字画而已,但看清这些字画,刘元朗立刻变了脸色。 第一百六十七章 婚书 第170章 婚书 “舅父将外祖留的《九成宫醴泉铭》也送过去了?” 李绚看着竹林边清澈的荷池,目光闪烁间,带起一丝愧疚。 《九成宫醴泉铭》,是唐贞观六年,由前相魏征撰文、李绚外祖欧阳询书写而成的楷书碑帖。 整贴字形开阔,气象庄严,布白匀整,间距疏朗,为九宫最准者。 全碑血脉畅通,气韵萧然。 当年太宗皇帝修复隋文帝仁寿宫,改名为九成宫,避暑游览宫中台观时,偶然发现一座清泉,欣喜之余,下令由魏徵撰文,欧阳询书写,刻碑。 九成宫前身为隋仁寿宫,魏征为此铭,劝诫太宗以隋为戒,“居高思坠,持满戒溢”。 当世还好,后世将其誉为“天下第一楷书”。 欧阳询过世很早,当年书写的《化度寺邑禅师舍利塔铭》、《虞恭公温彦博碑》、《皇甫诞碑》等等碑帖早就已经散落无踪。 欧阳通的手里只剩下后来买回来的《九成宫醴泉铭》、《梦奠帖》、《正草千字文》《卜商帖》和《行书千字文》这些东西,如今为了李绚将《九成宫醴泉铭》送出去,就连李绚都感到心疼。 其他还有欧阳通自己书写的几幅当世名帖,以及其他一些当世名家的作品,价值不菲。 “通师兄说了,王爷若是过意不去,以后就自己写几幅好字,送过去便可。”余泽轻声安慰。 “好字,好字又哪是那么好写的。”李绚忍不住一阵苦笑,他自己的笔法刚硬,工整笔直,哪有什么美感。 真是有些后悔,前世的时候,怎么没有把瘦金体好好的练一练,不然只要把瘦金体拿出来,他如今也是一代书法大师。 再加上外祖欧阳询,舅父欧阳通的教训传承,绝不会有人质疑他。 光是这手字就足够他吃一辈子了。 “只要肯勤学苦练,以王爷的天资,不久之后,必能有所成。”余泽笑呵呵的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唉!”李绚摇摇头,侧头看向旁边的院墙,隔壁就是乐城县公府,两家只有一墙之隔。 哪边的声音稍微要大一些,立刻就能清楚地传到另外一边。 就像现在这样,李绚能清楚的听到那边欢笑的声音,而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依旧是当初在古观雨夜之中,那个身穿青色梨花纹男式圆领袍的高挑身姿。 一副清冷模样,宛如仙子模样的身影。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绚看了左右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陛下并未将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的官职免去,如此,再加婺州别驾之职,关键时刻,我们便可影响附近数州的兵力。” “确是如此,一切就看王爷想将战事维持在怎样一个规模了。”余泽面色严肃的看着李绚。 如果再算上欧阳通和越州都督段宝玄之间的关系,浙东一带,所有的兵力都在李绚的影响在内。 “不,这要看陛下想要让战事维持在怎样一个规模上了。”李绚轻轻的摇头。 在欧阳通拿出了那封给越州都督段宝玄的信件之后,李绚立刻就明白了,正在前台操盘这一切的,不是他李绚,有人不是丘神积,而是越州都督段宝玄。 李绚和丘神积最多只能算是投机者,只有段宝玄才是皇帝真正信赖之人。 身为越州都督,搞不好手里还有皇帝的密旨,段宝玄轻易就能调动附近数州的兵力。 决定他动用兵力的,绝对不是开口说上几句话的李绚,也不是隔着老远、在群山另一侧的丘神积,而是暗中在关注天阴教兵力集结的阎庄。 洛阳现在暗卫,隐卫,秘卫,内卫,千牛卫,金吾卫所有一切在围绕着阎庄而动的这些人都是在做戏,在引诱天阴教的人上钩。 至于究竟谁会上钩,那就要看谁更倒霉了。 天阴教绝对会有人上钩的,这一点李绚十分肯定。 因为即便是他,当初在这件事情上差点都栽了跟头。 如果不是舅父欧阳通和师尊韦玄藏的两方提点,他也很难将事情看得这么清楚。 “王爷怎么想?”余泽问的很轻,目光非常的慎重。 毫无疑问,一个不慎,婺州就将迎来一场惨烈的血战。 一战之后,或许是婺州更加的走向辉煌,也或许是整个婺州损兵折将,百姓残破。 “放心,本王不会让局面发展到那一步的。”李绚对着余泽点点头,郑重的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陛下有言,今年婺州的税赋要比往年多上三成,不得对百姓加征,还要能保证税额完成,所以绝不能让战事影响到今年的秋收,所以,我们只能在越王兄身上打主意了。”李绚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越王李贞会在李旦在位之时就起兵造反,如果论及实质,却和李敬业相差仿佛。 李敬业起兵,虽然打着是勤王救国、支持李显复位的旗号,但最终,却是妄图金陵王气,错失大好战机,最后战败被杀。 所谓的忠心,却包含了太多的私心,这才是李敬业真正失败的根本原因。 越王李贞也是一样,作为太宗皇帝第八子,继承皇位的优先还在李绚和李元嘉这些人之前。 他的起兵说是自保,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毕竟在那个时候,李旦还在位,本质还是造反。 所以在李显和李旦拿回皇位之后,也没有很快就替他们平反。 一直到开元五年,才由李隆基平反。 既然他们造反不成,那李绚也不介意在此之前,就把他们造反的根基直接夺过来。 “看样子,王爷这一趟神都苑之行很顺利。”余泽眼神一挑,满是喜意。 “淮南王兄的下场,还是让越王兄有所忌惮的。”李绚点点头,眼神依旧惊讶的说道:“谁能想到,淮南王兄竟然真的饿死了康王叔,这是何等的酷薄,何等的恶劣。” “我们也没有想到,淮南王竟然是如此的凶残,消息传回来之后,好在王爷并未将其上报,而是通过淮南王长史,将事情的真相揭露出来。”余泽这一番话,如果让外界听到,必然会又掀起一波风浪。 李绚竟然在搜查龙鳞宫地道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淮南王饿死自己亲父之事,之后在龙鳞宫做的那一切都是表演。 “那原本只是被迫不得已之下的最后一条路,只是未曾想到,竟然真的在淮南王兄那里找到了密道。”李绚有些好笑,他在进入龙鳞宫之前,并无太大的把握能找到地下密道,所以打算用这个秘密来诈开淮南王长史的嘴。 好在一切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的多,他们竟然很快就真的找到了密道,之后的事情自然更加游刃有余。 “这些是我们分内之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李绚看向余泽,轻声说道:“陛下风疾之事,近来虽多有缓解,但依旧未能得到彻底解决,此去东南,寻药之事依旧不能放下,天台,雁荡诸山,山脉深邃,多有人迹罕至之处,或可自探,或可寻人,无论如何,此事都需放在心上。” 余泽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自从前一阵,李绚将龙虎山得来的灵药送上之后,之后虽然遇到了雍王府杨上善的医治新法,李绚却避如蛇蝎,不愿再近,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又愿意在这方面用心了。 “只有如此,我们才能知道皇帝心中究竟在想什么?”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入了余泽的耳中,他整个人立刻肃然,随即拱手道:“喏!” “孟老那里准备如何了,后日就要出发离开神都了。”李绚神色微微有些紧张,他这两天之间既要忙婚事,也要忙其他事情的处理,这一次在前往婺州之前,他要尽可能的拿到多方支持。 皇帝的信重,宰相的孙女婿,都让很多人看向李绚的目光越来越慎重,帮忙朝给州的故旧写封信的事,他们自然愿意顺手就做。 一旦类似的东西多了,就会形成一股堂皇大势,在婺州将无人可阻碍李绚的行动。 …… “哈哈哈,大郎,恭喜你了,再过三月,便可迎得美娇娘入门了。”表舅赵巩大笑着从院门处走来。 李绚赶紧上前,沉沉躬拜。 舅父欧阳通,表舅赵巩,还有淮南大长公主,以及其他亲长,这一次都很帮忙。 “大郎谢过……”李绚话未说完,欧阳通就将婚书递到了他的面前,同时说道:“旁的就别说了,安心准备婚事吧。” 看着写着自己和刘瑾瑜名姓和生辰八字的婚书,李绚心彻底安了下来。 这是封妃诏书都没能给他带来的安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子李贤 第171章 太子李贤 六月初三,天朗气清,阳光和煦,宜合婚订婚,搬家,祈福,祭祀等。 午后,太子宫前,一辆黑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穿一袭黑色五蟒五章圆领袍,臂上缠一圈白绫的李绚,踩着马踏从马车上走下。 抬起头,整理了一下仪容,李绚这才迈步走向太子宫门。 刚走了宫门之前,李绚就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此刻在太子宫中,陆续有人在东侧偏院里走进走出,反倒是中院冷冷清清。 中院正堂上虽然还挂着白幡,但相比之前要萧瑟很多,甚至根本看不见人影。 就像是东侧院落和中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泾渭分明。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太子宫门内快步走出,身穿浅绯色官袍,年近四旬,脸色疲惫的中年人,看到李绚之后便赶紧拱手:“见过南昌王,事务繁忙,让王爷久候,在下失礼了。” 新任太子洗马刘讷言,乾封元年进士,通《汉书》。 “刘洗马客气了,随意遣一人带本王进去即可。”李绚温和的拱拱手。 刘讷言略微一愣,他似乎在李绚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别意,但对方一脸温和的模样,十分诚恳,让他感觉像是自己的错觉。 “非是在下有意,实乃今日上午自雍王府搬来不少东西,还需要归置。”刘讷言赶紧拱手告罪,同时说道:“下官早听王爷之名,早年在都水监之时,就听黄公不止一次的夸赞王爷……” “刘洗马原来是在都水监任职?”李绚立刻恍然,笑容立刻变得亲切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刘洗马是哪年从进入雍王府,在下之前怎么没见过?” “是咸亨元年,入雍王府已经有五年了,之前一直在长安,昨日刚刚来到洛阳的。”刘讷言含蓄中有些自豪。 “不错!”李绚笑容平静的点点头,突然,李绚顿住脚步,看向刘讷言:“我们这是去?” 刘讷言指着东侧的殿院说道:“殿下如今在东院理事,中宫停放孝敬皇帝棺椁。” “看到了,进出人不少。”李绚轻吸一口气,脸色严肃起来,伸手:“请带路。” 刘讷言率先而行,李绚跟在其后,身侧不停的有宫女和内侍,以及官员走过,脚步匆匆。 越是往里走,官员的越多。 看到刘讷言和李绚,有的人只是点头便快步而过,有的人则是停下来郑重躬身。 巨大的殿堂之内,清彻洪亮的声音传来。 “殿下,今年江南道赋税要比往年减少一成,调往神都的赋税,算中途损耗,共计……”皇甫公义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奏章递给李贤,另外一旁的太子左庶子张大安面色同样凝重。 皇甫公义如今任职太子詹事,统掌统府、坊、局之政事,以辅导太子。 张大安任职太子左庶子,职如门下侍中,统司经局、宫门局、内直局、典膳局、药藏局等局。 其他,太子中庶子为中书令郝处俊兼任,太子右庶子由吏部尚书李敬玄兼任。 只有张大安主职太子左庶子。 再加上兼任太子宾客的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可见皇帝对李贤寄予何等厚望。 就在此时,刘讷言站在门口,轻声禀报道:“殿下,南昌郡王到了!” “王叔来了,快请!”李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呵呵的看向皇甫公义和张大安,诚恳的说道:“今日忙碌政务已过三个时辰,二位长翁也累了,稍事休息片刻!” “喏!”皇甫公义和张大安同时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然后才看向李绚。 李绚赶紧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皇甫翁,见过张翁!” “南昌王!”皇甫公义和张大安对着李绚微微点头,然后便主动的退了下去。 李贤这明显是要和李绚有话说,他们再没眼色也不会再待下去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李贤四周的侍从官,太监和宫女,其他人全都躬身行礼。 其中有一人,二十五岁上下,年轻颇轻,但也已经是一身的浅绯色官服,最后一个离开。 面目清晰的映入李绚眼帘,让李绚有些注意。 “那是薛曜,正谏大夫薛元超长子。”李贤伸手示意李绚坐下,望着退出去的薛曜说道:“也是和静姑母之子。” 正谏大夫薛元超,母褚氏,宰相褚遂良之妹,薛元超尚和静公主。 和静公主,巢刺王李元吉之女,曹王李明之妹。 李绚动作稍微一停,但随意恢复了正常:“殿下刚刚即位太子,身边之人还需几位长者帮忙照看,陛下那边……” “无妨,褚氏是褚氏,薛家是薛家,河东薛氏也是世家大族。”李贤不在意的摆摆手。 “殿下有心便可,东宫距离乾阳殿甚近,殿下若是空闲,当多前往乾阳殿和贞观殿问安。”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请恕下臣冒昧,孝敬皇帝亡故,天后和陛下,同样感伤甚悲……” 李贤猛然一愣,随即脸色严肃的对着李绚拱手:“王叔所言极是,是本宫疏忽了!” “不敢!”李绚赶紧回礼,同时躬身道:“臣下明日便要启程东南,无法参与殿下的册封大典,还请殿下恕罪!” 李绚这一趟来太子宫就是请罪的,后日六月初五便是李贤的太子册封大典,但在太子册封大典的前一日,李绚却要启程离开洛阳,无论如何都要向李贤来赔罪的。 “这是公事,王叔勿忧,李贤省得。”李贤伸手拉着李绚在一旁坐下,看了眼外面一眼,然后才低声说道:“时间稍紧,本宫有事便直说了,有个事需要麻烦王叔。” “殿下请讲?”李绚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的听着李贤接下来的话。 “别看本宫如今身为太子,但依旧有很多事难以着力。”李贤感慨一声,然后说道:“本宫有一故友,为人耿直,早年间屡遭小人陷害,数次被贬,如今对宦途满是畏惧,本宫甚爱其才,欲为其寻找一处出仕之所。” “这有治标不治本之嫌!”李绚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李贤,不解的说道:“殿下若是怜惜人才,为何不为其平反,此为正道,以殿下如今之能,当时轻易而……” 李绚突然间停顿了下来,脑海中一点灵光闪过,看着李贤,两个字脱口而出:“是王勃?” 李绚的声音压的极低,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李贤开口对他说的这个人竟然是王勃。 “王子安当年受本宫所累,被父皇驱逐神都,后来又遭人陷害,卷入杀人案,若不是赶上大赦天下,他恐怕早被处斩了,后来虽躲过一劫,但畏官途如虎,如今贤成为太子,自不会让其流落乡野,可惜屡次邀请都被其拒绝,所以只能求助王叔,在府上留一职位……” 李贤满脸恳求的看着李绚。 李绚早从愕然中回过神来,然后满脸为难的说道:“殿下可真是会出难题,陛下那里……” “父皇那里,本宫会解释。”李贤笑了,随即说道:“明日王子安会在城外十里亭等候王叔,这一就次拜托王叔。” 李绚无奈的点点头,不过随后,他脸色就是一肃:“臣下也有一事拜托殿下,还请殿下尽快让先太子妃搬出太子宫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窦初开,太子妃事 第172章 情窦初开,太子妃事 “王叔所言,李贤记下了,没想到下人如此大胆,竟然如此怠慢皇嫂,看本王不好好收拾他们。” 李贤咬着牙送李绚来到殿门口,然后对着左右喊道:“叫家令……” 李绚此时已经转身而走,太子宫的事情,他说上一两句可以,但更多的插手就算了。 如今的太子家令已经换上新人,甚至太子更率令,太子仆令,也全都换上了李贤的人。 之前的李俨,还有侯成,已经全部被免去了太子宫的职位,回吏部待任。 太子都已经换人了,太子内官这样的重要位置,又岂能任用旧人。 所以现在的太子宫内,裴氏能指动的人极少。 宫中的那些人又都是捧高踩低惯了,言语上还维持恭敬,但行为之间还是颇有不然。 李绚之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些苗头。 不说是太子妃裴氏,就是太子灵堂,如今也冷冷清清。 李贤现在虽然被封为太子,但李弘毕竟没有正式下葬,如今还停灵在太子宫。 即便是李贤现在也都要每日去上香祭拜,可那些宫女下人有意无意就已经冷落了那边。 这不算什么大事,可如果被人咬上一句不孝不敬,就是李贤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收回心思,李绚走向太子灵堂,一名老太监看见李绚,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赶紧上前一步:“见过南昌王!” 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眼前这名内侍,李弘在世的时候,是整个太子宫的内宫大总管,权势滔天。 即便是李弘病逝之后的一个月里,他也依旧有老虎余威,可到了今天,已经再没多少人搭理他了。 自李贤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刻起,太子旧宫中的这些人,他们所拥有的权势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无比现实,同时也是无比残忍。 “内官客气!”李绚认真拱手,然后走到太子灵位之前,恭敬的上香敬礼,然后才看向内侍:“本王就不去打扰太子妃殿下了,刚才本王已经和雍王说过了,他会让人对这边多做照顾,让殿下不用担心。” 听到李绚这么说,老太监满脸愕然,随即无比感激的看向李绚,沉沉躬身:“多谢王爷!” 李绚摆摆手,叹声说道:“本王也没有多做,只是有些感念孝敬皇帝,无妨,等雍王,英王和相王以后多了子嗣,殿下过继一个过来府中就好了。” 有继承人和没有继承人的王公府第是完全不一样的。 略作交代,李绚转身告辞而去。 如今太子妃一人在这太子正宫,李绚着实不好进去打扰。 离开太子宫,李绚站在路旁,李竹很快就驾车过来,不过他的脸色有些异样。 李绚眉头一挑,看向了马车之内,车帘晃动。 随即,他一脸平静的打开车帘,钻了进去,同时对李竹吩咐:“去仙居殿!” 在离开洛阳之前,李绚需见一下自家恩师,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请教,恩师也有一些事情要进行交代。 “驾!”李竹低喝一声,马车缓缓前行。 …… 李绚回头看向身后,满脸无奈:“你又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就在刚才,趁着太子宫一片混乱的时候,我就跑了出来。” 一颗小脑袋从李绚的背后探了出来,嘻嘻笑笑的,眼神里满是狡黠。 巴掌大的小脸蛋,五官精致,微微一笑明媚如花,让人过目难忘。 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赫然正是广平县君裴诗彤。 太子宫如今的护卫,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混乱,还是因为对太子宫还不熟悉,这才让裴诗彤钻了空子。 “你就这么跑出来,也不怕太子妃担心。”李绚摇摇头,说道:“算是,反正你已经出来了,转上一圈,我送伱回去吧,要不一会闹将起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裴诗彤没有回答李绚,只是侧着头直直看着他:“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陛下有令,命我最迟明日启程,我也无可奈何。”李绚原本也打算在李贤的太子册封大典结束之后,再离开洛阳,但是皇帝有令,谁也没有办法。 “我不管,我要你陪我一起留在洛阳,要么就带我一起离开,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裴诗彤突然间胡搅蛮缠起来,两只手抓着李绚的胳膊,使劲的摇晃,脸上满是委屈和祈求。 “你怎么……”李绚眉头突然间皱了起来,然而当他看到裴诗彤皱起的小脸上,鼻子抽了好几下的时候,除了突然间一下心疼以外,心里也顿时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当初是李绚将裴诗彤从妖女叶绾绾手里救出来的,她恢复清醒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绚。 就像是就像是小猫小狗,在出生之后,会将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是自己的母亲。 裴诗彤虽然不至于如此,当年她刚遭大难,自然会对第一个救她出来的那个人充满好感。 永徽律虽然规定女子十五岁以下不许成婚,但却可以订婚,再加上女孩早熟,情窦初开,什么荒唐事也不奇怪。 而且这还是洛阳,执律严谨,要是换在其他什么偏僻之所,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绚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裴诗彤有些稚嫩的小手,柔声说道:“不管你怎样想,你都不应该抛下太子妃不管,更何况,我这一趟前往东南,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 “可是,你被赐婚了。”裴诗彤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松开抓着李绚胳膊的手,低头抱着膝盖退到了车角,不让李绚看见她的丝毫表情。 “人总是要成婚的,就如同人总是要长大一样,有些事情,你如今是一种想法,等你长大,就是另外的想法了。”李绚拍了拍裴诗彤的脑袋,轻声说道:“你是个大姑娘了,有些话,我也可以跟你直接说,男人看待女人,所图无非是其长相,家世,最后才是学识性格,女人看男人也是一样,等到你长大之后,我说不定就人老珠黄了……” “你才比我大五岁!”裴诗彤突然一下子指出了李绚话语当中最大的问题。 李绚顿时就是一滞,摇摇头,向后退坐到裴诗彤身侧,低声说道:“现下的一切就是如此,这桩婚事,我家满意,刘家满意,天后满意,陛下同样满意,已无任何更改可能。” 李绚和裴诗彤靠在一起,声音柔和的说道:“你现在年龄还小,再加之家中变故,三年之内,无人会给你说亲,若是三年之后,你若还是同样想法,我就想尽办法,让你入府,正妃是不可能了,但侧妃还有两个位置……呵呵,不过到那个时候,等你见多识广,恐怕就会反过来嘲笑现在的自己,搞不好就不敢见我了。” 突然间,李绚声音低沉下来:“世事如此,人皆如此。” 裴诗彤侧过头,看向李绚,此刻的李绚,为人沉静,坚定,给人一股无比可靠和坚定的感觉。 “我不会的。”裴诗彤突然开口,然后伸手死死的抓住李绚的胳膊,头也靠在了他的肩头。 车内一时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一个声音响起:“南昌王,陛下召见。” 李绚脸上满是愕然,但随即,他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但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伸手拍了拍裴诗彤的手背,李绚起身,小心的拉开车帘跳了下去。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有些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内侍,是之前贞观殿的太监。 “臣南昌郡王李绚遵旨。”李绚拱手行礼,然后看了李竹一眼。 目光朝太子宫一使眼色,李竹立刻了然。 裴诗彤都能从太子宫出来,李竹自然有办法把她送进去。 现在的太子宫,李贤的人刚刚接手,出入之间还有不少的空子,送人进去并不是很难。 还有《唐六典》中规定,亲王可以娶十二个老婆,郡王和一品官员可娶十个,依次递减,每低一品就少两个老婆。 不能超纲,违反法典。 第一百七十章 才华盖世,得罪小人 第173章 才华盖世,得罪小人 “王勃之事,太子和你说过了?” 李治坐在贞观殿长案之后,刚抬头的第一句话,就如同炸雷一样在李绚耳边响起。 李绚立刻有些惶恐的拱手:“是,太子殿下请求,微臣也应下了,不过王子安该如何任用,还要看其能力和性格。” “嗯!”李治点点头,将手里的紫毫毛笔放在笔架上,然后才看向李绚,冰冷的目光逐渐柔软:“当年之事,想必你也有所猜测。” “是!”李绚喉头稍微耸动,同时认真的说道:“当年王勃王子安,因献《斗鸡赋》,挑拨天家亲情而被贬出长安。” “不用如此谨慎,就是那篇《檄英王鸡文》。”李治的眼神瞬间冷冽起来。 李绚赶紧立刻点头道:“确是如此,自古以来,檄文常是用于声讨不臣、揭发有罪的文书,王勃此文内容不谈,但此名的确有挑拨之意,陛下所判无误……其人恃才傲物,该当有此磨砺。” “你错了。”李治突然开口,摇摇头,说道:“此文之名,是贤儿所起。” 李绚眼神顿时一怔,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之前李贤满脸懊悔的模样,瞬间回神,随即禀道:“太子已知其中教训。” “若非如此,朕又岂会让他暗私会王子安。”李治冷笑着摆摆手。 这皇宫中的一切,但凡有人眼所在,有什么能瞒过他。 尤其是太子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多少人在同时向他禀奏。 他才是这皇宫之主,这天下之主。 李绚恭敬的站在桌案之前,没有开口,然后就听李治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其实朕的怒气很早就消散了,不然的话,朕也不会允其参加咸亨三年的制举,但可惜,王子安的运气不好,为人陷害。” 王勃的运气是真的不好,他在被贬弘农参军之时,被人告发私藏官奴,而在官差上门之时,却被发现官奴已经被杀,而那里正是王勃居所。 “王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素来又以儒法要求自己,又怎会轻易杀人,而且还杀的那么利索。”李治冷笑一声,直言说道:“朕虽然没有亲自勘查,但也看过结案公文,内中字里行间都透漏着蹊跷。然而可惜,弘农刺史在事有蹊跷之下,还是将其定罪,并且呈送刑部,里面甚至还附有王勃的认罪书,朕便懒得再理了。” “屈打成招罢了。”李绚下意识的一句话说出,但他立刻醒悟,拱手道:“臣失言了。” “无妨。”李治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看着李绚,沉声说道:“二十七郎,听朕一言,日后勿要轻信他人,尤其是在伱没有必要之时,给你一堆难以拒绝的好处之人。” “是!”李绚认真的行礼。 这是李治对王勃事件的看法,也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当年王勃本来被贬至蜀地任职,然而因为参加制举,所以提前赶赴长安,而就此他参加制举之前,有人给他推荐了弘农参军之职。 弘农距离长安极近,考前再赶往长安也来得及,而且是好友相邀,王勃欣然而往,谁知…… 在这件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物。 操纵着所有一切人等,让李治也不愿意因为一个王勃而和他翻脸的特殊人物。 其人的地位太高,或者说他关联的人物很关键,关键的甚至就连李治都不好下手。 不过李绚相信,李治肯定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王勃的冤屈虽然没伸,但肯定已经替他狠狠的报复了回去。 整个天下都是李治的,他有意要用王勃,却有人动手脚。 虽然不能以这种名义来处置设计陷害王勃的人,但皇帝想要收拾一个人,有的是、理由和借口。 就算是进大殿之前,先迈了一只左脚,李治都有办法一点点的将其罢官免职。 只要回去细细调查一番,这个倒霉蛋是谁,一切就清晰了。 或许从王勃着手,在他身边出现过的,身居高位,或者身居高位者的子弟,到现在还依旧窘迫的人,那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人了。 另外,话说回头,王勃才高,又不知收敛,遭人忌惮,还无防备之心,这才有小人在他参加制举之前对他下手,而且一举成功,多少有些令人唏嘘。 不过,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李贤。 毕竟王勃曾经是他的幕僚,王勃一旦过了制举,立刻就会重新引起李贤的注意。 李绚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武后的身影,但随即否定。 不是武后。 当时在台面上的是李弘,虽然李弘的身体不适是长久之事,但武后还不至于在那个时候,就去动用这种手段去对付区区一个王勃。 换作刘仁轨这样的宰相还差不多,武后也不至于那么没品,再说她也没那个空闲。 那就是李贤身边的人了,而且现在还在李贤身边,从数年之前就一直在李贤身边转圈的人。 李绚眉头突然紧锁,联想之前的薛曜,李绚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贤儿为人宽厚,多念及旧人,王子安在你身边,就让他多随些时日,将来如果他能立下殊功,朕也不介意调他回朝。”李治满脸玩味的看着李绚。 “陛下圣明!”李绚赶紧拱手,同时说道:“臣惶恐,陛下,如今太子新立,陛下不妨法外施恩。” “嗯?”李治皱着眉头看向李绚,李绚硬着头皮,沉声说道:“王子安其父,因其罪被贬为交趾县令,王子安多年来多有羞愧和自责,臣请陛下法外开恩,调王福畤至福、漳、建诸州,寻一偏远县地,让其开山教民,为圣人治。” 福、漳、建诸州山地繁多,其民不服教化,时常呼啸而起,攻伐州县,乃东南最恶之地。 此类之地,历来不是任职首选。 可即便如此,也总比王勃将来远赴交趾探望父亲,中途落水身亡的好。 不过如果真的调任福、漳、建诸州,恐怕将来大名鼎鼎的滕王阁序就没有了。 李治并没有直接回答李绚,反而似有所悟的看着李绚:“南昌王,你似乎很看重王勃。” “是!”李绚这一次斩钉截铁的认了下来,然后对着李治,诚恳的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灭西突厥,平土谷浑,攻打契丹,灭绝高昌,绝百济、高句丽,打新罗倭国,领土之广空前绝后,武功之盛已超先皇,盛世之兆昭然若现,然盛世者,非只武功,文风之盛,亦应当为鼎盛之际。”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然后有些激动的说道:“王勃者,天下文才之盛,当世之时,可与其比拟者寥寥,杨炯,骆宾王,卢照邻,几人而已,若能有一日,陛下将其四人召至身边,俯仰对谈,必是文坛盛世,恐太宗皇帝复生,也必是无比羡慕陛下,盛世大唐,当在陛下之手。” “哈哈哈……”李治忍不住开怀的大笑了起来,最后摇着头看向李绚:“二十七郎啊,二十七郎,朕还是头一回知道,你阿谀奉承起来,水平还远在他人之上,哈哈哈!” “臣弟所言,皆是实情。”李绚的脸色依旧肃穆,同时沉声说道:“即便是吐蕃,陛下不妨召其四人,各写一封讨吐蕃檄文,或许根本不用陛下大兵,四封檄文,便可将吐蕃赞普送去见其阿父!” “哈哈哈,好了好了。”李治摆了摆手,示意李绚不要再说下去了,他都快要笑的喘不过气来了。 王福来让人帮李治拍了拍后背,李治的笑声才逐渐止住:“吐蕃之事,又岂是一封檄文所能底定的,你也知晓,吐蕃真正做主的是其国相论钦陵,吐蕃国主真的被气死了,反倒对他是一件好事,好了,王勃之事暂且如此。” 李治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你此去东南,不仅要治理婺州,同时还要观察沿路数州数地,土地,渔业,商贸,还有赋税,以及人心。这些年来,东南赋税在天下的赋税占比越来越重,户部估算,几十年后,东南赋税甚至会超过西域商税,你要给朕好好的看一看。” “喏!”李绚有些慌乱的拱手,沉声说道:“臣弟遵旨。” 大唐的赋税重地有四处。 东南江南道,西南剑南道,西域商道,关陇和河洛之地,其他诸州府县都要差上很多。 大唐每年用在西域战事上的军费日盛一日,可依旧能轻松支撑,这一切都来源于那条让吐蕃人无比艳羡的商道。 如果说东南赋税开始接近西域商税,未来甚至有超越的可能,那么朝廷必须尽快开始布局。 哪怕那一日是在几十年后才会到来,对于朝廷的这些首脑来讲,他们也必须现在就开始着手安排。 李绚来自未来,自然知道,东南税收在未来甚至会占整个天下超过九成之数。 以至于唐宋元明清皆亡于此。 所以天下赋税平衡必须调整,整个王朝不能跛着一条腿走路。 “毎三日,你写一份密折,传至东宫,让太子也好好的学学,知晓一下东南四分之一的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 李治朝后看了一眼:“去,把东西拿上来,” 我问一下,对王勃观感不错的人多吗。 如果多的话,我就多写点,如果不多,就少写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孝感动天,以功过论 第174章 孝感动天,以功过论 夏日午后,阳光灼目。 穿一身黑底金丝蟒袍的李绚,一步步的从贞观殿走出,十分的沉稳。 他双手平举在前,手里捧一把一丈三的七步量天槊。 这是一把镶金红漆桑木步槊,仿太宗皇帝当年战场所用的那把传奇步槊打造的锋利神兵。 刺甲穿墙,如同等闲。 贞观大殿四周的禁军将士,看到这把七步量天槊,个个露出了艳羡之色。 高宗李治继位以来,仿造那把传奇步槊打造了十八把相似的神兵利器,历来只赏赐于立下重功的军方将帅。 如今,这样一把拥有特殊意义的重器却落在了李绚的手上。 茫然的神色从李绚的眼中迅速的褪去,他整个人也迅速的恢复了平静,还有坚定。 虽然说不知道李治为什么要把这样一杆步槊给他,但东西既然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别想拿走。 当年太宗皇帝就是手持这样一把步槊,横扫十八路诸侯,天下群雄莫能与之抗衡。 这样的精锐步槊,即便是如今的皇宫当中,也没留藏多少。 也就是李绚是当朝郡王出身,否则的话,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眼红的上来抢夺了。 不过真正熟知当年历史真相的人,对这把步槊就没多少兴趣了。 因为当年太宗皇帝真正厉害的并不是步槊杀伐之道,而是弓箭之术。 从高祖皇帝李渊开始一脉相传的顶级弓箭射杀之术。 当年高祖皇帝年轻之时,就以神弓着称。 手持一把神弓率十三骑剿灭河东龙门母端儿三千兵卒造反。 一把神弓雀屏中选,抱得窦氏贵女而归。 太宗皇帝同样也是射箭高手,战场故事久远,不必多说。 就说当年玄武门上,尉迟恭一箭射死了齐王李元吉,而隐太子李建成,则被太宗皇帝亲手射杀, 皇族神弓秘术,藏于长安皇宫深处,就是普通皇族轻易也窥探不得。 哪怕是太子,尤其是太子。 李绚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四周来往的官员看到这一幕,有的躬身行礼,有的窃窃私语。 李绚手里的这把传奇步槊,除了锋利异常,穿甲刺盾之外,在关键时刻还能调动兵马。 当然,提前是得到皇帝的授意,否则真要妄动兵马,少不了一个阴谋造反的罪名。 而李绚刚才就已经拿到了皇帝的授意。 加上他皇族郡王的身份,婺州别驾,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之职,足够李绚调动数百乃至上千的锐府兵。 突然间,李绚顿住脚步。 前方,一名身穿淡蓝色男装宫袍、不着丝毫粉黛的中年女官停在路边,看到李绚出现,她立刻上前:“尚宫局郑氏,见过南昌王。” “见过郑尚宫。”李绚赶紧躬身回礼,他曾经见过这位女官,是天后身边的人。 从五品女官,掌导引皇后及赏赐等事。 “天后有旨,宣南昌郡王李绚见驾!”郑尚宫转身而行,李绚紧紧跟上。 大殿门口,李绚手捧量天槊,四周竟无人阻拦,这让他无比诧异。 藩王大臣觐见是不容许携带兵刃的,李绚之前几次见驾,身上携带的软剑,暗箭,还有其他的一些小手段,全部都提前卸下。 之前他进贞观殿也是这样,如今只剩下一把步槊。 乳白色的纱帘之后,武后依旧在低头批阅奏章。 李绚赶紧低身跪拜:“臣通仪大夫,婺州别驾,南昌郡王,拜见天后,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跪拜的同时,原本被他捧在手里的步槊,这一刻也彻底的平放在身前的地上。 李绚双手后拉,撑在地上,距离步槊有一尺之远。 “南昌王来了。”武后批阅奏章的手微微一顿,不经意的抬头,目光落在李绚身上的步槊上,还有他恭敬无比的动作,轻轻一笑,然后问道:“本宫听闻,你给王勃王子安求情了,怎么,你很仰慕他吗?” “臣不敢欺瞒天后,的确如此。”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诚恳的说道:“早年间,王子安被贬蜀中,蜀中士子争相拜访,蜀中世家更是屡次邀其召开诗会,然王子安皆置之不理,臣当年年少,亦曾向往,可惜一直未有机会!” “王子安被贬蜀中,说起来还是本宫的不是。”武后轻声一叹,有些感慨的说道:“本宫当年得到《斗鸡赋》,兴致高昂,送去与陛下同赏,然未曾想陛下勃然大怒,之后更是贬谪王勃离开长安。” “天后怜惜其才,自然无错,陛下为皇室亲和,考虑也颇为周到;王子安境遇不安,只能怪其遇人不淑,遭遇可怜,与天后无关,也与陛下无关!”李绚拱手劝解。 武后神色放松了下来,稍微靠后,然后轻声感慨:“王勃高才博学,词情英迈,可惜了……” “天后!”李绚再度沉沉躬身,语气平静但坚定的说道:“王勃有罪,然数年以来,朝廷法度已有责罚,臣闻,其最无比懊悔和自责之事,便是累及亲父。” 说到这里,李绚低声念道:“‘嗟乎!此勃之罪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矣。’还请天后念其心纯孝,法外开恩,迁其父出交趾,让其能侍奉膝下,为天下仿效。” “看来,你是只感念其孝至诚,并无其他。”武则天突然开口。 “还有如何?”李绚微微一愣,但立刻俯身在地:“人身在世,父母如天地也。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只有不肖之儿孙。王勃纯孝,天地自然感应。” “南昌王至孝,本宫素来知晓,巩弟也时常在本宫耳边念叨。”武后有些欣慰的点点头,随即颇有些感同身受的说道:“贤儿,显儿,还有旦儿,年纪太小,总不能体谅本宫和陛下之苦。” “那就请天后督促,让太子与太子妃,早日诞生麟儿,陛下和天后亦可享受天伦之乐。”李绚说着说着,自己竟也满是感慨。 “彭王妃怕也是如此之想吧!”武后有些开怀的笑了起来,但仅仅是片刻之后,她就脸色沉了下来:“伱之所言,本宫会考虑,然此次前往东南,还需彻底的剿灭叛匪,另外不能影响进行秋赋。” 秋赋。 李绚立刻躬身道:“多谢天后指点,臣知道该如何做了。” “嗯,你下去吧。”武后摆摆手,示意李绚离开。 “臣告退!”李绚站起来,对着武后再度行礼:“天后万安!” 说完,李绚重新捧起步槊,小心的退出了乾阳殿。 …… “如何?”武后突然开口,目光扫向一侧,两道人影同时走了出来。 一个面冠如玉,神色坦然,蓝色道袍轻舒合身,银簪插于发髻之上,气度洒然,赫然正是世隐真人明崇俨。 另一个面色黝黑,眉头紧锁,穿一袭浅绯色官袍,头戴黑色璞帽,一身严肃。 “元卿,如何?”武则天率先看向了后面之上,此时姓元名万顷,北门学士元首之一。 元万顷站在桌案右侧,思索着,拱手道:“天后,南昌王天赋聪颖,性情敏锐,至孝至德,又善于人事,的确是朝野英才,宗室俊才,和朝散大夫赵巩又是亲眷……此次前往东南,必能有所斩获,只是……” “不要吞吞吐吐,直说。” “只是其毕竟年轻,陛下又对其太过信重,容易影响大局,一旦出错,情势将不可收拾。”元万顷言辞之间,刀锋直现。 “嗯!”武后淡淡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明崇俨:“你怎么看?” 明崇俨淡淡的笑道:“有南昌王在,于大局不会有碍,因为陛下想要彻底平定东南乱世,南昌王必定会保证将天阴教彻底铲草除根,不再成为朝廷隐患。” 武后转头冷冷的看向元万顷,突然莫名的开口:“告诉丘神绩,如果这一次拿不到慧觉的人头,那他就不用回来了。” “喏!”元万顷脸皮微微一抽,他和丘神积的一点小心思这些被彻底的看穿,不过很快,元万顷就收拾心思,坦然的拱手。 “慧觉两大助手,东海王和西域王,本宫不希望他们中有一人跑掉。”武后看着元万顷,冷冷的说道:“阎当时已经如你所言,前往东南,希望他能顺利进入天阴总坛。” “必然如此。”元万顷十分郑重的拱手,说道:“蜀中已传回消息,贾辉昨日已‘失足’落水,不会返回婺州,天阴能有的选择不多,加之阎庄拿到了太子明堂印,天阴余孽必然上钩。” “嗯!”武后微微点头,摆摆手,道:“你们退下吧,南昌王的那份奏章,督促司农寺早日在两淮地区展开,丘神绩这一次前往歙州,也不是让他单纯去杀人的。” “喏!”明崇俨元万顷同时拱手,然后缓缓的退了下去。 只剩下坐在大殿正中,继续批阅奏折的武后。 此勃之罪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矣!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可能有一个细节,很多人都没有注意,李绚的表舅赵巩,是武后的族姑的儿子,就是说,赵巩是武后的表弟,李绚和武后还有一层关系) (还有,可能我细节安排不到位,这里也全说了,之前前文提过,彭王太妃,也姓王,五姓七家的太原王氏后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道门茅山,佛宗慧觉 第175章 道门茅山,佛宗慧觉 树影婆娑,光线斑斓。 水池之畔,鱼线垂下,直入水面之中。 “师尊!”李绚恭敬的来到了韦玄藏的身后,穿着蓝色道袍,端正的坐在青石之上的韦玄藏头也没回,直接问道:“对于天阴教,你知道多少?” “天阴教起源神秘,它虽是魔门分支之一,但直到南北朝时期才开始出现,一直到隋末,魔教被大唐打的四散溃败,天阴教才在魔教内部崛起,其在短短三十年之前里,就已经聚集起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一直到陈硕真起事。”说到这里,李绚不由得停顿了下来,神色犹豫。 韦玄藏很淡然,看都没看李绚,声音响起:“你继续说。” “是!”李绚脸色瞬间肃然起来,低声说道:“当年陈硕真起事,传言其法力无边,变幻莫测,可召天阴仙女麾下神将役鬼吏,故而引得民众纷纷信仰,不过也有其他传言,其实在陈硕真,在天阴教背后,有阁皂山在支持。” “你觉得可能吗?”韦玄藏依旧没有看向李绚,目光直直的盯着水中一动不动的鱼线。 “可能性不大,阁皂山在江右袁州,距离婺州千里之遥,怎可能是阁皂山一脉,而且陈硕真事后,朝中对阁皂山也无任何追究。”李绚摇摇头,不过他还是肯定的说道:“天阴教肯定与道门有关,毕竟他之前叫太阴教。” “《归藏》有云:昔姮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月精。” 韦玄藏稍作停顿,目光依旧紧盯着水面,继续说道:“后《淮南子》又云: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奔月,是为蟾蜍,而为月精。” “嫦娥就是太阴仙子?”李绚有些诧异,同时不解的问道:“可太阴星之主太阴元君不是常羲吗?” 在道门神话体系当中,太阴星之主是开天辟地就诞生的太阴元君常羲,根本不是后来飞升的嫦娥。 然而相比于太阴元君常羲,和吴刚、后羿有关的嫦娥仙子更为人所知。 “所以他们改名为天阴仙子,顺带混淆了这两个概念。”韦玄藏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道门之中,信仰也是头等大事。 普通的百姓可不会去分什么天阴仙子,太阴仙子,太阴元君的话。 “伱知道真灵位业图吗?”韦玄藏随即抛出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世人有言,北朝时,寇天师重定道教法规,改革源流规制,创新斋醮仪式。南朝时,陶弘景创立《真灵位业图》,对道门诸仙进行了排列,确立了以三清尊神为首的神仙体系。”李绚话说的非常谨慎。 “寇天师是太清嫡传,先得到老君玄孙李普文传授的《录图真经》,之后又得太上老君亲授‘天师’之位。”韦玄藏的目光仿佛粘在了水面上一样。 李绚更是站在一旁,谨慎的不发一言。 “至于陶弘景,他是上清传人,排定的真灵位业图,将太上道德真君排之第四等,心思显然。”韦玄藏声音很淡定,但是淡定之中又含着一丝不屑:“太清一门不认,他的真灵位业图也不过是荒唐一梦罢了。” “师尊提及真灵位业图,还有之前的天阴仙子,难道真是茅山弟子在搞鬼?”李绚有些不确定。 “难不成你真以为是空穴来风吗?”韦玄藏摇摇头,轻声说道:“有些人,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永远都不明白这一点。” “老师说的是陈硕真。”李绚下意识的问道。 “陈硕真就是媱后。”韦玄藏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声音却突然低了下来:“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慧觉。” 韦玄藏声音骤停,四周自然之声自然传来,韦玄藏这才低声说道:“感业寺的慧觉。” “嗯?”李绚顿时瞪大了眼睛。 感业寺,如今整个皇宫唯一能够和感业寺扯上关系的就是乾阳殿的那位。 “有些事情你明白就好,别去追问。”韦玄藏沉声嘱咐,李绚赶紧点头。 李绚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了武后和天阴教之间似乎有关,不过现在才彻底确定。 不过这下子,他更加迷糊了。 茅山,天阴教,还有魔门,乱七八糟,乱成一锅粥。 稍微定下心,李绚思索。 魔门传承久远,遂古之初就已存在。 南北朝乱世之时是其最强大之时,但在隋末乱世中,因企图染指神器,被大唐所击败,甚至差点被灭门。 天阴教或许本就是茅山一些被开革出门的弟子所创,之后一点点的夺取了魔门的控制权。 至于茅山,茅山或许在趁机传道,但绝对不敢太过的涉足造反事宜。 有些事情,甚至就连韦玄藏都清楚,李治和武后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们又不需要证据,一个猜测就足够定无数人之生死。 茅山如今都未被灭门,甚至还是正一三大宗派之一,足够说明事实的真相了。 只不过这其中必然涉及到茅山的一些人一些事,但具体如何,还很难说。 “此去东南,你要小心,尤其是北茅山,不过倒也无妨,南茅山距你更近,三茅真君才是太清嫡传。”韦玄藏最后提点了一句,然后问道:“你的修行,到了真种之境,下一步便是玄胎了。” “还请师尊指点。”李绚庄重的在韦玄藏的身后坐了下来。 四周只有他们二人,道门秘传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胎者,形也。夫自其脱精成炁为人胎之始,脱炁而成神为成胎之终。炁不入于胎,犹可复为精也,以未脱其精之境也。” 韦玄藏转头看向李绚,见李绚似有所悟,这才满意的点头:“玄胎者,子胎十月形全则生玄胎,玄胎十月,神全则出理,势之必至也。此则再用迁法,以神之不长着于中、下而离着,自中下而迁,于上丹田前之出。” “此炁为先天之炁。”李绚认真的点点头。 这番话,他只悟得最表面一层,对更深层还需细加研读。 “胎者,息也,冲虚子曰,古胎息经云:胎从伏气中结,炁从有胎中息……必要有先天炁机发动之时,又有元灵独觉及呼吸相依,三宝会合已先炼成大药者,而转归黄庭结胎之所。于此之时,而后以胎息养胎神,得神炁乘胎息之气,在中一定,即是结胎之始,虽似有微微呼吸若在脐轮,而若不在脐轮,在虚空,渐至无息成胎。” 韦玄藏将先天真种境修成玄胎的法门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向李绚讲诉这其中的关键。 道门修行历来谨慎,一条真气走岔,就可能终生与大道无缘。 真法相传不入耳,不做文字,不落笔墨,各家各法相差极大。 …… 直到许久之后,李绚才从集仙殿离开,返回玉龙别院。 手里捧着七步量天槊,李绚微微有些摇头。 早先在乾阳殿的时候,李绚就感觉到数股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在他将手从步槊拿开之后,那几道目光才缓缓离开。 天阴教,皇帝一句都没谈,他更加关注东南赋税,倒是天后,她对天阴教更加关注。 至于道门,老师韦玄藏说了那么多,李绚怎么可能没听得出其中的意味。 如果有和茅山有关的东西,拿到手,不要交给朝廷。 至于人,直接灭口即可。 江湖,朝堂,朝堂,江湖。 第一百七十三章 姚崇怀英,东南惊涛(第二卷卷终) 第176章 姚崇怀英,东南惊涛(卷终) “红豆糕,荷花酥,桂花糕,菊花糕,记得每天让厨房做上一样,送到隔壁去。” 卧室之中,似锦和如玉正在帮助李绚收拾衣领。 李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嘱咐一句。 似锦和如玉立刻柔柔的应道:“喏!” 李绚点点头,抬头看向院中。 南昌王府的护卫,还有宫中派来的右千牛卫,基本都已收拾妥当,准备随时启程。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孟胜无声的出现在李绚身侧。 李绚点点头,伸手示意似锦和如玉已经可以了,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道:“胜叔,守紧门户,我不在的时候,看好府邸,府里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斟酌处理,有处理不好的,去找二位舅父。” “王爷放心,老奴省的。”孟胜面色严肃的应了下来。 这一次前往婺州,孟胜并不随同前往。 李绚的婚事虽已请期完成,但未免中间出什么其他事情,李绚还是留下孟胜在这里处理。 更何况,还有其他一些隐秘事务,更需要一个能负责的人。 似锦和如玉也被留了下来,她们两个终究是北人。 如今天气炎热,以她们的小身板,到了南方未必能适应。 况且如果左相府邸有什么事情,也需要通过她们两人知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左相刘仁轨有四子,四家俱都有儿有女。 不用到九月九,在八月下旬皇帝和天后启程返回长安之时,刘家人就会全部抵达洛阳,然后随之返回长安。 一大家子人,想也知道会有多少事情。 自己的媳妇,还是自己留心照看的好。 贺兰敏之的事情,发生一回就足够了。 “可惜没有能和越王兄见上面,不过也还好,起码拿到了他的亲笔手书。”李绚淡然的笑笑,眼神中露出一丝自信。 或许真的是淮南王李茂的事情有些吓到了越王李贞。 李绚不过是拜托霍王世子李绪传话,越王李贞就已经知道李绚想干什么了,一封手书很快就送到了李绚手上。 越王封地虽然是在越州,但李贞就任蔡州刺史,所以越王封地的事,只能写信处理,但也已经足够了。 如今的朝堂诸事,已经很久没人提过给洛阳带来一番风雨的天阴教了,但其实有心人都在留意。 尤其是李绚,他这一趟前往婺州,不仅就任位高权重的婺州别驾,同时,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之职也没有免掉。 尤其就在昨日,李绚还被皇帝赐予了七步量天槊。 这件重器不仅意味着李绚得到了皇帝的极度信重,同时也意味着他有了相当的调兵之权。 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目光落在李绚身上。 有关注,有审视,有羡慕,更多的还是嫉妒…… 又被人用来当棋子用了。 李绚这一次看得很清楚,皇帝这么做,就是要用他在表面上吸引有心人的目光,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调兵遣将,等到他人发现之时,为时已晚。 …… 前院之中,棕色的高头大马不时的发出一阵阵的低嘶声,引得后面一众马匹同时不安。 此时在院落之中,看到李绚走出,等候的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阿舅,舅母,麒儿,环儿。”李绚走上前,对着表舅赵巩一家人认真的躬身。 这一次虽有所坎坷,终究还是达成所愿,表舅赵巩所做颇多,李绚从心底表示感激。 “这一次前往东南,崔家那边,你舅母已经打好了招呼,不会有人和你为难的。”赵巩轻轻的拍了拍李绚的肩膀,同时低声说道:“尽量不要再一个人独行,如今伱已经不比当初了。” “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应该听进去了。”欧阳通站在一侧,目光落在李绚身上:“对吧,大郎?” “的确如此。”李绚脸上满是苦笑。 在朔日大朝之前的两天时间里,欧阳通拉着李绚,将他这段时间在洛阳遇到的所有事情,全都详细的分析了个遍,有些地方欧阳通的确称赞,但更多的也还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走吧,出发吧。”欧阳通拉着李绚上马,一旁的余泽立刻招呼府里的人手依次出门。 “大郎,阿舅怎么听说你昨夜回来的之后,在门外待了很久啊。”赵巩突然间看向左相府邸门口。 此刻左相府邸门口,朝仪郎刘元朗带着一众家人前来送行。 唯独不见最该出现的刘瑾瑜。 李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们毕竟还未成婚,私下见面都还得避着点,公开就更不可能了。 很快,李绚就牵着马匹来到了左相府邸门前。 “叔父大人!”李绚对着刘元朗沉沉的拱手。 他和刘瑾瑜虽然已经订婚,但要改口,还是得等到大婚之日。 “一路小心,昨日该交代你的,都已经交代你了,若有急事,杭州水师你可紧急调遣。”刘元朗态度很温和。 “喏!”李绚再度躬身致谢。 不管之前如何,就现在,刘元朗对他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东南作战,水师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只要有水师在,便可保证各州府县不至落入敌手。 甚至有任何的异动,都可以紧急调遣水师平定。 刘仁轨当年率领唐军赢得白江口一战,他的麾下,就有相当多的水师。 如今数年过去,有不少人已经轮值回朝。 刘仁轨哪怕一封私人信件,也能给李绚带来极大的助力。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朝廷郡王,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侦破叛逆本就是他的职责范围。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只有在紧急时刻才可调动水师。 现在有了刘仁轨的私信之后,一切要方便的多。 …… “小侄告辞,三月之后,必定再度登门!” 李绚再度深深一拜,然后转身离开。 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依旧不时的落在了府门之中。 一直到他重新翻身上马,这才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闪过。 李绚笑了,轻轻拍马,然后加速的朝定鼎门而去。 春风得意。 那一日,他从定鼎门而入洛阳,今日自然也要从定鼎门离开。 定鼎门门前,李绚回头望去,天街的另一头就是皇宫所在。 他这一趟能做的几乎都做了,唯独只有一事,让他至今依旧耿耿于怀。 那就是英王李显,还有英王妃赵琪之事。 他一直都没有见过英王妃赵琪,一来是他要避嫌,二来,他知道,他也是根本不可能见到赵琪的。 所以他想着借辞别李贤的机会见一见李显,但很可惜,李显根本就不在太子宫。 谁也不知道武后究竟将他藏在了哪里。 英王府如今依旧守卫森严,外人根本进去不了。 里面的真实情况,外人也丝毫不得而知。 “算了,希望能把信带到吧。”李绚打马,快速的出了定鼎门。 此刻,定鼎门外,两列人马肃然站立。 其中一队是以丘贞沐为首的左千牛卫,另一队是以前侍御医孟藉和罗浮真人叶法善的弟子尹玄思贞以及将作监工匠等人为主的跟从队伍。 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绝不是虚职。 李绚前往东南,左千牛卫将军李景嘉直接调拨了一队千牛卫供他调遣。 自然还是老熟人丘贞沐。 此外,还有太子舍人薛曜,大理寺正何以求,左金吾卫长史姚懿……等不少李绚在洛阳相熟之人前来送行。 李绚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和左千牛卫汇合继续前行,他自己则带着余泽朝送行众人而去。 “薛兄!”李绚对着薛曜认真拱手,脸色肃穆,薛曜是代表太子而来。 “南昌王!”薛曜温和的笑着点头,然后朝后面招一招手,一名内侍立刻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只酒壶和两只酒杯。 薛曜取下酒壶,倒出两杯酒,自己取下一杯,一杯递给李绚,然后肃穆的说道:“太子殿下本想亲自来送南昌王东行,但事务繁忙,实抽不开身,故委托下官前来送别王爷,长路漫漫,愿王爷一路顺风,前行浩荡。” “多谢太子殿下,也多谢薛兄。”李绚举起酒杯,然后毫不犹豫的果断饮尽。 放下酒杯,薛曜很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李绚看向一旁的何以求,低声说道:“何兄,我们不是说过不来相送的吗?” “是这么说没错,但为兄这也是没办法。”何以求同样朝后面招了招手,一辆马车被拉了上来。 何以求拉开车帘,随即,一张娇艳如花的俏丽面容出现在李绚眼前。 一张淡雅的瓜子脸上,神色淡然,但眼波流转间,带着无限柔媚。 身穿一件淡蓝色纯素交衽襦裙,身材纤细,但又波澜起伏。 李绚不由一愣:“你是那个薄情?” “徐婉儿见过王爷!”薄情对着李绚微微万福,脸上带起一丝凄苦。 李绚诧异的看向何以求,这算怎么回事,他这就要启程前往江南,怎么还有人给他送女人来? 这要传入刘家,还不得活剥了他。 就在李绚要开口拒绝之际,何以求淡然的说道:“圣人大赦天下,此女因牵涉逆案,本不在大赦之列,但圣人额外开恩,赦免其罪,但贬其为南昌王府奴婢,同样的,还有另外一位。” 一道人影闭着眼睛躺在马车内,一身蓝色女官服饰,这个人赫然正是之前被困在尚药局的苏连翘。 李绚这段时间都有些忘了她,这个时候看到她,诧异的同时,下意识的问道:“福漾兄呢?” “尚药奉御周淮已经辞去职务,于昨日离神都而去了!”何以求微微摇头,然后说道:“此女也贬南昌王府为奴婢,这就是天后的恩典了。” 说完,何以求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左金吾卫长史姚懿。 姚懿拱拱手,坦然说道:“此二女原本在金吾卫大牢之中,今日才送到大理寺,办妥公文之后,下官便随何寺正一起来送王爷远行。” 李绚顿时一阵愕然,心中腹诽。 李治和武后两个想干什么,就是在他的府中安插眼线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 但也不对啊,这两人一个昏迷到现在,一个柔柔弱弱的,不过一个清倌人,就算要做什么,能力也有限。 现在不是李绚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帝和皇后的恩赐是不容许拒绝的。 李绚只好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礼:“臣南昌郡王李绚,谢圣人天后隆恩。” 话虽如此,李绚的心底早就打好了主意,这两个人,不管如何都好好的看着。 转过身,李绚对着姚懿拱手致谢:“不管如何,多谢姚兄了。”。 “王爷不必客气!”姚懿立刻回礼,然后说道:“人已经送到,下官就该回去了,愿祝王爷一路顺风,平安抵达。崇儿,回去了。” 姚懿再度对着李绚施了一礼,然后带着一名面目年轻的金吾卫,返回洛阳城中。 对于姚懿如此干脆利索的作风,李绚也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拱手送别。 突然,李绚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何以求:“刚才姚懿长史……叫他家郎君为崇儿,那刚才那人就是姚崇?” “是啊。”何以求直接点头,虽然不解李绚为何会如此问,但还是说道:“姚崇现在虽身处金吾卫,但已被选为孝敬皇帝挽郎,正式入仕。” 大唐除科举和推举任命制以外,皇帝或太子挽郎也是起家正途。 李绚下意识的点点头,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随着姚崇在移动, 霎那间,李绚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好好的接触过姚崇呢。 …… “驾驾驾!” 李绚在官道上快速的打马而行,在他的身后远处,南昌王府一行人远远的停下。 李绚一个人独自甩开大队,先一步赶来十里亭接人。 远远能够看到,十里亭边,一道身影站立等候,灰袍发旧,身影孑立。 近来,便能发现那人虽只年近三旬,但却已两鬓斑白。 “吁!”李绚停住马匹,然后翻身下马,站在亭边,对着等候之人,拱手行礼:“南昌李绚,见过先生!” 中年抬起眼,眼神中满是沧桑,他不急不缓的虚掸一下灰袍上的尘土,然后拱手回礼,神态谦和:“并州王勃见过南昌郡王!” “先生客气了!”李绚赶紧回礼,神色十分的谦恭。 眼前这个人就是王勃,写下滕王阁序的王勃。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 李绚看着眼前的王勃,眼神明亮。 他如今也是弱冠,同样也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的豪气。 目光收束,落于亭内石桌上。 一只酒壶,两只酒杯,交对而立,残酒点滴。 李绚有些诧异:“可有友人来送先生?” 王勃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说道:“并州故友,初调大理寺丞。” “并州狄怀英?”李绚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两人什么时候牵扯到了一起。 “南昌王也知道怀英兄。”王勃有些诧异,但随后解释说道:“当年勃在弘农出事,便是怀英兄带人追查官奴曹达,自此相识。” 李绚一瞬间瞳孔震颤,当年在弘农见证王勃杀人,并且将他抓捕的人竟然是狄仁杰。 “不对!”李绚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反问:“先生,当年狄怀英就任并州法曹,如何抓人会抓到弘农去?” “抓人是他的职责,抓到哪里就是哪里,更何况他是并州都督府法曹,弘农与河东相邻,偶尔越界也是可有之事。”王勃对于当年之事显得十分淡然,但是李绚心里却感到越发的沉重。 当年之事,就连狄仁杰都介入查案,却还没有查出王勃一事的真相,这里面的水之深,就连李绚都感到棘手。 怪不得就连李治都知道王勃无辜,但却无法替他翻案,只能从别的方面着手,李绚现在知道原因了。 “当年之事,勃已释怀,只是友人总不肯忘却。”王勃摇摇头,然后一脸正色的看向李绚:“这一趟东南之行,勃便劳烦王爷了。” “先生客气,能得先生之助,也是绚之幸事。”李绚伸手拉过马匹,牵至王勃身前:“先生请!” 王勃笑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李绚同样笑了,然后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东南波涛,究竟会如何骇人! …… 灯火幽暗的山穴之中,无数人影在来回不停的走动。 最深处的洞室之内,身穿一袭白色纱衣的艳丽美妇,侧靠坐在床榻之上,似做酣睡。 灯火掩映之间,惊人的起伏出现在腰臀之间,令人不由侧目。 白色纱裙之下,是细致滑嫩的一双美腿,还有两只美的惊心动魄的雪白玉足。 一根淡黄色的丝带,从脚踝一直垂到了脚尖,笔直细长。 晶莹的脚趾在微微移动,一张不大的地图上显露了出来。 以越州为中心,杭州,婺州,台州,三条红线如同笔直的利刃一样,直插越州中心。 无数的人影从山穴中走出,一部往东前往浙东数州,一部往西朝向淮南而去。 东南之地,风云激荡。 《洛阳风雨》卷终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扬州邗沟,沉骨无数 第177章 扬州邗沟,沉骨无数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若能得有此,天地一扁舟。 轻雾笼罩的运河之上,三艘官船从北面突破而来。 为首的大船之上,李绚站在船头,傲然站立。 黑色的劲袍将他七尺高的矫健身姿彻底展现,右手放在腰间长剑之上,仿佛随时可能出剑。 右臂缠着一条白色束带,黑色璞帽之下,面目俊朗,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面前的整个河面上。 河风吹来,隐隐间带着一股腥气。 李绚目光所及,长河广阔,运河之上,船只往来,千帆万舸,舟帆纤橹,异常繁忙。 侧身,李绚的目光已经落在河道右侧的纤户之上, 六月时节,邗沟之上的纤户只穿一件单薄的马甲,用力的拉着一艘艘沉重的货船北行,呼声喧哗。 “邗沟!”李绚轻声低语,眼下这一条河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邗沟。 邗沟乃是大运河之上最难行的一段河道,顺水南下还好,逆水北上多有难处。 夏季天气炎热倒不算什么,反而是冬季,冷寒渗骨。 天气一旦加重,便不知多少人会倒死路边。 “郎君,前方再有二十里就是扬州了。”一个清澈干脆的声音突然在李绚背后响起。 李绚回头,入眼便是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 脸上不着丝毫粉黛,但两颊红润,眼色冷清,穿一身淡青色水波纹圆领袍,作一袭男子装束,看上去十分潇洒,这人便是在洛阳成为被贬南昌王府为奴的薄情徐婉儿。 徐婉儿尽管作男子打扮,但纤细的腰肢,幽雅的身姿,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儿家。 尤其她鼻尖很翘,配合精致的五官,看上去竟有一种舒适的美感,让人难忘。 不开口看上去是个冷清的美人儿,但一开口,却是十分的呛人:“再往前便是三湾水,长达数百丈,逼仄无碍,水势直泻,来往船只,俱遭险阻,不知多少人因此耽误行程,也不知道有多少纤户因此沉骨河底。” “扬州刺史府为何不开阔修缮?”李绚有些诧异,这样的河道,只要修缮,不知会方便多少。 扬州设大都督府,扬州大都督或由亲王遥领,或赐予已故勋臣,故扬州大都督府内外诸事皆由长史负责。 同时,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兼任扬州刺史,处理扬州内外一切事务。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出身陇西窦氏,乃是唐高祖李渊之妻太穆皇后的亲族,是皇帝信重之臣。 职权之重,不下于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左千牛卫将军李孝逸。 “耗费多,时间长,还耽误漕运,这种事情谁会去干,”徐婉儿站在那里,眼波流转,目光落于两侧的纤户身上:“再说了,还有他们,一旦三湾开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丢失生计,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而失去捞油水的机会,故而,即便是有心人想做,也是绝对是做不成的。” 最关键是最后一句,整个扬州不知道多少官吏要从这条河道上捞油水,这边少了一点,就得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还有漕帮。”徐婉儿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异常的清晰。 徐婉儿就是扬州人,但在早年就被人卖往洛阳。 扬州瘦马虽然是从明清时候开始盛行,但出现并非是在明清时候才出现,实际上在如今,扬州瘦马就已经出现很久了,有一些人非常有恶趣味,偏喜欢瘦弱幼小之女,自然就有人满足这种嗜好。 徐婉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到了洛阳,然而她身体天生瘦弱,吃多少都长不胖,再加上出来接客时间不长,故而虽然色艺双绝,但依旧是清倌人。 “漕帮!”李绚轻吸一口气,望着远处的视线之内,轻声说道:“漕帮崛起于前隋年间,大运河通航以来,由两岸的纤户为了生计组建而成,扬州正是一直以来漕帮的大本营,我们早晚会和漕帮打交道的。” 李绚有种清晰的感觉,漕帮必然和天阴教有所勾连。 或者说,天阴教绝对不会放过漕帮。 自从当年陈硕真起兵以后,朝中开始加强了对江南的管控。 李治和武后,还有朝堂百官,并没有更加严苛的对待江南百姓,反而减轻了赋税,以至于江南这些年商贸繁华,日盛一日,底层穷苦的百姓活不下去的现象越来越少。 然而少,也仅仅是勉强能够混顿半饭罢了,大批百姓依旧活在最底层,其中尤其以运河两岸纤户为甚。 这些人都是健壮有力的汉子,只要能够挑中他们注意的东西,稍一挑拨,便是一场大乱。 当年李子通,杜伏威和辅公佑的麾下,就有不少的纤户。 更别说在后世,还有“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传说。 如果李绚是天阴教的人,就绝对不会放过漕帮和他们手下的纤户的。 这一次来扬州,除了拜访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以外,李绚也想看看天阴教在漕帮渗透多重。 若是影响到了他的婺州之行,或许就该提前清除这颗毒瘤。 “郎君,绿豆汤来了!”欢喜的声音从船舱内传出,紧跟着,身材丰满圆润的七巧,从木梯口走了上来。 就见七巧穿着一身淡青色花瓣纹圆领服,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青瓷小碗,碗里盛着一碗绿豆汤。 看着七巧走上来,和徐婉儿肩并肩,两个同样穿着的女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姐妹花一样。 李绚伸手拿起瓷碗,看着绿色的凉豆汤,两三口喝个干干净净,放下瓷碗,李绚笑道:“味道不错。” “下面还有好几碗,郎君,我替你盛上来。”七巧转身就要下去,李绚一把拉住了他,然后拉到身边,刮了刮鼻子说道:“绿豆汤喝点就好,喝多了容易拉肚子,再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到扬州了。” “哦!”七巧点点头,抬头看向远处河道的尽头,一座巍峨的城市隐隐浮现。 “是我等运气好。”徐婉儿走到了七巧身侧,柔声说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江南漕船于每年二月到扬州集中,四月经由淮河进入汴河,六、七月到达河口,我等自开封登船,正好避过河道最挤之处,王爷算计果然妥当。” “是余修撰的功劳。”李绚回头看向船舱之内。 靠窗一侧,余泽正在和王勃对弈,两人都是各中好手,斗智斗勇,殊死搏杀。 “说起来,这一路之上,也不见王爷下一局围棋?”徐婉儿有些好奇的看着李绚。 “围棋耗心耗力,有那心思和时间,还不如琢磨琢磨人。”稍作停顿,李绚眼神转冷,肃然说道:“我等在扬州只停三日,拜访一些故旧,和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采买物资后,还需赶往润州,拜访润州刺史来庆远,之后赶往常州,拜访常州刺史沈迁,再前往杭州,本王还在考虑要不要先赶往越州,拜访越州大都督段公,然后再前往婺州,时间很紧。” 杭州距离婺州极近,但李绚并不想那么快就从杭州进入婺州,他需要有时间来给一些人增加额外的压力。 “喏!”徐婉儿嘴角微微抽动,即便是她做清倌人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人说,今天去见这个刺史,明天去见那个都督,可偏偏这就是事实。 “扬州,自古形胜繁华之地,在这样一座城市里,必然有无数的故事,希望这些故事不要被我等赶上。” 李绚淡淡一笑,他这一趟来江南,本就是皇帝放在台面上吸引目光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怕是少不了要有一番折腾。 但有时候,折腾折腾,反而是好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才华盖世,遭人嫉妒 第178章 才华盖世,遭人嫉妒 “贤弟棋力雄劲,愚兄自愧不如。”余泽将手里的棋子一把放在了棋盘上,投棋认负。 “兄长的棋路俊奇,只是目的太过明确,容易被人所趁。”穿着一身灰袍的王勃脸上脸上淡笑,然后平静的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一侧的李绚:“王爷,可是要到扬州了?” “是,外面到了扬州城外的三湾水道,河道狭窄,有些拥挤,需要等一点时间。”李绚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河面,河道拥挤,近的几乎能看到对面的船舱内的陈设。 反之亦然。 “王爷,要不,你来陪子安贤弟下两局。”余泽突然开口,有些希冀的看向李绚。 余泽和王勃下棋到现在,连一局都没有赢过。 “叔父又不是不知,绚棋力薄弱,甚至不到叔父之半,如何是子安先生的对手。”李绚挥挥手拒绝,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想要看他下棋。 “王爷谦逊了,观王爷在洛阳行事,手段虽然稚嫩,但行事堂皇大气,一旦出手,对手莫能匹敌,如今想必又有进步。”王勃一双利眼落在李绚身上,仿佛一眼就要看透他心中所想。 “先生目光如炬。”李绚诚恳的点点头,说道:“洛阳一行之后,小王回顾所作所为,的确多有不足之处,如今也在对往后行事,小心斟酌。” “善于自省,王爷比子安要强,若是子安能早日想明白这一点,也就不用遭受往昔之难,甚至还牵累家父。”王勃忍不住的一声感慨,神色之间全是痛苦。 李绚刚要开口劝解,但他又突然间停了下来。 在洛阳的时候,他虽然先后向皇帝和天后为王勃的父亲求情,但不管是谁都没有答应。 现在贸贸然给王勃希望,并未必是好事。 “非是小王多嘴,当年之事……”稍作停顿,李绚认真的看着王勃,索性直接问道:“小王早先虽未亲见先生,但对先生还是有几份听闻的,传言文如其人,言为心声,先生写下无数壮丽诗篇,又怎么会是那种蝇营狗苟,畏惧杀人之辈,请恕小王冒昧,还请先生一解当年之惑。” 王勃在任弘农参军时,一日,有一位自称是恩师曹元的亲戚来投奔他,但问题是这个叫曹达是个逃奴。 曹元是王勃年少时的医学老师,曹元的亲戚成了逃奴,王勃一时间也感到为难。 不过在没有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前,王勃先让曹元在自己家住下,然而准备去找人解决问题,但就在此时,官差上门。 按照朝中工部的公文,王勃是在惊慌之下,害怕包庇事情泄露,这才杀了曹达。 这种说法当时是能立住脚的,毕竟那时距离第二年春闱已近,王勃若是因为窝藏逃奴而被免职,自然无法再参加第二年的制举,所以他才悍然动手杀人。 关键是,王勃还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了。 这几乎让所有想帮他的人失去了替他翻案的想法和动力。 这能说服其他人,但绝对说服不了李绚。 一个能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如此壮阔诗句的人,你说他会因为惊慌而杀人,这是何等荒唐。 之后的数年里,陆陆续续也传出不少王勃因为杀人而后悔的诗句来,但仔细研读就能发现,那更多是因为牵累到自己的父亲,害他贬谪交趾,这才无比悔恨。 对于杀人之悔,王勃根本没提,就像是那事根本不是他做的一样。 虽然心中懊悔,但从诗句当中,也能听出王勃心中的坦荡。 若是不把这个千古冤案弄清楚,李绚的心中无论如何都定不下来。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真相,也关系到李绚以后是否能够信任王勃。 如果用好了,王勃将会是他的极大助力,如果用不好,那就是无比的灾难。 …… “风惊雨骤,烟洄电烁,娲皇召巨野之龙,庄叟命雕陵之鹊。”王勃神色黯淡的摇摇头,说道:“当年之事,早已过去,早有定论,又何必再提。” 一句话,仿佛当年之事对于王勃来讲,早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李绚早就猜到王勃是这样一副态度,从洛阳到扬州一路以来,他不止一次的旁敲侧击试图弄清楚当年的真相,但全部都被王勃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当年邀请先生去弘农任职的,是旧弘农司法参军凌季友,不若小王向太子殿下恳求,向全天下发布对凌季友的海捕文书,相信总能有些收获的。”李绚一番话说的十分坚定。 当年就是凌季友邀请王勃去弘农任职的,但在王勃出事之后,凌季友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凌季友当年所任乃是弘农司法参军,一个逃犯,不管什么原因,凌季友都能说的上话。 一个逃奴罢了,王勃就算被当场抓住,就算受到了牵累。 作为司法参军的凌季友绝对有办法将案子按下去。 大唐虽然讲究法治,但依旧是人情社会。 在蜀中当了几年小官的王勃这点阅历还是有的,所以就算被发现,他也根本没必要杀人。 更何况,当时距离春闱已近,只要过了春闱,王勃制举得过,这样的事情,就更不会是问题了。 但杀了人,性质就变了。 但无论如何,作为邀请王勃来弘农任职的朋友,作为司法参军的凌季友绝对能查出事情真相。 尤其,负责带队寻找逃奴的还是狄仁杰。 弘农司法参军凌季友和并州法曹狄仁杰联手,王勃被冤枉杀人之事,怎么都能查清楚。 但还是出了问题。 这样,问题就只能是出在了凌季友的身上。 只有作为弘农司法参军凌季友,才能阻止作为并州法曹的狄仁杰继续查下去。 只有他才能阻止狄仁杰查出真相。 也只有他才能将王勃最后置于死地而无法自拔。 最关键的是,凌季友很快就突然消失了,最后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不关凌兄的事。”王勃摆摆手,示意李绚压下,但李绚却注意到王勃的反应并没有那么激烈。 “如果说当年的整件事情都是一个局,那么先生自从抵达弘农,就已经完全落入了他人彀中。”李绚轻叹一声,只有如此,才最合理。 王勃,一介书生,他能有多少能力堪破别人早就已经布置好的陷阱。 那么究竟是谁,在如此营营汲汲的算计王勃。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王勃突然开口,一旁的李绚和余泽顿时肃然起来。 “有一日,一人穿着整齐,衣冠华丽的登门拜访,而且还是恩师亲眷,况且他谈吐文雅,出口成章,伱自然要留他多住,多做畅谈。” 王勃脸上露出一丝凄笑,轻声说道:“然而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官差突然上门,言辞客气,说是有逃犯逃入四周,未免危及安危,希望入内检查。 你一无所知,客气迎入,然后就在此时,你的仆役突然大叫……” 稍作停顿,王勃开始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官差找到了一具上吊的尸体,而且尸体的脖子上,还有交错的勒痕。” 杀了人,还假装成上吊自杀的模样。 “你的朋友竭力为你争辩,然而就在当日,他就被彻底免职,然后你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朋友。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去了何处,不知他究竟是生是死,” 王勃说到这里,看向李绚:“王爷懂了吗?” “懂了,是有人不希望先生返回长安,参加制举。”李绚死死的盯着王勃,说道:“这些人,深知先生之才,也深知先生和太子的关系,所以他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视先生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人,先生必然非常熟悉,凌季友也必然熟悉,弘农刺史也同样熟悉。” 太子李弘身体不好,这是一贯的事。 虽然对于李弘详细病情难有人知,但只要足够的神通广大,不仅可以轻易的弄到这些东西,还可以提前推断李弘剩下几年寿命。 所以这些人很早就开始盯上了李贤,他们必须要从李贤的身边着手,但又不能太突兀。 李贤身边的位置不多,所以他们盯上了王勃。 甚至当年的斗鸡赋,都很有可能是这些人的杰作。 这些人对王勃的性格,秉性,交际圈,甚至于对雍王李贤的性格都有很深的了解。 “看样子,下次回到神都以后,得提醒太子殿下,该好好清理一下身边的从人了。” 李绚整个人突然一下停顿,因为一道人影猛的闪过李绚的脑海。 薛曜,正谏大夫薛元超和巢刺王李元吉之女、曹王李明之妹和静公主的儿子。 他同样是王勃儿时的玩伴,可到如今,王勃一句都没提到过他。 他自己心中已明,也怪不得不愿回到太子身边。 看样子,得想办法查一查这个薛曜了。 曹王李明,太子宫薛曜,东海王真的只是一个人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行至扬州,借兵调将 第179章 行至扬州,借兵调将 薄雾弥散,扬州城北码头。 商贩们在指挥伙计和力工搬运货物,官吏在核查商税,纤夫吆喝着拉船只岸。 李绚站在船头之上,审视的看着岸上的所有人等,目光谨慎。 “王爷,可有什么不对之处。”余泽跟在李绚身边,低声询问。 “没有什么。”李绚淡淡的摇头,说道:“只是略微有些可惜,杨州府竟然没派人前来迎接。” “王爷,地方官员也是要脸面的,我等虽自神都而来,但毕竟只是过客,就算他人知晓我等目的为何,轻易也不会来凑热闹的。”余泽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 “陛下遣本王前来江南,虽然只是任职婺州,但前后多有恩赐,也是希冀本王能多走走多看看,同样也让他人多看看本王,这样自然就会忽视其他地方。”李绚心里沉吟着,转头看向码头四周。 眼下这座的码头,有数百米之宽,船只来往络绎不绝。 扬州繁华,大的码头大多集中在南北城门之外。 从南方和从北方来往的官员客商,都在南北码头停留。 李绚一路从神都而来,没有刻意的招摇,但也没有刻意的低调。 真正关注他的人,都知道他到了哪里。 他们反应和动作,多少能够反应他们的心态。 “我们先在驿馆住下,然后让人将拜帖送到扬州大都督府,稍作洗漱,下午先去拜会窦长史,这位窦长史,可是什么都知道的!”李绚嘴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王爷,南昌王府和窦家并无多少牵扯,就怕人家只会随意应付,到时我们想要借兵调将都不容易。”余泽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他们这一趟前往婺州,最大的问题还在于兵将不足。 真正经历过战阵杀伐的兵将不足,这才是他们眼下最大的问题。 婺州没有府兵,只有兵曹参军麾下城防检校司的人手,其他的就是一般的捕快衙役,靠这些人要守住一座城市,付诸全力,绞尽脑汁,怕也只能勉强做到,想要进山剿灭叛匪,就更是远远不够了。 李绚除了要在婺州训练兵卒以外,还需要从外地调集历经战阵杀伐的兵卒。 扬州大都督府和越州都督府的府兵是最好的对象。 “无妨,先见见再说,不管如何,他总要给本王三分薄面的。” 窦玄德虽然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从三品的高官,但李绚是从一品的当朝郡王。 李绚主动上门拜访,窦玄德就算是客气也要客气一下。 更何况李绚如今是左相刘仁轨的孙婿,李绚就算是不打着刘仁轨的名号,窦玄德也同样要顾忌三分。 再说了,如今李绚来到江南的真实意图,就算是能瞒得过其他人,也难以瞒的过窦玄德。 皇帝把他放在扬州都督府长史位上,本就是为了能更全面的绞杀天阴教。 李绚这种送上门的功劳,窦玄德肯放过才怪。 …… 码头之上,官船靠岸。 一大队锦衣华服的千牛卫立刻冲上岸,将四周的官吏,商民赶至一旁,李绚这才登岸。 “王爷,这不大像你的风格啊。”丘贞沐看了四周一眼,李绚在洛阳的时候,能低调尽量低调,怎么出了洛阳,反而是能高调尽量高调,难道这才是他的真正性格? “无妨,要的就是如此。”李绚目光稍微向后扫了一眼,除了余泽和丘贞沐跟在他身边以外,其他的,包括王勃,尹思贞,孟藉等人都落在后面,毫不起眼。 “丘兄,这一次又是你跟我一起经历艰难,辛苦了!”李绚难得诚恳的看向丘贞沐,他这个左千牛卫千牛备身,虽然屡次积累功劳,但却始终无法升职。 尤其这一次丘神积被贬之后更是如此。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丘神积这一次被贬歙州,是天后特有的手段。 只要成功立功,丘神积返回洛阳立刻就能官复原职。 但一旦失败,丘神积立刻就会如同阎庄一样,永远的留在江南这一带。 “跟随王爷不过一月,下官就已经积转三转,只要再有一转,便可升任左千牛卫司军校尉,从五品上。”丘贞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从五品上的司军校尉,虽然比不上李绚的正五品下的婺州别驾,也比不上丘神积正五品上的歙州,但毕竟已经离的很近了,丘贞沐这一次是真的很想再升一升。 虽然丘贞沐和丘神积是叔侄关系,但在这种事情上,不是谁都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的,何况他们只是堂叔侄。 丘神积胜,李绚败,丘贞沐一无损失。 丘神积败,李绚胜,丘贞沐加官进爵。 说话之间,李绚和丘贞沐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码头后面的官驿。 一名身材肥胖,个子不高的驿丞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李绚和丘贞沐来到,赶紧行礼:“洪河见过南昌郡王。” “手下人多嘴了!”李绚的目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但四周的千牛卫没一个看他的。 驿丞洪河立刻躬身:“不关诸位军将的事,调查核实来往官吏身份,是小官的职责。” 洪河虽是扬州这样一个大城的驿丞,也不过是九品的小官,李绚身上最低的官职也是正五品下的婺州别驾。 “对了,是要核查,”李绚朝后面招了招手。 李墨立刻上前,将手里的锦绸包裹打开,里面装着数十本官凭。 李绚笑着说道:“驿丞请一一查查,查验完毕之后,烦请留出三个院子来。 千牛卫住一个院子,本王的僚属住一个院子,工部,宗正寺和尚药局的人,还有几位真人法师住一个院子……三个空院还有吧?” 驿丞洪河有些惶恐的低身:“有的,有的,就是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需要好好收拾一下。” 一个郡王并不稀奇,江南也有好几位王爷,但郡王的身边还跟着一整队的千牛卫,还有工部,尚药局的人就很罕见了,驿丞洪河哪里还敢耽搁。 说完之后,他立刻有些惶恐的说道:“小官立刻着人去收拾。” 看着驿丞洪河有些慌乱的朝驿站内跑去,丘贞沐转过头,诧异的看向李绚:“我们这一行,没有工部,宗正寺和尚药局的人吧?” “怎么没有?”李绚的神色很淡然,一边往驿站中走去,一边说道:“将作监的那些人,本就是工部刘尚书塞进来的,尹思贞师侄在宗正寺崇玄署录有职司,孟老是尚药局的前侍御医,本王之前还是尚药局的尚药奉御,再用一用尚药局的名头不过分。” “不过分是不过分,只不过这样一来,整个扬州就都要乱了起来。”丘贞沐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李绚如今的这副架势,就是黜置使,观风使降临扬州也不差多少了。 “要的就是如此。”李绚轻声说了一声,然后他猛的回身,望向长街的对面,似乎一道身影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突然闪过,李绚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大步朝后院走去。 他们这一行,里里外外上百号人,开始不停的搬入驿站当中。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但就在消息传入到他们幕后主人身上的时候,一道人影已经藏在驿站外面悄悄观察。 黑色的斗笠之下,看不清楚面容,看不清年龄,隐约只能看到一张俏丽的轮廓,和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她身上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道装,看那婀娜的身影,这分明是一名年轻的美艳女子。 盯了片刻之后,女子转身而走,不走大道,专走小巷。 极短上的时间里,她就已经远去数条街巷,最后闪进了一片臭气熏天,垃圾满地,十分脏乱,到处都是水坑的街巷里,一直走到街巷的最深处。 一道及腰高的木门打开,女子走入,木门关闭。 下一刻,外界的一切污秽竟然被诡异的全拦在外面,院内一片清香。 一名穿着淡白色襦裙,里面套着绿色轻纱抹胸的三旬美妇听见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招呼道:“圣女,你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扬州谋划,太子私印 第180章 扬州谋划,太子私印 “闻师叔,在洛阳,就是南昌王毁了云韶院,毁了我们那么多经营布置,还有,东海王在太子宫的布置连我都不知晓,竟也被他发觉破坏。” “如今他又南下任职婺州,就在总坛之外,实令小侄担忧不已。” 叶绾绾早就摘下了黑色斗笠,高挑的身姿,俏丽的面容,让人不由想要多看上几眼。 小院之内,年近三旬的白裙丰腴美妇从屋前老树之下走过。 迈步扭动之间,充满少妇风韵的身躯,宛如熟透了的蜜桃,令人格外眼馋。 走到了叶绾绾的面前,看着她满脸愤恨绾,闻冰艳低眉浅笑,眼神妩媚的说道:“圣女,南昌王李绚只是初入先天,圣女如此痛恨,那她就该死,奴家相信以圣女的身手,只要下手,必能轻易拿下。” 闻冰艳声音很软糯,让人不由发酥,但轻描淡写间的杀机,也令人心悸。 “没那般简单。”叶绾绾眼中的愤恨消散,谨慎同时凝重的说道:“他虽是道门修行,但却又带有兵家武道之术,尤其是骑在马上之时,手握长槊,人马合一,更是凌厉非常…… 那日我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自以为一剑之下,要他的命还是做的到的,但骑在马上他转眼就换了个模样,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名杀场悍将一样。” “那就不要给他上马的机会。”闻冰艳伸手捂着樱唇,轻笑两声,声音中根本听不出任何杀意。 “还有他身边的千牛卫,也必须调开。” 叶绾绾眉头依旧紧皱,仔细的数着李绚身边所有的护卫力量。 “皇帝亲信,南昌郡王抵达扬州,扬州士绅当然要好好招待的,圣女放心好了,奴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闻冰艳低头浅笑,娇躯微微转动,春光乍泄。 站的很近的叶绾绾,脸色微微有些发热,侧过头,她才继续开口:“师叔,如何,千面佛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有一封信寄来,太子册封已经完成,他很快就会返回扬州。”闻冰艳眉眼之间突然闪过一丝阴霾。 叶绾绾目光敏锐的看到这一幕,低笑道:“怎么,师叔不希望千面佛返回扬州。” 闻冰艳没好气的白了叶绾绾一眼,说道:“你也知道,他是东海王的人,这一次教中在洛阳虽然损失惨重,但基本也全都是那边的人,跟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完成这一次扬州准备就好,到时呼应总坛,一举拿下整个江南。” “可惜窦玄德一点也不听劝,不然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费力了。”叶绾绾轻声感慨。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一旦传扬出去,究竟会惹起多大的风波。 “无妨,他不想和我们合作,有的是人想和我们合作。”闻冰艳的脸色稍冷,杀机隐现,随即她难得正色的看向叶绾绾:“圣女,奴家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一次既然动手要除掉南昌王,那那个一直以来的隐患,也请圣女一并除掉,奴家不希望她再添麻烦。” “就不能在伯府里动手吗,我怕出意外。”叶绾绾一脸的不赞同,看着闻冰艳毫不退让。 “圣女,南昌王被刺,朝野之间都是一件大事,只有如此,永昌伯独女之死,才会不引人注意。” 闻冰艳有些不自在的走了两步,然后才盯着叶绾绾说道:“那个女子太过冰雪聪明了,奴家这个后入府的妾室根本管不住她,还有千面佛,奴家怀疑他根本就是用这个女人来牵制我的,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尽量别惹人注意这种鬼话。” 叶绾绾看着闻冰艳,眉头紧蹙,沉声说道:“师叔,师侄只能说师侄的第一目标是杀了南昌王,在保证杀死南昌王的同时,才会动手解决梁府伯女,这要先说清楚了。” “没事,圣女动手便是,就算杀不了她,但只要能让她受伤,奴家就有把握让她回府就死。”闻冰艳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 “如此,那师侄告退。”叶绾绾朝着闻冰艳身后的废屋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师叔,这样的密道,以后还是能少用尽量少用,我们能用的密道剩下不多了。” 李绚在洛阳找到了天阴教利用密道的习惯之后,尚书省立刻行文各道州府县,全面清理境内的所有一切密道。 光是这一手,就让天阴教损失惨重。 婺州是他们重要起事地点之一,一旦让担任别驾之职的李绚赶到婺州,谁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圣女。”闻冰艳眼神怪异的看着叶绾绾,轻声说道:“有件事还需让圣女知道,的确,这一次我们有想当初的密道被唐庭发现了,但绝大多数,他们都只是简单的封闭,并没有完全摧毁。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小心的再启用这些密道,唐庭的人根本不会察觉,甚至他们都不会朝这方面去想。” 叶绾绾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灯下黑,教内算是将这一手算是玩出花来了。 不但她很快就恍然道:“我们当初在洛阳的密道,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然。”闻冰艳魅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当年宇文恺重修洛阳之时,就已经发现了大多数的密道,并且将其挨个封闭,但也仅仅是封闭而已,做到彻底堵死的,也只有皇宫四周的密道,可还不是被我们打了开来。”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次的进行将会更加的顺利了。”叶绾绾微微点头,但低下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奇色。 “这就是如今可用的密道路线图。”闻冰艳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张薄纸,递给了叶绾绾,并且沉声嘱咐道:“圣女,这一次可不可能再出岔子了。如果再被人发现我们利用这些密道,那么唐庭就算是花费大代价也要将这些密道彻底封死的,我们再想要这么方便行事就更难了。” “师侄明白。”叶绾绾认真的点头,接下薄纸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重新看向闻冰艳:“师叔可还有别的吩咐。” 看着叶绾绾眼神中的希冀,闻冰艳失声笑了起来:“奴家的好圣女啊,这样的好事哪有这么多,好了,好了,你赶紧走,赶紧去盯着你的南昌王,这一次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闻冰艳直接将叶绾绾推出了小院,重新关闭院门,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稍微停了一会才远去,闻冰艳脸上的笑容这才彻底收敛,目光看向了废屋之内,低喝一声:“她走了。” “我听到了。”一个身材肥胖,穿着一身蓝色锦袍,手里带着好几枚玉扳指的中年富商从废屋中走了出来。 他虽然看起肥胖,也是一副气喘吁吁,满脸出汗的模样,但走起来却是飘然无声。 “咱们这位圣女,睚眦必报,不过是在南昌王的手下吃了一次亏,就非要狠狠报复回去不可。”闻冰艳看着走到了自己身边的肥胖富商,低声问道:“安长老,不会出事吧。” “不会,随意圣女去折腾,成也好,败也好,都不会影响我们真正的计划,让她去吸引官府的注意力吧,”安长老走到了闻冰艳身侧,伸手去搂她的纤腰,然而闻冰艳腰肢一摆,人已经闪在了数米开外。 “安长老,要注意分寸。”闻冰艳丝毫不畏惧所谓的安长老,就像是她根本也不怎么将圣女放在眼里一样,这位长老,在她的面前分量也有限。 “好吧好吧。”安长老讨了一个没趣,然后才正色起来:“怎样,千面佛那家伙有信了?” “嗯!”闻冰艳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说道:“他说他用替身引开了唐庭的注意,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最后才成功的拿到了太子私印……长老,伱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五分吧,”安长老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冷声说道:“我们不管其他,只要拿到那枚太子私印,接下来的在越州的计划便可顺利展开,至于其他的,就算是出了事,也是东海王那边的事。” 太子私印,洛阳一番风波,终于还是落入了天阴教之手。 只是没人知道,这份太子私印,它究竟是真是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扬州繁华,暗中交锋 第181章 扬州繁华,暗中交锋 扬州繁华,流水竞逐。 人影错落,阁楼林立。 李绚手紧紧的抓着马绳,在汹涌的人潮中,一步步的向前挤。 身旁是穿一身千牛备身官袍的丘贞沐,一样被挤的东倒西歪。 稍远一些的扬州本地的百姓,倒还有些畏惧丘贞沐的官服,避让一些,但那些来自真腊,倭国,占婆,扶余,甚至还有高鼻深目的色目人商旅可不管这些。 他们在扬州的中街上大步往来,毫无顾忌。 鬼知道这些西域色目人是怎么来到扬州的。 男的倒也罢了,可问题是街上还有不少穿着齐胸襦裙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占了便宜。 街上根本就看不见什么巡查的兵丁巡查,满大街比肩接踵的人影,早就淹没了一切。 李绚一边向前挤着,一边四下张望。 扬州繁华真是出人意料,豪商巨贾,衣冠萃集。 木器、漆器、玉器、铜器、纸张、书籍、茶叶,丝绸等等各种店铺到处都是。 里面制作的商品不仅精良无比,甚至蜚声海外,商贸往来,天下至盛。 让人甚至有一股重回长安之感。 好不容易从里面挤出来,丘贞沐一边整理仪容,一边苦笑的看着李绚:“王爷,我们真应该坐船过来的。” 来之前,驿馆驿丞已经告诉他们,这个时候从中街大道去大都督府,会很麻烦,但李绚还是为了看一看真实的扬州城,选择骑马而来。 可结果…… “无妨,风华十里扬州路,也算是见识到了。”李绚脸上虽然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但嘴很硬。 一旁的余泽这时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离开神都之前,皇帝交代,每三天要写一封密折回神都。 这封密折不仅太子要看,皇帝要看,甚至天后都会去看。 一个不小心,还会传到各位宰相的手里。 所以李绚每一次传信神都,都会斟酌再三,之后再让余泽补充修改,这才发往神都。 上一封密折里写的是运河两岸纤户的生计问题,如今这一封,必然会写扬州繁华。 当然,中间肯定会暗戳戳的加点什么。 土地兼并,人口流逝,民生疾苦这类东西很多人都是不想看到的。 “咦?”李绚猛的看向前方的大街上,眼神闪烁,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怎么了?”丘贞沐右手猛的握于千牛刀上,整个人瞬间戒备起来。 “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但有可能是看错了。”李绚笑了笑,但是在他的眼底,一个比较大的光点猛的跳了开来,随即,一个熟悉的提示词条出现在前方。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她竟然活着来到了扬州,甚至赶在了自己之前,在都督府门外埋伏隐藏。 看来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对的,天阴教在洛阳还有一条隐秘的线。 一条现在还不为人知的暗线。 远处的大街人影稀落,这条比中街还要更加宽阔的街道上,人影寥寥,但两侧卖古董字画的店铺却是满满当当。 长街中央,一座占地巨大的府邸巍然,庄严肃穆。 扬州大都督府。 巨大的匾额之下,两侧站立着数十名身穿山文甲,手持枪械的精锐士卒。 李绚翻身下马,下马的瞬间,目光从对面的当铺闪过,一道人影迅速的缩了回去。 看着眼前的扬州大都督府,李绚的脸色一下子就肃穆起来,将所有的杂念抛在脑后, 一旁的余泽将手里的名刺递给了门房,门房接过,微微躬身,然后立刻快速的朝府内跑去。 扬州大都督历来只由去亲王遥领,或赠予过世大臣 上一位被追赠为扬州大都督的是高阳郡公许敬宗,再之前,是英国公李积。 扬州大都督长史,兼任扬州刺史,从三品。 与上州刺史等同,与九寺寺卿等同。 更何况扬州重地,长史职位本就重逾非常,更何况还是窦家人。 骤然之间,大都督府中门打开。 穿着一身深绯色官袍,腰配银鱼袋,头戴黑色璞帽的中年官吏紧步走出,后面跟十几位属吏。 来人恭敬的朝李绚躬身行礼:“扬州大都督府司马常御见过南昌郡王。” “见过南昌郡王!”十几人同时躬身行礼。 “诸位赶紧请起,本王只是私人拜访,何故弄如此的阵仗。”李绚赶紧上前,扶起了司马常御。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是从三品的高官,仅次于他的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是从四品下的官员。 如果说是窦玄德亲自开中门出迎,恐怕李绚都得跳脚,转身就走。 他又不是传旨的钦差,凭什么让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开中门亲迎。 是嫌御史太过清闲了吗。 “王爷请,长史已经在中堂等候。”司马常御立刻让开道路,李绚点点头,直接率先而行。 在洛阳的时候,李绚出门随便就能碰到三品高官,宰相子弟,可在扬州,真正令他忌惮的也就只有窦玄德一人。 扬州大都督府占地广大。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水桥往来,人影错落。 “这里原本是吴王李子通的吴王府,后来被河间郡王打下之后,就将这里作为了扬州大都督府行在。”司马常御向李绚介绍扬州大都督府府邸的来历。 当年河间郡王李孝恭在李靖的辅佐下,攻略巴蜀,俘获朱粲,伐灭萧梁,破辅公佑,扫平东南,建立不世功勋。 只可惜李靖声望太高,而李孝恭又身为宗室,有志难伸,晚年更是纵情酒色,暴病身亡。 不过也好,总好过像江夏郡王李道宗那样,卷入房遗爱谋反案,流放病死。 越过高大的门槛,进入二进院,一座宏伟的官衙出现在李绚面前,一道人影站在官衙中堂门口,一身紫袍,面容刚硬,神色冷清。 “小子李绚,见过窦翁。”李绚恭敬的对窦玄德拱手行礼。 窦玄德虽然爵位只是钜鹿县男,但他在辈分上,却是李治的表兄辈,和李绚分属同辈。 但他现在年纪已经六旬有余,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又是重权所在,李绚先一步行礼也是应当。 窦玄德伸手扶起李绚,神色一下子就和缓许多:“南昌王英姿潇洒,怪不得怀贞写信来说南昌王颇受太子敬遇。” “怀贞兄如今身为太子千牛,前途广大,是小王所不能比。”李绚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窦玄德,说道:“这是韩王叔父写给窦翁的信,王叔知道小子路过扬州,就让小子捎信来。” 窦玄德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才接过信件,说道:“都说南昌王在神都交友广阔,诚不欺我啊!” 窦玄德之子窦怀贞,如今就任太子千牛,李绚正是因为要来扬州,所以提前拜托他写了封信。 “哪里,小子只是做事多备而已。”李绚侧头看了身后一眼,众多的都督府属吏都在看着他们。 窦玄德立刻就明白了李绚的意图,对着后面的属吏喝道:“朗行留下,其他人各归本职。” “喏!”都督府众多属吏,立刻躬身而退。 “南昌王里边请。”窦玄德伸手请李绚进入中堂,同时问道:“不知刘公身体可好。” “岳翁身体康健,劳窦翁挂念了。”李绚跟在窦玄德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岳翁每日寅时前就要进宫常朝,但年纪毕竟偏大,再加上早年百济高丽战事,颇多旧伤,让人不忍。” “刘公身为宰辅,还需以保重身体为要,南昌王,请坐。”窦玄德伸手,指向了中堂案桌右侧上首的胡椅。 李绚赶紧拱手推辞:“小子怎敢。” 说着,李绚就在下首坐了下来,然后才看向坐下来的窦玄德说道:“太子殿下,也拜托小王向窦翁问安,还有相王,窦翁,不知道那件事,窦家可有决断。” 窦玄德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知道李绚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家中之事,自有几位兄长做主。”窦玄德轻巧的就推了出去,窦家也是大族,分长安、平陵、平阳、庆阳、奉先等诸房,真正做主的也不是窦玄德,而且究竟相王妃选谁,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武后。 窦玄德在这件事上推的轻巧,也表明了他对李绚来到扬州拜访的态度。 第一百七十九章 借病压人,以利诱人 第182章 借病压人,以利诱人 一名绿衣小吏端着红色的四方托盘走了上来,将几杯清茶分别放在李绚,丘贞沐和余泽三人身前。 “这是产自于江都蜀冈的蜀冈茶,茶味甘香,几如蒙顶。”司马常御笑呵呵的向李绚介绍蜀冈茶。 “几如蒙顶。”李绚脸色有些诧异,蒙顶石花在大唐名茶当中也排前列。 蜀冈茶若是可与蒙顶相比,大约不俗。 李绚低头看去,汤色碧清微黄,清澈明亮。 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尝,滋味鲜爽,浓郁回甜。 李绚不由赞赏道:“不错,相比用月下冷泉冲泡的蒙顶石花也不差多少了。” 少有人知,其实茶叶冲泡,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开始。 只不过只在道门羽士当中流传,毕竟道门清净。 达官显贵之中,也有人冲泡茶叶,但极为罕见,不过《广雅》注文却有记载。 如今更多流行的是淹泡,淹茶。 “还请窦翁割爱一些,小王历来好茶,将来回到神都之后,也好招待亲友。”李绚笑呵呵的拱手。 “这个自然。”窦玄德看了坐在李绚后面的余泽和丘贞沐,最后目光落在了丘贞沐身上:“本官听闻,前左金吾卫中郎将任职歙州都督府长史,这位丘贤侄怎么没跟着一起去歙州。” 丘贞沐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恭敬的回道:“卑职隶属左千牛卫,奉命随中郎将婺州公干。” 李绚这个时候趁机接口:“窦翁有所不知,陛下虽然免了晚辈尚药奉御之职,但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之职却还保留,这一次前往婺州,主要还是当年的陈硕真余党死灰复燃,陛下有命,要将其彻底清除。” 说到这里,李绚停顿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窦玄德,然而窦玄德脸上却无丝毫变化,只是在低头品茶,似乎没有丝毫关注。 李绚心里冷笑一声,转口说道:“然而叛逆余党,不过疥癣小患,终究难成气候。” “如此就好,如有什么需帮忙的,还请南昌王开口。”窦玄德这时候笑呵呵的看向李绚。 “这个自然。”李绚立刻紧跟着开口,说道:“如今还真有一事,需要麻烦窦翁。” 窦玄德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变,但随即继续笑呵呵的说道:“南昌王请讲,但能助手的,窦某绝不推辞。” “如此甚好。”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听说早年间,前隋巢元方出身扬州,不知如今,是否还有他的后人存在,小王想前往求诊,最近不知何故,这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疼,” “头疼?”窦玄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头疼,莫不是……” 话还没说完,窦玄德就猛的意识了过来。 李绚这哪里是在为自己求诊啊,这明显是在为皇帝求诊。 李治的风疾多年以来,虽经过无数名医治疗,但从未彻底治愈,耐性一起,只能另寻新药。 巢元方,前隋太医博士,太医令,主持编撰《诸病源候论》。 不过自从前隋灭亡之后,巢元方就不知所踪了。 只是他是扬州人,在扬州或许能找到他的一点踪迹。 当然,巢元方很可能已经死了,如果还活着,按照记载,他现在应该已有125岁了。 窦玄德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如果说其他事情,他都可以推脱,但帮皇帝寻找治疗风疾的药物,窦玄德只要稍有迟疑,那么他的忠心立刻就会遭到怀疑。 这些年来,窦玄德其实也不是没有找过扬州名医,只可惜难有收获,所以最近几年才稍有懈怠。 李绚如今提起,窦玄德无论如何都得派人全力协助,皇帝的风疾是天下一等一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李绚如果趁机做些其他,他也无法拒绝。 窦玄德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开口道:“此时,常司马会全力协助,请王爷放心。” “窦翁有心了,陛下身体安康,是朝野所有臣工共同希冀之事,小王如此,窦翁定也是如此,”李绚笑呵呵的回了一句,窦玄德的脸色立刻就轻松了下来。 随即窦玄德开口问道:“不知王爷在扬州所待几日?” “三日,三日之后,小王要启程润州,去拜访润州刺史来公,之后赶往常州,拜访常州刺史沈公,再前往越州,拜访越州都督段公,然后经杭州回返婺州。”李绚轻飘飘的甩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在听到李绚说起越州都督段宝玄时,窦玄德终于变了脸色,然后眯着眼睛看向李绚:“王爷拜访的人可真多啊。” 对于窦玄德来讲,其他人倒也罢了,越州都督段宝玄才是真正令他在意之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窦玄德虽是从三品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但像他们这类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看似贵重,但距离中枢遥远,但凡有野心之人都会盯着上面。 想要更进一步,最好是回朝任六部尚书,然后任平章事,再往前,便是三省首官了。 然而天下之间,大都督府长史,都督府都督,上州刺史,九寺寺卿,五监监令等等,不知凡凡,向前一步,何等之难。 越州距离婺州最近,不,婺州就是越州都督府之下。 婺州有事,本就是越州都督府的职责。 当年房仁裕就是因为提早一步赶到了婺州,处置了陈硕真逆党,这才官升御史大夫。 如果不是他的命太短,升宰相也是常事,更何况房仁裕的孙女如今是太子妃…… 天阴教这个大蛋糕,无数眼馋的人都想从里面切下最大的一块来,但你多了,他就少了。 尤其是越往高层,可腾挪的空间很少,他占了位置,你就没有了。 李绚一脸正色的看着窦玄德,轻声说道:“窦翁,小王不过是常有备无患罢了,如今之事,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每一颗在棋盘上的棋子都是有价值的,但你必须要找准自己的价值定位所在。 如此,伱在和他人进行交易的时候,才能稳稳的把握住行事的方向。 “南昌王果然非同一般,本官领教了,不过此事,本官还需要多加思量。”窦玄德还是没有直接答应李绚的提议,这一点,李绚有没有丝毫感到意外。 如今,盯着这块蛋糕的人,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暗自布局,相互勾连了。 窦玄德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布置,最后如何抉择,只能他自己权衡。 “窦翁得陛下信重,权责甚重,扬州天下繁华之地,总是会惹人眼红,有些时候,有些人你不主动去找他,他也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窦翁,扬州还需谨慎。”李绚突然间转移了话题,言辞间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个自然。”窦玄德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似有深意的说道;“扬州虽繁华,但风大浪急,王爷一样需谨慎。” “多谢窦翁指点,小王铭记于心。”李绚眼中闪过一丝好笑,不露丝毫神色的点点头。 看样子,窦玄德对很多事情也都知晓。 天阴教盯上扬州并不意外,相比于越州而言,扬州才是帝王根基。 虽说近些年来,东南繁华,但天下政治经济中心,依旧在河洛地带。 天阴教即便是占领江南,最多不过是偏居一隅罢了,难有前途。 打下扬州,控制东南,沿运河北上,随时便可直插河洛,控制天下,这才是帝王之基。 窦玄德担任扬州都督府长史多年,并非易于,天阴教在扬州做手脚,早被他看在眼里。 只不过和李绚一样,窦玄德在放任他们,试图让天阴教更多的力量集结在扬州,这样才好方便他将之一举歼灭,这样才能立下更大的功勋。 至于有些人想要拉拢什么,那根本不可能,大唐最顶级的外戚家族,窦家又岂是易于。 窦家与李家早就已经深入绑定,这么多年以来,从高祖到太宗皇帝,前前后后嫁入窦家的公主就有四位,郡主县主不计其数。 更别说,即便是抛开太穆皇后,窦家嫁入李姓宗室的女子更不知道有多少。 天阴教又能给窦玄德什么呢,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没在窦玄德身上真下多少工夫。 他们真正用心的是别人。 是有机会威胁到窦玄德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 第一百八十章 寻找底牌,精致恶钱 第183章 寻找底牌,精致恶钱 “司马请留步!”李绚站在扬州大都督府门牌之下,对着司马常御拱手致意。 “王爷好走,巢太医之事若有消息,下官立刻通知王爷!”常御很客气的回礼。 “留步!”李绚拉住丘贞沐递过来的马绳,一个翻身,已经翻上了马背。 坐在马上,李绚下意识的望向都督府对面。 没有任何显示,原本应该在那里的天阴妖女叶绾绾已经不见了踪影。 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李绚转头看向余泽和丘贞沐说道:“我们还是换条路回驿馆吧。” “喏!”丘贞沐和余泽同时松了口气。 从东侧中街行走,虽然说路途短一些,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算是有人畏惧退让,但又能退到哪里。 换条路虽然绕远一些,但好在街上人少,也就是他们不愿放马疾行,不然转眼就能回到驿站。 很快,扬州大都督就已已经被抛在了身后。 这时候,丘贞沐忍不住的开口:“王爷,下官有些不明,为何之前不将我等所需直接说出,婺州必然少不了一场战事,兵将器械是最缺的。” 丘贞沐跟随李绚他们一路了,很多事情,李绚在和余泽商量的时候,也都不避着丘贞沐。 “丘备身行事作风看来是习惯直接了。”余泽提前替李绚开口,他看着丘贞沐,说道:“丘备身,我等的确需要扬州都督府提供兵将器械,但同样需要他们提供正当完备的手续公文,否则稍不注意,就有谋反之嫌,还需谨慎。 等到战事结束,此种详情各方都会上奏章呈报,稍不注意,就功不是功了。” “窦长史现在是稳坐钓鱼台。”李绚的目光一边看向四周,一边说道:“谁都想要分最大的一杯羹,但也不是谁都能分到最大的那一杯的,我们现在,不过是具备了和窦翁见面对话的资格罢了,至于其他提要求,还差的很远。” 李绚眼中闪过一丝清醒。 别看他身为当朝郡王,出行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敬仰,然而除了宗族事务以外,他在朝政上根本说不上话。 唯一能够借以施加影响的,就是皇帝对他的信任。 可信任这东西,李绚有,出身窦氏豪族的窦玄德也有。 皇帝把他放在扬州都督府长史位置上,信任之重可见一斑。 李绚和窦玄德相比,就是一个正五品的婺州别驾,和一个从三品的上州刺史的区别。 如今的李绚,在整个朝堂当中的话语权,也只有微不足道的那么一丁点。 可想而知,在他之下,不知道多少人连这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他手上唯一可用的皇帝信任这张牌,决不能轻易打出。 想要在扬州有所收获,就必须要拿到其他的底牌。 “走吧,回去以后,看看接下来拜访哪一家要更合适,扬州繁华,总有我们可借力的地方。”李绚笑容很淡,只有眼神带着一丝深意。 …… 大马缓行,行走在人少扬州街道上,脚下的干净被清洗过的石板,四周是行人相对较少。 之前的他们走的是扬州最繁盛的中街,街上不仅出各家府邸府采买的下人来,来自天南海北的客商,闲情逸致来扬州游学的世子,以及拜访亲朋好友的旅人,人潮拥挤。 眼下的这条街道上,只有少数匆匆来去的本地人,他们都是普通人,都需要为生计而忙碌。 就在李绚打算打马快行的时候,一阵争吵声突然从右侧的街巷里传来。 “我说你怎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拿着恶钱来这里骗吃骗喝,难道你不知道恶钱不允许在永宁坊用的吗?”一个身材健壮满脸横肉的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屠刀,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身材瘦弱,穿一身灰布长袍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脸怯怯,无比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壮汉,屠刀就在眼前,他吓得差点就要哭出:“我什么不知道,阿娘给了五文钱,让我来买两斤肉,好给阿耶补身体,我哪知道什么恶钱,什么真钱的。” “你看不出来吗,这两枚钱差了这么多,怎会看不出来,我看就是伱阿娘故意让你拿恶钱来使的,遇上不认得的,搞不好就让你得……”壮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路过的五旬老者冒了出来。 身材中等,穿着一件洗的发白青色长衫的老者,衣裳和胡须都打理的很整齐,腋下还夹着两本书,他停下脚步,看着壮汉喝道:“邹屠夫,这是果郎中家的孩子,果郎中眼睛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知道那么没天良的,看病去了,还拿恶钱……不对啊,以果郎中的手感,不会察觉不出不对!” 邹屠夫稍微后退几步,看了眼手里屠刀,讪讪的笑了笑,迅速的将屠刀收了起来,然后看向徐夫子说道:“徐夫子,这钱虽然是恶钱,但和真钱相比还是很像的。再说了,果郎中看病把的是脉,又不是钱。” 徐夫子看了远处的李绚和余泽等人一眼,稍作犹豫,但还是走了过来:“东西给我看。” “给!”邹屠夫攥紧的左拳砸开,五枚带着油光的铜钱直接落入了徐夫子的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夫子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然后仔细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就是开元通宝啊,怎么能说是恶钱呢?”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争吵声,四周的人家里陆续有人出来,围了过来,看着徐夫子手里的铜钱,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真钱吧,邹汉,你不会是想欺负一个十岁孩童吧?”一个穿着洗的很干净的蓝色粗布窄身裙的老娘,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全部都皱了起来,满脸怀疑的看着邹屠夫。 “王大娘,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钱只要往手里一颠,轻重的分量立刻就能颠得出来。”邹屠夫语气有些发急,一把从徐夫子的手里夺过五枚铜钱,上下不停地颠了颠,铜钱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们听,这声音也不一样啊。” “有不一样吗?”王大娘,还有一边的其他闲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当然不一样了。”邹屠夫一时间有些发急,再度甩起来,铜钱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邹屠夫急切的看着众人:“你们听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吗?” “区别还是有的,不过必须得说,这真的很相似,除了常年接触分量的人,一般人根本分不出其中的区别。”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身后传来,众人转身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丝绸锦袍,右臂挂一条白色束带,脸色温和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屠夫身后。 在年轻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青色波浪纹长袍的中年儒士,以及一名身穿褐红色锦袍,外套一件银色锁子甲的青年壮汉,手握着刀柄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 或许是丘贞沐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众人,除了屠夫露出一丝欣喜外,其他人全都下意识的后退,在这个时候,徐夫子向前走了上来。 “见过三位官人,不知三位官人有何见教?”徐夫子双手交叉,躬身行礼,面色肃穆。 “不敢!”李绚很客气的回礼,然后看向邹屠夫,说道:“能把那五个铜钱先给我吗?” “这个……”邹屠夫咽了咽唾沫,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愿,一瞬间犹豫的站在那里。 “嗯!”丘贞沐立刻上前半步,长刀向前一伸,四周众人立刻噤声。 “好了,丘兄,不要吓着人家。”李绚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十枚开元通宝递了过去:“我用五枚铜钱和你的交换,剩下的,去拿一只大点的木盆,里面装满水,再买四两的粗盐过来。” 邹屠夫眼睛立刻就亮了,一把抢过铜钱,同时将那五枚恶钱塞到了李绚的手里,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他已经端着一个和自己身体差不多宽的木盘走了过来。 木盆里面装满了水,但丝毫不影响他前进。 他的嘴里叼着一只纸袋,纸袋里装满了盐。 李绚让邹屠夫将木盆放下,然后拿过盐,在众人惊讶的眼中,将一整袋的盐全部倒进了水里,等到盐迅速的融化之后,李绚稍微搅拌,然后将五枚恶钱全部扔了下去。 紧跟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五枚恶钱里,有两枚迅速的沉入水底,但有三枚沉的速度很慢。 虽然在沉,但慢的很明显。 唐高祖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为整治混乱的币制,废隋钱,效仿西汉五铢的严格规范,开铸“开元通宝”,取代遗存的五铢。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乾泉旧案,曹冲称象 第184章 乾泉旧案,曹冲称象 “立刻将这封奏折,三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李绚从书房走出,递出一封封好了的奏折。 早等在外面的丘贞沐迅速接过,然后一脸严肃快速的去寻驿丞。 驿站除了接待来往的官人以外,还负责信件传递。 同时,李绚在驿站的一举一动,有心人都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就比如,窦玄德。 就在此时,穿着青色水波纹长袍的王勃正好从对面走了过来,丘贞沐只是和他略一招呼就离开了小院。 “先生!”李绚神色一下子和缓了许多,对着王勃亲切的问道:“一切可有安置妥当?” “尚可!”王勃很平静的点头,他出身豪族,眼前的馆舍虽然豪奢,但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驿站馆舍划有不同等级的房舍,扬州驿更是全面。 李绚所住的是仅次于皇子出行第二等豪舍,供王族,三品以上高官居住。 其他即便是五姓世家子弟,四品高官也只能住再次一等的房舍。 这中间逾越不得,否则一不小心就是逾制。 上个逾制被贬流放致死的是李义府,所涉罪名是请术士望气, “不知王爷拜访窦长史,结果如何?”王勃有些关心的问道。 王勃这一次愿意跟李绚一起前往婺州,主要还是因为太子李贤的劝说。 自弘农事后,王勃虽畏惧官途如虎,但李贤三番四次的劝说,还是让他有些心动。 再加上李贤如今晋封为太子,让他心里的担忧也少了很多。 即便如此,王勃也不愿意再在长安和洛阳任职。 中枢波澜尤大。 在李贤提出让他跟李绚南下后,王勃稍作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绚是南昌王,王勃若要前往交趾,南昌是必经之地。 一路以来,李绚只是让余泽和王勃谈天说地,说文下棋,其他其他很少和王勃接触。 不过将来总要在李绚手下任职,王勃还是要对李绚这一趟扬州都督府一行表示关心。 “先生请进!”李绚稍微让开书房的门,将王勃让进屋内,同时说道:“我等在扬州行事,窦长史允诺都督府不会干涉,还会进行帮助,但有些事情,就不方便为都督府所知了。” 李绚作为婺州别驾,在刺史王方鳞受重创的情况下,李绚就等于是检校婺州刺史,他有足够的分量和窦玄德,段宝玄周旋。 或者说,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至于究竟最后和哪方合作,就看谁给的利益多了。 段宝玄手里有一个折冲府的兵力,但越州都督府下越、台、括、婺、泉、建六州,一旦遇战,能分配到各州的兵力很有限,更何况分兵在战场上历来都是大忌。 窦玄德作为扬州大都督长史,有四个折冲府的兵力,哪怕调出四分之一,对婺州来讲都十分有用。 只是扬州距离婺州遥远,扬州的兵力长途跋涉赶过去,难以遮人耳目。 更何况里面还牵扯到了权责范围问题。 唯一的好消息是,扬州作为东南唯一的大都督府,职权之广,难以限量。 若要穷究,即便是越州都督府也在他的管辖之列。 尤其是牵涉到谋反逆案,皇权特许,东南一切尽在其内。 当年房仁裕就是因此赶赴婺州平乱,然后一路高升的。 不过如今朝廷日益淡化都督府的职权,除了掌控府兵,当地刺史,以及一些宗教事务,他很难插手其他地方。 除非天阴教再度正式起兵,否则这中间的牵扯很麻烦。 李绚身为婺州别驾,在刺史王方鳞受重创的情况下,如果他强硬拒绝,其他各方谁也别想进入婺州,这就是他的底牌。 但是天阴教总坛位于群山深处,四周并非只有婺州一个州,其他人可伸手的地方也并不只有婺州一个,这就是他的劣势了。 李绚在反复权衡,窦玄德又何尝不是在反复权衡,。 谁都不了解谁,现在怎么可能轻易做决定。 王勃没有深入的想过这其中的纠葛,他是个很单纯的人,虽然这些年历经波折,自以为看透了很多东西,但在李绚看来,他还是很稚嫩。 即便是他要比李绚年长近十岁,但在李绚眼里,他依旧单纯的可怕。 “王爷这是在写给太子的奏报吗?”王勃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上面摆着好几张纸,写着关于扬州恶钱之事。 李绚从后面走了上面,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 他刚才写奏报的时候,和余泽商量过很多,反复斟酌,连写了好几份底稿,王勃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将这些东西全部烧掉。 “是的,先生。”李绚很自然的回答,同时将那几张递给王勃,说道:“今日在扬州城中,小王遇到了一件奇事,有卖肉屠夫言其所收铜钱是恶钱,其他邻居都都难以置信,皆因其难以分辨何者为恶钱,何者为真钱。” 说着,李绚掏出了两名看起来以后一模一样,都十分精致的开元通宝出来。 “其他的三枚都寄往了神都,这里只剩下一真一假两枚。先生分辨一下……” “这枚是假的,这枚是真的。”王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分辨出了两枚铜钱的真假,而且丝毫无误。 李绚稍微一愣,但转眼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恍然的说奥:“是靠字,我怎么忘了,光想着用盐水去分辨铜钱的真假,却忘了从字上着手。” “盐水可以分辨铜钱真假吗?”王勃满脸诧异,他拿起两枚铜钱,不明白该怎样通过盐水来分别铜钱真假。 “这两枚铜钱,虽然看起来极为相似,但在重量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异的,一名常年卖肉的屠户,就能凭借手感,来分辨出铜钱的真假,所以只要巧妙动手,还是可以分辨出铜钱的真假来的。” 说着,李绚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木盆,放置在桌案上,然后平着放在水面之上。 一开始,两枚铜钱全都漂浮在水面之上,但仅仅三五个呼吸之后,其中一枚铜钱迅速的朝水中落去。 另外一枚铜钱,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朝水中过去,只不过它下落的速度要缓的多。 “落得快的那一枚,就是恶钱,落的慢的那一枚,自然就是真钱。”王勃很快明白了过来,同时说道:“曹冲称象。” “的确如此。”李绚点点头,说道:“先生年长,想必经历过乾封泉宝之事。” 王勃的脸色,迅速就沉了下来,重重的点头:“那的确是一场灾难。” 从太宗皇帝开始,到高宗李治,多年以来,大唐不停的发动对外战争。 尽管说朝廷的税赋还能支撑战争的开销,但这赋税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而来,再加上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每年的赋税肉眼可见的降低。 在此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谁出了个馊点子,致使朝廷每年铸造的开元通宝,铜的所占比重越来越少。 通过这种方法,朝廷开始大肆的搜刮民脂民膏,但也是因此,民间盗铸的事也开始大规模发生。 朝廷最早所制的开元通宝,不仅制作精美,而且铜的比重很足,但现在铜的比重开始迅速降低,造成制造铜钱的门槛也迅速的降低,民间很快就出现了大批量的恶钱。 在这种情况下,李治被迫诏令收兑恶钱。 以好钱一文买恶钱五文,然百姓嫌恶钱价低,都藏于家中,不愿与朝廷兑换。 很快,朝廷被迫改诏,以好钱一文买恶钱二文,然而依旧应者寥寥。 无奈之下,乾封元年,皇帝铸造新钱,铭文“乾封泉宝”,与旧钱开元通宝并行流通,但要在一年之后,全部作废旧钱。 新钱与旧钱重量相差不多,但法定以一兑十,是典型的虚币大钱。 就在此时,大规模铸造的精美乾封泉宝出现在市面上,然后调换百姓手中的旧钱。 一时间,百姓的家产快速缩水。 “都是同等分量的铜,私人作坊用比朝廷更高的兑换比例,来兑换旧钱,然后将旧钱融化铸造新钱,自然获利甚多,加之乾封泉宝书写出了问题,易被看成乾泉封宝,故而陛下废除乾封泉宝,重新恢复开元通宝流通。” 李绚摇摇头,他对李治的这种做法相当不以为然。 因为如此一来,受损的,至始至终都是普通百姓,何必呢。 王勃那时还在长安,担任沛王李贤府修撰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知道那是朝廷的一场大败,现在想起颇为感慨。 他将两枚铜钱摊开放置于手掌之上,皱眉说道:“眼下这两枚铜钱,相似度极高,而且这字,似乎也不是仿写的,就像是直接用真钱倒模而出,然后又用模子铸造恶钱,又或者,直接拿到了少府监的模子……” 模子,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神色不由一变。 神色各异。 第一百八十二章 恶钱根源,解决之法 第185章 恶钱根源,解决之法 书房室内,茶气四散。 李绚,王勃,还有余泽,三个人对面而立,面色同时凝重下来, 李绚摇摇头,沉吟着说道:“不至于此,必然不至于此。少府监守卫森严,如果钱模真出了问题,那少府监还有什么秘密可守,皇宫还有什么秘密可守,这钱模岂非到处都是?” “王爷有所不知。”王勃正色的看着李绚,说道:“在少府监中,铸钱的钱模并非仅仅只有一个,从高祖开国至今,距今已近一甲子。钱模并非永恒之物,制造一定数量的铜钱,钱模自然毁坏。 故而每一次制钱,都事先估算制钱数量,一批铜钱制完,钱模大体也就损坏大差不差了。 即便是未有损坏,朝廷也会直接下令摧毁,钱模正常是留不下来的。” 李绚对于这其中的玄虚倒并不是很了解,他看着王勃,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何担心少府监出了问题?” 王勃脸色凝重的说道:“古之制钱,所用为母钱翻砂铸造法,即为用母钱造子钱,然后再用子钱做范,再造子钱,用为母钱翻砂铸造法。 我朝所用为失蜡法,故而每次翻新开元通宝,都是用母钱制造子钱,故而每批子钱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同样的精美。照制,每一次的钱模在使用之后都必须摧毁。 可如果有一次没被摧毁,有一块钱模没被摧毁,那麻烦就大了。” 王勃感慨一声,说道:“如果说是古之制钱法,若是出现了仿造恶钱,那么便可从恶钱倒推是哪一批的模子出现了问题。但现在,因为每一批都几乎一模一样的原因,所以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了问题,想查也就很难了。” 李绚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岂不是意味着不仅过去曾有问题发生,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类似之事发生。” “恶钱就会源源不断的诞生。”余泽脸色同时难看了起来。 “唯一好消息是,这两枚铜钱所用铜质分量,相差应该只有几分,即便是有人得益,益处也不大。”王勃说着,将手里的恶钱放在了桌面上,神色倒有些轻松下来。 “非是如此。”李绚摇头,相反面色凝重的说道:“朝廷铸钱,每一批钱都将会有大批的利益从民间流入朝廷,如果此时有人代替朝廷,铸造类似的恶钱,不仅应该流入府库的利益没有流进府库当中,甚至于还有更多的利益被收割,而且本王最担心的,是这还是个开始。” 李绚和王勃身份不同,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走到书房窗户之前,看着外面的倒垂杨柳,李绚轻声说道:“就如同当年一样,朝廷每一次铸造新钱,都会少量的减少铜之比重,一次比一次减少;如今这人用的就是当年朝中之法,一点点掠夺百姓之财。 如果像当年那样,一次比一次减少铜钱之中铜的比重,那用不了多久,当年恶钱风潮就会再度发生……除非再像上一次那样最杀的人头滚滚。” 当年李治和武后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缓解朝堂压力的,他们是为了掠夺民间利益,如今有人效仿,则是在挖朝廷的墙角。 李绚都能看出来,李治和武后又怎么看不出来,后果恶劣可想而知。 朝堂的那些人没一个是好惹的。 当年乾封泉宝之事,朝廷虽然狠狠的丢了一次脸面,但他们随即就查出了究竟是谁在幕后铸造恶钱,顿时之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唐律疏论》,诸私铸钱者,斩;家属连坐,流三千里;作具已备,未铸者,徒二年;作具未备者,杖一百。”李绚看向王勃,低声说道:“当年陇西张氏被灭满门,先生就在长安,当应亲睹。” 陇西张氏祖上是开国郧国公,人脉广泛,子孙牵扯钱模之事,满门500余口被尽数斩灭。 其他远支亲属,全被流放崖州。 下场凄惨,以至数年来,未敢再有效仿者, “然恶钱灭之不绝,陇西张氏虽亡,但两淮江南之地,恶钱越发的泛滥,只不过恶钱形制极差,故才未造成更大的影响,如今这新出之恶钱,仿效当年朝廷之法,如此下去,几年还好,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之后,整个天下钱货,不再为李氏所有。” 李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其中的隐患深重。 尤其如今,李治正在筹划对吐蕃的报复,可现在有人在挖他的墙角,明里暗里阻碍。 李绚一封奏章上去,不数日,立刻就会有回应,一个不慎就是巨大风波。 好在现在发现及早,危害不大,就算有事,也能控制在一定范围。 “王爷,窦长史那里?”余泽突然间提起了窦玄德。 李绚是在扬州发现如此精美的恶钱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扬州刺史窦玄德,在这件事情上,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责任。 “我等忠于陛下,窦长史那里,相信他会有应对措施的。”李绚神色很平静,就像是下午在都督府和窦玄德谈笑风生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上杆子帮人的,对于那些真正处在高位的人来讲,反而最需要警惕的。 这一点,李治已经有过教诲。 想要获得什么,有的时候,适当的拿捏才是最好途径。 就像这一次他的这本奏章。 王勃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但这点诧异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勃认真的看向李绚:“王爷,对于恶钱,可有什么好的解决之法吗?” “有!”李绚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下子不仅是王勃,余泽都同时睁亮了眼睛,然后就听李绚十分平静的说道:“铜矿,只要能找到一座大型的铜矿山,然后开采铸币,自然可解恶钱之弊。” 恶钱的出现,说到底,还是铜太贵了。 天下稀缺,这才导致铜价高昂,甚至即便是将铜钱熔炼成佛器,也比铜钱本身值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天下铜多,这样钱价自然下来,便可解决恶钱弊政。 这也就很多人嘴里的铜荒。 “王爷说笑了,若是铜矿如此简单便能找到,那么朝中早就已经发现不知道多少了。”王勃和余泽相互对视,脸上皆是苦笑。 “所以呢。”李绚将手里的两枚铜钱拿在手里,看着它们,轻声说道:“就像是这两枚铜钱,假的虽然份量有差但也不差多少,所以这制钱之人,要么手里有一座柜坊,要么就是已经找到了一座大铜矿,要么就是心存大志。” 其实如果只是手里有一座柜坊,眼前这事虽然有杀头的风险,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商人逐利罢了。 然而暗地里找到了一座大铜矿,然后进行私自开采,要么就是收取天下大量的开元通宝,进行熔制。 这种方法获利最小,但却是最令人忌惮的,因为他的野心太大了。 “如此,倒是可借着这条线,直接查下去,最好是能找到那个钱模,然后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余泽忽略了李绚英语当中那些似有似无的敏感之词,看着王勃说道:“先生,不如你我回去,现在就写一份调查方略,如今此事在扬州,我等是插不上手了,但是将来到了婺州,还是可以大显身手的。” “如此倒好,不知道王爷?”王勃转头看向李绚:“王爷今日还要出去吗?” “要出去的,今夜要去拜访李善李书麓,其人和舅父关欧阳通关系颇好,这一次前来扬州,舅父刻意嘱咐一定要前往拜访,顺带了解一下江南时局。” 李绚低声说出一个名字,王勃顿时有些恍惚,轻声说道:“对的,李善李书麓在上元元年,也被赦免了。’ 李善,前括州括苍县令李元哲之子,出身江夏李氏,源出赵郡李氏。 李善起家秘书郎,为泾城县令,为人清正廉洁、刚直不阿,有君子风韵,学贯古今,人称书簏。 但在乾封元年,李善被贺兰敏之举荐为崇文馆学士,转兰台郎,擢崇贤馆直学士,行潞王府参军,兼沛王侍读,教导皇子李贤。 后来,贺兰敏之事发,李善也被牵连,最后流配岭南。 上元元年,皇帝改元,大赦天下,李善得还,但也不再涉足官场。 欧阳通儒门学士,与李善颇有相通。 李善当年钦慕欧阳询书法,向欧阳通学习,两人之间还有一份香火情,所以欧阳通让李绚这一趟来,也多有照顾之意。 而王勃,是当年沛王府文字修撰,和李善相识。 同样被贬,同样获释。 最关键,李善是本地人,对于扬州各方势力,甚至于对于恶钱,都比李绚他们更加了解。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扬州盐商,四大家族 第186章 扬州盐商,四大家族 “扬州最多的,是盐商。”李善低头,手腕轻抬,将煮好的茶汤倒入一旁的红色茶碗中。 竹帘带起阵阵清风,吹过茶碗之中的香气,弥散四周。 李善言语很随意,青袍宽肥,短须飘扬,神态意适。 看着端正坐在对面的李绚,还有王勃,李善温煦的说道:“今日难得再见故人,本应畅饮几杯,但在下身体不适,郎中禁止饮酒,实在抱歉。” 李善因贺兰敏之之事被贬时,为沛王李贤的王府参军,侍读,兼崇贤馆直学士。 王勃虽被贬时虽早三四年,但李善还是比王勃早进沛王府,两人还相处过几年,有一段香火情。 “学士身体有恙?”王勃有些诧异,因为坐在他对面的李善脸色红晕,完全不见被流放岭南数年的身体虚弱。 王勃下意识的看向李绚:“南昌郡王是药王韦玄藏的弟子,学士不妨让南昌郡王帮忙看看。” 听到王勃这么说,李绚的脸色一阵怪异,他甚至有些失笑的看向了李善。 李善这个时候,竟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头。 李绚这才看向了王勃,低声说道:“学士如今正在调理身体,以备将来养育儿女。” 听到李绚这么说,王勃脸上满是惊讶,同时还有茫然:“学士如此……如今还能……” “没有问题的。”李绚一句话说的十分肯定,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善:“医家说法,男女在成年之后,不管多大年龄,都可生育子女,但四十之前,几率最大,年纪越大,生育就越艰难。当然若能善加调理,便是九旬老翁,也可有稚童之子。” 听完李绚所说,李善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说道:“当年之事,波及妻儿,从岭南回归之后,家中已无一人,本想独自了却残生,但近来,族人介绍,娶江夏吴氏女继弦,心波再起。” “看来学士家中琴瑟和谐。”李绚目光从李善的面上发根扫过,双手交叉,恭声道:“提前祝贺学士了,学士调养甚好,早则半岁,晚则一年,身体必将如复壮年,不过学士还需小心,事满则溢,谨防意外啊!” “南昌王所言极是,善记下了!”李善拱手还礼,然后看向王勃:“子安贤弟,如今还未娶妻吧?” 王勃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停,然后迅速的散去,甚至有些发白。 “论年纪,我比你痴长二十岁,论辈分,我也算是你的兄长,子安,听为兄一句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其意虽偏,但善意凛然,”李善诚挚的看着王勃,王勃默默的点头,一言不发。 “学士过滤了。”李绚将话里拉了回来,然后说道:“以子安先生之才,只要放下心结,五姓七家之女都会纷纷上门,更何况,我李家贵女也有不少,不定哪家郡主,县主,就会盯上子安先生。” 李绚一句话,说的很轻巧,但却暗中指出了王勃另外一条可行的出仕之徒。 王勃屡次造人陷害,虽然皇帝大赦,得出牢狱,但有此一遭,再想走进士官途,几乎没有可能。 剩下的路径不多。 其一是他人举荐,便如李贤将王勃推荐到李绚手里,这样王勃的前途全部掌握在李绚手中。 其二便是姻亲之属,最好能是驸马,但高宗皇帝只有三女在世,义阳公主,高安公主为萧淑妃所生,早已嫁人。 唯一没有嫁人的太平公主,那可是高宗皇帝和武后的心尖子,不选择一个家世比王勃更好的,才华比王勃还高的,他们轻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何况,王勃比太平公主要年长十几岁,武后怎么可能舍得。 所以王勃能有的选择便只有几位宗室郡王,如韩王,霍王等都有适龄的儿女,而且他们也不介意将女儿嫁给王勃这样出身顶级世家的豪门才子,哪怕王勃年纪要大上许多。 不论怎样,都比王勃继续沦落要好。 王勃听进去没有李绚不知道,但李善却是听了进去,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后,然后才说道:“扬州盐商虽比不过皇室和世家贵重,但其富豪却远超多矣,” 李绚下意识的点头,扬州盐商不仅富豪,而且胆大,就连朝廷盐船的主意他们都敢打,还有什么们不敢干的呢。 “《史记·吴王濞列传》记载:濞则招致天下亡命者,盗铸钱,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力富饶。”王勃回过神来,看向李善,说道:“扬州,天下之地,汉初,吴王挑起七国之乱,便是依靠扬州盐财之业……” “大唐鼎定天下以来,南方安定,再难有吴王之事。”李善摆摆手,阻止王勃话说下去。 “学士所言甚是,扬州群商,所图者无非财也,三倍得利,其便可无视杀头之险,五倍得利,朝廷官府都被其视作等闲,故而,学士,如今扬州,首富者谁,其财来源何方?”李绚眼神深意的看着李善。 这一趟来见李善,除了转达舅父欧阳通关心之念,同时也想知道,如今扬州,谁才最有可能是锻造优质恶钱的罪魁祸首。 率先被他们盯上的,便是如今的扬州首富。 至于扬州首富是谁,李绚甚至在抵达扬州之前就已经知晓,但他究竟与铸钱之事有无关联,还要看之后的调查。 李善作为扬州本地人,江夏李氏,宗族在此,他的消息自然又要比其他人灵通。 就算无任何实证,光是风言风语,就足够指引方向了。 “扬州何来首富之说。”李善笑着摆摆手,然后说道:“但若说如今,扬州谁家最富裕,想来应是沈家,沈家虽是海商起家,但传承东汉海昏侯沈戎,扬州沈家当代家主乃是陕州司马沈士衡,但其久不在扬州,扬州沈家做主的,乃是其二子,朝散大夫,户部比库员外郎沈余庆。” 李绚点点头,沈家同样名门出身,沈家当代家主陕州司马沈士衡其父沈琳,为前隋鸿胪寺卿。 “沈家乃是扬州海商之首,造船,丝绸,茶叶,布帛,黄金,象牙,犀角等物品均有所涉猎,倭国,真腊,占婆,扶余等等商人,皆与其有关,近年来涉足盐业,这才一跃而成扬州首富,然扬州首富之说,本就虚妄,陆家,孟家,许家,皆是扬州世代大族,此起彼伏也是尝试,今日是沈家,明日便是其他各家。” “如此说来,他们应当无力参与铸钱事务。”李绚突然间,露出了狰狞的锋锐。 “铸钱?”李善神色一愕,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王爷不知吗,扬州各家,其实都参与铸钱之事,然而这都是朝廷许可的,每年铸一定定数之钱,同时缴纳一定的利钱,便可铸造一定程度的恶钱。” “啊!”李绚和王勃两人顿时愣住。 扬州各大世家,竟然都有份参与恶钱制造,这是他以往听都没听过的,皇帝这是要干嘛? 李善将茶杯推到李绚和王勃跟前,沉声说道:“当年恶钱一战,朝廷无备,损失惨重,但在之后,陛下和天后认识到恶钱之事无可抑止,朝廷自己制造恶钱又为民所诟病,便将其权授予各道世族,允其自行制造一定数额的恶钱,但数量受到严格限制,而且成色也不许太好,各家在恶钱上虽有足利,但也只有足利。” “原来如此。”李绚明白了,朝廷还是要将这份利拿在自己手里。 摇摇头,将这些想法仍在脑后,李绚看着李善,认真问道:“话是如此之说,可是有其他人家试图进入这一行业,立刻便会遭受到各家的同时抵制。此等人家,以扬州之大不过四五家,整个江南道,恐怕也不会超过十家吧?” “哪有十家,七家而已。”李善神色淡淡,说道:“早年间,被灭族的,可不仅仅只有陇西张家,剑南,河北,山南,江南,被灭门的起码有几十家,当朝廷不讲规矩的时候,倒霉的就是一大片了。” 回收恶钱也好,制造乾封泉宝也罢,都是朝廷在用制度和天下事情讲道理。 当皇帝发现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便开始下辣手杀人。 这一点,李治和武后最是擅长。 毕竟不管恶钱再多,损失的都是普通百姓。 天下财富,无非是从朝廷手中,转移到了制造恶钱的世家大族手里。 等当这些世家大族被抄家灭族,财富便再度回到了朝廷之中。 只是那些世家大族,就那么的甘当牛羊,任人宰割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傲慢请帖,亚圣后裔 第187章 傲慢请帖,亚圣后裔 “学士请看。”李绚将一真一假两枚铜钱,放在了李善眼前。 李善拿起,放置于灯火之下,仅仅一眼,他的脸色就不由骤变。 “怎么会如此相像?”李善一脸的难以置信,手指一抖,一枚铜钱便已经掉落了下来。 李善根本没有去管那枚真铜钱究竟掉至何处,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枚假铜钱。 真假铜钱之差,并非在其不像,反而是在其很像. 份量虽有差,但在保证足够利润的同时,尽可能的维持重量和精美。 故而除非像卖肉屠夫那样日日和铜钱打交道之人,否则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若非本王这次恰好遇到,朝中恐怕对此还一无所知。此钱一旦泛滥,对朝中财政损失颇大,长年累月,恐将伤及国之根本。”李绚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如果仅仅是小规模的打造恶钱,他还不至于如此担心,但打造的却是非常精美,差别不是太大的恶钱,而且是大规模的流通,这背后的目的细思极恐。 如今就连寻常医馆肉铺,幼年稚童手中都已经有了如此恶钱,那么大规模流通的往来商旅,婚丧嫁娶,甚至赋税银收,就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了。 “如果真如王爷所担心的那般,那此人不仅有大量的铜的来源,同时还有不少的私人铸造作坊,这才是最难的。” 李善摇摇头,思索着说道:“扬州城内的铸钱作坊,几乎全在各家的掌握之中,剩下的作坊,所铸造之恶钱材质之差,就连百姓都不愿使用,可见其能力之差,除此之外,抱歉,王爷,在下一时也想不出来。” 李善一脸的抱歉,他虽然知道一些内情,但从流放归来不过一年,对扬州的了解还远不如之前那样深入。 “如此之事,先生都能知情,扬州大都督府和扬州刺史府没理由不知情,他们或许应该已经展开彻查了,或许不日之后,就会有消息传来。”李绚面色平静的端起茶汤,然后一饮而尽。 李绚自从来到扬州以后,他在外的一举一动,几乎全在他人的注视之下。 那日他变更道路,这才偶尔遇到了恶钱之事,之后,他回去便向朝廷写去了奏报。 奏报的内容虽然无人可知,但但凡知道他之前遭遇的,几乎都能猜到奏报的内容。 李绚能够想到,如今这个时候,果大夫家里,恐怕已经被官府搜了个遍,其他所有的恶钱,甚至家里所有的银钱也全部都被收走。 另外,果大夫本人恐怕也被严格盘问。 毕竟只有通过他,才能找到上一个使用恶钱的人,才能一一向上追溯源流。 如果行动妥当,那么不久之后,该找的人都能一一找出,可如果行动不善,什么都没找到,果家在扬州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铸钱坊是一处,另外还有工人和铜的来源,扬州熟练工人虽有不少,但基本都有传承,只要肯找,少了谁还是能找得到的,还有铜,扬州铜矿多来自徐州和江宁,王爷若是有空,可往江宁探查,此事终究要有个结果,在下也会继续关注。” “看样子事难如所愿了,小王在扬州除了拜访窦长史和李学士之外,便是稍作采买,大后日清晨,便要启程南赴润州,和润州来刺史见一面后,便准备赴婺州任职了。”李绚出人意料的拒绝了,但却又若有深意的说道:“此案调查恐怕只能交于窦长史,只希望在本王离开扬州之前,能有个初步结果。” 至于李绚想要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所知了。 会不会就如此放弃,也就只有他一人知晓。 在扬州三天的时间里,第一天,李绚拜访了窦玄德和李善,所以第二天他会去拜访谁,很多人都在仔细盯着。 然而就在李绚从李善府邸返回之后,一封请帖,被送到了驿站。 “玄畅楼前逸似云,少年场里为输君。扬州士子孟清然,恭请通仪大夫,婺州别驾,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南昌郡王,明日酉时莅临玄畅楼,共赏明月,一醉方休。” 看着眼前的金色请帖,李绚有些好笑:“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样一份东西,会送到本王面前,这个孟清然又是什么人,一介士子有这么大面子吗?” 李绚好说也是郡王之身,来往的,要么是王勃这样的天下名士,要么是李善这样的太子李贤的老师,要么就是窦玄德这样的扬州高官,区区的一介士子,哪有这么大的脸面为他接风洗尘。 而且这人在送完请帖之后就走了,根本没有留等李绚召见。 这么傲慢的请帖,李绚还是第一回见。 “王爷有所不知,这个孟清然,是扬州年轻一辈中诗名最盛的士子,而且他还是徐州长史孟葵的长子。”李墨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绚,说道:“孟家是亚圣后裔,而且来人传信,若是王爷无暇,是否可请王子安先生代为前往?” “嗯?”李绚猛然侧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王勃,他这才明白,人家这是打着拜访他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求见王勃。 王勃才是他们真正想见的人。 这是要让李绚气的发怒不去,然后由王勃代为前往。 李绚虽然是当朝郡王,左相孙婿,可如果他身在长安,那么那些士子为了行卷,自然会巴结他几分,但他前往就任婺州别驾,在他人眼里,对其考中进士的帮助并不大。 但王勃不同,以王勃之名,只要夸赞两句,立刻就能为天下人知。 不得不承认,这点小手段,被人点破之后,也实在无奈。 李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将请帖转向王勃:“先生明晚若是有空,就请你代小王前去,看看这扬州的士子,究竟有几分才学。还有告诉那个孟清然,亚圣后裔在河南汝州,还轮不到一个扬州的别支自称亚圣后裔。” 然而王勃只是淡淡的将请帖转了回去,摇头道:“王爷若是有空,还请自己前往,勃在扬州还有三五好友,此事请恕勃无暇他顾。” 王勃有天下之名,在长安那些年,来往结交了不少好友,即便是他试图屡遭挫折,但崇敬他的人依旧很多。 尤其他如今跟在了李绚身边,虽然还没有明确的一官半职,但是这已经预示着他,开始重新踏入仕途。 王勃是李贤的人,如今李贤身为太子,只要他能找到个由头,王勃立刻就会被调回中枢。 王勃的这些朋友,或许不会这样势利,但见到王勃有所起色,也必然会想见他一面, “还有,扬州孟氏,从东晋江州刺史孟怀玉起,传承至今已有十代,如今为扬州四大世家之一,李学士之前所说的扬州铜来源,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徐州,孟清然其父,便是徐州长史,王爷还需细细考量。”王勃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李绚看着手里的请帖,他何尝不知道孟家是扬州四大世家之一,但如今扬州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更何况,他在今日还见到了天阴妖女叶绾绾。 天阴教在扬州必然有所布置,但这些都是窦玄德的麻烦,他可不想贸贸然介入其中。 洛阳一行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很多事情不用插手,也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贸然出头。 “传信给孟家,就说本王这几日找寻访前隋太医令巢元方的后人,时间紧迫,无暇前往,谢过他们的好意了。”李绚将请帖重新递给李墨,李墨立刻了然。 现在就看孟家这地头蛇究竟给不给力了。 李绚本来打算将来慢慢寻找巢元方的后人,但现在有个真正的地头蛇帮忙,或许会方便许多,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世家,有些事情比官府做起来还要更加的方便,最关键是不会抢功。 李绚重新离开书房,前往旁边别院。 罗浮真人叶法善的弟子尹思贞,还有王府医官孟藉就住在这里,李绚住下之后,还没仔细看看众人的居住情况。 然而,他没有想到,尹思贞和孟藉竟然同时查看苏连翘的情况,徐婉儿就站在一侧。 尹思贞站在床边,眉头紧锁:“她的情况,若是家师施针,或可让其恢复片刻清醒,但片刻清醒又有何用,最好是能研制出解药来。” “唯一能够借鉴的解药,现在在秘卫手里,我等只能依靠记忆印象来强推,功效难测。”李绚推门而入。 现在还不是让苏连翘苏醒的时候。 无生道,天阴教,这一次婺州执行,她应该能帮到几分,但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成为李绚最厉害的一记杀手锏。 昨天那个剧透的是真厉害,下一章几乎被猜中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扬州世家,吴郡陆氏 第188章 扬州世家,吴郡陆氏 “果希,字立仁,贞观九年生人,父果音,武德四年,迁居扬州永宁坊,医术精湛,为人低调,疑为前隋太医令巢元方后人。” 李绚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余泽,疑惑的说道:“这里面并没有说,他们是因何怀疑果家就是巢元方后人的,但以孟家的声誉,当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敷衍了事。” “他们手中必然还掌握有什么,不过这就要王爷亲去玄畅楼,才能有所了解。”余泽笑呵呵的看着李绚,说道:“没想到,这扬州,竟然还有人在王爷面前玩这等花样。”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还有其他的心思也说不定。”李绚目光望向车外,感慨言道:“你说如何会这样凑巧,我们昨日遇到的那个小孩,竟然就是巢元方的曾孙,世事奇妙,无过于此。” “巢元方精通病因、病机、证候研究,但对疾病医治之法,自隋末战乱以来,便无有记录留下。”余泽对李绚对巢元方如此推崇,实在有所不解。 “宫廷秘本有载,炀帝时,大总管麻叔谋患风逆之证,全身关节疼痛,不能行动,终日卧床。炀帝命巢元方给予治疗,巢氏诊后认为,此病是乃是风湿侵入腠理而得。于是,他将嫩羊蒸熟,掺上药粉给麻叔谋服食,麻叔谋总共吃了半只羊,久患不愈的风湿病便治好了。”李绚的面色已经严肃起来, 这种治疗之法,在如今看来会有些神奇,但李绚却知道,羊肉本身就有温经通络、散寒止痛之效。 适量食用一定的羊肉对于风湿类风湿,有一定的辅助治疗作用的。 当然,这仅仅是辅助效用。 真正起作用的,还在于巢元方手里所用的药粉。 “一个能够看透病理的人,必然能够看透药理,通过药理治病,必然事半功倍,药到病除。”说到这里,李绚的声音低了下来。 巢元方的研究方向,李绚现在自然不自然的走向了这条路。 如果能够得到巢元方所剩下的遗书,治不治得了李治的风疾是一回事,但对李绚的医术肯定有着相当的促进,光这一点,他就能在往后行事中多三分胜算。 世上的医者,为什么活得比普通人要长,除了深通医理药理以外,自身的身手不弱也是重点。 再加上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粉,即便是再险恶之人,想要杀他们也需付出巨大的代价。 “玄畅楼是南梁沈约任建康太守时所建,竣工后沈约曾多次登楼赋诗,有四首最为着名,是南梁文坛上的长篇杰作,传为绝唱。”余泽轻声讲述玄畅楼的来历。 “婺州沈氏出自吴兴沈氏,扬州沈氏同样出身吴兴沈氏,江左十六名门的沈氏,家族传承遍及江左各地,他们才是江左真正的统治者。”李绚脸上露出了无比凝重之色。 大唐也好,前隋也罢,别看统一了全国,但实际他们对南方的统治要远远弱于北方。 多年战事,南北方统治阶层虽然不停的变幻,但处于最底层的宗族和地主势力却并未有多少变化。 多少年来,世家彼此联姻沟通,早就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络,覆盖整个江南。 朝廷,或者说北方士族想要撕开这张网,渗透进去,难度极大,甚至直接放弃。 前隋时,杨广对江南的赋税征收几乎是北方的三倍,一户要缴三户的税。 因为如此,杨广最后死在了他最念念不忘的江都。 大唐以来,对江南的赋税征收比重,比前隋要轻了不少,但相比北方而言,还是要重很多。 这也是当年陈硕真起兵的重要原因,朝廷征收的赋税本就很重,再加上上下官吏苛刻,一遇灾年,立刻就是一场战乱。 北茅山虽然牵扯到了陈硕真起兵当中,但这里面未尝就没有江南世家支持的缘故。 朝廷在事后,之所以没有对北茅山进行处置,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涉入的的确很轻,另一方面,也有江南世家在这其中起的作用,大唐在江南最大的敌人,还是这些世家。 以湖州,杭州和越州为中心的江南世家,即便是最为繁盛的扬州,也不过是这些三吴世家的分支所在。 他们在新的一轮风潮当中,又在充当怎样的角色呢。 …… 大半边的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上,清亮的月光洒落在障湖之上,水雾涌起,似梦似幻。 玄畅楼建在障湖之畔,原来层楼叠榭,碧瓦朱甍,近看雕龙画凤,华贵至极。 四周街道的马车来往,轻响幽然。 黑架马车停在了玄畅楼前,李绚刚刚从马上下来,一名穿着蓝色长袍,面容儒雅,带一顶灰色璞帽的年轻男子立刻迎了上来,满脸歉意的拱手道:“清然见过南昌郡王,未曾想王爷亲至,准备不足,清然惭愧,还望王爷谅解。” “无妨,孟家已经帮了很大忙了。”李绚温和的笑笑,看向三楼上闪烁的人影说道:“走吧,进去介绍一下扬州的英才俊彦,本王明年春闱虽然不一定会在长安,但若是有贤能之才,本王也会向陛下举荐的。” 现在的李绚,身为婺州别驾,他是有着举荐贤才的权利和义务的。 李绚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却清楚的被三楼上的几人听到。 “王爷,请!”孟清然立刻让开道路,请李绚上楼,跟在李绚身后,孟清然的眼中一片火热。 孟家虽然在淮南道和山南道都有着不少的势力,但在洛阳和长安,他们能着力的地方太少。 大唐最不缺的就是门阀世家,除了最顶级的门阀世家之外,还有各个大大小小的几百个门阀世家。 另外还有武将功勋,朝中外戚,官宦人家,还有无数寒门。 每年一场科举数百人,乃至上千人同时参考,中举者甚至还不到十分之一。 家世,名望,才具,竞争之惨烈可想而知。 孟家虽然在扬州襄阳等地,家世雄厚,但到了洛阳和长安,他们的能力还是太浅了些。 家族能用在每个人身上的力量就更少了,如果能提前自认识什么能够给自己带来助力的人,那么不仅方便了自己,也会大大的减轻了家里的压力,同时还能大幅度提升自己的中举之后的排名。 清然,何来的清然。 难为你和孟浩然同宗了。 玄畅楼占地并不大,但豪华精致,雕梁画柱,细节处格外用心,颇见江南风韵。 孟清然引着李绚和余泽直上三楼,三楼之上,数位身穿各色绸衣的官人士子已在等候,其中甚至还有孩童。 当先一位,四旬模样,一身青袍,身材英武,沉稳干练,气态轩然,眼神明亮,神色平静,看到李绚上楼,立刻率众人拱手道:“见过南昌郡王。” “李绚见过诸位!”李绚认真的对着在场众人回礼,恭敬谦和,翩翩潇洒。 “王爷,请容小生介绍,这位是扬州刺史府司马,陆兄陆希仲。”孟清然微微低声,之前还有的一些自豪,在眼前之人的面前,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扬州刺史府司马?”李绚眉头一挑,下意识的问到:“陆兄不是扬州人?” 陆希仲拱手回道:“在下吴郡吴县人,显庆三年进士,两年前调任扬州刺史府司马。” 扬州刺史由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兼任,但扬州刺史府和扬州都督府是两套人马。 虽然扬州都督府也有不少人在刺史府任职,但都偏向虚务,只有担任扬州刺史府的官吏才是实任。 这位从五品下的扬州司马,恐怕就是整个扬州城,负责实务最多的人。 李绚侧头看了一眼孟清然,孟家能那么快找到巢元方后人的下楼,陆希仲功劳甚大。 等等,吴县陆氏。 相比扬州这些世家,吴郡陆氏,那才是整个江南真正的庞然大物。 李绚眉头一窦,脚步一停,看向陆希仲:“不知陆兄与故崇文馆侍书学士陆公如何称呼?” “那是家伯父。”陆希仲认真行礼:“吴郡陆元方见过南昌郡王。” 第一百八十六章 钱塘贺知章 狂客少年郎 第189章 钱塘贺知章,狂客少年郎 “未曾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元方世叔,实属绚之幸也!” 李绚面色肃然的对陆元方还礼,诚恳说道:“绚原计前往吴郡时,再去太湖拜访,未曾想今日便见到了世叔,实在惭愧,本应绚上门拜访的!” 陆元方伯父陆柬之乃是太宗朝时司仪郎、崇文馆学士,同时也是当时三大书法家之一。 欧,褚,陆,三人齐名于世,可见其人之能。 欧自然是李绚外祖欧阳询,褚则为大唐前相褚遂良,陆,便是陆元方伯父陆柬之。 陆柬之不仅出自吴郡陆氏名门,甚至还是故秘书监、永兴公虞世南的外甥。 原本欧,褚,虞三人并称,在虞世南过世之后,陆柬之立刻顶了上来。 陆元方一人,便已经勾连起了东南数大世家。 “希仲也未曾想到王爷会在扬州停留,故而听到消息之后,才前来凑热闹。”陆元方伸手扶起李绚,然后才指向众人说道:“这位是扬州兵曹参军王哲,这位是他的族侄王炎。” 李绚立刻就明白了王哲并非扬州本地人,但王炎却是扬州王氏的子弟。 “见过王兵曹,王炎世兄!”李绚非常客气的拱手行礼。 “不敢不敢,见过南昌郡王。”王哲和王炎同时惶恐的还礼。 扬州王氏不过是太原王氏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分支,哪有那种资格和常朝郡王称世兄。 李绚可以客气,但是他们不能信以为真。 “这位是今科士子许讳之,才华横溢,明年春闱扬州最有把握考中进士之人,甚至可以一窥状元之位,”陆元方目光温和的看向了许讳之,眼神中带着激励。 “许兄!”李绚微微拱手,然后有些思索的说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扬州许氏出自蜀汉名臣许靖。” “王爷所言无差,学生正是先祖第十五世孙。”许讳之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赶紧恭敬还礼。 李绚点点头,扬州许氏出自钱塘许氏,也就是杭州许氏。 杭州许氏本朝最有名者,无过于前宰相许敬宗。 只可惜许敬宗虽被追赠为扬州大都督,但他名声并不好,修史妄改,治家无方。 谥号为“恭”,“既过能改”,有过。 “令尊如今是在任左领军卫郎将,本王记得数年前抚州及虔南寇乱,就是令尊带兵平定的吧。” 抚州就在江西,所以李绚对于左领军卫副将许陶印象深刻。 只可惜许陶常年领军在福州,泉州,潮州等地,不回中枢…… “王爷谬赞,家父虽有能为,但一直都在嘉庆侯麾下征讨,所赖上命所重,才有所成。”许讳之非常的谨慎。 朝中现在的诸位相臣对许家的印象并不好,特别右相戴至德等人,更是如此。 嘉庆侯陈政,归德将军,左领军卫翊府左郎将,朝议大夫,岭南道行军总管,率领兵坐镇闽南,开发漳州,功勋卓着。 可惜碰上了薛仁贵,裴行俭,程处弼这种绝世战将,导致陈政难以青史留名。 “本王曾见过一名叫程行谋的士子,一句‘慷慨丈夫志,生死忠孝回’颇见才情,你若想明年春闱有成,还需谨慎。”李绚难得的提点,许讳之和他原本印象的钱塘许家差别颇大。 “多谢王爷!”许讳之有些感激的躬身,就这一个名字,足够他在明年春闱之时的把握多上两成。 “嗯!”李绚点点头,然后看向下一位,扬州四大家,陆家,孟家,许家的人都出现了,眼下只剩下两人。 一个十五六岁穿一袭白色锦衣的少年郎,一个青色长袍,但明目皓齿的十二三稚童。 “这位是在下舅兄之子,钱塘贺氏子,故徐州刺史贺默之子,季真,见过南昌郡王。”陆元方招了招,白色锦衣,面色竭力平淡的年轻人,稍微上前半步,拱手道:“钱塘贺知章,见过南昌郡王。” 贺知章。 李绚心里一跳,面上顺势略带惊讶的说道:“是崇贤馆学士贺纪、贺敳二位的从侄,在神都时,便偶听二位学士有侄聪颖,未想今日得见,实乃有幸。” 贺知章的祖父贺德仁在前隋时,便是国子学士,后来进入本朝后,又历任太子中舍人,太子洗马,太子学士,虽然很快病故,但也因此躲过了一场大难。 因为贺家侍奉的太子,是隐太子李建成。 再加上贺家又与齐王李元吉友善,故而太宗一朝和高宗一朝,贺家子弟虽然兴旺,但都不为朝廷中枢所重,原因在此。 贺知章年少成名,但真正起家还是在武周以后,玄宗时期,这其中原因颇为令人唏嘘。 “王爷谬赞,学生听闻子安先生抵达江都,不知可否能得一见。”贺知章直直的盯着李绚,毫不遮掩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想法。 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少年英才,异常直接。 在他的心中,王勃这个当代文坛大家的地位,要远远超过李绚这个当朝郡王。 四明狂客,心中自有所重。 李绚晒然一笑,坦率的说道:“先生出城访友去了,至于去到何方,本王也没有过问。” 贺知章是奔着王勃来的,说话自然直接。 不过看看四周的众人,其实不少都是奔着王勃来的。 “不知道先生何时得回,在下也好去拜访。”贺知章咬咬牙,尽管面色有些艰难,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 “明日晚间必然归来,因为本王后日上午便要南下润州,贺贤弟若是有闲,便可到驿馆求访,不过先生是否得见,那就要看先生的意思了。”李绚的态度十分温和。 这并非是因为贺知章是后世名人,而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钱塘贺氏,还有吴郡陆氏。 东南真正的掌控者,开始在李绚面前露出了一丝痕迹。 “多谢王爷!”贺知章微微松了口气,向后退了开来,但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贺知章和王勃,李绚忍不住有些想笑。 感觉上去明明是两个时代的人物,可谁知道,他们之间的年龄相差仅有十岁。 “王爷!”孟清然从后面走了上来,指着最后那名十二三的稚童说道:“这位是永昌伯世子,梁伏,” 青色长衫,明目皓齿,脸色稚嫩的梁伏立刻朝着李绚拱手道:“梁伏见过南昌郡王。” “见过梁贤弟!”李绚非常认真的回礼,但他的眼睛却看向了一旁的孟清然,还有陆元方。 两人的脸色同样带起一丝怪异,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稚童,就是个小女童。 “不知南昌郡王在洛阳时可曾见过家父。”梁伏如同贺知章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李绚,但梁伏神色更为紧张。 李绚眉头微微一挑,不由得回忆起在神都苑的那一夜,死在手里的千面佛高要,还有死在左千牛卫密牢之中的长安庶子金福。 永昌伯梁鸣的令牌落在他们手里,永昌伯恐怕也难得幸存。 “似乎曾经错身见过,但并未搭话。”李绚稍微思索,说道:“本王因有圣命,提前启程,故而未能参加太子的册封大典,永昌伯应该是太子册封大典之后才会启程南归,应该比本王要晚上三五日,且有事的话,应该还要更晚,怎么,永昌伯并无给府里传信吗?” 这一次洛阳之事,任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会在太子三十六日丧期之后,就可宣布李贤成为新太子。 所以原本的日程不得不往后拖延数日,如果有所封赏和任命的话,时间拖的可能还要更久。 甚至回不来都正常。 “不知道。”梁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随即神色清明的拱手道:“多谢王爷。” “公子客气!”李绚抬头看向陆元方,笑着说道:“今日见到诸位显达,本王总算稍微恢复了些许自信,这天下间,并非人人都是王子安,杨令明之辈,不然这天下间,哪里还有我辈施展余地。” 杨炯九岁考中进士,王勃六岁能文,九岁指瑕,十六及第,天才都早。 贺知章,还要差上一些,但此刻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但人生数十载,谁前谁后,又哪里是一时便能定论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淮左名都,恶客登门 第190章 淮左名都,恶客登门 “所赖太子贤明,群臣才能,圣人豁达,天后睿哲,子安先生虽因故事耽搁,但仍有复起之机。” 李绚坐在诸位之上,看着在场众人,声音平静的说道:“本王此次任职婺州,当革除弊政,开浚河道,疏通商旅,让百业兴旺,黎民受益,东南安定,方不负陛下期望。” “王爷所言甚是。”陆元方目光一直都落在李绚身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里稍微有底后,才笑着开口言道:“东南繁华,虽有前隋末世之乱,但大唐平定以来,数十年间,百姓安康,百业兴盛,此乃百姓幸事,也是我大唐幸事,当为王爷贺,为太子贺,也为陛下贺,为天后贺!” 陆元方三言两语之间,已经举起了酒杯。 李绚眉梢微微一挑,目光有些诧异,这些话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但他没有丝毫迟疑的应和:“为天下贺,也为百姓贺!” 陆元方顿时回头,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才看向在场众人,见大家聚都举起酒杯,方才一饮而尽。 无声之中,一番浅浅的交锋,已经碰撞落地。 几杯热酒下肚,仿佛让人身上的束缚一下子少了很多。 贺知章突然抬眼看向李绚:“王爷,四月中,婺州刺史和婺州长史先后遇刺,婺州州务延宕不少,王爷授命婺州别驾,为何在扬州停留数日,不立刻赶赴婺州?” 贺知章一句话,在场众人立刻酒醒三分,诧异的目光在贺知章和李绚之间流转。 李绚目光平静,仿佛丝毫不在意,脸色出奇淡然的说道:“贺贤弟说错了,本王非但要在扬州停留三日,另外,在润州,苏州,常州,杭州都要停留,此外,本王还考虑要前往越州、台州和括州,最后才去婺州,东南诸事,已非婺州可定。” 现在距离婺州刺史王方鳞被刺已经将近两月,婺州的政务已经耽搁了两个月。 这中间不管别人要干什么,恐怕都已经完成。 李绚现在赶往婺州,无论如何,都有些迟了,所以只能从外另想办法。 只有如此,才能让局面不至于彻底崩坏。 “王爷此乃老成谋国之道!”陆元方这下彻底对李绚刮目相看。 如此一来,不管婺州内有多少龌鹾,李绚这一圈走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偃旗息鼓,至于剩下之人,雷霆万钧也好,抽丝剥茧也罢,都能很快清除。 如此一来,李绚在婺州期间,虽不至路不拾遗,但绝对要安定许多。 可以说如果没有天阴之乱的话,李绚的所作所为,绝对能彻底的稳定一方,得一番安治。 天阴教的行动虽然隐秘,但也很难彻底瞒得过在东南经营了数百年的江南世家。 更甚至他们还在暗中推动,毕竟当年陈硕真一战之后,江南世家从睦州获得了海量的利益。 …… 李绚放下酒杯,看向在场诸人,说道:“今日难得,与诸位贤才相会,酒是美酒,人是贤达,若是能有诗文相和,必然不负一场盛会!” 李绚目光在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瞬间,每个人的眼底都闪过一丝火热。 他们这些人来见李绚,为的不就是扬名天下吗? 李绚这一趟扬州之行,不管他想做什么,扬州的几大世家,最多也就派这些人出面,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甚至扬州最大的世家沈家,根本连面都没露。 不过想想却也正常,有些事情,在一些人的眼里,是听都没听说过的朝廷秘闻,但在有些人眼里却是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情。 “清然贤侄和讳之贤侄,如此佳机,可不要错过。”陆元方目光从孟清然和许讳之的身上掠过,然后就看向李绚,拱手道:“还请王爷出题。” 李绚抬头,明亮的楼舍之外,是无尽的苍茫夜空,还有一片浩荡的广阔大湖。 保障湖,长堤春柳,小金山,白塔月观,还有二十四桥。 远远眺望,一切尽在眼前, “就以眼前的明月,还有湖水为题。”李绚目光略过贺知章,微微挑眉说道:“扬州慢,淮左名都,还请诸位贤才,写一写这繁华左都。”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立刻神色一震,李绚是初来扬州,他们可不是。 即便是来的最短的贺知章都有数月有余,脑中最不乏的就是写扬州的诗词。 然而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竟也不知该由谁人率先开口。 李绚和陆元方相互对视一眼,李绚开口:“如此,便由季真贤弟开始吧,我朝虽不以少年天才为重,但少年者,总要受几分优待,不过就看季真贤弟有多少才情了。” “那在下就抛砖引玉了。”贺知章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 他的名声虽只在江左流传,但也是当之无愧的少年才俊。 不像孟清然和许讳之那样还得思索,现在这片刻工夫,构思一篇诗文虽不难,但想要出彩,就不容易了。 贺知章走到了窗户之前,月光之下,后面清冷,天上地下,仿佛有两片星空一样。 “清湖罢雾郁嵯峨,镜水无风也自波。 莫言春度芳菲尽,别有中流采芰荷。” 别有中流采芰荷。 扬州虽已春尽,但湖水之中,依旧有人在采莲。 鲜明的形象,瞬间映入脑海。 “不俗,不俗,着实不俗。”李绚神色欣喜,点头赞叹道:“季真贤弟之才,若是明年春闱,别的不说,中举必然有望。” “只是中举有望吗?”贺知章重新回到了饭桌位上,有些失望看着李绚,拱手问道:“王爷,不知道还有哪里不足之处。” “这个……”李绚转头看向陆元方,陆元方拱拱手,李绚只好开口道:“贺贤弟,你的诗文虽佳,但失之广阔,小有清新,但内涵不足,还是之前那句“慷慨丈夫志,生死忠孝回”,大气豪放一些,你若是有空,不妨去北方历练,天地广阔,必能有所得。” 李绚一番话说的十分诚恳,贺知章无论才赋天资,都是一等一的,然而南方世家培养出的世家人才,难能合北方诸公之意。 朝中诸相虽也有出身南方之人,但也多经历练,在他们眼中,南方诗赋终究有所小气。 贺知章难得没有反驳,认认真真的听了进去。 “你们也是一样。”陆元方猛然开口,转头看向了王炎,孟清然和许讳之。 贺知章身上的问题,他们三人同样也有。 李绚淡淡的笑笑,接下来,陆元方又让三人各自出了一首诗,但三人的诗才虽然优秀,然而却还比不了贺知章。 诗才一道,靠的是天赋才情,还有人生阅历。 整个中华上下五千年,也无非两个人而已,一个李白,一个杜甫。 “我等惭愧,不知可否请王爷,赐教一二。”贺知章突然间开口,目光直接看向了李绚。 李绚的年纪比贺知章大上一两岁,但今日的话题是他开的,贺知章直接点向了他,让李绚一时也有些愕然。 陆元方坐在一旁,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笑着看向贺知章说道:“南昌王诗风朴实,经历多遇,王爷盛姿,可要见识了。” “世叔啊!”李绚有些无奈的苦笑,他本人诗才并不出色,一向又喜欢藏拙,这个时候,被人架的起来,只好勉强开口:“扬州慢·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众人听得正认真,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李绚的吟诗,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南昌郡王自然来到扬州,扬州怎能不为王爷助兴,来人,上酒。” 说话之中,一个四旬年纪,穿着绿色官服,面容阴鸷,却又皮笑肉不笑的六品官吏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庄,伱来此作甚?”陆元方猛的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一场盛事,直接被胡闹打乱。 陆元方怒火直上九重天。 冷烈的目光,如同刀剑一样直刺来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都沈氏,尽在掌握 第191章 江都沈氏,尽在掌握 “下官扬州户曹参军沈庄,见过陆司马,见过南昌郡王,见过王世兄。” 沈庄皮笑肉不笑走进方舍,看着屋内明亮的灯火,还有除了李绚以外,全部站起来的众人,说道:“下官来迟,还请诸位见谅。来人,上酒!” 说话之间,一群穿着粉紫襦裙,裸臂轻纱的妙龄少女各捧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灯光之下,诸多少女各个冰肌玉肤,月容娇艳,白里透红,柔嫩妩媚,让人不舍眨眼。 这些美貌的妙龄少女都走了在场每人之后,手里各捧一只酒坛,安然怡静。 沈庄走到了李绚身侧,拱手言道:“此乃扬州本地美酒云液,还望王爷品尝。” 沈庄丝毫不将陆元方放在眼里,只是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就彻底的绕过了他。 李绚看着眼前满脸桀骜不驯的沈庄,脸色虽然沉了下来,但眼中却满是不明所以。 他坐在那里,侧头看着沈庄,眉头紧锁,说道:“扬州沈氏好歹也是当年南梁建昌县侯沈约传人,怎的今日如此不知礼……看来,本王到常州之时,还好好的向常州刺史沈公好好询问一番。吴兴沈氏家风,是否在扬州沈氏身上已经彻底断绝,还是说,整个吴兴沈氏的家风,在这一代已经彻底中断。” 李绚话音刚落,陆元方已经惊讶的看了过来,好大一顶帽子。 扬州沈氏乃是吴兴沈氏分支,李绚一句话,从沈庄身上直接牵连到整个扬州沈氏,然后又牵连到整个吴兴沈氏。 如果李绚只是个普通常人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是当朝郡王。 他的一句质疑,等同于整个陇西李氏对吴兴沈氏家风传承的质疑。 一个应对不好,整个吴兴沈氏的风评都要受损。 毕竟陇西李氏是皇族,风评受损,断的是整个吴兴沈氏,甚至天下沈氏子弟的前路官途。 沈庄脸色瞬间骤变,他没有想到,李绚一个区区少年,言辞竟然如此激烈狠毒。 偏偏李绚死死的扣住一个礼字,沈庄失礼在先,现在他即便想要驳斥也不知该从何开口。 但他又知道,他必须立刻作出反应,不然的话,不用李绚上表弹劾,今夜的内情传扬出去,立刻就会无数御史朝他身上攀咬。 用不了多久,皇帝都会对他产生恶感。 更甚至就是吴兴那边,也会对他无比厌恶。 甚至搞不好对直接将他踢出族谱。 他若是朝中有坚挺的靠山倒也罢了,但他没有,这下子乐子就大了。 李绚坐在那里,人虽然年少,但气度沉重如渊。 一身黑色金丝锦衣显得贵气非凡,但眉头紧锁,却又仿佛彻底锁住了沈庄的心头跳动。 沈庄嘴角微微抽动,最后还是讪讪的拱手:“是下官情急,扬州诸家招待王爷,怎能没有沈氏在场。是下官莽撞了,还请王爷恕罪,如今,下官自罚一坛。” 一句话说完,沈庄不等他人反对,直接抓起一旁女侍手里的酒坛,直接拍开酒封,咕噜咕噜的直接全部灌进了嘴里。 仅仅数息之后,一坛酒,就被沈庄喝个干净,半滴不剩。 忍不住的沈庄就要大喊一声,但偏在此刻,他看到了李绚冷冽的眼神,然后讪讪的笑了笑,将自己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放下酒坛,恭敬的站在一侧。 李绚看着沈庄,侧过头,摆手说道:“罢了,你既然来了,就坐下吧……全都坐下吧,今夜月色虽然未至圆满,但人不能不圆满,元方世叔,请坐,季真贤弟,请坐!” 李绚招呼众人坐下之后,然后才看向了沈庄,依旧满是不解的说道:“扬州沈氏,世代名门,今夜之事,沈氏未至,真有些遗憾,但也仅是遗憾而已,沈兄,不知你可否告知本王,为何如此?” 沈庄看起来是送酒来的,但却是一副盛气凌人兴师问罪的模样,李绚下意识的看向陆元方。 难道说,扬州四大家族之间,已经水火不容到了这种地步吗? “这个,这个……”沈庄脸色一阵抽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诚然,扬州四大家族之间,的确有所矛盾纠葛,但四大家族之间多年来一直相互联姻,彼此往来。 他们能够稳稳的把住扬州四大世家的名头,靠的就是四大家族相互之间同气连枝,一气相生。 今晚沈庄的表现却直接撕破了表层的这层皮,李绚更是当着所有人面,残酷的将这层表皮给彻底撕了下来。 沈庄一瞬间显得无比的坐卧不安,他看了四周众人一眼,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启禀王爷,有人说,王爷这一趟来扬州,是准备重新划分私钱铸造之事,今日四大家族当中,三家齐至,唯独少了沈家,可偏偏又多了张家。” “张家,这里哪里有什么张家之人?”李绚一时间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今日这场小宴,最多也只多了贺知章和梁伏两个人,哪里有什么张家之人。 李绚一番话说出,沈庄立刻就知道是自己弄错了。 心头猛的直跳,但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梁伏的身上。 陆元方这个时候,皱着眉头,看向沈庄:“沈居善,你疯了吗,真要有事,我们不会直接拉张家人来吗,用得着这般鬼鬼祟祟,伱们沈家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如此急功近利,急躁冒失。” 说着说着,陆元方看着沈庄的神色越发的不对。 “沈家哪有什么。”沈庄突然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今夜是沈某冒失了,他日必然赔罪,今夜……今日这些侍女,就送给王爷把玩了,在下告辞。” 沈庄说完之后,立刻转身就要离开,就在此时,李绚突然开口,低喝一声:“站住。” 沈庄猛的停下了脚步,想走却又不敢。 然后就见李绚站起身,转身看向沈庄:“沈参军,你看这里,这是什么?” 沈庄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然后就见李绚指向了自己的左臂,指向了左臂上绑缚的一条白色绸带。 李绚轻声说道:“今日是孝敬皇帝七七丧期,虽然陛下有令,百官居丧三十六日,诸王也不必穷究,所以本王今日才会答应这场宴请,其他倒也罢了,可是今夜,你弄这些人来,要做什么……这些人,真的是你家里的侍女吗?” 在四周的妙龄少女,衣裙开合之间,竟能看到白皙的玉臂和纤细的腰肢,乃至上下。 一个个虽不至倾国倾城,但也是花容月貌,妩媚异常。 谁来严词质问别人,还会带上一群的美貌侍女。 “沈参军,你可知大不敬之罪。”李绚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去,他看着沈庄,一字一句的念道:“诸指斥乘舆情理切害者,斩,对扞制使,而无人臣之礼者,绞。你知道吗,本王今日就是当场格杀了你,整个扬州沈氏,也只会拍手叫好。” 李绚一声厉喝,让沈庄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李绚的这番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但他的左臂上却实在的缠着白色绸带。 如今虽然过了孝敬皇帝三十六日丧期,但对一个依旧在守孝的皇族,推一堆来历不明的艳丽女子,在构陷李绚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侮辱孝敬皇帝李弘。 李绚一番话,虽然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但只要皇帝认同,斩了他沈庄都没人说不字。 更何况,李绚虽然是在上任婺州别驾的路上,但他还是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职责特殊。 “都走!”沈庄猛的一挥手,在场的所有女子,立刻全部顺从的下了酒楼。 就在此时,李绚开口,说道:“沈参军,我等还是和你一起下楼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说完,李绚直接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了沈庄。 沈庄脸色一时间满脸愕然的同时,眼中也无限迷茫。 怎么回事,难道不跟他一起走就会死吗? 念头闪过,沈庄瞬间瞪直了眼睛,他立刻满脸惶恐的朝李绚拱手:“王爷切勿误会,下官如何都不敢有不轨之心。” “为了你好,也为了本王好,沈参军,回去最好问一问让你来这里的人,本王一介扬州过客,何须如今对待。”李绚摇摇头,从位子上站了出来,看向众人说道:“今夜尽兴,诸位,该走了。” “喏!”在场的众人,包括陆元方在内,全部躬身应诺。 李绚翻手之间,江都沈氏的蹊跷,已经尽入眼底。 之后,便是如何掌握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阴谋周密,折冲府兵 第192章 阴谋周密,折冲府兵 “卑职之前在云雨楼饮宴,听人言及陆司马在玄畅楼宴请郡王,故而,下官才匆匆赶至。 下楼时又找鸨母借了九坛美酒云液和九名使女……不,侍女不是找鸨母借的,下官到楼下时,她们已经一旁等……” 站在玄畅楼下,冷风吹来,沈庄的脸色已异常难堪,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自己被人给算计了。 想到这里,沈庄立刻满是惶恐的朝李绚拱手:“是下官冒失了,还请王爷恕罪!” 谋害宗室,这样的罪名真要被栽在头上,别说是沈庄了,就是真整都扬州沈氏也承当不了。 更何况,今夜还有陆家,王家,孟家,许家,诸人皆在,他们回去之后,谁知道会不会趁此落井下石。 明月之下,沈庄脸色不越发的抽搐起来。 “沈参军还是先行离开吧。”李绚平静的摇摇头,然后看向扬州兵曹参军王哲:“王兄,还请派人调兵过来,一起护卫本王返回驿馆,还有诸位,你们返家的路上也需多做小心。” 今夜,从沈庄突然出现,李绚就已经在紧盯他的一举一动。 能明显看出,沈庄在来玄畅楼之前,喝了不少酒,眼睛里都带着血丝。 因此,他才会这样冒冒失失的来玄畅楼发疯。 这里面的确不乏被别人揣唆的缘由,但更多的,还是他自己故意借酒撒疯,朝李绚发泄不满。 等到第二日,再来以醉酒之名道歉,送上一堆礼物,然后搭上关系。 世家惯用伎俩而已。 至于刚才的那些使女,沈家又不在附近,谁喝那么多酒会带自己家里的侍女出门。 如果只是家中的侍女,送人就送人吧,可如果是妓院的使女,甚至直接就是妓女,李绚还日日以为孝敬皇帝戴孝为念,这样的事情,不管真假,只要有风言风语传到神都,不说皇帝,就是刘家都会先剥了他的皮。 更何况那些使女就真的只是简单的使女吗? 今日这一场酒宴可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庄自然明白李绚的担心,他看着王哲转身而去,刚想要叫住王哲,但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会受到猜忌,所以干脆的拱手:“今夜是沈庄冒昧唐突了,明日必当登门赔罪。” 说完之后,沈庄干脆利索的转身而走。 今日,他不管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会惹人嫌疑的,但今夜之事,不管如何都不能这么算了。 那些暗中揣唆自己的人,想让自己得罪南昌郡王的人,甚至搞不好还有刺王杀驾想法的家伙,沈庄可不会让他们好过。 沈家堂堂扬州第一家,又岂是那样好惹的。 如果那些人真的有刺杀南昌王的打算,自己现在立刻抄了他们的老巢,那么不管之后南昌王是生是死,他都有推托的理由。 自己今晚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总要有东西来弥补自己。 一个云雨阁,刚刚够。 李绚没有在意沈庄的小心,对于沈家,究竟是一网打尽,还是使功使过,还要看他们在这些事情上牵涉有多深。 沈家,扬州第一大家,一下子被扬州其他世家排斥,他们做的一些事情,多少有些惹了众怒。 这中间的一些细节,值得深思啊! “我记得沈将军说,小爵爷和张家有关,是永昌伯府和张家有亲?”李绚突然开口,目光直接落在了梁伏身上。 在场其他人的脸色有些异样,这个时候,唇红齿白,年龄稚嫩的梁伏上前一步,神色恭敬的拱手道:“回禀王爷,是早年间,家父为小子和张家定了亲,到了明年,两家就会举办婚事了。” 李绚一时间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看起来是十二三岁的梁伏,竟然已经有十四岁了。 “张家如何会威胁到沈家的地位?”李绚转头看向了陆元方。 沈家无论如何都出自吴兴沈氏,虽然隋唐以来一直没落,但起码还有一任刺史在位,张家在官场上可比不沈家。 “扬州张氏出自吴兴张氏,故金紫光禄大夫张公后胤便出自吴兴张氏,如今在朝中,太常寺丞张统师,泗州司马张律师等皆为张公之子。”稍作停顿,陆元方继续说道:“扬州张氏是近二十年来才在扬州崛起,其家主张骥为新林府左果毅都尉,为人谦和,近年来,张家广涉丝绸,茶叶,布帛,象牙,犀角等海商贸易。” 陆元方说到这里,李绚立刻就明白了。 沈家虽然是扬州世家大族,但张氏也不逊色,身份背景来历不差不说,而且还是如今扬州折冲府的重将。 扬州大都督府下辖四大折冲府,新林府,大黄府,邗江府,义安府。 只有新林府和邗江府在扬州本地,而邗江府又是水军所在,历来为都督府直接掌控。 “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是你什么人?”李绚猛然开口,盯向了梁伏。 折冲府,历来以折冲都尉为首,下有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别将、长史、兵曹参军各一人。 “是家舅!”梁伏赶紧拱手,解释说道:“舅祖早年间在祖父门下任职,后来便结为姻亲。” 梁伏的祖父,是开国蒋国公梁演。 梁演在前隋时担任沙州刺史,他在职期间,威抚并用,胡人敬服,边境安宁,被封为上柱国公。 唐立之后,梁演上表归顺大唐,被封为蒋国公,继续担任沙州刺史,镇守边疆。 沙洲就是敦煌。 扬州折冲府,折冲都尉史进其父,乃是呼仑县开国公史盘陁,永徽年间任新林府车骑将军折冲都尉。 梁伏的父亲永昌伯梁鸣,除了继承爵位以外,还有是一个宁远将军的武散官,也算门当户对。 不过到了下一代,家中寥寥,反而是左果毅都尉张骥为了攀附史进,这才和永昌伯府结亲。 “今晚,他是冲你来的。”李绚深深看了梁伏一眼,果然,在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绿色,而且相比其他人,鼻梁更高,眼窝更深。 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看来,果然带一丝异域风情。 李绚挑了挑眉,说道:“伱家中护卫呢,让他们送你回去,不过路上小心。” 梁伏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最终有些脸色难看的说道:“家中护卫之前还在,现在不知何故不见了踪影。” “王爷,会不会是沈参军顺手给……”余泽低声在李绚耳边说了一句,李绚不置可否,看向在场其他人:“你们谁送他今晚回去吧,不然出事了,谁都担待不起。” 梁伏毕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来的,虽然身边有护卫,但也不是护卫让他来参加这场宴会的。 听到李绚这么说,在场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孟清之,其实今天所有人是孟清之邀请来的。 孟清然一时间有些愕然,但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上前,说道:“梁……贤弟为兄我送你回去吧。” 孟清然说着,朝后面招了招手,四名穿着灰色劲袍的护卫立刻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一起?”李绚眉头稍皱,如果四名护卫护送一个人没问题,可是护送两个人,一旦出事,怕就有些吃力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辆黑色马车快速驰来,驰到了孟清然跟前,一个三旬中年从马车上跳下,直接对孟清然说道:“孙少爷,老太君有恙,老爷让你即刻回府。” “啊!”孟清然顿时一脸愕然,这算怎么回事,他下意识的看向李绚。 “既然如此,孟兄就先回家吧,还是家中之事最重要。”李绚点点头,然后看向在场的其他众人,说道:“诸位都先回家吧,免得家中都有事,如此,就只有本王送梁贤弟回伯府了。” 李绚怎么看不出来,人家今晚为了设计他,恐怕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了。 不过他们准备妥当了,李绚就没有准备妥当吗。 第一百九十章 早有算计,引蛇出洞 第193章 早有算计,引蛇出洞 夜色之下,黑架高盖马车在扬州城内快速穿行。 远远的过去,只留下一阵“轱辘辘”的声响。 永昌伯府在扬州城西南,虽不至偏僻,但越往那里走,人烟越少。 “王爷,为何不等王参军调兵前来,我们再走?”梁伏坐在李绚对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但眼神却有些慌张。 一股淡淡琼花香气扑鼻而来,让李绚感到一阵清新。 此时的马车之内,只有李绚和梁伏两人。 感受着车辆起伏,李绚双手放在腿上,面色平静的说道:“等不来的,今夜摆明人家已经做好局要陷害我们,怎么会给我们机会从容调兵,我们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扬州新林府和邗江府两处府兵,邗江府距离偏远,能调动的只有新林府。 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虽然是梁伏亲舅,但因为近年来扬州少战,兵士懈怠,就连史进也因最近一阵偶感风寒,染病在家。 折冲府如今都由两位果毅都尉主政,左果毅都尉张骥虽然和梁家是姻亲,但在右果毅都尉的牵制下,也不是可以肆意乱为的。 新林府右果毅都尉并非本地人,也非世家之姓,但却被沈家用种种手法拉拢。 今夜,从沈庄前来大闹宴会,到后来永昌伯家中护卫消失不见,其他人家中出事,一连环一连环的早套了过来,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轻轻松松的调兵护卫。 人家只要一个小手段,就足够拖到他们被人杀死。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还要护送在下回去。”梁伏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两只小手握在一起不安的搓动着:“其实王爷只要不管在下,那么我等都是有机会安全归家的。”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梁伏,这个孩子的心肠倒不坏,他点头赞许道:“没想到你能看到这一点,的确,对方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我们只要分开,那么对方只能过选择其一痛下杀手,但那必须是你拥有和本王相当武力之下,但你……” 李绚上下打量着梁伏,这就是个十四岁的稚童罢了,而且看上去给人的印象还要更小。 心里有些好笑的摇摇头,李绚没好气的道:“他们只要随意遣出一名杀手,伱这条命就没了。” 对方今晚注定要杀梁伏,不管他身处何地,他都死定了。 “那么那位余先生呢?”梁伏下意识的看向车外,原本他以为梁伏和李绚会一起送他回永昌伯府,但在李绚登车之前,余泽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回去驿站调兵去了。”李绚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说道:“你难道没感觉到吗,马车的速度很慢的。” 梁伏脸上的担忧之色微微一闪,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心的试探问道:“王爷今晚,可是还有其他安排?” “这就看别人怎么安排了。”李绚眼神中带出一丝冷意,想要伏杀他,呵呵! 就在这个时候,车外李墨的声音响起:“王爷,前面就是罗津桥了。” “知道了!”李绚应了一声,然后才看向梁伏,好奇的问道:“本王和那些人交锋已久,他们要来拿走本王的性命,这不稀奇,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盯上你,永昌伯虽然不在杭州,但你也不是他们轻易能动的了的。” 蒋国公梁演在致仕之后,返回安州居住,后来又搬至扬州,不管是史进也好,还是他人也罢,梁府在整个扬州都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梁伏是永昌伯唯一的后人,他要是出事了,史进能善罢甘休,张骥能善罢甘休? 李绚知道,永昌伯梁鸣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他们现在搞的这一手,很可能是在为千面佛返回做准备。 避免在千面佛返回之后,被他的亲人看出破绽,所以才借着这次机会想要杀了梁伏。 但是千面佛早就已经死在洛阳,回来的是顶替千面佛的阎庄。 阎庄不会在扬州久待,是以并不需要对永昌伯的遗孤痛下杀手,他甚至都不会做出这番指令。 也就是说,这是天阴教内其他人下的指令。 表面上看为了千面佛而为,但实际上别有算计。 李绚脸上露出一股玩味,千面佛是东海王手下,如今扬州的这些人,似乎和他并非一心。 扬州位于长江之畔,是南北交冲之地,北方是北方势力,南方是南方势力。 或许在天阴教内,各方势力也按南北划分。 “王爷,准备上桥了。”李墨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李绚轻轻的敲了敲车门,低声说道:“好了,掉头,加速。” “喏!”李墨立刻应声,下一刻,整辆马车迅速的掉头,重新朝着马车驶来的方向快速而去。 梁伏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但随即低声询问:“我们这是要前往何处?” “驿馆。”李绚掀起车帘连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再回头看下梁伏,说道:“今天晚上怕是要麻烦你在驿馆休息了,另外,本王已经派人去了史都尉的家中,无意外的话,他们今晚会派人来驿馆照看你。” “我家里……”梁伏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李绚的这番话终于让他意识到问题出在何处。 李绚竟然早就已经知道他家里出了问题,而且提前就联系了折冲都尉府。 “你家里如今是什么人在做主?”李绚一句话问得很直接,如今究竟谁在搞鬼,已经一目了然。 “是闻姨娘,她是年初的时候入府的,父亲原本一直不肯答应,但明年,我就要……家里就要婚嫁了,还是有个女人来操持一下比较好,舅父也是之后才病倒的。” 李绚点点头,如今这一切已十分清晰了,就是这位闻姨娘在背后操控一切。 阎庄的身上一直都有个隐患,那就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获得永昌伯的身份的。 于他而言,梁伏的存在是最佳的掩护,天阴教的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如果梁伏死了,阎庄和天阴教之间就再没了任何缓冲的余地。 “这位闻姨娘……”李绚刚准备开口问关于这位闻姨娘更多的来历,就在此时,车外,李墨再度开口:“王爷,桥下的人冲出来了!” “桥下的人?”梁伏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探出头,果然,就看到,罗津桥下突然间冒出十几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杀手,朝着马车的方向急追而来。 马车在这个时候已经全力奔行,可是短途距离之内,并不占据多少的优势,甚至在杀手们的爆发之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用不了多久之后,杀手就会直接追上来。 梁伏此刻的脸上竟出奇的没有任何惊慌,只是带着诧异和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低声说道:“王爷可是另有安排。” 梁伏的心中波涛翻滚,南昌郡王李绚昨日才抵达扬州,不停的拜访家族故旧,中间根本没见他多做什么。 他究竟是怎么知晓有人在罗津桥下埋伏的。 南昌郡王途径扬州的消息,在扬州各大世家之中并不是秘密。 甚至还有人知道,李绚前往婺州的真正目的,他在扬州的一举一动,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但现在看起来,南昌王对扬州的了解和掌控,也要远超他人想象。 李绚的目光坐在车外,闪动的车帘带起一道熟悉的词条。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叶绾绾并没有和那些杀手混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快速的行走在两侧的房屋屋顶上。 她的位置,如果李绚被杀手围在了罗津桥,叶绾绾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刻出手堵死李绚最后的退路。 可惜李绚根本就没有踏上罗津桥,让叶绾绾的所有图谋全部落了空。 “王爷,大明寺到了!”李墨的声音再度从车外传来。 梁伏这一瞬间,立刻感到了无声的窒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学法三藏,寺前屠杀 第194章 学法三藏,寺前屠杀 明月之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叶绾绾,如同一只灵活的黑色狸猫,不停的在屋顶上来回跳跃,异常轻盈。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数百米外仓惶逃窜的黑架马车,那里有她最痛恨的人。 在马车后方不到百米远,十几名黑衣杀手在死死的追着,仿佛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追上马车,可偏偏就差那么一步,让人异常不甘。 突然,屋顶上快速疾行的叶绾绾猛然顿下脚步,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她突然发现,脚下这栋屋子紧挨着的,是一间无比宏伟的寺庙。 大明寺,这里是在整个东南都大名鼎鼎的佛寺大明寺。 大明寺自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所建,距今已有两百多年。 前隋杨坚为贺生辰,还加以修缮。 如今也是扬州第一名寺。 不知不觉中,她们竟然被李绚带到了大明寺。 叶绾绾脸上神色一阵难堪,这里可不同他处,佛门弘景如今就在内修行。 弘景当年在西京长安之时,曾随学三藏法师,一身教、律、密、禅、净兼修,修为深厚。 只比佛门五祖弘忍稍差。 如今就是神秀来了,也得称一声师叔,很不好惹。 叶绾绾不由得有些迟疑,如果她继续从高处而行,难免要踩着大明寺的外墙,惊动寺里的和尚。 那帮大和尚可不好说话,一个不慎,棍子就已经直接砸了过来。 即便身为天阴教圣女,叶绾绾但不愿轻易招惹佛门中人。 尤其现在,他们正在追杀南昌郡王。 如果大明寺的大和尚也搅入其中,那就更麻烦了。 叶绾绾一时间不由迟疑,今晚追杀李绚,原本眼见他就要踏入陷阱,然而在马车即将拐弯罗津桥之时,却突然调转车头,快速的驾车远去。 叶绾绾一时间有些怀疑,是否自己等人已经暴露了。 然而她距离李绚只有一步之遥,仿佛伸手就能杀了他,如果因为心中无所谓的担忧,就眼睁睁的看着李绚逃离,叶绾绾如何能够心甘。 心头的怒火涌起,叶绾绾当时根本没多想,直接下令追杀。 但到了现在,叶绾绾多少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李绚怎么会突然来到了大明寺,难道他蓄谋已久的想要借刀杀人? 其实不只叶绾绾心存疑惑,就是他手下的杀手们,在大明寺前,也不由得犹疑起来。 追杀李绚的脚步不由得就是一缓。 然而就在此时,前面的黑色马车,却是直接越过了大明寺的寺门,朝着更前方急速奔去。 叶绾绾看到这一幕,脸色愕然,但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 李绚是药王韦玄藏的弟子,是成都青羊宫的嫡系弟子,你让他在遇到危险之时,躲到佛寺求援,这不等于是在打道门的脸吗? 所以李绚更多是在借着大明寺来迟缓天阴教的追杀。 想通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叶绾绾,她手下的杀手看到李绚并没有进入大明寺躲避追杀,立刻神色一振,纷纷的朝着前方追杀而去。 只不过下意识的,他们还是远离了大明寺的寺门。 叶绾绾刚准备从寺墙上跳下,就在一瞬间,她整个人瞬间愣住,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惊骇之色。 猛然间,叶绾绾抬头,朝向远方大声喊道:“站住,别追了!” 叶绾绾的声音还在半空,另外一侧,李绚已经越过了大明寺的范围。 就在天阴教的人刚刚听到叶绾绾呼喊的时候,还没有听清楚她究竟在喊什么之时,十几道身影同时从左侧墙头跃起,手里十数把弩弓同时对准了天阴教杀手。 这些人根本不给他们丝毫反应之机,就已经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数十支的弩箭从半空激射下来,措不及防的天阴教杀手立刻被射个正着。 漫天的箭雨之下,一场赤果果的屠杀出现在大明佛寺侧畔。 叶绾绾就这么的看着她培养了许久的杀手,如今轻易的就被人一举剿灭,心痛的让她一阵窒息。 冰冷无情的眼神出现在高墙上的千牛卫身上,顷刻间,弩机中的三轮弩箭已经被彻底射光。 地上再没了半个站立的身影,鲜血流了一地。 随即,一众千牛卫纷纷从高墙上翻下,手里的千牛刀毫不犹豫的对着还有气息的杀手斩下。 冷酷的挨个补刀,他们不会让任何一个杀手活着。 一辆又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千牛卫立刻将这些杀手尸体装入到了车厢之中,然后快速的驶离原地。 就在此时,又是十数道身影从高墙里翻了出来,手里提着水桶,对着血淋淋的地面开始进行彻底冲洗。 佛寺之外,杀戮刚刚结束,立刻就有人开始展开现场清洗,很快就不见丝毫杀戮痕迹。 短短的片刻工夫里,一切就像是未发生一样,安静宁寂。 大明寺的和尚似乎听到了什么,几个和尚手持木棍走了出来,然而左右观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一片茫然 …… 李绚回头,看着身后,灯火晦暗的大街上,空无一人,然而在高墙之上,一个词条异常明显。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 李绚伸手朝着座位之下一摸,一根长约五尺的铁棍已经被他摸了出来。 李绚抬头看下满脸愕然的梁伏,笑着说道:“别发愣,你的座位下有把剑,拿出来。” “哦!”梁伏下意识的一模,随即打了个寒战,看向车外,不安的问道:“还有人在追吗?” 千牛卫出现的时候,马车并没有驶出去多少,梁伏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时候,李绚做出了一副准备厮杀的姿势,毫无疑问就是在告诉他,危险远远还没有远去, “一点小麻烦罢了。”李绚指了指梁伏座位下,然后又对着驾车的李墨喊道:“不用节省马力,现在全力奔行。” “喏!”李墨应了一声之后,马车车速陡然加快,就在此时,一阵劲风直接吹开了车帘,李绚和梁伏彻底暴露在外界的夜空之下。 “起风了。”李绚轻轻的感叹一声,接过梁伏递过来的长剑,平放在身体两侧,开始缓缓的调匀呼吸。 马车后方,叶绾绾速度越来越快,没了那些杀手拖累,她的速度全面爆发开来。 即便李绚驾车的马匹是上等良马,但也比不过她的脚尖轻点。 转眼之间,叶绾绾就已经追到了马车之后。 两只玉手向下垂下,白色的丝带已经出现在手中,看准距离,丝带骤然如云一样向前飞出,瞬间就已经砸中马车车厢。 “砰!” 黑色的车厢瞬间彻底爆裂开来,木片四散的同时,一道身形如同霹雳闪电一样直向杀手。 凌厉的长槊如同劈开浑沌的大斧一样,彻底充斥在叶绾绾的视线当中,根本不见丝毫人影,但此刻在叶绾绾的眼神里,只有无比的冷酷。 脚尖一点,叶绾绾直扑而上,手掌缠着白色的丝带直接卷向了长槊正中,而锋利无比的槊刃完全视而不见。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金铃声突兀的在长槊之上响起,就在这一刻,白丝绸带已经如同长蛇一样,死死的卷在了长槊之上,并且闪电般朝着李绚的手臂狠狠噬咬而来。 此刻,就见李绚猛然间使劲的挥舞起了手里的长槊,使劲的轮圆了的挥舞。 长接近九尺的步槊这么一挥,“呼”巨大的风声骤然响起。 远处急速逼近的叶绾绾竟也一时间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迅速的朝李绚跌来。 就在这一瞬间,李绚手里的长槊猛的倒转,槊柄对准了叶绾绾的胸膛就狠狠的捣了过来。 风声呼啸,是个人都知道,这一下若是真的捣中,叶绾绾整个胸膛都会被直接捣扁。 “砰”的一声,叶绾绾带着金丝手套的右手直接砸中了长槊,但下一刻,她的脸色就无比愕然。 叶绾绾整个人竟然被强大的力量直接砸飞了出去。 李绚手里长槊猛的向后一拉,半空中的叶绾绾竟被直接拉着,然后再度被拉向李绚。 李绚双手猛然间向前一刺,锋利无比的长刃已经狠狠刺向叶绾绾胸膛,她丝毫反抗不得。 一时间,叶绾绾心底无比愕然,她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彻底压制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李绚竟然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直接碾压她这个先天真种大圆满的魔教圣女。 不过眼下虽然危机,但叶绾绾神色依旧稳健。 槊刃近在眼前,但叶绾绾只是手腕轻抖,瞬间,白丝绸带已经从长槊脱出,然后狠狠的朝着地面砸去,顷刻间,巨大的轰声响中。 烟尘之中,叶绾绾已经无比诡异的飘飞到了更高处,直接避开了李绚的长槊刺杀。 但就在这一刻,叶绾绾猛的看向了马车之处。 就见一道人影站在马车之上,张弓搭箭,死死对准了她。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幻影分身,生死一线 第195章 幻影分身,生死一线 “嗖”的一声,长箭化作冷冽的寒光,直接划破夜空,朝着叶绾绾心口之间狠狠射来。 叶绾绾难以置信的目光越过长箭,落在了站在马车上的李墨身上。 就见李墨一箭射出之后,竟又再度张弓搭箭,对向了高空,随时准备再补一箭。 地面之上,李绚手持长槊,朝着叶绾绾的脚下直冲而来,锋利的槊刃随时准备凶狠刺出。 地面天空,李绚已经布下了重重杀机,在等着叶绾绾直落而下。 然而,就见半空中的叶绾绾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冷笑,双手一挥,白丝绸带已经狠狠的抽向了射来的冷冽长箭。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亮光突然在半空中闪过,地上的李绚和远处的李墨眼睛同时不由得一闭。 黑夜之中,刺目的亮光突然闪起,毫无准备之下,任何人都难逃生理反应。 但几乎就在一瞬间,李绚就已经恢复了视线,但紧跟着他就愣住了。 因为在此刻,在李绚眼前的半空中,竟诡异的出现了两个叶绾绾。 一黑一白,两道同样轻纱妙曼,身姿绰约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半空中。 一上一下,避开激射而来的长箭,然后同时朝着李绚和李墨凶狠扑来。 头顶的高空是璀璨的星辰和漆黑无匹的夜幕,两个披着轻纱的叶绾绾,如同仙女一样从天降临。 无比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眼前,李绚和李墨虽然不由微微一愣,但两人的反应同样快的非常。 李墨对准半空中朝他扑来的黑色身影,毫不犹豫的就是一箭射去。 而站在地上的李绚,面对高空中急速扑下来白衣飘飘,妙曼好似仙女的身影,同样一槊当空刺去,甚能够听到“轰”的空气震爆声。 半空中的白色身影,竟如同可以凭虚舞步一样,轻轻松松就避开了李绚凶狠无比的一槊。 但就在一瞬间,李绚手里的长槊竟然闪电般向后一拉,异常轻松的就拉了回来。 他留力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槊可能会刺不中一样,李绚在轰爆空气的同时竟然还有留力。 下一刻,密密麻麻,十几道长槊同时凶狠刺出,如山如林,狠狠的砸向身形飘忽不定的叶绾绾。 李绚身前数丈方圆竟全被长槊笼罩,半空中的身影想要继续前扑就必须要和李绚的长槊碰上一碰。 端看李绚一脸严肃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完全做好了碰撞的准备。 “呵呵呵!”半空中突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就见妖女叶绾绾双臂轻舒,两侧的绸带带起莫名的力量,一下子就把她往后轻轻一拉。 在长槊即将刺中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竟然悠然后退,几如仙女一样,在半空中随意腾挪。 李绚眼神一阵震颤,整个人立刻向前一步,朝着妖女叶绾绾狠狠追杀。 然而在李绚看不到地方,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同样是一身白衣,但只剩下一身白丝亵衫,两臂光滑,胸膛圆润,面色如玉。 正面看来,竟是美艳不可方物。 这赫然竟是又一个叶绾绾,就见她眼神冷冽,身形向前飘忽,转眼已经悄然来到了李绚脑后,右手轻轻的向前一递,一把黑色的短剑带着特别的香气,无声的送向了李绚的后心。 叶绾绾脚步向前轻点,整个人如同鬼魅一样一递一送,短剑已经已经划破了他的衣…… “呲啦”一声,李绚的后衫被直接划破一个大口子。 竟然是在叶绾绾手里的短剑即将刺中李绚身体后心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猛然前扑。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绊倒了他的脚一样,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倒而去,恰好避开了黑剑刺杀。 叶绾绾一剑刺空,整个人不由一愣,但就在一瞬间,她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的绊倒,这是蓄谋已久的。 冷冽的槊刃闪起白色的亮光,无声从李绚的腋下如同毒蛇一样急刺而出,狠狠的刺向了叶绾绾的胸膛正中。 叶绾绾距离李绚本就极近,这一下突然的转折,高耸的胸膛在一瞬间就面临被刺穿的危险, 闪电之间,根本不容叶绾绾有多余的反应,下意识双手向内一抓,两只手掌同时抓向了胸前闪电般刺来的槊刃。 无形的力场在一瞬间作用在槊刃之上,但槊刃已经狠狠的朝叶绾绾胸膛刺来,竟是丝毫不受影响。 天阴力场失效了,叶绾绾心里一沉的同时,双手更快的抓向了槊刃。 之前交锋的时候,叶绾绾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天阴力场对李绚似乎无效,如今这一下,叶绾绾更是已经被逼到了死角。 之前为了无声的袭杀李绚,叶绾绾向前冲的很急,再从短剑失手,到槊刃闪电刺来,叶绾绾根本无法做其他动作。 “呲啦”一声,叶绾绾双手金丝手套直接抓了槊刃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而此刻,叶绾绾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庞然无比的力量从槊刃之上传来,她双手的金丝手套被直接弹开。 李绚槊刃之上的力量很强,强的远超常人想象。 道门功法,还是天生神力? 时间根本就不容叶绾绾多想,在她无比惊恐的眼神中,槊刃如同闪电一样的刺到她的胸衣之前。 生死一瞬,脑海空白之际,叶绾绾就感觉眼前的视线突然无比扭曲起来。 原本近在咫尺的槊刃突然间迅速的远去,她甚至能够看到转过身的李绚,眼中带起的无尽愕然。 “呼!”巨大的呼啸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叶绾绾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眼线在一瞬间变得正常起来。 百米开外站在一脸凝重,手握长槊的李绚,他依旧在死死的盯着自己,或者说是自己的身后,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无限遥远。 叶绾绾侧过头,星空夜色之下,小山丘之上,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并不是很熟悉,但曾经见过。 一身的青衣,脸上带着白色的傩面,身材不高不低,叶绾绾轻声叫道:“千面佛师叔!” “圣女,你太大意了。”千面佛侧过头,傩面之下的眼神带着一丝冷冽,叶绾绾微微低头:“是!” 陡然,叶绾绾回过神,猛的掉头看向远处的李绚:“师叔,彻底留下他吧!” 无比凶狠的眼神从叶绾绾眼中透出,看向百米外的李绚,眼中充满了杀意。 “我来晚了!”千面佛突然开口,摇摇头,说道:“晚了一步,太可惜了。” 一句话说完,千面佛直接抓起了叶绾绾的后颈,整个人迅速的向后撤退。 就在此时,在李绚的身后,一阵轰然马蹄声踏碎宁静的夜色而来,一群穿着褐色金甲的千牛卫迅速赶来。 叶绾绾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千面佛说来晚了一步,因为李绚手下的千牛卫来了。 汇合了千牛卫的李绚不仅获得手下人的保护,而且还可以与千牛卫结成战阵,想要杀他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或者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南昌郡王在扬州遭遇刺杀,整个扬州上下所有官吏这一刻起都要无比紧张起来。 再想要对他下杀手就难了,难道只能等到他抵达婺州之时再报这一箭之仇吗? “圣女,你们为什么非连茯苓要一起杀?”千面佛的声音突然响起,叶绾绾就感觉耳边的呼啸声顿停,她整个人被放在了地上,眼睛下意识的扫视四周,她现在竟然在一个阴暗偏僻的小巷里。 远处却传来了一阵热闹的歌舞声,相对而言,这里确实宁静的可怕。 “这里是……”叶绾绾突然顿住,她终于知道千面佛回来后为什么一直没现身了,她低下头,低声说道:“师叔,这是闻师叔的意思,弟子做不了主的。” “竟然还有圣女做不了主的,这怕是安胖子在背后揣唆的吧?”千面佛一句话就戳破了这一切背后的隐秘。 “师叔,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叶绾绾不想参与到师叔辈人物之中的纠纷,走到了一侧的墙壁前。 不知道摸了一下哪里按钮,一堵暗墙突然打了开来。 幽暗深邃的通道出现在眼前,也不知道通往何方。 幻影分身是幻术,不是法术,第一次是黑衣,第二次是白衣,第三次是亵衫,稍微想想,应该就能够想明白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生克星,雾气弥漫 第196章 天生克星,雾气弥漫 月光之下,黑暗宁静的小巷里,一道人影忽然出现,站在小巷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四周。 似乎远处的吵闹声惊醒了来人,来人终于抬起头。 瘦削挺拔的身姿,冷肃英武的面容,来人赫然正是李绚。 李绚望着远处喧哗声传来的灯火通明处一阵摇头,扬州这地方夜禁松弛,到了夜色沉重,竟还多是这等灯火璀璨,热闹喧嚣之处。 收回心思,李绚转身看向四周,黑暗阴影下,四下的墙壁很难看清细节。 但李绚却能万分肯定,叶绾绾和千面佛两个人一直来到了这条小巷里,然后消失不见。 之前李绚就是跟着他们两人头顶的词条,遥遥坠在两人身后,一路追到这里来的。 【千面佛(伪),本名高要,父高履行,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左护法东海王麾下,玄胎境,真实身份:阎庄,百骑校尉】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李绚就是跟着词条,一路远远的坠在两人身后。 同时也正是因为有词条存在,所以叶绾绾之前的几道幻影分身,一道都没瞒过李绚。 李绚的提示词条,是这类功法天生的克星。 …… 右手伸出,弥漫在天地之间的水汽,很快就聚集到了李绚的掌心,直接凝结成一颗巴掌大的圆形水珠。 “嘣”的一声,水珠轰散成雾,然后迅速的在四周弥散开来。 最后直接笼罩在四周墙壁之上,快速的寻找上面的缝隙,然后迅速的渗透了进去。 片刻之后,李绚手一摆,四周的雾气立刻彻底的散去。 他走到了一堵墙壁之前,伸手按在上面。 稍微迟疑了片刻,李绚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暂时还没必要打草惊蛇。 这个地方,留着要更好一些,或许更能发挥更大作用。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就在此时,小巷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李绚微微皱眉,最后迈步从小巷中走出。 …… 月光之下,十数名千牛卫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当先的赫然正是丘贞沐。 “王爷,没有找到丝毫踪迹,可能被他们给逃了!”丘贞沐眼中满是愧疚。 今夜这么好的计划就因为他们来迟了一步,最后导致功亏一篑。 “无妨,不关你们的事情。”李绚直接一摆手,对于没有抓到叶绾绾和千面佛并没有在意,反而是伸手指向了远处灯火璀璨、声音喧闹的地方:“去查一下,那里是什么地方。” 叶绾绾和千面佛同时出现在这里,除了密道入口以外,怕还有别的蹊跷。 “喏!”丘贞沐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准备转身去细查, “不用你亲自去,让下面人去就可以了,我们现在需要返回驿馆了。”李绚拦下了丘贞沐,沉声说道:“我们要是再不回去,整个扬州都会翻天的。” “是!”丘贞沐一下子就听懂了李绚的意思,安排两个人留下进行调查意外,其他人,包括李绚同时上马,返回大道,汇合李墨和梁伏等人,快速的朝驿馆的方向而去。 快到驿馆的时候,李绚主动将马速放缓了下来,低声看向身边的丘贞沐,吩咐道:“告诉大家,我们今夜没有追查过那些人,也没有找到这个地方,你们汇合我之后,就立刻护卫一起回来了。” “喏!”丘贞沐这下子终于彻底肯定,南昌王在刚才那个地方肯定别有发现,只不过现在一切还不是揭开之时。 李绚放马来到了梁伏身边,别看梁伏年纪小,但在马上依旧异常熟练。 李绚之前还说让李墨带着他,但他根本不用,看到李绚放缓速度凑过来,梁伏脸上带起一丝疑惑。 “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别人说一丁点,如果有人非要问,伱就说是我说的,如果他还要问,你就来告诉我,本王倒要看看,这有心究竟是谁。”李绚认真的对梁伏进行叮嘱,今天晚上他暴露出了不少的底牌。 不过有些东西是可以暴露在天阴教眼里的,但绝对不能暴露在官方一些人的视线里。 “喏!”梁伏认真应诺。 到现在,他早就已经看出了,今夜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绚的布局。 那些杀手也好,暗中追杀他们的女人也罢,全都在李绚的算计当中。 只可惜,最后出现的那个人,直接破坏了李绚的最后的杀招,不然的话,那个女人今晚早死在这里了。 不过也是惊险之极,好在最后出现的那个人没有对他们出手,否则的话,危险的就是他们了。 高手过招,生死胜败转换就在一瞬之间。 梁伏今晚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风险,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有朝廷郡王在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还敢疯狂的出手,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把一切捅出去吗? 梁伏低下头,眼中的担忧深深隐藏。 是的,他不敢。 因为这样的事情一旦曝光出去,整个伯府都会被彻底查抄,府里的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风声再次在耳边呼啸开来,两侧的树影极尽的扭曲,但没有多久,所以一切重归正常。 呼啸的风声停顿了下来,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正是灯火通明的扬州驿站。 此刻,两道身影焦急的站在驿馆之前等待着,这两个人一个是余泽,另外一个竟然是陆元方。 看到十几匹马匹轰然停在驿馆门口,看到骑在马上的李绚,余泽和陆元方同时长松了口气。 “王爷!”余泽上前一把拉住李绚的马绳,目光上下打量着李绚,直到确认他彻底无事,余泽这才放下心来。 “王爷,不知凶手如何?”陆元方谨慎的看向了众人身后。 他也是来到了驿馆之后,看到余泽,才知道李绚竟然提前就有所安排,他立刻就明白,今晚这一切,有些人怕是直接落入彀中了。 李绚转过头看向丘贞沐,丘贞沐立刻打马上前,对着陆元方拱手道:“尸体被扔进了运河喂鱼去了。” “不去查验他们的身份吗?”陆元方满脸愕然。 在扬州城刺杀当朝郡王,不管如何,扬州都必须给出一个答复。 而且如此大的一个隐患藏在扬州,不弄清楚来龙去脉,他们这些人又怎能放心。 “无妨,其实究竟是什么人,本王都心中有数。”李绚翻身下马,温和的看着陆元方说道:“世叔,此事与扬州无关,小侄也不会上报朝廷,麻烦世叔给窦长史带句话,此事不用担心。” 陆元方不由得嘴角抽动一下,不上报朝廷,还不用担心,这谁信。 陆元方轻吸口气,心里一定,只要李绚不将事情上报开去,那就与他无关。 不管这背后有怎样的博弈,有什么样的压力,都只会给到窦玄德,与他陆家无关。 “如此,那在下就回复其他各家了,其他清然世侄,讳之师侄他们都关心王爷的安危,原本都是要过来的,只是下官将他们都劝了回去。”陆元方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也能敏感的察觉这里面的凶险。 “如此就麻烦世叔你好,帮小侄带话,实是小侄此行唐突,不及各家拜访,等到下次,小侄有闲,必然都上门请益,拜访贤长。”李绚一番话说的很客气,如果陆元方不是深知内情,恐怕根本听不,李绚话里那层隐含之意。 李绚这一趟来扬州,四个世家的长辈一个都没见着。 虽然各家世家都派小辈在陆元方的率领下,给李绚接风洗尘,但头面人物一个都没出现,更何况李绚所需,他们是丁点无出,再加上今夜之事,李绚和四大世家还有纠葛。 “那下官就恭候……”陆元方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长街顿时传来一阵雨点般马蹄声,十数道人影同时骑马而至。 当先之人赫然正是扬州大都督府司马常御,他一下马,看到李绚,立刻长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朝李绚拱手:“看到王爷无恙,下官就放心了,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事了。” 不能再出事,今夜究竟还出了何事? 大都督府如今紧张,怕真不是小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国使遇刺,自杀阴谋 第197章 国使遇刺,自杀阴谋 灯火通明的驿馆院落之内,无数人影在不停的闪动,整个驿馆早已是一片森严。 “就在不久之前,新罗国使在九曲桥下的花船里遇刺。”常御一边指挥手下接管布防,一边侧身对李绚介绍不久之前发生的刺杀。 “今夜,新罗国使在西水门外的花船上宴客,酒宴散尽,各自归家。 新罗国使乘坐的小船在驶到河道中央之时,一伙刺客突然从水中钻出,然后直接对小船上的新罗使臣,奴仆和侍女展开屠杀。 顷刻间的功夫,小船上的新罗国使一行人,就已被杀的干干净净,四周来往的船只根本就来不及救援。”常御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 一朝国使遇刺,哪怕是新罗这样的敌对国家,但也绝对不是小事。 “全被杀个干干净净?”李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忍不住不解的问道:“司马,新罗国使为何会在扬州?” 新罗国使登陆大唐,应从登州登陆,之后或是走官道,或是往北逆黄河而上,直抵洛阳。 又或南下徐州,在徐州从运河直抵洛阳。 无论如何,此时的他都不应该出现在扬州。 “是陛下的意思。”常御深深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说道:“新罗王如今就在扬州,故而陛下命新罗国使从登州赶到扬州,据说,这还是南昌王的提奏。” “本王?”李绚脸上顿时一懵,这事怎么和他牵扯关系了。 目下在扬州的新罗王,并非是新罗国王文武王金法敏,而是其弟,临海郡王金仁问。 与野心勃勃的文武王不同,金仁问对大唐忠心耿耿。 当年薛仁贵就曾上过奏表:“新罗王室,兄为逆首,弟作忠臣。” 故而皇帝在总章元年,封金仁问为临海郡公,食邑2000户。 在今年二月一战,大唐大获全胜之后,皇帝封金仁问为新罗新任国王,打算遣其回国,彻底取代其兄文武王,彻底平定新罗。 只可惜太子突然病逝,导致朝野动荡,文武王又瞅准时机请罪而来,皇帝的态度已经变化。 在新罗请罪使抵达大唐之后,皇帝便令金仁问停驻扬州,新罗国使也未让其直赴洛阳,而是让其赶来扬州。 至于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纠葛变化,李绚就不清楚了。 金仁问在扬州之事,李绚自然知情,那时他还是神都,这类事瞒不过他。 更何况后来皇帝问询,李绚还专门对新罗做过一定的调查。 不过因为新罗战事他难从中获取功劳,所以李绚迅速抽身,之后的事也不再关注。 这一次路经扬州,李绚的时间很紧,虽然之前就知道金仁问就在扬州,但也早被他抛之脑后。 如果今晚不是常御刻意提起,李绚早就忘了这回事。 “也就是说,新罗国使这一次在扬州,陛下是行宽严两道之法。”李绚心里琢磨着,他大体知道皇帝想干什么了。 常御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他没想到李绚竟然能够看透这一点,眼界不俗啊。 “陛下让新罗国使来扬州和扬州诸商商议通商之事,同时又让临海郡王停驻扬州给其压力,等到其抵达神都之时,面对难以拒绝的诱惑,朝廷又随时可能会拒绝,到时进退失据之下,朝廷自然可轻易掂量。”常御直接点破。 李绚随即摇头说道:“恐怕不然,新罗人如今最为紧要之事,是想要和我朝停战,扬州诸商虽满是诱惑,但他们恐怕只看到陛下想与新罗修和之心,如此,议和反而艰难。” 新罗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李绚虽不至于自信说是当朝第一人,但相信比之那些朝野重臣也不下多少了。 更何况他视野开阔,很多事情都能站在独特的角度思考问题。 “议和艰难,那就打的他不难。” 常御突然冷笑一声,掉头看向了西南方向,那里正是新罗使馆所在。 “临海郡王在扬州,说实话,本王倒是有些担心新罗人会刺杀临海郡王。”李绚摇摇头,满脸疑惑的说道:“如今反而是新罗国使遭到了刺杀,这究竟是何人下的手?对了,新罗国使情况如何,常司马,你刚才所言,新罗国使可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如果说新罗请罪使真的死在了扬州,不管如何,扬州官吏从上到下,都少不了要被皇帝一番斥责。 常御如今的模样,虽同样在担心后续,但更多还是担心李绚的情况,对所谓的新罗国使的生死看起来并不在乎。 如果新罗国使真的死在了扬州,他可不该是这幅样子。 “王爷敏锐!”常御对着李绚拱拱手,说道:“下官先去了西水门外,检查了尸体之后,才发现,里面的尸体虽多,但却没有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的尸体,王爷猜我等最后是在哪里找到了钦钝角干?” “花船之上。”李绚一句话说的很淡然,也很笃定。 其实常御的话里话外早已经透漏出这番意思,新罗国使既然没死,看样子似乎也没被抓走,那么他能在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那艘花船上。 李绚可不相信有哪个扬州世家敢请使钦钝角私船相会,到时皇帝猜忌之下,虽不至于直接抄家灭族,但随手免掉几个家族高官的位置,恐怕也是世家难以承受之重。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掂量的清的。 “的确如此,新罗国小,其人身矮,到大唐之后,目睹我朝繁华,自然乐不思蜀。”常御嘴角微微翘起。 一副看不起不屑的模样,就像是在看土包子一样。 大唐富有四海,天下敬仰,万邦来朝,新罗地寡国小,哪里见过扬州这样的繁华之地。 来到这里被繁华眯了眼,再正常不过。 “还是让窦长史好好的查一查,查一查新罗使队里死的那些人,和那位新罗国使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李绚一句话,点出了这其中的蹊跷。 今夜这刺杀真的是在针对新罗国使吗,恐怕不一定。 常御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对着李绚拱手:“王爷所言,下官记下了。” 能够坐到扬州大都督府司马位置上,常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勾心斗角,这其中的蹊跷经过李绚一点,他立刻就看的清清楚楚,眉头也在同一时间紧锁起来。 “对了,王爷。”常御看向李绚,面色严肃的说道:“今晚之事,新罗国使被刺,自有长史负责,但王爷被刺之事,无论如何,都督府都要查清。” “此事?”李绚反倒有些为难起来,但想了想,他还是直接说道:“今晚之事,本王所能说的不多,但和本王一起回来的梁伏,不,是梁茯苓,永昌伯梁鸣独女梁茯苓,恐怕也是被刺杀的目标,这条线可以查下去。” “永昌伯府?”常御露出了一脸恍然的神色,随即面色民众的点头说道:“永昌伯府牵扯到了整个新林卫,若是以永昌伯府下手,将很容易算计新林卫的折冲都尉和果毅都尉,一个不慎,整个扬州都有危险。” “找出暗中挑唆的那只手只是其一,最重要的,还在其二,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新林卫瘫痪之际,彻底攻陷整个扬州城,什么人有这份力量,常司马,该当谨慎啊!” 扬州城四周如今有两个折冲府,新林府和邗江府。 邗江府是水军,扬州城内水网复杂,船只可随时抵达城内的各个角落,然而水军一旦上岸作战,战力立刻就要减小三分。 这本当是新林卫府兵出手之刻,可他们出了问题,立刻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但这也透露出了对方的底细,能够和实力减少三成的邗江府兵进行作战,对方的兵力又岂是等闲。 如果不是外面的人,那么就是新林府和邗江府内部出了问题,麻烦同样不小。 该小心的,从现在就需要小心起来。 该提防的,从现在就需要提防起来。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终于得见,折冲都尉 第198章 终于得见,折冲都尉 微风渐起,李绚走到了窗边,目光望向整个扬州的夜空之上。 此时已经不见了任何星辰的踪影。 整个天空之上,云层压的很厚,但奇怪的是,李绚的心头没有任何压抑之感,反而感到异常轻松。 阎庄,他终究还是来了扬州。 覆灭天阴教之事终于开始踏上正轨。 “未曾想,扬州的隐患竟然如此深重。”余泽和丘贞沐两人站在李绚身后,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李绚转过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的笑笑:“要下雨了!” “轰隆”一声巨响,天地震动,刺目的闪光在李绚背后闪起,让二人不由得遮了下眼睛。 宽敞书房内的灯火,似乎也感受到雷霆震动,开始变得摇曳起来。 李绚左手向后一按,打开的窗户被重新关了起来,房屋内摇曳的灯火也重新恢复了平静。 看着神情庄重的余泽和丘贞沐二人,李绚摇摇头说道:“这件事不需要我们担心,窦长史执掌扬州多年,扬州四大家他了如指掌,只要握住了这四大家族,扬州就不会出事。” 稍作停顿,李绚神色嘴角微挑:“扬州是窦长史的扬州,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布一局大棋,等着所有的逆匪聚集一处,然后再一网打尽?” 中堂下,余泽和丘贞沐的神色不由得就是一窒,同时迅速的阴沉了下来。 李绚这话已经说的十分含蓄了。 窦玄德如今的做法,虽算不上养寇自重,但养寇图功却是实实在在的。 “可如今这新罗使者遇刺又是怎么一回事?”丘贞沐第一个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当然是出了岔子。”李绚轻轻一笑。 身后噼里啪啦声响起,倾盆大雨已经落了下来。 李绚走到两人之前,背对着窗户,看着三人说道:“逆匪也不是吃素的,扬州城在一些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有太多漏洞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督府未能完全掌控,稍有意外,便是昨夜的下场。” “那王爷遇刺也在窦长史的掌握之中?”余泽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窦玄德放任李绚遇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都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他怎么可能没预料,这里可是扬州啊!”李绚淡淡的笑笑,摇摇头,说道:“所以别看今夜情况有危,但实际上安如磐石,一点危险都没有。” 李绚怎么说都是当朝郡王,窦玄德不管怎样,都不会放任李绚随意出事。 所以有些地方李绚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在他的身边有人保护。 听到李绚这么说,余泽和丘贞沐都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就听李绚轻声说道:“所以,今夜出来刺杀我们那些杀手,甚至包括天阴教的妖女,其实都是弃子。” 余泽和丘贞沐同时顿在了那里,眼神狂震,这是他们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今天晚上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们在转移我们的视线罢了,他们真正在做的事情,必然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快速的进行。”李绚的脸色微微阴沉了下来。 今晚他所能想到的就是这样的,至于其他更深层次的隐秘,他缺乏足够的信息,不知道天阴教究竟在图谋什么。 就只能靠阎庄了! 余泽稍微定了定心神,这种顶级层次的权谋交锋,他虽然进士出身,又担任彭王幕僚多年,但还是没能看透,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李绚轻轻松松就将这一切看透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李绚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知道真正在布局的,不是李绚,不是阎庄,甚至不是窦玄德如今扬州城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藏在最后面的天后武媚和天阴教主媱后。 “王爷,那我们能做些什么,我等前往婺州,总还是需要扬州支持的。”余泽认真的看向李绚。 “当然,现在不是出意外了吗?”李绚轻笑一声,摇摇头:“恐怕窦长史也没想到,天阴教竟然会对新罗使者动手,这下他就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天阴教真正做了什么。” 丘贞沐和余泽相互对视,面色凝重,今晚天阴教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暗中做些什么才怪。 不管是李绚的被刺,还是新罗使团的被刺,全都是天阴教用来调动当地府兵的手段。 当原本该在某地的府兵不见了,天阴教必然会趁机而为,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府兵。”余泽总算是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之前就猜测过,扬州城内的府兵肯定出了问题,但问题出在哪儿,他们一时之间也想不通,但现在李绚点透,他们立刻就明白:“是折冲都尉史进和左果毅都尉张骥,有人盯上他们了,如果今夜梁茯苓出了事,这两家……” 余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们对于史家和张家的真正关系并不了解。 只知道史进是梁茯苓的舅舅,而张骥的儿子在明年要娶梁茯苓为妻,但双方之间更深的纠葛,远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看出来的。 “我现在更担心右果毅都尉刘赟刘止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立场。”李绚面色终于稍微凝重了一起,轻声说道:“如果折冲都尉史进和左果毅都尉张骥都出了事,那么整个新林府又该谁做主呢?” 余泽和丘贞沐相互对视,面目苦笑,他们才来扬州几天,很多人都只是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又如何知晓这里面更多的恩怨纠葛。 “还有漕帮,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府兵内部出了问题,外面再加上十万漕帮子弟同时动手,扬州顷刻间就是天翻地覆。”李绚淡笑一声,在两人面前坐下,低声说道:“如今就看我们的长史大人怎么破局了!” “王爷,若身处局中的是我等,我等又该如何做呢?”丘贞沐有些好奇的看向李绚。 李绚淡淡的说道:“这要看我等对府兵,对漕帮有多大掌握了,窦长史在扬州深耕多年,天阴教就算是一时能有所得,但也难撼动大局,无非就是一时之乱罢了。不过前提,是窦长史不要犯致命的错误。” 李绚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今夜这件事,已经足够给窦玄德充分的警醒了。 “王爷,那我等接下来要做什么,还要按预期离开扬州吗,我们这一次来扬州的目的……”稍作停顿,丘贞沐又紧接着问道:“还有今晚刺杀王爷的天阴妖女,难道就任由她肆意逍遥吗?” “怎么会!”李绚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说道:“扬州,我们后日上午必须离开,婺州那边等不得,天阴妖女或许只能任其逍遥了,不过至于我等来扬州的目的……” “踏踏踏……”清脆的脚步声在雨夜门外响起,李墨站在门口收起雨伞,对着李绚禀报道:“王爷,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前来拜访。” 李绚转过身,看向余泽和丘贞沐,难掩欣喜的说道:“你们看,今夜本王一直在等的人终于到了!” 说完,李绚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李墨赶紧重新打开伞,和李绚一起前往中堂。 “余叔,丘兄,你们休息吧,今夜到此为止了。”雨夜之中传来李绚平静中暗含自信的笑声。 余泽和丘贞沐相互对视,同时松了口气。 整个扬州,他们最不方便接触的人,主动上门了! 东南之行最需要推开的一扇门,现在,打开了一条缝隙。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陨石天降,天命在唐 第199章 陨石天降,天命在唐 明亮的中堂之内,灯火通明。 李绚神色温和的将折冲都尉史进迎进门,然后请他在中堂左侧胡椅上首坐下,同时略带好奇的问道:“本王听闻史都尉参与过当年剿灭陈硕真叛军一战,可有此事?” 李绚脸上亲切好奇的笑容背后,敏锐的眼神已经在审视史进脸上一切的神色变化。 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如今已经年近五旬,胡须乱蓬蓬的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虽不见苍老,但发根多白。 他今日赶来的很急,穿一身灰色金边长袍,头顶黑色璞帽,一身寻常打扮。 但他身材魁梧,四肢健壮。 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就像一头随时会扑过来的猛虎。 听到李绚这么问,史进脸上明显稍微一愣,但还是赶紧站起拱手道:“是有此事,下官当年随同家父一起在房长史的麾下,的确曾参与过剿灭天阴教的战事。” “都尉,请恕小王好奇,当年的天阴教众,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本王的意思是上了战场,那些人究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还是狂热无忌、悍不畏死?”李绚脸上的笑容转淡,并且开始严肃起来,一副探讨的架势。 史进脸色一正,心里微沉,他知道,南昌王绝不是随意提问的。 原本在听闻南昌郡王即将赴任婺州别驾,并且在扬州停留三天之时,史进就有种感觉,对方必然是冲而着他来的。 这是一名战场宿将的直觉,如今浙东风急雨骤,谁都知道要出事。 谁都知道要提前做准备。 像南昌郡王这样的聪颖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当年的沙场悍将。 “说是乌合之众,那的确是小看了他们,毕竟当年他们以区区两千人,便攻克了睦州首府及所属诸县,朝野为之震动,之后又与官军数度在战场僵持。 若不是最后一日天降流星,砸入叛逆阵中,恐怕我军一时也难获大胜。 此乃上天降兆,逆匪必败。 故我等一鼓作气,直接击溃了逆匪主力,从而一举功成。” 说着,史进拱手朝天,以示尊敬。 但随即他就说道:“可若说他们堪与朝廷精锐相比,那也枉然,不然最后也不会被彻底攻下。” “当年的婺州奏报本王看过。”李绚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了史进身上,暗藏的冷冽让他有些不适。 李绚摆摆手,温和的说道:“史都尉请坐,不用如此严肃。” 扬州新林府折冲都尉,正四品上的官秩,但史进见到李绚这个婺州别驾,通仪大夫,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却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紧张。 说到底,还是因为史进是胡人的缘故,天生畏惧李绚的当朝郡王身份。 胡人对李唐王室,比汉人士族和各级官吏都要更加畏惧。 史进恭敬的对李绚拱手,然后才在一旁坐下,整个人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毕竟是战场宿将,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这时,就听李绚开口,一字一句的念道:“一日,陨星降落,砸入逆匪阵中,婺州崔刺史大造舆论,言逆首将星陨落,必死无疑,随即军心大作,遂一鼓作气。 一战之后,彼辈溃逃,斩首数百人,俘降上万人。 恰在此时,扬州房长史率军抵达,前后夹击,参战逆匪数万,最终得万人被俘,余者尽死,逆贼乃平。” 李绚看着史进,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直接看进他的心里。 史进下意识的耸了耸喉头,竟却微微低头,不敢和李绚对视。 李绚嘴角抿起一丝冷笑:“史都尉,如果本王没数错的话,逆贼最后也只有万余人被俘,那么是房长史到之前就被俘虏的那一万人,还是他到后,那一万人也参与了对逆匪之战,最后算上战损和之后新的俘获,总计万人?” “是后者!”史进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语气斩钉截铁。 李绚点点头,很平静的说道:“本王也相信是后者,毕竟陈逆麾下不过数万贼寇,攻打歙州之时,损失数千,最后攻打婺州之时,又损失数千,最后婺州城外一战,彼辈万余人被俘,死伤数百,最后一战,彼辈负隅顽抗,房长史和崔刺史驱匪为前驱,一番绞杀,匪只剩万人。” 李绚每念一个字,史进的脸色就阴沉一分,最后甚至冷的可怕。 驱匪为前驱,匪徒是那么容易被驱为先驱的吗,就不怕他们重新投匪? 除非,那些人很早就投了官军。 立功心切,所以才会竭力厮杀,最后被官军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这时,李绚突然一笑,说道:“其实本王还是相信几位长翁的奏报的,不过如今轮到本王面对诸位长翁当年的局面,必须要知道逆匪的真实实力,尤其二十多年过去了,想必他们一定吸取了足够的教训,更加的难以对付。” 李绚这么一说,史进顿时满脸愕然,随后长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稍作定神,史进看向李绚,拱手说道:“多谢王爷体谅!王爷,如今,越州都督段公已经在集结兵力,随时准备时局应变,如今不比当年,逆匪做好了准备,朝廷的准备更足。” 李绚点点头,这一点,他很是认同。 段宝玄多年宿将,这其中关节他又怎会不清楚? 毕竟一旦局面失控,最后朝廷处置的肯定是他。 就比如当年的睦州刺史,现在都不知道其人为谁了。 “本王管不了越州,本王只管婺州,本王可不想一战之后,整个婺州满目疮痍,死伤遍地,所以本王需要一个安稳的婺州。”李绚抬头看向史进,满含深意的说道:“这就要靠都尉帮忙了。” 史进下意识的点点头,但随即,他就脸色一紧,他终于明白李绚想要做什么了。 他想要知道当年朝廷大军击败陈硕真义军的真正秘密。 一时间,整个中堂都安静了下来。 屋外风雨不停的拍打着窗户,异常的清晰响亮。 李绚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他一点也不着急。 从洛阳到扬州这段时间,李绚对天阴教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和了解。 虽然他之前和叶绾绾,千面佛等人有过激烈的交锋,但那些人不过是天阴教外在的触角罢了,和真正的大军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尤其李绚这等向来喜欢集结精锐兵力,以阵型杀敌的人,对这些更加清楚。 所以,在他详细阅读当年奏报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兵部最后记载,扬州都督府的府兵,和婺州刺史府的官兵,战场清点,最后俘获天阴教徒的数量只有一万,但他们杀敌的战功却有三万之多。 陈硕真当年起兵,一开始只有两千人,两千精锐,直接攻下了整个睦州,之后攻陷附近数座县城,人员迅速壮大,兵力很快发展到六万多人。 到了此时,兵力已经到了极限,而且后来他们还自行削减,再加上战阵及种种损耗,最后只余四万多人。 到这里一切都还正常,然而不正常的地方很快就出现了。 在婺州僵持时,突然间天降陨石,直接砸在了义军大营中。 崔义玄立刻大造舆论,说这就是陈硕真的将星陨落,陈硕真必死无疑。 唐军顿时军心大振,而义军一方则士气低落。 两军交战,陈硕真军大败,被斩首数百人,投降之人达到一万。 到这里都还能说得过去,虽然像刘秀一样天降陨石有些荒唐,但毕竟曾经发生过,天命在唐嘛! 但之后,双方在睦州境内一场激战,已经投降了一万多人的义军,竟还维持着四万多的兵力,实在令人惊讶。 更惊讶的是之后,本来军心已经溃散了的义军竟然和官军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到最后,总共剩下的俘虏只剩一万。 这就有些意思了,如此惨烈的一场厮杀,官方档案里,官军损伤竟然只有几百。 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官军竟然损伤只有几百,这是哪门子的惨烈厮杀。 这要么是在驱赶之前的那些俘虏,逼他们和之前的同伴厮杀;要么就是在其他的匪徒也投降之后,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最后剩下的俘虏,要么是一战之后死剩下的,要么就是之前在婺州就俘虏了的。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什么人下达了如此凶残的命令,敢在大唐行白起之事。 战报当中的蹊跷,李绚隔了二十多年都能看得出,当年的李治和武后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 但是,他们都默认了。 三万多教众被屠杀,换来了什么呢,是在二十年后,天阴教的卷土重来。 这中间的仇恨究竟有多深,李绚光是想想就感到毛骨悚然。 那么这一次,他前往婺州究竟有多凶险,如此也可一窥究竟了。 所以,他更加想知道,当年这其中的秘密。 如此,他才能够化险为夷,甚至鼎立战功。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起兵计划,积年老卒 第200章 起兵计划,积年老卒 “咚”一声轻响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史进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原来是李绚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用力不轻不重,但足够让人回神。 “都尉,如今本王手下只有几十人的千牛卫,再加上到了婺州可调动的几百役兵,辅兵,再算上其他几个州县的兵力,总共也不过上千,若是天阴教聚集主力强攻婺州,本王势必难以抵挡,如今还请都尉相助。” 说完,李绚站了起来,对着史进诚挚的拱手。 “不敢!”史进赶紧站起来,对着李绚郑重还礼,就见他面色凝重的开口:“王爷,当年之事,下官曾发誓不再对他人言讲,还请王爷原谅。至于如今的婺州,请恕下官直言,暂时来讲,婺州城还稳如磐石。” “哦!”李绚稍微有些诧异,他原本担心天阴教的起事就在眼前,怎么从史进的嘴里听来,反而有一股从容不迫之感。 “婺州刺史王方鳞身虽受创,但婺州州城全在其掌控之中,王爷无需担心婺州会落入贼手。至于逆匪大军来攻,估计也不在近期,末将估计,大约会在七月底。” “七月底……是夏收?”李绚不由得脊背一寒,眼中无比骇然:“他们在等夏收结束。” 浙东一带的夏收,从六月下旬开始,品种好、培育优的水稻最早开始成熟,六月下旬便开始收割;品种稍次,养育不好,地处偏僻的水稻,成熟的最慢,会在七月上旬开始收割,下旬入库。 “夏收之前,百姓虽然困苦,但还有一线希望,然而在夏收之后,官吏贪苛,粮食多有被官吏收走,落于百姓手中寥寥,辛苦数月,只有一点收成,百姓怒火自然容易被煽起。”史进一句话点破了这其中的玄妙。 李绚点点头,南方的赋税本就较北方为重,夏收又比秋收要重。 毕竟秋收之时,还要给百姓留条活路,起码要让他们活到来年六月,不然群起造反,大唐顿时就会沦为前隋末世。 “六月之前,百姓最是困苦,但还有一线希望,此时若煽动叛乱,自然也能得逞,但之后的夏收就必不能放过,百姓不愿,天阴教一样也不愿。毕竟当年,他们就是吃了缺粮的亏。 可如果提早动手,就得他们自己收割夏粮。 这样的时间足够朝廷反应过来,聚集大兵,倒是必然还是一场惨败,所以七月下旬夏粮入库之后,便是起事的最佳时机。” 不管是起义的叛军,还是朝廷的兵马,战争的关键还是在于粮草。 二十年前,陈硕真起兵,时间就选在了十月初。 那时秋粮虽然已经开收,但还没完全入库,百姓经历了夏收之痛后,自然不愿秋收再被剥削一回,纷纷响起,睦州各县城很快沦陷。 然而睦州虽然沦陷,但在其他各州,义军却像是遭遇到了铜墙铁壁一样,不仅各地的官兵咬牙坚守,甚至就连百姓也不愿意加入义军。 就是因为秋收之后,百姓家中的余粮甚多。 官兵也是一样,他们不仅要保护家园城池,同样也要保护自己家中的余粮。 此消彼长,陈硕真虽然占据了睦州,但战事一开,钱粮如同流水一样,转瞬不知消耗多少。 百姓手中的粮食反而不如之前,人心怨愤,之后陈硕真之败就能理解了。 真实的战况绝对不是公文奏报的惨烈厮杀。 真正导致那三万叛兵被尽数诛灭,最后只剩下一万,一切都是因为缺粮的缘故。 若是当年起事换在夏收之后,情形就不一样了。 夏收之后,是人心最怨愤,最不甘的时候,天下百姓皆是如此。 一旦揭竿而起,那么立刻便是群起响应。 陈胜吴广起兵就在七月。 …… “陛下曾经说过,要本王保证今年婺州的秋收,看来说的并不是要让婺州兵灾拖到秋后,而是要让本王,尽可能迅速消弭夏收之后的叛乱,不影响到今天秋收。”李绚说到这里,突然间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史进,就见史进竟然无比赞同的点头:“陛下圣明烛照,明见万里,早已做好了全部的布置,王爷并不需太过担心,越州段都督,婺州王刺史都会准备妥当的。” 李绚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说他们这些人是来摘桃子的。 人家方方面面把一切准备好了,他们来可不是来摘桃子的吗? “没那么简单。”李绚摇摇头,思索着说道:“逆教之人,经历当年的惨败,必然会有所教训,从秋收转至夏收起兵就是其一。 其二者,当年他们最缺乏的,除了粮食以外,就是兵士的训练程度,如今起事的核心,必然是训练多年的精锐,难度必然是当年的数倍。 其三者,若我是他们,恐怕现在天阴教的人手早就已经散过四方,遍布附近各个州城县城。 一旦起兵,必将是雷霆一击,转瞬间就会席卷整个吴越之地,最后兵锋直指扬州。 甚或和当年前陈一样,划江而止,再图后来。” 一副清晰的画面铺张了李绚和史进的面前,甚至毫无疑问,这就是天阴教的谋划策略。 “扬州,他们拿不下的,”史进一句话信心十足。 李绚同样跟着点头。 尽管现在看起来新林府府兵内部出了问题,但别忘了,扬州大都督府下辖四个折冲府的兵力。 李绚就不相信窦玄德会放任其他两个府的府兵不用,任由天阴教在城中搞事。 “王爷!”史进直直的看着李绚,拱手沉声说道:“在末将家中,还有一些当年和逆教作战过的老卒,另外,今年新林府也有一批府兵会提前役满,下官可放任他们自行离去,除了甲胄,其他兵刃他们尽皆可以带走。” “如此,多谢史都尉了。”李绚长舒一口气,他到扬州的目的总算完成了一半。 有了这批人,还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足够他调教出一批可用的人手。 至于说缺乏的甲胄,这东西李绚可不敢随意乱来,最多从扬州大都督府的府库调用一些。 或者想办法等到婺州之后再筹措或自制一批,但事后这些甲胄必须全部归入婺州的府库之中。 “王爷不用言谢,这是感谢王爷救了茯苓,若是她今晚出事,下官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父亲,还有她在地下的母亲。”史进神态满是伤感。 李绚眉头一挑,随即点头言道:“都尉,请恕小王多嘴,伯府如今究竟是何种状况,还有所谓的闻姨娘又是怎么回事?” “闻姨娘是梁鸣年初之时所纳的小妾,据说是南方氏族,但家人全部亡故,家中只剩下她一人。我那妹夫觉得可怜,就将那女子纳入府中为妾,据说将来还要扶正,”史进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什么氏族,无非女妓而已,” 李绚听明白了史进话里的意思:“那女子的详细来历,难道以都尉之能,都未能清楚的查探出来吗?” “未能。”史进神色阴沉了下来,低声说道:“其实下官并非反对我那妹夫纳妾,毕竟茯苓明年就要出嫁,家里有个女主人还好,但那女子言行轻浮,动作随便,让人作呕!” 李绚点点头,在外面混惯了人,想要回归家庭做个贤妻良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位闻姨娘必然和天阴教有所关联,至于究竟什么关系,还需见上一面再说。 “踏踏踏……”雨夜之中脚步声异常的清晰,李绚抬起头,看向中堂之外,李墨冒着大雨快步而来。 站在门口,他对着李绚沉声禀报道:“王爷,永昌伯府来人了,说是要接小姐回去。” “让他们等着。”李绚微微抬头,淡淡的说道:“若是有人硬闯,就打一顿送到都督府,就说有人刺王杀驾。” “喏!”李墨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绚这才看向史进,说道:“都尉自那之后,想必就再也没踏足伯府吧。” “嗯!”史进点点头,叹声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下官原本看自那女子进门之后,对我那侄女还算不错,但怎么也没想到,今夜竟然出了这事。” “可惜了,那些人没一个活口留下,不然倒是可以拆穿那女子的真面目。”史进脸上一阵痛恨。 刺杀李绚的是天阴教的杀手,这意味着闻姨娘也是天阴教的人。 “证据,都尉,越是涉及到高位及其家属,就越需要证据,哪怕仅仅是一个妾室也是一样。所以,我等并不需要杀了她,都尉,想要达到目的,做事还是有其他很多方法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兵书传承,私运军械 第201章 兵书传承,私运军械 风雨之下,李绚站在门口,看着史进冒雨离去,然后才转头:“去吧,把梁小姐叫来,得和她好好谈一谈了。” “喏!”雨夜之中,一道穿着蓑衣,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从黑暗中站出,躬身应诺,然后后退一步,无声消失。 “一队战场厮杀过的老卒,还有一队刚刚役满的府兵,应该是足够了。”李绚低声说着,心里算计着该如何才能将这样一份力量的作用发挥到极大。 天阴教没那么好对付,当年即便是仓促起事,他们所做一切都井井有条,平稳不紊,甚至还专门抽时间对手下的兵卒进行严格的军事化训练,再加上蛊惑人心的口号,战斗力极强。 当年即便是当年在房仁裕和崔义玄一南一北围住了天阴教,但相互之间的厮杀依旧惨烈。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颗“陨石”的话,结果如何,还很不好说。 李绚摇摇头,当年的事情只是他的猜测,虽然接近了真相,但始终是无法公开拿出来的。 天阴教这一次准备更加充分,手下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卒不知道有多少,他这一次要更加艰难。 “王爷!”一个有些从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李绚转身,赫然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个子不高的梁茯苓站在门口。 此时的她,依旧明目皓齿,唇红齿白的模样,只不过昨晚在玄畅楼,脸上刻意涂抹遮掩的脂粉彻底不见。 洗漱过后,不着粉黛,异常的清丽。 她人尽管依旧保持从容淡定,但眼神中还是有一丝紧张,蓬松的头发随意的落在脑后,只用一根黑色丝带束拢起来。 如今虽着男装,但已经是彻底的女子模样。 “你家阿舅来过了,史都尉将你留在了本王这里,等到他将整个扬州的逆贼彻底清除,你就可以回去了。”李绚走进了书房当中,坐在桌案之后,看着有些不安的站在门口的梁茯苓,他再度开口:“伱那位闻姨娘已经派人来过了,要将你接回去,被我给挡了。你阿舅担心他把你带回都尉府,梁家人找他要人,他不好拒绝,所以便只好留在本王这里。” “多谢王爷!”梁茯苓对着李绚认真拱手,然后小心谨慎的问道:“王爷再过一日夜就要离开扬州,一日夜的时间,舅父能抓到那些人吗?” 梁茯苓对史进是否能够在一天时间里,抓捕天阴教的人表示怀疑。 “不要小看一位折冲都尉的能力。”李绚深吸一口气,说道:“尤其史都尉在扬州多年,自从你那位姨娘入府之后,他就一直在外面盯着,不知道有多少不对劲的地方落在了他的眼里。 只不过以前一直碍于你的父亲,所以他从来没有动手,但这一次,你那位姨娘做的过线了,你阿舅自然要报复回去。” 梁茯苓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然后对着李绚诚挚的拱手:“还望王爷能多担待。” 杀人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是史进作为折冲都尉,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杀戮过多,也是很容易被人诟病,甚至会被直接抓住把柄。 李绚现在这么说了,就等于是他在为史进兜底,出了什么事都由他负责。 “无妨,本就是一群不怀好意的叛匪,谁杀都是一样的。”李绚摆摆手,然后正色起来,看向梁茯苓,问道:“本王一直有个疑惑,你们梁家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被天阴教如此盯上?” 要知道,如今的梁家,不仅有闻姨娘的潜入,甚至永昌伯梁鸣更是已经被千面佛替代。 如果说是千面佛替代梁鸣的身份是为了混入东宫,那么在神都事后,他们早就应该撤离扬州。 不说把整个永昌伯府的所有人都杀个干净,起码,闻姨娘早就已经撤离。 如果说为了染指兵权,可是闻姨娘和两家唯一的继承人梁茯苓关系很不好,自然就谈不上和折冲都尉史进,还有左果毅都尉张骥拉上关系。 李绚有种感觉,闻姨娘进入永昌伯府,就是为了永昌伯府自身,而不是其他。 梁茯苓听到李绚这么问,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绚淡淡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本王虽不像陛下那样富有天下,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看上眼的。” “王爷误会了,小女不是这个意思。”梁茯苓对着李绚再度拱手,满是担忧的说道:“若说整个梁家究竟什么东西最重要,那么无非是家族留下的一册兵书了。” “兵书?”李绚脸上满是诧异,问道:“当世之间,名将繁多,即便是兵书战策,也有故卫国公李靖留下的《卫公兵法》,故英国公李积留下的《英公本章》,故邢国公苏定方留下的《藏兵秘要》等等,为何他们会盯上你们梁家,不是本王看不起永昌伯府,就是本王自小所学的兵书战场,也比你家留下的要强。” 梁茯苓对李绚所说这番话没感到丝毫意外,只是平静的说道:“王爷拿到兵书之后,是否有人在一旁详细讲解,但有疑问,便可作答!” 见到李绚稍微发愣,梁茯苓这才继续说道:“世间流传的诸兵法秘要,本就是刻意删减,若是照本宣科,那一旦遇到正主,那么立刻就会功亏一篑,功败垂成,而梁家的兵法则不一样,阿耶……” 梁茯苓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永昌伯梁鸣虽然是蒋国公梁演的后人,但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伯爵的爵位,和一个宁远将军的武散官,根本没有任何实职。 如果不是还有史家和张家两门姻亲,恐怕永昌伯府早被人拆了。 “永昌伯,蒋国公。”李绚眉头轻锁,梁茯苓话虽有一定的道理,但这里面未尝就没有一切她都不知道的东西。 抬起头,李绚看向梁茯苓,问道:“如今这份兵书在哪里,是在你家中藏着吗?” “是也不是!”梁茯苓神色复杂的看着李绚,说道:“家中的确藏有一卷兵书,但那实际上是一套槊法,先祖传下来的槊法,至于兵书,只有家父和小女在心中记着。” “原来如此。”李绚恍然的点点头,怪不得梁茯苓现在还活着,可是为什么闻姨娘非要她死呢。 难道她以为兵书再也找不到了,还是说她以为兵书已经得到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驿站待着,至于一日夜间,你阿舅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放心,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的。”李绚对着梁茯苓点点头,梁茯苓立刻会意的拱手,然后悄然离开。 “梁家!”李绚微微皱起眉头,天阴教在梁家着力过重了。 一个千面佛,再加一个闻姨娘,吸引他们如今都赶到梁家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难道真的仅仅是一本兵书吗? 看样子,回去之后得好好盘一盘蒋国公梁演的底子了。 若天阴教的人,真正盯上真的只是永昌伯府的兵书战册,那么他们一家的来历传承,远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不起眼。 那本兵书,它真正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梁家的那个闻姨娘,其实是漕帮的人送给梁鸣的。”一个声音突兀的在房间角落里响起。 李绚微微抬头,看向站在那里,依旧带着面具的阎庄,他的眼睛微微上挑,一个词条已经出现在阎庄头顶。 【千面佛(伪),本名高要,父高履行,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左护法东海王麾下,真实身份:阎,百骑校尉】 “你回到扬州这么久,就查出这么点东西?”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阎庄。 要知道,阎庄比李绚早出发好几天,来到扬州也有好几天的时间,这几天他没有和天阴教的人见面,只是一直藏在暗中,百骑司在扬州可不是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不止如此。”阎庄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向李绚说道:“我还知道,是漕帮四大堂主之一的何常将天阴教淮扬堂堂主闻冰艳送到永昌伯的,他们原本打算慢慢的寻找的,但洛阳事变,他们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漕帮!”李绚微微点头,漕帮和天阴教的关系终于得到了确认,他看向阎庄:“那本兵法真的很重要吗?” “我没见过,不知道,但他们应该没得手。”阎庄摇摇头,肃然的看向李绚:“这事暂时可放一边,现在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就在今夜,就在王爷遇袭之际,一批军械被漕帮私运送出了扬州,这才是头等要命的大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大长老,罪魁祸首 第202章 四大长老,罪魁祸首 “什么!”李绚顿时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他死死的盯着阎庄,咬牙切齿的问道:“一批兵刃,有多少数目,能装备多少人,来源何处,又运去了哪里,还有,他们究竟是只运了这一批,还是运了很多批次?” “应该不止一批,不过这一批应该是最多的,至于其他的,在下就不知道了。南昌王,你必须得想办法追回来,然后堵住这个漏洞。”阎庄直直的盯着李绚,面色无比的凝重。 “废话,这还用你说,若是扬州的兵刃流到了婺州,第一个要倒霉的就是本王。”李绚狠狠的瞪了阎庄一眼,然后目光收敛,低下头,轻轻的敲着桌案,沉思苦笑。 片刻后,李绚抬头,脸色严肃的问道:“你刚才说,是四大堂主之一的何常将天阴教淮扬堂堂主闻冰艳送到永昌伯手上的,那么兵刃是不是来自永昌伯府,来自史家和张家,来自新林折冲府?” “不知道,这是王爷需要去调查的东西。”阎庄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说道:“下官该说的都说完了,告退。” “阎兄,稍等,在在下急躁了,在下赔礼了。”李绚稳定了下心绪,然后沉声说道:“不知可否告诉在下,如今在整个扬州,天阴教究竟有多少人手,他们在整个扬州的势力渗透究竟到了何等程度?” “南昌王是想问,天阴教在扬州的布局,会不会影响到婺州吧?”阎庄一眼就看透了李绚心中所想,最后摇摇头,说道:“在下刚来扬州数日,所知不多,除了之前在洛阳打过照面的天阴教圣女和藏在永昌伯府的淮扬堂堂主闻冰艳以外,只知道藏在这一切背后,策划阴谋的,是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的安荣祥,至于他在哪,什么身份,在下也一无所知。” 阎庄苦笑着摊了摊手,他对天阴教的了解就到此而已。 “天阴教四大长老,安荣祥。”听到这个名字,李绚立刻神色一振:“知道是谁就好。” 最近一系列事件让他感到眼前一阵迷茫,现在一切总算是清晰了起来。 藏在一切背后,负责策划,并且打通种种关节的,肯定是四大长老之一安荣祥。 闻冰艳无非就是在中间勾连上下执行的角色。 至于说叶绾绾的,李绚早就看出来了,她不过是个被扔出来引人注目的小棋子罢了。 所有的线索,开始以安荣祥为最终的源头统合了起来,一切迅速清晰起来。 “那就先打掉漕帮,然后再收拾闻冰艳,最后找出安荣祥。”李绚一点点的理清了思路。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阎庄,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阎庄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个家伙。”李绚冷哼一声,摇摇头,继续思索。 阎庄来这里找他,无非就是想利用他。 之前在洛阳时说的假刺杀,现在差一点就变成真的,而且是妖女叶绾绾亲自下手。 阎庄自己的安排自然再也用不着,他已经借着救叶绾绾一命,成功的获得了信任。 至于接下来了,无非就是让扬州分堂遭受重创,然后阎庄和剩下的人活着离开扬州,返回山里。 天阴教,安荣祥在洛阳的所有筹谋策划,全都要摧毁。 …… 李绚手里撑着伞,漫步在夜雨之中。 劲风吹打在伞面之上,但却丝毫没有让雨伞变形,更别说是打湿伞下的李绚了。 李绚的目光从隐藏在围墙角落里的暗哨身上收回。 落在了眼前的偏院大门前。 院门敞开着,里面点着零星灯火。 雨夜之中,还未曾休息的人少之又少。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一道窗户被打了开来。 穿着绿色襦裙,披着轻纱,眼神冰冷的徐婉儿站在窗口,平静的看着李绚。 李绚走了过去,推开被雨滴打湿的房门,走进,转身,关门,挡住风雨。 灯光之下,徐婉儿无声的放下了窗户,走到了卧室和中堂之间的门槛前,毫不畏惧的看着李绚。 李绚稍微后退一步,徐婉儿顺势从卧室走了出来,然后轻轻的关上了卧房。 “王爷请坐。”徐婉儿指着中堂中央放着的圆桌,圆桌上放着几只青瓷茶杯,还有一只忽明忽暗的蜡烛。 “伱一直等到现在?”李绚在圆桌畔坐下,然后才抬头看向徐婉儿。 近在咫尺之下,徐婉儿明艳的面孔,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的沟壑,冷静的眼神,直直的出现在李绚眼前。 “王爷有所需,婉儿自当尽心竭力。”徐婉儿站着给李绚到了一杯茶,然后恭敬的站在一侧。 徐婉儿被皇帝赐予李绚为奴,虽然一路难行以来,李绚少有苛责,但她还是很摆的正自己的位置。 “说说吧,今天出去一趟,都探查到了什么?”李绚端起茶杯,微微的抿了一口。 “收获不多,扬州虽是风流之地,但相对洛阳,女子更易驯化,只有一些私娼和唱念小曲的小娘才知道一些消息,但她们所知的大都无用,恐会令王爷失望。”徐婉儿说完之后,安静的站在一侧。 “你总是有消息的,不然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李绚手里捏着青瓷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婉儿。 “王爷目光如炬。”徐婉儿微微欠了欠身,然后低声说道:“漕帮还和当年一样,从江南各地,收集美貌女子,调教之后,又再送到洛阳长安,甚至西域,婢子遇到的几个,都是当年被他们调教,又不够资格送神都和长安,只好留在扬州本地的女子,她们年老色衰之后,有的嫁与良人,有的成为私娼,有的则生死不明。” 李绚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她们肯定知道,漕帮之内,负责此等事务之人究竟是谁?” 类似就是,漕帮之人或许会躲着那些大有前途的年轻小娘,但不会避着这些已经年老色衰的女妓。 “是四大堂主之一的何常,此类事务,向来由他负责。”徐婉儿眼中透露出一丝憎恨。 当年她就是被曹帮的人从扬州转卖到洛阳的,如今回到扬州,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找到自己当年的家人。 她并不怨恨自己的父母,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被父母所卖,还是被人拐走。 若是前者,世道如此,徒呼奈何;若是后者,当年负责转卖幼女的漕帮才是罪魁祸首。 李绚给徐婉儿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天,三天之后,李绚就会启程赶赴婺州。 真正让徐婉儿尽心尽力的,除了她自己想要通过漕帮的账册找到当年的父母之外,还有就是李绚也想要对付漕帮。 三天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足够她查出有用的东西来了。 “何常,这个人,他平时都出入在什么地方?”李绚看似是在问向徐婉儿,但他自己却皱起了眉头。 何常身为漕帮四大堂主之一,平时出入十分隐秘,想要调查他的行踪,在这一两天的时间…… “其他的地方小女不知,但有一处,是他近日一直出入的。”徐婉儿的话还没说完,李绚就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真的是太令人意外了,也太及时了。 “在州城东南,那里有一座大院,那里并不是何常的家,但是他近日以来,一直都住在那里。”徐婉儿冷冷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婢之所以知晓,就是因为在昨日,一名丢失孙女的老者在那座大院门外被打死了,尸体被扔进了蟒肠河喂鱼……” “官府想来并不知情,或者说就算是知情了,他们也不会去管的。”李绚神色平静,类似之事他已司空见惯。 这么些年,李绚早就已经看清,不管是神都的李治和武后,还是地方刺史县令,他们看似掌控一切,但她们真正掌控的只有各地世家大族。 对于平民百姓和其他的社会底层,他们根本不屑于多看一眼。 这就有了很多漏洞可钻。 “好了,今夜你早些休息,明日就不要出门了,等着看好戏便是。” “婢子,谢过王爷。”徐婉儿咬着嘴唇,眼神中带着无限希冀。 第二百章 医道世家,开颅之术 第203章 医道世家,开颅之术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穿一袭青色长袍,腰挂蓝色荷包的李绚,看起来温润如玉,带着温和的笑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阳光柔和的铺在脚下。 世界仿佛被洗了一遍,彻底的清新起来。 李绚刚走到院中,李墨从外面快速的走进,来到李绚身侧,拱手言道:“王爷,都安排妥当了。” “嗯!”李绚笑容淡淡的点点头,说道:“你去吧,首尾都收拾妥当。” “是!”李墨快速的退了出去,在门口,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余泽。 李墨并没有和余泽说什么,只是略微拱手,然后就快速离开了。 走进院落当中,余泽看到李绚,拱手好奇的问道:“王爷,今日可还有其他安排?” “没有,今日上午去拜访果郎中,下午去辞别窦长史。”李绚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丘贞沐已经提着两个礼盒出现在了院门口。 李绚对他点点头,丘贞沐便安静的等在了院外。 “不是说明日再去的吗,怎么提前了?”余泽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往深处想,毕竟今天已经是他们抵达扬州的第三天,明日就要离开扬州,提前去辞别也是正常。 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到了明日,恐怕窦长史就没有时间理我们了。” “哦?”余泽这才认真的看向了李绚,明天的事情今天就知道了,他们这位王爷怕是又在策划什么。 “走吧,今日的头等大事,还是找到巢御医的后人,希望他们还保留有当年的医书,能对陛下有用。”李绚轻声叹了口气,迈步朝院外走去,余泽赶紧跟上。 …… 永宁坊,位在扬州西北,虽然不是中街那等繁华之地,但也不是偏远所在,人居甚多。 马车车轮碾过石板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侧的垂柳格外的舒展,四周的人声并不吵杂。 这里虽然是扬州城内,难得坊内居民性情多数清静,怪不得当年果音带着妻儿会定居于此。 坊门东侧靠里的小巷偏窄,马车在小巷口就停了下来。 清冷的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果家的药铺在往里第二间。 李绚看看四周,眉头微皱,不解的看向余泽:“余叔,这样的地方如何悬壶济世。” 这种偏僻地方,恐怕也只有本坊的居民才会来这里,就是旁边的坊民,平时怕也不愿意来这里。 没有足够的病例积累,天大的医术传承也无法进步。 “或许这样的地方更容易专心吧。”余泽勉强解释了几句。 “好吧。” 往里走了几步,一间很宽敞的药铺出现在李绚眼前。 一名年近四旬,穿一身灰袍的中年医者坐在诊案之前,左手伸出,手指搭在面前的洗的发白的绿裙老妇人脉门上,一边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一边细细的感应她的脉搏跳动。 在稍侧的长条凳上,还坐着三名年纪颇长的老者,面色红润,相互闲聊。 李绚和余泽相互对视,两人现在都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果家会将药铺放在这里。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对于病患来讲,这是一个上好的静心之处。 对医者同样是上好的静心之处。 易水堂,这是药铺的名字。 风萧萧兮易水寒,李绚忍不住的念了出来,这名字可有些不吉利啊。 似乎是李绚的声音惊动了里面正在看病的果希,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目光落在李绚和余泽的身上,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面无表情的重新低头,继续专注在身前的病患上。 “阿婆,还是老毛病了,肺有点湿,我给你开点麦冬,回去泡水喝就行了。”果希温和的看着眼前的阿婆。 “没事就好,小果儿,阿婆能多活几年就靠你了。”阿婆抬起头,满头白发,说话之间,嘴里的牙齿掉了大半,看那年纪,起码有六七十岁,普通的百姓能活到这个年纪非常稀奇。 阿婆转过身,看了站在门口的李绚和余泽一眼,看着余泽手里的礼盒,笑呵呵的说道:“来客人了,小果儿,先去招待伱的客人吧,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闲的很,稍微等等没事。” 坐在长条凳上的几名老者侧过头,上下打量着李绚和余泽,这些人几乎都在六旬之上,须发皆白。 李绚恭敬的对着几名老者行礼,神色恭谨。 大唐对老者礼遇甚厚,每逢重大节日或庆典,皇帝都会亲自下诏赏赐全国老人。 上一次还在数天之前,雍王李贤晋位太子,大赦天下,同样赏赐全国老人。 赐杖、版授、致仕与减免赋役,甚至州县还经常举办“三老五更”与“''乡饮酒礼”''。 孝子在朝野之间都受优待,不孝之人,人人唾弃,甚至流放也是常见。 李绚虽然是郡王之身,但对这些年过六旬的老者,也都非常尊敬。 如果面前是年过八旬的老者,李绚甚至还会上前慰问。 哪怕他如今是过客,这都是必要的礼仪。 站直身体,李绚抬步走进药铺当中,药铺内的家具虽然陈旧,但干净结实,似是每日擦洗。 李绚对着阿婆再度躬身道:“多谢阿婆,多谢诸位长者,绚有礼了。” 说完,李绚又看向果希,将手里的礼盒放在桌案上,拱手道:“见过果郎中,小小薄利,不成敬意。” 果希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李绚,问道:“你是来看病的?” “不是在下,是在下兄长。在下兄长得患风疾,已有十年之久,多年来虽延请名医,但始终无法根治,在下近日路过扬州,听闻郎中之名,才前来探望……”李绚沉沉的躬身,说道:“还请郎中佑谅,在下也是抱着一试之念。” “无妨。”果希直接摆手,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你家兄长得病已有十年,那么他如今多大年纪了。” “兄长四十有七,偶有黑视,头晕、头痛、恶心、呕吐、言语含糊、肢体无力等症状,平日不能见风……”李绚细细的将李治的病症讲诉了一遍,他虽然没有亲手为李治把脉诊病,但相互之间已经见过好几次,已经症状已经清晰可见,只要嗯嗯,稍作留意,这些东西都能总结出来。 “病已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果希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取石菖蒲、川芎、羌活,冰片,牛黄……” “菖冰散,已经用过了。”李绚对着果希恭敬的行礼。 果希的眉头瞬间紧锁起来,但紧接着说道:“乌梅,皂角、豨莶草,薄荷……” “乌皂豨荷膏…….桃红龙石膏……风疾散……蛇鸡瓜蚤散……桃仁膏……星姜膏……菖蒲泥。”李绚认真的看着果希,果希毎念一个药方,李绚立刻就给出了药名,果希的脸色迅速的阴沉了下来。 李绚依旧恭敬的说道:“多年来,家中延请天下名医,世间大多数的药都用过了,但还是无法根治,而且效用日浅。” “原来是方家。”果希嘴角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微微眯着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去考虑开颅之术,” “先生高明,竟也通开颅之术?”李绚神色凛然,看着果希恭敬拱手道:“如今,晚辈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开颅之术,自古至今都是天下难题,能开口就提出开颅之术的,哪有等闲之辈。 第二百零一章 疯狂医者,金针刺血 第204章 疯狂医者,金针刺血 厅堂空阔,一盆绿色的忍冬被放置于一旁的角落里,孤傲绽放。 李绚站在厅堂中央,双手前拱,一脸紧张的看着果希,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开颅之术,又岂是一般人能掌握得了的。 普通的医者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果希已经完全肃然起来,缓缓的起身,目光打量着李绚,很客气的拱手问道:“不知公子师承哪位高人?” “小子不孝,羞于师名见人。”李绚一带而过,随即很认真的说道:“先生,自从麻沸散失传之后,开颅之术便已经鲜少听闻,先生既然了然于心,不知是否有可减少风险之法,还望赐教?” 李绚早已察觉,果希虽不出名,但绝非滥学无术之辈。 光是他刚才所列出的那十几种普通人甚至听都没听过的治疗风疾的药方,就足见他水准之高了,更别说他还提出了开颅之术。 对于风疾患者而言,开颅其实是最直接的治疗手段,但也是风险最大的治疗手段。 尤其是对皇帝一类的人物来讲,稍不注意,就是提出这个词,都会让他怀疑你心怀叵测。 当然的华佗,便是前车之鉴。 “方法,有!”果希一句话,让李绚瞬间心中无比狂喜。 他立刻强压心中欣喜,沉沉躬身:“还请先生指教。” “五石散。”一个无比禁忌的词,果希说的很淡然,但李绚却直接顿在了原地。 五石散药性燥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飘飘欲仙,自感骨髓充实,举措轻便,复耐寒暑,不着诸病。 最重要最不容忽视的一点,那就是五石散的神经麻醉之效。 有了五石散,皇帝的开颅手术,起码有了可以进行的基础,之后便是止血和消炎。 止血之物,地榆、三七、、槐花、侧柏叶等等。 消炎之物,菊花、薄荷、金银花、蒲公英、板蓝根、鱼腥草、银柴胡、青蒿、桔梗等等。 如此一算,岂不齐全了吗? 但不行,五石散同样也有大毒。 比如致人舌缩入喉,痈疮陷背,脊肉烂溃,头痛欲裂,腰痛欲折,腹胀欲决,心痛如刺……等等。 最令人感到忌惮的,是他可怕的依赖性。 后人不说,唐人对此便有深刻的认知。 医圣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有云:明其(五石散)大大猛毒,不可不慎也,有识者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果希看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李绚,知道他对五石散的疗效危害了解的相当清楚,然后很平静的说道:“五石散可治百病,之所以会有危害而致死者,乃因不从节度、不懂将息之法而已。” 五石散从魏晋南北朝传承至今,历来为士大夫所推崇,历来又为各代医家所推崇,功效如何,一见了然,但他所带的副作用,同时也让人憎恨不已。 一直到医圣孙思邈,一力推动天下尽毁五石散药方,这更是得到了皇帝李治的鼎力支持。 如今放眼整个大唐天下,存留有五石散和其药方者,少之又少。 只有少数天下世家,皇宫,道观,以及偏远地区还有隐秘的流传外,世人所得所见皆被摧毁。 李绚长吸一口气,然后沉沉躬身道:“先生,五石散害人甚重,晚辈拒绝。” 说完之后,李绚一下子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一样。 有些事情可做,有些事情绝不可为。 如果让他给皇帝提供五石散用来治病,哪怕只是用在开颅手术这样的骇人医术中的辅助手段,他也会无限的遭人诟病,甚至天下唾弃,再无未来。 五石散就是一个魔鬼,一个潘多拉之盒。 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了禁除五石散在努力,他不能因为皇帝有需就去主动提供。 甚至搞不好他这边刚送上去,皇帝那边立刻就会拒绝。 李治还没有走到绝路,轻易间根本不会尝试用五石散来治病。 甚至任何一个提出这类想法的人,都会被直接罢官免职,打进大狱。 …… 听到李绚这么说,果希有些惋惜的摇摇头,说道:“随你吧,看来你不是一个纯粹的医者,可惜了。” 李绚此时对于果希的医术已经再没有任何质疑。 毕竟这样一个敢提出将五石散用在开颅手术上的疯子,思想当中迸射出的灵感火花必定非同一般,至于他为什么会缩在这个扬州小坊,原因由此也可探知一二。 “先生,其实最好用的,还是麻沸散,只可惜麻沸散失传了。”李绚有些感慨的摇摇头。 “是的,麻沸散失传了。”果希突然间斩钉截铁的应了一声。 声音坚定的让李绚都能察觉其中的诧异,他将这个异常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李绚神色定了定,然后才继续问道:“先生,不知可有其他法门治疗风疾,先生想必还有其他想法。” “有,但也类似,有一种法门,叫做金针刺血。”果希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了自家的医治之法。 “金针刺血。”李绚低头念叨着这四个字。 这里是金针刺血,而不是金针刺穴。 金针刺穴是治标不治本之法,但金针刺血就不同了。 人身之害皆来自于血,尤其风疾之症更是如此。 开颅之法,实际就是要去脑中的血栓,而金针刺血,就是在不开颅的情况下,用金针来取出血栓。 这中间,所用的金针,所下的穴位都非常重要,稍不留神,同样会致人死命。 然而相比于开颅之法,金针刺血要安全的多,也更容易被人所接受,但是风险同样很大。 但是,在关键时刻,却是不折不扣的救命之法。 “多谢先生指点。”李绚再度对着果希躬身,然后将桌上的礼盒稍微往里推了推:“这点薄礼,还请先生笑纳,日后若是有不妥之处,江都县,广陵县,邗江县,甚至刺史府,都督府,先生都可以报李绚之名,他们必会倾力相助,绝不懈怠。” “不用客气。”听完李绚这么说,果希竟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从桌下拿起一个用麻纸包裹的药袋,推到了李绚面前:“开颅也好,刺血也罢,都不是轻易能够尝试的,但这贴巴戟天黄芪膏对三伏天治疗风疾有奇效。在睡觉前,将药贴贴在两脚的脚心位置,第二日揭去。每隔一天贴敷一次,当日便能见效。” “在下就不客气了。”李绚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将腰间的钱袋摘下,直接扔在了桌案上,然后发出清脆的声响,拿起药贴,李绚转身就走,丝毫不再迟疑。 站在一旁的余泽同样和李绚一样躬身,然后面色郑重的转身离开。 等到李绚和余泽彻底不见之后,一旁的老婆婆,还有其他几位老者,都无比诧异、惊奇的看着果希。 其他的几位老者,莫名的脸上都有些畏惧,只有那位老婆婆,脸上带着欣喜,笑呵呵上前说道:“小果儿,恭喜伱了,你这是遇到贵人了啊!” “贵人不贵人,小侄倒不在乎,只要日子安稳一些就好。”果希出乎意料的一阵感慨。 他的目光落在四周的药架上,那里能明显看出被挪动的迹象。 边边角角里,还有没有清扫干净的药渣,甚至整个药铺药架上草药都比之前要少的多。 如果不是仔细盯着去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婆,今日就先到此吧,家中混乱,小侄还需要整理。”果希对着老婆婆有些抱歉的拱手。 “无妨。”老婆婆笑呵呵的说道:“我这就回去将今天的事情说给街坊四邻去,看他们哪个还敢嚼舌根子。” 说完,老婆婆转身就朝外面走去,其他的几名老人,同样对着果希拱拱手,快速离开。 看他们眼中兴奋的神色,就知道今天发生在药铺的一切,他们回去之后大谈特谈,大肆宣扬。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果希这才将走到门前,将几扇门关上,挂上暂停歇业的牌子,然后才回屋拿起礼盒,朝后院走去,然而他刚刚拿起礼盒,手就不由得一沉。 果希的脸上一阵愕然,他赶紧打开礼盒,这才发现,里面除了最上层的果脯肉脯以外,下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五十贯钱,果希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的钱袋,拿起来稍微一掂量,就知道有十两之重。 “看来是真的遇到贵人了。”果希只是感慨一声,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兴奋。 转过身,他就已经拿着礼盒和钱袋走进了后院,而此时的后院之中,一个三旬妇人,正在带着孩子整理院中混乱的一切,而在旁边帮忙的,正是那天李绚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孩。 “怎样,是你说那个人来了吗,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坐坐,好歹也是人家把你从牢房里救出来的。”妇人算不上美貌,但温婉贤淑,和声细语,气质幽雅。 和这满院子像是遭了土匪一样的情景完全不符。 果希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不知道,就是他,才弄的我们被官差抄家,同样也是他,三言两语就让人把我们放了出来,还得贴上祖传秘方……”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有些时候只是临时应付,不追究病根。 有的时候,头痛医脚,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却能根治。 第二百零二章 大戏开场,全力协助 第205章 大戏开场,全力协助 马车上,车帘晃动,车身吱吱呀呀的轻响。 李绚靠着车厢,低头看向手里的药贴,突然开口:“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对面的余泽赞同的点头,但随即有些不解的问道:“可为何如此,我等和他并未曾有任何接触?” “不奇怪。前天夜里时,我就说过,为了寻找恶钱的源头,官府会用尽一切手段的。”李绚目光落在车帘外面的街道上。 人影晃动间,他低声说道:“你刚才可能没发现,那药铺中虽然干净整洁,但包括桌椅,药架,挂画在内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最关键是药架上的药草,很多都是缺枝少叶的,这是最不正常的。” 对于一名医者而言,除了病患以外,药草就是他们的命。 “官府已经搜过他家药铺了。”余泽立刻明白了过来,官府那些人可不会在意什么草药。 “怕是不止。”李绚有些伤感,脑海里闪过药铺里的那几个年纪大的老者,低声说道:“搞不好官府还将他人给抓了进去,只不过因为他是郎中,所以没动刑。 不过时间一长就说不定了,搞不好甚至还会有人打算拿他当替罪羊。” 余泽的脸色沉了下来,官吏到哪里都一样,敲诈勒索鱼肉百姓,从来不变。 “不过还好,昨日孟家帮忙寻找巢太医后人,找到了果郎中的头上,这才惊动了官府,把人弄了出来。”李绚突然淡淡的笑了起来,说道:“果郎中也是聪明人,或许是孟家的人说漏了什么,让他察觉到在孟家的背后还有人,今日我等上门,一说风疾,他就已经知晓我们来自何方了。” 这个天下,只要提起风疾二字,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朝天下最高位的那个人身上去想。 李绚透漏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除了皇帝,天下间没有哪个风疾病人会将天下几乎所有的风疾治法都尝试过一遍的。 果希的敏锐,让李绚莫名的有些喜悦。 “果家还是有所传承的。”余泽的目光落在了李绚手上那只药包上。 李绚点点头,说道:“不只如此,金针刺血,或许才是果家最拿手的治疗之法。” “难道传闻中的《四海类聚方》真的在巢家?”余泽下意识的看向果家药铺所在的方向。 “当年杨坚组织天下医者,广泛搜集医药资料,历代及民间方剂、验方单方,集成了一部卷《四海类聚方》。”李绚摇摇头,感慨说道:“可惜战火之下,或是被烧毁,或是被遗失,如今只剩下巢元方编纂的《诸病源候论》,否则,一个讲病因,一个讲治法,这天下间哪还有那么多难以治愈的急症啊!” “或许哪家世家还有留存,只是我等不知道而已。”余泽的声音不自然的低了下来。 “这是必然的。”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当年的《四海类聚方》虽是朝廷编撰而成,但修成之后,除了母本被朝廷收藏以外,其他肯定有副本落入了各大世家之手。 只可惜,这些东西他们都藏的很死。 而且除了世家以外,道佛各门恐怕都有收藏,不过没那么全罢了。 不然凭什么当世会有那么名医冒出来。 皇家恐怕是收集最多的,毕竟他才是最大的世家。 不过这其中的秘密,李绚暂时还接触不到。 “不管如何,金针刺血之法,还有这些药贴,回去之后,立刻送往神都。”李绚顿时正色起来,如今天下间,最要紧的莫过于皇帝治病。 有了这些东西,李绚即便在东南做的再差,皇帝也会给他们兜底的。 更何况,李绚从来做的都不差,他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来自四面八方、天下世家的明枪暗箭。 皇帝的信任,才是李绚最大的保护伞。 “该是如此。”余泽赞同的点点头,如此,他们才能最大可能的在东南拿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如此,我们也好和窦长史告辞!”李绚脸上的神色开始收敛起来,今天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 “吁!”马车突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的丘贞沐拉住马匹的声音。 “怎么了?”李绚刚刚探出头去,就看到了停在对面的沈家马车,还有站在路边似是等候已久的沈庄。 “见过南昌王。”沈庄对着李绚拱了拱手。 李绚皱了皱眉,看了四周一眼,最后招招手,沈庄立刻就窜进了李绚马车内。 “沈参军如何会在这里,昨夜的事查出结果了?”李绚死死的盯着沈庄。 昨夜时候,沈家应该和天阴教在纠缠才对,被狠狠的阴了一手,沈家不报复回去才怪。 故而在李绚今天的剧本里,没有沈庄,也没有天阴教的位置。 沈庄的目光从车外收回,此时,马车已经再度开始移动,沈家的马车让开了路。 “王爷可是要去大都督府?”沈庄一开口,直接就戳破了李绚的目的地。 李绚很淡定的看着沈庄:“沈参军都已经堵在这里了,本王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意外的事情,李绚在扬州的一举一动,几乎时刻都被人关注着。 不管是之前的果家药铺,还是接下来要去的大都督府,都不是什么太过隐秘的事情,稍微有心就全能查出来,只不过敢上来找他的,几乎没有。 扬州大都督府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保护李绚的周全。 沈庄的目光从李绚脚下的药贴扫过,心里轻叹一口气。 李绚要找巢元方后人的事情,他们在李绚头天从大都督府出来之后就已经知晓,但他们都没有在意。 类似的事情,窦玄德也不止做了一回两回。 这些年,他们也找到一些名医,恭送到了洛阳,但之后都无下文。 时间一长,这份心思自然也就冷了。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李绚刚到扬州,就找到了巢元方的后人。 这份能力和运气远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也没人敢抢在李绚面前截胡巢元方后人,更何况这里还牵扯到了孟家。 毕竟是孟家帮助李绚找到果希的,这份人情他们已经记在了李绚那里。 如果他们截胡了巢元方的后人,不仅会得罪李绚,还会得罪孟家,甚至陆家,许家和王家,太不划算。 想到这里,沈庄从袖子里掏出一摞纸张朝李绚递了过去。 李绚微微一愣,接过扫了一眼,脸色不由一变。 “这是城外一座庄子的地契。”沈庄对着李绚面色肃然的拱手低身,然后沉声说道:“昨夜之事,下官多有冒犯,还望王爷见谅。日后王爷不管在扬州做何事,沈家都会鼎力相助。” 李绚握着地契的手微微一顿,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伸手将地契放在了他和沈庄中央,李绚目光沉凝的看着沈庄:“沈参军,此事,你可以代表扬州沈家说话吗?” “是的,二兄已经发话,王爷在扬州做的任何事,沈家都会鼎力支持。”沈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沈余庆。”李绚眉头一挑,无人察觉得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望,但同时也升起一丝轻松。 扬州沈家家主是陕州司马沈士衡,但其久不在扬州,沈家真正做主的是沈士衡二子,户部比库员外郎沈余庆。 “本王可以将东西留下,但如今有件事情?”李绚直直的看着沈庄。 “王爷请讲。”沈庄立刻拱手,他心里明白,南昌王这是要看扬州沈家究竟只是说说,还是真的愿意全力协助。 “漕帮,扬州漕帮。”李绚盯着沈庄,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接下来要动扬州漕帮,沈家如何说。” “漕帮!”沈庄立刻瞪直了眼睛随即小心的问道:“不知王爷为何要动漕帮,可是漕帮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沈家可让其来赔罪;王爷这非是沈家推托拒绝,实乃漕帮关系到漕运,漕运又关乎朝堂赋税和漕粮大计,轻忽不得,一旦漕运有变,沈家满族都承担不起。” 看着沈庄无比为难的脸色,李绚很平静的说道:“本王是当朝郡王,漕帮之重又岂会不知,放心,本王不会去动整个漕帮,影响漕运大计,但是在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本王需要漕帮安分一些,沈家也不希望扬州天下大变吧。” 听到李绚这么说,沈庄微微一愣,随即变色:“难道漕帮……王爷放心,此时沈家,还有扬州诸家,必定全力协助,不负王爷之望。” “如此甚好!”李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漕帮看起来只是漕帮,但背后真正在操控漕帮的,却是扬州各大世家。 乃至东南各大世家。 第二百零三章 国使不死,天下无事 第206章 国使不死,天下无事 大都督府门前,黑驾马车缓缓驶停。 湖蓝色的匾额之下,两侧卫士就像是雕塑一样,手持刀枪,冷冷站立,直视前方。 马车停下,丘贞沐率先跳下马车,放好马凳。 李绚掀开车帘,穿一身青色长袍,神态潇洒的从车上走下。 目光在都督府右侧的鸣冤鼓上扫过。 李绚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东西在就行。 都督府司马常御快步的从都督府内走出,人还在门口就对着李绚拱手:“王爷恕罪,下官怠慢了,今日都督府诸吏都在忙碌昨夜的新罗国使遇刺案,如果不是王爷昨夜抬手,恐怕我等今日不知会忙成什么样子。” “那只是赶巧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疯狂的对新罗国使下手,新罗国内什么情况他们不清楚吗?”李绚无所谓的摆摆手,随即冷笑说道:“也就是陛下有心西域,否则左相早就集中力量一举平定新罗了,真要拖得我朝抽不了手,到时索性就彻底平了新罗,看看谁更着急。 司马放心,只要新罗国使不死,天下无事。就算是他死了,大不了让文武王再派一个来就是。” “王爷说话就是豪气!”常御一边伸手将李绚朝都督府内迎去,一边苦笑着说道:“可是我等不行,如果无法破案,抓获凶手,朝中怪罪下来,我等都要受责。” “或许这才是天阴教那些人所想的。”李绚突然间幽幽的说出了一句话,常御的脚步顿时停住。 他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王爷所言确实,这的确才是他们所想的,只有如此,扬州才会在南方事变之际无法及时的出手援助,他们也才好各个击破。” “所以,找到凶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斩断他们在扬州的所有一切手脚,如此,所需不过一个凶手罢了,随意扔出去一个,必然就是凶手。哪怕不是凶手本人,也必然是其帮凶,有的时候,帮凶和凶手本人是难分的。”李绚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快步朝前方走去。 …… 前方大殿横卧,廊腰檐牙,正是大都督府长史官廨。 李绚迈步走进中堂之中,坐在桌案后忙碌的窦玄德听到声音,微微松了口气,放下笔,站了起来,声音有些疲惫的说道:“今日事务繁忙,无法亲迎,还请王爷见谅。” “是小子打扰窦翁了。”李绚对着窦玄德拱拱手,然后目光看向站在后方和常御肩并肩的余泽。 余泽立刻上前,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了窦玄德下首的桌案上,李绚这才拱手说道:“上次来的匆忙,故而有些手足无措,还请窦翁佑谅,如今诸事齐备,小王也该南下了,婺州之事着实等不得了。” 窦玄德根本看都没看那只礼盒,他知道里面放的无非就是些人参鹿茸一类的东西,事实也的确如此。 “如此说来,果家当真是巢氏后人?”窦玄德有些好奇的看向李绚。 “应当不假。”李绚点点头,说道:“果家拿出了一种特殊的风疾药贴,是之前小子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的药方,虽然说只在三伏天对风疾有奇效,但如今之时,恰是最合适的时机。” 风疾只是统称,风有一百二十四种、气有八十种,治疗时要因时、因人而异,随时发病随时处置。 如果庸医不加区分地同样用药,就有可能“冬夏失节,因此杀人”。 “果家能够拿出此一药方,看来应是巢氏后裔必然了。”窦玄德长长的松了口气。 虽然说李绚三两天时间就在扬州找到治疗风疾的一份药方,显得他多少有些无能。 但皇帝不会多想这些,得到一份可用药贴的欢喜,足够让皇帝忘了一切不快。 更何况李绚毕竟是在扬州找到这种药贴的,窦玄德怎么都有一份功劳。 这也是窦玄德一直都没插手的原因。 “只是他们虽然是巢氏后裔,但巢元方的医术传承恐怕不多,不然,就算是生性低调,也不至于如今都在扬州未有多出名,甚至很可能他从来就没离开扬州过。”李绚轻轻的一句话,将果希的医术划了等级。 对于一名医者来讲,游历天下,见惯南北病症,是相当重要的。 孙思邈,韦玄藏等能成为天下名医,无一不是如此。 “即便如此,果氏也是扬州难得一见的医者,本官心里有数。”窦玄德点点头。 有他这句话,果氏日后在扬州城,便不会被人随便欺辱了。 “如此就多谢窦翁了。”李绚再度对窦玄德拱手,然后说道:“此人毕竟是巢氏后人,医术传承虽然不多,但向来也有独到之处,若是他日能够有所突破,或许对圣人有用也说不定。” 李绚有些话并没有说出来,如今的皇帝是李治,但万一哪天李治不在了,他的后人同样可能会有风疾的烦恼。 到那个时候,果希的治疗之法说不定就正对症,那个时候他的作用就大了。 “嗯!”窦玄德再度点头,这事他记下来了。 看着李绚,窦玄德突然开口问到:“传言,南昌王在神都之时,就曾屡破逆匪的阴谋,破案能力非凡,不知对于如今新罗国使被刺一案,可有见解。” “此事……”李绚有些犹豫,但看了认真看他的窦玄德,还是拱手开口:“此事太过凑巧,偏偏在小王遇刺长史,高丽国使也同时遇刺,所以小王猜测,很有可能是新罗国使和天阴教逆匪已经有所勾连,然后牺牲自己麾下的小吏来给长史,给大唐施加压力,其人心如蛇蝎,还望长史小心。” 窦玄德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其人在进入扬州之后,所接触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在监视之下,甚至从登州上岸之后,其人所有的一举一动也全部都在监控之下。” “总有我们想不到的……”李绚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鸣冤鼓被敲响了。 窦玄德抬起头,无比愕然的看向都督府大门之处,自从他上任到今,都督府的鸣冤鼓还是第一次被敲响。 扬州城内,除了扬州大都督府外,还有扬州刺史府,江都县,广陵县,邗江县,四五个州县衙门,更别说还有其他盐运衙门,漕运衙门等等,可是今天偏偏有人来敲都督府的鸣冤鼓。 “窦翁既然有公务缠身,那小王就先告辞!”李绚愕然犹在,但他还是非常识趣的提出了告辞。 “南昌王留步。”窦玄德下意识的开口叫住了李绚,只是稍微犹豫,便温和的笑着说道:“王爷既然赶上了,不妨出去一起看看。” 窦玄德声音温和,但却不容拒绝。 李绚虽然是南赴婺州任职,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每隔三天就会往洛阳发一封奏折,奏折会直接送入东宫,有时还会被贞观殿要过去。 上一回李绚传书还在两天前,下一回应该就在明天离开扬州之后,这一本奏章刚好是他在扬州这些天的所有见闻。 窦玄德可不想李绚将什么道听途说的东西传到洛阳去。 与其如此,还不如坦然一些,让他自己看看是怎么回事。 …… 庭廊之间,常御在前面引路。 窦玄德稍慢一步,看向李绚,神色谨慎的说道:“这等事,就是本官在扬州多年,也是头回遇到。” 窦玄德说话之间虽带着迷茫,但也有一些坦然。 他治理扬州多年,虽然暗地里也存在一些看不见的阴私勾当,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稳享安乐。 “扬州天下繁华之地,人物风流,本王这几日也着实见识不少,可见窦翁治理扬州颇见功夫。” 李绚让窦玄德先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轻声开解道:“不过南来北往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些摩擦,窦翁无需太放在心上,本王省的。窦翁治理扬州,清理积狱,无一冤诉,体察民情,无微不至,爱民如子,百姓安乐,扬州方繁盛至斯。” “多谢王爷体谅,请!”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走入前堂之中。 一名有些畏畏缩缩的三旬俏丽妇人,站在门边一侧。 第二百零四章 爱民如子,坑入火坑 第207章 爱民如子,坑入火坑 窦玄德穿三品紫色,高坐在“公明廉威”大匾之下,面色庄严,神色肃穆,看着眼前明丽的夫人,冷喝喝道:“登闻鼓乃圣人于显庆五年所设,为便抱屈之人能斋鼓于堂诉而为。” 东都,西京置登闻鼓,并州,益州,扬州,荆州四大都督府设鸣冤鼓。 斋鼓由都督府长史检识,审查,应诉,处置。 若置后,冤屈者依旧自觉抱屈,都督府将直送大理寺,旁人不得过问。 大理寺审核之后,直呈圣人审阅。” “啪!”窦玄德猛的一拍惊堂木,面色冷肃的喝道:“然除每月初一、十五日外,无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者,不得击鼓,违者重罪。尔可明白。”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尽皆落在了堂下穿着白色丧服,满脸憔悴的三旬妇人身上。 尽管不施丝毫粉黛,神色憔悴,但依旧能看出其容颜俏丽,姿色不俗。 “妾身明白。”妇人跪倒在地,细长的腰肢,一下就显露出来。 她对着窦玄德沉沉拜身,声音哽咽颤抖的说道:“妾高门朱氏,十六年前自徽州嫁扬州高家,夫高开,乃运河纤夫,为人吃苦,塌实,多年亦积攒了几分身家,下有一儿一女,上有老父尚存,一家父慈子孝,过的原本安康,但就在前日,灾变骤降。” 前日,那不是南昌郡王刚刚抵达扬州之时。 窦玄德目光扫过了站在公堂右首,和都督府司马常御相对而立的李绚。 穿着一身黑金丝袍,装作一个普通都督府属吏的李绚。 李绚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异常,只带着一丝好奇的看着朱氏。 灾变骤降,什么灾变。 “那日,阿耶带着小娘上街游玩,但归来之时,小娘却已经不见踪影。”妇人突然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不知为何,这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感觉似有一阵阵哀痛袭来。 不见了,怕是被人拐走了吧。 在场之人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了这个念头,心中一声感慨。 抽泣了片刻之后,朱氏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窦玄德,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阿耶和小娘在街上失散……找了半日都未曾找到……阿耶以为小娘回归家了,但……阿耶当夜便出门了,之后便再未归家,一直到今日辰时初,有人在蟒肠河发现了阿耶的尸体,阿耶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尸体……呜呜呜……” “啪!”窦玄德死死的盯着朱氏,脸色冰冷的说道:“既然发现了你家阿耶的尸体,那为何不报于广陵县,不管是何原因,此事都当由广陵县处理,若都像你这样遇事便越级告状,朝廷还要不要办理公务,正常运转。” “大人!”朱氏一声叫的异常凄惨,无比悲愤的说道:“民妇辰时接到邻人传信,赶至蟒肠河,见到了阿耶的尸体,但仅仅就在一刻钟之后,广陵县的公人就到了,只是稍作验看,就说阿耶是自己失足落水,身上的伤痕都是在水底刮的,之后便将阿耶的遗体收走了,民妇赶去广陵县衙,还未进门,便被乱棍打了出来……” 说着,朱氏当着众人直接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几道深深的棍印。 “大人,家夫远在淮北,还未得到消息,但一见消息必然赶回,到时不见阿耶的遗体……民妇不孝,阿耶如何下葬啊!”朱氏突然间嚎啕大哭了起来,趴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窦玄德抬头望向衙外,如今不过巳时三刻。 民妇朱氏在广陵县遭遇之后,立刻便赶来了都督府敲鸣冤鼓。 这是有人在暗中指点啊,窦玄德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李绚。 此刻就见李绚也是一脸惊愕,看到窦玄德看过来,李绚脸色郑重,但也只是拱拱手,并未开口。 窦玄德又看向另外一侧的司马常御,常御立刻拱手,低声说道:“窦翁,这其中不对。” “哦?”窦玄德淡淡的应了一声,平静的问道:“如何不对?” “大理寺明文,检验尸体,需由仵作仔细勘验,然后向县尉禀报,之后由户曹参军出具相关文书……”常御脸色有些难堪,说道:“哪有只是稍作验看就判定失足落水的,而且还不让家属领走尸体……还有,蟒肠河河底尽是淤泥,如何会刮的遍体鳞伤,而且……而且还有高氏失踪之女。” 常御一句话就点到了案情的最关键之处,朱氏虽未多言,且言语混乱,但核心依旧是失踪的幼女。 窦玄德点点头,然后看向李绚:“南昌王如何看?” “此乃扬州内政,本王不过一介过客,如何好参与内政事务。”李绚一脸的为难,但还是拱手说道:“窦翁执掌扬州多年,爱民如子,公正廉洁,政通人和,物阜民康,必不当有冤案发生。” “嗯!”窦玄德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又看向朱氏,“啪”的一声,喝问道:“朱氏,就算你自觉广陵县衙有不对之处,也应当向扬州刺史府申报,如何又突然跑到都督府来,按伱所说,你辰时赶到来蟒肠河,之后又去了广陵县衙,然后又来到来都督府,中间根本没去刺史府……说,究竟是何人让你来教申冤鼓的?” “啪”的一声,四下的差役立刻大声喊道:“威武……” 朱氏猛的打了个哆嗦,哭声骤止,这才浑身发抖的抬起头,脸上满是畏惧,双手抱住胸口,低声抽泣的说道:“是广陵县衙的一位差役大哥……他说县衙已经知道阿耶的死因,但碍于……不能处理,所以只能以自杀结案……若是民妇想要找回女儿,就只能来敲申冤鼓,因为就是刺史府,也早就被买通了!” 朱氏再度低下头,低声细细的抽泣起来。 窦玄德的脸色瞬间无比阴沉。 被买通了,刺史府被买通了。 或许像朱氏这样的无知妇人根本不知,他这个都督府长史,本就兼任刺史一职。 说刺史府被买通了,岂不是在说他也被买通了吗,这话要是传到朝堂…… 窦玄德下意识的看向李绚。 察觉到窦玄德的目光,李绚脸上为难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对着窦玄德拱手,然后看向朱氏喝道:“窦翁身为扬州首官,爱民如子,公正廉洁,必不当让此类冤情发生在扬州,你有何话,一次说完,不要吞吞吐吐!” “对,碍于什么,究竟碍于什么,广陵县敢胡乱判人死因?”司马常御的脸色一时间十分的阴沉。 扬州上层诸多官吏,上层世家,统统都知,南昌王圣誉甚隆,每三日便有一封奏章发往神都。 虽不是内中详情,但无过这一路所见所闻,大大小小,有事便奏。 这是无观风之职,却有观风之实。 南昌王如今就在扬州,就在扬州都督府,明日他就要离开扬州,可偏偏现在却有人来给他们搞事, 朱氏仿佛是真的被吓到了,抽泣声一下子低了很多,跪在那里,哽咽着说道:“广陵县衙的差役大哥告诉民妇,有人看到阿耶,昨日冲进了州城东南的一座大院,之后便再没出来……” “大院,哪座大院?”窦玄德突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只要不是无头公案就好,只要有线索,他立刻就能查出案件真相,找出杀人凶手。 如此,不仅无过,甚至还能在南昌王,在皇帝,在太子面前彰显公正贤能。 还有,爱民如子…… “是康德坊,最大的那座院子,后面就紧挨着蟒肠河。”朱氏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地点。 “司马,立刻汇通法曹,兵曹,即刻前往,查封那座院落,找到高氏小娘。”窦玄德直接甩出了一柄令箭,脸色肃杀。 常御在朱氏说到那座宅院的时候,神色就有些发愣,此时有些手忙脚脚乱的接过,刚准备说些什么,这时候,就听李绚站出来说道:“窦翁爱民如子,赏善除恶,盖之如天,容之若地也!” “南昌王过誉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要找人。”窦玄德温和的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常御,低声喝道:“司马,还不赶紧动身。” “喏!”常御沉沉的躬身,目光望向了一侧的李绚。 李绚却是一脸的轻松淡笑,仿佛一切和自己无关似的。 第二百零五章 漕帮帮主,杀气腾腾 第208章 漕帮帮主,杀气腾腾 “咚咚咚咚咚……” 一阵阵打锣声不停的在长街回荡,街上的人群诧异的回头,随即立刻四散躲避。 一队蓝袄鳞甲的府兵从长街另一头急行而来。 手握步槊,腰挂长弓,杀气腾腾的朝东南而去。 十几匹高头大马混在一众府兵当中,一起前行去往东南康德坊。 躲在四周店铺当中的行人有些好奇的探头,随即窃窃议论了起来,这是出了什么事。 常御骑在黑色大马上,目光从行人头上掠过,然后控制马速,凑到了李绚身侧,低声说道:“不知王爷如何看今日之事?” “如何看?”李绚一脸诧异的看向常御,有些不解的说道:“窦翁爱民如子,除暴安良,护佑一方,此乃我辈表率。绚他日到婺州之后,必当效仿窦翁,处政贤明,公正廉洁,为一方所知。” 爱民如子,常御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今天李绚说了那么多,常御就记住这四个字。 在都督府,常御就听李绚说了不下四遍“爱民如子”。 每说一遍,窦玄德就被哄得异常开心。 常御面带担忧的的看着李绚:“王爷,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广陵县子?” “广陵县子?”李绚压住马匹,有些不解的看向常御:“可是某位朝中大员?” 公侯伯子男,李绚虽然是王爵,但从来不小看任何一个拥有其他爵位的人。 就比如他的岳翁刘仁轨,刘仁轨的封号便是乐城县公,中书令郝处俊是甑山县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的爵位甚至只是钜鹿县男,比广陵县子听起来还要低一等。 大唐的爵位,除非是皇帝嫡子的亲王,否则,在朝中的话语权,还是要看所任的实际职务。 “不,广陵县子是都督府仓曹郎中许继。”常御脸色有些忐忑的说道:“我们现在要去的那座府邸,就是许继的别院,而许继虽只是仓曹郎中,广陵县子,但他却是漕帮帮主。” “漕帮帮主是什么,是朝中官职吗?”李绚稳稳的抓着马绳,目光深邃的看着常御:“还是他是扬州许氏子弟?” 李绚出人意外平静的话语,让常御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南昌王对于这一趟要去的目的地了如指掌,甚至对漕帮帮主也知之甚详。 南昌王丝毫不将这个漕帮帮主放在眼里,已经足见他的态度了。 甚至这件事从一开始,说不好就有他的策划。 “曹帮帮主不是什么朝廷官职,仓曹郎中许继也不是扬州许氏子弟,但王爷,漕运关乎朝廷大计,不能乱,也不敢乱啊。还望王爷慎重。”常御一脸恳求的看着李绚。 “司马这话说的不错,漕运关乎朝廷大计,不敢乱,也不能乱,但若是有人要乱呢,难道我们去求他不要去乱吗?”李绚一脸愤恨之色,望着南面方向,语气凝重。 “如今是什么时候,夏收在即,人心动荡。稍不注意,便会有野心之辈趁乱而起,所以,如今漕运乱不得,扬州更乱不得,所以,那些想要让扬州乱的人必须要死。孰轻孰重,司马掂量不清吗?” 常御顿时愣在了马上,他听懂了李绚话语当中的潜台词。 嘴角微微抽搐,常御脸色难看,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难道漕帮,他们……不不不,王爷一定弄错了,广陵县子许继当年就是以漕帮接应河间郡王大军入城,才受封广陵县子,如今他已是花甲之年,怎会……” “司马说到了关节之处。”李绚直接打断了常御:冷哼一声:“正是因为许继如今已是花甲之年,所以他自然不会胡思乱想些什么,但也正因为他已经是花甲之年,漕帮之下,有多少人还会听一个花甲老翁的命令,有野心的人当然不是许继,而是他手下的人,他们才是如今漕帮的中坚。” 听到李绚这么说,常御整个人顿时默然。 他知道李绚说的没错,漕帮老一辈四大堂主,死的死,退的退,如今在位的,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的心思想法,和当年那些见识过大唐雄风的老人完全不同。 “司马,要不要赌一赌,就赌在不久后的某一天,新林府折冲都尉出事,果毅都尉出事之时,漕帮十万子弟,会不会安静如昔。”李绚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目光深邃的看着常御:“司马也是通读史书之人,当知在此种情形之下,最要不得就是迟疑犹豫,难道司马也要赴曹昭伯后尘吗?” 曹昭伯就是曹爽,当年魏晋之时,司马家篡位,司马懿指洛水为誓,表示自己决不辜负曹爽,否则有违神明。 曹爽放弃了最后的抵抗,相信了司马懿的誓言。 最后被夷灭三族。 后人有云,司马懿背洛水之誓,家国无信,最后才有三百年五胡乱华,原因皆在于此。 大唐也好,前隋也罢,结束的就是这三百年五胡乱华之世,故唐人格外重信。 然而,如果真的要他们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虚幻的诺言之上,那就太天真了。 有过一次教训的人,又怎会轻易相信他人。 “十万漕帮子弟啊!”李绚伸手拍了拍常御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道:“司马,就算是为了这十万漕帮子弟,也要让漕帮稳一稳,况且我等也不是真的要对付许继,一切唯证据说话,不诬陷谁也不构陷谁,但不管查到谁,都必须严办。尤其是查到和天阴教有勾连之人。 司马,到时究竟是抄家灭族,还是流放三千里,就是你们的事了。” 一句话说完,李绚打马快行,立刻就超过了常御。 常御刚刚抬起头,就看到穿着红衣金甲的丘贞沐率领一队千牛卫士,手握千牛刀,高骑大马,紧紧的跟在李绚之后,朝着康德坊而去。 一瞬间,常御的脸色彻底肃然了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李绚不仅是南昌郡王,同时还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千牛卫是皇帝亲信,他们出动,历来都是有人涉足到了大案要案。 别说一个广陵县子,只要找到实际证据,就是窦玄德,他们都敢动上一动。 常御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如今来的不是百骑司的人,那些人一到,扬州立刻就是一场血腥屠杀。 “唉!”无奈的感慨一声,常御只能跟在李绚和千牛卫的身后,朝着康德坊而去。 …… 康德坊,位在扬州城东南,东临蟒肠河,位置绝佳,环境优美。 城中不少官员和富户都在这里购置别院,一时地价高涨。 今日,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士悍然的闯入到了康德坊,他们不仅野蛮封闭了坊门,甚至还派人调兵直接堵住了蟒肠河上下游,任何船只不得通行,违者即刻以叛逆论处。 坊中人家各个愕然,但没人敢轻举妄动,只是探出头去探望情状。 康德坊中街最靠东的一栋大宅,占地至少有十几亩,方圆广大。 青墙绿瓦,垂柳画舫。 远远的看上去颇有一股诗意美感,可就在宅院四周,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警戒戒备。 突然,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凄厉异常。 瞬间,十几名外围的明暗哨,同时从隐身处奔出,然后快速的退回到了宅院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整队的府兵士卒直接杀到了宅院之外。 李绚停马站在宅院之外,身边停着丘贞沐和一名身穿鱼鳞甲的校尉。 “传令,周校尉,一队准备木梯,登陆院墙,占据高处,院内之人,凡有异动,即刻射杀;二队准备木锤,冲开院门,进入之后,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李绚坐在高头大马上,冰冷无情的声音传入到了丘贞沐,和校尉周申的耳中,同样也传入到了紧跟着赶来的司马常御的耳中。 常御的脸上满是愕然,然随即赶紧呼喊:“周校尉且慢,留步。” 常御赶紧过来拉住校尉周申,然后才满脸无奈的看向李绚:“王爷,长史调集两队府兵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可不是为了攻城伐战而来的,一个小小的院落,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常御真的有些吓着了,李绚一到,立刻就是一副喊打喊杀模样。 仿佛眼前的根本不是大唐子民,而是敌对叛逆。 可偏偏不知为何,校尉周申十分听从李绚的命令,而且在后方,小型云梯和撞车已经被运了过来。 气势汹汹的对准了眼前的庄园,随时准备杀入其中。 第二百零六章 一刻时间,格杀勿论 第209章 一刻时间,格杀勿论 “常兄,你有一刻钟的时间让院落里的人,放下武器全部走出来。一刻钟之后,但凡还在院央还站立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李绚的神色极冷,说完之后,朝一侧挥了挥手。 一旁的丘贞沐立刻缓缓的向前,身后的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同时上前。 在院门之外一字排开,手握千牛刀,威风凛凛,气势骇然。 常御的脸色立刻为之一沉,就在此时,周申一下子摆脱了常御的纠葛,瞬间就骑马远去。 后方的新林府府兵迅速动了起来,搭梯推车,检视刀剑。 常御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这新林府的府兵,明明是都督府调来的,可偏偏一个个的更听李绚这个千牛卫中郎将的命令,几乎视他这个都督府司马于无物。 打马前行,常御一脸阴沉的来到了大院门前,冷声喝道:“出来个人,说话。” 门后仿佛一直有人在等着一样,常御一开口,院门立刻“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紧跟着,一个穿着赭色长袍,老鼠胡须,鬼头鬼脑的中年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小心的探望四周的同时,脸色紧张的对着常御拱手。 “司马,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为何如此这般啊?”管家神色间充满了畏惧。 外面的府兵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是人看了都感到不安。 “你家老爷呢,赶紧让他出来,本官有话要与他说。”常御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这些事情一个管家根本做不了主。 “我家老爷在北城的漕帮总舵,平日里根本不过这边来,司马若是有事,在下可直接跑一趟北城,请老爷回来。”管家神色不安的同时,也在小心的试探着。 常御一眼就看破了他的这点小心机,面色一冷,不客气的说道:“休要推脱,今日谁在这里,立刻让他出来?” 管家脸上立刻堆满了媚笑,低声说道:“这几日是何三爷在,他老人家的习性您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 “何常,这么说昨日杀人的人是他了?”常御的脸色这下子彻底的冷了下来。 何常是什么人,常御再清楚不过,什么倒卖私盐,贩运女子,漕帮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几乎全都是他干的。 今日在公堂上,朱氏一说女儿丢失,常御就隐隐猜到了什么,后来朱氏提到康德坊,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司马在说什么,漕帮行事历来规矩,什么杀人不杀人的,漕帮从来没做过。”管家突然皮笑肉不笑起来,对常御所说的这些根本不认。 漕帮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得的所有利润,每年都有一份从到都督府。 整个都督府从上到下,每个人都会拿上一点,长年累月下来,这个数字绝对可观。 而且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在扬州刺史府兼职,也就意味着扬州刺史府的那一份他们也在拿。 大家都不是好人,老大别说老二。 “别跟我废话,赶紧叫何老三出来,半刻钟,若他还到不了本官面前,那么就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了。”常御这时候同样没有好脸色。 一个管家,什么玩意,废什么话。 就是漕帮帮主广陵县子许继在他面前都不敢如此托大,一个管家,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吗。 “喏!司马稍等。”管家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一转身,重新缩回到了院子里, 能非常清楚的听到极速远去的脚步声,常御这下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叮叮咚咚”一阵声响突然从后方的府兵当中传来,常御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一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工匠,正在竖起一支又一支的高达五米的云梯,两两之间又相互短木连接起来,一个四方形有些古怪的器物逐渐成型。 常御脑海中闪过一个东西的模样,但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在哪本书里见过那东西,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以丘贞沐为首的千牛卫,猛的向前一步,“踏”的一声,异常清脆。 常御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了半刻钟。 常御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转过身看向对面的院门。 此时的院门依旧紧闭,根本没有打开的迹象。 这个时候,常御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院子里的情况不对。 漕帮的人,做这些阴私的勾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偶尔也会撞到铁板,惹到不该惹的人,但他们很快就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绝不与官府硬抗,但今天是怎么回事? 自己虽然带着一大批人到了这里,但作为都督府司马,漕帮的人不应该是立刻开中门迎接吗。 怎么如今看起来,一副全然戒备的架势。 “砰砰砰!”常御上前一步,重重的拍在了院门上:“有人没有,再出来一个。” “吱呀”一声,院门再度打了开来,出现在常御面前的竟然还是之前的那个管家。 他并没有亲自去叫何常,而是一直守在院门口,可就是不出来见常御。 “司马请稍后,三爷立刻就来。”管家拱手,一脸谄笑的看着常御。 常御的目光望向了院落之内,院内深深,楼阁回廊,北构西折,一眼望不到尽头。 “里面的人听见,奉都督府长史,扬州刺史令,查抄许氏宅邸,本官现在给你们一百息时间,放下手里的刀剑,一个个走出来,百息之内,不出来者,格杀勿论。” 一话说完,常御立刻转身而走,丝毫不搭理后面管家的呼唤。 “司马,司马!”管家的神色瞬间就彻底难堪了下来,他微微抬起的时候也彻底的放下了。 刚才的一瞬间,他真的想要直接拿下常御,用他做人质来威胁其他人,然后拖延时间。 只是那样一来,他们和都督府就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不,是他和都督府彻底撕破了脸皮。 就算事后得以转圜,他也死死的得罪了常御。 扬州大都督府的司马,扬州刺史府的长史,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就在此时,管家注意到了一旁坐在马上的,一身黑衣的李绚,四周穿着褐衣金甲的千牛卫。 一瞬间,管家的瞳孔一阵地震,这样的人在整个扬州只有一个——南昌郡王李绚。 就见常御退到了李绚身侧,然后肃穆的拱手行礼,同时朝着管家看了一眼。 李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一丝称心如意的微笑。 他的目光同样落到了管家身上,然后温和的点点头,然而就是这温和的眼神,让管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就见李绚缓缓的抬手,向前一挥,下一刻,以丘贞沐为首的千牛卫士,立刻同时向前, 腰间千牛刀在一瞬间全部拔出,然后骑在马上一步步的逼近宅院之中。 十几柄锋利的千牛刀,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冷寒光。 一时间,无穷的压力落在了管家身上,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下一刻,他整个人猛然一缩,一下子就缩回到了门里。 侧头一头,左右两侧已经蹲满了灰衣短袍大汉,一个个手持锋利的长刀,面色凝重。 大门如此,整个宽敞的院落当中更是如此,四下里到处都是健壮的大汉。 有的拿刀,有的拿锤,有的提剑,有的握弓,粗略一数,起码有百人之多。 这个时候,就听管家开口:“密信已经传出,半个时辰之内,帮主就会赶来,只要撑过这半个时辰一切就没事了;可如果撑不过这半个时辰,后果如何,伱们明白。” 在场众人脸色不由得就是一白,然而下一刻,他们的脸色变得无比惊恐起来。 就见半空之中,一只很简陋的井阑突然出现,数道身影同时攀爬到了井阑之上,随即张弓搭箭,对准别院中的所有人。 与此同时,一名名新林府兵已经站在了院墙之上,同时张弓搭箭,眼神冷冽。 “射!” 第二百零七章 攻城巨锤,水淹故技 第210章 攻城巨锤,水淹故技 高达五米的井阑如同浓重阴云一下,直接覆压下来,让人感觉心跳骤停,丝毫喘息不得。 大门之后的徐管家脸上早已是一片苍白。 虽然那只是用几只梯子粗略的捆扎在一起的简陋的井阑,但那也是井阑。 杀伐无算的攻城利器。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过是城内一座院墙高一点的深宅大院罢了,用的着动用如此凶残的战争利器吗? 徐管家的目光扫过两侧的高墙,十几名手持长弓的府兵弓箭手已经站在了高墙上,汇合井阑之上的弓箭手,张弓搭箭,锁定了整个院落。 “射!”一声冷喝从门外传来,在徐管家无比惊骇的眼神中,两侧墙头的弓箭手,还有井阑之上的弓箭手,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手里的箭矢已经疯狂射出。 措不及防之下,在无尽的箭雨中,院中原本站着上百人,转眼已经倒下一片,死伤无数,哀嚎满地。 如此凌厉的攻击下,就是手里握着刀剑,只能勉强格挡。 “快跑啊!”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院中被血腥一幕震慑到的所有人,立刻疯了一样的四处逃窜。 有的逃向了后院,有的逃进了厢房之中,有的则是朝着院门口逃了过来。 一群乌合之众。 管家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无比难堪。 因为就这些人,都是从漕帮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原本是在送走之前那批货物之后,回来转运下一批货物的,谁成想被人堵个正着。 可就是这样的漕帮精锐,面对官府的屠杀,他们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管家看向院门两侧,十几名身材魁梧,手持横刀的壮汉,虽然脸色难看,但还牢牢的蹲身守在两侧,那些弓箭手也没有朝他们射击。 “不用担心,三爷已经通知了帮主,只要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帮主就能够赶过来,到时就没事了。”管家尽力的安抚着众人,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这些人。 其他人谁都没有开口,刚才常御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只要出门,放下武器投降,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但他们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三爷找来干脏活的。 如果这样就出去投降的话,那以后也别在漕帮里面混了。 唐人,有的时候信诺比生死还要更加重要。 更何况还有帮主,一想到帮主众人立刻便恢复了信心。 “你们在这里等着,他们……”管家抬头看向墙头,还有地面上投下来的井阑阴影中的弓箭手,这些人依旧还在冷酷杀戮着院落当中窜动的每个人,但是对躲到了墙根下,和房屋当中的人却丝毫不予理会。 徐管家他们,至今都没有遭受到半支弓箭袭击。 “他们一时间是进不来的。”徐管家回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死死挂着的巨大木栓,心里稍微放松一些,然后才说道:“我得去找三爷,虽然我们有依靠,但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徐爷小心。”一名带着长着胡须的大汉对着徐管家点点头,说道:“这里有我!” “好!”徐管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在这生死关头,还是有人愿意为他赴死的。 转过身,徐管家目光落在了半空中的弓箭轨迹上。 直到某个瞬间,半空中的弓箭数量突然间一少,下一刻,徐管家已经如同一头猎豹一样直接冲了出去。 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徐管家,竟然还有这样一副好身手。 他的速度快的惊人,眼光更是毒辣,瞅准了弓箭手换箭的空隙,快速的向院落深处冲去。 高墙上,一些弓箭手发现了急冲向里的许管家,迅速的调转弓箭,对准徐管家就狠狠射去。 一瞬间,六支冷冽的长箭同时射向了徐管家的身后,速度快的惊人, 然而就在长箭即将射中许管家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猛的向前一扑,在地上一个向前翻滚,“铎铎铎”六支长箭已经纷纷钉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但在这时徐管家已经长身而起,迅速的扑进了二进院。 “砰!”巨大的声响从院门处传来,刚刚躲到了二进院门下的徐管家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就看到府门处原本死死的卡住院门的巨大木栓,在一阵巨大撞击力的冲击下,瞬间出现了无数的裂缝。 紧接着,就听“咚”的一声重响,铁桦木做的院门一下就被冲击的向内凸出了起来。 再一下,“咚~”巨大的声响中,院门被直接撞飞了出去。 躲在院门下的数人,一下子全都被砸扁了。 鲜血顺着木门的缝隙流了出来,但没有谁在意这个。 因为此时,所有人的眼中,只有那个巨大的攻城锤。 两只板车连接在一起,上面死死绑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苍天巨木。 巨大的木锤在撞破院门之后,甚至冲出了院门洞两米多,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冰冷的声音响起:“千牛卫当先,新林府兵随后,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喏!”轰然的应诺声中,丘贞沐率先带着千牛卫杀了进来。 骑在马上,所有人直接杀进了院落当中,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出来先冲了出来:“杀!” 是之前跟在徐管家身边的那名壮汉,他也是其他众多好手的首领。 他一动,其他那些人同时朝千牛卫冲了过来。 丘贞沐的脸上露出一丝血腥的笑意,明明听到是千牛卫,可还有人敢随意冲击的,那只有一种人,死人。 闪着寒光的长槊直接划破长空,一槊直戳壮汉胸前。 壮汉一看就知道不是经历过战阵的人,拿着手里的唐刀就朝着长槊直接斩了过来,但随即,唐刀弹起,锋利无比的槊刃已经直接捅穿了他的胸膛。 仿佛温暖的胸膛一点也不值得留恋一样,长槊猛的向后一拉,槊刃已经从壮汉的胸前抽了出来,鲜血喷溅。 “砰”的一声,壮汉已经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看到壮汉身死,在场的其他人立刻下意识的顿住脚步,眼神中又是畏惧,又是悲愤。 丘贞沐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右手一抬,身侧的千牛卫已经同时抬起了手里的弩弓:“放。” 一声令下,弩箭如同蝗雨一样,朝着这些人当头就罩了过去,瞬息间,一群人就已经倒了一地。 “踏踏踏!”一阵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赫然是新林府校尉周申,亲自带着一队府兵杀了进来。 刀盾手盾牌当先,长槊手随后,弩弓手跟在最后,一副严阵的战阵架势。 “一队,搜查左侧别院,二队搜查右侧别院,但有反抗,格杀勿论,”周申手一挥,手下人立刻分成两队,各自向前杀去。 丘贞沐对着周申点点头,也不管新林府兵怎么绞杀剩下的漕帮精锐,丘贞沐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二进院门口,满脸骇然的徐管家身上。 无比冰冷的目光,让徐管家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对着四周大声喊道:“赶紧关门,赶紧关门。” 二进院的门迅速的被合上,一瞬间,一道冷冽的寒光,突兀的从远处射来。 “铎”的一声,寒光被夹在了木门的缝隙当中。 那是一段锋利无比的槊刃,只有一掌长的刃尖被死死的夹在了木门当中,但木门已经被两侧的护卫死死的关闭。 徐管家看着闪着冷冽寒光的长槊,还有透过一丝缝隙看到了丘贞沐冷酷的眼神,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个时候,透过缝隙,徐管家看到一名穿着黑色华丽长袍的男子骑马进入了院中。 凶残狠辣的丘贞沐立刻退至一旁,做护卫状。 这个人赫然正是今天主持一切的南昌郡王李绚。 李绚的目光落在二进院的木门上,无所谓的看向了跟在一旁的常御:“司马,还请组织人手,打通院墙,引蟒肠河水而入,这座院子里,肯定还存在不少的机关暗道,本王要用河水淹了他们。” 第二百零八章 黑幕深重,一点破绽 第211章 黑幕深重,一点破绽 庭院深深,幽廊回折。 偏僻的角落里,一道黑色的房门突兀打开。 三道身影同时从屋中闪出,随即又紧紧关上了房门。 一霎那的瞬间,根本就看不清黑暗的房间里究竟有什么。 当先一人穿深蓝色鲤鱼纹长袍,腰间挂一串铜钱,中年模样,脸上满是横肉,眼中不时的闪过一丝狠辣。 他抬头看向一进院传来的厮杀声,眉头紧锁,不悦的喝骂道:“一群废物,竟然连一时半刻都挡不住。” 站在中年人左侧,一身青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脸色有些惊疑的说道:“三爷,情形有些不对,就算官府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随意动用府兵的,现在……” 若是刺史府或者县衙的差役,那是最好应付的,但府兵出动,不仅意味着事情迅速的升级。 甚至起码引来了折冲都尉和都督府的关注,麻烦大了。 三爷何常摇摇头,非常冷静的说:“无需太过担忧,那件事件,我们只负责转移而已,东西已经全部移走了,自然和我们无关。 至于剩下,就算被发现了,只要帮主稍加打点,往大了说,也不过是流放三千里而已,甚至在半路,我们就会被特赦而回,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撑到帮主赶来。” 整个漕帮,只有漕帮帮主广陵县子许继有一个户曹郎中的身份,官府也从来只和他打交道。 对于其他人,或许平日里官府里的人还客气三分,但一旦遇事,官府立刻翻脸不认人。 这也是官府刻意用来控制漕帮的手段。 漕帮十万帮众,全靠官府漕运才能活下去。 漕帮帮主也只有拥有了官面上的身份,才有资格参与到这些事务当中。 也只有他一人有这个资格,而官府只要控制了漕帮帮主,就等于控制了整个漕帮。 何常非常的清醒,漕帮这些年能在扬州如鱼得水,多亏了帮主许继的长袖善舞。 如今就算是有什么,最后许继也一定能平定得了。 “三爷,官兵已经打到二进院门口,”站在三爷何常右侧,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拎着一把长剑脸色冷峻的年轻人,突然抬头望着二进院墙上不停出现的弓箭手。 那些人出现在那里,意味着现在距离二进院沦陷没有多久了, 何常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朝黑衣年轻人说道:“六郎,你召集人手吧。” “喏!”黑衣六郎立刻转身,朝着后面的四进院急行而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吕贤侄,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间房子里的东西,半点都不能被发现。”何常看向吕临,眼神深邃。 “小侄明白。”吕临认真的点点头,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一旦被发现,他们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何常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吕临的肩膀,然后越过他朝正堂走去,吕临立刻跟上。 整个三进院中,除了左右四间厢房以外,东西两侧还各有两座院落。 何常他们刚才出来的那间偏房,格外的不起眼。 何常刚刚站到正堂门口,此时,就看见管家徐福焦急忙慌的从二进院跑了过来。 “先把门锁上,”何常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徐福微微一愣,立刻恍然,赶紧回身,将二进院和三进院之间的院门彻底锁死。 原本在这里的守卫,全部被他调去了二进院,现在能够关门的也只有他了。 徐福做完之后,这才赶紧跑到了何常面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同时脸色苍白的说道:“三爷,官府的人不仅动用了伏兵和弓箭手,他们还制作了井阑和攻城锤,千牛卫和新林府兵都杀了进来。还有南昌王……他说要用水淹了整座宅子。” 何常心里顿时一沉,眉头顿时紧锁了起来,同时满脸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吕临:“贤侄,若说南昌王因为那一日的刺杀,所以疯狂报复,这一点我能理解,可新林府兵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和他们之间的交易曝光吗?” “三爷,和我们达成交易的是那两位,可不包括他们的顶头上司。”吕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局面直接说透。 “史进和南昌郡王,他们疯了吗?”何常瞬间瞪直了眼睛。 他并非对朝堂一无所知之人,作为当朝郡王,李绚和掌管实际兵权的折冲都尉接触,是很犯忌讳的。 稍微有个行差踏错,立刻就会有御史参他们个阴谋不轨。 “谁让天阴教的人贪心,试图同时干掉南昌王和梁家千金,也就是永昌伯现在不在扬州,不然的话,整个扬州早就被弄个天翻地覆了。”吕临摇摇头,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天阴教的人就算是再白痴,也应该知道永昌伯在扬州城拥有怎样的影响力,他们为什么非要去挑开这颗炸弹。 “或许永昌伯在扬州的影响力并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吧。”何常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看向外面说道:“如今需要承受南昌王和都督府怒火的,却成了我们,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昨晚那些杀手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 三言两语之间,何常透露出了令人恐怖的事实真相。 昨夜刺杀李绚的天阴教杀手,之前竟然是一直藏着这里的。 可惜何常也根本不知道,李绚今天突袭这里,也并不是因为他自己遭遇刺杀的原因,而是漕帮涉及到了军械走私之事。 将扬州的武器倒卖给了天阴教,还有加上拐卖良家女子,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砰”的一声巨响突然从二进院传来,何常的脸色瞬间就是一跳:“二进院被攻破了。” 吕临和管家徐福站在一旁,脸色同样阴沉,但谁都没有开口。 他们所在这座院落,虽然名义上是归帮主许继所有,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是何常常住。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对整个宅院,里里外外都进行了不小的改动和加固。 就是为了万一将来有事,这里也能多支撑一点时间,然而今天,当官府大军降临,他们这才发现,自己等人一直做的,都不过是徒劳。 漕帮的帮众别看平时能够和州衙县衙的捕快差役打个不相上下,可一旦遇到真正的府兵精锐,他们连一时三刻都支撑不下来,二进院的厮杀声,转眼就已经低沉了下去。 还有南昌郡王,一个水淹之计,不知道要毁掉这里多少的机关。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侧后传来,何常回头,就看到六郎杨勋已经带着十几名黑衣护卫从四进院门而出。 “走吧,我们去后面吧,这里守不住的。”何常毫不犹豫的就朝六郎杨勋走去,管家徐福和吕临赶紧跟上。 最后一刻,何常下意识的朝远处的角落看了一眼,然后便再无丝毫留恋,直接退入了四进院中。 这边刚刚关闭三进院和四进院之间院门,“砰”的一声,二进院和三进院之间的院门就被彻底冲开。 丘贞沐带着一众千牛卫直接杀了进来,而紧跟在他们之后的,赫然正是手持长槊的李绚。 院门虽然并不矮,但却并不方便骑马进来,所以所有人全都下马步行。 没有了马匹带来的优势,千牛卫的众人也同时谨慎了起来。 手盾竖在身前,挡住随时可能会来的弓箭,手弩架在手盾上,随时准备攒射而出。 战阵之道,他们从来就不陌生,尤其遇到一个向来喜欢用这种手段的李绚,更是如鱼得水。 李绚紧跟在众人之后进入了三进院,进入三进院的一瞬间,李绚刚好看到了退入四进院的何常。 【何常,人称三爷,湖州人,漕帮俗务堂堂主,投机者,性格贪财好色,极喜铜钱,锻髓境大圆满】 李绚的目光快速的扫过,上面没有任何天阴教字样出现,说明何常并不是天阴教的人。 投机者,三个字已经足够说明他在这些事情当中所起角色的作用。 贪财好色,这是足够可以被人抓住弱点的地方。 极喜铜钱,极喜铜钱算什么。 收集,还是铸造? 铸造? 李绚的眉头突然紧锁了起来。 “奇怪,他们怎么没守这进院子,这里也足够帮助他们拖延一段时间,等到漕帮帮主赶来了,没了这里,岂不是自弃优势?”丘贞沐话刚刚说完,就看到李绚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很多时候,稍微一点异常,就足够让精明的人物看出破绽。 第二百零九章 森严帮规,背后冷箭 第212章 森严帮规,背后冷箭 房顶院墙之上,一名又一名弓箭手快速的闪现,冷箭直指后院中堂之内。 整个府邸共有四进院,前面三进院除了正屋以外,都有东西别院。 看上去没有多少诗意美感,但却能尽可能的多住人。 最后的后院中,没有东西别院,只有一整排的连屋。 此刻这些房屋的屋门都被关的死死的。 “当啷”一声,院门上的大锁被直接斩断。 紧跟着,“砰”的一声,院门被直接撞开。 十几名千牛卫藏身在盾牌之下,小碎步一步步直冲进了院子当中。 随后,一队府兵也紧跟着杀了进来,并且很快的一左一右分成两支小队,分立于千牛卫两侧,但又和他们隔开十几米,盾牌之后的弩箭抬起,对准了正面十几间房间的一切门窗。 到了这个时候,李绚才在丘贞沐和周申的陪伴下,从三进院走了进来。 看着死死关闭的屋子,李绚面色一冷,抬头看向院墙之上的弓箭手,冷声下令:“弓箭手,准备火箭。” 李绚最擅长的,除了水淹之外,就是火攻。 当年诸葛亮就是凭借这两手称雄整个三国。 李绚通读了整本三国志,别的没学会,这两手反而学的很溜。 “喏!” 李绚一声令下,在场的众多弓箭手竟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掏出了囊中火箭,点燃准备射击。 南方虽是水多,但在水战之中,火攻却是是最有效的杀伤方式,所以每一名弓箭手身上都会准备上几支火箭。 眼看就要火烧连城之际,最正中的一扇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李绚抬头,刚刚准备挥下的手暂时的顿在了半空。 穿一身深蓝色鲤鱼纹长袍,腰间挂一串铜钱,脸上满是横肉的何常脸色阴沉从里面走了出来。 房门一开即闭,但在这一瞬间,很多人都清楚的看到,在房间之中,除了何常手下的亲信以外,隐约还有不少女子的身影。 这一下,许多人都想起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很多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 “漕帮何常见过南昌郡王,不知王爷何故率大军包围在下府邸,还请王爷给出一个理由?”何常说完之后,对着李绚沉沉的躬身,态度看似谦卑,但却充满了棱角。 胆子真大啊,李绚一时间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给漕帮众人如此的信心的? “你家管家没有告诉你吗,奉大都督长史令,搜查整座府邸,但有阻碍,格杀勿论。”李绚的目光落在了门窗上管家徐福的身上,看向四周说道:“本王记得常司马将一切说的很清楚啊!” “此事在下当然知晓,只是在下不明白的是,都督府为何要搜查在下的府邸,谁都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难道小民家中,就这样任由官府没有理由的搜查吗,天理何在。”何常突然间大喊一声,他身后的房间里,立刻传出一阵喧哗之声,似乎有很多人对此不满。 “你不知道?”李绚侧过头看向丘贞沐,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司马没有和他们交代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丘贞沐一脸愕然,但随即思索着说道:“王爷,好像的确如此,常司马一开始好像只说要和漕帮的这位三爷谈一谈,但这位三爷根本就没有赏脸,所有很多话,常司马都没来得及说。” “原来是这样,看来伱运气不好。”李绚一脸恍然的模样,然后转头看向何常,一脸的玩味。 此时的何常脸色虽然凝重,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好奇之色。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何常突然开口:“何三爷,本王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你再怎么拖延时间都没用,因为你们那位帮主就算是赶到这里,也会被常司马给死死挡在外面的,你的运气很不好。” 何常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其实他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现场并没有常御的踪影。 只以为他是在其他地方负责押送被抓捕的漕帮帮众,救治伤员,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常御竟然被李绚安排去堵截许继去了,所以就算是许继能够及时赶到这座院子之外,也很难及时赶来这里。 “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还有你手下人,为何你们这座宅院,今日会被都督府下令彻查的原因。” 李绚的目光越过何常,落在他身后的房屋里,房屋的窗户上影影绰绰能够看到不少人影。 人都有好奇之心,对任何事情都想弄个明明白白,但这在很多时候,都是会要人命的。 “何常何三爷,你的运气是真的不好,因为有人把你告了,把这座院子给告了,就在今日巳时三刻,有人敲响了都督府外的鸣冤鼓,状告你们漕帮绑架了她的女儿,杀死了她的公公。” 李绚稍微停顿,然后冷笑说道:“本王相信你应该记得昨天被你们扔到河里的那名老翁,对,就是他,他不仅是被你们绑架的一名小娘的祖父,同时还是你们漕帮自己弟子的阿耶。何三爷,你们杀了自家兄弟的父亲,同时又绑了他的女儿,本王想这样的事情,就是漕帮内部,怕也不会容忍吧。” 何常站在在台阶之上,他的脸色在李绚话还没说完之际,就已经变得异常难看。 昨日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只是知道有一名老翁在这里寻找他走失的孙女,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后院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之后便被何常的手下直接扭断了喉咙,扔进了蟒肠河。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那个人是他们自己兄弟的父亲,而他们自己兄弟的女儿,也很有可能被他们所绑架,甚至现在,就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面。 “咚咚……”几声杂乱的声响在屋子里面传来,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漕帮十大帮规第二条,不准同帮相残。 杀害自己帮内的兄弟是违背帮规,绑架了自己帮内兄弟的女儿,杀害了自己帮内兄弟的父亲,更是如此。 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不说是官府了,就是漕帮自己都要收拾何常。 “此事何某不知,若真是如此,何某自当领罪!”何常干脆利索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身后房屋之中的喧闹一下就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李绚笑了。 “何三爷,之前在庄外的时候,常司马给了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让你弃械出府,然后官府进行搜查,但是你拒绝了,而且还负隅顽抗。”李绚的目光盯视着窗户上的那些人影,房屋里的人立刻沉默了下来。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此事如何追究,该当如何追究,这是窦翁之事,本王不当过问,也不需过问,现在,本王愿再给你,和你的手下一次机会,本王数五个数,五个数内,放下兵械出来投降者,免死,否则,格杀勿论。” 李绚的最后一个字,如同寒风一样,在屋里屋外每个漕帮子弟的耳边响起。 一时间,这些人相互间都面面相觑。 他们的确是何常的亲信,但他们更是漕帮子弟,当然知道帮规。 如今,当他们听说何常杀了帮内兄弟的父亲,还绑架了自己兄弟的女儿,还要将她卖到花街柳巷,这下子,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丝不满。 何常做的差了,为什么绑人前不好好调查。 如此一来,今日能绑其他兄弟的女儿杀其他兄弟的父亲,那明日…… 就在众人心里一阵不安之际,李绚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五……四……三……二……” 李绚倒数的声音并不是很快,但绝对不慢,转眼就已经数到了二,就在此时,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何常脸色不由得为之一喜,但就在此时,李绚冰冷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响起,他的手也抬了起来:“二……一……” “稍等一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站在门口的何常,一个是房屋里看不见的人。 何常的脸色瞬间无比阴沉。 有人背叛了他。 第二百一十章 扬州不良人,揭谋逆重罪 第213章 扬州不良人,揭谋逆重罪 “吱呀”一声,一直紧闭着的黑木房门被打了开来。 一只紧的有些发白的大手拉开了房门。 随即穿着一身白衣,穿一身青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吕临探出身来。 吕临脸色有些讪讪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看向何常:“三爷,兄弟们想问一下,关于南昌郡王说的谋害兄弟阿耶,拐卖他家小娘的事,是否为实?” 何常的脸色无比的阴沉,目光死死的盯着吕临,眼神中都快要冒出火来。 “不用再演戏拖延时间了,我可以告诉你,昨天不只一人看到你们将那名老者扔进了蟒肠河,而且如果本王猜的没错的话,这事,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做的。”李绚目光越过吕临,看向了房门后面空阔的房间,隐约能看到十几道身影手持刀剑,脸色忐忑的看向外面。 “算了,本王没有耐心了,千牛卫……”李绚冷喊一声,前面的丘贞沐立刻向前一步。 “踏”的一声重响,就像是响在每个人心头一样,让人一时喘不过气来。 局面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压抑,就像是山雨欲来,乌云压城一般。 “且慢,我等降了!”吕临立刻从屋内疾走了出来,甚至快速的向前走了三步,最后直接跪倒趴伏在地:“淮北吕临,愿降,还请南昌王宽容……” 李绚根本看也不看吕临,目光直接越过何常,落在他身后的房屋里。 “吱呀”数扇房门被拉开,紧跟着,十几名黑衣大汉推开房门,脸色肃然,但眼神忐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如同吕临一样的跪倒趴伏在地,同时呼喊:“我等愿降,还请王爷宽容……” 齐刷刷的十几个黑衣大汉,就这么的同时弃械投降,趴伏在地,现场看上去十分的壮观。 何常看到这么多人同时请降,脸色变得无比难堪。 他看着吕临,满是咬牙切齿的模样,眼神中更是痛恨到了极点。 即便是李绚也有些懵了,他虽然猜到了谋害同帮兄弟的家属,会在漕帮子弟当中造成恶劣影响,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影响竟然这么大。 吕临带着近乎一半的人,直接投降了。 【吕临,漕帮子弟,淮北符离人,真实身份,扬州刺史府法曹不良人】 不良人,李绚的眼神不由得一跳。 说实话,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不良人。 不,准确的来讲,是不良人暗探,高级暗探。 不良人与良家子相对,但这两个词,在本质上都没有褒贬之意,只是地位不同罢了。 良家子,拥有一定资产、从事耕、读等职业的良家出身的子弟。 世家,寒门,良家子,平民百姓。 不良人亦是平民百姓,无有资产但从事耕读的百姓,或者有一定资产,但出身商贾、医巫、百工人家的子弟。 古语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良家子进则可内治庙堂、外驱鞑虏,退则能保家兴族、造福乡里。 而不良人,则只能为吏。 出身不良人,除非有大机遇,大造化,否则很难为官。 李绚的目光从吕临的身上掠过,微微点头,看向门口台阶上何常,嘴角一笑,一开口,高声厉喝:“千牛卫,新林府兵,前方十五步,弩箭平射……” “住手。”何常下意识的开口,双手同时伸出,制止李绚将命令完全下达。 他现在看出来了,南昌郡王今日就是为了杀人而来的,吕临十几人弃械投降,他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让人去绑缚吕临等人,而是一脸冷漠的继续下令攻杀。 这样的家伙绝对是一个十分冷酷的杀人魔王。 何常转过头,看向身后,无奈的说道:“六郎,带着兄弟们都出来吧,我们不争了。” 说着,何常朝着后面摆摆手,只是有意无意之间,他的左手尾指微微的翘了起来。 李绚的目光越过何常,看向了后面的房屋之中,这才发现,后面的十几间房间竟然全部被打通了。 那里面就是整整的一个仓库,只是这仓库里的货物,都是一个个被捆在地上,衣衫不整,披肩散发,但年纪极轻的小娘。 看清楚这些人的时候,外面不管是府兵,还是千牛卫,脸色都极度的阴沉了下来。 若说平时,他们当中也不乏常去青楼妓馆的人,但那起码看起来都是年岁正常的女子,但是现在,这些被绑在仓库里,当做货物一样的小娘,最多的只有八九岁,年轻更轻的只有四五岁。 这让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女儿或者妹妹,捂着刀枪的手立刻紧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身黑衣的六郎杨勋,带着剩下的十几名壮汉同时走了出来。 这些人满脸横肉,身材健硕,一脸凶狠,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一个个手握唐刀,两两还靠在一起,一步步谨慎的朝外面走去,仿佛担心随时会有人朝他们下手一样,就给人一种山林悍匪的感觉。 “南昌王,我等愿意投诚,还请给一个机会。”何常双手朝两侧斜垂而下,中门打开,一副毫无反抗的模样。 “伱觉得,你很聪明是吧?”李绚突然开口,目光略带冷笑的看着何常:“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投降,但是却连手下的刀剑都不愿意放下,谁会相信你们有投诚之心呢,一个个心怀鬼胎的,本王懒得玩了,所有人,放箭!” 李绚骤然下令,在场的千牛卫和新林府兵,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这些黑衣大汉,直接扣动了手里的弩弓。 然而也就在李绚下令的一瞬间,何常猛的一抓胸前的衣裳,外面的深蓝色长袍已经被扔了出来。 在强大力量的作用下,长袍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朝着正面的千牛卫直接盖了过来。 这个时候,何常灵活的如同一只兔子一样,藏在蓝衣衣裳之下,蒙着头直接向前冲。 同时向前冲的还有何常的其他手下,面对正面射来的弩箭,他们竟然毫不畏惧的直接前冲, 蓝色的衣裳盾牌在强大力量的灌输下,直接挡住了一大波的弩箭。 何常脸色尽管依旧沉冷,但是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无尽的兴奋,右手向下一垂,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一把短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上。 “刺啦”一声,突然响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何常脸上的兴奋,然后就见一只长槊直接撕碎了何常的衣裳盾牌,锋利的槊刃精准无误的朝着何常的胸口狠狠捅了过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何常的眼里同时闪过几道寒光,赫然正是之前站在院墙上,没有出手的府兵弓箭手,现在这个时候,这些堪称神射手的家伙,直接对准了何常的身体要害激射而来。 没有任何人脸上有丝毫得意,因为这个时候能够清晰的看出,在何常的身上,还套着一身的暗银锁子甲,覆盖住了他的上身,一直到膝盖,弓箭也好,弩箭也罢,射在他身上都很难起到作用。 不仅是何常,他手下的那些人,身上全部都穿着锁子甲。 李绚看到这一幕,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私藏这么多的甲胄,哪怕不提走私军械的事,也是按谋反论的重罪。 唐律:“弩一张加二等,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 带刀事小,穿甲事大;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何常,还有他手下的十几人,穿着一身的锁子甲,气势汹汹的穿着甲胄朝千牛卫直扑而来,仿佛要杀穿他们一样,但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突兀的出现在了高空中。 高大的黑色人影猛的一踩何常的肩膀,转眼高高跃起,朝着更后方李绚直扑而来。 杨勋杨六郎,他的手里竟然死死握着一把一丈长的步槊。 锋利无比的槊刃,直指李绚的胸膛。 从一开始,何常的目标就是李绚。 但他丝毫没有发现,丘贞沐看到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伐果断,构陷栽赃 第214章 杀伐果断,构陷栽赃 锋利的槊刃近在眼前,何常左肩有力一弹,便已将从身后跳上去的杨勋送到了半空。 浓重的阴影之下,何常眼神透出无比的狠辣。 他心里明白,只有抓住李绚,眼前的一切才有转机。 身形一拧,何常已经手握短剑,对着眼前的锋利的槊刃直接斩了下去。 “叮”的一声,长槊被直接弹开,何常同时顿在了原地,看向丘贞沐的目光中充满了骇然。 此时的丘贞沐却早已经抬头,看向了半空中朝着李绚飞速扑去的杨勋杨六郎,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虐,而他手里的长槊更是紧随一抖,朝着何常的胸口就再度扎了过去。 丘贞沐看似随意的一击,何常却不得不全神以对,但他的眼角余光却死死的盯在了杨勋的身上。 半空当中的杨勋,几番借力之下,速度已经快若闪电。 在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应过来之前,手里紧握的长槊已刺到了李绚胸前,映照他平静怨毒的眼神。 锋刃就在眼前,在危机的一瞬,李绚整个人仿佛被劲风吹倒一样,身形立刻向后倒折,但也就在同一时间,冷冽的寒光突兀的从他脚下直射而去,闪电般的射入到了半空中那道人影的胸膛中。 仅仅就是一道寒光,扑飞到一半的杨勋顿时就顿在了半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限缓慢,杨勋无比艰难的低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插进自己胸膛的锋利槊刃。 在这一瞬间,杨勋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只有无比的寒冷,冻彻骨髓的寒冷。 眼前的视界迅速的收缩、坍塌,在一切彻底变得黑暗之前,杨勋的所有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那闪着寒光的槊刃下方,红的像血一样的枪缨。 从自己身体当中喷出的鲜血直接落到了枪缨之上,将之染的更红。 一切化作最后的一幕记忆,彻底的留在杨勋的眼底深处。 下一刻,黑暗淹没了一切, 李绚手里的步槊随意一挥,杨勋就已经如一只破麻袋一样从何常的耳边直接掠过,砸在了他身体后方的台阶上。 飞过的尸体带起的血珠直接溅在了何常脸上,然后炸开,一片冰冷。 “滋啦”一声响,丘贞沐手里的长槊已经刺在了何常身上的锁子甲上,但何常只是后退了半步。 丘贞沐这一槊,竟然没能刺破何常身上的甲胄,丘贞沐目光只是一扫,就再度杀了上去。 三层锁子甲而已,丘贞沐的脸色平静的可怕。 原来看起来有些肥胖的何常,脱掉衣服之后,竟是异常的健硕。 之所以看起来肥胖,就因为他在长袍之下,竟然穿了三层的锁子甲。 何常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如果说杨硕的死,让他感到无比痛心和后悔的话,那么目光扫过四周,他整个人早已在一瞬间感到彻底的心寒。 因为跟前何常所有的手下,早已经无声的躺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何常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们是怎么死了。 就在此时,李绚冷酷的声音再起:“丘备身解决何常,其他人配合府兵绞杀其他叛逆!” 简单冷酷的一句话,彻底钉死这些人叛逆的身份。 “喏!”杀性已起的一种千牛卫立刻轰然散开,三三一队的朝着其他的黑衣护卫扑了过去。 绞杀叛逆,光是这四个字,就能让他们在兵部拿到不菲的功勋。 甲胄是天下间最大的违禁品,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严格限制私人拥有。 锋利的刀剑虽能杀人,但影响十分有限。 弓箭一射,步槊一围,一般人就只能束手就擒。 但盔甲不同,盔甲的存在直接打破了这种平衡。 弓箭射不穿,刀矛扎不透。 一个穿甲的成年男子,轻易就能对抗数个对手。 三五个穿甲胄,带武器的人一起行动,地方的衙役捕快只能手足无措。 三五十副盔甲,便可以起兵造反。 李绚也不知道何常究竟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的甲胄的,但这些甲胄的出现,让何常一伙人的实力迅速暴涨。 千牛卫实力强悍,何常这伙人再强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关键是新林府的府兵。 这些府兵根本没想到他们今天要对付的人手里竟然持有甲胄,手里尽管有强弩硬弓,但一时也拿不下来。 不过也仅仅是拿不下而已,因为他们自己虽然没有穿戴甲胄,但手上却持着盾牌,手里的步槊更是不停的攒刺,很快就将何常这些用锁子甲武装起来的护卫死死的围了起来。 这时候,千牛卫的人赶到了。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其他府兵的手里接过了步槊。 两名千牛卫一左一右,对准了面前黑衣人身上的锁子甲直接就刺了过去,最后狠狠的刺在了锁子甲的圆环上,直接钉在了上面。 下一刻,两名千牛卫一边抵住锁子甲上的圆环,然后同时向作用用力一别一崩,下一刻,连续好几只铁环已经崩落了下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又是一只步槊闪电般的刺出,顺着脱落圆环露出的缝隙,然后一槊直接刺进了对方的体内,然后直接从背后捅出,将他身后的锁子甲顶起老高。 瞬间,步槊回收,鲜血喷洒。 黑衣护卫已经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仅仅在片刻时间,何常手下这些精锐护卫就已经全死在了千牛卫的手里。 这些千牛卫,杀人的效率高的可怕。 李绚根本不用多看,他早就知道,何常手里身上穿的这些粗制滥造的锁子甲,根本不是千牛卫的对手。 千牛卫,执御刀剑弓箭宿卫皇宫。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只会刀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虽不至样样精通,但都能熟练应用。 对于其他各类盾牌盔甲的优缺点更是了如指掌。 在唐,他们被称之为千牛卫,在宋,他们当中的一些精锐和佼佼者更是被称为带御器械。 又岂是等闲。 何常心黑,他自己不仅穿了三层锁子甲,而且三层全都是精心打造。 但他的其他手下就惨了,有的只穿两层锁子甲,有的甚至只穿了一层,而且还是粗制滥造的,根本不像他那样。 转瞬间,就被千牛卫屠宰殆尽。 李绚的目光收回,落在了何常身上,厚实坚韧的锁子甲一层一层套下来,即便是丘贞沐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这个时候,李绚突然上前,低喝一声:“丘兄,你攻上我攻下。” 丘贞沐根本就没有开口,手里的长槊已经直接刺向了何常的脸面,逼着他不得不用扭头躲闪, 就在这时,李绚如同毒龙一样的长槊已经狠狠的刺向了何常的脚面。 一上一下,李绚和丘贞沐同时配合默契。 何常左腿猛的向后一撤,就在他刚准备动右腿的时候,地上的长槊猛的抬起,然后重重的敲在他的右腿膝盖处。 “啊!”剧烈的痛叫声陡然响起,何常满脸抽搐的同时,右腿猛地向前一倒,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的朝前跌去,手里的短剑更是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 就在此时,银色的长槊横扫,狠狠的砸起来何常的右腿膝盖上。 “砰”的一声,何常就感觉自己的右膝盖已经完全碎裂了一样,剧痛钻心的同时,他整个人已经直接向前扑倒。 就在这一瞬间,黑暗的阴影笼罩,银色的长槊已经狠狠的敲向了他的后脑勺。 “住手,手下留人。”一声惊呼从后方传来。 也就是在这一声响起的瞬间,李绚嘴角笑了,手里的长槊也停在了何常的脑后,而在惊呼声响起的一瞬间,何常瞬间就停止了痛叫声,强行咽下了所有的痛苦。 熟悉的声音告诉他,是帮主来了。 漕帮帮主,广陵县子许继,已经站在了四进院院的院门口。 看到李绚这一槊没有直接砸下去,许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就听一直没有回头的李绚突然开口:“丘备身,如果本王刚才听的没错的话,是有人叫本王住手,叫本王手下留人,去问问,究竟是什么人,敢为这些叛逆求情,是不是和他们同谋一党?” “喏!”丘贞沐收起长槊,转过身,死死的盯住院门处的许继,冷声喝道:“来人,拿下这个叛逆同党。” “喏!”两名千牛卫立刻上前,手握千牛刀,冷着脸,一步步的朝许继走去。 许继的嘴角微微一抽,想也不想,立刻回头,喊道:“常司马,有人说我是叛逆,你能不能来帮老兄分辩一下。” 许继的话音刚落,一直躲在三进院中的常御再也躲不下去了,只能他快步的朝着四进院走来。 一边拱手,一边诚恳的说道:“诸位,在下可以担保,广陵县子绝对不是逆党同党,还请诸位手下留情。” “一个贩卖数十幼女,私藏几十副甲胄的人,他是不是逆党,已经毋庸置疑,至于他所牵扯到的其他人,是否是同谋,那就不是你我能判定得了的。常司马,这是大理寺和刑部的职责。” 李绚缓缓的转身,目光死死的盯在了站在门口的许继。 年愈七旬,身材高大健硕,穿一身浅绯色长袍,头盘锥髻,一根黑绳系在上面。 胡须并不长,须发皆白。 许继脸色冷肃,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绚,庞大的气势一瞬间透射过来。 毕竟是掌握十万子弟的漕帮帮主,哪是李绚三言两语就能够唬住的,哪怕他是当朝郡王。 李绚淡淡一笑,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穿着全身锁子甲的何常,又指了指后屋仓库中的那些幼女。 李绚的嘴角闪过一丝冷嘲:“许郎中,如果本王所记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伱的别院。永徽律,谋反、谋大逆者,本人不分首从皆斩;其父和十六上子绞;余者皆入官为婢;财没官;叔伯、侄,流三千里。图谋未行者,绞。” “你是哪样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百口莫辩,统一立场 第215章 百口莫辩,统一立场 一连排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这些漕帮弟子,几乎全都是身上的锁子甲被开了口子,然后被人一槊直接捅杀。 何常全身上下已经被特制的麻绳死死的捆住,他的双腿膝盖已经被敲碎,无法站立,也无法跪倒,除了趴倒在地上以外,就只能够一屁股坐在那里。 即便如此,何常依旧死死的咬着牙,一言不发,一声痛也不叫。 另外一边,是以吕临为首的一众人等,他们此刻已经被扒去了外衣,露出了里面的单层锁子甲。 李绚并不着急去审问何常,因为他知道,像何常这样的人,在膝盖被敲碎之后,依旧能够一言不发的,确实是条硬汉,任何刑罚在他的身上都很难起作用,尤其是他现在没什么时间。 “啪”的一声,许继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何常的脸上,然后才恨恨的看向了一旁的常御。 常御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如今这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即便是窦玄德在这里,这件案子也必须以大逆向朝廷汇报,别无他法。 私藏一张甲,就要流两千里,三张甲就是绞刑。 这里总共二十七张锁子甲,九倍的绞刑,不是谋反是什么。 “王爷,许县子已经很久未来这间别院了,所以对于这里的事情他着实不知。”常御恭敬的朝着李绚拱手,一副恳求的模样,常御最终还是选择了要帮许继。 这不奇怪,常御是从四品的大都督府司马,许继虽然只是一个从七品的户曹郎中,但他却是朝廷钦封的广陵县子,正五品的爵位,双方地位相差不大。 更别说许继还是漕帮帮主,两人多少年相互交往很深。 漕帮每年能在运河之上行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买卖,扬州从都督府,到刺史衙门,再到县衙差役,不知道多少人早就已经全部被买通, 即便常御知道如今的情况有多凶险,但也不得出来替他说话。 李绚笑了,笑的很冷淡,他指着一旁坐在那里的何常,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问道:“常司马,你能看得出这些锁子甲,和他身上的锁子甲的区别吗?” 常御不知道李绚想说什么,皱了皱眉头,盯着何常看了一眼后,说道:“何常身上的锁子甲比其他人的锁子甲要精致,想必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吧。” “司马说对了一半。”李绚走到了何常的身侧,伸手抓住他散乱的发髻,不屑的冷哼一声:“的确,他身上的这件锁子甲,是自己花钱买来了,所以,本王根本就不关心,本王真正关心的,是其他人身上的盔甲。” 李绚说着,走到了尸体身侧,盯着他们身上的盔甲,目光冷冽的说道:“这些锁子甲虽然相比刚才那一副,显得有些粗制滥造,但用来上战场还是足够的,起码周校尉他们对此应该就深有体会。” 周申从一侧走上前,拱手说道:“的确如此,这些锁子甲即便是放在新林府也是足够合格的。” “司马,你再看,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些锁子甲都很新吗,新的就像是刚打造出来的一样?”李绚最后一个字说出,常御立刻变脸色,他迅速的转过头看向许继。 “司马想的没错,在这里,在扬州,存在着这样一个能够打造战甲的兵器工坊,若本王想来无错的话,这样的一个工坊,应该不在都督府的掌控当中吧?”李绚的话音虽然很轻,但压在常御的心头,却如同大山一样沉重。 常御没有开口,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李绚指着尸体上的锁子甲继续说道:“司马,伱看,像这样的一副锁子甲,共计耗用铁环达三万之巨,这每一个铁环都要进行焊接相连,这样的工艺,别说是战甲,还有什么东西打造不出来?” 锁子甲、鳞甲、板甲、布甲、藤甲,若是有需要,都是能打造出来的。 刀剑,枪槊,弓弩,在这样的材质下,同样也都能打造出来,甚至已经打造了出来。 造反,谋逆,常御的脑海中可闪过这些念头。 这一刻,他甚至已经都不想再提许继辩解什么了。 这样一件案子,一旦无限制放大起来,整个扬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另外,司马,你觉得这些锁子甲究竟是怎么到这座别院的?”李绚冷冷一笑,说道:“总不成还会有人傻的用马车来运输这些违禁品吧,起码他们得用船吧。” 哪里的船,自然是漕帮的船,李绚一个船字出口,远处的许继彻底变了脸色, “漕帮船只遍及整个东南,甚至直去神都,他们可以用船运送甲胄到自己家,自然也可以用船将兵刃甲胄运送到其他地方,就比如神都。”李绚神都两个字一出,常御和许继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王爷请放心,从扬州出发的漕船,都督府都经过了严格的审查,绝不会有任何不清不白的兵刃运往神都。”常御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的瞪向了许继。 在这个问题上,他丝毫都不能松口。 “或许吧。”李绚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是淡淡的说道:“本王一是担心神都,二嘛,本王真正担心是婺州,还有整个吴越之地。希望不久之后,整个江南不要到处充斥着整个漕帮运送过的兵刃。” 漕帮的漕船北上可直抵神都之下,甚至是直接经渭河直入长安,而南下可直送整个江南, “所以,能不能请司马回去之后向吴越各州发布公文,让他们严查从扬州发出的各类船只,避免如此兵刃战甲流入南方。”说到这里,李绚稍微一顿,笑笑说道:“如果太麻烦的话就算了吧,本王还可以以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的身份发布军令,通过各地折冲府进行严查也是可以的。” “不敢不敢,此事都督府办理即可。”常御立刻摆手拒绝,如果让折冲府介入,那就不是都督府能够控制的事情了,搞不好立刻就会惊动兵部,惊动皇帝。 这样他们就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了。 李绚在扬州终究是个过客,虽然他有检校千牛卫中郎将之职,可查天下叛逆,但他还有更重要的婺州别驾要去上任,在扬州根本待不住。 此事终究还是要由都督府主查审理,到时缓冲的余地就大了。 常御恨不得现在就将李绚送走,但偏偏又不能让他轻易离开,若是此事不能有个合理的说的过去的理由,他只有随意的朝太子说上几句,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如今李贤已经开始以太子身份处理朝政,扬州的事情,最后必然还是要落入太子手里的。 李绚的目光落入到不远处早就已经面无表情的许继身上,最后转过身看向何常。 “如今这位和三爷就在这里,司马,还请好好的问一问,他们的这些兵刃甲胄究竟来自何方,是什么人打造的,何处打造的,最后又运往了哪里,运了多少,运给了谁,这些都是必须要查清楚汇报中枢的。”李绚咬着牙看着何常。 就是他,让李绚这一趟婺州之行的风险,再度增加数倍。 李绚虽然身兼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之职,但他手上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调查这件事情,能够依靠的只有扬州大都督府,如今只希望他们能够找到那批兵械,然后将其截回来。 “王爷放心,都督府会调集刺史府和县衙所有的刑讯好手再好好的问一问的。”常御看着何常,眼神中同样快要冒出火来。 抛开权责不谈,扬州城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不在册的军械,对扬州也是一种威胁。 他们虽然几乎肯定天阴教不会主动进攻扬州城,可万一呢,哪怕他们仅仅是万一来引起混乱,也足够扬州城大小官吏好好的喝一壶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别有算计,全然掌握 第216章 别有算计,全然掌握 一名又一名的漕帮帮众被府兵推着出了漕帮别院,一旁被解救出来的女子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憎恨的光芒。 要不是有兵卒挡着,这些女子恨不得扑过去撕咬这些恶贼。 一身白衣的高门朱氏疯狂的推开人群,冲入到了被解救的女子当中,一边拨拉一边寻找,同时大声的哭喊道:“荠儿,荠儿,你在哪儿,阿娘来找你来,荠儿……” 朱氏的哭喊声在整个漕帮别院不停的回荡,凄惨的声音让听到的人都不由得一阵颤抖,无限感伤。 四周不知道何时已经聚集起来四侠的民众,更是对着被捆起来的漕帮帮众指指点点。 漕帮在扬州的名声原本还不错,但出了今天这档子事,恐怕他们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了。 李绚刚刚走出漕帮别院院门,看着四周的民众,微微皱眉,停步,看向常御:“常兄,漕帮从事这种勾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本王觉得还是有必要深查一下。” 李绚的目光越过常御,落在许继身上,眼神一冷,收回目光,李绚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或者说,必须要让漕帮从这件事情当中脱身出来。” 最后那句话,李绚声音说的很轻,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常御能听得到。 常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郁闷,但随即微微点头,老辣的他甚至都没回头去看许继一眼。 许继知道李绚和常御在说话,但他没有往过凑,因为他知道,南昌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当朝郡王,有些天真的热血上头再正常不过,和他说多少好话都没用。 这件事情,终究是要落在都督府手里来处理。 如此一来,以许继和都督府的关系,他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一切。 朝廷终究是需要漕帮的,漕运需要稳定,漕帮就不能乱。 “荠儿,阿娘终于找到你了!”一声狂喜的叫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然后就看见高门朱氏抱着一个穿着花布格子小袍,快步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跑到了李绚和常御的身上,一脸焦急的说道:“二位官人,奴家小娘发烧了,奴家得马上去找郎中,奴家,奴家……” “不用说了,伱去吧!”常御目光看向被朱氏抱在怀里的小娘,小娘背对着常御,看不清面目,只是低沉着声音,不停的叫道:“阿娘,阿娘……” 声音很软,软的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起来。 常御有些不放心,对着远处的两名小吏招招手:“来两个人,带着她们一起去找郎中!” “多谢大人!”朱氏一脸感激的对着常御躬身,然后又对着李绚躬身。 整个过程她都低着头,没有看李绚一眼。 李绚就这么平静的看着朱氏抱着女儿离开,等到朱氏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后,李绚这才转身看向常御:“司马,本王觉得,这里还是再查一查吧,或许还有什么不为我们所知的地下暗道机关……” 说到这里,李绚突然笑了,目光看向许继,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本王几次和天阴逆匪交手,那些人可都是些喜欢利用地下巷道机关的老手,不能不防啊。” 稍微停顿,李绚阴沉的笑着说道:“挖开墙壁,引蟒肠河水而入,将整个地下全灌一遍。” “王爷所言甚是,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只是如此一来,如果这里的地下还关着其他的妇女,难免会危及到他们的安危!”常御细细思索,还是拒绝了李绚得到提议。 “那就用的水少一些,找到所有的暗道就好。”李绚话里话外,似乎别有深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许继身上,许继脸色虽然很不好看,但是却并太过担忧……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急速而来,一名府兵校尉在常御面前直接停马,然后迅速的翻身下来。 对着常御一躬身,府兵校尉立刻说道:“司马,长史有令,命司马立刻返回都督府,叙述案情。” 说完,一块令牌就已经被放在了常御的手里。 刚刚接过令牌,常御就不由得一皱眉,手一翻,一张纸条已经被他从令牌下翻了出来。 看了一眼,常御就微微一愣。 转过身,常御看向李绚:“王爷,长史让下官回去禀报案情,不如王爷一起……” “这不妥吧。”李绚脸上一阵愕然,不解的说道:“本王来这里,只是来看看的,其他的事情,全部都是常司马和新林府的周校尉做的,剩下的事情本王就不参与了,这说到底,也是扬州都督府的内政。” 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不远处听到这一切许继眼睛早已经瞪直了,他难以相信李绚竟然会说出这种无耻的话。 今日整个漕帮别院,几乎所有的命令都是李绚做的,甚至就连何常都是李绚亲手拿下的。 现在,他却将整个事情的所有权,还有所做的功劳,全部都交给了都督府。 他这是在卖都督府人情。 这样的人情还起来可不容易,许继立刻想起了李绚看向他时的冰冷眼神。 对方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许继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沉冷起来。 许继执掌漕帮这么多年,从河间郡王李孝恭打下扬州到现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中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风雨。 不知道多少的敌人和对手都已经被淹没在了时间长河里,一个毛头小子,想要干掉他,做梦。 “王爷客气了。”常御笑着拱了拱手说道:“今日若不是仰赖千牛卫的威能,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拿下这里,无论如何,都督府都应当有所表示,还请丘备身带着千牛卫的兄弟们一起回去,下官让人略薄薄酒,万望不要推辞。”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他可以拿自己做的事情和别人做交换,但不能拿手下人的功劳和别人做交换。 “如此就麻烦长史了,在下回去叫人整队!”李绚拱拱手,然后转身返回了漕帮别院内。 看着李绚的背影消失在院落之内,常御的脸色这才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许兄,走吧,你也一起去。”常御狠狠的瞪了许继一眼,然后才叫人拉过马匹,直接朝都督府而去。 “常贤弟,慢行!”许继赶紧跟上,很快他就追到了常御身后,凑了好几遍才凑到他身边,然后低声说了起来。 等到两人彻底离开,李绚,还有丘贞沐,以及新林府校尉周申,才同时从漕帮别院走了出来。 “看到了吧,今天这事才不过是个开始。”看着远处常御和许继的背影,李绚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王爷,漕帮许继必须解决,不然兄弟们在扬州的家眷会有麻烦的。”周申脸色凝重。 人在扬州,可以不知道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扬州刺史窦玄德,但你不能不知道漕帮帮主许继。 许继几十年的威名,可不是轻易说上两句就能说完了,有些暗地里的事情,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无妨,这个人他今日不出现在这里倒也罢了,但他今日出现在了这里,他对所有人就再也构不成危险。”李绚一番话说的十分自信,他的目光扫向四周的府兵士卒,轻声说道:“若是兄弟们有不放心家里的,可以留下来。” “王爷说笑了,既然已经决定要跟王爷,就必然没有再反悔的意义。”周申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不过他随即就苦笑着说道:“到了明日,我等就役满了,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留在扬州,恐怕只能跟在漕帮的屁股后面捡食吃,与其如此,还不如随王爷婺州一行,起码还能搏个前程。” “放心,史都尉既然把你们交给了本王,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李绚深吸一口气,说道:“明日巳时,你等在十里亭等候本王,到时我等一起出发南下。” “多谢王爷!”周申立刻拱手。 他们这些人,是史进专门抽调出来接近役满,或者前途黯淡的官兵,都会跟着李绚一起前往婺州,今日出现在这里,一来是为了让李绚见识一下他们的能力,二来也是能提前熟悉一下。 常御也好,许继也罢,恐怕根本就想不到今日漕帮别院的一切,至始至终都全部掌控在李绚的手中。 真以为他就会如此简单的放手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百骑消息,四处搜捕 第217章 百骑消息,四处搜捕 明堂之内,一道绿衣小吏的身影倒映在洗的发亮的石板上。 就见他手里端着托盘快速的走过,熟练的将手里的茶杯放在各位客人的面前,然后才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今日之事,不知南昌王如何看?”窦玄德目光温和的看向了李绚,笑着说道:“能破获如此大的略卖良人案,南昌王厥功至伟,一会宴席准备好,还请王爷多喝几杯。” “不敢,小王不过是略见绵薄之力,一切皆有赖窦翁决策果断,才有此等收获。窦翁爱民如子,小王感佩之极。”李绚诚挚的对着窦玄德拱手。 窦玄德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爱民如子,他之前就是被李绚这句爱民如子给忽悠了。 谁成想,原本不过是一个拯救掠卖良人女子的的案子,竟然被整到了长期掠带妇女,私藏甲胄,甚至是谋反的地步。 这等大案光是处置起来就不知道要费多少的功夫,更何况还牵扯到了漕帮。 稍不注意,就可能惹起大乱。 “那里,也是多亏了南昌王目光敏锐,只是话说回来,此等事务,对内对外,对上对下都得有个交代,”窦玄德神色肃然起来,森冷的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许继,满是杀意。 他以前知道漕帮私底下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因为不涉扬州,他也就没管。 但现在,这帮家伙竟然敢在杨州城内掠买良家女子,而且是如此规模,还不止一次两次,窦玄德心底的怒火早就已经疯狂的燃起。 更别说还有私藏甲胄,涉嫌谋逆的大罪。 “如此之事,王爷也是亲历者,老夫还是希望能听一听王爷的想法。”窦玄德转过头看向李绚,态度坚定。 这件事情虽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要有所交代,但首先要交代的还是李绚这位当朝郡王。 “窦翁如此说,实令小子汗颜,不过窦翁如此坚持,小子就姑妄说之,窦翁也就姑妄听之。”李绚对着窦玄德拱手,也不看坐在对面下首的许继,面带担忧的说道:“窦翁,其实所有在表面上能被看到的,能被找到的,都不需要担心,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那些在水面之下,看不见找不到的东西,就比如之前好几批通过漕帮之手流出扬州的军械。” “胡说!”许继猛的一拍作案,直接站了起来。 他满脸愤恨,死死的盯着李绚说道:“南昌王可有什么证据说我漕帮私运军械,何常虽有私藏甲胄之罪,但那也不过是他私人所购,与我漕帮何干?” 窦玄德冷冷的看着许继,喝道:“许幼常,本官知道你急于脱罪,但本官没有开口问你,哪个允许你开口说话,若不是看在伱七老八十的份上,本官早叫人把你拖下去掌嘴了。还不坐下。” 看着一脸愤愤的许继坐下,窦玄德这才一脸亲切的看向李绚:“王爷请继续。” “是!”李绚脸色淡淡的,继续说道:“按照朝廷规制,漕帮运河之船,历来是空船南下各州,虽偶有私运货物,但无关大雅,可军械不同,军械之船只要行于水上,立刻就能够看出异样,还请窦翁即刻下达公文,让吴越诸州立刻严查河道,山路,禁绝此等军械流入天阴逆贼之手。” 到了这个时候,李绚才缓缓的看向许继,目光如同剑一样的盯着他。 “若是快一些,昨夜从扬州运出去的那批军械,应该还能截回来。” 李绚一句话,让许继整个人脸色骤变,他猛的跳了起来,指着李绚破口大骂:“黄口孺子,休要血口喷人,哪有什么昨夜军械,都是尔胡编乱造……” “够了!”窦玄德重重的一拍桌案,许继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窦玄德这才一脸阴沉的看向李绚:“王爷,本官相信南昌郡王必然不会信口开河,司马,立刻拟定公文,本官这就马上盖章,行文江南各州,仔细查问所有漕帮一应船只。另外,其他吃水过重的船只,也要一律严查。” “喏!”司马常御立刻走到侧后,开始坐在书案前快速的书写了起来。 这个时候,窦玄德才看向李绚:“王爷,本官真的很好奇,王爷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既然王爷得到了消息,为何不早告诉本官,本王也好及早展开调查?” “窦翁误会小王了。”李绚赶紧站起来,拱手说道:“其实小王也是昨夜才得到一位故人的传信,至于这信究竟有多少准确,小王这也无法判定。 之所以未有提早告诉窦翁,一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谨慎,二来也是因为用不了多久,窦翁也就能接到朝中的正式通告,那样更谨慎一些,未曾想今日竟然得以实证。” 李绚说着不由得感慨一声,他也没想到今天在漕帮别院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朝中。”窦玄德敏锐地把握住了李绚话语当中的关键词。 朝中,李绚的消息是从朝廷来的。 如此一来,就说明这样的消息必然是确定无误的。 漕帮的确在暗地里私自走运军械到江南一带,并且有的已经运到了天阴教之手。 这不是等同于谋逆,这直接就是谋逆。 “窦翁,此事……”许继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满脸恳求的看着窦玄德:“窦翁,此事必定是什么地方出了误差,漕帮众人即便是再胆大,也不敢和逆贼勾连,还请窦翁明鉴。” “那位何三爷,如今已被押回了都督府,只要派人稍加审讯,相信很快就能有所结果。”李绚一句话,让窦玄德的脸色更加的凝重。 他朝着中堂侧面微微挥手,下一刻,一道灰衣身影已经快步离开,速度快的惊人。 “虽说此事暂时还无实证,但本官相信南昌王。”窦玄德脸色冷肃,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绚,因为如果他所猜不错的话,李绚的消息十有八九来自朝中的密探,甚至很可能就是百骑司的人。 百骑司的消息虽不至说万无一失,但可能性极大,最关键是在昨夜,李绚,还有新罗国使,同时遭到了刺杀。 刺杀者何人,这自然不言而喻。 如今将这一切全都勾连起来,天阴教的真实目的已然清晰可见。 窦玄德治理扬州多年,自问虽不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治下百姓和乐,民生安定还是必然的。 如此,天阴教不管在想要掀起多大的混乱,都很难成事。 他们能做的,就是刺杀一些要害人物,混乱一时罢了。 路过扬州的南昌郡王李绚,被命令来到扬州的新罗国使都是如此。 既然扬州难有所得,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在扬州继续搅风搅雨呢。 窦玄德一开始以为他们不过是想在吴越动乱之时,让扬州无法及时抽调兵力去增援,现在看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军械。 是不知道来源哪里,但必须从扬州才能运出的军械。 “来人,传令,命各府卫兵,立刻严查府库,检点兵械,若有短缺,即刻汇报。”窦玄德一抬头,朝着门外就是一声沉喝。 转眼,人影已经快速的飞奔离去。 “传令,都督府,刺史府,各县县衙,兵曹,法曹,立刻全面调查属地内所有的府库兵械。” “传令,各地盐运司,铁运司,水运司,都水司,园苑司,修缮司,屯田司等等,一概立刻严查本司所属兵械,作坊,但有违规违制之事,立刻拘捕一应人等。” “传令……”窦玄德在转眼之间,已经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对于天阴教私运军械台前幕后所有的事情流程展开最严苛的审查。 站在一旁的李绚光是听这些指令,就能听出很多公文中都听不到的衙门关联。 谁也没有注意,一旁的许继,脸色已经难堪的可怕。 事情到了如今,他再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了。 一个个的,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是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抄家灭门,薄礼送上 第218章 抄家灭门,薄礼送上 中堂之内,不同品秩的参军,都事,郎中快速的进入中堂,然后又快速离开。 每个人的面色都无比肃然,急匆匆的来去,丝毫没有片刻停留,甚至都没多看一眼。 白发苍苍的许继直直的跪在中堂上,两侧每一个人走过,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如果说仅是何常私藏甲胄之事,那么勉强够得上谋逆,但一旦涉及给逆教提供军械,那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了。 这远不是一个何常填进去就能了结的,整个漕帮都要受到牵累。 虽说朝廷需要漕帮协助漕运,但那也只是协助,毕竟漕船是朝廷的,上面的粮草也是朝廷的,护卫的兵丁也是朝廷的。 漕帮看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不过是为朝廷打工的伙计罢了。 若是平常时候,官府为了不影响漕运,自然不会轻易去动漕帮。 最多不过是和漕帮的挡头联手,压榨一下底层的纤户罢了。 可一旦漕帮的人开始威胁到整个漕运之时,朝廷绝对会干脆利索的彻底清除掉整个漕帮。 一个靠着朝廷的漕运养活的帮派而已,朝廷随时都有能力再建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侧来往人等终于少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窦玄德终于再度开口:“南昌王,如今整个漕帮所有的正副堂主已经被全部拿下,等着挨个审查,府库也被全部接管,到时候他们和逆教勾连有多深,也就能全然知晓了。” “窦翁雷厉风行,必定万无一失,如此,小子明日便可安心离开了。”李绚对着玄德认真拱手,满脸感佩模样。 光是今天他在堂上看到的这一些,哪怕将来照猫画虎的用在婺州,也足以让他很快掌握婺州的局势了。 “王爷客气了。”窦玄德毕竟是年超六旬的人,一番安排布置之下,还是有些疲惫的,但他还是接着说道:“本官连夜要到各处巡查,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跟王爷商量一下,就是此事如何奏报朝廷。” 窦玄德冷眼扫过跪在地上的许继,然后才面色柔和的看向李绚。 李绚拱手说道:“小王明日便要离开了,一应事务处理自然全由都督府处置。不过窦翁垂询,小子就胡乱言之。” 稍作停顿,李绚这才接着说道:“此事的确不小,不管是从府库偷取的军械,还是私人作坊打造的军械,都应当查个清楚,查到一个严办一个,这是朝中内部之事,窦翁自然处理妥当,但对外而言,唯一要处理的就是漕帮。” 官府内部的事情,不管怎样处置,都不需要向外界通报半句,但漕帮不同,作为天下第一大帮,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 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谁也不会任由他就这么垮掉。 虽然说今年的漕运过去了,但明年的呢? 漕帮如果无法快速恢复正常运作,那么一年年反复勾连攀扯下来,没有数年时间,漕运别想恢复如初。 “在小王看来,此事,应该还是漕帮内部少数利欲熏心之人所为,大多数漕帮帮众都是无辜的,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堂主在他们不在家时,竟然拐卖他们的妻小,谋害他们的老父,如果知情,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绚一句话点到即止,窦玄德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的挑起漕帮民众和他们高层之间的矛盾。 “这些年,漕帮底层纤户生存日益艰难,实是内部压榨过甚,还请窦翁派人严查漕帮各自堂主,队主,旗主,那些公愤极大之人,直接杀了吧,然后将抄没的家产下发给底层纤户,也好安定众心。”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声音转冷:“还有官府之中的一些恶吏,窦翁爱民如子,必定不令其有生存之地。” 在左侧桌案前快笔疾书的常御,这个时候下意识的抬头,嘴角不由得抽动。 爱民如子,每一次李绚开口说这几个字,总会有一批人要倒霉。 “南昌王,所言极是,本官也是如此想法,还是朝廷的漕运为重啊!”窦玄德长长的叹声。 扬州之所以超越苏杭成为江南唯一一个大都督府,就是因为其在漕运的关键之重。 从前隋到如今,扬州都是整个京杭大运河之上最重要城市。 稳定东南,组织漕运才是窦玄德的真正职司。 如果李绚真的要死揪着漕帮不放,那么整个漕帮必定上下动荡。 到时漕运耽搁不说,更不知要死多少人。 “漕帮有罪,但其罪需上报朝廷,下报黎民,皆须留有实据,其他几类捕风捉影之事,还是就勿要提及了。”李绚轻轻的一番话,将最终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漕帮私藏军械,罪证确凿,但私运军械,却是有百骑司的通报和李绚的一面之词,实证不足。 对内自然要严查,但对外,却可以轻轻放过。 “圣人,天后明烛万里,洞彻是非,必能体谅窦翁诸番苦心。”说到这里,李绚再度拱手道:“小子先在这里恭喜窦翁了,若此事处理妥当,窦翁升迁之日指日可待!” “借南昌王吉言了,”窦玄德点点头,李绚说的那番意思他何尝不明。 此等之事,对朝廷,对百姓都可有所遮掩,但唯独不能对皇帝有所遮掩。 这样的事情窦玄德也不需要李绚这么个后生晚辈来教,而李绚当然也不是在教窦玄德,他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扬州都督府之后不管如何做事,都和李绚无关,但他会在给皇帝的奏章里都会一五一十的详述。 这里面也包括今天这句话,他将自己摘得很漂亮。 最关键的是,天阴教搜集军械的一条腿,在他手里断了。 …… “本官记下了,多谢南昌王此次协助,王爷但有所需,都督府必定倾力而为。”窦玄德说着便站了起来。 “不敢!”李绚赶紧拱手,然后说道:“窦翁诸事繁忙,小王就不打扰了,暂时告别,等到小王下回从婺州回返,再来拜访窦翁,或许那个时候,小王就该改个称呼了。” “南昌王一路畅顺!”窦玄德看向一旁的常御,说道:“司马,你替本官送下王爷吧。” “喏!”常御放下手里的毛笔,从座位上站起来,站在另外一侧,对李绚拱手:“王爷,请!” “请!”李绚点点头,转身,毫不留恋的朝外走去。 根本就没看跪在那里的漕帮帮主广陵县子许继半眼。 那已经是个半死人了。 许继完了,就算他最后能活下来,漕帮帮主这个位置都得交出去。 没了漕帮帮主这个位置,他许继又算什么呢。 广陵县子,还是户曹郎中? 这么多年以来,他得罪的那么多人,都会一个个爬出来的要他命,根本不用李绚动手。 站在都督府大门口,常御回头看向跪在长史官廨的许继,感慨一声:“可惜了。” “不可惜。”李绚根本就没看许继,只是淡淡的说道:“漕帮之内,天阴教的触角绝对不会只有何常一个,许继身为漕帮帮主,这些年什么发现都没有,光是渎职包庇这一条,便足够处置他的一切了。” 和天阴教的勾连只是其一,但让李绚真正动手的原因还在绑架拐卖妇女。 此事虽是何常主导,但许继绝对一直都对其知情。 甚至他还亲自出面,和扬州上下官吏相互勾连。 这样的事情,许继跑不了,扬州这些官吏一个都跑不了。 “王爷,如此,在下便不送了,这里预祝王爷婺州一行,事半功倍,彻底铲平逆贼。”常御对着李绚沉重拱手,同时将手里的一份绿皮小册递上:“王爷之前摆脱之事,还有在下一份薄礼,祝王爷此行顺风顺水,一日千里。” “多谢常兄了。”李绚郑重的回礼,稍微犹豫,他还是开口说道:“常兄,扬州之事,如今不过风波刚起,真正的危机还在潜藏,万望小心。” 说完,李绚转身就走。 他的眼神闪烁。 事情还没完。 四大长老之一的安荣详到如今都还未现身。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生死晦明,四部隐秘 第219章 生死晦明,四部隐秘 扬州驿内,李绚翻了一遍手里的绿皮小册,然后合上,看向一侧的丘贞沐:“去看看,李墨回来了没有,这件事的首尾必须处理干净。” 今天这一切,都出自李绚之手。 短短几个时辰,几乎颠覆了整个漕帮,翻云覆雨不外如此。 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的首尾必须处理干净。 尤其是那个高门朱氏,还有她那个女儿是怎么回事? “喏!”丘贞沐快速的朝外走去,李绚的的脸色慢慢的阴沉了下来。 那个朱氏,其实是李墨从其他地方调来的人手,李绚之前从未见过。 他虽然不知道朱氏有没有女儿,但朱氏的女儿绝对没有跟着调来扬州,更加没有被漕帮的人拐走。 想到这里,李绚的眼前就出现了朱氏抱着那个小女孩在院中哭泣的模样。 李绚不想让一对父母失去他们的女儿,也不想让一个女儿失去他们的父母,更不想因此而除掉什么人。 “王爷!”李墨悄然出现在侧门。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灰麻粗布,身材魁梧,脸上满是横肉的中年妇人。 “都进来吧,”李绚对着门外招了招手,李墨和中年妇人立刻走了进来。 【朱环,南昌王府晦部东南暗探,二十四岁,袁州人氏,丧夫失女,易容高手】 李绚的神色和缓了下来,直接问道:“那个小娘是怎么回事?” 朱氏微微躬身,低声怯怯的说道:“回禀郎君,那个小娘,是被她爹娘卖给漕帮的,她爹娘已经不要她了,奴家原本想胡乱说没找到,好让扬州差役继续寻找,好趁机脱身的,但恰好听到旁人说她,再加上那小娘发烧的厉害,满嘴胡话,便将她抱了起来,现下她已经服过药,在卧房睡下了。” “原来如此。”李绚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晚上安抚好她,别让她乱跑,最好是在明日我们离开之前,都别让他人看到她,扬州府现在虽然重心全在漕帮身上,但一旦反应过来,立刻就会再寻你,不要留下丝毫痕迹。” “喏!”李墨和朱氏同时躬身应诺,他们都知道此事的风险有多大。 但如今,大都督府在整个扬州,乃至更广的范围展开严格搜查。 想要不被发现的离开,只能是藏在李绚这里,然后跟他一起离开。 没有想到朱氏这个时候会藏在李绚身边,更不会有人胆子大到去搜查李绚的官船。 “明日登船之后,风疾水快,便没人能赶上了。”李绚抬起头,看向李墨:“此事当中的其他首尾也要处理妥当,尤其漕帮内部,务必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喏!”李墨沉声以应,然后有些小心的探问:“王爷,漕帮之事还未彻底了结吗?” 李绚把玩着手里的青竹毛笔,看着外面黄昏的院落说道:“朝廷不会对漕帮大动干戈的,最多是何常这个替死鬼会被明正典刑,他在漕帮内的一系势力会遭到清洗。 除此之外,和私运军械没有直接关系的人都不会被重处,甚至就是许继这个漕帮帮主,也会依旧在帮主的位置多坐一会,过一阵才会被罢去所有官职,免得引起更大的风波。” 李墨安静的站在一侧,听着李绚一边分析,一边判断未来的局势走向。 朱氏则已经悄然的退了下去,这些事情她不必知道,不需知道,也不想知道。 晦部是生死晦明四大隐部之一,这些人早就已经被彻底的调教出来了。 收回思绪,李绚说道:“都督府即便是动作再快,也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的,更何况天阴教的人还躲在暗处,漕帮出事虽然斩断他们借扬州获得兵刃的一只手,但也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一旦漕帮那些心存不满的人突然爆发,我等在扬州的安危很难说了。” “看来王爷还是很清醒的。”余泽穿着湖色侧长袍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李绚拱手说道:“启禀王爷,都尉府的人手已经借了过来,安顿妥当了,这是人员名单。” 余泽将一张硬纸名单递放到了李绚面前,李绚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一共十八人,史都尉可真是大方啊!”李绚看了一眼上面的人员数量,着实感到惊讶。 史进竟然将他府上所有四十多岁左右的全都派了过来,自己手上竟然是一个都没留。 “十八人,皆是堪战老卒,如果不是朝廷规制如此,恐怕当年新林府也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余泽一阵感慨。 “我原以为能有一半,就已经很了得了,未曾想竟然如此大方,难不成是史都尉别有所求?”李绚抬头,看向余泽,眼神中闪烁着惊疑的神色,这世间没有任何无缘无故的好处。 “确是如此。”余泽拱拱手,说道:“史都尉希望王爷能够将永昌伯府的小娘子一起带到婺州。” “什么?”李绚眼神一厉,他瞬间就想到了很多方面。 “在下也觉得不妥,但史都尉还是恳求下官回来禀报王爷,不知王爷意下如何?”余泽看着李绚,眼含担忧。 “照理说,我等这一趟婺州之行危险重重,不该带一个不相干的女童前往,但有些事情,危险一些未必不是好事。”李绚按了按眉心,稍微思索,李绚正色道:“明日卯时正,派人去永昌伯府,将永昌伯女的行装拿上。” “王爷,可是出事了?”余泽异常敏锐,直接捕捉到了李绚言辞当中透露出的隐秘信息。 “有些事情,本王虽然所知,但对外却连开口都不能,还请余叔佑谅。”李绚对着余泽拱手,一脸抱歉。 “是阎庄的事?”余泽瞬间判断而出。 只有涉及到了内卫,秘卫,隐卫,百骑司的事情,李绚才会如此谨慎。 这并不是李绚信不过他,事实恰恰相反,李绚是太信得过他了,所以不想他在这件事上冒险。 “好了,不要猜下去了,有些话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说说没有问题,可若是一旦传扬出去,我等都有大险。”李绚直接摆手,转口说道:“另外一件事办的如何了?” “我等已经以婺州刺史府的名义购置了一百把长弓,两万支长箭,已经装船。”余泽站在一侧,面色沉肃。 “大唐历来对盔甲和劲弩管控严格,其他刀剑和弓矢要相对松懈一些,可即便如此,这帮大规模的购置军械也非易事,所幸我等提前拿到了王刺史的授令。” 李绚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冷然一笑说道:“天阴教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在扬州购置军械直入婺州,措不及防之下,他们要吃大亏。” “王爷,婺州情形严重,甚至整个吴越之地,如今都充满了风险,否则,王刺史也不会私下让我等这么做。”余泽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婺州属越州都督府麾下,婺州需要兵刃军械,没有向越州都督府求援,也没有就近在苏杭购置,反而派人来到扬州,让李绚代为购置,其中险峻可见一斑。 “无妨,我等如今多了一批人手,再加上这批弓箭,只要能够及时的抵达婺州,那么婺州便可稳如泰山。”李绚一番言论让人听来十分的振奋,余泽眼中的忧色也少了许多。 李绚接着说道:“漕帮之事虽然看起来还有余波未了,但于我等而言,漕帮之事已然了结,我等接下来需要关注的,还是天阴教,天阴教藏于扬州的手脚,还未曾彻底铲除。” 天阴教在扬州的主要人员,无非是四大长老之一的安荣祥,淮扬堂堂主闻冰艳,还有圣女叶绾绾。 叶绾绾不过是被人利用的角色,无足轻重,闻冰艳则早就被人盯死,只剩下一个安荣祥。 可是现在这么久了,李绚连一点安荣祥的影子都没能找到。 更加可惜的是,他明日就要离开了。 难道只能任其逍遥吗? 李绚心中一阵不甘。 第二百一十七章 恶钱敛财,淮北锻造司 第220章 恶钱敛财,淮北锻造司 李绚将手里的青竹毛笔放下,轻点桌面,开始盘算。 安荣祥这样四大长老级别的人物存在一天,李绚在扬州做的一切就有可能被推翻,漕帮也会被其重新握在手里。 闻冰艳虽然还在永昌伯府潜伏,但折冲都尉史进已在一天的时间里,将闻冰艳在伯府四周的一切触角彻底斩断。 将她死死的困在伯府里,丝毫无法动弹。 如今只剩下一个安荣祥。 今天李绚收拾了漕帮,那就得想个办法,将安荣祥赶出扬州,赶回浙徽交界大山之中。 “若是都督府能及时将天阴教从扬州购置的军械截回,这样天阴教在扬州的威信也算跌到了谷底,若天阴教无法给人带来足够的信心,那么它他合作的人就不多了。”李绚突然开口。 低声沉思,在他的脑海中,一个计划已然有了影子。 “东西应该能找回的。”余泽看向李绚,低声说道:“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暗中打造军械的私人作坊。” 李绚回头神来,点点头,说道:“的确,我等是以婺州刺史府的名义从淳于家的百景阁购置的弓箭,百景阁有着深厚的工部背景,甚至可能和百骑司,乃至秘卫,暗卫,隐卫,内卫都有紧密联系,任何人从百景阁购置都难逃他们的视线。” “这本身就是宫里放入天下江湖的一只钩子,就看谁会倒霉的上钩罢了。”余泽脸上露出一丝怜悯,摇头说道:“就连我等这一次购置军械,不仅用了王刺史的授信,王爷还去信尚书省,有所备文,天阴教的人只要不傻,就不敢走这条线。” “也未必。”李绚沉吟着,说道:“按理说,天阴教是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从百景阁购买军械的,因为百景阁后面人正希望通过这种手段挖出他们在朝中的所有内线,而和他们联手的那些世家,也不可能将这么直接的把柄送到天阴教手里,但若是他们刻意误导,甚至栽赃陷害,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年陈硕真起事之后,陛下早就将东南官场彻底的换了一批人,南方世家虽然暗中有所心思,但也绝不敢太招摇,更不会敢有把柄落在天阴教手里。”余泽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们的这位皇帝,最不怕的,就是杀人,而且杀性奇大。 “那个私人作坊没有那么简单。”李绚将话里拉了回来,想着今日何常手下穿的那些锁子甲,摇摇头说道:“他们打造那些锁子甲虽然不如工部打造的精致,但偏偏恰够吴越之地所用,就算是面对精锐的官军,也足够抵抗了。” 李绚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 傍晚的凉风吹来,但李绚心头却没那么轻松:“何常能轻易从中扣下三十多具锁子甲,那么这些日子,这些年,从扬州运往吴越之地的甲胄数目之多可想而已,不过这其中的耗费用钱?” “恶钱?”余泽猛的眼睛一亮,看向李绚说道:“他们在用恶钱敛财,然后用恶钱来购置军械……不对,打造恶钱也是需要作坊的,如此,打造恶钱的应该是造甲作坊才对……” “应该是五五分账吧。”李绚摇摇头,余泽的几种猜测应该都不对:“两方人马如果是独自行事的话,或许都没有任何铸造恶钱的能力,但两方联手,效果却出人意料。” 余泽紧紧追问道:“可是王爷,这人究竟是谁?” “无非就是扬州的那些地方势力罢了。”李绚直接摆手,说道:“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如今有了漕帮这块大蛋糕,扬州的各方势力都会拼命试图在这块大蛋糕上狠狠的咬下一块来,暂时他们还顾不上江南。” “原来王爷还有这层考量。”余泽这些着实是惊了。 李绚几乎是一日夜就决定要对漕帮下手,余泽怎么也没想到,打倒一个漕帮,竟然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就算是抽身而走,也能换来无形的利益。 “顺手为之罢了,都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堆事要忙。”李绚摆摆手,余泽和李墨同时躬身而退。 李绚重新拿起笔,开始准备构思给太子奏文的草稿。 如今他在扬州,只能够暂时的偃旗息鼓,一切还需等到将来。 等到天阴教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再回来好好收拾这些扬州地方势力。 就在此时,有人进来禀告:“王爷,贺知章来访。” …… 黄昏之下,贺知章站在扬州驿侧门之前,皱着眉头的看着一名名府兵将装着十几支黄木箱子的三辆大车送进去。 白色水墨长袍的映衬下,贺知章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远处码头上,不少的光着膀子的汉子对着驿站指指点点,嘴里都在说着什么“抄家”“敛财”一类的话。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里面传来,随即,李绚从驿馆中走了出来。 一身青色的长袍,格外的得体,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云纹的银丝滚边,黝黑的长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李绚看起来清俊华贵。 走到跟前,李绚率先拱手:“原来是季真贤弟,久候了。” 在李绚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红衣金甲的千牛卫。 第一时间,他们凌厉的目光就同时放在了贺知章的身上。 “见过南昌郡王。”贺知章的脸色并不好看,对着李绚一拱手,直接问道:“在下听闻南昌王查抄了扬州漕帮帮主的别院,救出了数十名被拐卖的妇女,在下此来,原本是代扬州百姓感谢王爷而来,只是刚才看到有人将一大堆箱子送到了驿馆,不知南昌王可否知晓?” “箱子?”李绚眉头一皱,抬头看向侧旁,低声喝道:“怎么回事?” 一道穿着灰色长衫,面色沉稳的青年熊炎快步而出,对着李绚一拱手,说道:“回禀王爷,是都督府刚刚让人送来的东西,说是给王爷婺州之行增色之物。” “哦,是那些东西。”李绚立刻恍然了过来,然后有些好笑看向贺知章,稍微让开一步,说道:“季真贤弟看来是误会了,不妨一起进去看看。” “喏!”贺知章毫不犹豫拱手应声,然后后退一步,伸手:“王爷,请!” “好!”李绚深深的看了贺知章一眼,然后转身朝驿馆内走去, 贺知章向远处的码头上了一眼,依旧有不少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贺知章郑重的躬身,然后转身紧随李绚而去。 走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停在院落当中的三辆大车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尹思贞,孟藉,还有几名将作监工匠,甚至七巧和徐婉儿都站在窗前探望。 十二只黄木大箱被装在三只大车上,放在了大院中,李绚对着远处的几名将作监工匠招招手。 一名年近四旬,神色庄肃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李绚严肃的拱手:“王爷!” “陈先生。”李绚指着那些箱子,对着将作监陈凌说道:“本王弄回来一些东西,你看能不能修复。” “喏!”陈凌立刻转身朝木箱走去,熊炎立刻上前,招呼几名王府侍从,将当先一辆马车上最后的那只箱子打了开来。 一入眼,便是一副近乎覆盖全身的锁子甲。 “这是环锁铠?”陈凌有些诧异,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制作如此粗糙,这该犯的错误全部都犯了,这是哪家的工匠打造的,如此不合格。” “这是今日的缴获。”李绚有些无奈的看着陈凌,说道:“这些锁子甲,在陈先生眼里自然看不上,但新林府的府兵费了老大劲都没能破开它,如果不是使用者太笨,光是这些东西,在战场上就不知道要造成多大杀伤。” “房相在《晋书》中有写,铠如环锁,射不可入,淮浙江西荆南造甲以进。”陈凌伸手摸着锁子甲的断裂处,点头说道:“不错,这是淮北锻造司流出来的工艺,应当是学艺不精,糟蹋了这些好材料了。” “先生若是觉得可惜,那么到了婺州之后,就麻烦先生对其进行改进了。”李绚对着陈凌认真躬身。 “不敢。在下必当尽力。”陈凌对着李绚躬身。 说完,陈凌缓缓的退了回去。 对于车上的这些甲胄,他根本就不多看一眼。 因为这些东西实在很难放在他的眼里。 他随手打造出的东西,都不知道比这些玩意要好多少倍。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将作监事,人头落地 第221章 将作监事,人头落地 大院之中,李绚认真对着陈凌拱手致谢。 侧身,看向贺知章,李绚低声解释说道:“陈先生是将作监监事,这一次来江南,是前往吴越各地勘查矿产地形的,身负重任,只是和本王同行而已。” 陈凌勘查矿产地形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他真的目的还是在于寻找当年曾在将作监研制过火药的杜春。 谁也不知道杜春如今在火药上究竟进展如何,若让他和天阴教精通机关傀儡的杀手合力,谁知道会研究出什么来。 当然,此事不宜为外人所知。 “是在下误会王爷了,季真有错,还望王爷佑谅。”贺知章不知何时已经沉沉躬身,脸上发热。 “无妨。”李绚摆摆手,看着贺知章,有些好奇的问道:“漕帮之事,季真贤弟是从哪里得知的?” “王爷不知吗?”贺知章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漕帮拐卖良家女子之事,已传遍了整个扬州,都督府已经抓捕了整个扬州所有的漕帮头面人物,查抄了所有人的府邸,这下不知道会挖出多少阴私事,一切都有赖于王爷和窦长史果决。” “嗯?”李绚眉头一挑,这事传的那么快吗? 不,这里面还有四大家族的影子。 漕帮的事情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全都揭开,整个东南都会爆开大雷。 不过只是处置拐卖良家女子一案,而不涉及私运军火罪,事情便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毕竟有些事情百姓是可以知道的,而有些事情,只需禀报朝廷。 “看样子,最快明天,就会有一批人人头落地了。”李绚感慨一声,看向贺知章。 贺知章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该当如此,漕帮多年以来,不知做了多少有损阴德、伤害百姓之事,该当有此报应。季真在这里多谢王爷仗义相助,若非在下在扬州还有他事,不然必定随同王爷南返杭州。” “返回杭州就算了,季真贤弟还是在扬州多留些时日吧,扬州繁华,对求学还是很有助力的。” “喏!”贺知章诚恳的拱手致谢,然后看向屋堂之内,好奇的问道:“不知子安先生可否返回?” 李绚侧头看向了一旁的熊炎,熊炎立刻上前一步,说道:“还未曾见过先生。” 李绚点点头,看向贺知章,说道:“季真贤弟还要等吗,子安先生虽说是今夜归来,但具体多久就不知道了。” 贺知章脸色一阵抽搐,这个时候,就听李绚继续说道:“子安先生就算是夜深归来,定也是身体疲累,季真贤弟若是不急,还请暂时回去吧,此事不急。本王在婺州还有任职,不过一线之隔,贤弟可随时来访。” 贺知章感慨一声,说道:“看来只有如此来,多谢王爷,在下明日必前来相送。” “我送贤弟!”李绚说着,亲自将贺知章送到了驿馆门口,然后才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王爷想要将他带去婺州?”丘贞沐突然开口,一句话就道出了李绚心中的隐意。 李绚并不意外丘贞沐能看出这一点,毕竟不是谁都像贺知章那么单纯的。 “贺家和吴中陆家、吴中张家等等历代都有姻亲,我等虽是在婺州行事,但是苏杭之地,也必须有所沟通。”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天阴教看似危险重重,但不过是小患罢了,真正麻烦的,是战后对地方的治理,那才是麻烦,甚至只是开始。” 多年来,北方屡受战乱,百姓虽流离失所,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空出了大量闲置土地,大唐在北方的政策推行很好,虽然近年来土地兼并日趋严重,但依旧在可控范围。 相反,隋末南方也多有军阀,但势力不强,对地方地主影响较小,入唐以来,土地兼并反而更加严重。 当年陈硕真的起事就是这等事情的后果,李绚如今面对的天阴教再度起事,根子也还在这里。 贺知章为人虽有些狂傲,但能力才情名望俱都不差。 最关键的是,他在李治在世时,很难得重用。 即便是后来李显李旦即位,怕也一样难以进举,这样正好为李绚所用。 南方世家多年来虽起起落落,但核心十六世家却依旧稳固。 山阴贺氏,也是十六世家之一。 ……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了下来,李绚伸了个懒腰,将手里毛笔搁下。 对于扬州一行的见闻,李绚已经大体写完,明日在路上让余泽稍作修改,便可发往洛阳。 李绚的目光落在一侧桌案上放着的绿皮公文上。 这份公文,是扬州大都督府暂借婺州刺史三十六副损坏锁子甲的公文,就是今日在院中的那些。 这是扬州都督府感谢李绚在如今这些事情上帮忙,并且在之后果断抽身而走的东西。 一张白色的纸条从公文中掉了出来,上面写着一行字:徐婉儿,别名薄情,杭州人氏,父…… 拿起这张纸条,李绚朝着门外走去,一直来到了侧院之中,叩响了徐婉儿的房门。 …… “轰隆”一声,狰狞的雷霆扫过天际,浓重乌黑的阴云彻底掩盖了初阳,漂泊大雨已起。 李绚站在卧室中央,望着阴沉的天空,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大清早,就起这么大雨,看样子,扬州是不想让本王走啊!” “王爷错了。”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徐婉儿走过来,将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从后帮李绚束在水色长袍中央。 一侧的七巧随即将嵌玉小银冠捧上,徐婉儿接过之后,微微踮脚,将其安放在李绚的发髻之上,然后又用白玉发簪插入其中,这才退后一步,一个儒雅清华的贵公子出现在了眼前。 “这雨最多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水位上涨,我等正好顺江南下,扬州这是在送王爷快些离开。”徐婉儿低头窃窃的笑了起来。 李绚摇摇头,端正了一下衣冠,回头说道:“你们继续收拾吧,所有东西都带上,别落下,我去看看其他人收拾的怎样了,一个时辰后出发。” 李绚先去看了孟藉,孟藉此时正在为苏连翘诊脉。 看到李绚进来,孟藉拱手说道:“王爷,连翘一切正常,无需担忧;不过,在下听闻王爷在扬州找到了巢元方的后人?” “是的,那一日原本打算叫上孟老一起去的,但初次拜访,孟老跟着一起去有些不大妥当,毕竟果氏不过一地方名医而已,孟老怎么也是御医,小子害怕吓着他。”李绚笑了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老朽去不去倒是无妨,不过其真有出色之处?”孟藉有些好奇。 “一半一半吧。”李绚点点头,说道:“除了一些药贴以外,果家最重要的是金针刺血之道,听起来颇有可得之处;不过果家传承不多,未必能有多少把握,这中间风险不小,所以小子还是觉得让其先留在扬州,看其以后发展,若是有所机会,便带至神都。” 对于开颅之术,五石散之类的,李绚根本半个字都没提。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眼前这个孟藉,在开颅之术上同样有深入的研究。 一旦让这两人相遇,那以后会发生什么就很不好说了。 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李绚可兜不住,还是让二人暂时不见面的好,其他以后再说。 “原来如此,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见见这个人,或许能有所探讨。”孟藉不由得感慨一声。 怕就怕这个,李绚赶紧转口问道:“先生还是想着要回宫里?” “想当然是想的,不过老朽知道,不可能了。”孟藉笑了笑,摇摇头,看向苏连翘说道:“老朽只能依靠这个徒儿了,希望她能够及时的苏醒过来,传承医术就好。” “苏杭之地,名医甚多,先生到了苏杭之后,也可寻友探访,总会有所收获的。”李绚低声安慰了几句,然后说道:“小子已经安排人手,随时准备将她送上船,先生也回去休息一会,船行之后,就没这么舒服了。好了,小王还要去探访一下子安先生和思贞师侄,少陪了。” “王子安先生那边好像有访客。”孟藉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人昨夜等到甚晚,只可惜王子安昨夜回来的更晚,那人提早半个时辰离开了,不然就能碰上了,不过他今日一大早又来了,卯时就来了,王子安也刚起没多久。”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王氏宗亲,果毅都尉秘档 第222章 王氏宗亲,果毅都尉秘档 王勃的住所离此不远,李绚走过去的时候,似乎听到房中有人在低声谈话,可就在他接近的一瞬间,声音骤然消失。 房门敞开着,李绚刚刚走到近前,就看到了两道身影同时朝门口看来。 “原来是王兄,怎的来到驿馆,也不和小王招呼啊!”李绚脸上看着出现在王勃房里的王哲,满是诧异。 王哲,扬州刺史府兵曹参军。 “不敢惊动王爷,在下前来,也是拜访子安贤弟,我等也是许久未见,此次一别,下次更不知是何时了。”王哲转头看向王勃,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王勃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文哲兄出自祁县王氏,早年间迁任扬州,故而有些不便。” 李绚的眉头立刻就是一肃,祁县王氏,王皇后所出之族,王方翼、王方鳞二位刺史的同族。 “王兄在此,婺州王刺史可知情吗?”李绚低声询问。 “不知,族兄和下官之间并无联系,如今也是子安贤弟来到,下官才能一见故人,”王哲的脸上满是感伤。 王勃虽然同样姓王,但他出身龙门王氏,和太原王氏虽是同宗,但已不是同族。 即便是天后,也不因其出身王氏而怪罪,反而颇多欣赏。 若是都因姓王而怪罪,那么天下王氏众多,如果真要怪罪下来,恐怕整个天下都得反叛。 不仅是王方翼、王方鳞二位刺史,在这江南道内,紧邻婺州的歙州都督王大礼也同样姓王。 虽然是乌孙王氏,但乌孙王氏根底也还是太原王氏,和龙门王氏性质等同。 更何况还有扬州王氏,忻州王氏,代州王氏,洛阳王氏,长安王氏等等,天下王氏俱是一家。 姻亲往来,几乎可占半壁江山,所以没有必要穷究。 更何况早就出了五服,不在法责之内。 “如此,小王就不打扰二位了,此来是要告知子安先生一声,我等一个时辰后要出发。”李绚说完之后,转身告辞出来。 这两位王氏子弟肯定有私话要谈,暂时还是不打扰为何,而且他也要避讳。 别忘了,现在他们这一行人中,还有负责护卫的右千牛卫,那些可是宫中派往各家王府当中的眼线。 李绚和王勃接触没有关系,但若在知道了王哲身份之后,还和他细谈,立时就会引起宫中忌惮。 …… 雨雾朦朦,几天的闷热总算是彻底消散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熊炎快步而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永昌伯府家的女公子闹着要回府。” “走吧,去看看!”李绚面色平静的点点头。 梁茯苓到现在才看出问题,还是有些出乎李绚所料了,稍晚了一些。 梁茯苓是一人独居一间厢房,起居还有一名侍女在伺候,一直也很安静…… “砰”一只茶杯半空中被扔出了门口,差一点就砸中刚刚过来的李绚。 一脸愕然,李绚转身就走进了屋中,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你砸的这些东西,由你家全部赔偿。” 梁茯苓坐在圆桌旁,眼睛冷冷的看着李绚走近,抿着嘴说道:“我要回家。” “可以,你阿舅什么时候来接伱,你什么时候就可以回去了。”李绚站在了梁茯苓的对面,这个豆蔻年华,身材瘦削的小娘,眼神里满是倔强,但眼底却是一片明澈,仿佛看透了李绚深藏在一切背后的秘密。 “我阿耶是不是出事了?”梁茯苓一句话,让李绚心跳都不由得一停,但他表面上却丝毫不露,皱着眉头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阿耶不是已经给你家里有过回信了吗,怎么还在胡思乱想?” “我没见过那封信,是那个女人告诉我的。”梁茯苓眼神突然间平静了下来,看着李绚说道:“若是其他事,我阿耶可能会晚回来一些,但漕帮出了这么大事,我阿耶没理由不赶紧回来的。 既然我阿耶都要回来了,我阿舅为什么还要安排我离开,这只能说明我阿耶不会回来了,起码是最近不会回来了,可他再怎样也不该不给我来信的。” “永昌伯府和漕帮之间还有关系?”李绚的脸色突然间阴沉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永昌伯梁鸣被替换,只不过是因为他拥有进出皇宫的通行令牌。 最多不过是因为永昌伯和史进、张骥是姻亲关系,但到了现在他才发现,永昌伯梁鸣和漕帮之间竟有如此隐秘深刻的关系。 漕帮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四大世家,但朝中又怎么会对漕帮视若不见。 就连扬州刺史府都知道要往里面安插探子,朝中怎么可能不知道。 遍数扬州众人,虽然能者颇多,但能成为朝中的眼线的,只可能是赋有闲职的永昌伯梁鸣。 “家里的很多产业都和漕帮有关,你说若是漕帮出了事,阿耶能不回来吗?”梁茯苓的眼神很平静。 听着这淡淡的声音,李绚心底闪过一丝疑惑,难道她也知情不多? 李绚突然想起昨夜史进的捎话,他突然间就让李绚带着梁茯苓一起南下,根本不顾忌这其中可能会引发一些对梁茯苓不好的流言。 她和李绚相差没有几岁,如此南下,恐伤清誉没有风言风语才怪。 可如果说史进知道梁鸣死了,就不一样了,因为一旦丧父,女子起码三年之内不能婚嫁。 如此一来,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甚至张家都未必能够等到三年后,可能就会来退婚。 将她支开,除了不触景生悲以外,梁家暗地里的一些事务,也需要史进去处理。 毕竟梁鸣的那些私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的过史进这个折冲都尉。 更别说,有很多行动还需要史进配合。 “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问你阿舅。”李绚稍微整了整思路,说道:“你父亲或许已经回到扬州了,只不过现在碍于情势不好露面……其实暂时的离开扬州也是好事,毕竟如今的扬州未必安全。” 稍作停顿,李绚继续说道:“或许在我们刚刚离开扬州,你阿耶或你阿舅就会来接你……” 李绚声音突然间彻底停顿了下来。 梁茯苓这个时候敏锐的站了起来,盯着李绚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李绚伸出手,示意梁茯苓不要开口,略作踌度,李绚才缓缓的说道:“你阿耶或许现在并不在扬州,甚至可能你阿舅也要离开扬州,他们都不在,所以才会需要你也一起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梁茯苓有些不明白李绚话里的意思,她侧头看着李绚问道:“你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 “我只是在瞎想。”李绚突然摆手,然后很直接的说道:“虽然你阿舅拜托我暂时将你带离扬州,但若是你不想离开,也可以,你可以继续在驿站里等着,等到你阿舅派人来接就好。” “你为什么不派人将我送到我阿舅家里?”梁茯苓一手抓着桌边,眼神再度凌厉起来。 “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李绚转身就出了房间,再也不理会梁茯苓。 “王爷,我们还要帮助女公子一起收拾吗?”熊炎站在一旁低声询问。 “当然。”李绚回答的很直接,一边朝书房走去,一边说道:“我们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里外外的盯着,她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好了,去把李墨叫来。” “喏!”熊炎很快的离去,李绚也快速的朝书房走去。 走到了书房门口,李绚就看到李墨已经在等着了。 李绚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两件事情,第一,派人暗地里调查永昌伯在扬州明暗一切产业;第二,派人盯住昨天主动投降的吕临,我要知道他在扬州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喏!”李墨立刻转身离开,他们马上就要离开扬州了,不管做什么安排都得快点。 李绚回到桌案之后,立刻开始写信:请调左果毅都尉张骥官档…… 第二百二十章 漕帮帮主,谁敢私定 第223章 漕帮帮主,谁敢私定 暴雨骤歇,雨雾又起。 三艘大船沿着里运河,在雨雾之中,一路穿过扬州城。 目光所及,扬州城无数建筑院落远近错落。 在雾海之中若隐若现,高低有致,竟有一股美若仙境之感,让人不禁侧目。 一时间心情大好。 大船缓缓的驶向了扬州城外,远远的能眺望到城南码头的所在。 李绚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码头上等待送别的人群,不由得微微簇眉。 雾气逐渐的消散,已能清晰的看到远处的人影。 陆元方,贺知章,王哲,王炎,许讳之,孟清然,沈庄,一众熟人同时出现在了码头之上。 但除了他们之外,远处还有几个不大熟悉的人…… “那些是漕帮的人。”站在李绚侧后的梁茯苓突然开口。 一句话立刻引起了李绚,余泽和丘贞沐,还有王勃等人诧异的眼神。 “漕帮的人,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李绚眉头一簇,有些不解的侧头看向丘贞沐:“若本王所记无误的话,漕帮的头面人物应该都已被都督府抓了起来……岸上的那几个人,也不像是早年老一辈的人物啊?” “当然不是。”梁茯苓抿着嘴冷笑,说道:“那三个,是最有可能接替成为下一任漕帮帮主的三个候选。” 以前的时候,她还会遮掩一下对漕帮的熟悉,但自从清晨在李绚面前爆出永昌伯府和漕帮的关系之后,梁茯苓就丝毫也不加遮掩了。 “最有可能的三个,难道就是漕帮四大堂主当中的其他三个?”李绚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三个人怎么如此轻易放了出来,窦玄德这么耐不住性子的吗? “或许是窦长史别有考量。”余泽站在一侧,低声劝解。 李绚点头,冷笑一声:“漕帮是乱不得的,这一点本王明白,为了漕帮的稳定,或许的确应该把这几个人放出来。昨天把人抓进去做个样子,里里外外交代一番,今天再把他们放出来,低调些处理漕帮事务,的确方便。这本王都能理解,可是他们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李绚脸上的不满清晰可见,这些事情怎么能放在台面上。 穿着青色劲服,打扮的像个俊秀男子的梁茯苓,走到李绚身侧,指着远处的三个人说道:“最当先的,是漕帮船运堂堂主蒋浑,蒋浑是帮主许继的大弟子;编纤堂堂主魏鹏是许继的女婿,龙虎堂堂主严慎反倒是最年轻的,身手最好,从底层一步杀上来的,不久之前,许继还说要把孙女嫁给严慎。” 梁伏简单的介绍了漕帮三位堂主的身份。 穿一身灰色麻布劲袍的蒋浑,四旬年纪,脸色沉重。 穿着青色长袍,做一身书生打扮,刚刚超过三旬的,是许继的女婿魏鹏。 三人当中,穿着黑色劲袍,左手总不由自主朝左侧虚握的是严慎,只有二十三四模样,很年轻。 “严慎的身手的确很好。”李绚赞同的点点头,相比于蒋浑和魏鹏,严慎更加的引人注意。 “他的左手应该是习惯了握剑,是个随身都离不开剑的家伙,相当可怕。”丘贞沐的目光同样落到了严慎的身上。 光是严慎的这个动作,就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心性坚韧了。 如果再有出色的天赋,完好的传承,成为漕帮如今的第一高手也不奇怪。 “通过这三个人,许继依旧可以操控整个漕帮。”梁茯苓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场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敏感的神经立刻就被被挑起。 李绚望着码头上站在最前方的陆元方,沉心思索片刻后,摇摇头说道:“这或许不是窦长史的意思,应该是扬州四大世家的主意,他们想要尽快订立新帮主,所以联手施压,逼窦长史将这三个人放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同时下意识的点头,漕帮的三个堂主,只能站在扬州四大世家年轻弟子的身后,内里如何一看而知。 李绚冷然一笑,说道:“扬州四大世家这是摆明了告诉本王,漕帮的未来会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之前何常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有四大世家出手,漕帮未来会更安稳。” 李绚神色转淡:“扬州四大世家和漕帮之间,本身就有极大的利益勾连,对漕帮影响很深,本就是漕帮的幕后掌控者,何常出事不过意外。 漕帮剩下的三大堂主虽然和许继关系密切,但他们更多的还是受四大家族操控,再加上如今又欠下四大家族这么大人情,以后就更难摆脱了。” “即便是许继都再难影响他们?”一侧的王勃有些不敢相信。 “尤其是许继。”李绚突然间特别强调了一句,转头看了梁茯苓一眼,见她冷着脸,这才继续说道:“蒋浑只是许继的弟子,魏鹏也只是他的女婿,而严慎和他的关系更远。 漕帮最高权利之位上只能坐上一人,他们自己争抢都来不及,更何况是许继呢。 或许在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看许继不满了。” “那他们来这里干嘛?”王勃有些不解,反问道:“难道他们也是来送王爷的?” “不是,他们是为了漕帮帮主的位置而来的。”李绚远远的望着众人,低沉着声音说道:“漕帮帮主之选,没有本王的点头,谁敢私定。” 风声一下子变得冷肃起来。 …… 顺流而下,船行甚速。 几乎在半刻之后,李绚的座船就已经抵达了码头岸边。 其他的两艘官船先行,李绚乘坐的这艘船缓缓靠岸。 从船上跳下,李绚,丘贞沐,还有余泽三人,同时迎向了在场的几人。 “世叔,还有几位世兄,今日雨势甚大,何苦要来此一遭,如此辛苦,绚实受宠若惊,真要有什么,反倒是绚之过错了。”李绚对着陆元方和在场众人,温和诚挚的拱手:“他日绚必当登门致谢,以报盛情。” “王爷客气了。”陆元方对着李绚拱拱手,说道:“王爷来扬州一行,下官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汗颜。另外,窦刺史和常长史抽不开身,特意拜托下官来送别王爷,祝王爷此行圆满,平安顺遂,” “多谢世叔,还有各位世兄。”李绚目光落在了贺知章,王哲,王炎,许讳之,孟清然,沈庄等人身上。 对于王哲,李绚像对其他人一样平静的掠过,没有丝毫异常。 贺知章上前一步,很直接的问道:“王爷,子安先生可在船上,不知学生可否……” “请……”李绚稍微让开一步,贺知章立刻如同跳起的兔子一样,直接朝船上奔去,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季真!”陆元方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贺知章这么做多少有些失礼。 “无妨,季真贤弟性情率直,难得可贵。”李绚笑的很真诚。 四明狂客贺知章,请教初唐四杰王勃。 也不知是否会像后世李白请教贺知章、金龟换酒一般,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只可惜李绚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不然还真得得去见一见这难得的文坛盛会。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王炎,许讳之,孟清然三人身上,看着三人面色难耐的样子,李绚挥挥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最多只有一刻钟时间,本王就要南下了。” “多谢王爷通融。”王炎,许讳之,孟清然脸色同时肃然起来,再度感激一躬身,然后立刻奔上船而去。 年轻人啊! …… 见到几人离开,李绚的脸色才逐渐的淡了下来,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沈庄的身上。 “沈兄,漕帮除了这三个人,就选不出一个合适的能够统帅的人了吗?”李绚一番话,如同刀剑一样直击沈庄。 沈庄没有想到李绚根本没有问这三个人是谁,甚至都没问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沈庄脸色有些难堪,脸上满是苦色的上前一步:“王爷容禀,实乃漕运丝毫耽搁不得,早一日选出新任帮主,漕帮也能早一日恢复稳定,再有几日夏收就要开始了,还请王爷多加体谅。” 自从许继被控制,漕帮的高层陆续被抓之后,漕运的压力立刻就给到了四大家族这边。 按道理讲,现在是四大家族彻底掌控漕运的最佳时机,然而不行,四大家族可以做漕帮幕后的掌控人,但是他们却不能够走到前台来,因为宫里不容许。 如此一来,他们利润空间就要小上很多。 没那么大的利益,还要担那么大的责任,没几个人傻的。 沈庄略带可怜的拱手道:“请王爷指点一二,看看他们三人中间,究竟谁最适合暂代漕帮帮主?” 今日,这三个人之所以会被带到这里,就是沈庄他们想让李绚从三人当中,选出合适的漕帮帮主人选,然后便能得到四大世家的全力支持。 李绚的脸色一阵淡漠,就见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漕帮帮主人选,自己选便可以了,哪里容得本王置喙?” 轻飘飘一句话,在场众人不由得微微变色。 南昌王的不好说话,果然并非虚传。 第二百二十一章 滑不留手,立嫡立长 第224章 滑不留手,立嫡立长 “漕帮新任帮主的人选,按规矩,本来就当由都督府和诸位商议,本王不过一时过客,现在更是已要离开扬州,此事便与本王不再相关,本王也不想过多过问,沈兄还是去问当问之人吧。”李绚浅浅的笑笑,摇摇头,甚至向后一步,摆出一副丝毫不想参与的架势。 沈庄嘴角微微抽搐。 与你无关? 若真与你无关,漕帮的前任帮主又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扬州民间最大组织,南昌王只是路过扬州就被掀了遍,这话要是说出去谁信。 沈庄侧头看些一旁的陆元方和王哲,两人都是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丝毫不帮他多说一句话。 沈庄只能硬着头皮再度上前:“王爷客气了,漕帮诸人皆有罪,但罪有轻重缓急之分,如今虽因急事,不得已使罪使过,但也需万分谨慎,择选罪责最轻的人,暂时执掌漕帮,不致漕运受阻,方为妥当。” “怎么,难道本王在这里还能看得出谁的罪责浅,谁的罪责重吗?”李绚冷哼一声,沈庄立刻脸色讪讪地不停拱手。 沈庄本就不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如今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绚白了他一眼,说道:“沈兄,就如同你之前所说,此三人只能是暂代,究竟谁才是漕帮最终的帮主人选,这不是伱我所能决定的,甚至不是窦长史所能决定的,这需要宫里那边认可,才能有所定夺。” 漕帮帮主虽只是一个民间组织的首脑,但麾下十万壮丁,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敢任意轻忽。 更别说漕帮事涉漕运,稍微一个动荡,京中百官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漕帮帮主之选,必须要慎之又慎。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候。 “王爷所言极是,不过此事还需王爷美言。”沈庄拱手,低声说道:“当年许继所以能成为漕帮之主,多是依靠河间郡王一言而定,如今,王爷之重,不在当年河间郡王之下……” “当年河间王叔攻略巴蜀,俘获朱粲,攻灭萧铣,招抚岭南,破辅公佑,平定江南,因此进封扬州大都督,宗正卿,礼部尚书,过世之后,先帝又诏赠司空、扬州大都督,陪葬献陵,配享皇祖庙庭,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李绚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庄:“沈兄,这究竟是你眼瞎,还是你故意在捧杀本王?” “下官不敢。”沈庄吓了一跳,赶紧后退拱手,沉声说道:“是下官失言了。” 李绚深深的看了沈庄一眼,说道:“你刚才说,谁的罪责浅,谁就能接任,不,是暂时接任漕帮帮主,如此说来,你们是已经选好了接任人选,找本王不过是走个过场?” “当然不是!”沈庄赶紧拱拱手,满脸惶然。 心下更是一阵凛然,这件事背后的隐私,竟然被李绚一言道破,沈庄的心立刻就沉了下来。 “让本王猜一猜。”李绚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蒋浑,魏鹏和严慎三人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蒋浑毕竟是许继的弟子,魏鹏更是他的女婿,只有严慎和他的关系最远,如果单纯的从这点来看,你们应该会选择严慎。” 沈庄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点头说道:“不敢欺瞒王爷,我等所考虑之人的确是严慎,虽然曾经也多有商讨,但最终还是为了求稳,毕竟许继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嗯!”李绚点点头,这个时候,他再度看向了蒋浑,魏鹏和严慎三人身上。 三个人见到李绚看不过,立刻恭敬的拱手施礼。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三个词条在三人头上冒出。 【蒋浑,扬州人氏,漕帮船运堂堂主,漕帮帮主许继首徒,为人方正豪爽,不拘小节。】 【魏鹏,淮北人士,漕帮编纤堂堂主,漕帮帮主许继女婿,为人好谋多智,眼光独到。】 【严慎,睦州人氏,漕帮龙虎堂堂主,为人阴险诡诈,剑法一流,天阴教四大长老安荣祥之徒。】 李绚的眉头不由得就是一跳。 提示词条在这一刻又显示出了关键的作用,他竟然将严慎的隐秘身份直接揭穿。 李绚的眼神不由得一冷,漕帮庶务堂堂主何常因勾结天阴教,转运军械,走私女子,最终才酿下一场灾祸,最后让李绚几乎将整个漕帮连根拔起。 如果这之后,扬州世家最后千挑万选出来的漕帮帮主继任人选,漕帮龙虎堂堂主严慎竟然是天阴教四大长老安荣祥之徒。 这步棋埋的可真深啊! 就等于他们折腾一番,最后天阴教在漕帮的掌控反而更进一筹。 如果李绚赞同了这一点,那就等于他亲自将漕帮送到了天阴教之手。 甚至以后一旦出事,还要承担来带责任。 李绚心中不由得一阵庆幸,如果不是有提示词条在,他搞不好还真的会落入彀中。 安荣祥算计之深,李绚的确感到可怕。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在扬州仅仅只有三天时间的缘故,若是时间多一些,让他和严慎多做接触,那么即便是没有提示词条,李绚也能看出他身上的问题。 “本王多承陛下和天后教导,这天下事,以当孝道为首。”李绚目光平和的看向陆元方,王哲和沈庄,三个人一听李绚提起李治和武后,立刻躬身听凭教训:“周公有言,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地方尽皆妥当,这就是本王的意见。 诸位可告知窦长史,也可传信中枢,本王但凭定夺。” 听到李绚这么说,沈庄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眉头就死死的皱了起来。 扬州四大家之所以会选择严慎,就是因为严慎至今都未成婚。 如此,他们便可将族中女子嫁予严慎,通过婚约深入绑定和控制严慎,也可以更加的控制漕帮。 但李绚的这一句话,让沈庄,还有扬州四大世家的如意算盘直接打了一个空。 不过瞬间,沈庄就调整心态,今日三人都出现在这里,其实是因为三人都有拉拢的可能。 严慎是因为自身未婚,但蒋浑,他的儿子好像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虽然隔上一层,但也不差多少。 “王爷之言,在下牢记于心。”沈庄认真的拱手,他这番话也让陆元方和王哲有些诧异不已。 沈家竟然如此轻易就屈从了李绚的意见,虽说可能也有别的手段,但这么轻易弯腰,也太不像沈家了。 稍微停顿,沈庄继续说道:“蒋浑为长,可继任漕帮帮主,严慎呢,他是否可接任蒋浑位置?” “此乃漕帮内务,本王不便插手。”李绚深深的看了沈庄一眼,沉声说道:“此事,沈家也不宜插手为好。” 沈庄的动作彻底的停顿在了那里。 莫名的,他脊背一凉,然后面色沉肃的对着李绚说道:“多谢王爷指点。” 王哲和陆元方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凝重了起来,他们又不是官场新手,怎可能听不懂李绚话中的潜台词。 严慎虽然看起来挺适合成为下任漕帮帮主的,但实际上他的身上存在不少的问题。 陆元方眼神瞬间一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李绚拱手说道:“王爷所言甚是,漕帮之事,我等的确不宜过多介入,都督府自有规制,漕帮若是循规蹈矩,还则罢了,若是行差差错,自有律法严惩。” “世叔睿智。”李绚的目光越过陆元方,落在那边的三人身上,低声说道:“漕帮的内务,就由漕帮自己解决,漕帮的问题,最好也由漕帮自己解决,免得惹火上身。” “喏!”在场三人同时拱手,李绚已经将一切说得十分透彻了,他们这些老狐狸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从李绚身后的船上传来 李绚回头,赫然就看到贺知章,王炎,孟清然,许讳之四人陆续从船上下来。 站在岸边,四人同时对船上一名青色长袍的身影认真躬身。 那赫然正是王勃王子安。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的王勃,同样也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王勃。 相比于贺知章,王炎,孟清然,许讳之四人的恭敬,陆元方,沈庄和王哲就要平静许多,他们毕竟有官职在身。 也不知道王勃和贺知章他们说了什么,但无疑,贺知章等人对王勃更加的钦佩。 就在此时,贺知章突然看到了李绚,拱手道:“王爷如今辞别扬州,他日再归,不知须到何年何月,学生冒昧,不知可否请王爷感慨抒怀,作诗一首,以供瞻仰。” 从上次宴席到现在,贺知章总是想要探一探李绚的底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下英才,自此再多一人 第225章 天下英才,自此再多一人 扬州南岸码头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绚身上,包括王勃,包括陆元方,包括沈庄,眼中都带着好奇。 陆元方更是带着一丝期盼,身为扬州刺史府司马,从五品的高官,陆元方家族渊源,门庭显赫,在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脉关系。 李绚在上清宫那句“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尽管词藻毫不华丽,但贵在真诚,宏愿感人,再联系他当朝郡王的身份,让人颇为感慨的同时,也有多有希冀。 不过此时,陆元方还是上前一步,诚恳致歉:“王爷,季真冒昧……” “无妨,此事终归是一场文坛美事。”李绚摆摆手,贺知章的请求虽然冒昧,但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今日李绚虽然没有准备,但在前几日,他还是有些想过的。 “王爷即将就任婺州,建功立业就在眼前,下官如今正好见识一番王爷的风采。”陆元方的眼神中满含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老狐狸,李绚心中暗骂一声,但眼前微微一挑。 【陆元方,字希仲,出身吴郡陆氏,扬州刺史府司马,豫章县尉陆玄之之子,宰相之才】 怪不得,李绚动作微微一停,然后很自然的转头。 目光扫过,除了陆元方,贺知章,王勃,孟清然这些人以外,甚至就连在船舱当中的尹思贞,孟藉,梁茯苓,陈凌,七巧,徐婉儿等人,也走出了出来,目光好奇,又带着期望的看着李绚。 坦然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绚脸色虽然凝重,但却并不慌张。 就见李绚淡然一笑,拱手言道:“既然众有所期,扬州十里风华,小子李绚,这里献丑了。” “南昌王请!”陆元方拱手回礼,然后带着其他人稍微后退一步。 李绚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随后开口。 “潇洒运河岸,淡伫瓜洲渡。”一句诗,在场中人脸色平静,虽有些老生长谈,但格调韵律不错。 “鱼龙隐处,烟雾深锁渺弥间。”众人神色顿时收敛,目光下意识看向身侧大运河上的滚滚迷雾。 雨势虽歇,但迷雾犹在,隐约之间,浓厚的迷雾之中,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翻腾。 “方念陶朱张翰,忽有扁舟急桨,撇浪载鲈还。”李绚的目光落在沈庄身上,沈庄立刻一凛拱手。 “晴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在场众人虽无窃窃私语,但相互对视间,眼中都流露出满意之色。 这句诗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写情写景,已经尽得其中三味。 就在此时,李绚神色一肃,抬头,他看到了王勃一脸惊讶的神色。 李绚环顾在场众人,拱手:“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 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 在场众人尽皆愣在原地,满目惊骇。 李绚侧身扫过王勃,微微点头,继续道:“壮年何必憔悴,华发未改朱颜。何借寒潭垂钓,去恐鸥鸟相猜,不肯傍青纶。刺棹穿芦荻,无语看波澜。” 说完,李绚对着在场众人同时拱手:“己亥六月过扬州,绚与诸君共勉。” …… 潇洒运河岸,淡伫瓜洲渡。鱼龙隐处,烟雾深锁渺弥间。念陶朱张翰,忽有扁舟急桨,撇浪载鲈还。晴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 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壮年何必憔悴,华发改朱颜。何借寒潭垂钓,去恐鸥鸟相猜,不肯傍青纶。刺棹穿芦荻,无语看波澜。 “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陆元方忍不住赞叹一声:“真好,诗好,人更好。丈夫,大丈夫。王爷这是在激励诸人,同样也在激励自己。” 李绚眼看着就要南赴婺州,风险之地,可这同样是建功立业的所在,心存向往,世人长情。 陆元方双手一拱,面色肃穆道:“陆某在这里,祝南昌王前路开阔,斩尽荆棘,乘风万里,一跃重霄,为天下知。” “承世叔吉言。”李绚躬身回礼,然后侧身,看向面色异常复杂的贺知章,面色诚恳的说道:“季真贤弟天资纵横,才华满溢,他日必能名震天下,状元及第,千古留名。” “王爷谬赞了,季真必当竭尽全力。”贺知章平稳心绪,认真回礼。 四明狂客,此时争胜心起。 “如此,诸位,江湖路远,他日再见。”李绚对着所有人拱手,然后在众人回礼之中,转身重新返回了船上。 在众人惊骇,羡慕,仰望的目光中,李绚直接走进了船舱之中。 薄雾之中,船只缓缓的远去,站在岸边的众人,几乎没人开口。 “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激荡,满腹的志向蓬勃欲出。 “天下英才,自此再多一人。”王哲幽幽的看着船影消失,转身对着陆元方拱手:“司马,下官还有公务,先行一步。” “兆杰兄请!”陆元方对着王哲点点头,王哲立刻转身离去,十分潇洒。 “大盛之世,英才辈出啊。”转身看向自家内侄,陆元方低声说道:“季真,你再在扬州待上两个月,九月初九,南昌王大婚,你代为姑父前往长安祝贺,也好见识之下天下英才,姑父还有几位好友,你也去拜会一番。” “喏!”贺知章认真的躬身,回过神,望向远处渐行渐远的白帆云影,心思翻涌。 南昌郡王李绚,贺知章这一次算是彻底的将李绚记在了心里。 李绚虽然没有急才,但无疑心胸广阔,为人豪放,气势坦荡,有此人在,江南定可稳定。 “希仲兄!”沈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陆元方身后,拱手言道:“南昌王既有所定,不知可否就此定下下一任的漕帮帮主之事……漕帮十万帮众,拖延不得。” “沈参军,南昌王究竟所定何事,本司马怎么不知?”陆元方突然转身看向沈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漕帮历来为漕众自行集会之帮,他的帮主何人,于南昌王何干,于本官何干,贤弟,说话还请谨慎。” “是下官失言了!”沈庄赶紧拱手,但低下头,神色闪烁间,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季真,我们回去了。”陆元方招呼贺知章,朝远处的马车走去,从沈庄身边路过时,陆元方突然开口:“沈贤弟,这边的事情忙完,还请抓紧回衙,漕帮之事虽了,但暗藏在扬州的天阴逆匪还没有完全抓出来。” “喏!”沈庄立刻沉声应诺,然后站在原地,拱手看着陆元方乘车离开。 转过身,沈庄便朝着蒋浑,魏鹏和严慎三人走了过去。 蒋浑,魏鹏两人挨的稍近一些,相反严慎则距离两人偏远,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看到沈庄走了出来,蒋浑非常严肃的拱手:“参军,不知道事情可否定下,如有,我等也好回去安置。” 看着蒋浑一副沉稳的模样,沈庄暗自里微微点点头。 其实扬州四大家族之前找过严慎的事情,已经有人提前若有若无得对蒋浑提过,什么意思是个人都明白。 但是现在,蒋浑看上去一脸的沉稳,相比于一侧眼神忐忑的魏鹏,还有一脸孤高的严慎不知要强多少。 南昌王选的还是没错的,想到这里,沈庄开口说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漕帮之事,自有漕帮内部决定,外人勿容置喙,只不过有一事,本官需要提醒三位,为帮家计,立嫡胜过立贤,立长胜过立幼,这是所有人的意思。” 说完,沈庄微微颔首,然后便从三人身边走过,看都没看满脸意外的严慎一眼。 “二弟,沈参军是什么意思,为兄怎么有些没有听懂?”蒋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身侧的魏鹏。 “兄长,恭喜了!”魏鹏说着,突然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有很多事情要商量。”蒋浑大手按在魏鹏的肩膀上,强大的力量按的魏鹏的肩膀一阵生疼,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然后认真道:“是,帮主!” 一声“帮主”,让一侧的严慎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不过他立刻就跟在二人身后,一路朝城北的漕帮总舵而去。 一路上三人骑马急行,速度很快,今日街上行人不多,故而并未引起多少慌乱。 街边的一座酒楼之上,黑色璞帽之下,一双冷眼看着蒋浑,魏鹏和严慎三人快速消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蒋浑当先,魏鹏和严慎两人位于后方,其意如何,不言而喻。 就在此时,穿着淡绿色襦裙,披着白色纱衣的三旬美妇从楼下走了上来。 此人赫然正是天阴淮扬堂主闻冰艳。 本应该被困在永昌伯府的闻冰艳,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改过了,水调歌头·沧浪亭,宋·苏舜钦 潇洒太湖岸,淡伫洞庭山。鱼龙隐处,烟雾深锁渺弥间。方念陶朱张翰,忽有扁舟急桨,撇浪载鲈还。落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 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壮年何事憔悴,华发改朱颜。拟借寒潭垂钓,又恐鸥鸟相猜,不肯傍青纶。刺棹穿芦荻,无语看波澜。 中间改了几个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八百里加急,鸿胪寺少卿 第226章 八百里加急,鸿胪寺少卿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在大街上丝毫不停快速的飞奔。 响声极大。 黑色璞帽之下,坐在靠窗酒桌旁的,刚准备和闻冰艳说话的肥硕男子,满脸疑惑的从窗口探出头去。 赫然就见一匹奔马闪电般的从街上飞驰而过,转身就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然而这匹奔马却并未伤及任何行人,没有掀翻任何摊贩。 因为他至始至终都疾行在大街中央的军情驰道上。 “八百里加急!”闻冰艳无比惊讶的声音传来。 她对着穿一身黑色锦袍,背对着她的肥硕男子拱手行礼,诧异的说道:“师兄,八百里加急,怎么会有八百里加急,难道什么地方出事,不会是哪里提前起事了吧?” 天阴教二十年的起事虽然同样是筹备已久,但也都有些迫不得已。 因为当时朝廷已经听到了风声,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半月发起进行举示事。 最后一切就差在这半月时间上,最终导致他们功败垂成,如今若是一切重蹈覆辙…… 肥硕男子淡定的说道:“没人提前起事,你没发现吗,这八百里加急是从西面来的。若本座估计不错,应该是来自洛阳。究竟是何事,让伪帝动用八百里加急?” 他有种感觉,这一次这八百里加急搞不好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影响。 很快,肥硕男子就自己摇摇头,失笑道:“算了,现在情报不多,想也没用,等州衙那边传消息吧,对了,南边码头怎么样了?” “师兄,南门码头的消息已经传来,南昌王定了许继的首徒蒋浑接替成为漕帮帮主。”闻冰艳对着穿一身黑色锦袍,背对着她的肥硕男子躬身行礼。 “我们失策了,南昌王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更难对付。”肥硕男子放在桌上的左手缓缓收回。 上面三根巨大的玉质手环顷刻不见。 此人赫然正是李绚遍寻不得的天阴教扬州主事,四大长老之一的安荣祥。 背对着闻冰艳,安荣祥眼神带着一丝冰冷。 他如何都没能想到,一番精心策划,竟然在李绚手上完全折戟了。 “原本预想在他离开之时,只给出他三个选择,其中两个还是他所厌恶的人选,逼着他不得不去选我们的人,没成想,他竟然一眼就看破了我们的谋算,选择了对我们最不利的人,陇西李氏,领教了!”安荣祥这下是真将李绚记在了心里。 “据闻,南昌王在洛阳时,便颇受伪帝和妖后信赖,这在李氏宗族中相当难得。”闻冰艳面色凝重,冷声说道:“只要有三分才华,配上伪唐朝廷资源,自然可以压制我等,这不足为奇,但也仅此而已。” “扬州多年的布局,被破坏大半,你管这叫不足为奇,你管这叫仅此而已?”安荣祥缓缓转身,眼神中的愤怒都快要扑出噬人。 闻冰艳赶紧恭声解释道:“师兄,漕帮何常原就是要放弃的棋子,严慎如今虽未能达成目的,但在漕帮内影响依旧,更何况即便是他成为漕帮帮主,一时间也难发挥作用。师兄,漕帮如今被上上下下盯得很紧,想做什么都非常艰难。” “那伱呢,你又算怎么回事,被人堵在永昌伯府,差一点就被直接射杀,若不是本座出手,你恐怕早已死在史进手中……若不是你擅自对梁茯苓出手,诸事何至于此。”安荣祥心头的怒火一阵升腾。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闻冰艳,恨恨的说道:“怪不得千面佛即便是回到扬州,也不愿轻易现身,因为他知道,你太容易出事了,眼下果然如此。” “师兄,当初对梁茯苓出手,你也是知道的,你也并未出言反对。”闻冰艳缓缓的站直了身体,看着安荣祥,眼神之中的恭敬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哼!”安荣祥冷喝一声,深深的看了闻冰艳一眼,脸上的愤怒在一转眼间全部消失:“此事就算了,若再有下回,不用史进动手,本座亲手毙了你。” “多谢师兄手下留情,”闻冰艳脸上再度流露出了恭敬的神色,然后低声说轻松道:“好在南昌王如我等期望的离开了扬州,等他到了婺州,自会知道我等究竟给他留了怎样的一盘大棋。” “那是大总管的事,与我等无关。”安荣祥突然有些担忧,神色微紧:“漕帮这一次出的事太大了,其他倒也罢了,兵刃和粮草的转运都会受到影响,必须想办法解决,本座可不想回去面对大总管那张臭脸。” 大总管,听到这个名字,闻冰艳脸色一阵阵难堪,她看向安荣祥说道:“大总管负责调遣吴越境内一切兵士,帮众,兵刃粮草如今虽有所不足,但只要能拿下越州,所有一切就当都不是问题。” “师妹说话越来越大气了,越州说拿下就拿下,怕是教主也没有这等自信吧。”安荣祥不屑的嗤笑一声,然后摇头。 “大总管虽然能力不俗,但在段宝玄、王方麟,王大礼和沈迁之间周旋尤为困难,杭州刺史袁嘉祚虽然为人迂腐,但对百姓历来不错,我教在杭州发展也十分艰难,如今再加一个南昌王,大总管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如果早知南昌王如此难缠,就应该将他彻底留在扬州,可惜了。”闻冰艳忍不住的摇头。 如今不管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当初在李绚抵达扬州之前,天阴教就拟定了针对李绚的计划。 以圣女叶绾绾为住,出面缠住李绚,让他无法抽身,未成想圣女如此不济。 甚至如果不是千面佛及时出手,圣女恐怕早就死在李绚之手了。 之后的何常,虽然是他们很早就已经决定要扔出去的棋子,但被扔出去的太早了。 导致他们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影响,尤其是之前运出的那批军械,现在还不知能不能成功送到山里。 “算了,过去之事就不谈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加快之前的布局,南昌王虽然走了,但窦玄德和史进都不好对付,更别说还有一个陆元方,我们虽然有所布置,但也不能丝毫大意。” “喏!”闻冰艳脸色一肃,李绚虽然已经离开了扬州,但扬州的局面同样严峻。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我等这一次彻底的藏在了水面之下,二十年前,我们输在扬州之手,这一次就不一定了。”安荣祥的嘴角终于闪过一丝得意。 这是他们最原本的目的,为了更长远的计划,他们需要更深的潜伏。 南昌郡王李绚的出现,破坏虽然出乎意料,但终归在可接受之列,天阴教在扬州的布局,仍旧大半留存。 想到这里,安荣祥皱着眉头,说道:“刚才的那八百里加急,现在还需赶紧调查清楚,或许有可用之处也说不定。” …… 飞速狂奔的马匹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冲过长街,甚至直接冲过了沈庄的马车。 沈庄微微一愣,立刻对着车夫喝道:“快点。追上前面那匹快马,立刻赶到大都督府。” 马车立刻开始加速,好在之前突然出现的奔马让街道上的民众下意识的朝两侧躲避,所以马车疾奔而起时,并没有多少的耽搁,很快,沈庄就看到了前面同样在狂奔的王哲。 他们两人,一人身为扬州刺史府兵曹参军,一人身为扬州刺史府户曹参军。 若是有事,他们谁都逃不了。 半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已经来到了都督府门前。 这个时候,都督府司马常御正在安排数名身背红旗府兵同时骑上奔马。 几个人立刻转身就的朝南奔行而去,沈庄和王哲立刻上前,满脸焦急的拱手问道:“司马,究竟发生了何事?” 常御看着沈庄和王哲,招招手,转身朝都督府内而去。 一边走,常御一边说道:“陛下有旨,令南昌郡王检校鸿胪寺少卿,接待安抚新罗国使……都督前夜才八百里加急公文送去洛阳,谁承想,不到两日,圣谕已然下达。” “南昌郡王检校鸿胪寺少卿?”王哲和沈庄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检校官职在本朝并不罕见,甚至一人检校多职都有。 就比如贞观时,卫国公李靖就先后担任了多个检校职务。 但那是在贞观时,那是卫国公李靖。 如今天皇天后二圣临朝,天下人才汲汲,根本就不需一人检校多职。 “南昌王身为王爵,代朝安抚新罗国使,也属常理。”常御侧过头看向王哲和沈庄,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你们不愿意吗?” “下官怎敢!”王哲和沈庄脸色微微一变,连连拱手否认。 “如此便好。”常御轻笑一声,然后迈步朝都督府深处走去,王哲赶紧跟上。 只有沈庄脚步稍慢,他的脸色略微有些难堪。 李绚在扬州时间虽仅有三日,但三日间不知给多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知道多少人不希望他再度重返扬州,但偏偏皇帝圣旨之下,他们连个不字都说不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千年世家,盛衰皆得 第227章 千年世家,盛衰皆得 昏暗摇晃的马车之内,沈庄恭敬的坐在一侧。 看着对面国字脸,粗眉正面,但一脸不屑冷笑的中年人,沈庄脸带疑惑的问道:“二兄,窦长史为何要如此做,难道他已经不信任我等了吗?” 常御话里话外说的很清楚,是窦玄德请南昌王回来的,这中间的意味不得令人多想。 南昌王的嗅觉极其的敏锐,在扬州仅仅是三日时间,几乎就把整个漕帮掀个底掉。 若是让他再回来,谁知道他会查出什么来。 “窦玄德那只老狐狸,他不过是想借用南昌王这把刀,清除掉扬州城内外的一切隐患罢了,陛下也看出了他的想法,索性就把这把刀借给了他。”沈余庆透过车帘缝隙,看向对面的扬州大都督府。 他能想到窦玄德坐在长史官廨之内,面无表情,一步步在纸上勾画,将一切都算计在掌心的模样。 窦玄德坐镇扬州多年,又岂是易于。 轻轻一手,刚刚松了口气的扬州诸家的神经,这下立刻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之前南昌王的一番动作,的确沉重的打击了天阴教,但也让他们藏得更深,如此一来,想要将他们彻底挖出就更难了。”沈余庆收回目光,看向沈庄:“昨日之事到如今已近十个时辰,但都督府除了抓捕漕帮的一干人等,其他的并无收获,窦玄德就是预料到会如此,才会如此而为。” 一松一紧之间,自然会有破绽露出。 “那我等该如何处之,二兄,南昌王可是又要回来了。”沈庄看着自己二兄,心头一阵沉甸甸的说道:“上一次送给南昌王的庄子,他只是派了个人前去清点安排,然后便离开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庄子,你还有脸说庄子?”沈余庆看着沈庄,恨不得一巴掌直接呼过去:“我跟你说过什么,不要那么小气,多添置一些田产,可是你呢,田产少置,却偏偏多放些青楼女子,怎么,伱真以为一个南昌王是那种易为女色所迷之人?” “我也以为他年少慕艾,没成想,这些人他根本看不上眼,那可都是些清倌人。”沈庄也是一脸无奈。 这些年,他不知道通过这种手段,拉拢了多少里里外外的官员。 有的接受有的拒绝,但像李绚这么一副完全看不上眼的模样,几乎从来没发生过。 “你也不仔细想想,洛阳也好,长安也罢,益州,洪州,何处不是美女多娇之地,扬州虽然不差,但你送去的那些,是能与南昌王多见的世家千金相比,还是能与王府皇宫多见的美貌宫女相比。” 沈余庆指着沈庄的鼻子,说道:“田产,田产,那才是最令人动心的东西,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二兄,我当然想得明白,就是因为田产太令人心动,我才舍不得送人。”沈庄嬉皮笑脸的对着沈余庆,说道:“如此,小弟让人送一千贯钱过去,如此足够令他动心了吧。” “一千贯,你是有多看不起一个当朝郡王啊!”沈余庆对于这个抠门的弟弟,也实在感到无奈:“添一百亩良田,三千贯钱,今夜你亲自送到南昌王居住,少了一枚铜钱,我就扒了你的皮。” “是,兄长。”沈庄的嘴角一阵抽搐,但他随即就低声说道:“二兄,那漕帮那边……” “你不是说了吗,立嫡胜过立贤,立长胜过立幼,南昌王此言倒是颇和吾意。天下之事,若都能照此规矩,何来如此多的纷争,这不仅是朝堂的规矩,也是天下世家的规矩。”沈余庆难得的赞同李绚。 “二兄,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漕帮的那些事?”沈庄说着,声音在沈余庆凌厉的目光之下,直接淹没无声。 “吾家和漕帮未有任何关系,未有任何往来,漕帮和天阴教之间,究竟是何等关系何等往来,也和吾家没有任何关联,吾家和天阴教更无半点关联……除非,老四,你不会是留下什么把柄了吧?”沈余庆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弟弟,眼中的杀意渐渐聚起。 “当然没有。”沈庄赶紧挥手否认,然后才低声说道:“陛下也好,窦翁也罢,对南昌王都寄予厚望。” 沈庄下意识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四周的沈家护卫,已经将马车和四周的人群隔离开来。 沈庄这才低声继续说道:“南昌王凌厉,若是这一次再抓住天阴教什么痛脚,天阴教难免会再受重创,还有婺州,南昌王若是抵达婺州,天阴教这一次的起事恐怕很难再有预期的规模,族中的计划……” “难得,你还能想这么远,”沈余庆的眼神变得柔和一些,他稍微靠后,然后低声说道:“吾家虽然有所期待,但也仅是有所期待罢了,并未亲自下场,天阴教也好,朝廷也罢,打的再怎么你死我活,也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过是跟在朝廷后面,捡点便宜罢了,若这点便宜捡不上,也无关紧要。” 沈余庆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笑容:“天下事,亏有亏的挣法,赚有赚的挣法,短线快钱是钱,长线慢钱也一样是钱。南昌王贤明,治理婺州必然多有机会,吾家不需盯着天阴那点蝇头小利。” “小弟明白了,”沈庄也并非愚笨,世家的经营之道,他了解的非常清楚。 “漕帮也好,天阴教也罢,你之前用的那些暗线,全都断掉,小心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不小心,为兄就得去狱中捞你了。”沈余庆死死的盯着沈庄,见他点头,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也全都清理干净。 南昌王之前在扬州不过是过客,如今却成了口衔圣命的钦差,他已经有权利插手扬州诸事了。” 李绚之前在扬州,很多时候,都是借用的扬州大都督府的名义,只不过在动手的时候,直接夺过了指控权,而他也异常清醒,在事情结束之后,就将一切功劳和权利全部还给了大都督府。 所以别看李绚做了很多,但从表面上,却没人能抓住李绚的半点把柄。 可如今,他身上的束缚彻底没了,才更令人忌惮。 “是!”沈庄微微点头,但是低头的瞬间,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 “检校鸿胪寺卿?”安荣祥猛的站了起来,宽大的身躯立刻带起庞大的压力,他转头看向都督府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窦玄德,他就如此恨不得将我们连根拔起吗?” 站在他身后的闻冰艳脸色同样十分难堪:“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告诉内外一切人手,从现在开始小心行事,不要被人抓住任何把柄,南昌王是个很难缠的家伙,只要被他抓住一点线索,他就能将整条线都彻底搜出来……对了,圣女呢,圣女在哪儿?” “圣女在城外,南昌王找不到她的。”闻冰艳稍微停顿,然后说道:“千面佛师兄在看着圣女……” “别信那个家伙,他说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假的,搞不好他现在已经在城里了。”安荣祥的脸色已经冷静了下来,然后看向闻冰艳,辣声说道:“你现在,立刻安排人手到新罗使馆外,瞅准机会,直接杀了南昌王。” 安荣祥冷笑着说道:“他既然敢回来,就要做好送命的打算。扬州城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是,师兄。”闻冰艳立刻转身就要离开,但这个时候,安荣祥突然开口:“师妹,你安排好之后,就赶紧离开吧,你现在不适合留在城里。” 闻冰艳的脸色不由得一阵抽搐,随后点头说道:“喏!” “你要小心,史进还在到处找你呢,别一不小心,一下子掉进了两个人的坑里。”安荣祥看似一脸认真的提醒。 “师妹记住了。”闻冰艳无语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站在楼梯阴影下的时候,闻冰艳的变色变得异常可怕。 什么离开,无非是用她来带走史进罢了。 一旦离开了安荣祥身边,闻冰艳能够得到的保护将少之又少,甚至立刻就会出现在史进眼里。 “该死的史进。”闻冰艳一点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史进绞杀了她外围所有的实力触角,她也不会沦落到不得不向安荣祥寻求保护的地步,但现在,她被人家直接扔了出来。 转眼,闻冰艳离开了酒楼,她要去新罗使馆安排刺杀李绚之事。 只要李绚死了,那么不管是窦玄德,还是史进都要被责骂贬官,甚至直接离开扬州。 那个时候,闻冰艳的压力就要轻松许多了。 甚至还能反过来报仇雪恨。 不要绝对做哥哥的对做弟弟的起了杀心又多奇怪,实际上威胁到了家族安危的事情,亲自动手也不稀奇。 尤其是在那个时代,历史上的残酷,以后你们会在这本书里看到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府兵不稳,当街杀人 第228章 府兵不稳,当街杀人 扬州西南城郊,一座废弃的古塔高高耸立。 古塔的顶层,一道人影正在窗口,眺望着整个扬州的风景。 黑衣锦袍,身材挺拔,头顶一具银冠束发,双手后背,一副意态闲适的贵公子模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紧跟着,一名穿着灰色粗布长袍的中年身影出现在楼口。 这是一张极度普通的脸,普通的让人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语来描写。 看着站在窗口的贵公子,中年人神色复杂感慨一声:“恐怕谁也想不到,所有人都在南岸码头苦苦等待的南昌郡王,竟然会来到这废弃已久的大运古塔。王爷,阎庄请见。” “先生说有很多人在南岸码头等着吗?”熟悉的声音从贵公子的身上传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望向了东南方向,摇摇头说道:“本王只是被授予了检校鸿胪少卿的官职,只和新罗人打交道,和扬州城的官场世家没有任何关联的。” “王爷,鸿胪寺虽只掌宾客及凶仪之事,但王爷到了扬州,便是天使,怠慢天使,可是大罪啊!”阎庄轻轻一笑,对着李绚微微拱手。 他知道,这样的事情,李绚当然知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就是在确定而已。 “先生,在本王看来,婺州之事可比扬州要严重多了,陛下并非不明此事,安抚新罗请罪使之事,只需窦长史出面便可,根本不需要将本王叫回来,而且竟然还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这究竟是为什么?” 说着,李绚猛然转身,目光死死的盯着站在眼前的阎庄。 对于突然被授予检校鸿胪寺少卿一职,李绚到现在都一头雾水。 婺州那边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处理,他现在巴不得立刻就飞到婺州去,可偏偏皇帝又将他给叫了回来。 “这是窦长史的请奏,王爷想必已经知晓,这同样也是陛下的意思,因为东南要安,扬州必须要先安。”阎庄的脸色无比肃穆,他这一番话,立刻让李绚惊疑了起来。 “这又是发生何事了?”李绚突然间死死的皱起眉头。 能让皇帝突然下这样决定的,肯定是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王爷,还记得早先发往神都的公文,请调左果毅都尉张骥官档之事吗?”阎庄轻飘飘的甩出了一句话。 “当然。”李绚点头,然后解释说道:“永昌伯梁鸣已死,他的死因,先生也知,天阴教在他身上做那么多手脚,必然是别有他意的。本王担心,天阴教会借此在左果毅都尉张骥身上做手脚,故而想要调查一番。” “左果毅都尉身上有疑,若是右果毅都尉刘赟身上同样有疑呢?”阎庄一句话,让李绚顿感背心一凉、 “怎么如此?”李绚面色严肃,说道:“左右果毅都尉身上若有问题,那就算折冲都尉史林依旧忠诚,整个新林府也会彻底陷入瘫痪。 若是他们趁机对史林下手,整个新林府都会彻底沦陷,甚至会被误导用来对付其他的折冲府。 如此一来,扬州四大折冲府就得废掉一半,如果还有其他手段,那整个扬州就都危险了。” “古语有云,攻扬必攻淮,守扬必守淮,反之亦是如此,若是天阴教拿下东南之后,直入扬州,然后瞬间将整个淮北瘫痪,那么朝廷即便是有兵也暂时调不过来。” 阎庄摇摇头,说道:“若非王爷此次扬州之行,恐怕就是陛下也不知道扬州的问题竟然如此严重。” “但那只是猜测。”李绚赶紧摆手,说道:“本王只是觉得有些不对罢了,没有任何实证。” “陛下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实证了?”阎庄随口反驳,李绚立刻无言以对。 稍作思踌,李绚问道:“一切想必陛下必然有所安排,新林折冲府,还有扬州四大折冲府,陛下必然都会清洗一遍。所以本王还是只需要负责新罗国使,和新罗国使被刺案便可了。” “当然,刺杀新罗国使的是天阴教之人,想必王爷已经有所计划。”阎庄看着李绚,他对李绚的手段也感好奇。 李绚悄然的来到这里,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布置。 “相比于府兵中的隐患,天阴教根本不值一提。”李绚摇摇头,他宁可去和天阴教的人去拼命厮杀,也不愿意卷入府兵的那一摊子烂事中。 毕竟即便是他,卷入那些事,一不小心都会殒命。 天阴教那些人,太过依仗个人武力,脑子都有些轴了。 但府兵将领不同,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调集大批兵马。 战阵配合,弓箭弩矢,甚至城防用的伏远弩,他们都能拿的出来。 真要将这些人给逼急了,就是李治来了,也得被他们给害死。 “陛下自然有所布置,南昌王坐看便是,不过天阴教?”阎庄神色郑重的看向李绚,问道:“可需要在下出手。” “当然。”李绚干脆利索的点头,说道:“若仅仅是一个闻冰艳,就是本王自己出手也能解决,但真正麻烦的是安荣祥,那可是玄胎境的大高手,可不是本王这个小身板能抗住的,还需要先生出手。” “这个自然。”阎庄点点头,他既然来找李绚,出手之意再明显不过。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向扬州都督府和附近其他各地折冲府调兵的事。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李绚的目光越过扬州城的城墙,直接落在了西城大街上,一座非常明显的建筑上。 “那里就是新罗使馆吧?”阎庄顺着李绚的目光望过去,稍微估量了一下位置,就猜到了那里是什么地方。 “不错,本王已经遣人去给新罗国使传信去了,现在他们应该能够收到了。”李绚微微侧身,眼睛转动之间,一抹水色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底。 数公里开外,所有的一切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里。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位于坊门对面最大的那栋宅子前,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至。 一路在军情驰道上奔驰,穿着千牛卫官服的军官迅速的在新罗使馆前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手捧一本拜帖,站在门前,也不将拜帖递上,也不找人传话,就那么的站在新罗使馆之前。 片刻功夫,一道穿着蓝色格子纹长袍的中年瘦削男子从里面快步而出,来到了千牛卫军官的身前,诚挚躬身:“不知道这位将军来此何事?” “奉命,传南昌郡王令,命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在使馆等候,不得前往他处。”千牛卫一番命令说完,立刻收起了手里的拜帖,竟然是丝毫都没有给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的意思。 钦钝角干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由得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南昌郡王何时会来?” “两个时辰之后,贵使耐心等候便是。”千牛卫一句话说完,然后立刻翻身上马,迅速的朝着北方方向而去。 “这位南昌王很强势啊。”对面的酒楼上,闻冰艳站在窗口,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她低头沉思起来,她是被安荣祥派到这里来安排刺杀事宜的。 不过一切才刚刚安排妥当,还并没有离开,所以恰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南昌郡王会在两个时辰之后抵达这里,那么她恐怕是等不到了。 安荣祥不容许闻冰艳在扬州城内久待,唯恐她被史进盯上。 很快,闻冰艳就已经出现在了酒楼下的大街上,带着灰黄的竹制斗笠,混在人群中朝西城外奔去。 然而,她刚刚离开清平坊之际,突然,一声尖叫在后方的大街上响起:“死人了。” 闻冰艳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就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远处的酒楼上直翻而下,重重的摔在地面,稍微抽搐,便再也不动,鲜血从七窍中直接流了出来。。 那座酒楼,赫然正是闻冰艳之前待过的那座酒楼。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新罗倭国,联手阴谋 第229章 新罗倭国,联手阴谋 新罗使馆内,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面色阴沉的朝二楼走去,最后停在了二楼楼口。 回头朝楼下看了一眼,见无人关注,这才快步朝左侧走去。 “吱呀”一声,钦钝角干推开了二楼最左侧的房门。 一名穿着白衣的年轻僧人站在屋中窗户边上,正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楼下人来人往,但路过新罗使馆前时,都忍不住的指指点点。 钦钝角干跪坐到中央矮桌旁,然后看向白衣僧人,有些不耐烦的问道:“看出什么没有,那位南昌王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熬鹰罢了。”白衣僧人彻底关死窗户,然后转身走回到矮桌前,伸手倒了一杯菊花茶,这才看向钦钝角干说道:“钦钝君,你也是去过长安之人,怎么连长安贵族的熬鹰之法都看不穿? 那位南昌郡王先一步派人来通知你,他将在两个时辰后来到使馆,就是在这两个时辰内好好的耗一耗你的耐心,逼的伱心焦心慌,这才会露出破绽。” “这就是你从禅宗所学的心门之法?”钦钝角干看着眼前的和尚,有些不屑的说道:“这种手段,我们在国内的时候也常用,根本不足为奇,道真,你在大唐这十几年白待了。” “是心宗,不是心门,更不是什么禅宗心门,禅宗就是心宗,心宗就是禅宗。”道真和尚很认真的讲诉这其中的区别,最后才直言说道:“你们新罗人的手段太过的粗糙,而唐人的手段则要更加精细,看着吧,一切才开始……” “死人了!”一声尖叫直接打断了道真和尚的话,他们离的太近,一听就知道声音是从对面的酒楼传来的。 虽然自己的话被尖叫声打断了,但道真和尚却是一动不动,依旧悠闲的喝着茶,反而是对面的钦钝角干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就冲到了窗户前,然后一把掀开窗户,向外张望。 然后他就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远处的酒楼上直翻而下,最后重重的摔在地面。 黑衣人脸上的黑色围巾被摔下,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容,普通到让你第二次再见到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认出他。 黑衣人的咽喉被利刃直接割断,鲜血直流。 摔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摔散了他的最后一口气,眼神的神彩迅速散去。 掉落在一旁地上的弩弓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这是一名杀手,一名刺客。 钦钝角干脸色不由得一变,眼底深处下意识的带起一丝慌张。 “死人了!”又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紧跟着,左侧的房顶之上,又是一道黑衣身影无声的摔落下去。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鲜血四溅,黑衣人抽搐了一下,四肢一伸,便再没了任何声息。 和之前那名黑衣人一样,同样是咽喉被割断,同样的死不瞑目。 这一下,整个大街上顿时混乱了起来。 货郎,侍女,贩夫,走卒,无数人四面八方的奔走,用力的推搡着眼前的人,根本就不顾及是否会伤到人。 钦钝角干站在窗前,目光扫过街上每个人,扫视他们双手双脚,眼神格外警惕,就好像这些人是什么刺客一样。 “不用看了,天阴教的刺杀计划失败了,他们的动作被那位南昌郡王算到了,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算计之下,甚至搞不好,就连你和他们的联系,也早全落到了那位南昌郡王的眼底,这是个相当难缠的人物。”道真的声音很沉重。 钦钝角干漠然下来,手脚微微颤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砰”的一声,又是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从侧面的店铺屋顶摔了下来,还没落地,人就已经死了。 藏在暗中看不见的厮杀依旧在继续。 钦钝角干这时候却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房中的白衣僧人,嘴角有些抽搐的说道:“道真,看样子,我该和你们倭人学学该如何应对唐朝王族了。” “随便你吧!”道真的脸色微冷,尤其是在钦钝角干提起倭人两个字的时候,道真的脸色更是难堪的可怕。 …… 一场精心布局的刺杀,反而成为了对方剿杀他们的陷阱,闻冰艳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她甚至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难道说南昌王的人,比他们还要先一步来到这里,然后一步步的盯着他们布局,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之前,她接到李绚检校鸿胪寺少卿消息的时候,李绚人甚至还在长江之上。 她赶到这里来新罗使馆布局的时候,南昌王还没进扬州城。 闻冰艳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精心布局竟然被人如此简单就看透了。 是她太笨了,还是南昌王太强? 穿着一身的绿色襦裙,披着薄薄的白沙,闻冰艳快速的在人群中穿行,她根本没有回头,转眼已经冲出了大街,来到了西门门口。 她深深的朝着新罗使馆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城。 她安排在新罗使馆的八名杀手恐怕一个都出不来。 她现在最关键的是保全自己,不能让自己落入到南昌郡王的眼底。 别忘了,还有一个史进在不停的找她。 …… 远处的高塔之上,当熟悉的人影落入眼底的时候,阎庄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的人影:“天阴教淮扬堂堂主?” “是轻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的那个女人吗?”李绚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闻冰艳的身上,冷笑着摇头:“真的是很蠢啊,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在其他人看来究竟有多么突兀吗?” 远远的,从高处看过去,在一群挤着出城的人群当中,穿着绿色襦裙的闻冰艳竟然异常轻松的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就像是每个人,在她抵达之前,都会下意识的给她让路。 从李绚的角度看去,太显眼,太异常了。 “如果说是在人群当中,自然看不出什么突兀的,但是从我们这里看着,她的身上就全是破绽。”阎庄转身看向了李绚,低声说道:“王爷是要跟着她一起去找到安荣祥吗?” 李绚点点头,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方法。” 李绚来到扬州这么久的时间,根本就从未遇到了安荣祥,对方甚至就连接近观察他都没有。 这令李绚的提示词条都失去了作用。 可见对方的心性谨慎到了何种地步。 甚至就连阎庄,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过安荣祥,这也让李绚更加的难以把握安荣祥的踪迹。 “想要击杀安荣祥,只能依靠世叔和百骑司的能力,小子能做的就是引出他来。”李绚突然间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当然,若是他甘愿看着闻冰艳就这么死了,小子也没有任何办法。” 天阴教之人,个个都是心性凉薄之辈。 上一次,妖女叶绾绾刺杀他,到最后甚至差点被他反杀,如果不是阎庄在最后关头突然救人,恐怕妖女早死了。 “她这是去十里外的暗庄,天阴教圣女现在就在那里。”阎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说道:“如果说安荣祥真的愿意看着淮扬堂堂主和圣女同时死在我们手上,我们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反倒可以借此击溃淮扬堂主和天阴圣女的心防,只要能知道她们所知天阴教在扬州的一切布置,那么安荣祥死不死也就不用在意了。” “的确如此。”李绚赞同点点头,如今在整个扬州,安荣祥的所有布局已经有大半清晰的展现在他眼前。 只要将这些布局棋子全部清除,安荣祥就算是再有什么秘密,也难有作为了。 李绚就不相信窦玄德那些人都是白痴,窦玄德都将把李绚拉回来作刀,整个扬州还有谁是他利用不了的。 “王爷要下去吗,那座庄子里还是有不少好手的,光凭丘贞沐那些人可拿不下整个庄子,再加上叶绾绾和闻冰艳,想要拿下可不容易。”阎庄看向李绚。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那小子一切就拜托给世叔了,安荣祥这里也就只有世叔能抗衡得了了。” “下官可不会让王爷就这么死在扬州的,想要剿灭天阴教的山中总坛,在下还需要王爷的协助。”说到这里,阎庄的脸色迅速的阴沉了下来。 李绚脸上同样也不好看。 天阴教的总坛地处深山之中,位置隐秘不说,还到处布置有机关陷阱,再加上层层守卫,没有数千人的大军杀入,根本就休想彻底摧毁。 而且即便如此,也要做好付出巨大伤亡的准备。 那i将是一场艰难的战事,需要方方面面齐心合力。 可这,恰恰又是最难的。 祝本书为数不多的女书友,仙女节快乐! 永远青春,永远美丽。 二八碧玉,芳华永驻。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老巢放火,锋刃锁喉 第230章 老巢放火,锋刃锁喉 小河在脚下缓缓流过,清澈照人,婉转曲折,从远处的村庄而来,然后又无声流向远处。 一队红衣金甲的人影出现在小河边上,高头大马发出一阵阵不耐的呼噜声。 看着远处村落西北最高侧红墙绿瓦的庄园,李绚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 这里虽然是扬州,但也并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大河大水,他想要再用水淹山河那一招,起码得做三天的蓄水准备。 真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远处的村落以西北角地势最高处的庄子被核心,错落有致的朝着四面不停的散布开来。 四处都种满了桃树,桃花盛开,香气四溢,村镇阡陌,绿水绕村,好一派江南风景。 “王爷,要直接杀过去吗?”丘贞沐站在一旁,低声向李绚建议。 “你敢吗,本王可不敢,谁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有多少的陷阱机关,我们如今这里满打满算只有十六个人,就算是全部全部冲进去也未必能够全杀了他们,反而自己会折损甚多,这样的赔本买卖本王可不做,必须得想点别的办法。” 李绚摇摇头,一边沉思一边说道:“水攻既然不行,那就只能火烧了。如此,丘兄,一会本王带人从后潜入其中,然后在整个庄子里四处放火,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再冲杀进去。” 听到李绚这么说,丘贞沐立刻就不干了:“王爷,还是属下带人潜入放火吗,王爷若是出了事,在下担待不起。” “我倒也想让你替我去,可是伱想想,就你那粗手粗脚的样子,恐怕刚刚动手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说不得还得本王亲自冲庄救你……好了,就这么定了吧。”李绚看向身后,脸色严肃的说道:“周乾,苏宝同,张环,郭兴,你们四个跟本王走,其他人跟丘备身从正面突击,一旦看到庄院起火,立刻杀入。” “喏!”在场众人没有丝毫犹豫,全部躬身应诺。 “走!”李绚打马,立刻朝着西北方向的大路而去,并没有马上就接近那座庄园。 那样的一座暗庄,就算是再傻的人也已经知道要布置眼线,如果他们就这么直冲,恐怕不等接近被人发现了。 李绚他们绕了一个大圈,甚至放弃了马匹,最后才从后面利用绳索攀爬而上。 伏在房顶上,李绚朝下望去,隐隐间能够看到有十几处明暗岗哨,交织错落,几乎将所有的死角全部都纳入到了监视的范围内,然而,或许是长久未有人来,这些明暗岗哨明显有所懈怠,真正的死角一下子就多了许多。 这是一座三进院的庄子,最前面的明暗岗哨人数最多,越往后,人数越少。 没过多久,李绚就已经带人出现在了一座假山之后,李绚对着其他人挥挥手,其他四个人立刻朝四面四散而去。 李绚并没有轻举妄动,其他人的目光都是庄子的其他地方,而只有他的目的地是庄子最后面那一排华丽精舍。 毫无疑问,叶绾绾和闻冰艳就住在那里。 李绚悄无声息的从假山离去,而在他之前站立位置之后的山石之间,隐约能看到一具躺着的尸体。 借助厅廊木柱的掩护,李绚迅速的来到了左侧第二间的房屋里,然后挑开窗户就直接翻了进去。 很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面并没有人,只是放着一只又一只的黑色木箱。 李绚上前,轻轻的打开木箱,随即,一整箱的绫罗绸缎出现在李绚眼前。 其他的箱子很快也被李绚打了开来,里面有的放着绫罗绸缎,有的放着珠宝字画,全部都是值钱的东西。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东西里面并没有钱,没有铜钱,这一点就很奇怪。 怎么会没有钱呢,铜钱,黄金,白银,这些真正的硬通货这里什么都没有。 伸手抓起一匹绸缎,李绚毫不犹豫的就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随即,他又用其引燃了其他的几匹绸缎,然后又拿着绸缎烧起了整间屋子。 瞬间,浓烟滚滚。 …… 闻冰艳一个人在房间圆桌旁坐着,白色的轻纱被放在了一旁,只穿一件淡绿色的襦裙。 拿起一只白瓷茶杯,看着杯子里面清澈的白开水,闻冰艳的脸色一阵阴沉。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闻冰艳立刻放下水杯,快速的披上轻纱,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开门,一股浓烟立刻扑面而来。 一名青衣侍女立刻上前,严肃的禀报:“堂主,有人放火……” “杀啊!”侍女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的方向已经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 “传令,让外人的人尽力挡住,用不了多久,支援就会赶来,一切就会结束。好了,圣女还在房间里吗?”闻冰艳看向了另外一侧的房间,这个时候,她正好看到圣女叶绾绾快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去忙吧。”闻冰艳挥手让侍女离开,然后快速的走向了叶绾绾。 “师叔,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官兵打上门来了吗?”叶绾绾神色凛然的同时,也带着一丝杀气。 “没有什么,都是小事情。”闻冰艳一手抓住叶绾绾的手腕,沉声说道:“不用管那些,你跟我来。” 闻冰艳抓住叶绾绾的手腕快速的朝正堂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正堂的一角也燃起了火焰。 烟气弥漫之下,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闻冰艳根本没有去灭火的打算,而是直接走到了中堂牌匾之下,她的手刚要去摸,突然似乎发现了什么,转身看向后方的角落里,低喝一声:“谁,出来。” 烟气之中,一道穿着黑底金丝劲袍的人影走了出来,面色冷峻,眼神庄重的拱手:“南昌李绚,见过二位。” “只有你一个人?”闻冰艳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房间里面虽然有不少的烟气,但还是能确定只有李绚一人的。 “在下也没有想到能碰到二位,但是看到只有二位,一时间,在下也感到有些心痒难耐,故而前来请益,还望二位不吝赐教。”李绚右手向前一甩,一把软剑直接被甩了出来。 冷光闪烁,寒意逼人。 “呛啷。”两把短剑同时出现在了闻冰艳和叶绾绾的手中,同样的锋利,同样相似的动作。 “师叔,小心一些,这个人很不对劲,他似乎是天生神力。”叶绾绾低声在闻冰艳耳边警告。 上一次失手在李绚剑下,叶绾绾不止一次复盘过当初那一战一招一式,李绚的异常已经清晰的被她自己脑海。 李绚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嘴角的不屑清晰可见。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闻冰艳,天阴教淮扬堂堂主,四大长老安荣祥手下,玄胎初境小圆满】 李绚的目光完全的落在了闻冰艳的身上,眼神里满是戏虐。 面对高他一个境界的闻冰艳,李绚的眼神中竟然没有丝毫敬畏之色,反而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圣女,你先走。”闻冰艳伸手拦住了试图和她并肩作战的叶绾绾,但眼神却死死的盯在李绚身上。 “你可以随便离开,放心我会阻拦你的。”李绚嘴角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让叶绾绾一时间不知道有些迟疑起来。 “走!”闻冰艳伸手一拍,也不知道拍在了哪里,那一刻,一道暗门突然的出现在侧面的墙面上。 叶绾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闻冰艳推了进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冷冽的剑芒闪起。 赫然是李绚趁着闻冰艳分神的一瞬间,朝着她的后颈无声的抹了过去。 但此时,闻冰艳却一副智计得逞的模样,手里的两把短剑已经狠狠的朝李绚的软剑一绞…… 人影瞬分,闻冰艳闪电般的后退,但她的左手却已经死死的捂住了左侧脖子,鲜血溅起。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以色诱人,法门双修 第231章 以色诱人,法门双修 闻冰艳的左手缓缓的从脖子上拿下下来,白色的血肉直接翻了来,鲜血飞快的渗出,然后顺着衣领流下。 然而在顷刻之间,鲜血已经停止了渗出。 一层白色的霜气出现在闻冰艳的脖子上,彻底的封住了伤口。 “你的剑很快!”闻冰艳左右手倒握短剑,冷冽的眼神看向李绚手里的软剑。 无声的闪过一抹痛恨。 随即便是深深的忌惮,只差一点,她的咽喉就会被彻底撕开…… “可那还是没能帮助前辈解脱这尘世间的苦痛。”李绚一脸的惋惜,手腕一抖,手里的软剑立刻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 “这尘世间的痛苦如同醇酒,越喝越有滋味,不如我等放下利刃,同携一杯如何。”闻冰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带着一丝求饶之意,看向李绚的目光之中,满是妩媚。 配上她脖子上的鲜血,竟然有一股格外的美感。 “前辈你知道吗,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家圣女的时候,她真的给我一种很惊艳的感觉,如同仙子一样,当然,是毒蝎仙子。”李绚上下打量着闻冰艳,似笑非笑的说道:“而伱,你也一样。” 穿着绿色齐胸襦裙的闻冰艳,一番动作之下,虽不至于香汗淋漓,但是风姿绰约,春光隐现。 鲜血流到了裙衣之上,浸湿了衣裳,衣裳在一瞬间竟有点透明起来。 “是吧,那么公子,你要不要尝尝毒蝎仙子的味道。”闻冰艳整个人一时间变得无比的柔弱可怜,站在那里就像是没有骨头,一副要摔倒的模样,甚至就连手里的短剑也差一点要掉落在地。 “不,我怕死。”李绚鼻子嗅了嗅,说道:“这应该是桃花五毒障的味道,色彩斑斓,毒性剧烈,相互对冲之下,应该无影无形才对,但前辈你这个似乎做了点改良,让它更加的迷人,还带着一丝甜味,可惜,毒性弱了很多。” 李绚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拼毒,也不问问,谁才是真正的行家。 无影无形都做不到,还杀什么人。 “我到是忘了,南昌王是药王韦玄藏的弟子,这点小手段倒有些贻笑大方了。”闻冰艳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手里的双剑再度紧握,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绚。 之前的柔弱妩媚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辈你其实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止如此,你家圣女应该只有二九年华,她管叫你师叔,啧啧……”李绚话没有说完,一对冷剑已经当胸刺来。 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寒光转眼已从腰间飞起,直接穿过了两把短剑,直射闻冰艳前胸。 闻冰艳两把短剑用力的斩向了李绚手里的软剑,但在这一时间,李绚手里的软剑却变得无比坚硬。 转眼,两把短剑已经被绞飞了出去。 这一刹那间,李绚突然变了脸色。 两把短剑上竟然一点力道都没有,直接就被弹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抹青光突然从闻冰艳的袖中直飞而出,转眼已经死死的缠在了李绚的软剑之上,一圈圈的纠缠了起来,那竟然又是一柄软剑。 李绚的剑被缠住了,就在这一霎那间,李绚却感到一股沉重的危机忽的出现脑后。 他想也不想,直接前冲,右手同时猛地用力想要甩开束缚,夺回软剑。 但眼前的闻冰艳脸上却露出了残酷怨毒的冷笑,左手一掌,狠狠的朝李绚胸前直斩而来。 “啪”的一声,赫然是两只双手直接对斩了一起。 下一刻,闻冰艳的脸上露出无比的愕然。 “呃!”剧烈的疼痛传来,闻冰艳瞬间后退,右手倒握软剑,同时死死的按住了自己几欲断裂的左手手腕。 李绚并没有追杀闻冰艳,而是右手剑瞬间向后一甩,寒光立刻向后飞去,凌厉无比。 “呲啦”一声,随即,一道身影迅速暴退,转眼已经退到了十余米开外的角落里。 李绚没有回头,而是直直的看着面前只有不到五米距离的闻冰艳,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前辈,你至始至终都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悲角色,不管是对我身后的那位来讲,还是对我来讲,都是一样。” “原来是早就知道了。”闻冰艳死死的盯着李绚,她没有想到今天的这个局,竟然早就被李绚看破。 “不,我不知道。”李绚一直没有回头,他身后那人也一直没有动作,。 李绚只是看着闻冰艳说道:“我原本是想在杀了你之后,再去追杀你家圣女,你们身后的那一位,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两个全都死在我手上吧,没想到我低估了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当然也或许是圣女对他更重要一些,所以他出手了。” 闻冰艳的脸色瞬间抽搐了起来,但在转眼间就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圣女对我们所有人来讲,是最重要的,我们都可以死,但圣女不行。”闻冰艳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目光越过李绚,看向李绚身后那人:“师兄,你要小心,他的力量很强,他不仅修行了道门真炁,同时还练有兵家武道。” 法门双修,历来是修行大忌。 因为这么做会极度的消耗时间、精力和修行资源,很难有所成就,不过也并非完全必然不行。 若是当自己主修的法门遇到了瓶颈之时,兼修其他宗派的武道,也不失为突破之法。 但从来没人想到李绚这样的小家伙竟然也敢这么干,他才凝结真种多久,就敢分神去修行兵家武道,不要前途了。 不过话虽如此,法门双修虽然历来为修行大忌,但多年以来,如此做法的人,从来就不止一个。 就是因为这种法门双修,虽然会极大的影响修行前途,但是却能极大的提升个人战力。 “其实小子也不想如此,但此行东南,风险重重,不得已之下只能如此,还请前辈见谅。”李绚缓缓的转身,看向依旧站在那里的安荣祥,软剑紧握,双手微拱:“来扬州数日,能够见到前辈,实乃晚辈之幸,久闻盛名,安长老。” “早有听闻,南昌王是宗室俊才,今日得见,果然不俗。”安荣祥缓缓的向前走出,他全身上下穿了一件黑色的锦衣,越显宽大,完全遮住了他有些肥胖的身躯, 安荣祥的个子并不高,声音略带沙哑,语气急促间又带着一丝软糯,典型的南方人特征。 “前辈客气,当初在对于漕帮动手时,晚辈就猜到了可能会与前辈照面,只是未曾想到如此快而已。”李绚神色略微感慨,他原本已经难行,眼看就要抵达润州地界,却没想到被一封圣旨叫了回来, “漕帮,你在对漕帮动手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天?”安荣祥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眯着看着李绚。 李绚右手缓缓垂下,看着安荣祥,眼神平淡的说道:“前辈无需惊讶,这并无多少可值得惊奇之处。” 稍作停顿,李绚说道:“历来行事,无非就是内外勾连,相互窜通,以前辈的手段,想必在都督府,扬州四大世家,四大折冲府和漕帮都有布置,而且如果小王估计的不错的话,贵教真正的人手并不在此,而是散落在整个扬州四处,一旦有变,内有混乱,外有漕帮策应,最后再由贵教精锐直接突袭都督府,一举拿下整个扬州。”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计划的?”安荣祥看着李绚,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的阴狠。 “前辈读史的时候不用心吗,史书之上已经写的很明了了,只要通读史书,自然一切皆明,何用知道?”李绚侧着头,满脸不解的看着安荣祥,但这一瞬间,安荣祥却感觉李绚的眼中带着无尽的不屑和嘲讽。 安荣祥甚至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顿火辣辣的,他的双手顿时紧握,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前去。 虽然千辛万苦才谋定的计划被人一言说透,甚至说的一钱不值,让他感到无比的羞辱,但安荣祥心中仍有一丝侥幸:“这么说来,我们在漕帮的布置你都知晓了?” “不只是晚辈,大都督府的窦长史,刺史府的陆司马,全都洞若观火,之所以不做,就是希望贵教能将更多的力量投入扬州,这样吴越之地才能更轻松一些,尤其如今更是如此,当两位同时死在这里之后。” 李绚话音刚落,他的右手猛的向后一甩,冷烈的剑光已经化作一道寒箭闪电般向后射去。 “夺”的一声,一道满脸愕然的人影已被死死钉在墙上。 鲜血流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太乙分光,绕指柔剑 第232章 太乙分光,绕指柔剑 剧烈的痛苦从咽喉传来,闻冰艳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笔直的锋利剑刃。 从脖子上喷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剑脊,然后朝剑柄处迅速流去。 无尽的痛苦中,闻冰艳竭尽全力的想要抬起头,但死死钉在她咽喉的长剑却扼杀了她所有的动作。 她只勉强看到穿着黑底金丝长袍的李绚双脚上那双黑靴。 黑的冰冷。 随即,她整个人眼前的视界就迅速的坍塌黑暗,彻底淹没。 “师妹!”安荣祥无比愤怒的声音传入到了闻冰艳的耳中,但已经很难再传入到死亡世界。 “砰!”安荣祥脚下的石板瞬间被踩的无比碎裂。 他整个人瞬间已经如同一颗炮弹一样朝李绚凶狠冲来。 而这一刻,就见李绚双手张开。 霎那间,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的一样,李绚整个人诡异的凭着向后急退,速度奇快无比,竟丝毫不比安荣祥慢。 两人之间的距离竟诡异没有丝毫缩短。 安荣祥的眼角不由得一跳,天阴力场,好家伙,偷学的好快。 李绚用的虽然不是天阴力场,但本质原理相同。 转眼他就已经退到了闻冰艳的身侧,右手一拽,钉在闻冰艳咽喉上的长剑已经被他拔了出来。 脚尖一挑,地上那把属于闻冰艳的软剑也同时落到李绚手里。 闻冰艳的尸体缓缓的滑落地面,但李绚却同时已经手握两把锋利软剑,朝着面前的冲来的安荣祥直接斩下。 “叮”的一声,李绚左手的软剑直接斩在了安荣祥的右手手腕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李绚脸色丝毫不变,右手软剑剑尖已经猛的上挑,剑尖直接越过了安荣祥的手腕,朝他的咽喉直刺而去。 安荣祥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左手猛的向上一抬,李绚的右剑已经被再度磕飞了出去,依旧是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与此同时,安荣祥右拳猛地向前砸出,无比沉重一拳狠狠的砸向了李绚的胸膛。 一道冷冽的剑光突兀的从下面窜起,直接穿过了安荣祥的右臂,朝他的右侧腋下狠狠的直刺而来,仿佛这闪电般一剑就要直接刺穿他的肺部,最后直入心脏。 寒光冷冽,剑光逼人。 安荣祥微一皱眉,右臂猛的向外一砸,眼前的长剑再度被凶狠的砸开。 但这一瞬间,他的面前,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当胸直射而来,逼的他不得不再度格挡。 一重又一重的,无数的剑影交叠在一起,如同竹林横斜,又如同群山压顶。 “砰砰砰……”无数的衣片飞舞间,安荣祥的双臂挥舞如轮,将一道又一道凌厉的剑光全都挡下。 但无数的剑刃依旧在他眼前不停的闪现,上下左右到处皆是。 一瞬间,安荣祥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剑刃海洋一样。 安荣祥的脸色一阵阵的可怕,他双臂挥舞间无比的用力。 每一次都竭力的将面前的剑刃挡下,不敢有丝毫疏漏。 可每一次他这边刚刚将一道剑刃挡下,下一刻,另外一道剑刃已经闪电般从匪夷所思的角度直射而来。 他但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就被会一剑洞穿。 李绚的软剑锋不锋利安荣祥不知道,但闻冰艳的那把软剑绝对是锋利无双的,因为那本身就是媱后在一次任务后,送给闻冰艳的奖励。 此刻,安荣祥手里的衣袖早已经被彻底的斩飞,露出了里面清晰无比的一对金环。 金环和软剑不停的交击对撞,但总是轻飘飘的一声撞击响后,软剑便已经弹飞而起。 速度快的惊人。 安荣祥每一次试图用双手试图强行捏住剑刃,但它却总如蝴蝶一样轻巧的就从十指间飞了出去。 安荣祥的目光死死的看向前方,在他的对面,李绚就站在不到三步的距离,但却像有千山万壑一样。 两把软剑挥舞开来,李绚的神色无比专注,每一次的目光总是落在安荣祥身体薄弱之处,冷冽的剑光随后就来。 时间一长,李绚整个人虽然依旧专注,但他的身体已经慢慢的轻松下来。 手腕转动之间,总有出人意料的惊奇之招,如同神来之笔一样,灵动非常,凌厉非常,又诡异非常,李绚已经陷入了一种非常难得的灵光闪现之境。 “砰!”安荣祥左臂砸飞挥刺而来的软剑,然后直接护在了胸前,右臂猛的向前一砸,直接砸向了李绚的胸膛。 安荣祥这边刚一变招,李绚就像是自动反应一样,原本刺向安荣祥胸膛的剑刃一下子就像彻底无力一样,软绵绵的直接向下垂去,垂刺安荣祥的腹下三寸要害。 “砰!”的一声,安荣祥右臂猛的向下一挥,直接挡住了李绚的冷剑。 “太乙分光剑!”安荣祥咬着牙,双臂挥舞间,无比愤恨的说道:“若是让道门真人知晓,太乙分光剑被你用成了这种模样,他们一定会觉得没脸见人,万分羞愧,恨不得直接自杀了事。”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前辈又何必执着,再有这不是太乙分光剑,这是双手太乙分光剑。”李绚神色淡淡,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道:“晚辈想要在前辈这种大高手手下苟活性命,能靠的也只有这一点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李绚一句话说完,整个人瞬间向前一步,手里的两把软剑竟然以更快的速度不停的向前刺击而去。 上下左右,双眼,咽喉,心脏,腋下,肝肾,腹下三寸,怎么阴险狠毒怎么来。 每个能够直击安荣祥要害的地方他全都不放过,眼中更是杀机凛然。 一剑又一剑,远远的看上去,就如同盛开的桃花一样,异常艳丽,又异常凶险。 【安荣祥,天阴教四大长老,教主媱后手下,玄胎中境】 李绚的脸色更加的专注,击杀一个闻冰艳,就几乎用了他所有的心计,面对实力要更深不止一筹的安荣祥,李绚更几乎可以说动用了自身全部所有的力量。 安荣祥神色一片冷冽,面对激射而来的无数剑刃,他整个人突兀的后退一大步,瞬间就拉开了和李绚间的距离。 不等李绚向前追杀,安荣祥猛的再度上前,左右双手同时向前砸出。 下一刻,金光一闪,两只金环竟然在一瞬间脱手而出。 沉重的金环转瞬就已经死死的套在了两把软剑之上。 这个时候,安荣祥整个人已经如同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转眼已经来到了李绚身前,右手一掌直接按向了李绚心脏,左手一掌则袭向了他的丹田要害。 这两掌,无论是哪一掌得手,李绚都必死无疑。 刹那之间,李绚脚下的地砖彻底炸开,整个人急速爆退,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平静,平静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霎那间,安荣祥猛的惊觉,情况不对,但为时已晚。 “轰”的一声,上方的屋顶瞬间炸开。 一道人影已经从高空直接扑下,巨大的手掌直接按下了安荣祥的头颅顶门。 【阎庄,字当时,轻车都尉,百骑校尉,玄胎中境。】 从上方击下之人,赫然正是阎庄,而他更似乎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而对于阎庄拥有玄胎修为之事,李绚半点也不感到奇怪。 阎庄曾历任左千牛备身、太子右典戎勋府郎将、太子左司御卫副率、东宫宫城正留守,直至太子家令,大半都是武职,怎么可能没有修为在身。 更何况,阎家虽然出了阎立本,阎立德两位工部尚书,两大书画家,但他们祖父辈,却是实实在在的武将世家。 阎庄一只手如同石印一样,高压而下。 强大的力场直接笼罩四方,当中的安荣祥更是丝毫躲避不得。 “砰”的一声,两掌交击,强大的气劲顿时四散而出,安荣祥被一掌直接压入石砖三分,而阎庄更是被强大的力量直接反震了回去。 这时,一道人影再度揉身而上。 李绚。 瞬间,李绚已经飘然向前,右手直接向前一探,下一刻,锋利的剑刃已经从他的指间直窜而出。 绕指柔。 太清独门,绕指柔剑。 第二百三十章 剑刃轻咬,借头颅一用 第233章 剑刃轻咬,借头颅一用 剑刃探出指间三寸,轻飘飘的,如同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剑光闪烁之间,安荣祥甚至就连眼睛都跟不上,眼睁睁的看着剑刃在一瞬间已经咬到了他的心口。 “砰”的一声,地砖炸裂。 安荣祥猛的一掌拍在李绚身上,将他直接砸飞了出去, 李绚整个人如同僵直的一样,直接砸在了后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砰!”无数的裂缝从李绚撞在墙壁上的位置处,朝四面八方崩散而去。 下一刻,李绚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从墙上走了下来。 道门借力卸力之术。 看到这一幕,安荣祥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李绚一步步的向前,目光却直接露在了安荣祥的胸口之上。 在那里安荣祥的左手死死的捂着,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到一丝丝的血色出现。 随即,血液已经从五指的缝隙里直接渗透了出来。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安荣祥猛的摆脱了定顿的状态,强行恢复如常,然后一掌直接盖向了李绚的胸口,但李绚终究还是要更快一步,不仅一剑刺入了安荣祥的心口,甚至还提前抽身而退。 虽然被安荣祥一掌击中,但是却被他轻飘飘的将所有力道全部卸下,看上去竟似是安然无恙。 安荣祥这个时候,猛地抬头向上。 这时,赫然就见头顶之上,再没有了阎庄的身影,他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李绚甚至头都没抬,就知道阎庄已经再度消失了。 不过阎庄虽然是消失,但并非是逃走,而是隐身起来,随时准备瞅准时机再度下手。 阎庄别看拥有玄胎中境的实力,但实际上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真正力量。 一切不过是宫中为了匹配千面佛生前该有的实力,强行将他提升上来的。 故而,阎庄此刻虽然拥有不俗的修为,但战力却远未跟上,所以如今他只是那种抽冷子下手的杀手,真正负责正面动手的还是李绚。 右手再度下垂,三寸长的剑刃再度探出指剑,如同轻柔的丝带一样,在李绚的指间不停的绕动。 “你……”安荣祥刚要开口,突然,用力一按自己的胸口,下一刻,一口黑血已经喷了出来。 “你用毒!”安荣祥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 他没有想到,李绚这个看起来风流俊逸,潇洒不群的当朝郡王,竟然还会用毒,而且用毒的手法竟然是如此的细不可查。 “抱歉,如果你想问我解药,抱歉我也没有。”李绚顿下脚步,看向四周燃烧的眼前,摇摇头说道:“之前,闻前辈释放的五毒桃花障本就剧烈无比,然后又混杂了小子的独门剧毒,已成混毒,暂无可医,不过前辈若肯弃……” 李绚的话音未落,安荣祥突然向后跌倒。 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脚蹬地面,飞速的朝门口的方向而去。 “啪”的一声,房门被直接撞碎,安荣祥刚刚嗅到了新鲜中带着燃烧气味的空气,转眼,一道凌厉的刃光直接直接劈下,闪电般劈入他的胸膛,鲜血骤然绽放。 “砰”的一声,安荣祥已经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 一把冷寒的槊刃,从他的前胸缓缓拔了出来,随后挥手。 长槊被一名穿着鱼鳞甲的将军死死攥在手里。 这个人,赫然正是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 李绚迈步从房中走出,看着倒在地上的安荣祥,嘴角微微一抽。 倒霉的安荣祥,他偏偏撞上了及时赶来的史进。 动如脱兔之间,闪电般尘已是尘埃落定,生死两分。 “多谢都尉及时出手,不然,还真的得被他跑了不可。”李绚对着史进拱手致谢。 “绞杀叛逆,是所有人的职责,王爷无需道谢。”史进收起手里的长槊,目光望向房中,目光沉冷的说道:“房中的那位呢,是否可以请他出来一见,本将有些话要问。” “在下可以帮着问一声,至于愿不愿意出来,在下也无能为力。”李绚拱手,脸色诚恳。 “无妨,本将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有些事想要确认罢了。”史进的神色稍微有些黯淡。 “如此,都尉请稍等。”李绚转身,重新走进来房间里,看着头顶的房梁之上,问道:“话伱都听见了,世叔,这人你见不见,给句话吧。” “见一见吧,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的,万一这一次我没能回来,恐怕就人能说了。”阎庄摇摇头,看向李绚:“解药呢,你刚才所用毒药的解药呢?” “哪有什么毒药,世叔,不过是让人疲软骨酥的软筋散罢了。”李绚很随意摆摆手,然后摸出一小瓶递了过去。 阎庄扒开瓶塞,使劲的闻了一下,立刻鼻头一簇:“好臭啊,这是什么东西?” “一点小东西罢了。”李绚抢也似的将瓶子抢了回来,然后直接装进了怀里。 随后,李绚便走出了房间。 站在了门外,他的目光瞬间严肃起来,对着史进认真拱手:“都尉,请!” 史进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神色郑重起来。 阎庄刚才的话,史进也全听到了,回不来了,什么叫回不来了,这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李绚并没有探听两人谈话的打算,因为即便是不听,他也知道这两人要谈什么。 无非就是梁鸣的生死罢了。 百骑司肯定已经找到了梁鸣的尸体,长安庶子金福恐怕将这些都告诉给了百骑司。 片刻之后,房门再度打开,史进从里面走了出来,不过刚迈开步,他就不由得微微一愣:“尸体呢?” “暂时借用一下。”李绚站在一侧台阶上,听着四周逐渐停歇下来的喊杀声,说道:“陛下有所圣命,在下自然要竭力完成,都尉,里面的那具尸体一样也要用一下,不过晚些时候,都尉可以去都督府领尸体,可以报本王的名字。” 说着,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竟然也有说这种话的时候。 “里面那个是王爷杀的,外面这个,本将虽然是直接动的手,但即便是没有本将,他也难逃王爷之手,王爷想拿去做什么都可以。”史进神态轻松的笑了笑,眼中的黯然和悲戚,被彻底遮盖。 “都尉,在下没有说笑,事情结束之后,还请都尉将尸体从都督拿走,最好是销毁,算是本王拜托都尉的。”李绚认真的拱手。 史进不由得一愣,问道:“为何,王爷不是可以自己去都督府取走尸体吗?” “扬州城,本王就不进去了,婺州之事繁急,今夜本王就要准备南下,若是进城,恐怕其他得耽搁一天。”稍作停顿,李绚说道:“如今,安荣祥和闻冰艳先后被毙杀,这座院子的天阴教徒也被清除一空,整个扬州即便是剩下一些,也很难联系起来,构成合力了,扬州至此安稳,在下担心婺州那边会有变数,必须要离开了。” “他刚走,你又要走,这天下啊!”史进回头看了房间一眼,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阎庄的身影。 叶绾绾,天阴教如今在扬州唯一仅剩的高层,阎庄现在必须去把她看住。 因为叶绾绾是阎庄进入天阴教山中总坛唯一的靠手。 除此以外,他还必须从叶绾绾的嘴里问出关于天阴教总坛更多的信息。 否则的话,刚刚进入天阴教总坛,阎庄立刻就会揭穿身份杀死。 这是极度危险之事,成则加官进爵,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严慎和其他人,那是扬州诸官吏的功劳,李绚没必要去抢,也根本抢不走,窦玄德早就已经死死的盯住他们了。 “都是身不由己罢了,人心有差,欲望皆有,谁都不能例外。”李绚淡淡的拱手,然后说道:“希望数月之后,北归途中,能够再一见都尉风采,告辞!”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李绚的风格干脆利索。 扬州的事情,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昌王有问:新罗请罪使,尔今可安否 第234章 南昌王有问:新罗请罪使,尔今可安否? 扬州城西街之上,一具又一具身穿黑衣的尸体,此刻,整齐的倒在新罗使馆门口。 远远的看上去,格外的渗人。 街上的百姓早就已经远远的躲开,不过在半刻钟内,都没有新的尸体落下之后,他们已经明白,眼前这一场杀戮结束了。 虽然说不敢靠近了去仔细查看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站在远处好奇的张望,窃窃私语。 “刚才说是南昌郡王要来,你说这些杀手是不是为了杀南昌郡王而来的……” “应该差不多,不过这些家伙很倒霉,被南昌王提前发现了踪迹,反过来被干掉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长街上的窃窃私语清晰的传入到了二楼西侧房间里,透过缝隙观察外界动静的白衣和尚道真更是听的清清楚楚。 道真看着出现在街道尽头,穿着红衣灰袄的广陵县捕快,不知是在畏惧什么,一副不敢接近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放下窗户,回身看向坐在矮桌前神思不属的钦钝角干。 低声问道:“你和天阴教联系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钦钝角干回过神,看向道真。 他没有开口,只是目光不停的在道真脸上浚巡,神色闪烁。 道真瞬间明白了钦钝角干的意思,眼神竟然出奇的平静,然后说道:“唐人做事,历来喜欢讲究真凭实据,他们没有抓住伱和天阴教勾结的证据之前,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所以有些话,你自己咬死了。” “证据,外面的那些尸体就不是证据了吗?”钦钝角干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咬牙切齿的说道:“唐人都是屠夫,从薛仁贵到刘仁轨,还有李谨行,现在又多了一个李绚,他们究竟还有多少人?” 钦钝角干双手按在桌子上,使劲的想要站起来,可偏偏不知为何,他双手撑在那里,却没有更多的力气让他站起。 道真看了一眼,桌子上瑟瑟发抖的双手已经抽干了钦钝角干所有的力气。 道真摇摇头,说道:“你不用那么害怕,唐庭历来讲究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当今天皇大帝更是仁厚,不会对你下手的。” “是圣帝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才对吧。”钦钝角干冷哼一声,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在道真的安慰下,也缓缓的站直了身体,整个人不再发抖,目光看向道真说道:“他们就是在吓唬我,那个李绚,他就是在吓唬我,该死的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他。” 钦钝角干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提起李绚的时候,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模样。 和之前那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完全相反。 “佛法有云,君子相见,目击道存。”道真平静的看着钦钝角干,说道:“南昌王心思缜密,他的目的必不如此,钦钝君,你没有必要愤怒,你该想想,如何和他谈判,才能最快的达成目的。” 钦钝角干身体一顿,微微点头,说道:“唐庭如今自顾不暇,皇帝要西征,南方叛乱将起,只要抓住这一点,他们在你们新罗就不得不撤军,南方的叛乱越凶狠,他们撤军就越早。” “你最好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看看如今的扬州,你就应该明白,天阴教没有机会的,若是你做的太过,将南昌王也引向新罗,那可就热闹了。”道真对着钦钝角干微微躬身,双手合十道:“想必南昌王快要到来了,贫僧先走一步,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道真的身影竟然在钦钝角干的面前一点点的消散,最后彻底消失。 “忍术!”钦钝角干冷冷的一句话直接道出了道真的真正根底。 就在此时,一阵的急促的马蹄声从楼下传来,钦钝角干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立刻下楼。 整理衣裳,戴正头冠,钦钝角干穿一身绯红的长袍,面色严肃的从使馆内走了出来。 钦钝角干刚刚走出楼门,两样黑色的物事已经朝他狠狠的砸了过来。 钦钝角干眉头微簇,下意识的向后一退,转眼已经退到了门里,速度快的惊人。 这位新罗请罪使,也并非什么无能之辈。 “砰、砰”两声,黑色的包裹直接摔在了门槛上,从里面渗出的鲜血直接迸射开来,甚至溅到了钦钝角干的衣角上,但此刻的他根本顾不得这些。 地上的黑色包裹在一甩之下,直接抖了开来,面色东西彻底的现出在钦钝角干的面前。 头颅,两颗血淋淋的头颅,两颗钦钝角干异常熟悉的头颅。 尽管面容上满是血污,但钦钝角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闻冰艳和安荣祥,一个是天阴教淮扬堂堂主,一个是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 “看样子,你是认识他们的。”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钦钝角干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一名身穿红衣金甲的英武军士骑在马上,一双冷眼正死死的看着他,这正是李绚身前的千牛备身丘贞沐。 钦钝角干并不认识丘贞沐,但他曾经去过长安,知道丘贞沐穿的是千牛卫的千牛卫服,更知道丘贞沐是李绚身边的人,他来这里肯定是李绚的吩咐。 丘贞沐坐在马上,右手虚握千牛刀,仿佛钦钝角干只要说个是字,他立刻就会一刀斩下。 不知怎么了,钦钝角干只感觉自己的咽喉一阵发干,但他还是赶紧开口:“这位将军,在下不曾识得这二人是何身份,也从未见过他们,还望将军明察。” 说着,钦钝角干深深的躬身,头几乎都快要点到地上去了,无比的恭敬。 丘贞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右手从千牛刀柄上拿开,目光看向地上的两颗人头,丘贞沐冷笑说道:“就算你认识也无所谓,王爷说了,你若是不想步这二人的后尘,就最好老实一点,手下的那点小动作……” “不敢,不敢,在下绝不敢有什么不轨之举。”钦钝角干脸上的忐忑不安犹在,但是在他的心底,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 闻冰艳和安荣祥死了又怎样,南昌王只要没证据,就不能对他怎样。 “最好如此,不过不如此也无谓。”马上的丘贞沐微微向前探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钦钝角干说道:“王爷说了,随便你们,怎样折腾都行,不过如果要闹,最好是能闹的大一点,这样,圣人才会将更多的精力投在东海……说不定我等将来某一日,还能有幸往东南一行,王爷说了,他可是很向往新罗国色的。” 钦钝角干脸色顿时变得刷白,之前道真就提醒过他,小心别闹的太过火,别真的将南昌王也引到新罗去。 如今看来,道真的担忧很有道理,南昌王是真的有此想法。 像他这样的屠夫一旦到了新罗,谁知道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看看脚下的两颗人头吧,天阴教淮扬堂堂主,四大长老之一,就这么的死在李绚手下,他的能力之强足见一斑,据说他还是刘仁轨那个魔头的孙女婿…… 钦钝角干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如同刘仁轨一样杀戮成性的家伙抵达新罗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在下绝对无有此等念头,新罗也无有此等念头,还望将军体察。”钦钝角干再度深深的拜下。 “查不查的都无所谓,王爷说了,新罗人历来两面三刀,今日应了,明日便会反悔,反正也无所谓,将来某一日你们再不安分之时,王爷正好往新罗跑一趟,那是早晚的事。你说对不对,新罗请罪使?”丘贞沐笑的十分轻松,但他的一字一句却是直入钦钝角干的内心深处。 钦钝想要说些什么反驳,然后丘贞沐却是直接一摆马头,神色整肃高喝道:“通仪大夫,南昌郡王,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卿有问!” “新罗请罪使臣钦钝角干,躬身回禀。”钦钝角干膝盖一软,竟在丘贞沐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王爷有问:新罗请罪使,尔如今可安否?” “安,钦钝角干一切皆安,罪臣谢南昌郡王垂问,谢大唐皇帝陛下垂问,新罗有罪,万死难恕,还望皇帝陛下法外开恩,予新罗一线生机。” “王爷有言:如此,便回奏神都吧。” 一句话说完,丘贞沐拨转马匹,一挥鞭,人已经闪电一般朝前而去。 那里是扬州都督府的方向。 “罪臣领命!” 钦钝角干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低头看着满地的头颅和尸体,脸色无比难看的摇摇头。 转身,重新返回了使馆之内。 回到自己的房间,钦钝角干打开白纸,略微思索后,开始书写: “臣,大唐新罗国请罪使,承议郎,钦钝角干,启奏天皇大圣皇帝陛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惊人财富,杀心顿起 第235章 惊人财富,杀心顿起 夜色深沉,月光朗照。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的前行,最后来到一座宽大的别院前。 别院的门口,四名府兵顿时握紧了手里长槊,刚要开口喝问,就在此时,一只有些干瘦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块铜牌,只是轻轻一晃,就收了回去。 四名府兵面色顿时凝重起来,相互对视一眼,最后同时让开了路,并且有人推开了一扇府门。 随即,马车驶入,府门再度关闭,四名府兵重新守在门口,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一切就像是从来没人进入一样。 三进院内,马车停下。 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人从车上下来,他看了四周一眼,一切安静如昔。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侧的角落里,黑暗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 黑色斗笠人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了铜制令牌,低喝一声:“奉命巡检,立刻离开。”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然后对着黑色斗笠人一拱手,然后便毫不犹豫的离开,没有丝毫的质问。 黑色斗笠人自己上前,彻底锁死了三进院的院门,这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摘下斗笠,黑衣人的面目彻底的显露了出来。 脸型消瘦,眼神恍惚,这个人,赫然正是之前阵前背叛了何常的不良人吕临。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被从监牢中放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手中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令牌,竟能够让他出入内外如同无物。 确定整个院子里已经彻底无人之后,吕临这才走入到了偏僻角落的某间厢房前,用手一捏,厢房的门锁立刻便被捏断,随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原本放着不少的家具,但是如今已经彻底不见了,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吕临重新关好房门,也不掌灯,直接走向了西侧的墙壁,右手手掌按在了墙壁正中,然后稍微用力,有规律的三按掌之后,前面的墙壁上立刻滑开了一个小门。 在墙壁中央,不挨上,不挨下,一个门槛挡在了中央。 吕临没有丝毫异样的迈步而入,随即,一个不大的房间出现在了眼前。 吕临站在门口,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观察整个房间。 这间房间确实不大,因为它其实是由两间小房间分割拼凑组合起来的。 两个小房间原本都是外面两间房间的一部分,但是却被人刻意分割了出来,然后又用巧妙的视觉手法将他们给掩藏了起来。 最后将两个房间组合起来,形成了如今的一间密室。 从外面来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间密室存在的丝毫痕迹。 一点火花亮起,吕临手持一根火折子,看着眼前堆的满满的的木箱,整个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有丝毫迟疑,吕临立刻开始搬起了箱子,一直到将整个马车都装满,整个房间里还有将近一半的箱子。 吕临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而走。 重新关闭密室,做好遮掩。 吕临出门的时候,甚至还换了一把新锁锁住房门。 顺手将地上的旧锁捡起,吕临这才重新坐回到了马车内。 坐在马车上,吕临稍微缩了缩,马车上箱子堆的满满当当的,只差一点他就坐不上去了。 轻轻的拍了一把马臀,高头大马立刻开始前行,缓缓朝院门外走去,速度并不快。 片刻后,黑衣暗哨重新回到院内,根本不关心吕临究竟取走了什么,根本也没有去查看,只是安静的守在了角落里。 …… 黑夜之中,马车快速的向西北而行,很快就来到了西门之下。 西门紧闭,原本守在这里的兵士全都不见了踪影,异常的诡异。 吕临停马下车,然后恭敬的站在车畔,朝着门洞方向:“参军,东西拿来了!” “所有的东西全都在这里吗?”一个有些尖锐的身影从门洞里走了出来,浅绿色的丝绸长袍,黑纱璞帽,眼神带着一丝阴狠,这个人赫然是扬州刺史府户曹参军沈庄。 不良人吕临,对着户曹参军沈庄庄重的拱手,然后转身掀开车帘,说道:“全都在这里了,这些本是何常要发下去的本月月钱,如今分毫不差全在这里。” 说着,吕临又从话里掏出一本账本递上,同时恭敬的说道:“属下能够接触到的就只有这些了,至于其他的,之前就已经通过各种方式下发到了手下的帮众手里。” 沈庄点点头,走上前,也不看吕临手里的账本,然后将最边上的一只箱子拉了下来。 当着吕临的面,沈庄直接打开箱子,随即,一阵金光晃眼。 出现在沈庄和吕临面前的,赫然是满满一箱子的铜钱。 无比崭新的铜钱,整个马车上都是这样崭新的铜钱。 “这些东西,的确铸造的惟妙惟肖,花纹精致,薄厚适当。”沈庄从里面捏起一枚,放置于月光之下,仔细观瞧,感慨的说道:“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打造的钱模,在那等简陋的作坊里,竟也能制出如此惟妙惟肖的恶钱出来。” 恶钱,沈庄现在手里的,竟然全部都是恶钱,而这些恶钱,全部都是吕临从漕帮庶务堂堂主何常的密室里拿出来的,准备发给漕帮帮众的月钱例钱。 除此以外,之前还有更多的恶钱,通过漕帮的渠道下发到了他们手下帮众的手里。 之后又通过这些帮众散发到了整个扬州无数民众的手里。 如今的扬州,究竟存在多少这样的恶钱,谁也不知。 “据说是天阴教外庭大总管麾下的某位大匠,传闻还曾经在工部和将作监任职,至于其他的,属下无能,探查不得。”吕临拱手,脸上满是愧疚。 “无妨,能够探查到这些东西,你已经算是功勋卓着了……放心这一次本官一定帮你在司马面前美言,将其从不良人中擢出。”沈庄很随意的说了一句,然后便专注在眼前的恶钱上。 “多谢参军!”吕临恭敬的对沈庄施了一礼,然后非常有眼色的说道:“参军先忙,告辞!” “去吧。”沈庄没有在意的摆摆手,甚至都没有多看吕临一眼。 吕临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拱手,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就在吕临转身的一瞬间,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恶钱身上的沈庄,脸色一冷,右手猛的一扬,下一刻,一把冷厉的匕首已经无声的出现在他手中…… “老四!”一声冷喝突然从侧面传来,沈庄脸色微微一变。 一翻手,匕首瞬间不见了踪影。 原本要离开的吕临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侧面深沉的城墙阴影之下。 就见一道穿着白色稠衣,脸色冷肃,头戴银簪,脸型消瘦极似沈庄的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见过余庆公子!”吕临对着来人立刻认真的拱手,脸色肃穆。 “二兄!”沈庄看到沈余庆,嘴角不由得一抽,但还是躬身行礼。 沈余庆看都没看沈庄一眼,温和的对着吕临点点头,说道:“吕贤弟先回去吧,你的事情,在下会亲自处理,绝对不会让平白冒这次风险的。” “多谢先生!”吕临长长的松了口气,沈余庆的风评可比他这个弟弟强太多了。 说完,吕临对着沈余庆、沈庄这两兄弟同时拱手,然后倒退五步,转身离开。 沈余庆深深的看了吕临一眼,直到他完全离开,这才转身看向沈庄,毫不客气的冷声喝问:“伱在做什么,老四,你不要命了。” “二兄,他知道的太多了。”沈庄脸色阴沉,目光看向吕临消失的方向。 “你觉得今晚杀了他,你就能阻止消息外泄吗,你真的以为今晚知晓这件事情详情的只有你们两个吗?”沈余庆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冷笑,然后看向了远处黑暗的街道上。 察觉到沈余庆的目光,沈庄神色立刻不由得一变,神色冷冽的看向街道深处。 街道深沉,清风吹过,甚至莫名的带起了一丝冷意,就在此时,声音响起。 “本王一直不了解,当初沈参军为何要那般冒昧的直闯扬州其他几家为本王准备的接风宴,也实在弄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扬州其他家族刻意拉开了和沈家之间的距离。如今一切都清楚了,原本就是为了那些东西,扬州究竟是什么人在铸造恶钱,如今一切都清晰了。” 李绚说着,从黑暗的街道上一步步的走出,看向沈余庆和沈庄的脸上充满了冷色。 “王爷今日只是一个人来的吗?”沈庄的眼神莫名幽深。 第二百三十三章 钱财难舍,生死相随 第236章 钱财难舍,生死相随 黑暗的长街上,李绚一个人站在月光之下,身影被拉的很长。 沈庄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沉的恶意。 一把冷匕已经无声的出现在他的指尖,轻轻的转动。 李绚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沈庄的手下,轻声说道:“若本王是一人来的,如何?若本王不是一人来的,又如何,难道沈参军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当然没有。”沈余庆突然反手,“啪”,直接甩了沈庄一个巴掌。 沈余庆也不看满脸惊愕愤恨、死死捂着脸的沈庄,直接对着李绚拱手:“王爷若是人来不多,下官正好请王爷前往扬州最大酒楼,好好款待,之前王爷初来扬州,余庆未能亲往为王爷接风洗尘,实乃余庆之过。” “小王这里谢过沈郎中美意了,只是可惜,今夜来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些从不抛头露面的。”李绚摆摆手,目光落在沈庄手上的恶钱之上,然后轻声说道:“之前那位吕兄曾言,此物乃是天阴逆教之中大总管麾下的一名大匠所做,只是不知这大匠何人,这大总管又是何人?” 沈余庆转头看向沈庄,一脸阴沉。 沈庄脸色微微一变,稍微迟疑,但还是开口说道:“对于那大匠何人,消息不多,据传其乃是当年工部将作监工匠,具体何人谁也未曾见过,一直被天阴教如同宝贝一样的藏于大山深处,至于那大总管……” 沈余庆借口说道:“这大总管的身份极为隐秘,据说乃是天阴教主媱后最信任之人,天阴教的一切外堂庶务皆由这大总管负责,在下所知只有如此了。” 李绚点点头,将这段信息记下,然后看向沈庄问道:“那么钱模呢,如今这钱模又在何方?” 想要打造恶钱,必须要有钱模。 没有钱模,手里再多的恶钱也只是死钱,但有了钱模,钱财便立刻如同活水一样,源源而来。 “这下官就不知了,只是知道天阴教和扬州某方势力合作共同打造恶钱,至于这钱模所在,应该还是在天阴教之人手中吧。”沈余庆摇摇头,这种东西天阴教的人又怎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哪怕是合作对象。 “看样子,天阴教在这扬州城内的人手还有不少啊!”李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着一脸平静的沈余庆,还有略带紧张的沈庄,李绚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如此,今夜之事便到此吧,本王立刻就要南下婺州,二位沈兄,有缘他日再会!” “王爷请慢!”沈余庆赶紧叫住李绚,低头,拱手,恭敬的说道:“王爷难道不想知道这扬州城中,和天阴教之人联手的是谁吗?” “果毅都尉张骥。”李绚轻飘飘的吐出一个名字,沈余庆和沈庄同时变了脸色。 沈庄脸上是无比的难以置信,他猛然掉头看向一侧的哥哥沈余庆。 就见沈余庆脸上一阵错愕,但沈庄懂那错愕之意。 沈余庆不是因为知道了和天阴教之人是果毅都尉张骥而感到震惊,而是在为李绚竟然知道这样极度隐秘的消息而感到错愕。 “在整个扬州城,有胆子有能力打造恶钱的人并不多,甚至他还有兼顾打造兵器,只要算一算整个扬州,哪个地方的木材价钱涨的最快最高,立刻就能猜出来是什么人了?” 李绚转头看向沈庄,似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才接着说道:“新林折冲府,按照规制,除了需要修补军械之外,还需要打造日常所需的农具等物,而且消耗颇大,所以他的铁器工坊也很大,然后顺带做些打造恶钱,甚至打造兵器盔甲的事情都不奇怪,只是谁也想不通他究竟为什么那么做而已。” 张骥明明是大唐折冲府果毅都尉,从五品的军职,他怎么会不明白,天阴教看似动作频频,声势不小,但实际上都是各地刺史和督抚刻意放纵出来的,好将这班人彻底的一网打尽。 甚至这本身就是皇帝的意思,作为大唐中高层的军将,张骥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或许此事还涉及到了永昌伯府。”沈余庆脸色一阵肃然,正是因为折冲都尉史进突然对永昌伯的小妾动手,这才让沈余庆察觉到异样。 真正心思灵敏的人,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故而这段时间才全都按兵不动,任由李绚折腾。 “永昌伯府?”沈庄立刻想起今日出现在李绚船上的永昌伯女梁茯苓,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王爷,不知张骥该如何处置?”沈余庆躬身行礼。 “那是诸位和都督府的事情了,本王就不插手分这份功劳了。”李绚摆了摆手,说道:“本王还急于南下……” “王爷稍待。”沈余庆赶紧叫住李绚,然后拱手问道:“不知这些恶钱该当如何处置?” 站在一旁的沈庄,瞬间变了脸色,看向远处的李绚,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但还是低下头拱手行礼。 “这些东西,本王不要,免得沾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李绚目光落于车厢之上,摇摇头,说道:“沈郎中,若是有心,就把他送到百骑司扬州分院吧,沈郎中,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吧?” “在下知晓,多谢王爷指点。”李绚摆摆手,然后也不告辞,直接转身离开了,转眼就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李绚彻底消失,沈庄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沈余庆,低面色讪讪的声问道:“二兄,你是怎么知道南昌王没有离开扬州,还在暗中盯着的?” “白天的时候,南昌王只遣丘贞沐将安荣祥和闻冰艳的人头送到新罗使馆,而自己不出面,我就知道事情有所不对。”沈余庆冷冷的沈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地方的那些东西,本身就是各方放出来引人上钩的,就是我都没有想到,最后被引上钩的竟然是你。” 沈庄脸色一变,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余庆:“伱竟然早就知道那地方的秘密?” “你知道什么,今夜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那一刀只要下去,那么最后死的,绝对不是你一个,而是我们整个扬州沈氏,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沈余庆伸出手死死的指在了沈庄的眉心上,脸上满是后怕。 沈庄嘴角微微一抽,怯怯的反驳道:“二兄,南昌王应该没有这样的权利吧?” “南昌王是没有,但是陛下有。”沈余庆的目光落在那些恶钱上,冷冷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南昌王在来到扬州的头天,就察觉到了恶钱的隐秘危害,立刻上奏折去了神都,这等的恶钱,稍微铸造一些倒也罢了,真要大规模的铸造,明显就是要谋逆造反,你真以为陛下不懂。” 这铜钱,哪怕是开元通宝,本就是朝廷掠夺百姓财富的手段,所以私人哪怕仅仅铸造同样水准的铜钱,也一样有收益,只不过收益不大而已。 若是像朝廷那样海量的打造,这其中所掠夺的财富绝对庞大的惊人。 一般的始作俑者,根本没有那样的耐心,会忍不住的快速降低的铜钱的质量,从而达到大幅度敛财的目的,这对朝廷的危害反而不大。 可一旦对方开始制造和朝廷媲美的铜钱,那他的目的就是不是单纯的敛财。 更重要的,是要阻碍朝廷从百姓手中掠夺财富。 这才是朝廷最大的忌讳。 “南昌王留在扬州最后一夜不过是想看看谁最耐不住而已,我也没想到最后上钩的却是你。如果你一刀杀了吕临,那么一切的罪名就彻底的坐视了,上至宫中天皇天后,下到朝中的诸位宰执尚书,会一起要求灭了我沈家。”沈余庆眼神闪过一丝庆幸。 好在他一直就没放松过对李绚的关注,不然就差一点,就是抄家灭门之祸。 “愚弟明白了。”沈庄嘴角抽了抽,对着沈余庆沉沉躬身。 “还有,你暗地里鼓捣的那些东西,全都立刻给我毁掉,一样也不许留。”沈余庆再度强调。 “是!”沈庄现在已经不敢再顶嘴了,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马车上,低声说道:“二兄,这些东西真的要全送到百骑……” “啪”的一声,沈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沈余庆反手一巴掌狠狠来了一个耳光。 沈余庆指着沈庄的鼻子,恨恨的咒骂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吗,你以为刚才在这里的只有南昌王的人吗,南昌王都在这里了,百骑司的人还会远吗? 南昌王就是在用这些东西,借花献佛的送给百骑司的人。 这些东西你只要贪上一点,根本就不用陛下和南昌王动手,扬州百骑司的人就能将我们整个沈家全部生吞活剥掉。 当年被陛下灭门的可不仅仅是一家,你是忘了,还是就是想让沈家也步那样的后尘? 算了,从今日起,你被禁足一年,不得出门,我可不想因为你,连累整个家族都被抄家灭门。 我会写信给父亲,相信他会同意我的决定的。” 在沈余庆冷冽的目光下,沈庄的脸色早已变得十分难看。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日为不良人,一生为不良人 第237章 一日为不良人,一生为不良人 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 运河之上,一艘乌蓬小船缓缓的朝南驶去。 李绚坐在船头,手捧青瓷茶杯,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波澜大河,一阵感慨:“明月之下,孤船片舟,别有一番韵味啊。” 将青瓷茶杯放在身侧的小桌上,李绚转头,看向跪在一侧,穿一身青色长袍的吕临。 此刻的吕临深深的低着头,俯身在地,一副恭敬惶恐的模样。 李绚抬头看向一侧,丘贞沐立刻上前一步,手捧一本卷宗,直接开口:“吕临,字洞渊,淮北符离人,年二十六,扬州刺史府法曹参军麾下不良人,于上元元年二月入漕帮,为漕帮庶务堂堂主何常书佐,谋士,上元二年六月,何常被抓,吕临归制,法曹上奏,请为不良帅。” 丘贞沐每念一字,吕临浑身上下就忍不住的颤抖,一直到他念完,吕临才停止了颤抖,低俯在地,一言不敢发。 “沈庄是户曹参军,你是法曹参军麾下不良人,如今你却听命于沈庄,怎么,法曹参军没法让你升不良帅吗,怎么本王听着法曹那边已经让伱升任不良帅了?”李绚看着吕临,似笑非笑的问道:“还是说,沈家能给你更好的前途?” 吕临身体抽搐了两下,这才抬起头,谄媚的脸上带着一丝艰难:“王爷天上之人,自不知我等低贱之人生活之艰难……我等不良,大都一日为不良,一生为不良,子子孙孙,永为不良,无有出官仕途,不能进士及第,哪怕立下天大功劳,最多不过一不良帅而已。” “怎么,沈庄说的不良帅,和法曹说的不良帅不是一回事?” “沈参军所说不良帅,是可让卑职进入流外铨选之职,一旦经过三转,便可成为流内之官,户籍,户籍便能更改,子子孙孙重为良人也。”吕临再度深深拜下。 他所为的无非就是子孙未来而已,如此,他可以豁出去一切。 不良人,一旦失去永业田,便为不良人,户籍更改,便再无机会改回。 即便是后来功成发达,官府也不会轻易改回。 因为这天下永业田之数少之又少,即便是良家子都嫌不足,哪有不良人的份。 只有当官,而且是成为流内官,才有可能改变户籍,重成良人。 成了良人,出将入相,功成名就,光宗耀祖,才有可能。 沈庄身为户曹参军,这样的事情,自然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良人想要通过三转铨选,成为流内之官,难度之大超乎想象,但总归还有一线之机。 “你也看到了,沈庄这条路走不通,其实若不是沈余庆及时出现,你早已经杀了他了吧。”李绚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李绚最后一句转折,让吕临脸色不由一变。 其实也的确如此,沈余庆还是出现的早了一些。 若是晚上一步,吕临立刻就会反杀沈庄。 “下官修为虽不及沈参军,但杀人,是另外一回事。”吕临再度低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杀人,是他能展现给李绚的最大价值。 “是啊,杀人是另外一回事!”李绚赞同的点点头,然后说道:“虽说你的手段侥幸并没有被沈余庆看到,但用不了多久,沈庄还是会对你下手,彻底的斩草除根。” 月光之下,吕临感到一阵森寒,他无奈的对着李绚拱手,说道:“是的,在下知道的太多了。” 整个扬州,光是因为如此,就不会有人愿意他活下来。 “不,你错了,你知道的事情,本王知道,百骑司知道,窦长史陛下也会知道,沈庄之所以要杀你,并不是因为此,而是因为他怀疑你看到了他的丑态。”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这天下间,多的是那种心中稍有怀疑,立刻便要赶尽杀绝的混蛋。 更何况吕临知道的也实在太多。 “恳请王爷救命,在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吕临再度深深的拜服在地。 他知道,就算只是后一个原因,但只要沈家要杀他,那么他在扬州便再无任何生存之地。 只有李绚,李绚才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李绚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吕临,轻声说道:“你明白的,既然让你上了这艘船,就说明你有这个价值,活下来的价值。” “是。”吕临诚恳俯首。 “本王给你两个选择。”李绚转过头,看向运河前方,低声说道:“一者,你和本王一起南下,婺州艰难,本王需要人手;二者,你可以告诉他人,你要随本王南下,但暗地里,你却留在扬州,帮本王盯住沈家的一举一动。” 吕临眉头一挑,脸色立刻肃穆了下来,看向李绚拱手道:“不知王爷希望在下如何?” “嗯!”李绚轻声一笑,说道:“婺州的情形如何,你也有所知晓,随本王南下,自是要发挥你的特长,深入深山密林,刺探情报,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会落入凶险陷阱之中,生死难测;留在扬州,做你最擅长之事,本王需要知道沈庄的一举一动,你同样有暴露的风险,那样,沈家就非杀你不可了,那个时候,本王远在婺州,想救你而不能。各中风险,你自己考量。” 吕临低着头,仔细的思索。 “若是你跟本王南下,未来王府属官中会有你的一个位置;若是你选择留在扬州,那么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本王会推荐你进入百骑司,至于百骑司究竟能不能让你成为良籍,本王具体也不清楚,那都是隐秘,一切还要靠你自己摸索。”李绚的脸色平静下来。 转过头,看向满是月光的水面,根本也不看吕临,仿佛有自己别的想法。 “在下……愿意留在扬州!”吕临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作出了答案。 他深深的拜服在地,有些害怕看到李绚眼中的失望之色。 “如此甚好。”李绚出乎意外的笑了,站起来,走到吕临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勿要多想,南下也好,留在扬州也罢,对本王同等重要……不过你要做,就一定要做好,不诬陷构陷谁,但也不要放过任何罪证。” 吕临抬起头,有些愕然的看着李绚,但他迅速的拱手道:“喏!” 李绚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扔了过去,吕临赶紧接过。 就听李绚继续说道:“这是南昌王府的令牌,遇到危险时,你可以拿出来,也可以在遇紧急之事后到都督府求援,至于都督府会不会帮忙,就看你本事了,至于你的活动经费,你就先从漕帮别院密室里的那些恶钱里支使吧,最后剩下多少,一并交予百骑司便是。” 听到李绚提及漕帮别院密室里的恶钱,吕临的脸色不由得一变,但听到李绚说完,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躬身道:“喏!” “你从后面拿条独舟,自己回去吧,本王会在明日清晨前往润州,怎么遮掩你自己想办法。”李绚随意的摆了摆手。 吕临立刻躬身,诚恳的说道:“多谢王爷!” 说完,吕临转身,片刻之后,一叶独舟便已经出现在江中,返回扬州而去。 “这样的人,不能信任!”丘贞沐走到船侧,看着吕临离开的背影,回身看向李绚:“王爷,为何要帮他?” “因为我们需要有人帮我们盯住扬州,婺州之乱虽是在吴越之地,但想要了解,根结还在扬州,你不会觉得扬州的事情就这么完了吧。” 李绚看着远去孤舟之上的吕临,低声说道:“他若是真的要随我们南下婺州,反倒麻烦,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哪方派出来的探子,他肯留在扬州,反倒排除了这种可能,我们在扬州的人手不多,做重点便可,其他的留他折腾便是了。” “如此,他和王府之间,就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了。”丘贞沐看向李绚,拱手说道:“王爷行事大气,属下佩服。” “不必如此。”李绚摆摆手,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沉声说道:“他本身的根基就在扬州,也只有在扬州,他的能力才能发挥到最大,至于最后能不能加入百骑司,就看他能立多大的功劳了,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至于婺州之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没多少价值,留在扬州,正好。” 看着波光粼粼的长河河面,李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扬州呢! 这里可是未来徐敬业起兵之所,他怎能放过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千精锐,汇通柜坊 第238章 三千精锐,汇通柜坊 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李绚站在船首,神色轻然,晨风吹来,衣袖晒晒作响。 眼前是横枕大江的北固山,身后是早已不见踪影的瓜州岛,西侧遥望可见钟山之影。 一时间,竟有种天地尽在掌握的错觉。 运河之上,来往船只甚多,一眼看不到尽头,大唐盛世可见一斑。 李绚右掌微微伸出,四周的水汽迅速的聚集在他的掌心,形成一颗拇指大小的水珠,并且在不停的旋转涨大。 心念一动,水珠立刻化作流水,朝着手掌两侧延伸过去,转眼已经包裹住了整个手掌,并且朝全身上下蔓延而去。 不过很快,水层就变得无比稀薄起来。 挥挥手,散去水汽,李绚心中一振,有了这一手段,他将来在水战之中不知道要占多少便宜。 快速的喷出流水可以让推他在水下加速移动,提前成型的水罩可以增加他在水下的生存时间。 甚至反过来,他可以利用同样的手段在水下杀人。 死在他手上的闻冰艳和安荣祥,不仅带给了他大量的先天真炁,支撑个人修为大增的同时,同时也带给了他两段新的记忆。 李绚眼睛微微一闭,两段记忆画面便已经出现在了李绚的脑海中。 …… 无尽繁星的夜幕之下,群山山顶,一人站于群山之巅,穿一身轻绿色齐胸襦裙,披一袭轻纱,风姿绰约。 远处的群山之下,无数的火把化作两条长龙,一东一西前往两个方向。 李绚心下了然,这是天阴教进发东南诸州和西进歙州的景象。 只是他的心不由得沉重了下来,原本在他的预计当中,天阴教的精锐兵力最多不过一千多人,一个折冲府的兵力,但现在看来,起码也有三倍之多,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能集齐这么多的精锐兵力了? 站在群山之巅的女子缓缓的转过身,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人,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顾盼情迷。 脸纱半掩中,只能看到她大半截脸庞,可是仅这露出来部份,已是风姿绰约,令人沉醉。 眼波流转之间,却带着一丝丝的冷意和肃杀。 两只玉臂从白纱之下伸出,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娇柔白皙的皮肤,更是让人目不转睛。 李绚不由得屏息凝神,目光向下,一抹嫩白在纱裙之中一闪而逝,无穿鞋袜。 这并不是李绚的视角,而是安荣祥的视角。 眼前这个连安荣祥都不得不臣服的女人,赫然正是天阴教教主媱后。 或许她还有其他的名字,比如慧觉、陈硕真一类的,但现在,她是天阴教至高无上的教主,同时也是整个魔门十数大小宗派的最高领袖。 媱后的目光落在了安荣祥的身上,低声在说着什么,但李绚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安荣祥不停的点头。 传音入密,李绚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李绚耳中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在脑海中,媱后的命令清晰传来。 【援引新罗,制造混乱,吸引视线,阻止扬州府兵南下。】 扬州从来就不是天阴教核心斗争区域所在,他们一直以来的根本目的,还是要阻止扬州的兵马介入到婺州之战中。 毕竟他们当年就是败在扬州和婺州两方人马的夹击之下,如今避免重蹈覆辙也在常理。 片刻之后,媱后抬头,目光落在安荣祥的右侧。 安荣祥侧过头,赫然就看到一个带着金虎面具的魁梧男子就站在身边。 这个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天阴教那位真正令人无比忌惮的大总管。 李绚的目光越过大总管,落在另外一侧,那里站着一名鹤发童颜,手持一根黑色鹤杖的老妇。 鹤老,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很多年前就陪在媱后身边的人,传闻可以招引风雨,弹劾鬼怪的人就是她。 媱后在对着大总管和鹤老继续吩咐,但同样的,李绚听不到任何声音,媱后这是在每个人做特别的交代。 就在此时,李绚看到媱后的目光转过了过来,紧跟着,一个黑色的锦盒被媱后递了过来…… 记忆画面到此为止,李绚心绪没有丝毫波动,立刻就转到了另外一副场景之中。 …… 黑色的锦盒被放进了一个棕色木盒之中,但盒子并没有盖上,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伸出去打开了棕色木盒。 出现在李绚眼中的,赫然是两个木制的开元通宝阴刻印模,一正一反,两个都在黑色锦盒之中。 这是淮扬堂堂主闻冰艳的视角,没过多久,闻冰艳便重新合上了黑色锦盒,连带外面的棕色木盒也一起合上,然后上锁。 用十几根拇指粗细的链条,将整个盒子四面八方全部捆死,然后又用了十几把大小不同的锁。 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手法,需要将十几把锁全部打开,才能顺利的打开盒子。 “啪啪!”闻冰艳拍了拍手,随后一名穿着灰色绸布长袍的男子面无表情的从外面走入,然后拿起盒子,朝房间最深处走去。 这个时候的闻冰艳,却是转过身,朝外走去。 一个宽阔的大堂出现在了李绚面前,熟悉的柜台上,数个账房在快速的打着算盘。 汇通柜坊。 李绚的注意力从记忆当中收回,钱模,柜坊,整个扬州案中,最核心的钱模,终于现出身来。 然而可惜,李绚去过扬州的汇通柜坊,但那里的格局和闻冰艳记忆当中的并不相同。 钱模被她储存在了其他城市的汇通柜坊里,也不知道是润州,常州,苏州,还是杭州? 天阴教的核心实力比任何人预想都要更强,二十多年的卧薪尝胆又岂是等闲,更何况还有各地世家大族的暗中支持推断。 李绚这一次婺州之行的困难,远比他预想的要大的多。 不过还好,李绚这一次南行的助力同样也有不少。 眼前望向前方,远远的,润州已经快要到了。 …… 船行甚速,很快,李绚乘坐的这艘官船,便已经拐进了京口渡。 京杭大运河润州京口渡。 一名穿着淡蓝色绸袍的年轻书生,戴一顶黑色璞帽,身后跟数名灰衣军士,似乎早已经站在渡口前等候。 四周的百姓下意识的绕过他们,但皆都好奇张望。 李绚带着丘贞沐下船,朝着年轻书生迎了过来:“想必是来迁贤弟,在下来晚,连累贤弟久等了!” “见过南昌郡王!”来迁对着李绚非常恭敬,双手交叉,拇指互握,诚挚的拱手道:“能迎候南昌郡王抵驾润州,是小生之幸,也是润州之幸,王爷请上车,家父已经在刺史府备好宴席,为王爷接风洗尘、” “贤弟不必如此客气。”李绚拱手还礼,然后把住来迁的胳膊,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说道:“为兄本应昨日抵达,但圣人天旨降临,不得已之后延迟一天,还望贤弟和叔父不要怪罪。” “王爷客气了,勤于王事,本就是臣子本份,王爷天下大才,又得圣人信重,他日必定位临三司,名垂千古。”来迁下意识的停下,对着李绚认真拱手,脸色无比的诚恳。 李绚不由得微微一愣,来迁这话他虽然爱听,但着实有些客气的过分。 【来迁,年十七,方城县子,云骑尉,润州刺史来敬业之子,前中书令、太子詹事、南阳县侯、庭州刺史来济之孙】 【仰慕宿主诗才,可为拥趸】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恍然,李绚立刻拱手道:“贤弟过奖了,若能得贤弟吉言,为天下表率,亦是为兄所望、” “必能如此,王爷请!”来迁拱手,请李绚坐上马车,后面丘贞沐和其他的军士一起护卫,朝润州城驶去。 “贤弟昨日见过王子安先生了?”李绚低声询问。 “是的,诸位贤长昨日路过润州,不过因王爷未曾同行,故而未曾在润州停留,不过也告知学生,说王爷必然今日能到,故而学生今日便在码头迎候,未曾想王爷竟然真的在今日抵达,王爷真乃信人也。”坐在那里,来迁再度客气恭敬的拱手。 “本来就因昨日抵达的,迁延一日虽属无可奈何,但本王也应该及早抵达,免得叔父久候。”李绚说着,淡淡的笑了笑。 昨天接到圣旨返回扬州的时候,他就告诉余泽和王勃等人,自己很快就会追上他们,让他们保持正常速度前行便可。 众人不信,李绚便说自己一日夜便可解决扬州之事,最迟第二日便可赶至润州,未曾想他们竟然将这番话也告诉给了来迁。 然而李绚却仅仅一日就处置好了扬州的一切事务。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沈家的事情有些迁延,他甚至可以在昨夜,就已经从扬州抵达润州。 扬州之事,他心中早已了然,只不过因为没有权力,故而才会缩手缩脚。 一旦他放开手脚,一切的隐患,一日即可平定。 说一日就一日,不多,不少。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丘神绩现状,诸事不成 第239章 丘神绩现状,诸事不成 “扬州之事,王爷可曾处理妥当?”来迁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 能让皇帝亲下圣旨之事,没有谁可以轻忽。 来迁看到李绚如此自信,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心。 李绚点点头,淡然的说道:“扬州之事,解决并不难,只要找到正确的对手,然后雷霆一击,便可轻易解决。” 李绚并没有在扬州之事上多讲,这里面涉及到太多敏感的东西,他反过来询问道:“贤弟谈吐不凡,文采俊雅,不知为何一直未曾出仕?” 来迁虽有方城县子的爵位和云骑尉的勋官,但那并不是朝廷正职。 要知道,他的堂兄来遂,已经是正六品的太子舍人,可来迁却什么官职都没有。 “学生如今在润州州学读书,欲于明年参与春闱之选,八月之时,恐需麻烦王爷,携学生一起北赴神都。”来迁微微拱手拜身,眼中满是期待之色,李绚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来家世家大族,不仅来敬业是润州刺史,甚至在台州等地也多有影响。 更何况来家和天阴教之间颇多仇恨,整个吴越境内,对天阴教了解最深的地方大员,无过来敬业。 马车之上,李绚略微考教了一下来迁的学业根底。 来迁虽未曾在国子监进学,但根底十分扎实,四书五经烂熟于心。 江南文风极盛,英才众多,来迁在一众同学之间,也是出类拔萃者。 考虑到他的家世出身,再加上深厚扎实的学问根底,考中进士并不难。 只是想要考中状元,可能就欠缺点天资了。 李绚虽然自认于文学一道并不出色,但他毕竟从小接受表兄欧阳幼明的教导,再加上一众川蜀名家的指点,辅以超越时代的见识,一路之上,和来迁相谈总能轻松把控。 甚至多有不凡言语,让来迁更加敬佩。 …… “公子,王爷,刺史府到了!”外面车夫的声音响起,这才惊醒了交谈已十分深入的二人。 李绚淡淡一笑,伸手道:“贤弟请!” “王爷先请!”来迁拱手,自甘附骥。 李绚不再辞让,打开车帘,他们已经到了刺史府偏院之中。 四周青竹淡荷,假山庭廊,幽径深深,志趣淡然,李绚满意的点点头。 没有那么人恭候迎接,让他的确轻松不少。 “王爷请!”来迁在前面引路,带着李绚和丘贞沐一起前往前方的安静厅堂。 幽深的厅堂内,一名身穿淡紫色长袍的中年人正坐在饭桌旁读书,听到门外声音响起,他放下书本,站了起来。 李绚进门,立刻拱手说道:“晚辈李绚,见过世叔。” 【来敬业,润州刺史,前相来济之子,黄门侍郎来恒之侄,前隋大将来护儿之孙。】 “见过南昌郡王,王爷请坐!”来敬业伸手,请李绚在饭桌旁坐下。 饭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一副来敬业的,一副李绚的。 李绚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的丘贞沐,这个时候,就见来迁恭敬的对着丘贞沐伸手,言道:“丘兄,这边请。” 丘贞沐看向李绚,李绚微微点头,丘贞沐这才安静的离开。 “难得,丘家之子竟然真心为王爷效力,看来多年以来,丘神积依旧未有多少改变。”来敬业仅仅从丘贞沐和李绚的眼神交流之中,就已经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不知世叔可知丘中郎将现状如何?”李绚对着来敬业拱手,然后才走到了饭桌前,伸手:“世叔请坐。” “王爷请!”来敬业和李绚两人几乎同时坐下,然后感慨一声说道:“丘神积在中枢待久了,到了歙州,根本不将地方官吏放在眼里,而王刺史也任由其胡闹,一番下来,诸事不成,最后他索性带着亲信直入天目山脉之中去搜寻天阴教叛逆去了。” “这可不是好事,山中广大,凶险无算,若是人手不够,一个不慎,丘中郎将恐怕就要折在群山之中了。”李绚一番话说的十分诚恳。 “那是他自己所选,怪不得他人。”来敬业下意识的看向了堂外,低声说道:“此子可信吗?” “可信。”李绚很肯定的点点头,然后低下头说道:“至于叔父担心之事,小侄以为,只要不让他叔侄二人着面,便不用担心。” 来敬业这才点头说道:“王爷虑事周全,的确如此。” 很多人事情,坏就坏在了常常不以为意的见面上。 他们根本不知道仅仅是片刻的一面,就能让人的立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故而有人知晓不该见面的人见面了,立刻便朝着事情最坏的方向去想,之后便是辣手杀人。 翻遍史书,如此做的尽皆活了下来,而不如此的做的,被抄家灭门也是常见。 “未曾想,王爷轻易就平定了扬州天阴教叛乱,这下,窦翁可真的是占尽便宜了。”来敬业一阵感慨,说着便举起了酒杯,说道:“王爷在一日夜间便铲除逆贼,安抚新罗使臣,此等殊功,必将令朝野为之侧目,王爷,请。” “世叔,请!”李绚微微仰头,将一杯酒尽皆喝干,然后放下酒杯,低声说道:“世叔过奖了,小侄所做那一点小事,如何能被朝堂诸翁放在眼里,最多博得一笑罢了,世叔放心,绚心中清明,知晓自己几分斤两。” “如此便好。”来敬业放下酒杯,面色严肃:“王爷可还记得,上月间,王爷曾去信越州都督段,近期严查境内人口流动和物资涨幅,发现东阳,天台,还有萧山,三地,都有异常的人口流动,然派人调查,但却一无所获,可偏偏,这三个地方的物价涨幅超过八分。” “八分。”李绚眉头一挑,不由说道:“好厉害的人物。” 三千人,三千精锐散入各地,物价只上涨了八分。 李绚不得不承认,那位天阴教的大总管,的确是一个厉害人物。 物价上涨八分并不特别起眼,如果遇上一个心大的县令和刺史,根本不会半点放在心上。 可如果再涨一点,超过一成,那么方方面面的监察力量,立刻就会开始调查这其中的原因。 “八分的物价涨幅,还有刻意的控制,对方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李绚的眼睛微微一眯,回想着脑海中的地图,沉声说道:“东阳,天台,还有萧山三地,虽然分属婺州,台州和杭州,可偏偏恰好将越州围起来,一旦有变,三路进发,越州危矣!” “好在提前有所发现,如此反而可以反过来作局。”来敬业话说到这里,立刻一停,李绚随即颔首,的确如此。 三千精锐分入淮南和浙西两地,算个有一半,在浙西不过一千五。 若是他们分散布置于各个州县,那么人数更少,只要能够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那么对方是生是死,便尽在掌握。 不过他们真的会这么布置吗,三路围攻越州,看起来布局周全,可越州一旦有所准备,那只会是被各个击破的下场。 除非他们有自己的内部消息渠道…… …… 明亮的厅堂内,饭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饭菜,但酒香却是飘散了出去。 来敬业放下酒杯,一番细谈之后,他满意的看着李绚,然后说道:“贤侄目光敏锐,布局清晰,下手果断,加之诗才惊人,可惜了,若不是王爷的婚事是圣人和天后指定,本官必会和左相争一争。” “世叔过奖了,绚不过是清醒一点,多备一点罢了。”李绚感慨一声,回想之前的洛阳一行,感慨的说道:“洛阳风雨颇盛,若是无事,小侄实在不愿多去神都,一不小心就是一堆麻烦。” “的确如此。”来敬业赞同的点点头,之前朝堂盛传的太子被天后所鸩之事,虽然最后以谣言定论,但在一些人的心里,却并非完全相信,只不过此时和他们并不切身利益,多管多问甚至会惹祸上身,这才缄默不言。 李绚看着来敬业,低声说道:“小侄来前,来遂世兄曾言,来家传承在东南现踪?” “贤侄想问的是宇文家吧?”来敬业抬头,目光凝视李绚。 李绚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小侄在扬州虽只有三天,但暗中也有多番调查,可是在整个扬州,却没有半点宇文家的痕迹留存,想找,却半点也无从下手,唯二的两条线索,安荣祥和闻冰艳,不得已之下,已经全部诛杀,线索自此彻底断绝。” “贤侄有心了。”来敬业感慨一声。 对于来遂和李绚交往,来家持着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李绚只是一个普通的边缘郡王罢了,像来家这样的世家,前有中书令来济,现有黄门侍郎来恒,下面又有来敬业这样数州刺史的大家,光是来遂便可以与李绚平等交往了。 后来逐渐重视,也是因为李绚在洛阳几番动作,展现了不俗的能力,再加上圣人和天后信赖,李绚又出任婺州,双方彼此都有所求,相互之间的关联才一步步加深。 李绚如今展现出的为人性格,也的确让来敬业感到满意。 终于,来敬业开口:“王爷可曾听说过天阴教中,有一大总管?”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运筹帷幄,天女之国 第240章 运筹帷幄,天女之国 烛光闪烁之间,李绚的面色凝重,微微点头。 “小王听知不多,据说这大总管极得媱后信赖,天阴教所有外务全由其一手负责,早先在扬州流传的恶钱,便是他和漕帮联手所为,而他们所用的钱模,据说是大总管手下一位曾在工部和将作监任职的大匠所为,还有之前洛阳天津桥的爆炸,很可能也是此人所为。” “这倒是我所不知的。”来敬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说道:“那大匠想必深藏于大山之中,难以寻找,不过这大总管,他现在已经肯定离开了大山,进入了睦州、婺州,杭州、台州和越州之间,至于身在何方,一时难言,但只要抓住机会,便可将其击杀。” 来敬业的脸上露出了狠辣之色,李绚立刻沉声问道:“可以确认此人便是宇文家之人?” “是他。”来敬业轻叹一声,说道:“此人应该是当年宇文家留在江都之人所留的子嗣,至于何人,还在调查之中,至于此人在天阴教中地位……王爷应当知晓,何为总管?” “刺史,都督,大都督,行军总管,行军大总管。”李绚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想起山中调动的三千天阴精锐,心思不由沉重。 如今的天下,刺史和都督还好,甚至大都督都无所谓,但一涉及到行军总管和行军大总管,任何人都必须无比警惕。 总管一职,源自三国魏黄初年,置都督诸州军事,后改为总管。 贞观九年,李靖就被任命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率领侯君集、李道宗、李大亮等行军总管指挥唐军向吐谷浑发动进攻。 贞观十八年,张亮被任命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李绩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二人合力攻伐新罗。 李绚最近一次接触到的大总管一级的人物,正是他未婚妻子刘瑾瑜的祖父,乐城县公刘仁轨。 就在今年四月底,太子李弘病故之后,刘仁轨被从鸡林道大总管位上急调入京,任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主持政务。 “看样子,天阴教手下所有兵士,后勤,作战,全在这位大总管之手?”李绚这下是彻底确定了。 这个人,才是天阴教真正的二把手。 起兵作战和教派叛乱完全是两回事,需要由专业人士来负责。 什么东海王,西域王,四大长老,都比不过一个大总管。 怪不得在安荣祥的记忆里大总管才是站在最中间位置的那个人,他和四大长老之首的鹤老,也都要靠边站。 “当年陈硕真起事之时,就有一人被任命为尚书仆射,若我所猜不差,这个人便是天阴教日后新的尚书仆射。”来敬业冷笑一声,说道:“之所以说此人和宇文家有关,就是因为他的名字就叫文复之。” “文复之,复文之,复宇文之姓?”李绚脸上有些好笑,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天下间,真的有人如此愚蠢吗?” “这不是蠢,这是偏执。”来敬业脸色平静的摇摇头,说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便是如此,自以为聪明得志,却不知人人早已看透他是何人。” 李绚点点头,面色凝重起来:“宇文家是鲜卑人后裔,战场厮杀本就是其家族本能,其祖宇文述更是前隋名将,兵伐战阵,更是其所长,有他训练指挥,逆贼的战力必将大增。” 李绚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天阴教能够一下子集结起那么多的精锐兵力。 当年陈硕真起事时,身边有一人名叫章叔胤。 其人有才,在陈硕真起事后,训练士卒,攻伐城池,都是他所负责。 章叔胤在陈硕真起事前期几乎攻无不克,直接拿下睦州所有州县。 直到后来跨越重山,攻伐歙州之时,才遭遇阻碍,无能克敌,之后便是一败涂地了。 本就是一团散沙,胜时,自然同心协力,一旦失败,立刻便如同林之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过这文复之,出身宇文家族,虽不至于抵得上天下名将,但天阴教战卒的实力,必然大大增加,他们面临的麻烦更大了。 “这倒也未必。”来敬业摇摇头,轻声说道:“其一,文复之虽为宇文家后裔,但其家族早败,所能传承不多,故而能力有限,其二,那些教匪历来疯狂,自认战死可以直接升入天女之国天堂,故而作战毫无畏惧,凶狠残忍,如此,却与军纪相背,抓住时机,善加引诱,未尝不能轻松破之。” “的确如此。”李绚赞同的点头,天阴教的教徒太过狂人,疯狂激进,但也更容易进入陷阱。 以李绚的能力,他在转眼之间就已经想出了十几套陷阱坑杀之法即便,数千人都能被轻松坑杀。 他这些年在史书当中所学最多的就是这些东西。 正面冲杀他或许不是最顶级的,但陷阱坑杀,水攻火烧,都是他最擅长。 “与天阴教作战大忌,便是进入山中与其作战,那种情况之下,对方熟悉山中情况,又多有布置,谁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埋伏陷阱,一不小心,损兵折将是轻的,更有可能会直接身蹈死地,贤侄需多谨慎啊!”来敬业一点一点和李绚讲述战阵中需要注意的细节,李绚几乎每一句每一字都记在了心里。 突然李绚恍然:“如此说来,诸位刺史放任天阴教徒在东阳,萧山和天台集结,为的就是要一举打掉他们所有的战力。” “不错,虽然战事会波及到本地居民,但总比战事延烧到山里,迁延过久的好。”来敬业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李绚在一旁看着来敬业,心里感慨:像来家这样的家族,即便是来护儿的传承断绝,但依旧拥有最敏锐的战争嗅觉。 稍一琢磨,便是战场智将。 “还有一事。”来敬业看向李绚,沉声说道:“我有一好友,东阳人,如今正在杭州,你抵达杭州之后,可带我之信前去拜访,他定然会全力协助的。” “多谢世叔!”李绚站起来,对着来敬业认真的躬身:“小侄这一次若能安然返回,必将世叔之功奏于圣人,为世叔请功。” 来敬业的这位好友,必然非同一般。 东阳人对当地情形必然无比熟悉,更重要的是,他很有可能会帮助李绚找到文复之。 不然文敬业也不会如此郑重的推荐给他。 “请功什么的就算了,关键是传承如能拿回来是最好的。”来敬业有些神色黯淡的摇摇头。 李绚微微低头,有句话在刚入喉头之际,便被他彻底的压了回去。 为何来家如此执念的想要拿回家族武道传承,真的只是因为家族执念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提前布局,抵达杭州 第241章 提前布局,抵达杭州 广阔的运河之上,三艘大型官船呈品字形,打破迷雾,朝着南方顺水前行。 运河两岸,莺歌燕舞,桃红柳绿。 在临水的村庄,到处都能看到迎风招展的酒旗,一派祥和景象。 李绚站在船头,两岸的江南风景尽收眼底。 极目远望,隐隐能看到一连片的高山挺立在视线尽头。 “那里是天目山余脉所在,山峰之下,便是西湖,”周申穿一身红衣金甲,做金吾卫打扮,恭敬的站在一侧。 周申从新林折冲府役满离开,进入李绚手下任职。 只是李绚如今还未到婺州,无法进行安排具体职位,只能暂时给他一套金吾卫备身左右的千牛服穿着。 周申对此倒很满意,虽然没有金吾卫的腰牌,但是新林府的校尉地位,着实没有金吾卫备身左右地位高。 “若是下官安排,必会将人手藏于群山之中,待到关键时刻,一冲而下,直接拿下整个杭州。”丘贞沐一开口,便直接打破了所有的诗情画意。 “呵呵!”李绚忍不住有些好笑的笑了起来,摆手说道:“这是杭州袁刺史的功勋,我等就不要想着去抢了。” “越州都督段宝玄、杭州刺史袁嘉祚,湖州刺史徐良作,还有婺州刺史王方麟,歙州王大礼和常州刺史沈迁,各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天阴教的一举一动,都把他们当成是了锅里的肉,哪里容得我等轻易下手。”余泽站在李绚左侧,神色平静。 “如此说来,就连在下都有为天阴教感到悲观了,如此的局面之下,他们依旧起事,无非是以卵击石罢了,只是苦了百姓。”王勃站在李绚右侧,眼神中闪动着担忧的神色。 “天阴教既然敢动,自然会将一切全都算计进去,就比如扬州一样,他们在各个州县安插的力量之多,远超我们的预想。”稍微停顿,提醒了一下的李绚继续说道:“二十年的时间,无数的仇恨,谁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掀翻这个看似繁华的盛世,情况远比我等想的还要更加艰难。” 想到漕帮龙虎堂堂主严慎,想起右果毅都尉张骥,脑海安荣祥记忆当中的三千精锐,昭示的都是此种情形。 如今朝廷的各方力量都把天阴教当成是盘中餐,刀下鬼,可是这盘中餐,刀下鬼,一旦跳将起来,绝对会狠狠的反噬一口,令人痛彻心骨的。 “王爷都能想到的事情,各位都督,刺史长官不可能想不到,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天阴教真正的核心力量藏在何处,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的。”余泽神色神色轻松。 从扬州南下之后,他就再不担心天阴教可能会掀起什么大的波澜来。 二十年前,天阴教陈硕真,之所以能够掀起那么大规模的起义,无非就是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如今方方面面都已经提前准备,明面上的几位刺史已经将他们堵死,更别说在后面还有润州刺史来敬业,宣州刺史裴焕之,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天阴教能成功才怪。 “希望如此吧。”李绚神色闪烁,朝廷在盯着天阴教,天阴教何尝不是在盯着朝廷。 除此以外,越州,杭州,婺州,湖州,歙州,常州,宣州,润州,唯独漏了一个地方,苏州。 苏州,三吴之一,吴中重地,但苏州刺史,却是曹王李明。 疑似天阴教东海王的曹王李明,这是其他人都不曾想到之事。 收回思绪,李绚转口说道:“我等路过杭州,不过两日时间,除了拜访杭州刺史袁翁,陆家,贺家,虞家,张家以外,最重要的,便是从杭州水师当中暂时调一队水军前往婺州,这一次天阴教起事,少不了一番水战。” “的确。”周申赞同的说道:“我等虽然步战不存在任何问题,但想要水战,还是得依靠水师。邗江府水军虽然精锐,但对吴越之地水道不熟,想要形成战力,只能够从杭州水师处想办法。”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上一次是天阴教主攻,朝廷主守,并不需要太过担心水军之事,但这一次,想要尽可能的将天阴教匪全歼于大山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得依靠水军。” 稍作停顿,李绚笑道:“婺州虽然水网密集,但可供利用作战的地方却不多,我等只需调三船水军,便可彻底封死婺州水道了。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的减轻战争对百姓的影响。” “王爷所虑极是。”在场的众人同时点头, 天阴教虽然看起来威胁甚大,但在朝廷充足准备之下,想要成事,难度之大着实惊人。 即便是有出人意料的布局,但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难成大事。 三千精锐又怎么样,不说别的,只要李绚抵达婺州,他们就是想在婺州掀起大的波澜都难。 但战争终究是战争,受创最大的,永远是老百姓。 “到了杭州之后,周兄留守船上,避免被人家一把火将我们整艘船都烧了。”李绚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一次天阴教在扬州损失极大,难免对出手找本王报复,若是没有准备,一个不慎就麻烦了。” “喏!”周申拱手应了下来,然后说道:“船上兵士甚多,倒也无需太过担心,其实下官更担心王爷的安危,毕竟想要报仇,直接朝王爷本人下手最好。” “这大可放心,有本将在,没有人能够伤及王爷分毫。”丘贞沐拍着胸膛直接打包票。 李绚笑了笑,若不是有这些原因,他倒是愿意直下婺州,但可惜的是,距离婺州当初出事,已经将近两个月过去了,不管他再怎么赶都有些嫌晚,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其他地方多做准备,然后再往婺州的好。 突然间,风声转劲,船速一下子就提升了许多。 远处的群山越来越清晰,甚至隐隐间,一抹蓝色出现在天空上。 “西湖啊!”李绚感慨一声,说道:“钱塘自古繁华,人文荟萃,如今实在是事有多累,等到这一切彻底了结,我等便一起携游西湖,饮酒作诗,也算是一段佳话。” “到时正要领教王爷和子安先生的风采。”余泽拱手,看向李绚和王勃,两人尽皆神色淡然。 王勃成名久矣,南来北往虽多有仰慕,但也都有礼有节,反而是李绚,他在扬州的那一句“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一下子就在整个江南流传了来了。 流传的速度,比他们的船速还要更快,谁知道会有多少人在等着请教。 “回去准备吧,我等此来杭州,也并非是人人欢迎的,虽只有两天,但也要格外小心。”李绚转头,看向每个人认真叮嘱。 李绚在扬州做了那么多,天阴教又怎么可能忽视。 “喏!”在场众人同时应诺,神色凛然。 众人转身,返回船舱中去收拾东西。 这时候,穿着男装青色长袍,戴一顶黑色璞帽的梁茯苓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走在船头,梁茯苓和李绚并肩站立。 任由劲风吹拂,梁茯苓看着两岸逐渐繁多起来的村庄和院落,低声开口:“其实你真正担心的,是整个吴越之地无数的江南世家,他们当中若是有一小半支持天阴教,那么不管你们做多少准备,都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一群墙头草罢了,只要朝廷足够强势,那么这些人只会更快的俯首认罪,甚至临阵倒戈也说不定,就像扬州沈氏,见风转舵之快,令人膛乎其后。” 李绚侧头看着身材偏瘦弱,个头只到他肩膀的梁茯苓,轻声说道:“你也需多加小心,他们盯着伱家的兵书传承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阿耶躲在外面不回去,你阿舅把你拜托给我,都是为此,可偏偏我又将任职婺州别驾,看上去就像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一样。” 梁茯苓情绪有些低沉的说道:“其实阿耶和阿舅都是对的,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能躲过去的,只有彻底的解决那些威胁你的人,你才能获得永远的安宁。” …… 前方,河道开始逐渐收窄,四周的船只开始相互接近,杭州城水门清晰可见。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也不知道究竟会有怎样的风波,在杭州等着李绚。 宇文世家,宇文两个字,不知道会让多少世家大族心生动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心怀奸诈,不敬之罪 第242章 心怀奸诈,不敬之罪 鱼门码头以上,一名身穿浅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站立在草棚之下,望着远处的运河河面,面色凝重。 一名绿衣官吏从后面上前,递上一杯清茶,低声说道:“长史,不用着急,前方信鸽传信,南昌王还需一刻钟才能抵达。” “清源,本官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边那群人。”杭州长史接过茶杯,转头看向了几十米开外的另外一座草棚。 在那里,嘻嘻哈哈的站着一大堆人。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白色水墨丝绸长袍,头戴黑色璞帽,学子模样的年轻人,二十四五年纪,脸上总带着一丝得色,眼睛不自主的上挑。 在他的身后,是同样一群书生打扮的学子,杭州州学的学子。 一众人围在一起,似乎兴奋的在说着什么。 “若没有那位齐公子,那么一切无用丝毫担心,但多了那齐公子,今日就必然会生出一些风波。”长史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担忧越来越重。 小官徐清源早已收回目光,只是低声在长史耳边说道:“齐公子是袁刺史的内侄,无论何事,都有袁刺史照应,就算是贸然有所得罪,想必南昌王也不会太过苛责。” “苛责?”长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低声说道:“若仅仅是苛责的话,倒还罢了,怕就怕咱们这位齐公子,不识轻重厉害……那么就算是袁刺史恐怕也拯救不得。南昌王可不是那等好说话的宗室闲王,他是婺州别驾,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少卿,虽不至于代天巡狩,但必然负有密旨……” “哗啦……”一声声响动从东面传来,长史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赫然就见一艘巨大的花船从西面河道驶了过来,甲板上一群穿着单薄纱衣的青楼女子嘻嘻笑笑,低声窃语的朝着这边看来。 看那花船的模样,似乎就是要停在这河道之上。 “告诉她们赶紧离开这里,快点,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长史突然间疯狂的暴怒了起来,直接抓起了身边徐清源的衣领,恶狠狠的对着他大声嘶吼。 “是是,下官这就去。”徐清源被吓怕了,手忙脚乱的朝着花船所在的那边奔去。 “胡世叔,何必如此紧张!”一个轻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胡郁瞬间转身,脸上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穿着白色水墨丝绸长袍的年轻人,冷笑一声说道:“不敢当齐公子如此称呼,至于在下为何如此紧张,齐公子看一看就知道了。” 齐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这中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齐鸣无所谓的一笑,说道:“南昌王文采风流,本公子正好来见识一下南昌王的大作,这些女子,正好助南昌王文名传播,想必南昌王必定会万分感激的。” “公子请!”胡郁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然后直接拨开齐鸣,朝着码头最前方走去。 远远的能够看到河道之上,三艘巨大的官船已经在快速的接近。 当能够清晰的看到人影的时候,紧跟上来的齐公子,已经看到了船头上,穿着一身黑底金丝长袍,左臂束着一根白色纱布的贵公子,一脸冷意的看着岸上的众人。 官船靠岸,十数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率先从船上跳下,蛮横无力的拨开了岸边迎接的众人,只留下一个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其他人,包括齐公子,还有他的那些学生,全部都被撵的远远的。 站在远处的齐公子看到这一幕,眼底深处露出一丝冷笑。 李绚带着丘贞沐和余泽从船上走下,脸色阴沉的走到了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的面前。 胡郁立刻拱手道:“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奉刺史令,恭迎南昌郡王驾临杭州。” 李绚面无表情的拱手还礼,冷漠的说道:“多谢长史,多谢袁刺史。” 转过身,李绚望向另外一侧,依旧在嘻嘻闹闹的花船,冷声说道:“杭州人物风流,本王这一次算是见识到了,回去必定实实在在的禀奏太子,禀奏天后,禀奏圣人!” 胡郁立刻打了个哆嗦,赶紧回奏道:“启禀王爷,此事非是下官所为,乃是……下官也不隐瞒,此事那是袁刺史内侄齐公子所为,这群人也就在半刻钟之前抵达这里,下官想要将其撵走,也已经来不及,更何况……” 李绚立刻转身,看向了远处被隔离开来的一众书生,当先一人穿着白色水墨丝绸长袍,赫然正是齐鸣。 看到李绚的目光投注过来,齐鸣,还有一众书生,赶紧躬身行礼。 站起身后,齐鸣立刻就朝着李绚兴奋的挥挥手,立刻就朝着挡在前面的金吾卫说些什么。 然而李绚在这时却收回了目光,看向齐鸣说明:“杭州州学轻浮,本王记下了。还有,传令教坊司,船上相关一众人等,犯不敬之罪,着杖责二十。” “喏!”胡郁立刻拱手应诺。 “哼!”李绚冷哼一声,一挥袖,然后快步的朝着后方马车的方向走去。 一众千牛卫立刻紧紧跟上,到了这个时候,齐鸣这才一脸不满的带着一众书生走了过来。 “长史,南昌王也太过倨傲了吧,我等前来迎接,也不需多说两句好话,见一见总是应当的吧。”齐鸣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众多书生立刻鼓噪了起来。 胡郁冷冷的看着齐鸣,嘴角闪起一丝冷笑,也不开口,就这么的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嘲讽。 齐鸣还准备要说些什么,旁边眼光凌厉的人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袖微微一扯,齐鸣侧头看了一眼,看到对方面色凝重,这才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看向胡郁。 就在这时,七品小官徐清源已经从远处跑了过来,对着胡郁一躬身,说道:“长史,下官无能,那群人不肯走。” “传本长史令。”胡郁也不回头,只是直直的看着齐公子,说道:“传令教坊司,船上相关一众人等,犯不敬之罪,着杖责二十。” 徐清源微微一愣,要知道那些可都是杭州城知名的女妓啊,不过不管怎么都不耽误他躬身应诺:“遵令!” 听到胡郁的话,齐公子脸色立刻就是一冷,看着胡郁说道:“长史,那些姑娘都是本公子请来的,你若有怒气,直接朝本公子发就可以了,何必为难一群苦命的女人。” 齐公子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人,立刻开始鼓噪了起来。 胡郁冷冷一笑,继续开口:“传令,杭州州学学风轻浮,着免去州学教授洪岸之职,两年内,今日在场诸生不得参与春闱科举。” “喏!”徐清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顿时神色一震,沉声应下。 一声“喏”字,对面众多书生的鼓噪声,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靠的很近的一些人,清晰的听到了胡郁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齐公子。 稍后一些的人,相互间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彼此低声询问起来。 最后的一些人,在前面声音骤歇之下,也很快停了下来,一脸茫然。 齐鸣看着站在对面的胡郁,眼底得色,脸上的不满,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死死的盯着胡郁,很不客气的厉声问道:“胡长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等不过是来迎接南昌郡王驾抵杭州,怎么,来迎接还迎接错了?” “来迎接当然不为错,但是,这种场合之下,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就错了。” 胡郁一脸不屑的看着齐鸣,朝着神都方向拱手,肃穆的说道:“今日是孝敬皇帝七七之日,尔等如此行为,冲撞郡王,冲撞皇室,其罪莫大,别说是让尔等两年不参加科考,就是终身剥夺掉尔等的科考资格,也是理所当然。走,去驿站。” 胡郁一挥袖,已是转身而走。 原地只留下齐鸣一脸的愕然,怎么会是这样。 第二百四十章 无生真传,密谋杀局 第243章 无生真传,密谋杀局 “春笋步鱼,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西湖莼菜,龙山黄酒,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店小二吆喝着,一甩肩上的干净抹布,然后微微躬身,小心的的退出了包厢之内。 包厢之内,两道人影对立而坐。 一者穿一身藏青色水波纹丝质长袍,体态宽富,脸上时刻带笑,四旬年纪,中年富商模样。 一者穿黑色紧身,二十七八上下,男子,身形修长,面色冷肃,侧畔放一把黑鞘唐刀。 两人不远处就是敞开的窗户,从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数百米开外的码头之上。 “贤侄,请!”中年富商率先举起酒杯,脸上笑呵呵的,目光却始终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黑衣青年左手始终放置在桌下,右手举起酒杯,肃声说道:“师叔,请!” “嗯!”中年富商一口将杯中的黄酒饮尽,就在他刚刚放下酒杯之际,窗外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中年富商微微侧头,就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千牛卫,护卫着中央的马车,缓缓的朝前方驶去。 远处的码头上,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正在厉声的呵斥着齐公子等人。 “真是谨慎啊!”中年富商轻叹一声,看向对面的黑衣青年:“贤侄,这种情况下动手,你有几成的把握能够得手。” “除非师叔能给我调集六名以上的精锐弓弩手,否则,师侄一成把握都没有。”黑衣青年目光从侧畔触手可及的黑鞘唐刀上扫过,然后才低声说道:“那辆马车车厢太大,可供躲避的地方太多了,而且还有四周的千牛卫,必须要更加的了解马车结构,还有南昌王和千牛卫的习惯,否则根本无法下手。” “南昌王,棘手的对手啊。”中年富商感慨一声,说道:“谁能想到安长老竟会在扬州沉沙折戟,算上损失在洛阳的边章长老,教内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折损了两位长老,起事在即,却偏偏生出这么多事,不祥之兆啊!” 面对中年富商的感慨,黑衣青年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低头不语。 无趣,中年富商暗自腹诽一声,然后说道:“贤侄,这一次媱后将任务交给无生道,你们可要慎重啊,最好一次动手,彻底将南昌王解决,这样教中在婺州的布置就不会受到影响。” “师侄自当尽力。”黑衣青年一句话说完,便不再开口。 就在此时,房门被有节奏的敲响,“砰砰砰……砰砰……砰”,中年富商眉眼一挑,说道:“来了,贤侄,师叔给你找到帮手来了。” 说着,中年富商直接站起身,走到包厢门口,拉开房门。 一名穿着淡蓝色格子长袍,身材高挑,做一身男子装束,横眉入鬓,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左手握一把唐刀,站在门口,看到中年富商也不开口,只是认真的躬身。 中年富商面色肃然的点点头,然后让开位置,女子便从他的侧畔走了进去。 中年富商目光警惕的朝着甬道的两侧看了一眼,见无人察觉,然后才回身回到了房间内。 年轻女子已经背对着窗户坐了下来,中年富商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奇怪的是,三个人谁都没有坐背对房门的位置。 “贤侄,师叔来给伱介绍,这位是真仙道道女宗灵,宗师侄,这位是无生道山南堂堂主辛见,二位一从江右而来,一从山南赶至,千番辛苦,师叔代替教主,敬二位师侄一杯。”中年富商举起酒杯,看向了宗灵和辛见。 “多谢师叔!”宗灵和辛见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脸上竟无丝毫变化,甚至就连喉咙都没有动一下。 中年富商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虽说大家同属圣教,但这番情形之下,连遮掩都不做一下,也稍微有些过分了。 不过中年富商并没有纠缠这些,直接开口:“此番扬州事变,教中在扬州的人手损失大半,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鹤老直接赶往了扬州处理后事,杭州分堂如今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起事之上,一时也顾不得针对南昌王,故而圣后才决定将任务交给二位贤侄。” “汪师叔,请恕弟子得罪。”宗灵看着汪朝,侧头正色,不解的问道:“万象阁何时加入了天阴教,仇师伯知道这件事吗?” “宗师侄不要瞎说,万象阁是万象阁,如何会加入天阴教,媱后虽然天阴教教主,但同样也是圣教教主,大家齐心协力也是应当的。”汪朝立刻挥手否认。 他真要敢认下来,回去之后,他那位六亲不认的阁主师兄仇焕一定会杀了他祭旗的。 “如此便好。”宗灵点点头,扫了一眼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辛见,然后才说道:“师叔,弟子这一次来到杭州,所带人手不多,若要执行太难的任务,恐怕难有助力,还望师叔见谅。” “无妨。”汪朝摆摆手,说道:“圣教这次起事,虽然多年来一直在准备,但是事发突然,终究有些仓促,故而才更需要方方面面都准备妥当,尤其是婺州方面。 婺州刺史王方鳞在两月之前,就已察觉到教中的异动,故而教中在他动手之前,便先一步下手。 可惜让他躲过一劫,不过他虽然未死,但终究重伤。 教中两月以来在婺州动作频频,却丝毫无人察觉异常,原因就在于此,可如今,南昌王来了。” 宗灵和辛见坐在一侧,一言不发,也一言不问。 “南昌王就任婺州别驾,本就等同于半个刺史,更何况他还是左相刘仁轨的孙女婿,杭州水师都尉冀嚣本就是刘仁轨在新罗时的旧部,南昌王所求,杜预必会答应,婺州一旦有变,后果如何,二位贤侄也都清楚。”说到这里,汪朝停顿了下来。 宗灵和辛见依旧一言不发,但是眼中却带起一丝凝重。 当年天阴教就是因为在婺州和歙州被挡住前路,这才被死死的拿在睦州,最后功败垂成,数万教众被屠戮,婺州的重要,他们自然知晓。 “南昌王并非无能之辈。”汪朝轻叹一声,开口道:“根据阁中调查,南昌王在洛阳之时,亲手击杀了无生道的数名精锐刺客,甚至就连千面佛的一个替身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另外,他还擅长阵战之术,率领千牛卫和百骑司,彻底踏破了云韶院,之后在扬州又掀翻了整个漕帮,就连安长老间接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安长老的死因查清楚了?”辛见突然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汪朝。 万象阁作为圣教之中最擅长情报搜集的分支,他们提供的信息历来都是最准确的。 “安长老应该是死在了折冲都尉史进手里的,淮扬堂闻堂主的死因未知,又说是死在南昌王之手,不过可能不大,毕竟南昌王不过初入先天真种,如何能够击杀玄胎境的闻堂主,很有可能是南昌王身边有暗伏的高手存在。”汪朝谨慎的说出了己方调查出的信息。 可以说,除了闻冰艳也是死在李绚之手外,其他的基本准确。 说完,汪朝转头看向了宗灵,低声问道:“宗师侄,真仙道就在江右,和洪洲南昌王多少打过一些交道吧,对他有何了解?” “不多!”宗灵这个时候也正色起来,沉声说道:“真仙道和南昌王府真正打交道的只有一次,那就是在两月之前,南昌王接到朝廷令旨从龙虎山返回,在他进南昌城之时,道中一位师兄曾对其出手,但可惜,他身边似乎跟着一位精通五雷掌法的高手,那位师兄一个不慎之下,死在了南昌城。” 汪朝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这个时候,辛见突然开口:“这么多年以来,真仙道对南昌王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解吗?” “有。”宗灵点头,辛见和汪朝立刻正色起来:“南昌王每年有半年时间在川蜀彭州,半年时间在洪洲南昌县,在南昌时,他少见外人,常居于王府或者封地别院。 其在封地内修建了大量桥梁和水车,可谓极好土木工匠之术。 在南昌时,他的修行水准不高,未入先天,但对步战槊法十分精通。 倒也未听闻其多少才华,现在看来应是韬光养晦之法。” “韬光养晦!”汪朝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找人好好的捧一捧,这里的杭州,步战之术轻易就能废掉九成,再想办法调开他身边保护的高手……至于在船上如何杀人,二位师侄,不用我教你们吧。” 宗灵辛见同时摇头,汪朝冷冷一笑,说道:“如此,便让这位南昌王永远的留在杭州这温柔水乡吧。” “遵令!” 第二百四十一章 相互挑拨,庞大利益 第244章 相互挑拨,庞大利益 杭州驿,李绚房间之内. 李绚坐在桌案前,旁边丘贞沐,余泽同时站立。 “有些奇怪,今日为何会有人胡乱挑衅?” 李绚脸上满是疑惑,虽然今日突发之事他处置果断,但这其中的蹊跷也不能忽视。 齐公子虽然是杭州刺史的内侄,但和李绚之间的身份有着天差地别。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 “应当是王爷此来,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然后挑唆一些庸人出头。”余泽很肯定的说道。 “可如此,出事的也应该是在婺州方面,不应该是在杭州啊,本王在杭州不过是一过客。两日的时间,等一等越州和婺州的消息,顺带办点自己的事情就要离开杭州了,能有什么,让杭州的一干人等,如此着急忙慌的动手?” 李绚并不眼瞎,相反他看的很清楚。 在抵达杭州之前,他和杭州刺史府就已经有过信息沟通。 希望刺史府不要大张旗鼓的请动当地耆老,三五人稍微接待一下,然后在驿馆住下便可。 杭州刺史袁嘉祚亲自回信,感激李绚体恤当地。 当然,这些不过是官样文章的客气,而且就算是刺史府大动干戈,最后挨骂的也只会是李绚,故而李绚便提早避免了这等麻烦。 “或许在这背后,还有天阴教的挑唆,这里毕竟已经十分接近他们的老巢了,王爷在扬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天阴教如果不回击,那才是咄咄怪事。”丘贞沐看的是另外一个角度的事情,说的也是最有道理的。 “大概便是如此吧,倒是那位齐公子,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李绚不由得冷笑一声。 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孝敬皇帝李弘的七七之日。 就算李治和武后今日都要感痛孝敬皇帝李弘的离世。 真想不通,是怎样一个对官场无知到此种地步的人,才会在今日挑衅李绚。 还用的是这种最令人愤怒手段。 “王爷还是思虑一下该如何应对袁刺史,今日之事我们虽然占理,但袁刺史那边难免会留下疙瘩,万一我等要做的事受到影响,反而麻烦。”余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曾经做过彭王李元则麾下幕僚,但对一位刺史所拥有权利认知的非常清楚。 别看李绚是当朝郡王,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少卿,但他毕竟不是杭州本地官。 如果杭州刺史袁嘉祚真的全力针对的话,李绚在杭州将举步维艰。 “或许这才是天阴教教众人的真正目的吧。”李绚突然开口,余泽和丘贞沐同时一惊,脸色迅速的沉了下来。 “如此,丘兄,你立刻派出两名弟兄,在杭州城全面查一查那位齐公子的为人行事,还有风评如何,时常又和何人接触,动作隐秘一些,但又恰恰能被有心人发现!”李绚抬头,看向丘贞沐,微微使了个眼色。 这是一举三得之法,既能恐吓那位齐公子,又能让袁刺史警惕,偏偏又会让天阴教的人得意放松。 丘贞沐立刻会意,拱手说道:“属下立刻着人去办。” 看到丘贞沐雷厉风行的离开,余泽感慨一声,说道:“这杭州城比扬州还要更加凶险,步步惊心啊!” “天阴教在杭州布局已久,对袁刺史不可能不做手段针对,正常情形之下,这位齐公子,必定是他们下手的对象,如今就看咱们这位袁刺史对齐公子的骄纵程度了。”李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余泽:“余叔,你说袁刺史会不会故意放任……”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坐在桌畔的李绚猛的回头,赫然就看到七巧站在门外,脸色顿时一松。 七巧站在门口,微微躬身道:“启禀王爷,杭州刺史府长史求见。” “知道了!”李绚点点头,看向余泽。 余泽心领神会,无声的已经退入到了后面的屏风之中。 李绚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面色阴沉的走出房门。 水石假山的花园之中,此时只站定一人,浅绯色的官袍,赫然正是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 “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见过王爷。”胡郁对着李绚拱手,然后面色严肃的递上一份公文本说道:“启奏王爷,相关人等的处置,已经全部完成,还请王爷验查。” 看着那份奏公文本,李绚眉头一挑,深深的看了胡郁一眼,脸色一松,接过公文本的同时,让开路:“胡长史请进!” “多谢王爷。”胡郁终于松了口气,眼前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李绚走进了房间里,打开奏本阅览了一遍。 看着上面的处置内容,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此本本王会转呈神都,胡长史有心了。” “一切皆是下官之罪,若是下官能多做准备,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胡郁脸上满是歉意。 “无妨,该受到惩处之人,受到惩处便可以了。”李绚将手里的奏本放在桌案上,然后才看向胡郁问道:“胡长史,那位齐公子究竟是何来历,今日竟敢利用本王做筏,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位齐公子怕不仅仅是杭州刺史袁嘉祚的内侄,在他的背后,搞不好还有其他的力量势力存在,不然哪会有这么大胆。 一个刺史内侄罢了,就是刺史嫡子,也不敢如此胡作非为。 请动州府学院的学生,然后又用调一众女妓前来迎接,李绚若是接受,则他在官场风评变差,李绚若是拒绝,便会惹怒那些书生,在文坛风评变差。 这种手段虽然玩的很纯熟,但也很幼稚。 所以在这番动作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什么。 “王爷目光敏锐!”胡郁立刻拱手,满是感慨。 今日这一切,都是齐公子在暗中做的手脚,他几乎算计到了一切,唯独偏偏漏了今日是孝敬皇帝李弘的七七之日,是大忌之日。 若是其他时候,李绚这个哑巴亏吃了也就吃了,但是今日不同,李绚有足够的理由狠狠惩罚一切试图挑衅他的人。 即便是站在后面的杭州刺史袁嘉祚,也只能点头认可。 “齐公子不仅是袁刺史的内侄,同样也帮助袁刺史打理内府一应产业,比如丝绸生意买卖一类的,从生丝,纺织,再到外销,齐公子插足很多,一个人便占了整个杭州城将近一成的份额!”胡郁竖起了一个指头。 见到李绚神色不解,他才解释道:“杭州从三皇五帝之时,便已经开始织丝纺绸,各类相关丝织产业十分的发达,多少年来,各个家族不停的投入其中,早就将整个产业彻底的瓜分了出来。” “本王明白,杭州从三国两晋南北朝,到如今,一直都是东南重心所在,多少次衣冠南渡,多少次技术南传,各类产业早就已经是被瓜分殆尽,这位齐公子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怕也是多亏了袁刺史的刺史之位吧?”李绚一眼就看透了这其中的蹊跷。 “的确如此。”胡郁点点头,叹声说道:“之所以会被齐公子做到如此地步,那是因为这些东西,一开始就是杭州各大家族划分给每一位刺史的,在刺史上任之时,便送与刺史,一旦刺史离任,这样份额便会被收回,历任刺史也都是明白人,一般也不会插手经营。” 这么说,岂不是杭州的每一任刺史,都被杭州的各大世家给买通了。 李绚稍微愣了一下,神色中的异样还未表现出来,便被彻底的压了下去,然后恍然的点点头,应和道:“的确,刺史一旦离任,你就算是这些份额想要保存下来,下一任的刺史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样的东西,哪怕是一丝一毫,这其中的变动都不知道牵扯到了多么庞大的财富。 “话说回来,过一成有些太多了。”李绚脸上再度带起一丝疑惑。 杭州自古繁华之地,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家族,不将一任刺史放在眼里的也有不少。 齐公子就算是代表刺史,但这一成也太多了。 李绚虽不知道实数,但杭州丝绸产量,每年估价应该是几十万到上百万贯之间,一成就是几万贯到十万贯之间。 李绚作为当朝郡王,他的封地收入不过才一年千贯而已,一个齐公子,掌握的财富就远超他这个当朝郡王的封地收入。 更别说一旦卖往西域和海外,价格更高。 一成,这么大的份额,就连李绚都感到眼红,杭州这些世家是怎么容忍他如此做大的,又是怎么能做到不动心的。 “其实,袁刺史初到杭州之时,分给他的,只有五分的份额,而且只是份额。之后,这位齐公子接手,利用各种手段威胁交换,低价购买等等,悄无声息的快速掠夺了一大批份额,不知道造成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而他最后插手生丝和织造,甚至介入到了外销领域……” 胡郁感慨一声:“刺史府的优势太大了,利用这种手段,一旦介入外销,所能带来的利益是十分庞大的。” 胡郁细细的给李绚解释。 在整个丝绸产业当中,杭州诸大家族,其余织造,丝工,水师,刺史府各级官吏,各种份额的划分很细。 不同的人手里有不同的份额。 有的人只是享有分红,有的人,则从分红开始便介入方方面面,这是容许的。 大家都是自己人,和气生财,相互之间管理的也并不是太严苛,可以自由交易。 所以一不小心之下,才弄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听完胡郁介绍了这里面的所有详情,李绚眉头微蹙,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此事和本王有何关系,本王只是一名杭州过客。 这其中就算是有事,也是诸位自己解决,何用本王一个外人插手,更别说是如此胆大妄为的针对挑衅和利用拉踩了。” 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纺织联合,吴越行会 第245章 纺织联合,吴越行会 “王爷不知,这等份额划分,并不仅仅限是杭州一地,整个吴越之地,各州都是各自类似的利益共享。” 胡郁稍微停顿,看到李绚脸上升起一丝讶色,这才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除了各州刺史之外,封到吴越之地的各位藩王同样也有类似份额,就比如令尊大人!” “哦,原来如此。”李绚恍然的点点头,说道:“本王与父王类似,故而这一次本王前来婺州任职,你等商量之后,决定在婺州份额当中也给本王一份,而且是相当不菲的一笔数目,甚至还在父王之上,这才引起这位齐公子的不满…… 等等,不对,婺州之事如何与杭州有关? 除非,你等所说不只是一个婺州,是一整个吴越之地!” 李绚脑海中闪过一丝顿悟。 吴越虽大,但各个家族的触角早就已经渗透到了吴越每州,掌控各地一切相关产业,在各个细节分支上都有份额划分。 相互勾连,此消彼长。 只有如此,当婺州的一部分份额要划分给李绚的时候,才会伤及到齐公子的利益。 这样,他才会这般对李绚不依不饶,算计陷害。 李绚一下子全明白了,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步。 突然李绚脚步一停,回看胡郁,冷冷的盯着他:“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人,已经形成了一个统管整个吴越之地的联合……纺织联合体?” 李绚顿时有种极度工业化的感觉,很突兀,很惊艳,也很恐怖。 “王爷敏锐!”胡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得不说道:“杭州古老,多年来,各个家族开枝散叶,在各州各地都有分支,或明或暗的掌握相关行业领域……这份额划分然只涉及本州,可一旦离开本州,到了别州自然也能插手别州事务。就看个人实力背景有多强,有多少能力让别人从手上割肉了。” “不要打岔。”李绚眼睛死死的盯着胡郁,一字一句的说道:“伱等在整个吴越之地,是否已经形成了一个统管吴越纺织产业相关的……行会?” 纺织联合体这个词,工业化的味道太重了,但行会,绝对是眼前这些人必然会做的。 吴越十六世家,外加方方面面的势力联合,绝对能在实质上统治整个吴越。 就连皇帝都奈何不得。 各地州县所侧重之事不同,有的侧重生产,有的侧重纺织,有的侧重销售,大家联合起来,相互协作生产出来的丝绸又卖往了神都,西京,甚至西域南洋。 这样几百年来,杭州才能一直成为江南中心所在。 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从不是一句空话。 “大家只是抱火取暖罢了。”胡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心里暗自责骂自己,让你多嘴。 李绚冷冷一笑,将此事记在心里,随即摆手,脸上无所谓的说道:“天下事皆是如此,也非是吴越之地,只是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下官不知道王爷所言何意?”胡郁抬起头,满脸愕然的看着李绚。 “这样的份额划分,是与职位有关。”李绚淡淡一笑,说道:“引起那位齐公子如此不满的原因,表面上看起来,是本王要赴任婺州,要从他在婺州的份额上划割不少出来给本王,而且你等划分给本王的相当不少,故而他不愿意,所以才会出面挤兑本王,甚至败坏本王的名声。” 胡郁拱手说道:“此事并非在下等人妄为,如今婺州王刺史重伤,不能处理州务多日,王爷此次就任婺州别驾,名义上是别驾,但实际却有刺史之权,再加上王爷还有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和检校鸿胪寺少卿之职,内外相加,比真正的一州刺史也不差多少了。” “王刺史的那份恐怕也没有收回吧。”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胡郁。 在杭州,杭州刺史一开始便占得五分份额,而婺州王方鳞同样也占有五分份额。 李绚这五分份额,恐怕就是从别人手中刮下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也并非是针对他一人而为,实际上这些是从婺州各家身上各分出一部分份额出来赠与王爷的。” 说到这里,胡郁低下头,说道:“只不过齐公子前两天,才在婺州拿下一些东西,刚刚投入大笔金钱,还未有消化……” “本王明白了。”李绚直接打断了胡郁的话,然后看向胡郁说道:“你们想要针对齐公子,想借本王这把刀,无妨,本王也并非完全不借,不过这其中的代价如何,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有时候这结果,甚至就连本王都控制不住。” 胡郁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躬身说道:“我等愿意为王爷效劳。” “是本王为你们效劳吧,”李绚轻轻冷哼一声,然后直接摆手说道:“将你准备的东西放下,你便可以回去了,本王研究一番之后,再去找你!” 胡郁双手交叉,拱手,然后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桌案前,然后躬身离开。 李绚的目光放在那册子之上,这里面不仅记载了齐公子这些年的不法之事,还有齐公子倒下之后,李绚所能得到的五分份额。 当然,这些东西不知道被他们那删减了多少利润高的东西。 李绚又不是看不出来。 就在胡郁离开之后,一道身影从屏风后面转了过来,这赫然正是余泽。 “这家伙明显是在利用王爷,王爷当需谨慎。”余泽对着李绚拱手,面色诚恳。 李绚点头,说道:“本王自是知晓,尤其是这个家伙,说话不尽不实,避重就轻。 本王刚刚已经提到行会两个字了,这家伙还是轻飘飘的就带了过去。 南昌王府一些产业虽是从福州出海,但也曾在杭州采买,对于各种内情也有所了解。 杭州行会,怕不是还有一整个吴越行会吧。” “杭州行会,属下倒是曾经有所听闻,但是这吴越行会,却是从来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稍作停顿,余泽说道:“这类事情,胡郁即便是对王爷都缄口三分,更别说是对那个杭州袁刺史的内侄了,就更加不会多说什么!” “这就要看那个家伙的能力和背景了,不过那家伙应该摸到点什么了,不然他们不会急于对他出手的。”李绚摆摆手,说道:“算了,吴越行会之事暂时如此,现在还不是深入彻查的时候,倒是今日这件事,也让本王看出了杭州的一丝不谐。” “天阴教?”余泽猛然说出了天阴教的名字。 “天阴教动手,历来喜欢内外并举,除了在杭州外面潜伏的人手之外,他们同样擅长在杭州政坛和杭州世家之间挑起矛盾纠纷,而这些丝绸之事,更是重中之重。 一旦有人真的彻底反目,恐怕整个杭州所有人都要受到影响。 一个不小心,整个杭州都会被毁掉。” 李绚的面色凝重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类行会的可怕。 这类行会的下面,不知道掌控着多少人家,多少织户,多少织工。 一旦这些织工被人挑唆组织起来,恐怕整个江南之地都要翻天覆地起来。 齐公子,搞不好就是他们所欲撬动的那颗棋子 “杭州的情形,比想象当中的要严重的多。”余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天阴教的那位大总管,现在人究竟在哪儿还不知道,或许就在杭州也说不定,毕竟相比于婺州,和台州,杭州离越州最近,藏身杭州,才能最大程度的调动各方面的力量。”稍作停顿,李绚冷笑一声,说道:“这种人,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必然是惊天动地。” “难道袁刺史也大意了?”余泽联想起曾经扬州之事,面色越发的沉重。 “袁刺史为人方正,爱民如子,但在其他一些事情上,多有些不擅长,不过无妨,杭州百姓是煽动不起来的,无非就是行会暴动罢了,但杭州的十六世家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压下这些东西的。” 李绚冷笑一声,说道:“此时,我等正好跳出来,看看他们究竟怎么动作,最后好想办法将其一网打尽。” 看着李绚眼神中闪烁的危险光芒,余泽低声说道:“王爷,你刚刚答应胡长史要对付齐公子的。” “这个自然,不过何时动手,怎么动手,都是本王自己说了算。”李绚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杭州的这些人,表明上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让他和齐公子斗起来,可在暗地里,究竟有什么阴暗的心思还很难说,李绚若是一不小心牵涉进去,那么恐怕就连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我们带来的东西里面,挑出一些真正值钱的东西,本王要携往杭州刺史府,见一下子这位袁刺史。”李绚轻轻一笑。 杭州刺史袁嘉祚,搞不好在这一次天阴教事件之后,就会调离杭州,究竟会待几个月还很不好说。 不过足够了,这几个月,足够李绚在杭州完成他的布局了。 甚至说不定,他和这位袁刺史会被一起调离东南。 不过在此之前,总要在杭州留下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为人方正,爱惜羽毛 第246章 为人方正,爱惜羽毛 杭州天气多变,到了傍晚之时,天地间已经下起了一阵蒙蒙细雨。 马车行走在街道的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李绚透过车帘朝外看去,整个杭州,无数的亭台楼阁矗立在朦胧的烟雨之中,格外有诗情画意。 【宗灵,真仙道道女,先天真种境大圆满】 【辛见,无生道山南堂堂主,先天真种境大圆满】 这两个词条,从上午开始,一直跟到现在。 天阴教的人没有出面,反而是魔教的其他宗门在李绚眼前晃荡。 这样李绚反而不好动手,这里是杭州,谁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观察他,记录他,研究他所有的一举一动。 无生道的杀手,真仙道的道女,暗中潜伏,阴谋不轨, 可惜的这里不是婺州,不然李绚早就调集大队人马围剿他们了。 这里是杭州,想要诛杀他们,就得好好的挑个人少的地方,然后再送他们下黄泉。 …… 收回视线,李绚低头看向手里的这份秘档。 丘贞沐手下的千牛卫士仅仅是出门不过半日,便已经查出了许多关于那位齐公子的很多事迹。 杭州人,这位齐公子竟然就是杭州本地人。 他所谓的姨母,就是杭州刺史袁嘉祚的小妾。 袁嘉祚是幽州人,出身河北之地。 贞观年间进士,三年前调任杭州任职杭州刺史。 袁嘉祚为人方正,故而留妻子在幽州老家奉养老母,自己带着书童和师爷前来杭州任职。 但或许是为人寂寞,也或许是杭州世家的“美意”,袁嘉祚娶了这位齐氏女子为妾,顺带接受了杭州诸多世家的份额“孝敬”。 或许也是因此,这位袁刺史在杭州的执政开始顺利起来。 袁嘉祚是李绚多年来遇到的,少有真正能做到爱民如子的刺史。 他上任起来,疏浚河道,亲课农桑,公审刑狱,招引外商,打压豪族。 政绩斐然。 这样的一位刺史,如何会弄出齐公子这个一个不成器的家伙。 合上手里的秘档,李绚心里沉思,这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别有宠爱呢。 想想今日齐公子和胡郁的所做所为,便能确定,杭州这些世家和这位袁刺史,在多年的蜜月期之后,彼此之间的矛盾再度放大。 李绚如今的出现,反而成了打破这种平衡僵局的杀手锏。 …… “王爷,刺史府到了!”丘贞沐的声音在车前响起。 李绚略作收拾,便打开车帘走了下来。 一把油纸伞撑在头顶,阴沉的天气之下,杭州刺史府已经挂上了灯笼。 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正在门口等候,看到李绚出现,他立刻迈步前迎。 “见过王爷,王爷请!”胡郁拱手,手里撑伞,率先在前面引路。 杭州刺史府占地广大,一进院,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空旷院落,李绚迈步而入,两侧的官廨内早已经是空空荡荡。 “本王听闻袁长史执政杭州,吏治清明,杭州诸官吏很少迟到早退,平时也不用加值做事,可有此事?”李绚转过头,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 胡郁点点头,说道:“此乃真事,袁刺史体恤我等,有时只要忙完公务便可以归家,不过这公务必须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的话,立刻就是一番斥责,严重者直接罢官免职,故而大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袁刺史真乃贤人也!”李绚赞叹一声,能够在如今这个时代,便看透效率一词的,袁嘉祚也是整个天下少数凤毛麟角的人物。 李绚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杭州遇到这位一号人。 后院中堂之内,灯火明亮,但仅仅是明亮,并非刻意到那等灯火通明的地步。 一名穿着黑色麻布长袍,身材瘦削,胡须短直,满脸皱纹,双眼凹陷的五旬老者,站在中堂门口,看着外面的风雨,同样在等着李绚。 远远的,看到李绚来到,袁嘉祚立刻肃然起来。 李绚来到门口,先一步对着袁嘉祚拱手:“小子李绚,见过袁刺史。” “见过南昌郡王。”袁嘉祚很客气的拱手回礼,然后伸手道:“王爷请!” “袁翁请!”李绚跟在袁嘉祚的身后,走入到了中堂之内。 中堂之中,如今只摆放着一张发旧的圆桌,桌上摆着一盘鱼,一盘毛豆,一盘笋片,另外还有一壶老酒。 颇为俭朴,甚至有些过份。 “早就听闻袁刺史勤俭,绚今日得见,实在汗颜。”李绚诚恳的对着袁嘉祚拱手。 之前丘贞沐的手下虽然是对齐公子展开了调查,同时也顺带调查了一下杭州刺史袁嘉祚的风评。 其人不仅方正爱民,甚至勤廉公明。 杭州百姓如今就差将青天的名号贴到他的脑门上了。 看着袁嘉祚身上略有些发旧的黑袍,李绚心中感慨,这个人如果不是大奸大恶的奸贼,那就是天下间真正少有的清官。 “王爷客气了,请坐。“袁嘉祚等着李绚先坐下,然后才跟着在一旁坐下,然后轻声说道:“本官在数日前,便听说了王爷在扬州之时,所作之诗,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年少英豪,令人激赏。” 袁嘉祚话说的很慢,似乎是在字字斟酌一样,让李绚不由得精神专注起来,和这样的人物打交道,可不容易啊! “不瞒袁翁,那虽是小子当时而作,但实际在之前的数天里,也都曾反复斟酌,最后才得成型。”说到这里,李绚感慨一声,道:“从神都,到扬州,再到杭州,小子颇感风雨骤急,稍不留心,便有翻覆之险……” “本官明白,王爷担心天阴教势大,会危及到整个江南稳定,这一点本官了然。”袁嘉祚点点头,但随即轻笑一声,说道:“此等之辈,不过奸险小人罢了,所做事情俱都处于阴暗之中,难见天日,所行所为,多依靠侥幸行事,但有不谐,彼辈便立刻一败涂地。” “袁翁透彻。”李绚感慨,现在的天阴教众人,可不就是藏身在黑暗阴沟里的老鼠吗? 一点也不敢去见天日,可是偏偏又不得不强行为之,所以丝毫不见机会,搞不好,最后自相残杀也不罕见。 关键是袁嘉祚在杭州的清明执政,让天阴教起事的根基几近摧毁。 他们就算是想要强行而为,也难以达到睦州和婺州的程度。 “不过,还需注意,袁翁乃杭州支柱,若是天阴逆匪从袁翁身上下手,则局面立刻便有倾覆危机。”李绚坐在那里认真拱手提醒。 “王爷放心,老夫这段时日,便不会出这刺史大院,彼辈总不会直接杀入到这刺史大院之中吧。若真有那么一日,恐怕别说是这刺史府,就是整个杭州城,也都会沦入到彼辈之手,到那时,彼等杀不杀入这刺史府,也无甚关系。” 袁嘉祚一番话语倒是坦然,杭州的情况如今危机潜伏,他也直认其事。 “袁翁豪情,小王钦佩。”说着,李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上,同时说道:“这是晚辈离开神都之时,求殿中监王公写的一份信,如今看袁翁豪情,倒是小子做的有些差了。” “无妨。”袁嘉祚笑呵呵的摆摆手,说道:“王爷所做无差,多年未曾接到老友之信,王德真能从卫尉寺卿更进一步,升为殿中监令,老夫也颇为感怀。” 袁嘉祚和前任卫尉寺卿王德真是同年,一个是上州刺史,一个是殿中监令,倒也不差多少。 “杭州之事,有袁翁在,本不须小子妄自胡想,只是今日遇到令侄齐公子,小子总觉得他的身边有些暗自挑唆之辈,今日之事颇有些蹊跷。”李绚换了语气,轻飘飘的说出了今日之事。 胡郁那些人想要借李绚这把刀,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听到李绚这么说,袁嘉祚也感到有些诧异,他随即暗暗点头,说道:“此事前后之因他也对本官说起过,说是听信了一位朋友之言,故而才会前往码头,才有那些冒失之举,这里还望王爷宥谅。” “小王这里倒没有什么,只是……”稍微停顿,李绚说道:“还请袁翁宽恕小子冒昧,令侄齐公子身边之人,还是谨慎的查问一番吧,若是在其他时候,或许不须如此小心,但是如今,天阴逆贼虎视眈眈而来,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抓住的机会,尤其是教坊司……” 说完,李绚低头,看向了面前的酒杯。 酒水波荡,叩问人心。 袁嘉祚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赞同的说道:“王爷所虑极是,本官之后,会立刻命人关闭城内所有的教坊司,命令手下官吏,严格教导家中子弟,起码,在这一月时间里,不容许任何人胡作非为,一旦查实严格处理。” 李绚微微有些诧异,袁嘉祚竟然完全能够听得懂他话里的隐意,索性他直接说道:“不仅是教坊司,城内还有诸多人员集散之处,还请袁翁派人严加审查,尤其是有大量兵刃器械聚集之处,更需小心。” “未曾想王爷竟能想到此处。”袁嘉祚满脸惊讶的看着李绚,然后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此等之事,越州都督府早已有公文传来,本官也早在半月之前就让人严格审查。” 天阴教历来在风花雪月之地,拥有庞大的影响力。 官员,还有官员子弟,稍不留心就会中招。 所以打击天阴教,必须要从诸多方面同时着手。 “此外,齐公子在杭州行事,难免会得罪一些小人,还望袁翁多加戒备。”李绚说完,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 最深沉的试探,总在最不经意之间。 “无妨,他的身边还有一些好手,些许小事不必在意。”袁嘉祚很轻松的摆摆手,然而对面的李绚却几如坠入寒潭,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袁翁睿智,以袁翁之能必不会有疏漏之处,如此一来,齐公子安矣,杭州安矣。倒是小子有些请托,还望袁翁能够答应。”李绚对着袁嘉祚诚恳的拱手。 “王爷请讲。”袁嘉祚正色起来,对于李绚的请求,他并不会随意答应。 杭州如今同样在风雨之时,稍微有个漏洞,便很有可能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下场。 “小王打算在杭州招募一批婺州水手,并且请杭州水师都尉派人训练,另外还需购买一批军械……婺州兵士不多,小王需得提前准备。”李绚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拱手。 “这倒无妨,水师方面,王爷和冀都尉商量便可,婺州水手也可自行招募,毕竟万一婺州有事,其在杭州未必能安。”稍作停顿,袁嘉祚说道:“至于兵刃,不知王爷要招募多少,若是不多的话,杭州刺史府全然送与王爷。” “袁翁客气!”李绚拱手,然后说道:“小王也不虚言,小王其实只准备招募三五十人,而且是越少越好……兵不在多而在精,对付天阴教那些逆贼,精锐的兵士反而更加的能够发挥战力。” “的确,兵不在多而在精,王爷如今可说是得其中三味了,看样子,这一次,有王爷在,本官便无须担心逆贼会从东阳杀将而来了。”袁嘉祚脸上的笑容,开始收敛,但眼神却着实放松了不少。 李绚坐在一旁淡淡的笑笑,江南这些刺史们每一个都不好惹。 文复之,文总管,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平地起波,算计齐公子 第247章 平地起波,算计齐公子 阴沉的雨夜之中,驿站中一片寂静。 李绚一脸沉思的走在院落之中,脚步并不快,但脸色十分严肃,眼神微低,仿佛没有焦距一样。 丘贞沐在一旁撑着伞,就这么默默的跟着。 后院中堂内,灯火明亮,余泽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本春秋,在细细研读。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立刻放下手里春秋,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李绚,拱手问道:“王爷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 “嗯!”李绚轻轻点头,也不会余泽细谈,只是一步直接绕过他,走向了上首的座位,然后目光望着地面,继续凝思。 余泽下意识的看向了丘贞沐。 丘贞沐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杭州刺史府出来之后,李绚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在沉思,似乎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余泽从一旁倒了一杯清茶,放到了李绚身侧的桌案上,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 就在此时,李绚突然开口了:“袁刺史为人的确方正清明,可惜有些太过了。” “什么太过?”余泽下意识的问了一声,李绚一下子就回过了神。 “余叔,坐,丘兄,坐!”李绚赶紧请余泽和丘贞沐坐下,然后才好笑一声说道:“一个好消息,今日前往杭州刺史府的几件事情,袁刺史全部都答应了。” “查封教坊司,借调兵员,禁止和采买兵械,降低往来关税的事情,袁刺史都答应了?”余泽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今日上午,他们才差点和袁嘉祚的内侄翻脸,怎么到了晚上,他们的要求袁嘉祚就都答应了。 “王爷,这其中不会有诈吧?”丘贞沐忍不住的开口,面色凝重。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袁刺史目光敏锐,内外清明,这等事情的优劣,他还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李绚摆了摆手,感慨说道:“毕竟只有婺州安定,杭州能够高枕无忧,若是婺州出事,杭州也少不了要遭受牵连,花费一点钱财兵械,最后便能得享安宁,这笔账,袁刺史还是算的明白的。” 查封教坊司,是专门对付天阴教,借调兵员,采买兵械,是为在杭州刺史府有所备案,避免后账。 剩下的关税之事,那是李绚为了收拢婺州人心而为,这倒是后事了。 “那王爷刚才所说有些太过清正又是什么意思?”余泽将李绚刚才的那番话问了出来。 李绚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站起身,面色沉重的在整个中堂内来回踱步:“袁刺史为人方厚,清正廉明,洞察敏锐,行事果断,但他做事,多思虑稳妥,主守而不主攻,常人想要寻找他的弱点破绽很难很难;在他的治下,天阴教想要有什么大动静很难,但同样的,袁刺史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出手打击天阴教。” 收拾思绪,李绚心里清楚,打击天阴教才是他目前最重要要做的事情,其他都有押后。 上一次,天阴教在扬州受到了挫折,之后便调集一部分力量去了扬州。 如今若是能够在杭州也复制此事,那么到时天阴教的力量自然会从婺州流入杭州一部分。 那样的话,婺州的压力就要小上很多,但是杭州一动不动,婺州就有些被动了。 余泽知道这些内情,他抬起头看向李绚,有些不确定:“或许是因为杭州并无府兵驻扎的缘故?” “早年间,整个吴越之地有吴州都督府和越州都督府两个都督府,但后来吴州都督府裁撤,整个吴越之地便只剩下了一个越州都督府,一个折冲府的兵力。”丘贞沐军将门世家,对这些很清楚。 李绚点点头,说道:“虽然说杭州还有杭州水师驻扎,进可攻海匪,退可保航运,但那都是河海征战,一旦上岸,水师能发挥多少的战力很难说,整个杭州,除了刺史府和杭州县的差役捕快,以及役卒以外,所能动用的人手很少。” “所以,袁刺史只想守而不谋攻,这也是很正常的啊,就比如我等在婺州也当是如此。”余泽看着李绚,明确的提出了意见。 “若是单从杭州的角度来看,应当如此,但是从整个吴越之地的层面上来看,就有些欠妥了。”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东南形盛,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如何能轻易混乱,故若要做,便当将一切隐患扼杀于萌芽之中,袁刺史所做,多少有些消极,甚至是惫懒了。” 李绚的眉头紧紧的簇了起来,相比于积极进取,试图早日返回两京中枢的窦玄德和段宝玄来讲,杭州刺史袁嘉祚看起来多少显得有些不积极。 这很不符合一个初唐高官该有的形象。 这里面还有其他一些地方不对劲,但李绚隐隐能够感受出来,但想不明白为什么。 “回返神都,又岂是三言两语便可论定的。” 余泽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说道:“王爷莫非不知,越州都督段公,乃是圣人当年还是太子之时的太子左卫率参军,而扬州窦长史,更是京兆窦氏出身,身份贵重,朝中位置就那么几个,哪里还轮得到袁刺史。” “杭州,上州,杭州刺史,从三品高官啊!”李绚一声感慨。 大唐三百二十七州,三百二十七位州刺史,上州只有九十八个,中州二十九个,两百个下州。 光是上州刺史就有九十八个,九十八个从三品的高官,但朝中三省六部九卿的位置就那么几个,不知道多少人终身在刺史位置上蹉跎,终身无望中枢高官。 李绚突然间一声好笑,说道:“若真是如此,也怪不得袁刺史看起来不慎积极,若是本王就任一方刺史,最多又是如此罢了,但袁刺史最多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他的真心未必如此。 有些事情,一州刺史可以不在意,但朝中不会不在意,陛下更不会不在意,他们不会让杭州乱起来的。 袁刺史的确不善争斗,坐镇州衙,故而一定有人在外负责统杭州管针对天阴教之事,所以我们要找出这个人,让他动起来,真正的打击到天阴教,让婺州得以松缓。” “王爷所言甚是,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丘贞沐跟上了李绚的思路。 “杭州不能乱,我等前来杭州,或许已经将天阴教的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今日那位齐公子之事就是如此,我们所说的这个人未必就没有看到,他或许也已经盯上了齐公子,所以想要找出这个人来,从齐公子的身上着手,也未必不是一条可行之路。”李绚沉吟着,脑中思索着种种对策。 “齐公子,那么袁刺史如何说?”余泽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袁刺史说他会加强管束的。”李绚一摆手,然后身体靠后,一手按在身侧的茶碗上,低声说道:“袁刺史为官清正,为人精明睿智,可是对那位齐公子却太过宽容,齐公子所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引起了极大的反感,可今夜在宴席之上,他却轻飘飘的一言带过,这背后的反常不能不令人沉思啊。” 李绚一路上都在沉思,袁嘉祚这些和表现出来的不对劲联系起来就更显的突兀了。 除非,他是刻意的…… “就如王爷之前所说,或许是升迁无望,才会有所放任。”余泽思索着,有些小心的说道:“一个小妾的侄子,如此敛财或许会败坏名声,但到时只要轻松舍弃,便可轻松摆脱所有污名。” “袁刺史若是如此想倒也简单,但此事没那么简单,那位齐公子所图甚大,非是简单敛财而已,而是要深深的掌控所有的财富,甚至更进一步。”李绚回想自己远远见过的齐公子,这个人虽手段有些粗糙,但目的志向,却绝对不容轻易忽视。 杭州刺史,杭州世家,再加一个齐公子,还有天阴教。 双方相互渗透,又相互勾连,想要解开这一切背后的隐秘并不容易。 “齐公子终究没有官面上的身份,一介学子,一旦袁刺史调任他州,那这位齐公子就算是掌握再多的财富,如今得罪这么多人,最后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丘贞沐虽然是个武将,但也看的很透。 “是啊,一切最终还是会风吹雨打而去。”李绚收回思绪,感慨一声,摇摇头,齐公子还是年纪太轻了。 “如此说来,胡长史今日禁止码头诸生参加两年之内的春闱,岂不是彻底的断了这位齐公子的最后一条路。”余泽突然开口。 李绚和丘贞沐同时一愣,然后忍不住的恍然了过来。 “的确如此,这位齐公子解决如今的困境,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考中进士,甚至状元,另外一条,便是舍弃变卖一切产业,然后带着所得财货逃离杭州。”丘贞沐说完之后,看向李绚。 李绚摇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今日袁刺史虽然在此事上一言未发,但他毕竟是杭州刺史,他只要愿意发话,所有人都得乖乖去执行,所以科举之事不会成为问题。” “但也必须要王爷答应才行,今日齐公子试图以王爷为踏板,宣扬名声,没想到却踢到了铁板,王爷若是不同意,就算是袁刺史这边点头,到了长安,他也一样不会被录取的,毕竟此人心怀险恶。”说到这里,丘贞沐看向余泽,问道:“今日袁刺史答应的那么爽快不会是以此来做交换吧。” “不至于,此乃公事,袁刺史公私分明,此类之事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李绚感慨一声,说道:“但有袁刺史在,本王也不好太过做的太过,所以最终还是要看各方面的角力。” “如此说来,倒还真有些奇怪,”余泽眉头也皱了起来,看向李绚,说道:“王爷,那位齐公子终归还是依赖袁刺史,不管他做何选择,都不可能略过袁刺史,他手上的钱财,袁刺史……” 李绚一摆手,制止余泽说下去:“这就看袁刺史最后的抉择了,是想保留自我清正廉明的声誉,还是想不空手而归,也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又或者这从开头就是一个假象。” 袁嘉祚表面上给李绚的印象很好,可但在齐公子的事情上,却多少有些淡漠,甚至无情。 李绚摆摆手,说道:“算了,此事暂时如此,我等还是应专注在自己事上,先想办法让杭州城动起来,狠狠的打击一番天阴教再说。另外明日上午还要去陆家拜访,元方世叔的一封手书,足够我等在吴越之地,获得陆家的支持了,但也必须要做足准备。” 离开扬州之时,陆元方暗地里递给李绚一份书信,让他带往陆家,这也是李绚在扬州城最大的收获之一。 “是!”余泽和丘贞沐两人拱手,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开始为明天之事做准备。 这个时候,徐婉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低眉顺眼,一副无比恭敬的模样。 穿一身绿色的齐胸襦裙,端着水盆,让身体不由得有些前倾。 李绚一时感到有些好笑,直接摆手说道:“好了,你的事情本王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就有结果。” 徐婉儿是杭州人,他的父母也是同样,李绚在扬州时,就曾答应帮忙找到父母。 “奴家知道。”徐婉儿来到李绚身旁,将水盆放在地上,半跪下来,伸手抓住了李绚的靴子,同时说道:“奴家此来是帮王爷来洗脚的!” 水温很舒适。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陆虞张贺,唇枪舌剑 第248章 陆虞张贺,唇枪舌剑 朱红色的门牌之下,府门大开,家丁仆役分列两侧。 一名穿着深绯色官袍、身体康健的六旬老翁站在门前中门之下,面色肃穆。 自他的身后分别站一名中年,一名青年,一名少年,还有一名幼童,各个神采非凡。 黑架马车缓缓的从前方驶来,最后在门牌之下,彻底的停了下来。 李绚掀开门帘,穿一身青色长袍,从车上下来,然后稳稳的站在地上。 对着站在陆府门前的老者深深躬身,沉声说道:“小子李绚,见过元明世叔!” 陆元明,杭州陆府当家人,同样也是吴郡陆氏子弟,扬州刺史府司马陆元方之兄。 三年前,自赞善大夫之职致仕,居于杭州。 吴越十六世家,王谢陆顾朱张,此为第一等。 虽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但王谢之家依旧是吴越一等一的名门望族,只不过有些衰落,可即便如此,依旧与陆顾朱张四姓并称。 “不敢当郡王之礼,王爷请进!”陆元明非常客气的拱手,稍微退开一步,陆元明介绍说道:“这位是杭州司马袁谊,这位是杭州兵曹参军张淳,这位是袁司马表弟虞永,这位……这个小子是六弟元方之子象先。” “见过南昌郡王。”袁谊、虞永、张淳,还有陆象先,同时向李绚拱手。 “诸位客气,小子有礼!”李绚郑重的躬身还礼。 好家伙,钱塘虞氏,吴郡张氏,吴郡陆氏,也就是贺知章不在,不然的话,吴越十六家族起码能够集齐四家。 陆张虞贺,吴越顶层世家就有两家在此。 他们今日和李绚的接触,也等于是吴越十六家族和李绚的接触。 “王爷请!”陆元明率先拱手,请李绚入内。 中门大开,李绚客气的伸手,然后直接踏步而入,沉静肃穆,但又洒脱自然。 这是杭州陆府,不是吴郡陆府。 若是在苏州陆家老宅,李绚这个郡王还不一定有让人家开中门迎接的资格。 吴中四姓,朱、张、顾、陆。 其中陆氏始祖陆通,是齐宣王之孙,子孙迁至吴地,成为吴郡陆氏。 东汉名臣陆康,吴国大臣陆绩,吴丞相陆逊、选曹尚书陆瑁,中书侍郎陆瓘、陆机、陆云兄弟等子孙名士不绝。 到了本朝,前有前太子中允陆德明,前东台侍郎陆敦信,后有潞州刺史陆庆叶,崇文馆学士陆柬之,扬州刺史府司马陆元方等等,家族鼎盛,繁华一时。 虽不如五姓七家那样显眼,但吴中四姓历来都不容小觑,尤其是在吴郡之地。 李绚若是持圣旨而来,陆家自然是开中门大迎,但若是私人拜访,就另外一说了。 不过好在这里是杭州陆府,一座别院,也就是陆元明在这里荣养。 进入中堂,李绚谦让坐于下首,然后看向坐在上首的陆元明说道:“绚本当前往太湖拜会,但圣人有旨,绚不得不返回扬州理事,故而耽搁了一日时间,未能前往太湖,绚实感遗憾。” 李绚若是仅仅只着眼于婺州一地,那么太湖胡同里他也不一定非要去,但他若是想要更加深入的去了解整个吴越之地,撬动整个吴越之地的格局,那么他就是现在不去,将来也必须要去太湖一趟。 “王爷客气了,王爷得圣人器重,履任婺州,多有委派,可见王爷之能,如此婺州虽小有风波,但必能轻拂而定,荣享太平。”陆元明脸上的笑容很客气,并不多少亲近之意。 李绚心思微转,这其中的缘由他清清楚楚,他又不是黄金珠宝,又怎么会人人喜欢。 更何况,陆元明,陆元方虽是兄弟,但也是堂兄弟而已。 陆元明已经致仕,所求李绚极少,故而也无需太过亲近。 李绚笑容平静的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若只是天阴教逆匪,一切自可轻松平定,然而……”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 一旁的杭州刺史府长史袁谊,杭州兵曹参军张淳,面色立刻肃穆起来。 李绚神色淡淡的继续说道:“小王在扬州之时,便曾遇到了扬州漕帮为其深入渗透之事,天阴贼虽不值一提,但其心险恶,手段恶毒,非可等闲视之,本王可不想看到当年之事今日重演。” 袁谊立刻摇头,否认道:“王爷过虑了,杭州与扬州不同,这里并无漕帮一类的帮会,再加上刺史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天阴逆贼虽有心,但想在杭州起事,难度之大非是一般可想。” “司马思虑得当,若是正常,也的确如此,只是长史似乎忽略人心。”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自嘲一笑,说道:“本王初来杭州,尚未踏足杭州土地,便已有人对本王怨恨万分,甚至咄咄逼人,暗下狠手,此等之事,本王即便是在神都也都未曾遇过。” “齐公子!”袁谊开口,略带一丝无奈的说道:“齐公子所行之事,虽有所不当,但王爷不是已经对其有所惩戒了吗?” “司马玩笑了!”李绚神色淡了下来,然后直接说道:“本王不过杭州一介过客,有何资格处置扬州书生,又不是教坊司那等女妓,杭州学子之事,自有杭州刺史府和杭州学政处置,本王从不越俎代庖,也从不置喙。” 袁谊陡然一愕,李绚所说不差,他从头到尾也只是以不敬之罪,处置了教坊司的一众女妓,根本没有对齐公子等一众学子,进行任何惩处。 现下的一切,都是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所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起码在官面上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话虽如此,但李绚当场却留下一句杭州州学轻浮之语,结合孝敬皇帝之事,此言若是传入神都,传入圣人和天后耳中,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若是不深究根由倒也罢了,一旦深究,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 “再说了,杭州虽无漕帮,但也并非没有其他的组织。”李绚冷不丁的刺了一句,堂中气氛瞬间一冷。 就在此时,陆元明突然开口:“此事确实该当警惕,故而当惩戒之人也必须有所惩戒。” 陆元明说着,看向袁谊:“后生学子,在杭州之时尚不知谨慎,若是到了神都,到了长安,一个不慎之下,也不知会惹出何等祸患,到时连累家族就为时晚矣。” “世叔所言极是。”李绚紧跟着插口,见其他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才轻飘飘的开口:“然而此等之事,亦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只是恰逢其会,有的人则是心藏险恶,更何况此中甚或还有逆贼图谋,一个不慎之下,不知道会死伤多少。” “此事何来死伤?”张淳有些不明所以,他是兵曹参军,不是法曹参军,这里面的险恶他一时竟看不出。 “是我等保护不周。”袁谊没有搭张淳的话,只是看向李绚,说道:“如此,便依王爷之意,对此中诸生分别处理……” “司马言过了。”李绚出言打断了袁谊,似笑非笑的说道:“官府行事,自有朝中法度可依,又岂能因为一人一言,便轻易定他人之罪,此事还需调查,有证则论其罪,无证则释其疑,彼此两便。” “王爷所言极是。”陆元明刚刚开口,就看到自己侄子陆象先,自家外甥虞永同时诧异的看着他。 陆元明立刻就想起,同样的话,他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不过陆元明也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若是无缘无故,昨日便不会发生那等之事,其究竟原因如何,所由为何,简单便可调查清楚,之后刺史府出面便是。” 简单,李绚嘴里琢磨着这两个字,拿起了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赞叹的说道:“明前龙井,茶色清亮,入口香甜,柔和自然,难得的上上之选。” “王爷所言甚是。”陆元明像是被挠到了痒处一样,身体微微向前一凑,眼神兴奋的说道:“自从数年之前,冲茶之法传入西京和神都,老夫便极喜这冲茶之法,回到吴郡之后,更是遍寻吴越之地名茶,最后才在杭州得此龙井,甚是欣喜,未曾想南昌王也是同道之人。” “早就听闻世叔好茶,故而小王捎来半斤洪洲西山白露,滋味甘甜,世叔可以细细品茗。”李绚说完之后,.目光望向一侧的桌案上,那是他带来的拜会陆元明的礼物。 昨日上午他便到了杭州,虽说下午进行收拾,晚上去拜会杭州刺史袁嘉祚,但短短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对陆元明的爱好有所了解了。 茶,李绚最熟的就是茶,也不问问他家商行是干什么的。 “那就多谢王爷了。”陆元明神色稍微收敛,但还是拱手向李绚道谢。 “世叔客气了。”李绚紧接着继续说道:“小王此次赴任婺州,天阴教虽是隐患,但并非根由,婺州民生不富才是根本原因,若是能够得借一些杭州茶农,前往婺州改良茶苗,对当地而言,乃是功德无良之举,不知世叔可否提供一二。” “这个自……”陆元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另外一边的袁谊就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陆元明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袁谊一眼,然后看向李绚说道:“王爷无需担心,陆家自然鼎力相助。” 李绚神色一喜,心中明了,此事成了。 有了吴郡陆氏的支持,起码这一次他在婺州之行,当地世家方面不会遭遇太大的阻碍。 至于之后,等到李绚收拾完天阴教之后,再回过头来,好好的收拾那些吴越各州的当地世家。 一切先以解决天阴教为前提。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反掌阴阳,坑蒙拐骗 第249章 反掌阴阳,坑蒙拐骗 后花亭中,李绚走在最前,和陆元明相谈甚欢。 之后跟着杭州司马袁谊,和杭州兵曹参军张淳,两个人的脸上满是无奈。 只有十岁的陆象先,跟着只比自己大四岁的虞永走在最后,好奇的看向李绚。 “表兄,伯父已经很久未曾如此开怀了,他是真的高兴吗?”陆象先拉了虞永的袖子,目光则是转移到了陆元明的身上,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虞永有些无奈的缓下脚步,看着陆象先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虞永是陆象先母亲贺氏的妹妹之子,也就是贺知章的族姑,贺知章同时是两人的表兄。 张淳的母亲是陆象先的姑姑,来来回回都是亲戚关系。 虞永下意识的看了张淳一眼,之后又看向了袁谊,杭州司马袁谊。 袁谊和陆家,张家没有多少关系,他是虞永姑母之子,也是虞永祖父虞世南的外孙。 简单点,就是贺家的女儿嫁入陆家和虞家,虞家的女儿嫁入了袁家,陆家的女儿则嫁入了张家。 当然,这只是一个片面,吴中世家婚姻往来数百年,相互之间的姻亲无算,不能简单论之。 “陆伯父行事光明正大,南昌王行事也颇有其风,故而相谈投缘。”虞永凑近了陆象先,低声说道:“南昌王曾有诗句‘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可见其行事正派,堂皇大气。” 行事正派,堂皇大气,李绚不知道年轻的虞永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在李绚看来,却是事事紧扣朝中法度,绝不轻易因私人之事,怪人,怨人,乃至于罚人,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世叔请坐上首。”李绚扶着陆元明,硬生生的将其按在了后花亭饭桌上首。 虽然他是当朝郡王,但行事之时,尊老爱幼之行却从来不断。 李绚坐好之后,其他人才相继落座。 这个时候,李绚眼睛一跳,下一刻,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排词条。 【袁谊,杭州刺史府司马,雍州万年人,父袁振,秘书少监,祖父袁朗,外祖父虞世南】 【张淳,杭州兵曹参军,苏州人,父张珪,前永州刺史,妻陆氏(子张旭)】 【虞永,十四岁,朝散郎,永兴县子,父虞畅,先工部侍郎,母贺氏,祖父虞世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陆象先,十岁,扬州都督府司马陆元方,祖父,前豫章县尉陆玄之之孙,母贺氏,祖母虞氏,有宰相之才(表兄贺知章,表弟张旭)】 李绚的目光从陆象先身上掠过,可惜了,现在陆象先不过才十岁,将来能有大用,起码得在十几二十多年后了。 贺知章四明狂客,年纪虽长,但成熟也得几年,至于张旭,现在还没影呢。 酒过三巡之后,虞永率先举起酒杯,看向李绚:“王爷诗才惊人,才华盖世,学生仰慕至极,多年来亦曾有所诗作,不知可否请王爷指点一二。” 说着,虞永直接从袖子里拿出几张厚纸,朝着李绚便递了过来。 虞永竟然就这么当众向李绚行卷,在场众人脸上尽皆愕然。 大家这才刚刚开始喝酒,你怎么就来上这一手了,有些不大妥当吧,可一时之间,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绚笑了笑,顺手接过虞永递过来的纸张,然后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文章,最后才沉吟的说道:“贤弟这些诗的诗风婉转细腻,但颇有些熟悉之感……” “你又在学贺八郎了。”陆象先低着头,一句话,就道破了虞永诗作当中的机密,让李绚不由得一时莞尔。 虞永更是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一时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不然,诗作虽然婉转细腻,也颇有清丽之风,和季真贤弟虽有所相仿,但差别甚大,是另外一条诗路。”李绚感慨一声,说道:“如今我朝文风鼎盛,可谓百花齐放各有千秋,季真贤弟虽是少年奇才,但年纪尚轻,视野不广,学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别学成了他就行。” 听到李绚这么说,虞永瞬间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欣喜。 “多谢王爷指点,”虞永立刻拱手,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感激。 这就是个孩子啊,李绚心里叹息一声,虽然相比于虞永,他也大不了几岁,但心理成熟也远不是他能比的。 李绚看向手上的厚纸,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别的不说,光是这字,你就比本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本王虽然是学的外祖传承,但却天生没有灵性,不像贤弟……” 虞永祖父虞世南,和李绚的外祖父欧阳询一起被称之为初唐四家。 欧阳询故去之后,便由李绚的舅父欧阳通继承才学;虞世南故去之后,反而是陆柬之承继其名。 故而听到李绚这么说,虞永立刻神色一喜,然后就听李绚说道:“贤弟若是不嫌弃,伱我倒是可以时常切磋。” 李绚笑的很诚恳,也很温和,虞永立刻忍不住的点头:“多谢王爷,在下叨扰了。” “来来,为这难得的文采风流盛世,大家举杯。”李绚举起手里的酒杯,看向众人。 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文采在身,感慨之下,也同时举起酒杯。 “不知王爷从扬州一路而来,可有新作,不知老夫能够一睹为快。”陆元明有些好奇的看着李绚。 李绚是新崛起的天下文才,只不过一直以来都不为人知。 如果不是他在洛阳之时,就写下了“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这样宏愿感人的诗句,否则真的会令人怀疑,他在扬州的诗是不是他自己写的。 毕竟在李绚身边还有一个王勃在。 不过虽然有部分人腹诽,但更多的还是认可。 毕竟李绚的外祖父是大名鼎鼎的欧阳询,舅父是同样大名鼎鼎的欧阳通。 他自幼接受欧阳家的教导,再加上他的文风虽有险峻,但更多以朴实真挚取胜,和王勃的诗风完全不同。 “有倒是有一点,倒是现在有些不太合乎情景。”李绚有些为难。 他之所以不愿意太抄诗,就是因为你很难百分之百完全的契合诗人写作之时的情景和心情。 “无妨,王爷所做之诗,如同美餐一样,颇为让人感到畅快,如今老夫就倚老卖老一番,王爷,请!”陆元明放下酒杯,脸上带着希冀的看着李绚。 “敢不遵长者之命。”李绚诚挚的拱手,然后看向桌上的纸张,拿起来,递给虞永说道:“如此,就麻烦贤弟给愚兄执笔了。” “敢不从命!”虞永非常利索的接过纸张,翻过来,然后又从怀里拿出毛笔和墨盒。 真难相信,竟然还有人随身带着毛笔和墨盒,而且还是个孩子。 李绚对此倒是心下了然,因为上一个这样的人正是他的表兄欧阳幼明。 看到虞永做好准备,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略作思索,随意轻松的念道:“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前半句一出,画面立刻铺陈而来,在场的众人皆都赞叹的点头。 陆元明更是端起了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 李绚神色淡淡的,接着念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 “烟雨中!” 酒杯停在半空,笔也悬在了那里,在场的众人,脸上不由得同时一变。 “诗是好诗,文采也足见风流。”袁谊率先开口,然后微微苦笑说到:“王爷此诗若是传扬出去,怕是有碍王爷贤明。” “无妨。”李绚微微摆手,说道:“若是文学交流,自然一切无碍,若不是文学交流……” 李绚轻轻的笑了,笑容之间深意满满,一旁的陆元明,袁谊和张淳,都能感受到一阵冷肃之意从身上扫过, 李绚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佛教亦是江南一大势力,又怎能轻易忽视。 目光从在场众人脸上扫过,李绚轻声说道:“传闻,在天阴教之中,有一位西域王,不知道袁司马对于这位西域王有多少了解?” 天阴教之中,李绚接触过东海王手下几乎所有的高手,甚至就连媱后手下的四大长老之一的安荣祥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还有边章,千面佛,鹤老,甚至文复之这个大总管,多多少少都有触及。 唯独让他半点头脑也摸不着的,就是这位西域王。 “王爷是怀疑,这西域王?”袁朗立刻就捕捉到了李绚话语当中的未尽之意, 一切若是真的如他所说,那么整个杭州的麻烦就大了。 “王爷过虑了。”陆元明微微摆手,面色难得清正的说道:“若说期待天下和平,佛门众人比道门中人更甚。 毕竟历来也只有在天下太平之时,佛门才有最好的发展时机,一旦到了天下动乱之时,佛门更多的只会紧闭山门,这种事情他们不会轻易参与的。” “那就是道门了!”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不由得面色一变。 茅山,更准确的讲是北茅山。 天阴教的背后有道门支持,这一点虽然极少有人知晓,但也还是有的。 “天阴教内中秘事隐秘甚重,非是一般人轻易可以窥探的,王爷若是有想法,不妨到百骑司杭州分院去看一看,那边有足够的信息让王爷探查。” “算了吧,本王对于那里面的东西敬谢不敏。”李绚笑着摆摆手,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王倒是希望能够对天阴教有更深的了解,但也不希望有人对本王的隐私窥探过深。想来在场的诸位应该和本王是同样的想法吧。” “王爷若是有需,在下一定竭力配合。”袁谊对李绚认真的拱手。 他现在着实有些怕了李绚这阴阳不定的手段了。 一会佛门,一会道门,如今天阴教的麻烦已经足够深重了,若是再带起道门和佛门的争斗,那大家还要不要过了。 “如此甚好,如今的确有一件事需要司马的协助。”李绚看着袁谊,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元明在一旁看着,心里一阵感慨,南昌王这手段,如此的精明,看样子以后这杭州城有热闹看了。 陆元明心里清楚,别看李绚是婺州别驾,可是以杭州和婺州距离之近,他随时可以用各种手段来影响杭州,想起刺史袁嘉祚,陆元明突然有一种杭州的最大把柄被李绚握住了的感觉。 就在此时,一阵快速脚步声从外厅传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河运隗家,彼此背刺 第250章 河运隗家,彼此背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庭廊中传来,人影转出,穿着淡蓝色绸布长衫的中年管家快步而入。 管家手持一张暗红色的请帖,恭敬的递到了陆元明的手中。 陆元明脸上一阵诧异,如今陆家正在宴请南昌郡王,为何竟还会有其他的请帖送上。 陆元明带着疑问看了管家一眼,管家面色凝重的微微点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陆元明眉头一挑,打开请帖,低头一看,眉头立刻紧锁了起来。 “世叔,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陆元明,一封请帖而已,何至于如此变色。 “王爷请看。”陆元明将手里的请帖递给了李绚。 李绚顺手接过,一看,上面写着: 杭州隗氏隗龚,厚颜恭请南昌郡王今夜驾临西湖之上。 老朽惶恐,已略备薄酒添香。 祈王爷略移金足,光临楼船小筑,顺尝西湖莲子,听凭风曲。 不甚幸哉。 “杭州隗氏!”李绚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曾经过来的相关秘档:“这杭州隗氏莫非就是吴越十六家族最末尾的杭州隗氏?” “的确如此!”袁谊接过话头,苦笑着说道:“这杭州隗氏虽是吴越十六世家之尾,但也不容轻视,隗氏出自古帝大隗氏,春秋时,便已经迁至余杭,乃是余杭最古老家族之一。” 李绚的面色逐渐的严肃起来,但凡带上古老两个字的,总有一些令人忌惮和不容忽视之处。 “隗家先祖隗林曾任秦朝丞相,和与王绾共同主持统一度量衡事宜。”陆元明看向李绚,他提起度量衡三个字,已经足够让李绚认识到隗家在整个杭州的声望。 李绚点点头,度量衡三个字,已经足够他对隗家有所敬意了。 紧接着,陆元明继续说道:“之后隗家又有隗嚣,隗纯,隗禧等人,皆是两汉三国名臣,南北朝期,隗氏亦多有家人出世,故而在前隋灭南陈一战中,隗氏受创甚重。 以至于我朝,职位最高者,乃是越州都督府法曹参军隗袭,其他倒也寥寥,只是隗氏多与他族联姻,尤其是地方威望颇重……” “伯父,还是小侄说吧。”虞永接过了话茬,苦笑着说道:“昨日被免职的州学教授洪岸便是隗氏女婿,另外隗家亦有几名子弟昨日亦曾前往迎接王爷,只是未曾想受了无妄之灾。” “原来如此!”李绚笑了,然后随意的将请帖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看也不看一眼。 “王爷可是不打算前去。”陆元明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的反应。 李绚笑着点点头说道:“宴无好宴,此等别有用心之人理他作甚,而且就算有人要找本王算账,本王也不在乎,如今正是希望杭州城热闹一些。” “王爷想要钓鱼!”袁谊立刻就猜到了李绚的想法。 李绚点点头,然后说道:“昨日之事,虽然看起来只是轻浮浪荡子弟的贸然冲撞,但其背后野心诡秘莫测,还需谨慎一些。 小王即将赴任婺州,如今最不希望小王安然抵达婺州的是何人,司马应该也是明知,本王又何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冒这不必要的风险,而且看对方来回跳一跳,正好也能看一看谁在背后。” “可是,王爷,昨日的那些学子,来自杭州各大家族都有,王爷还需谨慎啊!”虞永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绚,同时暗暗的也在为他的那群同学担忧。 “昨日那事根本不算什么,真正有能力的人,自有家族解除自家子弟所有的限制,至于那些没有能力之人,一时的沉寂未尝不是好事。”李绚笑的很淡然,但是一旁的陆元明却听得眉头紧皱。 李绚这番话听起来普通,但真正懂得其中三味的人,却都明白这里面的森然杀机。 稍有不慎,一个少年英才,便会在两年时间里,被彻底磨灭掉一切天资。 “王爷所言偏颇。”虞永看着李绚,诚挚的说道:“州学弟子,学业本就艰难,两年的时光,不知道多少人为因此半途而废,还望王爷多加体恤。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些人等是真心仰慕王爷英才,那日才会去码头迎接,还望王爷能多多考量他们。” 李绚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沉吟,他如今只不过做了一两首诗,就算有人仰慕,又能仰慕到哪里,只是这毕竟是个不错的苗头…… 这个时候,袁谊突然开口说道:“王爷可能有所不知,这隗家家中有各式船只数百艘,每日往来各州运送蚕丝,绸缎之物,想必能对王爷婺州之行能有所帮助。” 李绚诧异的看向袁谊,见到袁谊眼神中略带一丝恳求,李绚略作沉吟,微微点点头:“诸位所言甚是,看来的确是本王过于苛责了。如此,不知是否能拜托虞贤弟,请那些无辜学子今夜一并来这西湖之上……对了,世叔,这隗氏的请帖似乎也并没有说,本王能带多少人去参加宴会。” “这王爷倒无需担心,隗氏既然邀请王爷,必然不会在小气之地,王爷尽可带人前往,”陆元明很大气的摆手,说道:“这隗氏也巴不得王爷能多带相关人等一起前往……” “那我能去吗?”一个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众人一看,开口的赫然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陆象先。 “不能,不仅你不能去,甚至就连虞贤弟今夜也不能去,最好是在通报同学之后,便立刻返回家中,尤其是今夜,最好不要再出门。”李绚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李绚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袁谊,嘴角微微弯起:“这就是本王之前要请袁兄帮忙之事,袁兄,还有张兄,若是能够调动一些本地兵士埋伏四周,想来必能够有所得。” …… 陆府门外,李绚对着陆元明,袁谊,张淳,虞永,陆象先等人相继拱手,然后才坐上马上,返回驿站。 放下车帘的一瞬间,李绚的目光从街尾的某个角落闪过。 【宗灵,真仙道道女,先天真种境大圆满】 【辛见,无生道山南堂堂主,先天真种境大圆满】 他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真仙道常年活跃于湘赣山区地带,低调传道,但其本质为魔教真传之一。 天阴教如今虽执掌魔教牛耳,但其实是南北朝时期才被拉入到魔教的小宗门,一直到隋末天下大乱才逐渐崛起。 在其他的的门派因为和大唐争夺天下,而被打的七零八落之际,天阴教逐渐崛起,成为了实际上的魔教执掌者,魔门诸支尽皆听其号令。 真仙道虽然近年来没落,但其本为魔教大宗,多年蛰伏,本身也是在逐渐恢复元气。 湘赣之地,其中有一半,便是李绚所在的洪洲。 洪洲山蛮不时的呼啸而起,攻伐州县的背后,便多有真仙道的影子。 李绚府里的那些右千牛卫和他们打的交道是最多,即便是李绚,也有一回遭遇过真仙道杀手的刺杀。 只是未曾想到,真仙道竟然从湘赣之地,来到了这江左吴越之地。 难道说这一次天阴教起事,魔门的众多分支,也纷纷前来协助不成? 多年来,魔门各支受到了朝中的严厉打击,尤其是右千牛卫,他们分散各地,除了监视宗室诸王以外,同样也在监视着地方豪族和魔门叛逆的踪迹。 一旦有所发现,立刻便会是凌厉打击,彼辈轻易之间根本不敢随意出现在人前。 无生道,李绚在洛阳之时,就曾与无生道有过交手。 甚至于无生道长洛堂副堂主苏三两间接也是死在了李绚手上。 更何况如今在李绚的手里,还有苏三两的女儿苏连翘。 看看,他这还没有抵达婺州,无生道的人便已经动了起来。 正好,杭州府的人,也该同时动起来了。 一潭死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动起来,才能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湘赣之地,山南道,这可都是离吴越之地十分遥远的地方。 千里迢迢的赶来,真的是为了协助天阴教获胜吗? 车帘放下,李绚的马车很快的离开。 陆府门口,陆府的众人也很快就返回了府内,这个时候,辛见和宗灵反而从街角走了出来。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辛见和宗灵谨慎的谁都没有说话。 一转身,两人便已经消失在远处的茫茫人群之中。 …… 夜色之下,西湖岸边。 人影错落,花船凋零。 一名穿着赭色衣服,管家模样的人正带着数名手下,在湖岸上来回不停的踱步。 就在此时,穿一袭浅绿色长袍的齐公子,带着两名跟班乘坐小船而来。 “席管家,南昌王确定要来吗,为何到现在还未现身?”齐公子忍不住的有些发急。 此刻在湖中大船上,除了他原本一开始就招呼好的人以外,还有隗龚邀请的一些当地名家。 今日这场宴会,本身就是齐公子和隗家一起联手举办的,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在外露过面。 不过他没有想到,南昌王竟然通过虞永邀请他的一些其他同窗也一同参加今夜的宴会。 好在他今日提前得到消息,故而有所准备,否则真的让南昌王成功拉拢人心,那么一个不小心,他就是被人狠狠的背刺一刀也不知道。 故而在得到消息之后,齐公子非常迅速的向所有的同窗都发出邀请,一起到今日的游船之上参与宴会,争夺人心。 本来一切都答应的好好的,然而等他到了之后才发现,今夜到会之人,几乎全是昨日码头区迎接南昌王之人,除此之外,其他的同窗根本就没来几个。 这让他感到一阵的不安,而最令他没想到的是最后就连南昌王都迟到了。 难道说他今夜就不来了。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抱怨应该先汇合南昌王来的,而不应该私自前来。 “公子可能有所不知,老爷在给南昌王的请帖上并未有写明是何时而至,故而,不管南昌王今夜何时到,也都不算是晚到。”席管家淡淡的回了齐公子一句。 冷斜的眼神,仿佛根本没把齐公子放在眼里。 就在此时,远处的街道上,一阵马蹄声突兀的响起。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四祖旁出,嫡庶之争 第251章 四祖旁出,嫡庶之争 “西湖风光,美景如画。” 李绚站在小船之上,任由晚风习习而来,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头顶是圆盘明月,几颗残星。 一时间诗情画意之感,扑面而来。 “今夜王爷驾临西湖,也实乃是隗家之幸。”席管家站在一旁,对着李绚沉沉拱手,满脸谄笑。 李绚无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眼中一闪,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席管家的头上没有任何词条显示。 这种情况,要么席管家是那种隐藏的绝世大高手,词条提示器探查不出来,要么就是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就像是李绚用眼睛看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是非常善于拍马屁而已。 “尊老乃孝道所在,隗翁有请,本王又怎能拒绝。”李绚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目光落于太湖中心那艘豪华壮丽的三桅楼船之上,低声询问:“那艘船,是隗家所有?” 远处的太湖中心,一片璀璨的灯光之下,一艘庞大华丽的三桅楼船出现在湖面之上。 上面似乎有无数人影在移动,轻歌曼舞,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 “是的,王爷。”席管家赶紧解释,说道:“此船原本为杭州水师所有,但因年久失修,无法再战,故而水师打算将其废弃,是隗家花了不菲的价钱才从水师手中买下,之后又花了大价钱修缮……” 隗家产业以河运为主,他们的规模之大,从眼前这艘船上已经能看出一二。 “你等的确花费心思了,不过这心思花的,很容易让别人起心的。”李绚似笑非笑。 “不瞒王爷,的确如此。”席管家苦笑一声,说道:“就在数年之前,杭州水师派人前来商量要将其买回,家中虽然不愿,但据理力争之下,仍旧徒劳无功,最后只能仍由水师之人上船。 然而上船之后,水师之人这才发现,这船如今在西湖上航行无碍,但却根本无法在钱塘江中行驶,更别说是海上剿匪作战了,而这船的维护费用也高的可怕。” “的确如此。”李绚点点头,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西湖水和钱塘江水水温、水速和水质都有差,在西湖之上能够安然航行的船只到了钱塘江中,搞不好用不了多久就会直接被侵蚀废弃。 那个时候,杭州水师反而会成为笑话,所以只能放弃。 “多谢王爷体谅。”席管家说完之后,一声感叹,面露凄色。 李绚的目光从席管家脸上扫过,根本就不予多做理会,这种小手段,他根本不会在意。 李绚的目光从豪华壮丽的楼船上掠过,这艘楼船看起来如此,但也未必就那么没用。 端看要如何使用,杭州的这些人现在明显没有这份眼力。 将楼船之事记在心里,李绚的目光转向了远处的西湖边缘。 湖面虽然清澈,但是在更远处的蒲苇之中,隐藏着一些看不到小船。 李绚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若只是如此简单的话,那么天阴教中人就太令他失望了。 远处的楼船在迅速接近,李绚所在的小船很快就抵达了大船之下。 脚步轻轻一点,李绚,丘贞沐,还有苏宝同三人,同时跃到了大船之上。 两名红衣金甲千牛卫立刻站立两侧,威风凛凛,目光冷冽的看着所有人。 大船船头上原本等着的一众人等,立刻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李绚看着当前一名穿着黑灰色长袍的六旬长须老者,拱手道:“李绚见过隗翁!” “不敢当王爷之礼。”隗龚立刻对着李绚深深施礼。 隗龚这辈子即便是有杭州隗家在背后支持,但也最多只做过一任县令。 再多,就没有了。 李绚对他最多是表示对年长者的客气,可他要真是当真拿大,那就是不知死了。 李绚的目光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后方角落里齐公子。 齐公子并没有直接上前和李绚搭话,而是小心的躲在了角落里,身边还有一群穿着花里胡哨衣裳的人物,在远远的看着,并没有凑上来。 杭州州学虽是人文荟萃之地,但也颇多杂类。 有相当多人不过是在州学空闲度日罢了,并非是真正求学。 这些人每日斗鸡遛狗,将整个州学好好的求学气氛被弄的一团糟。 尤其是后来又有个齐公子的加入,更让一切变得一团混乱。 李绚那日所说的州学轻浮,虽然是他随口所说,但也确实是实情所在。 “王爷请!”隗龚伸手将李绚请进了楼船之内。 明灯纱帐,绫罗绸缎,清秀侍女,丰盛美食,能看得出来,隗龚为了宴请李绚,着实花了不少的心思。 走到了上首,隗龚对着李绚拱手,然后指着左侧之人,说道:“王爷,这位是杭州刺史府法曹参军苏宇,出自幽州苏氏。” 李绚目光一挑,从一旁的苏宝同身上掠过,然后拱手对着苏宇说道:“见过苏参军!” “见过王爷!”苏宇丝毫不敢拿大,他的官职不如李绚,身份背景都不如李绚,如今虽不至于诚惶诚恐,但也神色紧张。 李绚的目光从苏宇身上掠过,落在一旁,穿着黄色僧衣的大和尚身上,稽首行礼:“无量寿福,不知这位大师,修行何方?” “贫僧方钦,在牛头山修行,如今挂单灵隐寺。”方钦和尚双手合十,对李绚微微躬身。 一旁的隗龚赶紧开口说道:“方钦大师是四祖旁出法嗣法融门下传人,佛法精湛。” 禅宗四祖道信法师,禅宗五祖是弘忍法师,禅宗六祖是慧能法师。 法嗣,继承祖师衣钵而主持一方丛林的僧人。 法融和弘忍名义上师兄弟的关系,就如同神秀和慧能一样。 至于其真实关系如何,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晓了。 如果像神秀和慧能那样,那可就热闹了。 李绚稽首,然后说道:“小王在洛阳之时,曾与神秀法师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又曾与神秀法师门下普寂大师、义福大师有过交流,今日能够得见方钦大师,实乃小王之幸。” “几位师兄佛法精湛,贫僧早年间亦曾有过论道,最终得有所获,今日能够遇到南昌王,也是贫僧之幸。”方钦和尚脸上带着一丝淡笑。 李绚的脸上满是讶异,方钦和尚话说的客气,但是内中的意思,可一点也不客气。 他和普寂有过论法之争,最后全身而退,这种能耐可是非凡,而且这里面的矛盾也毫不遮掩。 神秀原本是弘忍的嫡传弟子,但六祖之名,却被旁来的慧能所得,以至于慧能成了嫡系六祖,而神秀却成了旁出。 法融如何李绚并不清楚,但似乎方钦和尚和弘忍门下徒子徒孙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和睦。 “他日有空,必登门向大师求教。”李绚对着方钦和尚恭敬的回礼。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李绚是李唐宗室,同时又负有道门传承,怎么会对和尚如此客气。 理由其实也简单,因为牛头山所在武义县,婺州武义县。 这位方钦和尚,恰恰是李绚治下之民,这就是另外一种关系了。 而且谁也不能否认佛门在如今整个吴越之地的超然地位,剿灭天阴教,佛门的力量不容忽视。 “王爷,这位是犬子隗横,如今刺史府麾下司狱!”隗龚指向了一旁身穿蓝色长袍,面色肃穆的中年男子。 “见过世兄!”李绚有些好奇的看着隗横。 司狱虽是正八品的官职,但却并不需要异地任职。 反而恰恰相反,很多时候,当地司狱的都是本地人,而且很多都是连续数代当任的家族官吏。 这等职位对隗家人来讲,不是说偏低,只是以他们的家族地位,这位置有些不利于日后升迁。 除非是已经彻底断了升迁的念头。 “不敢,王爷客气。”隗横立刻拱手行礼,他扫到了李绚的目光,李绚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好奇,并不轻视,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隗兄志向远大,目光敏锐啊,这司狱一职若能建立殊功,便可一跃而上,小王佩服。”李绚的声音很低,只有站在一旁的隗龚,方钦和尚,以及隗横能够听清楚。 隗龚眉头一挑,忍不住的去看儿子。 隗横整个人吓了一跳,见只有几人听到李绚所说,这才苦笑一声,拱手叹道:“王爷目光如炬,在下感愧不如。” 李绚淡淡的笑笑,仿佛眼神能够清楚的看透隗横心中所想。 李绚曾经在书中读过,曾经有一位大人物就曾经做过司狱一职,后来遭逢乱世便一跃而上。 一个兵字,便是乱世当中最有用的力量。 “隗翁,令婿没来吗?”李绚看了四周一眼,并没有发现州学教授洪岸的身影,李绚奇怪,隗家今日请他来,不就是为了洪岸吗? “洪岸如今在家中闭门思过,此次之事,他的确有所做错,家中令其面壁静思已过。”隗龚诚挚的看向李绚,低声问道:“王爷,不知此事可有转圜,若是有,吾家愿……” 李绚直接摆手,打断隗龚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他淡淡的说道:“不敢有瞒隗翁,此事刺史府已经行文中枢,眼前恐怕难有变革,不过……” “不过如何?”隗龚忍不住的追问一句。 李绚目光从隗横平静如常的脸上扫过,然后声音转沉,看向隗龚说道:“隗翁敏锐,隗家如今河运多涉诸州,如今的吴越之地情形如何,隗翁自然心中有数,又何须小子多言。如今事已成定局,中枢变故已然不能,但戴罪立功却未必不行。” 隗龚脸色不由得的微微一变,李绚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他听得很清楚,但这些事情又哪里是轻易能下决定的。 一时间,隗龚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放肆打压,渐陷绝境 第252章 放肆打压,渐陷绝境 李绚的目光从隗龚身上掠过,和隗横相互对视一眼,眼神有微不可查的交流。 隗横对着李绚面色肃穆的微微拱手,李绚轻轻点头。 一旁的方钦和尚看到这一幕,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此事暂时不急,隗翁可以细细思考。”李绚笑笑,说道:“本王明日才会离开杭州,之后的事情,更是需要久远,就是朝廷的公文下来,也在数月之后,有的是时间考虑。” 听到李绚这话,隗龚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时间不等人,虽然看似时间还有,但真等到一切临头,机会也就没有了。 不过隗龚此时也没法多说,因为事情虽然如此,但这件事情的真正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上。 洪岸,还有他背后的洪家,才能做主。 而且就算是隗龚此时答应了下来,李绚也要稍作拖延。 洪岸连面都不露就想摆平此事,哪儿那么容易。 就在隗龚神色复杂变化之时,隗横却接替其父,拉着李绚走到了一名穿着淡绿色丝质长袍,头上裹一条灰色丝巾,气质儒雅的中年书生面前。 “王爷,这位是高翔先生,字凤岚,州学教授,通春秋,好金石之学,山水花卉亦是其所擅长。”隗横对着高翔微微拱手,然后站立其侧,说道:“高兄是渤海郡人,北齐清河王高岳,和前相许国公高翁是同族。” “高凤岚见过王爷。”高翔对着李绚认真的行礼,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高家!”李绚目光略有些回忆的说道:“本王在朝中之时,曾见过幽州刺史高伯父,不知道高先生和高伯父如何称呼?” 幽州刺史,正议大夫高真行,许国公高士廉四子,前永州刺史高履行四弟。 “那是凤岚族叔。”高翔拱手对向北方。 李绚看着高翔,目光一阵闪烁,然后提示词条却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天阴教的人,李绚微微松了口气,对于高士廉家族的人,他历来都十分警惕。 一个千面佛高要差点将整个洛阳弄的鸡飞狗跳,之后的安荣祥同样在扬州掀起了一番风雨,还有一个到现在还生死不知的边章,已经赶往扬州的鹤老,天阴教这四大长老没一个好惹的。 高翔和高士廉是同族,同样也是和高要是同族,而且还是族兄弟。 “那便是高兄了。”李绚对着高翔微微拱手,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高兄来杭州任职多久,从冀州到杭州,数千里之遥?” “不敢当王爷如此称呼,下官自三年前从扬州调任杭州,若是明年吏部考评能得上上之选,便可重回帝京。”高翔说到这里,略微有些迟疑:“王爷,不知洪岸兄之事,可有缓和。” 洪岸被贬,乃是因为杭州州学学风轻浮,冲撞李绚,不过是结果罢了。 不过杭州州学学风轻浮这样的评价一旦传出,同为州学教授的高翔同受牵累。 之前李绚和隗龚所说之话,高翔并未听见,所以才会重新发问。 李绚看了隗横一眼,然后才微微摇头,说道:“此事并非本王执意,说句高兄听不懂的话,此事今日出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真等到日后,情形如何会更难说。” 日后,日后会发生何事? 高翔眼神一凝,对着李绚拱手说道:“多谢王爷指点,在下明白了。” 稍微犹豫,李绚说道:“此事当中未必没有机会,但看如何选择了!” 高翔眼睛一亮,立刻躬身说道:“在下明白,多谢王爷。” 州县学府,以祭酒为长,其下为左右教授,洪岸为其中之一,高翔为其中之二。 这里面的玄妙有心人稍作琢磨便有可得。 站直身体,高翔指着一旁的众多学子说道:“这是杭州近年来出色的英才,虽然颇多寒门子弟,但学风扎实,学问精湛,非是他人可比。” “见过诸位!”李绚非常认真的对着这些寒门学子拱手。 他们和之前那些在鱼门码头迎接他的人不同,都是些寒门子弟出身。 其实真正的世家嫡系子弟,轻易是不会前往州学学课的。 像虞永、陆象先那样的,他们之所以会在杭州州学学课,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前来杭州游学,杭州州学不过是他们的脚步暂留之地。 “王爷,这位是杜柳杜兄!”高翔指向了站在众人身后,穿一身白色云纹绸袍,头戴青色璞帽,脸色柔媚的年轻公子,对着李绚介绍道:“杜兄来自长安,是京兆杜氏子弟,如今在州学寄学。” “见过杜兄。”李绚拱手对着杜柳恭敬行礼,但目光却转向了高翔。 什么杜兄,这明明就是个女子好吗? 高翔无奈的耸了耸肩,京兆杜氏,可不是他能够随意惹的起的。 “见过王爷!”杜柳非常知晓进退,并未因为自己京兆杜氏出身而有任何倨傲,反而在行礼完之后,就后退了回去。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了众人之后,一群穿着各色锦衣的各族子弟站在那里。 他们看向李绚的眼神十分复杂。 昨日他们一行人明明是去码头迎接李绚的,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令所有人都异常难受。 这些人,属于杭州各个世家之中的非嫡系子弟,或者是嫡系边缘子弟。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来码头迎接李绚。 真正的世家嫡系子弟都清楚昨日的忌讳,又岂会胡来。 李绚平和的对着那些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才重新走了回去。 众人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 “隗翁,开席吧,今日之宴虽然难得,但婺州情形紧急,本王尚需及时赶到婺州。”李绚对着隗龚微微拱手,隗龚立刻恭敬的一礼。 随着隗龚一挥手,立刻就有数十名美貌的侍女端着各色的美味佳肴上前。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之前的事再也没人提。 李绚坐在主位上,看着宴席上的各色人等,心中却是微微冷笑。 齐公子也好,隗家也罢,不过是这一场二十年一次的变革到来之时的第一批送死鬼,整个吴越之地的格局在不久之后,就会重新洗牌。 有的家族会彻底堕落,有些家族会趁势崛起,结决如何,就看每个人如何选择自己的力场。 就在此时,齐公子突然从众人的身后站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齐公子端着酒杯,面色肃穆的走到了上首高座之前。 稳稳的站在了李绚的面前。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了过来。 “杭州齐鸣,见过南昌王。”齐公子神色肃穆,双手托着酒杯看向李绚。 “原本以为齐公子今夜都不会出面的,未曾想公子还是来了。”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公子,一只手放在了身侧的酒杯之上,轻轻摩挲。 “齐鸣自知有罪,不敢祈求王爷原宥,只是在下的诸多同窗,都是无辜,还请王爷体谅大度放他们一把。”齐公子沉沉的躬身,也不等李绚回话,然后起身,说道:“在下罚酒三杯,望王爷体恤。” 说着,齐公子一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又顺手去拿李绚面前的酒壶…… “慢!”李绚突然开口,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回去拿你自己的酒壶,不要动本王的,免得什么时候本王被人下毒毒死了,别人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李绚一句话,原本就冷清下来的大堂里,一下子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齐鸣嘴角微微抽搐,再度拱手:“王爷过虑了,这整个杭州城,又有何人敢对王爷不敬?” “没有吗?”李绚上下打量着齐鸣,身体微微靠后,看着他直说:“齐公子,据本王所知,你并非愚笨之人,昨日之事,无非就是伱想要拉踩本王,借以抬高自己的声望,这是人之常情,杭州府,以及中枢,都会有相应处罚下来,本王只是略微有些不明……” 说到这里,李绚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齐鸣说道:“昨日那群女妓是如何回事,勿要说你不明白,这天阴教历来好以女色惑人,杭州更是其经营重点,在眼下如此敏感时刻,你还与其勾勾搭搭,你究竟是身不由己,还是说故意的。” 李绚一番话说出,整个大堂之内,静的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时间全都落在了齐公子身上,有惊讶,有骇然,有不敢置信,也有无比的惶恐。 齐公子站在那里,眼神低垂,嘴唇轻抿,一只手握着酒杯,微微有些颤抖。 他没有想到,李绚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直接将这一切背后所有的底细全部掀翻了出来。 天阴教,这三个字,很多杭州居民甚至已经二十年未曾听闻过这个名字了。 就是如今风雨变化,很多人也都没有感受到,更别说是联系到天阴教身上了。 可是如今李绚仅仅是一开口,很多人立刻就感觉一股腥风血雨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尤其是之前和齐公子一起去码头迎接李绚的那些人,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齐公子竟然和天阴教有所勾连。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齐公子完了。 第二百五十章 言刀辞剑,逼上绝路 第253章 言刀辞剑,逼上绝路 西湖楼船之上,灯火璀璨,但内中却一片死寂。 冷清的月光顽强的透过纸窗照入船内,斑斓婆娑,如刀似剑, 众目睽睽之下,齐公子终于站直身体,看着坐在桌案后的李绚,他冷笑一声:“王爷所说为何,在下不明,也不知何为天阴教。但这朗朗乾坤之下,亦非王爷可随意栽赃。 当然,是王爷手中若有实证,还请拿出,若是确凿,学生即刻去刺史府自首认罪。” 齐公子一副坦然自若,不畏强权的凛然之姿。 众人一阵愕然,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齐公子吗? 李绚抬起头,看着齐公子,嘴角弯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依照永徽律,谋逆一旦查实,十六岁以上家人皆绞,家中其他成员和财产全部充公,女子贬入掖庭和教坊司为奴,叔伯兄弟流三千里,子孙遇赦不赦。” 李绚每说一个字,在场的众人都有人忍不住的一阵颤抖。 李绚的目光从诸人身上回归,然后重新看向齐公子:“至于你,当属谋而未行者,词理不能动众,威力不足率人者,亦皆斩。父子、母女、妻妾,并流三千里。资财官没。” “证据,即便王爷身为当朝郡王,也不能够随意的污人清白。”齐公子依旧死死的咬定,李绚没有任何证据。 “啪”的一声,一本蓝色的账本被直接摔在了桌前,李绚冷冷的看着齐公子:“这本账册,是有人刻意送到本王面前的,本王派人查访,其中诸事皆有实证。 尤其是你的一位相好,一个名叫舒儿的青楼女妓,出身蹊跷,来历莫测,眼下想必应该已经被抓入到刺史府大牢,如此一来,伱谋逆的证据应该就能坐实了。” “你敢!”齐公子顿时变了脸色,听到舒儿被抓,齐公子对着李绚立刻就是一阵咬牙切齿,整个人直接就要扑上前来抓扯李绚,但站在一侧丘贞沐,立刻“呛啷”一声,千牛刀出鞘三分。 寒光闪烁,杀气冷然。 锋刃之下,齐公子脚步顿止。 下一刻,他猛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宇,杭州刺史府法曹参军苏宇。 苏宇的脸上一片茫然,对于李绚所说的那些,他一概不知。 齐公子立刻就明白了苏宇之意,整个人缓缓的平静下来,看着李绚冷笑一声:“王爷又何必在此诈我,王爷虽就任婺州别驾,但这里是杭州,王爷在杭州是没有动手抓人之权的,尤其是在刺史府没有任何允许之下,王爷的所作所为皆属僭越。” 齐公子的姑父是杭州刺史,而如今杭州的法曹参军就在这里,李绚根本不可能在杭州名正言顺的抓人,他真要是敢胡作非为,立刻就会有无数的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本官当然没有抓人之权,但杭州刺史府司马却有此类职权,本王说的对吗,苏参军。”李绚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宇。 杭州司马,从五品下的官职,掌控杭州盐政,缉捕盗匪,海防等职司。 杭州兵曹,法曹都受其节制。 “是!”苏宇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神色恭敬。 李绚点点头,然后才又看向齐公子,说道:“除了袁司马以外,胡长史对此也是赞同的,另外还有袁刺史。本王已经和袁刺史说过查封杭州教坊司之事,袁司马如今在做的,就是奉刺史之命,所以抓人的从来就不是本王,而是杭州所有的官吏。” 袁谊虽然和袁嘉祚不是同宗同族,但也是同姓,苏宇是幽州人,和袁嘉祚是半个同乡。 早先之时,杭州世家和袁嘉祚关系密切,就是长史胡郁也恭听其令。 整个杭州刺史府,都在袁嘉祚的掌控之中,这也是齐公子能在杭州横行的原因。 直到如今,杭州世家和刺史府之间隐隐出现裂痕,胡郁这才对齐公子下手。 如今在对付齐公子这件事上,大家都同心一致起来。 想明白这一点,齐公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面对李绚如此周密的安排,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绚缓缓的手里拿起酒杯,捧在眼前,对着烛火,看着美丽的晕光,轻声说道:“你最好希望,你那相好,不要真的被人找到什么和天阴教有关的物证,也最好希望,她不要出手阻拦官府搜捕,最好希望她在官府的审讯之下,能够早日说出真相……” 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齐公子立刻转身就走,脸色铁青的可怕。 众人忍不住的眉眼一跳,齐公子这一走,一切都已经明了。 “站住!”李绚突然厉喝一声,所有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齐公子也猛的停住了脚步。 李绚缓缓的站起来,看着齐公子,面冷冽的说道:“本王没说让你走,你若敢妄动,本王立刻行文杭州学政和州学祭酒,以无礼之罪革除你的一切功名。” 齐公子脸色十分的难堪,向南昌郡王敬酒赔罪,主动的就是他,南昌郡王还没有说完,他就转身而走,一个无礼的帽子,必定能死死的扣在他的头上。 李绚若是死死的抓住这点不放,就是齐公子的姑父是杭州刺史也都会感到十分棘手。 杭州学政和州学祭酒,也未必会愿意就此事得罪李绚。 李绚冷哼一声,目光从齐公子身上移开,看向其他众人,高声说道:“昨日之事,本王已经和袁司马商议过了,只诛首恶,不累其他,所以,昨日之事,众皆无事,只余一人。” 李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齐公子脸色顿时刷白, 他猛然转过身,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眼中满是愤恨。 就在此刻,一片哗然声在远处响起,是齐公子的那些同伴。 李绚的话他们清楚的听在耳中,心中一时无比激动,立刻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然而,却没有一人上前为齐公子说上半句。 毕竟那是谋逆,齐公子虽然有袁刺史作为后台,未必一定会被判谋逆之罪,但前途尽毁亦是必然。 齐公子死死的盯着李绚,一阵咬牙切齿,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拱手:“多谢王爷恩赐!” 一字一字的,就像是有着无比的怨恨一般。 李绚很无所谓的一摆手,齐公子立刻转身就走,这里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李绚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锦衣鲜华手擎鹘,闲行气貌多轻忽。稼穑艰难总不知,五帝三皇是何物。”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齐公子的脚步瞬间一顿,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可怕,但他没有回头。 一步一步,无比艰难的朝着船外走去。 杭州法曹参军苏宇,方钦和尚,隗龚,隗横父子,杭州州学教授高翔,还有杜柳一干敏锐之人,看向齐公子的背影,带着无限的怜悯。 齐公子的名声毁了。 如果说李绚在洛阳那一句“人皆三秋粮”,之后在中枢朝堂高官之中传扬,那么他在扬州那几句“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已经给他带来了相当的名声。 如今这首《少年行》,还有齐公子的经历,未来必然会成为家族长辈教训游手好闲子弟的典范。 不知稼穑艰难,不知五帝三皇。 锦衣擎鹘,闲行轻忽,无能子弟。 正是齐公子的目前真正的写照。 直到齐公子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众人眼前,大家才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绚。 李绚微微摇头,感慨说道:“本王非得理不饶人之辈,他之事,若是能解释清楚,则其必然无事,只是如今看起来,似乎也并非无事。” 在场众人尽皆默然。 齐公子今天一开始还躲在了最后面,但是当他出现站在李绚面前的时候,却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根本不像个认错的样子,甚至仿佛根本不将李绚这个当朝郡王放在眼里一样。 李绚就算是有心饶他一次,但在一步步之下,也难有回圜的余地。 “其实本王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他请教,就比如,他从一开始针对本王的根本原因,总不能因为一个普通女妓三言两语的挑拨,他就视本王为毕生仇寇吧,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李绚一番话说出,在场众人立刻若有所思起来。 然而不少人嘴角微微抽搐起来,看看李绚桌案上放着的那本蓝色书本。 光是里面记载的东西,就已经足够告诉李绚真相了,他又怎会不知。 “算了,今日到此,一切兴尽,本王也该归去了,本王今日还有其他事务要忙,隗翁,请恕李绚失礼,不能多陪了。”李绚对着隗龚躬身致歉。 隗龚、隗横赶紧站起来,同时拱手,隗龚语气恭敬的说道:“今日是老朽招待不周,还望王爷宥谅,王爷请自便。” 李绚淡淡一笑,转身就走,转眼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站在了李绚原本所坐的位置上。 这个人赫然正是杜柳,在他的面前,那本蓝色的账本还在。 杜柳低下身,缓缓的打开了账本。 里面一片空白。 第二百五十一章 水中搏杀,血色陷阱 第254章 水中搏杀,血色陷阱 晚风习习吹来,明月之下,李绚站立于船头之上。 双手后背,目光平静的望着远处岸上的灯火。 在李绚的身后,跟着丘贞沐和苏宝同。 “今日之事颇不简单啊。”李绚目光平视前方,摇摇头,感慨说道:“可怜的齐公子,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都不知道。” “王爷为何如此说?”丘贞沐听到李绚这么说,脚步向前挪了半步,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站在后面船尾的席管家,脸色由不得讪讪起来。 李绚斜眼看了席管家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随后便转过了身, 这隗家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实在够强。 今日明明是以隗家的名义邀请李绚来西湖,但真正的主菜却是齐公子对李绚的质问,可在这个过程当中,隗家人根本就没帮齐公子多说上半句话。 可怜的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对抗李绚。 李绚虽然不过是昨日才刚到杭州,但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他奔走。 他所掌握的信息之多,层次之高,远不是齐公子所能抗衡的了得。 今日出现在宴席上的那些人,里面和齐公子关系不错的也有不少,但都很轻易的就被李绚分化瓦解。 至始至终,都没有第二个人帮齐公子说过一句话。 “齐公子!”李绚轻叹一声,但他的思绪却已经转到了杭州刺史袁嘉祚身上。 这一位,是扬州明面上真正的掌控者。 但仅仅是明面上,暗地里操控杭州一切的,却是杭州诸多世家大族的人。 只是这些是世家大族总有一个对外的话事人,哪怕仅仅是在丝绸纺织这一个行业,也需要一个能够平时拍板做决定的人。 这个人不是胡郁,不是袁谊,不是陆元明,不是张淳,也不是隗横,真正掌控者一直未有出现。 吴越十六家族数百年经营之下,早已经牢牢的掌控了吴越之地的所有一切。 只是这十六家族之间也各有矛盾和分歧,也有家族之间的晋升和没落,起起伏伏。 还有无数冲突矛盾之下的牺牲品。 这位齐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 正在思索间,李绚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后面的席管家,咬着牙说道:“船漏水了!” 船底漏水的声音清澈无比的在李绚耳边响起,丘贞沐和苏宝同听到李绚这么说,想也不想,手里的千牛刀瞬间出鞘,转眼已经同时架在了席管家的脖子之上。 “漏水!”席管家眉头猛的一挑,满脸愕然的同时,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无辜和慌,他赶紧摆手:“小人不知何事,漏水,哪里漏茫然了?” 席管家下意识的看向一侧的舵手,茫然的喝道:“老邓,怎么回事?” “哼!”老邓猛然回头,看着席管家和李绚等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他猛的向前一跃,直接朝水中跳去。 “哼!”李绚猛的冷声一喝,下一刻,低垂在下的右指猛的一弹,锋利无比的软剑已经从袖中急窜而出,转瞬间已经朝着老邓后脖直射而去。 软剑的速度快愈奔电,在入水的一瞬间,老邓无比惊恐的转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就在此时,锋利的利刃已经直接射入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涌。 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断裂声突兀的从脚下传来,下一刻,整个小船仿佛被巨大的力量直接从下往上直接折断一样,中间瞬间高高翘起,两侧朝水下坠落。 李绚和丘贞沐、苏宝同离的并不远,可是这一折之下,三人立刻被分了开来。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八条身影已经同时从水下直跃而起,四个人杀向了丘贞沐和苏宝同,而有四个人同时杀向了李绚。 四把横刀如同泰山压顶一样,直接朝着李绚的头顶狠狠的斩落。 身处危机之中,李绚的脸色平静的可怕。 右手向前一挥,长剑转瞬已经在前方急速的划出一条极细的丝线。 “当”的一声,四把横刀狠狠的斩在了李绚的头顶,但此时,又是一把长剑出现在了李绚的左手,瞬间就帮他挡住了四把横刀。 四把横刀之上带着的庞大力道一闪即逝,因为此刻,他们的主人咽喉上,已经裂开了四条红线。 李绚猛然转身,根本也不看从四名刺客咽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而是无比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湖面。 “砰砰”两声,两道身影同时从水中跃出,一左一右,从李绚意想不到的视线死角直跃而起,一把横刀,一把长剑,同时向他杀来。 李绚的脸色平静的可怕,根本不见丝毫惊恐。 【宗灵,真仙道道女,先天真种境大圆满】 【辛见,无生道山南堂堂主,先天真种境大圆满】 真仙道和无生道,一名道女,一名堂主,两把利刃,两个人同时朝李绚凶狠杀来,速度惊人。 “砰”的一声,水花突然溅起。 一瞬间,断船上的李绚突然不见了踪影。 明亮的水面之上,一瞬间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身影。 “在湖里。”辛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钻入了湖里。 宗灵稍微犹豫一下,回头一看,就看到丘贞沐手里的千牛刀冷静无比的抹过了一名无生道杀手的咽喉,莫名的,宗灵的脑后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就在此时,冷风吹来,宗灵猛的打了个寒颤,就在这一瞬间,之前脑海中的危机感莫名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她自己也再没有想起。 眼前已经不见了辛见的踪影,宗灵不再犹豫,整个人向前一跃,直接跃入了湖水之中。 水面之下和水面之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从水上往下看,月光之下照射的湖面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见水下的情形,只有脑海中告诉自己的一片漆黑。 进入水面之下,往上看,同样只能看到一片光亮,但星辰人影俱都看之不见,不过水中的一切却比之前能看的更清楚。 宗灵目光一睁,就看到两道身影在飞速的向湖下坠去。 离的宗灵最近的是辛见,辛见虽然来自山南,但也是水战好手,向下游去的速度飞快。 然而真正令宗灵感到惊悚的是李绚。 李绚就那么的站在水湖之中,低着头,一动不动,整个人却诡异无比的朝着朝着水下急速坠去。 如今的西湖并非后世,千顷湖光百尺楼,鹤汀凫渚胜丹邱。 百尺,十丈之深多少有些虚妄,也多有虚指,但西湖之深可见一斑。 李绚飞快的朝着水下沉去,头上脚下,而辛见在上方死死的坠下,头下脚上,两个人相距不到三米,但是却诡异的无法缩减半点。 李绚的脸色平静的可怕,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丝毫混乱。 宗灵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南昌王并非如同万象阁秘档当中所系那样,对水战一无所知,反而恰恰相反,他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水战好手。 一瞬之间,宗灵下意识的放缓了追杀李绚的脚步,然而她却并没有去提醒辛见。 毕竟万一她错了呢,万一辛见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碾压李绚呢。 终归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来自不同宗门的人。 真仙道可没有像无生道那样和天阴教贴的那么近。 时间稍瞬即逝,突然,宗灵猛的发现,原本下坠的李绚突然间停止了下坠。 猛然间,李绚抬头看向辛见和宗灵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如同猫戏老鼠一样的戏谑。 下一刻,就见李绚面前的湖水顿时炸裂,他整个人如同向上的箭鱼一样,转瞬就已经接近了辛见。 辛见原本就是在全力的向下冲,李绚突然转换方向,两个人面对面,速度相加,更是飞快。 转眼,李绚就已经冲到了辛见眼前, 手指颤动,锋利的剑刃已经飞快的摸过了辛见的咽喉。 而辛见手中,几乎要刺入李绚肺部的水刺,却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刺了一个空。 他的眼神满是愕然,因为在最后一刻,他才察觉,不知不觉中,水中视线的对手位置已经发现了。偏移 随即,血液在湖水深处迅速的蔓延开来,辛见的眼神迅速的失去了神采。 就在这个时候,宗灵突然看到李绚抬头。 透过血色的湖水,看到的李绚的眼神,也完全是血红色。 宗灵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调头朝着湖面游去,朝着更远的的地方逃去。 这个时候下方的李绚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明压暗迫,栽赃陷害 第255章 明压暗迫,栽赃陷害 黑暗的苍穹之上,明月高悬,几颗星辰散落,点缀在夜幕之上。 西湖西南侧的某一座高峰之上,一道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魁梧男子,站立在峰巅巨石之上,目光炯炯的盯着远处的西湖湖面,眼神里充满了狡黠和算计。 西湖的湖边,一道玲珑剔透的身影如同游鱼一样的从水中跃起,随即紧贴地面的伏于岸边。 不等任何人看清楚她的模样,那人已经急速无比的从地面跃起,附身低形,急速无比的朝着西南方而去。 看到这一幕,高峰上的人影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变,他立刻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西湖湖面之上。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暗青色锦衣的人影从水面一跃而起,直接站立在四周前来救援的快船之上。 人影似乎察觉到有人窥伺,下意识的回头,朝着高峰之上远远的望来。 他的面目清晰可见,赫然正是他们这一次刺杀的目标,南昌郡王李绚。 然而似乎是光影有差,李绚并没有看到山峰巨石上的人影,很快就转身回去,和赶过来一脸焦急的隗龚说着什么。 山峰上的人影刚刚松了口气,随即咬牙低声说道:“该死的,竟然失败了,而且还把辛见折在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洛阳和扬州分舵的情报究竟是怎么回事,该死的,他们对南昌王的情报搜集出了巨大偏差。” 声音很熟悉,赫然正是正是之前将刺杀任务传递给宗灵和辛见的万象阁副阁主汪朝。 他没有参与到这一场刺杀当中,反而是在高山之上窥伺着一切。 汪朝的脸色很快就无比凝重起来,刺杀失败倒不是最要紧的,反正就是两个被拿来利用的愣头青罢了,真正麻烦的,还是万象阁对李绚情报搜集的准确性。 一旦这方面受到质疑,那么他们在圣教之中的地位将会迅速的降低。 “看样子,该找个机会加强南昌王身边的情报渗透了。”汪朝沉吟着,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宗灵的位置。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汪朝差点被吓得心脏一停。 因为此刻,在远处的的大道上,两名穿着捕快服色的中年人正在朝着宗灵快速的追杀。 其中一人的手上还拿着一只长弓,朝着宗灵所在的位置不时的连珠射箭。 每一箭都极度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宗灵都是竭尽全力才躲开弓箭的射击。 然后又竭尽全力的朝着西南方快速的奔行,可她的速度还是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高峰之上的汪朝脸色已经变的无比难堪。 “该死的,杭州州衙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汪朝迅速的转身朝山下奔去。 他不能置宗灵于不顾。 最起码,也必须在宗灵将后面追杀的带到他们的藏身基地前时,先一步击杀宗灵,避免更多密信的泄露。 追杀,狗屁的追杀,这明显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也就是宗灵身处局中看不清楚,这才在笼罩头顶的死亡阴影之下,不得不朝着藏身基地逃窜。 汪朝绝对不能让宗灵引着这批人前往他们的藏身基地。 那个地方虽然和他们魔教关联不大,但是那个地方的主人,却和天阴教这一次起事的一位关键人物有关联。 一旦这中间的关联被堪破,那位关键人物的身份曝光,他们他们这一次在杭州的图谋立刻就要为之一断,甚至间接会影响到大局。 汪朝迅速的山峰之下奔下,急于奔走的他,根本没有看到湖上的李绚再度将目光投注到他刚才所站的位置,直到他彻底消失,李绚这才收回了目光。 月明星稀,李绚的目光从西湖倒映的天幕上收回,然后看向一旁脸色凝重的隗龚,隗横,还有杭州法曹参军苏宇。 作为杭州府的司法官员,李绚这位当朝郡王,婺州别驾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遇刺杀,不管之前有什么矛盾,苏宇都必须第一时间赶来进行侦查。 站在甲板上,李绚接过丘贞沐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拭,一边说道:“这一次刺杀的两名刺客,一名已经死在了湖里,你们可以派人下去进行尸体打捞,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另外一名刚刚已经逃了,不过刺史府的徐捕头已经率人追了下去。” “王爷早就已经知道今夜有人会来刺杀?”苏宇第一时间就敏锐的听到李绚话里最重要的词。 徐捕头,杭州刺史府的徐捕头。 名义上隶属于苏宇麾下的杭州刺史府捕头,竟然提前就已经赶到了这里,而苏宇对此却一无所知,这背后的隐情,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个自然。”李绚似笑非笑,目光揶揄的说道:“本王在扬州时,不止一次给于天阴教重创,如今到了杭州,自然要时刻提防天阴教随时会来的刺杀。你们看,这不就是来了吧。” 稍微停顿,李绚语含深意的说道:“隗翁,虽说本王今日接受你的宴请来这西湖之上,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本王这一次遇到刺杀,隗家总归少不了要给出一些交代来。” “这个自然,好在王爷并非出事,不然,老朽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袁刺史交代,该如何向朝廷交代。”隗龚一脸的愧疚,然后转身看向儿子隗横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王爷上岸……” “不着急。”李绚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向丘贞沐和苏宝同说道:“丘兄,苏兄,伱们现在去船上查一查,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了,本王什么时候上船,可不是谁都能随时看到的。” 李绚的话音一落,隗龚的脸色立刻就是一白。 然而就听李绚随即说道:“忘了给诸位介绍,这位是丘贞沐丘兄,故郿城县公长孙,这是苏宝同苏兄,苏兄祖籍冀州武邑,是故邢国公之孙,苏参军来自幽州,离冀州不远,想来应该是有几分同族之情吧。” “见过叔父!”苏宝同率先施礼,不管是幽州苏氏,还是冀州苏氏,先祖都是黄帝之孙颛顼帝。高阳氏六世孙樊·昆吾伯之子封于苏,历史上的苏姓一族,以此为始。 幽州苏氏和冀州苏氏离的较近,他们的先祖同为前燕那公苏青,百余年前还是一家。 “见过贤侄。”苏宇认真的回礼,作为同族,苏宇自然知道邢国公苏定方传承如何。 李绚这一下揭开了苏宝同的身份,苏宇不能不顾忌几分。 隗龚更是老狐狸,他当然知道李绚这番话的意思。 只能满脸无奈的拱手说道:“王爷,不知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隗龚,轻声说道:“自然一切按照律法处理,今日有苏参军在这里,杭州法曹麾下想必很快就会赶到,便交由苏参军处置便好。” 隗龚下意识的看向苏宇,苏宇面色凝重的微微摇头,然后目光抬头,看向了远处西湖东岸码头之上。 隗龚顺着苏宇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空无一物。 隗龚微微一愣,但随即,他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这个时候,李绚冰冷的声音传来:“今夜,围猎天阴教逆匪,诸路并发,想来应该是能够有所收获的,至于这最后会牵连到谁,那就不知道了。” “老朽明白。”隗龚沉沉的躬身说道:“今日宴席之上,齐公子齐鸣与王爷发生口角,之后便引发天阴教此刻,刺杀王爷,下官,以及满船官员学子都可为证。” “隗翁,这可是你说的,本王可未进行任何逼迫。”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隗龚立刻点头,十分坚定的说道:“自然如此,只是,王爷,袁刺史那边要如何交代。” “你不会真以为,今夜这么大的行动,本王就没有知会袁刺史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取而代之,姚崇家族 第256章 取而代之,姚崇家族 月色之下,三艘快船划破湖面,溅起的水花摔落在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快船靠岸,面色凝重的李绚率先上岸,丘贞沐,苏宝同,苏宇,隗龚,隗横等人紧跟其后。 此时,码头上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 十数名千牛卫高举火把站在码头两侧,更远处,一辆黑架马车停在路旁。 李绚招呼过久候在一旁的张环,将写好的手信递了过去:“即刻传信刺史府,将这份信亲手送到袁刺史手上,不要经过他人。” “喏!”张环接过手信,立刻转身而走。 一旁的隗龚看着那封手信,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那封信,会彻底的将齐公子钉死在谋逆的罪名上。 就在此时,一艘快船从后面的湖上驶来,离的老远就大声喊道:“王爷稍候!” 刚走到车边的李绚停下来脚步,皱着眉头看向远处的湖面之上。 快船很快上岸,三条人影相继船上下来,当先一人,赫然正是出身牛头山,如今在灵隐寺挂单的方钦和尚,之后跟着的是州学教授高翔高凤岚,还有女扮男装的京兆杜氏杜柳。 方钦和尚率先双手合十,一边打量李绚,一边长舒口气:“见过王爷,听闻王爷遇刺,船上众人尽皆骇然,一时不得其果,贫僧这才急忙追至,如今见王爷无恙,贫僧这心也终于放下,阿弥陀佛。” “多劳大师挂怀了,也多劳二位。”李绚拱手还礼,看向后方的高翔和杜柳,两人还礼。 “贫僧追赶王爷,除了探望王爷是否安康以外,实乃有私事要商。”说着,方钦和尚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杜柳。 杜柳立刻上前一步,面色恭谨的递上一份信件,李绚有些诧异的接过信件,拿开信件,略作阅读,脸色立刻升起一丝诧异:“杜兄,这边请,隗翁和隗兄也请一起来。” 说完,李绚也不管其他人,率先朝马车而去。 丘贞沐和苏宝同转身朝着旁边的战马走去,苏宇和高翔略微犹豫,也朝两人跟了过去。 岸上只剩下了一个方钦和尚,虽然他被单独的留下,但方钦和尚不仅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是双手合十,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微微行礼。 脸色中带着一丝希冀,又带着一丝担忧。 …… 李绚微微掀开车帘,月光透入,车厢之中的人影清晰可见。 李绚和杜柳坐在左侧,而隗龚隗横父子则坐于右侧。 车帘放下,车厢之中又陷入了昏暗中,随着车帘的晃动,偶尔有月光透入,光影闪烁。 “隗翁。”李绚率先开口,看向对面的隗龚说道:“隗家和齐公子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你等会如此助他?” 隗家虽然在吴越十六家族当中属于垫底,但也非是什么三三两两的人等就随意凌驾其上的。 即便是有杭州刺史支持的齐公子也不行。 狐假虎威那一套在这些世家大族那里根本行不通,他们才是最擅长这类游戏的人。 “当然是利益!”一旁的隗横幽幽的开口,看了父亲隗龚一眼,然后才对着李绚说道:“王爷有所不知,三吴之地,杭州虽然所产丝绸最多,甚至占了整个吴越之地的四成,但这蚕丝每年的出产,杭州却只有不到两成,除了苏州以外,湖州同样是产丝大州。” “东南除了杭州以外,就数苏州每年生产的丝绸最多,故而各家暗中虽有妥协,但是下到地方,对蚕丝的争抢也是十分激烈的,有的时候因此而死人也不奇怪。” 隗龚轻声一叹,看向李绚说道:“隗家虽以运输为主,但也时常收购生丝获利,而齐公子,则准备在婺州,台州,衢州,括州等地,加大蚕树种植,隗家与其联手,相信可以挣得一些上风,然后多一些话语权。” “原来如此。”李绚点点头,之前杭州长史胡郁就曾说过,整个丝绸行业十分的庞大,每一个环节都划分的很细。 如今多少年下来,整个行业想要有新的发展并不容易。 可行的办法无法两个,一个节流,一个开源。 节流,无非就是想尽办法剥削压榨更下层的丝户和织工,每从他们身上多压榨出一个铜钱出来,上层的那些家族就会多出不知道多少利来。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经常能够看到许多世家大族的豪奴,为了一个铜板将下面的普通农户打个半死的原因。 吴越十六世家,家族身上每一个铜钱都是血淋淋的。 至于开源,便是种树生丝了。 “此事,等本王到了婺州之后也会去做,台州,括州,本王都有足够的人脉做这些事情,无需担心,最后也剩下一个衢州,隗翁应当知道,衢州东临婺州,西接洪洲,不巧,全在本王的控制之下……”李绚的眼神中露出了凌厉的锋芒,死死的盯着隗氏父子。 “如此,日后便多承王爷照顾了。”隗横率先应了下来,在隗龚还在犹豫之际。 李绚看着隗龚,摇晃的车帘下,月光透入,隗龚最终还是认真的点下了头。 隗横在一旁看着,微微的松了口气,在他看来,无非就是曾经齐公子的位置,换成了李绚。 而且这一切都是齐公子咎由自取,从昨日清晨开始的莫名挑衅,到今日夜宴无半点赔礼之意,已经让齐公子失去了所有人心,如果他再失去了袁刺史的支持,那么这个人就等于死了。 李绚倒没有想这么多,他想的更多的是其他。 掌控整个吴越之地的十六世家,到今日,李绚总算是真正的撬开了一扇小门。 别看李绚和陆家,贺家,虞家,张家都有不俗的关系,但这些人和李绚谈的,要么是文章诗篇,要么就是朝堂秘闻。 对于这些他们掌控吴越之地的手段,他们仿佛根本不屑一谈,甚至就根本不会去谈。 “如此,本王还有第二个问题,隗翁,如今在这个杭州,谁才是整个吴越丝绸行业的龙头家族?”李绚问的很郑重。 隗龚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随后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恍然的说道:“王爷来到杭州才不过一日半,对这些情形有所不解也是正常,其实在整个杭州,真正在丝绸行业中做主的,其实是姚氏。 姚氏先祖为西汉大臣姚平,汉末大乱之时,姚家举族迁来杭州,自此便扎下根来,南北朝便已经十分兴盛,如今更是更上一层楼,朝中秘书郎姚璹,金吾卫长史姚懿俱都是姚家之人。” “等等,谁,姚懿,左金吾卫长史姚懿,姚崇之父姚懿?”李绚不由得微微一愣,这个答案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王爷认识姚懿?”隗龚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他没有想到李绚竟然还认识姚懿。 “曾经共事过一段时日,本王离开神都之时,姚兄还出门相送。不过,隗龚,据本王所知,姚懿是京兆人士,如何会成为杭州姚氏子弟。” “王爷有所不知,姚懿其父很早就离开了杭州,前往长安求职,姚懿当年就是出生在长安的,但是每年他们都会派人回杭州祭祖,故而我等也知道其近况如何,彼此相互在朝中也有所照应。”隗龚稍微向李绚解释了一下姚懿一家的来历。 不过这个时候,他大体也弄清楚李绚和姚家的关系。 双方虽然关系不错,但并不深入,不然李绚也不会连姚家的家族来历也不知道。 “姚家也是近年来才成为丝绸行业的话事人,不过若是未来仕途顺利,想必在不久之后,姚家就会放弃这一位置,就如同当年的贺家一样,成为真正的官宦大族。”隗龚不由得一阵感慨。 吴越十六世家,虽然祖上来历都各有光鲜,但多少年起起伏伏,有的一飞冲天,有的则早已经沉入污泥深处,不见踪影。 每一朝每一代,都有新人,新的家族上位,也有旧人,旧的家族跌落,甚至是直接陨落。 “怎么,贺家之前也是执掌吴越丝绸之业?”李绚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之前调查了很多,但偏偏这一点他从来没有调查出来过。 “是的,不过在贺家数十年前崛起之时,他们就将位置让了出来。”隗龚微微解释。 李绚点头,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贺知章的祖父早年是隐太子李建成的近臣。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很好,在玄武门之门前,贺知章的祖父便已经病逝,之后和太子一党便没有任何关联,在太宗和高宗两朝,虽然不至于达官显贵,但也牢牢的占据着中枢的位置。 隗龚感慨道:“吴越十六世家,最高的是清贵权盛之家,就譬如当年的王谢之家,即便是后来的顾陆朱张也不过是后起之秀,直到近年,王谢越发败落,顾陆朱张几家兴盛,双方这才平齐平坐。 他们也是整个吴越十六家当中,最顶层的六个家族。 至于其下,无比在追逐他们的脚步,多少年,代代如此。” 李绚默默的点头,整个吴越十六家的体系,从上到下,终于在他眼前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上古夏氏,城门校尉 第257章 上古夏氏,城门校尉 晃动的马车内,一时寂静。 许久之后,李绚终是发出一声感慨:“如今情形又岂止是吴越之地,整个天下都是这般,吴越不过是个缩影罢了。” “确是如此。”隗龚扫了儿子隗横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老朽多年前曾赴往长安,五姓七家,关中四姓,河东四姓,河北山南,川中陇右,皆是如此,相互勾连,彼此协助,掌控整个天下。” 说到这里,隗龚微微苦笑,说道:“这吴越之地,只有吴中四姓才被天下人看入眼里。我等,真去了长安,谁都不认,只能靠自己,或者说是手里的银钱。” 寒门,隗家只差一步,便会沦落为寒门之家。 他们如今如此做便是为了家族的未来前途挣扎。 除了权利,钱财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最佳助力。 也怪不得这吴越之地,人人贪利。 “还有一事,本王不明。”李绚的眼睛突然间冷了下来,语气森然的问道:“以隗翁之机,不可能不知婺州事变在即,如此,为何还要向婺州投入大量的金钱和人力?” “王爷是在说齐公子他在向天阴教输送利益?”隗龚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随即摆手坚决否认道:“齐公子是袁刺史内侄,必不至于此,至于吴越危局,王爷说笑,有我等十六家在,天阴逆贼,能掀起何等风浪。” 隗龚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自信,顾盼飞扬。 李绚如果不是知道天阴教的三千精锐已经潜入各地,搞不好会真的这么想。 然而这吴越十六家也和朝堂中枢的大佬有着同样的视觉盲点,有些地方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想,不会去思考。 天阴教利用的就是这些盲点,将天下世家自以为无比森严的网络,蛮横不讲理的直接撕开。 “本王知晓,吴越各地各有丝织行会,本王想知道的是,在这类行会当中,交错掌握的十六家里,有谁家最有可能会和天阴教勾连,会在关键时刻背叛朝廷,和天阴教里应外合,动乱整个东南?”李绚的一句话说的森然无比,杀气纵横。 “不会有这样的家族。”隗龚立刻斩钉截铁的否认。 “你否认的太快了,隗翁,所以说,就是有了。”李绚的一句话,让隗龚如坠冰窖之中,浑身上下一片彻寒。 李绚转过头,看向一旁还在思索,听到李绚如此说满脸愕然的隗横,面无表情的说道:“隗翁,你看隗世兄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起码要想一想,思考一下,谁有可能才对。毕竟有类似嫌疑的家族并不仅仅只有一家,但是敢于不顾一切动手的只有少数一两家才对,这个家族究竟是谁?” 谁的心中又没有颠覆天下的想法呢,只不过碍于现实的重重压力和束缚,全部死死的压下了心中的欲望。 但总有人在现实的压迫下已经无法再苟延残喘,铤而走险成了他们最后一条路。 …… “每个家族,都有出色的英才,同样也有没落的败类,尤其是那种几乎濒临绝境,前途断绝,再没有其他可选择之地的人。” 李绚声音幽幽,说道:“本王觉得也不会有人一开始就想着和逆贼一起谋反,他们只不过是想通过和逆贼勾连来获取利益,甚至是在关键时刻反背逆贼,建立功勋,这样的人也是有的,所以,隗翁,在你眼里,这样的人会是谁?” 天阴教能够培养起三千精锐,可不仅仅是兵械武装那么简单。 这中间消耗的粮食,所用的布匹,甚至是消耗的医药,都是一个庞大到难以被忽略的数字。 如果说是在其他地方,那么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在这吴越之地,人人细心。 吴越十六家族对当地的掌控又到了一个异常严苛的地步,如果说没有人作为内应,天阴教无论如何都不会发展到此种地步。 李绚如今给了一个台阶,隗龚终于还是心动了,忍不住的抬起头。 “吴越十六家,隗家已经到了没落的边缘,甚至不得不和齐公子这样的人物合作,但我等始终保留着一丝底线。”隗横突然开口,看了老父一眼,然后又看向李绚:“王爷,各中内情,请恕隗家无法向王爷言明。不过王爷可以去问齐公子,齐公子这根救命稻草,并非仅仅是对吾家有用,对其他家族同样有用。” “横儿!”隗龚又惊又怒的看着隗横,他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和明说也不差分毫了。 李绚突然自嘲的一笑:“隗翁,伱对这天下了解太少了,陛下在江南,不仅有越州段都督,婺州王刺史,歙州王都督,常州沈刺史,甚至就连一个杭州袁刺史都异常的难以对付,如今又将本王派来了东南,陛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隗翁,你难道就没数吗?” 李绚这一番话说出,整个车厢之内一片寂静。 吴越十六家通过种种手段来试图绑定朝中刺史,皇帝真的一无所知吗。 吴越十六家,他们真的达成目的了吗? “就拿杭州袁刺史来讲,齐公子虽说是他内侄,但也不过是一个小妾的侄子罢了,他只要随便的将那个小妾休掉,那么他和齐公子之间,就再没有任何关联,甚至或许,袁刺史现在已经在做了。”李绚目光轻轻的从隗龚身上扫过,转头望向了刺史府的方向。 一旁的隗横早已经是无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隗龚脸色虽然难堪,但却又平静许多。 这才是一个大家家主该有的气度。 “隗兄将能说的都说了,本王回去之后,自然会给隗兄记上一功,但是这功劳究竟是蜜饯,还是砒霜,是甜橘,还是金山,就看接下来隗家会如何做了。 毕竟隗兄是隗翁你的儿子,没有家族助力,他就算是获得功勋,也会被削减很多的,甚至遭人忌恨。如何衡量,隗翁自然明了,想必也不用本王多说什么。” 说完,李绚身体稍微靠后,开始闭上了眼睛。 在隗横说出是在和齐公子有联系的家族时,在李绚的脑海之中,一个家族名字已经自动的跳了出来。 夏家,余杭夏氏,出自上古夏朝的夏家。 自夏被商灭后,夏朝的一部分后裔,便迁移到了余杭,不多久,便成了余杭的世家望族。 东汉零陵太守夏勤,东海学者夏恭,晋代画家夏瞻,南朝宋着名棋手夏赤松等等。 在前隋时,夏家亦曾有人做过一郡太守,可如今却只有在湖州的夏炎为一任县令,夏家的败落可想而知。 李绚仔细想了想,今日出现在宴会之上的,并没有夏家子弟。 要么是夏家之人格外的谨慎,在齐公子昨日和李绚有过纠葛之后,便立刻拉开了他们和齐公子之间的距离。 要么,就是他们已经提前知晓,今晚会有刺杀之事的发生。 甚至他们和天阴教之间勾连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更深。 …… “王爷,我们到了。”车外突然传来了丘贞沐的声音,马车也在这一瞬间彻底放缓了下来,最后直至彻底停止。 “若是三位不介意,那就一起出去看一看吧,今夜绞杀逆匪,到了这里才刚刚开始。”李绚直接掀起车帘,然后从马车上轻跃而出。 与此同时,李绚伸手向后一抹,一把长剑已经被他从座位下抽了出来。 这是一柄坚挺无比的八面龙纹汉剑,可不是软剑那一类的只图锋利的兵刃。 长剑出鞘,软剑更加的诡异莫测,瞅准机会便可一剑突入,直要人命,然而八面汉剑则完全是另外一种的作战方式。 长剑坚韧无比,行剑大开大合,却又横平竖直,杀伐果决,极具章法。 又是一根长铁棍被李绚从另一侧的座位下拿了出来,然后和长剑一对一合。 铁棍竟然已经被和八面汉剑直接扭合在一起,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长槊。 只不过相比平常长槊,剑刃要稍长几分。 月光之下,明烁的剑刃闪现着凌厉的剑芒,反射着冷月的杀意。 隐隐间,能够听到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在欢呼雀跃。 李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情的笑意,单手紧握,“砰”的一声轻响,李绚将长槊重重拄在脚下的岩石上。 岩石立刻裂开了无数的裂缝,从李绚脚下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直达数米开外。 一下子,隗龚,隗横,还有苏宇,杜柳,高翔等人,目光一时间全部都集中在李绚身上,微露骇然。 李绚左手朝山下一指,指着山下一侧山道某个位置上一个在急速移动的黑影,冷声说道:“看到那条急速奔逃的人了吗,那就是今日刺杀本王的另外一个杀手,看看远处她正要前往的那个庄园,那里就是天阴逆贼藏身的所在,隗翁,能够告诉小王,那里究竟是谁家宅院?” 隗龚朝着山下的庄园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皱眉说道:“老朽在杭州虽然时日较多,但也并非对所有的地方都能了如指掌,这似乎是在九里山,老朽也就是曾在几十年前来过这地方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隗兄,你可知这里究竟是谁家庄园?”李绚看向隗横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是城门校尉金计家中一位亲属的庄园。”隗龚有些诧异的看向四面的庄园,然后稍作解释说道:“下官曾经被金计邀请来这里游赏过,故而知晓一些内情。” 城门校尉。 隗龚,苏宇,杜柳三人同时赫然,一阵森寒瞬间涌上心头。 夏家…… “如此便好。”李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山道之上,死死的盯住了正在快速逃窜的宗灵。 第二百五十五章 深山古庄,黑影重重 第258章 深山古庄,黑影重重 巨大的山影一下子遮住了头顶的明月,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一道人影转瞬间已经冲入到了黑暗的山影中,她的脚步不由一个踉跄。 “铎”的一声,凌厉无比的长箭已经擦着她的脖子狠狠的射入前方的岩土之中,不停的震颤。 人影身形微微一顿,但下一刻,她整个人便已经如同猎豹一样,斜侧着向前冲了出去。 “铎铎铎”连续数只长箭同时从她的身侧扫过,然后狠狠的扎进了前方的岩土中。 人影看都没看,迅速的朝前冲去,因为在她的身后,追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整个人的速度虽然飞快,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通过规律的呼吸,进行了一番小小的休整。 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冲出了黑暗的山影,在冲出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的速度骤然爆发,后面紧跟射来的好几根利箭,同时射了一个空。 李绚站在高峰之上,目光冰冷的看着。 皎洁的月光之下,疾速飞奔的身影面目终于清晰,身形矫健,这人赫然正是从西湖一直逃到这里的真仙道道女宗灵。 虽然她此时身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草屑,甚至就连胳膊和腰间的夜行衣都被划破了数道口子,但幸运的是,她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最多不过是身上有几处血痕罢了。 然而宗灵甚至没能再多缓一口气,更多的黑色长箭再度从后方急射而来,凌厉非常。 一瞬间,宗灵仿佛置身于无尽的箭矢死地,稍有差池,立刻便是命运无算。 但在关键时刻,宗灵身体总能诡异的一扭,转眼便已经避开了重重杀箭。 人猛的向前一扑,又是已经躲开了后方的利箭。 利箭骤然停止,宗灵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刻向前急速奔跑。 她知道这不过是后面追杀的弓箭手在缓解臂力,同时准备下一轮的射击。 就在此时,香汗淋漓的宗灵眼前一亮,她脚步猛的一跺,下一刻,她已经冲出山道。 前方,一座占地超过十亩的四进庄院里的院子突然出现在前方。 宗灵想也不想,直接朝着那个庄园,以更快的扑了过去。 庄园之中,此时也有人察觉到了宗灵的出现,一名穿着灰色劲袍的年轻人立刻出来接应,但就在他刚刚从院落之中冲出之际,一只冷箭从宗灵身后冷不丁的射了过来,转眼就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霎那间,脚步骤停,鲜血从咽喉中奔涌而出。 对面冲来的宗灵转眼被鲜血喷了一脸,但下一刻,宗灵已经从灰衣人的身侧直冲而过,转眼已经冲入到了对面的山庄中。 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砰”的一声,人影倒地,瞳孔之中残留着的,是宗灵冷酷无情的面容。 站在高峰之上,李绚平静的看着远处的庄园。 他清晰的看到了宗灵冷酷的冲入到庄园之中的画面,也清楚的看到了后面追杀而来的杭州府捕快们,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庄园,眼中迟疑的眼神。 或许对于很多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山庄的人来讲,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对于对杭州府四周一切了如指掌的地头蛇来讲,里里外外,一寸一地,多少的隐秘和忌讳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更别说是这间庄园亲戚的主人本身就算是他们的半个上司。 城门校尉掌控杭州水陆十三座城门,守卫每个城门的城门正都是从九品的官职,上面还有从八品的城门副尉,而杭州城的城门尉更是从七品的官职,等同于中下县令、京县丞,不可小视。 甚至于在场追杀的捕快和役卒有少数一两人还曾来过这里。 就在此时,轻微的脚步上前,李绚猛然转身,虎视眈眈的看着刚向前走了几步的杜柳。 一时间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时盯向了杜柳,甚至有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 杜柳勉强的笑笑,然后朝着李绚拱手,低声问道:“王爷,在下有个疑惑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 “公子既然已经开口,那哪里还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公子请问便是。”李绚神色平静的看着杜柳。 杜柳有些后悔自然突然发问,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王爷,我等为何后出发,可偏偏先来这里,难道说王爷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公子看来对于这行事办案之法并不熟悉、”李绚指着山下停步的杭州府捕快和差役,平静的说道:“杀手虽然是早知目的地,但是却并不敢直奔而来,故而即便是在追杀之下,也是绕了好几弯才来到这里的,但是我们不同,在她绕路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地图上锁定了这里的位置。” 李绚稍微向前一步,指着山下的山道说道:“公子请看,在这整片区域当中,仅仅只有这一座庄园,故而只要有个大概,便可以找到这里来。我等乘坐马车就算再慢,也比被不停追杀的杀手速度要快。” “原来如此。”杜柳一副恍然的模样,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崇敬,拱手说道:“多谢王爷解惑。” 李绚微微摆手,并不在意,让转身看向了另外一侧,丘贞沐立刻上前一步:“让府中侍卫散的更远一些,三四里范围内占据视线高点,一有发现,不要动手,立刻传讯禀奏。” “喏!”丘贞沐立刻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绚再度转身,看向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杭州法曹参军苏宇,平静的说道:“苏兄,袁兄恐怕还有一阵才能赶到这里来,麻烦你下去命令那些捕快,让他们占据四周的高点,准备好火箭,随时准备火攻,另外,还请苏兄找个人去山庄喊话,告诉他们,里面的人涉嫌谋逆,若能弃械出降,则可免一死,否则,格杀勿论。” 苏宇的脸色抽搐了一下,目光迅速从苏宝同的身上扫过,然后对着李绚一拱手:“下官遵令。” 苏宇转身朝山下走去,快速去和手下的捕快差役汇合。 李绚重新朝着山下的庄园看去,此时在庄园中,早已经是一片混乱。 护卫,侍女,仆役,四处乱奔,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李绚深吸一口气,隗龚刚才说过,这里是杭州城门校尉金计家中一位亲戚家的庄园。 但是在李绚看来,这里根本就是金计的别院,亲戚,不过是糊弄外人罢了。 虽然幕后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但心里却不由得心生疑惑。 城门校尉,掌管杭州十三城门的城门尉,官位虽低,但位置却十分重要。 虽然说城门处的税吏是户曹下属,但是城门卫也有其自己的办法进行敛财。 平时的油水本就已经不少了,更何况他还涉及到杭州城的城防安全。 然而,一旦某一夜,杭州城门突然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天阴教精锐悄然无声的杀入,那么在极短时间里,他们便可迅速的占领整个杭州。 等到城中百姓清晨苏醒,整个杭州已经换了颜色。 若是天阴教真的彻底拿下来城门校尉金计,那么他们在未来的起事中已经占据了出色的先手。 这个时候,他们最不需要做的,就是将金计给暴露出来。 他们需要做的,甚至是在明面上很早切断一切和金计的关联,曾经有过的所有线索,也必须全部切断。 可是他们现在的做法,却让李绚感到一阵阵的疑惑,天阴教的这些人,不仅没有切断和金计的联系,甚至还在李绚在杭州这个敏感的时候,让无生真传两道的杀手,直接入住金计亲戚的庄园。 要么是那些人真的蠢货,没有想到李绚的动作之快,要么就是天阴教的人别有算盘。 金计或许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如今的这种做法,无非就是想要借李绚的手,换上一个真正的自己人罢了。 一切都在未定之天,一切都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信息支撑。 “庄中之人听着,你们当中有人窝藏叛逆,若是不想被判连坐,立刻出来伏降。” 高喊声中,院落之中,原本四处奔跑的众人脚步立刻就是一停。 李绚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三进院的院门之后,一个词条已经跳了出来。 【汪朝,万象阁副阁主,玄胎境中期,为人胆小,遇险则退,为人贪婪,遇利则上。】 李绚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真是一个蠢货啊,真的以为这样做就能找到机会刺杀他吗,真的是太天真了。 李绚转头看向了一侧的丘贞沐,十数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顿时无声的上前一步。 无声的利刃出鞘! 想用鬼影重重来着,但怕鬼字过不了审,不是标题党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火箭破庄,泰山压顶 第259章 火箭破庄,泰山压顶 月色之下,高峰耸立。 李绚身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手握丈长马槊,黑衣黑甲,目光冷冽的俯瞰着山下的庄园。 身后整整齐齐的两个小队的千牛骑士森严阵列,各个红衣金甲,手握刀柄,杀气凌然。 等待李绚一声令下,便可向下冲锋。 就在此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随即,又是两个小队,穿着灰衣皮甲,身背长弓,手握横刀的精锐士卒从后侧山下直奔而上,气息急促,但依旧稳稳的停列在李绚身后,排列整齐。 为首身穿红衣金甲的周申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府卫周申,奉令而来。” “嗯!”马上李绚平静的点点头,随后淡然的向下一指,平静的说道:“带人去下面,和杭州府的捕快差役站于一处,然后候令,火箭焚庄。” “喏!”周申立刻躬身应诺,然后带着身后的南昌王府府卫,直接朝着下面的捕快差役所在疾奔而去,迅速占据四周的射击高点,同时也监控那些捕快差役。 李绚可不想在自己冲锋的时候,从背后突然射来一支冷箭。 “王爷,刚才那些是何人?”隗龚有些惊疑的看着李绚,他没想到李绚的手下除了两队千牛卫以外,竟然还有其他的好手。 “这些吗?”李绚笑了笑,说道:“这些人是本王这两日在杭州招募的山中猎户,今夜有事正好带他们来见识见识……对了,这事是袁刺史同意了的,这些人也全都来自婺州。” 李绚一句话,将隗龚所有的疑问,全部都堵了回去。 转过身,李绚嘴角略微带起一丝笑意。 他的话虽大半是真的,但也一点不实之处。 这些人中,的确有一批是李绚在杭州招募的“婺州猎户”,但也有不少是周申手下和他一起役满的府兵,另外还有少数几个从折冲都尉史进府邸出来的老兵。 在李绚的南昌府中还有一批从彭州洪洲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右千牛卫士,以及丘贞沐这些奉命护卫李绚这位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的左千牛卫士,再加上李绚手下的明暗府卫,这就是他如今所有的人手了。 南下婺州,李绚从方方面面弄来了不少的人手,但这些人来历复杂,成分不一隐患不少,但好在基本都是好手,如今所欠缺的,只是战阵厮杀的相互配合。 如今机会来了。 …… “传令!”李绚的声音骤然响起,他身后的众多千牛卫士立刻同时拱手。 夜风之下,站在高峰李绚声音森冷:“六十息后,庄园内不出者死,所有弓箭手,火箭射杀半刻钟,火起半刻之后,千牛卫冲杀,伏地者活,站立者死!” “喏!”轰然的应诺声中,两名千牛卫已经快速而下,疾奔传令。 隗龚和隗横父子俩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凝重清晰可见。 南昌郡王明显是个权力欲望很重的人,悄无声息之间,这里的一切全都被他接管。 当初他若是平平安安的抵达,平平稳稳的离开,那么整个杭州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可是一旦有人给他机会,那么他立刻就会弄的翻天覆地。 扬州如此,如今的杭州同样也是如此。 隗龚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齐公子和他背后的那些天阴教,你们干嘛非要在杭州招惹他。 隗龚的目光落于山下庄园外的各处山坡高点所在,可以说,整个山庄,除了最后四进院之外,其他的三进院全部都在弓箭的射程覆盖之下。 只有墙下角落里和房屋里能够避免被射中。 距离杭州法曹参军苏宇传令已经有一阵过去了,然而不知为因为,山庄内没一个个人出来伏诚。 之前还在山庄之中乱跑的山庄侍女、仆役,被警告之后,几乎全都退入到了房屋之中。 此刻整座庄园静悄悄的人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但实际上更多的护卫都藏在了庄园四处的墙壁之下,手握刀剑,杀意凌然。 …… “射!”一声冷喝从山腰清晰传来。 下一刻,数十支燃烧的火箭已经同一时间朝着山庄之中激射而去。 每一箭都瞄准了山庄之中最容易引发火焰的位置激射而去。 窗户,茅草,木门,柴火,帘布等等等等,仅仅是片刻工夫,整个庄园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尤其是山庄各处的大门,上面更是不知道钉了多少的火箭,很快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浓烟四起,庄中顿时哗然。 李绚的目光迅速的从燃起火焰的山庄前方朝后方望去。 在那里另外一个词条,还在闪烁。 【宗灵,真仙道道女,先天真种境大圆满】 根据李绚所知,真仙道只有一位道女,位置和叶绾绾在天阴教的位置相差仿佛。 然而唯一不同的是,真仙道的道女挑选严格,保护周全,平常情况下,一旦选定,十几年都不会换人。 不像天阴教,每隔几年都会换上一任圣女。 他们的圣女每一次在和官府的斗争中死去之后,立刻就会换上一位新的圣女。 真仙道已有很多年未有道女死亡了,上一任道女也是在年长退任长老之后,位置才由宗灵接任。 真仙道啊,李绚上一次在南昌县城遭遇的刺杀,就是他们做的。 这些人虽然没有得手,但李绚还是死死的将他们记在心里的,他的报复心历来很重。 李绚的目光落在三进院院门处的汪朝身上。 熊熊的烈火之中,汪朝就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到一样,依旧死死的趴在院门之后。 无声的潜伏着,准备随时给李绚致命一击。 李绚眼神中带起一丝冷笑,然后猛然回头看向一侧隗横,淡淡一笑,说道:“隗兄,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这里的消息需要保密,但是现在,本王需要消息传出去,传遍整个杭州城,此事就麻烦隗兄了,另外,之后还会有不少人犯,恐怕也需要隗兄收押。” “王爷客气,下官必定竭力相助。”隗横的脸色异常的凝重,他的眼角余光到过自己父亲脸上变幻的神色,立刻就知道父亲心中肯定是在腹中慨叹:南昌王这一下不知道又在算计谁了。 李绚的心思收敛,看着前方的火箭逐渐稀落,火焰熊熊燃烧之下,小半个庄园都陷入了火海。 原本藏身在庄园之中的侍女、仆役和护卫立刻疯狂的从屋中跑出,然后叫喊着疯狂的朝后院疾奔而去。 没有任何人跑往院门处,没有任何人来给他们开门。 这让李绚多少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会有人忍不住的想要逃离,但是想错了。 半刻钟时间逐渐过去,山庄之中的火焰开始慢慢的黯淡下来,只是浓烟依旧不断。 “兵刃出鞘!”李绚一声令下,十几名红衣金甲千牛卫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千牛卫,然后斜垂于大马之侧,就在此时,李绚冷声喝道:“冲锋!” 一声令下,李绚胯下的黑色大马立刻飞奔而出,朝着山下山庄院门的方向就直接冲了出去。 李绚所在位置,虽说是高峰,但不过百米高而已,向下坡度舒缓,正合骑兵重逢。 呼啸声在耳边闪过,从上而下,李绚跨下马匹的速度在极短的时间里提升到了极致。 几乎在转眼间,李绚就已经冲下了山坡,直冲庄园大门之前。 速度快的所有人反应过来。 轰然的马蹄声中,先行一步的李绚,平举带着滔天冲劲的长槊,朝着上面钉满了火箭的山庄大门,一槊狠狠直击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山庄大门骤然向内炸裂,无数的木片如同炸弹一样飞速的向后飞旋而去。 中间还夹杂着数十支火箭,数名藏身在院门后,试图对李绚发起袭杀的院中护卫,立刻死伤大半。 在所有人眼中原本坚固无比的大门,竟然如此就被轻易摧毁,众皆骇然。 “砰”的一声,黑色色大马已经一蹄子直接踢碎了残存的大门,然后悍然的冲了进去。 一时间如同脱缰的猛兽一样,瞬间就冲到了大院中央,甚至还在向前疾奔。 身后十几名千牛骑士同时带着千牛刀闪电般的杀了进来,转眼已经分为两队,速度奇快无比的朝着两侧抹杀而去。 锋利的刀刃闪过,转眼已经带起了一片血腥。 就在此时,森然无比的冷喝声在残存的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千牛卫绞杀叛逆,伏地者活,站立者死!” 众人下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赫然就看到急速狂奔的李绚已经骑着黑色大马,狠狠的朝着二进院院门处,一槊当先刺去。 他竟然是一直在冲击,之前冲破山庄庄园大门之后,他直接就朝二进院院门杀了过去。 下一刻,巨大的轰响中,无数的的木片炸裂。 藏在木门之后的人影顿时死伤一片,而随后而来的锋利无比的长槊,更是转眼已经抹过了门下所有人的咽喉,但紧接着,李绚就一拉马绳,已经稳稳控制住了马速。 两侧的十几名千牛卫已经同时冲了进来,手里的弩箭立刻对着院门两侧的山庄护卫狠狠的攒射而去。 李绚回头,看向身后。 一进院的院墙之下,庄园护卫已经死伤遍地,鲜血横流,再无站立之人。 这些人,原本就在外面弓箭的射程之下,本就已经死伤不少。 李绚突然间的冲破大门冲了进来,这些人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千牛骑兵已经杀了进来。 回过神,李绚的目光盯在了前方的三进院院门右上的位置,手里的长槊再度死死的握紧。 【汪朝,万象阁副阁主,玄胎境中期,为人胆小,遇险则退,为人贪婪,遇机则上。】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军阵突袭,妖蝠踪迹 第260章 军阵突袭,妖蝠踪迹 火焰在黑色木门上不停的舔舐燃烧,带起一股股的焦味。 木门不时的发出一阵“毕剥毕剥”的声响,随即炸开一道道极细的裂缝。 李绚目光死死的盯着左侧右上木门之后,提示词条清晰的浮现。 【汪朝,万象阁副阁主,玄胎境中期。】 汪朝依旧悄无声息的藏身在木门之后。 即便是火焰在木门上汹涌的燃烧,浓烟滚滚,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李绚的眼神一凝,呼吸变得平稳规律起来。 此刻他身上从高峰上冲击而下带来的强悍冲击力在连续两次撞击之下,已经被彻底的抵消。 想要冲击第三扇门,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 马踏联营三百里,一剑霜寒十九州。 李绚现在差的很远。 目光扫过两侧,骑在马上的千牛卫依旧在利用弩弓和千牛卫刀疯狂飞奔的杀戮着院落之中每一个人站立的人。 伏地者活,站立者死,这,是铁律。 身后,一进院的厮杀声已经彻底停止。 从外面冲进来的当地捕快和差役已经开始接管整个院子。 与此同时,十数名弓箭手已经在周申的指挥下登上了墙头,然后一步步的向里推进。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周申和他联手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李绚的行事风格,他也摸索出了不少。 “准备!”李绚猛然低喝一声,四周的千牛卫立刻重新汇聚到了他的身后。 千牛刀斜垂,杀气腾腾。 李绚位于最中央,丘贞沐和周乾分别列于两侧,紧紧的护卫在他左右。 “冲!”李绚猛然间一夹马腹,随即,他整个人已经如同闪电一样的狠狠朝前冲去。 手臂微微向后一抽,轻旋,下一刻,紧握的长槊已经狠狠的轰在了眼前烧焦的右侧木门之上。 “轰!”霎那间,木门碎裂,长槊前刺。 锋利的槊刃闪电般的刺向了木门后人影的胸膛,一槊就要将其彻底洞穿。 “呲啦”一声,衣衫碎裂,鲜血洒落,满目骇然。 汪朝一只手捂在胸口,一掌狠狠的拍在了长槊之上,整个人同时借力倒飞而退。 人在半空中,汪朝的神情里满是愕然和惊恐。 身体不停的倒旋向上,一只手臂使劲的摆动,如同翅膀一样,看起来神奇无比,但汪朝眼神之中的惊恐却越发的浓重。 刚才那一瞬,李绚凶悍无比的一槊,转眼就已经刺在了汪朝身上。 危机时刻,汪朝悚然惊觉,一掌拍在长槊之上,同时体内气息急速反转,这才闪电般倒飞而出。 按照汪朝原本的计划,他本该在李绚刺破木门的一瞬间,顺着长槊底部朝他直杀而去。 但李绚长槊竟朝着他的胸口直射而来,让他的计划彻底破产,甚至如果不是汪朝反应敏锐,否则的话,搞不好,他现在早已经死了。 不过汪朝毕竟是玄胎中境的强者,虽然还比不上安荣祥那种人,但也比李绚强上太多,再加上他的轻身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才惊险的逃过这一次的杀局。 可即便如此,汪朝胸前的衣领也被直接划开,清晰无比的血线出现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上 身处在半空中,汪朝能够清楚无比的看到李绚眼中的愕然,同时他也能异常清楚的看到在李绚的身后,数名千牛卫已经抬起了手中的弩弓,死死的瞄准了他。 就在弩箭叩响的一瞬间,汪朝整个人如同千斤巨石一样猛然坠地,但又在坠落到一半的时候,身体瞬间变轻,如同青烟一样的朝李绚直接飘去。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舒缓,任谁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然而他的速度却快的惊人, “蹦蹦蹦”数只长箭结贴汪朝耳边掠过,但他看都不看一眼,整个人转眼已经扑到了李绚身前,一双手已经轻飘飘按向了李绚的胸膛。 但就在此时,汪朝猛的捕捉到了李绚嘴角那一丝残忍的冷笑。 两把锋利无比的千牛卫从李绚的身侧无声的抹出,冷光闪电般已经飘到了汪朝的咽喉处。 速度极快,是之为飘。 刀刃森寒,汪朝迅疾而上的一招,仿佛直接朝刀刃之上送去一样。 出手的赫然正是丘贞沐和周乾,他们两人仿佛等待许久一样,从李绚身侧急冲而过,狠狠朝汪朝斩来。 突然,汪朝猛的抬头,赫然发现,李绚的视线早就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放在了身前不知道何时已经收回的长槊利刃之上。 锋利无双的利刃清晰的倒映着李绚冷酷的眼睛。 下一刻,李绚猛然抬头,目光瞬间就死死的所锁在了汪朝的身上。 霎那间,汪朝的眼前,一道明亮的寒光闪过,骤忽间,锋利的槊刃已经刺到了眼前。 速度奇快无比,甚至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丘贞沐和周乾的千牛刀,直射汪朝面门。 猛然间一个寒颤,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出现在汪朝体内。 就听他猛的怪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向后一倒,就像是后面在有绳子拉着一样。 顷刻间,他整个人已经紧贴着地面,一下子就倒飞出去几十米远,转眼不见了踪影。 两侧高墙上的弓箭手甚至来不及射击。 千牛卫落下,李绚也缓缓的收回了面前的长槊。 看着槊刃上新带起的一丝血丝,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这个家伙的轻功太好了,好的就像是不像个人一样。” “这就是一头蝠,一头妖蝠。”丘贞沐脸色无匹森冷。 “我们已经已经几乎尽了全力,可还是没能杀死这个家伙。”李绚脸上露出一丝冷色。 汪朝的情况太好了,他的修为倒还在其次,如果他继续和李绚等人拼杀,那么他最后必然会死在这里,哪怕他的修为再强也是必然,成型的战阵变化杀伤力强的惊人。 然而这个家伙太担心,稍微察觉一点不对劲,立刻转身逃走,这让李绚也颇感无奈。 “他走不了的。”丘贞沐望向后面的四进院,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机。 “这个自然,来人,我们继续。”李绚猛然上前,四周的千牛卫,立刻分列李绚两侧,随着李绚一起朝着四进院的方向冲杀而去,转眼已经冲进了四进院中。 四进院的院门并没有被关闭,但一进院,立刻就能看到满满当当的侍女和仆役,全都瑟瑟发抖的蹲在地上。 “所有人伏倒在地,面朝地下,不抬头便不死,抬头者,站立者,以谋逆同罪论处,即刻诛杀。”李绚冷酷的声音在院落之中回荡。 在场的所有人,立刻下意识的伏倒在地,根本没有人敢丝毫抬头,更别说是站立的。 真正敢于和他们厮杀的人早就已经死在了之前的几进院中。 这最后一进院落之中,敢拼杀的人还真没几个。 …… “砰”的一声,李绚猛的一脚踢开了眼前的房门,出现在李绚面前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中堂,到处布满了各色绸幔。 整个中堂内空无一人,根本不见之前逃进来的汪朝和宗灵。 李绚的目光四周扫了一遍,突然,他快速的朝着侧畔的一根木柱走去。 想也不想,用力量的在木柱某个位置上一拍。 下一刻,轻微的响声当中,地面上突滑开了一个圆洞,黑漆漆的,一望不见多深。 丘贞沐下意识的看向李绚,一脸担忧的说道:“王爷!” “这些人是真的好用地道啊。”李绚一时好笑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阴教的这些人,从洛阳到扬州,再到如今的杭州,这一手从来不改。 “但你别说,还真好用。”李绚转身看向丘贞沐:“通知让人找来秸秆一类的燃烧物,统统的扔下去,本王要用这烟熏死里面的所有人。” “喏!”丘贞沐立刻躬身应诺,他和李绚针对此类情况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绚对着这种从来不冒失的行为做法,让他和他的手下不知道多少人活了下来。 “还有通知四周高处的明哨,让他们盯着四周山区的每个地方,哪里有烟气冒出,我们立刻就杀到哪里去。”丘贞沐的脚步立刻就是一顿。 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同时冷森的说道:“这里不比城中,山区岩石坚固,这里就算是有地道,也不会有多长,除非这下面是也特殊的溶洞……当然,如果是那样我们就赚大发了。” 这座庄园的所在本就偏僻,已经深入到了群山之中,以这里的偏僻程度,根本也就不用修建什么密道,或者说开辟什么静室,甚至地下洞穴都不用。 只要在上面的庄园中,做事谨慎一些便做够了。 故而,这里就算是有地道,怕是没有多长,这个时间,想要秘密的在山中挖出一条地道太难了,而且没有多大作用,所以就算是因势利导的存在,它也不会太长。 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里面的秘密就值得推敲了。 没过多久,丘贞沐就已经返回,急速的对着李绚说道:“王爷,人找到了,在西北方向。” “走!”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手下千牛卫一起追杀而去,而就在他们赶到烟气从渗出的位置时,两道身影刚刚从地下出来,看到李绚追杀而来,两人迅速的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汪朝的速度快的惊人,但是宗灵的速度也有些拖累到了汪朝,而身后,李绚率领千牛卫已经追杀而来。 突然间,汪朝猛的一停步,宗灵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差一点就直接撞了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汪朝的右手却轻飘飘的按在了宗灵左胸之上,掌力轻吐,下一刻,宗灵已经缓缓的滑落在地,嘴角一丝血渍流出。 汪朝脚尖一点,宗灵人已经高飞了起来,朝着紧追而来的李绚很狠狠的撞了过去。 李绚迅速的冲击而上,一把就抱住了宗灵。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灵隐寺前,自清门户 第261章 灵隐寺前,自清门户 李绚猛然从马上一跃而起,直接抱住了半空中落下的真仙道道女宗灵。 【宗灵,真仙道道女,先天真种境大圆满,心脏骤停,无呼吸,濒死】 一个转身,李绚已经重新坐回到马上,伸手按在宗灵的鼻息之上。 果然,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 “王爷,如何?”丘贞沐立刻上前,低声询问。 “被人在心口闷了一掌,呼吸几近断绝,丘兄先追,本王看能否暂时的救回来。”李绚摆摆手。 丘贞沐立刻拱手,然后快速的朝前方的汪朝急追而去,那是他们今日最大的一条鱼,可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李绚伸手按在宗灵左侧心脏之上,真力透入,一下一下,缓慢有力的催动着,仅仅是十数息之后,宗灵突然一声咳嗽,身体一颤,人就要睁开眼睛。 就在此时,李绚却一手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拍,她就已经晕了过去。 随后,李绚从身上掏出一只白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棕色的药丸,伸手喂进了宗灵的嘴里。 直到她吞咽而下,李绚这才转头向后:“周兄,你带着人,将她混入庄园之中其他的尸体里,然后送入杭州水师衙门,但在中路,让人将她送到船上,交给张鹭,勿要被他人看到。” “喏!”周乾立刻拱手应诺,他就在一旁,亲眼看着宗灵在极短的时间里,从濒死状态恢复生机,虽然十分好奇,但也对李绚更加的敬畏。 张鹭,是南昌王府府卫副总管,仅在李竹之下。 李绚悄悄的将人送到自己船上,自然是对她别有目的。 天阴教的事情倒也罢了,李绚如今已然了解不少,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在如今的吴越之地,究竟有多少魔门的其他宗门赶来。 吴越之地,在多年前,一直都是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 一直到二十年天阴教起事,这才一统整个吴越之地。 但很可惜,天阴教在二十年前失败了,他们的失败,也导致整个魔教的势力在吴越之地被彻底摧毁。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天阴教卷土重来,但是在整个吴越之地,早已经没了魔教其他宗门的生存土壤。 如今天阴教起事在即,魔教其他宗门突然出现。 他们究竟只是来看看,还是想要和天阴教一起瓜分这吴越之地? 这是必须要谨慎弄清楚的,如果是后者,那么也意味着,李绚他们面对的情势将更加的艰难。 “驾驾驾!”李绚飞快的催动马匹,带着其他人快速的朝前方追去。 他们奔行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就追上了前方的丘贞沐等人。 “情形如何?”李绚立刻和丘贞沐在山道上并行,速度同时放缓。 “逆匪如今正朝西南方逃窜,山上的弟兄们在高处盯着,随时汇报逆贼的踪迹。”丘贞沐对着李绚恭敬的拱手,赞叹说道:“多亏王爷提前将人手散开,这样我等才能死死的锁住他的位置。” 在之前进攻庄园之前,李绚就已经下令让手下南昌王府的府兵占据各处高峰。 正是因为如此,在汪朝从庄园地道之中逃出时,李绚手下的千牛卫才能根据府卫的指引,死死的追逐汪朝的身后。 看着四周的群山万壑,眼前早就已经不见了轻功极佳的汪朝踪影。 山风呼啸,山林重影。 李绚立刻朝着西南方向一看,赫然就发现高空之上一个词条清晰浮现。 【汪朝,万象阁副阁主,玄胎境中期,外伤沉重】 李绚马匹稍微落后,任由大马跟着丘贞沐快速前行,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简易地图,手在上面一划,一个大体的区域已经被他圈了出来。 随即,李绚的呼吸不由得停顿了下来。 一直在注意李绚的丘贞沐,立刻转头,看向李绚:“王爷,如何了!” 李绚抬起头,看向西南方向,神色冷冽:“你知道吗,虽然说他在七拐八折的试图改变方向,但他所去的方向,大体就是在灵隐寺一带。” “灵隐寺?”丘贞沐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他虽然是初来扬州,但是对灵隐寺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 灵隐寺建于东晋咸和元年,距今已有四百五十余年。 南朝梁武帝,前隋隋文帝,都对其亲睐有加。 虽然几百年来多次毁于战火,但不久之后便又得重建。 如今主持灵隐寺的,是佛门慧诞法师。 慧诞出身禅宗,虽说并不是五祖弘忍门下,但也曾听其讲道。 倒是慧诞和慧能关系颇近,是禅宗在整个吴越之地,最大的寺庙之一。 “或许是本王过虑了,这里并不仅仅是只有灵隐寺,另外还有法云寺,法镜寺,法净寺,韬光寺等等其他大小寺庙好几所,或许天阴教藏身其中也说不得。”李绚突然间下意识的放缓了马速。 后面一整个队伍的速度立刻就都放缓了下来。 李绚抬头望向汪朝所在的位置,然后又看向了灵隐寺的方向,最后他只能无奈的感慨一声,说道:“本王原本以为,可以顺藤摸瓜,让他带着我等一起前往天阴教在整个杭州的老巢,现在看来,倒是本王期待过重,真要再追下去,非要惹出大麻烦来不止。” 这个时候,李绚手握丈长战槊,指着汪朝所在的位置说道:“加快速度走正路直接绕到他的前面去,在灵隐寺放马亭截住他,不管如何,都不够让他进入灵隐寺四周,否则,混乱一起,一切就不在我等掌控之下了。” “喏!”丘贞沐立刻拱手应诺,命令迅速的向下传了下来。 李绚在说话之间已经冲到了最前方,放开马速,开始在山道上飞奔。 月光之下,奔行甚速。 在群山之间,汪朝并不知道李绚已经率人先一步前往灵隐寺之前等着他了。 他已经飞快的在山间奔行,只不过他的身影忽快忽慢,忽左忽右,飘忽不停,看上去下一刻随时会朝任何方向转折。 在远处的高峰之上,数只利眼同时死死的盯着汪朝的所有行动,而汪朝也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的动作始终都在别人的眼里。 突然间,前方的山道骤然变宽,汪朝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山道急冲而出。 一个巨大的地坪出现在汪朝的眼前,他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一直捂住胸口的右手终于稍微放开了一点,鲜血立刻就再度奔涌了出来。 右指快速的在胸前连点,鲜血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汪朝的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刚才在古堡之中,他一共挨了李绚两槊,而且两次,锋利的槊刃全部都砍在了同一个位置上,丝毫不差。 汪朝之前不仅服了药,同时也还点住了伤口四周的血脉,但是在一番激烈无比的奔行之后,伤口还是崩了开来。 汪朝现在真的有些庆幸,好在李绚他们没有带狗,不然的话,只要弄上几条狗,那么汪朝哪儿都去不了。 抬起头,汪朝立刻朝着左侧的山道…… 突然汪朝猛的停下来了脚步,低声说道:“谁,出来?” 地坪的另外一头,是向上的三条山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最中间的那边大道通往灵隐寺,左侧则是通往法云寺,法镜寺和法净寺,只有右侧是通往韬光寺,汪朝如今的方向赫然正是通往最左侧。 “不知道前辈究竟是要去法云寺,法镜寺,还是法净寺呢?”李绚缓缓的从后面山道深处骑马而出。 丘贞沐紧紧的跟在李绚身侧,四周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同时起马而出。 “你是怎么发现的?”汪朝看向里眼神里满是惊骇之色。 “这没有什么猜不到的。”李绚并没有加快马速,手里的长槊微微垂向地面,而他的眼睛则是死死的盯着汪朝胸前的伤口位置。 就是这一眼,汪朝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前辈,束手吧,伱没有机会了。”说到这里,李绚回头看向山上,然后幽幽的说道:“就是前辈山上的那些同伴,这一次也死定了。” “怎么,你打算上前将三座寺庙一手屠光吗?”汪朝额嘴角闪过一丝嘲讽,不屑的说道:“别说是你了,就是李治来了也不敢这么干。” “本王当然不敢这么干,本王只会在解决前辈之后,让人通报灵隐寺,说有人天阴教逆匪潜伏在山上寺庙之中。” “怎么,你想逼佛寺放人。”汪朝忍不住的笑了两声,然后冷冷的说道:“你可以去试试,我保证你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 “前辈所言有理,本王也的确不会那么做,本王只会通报佛寺之后,便让本王手下的所有人全部都撤出这座山。”说到这里,李绚稍稍停顿,轻声说道:“当然,本王在下山之前,会告诉灵隐寺慧诞禅师,今日发生之事,本王绝不会为难山上任何一个人,但是,本王会所有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禀报中枢,禀报圣人,如此而已。” 李绚话音甫落,汪朝瞬间就变了脸色。 第二百五十九章 提前预判,生擒活捉 第262章 提前预判,生擒活捉 “你好狠!”汪朝看着坐在黑色大马上的李绚,脸色早已经是无比的震惊。 李绚一手抓着马绳,淡淡的笑笑:“前辈过誉了,本王不过是善于把握人心而已。” 李绚回头,看向山上灵隐寺的方向,然后轻声说道:“本王相信,作为禅宗名寺,灵隐寺绝对不想背上谋逆之嫌,从而毁掉禅宗数百年以来,在天下间的全部努力。 故而,只要本王稍微松一松手,那么他们自然不会硬顶到底,只要本王愿意率众众撤走,那么绞杀逆贼的事情,灵隐寺会做的比本王还要做更加的用心。 本王,只需要等待一个结果便足够了。” 灵隐寺会替李绚杀掉整座山上所有一切可能存在的魔教匪徒,抹出所有一切会被朝廷用来针对他们的证据。 当然,或许他们还会交出一两个边缘头陀来搪塞官府。 但是事关佛寺的重要人物,他们是不会轻易交出的。 为了避免毁掉佛门清誉,同时也为了避免被官府借题发挥。 李绚没有过于逼迫佛门的打算,尤其是眼下,他真正的对手始终是天阴教的逆匪,而不是佛门。 佛门这头庞然大物,远不是天阴教的小小体量能比拟的。 若是李绚真的同时惹上佛门和天阴教,那么根本就不用佛门动手,皇帝自己就会直接下旨免掉他的所有职司。 轻重主次不分,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有什么成就的。 甚至这样的人权柄越重,对大局的威胁就越大。 汪朝死死的盯着李绚,他将自己的藏身地选在这里,自然有他类似的考量,而李绚只是轻飘飘的一抬手,甚至是后退半步,汪朝立刻就被逼入死地。 顺带的,还有他手下万象阁的一众精锐,全完了。 汪朝缓缓的后退,山上他既然已经去不了,那他就另选一个方向脱身。 虽说在后面李绚同样布置了不少的人手,但李绚在这里,那后面根本没人能阻止他。 看着李绚,汪朝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脚步一点,身形化作一道青烟快速后退。 “前辈!”李绚猛然间冷喝一声,有点走神的汪朝迅速的看向李绚,赫然就看到李绚突然间举起了手里的长槊,对着汪朝就狠狠的掷了过来。 “无聊!”汪朝心里冷笑一声,他和李绚之间已经相差近三十丈,李绚这一槊力道如何不说,光是方向就已经有所偏差。 汪朝根本也不管李绚,不管半空中的长槊,整个人急速的后退,然而仅仅在两个呼吸之后,汪朝的脸色就不由得微微一变。 因为此刻连续后退好几米的他骤然发现,李绚的投掷而来的长槊在下一瞬间,正好贯向他的胸膛。 提前量,李绚竟然提前虽算好了他在数息之后可能出现的位置,然后悍然投射。 汪朝身体猛然扭曲,急切之间试图避开李绚的长槊,但就在此刻,汪朝突然感到脑后劲风传来,他下意识的想要转身,但此时,凌厉无比的长槊已经刺到了他的胸前。 “呲”的一声,长槊从汪朝的身体侧面直飞而过,然后深深的插入后面的山岩之中。 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出现在汪朝左侧肋下,血肉外翻,鲜血疯狂的涌出。 李绚这一槊,直接在汪朝的肋下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并不是最致命的。 汪朝侧过头,脸色难看的看着自己的右小腿腿肚之上,在那里,一根翎羽箭深深的刺了进去。 翎羽箭上带着了倒钩已经深深的刺入到了小腿之中。 剧烈的疼痛让汪朝一时间难以动弹,他咬着牙转过头,赫然就看到身后的山坪之下,一道手持长弓的人影缓缓的走来,红衣金甲,长弓羽箭。 这个人赫然正是不久前才从新林折冲府役满退出的校尉周申,他的射箭之术,凌厉非常。 汪朝的目光越过周申,在更远的地方,更多的弓箭手在快速的赶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汪朝回头,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滞。 此刻就见李绚从马侧的刀鞘之中缓缓的抽出了一把闪着冷冽寒光的千牛刀。 南昌郡王李绚,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自有千牛刀随身。 十几把千牛刀同时斜垂向地,锋利闪光。 丘贞沐在同一时间上前和李绚并马而行,十几名千牛卫瞬间在他们身后排成两列。 “驾!”李绚声令一下,十几匹高头大马同时朝着汪朝所在的位置急冲过来。 马匹起伏之间,刀刃上下晃动。 远远的看上去,就如同上下起伏的刀浪一样,森寒无比,凌厉无比,杀气腾腾。 汪朝身体猛的向左侧一倒,然而不等他倒地,左脚已经用力,整个人急速的向上左侧山坡冲去。 “嘶!”汪朝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剧烈的痛苦从右腿传来。 即便他已经尽可能的不触及到右腿的伤势,但剧烈的痛苦已经让他异常难忍。 最关键的是,腰间的伤势同时爆炸发作。 这一下子,痛苦直接勾连上了神经,他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就在此时,一抹闪光已经出现在了汪朝的眼里,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就看到无数的刀光已经滚滚的朝着他直斩而来。 走不了了,这个觉悟,汪朝之前就已经有了。 腰上腿上都受了伤,再加上四周有不知道多少弓箭手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汪朝早就被彻底堵死了。 滚滚长刀之下,汪朝下意识的朝着左侧的山坡上一倒,刀光已经从他的头上横扫而过。 顷刻间,汪朝已经如同一根随风飘动的柳枝,突然间就紧贴地面,一下子就翻转了过来,出现在李绚马头之下,瞬息之间,他已经长身而起。 细长的右手猛的伸出,直接朝着李绚的肩头抓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李绚的眼中露出一丝戏谑的神色。 就见他右肩猛的向下一弯,身后滚滚相随的刀浪立刻朝着李绚身下斩出。 与此同时,李绚猛的一催马匹,大马转眼间就已经向前爆射而出。 汪朝伸出的利爪从李绚脖子后一臂处直接划过,然而不等他做任何动作,身后的滚滚刀浪已经直接斩在了汪朝身上。 “砰”的一声,汪朝已经直接倒飞而出,一片翻飞之间,汪朝的身上出现了无数极细的伤口。 一粒又一粒的血珠快速的从身体当中渗出,然而不等鲜血喷涌,就听“砰”的一声,汪朝整个人已经重重的落在地上。 右手一拍,在落地瞬间,汪朝已经长身而起…… “嗖”的一声,长槊破空,汪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已经从他的左大腿传来。 长达一丈的长槊直接刺入了汪朝的大腿之上,然后将他狠狠的钉在地上。 右腿腿肚上有箭,左腿上又被刺入了一把长槊,汪朝这下子是彻底的动弹不得了。 就在此时,一道浓重的阴影出现在汪朝的身侧,汪朝下意识的去抓对方的腰间,但这一瞬间,对方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用力的向后一掰。 “咔嚓”一声,剧烈的疼痛从汪朝的嘴里发出,然后疼痛带来的反应还未停止,汪朝就感觉他的左臂同时被人抓住了,然后再度的用力一掰…… “啊!”剧烈的痛叫声中,汪朝的两只胳膊同时被人掰折,而作出这些动作的,赫然正是李绚。 李绚手上动作依旧未停,大手已经摸上了汪朝的下巴。 “咔嚓”一声,汪朝的下巴已经被卸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李绚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后退一步,看向丘贞沐说道:“这里暂时到此,丘兄,派个人上山,立刻将关于魔教有人潜伏在山上的事情,通报给灵隐寺和山中各寺,不管他们信不信,转身就走,不要多话。” “喏!”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派人安排。 “捆上麻绳,找匹马,扔上去,我们现在立刻回城。”李绚看了汪朝一眼,转身拨转马头,快速的朝着杭州城的方向而去。 至于灵隐寺,就此罢了,他可没有和佛门纠缠的准备,也没有和佛门纠缠的能力。 李绚骑着马,带着手下的千牛卫,退役府兵,还有南昌府卫兵,趁着月色,快速的朝杭州城的方向而去,南昌城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一行人刚刚转过一个山头,就在此时,一股剧烈的威胁感突然袭上李绚心头。 李绚下意识的朝马侧一倒,一只如玉般的小手已经从他的头顶横扫而过。 第二百六十章 文章一体,终焉现身 第263章 文章一体,终焉现身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一掠而过,李绚在翻身落地的瞬间,手里的长槊已经朝着高空狠狠的捅刺而去,但可惜原地已经没了那道人影。 穿一身墨绿色的齐胸襦裙,身上披着一袭白纱,身材修长。 脸上蒙着一层纱巾,李绚只能从侧面看到斜刺入鬓的冷眉,还有一双带着杀意的明亮眼睛。 来人闲庭信步一样的在半空中任意挪移,“啪”的一声,原本在李绚身后的四名千牛卫顿时被拍落倒地,一时间站之不起。 看到这一幕的李绚,眼神不由一凝。 来人的动作快的惊人,四声合为一声,骤忽闪电,不外如是。 转眼之间,来人已经出现在了汪朝的身侧,一把抓向了汪朝的胸口。 一时间,汪朝的眼神中闪过无比欣喜的神色。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阴教竟然会派人来救她,而且出手的,还是天阴教余杭分堂的堂主。 突然间一道冷冽的寒光出现在了斜前方,随即,冰冷肃杀的长槊充斥在汪朝的视线当中,朝着余杭堂主肋下狠狠的捅刺而去。 “蹦蹦崩……”一连串的长箭已经从四面八方射来。 余杭堂主,还有汪朝全部都在弓箭的射击之下。 一息机会,余杭堂主只有一息机会从李绚手下救人,过了这一息机会,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瞬间,汪朝已经想明白了一切,他满脸恳求的看向了身前的余杭堂主。 然而对方的眼神中却带起一丝歉意,下一刻,对方原本抓住他衣领的手,猛的一下子狠狠的按了下去。 转瞬间,墨绿色的身影已经再度飞天而起。 “噗噗噗!”连续数只长箭同时射在了汪朝的手臂,肋部和胸膛之上,深深的射入了进去。 锋利无比的槊刃从汪朝的面前直刺向前,狠狠的刺向了余杭堂主的后背,然而李绚的动作虽快,但对方的动作更快,转眼已经爬到了身侧墙壁之上。 双脚直接踩住墙壁,而她的双手向上,似乎在抓着什么似的,用力向上一拉,人转眼已经腾空而上四五米,然后留下一连串钉在山壁上的箭矢。 “暗索!”李绚的嘴角蹦出了这两个字,然手死死的盯着半空中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听到了李绚华丽的声音,半空中的人影猛然转身,目光冷冷的盯了李绚一眼。 下一刻,对方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黑暗的山中。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玄胎中境,父章叔胤,兄,文复之】 李绚顿时站直了身体,看向高空中已经消失不见的章婉玉,李绚的眼神中透漏出冷冽的寒光。 他在杭州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方方面面都竭尽全力的去寻找天阴教大总管文复之的踪迹,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任何发现。 甚至可以说,除了齐公子,除了汪朝,宗灵和辛见以外,李绚根本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能够找到文复之和他手下那批天阴教精锐位置的线索,汪朝是他唯一的机会。 相比于宗灵和辛见,汪朝的身份地位都更高,他是唯一有可能找到更进一步线索的人。 章婉玉是文复之的妹妹,是章叔胤的女儿,也就是说章叔胤同样是文复之的父亲。 文复之,章叔胤,文章一体,一体文章。 相比于文复之,章叔胤的名字要更加的隐晦。 一般人根本就猜不到,这位曾经的天阴教起事的尚书仆射,竟然也是宇文世家的人。 李绚突然间想了起来,他曾经在秘档中看过,章叔胤是陈硕真的妹夫。 如果如此的话,文复之和章婉玉都是陈硕真的外甥。 如果陈硕真就是天阴媱后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就是天阴教的少主。 怪不得文复之的地位要在四大长老之上,原本他本身除了是宇文世家的传人之外,同样也是整个天阴教的太子。 如此,那章婉玉不就相当于公主的身份了吗? 章婉玉,天阴教媱后的外甥女,她恐怕是知晓整个天阴教一切机密的少数人之一。 只要抓住她,不仅能够知晓天阴教在吴越之地的一切布局,甚至可以知道他们的总坛位置。 …… “王爷,属下等人无能,竟然让关键人犯被灭口,请王爷责罚。”丘贞沐,周申等人同时单腿跪在地上,诚恳的请求李绚处罚。 “算了,人家本就是冲着灭口来了,她的实力太过强横,我等即便是竭尽全力,也未能耐得对方几分,好了,去看看兄弟们情况如何?”李绚推开两人,看向了身后的众人。 看着穿着千牛盔甲,站在一侧成一排的四名年轻人,李绚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胸前再明显不过的掌印,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这人竟差点一掌打破兄弟们穿着的盔甲,此人的实力着实可怕。”李绚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章婉玉玄胎中境的实力并非等闲。 玄胎中境,千面佛是玄胎中境,安荣祥是玄胎中境,如今的章婉玉同样是玄胎中境。 之前两人是四大长老之二,而章婉玉不过是余杭分堂的堂主,但实力却丝毫不逊色于四大长老。 这里面固然有章婉玉很可能是媱后亲外甥女的原因,同样,这与杭州分堂的地位密不可分。 或者更准确的讲,越是距离总坛近,各地堂主的实力就越强。 实力除了修为以外,还与功法和经验有关。 别的不说,死在李绚手下的闻冰艳,她在功法,在战斗经验,战斗实力方面都要差的很远。 李绚骤然爆发之下,一击便要了她的命,但眼前的章婉玉,不仅她的修为很强,攻法很强,甚至战斗经验也同样不俗。 战力非凡。 “王爷,要派人去追吗?”丘贞沐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下盔甲上的掌印,脸色一阵难看。 “算了,对方明显早有准备,只要找个崎岖一点的地形,轻易就能摆脱我等的追击,搞不好还会设下埋伏陷阱一类的。”李绚摆摆手,说道:“告诉山上的兄弟们,看着对方最后消失在了什么地方,记下地址便可。” 如今在各处高峰之上,依旧有李绚手下府卫眼线存在,他们占据着最有利的地形,仔细盯着整片山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李绚看着远处的山影,心中露出一丝冷笑, 汪朝,宗灵和辛见,这三个人不过是天阴教扔出来的替死鬼罢了。 只不过是李绚动手太快,让这些替死鬼死的太快,损失也更严重。 故而在这个时候,才会冒出一个章婉玉来。 即便如此,天阴教本身在杭州的力量,也就出现了一个章婉玉。 不过一切已经足够了,一个章婉玉,足够李绚看清楚天阴教在杭州的布局设置。 别看汪朝已经死了,但李绚的目的已经达成。 “告诉兄弟们,先去水师营地,杭州水师那边,本王已经打好了招呼,有的是好酒好菜的招呼,另外还有这具尸体,这可是兄弟们的功勋。”李绚笑着摆摆手,大声的说道:“此次虽然风险,但最终成效还是令人满意的,走吧,我们该回杭州城了,有些人,也到了该露面的时候。” 骑在马上,丘贞沐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是,也不知道余先生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 余泽,李绚手下第一谋士,但是在今夜,他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因为现在的他正在紧盯着杭州的各个衙门,府邸,县衙,各大世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今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暗中掌控整个杭州城对抗天阴教事的那位仁兄,只要一动,立刻就会露出踪迹。 只有如此,李绚才能透过他掌握如今吴越时局的现状。 别看李绚如今在整个杭州狐假虎威的闹出了不少动静,但实际上他对于整个事情的大局根本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天阴教的三千精锐藏在哪里? 朝廷针对天阴教布局的越州都督府的折冲府兵又在哪里? 那些才是如今吴越对抗的真正核心所在,他们这些不过只是正餐还未开始的外围绞杀罢了。 想要弄清楚这些迷局背后的隐秘,李绚必须要调动起更多的力量来。 “杭州刺史府,长史司马参军,几乎所有能动的人都动了,所有人都在盯着,准备捞取最多的那位利益,那人没可能稳坐钓鱼台的。” 李绚嘴角微微浮现出一丝冷笑,说道:“只要他有想法,有欲望,那么只要一动,立刻就会被围观一切的余泽死死盯住。” “刚才那个女人……”丘贞沐迟疑的说道:“那个女人,她会不会成为整个杭州城内外最大的隐患。” 李绚稍微按住马匹,沉吟着说道:“那个女人,无疑正是天阴教在杭州的负责一切之人,我等今日最大的功劳就是把她引了出来,至于如何抓捕这个女人,就是杭州府自己的事情,我们明天就走了。” 说完,李绚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汪朝尸体。 【汪朝,万象阁副阁主,玄胎境中期,濒死,无救,只剩一口气】 轻轻一抬头,李绚一掌已经按在了汪朝的心口之上。 , 第二百六十一章 窥见端倪,本性贪婪 第264章 窥见端倪,本性贪婪 深夜山中庄园,月色之下,十几支火把发出“毕剥毕剥”的声响。 一名又一名的仆役和侍女被押着出了庄园,被赶到了庄园左侧的空地上。 受伤的护卫则是在曾经同伴的搀扶下,低声哀嚎着被驱赶到了另外一侧。 李绚骑在马上,低头思索。 一众千牛卫同样骑马跟在他的身后,一字排开,红衣金甲,威势凛然, 四周从杭州刺史府而来的捕快,差役和役卒,在快速的搜索着整个庄园。 南昌王府的人已经全部从庄园中撤了出来,没人参与到对庄园的搜查当中。 李绚的眼神有些涣散,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脑海中的那副记忆画面上。 一个穿着桃白色齐胸襦裙的女子,将一份名单交到了汪朝的手里。 名单上,只有六个名字,宗灵和辛见的名字赫然列于其上。 这就是汪朝记忆之中,这一次前来吴越之地,支援天阴教的其他宗派弟子的名单。 虽然说只有六个人名,但并不仅仅是只有六个人。 只是这六个,是魔门其他宗派的核心弟子。 随同他们而来的,还有一批普通弟子,就比如之前在西湖之上,配合宗灵和辛见刺杀李绚的人。 如今在这种庄园之中,抵抗李绚和千牛卫进攻的山庄护卫,同样没有一人是天阴教的教徒。 至于那名穿着桃白色齐胸襦裙的女子,其人正是章婉玉。 正是因为是她和汪朝在直接接触,故而她才更需要杀汪朝灭口。 “启禀郡王!”苏哲和隗横同时走上前,对着李绚拱手说道:“都问清楚了,这些人全部都是真仙道在杭州的普通道众。其他在西湖之上,刺杀王爷的都是无生道的杀手,真仙道和无生道的出现,已经表明这一次都前来支援天阴教魔门各派开始出现了。” “是啊,这一次对手的力量恐怕要超过我们的预期,不可轻视啊。”李绚的目光从苏哲的头顶略过,落在另外一侧,被十数名捕快和差役围起来的庄园护卫身上,然后轻飘飘的问道:“那么我们的那位城门校尉对这座庄园的情况知道多少?” 李绚并没有打算要将这一次魔门前来支援天阴教的六大宗门的人手详情告诉给苏哲。 六个魔门其他宗派的核心弟子,同时带着一批实力不俗的普通弟子,看起来力量不俗,但也仅此而已。 魔门其他宗派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真正的长老一级的主要力量派来,只有一个汪朝。 如今看起来他们似乎对这一次天阴教起事并无多大指望。 李绚将这个信息留了下来,这样的一个关键信息,本身除了可以拿来和别人信息交换以外,李绚几乎可以肯定,这本身就是天阴教的一个局。 天阴教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在这里,全部都用魔门其他宗派人来吸引目光,甚至还有城门尉金计,恐怕同样也是如此。 “这里是金计家中亲属的庄子,所以我等依律只能先去找他的亲属,然后再看是否有所证据。”苏哲微微低头,一时间为难的说道:“若是没有金计造反的实证,恐怕就只能追究其牵连之罪。” “这里真没找到任何关于金计藏匿逆匪的罪证。”李绚眉头轻轻一挑,微微凝思:难道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舍弃金计。 又或者,这只是一个迷惑之术。 “下官和属下人将整个庄子都翻了三遍,庄里的下人也都细细盘问过,在从这些魔门逆匪入住之后,金计就再没有来过这里的,平时来这里的都是他的亲戚,下官无能,还望王爷降罪。”苏哲拱手,面色郑重。 “无妨!”联系一点也不在意的摆手,转身看向一旁的隗横:“隗兄,早先,本王让你帮忙往外放风声,放的怎样了?” “是说我等在这里搜捕魔门逆匪的事情吗?”隗横立刻上前,拱手道:“风声已经传了出去,。” “那就好,接下来麻烦隗兄将这些全都关入杭州府大牢之中,记住在大街上走一圈,让人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又是在哪里被抓的。”说到这里,李绚重新看向苏哲,面色冷肃的说道:“苏参军,凭借从这里的找到的证据,相信足以定其主人谋逆之罪,至于那位城门尉,一切先按牵连之罪审定,该罢官罢官,该免职免职,勿枉勿纵。” “喏!”苏哲立刻精神一振,对着李绚拱手,就要离开。 “苏兄稍等。”李绚叫住了苏哲,然后说道:“这里抓住的所有凶徒,活的杭州刺史府带走审罪,死的,本王要带走,送到朝中领功,二位无异议吧。” “一切听凭王爷安排。”苏哲和隗横立刻拱手。 李绚点点头,转身打马朝山上而去,其他千牛卫,还有南昌王府的府卫,立刻紧跟而上。 “这位南昌王可真厉害啊!”隗横感慨一声,看着李绚的背影,心里想着,今夜在这座庄园搜刮到的财物,还是要南昌王府送上一份。 别看南昌王只是轻轻松松的几手安排,但金计在杭州城一辈子的积累全都毁了。 …… 高头大马跃上山坡,一直等在这里隗龚和杜柳立刻上前,拱手:“王爷,一切可曾办理妥当了?” “已经安排妥当了,隗翁,还请和本王一道而行,本王有些问题要请教。”李绚翻身下马,目光看着一侧的马车,对着隗龚和杜柳伸手:“杜贤弟也请一起来。” “喏!”隗龚和杜柳没有丝毫犹豫,跟在李绚的身后一起钻进了马车。 “去杭州水师驻地。”李绚吩咐了一声之后,便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看着坐在对面的隗龚,李绚直接问道:“隗翁,金计究竟是谁家的人?” 如今这个时代,虽不知道与不是士族就不能当官,但不管什么人,多多少少和天下士族都有关联。 “是夏家。”隗龚看着李绚一脸果然的神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然后说道:“金计的母亲本人就是夏氏的远支族人,金计当年远赴西域,屡立战功,之后回乡,被任命为杭州刺史府城门尉,只是多年来一直都有机会升迁,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愿意离开,如今看来原因在此了。” “隗翁的意思是说,金计从一开始就是天阴教的人,甚至还在他前往西域之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天阴教这一次的损失就大了。”李绚神色微微一变,转头看向坐在他侧边的杜柳:“杜贤弟,你怎么看?” 昏暗的车厢里,隗龚独自坐在一侧,李绚和杜柳并排坐在另外一侧,两个人之间看起来似乎要更加亲密。 隗龚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而他的神色却异常的平静,根本没有丝毫诧异神色。 面对李绚的提供,杜柳神色肃然的说道:“未必如此,或许是因为城门尉是一个很容易捞钱的地方,金计不愿意放过而已。” “又或者,是因为在那里可以让他掌握一部分兵权。”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轻声说道:“贪婪确实是人的本性,也是因此,才会被别人抓住把柄。” “王爷所言甚是。”隗龚对着李绚拱手,他明白李绚的想法。 如果金计真的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是天阴教的人手,那么这一次暴露的也太过轻易,不免让人生疑。 若说他只是被天阴教拉拢,这一点倒是无疑,只需依律定罪便可。 李绚看向隗龚:“隗翁,不论如何,有了这金计之事,夏家就不能再有所忽略了,必须要抓紧解决,还请隗翁仔细的介绍一下夏家。” “夏家同样是杭州老族,近年衰落,之前亦对王爷有所言及。”隗龚稍微理了理思绪,然后说道:“王爷的当知,丝绸一行,除了生丝和运输之外,还有漂染,成衣加工,辅料,销售等等诸多产业,而夏家则是立足于漂染一行,只是漂染一行并不理想,故而,夏家开始在生丝、船运上多下工夫。” “船运,夏家的手里也有船?”李绚刚刚抬起来的手,不由得顿在了半空。 “王爷错了,其实各家都有船,只不过是规模不同而已,我隗家虽是吴越之地最大的船运家族,但是所占份额,亦不到四成。”隗龚细细的朝李绚讲述着其中的细节。 这杭州,没有什么是可以一家独大的,其他各家都有涉猎,如此才能在某一家崛起或者衰落之后,吴越十六家之间的内部权利流转,才能够顺利进行。 ……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丘贞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水师驻地到了。” 李绚神色恍然,低声道:“时间真快啊,一转眼,就到了,多谢隗翁指点了。” “王爷客气了。”隗龚对着李绚拱手,同时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来:“王爷,这里记载的是隗家多年来在婺州的船运线路,还望王爷勿要推辞。” 李绚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杜柳,杜柳凝重的点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隐秘水道,海贼之患 第265章 隐秘水道,海贼之患 站在宽大的水师校场上,远远能看到蜿蜒广阔的钱塘江在清冷月色之下,泛起的粼粼波光。 李绚站在侧门之畔,身边站着一位穿着鱼鳞甲的魁梧中年都尉。 “王爷为何将这些尸体运到我水师驻地?”中年都尉看着李绚,一脸的不解。 李绚看着远处的被放到校场中央,整齐摆放的一列尸体,肃然说道:“这一次还要多谢冀叔父派兵封锁了四处水道,这才导致那些逆贼无路可逃,最后才尽数死在本王手下。” 李绚侧过头,认真的说道:“回去之后,本王会亲自上书南衙为叔父请功……若是日后小王还有其他请求之处,还请叔父多加支援。” “这个自然,即便是王爷不提,下官也会竭尽全力。”冀嚣稍微后退半步,微微拱手,面色肃然的对着李绚说道:“如此就,下官就替儿郎们多谢王爷了。” 冀嚣完全明白了李绚的话中之意,李绚这一次就是来送功而来的。 身为检校千牛卫中郎将,名义上,李绚也归属于兵部南衙管辖。 李绚斩杀的这些逆贼,从名义上讲,也完全就是军功。 杭州水师参与其中,哪怕仅仅是封锁四处水道,也足够从其中分功了,只不过功劳不大。 这样的功劳自然不被冀嚣放在眼里,但对他手里的兵将却作用不小。 一些卡在关键位置上只差一步的人,正好可以借此向上走一步。 将这些功勋分配给自己处在关键位置的亲信,只要操作妥当,冀嚣对水师的掌控力,以及在军中的威望就都能更进一步。 “叔父,勿用言谢,你我都是自家人。”李绚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拱手回礼,温润如玉。 “如此,还请王爷恕下官无礼。”冀嚣的脸色突然间严肃起来,看着李绚认真的问道:“王爷,不知道那名随同王爷一起而来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女子?”李绚微微一愣,哪里来的什么女子,但随即,他就一拍额头,恍然的说道:“叔父是说那杜柳,叔父误会了呀!” 李绚一时间感到有些好笑,但随即目色严肃的说道:“那杜柳是润州来刺史介绍给小王的故友之女,本来小子是要到诸暨才和他们汇合的,但是也未曾想到,今夜竟能在隗家的宴会上见到此人,本王也有些措手不及……或许她此来,是专程观察本王也未曾可知。” “来敬业?”冀嚣愕然,但同时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来家竟然是杭州也有布局。” “当年来相曾被贬为括州刺史,或许正是在那时留下一些人手也未曾可知。”李绚平静的摇摇头,说道:“小子在洛阳之时,和黄门来侍郎的幼孙,太子舍人来遂关系密切,故而来家出了一些人手,来帮助本王。” 对于寻找来家传承的事情,李绚半个字都没有提。 这是来家的核心机密,李绚不提方是为人之本。 “原来如此,王爷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的确非同小可。”冀嚣一阵感慨。 对于李绚,冀嚣很早就有所关注,尤其是他成为了刘仁轨的孙婿之后,更是每一步他们异常关注。 冀嚣是刘仁轨当年在白江口作战时的下属,正是因为在白江口一战奋勇杀敌,故而在那一战之后,冀嚣累功晋升为水军都尉。 后来百济失守,朝廷虽然在东岛留了一批水军,但冀嚣却趁机请求刘仁轨将自己调回了大唐,就任杭州水师校尉。 杭州,上州府城,天下少有的繁华锦盛之地,能来这里任水师都尉,刘仁轨出力甚大。 故而对李绚之事,也多有关注。 李绚从洛阳一路南来,扬州,润州,常州,杭州,他都拜访多人。 看似并不急于前往婺州,但却在一步步的增加对婺州本地世家大族的影响力。 他只要一到婺州,这些力量立刻就能完全的凝聚起来。 甚至越晚一天,这份力量就越厚重,给人的压力越大。 人虽然稚嫩,但是这做事手段却十分的老辣,泰山压顶之势。根本不是寻常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冀嚣就任杭州水师都尉多年,见识过的此等人物也不过是寥寥几个罢了。 “请王爷原宥下官逾越,实乃是家中老母当年病重,是三小姐从洛阳聘请名医,数日之内赶来杭州,替母亲诊病治疗,母亲这才渡过一劫。”冀嚣说到这里,语气不由得有些哽塞。 李绚微微点头,叹声说道:“原来如此,未曾想三娘还有如此往事。” “也并非是下官一家,多年来三小姐帮助军中弟兄家属甚多,虽然是用恩相之名,但是大家俱都知晓其中之实,故而对三小姐都心怀感激。”沉叹一声,冀嚣伸手:“王爷请,我们里边谈。” “叔父请。”李绚跟着冀嚣一起走在军府小道之上,低声询问:“不知道老夫人身体可还康健?” “还好,母亲身体安康,如今在西湖小庄休养。”冀嚣站在门口停步,伸手:“王爷先请。” 李绚没有客气,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就近了不少。 李绚低声说道:“实在是此次在杭州时间太短,事务又太多,不然的话,肯定前往拜访老夫人。” “倒是险些忘了,王爷是药王韦玄藏的弟子,若是能够替家母……”冀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绚直接打断了。 “叔父有所不知,医家理论,年老之人,未病之时,勿要轻易看诊,一者病因多发,难以测度,二者,有些疾病虽然潜伏,但只要心情舒适,便可能永不发作。可一旦知晓病情,心情积郁之下,反而可能会病情爆发,所以即便是叔父让绚去看,若非病情紧迫,绚也不会多讲实情,多是调理一番,即便是全部告知,也只会告知叔父,绝不能告知令堂。” 到了冀母这个年纪,不管是什么病症,都已经深藏体内。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讲究根治,几乎没有可能。 保持一个开朗的心情,注意饮食调理,便大都无碍。 “原来如此。”听完李绚这番讲述,冀嚣面色郑重的点点头,拱手道:“多谢王爷。” 亲手为李绚倒茶,冀嚣这才在一旁坐下,看向李绚,他低声说道:“若是下官之前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隗龚那老头,王爷这一次是彻底拿住他的错处了。” “也不算事,隗家在一些事情上虽然有错,但也仅仅是有错而已,倒是他们这一次拿出的诚意颇为可观。”李绚说着,将一本小册子放在了冀嚣面前。 冀嚣没有忌讳的就直接拿了起来,稍微翻了翻,顿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隗家多年来在婺州探索得到的一些隐秘水道,都记载在这上面了,而且还有两艘两桅船,七艘快船供王爷调遣,这下子隗家是真的下大本钱了……等等,只是婺州,好家伙!” 冀嚣将册子放在了一侧的桌案上,有些好笑的说道:“这个老家伙,下手真的是阴啊,看上去是想要投效王爷,但是所做之事却十分有限,看似下了血本,但偏偏又损失有限。” “本王初来这吴越之地,与隗家接触也不过是这一夜功夫,如今就想要让他人完全摆脱,可能也不大。”李绚看向向了桌案上的册子,目光凝视的说道:“这一次,最重要的,还是保住婺州,至于其他,都可放后。” 李绚的目标异常清晰,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彻底的摧毁天阴教的这一次起事。 在彻底清除他们的同时,也尽力的将战事对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 “对了,这是杭州刺史府的调兵令。”李绚又从身上掏出一份公文,递到了冀嚣的面前。 冀嚣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王爷放心,在下一定调遣,最好的水师兵将前往婺州,协助王爷处理婺州事务。” “有了叔父的水军将士,再加上隗家的船只,本王的三艘官船,还有婺州可招募的水手,本王便可以打造一支在婺州境内纵横的水军,如今,即便天阴逆贼赶来,也必叫其来的去不得。”李绚神色间带起一阵杀意。 有了这些水军,再加上他从杭州弄来的精锐府兵和百战老卒,还有在杭州招募的新兵,等到了婺州之后,再招募一批,守卫城池的力量就有了,如此进可攻退可守,短短的时间之内,李绚就可以牢牢的守住整个婺州。 到时越州折冲府的兵力杀至,前后夹击,立刻就能解决所有的天阴逆贼。 就如同当年房仁裕和崔义玄所做那样,一举平定所有内乱。 不知道想到哪里,李绚突然抬起头看向冀嚣:“叔父,有一事还请恕绚冒昧相问:若是在某一天,天阴逆贼聚众攻城,又有内部匪贼为其接应之际,此时,是否还有其他的力量会威胁到杭州城?” 冀嚣微微一愣,但神色立刻就肃穆起来,面色沉重的点点头,说道:“有,海贼。” 第二百六十三章 孙恩残寇,金针刺脑 第266章 孙恩残寇,金针刺脑 夜色深沉,十几名红衣金甲千牛卫护卫在黑架马车四周。 更多的南昌王府府兵则散落在街道更远处,不给任何刺杀者半点靠近机会。 车帘晃动,月光照入。 坐在李绚对面的杜柳,清丽的面容清晰可见。 虽穿一身的男子长袍,但脸颊清瘦,秀雅端庄,眼目明亮,眉山如黛,看上去英气十足,颇为令人赞赏。 李绚,还有杜柳。 如今的车厢之内,就只有他们二人。 李绚微微松了口气,看向杜柳问道:“贤弟,不知叔父明日是否可回到诸暨?” 杜柳拱手,认真的说道:“王爷放心,家父必不会耽误王爷之事。” “如此便好,本王在诸暨最多停留半日,之后便要赶往东阳了。”李绚稍微靠了靠后。 杜柳的父亲,杜必兴,京兆杜氏族人,早年在婺州任职,后因身体缘故,辞官寓居诸暨。 来敬业给李绚的推荐之人便是这杜必兴。 杜必兴在杭婺多年,对地方情况了如指掌。 尤其是对天阴教,甚至对一些就连秘卫都未曾掌握的暗情,他都有所了解。 李绚这一趟要在婺州破局,杜必兴提供的信息将可能非常关键。 “看王爷神色担忧,可是在水师都尉处,遇到了什么麻烦?”杜柳有些小心的朝李绚询问。 她虽是女子,但敢于一人来杭州找李绚,眼力手段也非同一般。 李绚点点头,语带凝重的说道:“是海寇,本王和冀都尉都怀疑,若是杭州出事,海寇会趁机攻袭杭州和吴越诸州,配合天阴教攻城,那问题就大了。” “天阴教,海寇,海寇?”杜柳面色凝重,嘴里咀嚼着海寇两个字,最后看向李绚,沉声说道:“海寇之事,在下也略知一二,舟山海寇来历久远,但若追其根源,那便是当年的孙恩了。” “孙恩!”李绚听到这个名字,赞同的点点头,轻声说道:“孙恩家族世奉五斗米道,永嘉南渡世族,孙秀后裔,出身琅琊孙氏,但生于会稽,东晋隆安三年,孙恩起兵反叛,自号征东将军。数年后,孙恩进攻临海郡失败,跳海自杀。余众由其妹夫卢循继续领导,但卢循在数年之后,亦被东晋朝廷剿灭。” 征东将军,征得便是浙东,便是李绚脚下这块土地。 杜柳面色凝重的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孙恩一党虽被剿灭,但亦有一些后人流传下来,如今虽早不打孙恩旗号,但内部却依旧有五斗米教教义在传承,王爷是道门弟子,当知魏晋南北朝五斗米教和今日天师教的区别。” “南北朝五斗米教教义混乱,常被有心人借以起事造反,自称道王、将军之类……后有陆静修和寇谦之二位真人修订教义,完善斋仪,便是如今的新天师教。”李绚对于这段历史,自然非常清楚。 “不错。”杜柳看着李绚,认真严肃说道:“今日东南海寇内,以五斗米教为核心传承,信奉五斗星君,以海寇将军为首,掠夺资财,侵略海疆,甚是可恶,如今看来,其心亦远不止如此。” 稍微停顿,杜柳接着说道:“我朝有令,不得私自造船出海,故而出海者,历来以官船为主,其他世家大族的船只附之。海寇历来抢夺的也是这些船只,还有便是来我朝交易的外邦海船,亦是水师保护重点。” “嗯!”李绚点点头,看着杜柳,呼吸沉重的问道:“据冀都尉所说,最近一段时间,舟山外岛隐藏的海寇安静的可怕。” “如此,不正常,极度不正常!”杜柳脸色瞬间无比凝重起来。 舟山外岛隐藏海寇,有时会入寇明州,括州和苏州等地。 西方而来的波斯舶船,西域贾船也常常遭遇其掠夺。 舟山海寇拥有惊人财富的同时,也难以被彻底剿灭。 多年来和杭州水师反复纠葛,可水师即便是有朝廷在背后支持也难以将其彻底剿灭,只能尽可能将其驱离主航道。 如今正值六七月份,从南面而来的贸易商船多不胜数。 这种时候正是海寇频繁活动捕获敛财之时,但他们却偏偏反常的一无所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杭州,他们盯上了杭州。”杜柳的脸色一瞬间十分难看,咬着牙说道:“看来他们的确和天阴贼联手了。” “联手肯定,但目标也未必一定是杭州。”李绚平静的摇头,说道:“舟山群寇动作范围极广,南可直下泉福,北可上达苏扬,向里可直接杀入杭州。虽说他们不至于和杭州水师硬拼,但如果是杭州内部先乱起来,舟山群寇趁机而动,杭州或许会有所危及,但本王看来,舟山群寇最多是趁火打劫罢了,他们在陆上,早已经没有支持,我等最大的敌人,依旧是天阴教。” “王爷所言甚是,他们并不是同一类人。”杜柳神色微微放松,点头说道:“舟山群寇阴险狡诈,他们未必会相信天阴教所说之话,毕竟杭州水师并不好惹……除非杭州水师先一步被牵绊住,这样他们才会动手……可若是让他们彻底摧毁杭州水师,那么整个杭州,整个吴越之地都将会糜烂。” 说到这里,就连杜柳自己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可怕。 李绚点点头,这样的事情虽然说在大唐发生的几率并不大,但在往后的宋明都累有发生,一旦发生,必是血流成河,若是再有倭寇搅局…… “此事,关键还是在杭州水师本身,在于杭州,只要杭州自己不乱,其他人就没有机会。”李绚神色冷肃,一字一句的说道:“杭州乱不得,故而杭州存在的隐患都要找出来。 如今齐公子,隗家,万象,无生,真传的力量已被全部打掉,可还有魔门的其他宗派,还有天阴贼的主力,都还在暗中潜藏,本王有种感觉,如今他们所做的都是在吸引本王和袁刺史他们的注意。” “甚至就连夏家也是一样?”杜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绚。 “若是呢!”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杜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若真是如此,天阴贼的野心该有多大。 “不至于,不至于,王爷过虑了。”杜柳赶紧摆手,对于李绚的这番猜测,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畏惧相信。 吴越十六世家最上层的六家专走官场之道,中间的五家,紧握丝绸,茶叶,盐铁,粮食和矿山等诸多产业,最后的五家则相互交错,涉足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而隗家和夏家是最下层的五家之二。 就比如隗家所涉足的水运,虽然专门负责生丝和织器运输,但偶尔也会涉及到盐铁和粮食。 但是夏家,主涉丝染之业,但是利润不高,如今也开始朝运输和其他产业进发。 虽然有些破坏规矩之嫌,可如果若是连整个夏家都没有了,那还要这些规矩做什么,所以他们做事,多有肆无忌惮之感。 如此情况之下,其他各家也都稍微后退一步,给夏家一点生存之机遇。 “城门校尉金计,必然是有问题的,所以本王已经让冀都尉提请袁刺史,暂停金计的一切职司,至于城门校尉之职,将会从水师之中提拔人选暂往任职。 若是最后证明金计无罪,那么他官复原职,本王亦会亲自向他致歉,可若是最后证明他有罪,那么本官亦会亲自做刽子手,一刀斩下他的头颅。”李绚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冷。 “如此这般,一切就晚了。”杜柳看着李绚,微微有些担心的说道:“王爷,如果有错,这样会不会反而将他逼到天阴教那边。” “不会。”李绚竟然直接给出了答应,在杜柳一脸诧异的脸上,李绚面色冷肃的说道:“金计不大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天阴教的弟子,否则的话,如今轻易就舍掉这么一颗重要的棋子,天阴教亏的就太狠了,所以有极大可能是金计被天阴教抓住了把柄,天阴贼如今甩出宗灵和辛见两颗棋子,然后再把金计和夏家也甩出来,用来吸引朝廷的目光。” 金计也好,夏家也罢,无疑都是有问题的,但他们对天阴教的价值并不大。 正是因为如此,天阴教才会轻而易举的把他们甩出来吸引朝廷的注意。 听到李绚这么说,杜柳下意识的点点头,但随即又说道:“可若他们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如此也太过倒霉了。” 李绚诧异的看向杜柳,杜柳的脸上满是可惜。 看着杜柳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李绚心里有些好笑,不是谁都像他这样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 “无论如何,金计和夏家必然都有极大的问题,故此,天阴教才能极大的影响他们,甚至可以直接突然出手,完全控制,如果我等有所放松,那么未来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李绚微微摇头,但随即他笑着说道:“好了,我们都是在说什么啊,金计也好,夏家也罢,都是杭州的问题,我等需做的,是赶到婺州,解决婺州内部隐藏的天阴教奸细,彻底保证婺州的平安。” 李绚有些放松的笑了笑,这些东西,将来都会由袁嘉祚来承担。 金计也好,夏家也罢,在整个杭州不知道有多少的亲朋故旧,真要去动他们搞不好立刻就会有无数的人前去求情,到时就算是刺史府想要什么其他的事情,也会被牵绊在这件事情上。 或许这才是天阴教的打算,这是阳谋,没人能够避开,如今就看袁嘉祚有没有像狄仁杰和海瑞那样,数日之间就揭开所有一切真相的能力了。 “说说婺州吧,你和你父亲,觉得婺州如今最大的问题在哪里?”说着,李绚看了一眼车窗外,远处长街的尽头就是驿站所在,他们重新回到了驿站。 “东阳。”杜柳神色肃穆,对着李绚认真说道:“想必王爷应当接到过东阳粮价,以及盐铁等物的价钱在一段时间大幅上涨之事,还有丝绸,偏偏在同一时间丝绸的价格却一路滑水,王爷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李绚轻轻点头,说到:“有人在大幅度的收购粮食和盐铁,同时大规模抛售丝绸为价。” 杜柳赞同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大规模收购粮食,自然是因为其有大量的人员往来,大规模的抛售丝绸,并非其对丝绸的未来没信心,更多的恐怕可能是因为其手中有大量的丝绸,如此才会抛售,真正的大家世族,谁会轻易的去抛售丝绸呢,就算是夏家也不例外。” 世家都是贪婪的,恨不得一分付出就有十分收获,甚至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收获整个天下。 大量的收购粮食和盐铁,导致物价上涨,无论如何这都是遮掩不过的,所以会吸引官府注意。 更进一步让官府确认的,就是丝绸的大量抛售。 在如今丝绸是完全可以顶替铜钱来充当货币使用的,抛售丝绸,真的是疯了。 要么是太急,要么完全不把丝绸当回事,这种事情,哪种都令人心悸。 “可是,越州都督府,杭州刺史府,还有婺州刺史府都曾派人调查,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李绚看着近在咫尺,脸蛋白皙的杜柳说道:“所以,那些人真的是在东阳吗,还是说依旧像其他一样的烟雾弹。” “是潜藏在东阳没错的。”杜柳给出了直接的答案,李绚微微一愣,然后正色的听她讲。 “就在数日之前,东阳县发生了一件案子,东阳主簿麾下司户参军突然病逝,然而经过婺州在再三查验尸体,这才发现司户参军竟然是死在了金针刺脑这一医术之上。” 李绚的脸色立刻肃穆起来,东阳司户参军被人谋杀,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在如今夏收即将开始之际,稍不注意就会动摇到夏收大事。 明日,明日他就会离开婺州,在诸暨停留半日,晚上,他就可以抵达东阳了。 东阳,婺州,那里才是他的地盘。 第二百六十四章 越州司马,三百正兵 第267章 越州司马,三百正兵 “毕剥!”火焰突然炸出一点火星,中堂内昏昏欲睡的三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抱歉二位,久等了,王上也不知如何回事,到现在还不回?”余泽赶紧站起来,朝着一侧坐着的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和另外一名穿着深蓝色绸衣,带着黑色璞帽,鼻下一字胡须的中年英武男子拱手致歉。 看起来,两人似乎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无妨,反正今日也无他事,反正等着也就等着了。”胡郁淡淡的笑笑,然后有些疲惫的说道:“其他诸事都已办妥,只要南昌郡王这边无碍,杭州这一次的隐患,便可全部清除了。” “确是如此。”余泽在一旁赔笑,心里却是一阵无奈。 从扬州到杭州,几乎所有人都把李绚当成是手上的一把尖刀。 天阴教在各地的布置都被他们利用李绚这把刀破的七零八落的。 就在这时,驿站前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余泽立刻神色一阵:“王上回来了。” “如今正好,之前听闻南昌王去了水师驻地,不知是否有其他之事。”一直没有开口的中年英武男子站起来,看向余泽,眼中带有一丝疑色。 “在下也不知,姚司马,胡长史,在下要去迎候王上,不知道二位……” “我等自然也一起去。”胡郁跟着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衣袍,一边说道:“王爷今日辛苦,我等自该迎候,姚兄,请,余兄,请!” 三人一起从中堂而出,很快就走到了前院,这个时候,黑架马车缓缓的从外面驶来。 马车停下,穿着暗青色锦衣的李绚掀开车帘,刚准备下车,就看到了和余泽站在一起的胡郁,还有另外一位陌生的中年人。 看其衣服挂饰,也知道起码是个五品官。 李绚下车,对着二人直接拱手:“胡长史,这位……” “姚世叔,你怎么从越州来杭州了?”杜柳清澈的声音从李绚身后传来。 随后她紧跟着李绚从车上走下,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赶紧给李绚介绍说道:“王爷,这位是越州都督府姚司马?” “下官姚志见过南昌郡王!”越州都督府司马姚志,对着李绚认真拱手。 “不敢!”李绚赶紧还礼。 越州都督府是中都督府,越州都督府司马是正五品下的官秩,和李绚的婺州别驾是同一品级。 “王爷,下官此来是有要事与王爷商谈,不如我等……”姚志目光看向后面的中堂。 “该当如此。”李绚点点头,招了招站在远处的熊炎,熊炎赶紧躬身过来。 “去帮杜姑娘找间房间安顿下来,明日她随我等一起前往诸暨。”李绚说完,看向了杜柳。 杜柳对着李绚诚挚的拱手,然后跟着熊炎一起朝别院而去。 “柳儿是我等看着长大的,没想到数年不见,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姚志突然间感慨一声。 “如此说来,姚司马和杜世叔相识?”李绚顺带伸手,说道:“请!” 几人一边往中堂走,姚志一边点头说道:“是的,婺州和杭州,和越州都紧紧相邻,杜兄当年任职婺州司马,多年来彼此走动频繁,后来他因病辞官,我等亦多次前往拜访。” 姚志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们和杜必兴之间的关系说的清清楚楚。 胡郁在一旁赞同的点头,唯恐这件事情给杜必兴的前途带来阴影。 他们都是年过四旬的人,五品的官职想要再往上走,就需要建立殊功。 如今的天阴教事件正是他们的机会,而杜必兴则不同,他要的不是建立殊功,而是重新踏上官途。 这些事情虽然从来没人和李绚挑明过,但他心里清楚。 杜必兴这一次出面助他,润州刺史来敬业的原因只是其中之一,杜必兴想要重走官路才是真正原因,而新任婺州别驾的李绚是最佳的借力人选。 成则进入朝堂为官,即便是不成,亦可退入南昌王府为臣。 “咦,那是什么?”李绚突然间停下脚步,看着中堂之间的一辆马车,眉头微簇,满脸愕然。 就见马车之上的囚笼里,坐着一名披肩散发的女子,一身狼狈,看不见面目,但四周却有四名手持行刀的护卫全面戒备着。 “这便是齐公子的那位红尘知已,教坊司舒儿,今日下官在教坊司将其俘获,奉刺史令,将其从到驿站,交由王爷处理。”胡郁上前,站在李绚的身边,将舒儿的来历告知。 【舒儿,舒雪清,清倌人,十六岁,天阴教余杭分堂堂主章婉玉幼徒,后天练气境。】 李绚眉眼一挑,十六岁,还未出阁,天阴教这是找不到什么好手了吗? 看向胡郁,李绚沉沉的点头,说道:“袁刺史的意思本王明白,本王会处置妥当的。” “麻烦王爷了。”胡郁沉沉的松了口气,拱手道:“王爷请!” 李绚走在最近,胡郁和姚志随后三人一同进入了中堂之内。 “不知姚司马是何时抵达杭州的?”李绚一边请姚志和胡郁坐下,一边看似随口的询问。 “就在今日傍晚,未曾想短短数个时辰,王爷便已经将天阴教在杭州布置的此刻一网打尽了。”姚志看向李绚,眼神中满是惊叹。 大家或许都已经预料到了,李绚来到杭州之后,必然会和天阴教产生激烈的冲突,但谁都没有想到,不仅天阴教刺杀他的计划失败,甚至还让李绚顺藤摸瓜,直接掀了他们的老巢。 “非是天阴教之人,是无生道,真传道和万象阁的人,天阴教之人虽然最后现身,但实力太强,若不是本王有一众千牛卫跟随,否则的话,搞不好还真的会丧身彼手。”李绚相信的将今天晚上绞杀无生道,真传道和万象阁的杀手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灵隐寺?”姚志和胡郁听到李绚提及的灵隐寺,脸色不由得一阵惊骇,等到李绚说完之后,他们两人才同时松了口气,拱手道:“王爷处置妥当,此事的确该当万分小心。” 南朝四百八十寺,从来不是一句虚话。 南北朝以来,有多少次衣冠南渡,便有多少次道佛相随。 道家在江南之地有多大的影响力,佛家便有多大的影响力,丝毫不差。 “灵隐寺自然有其处置之法,本王已经下令,命苏参军将今夜从山上逃下来的一众人等,全部送往刺史府。”李绚看向了一旁的杭州长史胡郁。 胡郁立刻拱手:“王爷放心,人若是下山,便与灵隐寺再无半点关联,下官自当处理妥当。” 灵隐寺轻易是不会让人下山的,在如今这个关键节点,但凡下山之人,就都与灵隐寺无关了。 官府怎么处理,灵隐寺都不会过问半句。 “如此便好。”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笑道:“虽不是天阴教之人,但魔教受损,亦是值得高兴之事。” “对了,王爷,之前王爷前往杭州水师处,不知可有他事?”姚志转口将话题拉到了水师身上。 李绚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冀都尉担心舟山海寇会配合天阴逆贼行动,已经连夜行文刺史府和越州都督府,二位想必回去之后就能看到。” “海寇?”姚志和胡郁相互对视,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李绚摆摆手,说道:“海寇虽有威胁,但其难于杀破城池,故而只要城中稳妥,海寇便不敢轻易胡来。” “王爷所言甚至。”姚志赞同的点点头,然后伸手,从袖间掏出了一份公文,直接递给了李绚,李绚下意识的接过,然后打了开来。 姚志在一旁说道:“如今,虽不知天阴逆贼的计划如何,但是为了避免不测之事发生,故而,段公决定,由王爷检校会稽折冲府果毅都尉,自主招募一团正兵,其人若是战后愿意,经考核后,可加入会稽折冲府,成为正式府兵。” 李绚猛然抬头,说道:“这是权宜之计,段公可是察觉,天阴教的力量远超预期?” “的确,我等在东阳,萧山和台州仔细检搜,未曾发现任何天阴逆贼的踪影,就好像之前的物价波动仅仅是没有来由的昙花一现,但我等俱都明白,一切恰恰相反,正说明逆贼隐藏的更深,更加的需要警惕。”说着,姚志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段公已经行文中枢,如此,婺州就拜托给王爷了。” 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李绚看着手里的公文,眼中闪过一丝郑重之色。 有了这份公文,他的手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得一团三百人的正兵。 甚至在战后,这些人都能得到妥善的处置。 “应该是本王谢过段公才对,本应赶往越州亲自拜访段公,但如今事情紧急,本王就只能说声抱歉,等到过后,再前往越州拜访段公。”李绚对着姚志拱手。 姚志回礼:“王爷客气!” 李绚这才看向胡郁:“胡长史,不知道齐公子如今如何了,还有城门校尉金计,以及后面的夏家,杭州府都要如何处理?” 三章过了,大家觉得王上和大王的称呼能接受吗? 如果可以,我就花点时间全书改过来,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还是换回王爷。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作茧自缚,清洗夏家 第268章 作茧自缚,清洗夏家 中堂内,胡郁坐在右侧下首,看着李绚,面带恭敬的说道:“今日下官接到刺史官令,便亲自前往逮捕女妓舒儿,之后又在教坊司埋伏许久,但终究未见齐公子身影,如今其已不知所踪。” “或许已经死了。”李绚幽幽的感叹一声,说道:“天阴教是不会让知道他们太多机密的人活着的,袁刺史的风格,他们这一次算是彻底领教了,便再不会在袁刺史身上多打主意了。” “的确如此。”胡郁拱手,同时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齐公子打李绚的主意,是胡郁一开始没有想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借题发挥,顺势扩大李绚和齐公子之间的矛盾,然后将齐公子的把柄送上,这才有了之后李绚紧抓不放,穷追猛打之事。 尤其是今夜,李绚遭遇到魔教的刺杀,齐公子身上有巨大的嫌疑。 这本是应该令人感到无比高兴的事情,但是胡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李绚西湖遭遇刺杀的同时,他已经奉袁嘉祚之令去教坊司抓捕女妓舒儿了。 一开始的时候,胡郁还有摸不着头脑,可是当全城抓捕齐公子的命令传来时,胡郁立刻就明白,袁嘉祚和李绚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 齐公子被抛弃了。 甚至,或许从一开始,齐公子就是袁嘉祚扔出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靶子而已。 一向清廉正直的袁嘉祚,怎么会突然莫名成为一个善恶不分,只知道一味袒护的糊涂蛋? 很多人都以为袁嘉祚是在快离职之时想要捞一把大的,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袁嘉祚对齐公子看上去的纵容,其实更多是在一种陷阱。 一种引诱人心掉入深渊的陷阱。 胡郁就是没能够看透一这一点,才傻乎乎的跳了出来。 他的动作完全的落入了李绚和袁嘉祚的眼里,然后被两人顺势利用。 一番操作之下,直接洗清了袁嘉祚身上所有的污名。 甚至一段时间以来,杭州诸人针对袁嘉祚的手段,全部失效。 尤其是当回到刺史府后,胡郁发现早在今日傍晚,他还未至教坊司之时,袁嘉祚就已经将齐公子的姑姑直接休掉,他更是无比的惊骇。 因为那个时候,也正是李绚踏上西湖楼船之时。 李绚和袁嘉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达成了合作的默契,反而是胡郁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儿迷迷糊糊的抓人,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齐公子死了也好,逃了也罢,反正都与袁刺史无关,刺史府只要放出海捕公文,之后是抓也好,杀也罢,但看刺史府所有的证据了。”稍作停顿,李绚特别提道:“此事最好还是在袁刺史离任杭州之后再行,否则的话,世人会以为杭州世家如此的苛待一位清官。” “下官明白。”胡郁拱手,面色坦然,心中却又不由得有些腹诽。 如今可好了,几番算计之下,他们反而成了维持袁嘉祚声望的人,这都是什么事啊! 简直是作茧自缚。 然而此时却不由得他不这么做,因为一位清官的出现,对杭州府整体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要暗地里,杭州世家和袁嘉祚之间的政治矛盾,那就只能暂时的放一放了。 李绚对这一切洞若观火,昨日李绚拜访袁嘉祚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袁嘉祚言辞之中的隐意,只不过袁嘉祚说的非常隐晦,李绚一时间也没有能够听明白。 最后在一夜睡醒之后,他终于彻底的弄清楚了这里里外外所有的关节。 一个齐公子,一个小妾的侄子罢了。 就是夫妻都会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别说是一个小妾了。 小妾的侄子更是无足轻重。 昨日的时候,他就觉得袁嘉祚太过清廉了,甚至清廉的过份。 像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真正正直廉明的相才,那么就必然是一代枭雄。 相才,枭雄,李绚现在还没有完全看出来,但下手狠辣,冰冷无情,倒是一以贯之的。 至于其他的,就看袁嘉祚之后在杭州施政手段了。 究竟是开始搜刮私利,还是说更多的为百姓谋利,前后对比其人自明。 “齐公子之事如今算是告一段落,但是金计和夏家呢?”李绚死死的盯住了姚志。 其实金计的事情无足所谓,或许的确没有太多的真凭实据,但在如今这个关节点上,谁敢放任他继续留在城门校尉这个位置上。 至于天阴教会在他的继任者身上做手脚的可能,如果说在李绚抵达杭州之前,这还有可行性,但在李绚插手介入之后,一切就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可能。 因为现在就连李绚都不知道接下来会继任的人是谁,这个人选他和袁嘉祚商量过,由水师方面调人手接任,哪怕仅仅是暂时的,也好过金计继续担任,甚至是从城门卫中直接选拔。 真正的任命怎么也要等到天阴教事件结束之后,眼下最关键是夏家。 “金计之事,自有袁刺史商定,至于说夏家。”姚志开始沉吟了起来。 李绚身体微微靠后,目光从姚志身上移开,脸色变得淡然了起来。 之前隗龚曾经确认,如今在整个吴越,执掌纺织龙头的正是姚家。 李绚虽然不知道姚家究竟有多大势力,但他相信只有姚家出手,夏家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姚志虽然说他是今天才抵达杭州的,但这种鬼话谁信? 袁嘉祚一直坐镇刺史府,外面真正替他奔走的亲信全都是从长安带来的。 真正统治整个吴越的十六家怎么可能不盯着天阴教,他们才是吴越之主,他们才是最不想看着杭州变乱的人。 和隗家有关,和夏家有关,掌管整个十六家丝绸产业的姚家必定会有人坐镇杭州。 “王爷垂询,下官就照实而言,夏家传承久远,若说有人和天阴教勾连,也必然是少数。若是因此而让他彻底飞灰湮灭,多少言过。”姚志斟酌着语句,谨慎的说道:“夏家之事,依下官之见,里里外外必须要清洗干净,所有一切和天阴教有关之人,有关之事,必须要彻底的清理,之后剩下多少便是多少,一切还请王爷体谅。” “善!”李绚直接点头,看的一旁的胡郁一脸诧异,他还以为南昌王很难说话呢! 见到李绚点头,姚志终于长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希望夏家是最后一家,若是还有其他家族和天阴教勾连,下官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如何处理,夏家前车之鉴,看的明白的,自然明白,看不明白的……只要不影响今年的夏收和秋收便是,这是陛下之令。”李绚的神色突然肃穆起来,语气中的杀气凛然可见。 胡月和姚志身体一震,立刻站了下来,躬身说道:“下官遵令。” 李绚摆摆手,两人重新坐下,只不过神色开始有些不属。 “本王离开神都之前,陛下曾经亲自召见,要求本王务必保证今年婺州的秋收不受影响,这是陛下的原话,但是本王想来,想要让秋收不受影响,那么夏收就出不得半点问题,必须要保证有足量的夏税送到神都和长安,如此,就不是婺州一州之事,杭州越州等其他诸州,也都在其内。” “王爷所言甚是,陛下明照千里,光霁日月,下官等人必定保证吴越各州,夏收,秋收俱都不受影响。”姚志和胡郁终于彻底听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乱,必然是会有乱的,但不论怎么乱,今年的夏收和秋收都不能受到丝毫影响,这是底线。 至于究竟怎么拆东墙补西墙,那是各家刺史的手段,这一点根本不用人教。 至于谁家会被拆,谁家不会被拆,那就看各家自己的选择了。 大局之下,有所损失,也是难免的。 “如此,下官等人便先行告退,不打扰王爷休息。”姚志在得到想要得到的答案之后,立刻躬身告辞。 李绚微微点头,站起身,提醒说道:“长史路上小心,虽然魔门其他教派在杭州损失严重,但并不包括天阴教。” 姚志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朝着李绚拱手:“多谢王爷提醒,下官明了。” 李绚微微点头,看向余泽说道:“余叔,你替我送送姚世叔。” “喏!”余泽躬身,然后朝向姚志一拱手,言道:“司马,请!” 姚志对着余泽拱手还礼,然后快步的退出了中堂,余泽紧随送出。 胡郁跟在姚志之后,跟着一起离开了别院,离开了整个驿站。 直到到了外面的轿子前,胡郁才长松一口气,说道:“未曾想今日之事如此便了结了,本以为南昌王是心思精巧的小狐狸,没想到被姚兄三言两语就套出了真话。” “三言两语?”姚志满脸诧异的看着胡郁,皱眉说道:“何来三言两语,我等明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让南昌王松口,如何是简单的三言两语。” “啊?”胡郁满脸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他刚才明明就在现场,难道有什么东西是他遗漏了的吗? 我这边后台能够看到有七位书友回复,其中还有几位点赞的。 四位觉得还是王爷看起来舒服自然,两位觉得都可以,称呼变化能接受,一位觉得王爷看腻了,想换换口味。 那么王爷为主称呼不变,如此就定下。 大王会作为一些正式场合出现,就比如,有一些倭国,新罗,突厥和吐蕃的人出现的时候,毕竟以后要上战场的,外族人还是称呼大王更爽一些。 王上只会用在内部,亲信的人,私底下偶尔用。 就比如,某个侍女什么的,私底下叫一声“王上~”,总比叫王爷好听。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杀人灭口,血腥家斗 第269章 杀人灭口,血腥家斗 明月洒遍庭院,夜风吹拂人面。 李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门口,目送姚志和胡郁离开。 余泽一直送到了驿站之外,这才重新返回。 看到李绚在院门等候,他立刻快步的来到了李绚身边,拱手一礼,然后才起身低问:“王爷,夏家之事就如此结束了吗?” 李绚点点头,冷哼一声:“不结束又能如何,姚长史已经答应将夏家的一部分产业交给本王,若本王还不收手,那么到时候,该被清洗的就是本王了,人要知足。” “夏家的产业?”余泽满脸的愕然,回想之前李绚和姚志交谈的话语尾音,余泽立刻恍然:“原来王爷和姚长史刚才的那番话?” “就是一个交易罢了。”李绚站在院落之中,李绚抬头,看向头顶的明月,轻声说道:“我等并非杭州官吏,而且夏家的下场如何,关键还是要看夏家和天阴教之间的勾连有多深。 如果他们和天阴教之间的勾连很轻,那么付出的代价自然少,如果他们和天阴教之间的勾连很重,那么付出的代价自然重,姚长史对其中内情知晓的也并不详细,一切还看调查。” “可是我等如何才能确认夏家和天阴教勾连状况,如果他们在此事上作假,保留余地,我等又一无所知,岂不是要损失一大笔利益。”余泽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绚,低声说道:“王爷,为了财利,这些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所以,要盯紧夏家,盯紧他们究竟死了多少人,死的人越多,说明他们和天阴教勾连的越深,死的人越少,说明他们和天阴教勾连的就越浅。”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轻轻摇头,嘴角冷笑道:“放心,在这种事上,他们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该死的人活着的。” 余泽一时默然。 世家大族的内部纷争,多数时候比人们所能想象到的极限,还要更加残酷血腥。 即便是同族之间,涉及到谋反利益相争时,下手也毫不容情,甚至更加狠辣。 这一点看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下场就明白了。 几个儿子全部被杀,妻妾被纳入后宫,任人宠爱…… …… 清冷的月光下,久久不曾有人继续开口。 终于,李绚打破了沉静,幽幽的说道:“几百年来,吴越各家彼此婚姻相连,血脉相融,相互扶持,共同对外,故而,轻易之间,吴越各家不会允许夏家就这么倒下的。 他们可以容许夏家没落,但是不能够接受夏家因此而毁灭,这就是世家大族的生存底线,也是他们的生产之道,也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当然,该清理的毒瘤还是要清理的,该修剪的枝蔓也是要修剪的,而且必须彻底。” “是。”余泽回想曾经的经历,有时也的确如此。 侧过头,余泽看着李绚,心中一声感慨。 他不得不承认,相比于李绚这种皇家子弟,他自己虽是进士出身,但在人性的洞察上严重不足,唯独在官场的一些行为做事还算有独到心得。 当然,也少不了李绚这段时间从洛阳到扬州,再从扬州到杭州,这段时间里着实经历了不少,有所成长的缘故。 “对了,王爷,齐公子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余泽面色轻松转移了话题。 相比于夏家,齐公子的确不值一提。 “当然,一个小人物罢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袁刺史的。”李绚转身,看向刺史府的方向,轻声说道:“袁刺史并不希望齐公子被抓,所以他才没有被抓住,袁刺史甚至不希望有任何一点相关的内情透露出去,所以才会将女妓舒儿送到本王这里来。” 说到这里,李绚微微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我们的这位袁刺史啊,他还指望着舒儿能将齐公子也引到本王这里来,然后再让本王帮他解决带掉所有的后患。单从这个角度讲,我们的这位袁刺史,还真是个既好名又冷血啊!” 大义灭亲,清正廉洁。 这两个看似相对立的词条,同时挂在了袁嘉祚的头上。 不过李绚对于这些倒并不反感,看一个人不能仅仅看他的手段,还要看他是如何对待治下百姓的。 对待世家大族和自家亲属冷酷无情,但对待百姓却如和煦之风。 这样的人,历史上并不少见,但都是历史名臣。 比如包拯,比如海瑞。 “余叔,一会交代一声,让府里的值夜的人手散的远一些,我有一种感觉,齐公子恐怕会自己找上门的。”李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的目光越过余泽落在院落左侧,囚车上的舒儿身上。 【舒儿,舒雪晴,清倌人,十六岁,天阴教余杭分堂堂主章婉玉幼徒,后天练气境。】 齐公子无非就是个俗人,或许有些野望,个人也有些能力,但能走到今天,更多的是靠了袁刺史的鼎力相助。 一旦没有了袁刺史在背后撑腰,他所拥有的一切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会彻底的飞灰湮灭。 这个时候,他唯二能够抓住的稻草,一个是他的亲姑姑,另外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舒儿。 他的亲姑姑,不管怎么说都是袁嘉祚的小妾,袁刺史在处理之时自然会注意一二。 至于她的下场如何,或许是被囚禁后院,或许是被送到山寺出家,又或者,已经被直接扔进了井底。 但这个舒儿,却是和天阴教有关,再加上她是清倌人,齐公子心里那把火搞不好会更旺盛。 “熊炎!”李绚低喝一声,穿着玄色长袍的熊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王爷!” “将她从笼子里放出来,给她喂点吃的喝的,恢复一些精神,然后再让人给她梳洗一下,我等明日离开杭州,不需要带上一个样貌丑陋难看的女子。”李绚的话音一落,囚笼里面的舒雪晴立刻转过身,眼神之中满是愤怒。 虽然说她的脸上满是污秽,但是她的白皙皮肤,还有鹅蛋型的脸蛋,黝黑的眼珠,一看就知道是美人胚子。 天阴教中有一部,专伺在青楼中培养子弟,然后将他们送入各家王公贵族,官宦人家去做妾做侍女,然后通过这些女人,掌控整个家族。 这些都是常见的手段了,李绚曾经在洛阳就捣毁过经营此事的云韶院。 不过这种手段只得一时有效,长远就差多了,毕竟当官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有破绽,立刻就是一场杀身之祸。 除非是很小就花费大代价,专门针对某人做的替身,当然,这是另外一种职业了。 舒儿被天阴教培养成能够钩心摄魄的清倌人,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工夫,更何况她还是清倌人。 作为男人,李绚当然知道其他男人心中怎么想。 尤其是齐公子,李绚已经彻底摸透了他的性格。 只要让人稍加引诱,齐公子立刻便会如同猎狗一样扑上来。 “喏!”熊炎躬身应诺,然后沉声说道:“王爷,另外还有一事,婉儿姑娘的父母找到了,已经带到了驿站和婉儿姑娘见面。” “嗯!”李绚微微一顿,点头,轻声说道:“让人照顾一些,明日离开杭州之后,本王再见一见吧。” “喏!”熊炎转身离开。 转身,李绚返回屋内,拿起一旁的清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看着桌案上放着的关于任命他为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的公文,低头思索了起来。 一边思索,李绚一边抬头看着跟他一起进屋的余泽:“余叔,如今唯一无法确定的,便是天阴教的主力在哪儿了。段都督让人将这份东西送到我这里,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连他们也不知道天阴教的核心力量究竟藏于何处。故而想要利用本王的力量,将天阴教主力位置调出来,或者是查出来” “虽然姚司马说,东阳,萧山和台州等地,几番寻找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但属下想来,三地还是有线索可查的,不然的话,天阴教的人手也不会一开始就选择藏于这三地。” 余泽感慨一声说道:“这三地的地形太过敏感,一旦占据这三地,便可以将杭州,婺州,越州和台州彻底的分割开来,使各方彼此不能呼应,一旦动手,很有可能迫使各方不得不各自为战,最后一网打尽。” “不,本王如今最担心的,是他们的这一动作全都是掩饰,他们的真正的目的还在于婺州,毕竟婺州才是他们最重要的第一步。 若是连婺州他们都无法拿下,那么之后的力量,就都无法展开,反而会更加的容易被人各个击破。虽然如今看起来,三路出手有可能直接拿下越州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李绚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如今本来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迷雾,牢牢的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但有些关键是不变的,就比如会稽折冲府的兵马的具体位置。”余泽走上前,指着墙上的吴越地图,最后直接点在了越州那个点上。 李绚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不错,如今如今这一战,最关键的要害,那就是会稽折冲府的兵力在哪里。” “他们不仅需要防备天阴教的起事,还需要防备海寇入侵,这下子麻烦大了。”余泽感慨一声,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 “这种事情是机密当中的机密,你没看之前姚长史在这里半天,本王一个字都没问吗?”李绚感慨一声,轻声说道:“一个折冲府的兵力还是有些太少,也怪不得段都督会容许本王自行募兵,如果不是这一次有齐公子的财富撑着,本王也不敢乱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传来,李绚抬头,就看到熊炎站在门外:“王爷,齐公子抓住了。” 李绚有些得意的笑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东阳谜案,户税手脚 第270章 东阳谜案,户税手脚 钱塘江畔夏晨早,轻风拂面送君好。 站在码头上,李绚对着眼前几个身材矮小,脸色极度恭敬,但却纠缠不休的倭国人,平静的点点头:“诸位放心,等到本王在婺州安顿好之后,必定来邀请诸位到婺州买卖商贸。” “多谢大王!”几个倭国人刚刚躬身,就看到李绚已经一步退到了大船之上。 李绚站在船首,对着码头上送别的众人认真的拱手。 此时在码头之上,刺史府长史胡郁,司马袁谊,兵曹参军张淳,法曹参军苏哲,还有陆家陆元明,虞永,陆象先等人全都前来相送。 此外,还有隗龚、隗横父子,方钦和尚,其他众多的杭州世家子弟,也全都来了。 仅仅是两天的时间,李绚给杭州官场和世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目光如炬,洞察敏锐,精通算计,出手果断狠辣。 短短两天时间,天阴教在杭州的布局就被他彻底撕破,令人心折的同时,也令人畏惧。 故而,今日能来相送的,基本都来了。 不过李绚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来这里的送他的,除了婺州官场、世家和一些友人以外,竟有从倭国来到杭州采买的大阪商人,他们竟然也来相送。 李绚检校鸿胪寺少卿,这些在大唐的倭国人,等同就在他的治下。 所以这些人眼巴巴的上门,李绚也只能略作安抚。 毕竟他们虽是倭国人,但他们出身大阪,那就不一样了。 若是倭国其他地方的商人,李绚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对于大阪人,李绚除了另眼相看以外,他还打算能够天阴教事件结束之后,能够和倭国商人进行商贸交流。 毕竟倭国多金啊! …… 清晨风朗气晴,两艘双桅大船护卫在三艘官船前后,一行朝大江西南而行。 除了两艘双桅大船,更远处的四周,还有二十余艘快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西南婺州而去。 这是隗家派往婺州进行采买的船队,但是隗龚答应,在关键时刻这支船队任凭李绚调遣。 最关键的,是在最前方还有一艘水师战船,数艘快船在前方开路。 一行船队,看上去浩浩荡荡。 站立船首之上,任凭江风劲吹,李绚看着这一切,心里暗自算计。 如何使用这股力量,才能最大程度的剿灭天阴教在婺州布置的人手。 再有几日,最早的一批夏稻就要开始收割了。 天阴教方方面面的力量已经潜伏到位,然后就等夏稻入库,直接起事。 在这段时间,是他们最需要低调的时间,同样也是李绚最有机会清除他们的时机。 船上不仅有和李绚一起从洛阳南来的丘贞沐,陈凌,王勃,孟藉,尹思真等人,有在扬州加入他们的周申,梁茯苓等人,也有刚刚一起从杭州离开的杜柳等人。 他们中间有些人能够见的着光,有些人则被死死的压在大船深处。 除了左右千牛卫和南昌王府府卫护卫在李绚身边以外,其他从新林折冲府转入的士卒,还有这一次从杭州招募的婺州猎户,都分散安置在了其他几艘船上,都由史进府上的老兵进行调教。 林林总总上百人,再加上船上的刀枪,弓弩,箭矢和盔甲。 这一支人马,措不及防之下,直接拿下一座城池也不是难事。 …… “这一次杭州数天,虽颇有收获,却总感觉难得圆满。”李绚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拱手,歉意的说道:“连累诸位,未能在杭州尽兴游玩。” 王勃,余泽,周申,还有其他梁茯苓,杜柳等人众人拱手还礼,齐称:“不敢。” 陈凌,孟藉,尹思真等人并不在这艘船上,他们暂时也不会卷入婺州的这场风波。 李绚回头望向杭州方向,轻声说道:“此行虽难说圆满,但基本目的还是达成了,天阴教在杭州的势力受到打击,他们势必要从其他方面调集人手,或多或少,婺州的压力都会减轻一些。” 虽然说这一次在李绚手上损失的是真传道和无生道的弟子,但李绚相信,甚至就连天阴教最一开始都没有预料到有如此的损失。 李绚的动作太快了,快一些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其中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算计,但下一次,天阴教若是要动,就必然要动用他们自己的根本人手。 李绚隐隐间有种感觉,如今这一次和他在杭州背地里交锋的,并不是什么余杭堂堂主章婉玉,而是他的哥哥文复之。 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文复之。 李绚有种感觉,对方一直都在观察他,判断和评估他,故而李绚有些手段根本就没有拿出来。 甚至就连灵隐寺,李绚都没有犹豫的果断选择了避开。 没有选择在如今这个时候,揭开这颗暴雷。 那一日他虽然没有杀进灵隐寺去,但根据今晨传来的消息,灵隐寺的大和尚直接封锁了所有人上山下山的路。 周申留下的人手,在离开之时,依旧能从风中隐隐听来一阵阵的喊杀声。 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下山。 “这一次最大的收获,是拿到了越州都督府的任命。” 李绚从怀中掏出手里任命自己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的任命书,递给了一旁的王勃。 王勃看了一眼之后,就递给了之后的周申,另外其他如梁茯苓和杜柳也都看了一眼。 李绚的目光落在周申身上,沉声说道:“周兄,组建这一团人马的事情,本王就交给你了,在抵达东阳之前,人手必须要达成初步的整合,具备一战之力。” 找出天阴教潜藏在动手的暗手,彻底把控住整个东阳局势,避免将来一旦有乱,乱事从婺州波及到其他地方,或者说,从其他地方波及到婺州。 “属下领命。”周申对着李绚恭谨的拱手,神色认真且振奋。 李绚满意得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向身穿一身青色男子长袍,但容颜依旧秀丽的杜柳:“杜贤弟,这一次前往诸暨,我等最多停留两个时辰,若是叔父无法赶至,那么就只能够留信,让他从后面赶至,我等在东阳相候了。” 杜柳随即拱手道:“王爷放心,阿耶如今就算是不在诸暨,肯定也离的不远,甚至或者已经先一步到了东阳。” “如此便好。”李绚点点头,看向一旁的余泽和王勃,从一旁拿起一只文袋递了过去。 “这是杜叔父提前整理的,关于东阳司户参军被谋杀一案的案情,二位提前判断一下,我等抵达东阳之后,该如何行事?” 杭州,诸暨,东阳。 李绚赶往婺州,并没有走钱塘江转婺江那条路,而是走了偏南面。 从诸暨到东阳,到义乌,再到婺州城。 从钱塘江转浦阳江,转大陈江,进入东阳江,抵达东阳。 最后从东阳江转走义乌江,义乌江再入东阳江,最后进入婺州城。 中间河道转折,并没有走婺江那样便利,但却是最快抵达东阳的一条路。 如果走婺江,那么必然先到婺州城,到到时必然又是一堆事。 甚至有可能已经有人准备好了该如何针对李绚,故而,李绚选择另辟蹊径。 “东阳司户参军,管理人口户籍,以及赋税征收事,若是短时间内无法任命新官,那么夏收必然受到影响。”余泽对于这其中的关节非常清楚,也非常明白这事当中的危险。 “的确如此,若是平常身故倒也罢了,可偏偏在这个关节。如果是被天阴教谋害,那么他们在东阳的密谋究竟有多大,便可想而知了。”李绚一声感慨,随即苦笑说道:“本王还未抵达婺州,天阴教就给本王来了一个下马威。” 婺州,领金华、义乌、永康、东阳、浦江、龙游、武义、定阳、平昌九县。 东阳是婺州的东大门,东北可直抵杭州,东行可去越州。 拿下东阳,不仅可以窥伺杭州和越州,甚至还可以截断其他各州对婺州的的支援。 因为婺江更容易被封锁。 “这必然是有心人而为。”王勃接过档案,轻声说道:“东阳司户参军被害,那么一些特定地方的人口增减便无法可知,户税增加和减少都能被人做手脚……王爷不是一直想知道天阴教的一部分人手藏在哪里吗,只要到了东阳,我等便可查知了。” 天阴教在东阳做了这么多的手脚,不搞事才怪。 “看样子本王猜的没错,我等在东阳恐将迎来一场恶战,那么到了东阳该如何行止,还望二位先生能够提前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来。”说着,李绚对着王勃和余泽同时拱手。 “不敢!”王勃和余泽同时点头。 “本王还有其他诸事要忙,就先行离开了。”李绚稍微点头,离开了房间。 梁茯苓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杜柳则留下帮助余泽和王勃提供一些当地的信息。 “你是在看他们二人的能力,然后调整他们在南昌王府的地位吗?” 李绚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犹豫一下,点头说道:“有一部分这个意思,毕竟王府位置不多,能够被他们二位看上的,无非长史、司马、参军、从事中郎、王府修撰,王府记室这几个,而长史历来由朝廷任命,至于其他的就看他们各自擅长什么了,尤其是子安先生。” 第二百六十八章 海内知己,天下狂人 第271章 海内知己,天下狂人 一层薄雾笼罩在宽阔的浦阳江上,随着大日逐渐的升至高空,雾气越发的稀薄起来。 宽阔的大江之上,船只往来如梭,清风吹拂,岸边的柳丝在轻轻摆动。 一切秩序井然。 巨大的破浪声突兀的从远处的江面上传来,随即,一艘巨大双桅战船出现在江面之上。 看到是水师战船,四周的众多船只立刻朝两侧躲避。 战船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江面宽阔,一路行来,也并未碰撞到其他船只。 战船很快过去,不等其他的船只松口气,紧接着,更多的快船出现在江面之上,一下子就占据了整个江面中央。 快船很快过去,随即更大的破浪声传来,又是一艘巨大的两桅商船出现在江面上。 声浪依旧未熄,在众人的视线中,连续三艘大型官船从东北方向而来。 只不过相比于占据正面江面中央的两桅大船,三艘官船的体积倒是并不大,但却更加的让其他船只不敢随意靠近。 李绚站在船头之上,看着四周江岸边上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他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条大江虽然比不上婺江宽阔,江上的行船也比不上婺江行船之大,但行船之多,却也是不遑多让的!” “婺江虽然广阔,但两岸多山,富春,桐庐和建德又物产单一,历来只适合大船船行其上。对于小船而言,走诸暨,东阳,义乌而到婺州,物产丰富,水运便利,故而以小船为多,商贸发达。” 穿着青色水波纹长袍,做男子打扮,但依旧难掩秀丽的杜柳站在一侧,看着两岸的景象,面色平静的解释。 她出生就在婺州,但却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诸暨陪父亲渡过的。 她一直有些不明白,父亲在辞官告归之后,为什么不返回长安,不留在婺州,也不前往杭州和越州,反而只是留在诸暨这座小城。 父亲只是笑笑不答,小时候倒也罢了,只是长大之后,杜柳逐渐能看出父亲眼中的落寞。 所以这一次李绚抵达杭州之后,她才会趁机前往查看,看看李绚这个新任婺州别驾是否值得他父亲投效。 “碧波江畔柳絮飘,青砖古巷马蹄响。” 李绚指着远处码头之上,牵着一匹单马站在岸边的身影,问道:“那位便是令尊吧?” 杜柳看向李绚所指的方向,微微挑眉,但离的还有好几里远,她一时也有些看不清。 也不知道李绚究竟是怎么看清楚的,杜柳回头看了李绚一眼,然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是吧,毕竟如今在整个江上,能够承载马匹的船只不多,现在更是只有我等一行人。” 马匹上船,不仅需要有足够大活动空间,甚至还需要有稳定的船速不让马匹惊慌,这不是一般的船只所能拥有的。 如今在这条江上只有他们一行,那十有八九便是杜柳之父了。 “令尊在诸暨多年,上窥婺州,下看杭越,也真是辛苦了。”李绚不由得感佩一声。 杜必兴早年任职婺州司马,政绩如何,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但能做到一州司马绝非易事。 他离任婺州之后,没有返回长安,或许有南方利于养病的原因,但是他留在诸暨,必然是为了窥伺天阴教。 婺州紧邻睦州,是整个吴越之地,除了睦州之外,天阴教发展最广泛的一个州。 其次便是歙州。 多年以来,虽然官府严令禁止,时时打击,但始终禁之不绝,甚至有越禁越泛滥地趋势。 这里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婺州多年的发展,更多的是得益于朝廷在睦州实行的严苛法政。 导致多年来,睦州之民不停的从睦州流出,前往婺州,杭州,甚至歙州等地求讨生活。 这才有了婺州如今的繁华景象。 婺州之民,多是当年陈硕真起事之兵的家属后裔,其中不知道暗藏了多少信仰天阴神女之民。 信仰传播之下,婺州之民不知道有多少成了天阴教徒。 他们在婺州的基础广泛到了李绚想都不敢想的地步,这才是他这一行最大的难题。 杜必兴在诸暨多年,来敬业的资助也是他能坚持下来的原因之一,所以来敬业推荐李绚,他便来了。 …… 官船缓缓的靠岸,一个身穿灰色长衫,面色清隽,短须轻扬,气质儒雅,神态谦和,但眼神明亮的魁伟中年人,牵着马匹上了官船,官船立刻离岸。 “小子李绚,见过先生!”李绚对着将马绳交给千牛卫的杜必兴诚挚拱手。 “王爷客气了!”杜必兴面色平静,神态从容的回礼。 只是他神色虽然温和,但眼神中带着一丝血丝,脸上能看出清晰的疲惫。 身上虽然虽然干净整洁,但是风尘仆仆的味道,却是扑面而来。 李绚心里有些疑惑,杜必兴这是从哪里刚刚归来的? “先生请进。”李绚赶紧让开位置,将杜必兴引进船舱之中。 船舱之中正在研究案情的王勃和余泽,立刻站起来,也不用李绚介绍,两人拱手道:“见过杜先生。” “见过二位。”杜必兴非常客气的朝着王勃和余泽回礼,不卑不亢。 李绚站在一旁,赶紧介绍道:“先生,这位是王府余修撰,这位是王子安先生,与令族弟杜审言是至交,数月之前,令弟前往蜀中任职,子安先生还曾写诗相送。”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杜必兴感慨一声,看着王勃,神色动容,又有些好笑的说道:“光此一诗,五弟浑身的傲气都要被打掉三分,当浮一大白。” 王勃神色真挚的说道:“先生过誉了,勃与必简兄多年旧识,彼此敬佩,视若知己,临别相送,感慨不已。” “子安贤弟真挚人也。‘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杜必兴转身看向李绚,点头,赞叹的说道:“当初听闻王爷那句‘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在下便知王爷与子安先生相合之意,此番东来,子安贤弟必能大展宏图,建功立业。” 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 这句话当中,丈夫志一句,出自曹植诗《赠白马王彪·并序》中一句。 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王勃那句天涯若比邻,便是化用“万里犹比邻”一句。 相互应合,建功立业。 “若说这天下间,在诗文一道上,真正令本王佩服的人不多,子安是一位,还有便是令弟必简先生。”李绚将敏感话题扯了回来,脸色赞叹的说道:“‘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此等豪放之情,天下少有。” “衙内屈宋,羲之北面,王爷不骂他狂妄就不错了。”杜必兴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屈宋,屈原和宋玉;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我的文章使屈原、宋玉成为部下。 北面,弟子行礼之处;吾笔当得王羲之北面,我的书法让王羲之也成为学生。 “必简兄那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王勃摇摇头,说道:“在长安时,勃与骆三郎,郑七郎,宋大郎,与之相交,皆感钦佩。” 骆三郎便是骆宾王,出身婺州的骆宾王。 郑七郎是郑益,上元二年科举魁首,新科状元。 宋大郎是宋之问,上元二年科举进士,新科进士。 李绚一旁听着两人寒暄,心念闪过,郑益倒也罢了,荥阳郑氏出身,宋之问便是曾经被刘仁轨考察过,但最后因为诗词轻浮而放弃的孙婿人选。 至于杜审言,唐代第一狂人。 其后才是四明狂客贺知章和诗仙李白,这一点,二人皆是认可。 “衙内屈宋,羲之北面”,只是其一罢了。 当初长安送行,当着王勃,骆宾王,郑益,宋之问等人的面,直接开口说出了“我与长安一日,便压尔等一头”的话。 狂妄之情可见一斑。 李绚听完之后,也只能笑笑。 毕竟数十年之后,杜审言之孙杜甫就亲口说道:“吾祖诗冠古。” “听闻必简先生和李峤、崔融、苏味道齐称文章四友,这是要赶超子安先生,和骆三郎等人之意啊!”李绚笑着,转头看向了王勃。 初唐四杰和文章四友,相提并论,谁上谁下,难以言说。 “此事得去问杨令明,他是如今的弘文馆待制。”王勃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杨令明便是杨炯,杨炯明年就要下场去应制科。 “可惜卢升之在任新都县尉,不然诸位相遇,便是一场文坛盛世。”李绚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惋惜。 初唐四杰,王勃,骆宾王,杨炯,卢照邻,似乎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某一地方。 “今日得遇必兴兄,在下明日便写信给杜五郎,想必他得知此事后,必定欣喜无比。”王勃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能够遇到好友兄长,并且还能共事一段时日,的确是一件值得开怀之事。 “是极,是极。”杜必兴赞同的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阴郁。 李绚看了眼杜必兴的头顶,脸上的笑容收敛,随后转移话题说道:“此事我等中午饮宴再谈,如今需弄清的,便是这位东阳司户参军的死因。” “凶手大概不脱两人,一者是其上司东阳主簿李定一,另外一位,便是现下接手司户职责的司法参军黄子铭;也可能是二人联手。” 新唐书记载,宋之问杀外甥刘希夷。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宋之问,因为看到外甥刘希夷写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句,索要不成,杀之。 有些卡文,稍微小水一下,下章就正常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东阳危局,三道关卡 第272章 东阳危局,三道关卡 “东阳主簿李定一,司法参军黄子铭。” 杜必兴从档案文件里,抽出了两张薄纸,面色严肃的递给李绚。 薄纸上清晰地记载着东阳主簿李定一和司法参军黄子铭的所有一切来历过往。 “是这二人,在司户参军病故之后,分管和原本应该由司户参与掌管的职责和权力。”杜必兴说得异常直接,甚至他的看法也同样直接。 谁是最大的受益人,谁就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也有可能是司户参军在外得罪的其他人等,毕竟司户参军这一位置太过紧要,为人稍有偏颇,便会引来杀身之祸。”王勃微微挑眉,这种太直接的断案之法,他并不认可。 王勃手按在桌案上,看着杜必兴说道:“在下知道这种情形可能不大,但也必须要考虑,甚至或许这本就是有人知道当下情形,刻意栽赃给天阴教用来转移视线的。” “子安先生说的有理。”杜必兴竟然赞同的点头,赞赏的看着王勃,说道:“子安先生多年历练,还是有所成效的,只是子安先生可能忽略一点。” 说着,杜必兴转头看向李绚,面色严肃的说道:“在如今这个敏感时刻动手杀人的,杀的还是司户参军,不管是否和天阴教有关,不管目的是否是转移视线,但只要一出手杀人,必然会破坏朝廷的夏收赋税大计,敢出手,会出手的,都已经形同谋逆。”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杜必兴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但诡辩的味道很重。 不过在李绚看来,杜必兴已经死盯天阴教多年,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 在这件案子上,杜必兴手上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证据,只不过现在才初见李绚,不好拿出罢了, “不管这件案子是否和天阴教有关,我们都必须要侦破它,然后以这件案子为借口,直接掌控整个东阳,清除掉一切隐患,彻底的让东阳成为我等平定天阴教逆案,最坚实的基础。”李绚的野心,在这一句话间展露无疑。 “喏!”余泽,王勃,杜必兴同时拱手应诺。 “东阳,县丞,县尉,主簿,司户,司兵,司仓,司法,司功,司士,六曹参军,还有一干录事和佐吏都需要一一辨别,然而,最需要弄清楚的,是东阳县令黄晋。 县令才是一县之尊,不管有什么问题,他才是对一切最洞若观火的那个人。”李绚抬头看向了杜必兴。 “王爷想知道黄晋此人如何,简单。”杜必兴沉稳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不瞒王爷,东阳县令黄晋,正是在下妹婿,唯一会令王爷失望的,是他在两月之前的那场刺杀中,身受重伤,如今虽身体渐康,但平时基本都在东阳城外的庄园休养,日常政务都交由县丞顾潭负责。” “原来如此。”余泽和王勃这下心中了然。 怪不得杜必兴对东阳之事了如指掌,原来他家妹婿便是东阳县令。 “东阳县令受伤,为何朝廷公文之中未有提及?”李绚的眉头突然间皱了起来。 难道说东阳县令受伤之事被刻意瞒了下来? “王爷可能没有注意,在朝廷公文的名单之中,还有个等字。”杜必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然后摊手说道:“那一日,刺史重伤,长史当场身故,还有诸多官吏同时受伤,这其中就有东阳县令黄晋,金华县令宁义,还有一干捕快和兵丁,只不过朝中注意的只有刺史和司马。” “是这样吗?”李绚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曾经看过的几份公文都大同小异。 不管是秘卫,还是尚书省,甚至大理寺的公文内容都差相仿佛,都没有任何人提及东阳县令和金华县令被刺之事。 “只要还能够理政,朝中自然不会在意。”余泽突然间开口,李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毕竟是一任县令,若是描述受伤过重,难免会让朝中动了换人的心思。 “如此,抵达东阳之后,还需去看望黄县令,当日他们在州城遇刺,本王也需要弄清楚缘由。”李绚稍微按了按额头。 他之所以不第一站就去州城,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陷入别人已经设定好的陷阱。 自从刺史王方鳞受伤,至今已经二月有余,不管天阴教究竟在婺州有什么布局,都已经完成。 这一点从之前东阳的物价突然上涨就能够看出, 对方的触角已经越过婺州城,甚至遇过义乌,直接到了东阳,可见州城的情况严重。 他若是直至州城,说不得会被人直接关死在州城,还不如从东阳着手,快到斩乱麻,直接拿下东阳。 然后沿东阳江而上,直趋义乌,最后直达州城。 “听闻王爷在破案一道上颇有心得,今日,也好多加见识!”杜必兴看向李绚,微微拱手,神色严肃。 “婺州之事,只需拿下东阳,拿下义乌,拿下州城,便可底定,其余不足为虑。然需知道天阴教在山中的总坛位置,他们的出兵线路,该在如何截阻,这才是最重要的。”李绚的神色严肃,婺州的事情,他有足够的把握拿下,但天阴教一旦起兵,他必须要应兵以对。 一旦有迟,便是处处被动之局。 “王爷担忧极是。”杜必兴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张,提起毛笔,便在上面简单的绘画婺州地图。 最后,杜必兴直接一指点在了婺江之上,面色严肃的说道:“这里是三河关,从桐庐而达婺州,出山的第一道关卡,若是建德有失,那么三河关便有危及之险。” “建德啊!”李绚感慨一声,摇头说道:“淳安,建德两县,当年便为贼寇攻陷,之后虽多有反复,但其情颇深啊!” 自从当年天阴教起事之后,朝廷在睦州实行严苛的税法,导致睦州之民多有逃亡。 婺州,横州,衢州,乃至歙州,人口暴涨,但如今的睦州本地,却是民丁凋零,便是朝廷对当年睦州之民随天阴教起事之惩罚, “其二是梅岭关,这里是建德抵达兰溪的必经之地,其三是志棠镇,可从建德翻山越岭可来。”杜必兴的手从图上拿开,然后平行左指,轻声说道:“这里便是衢州了,衢州平原之地,其若是愿意攻伐衢州,亦是我等所愿,毕竟四野开阔,杀伤甚便。” 这里虽然是江南,但步骑依旧是朝廷最杀伐的利器,这一点天阴教就是发展一百年都赶不上。 他们真正能做的,还是在山野突袭之战,这是他们的优势。 若是他们自己抛弃自己的优势,那就等于是在自己找死。 李绚之前从杭州招募了一批这些年离开婺州的山野猎户,为的就是这个。 “拿下东阳之后,便要直去州城,但最好,在最好再去州城之时,便派人直接拿下这三地,尤其是这里,志棠镇。” 李绚神色冷冷的说道:“本王也彻底关闭婺州和睦州的通道,彻底关闭睦州和杭州的来往通道,天阴教之人,要么在婺州待死,要么就只能逃亡衢州,然后在一路逃亡之中被追杀至死。” 李绚的手轻轻的在整个婺州疆域上划一个圈,最后五指收拢,转眼,就像是有一颗心脏被他死死的攥在手上一样。 看到这一幕,杜必兴的脸色顿时肃然的了起来,拱手说道:“王爷真乃大手笔,一旦得成,整个婺州在短时间内便可彻底平定。” 第二百七十章 玩弄人心,挑拨离间 第273章 玩弄人心,挑拨离间 “吱呀”一声,舱门被打开,投入的光亮照亮了狭窄舱室里,满脸泥污,一身狼狈的人影。 人影抬头,眼中的愤恨顿时喷薄欲出,此人,赫然正是杭州全城通缉的齐公子。 昨夜,熊炎带着南昌王府的府卫在驿站半条街外,抓到了在暗中窥伺的齐公子。 之后便随着李绚离城,一起带到了船上。 可怜的齐公子,昨夜还在杭州城呼风唤雨的齐公子,如今只能沦为阶下囚。 双手双脚被死死的捆住,甚至就连嘴巴都被布条死死的勒住。 一张脸死死的贴在船板上,只能侧着头,看向对面的人影。 “拉出来吧。”熟悉的声音从舱门外响起,黑色的软靴之上,一身湖蓝色的缺胯锦袍,身材修长,面色肃然的李绚,站在了外面的过道上。 银色的发箍将他的长发束在头顶,一根玉簪从中穿过。 白玉般的面容,给人一股无比尊贵之感。 “我们已经离开杭州了。”李绚就这么看着齐公子像一条死狗一样的被人高马大的熊炎提出来,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李绚平静的看着他,平静的说道:“你现在是通缉重犯,本王就是现在将你这么沉江,也不会有人说上半句不对。” 齐公子眼里的愤怒越发的沉重,李绚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要不要被沉江,何时被沉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给伱自己谋一条生机。 相信本王,你只要多说一句废话,本王就让人将你扔出去。” 李绚侧过头,看向熊炎,熊炎立刻拉开一侧的一面舱板,江风立刻凌冽的吹来,外面赫然正是一片大江。 整个江上一片清澈,看不见半条船影。 齐公子的眼神顿时一缩,充满了仇恨的眼神中带起一丝惊惧。 “本王听说你昨天去过刺史府了,但被拒之门外,想来你也应该知道,你那位姑母大人,现在的下场恐怕不见多好。”李绚一步步的走到了齐公子身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或许你的消息并不确切,因为没有人告诉你,你的那位姑母已经被袁刺史休掉了。” 齐公子的眼睛顿时瞪得像夜明珠一样大,死死的盯着李绚,一脸的难以置信。 “袁刺史休妾的事情,整个杭州府知道的人不多,甚至就连刺史府内,知晓的人也不多,但这并不妨碍袁刺史下令让人将你挡在门外。”李绚突然间低笑了起来,语气中竟然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齐公子使劲的抬起头,想要看清楚李绚的面容,但此刻的李绚就在他的跟前,他使劲的抬起头,但最多也只能看到一脸的湖蓝绸衣。 即便是他想要扑上前去撕咬李绚,但身上的麻绳,嘴里的布条,都死死的捆住了他。 “对了,你姑母被休之时,就在本王昨夜刚刚踏足隗氏楼船之刻,甚至还要更前。”李绚终于附身,看着齐公子的眼睛。 原本满是愤怒怨恨的齐公子,微微一愣,随即便是满眼的震惊之色,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从来就没有明白,真正支持你一路走到今天的人究竟是谁?”李绚摇摇头,看着齐公子,有些感慨的说道:“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你可以继续当你的齐公子,当你的刺史内侄,做好袁刺史手里的棋子,可是你偏偏要和逆贼勾连,成为他们的棋子,导致即便是袁刺史也不得不舍弃掉你,本来你这颗棋子应该能够发挥大用的。” 李绚看着齐公子眼中闪过的一丝茫然,他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沦落到今天的真正原因。 “本来,袁刺史是想以你为刀剑,从来对付杭州各世家的,甚至是用来对付天阴教的一颗棋子,但是很可惜,你被天阴教的人挑唆来招惹本王,成了他们手中的刀剑。 那些人想要挑唆本王和袁刺史发生争斗,好为他们赢得时间,但他们太小看人,别说是本王和袁刺史了,就是胡长史都一眼看透了他们心中的想法,然后非常巧妙的将所有的矛盾集中在你身上。” 李绚重新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是袁刺史用来对付杭州各大世家的,按死了你,就等于袁刺史对杭州诸世家的刀剑被彻底打断,而只将焦点集中在你身上,就能牢牢的控制整个杭州的大局不坏,让天阴教无法趁机而入,甚至还借本王的手打击了天阴教。” 都是世家出身,混迹政坛多年的油滑老吏了,这种手段不要太熟。 李绚在船舱门口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齐公子,说道:“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真的应该好好去想,究竟是谁将你弄到今天这一步的。” 李绚侧过头,看向一旁被拉开的舱板,还有外面清澈闪过的江面,冷冽的江风,他摇摇头,说道:“能跟你说的,已经都跟你说完了,记得,到了下辈子,做个明白鬼。” 说完,李绚对着熊炎一摆手。 熊炎立刻上前,一把抓起齐公子背上的绳结,直接将他提了起来,三步两步,就已经来到了舱板之前。 冷冽的江风吹来,原本一直平静的齐公子猛的打了个寒颤,随后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但是此刻的熊炎根本没有多废话的打算,直接将他提出了船舱之外。 清晰的世界终于彻底的出现在齐公子的视界。 远远的,前方数里之外,一艘两桅大船在前面开路。 后方数里之外,还有一艘两桅大船在后面殿后,中间还有无数的快船紧紧跟随。 一起护卫着中间的三艘官船,而四周除了这三艘官船以外,再无其他任何一艘船只。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出现在齐公子的脑海中:自己就算是被扔进江里淹死,也不会半个外人知晓。 甚至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会将自己死死的按在水里,然后彻底淹死。 一瞬间,齐公子挣扎的越发剧烈了起来,甚至呜呜的使劲出声呐喊,但声音很低。 “看样子,你是要留什么遗言,熊炎,把人带回来吧。”李绚眼神平静,仿佛一切早就所料一样,一挥手,身高马大的熊炎立刻将人给提溜了回来。 “啪的”一声,齐公子被直接摔在了地上,脑袋狠狠的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想想就知道多疼。 李绚摆摆手,熊炎伸手摘下齐公子嘴里的布条。 “你是不可能杀我的,你是不敢杀我的,你是不会杀我的。”齐公子猛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李绚。 李绚有些失然的笑了起来,摆摆手:“熊炎!” 熊炎立刻伸手抓住了齐公子背后的绳结,将他提了起来,然而刚刚是被提起来,齐公子就已经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 “我……我……你……”齐公子一时间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人刚刚被提出河面之上,看到下面清澈的江水,他浑身上下的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同时大声喊道:“不,不,不……别,别杀我!” 话音刚落,齐公子就感觉江水和自己的距离迅速被拉远,船板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这一次熊炎很小心的将齐公子放在地上,齐公子抬起头看向李绚,嘴角一阵阵的抽动:“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怎么帮你,吴越十六家的底细,刺史府的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让我……”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李绚冷冷的看着他,嘴角闪过一丝不屑:“本王在婺州时间不多,只要平定天阴逆贼,妥当处理相应事务之后,就会被调回中枢。 吴越十六家的底细,本王现在就算是知道了,又有何用。 至于刺史府的底细,在本王看来,袁刺史为官清正,治下百姓和谐安康,每年交予朝廷的赋税都按时足额,这样的一个刺史,本王为什么要对付他?” “那你究竟想知道什么?”齐公子的脸色一阵难堪,他没想到自己的那些底牌根本就不值得一用。 “当然是天阴教。”李绚冷笑一声,说道:“本王此来,本就是为了对付天阴逆贼的,当然最关心的就是天阴教之事。” “那个婊子……”齐公子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李绚笑了,李绚得意的笑了。 他的目光从齐公子身上越过,直接落在了齐公子身后,第二扇船舱门之上。 仿佛能够一眼看到里面那个人脸上,无比痛苦的神色。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往生天阴,唯愿光明 第274章 往生天阴,唯愿光明 “噌”的一声,窄舱舱门被关闭,齐公子被熊炎重新塞了回去。 在最后一刻,齐公子脸上愕然的神情清晰可见。 李绚摆摆手,熊炎立刻走到了李绚身后,将一侧能够看到江面的舱板重新推进去。 舱板合拢,空间独处,外面的江水声再也无法透进来半点。 李绚看向面前,这是一条笔直的过道。 过道的一侧舱板后是外面的大江,而另一侧,则是一连排的窄舱舱门。 这里原本就是官船用来囚禁犯人的地方。 在审讯折磨完犯人之后,顺手便将其扔到了外面的江河里。 李绚面色严肃对着熊炎点点头,熊炎立刻上前走到了第二个窄舱舱门之前。 舱门拉开,穿着白色干净长袍,俏丽的脸蛋被洗的十分干净,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茉莉香气的舒雪晴,出现在外面柔和的光线下,也出现在李绚的眼前。 和齐公子一样,舒雪晴双手双脚给麻绳捆的死死的,嘴上同样被绑了布条,只不过她没有齐公子那样狼狈,而是靠坐在了一侧的船板上。 熊炎扶着舒雪晴的胳膊,将她扶了出来。 李绚对着熊炎点点头,熊炎立刻解开了舒雪晴上的绳索,甚至就连她嘴里的布条也给解了开来。 然而舒雪晴就站在那里,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仿佛失神一样的看着前方的地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李绚看着这样的舒雪晴,微微摇头,感慨的说道:“他就是个蠢货!” 舒雪晴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李绚,眼中的愤怒在一瞬间喷薄欲出,最后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是的,他的确就是个蠢货,彻头彻尾,里里外外,完完全全的蠢货一个,而且不只是他,你也一样。” “本王吗?”李绚笑了,他侧过身,靠在背后的舱板上,斜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舒雪晴,说道:“是因为刚才齐公子说的那间你常去买胭脂的胭脂铺,还是你常去上香的那座佛寺,伱放心,相关的信息本王立刻就会让人传给杭州水师。” “水师?”舒雪晴眼神一挑,眼皮不由自主的快速跳动了起来,李绚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当然是水师,如今在整个杭州,本王唯一信任的就是水师,总不会就连冀都尉也都是你们的人吧,他可不像可怜的金计,你们只是稍微动手,就抓住了他的把柄。” 舒雪晴眼神瞬间惊恐,神色有些僵硬,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你竟然知道金计的底细?”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多难猜之事,金计当年在西域拼杀,每战尽力,战功卓着,如此才积功成为杭州城门校尉,只可惜,他为人太过贪婪,被你们抓住了把柄而不自知,最后才会成为被你们利用又放弃的那个棋子。”李绚感慨一声。 天阴教的人,从来不会真心实意的替大唐奋战。 即便是侥幸加入了府兵行列,但作战之时,也颇多算计。 这种人拿出履历一翻就知道了。 李绚从杜必兴那里,获得了关于金计更多的信息。 包括他当年在西域战场上,每战尽力,拼死搏杀之事。 李绚对于金计的判断瞬间就立体和清晰起来。 “你们想的或许是以他为跳板,然后推你们的人出来,掌握整个城门体系。”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本王当初便觉得不对,像金计这样关键位置的人物,如何会轻易暴露,换作本王,早已经切断了和他的所有一切联系往来,唯恐露出丝毫马脚。可你们不是。当初正是因为有此怀疑,故把本王向袁刺史建议从杭州水师调人去守城门,” 舒雪晴的眼睛微微一低,面无神色,李绚立刻就笑了起来:“本王已经建议,杭州城各门立刻换防,想必应该是能有些帮助的。” 舒雪晴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下来,她试图抬起头看向李绚,但始终未能抬起。 “另外还有齐公子,被你当成玩物一样戏弄的齐公子,他当然也知道这半年时间里,你通过他的手,朝婺州输送多少的物资,又有多少没有进指定的仓库,这个你眼里的傻瓜,他竟然完全知晓,如今只需要顺藤摸瓜,你们在婺州城的布置,短时间内便能被清除一空。” 齐公子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明,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杭州刺史袁嘉祚用来对付吴越世家的一把锋刀。 当他被女色迷眼的时候,自然看不清其中的隐患,可当他彻底抛开女色,头脑恢复清醒之时,所有一切的蹊跷立刻全部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舒雪晴顿顿死死的握住了拳头,看着李绚的眼神中满是仇恨,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害怕。 这半年来,舒雪晴悄悄的透过齐公子,向山里运送了大量的物资和伤药。 东西现在虽然已经全部被运走了,但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机会,立刻就会顺藤摸瓜,直接摸到他们山里去的。 像南昌王这样阴险狡诈的家伙,一旦被他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他立刻就会开始布局。 他绝不会冒冒失失的就冲进山里,反而会利用这样的机会,做好陷阱,等山里的人直接往里钻。 “杭州啊!”李绚感慨的一笑,然后说道:“在那里,你们想的不过是拖住本王的脚步,避免本王及时的赶至婺州,故而才把齐公子这个替死鬼给推了出来,可惜了,他明明对你一片深情,甚至就连在昨夜,还想潜入驿站去救你……” “那又怎样,他不过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罢了,你去翻一翻他这些年在杭州的所作所为,你就知道这些年杭州有多少人因他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像他这样作恶多端的混蛋,他就该死。”舒雪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 李绚的目光飘到了齐公子所在的窄舱里,面无表情的闪过。 “是啊,他的确该死,那你呢,你利用他倒送物资,挑拨离间,最后甚至一步步的将他送上死路,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的下场又将是如何呢?” “往生天阴,唯愿光明。”说着,舒雪晴双手拇指交叉,合拢胸前,气态庄严,神色肃然。 “那么这世界上的所有被你们害死的人,都该像你们一样,往生天阴吗。”李绚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摇头冷哼:“比如那些刺杀本王的刺客,又比如,就是那个齐公子。” “他不配。”舒雪晴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心中的不屑清晰可见。 “那么夏家人呢,被杀了几十口子的夏家人呢?”李绚脸色突然间冷冽起来,死死的盯着舒雪晴。 “夏家?”舒雪晴脸色一滞,但随即惊骇说道:“夏家的人被清剿了?” “当然,就在昨夜,你被送到驿站之时,本王和其他人商定,夏家之中,所有和天阴教勾连的人,必须一个不留。”李绚语气沉重下来,缓缓的说道:“本王没有动手,刺史府也没有动手,动手的是夏家自己人。” “啊?”舒雪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她已经想象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残忍至极的画面。 “这仅仅是个开始。”李绚嘴角再度升起一丝冷笑,不屑的看着舒雪晴:“还有齐公子,还有西湖之上刺杀本王的那些杀手,深山庄园中,那些真仙道的道众,宗灵,辛见,汪朝,所有这些帮助你们的人……” “非是本教中人,一律该死。”舒雪晴冷笑着看着李绚:“也包括你。” “当然包括本王,包括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包括你们布置在杭州的所有人手,你们在东阳的所有人手,大家都要死。”说到这里,李绚死死的盯住了舒雪晴的眼睛。 就见她下意识的开口:“没错,这世上所有非本教中的人,一律该死,” 李绚心中暗自感叹一声,果然,他们在东阳是有所布置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咬舌未必自尽,害怕杀的太多 第275章 咬舌未必自尽,害怕杀的太多 清冷的过道笔直通透,一侧的窄舱舱门被死死关闭,舒雪晴已经被重新关了回去。 李绚站在第二扇舱门之前,脸色微微沉冷,似乎在思索什么。 “王爷!”熊炎恭敬的站在一侧,拱手问道:“是开第一扇,还是开第三扇?” “开第一扇做什么,听齐公子骂骂咧咧,还是让他和舒儿面对面,相互对峙,彼此撕破脸吗?”李绚转过头看一下第三扇门,嘴角微微带起一丝冷笑:“既然要见,今天最重要的一位嘉宾,自然要登场。” “喏!”熊炎恭敬地拱手,然后转身来到了第三扇门前。 “吱……”轻微的声响中,第三扇舱门被打了开来,露出了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的宗灵。 容颜冷俏,身体修长的宗灵,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就那么平静的坐在那里,但她的目光平视前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眼神也没有焦距,就像是空洞洞的一样。 李绚走到了宗灵背后,伸手从她的脑后直接拔出了一根一寸长的银针。 下一刻,宗灵眼珠立刻就恢复了灵动,俏丽的面容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身体左侧,此刻的李绚已经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走到了她的身前。 “你就那么的害怕我吗?”宗灵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但她整个人坐在那里,身体其他部位却一动不动。 “是的,我害怕你自杀。”李绚的目光从宗灵身体几处穴位,关节和经络交汇点掠过,神色凝重。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是不会轻易就死的。”宗灵坐在那里,眼含不屑,语气中满是讥讽的说道:“我若是想死,你的动作就再快,也不可能每次都比我咬舌头快的。” “或许伱这里有个误区,咬舌自尽,之所以会是死,是因为咬舌之后,大量的鲜血喷出,然后导致失血而亡。”李绚平静的看着宗灵,淡漠的说道:“你觉得有我在,你咬舌自尽,能死得了吗?” 宗灵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绚的手指尖。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之前插在她脑后的那根银针已经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 宗灵咬着牙,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恨,恨恨的说道:“起码我再也不用开口,再也不用害怕秘密泄露。” “不,你还有手,还有耳朵能听到,也还有眼睛能够看到,还有手会把你听到看到问题的答案全写出来,只要你足够动心。”李绚面色平静的走到了宗灵面前,俯视着她,淡漠的说道:“如果你真的什么价值都没有了,或许我直接会送你下去的,或许你也可以试一下,自己动手和这个美好的世界告别。”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宗灵突然间死死的闭上了嘴,但嘴角依旧在不时的抽搐。 她终于发现,和李绚言语对线,她没有丝毫胜算,反而自己的心绪被摧残的很厉害。 “放心,我对你现在知道的一切暂时不感兴趣,我会好好的用你的,尤其是等到回到洪州之后。”李绚轻飘飘一句话,宗灵立刻变了脸色。 真仙道的根本之地在袁州以西的群山之中,而袁州正是洪州都督府下属诸州之一。 如同如今的婺州之于越州都督府一样。 袁州,李绚回到袁州,对付的自然是真仙道。 以他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的职责,追杀逆贼正在他的职权之内,而自己又落入了他的手里。 宗灵的眼角一阵跳动,但依旧咬着牙说道:“但首先你得先能从婺州活着离开?” “其实天阴教,对于本王来讲,不过土鸡瓦狗尔,根本不值一谈。”李绚转头看向西北群山方向,轻声说道:“若他们不离开深山,则无人可奈何他们,然他们一动,死亡的勒绳便会死死地缠绕在他们的脖颈之上,这从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李绚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绢,手腕一抖,白绢立刻便展现在宗灵眼前。 宗灵定睛一看,赫然看到上面清楚地画着整个杭婺越三州详细的地形图。 上面有三个红点,浓重的过分。 李绚看着丝绢这三个红点:“东阳,萧山,还有天台,这三个县对天阴教至关重要,对各州来讲同样十分重要,所以只要从清理掉这三个县潜藏的天阴教徒,那么天阴教这一次的起事就等于彻底的失败,再之后,便是各州集结力量,杀入到群山之间,彻底荡平天阴教总坛。” “然后呢?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知道天阴教的兵力安排部署吧,这样的试探对我根本没用。”宗灵说着,不自然的微微低头,避开了眼睛。 “你当然不知,但是并不妨碍你去猜测,你应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了一些东西……你现在的表情已经告诉本王,你所知道的就是东阳,萧山,还有天台这三处地方,你刚才那一下躲得太快了。”李绚轻声一叹。 按照正常人的反应,在这种时候,下意识的更多的应该是好奇,而不是躲避。 目光一躲,便是心中有鬼。 李绚这一手,屡试不爽,不知道多少人在他这一手法之下,彻底的泄露了底细。 看着眼前的白娟,李绚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白娟,看到了真正的三县之地。 宗灵的脸色不由的微微一变,但却又无可奈何。 李绚此刻已经不再多理会她,从宗灵和舒雪晴的身上,李绚几乎可以肯定,天阴教起码有大量的力量曾经集结在这三个县。 其他的两个地方,李绚可以不管,但是东阳,他这一次的目的地东阳,却绝对不能管等闲视之。 天阴教在东阳,萧山和天台这三个县的人员集合,起码是在一月之前。 那个时候,正是因为李绚给越州都督段宝玄去过一封信,让他调查物资和人员流动信息,一查之下,才查出了东阳,萧山和天台的人员变动。 只是很可惜,之后,并没能查出什么真实有用的东西来。 “迷雾重重啊。”李绚概叹一声,文复之绝对是摆弄迷雾和操纵人心的高手。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摆弄的,竟然能瞒的过那么多心思灵明的官场老手的,将天阴教的精锐力量深藏在水面之下,难以察觉。 其他两地不关李绚的事,但东阳就在他的治下,文复之仅仅是通过一手刺杀东阳司户参军,便让整个东阳陷入了重重迷雾之中。 但李绚必须要彻底找出天阴教精锐在东阳的集结位置,然后一举荡平,哪怕难度远非寻常。 …… 李绚抬起头,看向脸色早已变得有些苍白的宗灵:“我们不谈这些,更多的想来你也并不知道,我们说说你背后的真仙道吧。如果这一次你死在了杭州,那个时候,真仙道会不会为了替你复仇而将调集大批的教中精英杀到杭州来。” “你在害怕?”宗灵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 “本王的确是在害怕。”李绚很直接的点头,没有丝毫遮掩的说道:“若只是一个天阴教,本王有足够的信心将战事控制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可如果魔门诸派都来,那么本王只有将整个吴越之地都杀的人头滚滚才有可能止住这一场杀戮。” 说到这里,李绚轻轻停顿:“但若是能一举彻底平定整个魔教数十年的隐患,赔上半个吴越之地也未尝不可。”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宗灵,眼神之中的冷厉之色清晰可见。 “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其他教派绝对不会派遣更多的力量进入吴越,天阴教太霸道了,他们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吴越之地的天。” 宗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之色。 虽说昨夜他们很可能最终的结果依旧是逃不掉,但汪朝对她下手,宗灵心中的愤恨始终消散不去。 虽说如今汪朝已死,宗灵更多的将愤恨记挂在天阴教身上。 “如果一切真像你所说,那本王倒是可以放心,但怕就怕,你说的那些人未必像你想象的那么甘愿,遇到这样的机会,很难说,有人不会来捞上一把。就比如衢州。” 衢州位于整个吴越之地的最西南,再往西,便是饶州。 江右之地的饶州,龙虎山便在饶州。 宗灵明白李绚话里的意思,他是在担心有人会通过饶州直入衢州,然后通过衢州进入到这吴越之战。 “你若是担心西边,那就直接派人封死饶州到衢州的通道便可,何必在这里故作杞人忧天。”宗灵嘴角闪过一丝嘲讽。 李绚,明明有很多选择可做,却偏偏在这里和她废话。 “不。”李绚伸出手,手指在宗灵光滑的脸颊上轻轻一划,然后语气冷淡的说道:“本王已经行文洪州,洪州都督府已经派兵进入袁州,若真仙道真的动身来了衢州,那到时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有家归不得。” 宗灵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我可以写信,劝说师尊不要趟这趟浑水。” “意思就是说他们还是要来了。”李绚终于探出了自己最想得到的信息,然后清冷的看着宗灵:“我可以让你写这封信,你甚至可以在这封信上任意做多少自己的暗记,但本王只会以你为诱饵,引有足够有威望的人前来送死。” “为天阴教陪葬。”李绚冷冷的一句话,让宗灵一瞬间不由得打了寒颤。 “谁为谁陪葬还说不定。”宗灵咬着牙,看着李绚,狠狠的说道:“天阴教没你想的那么弱,天阴符水,配合天阴神女之力,会让那些天阴教徒悍不畏死,你们想要拿下他们,想想自己怎么保命吧。” “天阴符水。”李绚抬起头,看向宗灵,眼底深沉:“所谓的符水,无非就是用一些参杂了特制药粉的符箓,燃烧之后而成的,只要破解了这一点,那么天阴教所谓的精锐战士就不足为虑了。” 至于魔教其他教派,他们真要敢来,李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大军之下,焉有完卵。 “熊炎!”李绚猛的低喝一声,穿着青色劲袍的熊炎无声的出现:“送宗灵小姐回去。” “喏!”熊炎朝着宗灵走去,而李绚则和他错身而过,面无表情的朝外面走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推演总坛,刺史令箭 第276章 推演总坛,刺史令箭 劲风从窗外吹来,七巧和徐婉儿站在一侧,看着李绚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前方的小椅子上,一个桃白色襦裙,十三岁模样的小女孩,正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江水出神。 此人正是永昌伯梁鸣的女儿梁茯苓。 房间里一片寂静,就在此时,刷刷刷的毛笔声骤然一停,梁茯苓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李绚已经将毛笔搁在了一边。 看着眼前的三封信,李绚将第一封书信装好,然后写上侄绚呈世叔亲启的字样。 “你这封信是写给谁的?”梁茯苓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是写给婺州王刺史的。”李绚轻飘飘的说完,然后看向门外,低声叫道:“熊炎!” “王上!”熊炎一直候在门外,此时快步而入,来到李绚面前,拱手行礼。 “立刻将这封信送到婺州城,传给李墨,让他亲手交给王刺史。”李绚将信件递给熊炎,立刻拱手接了过来。 李绚摆摆手,熊炎立刻拱手后退。 “李墨,你在扬州的时候,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吧,我说怎么自从离开扬州之后就再没怎么见到这个人,原来是提前一步到了婺州。”梁茯苓立刻神色一震,看向李绚,诧异的说道:“原来伱早就开始在婺州布子了。” 李绚白了梁茯苓一眼,然后拿起第二封干了的信。 装进信封里,然后写上:检校果毅都尉李呈越州都督段公亲阅。 抬起头,李绚看向了门外:“张鹭。” 身材瘦削,但个子高挑的张鹭从外面走入,拱手:“王上。” “前方就是石壁关了,你现在就去安排,到了石壁关之后,你立刻率领一伙人手,乘坐快船赶奔越州,亲手将这封信送到越州都督段公的手里,记住,是亲手,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过手。”李绚非常郑重的强调,同时将信件递了过去。 “属下明白。”张鹭立刻拱手,然后接过信件,快速的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李绚才低头看向了手里的第三封信件,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你这封信又是写给谁的?”梁茯苓探过头来,有些好奇的张望。 “是写给师尊的。”李绚看着手里的信件,低声说道:“天阴教用来控制教众的手段,极有可能便存在于掺杂了特殊药粉的符箓之中,只要能够揭开这药粉之谜,那么天阴教不管有多少狂热的死士,都将失去效用,到时整个婺州,就将都得以安康,可惜,本王从来没有拿到过那种符箓,不然就容易的多了。” 这种掺加了特殊药粉的符箓,是天阴教的核心机密,一般现于人前,几乎在顷刻间就会被燃烧融入水中,常人难以的有掌握。 秘卫暗中无数次和天阴教搏杀,但始终没有拿到这东西,甚至可能都不知道。 而且即便是得到了这所谓的符水,但想要倒推掺杂的药粉成分也并不容易。 李绚的老师现任药王韦玄藏和前任药王孙思邈一样,都曾走遍天下,对于这种能够影响人心神的药粉,应当有所研究才对。 “可惜,这里的到洛阳时日久远,一来一去之间,也不知能否赶上接下来的一战。”李绚摇摇头,微微感慨。 若是他能够拿到天阴符箓,那么他便可以通过自己的提示词条器,进行分析和整理,甚至自行推断其中暗藏的成分。 “以你手上现在的人手,还有你掌握的婺州权利,难道你还没有把握拿下天阴教在婺州的布置吗?”梁茯苓一句话,就说透了李绚心中真正的为难之处。 “把握自然是有,但想要最小代价的情况下平定婺州,就不容易了。”李绚摇摇头。 皇帝给他的命令是,尽可能保证今年的婺州秋收。 如此,在天阴教动乱期间,婺州就不能有太大的损失,否则以后弥补起来会很困难。 想要在不横征暴敛的情况下,完成皇帝的税收要求,这将极大的考验李绚的治政能力。 “你的前两封信,写的也是这些喽。”梁茯苓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外。 李绚点头,神色严肃的说道:“这半年来,天阴教通过齐公子手下的商船,朝山中运送了大量的物资,虽说让天阴教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是因此,他们朝山中的运输渠道也暴露了出来。” 说到这里,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如此一来,即便是无法顺藤摸瓜的摸到天阴教的山中秘窟,但也可以通过他们离开和返回的时间,大体的推断出天阴教总坛在山中的范围,如此一来,只需要锁住一两处关键,便可在不经过任何人的情况下,布局设阱。” 舒雪晴猜的没错,李绚的确非常的阴险狡诈。 仅仅是齐公子透漏出的那些信息,李绚已经对天阴教布下了重重罗网。 “至于第二封,写给越州都督段公的,提醒他注意萧山和天台,哪怕无法准确的找出天阴贼的藏身之处,也可提前布局,避免因此带来难以接受的后果。”李绚嘴角微微一冷,轻声说道:“只有萧山和天台牵涉天阴教力量过重,婺州才能稍微轻松一些。” 李绚之前的一番折腾,从齐公子,舒雪晴,还有宗灵嘴里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而他眼前能够做出的针对性布置就是这样,想方设法的削弱对手在婺州的力量。 至于剩下的,就唯有增强自我的实力。 …… 就在这个时候,官船迅速减速,众人的身形不由得向前一倒,李绚一伸手,直接将倒向他的七巧和徐婉儿扶住。 但此刻,李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因为在他的对面,梁茯苓已经抓着桌角,稳稳的站在原地。 李绚左右手同时拍了拍七巧和徐婉儿的纤腰,看了每个人一眼,说道:“石壁关到了。” 石壁关位于诸暨和东阳之间,是两地相邻群山的交界。 按道理讲,李绚乘坐的官船,是不受关卡的审查和搜检的,如今停下…… “是本王特意下令的。”李绚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大王!”在场众人,包括王勃,杜必兴,杜柳,余泽,丘贞沐,周申等人,同时拱手。 李绚走到了船头,目光望向了远处的河道中央,一艘快船正在快速的朝他们驶来。 近了,能够非常清晰得到看到船上的两道身影。 一个是穿着黑色劲袍的年青男子,另外一侧,是穿着无锤甲的中年校尉。 “是李竹。”丘贞沐微微挑眉,看向李绚:“是王上安排他在此等候吗?” “嗯!”李绚点点头,直接说道:“当初在洛阳时,本王便令李竹先行一步来到婺州,中间几次传送消息,都是他的功劳。” 在场的众人,清楚的不清楚的,同时眉头一挑。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立刻就想到,一直以来,其实李绚都是以自身为饵,吸引各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但是在暗中,他就是在很早就已经派遣新心腹手下李竹赶到了婺州。 至于李竹在婺州究竟是观察搜集,还是来往交通,都意味着李绚在婺州已经有了相当的根基。 他们这位南昌王,心思和算计要远超常人想象。 就在此时,李竹和穿着无锤甲的中年校尉快速的登上了官船,两人对着李绚恭敬行礼:“见过大王。” “嗯!”李绚微微点头,目光看向了李竹。 李竹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只黑色的木盒,然后恭声说道:“启禀王上,这是刺史王公令属下送来的刺史令箭,王爷可依此刺史令箭,和别驾官印,在婺州代行刺史事。” “嗯!”李绚上前,双手接过黑色木盒,目光看向一侧的中年校尉。 “石壁关守关校尉李斩见过南昌郡王!”中年校尉李斩,面色严肃的拱手! 李斩,出身赵郡李氏,一月之前,调任石壁关守关校尉。 李绚从李竹的手里接过木盒,托在左手,看着李斩,冷冷的说道:“李斩听令,从即刻起,封锁石壁关,所有一切离开东阳的船只,任其离开,所有一切要进入东阳的船只,令其暂停和回返绕道,三日之内,本王不要看到任何一艘船进入东阳。” “末将遵令!”李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遵令。 李绚稍微缓了口气,抬头看着远处绵延婉转的东阳江,冷声说道:“传令,加速,直抵东阳县城。”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武后目光,东海西域 第277章 武后目光,东海西域 山亭翠竹后,人影沏轻茶。 一名穿着墨绿色襦裙的年轻端庄女子正坐在山亭中央,纤细的手掌提起茶壶,微微一倾,滚烫的热水便直接倒进了青色的茶杯中。 热气快速的蒸腾,年轻女子脸上的纱巾轻轻的飘起,露出了美丽的下颚,但始终无法看清楚她的全貌。 但修长的玉颈,斜刺入鬓的冷眉,还有明亮锐利的眼睛,依旧立刻昭示了她的身份。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章婉玉。 天阴教教主媱后的外甥女,天阴教大总管文复之的妹妹。 正对面,山亭檐下。 一名穿着深绿色长袍的挺拔男子身影,背对着章婉玉,叹声说道:“本座不得不承认,我们还是小看了这位南昌王,婉玉,你现在可有看透这位南昌王的目的和行事风格?” “有,他至始至终都在一直盯着我们,注意力从未有过丝毫转移。”章婉玉看着前方的背影,低沉着声音说道:“从洛阳到扬州再到杭州,他一直都在不停的借用各方力量,整合各方力量,然后一步步有目的的剪除我们在各州的羽翼,最后直插腹心,逼迫要害,此人性格果断,行事明确,手段凌厉,国手风范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调教出来的,若是教中能有此英才便好了。”长袍男子微微叹息,目光转头向左,望向遥远的洛阳方向。 在那里有他们最大的敌人,别看他们如今在吴越之地闹的暗潮汹涌,但那也只不过是整个天下微不足道的一角罢了。 男子目光下落,钱塘江和杭州湾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远远的甚至可以眺望整个西湖。 转头前望,前方是一座古朴的城池,那里正是萧山所在。 “金计的损失在预计之内,即便是之后的人未能接替他的位置,也可以接受,毕竟只要人还在,以后就还有机会,但夏家的损失,就实在太令人心疼了。”章婉玉看向前方的人影,也不称呼他的名字,直接追问:“如何弥补?” “无法弥补,只能再换一家。”男子摇摇头,目光平静的说道:“十六世家的下五家,隗家,夏家,施家,尤家和明家,夏家去了,隗家叛了,只剩下施家,尤家和明家。” “明家不能选,万象阁传来信息,明家已经和明崇俨搭上宗族关系,我们只要和他们接触,立刻就会被他们卖给明崇俨,那个家伙,如今可还在洛阳虎视眈眈的盯着。”章婉玉微微的摇了摇头。。 “吴兴明氏和平原明氏吗?”男子的眼睛微微一缩。 明崇俨虽然只是明崇俨,但他的背后站着的武后,他们最忌惮的武后。 明崇俨的插手,代表武后也将目光放入到了扬州。 …… 章婉玉端起一杯清茶,放在唇边,看着男子说道:“据传,这沏茶之道,也是南昌王府传出来的,自此,南昌王府茶收剧增。可我们的对手不只是这位宗室新秀,还有明崇俨这种妖道。” 李绚是李治放入浙东的一颗棋子,而丘神积则是武后放入徽东的一个棋子。 他们两个站在前台,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以至于有意无意间,就会忽略段宝玄,王大礼这类人物。 更别说还有沈迁,来敬业和窦玄德这些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 这些人,放入那个时代,都会是一朝名臣,手腕娴熟,手段狠辣,布局精密,应对需耗费很大力气。 而明崇俨虽然远在神都,但他只要一落子,天阴教众人,更是立刻就会疼的要命。 整个朝堂上下,明里暗里,无数的手段,一步步的将他们给围死。 “教主亲自盯着歙州,丘神积那边不会出问题的。”男子随便一句话,若是让外界听到,不知道会引起多少风雨。 天阴教竟然选择在歙州破局,这太令人意外了。 “那就施家和尤家了。”章婉玉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杯里的清茶,眼神闪烁间,已经开始思索针对施家和尤家的手段了。 “你继续针对施家和尤家动作,我再去看看隗家,他们已经和南昌王搭上关系……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不是吗?”侧对着章婉玉,男子俊秀的脸颊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算计。 “可行。”章婉玉一句话,直接表达的对同伴的支持,但她立刻就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真仙道、无生道和万象阁已经发信让我们给出交代了,其他人也在盯着。” “不用管他们!”男子摆摆手,说道:“六个人里面不过才死了三个,不还有三个活着吗,告诉他们,他们若是想要复仇,就自己去婺州找南昌王报复,若是想要将活着的三个接回去,那就让他们亲自来杭州,我来接待他们。” “你真这么说,他们反而不敢来了。”章婉玉抿着嘴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之间,满是无尽的算计。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都来,这样我们的压力才会更轻一些。”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章婉玉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他们会来的,只要他们看到机会,他们立刻就会杀入到浙东,到时,我们只需要再推上一把,整个江南数十州立刻就都会彻底沦入战火之中。”章婉玉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魔门各宗都有自己的传承手段,在天下各州府县都有自己的人手,只不过平时藏的很深,常人根本看不出来。 “没那么容易,那群老狐狸最多只会站在外围边缘,想要将他们骗进来,还是需要一些真正能让他们心动的东西。”男子微微抬头,脸上思索的神色清晰可见。 “婺州,还得是婺州。”章婉玉轻声提及,然后看向男子:“南昌王眼下应该已经抵达东阳了吧?” “嗯!”男子点点头,轻吸一口气,说道:“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直奔东阳而去了呢?” 常人任职,一般都是先抵达治所,拿到权柄之后,然后才开始用各种手段进行治政。 李绚突然转向东阳,天阴教虽然很快就得到消息,但一些布置却很难及时调整过来。 “据说当初越州都督府开始清查诸州的人口流动,就是出自于南昌王的建议,是报复千面佛师叔对他的陷害。”章婉玉重新提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后,才开口说道:“师叔如今已经到了山里,交代东海王对眼前时局的看法。” “东海王!”男子忍不住的冷笑一声,咬牙说道:“东海王和西域王,这两个家伙,都是圣教子弟,在如今这关键时刻,竟然也不多帮教中一把,当年就不该把这两个位置给这两个外人。” “他们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自不可能和我们同生共死,东海王起码还派个千面佛过来,可西域王呢,他到现在为止,连面都没露,真到了关键时刻,怎可能指望的上他们,”章婉玉一句话,直接揭穿了东海王和西域王,与整个天阴教之间的关联。 “不管怎么说,那件东西毕竟到手了,起码我们的行动就顺利多了,恐怕谁也想不到,我们会从那个地方着手。”男子说着,转头看向那个东南方向,那里正是越州所在。 “千面佛师叔能力还是有的,可惜扬州城的事他明哲保身太过,不然安长老也不会死于扬州。”章婉玉忍不住的感慨一声。 “扬州之事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我小看了南昌王,杭州之事更加的验证了我们的猜测,不过好在我们的损失不多。”男子声音很淡然,仿佛对安荣祥的死并不在意。 “那可是伱早就看中的人儿,如此就落在了南昌王手里,你不心疼?”章婉玉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人。 “有什么可心疼的。”男子神色平静,轻声说道:“在南昌王身边我们的人越多,那么他的破绽就越重,方云秀会狠狠的欢迎他的。” “婺州堂主方云秀,”章婉玉的脸色凝重起来,方云秀的实力和心机都不在她之下,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 如今南昌王暴露在他们眼前的隐秘越来越多,他们到时候必然就可以一击解决南昌王。 “只要南昌王身死,即便是王方鳞能够重新出来主持大局也晚了,婺州的一切全都会落入我们手里。”男子信心十足。 “南昌王虽有谋略,但如无意外,方云秀足够收拾他,关键还是会稽府的府兵。”章婉玉盖上茶碗,坐直身体,看向山顶门口的男子,面色严肃的说道:“根据内线情报,会稽府的府兵已经不在越州城了,他们如今去了何处也无人可知,我就担心,他们会盯上我们的人手。” “盯上我们的人手,哪里有那么容易,首先他们得知道我们在哪里才行,”男子望着上下的萧山县城,嘴里露出一丝得意。 就在此时,一只云鸽从高空中直飞而下,最后落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男子抚摸了一下云鸽的翅膀,然后从他的脚下,取出了一张纸条。 看着纸条,男子微微一挑眉,有些好笑的说道:“舟山群寇又来催我们行动的时间了、” “舟山海寇看样子比我们还急,就好像这一次的起事是他们在主持一样。”章婉玉嘴角冷笑,轻声说道:“如此,那就给他们一个,让他们先动起来,替我们试一试水!” “可!”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别驾威压,职权轮转 第278章 别驾威压,职权轮转 东阳江畔,县城码头。 两名身穿淡青色官袍带,头戴黑色璞帽的中年官员,面色严肃站在码头前边,在他们的身后,十几名捕快差役散落四周,肃然静立。 众人身后远处的街道之间,黄昏之下,有人在快速的铺垫黄土,有人洒扫街道。 相反的,本该一片繁忙的码头在这个时候却变得冷清起来,平常停靠附近的众多乌篷船也不见了踪影。 门窗之下,不知道多少人在好奇的张望,有多少人眼带忧虑。 码头上的一众官吏根本看不到身后,他们所有人都神色紧张的望着东侧广阔的东阳江江面尽头。 似乎有什么东西会随时出现。 就在此时,一个急速的脚步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名身穿淡青色官袍,五旬年纪,暗红色酒糟鼻,脸上堆满了皱纹,头发发白的年长官员,跌跌撞撞的从码头跑来。 身上的官服似乎是胡乱披上的,之前并没有怎么整理,只能现在一边跑一边整理。 很快,来人就来到了众人的最前方,稍微停步,来人拱手道:“见过顾县丞,见过康县尉。” 站在码头最前侧的两个人,正是东阳县丞顾潭和县尉康尧。 两人对着来人同时拱手还礼:“见过李主簿。” 李定一,东阳主簿。 三人见礼完毕,李定一这才上前半步,侧过身对着县丞顾潭拱手道:“青禾兄,如今是怎么回事,南昌王昨夜不是还在杭州吗?” “李翁,你自己都说了是在昨夜,今日王爷便已经到了东阳,有何不可?”县丞顾潭有些没好气的瞪了李定一一眼,然后才有些无奈的说道:“李老兄,你中午可是又喝多了?” “喝多?”李定一自信一笑,一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老朽会喝多?除非等到老朽死了,否则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县丞顾潭没好气的白了李定一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东方,面色凝重。 这个时候,李定一有些嘟囔道:“明明可以方便的从杭州直抵婺州城,偏偏非要先来东阳,咱们的这位别驾大人,真的是令人看不透,这一趟来东阳,怕是没那么容易。” 在场的众人中,这个时候也就只剩下快要致仕的李定一,敢什么都不在意的随意抱怨。 “李翁,人来了。”一旁的县尉康尧拉了拉李定一的胳膊,然后目光看向东方。 此刻在视线的尽头,一辆两桅大船突兀出现,上面隐见人影林立,刀枪闪烁。 “那是水师的战船,这位南昌王的架子可真大,竟然还调动了杭州水师的战船作为护卫,嘿嘿。”李定一依旧不停的在一旁阴阳怪气。 “你闭嘴。”县丞顾潭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转头冷喝一声:“不许再开口,李主簿,南昌不仅是宗室郡王,更是本州别驾,他要真收拾伱,再轻而易举不过,到时别怪本官不求情。” “本州别驾。”李定一嘴角微微砸吧了两句,终于还是彻底闭上了嘴,稍微后退半步,不再开口。 杭州水师的两桅战船刚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不久,随即又是一艘两桅商船清晰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两艘船中间还夹杂着十几艘小型快船。 这些船只看似散落,但一旦有事,立刻就能组成战形。 这下子,就连县丞顾潭都有些惊疑了起来。 南昌王这排场,也实在有些过大了。 身后低沉的吵杂声嗡嗡的响了起来,但这个时候顾潭也顾不得多管,两只眼睛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河面。 三艘只比两桅大船略小的官船,很快跃入众人的视线中。 远远的能够看到官船之上锦旗招展,人影错落,刀枪凌厉,杀气腾腾。 一时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站立在甲板之上。 码头上的东阳官吏立刻愕然。 南昌郡王如此行为,已经颇有招摇之嫌,他这是想如何啊? 之前的喧哗声,这一刻彻底消失,众人相互对视之间面面相觑。 随后众人便看到了官船之后的另外一艘两桅商船,还有随行的更多大大小小的快船。 这些船只并没有立刻靠岸,大多数都在继续前行。 只有三艘官船中最前方的一艘,快速的朝岸边驶来。 官船的速度很快,旌旗招展之下,数十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站立在甲板上,手握刀柄威风凛凛。 巨大的官船停靠在码头之上,船板落下,十数名千牛卫立刻从船上疾奔而下,迅速的站到了东阳官吏和四周捕快,役兵的中央。 看到这一幕的县丞顾潭,主簿李定一,县尉康尧,司法、司兵和司库参军等人,脸上的惊疑之色越来越重。 随后,穿着浅绯色正五品下别驾官服,面色清贵的李绚,从官船上缓缓走下。 他腰间挂着的一串青色玉珏,微微摇晃间发出一阵低微而又清脆的声响,引人注目。 脚步停下,李绚抬头远望,远处错落有致的城池,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里就是东阳。 目光收回,李绚的脸上开始变得肃然起来。 他的眼神锐利的在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极具洞察力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要看进众人心里。 李绚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别跟着丘贞沐和余泽。 丘贞沐一身的红衣金甲,一手握于刀柄之上,站在李绚右侧,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 凶狠的眼神让众人仿佛以为,他手里的千牛刀,随时会直斩而下。 余泽穿着淡绿色宣义郎的服色,手里托着棕色的木盒,面色肃穆的跟在李绚左侧。 “东阳县诸官吏,恭迎上州别驾长官驾临东阳。”县丞顾潭上前一步,率领东阳县诸多官吏,同时朝着李绚弯腰拱手。 余泽眼神立刻不由就是一缩。 “见过诸位!”李绚双手向后一摆,看着众人,微微点头:“诸位请起!” “喏!”在场的众多东阳官吏,立刻起身。 “下官东阳县丞顾潭,回禀上官,驿馆已经准备好热水热茶,为上官接风洗尘。”县丞顾潭再度上前一步,对着李绚拱手,神色略带一丝紧张。 李绚的目光从顾潭身上掠过,然后快速的在众人头上掠过。 突然,他眼中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凛。 目光迅速的闪过,李绚重新看向顾潭,目光平静的摆摆手:“不忙,顾县丞,本官来为诸位介绍,这位是左千牛卫丘备身,负责查察王刺史遇刺案,这位是王府中余修撰,多年前,曾随同先王一起在婺州任职。” “见过丘备身,见过余修撰。”在场的众多东阳官吏对着丘贞沐和余泽同时拱手致敬。 别看余泽和丘贞沐在偌大的洛阳很不显眼,但是在这东阳下县,身份地位却也都在诸官之上。 李绚看着众人,也不让起,左手微微向后。 余泽的眼神瞬间就是一凝,一直放在身后的右手转了出来,一只黑色的匣子被余泽放到了李绚手中。 “诸位,这是刺史王公的刺史令箭,特授本官全权处理东阳事务,诸位可有异议?”李绚声音沉冷,面色沉肃的将装着刺史令箭的盒子直接递到了顾潭的面前,然后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顾潭的眉头立刻就是一跳,他身后的东阳诸官看了,同样是神色各异。 嘴角微微抽搐,但顾潭还是上前一步,咬牙对着李绚拱手:“请上官恕下官得罪。” “嗯!”李绚微微点头,顾潭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按到了黑色木盒上,然后有些颤抖的打开了木盒。 一把黑漆金箭无声的躺在了木盒之内。 顾潭后退一步,目光对着李定一,康尧二人微微点头,确认了刺史金箭的真假,两人的神色立刻就是一紧。 按照朝廷规制,身为婺州别驾的李绚,本应当抵达婺州州城,见过刺史之后,和前任别驾交接,然后拿到别驾印信见过州府诸官佐之后,才能开始行驶别驾之权。 但此事放在李绚身上,就有些不妥。 因为李绚的别驾之职,在多年前已经废止,然后转为长史。 如今别驾一职骤然重启,李绚的官印并不在婺州,而是在吏部。 他这一趟前来婺州,便是自己已经将婺州别驾的官印拿在了手上。 如今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刺史令箭,本就是本州第二号人物,职权等同于半州刺史的他完全可以代行刺史职权。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千牛卫。 “如此,东阳司法参军何在。”李绚的目光迅速的在众人身上掠过,一名穿着浅绿色官袍,面目普通的中年官吏快步走了出来。 “东阳司法参军黄子铭见过上官。”黄子铭虽然面色普通,但神色十分平稳。 李绚淡淡的点头,沉声问道:“是你十数日前,检查司户参军身亡之事,定为病发身亡的。” “是!”黄子铭心中顿时就是一紧,立刻拱手说道:“下官亲自勘验现场,再加仵作验查尸身,最后定性为病发身亡、” “可如今,婺州法曹已经查定,东阳司户参军实为他人谋害,你有何话可说?” “啊!”黄子铭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也不知是惊愕于东阳司户参军被他人谋害之事,还是惊愕于这样重大的消息竟然没有人知会于他。 脸色微微抽搐,黄子铭羞愧说道:“是下官失职,还望上官恕罪,下官必定认真重审,为郝兄理清冤屈。” “重审就算了。”李绚直接摆手,然后盯着黄子铭,面色沉肃的说道:“听闻你如今兼任户曹之事,如此,本官今日便暂停你法曹之职,你全心做好户曹之事,若今年夏收东阳户曹不出问题,则重新恢复你法曹之职,若夏收出事,那就别怪本官上奏朝廷,将你下狱论罪。” 黄子铭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白,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舒缓,拱手道:“下官领命。” “东阳司兵参军何在?”李绚抬头,看向了众人之间。 一名三旬出头的中年官吏走了出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司兵参军习应,见过上官。” “从今日起,由你暂时检校法曹之事,掌管东阳一切鞠狱丽法之事,你可愿意。”李绚仔细的盯着习应、 习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说道:“下官领命。”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着众人,直接说道:“如此,即刻摆驾县衙。”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令箭官印,权柄压人 第279章 令箭官印,权柄压人 公生明,廉生威。 巨大的匾额挂在县衙公堂上,李绚坐在原本县令的位置上,脸色冷肃的看着在场众人。 东阳县丞顾潭,县尉康尧,主簿李定一,司户,司兵,司仓,司法,司功,司士六曹参军,全部恭敬的站立其下,肃然静立。 其他的捕头佐吏,根本连站在公堂上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偷看一眼都不敢。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三个盒子上,这三个盒子里面分别盛放婺州刺史令箭,婺州别驾官印,还有东阳县令官印。 这是如今整个东阳,最高的权柄所在。 “其实,若非是黄县令身体有恙,也轮不到本官在这里越俎代庖,但如今情形如何,尔等都该心中有数。” 李绚的目光从三个官盒上抬起,目光落在了县丞顾潭,县尉康尧和主簿李定一三人身上。 三个人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两个月前,婺州刺史王方鳞在州城遇刺,王方鳞重伤,长史当场死亡,只有司马侥幸逃过一劫。 东阳县令黄晋和金华县令不幸卷入其中,同样身受重创。 一月前,越州都督府,婺州刺史府,甚至杭州刺史府都派人来查看东阳的粮食,食盐,丝绸和茶叶的价格变动,这才发现,粮食价格已经上涨到了警戒位置,而丝绸价格却诡异的下跌。 这种异常的情况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 而就在数日之前,东阳司户参军郝渊却莫名死在了住所,让所有人不由得心惊。 直到最后司法参军黄子铭给出结果,郝渊是病故离世,与其他无干,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李绚今天突然到来,却告诉他们,郝渊是被人谋害而亡,甚至还当场暂停了司法参军的司法职司,虽然让他继续官吏司户参军职司,但是却如同心被人吊在半空一样,七上八下的。 天阴教,李绚虽然到现在话还没有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天阴教身上。 自从刺史王方鳞被刺之后,天阴教的存在对婺州官场来说,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除了老百姓还什么都不知道以外,官场上的那些人,全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司兵参军!”李绚突然开口,司兵参军习应立刻上前一步,恭声道:“属下在!” “即刻拟定一份公文,今日宵禁提前一个时辰,但并不禁止百姓归家,宵禁后归家之人,需在各个坊门留下记录,各方坊正不得懈怠搪塞,一旦查实,谋逆罪论处。” 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立刻忍不住的眉头一挑,心里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来。 “属下遵令。”习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走到一旁,在桌案前快速的书写起来。 李绚一只手按在了县令官印之上,然后目光落在了司库参军的身上:“鲁参军!” 司库参军鲁源立刻上前一步,恭声道:“属下在!” “从即刻起,封闭所有县库,兵库,粮库,其内中人员一律不许离开,今夜,本官要与顾县丞,康县尉,还有李主簿同时查验库存。”李绚的语气一下子就森严了起来。 鲁源的嘴角微微一抽,但神色却缓和了下来,拱手说道:“属下领命。” “如此便好,一会会有一伙的千牛卫跟你一起前去,让他们死守在兵械库,但凡有人擅闯,格杀勿论。”李绚的声音说的并不重,但每一句每一次,却都如同山一样的压在众人心头。 “喏!”鲁源答应的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犹豫,这让李绚放下了心。 抬起头,李绚看向站在最起码的县丞顾潭,淡笑一声:“顾县丞,你无异议吧?” “别驾为婺州上纲,事无不统,一切全在职权之内,下官领命。”顾潭神色严肃。 别驾早在多年前就被裁撤,改为长史,县丞在县内之权,仿佛于长史在州内之权。 如今顾潭代替受伤的县令黄晋,统掌整个东阳,而李绚作为婺州别驾,代替手上的刺史王方鳞处理州务,半点问题也没有。 更别说李绚的手中还有刺史令箭,这里面半点问题都挑不出来。 “呵呵!”李绚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顾县丞能如此想当然最好,不过今夜,首要还是要察查郝参军被刺一案,一会,三位便跟本王一起前往郝参军的居所吧。” “喏!”县丞顾潭,县尉康尧和主簿李定一同时上前,拱手应诺。 在场的其他人,都低着头,看向了司法参军黄子铭,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李绚并没有叫他,起码现在没有叫他一起去。 就在此时,司兵参军习应已经写好的公文,放到了李绚的面前。 李绚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县丞顾潭:“顾县丞,你来看看,若是没有异议的话,伱便拿县令官印在上面盖印吧,之后,本官再盖上别驾官印。” “喏!”县丞顾潭此刻已经没有半点脾气,这位南昌王是一套接着一套,阴一阵,阳一阵,根本不给其他人拒绝的余地,甚至让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习参军,本官的麾下,还有一些千牛卫,以及一些府卫,他们会和你的人一起守在县城各个重要路口,你没有异议吧?”李绚的话,让在场众人,眼睛顿时忍不住急跳了好几下,南昌王这是要做什么。 习应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拱手说道:“下官领命。”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一挥手,说道:“你现在立刻去办,过后和我等在郝参军的居所汇合,让本官也见识一下你的办案能力。” “喏!”习应立刻快步的离开了公堂。 很快,整个东阳县城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敲锣声。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下面的主簿李定一身上,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扣着,同时慢斯条理的说道:“李主簿,本官看过公文,当日检查郝参军尸体时,你就在现场,可还能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 “老朽!”李定一面色苦笑的拱手,他这一笑,脸上的酒糟鼻越发的明显起来:“老朽虽不至于昏聩,但那日之事,下官只是糊涂应事,查案都是黄参军所为,最后的结果也是他和顾县丞商定好上报州衙的。” 顾潭,李绚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县丞顾潭身上。 顾潭脸色阴沉的扫了李定一一眼,然后对着李绚拱手说道:“下官也只是按照黄参军给的结果上报的。” “在东阳,司户参军是主簿下属,司法参军是县丞下属,司兵参军应该是你的下属吧,康县尉!”李绚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县尉康尧身上。 “下官遵令行事。”康尧的脸色有些复杂,但还是拱手应了下来。 在朝廷的官制上,司户,司兵,司仓,司法,司功,司士六曹参军名义上全部都是县尉属下。 但在地方,没有一个县令会让县尉掌控这么多的实权。 所以县丞和主簿,在县令的支持下,从县尉的手上将六曹参军的职权分了出来。 司户,司功,分属主簿管辖,司法,司仓归入到县丞手下,县尉便只剩下了司兵和司士。 当然,名义上,这些人都还是县尉的手下,但是同样协助县令治理县政的县丞,还有负责掌管文字、档案和统计的主簿,也能插手其中。 更别说,还有更上面的县令。 县令甚至能够随时调整各种分工,也能根据事务进行调整,这便是县令之权了。 黄晋别的地方做的怎么样李绚不知道,但他在这权利平衡一道上却玩得不错。 司户,司兵,司仓,司法,司功,司士虽然分属在不同长官麾下,但他们究竟听谁的还很不好说。 “如此,便叫上仵作一起去吧。”李绚平静的点点头,目光转向县丞的同时,长身而起:“顾县丞,让人取上案卷,我等现在便出发吧。” “遵令!”顾潭拱手点头,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振奋。 他倒要看看,如今这位南昌王,究竟要怎么破案。 李绚一眼就敲破了顾潭的心中所想,他既然敢借着这件事情发难,自然就有自己的把握。 抬头看向公堂剩下的其他人,李绚面色沉肃的说道:“至于你们诸位,今夜就请留在官衙歇息,至于你们的家中,本王一会会让顾县丞派人传信的。” “喏!”除了已经离开的司仓和司兵参军,其他人全都恭声应诺。 只有司法参军黄子铭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黄子铭,东阳司法参军,衢州人士,天阴教婺华堂东阳分堂副堂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嘲讽拉满,彼此猜忌 第280章 嘲讽拉满,彼此猜忌 黄昏已过,夜幕降临。 县衙东街半里外的一座两进院落门口,李绚从马上翻身而下,身后一众人同时停下。 眼前是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院,这是郝渊在东阳的居所。 灰色古朴的墙壁看出来已经有些年头,破烂的墙头上趴着几朵粉色小花,随风轻轻摇曳。 两米高的院门上,悬着一张“好人居”的匾额。 “好人居!”李绚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顾潭,康尧和李定一,似笑非笑的说道:“本王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在郝参军一事上,黄参军会如此草草的结案了。” 光是好人居这个名字就已经将嘲讽拉满,这是不是在说,整个东阳官场只有他一个好人。 其他人心里能好受才怪。 “郝参军为人清正,做事严谨。”稍作停顿,顾潭微微拱手,声音诚挚的说道:“此案的确是黄参军失察,此责无可辩驳,还请上官能看在他多年为民,辛劳奔波的份上,多多体察。” 李绚微微点头,但眼帘垂下,神色幽微。 “县丞此言有误。”县尉康尧忍不住的站了出来,看了顾潭一眼,目光落在了前面的好人居里,脸色愤愤的说道:“不管是何人,在人命大案上出错,都是不能轻易原谅的,更何况,死的还是一名司户参军……若是如此潦草,让天下官吏如何看,又要律法何用。” 康尧激烈的语气让顾潭听起来很难受,侧过头,目光阴沉的看向康尧,竟是丝毫不让。 “二位,二位。”李定一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抓住两人的胳膊,语气诚挚说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案件的真相,越快查出真相,才能越快给郝参军一个交代,也才能越快的让人心安定下来,如此,黄参军的责任也才能最小。” 顾潭和康尧两个人尽管还有些气性,但脸上的激烈之色一下子少了许多。 李绚淡淡的看着三个人的这一番表演,突然开口:“郝参军是被用金针贯脑的手法所杀,这非是一般的杀人手法,金针贯入人脑之后,人还能再活两个时辰,且无法察觉,只要时间掌握巧妙,就会造成睡梦而死的假象……三位,你们不想某一日,自己也遇到这样的事情吧?” 原本还在那里纠葛的三个人,顿时就停了下来,脸色略带恐惧之间,也缓缓的松开了彼此。 李绚冷笑一声。 这种能够无声无息诡异杀人,而且杀人之后,还很容易被认定是病逝的手段,放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非常可怕的。 不把暗中下手的这个人找出来,整个没有人能安然入眠。 随时都要去想自己的脑后是否已经被人插入了一根金针,这种感觉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猛然,李绚抬头,看向东侧的西侧的街头尽头。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众人抬头,赫然看到司兵参军习应从远处快速骑马而至。 如今整个东阳,里里外外都被宵禁封锁,能够如今快行的人不多。 李绚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几名捕快:“胡捕头,开门吧。” “喏!”身材有些精瘦,但为人很干练的捕头胡积立刻上前,亲手撕碎了门上的封条。 “王爷!”习应从马上跳下,对着李绚拱手:“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称呼上官!”李绚摆摆手,转身朝着院内走去。 剩下的顾潭,康尧和李定一相互对视,心情凝重。 自从进入东阳之后,李绚便让一直人称呼他为上官,自称也一直都是本官。 就是刻意要和南昌郡王的身份分开,让东阳诸官好接受他。 李绚这么做虽然显得有些刻意,但是效果却很好。 而且这样一来,让更加的让别人明白他的用心,他是来认真做事的。 …… 几人跟在李绚的身后走进了好人居,一条笔直的石子甬路直通前方,两侧空阔,别无杂物。 整个院落之内,只有正面一排三间房舍,看起来很是简朴。 李绚直接走到了西侧的小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里便是后院。 后院内,地上种着一颗大株雪梨,上面挂着十几颗拇指大小的青涩果子。 梨树之下,一张石桌,两只石凳,上面现在已经落满了灰尘。 李绚站在房门前,一旁的胡积已经撕掉了封条。 推开了房门,一霎那间,一股沉闷之气扑面而来。 李绚刚要进去,突然脚步一顿,看向胡积,皱着眉头问道:“郝参军在东阳,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吗,他的家人呢,有没有人照料他的起居吗?” 胡积下意识的转头朝县丞顾潭看去,见到顾潭点头,他才赶紧对李绚说道:“郝参军是汾州人,去年八月间,从湖州调至东阳,他来到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书童,说是他的族侄。” 汾州远在并地,从汾州调任湖州任官还算不错,但是从湖州又调来东阳,就有些吃亏了。 李绚不知道郝参军背后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淡淡的问道:“既然他身边有书童在,那么那名书童人呢,总不会郝参军才不过被人谋害数日,他的书童就被你们赶出去了吧。” 说着,李绚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这间好人居,明显已经被封锁多日,但能看的出来,里面被带走的东西不多。 之所以如此,则是官府差役的一贯手段了。 死者家人被急匆匆的赶出来,自然带不走多少东西。。 时间一长,死者家属或走或死,没有音信,那么被封在院子里的财产自然归属差役所有。 这种陋习哪个地方都有。 胡积脸色讪讪的笑了笑,李绚身后的县丞顾潭立刻没好气的说道:“还不赶快派人去找去,人找不回来,你也就别回来了!” “派个人去就行,这里还是要用胡捕头的。”李绚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在东阳的这批人中,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各个都是好手,但在论到具体案情上,还是得依靠胡捕头。 胡捕头很快就安排人前去找人,这个时候,李绚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入眼便是一张黄花梨木桌案,桌案上散落着各种书籍,还有一方砚台,青色的笔筒插着三五根毛笔。 靠墙的凳子上设着斗大的一个白色花瓶,花瓶内放着几只卷轴,也不知道是字是画。 墙上挂着一大幅仿虞世南的字画,左右挂着一副对联:清流不染俗尘气,洁骨无惊浊世波。 李绚回头诧异的看了顾潭一眼,顾潭无奈的拱手:“郝参军书生意气,不知世道艰辛。” 康尧和李定一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李绚心里冷笑一声。 …… 东边纱帘之后,是一张卧榻,卧榻上被褥凌乱,下面的褥子上还有一团印渍,微微凹陷了下去。 胡捕头站在一侧,对着李绚介绍说道:“那日卑职进来之后,便看到了郝参军就这样靠里侧躺在床上,六月天,整个房间莫名阴森森的,下官甚至都不用走过去,就知道郝参军已经……” “房内当时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没有?”李绚的目光在整个房间里快速的掠过。 “有的。”胡积立刻指着一旁的桌案,说道:“据郝参军的小书童说,郝参军平日里性喜安静整洁,所以不论是什么时候,他书桌上的书籍都不会太乱,看起来,明显是有人在这里搜找什么。” 李绚点点头,说道:“郝参军是户曹参军,很难说凶手要找的,就不是和户曹有关的文卷……都如此了,为何会定性成病故。” “是小老儿的过!”一个胡须发灰,头发稀疏,穿着灰色污渍补丁长袍的老仵作,背着木箱,从后面走了出来,然后有些讪讪的说道“是小老儿事发前夜喝多了酒,这才至于弄错的。” 李绚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然后看向了县丞顾潭和主簿李定一,冷淡的说道:“本官虽不是内行,但也知道,像伱这一行的人,平日里喝些小酒无伤大雅,甚至一遇案件便能清醒过来,甚至精神百倍……喝多,喝多从来不是判错的理由。” 老仵作脸色讪讪,眼神闪烁,李绚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本官不想知道这背后的龌鹾,本官只想知道,你最初的判断为何,你据实回奏便可,不然,不要以为你年老体衰,本官依旧可以让你尝一尝杖八十,流三千里的滋味。” “不敢不敢。”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老仵作便已经吓得够呛。 以他的年龄,别说是杖八十流三千里,就是杖十流三百里,他也受不了。 深深的吸一口气,老仵作面色开始肃然起来,他看着李绚,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样,沉声说道:“死者身上不见任何外伤,也没有和人搏斗的迹象,瞳孔中留有满是血丝,疑是心梗脑疾发作,但为防是有所漏查,小老儿想要将参军的尸体,带回去详查,但却被阻止。” “是黄参军阻止的。”李定一神色复杂的看了顾潭一眼,然后有些黯然的说道:“本来还能查下去的。” 李绚点点头,随后紧跟着问道:“那又是谁将尸体从送到州城的?” “是下官!”顾潭上前一步,拱手,面色沉稳。 “早猜到了!”李绚看了顾潭一眼,然后便向前走到了卧榻之前。 整个东阳,若不是有顾潭在上面遮掩,又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将一县参军的尸体送到州城去重新验查。 或许从一开始,顾潭就已经察觉到了郝渊身死背后的蹊跷。 顾潭放下手,眼角余光掠过李定一和康尧。 康尧的脸上有些惊讶,然而李定一却平静的可怕。 …… 就在这时,李绚已经将床榻仔细查看了一遍,并不多少收获。 不过也是,当初的时候,法曹参军黄子铭就已经彻查过一遍了,能查到的,查不到的,现在都不在这里了。 李绚抬头,冷冷的说道:“习参军,回去之后,记得多派人盯着点黄参军。” “喏!”习应拱手应诺。 一旁的胡积,还有顾潭、康尧和李定一,神色同时沉重了下来。 眼下这一切,虽然还不足以定黄子铭什么罪,但他身上的嫌疑也越来越重了。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名捕快站在门口,沉声禀报:“启禀诸位上官,那书童找到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清澈洞明,过目不忘 第281章 清澈洞明,过目不忘 好人居后院之中,月光清澈,空气清新,李绚感觉起码要比里面房间要强的多。 此刻,顾潭等人都站在一侧,只有一名穿着青灰色短衫,头上束着一根蓝色短带,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的小书童站在李绚对面。 听他说完这段时间的经历,李绚感慨的说道:“原来你这几天是在夫子庙渡过的,这几天苦了你了。” “多谢上官关心!”小书童面色坦然的看着李绚,然后语气郑重的问到:“不知道小人什么时候能够将我家主人的身体敛回,小人怕耽搁,不能及时送回汾州老家安葬。” “你家主人的事情,伱就不用管了,官府会安排人送他回汾州安置的,到时你只需跟着一起回去便可。”李绚一句话做出了保证,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句话可定。 李绚的目光在县丞顾潭,县尉康尧,主簿李定一,司兵参军习应,捕头胡积和老仵作的身上掠过,然后神色郑重的问道:“你家主人在离世几日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的举动?”小书童脸上露出一丝弥漫,数息之后,他的眼睛猛的一睁,看向李绚说道:“有的,主人那几天晚上老是计算到了半夜,总是不停的在说,不对,不对的。” “是什么不对!”李绚立刻紧跟着追问,与此同时,一旁的几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关注的神色,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神色紧张。 “不知道。”小书童的脸上露出了一阵苦涩,他摇着头,说道:“主人就是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说我不懂,也不和我说,总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蒙头计算。” “那么计算的的稿纸呢?”李绚的脸色认真了起来。 “烧掉了,主人的稿纸在算完之后,就自己烧掉了,什么都不留。”小书童皱着眉头看向了侧旁的几个人,有些不解的说道:“那天那位参军这些已经都问过我了,我都详细和他说了。” 李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淡淡的点点头,说道:“是那位参军忘了告诉我们了,那么你能告诉我,那几天你家主人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小书童脸色迷茫的说道:“还能做些什么,在官廨拿着户籍黄册演算,时常也下到田间查看水稻的生长情况,毕竟夏收要到了,主人还说,等到这一次夏收之后,他就能回汾州了。” 回汾州,是休假回汾州,还是直接调回汾州? 郝渊究竟发现了什么?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看向县丞顾潭说道:“如此,我等便依照郝参军平日里的行止走上一遍吧,先去官廨,然后再去田间……田间的事情明日再说,今日……今日先将郝参军手下的书吏都叫到一起,尤其是那些平日还陪他一起前往田间的。” “上官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田地赋税之事……”顾潭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不过他的神色明显的松了下来。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说道:“如今夏收在即,这中间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郝参军发现,那么有所动作也正常的。毕竟在那些人的眼里,一条人命真的算不上什么,哪怕是一名朝廷大吏的命……” “上官所言甚至。”李定一这个时候立刻站了出来,面色严肃的拱手说道:“东阳此地,颇有一些世家宗族,多年以来侵占田亩数不胜数。若是郝参军真的想要捅开这些人,被人私下暗手,也不是不可能的,黄参军,怎么那么不小心……” 说完,李定一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停的摇头,仿佛在感慨世事之艰难。 李绚转头,皱着眉头看向了一侧的县丞顾潭。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眼神中同时闪过了一丝惊骇之色。 李定一太快就坡下驴了,李绚不过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李定一就一点质疑都没有得,将罪名彻底的扣在了黄子铭和东阳世家的头上,有些太过了。 “那么我等现在回去,找来黄参军问问?”县尉康尧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看向李绚的神色中充满了期待。 李绚上下打量着康尧,淡淡摇头,说道:“康县尉,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洗掉从西域回来的一身杀气,怪不得黄县令不让你掌握法曹之事!” 康尧话虽然说的隐晦,但话里的杀气,还有一脸期盼的神色,却丝毫不加遮掩。 动辄就喊打喊杀,这在西域没有问题,但是在这东阳,却多少有些不合适。 在这里做事,还是要有些手段的。 再说了,黄子铭的事情,现在最多只能是知情不报,将人叫过来质问,常年负责法曹的他,肯定早就想好了推脱之词。 这样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想要定人罪名,关键,还是得拿到实证。 李绚转头看向了一旁县丞顾潭,沉声说道:“顾县丞,黄参军的事情,还需要慎重,本官看,是不是先派人去黄参军居住的地方去看一看,还有,他的居所未必只有一处,还有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派人去找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 “可以!”顾潭直接点头,他越过李绚看向了一旁的习应,沉声说道:“如此,这件事情就麻烦习参军了。” 习应看了李绚一眼,见到李绚点头,他才拱手应道:“下官现在就去安排。” 习应很快就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县尉康尧点点头,说道:“习应虽然并未去过西域,也未去东岛参与过战事,但他为人谨慎,性格细腻,武力又颇为不俗,颇为值得培养。” “的确不错。”李绚看了顾潭一眼,然后才又同时看向康尧和李定一,说道:“麻烦康县尉和李主簿先回县衙,先一步稳住黄参军,本官和顾县丞暂时先留在这里,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没有发现的东西,等到习参军找到什么了,再一起审问。” “喏!”李定一和康尧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李定一离开的背影,李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李定一,东阳主簿,睦州人,天阴教东阳堂副堂主。】 ……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他。”顾潭走到了李绚的身侧,看向门口的方向,幽幽的说了一声。 “他出现的地方太多。”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本官原本以为,那一日来查探郝参军死因的,至少应该有康县尉,后来才知道,法曹竟然归顾县丞所辖,而县丞那一日竟然没有出现……” “是李主簿主动提出要替下官去看的,下官当时也没有多想,所以后来报回来的是暴病身亡,下官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后来才觉得不对,这才悄悄的将郝参军的尸体送到婺州,但勿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他在背后做暗手,甚至是杀人。”顾潭的脸色一时间流露出无比的憎恨之色。 如今的东阳,县令黄晋一直在养伤,而且看那伤势,短时间内恐怕是养不好的,而且就算是养好了,未来也未必能够回来完全掌权。 这也就意味着,黄晋在东阳一日,东阳真正的掌控权都在顾潭的手里。 他是最不想看到东阳有所动乱的人。 只要能平稳的度过这段时间,顾潭就有机会接替黄晋,成为东阳真正的县令。 可如今,不管是李定一也好,黄子铭也罢,他们要做的就是彻底的动乱整个东阳,这是顾潭绝对不能容忍的。 “两个跳梁小丑罢了,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藏他们两个背后的人。”李绚摆摆手,直接说道:“他们两人一直以来的官途都清晰可见,经得起任何调查,故而他们身上直接找到问题的可能是最小的,这也意味着,在明面上,他们和天阴教之间的联系绝对很少。” “不管他们真正的来历是什么,一旦长时间的脱离了接触,即便是天阴教的人再怎么放心,也不会真正的信任他们的,所以在他们两个的背后,肯定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真正在掌控着整个东阳的局势。”李绚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李定一和黄子铭都不过是天阴教东阳堂的副堂主罢了,天阴教东阳堂真正的堂主另有他人。 “王爷所言极是。”顾潭点点头,面色严肃的说道:“如今的饵已经放下了,如今就看他们能不能带着我们去到老巢,帮我们钓起一条大鱼了。” “我们二人如今越表现得越放手,他们就越放心。”李绚笑了笑,他和县丞顾潭留在这间院子里,放手让李定一去做,他就越会大胆得到做些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下官就此离开,还望王爷多做遮掩。”顾潭对着李绚拱拱手,然后快步的离开了这间院子。 顾潭是东阳县丞,他此时这里最大的掌控者。 以他的能力想要悄无声息的回去,其实并不困难。 李绚回身看向远处屋门口的小书童,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间院子,后院会继续被封,不过你可以住在前院,这间院子里,有没有一些暗藏铜钱的地方也可以找一找,找得到就先呆一呆,等过了这一天,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本官再联系人送你回汾州。” “多谢大王!”小书童对着李绚诚挚的躬身,看了李绚一眼之后,他才认真的说道:“其实,主人演算的东西虽然全都被烧了,但是很多东西,小人都看过的,而且都记载了脑子里。” “也就是说,你现在能够将他们全部默写出来。” 东阳司户参军的死亡之谜,终于要在李绚眼前彻底揭开了。 至于东阳县衙的事情,李绚从来没打算真正插手。 抓人也好,杀人也罢,都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情。 如今,就让他们自己相互厮杀去吧。 这户籍黄册当中的秘密,才是李绚最关心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毒蛇咬喉,原形毕露 第282章 毒蛇咬喉,原形毕露 离开好人居,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李定一有些感慨的说道:“黄司曹做的有些差了。” “人做什么事,就要承受什么代价。”康尧看向一旁一直在街边等他的习应,点点头,吩咐道:“你先去吧,按王爷的吩咐,先暗中把人监控起来,顺带看一看,究竟有什么人在和他接触。” “喏!”习应躬身应诺,然后快速的上马离开。 此刻的大街上,行人已经完全不见,习应的身影很快消散,街上只留下空荡荡的马蹄声。 李定一收回目光,看向康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县尉是怀疑在在县衙之中,天阴教还有人在?” “这个必然,身为法曹参军,黄子铭有太多方式将人引入到县衙之中了,如今正是将其钓出来的时候。”康尧面色沉稳,一番话说的条理十足,根本不像之前在好人居里那副粗莽汉子的模样。 李定一有些诧异的看着康尧,心思不由得一沉,又是一个藏的极深的家伙。 一直以来,在其他人的认知里,康尧只是一个只知兵事的大老粗,在东阳这种地方有志难伸,但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对法曹的行事规矩有着深刻的了解,看样子所有人都小看他了。 不多时,两人已经回到了县衙。 县衙里灯火通明,每个值房里都有人影在不停的忙碌。 “南昌王一到东阳,除了郝参军的案子以外,就要紧的就是今年的秋税,大家都紧张起来了。”李定一看向康尧,低声说道:“康贤弟,不管真相究竟如何,黄参军之事,都不宜在此时公开,不若我等找间偏房,派人将他叫过来,避开人眼进行审查如何?” “主簿所言有理,在下原本想着直接进去抓人,然后快速审讯,如今按照主簿手法,或许能够多看出些东西。”康尧一脸恍然的点点头,然后说道:“一切便听凭主簿安排。” 李定一的嘴角,在光影之下,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但随即笑着说道:“此事还需找个理由,不如就用核田之事,将人叫来吧。” “那就要借用主簿之名了。”康尧非常客气的拱拱手。 大唐除了百姓有永业田、口分田需交税以外,还有不少贵族和官吏的勋田,职分田,和公廨田是不需要向朝廷交税的,故而,时常会发生勋田,职分田,和公廨田侵占百姓永业田之事。 州县须每隔半年向朝廷奏报勋田,职分田,和公廨田的数目,是为白簿。 每隔三年,审查一次百姓永业田和口分田的数目,是为黄册。 三年之中,收取的百姓赋税,按照上一次审查核定。 三年到头,州县衙门都需要仔细的重新核定,审查这些数目,可在实际上,更多的时候,他们在编造数目欺瞒朝廷。 三年一次,有足够时间,由他们来编定假的黄册了。 但是今天,李绚来了。 黄子铭,即便是因为郝渊之事处理不够妥当,被暂停法曹之职,但依旧保留着户曹职权。 这里面一方面是因为李绚要稳住黄子铭,另外一方面,也是户曹之事,实在刻不容缓。 东阳县衙之中,在这方面和黄子铭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李定一,这个时候由以他为主出面最好。 李定一和康尧很快就离开了,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某个廊柱之后,一条瘦弱的身影躲在那里,偷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 很快,李定一和康尧就找了间偏僻的值房。 两人一番商量之后,很快,李定一就将手下的掌簿叫了过来,而康尧也将自己手下的一名军士叫了过来,两人当年一番交代之后,掌簿和军士同时离去。 这个时候,康尧和李定一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满是深意的眼神。 值房的窗户打开,透过值房窗户,能够清晰的看到斜对面的走廊。 他们这间值房虽然偏僻,但却能看到院中大半的景象。 院中种植着几棵垂柳,中央还有两个小花圃,里面胡乱种着些牡丹芍药菊花一类的花草。 那些都是县令黄晋让人弄的,不过自从他生病休养之后,也没人在乎那些。 逐渐的长满了杂草,看上去绿油油的。 没过片刻,黄子铭就一脸平静的跟着掌簿的身后走了出来,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侧的廊柱下,一名士兵就站在后面,恰好处在黄子铭的视线死角。 不过黄子铭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 康尧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定一,李定一有些疑惑的微微摇头,他的脸色异常的肃穆。 突然间,似乎有什么意外的声音响起,李定一手下的掌簿下意识的看向右侧的草丛。 就在此时,突然间,一条绿色的丝线猛然间从草丛里一窜而起,闪电般的窜到了黄子铭的咽喉。 下一刻,黄子铭已经痛叫一声,双手捂着喉咙,侧身摔倒在了地上,仅仅是抽搐了两下,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砰”的一声,李定一已经撞开房门,满脸惊慌的冲了出来,同时大声的喊道:“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值房里,很多人都没被李定一的声音所惊动,纷纷打开窗户和房门探出头来。 当看到躺在地上的黄子铭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前一阵,司户参军郝渊身亡,不管是病死,还是被谋杀,都是死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司法参军黄子铭,他们东阳县这是怎么了。 如果再算上生病休养的县令的黄晋,整个东阳县的县务运作,已经缺失了三分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县尉康尧突然沉着脸走了出来。 “都看什么,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吗,还不赶紧回去?”康尧冰冷的目光看着每个人,下一刻,窗户和房门纷纷被关上。 这里是县衙,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的,都是极度敏锐的人物。 什么事情该参与,什么事情不该参与,甚至连问都不能问一下,他们心里都非常有数。 虽然所有的窗户都被关闭,但是康尧知道,肯定有人在透过窗户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康尧一步步的走到了张簿面前,看了眼俯身倒在地上的尸体,然后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蛇,有蛇?”张簿有些瑟瑟发抖的指着花丛中,脸色难看的说道;“刚才有一条蛇突然从花丛里飞了出来,然后一口就咬在了黄参军的脖子上……” “那蛇呢?”康尧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草丛里,目光竣巡,但什么都找不到。 “刚才还在的。”掌簿的脸皮连续抽动了好几下,下意识的就要过去寻找。 “你不怕死吗?”李定一突然间低喝一声,掌簿的脚步立刻为之一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李定一。 这个时候,李定一面色沉稳的看向了康尧:“康县尉,人现在已经死了,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抬下去,再找仵作。” “好,就这么办。”康尧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然后看向四周,低声一声:“来人。” 一声令下,下一刻,数名军士已经从廊柱后面转了出来,然后快步的走到了康尧面前,拱手道“县尉!” “把人抬到那边的房子里。”康尧朝着他们之前所在那间房子一指,现场的几名军士立刻抬起尸体,迅速的朝着房子而去。 李定一跟在康尧的身后,一起朝那间房间而去,他的脸色有些难堪。 自从康尧和习应接管整个县衙的护卫,在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仔细盯着。 原本应该在县衙里的捕快,这间时候,都被李绚和顾潭留在了好人居。 李定一能够动用的人手少的可怜,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让他自己暴露。 看着这间坐在一排值房最边缘的房间,李定一微微的松了口气。 最初的时候,他选择这间值房,就是因为这间值房虽然偏僻,但是来到这里,却要经过其他的值房之前,只要稍一有事,立刻就会惊动所有人。 抬脚,踏过门槛,看着被放在房间最里面的尸体,李定一心里有些诧异,但他还是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康县尉,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叫仵作了。” “不用了,该表演的戏码都已经表演完了,不用再进行下去了。”康尧侧过身,看向了李定一。 李定一的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他下意识的朝着地上的尸体看去,随即他的脸色大变。 刚刚还有些在他视线死角里的尸体已经转过了头,面目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习参军!”李定一的脸色瞬间大变,他猛然间转身,大踏步的朝着房门处走去。 然而,还不等他走到房门处,两道人影已经同时出现了房门后。 其中的一人赫然正是此刻应该躺在地上的司法参军黄子铭。 而另外一个,是在李定一印象当中,被李绚留在了好人居的县丞顾潭。 “顾县丞,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定一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他忍不住连退好几步。 “当然是为了看伱原形毕露啊!”顾潭看了一眼李定一,然后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黄子铭跟在他的身后,从李定一的身边走过,眼神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他,眼里充满了愤恨。 李定一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他深深的看了黄子铭一眼,然后看向顾潭。 “司马,不知南昌郡王如今在何处,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吧?”李定一死死的盯着顾潭,就在今日傍晚之前,东阳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现在,一切都摆脱了他的控制。 这中间唯一的变数,就是突然来到东阳的南昌郡王李绚。 李定一完全肯定,背后策划这一切的,正是那位南昌郡王。 第二百八十章 引蛇出洞,断绝生路 第283章 引蛇出洞,断绝生路 冰冷的值房里,顾潭走到了房间最里面中央矮塌上坐下。 康尧和习应分别站了他的两侧,面露狠色,死死的盯住了房间中央的李定一。 在他们身侧的,是之前就该被毒蛇咬喉而死的司法参军黄子铭,他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麻木。 在门口,站着数名手持长刀的军士,冷冽的目光死死的钉在了李定一身上,仿佛他只要有丝毫的异动,刀刃立刻就会加身。 站在房屋中央,即便是被所有人凶狠的目光盯着,李定一依旧平静。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黄子铭,落在顾潭身上,面色沉肃:“县丞能告诉我南昌王如今在哪里?” “你还想知道南昌王如今在何处?”顾潭有些失声的笑了起来,他摇着头看着李定一,眼神中满是复杂。 片刻之后,顾潭终于还是一声感慨,说道:“看在这些年同僚的份上,本官和你说实话,南昌王如今在哪里,本官也不清楚。” “哼!”李定一立刻不屑的冷哼一声,脸上和眼神中满是不信。 “是真的。”顾潭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黄子铭身上,淡淡的说道:“刚才你指使刺杀黄参军的那名杀手如今在哪儿,南昌王如今就在哪儿?” 李定一脸上一惊,失声叫道:“伱们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杀人灭口罢了,这并不难猜。”顾潭淡漠的看着李定一,平静的说道:“黄参军的嫌疑很重,虽不至于现在就将他定罪,但下狱审讯,抄家抓人都是可以的。 你虽然是主簿,但应该知道县狱里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残忍,也必然知道他肯定熬不过去,所以你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李定一一阵默然。 这个时候,站在一侧的习应突然侧头看着李定一,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也真是胆大,明明知道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竟然还敢动手,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整个县衙,如今早已经充斥着习应手下的兵卒,其他人早就被限制了行动。 唯一例外的,只有李绚手下的千牛卫,但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只守在一些核心要地。 这种情况下,李定一竟然还敢动手,习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主簿官廨的那些人,现在应该都已经被你们稳住了,那么下一步,你们要做什么?”李定一看着顾潭,脸上满是好奇和探求。 李定一的真面目被揭穿,想要快速稳定的掌控一切,最后是在县衙众人的面前做最好。 可是顾潭他们却偏偏将李定一骗到这间偏房里,将内外隔绝。 他们真正在算计的,究竟是什么? “一会之后,本官就会让所有人回家,然后看看他们究竟会去哪里,会做什么,最后将所有的消息传给南昌王,想必用不了多久,你的那些同伴就会被一网打尽了。”顾潭的声音很平静。 “你们抓住了我,手上还有他,更别说南昌王现在已经带人追着一个杀手出去了,有必要那么那么谨慎吗?”李定一的胸都快要被气炸了。 “黄参军的法曹,还有你李主簿的主簿房,这些年不知道混了少天阴教的人进去,更别说还有通过他们被安排在县衙各个角落的人,以及那些就连你们都不知道人。想要将你们所有人彻底清除一空,一个都不留,多费上一点功夫,不过分。”顾潭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 “清洗干净,不,清洗不干净的。”李定一的嘴角突然露出了得意的狞笑,他看着顾潭,冷笑的说道:“你知道这些年,东阳的永业田和口分田,被县里的大族侵占了多少。 这一次皇帝又要保证夏税秋税不出丝毫问题,想也能知道,百姓这一次不知道要苛刻到什么地步,到时,只要一个火星……” “刘家!”顾潭轻轻的甩出了两个字,李定一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顾潭摇摇头,说道:“这些年,你和刘家走的很近,他们这些年里里外外从县里不知道侵占了多少永业田和口分田。 到时,夏收一开始,刘家赋税收入必然少于预期,百姓就势必要多收。 到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只要稍微煽风点火,那么立刻就会引起一场暴乱,这种手段并不高明。” “高不高明不重要,只要有效就好。”李定一看着顾潭,嘴角冷冷的说道:“如今的形势已到这种地步,你们只有压榨百姓,才能够保证夏收不出问题。 再加上白簿黄册出了错差,人手肯定又不够,用不了几天,整个东阳就会陷入一片换乱。 到时我看你们怎么办?” 一句话,康尧和习应的脸色就不由得一变。 县衙的白簿和黄册,分别掌握在主簿李定一和司户参军郝渊的手里。 如今郝渊已死,而司曹参军又被黄子铭代任了许多天。 这里面哪怕只是做一点手脚,就已经足够给他们带来无止尽的麻烦了 “你们二位现在不还在这里吗,户曹,法曹,还有主簿房,都有很多人在,只要把他们都叫回来,挨个一个字一个字的扣,总能弄出真相来的。 大不了,就把职分田和公廨田今年的出产全部都填进去。总能够有办法,填补亏空的,更别说,还有刘家。” 顾潭嘴里露出了一丝冷笑:“刘家这些年从你的手上弄走了不少的田产,想必送给了你不少的钱吧,这些钱,想必有不少被送到了天阴教那里。 刘家这也算是交通邪教,阴谋造反吧,抄个家不为过吧,到时以刘家的资财,应该能够填补这里面的亏空的,应该还有富裕。” “刘家可不好惹,他们在朝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赫然就看到司功参军曹瑞快步的从外面而入,然后快步的走到了顾潭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顾潭抬起头,看向李定一,冷笑道:“现在县衙的所有人都被放回了家,过上一会,曹参军会挨个去户曹和主簿门下各吏家中通报黄参军涉嫌谋害郝参军被抓之事。想必今夜无论如何都会有意外的收获。” “放他们回去,你就不怕他们趁机逃走吗?”说完,李定一死死的盯着曹瑞,咬牙说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他的人。” 司功参军曹瑞和司户参军郝渊都是归属主簿李定一管辖的。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先是一个调来不久的司户参军郝渊察觉到他在白簿和黄册之中做的手脚,现在又跑出一个司功参军曹瑞竟然很早就是顾潭的人了。 这就等于他一直以来自以为铜墙铁壁的手下,早就是千疮百孔了。 “你不是也把黄参军拉拢了过去了吗?”顾潭深深的看了黄子铭一眼。 司法和司仓参军是归入到顾潭手下的,但还是被翘了一个。 一旁的康尧看着这一幕,眼皮直跳。 他没有想到,就这小小的县衙,内部的权利斗争竟然比想象当中的还要更加阴暗。 不过还好,他的手下是司兵参军和司士参军。 习应来历清明,和他的关系历来不错,而司士参军又是在六曹之中威权最低的,所以他的手下根本不会有太大问题……是吧? “至于你说的第一个问题,你忘了吗,今夜宵禁提前了,所有人都被提前一个时辰逼回了家。那些没有及时回家的,也全部都被记录了下来,更别说现在各个路口都有千牛卫的人跟着把守。”顾潭摇摇头,说道:“他们跑不了的,如今就看他们相互之间会跟谁勾连在一起了。” “原来南昌王一开始这么做,就是为了现在。”李定一的脸色有些难堪。 他现在总算是弄清楚了,那位南昌王,从一开始来到东阳,就在算计他们。 将整个东阳县城的所有人全部都算计在里面了。 所行所走的每一步,全部都是精心算计。 顾潭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他抬起头看向黄子铭,认真的说道:“子铭,若是本官所记不错的话,你和黄县令好像是远支族亲吧,你和子柳……” “不是。”黄子铭直接摇头,脸色淡漠的说道:“他们是固始黄氏,而我是福闵黄氏,虽然同姓,但源流不同,他们是少昊后裔,而我们不过是黄国余孽罢了。至于我和黄子柳,那个纨绔子弟,不过是恰好同排子辈罢了。” 顾潭一时赫然,虽然都姓黄,但福闵黄氏和固始黄氏根本没法比。 在这个世上,又有几个能够像赵郡李氏一样,和陇西李氏平排在五姓七家之列。 “本官不管你们中间的家族纠葛如何,但是黄县令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说话,你是他的远支宗亲,你当时也没有否认,更何况,你和黄子柳之间名字如此相似,若说不是亲族关系,谁信。 所以请你顾念一下黄县令,只要你肯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然后帮忙保证今年的夏收完全,那么你这条命本官可以保证保下来,另外,还有你的家人。” 黄子铭猛的抬起头,看向顾潭,眼神中露出一丝骇然。 “答应他吧,起码你现在可以活下来,到时候真要有事,你还可以通知教中。”李定一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微微变色。 黄子铭在户曹多日,这里面究竟做了多少手脚,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所以想要最好的保证夏收不出问题,那么黄子铭的投诚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现在,李定一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黄子铭唯一的生路彻底断绝。 而且还堵死了顾潭想要保证夏收的期望。 黄子铭根本没有搭理李定一,只是直直的看着顾潭,开口:“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我要南昌王亲自做保证。”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阴神女,天祚之乡 第284章 天阴神女,天祚之乡 冷月残桥,湖边古塔。 一条瘦弱的身影快步的从远处疾奔而至,然后趁着夜色很快就闪进了古塔之中。 就在这时,十几道黑色人影从远处悄无声息的潜伏到古塔四周街道的角落里。 黑暗之中,只有眼睛在倒映在冷月的光芒。 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废弃多年的湖边孤塔。 一里外的坊门之下,一道人影迅速的闪入。 人影随后对着坐在火光下的李绚一拱手,将一张纸条递上。 李绚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让本王担保,顾县丞是想做县令想疯了吗,这种事情也要本王做保,他怎么敢提这种请求。” 李绚一时有些好笑,在扬州的时候,扬州长史窦玄德明里暗里的利用他,在杭州的时候,杭州刺史袁嘉祚也明里暗里的利用他,现在到了东阳,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也敢打他的主意。 “回去告诉顾县丞,这人怎么回事本王不管,本王只要结果。坑也好,骗也罢,只要他能够让黄子铭开口,都行,只要做完了这些,本王会举荐他成为下任东阳县令,这是本王所能做到的极限,但是替一个逆贼担保,替个死人担保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李绚停顿,脸色淡漠的说道:“你原话告诉顾县丞,他自己明白该怎么做的。” 黑影只是一拱手,然后便一闪身出了坊门,转眼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李绚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古塔,心里估算着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布谷布谷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 李绚立刻神色一振,看向身侧的黑暗中:“动手吧!” 丘贞沐立刻闪了出来,拱手说道:“遵令!” 下一刻,丘贞沐向后一挥手,顿时,二十几根火把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二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一下子出现在了火光之下。 一众千牛卫立刻翻身上马,下一刻,巨大的马蹄声,在整个街坊里车企响起。 无数的灯火在一瞬间全部给惊起。 此时在古塔之内,两道身影相互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稍微瘦弱一点的人影立刻摇头,面色紧张的说道:“不是我,我在杀了人之后,立刻就从县衙跑出来到这里了,就是因为我能够通过一些常人无法通过的暗渠,所以郎君才让我通风报信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缘故,你不用担心。”稍魁梧一些的中年人伸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沉声说道:“现在伱需要做的,就是立刻赶去城外,告诉他们,城里已经完了,让他们立刻将消息传递到山里,然后赶紧传信到东阳,赶紧想办法,不然我们在东阳的计划就完了。” 说完,中年人,狠狠的推了少年一把:“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远处的火光已经越来越近,中年人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年郎。 少年郎一咬牙,立刻就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中年人稍微后退几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砖石高塔,心里微微安定。 低头,看向远处而来的巨大火把,他朝着墙壁上用力的拍了一把。 随即,地下一道暗门立刻大了开来,就听中年人沉声说道:“兄弟们,都出来,准备开战了,不要在下面躲着,人家只要稍微用水灌,就能把我们全部都淹死。” 中年人的声音刚刚落地,下一刻,一条又一条魁梧的大汉从地下爬了出来。 中年人面色阴沉的看着众人:“诸位,是为神女献身的时候到了。” “为善除恶,太阴神女。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永登神国。怜我世人,永登神国。” 同样的声音在古塔之中同时响起,而且在不停的回荡。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沉声说道:“先将手里的弩箭全部射完,然后再等到那些人杀到古塔中的时候,按照在山里的训练,依托塔中地形和他们拼杀。” “喏!”二十多条大汉,同时躬身应诺。 马蹄声快速的从远处而至,但是古塔之内,所有人都已经占据了各个窗口,手里弩弓对准即将到来的千牛卫,随时射箭。 千牛卫的速度越来越快,古塔当中的众人,都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外面红衣金甲骑在马上的千牛卫。 中年人心里在默默的算计着,千牛卫和古塔之间的距离,右手缓缓的抬起。 就在一众千牛卫距离古塔只有五十步的时候,就在中年人随时准备下令的时候,一声冷喝突的从远处传来:“扔!” 顷刻间,十几支火把已经全被扔了出来。 转眼间已经越过五十步的距离,直接被扔在了古塔门窗之下。 一瞬间,古塔各个窗口上,手拿弩弓对准千牛卫的精壮汉子,立刻被照的清清楚楚。 “射……射!”两个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下一刻,无数的弩箭出现在半空中,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双方飞速的射去。 “嗖嗖”的破空声响起,随即一声声的闷哼从古塔之下传来。 奇怪的是,原本千牛卫所在的位置上,根本没有半点声音响起。 中年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早就变的无比铁青。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被人钓鱼了。 如今不仅是敌暗我明,最关键的是对方的弩弓射程比他们大,对方弩弓的威力也比他们的强。 相互对射之下,强弱分明。 强弱之下便是生死。 “退!”中年人一挥手,活着的手下,立刻退到了古塔当中。 到了这个时候,他手下的一群精壮汉子,竟然只剩下原本不到三分之二。 就这,里面还有不少是受伤的。 这还仅仅是第一轮的互射…… 此时,古塔之外,丘贞沐的声音响起:“一队举盾,上前,二队继续射箭压制。” 下一刻,齐刷刷的脚步声在古塔之外响起。 紧跟着,十几名手持盾牌的千牛卫,相互间将盾牌搭连在一起,形成一面盾墙。 而他们则藏身在盾墙之后,一起推着朝着古塔大步走来,速度很快。 后方,更多拿着长弓的千牛卫,还在弯弓搭箭。 箭矢从不同的方向射入到了古塔当中,残酷而冷酷的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相比于弩箭,长弓的射程要更远,也要更加的灵活,弧度也更大。 原本能够避开弩箭的大汉们,就这一下,立刻就又死伤了好几个。 中年人一瞬间看的目眦尽裂,但是他们对外射出的弩箭,却全部都被千牛卫的盾牌挡了下来。 “拔刀,冲。”这个时候,中年人已经顾不得其他,看着越逼越近的前卫,一咬牙,拔刀而出。 转眼,就听“呛”的十几声响,十几把横刀也在一瞬间全部都拔了出来。 下一刻,中年人率先杀出,随后,一群人硬顶着凌厉的箭矢直接杀了出来。 不等他们冲到千牛卫的跟前,他们的人已经倒了一半,而就在他们杀到千牛卫身前的时候,原本聚在一起的盾牌骤然散开。 如同天女散花一样,三三成为一组,刀光入轮一样的闪过,转眼已经抹过了绝大多数人的咽喉。 鲜血立刻喷溅了而出,转瞬间,古塔之前便只剩下中年人一个,被一众千牛卫死死的围在中央。 看着地上死伤的兄弟,中年人手里举起长刀,大声吼道:“天阴神女,天祚之乡!” 一霎那间,四周的千牛卫瞬间后撤,中年人很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下一刻,无数的箭矢已经从四面八方朝他射来,转眼就将他射成了一只刺猬。 李绚骑着马,缓缓的从远处驶来,看着被射成马蜂窝的中年人,他转过头看向一侧的黑暗中,沉声问道:“人还盯着吗?” “还盯着。”周申手里握着长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拱手说道:“那个小孩朝城外去了,不过出城比较困难,他可能需要点时间。” “不着急,慢慢来,他已经带我们杀了一波天阴教的精锐了,一批一批的找过去,总能都杀光的。” 李绚抬起头,望向头顶的夜空,沉声说道:“如今是天阴教起事前夕,为了避免被朝廷察觉,所以他们分散藏在了不同的地方,虽说这给我们剿灭他们增加了难度,但只要操作的好,我们几乎可以没有损失的彻底剿灭他们。” “王爷英明!”在场的众多卫士,对着李绚同时拱手,神色崇敬。 李绚点点头,说道:“今晚,这还是只是第一波,第二波便看我们那位县丞大人究竟能不能带来一些惊喜了。” 说到这里,李绚的眼神一阵冷冽:“不论如何,今夜,整个东阳城内,所有能抓起来的天阴教徒全部都要抓起来,明日午时,菜市口开斩。” “喏!”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刘氏连宗,北门学士 第285章 刘氏连宗,北门学士 县衙门口,李绚当先,身后一众千牛卫排成两列紧随。 一行人从街道尽头缓缓的骑马而至。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样,千牛刀被随意的甩在一边,看似很慵懒,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们的双手紧紧的抓着缰绳,身体笔直。 仿佛只要遇到凶险,立刻就能化作跳起的猛虎,抓刀厮杀。 一行人前行速度并不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闪烁的灯火下,看起来,却有些莫名的渗人。 康尧站在县衙门口,看着以李绚为首的一众千牛卫接近,面色凝重。 他是从西域战场上下来的,一眼就能看出,李绚这是率领这群千牛卫经历了一场杀戮。 看着千牛卫几乎没少一人的架势,康尧就知道,这必然是一场近乎一边倒的屠杀。 康尧下意识的朝着两侧看了一眼,四周都是穿着藤甲和皮夹的当地役兵。 只有少数人,才穿着铁甲。 即便是身处在一众役兵之中,但康尧远远看着李绚接近,依旧感到一阵的不舒服。 杀气凛然啊! 康尧快步走下台阶,亲自走过去帮助李绚拉住马绳,然后恭敬的说道:“启禀王爷,放回家的县衙一众属吏之中,法曹有五人连夜出门,户曹有三人,仓曹有一人,主簿廨倒是无人。” 李绚微微挑眉,但随即恍然过来,一边翻身下马,一边说道:“主簿官廨有他一个就足够了,其他掌簿,文书,典办,典吏诸人,都是听他命令行事,他有所决定,一个命令,他人皆需服从……又或者,整个主簿官廨都是他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乱动。” “如此,就可怕了。”康尧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讲证据吧,查到一个就办一个,若是天阴教的狂信徒,那么就只能够斩之以儆效尤了。”李绚往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神色冷漠。 康尧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如果真按照李绚这种说法和做法,这下子死的人海了去了。 “王爷,还有东阳城中的百姓,这些年信奉天阴神女的也有不少,不知可否网开一面?”康尧的脸色十分的求肯。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了康尧一眼,最后摇摇头,说道:“县尉想到哪里去了,本王可从来没有要在东阳城大开杀戒的打算,至于信奉天阴教的普通百姓,县尉也不用担心,小事罢了。 或许对其他人来讲,满城的百姓,处置起来的确艰难,但本王毕竟是道家子弟,破山伐庙、禁绝淫祀那一套,本王也都是学到了的。” “大王英明。”康尧这下子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这天下人针对信仰的处置问题,又有谁能比得过佛道二家呢? 说话之间,李绚和康尧已经进入到了公堂之上。 此刻的公堂内,不少人都在来回脚不点地的忙碌着,手里捧着一本又一本的卷宗,快速的放到了县丞顾潭的面前。 顾潭快速地审阅着,很快就签字将卷宗送走。 李绚走到了顾潭面前,顾潭刚想要站起来,李绚直接摆手:“算了,你忙你的,现在问题大吗?” 顾潭点点头,面色严肃的说道:“不小,整个户曹的档案明显是做了修改,涉及到城内不少的大族,细节如何还看不出,但大都涉及到了当地大豪族刘氏。 在这过去两年多时间里,刘氏侵占了四周不少的田地。 尤其是近半年以来,刘氏的动作很大,据说他们说贷了不少的利钱钱给普通百姓,说是等到夏收结束之后再让百姓还,如果还不上,就拿永业田抵债。” 李绚点点头,突然,他冷不丁的问道:“刘家,他们在朝中有特殊助力吗?” “算有也不算有。”顾潭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据传刘家和中书舍人刘祎之是连宗。” “连宗?”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皱眉反问道:“这是胡说还是真有其事,洛阳那边有打过招呼吗?” 连宗,同姓没有宗族关系的人认作本家。 本朝,最着名连宗之人,便是吏部尚书李敬玄。 李敬玄出身亳州谯县,他和赵郡李氏连宗,甚至还上了赵郡李氏的族谱。 顾潭缓缓的摇头:“招呼倒是没有打过,但是此消息一出,刘家的子弟立刻就招摇了起来,或许确有其事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确有其事?”李绚冷笑一声,说道:“中枢舍人刘祎之,是常州晋陵人,常州距离婺州才多远,若真要有消息,恐怕苏州杭州都要有人知晓,何至于如此无声无息。” 说到这里,李绚冷哼一声:“此事必然为假,竟然有敢假冒朝中大员族亲……如此,正好,本王要去信神都,将此事向陛下和天后禀奏。县丞可能有所不知,陛下和天后最痛恨的便是这等侵占百姓家田的地方豪族。” “下官明白,但中书舍人刘公,可是北门学士啊!”顾潭的脸色已经变得满是苦涩。 “无妨,此事必定假冒无疑,本王心中有数。”李绚毫不在意的一挥手。 但他的心里却实一阵冷然。 此事若是为假倒也罢了,可如果此事为真,那就有热闹瞧了。 北门学士是武后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以武后的治国思路,她不在乎你的私人田产究竟是多是少,但这些,必须是光明正大得来的。 她可以赐伱一千顷田,但你不能擅自掠夺百姓半亩,越是亲近之人,她的要求就越严格。 若是能够找到和刘祎之有关的书信,说立刻罢官夺职不至于,但是失去武后的信任也是必然的。 没有了武后的信任,北门学士也不过是正五品的小官罢了。 “此事待后处理,目前最关键的,还是说那些县衙的书吏,他们离家之后,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李绚的面色认真起来。 虽然说他之前在废塔杀了将近三十人,但也仅仅只有三十人。 李绚可不相信,在东阳这么一个关键的地面上,他们只有三十个人。 “妓院,永兴坊的丽春院。”顾潭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提及中书舍人和北门学士这样的话,一切都不算什么。 稍微停顿,顾潭紧接着说道:“几个人都是在进入其中不久之后,便各自离去了,之后便再未去其他地方。” “嗯!”李绚点点头,说道:“有一件事,上个月,中枢有令,令各地封锁捣毁可能存在的地下暗道,此事你们做了吗?” “早已完成。”一旁的康尧立刻拱手,说道:“此事是卑职和习参军一起做的,所有的可能存在的地下暗道入口全部被彻底摧毁。 东阳前身为汉宁县、吴宁县,汉末献帝年间便在此建城,距今已近五百年,不过虽然多年战乱,但对东阳影响不大,地下暗道虽然存在一些,但是却并不多,再加上受到雨水影响,能用的就更少的……”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的意思是说,被你们封闭的密道,是否有被重新打开的可能,尤其是丽春院附近,是否有这样的出入口。”李绚直直的看向了康尧,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习应。 在扬州的时候,李绚就曾经遇到天阴教的那些人暗中打开曾经被封闭的暗道,如今在东阳,他也不得不防一手。 “王爷放心,丽春院附近,甚至整个永兴坊都没有任何的密道。”康尧立刻肯定的拱手,他身后的习应也下意识的点头。 “现在,立刻就派人去将各个暗道的出口全部盯死,如果有发现的人出来,立刻跟上,别惊动他们,有什么发现,立刻回禀。” “喏!”习应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前去安排。 “王爷!”康尧有些担忧的说道:“今夜之事,我等虽然动作迅疾,但也难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从暗中的密道逃走,此事会不会有些晚,要不要即刻出城……” “不用,本王麾下的府兵,已经将东阳县城各个城门,桥口,全部都封死了,除了刻意被放跑的,其他的一个也跑不了。”李绚的一番话,让康尧和习应不由得眼神一紧。 他们现在已经有些摸清了这位南昌王行事风格,提前布局封死一切内外交通,然后将能够找到了对方主力全部屠杀,最后再放出一两只钩子出去,看看能钓到什么大鱼。 从黄子铭,到李定一,再到湖边古塔,还有现在这样,甚至以后,都是如此。 无论如何,最后都少不了一场彻底的杀戮。 只是这一次过后,整个东阳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三件事!”李绚开口,顾潭和康尧同时应诺,李绚面色严肃的说道:“今夜,尽力连夜清除掉东阳城内所有存在的天阴逆贼,然后,明日,召见东阳各家豪族,各家世族,地方乡老,部署今年夏收之事,不管如何,夏收不能受到丝毫影响,再有,便是募兵……” 顾潭和康尧相互对视,面色凝重,同时拱手道:“喏!”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杀人染血,拆楼专家 第286章 杀人染血,拆楼专家 夜幕深沉,整个东阳城仿佛笼罩在如同轻纱一样的月色下,一片凝寂,仿佛整座城市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当中。 但暗影灯火之下,却有不少人正都在透过门窗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衙门的怪异,还有之前古塔方向传来的厮杀声,都让人们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哒哒哒……”一阵阵有规律节奏的脚步声在大街上响起,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紧。 李绚骑在棕色大马上,速度并不快,他的身后是一众千牛卫,所有人都在做着均匀的呼吸,调整自身的体力和神经。 虽然说之前在古塔的战斗结束的很快,他们除了一两个倒霉蛋被弩箭擦伤以外几乎没人受伤,但短时间短距离的体力爆发,也需要时间休息,另外就是舒缓神经。 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杀人更让人的神经紧张的了。 李绚和一众千牛卫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四周的东阳役卒的速度却很快,即便是步行也超过了李绚等人。 这就迫使跟在后面的一众县衙捕快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李绚的目光从一众捕快上扫过,微微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这些捕快的等级不高,还是他们当中真的没有任何天阴教的人,李绚的提示词条没有任何的反应,而且即便是在整个县衙之中得到提示词条提示的也不过仅仅只有两人罢了。 或许仅仅是不提示,也或许真的不是,但李绚从来没有放弃过丝毫警惕。 谁知道这些原本不是天阴教徒的官吏家中,是不是有家人被天阴教所绑架威胁。 唯一能够让李绚彻底相信他们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人染血。 杀的是天阴教的人,染的是天阴教徒的血。 …… 李绚抬起头,右手虚虚的探出,空气中水汽很重,仿佛能够闻到湿润的气息。 月亮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夜空,冷风吹过,让人有些发寒。 “要下雨了啊!”李绚失笑一声,下一刻,他的手已经竖起,向前一挥。 顷刻之间,一众千牛卫顿时全部肃穆起来。 随着李绚一夹马腹,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向前急冲。 转眼间,一群人飞速的驰过了永兴坊门,朝着整个永兴坊最中央的丽春院疾驰而去。 永兴坊,是整个东阳最繁华的坊市,位于南城偏西,来往的客商在码头卸货之后,都来这里进行商谈,交易以及享受。 今夜因为提前宵禁,气氛异常的缘故,所以今夜的丽春院并没有多少客人,所以远远的看上去,灯火也不是特别通明,但门窗紧闭。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众役兵已经将将丽春院的四周全部堵住。 兵曹参军习应带着人小心的站在大门之外戒备着。 丽春院门前宽阔,屋檐之下,两侧白采玉柱顶起楣干,门楣石牌上刻着十二生肖,惟妙惟肖。 门楼上挂着一块银匾,厚有半寸,上面清晰的写着丽春院三个字。 “吁!”一声之下,高头大马顿时停在了丽春院的门外。 李绚坐在马上看着整个丽春院,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从外面竟然看不到丽春院内有任何一条身影在窜动,有些奇怪。 “王爷!”习应和胡积两个人同时对着李绚拱手,腰间挂着长刀,面色肃穆。 李绚微微点头,坐在马上也不下来,看着二人问道:“如何,可想出了什么破敌之法?” 习应转过头,看向胡积,胡积只能无奈的拱手说道:“王爷,依小人之见,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现在就直接冲进去,保管让那些娘们全都束手就擒啊!” 说到最后,胡积神采飞扬,就差直接拍胸脯做保证了。 李绚淡淡的笑笑,看着胡积,说道:“看样子,胡捕头以前应该是没少来这种地方?” 胡积的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彻底的凝滞住了。 李绚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不用紧张,本王就是随口一说,这丽春院在东阳城多年,真要将进出过这丽春院的所有人都详细的查上一遍,那么整个东阳,恐怕也没有几个好人了。” “王爷所言甚是。”胡积长长的松了口气,因为说实话,他来这里的次数绝对不在少数。 李绚紧接着说道:“本王之所以一开始,便不让你等冒冒失失的进入进去,就是为了不想看到你等成为人家手中的人质,要知道她们可不是什么纤纤弱女子。” 李绚曾经不止一次的和天阴教打过交道,这些人中,尤其是女子,没有一个简单的。 胡积真要将他们当成是普通弱女子一样冲进去,到时候人家一个暴起,他们即便是不死,也会立刻成为人家的手中把柄。 李绚一描述,胡积立刻忍不住的打了寒颤,赶紧对着李绚拱手:“小人知错了。” “知错便好。”李绚淡淡的点点头,说道:“如果你真的成为人家的人质,本王很难说,一定会出手救伱。” “小人明白,多谢王爷周全。”胡积也是积年老吏了,真要遇到这种情况,没有几个人会考虑他的安全。 即便是有人考虑,让他最后成功的被解救了出来,但在事情之后,也一定会有人追究他的失察之责。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既然如此,那依本王之令行事。” 李绚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丽春院。 门窗之后,烛火虽不通明,但依旧亮着,可是却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在窜动。 县衙和整个东阳县城的消息他们之前就收到了,但却是这样的一副应对。 李绚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一旦贸贸然的闯入,等待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诡异杀局。 “传本王令!”李绚一开口,习应和胡积同时拱手应诺。 李绚这才接着说道:“令东阳役卒,县兵,捕快,先拆其门窗,通平道路,然后将院内一应的桌椅板凳,全部掀翻,幕帘扯下,然后进门入屋。每间房屋皆是如此,所有的座椅板凳,床柜幕帘,能拆的,全都拆下,本王要这座院中,没有丝毫死角。 告诉大家要小心,因为天阴贼随时可能会从大家想不到的角落里暴起伤人。” “遵令!”习应和胡积相互对视,面面相觑,因为这实在算不得什么高明之法。 就在此时,就见李绚转过身看向丘贞沐:“告诉兄弟们,长弓弩箭随时做好准备,跟着东阳役卒,县兵,捕快之后,但凡有天阴逆贼出现,即刻射杀。” 听到这话,习应和胡积立刻忍不住的变了脸色,南昌王这是要用整个东阳役卒,县兵,捕快当做是诱饵和人体盾牌。 李绚一转头,立刻就看到了习应和胡积两个人的脸色,他微微一挑眉,就猜到了两个人的想法,立刻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在胡思乱想做什么,这种情况,你们不知道去用长枪,钩镰,还有钩索之类的长式武器吗?就算是长式武器使用不上,难道你们不知道点火吗?只要不一把火把整个丽春院全烧了,随便你们怎么作为。” 长枪,钩镰,还有钩索,火把,李绚不过是稍微一提醒,习应和胡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两人脸色一松,立刻拱手:“多谢王爷指点。” 李绚摆摆手,让两个人立刻下去安排了。 抬起头,重新看向丽春院。 李绚的眼睛一眨,下一刻,一道词条已经在二楼最右侧的房间里跳了出来。 【苏昉,婺华堂东阳分堂副堂主,睦州淳安人,先天真种初境。】 李绚对着丘贞沐招了招手,丘贞沐立刻凑了过来,李绚立刻就是一番吩咐。 …… 这里是东阳,习应和胡积是最大的地头蛇,根本没有半刻钟,两个人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准备好。 李绚微微一点头,两个人立刻下令。 下一刻,十几根抓钩就已经抓在了门窗之上。 “哗啦”一声,整个门窗被直接撕碎,里面宽阔的厅堂立刻显露了出来。 假山流瀑,镂纹壁画,贴牌垂云,梨木座椅等等,一下子就完全的显露了出来。 同时显露出现来的,还有好几个挂在屋檐上的麻衣人影。 “嗖嗖嗖”一连串的弩箭已经直接射了过去,甚至都不用千牛卫动手,东阳的役卒,县兵,捕快就已经将人直接射杀。 随后,他们便直接冲了进去。 长枪,钩镰,还有钩索,将所有能看得见的一切全部掀翻,天阴教隐藏的暗手也同时暴露了出来, 桌子底下,帷幕之后,甚至楼梯之下,都藏着一两名麻衣杀手,真要贸贸然的冲进去的话,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喊杀声顿时响起,就在此时,八条人影已经从两侧的楼外无声的爬了上去。 就在东阳役卒,县兵,捕快即将冲上二楼的一瞬间,楼外的千牛卫同时从外面撞破窗户杀进了两侧的房屋里。 其中有一间,便是苏昉所在的房间。 大局已定,李绚有些意兴阑珊,一切太简单的。 冲进苏昉房间的,是实力达到了先天真种境巅峰的丘贞沐,拿下她轻而易举。 就在此时,二楼左侧的房间里,丘贞沐突然朝外喊道:“王爷,这边有发现。” 第二百八十四章 伐山破庙,诛心之法 第287章 伐山破庙,诛心之法 零乱的闺房内,一名穿着绿色纱丝齐胸襦裙的三旬美妇被死死的扎捆在地上。 红色的血珠散乱的溅在她的胸前,绿色,白色,红色,相互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特殊的美感。 她的右臂上虽然包扎着一根布条,但血液已经在不停的渗出。 【苏昉,婺华堂东阳分堂副堂主,睦州淳安人,先天真种初境。】 一个东阳分堂的副堂主,轻而易举的便被丘贞沐拿下,根本不值一提。 整个丽春院的三十名杀手,也全部都死在了弩箭、长枪和钩镰之下,没一个活下来的。 苏昉一脸愤恨的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等,使劲的想要扑过去,狠狠的噬咬对面的那些人,但很可惜她身上的麻绳被绑的太死了。 一圈又一圈的,难以动弹不说,反而有些春光乍泄。 但此刻,没有人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即便美景迷人,但也比不过桌子上的一本名册。 看着名册上详细写着的将近四十个人名,李绚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县尉康尧:“这东西不会是假的吧?” 康尧还没开口,反而是县丞顾潭直接接口:“不可能是假的,这里面不仅包括李老,黄参军,还包括司曹参军麾下,主簿麾下,司法参军麾下的数名人员,即便是偶尔有所漏的,但这上面的也一定都是逆贼同党。” “嗯!”李绚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我们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但也不能因此冤枉了他人,就算是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我们必须要在他们的家中或者其他住所有所发现,有了实证,才能最终定罪。” “王爷思虑周全。”顾潭和康尧两个人同时拱手,但神色间的兴奋和喜悦依旧丝毫不加遮掩。 他们两个之所以会去匆匆的从县衙赶过来,就是因为光凭这个名单,就可以铲除整个东阳县城内所有的天阴教匪徒。 不知道要省多少的事。 只要将整个东阳县所有的天阴教匪徒全部铲除,那么他们就可以慢慢的一点点的收拾整个东阳的赋税黄册。 “王爷,我等现在可以走了吗?”一旁的捕快胡积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 今日,就连兵曹下属的那些大头兵都已经立了大功,只有他手下的捕快差异立的功劳最小。 其他的事情倒也罢了,但是在这种挨家挨户的搜查逮捕中,他们才是最擅长的。 李绚没有立刻应允,只是依旧在翻越着眼前的名册,然后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除掉县衙中的一些人以外,这本名册里面的都是城中普通百姓,城外的一个人没有,而且一个大家豪族,一个书香子弟家中的也没有,但是这普通的百姓只有三十个,整整三十个。” “的确如此,这三十个人,分别分布在不同的十几个坊里,有的一个坊只有三两个人,有的则多达五六个,这应是按照人口多寡而分的,一旦有变,这些人立刻就能在全城造成动乱。”顾潭能够想象得到,东阳一旦出事,那该将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这些人并非是普通的天阴教徒,他们全都是擅长作战的战士,三十人,好个三十人。”李绚侧过头,看向被捆在地上的苏昉,冷笑一声:“古塔那边是三十人,如今丽春院是三十人,还有这个名册上的三十人,那么在城外还不知道有几个三十人,全都是经过战场厮杀的精锐战士。 但天阴教在东阳的布局,除了这些战士以外,还有更多的天阴神女的信徒,一旦有变,以这些精锐战事为核心,啸聚而起,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能波及整个东阳。 那些不在名册上的普通信徒,才是这次处置的难点,顾县丞,本王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些人在东阳有很多。” 顾潭的脸色微微一变,李绚三言两语之间,就将天阴教在东阳的整个计划,彻底的揭破了开来。 然而名册上的虽只有三十人,但一旦波及开来,就是三百人都打不住。 “天阴神女在东阳信奉者颇多,若是全部抓起来,就是县牢塞满也放不下。”顾潭只能有些求靠的对李绚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爷也曾经说过,对于此等之事,王爷的手段处置起来要更加妥当。” “这个自然,但前提是你要听!”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潭。 他脑海中已经有了一整套对付天阴教徒的手段,但怕就怕顾潭不敢执行,或者说有选择的执行。 “下官绝对听令。”顾潭同样死死的盯着李绚,他对李绚的方法真的很好奇。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先抄家吧,一个坊挨着一个坊的抄家,本王相信,在这些人的家中,一定能够找到类似如同牌位,画像和雕刻一类的东西……也无需多做,在谁家找到的,便让其家人每人唾上一口……只要唾上一口,其人的连坐之罪,便减轻一等。” “王爷,那可是谋逆连坐之罪!”顾潭忍不住的提醒。 “自然。”李绚很平静的点头,然后说道:“本王知道这一点,本王真正针对的,也不是逆匪的家人,而是逆匪本人。若是在其家人的感化下,其能幡然悔悟,本王也不介意奏请陛下,去其斩首之罪,若是不能,那么便让其与家人对峙……” 顾潭和康尧两个人相互对视,面面相觑,心里却不由得一寒。 这哪里是什么幡然悔悟,这明显是就是诛心之法。 让一名天阴教徒的家人,唾弃天阴圣女的牌位,画像和雕刻,一家人立刻就会形同仇寇。 相互撕咬之下,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顾潭突然眼睛一挑,忍不住的说道:“王爷这根本不是为了一个天阴教徒人家,而是为了满城所有百姓。 王爷是在警告震慑更多百姓崇敬天阴神女的下场,不是妻离子散,家人反目,就是被满门抄斩。 如此一来,整个东阳,最后依旧愿意成为天阴教徒的人将少之又少,甚至会被全城唾弃。” 李绚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摇摇头,表示未必自己绝不是那样算计人心,随口感慨的说道:“其实还是有很多浅信者,还是有机会回头是岸的。” 顾潭脸上想笑,但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只能拱手说道:“下官遵王爷之令,即刻去办。” “声势大一些,若是有人愿意幡然悔悟,可将其拉于街坊众人之前,昭示其心之坚。”李绚稍微停顿,转过身,看向地上的苏昉说道:“若是没有,你们就想办法造出一两个来,这就不用本王教了吧。” “是!”顾潭和康尧,还有房间的其他人,同时退了出去。 莫名的,他们都感到一阵的森寒之意。 李绚低下身,伸手抚摸苏昉光滑的脸颊,轻声说道:“今夜抓起来的人,若是依旧不愿意悔悟,那明日午时,当着全城人的面,全部斩首。” 苏昉的眼中,顿时透露出无比的憎恨之情。 因为这里面被斩首的也有她。 “伱觉得,今晚,这座楼里的人,有多少会能活下来呢?”李绚目光看向窗外,远远的能够看到一名又一名穿着轻纱的女子被拉出去。 这些都是这座妓院里的女妓,有当红的,有不怎么红的,有清倌人,还有侍女和仆役,还有一群还没调教好的小姑娘。 “如今她们都沾染上了谋逆的罪名,在本王看来,流三千里都是最轻的处罚,同为女人,你应该知道,对她们来讲,最狠的处罚是什么……大战将起,大军云集啊!”李绚的声音幽幽,但是却不停的往苏昉的耳朵里钻。 “呜呜呜……”苏昉使劲的扭动着身躯,使劲的想要开口咒骂,但嘴里的布条,死死的勒住了她的嘴巴。 李绚一只手捏住了苏昉小小的下颚,眼睛冰冷的看着她:“这种结果你早应该预料到的,就算是没有朝廷的大军,你们的人也同样不会放过这些可怜的女子,所以,不做出这样的一副圣母的样子……若是你真想救那些人,那就告诉本王,你们天阴教在东阳的堂主究竟是谁?” 一句话,李绚仅仅一句话,苏昉就已经勃然变色。 “很奇怪吗?奇怪为什么本王会知道这个人?”李绚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以你们的手段,最终只能在黄子铭的身上得手,但想要在李主簿那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身上得手,几乎没有可能,他也不会看得起你这个出身低贱的鸨母……” “为什么就不能是他?”苏昉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绚已经将她嘴上的布条给拉了下来。 “当然不可能是他,官场的规矩太严了,即便是他身为主簿,也不是可以随意乱来的。 如今正是我们事紧之际,若是主事人被困于官府之中,他又如何能及时预见处理,故而你们的堂主,即便是官府中人,也一定是个能够随时游走的整个东阳各处,不局限于县城之中的那种人,如此一来,这样的人就少多了。” 李绚身体无力靠后,脸上露出了一阵思索之色。 苏昉在这一刻,仿佛能够清晰地看到好几个名字,从李绚的眼神中一闪而过,里面就有她最担心的那个人。 李绚猛然低着头,看着苏昉,突然间笑了起来:“本王知道是谁了,真没想到,竟然是他,以他的出身地位,居然也会和你们的人相勾连,真是奇哉怪也!” “不,不是他,你是在胡思乱想,不是他。”李绚摇摇头,轻声说道:“在整个东阳,拥有如此影响力的,总共不过三五人而已,大东寺的恩济禅师,县学的周祭酒,还有便是,东阳第一豪族族长之子,人称东阳第一才子的刘……” “不,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你猜错了,你猜错了。”苏昉身体不停的挪动着,想要朝李绚扑来。 但李绚只是轻轻一转身,就直接避开,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然后异常淡漠的说道:“还是要多谢你基本王直接确定,在本王这里,原本还有五六个人选,但是你轻而易举的就给出了答案。 明日,本王会请那位刘公子观刑,让他看着他的手下,一个个的在他面前被处斩,你说他是会救还是不会去救。” “你这个魔鬼。”苏昉一阵嘶吼着的看着李绚,见扑不到李绚,她使劲的咬着牙,发出一阵阵“嘎嘣嘎嘣”的声音。 李绚俯身看着苏昉,低声说道:“这一次被处斩的,基本都是被抓住没有悔悟的天阴匪徒……你放心,这里面没你。” “呃!”苏昉一时间愣住了,下一刻,她就看到李绚已经走到了门口,撕心裂肺的吼叫顿时响起:“你站住,不,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 “王爷,明天午时,我们真的要一下子处斩那么多人吗?” “当然不是,午时处斩人犯需要有朝廷的诏令,更别说涉及到了谋逆……不过若是有人来劫法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子肖乃父,罪加一等 第288章 子肖乃父,罪加一等 清晨,县衙,阳光斑驳,一片寂静。 李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吃着早餐,米粥咸菜,简单朴素。 一侧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摞的卷宗,从侧面能看到无数清晰的折痕。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李绚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丘贞沐快步从门外而入。 他将一张纸条放在桌案卷宗的一旁,然后后退一步,对着李绚拱手:“启禀王爷,消息回传,那人到了城外刘氏庄园之内。” 李绚点点头,昨夜他们刻意放了一个钩子出去,没想到果然有所收获,对方竟然真的逃到了城外的刘氏庄园。 东阳最大的豪族刘家,传闻中和北门学士刘祎之联姻的刘家,竟然是天阴教的人。 虽然有些荒唐,但和苏眆所言两相对照,李绚已经可以确定无误了。 “天阴如今的教东阳堂主应该就是他了,下拉百姓,上接高官,手段娴熟啊。”李绚看了纸条一眼,所有所思的说道:“你说如今的这位刘公子,他爹当年年轻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王爷是怀疑他爹当年就是天阴教的人,他们一家都是?”丘贞沐有些震惊了。 “嗯!”李绚看向一旁的十几卷册,面色沉凝点点头,说道:“本王昨夜查看了刘氏的发家之史,刘氏发家在十五年前,正好是在当年陈硕真起事失败五年之后,短短的十五年时间,刘氏已经从当初普通的农户人家变成为了东阳首屈一指的巨富豪族。” “这……”丘贞沐对着李绚拱手,认真的说道:“这世上能用十五年时间做完这一切并不少见,刘家如今能让王爷如此怀疑,其必有令人所疑之处。” 从洛阳到东阳,丘贞沐和李绚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对他的判断能力已经确定无疑。 “不错!”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到:“东阳刘氏在十五年的时间里,不仅家里的田产或明或暗占了整个东阳的二成有余,甚至他家里的商行也开遍在婺州和杭州,湖州多地,甚至包括睦州。” “睦州!”丘贞沐的眉头不由得一挑,其他的地方或许可以随意搪塞,但唯独睦州不可。 “其实这并不是最令人怀疑的,真正令本王生疑的,是刘氏商行在这些年,经营的都是丝绸和粮食生意,偶尔还做一些买卖药草的行当,这里面最值得令人注意的,是他们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使用现钱交易,而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 李绚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他一句话,就直接点出了最令人生疑的地方。 “以物易物?”丘贞沐的脸色立刻就郑重了起来。 以物易物这种方式,除了彼此相互信任的问题之外,最重要的,是不易被官府所查,相互交易的数量无法侦测。 一旦数目过大,立刻就会引起关注的怀疑。 “这种方式若是一次两次倒也罢了,但是近二十年来一直如此,就有问题了。”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们是在故意往某个地方送东西。”丘贞沐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核心。 “不错!”李绚点头,嘴角冷笑的说道:“刘氏开始如此做的时候,刘家的那位公子,还是个小孩呢,如今虽然是他在出头,但背后一直在有人查缺补漏……户曹的郝参军之所以会被杀,原因就在此,并不是什么他察觉到天阴教在东阳户曹潜藏的暗间什么的,而是察觉到了刘家的诡异交易……可叹他们连郝参军都杀了,却忽略了一个近乎有过目不放之能的小书童。” “原来如此。”丘贞沐恍然的点点头,昨天李绚在动手之间,一直都是在和那个郝参军的书童在一起待着,原来他们是查出了这个。 “另外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验证刘家父子身份的真假。”李绚放下手里的碗,看着窗外,低声说道:“如果他们都是天阴教徒的话,那今天刘家只会来一个人,如果不是的话,今天刘家两个人都会来。” “的确如此。”丘贞沐赞同的颔首。 如果这两父子都是天阴教的人,恐怕都是天阴教的高层。 在东阳发生昨夜剧变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将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不说这个了!”李绚看向丘贞沐,沉声问道:“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王爷放心,城内城外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丘贞沐拱手,神色之间的疲惫,清晰的告诉李绚,丘贞沐一夜未眠。 “如此便好,如今整个东阳城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本王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掀起怎样的风波。” 李绚拿起一边的湿毛巾,净手洁面,然后站起身,收拾一下衣摆,然后迈步朝外面走去。 一边走,李绚一边说道:“走吧,去看看,县衙这边户税账簿安排的怎么样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今年的夏收,只有确保夏收,我们才能安心去做其他事情,如果夏收没法保证,那我们就已经希望我们最后的那步手段别派上用场。” “是!”丘贞沐神色顿时为之一凛,同时神色肃穆跟在李绚的身后,一起朝公堂的方向走去。 四周有几个来回的官吏,看到李绚,都郑重的站在一旁拱手行礼。 李绚对着每个人温和的点头回礼,同时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虽说昨夜的时候,李绚他们先后将司法参军黄子铭、主簿李定一给抓了起来,但是东阳县衙的人最多只知道黄子铭在郝渊之事上出了大娄子,之前还保留有户曹职权,但现在已经全被剥夺。 至于李定一的事情,除了被抓的天阴教教徒察觉些异样以外,其他人对此一概不知。 不过县衙之外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不少。 不管是古塔那边的突袭,还是官兵攻破了丽春院,这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最后各家各坊的搜查逮捕天阴教徒,那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昨夜闹的很大。 对于这位刚刚来到东阳,就翻云覆雨的南昌王,他们的心底充满了敬畏。 …… 公堂值房之内,李绚迈步走入,一眼就看到了依旧还在忙碌的县丞顾潭,司库参军鲁源和司功参军熊辉等人。 如今的东阳县衙,县令不在,主簿被抓,司户参军被杀,司法参军被抓,能够做事的,就只有县丞顾潭,县尉康尧,司兵参军习应,司库参军鲁源,司功参军熊辉和司士参军公孙云。 司兵参军习应和司士参军公孙云,一个是粗莽的汉子,一个是只比李定一年纪稍小一些的老人,根本就干不了户曹这种涉及大量计算的实务。 而且户曹这边有事,法曹那边也同样是一团乱麻。 “情形如何,名单整理出来了没有。”李绚见到大家正要向他行礼,赶紧一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 县丞顾潭微微拱手,面色严肃的说道:“回禀王爷,此事虽有黄参军帮忙,但他掌管户曹仅仅只有数日时间,所做的手脚并不大,只在一些关键,但是在郝参军之前,前任户曹参军时,户曹文书就存在大量的伪造证明,很多地方真伪难辨,错漏频繁,甚至相互冲突,彼此矛盾,想要彻底理清,不仅需要大量的时间,甚至还需要将交易的双方全叫道一起,然后才能彻底确定。” “这里面但凡有一个人反悔不认,到时候就又是一堆麻烦。”司库参军鲁源苦笑着拱手。 “本王能帮助的不多,今日见一些那些世家大族,看他们愿不愿意将早先交易的契书拿出来,按照此先行记录。 等到赋税征收时,和田产比对,若是百姓无异议的,便认定其为真,若是百姓认定有假的,且和百姓手中的文书有冲突的,便交给诸位了,从严之罪,在如今这种时候,敢弄虚作假的,一律罪加一等。” 李绚脸上露出了一丝狠辣之色。 现在这个时候,给他在赋税征收上找麻烦的,就等于是给皇帝找麻烦,给朝廷找麻烦。 到时候,只要报上去,朝野百官,不会有一个人质疑李绚出手过重。 当这已经是李绚能做的一切了,他没有让自己手下人,包括王勃,余泽,甚至是杜必应这些人介入到东阳这趟子事情当中来。 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太繁琐,实际上,李绚也想看看,东阳县衙的这些官吏,在这些事情上,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李定一勾上东阳最大的豪族刘家,那么其他人,又是搭上了谁家。 户曹这边事情不少,法曹那边同样也有一大推事。 昨夜一夜,司兵参军习应,和司士参军公孙云都在处理那边的事情。 不过还好的是,相比于接下来要进行夏收的户曹,法曹那边都还可以缓一缓,甚至等到州城派人来协助,都不耽误太多事。 …… “还有便是外面的天阴教徒。”李绚等到神色严肃起来,然后很直接问道:“昨天夜里在整个东阳城,究竟抓了多少天阴教的忠实信徒,有三十人吗?” “不止三十人,活着被抓回来的大概有四十多人,还有十几人在昨夜的争斗都被直接被杀,多出来的,除了是同样信徒的家人以外,还有不少是邻里街坊。”康尧的脸色非常凝重。 这还是根据李绚的做法,他们更进一步彻查出来的,其中还有很多在一夜时间根本来不及甄别的。 李绚脸色淡漠的说道:“无妨,今日午时只要在菜市口走上一圈,整个东阳城,谁究竟是什么人,立刻就明白了。” 听到李绚这么说,在场的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关于今日的计划,李绚都已经提前和他们说的清清楚楚。 对于李绚的计划,他们难得一直赞同。 其实在李绚看来,这更多是他所提出的很可能是眼下最好的一个办法了。 就在此时,捕头胡积进来汇报:“启禀王爷,各位官人,县学祭酒,县学士子,致仕乡官,诸家大家,都已经齐聚在云德楼外,等候王爷接见。” “来的真快啊!”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看向众人:“诸位都去收拾收拾吧,今日,我等还有最重要的一场仗要打!” “喏!” 第二百八十六章 父子不同,反目成仇 第289章 父子不同,反目成仇 云德楼位在东阳城西,建筑豪奢,占地广大。 除了正前的食宿楼阁之外,后面还有一间间的精致小院。 院内庭廊回柱,水榭木桥,翠木竹林,假山大石,江南水乡,在方寸间尽情展现。 此刻,在正楼台阶之上,廊柱之后,分别站立着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一直延伸到了云德楼门口。 晴明朗日,长街上人影寥寥,但云德楼外却停满了各式的马车。 熟悉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今日,几乎可以说整个东阳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了。 远处,一辆榆木马车从远处而来,青色的车帘晃动间,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云德楼外的一切。 十几名东阳县的役兵,肃然的站立在大楼两侧,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门口的两名手握刀柄,面色冷肃的千牛卫。 马车停下,青色的车帘掀开,一个笑呵呵的中年胖子,有些臃肿的,从车上下来。 一身的湖蓝色丝绸长袍,头上戴一顶黑色璞帽,笑起来跟个笑面佛一样的人物,正是东阳县城数一数二的豪族刘氏族长刘几。 刘几正了正衣领,然后侧头,看向一旁的护卫,低声说道:“老实的呆在这里,哪都别去。” 说到这里,刘几稍微停顿,低声,恶狠狠的说道:“若是你老子我出不来了,你就给你老子我乖乖的进牢房去,以伱现在的这幅模样,人家也看不出你是我崽子……这样,你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阿耶,不用如此小心的。”刘道侧目低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我父子同心,整个东阳顷刻间就会天翻地覆。” “闭嘴!”刘几转过身,目光看着面前的云德楼,冷冷的说道:“你老子我要求不多,你在行事之前,稳上一步,就一步,多想一想,你就知道你我如今究竟是何等的危险。” 说完,也不敢儿子刘道究竟什么反应,刘几直接迈步走向了云德楼大门。 一入门,刘几便听到一阵阵熟悉的寒暄声。 眼睛一扫,就已经将楼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扫进了视线里。 千牛卫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他们在这里,这些东阳的这些头面人物虽然在窃窃私语,但声音很低。 “延极兄,久违了!”一个穿着黑色水波纹丝绸长袍,三角眼的中年男子,这时候从一旁凑的过来,对着刘几低声招呼。 “简安兄,久违了!”刘几赶紧拱手,然后凑到了徐灼身侧,压低声音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向不出门的你老兄今日也来了。” “能不来吗,再不来就要被人……”话说到一半,徐灼话音立停,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延极兄,你看,你那位准亲家来了!” 刘几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一名穿着浅青色无纹官袍的清瘦中年人走了进来,神色庄肃,目不斜视。 这位赫然正是东阳县学祭酒程子谱,程子谱的长女已经和刘几的儿子定亲,等到今年九月,两家就会完婚。 刘几下意识的朝程子谱走了过去,然而程子谱却根本看也不看他,直接从他的身边走过,朝着二楼楼梯就直接走了上去。 站在楼口的千牛卫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根本看也不看程子谱一眼,就让他直接过去。 “延极兄,这是怎么回事儿?”徐灼有些诧异的凑了过来。 刘几摇摇头,一脸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稍微回过神,刘几看向徐灼,低声说道:“简安老弟,有些事情,他们这些官场中人,和你我所知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昨夜之事……” 刘几点到即止,昨天晚上的事情,所有人来讲,都是一个禁忌,谁都不敢随意提起,唯恐招惹祸患。 徐灼默默的点头,然后拱手,转身看向其他人,找其他人去寒暄去了。 刘几站在原地,看着二楼楼口之上。 县学祭酒程子谱原本就不是太看得起他,即便是他如今已经是东阳数一数二的豪强,但依旧很少给他好脸色看。 这不奇怪,程子谱虽然只是在东阳任职祭酒,但是他在洛阳和长安还有不少故友在朝中任职。 刘道如果真的要走官途,那么必须要求到程子谱的头上。 哪怕程子谱是他儿子的未来岳丈,他们刘家的姿态也得低一些,毕竟当初这门婚事最早程子谱就不是太同意。 是刘家找了一家又一家的媒人,满城的官吏豪商能请托的几乎都请托了遍,是程家的女儿最后点头,程子谱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看着二楼消失的程子谱的背影,刘几不免有些猜度,如今东阳城中出事,这老头难免不会有什么歪脑筋。 不过现在这时候,刘几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现在甚至都弄不明白,这仅仅是一夜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整个东阳一夜间彻底变色。 根据昨夜县衙暗线传回来的消息,法曹参军黄子铭被识破,他在主簿李定一的命令下,直接用毒蛇杀人,随后立刻便潜出了县衙。 之后他刚刚逃到废塔那边,千牛卫的人就已经追杀了过去,就像是他们一直在紧紧跟着他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刘几几乎一夜都没睡好。 他甚至担心,会不会在自己夜晚熟睡之际,官兵直接杀进庄子,然后烧杀劫掠…… 不过情况还好,官兵没来,儿子也将庄子里面的不该存在的人全部都藏了起来、 如此,到了第二天,接到县衙的邀请之后,刘几这才不得不进城。 一进城,他就收到了更多的消息。 天阴教布置在整个东阳城内的所有精锐,在昨夜损失大半。 传消息的人也仅仅知道个大概,对于更多的信息知道得也不清楚。 昨夜很早城中就开始宵禁了,一些隐秘的暗道,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坐着马车在城中缓行,刘几莫名的有种被人时刻窥伺的感觉。 紧张之下,四下观望,刘几突然发现,他的儿子刘道,竟然也跟化作护卫,一起混进城来。 不漏痕迹的责骂了儿子几句,刘几死死的将他带在身边,不敢让他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或许在刘道看来,自家阿耶有些太过胆小,有些杞人忧天,但只有刘道自己才知道,一旦朝廷中人认真起来,他们究竟有多可怕。 当年他们在睦州,数万人的军队,仅仅在一夜之间,就彻底的分崩离析。 原本强大无比的大总管,尚书仆射最后直接兵败身死。 甚至如果不是大总管最后以命相拖,即便是圣主她老人家,也未必能够脱身。 正是因为如此,刘几才会对朝廷如此的忌惮,尤其是在昨夜李绚抵达之后,仅仅是一夜的时间,他们在整个东阳的布局就被撕碎大半。 …… 二楼最东侧宁静典雅的房间里,房门打开一道缝隙,一张纸条被无声送了进来。 余泽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然后才将纸条送到了李绚手上。 站在窗户的李绚,接过纸条,眼睛一瞥,就将纸条揉成了一团。 他的目光落在了停在云德楼最西边的那道高大威猛,长满了络腮胡的中年护卫身上。 【刘道,婺州东阳人,十八岁,天阴教婺州东阳分堂堂主,先天真种巅峰。】 刘氏父子竟然一起来了! 李绚他不得不承认,这两父子的做法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但也仅此而已。 原本他以为,这两父子今天要么两个全来,说明李绚之前的判断完全出错;要么就是两父子只来一个,毕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父子竟然做出了最坏的选择。 两父子竟然都来了东阳城,但一个出现,一个暗中藏着,哪怕李绚没有提示词条,也足够证明这两父子的天阴教徒的身份。 如此一来,只要李绚愿意,他反手就可以将这两父子全部彻底的压死。 “下官东阳祭酒程子谱,请见南昌郡王千秋。”一个平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让李绚的神色不由得一肃。 等待已久的人终于来了,李绚转过身,稍微收拾一摆,然后开口:“祭酒请进!” 门开,一个穿着浅青色从九品官袍的县学祭酒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人身材修长,仪态儒雅,看到李绚,双手前拱,认真行礼:“下官东阳县学祭酒程子谱,见过南昌郡王,王爷千秋。” “昨日已经见过了,先生不必客气,请起。”李绚伸手微微虚托,脸色真挚。 东阳县教谕是和六曹参军平起平坐的人物,执掌整个东阳的一切科举文化事宜。 县学,是整个东阳最高的学府,县学祭酒在同样儒学一界,地位仅次于教谕。 李绚即便是身为当朝郡王,该尊敬的时候,也是需要尊敬几分的。 “下官有罪!”程子谱直接一挥下摆,然后出乎意外在李绚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先生这是做什么?”李绚吓了一跳,赶紧让至一旁,同时诧异的目光看向了余泽,眼神中满是询问。 “不管有什么事,先生先起来。”余泽赶紧走过来要将程子谱扶起,谁想到,程子谱竟然直接摇头拒绝了。 程子谱看着李绚,面色严肃,跪直身体,拱手,说道:“下官有罪,下官明明早知刘家的狼子野心,竟然还和其成为结为儿女亲家……下官有罪,罪在不赦,还请王爷责罚!” 李绚的脸色的眼神中,微微露出一丝疑惑,但脑中灵光一闪,他们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昨夜一场血淋淋的杀戮之后,所造成的直接影响。 人心已经被扭转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义灭亲,人心所向 第290章 大义灭亲,人心所向 云德楼最左侧的房间之内,李绚面色肃穆的盯着程子谱。 上上下下,一寸一寸的打量。 直到片刻之后,李绚才走到了一旁的圆凳旁坐下。 侧身望向窗外,明亮的天空下,一朵朵的淡云飘在天空。 “程祭酒,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的确给了本王一个意外的惊喜,本王原本是想劝说你,回去之后和刘家子解除婚约,仅此而已,没想到你竟然给了本王这么大的惊喜,本王一时竟也有些不知所措。”李绚有些好笑的笑了起来。 自从知道县学祭酒和豪族刘家定亲之时,李绚就已经打上了这个主意。 昨天一夜时间,李绚将刘家在整个东阳的关系网络全部摸了个遍。 县学祭酒程子谱是李绚第一个针对的目标,然而李绚还未有出手,程子谱就已经登门认罪。 不管里面有几分真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虽然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但说到底,程子谱不过是李绚一整个计划的一环罢了。 一个经过精心算计的点。 在关键时刻,其他的砝码一步步的抛出,而程子谱将会成为最后彻底压垮刘几心里的生死螺旋。 …… “伱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绚侧头看向程子谱,神色肃然。 “下官是十年前,调任东阳任县学祭酒的,彼时,刘家子还年少,但为人聪颖,求学甚笃,下官也竭力教授,彼辈笃学不倦,学才惊人,不几年,便已远超同辈,甚至有赶超前人之象,故而下官开始教其作诗……” “可是其人的诗作有所不妥。”李绚淡淡的问道,但实际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为人处事,总有些东西你是没办法作假的,就必须作诗。 言为心声,诗以咏志。 诗词一道,最容易看出人的本性,尤其是年轻一辈,尚无太多城府,更是如此。 李绚少时就不曾多做诗文,原因就在于此。 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他宁肯做一个匠人,也不要去做什么天才。 “王爷请看。”程子谱从身上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朝李绚低了过去。 李绚一看,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登城作战热心诚,皋牌马牙满城行。 乱箭射出鼻翼翔,烟尘四起惊战狂。 抽刀出鞘斩敌将,漫天黄旗翻京城。 白刃齐出无人克,柳枝分乾天下血。 诗算不上什么好诗,但是一句漫天黄旗翻京城,一句柳枝分乾天下血,其心若何,已经昭然。 “下官念其年少才高,初涉诗道,难免有差,故而才希望能挽回其心,不忍沦落,但越发的接触,下官才发现,其心是何等的坚韧。”说到这里,程子谱的脸色越发的难堪:“在其十四岁之后,下官突然发现,其每年总有几个月消失不见,其父言其出外游学,可那时下官遍问四周数县,都未曾有人见其游学……” “他不该对你这样的老师撒谎的。”李绚点点头,伸手虚托:“先生请起。” 程子谱这才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多谢王爷体谅,其实下官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不知道其是否察觉了下官所为,却突然间托媒人向小女求亲,几乎满城权贵,同僚豪族都来做媒,下官本欲强忍拒绝,但某一日却发现有刀剑在外……若只下官一人,下官必与其生死相拼,但家中还有老妻,幼子和小女……” 程子谱说着,最后沉沉的躬下身,不让李绚看到其哽咽的模样。 李绚摆摆手说道:“无妨,此事本王会在朝廷替你辩解的,父母爱子,牺牲其名其心亦是正常,陛下和天后知道了,也只会奖赏,尤其是你如今敢于站出来……” “下官惭愧,多年来也未有发现多少可指控的实证。” “好在你没有发现,若是你有所发现了,那么本王今日说不得就见不到你了,能够见到的恐怕也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李绚淡淡的摆摆手,刘家父子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果断的对程子谱下手,希望能通过姻亲关系,将程子谱牢牢的绑定在自己的战船上,但没想到程子谱也有自己的心思。 当初在刘家强势之下,程子谱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他心中那口气,始终都未曾咽下。 刘家父子所做之事,程子谱虽然不知道详情,但多年来也察觉到不少的蛛丝马迹。 如今机会一来,他立刻就抓住了机会。 免得将来刘家出事,他自家再受到波及。 对于程子谱如此干脆的和刘家切割,李绚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反感,如今这样效果会更好。 “你能如此想最好,如今就在这里,写一封退婚的文书吧,写明地点和时辰,以及缘由,本王替你作保。”李绚挥挥手,余泽已经从一旁拿过了笔墨纸砚。 “遵令。”程子谱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当着李绚的面就快速的书写了起来。 话不多,几十个字而已,但是却直斥刘家父子狼子野心,危害社稷,他程家今日与刘家彻底决裂,婚约之事,从今日开始,不再作数。 “多谢王爷!”程子谱将未干的纸张递到了李绚的面前,李绚看一眼之后,点点头,余泽已经从一旁拿起了纸张,放到了后侧。 “如此,下官告辞!”作为这一切,程子谱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拱手告辞。 李绚微微点头,直到程子谱离开之后,李绚才感慨说道:“谁能想到,这天下之间,竟有如此多聪敏之人。” 余泽站在李绚的背后,一言不发,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就在此时,门外声音响起:“王爷,应学士到了。” “快请!”李绚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近七旬的清雅玄衣老翁出现在门口。 李绚立刻拱手:“小子李绚,见过应翁。” “王爷折煞老朽了。”应许对着李绚赶紧拱手,神色间却流露出了满意之色。 应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致仕了,他在朝中的官职并不高,弘文馆学士,只不过在致仕之前,给太子李弘讲过几节课。 如果放在长安和洛阳的中枢之地,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是到了地方,便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从州府到县衙,各级官吏都崇着敬着,唯恐受到一点委屈。 如今见到李绚这个南昌郡王,婺州别驾,竟然略微带一丝倨傲。 李绚无所谓,对于长者,他总是会多宽容一些。 “先生,请进!”李绚亲手将应许搀扶进来,然后小心的扶着他在凳子上坐下,然后才开口寒暄的问道:“先生这几年在东阳老家,不知诸事可还顺遂,是否有人为难老者,若是有,本王为长者出气。” “这倒没有,老朽这么大年纪,谁也不敢胡来不是,不过……”应许突然间严肃起来,抬头看向李绚:“只是这东阳有些事情已经拖不得了,王爷有所不知,近年来,东阳百姓田产收益日渐减少,可赋税却如同往常一样的沉重,如此再如此持续下去的话,掉等都是小事了,陈胜吴广之事重演,亦非不可能。” 朝廷将百姓按照个人资产,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个等级,等级越高的,收税越重。 然而等级越高的,享受的社会地位就越高,婚姻教育方方面面都有触及。 门当户对,即便是平民家庭,也是非常讲究的。 维持一个适合自己等级的是每个家庭都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一旦掉等,社会地位就会下降,甚至会失去土地成为不良人。 不良人再往下…… “若说仅是土地之事,此事非是东阳一地,天下何处不是如此。”李绚知道这其中的弊病,看着许应,低沉着声音说道:“小王这一次前来东南,或许能够稍微减轻一些,至于长远,即便是圣人和天后,也难以有所作为;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后者……” “嗯!”许应微微点头,然后轻声说道:“昨夜之事,老小已然知晓,王爷杀伐果断,不枉陛下信任,只是……听闻王爷今日要在菜市口处斩逆犯,陛下可是授予了王爷便宜行事之权?” 李绚整个人顿在了那里,看着许应,惊叹的低声说道:“小王不知许翁究竟从何处猜到,但陛下所言之事,只能用在一些特殊之事上,小王非是朝中重臣,行事局限犹大。” “终究也还是有的。”许应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然后抬头看向李绚,拱手道说道:“老朽如今能做之事不多,但帮王爷站站台,也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多谢许翁了。”稍作停顿,李绚面色认真的问道:“不知许翁和司兵参军之间……” “那是小女之子。”许应站起来对着李绚,微微拱手:“小子执拗,以后还请王爷多加照拂。” “必定如此,”李绚那就答应下来。 许应站起身,轻声说道:“王爷放心,今日东阳夏收之事,老朽必定竭力相帮,户曹的那堆麻烦,老朽帮不上大忙,但让下面的那群人老实一些,却还是做的到的。” 如今东阳户曹黄册存在很多的刻意错差和疏漏之处,想要完全调整过来的难度很大,所费时间更是漫长。 但偏偏在几天后,夏收就要开始了。 “小王再次谢过许翁!”李绚对着许应再度拱手,这一次算是真的帮了大忙了。 户曹那边虽然各家各户错漏之处都有,但真正实际上,真正和李定一深入勾连的只是同为天阴教众的刘家。 至于其他各家,就算是有点滴问题,也无关大局,只要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王爷,有些事情,斩草需要除根啊!”就在李绚亲自将许应送到了门口之时,许应突然拉住李绚的胳膊,低声说了一句。 随即,许应便已经放开了李绚的胳膊,面无表情的朝前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刘几正好从对面走过。 许应根本看都没看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李绚也没怎么理会刘几,就重新进入到了房间内。 “下官仁勇校尉刘几,见过南昌郡王。” 仁勇校尉是正九品的武散官,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刘几当初弄到这个散官,也是花费了很大力气的。 李绚轻轻抬眼,看着他略感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讨厌你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阴阳反掌,皇命特许 第291章 阴阳反掌,皇命特许 明亮的房间内,刘几嘴角微微抽搐,若是不是在李绚面前,恐怕他的脸色早已经彻底的阴沉了下去。 李绚一句“你是怎么让所有人都讨厌你的”,立刻就让刘几想到了之前从房间里出去的程子谱和许应。 两个人对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子谱是他的儿女亲家,而许应,这些年来,刘几也都是一直敬着的,每年都有不少的礼品送到他家。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两个人率先跑出来捅了他一刀。 刘几心底早恨的牙根痒痒。 李绚坐在凳子上,目光平静审视刘几。 【刘几,婺州东阳人,四十岁,天阴教婺州东阳分堂前任堂主,先天真种巅峰。】 李绚的目光并不凌厉,也没有太多个人好恶表露出来,但是刘几却总有一种感觉。 自己全身上下所有一切,都被李绚的一双审视的眼睛彻底看穿了。 就在这个时候,“砰砰”房门被敲了两下,随后,一张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站在门口的余泽接过,看了一眼之后,立刻过来递到了李绚手中。 李绚左手拿着纸条只是瞥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抬起头,看向刘几,玩味的说道:“你知道吗,现在下面的那些人,已经聚集一处,一个个正在遍数伱刘家这些年在东阳的不法之事,而且很多人家里好像还藏着证据。” 墙倒众人推。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刘几心里早就明白,今日这一关很不好过。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满脸苦笑,恳切对着李绚拱手,说道:“王爷有所不知,今年来,东阳各家利用贷契手段,侵夺百姓田产,百姓困苦不堪,民声哀怨……刘家虽然也在做同样之事,但吾刘家的利钱是整个东阳最低的。” “本王可以说你在邀买人心吗?”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刘几的脸色大变,立刻拱手急促的辩解道:“小人绝无此意,还望王爷体察。” 李绚的眼睛微微下敛,侧过身,将一旁的茶杯拿起,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口说无凭!” “证据有的。”刘几毫不犹豫的从身上取出小锦袋,从里面取出一沓纸,直接递给李绚:“王爷,这是寒家过去数月,和百姓签定的贷契凭证,上面的利钱,就算是其他各家的要稍微低一些,但也没有低多少……王爷,小人没有坏了规矩。” 有的时候,挣钱不是问题,坏了规矩才是会要人命的。 李绚朝身后看了一眼,一旁的余泽立刻上前,接过了这些借据,然后开始一张张的翻阅了起来。 站在那里的刘几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就漠然了起来。 这个时候,李绚再度开口,让刘几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本王听人说,你家和中书舍人北门学士刘公是连宗?”李绚微微探身,目光死死的盯着刘几,目光幽微。 北门学士是武后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召集笼络的一批才华高绝的年轻人才,他们各个都有顶级的学识和谋略。 这其中就有刘祎之、元万顷、范履冰、苗楚客这些人。 其中刘祎之的才华至高,甚至还在元万顷之上。 他们这些北门学士,在武后的特殊容许下,参决政事,分宰相之权,如同后世之内阁,权责甚重。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刘几的脸色立刻就舒缓了下来,点头说道:“是下官在去年前往苏州之时,遇到学士家的小郎君,一番攀谈之后,续上了族谱。” 李绚点点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刘几,淡然的问道:“本王在月初朔朝之时,还曾见过刘公,若是听闻刘公在东阳还有这份关系,本王必定请刘公写上一封信,来到东阳,请托仁勇校尉帮忙!” “不敢,小人能力浅薄,不敢称帮王爷之忙。”刘几的脸色立刻就是微微一变。 李绚话音当中怀疑,几乎就要直接冲到他脸上来了。 李绚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站起来,从刘几的身前走过,一直走到了外面的窗户前。 从这里,斜往东看,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东侧远处的菜市口。 李绚看着菜市口的方向,轻声说都:“校尉,你知道吗,刘公虽然出生在常州,但根底却在彭城刘氏,校尉,你知道彭城刘氏意味着什么吧?” 刘几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讪讪的说道:“知道,是汉高祖后裔。” “这么说来,贵家也一样是帝室后裔喽?”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刘几的脸色不由就是一白。 帝室后裔,这种称呼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戴在头上的吗? 稍不注意,立刻就是一顶冒认帝室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接着便是抄家灭族。 “不敢!”刘几立刻拱手,谦恭的拜身,不敢多言。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刘几,轻声说道:“在朝中,刘姓后裔并不在少数,就比如早年的右相,礼部尚书,广平郡公刘祥道刘公,还有前彭城公,刑部尚书刘德威刘公。校尉,那可是彭城县公。” 彭城县公,彭城刘氏,这其中是何关系,已经不用李绚在言明。 随即李绚接着说道:“校尉可能有所不知,本王和彭城县公之子彭城郡公,今工部尚书刘审礼关系颇善,当初离开洛阳之前,也曾拜会刘公,刘公给本王推荐了几位在东南任职的故旧亲朋,只是不知为何,这其中并无校尉!” 刘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面对李绚的质疑,他只能勉强的说道:“彭城公一家位高权杖,岂是小人可以攀附的上的。” 抛开彭城郡公的爵位,刘审礼光是一个正三品的工部尚书,就不是一般人可轻易仰望的。 “你的意思是说,中书舍人位卑权低喽?”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几。 “小人不敢。”刘几立刻拱手认错。 中书舍人,哪怕不是北门学士,也是正五品上的职务,而且历来就在皇帝身边,那是一个下县豪族所能质疑的。 李绚轻声冷哼,继续说道:“彭城刘氏的刘家族谱里,没你,南阳刘氏的族谱里,也同样没你,校尉,那你到底是哪一家的?” 彭城刘氏如今当家做主的,自然是刘审礼,而南阳刘氏一族,如今当家做主的,是李绚的岳翁,乐城县公刘仁轨。 彭城刘,是汉高祖刘邦后裔,南阳刘,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后裔。 “小人,小人……”刘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是换作其他人,早就被刘家的关系背景给压死了,就比如县丞顾潭,他虽然是出身吴郡顾氏,但作为边缘子弟,碰到刘家这种和北门学士都有勾连的人家,也不得不顾忌三分。 但是李绚不一样,他不仅和彭城刘氏,南阳刘氏都有很深的关系。 更别说,他出身陇西李氏,皇室亲族,他本人更是当朝郡王。 刘几现在有些后悔来这里见李绚来,他自己的心态都被弄的有些崩。 看着刘几这样的模样,李绚心底里,不由得摇摇头,看样子,他是真的和刘祎之一家无关,也更加不是武后放入到婺州的棋子。 若不是有这点担心,李绚才不会和她说这么多。 “砰砰!”就在此时,房门再度被敲响了,随即一张纸条被塞了进来。 余泽赶紧接过,看了一眼之后,便送到了李绚的手上。 李绚扫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刘几,淡漠幽深的眼神,让刘几心里不由得就是一跳。 刘几有些记不清这是第几回了,每当有纸条从外面送进来,李绚的目光就更加的冷冽一分。 几次三番下,刘几甚至已经都有些敏感了。 …… “你来!”李绚对着刘几招招手,刘几虽然有些畏惧李绚,但也不太敢拒绝李绚的命令。 刘几走到窗户边上,然后顺着李绚手指的方向,朝着东面看去。 然后赫然就看到一辆又一辆的囚车,从东面驶来,然后从前方的路口拐向了菜市口的方向。 囚车里站着的是一名又一名带着手铐脚镣的囚犯,灰白色的破烂囚服,面色麻木的脸孔,身上还能看到斑斑血渍。 刘几知道,这些都是昨夜被抓的天阴教徒。 因为某个愚蠢的女人将一本秘密名册留在了身边,最后才被官府给一锅端了。 天阴教在东阳县城的力量,如果要细分的话,基本可以划分为四类。 其一便是被李绚在古塔杀死和现在这些被抓起来的天阴教精锐,他们都是在山里接受过严苛训练的天阴精锐。 其二便是天阴教或威胁或收买,最终被纳为己用的东阳官吏,比如李定一和黄子铭这类人。 其三便是天阴教安插在东阳城内,用来联络各方力量的丽春院鸨母苏昉。 其四便是东阳城内,信奉天阴神女的教徒,这里面有不少的普通信徒,也有狂热信徒,这些才是天阴教起事力量的根基。 前三者基本都被李绚给摧毁,如今被李绚盯上的,就是这第四部分人手。 当今天入城时,看到城门口张贴的,今日衙门要在菜市口处斩昨夜抓住的天阴教徒的时候,刘几已经无比的后悔。 如果昨日不是为了防止被南昌王一锅端掉,他们父子才选择出城,甚至将人手分散隐蔽的话,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样正给了李绚可趁之机。 导致最后分散隐秘的人手,被李绚一一击破。 一夜之后,整个东阳城局面彻底翻转。 如今,李绚更是盯上了就是天阴教在东阳城的最后一部分力量,他要用杀人的方式,来震慑人心。 想到这里,刘几的心里更加的沉重。 他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拱手问道:“王爷,不知小人是否记错,按照朝廷律令,处斩人犯,东阳县须上报刺史府,然后上呈刑部批准,最后由大理寺核准,圣人批阅之后,东阳县才能在秋后处斩人犯……王爷如此做,就不怕被御史告上一桩。” 李绚淡淡的笑了,目光深邃的看着刘几:“校尉对朝廷律令了解的还是很透彻的,只不过校尉可能忘了一事,那就是类似谋逆之案,在战时,是完全可以简而从之的,如今的东阳,从昨夜开始,就已经进入了战时,校尉,你说本王说的对吗?” “故而,本王杀人,全在朝廷律令容许范围之内、” 第二百八十九章 玩弄人心,挑拨离间 第292章 玩弄人心,挑拨离间 “驾驾驾……”三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骑着高头大马之上,飞快的从云德楼面前一闪而过,然后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绚站在窗口,目色平静的看着三名千牛卫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 李绚转过身,看向刘几:“校尉知道他们这是做什么去了吗?” 刘几平静淡淡摇摇头,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紧张。 毕竟那是在东阳异常少见的千牛卫,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的引人注意。 “他们是到京城去了,本王有奏折向中枢禀奏,昨夜东阳发生的一切,还有今日菜市口杀人的一切,都在其中。”李绚转过身,抬手指向菜市口的方向,眼神冰冷的说道:“面对谋逆之时,狠下辣手,斩首杀人,威慑群逆,这叫紧急之权,本王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一过程当中,及时向朝廷奏报,就像是现在这样。” 杀人对李绚来讲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程序是否合规,所以他做事总喜欢多做安排。 更何况,这还是李绚没有将皇帝的密令和信物拿出来的前提下。 可光是如此,便已经足够震慑世人了。 “王爷,杀人不祥。”刘几咬着牙迸出了这几个人,面色诚挚的看着李绚,小心的劝解道:“王爷如此做法,很容易引发民变的。” “无妨,不过是杀人罢了。”李绚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杀人之事,对他来讲,是再平常不过的轻松事,刘几不由得浑身发寒。 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几,指着菜市口,点了点,说道:“再说了,如今在那边杀人的,也不是本王,而是东阳县丞,县尉和一干东阳官吏,与本王何干。” 刘几猛然转头,他这才愕然的发现,他们这里虽然能清楚的看到远处菜市口的场景,但是从现在这个位置赶过去,所需的时间绝对不短,所以李绚根本是不会赶到那边去的。 他也根本不需要赶过去,根本不会赶过去。 刘几同样没法赶过去,李绚可以选择这个位置本就是在防着他。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能非常清楚的看到不少的民众在里长和坊正的带领催促下,从城里的各个地方,朝菜市口聚集而去。 刘几目光警惕的快速扫视四周,他想要寻找四周隐藏的官军。 虽然说在菜市口那些民众中,还有不少天阴神女的狂热信徒,但真正能战的精锐,基本都在昨夜被李绚给屠光了。 另外还有不少的狂热信徒,也有不少死在昨夜那一场混乱当中。 说实话,刘几现在根本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的狂热信徒在。 如果人数不够的话,他们根本没法引发全城暴乱。 更别说还要在准备充分的官兵围剿下,幸存下来。 “你可能不知,本王昨夜在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封闭兵库和粮库,兵库的军械,今晨已经全部发放了下去,若是你们要抢,恐怕也只有从官兵的手里抢了,或许最后能够打退官兵,杀入粮库也未必不可知。”李绚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让刘几再度色变。 不过刘几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对着李绚拱手说道:“小人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什么话,小人平白无故的,干嘛要去抢官兵的兵刃。” 李绚淡淡的笑笑,指着依旧还在通行的囚车说道:“其实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自欺欺人,你看那些人里面,难道伱就没有发现那里面,没有一些该有之人吗?” 苏眆。 李绚虽然没有说出苏眆的名字,但是刘几知道,李绚说的就是苏眆。 昨夜,正是藏在丽春院的秘密名册被找到,所以才有了之后的全城搜捕。 虽然说儿子刘道对于苏眆的忠心确信无疑,但是刘几心里却清楚,当官府出手的时候,有太多的手段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开口了。 更别说是苏眆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想要让她屈服,手段就更多了。 刘几其实心里更希望苏眆已经被杀,只有死人才会最好的闭嘴,但现在看来,多少有些一厢情愿了。 不说别的,光是今天,李绚在程子谱和许应之后直接见他,就已经足够说明残酷的真相了。 “没有人是蠢人,你不是,本王也不是。”李绚看着刘几,目光平静的说道:“刘家这十几年来,走了太多的粮食和丝绸的以物易物的交易了。 或许有这李主簿的遮掩,一时半会没人注意,可是只要有一点怀疑,伸手去查,立刻就能查出这其中的猫腻,就像是当初被你们暗中杀死的司户参军郝渊。” 郝渊当初不是察觉到了手下有天阴教的教众,而只是单纯的查到了刘家这些年商行运作的漏洞。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刘几和刘道父子毫不犹豫的直接下手杀人。 “所以,苏眆虽然供认出的人是令郎,但本王却知道,真正在这一切背后操盘的人是你。”李绚转过身,面对面,死死的盯着刘几。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或许会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刘道的身上,然后和刘道展开一番的斗智斗勇,最后杀死刘道,或者被刘道逃走。 等到回头,才发现,刘几早就已经带着真正的财富和力量先一步逃走了。 相比于刘道,刘几对天阴教的认识才是最深的,而且不像刘道,热血上头不顾生死,刘几不同,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会试着挣扎着活下来。 所以李绚从一开始就死死的盯着了刘几,至于刘道,不过是他用来要挟刘几的砝码罢了。 房间之内,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刘几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李绚,但始终不开口,也不动手。 “每年你或者令郎,你们两个总会先后各自消失一段时间,而且时间大体相差不大,若是本王所猜无误的话,你们应该是去山里了吧,将粮食,药物,兵刃一类的东西送入到了山里,然后将山里出产的生丝药材什么的运出来,用来维持商会的运转。” 李绚轻轻的摇摇头,冷笑着说道:“虽然说这些年,你们已经足够小心了,但是还是被人发现了端倪。” 回过身,李绚走到了桌案之前,将程子谱写下的那份退婚约书,直接甩向了刘几。 纸张如同锋利的刀剑一样,直接划破空间,朝着刘几的咽喉而去,但刘几仅仅在瞬间,两根手指就已经死死的夹住了那张退婚约书。 他仅仅是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就已经变得十分可怕。 李绚淡淡的说道:“古语有云,知徒莫若师,程祭酒这么多年,一直都希望能够好好的培养令郎,后来即便是察觉到了令郎的身份有异,但他还是瞒了下来。 可是你们呢,当你们察觉到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之后,你们却是借着整个东阳的力量来逼迫人家和你们成为儿女亲家,你们这对父子,可真是古今少有厚颜无耻之人!” 刘几嘴角一阵的抽搐,脸色铁青。 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却将手里的纸张死死的捏住,眼神更加的阴沉了下来。 当初他是主张直接斩草除根的,但是儿子刘道却迈不过那道坎,最后才选择了两家接亲。 是对两家都好,同时又能被两家共同接受,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还是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很痛。 …… 李绚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突然开口:“这么些年,来回奔波劳累,有山里在后面扯后腿,你们应该勉强维持在一个收支平衡的状态。” 刘几脸色顿时肃然起来,程子谱的那些事情一转眼就被他彻底的抛之脑后。 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丕变的刘几,嘴角冷冷一笑:“所以,你,这些年很不甘心吧!” 一句话,如同雷霆霹雳一样,直接炸响在了刘几头顶。 “小人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刘几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些发干发涩。 “你懂得,你们每年辛辛苦苦在外面奔劳,但是最后的大笔收益,却被山里拿走。 虽然说给了你们父子俩一个东阳堂主的身份,但那相比于巨额的财富来讲又算的了什么呢。 毕竟将来一旦起事成功,仅仅是一个东阳分堂堂主,在整个天阴教内部根本就不显眼。” 李绚看着刘几,锐利的眼神仿佛已经看透了他心里最深层的秘密。 天阴教在整个天下分堂众多,洛阳,扬州,杭州,婺州。 几乎每个州或多或少都有他们的人手和信徒,然而除了一些重要州县以外,其他的多是用以传教,真正负责财货和杀人的分堂并不多。 刘几刘道父子虽然仅仅是东阳分堂的副堂主,但他们在教中的所用却非常重要。 “你是不看好他们的这一次起事的,所以你才会弄了这么多的抵押贷据,可是你又希望他们一定能造成足够多的混乱,足够保证让那些普通百姓在一场战争之后颗粒无收,最后你才能方便的侵吞他们的土地。” 李绚看着刘几,冷冷的说道:“不要试着抵赖,整个东阳,就数你这段时间放出去银钱最多了,甚至超过了官府所收赋税额度,百姓手里有了钱,哪怕仅仅是借的,也不会有太多人去跟着造反。 你的这种做法,让他们不再是那样的走投无路。 想必这样的事情一旦被你们教主得知,他会恨不得的直接剥了你的皮吧。” 刘几突然间死死的握住了拳头,但目光却一直看着地面。 “你和你们那位教主根本就不是一条心,你和你们教中的那些同僚,也同样不是一条心,甚至,你和你儿子,也一样不是一条心。” 李绚的声音就像是魔鬼一样的在刘几耳边响起,当听到李绚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i,刘几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你胡说!” “胡说,本王为什么要胡说,你自己看看,你儿子现在在哪儿?”李绚说完之后,下意识的让开了道路。 刘几猛然向前,从窗户往下看,然而他不过是刚刚动作到了一半,就突然间变了脸色。 他从来没有何李绚说过刘道今日也来了云德楼,以刘道的易容手法,平常人根本就看看不透他的真目。 或许,李绚刚才不过是在炸他,但他现在这么一动,就已经等于是在告诉了李绚事情的真相。 整个人太可怕了,这个人的算计也太可怕了。 根本就防不胜防,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已经被他算计到了人心。 刘几一时间感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就在此时,李绚有些诧异的声音在刘几的耳边响起:“你看那里做什么,你应该向菜市口的方向去看,令郎如今就在那里。” 刘几猛然抬头,直接看向了菜市口的方向。 一眼,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混在人群当中,但依旧显眼的儿子刘道。 第二百九十章 所谓伐神,诛心而已 第293章 所谓伐神,诛心而已 “快走!”一个个劈头散发,浑身上下满是血污的人影被人用绳子绑着,拉着,推着,牵着,狼狈不堪的走上了行刑台。 刘道挤在人群里,满脸的络腮胡子,没人能认得出他。 他死死的盯着行刑台上走着的一众教众,心里的愤怒已经快要满意出来了。 这些人,当初就是他将他们一个个的安排送回到自己的家中的。 更甚至最早,就是他亲手将这些人挑选出来,然后送到山里的,接受了前后几年的训练的。 但是现在,刘道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手下被人当场砍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做不到。 抬起头,就见前方的行刑台上,东阳县丞顾潭,东阳县尉康尧等人,都站在那里,相互间窃窃私语似乎是在等待午时即将到来一样。 收回目光,刘道看向四周。 如今,面对这场邢杀,整个东阳,几乎可以说三分之一的人都到这里来了。 里里外外挤得很满。 在这其中,又有将近一半的人,是天阴神女的教众。 其实在东阳县城,天阴神女的信徒在整个县城居民当中的数量并不占多少优势。 毕竟这里是县城,能够住在县城的,家境都不会太差。 只有那些真正苦哈哈的底层民众,但是最容易成为天阴神女信徒的。 如今在这里的,虽然还不到一半,但几乎已经是整个东阳所有的天阴教徒总数了。 只要能够彻底挑起民众心里的愤怒,刘道就可以利用这种愤怒,彻底的推平整个东阳。 刘道的目光在不少人的脸上掠过,眼下的这些人,他见过的其实不少。 只是可惜,反过来认识他的,却几乎一个都没有。 这并不奇怪,以往教众聚会之时,刘道从来就没有以真面目现身过。 就是为了防止官府众人顺藤摸瓜,抓住他。 同样,他也是不想有教中同伴被官府所抓,因为知道他的身份,而被严刑拷打。 故而如今刘道想要聚集起眼前的这些教众,然后率领他们冲上高台救人,并不容易。 不过也不是太难,教中有统一的联络之法,只要通过手诀,他们便能够相互确认。 刘道看向身后四周,十几名护卫保护在他的身后,小心将他和其他人隔开。 今日入城,明知道风险很大,刘道又怎么让父亲一人入城,他怎么可能会不带够足够的护卫。 一整套的暗语之下,刘道已经无声的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四周的护卫立刻有一半人散开,去和其他人联络,然后等待时机,一举杀上行刑台。 就在此时,一辆辆盖着毡布的马车从菜市场的一侧被县衙捕快拉了进来。 还没有接近,众人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马车还没有停稳,毡布还没有被掀开,一只血淋淋的胳膊就已经从毡布里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一片愕然,随即立刻就沉默了下来。 那些毡布之下的尸体,毫无疑问正是昨夜被官兵屠杀的天阴教精锐。 还有他们的父母兄弟。 并不是每个人在屠刀之下都会选择屈服的。 李绚昨夜的手段,虽然在一些地方的确奏效了,但在有一些地方,却遭到了坚决疯狂的抵抗,最终的结果,便是一场场血淋淋的杀戮。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从马车上抬下,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面孔。 这些人全部都这样的被摆放在行刑台上,同时被拉在那里的,还有一个个垂着头,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家伙。 “肃静!”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在前方的高台上响起。 随后,一道魁梧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东阳县尉康尧。 穿着一身的淡青色官袍,康尧右手拿着一张白榜,面色肃穆的走到了高台中央。 身后是蒙着黑布,要被斩首的一干人犯,前方是平放在地上的一堆血淋淋的尸体。 更前方的高台之下,近千名东阳居民,正在神色复杂的看着康尧,看着地上的尸体。 昨夜之时,东阳县的官吏几乎是一个坊,一个坊的搜过去的。 只要在名单上的人犯,立刻被逮捕,转瞬间就被铐上了手铐脚镣。 这倒也还罢了,当有人犯的家属前来阻挠的时候,他们立刻就将人犯的家属给拷了起来。 如果人犯的家属不多,且已经全部都铐上,那么官吏捕快兵卒立刻离开。 可如果人犯的家属众多,而且也仅仅是求情,而并没有被铐上,这个时候,官吏捕快就会将之前搜到了天阴神女的画像,雕塑,石刻一类的东西全拿出来。 若是人犯家属愿意侮辱这些天阴神女像,那么他们的连坐之罪就会被减一等。 若是他们不愿意侮辱这些天阴神女像,那些言辞激烈甚至忍不住动手的人会被直接抓捕;那些言辞和缓只只是求饶的人家,他们只是将他们暂时的关在家里,等待随后处置。 所以今日别看前来的天阴教徒不算很多,但这实际上已经整个东阳县能够的天阴教徒的总和了。 其他的,基本上能被关起来都关起来了,没有被关起来,都已经被杀干净了。 就是地上的这些。 他们这些一个坊的邻居,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一个个观众脸上复杂的神情,康尧脸色冷冽的说道:“今有天阴教徒祸乱东阳,奉婺州别驾,东阳县令之命,所抓天阴教徒尽皆斩首,所杀天阴教徒,尽皆曝尸三日。” 整个菜市口的空气就像是被完全凝滞住了一样,没有开口,甚至没有人说一句话。 到了这个时候,康尧转身,看向高台上的顾潭,沉声禀告:“禀报县丞,今有人犯一十七人,今日奉命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可!”顾潭目光平静的看着康尧微微点头。 “县丞,”一道身影从另外一侧站了出来,看着顾潭拱手道:“回禀县丞,据永徽律令,人犯有一次申诉的权利,即便是谋逆罪犯,也有一次的申诉权利。” 说话的是兵曹参军习应,如今他检校东阳法曹一职。 “允!”顾潭淡淡的点头。 高台之下的刘道看着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百姓,朝廷杀人,正常情况下是慎之又慎的,州县法曹多次审查,刑部核准,大理寺复核,皇帝御批,这些都是该有的程序。 一开始的时候,刘道想的是和李绚说的一样。 天阴教教众起兵谋反,一切自然是按照战时情况来处置,用杀人来威慑众人。 然而现在看看要和顾潭在那里自导自演的动作,刘道就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呲!”最左侧的人犯头发被直接拽了起来,露出了一张一脸凶狠,满是胡渣的面容。 徐三,城东徐三。 不仅刘道认识徐三,现场的很多人其实都认识徐三。 “徐琦,二十七岁,男,行三,家住东阳城东积年坊昆山巷甲四号院,因怀疑为天阴逆犯而被传讯,传讯过程中企图行凶反抗,后在其家中找出天阴神女画像石雕等物,故经婺州别驾,东阳县令判决,斩立决,尔可有要申辩之处。” “往生天阴,唯愿光明。” 徐三抬起头,面色肃穆的看向众人,咬着牙说道:“徐三做事光明,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勿要废话。” “你可有心愿未了?”康尧看似走过场的问上一遍。 “心愿?”徐三眉头不由得一挑:“不知道,某家老娘。” 康尧有些怜悯的看向了徐三,摇摇头,冷声说道:“按律:连坐,杖八十,流三千里,念其年老,杖十,流三百里……” “别说是流三百里,就是流三十里,老娘也得死。”听到老娘要被杖十,流三百里,徐三立刻就急了,用力的试图挣扎着爬向康尧:“大人,可否让小人代替老娘受罚,然后再处死小人,大人,求求你了……” “现在知道要尽孝了,早干什么去了,早知如今,你又何必去招惹天阴教?”康尧狠狠的瞪了徐三一眼,冷声喝道:“晚了!” “晚了,晚了!”徐三突然间愣住了,脸色木木的,两行冷水不自禁的从他脸上流了下来。 突然徐三使劲的想要转过身,但被手铐脚镣死死的束缚住,他只能使劲的挪身的同时,用力的撞在石板上,磕头求饶:“大人,求求伱了,小人死不足惜,但不能对不起老娘啊,大人,求求你……” 徐三一直在那里哀嚎了小半刻钟,额头都磕出了一堆血,无比凄惨。 康尧这才一抬手,止住了徐三:“方法也不是没有,念在你小有孝心的份上,那边。” 康尧一指那边的天阴神女石雕,画像等物处,冷冷的说道:“想要救你老娘,想要你家中的所有人都不受连坐之罪,你就得和逆教彻底的断绝关系……” “小人,小人……”艰难的抉择,徐三脸上的神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他转过头看向台下的民众,这里面多的是天阴教徒,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替他多说半句, 终于,徐三无力的匍匐倒地,哀求的说道:“为了老娘,小人愿意。” 人群中一时间小小哗然了起来,但声音很快就低沉了下来。 虽然很多天阴教的人都知道徐三所做不对,但是并没有太严厉的指责。 孝,本就是天下大道之一。 不过人群当中的刘道却越发的感到不对劲。 “来人,搀起他来。”康尧一摆手,立刻就有一名兵卒过来,搀扶着徐三走到了那堆雕像之前。 康尧似笑非笑的看着徐三,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徐三的脸色瞬间就大变。 所有人都看到了徐三的脸色变化,但不知道康尧究竟说了什么,也就在下一个瞬间,骤然就看到徐三竟然被解开了镣铐,然后……然后他自己解开了腰带…… “哗啦啦……”徐三竟然当着菜市口近千人的面,直接尿在天阴神女像之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站在一侧的康尧。 看到这一幕,康尧脸上露出一声冷笑,然后走到了其他的犯人身侧,冷声喝问:“本官问,尔等,可还有愿意悔过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求生得活,求死者死 第294章 求生得活,求死者死 “所谓伐神,诛心而已。” 李绚站在窗口,轻轻侧头,看向刘几,淡淡的问道:“刘校尉,你觉得有多少人会为了求生而抛弃信仰。” “不会有一个人的。”刘几冷冷的回了一句,但他的目光死死盯向了远处的菜市口。 攥紧拳头,脸色阴沉。 康尧就站在那里,下面是骚动的人群,侧畔是即将被斩首的天阴教徒,除了已经求饶的徐三,其他人都低垂着头,长发垂下,看不见面目。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刘几的袖口,平静的说道:“校尉袖子的那把匕首是奈何不了本王的,即便是上面涂了断肠草也是一样。” 霎那间,刘几死死的攥紧了袖口。 他缓缓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 李绚这个时候,却已经重新看向了菜市口的方向。 他虽然一言不发,虽然近在咫尺,但刘几却丝毫都不敢动弹。 …… “尔等,可还有愿意悔过的……”康尧低着头,看着侧畔低头的天阴教徒。 但是在此时,没有一个人抬头,没有一个人应声。 下面的老百姓莫名的松了口气,尤其是其中,接近一半的天阴教徒。 “本官再问第二遍,可还有人愿意悔过?”康尧的声音突然间冷森的起来,双手后背,面色冷肃。 就在此时,那些死囚身后的刽子手,同时上前一步,站在了那些死囚背后,手里捧着大刀,目光却死死的盯住了那些死囚的后颈,杀气凛然。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整个菜市口逐渐的静了下来。 下面的老百姓,在这个时候,也莫名的没了声音。 整个菜市口越发的寂静,就在此时,康尧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官再问第三遍,也是最后一遍,尔等之中,可有人愿意悔过?” 康尧的声音在整个菜市口回荡,莫名的,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刘道冷冷的看着地上的那些死囚,目光从康尧的身上扫过,最后侧头转向身后,左手微微抬起,手势动作间,一连串的指令已经被发了出去。 他身后的那些家族护卫,迅速分散了开来,站立在不同的位置。 若是仔细观察,立刻就能发现,这些人隐隐的将整个高台围了起来,只要他们一动,立刻就能杀上高台。 康尧对这一切仿佛全然没有看见一样,他的注意力依旧在那些天阴教匪徒的身上,看着他们冷冷的开口:“既然没有人愿意,那么刽子手,开斩!” 就在康尧下达斩首之令时,刘道也已经准备好让手下准备暴起求人,他的手已经缓缓的抬起。 后面的刽子手,向前一踏步,已经站到了死囚的身侧,手里的斩头刀抬起,但抬得很慢。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在这些刽子手身上。 冰冷的刀光缓缓的从一名死囚的眼前闪过,仿佛冰冷目光的刀光直接射进了他的心底一样。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这名死囚突然间莫名的全颤抖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颤颤巍巍的声音发出:“我……我……我愿意!” 一句话说出,就像是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全部被抽干了一样,那个死囚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全身上下颤抖不已。 下面的刘道,在一瞬间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他难以置信,竟然还是有人在最后的关头,背弃了信仰。 仿佛就像是开启了潘多拉魔盒一样,紧靠着的另外一名死囚,也猛的一颤,整个人直接头磕在了地上:“小人,恳求宽恕。” 这个时候,就连其他的死囚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之前那些人的求饶。 然而令所有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紧挨着的第三名死囚,同时低头俯首:“小人,也请求宽恕!” “还有小人。” “还有小人……” 一连串的哀求声在整个菜市口响起,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预先演练好的一样。 下面的刘道猛然间联想之前一些不大妥当的地方,一个迷迷糊糊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然后,康尧却根本不给他时间:“本官大度,也就不追究你等延时之罪,如何作法,你等也该清楚,来人,将他们扶起来。” 那些死囚身后的刽子手,右手一收,半空中的斩头刀已经被他们收回到右臂之间,然后用左手将死囚一个个的搀扶到了牌位之前。 剩下的事情毋庸赘言,在菜市口所有人都无比惊骇的眼神中,这些死囚一个个的全都尿到了天阴神女的画像和牌位上。 下面的天阴教徒们早就已经全部死死的握住了拳头,整个菜市口的气氛十分的压抑,仿佛只有一颗火星,立刻就能将其引爆。 不少的信徒都看向了自己的坛主,而刘道手下的护卫目光更是死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这个时候,刘道却还在犹豫之间,他已经嗅到了一股不对的味道,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康尧可不等他们有任何的反应,直接走到了高台中央,手里展开了一张黄色的榜单,大声的开始念了起来。 “苍天之下,皇恩浩荡,今有天阴教逆贼,欲图阴谋作乱,搅乱江山设计,今奉婺州别驾,南昌郡王,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之令:东阳县,从即日前,全力清查天阴逆贼,百姓家中,不得存有任何天阴神女之画像,石刻,木雕之类,凡有之者,以谋逆判处。 本人不分首从皆斩;其父亲和十六岁以上的儿子皆绞;妻妾和十五岁以下的儿子以及母亲、女儿、儿子的妻妾、孙子、祖父、兄弟姐妹全部入官为婢;家中的部曲、奴婢、资财、田宅全部没官;伯叔父、侄子无论是否同居,皆流三千里。” 康尧的声音异常的冰冷,但却十分清晰的传入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康尧,有的人,眼神之中的愤怒和憎恨几欲将康尧彻底烧死。 多年以来,天阴神女,一直都在睦州,婺州,衢州,括州,台州,越州,杭州等地流传。 “往生天阴,唯愿光明”、“天阴神女,天祚之乡”,“怜我世人,永登神国”此一类的口号在东南传的很广,可见教义得人心之广。 现在这些人,平日里常常拜祭天阴神女的,起码超过了三成。 平时不时的拜祭一下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家中亲朋有人拜祭的,几乎占了全部。 刚才官府用生死逼迫那些死囚放弃信仰,亵渎天阴神女像,早就已经无比激烈的冲击着众人的身心。 他们对官府,对那些叛徒的愤怒早就已经激烈的到了极致。 现在只要有人带头,他们立刻就会冲上高台,将康尧等人直接撕碎。 就在这愤怒即将被点燃的关口,康尧却突然开口:“今日行刑已毕,诸人各归其家,但今日来观看行刑之人,离开之时,只要在巷口的天阴圣女像上吐一口唾沫,则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追究尔等通逆之嫌,可若是不为,尔等今日恐怕是难以离开了。” 听到康尧如此,众人下意识的朝着两侧巷口看去,赫然就看到数名缁衣捕快已经将天阴神女的画像贴在了巷口。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注视过来,那些缁衣捕快不屑的冷笑一声,然后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天阴神女的画像上。 看着肮脏的唾液流下,有的人心里的怒火一瞬间被彻底点燃:“杀了这些狗……” “嗖”的一声,一直长箭从半空中直接射下,然后狠狠的贯入了开口那人的咽喉当中,他的话被彻底的堵了回去。 菜市口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个时候,就将半空中更多的长箭激射而下,转眼已经狠狠的钉在了在场很多高大健壮大汉的脑门上,一瞬间,二三十人鲜血迸射,然后缓缓倒地,再没了任何声息。 看着鲜血缓缓的从脚下流过,原本怒火冲头的普通民众,浑身上下一个寒颤,就像是脊梁骨被打断了一样,低着头,死死的盯着下面的鲜血。 高台之上,十几名弓箭手不停的开弓拉箭,同时从高台两侧奔了出来,双手如同霹雳一样,不停的惊弦射出,等到他们彻底站定,菜市口上,已经有数十人彻底倒地,鲜血长流,再没了任何声息。 刘道低着头,死死的攥着拳头,一动也不敢动。 他有种感觉,在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弓箭手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只要他稍有妄动,立刻就会无数长箭将它直接贯穿。 现在倒在地上的那些,要么是他带进来的家族护卫,要么就是城中各个坊的坛主,如今他们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有一二例外,也都是教中最忠心的信徒。 这些人如今都已经死了,刘道现在彻底明白了。 今天这就是针对他们这些人的一场杀局,利用高台上那些死囚的反叛,来辨别他们当中忠实的天阴教徒,然后一举射杀。 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已经猜到了一点,所以刘道的反应并不激烈,所以才没有被人盯上……吧? 就在此时,康尧的声音再度响起:“现在,诸位,排成队列,从巷口,各自归家,该做什么,伱们都清楚吧?” 听到康尧如此之话,刘道浑身上下陷入了冰冷之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场骗局,三个问题 第295章 一场骗局,三个问题 云德楼最东侧的房间窗户,刘几咬着牙看着一个个天阴教精锐,被弓箭手无情的射杀。 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刘几的心头几乎快滴出血来。 他为什么不让儿子跟着一起来,就是因为提前已经有所预感,今天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一个不慎,父子两人都有可能全都死在东阳城里。 他原本以为已经和儿子说妥了,但那小兔崽子,竟然瞒着自己就跟来了。 自己明明告诉他,今天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万动,可他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不仅自己陷身危境,甚至还搭上了家中的数十精锐。 弓箭手终于停止射箭,看着儿子依旧完好的站在那里,刘几终于松了一口气。 猛然间,他转过身,紧紧盯着李绚,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天阴教众,除了最一开始的那个人,其他人全和天阴教无关。” 刘几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绚,看着他,就像是在看魔鬼一样。 这个人,就这一下,短短时间里,天阴教在东阳城里所有的核心被彻底的杀戮一空。 从今往后,他们别想再在这里组织起任何的行动了。 这一切,都因为一场骗局。 “不错,虽然本王有在战时杀戮死囚的权力,陛下的确也有为了今年的秋收,可不计一切之言,但本王还是觉得要谨慎。 所以除了最一开始的徐三,其他人都是本王从东阳县大牢在提出来的死囚。 本王一提出只要他们配合演完这场戏,那么他们的罪行立刻便可以减次一等,那些人立刻就红了眼睛…… 当然,至于最后他们的罪责能够减轻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表现了。” 李绚非常平静的将所有一切的真相全部都告诉了刘几。 朝廷规制,处决人犯,需要州县定罪,刑部审核,大理寺复核,最终由皇帝亲自勾决之后,才可秋后开刀问斩。 虽然特殊之时,可以便宜行事,但有些事情,你现在没事,不代表将来没事。 如果将来有人要追究,这岂不是等于李绚自己将把柄送上。 这样的事情,像李绚这么谨慎的人是从来不会做的。 “你看,现在本王要的效果达到了的,已经有人开始朝天阴神女像吐唾沫了!”李绚指着菜市口的方向。 似乎有一些真的和天阴教没有什么关联的人,好像是真的被今天的这场杀戮给吓到了,没怎么犹豫,就朝菜市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墙上的天阴神女像上。 随后,一旁的缁衣捕快就已经让开了道路,轻佻的笑着,然后放他们离开。 亵渎天阴神女。 如此,不管之前如何,这些人以后都不可能再与天阴教有任何的联系了。 甚至于在未来,他们都会竭尽一切全力的阻止天阴教卷土重来。 刘几看着那些人,目光随即转移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如今这个时候,刘道身边的护卫已经被全部射杀,没有一个遗留,而他如今再也没了任何唆使乱变的能力了。 如果说之前,因为那些囚徒对天阴神女的亵渎,让他们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 那么在一场杀戮之后,他们心中的愤怒已经彻底的消失,只剩下一片的冰冷,还有无限的畏惧。 如今,在他们的心头,天阴神女的神圣,已经开始崩塌。 被人家如此羞辱,可是天阴神女,天阴教的忠实信徒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这样的信仰,真的还有用吗? 从这一刻起,一直被东阳人无比崇敬的天阴神女,她那圣洁光辉的形象,在在场几乎所有的心底开始迅速的晦暗,甚至直接坍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马凯脚步朝街口走去,只剩下一些信仰还算坚定的人,还守在原地,但脸色也已经开始迟疑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有人迈步了,而这个迈步的人赫然整个是刘道。 远远的,看着刘道就这么一道唾沫直接吐在了天阴神女像上之后,混在人群当中离开,刘几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复杂无比。 “怎么,你没有料想到令公子这么做吗?”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刘几的脸色立刻大变。 他的侧脸微微抽搐,最后转头,有些惊骇的看着李绚:“王爷原来早就知道了。” “他的易容术不错,但可惜,脸上和衣服底下的皮肤看起来差别太大了。”李绚神色饶有兴致的看着已经几乎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刘道。 或许如果面对面,李绚可能看不出刘道的身上究竟有多少问题,可是从高处往下看,那么各种错漏就不要再明显。 “原来,王爷是故意放他一马的,王爷是想让他带着王爷一起前往城外的天阴教徒聚集地吗,王爷想差了,吾子不会那样愚蠢的。”刘几现在也不再遮掩自己天阴教中人的身份了。 “城西北,十五里,绿柳山庄。”李绚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了几个字,他每说一个字,刘几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一分。 等到李绚彻底说完,刘几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飞马的声音。 随即,一名千牛卫已经骑马飞奔到了云德楼下,然后快速的飞奔上楼。 脚步声在门外停止,随即,一张纸条被递了进来。 站在门口的余泽看了一眼之后,便将纸条呈送到了李绚手中。 站在一旁的刘几,看到那张纸条,眉头忍不住的跳了起来。 李绚面色平静看了纸条一眼,然后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几,轻声说道:“好叫校尉得知,在如今这个时候,东阳县的役兵和本王麾下的会稽府的府兵,已经开始对绿柳山庄展开彻底的围剿,现在不是令公子想不想回到的问题,是他能不能回到那里的问题。” 一句话,如同雷霆霹雳一样的在刘几头顶炸响,让他忍不住的有些站立不稳,一只手下意识的按在窗台上。 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的刘几死死的盯着李绚:“王爷究竟是何时调动的会稽府的府兵,又是何时盯上的绿柳山庄,王爷如今恐怕依旧还在盯着犬子吧,王爷究竟想干什么?” 刘几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解了,联想起前前后后的一切,他们就像是猴子一样,在如来佛的五指山里不停的蹦哒。 李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旁边的矮塌坐下,然后伸手邀请刘几:“校尉请坐,如今正餐完了,伱我也可以喝茶品饮一番。” 刘几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如今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能老老实实走到李绚对面坐下。 “本王可以回答校尉这三个问题,还请先生也回答本王三个问题,你我一一交换如何?”李绚亲手给刘几倒上一杯清茶,眼神中带着期盼的看着他。 刘几是李绚到现在为止,抓到了少有的天阴教堂主一级的人物,而且还是脾气温和,能够交流的人。 可即便如此,在听到李绚的这番话之后,刘几看着李绚的脸上,依旧忍不住流露出了讥讽之色。 李绚直接摆手,很从容的说到:“校尉放心,本王的问题不会太不刁钻,也不会太过让校尉为难,不如本王先回答所问的第一个问题,然后校尉听小王的问题再选择是否回答,我们这个游戏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刘几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他现在着实有些后悔,他应该一开始就问关于儿子的情况的。 李绚淡淡的看着刘几,轻声说道:“校尉可能有所不知,本王在杭州时,就收到了越州段都督任命,本王被临时授予了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之职,如今本王在东阳的一切行动,全部都在段都督和王刺史的许可之下。” “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如此说来,王爷手下的那些折冲府兵,你全部都是临时召集的喽?”刘几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希冀。 “的确如同校尉所说的,本王麾下的那一团的府兵,全部都是临时着急拼凑起来的。”李绚淡淡的笑笑,既然刘几这么认为,那就让他继续这么想好了,这对李绚来讲并不是一件坏事。 “现在轮到本王问问题了,我们这个游戏能不能继续下去,就看校尉会不会如实回答了。”李绚盯着刘几,神色淡淡的出口:“校尉能说一下自己和天阴教之间的真实关系吗,本王看的出来,校尉对天阴神女并没有多少信仰,对这次的天阴教起事也没有多少指望……看得出来,令公子也是一样,天阴神女说唾弃就唾弃了,丝毫没有犹豫,可见其本心如何。” 刘几直直的盯着李绚,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在下亡妻,当年之时,便是教主身边得力的贴身护卫之一,只可惜在当年那一战当中深受重伤,伤势虽然养好,但是身体也大不如前,最后在生产之后,身体血崩而亡。” “原来如此。”李绚点点头,刘几根本不是天阴教的忠实信徒,他不过是个被天阴教用女色拉拢了的棋子罢了。 想来,类似刘几这样的人物,在整个东南人数怕是也有不少。 得想个办法,将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本王回答校尉的第二个问题,校尉可还记得,昨夜去校尉家中,通报情形的那人吗,那人是本王刻意放出去的。”李绚一句话说完,就看到刘几的脸色微微有些抽搐。 随即,李绚开口问道:“本王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想要知道,本王如今所做之事,在这东阳城,可否还有什么错漏之处?” “有,很大。”刘几死死的盯着李绚,嘴角随即露出一丝冷笑:“东阳最大的问题就在田亩赋税上,在下曾经说过,吾家是整个东阳,利钱最低的一家,同样也是手段最和缓的一家,王爷要是有时间,在下可将在下所知之事,全部告知王爷。” “赋税之事,东阳各级官吏大大小小尽数涉足。”李绚摇摇头,说道:“此中之事终究有些敏感,本王不会在这件事上发力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本王会放过他们,这一次先生的刘家被抄家,谁要是敢在其中做手脚,那就不要怪本王以谋逆之名,让他们彻底斩杀了。” “以刘家来贴补赋税,王爷的真正打算原来如此。”刘几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片刻之后,拱手道:“王爷做事如此条理,在下佩服。” 刘几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声,李绚如果不去碰赋税之下的那颗隐雷,那他们就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如此说来,也就剩下校尉的第三个问题了。”李绚淡淡一笑,轻声说道:“至于令郎,本王自然希望他能够带领本王,去到天阴教,在东阳真正的藏兵之所。” 天阴教将东阳当做了破局的关键,那是那样简单的。 虽说如今曝光出来的人手同样重要,但这还远远不足。 因为他们要拿下不只是一个东阳,而是在封锁东阳之后,直接杀奔越州,若是如此的话,他们的人手就远远不够了。 李绚如今虽然杀了不少人,但还远远不够。 看着刘几一脸愕然的神色,李绚说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不知能否请校尉随在本王身边一段时日,关于天阴教的内情,本王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 刘几莫名的神色有些恍惚,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 他这是要拉拢自己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 惊人秘闻,狮子搏兔 第296章 惊人秘闻,狮子搏兔 广阔的东阳江上,一艘巨大的官船从东面驶来,船行甚快。 李绚站在船首,任凭劲风吹拂,目光依旧死死盯在远处。 视线尽头,一处占地极广的山庄已经燃起了熊熊火光,那里便是刘家的绿柳山庄。 …… 翻阅着手里的纸条,李绚微微摇头,手往后摆。 纸条上的两个字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速来。” 李绚不知道丘贞沐在绿柳山庄究竟发现了什么,便让他速速赶往。 绿柳山庄在东阳县城西北,正好在东阳到义乌的这条路上。 前方是东阳江,后方是一片开阔的田地,坐拥上千顷的良田,每日灌溉之下,不知道亩产多丰,可即便如此,刘家依旧每日盘剥百姓,迫其谋反,最后还要鲸吞其地。 李绚侧着头,看向身后的刘几,相比于他那个愚蠢的儿子,这个家伙才是真正老谋深算的。 “校尉,本王冒昧问一句,像你这样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天阴教起事的人,在天阴教内多吗?” 李绚突然的问题让刘几微微一愣,然后就听李绚继续说道:“校尉可随意,回答不回答都没关系,其实本王心里已经有所答案了,只不过是不知道规模大小罢了。” 稍微踌躇了一下,刘几神色黯然的点点头,说道:“教中人员复杂,来历各有不同。 在下虽然并不看好,但也尽心竭力,之所以放那么多贷契出去,无非就是想要让百姓在战事中多存点钱罢了 至于之后,刘家不知还是否存在…… 就算是刘家还在,由吾家接手他们的田产,也好过其他人家。 王爷不会以为,其他人家会比刘家在此事上的处置要好吧。” “校尉所言有理。”李绚略一思索,微微点头。 这一点他是赞同的,相比于刘家,其他各家在战后盘剥百姓之上,手段要百倍甚于刘家。 “至于说教内,在下的确和其他人有过交流,除了一些特殊的将全身心交予太阴神女的教众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希望天阴神女能够带领大家开创一番新天地的……不过类似我等这般一直走南闯北的,大多数心里都清楚,这一次的起事,其实希望渺茫。” 刘几神色感慨,能够看的出,他是真的不怎么看好天阴教的起事。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或许他们可以创造一番奇迹,但到了如今,他们能做的,甚至就连当年都不如。”李绚摇摇头,平静的说道:“如今的吴越各州,绝大多数都还算政治清明,百姓虽然并不富足,但生活并不艰辛。 世家大族虽然猖獗,但与朝廷勾连颇深,一旦有变,朝廷未必就不会猜忌其心,从而影响仕途。 所以就算有世家大族涉足其中,但绝对抽身奇快,他们想的,无非就是借这个机会更多的侵吞受到战事影响的百姓土地罢了,天阴教在前期能够借到的助力或许不少,但一旦到了某个程度,开始威胁东南世家那个时候,反噬立刻就来了。” 天阴教无非就是世家大族用来用来财富的一把刀罢了,可是当这把刀开始威胁到东南世家的时候,他们立刻就会折断这把刀。 天阴教的根基是百姓,百姓一旦造反,所求的必然是土地,是被世家大族巧取豪夺的土地。 天阴教一旦势大,立刻就会挥刀斩向东南世家。 这一刀任何人都控制不住,所以东南世家要做的,就是在这把刀斩向他们自己之前,提前折断这把刀。 然后再把断刀回炉。 刘几上下审视的打量着李绚,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李绚究竟会如何抉择。 但几乎可以肯定,李绚绝对不会世家大族轻易得逞的。 “天阴教虽然战力有限,但裹挟之下,其势也同样非同小可。”刘几满含深意的看了李绚一眼。 “天阴教能够成为朝廷心腹大患,本王还是心中有数的。”李绚平静的点点头,随即赞同的说道:“其最能为者,无非破坏二字,这教匪一过,寸草不生啊!” 刘几无声的默然下来,李绚听懂了他的意思。 轻吸一口气,刘几正色的说道:“其实,在教中也有不少有识之士,在当年一战之时,也都曾竭力的去发展,但战事一起,内外都不容你安心发展,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一败涂地。” 刘几几句话,道出了天阴教内部最大的隐忧。 这个时候,就听李绚淡淡的问道:“如此问题,就连校尉都看的如此清楚,那为何有些人还要逆天而为呢,总不会只是图谋侥幸吧?” “因为再不出手,他们就再也没机会出手了。”刘几这个时候突然间凄然一笑,说道:“王爷不会认为这一次先动手的是我等呢吧?” “嗯?”李绚眉头忍不住的一挑,随即他脑海中一道闪光闪过,他整个人顿时明了:“是王刺史?” “不错,就是王方鳞,婺州刺史王方鳞。”刘几的脸色肃然起来,看着李绚说道:“就在三月之前,王方鳞就已经开始为清查田亩做准备,无故侵占百姓土地者,轻者退偿,重者判刑流放不一而足。 婺州世家自然心中惶惶,这才有了之后世家和教中联手的刺杀之事,教主也是在这个时候,断然决定起事。” “你们教主也是在害怕,一旦王刺史功成,婺州恐在数十年之内,都无有伱们的任何机会,你们害怕王刺史的后继者也会如此而为。”李绚有些恍然的点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的说道:“是了,怪不得陛下是派本王来,怪不得陛下会启用别驾一职。” 原来他这一行的根本,就是为王方鳞站台而来的。 一个皇族,一个郡王,还检校千牛卫中郎将。 这样一个人的到来,足够表示皇帝在王方鳞被刺一案上的愤怒。 李绚来到婺州,根本就不是让他来对付天阴教的,而是来震慑东南世家不敢轻举妄动的。 也怪不得很多人一开始并没有将李绚放在眼里,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将李绚看成是一个象征罢了。 根本没有多少人会想到,李绚真正是来杀人的。 “恐怕谁没想到,本王竟然如此能够折腾,和你等的牵扯越来越重。”李绚低着头,思索说道:“来东阳之前,本王的行为并未出格,只是到了东阳之后……还好,查察大案,杀鸡儆猴!” 李绚嘴角笑了,他这一番作为,虽然说并未猜中皇帝心思,但是误打误撞之下,反而为以后的行事做下铺垫。 他以后要做的,无非就是调整自己针对的目标,从而便可全身而退。 “校尉,本王这个时候,反而希望你和中书舍人刘公是真的连宗了!哈哈!”李绚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皇帝现在正需要一只鸡,如果被李绚找到和中书舍人刘祎之有关的书信,哪怕是他的家人,这位北门学士也要倒大霉。 现在这个时候,任何敢和东南世家勾连的朝中高官,都要受到严责。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李绚嘴角微微上挑,目光望向河道中央突兀出现的一艘水师战船,面色平静。 水师战船的对面,是一片破败的刘家庄园。 内中有不少地方,在青天白日之下,依旧燃烧着熊熊烈火,甚至在西南的角落里,还有一阵阵的厮杀声传来。 “怎的,到现在,战事还未结束。校尉,那里待的是什么人?”李绚伸手一指西南方厮杀所在。 “那里是教中之前调入东阳的一队人手,昨夜才出事之后,吾子将其调入了庄园之中,避免像城内一样,被王爷轻易屠杀殆尽。”刘几看着早晨离去时,还宁静祥和的庄园,如今归来,那里却已经是半片废墟,门楼坍塌,硝烟四起。 一队又一队的千牛卫从里面进进出出,庄中的仆役和侍女,在刀剑的逼迫下,被压于一旁。 看着彻底坍塌的门楼,还有一侧坍塌了半面的墙壁,以及地上残留的碎石。 刘几的脸色微微一变:“王爷,恐怕小人家中的庄园内用不着动用投石机吧?” “你看出来了?”李绚有些诧异,侧头看向一侧的水师战船,上面也没有任何投石机的踪影啊。 不过李绚还是看着远处的坍塌的门楼,淡淡的说道:“狮子搏兔,当用全力,本王将来难免要和贵教争锋相对,现在提前有所适应,还是有必要的。” 说话之间,他们一行人已经下了楼船。 踏足在地面上,之前随着船行带来的清新空气彻底不见,一股浓重肃杀的硝烟感扑面而来。 站在李绚一侧的刘几,这个时候,就看到之前在船上,还温和谦恭有礼的李绚,一刹那间,脸色就变得庄肃冷杀起来。 甚至能够从侧面看到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血色闪过。 “走!”李绚一开始,便率先迈步朝庄中走去。 数名千牛卫在这个时候围拢在李绚身侧,之前在船上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千牛卫,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将他和李绚隔开,丝毫不给他再度接近的机会。 一行人,很快迈过被投石机轰塌的门楼,迈步走进了大院之中。 两侧的空地上,跪满了数十名各色的侍女和仆役,但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的俯身低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李绚目光从被拖到一侧后方,心口被钉上羽箭的尸体身上掠过,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墙头。 果然,在墙上,屋檐顶上,站着数名张弓搭箭的卫士。 这个时候,就见周申快步的从里面迎出,他还没开口,李绚就直接喝问:“怎么回事,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拿下整座庄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居位自傲,暗箭所指 第297章 居位自傲,暗箭所指 柳绿山庄。 四进院的庄园东侧,一座完全由大石修砌而成的独立院落出现在李绚面前。 院落占地并不大,但门墙高耸,难窥其内。 院落的大门已经被关闭,但是出现在李绚面前的是破烂木门后的整块巨石,彻底的堵住整个大门。 两座小型投石机停放在门前百步之外,大大小小的石台呼啸着砸飞了出去,转眼就带着巨大的撞击声砸在了巨石之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白印。 但只有白印。 高耸的石墙后面,不时的有人探头,对外射出一支支冷箭。 外面的千牛卫和南昌王府的府兵,虽然已经将整个院落都彻底封死,但并没有贸然的杀入。 他们躲在坚硬的盾牌之后,和石墙后的匪徒相互对射。 看的出来,跟在李绚身边多时,从洛阳到扬州,再从扬州到杭州,再到如今的东阳,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些贵爵少爷出身的千牛卫已经彻底的洗去了身上的浮躁,变得沉稳干练许多,更加懂得使用自己的优势。 相比于石院内的匪徒,李绚手下的这些千牛卫的弓箭和弩弓的射程要大的多。 如此对射之下,院墙之中,不时的有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 时间继续拖延下去,最终获胜的必然是李绚一方的人。 …… 李绚站在远处,观望这个战场。 他的身边站着丘贞沐,周申和刘几。 刘几虽然站的离李绚很近,但是丘贞沐和周申也依旧随时死死的盯着他。 环视四周,李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堵在院门口的那块巨石上。 脑海中闪过一物,李绚立刻转头看向刘几:“断龙石,你们家中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断龙石!”听到李绚这么一说,丘贞沐和周申的脸上顿时满是诧异。 断龙石这种东西,平常只会用在豪门大族和皇室贵胄的墓穴,还有大城的城门之上。 一旦动用,立刻断绝生死。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谁能想到,在现在这样一座东阳庄园,竟然也能遇到这种东西。 “这是小儿所弄,这座石院,也是他所修建的。”刘几的神色有些黯然。 为了这一次的东阳起事,他们父子两做了很多的准备,但可惜的是都没能派的上用场。 李绚深深的看了刘几一眼,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然后淡淡的说道:“若是令公子在这里死守,本王急切间想要拿下,恐怕除了用人命填以外,恐怕也并无多少办法。” 稍作停顿,李绚继续说道:“只是看起来,令郎如今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刘几的嘴角抽了抽,说道:“的确如此,犬子当知道老朽和天阴教的关系之后,便日夜不安,直到修起这座石院,他才放松了许多。” 李绚闻言,轻然说道:“本王听程祭酒说过此事,少时,令郎天资聪颖,颇为得其所爱,然及至年长,令郎却陡然转变,甚至在诗文之中露出反意,后来再更深调查,刘府的蹊跷他已经看出了一二,只是可惜没有证据,只好放任不管,可是你们却反过来要咬人家一口,尊师重道,都学到狗肚子里。” “夫子,还教要忠君爱国,吾家同样也未能做到。”刘几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句,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满。 李绚一挥衣袖,不客气的说道:“本王查过当年的朝廷税侧,大唐在东南征收的赋税虽比北方是重了一些,但是南方的兵役却不知道比北方要轻多少,看看幽州,看看代州,还有敦煌西域,早年间,哪个不是有半城之兵。” 李绚一声冷笑,有的人只看到了眼前的蝇营狗苟,对于更多在背负其难而行的人却完全视之不顾。 “朝廷完全不用大兴兵马的,如此,北方也不用征兵,南方也不用加税,岂不一切安好。”刘几看着李绚,即便如今他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可一旦争论起来,也根本不管谁是谁。 “你的老师是谁?”李绚突然冷不丁的开口。 刘几顿时满脸愕然,随即立刻默然了下来。 …… “好了,不想谈这个问题,那我们就来谈谈眼前这座庄子里的人。”李绚的目光越过石院,看向更后面的石屋,层层累砌之下,想要攻破这里并不容易。 “这座石院虽是令郎修了,但这里面的人,恐怕就不是令郎的人来吧。”李绚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不屑的说道:“东阳县衙的那些人虽然眼瞎,让天阴教的人在东阳发展了那么多的教众,但他们绝对不会任由这么多的兵刃流入东阳而置之不问。” 有些事情是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逾越。 就算是天阴教的人收买了一部分东阳官吏,但只要有一个人走漏消息,立刻就会有整个东阳的天阴教被人连根拔起的可能。 故而不仅是东阳县的那些人,包括主簿李定一,甚至是刘道刘几父子,都不希望看到这么多的兵刃进入东阳,而且天阴教内部诸事之人,也绝对不放心将这么多的兵刃,交到刘氏父子的手里。 所以带着这批兵刃进入东阳的肯定都是外人,而且还是天阴教的精锐,甚至就在近期。 就像是李绚在古塔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天阴教在整个东阳有不少的人手,但真正拥有弓弩的,也只有他们。 刘道死死的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李绚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那些人又不是伱的人,你又何必要为他们保密,这样吧,若是你告诉本王他们的来历,本王可以考虑选择释放一批你家中没什么罪责的人,你也不会想看到家中的那些妇女老弱,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被人直接流放三千里吧。” 刘道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看着李绚,他终于还是摇摇头,叹声说道:“本来已经说了那么多,老朽看来也没有多少保密的必要了。” 稍作停顿,刘道抬头,望向院落之中的那些人,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怨毒:“那些人,他们,他们是从睦州来的,他们一来就占据了这座石院,道儿和老朽之所以要去东阳,就是不想和这些人搅在一起。” “他们看不起你们父子。”李绚立刻恍然。 离的中枢近一些的人,哪怕生活艰苦,没有多少功勋,但似乎也有足够的资格,看不起那些在外拼命搏斗的人。 这些朝中有陈规陋习,在天阴教中似乎也并不罕见。 “在整个婺州,他们只对方云秀一个人俯首帖耳,恭恭敬敬。”刘几一时间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天阴教婺州堂主方云秀,策划对王刺史进行刺杀的那个方云秀。”李绚一时间有些恍然。 他看着刘几,面色郑重的点点头,说道:“等到了婺州城,本王一定会和那位婺州堂主好好的交流一番。” 说完,李绚转头看向丘贞沐:“不要在这里站着,去刘家的仆人和杂役里问问,有没有人精通木工之道,然后让他们跟着水师的工匠一起,打造投石车,打造井阑,这一次本王要的,是真正的井阑。” “喏!”丘贞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一拱手,立刻朝刘家的杂役和仆人当中而去。 李绚转头看向了刘几和周申,面色平静的说道:“将来肯定少不了要和天阴教的人交手,提前有所准备,总比到了战场上再临阵磨枪要来到好吧。” “原来王爷说的,是工匠。”刘几的嘴角微微抽搐,他还以为,这人他也有选择的余地。 可是工匠,即便是刘几不提,李绚也会刻意的挑选出来,他这是完全被摆了一道。 这个时候,就见李绚若有深意的看着刘几说道:“现在可以是工匠,之后也可以是其他人,就看校尉能够给本王提供什么信息来交换来。” 刘几的眉头立刻就是一跳。 李绚这个时候淡淡的说道:“这里的战事结束还有一阵,我等不如去你家中的账房看一看吧。” 说完,李绚看向周申,说道:“不要花费太多时间了,等到更多的投石机建好,直接投放草木球,看看浓烟之下,他们能够支持多久。” “喏!”周申立刻拱手应诺。 李绚转身,带着刘几朝账房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就听刘几说道:“原来王爷有办法攻破这里?” “自然,若是本王亲自动手,里面的人根本撑不过半刻钟。”李绚神色嘴角微微泛起一丝轻蔑。 他本身就是为了锻炼手下人,才拖这么长时间的,否则,里面那不到六十个人,早死干净了。 刘家的账房在东跨院,这个时候,只有两名千牛卫守在门口,更多的是南昌王府的人,在不停的进进出出。 李绚刚刚进门,就看到了王勃和杜必兴,带着不少人在仔细整理刘家的账册。 这里面有南昌王府的人,也有东阳县衙的人,甚至还有刘家的账房。 “刘家的产业,赵先生都知情。”刘几看着站在一侧,面色惶恐的管家赵真,脸上带些歉意的说道:“赵先生并不是天阴教中人,还望王爷能网开一面。” “本王会给他立功的机会的,至于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赵真立刻沉沉的松了口气。 李绚对着王勃和杜必兴点点头,然后看向赵真说道:“赵先生,本王希望你能帮忙找出这里面所有关于刘家的产业,同时也找到刘家这些年搜集记录的关于东阳其他各家的家产田土的详情。” “刘校尉,这些东西,刘家应该是有记录的,对吧?” 李绚的一句话,说出,刘几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第二百九十五章 北门学士,天后眼线 第298章 北门学士,天后眼线 刘家是天阴教探入东阳最大的眼线,对于各大世家真正的根底,他们是知道最清楚的,同样也是最正确的。 听到李绚这么问,一旁的杜必兴心里顿感讶异,下意识的问道:“户曹那边档案记录却是错乱不堪,王爷可是要将这些东西,全部都交给顾县丞他们?” “先不急。”李绚摇摇头,神色淡薄的说道:“先看看户曹那边整理成什么样子;现在这个时候,户曹那边已经在和东阳各家在沟通,察看抄记他们的贷契记录,到时候,和刘家的这些记录相对比,若是差别不大,倒也罢了,所以差别很大,那就别怪本王要下杀手,杀上一批人了。” 杜必兴的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的说道:“王爷……” 李绚直接一摆手,说道:“户曹虽然已经摆脱了黄子铭和李定一的影响,但多年来,他们和东阳各家勾连极深,这一次的夏税想要不出问题,这些人必须干净,起码现在干净,可若是他们不愿干净,那就别怪本王清洗干净了。” 李绚转身看向了刘几,神色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然后说道:“校尉,你之前不是说你家和中书舍人刘公家中是连宗,总不会空口白牙的乱说吧,若是有什么书信一类的,不妨带本王去看看。本王这一次可以让你选一批人出来,不杀,本王上书奏请陛下,将其没入南昌王府为奴。” 以刘家如今所犯的谋逆大罪,他家的仆役下人,即便是侥幸能活下来,恐怕也逃脱流放和贬入教坊司的下场。 没入南昌王府为奴,起码李绚还会对他们多照顾一些。 李绚若有深意的说道:“在这个家中,校尉总有那么几个除了儿子以外,不想让他死的人吧?” 刘几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略作犹豫,最后还是拱手问道:“此次,真的可以由老朽去选?” “当然,校尉应该懂得这其中的分寸,若是重要的人物,校尉恐怕就只能少选两个人,若是不重要的,本王也不介意校尉多选几个?”李绚的目光下意识从一侧的杜必兴身上扫过,一闪而过。 刘几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说道:“可!” “那就去看伱家中留的书信,说实话,本王是真的好奇,你们东阳刘家,是怎么和大名鼎鼎的北门学士家里连宗的?”李绚脸上满是好笑,但在他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冷冽。 虽然说他之前在各个场合都否认刘家和刘祎之家中的关系,但那更多的是为了安抚人心。 其实在李绚的心底,他还是真希望能看到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刘家真的和刘祎之家中有关联的。 至于找到之后,这些东西该怎么操作,那就是另外一番思量了。 “王爷,书房请!”杜必兴略微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绚率先出门而去,刘几立刻跟上,房间里只剩下了王勃和杜必兴。 杜必兴这个时候,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看向王勃,说道:“王爷这一次,怕是要捅一个大的马蜂窝啊!” 王勃微微的摇头,看着杜必兴说道:“其实王爷有些话说的是不错的,有些事情,一旦过了线,圣人和天后都未必容许。” “圣人和天后!”杜必兴沉沉的叹了口气,语气当中满是沉重和复杂。 王勃没有再多少什么,他又何尝不知杜家如今的情形。 杜审言如今前途坎坷,而杜必兴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借病离开官场。 这一切都和当年杜如晦之子杜荷卷入李承乾谋反案有关。 李治是在李承乾倒台之后上台的,对于李承乾的当年那些亲信,除非是有天纵之才的,他很少再有任用。 京兆杜氏,当年即便是杜如晦的亲弟弟杜楚客,最后还不是从工部尚书贬职虔化县令,最后卒于任上。 杜审言和杜必兴虽然不是京兆杜氏嫡系,但也受到了不少的牵连。 更何况,在如今这个时候,有太多人都不愿意看到这些逐渐倒下的家族卷土重来了。 …… 书房之内,李绚让所有人离开,令两名千牛卫守在门口,刘几这才走到房屋中央的地下,用力的扣起一块地砖,里面立刻就露出了一个深藏的棕色木盒。 之前,在李绚和刘几回到这里来之前,王勃,杜必兴等人,已经全面的搜查过这里了,但可惜,并无太多收获。 也不能说是无太多收获,只是令人满意的收获很少。 刘几作为整个刘家的主人,谁知道这些年在这座庄子做了多少手脚,一些核心的机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藏在哪里。 刘几很谨慎的从盒子里面取出一封信,然后转过身,将盒子放在了一侧的桌案上,这才转过身,将信封递上。 “原来校尉也知道荆轲刺秦王的历史。”李绚随意的调侃了一句,然后面色随即严肃起来,接过信封,开始查看起来。 信套,蜡封,印戳,信纸…… 李绚非常谨慎的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然而在他看到这份信的开头的时候,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叔父,写给你这份信的人,是北门学士刘公的儿子?” “是他家四郎,刘审名。”刘几脸色认真的看着李绚,沉声说道:“在下所遇,虽然是他家四郎,但在连宗之前,刘四郎也拿出了刘舍人写给他的信,说是允诺了连宗之事……” “那么那封信呢?”李绚直直的看着刘几,一句话,直接点出了事情的要害。 刘几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但他随后就说说道:“那信是刘公写给刘四郎的,自然在刘四郎手里……” “刘公这中间可是又送给那位刘四郎大笔的钱财。”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几,他已经大体猜到了什么。 刘几这是搞不好是遇到了一个骗子,一个熟知中书舍人北门学士刘祎之家中详情和族中背景的人弄的骗局。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洛阳和长安,这种人从来不在少数。 “王爷此言差矣,在下的确曾经奉送过大笔金银,不过若是仔细算来,那也并不多,而且在下打算送上更多金银的时候,却被刘家四郎直接拒绝了,甚至要求在下,不得将和刘公连宗的事情传扬出去……”刘几略微有些可惜的摇摇头,说道:“可惜在下那个时候被郝参军盯上,不得不放出风去……本来这一手底牌,在下是打算用到将来的。” 刘几并不看好天阴教的起事,故而提前有所布局也并不奇怪。 “校尉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不让校尉去宣扬,难道不就是为了这等消息不传扬开来,甚至图谋日后吗?”李绚忍不住的感到有些好笑,像刘几这样的人物,也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中招。 “王爷真觉得,在下就没有考虑过这点吗?”刘几面色严肃的看向了李绚。 李绚微微一愣,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他神色肃然了起来,拱手道:“还请校尉指教。” “指教不敢,其实这其中所有的蹊跷,都在王爷手中的那封信里,还请王爷细心阅读。”刘几的目光落在了李绚手上的信件上。 李绚面色沉着的点点头,能够让刘几打消掉所有一切怀疑的信件,恐怕真的会有几分奥秘。 李绚迅速的一行行读了下去。 一开始,这封信只是简单的问候,但到了中间,话风斗转。 对方开始关心起来,东阳的风情,东阳世家大族的动向,甚至还有婺州世家,婺州官场的动向。 仿佛写信的这个人,他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刘几身上,而只是想要通过刘几,来了解整个婺州的状况。 “好个北门学士!”李绚一句话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这哪里是什么连宗,这明明就是刘祎之在东阳布置的一颗窥探情形的棋子。 “盯上的这东阳的人,可真多啊!”李绚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一丝冷冽闪过。 东阳发生的异动,连李绚和段宝玄都瞒不过去,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朝堂的衮衮诸公。 北门学士,参赞政务,分宰相之权,可非是一句空话。 甚至在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天后武瞾。 若说在针对天阴教一事上,武瞾比李治还要更加的用心。 在东阳如此,那么在婺州州城,还有杭州、越州其他地方,是否也有同样布置。 …… 李绚将这份信件重新放了回去。“有了这封信,令公子倒是的确可以前赴神都和西京,拿下一官半职了。” 刘几这个时候上前一步,面色严肃的拱手问道:“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理这封信?” “连信带奏秘本,本王会上书给陛下,刘学士心思是好的,但可惜瞎了眼,他说借重的棋子,没想到竟然是对手的人。”李绚摇摇头,看向刘几说道:“你不太了解陛下的行事风格,像这样的事,陛下是不会多做责备的,但是他就会将这件事,像个笑话一样的说给天后,或者太子,说给英王和相王听,当然,也少不了会有宰相……” “在下倒是建议王爷不要这么做,王爷或许可以拿着这封信前往神都,在关键时刻,再将它交予刘学士,或许可以在危机时刻,救王爷一命。”刘几死死的盯着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神秘的色彩。 “说实话,你的建议很好,对朝局也很了解,但一来,这并不符合本王的行事风格,二来,这封信,自从本王踏足你府中的时候,它就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李绚淡淡的笑笑。 刘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李绚带来最大帮助的方式,就是将信直接送到神都,送入到皇帝的手里。 剩下的皇帝自然会做。 把控帝王的心思,是在世获利最好的方法。 远甚其他。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上溪金矿,越王李贞 第299章 上溪金矿,越王李贞 书房之中,李绚将刘四郎的信件塞到了袖子里。 抬起头,他看向了西北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本王在算计别人,可没想到,别人也在算计本王。” 李绚冷笑一声,右手不自觉在一旁桌案上用力的按了一下,桌面立刻下去一个指印。 李绚在盯着歙州的丘神积,可是在丘神积的背后,同样有很多人在盯着李绚。 在这种情况下,李绚想要搞死丘神积,难度可比预想当中的大的多。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像丘神积自己根本就搞不清,在他的身边,究竟有多少人在帮助李绚盯着他。 同样的,李绚也搞不清楚,在整个婺州,究竟有多少人在帮助丘神积盯着他。 他们两个是李治和武后伸入东南的棋子,至于他们两个暗中争斗的结果,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管。 李治也好,武后也罢,他们真正关心的只有天阴教,李绚和丘神积的争斗,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罢了。 一旁的刘几,这个时候忍不住微微的摇摇头:“这世上,哪里有多少人能够算计得过王爷。” “不,还是有的,而且很多。”李绚神色复杂的摇摇头,说道:“本王的缺点自己清楚,长于短谋,却拙于全局,总是不自禁的沉浸到细节的拼斗中,在这个时候,足够重视本王的对手,便可以悄无声息的布局,一步步的将本王困死。” “王爷所说的,都是这世上极少数之人,个个都有宰辅之才,轻易哪会针对王爷下手。”刘几看着李绚,眼神中透露出了探究的目光。 李绚没有接茬,反而像是自顾自的思索道:“就比如目前,本王的注意,绝大多数放在了东阳,放在了婺州,却有些忽略了杭州,越州,台州,括州等地,若是此时有人在这四周布局,很容易困死本王的。” 李绚对于自己的优缺认知的非常清楚,他的优点是长于专注,但也正是因为长于专注,导致他的视线不知不觉便狭窄了起来。 现在他人在东阳,关注婺州,就连了杭越台括都有些忽略,更别说是遥远的洛阳、长安,还有宽阔的西域吐蕃。 今天多亏刘几提醒,这一点以后真的得注意。 看着刘几,李绚微微点头,转口却说道:“陛下和天后希望本王能够专注在天阴教身上,本王自然也不该分心。” “如此,天阴教可就要倒霉了。”刘几感慨一声,有些伤感的说道:“在下是真的希望天阴教有这样纵观全局的能力,但可惜,他们没有。” 李绚直直的看着刘几,刘几无所谓的笑道:“其实王爷能够想到的,天阴教的注意力一直都是放在了越州,只要清除掉越州都督府的府兵,那么接下来,他们便可翻身过来,如同猛虎下山一样,直冲吴越各州,甚至直接渡过长江,杀入扬州,截断漕运,同样也截断朝廷的救援之兵。 他们有自己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即便是留有一两手暗子,效果也十分有限。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朝廷会坐看他们这么做吗?” 王方鳞,王大礼,段宝玄,袁嘉祚,沈迁,来敬业,窦玄德,这些人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 更别说,现在还有李绚和丘神积这样代表帝后意志的人,进入东南。 大唐朝廷已经全面的动了起来,如今不过是都在看着天阴教将更多的人手展现出来罢了。 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管不了太远的地方,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方云秀,他在婺州的布局,在东阳的布局,都不简单,本王想要彻底破局,还得费一番心思……不过好在,现在有令公子带着我们的人,正在前往那里。” 说着,李绚抬头看向了东南方向,东阳东南方向。 只这一眼,刘几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堪。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一旦从东阳城逃出,那么的,他下一步必然会前往东南,那里正是越州的方向。 “还请王爷放犬子一马,老朽若有来世,必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刘几的一拉下摆,竟然直接在李绚的面前跪了下来。 李绚无比平静的看着刘几,并不为他的跪倒有任何打动,只是淡淡的说道:“如今在东阳,属于方云秀的手下,东阳城中,本王杀了九十人,你儿子的手下不算,如今的那座石院里,还有六十人,如此算来,已经有一百五十人了,天阴教在东阳,只是投放了一百五十人吗?” 李绚冷冽的目光扫向了刘几,刘几突兀的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滴冷汗直滴了下来。 刘几怎么都没有想到,李绚竟然对数字如此的敏感,一下子就算出了具体的人数。 李绚淡淡的看着刘几,很多事情,他知道的远比刘几想象的还要更多。 他从安荣祥记忆当中看到的,从天阴教总坛出来的精锐士卒,至少在为三千人以上,分作两队,一队前往婺州,台州和杭州,保卫越州,另外一队,则前往歙州,似乎是要在歙州破局。 若是平均分成两队,那么前往婺州,台州和杭州的兵力应在一千五百人、 婺州,台州,杭州,平均分配,他们一州起码应该有五百人。 若是李绚来布置,在整个婺州,他的重点会放在金华和东阳,即便是平均分配,东阳也应该有两百五十人,可现在只找到了一百五十人,那么剩下的一百人到哪里去了。 况且这还只是平均分配,若是考虑到婺州台州和杭州的重要性不同,那么在台州少布置些人手,然后抽出两百人,向婺州和杭州各支援一百人,若是这一百人全部布置在东阳,那么这和剩下的一百人一合,天阴教在东阳起码还有两百的精锐士卒。 两百的精锐士卒,若是城中有所内应的话,打开东阳城门,占据县城,一呼百应,拿下整个东阳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两百的精锐士卒,如今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伱不肯说实话,本王自然就没有必要和你多废话。”李绚伸手从旁边扯过一张纸条,平放在刘几的身前,淡淡的说道:“写名字吧,五个人,你刚才给出的那些信息,到了现在,只有五个名额了!” 刘几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昌王的惩罚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但是他又不得不低下头,将几个重要的名字写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李绚回头。 很快,一名千牛卫就将一张纸条递了进来。 看完纸条上的数字,李绚神色淡漠的看向了刘几,面无表情的说道:“根据记录,你们刘府一直以来,都是从东阳收购粮食卖往其他各地,但是到了今年,你们却突然间开始加大了向内的粮食运输,尤其是上溪镇。” 一句上溪镇,刘几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上溪镇有座金矿,很早的时候,百姓从溪水中筛取金沙而得金子,后来溪水中的金沙消耗殆尽,有的人离开了,有的人开始向地下挖掘,最终让在地下找到一座金矿,而那座金矿,如今是婺州钱家的产业,而在钱家的背后,站着的是越王,越王李贞。” 眼下在整个东南,终归便只有三个王爵在。 一个是封地就在越州的越王李贞,一个是就任苏州刺史的曹王李明,还有一个便是就任婺州别驾的南昌郡王李绚。 “若是换作其他人,或许真的拿那座金矿没有办法,但是本王不同,本王虽然只是郡王,但本王如今官任婺州别驾,官临其上,更别说,本王的手里,还有越王的亲笔书信,越王门下一众人等,尽皆听从本王号令,刘校尉,你说本王应不应该,现在就挥兵杀向上溪镇。” 略作停顿,李绚的嘴角露出微微冷笑,声音略带残酷的说道:“或许在上溪镇,我等还有机会碰到令公子也说不定。” 刘几就那么的跪在地上,也不站在起来,在李绚冰冷的目光下,他终于还是开口:“王爷所言无差,犬子的确……的确是去了上溪镇。” 一句话,刘几全身上下的力道就像是被全部抽干一样,直接瘫坐在那里。 李绚看着他,目光冰冷的说道:“有件事情,刘校尉可能不太清楚,其实本王从洛阳开始,就已经开始盯着整个婺州境内,所有一切,煤矿,金矿,铁矿等各种矿山,目的就是想要弄清楚,这些地方里,究竟潜藏里多少天阴教的匪徒。” 刘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李绚这么做,实际上是完全对的。 因为多年以来以来,各地矿山对矿工的待遇要求极为的苛刻,矿工越发的不满。 这些矿工,基本都是正值壮年的健硕汉子,一旦被武装起来,立刻就和成为不错的士卒。 到时候攻城伐县,呼啸而起,也是等闲。 但即便是再不错的士卒,碰上李绚这等人,恐怕也难有多少人活下来。 这个家伙的算计太过惊人,他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必然是死伤无数的局面。。 若是刘道真的在战场上遇到了李绚,刘几真的很担心自己那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儿子,是否是李绚这个南昌郡王的对手。 刘几看着李绚的衣袖下摆,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位南昌郡王,他从来就没有上过战场,为何对战场厮杀知道如此的熟悉。 “在下的手中,还有一批秘密的金银,王爷若是……”刘几的声音有些发涩。 “当然,直接攻打矿山,有些太轻易,也有些太无趣了,本王其实也未必一定要现在就对上溪金矿下手的。”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几,淡淡的说道:“本王或许可以将其留在最后,一切就看校尉价值本王如何衡量了……话说,校尉藏的那些东西,如今在什么地方?” “苏州。”刘几微微低头,说道:“像我等之人,都会在自己的身份之后,再弄上一层身份,然后用这层身份,在外地购买田产和房屋,这样一旦有变,我等也完全可以有一条退路。” “这个自然,有些事情,还是又必须有所防备。”稍微停顿,李绚看着刘道低问道:“这些东西他们如今究竟存在苏州在什么地方。” “苏州,汇通柜坊。”刘几轻飘飘的吐出了一行名字。 李绚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哪里?” “苏州,汇通柜坊。”刘几一番话说的非常肯定,他随后就及紧跟着说道:“在下也是在苏州的汇通柜坊遇到刘学士家的四公子的……” 刘几后面所的其他字,他根本没记住,他的脑海中一直都在回响着四个字:“汇通柜坊。” 之前在扬州,由媱后亲自交给安荣祥的价钱钱模,同样也在苏州,也在汇通柜坊。 第二百九十七章 汇通柜坊,十六世家 第300章 汇通柜坊,十六世家 苏州,汇通柜坊。 李绚眼神中的诧异迅速的被阴沉所取代。 在安荣祥和闻冰艳的记忆中,天阴教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钱模被他们也存在了苏州。 苏州的汇通柜坊。 “校尉!”李绚死死的盯着刘几,认真的问道:“这些钱财,你存在苏州的汇通柜坊,是自己的选择,还是有人诱导?” “当然是自己选择。”刘几微微挑眉,看着李绚,认真的说道:“王爷可能刚来吴越不久,有所不知,这汇通柜坊,本就是苏州商人仿晋商手段所制,吴越十六世家,家家都在汇通柜坊当中存有大笔的金银,故而与其有所关联的大小世家,商号,乃至于北地客商,都在其中有所存储。只不过,就如同吴越不许晋商柜坊进入一样,吴越柜坊也很难进入山东山西之地,更别说是关西了。” 李绚点点头,地方保护主义,在哪个地方都是很盛行的。 “这吴越十六世家,恐怕都拿着汇通柜坊的份子吧?”李绚突然开口,刘几立刻回道:“的确如此,其实不止吴越十六世家,越王和曹王同样也有,不过他们都是名义上的,真正掌控这些的,其实是在宫里。” “原来如此。”李绚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钱模会存在苏州的汇通柜坊,而不是存在其他地方。 吴越十六世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参与到恶钱事中,但是这是宫里容许的,但一切都必须在监控之下进行。 这个地方,就是苏州,就是汇通柜坊。 “曹王啊!”李绚心里叹息一声。 这一次因为他抵达东南的时候,苏州刺史曹王李明还在神都洛阳,所以李绚就没有去苏州拜访。 另外一方面,他也担心有人会在苏州对他下手,所以他干脆就从常州直下杭州,中间在其他地方也都没有停脚。 如今汇通柜坊的背景曝光在李绚眼前,钱模的来历,大体也就能够说清楚了 …… “那么除了你个人以外,天阴教的其他人,是否一样在汇通柜坊有所存款。”说到这里,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本王的意思是说,是和你一样的个人私钱?” “有肯定是有的,但这些都是每个人身上最深层次的秘密,轻易根本就不会告诉他人,在下也无从可知。”刘几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种最后的保命退路,整个刘家也只有他和儿子刘几知情,整个天阴教之内根本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当然,也说不定就有人猜到什么,就如同刘几猜到别人也一定会这么做一样。 只不过猜到归猜到,想要取出里面的钱可没有那么容易。 “说说取钱的程序吧?”李绚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的看着刘几。 刘几站在侧面,对着李绚拱手说道:“此种存钱,有明存和暗存两种,若是明存,手续的手续费要稍低一些,但手续复杂,有的不仅需要信物,笔迹,口令,甚至有人还有提前要求必须本人来取才能把钱取走,如此还提前留下画像,暗存的话,手续费反而要高一些,但是手续要简化的多,不需要客人本身来取,甚至如果提前约定的话,不需要口令和笔迹,只需要信物便已经足够。” 李绚明白的点点头,暗存的方式要更加的隐秘,柜坊看起来手续简化了,但承当的风险要更大。 这些东西,就相当于后世的不记名存款一样。 至于这东西能够拿来做什么,都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伱这里应该是暗存吧?”李绚侧着头看着刘几,低声说道:“不会存在有人去取钱,取不出来,或者说,刚取出钱来,就被人盯上。” 刘几略作犹豫,但还是诚恳的说道:“小人的确想要没这种可能,但王爷心里清楚,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 “大概多少钱?”李绚一句话问的十分直接。 “不是很多,五万贯的现钱,还有徐州的两座大宅和百亩土地。”刘几对着李绚拱手,沉声说道:“在下知道王爷看不上这些东西,但这已经是小人能够拿出来的全部私财了。” “徐州啊,校尉可真选了个好地方啊!”李绚深深的看了刘几一眼,然后摆手说道:“东西先放在校尉手里,若是这一次令郎能够侥幸幸存下来,校尉再交给本王不迟,若是令郎有个什么不幸,或许校尉还可以搏一搏戴罪立功,将来前往徐州,也未必就不能延续香火。” 李绚站起来,用力的拍了拍刘几的肩膀,然后迈步走出门去。 书房外面,千牛卫和南昌府卫林散站立,李绚抬头望向石堡的方向,那里战斗和厮杀的声音已经逐渐的停歇下来。 抬起头,李绚看了看日头,如今已经日近黄昏,不知不觉之中,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王爷!”刘几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李绚回身,看向刘几问道:“校尉想清楚了!” “在下不知!”刘几的神色有些黯然,对着李绚拱手说道:“还请王爷多给在下几天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当然是考虑要不要和天阴教彻底翻脸。 “可以,本王不介意。”李绚淡淡的说道:“过上几天,校尉就会更加的明白,天阴教这一次的起事,究竟是何等的绝望。” 像刘几这种人,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天阴教的起事能够成功,不然他也不会提前准备退路。 他之所以一直坚持下来,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太好的方法罢了。 毕竟更多的途径都已经被方方面面所占,哪里还有什么机会留给他。 如今现在李绚却给了他另外一条路,只不过李绚也只是随口提及,并没有给什么明确的保证,而刘几同样也丝毫没有应下。 因为不管刘几最后是怎样的选择,刘几这个人都非死不可。 …… 五架投石机停放在石院门口,两具巨大的井阑被高高的贴放在石院边缘,浓烟从石院深处的石屋中不停的冒出,但却没有一个人冲出来。 “外面的地下暗道都已经堵死了吗?”李绚侧头看向了丘贞沐。 丘贞沐立刻点头,说道:“已经全部都堵死了,卑职甚至已经派人往里面灌水,他们这些人无路可逃,才会被迫回到这里坚守。” “看样子,本王的那点小手段,全都被你们学会了。“李绚有些好笑的看着丘贞沐和周申。 这两个人跟他的时间只有一两个月,但却深受他的影响,将各种不对称打击战的要髓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我等还欠缺甚多,望王爷多加指点。”丘贞沐和周申同时对李绚拱手,神色诚恳。 李绚淡淡的摆手,笑道:“无妨,只要你们跟随本王一日,本王所会的那点书段,你们尽可全部学去。” “多谢王爷!”丘贞沐和周申对着李绚同时拱手。 他们两个在军中的指挥作战能力虽然要远超李绚,但是在一些特殊环境的战斗中,却却不如李绚。 当然,李绚也有自己的缺点,让他提前有所准备,进行针对布置,自然无往不利,但是对于突然造逢的遭遇战,他也没有多少必胜把握,这时候,就只能够依靠丘贞沐和周申了。 …… “王爷为何不试着招募一下里面的教徒,或许他们中还有人愿意出降?”刘几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李绚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本王之前在东阳城中试过,即便是有父母在,即便是家人反目,最后归降的,不过仅仅只有一二人而已,本王对此不做过多妄想,更何况,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也未必愿意看到其他人出降。” “王爷果然对天阴教了解透彻,在下佩服。”刘几看着李绚,感慨的拱了拱手。 天阴教对内部的天阴神女信仰控制非常的严苛,越是接近教中核心,对天阴神女的信仰就越虔诚。 东阳城中的天阴精锐也好,还是现在石院当中的这些人也罢,都是这样的人。 而且人群聚集的越多,他们想要投诚的可能就越小。 许久之后,石屋当中的烟气逐渐消散,李绚一挥手,立刻就有一大群千牛卫从墙头直接杀跳了进去。 很快,他们当中就有人重新出来,对着李绚拱手:“回禀王爷,里面的人都死了。” 李绚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就从墙头翻了进去。 此时石院之中的地上已经躺了一堆的尸体。 这些人绝大多数是自杀,但也有少部分,是被人用刀直接抹过了喉咙。 “还是老办法,不管有没有密道,先用水淹一遍,有的话,再用毒烟……”李绚摆摆手,说道:“都是老活计了,你们比本王要熟悉……对了,这件石庄当中的铜钱和兄弟们自己分了吧,但是汇票和地契一类的东西,要交到账房,这东西不好处置,干脆都交给州府,到时候,本王请顾县丞和王刺史给兄弟赏赐一些土地,至于这土地如何处理,就是大家自己的事情了。” “多谢王爷。”在场的众多千牛卫同时神色一震。 他们跟着李绚一路从洛阳杀到婺州,为了就是立功和获财。 在扬州和杭州的时候,李绚拿不住太多的赏赐,只能领着他们立功。 现在到了婺州,自然要在法令容许情况下,尽量给他们一些照顾。 说完这些,李绚猛的转身,看向刘几:“校尉,你觉得,当这里的消息传到州城的时候,婺州堂主方云秀,会不会直接杀奔过来,毕竟现在在东阳,还有上溪金矿这个据点。” 刘几神色一惊,脸上立刻露出了骇然之色。 李绚又要开始算计别人了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引人入陷,算计世族 第301章 引人入陷,算计世族 落日的残晖染黄了整座庄园。 李绚步行从庄园深处走出,伸手按剑,丘贞沐跟在一侧,另外一侧跟着刘几。 看着依旧还在人群当中甄别身份的千牛卫,李绚目光望向了东南方向,目光幽微的说道:“本王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上溪金矿动手的打算。 那种地方,只要潜藏在矿坑当中,别人就休想轻易拿他们怎么样。 一旦此战旷日持久,本王的脚步必被拖住,天阴教反而得利…… 想要彻底解决那里,除非本王困死那里的一切风道,将所有人全部闷杀……数百人,不管是否天阴教徒,全部闷杀。” 李绚转过身,死死的看着刘几。 落日的余晖之下,刘几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自己的儿子,现在也在那里…… “可惜,本王还做不到那样冷血无情,所以,本王转念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李绚看着刘几,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说道:“如今有了这东阳城里外诸事,相信东阳县境即便是有隐藏的天阴教信徒,恐怕也会逃离,可如今本王封锁了所有一切进出东阳的水陆通道,那他们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处。” “上溪金矿!”刘几的声音有些苦涩,怪不得李绚刚才让他准备延续香火,原来是因为如此。 他的儿子,这一次是自己踏入了凶险之地。 不过也未必如此,或许还有一线的机会也说不定。 李绚看着刘几,目光审视的上下打量着他:“校尉,你说有上溪金矿在,方云秀会不会有所动心,直接赶来东阳?” 一旁的丘贞沐在无声无息之间,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千牛刀柄之上。 仿佛刘几的回答有半点令人不满之处,他立刻就会一刀斩下。 “若是方云秀什么都不做,这不可能,但若是说他会直接赶来东阳,其实可能也不大,毕竟婺州才是大局。”刘几看着李绚,苦笑一声,随后谨慎思索的说道:“他最多只会派一两个副堂主进入东阳,然后想方设法潜入到上溪金矿,然后在那里想办法集聚力量,毕竟矿工一类,天下压迫至甚,最容易暴动,一旦暴动,立刻就会死伤无数。” 矿工的苦难古今皆然,尤其是如今,一条人命往暗道一扔,随即悄无声息的就像这世上从来没有这人一样。 上溪金矿是钱家代替越王李贞在管辖,钱家贪暴,对待矿工更是苛刻,矿工的心里早就积攒了无数的怨气。 一旦这怨气被引爆,立刻就是天翻地覆。 钱家,越王,还有天阴教。 李绚就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 “婺州州城当中,天阴教信徒的数目之多,恐怕还要在东阳之上,或许从天阴总坛调出来的人手,分流到州城的并不多,但婺州堂本就是天阴教的大堂口,里面的精锐原本就不计其数,或许比总坛调出来的人还要多。”李绚的面色凝重起来。 自从来到江南之后,李绚遇到的,要么是在杭州那种借万象阁,无生道,真仙道一类的外人杀人之法,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直接针对天阴总坛的人下手,让他有意无意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威胁。 不管是杭州堂,还是婺州堂,又或者是越州堂,天阴教本身的实力就不弱。 只不过他们历来惯常隐藏,即便是内部人员出入都要眼蒙黑巾,更别说是外人了,根本连边都摸不着。 心里记下这一笔,李绚继续说道:“一两个副堂主进入东阳,如此也好,说不定能够抓住一两个对方云秀更熟悉的人做为活口。” “抓活口?”刘几微微一愣,诧异看着李绚说道:“抓什么活口,怎么抓活口?” 李绚淡淡的笑笑,没有即刻回头,而是随意的散步在庄园中。 如今这个时候,千牛卫和南昌王府的府卫已经逐渐的散开,庄中的仆役和侍女也被分散安置。 今夜,他们要在这里过夜。 李绚今夜没有返回东阳县城的打算,总要给时间让一些人好好的跳一跳。 看着不远处一群被推出来有些狼狈的男性,还有他们家人,李绚淡淡的说道:“校尉应该都认得,这些都是贵府当中的木匠,铁匠,马夫,甚至是花匠一类的匠人,本王特意命人将他们挑了出来,之后这些人会被官府先籍没为奴,然后本王再派人买下。将来一旦作战,这些人就会集结在本王麾下,成为进攻天阴教总坛的利器。” 李绚看着那些工匠,这些在市面上极难找寻的的匠人,拥有极高的水准。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不知道能够打造出多少特殊战具出来。 对李绚极为有利。 看着那些人消失在视线中,刘几微微叹声说道:“他们能够不被斩首,不被流放,便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还有校尉之前选出来的那些,本王已经派人送入到校尉房中,等到明日,本王便会将她们的户籍带回到东阳县衙,然后贬为奴籍,最后如何,就看校尉自己的选择了。”李绚转过身,目光幽微的看着刘几。 刘几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但他还是拱手对李绚说道:“教主待小人极厚,王爷还请恕小人一时间还难以……” “无妨,慢慢来。”李绚眼底深处露出了一丝得意,刘几这话表面上听起来的是拒绝,但仔细一琢磨,他实际上是在说,如今这让他背叛的筹码不够。 这才是他话里的真实意思。 “此外,还有一些人,就是校尉这些年招收的,用来做书吏的读书人,这些人,会在被辨别罪行之后,送入到东阳县中。如今的东阳县,法曹和户曹最缺的就是人手。刘家的这些人如果被送入到法曹和户曹帮忙应该是最合适的。” “王爷就不怕他们……”刘几眼神一挑,看着李绚说道:“王爷如此做法,难道是在盯着东阳县衙?” “校尉是聪明人。”李绚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东阳城的这副样子,若是没有本王此番前来,一旦天阴教动乱,将会造成何等后果,校尉应该是最了解的。 毕竟这样的计划,本身就是校尉亲自拟定的,一旦东阳陷落,那么立刻就会危及到婺州和越州的安危,甚至就连杭州都会因此而不安。 今日的一切虽然暂时缓解,但追根究底,东阳县的这些人责任很大。 若是不仔细盯着他们一点,谁知道在本王后日离开东阳之后,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绚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厌恶,他对这群东阳官吏的感官并不是很好。” 不是说顾潭和康尧他们,而是站在众人背后,一直在操控一切,但始终不肯露面的东阳县令黄晋。 主簿李定一操控户曹法曹之事,都是在他的任内发生的,法曹黄子铭,更是和他隐隐有同族之情。 虽然说一个是福闵黄氏,一个是固始黄氏,但黄子铭和黄子柳这个名字很难让人不联想在一起。 东阳县衙,县丞,主簿,县尉,还有六曹参军,相互勾心斗角,一个区区的县令,竟然敢在这里玩什么平衡之道,真的是笑话。 也就是黄晋之前在婺州受伤了,否则光是东阳这么多的事情,就已经足够李绚判他失职之罪。 李绚抬头,猛然间看向西北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北方急速而来,很快两匹快马就稳稳的停在了庄园门口。 李绚下意识的快步迎了上来,这个时候,外面的千牛卫已经翻身下马,然后一个健步快速的冲到了李绚面前。 伸手,一份快件已经被递到了李绚手上。 李绚打开翻阅了起来,最后看完这一切,他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刘几,似笑非笑的说道:“刘校尉,有一个身穿褐色水波纹长袍,一张脸拉的老长,腰间跨一把长刀的人,是谁?” 刘几眼中顿时就充满了无比的诧异,看向李绚说道:“难道是东阳堂的蓝道一副堂主,他怎么来了?” “自然是一叶飞舟,连夜从州城直奔而来的,不过很可惜,在关卡之下,被直接拦了下来,忘了告诉校尉,整个东阳和义乌,进出的关卡已经被全部截断,任何人,任何船只都别想通过关卡进入东阳,除非他们自己翻山越岭。” 李绚嘴角闪过一丝冷色,他要在东阳做事,哪能让任何一人干扰。 李绚看着刘几,轻声说道:“校尉是否忘了一件事情,昨夜,贵府曾经放出了十几只信鸽,然后全书飞往了婺州,上面写着,南昌王至,提前宵禁,法曹识破,古塔造围这十六个字?” “哦?”刘几突然一拍额头,恍然的说道:“是下官忘了,昨夜在暗线抵达之后,下官让人发出了一波求救信鸽……王爷是如何知道这其中的内容的。” 刘几的脸色迅速的变得惊讶,甚至惊疑起来。 “自然是截下来的。”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几,淡淡的说道:“昨夜从贵府发出的信鸽,全部被本王派人截了下来,但是又被全部放出去了。” “王爷这是要守株待兔?”刘几的神色微微有些难堪,但随后就神色忐忑的说道:“王爷,今日庄中发生的事情不少,王爷即便是如何布设陷阱,蓝道一都是不会来的。” 李绚直接打断,然后轻声说道:“本王自然知道,本王就是要他以为本王在就是在这里设置陷阱等着他……然后才会拐向上溪金矿,” “王爷是想将人逼到上溪金矿去?”刘几的脸上满是惊愕。 李绚淡淡的看了刘几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丘贞沐,说道:“传令,在上溪金矿四周,布置重重陷阱,本王要看到蓝道一死在上溪金矿门前,让他抵达上溪,却始终无法踏足金矿半步。” 李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他在上溪金矿的布局,哪里容得蓝道一和方云秀这般破坏。 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说道:“遵令!” 丘贞沐立刻转身去安排的,从西北而来的那名千牛卫,也缓缓的退了下去。 一旁的刘几看着李绚这么安排,一脸的不解,问道:“王爷如果要杀人,那么应该有很多机会,为何非要坚持在上溪金矿门口杀人?” “自然是要杀鸡给猴看。”李绚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天阴教虽然看似强大,但实则外强中干,并不被李绚真正的放在眼里。 真正能够被李绚如此在意的,除了各地世家之外,便只有一直都未曾显露过山水的各地王爵。 曹王李明,还有越王李贞。 像刘家这样的东阳豪族,都和天阴教勾连在在一起。 那么越王,曹王,他们这些人,在这里面又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杀鸡儆猴,战争堡垒 第302章 杀鸡儆猴,战争堡垒 晨光从窗棱的缝隙射入,明亮清澈的光束中,能清晰的看到微尘在起舞。 书房之中,一道人影正站在巨大的东阳地图前。 地图上,一条从义乌顺江而来,但却是东阳关卡被阻住的红线,越过关卡西侧的崇山峻岭,然后朝东阳县城的方向杀了出来,然而却在中途突然间转身拐向东南,直往上溪金矿而去。 红线距离上溪金矿越来越近,但是一道又一道的黑线不停的出现,每一次黑线的出现,红线前进的速度就会慢上一分。 到最后彻底停止…… “王爷来的真早。”刘几从书房的书堆里探出头来,看到李绚,忍不住的伸了个懒腰。 “昨夜就说过了,校尉可以回自己房中的去休息,何必要在这里硬耗呢?”李绚转过身,看向明显是一夜没睡好的刘几,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其实李绚昨晚给刘几准备的房间,就是他自己的卧室。 刘几原本才是这间庄园的主人,即便是李绚如今攻占了这座庄园,但他也依旧只住在最大的客房之中。 毕竟整个庄园的主人居所只有两处,一处是刘几自己的中院,另外一个,就是他儿子刘道的石院。 很可惜,虽然昨夜刘道的石院已经被清理了出来,但那里毕竟曾经满是死尸。 除了一些军中悍卒,没有人喜欢住在那里。 至于刘几的中院,李绚已经让人特别的清理了出来,就是专门让刘几回去住的。 刘几虽然只是天阴教负责一方财货供应的小堂主,但是这样的人物,轻易就能知道天阴教的补给详情。 更何况他的亡妻还是天阴教主媱后的曾经的护卫,对于媱后的了解,也要远超他人。 李绚的心思如何,如今这座庄园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但想要让一个人背叛并没有那么容易,李绚如今手上的筹码还不够。 李绚的好心,刘几怎么可能不清楚,但他同样明白,如今整个中院里里外外,每一处可能存在暗格密道的地方都搜索了一遍。 确保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李绚才将昨夜刘几求肯的那些女侍重新放了进去。 当然,还有在中院里满是暗布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 除此以外,整个庄园内外数里范围,全部已经被彻底的监控死。 更别说,在他们昨天攻打这里之前,整个庄园对外的暗道已经被全部找出,再没任何遗漏。 任何人别想轻易靠近,任何人也别想轻易离开。 甚至为了防止刘几还有什么连他们都探查不出的暗道里,昨夜被李绚放回去的那些人,每个都被千牛卫严厉的恐吓过。 一旦刘几从庄园逃脱,他们这些人将被立刻斩杀。 这些,刘几都是心知肚明的。 在他没有在那件事情上松口之前,李绚是绝对不会放松对他的一丝监控。 “昨夜传回的消息,那么蓝道一已经身受七处大小伤创,有的是箭伤,有的是他自己从山下摔落时受到撞伤划伤,有几处甚至在致命的要害之上,他已经无力再前进了。”刘几从桌案后走了出来,神色复杂的看向李绚:“王爷,你的目的……” “该差不多走最后一步了。”李绚淡定的点点头,转过身,看着刘几一脸复杂的神色,李绚平静的说道:“校尉可能有所不知,本王一开始只过是单纯的觉得上溪金矿不好攻打而已,那里如今已经被人挖到了地下七十多米的位置,本王可不想去那种地下冒险,所以就只能用诛心之法了。” 刘几的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神色之间闪过无穷的忌惮。 对于李绚的攻心之术,刘几用算是亲身领教了。 李绚从抵达东阳城的一开始,就已经开始摆布起了心思手段。 顾潭,李定一,康尧,黄子铭,习应等人,不知不觉中,全部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之后的天阴教暗线,丽春院的鸨母苏眆,还有第二天的菜市口的死囚,观看死囚的天阴教徒,甚至在远处云德楼的刘几,全部都被李绚的攻心之术所影响。 如今蓝道一死在上溪金矿的门口,谁知道里面的天阴教徒会被逼成什么样子。 “王爷的诛心之法,所能达到的程度,必然会出乎所有的人预料,如今但看王爷打算结达成怎样的结果了。”刘几忍不住的对李绚拱拱手。 李绚回过看,看向墙上的地图,然后淡淡的说道:“上溪金矿的背后,虽然是越王府,但是站在台前的,却是钱家,婺州四大家族之一的钱家,钱家在整个婺州都有极大的田产和财富,而且都是不义之财。” 说完,李绚摆手在,转身朝门外走去。 半空中,李绚甩下一句:“本王今日要回东阳县城一趟,就不多陪校尉了,校尉今日请自便。” 自便,哪有什么自便, 刘几忍不住的回头,看向墙上上溪金矿的位置。 杀鸡儆猴。 钱家才是那只猴,甚至有可能钱家会变成那只鸡,就如同今日的刘家一样。 刘家背后和中书舍人,北门学士刘祎之有牵扯。 钱家背后和越王府有牵涉,可这些在这位南昌郡王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在整个婺州四大家族中是最弱的。 …… 站在东阳江岸行,李绚看着一箱箱的档案和文卷,朝着一旁的王勃和杜必兴问道:“从刘家搜到的所有田产地契,还有整个东阳的田产实况,都在这里面了吧。” “基本全在了。”杜必兴的眼中还有一丝红色,对着李绚拱拱手说道:“回奏王爷,这刘家虽然沟通谋逆,但在一些事情的处置上的确大方的很,不少普通百姓的欠款说免就免了。” “的确,也难怪四里八乡的百姓全部都感恩他们呢。”李绚摇摇头,说道:“看样子,今日回到东阳,我等也少不了要向他们学习一番。好了,不提了,登船。” 李绚率先踩着木板上了官船,王勃和杜必兴两人紧跟而上。 “二位先生,还是先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番,这里去东阳县城大概还有个半个时辰,略微休息一下还是可以的。”李绚温和的对着王勃和杜必兴安排。 他们两人带着南昌王府的府吏,还有东阳县户曹的人,以及从刘家找出的账房,仔仔细细的算了一夜之后,才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算清楚。 “遵令!”王勃和杜必兴很客气的行礼,然后转身前往船舱中休息去了。 李绚站在船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刘氏庄园,陷入沉思。 不得不承认,刘氏当初在这座庄园的选址上,的确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这里可以是州城到东阳县城的必经之地,一旦截断了这里,然后又在四周布下哨骑的话,那么即便是人数再多数倍,也休想轻易攻破这里。 想想,一旦被天阴教拿下东阳县丞,李绚即便是率大军前来,必会被阻在这座庄园之外。 在这座庄园之外,也少不了会有一场恶战。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时即便是攻破了这里,攻打东阳城也会更加的困难。 反之,亦然。 “这个地方,你不想还回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李绚的背后响起。 李绚回身,赫然就看到了梁茯苓穿一身青色男子长袍,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但是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看透人心的力量。 李绚直接点头,他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个地方利用的好,将能死死的拖住天阴教的主力,所以,最起码,在这场战事结束之后,本王是不会将这里还回去的,今日回到东阳,就要和东阳县的诸官,好好的商量一下这里的处置了。” 东阳县的那班人,或许在其他事情上差上一点,但是这些讨价还价的事情也很擅长。 不过还好李绚的身份不止一重。 …… 官船停靠在码头之上,已经有数量马车在码头上等候了。 李绚看着手下人将一本一本的卷宗装上车,然后才跟在马车之后,缓缓的朝东阳县衙而去。 骑马缓行在东阳县城的街道上,李绚的目光上下扫过。 整个县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少数人在购买吃食,然后又快速的返回家中。 天阴教的事件,整个东阳的影响很深。 几乎每一家都有人信仰天阴神女,而就在昨日,几乎每一家都有人抛弃了对天阴神女的信仰。 可以说在这一时之间,人们的心思格外的空荡,这种信仰缺失的问题并没有那么好弥补。 不过说到信仰问题,李绚也算是专业对口。 前方的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李绚缓缓的打马上前。 县丞顾潭,县尉康尧等人,带着一众东阳县衙的官吏,立刻上前,拱手施礼:“拜见王爷,王爷千秋。” “诸位请起。”李绚对着顾潭招招手,顾潭立刻上前,李绚直接说道:“顾县丞,现在,以县衙的名义,去请城内道佛两家的高人,去为昨日死去的百姓祈福做道场。” “王爷这是要安抚人心,下官倒是忽视了。”顾潭立刻就明白了李绚的想法,紧跟着拱手问道:“王爷,此时要不要单独请道门的诸位真人?” “看样子,本王昨日给县丞留下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吗?”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不必如此,东阳虽然并非大县,但想要在短时间内安抚全城百姓的心思,本王还唯恐有所不够,哪里会只请道门众人来。而且这天下人心不一,各有所好,还是不要强行为之的好。” “王爷所言甚是。”顾潭立刻对着李绚敬佩的拱手。 李绚点点头,看着一侧的田产文卷,叹声说道:“昨夜必兴先生和子安先生带着众多差吏,花费了整整一夜的功夫才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着实辛苦。” “下官必定上本为必兴先生与子安先生请功。”顾潭虽然语气真挚,但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的落在了那些文卷上。 李绚忍不住有些好笑的说道:“不要看了,这些东西,马上就到了要分的时候,不过这其中的真假也还是要好好的分辨一下,千万要做到无有任何错差。” “喏!”一众东阳府的官吏同时拱手应诺。 第三百章 与民分利,与官分利 第303章 与民分利,与官分利 公生明,廉生威。 熟悉的黑底金漆匾额之下,李绚端坐在县令正座之上,目光难得温和的看着公堂下的众人。 东阳县丞顾潭,县尉康尧,司兵,司仓,司功,司士四曹参军,县学教谕,祭酒,一众人全部恭敬的站立其下,脸上都带着一丝喜意。 其他的捕头佐吏,在站在公堂下的大院正中,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三个盒子被摆放在公堂的桌案上,李绚的目光一直在这三个盒子上不停的流转。 婺州刺史令箭,婺州别驾官印,还有东阳县令官印。 “从前日开始,两天两夜,诸位都辛苦了。”李绚有些感慨的抬起头,神色之间百感交集。 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抓住天阴教行事的节奏间隙,一动手,立刻就摧毁了他们在东阳的几乎所有布置。 “王爷辛苦。”在场的众人,同时对李绚拱手行礼。 “诸位辛苦!”李绚轻松一口气,说道:“这一次之事,本王已经记下,等到天阴教之事了结,必定上奏中书会大家请功。” “多谢王爷!”县丞顾潭,还有县尉康尧等人拱手,同时一喜。 他们这番在东阳如此努力协助李绚的原因,除了天阴教之乱一旦发生,对他们极为不利之外,协助李绚在动乱发生之前,就将其平定,同样能够给他们带来不小的功勋。 尤其是顾潭,只要李绚将眼前之事一五一十的报上去,不管是他婺州别驾的职位,还是李绚当朝郡王身份…… 又或者他是当朝左相刘仁轨的孙婿身份,都足够保证顾潭能够稳稳的坐上县令的位置。 顾潭往上一走,在场的众人,都有机会往前走上一走。 “东阳危局了却一半。”李绚看向顾潭,笑着说道:“顾县丞,回去之后暂时的给大家发点小福利,刘氏被抄家,本王直接插手,让诸位少了发财的机会,暂时让顾县丞稍微弥补一下,等到这一次的夏收完全结束之后,该如何奖励,顾县丞详细写个本子,本王能批尽量批。” 李绚呈奏朝廷,能够放于朝堂诸公眼前的,只有顾潭、康尧等人,甚至他所能写的,也只有顾潭等人,对于其他人他甚至都不认识。 故而对于在场更多的东阳官吏来讲,顾县丞的这本奏报,才是最实在的。 “多谢王爷!”在场众人脸上的喜意更重。 “但是!”李绚脸色神色一肃,然后看向众人说到:“好了,现在谈正事。康县尉。” “下官在!”康尧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昨日之后,天阴教在东阳,还有多少信徒?”李绚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冷冽 他想要知道,经过了两天勾心斗角的厮杀之后,天阴教在东阳,是否已经被彻底的赶尽杀绝了。 “回禀王爷,昨日菜市口后,下官一共抓捕了三十六名天阴教徒,只有其他众人,尽皆放毁弃了家中的天阴神女石刻,雕像,画像等物,如今的东阳,除了狱中被关押的,便再无其他天阴贼寇了。”康尧面色之中露出了凛然之意。 李绚的诛心之法的确够狠,如今街面之上,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天阴教徒的踪影。 甚至现在但凡出现一个天阴教徒,立刻就会被之前那些抛弃天阴神女信仰的人穷追猛打。 这种情形即便是康尧之前都没有想到,每当想到这一幕,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听到康尧如描述,李绚感慨一声,说道:“本王也未有想到会是如此啊。” 一句话之下,在成众人的脸色各自异样。 如今的天下,道门是显教。 能够汉末三国,魏晋二朝,到五胡乱华,一直到大唐盛世,道教成为天下最大的宗教,多少年以来,不知道和多少邪门歪道打过交道,不知道摧毁过多少的信仰,这其中对人心的琢磨到了极致。 李绚这个南昌郡王,可不像其他的宗室王族只是在道门挂个名,而是实实在在成为了道门弟子。 得到了正统的道门传承。 起码道门伐山破庙,禁绝淫祀那一套手段,众人算是见识过了。 无人不敢拜服。 一时之间,整个公堂之上,一时间彻底的寂静了下来。 李绚点点头,说道:“这样吧,下午开始,民众可随意的出入县城,不必再加约束,告诉各村镇的坊长和里长,从明日开始禁绝各类天阴神女的传承,胡捕头,你的人,跟着下乡,别让那些坊长里长,欺赖百姓。” “遵令。”胡积立刻上前一步,恭声应诺。 “剩下的,便是彻底封锁上溪金矿的里外一切通道,任何人都不准上山去,任何从山下下来的人,即刻捕入狱中,若遇反抗,即刻射杀,断绝内外一切消息。”李绚的目光转到了习应身上,眼神中含着别样的意味。 司兵参军习应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遵令。” “天阴教之事便暂时到此为止。”李绚转头看向了一侧的顾潭,沉声说道:“顾县丞。” “下官在。”顾潭上前一步,面色恭敬。 “本王昨日已经下令,令东阳地五百亩以上的人家,自报两年来所有一切的田产变化,可已经完成?”李绚的面色开始冷冽起来。 他在天阴教时间上做那么多的动作,就是为了今年的夏收,而夏收的基础,则是白簿和黄册。 若是放在其他时候,白簿和黄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整个县衙上上下下全得要被撸个遍。 但是现在有天阴教背锅,县衙的这些人所需付出的代价要少的多。 若是白簿和黄册之事,还弄不妥当,那么就别怪李绚下狠手了。 顾潭拱手说道:“回禀王爷,在昨日通报了天阴教一事后,东阳世家揭发了大量刘家侵吞土地田产的证据,在茶市口一事之后,东阳世家主动交出了家中这三年来所有的贷契副本,如今和三年前县衙存留的旧档对照,一切已经清晰明了。” “如此便好。”李绚微微松了口气,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公堂一侧的十几个箱子上,沉声说道:“刘家这十余年来,在东阳弄到的所有田产都在这里了。” 李绚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众人,立刻眼睛绿油油的看向了那堆箱子。 要知道,那里面可是有着超过两成的东阳田产,数目之多,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 “咳!”李绚一声咳嗦,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然后他才接着说道:“这里面有一部分,是要退还给超贷刘家的普通百姓的,只要他们出所贷款项的本钱,便能够将田产拿回去,但是,拿回去之后,这部分田产今年的夏税,就由他们交了。” 李绚一提到今年的夏税,在场的众人,面色顿时就是一肃。 其实他们对于李绚按照本钱将田产退回给百姓,多少有些不满,因为这样一来,就少了他们从中渔利的机会,可是当李绚提到夏税的时候,众人立刻就醒悟了过来。 百姓这是一下子要出两份钱,虽然说之后的田产收获可以抵消一部分,但这中间,也少不了东阳官吏上下其手的机会。 “顾县丞如无异议的话,之后便发布榜文,照此执行。”李绚身体微微靠后,询问的看向顾潭。 顾潭立刻拱手:“下官无异议,一切照上官之命行事。” 上官两个字,让李绚一听立刻满意。 顾潭的意思很明确,这是婺州东阳两级官衙自己的事情,和南昌王无关。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他面色沉凝的说道:“眼下之事,最重要的便是今年的夏收,天阴教之事在东阳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其在外界仍在,一旦被其反扑,手段必然狠辣,若是有人苛待百姓,给天阴教趁势而且的机会,那么就别怪本王以天阴逆贼的罪名对待了。” 李绚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冷。 一句话之下,在场众人顿时凛然。同时拱手:“下官遵令!” “嗯!”李绚点点头,然后目光重新落在那些箱子上,沉声说道:“除开退还给百姓的,其他剩下的,有的要归入县库,作为明年的永业和口分田,有的要归入州衙,别有区处,最后还有一部分要上交中枢,户部,尚书省,还有陛下天后那里,都要所有交代。” “下官听从王爷安排。”听到李绚这么说,在场众人心里最后一点小心思被彻底的打灭了。 他们或许的确还可以从中得利,但是别忘了,上面还有州衙在虎视眈眈。 此外还有,户部,尚书省需要打点。 最重要的还是圣人和天后。 这中间若是一个细节处置不当,到时候被抄家灭门的就该是他们了。 这种事情他们经历的最多,自然知道李绚这种做法是何等的老道。 李绚处置妥当,他们这下是彻底的佩服了。 “最后还剩下一部分今年刘家放出的契贷,还是之前一样的处置,三十贯以下的,百姓只需要将本钱还回,便可将契贷拿回去,三十贯以上的,东阳县可适当收取一些利钱,一百贯以上的处置权归于州衙,诸位若是无意义的话,顾县丞,照此发榜吧!” 李绚的话音刚落,县丞还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便已经站了出来。 一个年近六旬,胡子花白的绿衣长者站了出来,站在顾潭身侧,目光汹汹的看着李绚:“王爷既然要做好人,为何不将好事做到底,将这所有的契贷全部取消,如此一来,百姓便能达到最大的好处。” 李绚的身体坐正了起来,右手手指轻轻的敲在了桌面之上,一下一下。 第三百零一章 慷人之慨,僭越之罪 第304章 慷人之慨,僭越之罪 整个公堂之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老者。 李绚坐在公堂之上,目光扫向其他人。 一些心思狭窄阴暗之人眼中已经闪过一丝怨毒。 转头看向东阳教谕,李绚面色严肃,同时伸手朝洛阳方向一拱:“庞教谕是吧,先生教礼之人,应当知晓,此等之事,那是圣人和天后,又或者是太子,才能下赐的恩典,本王虽为郡王,但丝毫不能逾越,否则就是僭越立死之罪,还望先生宥谅。” 庞建益是东阳县教谕,统管东阳所有一切教育科举事宜,位在祭酒教授之上。 他的话很重,但李绚的话更重。 庞建益的脸色微微凝重下来,他没有想到李绚话虽然客气,但语气里,竟然直接扣下这么一顶大帽子。 他想要继续反驳,让李绚能多多体谅一下民生的艰难,但却再也无法开口。 如果是其他的理由,庞建益还能开口,但礼法,他丝毫反驳不得。 看着庞建益已久站在那里,丝毫不退,李绚额没有多理他的意思,直接看向顾潭,沉声说道:“顾县丞,还有第三件事情,便是募兵。” 李绚看着在场抬起头,满脸愕然的众人,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块虎头大印,平放在台案之上。 李绚冷声说道:“本王现以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的身份在东阳境内募兵五十,弓马刀枪娴熟者优先,所募之兵待遇等同会稽折冲府府兵,在战时,一应待遇与会稽折冲府等同,战时记功,战后有功之士,可直入会稽折冲府任职。” 李绚这一番话,让在场众人,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李绚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并不秘密,之前李绚调动围攻刘氏田庄的兵士,所用的,就是会稽折冲府府兵的身份。 但是李绚在东阳征兵,这让他们不由得感到意外,但又有些担忧。 如今,东阳城虽然是已经清除了天阴教的隐患,但谁也无法保证天阴教究竟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 一旦天阴教卷土重来,那么东阳城怎么抵抗。 顾潭本来已经做好了之后进行大发役兵的准备,可是现在李绚却提了出来。 他把兵都征走了,东阳怎么办? 顾潭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抬起头,他的目光刚要看向李绚,但在一瞬间,就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李绚身上的四枚印章上,脸色顿时一肃。 那是婺州刺史令箭,婺州别驾官印,东阳县令官印,还有如今的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的官印。 然而这仅仅是李绚的一部分身份,他还是当朝郡王,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卿。 光是这一系列的官职,就知道皇帝对李绚究竟有多信重。 顾潭略作思索,然后小心的拱手,询问:“王爷所说,只在东阳募兵五十,可是为真?” “不假。”李绚点头,说道:“本王要求甚高,东阳能够合乎资格的能有五十人便已经非凡,其他人,本王已经行文到义乌,磐安和永康三县,让他们各县准备十名弓马娴熟的年轻男子,到时再到州城招募一些,武义,金华,浦江,兰溪等地再招募一些,加上本王麾下已有人员,便能凑足三百精卒。” 如今在李绚等地麾下,从扬州而来的老兵和府兵一共有五十人,后来又在杭州招募了三十人人,如果再算上隗家船队中,将来也会被编入府兵中的人员,他麾下的折冲府精锐已经超过百人。 除此以外,东阳五十人,其他各县大概各招收十人,差不多能够招募够两百三十余人。 剩下的便是州城之中,李绚必须要为婺州州城留足名额。 “王爷这要求恐怕非是一般人所能达到,这恐怕得一些良家子弟,甚至是世家子弟才行。”县尉康尧立刻就意识到了李绚没有说出了隐意。 这天下间,普通百姓哪里有机会去练什么弓马,真正弓马娴熟达到,都是各大世家子弟。 李绚这除了招揽兵士以外,同时也在招揽人心。 不,不仅仅是如此,他还在隐隐的辨别敌我。 若是那些不愿意让自己子弟加入到李绚麾下的家族,恐怕立刻就会让李绚的黑名单。 顾潭完全可以肯定,他们这位腹黑无比的南昌郡王,一定会这么干的。 “可行吗?”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潭。 顾潭微微苦笑,说道:“此事可行,下官原本打算以县衙的名义招收一部分役卒,不过现在看来,以那些人的高傲,未必会加入役卒,他们跟随在王爷麾下,也能减轻本县一些压力。” 李绚所要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顾潭能够留下得了的。 即便是强行让他们加入到役兵当中,最后也只会带来一堆麻烦。 李绚点点头,说道:“余修撰已经起草了一份公文,过会他和顾县丞共同盖印便可。”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本王需要暂时的征调绿柳庄园为练兵之地,顾县丞一会也签一下文书吧。” 顾潭眉头微微一挑,下意识的问道:“王爷不是明日就要离开东阳吗?” “本王离开,并不意味着会稽府的府兵也离开,他们还需要训练。”话音稍微一定,李绚面色严肃的说道:“此外,东阳的事情还未彻底结束,暂时的留一部分人手在,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上溪金矿,顾潭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以他对李绚的了解,李绚暂时的不对上溪金矿动手,恐怕也是别有算计。 突然,就听李绚话风一转,脸色担忧的说道:“顾县丞,虽然夏收还有数日之后才开始,但本王还是想要去田间地头看看,不知道东阳哪一地的粮食已经开始收割,本王去看看,还有户曹衙门的人,也跟着一起去,本王要看看你们一贯的收税之法……”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说道:“本王明日便要启程赶赴州城,若是不去田间看一看,多少有些不放心。” 顾潭站在一侧,这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下官遵令,下官即刻安排。” 李绚点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箱子上,然后目光看向一侧:“余修撰,子安先生,必兴先生,三位一起和户曹诸人,还有县学的学子一起,将两边黄册田产相互对照入库吗,傍晚之前,本王要一个结果。” “遵令!”余泽,王勃,杜必兴,三人同时拱手。 下面的检校户曹参军的习应,负责帮忙的程子谱和一众县学子弟,同时拱手应诺。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面色说道:“这些东西,即便是从刘家抄家得来的,也未必一定准确,只能暂时如此为何,将来早户曹征税之事,尔等还等谨慎,若是不锁错漏误差之处,当由顾县丞亲自处置。” “下官遵令。”顾潭再度拱手。 李绚从县令位案上站了起来,然后在场的东阳县一应官吏,面色凝重的说道:“诸位,你们应当知晓,此次夏税之重,要重于往昔,偏又逢天阴逆贼作乱,不能苛求百姓,所以为了大局着想,还请你们诸位收敛手脚,若有什么,待夏收过后再说……若有人一意孤行,那么就也别怪本王下手狠辣了,切记切记。” “属下遵令。”在场众人顿时凛然,现在他们可不敢小看李绚的任何话。 这位南昌郡王在东阳仅仅两天,就造成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杀戮。 这种时候,谁敢胡乱大意。 但真的吗,真的没有人敢肆意乱为吗? 李绚的眼神逐渐变得幽微起来。 …… 县衙后台之中,李绚一个人坐在床前读史,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李竹的声音响起:“郎君,东阳祭酒程子谱求见。” “请进吧。”李绚放下手里的书籍,合上,放置一旁,然后才抬头看向门口,然后就看到东阳祭酒程子谱从门口走了进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十六七岁,穿着绿色襦裙,看上去有些婴儿肥,花样年华的女子。 “见过王爷!”程子谱对着李绚拱手,然后侧身介绍道:“这是小女程烟。” “程烟见过王爷!”女子程烟微微俯身,面目俏丽,眼神清明,和婴儿肥的脸相颇有不符。 程烟就是当初和刘道定亲的女子。 李绚眉头微微一挑,看向程子谱问道:“先生今日何故携女来此,可有他事。” 程子谱有些苦笑的说道:“回禀王爷,下官此来也是无奈,因下官主动写退婚之书,故而东阳城中,对下官和小女已有不少流言蜚语,所以下官暂时的让小女避避风头,希望王爷能携她一起去州城,下官内兄在婺州州衙,任职士曹参军,故请托王爷带上小女一起前往州城。”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程烟的头上,一个词条立刻跳了出来。 【程烟,十七岁,婺州东阳人,父程子谱,东阳县祭酒,为人娴静,喜读书!】 【可撩】 李绚看着【可撩】两个字,心里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这两个字都多久没有出现了。 好吧,如今哪怕仅仅是为了这两个字,李绚也要将人留下。 东阳到州城,虽然距离不远,但若是女子单独一人行进,难为会出事,让她跟在李绚,也是图一个安全。 “如今的婺州,虽然看起平静,但暗地里波涛汹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大的变故发生,先生多做考量,也是应该的,本王允了便是。”李绚笑着答应了什么,不过一件小事。 “多谢王爷!”程子谱微微一躬,神色有些为难的说道:“下官冒昧,不知可否为小女求一内官文书之职。” 李绚眉头一扬,随即恍然的说道:“原来先生是在担心刘家子,这才会如此……好吧,令千金就先跟在本王身边,暂时充作文书记事,整理文档。” 刘道直到现在还在上溪金矿之中,随时虎视东阳。 李绚虽然已经不再将刘道放在眼里,但程家却依旧担心。 考虑到程家之前果断的签下了和刘家的退婚文书,李绚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多谢王爷。”程子谱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程烟。 一瞬间,神色满是感伤和愧疚。 第三百零二章 淋尖踢斛,百姓之痛 第305章 淋尖踢斛,百姓之痛 东阳城东北,劲风扫过一片茂密的桑林,带出阵阵哗响。 一队官府兵丁捕快,从桑林一侧的大道上冲了出来。 缁衣捕快先行,白蓝短袍的役卒税吏随后,穿着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紧随在后。 数十匹高头大马环绕之下,是一辆两驾的黑架马车。 马车之内,李绚目光抬起,看向坐在对面,一身浅绿色襦裙,面容俏丽、气质温婉的程烟。 “王爷!”程烟将手里的案卷向前平放,推向李绚,同时沉声说道:“黄家是东阳现存最古老的家族,他们从先秦开始便已经定居东阳,数百年下来,早已经是开枝散叶,人丁遍及整个东阳,读书从军,务农从商,尊老扶幼,内外一心……” 稍微停顿,程烟目光看向车里的其他人。 县丞顾潭,县学祭酒程子谱,现在也坐在马车之内。 程子谱则和女儿并排而坐,坐在他对面的是顾潭。 顾潭和李绚并排而坐,坐在李绚对面的,是程烟。 程烟目光很清亮,她谨慎认真的说道:“王爷,黄家在东阳并不跋扈,其所占田亩在东阳亦非多数,然而其所有,却是整个东阳最肥沃的土地,族中上等人家颇为不少。” 顾潭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多年来,很多人都打过黄家田地的主意,但最后都不了了之,黄家并不好惹。” 李绚从程烟手里接过案卷,同时开口问道:“黄家如今在朝中,官职最高的是谁?” “回禀王爷!”顾潭有些苦笑的摇摇头,说道:“黄家在朝中并无关系,他家如今最出色的子弟在湖州任职县丞,据说已经颇有能力。” 李绚微微颔首。 黄家虽然是东阳出色的豪族之一,但也就声名也就只能在婺州本地传播。 一旦离了婺州,能力的子弟,也只能是一任九品县丞。 顾潭已经是整个顾家最边缘的子弟之一,但他同样是一任的九品县丞。 家族的助力在官场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除非是生逢乱世。 …… “黄家在数天前就已经开始夏收,是整个东阳最早的,当时族长黄仁还邀请下官下地开镰,下官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还是厚着脸皮前往了。”顾潭话虽然是如此说的,但人却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都没有。 像这种夏收开镰之举,极具象征意义,一般都是由县令亲自负责,但是如今却由顾潭来做。 只此一下,顾潭想要成为县令的心思便已经昭然若揭了。 有野心不是坏事,有能匹配野心的能力就行,最好是还能带上一些关爱百姓的心怀。 “今日准备仓促,整个东阳也只有族长黄仁一家的稻田收割完成,其他的有的只是刚开始,有的甚至还需要到七月。”顾潭稍作解释。 李绚认真的点头:“的确如此,土地各有肥沃贫瘠,稻种各有好坏,种植之法也有优劣之分,为人也有勤劳懒惰,能够最早成熟的,必定是样样最好的,而落于最后收割的,也未必就是个人原因,本王省的。” 李绚并非是对农桑一窍不通之辈。 不管是蜀中彭州的彭王府稻作,还是南昌南昌王府的田地,这些年都早就已经交由李绚来处理。 彭王妃欧阳氏,在教育方面颇为用心,很早就让李绚开始历练。 亲课农桑,兴修水利,间划田距,施肥养地,赋税收取,每年都是他亲自主持完成。 对于其中的样样弊政,李绚同样也是心知肚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 此时,就听外面李竹的声音响起:“王爷,黄家镇到了。” “嗯!”李绚点点头,掀开车帘率先走了出去。 一座古朴四方的村镇出现在李绚眼前。 四周随处可见桑麻林田,不远处还有一湾不小的碧湖横卧在小镇东北,风光迤逦。 站在村镇出口,能清楚的看到四处光着屁股蛋子,在不停攀爬嬉闹的孩童。 一旁有老叟和老妪在不时的盯着,露出了和蔼的笑意。 这个孩童的父母,现在这时候已经去了田间地头,开始分批的收割已经成熟的稻子。 这些稻子在收割之后,还要晒干筛干,然后官府的官吏才会上门收税。 这是每年最大的事情之一,没有任何人敢有丝毫轻忽。 “见过上官,不知上官驾临,老朽惶恐!”一名黑发白须的长者,面色有些焦急的大踏步从远处而至,老远就对众人打招呼。 到了近前,老者赶紧拱手:“老朽黄仁,见过诸位上官!” 东阳黄家的族长黄仁,看上去面色红润,声如洪钟,身穿一身的灰色长袍,还有一点儒雅的姿态。 他看向李绚等人的脸上满是恭敬,但也只有恭敬,并无其他。 “黄翁,这位是新任婺州别驾李郎君,此次前来,主要是来查看婺州的夏税收取之事。”顾潭客气的拱手回礼,说道:“如今整个东阳,也只有黄翁家中完成来夏稻的收割,故而本官亲自带人来收取黄翁家中的夏税,虽比往年有些提早,但还请黄翁体谅。” “这倒是无妨,毕竟历来,吾家的夏税总是整个东阳第一户,无非就是早个几天。”黄仁说完之后,对着李绚拱手行礼:“老朽见过别驾郎君,老朽有些糊涂,别驾一职不是在贞观年间,就已经改为长史了吗?” “这是陛下在今年重新启用的,尚不到一月时间。”李绚温和的对着黄仁还礼。 但是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厉色。 若是说这黄仁近些天对东阳县城的情况并不关心,所以并不知道李绚这个南昌郡王婺州别驾的到来情有可原,可是他不应该不知道婺州刺史被刺,长史当场丧命这样的大新闻。 这种情况下,朝廷重新启用别驾一职,用心为何,有心人,自当一眼看透。 倚老卖老啊! “好了,黄翁,我等也不必在此多说,还是让人准备,开始今年的夏税验收吧。”顾潭直接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遵令!”黄仁先是躬身应诺,但随即有些难色的说道:“老朽还需要一些后生帮忙,不过他们眼下都在田间……” “不忙,本官也正好去田间地头看一看,地税天下根本,不可耽误!”李绚的笑容依旧温和。 然而站在一旁的县丞顾潭却丝毫不敢怠慢,上前一步,对着黄仁低喝道:“还不赶紧头前引路。” 顾潭并不知道李绚心里究竟卖的哪葫芦药,但他知道,他们的这位新任别驾,历来就不是那么好对付。 仅仅两天时间,整个东阳就被他弄的天翻地覆,谁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一言一行,都得小心注意。 “遵令!”黄仁虽然不知其意,但还是老实的带着李绚一行人前往田间地头。 农田阡陌,绿色幽幽,农人起伏,水牛长嗡! “今年的收成看样子是不会差了。”李绚在满是半熟水稻的田间地头转了一圈,最后满意的站在了路旁。 然后李绚看向黄仁,说道:“黄翁,我等去家的地里去看一看吧。” 黄仁有些苦笑的拱手:“老朽田里的稻子已经全部收割,现下也不知道有些好看的。” “无妨,走,头前带路。”李绚淡淡的一笑,神色微冷,黄仁无奈只能迈步带着众人前往。 很快,一连片空旷的水田就出现在李绚的视线当中。 水田当中的所有稻子果然已经全部被收割一空,而且已经有好多天了。 “黄翁这稻田,大概有多少?”李绚忍不住看向了黄仁。 “五百亩,这都是家中几十年来积累下来的。”黄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无妨!”李绚摆摆手,神色平静的摇摇头。 大唐开国以后,高祖在武德七年曾有的律令规定:每个丁男、中男授田1顷,即为百亩,其中80亩为口分田,20亩为永业田。 20亩为永业田可由家族传承,亦可以相互累加,同样可以交易买卖,但口分田是朝廷租给百姓的,所以不许买卖。 黄仁家中传承最多不过三代,最后160亩,可如今,李绚眼前竟有五百亩田。 黄仁的几个儿子都已经各立门户,然而眼前这片东阳最肥沃的良田都是属于黄仁一人的,这里面的深意昭然而揭。 不过一族族长,带领族人在这个世上挣扎拼搏,多一些田产也是应该的。 “走吧,我等回去……”李绚话还没有说完,刚要走的他忍不住的看向了另外一侧,那里有一片只剩下小半亩还没有收割完的稻田。 稻田里的水稻已经完全成熟,里面还有数人在忙碌,李绚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谁家的?” “这是老朽族侄黄白的田产,有八十亩,如今也快要收割完毕了。”黄仁脸上笑的很勉强。 李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身后:“去寻把镰刀来,虽然晚了,本王今夏也要亲手割下一株稻穗,然后带往州城。” “遵令!”李竹立刻去寻找镰刀,很快就找了回来。 李绚对着顾潭和黄仁点点头,然后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径直步入了水田之中,走到了水田深处,亲手割了一株稻穗回来。 与此同时,黄白一家人也跟着李绚一起返了回来。 “本官问过了,他的稻谷已经晒干了一部分,足够抵缴今日的夏收,今日便一起收了吧。”说完,李绚对着顾潭点点头,然后率先朝村镇走去。 后面的黄白有些畏惧的对着黄仁拱手:“四叔!” 黄仁深深的看了黄白一眼,一挥衣袖,淡漠的喝道:“走吧,回去。” 黄仁的田地本就在村庄边缘,不多时,众人已经回到了村庄之中,。 此时户曹的兵丁在大空场上,已经准备好了大斛,开始进行收粮纳税。 一旁的黄仁家人很快将粮食放进斛里,谷堆被刻意堆成了尖堆型,一旁的税丁立刻开始称重。 李绚看了一眼,就不再关心,将不远处的黄白儿子叫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学业如何。” “小人黄希,见过上官,小人如今已经开始诵读千字文……”黄白的儿子看起来很有些聪明伶俐,虎头虎脑的,看上去很喜感。 李绚也不理那边热火朝天的收税场景,只是在一个劲的考教黄希的学问。 一个家庭,最大的出路便是考学。 哪怕仅仅是进士,状元,也足够改变这样一个良家子弟一家的前途未来。 突然间,就听能“砰”的一声传来,李绚皱着眉头转头,就看到一名年轻的税丁一脚狠狠的踢在斛壁上。 就这一下,超出斛壁的部分谷粒立刻就倒在地上。 一旁站着的黄仁神色间莫名的有些复杂,但却一直都没有开口 李绚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狠狠的盯了那名税吏一眼,然后才又像是若无其事一样的看向了黄希,继续考教他的学问。 见到李绚没有发作,四周的众人,才稍微松了口气,纳粮继续。 一切竟然有序,就在众人全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是突然“砰”的一声再度响起。 李绚侧过头,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意。 空地中央,又是刚才那名年轻的税丁,一脚踢在了斛壁上,谷粒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看到李绚注意过来,年轻的税丁脸上立刻满是尴尬和赔笑。 而在税丁的旁边,站着的是黄白夫妻二人,此刻他们脸上的神色已经哭丧若死。 第三百零三章 一斤一杖,百斤要命 第306章 一斤一杖,百斤要命 金黄子稻谷流了一地,洋洋洒洒,厚厚的一层。 粗略一看,便知有数十斤之多。 李绚站在一旁,脸色早就已经无比的阴冷。 之前的前后踢出两脚的税丁陈翔已经跪倒在一旁,低着头,浑身上下瑟瑟颤抖。 在他的身后,站在的,是一脸赔笑的黄白,他的妻子周氏抱着儿子黄希站在一侧。 即便低着头,李绚也能看到她的脸色十分难堪。 “刚才那两脚,练了很长一段时间吧?”李绚的声音幽幽的在陈翔耳边响起。 陈翔下意识的就要点头,但随即,立刻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浑身一个激灵,满是畏惧的拜服在地。 “淋尖踢斛!”李绚冷笑一声直接揭穿了天下粮吏,最令人恶心的两种手段。 李绚抬起头,收税的广场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聚集的人越来愈多。 这些来自黄家镇的百姓,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立刻就赶来看热闹。 一开始的时候,所有的百姓有低声的窃窃私语,看向陈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同时也带着一丝担忧。 不是在担心陈翔会受到严重的惩处,而是在担心他会逃脱惩处,将来报复起来,将会更加的酷烈。 不过很快,也不知道究竟谁说了什么,许多人下意识惊奇的看向了李绚,眼神敬重的同时,也带着一丝希冀。 李绚对着全场直接扫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了陈翔身上,眼神痛恨的说道:“你可知,你顺手拿铜尺在斛口上面这么一刮,有多少的粮食会刮到了地上,你这么一踹,有多少的粮食被会踹飞到尘土之中,每一次这么一下,朝廷其中的损失了多少,百姓又损失了多少?” 李绚的目光迅速的转过一侧,落在县丞顾潭和兵曹参军习应的身上,他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剑一样,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异常的不舒服。 “15斤,每一次就是十五斤,若是平时只是偶尔踹一下得到话,本王又难得理会,可是伱今天当着本王的面,连续踹了两脚,更别说还有这刻意刮掉的,这些原本应该属于朝廷的赋税,就落入到了你们这些恶吏的怀里。 两成,整整两成税粮被你们从百姓手里,从朝廷的官仓里,偷到了自己家里。 还记得本王今日在公堂上说过什么吗,既然说过了,你们就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后果,如此,便以谋逆罪斩……” 谋逆,这两个字一出,陈翔的眼里早已经满是惊恐。 一个斩字,更是让他直接趴倒在地。 “王爷,此吏虽然罪恶深重,但还够不上谋逆,还望王爷宽容。”顾潭赶紧站出来为税吏陈翔求情。 不是因为他和税吏陈翔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因为在眼下这个时候,东阳县衙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一旦人心动荡起来,别的不说,今年的夏收肯定要受影响 李绚眉头微微一皱,看着趴在那里,被李绚一句谋逆吓得瑟瑟发抖的陈翔,李绚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说道:“的确,判处谋逆确实会让人质疑本王处置过重,既然如此,那么就杖责八十吧!” “来人!”李绚的话音刚落,两名千牛卫就已经从一旁闪了出来,直接上前就要搀起陈翔,准备拉到一旁杖责。 就在此时,一名发白半黑半白的缁衣老者赶紧站了出来:“还请王爷饶恕他这一回吧,陈翔知错,他以后定然绝对不敢了,王爷,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绚下意识低头去看陈翔,这明明已是个二十多岁的壮汉,为什么还有人敢说他是孩子。 李绚的目光从在场其他税吏身上扫过,看到他们眼中的不安和畏惧,李绚心里冷笑一声。 “好吧,既然这么多人为你求情,那么八十杖便算了,杖十好了。”李绚轻飘飘一句话,让趴在地上的陈翔脸上顿时无比欣喜起来,长长的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怨毒。 李绚的目光从远处的百姓身上掠过,最后重新落到了陈翔的身上,对着一旁的千牛卫一摆手。 两名千牛卫立刻将陈翔拉到了一旁,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一下一下用力的杖责,很重。 李绚的目光落在四周这些东阳县税吏的身上,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李绚心中的冷笑更甚。 “陈老是吧。”李绚的目光落在了缁衣老者的身上,此人正是东阳县的税吏之首陈木,同样也是税吏陈翔的亲叔叔。 “不敢当王爷如此称呼,王爷称呼小人老陈便是!”陈木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神色间满是不安。 李绚在东阳的时间不短,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却让同样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安和畏惧。 “无妨,你的年纪比本王要长数倍,本王称呼你一声陈老并不过分。” 一句话说完,李绚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本王之前在县衙的时候,就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刻,本王不会去追究诸位的过往之罪,也管不着诸位未来的事情,但是今年,就是今年,所有人在东阳行事,都必须给本王收敛,你们的那些小手段,今年能忍要忍,不能忍也要忍!” 李绚最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的,冷冽的眼神,更是如同钢刀一样,刮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场的众多东阳县税吏,立刻拱手,满是惶恐的说道:“王爷所言,卑职早已熟悉在心,只是这陈翔年纪太轻,有些东西习惯了,一时难改。” “习惯了,一时难改?”李绚一声冷笑,随即冷冷的说道:“看来你们这些事情做的真的是不错啊,既然习惯了,那么本王现在就下令。 从今日开始,但凡在收粮之时,刻意导致粮食落入地面之上,落一斤,杖一棍,落十斤,杖十棍,落一百斤,便杖一百。 尔等听明白,只要本王在婺州一天,这条法令,整个东阳都必须给本王一五一十的落实,好好的改改你们的臭习惯。” 李绚的声音如同暴雷一样的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远处的黄家镇百姓,一脸惊喜的同时,也忍不住的窃窃私语起来。 而站在一侧的众多东阳税吏,脸色则早已经变得一片惨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从根本上断绝他们依靠这些老手段从税收中捞取钱财的路子了。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饱含着愤怒,他们这愤怒不敢对向李绚,不敢对向顾潭,便只能对向站在一侧的陈木。 还有另外一边正在被执行杖责,不停哀嚎的陈翔。 “啪”的一声,对陈翔的十记杖责已经执行完毕,两名千牛卫已经扶着屁股血淋淋的陈翔回到了李绚身前。 将陈翔直接扔在了地上,两名千牛卫同时退回到了人群当中。 李绚走到了陈翔的身旁,站定,面色冷肃的看着眼前一地的稻谷,冷冷的问道:“陈翔,你可知罪。” “陈翔知罪!”十棍的杖责让税吏陈翔的屁股一阵阵的生疼,面对李绚的质问,他不敢怠慢,趴在地上,赶紧回话。 “知罪便好,如此,本王也就不用将你罚到上溪前线役卒当中,也不用直接免掉你的税吏之职了。”李绚轻飘飘的两句话,让陈翔,陈木,还有在场的众人不由得脸色一变。 整个东阳如今唯一可能会发生战事的地方,就在上溪金矿。 送到上溪前线,一不小心,就是死命一条。 被免去税吏之职,同样令陈翔心悸。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这个税吏之职,陈翔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如果让人们知道他是因为在南昌王的面前恶意征税,而被南昌王亲自罢免,那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燃起报复之心。 那样的话,陈翔离死也查不过了。 如今仅仅只是杖责十棍,可以说是天大的恩典了! “还不赶紧多谢王爷轻恕!”一旁的陈木立刻站出来,对着侄子厉声喝道。 陈翔立刻赶紧趴在地上拱手:“多谢……” “不忙!”李绚直接一摆手,目光看向在场的众多税吏,然后冷冷的说道:“今日本王已下令,从今日开始,但凡在收粮之时,刻意导致粮食落入地面之人,落一斤,杖一棍,落十斤,杖十棍,落一百斤,便杖一百,此令终须有人执行。” “陈翔,本王就令你日后监督此事,此后,不管是官吏还是乡绅,但有违此令者,这杖责之事便由亲自执行。”李绚话音刚落,陈翔的眼中已经满是惊喜,对着李绚沉沉一拜:“多谢王爷!” “王爷!”另外一边的陈木刚想要开口阻止,陈翔已经直接应了下来。 陈木的手伸在半空,眼中已经满是骇然。 李绚淡淡的扫了陈木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陈翔说道:“好好干,日后不仅东阳,就是整个婺州都有你的发挥之地。” “多谢王爷!”陈翔再度深拜了下去。 李绚一摆手,对着顾潭说道:“此事便如此,继续称税吧!” 喏!”顾潭一摆手,县衙的一干税吏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只是他们看向陈翔的眼神中已经满是忌惮和怨毒。 李绚转过身,对着一旁的黄白一家人招了招手。 黄白立刻有些激动的走了过来,然后对着李绚沉沉躬身:“多谢王爷宽护!” “这本就是本王该为之事。”李绚伸手拉过小男孩黄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门说道:“你既然爱学习,日后便早日考上县学,然后由程祭酒教你读书!” “好!”黄希懵懵懂懂的,只是知道点头,根本听不懂李绚话里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黄白,立刻对着李绚拱手,激动的说道:“多谢王爷!” “嗯!”李绚抬起头,看向一侧的黄仁,似笑非笑的说道:“黄翁,家族和睦,才是家族之幸,也是天下之幸,本王希望你能够记得,另外,三个月后,本王要来这里查看你家的秋粮情况,勿要让本王失望。” 黄白的脸颊不由得微微抽搐,但他还是恭敬的说道:“老朽领命。” “嗯!”李绚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继续看向眼前的称税之事。 有始有终,他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第三百零四章 震慑人心,得点小财 第307章 震慑人心,得点小财 黄昏落日,县衙公堂之上。 余泽将一份又一份公告有序摆放在李绚面前,李绚眼睛一扫,然后便一一的盖上婺州别驾官印。 另外一旁,县丞顾潭紧跟着将县令官印也盖在了这些公告之上。 两枚鲜红的大印盖下,这些公告立刻生效。 这些公告里,有关于免去百姓高利贷的,也有让百姓用本钱购回土地的,同时也有今日的禁止掉粮令。 若是仔细深究的话,立刻就能发现,这些全都是利民便民的安民之策。 将这所有的公告过上一遍,顾潭长松一口气,同时感慨的说道:“王爷如今这许多做法,已经彻底挖掉了天阴教在东阳所有一切的造反根基。” “百姓得利,手中有钱,自然便不会贸然的追随一干逆匪去行逆反之事,我等也能更安心一些。”李绚将官印放在在一旁,目光看向堂下的众多东阳官吏,此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无比肃然。 李绚在黄家镇的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每个人心里都忍不住的有些焦躁不安,忧心忡忡。 “砰砰砰!”李绚轻轻的敲了敲公案,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冷笑一声:“本王知道,淋尖踢斛这种事,虽然是下面的税吏在执行,但你们在场的诸位都有份,故而他们才会如此大胆,可本王已经三番四次的告诫了,却还是有人忍不住动手,就真的那么急不可耐吗?” “砰砰砰!”李绚忍不住愤怒的重重的砸在了公案上,声音很大。 “下官知罪!”在场的众多官吏立刻拱手认罪。 虽然他们当中难免有人心中不服,但该憋着的,不服也得全憋着。 税吏陈翔的惨烈下场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警示。 而且这个人每天还会在他们眼前晃荡,每次看到这个人,他们的心里就忍不住一寒。 他们这位南昌郡王,在诛心一道上用的是太狠了。 可怜的陈翔,他根本就不知道,就白天在黄家镇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他这一辈子就都已经被彻底的锁死,再没了任何翻身的可能。 本身就是他耐不住性子,才让整个东阳的税吏都失去了今年发财的机会,甚至延伸到了整个东阳县衙的所有官吏。 可是他还偏偏傻乎乎的去当什么监督行刑使,这下子,整个东阳县,所有的官吏都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就算他将来辞去了这份差事,他也别想好过,有的人是想找他的麻烦。 他唯一的希望,就能够能够永远的跟在南昌王的手下。 如果南昌王还要他的话。 他会成为李绚手里一把锋利的刀,用来对付东阳的税吏的手段,同样会被用来对付其他地方的税吏,一直到这把刀被折断的一天。 李绚冷着一张脸看着众人,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众人心中所想。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每个人,冷声喝道:“本王还是那句话,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本王不管,也没有心思去管,你们以后做的事情,本王也没心情去管,或许也管不着,但是在今年,都必须给本王老老实实的,不然,就别怪本王直接将伱们发配军前效力。 今年的婺州,会是什么情况,你们都是聪明人,心中都应该有数才对。” 李绚最后那句话说的很慢,但每个字,都直接说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底。 他们立刻同时拱手,惶恐的说道:“下官不敢!” 李绚微微的点头,然后身体向后,靠坐的官椅上,看着众人,缓慢说道:“诸位别看天阴教如今在东阳屡遭重创,甚至就连上溪金矿的内外通道都被堵死,就以为天下大吉,但你们也不想想,天阴教究竟想做什么。 当你们成了他们的绊脚石时,他们的手段,绝对比你们任何人想的都要更加酷烈。” 说到这里,李绚的声音微微停顿,下意识看向州城的方向,轻声说道:“王刺史就是前车之鉴啊!” 李绚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王方鳞遭遇刺杀一事,对东阳并非全无影响。 东阳县令黄晋就是在那一件事之后,不得不退养休养,这才导致东阳的局面逐渐失控。 “那名刺杀郝参军的凶手,本王的人搜遍了整个绿柳山庄,也都没有能够找到他……诸位可要小心了,可别一觉睡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李绚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的脸色顿时无比的阴沉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余泽,眼底忍不住的闪过一丝笑意。 那个人他们的确没有抓住,但那个人至始至终都在他们的视线之内,而这个人并没有去往上溪,反而是提前一步离开绿柳山庄去往州城。 正是因为如此,李绚才没有直接抓他,而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好了,这东阳,本王能做的事情,就是如此,明日本王就要离开东阳前赴州城,尔等就不要来相送了,好好做好今年的夏税之事,上对天子,下对百姓,也不枉当官一回。”李绚的目光从在场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这些东阳官吏立刻上前一步,恭声说道:“谨遵王爷教诲。” “如此便好,如今东阳还有什么事情是本王没有考虑到的,本王能做的,今夜尽量就帮大家做了。”李绚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东阳祭酒程子谱立刻站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脸色一变。 程子谱的女儿成为了南昌王的记室,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在黄家镇这一趟,程子谱明里暗里都出了不少力。 他如今这一下站出来,让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得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程子谱对着李绚拱手,沉声说道:“启禀王上,确有一事,今日在核对黄册之事,发现东阳朱家存在大量伪造贷贴之事,朝廷有令,民间借贷,利钱不得超过两成,但是朱家却通过虚构本钱之法,将利钱提高到了四成,欺骗官府,盘剥百姓,还请王爷处置。” “东阳朱家!”李绚的目光在在场每个人的脸上所过,这里面其中有一些人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安。 李绚晒然一笑,说道:“不是什么人都够资格让本王亲自处理的,顾县丞!” “属下在!”顾潭立刻上前一步,拱手站在众人之前。 李绚轻轻的敲了敲公案,然后目光扫向众人,目光温和,但又极度冷冽的说道:“这件案子由你亲自处置,该退钱退钱,该退田退田,该罚钱罚钱,该判刑判刑,本王也不追究他是否有助谋逆之举,但一应处罚,都必须以最顶格处置。” 顶格,这两字,让一些人的忍不住的有些颤抖。 “属下遵令,请王爷放心。”顾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应了下来。 一些人的眼神,立刻就落到了顾潭的身上。 坐在堂上,李绚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程子谱,面色温和的说道:“程祭酒平日可关注一些此类之事,若有,可直接写信本王,本王亲自处置。” “下官遵令!”程子谱说完之后,拱手肃立。 在场的众多官吏,此刻已经不敢再抬头看向程子谱。 李绚摆摆手,站了起来,看向众人,有些感慨的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东阳诸事了解,明日本王在离开之前稍微探望一下黄县令。 诸位,去忙吧,希望这一次过后,在整个夏收期间,本王不要再来东阳。” “愿祝王爷前程顺利,一扫阴霾!”在场众多官吏同时拱手,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 或许李绚在一些事情上手段阴阳,要求严苛,但如果没有李绚,现在的东阳,恐怕早已经陷入了尸山血海之中。 他们这些人,这点都是明白的。 众人起身,李绚已经离开了公堂。 公堂之上,只留下了县令官印,婺州别驾,刺史令箭,此刻已经全然不见。 …… 行走在县衙后院,晚风轻拂,李绚轻轻的松了口气。 东阳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彻底收尾,,但是如今州城那边的事情同样耽搁不得,需要快速赶往处理。 当初刺史王方鳞被刺案终于露出了一点蛛丝马迹,李绚觉得有必要去彻底查清。 整个婺州的情形究竟如何,李绚也有必要去彻底弄清。 东阳的事情,他能解决的已经全部解决,即便是剩下一个上溪金矿,那也不过是一个钩子,用来引人进入陷阱的钩子罢了。 迈步走进了客房之内,就看到一个娴静的人影坐在窗前看书。 听到李绚的脚步声响起,程烟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李绚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配上那一脸的婴儿肥,煞是可爱! 李绚淡淡的摆手,说道:“你继续读书吧,本王要回几封信,你不用管我。” “遵令!”程烟微微松了口气,然后重新坐下。 李绚走到了桌案之后坐下,侧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程烟手里的书本竟然是一本《游仙窟》。 《游仙窟》为张鷟所作的传奇小说,描写张鷟奉使河源,在金城附近的积石山,探访神仙窟之事。 一本志怪小说,多少又带点仙妖传奇,李绚没想到程烟竟然喜欢看这类书。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李竹的声音响起:“郎君,余修撰,子安先生和必兴先生来了。” “快请!”李绚神色肃然起来,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一侧的程烟,就见此时的程烟已经神色肃然的拿起了翠柳细笔,铺开纸张,准备在一侧记录。 记室,主管书记奏报,上章奏表。 李绚默默的点头,然后站起来看向门口,就见余泽,王勃和杜必兴等人,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李绚,赶紧拱手:“见过王爷!” “见过诸位先生,请坐!”李绚伸手请三人坐下。 离的近的余泽将三张纸张放在了李绚的作案上,然后拱手说道:“回禀王爷,这是顾县丞从刘家无主土地中划分出来奖赏给在下等人,以及诸千牛府卫的,现在呈送王爷!” 李绚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笑着点点头,说道:“如此,先生便收下吧,若是先生不拿,千牛卫的众多兄弟怎么拿,就是东阳官府的一些人自己做的手脚,他们也会不安的。” 即便是再怎么清廉的人,在庞大的利益摆放在眼前的时候,也很难保证不动心。 无非就是有心的人,稍微拿上一点,保证日常开销,让他人安心便足够了。 真正贪婪的人才做出那样吃相难堪的事情来。 余泽稍微想了一下,然后便拱手应诺:“下官等人就厚颜了。” 这些东西,其实与其说是顾潭送给余泽他们的,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顾潭代替李绚送给其他诸人的,也就是送于李绚的。 之前,顾潭就已经找过李绚了,不过这件事里,李绚已经得了不小的甜头,索性现就大方一下。 这一点蝇头小利,对李绚来讲并不过眼,但对别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对于李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诸位若是不想在东阳定居,那么便在事情安定之后,将这些东西出手便是。”李绚稍微叮嘱了一下,其他三人同时点头。 “此乃小事,真正关键的,还是州城,我等需要商议一下,前往州城之后的行止。 如今的东阳,对我等来讲,不过是牛刀小试,州城,才是真正的挑战。 必须提前做足准备。” 第三百零五章 功勋女子,刺杀详情 第308章 功勋女子,刺杀详情 薄雾笼罩,城郭稀影。 前来送别李绚的一众人,早就已经彻底的淹没在了轻雾之中。 清风扫过,将轻雾吹来一袭衣角。 东阳江上,官船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江上的行船并不多,只要注意一些,就不用担心会撞上其他船只。 站在船头,任凭劲风吹拂,李绚眼神冷冽。 这一次在东阳里里外外,之前安荣祥记忆当中的三千天阴教精锐,死在李绚手上的有一百五十人。 另外还有三五十人被困在上溪金矿进退不得。 也不知道坐镇在婺州的方云秀,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究竟会作何反应。 “好像石壁关那边还没有放开吧?”梁茯苓的声音冷不丁在李绚身后响起。 李绚回身,就看到梁茯苓拉着程烟的手站在一旁。 相比于已经十七岁,身材不算很高,甚至脸上依旧带点婴儿肥的程烟,年龄只有十三岁的梁茯苓,站在她旁边就显得有些的瘦弱,但始终惦着脚想要和程烟齐高。 两个人自从相见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处成了好闺蜜的样子。 看到李绚转过头,一向胆大的梁茯苓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倒是程烟,十分恭敬的对李绚躬身。 李绚没有理会梁茯苓,转头,看向另外一侧。 和他一同从东阳离开的余泽,王勃,还有杜必兴等人,对着李绚一拱手:“王爷!” 李绚微微点头,三人便转身返回船舱,去处置接下来前往婺州州城的许多事宜。 婺州之事,想要顺利展开,需要提前做很多规划布局,需要进行很详细的推断演算。 甲板之上,十几名千牛卫林立两侧。 穿着青色长袍的李竹手握长剑,无声的站在阴影角落里。 丘贞沐和周申如今正在绿柳山庄训练昨日招募的兵丁。 他们中的一部分会随李绚前往州城,剩下的人会继续留在这里训练。 将所有一切尽收眼底,李绚这才看向梁茯苓,点点头,说道:“当初进入东阳之时,本王曾经下令,石壁关三日之内,不许任何船只进入东阳,今日午后,限制便会结束,不过造成今日江上船只不多的原因并非只有这个。” 稍微一停,李绚转眼看向义乌方向,嘴角微微翘起:“因为本王同样下令东义关封锁一切进入东阳的路上及水上通道,直至本王离开东阳,任何人不容许进入东阳,所以河面上的行船才会这么减少。” 只有离开东阳的船,但是却没有任何进入东阳的船。 为了尽力减少外界对李绚处置东阳的干扰,李绚几乎可以说将能做的所有一切事情全部做到了极致。 “只是有些对不住你们,本来应该可以让你下船去转一转,欣赏一番当地美景的。”李绚有些抱歉的点点头。 “那你记得以后补偿我们!”梁茯苓随意的回了一句,这个时候她又掂了掂脚,嘟着嘴看向程烟的肩头,然后莫名其妙不满的瞪了李绚一眼,然后一拉程烟的胳膊,说道:“程姐姐,走,我们去后舱吧,不要理这个坏人。” 说完,梁茯苓已经拉着程烟离开了,程烟无奈的看了李绚一眼。 李绚微微点头,她才跟着梁茯苓一起离开。 李绚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宽阔江面,面色逐渐的凝重起来。 他的嘴里低声的念道起来:“婺州,天阴教,四大世家。” 王方鳞的被刺,虽然根本是他要清查田亩的原因,但是婺州四大世家和天阴教相互勾连也是不争的事实。 想要查清楚案子,就必须要首先找出天阴教在婺州城的准确潜藏位置,然后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绚在洛阳之时,就已经开始收集相应的情报,如今做了这么多事,可一想到要抵达婺州城,李绚的心头就忍不住的感到一阵阵压力。 因为婺州,距离天阴教老巢已经很近了。 …… 东阳江上,大船前行的速度在逐渐的放缓,前方就是绿柳山庄的所在。 大船停靠在岸边码头上,下面的一行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绚站在甲板上,看着丘贞沐带着所有的千牛卫,还有二十多名府卫上船,而周申则带着三十多名留下的会稽府府兵站在下面,对着李绚和丘贞沐拱手。 丘贞沐作为千牛卫,跟在李绚的身边侦查婺州刺史王方鳞遇刺案,所以他是不能离开李绚太远的。 一部分本身就训练有素的府兵,很快就纳入了编队当中,而另外一部分稍微次一等的府兵,就会留在绿柳山庄继续训练。 “一部直捣核心,一部游离在外,伱倒是深通兵法之道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李绚背后响起。 李绚不用回身也知道是梁茯苓,宁远将军永昌伯梁鸣的女儿,开国蒋国公梁演的孙女。 整个梁家唯一的兵法继承人,将门出身,她一眼就能看出李绚这一番布置的心思。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但也不能分的太散!”李绚转过身,看向了梁茯苓。 在她的身边,站着的还是程烟。 “可即便如此,这里的人手也太少,容易被人家针对!”梁茯苓虽然是装出一副肃然的样子,但她一句话还是点出了李绚这番布置最薄弱的地方。 “连你都能看出来的地方,你觉得我有多少的可能看不出来。”李绚似有深意的回了一句。 梁茯苓的脸色顿时一愕,虽然,她就恍然的说道:“这里是陷阱!” “网已经铺开了,如今看谁会一不小心掉入陷阱当中了。”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东阳的位置如此关键,天阴教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若是李绚来动手,他必然会在婺州和东阳两方面同时动手,然后同时以两方面的安危来牵扯人心,让人首尾难顾,相互调动,最终找到可趁之计,一举歼灭。 然而一旦看透这一点,虽然自身会有危险,但充足准备,大体还能妥当。 这样一来,一直藏而不见的对手踪影便能被直接抓住然后一网打尽。 “你真可怕!”梁茯苓看着李绚,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她伸手一拉程烟,说道:“程姐姐,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咦,江上怎么有来人?” 李绚猛然回头,赫然就看到一艘孤舟小船,从远处的河面上快速而来。 船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穿着蓝色的山纹长袍,气质儒雅,风度翩翩,看上去长相不俗。 女子穿一身粉色的齐胸襦裙,远远的看上去,温婉可人。 男子是谁李绚并不认识,但是女子,李绚却是一眼就看出来,那赫然正是杜必兴的女儿杜柳。 之前的时候,杜柳就已经从他们的船上离开,去找自家的姨夫东阳县令黄晋。 可惜,一直到李绚就要离开东阳了,这位东阳县令都没有现身。 李绚现在是彻底相信,这位东阳县令在婺州城时,的确受了很重的伤。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东阳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连面都不露一下,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快船很快靠了过来,快船上的一对男女十分利索的上船。 这一下,能够清楚的看到两个人身上的功夫着实不弱。 “杜柳,黄子柳,见过王爷!”杜柳和黄子柳两个人同时对着李绚拱手。 “杜贤妹,黄兄!”李绚对着两人拱手,然后伸手指向船舱说道:“二位,我们进舱谈吧,必兴先生现在也在里面……不知道黄县令身体情形如何,本王想要去探望,请教一些问题,不知可否?” “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家父如今的身体欠佳,实在不适见客。”稍作停顿,黄子柳紧接着说道:“学生知道王爷想问什么,当日州城刺案发生之时,学生刚好也在现场!” “如此便好!”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 黄子柳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对于现场发生的实情,远比公文上记录的要多得多。 进入到船舱之中,黄子柳一眼就看到了杜必兴,然后立刻拱手:“子柳见过姨夫!” 一看到黄子柳,杜必兴立刻严肃起来:“你怎么来了,你父亲那边可还有人照料?” “父亲已经睡下了,按照父亲的习惯,他应该会在两个时辰后醒来,小侄此来便是向王爷告罪,然后便会返回山阳山庄。”黄子柳立刻认真的解释。 “如此,我等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李绚笑着打断了杜必兴接下来的追问,看向黄子柳,说道:“黄兄,现在还请详诉一下,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那一天家父和金华县令,浦江县令,义乌县令,龙游县令,跟随刺史,长史和司马,一起给沈家老太爷祝寿,谁成想,明明已经宵禁,可在拐弯街口,杀手骤然暴起,在下根本就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家父就已经倒地不起了,之后,之后的事情,王爷便都知道了。”黄子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杀手一共两人,一左一右,手持长剑,转眼已经暴起。 谁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刺史王方鳞和长史李蔼当场倒地。 随即,两名杀手已经冲入到人群当中展开了屠杀。 速度快的惊人,黄子柳虽然年轻,可也有先天真种境的修为,但依旧没有看清楚两名杀手的动作。 侥幸他当时顾忌自家父亲的安危,抱着父亲翻到一旁,否则的话,恐怕他又难逃厄运。 那一场刺杀,记录在案的死者只有长史李蔼,但真正死伤的又岂止是李蔼一个。 不知道多少随同的亲随,护卫,捕快,都死在了那里,可偏偏都没有记录在案。 “高手啊。”李绚感慨一声。 不管对方究竟是武道修行者,还是道门传承,敢于当街刺杀一州刺史,不管是能力还是勇气都是一等一的。 根据黄子柳的描述,这一切发生的很快。 在极短的时间里,两名杀手就已经杀透人群,然后扬长而去。 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根本就连阻拦都做不到,甚至最后都不知道对方逃往何处。 “事后,司马派人大索全城,但依旧一无所获。”黄子柳脸色有些难堪。 “你们是夜间而回的。”李绚突然开口,看向了黄子柳。 “是的,诸位上官其实都喝的不少。”黄子柳看向李绚,侧头问道:“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李绚笑笑,然后拱手对着黄子柳说道:“那日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多谢黄兄,等婺州安定之后,本王必定会去拜会黄县令。” “不敢,王爷客气了!”黄子柳沉稳的对着李绚回礼,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其实学生还知道很多详情,不知王爷……” “多谢黄兄了!”李绚客气的笑笑,说道:“只是此事当中蹊跷颇多,本王也需要好好思量,余叔替本王招待一下黄兄,本王需要去理清一下思路。” 说完,李绚转身而走,也不理在场众人一脸愕然的神情。 “看样子,王爷是想到了什么啊!”余泽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在场的众人,王勃,杜必兴脸色同时肃然了起来。 只有杜柳和黄子柳一脸茫然的模样。 第三百零六章 四大县令,稳定东南 第309章 四大县令,稳定东南 一叶扁舟,孤行江上。 翩翩公子,陌世无双。 黄子柳单人孤舟离去,远远的看上去有一种寂寥之感。 李绚站在甲板之上,脸色不知何时微微的冷了下来。 “看的出来,你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熟悉的清脆声音在李绚的背后响起。 “被人当成是傻子玩,心情能好才怪。”李绚根本不用转身,就知道站在他背后的肯定是梁茯苓。 穿着翠柳襦裙,个子娇小的梁茯苓走上前,和李绚肩并肩,瘦弱的身体完全遮掩在李绚高大的身形之下。 李绚依旧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说道:“杜柳,黄子柳,这一对连襟,是真的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和柳家的关系。” 一切都因为一个柳字,柳家的柳,柳奭的柳。 柳奭,武后平生最讨厌的王皇后的舅舅。 柳家,甚至比王家还要更让武后厌恶。 “合则来,不合则去。”梁茯苓诧异的看着李绚,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既然如此不喜欢他们,让他们离开就是了。” “哪有那么简单,他们其实是故意这么做的,有些事情,本王在挑选他们,他们也在挑选本王,彼此手上都有对方需要的筹码,合作就成了必然。”李绚转过身,神色之间的不豫,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梁茯苓,李绚面色平静的说道:“在偶尔之时,对外表现一下自己的情绪,更加容易被别人接受。” “你是故意的。”梁茯苓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 李绚摇摇头,说道:“算不上故意,只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大对劲。” 当初黄子铭被人揭穿身份的时候,黄子柳这个名字就已经出现在了李绚面前。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多想,可是当他有一次无意的将黄子柳和杜柳两个名字平放在一起的时候,脑海中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杜必兴和黄晋的儿女名字里都有柳字,而他们两个又都是连襟,这只能说明他们都是柳家的女婿。 为什么出身京兆杜氏的杜必兴在辞去婺州司马之后,依旧在这附近流连不去。 根本原因并不是为了来家传承和天阴教,真正的情况是他根本就无处可去。 像他这个级别等级的官员,若是回京,难免会被帝后注意到。 到时一个不慎之下,被人想起和柳家的关系,那么身死族灭,也只在等闲。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平时住在东南,轻易不要现身。 可是他们又不甘心,不甘心继续潜伏下去,想要重归朝堂。 如今的天阴教起事,正是他们最佳的助力。 可是他们怎么敢呢,难道就不怕天后了吗? 李绚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来家,来家应该是知道杜必兴身份的,只是他们还是选择了帮助,毕竟从血统上讲,杜家和黄家,与柳家终归远了一层。 “是啊,没有柳家,只要黄家和杜家只要愿意蛰伏,这个天下还是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的,可是他们偏偏不甘心。”李绚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如果他们真的借助这次事件崛起了,那么本王难免会被天后叫过去斥责一顿。” “那伱愿意吗?”梁茯苓侧着头看着李绚,眼中满是好奇。 “一切按规矩办事。”李绚的脸色严肃起来,看着远处的宽阔的江面说道:“若是此事他们真的立下殊功,那么本王向天后和陛下举荐又有何不可,只是希望大家对于眼下的这场战事,都不要看的太简单了。” 杜家和黄家看的都是朝堂中枢,李绚不过是他们的跳板罢了,他们真要在这里踩上一脚,还要看李绚愿意不愿意。 之前,黄子柳曾经流露出要在李绚麾下效力的想法,但李绚根本不等他提出,就岔开了话题。 一个杜柳,李绚或许能够用不知情对天后解释,可如果再加上一个黄子柳,那他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这一次天阴教的起事,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了里面的机会,动手的又岂止是杜必兴黄子柳。 天阴教更不是软柿子,连婺州刺史王方鳞他们都敢刺杀,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之前,黄子柳曾经说过,那日夜间袭杀之后,他们大索全城,最后一点痕迹都没抓住,这就有意思了。”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轻笑。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梁茯苓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 “不可说,不可说。”李绚淡淡的摆摆手,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意。 …… “扑棱棱……”半空之中,一只信鸽从天上落下,随即,落入到了一侧的李竹的胳膊之上。 李竹很快取下里面的密信,看都没看就朝李绚递了过来。 李绚展信一看,微微的松了口气,说道:“该到的人终于到了,婺州东南从此以后可以安心了。” “什么该到的人?”梁茯苓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绚。 李绚一天到晚收发不知道多少暗信,谁都他每天究竟在安排些什么。 “你马上就看到了!”李绚看了眼远处的江面,转身看向站在侧后的程烟,点点头,沉声说道:“程记室,去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一会要用。” “遵令!”穿一袭青色长袍的程烟,立刻干脆的拱手应诺。 李绚侧头看向梁茯苓,笑着说道:“本王要去更衣,贤妹要去吗?” “哼!”梁茯苓昂首,满是稚气的白了李绚一眼。 李绚笑了笑,转身进入船舱之中。 梁茯苓站在甲板上,抬眼远望。 一支小型商队终于出现在梁茯苓的视线尽头,这是他们这一行的另外一部分。 李绚抵达东阳的时候,三艘官船只留了两艘,李绚自己的一艘,还有便是周申率领的府兵一艘。 剩下搭乘着陈凌,孟藉,尹思贞,还有七巧和徐婉儿等人的官船则和隗家的两艘商船一起先一步抵达东义关。 除了将李绚封锁关卡的命令带去,同时也让他们保护在关丁之下,不至于受到天阴教的威胁。 很快,几只船只就已经汇聚到了一起,随着李绚等人抵达东义关,丘贞沐将李绚的命令传下。 很快,关卡打开,横曳在大江之上的数根巨型锁江铁链,在一瞬间被全部拉回。 一出东义关,立刻就看到一侧河道上停靠的数十艘大大小小的商船。 看到东义关突然打开,这些人都有些发愣,不过很快,开关的通报就传了过来。 数十艘官船,终于开始缓慢的发动,通过东义关,朝东阳而去。 …… “千帆过尽,百舸争流啊!” 不远处的丘陵之上,李绚站立停足,看着这么商船一起朝东阳,朝杭州、越州而去,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在此时,丘贞沐的声音响起:“王爷,东义亭到了。” “嗯!”李绚转身,就看到前方一座小巧的八面玲珑亭出现在不远处。 此刻在亭中,已经有数人在等候,在更远处,好几队穿着极其相似的捕快差役等在下面。 李绚迈开大步朝东义亭走去,他刚刚进入亭中,原本等在里面的几个人同时拱手:“下官义乌县令冯正跃,浦江县令张奎,磐安县令廖搏,永康县令席愈,见过上官!” “免礼!”李绚点点头,然后走入到东义亭中,最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在石凳上坐下。 抬起头,李绚看向身材高瘦的冯正跃,身材魁梧的张奎,还有为人肥硕的廖搏,以及身材精干的席愈,点点头,面色严肃的说道:“最近东阳发生的事情,四位想必都有所耳闻吧?” 义乌县令冯正跃率先上前一步,对着李绚拱手道:“下官等人虽有所听闻,但所知不多。” “无妨!”李绚挥挥手,看着四人说道:“其实也无甚大事,不过是天阴教潜藏在东阳官衙的细作被抓获,东阳司户参军被害案破坏,本官又杀了一批天阴教从总坛潜入到东阳的精锐,稍微整顿了一下今年夏收的规矩,仅此而已,三天时间,似乎也做不到太多的事情。” “上官英明!”冯正跃,张奎,廖搏和席愈四人同时凛然,神色庄肃拱手! “不用这样客气。”李绚摆摆手,说道:“诸位也忙,本官也要立刻赶往州城,故而现在就长话短说了。” 李绚朝着身边一伸手,男子打扮的程烟就已经将数份公文放在李绚里面。 李绚将第一份公文放到了四人面前,然后平静的说道:“这份公文,是本官和东阳县丞共同书写的,关于东阳所发生事情的奏报,到了州城之后,本官会抵交王刺史,王刺史审阅之后,会和本官一起签押,之后会送到中枢,四位先过目一遍,一会一人带一份副本走。” 冯正跃立刻拿起公文详细的阅读了起来,这里面的信息可比李绚之前简单的三言两语要强的多。 冯正跃看完之后,这才面色严肃的说道:“下官虽然猜到天阴教威势颇大,但也没有想到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 李绚点点头,说到:“四位心中有数便可,接下来,传本官令,诸县回去之后,立刻清查各自衙署内部,是否已经被天阴教渗透,渗透多少,能否自行清除,若是能,直接动手,若是不能,行文州衙,本王立刻派人支援。” “下官领命!”冯正跃四人没有一个敢有丝毫怠慢。 天阴教明显是想要趁着夏收时节来搞一波大的,他们要真敢轻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绚轻轻的一份新的公文推到了冯正跃的面前,上面书写的正是李绚刚才说的那些。 “本官第二令。”略作停顿,李绚脸色严肃的说道:“命令各县,回去之后,严查各大豪族贷贴之事,若有违制之处,严厉处置!” “下官遵令!”冯正跃四人心里明白,李绚这是担心他们的县里也出现类似刘家一样被天阴教彻底掌控的豪族。 “本官第三令!”李绚抬起头,看向三人背后的高山丘陵,冷声说道:“从即日起,整个婺州境内,收税之时,淋尖踢斛之事,必须严厉禁止,以后本官不管,今年,秋收夏收都不容许出现任何苛待百姓之事,一旦激起民变,诸位,准备自戕吧!” 冯正跃四人的脸色顿时难堪至极,天阴教起事在即,他们又何尝不知道。 李绚现在的这些手段,都是在尽可能避免激化矛盾,留下缓和余地。 这样百姓不至于被逼到绝境,自然不会轻易的何天阴教那班人一人起事。 “王爷,此令下官可遵,但一旦天阴教强行起事,兵锋之下,下官等人也难以阻止!”冯正跃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 “这便是今日的最后一令!”李绚看着四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意:“本官如今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拥有募兵之权,尔等回去之后,挑选十名本地豪族之中精锐强干之事前来州城,之后,尔等便可自行在境内募收兵卒,守卫家园。” 李绚一番话说出,在场的四人眼睛顿时一亮。 李绚这个手法非常的精巧,一下子就将各县的当地豪族和官府牢牢的绑定在一起。 一旦官府有事,他们很难再进行推脱,而且有他们协助官府处置事务,县衙终归要轻松一些。 “下官遵令!”冯正跃四人四人脸色的欣喜再也遮掩不住。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四人说道:“陛下曾对本王言道,今年婺州的秋收不能出什么问题。这便意味着在夏收之时,可容出错的机会很少……四位,谨记,一旦夏收开始,你们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你们自己,州衙你们恐怕很难指望的上,故而本王提前明言: 在整个夏收期间,不管州城传来多少的调兵之令,尔等都可视之不顾,一切由本王担责,尔等可明白否?” 冯正跃四人相互间面色凛然。 李绚仅仅是一句话,就道出了如今婺州州城的风险之巨。 而如今,李绚正要前往婺州城。 第三百零七章 郡王降临,威势凌人 第310章 郡王降临,威势凌人 宽阔的婺江上,水师的战船率先而行,后面跟着一艘隗家两桅商船,三艘洛阳官船随后而行,最后又是一艘隗家两桅商船垫底。 一行船队之中,又夹杂着大大小小数十艘快船,同时朝西而行。 一座巨大巍峨的城市,逐渐的出现在视线尽头,那里便是婺州州城。 李绚此行的终点。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在南岸码头上,无数的人影在窜动,中间还有不少的旗帜在招展。 这声势,看上去远远要比东阳浩大热闹的多。 最中央的官船之内,身穿五蟒五章紫色圆领袍,头戴七梁冠,脚踩黄色如玉纹黑皮靴,红色带銙金玉带,鱼符,缕绳全部系在腰间,全身上下充满了贵气的李绚,透过船帘看着远处的热闹,还有后方巨大的城市,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半月时间,从洛阳赶至婺州,说起来,本王这行动,还是有些慢了!”李绚转过头,看向船舱内的余泽,王勃,杜必兴和丘贞沐等人。 奇怪的是,几人对于李绚今日这幅过去庄重的打扮全都没有异议。 李绚本应到任正五品下婺州别驾,可是临到婺州,他却换上了从一品郡王服色,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王爷自洛阳起,到扬州,再到杭州,一路不知道清洗了多少天阴逆贼,如今婺州城虽然风险犹存,但也比最初之时,已经令人安心许多了!”余泽有些感慨的站了出来,此时抵达婺州,可比早一些抵达,但却心中惶恐要强的多。 “在洛阳时,我等不知道天阴教在婺州究竟有多大的势力,竟然敢刺官杀驾,心中自然不免有所担忧,如今随着逐渐与其交手,我等对天阴教的势力已经有了直观的了解,自然不用再过多担心。” 李绚站了起来,对着众人点点头,说道:“走吧,如今的婺州,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待着本王的到来,这一次可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李绚迈步走出船舱,一出门,立刻两侧数十名千牛卫同时轰然喊道:“见过王上!” “嗯!”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穿过众人,直接走到了前舱甲板的最前方。 迎着劲风,李绚直接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婺州码头上。 此刻的码头之上,旌旗招展,锣鼓之声虽然低沉,但李绚依旧能听的非常真切。 数十人竟然有序的站在码头之上,穿着青绿各色官服的婺州官吏在码头上等待李绚。 码头上的一切清晰的映入李绚的眼中,同时身穿五蟒五章紫色圆领袍,头戴七梁冠的李绚同时也映入众人的眼中。 一时间众皆哗然。 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是一名年近四旬,穿着深绿色官袍,面目肃正的中年官吏,远远的看到李绚身穿一身郡王服色,在他的身后,还站立着数十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后方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参军!” “好了,闭嘴!”中年参军对着后面冷喝一声,然后直接吩咐道:“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一切按照朝廷规制,既然南昌郡王是以郡王身份降临婺州,我等便以郡王身份见礼便是。” “喏!”身后的同僚立刻退了下去,中年参军转过头,看着快要抵达码头的李绚,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南昌王这是要做什么,他来这里,是就任婺州别驾,又不是就任南昌郡王的……难道说,他又在算计什么?” 身后的窃窃私语声很快就彻底的停了下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i,巨大的官船终于停靠在码头之上。 李绚站在船头,并没有直接下船,而是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一众东阳官吏,士绅,脸色冷肃。 见船板久久不放下,中年参军心里暗骂一声,然后上前拱手说道:“下官录事参军张益,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一众东阳官吏立刻同时躬身,齐声高喝:“下官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一瞬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远处不知道多少民众在远远的眺望着这一切。 “砰”的一声,船板直接搭在了码头之上,随即,两队千牛卫立刻从两侧冲了下来,直接冲到了众多婺州官吏的两侧,威气昭然! 李绚这个时候,一步步缓缓的从船板上走下,目光冷厉的看着在场众人。 在他的身后,余泽,王勃,杜必兴等人,相继走了下来。 看到这三个人的同时,在场的众人,同时面色微微一变。 之前东阳被封锁了好几天,相关的消息传出来的极少,现在,东阳解封虽然已经有大半天,但传来的消息并不准确。 对李绚的一些信息,传言和他们现在看到的更是差别极大。 在东阳那个小地方,知道王勃跟在李绚身边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但是在婺州,不仅知道王勃跟在李绚身边有不少,甚至有好几个曾经还认识王勃。 当然,他们认识王勃是一回事,王勃认不认识他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仅是王勃,对于余泽和杜必兴,认识的也有不少。 余泽就算了,他早年间跟随彭王李元则前来婺州任职,最多不过一文吏罢了,认识他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但是认识杜必兴的人就不少了,毕竟他曾经就任婺州司马,现在离杜必兴辞官离去,也不过只有十几年,相互之间的老面孔还是很多的。 这一下子,即便是没有李绚在东阳所做那些事情的传闻,也足够他们对李绚充满警惕。 “秦司马呢,怎么没有见秦司马?”李绚看着在场众人,目光直接扫了一圈,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如今的婺州,以刺史王方鳞为尊,之下便是李绚这个婺州别驾,再过来是婺州长史。 不过自前任长史李蔼遇刺身故之后,朝廷至今也没有任命新的长史。 在王方鳞受伤,李绚还未有抵达婺州之前,婺州的一切全部都有司马秦明负责。 可是今天,在码头之上,根本就没有看到司马秦明。 “回禀王爷,秦司马今日一早便已经出城去查找一条关于刺杀案的线索去了,至今未归。”说到这里,录事参军张益脸上带出一丝苦笑,拱手说道:“下官已经竭力的派人去寻找了,可是依旧未曾找到司马的踪迹。” “胡闹!”李绚立刻不豫的斥责一声,看着张益,面色阴沉的说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他不懂吗,万一出事怎么办,今年的夏收,还有秋收,难不成让本王一肩挑起吗?” 李绚这一句,直接让赵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是录事参军,在整个婺州州衙的地位,仅在刺史,别驾,长史和司马之下,职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 这一职司,在州为录事参军,到县便为主簿职司。 别驾和长史的职权,放在县衙,也就等同于县丞。 司马放到县衙,职权也和县尉几乎等同。 李绚这番话,明摆着就是在说,在他的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录事参军。 不过张益毕竟是为官多年,面色沉稳的可怕,甚至脸上还挤出了一丝谄笑,说道:“以后婺州诸事,还要多劳烦王爷!” 李绚直接不客气的一摆手,冷冷的喝道:“本王此来婺州,所为不过两样,其一是赋税,其二便是王刺史的遇刺案,圣人特意叮嘱,本王必须保证今年的秋收,这里面究竟何意,诸位听得懂吧?”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微微有些变色。 这些说是两件事,但实际上还是一件事,婺州城的平稳。 只有婺州平稳,秋收才能不出问题,夏收的影响也必须降到极点。 看着站立在两侧的千牛卫,在场的众人心里全都明白,刺史王方鳞的被刺,已经在皇帝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他们这些人的前途命运,同样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看到在场众人的脸色,李绚心里立刻就是一阵冷笑。 随即他上前一步,直接越过录事参军张益,看向跟在身后的六曹参军,直接喝道:“户曹参军何在?” 一名三旬出头,身材略显肥硕,面色普通,身穿一身浅绿色官袍的中年人立刻走了出来,对着李绚一拱手,带着古怪的口音说道:“下官户曹参军韩江见过别驾!” 李绚微微一愣,他一下子就听出了韩江的口音,下意识的问道:“韩参军是汾州人?” “回禀别驾,下官正是汾州人。”韩江面色凝重的躬身,说道:“还要多谢王爷替郝渊查明真相,下官在这里,替家乡父老多谢王爷了。” “这是本王该做的。”李绚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方鳞想要在婺州清查田亩,那么这里面就需要动用大量的人手,但是他一个河东人,想要完成这样一件复杂的事情,必须要掌控一些关键位置。 清查田亩,户曹参军无疑是最重要的位置,出身汾州的韩江正是他的同乡。 王方鳞是王皇后的同族,出身祁县王氏,祁县虽然隶属并州,但紧邻汾州文水平遥,几步之遥。 出身汾州的韩江是婺州户曹参军,同样出身汾州的郝渊,是司户参军。 如此布置,可见王方鳞的用心良苦。 或许天阴教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朝郝渊悍然刺杀的。 顾潭也正是因为顾忌到韩江,这才将郝渊的尸体送到婺州检查,才查出了他的真正死因。 “好了,不闲话了。”李绚的脸色一肃,面色严肃的说道:“明日辰时,本王要检查婺州所有的田亩白簿和黄册,还请韩户曹提前准备。” “下官遵令!”韩江没有丝毫犹豫就应了下来,同时他的心里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变。 就在此时,李绚突然低喝一声:“功曹参军何在。” “下官功曹参军王勤,见过别驾。”一个二十七八岁,年纪很轻,穿着浅绿色官袍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王勤一水的祁县口音,他正是来自于祁县王氏,同时也是王皇后和王此时的同族。 李绚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冷冷的说道:“本王明日要查看诸官考课之事,王功曹做好准备。” “下官遵令!” 功曹参军,掌纠驳献替,掌文官簿书、考课、陈设。 在场众多官吏,一时间神色复杂。 第三百零八章 分化拉拢,州权之半 第311章 分化拉拢,州权之半 李绚站在码头之上,双手后背,身后长杆之上,锦旗晒晒作响,紫色五蟒五章服下,威势凌然,不怒而威。 站在他面前的众多婺州僚属,身体不由得微微一躬。 录事参军张益站在李绚的身后,脸色早已经沉冷如水。 李绚现在所做,明显已经是完全不将他这个录事参军放在眼里,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李绚是正五品下的婺州别驾,而就连婺州司马都不过是正六品下的官秩,他这个从六品下的录事参军就差的更远了。 别驾拥有半州之权,若放在他们身上,别驾不过是个虚职罢了,但是放在李绚这个当朝郡王身上,又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皇帝对他的信重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又有谁敢轻易来捋李绚的虎须、 张益目光从一众穿着浅绿色七品官服,面色恭敬的六曹参军身上掠过,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突然冷喝一声:“仓曹参军何在。” “下官仓曹参军李元一见过王上!”李元一开口,李绚的眉头就不由得一挑。 “原来是宗室子弟。”李绚有些恍然的微微点头,随即脸色一肃,说道:“令你封闭各库库门,没有王刺史,本王,和秦司马的手令,任何不得随意从仓曹调动一兵一粮,本王明日下午,便要亲自查验各库。” “下官遵令。”李元一没有任何犹豫便应了下来。 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从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头上看到天阴教众的名字。 户曹,功曹,仓曹,这些人要么是王方鳞的河东老乡,要么是王氏族人,要么就是当朝宗室,光是这些人就足够让王方鳞掌控整个婺州的一半实权了。 “法曹参军可在!”李绚的声音微微变得温和了起来。 “回禀王爷,法曹参军今日随秦司马一起出外查案了,暂时还未归来。”一名身材高大的胡须男子,穿着一身的鱼鳞甲从一侧站了出来,拱手站立。 “阁下是?”李绚的目光幽微,上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下官兵曹参军燕涛见过王爷!”燕涛神色严肃的看向李绚,仔细的盯着李绚脸上的丝毫变化。 “原来你就是兵曹参军?”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了燕涛。 “正是下官!”燕涛知道李绚是故意为之,但他还是沉稳的站在原地。 “虽说纠察逆党是法曹之事,但兵曹也当予以适当助力。”李绚看着燕涛,到了他的头顶一眼,然后说道:“本官令你,从今日起,增加婺州城的巡防次数,直到此次夏收结束,不得有误!” “下官遵令!”燕涛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绚肯给他下命令,就说明李绚暂时还是信任他的,这让燕涛整个人心一下子就放了下去。 两月之前,刺史王方鳞被刺案后,婺州整个州城都快要被掀翻了过去,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天阴教逆贼的丝毫踪迹。 这里面有两个人的责任很重,其中一个是法曹参军何征,另外一个,便是兵曹参军燕涛。 这两个月的时间,不管是何征还是燕涛,都在竭力的全城搜捕天阴教刺客的踪迹,可即便是到此为止,他们也依旧是一无所获。 李绚微微的点头,看向站在一侧长须飘飘的五旬长者,低声问道:“想必阁下就是士曹参军了!” “士曹参军冯华,见过郡王!”冯华对着李绚面色庄重的拱手。 李绚点点头,说道:“士曹参军,掌河津及营造桥梁、廨宇等事,冯参军辛苦,还请于明日将婺州境内的水道桥梁图送到本王手中,本王明日要一一请教!” “不敢!”冯华脸色微微一肃,然后拱手后退,目光下意识的扫过了李绚后方的录事参军张益。 张益注意到了冯华的目光,微微点头,也就在整个时候,李绚也转身看向了张益,声音温和的说道:“张参军,现在给本王介绍一些本州的其他官佐和乡绅长者吧。” “敢不从命!”张益有些声音苦涩的拱手,他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番话,李绚就已经将整个婺州超过一半的实权参军全部拉拢了过去。 眼下在刺史王方鳞重伤,司马秦明出外查案之际,新到的别驾李绚,反而成了整个婺州城实际的一把手。 就像是他才是主人一样。 “这位是州教谕唐骏!”张益伸手指向一名穿着浅绿色官袍的,面容儒雅的四旬长者。 “唐骏见过别驾!”教谕唐骏对着李绚微微拱手。 “见过唐教谕!”李绚伸手对唐骏回礼,这一幕看的一侧的张益脸色微微一变。 上了岸之后,李绚这还是第一次对人还礼,虽然只是唐骏一个教谕,但这里面深意满满。 李绚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余泽,笑着说道:“唐教谕和余修撰是老朋友了,日后可要多走动啊!” 唐骏抬头看向余泽,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意,拱手说道:“贯中兄,久见了!” “四驰兄,久见了!”余泽面色温和的还礼。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神色间变化的更加厉害。 李绚不仅轻易的拉拢了王方鳞留下的各种势力,甚至他在婺州本身就已经自己的人脉,相当的不好惹。 有了唐骏在,李绚很快就认识了更多的婺州底层官吏,同样也让他们对李绚也更容易接受。 …… “这位是沈老,常州沈刺史的父亲!”唐骏恭敬的向李绚介绍一名身穿绯色锦衣的六旬白发老者沈拓。 “老朽沈拓见过南昌郡王!”沈拓面色温和的对着李绚微微拱手。 李绚赶紧让开,同时还礼道:“前辈不要折煞晚辈,数日之前,小王还曾前往常州拜会沈刺史,这里还有沈刺史捎晚辈带来了一封家信。” 看到这一封信,沈拓的眉宇间轻松了不少。 他就怕李绚私下拿着这封信去找他,这说明李绚有什么非常难办的事情需要他帮忙。 反而是现在这种公开场合拿出来,最让他放松。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让人看到有这封信,就是这封信发挥的最大作用。 沈拓微微站直身体,一只手按着拐杖,一只手接过信件,同时说道:“王爷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径直前往沈家老宅找老朽,老朽能帮的绝不推辞。” “那就多谢沈老了!”李绚沉沉的拜身。 四周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微微凝重。 沈氏是婺州四大家族之首,吴越十六家的中五家之一,在各地都有子弟任职,仕途发达。 如今官位最高的,是常州刺史沈迁。 他的父亲沈拓早年也曾任一州长史,书香门第,官宦世家。 有了沈家在前,羊氏,滕氏,钱氏,对李绚全部都客客气气的。 羊氏来的是一位神态潇洒的五旬长者,名叫羊炎,早年因病致仕,如今在家族中教育晚辈。 腾氏来的这位年纪要更轻一些,四旬上下,在宣州任职教谕,最近因为家中老者过世,过年回来奔丧。 最后是钱家,钱氏女嫁与越王为侧妃,这些年在婺州声势浩大,有紧逼三大世家之势。 钱家来的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一身的青色长袍,看起来非常洒脱。 “王爷,若有任何需在下效劳之处,请直言,越王府数日前曾有来信,嘱咐在下竭力协助王上。”钱喆对李绚异常的恭敬。 李绚伸手拍了拍钱喆的胳膊,淡淡的笑着说道:“本王在离开洛阳之前,曾和越王兄有过交谈,此次之事,危机暗藏,他已经严令王府内部谨慎守己,钱兄若是有瑕,不妨多与王府沟通。” 钱喆微微一愣,随即肃然的拱手:“多谢王爷提醒,在下谨记。” 李绚转过身看向其他众人,双手微抬,眼神微微一凛,强大的气场立刻勃然而发。 “诸位,还请谨记,刺杀王刺史的凶手一日找不出来,一日便会有人陷入危险当中,本王如此,诸位同样如此,还请谨慎。”李绚诚恳的对着在场的众人一拱手,众人立刻回礼,但不自觉的,他们的记忆立刻被拉回到两月之前的那场风雨之中。 有太多的东西,是简简单单的一封奏折无法承载的。 那一日,整个婺州城被官兵搅得天翻地覆,不管是世家也好,平民也罢,谁都没有错过。 中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冲突和厮杀之事,一切都难以尽数。 可即便如此,天阴教的刺客依旧没能找到,但是被抓和被杀的小偷,盗匪,以及做见不得人勾当的不计其数。 反正自那之后,婺州城的治安事件一下子少了很多。 可如果再让人们重回那风雨之夜,绝对没人愿意。 李绚转过身看向录事参军张益,态度难度温和的说道:“张参军,如今刺史伤重,司马在外,还望伱能多多帮助本王,及早将婺州政务导回正规!” “下官必尽全力。”张益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就在这个时候,钱喆突然对李绚说道:“王爷,众家今日在四明楼为王爷准备了接风之宴,还望王爷能够赏光。” 李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诸位诚心,本王也不好拒绝,只是恐怕还得累诸位稍候,本王安顿好之后,稍微梳洗,便赶往四明楼。” “这个自然。”钱喆恭敬的回礼。 李绚淡淡的笑笑,目光看向后方。 这个时候,李竹已经驾着黑架马车来到了一旁。 李绚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晚宴再见。” “恭送王爷!”在众人的声音之中,李绚直接上了马车。 在一队队千牛卫的护送下,马车缓缓的朝着城门驶去,其他众人也终于各自上车。 此刻,在城门楼下,只有李绚这一辆马车,四周围着一众护卫。 突然间,“吭吭吭”的声音在城门楼上响起,码头上的众人下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了一只精钢巨箭猛然抬起,然后死死的对准了黑架马车。 “不好,是伏远弩!”兵曹参军燕涛瞬间惊叫出声,不等他话音落地,就听“崩”的一声。 凌厉无比的巨箭已经被狠狠射出,朝黑架马车狠狠的直射而来。 第三百零九章 冷箭悍袭,杀意腾腾 第312章 冷箭悍袭,杀意腾腾 八寸长的精钢箭头在半空中急速的旋转,强横的力量直接撕裂空气,发出刺耳无比的声响。 仿佛夹带着风雷一般,巨大的伏远弩箭直接刺破空间,转眼已经朝着城门楼下黑架马车狠射而来。 坐在马车一侧的李竹眼中露出惊骇之色,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李绚这不过是刚刚抵达婺州,刺杀便紧随而来。 “接棍!”背后李绚的声音传来,李竹的眼角余光立刻扫到了一根黑色的铁棍从后方伸出。 他下意识的一把捞起,手一翻,坐在那里,向上一蹬的同时,对准即将射到眼前的伏远弩箭用尽全力从侧面狠狠的一棍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黑色铁棍狠狠的砸在了伏远弩箭身之上。 霎那间,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 伏远弩箭在飞速的前冲,被黑色铁棍砸中的地方,迸射出了明亮的火星。 “砰”的一声,黑架马车瞬间炸裂开来。 无数的木片翻飞之间,巨大的弩箭狠狠的插入到了左侧的地面之上。 破毁的马车之上,一道身穿紫色圆领袍,头戴七梁冠的年轻贵公子端坐在马车中央。 一丝鲜血从他的左侧脸颊渗出,随即滴落在地。 冷厉的眼神瞬间抬起,狠狠的钉在了上方的城门之上。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在城门楼上骤然一闪。 下一刻,一根细长冷箭已经从城门楼上直射而下。 相比于伏远弩的惊天动地,突然射出的冷箭无声无息,转眼已经射到了李绚眼前。 被强大的冲击力反冲倒在地上的李竹看到这一幕,脸色早已经变得无比骇然。 他用力的想要抬起手里的铁棍,但刚才砸偏伏远弩箭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甚至就连虎口都已经撕裂。 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忍痛使劲的向上一砸,下一刻,铁棍直接砸了一空。 冷箭比李竹预想当中的还要更快,转眼已经射到了李绚身前。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明亮的剑光骤然而起。 轻巧无比的剑光,如同化作了丝线一般,轻巧的在长箭四周不停的缠绕旋转,随后微微一带。 急速前冲的长箭转眼间就已经围着李绚绕了一个圈,随即,风雷之声骤响,冷冽的长箭已经转眼朝着城头急速的飞去。 转瞬间,长箭已经越过城垛之间,狠狠的钉在了后面的城门楼上。 “嗡”的一声,长箭一阵不停的震颤,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喝从下面传来:“还愣着干什么,保护王爷!” 说话之间,身材高大凶猛,身穿鱼鳞甲的燕涛已经站在了马车之上,死死的挡在了李绚面前。 腰间的唐刀已然出鞘,锋利的刀刃对着城门楼上,燕涛大声的喊道:“上城,抓贼,抓贼。” 人群立刻反应了过来,呼啦查的朝城门方向冲去。 “不用抓了,人已经走了!”平静的声音从燕涛的背后传来,一伸手,坚定无比的将燕涛拨至一侧,身穿紫色五蟒五章服的李绚,一步踏出,站起,已经和燕涛肩并肩。 同时一只手向前伸出,倒在一侧的李竹立刻被拉了起来。 随后,李绚将手里的八面汉剑递到了李竹的手里,李竹迅速的将长剑和铁棍扭合在一起。 一把三丈长的步槊已经出现在了李竹的手里。 李绚身后拍了拍燕涛的肩膀,说道:“好了,没有危险了,你先下去,立刻率人将整个城门楼上下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在的立刻抓,不在的,派人到家里抓。” 燕涛立刻转身,对着李绚拱手:“下官遵令!” 随即,燕涛一步跳下马车,然后伸手一挥,四周的役卒立刻跟在燕涛的背后,朝着城门楼而去。 李绚转身,看向一侧的录事参军张益,人却突然冷笑了起来:“张参军,这婺州城,还是大唐婺州城吗,怎么本王刚刚来了婺州,立刻就有人忍不住的动手,怎么,本王来不得这婺州城吗?” “不敢,不敢,是下官之罪,下官必定,必定……”张益突然间脑中一片空白,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算了,这不关你的事,司马和法曹参军不在,婺州城的牛鬼蛇神窜出来也是正常的。”李绚转过头,看向一侧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沈拓,关心的问道:“沈老,无恙吧?” “回王爷,老朽无恙,只是这等之事,老朽人生在世多少年也未曾碰到一回。”沈拓的脸上满是苦笑。 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羊炎,腾禹和钱喆,几个人的脸上同样难堪。 李绚在婺州城城门口遭遇相继,这样的事情,不仅是在打婺州官吏的脸,同样是在打众多婺州世家的脸。 这让百姓怎么看,这让他州官吏如何看,这让中枢和圣人如何看。 “本王还好,逆贼对本王的刺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像这么迫不及待的,还真是头一回。”李绚此刻竟然还能轻松的笑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心里对他不由得升起一丝敬佩之情。 李绚转身看向已经站在城门楼上的燕涛,微微冷笑:“尤其是动用伏远弩,还真的是头一回,还真的是不想本王半步踏入婺州城啊!” 伏远弩,守城重器。 栆桑成臂;丝筋混弦;弩身有青铜机匣,内藏机关;机匣上有望山,再配上特制的八寸精钢头的弩箭,可射三百步而透重甲。 杀伤力巨大和射程超远,历来都是军国重器。 即便是整个婺州城,也只有北城门和中央望楼上各有一架,且久未使用。 谁曾想,竟有人用他来狙杀李绚。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已经令人不寒而栗了。 “沈老,听本王一句劝,最近一段时间,还是暂在家休养,没有其他事还是不要随意出门,最好同时约束家中子弟,等到本王将这些牛鬼蛇神全部清除干净了,本王再请沈老,还有你们诸位,一一共饮如何?”李绚侧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羊炎,腾禹和钱喆,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谨遵王爷令旨!”沈拓,羊炎,腾禹和钱喆四个人同时躬身。 现在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去想什么晚宴的事情。 “嗯!”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一侧的李竹,低声问道:“丘备身,还没有消息传回吗?” “暂无!”李竹手握长槊,下意识的看向了城门处:“丘备身应该已经追着刺客而去了。” 李竹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这才想起一直守护在李绚身边的千牛卫。 “忘了给诸位介绍,之前跟在本王身边的那位,是左千牛卫千牛卫备身丘二郎,是眉城县公丘公之孙,果毅都尉丘神俨二子,现任左千牛卫正六品上千牛卫备身,其叔父丘神积,日前调任歙州都督府长史。” 李绚回头看向城门处,面露担忧的说道:“刚才本王摆脱危险的一瞬间,丘兄已经追凶而去,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丘备身已经快跟着追到凶手的老巢。”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脸上顿时带上一丝担忧。 李绚将所有人的脸色变化收入眼底,但却丝毫不露神色。 就在此时,兵曹参军燕涛已经带着一队婺州役兵,快步来到李绚身前,拱手说道:“回禀王爷,城门上下的所有人,已经全部拿下。” “嗯!”李绚微微点头,一瞬间,他的脸色彻底的淡漠下来,转头看向一旁的杜必兴,沉声说道:“杜先生,如今司马和法曹俱都不在,本王以伱曾任婺州司马之故,今委任暂时你检校婺州法曹职权,待明日司马和法曹回归之后,职权返还,你可愿意接令?” 李绚右手向前一展,一枚黑金色的令箭已经出现了杜必兴和在场婺州诸人的眼前。 杜必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拱手言道:“老朽遵令。” 李绚手里的令箭转向了在场的众人,众人立刻同时肃穆的拱手:“遵刺史令,遵别驾令!” 李绚手持婺州刺史令的消息,在真正的东阳顶层家族之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说李绚强令封锁了东阳四出的关卡,但依旧有不少人翻山越岭的来往。 更何况还有信鸽一类的传信通道,虽然说东阳发生的事情,很多细节外人并不清楚,但对于李绚曾经公开在公堂上摆出了三枚令箭,这些婺州的顶级世家,全都心中有数。 “此令箭便交予你了,从现在起,带上千牛卫,一一分辨婺州四处城门的士兵卫卒,清理其中的天阴教徒,愿意和天阴教划清关联者,留任,不愿意的,即刻清除,反抗者,即刻格杀。” 李绚伸手将手里的刺史令箭递到了杜必兴的手里,冷冷的说道:“方法,还是我们在东阳的那一套,本王别的不管,婺州城每一处城门,全部都要纳入掌控,不得出现任何疏漏。” “下官遵令!”杜必兴没有丝毫犹豫就接了下来。 他之前便是婺州司马,如今暂时的接管婺州法曹之事,也不过等闲。 说完,杜必兴对着李绚一拱手,然后翻身上马,朝着城门处疾驰而去。 李绚一挥手,一旁的周乾已经带着一队千牛卫紧跟而去。 看到这一幕,婺州世家大族的人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李绚所用的和天阴教割除关系的手段,整个东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东阳关卡一开,相关的消息立刻就飞一样的传扬了开来。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重点,现在信息不全,传的最多还是这些重点。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终于被千牛卫放了过来。 穿着一身精铁板甲的中年校尉来到了李绚身前,对着李绚拱手道:“城门校尉范择,见过王爷。” 李绚的目光从范择的头顶扫过,不由得微微就是一沉。 第三百一十章 官居州衙,五品别驾 第313章 官居州衙,五品别驾 漫长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一阵的马蹄声在缓慢有节奏的响起,然后不停的空响回荡。 数十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将李绚和张益护在中间,四散而开。 更远处,数不清的役兵在净街。 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略带担忧的侧头看向一侧的张益:“张参军,如此就封锁一条长街,会不会显得本王太霸道了些。” 张益立刻拱手,面色严肃的回道:“如此做,乃是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两月之前的事,绝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张益是婺州录事参军,录事参军,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 众曹文簿之事,与主簿权似,但举弹善恶,就是监察之职。 御史,拾遗补缺,监察使,录事参军,这些都是朝廷监察体系中的人。 在婺州,王方鳞作为刺史,李绚作为别驾,秦明作为司马,张益作为录事参军,都有单独向朝中禀奏的权利。 眼下这件事情,张益如果真的以跋扈之名,向朝廷弹劾李绚之外,李绚还真的拦不住。 只要文章做的足够片面,咬文嚼字,掐头去尾,构陷一番,李绚搞不好还真的会有点麻烦。 所以对于张益,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是啊,这婺州的情形严重,也确实远超中枢想象。”李绚感慨一声,随即无奈一笑,说道:“如此也好,本王来了,陛下和天后,还有太子和中枢诸相,同样能了解婺州之难。” 李绚一句话,让张益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看着李绚脸上诚恳的神色,张益莫名的在那满脸的诚恳之下,看到了一阵阵的冷嘲。 张益额头之下的青筋忍不住了跳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突然看向了另外一侧:“燕参军,范校尉,你们觉得如何呢?” “回禀王爷,两月以来,我等一直在竭力的去寻找天阴逆贼的踪迹,可是即便差点将整个婺州都翻过来了,也未能找到那些鼠辈的踪迹,非是我等不肯尽力,实在是他们隐藏太深的缘故。”燕涛和范择两个人在马上同时拱手,满脸苦笑。 在整个婺州,他们两个是最迫切的想要找出天阴教所在的几个人之二,可就是见了鬼了。 天阴教的那些人,一个个不知道是有什么样的神通本领。 他们这些人都差点将整个婺州城都翻过来了,可依旧没能找到那些人的半点痕迹。 李绚的脸色同时凝重起来,这样的问题不仅燕涛和范择两个人有。 现在就是他,也被这样的问题缠上了身。 目光从张益,燕涛和范择,还有其他婺州各曹参军头上掠过,李绚眼中的惊疑之色更加的浓重。 【张益,婺州录事参军,出身苏州张氏,贞观二十三年进士】 【燕涛,婺州兵曹参军,幽州范阳人,雁门郡公梁建方部将】 【范择,婺州城门校尉,邠州人士,父,范弼,漯河县令】 【……】 张益,燕涛和范择,还有婺州其他各曹参军,他们的头上虽然也都有提示词条出现,但提示词条显示的内容里,根本没有天阴教徒几个字。 这么长的时间,李绚已经对提示词条的正确性有足够的认识。 所以,现在在他四周的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天阴教的人。 不仅他们,甚至今天在码头上出现的所有人,但凡显示提示词条的,都是如此。 这怎么可能,天阴教在婺州下手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不做布局。 然而事实如此,只能说天阴教的那班人的确藏的很深。 情况很严峻,心头警惕之下,李绚没有一点放松,。 别的不说,就看眼前这些人。 他们自己或许不是天阴教徒,但他们的妻子儿子呢,情人朋友呢。 说不是,谁又能保证。 …… 突然,李绚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城中存在的古老地下暗道,搜过了吗?” “回禀王爷,都搜过了。”燕涛微微拱手,说道:“朝中的公文传来之后,下官亲自带人找到了婺州几乎存在的所有暗道,但那些暗道已经被封闭很久了,婺州水网密集,那些暗道早就被地下水侵蚀的不成样子,单人都难以在其中穿行,下官带着人艰难的穿行了不到两里,就只能被迫撤了回来。” 李绚微微点头,的确如此,他自从杭州之后,就已经隐隐察觉到类似的问题。 不管是杭州,还是东阳的天阴教徒,他们都很少用地下暗道。 李绚曾经在东阳的地下暗道出口处派人盯了三天,但三天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从那里出入过。 “最后下官只能将其彻底捣毁,同时也避免里面的地下水涌出。”燕涛说完之后,无奈的叹了一声。 两个月之前,刺史王方鳞遭遇刺杀,他们这些婺州官吏几乎将整个婺州都翻了一遍,可依旧什么发现都没有。 之后中枢的消息传来,他们这些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因为他们的确曾经忽略了婺州的地下暗道。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令他们再次失望了。 婺州的地下暗道根本就没法使用。 “不管如何,这些地道的出入口都要重新派人盯上,哪怕费点人力,也要他们彻底的盯死……等等。”李绚稍微停顿,摇摇头,说道:“算了,如果那些地道天阴教的人真要用,恐怕我们派出去监视的人还没等传出去消息,恐怕就已经被杀了。” 燕涛微微一愣,随即沉重的点头。 因为李绚所说,极有可能会成真。 婺州虽是大城,但是燕涛手下的役兵,即便是加上城门尉的那些人,总共也不会超过四百。 想要在正常的职责之外抽出人手并不容易。 “这样,派人在那些地道出口里里外外撒上一些铁蒺藜、碎石子,然后每天派人洞口往里熏烟,这样一来,虽然根本问题解决不了,但足够拖到夏收结束之后了。”李绚稍一思量,便想出一些古怪的招数。 燕涛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拱手道:“王爷放心,在下知道怎么安排。” “小手段归小手段,最后还是要找他们究竟藏在哪里?”李绚的眼神微微凝聚起来。 整个婺州城很大,人员复杂繁复,想要将其中的天阴教徒全部找出来,难度很大。 整个东阳几乎都家家都有人或轻或重的信仰天阴教,那么婺州呢,这样的人究竟有多少。 得想个办法啊。 …… “王爷,前方就是州衙所在了!”张益稍微打马,然后拐向西侧。 一座巨大的官衙坐落在长街中央,大街上此刻没有任何行人,但官衙对面有不少的字画古玩店铺,里面都有人在小心的向内窥伺。 婺州州衙。 李绚停马在州衙门口,转头看向身后窥伺的人群目光,面色微微凝重下来。 他也不进州衙,转过身,看向张益:“张参军,今天之事的影响,或许会比我们任何人想的都要严重,依本王看,不如召开一场大型的夏收祭地仪式,邀请道佛诸家,傩幻之辈,来为百姓讲法做戏,让百姓起码能够从多舒缓一些,不必为了今日本王遇刺之事而所有担忧。” “王爷所言极是,下官立刻照办。”张益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李绚说的没错,他的遇刺,的确会给百姓带来极大的人心不安。 或许在婺州其他地方,人们对于天阴教了解不多,但是婺州州城,不知道有多少消息灵通之辈。 两个月前的婺州刺史被刺案本就已经闹的沸沸扬扬,现在刚刚来到婺州的新任别驾,还没有入城,就已经遭到了刺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已经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个时候,利用一些别的手段来吸引百姓注意,减轻压力,的确是一件好办法。 “王爷请!”张益稍微退后半步,做出伸手的姿态,神色恭敬。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步踏进了婺州州衙。 这里才是他的地盘。 婺州刺史府占地广大,一进院,便是一个巨大的院落。 两侧的花坛中,种着各色的花朵。 两侧的官廨内如今依旧灯火通明,有不少人在里外忙碌。 “王刺史因为受伤的缘故,所以在城外西郊的婺江畔的官庄休养,他的家眷也跟着搬了过去,州衙之内原本有长史的休息之处,但一来那里简陋,二来……” 说到这里,张益微微拱手,对着李绚说道:“王爷,下官和司马商量,在东侧的新昌坊,为王爷租置了一套宅子,王爷若是不嫌弃……” “如此,就多谢张参军好意了。”李绚摆摆手,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刺史正堂。 不过此刻,刺史正堂里空无一人。 李绚迈步而入,走到了正堂公案之前,看着公案上放着的一个木盒,伸手按了按。 里面空无一物。 这个盒子,是用来盛放刺史官印的。 如果王方鳞升堂理事,那么他的刺史官印是要被放在里面的。 一旦退堂,刺史官印也会被他收走。 现在王方鳞人都不在这里,刺史官印自然也不会在这里。 如今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盖刺史官印,那么都会有专人跑西郊一趟。 不过现在李绚来了,按照朝廷规制,李绚的别驾官印同样也可以放在这个盒子里。 别驾之职,半州刺史,可不是空话。 “走吧,去本王的官廨看一看。”李绚没有丝毫流连的就走出了刺史官廨。 别驾官廨就在刺史官廨之畔,不过这里是由长史官廨暂时改造而出。 “李长史遇刺身亡之后,朝廷一直未能派人来接替长史之职,王爷被任命为婺州别驾的传到婺州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前,诸事繁忙,等到我等想起官廨之事,想要重修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暂时的将长史官廨改为别驾官廨,还请王爷勿要介意。” 张益神色惶恐的对着李绚拱手,眼睛小心的看着李绚脸上的表情。 “无妨,这是都是小事。”李绚没有怎么在意,直接走进了官廨内。 官廨的中央是一座不大的矮塌,塌上放一小桌,桌上摆着一堆公文。 李绚在矮塌上坐下,稍微翻了一眼公文,抬头看向了一旁的余泽。 余泽立刻过来将公文收起,然后站立一侧。 “本王如今就算是履任了,王刺史在城外休养,所以平时除了需要王刺史盖章处理的事,一切皆由本王与秦司马,张参军三人商量处理,本王所说无差吧。”李绚抬头看向张益。 张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的确如此,其实从王爷踏入东阳的那一刻起,在王爷拿到刺史令箭之时,王爷就已经到任了。” “正式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本王明日就去拜访一些王刺史。”李绚说完之后,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张益拱手道:“参军,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本王看时辰已经不早,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下官遵令!”张益终于放松的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中,李绚对他的敌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深了。 “那么下官让手下人带王爷去永昌坊!” “好!” 第三百一十一章 城门望楼,离间反目 第314章 城门望楼,离间反目 红墙绿瓦,垂柳绕院,侧畔还有一条小溪从院中小墙穿过。 精致的亭台楼阁点映在庄园之内,两侧还有十几种鲜艳的花朵绽放。 一座蜿蜒石子路从前院直接通到后院深处。 府门大开,李绚站在大门口,身侧是余泽和王勃,还有一队的千牛卫, 院门两侧,穿着各色服装的仆役和侍女恭谨的站立。 “环境不错。”李绚转过头,看向一侧的捕头陈明,点头笑着说道:“多谢陈捕头引路了。” “王爷客气了。”陈明对着一名穿着赭色长袍的老者招了招手。 头发半黑半白的老者立刻拱手走了过来,陈明介绍说道:“回禀王爷,这位白老是此地管家,王爷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吩咐他。” “白老。”李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见过王爷!”白老深深的躬身,然后说道:“回禀王爷,府中如今有男仆十三人,女仆七人,这是名册,还请王爷验看。” “验看就算了,带本王去后院吧,今夜还需要早点安顿,明日还要查案!”李绚摆摆手,然后看向捕头陈明说道:“陈捕头,有劳了!” “不敢,下官告辞!”捕头陈明立刻听懂了李绚话音里的潜台词,即刻拱手告辞。 “捕头慢走!”李绚对着陈明微微拱手,然后目送陈明离开。 然后他才转头看向白老,说道:“白老,头前带路吧。” “喏!”白老再度躬身,然后转身带着李绚和余泽王勃,以及一众千牛卫朝后院走去。 穿过了两进院的正堂,终于来到了后院。 相比于前院,后院之内,一座占地不小的碧湖出现在李绚的面前。 湖面之上满是绽放的荷花,四周是修建的庭廊,后面是一连排的屋舍。 “芝兰之室。”李绚笑了笑,看了眼站在远处的白老,侧头看向张环,说道:“除了中间的几间屋子给本王留下以外,其他的你带着大家先安排住下,同时通知厨房准备伙食……小心一点,别让人家在酒菜里做了手脚。” “遵令!”张环立刻拱手,随即便笑呵呵的带着众人安排住所起来。 李绚转身看向余泽和王勃:“余叔,子安先生,请!” 稍微让开道路,李绚看到两名千牛卫走到后院门口,隔绝内外,李绚微微的点了点头。 转过身,李绚走向了正中的大屋。 空旷的大屋中央,是一张梨木软榻,上面铺着短被和圆垫。 后方的中堂上挂一副仿虞世南的字画。 两侧角落矮凳上,一边的青瓷瓶插一株牡丹;一边白瓷瓶里倒插着各种书卷。 气息风流,和北方风格迥异。 “两位先生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这婺州众多官吏和士绅,究竟谁家才是和天阴教有勾连之人?”李绚一句话,直接撕开了今天表面上的平和。 李绚虽然今天遭遇到了刺杀,但是他将一切都归结到了天阴教的身上。 在城门之下,对于婺州的众多官吏,李绚并没有多余的追究。 看上去态度不错,但实际上,李绚对这些人的怀疑,从没有一刻停止过。 这些人,即便不是天阴教徒,也都在一切的背后,用各种手段推波助澜。 余泽面色严肃的看向李绚,说道:“回禀王爷,婺州的众多官吏,基本都深受王刺史的影响,王爷今天想必也能看出一二来,所以在婺州的众多官吏之中,真正说背叛朝廷的人,恐怕不多,反而是……” “余兄这样的判断怕是有大谬。”杜必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随即,就见他一脸严肃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将一份名单放在了李绚面前,脸色铁青的说道:“王爷先看一下这份名单吧,这里面的内容绝对会让王爷无比惊骇的。” 李绚的脸上顿时严肃起来,他知道肯定会有什么出乎意外的结果。 拿起名单,李绚开始仔细的看了进来。 这是一份特殊的记录,记录着婺州城门卫官兵各自的姓名,年龄,籍贯,擅长,是否信奉天阴神女…… “三成,城门卫当中的天阴教徒数量竟然达到了三成,这太可信吗?”李绚忍不住眼神,有些惊骇的看向了杜必兴。 杜必兴异常严肃的点头,说道:“王爷,这三成还是在城门卫当中,不愿意放弃天阴神女的信仰,选择离开城门卫的人;其他人,只有少数几个,没有丝毫犹豫亵渎天神女像,更多的,在天阴教作出刺王杀驾这样的事情之后,依旧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算做了正确的选择,但是这三成……” “这三成便是忠城信徒了。”李绚感慨的摇摇头,面色凝重的看着手里的名单:“怪不得,婺州几次搜捕天阴刺客,最终依旧一无所获,拿一张破破烂烂的网去捞鱼,能捞得到才是怪事。” “城门卫当中有三成是天阴教徒,那么在所有的役兵当中,恐怕同样是这个比例,另外还有普通捕快,差役,不良人,州衙当中的下层官吏,还有无数的平民百姓,王爷,这个数字就海了去了。”杜必兴说着,脸色已经凝重异常。 之前在东阳的时候,他们也曾在役卒当中遇到过一些天阴教徒,但其中的数量并不大。 但是现在,这个数量,比例,让人无比的惊骇。 “兵曹参军燕涛,真不知道我们的这位兵曹参军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手下人已经被渗透成这样了,他还一脸毫无所觉的模样。”李绚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王爷,必须要想办法,不仅是城门卫,役卒,还有整个州城百姓,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放弃这扭曲的信仰,否则我等就算是解决了这一次的危机,能用不了多久,新的危机就会卷土重来,就像是已经发生过的这一切一样。”王勃的脸上满是担忧。 “两个办法。”李绚看着神色一震的余泽,王勃和杜必兴,轻声说道:“其一,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所以寄托宗教,无非仓廪不实,衣食不足,只要百姓富足,一切自然不成问题。” 余泽,王勃和杜必兴三人同时点头,余泽第一个开口发问:“可如何才能让婺州百姓富足呢?” “让百姓富足,无非是正法和偏门两种,三位先生应当明了点。”李绚看着泽,王勃和杜必兴,微微摇头,说道:“若是前者,所需时间漫长,需一个长期稳固的环境才能进行;至于第二种,偏门之法,便是最适合眼前局面之法。” 捞偏门,让百姓去捞偏门,官府带着百姓去捞偏门,这种事情光听者又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可是若是了解李绚的人,就知道,他所谓的捞偏门究竟是什么。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其二,便是摧毁信仰,将整个州城附近所有的天阴教徒,全部抓起来,斩首以儆效尤,只是可惜,如此一来,动静就大了。” “王爷该当注意,有些事情在东阳可以做,但在婺州不行,还望王爷慎重。”余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放心,本王不会轻易乱来的,城门卫的事情已经给本王提了一个醒,天阴教在关键位置的渗透比我等最初预想的还要严重。”李绚面带担忧的摇摇头,说道:“今天借着本王遭遇刺杀之事,还能稍微动一下,换了其他时候,如此冒失的动手,恐怕立刻就会引起兵变。” “的确如此。”余泽,王勃和杜必兴再度赞同,余泽率先说道:“可若是什么都不做,有机会不行,否则对方一旦开始起事,我等必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放心,本王心中有数。”李绚稍微摸了一下下颚,然后开口说:“城门卫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望楼了” 望楼。 余泽和杜必兴相互对视一眼,面色肃然的拱手:“听凭王爷吩咐!” “如今就看,丘二郎最究竟能查到什么了?”李绚的目光望向窗外,面色凝重。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点天阴教的蛛丝马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只是不知道现在,丘贞沐究竟追到什么地方了。 …… “砰”的一声重响,一根拐杖狠狠的拄在了地上。 白发苍苍的沈拓坐在大堂中央,面色阴狠的骂道:“这些天阴贼,越来越猖獗了。” 站在一侧的黑色中年男,面色难堪的说道:“父亲所言甚是,天阴教的人竟然真的敢在城门口伏击了南昌王,他们真的是要疯了。” “现在距离他们最后起事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自然要清除一切会阻碍他们成功的人,这里面,就包括南昌王。”沈拓摇摇头,说道:“南昌王不能出事,起码不能在婺州出事,更不能在我等婺州世家的面前出事,不然的话,陛下就有理由对我们动手了。” “父亲,儿知道陛下器重南昌王,可是陛下如果真的器重南昌王,又如何会让他来婺州?”沈四郎这话问的非常精巧,一般人恐怕甚至都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要明白,陛下的器重是一回事,自己的表现是另外一回事,今日当看到南昌王身穿王爵制服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你阿耶我就已经知道陛下的意思了,而南昌王更是将这层意思清晰的表达了出来,他是聪明人,完全懂得陛下要他传播之意,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天阴教的人动了。”沈拓一时间恨的牙根痒痒。 皇帝让李绚这个当朝郡王来任这个婺州别驾本身就要警告他们这些人的意思,在王方鳞那件事情上,他们这些人做的有些过了。 别以为有些事情他们做的隐蔽,别人就看不出来。 当皇帝愿意和讲道理的时候,伱就要好好的和皇帝讲道理。 如果你不和皇帝好好讲道理,那么皇帝立刻就会让你明白,他的刀锋究竟有多锋利。 李绚已经将皇帝的意思清楚的传达到了,可是天阴教的那群蠢才,偏偏在这个时候对南昌王动手。 他们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嫌他沈拓死的不够快。 “从今日起,家族子弟,轻易不许外出,一旦外出,必须要加三倍护卫。”沈拓看向一旁的儿子,冷声说道:“四郎,从今日起,家中的护卫巡逻次数增加一倍。” “儿明白。”沈四郎拱手,面色肃穆。 “还有,你在暗地里和天阴教的所有一切勾连,全部给我断了,这群人现在已经疯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婺江水涨,东阳地安 第315章 婺江水涨,东阳地安 婺州城,西城,钱家。 灯火通明的深宅大院里,到处布满了绫罗绸缎,珍珠玉石,异常的豪奢。 钱喆一脸若有所思的迈进了后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就在此时,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从院落深处急速奔出。 看到钱喆,年轻人立刻上前拱手:“大兄,东阳那边又来信了,让我们赶紧找南昌王解除道路封锁,再封下去,山上的粮食就不够了!” 钱喆这个时候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神中的阴狠一瞬间充斥在年轻人脑海中。 年轻人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下意识的连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这个时候,年轻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难堪了起来,但是却又不敢大声,只是怯怯的喊道:“大兄!” 钱喆缓缓的转头,视线不再紧盯年轻人,但他的声音却传了出来:“七郎,记住,我们钱家要的是金子,金子就在山上,就算是山上的人都死光了,金子也依旧就在那里,只要金子还在那里,我们钱家就没有损失,你要记住这一点。” “喏!”钱灼立刻拱手,同时有些惶恐低下了头。 钱喆长长的松了口气,目光看向院落角落里的苍天古树,咬着牙说道:“为兄原本打算今夜宴会之事,找南昌王叙说此事,但谁能想到,天阴教竟然敢刺杀南昌王。” “什么?”钱灼瞬间难以之间的瞪大了眼睛,惊骇了眼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惊恐。 他之前有其他事情,所以并没有收到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刺杀之事一发生,今夜的宴会自然不会再开,为兄也就没有了和南昌王说话的机会。” 听到钱喆一声慨叹,钱灼立刻拱手:“大兄,上溪,还有家中好几位老人……” 钱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钱喆一个幽冷的眼神直接打断了。 侧过头,钱喆开始迈步朝大院深处走去,一边走,钱喆一边冷冷的说道:“如今,天阴教和朝廷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他们今日敢对南昌王下手,挡不住明日就敢对我们下手,七郎,你平时出外的时候,要注意了。” “小弟记住了!”钱灼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嗯!”钱喆微微点头,目光越过整个大院,看向冥冥之中的某个位置,轻声说道:“王爷虽然是亲王,是太宗皇帝的儿子,如今又贵为刺史,可偏偏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还比不过一个小小郡王。” “还不是因为越王对皇位同样有……”钱灼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彻底的憋了回去。 “哼!”钱喆冷哼一声,不客气的说道:“你给我记住,以后这种话少说,否则一个不小心被别人听到了,伱我兄弟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七郎记住了!”钱灼立刻拱手认错。 钱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传令家族上下,将家族的人手收缩集结,准备应变,现在距离天阴教起事已经没有多远了,到了如今,我们该要自保为先了。” “喏!”钱灼立刻拱手,然后才凑到钱喆的身侧,压低声音说道:“那么,兄长,最后的一批货呢!” 钱喆一下子就侧过了头,死死的盯着钱灼,随即一声冷笑:“货,什么货,有什么货,谁敢来我们钱家要货,要是真有人敢来,婺江水也该涨一涨了。” “七郎明白。”钱灼脸上终于松了口气,一拱手,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钱喆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看着他,神色严肃的说道:“七郎,南昌王初来婺州,虽然人生地陌,但从各方来信,都知道那不是个好惹的善茬,你要小心,做事情别被他抓到什么把柄,不然,真的被南昌王杀鸡儆猴了,为兄也救你不得,毕竟他手上还有王爷的亲笔信。” “大兄放心,七郎明白。”钱灼的脸色微微有些难堪。 他也是世家出身,当然知道,世家子弟任官之前,家中早就将各种官场手段教了个遍。 更别说,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不知道多少个精明的幕僚在随时指点。 李绚虽然是出身皇室,但皇家本就是这世上最大的世家。 立威,李绚来到婺州城,要做的第一事情,毫无疑问就是立威。 这个时候,谁成为那个被立威的对象,谁就是最倒霉的。 一旦有人这时候出面求情,立刻就会成为李绚死盯的对手,立威的对象立刻就会蔓延过去。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对这类东西都非常清楚。 “走吧。”钱喆一挥手,钱灼立刻拱手,转身迅速离开。 看着钱灼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当中,钱喆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转过头,钱喆看向扬州的方向,神色不由自主的凝重了下来。 …… 城南,无数宅院错落交替,一阵又一阵爽朗的读书声从院落之中传出。 穿着深绿色官袍的腾禹,缓慢的走在了一间间书堂的外面,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突然,一阵敲锣声响起。 随即,一扇又一扇的书堂房门打开,一名名穿着灰色郎袍的少年从里面走出。 看到腾禹站在院落之中,这些孩子立刻拱手。 腾禹拱手还礼,双方未发一言,这些孩童便恭敬的告辞离开。 片刻之后,上百名孩童从各个书堂里离开,然后各自返家。 之后便是数名教授,各自打开书堂门走了出来,看到腾禹,同时拱手:“副山长。” 腾禹摆摆手,嘱咐说道:“都赶紧回家吧,今夜怕是要提前宵禁。” 今天发生了南昌王被刺之事,虽然没有即刻封城,但提前宵禁,却总是少不了的。 “喏!”在场众人立刻神色凛然,然后相继躬身离开。 最后,整个院落之中只剩下一个穿着青色长袍,头戴黑纱璞帽,面相清俊,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留了下来。 青年有些担忧的看着腾禹,低声问道:“兄长,今日南昌王来,还是出事了?” “天阴教刺杀南昌王,和当初对王刺史所做别无二差。”腾禹轻笑一声,说道:“那些人还是急了,他们担心南昌王会和婺州世家联手针对他们,所以提前布局下手刺杀南昌王,能杀最好,杀不了,也可以挑起南昌王和婺州世家的矛盾,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这世上多的是聪明人,总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青年的脸色顿时肃然了起来,担忧的问道:“兄长,南昌王应该不会中计吧?” 青年没有问李绚死没有死,因为结果是显然的,如果李绚真的死了,那么自己兄长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南昌王倒是还算睿智,只是说了一句自己被刺杀惯了,随后就将压力抛给了各个世家,”腾禹想起李绚当初在被刺杀之后,依旧一副爽朗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的一声赞叹。 处大变而不惊,南昌王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更加的出色。 “如此说来,最近几天,婺州怕是要有一场风雨了。”青年的脸上带出一丝担忧。 腾禹点点头,感慨的说道:“南昌王不是那种被人刺杀之后,什么都不做的人,今天他在城门口,故作宽容的离开,就是为了让婺州各家放心,他不会可以针对婺州各家的,但是对天阴教……看吧,用不了多久,南昌王立刻就会发动一场凶狠的反击,没了世家支持,天阴教难了。” “那我等该如何做。”青年凑近了自己兄长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兄长,天阴教这次起事不同于寻常,搞不好这一次他们会直接攻破婺州城,吾家是否要开始着手按计划……” 腾禹直接打断了青年的话,脸上带出一丝忧虑,转过头,看向四面的书堂,低声说道:“五郎,现在书院之中,有多少学生了?” “一百零七位,其中吾家子弟十一人,皆是佼佼者。”腾五郎立刻拱手,看向自家的兄长,面色之中满是钦佩:“自从二兄接管以来,家中的书院对外招收优秀子弟,相互激励之下,家中的那些顽童也开始用功,更何况这些孩童之中颇有聪慧之人,将来必能登上官途。” “陛下自从登基以来,格外注重科举之事,吾家在婺州虽有些名声,但放眼整个天下,不过是寒族而已,比之他人也不强多少,自然需要额外的助力。”腾禹眼神微微肃穆起来。 科举一道从高祖皇帝,到太宗皇帝,一直到如今的天皇李治,重要性一天比一天强。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稍作停顿,腾禹紧接着说道:“要动身,但不要一起走,吾家的年幼子弟,去杭州,年长一些的,要留在婺州……” “留在婺州,兄长这样会不会太凶险了一些。”腾七郎忍不住打断了自家兄长。 “如今这婺州,也并非处处都是风险的。”腾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自家胞弟,轻声说道:“如今的婺州,还是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那就是东阳。” 腾禹转过头看向了东阳的方向,然后又看向自己胞弟,语气坚定的说道:“七郎,明日,你就立刻带着家中年长的子弟,还有学堂中愿意离开的学生,下一步赶去东阳,若是他们家人问起来,就说是去东阳游学去了。” “喏!”腾七郎立刻躬身应了下来。 站起身,腾七郎看向自己兄长,低声说道:“兄长,你觉得其他各家,他们都是什么反应呢?” “谁知道呢,反正南昌王这一次遇刺,婺州各家必然都会有所变动。” 第三百一十三章 被人算计,卡死动作 第316章 被人算计,卡死动作 一座占地二十多亩,黑色古朴的庄园,坐落在婺州城西北的长街上。 庄园东侧的侧门打开,一辆梨木马车缓缓的驶入。 随即黑色的院门关闭,所有的一切被隔绝在内。 马车在院落缓慢的向前驶去,一路上仆人杂役并不是很多,看到马车都恭敬的束手站立一旁。 终于,马车在庄园西北侧的一座雅致别院前停下。 车帘掀起,一位神态潇洒的五旬青衣长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羊炎,婺州四大家族当中,羊氏如今的当家人。 在整个婺州四大家当中,羊氏人丁最是单薄。 一代也不过只有七八人而已,但却没人敢小看羊家。 羊氏先祖羊祜,出身汉魏名门,可惜诗书传家,在南北朝乱世和隋末乱世几次遭受重创。 到了本朝才逐渐缓过来。 可即便人丁稀薄,羊家在各地多有子弟任职县令,州郡司马长史之职。 甚至某一人,还有望更进刺史一步。 羊家在整个婺州四大家族当中,也仅仅逊色沈家一筹。 …… 羊炎挥挥手,站在两侧的仆人和侍女立刻躬身而退。 等到所有人离开,羊炎这才缓慢走上前,神色复杂的推开了眼前的院门。 下一刻,一间有些简陋狭小的小院出现在羊炎面前。 此刻,一名身穿白色水墨纹长袍的温润俊秀男子,正站在一侧,双手后背,看着两名十三四岁的孩童在练字。 “方先生。”羊炎看着眼前的俊秀男子,脸色一阵阵的复杂。 “原来是羊老回来了。”方先生伸手拍了拍两个年轻孩童的肩膀,温和的说道:“今日暂且如此吧,你们回去了。” “是,先生!”两个年轻孩童,对着方先生认真的拱手,然后又转身看向一侧的羊炎,神色恭敬的行礼:“阿翁!” “去吃饭吧,吃过晚饭,今日便早些歇息。”羊炎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堆满了慈祥的笑意,对着两个年轻孩童点点头。 两个孩童立刻躬身,然后快速的退了出去。 直到两个孩童离开,羊炎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方先生,羊炎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甚至有一种愤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撕咬的感觉,但不知什么原因,他就是没敢动。 羊炎站在门口,看着方先生,咬牙切齿,紧握双拳的怒喝道:“你们真的是疯了,南昌王甚至还没有入城,你们就敢动用伏远弩射杀,伱们真的不怕朝廷直接调兵南下吗?” 婺州地处浙西,但附近四州只有一个越州有一个折冲府的兵力。 虽然这一个折冲府是精兵,但天阴教的实力同样不弱。 一旦起事席卷东南,声势更是浩大。 如果不是他们担心在完成准备之前,皇帝就紧急调掉扬州折冲府的兵力入浙,恐怕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婺州,整个江左之地,早已完全变色。 但是,扬州有四个折冲府的兵力,其中一个还是水师。 不管是走运河,还是走近海,扬州这四个折冲府的兵力都能迅速进入江左。 一旦他们抵达江左,那么整个天阴教在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结局比二十年前也好不了多少。 不仅如此,朝廷在福闵还有一个折冲府的兵力,江右同样还有一个折冲府的兵力,歙宣还有半个折冲府的兵力。 前后早就堵死天阴教的去路,如果没有细致妥当的规划,他们的未来必将又是一场死局。 所以,他们行动起来,才会格外的小心。 …… “等等,羊老等等,羊老在说什么射杀,谁射杀南昌王了,而且还用伏远弩。” 方先生脸上一脸懵,但脸色随即就阴沉了下来,看着羊炎,皱着眉头说道:“看羊老如今的样子,似乎南昌王并没有出事,这刺杀……” “不用在这里装傻。”羊炎直接打断了方先生的话,冷笑着看着他:“你们刺杀南昌王于众目睽睽之下,整个婺州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敢做有什么不敢认的。” 这些人连用他们全家作为威胁的事情都做了出来,羊炎可不相信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不会做的。 “在下知道羊老对在下充满偏见,但今日之事,还请羊老为在下详诉。”方先生的脸上诚挚,但又满是疑惑不解的问道:“羊老今天前往城门迎接南昌王,究竟发生什么了,难道真的有人刺杀南昌王?” 羊炎突然一下子就闭上了嘴,看着方先生,甚至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看着如此模样的羊炎,方先生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心中所想:“羊老是担心在下从羊老嘴里得知今天刺杀之后南昌王的反应?呵呵……其实不怕羊老笑话,今日在城门处,吾教的眼线之多,数量恐怕远超羊老想象,所以即便是羊老不说,也会有人详细告诉本王的,不过为了令孙好……” “好,老朽告诉你!”羊炎看着方先生,即便再怎么咬牙切齿,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很快,羊炎就将自己在城门处看到的所有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羊炎冷笑的说道:“南昌王现在已经派人清洗城门卫的所有天阴教徒,还有他手下的千牛卫统领已经跟着你们的杀手追了出去,到时候,你可别被人追查到我家来。” “羊老放心,在下在羊家的事情,即便是吾教中,也没有几个知情。”稍微停顿,方先生死死的皱起了眉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教中的精锐,大半已经潜出州城。 而且本座还刻意强调,在南昌王抵达婺州的这些天不要乱来,一切等待起事,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突然动手,是谁动的手?” 看到方先生这样一副模样,羊炎脸上顿时升起了无数的诧异:“真不是你们的人动的手。” 方先生平静摇摇头,说道:“羊老,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本座有必要瞒着你吗?” “谁知道呢,老朽当初也认为你是个笃诚君子,才让两个孙儿跟你学习,谁成想,你竟然是个狼面兽心的混蛋,竟然给两个孩子下毒。”羊炎咬着牙看着方先生,他如今受制于人的原因就在于此。 “羊老偏见已深,本座无话可说。”方先生对着羊炎诚挚的一拜身,然后说道:“现在还请羊老回避,本座需要和教众同仁联络,确认究竟发生何事。” “哼!”听到自己被赶,羊炎立刻不忿的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羊家诗书传家,礼仪甚重,即便是面对方先生这样的人物,羊炎也依旧下意识的关上了门。 或许是礼节,也或许是担心其他人发现这里。 方先生没有在意这些,他坐在桌案前,看着眼前的地面,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方先生的背后响起。 一名穿着黑色暗纹半臂衫,身材婀娜的黑衣女郎走到了方先生的身后,她脸上带着黑色轻纱,虽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一张俏丽的轮廓,和一双淡漠的眼睛,但李绚如果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个老熟人。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心性乖戾的天阴教圣女。 之前在扬州的时候,差点死在了李绚手里的天阴教圣女叶绾绾,此刻竟然又出现在了婺州。 “方云秀,你什么时候派人去刺杀南昌王的?”叶绾绾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方云秀。 方云秀,这位潜藏在了婺州羊家,以羊炎两名幼孙作为要挟的人,自然正是天阴教婺州堂堂主方云秀,但恐怕没几个人想到,做这种事情,他竟然亲自下手。 而且方才方云秀对羊炎解释的那番话,叶绾绾半个字都不信。 她站在方云秀的背后,眼神带着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在没有摸清南昌王底细之前,是不会对他动手的嘛,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没有改变主意,也从来没有这样布置过。”方云秀微微摇摇头,脸色阴鸷的说道:“南昌王为人精明,实力不弱,再加上他的身边明里暗里有不少的人在保护,想要刺杀他,其实并不容易,所以我准备用其他的办法来针对他,一步一步的的彻底绞杀他,但又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现在动手……”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在城门口,动用伏远弩射击,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可惜,竟然还是被他给躲开了。”叶绾绾说着,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无比憎恨的神情。 “不,这不是个好主意,甚至恰恰相反,这是一个绝对很坏的主意,甚至坏的离谱的主意。”方云秀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叶绾绾。 叶绾绾没好气的看了方云秀一眼:“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从山上下来这才没几天,一直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哪有那个功夫去调派刺客。” “如果不是圣女,那又是谁?”缓缓的转过身,方云秀有些咬着牙说道:“这样贸然而为,已经动摇了教中在婺州城门卫的力量。 圣女即便是不在婺州,也应当明白,只有婺州城门在我等之手,我等才能稳稳的拿下婺州城。 城门一旦脱手,这意味着教中在婺州的布局,已经失去了先手。” 刺杀李绚成功还则罢了,一旦失败,后患极重。 “事情已经发生,追究已经无用,现在该想的是,要如何清理后患。”叶绾绾面色凝重的看着方云秀,警告道:“南昌王是那种报复心很强的人,当初在扬州之时,他人明明已经走了,可最后还是杀了回来。” 想起最后在城外庄园的那一战,叶绾绾心中的惊悸再度莫名而起。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就是叶绾绾率先动的手,在李绚接受杭州世家宴请返程之时,对他狠下杀手。 然后李绚不仅没死,反而是他们天阴教的一众人,在整个扬州里里外外所有一切的布局全部都会摧毁。 甚至淮扬堂堂主,四大长老级别的人物,都在扬州死了两个,而且两个全都是死在李绚手下。 “扬州如此,杭州又何尝不是如此,现在婺州又是如此。”叶绾绾看向方云秀,眉头骤然而起:“所以,你是绝对不会对南昌王动手的,那么除了你,我,教中还有谁会对南昌王动手?难道说在整个婺州,除了你我以外,教中还有其他高层吗?” “不知道,或许有,又或许没有,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们被动了。”方云秀看向远处的夕阳落日,心头莫名的沉重起来。 叶绾绾站在一侧,突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迅速的抓住它:“当初在扬州之时,教中对设计刺杀南昌王,但最后却是我等损失惨重,若是仔细想来,好像一切都是他提前布的局,你说今,会不会也是这样。” 方云秀眉头猛的一挑,手中拳头一砸,失声叫道:“该死的,被南昌王给算计……”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声的暮鼓突然被重重的敲响,直接打断了方云秀的话。 今日的宵禁提前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场骗局,打开局面 第317章 一场骗局,打开局面 黑暗的苍穹上,斜月高挂。 月光照落在婺州城中央偏东新昌坊的一座大院中央,略显清冷。 歪斜的桂花树上长着满树的金黄色花苞,飘着淡淡的香气。 李绚站在桂花树下,看着面前的白老,沉声交待:“今夜,从此刻起,院门落锁,任何人不准进出。白老,你让大家都早点歇息,明日卯时正,还请白老安排人准备早膳,本王要早早的起身前往州衙。” “喏!”白老小心的退了出去,随即,两侧的千牛卫已经关上了前后院的院门。 “值夜的时候,注意点前院的动静,但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容许开门,他们有事有病要离开这座宅子也罢,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原因要离开这座宅子也好,都说本王准了,但不容许任何进入后院,若是有人冲门,格杀勿论。” “下官遵令!”两名千牛卫立刻拱手,肃穆的站在了门口。 交待完毕,李绚转身,朝着院中深处走去。 李竹无声的跟着李绚身后,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跟着李绚,穿过水榭,最后来到了正屋之中。 四周的房屋里,千牛卫已经安排住下了。 不过此刻虽然灯火通明,但屋中却并没有多少声音传出。 都知道南昌王是个喜静的人,平时不是读书,就是在谋划些什么,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氛围。 刚刚进入正屋,李绚就看到了坐在那里,低声争论的余泽,王勃和杜必兴三人。 看到李绚进门,三人这才停了下来,余泽起身,看向李绚问道:“王爷,要不先将前院那些人甄别一番,不然我们总需要分出一份视线关注他们。” “不着急。”李绚摆摆手,说道:“我等初来婺州,总要给别人一个观察我们的窗口,前院那些人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大族,甚至是天阴教安插的眼线,有他们盯着,从某一个角度来讲,对我们来讲,未曾不是一层掩护。” 稍微停顿,李绚看向余泽,沉声问道:“如何了,计划安排好了没?” “安排好了。”余泽点点头,然后看向了一侧的杜必兴。 杜必兴伸手将一份婺州地图推到了李绚面前,然后点向了地图中央。 “王爷请看,这里是婺州城五座望楼的中央望楼,距离我们所在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以这里为中心,和其他四座望楼相沟通,这样我等立刻就能通过望楼随时掌控婺州城内的一切,也可以随时将命令下发到各个坊门。” 杜必兴五根手指同时按在了地图上,一巴掌直接按在了整个婺州:“城门内部的天阴教已经在有序的清理了,那么接下来的便是拿下这五座望楼,拿下五座望楼之后,就应该是州衙,学府,世家和平民了。” 李绚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说道:“如此之后,便可掌握整个州城。”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李竹的声音响起:“王爷,诸位先生,丘备身回来了。” 李绚,还有余泽,王勃,杜必兴四个人同时抬头,看向李竹,四人脸上同时露出了轻松之色。 李绚离开迈步,说道:“好了,走吧!” 其他人赶紧跟上,一行人没有走出屋外,反而是朝着房间深处走去。 一直到走到了李绚的卧室当中。 这个时候,李竹率先一步,在正面墙上某个地方按动了一下。 下一刻,整个墙竟然立刻朝侧面滑了开去。 一道暗门立刻出现在李绚面前。 其实也不算暗门,因为在对面,烛火明亮,站在对面屋中的,赫然是红衣金甲的丘贞沐。 站在丘贞沐旁边,一身黑衣的,正是之前被李绚派到婺州来的李墨。 李墨一直都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婺州,替李绚联络内外,同时悄无声息的盯着这里的所有人。 但任谁都想不到,李墨不仅提前得知了婺州州府为李绚准备的住宅位置,甚至提前买下了后面的那座院落。 更是在悄无声息之间,直接将两座院子打通。 李绚,余泽,王勃,杜必兴四个人明显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可他们依旧保持着这一机密不揭破。 谁知道他们这些算计阴沉的家伙,会利用这个地方做什么。 …… 李绚迈步走进了对面的房屋之中,上下看着丘贞沐和李墨,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看到你们两个无恙,本王就放心了,说正事,现在情形如何,婺州各家今夜,谁家有动静?” “启禀王爷。”丘贞沐脸色微微有些抱歉的说道:“今夜,沈家,钱家,羊家和腾家,四家都有信鸽飞起,至于所去何处,按照王爷令,属下并未拦截,也未有拿下查看。” “四家都有信鸽飞起?”李绚眉头微皱,忍不住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突然,他猛的停步,抬头看向丘贞沐,问道:“谁家的信鸽飞的最多,谁家的信鸽飞的又最少?” “钱家的信鸽最多,羊家的信鸽最少,其他两家倒是普通。”丘贞沐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以他对李绚的了解,李绚这么开口询问,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的,他这么问,肯定有他的道理。 那么信鸽的数量变化,究竟能表现出什么来? “信鸽,就是消息。”李绚一句话,直接点破了信鸽背后的秘密:“信鸽起飞多的,说明和外界联系密切,信鸽起飞少的,其实与其说和外界联系不密,反而不如说他们和外界联系非常的谨慎。” “钱家在婺州各县都有矿产,若说整个婺州,除了官府和天阴教外,谁家的武装护卫最多,钱家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所以这也导致了天阴教一直在盯着他们。” 李绚冷笑一声,说道:“钱家不仅有人,甚至还有财,只要能够吞并整个钱家,那么天阴教的力量就能够迅速膨胀,甚至快速的和官府抗衡。钱家自己也知道这点,自然和四方联络密切。” “王爷的意思是说,天阴教真正针对的并不是东阳的上溪金矿一座矿,而是钱家在婺州的所有矿山。”丘贞沐惊了,他没有想到,天阴教的布局竟然这么大。 李绚点点头,说道:“这不奇怪,因为换作是本王,本王也会这么做的,这一点其实在洛阳的时候,本王就已经和余叔父就商量过了,所以抵达婺州之后,才会展开了一系列针对性很强的行动。” 一切,早在洛阳的时候,李绚和余泽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丘贞沐恍然的点头,但随即,他忍不住的问道:“那么羊氏呢?” “羊氏历来人丁稀少,虽然说几乎各个都是英才,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但凡是死伤一个嫡系族人,就都是他们整个家族难以承受之痛。”李绚侧过头看向了余泽。 余泽微微点头,说道:“如果说想要在婺州选一家最好下手的,如今看来也只有羊氏了。” “但也没有那么绝对,谁知道羊氏是不是表面上的掩护,真正核心另在他处也说不定。”李绚抬头看向了李竹,沉声说道:“对各家的盯防还要继续,看接下来几天,谁家的动作最违背往常,那么谁家就有可能真是天阴教的内贼。” 当然是内贼,李绚从一开始就已经算了天阴教在婺州州衙之中,必然会有暗线。 只是他没有想到,如今的婺州,几乎有一大半人都是天阴教的教徒。 这等于整个婺州,几乎有一大半人,都是天阴教的眼线。 “属下奉令!”李竹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然后抬起头,看向李绚,谨慎担忧的问道:“王爷,之前北门处的射一箭,不知可否有伤……。” 那一箭,李绚之前在婺州城门下遭受的那一箭刺杀,幕后竟然是来自李墨。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李绚他自己。 李墨是用箭高手,早先扬州的时候,他就曾经用弓箭射伤过天阴妖女叶绾绾。 之前在城门楼上,也正是李墨用伏远弩朝着李绚狠狠的射了一箭。 不过还好,李竹和李绚都提前有所准备。 虽然在外面看起来,他们非常艰难才接下了那一箭,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那一箭他们接的并不难。 就是那精心算计的一箭,今夜在婺州城引起了巨大的动荡。 而这动荡,也不过是如今只浮现在水面之上的。 深藏在水面之下的东西,他们是看不到的,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么的惊心动魄。 所以才需要更加的紧紧盯着,因为只有对手动起来了,他们才有可趁之机。 “这你不应该问本王,应该去问李竹。”李绚转头看向李竹,略带担忧的说道:“伱那一箭,绝大多数力量都是李竹承受下来,他的筋骨多多少少应该是受到了一些震动的,回头你补偿他一次就行。” 李竹对着李墨微微点头,没有开口。 李墨和李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并没有什么事。 几个人的这番对话,在场的众人没一个意外的。 实际上这正是他们提前策划好的一切。 “我等新到婺州,一切必须小心谨慎,谁也不知道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角落里,究竟有多少阴狠的算计在等着我们。 与其被动的等着别人出手,还不如主动一把,将对方眼里一片清澈的湖水直接搅浑,这样我等这些后来之人,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李绚感慨一声,婺州的艰难局面,他是有所预料的。 就连刺史王方鳞都受到了重伤,司马更是直接被刺死,李绚这个新任的婺州别驾,在别人眼里,能有多少不够分量。 自从那次刺杀过去已经有两月之久,谁也不知道对方案中究竟做到了多少的隐私布局。 李绚在这个时候贸贸然的进入婺州,想怎么下手,都在别人的手心之中。 正是为了要化被动为主动,李绚才精心设计了城门楼上的那场刺杀。 还有之后的种种暗谋,目的就要给他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带来机会。 “望楼,拿下四处城门,如今只要再拿下五座望楼,本王今夜,或许真的能够睡个安稳觉。” 李绚看着地图上望楼的位置,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认真之色。 高达四层楼的中央望楼在手,整个婺州天阴教所有的动向,就都难以逃过李绚的眼睛。 第三百一十五章 拿下望楼,锁定圣女 第318章 拿下望楼,锁定圣女 一更三刻,暮鼓敲响,禁止出行。 今夜的宵禁比平常早了半个时辰。 黑暗的夜幕之下,李绚站在城墙角落之下,看着对面四层楼高的中央望楼,面色冷冽。 十几名役卒在灯火之下,来回的巡逻。 锐利的目光之下,李绚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役卒双目当中无神的样子。 这些人,在这里,都是装样子的。 李绚站在望楼之下,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他在这里都不知多久了,可偏偏楼上的那些人,丝毫都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王爷!”低沉微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李绚侧过头,一名身穿浅绿色官袍,面色肃穆的中年官吏,无声的站在了李绚的身侧。 李绚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上方的望楼,上方依旧一无所查。 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有这样的人在,还想搜索全城,能找得到刺客才是怪事。 转过身,李绚看向一侧的中年官吏,面色肃穆起来:“徐司狱,杭州隗司狱的信你收到了吧?” 徐剑,婺州司狱。 隗横,杭州司狱。 两人或许因为同职的缘故,在暗地里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徐剑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沉声说道:“收到了,下官愿奉王爷之命行事。” “徐司狱,你知道本王来到婺州之后,最不满意的是哪点吗?”李绚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 “如果下官所猜无误,王爷最不满的,应该是这满城城防。”徐剑微微侧身,看向远处街道中央的望楼,神色间无比复杂。 李绚冷冷的点点头,咬着牙说道:“你明白就好,燕参军虽然为人豪爽,实力强劲,但在本王看来,这兵曹参军,他当的并不合格,不久之后,婺州一战在所难免,本王需要一个能在战场统帅作战,同时又能在稳健守城的兵曹参军,徐司狱,这样的要求,伱能做到吗?” “下官必不负王爷所望。”徐剑站直身体,眼神中瞬间闪过凌厉之色。 “你是从西域战场下来的,战争有多残酷,你比本王清楚,若是这一次,你能有所建功,本王必定在圣人面前为你举荐。”说到这里,李绚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不过徐司狱也别做多大指望,本王也不知道自己在圣人面前的举荐能有多大分量,最多只能算是让圣人知道你的存在而已。” 李绚说的很有些轻描淡写,但是徐剑却知道这样的分量有多重。 整个大唐上下不知道多少官吏,真正能够入皇帝耳中的,只有寥寥数人罢了。 李绚虽然只是提上一句,就单就这一句,已经足够圣人去看上了一眼他的功绩。 只要徐剑做的足够出色,功绩足够引起皇帝的注意,那么他立刻就能飞黄腾达。 自己一直以来缺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吗? 徐剑咬着牙,对着李绚郑重的拜身:“王爷放心,下官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如此,便动手吧。”李绚一摆手,徐剑立刻起身,然后朝着后面招手。 下一刻,一队穿着黑蓝色劲袍的狱卒,手持长刀,从黑暗中直接快步走了出来,迅速的接近望楼。 他们速度很快,动静不小,这一下,终于引起了上面望楼上那些人注意。 一片哗然之下,一个略微有些发抖的声音冷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是我,徐剑!”一个声音突然在望楼之下响起,紧跟着,身材硕长,头戴黑色璞帽,穿着浅绿色官袍,面容冷峻,眼睛带着一丝倒三角的徐剑,出现在望楼下的灯光之中。 “原来是徐司狱,司狱如今来这是要做什么?”望楼二楼的窗户上,一颗满脸横肉的脑袋探了出来,看见徐剑,他脸上的畏惧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随即,看着一名名狱卒从黑暗中杀出,直接冲入到望楼之中,对方的脸色立刻愤怒起来:“徐剑,你究竟想做什么,要造反?” “奉令,接管望楼。”徐剑守在腰间一按,下一刻,一把黑色的横刀已经被他直接拔了出来。 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寒的光芒,徐剑的眼神,更是带起一股杀意。 最前面的狱卒已经直接冲进了望楼中。 “徐剑,你别乱来。”满脸横肉的脑袋立刻缩了回去,然后有些惊慌的说道:“赶紧传讯其他望楼,徐剑叛乱,让他们速速增援。” “不用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黑暗的街角一步步地走出。 一身玄衣金甲的李绚,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本官,婺州别驾,下令婺州司狱徐剑接管中央望楼,尔等可有异议!”李绚的目光冷冷的盯向了二楼的窗户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突兀之间,亮起的灯光却一下子闪烁了好几下。 “呵!”清脆的冷笑声,在整个望楼之下响起。 李绚看向二楼,满脸玩味的说道:“本王已经说过了,没用的,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其他望楼同样已经被拿下了,谷校尉是吧,你竟然直接忽略了本王的命令,看样子,你对本王这个婺州别驾之令,很有意见啊!徐司狱。” “下官在!”徐剑立刻转身对向李绚,拱手听令。 “传本王令,望楼校尉谷岳,心怀狡诈,图谋不轨,今以谋逆之举拿下治罪,望楼之上的众多役卒,凡手持刀剑者,是为同谋,可立斩不赦。”李绚冷冷的声音,立刻在整个望楼内部响起。 “砰砰砰……”李绚的话音刚落,一大堆刀剑落地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李绚看着二楼的窗户上,嘴角微微弯起,然后继续开口:“传令,整个望楼之内的狱卒,伏地者活,站立者死,即刻执行。” “遵令!”徐剑立刻转身,然后用力一挥手,大声喝道:“杀!” 一声令下,在望楼内,十几名狱卒已经迅速朝着二楼直接杀了上去。 然而,整个望楼内部除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刀剑交击的声音传出。 也就在下一刻,徐剑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王爷,已经拿下。” “嗯!”李绚迈步走进了望楼内。 望楼并不宽阔,长宽一丈五左右,六名役卒趴倒在地上,刀剑被扔于一旁,头脸朝下,不敢抬头。 李绚直接从他们身侧走过,然后踩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四名身上挂着箭囊的弓箭手,被人死死的按住。 长弓被扔在一旁,他们的手臂根本触之不及。 这些人,全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弓箭手,但在谷岳的统领下,却跟一群废物一样。 身材肥硕,满脸横肉的谷岳被压的跪倒在地板上,脸色异常难堪,但却一动不敢动弹。 两个锋利的长刀横架在了他脖子上,其中的一抹锋刃更是轻轻的在他的脖子上拉出了一道血痕。 谷岳只感到脖子火辣辣的疼,看到李绚出现在眼前,他立刻大声的喊叫了起来:“王爷,下官不服。” “不服!”刚准备继续登楼的李绚,立刻停下了脚步,满脸诧异的看向了谷岳:“你有何不服?” 谷岳看着李绚,身体微微的挣扎了一下,但是脖子上的长刀依旧死死死的压着,谷岳只能看着李绚,咬着牙抱怨道:“王爷,下官在这里,所以一切作为都是下官的本职,按律,王爷,即便是身为本州别驾,也无权在宵禁之后登临望楼,否则,将被视同……” “视同谋逆!”李绚接着谷岳把话给说完了,他轻笑一声,然后一步步地走到了谷岳面前,从上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非常轻松的说道:“永徽律本王比你熟悉,若是寻常,此事的确是本王做错,自然视同谋逆,但有一事例外,那就是查察谋逆。” 谷岳微微一愣,李绚这话,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王的意思是说,是本王来你这里查察谋逆的,而你,就是那个涉嫌谋逆的贼匪。” 李绚一只手捏在了谷岳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刚才,只要你反抗,你的谋逆之实就会被彻底坐定,你,你的家人,父母老幼将皆被处斩,你的叔伯兄弟,也会因此,至少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谷岳猛的打了个寒颤,一时间,他感到自己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终于谷岳低下头,低声辩解的说道:“王爷,下官并非谋逆!” “你是不是谋逆本王说了不算,证据说了才算。”李绚一瞬间,立刻朝着楼上走去。 婺州城的望楼有四层,四层全都是一样的空间,但是前三层的人手一样,但第四层,却只有两人。 因为在第四层的中央,放着一具伏远弩。 整个婺州城,除了库房里的,放在城中的只有两架伏远弩,一架在北城门,一架便在这中央望楼。 两名役卒已经被人拖了下去,此刻,整个望楼楼顶之上,除了李绚之外,再无他人。 “传令,从即刻起,在望楼门口,地上平放一张天阴神女像,任何人进出,都必须在这天阴神女像上踩上一脚,今日,便从望楼役卒开始,凡不愿之人,即刻以谋逆罪逮捕下狱!” 李绚的声音很冰冷,但徐剑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应诺:“下官遵令。” 站在望楼楼口,李绚看向四周,整个婺州在一瞬间尽数纳入眼底。 不知道什么原因,李绚突然间死死的盯住了西北方向。 【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大总管文复之麾下,心思阴鸷,先天真种大圆满】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妖艳诡媚,心机毒辣,先天真种大圆满】 第三百一十六章 清洗梳理,掌握六曹 第319章 清洗梳理,掌握六曹 清晨,薄雾逐渐的散去。 一辆马车缓缓的在东城大街的街道上驶过,路过城东望楼时,车内传来一声声音:“停车。” 马车随即停下,紧跟着,灰色的车帘被打开。 三十岁年纪的冯华,穿着淡绿色官袍从车里探出头来,看向望楼的所在,他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街道上的石板,尽管被清晰的很干净,但是冯华依旧能够闻到隐隐的血腥味。 冯华没有去过战场,没有那种战场厮杀的嗅觉,但他是学医出身,对于血腥味同样熟悉。 冯华没有犹豫,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直接就朝着望楼门口走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正好从望楼走去,冯华一眼就认出了人影,顿时下意识的失声叫道:“韩参军。” 户曹参军韩江。 婺州户曹参军韩江,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从望楼当中走出。 “原来是冯参军!”韩江看到冯华,眉头不由得一挑,拱手,同时下意识的问道:“冯兄如何在此……来了,我怎么忘了,今日冯兄要去州衙参事,看我这个记性,小弟也应该一起去的。” 冯华看着韩江,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同时谨慎的问道:“韩兄,能否告知小弟,昨夜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韩兄又为何会在此地,韩兄,你是户曹参军,不是兵曹参军,更不是法曹参军。” 说到最后,冯华已经忍不住声色俱厉起来。 “冯兄,看看脚底。”韩江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的提醒了一声。 冯华眼神中闪过一丝愕然,但他立刻低头,随后一眼就看到地上清晰无比的太阴神女图。 此刻,太阴神女图上已经踩了十几道脚印,异常的清晰。 冯华眼神微微一跳,下意识的问道:“韩兄,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昨夜,奉刺史和别驾官令,清查诸望楼内的一切天阴教徒。”余泽说着,从楼内走了出来,看到冯华,微微拱手说道:“昨日城门之事后,冯参军难道还弄不清楚为何两月之间,州衙在全城对刺客的搜捕竟然一无所获吗?” “难道是因为昨日对城门卫的清查?”冯华虽然是士曹参军,掌河津及营造桥梁、廨宇等事,但并非意味着他就真的只会这些职责司务。 本质上,他也是一名合格的官僚。 “昨日清查,城门卫中,有超六成为天阴教信徒,其中三成,昨夜直接退出了城门卫。”余泽下意识的低头一看,看向了冯华脚下的天阴神女图,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这望楼卫中,人数要稍少一些,但也有一成半的人在昨夜退出了望楼卫,今日王上要展开对全城役卒,州衙官吏的清查,冯参军到时还请协助啊!” 冯华的嘴角微微抽动,心下早已经是无比的骇然。 别看余泽所列数据轻描淡写,但实则,他漏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没说。 那就是在昨夜,城门卫中起码有超过三成的天阴教徒放弃了信仰,而望楼卫中,人数或许要少一些,但相比之前,天阴教徒在其中的数量同样少了一半。 这意味着南昌王拿到了对城门卫和望楼卫的控制权。 望楼卫和城门卫的士卒,几乎占据了整个兵曹参军下属的一半,拿到了城门卫和望楼卫的控制权,那等于拿到了整个婺州兵曹的控制权。 整个婺州一夜之间,全部落入到了南昌王的手里。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了冯华的脑海中,兵曹参军燕涛,他究竟知不知道此事。 另外这里面还有一个隐患,那就是那些原本隶属于城门卫和望楼卫的士卒,在从城门卫和望楼卫退出之后,他们究竟干什么去了。 南昌王那么睿智的一个人,又如何会视其不见。 脚下隐隐升腾而起的血气,已经告诉了冯华,未来最后的结局如何。 “冯参军,走吧,我们该去州衙了。”余泽已经从望楼的后面牵出了两匹马,分了一匹给韩江。 冯华脸色有些僵硬的点点头,他抬头深深的看了韩江一眼,然后返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当中。 韩江无所谓的翻身上马,然后跟在冯华车架之后,一起朝州衙而去。 晃动的车帘中,冯华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望楼之上。 一眼,他就看到了望楼之上,红衣金甲的千牛卫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冯华低下头,心中感慨一声。 城门,望楼,在一夜之间,就已经被南昌王彻底掌握。 下手速度之快,其他人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而最令冯华感到震惊的,是南昌王和刺史王方鳞相互之间的勾连之快。 王方鳞出身太原王氏,南昌王是当朝宗室,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 即便是南昌王如今已经抵达婺州,可王方鳞现在还在城外山庄休养,两人根本不可能沟通。 即便是有所沟通,也不可能如此信任。 但冯华并没有忘记,在此之前,李绚就已经提前拿到了刺史令箭,并且凭此在东阳行事。 如今看韩江和余泽相互之间配合默契的程度,冯华立刻知道,南昌王和刺史王方鳞之间,恐怕很早之前就有了极大的信任。 外面的马蹄声突然间就多了起来,冯华下意识的掀开车帘朝外看去,赫然就看到了仓曹参军李元一和红衣金甲的千牛备身丘贞沐两人并肩其行。 又是一对。 尽管心里已经隐隐有所预见,但冯华仍旧感到有些窒息。 微微抬头,冯华下意识的看向街道对面。 原来不知不觉中,冯华已经重新来到了州衙之前。 而在街道的对面,同样有一行数人正在相携而来。 前任婺州司马,如今的检校司法参军杜必兴和婺州教谕唐骏,功曹参军王勤和大大名鼎鼎的诗人王勃。 看到王勤和王勃站在一起,冯华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一道闪光。 原来如此,原来是太原王氏,将他们两方勾连在了一起。 不知道不觉当中,南昌王已经掌握了婺州六曹当中的四曹,剩下的,就是自己这个士曹参军和燕涛那个兵曹参军。 这几乎已经等于李绚继承了当初刺史王方鳞在婺州的大半权利。 等等,不对。 婺州有五座望楼,而现在只出现了四对人,那么剩下的一座中央望楼,谁去的? 车帘停止晃动,马车也彻底的停了下来,州衙已到。 冯华面色平常的从车上走下,和李元一、丘贞沐、杜必兴和唐骏,王勤和王勃等人,相互见礼。 几人只是略作寒暄,便朝着州衙正堂走去。 如今刺史不在,南昌郡王以别驾之职,完全可行刺史之事。 尤其是他在得到了刺史的授权之后,这种行为更是再名正言顺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行走在州衙之内,冯华莫名的感到一阵森然。 越过外堂,冯华迈步进入内堂,然后,他的脚步就下意识的停住了。 因为在前方,一道魁梧的身影轰然跪倒在庭堂之中。 燕涛,兵曹参军燕涛。 冯华一眼就认出了燕涛的背影,燕涛魁梧熊霸的身材,在整个婺州也是头一份的。 如今的燕涛,浑身狼狈的跪倒在石板上,四周各处官廨,都有不少人朝外张望,但他们并没有任何幸灾乐祸,反而带起一丝担忧。 昨夜之事没有燕涛的参与,南昌王就直接派人拿下了整个婺州超过一半的兵权。 甚至很可能都没有与燕涛知会半声。 这其中的不信任,再明显不过。 冯华跟着大家一直朝州衙正堂走去,然而进入正堂之后,就看到四下摆放着八张矮桌。 余泽,韩江,李元一、丘贞沐、杜必兴,唐骏,王勤和王勃各自在桌案上坐下,很快,一名名的小吏就端着一盆盆的米饭和小菜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各自的摆放在每一张餐桌上。 原来是大家都还没吃早餐。 收起心中略微带起的一丝怪异,冯华走到了余泽面前,拱手问道:“余修撰,不知道王爷现在在何处,今日之事又如何安排?” “安排不急。”余泽跪坐在矮桌之后,抬头看向冯华,温和的笑着说道:“冯参军,今日事务安排还需一段时间,参军现在不妨与别驾官厅去看一看,王爷另有事情安排!” “原来如此,下官听从安排便是。”冯华对着余泽一拱手,然后迈步走出了公堂。 走出公堂,冯华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燕涛,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涛也没有抬头,只是整个人跪在那里,低着头,不发一言。 心里感叹一声,冯华转身朝别驾官廨走去,然而还没有走到一半,他的脚步就彻底的顿住了。 因为这个时候,冯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今天的六曹参军都在这里,那么六曹参军之上的录事参军张益呢,他现在又在哪里。 南昌王不在,录事参军也不在,他们两个,究竟去哪里了? 想着这个问题,冯华走进了官廨之内,门口的别驾令吏将冯华迎了进去,不过令吏在内堂门口就停住了脚步。 只有冯华一人走进了官廨之内,之后,他就看到一名穿着浅绿色男子长袍,头上带着束冠的年轻女子正坐在一旁的矮案上收拾文档。 对方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 冯华立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烟儿?” “阿舅!”程烟看到冯华,脸上满是惊喜,然后快步的朝冯华走了过来,在他身前停步,然后微微欠身:“甥女程烟,见过阿舅!” 一道灵光瞬间闪过冯华的脑海。 婺州六曹参军,南昌王已经掌握了五曹。 甚至是六曹!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雨师传人,小丑自己 第320章 雨师传人,小丑自己 金华山脚下,一辆黑架马车在十几名红衣金甲千牛卫的护卫下,缓缓的朝山上驶去。 李绚透过车帘,向上眺望,就见满山青翠,岩高林密,成片连峰,白云缭绕。 极高处,一座巍峨的道观耸立在峰顶之上。 “赤松观!” 李绚回过头,看向坐在马车内的另外一人,淡淡的说道:“张参军,本王实在未曾想到,王刺史竟然在金华山休养,难为本王还一直担心王刺史的安危,原来一切都是本王在杞人忧天。” 在州衙时,张益曾经说过,刺史王方鳞在城外西郊婺江畔的官庄休养,可真出了城,他却告诉李绚,王方鳞其实是在城北金华山赤松观休养。 “王刺史这样安排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州城嘈杂,难得静养,再加上人员来去,难免会被有心人所趁,所以只能离开州城出外,而离开州城之后,能够安全休养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是城东的石佛寺,另外一处便是这里的赤松观。” 张益面色有些羞愧说道:“若是在下能够早一日查出城中漏洞,恐怕也就不由得天阴教匪徒如此猖獗了。” 昨夜之事,张益虽非是最后一个知晓,但也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见到李绚之后,李绚只是稍微的解释了一下原因,张益就很识趣不再发问。 至于他心底怎么想,李绚就不知道了。 婺州三番四次的抓捕天阴教匪徒,之所以总是劳而无功,真正的原因在婺州的役兵,捕快之中,充斥着太多的天阴教徒。 他们或许并不是直接参与刺杀的同谋,但在刺杀发生之后,他们肯定对那些刺杀的匪徒网开一面,让他们得以顺利逃脱。 这样的事情,婺州州衙高层之间,必然会有人为之掩护。 司马秦明,还有录事参军张益,在李绚抵达婺州之前,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这里面的蹊跷。 要么就是他们太蠢,要么就是他们当中有人已经发现了,而又什么都不做,甚至为其遮掩。 其心如何,昭然可见了。 李绚到了婺州之后,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第一手便坚定的将所有的天阴教徒彻底的从婺州役兵中清除。 掌握了兵权,掌握了城防,李绚才算是真正掌控整个婺州。 到了晚上,他们才能睡个安稳觉。 “王爷昨日曾说,今日要先检验各曹的档案文书之后,然后探望王刺史,而且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也需要去处置后续,这般将州衙里的一干人全部抛下,直接来看望王刺史,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大妥当。”张益有些不安的看着李绚。 李绚这明显是将州衙的所有人全部变相的困在了州城,而他却趁着这个机会来探望王方鳞。 这里面,人心反复震荡,一般人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我等昨夜所做,不过仅仅是个开始罢了,距离真正的安定婺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如今想要快速的达成目的,用一些常人想不到的小手段是难以避免的。”李绚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张益身上,随后叹声说道:“最关键的是,夏收就要开始了,留给我等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不多了。”张益忍不住的赞同的点点头,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脸上的忧色清晰可见。 谁都明白,天阴教起事,必然就在夏收之后。 他们在等着官府将夏粮收收入库,然后再一举起事,拿下整个婺州。 那么这样一来,官府在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就成了在为他们做嫁衣裳。 李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审视,他右手手指轻轻的点着膝盖,目光平静的说道:“一步步的来吧,先彻底掌控住整个州城,只有如此,在天阴教真正卷土重来之时,我等才能够依托州城进行抵抗,起码也是当年崔刺史他们所做的那样,坚守待援,等待扬州来援,到时,天阴贼的图谋必将不攻自破。” 如今的天阴教起事,其实有一个极大的利好,那就是各地官兵的心态和当年已经完全不同。 在当年,天阴教起事之时,婺州城绝大多数官吏惶恐害怕,天阴教兵临城下之下,竟然大都赞成开城投降。 即便是婺州刺史崔义玄都忍不住有些犹豫,但后来还是坚定的支持了下来。 然而到了如今,不提那些世家大族,就是官府的那些官吏,又有几个真心看好天阴教起事的。 当年那么声势浩大都失败了,更别说今天。 现在朝廷已经在方方面面为天阴教起事做好了准备,一旦他们贸然动手,那么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朝廷的雷霆一击。 …… “其实归根到底,我等还是兵力不足啊!”李绚右手手指敲击着膝盖,思索着说道:“整个越州,自当年天阴教起事之后,竟然还只有一个折冲府的兵力,非是本王腹诽,这一旦有事,左右应对狼狈啊!” “的确。”张益赞同的点点头,苦笑着说道:“越州,古之会稽,杭州,古之钱塘,吴越之地,有一半的繁华,在附近数州,朝中每年在本地收取大量的财税,然而却死死的约束吴越的兵力,实在有人令人费解。” “还有苏州,古之吴中,同样也无多少兵力驻扎。”李绚看向车窗外的苍翠古树,摇摇头,说道:“不提别的,哪怕是将扬州折冲府的兵力,放一半的在苏州,我等的局面也就不至于如此艰难了。” “的确!”张益慨叹的点点头,然后有些凄然的笑道:“此等之事,何尝论到我等置喙。” 李绚眉头微微一挑,心中诧异,张益这话有意无意间透露了太多的意思。 不过此刻李绚并没有接茬,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了苏州方向。 朝廷在那里,却是没有多少兵力,但是却有一个曹王李明兼任苏州刺史,而在越州,越王李贞虽然在他州任职,但越王府就在越州。 如今,皇帝和天后又把他这个南昌郡王派到了婺州,三位王爵呈鼎力之姿,谁又敢说朝廷并不重视吴越。 只不过朝廷真正重视的并不是什么天阴教,而是吴越十六世家。 天阴教即便叛逆,但区区三千人,又能在整个吴越之地掀起多大的波澜。 真正能够威胁吴越根基的,还是吴越十六世家。 在历次造反事件中,暗中推波助澜的十六世家。 其中就包括吴中张氏,起码是张氏的一些人。 …… 不知不觉当中,前方道观已至,马车停下,李绚率先从车上下来。 道观中的迎客道人,似乎并没有预料到今日会有贵客到来,赶紧上前稽首:“尊客无量,不知……原来是张参军。” 李绚侧头看了一眼张益,然后回头看向迎客道人,双手行礼:“道长无量!” 张益跟着行礼,然后看向李绚,问道:“王爷,我等是先去拜见观主,还是先去见王刺史。” “先去见王刺史,”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做了决定。 他来这里,本身就是担心夜长梦多,又如何会再度拖延。 张益看向迎客道人,点点头,说道:“麻烦道长引路了。” “尊客请随小道来!”迎客道人在前方引路,李绚和张益则落后几步,身后跟着一众千牛卫。 行走在幽深的古观之中,李绚突然看向张益,开口问道:“对了,参军,王刺史的伤情究竟如何?” 李绚一句话,问的很随意,但他的眼神却死死的盯在了张益。 在李绚离开洛阳之前,朝廷并没有朝婺州新派刺史,也没有朝婺州新派长史。 尤其是在朝廷知道刺史王方鳞的身体虽然重伤,但已经恢复到能够处理州府的时候,朝中便已经决定不再向婺州增派任何人手。 只是派了李绚这么一个年轻的当朝郡王而来。 也不知道皇帝和天后对王方鳞的能力,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任。 李绚和丘神积已经是皇帝和天后,甚至中枢,向东南各州派出的最后增援了。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或多或少的安排了一些暗子,但能起到多大作用,还很难说。 在整个婺州,对于这一情况,真正熟悉的还是王方鳞。 有他还好,没有他,一切就麻烦了、 “刺史当然清醒了。”张益的脸上很露出了一丝很欣慰的笑容。 然而,他的对面,李绚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彻底的沉了下来。 “只是清醒了,没有其他吗?”李绚死死的盯着张益,紧跟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吃饭饮水,开口说话,甚至是处理公文呢,在如今这个关键时刻,若仅仅只是清醒,可还远远不够。” 张益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已经漏了底。 张益脚步放缓,脸色微带苦笑的说道:“王刺史饮食自然不成问题,开口说话,也完整无碍,就是看公文的时候,莫名有些头疼,需要有人在旁边念读公文……至于安全,王爷也应该明白,在如今的赤松观,没有人敢随便动手。” 李绚深深的看了张益一眼,随后跟着转移话题:“的确,在赤松观地界,天阴教的那些人,又哪里轻易敢来,只要能抵达一时半刻,援兵立刻就能赶至,道门的护法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赤松观传承久远,根本根底,还是来自于上古时期的赤松子大仙。”张益笑了笑,看了一眼前面的迎客道人,然后才低声说道:“上古时期,距今久远,具体真相如何,早就已经无法考验,但如今,观主黄真人法力高强,却是不争的事实,其下诸位贤才同样功力了得,王刺史在这里修养,众人也才能放心。” 李绚点头,平静的赞同道:“天阴教虽然已具备造反的实力,但轻易之间,怕也并不愿轻易招惹道佛大家。” 赤松观在外界并不知名,甚至除了一些对到道家神话颇有了解的人,一般人甚至就连赤松子是何人都不知晓,更别说是他的传承了。 赤松子,神农时人,为雨师,他服食水玉,把它教给神农,能够在烈火中任火烧烤。 赤松子常常去昆仑山上西王母遗留的石室里歇息,随风雨自由上下。 炎帝的小女儿精卫曾跟随他,亦成仙飞升而去。 张益点头赞同,然后说道:“赤松观起源东晋人黄初平真人,其幼年时被引入金华山石洞修炼,累功四十年,修得叱石成羊法术,得日中无影之功登真。后遂行天下,匡世济民东南知名。王爷要召开水陆祭地发挥,若能邀请黄真人而来,必将威震婺州。” 李绚默默的点头,夏收之前的祭地仪式,是他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佛道都要请到,这样才能在根本信仰上动摇天阴教。 当年,黄初平在金华山立赤松观,尊赤松子和安期生为祖师,供奉三清。 如今的赤松观观主,更是黄氏后人,其修为如何,李绚未曾见得其人,不敢妄言。 然而其道法灵验之名,却早已在整个婺州传播开来,和古佛寺一起执婺州佛道牛耳。 李绚道门传承,对于道家的实力,更是清晰可知。 他点点,赞同说道:“的确,王刺史在这里修养,天阴教又怎敢轻易上门滋扰。” 天阴神女虽然是天阴教一家信仰,但实则伪托道门传承。 在很多信徒的眼里,天阴神女只不过是一尊相对比较灵验的道门女神。 一旦他和赤松观这种在婺州本地传承了数百年的信仰冲突,到时吃亏的一定是她。 “参军,你觉得,天阴教的杀手,如今究竟藏在什么地方?”稍微停顿,李绚紧跟着问道:“你可以随便猜,随便乱猜,怎么猜都可以。” “若是让下官言之。”张益略微思索,然后说道:“若是让下官言之,其必定潜伏在婺州州衙的某一位高官身边,这样才能够伺机获得足够有用的信心,就比如……” 张益猛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手指却指向了自己:“就比如下官?” 第三百一十八章 才华惊人,英年早逝 第321章 才华惊人,英年早逝 下了马车,行走在别院之中,张益的一双惊疑的眼睛,不时的落在李绚的身上。 李绚没有理他,一边走,一边打量这眼前的整个院落。 院中有两座小湖,分别位于石子通道的两侧。 湖水清澈,里面长满了莲花。 微风吹来,清波荡漾,莲叶轻摇。 “此时来的有些嫌早,若是能晚上半月再来,或许能看到满园的美丽荷花。” 李绚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然后目光放向了院落最深处,那一座联排的竹林小屋。 “王刺史如今正在那里休养,王爷请跟在下一起前往。”张益终于回复了平静,微微伸手,指出了王方鳞所在的房间。 “张参军看样子平日里没少来这里啊!”李绚微微笑了一声,迈步朝前方馆舍走去。 “当日王刺史受伤,初步处置之后,便是下官和其他人将王刺史送到这里来的。”张益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怕之色。 摇摇头,他一边回忆,一边低声说道:“那日,即便是医者已经将王刺史的伤口全部包扎,但王刺史依旧未能苏醒,令人担忧不已……最后是送到这里,黄真人亲自出手,刺史才逐渐清醒。”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道门真人,大多是会一两手医术的,而且在某一方面很容易做到极致。” “那等探望王刺史结束,下官再陪王爷去拜访一些黄真人。”张益话里话外都很客气。 之前他对李绚,即便言语举止恭敬,但在他的眼底深处,总有一股倨傲之感,现在就好多了。 李绚淡然一笑,说道:“求之不得。” 行走之间,李绚的目光注意着四周,四周都馆舍之内,虽然有几名身手不错的之人,但人手并不是很多,稍微保护王方鳞的安全大体没有问题,但想要多做些什么就比较困难了。 馆舍门口,一名十二三岁的青衣书童站在门口,看着李绚和张益拱手道:“二位,我家主人已经等候良久了,还请二位跟我一起了。” 书童掀开门帘,李绚紧跟着迈步而出。 屋中的四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李绚一眼就看到了翻阅过的痕迹。 内室的卧榻上拉着一道纱帘,帘内躺着一条身影。 这个时候,一旁的书童凑到了纱帘前,轻声呼唤:“主人,南昌王来了。” “咳咳!”两声咳嗦声响起,随即,纱帘后的身影有些挣扎的想要坐起来。 这个时候,青衣书童赶紧凑到纱帘之中,将里面的身影小心的搀扶了起来。 有些摇晃了两下之后,身影才算坐稳。 “把纱帘掀起,你们都退下吧,留南昌王一人在这里便好。” 沙哑无力的声音中,纱帘被小心的掀开,露出了里面脸色有些苍白,披头散发,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枯瘦的,没有多少气力的王方翼。 “让你见笑了。”王方鳞靠坐在矮塌之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就这一丝笑容,才让他的脸上带出一丝血色。 李绚赶紧躬身:“小侄不敢,小侄只是未曾想到世叔之病竟然如此严重。” 说着,李绚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后方的张益,但此刻,张益已经不在屋中,退了出去。 李绚耳朵突然间动了一下,立刻他就能听到张益的脚步声已经在迅速远去。 从听到的这个距离来看,张益几乎根本不可能再听到他和王方翼的对话。 李绚抬头,看向眼前脸颊削弱,眼窝深陷,鼻子上的一字胡须也也掉了不少的王方鳞,然后才恭声说道:“小侄曾经听闻太原郡公曾在安定令上,屡次打击豪族,让治所豪族不敢有所轻动,只是未曾想世叔竟然也在打算在婺州行此之事,小侄初闻之时,也感佩服至极。” 太原郡公王方翼,现任庭州刺史,曾任安定县令,瀚海都护司马,肃州刺史等职。 “佩服什么,我要是有我那位堂兄做的好,也就不用躲在这里苟延残喘了。”王方鳞直接一摆手,沉沉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李绚说道:“不用太多拘谨,虽然彭王府在彭王太妃故世之后,便几乎和王家断了联系,但你我终究是自家人。” “叔父所言极是!”李绚站直身体,面色肃然。 他的祖母王氏,乃是高祖皇帝宫中妃嫔,朝散大夫王静之女,十四岁,便嫁给当时还是太原留守的高祖李渊。 王家之于李绚的关系,就如同窦家之于李治的关系。 虽然中间断的时间有点长,长到就连武后都有些不在意了。 “龙门王氏和祁县王氏终究有所不同,可子安贤弟被伱当一介庸吏来用,是否有些过了?”王方鳞忍不住的提起了王勃。 王勃诗名天下传扬,但是在李绚的麾下,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写诗作赋的机会。 很多时候,都是在户曹那堆事情上打转。 “小侄觉得,子安先生,还是做一做实事的好,这诗文之道,有的时候,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成为索命的勒索。”李绚的神色肃穆起来,王勃早年间被人屡次三番的冤枉,还不是因为他才名过盛。 甚至原本就该在今年九月,王勃在南昌写下了大名鼎鼎的滕王阁赋,可仅仅在数月之后,他就失足落水而亡。 在李绚这种阴谋家的眼里,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失足落水。 在他看来,无非就还是有人对王勃下手了。 一首滕王阁赋,直接要了王勃的命。 所以李绚才希望王勃能够更加的沉浸在实务当中,毕竟古今上下,又有几个天才诗人能做到高位的呢。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咳咳!”王方鳞忍不住的咳嗦了两声,稍微拍了拍胸口,然后看向李绚,温和的说道:“贤侄聪敏精干,宗室俊才,此番陛下派你前来,虽有所期待,但也未曾想到,你竟能做的如此之好,实在出乎我之意料。” 说着,王方鳞忍不住的有些好笑起来:“天阴教也好,本官也罢,都未曾想到,贤侄在扬州和杭州两处重地,居然屡屡击败天阴贼的图谋,让其损失惨重,如此,婺州才能稍微轻松一些。” 说到最后,王方鳞忍不住有些感慨。 李绚在扬州和杭州的所作所为传到婺州之后,他自己立时就感觉身上的压力少了许多。 对手一贯咄咄逼人的架势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其实小侄所做还不够,扬州或许有所成绩,但距离婺州太远;至于杭州,死在小侄手下的,其实多是魔教其他宗门的,天阴教的人着实不多。”李绚忍不住的叹息一声,他对杭州一行就这一点最不满。 天阴教的那班人至始至终都躲在幕后,只有到最后的时候,天阴教余杭堂堂主章婉玉才出来露了一下面。 其他的,天阴教最多损失一个舒雪晴罢了。 “你的看法偏颇了,魔教其他宗门的人一死,天阴教就必然要调自己的人顶上去,一个人动,一连串的人事就都要动,如此一来,就有太多的漏洞出现在他人眼底了。”王方鳞一语点出了李绚没想到的一点,他的脸上立刻落出了恍然之色。 “尤其是你之后的做法,抓住天阴教未能正确反应过来的空隙,穷追猛打,东阳一役,还有之后你在其他四县的布局。一下,天阴教在婺州的人手立刻就有三分之一或毁或压,无法动弹。” 王方鳞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当初听到李绚的作为时,王方鳞甚至感觉自己的病一时间都好了许多。 “三分之一。”李绚突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王方鳞,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世叔可是知道天阴教在婺州的人员布置如何吗?” 李绚现在最头疼的,就是不知道天阴教的主力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一旦被他抓住了这一点关键,那么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凭借眼下的人手将对方彻底湮灭。 “原本是知道的,但是我出事那一夜之后,他们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了踪迹。”王方鳞抬起头,看向窗外,慨然的说道:“那场刺杀,让本州所有的一切的布置全都付诸流水。” “也是世叔逼到了对方的要害,否则轻易之下,对方又怎么敢轻易下手。”李绚恭维的说道。 “不,其实根本原因是我太急了,我对那些世家逼的太急了。”王方鳞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冽之色,有些恨恨的说道:“也是我疏忽大意,才给了天阴教和那些世家联手的机会。” 李绚微微低头,对于王方鳞所说的这些,他没有丝毫意外。 当初在东阳的时候,李绚一听到王方鳞要清查田亩,立刻就猜道了他遇刺的真正原因。 看到李绚这幅样子,王方鳞冷不丁的问道:“你知道当初的那些杀手,如今藏在何处吗?” “知道,是羊家。”李绚一句话,直接说出了婺州诸多官吏调查了两个人都没有查出的案子的结论。 “哦,你是如何查出来的?”王方鳞这下子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李绚拱手,一脸庆幸的说道:“小侄的人手,在十天之前就已经抵达婺州,之后,花费了数日时间,一直盯着各家的嫡系子弟,数日下来,他们惊讶的发现,羊氏的两个少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羊氏本就是婺州诸多世家当中,人丁最少的一家,嫡系子弟稍微有点变故,短时间还好说,时间一长,立刻便会落入他人眼中。 李绚都能查出来的东西,婺州的各大世家,或多或少总能察觉一些。 “原来如此,你的眼光与我们总是不同,怪不得当初我们怎么都找不到那些人逃脱搜捕的原因,而你却一下就找到了。”王方翼然不住的摇摇头,突然似乎有些不对,他又忍不住的咳嗦起来:“咳咳!” “世叔?”李绚忍不住的上前走了两步。 王方鳞立刻一摆手,止住了李绚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咳嗦终于舒缓了下来,然后他才看向李绚说道:“你做的是对的,当初秦明对于你的计划还有些疑问,不愿主动离开州城,是我强逼他离开的,现在看来,我做的判断没错的。” “多谢世叔支持。”李绚立刻对着王方鳞拱手致谢。 东阳司马秦明,正是李绚让他临时离开婺州城的,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回归。 一切都是李绚的主意,如此,整个婺州方能成为李绚可以任意施展的舞台。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六份公文,连环手段 第322章 六份公文,连环手段 卧室之内,轻风吹入,一场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的精心算计此刻揭开了真相。 “州城役兵,好一个州城役兵。”王方鳞自嘲的冷笑一声,咬着牙说道:“我怎么会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役兵身上做手脚,如此一来,根本就不用动及那些世家子弟。” 那场刺杀,本身就是婺州世家和天阴教联手而为。 故而在刺杀之事后,王方鳞和秦明等人,直接将嫌疑锁定在婺州大大小小的世族身上。 然而费了两月功夫,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因为那场刺杀,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在后面操盘,但真正动手的却一直都是天阴教的人,所以盯在他们身上是无用的。”李绚点点头,随即眉头狠狠皱起,不解的问道:“那么婺州这些世家,究竟付出了怎么的代价,才能够让天阴教甘心如此而为,他们究竟送给了天阴教什么?” 世家大族一直都将天阴教视作工具,天阴教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刺杀王方鳞的确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但也会引来中枢的特别关注。 得失之间,其实很难衡量。 在这种情况下,天阴教的人,不狠狠的咬上世家大族一口才怪。 “粮食,军械,无非如此而已,能打动天阴教对我这么一个刺史下手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王方鳞身体微微靠后,他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他们就不怕天阴教的人得到了这批军械之后,严重的威胁到他们自己,还有,他们自己又是从哪里弄到了这批军械,这可不是小事?”李绚抬头看向王方鳞,满脸疑惑的说道:“世叔,仓曹参军李元一不仅是世叔的亲信,同样也是朝廷宗室,有他在,仓曹应当不会出问题才对。” 李绚来到婺州仅仅一日,他已经发现,王方鳞已经彻底的掌握了整个州衙的方方面面。 六曹参军当中,有四曹全都是他的亲信,而且全部都是精明能干之辈。 “不是库曹。”王方鳞摇摇头,否决了李绚的担忧,解释说道:“库曹之事,不仅是李元一,就是秦明也都会定期巡查,不会让其出半点问题,若我猜的不错,这件事情,怕是将自己家族护卫的兵器都一并交了出去。” “他们不要命了。”李绚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随即他眼神凌厉的说道:“如此放肆,他们就真的不怕天阴教抵达之时,将整个婺州世家杀的干干净净的吗?” 太阿倒持,这可是取死之道啊! “第一,教匪之乱是朝廷的事,婺州的局面就算是再糜烂,朝廷最后总能收拾回来的,只要重新收拾回来,那么他们就能获得比之前还有更多的土地,所以到最后,这些世家大族绝对不会亏。” 王方鳞竖起的五根指头放下了一根,然后他继续说道:“其二,真正出门和天阴教勾连的,只是婺州四家当中的一家而已,其他各家都躲在背后,就算是找到证据也最多找到一家的替罪羊身上。” 李绚点点头。 面色严肃,的确如此,以那些世家大族的个性,他们绝对不会全部出面的。 甚至就连出面的那个世家,最后出头的,也是那个最容易被抛弃一颗的棋子。 “其三,就算他们交出了一部分兵械,但如今过了两月有余,他们恐怕已经从州外调入了新的军械,相比旧的,甚至更加的坚韧锋利,世家大族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王方鳞冷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天阴教不过是被他们利用的刀罢了,他们又如何会让手中械反过来割伤自己呢,更甚至他们都不会让天阴教的人拿下州城,糜烂也仅在城外而已。” 婺州城不乱,那么这些世家大族,在城内的财产就不会受到损失。 至于城外的,土地就放在那里,一时半会被谁占领又怎样,最后不还是得回到朝廷手里。 “可是天阴教的那些人可不会这么想,以小侄在州城役卒当中的观察,这些役卒当中,有接近三成的人,都是天阴忠城教徒,他们一旦发动,官府根本无抵抗之力,如此之下,世家大族凭什么以为自己能保住自己。”李绚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但随后,他就忍不住眉头一挑:“难道他们在别处还有自保力量?” “只能如此解释了。”王方鳞感慨的点点头,然后抬起眼看向李绚:“南北朝乱世,距今不过百年而已,隋末乱世更是只有不到一个甲子,大唐虽然治世,但世家大族依旧留有很多的底牌,没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所以世叔才没有轻易对他们动手。”李绚有些了然的点点头。 “有他们在,起码州城还有希望保住,若是将他们逼急了,直接靠向天阴教,婺州倒的更快。再说了,他们朝堂上的背景也不好惹。”王方鳞有些苦笑的摇摇头。 “小侄明白,对婺州这些世家动手,必须要在解决掉天阴教的麻烦之后。”李绚点点头,眼神转动之间,能看得出他其实早有盘算。 “要小心他们在后面拖你的后腿。”稍微提醒了一句,王方鳞紧跟着说道:“世家也并非铁板一块,沈家专心仕途,此类之事一旦被曝光,起码常州刺史沈迁的仕途彻底就完了,羊家人丁稀少,可惜已经被制,腾家诗书传家,即便别有算计,但也牵涉不深。反而是钱家。” “钱家有矿,有矿便能炼铁,有铁便能打造兵器,世叔放心,小侄省的。”李绚点点头。 他从一开始就盯上了钱家,更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在打钱家的主意。 “如何分化各家,就看贤侄的手段了。”王方鳞忍不住的摇摇头,自嘲一声,说道:“光是城门的一场厮杀,就已经足够让四大世家都有震动了。” 李绚婺州城门被刺之后,婺州各大世家动作频频,自保手段频出。 毕竟即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天阴教那么大胆,天阴教竟然敢在李绚还未踏入婺州城门前动手。 要知道一旦李绚出事,搞不好皇帝立刻就会调派大军前来婺州,然后对着婺州的各大世家来个彻底的血腥清洗。 这样的先例,之前可是有过的。 当皇帝不和讲道理的时候,那你就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还迎接他的冰冷刀锋。 “这不奇怪,毕竟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更多的土地而已,可没有想过要真正的造反。”李绚冷笑了一声。 这些世家大族,只要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抓住他们的贪婪,自然就能把握住他们的脉络。 “天阴教锋芒太过,婺州世家不安,或许可以借此,来找到天阴教真正的主力所在。”王方鳞终于将话题扯到来李绚这一行唯一关心的问题上。 天阴教的主力何在。 “世叔,婺州说大,其实也不大,毕竟来来回回,关键道路就那么几条,卡死就足够了;可若是说小,其实也不小,随便一个农庄,就足够藏下数百人,如今又值夏收,想要找到他们就更难了。” 李绚脸上一阵担忧。 这个问题,即便是他都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只能用笨办法去磨。 只要一天找不到天阴教的主力所在,李绚就只能一天的龟缩在婺州州城之内。 毕竟在城外,他们想要袭杀李绚,大军突袭之下,简直不要太方便。 李绚虽然喜欢冒险,但这种必死之局,就算是胜了,也是残胜。 没有必要。 “城外的事情,就交给秦司马去负责好了,这种找寻贼寇行踪之事,他更加擅长,贤侄只需要专注州城之内便好。”说到这里,王方鳞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贤侄如今已经让天阴教和婺州世家产生了嫌疑,此时务必不要分神,抓住时机穷追猛打,让他们相互之间彻底失去再度联合的可能。” “此事小侄倒有一策。”李绚看向王方鳞,低声说道:“不过需要世叔在六份公文上签字盖印。” 说着,李绚从怀里掏出了六张写好的公文,然后向王方鳞递了过去。 这个时候,李绚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之前张益曾经说过,王方鳞无法看读公文,李绚有些担心。 “咦!”王方鳞仅仅是看了一眼,立刻就露出一阵惊讶之色。 随后,他又看向了第二份公文,第三份公文,看的速度很快。 仅仅是几眼功夫,便将六份公文看了个遍。 抓重点,李绚立刻就明白了,王方鳞这是在抓重点。 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抓住了李绚公文中的关键词,转眼就看透了所有的公文内筒。 当然,这是王方鳞对李绚极度的信任,否则这里面但凡有个坑,王方鳞就绝对看不到。 就在这时,王方鳞抬起头,满脸惊叹的看着李绚:“贤侄这连环手段下来,天阴教在州城的根基恐怕就要彻底挖断了,若是给贤侄更多的时间,恐怕整个东南,天阴教都再难生存。” 很奇怪,这个时候,李绚却意外平静的摇头,说道:“世叔过誉了,其实这些不过只是有些小手段罢了,时间一长,别说是天阴教,就是官府那些油滑老吏也能想出应对之法。” 王方鳞一听,立刻恍然过来,最后感慨的说道:“伱说的不错,是为叔想多了。好吧,此事就依你,刺史印就在这里,你自己拿,自己盖印。” 王方鳞指了指一侧的枕头之畔,李绚的眉头瞬间就是一挑。 看来,这位王刺史,对自身的处境也不是很放心。 李绚自己上前,从里面拿出刺史大印,然后当着王方鳞的面一张张盖了下来。 这些东西,李绚必须要用王方鳞的刺史大印。 不是说没有刺史大印,他这个别驾令就做不了,只是他强行而为,不仅别人会有理由拒绝,甚至这些东西,在未来,难免会成为有心人针对他的手段。 做事,还是缜密一些,滴水不漏一些的好。 重新将刺史大印放回去,李绚这才侧过身,看向房门之外,站在王方鳞身侧,低声问道:“世叔,那位录事张参军,他究竟是谁的人?” “你看出来了?”王方鳞有些诧异的抬头,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世叔被刺之后,长史当场身亡,司马每日来回忙个不停,反而是这位录事参军,成为了仅次于秦司马,婺州官位最高的第二人,他又出身吴中张氏,所以绝不可能是世叔的人。” “一个在世叔遇刺之后,成为了唯一一个得益最大的外人,小侄怎能不怀疑他。” “尤其,若是小侄未能来到东阳,而秦司马又在关键时刻出事,那么这位张参军,恐怕就会在某一时刻,成为婺州真正的实际控制者。” 李绚脸上满是冷笑,这才是他一直都在明里暗里怀疑张益的真正原因。 第三百二十章 皇帝布局,深谋远虑 第323章 皇帝布局,深谋远虑 坐在病榻上,王方鳞一手按在了刺史官印上,一边让李绚在旁边坐下。 这个时候,他才看向窗外,看着外面的垂柳,轻声说道:“张益其实也不是谁的人,他本身和沈迁一样,都是吴越世家的一份子,是整个吴越世家在婺州官场最大的代言人,他和那些勾结天阴教的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李绚思索片刻,最后不得不赞同点头。 “张益整个人,其实和沈家很像,他们在官场耕耘很深,虽然说怀有异心,偶有所动,但基本底线却还在,只需小心,不让他掌握关键,其人还是能用的。”说到这里,王方鳞苦笑一声:“世叔身份尴尬,有很多事情都会有所忌讳,不像其他臣子一样可以仗律而为,贤侄应该能够体谅才是。” 李绚默默的点头,王方鳞出身祁县王氏,他是当年王皇后正儿八经的堂弟。 朝野之中,谁不知道祁县王氏历来都受到天后的打压,方方面面做事阻力极大。 可即便如此,王方鳞和堂兄王方翼依旧坐到了刺史的官位上,个人的能力可见一斑。 王方鳞如何不说,他如今在婺州所做的一切,都是效仿堂兄王方翼的。 那位,才是真正拥有宰相之姿的人才。 可恰恰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他们在做事的时候,更加的谨慎。 轻易根本不愿被别人抓到把柄。 有些束手束脚。 那位天后虽然看上去大度,但内心如何,人都心知肚明。 很多事情她自己不会亲自动手,但这个朝堂天下,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替天后盯着他们。 他们只要有半步的行差踏错,立刻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王方鳞虽是正四品上的刺史,但对待从六品下的录事参军,在没有抓住对方把柄之时,他也难有作为。 李绚又何尝不是如此,作为当朝郡王,在有些事情上,他可以肆无忌惮一些,但在其他一些事情上,他必须要更加谨慎,绝对不能引起皇帝的猜忌。 “小侄明白该如何做,世叔放心。”李绚认真的点点头。 现在张益这个人的身份立场搞清,那么该如何任用他,李绚已经心中有数了。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这里,李绚猛的抬头,看向王方鳞,低声问道:“世叔,杜先生,他是你的人吧?” “杜必兴?”王方鳞眉头顿时一挑,他不明白李绚为何会想到他的身上。 李绚淡淡一笑,杜必兴虽然出身京兆杜氏,但是他和河东柳氏关系密切。 王氏,柳氏,如果再加上一个长孙氏,一个褚氏,当年围绕在王皇后身边的四大家族就齐了。 至于京兆杜氏,固始黄氏,不过只是一些外围家族罢了。 王方鳞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最后他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说道:“贤侄,你弄错了,杜必兴不是我的人,之前我和他虽然有过一些联系,但实际上,他是陛下的人!” “嗯?”李绚这一刻脸上是真的惊讶了起来。 李绚绝大多时候都是故作惊慌,真正能够令他动容的事情并不多,但也非是没有。 皇帝在重用柳氏的亲族! 李绚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惊讶之色,在一瞬间全部收敛。 “陛下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婺州布局了吗?”李绚小心谨慎的看着王方鳞。 杜必兴是在十几年前,从婺州司马任上,因病辞官的。 如果说皇帝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婺州布局,那么即便是李绚也要惊讶万分。 “这就是不是为叔所知道的事了。”王方鳞摇摇头,叹声说道:“为叔是在两年前调任婺州刺史的,但接触杜必兴,也不过是在今年,所以……” “所以更有可能,他是在今年才和陛下那边搭上线的。”李绚认同的点点头。 杜必兴,黄晋,在整个婺州,皇帝搞不好还暗中布置了其他的人手。 在明面上,有王方鳞这样的一州刺史,甚至整个婺州官吏,婺州世家,都不过是李治手下的棋子罢了。 他这样安排并不是像王方鳞那样要清查田亩,那样官面上的事情由王方鳞负责完成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杜必兴这样的人物出现。 所以杜必兴所为的必然就是天阴教,这本身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李绚突然有种感觉,杜必兴和皇帝的联系,将他推荐给联系的来敬业恐怕根本就不知情。 刘家,东阳刘家,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北门学士之一的刘祎之。 甚至他直接就说天后放入婺州的一颗棋子。 李治,武后,这两夫妻也不知道围绕婺州做什么文章。 甚至很有可能是他们同时在围绕天阴教做文章。 帝后同时关注,这下子就有意思了。 天阴教在不为人知的背后,究竟深藏着怎样的秘密。 …… “不论如何,既然他是陛下的人,那么小侄在用人的时候,也能更加的大胆一些。”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 “怎么,贤侄对他一直以来都还有所保留吗?”王方鳞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 李绚摇摇头,平静的说道:“世叔,小侄已经在尽全力的信任他了。” 柳家的人,谁知道未来会怎样。 即便他现在是皇帝的棋子,但李绚相信,只有天后一问,杜必兴这样的人,立刻就会被舍弃。 李绚可不想成为被人随意舍弃的棋子。 这种情况下,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且很多事情,杜必兴对李绚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忠诚,甚至更多的时候,是在例行公事。 王方鳞眉头一挑,随后,他就无所谓的说道:“那些都是你的事情,为叔提醒伱,不管你要做什么,要快,陛下严令,今日的秋税必须要保证,保住州城只是最根本的底线……” “找到天阴教,摧毁他们的核心力量,才是解决眼下这场危机最根本的问题,叔父放心,小侄明白。”李绚感慨的点点头,州城的确重要,是他稳定整个婺州的根基,但婺州的其他州县同样不能轻易放弃,尤其是靠近睦州方向。 说到底,如今即便是有三千天阴精锐进入各州,但那不过是天阴教整体实力的一部分罢了。 在睦州,天阴教所拥有的精锐数量,恐怕绝不低于这三千之数,更何况还有很多的普通教众。 一旦大军成型,局面立刻就会陷入不可控制之局。 李绚清查天阴教徒的那一手段,也就是放在忠心的天阴教徒在一地只占少数的份上,才最可行。 一旦放在睦州,李绚公文甚至都没有出州衙,就会被人直接冲入衙门打死。 “小侄在婺州虽然多有筹划,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遗漏之处,还请世叔指点。”李绚恭敬看向了王方鳞,神色诚挚。 看到李绚的目光,王方鳞轻轻的叹口气,说道:“若说没有遗漏,人又不是神,又怎么可能,不过说到指点,为叔只有一句,那就是千万保证自身安全,万万小心,千万别落到为叔的境地。” 李绚猛然间停顿了下来,对着王方鳞认真的拱手:“多谢世叔指点。” 婺州毕竟距离天阴教老巢很近,天阴教的高手随时可能会杀到婺州来。 李绚要是不出事的话,什么事情也没有,可他万一出事,那么立刻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明白就好。”王方鳞感慨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另外,你要小心腾……咳咳咳。” 王方鳞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剧烈的咳嗦了起来。 “世叔!”李绚惊叫了一声,下一刻,他的手猛然向前一伸,已经直接的按在了王方鳞的脉门之上,随即,李绚的脸色就是骤然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察觉到了房中的异动,外面小书童和张益立刻就冲了进来。 “都站在那里别动。”李绚直接喝阻了对方,然后看向小书童,令道:“你现在就去准备一盆清水,张参军,麻烦你现在就去找黄真人,本王要问一下,他对王刺史的治疗之法。” 说完,李绚立刻就转头看向了王方鳞,伸手拨开了他的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下之后,又在他的脖子两侧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最后双手按在了他的虎口上,然后快速有节奏的按压了起来。 仅仅在片刻之后,王方鳞的剧烈咳嗦中立刻就缓解了下来。 小书童和张益,这个时候已经飞快的跑了出去。 …… 看到王方鳞逐渐恢复了清醒,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 随后,他的一只手直接按在了王方鳞的胸膛之上,同时微微按压数下,然后面色惊骇的看向王方鳞。 王方鳞猛的一把抓住李绚的手臂,抬起头看着他,恳求的说道:“此事别告诉他人。” “好!”李绚微微低头,王方鳞忍不住的松了口气,就在这一瞬间,一根金光突然在他眼前闪过,下一刻,金光已经直接没入到他的胸膛之中。 随后他就看到了一只手,面前之人的一只手,手里轻轻的捻着一根金针,在缓缓的刺入。 随着金针的刺入,王方鳞莫名其妙的感到心头一阵宽松,但就在下一瞬间,他就感到自己的心头一阵剧烈的刺痛。 眼前的手掌猛地向上一抬,金针在一瞬间被拔了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一股红色的血线。 李绚双手在空中一兜,红色的血线已经完全落入他的掌心,最后凝聚成一颗拇指大小的血珠。 李绚手一翻,血珠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一瞬间,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李绚在这一瞬间,已后退了好几步。 “王刺史。”一名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穿着紫色道袍的老者从外面极速而入,一进门就直接冲到了王方鳞的身边,直接抓住他的左手脉门。 刹那间,道装老者满脸诧异的抬头,这个时候就看到面色已经松缓许多的王方鳞对着他微微摇头。 与此同时,王方鳞抬头看向李绚,李绚轻轻点头。 紧跟着,王方鳞就已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张益疾步从门外而入,恰好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我先去煎药。”道装老者,将刺史王方鳞缓缓的放平在床塌上。 做完这些,道装老者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张益看到这一幕,脸上充满了诧异, 心脏淤血+心脏微创手术 第三百二十一章 死厄可免,身体难复 第324章 死厄可免,身体难复 房门之外,李绚和张益站立两侧。 “参军想过没有,万一某一天,王刺史有所不幸,该当如何?” 李绚的声音突然在张益耳边炸响,他整个人猛的瞪直了眼睛。 转过头,看向李绚,张益的嘴角微微抽搐:“王爷过虑了,事情必不至于如此。” “希望不至如此吧。”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湖面,李绚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的说道:“参军,你若是事先就告诉本王刺史身体堪忧,本王今日就不该来搅扰。” “都是下官的错。”张益对着李绚沉沉躬身,然后才面色担忧的说道:“今日之事,非是下官所能左右,也正是王刺史身染沉疴,故而才如此急于地见到王爷,好对诸事有所托付。” 以婺州如今的情形,必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王方鳞现在的身体情形,明显是不可能了,然后其他人,包括司马秦明,张益他自己在内,都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 这里面无关能力的问题,只是资格不够。 一个正六品下司马,一个从六品下的录事参军。 别说是朝廷那边过不去,就是婺州这众多世家大族那边,也一样过不去。 只有李绚这个南昌郡王,以别驾之尊才勉强镇的住眼下婺州的局势。 “希望王刺史病体能很快好转,不然,他一旦出事,整个婺州都会因此动荡……”李绚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已经给王方鳞施了一针的事,只是面色担忧的道:“哪怕是局面转坏,最差一切也都要撑到夏收结束,撑到整个天阴教事情了结……” “王爷放心,天阴教不过是一时之患罢了,以王爷之能必能轻易底定。”张益看向李绚的神色中,脸上充满了信任,然而他的眼睛却幽深的可怕。 “希望如此吧。”李绚神色之中的担忧有些挥之不去,他看了房内一眼,最后摆摆手,说道:“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不要再打扰王刺史休养了。” “遵令!”张益对着李绚拱手,然后跟在李绚的身后,一起离开了馆舍。 …… 许久之后,两人的脚步声终于彻底消失。 屋内窗户之下,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这个可怜的倒霉家伙,他非得被你们两个玩死不可。” “你错了,他的事情,不管好坏,都与他人无关,一切都在他自己。”王方鳞说着,然后一个人捂着心口,小心缓慢的站了起来。 他的眉头紧锁,动作很慢,似乎害怕中间万一有个不慎,就会万一。 “呼!”王方鳞长长的松了口气,按在自己的胸口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人也稳稳的站住。 他的眉头却猛的一下紧紧皱起,有些惊讶的说道:“永明大师曾言,当初受伤之下,导致体内淤血进入心内,日后难免呼吸困难,难以动作,甚至很可能气息衰竭之下,时日无多,可怎么南昌王刚才一针就好了,秦明,伱觉的怎么回事?” 此刻,站在窗口的,赫然是婺州司马秦明。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甚至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有多久也无人知。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回事,没事就没事了,还要追究什么?”秦明骂骂咧咧的,转过身,重新走到了王方鳞的身边,伸手搀扶在了他的胳膊上,这才关心的问道:“你究竟觉得如何?” 秦明脸上的神色彻底肃穆起来。 王方鳞的身体状况,对他们来讲,至关重要。 如果没有王方鳞,那么秦明在婺州这盘棋局上,就会直接沦为二等角色。 南昌王,天阴教,婺州世家,他们才是真正的操盘手。 王方鳞才拥有和他们交手的资格,可秦明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方。 “好多了,心口的压力没那么重,黄真人刚才已经探过脉了,并没多说什么,一会煎药回来问一声就知道了。”说到这里,王方鳞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听闻南昌王是药王弟子,如今看来,他是真的学到了一些药王本领的。” 听到王方鳞这么说,秦明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王,你的身体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王方鳞重新坐下,看向秦明,面色严肃的说道:“如今有南昌王在城内镇压婺州世家,你在外行事就能方便许多……现在距离天阴贼起事之日不远,我等必须要在此之前,找到其核心所在,只要能将其核心击溃,那婺州就能彻底安定下来,世观,你肩上的压力很重!” “看的出来,那位年轻的郡王不是个省心的家伙,婺州城里的那些家伙有的头疼了。”秦明嘴角微微翘起,略有些轻松的说道:“有这位南昌郡王在城里折腾,那些家伙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只要找到这些蛛丝马迹,我们的人手再一鼓而下,便可将其彻底平定。” 稍作停顿,秦明看向王方鳞,低声说道:“你说我们的事情,那位南昌王知不知道。” “应该是猜的到的。”王方鳞目光望向窗外,轻声说道:“我等在婺州数年,虽然没有取得大的收效,但人手还是训练出一批来的,否则如何能抗衡天阴教。” 婺州城的役兵不堪使用,就算不提他们被天阴教渗透之事,他们能够镇压内外混乱,在天阴教袭来之时守住城池,已经算是他们超常发挥了。 至于剿灭天阴教,如何能够指望他们。 婺州就在天阴教外围,王方鳞作为婺州刺史,怎么可能不多做准备。 皇帝将他派到婺州内,本身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治理婺州,更有防备天阴教之意。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完全依靠州城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事的役兵。 另外训练人手,才是他真正一直在做的事情。 只是没有知道这批人究竟有多少,也没人知道这批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南昌王只要能够守住婺州城,那么不管将来结局如何,我等起码退路无忧。”王方鳞的感慨还未落地,这个时候,白须道者已经从外面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真人!”秦明稍微退到了一旁。 黄真人没有理会秦明,径直走到了王方鳞的身前,将药递到他的手里。 王方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将苦药喝个一干而尽。 黄真人一手接过药碗,一手重新打在了王方鳞的手腕之上,面色沉凝。 或许是中药的苦味让王方鳞的精神好了不少,他看向黄真人,轻声问道:“真人,在下这身体……” “药王弟子下手,自然非同凡响。”黄真人缓缓的放下了手,然后感慨一声,说道:“只是老道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敢如此直接下手,这份胆量着实惊人啊。” “的确!”王方鳞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他忍不住的回忆起之前,李绚将金针直接刺入到他心口的那种感觉。 一刹间,仿佛自己的命都在对方手里。 这种感觉很不好。 “刺史心内积血虽然不多,但老道并无多少把握取出,这需要对心内构造无比了解才可,那位南昌王,竟然毫不犹豫的下手,药王究竟是怎么培养的,才能让一个人对心室构造如此熟悉。”黄真人似乎在自言自语的一句话,让王方鳞忍不住的一阵阵头皮发麻。 道家也好,医家也罢,对心之认识,要远超后人之想。 体内十二经脉之中就有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当中,便有“心生血”之说。 华夏自古,死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尤其是在战乱时期。 巅狂疯乱的医者也从来不在少数,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趁机研究出什么来。 这些东西,历来都是各家各派最核心的秘传法门,外人丝毫难得窥见 “真人,药王天人之学,南昌王聪慧练达,医道有所进益也是正常。”王方鳞赶紧把这个话题带过,然后面色凝重的问道:“真人,在下这身体,何时能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你在想什么,他刚才那一针不过是让你避免死厄罢了,日后,你最多是不用再绵延病榻,能够正常行走便已经是万幸了,想什么呢!”黄真人直接松开手,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房屋之内,王方鳞和秦明相互对视,面面相觑,但随即就神色一松。 王方鳞的身体虽然说无法恢复到最佳,但如今已经足够让他在婺州这盘棋局上,在众人的眼界之外,做很多的动作了。 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从某些人的背后,给他们狠狠的一击。 “对了,什么时候,你让南昌王再来一趟。”黄真人突然重新出现在了门口。 王方鳞和秦明立刻不由一愣。 …… 车轮压在被清洗的干净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透过晃动的车帘,李绚的目光落在四周已经在为生机忙碌起来的婺州百姓,轻声说道:“参军应该知道,本王所来婺州为何吧?” “知道,是为了赋税之事。”张益的目光一下子就敏锐了起来。 如今的婺州,除了天阴教之事外,最大的,便是夏收。 而在四个月之后,还有秋税。 “税收也好,天阴教也罢,其实就是一个字,粮。”李绚一只手搭在窗户上,目光望向了洛阳方向,轻声说道:“陛下对东南之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粮,粮饷。” “粮饷”两个字一出,张益立刻顿在了那里。 李绚没有看他,只是淡淡说道:“所以这一次,本王就算是在婺州做些手段,但只要能完成陛下的要求,那么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王爷说的手段是什么?”张益多年官吏,当然能够听得出李绚话音当中的重点。 “就是参军所想的那些。”李绚转过身,看向张益,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是日后,本王在婺州之事做的稍过,还请参军,和诸多同僚多多原宥,另外,婺州大大小小的家族,也需要麻烦参军去沟通。” 婺州虽然是以四大世家为主,但是却并不仅仅只有四个世家。 李绚淡淡的说道:“另外还有一事,本王九月中,要回长安完婚,参军不会想让本王带着遗憾回去吧。” 张益的眼睛瞬间一跳,随即拱手说道:“下官必定竭力相助,请王爷放心。” 暗示自己在婺州的时间不会太长。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升堂议事,禁落令行 第325章 升堂议事,禁落令行 婺州州衙之内,人影纷纷,但人声稀少。 各个官廨之内,不时的有人透过窗户看向跪在中庭当中的人影,神情紧张,又有些复杂。 兵曹参军燕涛。 身材高大,胡须满脸的兵曹参军燕涛直直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脸色一片铁青。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声叹息。 昨夜那位新任别驾清洗望楼卫的事情,到现在一夜功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婺州六曹参军当中,法曹,户曹,仓曹,功曹,都有人参与,甚至就连教谕唐骏插手其中,但就是没有兵曹参军燕涛。 尤其这一次所针对的望楼卫,本就是兵曹麾下的。 先是城门卫,然后是望楼卫,又偏偏避开了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的兵曹参军燕涛。 这其中的细节稍微琢磨一下,就令人不由得一阵阵心内发寒。 更何况是燕涛本人了。 今早州衙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来这里跪地谢罪了。 作为兵曹参军,若是一夜过去之后,还依旧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这个兵曹参军就真的不用再做了。 这个时候,一阵阵车轮声突然在门外响起,窗户边上的众人立刻缩头回去。 随后,一阵脚步声中,穿着绯色官袍的李绚,和穿着深绿色官袍的张益,两个人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益落后半步,面色恭敬。 看到这一幕,官廨内的所有官吏,脸上全都露出了无比震惊之色。 他们都是老油条了,张益究竟是真恭敬还是假恭敬,他们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霎那间,众多官吏眼中的惊骇,变得恭敬顺服起来。 如今这个时候,谁才是这座官廨掌握一切的主人,已经一目了然。 …… 李绚没有搭理燕涛,从他的身边直接走过,更别提让他站起来了。 倒是张益,看了眼眼巴巴的燕涛,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再度跟在李绚身后朝州衙大堂走去。 州衙大唐,庄重肃穆。 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检校法曹参军杜必兴,户曹参军韩江,仓曹参军李元一,功曹参军王勤,士曹参军冯华,婺州教谕唐骏,六人平排一行。 在他们的身后,城门校尉,都水司,司狱,司医,司户,司祀,司农,司盐,司铁,司谷,司械,一众大大小小的令吏,掌书记,典书,录事,捕快,全部都恭敬的站在各自长官之后。 李绚从众人当中穿过,最后直接坐在了刺史当堂之上。 随即,四方纽纹的别驾官印出现在李绚手中,然后被他直接放进了刺史官印当中。 李绚面色肃穆,身体端正的看向众人,轻轻一拍,低声喝道:“升堂,议事!” 站在众人之首的录事参军张益立刻率众,拱手唱喏:“下官见过别驾!” “诸位请起!”李绚虚虚托手。 在场众人立刻站直,然后肃穆的看向李绚。 “昨日之时,本官曾有下令,今日……”李绚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户曹参军韩江,低声喝道:“韩参军!” 韩江立刻一脸肃穆的走了出来,对着李绚拱手:“下官户曹参军韩江,见过别驾!” “嗯!”李绚微微点头,沉声说道:“本官昨日之时,曾经令你准备婺州所有的田亩白簿和黄册,可有准备妥当。” “已经准备妥当。”韩江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站在一侧的几名司户吏立刻上前,将怀抱的白簿和黄册放到了李绚的桌案之上,摞起高高的一摞。 李绚伸手翻看了两眼,然后就合上了账册,最后看向韩江,沉声说道:“赋税天下根本,三日之后,婺州各县各乡都有计算,户曹需派人进入各个县乡,严查随意隐田扩田占田事,不得有误!” “下官遵令!”韩江再度拱手。 “赋税征收,赋税运输,赋税存储都是重中之重。”李绚的目光从士曹参军和仓曹参军身上掠过,然后沉声说道:“赋税之事,与诸位都息息相关,士曹修缮桥梁船只车轨,户曹准备户仓,法曹严查不法欺民之事,兵曹保护税粮运输,功曹负责记功,各曹需全力配合,尔等明白?” “下官明白,谨遵别驾之令。”在场的众多婺州官吏立刻躬身,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绚的目光重新落在韩江身上,目光深邃的说道:“此次税收,一切按税册征收,不得多征一分,不少征一毫,你可明白。” 韩江眉头微微一皱,立刻就明白,李绚这是没打算在田亩上和婺州世家争锋。 在场众人同样明白这一点,大家同时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韩江心里沉叹一声,他知道,现在局势如此,如果不这样的话,世家和天阴教内外夹击,婺州大乱之下,整个婺州怕是一分赋税都收不上来。 “下官谨遵别驾之令。”韩江面色肃正的低头。 他这一句话,直接驱散了在场众多婺州官吏,还有他们背后婺州世家大族头顶清查田亩的阴云。 刺史王方鳞一直以来推动的清查田亩之策,在李绚这里缓解,以后是否能够重拾,难能可知。 像仓曹参军李元一和功曹参军王勤这些人,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沉。 虽说局势如此,但是他们这几个的心里都异常的不好受。 李绚点点头,目光从堂下不同人脸上不同的表情扫过,然后才似笑非笑的看向众人:“本官曾经在东阳见过收税之事,更是亲眼见到了某些贪婪的官吏,利用淋尖踢斛的恶法来盘剥百姓,故而本王曾在东阳、义乌,浦江,磐安,永康,实行禁掉令,禁止在收税之时,税粮随意掉落在地。” 李绚这话一出,在场的众多婺州官吏的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 因为这淋尖踢斛恶法得来的贪粮,也有他们的一份。 李绚这下子就等于是在他们身上割肉。 刚才的轻松,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下子,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公堂之内各自的长官。 然而不论是六曹参军,还是录事参军张益,教谕唐骏等人俱都一言不发。 有的人忍不住的要说两句,这个时候就看到李绚猛的抬起头,看向了前院,眼神冷冽。 众人忍不住的跟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庭院之中的兵曹参军燕涛,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变。 “落一斤,杖一棍,落十斤,杖十棍,落一百斤,便杖一百。”李绚一字一句的念着,同时咬着牙说道:“本官知道尔等多有阳奉阴违之法,但本官也多的是惩处之法,诸位不妨试试,婺州世事多变,不定某一日谁就会被发配到军前也说不定。” 军前,仅仅两个字,一些被愤怒冲昏了脑袋的家伙们立刻回过神来。 今年不同往昔,今年天阴教造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做还有意义吗? 更甚至于,今年这税粮就算是收齐了,能运的回来吗? 一旦到了地方,该怎么做,能怎么做,就算是南昌王严令之下,也未必没有操作之法。 有的人,心里已经开始心存侥幸。 “唐教谕!”李绚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教谕唐骏,唐骏立刻上前一步,拱手:“下官在。” “令你组织州学学子,夏收之时深入县乡,仔细紧盯赋征收之时,若有人其中人玩弄手脚,即刻回禀,本王倒想看看,没了身上这层皮,伱们能活几日。”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脸色各异。 有的被李绚一句话给吓住了,有的则是眼睛悄悄的转了起来。 州学的学子,虽然聪明,但对于一些官吏的手段,他们未必能够看的出来。 “诸位!”李绚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拉扯了回来:“如果仅仅是淋尖踢斛之事,最多不过是贪鄙盘剥之罪,若是阴谋对抗,那就有造反之嫌了。 诸位谨记,在战时,本官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的。 说起来,本官还真的想要找那么一两个出头鸟,好好的立立威!” “下官不敢!”在场的众多婺州官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时候都立刻惶恐拱手。 他们这位别驾,动起手来最是不手软。 昨日的城门卫,望楼卫,不知道多少人被清洗,不知道多少人被杀戮。 很多人还记得今日从望楼之下走过时,石缝当中的血迹。 有的事情,他们的这位南昌郡王别驾真的能干的出来。 “既然都跟诸位说清了,那么到时动起手来,就别怪本官下手狠辣了。”李绚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公文,直接递向了户曹参军韩江:“韩参军,这份公文上有本王和王刺史的官印,你们依此发布公告,告知全城百姓,也告知婺州九县百姓,不得有误!” “下官遵令。”韩江立刻上前,稍微瞅了一眼上面的刺史大印,他终于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有刺史王方鳞的赞同,他们这些人也就放心多了。 更何况,眼下的这些事情,虽然一些贪吏受损,但是得利的却是更多的百姓。 在场的更多低级官吏,这个时候心里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哀嚎。 这份公文,有刺史和别驾官印,已经无可更改。 即便是朝廷的人来了,也难从制度上扳倒它。 “户曹之事,暂时如此,韩参军,记得白簿黄册多与下级州县对比,不可出错。”李绚再度叮嘱。 韩江立刻拱手:“下官明白。” 李绚点点头,转身看向一旁的仓曹参军李元一,低声喝道:“李参军。” “下官在。”李元一立刻站出来拱手。 “仓曹账册可在?” “在!”李元一立刻将一本厚厚的账册放到了李绚的桌案上。 李绚稍微翻看了两眼之后,说道:“午后,本官和张参军一起随你去检视各库,无碍吧?” “请别驾随时检查。”李元一拱手,然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李绚目光转向一旁的士曹参军冯华:“冯参军!” “回别驾,婺州所有的一切河流桥梁,水涨水流水注图纸皆在此处。”冯华立刻上前一步,将巨大的画卷平放到李绚的桌案上。 李绚满意的点头,说道:“等到本官从仓库回来,你再来找本官,给本官一一详解。” “遵令!”冯华拱手退了下去。 李绚的目光看向在场众人,沉声说道:“婺州将来或许难免一战,河道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都水司,平日巡查河道,不得怠慢,一有变故,立刻封锁河道,其祸便不至蔓延州城。” “下官遵令。”都水司司长桓寒站出来,对李绚拱手,然后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李绚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众人,说道:“至于诸位,平日之时,也当多有观察,多做准备,万一危险来临之际,也能有所及。” “下官谨遵别驾教诲。”在场众人立刻同时拱手。 其他的事情,他们或许各有盘算,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可是没有人敢随意乱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募兵之令,兵曹转职 第326章 募兵之令,兵曹转职 李绚的目光转向杜必兴,目光温和:“杜先生!” “下官在!”杜必兴立刻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禀别驾,因法曹苏参军不在,故而法曹案卷点验还需一段时间。” “无妨!”李绚无所谓的摆手,说道:“杜先生从昨夜一直在忙碌到今晨,而法曹之事又务必严谨,暂时稍慢一步,不算什么!” 说着,李绚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公文递给杜必兴,同时说道:“这是本官从刑部和大理寺抄来的一些婺州呈报的大案要害,里面有记载刑部和大理寺的一些疑惑之处,杜先生不妨仔细的看一看,说不定别有收获!” 刑部,大理寺。 李绚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一些人就忍不住变了脸色。 因为有些案子,在普通人看来滴水不漏,但在刑部和大理寺那些司法老吏手里,根本禁不得反复细查。 谁也不知道李绚究竟是怎么弄的这些东西的,但是他专门带到婺州一些人的心,立刻就紧了起来。 这些东西,一旦深查,立刻就有无数把柄落到李绚的手里。 一些心里有鬼的人,脸色立刻就是一紧。 李绚将所有人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众目睽睽之下,他侧头看向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别驾官印,左手伸出,按在了上面,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众人。 “诸位,本官抄录之时,大理寺和刑部都有记录,也都在等着本官给他们回文,这里面如何调查,怎样调查,诸位可要仔细盘算好了,若是做的好,彼此皆安,若是做的不好,那……” 李绚话音不尽,在场的众人就忍不住的眼睛狂跳。 李绚这番话里的意思太多了。 如果说,在接下来的事情当中,他们积极的配合帮助李绚,那么李绚自然就会投桃报李。 可如果他们阴奉阳违,这些东西立刻就会成为李绚用来收拾他们的辣手。 站在一旁的杜必兴看着一些人脸上狂喜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叹口气的同时,也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他们还是不够了解南昌王,以他的性格秉性,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在这种事情上手段的机会。 而且这些案卷的背后,这些州衙的官吏不过是小头而已。 真正的大头是躲在他们背后的婺州世家。 王方鳞想要清查田亩,难道李绚就不想吗? 这件事情一旦办成,立刻就是天大的功劳。 但是这没法,在天阴教即将起事的今天,他们只能以天阴教为优先。 至于说清查田亩,那根本就不是李绚现在一个区区别驾能够驾驭的。 这种大事,需要时代发展的配合,不是现在就能随意而为的。 所以李绚只能暂时稳住这些事情的最下一关,那就是这些胥吏。 他可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些胥吏。 就连王安石那等人物都惊世变法都坏在了胥吏之手,李绚又怎么可能大意。 “功曹参军。”李绚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王勤身上。 王勤立刻出班,拱手。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此中之事,各曹功过,都一一详记,事后本王会上奏中枢,有功者受赏,无功者受罚。” “下官遵令!”王勤拱手退下。 户曹,仓曹,士曹,法曹,功曹,都一一过了一遍。 李绚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庭院中央的燕涛身上。 “徐司狱,你去把燕参军搀进来吧,他跪了一个早上了,腿怕也麻了。”李绚轻轻的一句话,立刻就让徐剑有些如坐针毡起来,但他却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拱手应诺。 看着徐剑走到了庭院之中,在场众多官吏的眼神都不由得幽微起来。 之前即便是在来州衙的路上,对一切知情不多的冯华,也听人说了徐剑昨夜配合李绚拿下中央望楼的事,然后又将里面的天阴教徒彻底清洗了一遍。 在场众人对徐剑的感官一时间异常复杂。 徐剑在婺州,不过是个八品小官罢了,但他却能很快和李绚扯上关系,并且助他拿下中央望楼。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对徐剑拥有的背景刮目相看。 …… 李绚的看着庭院之中,燕涛一把将徐剑甩开,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心里微微的摇头。 燕涛或许是一名猛将,但是在如今这种诡异局面之下,放他掌控婺州兵曹,说实话,李绚是真的不放心,相反,徐剑就要好上很多,起码他很细心。 司狱本就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位,贪婪的人会把他当成是敛财的工具,将自己喂食的肠满肚肥;有野心的人,却能看出他里面蕴含的庞大能量。 说到底,陈胜吴广,当年也不过是囚徒罢了。 燕涛有些狼狈的走进了公堂之内,站在那里,对着李绚拱手前拜:“下官见过别驾!” “嗯!”李绚平静的点头,看着燕涛,看似很无意的问道:“你知道本官昨夜行事为何不叫你吗?” 燕涛微微一愣,这话本来他是要质问李绚的,但是却被李绚提前问出来反问他了。 这个时候,燕涛脑海难得的转了起来,甚至一转眼,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是下官无能,让那么多天阴教徒潜入役卒当中,请王爷责罚。” “对伱的责罚,不是本官能定的。”李绚看着燕涛,冷声说道:“就因为你的疏忽大意,导致王刺史当日被刺,并且被刺之后迟迟的找不到凶手踪迹,两月时间,你还全力去寻找,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些凶手之所以能够逃脱,全是你手下役卒的帮忙。” 说到气头,李绚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当日动手刺杀的,或许是天阴教的杀手,但帮助这些杀手逃跑的,却绝对是官府的人。 这一点,当初李绚在初见黄子柳的时候,就已经从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说婺州州衙的这些人,没有找到刺客,但是却找到了刺客逃窜的痕迹,不管之后,有没有抓到刺客,最起码他们的能力还在。 可问题是这些人不仅没有找到刺客,甚至就连一点刺客的踪迹都没有找到,这就有些过分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当中有问题。 役卒有问题,李绚是知道的。 不管役卒有没有涉及到王方鳞的刺杀案中,李绚都会对他们进行清洗。 城门卫优先,然后是望楼卫。 然而李绚一动手,杜必兴立刻就禀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整个城门卫当中光是忠城的天阴教徒就超过三成,那么整个兵曹下属所有的役卒呢。 李绚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也解释了当初为什么,他们搜索刺客,却一点痕迹也没有找到的原因。 燕涛之前压根就一点也没往这方面想,但如今一想通,之前曾经遇到过种种别扭和异常的事情现在全都有了解释。 “是下官失职。”燕涛深深的低下了头,满脸惭愧。 李绚终于松了口气,微微考后,点头说道:“你能认同这一点就好,所以,本王现在停了你的婺州兵曹参军一职,你可有意见?” “下官不敢。”燕涛有些艰难的说出这番话,而他这边刚一抬头,立刻就看到了李绚手里已经握着一份公文,想起之前,李绚说他去探望王方鳞,那么这番公文的内容也就不用再提了。 “你明白就好,今日,本官下令,婺州司狱徐剑,从即刻起,检校婺州兵曹参军,掌管军防的烽火、驿马传送、门禁、田猎、仪仗等事。”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徐剑的身上。 徐剑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领命。” 李绚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今婺州大变在即,本官要求不多,从今日起,至夏收开始,婺州州城宵禁提早半个时辰,兵卒巡逻次数亦要增加一倍,若是在大街上,发现有人公开宣言天阴神女信仰,不管是谁,直接逮捕,然后送到州狱、” “下官遵令。”徐剑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赶紧追问道:“王爷,是否要在全城展开对天阴神女信仰的甄别?” “不,现在还不到时候。”李绚直接摆手,否定了徐建的建议,直接说道:“此事本官心中有数,何时执行,你等本官通知便是。” 现在还不到清查满城天阴教徒的时候,若是贸然而为,立刻就会激起民变。 李绚在这些事情上,有的时候下手异常果断,有的时候却又异常的谨慎。 “下官领命。”徐剑微微拱手,然后退了下去。 一旁的燕涛看着徐剑的身影,神色间异常的复杂。 “燕参军,徐司狱是你多年的下属,本官问你,从你的角度来讲,他能否暂时接替你,检校婺州兵曹参军一职?”李绚看着燕涛,突然开口问出了新的问题。 这一下,刚刚站回去的徐剑,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燕涛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开口说道:“徐司狱乃是适合人选,他为人谨慎,细致,多年掌控州狱,未曾出过半点纰漏,下官也是极为佩服的。” 听到燕涛这么说,李绚也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点头道:“你能有这样的胸怀,着实让本王意外,这样吧,你虽然暂停了兵曹参军一职,本官也不能让你闲着……本王手里如今有一职司,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将就。” “下官愿意!”燕涛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然后恭敬的拜身说道:“下官有失职之罪,无可推脱,愿尽一切努力以弥补。” 听到燕涛这么说,李绚反而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随后他很不客气的说道:“没人让你弥补,你所做的错事,日后自然有人追究,本官如今要你做的,其他的事情。” “下官愿意领命!”燕涛这一次终于不再废话,恭敬的说道:“还请王上示下。” “没有太过复杂,就两个字,募兵。”李绚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冷声说道:“本官以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的身份在婺州募兵,这一次要求募集的是精锐,在州城只募五十人。” “下官遵令!”燕涛长长的松了口气。 说是让他募兵,其实他本身就是这其中的一部分,他首先被人家被招募了。 李绚再三强调道:“记住,是精锐,要上战场和天阴教作战刺杀的,这里面也包括你。” “下官遵令。”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兰溪灵洞,直刺要害 第327章 兰溪灵洞,直刺要害 别驾官廨之内,光影阑珊。 李绚站在书案之后,面前摊开一张宣纸,细长的竹管翠毫笔握在手里,然后在宣纸上轻轻勾勒。 燕涛站在李绚的前面,手里拿着那封募兵令的文书,仔细的阅读上面的每一个字。 半天之后,燕涛才放下公文,面色严肃的看向李绚:“王爷,如此一来,下官可是要在战事结束之后,转任会稽府兵?” “随你!”李绚无所谓的摇摇头,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燕涛一眼,平静声音传出:“你现在是正七品上的兵曹参军,等到战事结束之后,若是愿意调任,累积的军功便会直接上覆,若是能够立下殊功,便是校尉都尉之职也未尝不可。” 军职历来便是唯军功论,起码在李绚这里是这样的。 燕涛如果不想转入府兵,那么也可调任上州任职。 不过司马长史不要想,最多是录事参军而已,而且这还得是他背后有关系才行。 燕涛看着手上的公文,最后抬起头,看向李绚,深深一拱手:“不知道王爷想让在下任何职?” “你想清楚了?”李绚手里的翠毫笔微微一停,抬起头看向燕涛:“伱可知此话究竟是何意义?” “下官愿附骥王爷之后。”燕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拱手说道:“此次之事,细细想来,若是要追究的话,下官就算是立下殊功,最多也不过是功过相抵,且日后就算想有所升,怕也是难有作为。” “难得你看到这么清楚。”李绚惊讶的看着燕涛,然后点点头,说道:“王刺史遇刺一案,若是真的有人穷追的话,你就算立下殊功,怕也要调离婺州,甚至这一笔会永远的记在你的官档之内…… 若你转入府兵,那你在婺州的这些东西就不会有人在意,之后若是有人助手,便可轻易将你重新调入他州任职,之前的污点也会被被洗掉。” “原来还能如此。”燕涛的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随后立刻说道:“王上都如此说了,下官哪里还有选择。” 李绚重新低下头,在桌案上的宣纸上继续勾画起来,同时说道:“其实在本王看来,你并不适合做一名兵曹参军,因为你对训练士兵和作战以外的事情都缺乏足够的敏感,故而即便是任职兵曹多年,最后也被人轻易的渗透,可若是前往府兵任职,便不会有此等担忧。” 稍作停顿,李绚摇摇头,说道:“其实在本王的眼里,你更适合做一名冲锋陷阵的大将,而不适合做一名运筹帷幄的统帅。如果在战场上,遇到和你类似的敌人时,你可以轻易获胜,可是万一你在战场上遇到比你更加精通阴谋算计的人,你就要小心了。” “属下明白。”燕涛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李绚点点头,说道:“在本王的麾下,还有一名从新林府役满而出的府兵校尉,他如今正统帅一队人马在东阳,本王如今也要你统帅一队人马,在州城招募兵卒,但是你的人却是要驻扎在这里。” 李绚说着,将手里的宣纸直接转向。 燕涛这一下才看清,李绚之前在上面勾勒的,竟然是一副精细的婺州河川图。 “灵洞乡!”燕涛一看李绚手指所点地方,位在婺州西北的灵洞乡,他的脸上立刻充满了诧异。 “此地位于兰溪和金华交界之处,此地的河道拐折是整个婺江出山之后最险峻之处,将来兰溪的官粮要运往婺州,那么此地便是彼辈最佳下手之处。”李绚将手里的毛笔放置在砚台之上,然后目光重新落在了婺州河川图上。 手指在顺着婺江上移至兰溪,然后又下移至州城。 李绚轻声说道:“如今,州城之内的局面已经逐渐的落入本王之手,天阴教虽有后手,但力量薄弱,本王猜想,他们的人手更多的已经从州城转移到了下属各县。” 李绚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所有的关节在这个时候都凝聚在一个症结上,那就是夏收。 方云秀无疑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李绚现在已经认知到了这一点。 如今的他,已经掌控了婺州的四面城门,婺州的五座望楼。 可以说,李绚只要在五座望楼上转上一圈,那么整个婺州究竟有多少的天阴教核心,他一眼可知。 然而可惜的是,在如今的婺州,除了方云秀和叶绾绾之外,也只有寥寥的几个杀手在。 天阴教婺州堂真正的主力已经转移。 如果不是现在的李绚被人盯的很紧,实在不方便到下面各个县乡去看,不然,光凭他的手段,就能将整个婺州所有的天阴教主力全部都找出来,然后悍然杀戮。 天阴教的这些人藏的很深,尤其是在李绚抵达婺州之前,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及时的转移了主力。 这样的事情,在杭州的时候,也曾发生过。 表面上看起来,天阴教的那些人是利用魔教其他宗派的人对李绚进行刺杀,可是如果仔细去想,很难不令人怀疑,他们实际上是已经掌握了些什么,然后才用种种针对性的手段进行可以规避。 李绚不相信他们知道了自己拥有提示词条的事,他更相信,天阴教是怀疑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内部问题导致机密失泄,才会被李绚抓住机会,就像是东阳那次那样。 人手纷纷散落各处,但是却被李绚轻易找到,然后各个击破。 可是他们又不敢将人手完全的集中起来,因为实际上在暗中盯着他们的并不仅仅只有李绚一个。 “粮食,只要天阴教的人盯住了粮食,那么不管我们在州城做到怎样,他们就都有将局面反转过来的能力。”李绚的手指从州城滑落到了东阳,轻轻的点了点,然后又带到了义乌,金华,武义、浦江、磐安、永康这几个地方,最后落在了兰溪。 “其他的几个地方,要么是已经被平定,要么是山区地势难行,要么就是四周平野,利于大军动作,唯独只有兰溪,山原交杂,又有婺江流通全境,甚至可以直通州城。 而且兰溪还是睦州进入婺州的必经之路,所以那些兰溪对天阴教异常重要,而想要煽动百姓起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粮食上做文章。” 李绚的呼吸沉重起来,眼神更是直直的盯在了兰溪之上。 一旁的燕涛,目光扫过整个婺州全境,最后不得不点头说道:“的确,东南五县,王爷已经平定东阳,力量可以辐射到附近诸县,西南两县又是山区,地形复杂,就算有变,也足够让我等反应过来,金华又近在咫尺,所以对方可以下手的只有兰溪。” 李绚忍不住苦笑的说道:“本王倒是不介意对方在其他的方向动手,这样便可以用地形来换取时间,可是兰溪,这个地方的症结太严重了。 一旦夏收开始,对方趁着我们从百姓手中收集齐粮食之后,再将其从我们手中夺走,那么我们就被动了。” “所以王爷才让卑职率人守在灵洞乡,这里刚好是兰溪和州城的交界,不管是哪里出事,都可以及时应对。” 燕涛这下子,算是完全的看清楚了李绚的思路。 李绚点点头,说道:“只要将税粮运入到了州城,那么有本王在,他们就休想拿下州城,拿不到足够的税粮,那么他们就只能够在各地从百姓的手里抢粮食。 一旦他们站到了百姓的对立面上,那么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天阴教本身就是打着替老百姓打下更好的事情为口号起兵的,一旦他们开始从百姓手里征粮,不管是用什么样的借口,当他们开始掠夺老百姓手里那为数不多的一点口粮时,他们自己的根基立刻就会崩塌。 到最后,所谓的义军,也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王爷宏图伟略,下官佩服。”燕涛听到里这么说,眼神之间,露出了一阵阵的凝重之色。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天阴教的那些人,想要起兵造反,那么就必须要和他们正面相拼。 可是说到正面相拼,燕涛毕竟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对于这类事情,他最有信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李绚重新拿起了细笔,然后在宣纸上再度勾勒。 两三笔,整个婺州州城,包括城池四门,包括五座望楼,各个街坊,刺史府,四大世家,还有粮库和兵械库。 所有的一切,在两三笔勾勒之下,全落到了李绚桌案上的宣纸之间。 终于,李绚停笔,一整个婺州城,清晰无比的出现在李绚的笔下。 “下午,你和本王,张参军,韩参军一起,去检视州库,库房内现存的粮食和兵械,将来起码有一小半是属于你的,你可要仔细的盯着看,这里面但凡出了半点问题,你将来都得拿手下士兵的命去填。” 李绚最后那句话,仿佛烙印一样的,直接烙在了燕涛的脑海里。 燕涛整个人顿时肃然了起来,然后看向李绚,认真的拱手:“王爷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嗯!”李绚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的擦了擦手,说道:“走吧,午膳和本王一起在州衙用,下午一起去检视府库,只希望这府库,可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粮曹暗谋,锁死未来 第328章 粮曹暗谋,锁死未来 “砰”的一声,一块巴掌大的石砚被狠狠的砸在地上。 墨汁乱飞,直接溅到了黑色的衣摆上。 李绚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墨点,随后冷冷的抬头,看向跪倒在地上的两名正副库管。 一旁的库曹参军李元一,一把将石砚砸飞之后,随即毫不犹豫的从腰里拔出长刀,锋利的刀刃直接架在了两名库管的脖子上。 只是轻轻一划,一道血痕已经被划了出来。 明明已经被划的剧痛,脸颊都在不停的抽搐,但那名库管依旧还是直直的跪在那里,深深的低头。 “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元一恶狠狠的看着两个人,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将两个人给生吞活剥了。 冰冷锋刃之下,两个人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可偏偏就是一个字也不肯往外吐。 李绚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目光落在了他们身后的草麻袋上。 一根竹管被扔在了地上,一小堆的陈米堆了一排,而在粮库最深处,那里从草袋里流出的来,是砂石。 “整个粮库,如今有二十七座满粮粮仓,其中只有九座是一年新粮,有九座混杂了一半的三年陈粮,有九座是三年陈粮和六年陈粮混杂,里面还有一成半是砂石。” 李绚很随意的侧过头,看向一旁同样一脸铁青的张益,面无表情的问道:“张参军,举弹善恶是你的职责,你来告诉本王,这样的事情,州府应该如何判罚?” 杜必兴和余泽现在正在州衙主事,跟着李绚一起来这里的,只有王勃,张益,韩江和燕涛。 “回禀王爷,按永徽律,当判监守自盗罪,六赃之一,依案情轻重不同,判刑不同,轻者杖责六十,流三百里,重者杖责一百,流三千里,再重者,斩首!”张益一句斩首说出,两名库管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粮库的粮食本应该全都是不到一年的新粮,可是现在,整库统计,新粮的数量只占了其中的一半。 三年陈粮占了三成,六成粮占了一成半,还有半成是完全的砂石。 尤其是,最后九座粮库,混杂了砂石的陈粮,就是流民也不吃,更何况还是上阵杀敌的军卒。 或许最后九座粮仓当中的三年陈粮还能抢救一下,但如果不能很好弥补的话,必然会影响前线军心。 这两个人未必不清楚其中的道理,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个人,就是死硬着嘴,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其实,看这两个人细皮嫩肉的,想也知道他们不是能够熬得住多大刑罚的人。 但执意如此,看样子,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人啊! 这个时候李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似乎可以…… 李绚轻轻一笑,身体向前微微一倾,目光看着两名库管,但却朝张益问道:“张参军,那么在战时呢,若是在战时,监守自盗,导致粮饷不济,军心动摇……” “通逆,斩首,抄家,诛族。”张益异常冷酷的说出了残忍的法令。 一句话,原本一直在瑟瑟发抖的两名库管立刻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张益和李绚。 “那便照此执行吧。”李绚站了起来,背着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让州狱的兄弟们好好招呼招呼这二位,尽可能的从这二位,还有他们的家人身上,将被盗取的粮食榨回来,他们,他们的家人,族人,亲戚朋友,全部都找个……” “王爷饶命……”轰然的求饶声从身后传来,李绚停住了脚步,砰砰砰的磕头声中,更多的求饶传来:“王爷饶命,我等……我等愿意交代。” 李绚转过身,重新坐回到了粮库中央。 脖子上的刀刃仍在,但两个人依旧挣扎着跪着爬到了李绚脚下。 “如今是什么时候,相信本王不说,尔等也应该心里清楚,本王有没有诈唬尔等,尔等心里也该明白,所以,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王也来听一听这库吏恶习。”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站在一旁的李元一参军李元一,立刻拱手,俯首道:“王爷,下官有罪。” 之前不管是在码头,还是在州衙,李元一都是一副信誓旦旦库曹没有问题的样子。 但是现在,在他的眼皮底下,去年秋收回来的库粮,如今只剩下五成,其他的五成要么被换成了其他年份的陈粮,要么就直接换成了砂石,而他竟一无所知,一个失职之罪无论如何是跑不了的。 想到这里,李元一的脸色就忍不住的青一阵白一阵。 李绚微微摇头,抬头看向李元一,说道:“族叔言过了,天下库吏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会监守自盗,剩下半个,也只不过是对其中的手段不熟的生手,所以库吏每隔三年就要换上一批,如今这两人不过是头一年,手还生,不然的话,这粮仓的问题,又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发现的。” 李绚并非通才,对粮吏的偷粮手段也只是从余泽他们那里知道的,而即便是他们,对此种的详情也是一知半解,今日能够被李绚如今轻易的发现,根本还是他们手段不熟的原因。 “他们是不熟,可下官还是被骗了。”李元一脸色有些难堪。 他之前检查过仓库不知道多少回,可是一回都没有发现这里面的猫腻,可是李绚一来,不过是拿尖竹筒往草袋下面一戳,一下子就戳穿了这些库吏的小把戏。 “无妨,只要粮食能够找回来就好。”李绚平静的摇摇头,看向两名库吏,嘴角露出一丝冷色:“好了,你们二位,给李参军解释一下子,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弄的,最好心里再想想弥补之法,如果想不出一个好法子,那就别怪本王将诸位抄家灭族了。” 也就是现在距离夏收已经很近,距离天阴教起事也很近,如果不是担心一旦粮库被人换粮的消息传出去影响太大,李绚搞不好早就已经将这两个人千刀万剐,抄家灭族了。 “回禀王爷,这婺州粮库总共五十仓,粮食每年入库之后,除了作为税粮转运至太仓,发放官兵俸禄,备荒赈灾之外,每年大概还有一半左右的仓粮剩下……这批粮食,会在当年都会换成新粮,然后将到期的陈粮低价卖出去,算是救济百姓。” “……在新粮入库之前,将里面的一年旧粮换成三年陈粮,甚至是更陈的粮,然后在新粮入库之时,以更低的价格将其发卖出去,到时候仓库里就全剩新粮了,我们也能赚一笔。” 说完,两名库管沉沉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为什么伱们不在换新粮的时候,将粮食以更低的价钱卖出去,然后赚大笔回扣,而是要自己动手,麻烦的还要提前用更陈的粮,这样不是风险更大吗?”李元一对这种操作一脸的疑惑不解。 “因为那样赚的更多。”两名库管的一句话,让李元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回扣,的确相对更安全,但除了赚的少以外,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但自己操作的话,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同时,也赚的更多,那些收陈粮的粮商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之后,也就不会随意打主意了。 更别说,他们并不是一次性的偷换那么多粮,而是在很长时间里一点点的慢慢替换的。” 李绚冷笑一声:“他们才不会一直忍到今天,今天我们看到的已经是很长时间的结果了。” 李元一猛的再度转身看向二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该死!” “参军饶命,我等也有妻儿老小。”两名库管趴在地上,满脸恐慌的抓住李元一的裤腿苦苦的哀求。 “王爷,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李元一转过身,看向李绚。 李绚站起来,走到了两名库管的身前,面色冷冽的看着两个人:“本王非是不近人情之辈,你们想活,本王则是想有人填补这里面的粮食缺额,所以,这件事情,你们只要能做到两点,本王就会将你们开革出库,之后本王便不再追究。” “还请王爷示下!”两名库管立刻拜服在地。 李绚抬起头,看着四周的粮库说道:“其一,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本王要看到所有的正仓仓库里全部堆满一年新粮;其二,等到本王离开之后,你们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本王什么都没有发现,若是有天阴教的人联系你们,你们也要给本王死硬到底,若是他们潜入这里……” “王爷是想要抓天阴教的贼寇。”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两名库管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如今这个时候,他天阴教的逆贼起事在即,李绚他们最大的敌人便是天阴教的人,若是能协助李绚他们抓住天阴教的贼寇,再加上补齐了欠粮,之后,即便是被革职,最后也会安然无恙。 更何况以他们这些人从库曹赚的钱,足够他们弥补欠粮了。 “下官愿遵令而行。”两名库管再度拜身。 李绚没有再看他们,而是看向李元一:“李参军,这件事情,就交由你负责了。” “卑职领命。”李元一立刻拱手。 …… 宽阔的大街上,李绚骑在马上,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个时候,燕涛忍不住的催马上前,关心的问道:“王爷,此事真的能引来天阴教的人吗?” “这个是必然的。”李绚很随意的点点头,说道:“若是本王所料不差,这两个混蛋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不过他们只要咬死牙关不承认,天阴教的那些人就会猜疑起来……” 说到这里,李绚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如果天阴教的人足够聪明,那么他们立刻就能发现,这两个混蛋私下暗中筹粮之举。” “王爷是故意想让天阴教的人发现粮库出了问题,不想让他们发现我们在暗地里筹粮,然后趁着他们来这里破坏之际,让他们一网打尽?”燕涛恍惚之间,已经看到了在李绚的算计之下,被全歼的天阴逆贼。 “你想多了。”李绚扫了燕涛一眼,摇摇头说道:“天阴教在婺城本就没有多少人手,遭遇本王的一次次打击之后,他们能够动用的人手更是少的可怜,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来,也不过是一二人而已,或是纵火,或是下毒,总之,他们就是要让我们到时无粮可用,一旦围城,粮尽城破。” “王爷!”听到李绚这么说,燕涛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他赶紧追问道:“既然如此危及,王爷为何又要……” “为何又要如此冒险,是吧?”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看起来风险很大,但这里面有个前提,那是夏粮无法入库……一旦夏粮入库,那么天阴教就算是有再多的图谋也无济于事。” “夏粮?”燕涛隐隐间似乎把握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若是夏粮被天阴教拦截……” “你看,现在不是又多了一个他们不得不对我们动手的理由了吗?”李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目光望向西北方向,轻声说道:“如此一来,何时开战,怎么开战,主导权就全落在了本王的手里。” “可万一,要是有个万一,城中缺粮。”燕涛的脸上带出无限的担忧。 春粮已尽,夏粮未入库之前,正是天下粮食正稀缺的时候,可偏偏却没有人愿意购买。 “所以要提前转移粮食,让他们毁个假仓,而且你没听他说吗,每年到了时候,各地的正库都会低价卖粮。”李绚一声轻笑,下一刻,他转身看向一侧的韩江,冷声说道:“这两个家伙,光靠他们自己是做不成这样的事情,他们背后还有人,挖出来。” “喏!”韩江立刻拱手,这些方面,他这个户曹参军来做,最是合适。 “走,去兵械库,希望那里别出问题。”李绚冷冷一声,手里马鞭一挥,整个人已经闪电般向前窜了出去。 后面的其他众人,赶紧扬鞭追去,同时心中都隐隐有所不安。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两月口粮,根基动摇 第329章 两月口粮,根基动摇 婺州城西北的一处酒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人。 远远的,能看到街对面公告板上,贴着大大的两张告示。 “要我说,南昌王这条禁落令一下来,家家户户每年需要缴纳的赋税立刻就能省五分之一来。”一个穿着短衫,带着头巾,看起来像个文士,却又像个庄稼汉的中年人,扳着指头算了起来。 如果说他们每一年的口粮刚好够一家人过到第二年粮收,那么李绚这条禁落令一下来,立刻就让他们多出将近两个半月的口粮。 每年能多两个半月的口粮,这是多少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南昌王不愧有彭王遗风,这下子咱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角落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酒肆当中的众人立刻就点头附和了起来。 生活的改变,对老百姓来讲,是最显而易见的。 日子一好过,方方面面都会轻松很多。 对于早就这一切的李绚,他们自然是无比的感恩戴德。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婀娜的身姿在酒肆窗口骤然闪过,转眼不见。 偶然有人看到了,最多也只记得一只黑色的连纱斗笠。 黑色身影很快从街角闪过。 原本被贴在墙上的禁落令和募兵令,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羊氏别院之中,叶绾绾斗笠也不摘,直接就将两份公文拍在了桌子上。 “你自己看看,自从南昌王坐镇州衙以来,整个婺州在极短的时间里立刻迅速的运作了起来。现在大街小巷立刻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告示,下面的县乡也是一样,若再如此下去,人心将会动摇!” 叶绾绾的脸色十分可怕,她仅仅是在外面走了一圈,就看到这两份公文之下,城中的百姓已经纷纷议论起来,脸上的笑容遍地皆是。 坐在叶绾绾前面的方云秀,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一字字的反复读着这两份公文。 直到许久之后,方云秀这才开口:“你觉得,这样的公文,是来自南昌王,还是来自他家幕僚。” 叶绾绾不由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来自南昌王如何,来自他家幕僚又如何。” “若是来自他家幕僚,自然是杀了他家幕僚便可,若是来自南昌王,便要彻底的杀了他才好。”方云秀的声音不大,但叶绾绾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无比坚定的凛然杀机。 这在方云秀身上是不多见的,甚至之前教中让他出手针对南昌王,他也是非常谨慎的暗中布局,在表面上却将整个婺州的天阴教力量直接撤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人潜藏在州城内。 “原本以为教中起事在即,如果陷于和南昌王的争斗之中,难免会影响到教中大事。而且我等在婺州并不仅仅只有南昌王一个对手,王方鳞,还有婺州世家,都在暗中死死的窥伺我们。 原本本座并不急于对付他,只是在他身边暗中布子,等待时机。 现在看来,本座还真小瞧他了。” 方云秀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他在大局上的重视,远远超过个人恩怨。 叶绾绾站在一侧,沉沉的叹了口气:“小看他的,又何止是你,在洛阳,在扬州,我已经两次败在他的手下了,而且两次都差点死在那里。” 方云秀已经没有抬头,没有看叶绾绾半眼。 叶绾绾虽然是天阴教圣女,但在天阴教的地位,还真的没方云秀这种总坛之下的堂主高。 “先是城门口自导自演的一场刺杀,立刻就让婺州世家和我教划清关系;之后又迅速的拿下了城门卫和望楼卫,导致即便是伱我现在出门也都必须要万分小心;现在又出了这禁落令,一刀刀的,都是砍在了我教的心口上啊!”方云秀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杀意喷薄欲出。 “还有这份募兵令,他现在募兵究竟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叶绾绾的脸色不由得浓重了起来。 婺州的役兵究竟是什么货色,他们当然清楚。 若是现在出来一批新的精兵,他们这些人,立刻就感到如同有一把匕首死死的抵在了咽喉一样。 不要以为五十精兵人数很少,就可以将其忽略。 若真的是五十个经过进行训练的强兵,然后再配上官府特有的重甲,加上强弩硬弓,锋利刀刃,那么他们这些人,轻易就可以撕碎三四百人组成的军阵,丝毫也不夸张。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觉得这份禁掉令的背后究竟是他,还是他家中的幕僚?”方云秀终于抬眼看向了叶绾绾。 叶绾绾神色凝重的说道:“其实若说现在教中对南昌王了解最多的,那就是非我莫属了,毕竟我曾经三四次和他打过交道,而其他和他打过交道的教友,已经全都死了。” 轻吸一口气,叶绾绾认真的说道:“当初我从洛阳离开时,南昌王就已经名动洛阳,一句‘人皆三秋粮’,虽然有些幻想,但以他宗室郡王的身份来说,的确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名声…… 方云秀,人皆三秋粮,和现在了禁落令,你不觉得是一回事吗?” 李绚的这条禁落令一下来,家家户户每年就能省五分之一,将近两个半月的口粮下来。 虽然说距离三秋粮还差的很远,但两个半月的口粮,也能看到他的确在践行自己的志向。 “如此,那就更该杀他了。”方云秀心中的杀气瞬间旺盛了起来,他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谁知道他的手上还有什么手段,万一还有这种类似能削弱教中底蕴的手段,那我们就真麻烦了。” “你想怎么做,我全力配合!”叶绾绾一句话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我需要圣女去做诱饵……” …… 夜幕降临,一阵阵马蹄声在清冷的街道上响起。 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的拱卫下,李绚缓缓的骑着马,回到了州衙给他准备的院落门前。 突然,李绚很随意朝着右侧屋顶扫了一眼,然后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目光低垂,眼神冷冽。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艳,心性乖戾】 就在这个时候,中门打开,管家白老带着几名仆役赶紧躬身立于两侧。 李绚缓缓的打马而入,从白老的身边掠过。 突然,李绚淡漠的声音传来:“白老,麻烦你将府中的下人全部都集中起来,本王要训话。” 白老微微一愣,抬头看了眼黑暗的夜空,但他随即立刻拱手道:“喏。” 李绚骑着马站立在前庭中央,在他的身侧,马上分别坐着丘贞沐和李竹。 两个人一左一右护卫着李绚的安全。 其他的千牛卫,都已经无声的占据了院子的各个位置。 根本就不用李绚多说,他寥寥的几个动作,众人就已经知道他想要干嘛了。 仅仅是片刻之后,整个院子的所有仆人和侍女,全部都被聚集在了正院之中。 “回禀王爷,男仆十三人,女仆七人,包括老朽,都在这里了!”白老站在一侧,异常恭敬的看着李绚。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内院的小门处,对着黑暗中,低声说道:“熊炎,现在开始吧。” “遵令!”身高马大,穿着灰色短打衣袍的熊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对着李绚微微拱手。 然后拿出手里的一本册子,开始一一叫起了名字:“胡玲儿,徐菲,唐玉,朱可,刘永,刘升,祁阳……你们九人随我进内院之中。” 叫到的众人看了白老一眼,白老微微点头,其他人这才恭敬的跟着熊炎一起进入到内院之中。 “剩下的人,明日携带所有东西返回士曹去吧。”李绚的目光直接落到了白老的身上。 李绚的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里顿时哗然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在名义上,都是官奴。 官奴在户籍上就低人一等,属于贱人。 本来他们的来历就是战俘和罪犯一类人的后人,生来就矮人一头。 官奴在婺州,是隶属于士曹参军管辖。 相比于其他人,站在众人之前的白老却冷静的可怕。 李绚饶有兴致的问道:“白老就不替他们问一问原因吗,为何本王一个解释没有,就要直接将你们发配回去?” “想必王爷应该是知道了我们身后的关系背景,故而才将我等遣散。”白老非常恭敬的说出了原因。 “白老还是很识趣的,若非因为你的女婿一家都信奉天阴神女,本王也不至于将你直接送走。” 李绚摇摇头,目光转向众人,冷声说道:“本王知道,你们这些人,自身是没有几个信奉天阴神女的,你们的家人其实也没有,但是再远一层,就多了。 另外,你们当中的一些人,直接就是婺州其他世家派来的眼线,本王没兴趣和你们废话。” 白老脸颊微微一抽,然后对着李绚沉重的拜身。 他不知道李绚究竟是怎么弄清楚他们这么多人的来历背景的,但李绚既然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那么他们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留着了。 李绚的目光从恭敬的白老身上略过,然后看向院内的其他人。 原本喧哗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止,这个时候,李绚却突然头朝内院而去,同时甩下一句:“今夜,你们可以尽情串联,但你们要明白,一旦有所异动,你们立刻就会被杀个干干净净。” “唰!”一整队的千牛卫,跟在李绚身后一起朝内院走去。 转眼间,整个内院就只剩下以白老为首的一干人等。 “白老。”一名穿着黑色短袍的中年人,走到了白老身前,恭敬的拱手,问道:“白老,我等就这样算了吗?” “不然呢?”白老冷冷的看着对方一眼,目光转向内院:“王爷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对我等有所戒备,整个内院,除了老朽,你们中谁进去过,还不够让你们明白?” “白老,不是就如此离开,我都没法交代啊。”跟别人的脸上满是苦涩。 “然后呢,你去冲进去杀了南昌王,这样就能交代过去了吗?”白老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叹声说道:“老朽知道你们的艰难,回去之后的下场,可能比留在这里还要更惨,所以你们不想回去,想留在这里,可是你们也不想想,你们的那些来历,谁敢让你们留下?” “还请白老想个办法,我这是真的身不由己,”中年人的脸上满是苦涩。 “想留下,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告诉南昌王,你们的身份来历如何,你们愿意帮他指控指使你们来这里的人,愿意彻底的投诚,愿意抛弃被别人拿着威胁的妻子儿女,愿意全身心的投入南昌王麾下,愿意帮助他,传递假消息,迷惑或者摧毁那些派你们来这里的人,这是唯一的办法。” 白老一句话,说完,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就在白老刚刚进门的一瞬间,一个声音幽幽的在门后响起:“白敬业。”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人心难测,断其根基 第330章 人心难测,断其根基 “噗”的一声,房内的烛光被一下子吹灭,然后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无尽黑暗中。 白敬业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一群人正在吵吵闹闹的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才微微的放下了心,然后转过身,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说过要来找你的人的。”叶绾绾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 白敬业站在那里,黑暗中脸色早已经是无比的难堪。 最后,他缓缓的开口说道:“刚才外面的情形,你应该也知道了,南昌王查出了吾家女儿女婿的事情,警惕心已起,不管想做什么都很难了。” “我知道。”叶绾绾藏身在黑暗之中,看着白敬业,很意外说道:“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才好办。” “嗯?”白敬业满脸诧异的看向黑暗中的叶绾绾,他能从声音中听出,对方是个女子,但对方究竟什么身份,想做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白敬业不是天阴教的教徒,或者说,在场的众人,根本就没一个人是天阴教教徒的。 这一次方云秀用的手法很巧妙比如,白敬业的大女儿在年前,就已经嫁去了兰溪。 在婺州,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女儿女婿一家竟然全都是天阴教徒。 李绚之前在东阳用的那一套甄别之法,在这里根本就不管用。 要不是他心里总怀警惕,否则一旦完全信任那套方法,那他的身边,现在早就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 叶绾绾看着白敬业,压低声音说道:“伱刚才的方法很好,让他们背叛他们背后的人,然后再投诚南昌王。” “你不会想让我也这么做吧,我虽然知道你们是天阴教的人,但也仅此而已,更多的我根本不知情,我没法,也不可能用这种方法取信南昌王的,难道你要我去编吗?”白敬业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绾绾。 “不,我的意思是说,让你带着一些愿意背叛的人去见南昌王,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自己退出来便是。”叶绾绾的声音幽幽,白敬业听着,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 天阴教的人明显是想要借着其他人去见南昌王。 在这里的其他人中,还有被天阴教控制的人。 他们究竟想暗中做什么。 “好,那么你告诉我名单,哪个是你们的人?”白敬业有些小心的看向黑暗之中。 然而这一刻,黑暗中,没有半点声音在传出。 白敬业伸手向前一摸,这一次,他才愕然的发现,前面已经没有人了。 对方刚才的决定不过只是在通知他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他可能会不同意。 不同意。 白敬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他倒是想不同意,但他没有办法。 他的女儿女婿一家都是天阴教的人,而且,在上个月写来的信中,女儿还刻意提到:“她怀孕了。” 白家虽然没有绝后,但不管是儿子,还是小女儿,都和他一样是官奴身份。 只有大女儿得遇良人,这才摆脱了官奴的身份,全家人都还指望着她。 然而谁能想到,这边刚出虎穴,那边就再入狼窝。 低着头,白敬业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狠辣: 对他来讲,天阴教的这一次行动,未尝就不是一个机会。 之前他没有筹码,现在他有了。 …… “禁落令虽能帮助百姓一时,但时间一长,那帮胥吏必然能想出更多的办法来绕过它,盘剥百姓。”王勃站在正堂中,面色严肃的看向李绚,拱手道:“王爷,若彻底解决此事,还需更想办法。” “不仅如此。”余泽走到了另外一侧,跟着开口,说道:“属下经过核查发现,婺州之地,抛却世家大族所占土地之外,剩下的土地中,有八成是隶属于婺州当地百姓的,只有两成是属于那些早年从睦州迁移而来的百姓的。 然而整个婺州,至少有一万户的人口是睦州人,他们当中绝大多数又是没有土地的,是享受不到禁落令带来的好处的。” 站在最后的杜必兴,面色同样严肃:“然而,信奉天阴教中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当年睦州迁移而来、又没有土地的百姓;王爷,想要彻底的挖断天阴教造反的根基,我等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 这些天,杜必兴在法曹清查和天阴教关系的情报消息。 余泽除了跟随李绚以外,主要的精力则是放在户曹之上。 王方翼前段时间清查田亩虽然没有能够持续进行下去,但他们都查出了一些东西。 王勃则是在各曹之间不停的轮转学习,王勃不仅是李绚的幕僚,更是刺史王方鳞的族人。 这点面子,婺州诸曹的人还是给他面的。 更何况,功曹参军王勤本身就是太原王氏的人,户曹参军韩江又是汾州人,法曹参军杜必兴又是和王勃同外李绚的幕僚,士曹参军冯华,还有教谕唐骏都是文人,仰慕王勃还来不及。 至于剩下的仓曹参军李元一刚刚出了大娄子,检校兵曹参军徐剑又是新人,谁敢为难王勃。 王勃,杜必兴,余泽,即便是没有王方鳞的那些人,李绚也通过自己的手,掌握了婺州一半的实权。 而婺州更多的真相也一点点展现在他的眼前。 “你们刚才提到这些问题,本王都曾经考虑过,但做事情得一步步的来,不能太过急躁,对于睦州百姓……”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熊炎的声音就在正堂门口响起:“王爷,前院有事。” “嗯?”李绚略微诧异的问道:“有什么事,不是说让他们明天早场就收拾东西离开吗?” “王爷,他们有几个人,想要投靠王府。”熊炎说着,将一张纸递到了李绚的手里,躬身说道:“王爷请细看,这里面很有些有意思的东西。” 李绚诧异的看了纸条一眼,但看了第一眼,他的脸色就彻底的肃穆了起来。 转过头,李绚看向杜必兴,王勃和余泽,说道:“明晚的事情,还请三位多多考量,尽量圆满,本王先去处理这边的事情……或许会有什么变化有说不定。” 李绚转过身,直接迈出了正堂,然后快步朝着一侧的书房走去。 此刻,在书房门口,站立着一队五人,三男两女,其中为首的,赫然正是白老,而落于最后,穿着白色襦裙,看上去,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局促的年轻寡妇的头上,出现了词条。 【陈瑜(伪),女,二十三岁——真身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心性毒辣,真种境大圆满】 易容术,叶绾绾的易容术很高明。 她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年轻美艳女子,装扮成一个看上去只是略有些姿色的年轻寡妇,倒真有模有样的,尤其是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还真是绝了。 李绚从五人身边走过,然后一步迈进了书房之内,然后,冷淡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白老先进来吧。” “遵令!”白老看都没看叶绾绾半眼,便已经双手束立,恭恭敬敬的走进了书房。 书房的房门被隔绝,房间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传出。 站在众人最后的叶绾绾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书房之内,李绚面色平静的看着白老,一脸玩味的问道:“你说你有东西要献给本王。” “是的,是一名天阴教的精锐,就是之前处在队列最后的陈瑜,就在刚才,她已经被天阴教的人给替换掉了。”白老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就将叶绾绾的底掀了出来。 李绚脸上露出一丝讶色,忍不住的问道:“你当初为何会和天阴教勾连起来?” “是身份!”白老对着李绚沉沉拱手,说道:“老朽并不是汉人,是突厥人,早间年被卫国公擒获,进入大唐,被贬为官奴。 后来老朽在大唐成家,但老朽夫妇二人俱是官奴,子嗣亦是官奴。 只有长女不久之前被良家子取入家中为妻,摆脱了贱籍,她便成了吾家之望,然而……” “然而,谁能想到,那个良家子竟然全家都是天阴教徒,甚至就将你女儿也发展成为天阴教徒,然后他们又借此来反过来威胁你,这种可真是用烂了的手段啊。”李绚摆摆手,有些好笑,说道:“你继续。” “喏!”白老拱手,然后说道:“天阴教最初找老朽之时,曾经便说过,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们的人会上门来找老朽,之后不管是那人做什么,老朽只需听令便可。” “所以,今晚,那人便找上门来了。”李绚隐隐间明白了方云秀的手段。 或许是因为猜测自家内部有叛徒,所以方云秀直接将婺州堂的主力全部撤出了婺州。 然后又巧妙的间接控制他人来接近李绚,然后在李绚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击致命。 李绚最一开始选择要留一下前院的那些人,起事就是因为看到了前院的特殊格局很可能会成为算计天阴教杀手的陷阱。 不过后来当他知道天阴教的大部分主力已经离开了州城时,这个计划就彻底的破裂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绚已经再没有和前院那些人耗下去的兴致,所以才会决定直接清除他们。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叶绾绾却找上了门。 李绚点点头,看着白敬业,点点头说道:“你以那人作为踏脚石,所希望的,无非就是摆脱官奴的身份,好,此事,本王允了。” 白敬业立刻大喜,然后直接躬身拜倒:“多谢王爷!” “你大女儿一家,本王也会尽力去营救,然而营救之后,是否能够摆脱天阴教的控制,也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李绚微微琢磨了起来。 “如果不成,那就是她自己的命。”白敬业脸上立刻带起一丝伤感。 李绚忍不住的轻笑一声,然后看向门外,说道:“门口的熊炎你也认识,以后你就在他手下效力,至于那个女人,你不用立刻揭穿她,暂时的和她虚以委蛇,她让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过……” “小人一定会将一切都禀报给熊总管的。”白敬业立刻会意。 “好了,你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你就直说和大女儿一家彻底决裂,至于其他的,你一个字都没和本王说,一句话都没和本王说。” “小人明白。”白敬业立刻拱手。 “把第二个人叫进来!”李绚目光看向了门外。 白敬业立刻小心的退了出去,在第二个人进门的时候,他恰好从叶绾绾的身边走过。 这个时候,他对着叶绾绾微微的使了一个眼色。 叶绾绾眉头瞬间向上一挑,但随即就放松了下来。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白敬业,但现在看来,或许是这老头真的有什么办法暂时的骗过南昌王。 收敛心思,叶绾绾张开的十指微微收拢。 指尖闪过的一丝厉光,转眼消失不见。 整个人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平常。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可杀可控,放长线钓大鱼 第331章 可杀可控,放长线钓大鱼 “你叫陈瑜。”李绚坐在桌案之后,目光冷冽的审视着面前的陈瑜。 房门大开,门口站着两名千牛卫。 在李绚的桌案一侧,还站着熊炎。 穿着白色齐胸襦裙,脸色有些怯怯的年轻寡妇,微微低头,声音低柔的说道:“妾身正是陈瑜。”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媚,心性乖戾】 李绚一只手放在桌案之下,身体却微微前倾,一脸淡漠的问道:“说说吧,你能告诉本王什么?” 容颜俏丽、皮肤白皙的年轻寡妇,脸色越发的凄苦。 她怯怯的抬头看向李绚,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从熊炎的身上掠过。 同时感知着门口的千牛卫,还有院落之中更多的弓箭手,放在腰间不安的手,不停的捏着衣角。 年轻寡妇柔弱的眼神看向李绚,然后非常不安的说道:“妾身亡夫是钱家家奴,后来妾身亡夫病故,钱家就趁机霸占了家中的财产,然后又将妾身卖给了官府。 随即,他们却就又找到妾身,说只要妾身能时不时的传出王爷的一些消息,那么等到王爷离开婺州之后,他们就会帮妾身解除奴婢的身份,还给予妾身财产田亩。” “田产,土地,世家大族控制人心的手段都是一样的。”李绚很平静的点头。 年轻寡妇虽然是叶绾绾易容装扮的,但陈瑜本身经历就是如此。 被钱家控制,倒并非编造。 其实不只是陈瑜,其他很多人也都一样。 被各个家族通过手段直接间接的控制,试图从李绚这里探知情报。 婺州环境复杂,李绚心底自然怀有三分警惕,这种手段虽然不差,但奈何用的人太多了。 “妾身以后再也不给钱家传送消息了。”叶绾绾抬头看了李绚一眼,眼神可怜,同时异常小心的探道:“或者,王上想让妾身传递什么样的消息,妾身就传递什么样的消息。” “哦?”李绚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敢在现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的,全都是聪明人。 他们知道自己能提供给李绚的最大价值是什么,所以也愿意付出这样的价值。 “也就是说,本王要你做什么,伱就愿意做什么?”李绚看着叶绾绾,心中一阵好笑。 “是的,王上想要让奴家做什么,奴家就会去做什么。”叶绾绾说着,咬着下唇,一脸羞涩。 两只小手抓住腰间的衣摆,不按的搓动,同时也低下了头,腰肢微微摆动。 一时间,细腰丰臀,窈窕的身姿,在李绚面前清晰展现。 不得不承认,这个寡妇虽然长相不是那么绝美,但身材是真的不错。 尤其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天阴教圣女,圣女…… 咦,李绚突然间正色起来,直接抬头看向了叶绾绾的头顶。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艳,心性乖戾】 【可撩:撩后杀意尽失、多次撩拨之后,可控,可标】 【撩\/不撩】 李绚有些愣住了,如果说可撩这个久未出现的名词,将李绚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雨夜,那么看到可控,可标这两个词,李绚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你说,本王要你做什么,你就愿意做什么?”李绚再度重复问了一句。 “奴家愿意遵王上之命。”叶绾绾抬头看了一眼李绚,见他神色似乎有些异样,来不及多想,立刻赶紧害羞的低下了头,同时身姿微微摇曳。 听到叶绾绾这么说,李绚立刻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有些东西,他还需要细想一下。 “嗯!”李绚脸色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侧头看向熊炎,说道:“日后就让她和其他的侍女负责打扫书房吧,现在,把她带下去,好好的清洗一番,然后换身衣服,明日再来书房值守。” “属下明白。”熊炎微微点头,他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李绚话语当中的隐意。 转过身,面对叶绾绾,熊炎面色冷肃的说道:“现在,你跟我来吧。” “遵令!”叶绾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微微欠身,然后转身跟着熊炎一起离开了书房。 在离开书房的一瞬间,叶绾绾敏锐的捕捉到了桌案前的李绚,似乎开始提笔书写什么。 叶绾绾和一名叫胡玲儿的女仆被安排进了同一间偏房休息。 叶绾绾之前看的很清楚,胡玲儿是最早一批就被李绚挑出来的人。 并不是因为胡玲儿长相娇俏可人,而是单纯的因为胡玲儿的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州府这一次挑选出来伺候李绚的人,虽然各方势力明里暗里安插了不少人进来,但是那也不过只占了其中的一半,毕竟他们还是需要一些人来遮掩他们的手脚。 狭窄的偏房之内,叶绾绾三言两语就套出了胡玲儿的底细。 不过她并没有怎么在意,一个长的稍微有点姿色的小女孩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并且迅速的消失不见。 叶绾绾的功力很深,普通人在急促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了,但她却能非常敏锐的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并且迅速远去。 一刹那间,叶绾绾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了李绚之前在桌案上快速书写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又是一阵马蹄声远去。 类似的动作一连持续了四次,叶绾绾立刻就忍不住的心里发急起来。 如今的婺州,几乎都是南昌王的天下。 婺州望楼将各个坊门,各个城门紧密的联系了起来,在如今宵禁的情况下,这些飞骑几乎都在各处望楼的监视之下,对他们动手,立刻就会被望楼上的劲卒发现。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知道南昌王究竟布置了什么,从外几乎没有知道的可能,所以,只能从内。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 “砰砰砰!”李绚放下手里的《道德经》,抬头看向书房房门处:“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紧跟着,两名穿同样着白色齐胸襦裙的女子从外面端着黄铜水盆走了进来。 叶绾绾,胡玲儿,白色的襦裙之下,面容显得越发白皙俏丽。 两女对着李绚微微欠身:“奴婢伺候王爷洗脚。” “嗯!”李绚微微点头,然后身体靠后,看着叶绾绾和胡玲儿,低声说道:“把门关上。” “喏!”叶绾绾转身,将房门关闭,然后才和胡玲儿一起,走到了李绚的身前,然后同时跪下。 从上往下,凹凸有致,异常魅惑的身材,清晰的浮现在李绚眼前。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媚,心性乖戾,先天真种境巅峰】 【可撩:撩后杀意尽失、多次撩拨之后,可控,可标】 【撩\/不撩】 撩! 李绚的神念在撩字上深深的按了下去。 随即,刚刚跪在地上,一只手已经按到了地面上,随时准备跳起的刺杀的叶绾绾,脑海中莫名其妙的一阵空白…… 下一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和胡玲儿已经同时小心将李绚左右双脚的鞋脱了下来,然后抬着他的双脚放进了水盆里,轻轻的按揉,清洗。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媚,心性乖戾,先天真种境巅峰——杀意尽失,可控,可标】 看到这样的词条,李绚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可控,李绚隐隐能够感受到叶绾绾的心中情绪,并且似乎可以通过冥冥中的通道来深入影响。 可标,李绚心念一动,一个小型的信标,已经出现在叶绾绾的头顶。 冥冥之中,这个信标已经和李绚的心神勾连了起来。 以后不管叶绾绾去往何处,她的位置,都会清晰的在李绚的心里出现。 不管是她在婺州的任何地方,又或者是她回到了天阴教老巢。 叶绾绾总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两只白嫩的手,在柔柔的替李绚洗脚的同时,也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略微冰冷的手,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拂过。 叶绾绾诧异的抬头,眼角的余光在同一时间扫到了李绚的另外一只手,此刻正从胡玲儿的脸上拂过,同时细细的摩挲。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的声音响起:“你们现在尽可能的多熟悉一下书房的环境,除了桌案上的东西,那些你们是不能乱碰的,你们两个负责打扫书房里的灰尘,还有书架上的书也要规整收拾,有空的话,你们也可以多读读书。” “奴婢知道了!”叶绾绾的声音很沉稳,清亮,然而她刚一开口,就愣住了。 因为从她旁边传来的声音细若蚊蝇,叶绾绾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就看到一旁胡玲儿的脸上满是绯红! 狐媚子! 叶绾绾心里暗骂一声,赶紧低下头去。 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李绚的手指,突然间摸到了她的耳垂上。 猛然间,叶绾绾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一瞬间,李绚的手指,从他们两人的脸上抽离,然后轻声说道:“去找本书吧,带回去看,想在本王这里伺候,不读书是不行的。” “喏!”叶绾绾赶紧再度低头,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声音也如同胡玲儿一样的纤细,脸上也一阵阵的发热 小心的帮李绚擦完脚,叶绾绾长长的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 将水盆放在一旁,叶绾绾和胡玲儿一起去书架上选书,两人小心翼翼的选书,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最后两个人,一人选了本《列女传》,一人选了本《乐书要录》,然后对着李绚躬身,然后离开。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叶绾绾锐利无比的眼睛,在桌案上扫过。 作案上摆着一层白纸,虽然说上面没有多少文字,但是叶绾绾也依旧能够一眼就看到上面印下了点点墨汁痕迹。 霎那间,一排字就已经出现了她的脑海中。 【小侄李绚,恭敬世叔羊公于明晚戌时三刻,在八咏楼把怀畅饮,共叙婺州军政。】 叶绾绾立刻就明白了,之前,李绚派人送出了四份请帖,分别是邀请婺州四大家族,沈腾钱羊四家,在明晚戌时三刻,八咏楼饮宴。 他这是要针对婺州世家动手了。 一瞬间,叶绾绾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 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出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步步逼迫,引入彀中 第332章 步步逼迫,引入彀中 清晨,万里无云。 婺州别驾府邸,偏门打开。 五六个人一脸颓然的从府中走出,然后朝着府衙而去。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千牛卫立刻从内院冲出,开始一间间的搜检房舍。 甚至包括用地听来寻找可能存在的地下暗道。 没过多久,白敬业就带着几名仆役开始打扫房舍,最后他们住进了最靠大门的几间偏房里。 其他剩下房间,被一队从内院搬出来的千牛卫占据。 他们开始在这里布置明暗哨所,将整个府邸的一切视线,全部纳入掌控。 …… 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一切动静,李绚侧身问道:“怎么样,他将东西都送出去了吧。” 熊炎上前一步,拱手道:“是的,王爷,白老将密信装在了一名被赶出府的仆役的身上,那名仆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密信在中途,就会被天阴教的人取走。” 李绚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告诉下面的人,盯紧一点,最好是能摸清楚他们这条线上的所有人。” 天阴教在婺州的主力虽然撤出,但还留了不少的底层信道,李绚要彻底的清洗所有的信道。 他要让天阴教在婺州变成聋子,变成瞎子。 “喏!”熊炎庄重的拱手。 “另外,告诉李墨,让那边的人手准备好,今夜,要大开杀戮了!”李绚的拳头猛的握紧了起来。 他来到婺州,今天是第三天。 明天,婺州佛道就会进入州城,为后天的祭地仪式做准备。 李绚本来还想等等,但天阴教自己却出了一记昏招,将叶绾绾送到了他的手里。 既然如此,那这份厚礼,李绚自然笑纳。 熊炎无声无息的消失,李绚则是走到门前,推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带起一片金光。 红衣金甲,李绚今天同样也是一副红衣金甲的千牛卫打扮。 丘贞沐,李竹两个人分列两侧,李绚微微点头,然后快速的朝着前院走去。 不远处的偏房里,叶绾绾正透过窗户观察李绚,看到李绚这番打扮,她的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 【南昌王绚今天这是要做什么去,怎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 昨晚刚刚邀请四大世家的家主参加晚宴,今天就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他究竟想干什么? 叶绾绾快速的分析着李绚今天的动向。 她知道,不仅她想知道李绚今天究竟要去哪里,整个婺州城,上到州衙官吏,下到世家宗族,没有一个人不想知道南昌王每天动向的。 这位南昌王来了婺州不过两天,几乎就闹出了翻天覆地的声势。 夏收在即,天阴教起事在即。 短短的时间里,却变数丛生,杀意凛然。 谁也不敢有任何的懈怠,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会错过什么大事。 甚至很有可能会波及到他们自己。 天阴教,方云秀,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如今正计划着针对南昌王,昨天晚上,自己没有能抓住机会,今天他们更是死死的盯着府邸的一举一动。 …… 西城校场,李绚起码从边上缓缓走过。 校场中央,二十个身穿步甲的精锐士卒,排成两队,上下用力,同进同退,长槊刺击,风撕砂裂。 这些士卒难得的都是身高马大之辈,身上都有功夫在身。 刀枪娴熟,弓马俱备。 燕涛骑马陪在李绚身边,低声说道:“昨日募兵令一出,立刻就有一堆人前来报名,不过各种条件之下,被刷下去不少。” 李绚点点头,然后嘱咐道:“实力差点不怕,但来历一定要清楚,绝对不能让天阴教的人潜入进来。” 燕涛认真的拱手,严肃的说道:“王爷放心,曾经犯过的错,下官绝对不会再犯一次……现在之所以只有二十人,也是因为下官要求过高的原因。” “这些事情你自己把握就好,今天晚上,你带上所有人,戌时正,到州衙集合,然后和本王一起前往八咏楼,本王今夜要大宴宾客。”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森之意。 “属下遵令!”燕涛没有多问,只是恭敬的应了下来。 …… “南昌王在西城校场检阅募兵。” 方云秀将小纸条捏在手里,转眼就将它捏的粉碎。 轻轻的敲着石桌,方云秀想起之前收到的另一份线报:南昌王今夜戌时三刻宴请婺州四大世家的家主。 难道说,南昌王要对四大家主动手了? 不,不可能,婺州四大家关系着婺州稳定,不管谁去动他们,最后必然造成动荡,最后也必然会便宜天阴教。 南昌王没那么傻。 方云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以他对南昌王的认知,这个人非常的谨慎。 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而且一看到机会,即立刻就会狠狠的扑上去。 当初城门口之事如此,后来的望楼卫同样也如此,还有昨日的禁掉令,更是让方云秀感到一阵阵的森寒。 前前后后的事情,让李绚不仅一下子掌握住了整个婺州的城防,甚至还极大的动摇了天阴教的基础。 的确,天阴教当中,有很大一批都是睦州人,然而,问题是这里是婺州。 睦州百姓不过是这二十年来从睦州迁移过来的,其中只有一小半有着不多的永业田,绝大多数都是租着别人的口分田过活。 李绚的这条法令一下,立刻就将一大半婺州的民心给争取了过去。 天阴教起事的根基虽然少的不多,但也有足足有五分之一之多。 不要看起来这五分之一很少。 要知道,这可不是直接削去就没了,而是你这边少了五分之一,人家那边立刻就又多了五分之一。 两相对比,五分之二的差距就没了。 或者更直接的说,通过那边法令,南昌王在婺州民心中的份量已经超过了天阴教。 剩下的,就是世家了。 方云秀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在小院中来回走动。 世家才是真正拥有整个婺州最多土地的人。 方云秀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南昌王今夜必然会围绕着土地做文章,最后的结果甚至会直接影响到那些信奉天阴神女的睦州百姓。 至于这中间具体的手段究竟是什么,方云秀一时之间还想不清楚。 他虽然智计百出,但是毕竟在政务上历练不多,对于这种州郡之才的了解更是要少的可怕。 但是他清楚,一旦让李绚动摇了天阴教中睦州百姓的民心,那么天阴教这次的起事,必将以失败告终。 虽然当年之事距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可睦州百姓对朝廷的痛恨依旧记在心里,可是反过来,他们就真的对天阴教充满了信任,却也未必然。 毕竟当年的战事本就是天阴教率先挑起的,如果说他们最后成功了,那一切好说,可问题是他们败了。 他们不仅败了,还让朝廷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对睦州进行了严厉的赋税惩罚。 这让睦州百姓在痛恨朝廷的同时,也同样痛恨起了天阴教。 尤其是在见过其他各种相对要少的多赋税之后,这种痛恨更是无比的炽烈。 这些人现在信奉天阴教,不过是他们没有其他的去路罢了,一旦他们有了别的路,那么立刻就会抛弃天阴教,就像是当初一些人对王方鳞的期待一样。 方云秀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高大榕树,呼吸已经沉重了起来。 他有种直觉。 今夜,李绚要做的,和王方鳞恐怕是类似的做法。 只不过他究竟采用什么样的办法,现在方云秀还猜不透,可一旦让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么天阴教的根基必将更加动摇。 忠城的信徒在天阴教终究是少数,而这其中,经过了二十多年培养出来的忠城信徒,其中的精英早就被挑选出来,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训练,只是在起事之前,他们被已经分散到各地。 即便是方云秀手里的人手也不多。 一旦让南昌王折服四大世家,稳定了婺州的根基,那么他们到时候即便是起事,也未必能拿下婺州城。 拿不下婺州城,那就再没有之后了。 方云秀的呼吸越发就凝重了起来。 这种后果,即便是他也不敢随便想。 没有婺州,越州杭州就无法得到中的支援。 一旦扬州的府兵南下,甚至或者说,光是越州和杭州本地的势力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头疼的了。 所以婺州必须打通,所以婺州不能半点意外,所以…… 南昌王必须死。 必须要在今夜他计划得逞之前,杀了他。 方云秀的眼神中,充满了凌厉的杀机。 对于刺杀南昌王,方云秀有自己的一套计划。 如今圣女成功的潜入到南昌王的身边,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很快就能找到刺杀南昌王的机会。 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 一张白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方云秀拉了出来,他开始迅速的在上面书写起来。 戌时初刻,在八咏楼南边街口,袭杀南昌王。 “伱不应该留给我那么多的人手的。”方云秀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意。 李绚在掌握婺州城防的过程当中,有相当一批的人被剔除出成城门卫和望楼卫。 这些人,或许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精锐,但绝对是合格的士兵。 唯一可虑的,就是眼下,他们这些人手里的弓弩数量严重不足。 看样子,今天夜里想要袭杀南昌王,需要强行而为了,但又不得不为。 低下头,方云秀开始在之上算起来天阴教在婺州的人手数量,同时算计南昌王所能调动的人员数量,甚至还必须要考虑,在刺杀南昌王之后,他们的人手的撤离路线。 如今不比往常,如今的城门卫和望楼卫中,天阴教的人手早就已经被彻底的踢了出去。 掌握城门卫和望楼卫,是之前的婺州司狱徐剑,这可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面开花。 方云秀的思路清晰起来,然后快速的在纸上书写了起来。 同时很快,一份份的命令就传递了出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云秀猛然抬头。 四周的高空中清晰的传来的暮鼓被敲响的声音。 不对,今日宵禁提前了。 现在是酉时六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方云秀的脸色一片惨白。 第三百三十章 弩箭长槊,铁木囚笼 第333章 弩箭长槊,铁木囚笼 “咚咚咚……”一声声沉重的暮鼓声传来,惊起了一片飞鸟。 原本平静的临街房屋院落里,一直藏在墙角上的两个人顿时站起,满脸惊愕。 两人都是穿一声的灰色短袍,中等个子,男性,面目原本看起来都很寻常,但是这一惊之下,两个人的气质顿时大变。 眼神中的锐利和血腥不再掩藏,鼻息不自主的快速抽动,左右双手同时垂下,两只剑柄同时已经出现在他们各自手中。 “出意外了,断掌。”个子偏高偏瘦的男子抬起头,看向头顶已经阴暗下来的天空,轻声说道:“宵禁提前了。” “提前了整整一刻钟!”断掌的脸色无比凝重,死死的盯着同伴问道:“切命,计划还要继续吗?” “我们有得拒绝吗?”切命面色难堪的摇摇头,幽幽的说道:“方云秀的命令你清楚,要么我们拿着南昌王的脑袋回去,要么就带我们自己的脑袋回去。” 断掌,切命,天阴教两大杀手。 早年曾在无生道修行,后回归总坛,两月之前刺杀刺史王方鳞。 婺州长史李蔼当场殒命,刺史王方鳞和司马秦明,侥幸逃过一劫。 甚至如果没有李绚,王方鳞在不久之后,也是殒命的下场。 “但是出变故了,我们的计划也必须要变。”断掌死死的盯着切命。 像刺杀南昌王这种大事,一丝一毫的意外都不能出。 一旦出了意外,那么很有可能将意味着他们两个也会死在这里。 切命微微靠后,像是在仔细倾听外面街道上的声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天的对手很难缠。。” “什么意思?”断掌随口问了一句。 “我在研究我们对手的动作和应变,提前宵禁,已经说明他警觉了起来。” 切命轻叹一口气,问道:“你知道药王韦玄藏吧,见过吗?” 断掌摇摇头,说道:“没有,但听说过,那是狠辣的家伙,和孙思邈一样,不知道多少同修死在了他的手上。” 韦玄藏和孙思邈都是道士出身,同样也都是天下名医,但死在他们手上的邪道人士早已数不胜数。 切命点点头,说道:“南昌王是药王韦玄藏的嫡传弟子。” 断掌眉头一挑:“这下是真麻烦了!” “是啊。”切命慨然一声,眼睛中血丝上冲:“我能感到,咱们这位婺州堂主有些发急了。” “发急?”断掌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切命的话题转的太快。 “遇到了难缠的对手,谁不发急呢,更何况这样的对手,一个接着一个,总是没断,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切命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切命本身就不同意这次的刺杀,之前城门口的那次假刺杀,已经明确的昭示着南昌王已经盯上他们, 如此在对方全面戒备的情况下,动手难度本就很大,而如今又出了意外。 伸手按住心口的悸动,切命面色凝重的说道:“当初刺杀了王方鳞,虽说没有能杀了他,但要给教中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但现在这个南昌王刚一调来,仅仅两天的时间,我们这两个月的布局就会摧毁小半,再持续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怪不得他会急,但人急了就会容易出错。” 断掌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杀了南昌王,所有的急躁就都消失了。” “没错,杀了南昌王,必须杀了南昌王。” 切命的脸色瞬间冷酷起来,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看向屋檐之后,轻声说道:“他们来了!” …… 空敞的大街上,一队人马从远处缓缓而至。 最当先的,赫然是婺州兵曹参军燕涛,在他的身后,跟着一队穿着鱼鳞甲,手持长槊的精锐士卒。 各个面色严肃,眼神锐利,无比警惕的看着四周。 再后面,是一队红衣金甲千牛卫,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在千牛刀柄之上。 警惕的目光越过长街,紧紧的盯着远处的望楼。 整条街都在望楼的注视之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望楼的眼线。 今日,虽然宵禁提前,但李绚手下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放松一丝警惕。 千牛卫的中央,拱卫着一辆黑架马车,后面依旧跟着一队千牛卫,在后面又是一队士卒。 车行的速度并不快,也不需要快。 因为前方再拐过两个街角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八咏楼。 黑暗之中,一双双利眼在紧盯着被护卫在中央的黑架马车。 呼吸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近乎完全隐没。 就在马车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一块巨大的蓝布,突然间从街边房屋后面飞了出来。 转眼间就飞到了黑架马车的上空。 不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巨大的蓝布猛然下坠,转眼就已经直接罩在了黑架马车之上。 两条灰色的身影在蓝布之上隐隐浮现,同时还有冷冽的刃光。 第一个看清楚这一幕的燕涛,立刻忍不住的大喊了起来:“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 话音未落,燕涛已经直接跃起,朝着黑架马车的方向直接冲了过来,但这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半空中燕涛就看到了两双带着得意和冷笑的眼睛,站在了马车之上。 四把锋利无比的短剑同一时间朝着马车内狠狠的刺了进去。 然后,就听“轰”的一声响。 黑架马车顶上突兀的坍塌了下来,蓝色绸布闪动间,能清晰看到两双愕然的眼睛。 刹那间,两道身影直接坠落到了马车当中。 “嘎嘎!”的声音闪电般响起。 一阵阵机关响动之间,铁木窜动,一座早就准备好的钢铁囚笼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该死的,是陷阱!”断掌愤怒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出。 就在这个时候,燕涛的身形飘然落地。 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一眼,燕涛没有丝毫犹豫,手瞬间向前一挥,冷酷无比的声音传出:“弓弩手,齐射!” 四周的千牛卫和府兵,还有役卒,身上暗藏的弩弓一下子全都拿了出来。 对准马车之上,一下子就扣动了扳机。 霎那之间,一片片的箭雨,如同阴云一样直接朝着马车覆压而来。 “砰砰砰!”一根根弩箭直接撕裂了稀薄的车身,然后狠狠的撞在了钢铁栅栏上,直接掉落在地。 但更多的弩箭,却已经穿过栅栏,狠狠的贯进了钢铁囚笼之内。 一阵阵的剑瀑在囚笼内不停的闪起,无数的弩箭飞速的被拦下。 断掌和切命两个人的脸上早已经是无比的难堪,但此刻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多想。 头顶和脚下的钢铁囚笼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打破的,但眼前的箭雨是真的立刻就能要人命。 他们两个的身手再高,身体也不过是肉眼凡胎。 无数的弩箭攒射之下,射成筛子,照样得死。 断掌和切命本身的实力就极高,在整个婺州堂也是一等一的。 然而即便是再强的实力,被人封在这狭小的区域里,也难免有所错漏。 “呃!”断掌突然发出一声痛哼。 切命眼角余光一扫,立刻就看到一根弩箭死死的钉在了断掌的脚面上。 剧烈的疼痛之下,断掌的剑路立刻就出现了问题。 “噗噗噗!” 顿时,更多的弩箭穿过断掌的剑幕直接射在了他的身上…… 切命死死的靠在了断掌背后,手里两柄短剑在不停的挥舞着,脚下也同样注意。 他能够感受得到,身后的断掌身体已经逐渐的冰冷了下来。 是切命用自己的身体在撑着,断掌才没有滑落下来。 而断掌的遗体,也成了切命的人体盾牌,替他挡住身后不停射来的弩箭。 突然的一瞬间,半空中的弩箭骤然消失,切命微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是这一轮的弩箭已经被射空,弓箭手在更换机匣,这是他唯一逃生的机…… 切命脑海中的想法还没有完全升起,就在这一瞬间,十几把锋利无比的长槊已经从四面八方朝他狠狠的捅射而来。 “叮叮叮”无数的金属交击声中,“呲啦”一声,一把长槊直接从背后刺穿了切命的小腹。 剧烈的疼痛从瞬间从腹部传来,切命的脑海当中一时间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盾牌没了。” “呲啦”数声穿透声中,数柄长槊在瞬间就刺透了切命的身躯,无数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看到这一幕,燕涛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向后一挥手,长槊瞬间抽离。 “人就这样放在车里,奉令游街。”燕涛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千牛卫,低声说道:“立刻传信王爷,人已经拿下了。” “喏!”一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猛夹马腹,人直接向前窜了出去。 快马狂奔,而他所前往的方向,赫然正是八咏楼的所在。 两地本就不远,仅仅在片刻之后,千牛卫就已经来到了八咏楼。 此刻的八咏楼外,数辆马车停靠在道旁,十几名马夫和护卫安静的待着那里。 八咏楼三楼的栏杆处,一道身影,正在平静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这个人,黑底金丝长袍,面色冷峻。 赫然正是李绚。 他竟然是提前一步就来到了八咏楼,而天阴教的杀手竟然一无所觉。 …… 在八咏楼的内部,宾客们分列两行。 一行是以录事参军张益,王府修撰余泽,还有王勃,冯华,唐骏等人的州衙官吏。 一行是以沈拓,腾禹,钱喆,三人为代表的婺州世家。 这里面唯独缺了羊家的羊炎,而如今的方云秀正潜藏在羊家。 看着手里的纸条,李绚微微的点头。 事情比原本预期的要容易,真的是多亏了方云秀将叶绾绾送到了他的手里。 两个从不同的渠道传出的消息一验证,方云秀,立刻就钻入到了李绚的彀中。 当初刺杀王方鳞的两名刺客,已经全死在了他的手上。 第三百三十一章 挑拨人心,图穷匕现 第334章 挑拨人心,图穷匕现 站立在数丈高的八咏楼上,李绚手按扶栏,极目远眺。 眼前婺江幽幽,蓝天万里,翠山连屏。 略微抬头,是重檐高阁,歇山屋顶,翼角起翘,石燕欲飞。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开阔起来。 轻吸一口气,李绚猛然转身。 金丝黑底的长袍,斑斓银色的发箍,冷峻挺拔的身姿,将他显衬得十分贵气。 脸上带起一丝冷笑,李绚缓步走进八咏楼正阁之中。 一抬头,刚好看到数名穿着不同的护卫从楼下疾奔而上,快步赶至自己主人身侧,向他们通报外面发生的一切。 发生在远处长街上的厮杀,根本就瞒不过这些被各个家族豢养的高手。 更何况世家大族本就有自己的行事之法,四周的数条长街都已在无数明暗哨位的监控之下。 看到李绚走进,那些世家族长立刻挥手让手下告退,然后赶紧站起来,对着李绚同时拱手:“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免礼,诸位请坐。”李绚面色温和的伸手,然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率先坐下。 其他众人这才跟着一起在位置上坐下。 看着众人坐定,李绚并没有直接开口。 他先是目光温和,但却有力的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才微微点头,面色肃然说道:“想必诸位已经接到传信,就在离此地两条街巷外,有刺客意图行凶,两人,已被全部拿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正是两月之前,刺杀王刺史的凶手。” “啊!”在场众人的脸上顿时愕然,然后一片哗然。 要知道,那两名刺客两月前,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刺杀刺史王方鳞。 最终王方鳞重伤垂死,长史李蔼当场殒命,兵丁官吏更是死伤无数,可最后,那两名凶残无比的刺客,竟然逃脱了官兵的追捕。 两月之间,官兵几番追索,但始终一无所获,甚至一点痕迹线索都没有。 但是今天,他们却都死了,一下子突然就都死了。 众人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一片哗然之间,也都在小心的看向李绚。 一抬头,才发现,李绚竟然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眼底生出深藏的冷森,似乎要吞没每个人。 在场众人的交谈声,在这一片冷森的目光下,逐渐的停歇了下来。 李绚轻轻的敲着眼前的桌案,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二人现在已经被诛,不管他们身后曾经有什么纠葛,如今已经结束。 本王已经让人连夜拉车游街,昭告婺州百姓,在本王和诸位的齐心协力之下,刺杀王刺史的刺客,已经被诛伏法。 百姓自此之后可以无忧,诸位也可以无忧,本王同样可以无忧。” 李绚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低沉。 他的目光从沈拓,腾禹和钱喆等人的脸上扫过,看到他们的脸色由诧异,逐渐变得骇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方鳞遇刺的背后,是婺州世家和天阴教联手的杰作。 但是现在,天阴教起事在即,李绚只能选择将背后的纠葛暂时按下。 但是,对这些婺州世家,还是有必要细细敲打一番的。 “诸位。”李绚脸色突然间严肃起来,目光冷冽的说道:“本王受圣人天后,以及中枢诸相之命,前来婺州,任职别驾,辅佐刺史,勘定州务,理清租税,最后奉运神都,这虽是本王之责,但也需诸位鼎力相助。” “下官份内之责,必不负所托。”在场的众人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面色肃穆。 李绚轻轻一笑,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同时说道:“诸位请坐,本王这也不是在宣读圣旨,这番话,陛下和天后也只是交代给本王而已,诸位不必介怀。” “下官不敢!”沈拓,张益,还有他们身后的众人,同时跟着站了起来,神色恭谨的拱手行礼。 东南虽然繁华,但距离中枢甚远。 即便是有人在中枢任职,但权责也无法和诸相相比。 更别说,婺州同样也不是东南重镇。 相比于苏州,杭州和越州,婺州只能算是稍次一等的州郡。 “好了,不提中枢了。”李绚摆摆手,然后看向一侧的沈拓,温和的说道:“沈老快请坐,本王之前路过常州时,多亏沈刺史详细介绍婺州诸事,不然本王也难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就有所成绩,本王这里多谢沈刺史和沈老照拂了。” “不敢,老朽惭愧。”沈拓的脸色微微一变,赶紧再度拱手。 诚惶诚恐之中,沈拓眼角余光扫过在场他人,尤其是腾禹和钱喆。 他们两个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同。 沈家是本地第一大家族,在官场之中势力最盛,是本地当朝唯一一家出了在任刺史的家族。 当初李绚初来婺州时,曾经就拿出过常州刺史沈迁的亲笔信,沈拓也没有丝毫犹豫的接了过去。 沈家和南昌王关系密切,在场众人都是曾经看到过的。 这是不是可以认为,南昌王这几天在婺州做的一切,不管是清查兵曹,还是发布禁落令,募兵令,背后都有沈家在支持。 还有今日突然的刺客事件,他们突然刺杀失败被杀,是否也和沈家有关。 在这一刻,关于这起刺杀事件更多的疑惑出现在众人脑海中。 明明南昌王就在八咏楼,为何那些刺客会跑去其他地方去刺杀。 地点不对,时间同样也也不对。 这里面究竟是谁被忽悠了,又是被谁忽悠了。 腾禹和钱喆,看向沈拓的目光已经幽冷了起来。 沈拓将一切看在眼底,心里却微微有些叫苦。 他也是老狐狸了,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他当然心知肚明。 只是他没有想到,南昌王仅仅是三言两语,就已经将他带入了彀中。 现在的他已然明白,那日在城门处,南昌王那般轻易就将沈迁的信件奉还,目的就是为了今日。 好算计啊! “沈翁请坐!”李绚伸手示意沈拓坐下,然后他的目光才又转到了腾禹的身上:“腾教谕!” “下官在!”腾禹立刻就拱手行礼,面色肃然。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本王接到任职婺州之命时,人已在洛阳,无暇赶赴长安,不过还是写了封信,请人带去给国子监的腾祭酒,腾祭酒也非常客气的写了封回信,让本王转交给你。” 说着,李绚侧头看向了一旁。 穿着黑色无纹长袍的李竹从一侧走出,然后手里捧着一封信,一步步的走到了腾禹面前。 腾禹根本就不用打开看,光是看上面的笔迹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家兄长所书。 腾禹脸色谨慎的打开了信件,信中的内容起事很简单,就是嘱托腾家人尽力协助南昌王在婺州处政,不得怠慢云云。 如果单看这封信,这不过是一封简单的官样信件罢了,但腾禹目光从其他人脸上警惕的神色中掠过,他立刻就知道,其他人已经误会了。 抬起头,看向李绚,腾禹面色不变,庄肃的拱手:“下官在婺州丁忧还有一年,王爷但有所命,在下必定竭力相助。” 李绚笑着点点头,温和的说道:“本王和宣州刺史裴公之间还有几分交情,腾教谕何时想回宣州了,跟本王说上一声,本王这脸面虽然无用,但给裴公写封信还是做得到的。” 李绚和裴家关系不错,洛阳县尉裴齐哲的被害案,还是他堪破的。 更别说,他还亲手救了裴思彤。 和李弘的太子妃裴氏之间的关系也都还算不错。 写封信给宣州刺史裴焕之,让他帮忙帮点小忙还是做到的。 腾禹不管李绚在裴焕之那里的分量究竟多重,他的脸色已经肃然起来。 他真正忌惮的,是李绚将所有一切全部都做在头里,算计到骨子里的这种风格。 无声无息之间,你的前路和退路已经全被他拿捏住了。 “若是有需,在下必定麻烦王爷。”腾禹无比郑重的一句话,将自己交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 李绚伸手,笑呵呵的说道:“腾教谕请坐。” 腾禹坐下,李绚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钱喆的身上。 钱喆赶紧躬身说道:“钱氏贪鄙,所有做到不对之处,还望王爷能够宥谅。” 李绚淡笑着摇头,很随意的说道:“钱氏毕竟大族,又是越王兄的妻族,本王又岂能随意怠慢。” “不敢,不敢。”钱喆赶紧惶恐的躬身。 虽然说他家妹子被越王纳为侧嫔,但侧嫔就是侧嫔,连侧妃都比不上,如何能说成是越王的妻族。 越王真正的妻族只有一家,那就是越王李贞的正妻一家。 无论如何,钱家是攀不上这个称呼的。 “不管如何,钱家与本王之间的关系还要稍近一些,钱嫔若能诞下子嗣,那也是本王的血亲。”李绚上下嘴唇一碰的一句话,立刻让钱喆的脸色舒服了下来,但他还是不停的拱手道:“不敢,不敢!” “请坐。”李绚微微伸手,钱喆便立刻拱手在位置上坐下。 李绚这才抬头看向了站在左侧的张益,轻声说道:“参军……” “王爷不必再说!”张益苦笑着拱手,但又充满了诚恳的说道:“,下官已经接到了兄长传信,王爷在婺州之事,不论如何,下官必定鼎力协助。” 李绚这才微微点头,他之前在杭州的时候,专门拜访了陆家陆元明,同时还有张淳,袁谊,虞永等人在。 离开之时,李绚还拿到了陆元明的亲笔信。 不过这封信,陆元明并不是写给张益的。 吴中四家,顾陆朱张。 各家都有各家不同的利益诉求,用陆家人写的信来要求张家的人做事,多少有些不是那么回事。 毕竟和陆家有亲的是张淳,并不是张益。 此刻听到张益能主动这么说,李绚也满意的微微点头。 陆元明的信有大用,不是用在这里的。 这事后说。 李绚双手同时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才举起了面前的酒杯:“诸位,也不需本王再三强调,婺州,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夏收。 这里面不管是天阴教也好,又或者是其他谁人也罢,但凡敢在夏收之中闹事,那本王一定会让他好好的知道,什么叫做家破人亡。” 李绚的目光无比的冷冽,在场众人顿时肃然。 “下官不敢!”在场众人,赶紧同时站起来。 李绚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请共同举杯,预祝今年夏收府库充盈,百姓开颜。” “祝府库充盈,百姓开颜。”在场众人同时举杯,齐声高喝。 李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他众人也丝毫不敢怠慢,紧跟着也将杯中酒也一口喝尽。 李绚这才满意的点头,放下酒杯,他的话风一转,说道:“如今本王虽已经实行禁落令,但此令难以覆盖整个婺州之民,尤其是一些当年从睦州迁移过来的。 故而,本王打算颁发一条新的法令,专门针对一些在婺州生活多年的睦州移民,公文在这里,在做的诸位都看一眼吧。” 李竹立刻上前,躬身将手里的公文,第一个放到了沈拓的手里。 沈拓只是看了一眼公文的内容,脸色就不由得微微一变。 开荒授田令。 第三百三十二章 开荒授田,封闭教坊司 第335章 开荒授田,封闭教坊司 李绚坐在高位之上,双手置于双腿之上,目光前视,整个楼阁内的一切,一览无余。 开荒授田的公文在每个人手中缓缓流转,看过之后,这些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同的有所变化。 片刻之后,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砰砰砰!”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拉了回来。 李绚身体微微前倾,缓慢而坚定的开口:“诸位在婺州多年,自当知道,婺州这二十年来的繁华锦盛,里面着实又不少睦州移民的功劳。” 李绚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滞。 当年陈硕真起事作乱,麾下就以睦州兵丁为主。 故战事平定之后,朝廷虽然没有对睦州民众追加杀戮,但却在赋税征收上却日益苛刻。 最终导致睦州之民难以忍受高昂的赋税,被迫离开睦州,前往他州讨活。 衢州,婺州,杭州,湖州,甚至是越州,苏州,都有睦州之民的踪迹。 然而睦州之民迁移最多的,除了杭州之外,也就是婺州了。 李绚看着在场心知肚明的众人,沉声说道:“天阴教崛起睦州,在睦州之民中影响很深,本王的那道禁落令虽然能惠及不少百姓,但其中睦州之民所有实惠是最少的,因为他们无田。” 说到这里,李绚声音稍稍停顿,身体再度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顿时袭向众人。 双臂张开,李绚慨然的说道:“我大唐焕焕盛世,自当民心所向,婺州之民如此,睦州之民也当如此,故本王发此开荒授田令,希冀睦州百姓也能心归婺州,心向朝廷。” “王爷爱民如子,天下敬仰。”张益站了起来,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 李绚眉头挑了挑,摆摆手,很不客气的说道:“有话直说。” 他对爱民如子这四个字着实有些过敏。 这忍不住让他有些想起当初在扬州时算计窦玄德,却又被窦玄德算计之事。 他现在可不想被张益算计。 “下官并非质疑王爷之令,王爷爱民如子,其心昭然可见,然而睦州之民对朝廷怨言颇深,其心,恐怕远非是授田就可以解决的,另外,婺州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荒田可授。”张益最后一句话,说出了他真正的心中所想,没田。 大唐在立国之初,天下初定,多的是土地可授,故而成年男丁,一户可授田百亩。 及至贞观之时,天下可授田亩之数已经严重不足,甚至跌落到了只有一户六十多亩。 到了如今,天下授田越发的严苛,授田核查日严不说,每人所授之田,数量已经跌到了四十亩。 官府手中掌握的田亩数量日益减少,这其中还有不少是难以开垦的荒田。 “参军所言有理。”李绚微微点头,示意张益坐下,但张益没有坐下,依旧站在那里,似乎非要李绚改弦更张不可。 李绚看着张益,思索着说道:“参军所说之事,本王也曾经考虑;首先,睦州民心混乱,但能拉一分是一分,彼辈力量减少一分,我辈力量就会增强一分,里外而去,这就是两分的差别,兵法之道,细致若微,便是此故。” 听到李绚这么说,张益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睦州民心归附朝廷一分,那么天阴教那里就会减少一分,到了战场上,起码就会少死一两个人。 累积起来,数量绝对可观。 一步一步,最后彻底底定胜势。 “其二。”李绚看着在场众人,紧跟着说道:“既然所说之田为荒田,那么本王要求授田之人即刻离开州城前往荒田开耕,抢种秋作,这不过分吧。” “原来王爷是想调虎离山。”张益这下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其三,婺州眼下的确没有那么多荒田可分,但现在没有,并不意味着未来没有。”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场众人,藏着嘴角的冷冽,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的身体一寒。 一旁的沈拓忍不住的站了起来,脸色担忧的看向李绚,拱手问道“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何意?”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目光在在场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然后非常不客气的说道:“诸位都是聪明人,在场这宴会当中少了谁,大家想必都能看清楚吧。” 羊炎,羊家家主羊炎。 沈拓立刻看向了被放置在阁楼外侧的一张矮桌上。 那里其实就是今天羊家人该坐的位置。 但是他没来。 沈拓不糊涂,羊家的事情虽然隐秘,但是却瞒不过在场众人。 李绚来到婺州不过两天时间就能查出来的东西,婺州那些世家大族,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谁信。 联想到之前发生在两条街外的刺杀案,沈拓立刻就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南昌王毫无疑问是围绕着羊氏在做一篇大文章。 一旦被他功成,到时,恐怕整个羊家都将会不复存在。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有的时候,总是需要有人来付出代价。”李绚看着眼前脸色微微一变的众人,脸色淡淡说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做了,就不要想着能瞒过所有人。” 说着,李绚转头看向洛阳的方向,轻声说道:“有些事情,本王来追究,不见得是件坏事,如果说让陛下和天后派人来追究,那麻烦就大了。” 李绚的目光落在来沈拓的身上,他整个人立刻冷不丁就是一个寒颤。 抬起头,沈拓看向李绚的目光中满是畏惧。 然而李绚从沈拓的眼中看到了那不是对自己的畏惧,他的畏惧是对皇帝的畏惧,同样是也对天后的畏惧。 沈拓毕竟曾经任过一州长史,对于朝中的情况比在场任何人都朝着超乎一般的认知。 皇帝虽然热衷武事,但为人还算宽仁,但是天后…… 看看北门学士的行事风格,就知道天后做事究竟是如何的了。 沈拓对着李绚拱手,言道:“王爷所言极是,此事确实需要有人出来承担代价,我等知道该如何做。”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李绚的目光从在场众人的脸上扫过。 自从他提到皇帝的时候,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 腾家有人在长安任职国子监祭酒,钱家根本就是越王府的外壳。 前者还好,而后者,对于此类之事更是唯恐避之而无不及。 皇帝对外还算宽仁,但对内,尤其是王族。 真要做的什么他忍受不了的事情,他会直接要你命的。 李绚还好,他是故彭王之子,彭王是高祖庶子,可是越王李贞就要更麻烦一些。 他是太宗皇帝的庶子,和李治是兄弟,对皇位的威胁要远在李绚之上。 武后要针对越王动手,皇帝绝对不会多说半句。 “另外!”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轻声说道:“这荒山授田之事,一切以州衙户曹登记为准,户曹登记之中,哪片属于无人荒地,哪片不属于无人荒地,各位该当心中有数才对。” “来人,起舞!”李绚一声令下。 下一刻,四名身穿白色齐胸襦裙,身披紫色纱衣的婀娜女子,就从两侧帷幕之后,轻轻滑了出来。 转眼就已经在众人眼前翩翩起舞起来。 虽然四人舞姿绝色,但现在这个时候,在场的众人也并无多少心思在这些方面。 李绚刚才说的那番话,话音当中意义深满。 什么叫做一切以户曹登记为准,自然就是以最后授田之事,户曹之上的登记为准。 那么在此之前,自然可以趁机做些手脚。 这些年,各家各户其实都有在开垦荒田,按道理讲,百姓开垦出来的荒田自然归百姓所有。 然而只要当朝廷下令,那一片的荒田允许开垦,开垦出来的荒田,才能够有分配资格。 对于世家大族来讲,他们向来喜欢无声无息的偷偷开垦大量土地,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开朝廷税收。 世家就是这种德性。 明明朝廷在每一亩田上所授赋税不多,可他们只看到这些赋税累积在一起是一个庞大的数目,自然希望能够将整个数目全部都赖掉。 所以这些人他们即便是暗中开垦了大量的荒地,但在户曹那里已经没有任何记录。 如今的李绚,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将这些暗田转换成明田的机会。 这样一来,之前隐田的罪名就一笔勾销了,但是从今往后他们就要开始交税了。 交税,这是这些世家大族最不愿的事情,但是,他们现在更担心这位南昌王借此将他们和谋反勾连起来,一旦这样,情况就真的麻烦了。 几个人相互之间眼神沟通,但是最后,他们却并没有太多的办法。 毕竟他们并不想真正得罪眼前这位手段频出,掌握大权的婺州别驾,南昌郡王。 所以最后提前去户曹进行登记,已经成了众人无奈之后的最后选择。 大局已定。 李绚此刻并没有理会众人,只是在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些跳舞的教坊司女子。 就见这些女子,轻纱曼舞,仙臂飘扬之间,神采飞扬,婀娜多姿的身形尽情绽放。 不自觉的,似乎已经和四周的烛光融为了一体。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面对李绚的那名女子,看上去更是神采丰盈。 一舞一动之间,玲珑上下翻飞,格外引人注意。 特别是,她还特意的针对李绚,自然不自然的露出一丝春光。 只对李绚一人。 李绚坐在那里,看着她,眼神之中闪过玩味的色彩。 【徐璐,睦州淳安人,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先天真种处境修为,杀人别有手法】 杀人别有手法,女人杀人还能有什么别有手法的。 方云秀啊,你的手段可真是层出不穷啊! 长街上有两名刺客,李绚的家中还有一个天阴圣女叶绾绾,现在又多了一个副堂主。 你究竟有多渴望我死啊! 转眼,一曲终了,四名美女沉沉的俯身至地。 面向李绚,脸色绯红,春意安然。 不知不觉中,整个楼阁之间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李绚脸色淡漠的拍了拍手,然后看向在场众人,嘴角微微冷笑:“这四位,是今年教坊司选出来婺州花魁候选,本王初来婺州,想必诸位应该更加了解她们吧?” “下官不敢!”张益立刻反应了过来。 毕竟不久之前,还是孝敬皇帝的忌日。 如果真的被李绚抓住机会弹劾一笔,不知道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李绚淡淡笑道:“本王没有那个意思,本王只是在想,是不是要从即刻起封闭整个教坊司?” 玲珑骰子安红豆。 几人懂? 第三百三十三章 科举春闱,鱼跃龙门 第336章 科举春闱,鱼跃龙门 封锁教坊司,李绚一言说出,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李绚坐在高台之上,手里举起酒杯,轻轻旋转摩挲,然后看似很随意的说道:“诸位对天阴教都不陌生,想来也都应该知道,天阴教历来喜欢通过操控青楼女子,来行渗透掌控之策,尤其那些纳青楼女子为妾的人家。” 渗透掌控,一句话,四个字,在场许多人的脸色不由就是一变。 “砰砰!”李绚轻轻的敲了两下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自己身上这才淡淡的说道:“本王在洛阳,在扬州,杭州,甚至是东阳的教坊司,都曾经抓获过天阴教逆贼。 故而,为了避免天阴教借教坊司之手在夏收之际搅扰事端。 本王令:从今日起,封闭婺州州城,还有各县所有的教坊司,封闭期为一月。 内中之人不得外出,饮食一概由州衙负责。 擅自出入者,斩。” 李绚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离的自己最前的女子徐璐身上,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说道:“希望在一个月之后,婺州各地的教坊司依旧存在,也希望在一个月后,本王还能再看到诸位。” 李绚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张益已经死死的盯住这四名献舞的女子。 李绚的话音不要太明显了,教坊司有问题,眼前的这四个人,更有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李绚开口:“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吧。” “喏!”柔柔的,软糯的声音响起,四名教坊司的女子立刻有些颤抖躬身退了出去。 这一下,四个人再没了任何小动作。 就在四人退出之后,张益立刻拱手问道:“王爷,不把她们直接抓起来吗?” “不急,她们就在那里,派人盯死,看看究竟有谁会去找他们,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李绚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李绚一句话,让张益忍不住有些发愣,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拱手道:“王爷英明。” 李绚做事历来是一套接着一套,历来喜欢使用连环计。 手段一层接着一层,布局也是一环套着一环。 谁也不知道一不小心,会被他算计到什么。 李绚看向众人,面色严肃起来:“教坊司之事,只是其中之一,诸位回家自己清理便可,但是,千万一定要清理干净,若是将来被人抓住证据,那可就别怪本王到时不好说话了。” 李绚的眼中闪过一丝肃杀。 心怀怨恨,意图谋反。 真的想杀一个人,灭一个族,一个女人就已经足够了。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有的时候,只需要做个手脚,便能轻易毁掉一个家族了。 这样的事情,他们自己做过也不止一次了。 相互之间对彼此也不只做过一次了。 虽说知道对方的防备必定密切,难以得手,但是机会来的时候,总是有人会忍不住想要试上一试。 霎那间,在场所有人,看向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猜忌和怀疑。 “说一说接下来之事吧。”李绚的声音响起,在场顿时肃然了起来。 “昨日本王颁布的募兵令,你们应该都看了,你应该都知道,那根本不是针对普通百姓的,想必伱们此刻应该都已经派人混入其中试探动向了。 本王无所谓,反正一出城作战,不是死在敌人的刀斧之下,就是死在执法官的利刃之下,本王倒不是很在乎……” “王爷!”李绚的话才说道一半,在场一半人已经又吓得再度站了起来。 李绚抬眼看着众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其实本王不怕你们派太多人来,只怕你们派的人不够多,天阴教大军起事,可绝对不会仅仅只有一个婺州分堂。 他们一旦有所动作,大军会直接从睦州蔓延而来,直扑整个婺州。 到那个时候再想要训练士卒可就晚了,而一旦州城不安,甚至陷落……” 李绚似笑非笑的目光直接从众人的脸上一掠而过,在场众人的脸皮不由得为之一紧。 天下世家的本性都是一样的,贪婪的算计侵占别人的土地。 但这里面也涉及到一个成本的问题。 如果在朝廷平叛的过程中,世家大族受损过大,就等于将来所能得到的利益,也将有相应的受损。 尤其,此刻是李绚坐在众人头顶的台阶之上。 这同样就意味着,在未来,即便是将来天阴教起事平定,将来土地分配,也必须要过他这一关。 如何避免受损,还能获得最大利益,就是现在众人需要考量之事。 …… “诸位!”李绚微微举起酒杯,看向在场心思各异的众人。 在场众人立刻俯身拿起了酒杯。 李绚站起来,目光看向八咏楼在外,轻声说道:“本王在这里,祝愿诸位都能在这一次变乱之中,立下不世之功,封侯拜相,也未不可知。” 一句话说完,李绚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惊悸的同时,也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期盼,火热,还有防备。 天阴教之事,虽将给婺州带来动乱,但同样也带来了机遇和功勋。 很多人很早就看到了这一点,然后便在明里暗里推动天阴教一步步往前走。 李绚何尝不是如此。 在场众人同时默契的举酒祝愿:“祝王爷彻底平定逆匪之乱,定立不世之功。” 话声之中,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诸位,请坐。”李绚伸手,请在场众人再度坐下。 两杯酒下肚,彼此之间的底线和所求无声的达成了默契。 酒意之下,众人总算是神色舒缓了一下。 李绚身体微微靠后,目光落在了教谕唐骏的身上,很随意的问道:“唐教谕,明年春闱,婺州士子们可曾做好准备?” “回禀王爷!”唐骏立刻站了起来,拱手,严肃的说道:“婺州士子明年参加春闱者共有十人,其中四人已经提前赶赴长安,还有六人,准备在中秋之后,相继启程,赶赴长安。” 春闱虽然是在来年二月再开,但是在十二月中旬,录名工作就已经完成。 即便是再慢出发,十月之前,就必须要启程,十一月时间刚好赶至长安。 一来因为十一月录名工作已经开始,二来也是因为这中间万一有什么意外,也有充足的空余时间。 然而真正有志于春闱者,出发还要更早。 毕竟到了长安,还要认识天下英才,还要行卷,还要刻苦苦读。 对于他们来讲,中秋之后出发都已经有些偏晚。 他们甚至现在就早已经出发,就比如唐骏之前提到了那四人。 “长安居,大不易啊!”李绚感慨一声看向唐骏,笑着说道:“本王在长安还有一座宅第,收拾出几间屋子还是没问题的,家中又有书阁,亦可供应简单饭食。 虽然简陋,但若有本州学子愿意在中秋之后,与本王一同回返长安的,可以来州衙报名,到时本王可携之一起回返长安。” “下官替州学学子,在这里多谢王爷!”唐骏立刻无比诚挚的躬身。 科举本就是一件极耗金钱的活动。 大唐虽然每年一次科举,但真正的农耕弟子,却根本就做不到,累积三五年的时间,才能勉强去往一次。 成则鲤鱼跃门龙门,败则债务缠身。 更别说到了长安之后,各种花销更是如同流水一样,即便绝大多数的士子家庭,也都是在咬牙坚持。 李绚如今这一举动,可以说是直接让绝大多数州中士子家中放下了包袱,让他们可以更放松的读书进学。 甚至或许今年婺州中举的士子能够多上一两个人也说不定。 更别说,南昌王本就是受皇帝宠信的皇族,有他在,在长安更加容易扬名…… 这下子,沈拓,腾禹,还有钱喆,全都恍然的看向李绚。 之前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即将到了天阴教造反,还有造反之后的土地瓜分,可是他们忘了,天阴教终有被剿灭的一天。 甚至这个时间,很可能不会超过两个月,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两个月之后,正好是八月中,之后所有面对的,就是明年的春闱。 “老朽糊涂,还未曾恭贺王爷订婚之喜,之前小儿传信,王爷是在九月九日大婚,到时老朽腿脚若还灵便,也望能前往长安,讨一杯喜酒。”沈拓站起来,举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老朽这里恭贺王爷红鸾天喜。” “恭贺王爷红鸾天喜。”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跟着站了起来,举杯庆祝,满脸开怀。 “多谢诸位了!”李绚笑呵呵点头,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李绚的眼神中,带起一丝清明,目光审视的看着众人,然后伸手:“诸位都请坐。” “多谢王爷!”在场众人拱手,然后坐下。 李绚轻吸一口气,看着众人,说道:“天阴教起事,准备长远,本王此来婺州,已经偏晚,难以阻止,能做之事,便是尽可能让其对婺州百姓的伤害减少到最低……” 天阴教起事,一方面是天阴教自身准备时间长远,另外一方面,也是各大世家在背后不停的推动。 天阴教这一场叛乱,不仅关系着世家大族窥伺的土地,同样在平叛过程中,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而立下军功,踏入仕途。 任何人,想要从根本上彻底的阻止这场叛乱的发生,那么他立刻就会得罪吴越十六世家,甚至整个吴越各地的州府。 即便是他悄无声息的做完这一切,甚至在其中没有半点名声透露,但事后,绝对会有无数人试图将他的根底挖出来。 李绚清晰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看着众人说道:“天阴教之事,本王会促其尽可能了结,但有些事必须要现在就做,比如战后的抚恤,还有今年的秋粮种植,务必不能受到任何影响。” 李绚的目光冷冽的看着在场众人,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遮掩。 如果今年的秋粮受到了影响,那么朝廷不仅很难从婺州收到应有的赋税,甚至还可能反过来,要接济赈灾。 到时候,那些贪婪的家伙,肯定还会想着从里面打捞一把的。 “王爷放心,在下必定安排妥当。”录事参军张益立刻躬身应道。 看到张益这番表态,李绚终于放心下来,而在场的其他人则神色各异。 “婺州之局,我等要尽力去做我等能做之事。”李绚挥挥手,示意张益重新坐下,然后才看向众人,说道:“如今剩下的,便是天阴教,天阴教这一次叛乱的规模究竟会有多大,诸位有真正思量过吗?” 眼下的天阴教,虽然看起来蹦跶的很高,但实际上婺州各大世家,还有吴越各州刺史,都将其看成了是砧板上的鱼肉。 可是天阴教的实力,真的有那么预想当中的那么差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环环相扣,破家灭门 第337章 环环相扣,破家灭门 八咏楼前,钱灼跨坐在马车上,一身鸦青长袍,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就在这时,高阶之上的八咏楼内,突然传来了轰然的齐响:“白饭青刍,炊金爨玉,谢王爷丰盛之宴!” “诸位客气,今日兴尽,各自归家,往后再聚。”李绚温和有穿透力的声音,紧跟而出。 钱灼瞬间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赶紧招呼四周的护卫,庄严肃然的站在了马车两侧。 就在这个时候,身穿金色黑色丝质长袍,一身贵气的李绚,在众人的围拱之下,从八咏楼中走出。 看着婺州各个世家的当家人,还有官府的众多官吏,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钱灼就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很快,众人便已经分散,各自登上各自的马车。 看到自家兄长回来,钱灼赶紧上前,扶着自己兄长上车。 还没有完全进入车内,钱喆就忍不住的问道:“七郎,如何,今夜还发生其他事没有?” 钱灼今夜之所以没有进入八咏楼宴席,就是因为钱喆留他在外,专门处理外界各种信息的。 钱家是婺州四大家之一,相比于沈家的专走仕途,腾家的耕耘文坛,羊家的人丁稀少,他们才是整个婺州实际的掌控人。 土地,矿产,商铺,船队,这些,他们钱家才是整个婺州拥有最多的。 再加上背靠越王府,基本没人敢招惹他们。 今夜,天阴教的刺杀行动,钱家虽然不知道详情,但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大的动静没有,除了之前的刺客被南昌王瓮中捉鳖以外,其他倒都是一些小事。”钱灼小心和钱喆说了今天刺杀发生之后,兵曹参军燕涛,带着人一座坊一座坊,拉着刺客的尸体游街示众的事情。 本朝宵禁,禁的是坊外,坊内是不禁止的。 所以在大街上游街示众是没有意义的,只能一个坊一个坊的游街示众。 “大兄,咱们这位别驾,可真是将杀人诛心用到了极限,这一次,天阴在婺州的人心,不知道要动摇多少。”钱灼忍不住的摇摇头。 根据现在传回来的消息,天阴教的那些虔诚教徒,竟然没一个出来和官府搏命的,就奇怪。 想到这里,钱灼下意识的问道:“大兄,那么里面如何,南昌王……” “无非是拉拢打压,威胁收买这一套的手段罢了。”钱喆靠坐在马车内,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虽然手段粗暴,但非常有效,沈家,腾家已经完全的被拉拢了过去,就是为兄,也难以拒绝啊!” 钱家虽然背靠越王府,但也并非百无禁忌。 在婺州的时候还好,一出了婺州,在杭州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不买他们的面子。 就更别说是苏州和越州了。 钱家就算是有再多的土地,再多的财富,也终归不是正途。 只有在科举上有所突破,钱家才能稳稳的站在婺州四大家之列,不像现在…… “羊家!”钱喆猛的一拍大腿,悚然一惊的说道:“不对劲,为何到了现在,羊家之人还不出现,羊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南昌王是同时邀请了婺州四大家族,可问题是为什么现在宴会都结束了,羊家的人怎么还不出现。 “没错,羊家。”钱灼也同时反应了过来,面色惊恐的说道:“今日,如果说之前因为刺杀之事有所控制,不方便出面,那么在那之后,他们也该来赴宴请罪啊!” “除非,他们来不了了。”钱喆神色凝重起来,整个人在瞬间冷静下来,他看向弟弟钱灼,语气急促的说道:“快,七郎,赶紧派人去探查羊家情况,万一出事……” 话说到一半,钱喆猛然间停顿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李绚阴冷的面孔。 之前在八咏楼中的时候,李绚就曾经说道,要用荒地来授田给予迁居婺州多年的睦州百姓,可问题是婺州的荒地能有多少,今年授田给睦州百姓,那明年怎么办? 明年论到该需要授田的婺州百姓怎么办,那个时候无田可授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是没人提过,但南昌王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钱喆这下子悚然一惊,南昌王不是没有在意,而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羊家万一出事,他家所拥有的庞大土地,立刻就会被南昌王接手。 当然,羊家也并非好惹。 他家毕竟是婺州的世家大族,来往关系密接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 就算是被查出什么谋逆证据,几番运作之下,罪减几等也说不定。 只是端看南昌王要如何处置,他是要羊家的田产全部一口吞下,还是要稍微留点余地? 可不管如何,如此一来,明年的授田绝对也有了。 “真是一环接着一环,咱们的这位别驾郡王,还真的是可怕啊!”钱喆长长的叹了口气。 起事在他看来,李绚在行事手段上,还略微显得粗糙,简单,甚至有些残暴。 不像一些真正的计谋大家一样,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但他这些手段,也总能稳稳的直击人心要害。 这一点,即便是钱喆也不得不感慨万分,心中忌惮。 马车开始缓缓的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钱喆开口说道:“七郎,无论如何,我钱家都不会站到南昌王的对面上去,你明白吗?” “小弟明白。”钱灼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一抽,但随即就神色正常起来。 一行马车朝着坊门处走去,出了坊门就要各归各家了,然而就在众人刚刚出了坊门之际,一名千牛卫却突然出现在了钱家马车中央,低声对着外面的护卫说了几句。 消息立刻就传到了钱喆这里。 “什么,南昌王,要我们跟着他一起走?”钱灼一听,忍不住的看向了对面的钱喆:“大兄。” 钱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直接探出头去,对着车夫嘱咐:“跟着前面的车架走。” 马车再度开始前行,只不过开始朝着偏北的方向而行。 “这是要去羊家啊!”钱喆忍不住的感慨一声,说道:“我就觉得今夜的宴会有些古怪,前前后后总共也没喝多少酒,南昌王竟然就说已经兴尽,原来他是图谋在此啊!” “兄长,这难道是真的要去羊家抄家吗?”钱灼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安起来。 羊家是婺州四大世家之一,他家被抄,钱灼一时间有股兔死狐悲之感。 “管他做什么呢,今夜又不要我等冲锋在前,我等今夜就是个看客的角色。”钱喆将一切看得很透彻,最后他忍不住的说道:“从今夜开始,婺州城,将尽数落入这位别驾郡王的手里。” 天阴教被清洗,世家大族被拉拢分化。 州衙的官吏,则早就已经拜服在南昌王麾下,城门和望楼也全部都被南昌王掌控。 除了这满城的百姓,南昌王已经实实在在的成为了这婺州城的王。 仔细想想,这才几日,整个婺州城,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 钱氏的府邸在婺州城西,而羊氏的府邸,则是在婺州城西北。 城西和城西北,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字之差,但实际要离的很远。 当马车出现在城西北的大街上的时候,李绚这一趟目的地,就再也没有人怀疑了,正是城西北平顺坊的羊家大宅。 整个平顺坊,里里外外,住着的,全都是羊氏子弟。 羊氏的嫡系子弟不多,但旁系的着实不少,可即便如此,相比于婺州其他世家来讲,他们家族的后裔都是最少的。 也正是如此,他们家中,但凡有点身份的子弟居住的房屋,都是大宅。 黑架马车停在坊门前,也并不叫门,就他们稳稳的停在那里。 身后的众人,没有一个敢越过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整齐清晰的脚步声,从左侧的街道上传来。 随后,一整队穿着一身浅蓝色袍,手持长枪,身背弩弓,面色肃杀的婺州役卒,从左侧的街道上快速跑来。 粗略一数,五十人,不多一个,不少一个。 为首的,赫然正是检校婺州兵曹参军徐剑。 李绚的马车为首,后面跟着一大堆人,看到徐剑带着人手出现,脸上都充满了肃然之色。 果然,昨日南昌王才将徐剑提为检校兵曹参军,今日,他手下的兵丁已经似模似样了。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的脚步声,从另外一侧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就看到了另外一群人,全部身穿黑色的府兵服色,身上还罩着一层战甲,手持长槊,从另外一侧快速的奔来。 这一次的人数没有之前那么多,三十来人,同样的带着长弓弩箭,身形较之前者也要更加的壮硕。 仅仅是在十数息之后,一群人就已经停在了车队的右侧,庄严肃穆。 黑架马车之中,这个时候伸出了一只手,轻轻一挥。 下一刻,十几名千牛卫立刻朝着左侧而去。 和左侧的一行人汇合,正好凑齐五十整数。 这群人为首的,是被暂停了婺州兵曹参军之职的燕涛。 他手下的兵丁,都是这两日募集的婺州壮士,各个拥有不俗的实力。 简单一番调教,便已经像模像样了。 这个时候,最前面的马车上,车帘拉开,李绚探头出来,然后看向一侧:“张参军,叫门!” “喏!”骑在马上的张益立刻上前,看向坊门,大声的喊道:“婺州录事参军张益,奉婺州别驾令,命平顺坊开启坊门。” “平顺坊坊正领命。”平顺坊的坊正早就已经等在了坊门之后。 外面出了这么多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会听不着。 一直就在等着外面的命令。 如今已值宵禁之刻,坊门落锁,除非有更高层上官的命令,否则任何人不容许打开坊门。 如今的婺州,拥有这项权利的人不多。 刺史,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兵曹参军,法曹参军。 现在在这里的,起码有三人已至,更何况刺史王方鳞重伤,真正做主的,就是李绚。 坊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根本就不用李绚多言,丘贞沐已经直接带着手下的千牛卫冲了进去。 转眼间就已经控制了整个坊门。 到了这个时候,李绚的黑架马车才缓缓驶入。 长街的中央,赫然正是婺州羊氏老宅所在。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围猎屠杀,寂静无声 第338章 围猎屠杀,寂静无声 黑架马车缓缓的驶入平顺坊,但在坊门之下,却突然出乎意料的停下了,停在坊门前的大街上。 李绚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抬起头朝前方一看。 【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大总管文复之麾下,心思阴鸷,先天真种大圆满】 提示词条并没有出现在羊氏老宅之上,而是出现在羊氏老宅斜对面,靠近坊门一侧的一间宽阔宅院里。 这时候,那里黑漆漆的,没有灯火,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一点声音。 就像是完全没有人在一样,极容易被人忽略。 可如果在李绚手下的兵丁,进攻羊氏老宅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力量从斜背后杀出,他们立刻就会被杀的手忙脚乱。 甚至如果对手在羊家老宅中同样有所布置,那么前后夹击之下,情况顿时就会变的危急起来。 方云秀,如今就潜藏在最方便出手,最为隐秘,也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好像李绚今夜的前来,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一样。 早就已经潜伏好自己的爪牙,随时准备给李绚致命一击。 然而,坊门之下的李绚没有因为看到提示此条显示的惊人事实而有任何的震惊,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的大街,目光落在整座宅院的四周和大门处。 就在这个时候,丘贞沐打马上前。 李绚侧过头,面色淡然的对丘贞沐微点头。 丘贞沐立刻向前挥手,下一刻,两队精锐的兵丁已经直接朝前杀去。 没有半句声音,异常的干练肃杀。 丘贞沐并非婺州军官,但他是奉命调查婺州刺史王方鳞被刺案的千牛卫正六品上千牛备身。 整个婺州,除了刺史王方鳞,已故去的长史李蔼,还有李绚这个婺州别驾,谁的官品都比不上他。 不管是徐剑这个检校兵曹参军,还是燕涛这个暂时被免去了兵曹参军之职的检校会稽府校尉,职位都在丘贞沐之下。 他们虽然都是从西域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但论及行兵作战,战术策应,他们未必比得上丘贞沐。 尤其是这种绞杀乱匪的作业,千牛卫才是最专业的。 更何况在丘贞沐的背后还站着李绚。 “王爷,不知是否要叫醒各家各户!”坊正羊橼有些不安的凑到了李绚身侧,但却被李竹一把拦下。 李绚微微侧身,笑了笑,很温和的说道:“不用多想,去敲锣吧,告诉各家各户,谨守门户,不得妄出,也不得妄入,但有外人闯入,可即行格杀!” 格杀! 羊橼的脸色立刻不由得微微一变,但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在李绚虎视眈眈之下,羊橼立刻拿出了铜锣,然后对准铜锣就狠狠的敲击了起来。 “所有坊民,各守本家,不得外出,各守本家,不得外出……” 听到这个声音,李绚淡淡的笑了,这是个聪明人。 …… 听到这个声音,方云秀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来了。 黑暗的夜幕之下,能非常清楚的看到远处的坊门之处,一阵火光响起,整齐无比的脚步声,朝着羊氏老宅杀去。 在心底深处,方云秀忍不住的长松一口气,他总算是应变过来了。 早先在听到今日暮鼓提前敲响的伺候,方云秀的心里就顿时升起一丝阴霾。 情形不对,暮鼓提前的太早了。 虽然说自从李绚来到婺州之后,每日的暮鼓都要提前半个时辰,但今日的暮鼓,整整向前提前了一个时辰。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原本应该在那之后,就潜入到八咏楼四周的方云秀立刻就停了下来。 并且,很快就在断掌和折命折戟沉沙之时,他就迅速的从羊氏老宅,转移到了斜对面的宅院中。 侧过头,黑夜之下,虽然还不清人脸,但时不时闪过的锋刃带起了冷月寒光,已经给了方云秀极大的自信。 黑暗夜色之中肃静站立的这些人,是方云秀在白天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调过来的婺州役卒。 手持锋利刀枪,眼前中带着一丝血丝的婺州役卒。 没错,就是婺州役卒。 只不过这些役卒,全都是之前被杜必兴踢出城门卫和望楼卫的天阴教虔诚信徒。 今夜,他原本想要在南昌王被杀之后,好好的大干一场,直接拿下整个州城的,但没想到竟然被迫用来自保。 说自保其实也并不准确对,只要给他机会,他立刻就会从背后杀入了李绚手下的将士之中。 加上他稳妥的布置,极短的时间里,他就能彻底杀透李绚手下的兵卒。 然后剿平整个婺州世家,然后关闭城门,禁绝消息传出传入,将婺州未曾沦落的假象维持住。 只有如此,才不会因为婺州的提前起事给整个圣教大局带来影响。 反正三日后就是夏收了,就算是消息泄露,朝廷也来不及了。 天阴教这一次的起事本就艰难,所以才需要方方面面尽力的配合默契。 如此,才能在起事之时,尽可能快速的席卷整个东南。 否则,一错再错,这一次的起事,将会在此以失败告终。 方云秀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突然间,他的耳朵忍不住的跳动了一下。 猛然间,方云秀一下子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大门。 霎那之间,方云秀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堪。 脚步声突然停了。 大街上的脚步声在突然接近之后,突然又停了。 突然间,方云秀脸色大变,立刻对着众人大吼一声:“不好,快……” 方云秀的话还没有说完,“呼呼”的声响中,一根根火把已经从前面的大门外直接扔了进来。 霎那之间,整个院落被照的一片通红。 方云秀立刻停声,神色间带着一丝惊恐,同时紧跟着大声喊道:“进屋,进屋……” “蹭蹭蹭”声音响起的飞快,不等这些天阴教徒反应过来,数十道身影已经跃到了院墙之上。 火光的掩映之下,墙头上的众人,立刻端起了弓弩,对准院落当中数十人同时扣动了扳机。 闪烁的火光中,弩箭如云。 霎那间,不管是墙头上的人,还是院落当中人,眼神中都是深沉的杀机。 丝毫没有早先在城门卫和望楼卫相濡以沫的同伴情谊。 徐剑站在墙头上,冷冷的看着飞箭之下,狠狠的钉入到下面那些毫无准备的士卒体内。 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迸射。 徐剑根本就没有怎么想这些人是不是他曾经的同僚,他只是在死死的盯着,死死的数着。 究竟有多少人在这一波的弩箭齐射之下,彻底的丧失了战斗力。 一波弩箭齐射之下,整个院落之中,立刻就倒了二三十人。 剩下的,除了最中央,被其他人挡住了弩箭的幸运儿,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经身中利箭。 惨烈的哀嚎中,刀剑已经握不住,“咣啷”一声直接掉在了地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云秀的声音急促响起:“杀上墙头,快,杀上墙头,他们的弩箭用光了,杀上墙头,从墙上翻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方云秀下意识的看向了院门处。 就见一根巨大的木栏被人直接斩成两段,然后高高的飞起,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直接砸在了一名手上的天阴教士卒身上,一下子将人给砸倒在地。 黑色的鲜血已经从他的嘴里缓缓流出,眼睛更早在前一刻直接闭上。 “砰”巨响声中,院门给人狠狠的推开。 下一刻,一名穿着银色锁子甲的胡须猛将,直接就带着人冲杀进来。 人如狂风,马如游龙。 霎那间,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锋利的兵刃直接抹过了咽喉。 一切快的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有的人甚至在转眼间就被大马直接撞飞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根锋利的长箭从院门之外直接射了进来,无比精准的射中了那些还在还在挣扎的天阴教徒,一箭直接射死了他们。 长箭冷射的同时,一名又一名的府兵从外面冲了进来。 连走带射,院中但凡是站立之人,尽皆全部都被射倒。 院落之中整整一队将近五十人,先是被墙头的弩弓射杀了大半,紧跟着又被燕涛冲进来直接撞散了阵型。 随后而来的,便是最后的冷箭。 剩下的十几人在这些冰冷精准的冷箭之下,一个个被贯穿了咽喉。 只有寥寥数人手里来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圆盾牌在依旧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个时候,冰冷无情的声音从墙头传来:“再射!” 不等人们抬起头,如黑云一样的箭矢已经再度从墙头上覆盖而下。 转眼,院中已经再无残余之人站立。 到了此时,依旧有人心存不甘,但随即锋利的刀刃已经摸过了他们的咽喉。 “补刀,所有活着的人,全部补刀,我们现在不需要活口,到了战场上也是一样。”燕涛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冲进来的府兵手下,教授他们战场厮杀当中,最残酷的一面。 俘虏,到了战场上,没人会去刻意留俘虏,只会一遍遍的杀戮眼前依旧在活动的敌人。 “还等着干什么,立刻动手。”丘贞沐冷喝声从后面传来。 燕涛手下的这些府兵,虽然实力不错,但战场厮杀经验严重不足,想要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能够依靠的,只有一场一场惨烈无比的血腥杀戮。 墙头上的婺州役兵同样被赶下一大批来,开始对着他们曾经的同伴残忍的补刀。 院落之中的天阴教徒被杀戮一空后,府兵和役兵立刻在燕涛和徐剑的指挥下,朝着院落更深处差杀去,这间院子里的所有天阴教徒,必须被全部清理干净。 …… “这座院子属于羊宿。”坊正羊橼站在李绚身侧。 尽管被两名千牛卫虎视眈眈的盯着但他依旧小心的解释道:“羊宿现在在福州南安任县令,家中妻子早已被接了过去,老父住在乡下老家,他家中除了两名日常打扫的老仆外,再也没有他人。” “坊正不必紧张,本王看得清楚是非。”李绚摆摆手,目光则侧头望向了斜对面的羊家祖宅:“坊正若是有心,不若去那边进去探访一下,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无,不觉奇怪啊!” 坊正羊橼猛然间转身,死死地盯住了对面的羊家老宅。 那里现在住着的,正是羊氏一族的族长,羊炎一家。 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老宅当中,依旧无声无息。 就在这个时候,丘贞沐快步从院落中急走而出,对着李绚肃穆的拱手:“王爷,内中有前城门卫役兵三十四人,前望楼卫役兵十六人,如今已经尽皆伏法。” “哦?”李绚目光看向了的丘贞沐背后的院落之中,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大总管文复之麾下,心思阴鸷,先天真种大圆满】 方云秀,还活着。 可是现在,丘贞沐却说里面的人已经全都杀光了。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找到方云秀。 李绚嘴角微微一笑,看向丘贞沐说道:“好吧,去看看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按律处置,刃光冰冷 第339章 按律处置,刃光冰冷 宽敞的院落之中,扭曲的尸体左右堆了两摞。 流出的鲜血深深地渗透进了地下的泥土。 一旁的绿草被直接压倒,但是顽强的想要笔直起来。 李绚迈步从绿草畔踏过,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的一切,脸上升起一丝疑惑。 目光落在了身边的燕涛身上,李绚有些不解的问道:“看样子,似乎我们的人一个都没受伤,就已经将这些天阴匪徒给彻底杀光了。传说中,天阴教匪不是悍不畏死的吗,怎么这次这么弱?” 李绚是真的有些惊讶,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别人说过天阴教徒的疯狂强悍。 尤其是上了战场,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天阴教徒,手上拿起武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悍不畏死,无惧无痛。 当年,即便是府兵精锐,正面厮杀,也未能有多少优势,不得不另辟蹊径。 可是现在,这些人就这么简单的杀光了,看上去比当年要弱多了。 “回禀王爷,他们这些人之前不过是城中的役卒罢了,兵事不修,战力薄弱,就算有一腔热血,远程狙杀之下,也难以有所发挥,王爷再看看他们的兵刃。” 燕涛说着,让开身体,指着被堆成一堆的兵刃。 李绚走上前,细细一看,火光闪烁间,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些兵刃非常的陈旧,有的甚至已经卷了刃。 燕涛有些感慨的说道:“只有一些市面上最常见的刃刀,盾牌只有两三面,弓弩不过五六副,甚至还没来得及拉弦,都已经被重点狙杀了。” 李绚明白的点点头,这些人根底不过是普通士卒罢了,即便有狂热信仰的加持,所能发挥的战力比较有限,再加上双方之间的装备差距,自然就被轻易远程屠杀。 甚至因为狂热,还影响了自我的反应速度。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绚瞬间对天阴教所拥有的整体战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除了那精心训练三千精锐身上兵刃,战甲齐全以外,其他的天阴教士卒,所拥有的战力比普通兵曹士卒强不了多少。 只要设计巧妙,多少人都能轻松杀死。 原本看起来神秘无比的天阴教,这一下,在李绚面前彻底被撕下了遮羞布。 天阴教那些分布在各州各县的堂主一类,本已经是优中选优。 抛开他们和那三千精锐以外,其他的,终究不过是乌合之众。 即便是有信仰加持,他们的缺点也依旧太过明显。 转瞬之间,李绚的脑海中已经现出了四五种针对天阴教徒的手段。 轻易间,就能将其直接坑杀。 未来怎样还未可知,但现在,李绚已经完全的拥有了对天阴教的心理优势。 整个婺州未来的整体局面,也清晰的映照砸在他的脑海中。 刹那间,所有一切的想法全部被压在心底。 李绚看向地面的武器,突然开口说道:“这里有盾牌,有长弓,还有弩,看样子,有必要去查一下,这些盾牌和弓弩究竟是哪家产的?”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顿时脸色各异。 燕涛和徐剑的脸色微微一变,徐剑忍不住的上前,低声说道:“王爷,婺州的兵刃制造作坊,有八成是钱家的产业,这要查……” “查自然是要查的,若是这些查不清楚,到时候就该有人来查本王了。”李绚摇摇头,面色凝重的看向徐剑,然后又看向他身后的众人,摆摆手说道:“这里面的政治算计尔等可能并不清楚,找规矩做事就是了,本王过会和钱喆说上一句。” 徐剑立刻醒悟过来。 眼前这些东西,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牵涉到了相当复杂的政治斗争。 一旁的丘贞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低头不语。 他是三人当中跟李绚最久的人,一些暗地里的算计,李绚也从来没有瞒过他。 婺州四大家族,除了沈家不好动手以外,其他三家,多多少少都被李绚给盯上了。 现在难得有把柄落在手里,李绚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 李绚的眼睛微微扫过,然后沉声说道:“不要把这些尸体继续堆放在这里,把他们装上车,游街示众,顺带,也让各个坊的坊正认一下,这些究竟是谁家子弟,一切按律处置吧。” 永徽律,谋反、谋大逆者,本人不分首从皆斩;其父亲和十六岁以上的儿子皆绞。 妻妾和十五岁以下的儿子以及母亲、女儿、儿子的妻妾、孙子、祖父、兄弟姐妹全部入官为婢。 家中的部曲、奴婢、资财、田宅也全部没官。 伯叔父、侄子无论是否同居,皆流三千里。 眼下这些人,已经准备刺王杀驾,甚至是公然造反了。 严苛的律法惩处,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王爷,这些人,属下都认识,不知可否直接到他们家中抓人。”燕涛有些忍不住的站了出来。 “不,就让坊长去认人,抓人。”李绚转头看向燕涛,面色微冷的说道:“你也一样要去,不过你的任务,是看着坊长不要故意认错,若是他故意认错了,你应该是怎么做吧?” “属下知道。”燕涛神色微微一凛,他并不愚笨,只是平常不大愿意往这些方面去想。 现在这一幕,能明显看的出,南昌王这是别有算计。 那些可怜的坊长,要倒霉了。 “王爷,是否要对城中所有百姓进行甄别?”丘贞沐上前,拱手,谨慎的看向李绚。 当初,他们能够彻底的平定东阳的天阴教叛乱,靠的就是这种诛灭人心的手段。 如今只要在婺州施行这种手段,天阴教在婺州将很难再有作为。 “不,这种手段在州城行不得。”李绚直接止住了丘贞沐,同时神色严肃的,,说道:“丘兄,那种手段,不过是我等初到婺州,对情况不熟,再加上东阳人少,天阴教众的数量不多,这才可勉强为之的,然而这种手段,放在婺州这种大城,是轻易不能施行的。” 丘贞沐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起一丝不解之色。 李绚转头看向其他人,不客气的说道:“州城的人口,起码有东阳五倍之多,当年从睦州移民过来的百姓,也大多集中在州城,这也就意味着,天阴教在州城的信徒,起码要在东阳五倍之多,甚至家家户户,每个人都有亲戚朋友是天阴神女的信徒。” 看到李绚的目光看过来,在场的众多婺州官兵,脸色瞬间就难堪起来。 “东阳人少,即便是出什么意外,我等也可强行控制,而州城人多,稍不注意,就会酿成大乱。”李绚最后看向丘贞沐,认真的说道:“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绝对不能随意乱来。” “王爷英明。”在场的众人,不管如何,这个时候,都赶紧上前恭维。 李绚在东阳的那种手段,那么大多数人都听说过。 一看这种手段很有可能会直接用在他们自己身上,自然是有所担心。 现在听到李绚说他不打算这么做,大家立刻就有些放松,同时也上前恭维李绚,希望将这些事情彻底底定。 李绚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恭维,然后说道:“虽然说这件事我们不打算做,但这并不妨碍让别人以为我们会这么做……所以,徐参军,将风声放出吧,总是要让一部分人紧张起来。” “喏!”徐剑立刻上前,拱手应诺,没有丝毫犹豫。 一旁的丘贞沐,眉眼不由得一跳。 这种利用流言来动乱人心的手段,效果比之直接鉴别也不差多少。 他们的这位南昌王,算计人心的手段,也越来越纯熟了。 “还有,今天死在这里的天阴教徒,他们家中的土地在充公之后,也会当做此授田发放,把风放出去,只要家中人,没有一个天阴教徒,便可申请此中授田。”李绚一句话甩出,继续迈步往前走。 众人之中,只有李竹和徐剑跟上了,其他人都忍不住发愣都站在原地。 浑身发寒。 …… 一队队的士卒从李绚身边走过,抬着一具具尸体,朝着门外走去。 整个院落已经被彻底的清理了一遍,除了李绚的手下之外,现在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口了。 站在二进院门口,李绚有些感慨的说道:“曹孟德曾有诗云: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看着满院的尸体,李绚摇摇头,说道:“当然睦州一战之后,怕也就是如此了,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再重复当年的惨烈战况。” “王爷慈悲!”在场的众人同时拱手,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悲哀。 他们这些说到底不过是战场厮杀汉罢了,真正的杀人权柄从来就不操持在他们之手。 “好了,走吧。”李绚迈步转身朝外面走去,刚走了没两步,他就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前面好几名士卒正在从一个小尸山上搬尸体,这些尸体的身上,每一个都插着好几根弩箭,如同个小刺猬一样。 燕涛上前一步,低声解释说道:“王爷,这些人都是坚持到最后的,他们在军中之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知如何,竟然中了天阴之计。” 李绚微微点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冷冽。 【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大总管文复之麾下,心思阴鸷,先天真种大圆满(轻伤)】 “以后这种事情要多注意,天阴教蛊惑人心之术太强,稍不注意,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李绚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侧的李竹一眼。 李竹的眉头瞬间就是一挑,这个时候,就听李绚继续说道:“本王已经邀请佛道诸家,前来商谈,泯灭天阴神女信仰之……” 一道冷冽的刃光突然出现在李绚眼前,李绚说话的同时,身体一转,手已经直接抓在了刃光之后,然后转身,刃光已经狠狠的刺向了尸堆当中。 在场的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李绚一槊,狠狠的刺入到了尸堆缝隙之中。 下一刻,原本堆在一起的尸堆猛然炸开。 “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尸体当中爆冲而起,速度如同闪电一半的向后击退。 但就在此刻,一道明厉的刃光,却像是直接忽略了时间一样,。 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众人眼中,然后又清晰无比的没入到了那人体内。 鲜血迸裂。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杀人诛心,阴谋尽现 第340章 杀人诛心,阴谋尽现 “砰”的一声,一道人影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墙面顿时离开了无数裂缝。 尘土纷纷下落,但墙上那人却一动不动。 笔直的长槊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并且狠狠的将人钉在了墙上。 灰的发黑的长袍,和在场所有天阴士卒一样。 脸上的黑巾掉落,露出一张清瘦偏长的冷峻面孔。 眉宇温和,身材不高,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温文尔雅,学识不凡的书生。 但眼中的惊恐和愤怒,却将他的底细彻底揭了出来。 【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大总管文复之麾下,心思阴鸷,先天真种大圆满(濒死)】 这就是方云秀。 一直以来,被李绚当成是大敌一样的方云秀。 站在一丈之外,李绚缓缓的松开手。 钉在墙上的长槊,微微颤动之间,带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鲜血从长槊上直接流了下来,然后在杆尾滴落地面。 李绚一步步的走到了方云秀面前,看着他,忍不住微微摇头,满脸失望的说道:“你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差。” “你……”方云秀想要再多说什么,但鲜血已经涌到了喉咙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绚凑到了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闻冰艳最起码还能和我打个不相上下,但是你,伱太年轻了。” 方云秀眼睛顿时睁得无比巨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 “没错,闻冰艳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李绚更加的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会放圣女回去的,一直回到天阴总坛。” 方云秀的眼中的惊骇瞬间升至极限,下一刻,他的眼珠在一瞬间彻底停滞不动了。 他的呼吸,这一刻也彻底的停了下来, 他死了! 惊骇而死! 李绚抬头,头顶之上,方云秀的词条在瞬间轰然崩散,然后直接落入到了李绚体内。 一段记忆出现在李绚脑海之中。 明月高悬,两道人影站在了群山之巅。 山下一道蜿蜒的火龙朝着东南方而去。 山巅之上,一人开口。 “婺州,为兄就交给你了,云秀。 必须要保证婺州以最快速度拿下,清除一切反抗,然后等待教中大军来到。 之后迅速的整顿大军,然后分兵三路,一路直扑杭州,一路直扑越州,另外一路,则直接拿下衢州。” 声音很陌生,月光之下,这人抬起头。 面色温润,气质出众,嘴角总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浅笑。 “总管,拿下衢州,不是顺手而为吗,为何要专门派遣一路人马?”方云秀神色诧异,有些不解的问道:“圣后没有交代啊!” “正是因为圣后没有交代,所以才要做。”文复之看向西北方向,摇头说道:“教中这一次的重点,依旧是杭州和越州,然后以此为根基,北上苏州,扬州,划江而治。 然而此种做法,朝廷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若是此路失败,便须有一条后路,那就江右西侧之地。” 对于这一次起事的计划,文复之明显和圣后有不小的分歧。 甚至他不认为他们最终有多少胜算,所以提前布局,转折江右,以求一线生机。 方云秀顿时了然,拱手言道:“总管放心,属下必定不负所托。” “不要叫总管,叫阿兄!”文复之温和的拍了拍方云秀的肩膀,然后亲切的回答:“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应该为你准备和婉玉的婚事了!” “阿兄!”方云秀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文复之摆摆手,笑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况且婉玉交给你,我也放心。” 说完,文复之神色收敛起来,最后警告道:“东南起事的根基在于杭越,杭越顺利的根基在婺州,你势必保证……另外,婺州起事,除了州城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脚下这一座梅岭关。 有这一关在手,哪怕出了差错,教中后援也可从这里直扑婺州;若是拿不下这一关,那教中后援将会被死死的堵在睦州,如同当年一样。” “属下明白。”方云秀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 下一刻,明月山巅变得模糊了起来,方云秀的记忆迅速的消散。 李绚转眼就将这段记忆彻底的解读。 文复之的相貌,还有天阴教的图谋,彻底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梅岭关,李绚曾经就考虑过睦州进入婺州的三道可能关卡,三河关,梅岭关,还有志棠镇。 如今天阴教根底暴露,也就意味着,李绚至少可以直接锁死梅岭关,那么天阴教在江南的一切图谋,就都会卡死在咽喉之中。 没有天阴教的后援,婺州分堂的这点人手,根本不放在李绚的眼里。 更别说,他的手里还有叶绾绾这招妙棋。 不过想要彻底的锁死梅岭关并不容易,天阴教侵入婺州的兵力必然很多,一场惨烈的厮杀到时肯定难免。 不过不管如何,总有好过一场战火之下,将整个婺州弄的一团糟的好。 而且只要将天阴教锁死在梅岭关外,皇帝的赋税要求李绚起码可以百分百的完成了。 李绚转眼就将这些事情压在心底,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前还有更加急迫的事情需要处理。 …… 李绚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然后看向远处神色敬畏的众人,冷冷的说道:“把这具尸体装车,摆在众人之首,然后找人询问,看看这婺州天地,有没有人认得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天阴教婺州堂堂主方云秀,但很少有人知道,方云秀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过既然有人知道,那么就让他们自己去分辨。 天阴教婺州堂堂主死在官府手里的消息,从他们自己人的嘴里传出,必然又不会有人怀疑。 如此之下,对于天阴教婺州教众的人心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顺水推舟,李绚一系列肢解天阴教婺州教众的手段,也就可以顺利展开了。 “遵别驾令。”在场的丘贞沐,燕涛和徐剑,都是各中好手。 李绚那一槊究竟有多强,他们清晰而见。 心中早已经是无比震惊。 尤其是丘贞沐,他和李绚从洛阳起就开始公事,对于李绚的实力增长他是清晰的看在眼里的。 当初在洛阳城外的古观时,李绚还是个在后天打滚的小人物,但是现在,李绚的实力已经不在他之下了,如今唯一要看的,就是李绚什么时候去闯玄胎关卡。 玄胎那一关,即便是丘贞沐本人也没有多少把握,多年来一直未有尝试,也不知南昌王突破这一关究竟要多久。 …… 方云秀胸口开了一个大洞的尸体,被摆在找来的牛车之首。 站在大街上,任由晚风冷冽。 李绚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录事参军张益,微微点头:“参军,还请将沈老,腾教谕,还有钱家主叫来,看看他们认不认得眼前这一位。” “喏!”张益有些好奇看了方云秀残破的尸体一眼,然后立刻就转身离去。 很快,沈拓,腾禹,还有钱喆他们被叫到了近前。 三人听到李绚的命令之后,然后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方云秀的尸体,然后全都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不知道就算了,诸位估计也从来没有和这等匪类打过交道。”李绚似笑非笑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他看向沈拓说道:“沈老年高,不如眼下就回家休息吧。” “不妨事。”沈拓赶紧拱手,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羊家诗书传家,眼下这事,说不得另有隐情,还请王爷明察。” “沈老放心,本王心中有数。”李绚温和的笑笑,然后对着一旁的丘贞沐说道:“深夜水汽深重,还是请沈老回马车休息吧。” 丘贞沐立刻会意,上前那一步说道:“沈老,请!” “还望王爷手下留情。”沈拓再度沉沉的躬身,看到李绚只是微微点头,就知道李绚肯定是要趁机做些什么。 他只是无奈的拱手,然后返回自己的车架。 “腾教谕!”李绚的目光看向腾禹。 腾禹苦笑着拱手,说道:“下官也恳求王爷手下留情,下官的岳母也是羊氏族人,下官并不担心自己,只是岳母年纪颇长,万一有事,下官百死莫恕,请王爷手下留情。” 说完,腾禹拱拱手,然后掩面而走。 腾禹求情是在人情孝道之上,但李绚不允,同时是律法之限。 所以不等李绚说出回答,腾禹便已经转身而走。 李绚转过身看向钱喆,钱喆刚要开口,李绚就直接摆手,说道:“求情的话就不要说了,本王另外有一事,需要向钱兄请教。” “王爷请讲。”钱喆姿态摆的很低。 这位南昌王杀伐果断,手段凌厉,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提前找到天阴教伏军的潜藏之地的。 但是一动手,立刻就将对方彻底绞杀屠尽,手段凌厉之甚,令人膛然侧目。 “钱兄,本王之前在逆匪手中,找到了几副弓弩,听闻钱家执掌婺州兵械锻造之牛耳,还请钱兄帮忙看看,这些兵刃究竟是哪家生产的,本王也好上门索骥。”李绚这话一出,钱喆直接傻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被从后方拉了出来,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剑,甚至还有弩弓和盾牌。 这些东西,刀剑也罢了,来源各有不同,但是这弩弓,还有这盾牌,全都都是钱家所产。 钱喆顿时大汗淋漓,看向李绚,立刻拱手道:“王爷,在下不敢欺瞒,这些刀剑,确有一部分出自吾家家中,但所售都在朝廷律令允许之列,至于这弓弩和盾牌,在下一时也不知其究竟出自何方。” “原来如此。”李绚淡淡的点头。 其实李绚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这批兵械当中,只有刀剑之上还带有明确的标志,这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了的,但是在弓弩和盾牌之上,并没有任何标识。 这也正常,朝廷禁止弓弩和盾牌在市面上交易流通。 钱家即便是在暗中做此等之事,但也不敢明目张胆。 一旦被人实告,立刻就是全家被诛,满门抄斩的下场。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请钱兄多费心,多找找,或许将来某一日能找到线索也说不定。”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喆。 “在下必当尽力!”钱喆只能拱手,心中无奈的同时,也在深思,南昌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绚点点头,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在一旁,转身看向对面的羊氏祖宅。 然后才对着钱喆,轻声问道:“钱兄,你说,如今这座老宅,该如何才能拿下?” 钱喆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绚,立刻苦笑着拱手说道:“王爷,还请留情,羊氏绝对不敢也不会叛逆而为,此中必有隐情啊!” 婺州四大家族虽有嫌隙,但对外,一概同气连声。 毕竟这种事情,一旦落在羊家身上,很快也会落在他们其他各家身上。 李绚淡淡一笑,没有再看钱喆,而是转身看向对面的大宅,淡淡的说道:“是啊,羊家在朝中人脉深广,不能轻动。” 那如果换上一家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机关陷阱,险入火海 第341章 机关陷阱,险入火海 灯火通明的大宅,诡异的一片死寂。 李绚站在大街上,手按着腰间的剑柄,脸色不知不觉间肃然了起来。 夜风扫过长街,带来了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李绚带人杀入平顺坊时间已经不短,之前的那段厮杀却不至于惊天动地,但悍然的杀意,整个平顺坊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 现在更是一个个的透过门缝看向李绚,看向街上的尸体,也看着他们怎么处理羊氏老宅。 李绚看着一脸恭敬的钱喆,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在李绚看来,这件案子当中,羊氏被天阴教渗透,多少有些无妄之灾。 甚至很有可能,是被人暗中阴谋算计了。 所以从一开始,李绚就没有要对羊氏赶尽杀绝的意思。 对于这样一个人丁单薄的世家,赶尽杀绝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另辟蹊径,或许能够更大程度的纳为己用。 至于土地,羊家在婺州的田产并不是最多的,对他们下手,反而容易引起更大目标的警觉…… 李绚收回看向钱喆的目光,转身招招手,将丘贞沐,徐剑,还有燕涛三人叫到身前,然后语气凝重的说道:“之前,天阴教的士卒藏在身后那间院落,随时准备从后对我等进行突袭击,然而,这突袭想要达到最大效果,最好是我等被困住的时候……” “王爷的意思是说,这老宅里面有埋伏?”燕涛第一个反应过来。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思索着说道:“眼下,这座宅子太过安静了,宅子里面之前的人,除非他们本身就是天阴教的人,否则现在要么是被人用药药了过去,要么就是已经遭到不幸。” 羊家家族传承严谨,不可能和天阴教有多少纠葛,方云秀能够拿下这里,除了人质以外,恐怕就是用药了。 天阴教在婺州州城的人员并不多,之前李绚还有些搞不清楚原因,但在一番记忆之后,李绚立刻明白,方云秀是将主力放在了梅岭关。 梅岭关如今虽在朝廷之手,但天阴教早已经不知道往里面安插了多少探子。 至于婺州州城,如果没有李绚直接拔掉城门卫和望楼卫的天阴教探子,也就是刚才死在李绚手下的那些人,那么一旦天阴教攻城,整个城市瞬间就会陷落。 毕竟如今距离天阴教起事已经没有多久了。 然而任谁都想不到,李绚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直接清理掉婺州兵曹麾下的所有天阴教徒。 甚至已经开始通过种种手段,瓦解分化满城的天阴教徒。 直接翻盘。 一旦被李绚得逞,那么天阴教在整个州城的影响力,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彻底清除。 如果证明这种手段有效,然后李绚又迅速的将它推广到整个婺州。 那天阴教在整个婺州的布局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正是因为看到了李绚如今强大的威胁,所以方云秀才会不顾一切的直接动手。 但很可惜,在叶绾绾出现在李绚面前的一瞬间,方云秀的目的就彻底暴露了。 对面的宅子只是后手,真正想要直接陷困李绚他们的手段,还是眼前的这座老宅里。 “如此,还是之前的做法,徐参军,让你的人直接登墙,然后用火把照亮整个院落的每个角落,本王要将其看的一清二楚,如此才能针对性的下手。”李绚非常的谨慎。 天阴教当中不乏机关高手,方云秀敢于一个人留在婺州,肯定有所持。 如今这羊氏老宅之中究竟是什么状况,是布满了各种机关,还是说已经布满了毒药…… “下官遵令。”徐剑心中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带着手下的役卒,直接找来的梯子,然后迅速的爬到了墙头。 羊氏老宅这种深宅大院,院墙是之前那座宅院的两倍之高,没有梯子,还真的不好上。 火光之下,李绚迅速的转身看向燕涛,面色肃穆的说道:“燕校尉,准备冲门。” “喏!”燕涛神色立刻一振,拱拱手,然后立刻转身,朝着自家队伍而去。 羊氏老宅这种深宅大院关门的黑漆大门,同样无比的坚固,根本就不是随意就能冲开的。 这和之前有着截然的区别,所以很可能需要梯子和撞木。 这已经有些类似军中手段了。 …… “呼”的一声,连续好几根火把被扔进了院中。 随即,整个院落被直接照亮。 墙头上的徐剑刚看清楚,立刻就忍不住堵大喊道:“停下,停下,所有的火把全部停下。”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一根火把被扔了下去。 火焰熊熊燃烧,朝着一侧的一根麻绳直接燃烧而去。 好在火把距离麻绳的不近,这才没有将麻绳直接点燃。 看到这一幕,徐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个时候,更多人的人也都看清楚了院中的景象。 赫然就见两根不是很粗的麻绳,从院门门洞下拉出,然后一直笔直的拉向了后园。 远远的能够看到,在后园之中,有十几道人影被死死的绑在了后院中央。 这些人的脚下和四周,摆满了各种柴火和火绒。 前方某一块柴堆上,放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在他的上方,挂着一块黑色的小火石,连接着后方的麻绳。 一旦麻绳断裂,火石落下,直接就会砸在黑色的石头之上,。 但凡有半点火星,四周的火绒和柴火,立刻就会被点燃。 中间的十几道身影,立刻就会陷身火海之中。 看到这一幕,徐剑吓了一跳,止住手下人的动作之后,他立刻跳下了墙头,奔到了李绚身前,向他汇报院中的详细情形。 “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李绚立刻就明白了方云秀的如意算盘,他的心中不由就是一凛。 如果他们之前贸贸然的冲入到羊氏宅邸之中,那么只要推开院门,院中的机关启动,大火燃起。 这整个羊氏之人,即便是不死在火焰之下,恐怕也难有好的下场。 如今羊氏这谋逆之罪,还远没有坐实。 像他们这种世家大族,即便是不提羊氏自己在朝中的子弟,就是他们的姻亲往来,也都是世家大族。 到时候,羊氏之人直接死在了火焰之中,甚至他们勾连天阴教的一切证据,也全部都会烈火焚尽。 这种情况下,主导这一切的李绚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在婺州的威望大减不说,甚至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其他地方,根本无法再专心针对天阴教。 如果一切得逞的话,方云秀甚至都根本不用出手,李绚自己就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中。 或许这是方云秀最初的计划,他只是后来才改变了主意,要对李绚立刻下手。 可即便如此,方云秀还是选择了双管其下。 这样哪怕有个万一,方云秀的计划出了偏差,李绚即便能侥幸活下来,也将面对无穷的麻烦。 这种情况下,方云秀不管是怎样的布局,都是稳赢。 李绚转过头,看向一侧的钱喆,摇摇头,满脸憎恨的说道:“钱兄,你看这天阴教的手段,是何等的恶毒,人心算计真是精到了极点。” “王爷所言甚是。”钱喆说着,赶紧低下头。 心中不由得腹诽,再怎么精通算计的人,最后还不是死在你南昌王的手里。 伱南昌王在人心算计方面,恐怕也丝毫不差,甚至可能还要更强。 别的不说,钱喆如今跟在李绚的身侧,莫名其妙的就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总有人暗中在算计他似的,可是如今,唯一会不停算计他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位南昌王。 钱喆之前不是没想到要离开,但是都被李绚出言给拦下了。 钱喆低着头,目光扫向了后方,就看到了一双眼睛从马车中透出,遥遥的盯着他。 腾禹。 腾禹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猜疑,一股怀疑。 谁也不知道他竟在猜疑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怀疑什么。 钱喆倒是想要上去解释,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 因为他和李绚就这么站在羊氏祖宅之前,但是却总共也没多说两三句话,根本就没有怎么交谈。 他被算计了。 …… 李绚面色冷漠的从钱喆脸上扫过,然后看向丘贞沐说道:“丘兄,你带着兄弟们上去一趟吧,看看有什么办法解除这种东西,把人救出来。” “属下遵令。”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身后一招手,一小队千牛卫就已经跟着,冲上了墙头。 李绚转头看向钱喆,脸色突然间变的温和起来:“钱兄有所不知,在朝中,千牛卫所会职司甚多,类似的机关巧妙,恐怕整个婺州也找不出几个比他们更适合的。” “在下听王爷的。”钱喆丝毫不敢辩解,面色更加的恭敬。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对着钱喆问道:“钱兄应当去过越王府,若是本王所记不错的话,越王府中应该也有一队千牛卫,右千牛卫。” “在下见过几次,但是不熟。”钱喆的嘴角微微抽搐,对着李绚拱手,但头压的很低。 右千牛卫的职司,包括但并不限于监控各地藩王,公侯,甚至刺史县令等人, 同时又负责监控各地豪族,以及谋逆势力。 这种职司已经等同于后世的锦衣卫了。 锦衣卫,前身为朱元璋设立的拱卫司,后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 千牛卫,专责掌执御刀宿卫侍从、升殿供奉者。 钱喆心中有鬼,自然对千牛卫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轻易接近。 “说起来,在洛阳时,还发生一件不小的事情,那就是淮南郡王因殿前失仪,被发配振洲,那地方山高林远,瘴气深重,稍不留意便是一命呜呼,真的很凄惨啊。”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喆。 钱喆的嘴角不由的微微一抽,现在的钱家之所以能够在婺州行事没有忌惮,都是越王府在背后支持。 如果越王在后面出什么事,那么他们整个钱家,多少年积累的无数财富,立刻就会落入他人之手。 钱喆听懂了李绚话音当中的警告,尤其是联想到之前李绚询问弓弩和盾牌来源时,钱喆立刻就明白,李绚这是在狠狠的敲打他。 至于这么多事的目的,恐怕还是和土地有关。 钱家之中,有的人,落出了马脚。 第三百三十九章 苛责求饶,三千亩田 第342章 苛责求饶,三千亩田 “毕剥毕剥”的声响中,火光在不停的跳跃。 李绚站在黑漆大门之前,钱喆恭敬的束立在后, 其他张益,王勃,沈拓,还有腾禹等人,全部在后面恭敬地等待着。 “吱呀”一声,羊氏老宅的中门打开,两列千牛卫从里面急奔而出,随后,站立两侧。 李绚直接迈步而入,走进了神秘的羊氏老宅之中。 两侧的麻绳被直接甩在地上,上面隐隐传来一股麻油的味道。 在场众人闻到,脸色顿时就是不由一变。 这是纯粹要烧死羊家人的节奏啊,天阴教那班人下手太阴损了。 李绚快步走到了内院的门口,十几名婺州役兵正在将摆放在院落当中的木柴等物搬运出去。 另外一侧的台阶上,一群仆役正在不停的奔来跑去,拿着毛巾和清水,朝内院的房中奔去。 李绚众人身边踏过,然后稳步的走进房屋之中。 一名五旬老者正躺在卧榻之上,脸色发白,一个年轻的夫妇正在小心的伺候着。 一旁还有一名中年大夫在开个方子。 床塌的角落,一对十三岁龙凤双胞胎正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家祖父。 “羊老,身体可还好!”李绚从一侧走到床榻边上,仔细的看了羊炎一眼。 他也是医术高手,一眼就看出羊炎是受到了惊讶,同时又有死亡的恐惧一直缠绕其身,这才让他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老朽还好。”羊炎躺在床榻上,听到李绚的声音,有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然后又有些挣扎着试图起来。 李绚赶紧压压手,说道:“羊老身体不妥,就不要妄动了。” 羊炎顺势躺了下来,满是苦涩的看着李绚,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年轻人,对着李绚介绍道:“这是在下四子羊述,一直没有考什么功名,只是在家中伺候老朽,和主理家里事务。四郎,见过南昌郡王。” “羊述见过郡王千秋。”羊述对着李绚恭谨的行礼。 “见过世兄!”李绚很客气的回礼。 “不敢!”羊述立刻后退半步,躲开了李绚的回礼,甚至就连一声世兄的称呼都不敢当。 “四郎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羊炎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他一声令下,羊家的诸多仆人和侍女,甚至包括羊述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全都恭敬的退了进去。 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身后众人,说道:“丘兄,沈老和张参军留下,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遵令!”李绚的身后,一群人也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绚走到了床前,一只手搭在了羊炎的脉门上,同时低声说道:“羊老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眼前大家都在这里,不管有什么事情,能帮忙解决的都会解决,若是连在场诸位都解决不了的,那就真是没办法了。” 羊炎的目光落在老友沈拓的脸上,沈拓微微的点头。 这个时候,羊炎才看向李绚,有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李绚伸了伸手,将羊炎扶着坐了起来,后面还垫了一个软垫。 身体稍微舒适了一些,羊炎这才开口:“敢问王爷,今日羊氏之事,州府打算如何处置。” “搜寻证据,禀报中枢。”李绚拍了拍羊炎的胳膊,宽慰的说道:“本王已经让人在府中搜集天阴贼绑架和胁迫羊氏的证据和证词,然后整理归档,在本王和王刺史,还有秦司马审阅之后,便会送往神都,一切听凭圣人和天后处置。” “那王爷觉得天后和陛下会如何处置呢?”羊炎紧跟着追问。 “天后和陛下如何处置,说实话,非是本王可置喙之事,不过此事羊氏处于被害者的角度,想必不会被过于苛责的。”李绚温和的安抚,但他话里的潜台词却再清晰明了不过。 羊炎的脸上闪过一丝凄笑:“不过过于苛责,但还是会被苛责的,对吗?” “羊老,有些事情,决断之权只在中枢,不在本王。”李绚稍微后退一步,拱手行礼,眉眼低垂。 如今的大唐,虽以道德治世,但有些事情上,却只凭人心决断。 就如羊家的这件事,羊家虽然从始至终都是被天阴教所胁迫,但是在他们的胁迫之下,毕竟还是帮助天阴教隐藏踪迹,甚至还有更多的事情。 这些都在之前简单的三言两语之间,杀机深藏。 或许因为他们是受害者的缘故,故而朝廷不会对羊家进行多少惩处。 但羊家做事无能的印象,也会深深的根植在圣人天后和中枢诸相的脑海中。 此事即便是得以过去,但羊家在朝野各个职位的族人,想要更往前一步,就比以前更难了。 羊家本就不如沈家,沈家虽然门庭显赫,但在本朝也只有沈迁这么一位常州刺史。 其下虽然也有好几个长史,司马,参军的族人,还是距离刺史还差的甚远。 如今的羊家,族人官位最高的,不过一任长史。 虽然个人能力不俗,但想要往上更进一步,却十分的艰难。 再加上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恐怕前途已绝。 这样的结果,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透,而羊炎,恰恰就是这种人。 “王爷,不知羊家如何做,此事的风波才能最小?”羊炎看着李绚,眼中满是期望。 如今的婺州,刺史王方鳞伤重难愈,李绚这个当朝郡王兼婺州别驾,就等于刺史之职。 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发言权的人,就是他。 李绚平静的看着羊炎,眉头微挑,心里却在不停的思量。 最后他缓缓的开口,说道:“羊老,本王还是那句话,这件事看证据,天阴贼潜藏在贵府,这个时间有多长,是一个月,一年,还是仅仅只有一天,这中间的区别甚大。” “王爷所言极是。”羊炎眼中一下子就恢复了神采,他听懂了李绚话里的意思,整个人松了口气,说道:“多谢王爷指点。” “羊老客气。”李绚笑了笑,然后说道:“若是无事,本王……” “婺州如今事多,王爷,不知道有何处是羊家可帮忙的,还请直言。”羊炎解决了自家问题,思绪也重新回归到了正常。 羊家的事情,虽然李绚提出了可行的办法,但那仅仅是办法罢了。 羊家虽然可以在证据上做手脚,但是李绚,还是丘贞沐,又或者沈拓等人,都知道详情。 他们随随便便的在某个位置上一卡,羊家的罪责不仅不会减免半点,甚至还会上升到欺君之罪。 所以,该如何堵眼前这几个人的嘴,才是眼下这件事最重要的。 李绚淡淡的笑道:“如今的婺州,需要处理的,依旧还是天阴教,今日羊老不在,本王已经和其他三家确定要给多年睦州移民,开荒授田,详细之事,羊老可询问沈老。” “开荒授田?”羊炎一边琢磨着,一边看向了一侧的沈拓,用眼神询问这其中的蹊跷。 这时,李绚突然开口,拱手说道:“羊老好生休息,今夜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搅扰了。” “王爷慢走,老朽无能,四郎,你替为父去送送王爷。”羊炎对着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儿子羊述。 “喏!”羊述应诺,转身看向李绚:“王爷请!” 李绚对着羊炎和沈拓一点头,然后带着丘贞沐和张益转身就离开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羊炎和沈拓。 “沈兄,这开荒授田令是怎么回事?”羊炎抬眼看向沈拓,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吗?” 开荒授田令表面上的内容也就那几个字,但更深层的就需要聪明人去思量。 “还记得昨日的禁落令吗?”沈拓走到了羊炎的床边坐下。 听着外面军官喝令仔细搜检方云秀居住小院的声音,沈拓这才轻声说道:“这内容是一脉相承的,都是依靠让百姓得利的方法,来瓦解天阴教的人心…… 百姓嘛,一旦有了田产,又有谁还会真心真意的去造反。” “原来如此。”羊炎立刻就明白了,然后微微松口气,说道:“只要不是刻意针对我们就行。” “南昌王不是王方鳞,他对世事看的更加透彻,不会轻易在土地上做文章,但是,他更多的是通过其他方法,就比如呈送刑部和大理寺的一些案子,还有,就是你老兄的事。”沈拓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 在他的眼里,南昌王比王方鳞还要更难对付。 王方鳞一心一意想要清查田亩,一下子就得罪了婺州所有世家大族。 但李绚不同,他是通过别的手段还抓你的把柄,然后从伱身上割肉。 他不清查田亩,自然就不用担心得罪所有的世家大族。 但偏偏又通过别的方式,拿到了新的土地,然后再分给百姓,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让百姓得利。 “原来如此。”羊炎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然后低声说道:“原来只是求名,倒也好办,派人送人上三千亩良田便是,只要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便都可以交往。” 沈拓微微点头,随即补充道:“不过得小心,这位南昌王的心机可要狠的多。” 第三百四十章 皇帝权利,逾越者死 第343章 皇帝权利,逾越者死 黑暗的夜空之下,大半个婺州城已经亮起了火光。 喧腾之声盛于耳畔。 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一众千牛卫和会稽府兵的护卫下,在长街上缓缓而行。 不时的能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喊叫声响起,兵刃交击声随即传来。 …… “吱呀”一声巨大的开门声,从左侧突然传来。 李绚下意识的转头,就看到坊门处,一辆牛车率先而出。 闪烁的火光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孤零零躺在上面,胸口开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方云秀。 一辆囚车紧跟其后,上面装着两具几乎插满了弩箭的尸体。 两月之前,刺杀刺史王方鳞的刺客,断掌和折命。 之后,是五个大车,堆积在一起的尸体。 鲜血不停的滴下,一滴一滴的。 看上去,莫名的有些渗人。 后面还有十几人,不停哀嚎着,被绳索牵着,刀剑赶着的从坊门后拉了出来。 有壮年,有老人,小孩,还有妇女和女童,几十人一起被一条长绳拉了出来。 李绚平静的看着这群人被拉走,一句话也没说。 这个时候,燕涛忍不住的凑了上来:“王爷,不知是否可以网开一面,那些孩童,是无辜的啊。” “本王也想网开一面,但律法所在,无可奈何。”李绚转过身,拍了拍燕涛的肩膀,认真的说道:“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和你说,你要明白,他们是那些叛匪的家人,这也意味着,他们全家都是天阴教的虔诚信徒,一旦天阴教起事,他们全家都会化为暴徒,索人性命。” 李绚的目光从那些孩童身上略过,最后重新落在燕涛身上,然后异常冰冷的说道:“一旦上了战场,你若还是这种心态,那就别怪本王斩了伱,免得动摇军心。” “下官不敢。”燕涛顿时浑身一凛,赶紧躬身谢罪。 李绚摆摆手,看向一侧的人队,淡淡的说道:“去吧,把那两名杀手,还有方云秀的兵刃拿过来。” “喏!”燕涛虽然不知道李绚究竟想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应诺,朝另外一边走去。 “王爷!”一个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 李绚转身,就看到杜必兴带着检校兵曹参军徐剑站在一旁,拱手站立。 “情形如何了?”李绚的目光越过二人,直接落在了两人身后的坊门里。 杜必兴立刻拱手道:“回禀王爷,如今我等已过长行,德行,顺行和安行四坊,共有二十一名天阴教子弟被认出,其父母兄弟姐妹,堂兄弟,堂叔伯都已已经下狱,家门被封,四邻隔绝,风声也已经放出,只是……” “只是什么,直说?”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i。 “王爷,不知是否可对其叔伯兄弟,进行甄别,愿意亵渎天阴神女,和天阴教斩断勾连的,减罪一等?”杜必兴目光从上百人的身上略过,然后谨慎的说道:“可否让其为他人做个示范。” 李绚探身看向杜必兴:“杜先生,你现在是检校法曹参军,你来告诉本王,唐律当中,是否容许如此减罪?” “回禀王爷,唐律之中……没有此等规定,但王爷作为婺州别驾,是有权……” “你说是,那是本王的职权。”李绚深深的看了杜必兴一眼。 杜必兴立刻醒悟过来,拱手道:“下官逾矩了。” “你不是逾矩了,你只是有些思量不周罢了。”李绚转过身,指向另外一侧被婺州役兵拉着往前走的百姓,冷冷的说道:“你说的叔伯兄弟要网开一面,那么老人小孩,是否一样要减罪一等,你想没有想过,若是他们不愿,本王是否立刻就要将他们斩首示众。” 李绚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他盯着杜必兴,说道:“如今这还仅仅是今夜刺客的相关家属,那么整个婺州有多少天阴教徒,若是一一分辩之下,俱都不愿放弃信仰,本王是否要都将他们杀掉?你考虑过没有,本王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平息纷争?” 杀人,李绚从来都是绝不手软的,但能不杀人的时候,他都会尽量的选择不杀人。 就如同在东阳之时,李绚选择的多是杀人诛心那一套。 即便是在菜市口,李绚用的也是死囚作为替身。 “如今距离天阴教起事已近,一旦确定叛逆,根本无法留手,此时还用这种手段,一旦甄别出来,其一时死不悔改,难道真的要将这满城至少数千人,全部立刻斩首示众吗?”李绚看着杜必兴,忍不住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然而,杜必兴却异常平静的说道:“王爷,若是深信天阴教者,无论王爷怎么做,他们最终都是会想应天阴教起事的,还不如现在就提前动手,起码把他们关起来,等到事后再一一分辨,而且。” 稍作停顿,杜必兴看着李绚,语气凝重的说道:“王爷,如今的婺州,天阴教信徒虽多,但下官相信,非其同行者更多。” 李绚看着还在坚持的杜必兴,轻声说道:“杜先生,你觉得本王除了之前分辨天阴教的手段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来辨别人心了吗?” 杜必兴的脸色微微一变,拱手道:“王爷,下官……” 李绚摆摆手,打断了杜必兴的话:“杜先生,如今我等在州城,可我等在东阳不同…… 那时我等初到婺州,情形不熟,危机四伏,手段激进一些情有可原,但是州城不行,如今的州城,已经大体归入我等掌控。 哪怕是那些天阴教徒,以后也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慢慢调教,何必用此激进的手法……” “王爷的意思是说,王爷已经有把握,天阴教不反攻州城了?”杜必兴根本没有在意李绚话语当中的不满,直接抓住了他话语当中透露出的信息。 “只是一个想法罢了。”李绚的神色松缓了下来,他看着杜必兴说道:“杜先生,本王知道,你急于想要彻底清除州城的一切隐患,但你先别急,先按我等之前商量的方法来,这种分辨之术,先用来吓一吓人,若是最好再无他法,便只能如此了。” “若是最后州城只剩三三两两的天阴教徒,也就不需要如此做了,他们自会消亡。”杜必兴神色一振,对着李绚拱手道:“下官就等待王爷佳音了。” 李绚摆摆手,说道:“分辨之术虽不可行,但若只是让其自我断绝和天阴教的联系,本王试着奏呈陛下,若是陛下降下隆恩,自然可行,若是陛下……” “原来,是婺州人太多了。”杜必兴这下子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减罪一等。 李绚死活不愿意在州城行分辨之事,原因就在于此。 想要让信奉天阴教的教徒放弃信仰,光是刀枪压迫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引诱他们放弃的东西。 这里面减罪一等,避免死罪,才是最核心的内容。 但是州城和东阳不同。 州城的人口是东阳的数倍之多,在东阳,李绚就算是对一些人减罪一等,以他的身份也完全可以这样过去,但是婺州不行,人太多了。 如果他在婺州也这么干,将来难免会被人告上一个收买人心,意图不轨的罪。 如果换做是某个大圣人,那么自然可以不顾自身的一切,豁出命去救那些普通百姓,但李绚不行。 他太自私。 …… 一个装着五把短剑的黑色皮囊随意的挂在棕色大马之侧,李绚晃晃悠悠的带着千牛卫返回到了自家住所。 侧门在第一时间打开。 李绚率先打马而入,熊炎站在一旁束手而立,后面跟着白老和一众手下。 “关门,落锁!”熊炎低声的嘱咐了一句,然后快步的朝着李绚和千牛卫众人追去。 “回禀王爷,饭菜已经准备妥当。”熊炎上前拉住马绳,牵着马匹缓缓向前。 李绚点点头,转头看一下另外一侧的丘贞沐,说道:“丘兄带着兄弟们去喝上两杯吧,小王就不过去了,明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熊炎,让人准备本王要洗浴。” “喏!”熊炎拉住马匹,李绚翻身下马,也不管后面的人如何,直接走进了正堂。 “王爷。”余泽和王勃早已经等在堂中了。 余泽将一卷张开的书册,还有一卷地契放在一侧。 李绚摆了摆手,说道:“说吧,算出有多少田亩,可供授田。” “回王爷,原本大概只有五千亩荒地左右,不过羊家之前送来了三千亩良田,再加上今日被杀,被抓的天阴教徒的土地,大概抄没有二千亩左右,总共加起来有万亩分布在不同地方,良劣不同的田地。” “辛苦余叔和韩参军了。”李绚温和的点点头,轻声说道:“如今,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绚一只手按在了田册之上。 余泽总能很多的跟上李绚的思路,并且不折不扣的完成,而杜必兴就要差上一些。 或许说,他本身就是皇帝的人,在李绚身边不过是在帮助李绚完成任务罢了。 他有他自己的目标和做法。 “可是王爷,这一万亩还不够啊!”余泽有点担忧的说道:“如今虽不比如高祖时期,每丁授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但起码每丁需授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二十亩,我等之田,如今仅够授予二百五十人的。” “此次不授口分田,只授永业田。”李绚看着余泽,认真的说道:“永业田才是百姓自己的田产,至于口分田,无论是租种朝廷的,还是租种地主的,都没有太多区别。” “如此授田,也仅够五百人,还差点很远。”余泽脸上的担忧依旧很重。 “如今的婺州,夏收在即,官吏人手不足,每日可授田三百亩,如此拖过一月之后,我想我们的手中,应该已经有了足够可授之田。”李绚的脸上闪过一丝冷色。 “明日要不放的多一些,直接放五百亩?”余泽小心的提议。 “不,直接放一千亩,先把人心勾起来再说。”李绚淡淡的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分人之法……” “属下明白!”余泽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切总算是有头绪来。 李绚转身看向王勃,拱手说道:“对了,子安先生,这里需要麻烦你写封檄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挑拨神经,手段可怕 第344章 挑拨神经,手段可怕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李绚迈步而入。 “见过王爷!”两个酥酥柔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两张俏脸顿时出现在李绚的视线中。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只巨大的木桶,木桶里面已经放满了水,水桶里散布着朵朵花瓣。 站在浴桶两侧的是,是穿着同样白色齐胸绣花襦裙的胡玲儿,和易容成寡妇陈瑜的叶绾绾。 两个人看到李绚进门,赶紧跪下行礼:“见过王爷!” “嗯,起来吧!”李绚说着,从叶绾绾的身边走过。 顺手将装着五柄短剑的黑色皮囊,和一本厚厚的公文放在桌案上。 李绚这才转身看向叶绾绾和胡玲儿:“让你们等久了,今夜的事情有点多,也真的是累了。” 说着,李绚有些困倦的伸了个懒腰。 “请王爷沐浴更衣!”叶绾绾和胡玲儿一左一右的来到李绚身侧,然后缓缓的帮他脱下身上的衣服。 不过这个时候,叶绾绾的注意力并不在李绚身上,而是更多在桌案上的那只黑色皮囊上。 那只黑色皮囊里面的五柄剑,叶绾绾全都认识。 那五柄剑的主人,分别来属于断掌、切命和方云秀。 叶绾绾怎么都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日过去,负责刺杀李绚的断掌、切命,还有方云秀,已经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这五柄剑已经放在这里,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刺杀会失败? 又是发生了什么,断掌、切命和方云秀他们会被南昌王会过来反杀掉? 如果说,断掌、切命是中了别人的陷阱,那么方云秀呢,主导一切的他怎么也会中人陷阱? 怎么搞的,他不是年轻一辈当中计谋算计最深沉的人吗? 怎么还搞不定一个南昌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在一瞬间,如同洪流一样的冲击着叶绾绾的心灵。 断掌和切命的死倒也罢了,可是方云秀一死,天阴教整个婺州所有的布局都要受到影响。 一个不小心,甚至整个局面都会崩溃。 这究竟…… 突然,一道闪光在叶绾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或许,可能,这一切的问题,并没有出在断掌、切命和方云秀的身上,而是出在了负责提供最初情报的她的身上……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南昌王识破了。 之后提供了所有一切情报线索,全部都实实在在的误导了自己人,并且将他们引入到了李绚的陷阱中。 刹那间,叶绾绾浑身无如陷冰窖之中,浑身上下一片冰寒。 叶绾绾转过头,看向李绚。 就见李绚此刻闭着眼睛躺在浴桶当中,仿佛一点察觉都没有。 另外一侧的胡玲儿,正是小心的帮他擦拭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热,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胡玲儿的脸上一片通红。 如画的眉毛,小小的鼻子,娇美的脸蛋,白皙的皮肤,娇小可爱的身材,看上去愈发的惹人怜爱。 “愣着干什么,就让她一个人干活吗?”李绚闭着眼睛,脸却微微侧头,直接对向了叶绾绾。 叶绾绾的拳头瞬间握紧,但下一刻,心中的怒气悄然消散,拿着毛巾的手,伸进了浴桶里。 “奴婢这就帮忙。” …… 两刻钟之后,李绚从浴桶中走出。 胡玲儿和叶绾绾赶紧替李绚披上一件黑底云纹丝绸长袍。 李绚系上束带,然后走到了桌案前。 叶绾绾赶紧递上一杯香茗。 李绚微微点头,拿起香茗品了一口,说道:“不错,婺州碧乳茶,以汤色嫩绿清亮,如同碧乳而成名;色泽银白交辉;香气清香持久,滋味鲜醇甘美,有名茶之姿。” 李绚放下香茗,看向叶绾绾,突然脸色一变,低声喝道:“研墨!” “喏!”叶绾绾立刻拿起一旁的墨锭,开始小心地研磨起来。 李绚都是翻开了眼前的公文,开头,一行字出现在李绚眼前。 同样也出现在叶绾绾的眼前。 开荒授田令。 授予在婺州租种田亩满五年的睦州移民,每人永业田二十…… 叶绾绾刚看到这里,李绚就已经翻了过去。 新的一页之上,简易的地图上,简单的画着婺州不同地方拥有的荒地面积,什么地方可以开荒,什么地方根本不具备开荒的条件,每一笔都标的很细。 李绚翻开图纸,拿起毛笔开始计算,那块土地的面积多大,恰好凑够二十整。 四十亩,二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 叶绾绾站在一侧,脸上满是好奇,她知道如今官府的授田标准是什么,所以根本没有开口向李绚询问这次是如何划分田亩,甚至都没有问,这么多荒地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些关系到一州官府核心命脉的数据,整个婺州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而且专业性很强。 有的时候,即便是将所有的数据摆在你的面前,一般人也根本不知道上面究竟记载了什么。 况且,叶绾绾根本也不可能向李绚询问,她现在这个身份是官奴,根本没有任何授田资格。 作为侍女,有些话,她甚至都不能开口。 李绚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一边感受着叶绾绾纷乱的思绪,心头不由得一阵好笑。 眼前的这一份开荒授田令,带给叶绾绾震撼无比巨大。 不久之前,李绚才刚刚颁布了禁掉令。 婺州拥有土地的百姓,一下子就多出了将近两月的口粮。 原本险险活不下去的普通民众,有了这两个月口粮,最艰难的日子,直接可以熬过去。 婺州的民心,一下子就被李绚夺走了两成,天阴教在婺州州城的根基立刻就动摇起来。 方云秀之所以被逼的不得不对李绚动手,原因就在于此。 因为谁也不知道李绚未来会不会出台更多动摇天阴教根基的举措。 如今看到这份开荒授田令,叶绾绾就明白,不是会不会,是一定会。 一旦这些土地落到了那些睦州移民的手里,就是叶绾绾作为天阴教圣女,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心还在不在天阴教这边。 仅仅就前后的两份公文,天阴教在婺州的根基就已经被挖掉了大半。 这个人,手腕太可怕了! …… 目光下意识扫过放在桌案边上的黑色剑袋,叶绾绾整个人就忍不住的一阵发寒。 方云秀死在了南昌王手里,断掌和折命也死在了南昌王手里,那么她自己呢? 未来某一天,她自己会不会也死在李绚手中。 不知道为什么,李绚明明近在咫尺,但叶绾绾的脑海中,却从来没有升起过要对他下手的打算。 她的脑海中,想的更多的是,以后该怎么办。 方云秀死了,教众在婺州的计划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重创,如果无法迅速的将方方面面的力量整合起来,那么这一次婺州起事,也必将彻底的功败垂成,必须得想个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抬头看向一侧递上毛巾的胡玲儿,突然开口问道:“小玲儿,你对天阴教了解多少?” 叶绾绾研磨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胡玲儿。 胡玲儿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不知道为何,她的小脸依旧有些白里透红。 听到李绚的问题,胡玲儿怯怯的缩了缩身,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叶绾绾。 在她的印象中,陈瑜这个大姐姐还是很可靠的,这个时候,见到陈瑜同样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胡玲儿的脸上有些不安,但还是在李绚和叶绾绾的眼神中,还是小心的开了口。 “奴婢没有接触过什么天阴教的人,州衙这方面管的很紧,尤其是近两个月来,之前还能偶尔听到别人说起天阴教,但这两个月,这三个字就像是禁忌一样,再没人提起。”胡玲儿满是不安的后退一步,躬身站立在一旁。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侧头看向叶绾绾,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么伱呢,陈瑜,你的年纪比较大,你对天阴教了解多少?” “奴婢所知不多。”叶绾绾下意识的看了胡玲儿一眼,胡玲儿虽然话没有说到点子上,但是却给叶绾绾提供了很好的回答模板,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究竟该说多少。 “奴婢以前在钱家的时候,的确遇到过几个天阴教徒,不过他们都是过的最悲惨的一些苦命人,奴家家中虽然简陋,但生活也还安定,所以和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往来,一直到先夫病故。” 叶绾绾咬着下唇,低着头,似乎感伤之下,不想再多说什么。 然而,李绚紧跟着的一句话,直接就打破了她的期望。 “你们都是女孩子,应该听说过天阴圣女吧,婺州百姓对这位天阴圣女有什么传说吗?” 李绚的一番话,直接让叶绾绾顿住了。 什么问题? 天阴教圣女? 叶绾绾一瞬间感到无比的荒谬,有人就在她的面前,当着她的面,向她询问天阴圣女的事情。 真是荒谬到了极点。 她,叶绾绾,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天阴圣女。 整个大唐,唯一的天阴圣女。 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天阴圣女究竟是什么了。 然而叶绾绾却非常无比的清楚,关于天阴神女,她怎么胡扯都可以,唯独真正的情况,她半个字也不能提及。 “传闻中,天阴教的圣女,要求内外纯洁,如同琉璃一样,不能被任何外来事物污染,”叶绾绾一开口,整个人直接怔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是她说的话。 但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接着说道:“天阴圣女,据说是天阴神女在人间象征,代表天阴神女在人间行使权利。” “在人间行使权利。”李绚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随后淡淡的问道:“天阴圣女,是天阴神女在人间象征,那么天阴教的教主呢,她身份是什么?” “教主是圣女的老师,圣女的所有一切,都听教主吩咐。”叶绾绾微微低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李绚面前,暴露这么多的天阴教秘闻,她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闭上嘴。 李绚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天阴圣女和各地堂主呢,她和他们又是什么问题,如果他们同时在一起,那么谁听谁?” 叶绾绾一下子愣住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讨贼檄文,暖床侍女 第345章 讨贼檄文,暖床侍女 天阴圣女是天阴神女在人间的象征,但也仅仅是象征而已。 叶绾绾低下头,圣女这个位置,在天阴教十分的尴尬。 上比不过诸位长老,下比不过各地实职堂主,无非就是个吉祥物罢了。 李绚看着叶绾绾,感受着她心里复杂的情绪波动,没有再逼迫,转口问道:“你们两个,谁去过兰溪?” “兰溪?”叶绾绾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看向胡玲儿。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摇头,说道:“没有!” 胡玲儿也好,陈瑜也罢,从小就是官奴,他们哪有什么机会前往兰溪。 叶绾绾的眼神闪过一丝利光,李绚怎么又提起了兰溪? 叶绾绾和李绚接触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也不短,自然知道他从来不说废话。 他这么问,自然是必有目的的。 “不知道就算了。”李绚很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将自顾自的打开了手上的精细地图。 叶绾绾站在一旁,瞥了一眼,心里立刻就是一惊。 眼下的这张地图,比他们教中所用,还要更加精细数倍。 一些特殊的地理环境,也都清晰地描绘了出来。 没有去过兰溪,怎么可能。 叶绾绾就是从山下下来,在兰溪稍作停留之后,就赶到了婺州城。 看着李绚在地图上用手指不停的滑动,每每指过叶绾绾曾经去过的地方时,叶绾绾的心就忍不住的一跳。 不过很快,李绚就跳了过去。 叶绾绾的心跳,这才舒缓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绚终于抬起手,看着眼前的地图,仿佛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从州城乘快船,不到半日便可直扑兰溪城下,然后封锁县城,城里一个坊一个坊的挨个搜,城外一个乡镇一个乡镇的搜捕辨别,差不多一日时间,就可以将整个兰溪的天阴教徒辨别出来。” 说到这里,李绚突然间皱起了眉头,又低声说道:“一日时间,太慢了,太慢了,得更加精准一些,得想个办法。” 李绚轻轻的敲击着眼前的桌案,似乎真的是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将兰溪的天阴教徒一网打尽。 一旁的叶绾绾听到李绚这么说,整个人顿时如陷无尽冰窖之中。 兰溪。 兰溪对于天阴教这一次的起事来讲,是等同于咽喉一样的要害。 虽然说现在,天阴教已经有三千的精锐进入了东南各地,但那三千精锐,最多不过是天阴教所有军队体系的前锋一部罢了。 前锋虽然犀利,但并不持久,需要后方的大部队更多的支援。 一旦兰溪被卡住,天阴教就算是拿下婺州州城都没用,一样要反过来打通兰溪。 可现在的问题是,天阴教如今已经几乎完全没有可能拿下州城。 如果这个时候,兰溪再出了问题,那么他们就会像二十年前一样,被人彻底的堵死在睦州一地。 最后在朝廷的绞杀之下,彻底的失败。 绝对不能让兰溪落入到官府的手里。 “或许可以这样……这样……”李绚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 叶绾绾根本就没听清楚李绚究竟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李绚针对兰溪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得想个办法把这个计划套出来。 “好了,今夜就到此吧,你们先去休息吧。”李绚突然间伸了个懒腰,然后直接将手里的图纸合上。 “啊!”叶绾绾猛的一怔,他们没有想到李绚竟然说结束就结束了。 “怎么不想走?”李绚抬起头,看向叶绾绾,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你们两个今夜都别走了,给本王暖床。” “王爷……”叶绾绾的话刚刚出口,就被李绚给直接打断了。 “不要叫王爷,要叫王上,主上,或者,是主人……”李绚一伸手,手背直接在叶绾绾的脸上滑过,脸色却突然森冷的说道:“有些话,就不要让本王说的太明显了,那样很伤人的。” 叶绾绾在瞬间就明白李绚没有说出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她们的身份,是奴婢,是女仆,是…… 很久之后,叶绾绾才艰难的说道:“王上,现在是夏天。” “夏天正好,伱们两个的皮肤都很凉,婺州的夏天很热的。”李绚在耳边一句话让叶绾绾整个人心底一片冰冷。 她想要开口再说什么,但脑海中这时候却片空白,嘴里惊讶的低声细语道:“奴婢遵令。” “奴婢遵令。”另外一边的胡玲儿同样低声的回了一句。 胡玲儿和陈瑜的相貌,虽然不属于绝色,但还都在水准之上。 两人都如此说,李绚脸上淡淡的笑容升起…… “砰砰砰!”房门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被敲响了,李绚神色一振,立刻一挥手,胡玲儿和叶绾绾同时站了起来,然后退回到卧室之中。 李绚抬起头,对着房门处低喝一声:“进来。” 熊炎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份本章来到了李绚面前,恭敬严肃的说道:“王爷,子安先生的檄文写好了!” “嗯!”李绚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接过,细细研读起来。 之前他让王勃写的《讨天阴逆教檄文》,在未来将非常的重要。 王勃本身就是写文章的好手,当年的一篇《檄英王鸡》,直接让他被李治罢官免职逐出京城。 这里虽有李治恼怒王勃挑拨英王和沛王兄弟之情的缘由,但也不否认,王勃的诗文之佳,的确令人惊叹。 若非如此,何至于让皇帝如此恼怒。 打开檄文,妙笔文章扑面而来。 婺州讨天阴逆教檄文: 伐罪救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 列年以来,睦州之地,天降灾旱,百姓流利,州县失职。 致贼人野心妄起,调戏愚民,陷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天阴之真有。 冀其治世,以苏其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睦州,蔓延婺、杭。 然天阴妖言终不能解民,一赖行劫江湖,兵兴凶徒,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无端万状。 祸及邻州。 今遂以婺州钱粮兵马而讨之,领兵北上,以济斯民。 望赖天地祖宗之灵及兵将之力,一鼓而平境内,再战而定睦州。 伏求,民庶各安於田里,地宦归于州府。 希冀,福泽混一,政令颇修。 于斯,上不愧天地,下不愧百姓。 唯此一身,安民三秋。 …… 李绚合上檄文,心中感慨激荡。 王勃也好,骆宾王也罢,在这种讨伐檄文一道上,绝对能写的别人见后羞愧自杀。 李绚当日曾经在贞观殿对李治说过,将王勃,杨炯,骆宾王,卢照邻几人聚集一堂,然后各写一篇檄文给吐蕃赞普,绝对能骂的对方吐血而亡。 这并非空想,而是很有可能真的会发生的。 尤其吐蕃赞普本就身体欠佳,檄文至时,更有可能会让其因此一命呜呼。 然而吐蕃国内政局变乱,李治担心吐蕃赞普一死,吐蕃国政会完全沦入大相论钦陵之手,否决了这一提议。 李绚当时一脸恍然的应和了下来。 然而现在看来,如果让这四人再写封檄文,去讨伐吐蕃大相论钦陵,虽不至让其吐血身亡,绝对能让吐蕃国内民众离心离德,然后朝廷大军一举荡之,便可平定吐蕃之患。 摇摇头,李绚将这些心情甩至脑后,他现在需要集中心力来对抗天阴教。 抛开扬州和杭州,李绚在东阳和婺州州城和天阴教屡有交锋。 从一旁拉过一张宣纸,李绚开始在上面轻轻的勾勒起来。 两三笔之间,两道不同身影已经出现在宣纸之上。 一者,是在东阳和李绚交手的天阴教精锐,他们的战力不错,但可惜太过分散,被李绚轻易分而杀之。 二者,是婺州,羊氏亲族庄园之中,方云秀亲自率领的一队士卒,可惜被李绚包了饺子。 前者,正是天阴教如今分散在各地,试图引起暴动的精锐主力;不过其实力虽强,但太过分散。 若是被其集中在一州之地,那么不管是婺州,歙州,又或者是杭州,都有被其一击击破的凶险。 但或许也正是其实力太强,让天阴教高层有了更多的野望,最后选择分兵而行。 这也就给了各州机会。 后者,其来源为婺州役卒之中,信奉天阴神女的普通士卒, 这些人,在各个州县之中都有,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天阴教真正的实力中坚。 将来天阴教从普通百姓,普通教众中,征收入伍的士卒,很有可能也会编入这部分人中。 他们也会从这部分人中挑选优秀,加入到精锐之中。 或许人数将来会很多,但这些人,绝对会成为天阴教未来的军队主力构成。 李绚放下手里的笔,然后走到了门前。 门外,夜风渐起,清风袭来。 突然李绚轻然一笑,天阴教,你也就是如此了。 天阴教的那三千精锐,虽然看起来,其在山野之间训练多年,其中真正见过鲜血和惨烈杀戮的少之又少,和府兵精锐相比,差之不止一筹,再加上人员两分,战力大打折扣。 不过即便如此,这部分的士卒,也不是李绚这些婺州兵卒可以轻易招惹的。 除非他打算让自己手下的千牛卫直接硬上,否则,这批人手,还是交给越州都督段宝玄来处理的好,李绚和他手下的人,最好去捡那些软柿子吃。 人员,兵刃,战甲,军械。 一战之下,或许无法击溃天阴教的起事,但保住婺州,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李绚终于对眼前的占据有了清晰的认识,哪怕是未来天阴总坛一战,他也逐渐的有了思路。 想清楚这些,李绚的脑海终于彻底的放空,然后朝着床榻之上走了过去。 …… 第三百四十三章 渐入彀中,鹤老突至 第346章 渐入彀中,鹤老突至 清晨,卧室之内空荡荡的,清冷的空气带着一丝浑浊。 一条婀娜的人影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白色的纱裙随意披在身上。 绿色的荷花小衣,遮住了一切的春光。 叶绾绾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看着依旧在床榻上沉沉酣睡的胡玲儿,忍不住的摇摇头。 一夜难过。 有些浑身无力的站了起来,叶绾绾走到桌案之前,拿起放在一旁的凉茶,慢慢的灌了一口,然后直接吐在了一旁的痰盂里,嘴里的异味这才彻底消散。 她昨夜本来已经说过身体不适,月事突至了,可李绚还是让她留了下来。 叶绾绾看向房门处,房门紧闭,但从缝隙处能够看到,外面的千牛卫人数已经不足昨夜的一半。 南昌王已经走了,叶绾绾总算是彻底放心了起来。 也不知道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叶绾绾脸上突的一红,赶紧伸手扇了扇风,让脸上的热气快速消散。 “咦!”叶绾绾的目光落在桌案之上,上面摆着一张纸,纸上似乎画着两个小人。 叶绾绾转过看了床榻一眼,胡玲儿依旧还在酣睡,以昨夜的强度,她怕是一时根本醒不过来。 叶绾绾小心的走到桌案后,看向宣纸之上的两个小人。 一个穿着赭衣灰甲,一个穿着灰衣短袍。 小人的面貌并不是很清晰,但他们手里的兵刃,让叶绾绾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是什么人。 一个是天阴教精心训练了数年的精锐士卒,另外一个,是天阴教潜藏在各地州县衙门兵曹的军士。 天阴教虽然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大量的人马,但战争从来不是以多为胜的。 军心,兵刃,战甲,军械,方方面面缺一不可。 天阴教最多算是在军心上胜朝廷一筹,训练出的三千精锐,勉强也可以和朝廷的府兵抗衡,但是在兵刃,战甲,军械方面,他们就都远不如朝廷的一方了。 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潜藏在各地衙门当中的士卒才会一直低调。 他们在等,一旦等到了起事之日,他们勃然发动,不仅可以迅速的接应城外的大军攻城,同时还能迅速的占领各地军械库,粮库,马车,战船等等战事所需的各种物资。 天阴教在短时间内,就可以迅速的武装起来,成为真正的一支大军。 这对他们天阴教的计划非常的重要。 只是可惜,在婺州,他们两方面的力量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州城就不用多说了,关键是东阳,超过两百的精锐或死或困的折在东阳,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随意能接受的。 方云秀提前将州城中的精锐撤出去,如今看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如果他不这么做,或许他就不用死在婺州城里了。 如果他这么做了…… 叶绾绾忍不住的摇摇头,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或许在昨夜,那些精锐就已经被南昌王给杀光了。 叶绾绾有种直觉,在南昌王的手里,肯定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等待天阴教主力的入彀。 抬起头,叶绾绾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黑色剑袋。 剑袋之中的五只熟悉的短剑,让叶绾绾感到一阵的不寒而栗。 断掌,折命,这两个玄胎境的杀手竟然也死在了婺州,叶绾绾到现在也想不通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低下头,看着宣纸上画着的两个小人,叶绾绾的心里越发的冷寒。 李绚在纸上画出这两个小人,用意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兰溪,叶绾绾一下子就想到了兰溪。 方云秀将州城的人手撤离出去之后,绝大多数,都撤到了兰溪。 尤其是从山里出来的精锐,方云秀更是怕他们死在李绚的手里。 因为这些人在婺州城,本就是陌生面孔。 以前,他们需要对付的不过是婺州世家,那些人在这方面并不用心,只要稍作遮掩,就能糊弄过去,但李绚一到,甚至都不用他多做什么,方云秀就已经主动的将人全部撤走了。 否则,他们留在城里,想要不被发现,就只能分散潜伏,而南昌王,正是抓这种漏洞的好手。 可结果,人撤出去了,方云秀却死在了城里。 如今再去追究这里的谁是谁非已经没有了意义,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婺州的兵卒。 叶绾绾看着眼前画上的小人,她心里明白,南昌王对兰溪的那些人手,已经有了针对之法。 叶绾绾下意识的拿起了那张宣纸,也就在这一瞬间,叶绾绾看到了宣纸之下的檄文。 《婺州讨天阴逆教檄文》: ……致贼人野心妄起,调戏愚民,陷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天阴之真有…… 贼人,妄诞。 叶绾绾一眼就看到了这篇檄文真正的核心之处,看到这一幕,她整个人不由得一阵胆颤心惊。 天阴神女究竟有没有,这个世上,还有比她这个圣女还要更加清楚的吗? 这样的一篇檄文发出,配合南昌王已经在执行的禁落令和开荒授田令。 婺州和睦州的民心必定会受到无比的震荡。 在这个时期,他们对教中起事的支持必将会降到最低。 人员,军心,兵刃,战甲,军械,方方面面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甚至某一方面出了问题,将会极大的影响到全局。 麻烦了。 南昌王这一套又一套的手段下来,他们根本就难以招架,尤其现在方云秀又死了。 而且,谁也不知道李绚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手段。 不,一定会有的。 …… 叶绾绾小心的将檄文放好,然后又用宣纸盖上。 做出了完全没有人动过的迹象。 侧头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胡玲儿,叶绾绾重新换好自己的衣裙,稍作洗漱,然后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夜了,她也饿了,而且她的衣服,也需要换换。 从厨房拿着李绚刻意让人留给她和胡玲儿的早膳,叶绾绾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老如今在外院,轻易见他不到,而且就算是想要用他来传递消息,叶绾绾也不知道该传给谁去。 现在叶绾绾该思考自己该如何才能不露痕迹的离开这里。 以她的实力,如果强闯,逃离南昌王府并不难,但她的这个身份,她恐怕就得要被迫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叶绾绾的心底,她莫名的有些不想放弃这个身份的感觉。 唉! 莫名的叹口气,叶绾绾端着早膳,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圣女!”一个声音,突然间在房门背后响起。 叶绾绾身体微微一震,然后放下手里的早膳,转过身,面色瞬间已经冷峻起来, “鹤老!”叶绾绾双手向前,无名指和尾指相互交叠,中食二指竖起,拇指相钩,肃穆行礼。 “圣女!”银丝苍面的鹤老微微躬身,然后目光如剑一样的看向叶绾绾。 她的发丝,到她的眼角,鼻翼,双唇,胸腰,胯臀,乃至于双腿双足,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 叶绾绾浑身一个冷战,突然间,她有股莫名的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 不过很快,叶绾绾就调整了心态,她毕竟什么都没有失去。 鹤老终于收回了目光,皱着眉头看向叶绾绾,说道:“圣女为何要亲自做此事,方云秀手下难道连一二得力的人手都没有吗,如此的大胆,他也是真的该死。” “方堂主这也是无奈之举,原计划,本是以小女刺杀南昌王为诱饵,将他引入到陷阱之中,然而未曾想到,他竟然提前一步,直接对方云秀下手了。”叶绾绾说话的语气很谨慎。 鹤老不仅是教中四大长老之首,同时也是教主媱后身边最信任的人。 当年起事,她就是一直跟在媱后身边,也是那一战少有跟媱后一起杀出来的。 教中除了教主之外,鹤老是真正的第二号人物,地位还在总管文复之之上。 “圣女错了,方云秀不是以圣女刺杀南昌王为诱饵,而是以圣女为诱饵,以圣女刺杀失败为诱饵……”鹤老的眼神变得凶厉起来,满是愤恨的说道“他真的该死,若是圣女出事,就算是南昌王不杀了他,老身也要亲手毙了他。” “鹤老!”叶绾绾忍不住的低叫了一声。 这样一副面孔的鹤老,叶绾绾甚至都有些不认识了。 多年以来,叶绾绾虽然圣女,但在教中地位尴尬,也就普通信众和普通教徒把她当回事。 其他的那些实权堂主,没有一个是真正正眼瞧她的,面上能给几分尊重已经很不错了。 “圣女,我们现在立刻就得离开这里。”鹤老伸手一把抓住了叶绾绾的胳膊。 叶绾绾没有任何反抗,也反抗不了。 鹤老是教中,仅次于教主媱后的第二高手,距离突破玄胎成就阴神也不过一步之遥,以叶绾绾先天真种的实力,她现在根本反抗不得。 “那么州城呢,鹤老,我们就不管了吗?”叶绾绾向前走了一步,忍不住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鹤老手微微一松,然后面色严肃的看向叶绾绾说道:“圣女,婺州之事,本就不在你的权责范围,如今婺州演变到如此地步,罪责全在方云秀一人,他如今已死,一切已无可追究的余地。” 稍作停顿,鹤老紧跟着说道:“至于婺州的后续,婺州堂的绝大多数力量已经分散,时间一至,聚集群众,拿下整个婺州根本没有问题,方云秀本该早就撤出的婺州的,他的死,在于他自己太过自信。” “那么南昌王呢,鹤老,要不要……”叶绾绾右手轻轻向前伸出,然后虚虚的向半空一斩。 “试过了,没法动手。”鹤老的话让叶绾绾顿时一惊,然后就听鹤老淡淡的说道:“南昌王身边随时跟着几十名千牛卫,他本人又极为警惕,再加实力不俗,想杀他,很难。” 叶绾绾的小心的看着鹤老,谨慎的提议道:“那么要不要等一等,就算白天不回,他晚上也是要回来的。” “算了,圣女的安全更加重要。”鹤老直接否决了叶绾绾的建议,然后神色幽微的说道:“如今这个时候,谁都出事,谁都能死,唯独圣女不行,哪怕是冒一丁半点的风险也不行。” 叶绾绾一时间惊讶的瞪直了眼睛。 她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重要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圣女背后,沸反盈天 第347章 圣女背后,沸反盈天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婺州中央望楼之上,一道身影挺立其上,遥遥的望着别驾府邸的所在。 黑底金丝长袍,腰间挂着一把八面汉剑,面色冷峻,身材修长,赫然正是李绚。 李绚站在望楼之上,右手按在剑柄之上,遥望着自己府邸的所在,眼中透着一丝不解。 【鹤老,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心性乖戾,心机毒辣,无情无欲,杀人如麻,玄胎境后境大圆满】 玄胎境后境大圆满。 李绚虽然见多识广,但鹤老也是李绚抛开道佛两家高人和军中将领之外,见过实力最强横之人。 虽然还没有突破到阴神境界,不算世间顶级,但如果像她这样的一个高手,时刻盯着李绚不放。 那李绚即便再有什么三头六臂,恐怕也要日夜不安。 那样的高手,即便是李绚能够集合手下所有的战力,强行将她杀死,自身也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所以当察觉到鹤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瞬间,李绚立刻就和千牛卫汇合在一起。 相比于手下的府兵,在关键之时,李绚唯一能够信任的,还是千牛卫。 李绚本身就是出身千牛卫,和千牛卫站在一起,他个人立刻就能借助千牛卫队的力量。 即便是鹤老那样的大高手,李绚也有把握拼上一拼。 然而出乎李绚意外的是,鹤老竟然根本就没在他身边久待,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就无声的离开了。 有鹤老这样一个人物在婺州,李绚怎么能够放心。 在悄无声息调兵遣将的同时,他人也来到了中央望楼之上。 因为这里有整个婺州城,唯二的伏远弩。 这种弩弓一旦经由李绚这样的高手射出,即便是鹤老那样的人物,也不敢轻易捋其锋芒。 然而李绚还是错了,鹤老这一次来婺州的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叶绾绾。 远远的,看着鹤老和叶绾绾的词条在迅速的远去,李绚这一次没有再跟上。 她们两个,如今正急速的朝着北门而去。 这速度,比之前,李绚在后方最远距离跟着鹤老的时候,鹤老的速度还要更快。 就像是鹤老这一趟来婺州,本身就只是为了叶绾绾而来的。 相比于李绚这个强劲的对手来讲,叶绾绾这个在天阴教中地位尴尬的圣女,在鹤老的眼里,竟然还要更加重要。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圣女,叶绾绾这个天阴教圣女,她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李绚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平顺坊。 方云秀昨夜就是死在那里的。 虽说在很早之前,方云秀就已经将婺州分堂的人手全部撤出了州城,保存了大量的实力,但是方云秀一死,整个婺州分堂,立刻就有运转不灵之危。 即便是有鹤老突然出现坐镇,但想要将一切理顺过来,也非得几天功夫不可。 这段争分夺秒抢出来的时间,才是李绚真正施展对天阴教杀手的时间。 轻轻的敲着手边的扶栏,李绚重新转身,看向了鹤老和叶绾绾的所在。 极短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急速的冲到了北门之畔,然后迅速的出了北门,朝着西北山区急行而去。 速度快的惊人. 当一段山体彻底遮住李绚视线的时候i,李绚的眼里,已经再无法看到两个人的词条所在。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心里突然一动。 下一刻,转眼之间,一个清晰的信标出现在山体的另外一侧,也出现在李绚的视野当中。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丝线连接在李绚和信标之间。 他和信标之间的距离,清楚无比的出现在李绚的心里。 如果再加上准确的方向定位,只有手里有张合格的地图,那叶绾绾在什么地方,李绚立刻就能指出。 天阴教在李绚的眼里已经没了任何秘密。 转身,缓缓的从望楼而下,李绚深深的呼吸。 原本他还在思索该如何将叶绾绾放出去,没想到,今日,鹤老立刻就来接人来。 叶绾绾这个天阴教圣女,她比李绚原本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但似乎,在整个天阴教之中,知道这种重要性的人并不多。 …… 李绚刚刚走下中央望楼,这个时候,捕头陈明疾步而来,脸色肃然的走向李绚。 根本来不及在李绚面前站定,陈明就已经急促的拱手说道:“王爷,州衙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吧。” “嗯?”李绚眉头一肃,立刻翻身上马,同时语气尽量平静的问道:“究竟何事?那边不是已经开始授田了吗?” 今天对于李绚,对于整个婺州州衙,甚至对于整个婺州的睦州移民来讲都是大日子。 在昨夜的时候,开荒授田令的风声就已经透漏了出去,但直到今天辰时才开始张贴榜文。 如今,天阴教在州城的力量已经被涤荡一空,现在这个时候,谁会冒出来找他的麻烦。 难道说是世家? “不是,是百姓,是睦州移民,他们把整个州衙都挤满了。”陈明的脸上满是苦笑。 中央望楼距离婺州州衙本就不远,他的建造,本身就是为了方便传递消息。 只不过多年以来,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战事,所以这里虽然在运转,但真正重视的并不多。 即便是天阴教的人,最多也只不过把这里当做是藏兵之地,并没有将这里的做作用完全发挥出来。 “这么多人。” 站在长街口上,李绚无比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无数的健壮男丁密密麻麻的挤在了长街之上,绝大多数人都只穿着简单的灰衫,脸上满是风霜,眼中又都充满希冀的看向州衙。 “这是如今州城内,所有的睦州移民家庭的男丁都来了吧?”李绚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陈明。 陈明咽了咽口水,然后有些不安的说道:“卑职刚才离开的时候,人还没有这么多,但现在,这里起码有两千人,而且还不停的有人赶来。” “田不够了!”李绚有些兴奋的神色,迅速冷却下来,他已经很快的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真的按照眼前的人数来授田,那么他们起码需要四万亩田,而且还有更多的人在赶来。 “昨夜的时候,本王然传出授田的风声之时,有没有说过,授田前提是必须要和天阴教切断一切纠葛。”李绚转过身,死死的看向了陈明。 “怎么没有?”陈明的脸上满是苦涩,他对着李绚拱手道:“昨夜,数日跟着杜参军拉着一车车的尸体,在各个坊来回的转,不仅让他们辨别尸体,还将王爷曾经在东阳分辨之法的丰盛传出,昨晚那些,小人才传出今日要开荒授田的事。” “可这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来了。这些,怕是整个州城之中,有三分之一的睦州移民家户都来人了吧?”李绚一时间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和杜必兴,余泽,王勃等人的商量中,睦州移民,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信奉天阴神女。 李绚如今做了那么多,死在他手下的天阴教众不知道有多少。 昨夜更是派人拉着天阴教徒的尸体,直接游街示众。 和真正虔诚的天阴信徒之间,早已经是仇深似海。 按照他们的估计,天阴教的天阴信徒信仰不坚定,能够被他们拉拢的,最多只有一千户。 如今他们的手上最多只有一万亩土地,每个人二十亩,分给五百人,手续复杂一些,足够分到月底。 在第一天,李绚甚至只打算拿出一千亩来分。 可现在,授田令不过是刚刚张贴,就已经有两千男丁赶到这里来,如果时间再长,那岂不是全城五六千户睦州移民都要来。 该死的,他们的信仰呢,他们对天阴神女的信仰呢? 难道说,昨夜的一场杀戮,已经杀散了他们对天阴神女的信仰吗? 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高估了民众对天阴神女的信仰之诚? 又或者,是天阴教本身出了问题。 “不管如何,今天这事,必须要变,不然的话,拿不到授田的百姓,会重新对州府充满失望,反而会将他们推到天阴教那一边,今天的授田必须要翻倍。”李绚异常果断的做出了决断。 “走,从侧门进去,必须要快速布置,如果计划得行的话,那么天阴教对婺州的威胁将在极短时间内降至最低。”李绚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亮光。 现在他,终于认识到,天阴教在百姓当中威望,也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坚韧。 …… 婺州州衙广大,在后巷,有一道不为外人所知的偏门。 李绚很快从偏门而入,快步的朝州衙户曹官廨而去。 一条细长的队伍,从府衙门口,直接排到了户曹官廨。 一进门,立刻就看到了户曹官廨的地上,平铺一张巨大的天阴神女画像。 此刻,天阴神女像上都已经被踩了无数的脚印,来来回回的,人们根本没有时间多看一眼。 只有那些在排队等待的婺州男丁,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脸上的神色格外复杂,然而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人咬牙退出。 画像很大,想跳过去根本不可能,而且四周还有手持刀枪的役卒兵丁在仔细的盯着。 然而在整个官廨之内,最引人注意的,并不是平铺在地上的天阴神女像,而是左右两侧。 一个平放在木盆当中的天阴神女雕像,上面有一些看上去令人感到有些恶心的唾沫。 还有另外一侧,在一侧的凳子之上,放着一具半人高天阴神女雕像。 一把细长的长刀放在一侧。 仔细一看,就能天阴神女雕像上散布着一道又一道的刀痕,明显是有人在上面直接斩了一刀。 现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呼从正前方传来。 “二十亩永业田,我拿到了,户籍,户籍也改了,我现在是婺州人了。” 户籍,当这两个字出现在户曹官廨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在一瞬之间彻底的被点燃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按律行事,严查不法 第348章 按律行事,严查不法 “户籍,天下根本,我等这一次分睦州移民田地,自然要把他们纳入户籍,然后征税。” 韩江在忙碌之间,快速的和李绚解答了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李绚脸色恍然,这下他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起来,原来一切根本在于户籍。 之前,那些睦州移民,虽然在婺州居住,但并非婺州之民。 所做的,无非就是租种别人的田地。 租种别人的田地,有两种方法。 其一,是在租种的时候,每年除了给地主一定的租钱以外,官府的田税也是他们来交,剩下的,才是他们自己的。 就这,还是碰到已经算是为人相当不错的地主。 其二,便是倒霉一些,碰上苛刻的一类地主,辛苦一年,他们也只能从土地上,获得少量报酬,大量的土地收获都地主。 这更近似一种雇佣关系,一年下来,收获只够活口。 开荒授田,不仅意味着可以得到土地,最关键的是能够得到婺州户籍。 没有户籍,虽不至于认定他们是黑户,但里外里不管做什么,他们都要额外多花一份钱。 欺外这种事,从古皆然。 出行,食宿,求活,求人办事,方方面面都需要比本地人多出一分钱。 最终的,事稍微有点资产的家族,都会希望子弟能够进学。 读书明理,最次也能保证自己不会轻易被人坑,才能更好的在世上活着。 哪怕是充当役兵,县衙官吏,里长,坊长,很多也都有了希望。 甚至是科举。 科举才是真正能改变一个家族命运的事情。 “得到了户籍,不再离乡背井,他们每年能多挣出不知道多少钱来,如此,抛弃掉所谓的信仰又如何?”李绚一句话,说透了其中的根本。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想透了这一切,李绚立刻叫住韩江,同时又将余泽和王勃拉过来,四个人在一个小房间里开起了小会。 千牛卫在门口守着,李绚率先开口:“本王原本以为,今日来人最多不过几百,然后一点点的释放存量,再加上夏收将至,便可一步步的收拢人心,可如今,今日的来人便已经超过了两千,之前的法子已经不能再用了。” “我等田亩不够。”韩江一句话,将其他人想说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李绚摆摆手,不是太在意说道:“田亩数量的事情不是大事,本王原本打算以后再认真收拾,现在看来有些东西需要提前拿出来。” “王爷打算如何做。”韩江谨慎的看着李绚。 “按律行事,严惩不法。”李绚重重的敲了两下桌子,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前来婺州之前,他不知道做了准备,如今婺州各家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按律行事,严惩不法。 余泽和王勃坐在一侧,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只有韩江,神色惊疑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些事,需要一步步来安排,如今最紧要的,还是授田。”稍作停顿,李绚认真的说道:“无论如何,我等的田亩暂时都是不够的,现在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增加田亩,那么就只能用一些取巧的办法来笼住人心。” “王爷请讲。”韩江面色严肃的看向李绚。 如今对他们来讲,是保证整个事件都在掌控之中。 即便是现在比预期多了几倍的人,但他们依旧要将人心稳稳的笼络住住。 “原本本王计划,在授田之后,就将得到田亩的睦州移民赶到山野荒地去开荒,这样既能给州城剩下的民众带来希望,让他们更多的抛弃天阴教的信仰,同时也能尽可能消弭隐患。 但是现在,民众抛弃天阴教的速度比我们原本想的要快的多,这样一来,多出来的这批人就必须想办法留住;最好是将这批人直接纳为己用。” 小小的值房里,李绚眉头紧锁,思索之间,神色十分的振奋。 对于天阴教,现在的李绚有了更多的想法。 韩江,余泽和王勃三个人神色庄肃。 之前的方法,都是他们商量过很久才成型的,现在要做变动,哪有那么容易。 突然,李绚转身,目光炯炯的看着韩江,余泽和王勃三人,直接说道“从现在开始,每日授田数量,不做任何上限,但是户曹办公,分开胡积和授田两房处理,一房单独只负责户籍入册,另外一房,单独负责授田。” “王爷,这中间,可还有其他要做之事?”余泽看着李绚,似乎知道他话没有说完。 “不错。”李绚点头,目光看向小屋外面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直接说道:“昨夜本王就曾经说过,想要得授田,必须得家中父母妻子全部都和天阴教切断关系才成。” 李绚之前否决了在全城进行大辨别的机会,但是想要得到授田,必须要和天阴教切断关系。 他开荒授田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天阴教,若是最后让天阴教徒拿到土地,这算什么。 “所以。为了确保其所言真实,必须要进行核查,核查的时候不妨大张旗鼓一样,耗费的时间长一些,如此一来,再配合我等之前的手段,整个流程的时间就会大大延长,最后授出的田亩数量依旧在控制当中,”李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而且这样一来,不停的有人获得授田,人心就会永远被勾着,就不会有人因为得不到田亩而心生怨望,就会永远的朝向我们。”余泽赞同的点头。 这件事这个时候,以这种方法,彻底落下定论。 人心好不容易朝向朝廷,就绝不能轻易再转了回去,要把他们彻底的钉死。 “可总还是有人得不到授田的。”韩江的脸色微微凝重。 “五年是底线,必须要迁居婺州五年才可得到授田,否则的话,田亩是绝对不够的。”李绚在这一点上很坚决。 这个底线不能开,一旦开了,田亩更加不够,后果只能他来承担。 “可是还有明年,还有婺州本地的百姓,他们也需要授田,若是田地依旧不够,该怎么办?”韩江看着李绚,眼底满是期望的说道:“王爷真的不考虑清查田亩吗?” 还是那一套。 自从王方翼当年清查田亩,搜出大量田亩之后,不知道多少有志于仕途的官员,直接将目标钉在了这上面,真的以为只要清查田亩便可封侯拜相,但又有多少人清楚这其中的风险。 “清查田亩的目的,是让朝廷能够得到更多的赋税,让百姓能够拿到属于他们的良田,所以能做到这两点便足够,清查田亩并不迫切,起码现在不需要。”李绚终于还是微微的摇头,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 现在的李绚,不过只是一任别驾而已,就连刺史都会因为清查田亩而被世家勾连逆贼行刺。 李绚就算是王爵,最后也一样跑不掉。 所以想要做到清查田亩,最好的办法,是他拥有真正的一州之权,而不是现在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够被人免职的职务。 拥有强大的武力,不受外界影响。 如此才行。 现在的李绚根本不行,他还差的远。 更何况现在还有天阴教的威胁,现在这时候清查田亩,简直是找死。 就在这个时候,李竹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王爷,钱喆来了。” 李绚的眉头顿时一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看看,我们的大财主来了。” 说完,李绚赶紧走出户曹,他和钱喆还有事情要忙。 “钱家!”韩江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眼神忍不住的思索了起来。 余泽和王勃在一旁看到韩江这幅表情,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韩江现在才想到要盯住钱家吗,他们那位南昌王已经开始对钱家下手了。 …… “坊长里长写的保书?”户曹的司吏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中年大汉。 汉子虽然身材高大,但皮肤黝黑、粗糙。 浑身上下穿着朴素、破旧,脸上却满是畏惧和担心。 听到户曹司吏这么说,他赶紧从干裂的手掌将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保书递了过去。 坐在桌案后的司吏,打开文书之后,仔细的看着,一边看,还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祁光,老家睦州淳安七里乡,六年前来到婺州定居,家中有一子一女,妻王氏,老夫尚在,现住在城南定远坊。”祁光快速的将文书上的关于自己的信息详细的说了一遍。 说话的同时,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整个户房之内,总共有两人在登记文书信息,不过在两人之后,还有好几个人在忙碌着。 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面前的司吏敲了敲桌案,将祁光的注意力拉回来,同时低喝一声:“不要胡乱看。” “喏!”祁光立刻恭敬的拱手。 司吏这才看着他,脸色肃然的问道:“你家中现有五口人,之前可有信奉天阴教徒之人?” 祁光脸色苦涩的说道:“俺本就不信那天阴妖女,那些人除了空口说白话以外,什么都帮不了俺,只是家中媳妇和老父……今日出门之前,俺已经让他们亲手毁掉了家里的那些东西,谁都不能阻拦俺拿到授田。” 说到最后,祁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 司吏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点头。 他拿起手上的保书,在一旁的公文上,详细的写起了祁光的个人信息。 身高,相貌,来历,住所,还有家庭。 他是户主,他成了婺州人,他的家人自然也一样会成为婺州人。 司吏将一应文件交到后面,后面的书吏,立刻开始进行抄录归档。 这个时候,就见司吏用一旁拿起一根小竹签,最上头已经被涂红。 司吏看着祁光,沉声说道:“拿着这个,回定远坊,定远坊现在有州衙捕快在等着,他们会进入你家,略作搜检,确定伱家和天阴教再无任何瓜葛之后,你就可以去旁边的小院,领地去了。” “还要搜检。”祁光听到搜检两个字,脸上升起一丝担忧。 “这个是自然,总不能你说和天阴教断了关系我们就信吧,总要核查一下的。放心,他们搜到很简单,不过会多问问你的邻居。” “哦?”祁光立刻就放心下来,但随即,他就小心的看向司吏:“那俺,现在是婺州人了。” “婺州城南平顺坊人士,日后或许会因为田土所在有所更迁,但没错,你现在已经是婺州人了。” “俺是婺州人了。”祁光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笑容。 站在他后面的很多人,眼中在霎那间流露出无比艳羡之色。 第三百四十六章 教内压榨,彻底决裂 第349章 教内压榨,彻底决裂 南城,定远坊,后街。 狭窄的小巷深处,简陋的小院内外,如今密密麻麻的,已挤满了人。 祁光小心的将妻儿护在身后,和老父肩并肩的一起站在柴门之侧。 里面是他们的家,花了好几年积蓄,才买下的存身之地。 此时,小院之内,数名捕快在来回的翻找,不停拿起刀鞘拨弄些东西。 尽管这些人都非常小心,但小院内依旧免不了被弄的一团糟。 祁光的脸上满是紧张,尽管他已经收拾的很仔细了,但现在还是唯恐忘了有什么没毁掉,现在又被找出来的。 这阵势,不仅祁光紧张,外面的一众街坊邻居同样紧张。 现在这时候,整个定远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来这里看着。 害怕,担忧,紧张,期盼,种种目光交织在一起,神色复杂的看着祁家被官兵搜检。 胡副捕头站在院内的角落阴影下,右手按在刀柄上,锐利目光审视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他是受法曹参军杜必兴的委托,亲自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州城那么多的睦州移民,一下子全背叛了天阴教? 究竟这是天阴教的阴谋,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虽然说杜必兴出面,但胡副捕头心里清楚,真正想知道一切,还是他们的那位郡王别驾。 …… 祁家在这一带,也算是勤恳之家,处境相比附近邻居要好上不少。 祁家并非是定远坊唯一一家去登记入册,等候开荒授田的,本坊还有其他很多的睦州移民家中的丁男都去了州衙。 只不过现在,祁光是第一个回来的。 此时的祁光,除了将妻子护在身后以外,还一脸恶狠狠的看向了人群之中。 一道眼神中带着怨毒憎恨之色,是穿着一身赭色丝绸长袍的中年胡须男。 胡副捕头抱起长刀,站在阴影下,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天阴教众也有虔诚和浅信之说。 若是昨晚之前,天阴教在他们这些睦州移民之中还有极大的威望,虔诚信徒很多;但在昨夜之后,数不清的天阴教徒被官兵斩杀,家产被炒,妻子儿女没官,就连堂兄弟家都受到牵连。 如此之下,即便是再虔诚的人家,心中也难免动荡,唯恐官兵下一刻就杀上门来。 尤其当朝廷要辨别每家天阴教徒的消息传开以后,家家妻子默默流泪,而老父则已经去拿起了刀。 其他人如何,钱副捕头不知,但他知道,祁家就是如此。 然而,战战兢兢一夜,祁家没有等来官差,反而是等来了别的消息。 官府要开荒授田。 只要在婺州住满五年,同时家中没有任何天阴教徒便可。 授田,自然绕不过要落籍。 祁光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老爹早已经兴奋的提着刀走了出来。 很快,就连他的妻子都不再抹泪。 一夜未眠,祁家一家老小,仔仔细细的将家中的搜了一遍,毁掉了所有一切和天阴教有关之物,确保没有万一之后,祁光才离家前往州府。 像他家这样的,整个定远坊不知道有多少,整个州城就更多了。 也就是祁光去的早,不然,他现在还在州衙之外苦苦的排队呢。 胡副捕头心中明白,南昌王的诛心之策起了大用只是其一,其二者,更多的还是天阴教内部出了问题。 刚才那道带着怨毒的光芒就是明证。 胡副捕头朝着一旁的亲信使了个眼色,手下人立刻悄悄的摸了出去。 而胡副捕头自己则朝着祁光走了过去,在他眼里,真正想弄清楚这一切,还得从祁光身上着手。 看到胡副捕头走近,祁光赶紧拱手,略带紧张的问道:“胡捕头,如何了?” “不要叫我捕头,叫我胡捕快就行。”胡丹旭摆了摆手,然后神色和缓地说道:“你家中没有任何的违禁物,现在,你们只需重新进屋走一遍,然后便可以去州衙领取授田了!” 祁光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胡捕快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祁光还是迈步进屋。 刚刚落地,祁光看到了一副简单的绘图被放在门槛之下。 绘图很熟悉,天阴神女像。 之前在州衙的时候,州衙的门下也放着这么一副。 祁光立刻就知道胡捕头他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祁光一脚踩在上面,立刻就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而且是直接印在了天阴神女的脸上。 在州衙已经踩过一遍,祁光自然无所谓,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胡丹旭锐利的目光同时看了过去,就是祁氏有些没好气的白了祁光一眼,然后便拉着两个孩子,跟着就走了进来。 脚步同样直接的踩在了天阴神女像上。 随后是祁家老父,他脸上一直笑呵呵的,一路直接走进来。 甚至就连低头看都没看一眼,就已经从天阴神女画像的脸上直接一脚踩了过去。 “看样子,你们一家都有些急不可耐吗?”胡丹旭的脸上满是诧异。 一旁的祁光满脸无奈的笑道:“只是为了早日不受他人欺侮而已。” “看样子,平日里有不少人欺负伱们啊!”胡丹旭有些恍然的明白了过来。 这欺负,不仅有外,怕也有里吧。 弄清楚的情况,胡丹旭终于、于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一旁的里长,点点头。 五旬年纪的里长立刻严肃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松木小牌,牌子上刻着号码。 里长将松木小牌递出,温和的对着祁光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一里的人了。” 祁光立刻拱手赶紧接过小牌,死死的攥住,同时拱手道:“多谢里长!” 这个小牌,祁光之前在别人家手里看过,那是证明他是本里人士的凭证,如今他也有了。 里长看着祁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 站在幽静的小院,祁光看着排的并不是很长的队伍,脸上稍微有些诧异。 这里是授田之地的所在,人却出乎意料的不多。 不像之前户籍登录之地,人都已经排出二里长了。 祁光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四处张望,只是安静的等在队伍之中。 这时,远处的桂树之后,胡丹旭双手肃立,详详细细的汇报之前在定远坊遭遇的一切。 穿着深绿色官袍的杜必兴从树荫下看向祁光,微微点头,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人有大用,你盯紧一点,看看他能不能过第二关,本官现在就去禀报王爷。” “喏!”胡丹旭拱手行礼,看着杜必兴离开,然后转身看向祁光。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祁光终于走进了授田之地。 一入眼,赫然是一块巨大的婺州地图,然后在龙华山,大盘山,潘达山,会稽山,仙霞岭,龙门山和千里岗山各地山区画出巨大的圆圈,不时的有人将一块黑木牌挂在圆圈之内。 祁光顿时就明白,那里就是他们的授田所在。 看着前面的人拿着黑木排出去,祁光赶紧上前,将手里的红透木签和松木小牌递上。 里面的司吏接过之后,审视的看了两眼,然后在一旁的文书上书写了起来,中间还问了祁光的名字和个人信息,最后才从一旁的黑木牌堆里,拿过一块,递给祁光:“四十三号,授予你大盘山北麓荒田二十亩,令你夏收之后,必须要开始开耕秋作。” “夏收之后?”祁光微微一愣,接过黑木牌,同时有些不解的问道:“上官,小民想现在就去开耕,不行吗?”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户曹的司吏很耐心,对着祁光,同时要对着他身后的众人说道:“开荒授田令,是别驾官长南昌郡王千秋昨日才定,今日才对外公布。 我等如今能弄到这个份上,不知道熬了多久,如今能确定你的地在哪片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准确的划分,还需要我等到时亲赴田间,为你等详细划分才行。” 稍作停顿,司吏感慨的说道:“如今马上就要到夏收,我等诸人要在这里负责每日授田,可其他绝大多数同僚都要去各地的监控夏收,想要前往田间分地就没有时间了,一切要等到夏收之后。” 听到司吏这么说,祁光立刻明白了过来。 一句话,就是夏收紧急,现在抽不出人前往田地细分。 祁光毕竟还有些不死心,凑近,低声问道:“司吏,不知可否先给小人指个更精细的地方,这些天小人也好去看看。” 户曹的司吏抬起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才很直接的说道:“跟你说实话吧,这田就算是指给了你,你现在也拿不到。” “拿不到。”祁光还有后面一个人,还有后面的众人顿时一惊,立刻就忍不住得赶紧问道:“为何会拿不到?” “因为这部分田,之前属于隐田,是别驾郡王千秋要给你等授田,这才强行从世家大族的手里,将田地夺回的。不过田地的所有权虽然州府拿回来了,但这田上的出产,在夏收结束之前,是属于世家大族的,所以得等到夏收结束之后,才给你们。” 看着众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户曹司吏他没好气的说道:“若是婺州早有这么多田,早就在历年分给婺州本地人了,哪里还能遇到你等捡便宜,你等就偷着乐吧。” 司吏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将祁光给赶了出去。 听到司吏这么说,祁光虽然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但心里已经放下了许多。 他刚刚屋里出来,还没有仔细多想,就看到了一个三旬年纪,灰色长袍,书生打扮的人,从另一侧的房间里直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书,文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祁光一眼就看到了文书下面的黑色木牌,想起文书上写的内容,祁光脑海中顿时一道灵光闪过:难道此人已经拿到了准确的授田。 “老兄。”祁光赶紧凑上前,拉着书生的胳膊,低声询问:“老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了授田……” “你不会自己去看吗?”书生一挥手,直接甩开了祁光,然后大踏步的朝外面跑去。 祁光微微有些发愣,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对方的反应然而恰好说明,那间屋子里,是真的能很快拿到授田。 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祁光立刻大踏步的朝着侧房走去,然后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中的人并不多,两名穿着淡青色长袍的官吏正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 祁光刚一进门,立刻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看到对方看向自己,祁光立刻拱手:“这位官人,不知如何……” 祁光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已经摆手,然后指了指放在一侧的两个木盆。 两个木盘当中,一个装着天阴神女的牌位,一个装着天阴神女木雕。 就如之前在户曹房中一样,一个被人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一个直接被人在上面斩了好几刀。 祁光立刻就明白对方是要他干什么了,他没有丝毫犹豫,走过去直接就在天阴神女的牌位上,狠狠的吐了一口,然后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唐刀,直接一刀就斩在了木雕之上。 木雕肩膀上,立刻就被斩开了一道裂缝, 做完这一切,祁光,这才看向一侧的司吏。 司吏看完这一切,满意的点点头,最后才对着祁光,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城中有什么天阴逆贼潜藏的地方吗?” “啊!”祁光愣了,怎么是这个问题? 第三百四十七章 雏军初露,杀人祭旗 第350章 雏军初露,杀人祭旗 午后的阳光照在宽大的宅院之中,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森寒。 祁光缓缓地从院中走出,右手斜垂向地,手里握着刀,刀上滴着血。 数名手持兵刃的士卒从他的身侧走过,然后快速的奔向其他房屋。 每个人的刀刃之上都带着血,就像是刚刚经历一场血腥杀戮一样。 祁光仿佛没有所觉一样,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前面温和的声音响起:“好了,停下吧。” 声音直接穿透了祁光的意识,一下子将他整个人都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穿着黑底金丝长袍的李绚,祁光赶紧拱手:“小人见过王爷。” “不用客气。”李绚伸手拍了拍祁光肩膀,满意的说道:“你这次干的很不错。” 转过头,李绚看向一侧的徐剑,问道:“这一次的收获如何?” “回禀王爷,这一次,总共找到七名天阴教匪徒,如今尽皆伏诛,另外还有几名家仆和护卫,协助逆贼,同样伏诛……此外,我等在院中缴获了大笔铜钱和金银,最关键的,是在里面搜到了大量的饰品珠宝和田亩地契。” 说着,徐剑对着李绚拱手:“恭喜王爷,如今我等又能多拖延一段时间了。” 徐剑如今也是李绚手下可以信任的人之一,对于这次授田,田亩的眼中不足,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谁能想到,一个再普通不过小小坛主,家里竟然有五百亩的良田。”李绚摇摇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屑。 朝廷的官吏贪腐成风,天阴教同样也不是什么好鸟。 “据祁光交代,那么周姓坛主,每个月,都会用各种理由,各种手段,让手下教众孝敬一大批财物,而他自己,则用这些财物购买了大量的良田,财富惊人。”徐剑忍不住的摇摇头。 即便是他都没有想到,天阴教的人,竟然敢大胆到这种地步。 剥削信徒,掠夺财富。 也怪不得,李绚这边刚刚开出一个口子,那边立刻就有数千的睦州移民直接反水。 “天阴教在二十年前,虽被朝廷几经绞杀,但他们还是顽强幸存了下来,但这二十年间,还是一些老人的占据高位,这样的人,年纪越大就越贪婪,整个天阴教已经彻底腐朽了。”李绚感慨一声。 前有刘几,现在又有这位坛主。 他们虽然都是尽心尽力的在给天阴教做事,但在暗地里,都在培养属于自我的人手力量。 暗地里,大量都收敛财富。 李绚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位天阴教的坛主,必然会有其他的财富藏在类似柜坊一样的地方。 不过很可惜,李绚现在也基本可以肯定,他拿不到那些东西了。 收回思绪,李绚看向祁光,说道:“你这次立了大功,本王现在做主,你家中的荒地,可以换二十亩上等水田,就从羊家给出的三千亩水田里换,然后再从这五百亩当中抽出四十亩,一共六十亩地。”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看着祁光说道:“不是本王舍不得更多的土地给伱,只是一来,本王明面上能够调动的土地有限,且绝大多数都需要授予其他百姓,所以难以动弹,二来,本王这一次授田,四十亩以上的都绝对不多,六十亩以上的,你很可能是唯一一个。” 祁光一下子的肃然起敬,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多谢王爷!” “不必言谢,你拿到了,都是应该你拿到了,另外,你要特别小心,现在的你已经成为一些有心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六十亩的上好水田,你应该知道别人有多眼红,若真给你授了一百亩,恐怕你都活不过今晚。”李绚一时间有些好笑。 如今的婺州,即便是本地人,所授之田也不会超过四十亩。 祁光一下子得到了六十亩的授田,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多谢王爷厚赐。”祁光赶紧深深的拜服在地。 “本王看你多有从军之姿,如何,有没有兴趣到徐参军麾下兵曹任职?”李绚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的看向徐剑。 徐剑立刻恍然的过来,点头赞同的说道:“的确如此,下官也认为他的确有这份潜力。” “兵曹?”祁光脸上一片茫然。 他不过是举报了一直在剥削他们的天阴教坛主,怎么就成了官府的人了。 不过很快,祁光就醒悟过来,只要是官府的人,就绝对要比普通老百姓要强。 “小人多谢王爷赏赐,多谢徐参军栽培!”祁光非常熟练的拱手致谢。 李绚点点头,说道:“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好了,去忙吧。” “喏!”祁光对着李绚和徐剑微微躬身,然后才握着刀去往其他地方。 “看样子,以后这类事情,恐怕都要交给他了。”徐剑的脸上升起一丝苦笑,但这苦笑中多少带点好轻松。 “让他做吧,他做这些事情,挖的更加彻底,同时也能让更多的人认清楚天阴教的虚伪。”李绚看向里屋,轻声说道:“这一次,从这里搜出了不少的情报,顺藤摸瓜下去,应该能够找到不少的天阴教参与,我们手里的土地还差的不少,如今正好拿他们来填补。” 方云秀虽然在之前将天阴教婺州分堂的人,大部分都撤了出去,但有些人他是撤不走的。 就比如那些负责联络教中的各方坛主,他们的存在关系着天阴教和婺州数万教众联系。 这些人一旦撤走,天阴教对整个婺州的掌控,立刻就会出现问题。 李绚又太过敏感,一旦被他抓住机会,天阴教的根基都要被挖断。 婺州数万的天阴教众,才是整个天阴教起事的根基。 东南数十万的天阴教众,才是他们进行敢于进行这次起事的最大底气。 “一个祁光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祁光,但必须是祁光。”李绚再三沉重的强调。 “王爷放心,我等会加强‘引导’的。”徐剑赶紧对着李绚拱手。 祁光不是平白无故旧在一腔怨恨之下,变成现在这幅杀手模样,这种更多的是徐剑等人有意无意的引导。 “这边你处理,后续的新人也会很快送到你的手里,让他们单独成队,共同执行任务。” “喏!”徐剑拱手应诺。 “嗯!”李绚点点头,嘱咐徐剑千万用好这批人,然后便带人返回州衙。 …… 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之间,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蹊跷的笑意。 祁光这批人,所能发挥的作用,远不是现在能够一个小小的天阴教能够限制得住的。 若是利用的好,他们这些人,将会成为对李绚最死心塌地的忠诚手下,就看如何安排了。 马车在晃晃悠悠中停下,这个时候,李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前面钱家的货车送到了。” “嗯!”李绚掀开车帘,就看到长街之上,一辆沉重的马车,缓缓的驶入到州衙之内。 四周的百姓都在好奇的张望。 “王爷!”一个声音在马车侧畔响起,李绚回头:“张参军。” “回禀王爷。”张益站在一侧,身后跟着几名司吏,他对着李绚拱手道:“钱家应下的一千把新镰,头批的一百把已经送到了。” “很好,现在就麻烦参军将告示贴出去,后日清晨,本王要看到这些人,随同本王一起下地。”李绚的目光落在几名司吏手里的公文上,三个巨大的字直接落入了李绚的眼中。 征役令。 役,徭役。 睦州移民入了婺州户籍,那么除了赋税以外,他们自然也要服徭役。 唐律,百姓每年服役二十日。 正役,杂役,色役,堆积起来的数目绝对可观。 李绚如今要的,就是这些刚刚入籍婺州的睦州移民去服徭役,这也是他接下来最关键的一步。 一旦得以功成,那么天阴教在婺州东南将再难以有所动静。 甚至于一些世家大族,想要借着天阴教谋逆侵吞土地的想法,也会彻底告破。 李绚挥挥手,看着张益退身离开。 他是整个婺州和世家大族联系最密接的高官,现在隐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却看不透李绚真正的算计。 “继续走!”李绚重新回到了马车之内,声音从里面传来:“去法曹官廨。” “喏!”李竹微微应了一声,然后便驾驶马车,朝着州衙之内驶去。 四周的百姓,看到黑架马车,还有一众的千牛卫,眼中都透露出一股敬畏,同时还有希冀。 法曹之内,人人都在脚步点地的忙碌着。 李绚之前从法曹抽走了不少人,让人手本就不足的法曹诸人,立刻就更加的手忙脚乱了。 李绚让众人停在外面,只带着李竹走进了户曹之内。 官廨当中,杜必兴正在翻阅着一份份的案卷,不知不觉间,眉头已经紧锁。 “该休息就休息一下。”李绚一只手按在了案卷上,一直在专心思考什么的杜必兴立刻就被惊醒。 看到李绚,他赶紧站了起来,拱手行礼:“王爷!” “嗯,坐下吧,情形如何?” “已经圈出了三个人物,一个是码头的司吏苟亨,一个是城东吴家的长子吴斛,还有一个,是副捕头左向,这三人在婺州横行不法,又相互勾结,鱼肉百姓,欺压乡里,又善于伪装,历任刺史都未能堪破他们的恶行,大理寺和刑部的公文中提及婺州可能存在此类情形,下官一查,果然有了端倪。” “不需要太过操劳,只要有一件案子有确凿的证据,那么一旦升堂,立刻就会有无数的证据冒出来。”李绚稍微提点两句,然后说道:“准备吧,本王要在夏收下地之前,找三颗脑袋祭旗。” “喏!” 第三百四十八章 道佛皆至,大乘小乘 第351章 道佛皆至,大乘小乘 午后,婺江码头。 四周的百姓有些畏惧的看着一群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站在码头中央,穿着青色松鹤纹长袍,头上带着黑纱璞帽,面色温煦,身形挺拔的李绚,稳稳的站在码头最前,似是早已等在了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三艘大小不一的客船从西面缓缓的驶来。 船身之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十数名处着蓝色道袍的道人,站在甲板上。 手持拂尘,头戴莲花道冠,一身庄严肃穆,一道穿着朱色道袍的道人,从最前方最大的那艘客船里走了出来。 身形挺拔,目光锐利的道人,一眼就看到了码头上的李绚,对着他认真的单手行礼。 李绚遥遥的对着道人还礼,面色庄重。 很快,客船就缓缓的停靠在码头之上。 还未下船,船上的一众道士,便已经齐声高喝:“福生无量!” 李绚上前半步,双手掐太极印,高声应喝:“福生无量。” “啪”的两声,船板落下,十数名蓝衣道士从客船上依次而下。 穿着朱色道袍,面色清隽的道人,最后走下。 李绚赶紧上前,再度庄肃行礼:“弟子灵玑见过玄恩师叔,无量寿。” 玄恩真人,兰溪石阜岭兜率观观主。 “无量福!”玄恩道人对着李绚庄重的回礼,然后才脸色轻松一些,问道:“久见了,灵玑师侄,为何前日特意写信,专门让老道下山,参与这劳什子的祭地仪式。” 玄恩虽然语带抱怨,但是语气当中的亲昵却是丝毫不加遮掩的。 “回禀师叔,师侄针对天阴教,最近颇有一些成效,城中百姓不少都弃天神神女而走,未免被他人趁机而入,弟子便想索性办一场祭地法会,邀请道佛傩幻诸家,为百姓涤净心灵。”李绚稍微讲述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尤其着重在今天上午授田之时,意外出现的大量百姓。 “天阴教虽然伪托道门传承,但信仰传播也是有几分底蕴的,只是可惜,他们未曾在这份底蕴上深耕,反而走向了谋逆之道,自取灭亡。”玄恩道人摸了摸下颚的短须,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无非就是另外一个孙恩而已。”李绚轻声感慨。 自从道门创立以来,不管是五斗米教的张道陵一系,还是类似分支的孙恩等人,本质上都不脱政教合一的路子,天阴教本质也是如此。 信仰被动摇,那么天阴教不管有多大的基础,一旦信仰根基被动摇,他们也就完了。 这个时候,其他两艘船上的道士也相继下船,玄恩道人引着李绚来到一名面色古朴,神色冷峻的三旬道人跟前,拉着对方的胳膊说道:“林易师侄,来来,这是灵玑师侄,你们年轻人,多亲热亲热!” 李绚没好气的白了玄恩真人一眼,然后上前,拱手说道:“灵玑见过林易师兄。” 林易道人冷峻的神色变得温和许多,对着李绚拱手道:“见过灵玑师弟,上回灵玑师弟前来赤松观,短短时间就离去了,不然我等师兄弟早就可以相互交流。” 林易道人便是出身李绚之前前往探病刺史王方鳞的赤松观,赤松观观主便是其师黄松平真人。 “家师原本也要前来,但王刺史身体反复不得不留下来。”林易道人这话一出,李绚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王方鳞如今在赤松观休养,为了避免他被天阴教的杀手刺杀,所以黄松平真人便留在了赤松观,没有下山。 “如今,便有劳真人了。”李绚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下意识的从玄恩道人的脸上扫过。 玄恩道人虽然是太清嫡传,但是在婺州,还是要避讳黄松平真人几分的。 赤松观才是如今婺州最大的道观,而兰溪石阜岭兜率宫不过是才刚刚建立二十多年而已。 兰溪石阜岭兜率宫的建立,并非是为了和赤松观抢夺信仰传承,他们的目的就是盯着西北群山当中的天阴教。 正是因为有他们在,距离睦州很近的兰溪,才没有变成天阴教的地盘。 “这位是芦山道观的明水真人。”玄恩指向了一旁,穿着天青色道袍,气态温润,面如白玉的青年道人,同手道揖:“明水师弟,你与灵玑师侄道法相近,可多做切磋。” “见过师叔!”李绚的神色端重起来,认真的扣指行礼。 这一位看起来的很年轻的道人,竟然是他的师叔,面上丝毫都看不出来。 只有眼中闪过的一丝沧桑,才隐隐道明,眼前这位真人的真实年龄远不止如此。 明水真人温和的笑笑,看了李绚一眼,说道:“师侄修行的修行已到关卡之处,再进一步,便可上窥胎神之道,不过这一步,可得走稳了。” 明水真人这话一出,在场的小字辈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但是,不管是玄恩,还是林易,脸上都没有丝毫变化。 “师侄明白。”李绚认真的躬身致谢。 他如今的修为在几次三番的杀戮之后,已经来到了先天真种境大圆满的地步,再进一步,便是玄胎阴神之境。 但是李绚的这些修为,虽然运转如意,但隐隐之间总有一丝滞涩。 这种情况贸然突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着急,眼下天阴教在婺州的盘算已经大体被他砸碎,只剩下最后的一关。 在朝廷大军攻入天阴总坛之前,李绚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 看向在场的众多真人和道人,李绚拱手说道:“小侄已经腾空了婺州驿馆,暂时委屈诸位师叔和师兄弟,今夜,小侄准备了简单宴席,为诸位师叔和师兄弟接风洗尘。” “多谢灵玑师兄!”在场的众多道人立刻躬身还礼。 “诸位,请!”李绚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张益招招手,张益立刻上前,引导诸位真人道人,前往驿馆。 看到李绚依旧留在码头上等候,明水真人看到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玄恩真人依旧在不停的看向李绚的所在,低声说道:“师兄可是在想,灵玑师侄,究竟想出了怎样的妙法,敢称为百姓涤荡心灵。” 玄恩真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师弟有所不知,灵玑师侄身份特殊,故而一直无法入道,但他天生灵性,五感敏锐,玄藏师兄一直有些担心他道路偏侧,如今在这婺州,和天阴教杀伐过多,也不知道究竟性情变化如何?” “究竟如何,今夜便可一见分晓,又何必现在就担忧呢。”明水真人摇摇头,转头看向后方,远处又有几艘船只驶来,他轻声说道:“佛门的那些人来了,师兄,你觉得我们这么多人,灵玑师侄又如何会走偏,与其担心如此,不如担心他会否被佛门拉走。” 玄恩真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远处船上的一群光头,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 两艘船只缓缓的驶到码头,船板“磕碰”一声,放在了码头上, 穿着浅红色袈裟的几名大师,脚步健硕的从船上下来,后面跟着十几名,穿着皂常、黑绦和灰袍的僧人。 李绚上前一步,毫不避讳的双掌合十:“方钦大师,久违了!” 穿着茶褐色袈裟的牛头山方钦和尚对着李绚温和的还礼,同时说道:“据实而言,贫僧和王爷分别也不过九日,未曾想,王爷竟然已经做下了这般大事。” 说着,方钦和尚下意识的看向了婺州州城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感慨。 李绚这一次是以举办祭地法会的名义邀请佛道各家而来的,在来之前,佛道两家都要对婺州城的情况有所了解。 甚或者,他们一直都有关注。 天阴教在婺州的布局遭遇了重大打击的事情瞒不过他们,甚至天阴教婺州分堂堂主方云秀之死,也在今天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这个时候,大家才纷纷抵达州城。 “不过是份内之责罢了。”李绚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看向一旁的其他三位身穿袈裟的大和尚,李绚谦恭的问道:“不知这几位……” “这位是古佛寺的悟道师叔!”方钦和尚非常恭敬,对悟道禅师单掌施礼。 “郡王上次前来金华山的时候,老衲就有所听闻,未曾想,短短数日,便能得见郡王尊驾。”悟道禅师五旬年纪,但鄂下的胡须已经全然发白,脸上带着一丝淡笑的看着李绚,目光似乎能彻底看透他心中所想。 古佛寺始建于南梁武帝时期,距今已有百年之久。 据传,其祖师甚至是禅宗初祖达摩传人。 古佛寺和赤松观同在金华山,甚至所离不远。 人们偶尔也称古佛寺为赤松岩寺,这中间的道佛争锋一望可知。 李绚神色温和,对着悟道禅师,双手合十,认真回礼道:“恰好,今夜刚好有些问题,要向禅师请教。” “老衲期待。”悟道和尚淡笑着,稍微退开一步,后面站着的,是一位四旬年纪的中年僧侣。 “大智寺通智,见过郡王。”通智和善双掌合十,神色严肃。 李绚客气的还礼:“今夜小王略备宴席,整个听一听大师的妙法莲华经。” 大智寺同样始建于南梁武帝时期,不过现在传承却是天台山法华寺。 大智寺和古佛寺,一个是法华宗,一个是禅宗。 “贫僧明招寺真无见过郡王。”一名穿着白色僧袍,看上去还不到三旬年纪的俊俏和尚出现在李绚的视线当中。 李绚微微松了口气,合十道:“见过真无大师!” 明招寺在佛门诸寺当中建寺最早,在东晋咸和初年,由竹林七贤阮籍之孙阮孚避世出家所建,那是整个浙东,最早的寺庙一样。 不过和前面两位都不同,明招寺修行的是小乘佛法。 故而这些年,明招寺隐隐间有落寞的趋势。 天台宗和禅宗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未来如何,尚在未定之天。 …… 余泽将诸位法师领去了驿馆,李绚一人依旧站立在码头之上。 今日前来州城的,又岂是仅仅只有刚才的极为真人法师,不过他们的宗派庙宇都要稍小一些。 更重要的,是李绚需要趁着这个机会细细思量,今夜这一切该如何安排。 道佛两家,无数人物,不知道会起怎样的纷争。 第三百四十九章 道门元君,佛门菩萨 第352章 道门元君,佛门菩萨 残月高挂,竹林风响。 小溪绕边,翠亭静立。 一连排的矮桌摆放在碎石道路的两侧,每张桌案上都摆放着已经食用了大半的素食素斋。 道士僧侣对面而坐,各个动作斯文儒雅,颇有得道之风。 穿着黑底金丝的长袍的李绚坐在翠亭之下,俊颜朗目,眉剑鼻胆,神态端庄,气质高贵,最是引人注意。 眼神思索之间,就见李绚端起手里的清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才看向两侧的佛道真人和法师。 坐在左侧最上首的,是兜率观的玄恩真人,其下是芦山道观的明水真人,赤松观的林易道人,还有其他来自类似冲真观和正一观一类其他道门观宇的真人。 坐在右侧最上首的,是古佛寺的悟道禅师,其下是大智寺通智法师,还有明招寺真无大师,牛头山幽栖寺的方钦大师,此外还有来自于观音阁、八宝寺等其他寺庙的大和尚。 宴会进行至今,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佛道宗门虽然有别,但也没有一开口就针锋相对。 宴会到现在,大家也只是偶尔辩经,寥寥几语而已。 作为主人,李绚一晚上开口并不多,除了开宴之前说的几番客套话,倒也没有其他。 终于,李绚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的咳嗦了一声。 顿时,在场所有僧道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李绚身上。 霎那之间,仿佛有无数明透的目光,似乎要将李绚整个人直接看透。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平静的说道:“本王虽于恩师座下修行道法,但对道佛并无分别,道门立世已有无数岁月,佛门传承同样久远,且入得中土多年,早已同化为中土之教。不知诸位真人,法师,可有异议?” “善!”玄恩真人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说道:“天下有道,道通为一。” 这是庄子《齐物论》的话。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看向了另外一侧的悟道禅师。 悟道禅师双掌合十,很平静的说道:“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庄严国土,利乐有情。” 这是佛门的根本宗旨,创造一个众生和乐的美好世界,源自《大方便佛报恩经》。 其他人微微低头,思索着什么。 这个时候,明招寺的真无和尚突然开口:“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在场中人,诧异的看向真无和尚,因为这是《论语》当中的话。 想起明招寺是阮籍曾孙阮孚所建,李绚看向真无和尚,微微点头,说道:“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 “善!”在场中人同时点头,齐声合赞。 李绚微微苦笑,说道:“本王曾闻: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如今看来是本王心动了。” “王爷慈悲!”在场众人,不管出于何心,这时都恭敬的施礼。 李绚本心是想说,佛家入了中土,便是中土的佛教,玄恩真人自然点头应喝,然而悟道禅师,却将范围扩至整个世界,印度、吐蕃和中土一切众生没有分别。 双方之间的理念差别不小,这个时候,明招寺的真无和尚突然开口,四个字,求同存异。 李绚的想法是好的,众人也赞同,不过想到走到最终,却远非三言两语就能说的通的。 权宜变通而已。 李绚转头看向下首的方钦和尚,温和的说道:“方钦大师,本王曾闻,早年间,五祖弘忍大师曾于一日尽唤门人,要大家各作一偈。并说若悟大意者,即付衣法,禀为六代。 其弟子神秀大师便在门前写了一偈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不错。”方钦和尚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上首的悟道禅师。 古佛寺是禅宗初祖达摩的法外旁出弟子,牛头山幽栖寺是禅宗四祖道信法师的法外旁出弟子。 按道理,神秀才是五祖弘忍的嫡传弟子,但是最后六祖,则是落在旁出的慧能法师身上,这其中最大的纠葛,便在这一偈之上。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这话听起来,是说修行自身,但实际上却将自身和众生分割开来,将自身凌驾于众生之上。 “故而,五祖斥责神秀: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悟道开口,看向李绚,问道:“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李绚淡淡一笑,转口说道:“慧能禅师,后来作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悟道禅师双手合十,言道:“老衲听闻,亦多有所悟。” 慧能凭借这一句话,直接坐稳了六祖的位置。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天下之大,然而最为严酷之事,便是道统传承,法门信仰。” 李绚一话既出,在场的众多僧侣,全部勃然变色。 因为李绚说的没错,佛门之中,最为严酷的便是道统传承。 佛门之中,禅宗,从初代祖师达摩开始,内部争夺宗祖地位的竞争,十分激烈。 惠能就曾多次遇险,最后不得不藏迹于深山猎人群伍之中,隐居十五年。 佛法大成之后,才开始传法受戒。 这其中给于慧能最大威胁的,就是五祖弘忍的嫡传弟子,神秀。 谁都没有想到,李绚刚才说了那么多,最后却朝着这个方向引了过来,也怪不得众人的脸色一阵难堪。 李绚随即转过头,看向一侧的玄恩法师,直接开口:“师叔,月光如水,这月光又是来自何处?” “嗯?”玄恩法师微微一愣,有些明白了李绚想要说什么。 他看了悟道一眼,然后说道:“月光生于日之所照。” 这话出自东汉天师道张衡真人,《灵宪》。 李绚微微点头,看向其后的明水真人。 明水真人随即掐子午诀道:“日照月,月光乃生,故成明月。” 《周髀算经》,商高与周公的问答。 有玄恩法师抛砖引玉,明水真人已经明白了李绚在问什么。 最后,李绚看向了之后的林易道人。 林易轻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日照处则明,不照处暗。” 西汉京房,《开元占经》。 李绚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侧的悟道法师。 听到道门三位真人刻意避开神灵而只谈现象,悟道法师也有些明白李绚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稍微思索,悟道法师开口说道:“月光来自于月,月由琉璃,天银所构,故明亮有光。” 真无和尚反应最快紧跟着开口:“月宫永德.总摄群阴.俄逢阳厄被相侵;晴晦俨巡遮.恩戴照临.惟愿永光明。” 护月赞。 “礼赞南无月光遍照菩萨!”在场的众多僧侣,同时合掌齐声。 李绚满意的点头,随即说道:“如此,还请诸位法师,明日讲法,讲《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佛说月光菩萨经》。” 说完,李绚又看向一侧的玄恩真人,面色肃然的说道:“还请诸位师叔,师兄,明日讲法,讲《太上灵宝净明飞仙度人经法》太阴元君篇,《太阴皇君诰》,《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经》太阴真君篇,《洞渊集卷七》月宫太阴帝君篇。” “领法旨。”在场的众多道人和和尚,立刻就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 月光信仰,太阴元君,月光菩萨,天阴神女,天阴教。 李绚看的非常透彻。 信仰传承,信仰争夺这回事,不管是道门还是佛宗,都是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更何况是和天阴教这样邪教争夺,他们更加不会错过。 李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站了起来,看着众人说道:“天阴教传承并非久远,所能成者,无非因为天灾人祸,彼辈乘势而起,荼毒生灵。如今婺州州城内外,天阴贼寇涤荡,百姓清净,正值重塑心灵之时,还望诸位真人禅师能豁尽心力,使百姓之心能有所归。” 说到这里,李绚从袖子里面翻出两份公文,分别递给了玄恩真人和悟道法法师。 两人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讨天阴逆教檄。 将里面的内容略微一读,两人神色不由就是一变。 “诸位,今日招待不周,是本王之过,等到他日彻底平定天阴之乱,还请诸位赶赴大宴。”李绚对着众人拱手,说道:“今日宴会便到此为止,还望诸位归去之后,能够早早收拾准备,明日巳时正,本王开始祭地祈祷,仪式前后诸事,就交予诸位了。” “不敢!”在场的众人同时站了起来,同时对着李绚施礼:“必不令王上失望。” “告辞!”李绚说完,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而走,留在众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等到李绚彻底离开之后,在场的众人,才忍不住的长出口气。 “神代之术啊!”真无和尚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玄恩真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恼怒的说道:“你们道门真的是什么都敢传,神代之术这种狠辣的手段,也敢教给一位当朝郡王。” 真无和尚的声音并不低,但在一时之间能够听到这番话的,只有附近的寥寥五六个人而已。 神代之术这四个字一出,在场的众人,不由得脸色凝重,但都没有惊奇。 因为之前李绚说到具体布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明白了李绚的打算。 “贫道可以肯定,玄藏师兄绝对没有教授灵玑师侄这神代之术。”玄恩真人摇摇头,否决了真无和尚的猜测。 “不是道门传承,恐怕是和帝俊有关,儒生造的孽啊!”悟道禅师一句感慨,直接点破了其中的玄机。 第三百五十章 神代之术,穿越者之死 第353章 神代之术,穿越者之死 晨光照进了书房之中,但一道身影还在手笔不停的书写着。 最后,一本奏章,几封信件,终于成型。 李绚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按了按脖子。 这一夜可真够忙的。 给亲人朋友的几封信倒不算什么,关键是给太子的奏本,他必须要斟酌,斟酌,再斟酌。 这份奏本,不仅太子要看,太子宫的诸多辅官要看,甚至就连英王和相王也都可能会看。 搞不好,天子会直接要过去,天后也会阅览,最后会传至朝中所有大臣之手。 李绚上一回写奏本到神都,还是在离开东阳之前,将东阳之事尽数的向朝中禀奏。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面面俱到,但其中有些东西着重强调,有的则是春秋笔法,一带而过。 至于什么为重,什么为轻,李绚提前和余泽,王勃几人仔细商量过,该有的绝对不能少。 就比如天阴教刺杀东阳司户参军之事,就比如他绞杀天阴教精锐之事,还有东阳刘家之事,还有可能会牵扯到北门学士刘祎之之事,都详细都叙说,没有遗漏。 不过李绚在这个过程中所用的一切手段,都被极尽淡化。 有些手段,他可不想让李贤学去。 更不想让皇帝认为他是个极善心思算计的人。 李绚更多的笔墨是用在了对时候东阳县务的处置。 并且,他还在奏本中小心的提到,他之所以插手东阳县务,是为了彻底掌握婺州州城而做准备。 尤其是禁落令这一条,如果李绚所猜不差的话,这一条恐怕很快就会在整个大唐全面实行开来。 这并不是妄想。 因为对于皇帝来讲,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饷,征讨吐蕃所需的粮饷。 对那些州县的恶吏,通过淋尖踢斛的手段来掠夺民财,他们未必不知道,只不过是想不出好的办法来阻止。 就如同后世某个人曾经说过:如果不让当官的先吃饱,他们哪有什么力气去赈灾。 这种话,初听的时候会觉得有些道理,可仔细一想,立刻就明白这话根本就立不住脚。 吃饱,什么叫做吃饱,吃多少才算吃饱。 有的人,吃上普通老百姓吃的十倍都不嫌饱,还在喊饿。 甚至巴不得把所有老百姓嘴里的食物全夺过去,让所有的老百姓全部饿死才甘心。 人的贪欲,永远是没有止境的。 所以能做的,就是在这贪欲上面加一根鞭子,不停的抽他们,他们才会知道收敛。 如果不是婺州面临天阴教的威胁,否则,李绚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在婺州施行这样的法令。 他这边开了头,皇帝那边跟进就容易多了。 至于其他的,如同开荒令,募兵令,不过都是老生常谈罢了。 最后真正可以用来细谈的神代之术,却被他一笔带过。 ……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了开来。 穿着深绿色长袍的余泽站在门口,穿着淡青色男子长袍的程烟,落入两步,有些好奇的看向屋内。 “进来吧。”李绚将手里的奏本递给了余泽,叹声说道:“叔父审阅一下,若是没有错漏的话,便照此发送神都吧。” “喏!”余泽点点头,接过了奏本。 不过他的目光却不由落在了一旁的山海经上。 “怎么,帝俊之事,王爷还没有过去?”余泽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 “心中有些憋闷罢了,只希望这种事情,未来不要发生在本王身上。”李绚感慨一声。 这世上,杀一个人最彻底的做法,无过于毁其文字。 彻底毁掉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所有一切文名记录的痕迹。 史书的记录当中,错差的不少,但被刻意遗忘,被刻意毁弃的同样也有不少。 帝俊就是其中的一位。 不过他所遭受的不仅仅是被毁弃文字,更重要的,是他被人直接替代调换。 替代掉他的那个人,名字叫做帝喾。 帝喾,皇帝曾孙,继少昊,颛顼之后继承帝位,以木德为帝,号高辛氏。 “仔细研究史册,帝喾的传说的确有很多难以自圆其说之处。”余泽即便是作为文人,也颇为感到有些不堪。 李绚拿起一旁的山海经,轻声说道:“《帝王世纪》云:帝喾高辛氏,姬姓也,其母不见。生而神异,自言其名曰夋。到了《史记五帝本纪》,就改言:高辛生而神灵,自言其名。” 相比于帝俊,帝喾高辛氏并不出名,唯一相似的便是两人的名字。 一个帝俊,一个帝夋。 “《山海经》,唯‘夋’作‘俊’”余泽点点头,然后又立刻转声。 “到了太史公手里,‘自言其名’之后的‘夋’字没有了,仅仅省略了一个字,极细微的变化,就将帝喾从帝俊的阴影中完全解脱出来,成就了脱胎换骨的新神。” “在《山海经》中,帝俊最显赫的一个上帝神,帝喾只偶尔提到两三次。”李绚重新将手里的山海经放下,嘴角微冷的说道:“但儒生却非常轻巧的将帝俊后代子孙如季厘,妻子常羲等人,稍加改变后也转移到帝喾名下,从此以后,帝俊便消失了,帝喾则异军突起,成为五帝之一。” 这种神代之术异常的可怕,帝俊的功绩被磨灭不说,他的的诸子孙们纷纷被改名换姓。 后稷也被帝喾占有,帝俊的妻子常羲改嫁了帝喾,娥皇走进了舜的宫中。 史书仔细研读,每一行里,都是看不见的血腥。 世上不知道多少功臣大将轻而易举的便被抹杀,即便是曾经真有其他功勋显赫的穿越者,恐怕在无数年的史书修改之下,变得和史上普通人物无异了。 李绚平常读的最多的就是史书,心里谨记的除了这些教训之外,类似的手段,他也在模仿。 现在他不过是稍微学习一二,将这种神代之术用到了天阴教,天神神女的身上,立刻便有了一种能将天阴教根基彻底挖断的可能。 “天阴神女本就脱胎自道门神话,如今回归再容易不过。”余泽从李绚的手下拿出山海经,放置一旁,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转口说道:“王爷,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启程州衙了!” “好吧!”李绚看向了一旁的程烟,温和的笑着说道:“程记室,这些信件就麻烦你让千牛卫发出去。” “喏!”程烟很干脆利索的应诺。 李绚转身就迈步走出了书房,只不过,他在出门的时候,还是扫了山海经一眼。 这种教训,可是要深深的记在心里啊! 这一瞬间,李绚已经动了要将活字印刷术提前弄出来的念头。 只有传书多了,有些事情才不容易被抹杀。 …… 李绚和余泽离开之后,程烟走过来收拾桌案。 对于山海经和什么替神之术,程烟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对于李绚所写的呈送奏章倒是颇有兴趣。 程烟跟在李绚身边也不短了,李绚做的一些事情她全都看在眼里。 如今和这份奏本对照,什么对李绚才是最好的,什么才是对朝廷最好的,相互对比之下,一切清晰可见。 放下奏本,程烟开始归拢信件。 这些都是李绚写完洛阳的私信,也不用余泽和程烟校对,直接送往神都便可。 有写给洛阳府邸的,有写给朝散大夫赵巩的,也有写给卫尉寺卿欧阳通的,还有写给大理寺正何以求的,还有其他一些李绚曾经在洛阳交好的人员的。 有两封最重要的,分别是写给左相刘仁轨和左相孙千金刘瑾瑜的。 程烟倒也并没有怎么在意,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开始安排人进行信件送递。 记室本来就是做这个的。 就在程烟刚刚离开书房之际,一道人影缓缓的从幕帘之后走出。 这个人,穿着淡绿色的长袍,面无表情的看着程烟的背影一眼,然后重新重新退回到了幕帘之后。 这个人赫然正是熊炎,他仿佛随时随刻的盯着整个府邸的每个角落。 每个人的每个动作,所有秘密,仿佛全都被他看在眼里一样。 …… 祭地仪式,祭祀土地祈求平安和丰收。 这一仪式并无固定之期。 可在春种之时举行,也可以在夏收之前,甚至夏收之后,秋收之前都可举行。 甚至是秋收之后也可,同样用来感念土地带来的丰收,同时祈求来年。 府衙大门之前,一辆辆马车上,装满了五谷,水谷,肉类,糕点和酒水,还有香烛,纸钱等等祭品。 整个州衙官吏,以李绚为首,张益为辅,还有杜必兴,燕涛,韩江,李元一,王勤,冯华,徐剑,唐骏,余泽,王勃,丘贞沐等人,这一次全部前往城东的婺江沿岸。 一行人庄严肃穆,全部都穿着自己的官服,全部都骑在马上。 李绚为在众人之前,目光向后扫去。 一干的婺州官吏没有一个不会骑马的,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想要回去坐轿子的。 眼下本就是他们难得的出风头的机会,就是让他们去坐轿子,他们也不愿意。 李绚的目光从四周扫过,尽管有州衙捕快维持秩序,但四周,早就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无数的人群。 仿佛一下子整个婺州的百姓全都跟出来一样。 自从刺史王方鳞遇刺之后,婺州就已经再没有过这么热闹的事情了。 “驾!”李绚缓缓的打马前行。 一瞬间,在更前方,一阵锣鼓之声瞬间响起。 随即,一阵阵惊呼声传出,更多的民众一下子就呼的往前涌。 李绚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因为那里不仅仅有锣鼓之声,更还有一些好看的杂戏幻术的表演。 祭地仪式,实际上就是一场大型的庙会。 锣鼓杂技,叫卖小吃,应有尽有。 “看样子,我等做的还算不错,起码百姓都还能笑出声来。”李绚脸上露出来一丝满意的神色。 站在一侧的张益立刻拱手道:“一切有赖王爷多番谋划,几次三番冒险而为,才能将天阴逆贼取出出城,还婺州以清净,王爷之力,明皓日月,广泽……”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就该上天了。”李绚摆摆手,赶紧打断了张益,面色在一瞬间严肃起来:“事情到了如今,虽然我等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还远远不够。 天阴教徒广泛的存在于整个婺州的所有乡野之间,该怎么把他们彻底清除,才是我等现在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第三百五十一章 祭地仪式,图谋不轨 第354章 祭地仪式,图谋不轨 穿着黑底金丝,宽袍大袖的方相氏带着红黑相间的傩面,在巨大的方丘上不停的跳着傩戏。 笑晃头、怒抖肩、脚勾手弯身段圆、指出快、腕反弹、手脚同步顺一边。 看起来有些好笑,但隐隐之间,却有一种天地同荡的感觉。 天人一体。 傩戏能够传承无数年,在道佛夹击之下依旧占据一席之地,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 李绚穿着绯红色的正五品别驾官袍,站在方丘之下,双手束立,庄严肃穆。 四周的百姓并没有被驱赶的更远,他们本就是这一场巨大仪式的一部分。 傩戏,从商周时期传承下来的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祈求安庆的娱神舞蹈。 官府每年起码要举行一次,类似祭祀土地这样的大型仪式。 邀请方相氏大跳傩戏,祈求上天庇佑,五谷丰登,百姓安康。 李绚站在最前,身后跟着张益,杜必兴,燕涛,韩江等等一众婺州官吏。 余泽和王勃两侧站在左右两侧,他们两个人虽然在婺州没有正式官职,但一者是王府修撰,一者是天下文坛大家,恰好可以作为宾客来见证这一场盛事。 四周的两侧,还有十几名朱紫道袍的道佛真人和法师,都站在那里恭敬肃立。 即便是他们对于傩戏这种古老传承都很尊敬。 或许也是因为傩戏传承的神话传说,对道佛两家的神灵体系,都有着很大的补充作用。 又或者是,傩戏已经逐渐的走向没落,即便是道佛两家不出手,他们用不了多久也会消亡。 更别提能够对道佛两家造成威胁了,他们本身就没有自己的核心信仰体系。 红色的长袖甩开,方相氏恭敬的缓缓退了开去。 这一刻,李绚率先开始迈步,一步步,大步的走向前,走到了最前面的长条桌之前。 此刻,长条桌上已经摆满了五谷之属,各类水果,还有肉类,糕点和酒水。 香烛点燃,李绚恭敬的插入铜鼎之中。 袅袅青烟立刻飞起,直入渺渺不可名状的虚空之中。 众目注视之下,李绚站在众人之前,拉开手里的榜文,对着眼前的桌案,还有虚空上苍,高声念道:“ 维上元二载,岁次乙亥,六月壬午壬子日,婺州别驾李曰: 土地善神,掌山川之大权;万物化育,生机盎然。 土生万物,地发千祥;善神广施,惠及人间。 婺民辈居此地,潜龙默佑。 承前启后,永泰康宁。 念及善神功德,每逢祭祀不愆。 天长地久,万载不坠! 伏维,尚飨!” “尚飨!尚飨!”在场的众多官吏,百姓,在同一时间紧跟着高声念了起来。 声音在半空中不停的回荡,李绚面色恭敬的将榜文放在了桌案之上,然后后退数步,站立于众人之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佛道两家同时开始念起了经文。 “地道乘权统坤元者,钦尊乎九垒圜疆;别界司土德者,镇守乎一方。寸田尺土,既为邦国之封;微职都官,专主闾阎之事。洵称长者,久号福神。”这是《土地朝科》。 “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这是土地神咒。 “志心皈命礼。一方土谷﹐万姓福神﹐秉忠正烈﹐助国卫民﹐膺承简命﹐镇一方而黎庶仰瞻……”这是《福德正神宝诰》。 土地虽然在道教的神灵体系当中牌位较低,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福德正神,有功于天地的。 李绚转过头,看向另外一侧。 那里,一堆穿着袈裟的佛门僧侣已经聚集在一起,开始高声的颂念: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萨摩诃萨……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南无地藏王菩萨。” 《地藏十轮经》。 李绚一瞬间有些明白了过来,在佛门的传承体系当中,保佑让土地变得更加肥沃,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的,正是地藏王菩萨。 不过好像除了地藏王菩萨,佛门那边好像也没有其他管土地的佛菩萨了。 佛门众人只是一遍遍的念诵《地藏十轮经》,《地藏本愿经》,等等佛教经文。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李绚站在众人之前,将这句经文绾绾整整的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 人群之中,一名穿着灰色长袍,头上带着璞帽的,鼻梁挺拔,眼神明亮的年轻男子,面色肃然的看着这一切。 不知不觉之中,一丝担忧闪过他的眼神。 四周全部都是肃静下来的百姓,嘴里都在默默的祈祷。 祈求土地赐予丰盛,赐予平安。 不知道怎么的,男子突然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也不等祭祀大典结束,直接转身往回走。 很快,他就出了人群,离开了方丘所在。 笔直的大路上,四周停着十几辆马车。 年轻男子刚刚走到了大陆旁,四名穿着黑色劲袍,腰跨横刀的年轻人,就已经左右的围了上来。 这些年轻人护在年轻男子的身体左右,然后将他送到了一家蓝篷马车上。 马车缓缓前行,朝州城方向驶去。 坐在马车之内,年轻男子微微点头,面色凝重。 他在思虑如今婺州州城内外的局势,同时也在思考整个婺州一城九县的情况如何。 尤其是下一步的行止,该是如何。 马车很快就驶进了城内,但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却突然间放缓了速度,甚至近乎停了下来。 年轻男子打开车帘,有些不耐烦的问到:“怎么回事?” “七郎,两边在搭台子,我们需要等一等。”一名身材精干的护卫立刻凑了过来,说了几句情况。 不用多说,七郎现在自己已经看清楚了。 一大群州府的役兵,正在城门前空场的左右两侧,开始搭建木台,动手的,都是从州衙士曹调过来的工匠。 似乎搭建了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已经快要成型了。 “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七郎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看向前方不远的酒楼说道:“去轩明楼!” 一名护卫转身去探查情况,其他人则带着马车前往了不远处的轩明楼。 …… “七郎,查清楚了,南昌王邀请佛道两家的真人法师在这里讲经辩法。”黑衣护卫站在雅间门口,手里握着刀柄,拱手汇报。 “讲经辩法?”七郎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赶紧问道:“可曾问到,究竟是讲何经,辩何法吗?” “没有,现在在那边的只有几个小道士,小沙尼,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黑衣护卫忍不住的摇摇头。 “看来这里面有事啊?”七郎隐隐间察觉到了什么,然后看向手下说道:“出去吧,告诉兄弟们,想吃什么就随便点,今日我们在这里还要多待一点时间,看看这位南昌王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喏!”黑衣护卫立刻转身而出。 七郎走到了窗口,这里恰好能够看到远处搭建的差不多的高台。 七郎四处扫了一眼,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一下子就映入眼帘。 这些都是婺州世家年轻一辈的头面人物。 看样子,大家都开始琢磨那位南昌郡王的一言一行。 重新走回到桌子上坐下,桌子满满当当的酒菜,但七郎并没有动筷子的胃口,随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南昌王就任婺州别驾,短短数天之间,整个婺州就已经焕然一新。 之前隐隐笼罩在整座城市上空的战争阴云,随着他一次次的搏杀,最后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好事,起码对绝大多数人来讲都是如此,但是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来讲就不是这样了。 战争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吞并百姓土地的饕餮盛宴。 一旦战争消弭,那么世家大族所有的前期准备,都会化为乌有。 就比如他们钱家,在之前,就已经大量的向外放贷,而且为了让平民多贷,他们还尽可能让压低的贴息,放出去一大笔钱。 只要到头来,那些百姓还不起这笔钱,那么他们的土地田产自然归了钱家。 别提什么律法的东西,世家大族有足够的手段绕开这样律法条文。 可现在,如果让南昌王真的平息了这场动乱,那么他们吃什么。 如今唯一希望的,就是天阴教千万不要偃旗息鼓,要尽快的打到婺州城下,让百姓没有夏收…… “钱七郎!”一个声音突然在钱灼的背后响起,他想也不想,一把短匕首突然间从袖子里滑落下来。 掌心握紧,锋利的刀刃狠狠的刺向了后方。 “叮”的一声轻响,刀刃一下子就顿在了半空。 钱灼的脸色一变,左手迅速的在腰间一摸……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钱七郎,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客户的吗?” 钱灼捏着手里的石粉,顿时就停住了。 他缓缓的转身,一个鹤发苍颜的老婆婆站在了他的身后,一身的苍绿色的宽大长袍显得有些空,右手紧握着一根半人高的藤杖,左手两根指头死死的夹住了钱灼锋利的匕首。 “阁下是谁?”钱灼非常的警惕,看着老婆婆的眼神中,带满了凶狠。 他所做的生意都是见不得人,但凡被别人所知,立刻就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风险。 “是方云秀让我来的,你可以叫我鹤老。”鹤老说话之间,松开了钱灼的匕首。 “胡说,方云秀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会让你来找我,伱究竟是什么人?”钱灼死死的抓着匕首。 如果不是忌惮对方太高的身手,否则的话,他这一刀已经再度狠狠的刺了过去。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之间的合作还会继续就是了。”鹤老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在一旁坐下,然后看向钱灼说道:“我们需要弓,还有弩箭,这一次,你能够提供我们多少?” 鹤老虎视眈眈的看着钱灼,如今,弓弩已是天阴教如今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方云秀之死的详情,在这一天两夜的时间,已经被鹤老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里面透漏出了天阴教最大的一个问题,她必须要抓紧弥补。 只有如此,下一次对上官军的时候i,他们才不会重蹈覆辙。 第三百五十二章 坐地起价,趁火打劫 第355章 坐地起价,趁火打劫 酒楼雅间之中,钱灼和鹤老对面而坐,眼神中各自带着一股狠劲。 桌子上放着青瓷酒壶,两人的面前,各自一只酒杯,里面倒好了酒,但没人动手。 一桌的好菜,但没人动筷。 钱灼左手压在桌子上,右手却藏在了桌底。 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颤抖,还是害怕。 在鹤老极尽压迫的目光中,钱灼咬牙说道:“唐律,弩一张,加二等,徒两年半;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持甲三领及弩五张,绞。” 带刀事小,穿甲事大;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这种事情,他们这些打造兵械的家族,历来都是非常注意的,轻易绝对不会去触犯朝廷的忌讳。 “一千把兵刃都交付了,你们还在乎这点弩吗?”鹤老丝毫不为所动,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说吧,这一切要多少银子?” 一提到银子,钱灼的脸色立刻就和缓了下来。 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早说嘛! 神色平静下来,钱灼看着鹤老,眼神凝重的说道:“南昌王为人太过敏锐,如今他又执掌婺州,大规模兵械交付很难逃过他的法眼,所以抱歉,这一切的交易不是我钱家不想做,而是实在是做不到。” “两倍,市面弓弩价钱的两倍,老身要两百张撅张弩,每张弩,你们要配备二十支箭。”鹤老稍微退了一步,但紧跟着又狠狠的逼了上来。 “你怎么不去抢!”钱灼一句话顿时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怒火冲冲的盯着鹤老,恶狠狠的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南昌王的人几乎盯紧了市面上所有的兵器作坊,谁敢轻举妄动……” 方云秀的事情,让李绚有理由成功的盯上了州城所有的兵器作坊,而这里面,尤以钱家最多。 “三倍,三倍的价钱,伱要不行的话,老身就去找别人了。”鹤老说完,直接站了起来。 钱灼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这个价钱,明显已经到了天阴教这班人的极限。 不过谁知道呢。 “四倍,二百张撅张弩,我就是拼死也要给你们弄来。“钱灼身体忍不住的前倾,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常人难以看透的凶狠。 鹤老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下来,死死的盯了钱灼一眼,随后微微后退,面色平静下来,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真的是会趁火打劫啊!” “不敢,在下也只不是随行就市罢了,况且,这些东西真要助你们拿下婺州城,倒是随便一抢,什么就都能抢回来。”钱灼淡淡的一笑,但随即,他的脸色就再度严肃了起来:“怎么交易?” “十日之后,城西十里,徐家庄土地庙。”鹤老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一个名字。 “十日,时间那么长的吗?”钱灼的眉头顿时就紧皱了起来。 “你,觉得长吗?”鹤老突然间死死的盯着钱灼。 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滞起来,就好像两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弩弓交付,而是其他别的什么。 钱灼顿时一惊,然后讪讪的笑着说道:“不长,不长,这时间还有些紧了,十日弄到两百张撅张弩很不容易的。” 鹤老没好气的白了钱灼一眼,然后低下头,冷冷的说道:“老身也想不想时间那么长,但做事情总要有个过程,如果有可能,老身甚至希望会在半月之后。” “半月之后?”钱灼顿时就了悟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你们要前提了。” 半月之后,朝廷的夏收基本上就会完成大半,只剩下一些偏远地方需要慢慢收拾。 到了这个时候,天阴教已经不需再等,直接就可发动起事。 拿下整个州城,抢夺税粮。 但是现在,他们起事的时间要提前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钱灼都有些嫌这个时间太晚了。 “如果阁下愿意配合,我教自然也可以更前。”鹤老笑呵呵的看着钱灼。 这一笑,让钱灼的鸡皮疙瘩顿时就全升了起来。 “算了,算了,我可没胆子掺和进你们的那些事里。”钱灼赶紧摆手。 卖给天阴教武器是一回事,直接参与到天阴教的造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了,定金,阁下需要交付三成定金。”钱灼突然间抬起头,看向鹤老,神色严肃起来。 “定金?”鹤老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她一只手放在了桌案上,看着钱灼,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钱家竟然还有脸找我教要定金,阁下似乎忘了,我教可是还有一批货在你们手上,你们到现在都还没交呢?” “货?”钱灼突然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对了,之前的时候,因为南昌王的遇袭,大兄发话停了天阴教最后那批货的交付。 天阴教的尾款他们没有收到,但天阴教的定金,他们却是直接给吞掉了。 “这不能怨我们啊!”钱灼立刻就叫起了撞天屈,看着鹤老,满是抱怨的说道:“若不是方云秀擅自做主刺杀南昌王,搞的我们家族里里外外都被人给盯住,根本动弹不得,否则那批货早交付了。” 鹤老嘴角闪过一丝不屑,讥讽说道:“所以,现在你们是能动了?” “现在,当然是可以了,因为方云秀死了。”钱灼的眼神变得幽微了起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南昌王,还有婺州的各级官员,已经认定天阴教再无进攻州城的能力,所以他们在方方面面都放松了下来,更何况现在,夏收,就要开始了。” 鹤老一愣,随即点头。 方云秀的死,虽然造成了天阴教里里外外的被动,但是他的死却成功的让李绚放松了警惕。 再加上最紧要的夏收就要开始,州府现在根本就没那么多注意力在天阴教的身上。 甚至他已经认为天阴教再没有了进攻婺州的实力。 这,是好事。 “的确,如果让南昌王的诸多法令继续执行下去的话,我教真的有可能就再没有进攻州城的机会了,所以,必须要让这些法令的施行缓一缓。”鹤老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同时下意识的看向了钱灼。 “没办法,南昌王盯的太紧,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钱灼赶紧摇头,感慨的说道:“那位南昌王行事天马行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会落子何处,再加上他手段狠辣……” “如果这位南昌王不在了呢?”鹤老突然开口。 一句话,钱灼直接愣在了那里, 他整个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非常难堪,但鹤老说的话,却不停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万一,南昌王真的不在了呢。 转眼,钱灼的思绪就被拉扯了回来,看着鹤老,他突然间笑了:“南昌王宗室贵胄,为人贤明,乃是朝野之望,天下瞩目,他一旦出事,别的不说,皇帝肯定会让整个婺州的所有世家全部为他陪葬的。” 钱灼并不傻。 两个月之间刺史王方鳞的被刺,已经让皇帝生出了警惕。 虽然王方鳞被刺背后动手的是天阴教,但皇帝根本就不用看任何证据,一眼就知道暗中做下这些事情的,必然是他们这些婺州世家。 所以他才会派南昌王来。 宗室贵胄,为人精明,手段狠辣,阴谋层出。 再加上他并不着重于清查田亩,这样一个人,在钱灼的眼里,比王方鳞还要更加的难以对付。 更别说他虽然来到婺州不过几日,但他已经接二连三的遭遇刺杀。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想也知道,皇帝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钱灼虽然对朝中之事所知不多,但是对于皇帝的阴狠,他可是听大兄钱灼说起过不知道多少回。 睦州。 当年天阴教陈硕真以睦州为起家根基,麾下多是睦州子弟。 一战过后,天阴教崩溃,睦州子民死伤无数,可是都如此了,皇帝依旧还不体恤百姓,反而加倍征税,倒是睦州之民纷纷逃亡。 作为一名天皇大帝,皇帝不知道该如何治理国家吗? 不,他知道,他这么做,实际上就是在警告和震慑吴越世家。 虽然不少人在私底下骂他隋炀暴政,但大多都只是在暗地里做些手脚,没人敢真动什么的。 睦州那些世家大族,血淋淋的教训在等着他们呢。 百姓逃亡,睦州当地世家就算想要盘剥百姓,又去盘剥谁去。 没了百姓,州府又要百分百的完成朝廷的税收征缴,那么这些钱从哪里来,自然是那些睦州世家。 要知道,世家大族和普通百姓可不一样,他们没法像百姓一样随意的迁移。 一旦成了流民,那么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根基也就没了,只能苦苦硬挨。 至于其他世家为什么没在这件事情上说话,就是因为睦州倒了,但他们却吃饱了。 钱灼看着鹤老,眼神坚决,摇头说道:“此中之事,我钱家概不参与。” “概不参与。”鹤老嘴角笑了,她看着钱灼,轻声说道:“若是老身所记误差的话,当初刺杀王方鳞的时候,他的消息就是你们钱家提供的吧?” “你想干什么?”钱灼猛然间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鹤老,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件事跟我,跟我们钱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胡乱攀扯。” “胡乱攀扯。”鹤老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钱灼说道:“当初,是你的人,探听的王方麟的回衙路线,然后又让他派人将消息传递给我们……怎么要不要现在把那个人找过来问问?” “你们知道他是谁了?”钱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满眼杀意的看着鹤老。 要知道,当初那件事情,他们做的可是非常小心,甚至就钱灼都露面不多。 双方之间的信息传递,都是通过第三方,甚至是第四方出面的。 就是为了担心某一天,被对方抓住把柄。 就像现在。 “放心,不是叫你们直接去刺杀南昌王,老身也不想看到他那么就被人杀死,老身需要的,是他悄无声息的死去。”鹤老轻声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们要下毒?”钱灼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他看着鹤老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南昌王的老师是药王韦玄藏,你们觉得下毒有用吗?” “若是一种无色无味,又诊断不出,但偏偏能让人不停虚弱下去的药呢?”鹤老的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毒辣,然后轻声说道:“老身相信,以你们那人的能力力,应该能够将这样的药物送进南昌王的饭食当中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帝君菩萨,信众争夺 第356章 帝君菩萨,信众争夺 “踏踏踏……”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阵阵的从远处传来,一下子就惊醒了雅间中对面而坐的钱灼和鹤老。 两个人回头看去,一眼就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绚,在无数千牛卫的护卫下,缓缓从城外而来。 身形挺拔,气态高昂。 李绚手握黑色剑柄,眼神凌厉非常,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直接拔剑而起,斩杀敌手。 凌厉的气势让鹤老下意识的微微向后一缩,但随即,察觉到有些丢人的鹤老,脸色第一时间阴沉了下去。 微微抬起头,鹤老下意识的看向城门上方。 赫然就见在城门之上,一把巨大的伏远弩已经缓缓的抬起。 隐隐间直接朝他们的所在指了过来,鹤老的神色在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坐在前面异常敏锐的钱灼,立刻忍不住有些好笑说道:“无需紧张,鹤老,这不过是南昌王那日被刺之后,刻意加强对城门卫和伏远弩掌控的做法,不是刻意针对你的。” 或许钱灼说的正是事实,在他说完之后,伏远弩立刻微微的调转了方向。 一瞬间,鹤老忍不住的长松了口气。 看着下面似乎一无所觉的李绚,鹤老终于放下了心,冷声说道:“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当初那件事,不过是南昌王自导自演的一场把戏。” “是啊,当初谁都没能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那样的,方云秀传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在故弄玄虚,直到他被南昌王玩死,我才一下子相信了他的说法。”钱灼忍不住摇摇头,神色黯淡的说道:“可那又如何呢,现在,一切都迟了。” “是啊,方云秀已死。”鹤老看着远处的李绚,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锐利的目光同时朝着鹤老所在,扫了过来。 鹤老猛然间向后一缩身,转眼已经躲在了房间的阴影之下,避开了外面窥伺的目光,。 直到这个时候,她忍不住的骂道:“该死的贼道和秃驴。” 鹤老骂的自然是玄恩真人和悟道禅师。 他们两个的修为很高,虽然可能还比不上鹤老,但他们的传承之深却不是鹤老能比的。 双方生死交手,尽管修为不如,但他们可不一定会死在鹤老的手里。 更何况他们的身边还有无数的帮手,尤其现在还在婺州城门之下。 鹤老只要敢现身,现场的这些人,一定会杀了她的。 也能杀了她的。 “听说,道佛两派要在城门处讲法辩经,你们要小心了。”钱灼突然间甩出了一句,让鹤老整个人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她何尝不知道如此。 鹤老这一次重新回到州城自然是别有原因的,不过在这里碰到钱灼,也是巧合。 她的本意,也是来探查佛道两门究竟和南昌王汇合一起做什么。 朝堂有朝堂的玩法,江湖有江湖的玩法。 佛道两门虽然不会加入到朝廷的大军当中,可若是他们全力针对天阴教,也绝对会给天阴教带来巨大的麻烦。 “那就好好看看他们究竟讲的什么法,辩的什么经吧。”鹤老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城门两侧。 以玄恩道人为首的道家诸派,还有以悟道禅师为主的佛门诸派,很快就分成了两队,然后各自朝着一座芦篷走去,最后各自上了芦篷。 无数婺州城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男男女女,老老幼幼,都自主不自主的参与到这场盛会中。 转眼已经有数千人之多,这里面道佛各派的居士,自然也少不了天阴教的信徒。 没有多久,两侧的道士和和尚,立刻同时念起了经文,作为开场。 就在经文传入到耳中的一瞬间,鹤老的脸色勃然骤变。 钱灼一直在注意鹤老的动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问道:“怎么了,他们这讲的是什么?” 并非钱灼不知道这是什么经文,而是他离的稍微有些远,听不真切,一时间也无法确定经文的内容。 “是《太阴帝君诰》和《佛说月光菩萨经》。”鹤老一时间忍不住的咬牙切齿,脸色无比的狰狞。 钱灼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跟道:“《太阴帝君诰》……《天阴神女诰》?” 一句话说出,钱灼顿时彻底的愣在那里。 脑海之中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钱灼猛的抬头,诧异无比的看向了鹤老“二者不是一体的吗?”。 太阴帝君、天阴神女,二者听起来真的很像,甚至在天阴教的体系当中,二者本就是一人。 但在道门的体系当中,这二者是完全不同的两尊神灵。 瞬间,钱灼了解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鹤老:“难道他们是在和伱们抢夺信众?” 如今的婺州,天阴教的影响力已经降低到了极限。 不仅婺州堂堂主方云秀被杀,甚至就连很多中低层的坛主都被人揭发抓捕和斩杀。 现在这个时候,天阴教婺州教众的信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再不想办法,那么他们在婺州城的根基就彻底的完了。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道佛两家来了这么一手。 “不只,他们做的更加歹徒。”鹤老的脸色已经无比的难堪,咬牙切齿,满是恨意。 相比于钱灼,她的耳力要更好,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太阴皇君诰》和《佛说月光菩萨经》之中略微修改的地方。 正是这样的修改,让它们更加的包融天神神女,也更加的针对天阴教。 作为天阴教的大长老,鹤老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隐隐间感觉有一张巨大的阴谋网络朝他们笼罩而来,但这阴谋究竟是什么,她一时之间也有些想不出来。 看到李绚至始至终都和道佛高人站在一起,鹤老也就彻底的息了针对李绚的心思。 不过看着四周围得越来越多的民众,鹤老的心如同针扎一样。 抬起头,看向钱灼,鹤老面色严肃的说道:“之前那两件事情,还要麻烦钱七郎抓紧布置,不然时间晚了东西我们就不收了,我们真要什么都做不了……呵呵!” 鹤老冷哼两声,然后站起来,直接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钱灼伸手想要叫住鹤老,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都没有能叫出口。 天阴教的威胁,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忽略得了的。 回身走到窗口,钱灼看向了城门之下的两座芦篷,还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得反复的琢磨起来:“《太阴皇君诰》,《佛说月光菩萨经》,南昌王究竟想干什么?” 钱灼的目光下意识的一阵偏移,赫然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钱灼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定神,重新朝城门下看去。 没错,的确有一双眼睛这个时候,正在盯着他看。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赫然正是穿着一身绯红色官袍的李绚。 察觉到钱灼的注意,李绚竟然还微微的点头,对着远处酒楼二楼的钱灼,嘴角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但一双黑色的眼珠,如同幽暗的深潭一样,能够吞噬一切。 一瞬间,就像是有一盆凉水被人从头浇到底一样,钱灼整个人忍不住的一个趔趄。 不过好在,他已经一手扶在了窗台上,紧跟着,他再度朝着城门口看去。 朝着城门之下的李绚看去。 这个时候,钱灼突然发现,李绚已经转移了视线。 站在人群当中,李绚正在对着站在身侧的录事参军张益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钱灼忍不住口气,刚才或许真的是他看错了。 想到这里,钱灼再也不敢在这里多待,立刻转身下楼。 …… 书房之内,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摆满了书。 一名穿着蓝色丝袍的中年男子,正在阅读一本《道德经》。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呼吸沉重的钱灼出现在书房门口。 停步,钱灼拱手:“大兄,七郎回来了。” “回来便好。”钱喆将道德经放回书架之上,然后才转身走向一侧的桌案。 “今日情形如何?”钱喆坐在胡登上,给弟弟倒了一杯凉水。 钱灼拿起杯子,一口喝干,然后才向钱喆汇报今日看的一切。 然而在钱灼的汇报当中,却是半句鹤老都没有提及。 “你说《太阴帝君诰》和《佛说月光菩萨经》?”钱喆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然后追问道:“仅仅是这两部经文吗,还是说还有别的?” “好像还有《太上灵宝净明飞仙度人经法》,《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经》,《洞渊集卷七》以及佛门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钱灼耸了耸肩,说道:“反正就是那些。” “不要管哪些,现在全部找出来,一本都不许漏。”钱喆的脸色比钱灼想象当中的还要更加严肃。 “喏!”钱灼虽然不解其意,但是还是恭敬的上前,将几本经书全部都找了出来。 钱家祖上毕竟也是文人出身,虽说近些年,不再走文官之道,但是家中的藏书却从来没有少过。 甚至道佛傩幻都有搜集。 将基本经文摆在桌案上,钱喆开始翻阅了起来。 钱灼站在一旁,有些不在意的说道:“大兄,不用这么麻烦,南昌王所做的,无非就是在和天阴教争夺信民罢了,天阴教的势力在州城如今跌落到了谷底,南昌王正好痛打落水狗。” “七郎,你还是稚嫩了!”钱喆头都没有抬,只是随口说道:“你看那位南昌郡王的布局,又有哪招是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他这种人,总是走一步,算三步,心思稍小一点,就是被算计死了,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好吧。”钱灼无所谓的点点头,然后突然开口问道:“大兄,南昌王这般厉害,天阴教这一次是不是完了,我们的计划……” “天阴教完没完,我不知道,但我家的计划,还是按照既定的去走,不要多做一步,也不要少做一步。”钱喆抬起头,面色严肃的看向钱灼。 “可是大兄,如果天阴教完了,我们的计划不也就完了吗?”钱灼的脸色这个时候终于有些焦急了起来。 “不不,我们的计划不是完了,只不过是少挣一些罢了。”钱喆微微摇头,看着钱灼说道:“为兄这些天收到扬州沈余庆的回信,他家已经开始转变策略,准备跟在南昌王的身后,分一杯羹。” “南昌王的身后?”钱灼悚然一惊,看向大兄钱喆说道:“阿兄,这事之前从来没有提过啊!” “没错。”钱喆点点头,说道:“我等还好,扬州沈氏在南昌王手下吃了不少的亏。但也看清楚了南昌王的厉害。” 稍作停顿,钱喆面色肃然的说道:“就在今晨,南昌王有奏本三百里加急发往了神都。” “奏本?”钱灼微微一愣:“什么奏本?” “给太子的奏本,沈氏有言,圣人令南昌王每三日写一封奏折去往神都,上呈太子殿下,说不得我等的名字,现在已经到了太子殿下面前。” 说到这里,钱喆摇摇头,说道:“南昌王手段凌厉,又得圣人信重,与我家也算有些关系,他若能施展开来,我家所得的好处绝对不比在天阴教身上少,不过就是稍微转换些策略罢了。” “小弟明白了!”钱灼重重的点头,在最低头的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好了,一会有一车镰刀送往州衙,你亲自送过去,也和南昌王好好接触接触。” “小弟领命!” 第三百五十四章 镰刀三千,役丁三千 第357章 镰刀三千,役丁三千 州衙士曹官廨。 马车停在中央,钱灼和一名下属从两侧将厚厚的毡布揭开,露出了里面堆的满满的一车新镰。 锋利的刀刃在暮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钱灼稍微后退一步,对着冯华严肃的拱手:“冯参军,请点验,一共有三百把新镰,这是第二批,明日,在下会送来第三批,后续还有第四批,州衙下单的一千把镰刀便会全部到位。” “麻烦七郎了!”冯华温和的笑笑,然后朝着后面一挥手。 官衙的台阶上立刻走下来两名司吏,对着车上的三百把镰刀,开始一一数了起来。 钱灼向后退开,一直退到了门口。 此时,法曹捕头陈明就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一切。 “陈老兄,你说王爷这是要做什么,一下子弄这么多的镰刀,难道是要发放给百姓,让他们使用吗?”钱灼有些随意闲聊,又有些别有所指的询问。 陈明有些不耐烦的看了钱灼一眼,随后,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王爷雄才大略,他的想法哪里是我等能随意猜透的。 不过想来大体也应是这样,毕竟很多普通百姓家里,甚至连镰刀都得借,夏税收割怎么可能快得了。 咱们这位王爷,如今最关心的,不正是夏收赋税的事吗?” “倒也是!”钱灼一脸恍然,赞同的点头。 一切的根本,说到底最终还是要落到赋税身上。 钱灼忍不住的有些想起钱喆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听之任之,不参与,不谋划,不介入。 如此一来,不管今年怎样变化,谁成谁败,钱家都能稳稳的立足。 这样的策略转换,对于钱喆来讲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对于钱灼来讲却已经有些伤筋动骨了。 “陈老兄,你今年田里的收成怕是不少吧?”钱灼似笑非笑的看向陈明。 陈明身体忽然诡异的一顿,然后面色可怕的看了钱灼一眼,见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别样的味道,陈明这才侧过头。 看着前方,陈明淡淡的说道:“我的事情,你老弟又不是不知道,今年这赋税,老兄已经和户曹那边打好招呼,他们会按照黄册上记载的数目,征收田赋的。” “呵呵!”钱灼低笑了两声,然后才转口说道:“这几日,每天都会有不少的镰刀送到,恐怕都要麻烦陈老兄,如何,今日便让老弟做个东道,与老兄共谋一醉,不知老兄能否赏脸?” “钱老弟相邀,老兄如何敢推辞。”陈明尽管脸上带笑,但言辞之中,却带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恨意。 宴会,鸿门宴吧。 钱灼不再说话,看向对面差不多快要核验镰刀数量的冯华。 按照自己兄长所说,南昌王做事,总是喜欢走一步算三步,那么眼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百把镰刀,一千把镰刀,南昌王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他还要凭借这一千把镰刀,打造什么镰刀军队不成。 钱灼摇摇头,对于李绚的看法,他有些看不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在后面响起。 随即,户曹参军韩江从外面走了进来。 钱灼和陈明立刻拱手道:“韩户曹。” “二位!”韩江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车后的冯华,问道:“冯兄,东西对数吗,我这边可已经登记了五百人,明日至少要凑够六百把,若是不能,王爷怪罪下来……” “够的,肯定够的。”冯华指着一边的钱灼,笑着说道:“第二批的三百把新镰已经送到,明日还有三百把,后日会把剩下的三百把送来,绝对不会耽误王爷的事的。” “如此最好。”韩江微微点头,然后就准备告辞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钱灼忍不住的上前一步,询问道:“敢问韩户曹,这些镰刀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怎么,伱家大兄没有和你说吗?”韩江停住脚步,有些诧异看向钱灼,稍微停顿,然后解释说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发放给刚刚入籍婺州的睦州移民的,他们从明日开始,就要服徭役了!” “徭役?”钱灼神色一顿,随即他就恍然了过来,赶紧问道:“是今年的徭役吧,怎么,他们刚刚入籍就要服徭役吗,难道有一千壮丁要服劳役?” 一千把镰刀,对应一千名劳役,钱灼的心莫名的沉了下去。 “钱七郎,你问的有点多了啊?”韩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钱灼,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 钱灼非常敏锐,立刻拱手说道:“户曹勿要多想,七郎不过是想着,州衙若有所缺,钱家立刻便能弥补,家兄特意嘱咐过,要在下和州府维持好关系吗?” 钱七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韩江看着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稍作停顿,韩江紧跟着说道:“若说有需,倒也还真有,那就是这一千把新镰恐怕依旧有所不足,恐怕最终需要三千把才够,不知钱家能够及时提供……放心,价钱方面州衙绝对不会让钱家吃亏的。” “不敢,不敢,在下回去之后,尽力督促。”微微站直身体,钱七郎思索着,认真说道:“户曹容禀,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夏税,不仅州衙如此,钱氏亦是如此。” “不错!”韩江点点头。 “故而,家中有不少的工匠,都要回家去收割粮食。”稍作沉吟,钱灼沉吟着说道:“在下多的不敢保证,后日,起码会有两百把镰刀送到,至于以后,每日都会有不低于此数的新镰送到。” “如此大善!”韩江赶紧拱手,神色兴奋的说道:“如比,便多谢七郎了,在下在州府恭候佳音。” “户曹客气了!”钱灼赶紧还礼,神态恭敬。 …… 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州衙,两道人影从内院的照壁后转了出来。 穿着黑底金丝长袍的,赫然正是李绚;站在他的身侧,一脸恭敬,但目光幽微的看着马车消失方向的,正是徐剑。 “派两个谨慎的人手,暗地里盯住他,记得远一些,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记录他们每天接触的所有人,一个也不要遗漏。”李绚侧过头,细细的交待, “属下明白!”徐剑面色肃然的拱手。 钱灼是钱家七郎,钱氏是婺州四大家族之一,背后有越王作为依仗,一旦他被盯着的消息传出去,整个婺州难免会引起动荡。 “嗯!”李绚淡淡的点头。 徐剑的心思谨慎,他手下又多是从州狱当中出来的,能力方面自然不用担心。 这方面立刻倒不是很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在未来,钱灼,甚至是钱氏,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眼底深处,一行词条无声的浮现出来。 【钱灼,出身婺州钱氏,族行第七,家族寮房管事,负责掌管家族商行运行,为人贪婪,自私,爱财如命,惟利是图。】 钱灼不是天阴教的人,但是他为了钱财,根本就不在意对方是不是天阴教的人。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立刻就会不顾一切的疯狂扑上去。 是否违背律令,是否造成后患,他一概不管。 看清楚了这一点,李绚对于钱灼和天阴教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好了,去把张参军和各曹参军全部叫过来吧。”李绚说完,转身朝着州衙大堂走了过去。 “喏!”徐剑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去其他地方叫人。 走在州衙之内,四周走过的官吏,看到李绚,都停下脚步,微微欠身。 李绚脸含微笑,浅浅点头,不过他并没有怎么在意他们,他此刻想的,更多是在城门处,天阴教四大长老之一的鹤老的出现。 昨日,鹤老才带着叶绾绾一起离开了州城,逃往了兰溪,可是仅仅过了一日,她就重新返回了。 为什么? 抬起头,落日余晖,李绚看向了西北边的天空之上。 隐隐间,一道信标在他的眼底出现。 一条虚虚的丝线,连接在信标和李绚之间。 六十里,叶绾绾现在就在婺州西北,距离州城直线六十里的地方。 那里正是兰溪所在。 昨日,鹤老还将叶绾绾当成是个宝贝一样的带离了州城,但仅仅过了一日,她就又不顾一切的杀了回来。 总不会因为李绚现在在婺州施行神代之术吧? 这种手段今天才刚刚开始现于外人面前, 婺州佛道宗门要在州城门口,持续进行三天的讲经辩法,之后才会回到各自所在的县乡,大规模的展开太阴帝君和月光菩萨的传教,融合了天阴神女传说进行的传教。 之后不管是天阴帝君神代了天阴神女,还是说月光菩萨转世成为天阴神女,都会逐渐的替代掉天阴神女的信仰。 不过这种神代之术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真正能在短期内见成效的,只有州城现在信仰断层的前天阴教徒。 对于婺州其他九县,县乡之间的天阴教信仰根本的动摇并不关键。 这是一种长时间的手段,如同慢性毒药一样。 一旦功成,天阴教就再也无法死灰复燃了。 扯回思绪,就目前来看,鹤老这一次回到婺州,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和钱灼见面。 一面之后,她就又离开了婺州。 李绚不知道鹤老在见到钱灼之前,是否见到过其他人,但李绚现在能盯死的人只有钱灼。 钱灼,钱氏,矿山,兵械,甚至是铜钱。 天阴教通过钱灼购置军械的事情,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之前的扬州果毅都尉张益,后来的杭州夏家,再加上婺州钱氏,都有向天阴教提供兵刃的事实。 另外,还有就是铜钱。 在扬州时,恶钱一案,始终有个谜团未曾解开,那就是扬州恶钱铜的来源在哪里。 如今一切就都清楚了。 钱家手里有座铜矿。 那么该如何针对钱氏呢? 思考之中,李绚缓缓的步入了大堂之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巡视金华,依律杀人 第358章 巡视金华,依律杀人 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李绚坐在公案之后,看着眼前的公文低头凝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检校法曹参军杜必兴快步的从外面走入。 堂中停步,杜必兴拱手垂身,诚挚言道:“属下来迟,请王爷治罪。” 李绚微微抬头,很随意的问道:“有事?” 杜必兴嘴角微微一抽,身体前躬,道:“有件紧急公务需要处置,耽搁了。” “嗯,此事稍后细说!”李绚摆了下手,杜必兴立刻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绚的目光从杜必兴身上,顺势移到在场众多州衙官吏身上。 在场众人立刻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袭来,肩头不由得一沉。 这个时候,就见李绚面色一肃,沉声开口:“诸位,夏收从明日便算正式开始,本王明日会先带一批人手巡视金华县,视察夏收诸事……在本王不在州城之时,一应事务各曹长官自己负责,若有不决之处,可询问张参军。” “下官遵令!”在场的众多官吏同时拱手,这是情内之事。 夏收开始的时候,作为婺州目前的最高长官,李绚需按例巡视各地夏收,这是他的职责。 金华,附郭州城。 虽有“三生不幸,知县附郭”的说法,但在早年间,为了避免州县两级衙门纷争,某任刺史就将金华县的县衙移到了城东的武义江东侧的金华新城当中。 虽然只是一江之隔,但不管是州衙,还是县衙,众多官吏都松了一口气。 李绚虽然去的金华,但距离州城极近,晨起出发,一日巡视,傍晚而归,晚饭不误。 “张参军。”李绚抬头看向张益,沉声说道:“明日本王离去之后,劳烦你用自己的名义,将沈家,钱家,腾家和羊家四族的族长,全都都请到城门处,邀请他们一起奉听佛道二宗真人法师的经文讲解。” 稍作停顿,李绚郑重的再度强调:“此为大事,不可耽搁。” “下官明白。”张益顿时肃然起来。 李绚邀请道佛两家来婺州的用意,张益原本就有所了解,但他没想到,李绚在短短数日之间,就将天阴教在婺州的势力重创至此。 佛道两家这时候宣扬太阴帝君和月光菩萨之举,更是令他无比惊骇。 光是这一手,在如今的局面之下,天阴教已经很难再翻起什么新的浪花了。 如今整个州城,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那些世家。 看张益的神色,李绚就知道张益只是领会了他的初步用意而已,但根本就没朝更深刻的方向去想。 鹤老如今突然出现在州城,李绚虽然不解其用意,但也知道对方绝对不是随意而来的。 更重要的是,鹤老今日虽在见过钱灼之后,就离开了州城,但是她并没有离开太远。 正是因为看到鹤老久久不动,李绚才敢从城门离开。 然而他没想到,他一回州衙竟然就又看到了钱灼。 之前在城门酒楼和鹤老秘密相见的钱灼。 婺州钱氏的钱七郎。 鹤老和天阴教对婺州城依旧不肯死心啊! 既然如此,那就将婺州四大世家的家主全都弄到城门口。 就在城门下,看看他们和天阴教的那班人之间,究竟会发生什么? 李绚看向站在一侧的检校兵曹参军徐剑,直接说道:“徐参军,麻烦你从明日起,直接坐镇城门,但有谋逆之事,你可一言而决。” “下官遵令。”徐剑拱手应诺,然后转身退下。 李绚转头看向户曹参军韩江,面色严肃的说道:“韩参军,如今授田乃是重中之重,还请伱坐镇户曹,亲自主持授田之事,稳定人心,这里出不得半点差错。” “喏!”韩江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应诺。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另外还请韩户曹派几名司户吏随本王一起行动,本王需要校对金华的田亩之数,核定赋税之额!” “下官领命。”韩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南昌王虽然说的是不清楚田亩,但婺州的这些事情,又有哪件能和田亩脱开关联的。 韩江退下,李绚的目光转到了一旁刚刚赶来的检校司法参军杜必兴身上:“杜先生!” “下官在!”杜必兴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领命。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面色一冷,说道:“你手头的那件案子,三日之内,所有人犯必须全部下狱,速抓,速审,速判,最后宣示于众。” “遵令!”杜必兴拱手应诺,退了下去。 在场的其他各官,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杜必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原来杜必兴来迟是为这事,抓人,抓谁? 南昌王来到婺州之后,真正接管的实际只有两个位置。 一个是兵曹参军,一个是法曹参军。 兵曹参军倒也罢了,那是燕涛自己失职,而法曹参军…… 婺州法曹参军本人可还在呢,只不过是随司马秦明一起出外办案去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相信,秦明是为了侦破刺史王方鳞被刺案,而带着法曹参军一起离开,可现在刺史王方鳞被刺案都破了快两天了,但司马秦明和法曹参军依旧没有现身的意思,南昌王也丝毫不紧张他们会不会回来。 他们究竟去哪儿了? 南昌王和司马秦明,还有刺史王方鳞三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现在又要抓人,要抓什么人? 眼珠一转,这些官场老油条就猜到了个大概。 南昌王没有自己动手,而是通过法曹参军来动手,恐怕一来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值得他动手,二来恐怕也是因为这些恰好是法曹的份内之事。 依律杀人,才最是无可抵抗。 李绚看向之后的功曹参军王勤,面色肃然的说道:“王参军,麻烦你明日随本王一起前往金华,按本查验赋税账册,考虑县衙官吏功绩。” “下官领命!”王勤微微吐出一口气,拱手应诺。 “冯参军!”李绚看向了士曹参军冯华,见到对方上前拱手,李绚立刻说道:“还请冯参军明日带上金华的河流桥梁图,随本王前往金华。” “遵令!”冯华有些诧异,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南昌王前往金华会带上自己。 不过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打算。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最后看向了仓曹参军李元一,面色严肃起来:“李参军,劳烦你从明日起,日夜住在仓曹,在整个夏粮入库期间,仓曹不得出现任何问题,尤其是起火和防毒,尤其要注意。” “下官领命!”李元一赶紧拱手,他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仓曹粮食被调一事。 天阴教在婺州迅速的被击溃,直接吓坏了那两名司库,他们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粮库所缺的粮食补充完毕。 李元一原本以为自从天阴教被李绚击溃之后,仓曹的事情就不会被再提起,现在看来是他天真了。 “王爷!”张益这个时候,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如今州城内的天阴贼虽然被清洗一空,但是州城外的天阴教依旧还在潜藏,王爷何不多带些人手。” 张益这番话说的十分诚恳。 自从李绚到任以来,婺州州城存在的各种隐患,迅速的被清洗一空。 如今的婺州一天天的蒸蒸日上,和李绚坐镇婺州脱不了关系。 这个时候,一旦李绚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不仅婺州向上的势头会被打断,甚至很有可能会直接沦回到两月之前,刺史王方鳞被刺之后残局。 更别说他是当朝郡王,一旦出事,中枢责怪下来,他们这些人根本承担不起。 “无妨!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会带着都水司的人一起行动,法曹和兵曹也都会抽调一部分人手,另外还有燕校尉手下的府兵和千牛卫,安全倒是无虑,更何况本王还带着一千镰刀手。” 一千镰刀手,听到李绚提到这一千镰刀手,在场的众人,嘴角立刻露出了会意之笑。 只有他们才最清楚,李绚为什么要带一千镰刀手一起行动。 这种事情一旦开始施行,对天阴教来讲,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 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一众人议事完毕,相携朝外面走去。 李绚没有留人吃饭的习惯,眼下这个时节,能和家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了,他就不占用这点时间了。 就在众人走到州衙前院的时候,一阵厉喝声从一旁传来:“快点,快走。” 当啷声随即响起,下一刻,众人就看到一名身穿缁衣捕快服的中年男子,披头散发的带着手镣脚铐,从一侧的法曹官廨被人推了出来。 那人,在场众人都不陌生,正是如今婺州州衙捕头陈明的副手,副捕头左向。 “王爷,这是?”冯华忍不住的停住脚步,看着左向,脸上露出一丝惊骇。 李绚转头看向冯华,目光却从他的头上直接掠过,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相比于有些惊讶的冯华,在场的其他众人,神色要平静的多。 也不知道是之前就知道左向会被抓,还是说为人城府很深,不动神色。 不管如何,他们对于左向的被抓都没有提出丝毫异议。 “陈捕头,你来说。”李绚朝着一众捕快的身后招了招手。 随即,穿着缁衣的捕快陈明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陈明对着李绚,还有在场的众多官吏拱手,神色肃然的说道:“回禀王爷,经证据查实,左向在这些年私下与人相互勾连,替人隐瞒罪证,恐吓证人,故经法曹参军批准,抓捕入狱。” “原来如此。”李绚轻轻点头,然后说道:“如此便带人下去吧,告诉下面的兄弟们,要好好的招待这位左捕头……如果手段能做到足够隐秘的……杜参军,现在就带人抄家去吧。” “下官遵令!”杜必兴神色肃然的拱手,然后转身朝着而去。 陈明,还有其他的捕快,从黑暗中一一走出,汇聚在杜必兴的身后,然后一起朝州衙之外走去。 李绚看着杜必兴一众人离开的背影,目光扫向一旁的众人,轻声说道:“诸位,以后这样的事情,想必还会有不少,诸位多习惯吧。” 在场的众多婺州官吏同时面色肃然,拱手齐道:“下官遵令!” 第三百五十六章 监控四方,笼络民心 第359章 监控四方,笼络民心 晨光熹微,檐角相勾。 窗楞狭缝,春光乍露。 穿着白色内衫的李绚双臂张开,站在卧室中央。 胡玲儿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小衣,站在李绚身侧,手脚利索的替他将绯红色的官袍披在身上。 然后跪在地上,小心的将青色玉珏挂在腰间。 李绚微微低头,婀娜的身姿尽在眼下,韵艳弱瘦,腴润隽整。 眼前宛如出现一片起伏青山,横看成岭,侧看成峰。 俏脸抬起,娇女的眼中满是青涩。 红杏雏菊,煞是美丽。 …… 掀开门帘从内屋走出,熊炎已经站在了一旁,手上捧着一把金丝黑鞘的八面汉剑。 李绚顺手握住剑身,顺口说道:“李墨和李竹都会随本王东行,州城这边就交给你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一切的动静都给本王监控住。”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 方云秀一死,婺州可没有立刻天下太平。 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鹤老不停的在身边出现,给了李绚一记响亮的耳光。 就连他自己都有可能会被别人随时刺杀,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一旦婺州的军政高层全部被人杀死,那所有的局面在转瞬间,就会被人全部反转。 如果有可能,李绚倒还是希望能一直待在州城,稳固时局,但不行。 因为对皇帝来讲,真正最重要的不是婺州,不是百姓,而是赋税。 要么李绚继续待在带着州城,任由天阴教在各地起事,夏收出现危机。 要么他自己冒点风险,巡视四方,稳固夏收。 李绚只能选择后者。 李绚不想给天阴教任何的机会,一旦夏收出了危机,那么天阴教同样有全面翻盘的可能。 至于天阴教,乃至于鹤老的刺杀,李绚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对方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次,之后,再想得手,比登天还难。 李绚这一趟巡行诸县,除了天阴教以外,他还要看看婺州各大世家的情况。 他们才是整个婺州握有土地最多的一方势力。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熊炎认真点头,神色肃然。 他算是李墨的半个副手,对李墨手下的晦部那摊子事,熊炎同样不陌生。 “万一有什么应对不了的情况,直接联系那边,本王也会及时的赶回来。” 李绚下意识的朝着背面看了一眼,随即说道:“自从方云秀死后,虽然婺州天阴教的力量遭到了重创,但是他真正的力量因为提前撤离,现在反而潜藏的更深。 他们才是夺取婺州城的绝对主力,只有彻底清理掉他们,婺州才能真正的平静。” “是!”熊炎恭顺的低头,认真记在心里。 “还有一个地方你要注意,那就是粮库,一旦粮库出事,不管如何,我们的所有力量全面出动,封锁整个婺州,不必等本王的命令,但有反者,以谋逆论。” “喏!”熊炎稍微退开半步 李绚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此时,晨光已经越来越盛了,但各方的斗争从此刻起,才算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天阴教在婺州的力量,其实是分为三份的。 其一是从山下下来的总坛精锐;其二是婺州分堂本身的力量;其三才是婺州分堂这些人在兵曹、法曹和州衙各处渗透控制的人手。 李绚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是打掉了最后一个。 对于其他两个方面,李绚做到的不多。 …… 院门边上,李竹无声无息的跟在了李绚身后。 与此同时,一张纸条也被递到了李绚手里。 李绚接过纸条,打开,瞥了一看,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钱七郎密会陈明。” 字不多,但事绝对不小。 钱灼和天阴教暗地里有勾连,而现在,钱灼和陈明之间又相互勾连起来。 钱灼是婺州四大世家之一,而陈明,则是婺州的捕头之首。 这两人本身就是早有勾结的。 倒了一个,两个人就都会倒下,甚至牵连无数…… 收起纸条,李绚大踏步的往外走。 十几米红衣金甲的千牛卫骑在高头大马上,李绚则是直接钻进了宽大的黑架马车上。 有鹤老会随时窥伺,他可不敢大意。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州衙方向驶去,但李绚这个时候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好好的思量,陈明这个捕头出了问题,可能会发生的连锁反应。 突然,李绚的眼睛猛的睁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好,秦明有危险了。 昨夜,陈明的副手方向被抓,现在又证实陈明本身也有巨大的问题。 陈明和方向都是法曹下属,如此一来,婺州法曹参军立刻就有危险,跟法曹参军在一起的秦明,也会被直接波及。 又或者,法曹参军本身就真有问题。 如此,秦明立时就会陷入危机当中。 一张纸条立刻就从马车里传出,很快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 婺州州衙正门。 近千人乌乌泱泱的站在大门之前,四周差役兵丁的注意下,几乎没什么声音传出。 黑架马车缓缓的从一侧驶过,然后停在了州衙门口。 穿着绯色正五品官服,李绚从马车上缓步走下。 四面环视一眼,最后李绚走到州衙门口台阶之上,站定,面向众人。 上千人,整齐的排成了二十列,所有人都面色严肃,甚至带着希冀的看着李绚。 李绚对着站在一侧的祁光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众人,神色威严,语气诚挚的说道:“诸位,这一次强行征招诸位服役,是为了这一次的夏收能早日结束。 夏收早一日结束,户曹就能早一日收拢人手,然后亲赴田间地头,为诸位划定分田之事。 今日来人如此之多,想来那一日有不会太久。” “多谢王爷宽仁。”在场的众多健壮汉子,同时拱手行礼,声音轰响。 李绚微微笑笑,然后继续说道:“此次虽然徭役,但这一次诸位在外,所有的饮食和工具,全部都由州府提供,越快收割完毕,就越快得田,越快得田,就能越快秋种,越快秋种,就能越快安定。” 在场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浮现出了憧憬之色。 说到这里,看着众人眼中的神色,李绚忍不住的又补充了一句:“本王能力不大,所能做到,就是让尔等这些治下百姓,生活安定,不受盘剥,人人都能多得几口口粮,不再为生存而忧。 伏为上苍,伏为诸君,与本王本勉。” “愿与郡王千秋共勉!”在场众人同时齐声称呼,然后伏身跪拜。 感佩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诸位,时间已至,出发吧!”李绚感慨一声,摆摆手,看向侧边。 士曹参军冯华立刻站了出来,对着李绚拱手,然后转向朝外走去。 他走在众人最先,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官袍,引领后行,朝着城门处走去。 后面是两辆巨大的马车,马车上盖着墨绿色的毡布,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之后是大队的役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就出现在大街上。 长街两侧,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跟着的看了过去。 李绚并没有禁止别人交谈,所以众多的健壮汉子不时的会和街边的熟人交谈。 李绚原本以为他们会和其他人说服役之事,快速收割,分田,还有官府负责食水这类,然而,他没有想到,人们更多交谈的是李绚说的那句“不受盘剥,人人能多得几口口粮,不再为生存而忧”。 马车上,晃动的车帘后。 李绚收回视线,有些诧异的看向余泽和王勃:“本王不过是感慨而至,不由说的一句话,何至于此。” “此乃王爷真诚感人。”余泽同样感慨一声,说道:“因为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也没有人这么做过。” 王勃赞同的点头,说道:“的确,王爷从开始的禁落令,到后面的授田令,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在让百姓得利,百姓实实在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当然,这其中,或许伤害了官吏和世家的利益,但在如今这种天阴教起事的大背景之下,官吏和世家也不得不暂时闭嘴。” “但是未来,他们必定不甘心于此,王爷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办法的话,那么王爷带来的这些福利就会很快消失。”余泽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无妨。”李绚神色很平淡,轻声说道:“魏相曾经有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吕不韦《吕氏春秋·尽数》有言: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 李绚的目光望向窗外,轻声说道:“水流之下,总有人要淘汰,如此贪腐之人,每隔上几年就处理一批就是,然后提拔一批新人代替;历年的观察使,历年的科举,做的,不都是这些事情吗?” “年轻人一开始,总是充满敬畏的;贪婪,也是一步步培养起来的,这中间的时间,就是百姓可得益的时间。”李绚轻轻的,将这番话总结了出来:“最后不过是往返重复而已。” 王勃和余泽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拱手道:“王爷英明。” “本王算不得英明,不过是体恤百姓几分罢了。”李绚的神色很轻。 …… 看着一队队健硕的汉子走出城门,远处的人群当中,一个穿着琥珀色男子长袍的英气女子站在中央。 四周的众人没人多看她一眼,即便她过分英气的长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但四周的百姓都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就像是人的眼里都没她一样。 “鹤老,你说这些人之前都是我教教众。”英气女子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鹤老。 侧身之时,修长的玉颈,斜刺入鬓的冷眉,还有明亮锐利的眼睛,直接看向身侧鹤老眼中,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 她竟然在不知何时已经赶到了婺州。 鹤老微微躬身,然后面色略带沉重的点头,说道:“没错,这些人之前,或本人就是,或家里有亲属都是我教子弟,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早些年从睦州迁移而来的。 只是南昌王一则授田令,就把他们的人心全部拉拢了过去。” 章婉玉挑了挑眉,不悦的说道:“在本座看来,问题似乎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我们身上,婺州这些年的传教,必定存在极大的问题,这么多潜在的教众,甚至是优质的兵源,似乎一直都没人重视,鹤老,这究竟是何故?” “在下也不知,方云秀已死,他或许暗中有其他布局也说不定。”鹤老微微摇头。 婺州堂的隐情,鹤老也听闻过一些,不过之前一直都压制的很好。 一切在方云秀身亡之后,一下子就突然爆发了开来。 “若是本座所记不差的话,方云秀的手下,应该还有两名副堂主才对?” “是的,如今一个被囚禁的教坊司,另外一个潜藏在武义的大山之中,短时间内难以联系。”鹤老皱了皱眉头。 章婉玉脸色冷漠的摇头:“本座不管,把人找到,然后带到本座面前……还有,这位南昌王也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他行事风格,他的处事习惯,另外最后,还有就是他的弱点,全部都要找到。” 全部都要。 第三百五十七章 无色无味,无解之毒 第360章 无色无味,无解之毒 摧山裂石的伏远弩,在晨光之下,闪起一道道令人不寒而栗的亮光。 四周的道韵佛唱不停的萦绕在耳边,人潮声已经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看着李绚带着一众健壮汉子出了城门,章婉玉缓缓收回了目光。 在她的身旁,鹤老很恭敬的说道:“少主,老奴已经查过了,南昌王这一次抵达婺州时,身边带了不少人,但这其中有一部分并没有直接入城,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稍微停顿,鹤老面色阴沉的说道:“当初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盯着这些人,但突然爆发的刺杀案转移了我们的注意,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这些人已经不见了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位南昌王就是借着那场刺杀在转移注意力,他的算计可真深啊!”章婉玉脸色凝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 鹤老同样凝重的点头,说道:“这个人,似乎格外怕死,身边总是带着一群千牛卫,老身几次试过要下手,但总是无法找到机会。” “眼下直接下手的机会不大。”章婉玉直接摇摇头,止住了鹤老的想法,然后说道:“在唐庭的情报当中,鹤老现在已经该在扬州收拾乱局,不能在婺州出现,没有动手是对的。” “好在没有去扬州,不然,恐怕就连圣女都要失陷了。”鹤老苦笑的脸上露出一丝庆幸。 章婉玉的脸色却微微的沉了下去,似乎对圣女这两个字很没有好感。 “婺州情形如此,我等能动手的人手一下子就变得局限起来。”章婉玉淡淡的一句话,就转移了话题:“南昌王躲起来的人手,怕是已经在监控整个婺州城,外面还有王方鳞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的人手要动,又要不引起注意,这就有些困难了。” “老身还是建议在南昌王身上做文章。”鹤老轻轻的上前一步。 四周的人群越来越多,不过鹤老和章婉玉的所在,似乎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他们两个的对话,似乎也从来没有人听到过。 哪怕是是挨的极近的人也听不到只字片语。 “钱七郎在州府,有他自己的暗线,不过我们已经找到那个人是谁,只要略加控制,便可通过他对南昌王下手。”鹤老谨慎的不时挪动身形。 避免被人通过嘴型,识别出她所说的话。 “怎么下手,刺杀是不成的,南昌王身边的人手太多,而且,他对婺州州衙的人也未必有多少信任。”章婉玉面色凝重的看向鹤老。 她并非否定鹤老的想法,而是希望这个想法在执行的时候,能够更加的谨慎。 他们现在被两方面的人盯着,稍微不慎,立刻就会遭到重创。 就如今来讲,最好是先打垮一路,逼的另一路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是上佳的选择。 王方鳞如今就躲在赤松观,死活不出,根本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下毒!”鹤老轻飘飘的说出了两个字,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计划。 章婉玉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下毒,南昌王可是药王弟子,鹤老,你确定要下毒?” 章婉玉神色有些不悦,鹤老对她而言并非外人,甚至可以说,她自小就是被鹤老带大的。 鹤老虽然是天阴女四大长老之首,但在教主媱后的身边,就像是奴婢一样。 对待章婉玉和文复之这种媱后的后辈,鹤老一直以来,态度上都有略低一筹。 可是下毒? “没错,就是下毒。”鹤老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即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有一种无色无味无解之毒,一旦被人服下,当时无碍,但却在几个时辰之后,腹裂而亡……” “有这种药?”章婉玉顿时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鹤老,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有的。”鹤老微微点头,说道:“当年在宫中,就曾有过这种药,不过量极少,老身手上也剩余不多,如今就怕没能被南昌王服下,但是却不虑被他发现。” 顶级毒药从来都是极度稀少的,用一份就少一份,可如果一旦功成,立刻就能无声无息杀死对手。 章婉玉神色微微和缓,略作思考,迅速的说道:“确保钱七郎让他的内线,将毒药下入到南昌王的饭食中。如果能成,我等就少了许多麻烦,即便是不能成,南昌王和钱家的关系也难以恢复如初。” 章婉玉嘴角微微翘起,这种想法,她很早就有了。 这是她应对如今婺州大局最重要的一粒落子。 “婺州的教众,还是要重新联系上,现在即便是有了一些叛徒,但教中忠诚信徒还是很多的,我们想要彻底的拿下州城,稳固州城,还是要依靠他们的力量。”章婉玉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这是根本。 “不等教中的支援了吗?”鹤老眼神一阵凝重。 如今的局面想要依靠婺州分堂一堂的力量彻底的拿下婺州城,困难不小。 依照鹤老之前的想法,最好是等到教中正式起事之后,婺州的人手直接扑入婺州,然后一鼓作气,直接荡平整个州城。 “如果说之前,可能现在还要等一上等,但现在,若能通过钱七郎的手毒杀南昌王,不管成与不成,我等手上,立刻就多出一股助力。 而且一旦钱家和南昌王对抗起来,那么我教身上就少了一重束缚,正好可以调动人手。” 章婉玉说话之间,眼神煽动,似乎已经有了一套完善的计划。 “趁着南昌王注意力放在钱家身上的时候?”鹤老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不错,钱家可用,但不能一赖,我们需要有自己的人在州府当中,尤其是城门卫,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章婉玉抬头看向已经上了高台的玄恩和悟道等人,轻声说道:“如今就让我们好好的听一听,道门的太阴帝君和佛门的月光菩萨,和我教的天阴神女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喏!”鹤老微微躬身,抬起头,看向台上的玄恩和悟道。 玄恩和悟道两人道行高深,特殊的目光落在身上,他们二人立刻就有了反应。 下意识的朝目光传来的方向看去,但那里已经不见了踪影。 …… 芦篷之下,钱喆侧过头,看向了身侧的管家,低声问道:“七郎现在在哪里?” “去了工坊。”管家低声禀报道:“早上从州衙出来之后,就赶去了工坊,七郎答应在这以前新镰供应完毕之后,每日至少向州府供应两百把新镰。” “哦?他还能有这个见识?”钱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晚上告诉他一起,回家一起用膳。” “喏!”管家躬身以应,但是低头之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钱喆转过头,高台之上,玄恩真人正在讲诉着太阴帝君经文。 钱喆的神色严肃起来。 他也是通读道佛的人,自然能够听得出,玄恩真君现在这些经文,已经做了相当的修改。 很是融合了一些天阴神女传说当中的特点,而且毫无违和。 天阴神女本就是从道门太阴仙子身上脱胎而出,本就融合了一些太阴帝君的特点,如今道门一出手,这些东西立刻就被道门给带了回去。 还有佛门,佛门本就是天下间唯一敢和道门在方方面面掰手腕的存在。 佛门的月光菩萨一出,那些本就满是破绽的天阴神女信仰,立刻就被引入到了佛门之中。 “好厉害的手段啊!”钱喆感慨一声,看了下日头,然后转身对着管家说道:“你去跟张参军说一声,就说我年老疲乏,先回车上休息一会。” “喏!”管家立刻就应了下来。 钱喆侧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听的津津有味的沈拓,腾禹等人,忍不住的摇摇头。 沈拓是年纪大了,而腾禹,一个读圣贤书的,竟也能听得进这些道佛之说。 很快,在几名护卫的护送下,沈拓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宽大的马车足够让钱喆直接躺下来了。 就在钱喆躺下的一瞬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钱家主。” “谁?”一个声音突然在车厢里响起,他的一只手立刻就死死的握住了一旁的唐刀。 “钱家主,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老朋友了,两个月前,你还和家兄在城外十里亭见过一面的,在下恰好也在现场。”略带嘲讽的声音唐钱喆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钱喆握紧了手里的唐刀,目光在车厢内四处寻找,但不大的车厢里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整个车厢里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钱喆深吸一口气,称呼道:“章堂主!” “钱家主,终于还是想起本座了。”章婉玉淡淡的笑笑。 天阴教余杭堂堂主,天阴教大总管文复之之妹。 章婉玉说的没错,钱喆的确和她见过面。 两个月前,四大世家出手刺杀王方鳞之间,钱喆就已经和文复之见过一面。 四大世家和天阴教那么深的交易往来,哪里是一个钱七郎就能说的算的。 说到底,钱七郎不过是被提出来的一个跑腿的角色,真正的沟通,早在他出面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钱喆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不知道章堂主这次来?” “跟家主打个招呼罢了,这婺州城,我天阴教还是要拿回来的,钱家主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钱喆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是吗,贵教如今还有足够的人手吗?” “家主放心,绝对会有的。”章婉玉的一句话,让钱喆脸色不由得一怔。 天阴教哪里的来的人手,难道他们从睦州又调人过来了。 “章堂主,章堂主。”钱喆连叫了两声,无人应答。 他终于确定,章婉玉已经离开了。 可是钱喆的心里却开始辗转不安起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欲擒故纵,谁人谁鬼 第361章 欲擒故纵,谁人谁鬼 武义江上,三艘都水司的巡船排成品字行,泰然前行。 旌旗招展,人影错落。 刀枪凌厉,气势摄人。 身着绯色官袍的李绚站在头船船首,手按八面汉剑,面无表情,不怒而威。 红衣金甲,腰胯千牛刀的的丘贞沐站在左侧,威势霸道。 一身青衣的李竹站在右侧,手里一把长槊,寒光冷冽。 余泽,王勃,婺州士曹参军冯华和功曹参军王勤双手束立,跟在身后。 前方不远处,就是金华县城东门码头所在。 而在后方,遥遥能看到州城城头的旌旗飘扬。 士曹参军冯华眉头紧锁,好像一直在思索什么似的。 终于,他起头看了前方李绚的一眼,脸上一阵犹豫,终是不敢上前,最后小心的凑到了余泽身边。 “余修撰,难道王爷就真的不担心,在他离开之后,州城会出事吗?”冯华询问间,脸上满是担忧。 余泽忍不住的笑了笑,低声安慰道:“冯兄,不用担心,如今州城能掀起风浪的,都已经被清洗掉了,至于说那些隐藏的极深的……” “那些隐藏极深的人,本王若是不离开州城,他们又怎么会安心的跳出来?”李绚突然转过身,直接看向了冯华。 余泽赶紧拱手上揖。 李绚直接摆手,看向冯华,又看向王勃和王勤等人:“有些人,本王在的时候,他们一动不动,本王离开了,他们才会放松戒心,忍不住的跳出来,甚至会跳的很高。” 王勤下意识的看向王勃,眼神中满是惊骇。 王勃微微点头。 的确他们这一次的离开,虽然有夏收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在行欲擒故纵之策。 李绚回头望向州城城头,冷声说道:“只有如此,那些人是人是鬼,本王才能看的清……冯参军,你觉得哪些人是人,哪些人是鬼呢?” “下官……下官不知,不敢妄言。”冯华赶紧拱手,眼中反复的闪过几次,但最终还是不敢胡说。 李绚点点头,很平静的说道:“冯参军老成之人,对人对物自有自己的看法,本王不会强逼,不过若是真有什么,还请冯参军能多盯紧一点,如果有个万一,参军也好求情不是。” “下官领命。”冯华讪讪的拱手,然后退下。 但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南昌王这一次离开婺州城,竟然是在引蛇出洞,这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现在这时候,冯华倒是更加为婺州城的那些人担心。 如果他们安分守己还好,一旦别有心思,立刻就会被南昌王抓住把柄。 如今的局势,以南昌王的手段,一旦被他抓住把柄,那些人就完了。 冯华环顾四周,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因为之前还在跟着他们的前兵曹参军燕涛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又是到哪里去了? 难道说南昌王还有其他布置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金华县城已至。 …… 金华县码头之上,一名穿着淡绿色官袍,三旬年纪的七品县令,正站在码头上,身后跟着一群金华官吏。 巡船缓缓的靠岸。 船板落下,依旧是千牛卫率先而行,直接将县衙官吏和一旁的衙役兵丁隔开。 李绚穿着浅绯色的官袍从船上稳步走下。 他刚刚落足码头,当先的七品县令便立刻拱手上揖道:“下官金华县令宁义,率合衙官吏,恭迎大王巡视,大王万安。” “大王万安!”在场的众多金华官吏,同时拱手上揖。 李绚微微点头,右手上托:“诸位请起!” “谢过王爷!”在场众人,立刻退让至两侧,中间只留给李绚和宁义。 “本王听闻宁县令身体受伤,一直忙于州务,直至今日才前来拜访,还望原宥!”李绚对着宁义拱手士揖。 站的很近,李绚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宁义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 看得出来,他身体即便是有所恢复,也恢复的很浅。 宁义赶紧拱手还礼:“是下官有罪才对,大王接任别驾多日,下官都未能前往州城拜访,实乃下官之过,还望王爷恕罪!” 宁义非常的客气,但神色之间也充满了振奋。 稍微停顿,他紧跟着说道:“下官听闻,当日刺杀王刺史的凶手已经被大王所诛,下官这病立刻就好了七成,下官在这里拜谢王爷。” 说着,宁义就要深深下拜。 李绚赶紧上前搀住宁义,这要是拜下还得了。 李绚赶紧说道:“这些都是本王的份内之事,何来言谢。不瞒县令,本王此次前来金华,一方面是查看今年的夏收进展,另一方面,也要想要向县令询问,如今金华县城之内,天阴教贼寇的动向如何?” 看了四周一眼,李绚压低声音说道:“县令可能有所不知,这一次本王虽然侥幸诛杀几名天阴教首脑,但其手下,却早在本王进城之时,就已经大部撤出了州城,散落四方,而如今他们最有可能是在……” “金华!”宁义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不错。”李绚点点头,说道:“如今的婺州,天阴教想要彻底底定一切,重新翻盘,就必须要拿下州城,而如今最方便对州城下手的,便是近在咫尺的金华县城。” “王爷所言极是。”宁义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然后拱手说道:“王爷有所不知,下官虽任县令,但两月以来,也就近几日才开始理事,至于县中情况,王爷还需要询问县丞。” 宁义朝着后侧一看,低声叫了一声:“卢县丞!” 一名穿着深青色官袍,年纪四旬的肃穆中年官吏走上前来,神色恭谨的拱手上揖:“下官见过南昌郡王!” “姓卢,县丞莫非是范阳卢氏子弟?”李绚有些好奇的询问。 “不敢,下官虽是范阳卢氏子弟,但不过家族边缘,如今能任县丞,已经是极限了。” 说到这里,卢进面色肃然的躬身:“不知王爷有何安排,还请吩咐?” 李绚侧头看向县令宁义,宁义面色认真的点头,李绚的神色微微舒缓了一些。 “本王想知道,如今这整个金华境内,包括县城,包括各乡,天阴教徒的数量有多少……他们对今年的夏收,会否构成威胁,如果会的话,贵县如今又采取了怎样的手段应对?” “回禀王爷,自从州衙公文传至,下官已经着手清除了县衙各曹各房,城门望楼,所有一切衙属官房内部的天阴教徒,总共捕杀天阴教徒二十七人,抓获五十余人,其中这五十余人已经全部写下悔过书,并且发誓与天阴教一刀两段。” 李绚的眉头不由得一挑,满意的点头,笑着说道:“卢县丞干的不错。” “还有,这县城当中,依旧还有不少天阴教徒,人数颇多,若是将他们全部抓获,下官恐怕会耽误今年的夏收,所以……”卢进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县丞有心了,不过本王此次来,本就是帮贵县解决这一问题的。”李绚指着后面的两艘巡船说道:“上面的,都是州城之中,已经和天阴教彻底划清界限的睦州移民。他们这一次来金华,就是为了帮助金华进行夏粮收割的,如今二位看,让他们先从哪些地方开始收割为好?” “啊!”宁义和卢进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惊喜。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李绚如今这么做,并不仅仅是单纯为了帮助婺州进行秋粮收割。 这些人的特殊来历,搞不好,还会直接影响到那些天阴教徒。 本身天阴教徒就是以睦州移民为主,其次便是婺州本地,资产贫困的下层民众。 现在就连睦州移民都已经开始倒戈相向,金华县里的那些百姓,很容易就受到影响。 至于那些顽固的天阴教信徒,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分辨出来。 大家都是当官的,没有几个是笨蛋。 怎样才能够将自己的功劳做到最大,他们这些人是最清楚不过, 看到两人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李绚的眼神,反而第一时间严肃了下来。 他从身上掏出一本奏本,递给宁义和卢进,说道:“为了保证今年的夏收,本王已经提前禀奏中枢,从州狱和县狱当中,征调一部分囚徒为民役,帮助收割夏粮,以民役抵消刑罚,以一切手段,保证夏收提前完成。” “提前完成?”宁义和卢进的脸上顿时一怔,脸色随即肃然起来。 李绚真正的目的终于彻底摊了开来。 李绚点点头,沉声说道:“不错,如今天阴贼寇的起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睦州必将有乱,到时必将会冲击婺州,甚至在之前,婺州的天阴贼寇搞不好就会直接起事。” 宁义和卢进两个人的脸色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担忧。 也不用什么搞不好,婺州的天阴贼寇必定会提前起事响应的。 “所以,先将金华的所有良田尽可能的收割,同时税收入库,之后再是义乌,东阳,浦江,武义,永康,磐安,最后是兰溪。” “兰溪最后下官明白,但为何武义,永康和磐安在排在后面。”卢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都在山区,即便是有所布置,恐怕也会绵延长远,与其如此,还不如快速的完成义乌,东阳,浦江,三县的夏收和夏税,然后以这三个县的力量调集来针对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可能会起的叛乱。”宁义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说清了这其中的弯弯绕。 李绚有些惊讶的看着宁义,下意识的问道:“宁县令可是出身临淄宁氏?” “曾祖便是临淄宁氏族人,但下官自幼在钦州长大,宁氏在钦州已自成一体。”宁义非常谦恭的行礼。 李绚点点头,有些恍然的说道:“原来是一门三刺史的钦州宁家,看来,宁氏将来要出第四位刺史了!” “王爷谬赞了!”宁义赶紧拱手。 “无妨,若是这次平定婺州顺利,本王亲自在陛下面前为县令举荐。”李绚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已经肃然起来。 来到婺州之后,前后遭遇那么多人,但是值得李绚说出这番话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现在检校婺州兵曹参军徐剑,另外一个,便是眼前这位金华县令。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宁义赶紧拱手,一旁的卢进同样也是一脸的欣喜。 南昌王若是举荐宁义,那么卢进很难说不被带出来。 只要他立的功劳足够大,同样会落入圣人眼中。 “这一次婺州平定,二位的职责很重。”李绚伸手将两人扶起,然后才严肃的说道:“这一次本王要用金华为基,撬动东阳,义乌和浦江三县的同时,也希望在关键时刻能够从金华抽调人手支援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 说到这里,稍微停顿,李绚轻声说道:“虽然本王已经提前知会过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但以他们的力量,天阴教如果真的起事的话,他们能守住县城便不错的,到时难免会从金华调兵进入这三县,而诸位立功之事,便在此处。” 宁义和卢进眼睛同时一亮。 第三百五十九章 出面阻拦,田亩之谜 第362章 出面阻拦,田亩之谜 夏风酷热,吹起平静的湖面上朵朵涟漪,也难带起一丝凉意。 李绚面前架着一个矮画架,他整个人侧坐在草地之上。 面前是一汪碧绿的迷人水湖水,整个人闲适的在树荫下,对着湖水轻笔勾勒。 极短的时间里,占地极为广阔的荡漾湖水便已经出现在李绚的笔下。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侧的大道上疾驰而来,瞬间踏碎了一切宁静。 刚刚画好的李绚立刻将细笔递给一侧的程烟,然后转头看向马蹄来处。 夏稻飘荡,散发出稻谷特有的香气。 一名又一名健壮的汉子,在飞快的收割着眼前的这一大片良田。 短短的时间里,数百亩地已经被平着向前推了过来。 一千多名大汉,手持锋利的镰刀,飞快的收割着一亩亩稻谷。 硕大的马蹄重重的踩在大路上,带起无数的尘土,然在一瞬间,愕然停止。 随即,一名青衣府卫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快步的来到李绚面前。 一个竹制封筒被递了上来。 程烟立刻上前接过,随即快速的打开封筒,取出里面的薄纸递给李绚。 李绚将薄纸摊开在自己眼前,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冷笑。 “果然还是动起来了啊,看样子,本王在这里的动作,他们总算是看明白了啊!”李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程烟的手里接过细笔,就在薄纸上写了几句,然后放回到竹筒当中。 “告诉熊炎,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不要焦急,一切都在掌控当中。”李绚也不回头,然后重新摊开一张宣纸,再度在上面勾画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所勾画的,却是整个金华县田地的地图。 如果有人懂行的人在这里,一眼就能够看出,李绚如今绘制的这幅画绝对不简单。 寥寥几笔,整个金华县的地域,已经在他的笔下勾勒出来。 道路阡陌,村庄水湖,甚至一块块的田地都绘画了出来,然后又在角落上写下细细的数字。 没有人知道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 …… “你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徐家的地,外人一概不容许进入。”一声声蛮横无理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传来。 随即一声厉喝:“尔等想干什么,是要阻拦朝廷夏收,还是要造反?” 听到这里,李绚有些好笑的放下了笔,侧头向东面看了过去。 赫然就看到穿着一身浅蓝色劲袍,手持长枪,身背弩弓,面色肃杀的祁光,恶狠狠的看向了拦在他们眼前,脸色野蛮,不知道哪家的家族护卫。 李绚拿起笔和宣纸,朝着争吵发生的地方走了出去。 在那里,一群穿着赭色劲袍的家族护卫,正在死死的挡住以祁光为首的婺州役卒。 即便是他们代表官府,即便是他们手持利刃,但对面的家族护卫依旧依旧丝毫不让。 “后退三步,举盾,架弩,横槊,前刺!”李绚平静,但无比冷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相互争吵的两方立刻不由得停顿了下来,对方的家族护卫刚准备要开口破骂。 就在这个时候,就看到原本站在他们对面的婺州役卒竟然如水一样的全部退了下来。 毫不犹豫的举盾架弩,那些役卒手里锋利的弩箭在一瞬间就全部对准了他们。 在这些弓弩盾牌的背后,一把把长槊已经直接横了上来,锋利的槊刃已经对准了挡在路前的一众护卫,冷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血色。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肃杀。 “误会啊,都是误会啊!” 一个凄厉的声音突兀的从后方传来,随即一个个子中等,穿着朝廷九品勋将仁勇校尉的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的朝着李绚的所在快步的冲了过来。 看到李绚脸上的一片冷色,对方的脸上早已经闪起无尽的害怕。 随即一身连滚带爬的,就已经冲到了利刃和盾牌之前。 视线穿过利刃和盾牌的缝隙,来人看到了李绚,满脸紧张的拱手上揖:“王爷恕罪,只因家中的水稻有很多都还没有干熟,所以在下之前吩咐他们不得让外人随意进入踩踏,不想一不小心冲撞了王爷。” “恕罪,恕的哪门子罪啊!”李绚冷笑着向前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轻笑一声,李绚目光扫过更远处已经熟的发香的稻谷,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是要本王宽恕他们的冲撞之罪,还是宽恕你的胡意乱语,不敬之罪啊?” “不敬之罪,下官何时有什么不敬之罪了?”对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 “本王如今以南昌郡王之身,奉命任婺州别驾,监察夏收,本王想你应该知道县中公文,如此,对官长撒谎,对王爵撒谎,便是不敬之罪。” 李绚淡淡的看着来人,冷冷的说道:“这里是婺州之地,本王完全可以判伱个不敬之罪,然后直接徒刑三百里。” 说到这里,李绚淡淡一笑,说道:“本王知道当地世家人脉广阔,或许够消弭这不敬之罪,本王可由得你们这么来,前提是,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能赶得上本王将你徒放到睦州……睦州和婺州之间,刚好三百里。” “睦州!”来人顿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惊骇顿起。 这一刻,他已经明白李绚这是要做什么了。 李绚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睦州天阴教起事就在旬月之间,整个时候被徒刑到睦州,这就等同于是直接送死。 就算是有足够的人脉关系,能够消弭罪责,但只要李绚将人送到睦州,谁说话都没用了。 “王爷,饶命啊!饶命!”对方立刻就在盾牌之前跪了下来,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王爷,下官没有阻挠王爷的意思,只是下官这田,真的用不着诸位帮忙收割啊,下官家里人足够了。” “本王从来没有要强行进入你家收割的意思,你不用这般惺惺作态。” 李绚摆了摆手,四周的役卒立刻就将弩弓长槊收起。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指向对面的徐家护卫喝道:“去,下了他们的兵刃,仔细搜查一下,他们的身上有没有违禁品,有没有什么和天阴教有关的东西。” 听到李绚这样吩咐,徐阁微微的松了口气。 和一位当朝郡王,本州别驾正面相抗,即便是他,都准备了许久。 可依旧有些战战兢兢。 李绚重新看向徐阁,轻声说道:“若是本王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承勋仁勇校尉徐阁。” “下官徐阁拜见郡王千秋。”徐阁对着李绚沉沉的拜下。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说道:“金华县的公文,你应该也看到了,本王不问你别的,你也是有官身在身的人,如今婺州什么局面,本王相信你也清楚。” “下官明白。”徐阁脸色微微抽动了一下,然而他虽然跪倒在地,但也没有丝毫认错的打算。 李绚抬起头,看向他家的无数田亩,看向无数田亩中,随风摇摆的稻谷,轻声说道:“你如果不愿本王的人替你收割,这没有问题,但眼下的问题是,天阴教不会给你这个时间。 若你坚持自家收割,那么三日之后,县衙户曹的官吏,会到你家去抄收田赋,可行否?” “可行,请王爷放心,下官绝对不会耽误县衙的夏税收缴。”徐阁心里长松一口气,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件原本在他看起来极为复杂的一件事,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如此便好。”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身后看去:“周司吏!” “下官在。”金华户曹司吏周玮立刻上前,拱手应对:“王爷有何吩咐?” “查一下,他家需要缴纳多少的田赋?”李绚淡淡的吩咐。 “喏!”周玮拿出随身携带的户部,然后对着李绚拱手说道:“启禀王,仁勇校尉徐阁名下有田亩一千,照律收粮六十七斛,六百六十七斗,八千三百三十三斤。” “不错,司吏算计的还是十分准确的。”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徐阁,声音冷冷的说道:“三日之后,你需准备八千三百三十三斤新粮,记住是新粮,若有差错,本王直接将你徒刑到睦州。” “下官遵令!”徐阁长松了一口气,八千多斤粮食,不过是三十亩地,一天的时间,就能全部收割完。 “拓图,画押。”李绚神色突然一变,然后看向周玮。 周玮微微一愣,但很快的就从户税账册上,取出一张图纸,递到了徐阁的面前。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徐阁根本就不接周玮的笔,反而是在一瞬间,面色急沉,冷冷的看着李绚。 “户册上记载,你名下的土地有一千亩,怎么,有错?”李绚右手微微向上一抬。 一瞬间,一旁的士卒再度举起了弩弓,盾牌和刀枪。 锋利的光芒一下子就刺痛了徐阁的眼睛,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家族护卫。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他家的那些护卫手下的武器在刚才已经全部被收缴了。 “王爷,你明白下官是什么意思,何必如此不给面子?”徐阁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意思,什么意思?”李绚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本王这几天在金华,司责是督促金华各乡加快夏收速度,但你呢,你却在这里与班本王胡搅蛮缠,拖延时间,搅扰夏税,本王现在有足够理由怀疑,你和天阴逆贼有所勾连。来人,抓人,抄家!” 李绚说到最后,已经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现在真当他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什么人都敢和他龇牙咧嘴。 一个九品的仁勇校尉,也敢跟他炸刺。 “喏!”一旁的祁光立刻狞笑着朝徐阁扑了过去,转眼间就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 一名朝廷的九品勋官武将,竟然还打不过一个数日前还是一个普通百姓的祁光。 “王爷,下官舒国公族人,王爷,你不能这样?”徐阁使劲的挣扎叫喊着。 “那就是让李敬业亲自来和本王说吧。” 李绚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说道:“若是在你的家中搜出来任何和天阴教有关的东西,那本王倒要问一问,他李敬业是不是一样和天阴教有关? 本王道要问一问,英国公就是这样教导族人的,他究竟是姓李,还是姓徐?” 舒国公徐盖,英国公李积之父,嗣英国公李震之父,嗣英国公李敬业之祖。 一个山东曹州的宗族,竟然在远隔千里的婺州囤地,真的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真的以为徐家出了一个军神宰相,就敢不把他这个当朝郡王放在眼里,就敢不把朝廷的税收大策放在眼里吗? 李敬业这是在找死。 第三百六十章 三顾山庄,抄家徐氏 第363章 三顾山庄,抄家徐氏 “驾驾驾!”东滩湖畔,一行骑兵从远处疾奔而来。 李绚骑在最前,十数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紧随在后,狂奔如风。 前方一座山庄隐隐浮现,一行人顿时加快马速。 一转眼,已经停在了山庄之前。 三顾山庄。 李绚骑在马上,看着上面的匾额,冷笑一声:“真敢起名啊,三顾山庄,这是把自己当成诸葛亮了,那么谁是刘玄德呢?” “王爷!”丘贞沐上前,拱手道:“下官在长安之时,偶尔也曾见过英国公,英国公气态温和,为人谦恭,绝对不会有此种类似想法。 况且,太尉在世之时,极受陛下和天后信重,英国公更是为人沉稳。 下官怀疑,这金华之事,英国公可能并不知晓。” 程咬金,李积,都是极善投机的人物。 他们不仅得皇帝信重,同样也是武后的亲信。 李积如此,李敬业同样也不例外。 “英国公知不知晓是一回事,但此事本王不能不报,最多是在词语上谨慎一些。”李绚轻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李敬业为人有才智,善于骑射,精湛韬略,得帝后信重,不到四旬年纪便已经出任一州刺史。 英国公李积的一身兵法,一生的余泽,尽皆落在了李敬业身上。 但谁能想到李敬业将来会造反,而且是造武则天的反。 如果现在这个时候,李绚主动制造一些和李敬业的矛盾,那么未来或许可以争取剿灭李敬业一党的主导权。 而且,李绚隐隐怀疑,这里的一切可能是武后暗布的棋子。 就像是东阳刘氏一样。 …… 就在李绚思虑之间,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山庄门口。 是祁光。 先一步抵达这里的祁光,手里提着刀,快步从山庄当中疾奔而出。 刀上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下。 “回禀王爷,在徐家下人房中,找到了不少天阴神女的画像,另外,属下奉令搜检山庄的时候,遭到了山庄护卫的抵抗,格杀六人,搜缴六把长弓,两把弩弓,还有一领甲,此外,还在后园中找到了一名被绑架的良家女子。”祁光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李绚翻身下马,拍了拍祁光的肩膀,然后看向一侧的王勃,问道:“子安先生,像此种之事该如何处置。” 虽然脸色并不好看,但王勃还是谨慎的说道:“回禀王爷,其涉嫌谋逆,实质证据虽然不多,但其绑架良家女子,聚众抵抗官府搜查,藏弩两把,甲一领,诸罪并罚,按律当绞,部曲三流放千里……” 王勃的话音未落,两匹马便已经疾驰而至。 金华县令宁义,县丞卢进已经同时翻身下马:“下官见过王爷!” 李绚点点头,随口问道:“二位,今日金华县城之中,可有女子失踪报官?” 宁义和卢进相互对视一眼,虽然他们是为了徐阁的事情来的,但听到李绚这么问,还是得赶紧回话:“回禀王爷,前日的时候好像有一件。” “唉,那就有些不幸了,人刚刚在里面找到。”李绚的神色突然间有些感伤起来。 前日,两日过去了。 宁义和卢进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原本他们来这里,是因为李绚以涉嫌谋逆的名义抄了徐阁的三顾山庄,但是现在,谋逆事情怎样不说,若是拐卖良家女子被证实,那立刻就是绞首的大罪。 “另外,还要好好查查,他究竟是只拐捕了这一个女子,还是说在这次之前,还有更多的女子被拐卖,所真是有,本王就真的该上书天后,让她查一查英国公府!” 李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徐阁和李敬业彻底的勾连了起来。 “喏!”宁义和卢进同时躬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求情。 “进去吧。”李绚率先朝山庄之内走去。 刚刚进到院子当中,就看到了被绑成一团的,嘴里也被塞死的徐阁。 一旁的空地上,兵刃,弩弓,还有战甲全部都被堆放在一起。 这些东西如果是在平时,即便是摆放在宁义和卢进的前面都不会有人在意,但现在,有了刚才那个拐卖女子的事情,甚至还很可能牵涉到拐卖更多女子的事情。 这些东西,如今已经把徐阁往死罪上钉死了。 看到宁义和卢进同时从外面走入,徐阁立刻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然而,出乎徐阁意料,不管是宁义,还是卢进,都没有开口看他一眼的打算。 李绚站在正院之中,目光看向一侧的王勃,轻声说道:“子安先生,就按刚才的那些罪名上奏中枢……等等,再加上一条,私自填湖,占湖滩土地两千亩,隐田,按律,绞,” 瞬间,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李绚,然后又死死的盯向了徐阁。 徐阁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的瘫坐在地。 他一直以来,最想要隐瞒的真相彻底的曝光在众人眼前。 私自填湖,隐田两千亩,他是疯了吗? 按律,隐田五十亩,就要判处徒刑两年,杖一百。 隐田两千亩,起码是徒刑八十年,杖四千。 足够将他打死了。 李绚猛然看向宁义和卢进,毫不客气的说道:“二位,在你们的治下竟然出了如此恶劣的隐田之事,二位还是好好的想一想,该如何向朝廷解释,该如何向圣人和天后解释。” “下官万死!”宁义和卢进立刻诚惶诚恐的拱手谢罪。 “查吧,先把徐家在金华所有的产业全部清查一遍,然后做个总单,派兵全部封禁,至于如何区处,等到本王向陛下和天后,禀明之后再说吧。” 李绚走到了徐阁的身侧,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冷冷的问道:“本王问你,你家中可有和英国公通信的书信?” 书信? 其他人听到李绚这么问,脸色彻底的凝重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李绚究竟想做什么,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和英国公府翻脸吗? 要知道,李敬业虽然不是他爷爷李积,但是祖辈恩泽,在军中,在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的门生故旧。 这里面,但凡有人给李绚使个绊子,他立刻就会有不小的麻烦。 “呜呜……”徐阁使劲的挣扎着,但他的声音全被嘴上的布条给死死的、勒了回去。 这个时候,就见李绚突然间轻拍额头,恍然的说道:“唉呀,伱看本王这个记性,都差点忘了,你的嘴是被堵上的,来,本王帮你解开。” 徐阁下意识的抬头,然后一瞬间,一道凌厉的剑光突然在他眼前闪过。 “啊!”徐阁猛然间惊叫一声,整个人连滚带爬不停向后窜。 转眼就窜到了墙壁上,紧紧的贴在了上面。 就像是一只被吓到了的壁虎一样。 突然间,徐阁整个人猛的一发抖,所有的理智在一瞬间全部回归到他的脑海中。 这个时候徐阁才猛然惊觉,自己身上的绳索,还有嘴里的布条,已经全部都被刚才那一剑直接划开了。 抬起头,徐阁看向山庄之内,这个时候,他才惊愕的发现,此刻山庄之中的所有官吏,兵士,全部都在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来人!”李绚手里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入鞘,他很随意的抬起头,低声令道:“记录。” 程烟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携带皮带里翻出里一本蓝色小册,同时还有一根上面套着笔套的毛笔。 毛笔从笔套中取出,笔尖出此刻已经蘸好了墨。 极短的时间,程烟已经做好了书记的准备。 “嫌犯徐阁被捕之后,抢剑欲逃,千牛卫奉南昌郡王令将其击杀。”李绚一边说着,一边嘴角冷笑的看着徐阁,轻声说道:“如此一来,金华县好,本王好,英国公同样也好,只是可惜了你,要成为这一切的替罪羔羊了。” 说着,李绚右手抬起。 一瞬间,四周的千牛卫全部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弩弓,直接对准了徐阁…… 冷冽的箭光之下,徐阁整个人一下子贴着墙面滑落了下来,同时崩溃的大声喊道:“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招,我找就是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什么,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残酷的死亡威胁之下,徐阁的精神直接崩溃了。 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右手放下,四周千牛卫手里的弩弓,也在同一时间放下。 手按在剑柄上,李绚一步步的走到了徐阁的面前。 看着捂着脸痛苦的徐阁,李绚脸上的冷笑瞬间消失。 “告诉本王,你和英国公的联络密信在什么地方?”李绚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一次能够得到李敬业的把柄,实在是意外之喜。 李敬业这个人,虽然颇有才智,也有谋略,但是他同样也很有野心。 以后如何针对他,以后再细细考量,但是现在能得到李敬业的把柄,然后送到皇宫。 那么不管是皇帝以为李绚是大公无私,还是说真的有什么私心,但只看李绚和军方之间有了矛盾,对皇帝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对武后来讲,同样如此。 “根本……根本就没有什么密信。”徐阁有些畏惧的看着李绚,看到李绚一瞬间无比惊愕的神情,他赶紧补充说道:“其实……其实在和英国公之间并无联系,在下虽然姓徐,虽然也出身曹州,但和英国公并不是族亲,在下是冒认的。” “冒认的?”李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宁义和卢进同时放松了下来。 他们虽然并不畏惧李敬业,但平白无故的也不想和李敬业结怨。 不管徐阁究竟是真的和李敬业没有关系啊,还是他要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担下,都喝和他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只需要看南昌王打算怎么结束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突然就听李绚有些意外的说道:“你说你和英国公家没有关系,本王信。” 在场的众人全都一脸诧异的看向李绚。 就见李绚目光平静的问道:“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弄到眼下这么多田地的,或者更准确的讲,眼下这些田地究竟是谁的,你是在替谁代持,你的九品武将的勋职,又是怎么来了?” 站在这么近,徐阁的心跳丝毫都瞒不过李绚。 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李绚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所以,他真的不是李敬业的族人。 这一点虽然让李绚有些失望,但仅仅是失望而已。 此刻,他心中更大的疑惑升起,这份田产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 竟然安排了这么一个人来这里伪装,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徐阁畏惧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看了后面面色凝重的宁义和徐进。 脸色虽然有些难堪,但还是改口说道:“是钱家,更准确的讲,是钱七郎,眼下这些田产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罪行昭彰,引鱼上钩 第364章 罪行昭彰,引鱼上钩 三顾山庄正堂,黑底金漆的鞠躬尽瘁牌匾之下。 李绚坐在中堂左侧,宁义坐在中堂右侧。 余泽,王勃,丘贞沐,站在李绚的身体左侧,而徐进在坐在一侧的桌案上快笔疾书。 徐阁跪在堂前地上。 众人目光审视之下,徐阁身体挺直,脸上一片漠然,道:“小人的确出身曹州,但数辈之前,就已经从徐族分了出来……在下早年间曾在扬州挣扎求生,后来朝廷征伐高句丽,小人便从军去了百济。” “你去了百济?”李绚突然打断了徐阁,皱着眉头问道:“当年朝中征伐高丽统率大军的是英国公吧?” “是的。“徐阁下意识的看向了东北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崇敬的说道:“乾封元年,高丽国内生乱,陛下任命英国公为辽东道行军总管,率兵二万攻城略地,一路打到了平壤城下,之后又用了一个多月,攻克了平壤,俘虏高丽王高藏,高句丽国灭。” 李绚点头,说道:“本王记得,之后军队凯旋,圣人命英国公把高句丽王高藏先在先帝昭陵举行献俘仪式,然后才进入京城,到太庙献俘。” “王爷所记无差。”坐在右侧的宁义脸色一片铁青,说道:“他有这样一份功绩,手上又有朝廷封赏的九品任勇校尉勋衔,金华历任县令才会认定他所说为英国公族人为真。” 徐阁能在金华招摇撞骗这么多年,和他的这份履历是脱不开关系的。 “想来你的这份仁勇校尉的勋职,不是在东岛战场上获得的吧?”李绚突然冷冷的看向了徐阁。 徐阁无奈的点头,苦笑说道:“确是如此,下官虽然参加过对高句丽的作战,作为英国公的同姓同乡,也曾受过军中优待,但很不幸,在攻打平壤之前,下官胸前中箭,后来便被送回了扬州……” “虽然身体受伤,但没有能参加攻破平壤一战,让你的功劳根本就不够授勋……故而在这个时候,当有人找上门,主动向伱提供这些的时候,你很快就动了心,是吧?”李绚仅仅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徐阁当年遭遇的真相。 徐阁嘴角微微抽搐,但最后还是沉沉的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是钱七郎找上门的,要在下替他掌管金华千亩良田,每年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考虑,便能获得大笔钱财,甚至还有一个仁勇校尉的勋职。” 说到这里,徐阁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然后不屑的说道:“很多人,在战场上拼杀一辈子都拿不到的东西,有些人只是稍微走动一下关系,就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手,这天下,还真是荒唐啊!” 李绚没有理这茬,直接转口问道:“那么那多出来的两千亩田又是怎么回事,是你派人填了湖,暗自扩大自己的产业,还是钱七郎派人填了湖,隐瞒田亩,逃匿赋税?” 李绚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直袭而下。 “王爷觉得小人能指挥得了那么多人,填了那么多湖,而且还一直不被人所察觉吗?这些哪里是小人一介外人做的到的。”徐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王爷就是将小人大卸八块,小人也做不到这些。” “所以,一切都是钱七郎做的。”李绚明白的点点头,然后沉着脸,看向一侧的宁义说道:“宁县令,这么事,金华县不可能一无所知,必是有人将此事压了下来,本王看金华县衙需要清理一番了,你来写呈请,本王现在就批。” 按朝廷规制,宁义虽然是金华县令,但六曹参军只是他的下属,不是奴仆。 对这些人,宁义只能将对方暂时羁押,证据确凿之后,上呈州衙,州衙批准之后,才能抓人下狱。 如今李绚作为本州别驾,就在这里,这一道手续,立刻就能批准。 “下官遵命。”宁义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应了下来。 问题现在牵涉到了金华县,宁义如果不能将罪魁祸首揪出来,那这个罪责,就只能由他来承担。 李绚重新看向了徐图,语气在第一时间冷森了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后院的那个女孩,是你让人绑的,还是钱七郎让人绑的,说实话。” “在下需要女人还不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徐阁微微冷笑一声,抬头说道:“此事之中的情由,在下也只听钱七郎说过一句,好像是这女子家中祖父在湖边钓鱼的时候,无意间察觉到湖面有些不妥,开始调查,然他一动,立刻就引起了钱七郎的警觉,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李绚摆摆手,看着徐阁说道:“也就是说,人你们抓回来之后,还没有动?” 徐阁一愣,随即认真点头,说道:“是这样没错,平常的时候,钱七郎都会很快就赶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做了很多回了!”一旁的宁义突然间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宁县令跟在下说也没用,这些事情,在下能够得知,已是钱七郎给的最大尺度,至于参与什么的,下官自认,还不算是钱七郎的亲信,”徐阁现在看出来了,要真的想要得一条命,还得靠李绚。 李绚手里拿着卢进记录的口供,上下略看一遍,然后将其递给宁义,说道:“宁县令若是没有异议的话,那么就请案犯签字画押,然后本王要将这口供立刻送往神都……这件案子很典型啊!” 看着李绚幽深的眼睛,宁义嘴里的话突然间就被彻底的憋了回去。 李绚轻轻一笑。 这种利用他人代持获得田亩的手段在各地虽然并不稀见,但朝廷中枢未必知道多少实情。 若是将这些事情直接捅破,得罪天下豪族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如果能得到皇帝和天后赏识,那么这么做绝对是划算的。 皇帝现在一心一意的想着要西征,但天下粮饷总又供应不足。 如果这个时候,让他知道天下间还有这么一大块赋税被别人隐掉。 李绚相信,李治这个时候的眼睛一定会绿的发亮的。 “而且,钱家在金华的隐田,肯定不只这么一个地方,整个金华的地方,暗藏的可能还有很多。”稍作停顿,李绚突然看向宁义,目光幽深的问道:“宁县令,你觉得本王是等你们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再上报,还是说……” “还请王爷先等上一等。”宁义赶紧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说道:“还望王爷手下留情,金华这三年考绩如何,就在王爷的一念之间了。” 朝廷每三年考绩一次,如今距离上一次的考绩已经过去了两年。 本来还有可能往上走一步的宁义,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立刻就会影响他的前途。 “那好,本王就再等上一等。”李绚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徐阁,毫不犹豫的说道:“将他压入县牢大狱深处,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探望……还有县衙,宁县令,真的得好好清洗一遍了,本王来金华好几日了,一个真正的天阴匪徒都没有找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绚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这一趟来金华的真正目的。 除了收割稻谷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天阴教在金华隐藏的踪迹。 可到现在为止,普通的天阴教徒的确找到了不少,但真正的天阴贼寇,却是一个都没有找到。 宁义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拱手说道:“或许王爷所言的确不差,在金华,真的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那就好好去查吧。”李绚很满意宁义的态度,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转口说道:“这里的三千亩田,今年,本王会全部割走,抵做税额……至于之后怎么找补,那是之后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秋税不能有任何问题。 有了这三千亩的粮食,那么今年金华的税额征收将大大的提前一步,这是好事。” 宁义反应很快,他立刻就听懂了李绚话语当中的潜台词。 用这三千亩田的粮食来抵消税额,夏收提前结束,天阴教反应不及之下,对金华的威胁也会大大降低。 宁义立刻拱手,感激说道:“王爷英明。” “是县令英明才对,若是这一次能查出更多的隐田,宁县令或许能多往上走两步,不像本王,还得蹉跎很多年,才能往上再行一步。”李绚轻叹一声。 他如今虽然已经是一州别驾,但想要任职刺史,却还需要很多年的磨砺。 这不是随随便便一两句功劳就能够抵消得了的。 他是王爵,功劳对他来讲,并没有那么重要。 很多时候,把握住皇帝的心思,能让他往上走的更顺利一些。 至于这功劳,分一些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王爷此言,真是羞煞旁人!”宁义苦笑着拱手,然后说道:“下官暂先告辞了,等县衙诸事处理完毕之后,再来向王爷禀奏!” 李绚站了起来,摆摆手,一旁的千牛卫立刻抓起徐阁,然后交到了金华县捕快的手里。 目送他们和宁义、卢进一起,离开了三顾山庄。 …… 站在山庄大门之前,李绚侧身淡淡的吩咐:“让大家将山庄好好的收拾一番,这几天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了。” 余泽立刻拱手应喏。 这个时候,丘贞沐谨慎的上前一步,低声询问:“王爷,我等真的就这么将徐阁交到县衙手里吗,要不要派人盯一下,万一徐阁死在了县狱……” “谁会杀他呢?”李绚突然抬头,看向丘贞沐,眼神中满是幽深。 “自然是钱……属下明白了,王爷这是在钓鱼。” “不错,如今就看哪条鱼,会被钓上钩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落子惊人,步步连环 第365章 落子惊人,步步连环 落日的余晖下,晃晃悠悠的车轱辘声中,马车缓缓驶入了城西的钱家大宅中。 车帘掀起,钱喆从里面走了出来。 面色如常,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整个院落中,仆役侍女规矩的站在两侧。 钱喆随意的挥了挥手,这些仆役和侍女立刻就各自去忙碌去了,只有管家还在一旁伺候。 “金华如今的情况如何了?”钱喆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南昌王还要多久才能收割完整个金华?” “若是说收割整个金华,老奴倒认为,起码还需要七日时间。”管家说的非常谨慎。 钱喆听出了管家话语里面的潜台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若不是呢?” “若不是的话,那么仅再需要三日,便可完成秋税所需之粮的收割,然后转行义乌,东阳,还有浦江,整体的夏收时间,会比往年整个快上十日,而且是最低。”管家的面色突然间凝重起来。 秋粮收割这里面也是很有讲究的。 究竟是一亩一亩的挨个全部收割,还是说只收割完赋税所需的粮食就转身而走,这里面区别很大。 若是一亩亩的全数收割,那么放在整个金华,或许极限的时候,能够让整个金华的夏收时间缩短一半。 可若是放眼在整个婺州,那么这三千人,最多不过只能让这个速度提升不到十分之一而已。 寥寥数日,锦上添花,尚不足有足够的影响。 但若只收割赋税所需,这个时间能够整整提升十天。 这意味着天阴教如果要起事,原本已经提前的时间,还必须再往前提上好几天。 他们的计划本来就紧,现在又要提前,就会更加的手忙脚乱,就更加容易出错。 “看样子,南昌王是肯定会这么做了。”钱喆眼神中透出一丝忌惮。 几天前,人们还没看出南昌王想做什么,但现在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显露,聪明人已经看出了他的打算。 这又是一次对天阴教的重击。 “你觉得了,南昌王这一步棋之后,还有什么。”钱喆下意识的问道。 “家主,南昌王落子惊人,步步连环,常人难以看透,而等到看透了,已经无法阻止了。”管家看向钱喆,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钱喆的脚步一顿,抬起手,挥了挥,管家立刻躬身离开。 转身走向了书房,书房服侍的侍女站在一侧,躬身等待。 不管是哪个家族,负责清扫整理书房的,永远都是固定的一二人,不会随随便便换人,否则就等于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钱喆在胡床上坐下,侍女恭敬的递上一杯清茶,然后悄然的退到了黑暗的角落里。 钱喆坐在胡床上,开始思量起了李绚。 其实一直以来,包括钱喆在内的很多人,都在琢磨李绚在东阳和州城的一举一动。 希望从这些事情上,探究李绚这一趟来婺州,究竟想干什么,打算干什么,又会怎么做。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准确的把握李绚的脉络。 然后借机在这件事情上谋利。 又或者说,利用这件事情反过来变相控制李绚。 但南昌王李绚这个人很不好掌握,他手上有兵,而且目标明确。 两个词,夏税和天阴教。 夏税是核心,是皇帝要求李绚必须要办到的,那么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全力去办。 之后便是天阴教。 当李绚带着一干睦州移民离开州城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在税粮这件事情上已经占据了主动。 同时,当他离开州城的时候,他同样在天阴教的事情上占据了主动。 现在就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还有天阴教会怎么应变了。 …… 突然,屋内的烛火一阵摇曳。 钱喆猛的抬头,冷喝一声:“谁?” “是我!”一道身影在说话之间已经从黑暗的阴影下走了出去。 原本站在阴影下的侍女,这个时候缓缓的滑落倒地。 穿着一身暗绿色夜行女,头发高高扎起,素面朝天,但依旧精致,眼神锐利的章婉玉,走入了烛火之下,双手缩入袖子当中,不见动向。 一名穿着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在同一时间从一侧的书柜后面走了出来。 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目光警惕的看着章婉玉。 钱喆抬起手,稍微向后摆了摆,眨眼间,年轻锦袍男子已经退入到了书架之后。 “原来是章堂主,此次前来,不知道有何事?”钱喆身体微微靠后,看着突然出现的章婉玉,神色并不紧张,无悲无喜,只是在淡淡的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她突然出现带来的危机。 “有件事情,本座要通报钱家主。”章婉玉嘴角微微翘起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钱喆的神色终于略微带起一丝凝重,能够让天阴教的堂主,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恐怕绝不简单。 “就在今日上午,南昌王和金华徐阁起了冲突,然后直接派兵抄了徐阁的家,然后……”章婉玉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欣喜,说道:“之后,他在徐家抄出了十几把刀枪,几副弩弓,还有一领铁甲……” 听章婉玉说到这里,钱喆忍不住的打断了他,不客气的说道:“章堂主不会以为,那些东西是出自我钱家吧?而且就算是出自我钱家,南昌王也不会在意的。” “哦,钱家主这么自信的吗?”章婉玉有些好笑的看着钱喆,最后摇摇头,说道:“家主还请听完,南昌王在那座院子里,不仅抄出了兵刃,还救出了一名被绑架的无辜女子,据说他们在之前还绑架过很多的无辜女子,最重要的,是南昌王还在徐家抄出了两千亩隐田。” “多少?”钱喆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这个数字即便是他,都感到非常的惊讶。 两千亩田啊,这可不是在边边角角鼓捣一些手脚,而是一整片连起来的庞大土地,而且还要隐瞒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偏偏就是有人做到了。 “章堂主绝不是无缘无故就跑来钱家的,可否告知钱某,此事与我钱家,究竟有何关联?”钱喆目光死死的盯着章婉玉。 章婉玉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证明此事背后和钱家的深刻关系,甚至哪怕这事和钱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天阴教的人也一样会千方百计的,让他们和钱家扯上关系。 “家主可能还不知道,那些田表面上是徐家的,但实际上却是钱家的。”章婉玉脸上的笑容开始收敛,然后转而冷酷,平静,肃穆。 无声无息中,一股沉重的压力已经压在了钱喆的肩头。 坐在那里,钱喆的神色越发的阴沉,许久之后,钱喆抬起头看向章婉玉:“是七郎弄的这些东西吧,他还做了什么,堂主不妨一次明说。” 从声音中能够听出,钱喆现在的心情十分的恶劣,但他的心情越是恶劣,章婉玉心底就越是高兴。 “其他更详细的,本座就不得而知了,本座仅仅知道,七郎手里的田地,远不止这三千亩,而且大多数集中在金华和义乌,而南昌王在完成金华的税粮收割之后,立刻就会转向义乌……不,或许他会在金华多耽搁几日,或许在金华发现的隐田,已经足够让他停下脚步。” 章婉玉深深的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沉浸的快感,眼神眯着看向钱喆:“家主,你觉得这样的田地,规模究竟会有多大?” 南昌王此番前来婺州的第一任务,就是夏税。 能让南昌王放下夏税,继续留在金华盯着的唯一原因,只能是那里发生的隐田数目,已经大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几乎可以和朝廷征收的夏粮数目相提并论。 此可想而知,那究竟是怎样一个庞大的数目啊。 钱喆心里一阵沉甸甸的,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章婉玉,面色冷漠的说道:“婺州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隐田,否则各大家族早就已经发现了,” “家主说的没错,如果婺州有这么多的隐田,那么婺州各大家族早就已经发现了,可是家主难道忘了吗,七郎也是钱家的人啊。”章婉玉嘴角闪起了一丝冷笑。 若说钱家最贪婪的人,即便是钱七郎也比不上眼前这个老混蛋。 钱七郎的贪是贪在表面上的,而钱喆的贪是贪在骨子里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钱喆,章婉玉脸上的冷笑逐渐的散去。 现在的钱家,或许的确遇到了一些困境,但也并非没有解决之道。 只要钱喆肯下辣手直接杀了钱灼,那么钱家不管什么样的危机,就都能够迎刃而解,但前提是钱喆能够狠的下心。 心头再度认真起来,章婉玉看着钱喆,稍微后退一步,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看样子,家主对本座说的这些并不完全相信啊!不过无所谓,本座这次来,只是希望家主看在本座这一次通报情报的份上,也通报本座一个消息,如何?” “伱想知道什么?”钱喆微微抬起头,看向章婉玉。 这位余杭堂主刚才说的那么多,现在她终于扯到正题上了。 “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本座就是想知道,南昌王来婺州的时候,除了一艘已经返回杭州的水师战船,两艘隗家商船之外,还有三艘官船,这三艘官船有一艘如今就停在码头上,那是还有两艘,却不知踪影。” 章婉玉脸色严肃起来,看着钱喆,眼睛微眯:“都知道,南昌王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手下有一团三百府兵,但这些府兵,有一队如今在东阳,有一队跟随南昌王去了金华,还有一队正在招募中,那么还有三队呢,这三队人手到了哪里?” “不知道。”钱喆摇摇头,很平静的看着章婉玉,同时思索着说道:“当初的时候,婺州很多人都在盯着南昌王的一举一动,但是那一场刺杀之后,所有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至于这些人究竟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钱喆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南昌王抵达婺州没有多久,他的手下当中,我等人还渗透不进去。”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人手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你们,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第三百六十三章 祠堂鞭打,先祖拷问 第366章 祠堂鞭打,先祖拷问 夜色深沉,钱灼皱着眉头走在昏暗的后院小巷中。 深更半夜突然被叫去祠堂,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两名灰衣护卫面无表情的推开大门,“吱呀”声中,钱灼走进了冷清,但又庄肃的祠堂。 站在门口,看到跪倒在中央先祖灵位前的兄长钱喆,钱灼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脑海中无数的思绪闪过,但略作迟疑,钱灼还是走到了钱喆身体侧后跪了下来。 看着前面摆放的密密麻麻的灵位,钱灼沉沉的低下头,然后直接俯身拜在了冰冷的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钱喆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灵位侧面,然后从侧面取出一根一米长的柳枝。 灯火之下,高大的身形透出了浓重的阴影。 钱灼低着头,柳枝的影子刚好从他的眼前掠过。 一瞬间,钱灼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但,他依旧不敢抬头。 脚步声响起,钱喆一步步的走到钱灼身体左侧。 “祖宗问你!”钱喆冷漠的声音在侧面响起。 钱灼赶紧抬头,看向前方的祖先灵位,身体微微发抖中,开口说道:“儿孙回答,无一丝谎言。” “金华徐家的那三千亩田,是你的吗?”钱喆一开口,钱灼立刻就愣住了。 “啪”的一声,柳枝狠狠的抽打在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生疼。 钱灼眼角不由得就是一抽,但他还是赶紧回道:“回禀先祖,是子孙钱灼的。” 听到钱灼这么回答,钱喆的呼吸立刻就沉重了下来,他随即就冷漠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伱这么做,会让阖族都陷入危险当中,甚至威胁到三妹!” 说到最后,钱喆更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诘问。 钱灼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但就在一瞬间,就听“啪”的一声,柳枝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疼的要命。 但这一次,钱灼不再开口了。 “啪!”又是一下,钱喆的手仿佛有一股穿透的力量,柳枝打在钱灼的身上,直入骨髓。 “开口,说话!”钱喆咬着牙,声音冷如冬天的钢刀。 “大兄早先在和天阴教交易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这些吗?”钱灼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钱喆。 最先和天阴教做交易的是钱喆,让钱灼出面的也是他,但是现在所有黑锅都要钱灼来背。 两兄弟,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面面相对,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的恨意。 一个是愤恨,一个是憎恨。 “原来,你一直都在盯着我。”钱喆眼中的恨意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面色平静的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想过,所以,等到整个事情彻底过去之后,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钱家人之外,外人不会有一个活下来,更不会有一件证据留下来,绝对不会危及到阖族的安危。” “我也可以!”钱灼立刻忍不住的低吼一声。 “你也可以?”钱喆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天阴教是朝廷逆贼,所以就是再怎么无所不用其及的使用手段都无碍,但南昌王呢,还有金华县令,县丞,县尉,还有无数的知情人呢。” “只要金华城破,只要他们都死了,一切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钱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 金华和婺州就在一城之隔,天阴教终归是要进攻州城,那在此之前,利用他们攻破县城便可以了。 只要杀了南昌王,杀了金华县城所有知晓情况的一切人等,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只有三天的时间,金华县会在这三天内,将南昌王送往中枢的奏章拦下,若是三天之内,你搞不定,那么就别怪为兄,将你送出去了。”钱喆一句话说完,转身就朝祠堂深处走去。 清晰的脚步声逐渐的远离,钱灼忍不住的松了口气,但就在一瞬间,脚步声猛的停下,钱灼的心,冷不丁就是一跳, 钱喆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三日内,你可以动用钱家的一切钱财,但是钱家的人手,你一个也不准动。” “啊!”钱灼忍不住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祠堂内门,烛火之下,脸色晦暗不明的钱喆。 钱喆锐利的眼睛直盯钱灼,冷冷的说道:“你以为这天下间就你一个聪明人吗,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钱家,但凡被他们发现我钱家人参与谋害南昌王,你信不信,明天,消息就会传到南昌王的案头。” “可是你说过我可以动用家族的一切钱财?” “没错,仅仅说钱财而已,抹账比抹人要容易的多。”钱喆一句话,无比冰冷的眼神,直接透入到了钱灼的心底最深处。 没错,抹账比抹人要容易的多,尤其抹的,还是只一个人。 尽管遍体发寒,但钱灼还是肃重的拱手:“遵令!” “还有,告诉天阴教那些人,燕涛,去了兰溪!”钱喆一句话说完,直接闪身进了祠堂最深处。 这里是整个钱家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天阴教的人敢贸然闯入,就算是鹤老那种高手,也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 钱灼趴在地上,地面冰冷无比,他火热无比的心,也迅速的冷却了下来。 霎那之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抬起头,看着上面的无数先祖灵位,钱灼的心再度平静了下来。 然后对着灵位“砰砰砰”磕起了头。 婺州钱氏,源自吴兴钱氏。 吴兴钱氏,源出徐州彭氏,乃是颛顼玄孙彭祖后裔,东汉末年,王莽专权,钱氏迁居湖州长兴。 六朝之时,吴兴钱氏大放异彩。 南朝陈之高祖、开国皇帝陈霸先,就是吴兴钱氏的外孙,陈氏外祖钱伯仁更是被追赠“临川郡王”。 然吴兴钱氏是吴兴钱氏,婺州钱氏虽出身吴兴,但和本家关系日益薄弱,更加的试图超越前者之心。 整个家族一直都在为此而努力,钱喆,三妹,还有钱灼,都是如此。 一连磕了九个头,磕的额头都渗出血渍,钱灼这才停下。 缓缓抬起头,看向灵位,钱灼眼中流露出郑重之色。 站起身,没有丝毫流连,钱灼直接甩袖,转眼就离开了祠堂。 走过大院,院中的仆役,侍女,看到他,都恭敬的行礼。 一切跟没有变化完全一样。 但钱灼却是理谁的心情都没有,直接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以往疼爱的姬妾凑上前,钱灼半点没好气的喝道:“回自己的房里去,今天夜里不准出来。” “喏!”小妾吓得脸色发白,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可最后还是乖乖的福身,然后带着婢女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钱灼走进了书房,书房里面有点冷,钱灼反手就关上了房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如何,你家大兄什么态度?” “啪!”钱灼反手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但一下子就被对手给直接扭住了手腕。 霎那间,钱灼的手腕疼的要命,对方毫不客气的冷喝道:“你疯了!” 光影之下,章婉玉剑眉冷眼,死死的盯着钱灼。 “你们算计我!”钱灼咬牙切齿,无比憎恨的盯着章婉玉。 “你在瞎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算计你了?”章婉玉眉头死死的皱起,她听不明白钱灼在说什么。 “你们前几天才求我卖弩箭给你们,现在,你们又拿这事去威胁我阿兄。”钱灼说话的时候,另外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后。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章婉玉一把甩开钱灼,强大的力量下,钱灼一下子不受控制的转了过几个圈,一屁股直接坐在了胡床上。 还不等钱灼坐起身,章婉玉已经再度站在了他的面前,冷冷的说道:“听这,我们不过是把今日发生在金华的事情告诉给了你阿兄,至于其他的,都是你阿兄自己想通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贪了。” “是啊,我是太贪了。”钱灼低下头,突然间,声音无比冰冷的说道:“那么这一次的弩箭交易,如此便取消了吧。” 章婉玉眉头突然间再度皱了起来,最后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不用玩这种幼稚的威胁把戏?” “把戏,呵呵!”钱灼有些失声的笑了起来,抬头看向章婉玉,突的,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价钱再翻倍。”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信吗?”章婉玉冰冷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钱灼妄想,他一下子就颓然的坐在床榻上。 随即,钱灼一个翻身,直接躺在了床榻上,然后很不耐烦的说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提条件吧,没有我们帮忙,你杀不了南昌王的。”章婉玉根本就不搭理钱灼欲擒故纵这一套。 “好!”钱灼直接翻身坐了起来,他直直的盯着章婉玉说道:“我要你们在三日之后,攻下金华,杀死金华南昌郡王和金华县衙的所有人。” “不可能!”章婉玉瞪大了眼睛,看着钱灼,缓慢而紧盯的摇头,说道:“你应该是知道,我们的兵刃交接时在七日之后,在此之前我们不可能有任何动作的。” “燕涛带着人已经去了兰溪。”钱灼终于将杀手锏说了出来。 章婉玉的拳头瞬间握紧,眼神在一刹那间变得锋利起来。 “梅岭关,南昌王这是要闭门打狗啊!”章婉玉转眼就想通了李绚的手法和思路。 天阴教如今在婺州的力量,已经不足以他们正面对抗官府,只能够用奇招,但是对于官府,现在却是他们稳扎稳打的最大时机。 一旦被李绚封闭梅岭关,那么立刻就会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所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钱灼这个时候,目光死死的盯住了章婉玉。 在这一瞬间,能够清楚无比的看到他眼中的一丝焦急。 这个时候,章婉玉反而平静了下来,然后看着钱灼说道:“还记得前几天鹤老跟你提过的毒药吗?” 钱灼点头。 章婉玉伸手在袖子里一翻,下一刻,一只靛蓝色的小瓷瓶出现在章婉玉的手里。 转眼,小瓷瓶已经被放到了桌子上。 “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倒入到南昌王平日所饮的茶水中……只要他一死,第二日,我教便会血洗金华县衙!” 第三百六十四章 谁人窥伺,钱氏八郎 第367章 谁人窥伺,钱氏八郎 斜月高挂,垂柳轻摆。 夜色之下,一道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的藏身在茂密的柳丝之下。 红墙绿瓦,屋舍连片,一道小门在垂柳不远处关闭着。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一队穿着灰色劲袍的家族护卫从远处巡逻而至。 来到垂柳之下,火光在霎那间就照到了垂柳之上的人影. 几乎在一刹那间,垂柳之上隐藏的人影已经发出了一阵“布谷布谷”的声响。 闪电间,火光落下,垂柳再度陷入黑暗。 下面的巡逻护卫,继续巡逻着朝远处走去。 垂柳之上的暗哨微微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风突然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冷不丁的,暗哨猛的打了个寒颤,眼睛迷迷糊糊的闭了起来。 这个时候,冷风已经落在了垂柳对面的低矮房顶上下,脚尖在房顶一点,人已经落入到了下面的院落中。 穿着黑色齐胸襦裙,面色微冷的章婉玉,出现在了院落之中。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少主,情况如何了?” 章婉玉回头,黑暗的屋檐下,穿一身墨黑色直领襦裙的鹤老,手里拄着鹤首拐杖,健步走了出去。 “毒药已经给了钱七,剩下的能不能成事,就看他自己的了。”说到这里,院中的章婉玉忍不住的冷笑一声:“他竟然还要求我教在南昌王死后,必须血洗金华县,想得美。” “他真的这么说吗,他疯了吧?”鹤老也有些觉得难以置信的好笑,最后摇摇头,怜悯的说道:“他难道不知道我教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将整个钱家彻底的拉下水吗?” “侥幸之心罢了!”章婉玉一句话,说透了钱七郎的本质。 都已经这样了,钱家还想要维持所谓的世家大族的地位,想什么呢。 天阴教这一次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彻底的毁了钱家,然后将钱家的一切,全部吞到天阴教的肚子里。 “不过,如果万一南昌王真的被毒死了呢?”鹤老谨慎的看着章婉玉,轻声说道:“那瓶毒药无色无味,一旦饮下,前半夜还什么都看不出,但到了后半夜,必然会肠断肚裂而亡,南昌王一死,钱家可腾挪的余地就大了。” “南昌王死了最好。”章婉玉一脸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这一次若能彻底毒死他最好,这样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轻松很多。” 稍微停顿,向前走了两步,抬头望月,章婉玉有些无奈的说道:“可惜,那家伙太谨慎了,没那么容易中招,他比狐狸都还要更狡猾,想给他下毒成功,必须长时间跟在他身边,取得他足够的信任,才能找准机会,一举功成。 鹤老,我们得准备在他身边布子了。” “喏!”鹤老微微拱手,应了下来,随后她开口说道:“少主,以后是以后,现在还是要尽量试一下。” “鹤老安排吧,不过助力可以,我们的人手绝对不能暴露,那是这次起事的关键。”章婉玉转身看向金华县的方向,异常冷静的说道:“至于南昌王,这一次即便是毒不死他,也要让他和钱家彻底翻脸。只有如此,钱家所拥有的势力才能为我所用,只有如此,整个婺州的格局才会彻底翻转。” 天阴教在李绚的三番两次重创之下,所能动用的人手,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局限。 即便是章婉玉这一次从杭州赶来,带了一些人手,但也是杯水车薪。 再加上每夜宵禁提前,时间缩短,这种情况下,天阴教不管想要做什么,都困难重重。 很多事情,不得不由章婉玉和鹤老亲自出面筹划。 若是能够将一直冷眼旁观的钱家拉进来,那么天阴教的不利局面立刻就会翻转。 钱家不仅拥有整个婺州最多的财富,同时还拥有整个婺州最多的家族护卫,而且分布在州城各个地方。 他们一旦和朝廷翻天,天阴教立刻就能得到喘息之机。 最关键的是,一旦如此,钱家除了投靠天阴教以外,便再无其他道路可走。 “对了,根据钱氏消息,燕涛和南昌王暗藏的那部分人都已经去了兰溪,去了梅岭关,必须要通知圣女,一定要稳住梅岭关。”章婉玉转向看向西北方向,脸色终于凝重了起来。 对于天阴教而言,如今最关键的,除了州城的谋划以外,就是梅岭关了。 不过在此之前,梅岭关的一切早已落入到了天阴教的手里,可如果梅岭关被朝廷重新夺回去,那在这盘棋局上,天阴教所有力量将会被全部围死。 “消息,可靠吗?”鹤老人老成精,上前一步,警觉的说道:“少主,我们在前来州城之前,已经在兰溪做下了周密的部署,若是南昌王的人真的出现在了兰溪,我们没道理不知道的。” “小心为好。”章婉玉微微摇头,谨慎的说道:“州城距离兰溪太近,乘船顺流而下不过半日时间,他们现在未必已经在兰溪,主力或许潜藏在某座大山里,但绝对已经有探子进入兰溪探查情况,一旦被他们锁住漏洞所在,那么接下来就是雷霆一击了。” “老身明白,老身立刻就传信,通报圣女一切小心。”鹤老认真的点点头。 “走吧,我们现在该找其他的一些老朋友聊一聊了,这一次,我们要的可不能仅仅只有钱家。”章婉玉冷笑一声。 下一刻,身形一摆,章婉玉已经出现在了院落门前。 身姿摇曳,如同轻风。 鹤老则是无声无息的跟在章婉玉的身后如同鬼魅一样。 转眼,整个小院已经是空无一人,只余风声。 但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身影再度出现在院落中,四处警惕的环顾。 这个人,赫然正是鹤老。 整个人贴着墙边溜了一圈,甚至不时的轻轻拍掌…… 不多时,鹤老已经重新出现在院门处。 下一刻,无声无息之中,鹤老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夜色深沉,露水湿重。 寅时三刻,夜色最是深沉。 就在此时,小院的屋顶之上,一连片的“瓦片”突然被掀了起来,然而一切却是寂静无声。 “瓦片”重新被放好,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的从房顶直接滑落了下来。 转眼间,人影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院。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狭窄的祀房内,钱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拢掐子午诀,面色悲戚,嘴里念念有词的看着面前的先祖画像。 谁也听不清,他究竟在念些什么。 自家门外的明争暗斗,钱喆是半点不知,他、也不关心。 突然,后面的房门突然打开,管家出现了在门口。 钱喆头也不回,直接开口,问道:“金华情况如何?” “徐阁被押入了县狱,不容许任何人探望,吃食都要经过数道检查,宁县令下过严令,如果徐阁死了,县狱中的所有人都要连坐。” 管家的脸色在一瞬间无比严肃起来,别的倒也罢了,但是一个连坐,就足够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动弹了。 “七少爷已经去找那位陈捕头了,以七少爷的手段,那位陈捕头恐怕会就范的……不过那位陈捕头,根本就算不上南昌王的亲信,甚至都没有见过几面。”管家忍不住的摇摇头,然后叹声说道:“陈捕头一旦动手,成功倒也罢了,一旦失败,恐怕在严刑之下,很难保住秘密。” 钱喆对着眼前的先祖画像,沉沉跪拜在地,然后才重新直起腰,看着画像,问道:“老叔,你觉得,这一次会不会是南昌王的陷阱?” 一句话,顿时如同雷霆霹雳一样在管家耳边响起,很快,管家忍不住浑身颤抖的说道:“若此事是陷阱,那么七少爷,那么钱家……大少爷,你是怎么猜到这个是陷阱的?” 管家竟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接受了钱喆所说的这是陷阱的事实。 “是南昌王告诉我的。”钱喆一句话,门口历经无数风雨的管家,立刻心里狂震。 钱喆对着先祖的画像,再度躬身拜服:“徐阁被抓,那些田亩的真相早就被南昌王所知,他若真要对钱家下手,那么封锁消息才是他第一个需要做的,而不是将人犯送入到大牢,让事情弄的尽人皆知。” “家主不是说,这是个陷阱吗?”管家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然后说道:“这是南昌王故意将人送入到大牢,然后让消息传出来,然后被我家所知,最后被逼的不得不动手,这本就是南昌王对我家的一个杀局,如何会是南昌王的提醒。” 之前钱喆说这是陷阱,他还能理解,但是现在又说这是提醒,他的脑子是真的转不过来。 “若是其他人,或许就是如此想法了,但这位南昌王,他的心思诡秘幽微,远不止这一层。”钱喆微微的摇摇头,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先祖画像,囔囔的说道:“若他真要陷阱钱家,有太多巧妙的让人发现不了这是陷阱的手段了,而眼前这个局,太过简单粗暴了,就好像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这就是个陷阱一样。” 啊! 明晃晃,管家忍不住的回想所有的情报,可是不管他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是什么明晃晃的陷阱。 管家看着钱喆,小心的问道:“家主,所以南昌王是想要让吾家知道这是个陷阱,然后让吾家什么都不做?” “不,他是让吾家做出选择,究竟是选择和天阴教一起造反,还是选择和朝廷一起剿灭天阴教?”说完,钱喆再度对着先祖画像跪拜了下去。 “那么金华那些田地的事情,还有七少爷……” “老叔,你觉得南昌王会清查田地吗?”钱喆突然间转移了话题。 管家这个时候终于稍微松了口气,这个话题他熟悉。 略作沉吟,管家冷静的说道:“不会,清查田地的确能带来很多田赋,带来很多功劳,但南昌王是王爵,有的时候,立下太多功劳对他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南昌王最多在保证赋税的前提下,稍微动一下,仅仅是动一下。” “老叔睿智。”钱喆跪直身体,看着眼前的先祖画像,说道:“南昌王这一番在婺州,最大的任务是赋税,然后是天阴教之事,然后,天阴教之乱会极大的影响田赋,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天阴教在婺州真的乱起来。” 深吸一口气,钱喆冷冽的说道:“如此一来,南昌王就有两个选择,如果吾家这一次有任何的轻举万动,那么他就会以雷霆万钧之举,彻底铲除吾家;反之,如果吾家不仅没有任何的轻举万动,反而是和朝廷站在一起打击天阴教,那么一切自然好说。” 管家忍不住上前一步:“那么七郎的事情呢?” 钱喆轻声说道:“老叔,派人去苏州,把八郎叫回来吧,他该学着掌握家里的运作了。” “喏!”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发兵增援,刺客上门 第368章 发兵增援,刺客上门 晨光照入后院,中堂屋门大开。 李绚坐在桌案后,提笔在勾勒些什么。 一笔一画,简简单单之间,整个金华县境已经尽在笔尖。 一阵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李绚下意识抬头,李竹从门外快步走入。 一封密信被放在了桌案上。 李绚打开密信,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然后才皱着眉对李竹说道:“去将余修撰和子安先生请过来。” “喏!”李竹快速的离开,李绚一个人看着手里的密信,开始细细思索。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然后在门口停下,李绚抬头,就看到余泽和王勃同时拱手上揖:“王爷!” “余叔,子安先生,这份密信二位看一下。”李绚郑重的将手里密信已经递了过去。 余泽率先接过,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眉头紧紧皱起,顺手将密信递给王勃,余泽说道:“王爷,钱家这是被迫一条路走到黑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沉声说道:“一旦钱家真的倒向了天阴教,那么我们的计划,就再没有任何容错的余地了。” “的确,金华,东南诸县,州城,兰溪,方方面面我等都算计到位,甚至还有余地,可如果钱家倒向了天阴教,我等的胜算就有原来的七成半,降低到不到六成。”王勃将手里的信件放在桌案上,然后略带担忧的看向李绚。 “倒也不至于。”李绚摇摇头,目光落在下面的宣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如果用些极端手段的话,我们的胜算立刻就能再提升一成多,起码能达到七成。” 目光转向放在一旁的密信,李绚认真说道:“这大概是天阴教如今最后的手段了,我们的最后手段,也是时候该拿出来了。” “王爷是说王刺史!”余泽立刻恍然。 李绚点点头,带着一丝狠辣说道:“原本秦司马的人要赶往兰溪的,但我们的人先走了一步,他们就只好留在山上,现在既然天阴教对州城有了想法,那么他们自然就该调回州城。” “王爷,属下记得,燕校尉应该是去了灵洞吧?”余泽看着李绚,又看了密信,有些不明白的问道:“为何天阴教的人,会认为燕校尉去了兰溪。” “他们把燕涛和张鹭弄错了。”李绚目光落在手下的绘图上。 婺江从婺州州城,向西而流,然后又折转北上,进过兰溪县城,进入睦州。 张鹭在抵达东阳之前,曾被李绚派遣给越州都督段宝玄送信。 来去很快,当李绚结束了东阳之事后,张鹭立刻就赶了回来。 张鹭是南昌王府的副总管,实力地位尽在李竹之下。 一回到婺州,张鹭立刻就被李绚撵到了兰溪。 张鹭是李绚手下最不为人注意的一个人,他悄悄的赶往了兰溪,摸清情况调集人手,然后潜伏待令。 “灵洞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李绚拿起笔,简单的将婺江,兰溪,州城勾勒出来,最后重重的点出了灵洞乡的位置:“灵洞,上可封堵兰溪天阴教徒进入婺州,下可回身直击州城,这个点绝对不能放过。” “可是现在,他们可能很快就被天阴教发现。”余泽有些担忧的看向李绚,说道:“天阴教的人已经注意到了燕参军的消失,那么下一步必然是要找出他来,灵洞虽然不属兰溪,但被发现也不过一两天的事情,王爷,他们需要转移了。” “嗯!”李绚点点头,看着桌案上的地图,有些凝思了起来。 燕涛现在所在的位置特别的重要,他不仅进可攻退可守,甚至他还是李绚和张鹭他们中间最重要的连接支点。 一旦兰溪有变,那么他立刻就能从灵洞直接插入兰溪,就算是不能拿下兰溪,也可以接应张鹭他们退出。 这个位置很关键,李绚有些舍不得。 “得派人前去增援。”李绚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派何人去,我们现在能够抽调出的人手很少。”余泽面对面的看着李绚。 “让祁光去,让祁光率领他手下的镰刀卫去。”李绚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然后咬着牙说道:“祁光他们加入役卒以后,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严酷的训练,现在让他们去和燕涛一起,也可以顺带受训。” “可是王爷,祁光他们,那是我们最后反击的拳头,没有了这只拳头……” “那就本王亲自上,相信效果会更好。”李绚看着余泽一脸担忧的神色,摆摆手说道:“天阴教现在已经不得不求助于外了,本王也没有什么好忌讳了。” 李绚,他本人,还有丘贞沐手下的千牛卫,是李绚手上最后的一支力量。 这股力量一直都没有算计在内,但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这批人才是最有力的拳头。 也是最后一支可以动用的力量。 “可行倒也可行,不过王上,你要小心,人家可是马上给你来下毒的。”王勃看着李绚,面色凝重的说道:“下官当年在英王府时,就曾经听过宫中有此种毒药,据说是从汉末传至今日的,有人甚至以为是仙师葛洪所创,王爷当心啊!” 王勃担任英王李贤的修撰,宫中秘闻,他比李绚知道的还要更加详细。 尤其这些要人命的东西更是如此。 “其实简单,只要本王这几日不吃不喝,那自然什么毒药都不用担心。”李绚摆摆手,不过是禁食几日而已,不算什么。 说着,说着,李绚已经重新低头,看向桌案上的地图。 “还是要把人先找出来,抓起来。”看着李绚思索的眼神,对李绚最了解的余泽立刻就明白,他们这位王上,心中是有了别的算计。 李绚点点头,手指在金华县城一点,沉声说道,“还有另外一事,便是如今金华的现状。 整个金华县城内外,如今丝毫不见天阴教一干人等的踪迹,这和我等原本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们似乎是改变了策略,不再追求各县各乡同时起事,如此一来,原本散落在各地的婺州堂精锐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李绚在金华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天阴教婺州堂堂的中层骨干,这就很奇怪。 不过…… 李绚的目光重新落在密信上。 章婉玉。 天阴教这位余杭堂主的突然出现,重新让几乎快要崩溃的天阴教婺州堂重新凝聚起来。 形式和方法策略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甚至拥有了极强的针对性。 婺州分堂的这些人,对章婉玉很信服,除了她是大总管文复之的亲妹妹以外,她同样还是方云秀的未婚妻。 还未过门,就已经成了未~亡~人。 看着李绚随笔画出了整个婺州地图,余泽十分笃定的说道:“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他们终究要聚集在一起的。”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按照方云秀的规划,这些天阴教徒应该是以各地的信众作为依托。 一旦起事,立刻就将这些信众整合起来,形成一支强有力的队伍。 呼啸山野,攻伐州县,转瞬,就可淹没整个婺州。 然而方云秀一死,尤其是婺州州城出了问题,再加上李绚的几份命令,天阴教在信徒当中的根基已经发生了动摇。 最关键的是,李绚这一次的聚集睦州移民额外进行的收割,将整个婺州完成夏收的时间大大提前。 一下子就打乱了天阴教的部署。 方云秀死了,章婉玉虽然及时的从杭州赶到了婺州,但想要将一切重新完善的串联起来,并没那么容易。 哪怕人心服气,但有些东西,她得完全弄清楚。 她需要时间,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她将突破点放在婺州州城,放在了钱家的身上,放在了李绚的身上。 这些做法虽然有些冒险,可是一旦功成,整个婺州的局势转瞬间就会全面翻转。 但谁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对这一切洞若观火的李绚嘴角升起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竟然自己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他们真的嫌死的不够快。” 天阴教对朝廷最大的威胁就是他们能够煽动更多规模的民众起事。 一旦他们放弃了藏身于大众之间,而是独立出来,看似强大了,但实际上,却更加容易被针对。 “现在的关键,是必须要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地,然后挥动大军,一举荡平。” 王勃拦着李绚,沉声说道:“王爷其实可以不必太过在意婺州城,只要将藏起来的这部分找出来,那么不管婺州再乱,王爷最终也能彻底平定。” “但那样一来,百姓就遭罪了。”李绚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然后说道:“还是按我们最初的计划来,现在的大局虽局部有些变动,但整体的格局没变,一切说到底,主动都掌控着我等的手中。” “此言倒是没错。”余泽看了李绚一眼,还是摇摇头,说道:“我等还是需准备应变手段。” “这个嘛?”李绚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手上可以动用的机动的人手不多了。 东阳,东阳县衙…… “王爷,陈捕头来了。”李竹站在门外,对着李绚恭敬的行礼。 “陈明。”李绚有些失笑了起来,陈明竟然还真来了。 “王爷,昨夜……”余泽目光落在了李绚面前的那份密信上。 李绚点点头,说道:“就是他,在昨夜和钱七郎密会,拿到了天阴教给钱七郎的毒药,他就是今日来刺杀本王的刺客。” 说话声中,李绚抬头看向大院中。 穿着缁衣短袍的陈明,面色无比平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上去,他的身上就好像是没有任何的武器装备一样,实际上也真没有。 李绚对着余泽和王勃同时点头,两人同时肃然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扼守金华,掌控六县 第369章 扼守金华,掌控六县 书房之内,李绚坐在桌案后,目光审视的看着陈明。 有些冷散的晨光从门外铺展开来,落在了陈明脚下。 陈明在距离桌案三米前站定,对着李绚拱手施礼:“属下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陈捕头请起,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你怎么亲自来了?”李绚微微抬手,然后转入正题。 陈明站直,顺势从身上掏出一份公文,上前几步,小心的放置于桌案上,然后后退几步,重新站定:“回禀王爷,左向等人的口供,已经问了下来,按律要判处绞刑,请王爷审核。” “杜先生,还真是雷霆风行啊!”李绚满意的点点头。 他之前在州府虽然下达了一整套的命令,但一旦开始收税,府衙的那些大官小吏会尽几分心还很难说。 万一他们再刁难百姓,最后导致民变骤起,李绚哭都不知道到哪儿哭去。 所以在这些州县税吏进入山间田野之前,李绚需要用几颗血淋淋的脑袋让他们清醒一些。 低头看了公文一眼,鼻尖微微抽动。 李绚满意的抬头,看向陈明说道:“如此,快速办理吧。” 李绚拿起笔,庄肃的在公文最后,写上:“此三人罪大恶极,民怨沸腾,判之绞刑,以安民心。” 抬起头,李绚直接将公文递还回去:“从速,加急发往神都,请刑部大理寺审核,另外此等判决公文,即刻在各州县城门处张贴,警惕世人;同时告诉民众,这些人的家族田产全部没入州衙,用以授田发放。” 授田,李绚在婺州,时时刻刻惦记的,就是授田之事。 用尽一切手段,想办法获得更多的土地。 只要有持续的授田,那么天阴教在婺州的根基就会一天天的越发薄弱。 陈明同样明白这一点,他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担忧,但面色却丝毫不露,直接拱手道:“遵令!” 同时,陈明上前一步,接过公文。 就在陈明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李绚突然开口:“陈捕头。” “属下在!”陈明赶紧拱手。 李绚点点头,声音温和的说道:“最近诸日,州县忙碌,劳烦陈捕头来回奔波了,等到诸事了结,本王亲自写奏折,替捕头请功!” 陈明微微一愣,立刻拱手道:“属下必定尽心竭力,多谢王爷!” “嗯!”李绚温和的点点头。 “属下告退!”陈明拱手,然后低着头,快速的退了出去。 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何神色。 很快,陈明的身影就彻底的消失在后院之中。 “这个人啊!”李绚感慨一声,看向一侧的余泽和王勃说道:“五百亩上好水田,就已经将他收买了……这人,还真的是该死!” “啊!”听到李绚这么说,一侧的王勃立刻无比诧异的看向李绚,下意识的说道:“下官还以为王爷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浪子回头,戴罪立功?” 刚才李绚说替陈明请动,王勃下意识的以为,李绚是想要最后一次拉拢陈明。 “回不了头了。”余泽站在一旁,目光平静:“自从他泄露王刺史的信息,导致刺史和两位县令重伤,长史李蔼更是当场殒命,还有无数的同僚和下属受伤,就注定他永远都回不了头。 就算他现在浪子回头,也免不了一个绞,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争取能有一支血脉传承下来。” 李蔼是宗室,还是长史,还有刺史王方鳞,金华县令宁义,东阳县令黄晋,无数的婺州上下官吏捕快,无数的怒气,都将由陈明一人承受。 “看情况吧,如果他愿意回头,又在天阴教覆灭中立下滔天大功,天阴教这次起事对婺州的影响又微乎其微,那么朝中或许会判他减罪一等,子女不必入官,便已经是极度的幸运了。” 绞刑,减罪一等,斩立决。 子女不必入官,但流徒之刑怕也是少不了的,但起码不用满门抄斩。 “好了,不提他的事情,李竹,找个人盯住他在金华的一举一动,死死的盯住,就算是被发现,也不用在意。”李绚转眼,已经冷酷的下达了命令。 “喏!”李竹在门口恭声一应,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转过身,李绚重新将下面的宣纸拿了出来,看着整个婺州地图,沉声说道:“我等现在最需要关心的,还是天阴教婺州堂的那些人,他们究竟藏到了哪里?” “金华必然是没有了,这些天,我们的人已经渗透了金华的每个乡镇,帮助百姓收割夏稻,百姓都欢喜以待,无人出言反对,甚至连怨言都没有一句。”王勃有些黝黑的脸色,带出一丝担忧。 王勃这些天在金华,也没有闲着。 整个金华的夏稻收割,主要分为三个方向,城东,城北和城西。 城东由李绚亲自负责,陈西则是金华县令宁义,王勃跟在其侧,城北则是余泽跟着县尉卢进。 他们各自手下都有四百役丁,这些人原本或多或少都和天阴教有所关联。 四野八乡的百姓家里,也难免会有天阴教的信徒, 这些役丁在这些百姓人家,自然难免会讲李绚在婺州的一系列政策和措施。 这里面不管是赞同也好,争吵也罢,总会有些婺州分堂的人露出来。 但可惜,什么都没有。 “你们有没有觉得,就像是本王前脚刚刚来到金华,那些人就已经撤了出去,全部撤离了金华。”李绚突然间开口的一句话,包括他自己在内都立时恍然大悟。 王勃和余泽相互对视一眼,最后不得不苦笑着承认说道:“的确很有可能。” “如果说这是确定无疑的事实!”李绚仔细的盯着桌上的地图,轻声说道:“那么这批人,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撤出了金华,那么能去的无非就是三个方向。” 余泽站在李绚的左侧,手指着地图,沉声说道:“一个是最近的义乌,撤到了义乌,但距离州城依旧很近,在关键时刻依旧可以进攻州城;一个是撤到兰溪,和天阴教的主力汇合;还有最后一个,就是撤到了武义。 武义到州城并不近,虽然只要掐死了武义江,那他们就进退不得,但同样的,那里是山区,一旦掐死了武义江意味着我们也难杀进去。” “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一锅就想要端了这个三个县吗?”李绚深吸一口气。 如果说早先,他很愿意看到天阴教的人进入到山区,因为只要堵死了武义江,那么就能彻底的堵死他们。 这样一来,李绚就能够慢慢的收拾天阴教的叛乱。 只是这样一来,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的夏收,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略作思索,李绚开口说道:“首先,兰溪不做考虑,燕涛现在在灵洞,祁光立刻也要派过去,两队一百兵卒的军力,扼守在要道之上,除非对手是数倍于他们的兵力,否则谁也别想过来。” “可是王爷,如果他们真的派了那么多的人手。”余泽立刻跟着提醒了一句。 “那反而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兰溪空虚。”李绚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兰溪之上,然后说道:“让祁光带信给燕涛,若敌人太强,让他们退往金华山,让他们和王刺史的人马汇合。” 稍作停顿,李绚神色黯淡的说道:“万一本王这边计划失败了,我们也有能翻盘的本钱不是吗?” “王爷!”王勃的脸色忍不住的升起一丝担忧。 “王爷算计精明!”余泽一把拉住了王勃,摇摇头,说道:“灵洞那么多人,天阴教不可能视而不见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被牢牢的牵制住了部分兵力,难以全力进攻州城,更甚至……” “更甚至什么?”王勃忍不住的追问。 “就像是天阴教的人担心的一样,燕参军和祁光会率人在最想不到的时机,从后面狠狠的捅天阴教一刀。”余泽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 他是最了解李绚的人,他做事,怎么可能做无用功。 “接下来要看的是义乌。”李绚根本就没怎么搭理余泽,直接指向了地图上义乌的位置,郑重的说道:“义乌对于州城的威胁,仅在金华之下,所以我们需要派人进入义乌,以协助收割夏粮的名义。” “我去吧。”余泽率先开口,说道:“我的身份,更加的能够让他们信服,带上四百役丁,别的地方不说,最起码义乌城西这一片,我能摸到清清楚楚,这样即便县城有事,我也能带人杀入县城……” “不,让王勤去。”李绚看了王勃一眼,然后说道:“王勤是东阳的司功参军,本身就负责考功之事,义乌上下那些人什么事都瞒不过的;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些人现在根本就不在义乌。” “不在义乌?”李绚和王勃同时惊讶。 李绚点点头,说道:“其实不管是武义还是义乌,想要进攻州城,那始终都有一个威胁无法忽视,那就是金华,只要金华在我手,那谁都别想轻易进攻州城。” 真当李绚来金华巡视夏收只是因为安全吗? 扼守住金华,整个婺州,东南六县全部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所以本王估计他们真正的地方在武义。”李绚的手指挪到了地图上武义的方向,然后围绕着武义县境画了一个圈,最后直接点在了一连片的山峰之间,十分肯定的说道:“如果本王猜的不错,天阴教的人现在不仅藏在武义,甚至就藏在这一片山区。” 白云山。 西邻武义,北达金华,南处永康,东接东阳的白云山。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东阳之谋,飞棋如剑 第370章 东阳之谋,飞棋如剑 书房之内,巨大的婺州地图被挂在墙上。 李绚站在地图之前,左手按在白云山的位置,然后一点点的向东移去。 越过飞龙山,穿过太平岭,直插木杓山,最后翻过岘山东岘峰。 直达东阳。 与此同时,李绚的右手也落在了东阳东南,上溪金矿。 两只手同时拉到了中间,最后恰好在东阳县城汇合。 “好家伙,他们竟然还是对东阳下手。”余泽的拳头顿时紧握起来。 甚至就连另一侧王勃,脸色在一瞬间都变得十分紧张。 李绚来到婺州的第一站就选在东阳。 因为东阳是婺州的东大门,可以直下杭州和越州,地理位置尤其重要。 “相比于搅乱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在本王看来,拿下东阳对他们才更加重要。” 李绚看着地图,嘴角发出一丝冷笑:“拿下东阳,不仅可以重新打通婺州通往杭州和越州的通道,接引杭州和越州的天阴教徒进入婺州,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直接切断我等的退路。” “退路!”余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一旦东阳失守,睦州又落入敌手,李绚他们虽然不至于说沦落绝境,但也绝对要难过很多。 就像下棋一样,抓住要害,转手反覆,便可置人于死地。 现在李绚他们,在婺州的整体大局上占有优势,但是一旦东阳失守,被切断和杭州越州的关联,那他们立刻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到时,东阳后路有危,州城再起变故,东西夹击,在金华的李绚,立刻就有两面受敌之险。 “所以,余叔要率人进入武义。”李绚的话一出,余泽和王勃两个人脸色顿时一惊。 余泽还在思索,王勃就忍不住的问道:“王爷,不是因为直接前往东阳吗?” “不,东阳已经有人了,周申就在东阳,忘了吗?”李绚一句话,让王勃立刻想起之前的那位扬州府尉。 周申原本是扬州新林折冲府的府兵校尉,后来追随李绚来到了婺州,但在前来州城之前,却被李绚死死的按在了东阳。 现在,李绚将周申安排在东阳的目的已经清晰可见。 …… “王爷,难道你很早就预见到了今日?” 王勃有些骇然的看着李绚。 “本王哪有那种能力!”李绚从容的笑笑,然后摆摆手,叹声说道:“当初留周兄在外,不过是为了方便周全策应,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手布局竟然又用在了东阳。” 余泽站在一旁,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然后直接提点王勃:“上溪金矿。” “对,上溪金矿,上溪金矿天阴教还有一队人马,王爷是留周兄专门针对上溪金矿的吧?”王勃顿时恍然了过来。 余泽在一旁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说道:“子安贤弟,上溪金矿从一开始就是个钩子,看起来王爷是因为顾忌钱家,不好直入上溪,但实际上,整个上溪金矿都是用来引天阴教入彀的钩子。” 上溪金矿不仅有天阴教的一整队精锐,还有东阳事变时,前前后后从东阳逃入上溪金矿的不少人手,另外还有一整个金矿随时可能暴动的矿工。 这么多的人,又占据极佳的位置,稍微有所策应,他们就能从东阳官府的围困中脱逃出来,天阴教怎么可能不用。 到时东有上溪矿兵,西有武义山民,两相夹击,东阳可定。 “所以现在,现在……”王勃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地图上,从白云山直到东阳。 “没错,天阴教这不就已经上钩了,而且他们必然上钩,也必须上钩。”余泽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悯。 他们的这位南昌王布局实在够久,即便是再聪明的人,不通大局,也难看透这一点。 “东阳对他们太重要了,而且他们内中又有上溪金矿可以勾连,又有谁会不动心呢。”李绚看着地图上东阳的位置,嘴角露出一丝淡漠。 “可是如果他们在彻底拿下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之后,再下东阳,岂不是更加稳妥?”王勃突然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 “所以,余叔接下来马上要去武义的,在他们的后面逼着他们,让他们感觉时间耽搁不得,所以他们自然就会选择立刻东行。”李绚目光移到了东阳,最后忍不住的摇摇头。 “如果说,现在掌控东阳的,还是方云秀,他说不定能够看透本王的算计,但很可惜,方云秀死了,现在在婺州城的,是刚刚从杭州而来的章婉玉,她对婺州太陌生了。”李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肃杀。 如今的婺州,表面上,看起来是李绚,章婉玉,围绕着东阳钱家在做争夺,但在暗地里,看不见的搏杀暗手更多。 王勃的眉头,瞬间就一挑,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难道王爷在离开州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了吗?” “不是。”李绚摇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其实本王还是被他们还是晃了一下的,因为本王真的以为他们的人手布置在了金华。毕竟只要能拿下金华,立刻就能威胁东侧州城,甚至截断整个婺州东南,所以本王这才来的金华。 只是本王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将人手提前一步撤走了,所以只好将李墨也撒了出去。” “李墨!”听到李绚这么说,王勃这才猛的意识到,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李墨了。 在李绚的手下,李竹更多的负责保卫李绚的安全,偶尔也去执行一些艰难的任务。 李墨更多的是负责目标的情报搜集,所以平常时候,很难见得到他的踪影。 如果长时间不出现倒也罢了,可就怕他突然一出现,立刻就表明有事发生。 李绚从桌子下面翻出一本黑色的秘本,递给了王勃,然后说道:“这是昨晚后半夜收到了密信,李墨在白云山清泉寺发现了天阴教的痕迹。” “已经找到了。”王勃心里顿时一惊。 李墨这些人的动作太快了。 王勃其实一直都知道李绚在暗地里别有算计。 他很早就知道,李绚手下另有一批人,但几乎不和他们这些人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这些人都是李绚很早培养的底子,将来南昌王府开府之后充实各个方面的主力。 是他真正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手。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的实力这么强。 余泽站在一旁,一眼就看透了王勃的心中所想,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南昌王府内府,生死晦明四部的真正底细,甚至就连余泽都不完全清楚,更别说是王勃了。 “王勤明日带四百人去往义乌,余叔同时就带四百人去武义。”李绚说话稍微停顿,然后说道:“再有两日,金华这边的夏粮收割已经完成大半,除了留少部分人外,其他的全部赶往武义,帮助武义百姓收割税粮,余叔,东南大局就都交给你了。” “喏!”余泽立刻认真的拱手。 当初,跟着李绚一起来到金华的,只有一千余人,但这些天,授田依旧在继续。 每天差不多都有近两百人过来,现在已经有一千六百人之多,而且日后还会有更多人。 这已经是在可以控制的结果了,到这里的一千六百人,几乎全部得到了授田。 三万多亩田地,李绚也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查抄了徐阁的三千亩田,还有找到了钱灼隐藏在金华其他地方的六七千亩水田的话,他们手上的授田早就已经不够了。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刚才杜必兴将那些抓捕的那些罪徒家里的田产抄没情况送了过来,这才让李绚心中一宽。 起码现在还能够再撑一段日子。 再过一段日子,天阴教起事,那些跟随天阴教起事的民众,手里的土地最后全都留不下。 这些土地在被抄没之后,会全部落入到那些跟随李绚的睦州移民手里。 成为李绚真正的根基。 如果算上钱家……那么李绚完全可以一直授田继续授田,一直到秋收都不怕。 后面源源不断的有新的役丁赶来,李绚的动作,终于可以迈大一些。 “子安先生就坐镇在金华,调动人手,随时支援各个方面。”李绚直接做出了决定。 “那么,王爷你呢?”王勃可能是今天被李绚算计怕了,非常敏锐的抓捕他话音当中的漏洞。 李绚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说道:“本王自然要盯着我们最大的对手,和我们最重要的州城。” 转过身,李绚再度盯向了婺州地图,轻声说道:“东阳即便是再重要,但也不过是婺州一隅罢了,婺州真正的关键在于州城,而现在和我们抢夺州城的那些人的踪迹,可是一点都没能找出来。” 章婉玉,天阴教大总管文复之的亲妹妹,天阴教教主媱后的亲外甥女,余杭堂的堂主。 另外,她还是被李绚亲手斩杀的方云秀的未婚妻。 未~亡~人。 或许算吧。 章婉玉和方云秀还没有来得及成婚。 未婚未~亡~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绚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笑。 “王爷打算如何做?”余泽走到了李绚的身后。 虽然如今李绚已经将东阳的一切全部都交到了余泽手里,但余泽更想弄清楚李绚在州城的布局思路。 “重点有三处。”李绚的目光从婺州城往西,落在了灵洞乡上,轻声说道:“首先要弄清楚,天阴教会从兰溪调多少人来州城,什么时候来;第二点,章婉玉和鹤老他们如今藏在什么地方,这也就是第三,在婺州城,除了钱家之外,州城还有哪方势力在暗地里接纳他们,这些人是谁。 他们在最后又会扮演怎么样的角色。” 李绚非常清楚,如今,他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章婉玉。 其他如天阴教圣女长老一类的,根本就不够资格成为他的敌人。 只有杀掉章婉玉,然后彻将剩下这些人斩草除根,李绚才算是彻底的拿下了婺州。 “那么钱家呢?”余泽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非常尖锐的问道:“王爷真的要将钱家彻底的斩尽杀绝吗?” “将钱家斩尽杀绝的,从来就不是本王,而是他们钱家自己人。”李绚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婺州城西,神色冷漠的说道:“选择也从来都只在他们自己的手里,而不在本王的手中。” 余泽微微感慨。 他明白,针对钱家,李绚手上另外还有一股力量。 那是李绚从一开始就准备要对付钱家的人手。 一旦钱家反背,立刻会被这股力量彻底诛杀殆尽。 然而到现在为止,这股力量依旧没有露出丝毫踪迹。 ……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李竹立刻从门外而入。 看着李绚,王勃和余泽,李竹拱手说道:“回禀王爷,捕头陈明离开山庄之后,已经前往了金华县城,然后去探访金华县狱,去见了被抓起来的徐阁。” “呵!”李绚轻声感慨一声,摇头说道:“之前还给过他一点把握的机会,但他一点也没抓住。” “或许,他不是不想回头,只是回不了头而已。” 第三百六十八章 兵发灵洞,切断婺江 第371章 兵发灵洞,切断婺江 书房之内,胡丹旭和祁光站在一侧,束手站立,眼神无声交流交流。 李绚没有搭理两人,低着头,在桌案上提笔写信,他写的并不快,不时的还在斟酌。 突然,一阵阵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李竹紧接着从门外而入。 李绚没有抬头,依旧在低头运笔。 李竹站在桌案前,拱手说道:“回禀王爷,陈明在监牢探访过徐阁之后,又去了县衙,见过了县里的捕头单济。” 稍作停顿,李竹继续说道:“二人如今在丰月楼一起饮酒。” “嗯!”李绚微微点头,抬头轻轻看了李竹一眼。 属下告退。”李竹一拱手,然后转身而走,继续去监控陈明和单济的动静。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终于写完了信。 将信件放在一旁,等待晾干,李绚这才抬头看向祁光,问道:“你手下那批人,如今训练的怎么样了?” 祁光立刻上前一步,恭声说道:“运转得利,能战敢战。” 稍微停顿,祁光紧跟着说道:“多亏丘备身指点,否则属下那些只知道愣打直冲的汉子们,上了战场,没有三五个回合就都死光了。” “能想明白这一点,说明你的确学到了点东西。”李绚点点头,轻声说道:“丘备身用的是千牛卫的那一套,虽然他只训练你们几天的时间,但这几天伱们学到的东西,一辈子都将受用不穷。” “属下明白!”祁光对着李绚郑重的拱手行礼,然后开口说道:“属下……” 李绚直接摆摆手,有些不耐的说道:“不要说这些客套话,虽然本王希望你们能够多训练几天,但如今情况紧急,本王需要你们明日就急行赶往灵洞……至于训练,到了灵洞之后,自有燕校尉接手。” 燕涛,婺州司兵参军,虽然他现在被李绚停了州司兵参军的职司,但在朝廷名册中,他依旧还是婺州的司兵参军。 不过他现在已经接受检校会稽府校尉一职,这一点基本也已经定了。 至于他在战后究竟是为官还是为将,除了要看他自己的意愿以外,还要看他所立的功勋。 不管如何,燕涛掌管司兵参军多年,训练新人士卒,本就是他最拿手的事情。 更别说,他本身就是从西域战场上下来的,是经历过真正惨烈厮杀的铁血战士。 他能够教授给其他人的,都是战场上生死之间活下来的个人本能。 “属下遵令!”祁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应诺。 李绚点点头,吹了吹信纸上的墨渍,就这一下,整个墨渍直接变干了。 李绚这才卷起信纸,放入到竹筒当中,然后才对着祁光说道:“告诉燕参军,两日之后,彻底封锁婺江,任何人,任何船只,容许离开婺州,不容许有任何船只进入婺州。” “遵令!”祁光小心的接过信件。 “记住,只封锁河道,其他人若是从陆上强闯,不用理会。”李绚的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是!” “还有,全面备战,一旦开战,你们将作为先锋,直插兰溪,梅岭关。”李绚一句话,让祁光直接兴奋起来,他立刻拱手道:“遵令!” 李绚笑了笑,补充道:“若是有空,就在山上挖一些机关陷阱,不用太多,足够吓人便可以了!” “王爷,放心,这是属下最拿手的。”祁光兴奋的眼神已经忍不住要跳跃起来。 “还有最后一点。”李绚的神色,在一瞬间彻底的冷了下来:“一旦赤松观起大火,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什么时候,立刻起兵兵发兰溪,要以最后的速度,拿下梅岭关。” “遵令!”祁光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应诺。 一旁的胡丹旭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祁光根本就不知道赤松观是什么地方,根本就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或许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在乎的。 在他眼里,南昌王之令才是第一位的。 “好了,你下去准备吧!”李绚对着祁光郑重的点头。 祁光立刻对李绚拱手躬身,然后一转身快速的离开了书房。 这个时候,书房之中,只剩下了李绚和胡丹旭。 一瞬间,整个书房的气氛彻底的凝重了下来。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李绚目光如剑一样的看向胡丹旭。 “是!”胡丹旭认真的点头,面色肃然。 “陈捕头现在正在和金华县单捕头密会,本王不知道他会在用什么手段,或是威胁,或是欺骗,总会让单捕头将毒药带到山庄来,然后让本王服下,中毒身亡。”李绚的话刚刚说完,胡丹旭就已经直接跪倒在地上。 就见胡丹旭满脸痛苦,求肯道:“属下不知道陈捕头是怎么回事,不敢奢求王爷宽恕,不敢奢求王爷网开一面,只是还请王爷让下官拦一拦,下官不忍心看到他做下如此蠢事。” “你拦不住的,他有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里,是那种一旦曝光出来,立刻就会让他全家被诛灭的把柄,你觉得这是你能拦得住的。”李绚摇摇头,陈明自从背叛王方鳞之时,就注定已经没了回头路。 “属下,还是想试上一试。”胡丹旭沉沉的低头,说道:“陈捕头多年来,对属下还算是照顾有加,虽然没有特殊礼遇,但也没有特殊苛待,仅此,下官便已经感恩于心。” 只要身在官场上的人才明白,若是一个人,从未害过你,从未打算害过你,那这个人就是难得的好人。 尤其他还是你的顶头上司就更难得了。 “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不过本王还是希望你能够找准感恩的对象。” 李绚从桌案后面走出来,从胡丹旭的身侧走过,然后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白色的雏菊,轻声说道:“如果本王猜的不错,今天晚些时候,单济应该就会来找你,或是威胁,或是欺骗的将毒药给你,然后让你给本王下毒。” “什么?”胡丹旭顿时就懵了。 陈明让单济交给他毒药,然后让他给南昌王下毒,这怎么可能? 毒药明明是陈明的,为什么陈明不直接找他。 还有,这中间会发生什么,南昌王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现在这个时候,陈明和单济应该还在单独会面的。 况且就算是陈明给单济毒药,单济也不一定会答应,而且他又怎么会拿毒药来找他。 自己和他虽然认识,但也绝对没有熟悉到会帮他杀人的地步。 使劲的甩甩头,胡丹旭脑中一片浆糊。 作为州衙捕头当中的头面人物,胡丹旭的个人能力绝对不差,但眼前这件事情,他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其实你只要回去等,单济就一定会上门,这一点毋庸置疑。”李绚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清澈天空,轻声说道:“因为你是他们这一系人马当中,唯一能够真正接近本王的,给本王下毒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不找你……而且他们的时间还那么急。” “所以,他们找我,是因为只有我有机会能下手?”胡丹旭瞬间就感到了一阵无比的荒诞,还有一丝冷意,因为在他自己的心底深处,他却非常清楚的明白,一定是这样的。 李绚的一句话,把所有的前因后果全部都打通了。 至于这中间,一些暂时还看不清说不明的东西,都是可以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打通的。 “你的家人,本王已经提前派人回去保护了,但能不能来得及,就看你的运气了。”李绚迈步走出了书房,站在空阔的后院里,看着站满了四周的千牛卫,轻声说道:“不过眼下,不管是方方面面,都需要你暂时应下,或者装作不知道,将那药送到本王面前。” 胡丹旭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王爷是要属下……” “本王需要病一下,这样,有些人的胆子才会大一些。”李绚眼神中露出一丝冷意,轻声说道:“再来,本王也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毒,竟然会有人用来本王下手。” 李绚是药王韦玄藏的弟子,药王乃是对天下药理研究最深之人,自然最克天下之毒。 李绚虽然比不上韦玄藏,但对毒理的研究也超越了天下间许多人,有人对他下手,真的是疯了。 “下官领命。” 李绚点点头,转头看向胡丹旭说道:“你还是有几分潜力的,本王不希望看到你就这么的误入歧途,最关键,是之前那些事情,你没有参与。” “之前的事情,什么事情?”胡丹旭微微一愣,有些没有听明白李绚话里的意思。 李绚没有回答胡丹旭,而是转口说道:“我们来说说何参军吧,他的为人怎样?” “何参军。”胡丹旭虽然不明李绚为什么转移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音说道:“何参军为人平和,但对律法条纹要求严苛,我等办法,他也近乎偏执的要求我等按照律法的要求来办,不能丝毫的行差踏错,就是规矩太严,一般人有的时候难以接受。” 李绚点点头,说道:“那么他平时的个人喜好都有些什么?” “看书,画画,休沐日倒是时常踏足城外,偶尔也会发现意外的案子,人很清正,甚至有点孤傲。”胡丹旭看向李绚,认真的说道:“属下知道王爷在怀疑什么,何司马这个人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王刺史被刺案发生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两个月,而在本王抵达婺州之前,兵曹和法曹竟然没有找到半点线索,你觉得正常吗?”李绚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冷色。 “不是说是兵曹那边已经被天阴教渗透了吗?”胡丹旭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兵曹那边出了问题,那么法曹呢,法曹这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前有左向,后有陈明,法曹的问题何参军就真的没有发现吗? 是他的能力不足,还是他故意视而不见。 如果是后者,其心可诛啊!” “这是,这是……”胡丹旭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辩解,然而在这一瞬间,曾经有意无意间发现的无数蹊跷,这一瞬间全部涌上了他的心头, 法曹参军何征绝对不是没有能力的人,他能牢牢的坐稳法曹参军的位置,能力就绝非一般可比。 整个婺州几乎所有的捕快差役全都在他的麾下。 即便是刺史和司马,也需要仰赖他的力量,怎会是能力不足,所以只能是有心……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中毒与否,猜疑不定 第372章 中毒与否,猜疑不定 金华县西城门码头上,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站立两侧。 一众青绿官袍的金华官吏站在稍后,王勃、冯华等人站的稍近一些。 李竹站在一侧,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瓷酒壶,三只酒杯。 李绚一只手拿起酒杯,然后递到了余泽的面前。 紧跟着,又拿起另一只酒杯,拿回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眼前的余泽,还有他身后的四百役丁,李绚举起酒杯,脸带郑重的说道:“余叔,前行艰难,多加谨慎。” “王爷放心!”余泽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看向李绚,沉声说道:“王爷不必担忧,下官多年来盼望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此次必定会有所建功,不令王爷失望。” 说到这里,余泽稍微后退一步,拱手施礼:“还请王爷多加保重,属下先行一步!” 李绚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他的脸色肃然起来,看向余泽,也看向他身后众人,向前拱手作揖,同时高声说道:“黄天庇佑,厚土承载,本王在这里,预祝诸位此行顺遂,前途建功,封妻荫子,为乡人表率。” “必不负王爷所望!” 轰然的声响中,余泽率先走上了一旁的都水司大船,其他人赶紧跟上。 飞帆扬起,大船开动。 李绚站在码头上,看着站在甲板上,一直对他保持施礼状态的余泽,在晨光的余晖下缓缓远去。 李绚心中有些感慨:“一日之间,连续送走多人,本王这心里颇觉空落落的!” 先前不久,功曹参军王勤已经先一步赶往了义乌,余泽这已经是第二批了。 两股人马如同李绚伸出去的两只臂膀,牢牢的抓住整个婺州东南所有一切空间。 “王爷不用担忧,王兄也好,余兄也罢,此行虽然有所风险,但也必能逢凶化吉,斩敌立功。”冯华站在一侧,神色间充满了信心。 仿佛在他的眼里,整个天阴教,已经无法对婺州构成任何威胁了。 就仿佛只要李绚一道诏令,整个婺州的百姓对天阴教立刻就会弃之如履。 “冯参军这话,可是有些不大好听啊!”李绚听着,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说道:“这不摆明了在说王参军和余叔此行必然会遭遇风险吗,说实话,这恐怕倒也未必,风险或许会有,但未必一定在义乌和武义,真正的风险或许在你我身边也说不定。宁县令。” “下官在!”宁义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冷声说道:“现在令你回转县衙,即刻起,收缴税粮,征纳入库,法曹,兵曹,库曹,城门,码头,人手全部戒备整顿……别我们忙了这么久,再被人偷家了吧。” “下官遵令!”宁义立刻沉声应诺。 李绚点点头,然后说道:“接下来便是……便是……” 说话之间,李绚突然感到一阵呼吸困难,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在转眼间,他就微微转向南侧,背过众人,用力的几下呼吸之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从即刻起,封锁武义江滩湾关口,封锁义乌江桃花渡口,所有非官船者,一律不许通行,即便官船,也要严格检查,不得有误。” “喏!”宁义没有注意的到李绚的异样。 因为他已经被李绚说的话给震惊了。 武义江和义乌江,从即刻起等同于完全被封闭。 在关卡开通之前,任何民间船只都无法进入州城。 同样的,任何民间船只都无法从州城进入东南。 实际上,如果宁义知道到李绚对在灵洞的燕涛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那他立刻就会知道,任何试图从水上进入州城的通道已经被全部掐死。 任何试图从水上离开州城的通道已经被全部掐死。 虽然说还有陆上通道,但陆上通道,并无水上易行,一处关卡封闭,就必须要更加的绕远。 如此一来,只要安排足够的人手,那么整个婺州所有的一切人员动向,全部都在李绚的掌控之下。 更甚至于,天阴教在婺州和其他各地之间的情报沟通,也会在这一刻发生极大的延宕。 天阴教和李绚之间的差距在迅速的拉大。 突然间,宁义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李绚已经转身上了一旁的马车,并没有再和他们多说什么。 王勃和李竹也同样上了马车。 很快,一行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朝三顾山庄而去。 宁义同样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捕头单济,一直都在紧盯着李绚的一切神色变化。 眼底深处虽然闪过一丝疑惑欣喜之情清晰可见。 …… 三顾山庄西侧的密林之中,一道身影正在紧密的关注着三顾山庄的一切动静。 就见山庄里外,如今不少人进进出出,看起来跟往日没有区别。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缁衣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藏在密林中的人影猛然回头,横刀立刻出鞘三分。 明亮的刀刃在一瞬间就照亮了来人的面孔。 刀刃一下子就收回到了刀鞘之中,横刀的主人,松了口气,然后拱手道:“陈兄。” 陈明,来人赫然正是婺州州衙捕头,陈明。 陈明面色严肃的微微点头:“单贤弟,情形如何了?” “南昌王应该是出事了。”单济抬手指向远处的山庄,轻声说道:“陈兄,你来看,这里和往日有什么区别吗?” 陈明顺着单济的手指朝三顾山庄看去。 单济选的位置很好,虽然不在三顾山庄的对面,也看不到三顾山庄的全貌,却恰恰能看到三顾山庄门口的一切动静。 来来往往的护卫,府卫,还有各色的役卒,役丁,几乎看上去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陈明仅仅是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们的情绪没有之前紧凑了!” “不错,若是南昌王无事,那么整个三顾山庄,应该井然有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井然有序,但实际上他们已经乱了!”单济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不,他们不是乱了,是一直在他们背后,抽鞭子的那只手不在了。”陈明摇了摇头,面色谨慎的说道:“南昌王做事,历来规矩,要求极严,轻易行差踏错不得;如今这些人,虽然依旧在规矩的范围内,但是从最里面传导出来的压力已经少了很多,在这方面,人心反应很敏锐。” “的确如此。”单济立刻就反应了过去,他之前的判断多少有些主观的色彩。 “南昌王出事了,但是有人将影响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内,山庄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上面管束他们的人少了,他们自然也就松散了。”陈明在极短的时间就猜测出发生了什么。 “能确定就好。”单济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神色一阵,看向陈明:“陈兄,之前……我的事情……” “放心,那位档案我会烧掉的,伱不用担心我留着。”陈明拍了拍单济的肩膀,说道:“老弟,不是老兄说你,你说事情要多谨慎一些,杀夫夺妻这种事情,做的要利索些,怎么还能让那女人对你心存恶意的活着;你要是再继续这样,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把柄落入到了他人手里。” 他人,说的就是你吧。 单济脸色虽然阴沉,但还是点点头,说道:“老兄的提点,小弟记下了,不过老兄你也要注意,你跟的那一位,所想之事未必能成功,老弟告诉你一个消息,就在不久前,宁县令已经下令全城衙役兵丁和捕快汇集,想做什么虽然不知,但对你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陈明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拱手说道:“承情!” “还有,那位南昌王,如今虽然出事了,但这毒药的发作时间比预想的要慢的多,能不能杀了他,还在两可之间。”单济说完之后,拱手:“在下告辞,希望你我再无见面之机。” “希望如此。”陈明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单济也不转身,就这么倒退着,一路退入了密林深处,直接消失在陈明的视线里。 “要么是我赢,你们和整个金华都不复存在;要么是你赢,钱家和我都化为飞灰。” 陈明目光当中凌厉,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满是无奈的说道:“可是老弟,你忘了,你我都只是棋子而已,我们都没得选。” 陈明转过身,再度看向了山庄的方向。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南昌王的状况如何。 如果说现在整个山庄一片混乱,那么陈明完全可以自己潜入进去探查南昌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但是现在,虽然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南昌王一定出事了,但那里面明显有高人在安排调度。 也不知道究竟是王勃,还是冯华,又或者说是丘贞沐。 “人应该肯定是没死,但也在往死路上走,但究竟能扛到多久,就看他喝了多少毒药,能坚持多久了……药王的弟子,怎么说都应该是有几分能耐的。”陈明自言自语的推断着。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捕头,陈明自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 想清楚一切,陈明深深的看了三顾山庄一眼,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而去。 明明知道那里是个龙潭虎穴,傻子才往里面钻。 …… 三顾山庄之内,三进院的门口,四名千牛卫手握千牛刀,牢牢的守护着。 在院内书房当中,丘贞沐,王勃,冯华,甚至包括胡丹旭,全部在肃手站立。 李绚看着墙上挂着的州城和金华的地图,轻声说道:“你们说,本王这一次出事,他们接下来,究竟是会对州城下手,还是会对金华下手。” 第三百七十章 推敲来历,开除族籍 第373章 推敲来历,开除族籍 李绚站在巨大的婺州地图前,手指着金华县地境之内,一块又一块的土地被刻意圈了起来,李绚冷着眼说道:“一万亩良田啊,他是怎么弄到手的?” 要知道,即便是一个正四品的开国县伯,实封也不过一百户。 一户顶格按一百亩授田算,也不过一万亩。 钱灼的这个田产竟然和一个开国县伯等同。 这些还是仅仅在金华县查到的,在整个婺州有多少,真的有些不敢想象。 “根据金华县查阅的相关档案,这些良田,分别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名义持有,又在暗地里侵吞河堤湖滩,私采山林,偷占农田,最后才有了此等规模。”冯华上前拱手上揖。 作为士曹参军,冯华以查察金华桥梁道路状况为由,很容易就查到最真实的状况。 他只是没有想到,李绚竟然也有这样一份能力。 仅仅是绕湖走了一圈,就已经算出了徐家侵占湖滩的具体数目。 “这么多的隐田一下子被查出来,而且还要追究其侵占之责,起码一个绞刑是少不了的,怪不得钱七郎这么急着要本王的命。”李绚一声冷哼,言语之间的杀机毫不遮掩。 胡丹旭这个时候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担忧询问道:“王爷真的没事吗,那种毒?” 单济并没有告诉胡丹旭那是毒酒,只是在傍晚之前送到了胡丹旭的手里,然后托他进献给李绚的。 而且非常聪明的送完就走了,没有刻意强调要提自己的名字,胡丹旭一看就知道是这种官场把戏是怎么回事。 恰好在晚膳之前,恰好在李绚提前有过交代,胡丹旭就送了过来。 他没有亲眼看到李绚喝下,但现在真的是担心李绚喝了毒酒。 “放心吧,本王根本就没敢喝,谁能想到,他们的手里竟然会有砒草枯这种禁药。”李绚目光瞬间就冷冽起来。 砒草枯是一种毒性非常剧烈的毒药,基本入腹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再无半点生机。 根本就没有任何解药。 这种宫廷禁药早就在前隋末世之时,就已经被彻底的毁掉了,如今竟然又蹊跷再度出现,看来有些人的来历,真的值得去狠狠推敲啊! 文复之和章婉玉是宇文世家的后人,那么媱后呢,她又是什么来历。 师尊曾经说过,媱后就是陈硕真,就是当年感业寺的慧觉。 慧觉必然有自己的来历,抛开感业寺,抛开宇文世家,那么藏在天阴教背后的茅山南宗,立刻就显露了出来。 茅山南宗的山门在润州句容,北面就是扬州,西面则是金陵, 现在想起来,来敬业出任润州刺史,恐怕也非是没有原因。 南茅山和前隋之间的关联,他们这些前隋旧人都懂。 来自宫廷的秘药,足够证明媱后和前隋的关联。 只是谁知道他们这些人,又是怎么和宇文世家勾连起来。 要知道,杨家和宇文家可是绝对的死敌啊。 就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但也不能这么毫无隔阂吧。 …… “不过现在本王中毒了,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如何做,就要好好推敲了。” 李绚面色严肃起来,转过身看向地图上的州城方向,李绚的眼底透露出一股难得的兴奋:“钱七郎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王勃微微上前,沉声说到:“王爷,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了,若王爷真的已经不幸,那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无法收手,必然会对金华下手。” “钱七郎必然是如此的,但是天阴教,他们会对金华动手吗?”李绚的转身,目光落在一侧的丘贞沐身上。 在场的众人当中,只有他在类似之事上能提出有效的建议。 丘贞沐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王爷,依属下之见,天阴教未必一定会对金华下手,因为现在我们表现出的,是王爷虽然中毒,但中毒程度并不致命,所以疑惑之下,天阴教必然不敢动手……他们被坑怕了。” 说到这里,丘贞沐抬眼看向李绚,有些苦笑的说道:“若是属下猜的不错,眼下的这幅局面,也是王爷精心设计的,目的就是让天阴教疑惑之下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李绚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丘贞沐不愧是众人当中除了余泽以外,跟随他时间最长的人,他的这点小花样,全都被看穿了。 稍微将笑容收敛,李绚点点头,说道:“天阴教的人力有限,他们不会也不敢轻易动用核心力量来进攻金华,毕竟金华距离州城太近了,而且有本王在,一旦遭遇金华和州城的两面夹击,一个不小心,他们就很有可能会全军覆灭,所以他们只会催使钱七郎来当这个出头的椽子。” “钱家!”冯华这个时候,上前一步,拱手,面色严肃的说道:“王爷,婺州四大家,各家都有自己在暗地里的人手,钱家别的不说,两百精锐还是能够凑的起来的,若是他们真的不顾一切的话,那么立刻就能有两千人武装起来,还请王爷谨慎啊!” “放心,本王心中有数。”李绚面色认真的点点头,他对钱家如此重视,原因就是在此。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如果钱家真的不顾一切武装的话,那么他们就已经形同起兵造反,再没任何退路了……冯兄,你觉得哪个世家会轻易走这步绝路?” 天下的世家都是一个德行,鸡蛋永远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 “但现在钱家还有的选吗,钱七郎已经对王爷下手了。”冯华直直的看着李绚。 “所以,大家都忽略了一个人,钱家大郎,钱家家主,钱喆。” 李绚伸手,在地图上直接点到了越州的方向,十分肯定的说道:“有越王在,钱家永远不会走到绝路,走到绝路的,只有钱七郎。” 李绚这一句话,在场众人听到是振聋发聩。 的确,有越王在,钱家永远不会走到绝路。 钱家小娘子,如今是越王的侧嫔,将来一旦诞下子嗣,少不了一个公爵的封位。 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就连郡王也未尝不能染指。 越王是先帝太宗皇帝的子嗣,虽然不是嫡子,但也是亲王之位。 比李绚这样的郡王还要高上一层。 越王之子,嗣位必然是郡王,庶子,起码也能得到国公的封位。 有这层关系,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会走到绝路。 “甚至,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的话,钱喆现在已经放弃了钱七郎,从钱七郎准备对本王下手之时开始,钱喆就已经放弃了钱七郎。”李绚微微的叹了口气。 世家大族做事,就是如此的决绝。 冯华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的问道:“王爷是从何处发现钱喆已经放弃了钱七郎?” “是这几天的动静。”李绚嘴角露出一丝怜悯,看向墙上的地图,轻声说道:“以钱家的权势,以钱喆的心计,不过是一万亩隐田罢了,而且上面写的还不是钱灼的名字,他有足够的筹码来和本王和宁县令进行交换。 甚至最起码,应该用交换的手段来稳住本王和宁县令,但他没有这么做,一切足够说明他在这件事情上是怎样的态度了。” “他已经置身事外了。”王勃跟在李绚的话音之后,点出了事情的残酷真相。 一侧的丘贞沐也微微的低下头。 只有他们这些门阀世家出身的人,才最清楚,这些门阀世家的阴狠和残酷。 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就是亲儿子也要舍弃。 “其实你们换个角度想想。”李绚摆摆手,然后走到了中央的桌案上坐下,其他人各自在胡椅上坐下,然而李绚才开口说道:“如果不举族造反,钱家是婺州四大世家之一,背后有越王作为依仗,在婺州可以说横行无忌毫不过分,而投了天阴教,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李绚看着恍然大悟的众人,点破了他们的心中所想:“钱家和天阴教之间并不深切的关系,投了天阴教,无非被天阴教当成是利用的工具,在天阴教内部的地位高不到哪里去。 而且,钱喆应该明白,天阴教的造反绝对不可能成事,他们最终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彻底的飞灰湮灭。” “跟着天阴教是个死字,不跟着天阴教,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人不傻,谁会走这条绝路呢。” 李绚的轻叹一口气,轻声说道:“所以,我们今夜可能要对付的,只有钱灼和他手下的一些人,还有天阴教可能会派来的一些高手……” “王爷,有信!”李竹突然出现在门口,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李绚高谈阔论。 李绚迅速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李竹已经将信送到了李绚面前。 这是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件。 李绚直接打开竹筒,将里面的私信取了出来,稍微一读,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微笑:“是钱喆的信,看样子,他已经得到了本王中毒的消息。” “嗯,怎么他来探听消息了吗?”冯华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如今李绚的中毒情况,很有可能会决定钱家的直接行动举止。 别看他们之前分析的非常条理,但是人一旦行动起来,却是管不俩这么多的。 “不,他是来告诉本王,钱家已经将钱灼开除出族谱宗籍了。”李绚直接将密信递给了冯华。 冯华很快将信读了一遍,信中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简单的的通报而已。 “王爷说,钱家已经知道了王爷中毒的消息,可是现在又开出了这样一份信,难道说钱灼早就猜到王爷中毒是假的了?” 联系上下,冯华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结论。 “不用管那么多,冯参军,还请你,现在帮本王研磨,本王现在需要写一封回信,只要能够说通钱家静观其变,那么天阴教的那些人,就会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再也动弹不得了。” 李绚的眼中露出一丝狠辣。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上屋抽梯,逼到极限 第374章 上屋抽梯,逼到极限 静谧的阁楼当中,钱灼直接拍案而起。 他死死的盯着坐在对面的鹤老,咬牙切齿说道:“南昌王已经中毒,可你们却想收手了,你们想过我没有,我可是按照你们的要求,给南昌王下毒的…… 现在毒下了,伱们却抽身走了,把我留下顶罪是吧?” “七郎说笑了,哪有什么顶罪不顶罪之说。”鹤老身体稍微向后靠了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非是我教不肯帮忙,你也知道,我教中子弟在南昌王的打压之下,损失惨重,如今很难调得出足够的人手。所以这件事情,还得靠七郎自己。” “我自己?我自己哪有那么多的人手血洗整个金华。”钱灼用力的拍着眼前的桌案,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他要是真有那么多人手,干嘛还要和天阴教合作。 鹤老看着钱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钱灼如今在钱家的处境,怎么可能瞒的过他们。 钱喆从一开始,从冻结了钱灼调用钱氏家兵的权利。 钱灼他手上如今仅有的,也只是这些年收拢的一些人手,仅仅只有二三十人。 “七郎的杀性真大啊,一开口就要血洗整个金华,这样的事情,即便是老身也从来没有想过。”鹤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 这样的人,即便是在他们教中也不多。 这样一把刀用好了所向无敌,用差了就会割伤自己。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南昌王,金华县令宁义,还有金华各曹的长官,负责调查的差役,狱卒,捕快,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想要让他们彻底闭嘴,只有一法,那就是将他们彻底的斩尽杀绝。” 钱灼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看向鹤老,沉声说道:“鹤老,只有彻底的拿下金华,将他们变成你们的地盘,你们才能一举拿下整个州城,现在的婺州,南昌王中毒垂死,刺史王方翼重伤濒死,谁还能阻止你们?” “可若是南昌王没死呢?”鹤老突然间冷冷的一句话,让钱灼直接顿在原地。 “鹤老此言何意,金华的消息已经传回,南昌王中毒必然无疑,之前可是鹤老所说,南昌王只要服毒,就必然会死?”钱灼一瞬间又惊又怒,整个人忍不住的按着桌案站了起来。 “老身给的毒药,它的毒性如何,这世上再没人比老身更加清楚了。”鹤老抬起头,轻轻的看向钱灼,冷冷说道:“可若是是完全抛开药量只谈毒性,那这世上的毒药,你根本杀不死一个人。” “药量?”钱灼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并非是学医之人,对于毒性剂量的了解本就不多,哪知道这些。 “南昌王是死定了,但他能撑多久就不好说了……七郎,你可要抓住时机呀,一旦让南昌王缓过来,不仅是你,你们整个钱家就都完了,所以,这事,要不要求求你家兄长。” 鹤老说到最后,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鹤老一直盯着的,都是钱喆,是整个钱家、 他们要整个钱家所有的力量全部都动起来,他们要整个钱家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用来和南昌王死磕。 南昌王现在没死这样反而更好,这样逼的钱家只有进没有退。 进一步还有日后,若是此时退了,那他们整个钱家转眼就会被人以谋逆之名,直接抄家灭族。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几十年间,屡见不鲜。 钱灼缓缓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鹤老,咬着牙说道:“原来你们一直以来,都在盯着家兄,都在盯着整个钱家,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对南昌王直接下手,你们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要把我钱氏整个拖下水。”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体的,不是吗,七郎。”鹤老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满是皱纹的一张脸,现在看起来越发的可恶。 钱灼现在看透这一点又怎么样,晚了。 “如此,在下告辞。”钱灼直接站了起来,他现在半句也不想多说,他现在只想离开。 “七郎。”鹤老的声音突然再度在身后响起,冷飕飕的:“你只有一夜的时间考虑,到了明天,南昌王说不定就已经有了能缓过来的法子了,到那时,再想做什么就真的难了。” 钱灼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鹤老,微微向上拱了拱手,然后就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外面的喧嚣声顿时响起。 一阵又一阵的梵音禅唱,一阵又一阵的道家诵经之声,不停的回响。 这里竟然是城门之下,道佛诵经之所。 现在距离南昌王三天三夜的诵经之期已经过去,可奇怪的是这些佛道僧侣竟然还在这里。 门帘落下,外面的声音重新被隔绝。 鹤老的一瞬间,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鹤老,你说南昌王究竟有没有中毒?”章婉玉说着,从内室当中走了出来。 看着鹤老,章婉玉的脸上也充满了疑惑。 “这毒,我们都不是亲自下手的,不过是一个哄骗一个,最后进了南昌王的肚里……从他的反应来看,他绝对是服下了这药的,只是老身不知道,韦玄藏的医术到了何种地步,我们也不知道,他给南昌王究竟留下来什么神奇的解药没有。” 砒草枯这种毒药的中毒反应,如今根本没有任何书籍记载,模仿是模仿不出来的。 鹤老抬头看向章婉玉,沉声说道:“少主,老奴刚才没有说错,南昌王虽然中了毒,但能撑多久很不好说,或许是一夜,或许是三年五载,甚至……” “甚至可能是三五十年?”章婉玉立刻就没好气起来。 “没那么久,哪怕仅仅是喝了一口,老身也敢肯定,他二十年寿命没有了。”鹤老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然后紧跟着说道:“即便如今,他能够恢复意识,恐怕是卧床难起,徒劳吓人罢了。” “这么说来,他今日派出去的两路人马,已经完全没了后援。”章婉玉立刻就敏锐的意识到了机会。 “是的,少主打算如何,要把他们全都吃了吗?”鹤老直直的看着章婉玉,沉声说道:“如今的确是个机会。” “不!”章婉玉一瞬间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摇摇头说道:“我们都知道,南昌王,少年睿智,智计层出不穷,算计更是老道的可怕,然而仅凭一个人,何能有此种之力,所以,本座怀疑,他的身边另有其他之人相助,王勃,丘贞沐,杜必兴,又或者,干脆就是那个余泽。” “当年彭王府的修撰,曾经在婺州任职州学教授的余泽。”鹤老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最后,她缓缓的点头,说道:“当年彭王年少骄纵,被皇帝几番斥责,后来才改过良善,也就是在那时,余泽进入了彭王府……此人别的不说,阅历是有的,学识也不差,所以一直是他在教授南昌王。” “明面上,他带了四百镰刀手进入武义,但实际上,还有五十人的役卒同样不见了踪影。”章婉玉三言两语就道出了李绚身边的近况。 一切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李绚怎么都想到,他千防万防,在他的身边,竟然还有天阴教的人在潜伏。 而且还在不停的向章婉玉传递消息。 不过唯一知道庆幸的是,这个人的位置并不高,并不接触更多的事情,不然,他这边真正的布局早就全暴露了。 “除非能够找到机会,否则的话,还是不要太过纠缠,一旦我们的人被纠缠在婺州,那情况就真的凶险了,东阳要紧!”章婉玉最后一句话,说出了她真正在意的地方。 东阳,沟通婺州、杭州和越州的东阳。 婺州州城,以如今的局面,他们拿下问题并不大。 只要能够顺利的拿下东阳,一切便重回正轨。 可万一武义的时间迁延太久,那么东阳受到影响,最后导致婺州所有的反抗力量全部聚集到东阳,那到时候,他们正面攻打东阳就成了必须。 拿不下东阳,就通不了婺州,杭州和越州。 到时候,不仅他们的计划会受阻,甚至朝廷到死也会派遣更多的人进来。 “还是按原计划走,东南不变;金华派上几个好手过去,一来协助钱家,二来也要确保南昌王彻底死掉。”章婉玉重新将策略申述了一遍,然后看向州城北边,认真的说道:“接下来,便是钱家和王方鳞了,有些人苟活了两个来月,也该死了。” …… 狭窄的小巷中,钱灼在缓缓的前进着,他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他在回想陈明带回来的所有信息。 陈明手里有金华捕头单济的把柄,这种把柄足够逼他不得不对南昌王下手,然而单济也不愿意直接对南昌王下手,因为一旦被查出,任何人都难逃被诛灭九族的下场,所以,单济最后又找了副捕头胡丹旭。 他们两个虽然算不上私密好友,但关系还算不错,这些年来,三节两寿,彼此都有礼物往来。 只不过是拜托胡丹旭将一瓶好酒,用敬奉了的名义送上去,并且暗示,如果南昌王喝的舒服,这就完全可以说成是胡丹旭送的。 如果南昌王喝的不舒服,那么这一茬,也就根本别提了。 胡丹旭虽然是老好人,但也并不是没有什么警觉的糊涂蛋,不过在一副褚遂良的小字面前,胡丹旭直接应了下来。 什么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包括给南昌郡王下毒也是一样。 胡丹旭亲眼看到了南昌王喝了一杯酒下肚,不过似乎那就有哪里味不大对,所以南昌王就没有再喝了。 狗屁的无色无味,南昌王明显是喝出了异常,所以才没有继续喝下去。 所以,是喝的不够多,他才没死。 那他啥时候死呢? 天阴教不愿动手,那么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天阴教不得不动手。 思维的火花,突然在钱灼的脑海中炸开。 “七郎,到了。”前面带路的小厮,突然间停下脚步,同时也及叫住了钱灼。 钱灼这下终于彻底的收回了思绪,然后看着眼前的黑门,神色凝肃,一步推开了他。 一个黑色的小院,直接出现在了钱灼的眼前。 眼前提起头看了看,前面巨大宏伟的建筑尽收眼底。 祠堂,婺州钱氏祖祠。 这是偏门,他大兄钱喆,这段时间一直居住在祠堂里,自从被天阴妖女威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这座小院了。 钱灼迈步走进了小院,但就在这一瞬间,后面的院门瞬间关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兄弟决裂,钱氏八郎 第375章 兄弟决裂,钱氏八郎 房门推开,钱灼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房间中央的大兄钱喆。 在他对面的墙上,挂着钱氏先祖遗像。 钱灼赶紧跟着跪下,但又忍不住的抬头看向前面兄长的背影。 “南昌王出事,天阴教怎么说?”钱喆的声音很轻,但却如同雷霆一样在钱灼耳边响起。 钱灼赶紧正色起来,这件事虽然极其秘密,但就连自己的人和天阴教的人都得到了信息,对整个婺州了如指掌的大兄自然更加清楚。 “她们不想管,他们想让钱家出动人手,直接血洗了整个金华县。”钱灼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部都栽赃到天阴教的身上。 钱喆没有回头,目光抬起,盯着前面的先祖遗像,轻声说道:“那你又怎么想?” “大兄,我钱家绝对不能摄入谋逆之中。”钱灼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这一句,可真的是将钱喆给惊住了。 钱喆忍不住的侧了侧头。 钱灼赶紧紧跟着说道:“南昌王虽然威胁到了钱氏,但他毕竟是朝廷郡王,皇帝宗亲,他绝对不能死在我钱家之手,如今南昌王身中天阴剧毒,身体弥留,我钱家当应该派人遣医送药,积极帮助南昌王诊治,同时向他提供城中天阴教的下落……” 说到这里,钱灼稍微停顿的说道:“与此同时,最好不经意的将此事通报给天阴教。” …… “你想看他们相互厮杀,然后坐收渔利。”钱喆声音中带着一丝诧异。 “是的,大兄,此事,家族虽因小弟之过,不慎牵扯之中,但此事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钱灼小心的看了前方一眼,然后就见前方大兄微微点头。 他这才继续说道:“天阴教逆贼之属,我家绝对不能与其有任何的关联,故而,天阴逆贼者,我需助官府将其一举剿灭,甚至还请大兄出山,率领城中将帅,反攻兰溪,拿下睦州,直捣天阴教老巢,擒拿贼后,然后一举鼎立不世之功,登堂拜相,光耀门楣。” “那么南昌王,还有婺州州府那些人呢?”钱喆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 此刻脸色已经十分兴奋的钱灼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更加兴奋,更加冷酷的说道:“南昌王也好,州府那些人也罢,天阴教杀戮之下,难免有所死伤。” “所以是都死了!”钱喆的声音很轻,钱灼隐隐能够听到一丝颤抖。 “大兄,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难以再改变,唯一能够挽回的,就是灭掉所有一切知情之人。”钱灼说完,然后深深的拜倒在地,然后陈恳的求道:“请大兄出手,灭绝一切消息流出婺州,则大事可成。” “南昌王有疾,无法统率指挥,州县各衙都受为兄影响,全力剿灭天阴教,然而你却提前通知天阴教,让双方杀的两败俱伤,同时封锁消息,不让南昌王的奏章送往中枢。 然后在这个时候,动用家族私兵,杀南昌王和金华令等相关认识人等灭口,之后即便有所遗漏,但众口之下,无非妄言而已。” 钱喆忍不住感慨一声:“七郎,伱的确天才啊!” “愚弟糊涂,险些给家族带来大难。”钱灼再度深深的拜服在地,言辞之间满是愧疚。 “你是什么时候想通这一点的。”钱喆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这平静的声音却让钱灼有些不安起来,他赶紧回道:“就在之前,听完道门《太阴帝君诰》后,愚弟才想通的。 愚弟愚钝,想通已是太晚。” 钱灼没有撒谎,他能想通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天阴教这一次不肯帮他血洗金华。 无奈之下,钱灼脑中思绪翻飞,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一个能够让大兄认可,动用家族私兵的方法。 “你的确愚钝,想通也的确太晚。”钱喆的声音突然间重了下来,冷冷的说道:“其一,朝中表面上在婺州上有王刺史,下有南昌王,中间还有录事参军张郎,但在暗中,还有内卫,暗卫,百骑等诸司,还有各种监察耳目,南昌王的身边还有一队千牛卫……” 说到这里,钱喆突然一声冷笑:“光是在南昌王的身边就不知道有多少耳目,你之事,南昌王虽然刻意对婺州隐瞒,但却并没有对朝廷隐瞒。 南昌王虽然没有奏章,但各方早就已经将密情上奏中枢。 你说,你让为兄怎么封锁消息。” “啊!”钱灼猛的直起了身体,他脸上顿时满脸惊愕,随即,便是一片的懊恼,用力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后,钱灼赶紧追问:“大兄,金华之事,现在可是真的已经传到中枢去了吗?” “你终于担心起来了。”钱喆跪在那里,没有回头,嘴里忍不住的一声冷笑:“不说他人,光是南昌王,你只知南昌王没有奏折送往中枢,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文章写往他处,他随便几笔,你就彻底的完了。” “南昌王,南昌王……”钱灼霎那间死死的握紧了拳头,随后,他的猛的抬头,盯着前方兄长的背影,咬着牙说道:“兄长之前说,三日之内,保证没有任何奏章送往神都,难道兄长说的,仅仅是奏章吗?” “你太蠢了。”钱喆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先祖画像,沉声说道:“先不说,你的事情,被多少人所知,就算是此类之言天下皆知,但没有正式奏本,流言终归只是流言。 如今的整个婺州城,有资格向中枢写奏章的,只有刺史王方鳞,别驾南昌郡王和录事参军,以及婺州九位县令,只要堵死了这这些人向神都传送奏本的路,那么你的事情,朝中就不会有正式公开的处置。” “如此说,大兄已经提前……” “不,为兄只是派人盯着他们而已,毕竟此事真正的禀奏权,在南昌郡王手里,只有在南昌郡王无法禀奏的情况下,才轮到其他人。” 钱喆看着眼前的先祖画像,然后深深的拜了下去:“也就是说,你想要彻底的压下这整件事情,就需要将婺州的刺史,别驾,司马,录事参军,还有九位县令全部灭口,甚至还必须注意那些从朝中致仕的老官,他们也是有权向朝中奏事的。” “那,就血洗整个婺州。”钱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下来,同时一股凶戾的杀气闪过他的眼神。 “不够!”钱喆缓缓的直起身体。 钱灼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不够?” “光是血洗婺州还不够,婺州,歙州,衢州,台州,越州,杭州,湖州,苏州,都要好好的血洗一遍才对。”钱喆的话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在认真一样。 钱灼当然不可能认真,嘴角微微一抽,说道:“大兄玩笑了。” “玩笑,为兄没有玩笑,依你的想法,不只应该是血洗整个婺州,应该是血洗整个江南,血洗整个天下,一直到你坐到天下最高的那个位置为止。”钱喆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已经清晰的传了出来。 “大兄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愚弟的错喽。”钱灼双手按在大腿上,眼神当中的恭敬和畏惧在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想要堵死一切信息传出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若你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你就会明白,在出事的当天,你就应该直接去找南昌王,提出条件,交换他在奏文当中的措辞修改,而不是想着要杀人灭口。” 钱喆忍不住的摇摇头,他的这个傻弟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出事当天就去找南昌王。 交易威胁也好,血洗屠戮也罢,都好过去求助题天阴教。 “其二,便是天阴教。”钱喆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你想利用朝廷的力量绞杀天阴教的想法他们看不透吗?我问你,你可知道,他们那些人,真正的藏身之地在何处?” “他们……他们……”钱灼顿住了,缓缓的,他才重新开口说道:“怪不得他们每次和我见面都选在城门处。不,不是还有大兄吗?” 钱灼满眼期盼的看着钱喆的背影。 “鹤老那种高手,是我想盯就能盯着找的吗?”钱喆有些失笑的摇摇头,随即说道:“而且,你就真的不担心,那些能够查到的地方,很有可能都是人家的陷阱所在?” “陷阱?难道说,天阴教还敢和钱家翻脸不成。” “你的刀都都已经架到了人家的脖子上了,还不许人家反击了。”钱喆苦笑一声,他的这个弟弟,虽然有些天分,还说实话,还是不够阅历:“为兄说的,其实也并不是天阴教,而是南昌王。” “南昌王?”钱灼微微一愣,然后就看到兄长,缓缓的站了起来。 钱喆转过身,然后向左侧退开一步,露出了墙上的先祖画像。 钱敬之,南朝陈金华县令,临川郡王钱伯仁五子,南朝高祖陈霸先舅父,婺州钱氏初祖。 对着先祖画像,钱灼愣了愣,随即没有任何犹豫的跪拜在地。 钱喆从一侧走到了钱灼的身旁,轻声说道:“若是为兄告诉你,从一开始,金华之事,就是南昌王就来勾引你和天阴教勾连的陷阱,他现在也根本没有中毒,而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着你和天阴教的人杀上门,然后一举剿灭你们,你,七郎,你怎么想?” “这不可能!”钱灼一句话,斩钉截铁,他抬起头,盯着自己的兄长,咬着牙说道:“阿兄,金华隐田就是家中也无人知晓,南昌王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可能一开始就挖那么大一个陷阱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钱喆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直接递给了钱灼。 钱灼一把抢过,直接翻了开来:“双吉兄敬启:前信周知,兄能明断是非,斩断孽根,乃是婺州百姓之幸……” “明断是非,斩断孽根,阿兄,这是什么意思?”钱灼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钱喆。 “没有什么意思,七郎,你被族谱除名了!” 钱喆缓缓的走到了一侧的幕帘前,然后用力的一拉,下一刻,幕帘落下,数道人影同时出现在幕帘之后。 “四叔,六叔,三兄,五兄,八郎,八郎?”钱灼死死的盯着出现在幕帘后的最后一个人。 钱烨,钱八郎,钱灼同父异母的弟弟。 早先一直在苏州读书的钱烨钱八郎。 不知道何时,钱烨已经回到了婺州。 第三百七十三章 身代之术,七郎钱烨 第376章 身代之术,七郎钱烨 斜月如钩,勾人心肠。 婺州西城祥麟坊内,有七成为钱氏族人。 族人围拢而居,遇事则齐心对外。 主宅西侧,一排整齐的房舍中间,有一座常年黑暗不见灯火的院落。 此刻,三道身影同时出现在院落之中。 为首之人,鹤发苍面,手拄一根黑漆鹤首拐杖,正是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鹤老。 鹤老抬起头,目光眺望着后面灯火通明,但一片诡异寂静的大宅。 “也就是说,今夜,从钱七郎回到钱家大宅之后,钱家大宅,就再没有一个人出入过。” 鹤老眉头紧锁,她有些看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照他们的估计,今夜,钱七郎至少会带着一大批人前往金华。 哪怕不是为了血洗金华县城,哪怕单单是为了灭杀南昌王,他也必须要出动。 钱七郎藏在金华的所有土地,全部都被找了出来。 现在只等南昌王一声令下,奏本立刻就会发往神都。 当日,南昌王和金华县令宁义的对话早就已经传了出来。 他们要把这个案子做为典型,上奏中枢,请皇帝彻查天下代人隐田之事。 一旦查实,不知多少人会因此人头落地,而南昌王和金华县令宁义,也会因此而升官发达。 这份奏本,南昌王不发,金华县令宁义怕也要发。 今夜很可能是阻拦这本奏本发出的最后机会,钱灼早就已经被他们说动,现在不应该一无所动啊! “鹤老,属下从一开始就派人死死的盯着钱家出外的一切通道,今夜,钱家无人出门。”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这是一名身材丰满的女子,声音尽管已经极尽的肃正了,但还是忍不住的带了丝丝柔媚。 黑色的面巾之下,看不到完全的面目,然而洁白如玉的肌肤,在黑夜之中非常显眼。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仿佛天生就带有会说话的灵动,让人忍不住的沉浸进去。 站她身边的,同样是一名女子。 身材略显偏瘦,胸前单薄,但身材挺拔的高挑女子,女子同样带着黑色面巾,看不清面目。 但纤细的眉宇,清正的眼神,都给人一种利落飒爽的感觉。 高挑女子跟着拱手,说道:“长老,属下在坊门内暗插的内线也没有发现任何钱七郎出入的痕迹……除非是钱家大宅当中,有通外的秘密地道,否则的话,他们出门我们不可能看不到的。” 鹤老微微点头,面色虽然凝重,但依旧稳重的说道:“再等等,看看少主那边有什么消息。” “是!”两名女子同时拱手应声。 …… 鹤老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钱家大宅,然后抬起头,望向头顶无尽苍穹之上的群星。 时间已过子时三刻,再过一会就子时正了。 城门也早就已经关闭,如果再不出发,那么恐怕就来不及了。 金华的确距离州城很近,但是人手集结,悄无声息的出城,抵达三顾山庄之外,观察山庄地势,护卫巡逻情况,寻找攻击的方位和时机,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且人越多,就越需要隐秘,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现在出发,或许还有一定空余时间,但如果再过半个时辰,那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心中虽然焦急,但鹤老还是定着心,耐性的等待着。 “梆梆梆”打更声隐隐的在远处响起。 子时正了。 鹤老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沉。 就在这个时候,鹤老猛然转身。 一道穿着青色夜行衣的女子,从远处的街巷中,无声的疾奔而至。 斜眉入鬓,眼神冷冽,白皙的鹅蛋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少主!”鹤老向前接应了两步,风声掠过,章婉玉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章婉玉摆摆手,说道:“鹤老,钱七郎的那些手下,如今都聚集在钱氏武器坊里,在等待钱七郎的命令,但到现在,钱七郎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去,有的人已经耐不住睡下了。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今夜,不会再有任何事情发生了。” 章婉玉直接做出了定论。 她抬起头,望向后方的钱家大宅,轻声说道:“钱灼应该是出事了。” “难不成,钱喆还敢真的杀了钱灼,以绝后患不成?”鹤老一脸咬牙切齿。 她这一句话,直指要害。 章婉玉摇摇头,眼底带着一丝忧虑,轻声说道:“我教从一开始,就是和钱灼在打交道,掌握的把柄,也大都是钱灼的,剩下的东西根本就威胁不到钱喆,尤其是以我等的身份,说话根本没人信。” 鹤老身体一顿,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去。 章婉玉轻声叹道:“如果钱喆真的杀了钱灼,我们这些天的辛苦就真的全白费了。” 鹤老咬着牙,低声回道:“也不一定全白费,南昌王不是已经倒下了嘛!” 章婉玉望着远处的钱氏大宅,轻声说道:“可是如果钱氏真的杀了钱灼以绝后患,那么就意味着我教和钱氏彻底翻脸;之前钱灼答应的那批弓箭,就再也无法得手;钱氏手上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就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阻力。” 稍微停顿,章婉玉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南昌王倒下了,钱氏又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上,鹤老,这种感觉很不好。” “少主,钱氏虽然是地方大族,拥有人手不少,但他毕竟不是官府。”稍作停顿,鹤老轻声说道:“就算是钱家真的杀了钱灼又怎样,只要将南昌王中毒的事情栽赃到钱氏身上,他们就算是再多的人手,也一样动弹不得,而且人越多,越不敢动。” 鹤老的话虽然不多,但言语当中却充满了凌厉的杀意。 栽赃陷害,诬赖构陷,这本身就是天阴教的拿手本事。 更别说钱家本身就和他们有过交易。 这一点婺州四大家谁都知晓,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证据罢了。 “就按鹤老所说去办,先让钱家狼狈起来,不过现在钱灼不能动,南昌王的人又盯着武义,我们的人手一下子就紧了起来。” 章婉玉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咬着牙说道:“还有南昌王,他的情况究竟如何,如今哪怕只是正常思考,正常的对外发令,威胁就同样很大;尤其是他在金华,离州城这么近,其他地方稍有耽搁,他那边立刻就会成为胜负手。” “还是钱氏。”鹤老转过身,看向了对面的钱家大宅。 钱氏一进一出的变化,让整个局面一下子焦灼了起来。 “真正情况如何,终究要弄清楚……少主,老身进去看看吧。”鹤老看向章婉玉。 章婉玉脸色顿时一惊,上前一把抓住鹤老的胳膊:“鹤老……” “少主,钱家终究不是龙潭虎穴,老身进出虽然不易,但安然归来还是无虑的。”鹤老拍了拍章婉玉的手,沉声说道:“少主在外面做好接应便是。” 一句话说完,鹤老已经距离章婉玉越来越远。 她整个人直接倒飞而起,转眼间,她就已经出现在房屋顶上。 轻巧一踩,转身。 鹤老整个人已经如同黑夜中的夜枭一样,直扑对面的钱氏大宅。 鹤老丝毫都没有注意到,在她脚踩的屋瓦一侧,有一块微微动了一下。 但可惜,黑夜之下,根本没人看的清,鹤老的注意力也不在这边。 “走,去东面。”章婉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人离开了这间小院。 小院再度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没人存在一样。 …… 无声无息之间,鹤老已经穿过了重重守卫,直接来到了钱氏后院。 钱家花费重金聘请来的,无数护卫,竟然丝毫挡不住她。 错落有致的宅院当中,一座黑色紧凑的四方大屋出现在了鹤老的眼前。 “祠堂!” 钱氏祖祠,门口仅仅有两名无声的黑色锦衣护卫在守着。 鹤老盯着大屋上的牌匾,脚步轻轻一点,整个人已经直接朝着正门门口扑去。 门口的两名护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鹤老的出现,腰间的唐刀在一瞬间出鞘。 利刃直接斩破空气,转眼已经斩到了鹤老的咽喉之上,随即从上面一抹而过。 人影顿时消散,但就在一瞬间,鹤老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之前身影的前方三尺之处。 一把笔直的锋利刀刃从侧面直接刺入了鹤老的胸腹之间,但在一瞬间,鹤老的身形再度破碎。 两名护卫的眼角一道身影突然出现,不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两只手掌已经分别拍在他们的后脑。 两道身影在一瞬间直接倒地,黑血霎那间就从他们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鹤老如同一道青烟一样,直接冲进了钱氏祠堂大殿当中。 转瞬,已经冲到了祠堂正中,前面就是钱家祖先牌位所在。 “啪嗒”一声,一排排的木板直接翻了起来,紧跟着一个个黑孔出现。 不等鹤老有任何反应,“嗖嗖嗖”无数的利箭已经闪电般朝着鹤老激射而来。 上下左右前后,除了正面的牌位所在,和后面的门口位置,其他的地方,一瞬间都有无数弩箭射出。 在这一瞬间,鹤老的眼前只有两个躲避的地方。 一个是前面牌位桌面之下,一个是后面的房门所在。 但谁知道桌面之下究竟有什么。 其实鹤老也可以选择硬抗,以她玄胎境的身手…… 一瞬间,就像是有根绳子在鹤老的背后牵着一样,霎那之间,鹤老整个人已经退到了房门口。 “叮叮叮!”无数的弩箭直接打在了墙壁上,地面上,但随即就掉落了下来。 清晰无比的金属碰撞声,让鹤老的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这里,竟然是一座金属大殿。 而且此时,在无数的黑孔之后,再度闪起了金属的光泽,那里竟然还有更多的弩箭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 随即,一名穿着青色长袍,头上带着璞巾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出了出来。 脸色稚嫩的年轻男子很客气的对着站在门口的鹤老上揖行礼:“这位想必就是鹤老吧,大兄让晚辈前来见过鹤老。” “你是何人,钱喆呢,钱灼呢?”鹤老目光直接接越过年轻男子,落在了他身后幽深的通道中。 “晚生钱烨,见过鹤老。”钱烨自我介绍,然后恭敬的对鹤老说道: “大兄说:钱灼,钱家何来钱灼之人。钱家有的,只有钱烨,钱家七郎钱烨!” 这一章有两种写法,第一种是描写钱七郎的下场(一个是让钱喆直接让人把他带下去,囚禁起来,第二个,是当场诛杀,怎么死的就不详述了,有点血腥,我自己想到那一幕都觉得恶心,所以带过,不详写) 第二种写法直接用钱八郎代替成为钱七郎,可以彻底绝灭钱家和造反有关的一切证据线索。 人都换了,自然就没有证据了。 这也是神代之术的变种。 囚禁起来太平庸了,当面斩杀又太血腥,所以我用了第二种。 另外,不想再钱灼身上着笔了。 大佬的建议,减人物,加速度。 至于说谋逆,律法规定是家族株连;但我看过史实,有家族成员涉嫌谋逆,他家的父叔兄长在长街上直接将他斩杀,谋逆之罪是没有株连到整个家族身上的。 不过动手的几个人,因为皇帝鄙视,降官一等。 (高真行,曾任左卫将军,后因手刃亲子,被贬为睦州刺史。) 这是百度翻译版本,资治通鉴记载的更加血腥。 有兴趣朋友可以百度一下高真行,里面有。 这边写了,可能会被封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层层困束,绝境一搏 第377章 层层困束,绝境一搏 钱氏祖祠门口,黑漆木门之前,温润如玉的书生,面色平静。 站在他对面的鹤老,此刻眼底深处,忍不住的闪过一丝惊骇。 钱家七郎,钱烨。 鹤老的阅历广阔,仅仅是这一句自我介绍,她就已经从中听出了无尽的血腥。 直接扑面而来。 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钱烨,鹤老轻吸一口气,神色平静的开口问道:“老身早先和钱家打交道不少,之前为何未曾见过七郎?” 钱烨温和一笑,拱手平揖道:“学生早先在苏州求学,数日前,接到家兄来信,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婺州。” 鹤老的嘴角不由得就是一抽。 和钱家打交道,天阴教怎么可能不把钱家上下都查个遍,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来没有查出过一个叫钱烨的人。 更别说现在这个人已经是钱七郎了。 对于钱喆的手段,即便是鹤老也感到一阵阵的惊骇。 这种手段,放在过去,只有那些顶级的世家大族,才敢使出的。 可如果仔细一想,婺州钱氏,源出吴兴钱氏。 吴兴钱氏,在南朝陈时,是皇后母族,不正是最顶级的世家大族吗? 能用出这种手段,并不值得奇怪。 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情绪,鹤老面色认真的说道:“在下此来,其实是为了之前和钱家订购的一批弩箭,不知道钱家何时能够交付?” “之前和前辈商定的是十日,前辈放心,十日之后,东西必定会准时准刻的出现在相约地点,只要前辈到时带人来取,必定能拿到东西而归,这点信用钱家还是有的。”钱烨微微昂首,神态自信。 看到这一幕,鹤老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是啊,钱氏肯定会准时准刻的把东西送到相约地点,可问题是天阴教能不能准时准刻的去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狐狸。”鹤老心里忍不住的暗骂一声。 如今南昌王手下的那批人,收割税粮的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越来越多的税粮入库,天阴教即便是要强行起事,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征集到足够的军粮。 而一旦他们开始从百姓的手中抢粮,那一切就难免重蹈当年覆辙。 所以提前起事是必须的。 “老身此趟来,就是想要跟钱氏商量一下能否提前交付弓弩,钱氏人事变动,我教也需要变动一些。”鹤老迅速的调整心态。 钱灼现在下落不明已成事实,如今唯一能够抓住成为关键的只有那些弓弩。 只要那些弓弩到手,那么他们和钱家之间的合作就不算白费。 “此事事大,七郎需要通报家兄。”稍微犹豫,钱烨还是很客气的说道:“钱烨接手家中产业时日不长,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和调整。” 鹤老眉头立刻一挑,然后神态温和的说道:“七郎真是谦和君子。” “前辈谬赞了!”钱烨看了眼外面的响声,温和的拱手说道:“前辈若无他事,还请离开吧,学生还要处理后续。” “好!”鹤老这下子不再有丝毫犹豫,整个人向后一退,直接退入到了院中。 下一刻,她整个人猛的跃起,霎那间,已经如同一道夜枭一样,直接越过祠堂顶上,急速无比的朝着东方掠去。 地面之上,无数人在第一时间举起长弓,然后在他们刚刚搭箭的一瞬间,鹤老已经冲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这个时候,十几名赭衣护卫已经围拢到了钱烨的身前。 “追,发动家族一切力量,也要找到刚才那人,还有报官,我钱家被贼寇闯入了。”钱烨庄重的脸上带着无比愤怒。 “喏!”在场的众多护卫立刻拱手应诺,然后轰散而去。 留下几人守在门口,钱烨重新回到了祠堂之内,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彻底的平静下来。 站在正堂,对着先祖灵位认真的躬身一礼之后,钱烨逐渐的走入到了祠堂深处。 无数的密室当中,他找到了钱喆所在的一间。 依旧是面前的先祖画像,钱喆一次又一次的跪拜。 “大兄,人来了,人走了!”钱烨简单的几个字,就将一切汇报完毕。 钱喆直起身,也不会回头,直接问道:“如今的局面如何,你心中清楚,如何处置,有什么想法?” “抓住机会,协助张参军,捕杀天阴教。”钱烨话语当中的重点很奇特,竟然是在录事参军张益身上。 钱喆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切按你说的去做吧。” “喏!”钱烨缓缓的退出了房间。 密室之内,钱喆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眼睛一眨一闭,就仿佛有无数的图像在其中闪现。 “平,太平的,虽然平稳的度过,但却难有突破。”钱喆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七郎啊,这次你太求稳了。” 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画像,钱喆再度深深的拜了下去。 …… “嗖嗖嗖”一只只长箭划破夜空,但这个时候,空中的鹤老已经彻底的不见了踪影。 对面的大屋小院中,鹤老直接落地,浑身上下长出一口气,然后侧头看了身侧的其他两人说道:“伱们各回各自的住所,不要露出破绽。” “喏!”妩媚女子和飒爽少女恭声应诺,然后微微拱手。 一转身,迅速的离开了小院。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鹤老对着章婉玉点头道:“我们也走!” “好!” 声音还没有落下,两道人影便已经如同夜枭一样,直接没入到了黑暗的夜空中。 后方出现了钱氏护卫仅仅追到了两人一个背影,就再也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鹤老和章婉玉已经出现在了一座不大的院落当中。 两个人四处查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不对,这才放松了下来。 “鹤老,情况如何?”章婉玉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鹤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鹤老!”章婉玉有些好笑的看着鹤老,这时候,怎么还玩这种把戏啊! “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鹤老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说道:“钱七郎死了,但新的钱七郎同样贪婪。” “嗯,鹤老这话,让我有些糊涂了!”章婉玉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钱灼死了,但是钱家出现了一个新的钱七郎,叫钱烨。”鹤老嘴角一阵嘲讽,冷冷说道:“钱家斩断了和钱灼的一切关系,钱灼在金华购买的土地,和人勾结毒杀南昌王,甚至还有之前和我教的往来,全部都被切断了,不留一丝勾连。 好老辣狠毒的手段啊,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这样布置的。” 一个家族的嫡系子弟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抛掉了,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却是世家大族的标准处事手段。 不知道钱喆从哪里找来一个新人来代替钱灼,成为钱七郎。 这下布局更加的稳妥,但也更加的令人心寒。 “那么那批弩箭呢?”章婉玉第一时间就想要自家最想要的东西。 得到了这批弩箭,她们就算是正面硬拼南昌王都有一定的把握,可如果没有这批弩箭,那她们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我说是好消息,这位新的钱七郎和之前那位同样贪婪,所以只要付出些代价,东西就能拿到手。”鹤老想起钱烨之前在祠堂门前,对她说的什么没时间调整适应一类的话,鹤老从一开始就明白,那些,不过是用来要挟好处的话罢了。 “那么这位新的钱七郎究竟想要什么?”稍微停顿,章婉玉看着鹤老,轻声说道:“如今我们可没有时间去琢磨他的爱好。” “用不着。”鹤老直接摆摆手,说道:“之前老身和钱灼订购这批弩箭的时候,就隐隐的有些察觉,这批弩箭,钱家搞不好早就已经打造好了,如今应该正储存在某个秘密的暗库里,只要能够找到这个暗库,那么这些弩箭就全部都能找出来。” “还是得从钱烨身上着手。”章婉玉虽然有些莫名的不耐烦,但还是非常谨慎的说道:“鹤老,他明日会代替钱灼前往城门处听佛道两家讲经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钱烨是个书生出身,他未必会有这个心思。”鹤老抬头看了章婉玉一眼,轻声说道:“如果老身是钱喆,那么就绝对不会让钱烨和我等单独接触的,所以就算是要去,他们也会一起去的。” “那怎么办,时间不等人啊!”章婉玉的脸色一阵阴沉。 如今,给于天阴教压力最大的,并不是钱家,而是中了毒的南昌王李绚。 李绚如今坐镇金华,就等于直接切断了婺州东南六个县和州城的联系。 婺州总共才只有九个县,李绚坐镇一个县,拿下六个县,天阴教虽然有后手布置,但这些后手,不是用来和南昌王拼消耗的。 而且南昌王的手脚并不仅仅是在金华和那六个县,在龙游,在兰溪,他同样有所布置。 更何况,南昌王虽然是中毒了,但没死,只要他还清醒,他手下的那些人就不会不动。 别忘了,虽然余泽去了武义,但李绚但身边还有丘贞沐和王勃。 鹤老知道章婉玉心中的忧虑,按了按她的手腕,轻声说道:“钱喆和钱烨虽然无法着力,但钱灼这条路却未必彻底堵死了,老身就知道他还有好几个小娘安排在其他地方,今夜就劳烦少主亲自跑上一趟,去看看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有,要快一些,不然到了明日,等到钱家人开始清洗就完了。” 章婉玉微微点头,随后,她就诧异的看向了鹤老:“怎么,鹤老不跟本座一块去吗?” “不了。老身想去探一探南昌王的情况。”鹤老轻叹一口气,说道:“所有人都说南昌王中毒了,可是老身终究未曾亲眼所见,无法确定,便无法放心。之前为钱家今夜就能探出个结果,便不用担心南昌王,如今来看,恐怕还是需要老身去看一看。” “鹤老,南昌王向来阴险狡诈,鹤老要多担心。”章婉玉刚刚说完,心里就涌现出了一阵阵的不安。 这个时候,就见鹤老站了起来,拍了拍章婉玉的手说道:“圣女小心一些,如果婺州有乱,就去这个地方。” 说完,鹤老从身上掏出一块绢布,递了过去。 章婉玉诧异的看着绢布上的名字,刚刚抬头想要询问,但眼前,鹤老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轻叹一声,章婉玉捏紧了手里的绢布。 其实她心里清楚,鹤老之所以要跑这一趟,就是担心,他们眼前的困局,很有可能是南昌王,一步步设阱算计的。 不弄清楚南昌王的真实情况,她们没一个能安心的。 甚至不排除在关键之刻,彻底灭绝后患。 第三百七十五章 行险刺杀,等待已久 第378章 行险刺杀,等待已久 明月之下,密林之中,一道快速穿行的身影骤然在密林边缘停步。 穿着青色长袍,手持鹤首长杖的鹤老,满身肃杀的现身在月光之下。 看着远处一片漆黑的三顾山庄,鹤老的脸色微微一沉。 山庄内部远远看上去似乎格外的冷清,但在鹤老的眼底,那里刀枪凌厉,杀气四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说今天晚上,她们唆使钱灼策划的攻击,真的在南昌王的算计之中吗? 鹤老一时间有些踌躇,如果那里真的说陷阱,她该怎么办? 心思微微一定,鹤老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即便是真的陷阱又如何。 多少年来,她什么陷阱没有闯过。 而且眼前这个陷阱就算是布置,也是为了钱灼那些人布置的,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有自己这种大高手来袭。 眼下四顾山庄看起来防守无比严密,但鹤老更加清楚,这股紧绷的神经是无法持续太长时间的。 抬头看了眼昏暗天空,现在已经是寅时六刻,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将发白。 卯时初刻,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人心也是困倦。 稍等! 鹤老靠在大树背后,放松身体,调解呼吸的同时,也在紧紧的思索着里面可能会有布置。 千牛卫。 鹤老这辈子也不是没有和千牛卫打过交道,对他们一些手段也相当了解。 ……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骤然之间,整个天地陷入了一阵诡异莫名的寂静当中。 真正的万籁俱寂。 就在这一瞬间,在密林当中,鹤老直接长身而起。 脚步在密林之巅轻轻一点,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夜枭一样扑在半空中。 一跃而起数十米,鹤老的身形如同一只真的大鸟一样,飞在高空中。 双臂轻轻一拍,顷刻间,鹤老整个人已经急速滑翔着朝着三顾山庄的方向飞去。 从高空望下看,能非常清楚的看到,院落之中的各处院墙后面,都站着一名名的千牛卫。 这些千牛卫的手中都紧握着长刀,劲弓,脚边还放着一把把弩弓,只不过箭盒并没有装在弩弓上,不用担心会误射。 所以他们真的是认为今天夜里会有人来。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南昌王提前布局的陷阱,还是说,南昌王在察觉自己中毒之后,猜到有人晚上会来补刀,所以才提前做的准备? 鹤老的身形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之中,这一刻,天地间的星辰在一瞬间全部隐没。 根本没人察觉鹤老的丝毫踪影,她整个人已经越过墙头,朝着山庄最深处飞去。 鹤老的呼吸极为的绵密,别看她现在这幅动作异常的惊人,但这样动作的消耗也极其的巨大。 她体内的元炁只够她进入到山庄当中,但是却不够她直接飞出去。 目光落在了后院廊亭的顶上。 双臂微微一振,下一刻,鹤老整个人已经默然无声的朝着廊亭直接落了去。 就在鹤老即将落足的一瞬间,一只冰冷无比的长槊悄无声息的从廊亭之下突然翻刺上来。 一槊,尖利无比,直刺鹤老胸膛正中。 鹤老的眼睛顿时一瞪,转身之间,她的一只手已经狠狠的拍在了长槊之上。 “砰”的一声,一道身影已经被急速的拍了出去,然后狠狠的撞在了后园的假山上。 发出了巨大的轰响。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鹤老不由的一顿,体内的气息稍微有些混乱。 鹤老深深的吸一口气,以她的实力,只要这一口气,她就立刻能够恢复过来。 但也就在她这一口气入腹的瞬间,冷冽的长刀已经化作了一点寒心,直点她的心口。 “叮”的一声,长刀已经直刺进入鹤老的皮肤当中,一滴鲜血已经滴了出来。 但,两根手指死死的夹在了长刀之间,随即,两根手指猛的上翻,长刀已经狠狠的被掀飞了出去。 紧握长刀的人影,也在同一时间被掀飞了起来。 狠狠的砸在了后院的卵石小路上,一口鲜血忍不住的喷了出来。 “千牛卫。”鹤老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这个差一点一刀刺入她心脏的人,赫然正是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 丘贞沐在倒地的一瞬间,直接翻身而起。 另外一侧的李竹,也在一瞬间站了起来。 在他们的身后,大院中无数声音同时响起:“有刺客,有刺客……” 丘贞沐手里的千牛刀横在胸前,一步跨出,手里的冷冽的刀锋已经直接来到了鹤老的眼前,而在同一时间,另外一侧的李竹,手里的长槊同样长刺而来,转眼间,就已经刺到了鹤老的咽喉当中。 突然,鹤老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突兀的一动不动。 丘贞沐和李竹根本来不及细想,手里的兵刃,在转瞬间已经刺入了鹤老的体内。 异常轻松就刺了进去,但在转瞬间,两个人就感觉到了一阵的不对劲。 因为他们手里的兵刃刺入鹤老体内的时候,就像是完全空气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刺入肉体的感觉。 “叮”的一声,锋刃交击,强大的力量让丘贞沐和李竹,身体同时一顿。 两人手中的武器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强大的撞击力量之下,被贯穿身体的鹤老在一瞬间直接消散。 “妖术!”丘贞沐一声冷喝,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前方的卧室方向。 穿着玄青色长袍的鹤老此时骤然现身,正好出现在李绚房门前,根本连回头都不回头一下,她已经一步闯进了房间之内。 李竹下意识的就想要冲过去,然就在这一瞬间,丘贞沐却是一把拽住了,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 李竹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得就是一变。 就在整个时候,更多的千牛卫已经冲了进来。 …… “嗯?”鹤老一闯进房间,立刻感到一股异常的味道传来,随即,她整个人多的脚步已经停顿了下来。 因为此刻,在她的眼前,虽然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桌椅板凳的存在,但是黑暗之中的白色雾气,也一样清晰。 原来南昌王拥有这样的能力。 鹤老一下子明白了。 李绚做为药王韦玄藏的徒弟,怎么可能没两手特别的手段。 不过这种雾气,最多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能起到一点作用,真要敢在开阔旷野施展,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种雾气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除了遮掩视线之外,还很方便在里面渗透一些毒素。 鹤老从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死死的闭住了呼吸。 同时体内的元炁快速的运转,清除体内所有一切的异常。 尽管她慢了一步,吸进了一丝毒素,但霸道的玄胎境修为,在一瞬间展现出了强悍的威力。 一股黑色的气息,一瞬间就被她直接喷了出来。 黑气刚刚喷出,鹤老整个便已经撞破了黑气,朝着床榻的方向狠狠的冲了过来。 手里的拐杖凶狠无比的砸向了床榻之上躺着的身形。 尽管视线完全被阻拦,但鹤老的清晰无比的灵觉直指床上李绚的位置所在。 “崩崩崩!” 三根弩箭突兀的从床上身形之下突射而出,狠狠的钉向鹤老的胸膛正中。 近在咫尺之下,鹤老手里的鹤杖猛的一圈,三根弩箭转眼就被直接打落。 就在这一瞬间,锋利无比的剑刃,突兀的越过了鹤杖,直接朝着鹤老的咽喉直接刺了过来。 “叮”的一声,鹤杖直接敲在了长剑之上,但在一瞬间,长剑直接软了下来。 这竟然是一把软剑。 在一瞬间,握剑的人直接散去了所有的力道。 软剑被鹤老一杖直接打偏,朝着一侧歪去,但在一瞬间,就像是跳起的诡异毒蛇,吐出的利刃从侧面直接咬向了鹤老的咽喉。 鹤老的鹤杖朝左侧轻轻一党,软剑的剑路就被直接堵死。 霎那之间,软剑猛的向后一撤,但在顷刻间之间,又向前扑了上来。 顷刻之间,软剑就化作无数锐利的剑雨,朝着鹤老直接当中罩了过来…… “叮”,一声,无数的剑影突然散去,一把锋利无比的软剑,就像是被人打断脊梁骨一样,直接瘫软在地。 鹤杖丝毫不做停留,直接朝着前方狠狠的捣了出去。 “砰”的一声,坚硬的床榻在一瞬间被直接砸碎。 木片溅射之中,一道人影直接翻飞了起来,转眼就已经翻到了房梁之上。 鹤老微微一愣,随即,她的眼睛捕捉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亮光。 “千缠丝!” 鹤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下一刻,她整个人猛的一跃而起,朝着房梁上的人影直接冲了上去。 鹤杖尖锐之处,直指人影咽喉。 速度之快,逾越闪电。 就在这一瞬间,房梁上的人影,也在同一时间翻身而下。 锋利的长槊突兀的出现,然后狠狠的朝着鹤老直刺而来。 杖短槊长,然而这个时候,鹤老没有丝毫的退缩,直接就朝着槊刃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杖槊即将碰撞的一瞬间,锋利的长槊猛的向左一偏,闪电般的刺向了左侧的虚无之中。 鲜血骤然炸开。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刺甲穿墙,如同等闲 第379章 刺甲穿墙,如同等闲 槊刃刺入之处,鲜血骤然炸开。 一侧的鹤老立刻消散,另外一名鹤老突兀的出现在槊刃之前。 鹤老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刃尖,锋利的长刃直接划破了她的手掌,刺破了她的皮肤,然后狠狠的刺入了她的左胸。 但,已经偏离了心脏。 在闪电般的一瞬之间,鹤老强悍无比的直觉救了她一命。 左掌虽然在抓住长刃的一瞬间,被割的鲜血淋漓,但强大的力量依旧带着长槊朝左偏离了一根指节的距离。 也就是这一根指节的距离,让鹤老避过了必死的一击。 但此刻,鹤老的目光已经完全的落在了眼前的长槊之上。 镶金红漆桑木步槊,丈三之长,号为“七步量天槊”。 高宗李治仿太宗皇帝战场所用的杀伐步槊打造的当世十八把锋利神兵之一。 刺甲穿墙,如同等闲。 李绚在离开神都之前,皇帝直接赐予他的。 当年太宗皇帝就是手持这样一把步槊,横扫十八路诸侯。 天下群雄莫能与之抗衡。 现在,鹤老终于知道原因了。 她自身的浑厚元炁,在这把步槊之下,竟然起不到丝毫抵挡作用,直接被一槊刺穿。 有这把步槊在,鹤老和李绚之间的实力差距,一下子就拉到无限近。 鹤老这下终于彻底明白,李绚一直就是在等她来。 所有的这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 李绚从房梁之上直冲而下,一槊直接刺穿了鹤老的左肩。 凶狠的眼神一瞪,下一刻,李绚已经轰然下压。 没刺中心脏,就没刺中心脏,既然已经刺穿了鹤老的身体,那么李绚现在就要狠狠将她钉在地上。 钉死在地上。 鹤老瞬间看透了李绚冷酷的念头。 此刻,外面一众千牛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一旦她被死死钉在在地上,那么无数的弩箭攒射之下,她只有死路一条。 好一场算计。 左手用力一捏,死死的捏住了长刃的刃背,强大的力量之下,鹤老的身体,竟然在转瞬之间就拔了出来。 李绚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却无可奈何。 因为鹤老的力量主要并不是作用在长刃之上,而是主要作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左手用力,鹤老的肩膀一瞬间崩炸出无数的血珠。 但在转瞬间,鹤老已经脱离了控制,下一刻,手掌借力,鹤老半空中根本顿也不顿,擦着槊杆,直接向上翻身。 手里的黑色鹤杖狠狠的敲向了更上方李绚的胸膛。 这一下,李绚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和一名步槊高手,如此近距离纠缠的。 尤其还是在你重伤的情况下。 李绚右手握住七步量天槊,长槊在一瞬间就迅速的拉了出来。 速度虽然飞快,但是却已经比不上鹤老上冲的速度。 一霎那间,李绚能够清楚无比的从鹤老的眼中一丝讥讽之色。 就在这一瞬间,李绚手腕猛的一翻,下一刻,呼啸声皱起。 浑厚的铁棍突然从李绚的背后翻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朝着鹤老脑门直接砸了来。 槊长于杖。 即便是一半的槊长,也要多余鹤杖。 鹤老的鹤老眼看着就要刺到李绚的胸前,但是凶狠凌厉的铁棍已经砸到了她的脑门。 沉重无比的风声,清楚的告诉了鹤老这把七步量天槊的重量。 这一次,鹤老刚刚抬起的左手猛的放了下来,黑色的鹤杖,闪电般的直接砸在了铁棍中央七寸之处, 然后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鹤老整个人直接被从半空中砸了下来。 笔直无比,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体内强横的元炁,在一瞬间,被直接轰散。 “砰”的一声,鹤老重重的砸了地上,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被砸跪在地上。 半空中,李绚手里的铁棍也在一瞬间被强大的力量高高的反弹了起来。 他瞬间向后一转,锋利无比的槊刃已经再度向前,朝着地面的鹤老身体就直接扎了下去。 闪电之间,从高而落的长槊直接一下子刺入了鹤老的后脑…… 李绚的脸色猛的一变,手里的长槊迅猛无比的朝着窗户的方向直刺而出。 “呲啦”一声,鲜血绽放。 鹤老的后背被锋利无比的长槊直接在后背斩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甚至能够清晰无比的看到白色的血肉翻了出来。 但下一刻,就听“砰”的一声,鹤老直接撞破窗户冲了出去。 一瞬间,李绚的脸色无比难堪,想也不想就要追杀出去,但刚刚迈了两步,他就停下了脚步。 此刻,就听到外面传来丘贞沐无比冷酷的声音:“放箭!” “嗖嗖嗖……” 无数的弩箭声中,李绚隐隐听到一声闷哼。 他的脸色立刻就舒缓了起来。 右手握着七步量天槊,左手缓缓的伸出,真炁涌动。 下一刻,无尽的雾气立刻在李绚的左手之中汇聚起来。 最后凝结着一团拳头大小的白色水球。 看着这颗水球,李绚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紧张。 他小心的托着这团水球,一直来到了后方的桌案前,然后将这团水球,直接放进了一个靛蓝色的瓷瓶当中。 如果鹤老能够看到这个瓷瓶,立刻就知道,这正是她当初交给钱灼的那个瓷瓶。 瓷瓶里放着的,正是早年隋宫中流出的隐秘毒药砒草枯。 李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因为他不知道鹤老究竟吸进去了多少这种毒药。 这种毒药当场并不会发作,即便是再强大的高手,如果提前没有准备,即便是吸入体内,也根本察觉不到自己中了毒。 不过这种毒药进不了李绚的体内,因为此刻的它,完全融入到了水球当中。 即便如此,为了掩盖他的存在,李绚还在雾气当中,掺杂了其他不同的毒药。 鹤老是玄胎境的强者,虽然不至于说是完全豁免所有的毒药,但以她强大的实力,绝对能强行压下世间绝大多数毒药的发作,然后有足够的时间拿到解药。 天阴教内部,更是丝毫不缺类似的奇能异士。 魔教虽然无法在正面战场上,帮助天阴教多少,但是背后的这些阴损东西,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想要彻底杀死鹤老,真正能够依靠的,就是这种完全没有解药的强毒。 鹤老用来毒杀李绚的毒药,不知不觉当中,竟然被李绚全部用来对付她自己。 这是何等的讽刺。 李绚收起毒药,李绚右手紧握七步量天槊,同时将剑架上八面汉剑挂在身上,放在床上的软剑,也在同一时间放回到腰间。 紧跟着,李绚直接走出了房间。 一整队的千牛卫,穿着红衣金甲,站在了院落之中,手里的弓弩匣子已经被彻底的打空。 李绚看了丘贞沐一眼,微微点头,也不多话,向外一挥手。 下一刻,五十名的千牛卫没有丝毫多言,轰然转染,直接朝着院门而去。 大院之中,一个整队的南昌王府府卫守在了院中,李竹站在最前。 千牛卫,南昌王府的府卫,没有丝毫多话,无声的朝着三顾山庄的门外而去。 门房之前,王勃,冯华胡丹旭,婺州户曹,法曹,士曹,仓曹,等等,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员,已经在等着了。 “胡捕头,麻烦伱今夜送子安先生和冯参军去县衙,同时告诉宁县令,一旦州城传来喊杀之声,让他丝毫不要犹豫,带人直接杀向州城。”李绚最后再吩咐一句,他的目光也看向了王勃。 王勃微微点头,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金华县的役卒,如今已经成了李绚手上最后的机动兵力。 没有了钱氏的威胁,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天阴教的人会进攻金华。 现在的天阴教人手根本不足,他们那么的人,根本不可能去行声东击西之策。 人手的严重不足,极大的约束了他们的选择。 “下官遵令,王爷放心,下官必定保子安先生安然无恙,只是王爷……”胡丹旭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绚。 李绚是婺州别驾,南昌郡王。 在刺史王方鳞受伤的这段时间,李绚可以说是完全主政婺州,他如果出事,那么整个婺州,整个东南都要翻天。 “不用担心本王。”李绚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如今的婺州,大局已定,剩下的,就看各位自己能捞到多少功劳了,到时你千万不要埋怨本王将你困在金华便好。” “属下只希望婺州平安,希望王爷平安,至于其他的,下官想都没想。”胡丹旭的脸上非常真诚。 婺州州衙总共就三位捕头,正捕头陈明涉嫌刺杀南昌郡王,而副捕头左向,则早已经被关入了州狱、 在如今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情况下,他胡丹旭,就是整个婺州捕快第一人。 李绚拍了拍胡丹旭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本王不会忘了你的。” 李绚看向胡丹旭身后的众人,拱手:“诸位小心。” “王爷小心!”众人同时朝李绚拱手上揖。 李绚一转身,直接朝着院门之外走去。 几十匹高头大马直接停在了庄前。 李绚翻身上马,然后用力的一夹马腹,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飞快的朝着前方窜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一队千牛卫,一队南昌王府府卫,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朝金华城西码头而去。 不几时,一群人已经来到了码头之上,一艘巨大无比的官船正等在码头之上。 官船上,两队人马正在安静的等候。 会稽府折冲府兵。 一直藏起来不为人见的两队会稽府折冲府兵出现在官船之上。 李绚抬起头,望向州城的方向,一道词条,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了半空中。 【鹤老,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心性乖戾,心机毒辣,无情无欲,杀人如麻,玄胎境后境大圆满(轻伤,中毒·无解)】 第三百七十七章 教坊冷清,拷问妖女 第380章 教坊冷清,拷问妖女 婺州,城南,教坊司。 平日彻夜灯火不息的华丽阁楼,如今早已经陷入了一片清寂。 自从李绚主政婺州以来,三两天的时间,他就下令彻底关闭教坊司。 虽然用的是防止天阴教渗透的名义,但教坊司的这些女妓,一个个的叫苦不迭。 但士曹下属的诸多官吏根本不敢向上反应半句,反而每日到点就要求教坊司直接关门。 至于那些老客,男人自有男人的去住。 …… 金河院位在教坊深处,旁边绿树成荫,小河流淌,河上的小船可以直达婺江。 夜深人静,宵禁早起。 一艘小船缓缓的朝着金河院而去。 船头,黑底金丝长袍,手按八面按剑,李绚看向不远处的金河院,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 【徐璐,睦州淳安人,上元二年候选花魁,金河院清倌人,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先天真种初境修为】 李绚的嘴角闪起一丝冷笑,轻声说道:“今夜,就让我等把那位鹤老找出来吧。” 一侧的丘贞沐认真的点头。 之前在三顾山庄,不仅李绚一槊刺伤了鹤老,之后,在逃窜的过程中,鹤老还中了千牛卫的一记弩箭。 伤势虽然不重,但别忘了,鹤老还中了毒,而且是那种无解的毒药。 毒药和伤势相互纠葛,足够让鹤老短时间体疲力乏。 这正是李绚他们的机会,今夜,李绚就要让鹤老彻底殒命。 玄胎境的高手,死在李绚手上的也有好几个了。 不差鹤老一个。 千面佛和安荣祥都是天阴教四大长老,鹤老这个四大长老之首,正好拿来凑数。 …… 前方,金河院越来越近。 突然,李绚开口:“丘兄,本王在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忽略了?”丘贞沐有些不明所以。 李绚点点头,轻声说道:“天阴教如今在整个婺州,所能动用的人手不过三方面,一个是最初婺州堂的那些人,还有他们多年积攒起来的精锐,不过现在这些人,应该是去了武义,所以暂时不用考虑。” 丘贞沐点点头,现在余泽已经去了武义,除了带了四百镰刀手以外,还带来一整队的府兵。 就是早先,李绚让义乌,浦江,磐安,永康,四大县令招募并且送来的府兵。 这些人熟悉本地地形,身手干脆,有些地方大族勾连,足够将天阴教那些人死死的压住,最后不得已而东走。 “其二便是兰溪那些人,他们才是天阴教这一次试图对婺州动手最主要的力量,其中甚至有相当不少的精锐,数目起码在三五百人,这些全副武装的精锐是天阴教夺取婺州最主要的力量,也是我们最需要防备的。”李绚的面色非常凝重。 如今,婺州的局面虽然有些风险,但大都在可以掌控之间,唯独这些天阴教的精兵很让人很难受。 甚至梅岭关不在手,那么此时就有可能会有人从睦州前来支援,这样天阴教的士卒数量就更难预估了。 所以,李绚除了将张鹭放在兰溪,燕涛放在灵洞以外,还安排了秦明的人手作为支援。 就是要逼迫天阴教的人,不敢一下子将所有人全部放到州城来。 天阴教在婺州的兵力原本就不少,又有山中总坛的精锐来援,再加上州城的信徒作为内援,如果没有李绚的到来,他们稳稳的能拿下州城。 但李绚一来,就摧毁了他们在东阳的根基,之后就解决了方云秀,瓦解了天阴教在州城内的人心。 如今,只要天阴教不是孤注一掷的杀来州城,李绚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有来无回。 其实,李绚并不担心后续,一旦天阴教光明正大的起事,那就是等于是给了李绚光明正大征召百姓从军的口实。 几乎在转眼间,李绚手上的兵卒就会多少好几倍。 这也是为什么天阴教如今试图在各地同时起事的原因,就是要趁着各州各县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一举拿下他们。 否则一旦让这些州县反应过来,有了当年的经验,恐怕一个县令就能够堵死他们。 “如今天阴教能做的,就是调动精锐,悄然的潜伏到州城之下。”李绚轻声说道:“攻城之道,除了强攻以外,便是内外勾结,打开城门,而砸如今的婺州城内,天阴教的信徒虽然几经清洗,还依旧还有不少人残留。” “这些就是最后的隐患。”李绚转头,看向南门的方向,眼神中露出一丝肃杀。 “王爷的意思是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其他内应,是我等还有未曾发现的?”丘贞沐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 “必然是有的。”李绚点点头,看着船下河水之中的倒影,轻声说道:“如今的婺州,方方面面都在朝廷监控之下,天阴教的兵力即便是能够潜入到州城之下,也不会太多,如果不想强行攻城的话,那他们必须做的,就是找人给他们开门。” 三五百人就想要正面攻打一座防备严密的大城,真当是开玩笑呢。 但一旦有了内应就完全不同,只要军力足够强悍,一进城,立刻就能掀起巨大的混乱,到时,城中残存的天阴教徒趁势而起,州城危矣。 “说到底,重点还是天阴教徒上,有些在我等视线之外天阴教教徒还没有被找出来。”丘贞沐明白了李绚的意思,然后沉声说道:“王爷不用担心,类似之事,城门卫有过训练,他们知道该怎么防备。 在如今谁都知天阴教即将起事的前夕,只要不想让整个婺州落入战火之中,他们必定会竭尽全力的。” 稍微停顿,丘贞沐接着说道:“至于其他,我等需做的,就是多做准备,当危险来临之时,拥有足够的人手应变,这天下之事,也能得逞九成。 剩下的一成,现在天意之间了。” “丘兄所言,如同醍醐灌顶,让人瞬间清醒。”李绚拱手平揖,感谢道:“绚这里多谢了。” “如今这婺州的一切,几乎全都在王爷的掌控当中,而且属下相信,以王爷的性情,肯定还有未曾拿出的力量。”丘贞沐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李绚,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 李绚转身,小船靠岸。 一个踏步,李绚,丘贞沐,李竹同时上岸,看上只留两个人,其他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全部上岸。 李绚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径直打开了眼前金河院的后门。 出现在李绚眼前的,是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 黑暗的月色之下,一条小溪横跨在前后院之间。 四处还有数座精致的小亭。 各色的花朵点缀其间,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尤其是在残月之下,看上去格外美丽。 李绚平静的走过石子路,朝着最左侧一座精致的楼阁走去。 在那里,住着的,正是天阴教婺州分堂副堂主,徐璐。 站在楼前,两名黑色护卫从黑暗中走出,对着李绚,还有丘贞沐微微拱手,然后便退入了黑暗当中。 自从那一日八咏楼中,李绚当面指出,婺州教坊司这一次选出的四名花魁当中,有人是天阴教的人,她们回到各自的属院之后,立刻就被人死死的盯了起来。 教坊司的这些鸨母,虽然名义上没有任何的官方职司,但她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教坊司名册上有所留名。 如果最后真的被证实,她们家里的花魁,真的就是天阴教的人,那么就连她们,还有整个院子的所有人都要连坐。 钱家那样的大族,有本事让所有知情的人闭嘴,但教坊司这些人,最后绝对会成为所有用来甩锅的对象。 所以根本就不用李绚多话,教坊司的人自己就会盯死这些花魁。 站在阁楼前,李绚率先迈步而上,丘贞沐,李竹紧紧跟随。 李绚一只手按在了房门上,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响,房门已经被推了开来。 阁楼之下,一名穿着绿色小衣的侍女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随即,一根银光闪过,小侍女已经再度晕了过去。 李绚迈步走上二楼,所有的千牛卫都被留在楼下,只有丘贞沐和李竹跟着李绚上楼。 整个阁楼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李绚在房门口站定,淡淡的开口:“既然醒了,就起床吧,二十息之后,烛火会被点燃,本王希望你能穿好衣服……虽然也不介意你到底穿没穿好,只不过这里的人有点多。” 站在后面的丘贞沐忍不住的笑了笑。 里面的那个妖女,压根就没有睡着,或者至少是他们踏足小院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清醒了过来。 “噗”的一声,灯火被点燃。 一名穿着白色襦裙,披着绿色轻纱,脸洗的很干净,头发扎起,双臂缩在胸前,褶皱起伏。 一对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向李绚,柔弱的魅惑感直透而出。 李绚迈步走进屋内,然后在屋中圆桌旁坐下,然后神色淡淡的开口:“姑娘肯穿上衣服,看来是和这院子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一样的,看来,阁下已经决定要用天阴教教徒的身份来说话了。” 听到李绚这话,徐璐的眉头忍不住的就是一挑,但转眼,眉眼就死死皱了起来。 她们这些人,说好听是花魁,但不好听点,就是妓女。 半夜三更,当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出现在她们房中的时候,这些女人为求活命,该怎么做,会怎么做,她们自己最清楚。 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思好整以暇的穿衣服。 李绚从开口说话的第一句,就已经在给她挖坑了。 徐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柔弱弱的低声唤道:“王上……” “不必如此。”李绚直接打断徐璐,手里的八面汉剑放在桌上,然后平静的说道:“本王并不想对你用什么残酷的手段,伱不用担心,我们之间,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随意问答问题,你可以选择答,也可以选择不答……如果今天王上得到想要得到的答应,那么本王可以容许你提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当然,过不过分是本王说了算的,你可要想清楚,真要是过分了,那你的要求,本王只能当成是没听见了。” 徐璐抬起头,看着李绚,银牙细咬。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第三百七十八章 挑拨关系,前途诱惑 第381章 挑拨关系,前途诱惑 灯火摇曳,屋中圆桌,李绚和徐璐各自坐在两侧。 丘贞沐和李竹站在门口,在外面的过道上,有人在记录李绚和徐璐对谈的所有话。 李绚一只胳膊压在八面汉剑之上,侧身而坐,另外一只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冷茶。 徐璐看着李绚的动作,脸上怯怯的,但是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李绚端着手里的茶杯,放在眼前,轻轻旋转,然后开口:“你是睦州人,你祖父早年是陈硕真麾下的士卒,当年一战失败之后,你母亲被没入教坊司为奴,十六年前,伱母亲有了你,但仅仅在两年之后,你母亲就突得疾病而死,之后你便一直留在金河院,一直到今天。” 徐璐顿住了,无辜的眼神开始变得淡漠,甚至带起一丝仇恨,死死的盯着李绚。 徐璐的身体缓缓坐直,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什么教坊司金河院花魁,而是实实在在的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 李绚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淡漠的说道:“本王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天阴教收拢的,并且成为他们一员的,但在本王的立场看来,他们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徐璐死死的盯着李绚,嘴角微微带着一丝讥讽。 天阴教如何,她这个婺州分堂的副堂主还不知道,还用李绚多说。 李绚目光掠过这丝嘲讽,淡淡的开口:“其实在本王看来,天阴教那些人真正应该做的,是将你们救出火海,然后在山中无忧无虑的长大,而不是让你们继续在这红尘中打滚,年轻时,你们还能依靠美貌硬抗,那年老色衰之后,你们还有什么…… 或者说是你们自愿的?” 李绚最后一句话说完,让徐璐忍不住的开口痛骂:“你才是自愿的,你全家都是自愿的。” 李绚的脸色一冷,直直的看着徐璐:“本王看在你一介孤女的份上,不同你多说计较,不过本王希望你记住,如果换了不是在今日,不是在这个地方,本王一定让人打烂你的嘴。” 李绚脸上的恼怒就如同实质的猛虎一样,直接扑过来。 这一刻,徐璐忍不住微微后仰,她下意识的有些担心,李绚会直接一巴掌现在就扇过去。 “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就好。”李绚侧过身,凌厉的目光在徐璐身体上下扫过。 徐璐虽然穿着白色的襦裙,但是白色襦裙很薄,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绿色的小衣,还有稍微的……她的身材很丰满。 李绚抬起头,看着那张光滑的脸蛋,轻声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份,现在的地位,还有你的个人条件,完全可以随时离开这里,难道真的要为了替他们搜集情报,就付出自己的一生作为代价吗?” 徐璐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但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天阴教利用教坊司来进行信息和情报的传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要要不要换种方式去做。 如果能做到,而且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很大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换种方法。 但是没有,教中每个人每天都在做着很多的事情,但是没人去想做什么身边。 “尤其是现在,你的身份早就已经存疑,一直被人死死的盯上,本王实在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明明已经离开了,可还是要回来。”李绚一句话,徐璐猛的变了脸色,死死的盯着李绚问道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一个念头一瞬间在徐璐的脑海中闪过,看不到的衣服底下,她浑身上下一片战栗。 “当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李绚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看向外面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一直在这里盯着你的,只有外面那两个歪瓜裂枣吧,不管是你去钱家,还是去其他地方,我们的人都一直在盯着。” 之前在钱家之外,和章婉玉一起接应鹤老的两人当中,其中一个就是徐璐。 “不,不可能,你在胡说,你不可能一直盯着我而不被发现。”徐璐看着李绚,双拳死死的握了起来,眼神是无比的难以置信。 “你说的对,本王的人,当然不可能会一直盯着你而不被发现,所以,我让他们采用了定点监视的手段。”李绚浅浅一笑,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有,你去金华县,你去东城,你去北城,你去西城,你去南城……” 提到南城的一瞬间,徐璐忍不住的微微侧头。 “原来你去的是南城。”李绚脸上顿时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不,你胡说。”徐璐忍不住的开口反驳。 李绚这个时候却微微的侧过头,看向其他方向,似乎在想些什么, 徐璐目光扫过四周,这才发现,站在四周的其他人,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还有敬畏。 猛然间,徐璐的眼睛一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猛的低下了头。 李绚淡淡一笑,有用吗,你的心已经完全被本王握住了。 李绚侧过身,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向南城的方向,轻声说到:“南城的地方很大,从左到右,依次是金善坊,金门坊,金城坊,金昌坊……原来你是去了金昌坊。” 徐璐的心仅仅是一跳,紧跟着,她就从李绚话里听到了她无比恐惧听到的答案。 这一下,她更加的不敢抬头,更加的使劲低头,似乎想要直接埋进胸里。 李绚轻轻的敲着桌面,脸上露出了沉吟之色。 虽然他再度抓住了徐璐心中所想,从她那里,获得了天阴教如今城中的准确位置,但是关于接下来的话题引导,他需要思索一些。 片刻之后,李绚手指停止敲击桌面,再度开口:“金昌坊总共三十户人家,但其中,大多数是睦州本地人,而且居住者都相对富裕,所以他们就算是和你们有所关联,也不过是少数的一两家而已,如果本王猜的不错的话,这人在婺州定然有着极大的人脉关系。” 李绚稍微停顿,微微闭眼,紧跟着就开口说道:“整个金昌坊,有这样条件的,仅仅只有少数四五人而已,这里面有开典当铺的徐掌柜,开药铺的周医生,开胭脂铺的梁嬷嬷,开棺材铺的秦老板,还有开丝绸铺的李掌柜……” 李绚说完,转过头看向丘贞沐,轻声说道:“去安排吧,先将整个金昌坊所有内外一切隐秘通道全部堵死。” “喏!”丘贞沐立刻拱手离开。 他根本就没有问,天阴教的那些人具体是藏在了哪家,直接转身而走。 李绚回过头,看向徐璐,就看到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紧张的愤怒,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徐璐,睦州淳安人,上元二年候选花魁,金河院清倌人,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先天真种初境修为】 李绚的眉头忍不住的一皱。 今天晚上的事情,进展到这里虽然还算是顺利,但是距离李绚想要拿到的东西还差一段距离。 微微沉吟,李绚突然转口说道:“我们不提天阴教了,谈谈睦州吧,天阴教的毁灭是注定的,天阴教毁灭之后,你有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吗?” “你在胡说什么?”徐璐缓缓的抬头,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铁青,眼神更是冷森的可怕。 “天阴教毁灭是注定的。”李绚的声音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他就这么看着徐璐,目光落在她双手的袖子上,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你的那两把短剑就不用拿出了,你不是本王的对手,而且现在,你信不信,只要你一动手,立刻就会无数的弩箭直接贯穿你的咽喉。” 徐璐猛的抬头,看向窗户之外,斜月高挂,地上虽然并不明亮,但也绝不黑暗。 以徐璐的眼神,能够清楚的看到院中千牛卫站立的位置,但是这些人的手上,没一个拿着弩弓的,更别说是对准她了。 徐璐一下子就愤怒的看向李绚。 李绚只是淡淡一笑:“本王不过是随便一句话,没想到你就当真的……不过,你觉得本王真的是随便一句话吗?” 徐璐顿时顿住了。 李绚笑容很淡,接着说道:“不要问天阴教为什么注定会毁灭,你自己应该清楚的,如今的婺州局势,他们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可能,现在他们唯一能够挣扎的,就是究竟会有多少人能够在这场屠杀中逃掉。距离睦州最近的婺州都是如此,你想他们最后的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 徐璐的脸色一瞬间已经彻底阴沉的挂不住了。 李绚转过头,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外面的斜月,轻声说道:“二十年前,因为陈硕真逃脱,所以为了防止天阴教死灰复燃,陛下、天后和中枢诸相,采取了严苛的税收之法,但是如今,天阴教将被彻底毁灭,笼罩在睦州民众头顶的严苛税法,很快就将废除。” “你说什么?”徐璐猛的转头看向李绚,瞪得如同铜铃一样的眼睛中,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李绚轻轻的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可值得诧异的,陛下天性宽厚,爱民如子,天阴教既亡,自然不会放着那么一大片土地荒废,他会从其他地方转移大量的移民进去,然后施行正常的可持续的税收之法,才是治国正道,这个时候,正是回睦州定居的最佳时机。” 徐璐脸上的震惊没有半点消散,对于李绚说的这些话,她半个字都不敢相信。 这个时候,李绚继续开口:“你也可以重新回到睦州,领上几百亩地,然后找个良人一嫁,未来过一个正正常常的普通女子的生活。” 李绚的声音很轻,原本脑海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徐璐,却非常清晰的将李绚的话深刻的记入脑海中。 那些话化作一副画面,转眼就清晰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样一副令人的憧憬的画面。 田野农庄,相夫教子。 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梦过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在了徐璐的眼前。 一瞬间,徐璐心动了。 【徐璐,睦州淳安人,上元二年候选花魁,金河院清倌人,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先天真种初境修为,可撩(撩\/不撩)】 李绚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些笑容。 这个女人,她的用处大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唯命是从,天阴黑卒 第382章 唯命是从,天阴黑卒 斜月之下,漫漫长街之上,一辆黑架马车在缓缓的前行。 十几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千牛卫小心的护住四周,目光警惕的戒备远近。 马车之内,李绚和徐璐对面而坐。 徐璐依旧身穿那一身乳白色齐胸襦裙,内里一件绿色的小衣,面色平静的坐在李绚对面,头上的扶摇轻轻摇摆。 他们两个靠的极尽,虽然是一片黑暗的车厢里,但以他们两个的修为,外界只要透出一点的光亮,就已经足够他们看清楚一切。 甚至格外的清楚。 哪怕有小衣的遮挡也是一样。 李绚微微的闭着眼睛,思索着接下来的做法。 就在这个时候,徐璐突然幽幽的开口:“天阴教中,多是些可怜之人,有人家境殷实,但一场天灾之下,就令家中粮食断绝,为了求活,不得不出卖家中田地,成为佃户,只有一小点的口粮可以求活;再遇灾害,又加朝廷苛捐杂税,家人饿死,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如何为之?” “杀!”李绚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霎那间,徐璐感到一股尸山血海的杀气直接扑面而来。 李绚神色淡然的说道:“超息的贴贷,私加的捐税,穷凶极恶的官吏,侵吞土地的世家豪族,但凡查获,即刻重处,一旦超限,满门连坐。然后,再换一批新人。” 李绚的最后一句话,把徐璐有些愕然的仰起头,白皙的脖子一下子就充斥在李绚的视线中。 “人心的贪婪,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暴涨到无法遏制的地步的,都是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然后一发之下不可收拾,到了这个时候,直接果断铲除,然后换上新人……中间一个轮回的时间,就是百姓休养生息之期……这已经是本王能够想出的最佳之法了。” 对于贪官污吏,历朝历代都杀之不绝。 不管怎样的严苛管理,他们都总有办法能偷取官府的利益,同时侵吞百姓的田产。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上一批新的官员,收割一茬地方豪族阶层,是必须的。 这样才能保证整个国家的持续运转。 科举的意义就在此。 “只要你能永远拿出的利益分给更多人,那么永远会有更多的人支持你。”李绚淡淡一句话,直接道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处政手法。 有的人,明明有了一大块蛋糕可以分出去,可偏偏他自己拿了最大的一块,让可分的利益一下子变的很少。 有的人,不想着清除顽疾,却始终只想着逼别人去开拓更远的世界,终究不过是饮鸩止渴。 如今的大唐,还有更晚些的安史之乱,无不是如此。 “你还是真的是冷血。”徐璐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敬佩…… 敬佩? 【徐璐,睦州淳安人,上元二年候选花魁,金河院清倌人,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先天真种初境修为,】 【可撩(撩\/不撩):撩后心悦臣服,唯命计从,奉令行事,无所不尊。】 【撩!】 一个念头下去,坐在李绚对面的徐璐,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温柔许多。 李绚这个时候开口,温和的说道:“这一次如果剿灭天阴教顺利,本王会向朝廷申请,给伱一个六品命妇的勋衔,起码能保证在睦州一地,不会有什么人为难于你。” “好!”徐璐咬着嘴唇,微微的点头,眼神闪烁间,带起一丝水波。 李绚这个时候,继续开口:“你能告诉我如今在金昌坊,天阴教就究竟有多少人手吗?” 徐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说道:“不多,只有一十九人,包括鹤老,章堂主和秦老板,剩下的大多都是秦老板手下的伙计……秦老板拥有的并不仅仅是棺材铺,他在城外,还有一座木料场……他每年都会赶赴大山拉一大堆木头回来。” “棺材可以藏人,也可以藏物,这是一个聪明的做法。”李绚有些恍然的点头。 突然他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追问道:“这些伙计,他们都是睦州人,对吧,在婺州,他们并不需要以土地维生?” “对,这些人都是为店铺和工厂老板打工,在州城人数还有不少,分散在很多地方,直到接到起事指令才会出现……这些人,全部都是由方云秀亲自掌握的,我和何晴儿,我们两个并不负责这些。” 李绚在一瞬间,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忽略了,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 天阴教要起事,自然在各行各业都安插他们自己的人手。 在婺州耕种的普通百姓自然是主力,但是在其他行业的工人同样是主力。 木料厂,丝绸铺,药铺,染料厂,丝农,船工等等等等,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这些人一旦全部动员起来,在看不见的软肋狠狠的捅上一刀,绝对疼的要命。 怪不得当初方云秀敢留在州城,原来他真正的图谋是在这里。 还有教坊司。 李绚看向徐璐,沉声问道:“那么你手下呢,你手下有多少人?” “不多,十几个吧,都是教坊司各院过的不怎么样的小丫头一类的,除了探听消息,她们能做很少。” “不,她们能做的可不少,若不是本王这一次来到婺州之后,很久就封锁了教坊司。你想想,一旦他们在一些官员饮用的茶酒中下毒,不管是慢性也好,急性的也罢,关键时刻,都是会要人命的,而且是很多人命。”李绚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皱着眉头,李绚低声自语道:“如今进行全城甄别已经来不及了……对了,这份名单秦老板知道多少?” “不清楚,秦老板之前一直都是跟着方云秀的,方云秀死后,就跟我们断了联系,直到现在鹤老和章堂主来到婺州,他们才重新联系上。” “以方云秀的做事风格,他肯定不会让秦老板知道太多的。” “哪怕是仅仅知道一些,便已经足够了。”李绚脸上露出一丝肃杀之意,轻声说道:“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恐怕只能以杀之乱了。” 这样的一批人,将会对婺州的全局造成不小的动乱。 想要让他们安静下来,那么李绚能做的,就是杀人。 利用血腥的杀戮,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 至于杀戮谁,那就只有今夜的鹤老和章婉玉,还有秦老板这些人。 借这些人的头颅和性命,让其他人冷静一些。 …… 虽然神色有些紧张,但李绚还是放松了下来。 “也就是说,除了这些雇佣学徒,还有残留的一些天阴教的忠城信徒之外,他们在州城就没有别的人手了吧?”李绚紧紧的盯着徐璐。 “在州衙的底层官吏中应该还有一些,不过不多了,但这些人也不能完全忽视。” 李绚点点头,这世上有的是聪明人。 李绚那种辨别天阴教徒的方法虽然有效,但终究粗暴了一些。 一些聪明人,很快就能找到应对的方法,从而有效的避过。 不过这些的人太少,难以掀起大势。 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绚赶紧问道:“兰溪的主力,会在什么时候攻城?” “不知道,这种事情,鹤老和章堂主,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也该是如此。”李绚轻叹一口气,这话是没错的。 这些东西,如果原本是由方云秀来掌握,那么徐璐作为他的副手,自然可能知道一二。 但自从章婉玉长官婺州堂之后,这些秘密,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对外泄露出去。 “那么当初从教中总坛抵达婺州的精锐,究竟有多少人?”李绚问出最核心的关键。 天阴教在州城内部,最后可以集结起来的力量总共也不会超过一百。 这些人捣乱可以,但是让他们直接去和朝廷的正规府兵厮杀,他们根本就不够看。 所以最终能够定鼎一切的,还是天阴教从山上下来的精锐。 “你是在说黑卒吗?” “黑卒?这个名字倒挺有意思。”李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黑同玄,黑卒,玄卒。 李绚曾经在东阳不止一次的和黑卒交过手,这些黑卒的实力不弱,是一群敢战能战的劲卒。 他们的实力或许比不上李绚手下的千牛卫,但相比会稽府的折冲府卫,作战意志绝对不差多少。 他们所欠缺的,是真正在战场上血腥厮杀的经验,以及足够能和朝廷精锐相媲美的战械兵甲。 天阴教的战械兵甲虽然不差,但如何比得上朝廷无数工匠多年来无数经验改造出来的坚实之作。 就算是在某一批上,质量能超越工部和将作监,但其在数量上也绝对不及。 以区区一山之地,怎么能够和天下相抗衡。 其他不管是从扬州,还是从婺州钱氏弄到的兵甲,甚至在他们自己手里都不是最佳的,对天阴教如何能够大用。 徐璐思索着说道:“黑卒是教主一手挑选出来的,最初的训练,也是由教主亲自着手的,只是后来教主常年闭关,这才交到了大总管的手里,而大总管也不负教主的所托,将这一批人训练的极佳,山中存在的一切山贼,全被大总管率领黑卒涤荡一空。” “那么他们的数量呢,来到婺州的这些人的数量?” “黑卒总共有四千人,其中五百驻守总坛,五百进驻睦州,一千四百人直插歙州,还有一千六百人放在了婺州,越州和杭州;其中婺州七百人,越州有五百人,而在杭州,只有四百人。” “原来如此,他们竟然不是均分的。”李绚脸色紧张和轻松并存。 虽然他一开始的确是以均分而看的,但在他的心里却早就想过,天阴教在婺州杭州和越州的人员布置,绝对不可能真的平均布置。 必定是有所侧重,事实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 在天阴教的眼里,依旧是婺州最重,越州次之,而杭州最次。 在东阳时,李绚在东阳城杀了九十人,后来又在刘氏庄园中杀了六十人,另外还有三十人潜藏在上溪金矿,有一百八十人或死或困。 如今天阴教真正动手的,便只剩下了五百二十人。 还有五百二十人。 除掉守卫梅岭关至少需要的一百人外,天阴教至少可以调集四百二十名黑卒杀到婺州来。 四百二十人,人数不少。 如果再加上内应,打开城门,攻入城池,然后煽动人心中残存的天阴圣女信仰,转眼便可反覆州城。 但可惜,李绚对他们知之太深了。 感谢书友麟厸打赏的5000起点币。 大佬大气,比心比心。 祝大佬假期玩的放松,玩的开心,忘却一切烦恼,尽享快乐欢愉。 再次感谢! 第三百八十章 大火燃起,暴雨骤降 第383章 大火燃起,暴雨骤降 金昌坊门之外,李绚骑在高大黑马上,安静的等待着。 在他的身侧,紧紧跟着天阴教婺州分堂堂主徐璐。 不知道何时,她的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头发也利索的扎了起来。 丘贞沐和李竹分别立于两侧,在他们的身后,各自带着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千牛卫士和会稽府兵。 在四周的暗中,还有一队影影绰绰的南昌府卫,在时刻保护李绚的安全。 坊门此时牢牢的紧闭着。 宵禁虽起,但只管外不管内,在坊门之内,依旧有隐隐的喧哗声响起。 在坊门之内,金昌坊的坊正已经一脸冷汗的站在了坊门下,同时死死的约束住手下的坊丁,不让他们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平顺坊的惨案,平顺坊的坊正可是跟他们提过不知道多少回。 那一次的厮杀,至少有上百人死于非命,鲜血流满了整个长街。 金昌坊的坊正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金昌坊,同样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让自己的亲信死死的盯着视野范围内的每个人。 李绚在耐心的等待着,他并不担心会打草惊蛇。 因为那样更好,天阴教的人会因此而聚集一起,而不是散落在四面八方,让他们不得不在整个金昌坊进行全面搜捕。 李绚不想看到惊动无数百姓,最后被连累无数的场景。 要杀就盯死了对手,豁了命去杀。 突然之间,一阵敲锣声猛的响起,随即高喊声随即从坊内传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平安无事,早睡早起。” 在敲锣声响起的一瞬间,李绚手下的众人,在一瞬间全部握紧了刀柄。 大唐实行宵禁,但只针对坊外,并不针对坊内,所以名义上讲,坊内是没有宵禁的。 然而,坊内完全不管的肆意闹腾,也是不准确的。 即便是在坊内,二更天之后,里长也会立刻开始劝导百姓,关门闭窗,早点休息。 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会迅速减少。 …… 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坊门在吱呀呀的声音中,突然间一下子打开了。 “轰……”无数马蹄声顿时踏下,千牛卫和会稽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杀了进去。 朝着金昌坊最深处的棺材铺,如同风暴一样的杀了过去。 别看棺材铺铺面不大,但里面却很大。 甚至几乎没人知道棺材铺两侧的两座院子,都已经被棺材铺的秦掌柜给买了下来。 秦掌柜平日里用来做买卖的只在最中央的棺材铺,但是两侧,一侧用来隐藏天阴教来往的教众,另外一侧则用来隐藏需要转运到山上的物资。 天阴教在大山深处,起码有超过五千的人丁。 光是东阳刘家运送的那点东西,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加上秦掌柜,还有杭州齐公子等等多方面同时补给,才让山上能够稳定的生存下来。 而且还在朝廷多年的困绞下,培养出超过四千的精锐黑卒。 此刻,鹤老,还有章婉玉,就藏在东侧的小院中。 一众千牛卫直接朝着东侧的跨院而去,而会稽府的府兵,则是停在了西侧跨院的门前。 只有中间的棺材铺没有人管。 李绚右手高高的伸出,空气中的水汽很重,东南风。 “千牛卫,五十步,火箭攒射!”李绚冷酷的下达了今夜第一条攻击命令。 霎那间,所有的千牛卫同时从马侧拿起长弓,火箭也从另外一侧的箭囊中拔了出来。 几乎在霎那间,所有人的长弓在同一时间发出“崩”的一声,五十支火箭同时朝着东跨院当中直接射了进去。 整座整齐划一,就像是练过无数次一样。 “呼”的一声,几乎在顷刻间,大火骤起。 熊熊火焰之中,东跨院内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里面没有任何人在一样。 李绚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中央的棺材铺上。 今夜虽然东风不劲,但也很快就烧着了棺材铺,滔天的火焰在一瞬间就烧红了半片天空。 “走水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突然间大声的喊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突然响起的喊叫声,仿佛一下子就要将整个金昌坊全部都叫醒。 李绚淡淡的看了眼身后,随即,“崩崩崩”的敲锣声响起,坊正和里长同时大叫了起来:“官府绞杀叛逆,百姓各归其家,不得妄动,不得妄动,违者同叛逆论处……百姓各归其家,不得妄动……” 坊长和里长的大声的呼喊声中,四周百姓的喧哗声立刻就减小了下来。 毕竟在前不久,方云秀的尸体,还有断掌和折命的尸体,以及更多的天阴教兵卒的尸体,才被拉着一个坊一个坊巡视。 婺州虽然不比洛阳那样的大城,但是也有十九个坊。 一个坊一个坊的挨个走下来,尸体早就已经发臭了,甚至上面已经落满了蚊蝇,再加上血淋淋的,不知道多少人那一夜根本没有睡着。 也不知道多少人,那一夜翻来覆去的做噩梦。 现在一听到官府在捉拿叛逆,这些婺州百姓,立刻全都缩在家里不出来了。 不过人虽然没有出来,但是暗中的窃窃私语却是没停。 …… 李绚淡淡的看着前方,三道词条同时升了起来。 【鹤老,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心性乖戾,心机毒辣,无情无欲,杀人如麻,玄胎境后境大圆满(重伤,中毒)】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玄胎中境,父章叔胤,兄,文复之】 【秦松,天阴教婺州堂庶务主管,四十三岁,真种境中境】 火焰在东南风的吹动下,已经很快燃烧到了西跨院。 棺材铺和西跨院已经开始救火,并且有不少人跑到了东跨院救火。 鹤老和章婉玉非常的有耐心,即便是火焰疯狂的燃烧之下,两个人依旧无动于衷。 两个人藏的很好,两个人依旧无动于衷。 “八,九,十……千牛卫,冲!”李绚异常果断的下达了冲击的命令。 一瞬间,千牛卫直接冲上前,高头大马一脚就踢开了眼前的大门。 紧跟着一连片的弩箭已经朝着大院深处直接射了过去。 “嗖嗖嗖!”一名名天阴士卒,刚刚举起刀,准备杀将出来,但在一瞬间,就被弩箭直接射穿了身体。 仿佛他们就只是摆了个姿势而已,然后在转眼间,这些冲进东跨院救火的天阴士卒,全部射杀的干干净净。 甚至包括秦松,天阴教婺州堂庶务主管,真种境中境的修为,弩箭之下,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火箭,西北,十五步。”李绚冷酷的声音随风传来。 随即,一支又一支火箭落下,直接落在了西侧的棺材铺里。 下一刻,火焰已经更加汹涌的燃起。 “大伙拼了,他们是要我们的命。”疯狂的怒吼声中,一名名天阴教徒直接冲杀了出来。 但随即就被一支支弩箭直接贯穿。 眼看着火焰燃烧的越来越重,几乎都要烧透整个半边天,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戴斗笠,披蓑衣!” 李绚一声令下,在场的千牛卫没有丝毫犹豫,在转眼间就已经全部带上了斗笠,披上了蓑衣。 这些千牛卫的士卒和李绚并肩战斗不知道有多少次,对李绚他们早已经充满了无限的信任。 “啪嗒”一声,一颗斗大的雨滴在一瞬间打在了斗笠之上,然后砸落到了地上直接碎成八块。 下雨了,雨势看起来,似乎还不小。 几乎在转眼之间,雨幕就遮住了大半的视线。 “撤!”李绚一声令下,千牛卫没有丝毫犹豫就撤出了小院。 雨下的很大,也很急,正在急速燃烧的火焰,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逐渐被扑灭。 片刻之后,墙角角落边上,一块石板被直接掀了开来。 随即,穿着黑色襦裙的章婉玉率先跳了出来,紧跟着将下面的鹤老也拉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的鞋子已经彻底的湿透。 下面的藏身之地,尽管已经足够完善了,但是在需要空气,又需要隐秘的情况下,雨水早就已经倒灌了进去。 如果再持续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整个密道当中就会被雨水彻底淹没。 章婉玉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什么运气,明明已经逃离了火海的围剿,可是偏偏这里又下起了急雨。 章婉玉根本来不及多想,赶紧的将下面的鹤老紧跟着拉了起来。 穿着玄色直领长袍的鹤老出现在了雨幕之中,刚刚站稳,立刻就对章婉玉说道:“少主,赶紧走!” 章婉玉没有丝毫犹豫,拉着鹤老就朝屋后疾奔。 鹤老在章婉玉的拉扯之下,竟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轰”的一声,前方的房屋骤然倒塌,刚刚溅起的烟尘马上就被雨水直接打落。 鹤老回手一拉章婉玉,两个人立刻背靠背站立在急雨当中。 “嘶咧咧!”一声声的马匹鸣叫声从前后两侧传来,一个整队的千牛卫,分别立于前后两侧。 千牛刀斜垂,但横扫而过的直线上,却是鹤老和章婉玉的腰腹之间。 “小心,是雁字绞杀阵。” 鹤老和千牛卫打交道最多,当然认得出这再明显不过的雁字绞杀阵。 “杀!”两队千牛卫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朝着鹤老和章婉玉就冲杀了过来。 一左一右,无尽的刀光如同起伏的光影一样,转眼间就已经杀到了鹤老和章婉玉两人的眼前。 锋利无比的刀刃直接斩向了鹤老的咽喉。 鹤老手里鹤杖向前一砸,一杖就已经狠狠的砸在了千牛卫之上。 此刻,握刀的,赫然正是之前鹤老的手下败将,左千牛卫千牛备身丘贞沐。 一刀,丘贞沐就被震的身体后仰,就在鹤老准备继续杖杀丘贞沐的时候,另外一把锋利无比的千牛刀已斩到了她的胸前,速度竟然比闪电还快。 出手的,是苏宝同,军神苏定方的亲孙子。 虽然同样是斩向咽喉要害,但这一刀却极为的刁钻,在半空中就不停的震颤,方向极度的琢磨不定。 鹤老原本只打算递上三分的鹤杖,不得不再度向上递上五分。 “砰”的一声,苏宝同这一刀一沾即走,丝毫不做恋战。 鹤老手里的鹤杖,重重的敲向了后面的一刀,还有后面的无数刀 也就在这个时候,鹤老的目光直接穿越众人,直接落在了后面穿着玄色鱼鳞甲,手里丈三量天槊的李绚。 眼神中闪烁着极度危险光芒的李绚。 第三百八十一章 刀浪起伏,杀心炽热 第384章 刀浪起伏,杀心炽热 骤雨之下,穿过雨幕,李绚和鹤老冷冷对视。 两人眼中透出了异常炽冽的杀意。 李绚手里的七步量天槊死死的握紧,眼中刻骨坚决的杀意这一刻再也不加遮掩。 人生在世,谁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被人下毒刺杀。 就是李绚,被人试图下毒刺杀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被人用这种根本无解的必死毒药刺杀,也还是生平第一次。 所以李绚不仅将毒药还回到了鹤老的体内,同时还用她找到天阴教在婺州城最后一批人马的踪迹。 鹤老如果知道真相,不知道有多后悔昨夜没有杀死李绚。 李绚的报复心之强,可见一斑。 到了现在,鹤老所有一切的用处都已经彻底用尽,现在,她就只剩下了一个作用。 那就是用她的那颗脑袋,平息李绚心中压抑最深的愤怒。 急速闪过的刀浪霎那间彻底挡开了李绚和鹤老的仇恨对视。 千牛卫的雁字绞杀阵,是整个千牛卫最常用的杀招之一。 最常用代表着最有效。 连绵不绝,来自不同角度但同样斩向要害的一刀,让足够强大的对手都应付的左支右绌。 集合数十人的力量于一体,又哪是那么简单。 数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千牛卫的雁字绞杀阵下。 对于鹤老来讲,如今她最正确的应对,就是抓住机会赶紧逃走。 但问题是,就是鹤老自己也知道,在整个大屋之外,不知道有多少的弓弩手已经死死的锁住了她。 只要她敢出现,立刻就会被无情的弓弩直接射穿。 即便是在昨夜,鹤老实力更胜一筹的时候,也被早准备好的箭阵直接射入后背。 现在这时候,谁知道里里外外究竟有多少的顶级弓箭手在死盯着她。 她想要成功逃走,就只有个办法。 …… 刀光霎那间已经敛起,两个人的眼神同时对起。 就在这一瞬间,李绚猛然骑马朝着鹤老直冲而去。 在他的前方,千牛卫第一轮的冲杀已经将近结束。 李绚能清楚的看到鹤老眼神当中深沉的杀意。 李绚在等着千牛卫第一波冲杀结束之后,补上最后一枪;鹤老也在等着第一波冲杀结束之后,骤然暴起,一击彻底击杀李绚。 只有击杀李绚,千牛卫,会稽府府兵,还有南昌王府的府兵,就会像没了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呲啦”一声响,鹤老手上的鹤杖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手里的鹤杖凶狠无比的朝前直捣而去。 锋利的槊刃毫不避让,一槊直接扎向了鹤老心口。 近距离之间,两个人在杀戮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无比的淡漠。 就在槊刃交击的一瞬间,冷寒的槊刃猛的向左侧一偏,紧跟着“叮”的一声,一把鹤杖凭空的出现在了李绚左侧,然后被槊刃狠狠的点中。 下一刻,李绚正面的鹤老突然消散,鹤老的真身一下就出现在了鹤杖之后。 反应真快啊! 李绚的眼神中透漏出一丝震惊,他刚才还想用装作看不穿的假象来突袭一下鹤老,但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鹤老还是及时的反应了过来。 原本点向李绚心口的鹤杖,一下子调转方向,直接挡住了李绚的长槊。 原来你是真的能够看透我的幻影分身。 鹤老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无比的震惊。 之前在四顾山庄的时候,鹤老就已经察觉到了李绚有这样的能力,但那个时候,因为更多的是在狭窄的空间里,而且她有些中毒的情况下。 但是现在,在宽阔的院落中,李绚还是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幻影分身。 鹤老眼神之中的惊骇,这一刻,丝毫不加遮掩。 “砰”的一声,李绚和鹤老两人同时后退三分,但在下个瞬间,两个人又都无比凶狠的朝着对方扑了上去。 李绚手里七步量天槊,如同热刀切黄油一样,直接就切开了鹤老遍布在四周的天阴力场,直击她的胸前要害。 鹤老脚下的雨水骤然炸开,整个人如同魅影一样,朝着左右两侧幻化出无数身影,速度飞快至极。 这一刹那,李绚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鹤老的速度在这一瞬间就将又提升了好几成。 李绚手里的槊刃一时间竟然有跟不上的感觉。 察觉到李绚眼里的震惊,鹤老心中狠狠一笑。 天阴力场天生被七步量天槊克制,而天阴幻身更是丝毫都无法欺骗李绚一丝半点,这种情况下,鹤老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强大的元炁和超人的速度。 几乎是在闪电之间,鹤老已经突然的出现在李绚身体左侧,而李绚手里的槊刃,似乎真的慢了一步。 鹤杖转眼间就已经狠狠的点向了李绚的左侧肋下。 如果真的被点中,那么就算是李绚身上穿着鱼鳞甲,也会被一杖,直接点穿心脏。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李绚左臂猛然张的笔直,一支细小无比的弩箭已经从他的袖甲当中直射而出。 一箭狠狠的射向了鹤老胸腹之间。 箭尖一片漆黑,就像是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一样。 对李绚的用毒能力有了更深刻了解的鹤老,怎么敢轻易再让这种东西沾身。 “叮”的一声,弩箭转眼间就被磕开。 但这一瞬间,锋利槊刃已经无声划向了她的咽喉。 “砰!”鹤杖被长槊从侧面直接斩中,庞大无比的力量,瞬间就从鹤杖之上传导到了鹤老的手上,鹤老的手掌立刻为之一麻。 天生神力。 鹤老可没有忘记圣女曾经说过的,南昌郡王拥有一身的天生神力。 这让他在修炼道家法门的同时,只不过是稍微兼顾一下兵家法门,一身的力量就得到了成倍的增长。 强大反震力量从刃尖急速的传导而来,李绚左手猛的向后一拉,一推,混元的铁棍已经从另外一侧狠狠的朝着鹤老的侧面直接砸了下去。 以他的力量,这一次,鹤老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别忘了,李绚的一身的强横槊法,可是学自于尉迟家传承。 尉迟敬德的尉迟。 长槊挥舞起来,根本没多少人能够抵抗。 一般的玄胎境好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手上一把能够直接撕破真炁的七步量天槊,就是鹤老这种玄胎巅峰的强者,都别想好过。 更别说她现在已经中毒。 四周还有一整队的千牛卫在死死盯着。 就在李绚牵制住鹤老的短短时间里,千牛卫已经从另外一侧回旋而来。 只要两三个呼吸,他们就能够直接从鹤老的背后直接杀来。 千牛卫虽然每一名都不是鹤老的对手,但他们的力量汇聚起来,也绝对不是鹤老能够抵挡得了的。 单打独斗,哪里敌得过战场阵杀。 更说别鹤老现在已经中了毒,自我的力量发挥远远不足最初的的七成。 在一刹那间,眼神交汇。 李绚和鹤老心里同样明白彼此的处境。 在黑色铁棍狠狠的砸来的一瞬间,鹤老猛然间上前,丝毫不顾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李绚一棍直接砸中身体,手里的鹤杖也要在一瞬间取走李绚的性命。 顷刻之间,鹤杖距离李绚的胸前剩下不足三寸,但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冷光突兀的从李绚腰间射出,直射鹤老的胸膛正中, 李绚在这一瞬间,竟然同样不再顾及自己的性命,任何鹤杖一下子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前铠甲上。 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就从铠甲上直透李绚身体五脏六腑。 但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的,赫然是鹤老。 一杖之下,鹤杖的力量被李绚身上的盔甲直接削去五成,剩下的力量这才透入到李绚体内,但这已经足够要了他的…… “软甲,该死的,你竟然还穿了软甲。”鹤老愤怒无比的嘶吼声中,呲啦一声,冷冽的长剑已经直接刺入了她的体内。 伤口刺透,鲜血瞬间飞溅。 鹤老的左侧肩头,在骤然间,炸开一团巴掌大的血花。 紧跟着,“砰”的一声,李绚手里的七步量天槊已经狠狠的砸在了鹤老的左臂之上。 “咔嚓”声中,鹤老整个人被砸的直接飞了起来。 但她的身影仅仅是在半空中一扭,整个人便已经重新飞到了章婉玉的身后,手里的鹤杖从章婉玉腋下狠狠的向前一刺。 一直在纠缠章婉玉的丘贞沐立刻就被逼后退。 “呸”一口血沫被李绚吐了出来,但他此刻还在死死的盯着鹤老。 虽然他身上穿了两层的甲胄,但鹤老的那一杖,是真的不好受。 耳边风声传来,半队千牛卫这个时候已经从李绚身边急冲而过,带着无比的刀浪朝着鹤老极斩而去。 在章婉玉的面前也是一样。 丘贞沐和李绚拦截住他们的极短时间里,另外半队千牛卫同样完成了转身。 两股刀浪在一瞬间朝着彼此汇聚而来,而在他们中间的一切,都将被彻底的斩杀。 李绚的眼神穿过滚滚刀浪,直接落在了鹤老的身上。 就见鹤老猛的一咬牙,下一刻,她的脸上骤然变得一股血红,眼底最深处的一丝黑气瞬间扩散开来。 随后,她整个人直接抓住了后面的章婉玉,然后出自不意的朝着东侧的院墙狠狠的扔了出去。 章婉玉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被擦着墙头直接扔了出去,一下子就彻底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好手段!”李绚忍不住的一声惊叹。 布置在外面的弓弩手,对准的是半空中,根本没有想到章婉玉会如同一颗炮弹一样的被人从墙头上直接扔了出去。 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一下子,一个照顾不到,就真让章婉玉给逃了。 但此刻,李绚一动没动,目光死死的盯住了鹤老。 “叮叮叮”的声响之中,无数的刀浪已经直接淹没了鹤老。 李绚的目光低垂了下来。 大局已定。 第三百八十二章 死亡抉择,步步进逼 第385章 死亡抉择,步步进逼 雨幕之下,两股不停起伏的刀浪一前一后,直接从鹤老的身上没过,转眼又从她的身上荡了起来,迅速无比的朝着两侧飘开。 刀浪交错而过,最后又一瞬分开。 冷光散去,露出了里面浑身鲜血的鹤老。 鹤老站在院落中央,落雨直接将她身上血液冲刷在地,混在雨水中,散了开来。 鹤老身上的衣服被斩开了一道道碎片,胳膊上,前胸,后背,喉咙,甚至脸上,都有一片片血肉翻了起来。 但鹤老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但可惜,她手里的鹤杖已经掉在了地上,沾满了泥水。 【鹤老,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心性乖戾,杀人如麻,玄胎境后境大圆满(濒死,毒发)】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鹤老放弃了体内对砒草枯的压制,全力的功力爆发,一下子就将章婉玉送出去不知道多远。 以章婉玉的实力,只要她不是蠢的再杀回来,那她基本可以肯定能逃出了这一坊。 但是鹤老自身,功力爆发之后,迅速的枯竭,千牛卫雁字绞杀阵之下,她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气息。 这世上没有什么天魔解体大法,爆发之后,紧跟而来的,就是力量的急速衰弱。 李绚右手将八面汉剑插回到马侧的剑鞘中。 七步量天槊顺势交到了右手当中,整个人在一瞬间身形已经伏马微躬,随时准备再度冲刺。 从对面而来周乾,右手的虎口已经完全炸开,胸前的战甲已经裂开,嘴里的一口鲜血生生咽了回去。 作为第一个攻击鹤老的尖刃,周乾承担了鹤老最大的反击。 另外一边的苏宝同情况还要更惨。 他那个位置原本应该是丘贞沐的,但是在丘贞沐出手牵制住章婉玉之后,就只能由实力稍次一点的他顶上。 不过顶归顶,作为战神苏定方的亲孙子,苏宝同现在模样虽然惨了点,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越过鹤老,李绚看向了对面的丘贞沐,丘贞沐手里的千牛刀同时扬起。 “驾!”低喝一声,两匹马同时向前急冲,转眼就已经冲到了鹤老的身前。 七步量天槊和千牛刀同时斩向了鹤老的咽喉。 “滚!”就在一瞬间,鹤老猛的睁开眼睛,两只手同时狠狠的抓向了七步量天槊和千牛刀。 速度奇快无比。 眨眼间,七步量天槊和千牛刀就被鹤老一把抓住。 死死的抓住,抓的很紧。 就在这一瞬间,丘贞沐直接放开了手里的千牛刀,左手在马鞍上一抓,一把长剑已经被他抓了出来,然后狠狠的向前一刺。 闪烁的利刃,让鹤老下意识的微微侧头,就在这一瞬间,另外一侧李绚,手臂猛然发力,长槊瞬间就挣脱了鹤老的手掌。 闪电般的刺入了她的咽喉。 “呲啦!”一声。 鹤老有些艰难的抬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李绚的力量竟比她预估的最高限,还要更高。 天生神力,竟也有强弱之分。 “叮”的一声,丘贞沐手里的长剑已经刺在了锋利的槊刃之上。 他同样满脸的难以置信。 刚才鹤老那一抓的力量有多强,他最是清楚,他都挣脱不开,可李绚怎么就挣脱开了。 不过随即,丘贞沐就苦笑着抽剑。 李绚那一槊,不仅刺穿了鹤老的咽喉,甚至强大的真炁吐出,直接冲断了她体内最后一丝生机。 【鹤老,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对媱后忠诚无比,玄胎境后境大圆满(死)】 词条化作七彩的光点散落在李绚身上。 同一时间,李绚锋利无比的长槊,缓缓的从鹤老脖颈中抽出 鲜血顺着流了下来。 血珠中倒映出李绚冷漠的目光。 长槊收回,李绚转头看向丘贞沐,低声说道:“斩首,示众。” 说完,李绚猛的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任由马匹带着他自己朝院外而去。 丘贞沐眼睛一挑,他立刻就明白了李绚的意思。 斩杀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的鹤老,这样的功劳对于李绚来讲,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但对丘贞沐不一样,这样一颗头颅,立刻就能让他直升从五品千牛校尉之职。 稍作犹豫,丘贞沐直接一刀斩下了鹤老的头颅,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对着众人喝道:“在诸同僚的齐心奋战之下,逆教魁首之一,鹤老,诛灭。陛下万胜!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在场的众多千牛卫同时忍不住的高喝起来,气势无比高昂。 丘贞沐这一句话,就等于说要和在场的众人同时平分这一颗头颅功勋。 虽然说对丘贞沐少了不少,但对在场很多人,却能让他们少走不知道多少年的弯路。 “打扫现场,诛灭残寇。”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就下达了指令。 在场的众人立刻快速的动了起来。 丘贞沐打马朝着外面追了出来。 一照面,他就看到了从棺材铺出来的李竹,长剑虽然归鞘,但他的马蹄下,还带着鲜血。 李竹对着丘贞沐微微点头,然后也不多话,直接朝着坊门处而去。 火光之下,就看到李竹带着几名护卫,站在了坊门下,身边站着徐璐。 背叛了天阴教的徐璐。 闪烁不定的火光下,披着黑色披风的她看起来很柔弱。 但丘贞沐知道,这个女人落入了南昌王手里,立刻就会成为他针对天阴教的利剑。 他们这位王爷,心思算计真的很重。 丘贞沐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立刻开始接手清理现场。 东跨院,西跨院,棺材铺。 但凡反抗之人,已经全部死在了刀锋的屠戮之下,但也有好几个人,为了求生都放弃了抵抗。 需要从他们身上问出天阴教在婺州城最后残余那批人的位置,还有逃走的章婉玉的去向。 …… 李绚站在坊门之下,对着对面走过来的李竹微微的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雨幕。 在他的体内,无尽的元炁在不停的奔腾,但是却又一点点的被压入丹田。 现在的李绚根本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唯恐体内的真炁一下子就爆冲了开来。 内丹田气海之中,三百六十滴先天真炁水滴已经汇聚成一团,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一条细长高挑的影子出现在无数真炁水滴的中央。 九道真脉在影子体内隐隐的浮现,无数的水炁快速的汇聚到九道真脉当中。 提示此条刚刚从鹤老体内提取的元炁精华,正充斥在李绚的经脉之中。 然后快速的被消化,然后融入丹田,化为李绚自我的力量。 虽然内丹田深处的那道影子迅速的清晰,但李绚知道,今夜,他已经压无可压,一步就将踏入到玄胎之境。 但绝对不是现在,绝对不是在众人眼前。 过了许久,整个街坊之内,声音之间的零落下来。 李绚这才逐渐的舒缓了下来。 侧过头,李绚看向站在一旁的坊长,轻声说道:“开启坊门!” “喏!”坊长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了坊门。 坊门之后,以录事参军张益,法曹参军杜必兴,户曹参军韩江,仓曹参军李元一,检校兵曹参军徐剑为首的婺州各曹主官全部恭敬的站在外面。 坊门开启,众人立刻拱手道:“参见王爷。” “嗯!”李绚微微的点头,然后直接开口:“传令,从即刻起,在婺州州城内,各家粮店,药铺,绸缎庄,棺材铺,木料场,染料厂,等等,各个有雇佣工人的地方,严格排查天阴教徒,但凡查出天阴教徒上,若其不肯与天阴教切割关系,那么即刻起,逐出婺州城!” “喏!”张益,还有后面的各方人等,立刻拱手应诺。 李绚点点头,继续说道:“从今日起,到秋收结束,各个城门每日早开半个时辰,晚关半个时辰,一切为早日完成今日秋赋为要。” 之前一直都是提早半个时辰关城门,现在一下子要晚关半个时辰,早上还要早开半个时辰, 虽然有人心中疑惑,但没有开口发问,全部拱手:“喏!” “传令兰溪,从即日起,兰溪各曹官吏,衙役,捕快,役卒,尽数进入乡间田野,抢收夏税,夏税不必转入兰溪县库,直接装船,装满一船,立刻朝婺州发船一艘,不得延误。” “喏!”在场的众多婺州高官大吏,听到李绚这么说,全部都深深应诺,无人反对。 到如今,整个婺州,只有两个地方的秋收,并没有开始抢。 一个是龙游,一个是兰溪。 龙游县位在婺州最西,但四周平原,无险可守,但同样如此,天阴教一旦进入龙游,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兰溪,婺州最西北的一个县,背面便是睦州。 整个婺州,睦州移民最多居住的除了州城以外,便是兰溪。 多年来,天阴教一直都在兰溪深入耕耘。 不知道有多少睦州移民充斥在兰溪县衙的各个地方,只要天阴教全力进攻兰溪,根本用不了半日,兰溪就会陷落。 “从明日起,州府招募的移民役丁,不再前往金华,转向前往灵洞,以灵洞关为起点,每日派人进入兰溪收割夏粮,其中税粮收割完毕之后,直接运船运入州城。” 稍微一顿,李绚看向了户曹参军韩江,认真的说道:“韩户曹亲自前往灵洞,利用州内的户籍账册收缴夏粮,若有和兰溪冲突之处,一切以户曹根底为准。” “下官,遵令!”韩江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诺。 在场的众人,全部都明白,李绚这是要对兰溪下手了。 继东阳,金华,义乌,浦江,武义,永康,磐安之后,李绚终于对兰溪下手了。 而且一开始,他就摆出了一副对兰溪县官吏完全不信任的架势。 不过这些和在场众人无关。 李绚目光仔细的盯着在场主人,沉声说道:“从即刻起,整个婺州全面进入夏收夏忙之刻,全力完成今年夏收大计,不得有任何思虑疏忽,动作麻痹,否则,罢官夺职,也只在顷刻之间。 “下官不敢。”在场的众多官吏同时拱手一应。 “还有,最后一点,全城搜捕天阴教章婉玉,全城发出海捕徒刑;本王要婺州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天阴教的堂主在婺州被撵的像鸡狗一样的乱窜。”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 “传令,让各方的坊正和里长,将各方异常人士全部盯死,不得有误。” “喏!” 祝大家五一节玩的开开心心,安心无忧!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五爪黑龙,浙西天池 第386章 五爪黑龙,浙西天池 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了。 黑暗的长街上,两队人马在缓缓而行。 李绚打马走在最前,徐璐跟在他的身侧。 丘贞沐和李竹,各自率领一队千牛卫,一队会稽府卫,跟在身后。 在四周长街看不见的隐隐角落里,到处都是南昌府卫的踪影。 “整个婺州分堂,方云秀为堂主,奴和彭云为副堂主。 在王爷抵达婺州之前,他就将彭云和堂中绝大多数属下,一起安排离开了婺州城,分别安置于,义乌,金华,武义和兰溪等县。 后来方云秀死后,章堂主来到了婺州,立刻就将所有的人手全部安排到武义,由彭云率领准备反攻东阳。” 徐璐低声向李绚介绍婺州分堂的情况。 李绚微微点头,随口问道:“他们有多少人手,精锐多少,能否打下东阳县城?” “真正的精锐士卒只有不到四十多人,其他大多是普通帮众;不过上回彭云传信,他手下如今已经有了三百多人,希望章堂主能及时调遣足够的武器进入武义,否则一旦开战,他们将会有极大的不利。”徐璐说话的时候,脸上忍不住的升起一丝担忧。 这种品行并不是坏事,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四十多名精锐,加上三百人左右的民壮,如果急行军,快速抵达东阳县城,并且恰好能有人帮助他们打开城门,那么拿下东阳倒也不难。” 说到这里,李绚自己忍不住的有些好笑。 仅凭三五百人,就要拿下一座防御坚固的县城。 这多少听起来有些玩笑,但却是事实。 南方不同北方,无需面对来自北方草原民族的庞大压力,所以每座城池当中的兵丁士卒,数量都不会太多。 甚至整个吴越之地,十三州,真正可供调动的只有一个折冲府一千两百人的兵力。 每座城池当中的兵丁士卒,不仅数量不是太多,甚至就连战斗力都不怎么样。 所以仅凭三五百人,攻破城门,拿下县衙,并不太难。 真正难的,是如何守住城市。 如今的东阳城,城内已经几乎没了任何的天阴教徒的存在。 婺州分堂就算是拿下东阳,也无法煽动起百姓来。 到时候,朝廷大军反击,他们只有狼狈逃窜的份。 更何况李绚在东阳城西,婺州分堂的进兵路线上还放了一队人马,只要顾潭和康尧不蠢,派兵支援,守住东阳问题不大。 再加上后面的余泽的追杀,那些人就算不完,也难以掀起大浪。 如今的威胁,还在兰溪。 …… 夜风中的湿气很淡,李绚目光从徐璐身上移开,抬头仰望。 下过雨后,天空黑的非常漂亮。 鹤老一死,压在李绚头顶的压力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 李绚为什么要去金华巡视秋粮? 一方面的确是各个方面的因素总和,但这其中,最不容忽略的,就是鹤老的威胁。 玄胎后境的强者,时不时的出现在身边。 即便是李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露出破绽来,然后被人抓住机会,一击击杀。 而且他的身边有千牛卫的守护,但是婺州的其他高官可没有什么千牛卫守护。 一旦鹤老转移目标,李绚立刻就会阵脚大乱。 千牛卫,名义上是来婺州查察刺史王方鳞遇刺一案,最多来护卫李绚的安全。 即便是李绚都不能强令这些出身高门的大家子弟,去保护婺州的这些州县官吏。 所以,李绚离开了婺州,同时也带走了鹤老的注意。 现在鹤老死在了李绚手上,虽然风险依旧存在,但已经没有那么大了,李绚在方方面面都能调动更多的人手进行布局。 突然,李绚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徐璐,问道:“你说现在彭云人在武义,那么在州城的人是谁,那日和你一起出现在钱家外面的另外一个人,她是谁?” “何晴儿,奴只知道她叫何晴儿,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是教中在婺州埋的另外一条线。” 听完徐璐的解释,李绚这才明白,原来在整个婺州,天阴教除了黑卒,婺州堂的属下,章婉玉从杭州带来的人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条线。 这条线的存在只有总坛和方云秀知道,徐璐和彭云之前更是一无所知。 直到这次方云秀出事,章婉玉从杭州赶来支援,何晴儿才露出面来。 “那么估计现在,章婉玉,应该就是和何晴儿待在一起了。”李绚转眼就推断出了章婉玉的下落。 章婉玉的实力在李绚之上,之前又有鹤老助力她逃走,李绚根本就追不上。 不过章婉玉在婺州的位置却根本逃不出李绚的掌握,李绚现在真正在意的是何晴儿。 何晴儿现在不过是花样年华,一个小孩罢了,她和天阴教接触才几年。 她的后面,还有人在。 解决了他,李绚就可以安心无忧的带兵北上了。 …… 院门打开,白老站在门口,恭敬束立,欢迎李绚回府。 李绚对他点点头,然后看向丘贞沐和李竹说道:“安排兄弟们早点休息吧,今天晚上大家都尽力了回头,你们两个将请功文书递上来,等到婺州天阴教被彻底铲除,本王就去信中枢,为大家请功。” “多谢王爷!”丘贞沐和一众人千牛卫脸上忍不住的流露出一丝欣喜。 他们和李绚南下婺州,一路打生打死,图的就是立功。 不用去西域,不用去新罗,就能够建立战功。 千牛卫里的其他兄弟不知道有多羡慕他们。 看着这些人脸上的兴奋,李绚摆摆手,让他们去休息,他自己则是带着徐璐朝着内院走去。 李绚对天阴教内部的事情非常好奇。 一边询问,一边走进了内室。 “王爷,洗浴水准备好了。”白色齐胸绣花襦裙的胡玲儿浅浅的福身。 李绚转头看向徐璐,直接说道:“伱也一起来,跟本王说说,当年你在天阴教总坛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关于媱后的,你跟她接触过多少次,对她感觉怎么样,天阴教中,私底下对她的感官评价如何,都说说……” “喏!” …… 卧室之内,李绚一个人坐在浴桶中,感受着体内的真炁流动。 床榻之上,两道人影交叠在一起。 纱帐之下,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李绚的注意力此刻已经全部在自我体内,内丹田深处。 三百六十滴真炁水滴早已经融为了一体,其中包裹着一条黑色的修长身影。 体内的经脉和各处窍穴融入的真炁快速的被消化,快速的融入到丹田的真炁水滴之中,然后融到了黑色的修长身影之中。 冥冥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体内经脉和各处窍穴融入的真炁已经被消耗一空。 甚至就连三百六十滴真炁水滴也完全的融入到了黑色的修长身影当中。 狰狞的面孔,健长的身躯,张扬的五爪,细长的龙尾,冲天的两只犄角,还有威严冷峻的一对眼睛。 这竟然是一条黑色的五爪龙。 自己的丹田之内竟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五爪龙,但李绚却丝毫没有因为它的出现而有所动容。 九江行脉图,本身就是某一种上古传承功法的一种,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了残留,玄胎之上再要想往上走就不容易了。 不过那远不是李绚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在一瞬间,李绚直接睁开了眼睛,心念一动,浴桶之内的水珠一瞬间跳起了十几颗。 十几颗水珠,悬浮在距离水里面十公分的高度,恰好和李绚的眼睛面对面。 “哗啦”一声,李绚缓缓的抬手。 下一刻,十几颗水珠,转眼之间就已经融合在了一起,然后缓缓的拉长,修正,最后一把近乎完美的弧形弯刃选在了自己眼前。 手指轻轻一弹,弧形弯刃便已经直接飞了出去,不停旋转中,弧形弯刃异常轻巧的,在窗帘和桌椅的缝隙间,惊奇的跳舞。 每一次都险险的擦着每一件实物而过,但却丝毫都擦之不上。 许久之后。 弯刃晃晃悠悠的,重新漂浮到了李绚的眼前。 李绚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水性弯刃最前端锋利无比的刀刃,即便是水做的刀刃,他也一样锋利。 剩下的,无非就是加上速度而已。 时空,距离,高低,重力。 李绚有无数的手段让它的速度加到极限,剩下的,就是方向和目标了。 突破玄胎之后,最直接的,就是体内的水炁和外界的水雾水滴有了更深的联系。 自身也更加的敏感,敏锐。 仅仅是突破境界,李绚现在仅实力就是之前的两倍不止,杀伤力,更是惊人的可怕。 重新闭上眼睛,整个浴桶里的水,开始自己旋转了起来。 李绚右臂猛的竖起,十几根通天尖刺一下子冲天而去,但是却没有伤害到李绚分毫。 心念一动,这些尖刺在一瞬间,就已经全部化作流水,轰然落在了浴桶之中。 下一刻,李绚的精神已经全部都沉浸在内丹田之中,汇入到那一条黑色长龙身上。 一瞬间,无数白色的雾气从黑色的长龙体内直接喷出,转眼就已经弥漫在这个丹田之中。 但紧跟着,无数的雾气就已经在丹田之中迅速的落下,最后凝聚形成一湾水湖,铺开在丹田之内。 就在一瞬间,黑色的长龙已经幽然落于丹田深处,不停的游泳戏水。 心念从丹田深处抽离,在一瞬间,全部汇聚到了头顶识海中。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股记忆突然的出现在李绚的脑海之中。 明亮的月光下,两道人影同时出现在一汪巨大的水湖之前。 远处高山起伏,茂林深壑。 这一汪水湖竟然还在远处的高山之上,在群山之巅。 这竟然是一座天池。 一座巨大无比的天池。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天阴圣后,水淹七军 第387章 天阴圣后,水淹七军 群山之巅,翠竹簇拥,千亩天池,浩荡广阔。 鹤老双手束立,站在天池之畔。 在她前方,一名穿着纯白纱衣,身材朦朦胧胧的丰腴女子,倒映在宁静无波的碧池之上。 清风吹过,似乎轻纱在缓缓飘扬,似欲飞起。 鹤老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圣后。” 圣后,媱后。 站在鹤老前方的,背对着她的,赫然是天阴教教主媱后。 媱后没有理会鹤老,仿佛发呆一样看着这座天池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回过神来,媱后目光缓缓的抬起。 从映照着蓝天白云的水湖上收回,然后转头看向最右侧,在那里一条宽达四米壕沟已经被挖了出来,然后顺着地形向下蔓延而去。 在最左侧,同样有这样一条壕沟。 风景如画的山巅天池,一下子就像是被人割出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口,格外的撕裂。 也令人格外的不安。 天池之下,群山脚下,无数的密林中央。 赫然有两条道路,一东一西,分别通往睦州和歙州。 壕沟蔓延,但却并没有直接挖通天池,中间有几步之遥被刻意的留了下来。 只要这几步被直接挖通,那么下一刻,天池当中的水就会汹涌而出,最后顺着壕沟直扑山下。 若是在某一天,有人举兵攻山,那么只要挖开壕沟,池水顺流而下,不管有多少敌人,都会被彻底的覆灭。 这座天池,本就是一件威力惊人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 “鹤老,这是最后万一的手段,一旦失败,本后将和这片基业同归于尽。”媱后的背影挺拔,言语当中,充满了无比的淡漠。 “圣后放心,我等这一次必然成功,天阴之国必将行于大地之上。”鹤老拄着手里鹤首杖,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充斥着必然的信念。 眼中的忠诚和狂热清晰可见。 “若不是本后的大限就快要到了,也不必如此急迫,但这一次已经动了,就必须要保证成功。”稍微停顿,媱后轻声说道:“如果这一次再无法成功,那么本后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风,在这一刻,仿佛彻底的停了下来。 “圣后放心,属下必定尽心竭力,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必然成功。”鹤老恭谨的拱手上揖,异常坚定,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媱后说完,看向了东南方向,轻声说道:“杭州有海寇,越州有复之亲自盯着,婺州虽然渗透已久,但并没有那么稳妥,你到时候抽空过去看一眼,没事倒也罢了,若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你要最快的将局面导回正规。” “圣后放心,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干扰到圣后的。”鹤老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不会希望看到我们成功的,鹤老,伱要尽可能的将局面支撑起来……信徒,信徒才是我们的根基。”媱后左手猛的伸出,一掌抓向了东南方向,仿佛一下子要把整个东南,全部都抓在掌心里。 这个时候,媱后突然脸色一变,眼神变得无比冰冷:“那些挡路的人,该清除的要清除,不要弄到最后不可收拾,如果……如果真有个什么万一,你带上复之和婉玉,去扬州。对了,不要忘了圣女。” “老奴明白,谁死,圣女都不能死。”鹤老认真的点头。 媱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是啊,谁死圣女都不能死,否则东海王一发怒,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鹤老猛然一惊,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有些紧张的问道:“圣后,东海王这一次是真的来不了吗?” “他想来,但是媚娘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如今在东南的所有人,哪个不是媚娘精心挑选出来的,陛下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媱后忍不住的冷笑一声。 鹤老仿佛没有听到这句一样,立刻就转移了话题,说道:“东海王不来,那么西域王呢,他也一样不来吗?” “按道理讲,他也应该是没有时间的,吐蕃国内纷乱复杂,谁知道什么时候,吐蕃赞普就死了,他可不敢轻易动身;万一让论钦陵抓住机会,他就完了。”媱后简单一句话,直接道出了西域王的背景。 稍微停顿,媱后紧跟着说道:“其实也未必然,这个家伙做事不依规矩,或许为了吐蕃,他不介意来这一趟,谁让陛下天天都在谋划着要讨伐吐蕃呢。” 媱后声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突然在鹤老身后响起。 鹤老下意识的转身,赫然就看到一变穿着紫色内宦服侍的,白脸无需,带着四平帽的老年内侍,突然的快步而来,手里似乎捧着什么…… 霎那间,所有的一切景象迅速的变得虚幻起来。 …… 意识从虚幻的记忆中迅速的抽离,眼前的卧房浴桶,飘起了蒸气弥漫在李绚眼前。 “陛下!” 李绚脸色无比难堪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陛下,为什么媱后会这样的称呼皇帝。 要知道,媱后可是天阴教的教主,是魔门两宗六道之首,是整个大唐朝廷内部最大的内患。 可是她却如此称呼李治。 感业寺,慧觉。 难道说当年在感业寺,慧觉和李治之间,发生过什么? 敏锐的直觉告诉李绚,这个猜测绝对是有可能的。 当年武后在感业寺出家,和慧觉相处情同姐妹,但是后来,一个进宫成了嫔妃,甚至成了皇后。 一个则是回到了浙西,掀起了造反大业,最后功败垂成。 两个人的境遇天差地别,如果一切回到从头,武后和慧觉,还有皇帝,他们三个人,究竟是以一敌二,还是说,用了身代之法…… 李绚赶紧甩了甩头,将这点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直接斩灭。 抛开媱后和武后的关系,天阴教的人物也很有意思。 西域王竟然是吐蕃国的高层,这个消息,恐怕即便是朝中都无人掌握吧。 不过细想也的确没有毛病。 西域,吐蕃不正在大唐以西吗? 虽然他并不符合唐人心目当中西域的设定,但是他本就在大唐以西,而窥伺西域和丝绸之路,更是吐蕃人多年以来一直的梦想。 自称是西域王,既能表达自己的志向,同时也还能迷惑他人,这种手段干嘛不用。 李绚稍微定神,西域王和天阴教的关系,将来未尝就不能用。 大唐正在积极谋划对吐蕃的战士,李绚如今在婺州已经展现出了他自己的价值,皇帝到时候肯定会用他。 而且攻伐吐蕃,这种大事,李绚自己也不想错过。 那个时候,才是他真正插手大唐军务的最佳时机。 …… 除了西域王,还有东海王。 东海王是朝中高官,从媱后的话语当中,李绚几乎完全可能肯定这一点,而且级别不低,武后应该是认识他的,所以他一旦出现在东南,立刻就会引起武后的警觉。 “难道不是曹王?”李绚眉头微微皱起。 媱后的话语当中,称呼东海王,可不像是在称呼一位王爵,而是某种职位更低一些的官员。 李绚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这也并不一定就能完全否认曹王就是东海王。 毕竟一个真正成熟的政客,都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寻找替身。 想要确定“东海王”的真实身份,恐怕还需要寻找更多的证据。 这里面,圣女叶绾绾的存在,就很有意思了。 就连媱后都要高看她几眼。 联系从洛阳,到扬州,到婺州这段时间以来,天阴教众人对叶绾绾的态度,就像是她这个圣女,完全就是别人放在天阴教的人质。 或者直接说,她就是东海王放在天阴教的人质。 叶绾绾和东海王什么关系,东海王的女儿吗? 奇怪,为什么之前,李绚从叶绾绾的词条当中,没有看到这一点。 难道说,这里面的深切内情,就连叶绾绾自己都不清楚吗? 还有,媱后这一次起事的真正原因,好像并不是因为太子李弘的病逝让她看到了机会,好像是她自己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太子李弘的病逝,不过是恰好撞上了而已。 大限,什么大限。 生死到了尽头的那种大限吗? 还有信徒,媱后的大限为什么会和信徒扯上关系。 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这样的一段记忆画面,向他解释了很多他之前不清楚的事情,同样的,也给他带来了更多的迷茫。 李绚从浴桶当中直接站了起来。 体内的近乎浓重成为液体的真炁微微一动。 无数的水珠就已经化作了水雾弥散在整个卧房之内。 朦胧之中,李绚光着身子,直接朝卧榻走去。 隐隐约约,四周的水雾凝聚出了记忆当中,山顶天池的画面。 突然之间,就像是有什么断开一样,天池当中,近千亩池水,一下子就从天池当中直接奔涌而出,最后轰然的砸落到了下面的峡谷山道之中。 山道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无数的兵士,巨大的水流从山顶直轰而下,转眼间,就被冲的七零八落。 水淹七军。 …… 床榻之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绚平躺在床上,低声问道:“你当年应该在天阴教总坛待过,那么你知道总坛的具体位置所在吗?” 徐璐趴在李绚的身体左侧,摇摇头,轻声说道:“教中对总坛位置保守的很严密,内外出入,都需要戴上头罩。而且在总坛的时候,平时也都待在山穴之内,偶尔能离开山穴也是在黑夜里,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教中总坛的位置。” 下面有有着巨大山腹的洞穴,上面是随时可以水淹三千里的千亩天池。 这样的地方,在浙西群山之中,绝对不难找。 第三百八十五章 治政严密,何须证据 第388章 治政严密,何须证据 午后的婺州州衙官廨,无数的官吏来回不停的奔忙着。 然而每每路过大门前的时候,看到三道被枷号起来、痛苦哀嚎的人影,看到的众人,忍不住的面色一凝,然后快步的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唯恐慢上一步,就落到他们的下场。 码头司吏苟亨,城东吴家长子吴斛,前副捕头左向,横行不法,鱼肉百姓乡里,枷号示众。 …… 州衙正堂之内,李绚坐在案首之上,手里翻阅着黄册,似是随即的在看着什么。 站在下方的户曹参军韩江立刻拱手说道:“回禀王爷,户曹已经核对了东阳,义乌,金华,武义,永康,磐安,浦江,龙游和兰溪九县送来的白簿黄册副本,皆已核准,无有差池。” 每年夏收之前,官府都要对手上的黄册进行一定修改。 这一年的时间里,发生的永业田的买卖,各家资产等级的评定,授田分户之事等等,全部都要登记在白簿黄册之上,然后进行收税。 这中间稍微有个错差,谁的税收少了,户曹就要挨批,谁的税收多了,搞不好就会引发乱子。 尤其是如今,天阴教睦州起事在即,必然会波及到婺州来。 尽管李绚已经极大的打击了天阴教在婺州的势力,但风声鹤唳之下,谁敢放松。 “官丁差役,尽量的保障各地的夏税完全入库,都水司的粮船,还有库曹的库房都必须要准备妥当,快速无误的将夏粮入库,等到所有的夏粮收缴完成之后,再和都督府协商起运之事。” 李绚的话音刚落,韩江,李元一,还有冯华,同时拱手应诺。 轻轻的悄悄桌案,李绚紧跟着说道:“昨夜已经说过了,从今日起,开始服徭役的新户丁男,开始往灵洞集结,然后从灵洞开始向北收割粮食,户曹方面起草一份文书,本王盖印之后,即刻发往兰溪县。” “下官遵令。”韩江面色严肃微微欠身。 李绚按了按眉心,转眼看向徐剑,思虑着说道:“如今的夏税收割,重点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武义、永康和磐安三县,金华的役丁收割完成之后,即刻开始赶往武义,兵曹方面,抽出一队士卒,支援武义。 徐剑立刻拱手说道:“下官遵令!” “还有就是兰溪。”李绚的神色郑重起来。 如今州城虽然还有些隐患,但此刻,李绚已经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兰溪,甚至是睦州。 昨夜发生的事情,李绚并没有彻底的堵死消息,反而是任由消息传播。 现在这个时候,鹤老被斩杀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叶绾绾的手里,然后通过她传到了天阴教睦州大本营。 睦州,才是天阴教的根基重镇。 婺州的天阴教移民当中,每家每户里多少有一两个人是天阴教的教众,只有少数一些家庭极困难的人家,才会是全家都是天阴教教众。 可是在睦州,多年以来,赋税高昂,官吏苛刻,百姓勉强挣扎度日。 想想,就连世家和豪族的日子都相当不好过,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所以天阴教在睦州的影响极大,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天阴教的忠诚信徒。 天阴教一旦起事,立刻就是呼啸千里。 他们只要成功拿下睦州,那么下一步毫无疑问就是婺州。 这个时间,甚至比他们所有人预想的可能还要更早。 沉重的压力压在每个人的身上,他们现在不仅要为拿下兰溪做准备,还有为应对将来的南下的天阴教大军做准备。 李绚如今最大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兰溪身上。 在解决了东阳和州城最大的隐患之外,他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兰溪身上。 “传令,要求兰溪县衙派遣差役,捕快和各曹吏员,前往灵洞。”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韩参军,麻烦你亲自赶去灵洞,不仅要监督税收,同时也要对兰溪县的捕快差役进行分别。” 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即便那些人已经被辨别不是天阴教徒,但也要小心,有的人是有把柄落在了天阴教的手里,有的,则是完全被收买了,要小心的甄别。” “下官遵令。”韩江脸色肃正起来。 李绚点点头,在他的计划中,先灵洞,再县城,最后是梅岭。 只要拿下了梅岭关,那么睦州通往婺州最通畅的道路就被彻底的卡死。 至于说婺江之上。 天阴教封锁杭州兵卒通过婺江进入睦州容易,李绚封锁天阴教通过婺江进入婺州一样容易。 李绚转头看向徐剑,沉声说道:“徐兵曹,你要做好准备,一旦有天阴教在睦州起事的消息传来,本王要你立刻将手下的役卒扩充到千人,这些人,伱要优先从睦州移民中进行挑选,严格一些,最好类似祁光一类的,剩下的,便是婺州本地,有田有亩的良家子弟。” “下官遵令。”徐剑的脸色凝重起来。 天阴教在婺州起事,几乎肯定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啸聚起上万人马。 这些人若是集中去冲击梅岭关,李绚即便是夺回了梅岭关,如果没有后续的援助,也是绝对守不住的。 然而,在天阴教起事之前,婺州兵曹参军麾下的士卒是有数的,不得随意增加。 之前祁光他们能够正式进入到役卒当中,多亏了之前从役卒当中清理出去了一批天阴教徒。 所以必须要在天阴教正式起事造反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征集兵卒,才能够应对接下来的种种变局。 这才是他们最需要争取的。 李绚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元一,沉声说道:“李参军,库曹当中的战甲兵械还足够吗?” “回禀王爷,战甲历来就不足,刀枪倒是不缺,但是弓弩数量不足,尤其是弩箭,若是真的发生大战,弩箭数量都远远不够。”李元一拱手,认真说道:“还请王爷及早商定策略。”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冯参军,令士曹麾下工匠,开始加快打造弩弓之属,弩箭尤其优先。” “下官遵令!”冯华跟着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王爷,士曹尽管可以全力以赴,但下官担心,即便如此,兵曹所需的弓弩依旧不够。” “那就得从外面想办法了。”李绚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张贴榜文,向城中百姓购买合格的箭杆,提前写好材质尺寸,严格验收,然后送到士曹去打造,如此便能快一些。” 箭杆是木头所制,所用桦木最佳,其次山桑木、橘木、木瓜木以及荆木次之,竹子亦可。 长度以二尺三寸为最佳,左右亦可。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可以自行打造的,但是箭头的形制多样,就不是百姓适合接手的了。 李绚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看向徐剑和李元一说道:“差点忘了一事,徐参军和李参军跟本王去一趟钱家吧。也给钱家下一批订单,让他们抓紧完成。” “喏!”徐剑和李元一同时拱手应了下来。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向百姓购买时一手,向钱家下单时另一手。 如此才不至于让一方坐大。 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看时间了。 李绚看着众人,微微笑了笑,温和说道:“本王来到婺州时日虽然不长,但诸位也能看到,婺州的危局在慢慢消解,还请诸位告诉手下差吏,希望他们能尽心竭力,等到夏收结束之后,本王多发一个月的俸禄给大家,做事最优者,还有更多的奖赏。” “多谢王爷!”在场的众人立刻神色一振。 虽然都是一个月的俸禄,但是普通的官差兵吏的俸禄可跟他们没的比。 这笔钱虽然不是很多,但足够他们动心。 …… 李绚骑在黑色的大马上,缓缓的朝祥麟坊而去。 一旁的杜必兴一边注意来往人群,一边对李绚汇报道:“章姓女子的海捕文书已经全部都发了下去,各坊都已经派出坊丁,挨家挨户的在搜索,相信不久之后,必能有所收获。” 看着杜必兴一脸笃定的神色,李绚没有开口打击他。 光凭法曹下属的这些官差,就想要找到章婉玉,这怎么可能。 徐璐已经和李绚说过,在如今的婺州,还有一条少为人知的隐线。 单独和天阴教总坛联系。 婺州堂的堂主也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具体的身份,他也并不清楚。 不过章婉玉作为媱后的外甥女,对于这个人的身份是知晓的。 何晴儿。 自从章婉玉来到婺州之后,就将何晴儿给调到了手下。 徐璐虽然几次和何晴儿合作,但也知道她的这个名字,对于她的真正根底,她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真的只有一个何晴儿吗? 一个不过十七岁的小姑娘,如何能够获得婺州军政高层的各种信息。 她的背后还有人。 一个在婺州军政高层都有关联的人物,藏在他的家里,普通官吏想要把人找出来,谈何容易。 不过章婉玉如今虽然藏了起来,但她只要一行动,立刻就会落入到李绚的视线当中。 找出她背后的人,还有相互勾连的关系,将他们彻底的一网打尽,才是李绚真正的计划。 稍微沉吟,李绚开口说道:“让法曹下属的兄弟们多忙一些,将这一段时间以来,州府捣毁的天阴教阴谋之事,统合起来进行宣教,让更多的百姓知道,天阴教在婺州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 “下官遵令。”杜必兴拱手应诺,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王爷可是担心天阴教在州城,还是会有所行动?”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了杜必兴一眼,不愧是皇帝信重的人,李绚不过是提了个开头,他就已经想到了李绚的真正用意。 李绚缓缓的拉住马绳,轻声说道:“虽然几番打击之下,天阴教的力量遭到了极大的挫折,但是天阴圣女的信仰,却很难一下子就人们的心头灭绝,很难说什么时候一点火星燃起,就会直接爆发。” 杜必兴赞同的点头:“王爷所言甚是,谨慎一些是没错的。” “天阴教之事只是一方面,还有钱家。”李绚看着越来越近的祥麟坊,面色在一瞬间严肃起来。 钱家和天阴教勾连的事情,虽然说因为钱灼的死,而无法继续深查,但是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甚至李绚都没有打算这事就这么轻易过去。 开玩笑,如果暗中资助造反,阴谋刺杀一州刺史的事情都这么轻易过去了,那么以后还有什么人敬畏大唐。 或许没有实际的证据,无法将钱家怎么样,但李绚绝对不介意在个人私信上,和李贤说明白说透彻这件事情。 只要李贤看到的,李治就一样能看到。 这种事情,就连李绚都能想出无数的办法来整治钱家,更别说是李治了。 李绚要做的,就是给李治说一声,做个备案。 不过在此之前,钱家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如今就看他们能不能够抓住这次机会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刀光剑影,尽在言语之间 第389章 刀光剑影,尽在言语之间 祥麟坊坊门之下,李绚拉住缰绳,高头大马缓缓停下。 身后的众人也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站在坊门处的钱喆,立刻对着李绚拱手上揖:“见过南昌郡王千秋。” 站在钱喆身边的一大堆人,同时对着李绚上揖行礼:“见过南昌郡王千秋。” 李绚翻身下马,站了路旁,伸手扶起钱喆,温和的笑道:“钱司寇客气了。” 钱喆,越州锻造司八品司寇。 正因为有这个司寇头衔,钱家才能在婺州和其他各州锻造兵器售卖,成为首屈一指的婺州大家。 “不敢!”钱喆脸上惶恐,然后伸手说道:“王爷里面请!” “司寇客气!”李绚微微点头,将马绳交到身后的李竹手里,然后才和钱喆一起往里走。 整条大街被打扫的十分干净,上面洒了水,铺了黄土。 两侧还有孩童不停的向外探望。 “钱氏有心了。”李绚淡淡的一句话。 钱喆立刻拱手:“家中也是接到王爷要来的消息之后,才匆忙准备的,多有不周,还请王爷谅解。” “已经不差了。”李绚神色平静的笑了两声。 什么招待不周,不过是托词而已。 李绚从在州衙决定要来钱氏拜访,总共前后没有半个时辰,可在这个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钱氏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准备妥当了,若说不是早有准备谁信。 钱灼的事情虽然钱氏巧妙的遮掩了过去,最大的隐患消失,但若后续处置不好,一切很有可能会被重新翻出来。 李绚,很有可能就是翻出这个的人,也有可能会将钱氏送入地狱深渊。 …… 钱氏大宅位于整条长街的最中央。 此时,整个大宅中门大开,钱家的仆役和侍女,从中门一直站到了宅院深处。 而一名穿着淡青色长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则独自站在门口迎客。 看到李绚,他立刻深深躬身,拱手上揖道:“钱家七郎钱烨,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万安。” “请起。”李绚微微点头,扫了身侧的杜必兴一眼。 杜必兴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个钱氏七郎不是之前的那个钱氏七郎,而有任何的诧异。 杜必兴当然是认识钱灼的,整个婺州认识钱灼的人很多,但现在没有人开口揭穿钱烨的假相。 或许是都惊讶敬畏于钱氏的手段,又或者是已经被钱氏买通了。 李绚淡淡的笑笑,伸手拍拍钱烨的肩膀说道:“七郎几日不见,倒是皮肤白了很多,也多了些书生意气了,看来是有心考取明年的春闱啊!” 皮肤白了很多? 钱烨的神色顿时不由得一僵,他虽然还叫钱烨,但是顶替了钱七郎的身份,他根本不可能再以钱烨的身份去参加什么春闱。 明明是假身份,还如此张狂,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就在钱烨一顿之间,钱喆赶紧上前,面色快速的说道:“七郎前日前大病,及至今日,依旧有些虚弱,还望王爷多加体恤,钱氏一家之安……都在王爷的一念之间。” 刀光剑影,胁迫威胁,尽在言语之间。 李绚缓缓的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喆。 钱喆随即拱手道:“七郎年幼,虽有些许天赋,但见少识浅,还望王爷多家提点,王爷文采风流,若能对七郎有一二引导,钱氏必将感激涕零,无限后报。” 李绚轻轻一笑,随后摆摆手,随意看向钱烨说道:“本王哪有那种能耐,不过个人文采,终究要看个人自悟,有的人,做好文章,比做人重要,但有的人,做人却比做好文章更重要。” 钱喆微微松了口气,随后上揖道:“王爷所言甚是,下官必定细细领会。” “嗯!”李绚笑笑,拍了拍钱烨的肩膀,然后迈步走入到了钱氏大宅当中,同时轻声说道:“不过这人生之路,他人偶尔帮忙一二,无伤大雅,但若是自悟不了,行差踏错之下,难免会牵累无辜。” “钱门谨慎家风,必不至于如此。”钱喆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李绚淡淡的笑笑,不再多话。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表达的态度也表达完了。 剩下的,就是动作了。 一旁的钱烨,这个时候眉头紧锁。 李绚和钱喆之间你来我往的彼此交锋,他才刚刚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 中堂,四处挂满了各色的牌匾。 这里面有很多都是南北朝时代遗留下来。 婺州钱氏虽然只是吴兴钱氏的分支,但他们在地方也是一支大族。 多年来在各地任职县令州司马的,着实有不少,但再往上就有些稍欠不足了。 在中堂左侧坐下,一杯清茶很快被送到了李绚手上。 “茶香清洌,不错。”李绚稍微闻了闻茶气,然后才看向钱喆说道:“此次天阴教被重创,钱家出力甚多,本王这次来,就是为了感谢钱家在此事上的帮助,另外一二问题相询。” 钱喆的神色一直有些紧张,尤其是李绚说到“钱家出力甚多”这句话的时候,钱喆不由得就是一变。 知道李绚说出另有一二问题相询的之后,钱喆的脸色立刻宽松了下来。 “天阴教之事,钱家必定全力协助州府,州府但有所令,钱氏绝不推诿。”钱喆拱手。 李绚淡淡的点头,随后说道:“州府如今需要三百张弩弓,不知道钱氏能否进行一些帮助。” “在下必定尽力而为,只是这这弩弓多少有些涉足违禁,一时之间怕是难以全部凑齐。”稍微有些为难的钱喆只是一顿,随后便咬牙对李绚说道:“下官现在就给杭州和越州去信,想方设法调过一些来。” “如此,就麻烦司寇多费心了。”李绚淡淡的笑笑。 天阴教还有一批弓弩在钱灼的手上。 之前的时候,鹤老和章婉玉,都打过这批弓弩的主意,在这批弓弩被钱灼藏得很深。 如今,钱灼已死,没人知道这批武器的真实下落。 但很多人都怀疑,这批弓弩其实已经回到了钱家的手里。 如今,李绚三言两语之下,钱家必须将这批弓弩交出来。 不然的话,后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王爷放心,钱家做事,绝对不会辜负王爷所托。”钱喆神色诚恳的回话。 钱烨站在一旁,脸上虽然有笑,但已经不敢再轻易开口。 唯恐说错一个字,就令钱家付出更大的代价。 “婺州之事,只有钱氏和本王同心,那天阴教必定无法掀起大浪,只是婺州之后,朝廷必定会征伐天阴山中总坛,到时如何行止,钱氏还需做好准备。”李绚轻轻的一句话,钱喆立刻脸色微微一变。 随后无比的感激的对着李绚躬身施礼:“多谢王爷提醒。” 大军出动,军械粮草早备。 有的人会因此大发一笔横财,有的人,却会因此而家破人亡。 “如今便剩下的最后一件事。”李绚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肃然起来。 弓弩也好,其他也罢,都不过是李绚这一趟前来钱家,摆在台面上,用来遮人耳目的理由罢了。 “王爷请讲。”钱喆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拱手相询。 “司寇,你在婺州多年,识人最多,本王有个问题,”李绚的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钱喆,面带疑色的问道:“在如此多人中,有哪一位,是司寇都觉得从来没有看清过的,总觉得身上迷雾重重的。” “这样的人,不就是王爷吗?”钱喆说着,抬起头,满脸敬畏的看向李绚。 “呵呵,司寇,本王是认真在问。”李绚打断了钱喆的表演。 钱喆脸上的笑容彻底收敛,他看向李绚,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沉声说道:“其实这样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婺州历任刺史,长史其中不乏难以被看透的人,但这些人除了王刺史和秦司马以外,如今基本都远在各地,几十年都不一定会回来,如果说如今……” 钱喆朝着理想身前凑了凑,然后才又低声的说道:“如今的婺州,能让下官都感到看不透的,只除了王爷,王刺史和秦司马,还有一位,那就是何参军。” 婺州司法参军何征。 李绚微微的点头,钱喆和他的看法一样,对何征都有一丝怀疑。 稍微停顿,钱喆思索,斟酌着说道:“何参军为人清净孤高,清正,断案有多以事实为依旧,判案多对百姓有利……他平日里并不参与州衙同僚之间的宴请和聚会,更多的时候,是一个独处,游玩也是一个人游玩,本人更加的爱好书法和绘画,这一点倒是和王爷有些相似。” “的确如此。”李绚微微点头,但脸色却越发的凝重起来。 他其实对书法和绘画并没有太多特殊的爱好。 平日里不过是以书法和绘画为掩护,在绘制脚下走过的每寸土地罢了。 如果是何征也是一样,利用书法和绘画作为掩护,绘制脚下走过的每寸土地,见过的每条山川河流如果真那样的话,就真的麻烦了。 “然而,其人虽然孤高正直,但是对一些事情反而却能够视若无睹,就比如左捕头……”稍微停顿,钱喆止住了话题,然后转口说道:“若不是他平日里对一些孤苦民众多加施舍照顾,在下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个伪君子,不过如今王爷这么一提,难道……” 在婺州,孤苦民众其实不少,然而仔细想来,这里面又以睦州移民为最多。 若是从心推敲,那么何征的心思目的就有意思了。 “司寇心中有数便可,涉及大员,总需证据确凿才对,不过司寇还需小心,他日若有人来调动钱氏私兵,除非婺州城破,或者本王亲至,不论何人,钱氏可直接抓捕。”李绚三言两语之间,一个陷阱便已经挖好了。 “下官谨记。”钱喆立刻心中凛然。 陷阱归陷阱,但钱氏私兵,也已经落在了南昌王的眼里。 这种人,太可怕了! …… 闲谈风物,探问历史,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李绚没有接受钱氏挽留的晚膳,带着一众人直接离开了。 返回中堂,钱烨看着一脸有色的大兄钱喆,谨慎的问道:“大兄,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是不妥,是要命,这位南昌郡王,知道的可真多啊!”钱喆的脸上露出一阵苦笑, “大兄何意,南昌王不是要与我钱家联手,针对那位何参军吗?”钱烨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不明白为什么听完同样的话,大兄和他会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南昌王这一趟内,实质上无非就是四个字而已,兵器,私兵。”钱喆神色感慨之间,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钱家的底细不知道多少被看去了。” 钱烨的心里陡然一惊,忍不住的说道:“可是大兄,私兵是每个家族都有的,又何止我钱氏一族。” “但拥有庞大私兵,又有那么多军械的,整个婺州也只有我钱家一家。”钱喆摇摇头,叹声说道:“树大招风啊!” “这个南昌王也是,我家之前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现在却转过来进行要挟。”钱烨下意识的抱怨了几句。 钱喆直接摆手:“也未必就是要挟,毕竟有一条明路他是指出来了。” “大兄的意思是说将来围剿天阴教的大军粮草和军械。” 钱灼点点头,轻声说道:“也不知道南昌王真正的心思究竟是怎样想的。但和他们这一类人交往,心眼总是得多上几个才是。” …… 长街之上,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绚,脸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 上溪金矿的事情,李绚只是稍有提及,钱喆就下意识的转走了。 态度如何,不问可知。 真以为他们和张益之间的勾连他看不到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 里应外合,呼啸而起 第390章 里应外合,呼啸而起 夜幕之下,婺州城人流涌动。 连续两日,宵禁的时间往后推延了半个时辰,大街上人人欢笑往来,一切热闹。 然而在中央望楼之上,却是一片的冷清。 李绚一身的黑底金丝长袍,目光平静的望向西北方向,在那里的长街上,两道词条清晰的出现。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轻伤)】 【何晴儿,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十七岁,真种境巅峰】 远远的,李绚锐利的目光之下,清楚的看到一辆马车在缓缓的往西行。 “真有意思,明明身上有伤,却还坚持亲自行动,究竟是有什么不得不动作的理由,还是说在故意而为,吸引目光呢。”李绚的声音很轻,这个声音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 目光落在楼下,一众的南昌府卫已经在暗地里将这一片团团的围了起来。 其他人在靠近的时候,总是自觉或者不自觉的,被人挤到了边缘地带。 三楼当中,李竹和丘贞沐面色肃穆的站在楼梯两侧,徐剑和杜必兴则是有些异常的暗自琢磨。 这两天时间,李绚每天一到宵禁前半个时辰,就都会到这里来转一转,待到宵禁起时,再返回住所。 没人知道李绚究竟在看着什么。 中央望楼虽然能够看到几乎整个州城,但州城方圆广大。 很多地方,也只不过是模模糊糊看个影子,根本就看不真切。 就在宵禁将起之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下面传来,一名府卫从下面疾步而上,然后将一张纸条,送到了李竹的手上。 李竹根本都没看,直接转身上楼。 很快,李绚的声音就传了下来:“是我们那位陈捕头,他在刚刚去了定兴坊,看那个样子,似乎今夜是不打算离开了。” “定兴坊,那里可是整个州城条件最差的一个坊,他去那里做什么?”徐剑有些不明所以,看向站在身侧的杜必兴。 杜必兴轻叹一声,说道:“定兴坊中,居住的绝大多数都是婺州最穷困的百姓,其中睦州移民就有上千户,另外还有其他一些人,也都是婺州多年来失地的贫民百姓。 那些睦州移民是对天阴教信奉最虔诚的信徒,而那些百姓,不管是今年,还是明年,都没有任何的授田资格,稍一煽动……” “流民啊!”楼上,李绚轻叹一声,然后说道:“他们是整个婺州,最渴望改天换地的一群人,今夜,怕是真的要不安静了。” 谁都动了起来。 章婉玉,还有陈明,在今夜全部都动了起来,所作所为又岂是简单。 自从李绚从金华回到州城以后,陈明就越发的不安。 他对李绚下毒那件事情,虽然中间又假借了单济和胡丹旭的手,但毕竟是他做的。 可是李绚却丝毫中毒的迹象都没有显出,是个人恐怕都要怀疑当初下毒的那件事,是从一开始就走漏了消息。 陈明真的很怀疑,天阴教方面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然而,在李绚回到州城之后,却并没有将他抓起来们,甚至就连单济都没有动。 这让陈明忍不住的怀疑,是不是单济出了问题。 又或者,出问题的人根本就是陈明他自己。 日夜不安,疑神疑鬼的陈明,完全没有发现,他自己其实早就已经被人彻底盯死了。 可是在今夜,陈明却一反常态的动了起来。 之前的那些惶恐不安,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绚转过头,看向东南方向,城外十里。 在那里,一个词条同样紧跟着浮现了出来。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媚,心性乖戾,先天真种境巅峰——可控,可标,信徒】 城西十里,天阴教圣女叶绾绾抵达。 李绚虽然只能够看到她一个人的词条,但想来估计来的不仅是她一个人,天阴教这一次攻击州城的人都来了。 在如此窘迫的情况下,依旧要行动。 想来除了他们在州城的力量的确可以行险一搏以外,恐怕还有来自总坛的压力。 媱后,陈硕真。 她的时间不多了。 李绚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她要求天阴教徒在整个吴越之地遍地开花却是事实。 天阴教抛弃了集合所有力量打通睦州到婺州的做法,转而将人手同时散布在吴越各州,原因要在于此。 “传令,命定兴坊从即刻起关闭坊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擅闯者,不论何等身份,斩。” 李绚冷酷无比的声音传下来,杜必兴,徐剑同时诧异的抬头。 李绚的声音冷沉,继续说道:“杜参军,令你从即刻起,赶往定兴坊外,亲自镇守,任何人不得外走……每个半个时辰,往里面扔十只火把,不管在意是否引火,但只准十只,每半个时辰只准十只。” “下官遵令。”杜必兴严肃的拱手应诺。 李绚点点头,冷酷的声音紧跟着再度传下:“同时传令,各坊各里,宵禁之后,严格禁止人员出入,不得随意私放,一旦查实,以谋逆罪论处。” “喏!”杜必兴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应了下来。 “去吧,今夜定兴坊那几千人,只要无一人外出,本王为你请首功。”李绚看着杜必兴,甚至严肃。 杜必兴当然知道这首功的重要,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李绚一拱手,然后转身下来。 转眼间,杜必兴就已经带着几名衙役捕快快速的朝定兴坊而去。 杜必兴刚刚离去,就在这个时候,刚才离开的府卫又将一封密信送了上来。 李绚很随意的摆摆手,李竹立刻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未时一刻,在蛤蟆岩发现大队人马行走的痕迹,粗略估计在四百人以上。” “未时一刻发现的,蛤蟆岩在烟溪,山野之间,也就是说,那群人在昨夜就已经从山间悄然而过了,现在应该已经来到了州城。”李绚话音刚落,楼下的徐剑就在一瞬间握住刀柄。 他抬起头,看向楼上,面色严肃的说道:“王爷,末将现在立刻回去,组织兵丁,搜捕全城。” “不用。”李绚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说道:“你难道觉得他们现在已经进了州城了?放心吧,他们没有这么大胆,或许只会有不到十人进来而已。” 李绚才不相信天阴教的人会蠢到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弄进城来。 尤其是这两天,李绚专门下令,让宵禁时间后延半个时辰。 这看起来是利民之举,但在有心看来,多少有些请君入瓮的味道了。 尤其是李绚,在他们眼里,历来都是个以阴谋算计着称的小人。 “丘兄,派人传令张参军,令他今夜值守刺史府,不得离开。”李绚的声音刚落,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拱手应诺:“遵令!” 丘贞沐转身离开,李绚则继续说道:“徐参军,令伱现在前往南门,亲自坐守,同时传令各城门,从即刻前,城门关闭半扇,任何人等,只准进,不准出。” “下官遵令。”徐进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李绚紧跟着说道:“传令,各处城墙各处要点,如遇攻击即刻点燃火焰传讯。” “遵令!”徐剑作为兵曹参军,管辖整个婺州的城防治安。 城防除了城门以外,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传令,准备征集各坊退役兵卒,一旦州城遇袭,所有兵卒立刻集合,自备刀弓,赶赴城门迎敌。”李绚的一句话,让徐剑精神立刻振奋起来。 州城一旦遭遇攻击,那么整个婺州的所有一切,即刻起全部转为战时状态。 之前不管是王方鳞,还是李绚,两个人不管遭遇多少次的刺杀,不管在城中剿灭多少的天阴教徒,在性质上依旧是治安案件,哪怕涉嫌谋逆,但只要没有举起旗帜造反,那都不算是战时。 哪怕李绚已经明知道他们聚集了大量的人马,但是对方只要没有明目张胆的举起旗帜,那么他这边,该守的规矩就还得守。 就算是要剿灭他们,最多只能动用役卒和府兵。 但只要他们一攻打州城,李绚立刻就能以天阴教徒攻伐州县为由,将婺州的役卒一举扩大十倍不止。 这种规矩本身就是对朝廷内部的,否则随便某个官员,随便找个理由,岂不是同样能召集大批军卒。 “传令,今夜宵禁开始之后,任何闲杂人等,只要在大街上出现,即刻逮捕……不问情由,即刻逮捕,但凡有任何反抗,即刻诛杀。”李绚森冷无比的声音从上面传出。 “下官遵令。”徐剑对李绚的命令没有任何疑问。 “去忙吧。”李绚随意的摆摆手,徐剑立刻转身而去。 站在阁楼上,李绚看着西北面张婉玉和何晴儿的词条,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下一刻,李绚就已经下楼。 丘贞沐赶紧站起,李绚一摆手,直接说道:“走,我们去粮仓。” 丘贞沐顿时愕然。 现在不应该是去集结人手准备应变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下毒放火,自爆求活 第391章 下毒放火,自爆求活 残月如丝,只留一点余晖洒落人间。 州城东南,一条宽约五米的河流,如同玉带一样,围绕着粮库缓缓流过。 一名黑衣人突兀的从河面之、下窜起,然后无声的落入地面。 转眼,他就已经紧贴地面朝着粮库的院墙,急速窜去。 根本没有停顿,他整个人已经贴着外墙直升而起,在黑暗中无声的没入了粮库之中。 守卫粮仓正门的几名守卫,手里虽然打着火把,但却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 婺州粮库共有四十二座粮仓,其中有二十七座满粮粮仓。 黑衣人进入粮库之后,熟悉,无声的来到了西侧第一间满粮粮仓门前。 一只黑色小球从他怀里掏了出来。 黑衣人直接透过仓门上的气孔,直接将黑色小球扔了进去。 下一刻,摔在地上的黑色小球直接升起了一股白色的浓烟。 浓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充斥在整个粮仓当中。 黑衣人迅速离去,接连在十八座满粮粮仓中如法炮制。 没人知道那黑色小球冒出的浓烟究竟是什么东西。 最后,黑衣人小心的潜伏到了北侧粮仓,潜伏在最后一排的第一间粮仓角落的黑暗里。 一队兵丁无精打采的巡逻过去,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入侵了。 “啪”的一声,如同灯油炸裂,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黑衣人已经无声无息的进入到了粮仓之中。 一把火折子直接打亮,粮仓当中的一切顿时出现在黑衣人的视线当中。 上百只装满粮食的草袋,密密麻麻的堆放在整间粮仓里。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直扑最前方的一只草袋。 一把抓出,眼前的草袋被直接撕裂。 紧跟着,一堆黄色的粮食已经从草袋里流了出来。 黑衣人抓起一把,稍微闻了闻,脸色立刻就难堪了起来。 十年陈粮。 呸! 随手一把将十年陈粮扔在地上,黑衣人转身走到了粮仓的最深处。 然后用力一抓,一只草袋立刻破烂而出。 装在里面的砂石和枯草立刻掉落了出来。 黑衣人动作极准,仿佛这一切的猫腻他早就清楚。 黑衣人很快将枯草聚拢在一起,然后用手里的火折子将枯草直接点燃。 火焰顺着枯草就烧到了一侧的草袋之上,转眼,草袋已经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黑衣人微微的松了口气。 看着火焰越烧越大,黑衣人立刻转身,打开粮仓之门而出,他还有好几只粮仓需要…… 火焰照的一片明亮,黑衣人的动作停住了。 因为在他的面前,李绚,丘贞沐,李竹,还有十四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都在直直的看着他。 尤其是千牛卫,每个人的手上都举着一张弩弓,冷厉的弩箭死死的对准了他。 霎那之间,黑衣人的眉头就死死的皱了起来。 他看着李绚,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这里是陷阱?” “不错。”李绚右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目光异常平静的看着黑衣人,说道:“本王早在初来婺州之时,就已经猜到你们要对粮库下手了。” “是那两个管库的家伙。”黑衣人咬着牙,说出了那两名库管的名字。 “是的。”李绚很直接的点头,脸色冷漠的说道:“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干这一行的时间并不长,有些手脚不利索,本王仅仅是来了一趟,就已经揭穿了这里面的猫腻,之后,便喝令他们补齐被他们替换掉的粮食。” “补齐?”黑衣人下意识的朝后看了一眼,仿佛在问:哪里补齐了,里面的分明全部都是陈粮。 “那是可以为阁下准备的。”李绚看着对方,侧着头,说道:“阁下不应该觉得诧异。 那两个家伙至今仍旧每日逍遥,就是因为他们答应了本王,不管任何人问起,粮库里面的真相他们都不会往外说,甚至但凡有人问起,他们就都会将对方的名字身份上报给本王。” “也包括我?”黑衣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 李绚并没有直接回答黑衣人的问题,而是看着四周的一切,轻声说到:“这里,本来是为方云秀和鹤老准备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阁下来了,也算是不亏。” “方云秀,鹤老,他们没来,只是因为他们已经被你杀了。”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摇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谁能想到,你竟然还惦记着这里。” 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伱们从最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州城,拿下州城,连接兰溪,贯通东阳,然后直入杭越,但可惜,这一步被本王掐死了。” 黑衣人眼神中透出一股锋利的冷冽,天阴教的计划,竟然就这么被看透了。 李绚摇摇头,轻笑一声:“若是你们稍微慢一点,稳扎稳打一点,或许本王会更加的头疼。” “稳扎稳打,或许那样,才更合你意吧。”黑衣人看着李绚,眼底露出一丝警惕。 他们如果真那么做,那才是傻了。 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边,所谓的稳扎稳打,只会让朝廷集结更多的兵力。 哪怕没有扬州的府兵南下,婺州也可以轻易集结兵力,将他们挡在婺州。 拿下梅岭关,他们最多打通了通往婺州的道路,拿下兰溪和龙游二县。 可一旦拿下州城,那么剩下的七个县就都在他们的掌控当中。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其实如果不是你来到了婺州,我教在州城,内有无数教众,城门,望楼,州衙,甚至世家当中都有吾教众人,只要大军一至,立刻就能拿下整个州城,官府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黑衣人的拳头忍不住的紧握起来,看着李绚的眼中几乎要扑出火来。 李绚淡淡一笑,微微点头,说道:“确是如此,本王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这一点,所有从洛阳到婺州这一路上,都在日夜不停的思索,终于让本王看透了天阴教最大的弱点所在?” “最大的弱点?”黑衣人愣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愣了。 难以置信的目光全都忍不住的落在了李绚身上。 天阴教竟然还有最大的弱点? “人啊!”李绚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你们最大的问题是人啊!” “我以为你要说粮的。”黑衣人微微一愣,两只手慢慢的放下,然后身体微微前倾,满眼不解的说道:“为什么是人?” “以一州之地,对抗天下三百州,除了你们那位媱后,恐怕谁也做不到。”李绚淡淡的说出了自己对天阴教最大弱点的看法, 黑衣人隐隐有些明白了过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说道:“你是说我们当中,有太多睦州人了吗?” “难道不是吗?”李绚淡然的看着黑衣人,眼神平静的说道:“方云秀,徐璐,哪个不是睦州人,城中天阴神女的虔诚信徒,哪个不是睦州人。只要抓住这一点,立刻就能痛击你们的要害。 也就是现在的诸州刺史都不够狠毒,否则的话,只需将各个城池的睦州移民全部关起来,那么你们还起事什么?” 天阴教离开婺州的兵卒,说到底也不过是只有三千人而已。 还要分散在各个州县,能够起到作用才怪。 他们真正依靠的,还是各个城池当中的移民信徒。 这也是为什么李绚要给杜必兴首功的原因。 只要掐死了婺州城内,天阴教残余的信徒,那么天阴教所谓的起事,就翻不起大浪来。 “我们也有不少本地的教众。”黑衣人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阁下是说那些潜藏在州衙县衙当中的天阴教众吗?” 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然后轻声说道:“也就是本王来婺州时日还短,否则给本王一个月的时间,信不信,本王根本就不需要杀死那些婺州本土兵卒,也能让他们全部抛弃天阴教的信仰。” 和方云秀一起死在李绚手下的那些人,全都是婺州本土兵卒。 黑衣人勉强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本座承认,在收买人心这方面,天下没有多少人比南昌王更强。” 李绚来到婺州做的那些事情,说到底,无非就是在削弱州县衙门当中一些恶吏的陈规陋习。 将这些落不到朝中的收益,从官吏手中剥夺,然后放回到百姓的手里,百姓自然感恩戴德。 其他的派人帮助百姓收割粮食,就都是小节了。 底层的百姓能够得到利益,那些底层的士卒自然也不会太难。 有了钱,便不会有多少人真心诚意的跟着天阴教造反了。 至于说那些贪婪的官吏,这时候,怕也只有暂时收手 毕竟在天阴教起事这种大背景下,绝对不会有太多人敢去挑衅皇室威权,被杀鸡儆猴的 “至于说刘几,阁下,你们这些本地人,又有哪个不是和睦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刘几的亡妻是睦州人,而眼前这个黑衣人…… “你知道我是谁?”黑衣人死死的盯着李绚,李绚刚才那句话,透漏出太多的信息了。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李绚看着他,右手抬了起来。 他的目光依旧越过黑衣人,直接落在了黑衣人背后的火焰依旧燃烧到了门口的粮仓,目光冷冷的说道:“唐律,纵火烧毁粮仓者,绞,家人连坐……你死了就好,本王不想连坐你的家人。” “你还是知道我是谁了。”黑衣人的脸色一阵的阴沉。 “放箭!”李绚右手猛的麾下,下一刻,无数的弩箭已经在同一时间朝着黑衣人狠狠的攒射而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抹艳丽的刀光突然而起。 半空中就听一阵“叮叮叮”声音响起,射出的无数弩箭,在一瞬间全部斩成两段。 刀光落下,黑衣人刚准备要开口说什么。 这个时候,就见李绚再一挥手,身后的墙壁上,立刻跳出了更多的千牛卫。 李绚手里重重的挥下,下一刻,更多的弩箭,朝着黑衣人再度激射而来。 “叮叮叮……叮叮……叮……” 长刀不停的斩中弩箭,但突然之间,长刀猛的一停,但随即又如同匹练一样的挥舞了起来。 箭雨猛的一空。 刀光落下,站在原地的黑衣人重新显露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左肩已经狠狠的插上了好几只弩箭, 而在这个时候,原本李绚身边的那些千牛卫已经再度装填起了弩弓。 这一瞬间,黑衣人已经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他自爆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刀斩杀,东海王密友 第392章 一刀斩杀,东海王密友 闪烁的火光之下,黑衣人一把扯下了面巾。 下面是一张面色肃正,长须飘扬,鼻子高挺,眼神清亮的四旬男子面目。 男子的左肩上插着一根短细的弩箭,鲜血正在顺着伤口直接流出。 【何征,婺州法曹参军,四十七岁,天阴教客卿,玄胎初境,东海王密友】 李绚目光凝重的从何征的身上收回。 何征从来就不是天阴教的人,他是东海王的人。 作为一州法曹参军,从六品下的官秩,如何会成为天阴教的棋子。 他不是那种八品九品的小官,他的位置还有在县令之上。 这样的人物心甘情愿的任由天阴教摆布,除了自身的原因以外,更多的恐怕还是东海王的原因。 东海王,只有回头去查何征和什么人来往过密,东海王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了。 火焰升腾的越来越过,李绚并不急于救火,而是重新看向何征,摆手指向左右,同时面色极其冷漠的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而且就算如此又怎样,你看看这里,有一个是认识你的吗?” 此时,在李绚身边围绕着的,全都是千牛卫。 在更外层,将库曹参军李元一挡在外面的是李绚手下的南昌府府卫。 这些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何征,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伱就那么怕死吗?”李绚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厌恶。 这位婺州法曹参军,用此种方式来暴露身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挡李绚将他斩杀。 “是的,我怕死。”何征一句话让李绚愣住了。 何征竟然就这样的承认了自己的怕死懦弱,他随后将长刀扔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李绚。 嘴角微微一冷,何征开口:“明日,这整个婺州就将易主,本座根本没有必要在此之前,赔上本官的一条命。” 天阴教竟然还有手段,让何征如此有把握的认为,天阴教可以在今夜拿下整个州城。 还有,何征究竟什么来历,怎么如此无耻! 李绚眼中透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本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给了你这么大的信心,但你凭什么以为,你露出了这张脸,本王就不敢杀你了。” “不是不敢,是不能。”何征神色一愣,最后摇着头,轻蔑的说道:“南昌王可能有所不知,阁下虽然身为本州别驾,但对于本州参军,却只有羁押之权,无有杀戮之能,下官已经放下武器,还请王爷多加谨慎,官场的规矩,王爷总还是要守一守的。” 何征是从六品下的婺州法曹参军,名义上讲,比李绚这个正五品下的别驾,也仅仅低了一个大的级别, 李绚虽然贵为别驾,但终归不过是刺史的佐官而已,而司法参军则是刺史剩下的事务官,拥有独立的执法权。 论及实际权利,别驾也并没有比法曹参军大多少。 也就是这一次,刺史王方鳞重伤,无法理政,再加上李绚是当朝郡王,所以才能在整个婺州上下如指臂使。 如果何征依旧带着面巾,不放弃抵抗,那么李绚就是将他碎尸八段都没话说。 可如果李绚在何征放弃抵抗,表明身份之后,李绚还要将他斩杀,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果换作是个普通官员,最多不过是遭受一些责难和非议罢了,可李绚是当朝郡王,这件事立刻就会成为无数敌人攻讦他的把柄。 李绚的目光暗暗的从在场千牛卫的身上掠过。 他很难保证风声不透漏出去。 人心,还是不要轻易试探的好。 …… “来人,取特制手铐和脚镣,替何法曹铐上,另外,记住,这中间,他但凡有所反抗,即刻格杀。” 李绚一挥手,后面的千牛卫当中,立刻走出两人,快步走到了何征面前,一把将特制的手铐脚镣全戴在了他的手上。 这个过程中,何征没有丝毫反抗。 众目睽睽之下,何征被推着朝外走去。 何征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熊熊燃烧的粮仓,然后又扫了一眼对面的李绚。 他,还有他说呢后此时的千牛卫,竟然依旧没有丝毫救火的动作。 何征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位南昌王,心思真的很狠,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不烧这座粮仓,那么就算自己被抓,他也需要去其他地方寻找佐证,来证明自己就是天阴教的人。 但是这一下,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去证实了。 甚至如果不是之前自己反应快,那么他早已经被千牛卫乱箭射死了。 何征脚步有些艰难的向前,手上重重的特制脚镣和手铐,已经锁死了他的一切元炁运作。 失去了力量的他,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一步一步的,何征走向了外面的仓门,走向了对面的李绚。 就在何征和李绚插肩而过的一瞬间,一道凌厉的刀光骤然而起,狠狠的斩向了何征的双手之间。 也就在这一瞬间,何征猛的后退,手上的手镣猛的一下子举在了半空,速度快速就连身边的两名锦衣卫都反应不过来。 “叮”的一声响,手镣脚镣全部落在地上。 何征站的远远的,死死的盯着李绚,愤怒的低吼一声:“南昌王!” 李绚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关本王的事,出手的这位,是千牛卫千牛备身丘郎君……他刚才只不过是想要切断你的手筋脚筋,避免你逃跑而已;现在看来,丘备身做的还是对的。” “千牛卫的手镣脚铐一般人是解不开的。”丘贞沐抬起头,眼神冷森的盯着何征:“但阁下是法曹参军。” 法曹参军,掌鞠狱丽法、督盗贼、知赃贿没入。 刑狱囚犯本就在他的管辖之下,千牛卫这种东西虽然制造特殊,但还锁不住何征这位法曹参军。 何征低下头,看向掉在地上的手镣脚铐,轻声叹道:“就算本座有手段,但也不能任由被别人挑断手筋脚筋啊!” “所以,抱歉了,何参军,你现在,是反抗拘捕了。”李绚一句话,彻底定下了何征的死! 一旁的丘贞沐右手猛的向前一挥,下一刻,无数眼红的千牛卫立刻扣动了手上的弩箭扳机。 “嗖嗖嗖!”无数的弩箭如同蝗雨一样,朝着何征急速的落下。 然而这一瞬间,何征猛的后退,一下子就退回到汹涌燃烧的粮库当中。 汹涌燃烧的火焰中,依旧还有数根箭矢狠狠的钉在了何征的腿上。 何征逃不了了。 李绚右手一抬,在场的众多千牛卫同时放下了手里的弩箭。 看着粮仓中被火焰不停的舔舐的何征,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只有如此,我家中才不会因此受到牵连。”何征脸上闪现出一股疯狂的狰狞。 “你若是不想让他们受到牵连,又何必天阴教搅在一起。”稍微停顿,李绚微微冷笑说道:“你不是说,天阴教明日一定会攻陷婺州吗?” “我错了。”何征毫无犹豫的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死死的盯着李绚:“想必,南昌王自己已经猜到我教最后的手段是什么了吧?” “当然。”李绚双手后背,轻轻的吐出四个字:“刺史令箭。” 这句话一出,何征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如今的整个婺州,几乎全都在李绚的控制之下,想要在李绚的手下拿下婺州城很难。 所以想要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破李绚对婺州的控制。 这个东西,就是刺史王方鳞的刺史令箭,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刺史。 李绚终究不过是别驾而已,虽然他已经等同于在行事刺史职权,但他终究不是刺史。 刺史一到,他立刻就得拱手让权。 然而,这样一步妙棋,竟然被李绚给看破了。 “若是本王猜的不错,现在这时候,天阴教中,应该已经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前往赤松观了吧?”李绚轻轻的一句,直接点到了何征今晚最重要的谋划。 “不错,秦明带着他招募到的一队精锐正守在赤松观,他们的位置,兵力部署,全部都在本座的掌控之中,只要教中精锐到了那里,王方鳞必死无疑。”何征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 如今天阴教在婺州城最后的希望便是拿到刺史令箭。 杀了王方鳞,抢夺刺史令箭,然后打开城门,攻入州城,杀了南昌王。 …… “你觉得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吗?”李绚一句话,轻轻的击破了何征的心防。 看着自己身边熊熊燃烧的火焰,看着对面数十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守护的李绚,何征一时默然。 脸上的愤恨之情,在一瞬间,也变得黯然了下来。 他和李绚虽然没有过任何正式的接触,但也从方方面面分析过他。 李绚相当谨慎,出手布局历来面面俱到,但凡被他想到的,没有他布置不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突然一笑,轻声说道:“不过你放心,本王会让你们拿到刺史令箭的。” “为何?”何征一番话顿时满脸愕然。 “因为只有如此,你们的人才会进城。”李绚一句话,何征顿时瞪大了眼睛。 转眼,他的脸色就变得一片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 也就在这时,一道凌厉无比的刀光瞬间就扑到了何征的身前。 何征伸手刚要阻挡,但身上的伤势让他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一丝…… 刀光一闪,丘贞沐已经抽刀后退,此时的粮仓当中,慢慢的滚出了一颗脑袋。 无数的千牛卫看向那颗血淋淋的脑袋,眼中顿时一片欣喜。 因为那等于同军功。 军功在那里,谁会看着他自焚而死。 丘贞沐抬头看向李绚,有些不解的问道:“王爷,为何不告诉他王刺史身体已经好转?” “让他多带着一点疑惑去往地府不好吗?”李绚转过身,大踏步的朝着粮仓的门外走去。 何征这个活口,李绚不需要。 现在的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撕下东海王的假面。 这颗棋子,他还可以慢慢的玩。 …… 门口,库曹参军李元一,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看到李绚出来,他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迎了上来:“王爷,无事吧。” “无事。”李绚的目光从那两名库管的身上掠过,然后看向李元一说道:“叔父,按照原定计划,将那些多年的陈粮,全部烧掉他,烧完之后,再建上两座新库。” 李元一的脸上不由得一亮,拱手道:“遵令。” “另外,这座粮库里的每间粮仓,全部好好的洗一遍,里面已经被人下了毒。”李绚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的摇摇头。 这种粮库里真正的新粮早就已经搬空,留下的,要么是多年陈粮,要么干脆就是砂石和枯草,本来就是要烧掉的。 李绚侧头看向丘贞沐,低声说道:“走吧,丘兄,我们再去定兴坊看一看……” 第三百九十章 神恩幽幽,光照世人 第393章 神恩幽幽,光照世人 深夜之下,婺州城东南莫名的闪起一片火光,直接照亮了半片天空。 城西南角落的定兴坊,也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火光冲天。 南门之外,西侧的密林当中,四百黑衣黑甲的士卒无声的静立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城门。 叶绾绾站在人群最前,看着眼前的火光,眼神不由得沉了下来。 回头,她又看向了来路。 此时的大路上,没有半条人影。 叶绾绾的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急迫。 “圣女不必忧心,林堂主必定能够拿下赤松观,赤松观的那群道士,让他们单打独斗可以,可若是让他们和大军正面厮杀,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一个轻佻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方立勇,天阴教睦州堂堂主方风锦的亲子,已故婺州堂堂主方云秀的亲侄子。 林解,天阴教睦州堂副堂主,数日前从睦州支援而来。 李绚猜的没错,天阴教的确从睦州调人过来了。 他没办法,李绚杀人杀的太狠了。 就连四大长老之首的鹤老都死在了李绚的手里,不管消息有没有传到总坛,起码睦州那边绝不能视之不管。 在天阴教原本的谋略当中,他们在睦州起事,干脆利落的拿下经营多年的睦州,然后转身东南,直接拿下婺州,然后迅速的和杭州,台州的人马,三路同时并进,直接拿拿下整个越州。 然后挥师北上,拿下苏州,常州,睦州,直逼扬州。 扬州内有他们的暗线,只要动手,扬州立刻就会一片混乱。 扬州虽然有朝廷三个折冲府的兵力,但是突然袭击之下,他们拿下扬州的机会很大。 扬州在手,李唐朝廷就算是想做什么,怕也来不及了。 一整套的计划当中,婺州是最重要的第一步。 一旦婺州无法拿下,那么之后的所有计划就都无法展开。 这并非说天阴教就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只是相比于婺州,杭州和衢州,一个难攻,一个难守,他们的机会更小。 本来他们在婺州已经做了无数的周密安排,但是最后谁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绾绾收回思绪,看向身边穿一身灰色长袍,身材敦实,但脸上却带着一丝轻佻的方立勇。 叶绾绾有些厌恶,冷冷的说道:“本座并不担心赤松观,那里离州城太远,南昌王就算是察觉什么不对,一时之间也难有支援,本座真正担心的是章堂主那边,是那座在传言当中兵器库。” 兵器库,婺州钱氏的兵器库。 钱灼藏起来用作私下的兵械交易储存的兵器库。 传闻在那座兵器库里,不仅有数以百计的弩弓弩箭,还有更多的刀枪剑戟,各式甲胄吗,足够他们彻底的武装一批人了。 拿下那座兵器库,他们整体的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章堂主既然传出话,那么她自己必然信心拿下。”说到这里,方立勇自信一笑,说道:“章堂主能力不俗,必能马到功成。” 叶绾绾斜着眼看了方立勇一眼,内心忍不住一阵不屑冷笑。 章婉玉原本是方家的儿媳妇,如今方云秀身死,这门婚约本来已经消亡,但是有的人却打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真不要脸。 “可是今夜自从城门关闭到现在,城里再没有半点消息传出,这说明南昌王已经起了警觉。”叶绾绾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担忧。 想起心里那个令她恐惧的声音,叶绾绾沉声说道:“林堂主如果无法将东西及时的从赤松观拿回,那么时间每拖延一分,南昌王的准备就会越多一分;如果赤松观出了意外,那么章堂主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本座可不想看到今夜一番辛劳之后,最后功亏一篑。” “圣女放心,神女庇佑,必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方立勇脸色肃穆,仿佛对这一切异常的信奉。 天阴神女的信仰在睦州民众身上很深,他们本就是整个天下间受到压迫最深的一批人。 只有寄托信仰之上,才能对未来充满希冀。 “神恩幽幽,光照世人!”叶绾绾双手回抱,两拇指紧紧的贴合在一起,然后缓缓的上抬。 抬于眉心附近,一缕微光这个时候竟然从她的指尖直接投射而出。 不管是面前的方立勇,还是后面的更多天阴教徒,在这一刻都感到无尽的安宁。 “天阴神女,天祚之乡!” 叶绾绾的声音缓缓的在在场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无数的虔诚信仰之心,直接冲淡了对死亡的恐惧。 默然无声之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西北方传来。 月如细线,分割生死。 上百道身影从西北侧无声的汇入到了天阴黑卒当中。 一名身材魁梧的敦实汉子,出现在了叶绾绾的身侧。 “林堂主!”叶绾绾对着林解施了一个教礼,然后面色紧张的问道:“此行如何?” “东西到手了。”林解从怀中取出一块长条黑底金纹的令牌。 在场的众人,尤其是方立勇,直接长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块令牌,他们就能够直接拿下婺州城门。 “林堂主,此行如何?”叶绾绾没有理会林解手里的令牌,而是直接的盯着他。 一旁的方立勇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阿舅都已经回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绾绾依旧没有搭理方立勇,而是直直的盯着林解。 林解白了方立勇一眼,然后肃然的看向叶绾绾,说道:“神女担忧的没错,此次赤松观突袭,并未能够成功的击杀王方鳞,他手下的那批人反应更多,而且弓弩俱备,突然袭击之下,依旧有条不紊的稳步后撤,如果不是属下带着精锐突袭到了王方鳞的卧房,恐怕就是这枚令箭,也被秦明抢走了。” “为何会如此?”叶绾绾依旧死死的盯着林解,沉声说道:“章堂主给我们的消息相当准确,快速突袭之下,按道理他们不应该如此有条不紊,难道……林堂主,你们这一行究竟杀伤了多少敌兵?” 林解微微一愣,但紧跟着就说道:“大概有二十人被杀死,四五十人受伤,我等……我等的伤亡要倍数在其上,比不上秦明搜刮来的这些老卒。” 秦明手下的,大多数是这些年从四方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卒。 这些人拥有相当强的战斗能力,而且他们一带就有一批子侄,汇集起来,在战场上默契惊人。 何征虽然知晓这些人的身份,但是却不能多做什么,万一露出丝毫异样,立刻就会被秦明锁拿。 不要真以为当初秦明带着何征离开州城,就是完全的信任他。 有些事情,李绚刚刚来到婺州时日不长可能不清楚,但是王方鳞和秦明,还有韩江他们,来到最短的也有一年,时间更长的更多。 在被刺之后,婺州的兵曹和法曹立刻就怀疑上。 不过他们的重点更多的是落在法曹身上,不像李绚直接放在了兵曹身上。 叶绾绾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事情的,她在天阴教的身份本就尴尬。 收起思绪,叶绾绾看向林解,最后问道:“林堂主,你觉得,这一次的突袭,会不会像一场安排好的戏码……” “圣女是说王方鳞他们故意作局,让我们拿到这枚令牌,然后让我们拿着这枚令牌直接杀进婺州去吗?”林解似笑非笑的看着叶绾绾,对她心中的看法看到一阵好笑。 “兵凶战危,这种事情丝毫马虎不得。”叶绾绾心里叹口气,说道:“二位未曾和南昌王打过交道,那是一个心思幽暗深沉,诡谲莫测的阴谋高手,从方堂主……到鹤老全都栽在了他的手里,本座那日如果被方堂主可以排除在外,或许也已经不幸了。” 听到叶绾绾提及方云秀,不管是林解,还是方立勇,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不过当叶绾绾提及自己是被刻意排除的,他们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林解的神色终于谨慎了起来,他略微沉思的说道:“如果说完全没有蹊跷,倒也不尽然,毕竟黑卒的实力,圣女也知,骤然突袭之下,一下子才杀那么多点,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可若说真是什么陷阱,也未必然,毕竟二十多名军卒实实在在的死了,而我等也实实在在的回来了。” “是啊,圣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南昌王究竟在图谋什么,怕我们杀不进去吗,别忘了,在城里,我们可还是有不少人的。”方立勇说着便看向了婺州州城的方向。 在东南和西南两侧,都已经燃起了一片烈火。 不管李绚究竟有什么样的图谋,终究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叶绾绾终于放下了心,但她还是习惯性的谨慎说道:“虽然如此,但我们还是得按照最先的计划而定,城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之前,就按照预先的时间,叩开城门。” “本该如此。”林解直接应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城墙上的火光,轻声说道:“应该也快了,粮库和定兴坊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只要章堂主他们能够找到钱家私械库,那么我等攻入州城之后,立刻就能武装起一大批人来。” 人,天阴教最缺乏的就是人。 信徒的存在,才是他们起事的基础。 一旦没了信徒,那么他们就什么都无能了。 这也是为什么方云秀一直想着要除掉李绚的原因。 叶绾绾没有回应林解,同样平静的看着远处的城池,等待着战事开启。 ……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骤然间,一道美丽的烟火冲天而起。 霎那间,树林中的众人,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刀柄紧握。 第三百九十一章 诈开城门,请君入瓮 第394章 诈开城门,请君入瓮 侧身藏在黑暗的小巷里,章婉玉尽量平复着情绪。 外面大道上不时的走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卒,火把的尾光不时的扫到章婉玉的脚下。 让她下意识的向后缩脚。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威胁的降临,今夜巡逻兵丁的数量和次数,明显要比以前更多。 章婉玉左手微微垂下,一把精致的弩弓被她死死的握着。 在她的身后,除了何晴儿以外,还有好几名同样手持弓弩的健硕大汉。 这些全都是章婉玉从城外调入的好手。 虽然双方已经联系上了,但是、章婉玉不敢从外面调入太多的人。 南昌王太敏锐,一旦被发现,他们就麻烦了。 在一行人的身后,放着四张长长的柳木条箱。 看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的弩弓,就知道那些箱子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微风吹过,章婉玉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凛。 虽说他们今夜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弓弩,但是、却无法将这些弓弩都送到该送到的人手里。 坊门,街口,城门,望楼,这些地方没有一个是他们的人。 在婺州城,他们就像是被人戳瞎了眼的瞎子一样。 突然间,东方的天空突然闪起了一片光亮。 甚至隐隐间能够看到汹涌燃烧的火焰。 那里是粮库的所在。 章婉玉侧头看向身后的何晴儿,低声说道:“你阿耶得手了。” 身材高挑,眼睛清正的何晴儿,立刻长松了一口气。 关系到自家阿耶的生死安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视若无睹。 “堂主,得做准备了。”何晴儿转眼就将一切直接抛之脑后,专注到了正事上。 章婉玉点点头,然后看向身后,稍微向后挥了挥。 下一刻,一众人等已经退入到了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阵阵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的街道上响起。 章婉玉在黑暗中一直数着。 二十五人,半个队的士卒已经快速的朝着东方而去。 粮库起火,从来不是一件小事。 婺州兵曹参军麾下,在婺州城内,直属兵士总共有三百,一团之数。 但这些士卒,又分为三个卫,巡逻卫,望楼卫和城门卫。 各卫人数不等,这里面城门卫的人数是最多的,有一百八十名兵卒。 其中,南城是州城正门。 城门最大,所以每日担负这里守卫的兵卒最多。 白天的时候,能达到五十人之多。 晚上也有白天的一半。 但在今夜,几乎所有能到的兵卒都到了, 包括城门校尉范择在内,整整有七十五人。 兵法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在双方战力相当之时,攻城军卒起码是守城军卒的五倍,才能顺利强攻攻下城池,但牺牲也是巨大的。 而十倍、五倍都只是一个约数,甚至五倍都不过是个及格线罢了。 天阴教城外的人虽然有城门五倍之多,但是别忘了,那仅仅是城门,只要守卫一意迁延,那么立刻就会有无数的兵力赶过来。 别说是几百,就是几千,只要给时间,他们也能凑出来。 当年那一战,天阴教最大的失败就是竖立起了朝廷各方官吏的信心。 他们不再将天阴教视如水火,在他们眼里天阴教是可以击败的。 所以强攻绝对不可取,必须要采用巧计,夺门之术。 二十五人离去,那城门处只剩下五十人了。 …… 没有多久,一阵争吵声从城门口传来。 黑暗当中的章婉玉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因为现在在城门处负责求援的正是她的人。 南昌王以为章婉玉是让陈明进入定兴坊去煽动教众,但实际那不过是虚晃一枪。 章婉玉真正的杀手锏从来就不在教众身上,而是在坊正手下。 坊正手下的派出来负责求援的人,他们不仅会将事情扩大无数倍,而且还会尽可能要求城门卫前去协助。 最重要的是,双方一番争吵之下,势必会动摇军心士气。 果然,似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争吵很快结束。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并且迅速的远去,终于彻底消失。 一批人手被派往了定兴坊,城门守卫之人更少了。 就在这一瞬间,章婉玉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肃穆,伸手从怀中一摸,一根烟火已经被她摸了出来,然后准确天空,毫不犹豫的拉响了。 一颗美丽的烟火骤然绽放在高空之上。 一刹那间,城门楼上被照的一片透明,城墙上的众人脸色茫然中还带着一丝恐慌。 烟花在霎那间就彻底的熄灭。 章婉玉躲在黑暗里,心里在默数的同时,耳力也放到了最大,竭力的去听着外面声音。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从城门外传来。 紧跟着,是清晰无比的叫喊声。 …… “开门,快开门,金华兵曹参军康铎奉令前来支援。” 城墙之下,一个打扮的很像金华司兵参军康铎的人在城下大声的呼喊。 城门校尉范择从垛口处望下望,皱了皱眉头,大声呼喊:“金铭老弟,南昌王有令,今夜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城门,违令者斩。” “清善兄,小弟也是奉令来的,王爷早有前令,一旦州城内有喊杀声响起,要求金华县立刻派人援助,小弟有宁县令公文在此。另外,王爷还专门赐予了刺史令箭。”康铎还不停的挥舞着手上的令箭。 “县令公文,刺史令箭。”范择微微一愣,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县令公文倒也罢了,关键还是刺史令箭。 没有这刺史令箭,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夜也别想进这婺州城。 但南昌王有前令的事,范择之前也听说过,如今再加上这刺史令箭,范择很难拒绝。 南昌王手里有刺史令箭的事情,婺州很多人都知晓。 毕竟他之前就是凭借刺史令箭在东阳行事的。 虽然不情不愿,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范择朝着城下喊道:“把公文和令箭都放进吊兰里。” 康铎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公文和刺史令箭放进了吊兰里。 吊兰升起,康铎拿起了刺史令箭,然后又看向了金华县令宁义的公文。 范择的脸上一阵诧异,刺史令箭是真的,金华公文也没有问题。 很快,城门之上,范择的声音从传了下来:“奉令,今夜城门只开一扇,只准进,不准出,你等可明白。” “明白。”康铎大声的回了一句,然后看向东侧火焰燃起的地方,大声喊道:“快点开门,我们好赶去粮库救火。” 这一声催促,让范择再也没有理由拖延和反驳。 他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紧跟着,左侧的城门在一瞬间缓缓开启。 康铎顿时咬紧了牙关就冲了进去。他身后的一整队的蓝衣役卒,也紧紧的冲了进来。 冲进城门的第一瞬间,康铎立刻就准备招呼人手,将另外半扇城门也彻底打开,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康铎愣了。 因为就在另外半扇城门之后,死死的堵着四五块巨大的青石。 仅仅四五块,这些青石就将整个一扇城门后的空间彻底的堵死了。 不留丝毫空隙,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 一刹那间,康铎忍不住的有一股被算计的感觉。 只准进不准出。 难道…… “堂主!”一侧的手下,忍不住的在他身边呼唤。 堂主,这个所谓的“康铎”,他的真实身份实际上就是天阴教睦州堂副堂主林解。 不知道何人,竟然有那样高超的易容技术,将林解和金华兵曹参军康铎化妆的十分相似。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伪造了宁义的公文,盖了大印,多少有些离谱。 林解摇摇头,将这些抛在脑后。 看着前方昏暗的州城大街,林解猛的一咬牙,挥手喝令道:“进城,所有人赶紧进城。” 既然进来了,谁也不能让他们再出去。 林解一声令下,更多的黑卒从他的身边已经冲进了婺州城。 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防备的婺州城。 就在这个时候,林解却一把拉住两名亲信,拉在一旁,语气急促的冷声喝道:“你们两个人给我守在这里,就是死也不能他们将城门关上……就是城门要关闭,伱们也要用自己的尸体给我狠狠的堵住;记住,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们就是兄弟们最后的退路。” “堂主放心,我等必定以死相报。”两名亲信脸上满是视死如归的神情。 这个时候,林解稍微后退一步,双手合拢,恭声道:“天阴神女,神祚永享。” “天阴神女,神祚永享。” …… 林解大踏步的走出城门之下,第一时间他就下意识的看向两侧的小巷,还有头顶的城门楼。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竟然没有任何一名婺州役卒的身影。 就连之前的范择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然而这个时候,林解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他只能够大踏步的向前,朝着约定的方向急速的冲去。 目光忍不住的朝后看去,赫然就看到了视线尽头的黑暗之中,一道道人影在趁着城门未关之际,急速的朝着城门冲了过来。 稍微松了口气,回头,林解就看到前方的街巷当中,一道人影骤然闪现出来。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目前暂时署理婺州堂的一切事务。 章婉玉同样是林解表弟方云秀的未婚妻。 霎那间,林解就看到了一旁的小巷里,一只柳木箱子被拖了出来。 看到那只箱子的一瞬间,林解眼睛一红,向后一挥手,大声喊道:“冲!” 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林解自己就朝着箱子所在快速的冲了过去。 此刻的林解眼中,只有那只箱子。 只有那只箱子里面装着的无数弩弓。 几乎在霎那间,林解就已经冲到了章婉玉的身侧,然而迅速的翻身下马。 但他在下马的第一瞬间,就已经狠狠的撞在了章婉玉的身上,一下子就将她撞进了后面的小巷中,同时冷喝一声:“赶紧走!” “走?”章婉玉懵了,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这个时候,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章婉玉的胳膊,拉着她进入了更深的黑暗深处。 “怎么了?”章婉玉终于反应了过来,猛的一个激灵,甩开了何晴儿的手,同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面色急促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陷阱。”何晴儿这个时候,也不顾自己的手腕被章婉玉抓着,快速的朝着小巷深处而去,同时甩下一句:“城门的反应不对。” 章婉玉的眉头一阵狂跳,一下子就放开了何晴儿的手。 一瞬间,章婉玉已经回头朝着林解的方向望去。 就见在小巷的尽头,林解已经打开了箱子。 她明白,林解这是要做最后一搏。 搏一搏,还有机会。 但,万一…… 第三百九十二章 堕入陷阱,冰冷屠杀 第395章 堕入陷阱,冰冷屠杀 明亮的城门下,一队队士卒举着火把,如同一条长龙一样,快速的冲入了城门。 黑暗的城门上,一道人影站立在城墙边缘,冷冷的看着六百名黑卒朝着州城的方向直接冲了过来。 “有的人,明明知道这是陷阱,但依旧要拼命的往里冲,就是为了搏一搏这一线的机会。” 黑暗的身影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本王要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侥幸之心。” 黑暗中,城门校尉范择面色严肃的拱手,上揖道:“是王爷运筹帷幄。” 李绚淡淡的笑笑,轻声说道:“去准备吧,不然功劳就要被丘备身和徐参军他们全都抢光了。” “下官告退!”范择转身,朝着正门之上快步的走了过去。 看着范择离开,李绚重新转身,看向城门楼下,整个天阴教黑卒的最尾端。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媚,心性乖戾,先天真种境巅峰——可控,可标,信徒】 李绚嘴角微微的抿起一丝淡漠,随即,声音在心底响起:“缓步,停步,转身,逃……” 冥冥之中的声音通过特殊的联系传入到了叶绾绾的心中,她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不自禁的向着四面张望。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接近州城,叶绾绾就越感到一股危险之感。 仿佛前面黑暗的城门下,潜藏着一头巨大的黑色怪兽,直欲噬人。 然而在这个时候,林解已经率先冲进了城里,而方立勇更加的迫不及待的。 叶绾绾本就心存疑惑,只是稍微慢了一步,就已经再看不到方立勇的丝毫身影。 终于,叶绾绾彻底的停下了脚步。 她望着城门之上,隐隐间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在无比冷漠看着她,看着地上的一切。 霎那间,叶绾绾的心底升起一丝惊惧。 这一刻,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转身而走。 一侧看到她这番动作的其他黑卒,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圣女!” “听令,立刻停步,后队变前队,立刻后撤,这里是陷阱。”叶绾绾甩下一句,整个人脚步一点,人已经如同一道青烟一样的朝着远处的密林而去。 原地的黑卒听到她的命令,脚步微微的一顿。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城门处,一个声音突然冷酷的响起:“放铁栅栏!” 李绚一声令下,一具巨大沉重,两面长满了倒刺的铁栅栏,从城门上直接落下,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十道弯钩同一时间从地面弹起,然后狠狠的钩在铁栅栏上。 铁栅栏的上方还吊着两根粗铁链,就这一下,高大的铁栅栏几乎彻底封死立刻整个城门。 但好在是几乎,在铁栅栏的两侧,各有一道半尺多一点长的空隙,刚够供一人而过。 站在城门的好几个人,一个没有注意,直接被铁栅栏上的倒刺划破了脸皮,甚至就连身上都被拉出来长长的血口。 白色血肉直接翻了起来,鲜血很快疯狂的涌了出来。 疼痛紧跟着袭来,惨烈的哀嚎声瞬间升起。 “陷阱,这是陷阱!” 其他人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惊慌之声遍起,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掀开它,掀开它,推倒它。” 顷刻间,无数人下意识的扑向了黑色的铁栅。 即便是被上面的倒刺割的遍体鳞伤,也死死的抓住了铁栅栏,用力的想要将它掀开,但一阵啪啪的声响中,上下的钩子早就已经将铁栅栏彻底锁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上方的城门上,李绚冷酷的声音响起:“倒火油!” 刹那间,黑色的火油从城门上方顺着铁栅栏就流了下来。 黑色的火油刚刚落到地面,冷漠无比的声音再度传来:“点火!” 一根火把从上面直接扔了下来,火焰猛的一下子在铁栅栏上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整只铁栅栏刹那间就被火焰彻底的淹没,离得近的黑卒根本没反应过来,身上已经跟着燃烧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刻,火焰彻底照亮了城门下的一切,超过一半的黑卒突然一下子被彻底堵在了城门之内,另外还有一半的黑卒正在朝着城门急速的冲来。 突然的变故让他们一时都有些慌乱,惨烈的嘶吼声已经四面响起。 城门下,十几道带着火焰疯狂奔跑的人,痛苦无比的嘶吼的哀嚎,看的人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燃起的火焰,也在一瞬间照亮了站在城门上的李绚。 李绚的眼睛直接盯向了长街中央的林解,还有已经追上他的方立勇。 这个时候,林解,还有他身后更多的黑卒,已经直接掀开了黑色的柳木箱,将里面存放的一只只弩弓取了出来,然后迅速的装上机匣。 仅仅是对视一眼,李绚就默然的抬起头,看着前面整个州城的上空,双手后背,轻声道:“开始吧。” 李绚的声音很轻,但在一刹那间,却全部传入在场所有天阴教黑卒的耳朵里。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方两侧的屋顶,骤然站起一名名手持弓弩,穿着蓝色劲袍的府兵军卒。 整个一队的会稽府府兵,全部站在两侧的屋顶上,对准下面这些天阴教黑卒,冷酷无情的扣动了扳机。 从李绚下令,到弓弩扳机扣动,中间甚至都没有经过三个呼吸。 黑色弩箭便已经如同黑雨一样直接朝天阴黑卒覆盖而来。 “崩崩崩!”一名名黑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射翻。 “抬弩,射箭,反击。”林解咬着牙,刚准备下令利用刚刚拿到手的弓弩还击,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巨大的轰鸣声从身后传来。 林解下意识的转身,一抬眼,就看到了几十匹高头大马闪电般从后方急冲而来。 红衣金甲的千牛卫手里的刀刃带着滚滚雪色的刀浪,朝着林解等人直斩而来。 “抬弩,抬弩!”林解疯了一样的大喊,手下的黑卒也在同一时间将弩弓对准了疾驰而来的千牛卫,根本不用林解下令,就已经扣动了扳机。 “崩崩崩”一根根弩弦在一刹那间全部崩断,甚至就有的弩箭直接倒飞出来,射入了手握弩弓的黑卒的胸膛。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都震惊了。 “这些弩弓!”方先勇刚刚说了一句。 下一刻,他手里的弩弓便已经如同毒蛇一样被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啪啪啪”一瞬间有不知道弩弓掉落到了地上。 “拔刀啊!”一旁的林解疯狂的怒吼,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如同饿虎一样,挥刀朝着丘贞沐扑了过来。 千牛刀只是轻轻一抬,下一刻,就已经狠狠的斩在了林解的长刀之上。 “砰”的一声,林解整个人已经被直接劈飞了出去。 强大的冲击力甚至就连他的虎口都震裂,但他依旧用五根手指死死的抓住了手里的长刀。 刀就是命。 这是无数厮杀战斗出来的经验。 “砰”的一声,林解狠狠的摔落在地。 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林解眼角余光恰好看到雪白的刀刃已经直接没过了方先勇的咽喉。 鲜红的血液在白色的刃光中不停的起伏跳跃,不停的有鲜红的血液加入进来,仿佛永远没有止境一样。 模模糊糊当中,林解仿佛看到一条白色的刀刃之河和一条红色之河相互飘荡。 相互跳跃,相互勾连,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 巨大的伤口出现在了林解的胸腹之间,鲜血不停的喷涌。 他的意识很快的陷入到了弥留当中,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强烈的震动一下子就将林解的意识从地府震了回来。 他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回头去看,但伤口剧烈疼痛直接拉住了他的肌肉。 但就在这一刻,穿着淡蓝色劲袍的役卒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林解的眼神中。 最前面一排是手握手盾和长刀的刀盾手,之后是长槊手,再之后是弓箭手,他们脚步不大,但是脚频很快,转身就已经杀到了林解的眼前。 一只颤抖的锋利刀刃,突兀的出现在了林解的眼里,下一刻,刀刃已经直接抹过了林解的咽喉,鲜血炸开。 他被补刀了。 婺州役卒跟在千牛卫的身后大踏步的朝前杀去,两百人直接跟着千牛卫的背后补刀。 房顶上的会稽府卫已经再度装好新的箭盒,对着下面的依旧在反抗的黑卒疯狂的射击。 这一次是自由射击,自主猎杀。 转眼间,黑卒已经死伤一片。 千牛卫马蹄一踏,黑卒之后的反抗立刻就被打断,最后紧跟而来婺州役卒,快速的收割一名名黑卒的性命。 李绚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抬起头,他看着远处的两个词条已经疯狂的朝西城逃去,但他却丝毫没有追捕的打算。 有的人,已经足够蠢到李绚不想追捕他们了。 让他们在自己对手的队伍里,反而对自己更有利。 回过神,李绚看向了城门之外。 此刻城门之外的黑卒已经乱做一团,林解和方先勇的死,已经让他们彻底失去了领导者。 后面叶绾绾的逃走,更是让他们无所适从。 面色滚滚而来的雪白刀浪,和带着血色的残酷猎杀,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只能从铁栅栏的缝隙拼命的往出挤,但这么多人一起挤,结果便是谁也挤不出去。 …… 一阵阵的脚步声在李绚的背后响起。 “王爷!”李竹恭敬的看着李绚,在他的后面跟着一群手持弩弓的会稽府卫。 他们已经结束了在房屋上的战斗,重新回归李绚手下。 轻描淡写之间,数百人已经死在了李绚的手下。 “告诉大家,先不要着急。”李绚看着远处已经有三三两两在逃窜的黑卒精锐,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嘲讽。 这就是所谓的精锐。 怪不得要抢人家的兵书,原来你们炼出来的兵,就是这样的花架子。 这些人的战斗能力,甚至根本就没法和李绚手下会稽府府卫的战力相抗衡,更别说是千牛卫了。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不是出了他们的身上,而是出在了那些统帅他们的将领身上。 这些人,或许才是真正需要学习兵书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东南方河湾上,一抹亮光骤然闪起。 李绚回头,看向李竹,一挥手。 下一刻,一整队的会稽府卫同时上前,手里的弩弓直接对准了下面的黑卒,然后冷漠的扣动了扳机。 箭如雨下。 血流成河! 第三百九十三章 赏功罚恶,封锁婺江 第396章 赏功罚恶,封锁婺江 “啪嗒”一声,一颗雨珠突兀的从高空之上落下,掉在了地面上的残留着余火的火把上。 一缕青烟直接就冒了起来。 旁边一把断刀倒插在土地,映出了一张稚嫩扭曲的脸孔。 无神的眼睛里依旧残存着一丝茫然,但呼吸已经完全断绝。 更远出,更多的尸体躺在地上,绝大多数都很年轻,穿着黑衣黑甲。 甲大多数是皮甲,疾驰而过的千牛刀,锋利的长槊,阴毒的弩箭,全部将其穿透。 方圆数里内战场上,还有三三零零的厮杀怒吼声,但更多的,是在士卒在无情的补刀。 …… “今夜的斩获必须算计清楚,每名军卒该有的功勋一个都不能少。”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城门楼上响起。 李绚穿一身黑色的鱼鳞甲,手按八面汉剑,面色无波的看着眼前依旧还有余烬的战场。 “下官遵令。”张益从后方站出,拱手应诺。 如今司功参军王勤不在,一切的考课自然由他这个录事参军总负责。 “嗯!”李绚点点头,背对着张益说道:“金华县在关键时刻赶来,堵杀叛匪退路,致叛匪几令全歼,金华县令宁义加功一等; 其他检校兵曹参军徐剑,千牛备身丘贞沐,检校法曹参军杜必兴,各加功一等; 杜必兴为首功,其他人等核实之后报于本王。 本王与王刺史签署之后,报讯中枢。” “多谢王爷厚恩!”宁义,徐剑,丘贞沐,杜必兴四人同时拱手。 李绚很随意的挥了挥手,四人这才同时退下,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 昨夜,在李绚的运筹帷幄之下,天阴教杀到婺州的精锐六百黑卒被几近全歼灭,只有少数几人逃脱。 其中千牛卫出力最大,骑兵冲锋之下,很少有人能直撄其锋。 其后是趁着骑兵冲杀,蜂拥而起的婺州役卒和城墙上不停放箭的会稽府兵。 攻入城内的黑卒进退两难的情况下,立刻被杀的七零八落,但城外,还有天阴教近乎四百的残余。 以他们这些人的凶残和悍不畏死,真要死磕下去,李绚手下的这些人,就算是能够将其绞杀,也必然损失惨重。 就在这个时候,宁义亲率一队金华役卒,从后方直接杀入,黑卒立刻慌成一团。 千牛卫起兵顺势掩杀,大局彻底底定。 李绚的确下令让宁义相机而动,但针对的只是城门处的混乱,也就是今夜来袭的这些人。 如果他们真的看透了李绚早先的命令,今夜或许就不会来了。 …… “接下来便是抚恤。”李绚轻吸一口气,说道:“将军难免阵上亡,今日死伤的军卒,一律双倍抚恤,这一点公示于众。” “下官遵令!”户曹参军韩江上前一步拱手应诺。 “再来便是其他各县。”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今夜天阴教在州城动作,其他各个县乡,恐怕他们现在在同一时间也都有了动作。徐参军!” 兵曹参军徐剑上前一步,拱手上揖:“下官在。” “从即刻前,令你统筹各县各城立刻开始征召兵卒,平定各地匪患同时,准备应对睦州之变。”李绚看向东南方向,轻声说道:“尤其是东阳,从今夜参战的役卒中,选出一队,准备最快时间启程东阳,今夜,那边怕是已经开战了。” 天阴教攻入州城的同一瞬间,位在武义的彭云,必然已经率众东行,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了。 或许已经到了东阳城下,或许被堵在了绿柳山庄。 还有兰溪金矿,也是一团烂摊子,钱家可没有那么容易甘心罢手。 那可是一整座金矿啊! “定兴坊那边现在是什么动静。”李绚侧头看向了杜必兴。 杜必兴上前拱手道:“回禀王爷,今夜定兴坊始终试图有人冲出坊门,但下官命人搬运石块堵死坊门,其他任何试图翻越冲出的人,全部都被抓获,尤其是天阴教攻城之时,不知道有多少人疯狂的冲击,但都被挡了回去,一直到这边厮杀的声音渐歇,那边也才逐渐安静下来。” 李绚琢磨了一下,说道:“今夜依旧紧锁坊门,不准任何出入,另外,告知他们天阴贼攻城战败之事。 明日辰时,入内发布安民告示,抓捕昨夜冲击坊门之人,其人一律发配到户曹,士曹和库曹。 转运税粮,疏通水道,还有修建粮库,都需要人手,就用他们充抵吧。” “王爷仁慈!”在场的众人,同时拱手。 这些人,如果依律,不仅当斩,甚至还要连坐他的家人。 李绚发配他们做苦役,等同于间接救了他们一命,也救了他们的家人一命。 普通人或许看不出,但在场这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剩下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兰溪。”李绚转身看向西北方向,轻声说道:“婺州的天阴教虽然已经起事攻城,但睦州那边,恐怕还未准备完全,可一旦他们接到婺州兵败的消息,说不得就要马上举事了。 婺州从现在开始,必须方方面面加强准备,招收兵卒,抢割夏粮,诸位都需做好准备。” “下官遵令!”在场众人脸上刚刚有的一点好色,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梅岭关是睦州陆路进入睦州最重要的一座关卡,天阴教现在必定已经拿下了它,必须要将它重新夺回来。”李绚看向一侧的都水司司丞,目光严厉的说道:“恒司丞,本王令你立刻准备三艘大船,明日,本王就要赶赴兰溪。” “下官遵令!”都水司司丞恒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应诺。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退下,而是重新问道:“王爷,三河关那里,是不要立刻关闭?” 三河关是婺江从桐庐而达婺州,出山的第一道关卡。 但中间又有新安江从建德汇入。 天阴教必然会从建德发兵坐船而入婺江,之后拿下兰溪,直入婺州。 只要封闭了三河关,河上的一切船只就都将无法再通行。 “要立刻关闭吗?”李绚抬头看向在场的众人。 “王爷可是有什么想法?”张益忍不住的走了出来。 李绚点点头,说道:“关闭三河关,封锁婺江,的确可令天阴教船只无法通行,但是我等也失去了攻击天阴教的机会。” “王爷太看得起吾等了,婺州不比杭州,这里没有水师,我等能做的,就是立刻封闭关卡,等到杭州水师来援。”徐剑拱手的同时,脸上也满是苦笑。 “是啊,水师!”李绚轻轻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睦州东南可达婺州和衢州,东南可达杭州,但是天阴教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杭州有所突破。 因为睦州到杭州道路更远,中间几乎全是高山峻岭,只有一条婺江通行上下。 其中不管是桐庐还是富阳,随便哪个地方堵死婺江,那么天阴教立刻就会进退两难。 相反的,反而是他们需要封锁婺江,避免杭州水师趁江下来,攻入建德。 “那就封闭三河关,大张旗鼓的封闭三河关,一切商旅从即刻起改走东阳江,平定东阳之后,所有船只一切从东而行。”李绚猛然间一握拳头,脸上同时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在场众人看到李绚这样的神情,相互对视之间,眼神中都闪起一丝疑惑。 他们这位南昌王,又想起了怎么了算计。 “不知王爷明日何时起行,兵曹需调集多少人马随行?”徐剑再度站了出来。 李绚皱了皱眉,说道:“先调一队吧,州城虽然暂时平定,但内部也需要安排人员镇守,尤其是昨夜粮仓之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下官遵令!”徐剑拱手接令,但随即他又说道:“王爷,此次兰溪,是否需要下官随行?” “哦?”在场众人同时恍然,原来徐剑是想要跟着李绚一起前往兰溪。 毕竟战场上最容易立功。 在众人目光之下,李绚出人意料的摇摇头:“徐参军,本王需要你坐镇州城,招募调派兵卒,此中之事,伱最是擅长,睦州一旦大军来袭,本王需要有足够多的兵力阻挡他们知道阻挡他们,直到杭州和越州兵力来援。” 当年陈硕真起事,以数百人攻陷睦州州城,然后又连下数座城池。 兵力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扩张到数万,如果不是大军在歙州碰了壁,谁知道他们会发展成怎样的规模。 如今的情形几乎是当年的翻版,天阴教在睦州就留了五百黑卒,但是李绚相信,以他们的力量和信仰基础,在极短的时间里,便能够重新扩大数万人之数。 那时,才是婺州上下需要面临的最危险的局面。 “王爷的意思,是下官也不用前往东阳?”徐剑敏锐的把握到了李绚的潜台词,随后紧跟着问道:“不知何人率众去支援?” 在场的其他人,在这个时候,全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李绚。 李绚淡淡一笑,随后神秘一笑,说道:“诸位很快就会知道是谁率众前往东阳了,这个人的出现,一定会大大的出乎你们的意料的。” 在场众人一听,相互间面面相觑。 张益突然间眉头一挑,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这里一道人影。 第三百九十四章 刺史重归,战战兢兢 第397章 刺史重归,战战兢兢 清晨,阳光洒落在整个婺州州城门前,干净笔直。 一阵阵车轱辘响中,一辆青篷马车停在了州衙门外。 车帘掀起,钱喆,钱烨两兄弟同时从车上下来。 一眼,他们就看到了一连排的马车停在了州衙之前。 沈家,羊家,腾家,贾家,骆家等等,婺州大小世家的人都来了。 后面的一名护卫从后面赶了上来,一张纸条塞进了钱烨的手里。 钱烨看了一眼,然后将纸条捏在手里,捏碎,然后贴近钱喆,低声说道:“大兄,暗线来报,张参军昨夜一夜都未归家。” 钱烨在李绚和张益之间,选择了靠拢张益。 毕竟张益是吴兴张氏出身,又是本州如今除了南昌以外的第二号人物。 再加上大家都是世家,虽然大小有别,但根本利益相同,做事手段底线相似,更容易走在一起。 钱喆扫了钱烨一眼,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钱烨年纪还轻,又刚从苏州求学归来,对于各大世家在吴越之地的权利相当迷信。 一时半会想要说的他清醒过来,根本就不可能。 “不用急,他们昨夜肯定忙了一夜,我家的事情昨夜之后,一切就了结了。”说完,钱喆大踏步的向前。 昨夜李绚之所以能够成功伏击天阴教的人,最重要的,是那间钱灼留下来的秘密兵械库。 章婉玉他们自以为找到了真正的秘密兵械库,但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座密库,至始至终都在钱家人的手中。 如果不是为了让天阴教上钩,她们根本就不会找到那座密库。 甚至她们都没有发现,那里的兵械,关键部位早已经被人换掉了。 不过这事没法拿出来说,毕竟这里面牵扯到钱家通敌之罪。 但此事也彻底了了,钱家不可能再和天阴教勾连,身上的罪责彻底洗清了。 如今,更好轻装前行。 钱烨派人等张益,不过是从他嘴里求个结果罢了。 …… 前方不远处,就看到以录事参军张益为首的婺州官吏等在了州衙门口。 “见过张参军,见过诸位!”钱喆拱手平揖,在场的婺州官吏,还有世家族长都客气的回礼。 钱喆下意识的问道:“诸位,不知王爷将我等召唤而来,可有他事,为何又要等在这里?” “钱司寇的等着就好,不必多问。”张益脸色冷淡的回了钱喆一句。 “喏!”钱喆能顺从的拱手回礼,丝毫没有因为张益的脸色不好看,而有丝毫的不悦。 一旁的钱烨微微皱起了眉头。 前些天,他们去张家拜访的时候,张益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在场的众人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有的嘴角冷笑,有的一脸淡漠,有的则是充满了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架马车在数名千牛卫的护卫下,从远处而至。 马车停下,李绚掀开车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等在州衙前的众人,他微微拱手,温和的笑道:“抱歉诸位,本王连夜写了几份奏表,耽搁了一点时间,还请诸位见谅。” “王爷辛苦!”在场众人,赶紧躬身行礼,丝毫不敢怠慢。 南昌王每隔三日,就会往太子宫送一份奏表。 这事,李绚刚到婺州时,众人还不大清楚,但到了今天,谁还不知道南昌王的奏章不仅会送到太子宫,甚至还有到圣人和天后的案头。 对于这位深受圣人和天后同时宠信的皇室郡王,本州别驾,谁人还敢怠慢。 更别说,这短短的十余日间,天阴教在婺州的根基被他打的七零八落,一塌糊涂。 甚至在昨夜,天阴教的数百精锐,近乎被南昌王全歼。 城内呼应的上千教徒,也被死死镇压。 这种手段,这种功劳,谁还敢当面扎刺。 “本王今日就要北行兰溪,今日是刻意来和诸位告别的。”李绚的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忍不住同时抬头,满脸诧异的看着李绚。 其中的一些人,眼皮直跳,一阵阵不安出现在他们脸上。 他们已经猜到了什么。 “至于州城的事务!”李绚转过身,挥挥手,示意李竹将黑架马车拉到一旁,这才望向西侧的长街上,然后轻声说道:“自然是由使君处理。” 使君,刺史,婺州刺史王方鳞。 李绚一句话,如同炸雷一样的在众人响起。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长街尽头,一阵马车声再度响起。 随后,在一群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的护卫下,一辆深绯色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众人脸上顿时满是惊愕,随即,立刻拱手肃立。 李绚站在众人之前,目光平静的看着马车驶到了州衙之前。 李绚亲自上前,亲自将车帘打开。 随即,穿着一阵深绯色官袍,带着黑色璞帽,脸上略带一丝苍白的王方鳞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丝毫怠慢,同时拱手低头:“下官拜见使君,不知使君归来,未及远迎,还望使君恕罪。” “无妨,诸位请起。”王方鳞温和的点点头,紧跟着,另外一人从马车里探出身来,然后和李绚一起,将王方鳞扶下马车。 这人,赫然正是婺州司马秦明。 王方鳞稳稳的站在地上,李绚站在他的左侧后,秦明站在他的右侧后。 婺州州衙,最上的三位大官,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钱喆面色平静,反倒是后面的钱烨,脸色不由得有些难堪。 原本还指望南昌王北上之后,录事参军张益就能成为一把手,但没想到这下刺史王方鳞又回来了。 还有司马秦明,别驾南昌王,张益的地位一下子就降到了第四。 而且最麻烦的,是钱家的恩怨又来了。 钱家刚刚了结了私卖天阴教军械罪,现在刺史王方鳞一回来,当初的刺杀刺史案,立刻重重的压在了钱家身上。 …… “诸位,进去吧。”王方鳞很客气的点点头,然后率先迈步朝州衙之内走。 李绚走在王方鳞身后最左侧,秦明跟在最右侧。 仓曹参军李元一,士曹参军冯华,检校兵曹参军徐剑,跟在李绚的身后。 录事参军张益,户曹参军韩江,功曹参军王勤,跟在了秦明的身后。 其他的郎中,属吏,都跟在各自长官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钱烨眼睛一阵狂跳。 整个婺州所有的权力格局,这一刻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片刻之后。 王方鳞面色肃穆的坐在了明镜高悬牌匾之下,刺史大印被秦明庄重的放进了印盒之中。 霎那间,李绚,秦明,还有在场的众多官吏,还有世家大族的族长,同时对着王方鳞行礼:“下官见过使君。” “诸位请起!”王方鳞很温和的拱手。 然而在场众人,没一个敢随意失礼。 这样一位逼的婺州各大世家,不得不用刺杀手段来解决的刺史,方方面面的手腕十分可怕。 如今他重新归来,不仅是钱家,当初但凡牵涉到算计击杀他的人,每个心底都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王方鳞根本没有给众人多说多想的时间,直接开口:“此次能以对本州百姓损伤最小的方式平定州内天阴教叛乱,别驾功劳甚大,本州已经上书中枢,为别驾请功。” “多谢使君!”李绚上前一步,面色肃穆,拱手上揖! “不过有件事,本州还需要提点一下,郎君在处置兰溪事务上,还是有些失当了……兰溪也是婺州百姓,应当一视同仁才对,何至于差别对待。”王方鳞一脸告诫的看着李绚。 李绚立刻诚恳应道:“使君所言甚是,兰溪之事的确是下官考虑不周,还望使君恕罪。” “哪有什么罪的,郎君已经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做到最好了,本州也不过是稍微查缺补漏罢了。”王方鳞温和的笑笑。 “多谢使君提点!”李绚再度躬身一礼,退回到了众人之中。 王方鳞的目光落在了张益的身上,感慨一声,说道:“张参军辛苦了,本州在山中养伤,南昌王又征伐在外,这段时间州务不乱,多亏了参军辛苦。” “不敢,这是下官份内之事。”张益赶紧上前一步,拱手施礼。 张益的功劳,其实很多人都看不出来。 一州的军政要务,又岂是仅仅围绕天阴教而为。 李绚在婺州的这些天,针对天阴教的那些举动,不知道破坏了州内多少的正常事务。 如今这些事情能不出问题,甚至反过来极大的支持了李绚在婺州的作为,这里面张益的功劳很大。 李绚这个时候,很利索的侧身,对着张益拱手施礼,诚恳言道:“多谢参军辛劳。” “不敢,不敢。”张益赶紧侧身站在一边,对于李绚这位当朝郡王,兼职上官的礼,他还不敢接。 王方鳞摆摆手,说道:“二位不必如此,日后还要相互共事,做彼此相帮,相互容忍便可。” 说完,王方鳞的目光落在了韩江的身上,沉声问道:“曲觞兄,如今州内税粮收缴,到了哪一步了?” “回禀使君,金华县税粮收割已经全部完成,义乌县已经完成了一半,武义也差不多一半,其他各县要稍微差点,不过大体也都比往年快了十天之上,只有兰溪,兰溪稍微慢了一些,不过也比往年快了有两三天。”韩江前些天刚刚从灵洞回来,对于兰溪的数据他掌握的很全面。 如今的兰溪,虽然方方面面都已经被天阴教所掌控,但表面上还是兰溪县令作主。 虽然下面有不少多少的天阴教徒,但这些人终归没有起兵作乱。 唯一能够显示兰溪出了问题的,就是兰溪的税粮从不运往州城。 也就是李绚前段时间开始从灵洞往北收割兰溪的税粮,否则的话,兰溪的税粮他们一点也收不上来。 “嗯,知道了。”王方鳞点点头。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了检校功曹参军杜必兴的身上:“杜先生,你这检校司法参军虽是南昌王举荐,但本州也是同意了他,只是最近关于民间的一些案子积压了不少,你需要尽快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下官遵令!”杜必兴恭敬的行礼。 李绚站在一旁,面色平静的看着,没有因此有丝毫的脸色变化。 杜必兴是皇帝的人,这一点王方鳞和李绚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们两个所料不差的话,将来婺州长史这个位置,恐怕就是留给杜必兴的。 别驾和长史两个位职并存,一旦天阴教事了,真正的实权,最后还是要向长史转移。 这也是为什么,余泽他们笃定,李绚在婺州时间待不长的原因。 而且李绚这把好用的刀,皇帝可不会放着任由它生锈。 正是因为如此,李绚在这段时间里,才敢大刀阔斧的进行自己施政。 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如今王方鳞回来,一切权利,自然要回到王方鳞手里。 然而奇怪的是,李绚根本没有丝毫的不悦。 站在稍后的钱喆看着这一幕,心里疑惑顿起。 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唱一和,钱家捐输 第398章 一唱一和,钱家捐输 州衙之内,李绚站在公案左侧,双手束立,然后平静的看着。 王方鳞一次将户曹,法曹,兵曹,士曹,功曹,仓曹的事务问了个遍,略作处置之后,他才抬头看向了李绚和张益:“二位郎君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绚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拱手道:“回禀使君,下官还有一事!” “郎君请讲。”王方鳞非常客气的看向李绚。 李绚收手,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此次天阴逆贼攻伐州城,其中有不少人家参与谋逆,或主动,或被动,其人或斩,或徒,都依律而定,只有一事,还请使君裁决,那就是这些人家中的田产,该如何处置?” 昨夜的天阴教攻城,光是定兴坊就有近千人在相应外面天阴教的攻城。 但是整个婺州城,昨夜有动作的,并不仅仅只有那些人。 在其他各坊,同样还有很多人起来相应天阴教攻城,只可惜这些人人数太少,难以成事,刚刚冲入大街,就被各坊的坊正给抓了起来。 “田产!”王方鳞上下打量着李绚。 他知道,李绚这一次之所以能成功快速的平定天阴教的攻城,起到最大作用的无非两件事。 一件是禁止官吏苛扣百姓税粮,另一件便是开荒授田。 这里面,前者稳定了婺州本地居民百姓,后者安抚数千户的睦州移民。 正是因为这数千户睦州移民家里的丁壮,全都被李绚使用手段,和天阴教彻底切割,并且安排前往其他各县去抢收税粮,这才最终导致天阴教在攻城之时,城内的天阴教众被煽动起来的没有几个。 这些才是李绚最大的功劳。 禁止官吏苛扣百姓税粮,如今真正如火如荼的进行,除了官吏利益暂时受损,其他一时还看不到坏处。 然而,开荒授田就比较麻烦了。 别说是一个婺州,就是整个天下,这田也是总不够的。 这段时间以来,李绚通过查抄隐田,抄家,还有世家大族投献的方式,在勉力的维持着授田之事,让百姓归心。 现在李绚虽然说的是,涉嫌造反的天阴教徒家中的田产,但他真正想说的,是授田之事的后续处理。 王方鳞是婺州刺史,在李绚马上就要离开州城之时,这类事情必须要由来处置。 甚至从今往后,所有的收授田之事,都将全部由王方鳞来负责。 寻找缺失的田亩的事情,自然也由他来负责。 李绚自己正好从这个火山口抽身。 王方鳞淡淡的笑了,他这种老狐狸,哪里会轻易接这种坑。 看着李绚,王方鳞思虑着说道:“州城之事,请杜参军依律照办便是,其他以后,有类似之事,比照处理便可,就比如兰溪。” 王方鳞轻飘飘的将话题转到了兰溪,他看着李绚,严肃的说道:“兰溪的睦州移民才是整个婺州最多的,甚至有很多人都不在官府的录档当中,郎君这次前往兰溪,睦州移民中,牵涉谋逆之人,恐怕不少,郎君比照州城,全权办理就好。” 可授田数目不够,那就找。 兰溪的睦州移民,但凡有牵涉到谋逆的,他们的田产一律充公,然后用作授田处理。 李绚稍微想了想,拱手道:“遵令。” 牵涉谋逆,自然要依律处置。 虽然残酷,但也没法。 不过这件事最后的处置落在他的手里,总比落在其他人手里强。 看着李绚一脸思索的神色,王方鳞笑了笑,补充说道:“不如如此,郎君继续拿着本州的令箭,在兰溪代行刺史事,冯参军,王参军,你们两人随南昌王一起去兰溪,兰溪的所有一切税粮,全部截留在兰溪,用作作战军粮,如此,户曹才派一人过去……” 王方鳞话音还未落下,韩江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天下间,什么功劳都比不上战功。 起码在大唐是如此。 军功至上。 “可是使君,兰溪的税粮根本没有多少在我等之手,如何充作军粮?”李绚一时间有些懵了。 兰溪的税粮,除了前些天他派人收割,最后存留在灵洞的一批粮食以外,其他地方哪里还有军粮。 “那就请郎君早日平定兰溪,稳定兰溪,然后确保夏收。”王方鳞立刻就竟将一堆事情直接推了过来。 李绚顿时就有点急了,历来都是他将事情推给别人,哪里轻易会让别人将事情推给他。 “使君,请恕下官无礼。”李绚拱手,看着王方鳞,说道:“天阴教睦州起兵,兵力至少会有数万人,但是就算是再怎么调拨,前往婺州的大军也有一万以上,下官手下不过只有三百府兵,而且还分散各处,如何能够抵得住万人的冲击,还请使君体谅。” “哎!”王方鳞直接一摆手,用一副很信任的口吻说道:“郎君手下的府兵战力哪里是区区天阴逆贼能够比拟得了,以一当百或许有些夸张,但以一当十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也差的很远。”李绚死死的盯着王方鳞。 他并不反对自己前往兰溪,但是绝对不能够只有这么点人,这么点粮。 王方鳞略微沉吟,然后看向兵曹参军徐剑,说道:“徐参军,令你在三日内,招收三百退役老卒,然后送往兰溪,归南昌王节制,其他的,南昌王可暂时先在兰溪招募。 至于以后,徐参军会收拢各县的役卒,等到东阳平定之后,全部调兵前去睦州。” “那也还是不够……”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一个声音忍不住响了起来:“不是还有那几千的役丁吗,可从他们当中挑选兵卒,加入王爷麾下,不就可以了吗?” 李绚皱了皱眉头,刚要回身,就见王方鳞冷骂了一句:“拙文,休要瞎说,那些人,能够保证他们不生动乱,便已是千难万难了,如何还能指望他们返身和自己的同乡厮杀。” 王勤,字,拙文,婺州司功参军。 被王方鳞劈头盖脸一顿骂,他有些发懵。 李绚转过身,看着王勤,面色凝重的点头。 他们的确可以从役丁当中,挑选出少量和天阴教绝不对付的人加入役卒,来对抗天阴教,就如比祁光那样的,但绝对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件事情上。 真要死盯着这方面,难有收获不说,也容易被人所趁。 “不过那些人可以转做役卒,镇守其他各县,再从其他各县征募兵卒,调往兰溪。”王方鳞一句话,就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李绚不由得拱手,说道:“使君睿智,不过人虽然勉强,但粮食又不够了;镇守兰溪,短期内起码需要上千兵卒,一旦开战,消耗加倍,百姓哪有时间进入田间去收割粮食……” “如此,钱家愿意捐献一部分,以供朝廷大军使用。”钱喆这个伺候突然跳了出来。 李绚和王方鳞相互对视,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同声说道:“那就多麻烦钱司寇了。” “不敢!”钱喆说完之后,赶紧退了回去。 低着头,钱喆的心中却是一片腹诽,真当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吗。 李绚和王方鳞两人在那里一唱一和,极短的时间里,就将婺州的事情几乎全部定下。 其他人根本没有插嘴反驳的余地。 钱家的事情早先做的那些事情,想要不被人清算,只能主动一点。 否则真要让王方鳞和李绚主动,那后果可就不好说。 钱喆心里忍不住的一声无奈。 本来一个擅长阴谋算计的南昌王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现在又回来一个更加老辣狠毒的王方鳞。 这简直是在要人命。 军粮的问题解决,李绚抬起头,看向王方鳞说道:“使君,即便是如此,但依旧不够。 天阴教一旦南下婺州被拦,他们必将会派遣更多的人前来,单靠我等,怕是就算将那一千人全部都填进去也不够,还请使君即刻发文越州,请越州都督府派兵平叛。” 刚刚听到李绚说依旧不够的时候,钱喆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不过听到李绚转口就提到了越州,钱喆这才知道,南昌王现在所说,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还望使君行文越州,即刻派兵平叛。” 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同时拱手相求。 他们当中,除了那些世家大族以外,绝大多数官吏都不是婺州本地人。 但婺州一旦被打的一团乱,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尤其是他们早先和天阴教之间暗地里的勾连默契,早就被南昌王彻底撕碎,甚至双方已成私仇。 “此事,本州会立刻行文,但想要越州派兵,恐怕还得睦州大变才行。”王方鳞摇摇头,然后又苦笑着看向李绚说道:“况且,现在不是已经有一团的会稽府兵在婺州了吗?” 李绚顿时一愣,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原来在杭州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人家算计。 李绚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冷肃起来:“还请使君调拨弓弩,军械,前往兰溪,另外,请使君下令,军阵之前,但又延误军机者,祸乱人心者,临阵退缩,作战不利者,斩!” 一个斩字,立刻就让在场的众多婺州官吏想起,眼前的这位南昌据王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他真要杀起人,恐怕不管有多少的人头,都不够他砍的。 “便如此吧。”王方鳞说完,直接拿起笔墨,当场写了一份七杀令。 不尊将令者,斩! 延误战机者,斩! 祸乱人心者,斩! 畏缩不前者,杀! 作战不利者,斩! 投敌叛变者,斩! 泄露军情者,斩! 王方鳞亲手盖上刺史大印,当面交给了李绚。 李绚认真小心的接过。 心里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有王方鳞在上面顶着压力,他要做的事情就轻松很多了。 李绚退回到了众人当中,在场的众人脸上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谁看不出刺史王方鳞和南昌王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之间,将婺州的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定了,其他人根本提不出任何反对意见。 钱喆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当初他们找人刺杀王方鳞,原因就在于整个州衙之内,找不到任何一名可以和王方鳞相抗衡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南昌王,他们竟然也没有抓住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原本重伤垂死的王方鳞会在这个时候回归。 要是他再继续伤下去,他们朝廷就该派一名新刺史来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征伐作战,内外皆敌 第399章 征伐作战,内外皆敌 残月之下,州衙后院。 王方鳞举起一杯米酒,对着李绚敬了一杯:“昨夜的一切,多亏贤侄料敌机先,才能如此轻松的解决逆贼。” 李绚赶紧举杯,沉声说道:“多亏世叔配合,否则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天阴教别看只来了七百黑卒,但如果那些人足够耐心,又有一个精通攻城之道的将领,再加上城中上前内应,那么即便是李绚再怎么的足智多谋,恐怕也难逃州城陷落的结局。 这不是一句空话,只要将李绚换到了攻城者的位置,他绝对有足够的办法,轻易让整个城池日夜动乱不安,然后一举拿下整个城池。 不过话说回来,像李绚这样精通各种兵略,同时又深通人心者,整个婺州又有几个。 王方鳞摇摇头,疑惑着说道:“本州一直弄不明白,明明他们已经受了重挫,可为什么还一定要坚持拿下州城,若是他们在兰溪继续经营,然后接引睦州大军入境,那样即便是我等能组织起一些抵抗之力,恐怕胜算也不超过三成。” 天阴教在睦州筹谋不知道多少年,轻易之间便能组织起数万的军队。 这速度比二十年前可要快的多。 婺州方面即便是能够在第一时间收到睦州起兵的消息,但天阴教数万大军压境。 恐怕用不了几日,他们就被逼到婺州城下。 到时候,外有数万大军,内有奸细内应,一战而下婺州并没有那么难。 李绚放下酒杯,目光看向西北方向,轻声说道:“一者是当年的前车之鉴,崔刺史率领婺州军民,死死的将他们挡在了婺州城下,让他们害怕重蹈覆辙。 二是骑虎难下,之前他们在州城布局近乎完美,骤然遇挫之后,急于要扳回局面。 这第三,怕也是有人在后面不停的催着吧,这里面或许还有一些不为我们所知的消息。“ 目光闪烁之间,李绚将媱后大限的事情压了下来。 王方鳞放下了酒杯,看向李绚,说都:“不管如何,这一次,贤侄,一定要将睦州之兵拒之于婺州之外,万不能让他们动乱婺州,否则被有心人人趁势作乱,就更麻烦了。” 在王方鳞的眼里,天阴教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不假,但在暗中一直窥伺的婺州世家,同样必须警惕。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当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时,别说刺杀一个王方鳞,就是将李绚连带前线的上千士卒,连带整个婺州都送入绝境之中,他们也绝不在意。 这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的本性。 史不绝书。 这也是为什么李绚要请王方鳞回来坐镇的根本原因。 他信不过钱家。 也信不过其他几家。 他们能做的有很多,就比如,通过种种手段,在婺州遭遇危境之时,想办法设法派一任新刺史到婺州,到时,李绚想要做事,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得心应手了。 而且李绚肯定,他们一定会抓住机会动手的,毕竟李绚知道他们太多的秘密了。 而王方鳞,也受伤休息太久了。 …… “那么,后面的兵卒、军械和粮草的转运,就都靠世叔了。”李绚郑重的拱手行礼,然后他又说道:“世叔,要不要小侄留下两名千牛卫震慑人心。” “算了,他们真要是想做什么,一两名千牛卫是震慑不住他们的。你在前线打的越好,他们就越不敢乱动。”稍作停顿,王方鳞继续说道:“后方之事你无需担心,只要前线不出大事,后面他们是不敢乱来的。” “前线。”李绚的眉头紧皱,然后说道:“天阴教准备多年,一旦起事,恐怕三五日内,大军就会兵临梅岭关,以小侄之能,拖延三五日到没有问题,可若是三五日内,朝廷援军还没到……” “他们需要找出潜藏在各地的黑卒精锐,然后才会动作,没有人想一出门,随后老巢就被端了的。”王方鳞摇摇头。 天阴教这一次将千余黑卒散落各地,虽然将自己的手脚捆缚住了,但同样也将朝廷大军的手脚也捆缚住了,这才是真正麻烦的事情。 “必须要想个办法,否则的话,小侄就算是能够在前线支撑下来,到最后,手下的兵卒也必然损失惨重。”李绚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他来婺州,除了招揽人手,夯实根基以外,还希望借助战争锻炼自己还手下的兵卒。 如果这一切全部都赔进去了,他还务实个屁的根基。 “这就要看贤侄自己了,世叔能做的,就是你需要什么提供什么,还有,有些账要好好的算一算。”王方鳞眼角露出一丝冷意。 李绚知道他什么意思,虽然当初刺杀案件的主力已经全都被挖了出来,但真正从一开始推动这些的人,却始终没有受到惩罚。 钱氏虽然通过取巧的手段让人抓不住证据来追究他们,但他们忘了,有些人做事情,是完全不需要证据的。 完全从心而已。 一州刺史真要不顾一切的去针对一个家族,真的不要太容易了。 “世叔,这些人,敲打敲打可以,但清查田亩的事情,必须要往后放一放。”李绚看着王方鳞,沉声劝道:“此时的婺州,宜静不宜动啊!” “贤侄放心,世叔明白轻重。”王方鳞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不过是用来吓一吓人罢了,有些牛马,总得有根鞭子,不时的在他们头顶响起才行。” “如此便好,一切等到天阴教彻底平定,该秋后算账的自然秋后算账,不过各大世家,也需要区别对待。”李绚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沈家,羊家和腾家。”王方鳞点点头,说道:“这一次,只要他们肯配合,本州是不会轻易罪责他们的,反而是钱家……” “真凭实据,世叔,想要正面针对一个世家,还是需要真凭实据。”李绚小心的提醒着王方鳞。 王方麟摇摇头,叹道:“以钱喆的手段,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露出破绽的。” 李绚平静的坐在那里,没有继续再说。 “好了,说点别的吧。”王方鳞看着李绚,轻声说道:“关于法曹何征。” “此事的详情,还需密奏中枢,但在本州,倒是可以转圜一下,说起在征战中失踪便可。”稍微停顿,李绚认真的说道:“世叔,此刻不宜让人心大动。” 现在婺州州城最需要的就是平静,如果这个时候,法曹参军何征是天阴教内应的事情曝光出来,必将会使得人心动荡,到时候,必然会耽误前线的军需所需。 “那便如此吧。”王方鳞点点头,然后转口说道:“关于兰溪县,兰溪人丁有三千五百多户,一万多人,贤侄需要小心,兰溪县令……” 李绚和王方鳞在州衙之内谈了很多,时间也很长。 就在快中午之时,一匹匹快马从州衙之内驶出,然后飞快从义乌,东阳朝杭州的方向而去。 六百里加紧。 婺州刺史和婺州别驾共同签署的奏报,在同一时间发往了越州都督府,杭州大都督府和神都洛阳。 整个婺州之内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想,王刺史和南昌王,究竟在奏折里写了什么。 …… “使君放心,下官所有一切全都谨记在心,必不辜负使君所望。” 李绚站在码头上,对着王方鳞沉重的行礼。 在他的身后,是广阔的婺江,还有三艘大船, 李绚看着王方鳞,脸上满是歉意。 这一趟将王方鳞从赤松观拉下来,李绚多少有些对不住他。 王方鳞的身体,虽然经过他的治疗已经好转了很多,但实际上,距离完全痊愈还差的很远。 稍不注意,很有可能就会重新复发,但是这个时候,李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钱家和录事参军张益暗地里的往来,李绚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说实话,他真的有些不放心,张益来主政婺州。 万一这里面钱家动个手脚,李绚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所以他需要有一个人会来牵制住钱家的注意力。 一直以来都在积极推行清查田亩政策的王方鳞自然是最佳的人选。 “王爷做事自然妥贴,但有所需,及时来函,本州很快就会将所需一切送到兰溪。”王方鳞一番话说的十分自信。 “那就拜托使君了。”李绚很放松的笑了笑,然后似是开玩笑说道:“反正就半日时间,大不了本王亲自回来取。” 在场众人的众人,听到这里,同时不由得一凛。 刺史王方鳞不过是在清查田亩上做些文章,如今整个婺州都在积极的为前方战事做准备,谁有时间配合伱清查什么田亩。 可如果真的耽误了前线的事情,他们这位南昌王,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死不能。 在场众人,下意识的拱手:“必不耽误前线所需,愿王爷此行,前途顺利,旗开得胜。” “如此,诸位,本王就先行一步了,说不得你我还有机会在前线相逢。”李绚拱拱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上了船。 巨大的官船之上,丘贞沐,王勃,冯华,王勤,全部都拱手上揖:“王爷!” “诸位,此行,我等需要共历风雨了。”李绚拱手平揖还礼。 “不敢!” 李绚站起身,看向四周,其他两艘巨大的都水司大船上,载着两百役卒,还有大量的弓弩,军械,盾牌和战甲,随同李绚一起前往灵洞。 转过身,李绚看向码头之上。 刺史王方鳞,司马秦明,录事参军张益,户曹参军韩江,库曹参军李元一,检校法曹参军杜必兴,检校兵曹参军徐剑,婺州沈家沈拓,羊家羊炎,腾家腾禹,还有钱家钱喆。 婺州的州官大吏,世家族长,全部都前来送行。 李绚站在船头,对着众人躬身行礼。 他在前线能够打的如何,就看后面这些人,在勾心斗角之下,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支援了。 反过来,后面这些人能够给他多少支援,就看他在前线打的如何了。 这第一关,便是兰溪。 很早便被天阴教开始渗透的兰溪县城。 看了这么多年的小说,电视剧,发现很多大将在出征的时候,只是在想外部的敌人究竟有多么的残暴,但却根本不曾去想,在你的后方,也有很多人不愿意看到你的成功,甚至不惜将整个大军都赔上的使用手段。 很多人都死在了这方面。 所以,必须要有征伐作战,内外皆敌的准备和认知。 第三百九十七章 铁锁烟溪,准备开战 第400章 铁锁烟溪,准备开战 婺江广阔,自东向西,顺流而下。 李绚站在船首,手按八面汉剑,黑底金边的长袍被凛冽的江风吹的晒晒作响。 “扑棱棱”一只信鸽从远处疾飞而至。 李绚右手抬起,信鸽直接落在了他的小臂上。 李绚伸手抚摸了一下信鸽的羽毛,信鸽立刻“咕咕”的叫了两声。 李绚用力一抬,信鸽已经高高的飞起,但它腿上的密信,却已经被李绚取了下来。 “兰溪县今有……” 李绚手指一捏,密信已经直接化作了纸屑落入了江水之中。 李绚的目光从视野中连片的沃野良田扫过,落在身后平静肃穆的千牛卫身上。 不知不觉,凛冽的江风中,大船缓缓的驶出州城地界。 李绚收拾心神,转过身,腰中八面汉剑的剑尾对准了下面的婺江。 王勃,王勤,丘贞沐,冯华同时拱手:“王爷!” 李绚平静的看着众人,点头说道:“诸位辛苦,都进船舱吧,现在距离灵洞还有一段时间,我等正好商量一下抵达之后,该如何行止。” “喏!”王勃等人同时拱手。 丘贞沐落在最后,看向李绚,拱手:“王爷!” “众人休息的如何,千牛卫的众兄弟,是本王唯一可依赖的长剑,得随时保持锋利。”李绚看向四周,对着众多的千牛卫士微微点头。 “王爷放心,没人会喊累的,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大伙儿巴不得立刻就碰上逆匪,杀他个天翻地覆。”丘贞沐目光扫过众人。 红衣金甲之上,每一名千牛卫的眼神中都是无比的热切。 这一趟出来,跟着李绚,他们的功劳簿不知道已经多了多少转,眼见更多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心中早已经是无比的兴奋。 李绚满意的点头,说道:“如此最好,兰溪是我等此行的第一关,所以抵达灵洞之后,丘兄,你亲自带着一队千牛卫和燕校尉手下的府兵,即刻出发,连夜前往兰溪,切断兰溪和东面,北面所有一切的联系。” 兰溪东边是十五里外是金华山,东北边越过群山可达浦江,北边婺江过三河关进入龙门山脉。 一旦切断了东边和北边的消息往来,那么兰溪可外通的,就只剩下南边的灵洞乡和西北的梅岭关。 李绚带着大队人马从南面而来,如此,兰溪能够联络的,就只剩下西北的梅岭关。 “王爷放心,下官现在就去安排。”丘贞沐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安排去了。 对于李绚的谋划,经历过那么多事的丘贞沐根本没有丝毫怀疑。 每一次的谋划,给他们带来的都是胜利。 无数的胜利早就已经竖立了牢不可破的信心。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 千牛卫都是骑兵,李绚手下的南昌府卫也都是骑兵,但他手下的会稽府兵却只有一百匹马,而且全都是骑在马上的步卒。 其中只有绝大多数,还是他到了江南之后,从睦州,常州,杭州,乃至于婺州搜刮出来的适合作为战马的高头大马。 剩下的一小部分,是军士自己携带的。 这里毕竟是江南,这里的人们更加擅长水战,对马战却了解不多。 正因为如此,千牛卫和会稽府兵的这些骑兵,就成了李绚手下,最重要的杀手锏。 这也是他们相比于天阴教的那些人最大的优势。 如今的兰溪县城,是他们练手的最佳时机。 …… 进入船舱之后,王勃和王勤在低声说着什么。 一旁的冯华则是站在一旁,看着高挂在墙上的婺州地图,尤其是兰溪一块。 “拿下兰溪之后,便是拿下梅岭关,之后要做的,就是守住梅岭关,想要做到这些,最重要是军械的打造,尤其是弓弩和投石车。”李绚的声音在冯华的背后响起,沉稳坚定。 冯华立刻回头,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 李绚走到了冯华身侧,伸手指在了梅岭关上,轻声说道:“梅岭关往北便是几十里的崇山峻岭,中间只有一条大路可通,关南是广阔的兰溪地界,关前则是一条两丈宽的车道,根本展不开多少兵力。” 李绚的手指上滑到了睦州山道的另外一侧,向下一滑,直至梅岭关,同时说道:“天阴教想要攻城,人手少了根本就扛不住城上弓弩的射击,人手多了,则容易被投石车和其他机关所趁,安排的人手不多不少呢,又容易被骑兵反冲杀戮,所以一时我等还有优势,但就怕他们不顾伤亡的连番冲击……” “王爷是担心弓弩和投石车的修复速度跟不上?”冯华立刻就明白了李绚华中的含义。 李绚点点头,说道:“弓弩也好,投石车也罢,都是有磨损的,使用的次数终究有限;战事一开,根本就来不及进行多少修复,天阴教别说是来上万人了,就是来几千人,我等都可能支撑不住。所以,除了准备更多的成品以外,还请参军多准备一些半成品,好进行及时的替换更新。” “王爷放心,下官必定遵令而行。”冯华立刻后退一步,躬身应诺。 抬起头,看向李绚,冯华拱手上揖,面色严肃的说道:“王爷,下官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 “你说。” “从现在,到天阴教南来攻打梅岭关,王爷估计会有多少的时间?”冯华需要听到这个答案。 李绚在这段时间的所有一切做法,都已经得到了众人的信任,所以对他判定的这个时间,信服的人也有很多。 只是略微迟疑,李绚便接着开口说道:“最长不会超过十日,最短不会短于五日吧。” “哦?”冯华的脸上满是诧异,他很好奇,李绚究竟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答案的。 “天阴教原本的攻击婺州的时间便在十日之后,若是本王预料不差,那么天阴教原本计划,就是在十日之后,拿下睦州,然而,他们的动作即便是再快,也需要召集信徒,宣扬教义,整顿军队,收拾粮草,发放兵刃,这起码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够整理出一部前锋杀到梅岭关。” “两天翻山越岭的时间。”冯华有些了然的点点头。 李绚摆摆手,说道:“天阴教虽然是睦州本地人,但军队行军和个人行走可不一样,讲究令行禁止,所以他们的速度快不了,而且抵达山的那一头,怕也要下来休整一夜,到了第二天白天再行动。 所以就算是现在天阴教已经收到消息,立刻起事,准备召集军队,我们也起码能够拥有五日的时间。 所以最早,五日之后,我们将会迎来第一波的前锋,不过如果……” “如果什么?”冯华下意识的追问。 李绚思索着,说道:“冯参军,拿下兰溪之后,是否可以组织兰溪本地的铁匠,打造一批小玩意出来……如果能够在山路上,多拖延天阴教一段时间,我们就能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 “下官听从王爷安排。”冯华立刻拱手。 如果真的能够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对战事有用的东西,那么他冯华肯定有机会再往上升一步。 “如此便好。”李绚看向王勃和王勤,说道:“此次开战,本王负责兰溪一线,秦司马负责东阳一线,等到东阳平定之后,东阳的兵卒会很快的调过来,到时哪怕仅仅有两千兵马,本王也有足够的把握,保证天阴教的人,甚至都进不了兰溪县。” 李绚一番话说的信心十足,在场众人没一个对他起疑。 “看来王爷已经有通盘的计划了,不知能否与我等述说一二。”王勃有些好奇的好看李绚。 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自当如此,本王还需要诸位帮忙查缺补漏呢!” …… 灵洞,烟溪。 山清水秀,风景秀丽之地,但河道突的弯折,来往船只到了这里必须减速。 黄昏落日,三艘大船从东侧顺流而来。 李绚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的烟溪村,目光仔细的盯着这一片的地形。 烟溪的东侧是连绵起伏的大华山,南侧是长流的婺江,再西,一片广阔的平原。 不过在平原的中间,还有一座占地不小的兰湖。 这一段,只要封死了婺江,然后再在道路上设卡,那么任何人都逃不过去。 大船在婺江东岸缓缓靠边。 前面,一条巨大的铁链拉在中央,阻挡了两侧所有的行船。 从东面而来的船只,已经接到了消息,现在不仅是烟溪被封了,更前面的三河关同样关闭了关卡。 但是往东,东阳江那边通往杭州的关卡却是开了。 现在这时候,有相当一批船被封在了烟溪到三河关之间,进退不得。 “下官见过王爷!”燕涛在先,祁光跟在后面,还有一众府兵和役卒,全部整齐有序的等在后面。 李绚从船板上缓缓而下,目光扫过一侧注视这边的船商,目光看向燕涛,说道:“走吧,去你们的校场。” “喏!”燕涛对着李绚拱手作揖,然后又对着王勃,王勤和丘贞沐等人,躬身行礼,这才转身带着李绚朝校场走去。 祁光跟在燕涛就要跟上去,这个时候,丘贞沐却一把拉住了他点点头,祁光立刻会意的留了下来。 一座宽大的庄园出现在河畔,李绚走在路旁,目光却看向东侧的大华山,下意识的问道:“天阴教的那些人,就是从那里进入州城的?” “是的,是下官封锁不严,还请王爷治罪!”燕涛停住脚步,对着李绚拱手,神色满是懊悔。 “不关伱的事,本王在州城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引诱他们攻城的。”看着燕涛满脸诧异的神色,李绚轻声说道:“这七百的黑卒,他们死在婺州城下,总比我们攻打兰溪和梅岭关的时候,给我们造成巨大的杀伤来的好。” “原来如此。”燕涛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你在此地时间也不短了,对兰溪的局面了解如何?”李绚迈步走进了庄园中。 这里似乎是某个当地大族的宅院,燕涛来了之后,就让给了燕涛。 燕涛把这里当成了是军营,祁光来了之后,也住了进来。 “兰溪县城,如今已经大半落入天阴教的手里,县令,县尉,县丞等人,虽然不是天阴教徒,但他们的家人已经被天阴教掌握,所以被迫从贼,不过在兰溪城外,大多数的百姓并不是天阴教信徒,只是他们家中,总有那么一二人信奉天阴教,不过只是浅信而已。” 燕涛简简单单三两句,就将兰溪的现状说的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那么今夜,你就和丘备身一起行动,彻底封锁兰溪东北两个方向所有一切的消息,明日清晨之后,任何人只容许离开兰溪,不容许任何人进入。” “下官遵令!”燕涛眼中顿时无比热切起来。 要开战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夜观天象,水淹三千里 第401章 夜观天象,水淹三千里 夜幕之下,大院当中。 李绚站在花园石桌旁,一旁的气死风灯里亮着烛火。 石桌中央摆放着一只茶壶,到处的两杯热茶里,还冒着阵阵热气,直接冲上了半空。 李绚的目光遥遥的望着东南边群星闪烁的天空,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一只手按在桌面上,五根手指不停的快速敲击着。 非常有节奏,似乎是在算着什么。 王勃坐在一侧,在地图上划线的手停了下来,看到李绚这幅模样,诧异的问道:“王爷,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等的计划需要调整了。”李绚按了按太阳穴,摇摇头,说道:“发信给王刺史,让他抓紧时间派人过来,时间晚了,机会就错过了。” “机会?”王勃有些不明所以。 他顺着李绚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夜空上,星辰点点,无比明亮。 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丝月光。 “王爷难道还会夜观天象?”王勃一时感到有些好笑,但随即,他就想到了李绚的身份。 世人皆知,南昌郡王是药王韦玄藏的弟子。 然而很多人却忽略了,药王韦玄藏是成都青羊观的嫡传弟子。 南昌郡王也是青羊观的嫡传弟子。 道门弟子,会一两手夜观天象之术,也属正常。 “本王哪会什么夜观天象之术。”李绚忍不住的笑了,看着王勃说道:“子安先生也知,本王修行的是水属性的功法,对这天地之间的水汽变化最是敏感,所以稍微注意了一下。” “所以,是要下雨了吗,而且是下大雨?”王勃隐隐间猜到了什么。 “谁知道呢,这下雨之事,今日生,明日变,做不得数的。”李绚随便就将话题带了过去,然后低声问道:“梅岭关地形,南高而北低,但山道狭窄,骑兵不易冲杀,可如果就这么放弃这个优势,本王又舍不得。” “可惜梅岭关附近并没有足够大的水湖,不然王爷就又可以施展水淹三千里的故技了。”王勃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跟随李绚这么长的时间,对于李绚最擅长的手段,王勃早就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丘贞沐他们这批千牛卫,可不止一次说过李绚在神都龙鳞宫,云韶院,后来在扬州,不止一次的用过类似的手段。 倒是到了婺州,李绚的这种手段难有施展的机…… 等等,下雨,水汽,水淹三千里? “王爷……”王勃刚想要问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李竹很快从外面进来,看到李绚,赶紧拱手道:“启禀王爷,钱家七郎钱烨来访。” “嗯。”李绚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叫人进来吧。” “钱烨,他不在州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王勃下意识的询问。 “当然是为了找一条生路。”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生路?”王勃着实惊讶了起来,站起来看向李绚:“是谁要他们死……是王刺史?” “连先生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钱家怎么会看不出来,如果今天他们不来找本王,本王恐怕真的要怀疑,他们要再行一次刺杀手段了。”李绚长长的出了一声,然后说道:“好在,他们来了!” 李绚看向王勃,指了指后面的内院,说道:“先生,请到屋内暂避,然后听听钱氏会说些什么。” “遵令!”王勃赶紧拱手,然后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的转身进屋。 这种事情,南昌王竟会允许他旁听。 …… 李绚坐在石桌旁,穿着深蓝水波纹长袍的钱烨,恭谨的走近,同时拱手道:“钱烨见过郡王千秋。” 李绚温和的点点头,问道:“七郎何来啊?” “回禀王爷,之前找到了两百只弩弓已经整理了出来,如今附带两万弩箭,送来支援前线。”钱烨脚步站定,然后对着李绚拱手,恭敬的说道:“家兄让七郎送来,希望王爷旗开得胜,彻底剿灭敌寇。” “钱司寇有心了。”李绚淡然的笑笑,说道:“钱氏用心甚诚,本王知道令兄想问什么,回去告诉令兄,等到战事停歇,王刺史就应该高升了,让他不用担心,不过……” “王爷请指点。”钱烨赶紧拱手求教。 王方鳞离开婺州的确是件好事,但是高升,那可就不一定了。 “婺州需要稳定,王刺史不会贸然的去做什么,本王也希望钱氏不要贸然的去做什么。 之前的那件事情,虽然暂时不会有人追究,可真要出了事,风声但凡露出一丝半点,钱家就有覆灭之忧…… 虽然本朝,王氏受到猜忌,但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毕竟五姓七家!”李绚感慨一声,摆了摆手。 五姓七家,从前秦传承到现在,上千家的时间,家族兴盛不衰,即便是偶有低谷,但也很快过去。 如今太原王氏虽因王皇后原因而不受待见,但这仅仅是本朝,天皇天后都年岁颇大,太子李贤身体康健,颇有贤名,未来…… 钱氏也是世家之一,这里面的风险,他们比谁都更加清楚。 “还请王爷指点。”钱烨再度深深的躬身。 在婺州,钱家并不担心什么,即便是王方鳞身为刺史,也最多不过是令钱家难受罢了。 真正令人忌惮的,还是王方鳞背后的太原王氏,还有五姓七家,关系网络,错综复杂。 不说别的,只要要对彭王就足够了解的人,就知道他和王氏的关系。 王方鳞豁尽一切力量,也最多不过让钱氏重创而已,但如果太原王氏动手,那么就是花费几十年的时间,一点点磨,也一定会让钱氏灭族。 如此,钱氏更加的不能再轻举妄动。 李绚右手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让钱氏安心。 一旦钱氏察觉到了未来没有希望,再度铤而走险就不好办了。 “钱氏地方大族。”李绚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然后又紧跟着说到:“然其族长,却只有八品司寇之职,太低了,若是能找到机会多提一提,那对钱氏来讲,必将是一件好事……若是钱氏在眼前这件事情上尽心尽力,本王或可周旋一二。” 话语说完,李绚自己反而沉吟了起来,似乎是有了想法。 钱烨谨慎的看着李绚,蹙了下眉头,然后拱手道:“此事还需大兄决断,但无论如何,多谢王爷关怀,七郎告退。” “七郎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钱七郎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就在钱七郎离开之后,李竹重新走了回来,然后对着李绚拱手。 “盯着他,他今夜在烟溪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道。”李绚挥了挥手。 李竹微微躬身,然后一声不发的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王勃从里面走了进来,然后带着疑惑,看向李绚问道:“王爷,钱氏虽有前科,可为何使君和王爷对钱氏都如此警惕?” “私兵。”李绚仅仅两个字道出了他不放心钱氏的根本原因。 李绚侧头看向州城方向,沉声说道:“沈氏有沈刺史在,顾及沈刺史前途,他们自不会乱来;腾氏是书香门第,历来在县学州学和国子监耕耘,不会也没有能力乱来,羊氏初逢大难,自保还来不及,只有钱氏……” 李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 钱家不仅有整个婺州最多的私兵,还有兵器铸造,甚至后面还有一座金矿,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 真正令李绚和王方鳞忌惮的,只有钱氏私兵。 有钱有兵有财,钱氏已经是实质的婺州第一家。 “本王实在想不通,钱司寇也不算愚笨,为何不走正途?”李绚摇摇头,轻声感慨。 钱氏有人有钱有兵,可偏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就是不肯在仕途上多多发展。 若是说,钱氏家中有一任刺史,不,哪怕是一任县令,也不至于总是被逼的走阴私道路,而不是在官场上报复。 一个世家大族,真正能够立足于世的,除了在本地和世家大族往复勾连以外,最重要的,是拥有向中枢禀奏的权利。 这样不管是挨了打,还是打了别人,都有足够的话语权,让别人闭嘴。 但这两样,钱氏都没有。 他们真正盯着的,只有越王。 钱家不会起兵造反,但他们未必就不会再度刺杀刺史。 真要将他们逼到极限,他们必然会在李绚的背后背刺一刀,将李绚和他手下数百人同时葬送在天阴教手里。 有过前科的人,总是很难让人在有信任。 尤其钱喆做事总是喜欢有所保留,但总又喜欢要掌握一切。 “仕途又哪里是那么好走的?”王勃感慨一声,苦笑着说道:“即便是再天资纵横的人,在仕途一道上,也充满了坎坷。” 李绚知道王勃说的是他自己,但此刻李绚摇摇头,说道:“就算是难以有所进益,但在这条道路上努力,总好过在其他道路上肆意乱为的好……钱家家中子弟,若是人人都心在仕途,也就不会有人担心他们胡乱来了。” “王爷所言甚是!”王勃这下子终于彻底恍然了过来,稍微一顿,王勃紧跟着问道:“若是钱氏肯听王爷之言,在眼前之事上,进行帮忙,军功和仕途上都有所发展,王爷真的会帮他们周旋吗?” “当然,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本王都不希望看到王刺史和钱家再出事,尤其在本王在婺州的这段时间,谁都别动才好。”说到这里,李绚看向王勃,脸色一冷,轻声说道:“钱家之事,本王不会追究,也会劝说王刺史尽量不要追究,但未必就真的没有人追究。” 钱氏真正的根本问题,在于他们不用心仕途,不在意战功,但却偏偏汲汲营营的想要成为更顶级世家之一。 偏偏,他们的效力的对象是越王。 太宗皇帝第八子,越王李贞。 一个藩王,如何才能让一个地方世家鼎盛无双呢? …… 黑暗的夜色之中,三道人影在高峰之上,遥遥的窥伺着下面的山庄。 最左侧的人影突然开口:“堂主,要不要现在下去,直接了结了他?” 声音很熟悉,是何晴儿,之前从婺州逃出来的何晴儿。 在她右侧的,自然是章婉玉和叶绾绾。 “本座也想。”章婉玉的声音中充满着不甘,但最后还是摇头说道:“但南昌王大势已成,以我等三人的力量,恐怕很难除掉他的。” “那就等,等睦州的兵力南下,也要将其挫骨扬灰。”何晴儿右手仅仅的握住剑柄,嘴唇死死抿住。 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直接取了李绚的性命,但没有章婉玉的帮助,她很难得逞。 另外一侧的叶绾绾倒是对李绚没有那么大的恨意,只是皱着眉头问道:“堂主,睦州的大军何时能够南下,以我等现在的兵力,恐怕很难守得住兰溪和梅岭关。” 天阴教突袭婺州,除了留下一百黑卒守护梅岭关以外,其他的人手几乎已经全部前往睦州。 可最后,只有她们三人,带着一百伤痕累累的残兵,败退回了兰溪。 这也是兰溪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易帜的原因,天阴教人手不够。 “睦州何时动作,这要看圣后是如何安排的了,睦州事关大局军略,一旦动作,就再难以反悔了,如今我等只有靠自己,才能牢牢守住兰溪和梅岭关,起码要拖到睦州大军来云。” 为此,付出一切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 山下的山庄之中,李绚躺于卧榻之上,目光则冷漠的扫了一眼叶绾绾三人的位置。 然后翻身熟睡了下去,半点也没有挂心。 第三百九十九章 婺江拐折,可葬数万 第402章 婺江拐折,可葬数万 婺江之畔,一匹快马从北方疾驰而来。 上面一名红衣金甲的骑士,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冲进了灵洞烟溪山庄。 …… 清晨,李绚和王勃坐在石桌旁,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同时在读着手里的兰溪县志。 就在这个时候,李竹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而入,将一张简笺放置于石桌之上,然后转身离开。 李绚看了一眼简笺,然后递给一旁的王勃,说道:“兰溪城东三里,城北五里处都已经设卡,任何人等只允许出,不允许进。” “王爷可是要一鼓作气之下兰溪。”王勃将简笺放在桌案上。 李绚点点头,说道:“不管是梅岭,还是三河关,又或者志棠镇,想要稳稳的守住,除了州城以外,我等最可依赖的,便是兰溪县城。”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兰溪县令徐文这些年治理兰溪,打压豪族,疏导百姓,开拓河渠,建造桥梁,整个兰溪境内虽算不上政通人和,但内部矛盾并没那么大,所以本地人,虽也有信奉天阴教之举,但大都是浅信,真正的虔诚信徒,大多数是睦州移民,这倒是方便我等动作。” “兰溪位在睦州之南,不管是刺史,还是中枢,都不会让一个平庸之人成为兰溪县令的。”王勃认真的看着李绚,沉声说道:“徐县令被人以满城百姓做要挟,而不得不从贼,还望王爷能够及时解救。” 李绚微微的点头,拿起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然后说道:“先启程吧,到了兰溪再说,这位徐县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等到了,自然能一清二楚。” “喏!”王勃站起来,拱手施礼。 能看的出来,李绚对于那位县令徐文并没有多少信任。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徐文已经从贼,他之前究竟是何想法,现在是何想法,这中间究竟又做了什么,很难全部为外人所知。 以李绚那种多疑的性格,肯信他才是怪事。 …… 黑色甲胄着身,手握腰间一把八面汉剑,李绚迈步走出烟溪山庄。 李竹护在左侧,王勃跟在右侧。 三个人快步朝着远处的大船而去。 码头边上,祁光快步的迎上,拱手回禀道:“启禀王爷,烟溪兵卒已经全部上船,等待王爷之令。” “留一伍人手在这里守护,后续王刺史会派人往兰溪运送物资,这里要多盯着一点,免得被有心人所趁。”李绚认真的交代。 “有心人?”祁光听到这里,诧异的看着李绚,但随即,他就拱手问道:“王爷,是否要多留一些人手?” “不必,一伍就足够了,之后还会有人抵达,本王会命令他们多留些人手在这里的。”李绚摆摆手,说道:“现在这里还不是威胁,留着比较好一些。去安排吧。” “喏!”祁光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去安排了。 这个时候,王勃思索着看向李绚:“王爷在这里可是另有安排?” 李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抬眼看向前方广阔的长河,轻声说道:“婺江北流,在兰溪和衢江汇合,在兰阴山麓汇成兰江,北行至梅城汇新安江而称富春江,继续北行,至富阳以下,称钱塘江。” 李绚目光幽微的看着眼前的长河,轻声说道:“婺江的地形,若是用的巧妙,足够颠覆数万军卒,一切就看如何使用了。” 兰溪自古有“三江之汇”,“六水之腰”,“七省通衢”之称。 烟溪处在婺江拐折之处。 任何船只行船到这里,都必须要进行减速。 这个时候,是最容易遭到攻击的时候。 李绚不希望将来有用到这里的时候,可是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 这里的地形也得要好好的利用,就如他说的,起码要埋葬数万军卒才算了事。 …… 祁光重新上船,对着李绚拱手:“王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李绚微微点头,手按着八面汉剑走到船头。 看着眼前宽阔的婺江,很快侧头看向李竹:“传令,开船,至兰溪县城三里处停船。” “喏!”李竹立刻转身去安排。 大船缓缓的开动,然后加速,朝着兰溪县城的方向驶行而去。 李绚对着王勃和祁光招招手,两人会意的上前。 李绚思索着,指着广阔的婺江说道:“若是迫不得已,整条婺江,就是一个广阔的战场,而且是对我方来讲,极为有利的战场。” 天阴教自北而来,若是只有三五千人,那李绚有能力,也有这份自信,将他们挡在婺州之外。 可若是这个数字翻上一倍,那他就必须要考虑放弃前线,保存实力的可能了。 若是越州都督府的援兵久久不到,李绚要放弃的,就不仅仅是梅岭关,志棠镇和三河关这些地方,很有可能他还必须要放弃掉整个兰溪。 到了那个时候,天阴教可以沿着婺江直抵州城,李绚也可以沿着婺江直抵兰溪县城。 到时,整个婺江,就是最广阔的战场。 谁拿下了婺江,谁就拿下了整个战争最大的胜负手。 “王爷是觉得,越州都督府方面,无法及时支援我等?”王勃一眼就看透了李绚这番话的重点。 江风凛冽,李绚向前走了两步。 站在船首,李绚轻声说道:“本王也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但是本王始终忘不了,舟山海寇,在海外的窥伺。” “舟山海寇!”王勃的呼吸顿时凝重了起来,双拳紧握,眉头紧锁。 “舟山群寇一动,杭州水师必然会为之牵制,到时候,杭州水师能守住桐庐已经很不错,哪里还有余力给建德施压;如果这个时候,越州方面再出什么问题,到那个时候,需要应对一切就只有我们自己了。”李绚说到这里,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摇摇头。 二十年前,陈硕真婺州起事,兵力最多之时,达到了六万多人。 后来在一次次战争残酷淘汰中,最后还有三万精锐。 让李绚抵抗一万人,他都感觉无比吃力,你让他抵抗三万人,简直是要他去送死。 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去干。 “都水司,水师,利用这条婺江,将天阴教死死的压制在州城以西,便是我等能做的。”李绚摇摇头,轻声一笑:“或许一切都是本王在胡思乱想,一切说不定根本不至于此。” 王勃的脸色没有丝毫缓解,他皱着眉头,突然看向李绚,说道:“王爷别忘了,我等还有扬州援兵,只要我等能够多坚持一点时间,扬州援兵必定能够很快赶来,最多不过三五日的时间。” “子安先生。”李绚对着王勃沉沉的躬身,然后严肃的说道:“请恕李、绚多言,先生请千万不要忘了,兵凶战危,人心鬼蜮这八个字。非是李绚恶言诅咒,如果真的按照先生所想去做,我们这一趟数百人,哪怕后续还有更多的援助,最后活下来的也绝对剩不下十人。” 说到这里,李绚再三强调:“先生请谨记,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千万不要逞强。” 王勃微微一愣,联想他这辈子的遭遇,最后还是默然的点点头。 李绚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担心王勃会用什么大义,百姓来裹挟他。 如果王勃真的说出这种话,那么李绚就只能请他走人了。 “来人,取笔墨来,本王要好好的画一画这宽阔奔流的婺江长河。”李绚对着后面一招手。 李竹很快就将花架,画笔,宣纸全部都取了来。 李绚作画基本全部都是工笔画,对照尺寸没有多少差距,但是却总是缺少一股意境。 所以他总说自己作画之力薄弱,很多人也认可这一点。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后,一条蜿蜒转折的婺江终于清晰的出现在李绚的笔下。 极尽的细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兰溪县城终于出现在时间的尽头。 王勃微微低头,这才发现,兰溪县城的轮廓也出现在李绚的笔下。 …… 三艘大船在兰溪县城南方三里的婺江上停了下来。 李绚站在船首之上,目光远眺,隐隐能够看到很多人在兰溪县城的城头上朝这边窥伺。 “祁光!”李绚低声一喝。 后方的祁光立刻拱手:“属下在。” 李绚目光看向兰溪县城西北方,沉声说道:“令你率两队役卒,即刻前往梅岭关,抵达梅岭关十里外停步,停留半个时辰之后,从梅岭关返回,从北门直逼兰溪县城。” “下官遵令。”祁光一拱手,然后立刻转身。 右手按在刀柄之上,快步的朝着婺州役卒所在的方向而去。 “王爷是有意要培养他吗?”王勃站在李绚的身后,轻声点出了李绚这么做的目的。 李绚点点头,说道:“千牛卫终究要回两京,会稽府府兵也不可能永远在本王麾下听令,只有这些婺州役卒,他们才是本王在婺州最可依赖之人。” 李绚向皇帝举荐的名单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婺州司狱,检校婺州兵曹参军徐剑,一个是金华县令丁义。 这两个人才是李绚插在婺州最深的两颗钉子。 这里面,没有燕涛。 第四百章 兵临兰溪,自相残杀 第403章 兵临兰溪,自相残杀 巳时三刻,大日高照。 三艘巨大的官船,从婺州之南,浩浩荡荡的驶来。 最终缓缓的停靠在兰溪县城南三里之地。 高高的桅杆直插如云,远远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从远处袭来。 城头上的人影一阵慌乱。 李绚站在船首,冷眼看着远处的一切。 婺江江水向前不停的冲击,荡起的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岸边码头上,祁光率领自己亲手挑选了两队役卒,站在船下,对着船首的李绚拱手行礼。 从下往上看去,黑底金丝长袍显得异常的冷肃。 仿佛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都变得无比肃杀起来。 李绚低头,看着排成两列的,整齐划一的婺州役卒,面无表情的点头,随后眼神向前一抬,眉眼骤冷。 祁光立刻躬身一礼,然后转身,面色骤厉。 “出发!”祁光冷喝一声,手同时向前一挥。 “遵令!”两队役卒轰然应诺,转身大踏步的朝着西北方而去,朝着梅岭关而去。 李绚右手按在八面汉剑上,遥遥的看着一行人迅速前行。 他们一行上百人,徒步,身上披着长弓,身后背着箭袋,肩头扛着步槊,赤果果沿着兰溪县城的西侧城墙,快速的朝着梅岭关方向直插而去。 兰溪县城很快就有了动作,没过多久,从兰溪城中跑了两名骑马的兵士,快速朝着祁光远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李绚深深的看了梅岭关的城头一眼,那么似乎有一道魁梧的身影,在遥遥的望着李绚的所在。 李绚嘴角微微一愣,左手轻轻的向后摆了摆:“李竹,你亲自带上两队兵卒,护卫冯参军和他手下的工匠,将带打造好的器具,还有一应的工具,用马车拉到梅岭关下,速度不用很快,慢一点就好。” “喏!”李竹没有任何疑问,直接转身而走。 很快,一阵喧哗之声在大船之下响起。 一件件工具,打造完成未完成的军械,全部都在士曹工匠的斥责下,被兵卒小心的抬上马车。 下面动的热闹,这个时候,冯华和王勤从后船上赶了过来。 “王爷!”冯华站定行礼,面色严肃,但又带着一丝不解的问道:“王爷,不是说让下官在兰溪征集工匠打造军械吗?” “当然。”李绚看向下方,然后又指向远处的兰溪县城,似笑非笑的对着冯华说道:“冯参军是希望本王正面攻破兰溪,杀个血流成河,还是希望本王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兰溪县城?” “自然是兵不血刃。”冯华不等李绚的话音落地,就皱了皱眉头,问道:“可能吗?” “自然可能。”李绚轻轻一笑,手重新放在八面汉剑上,昂首说道:“如今的兰溪总共只剩下三百黑卒,都在镇守梅岭关,而且有一大半还是残兵败将,他们真正拥有的力量,不过是一群从兰溪临时征召起来的兵卒,了不起有一千人,五百守梅岭关,五百守兰溪县城。” “不会有那么多的,从兰溪征召起来的兵卒,绝对不会超过五百人的。”冯华突然间说出了一番让李绚无比诧异的话。 李绚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冯华说道:“本王的这个数字虽然有所出入,但差别不会太大。” 李绚很早就将眼线布局到了兰溪,天阴教从兰溪征召的兵卒数量只会比以前多,绝对不会比以前少。 “王爷说的,绝大多数都是民壮,而不是士卒。”冯华对着李绚微微躬身,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兰溪县衙,包括捕快,役卒,所有的兵刃都不会超过三百,即便是天阴教的人从本地世家,商户极尽的搜刮,这个数字也不会超过五百,而这五百人当中的绝大多少都去了梅岭关。” “原来如此,是本王忽略了。”李绚顿时恍然大悟,对着冯华郑重的拱手。 朝廷虽然容许民间可以自有刀剑,甚至是长弓,但是真正能买的起刀剑和长弓的,都是各县各地的富户。 一般普通的农民可买不起这些东西,最多有一两把柴刀就算不错了。 了不起的,买上两把短刀和匕首,如此而已。 天阴教看起来可以裹挟更多的百姓,但这些百姓手里多是锄头和镰刀,根本没有多少的刀剑枪弓。 他们的战力可想而知。 …… “现在守卫兰溪县城的,都是一些没怎么经历过战争残酷的百姓,王爷只要派兵进攻,轻易就可拿下兰溪县城。”冯华对着李绚拱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冯华说道:“冯参军有心了,这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 看到李绚迟疑,冯华赶紧问道:“下官有哪里考虑不周,还望王爷讲解一二。” 看着冯华诚恳的面孔,李绚满意点点头,然后指向远处的兰溪县城,问道:“参军是如何看待眼前的这座城的,你觉得这整座城上万百姓中,如今最大的隐患是什么?” 风光的眉头忍不住的一挑,他下意识的开始回忆起来,然后很快,他的眼角余光就扫到了李绚的身上,眉头一挑,瞬间想起了什么,两个字直接脱口而出:“是信徒。” “没错,是信徒。”李绚点点头,看向兰溪县城,轻声说道:“天阴教在兰溪的根基就是那些信徒,以当年的睦州移民作为核心,然后本地的穷苦人家作为附庸,团结其他人家家中的浅信信徒,扩张吸引更多的信徒,形成一股合力,这才是天阴教在兰溪最大的力量。” 说到这里,李绚面色严肃起来:“这些人,也才是我等在兰溪最大障碍;这样的人在兰溪,起码有数千人之多,再加上他们的家人,亲朋,他们裹挟起来的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兰溪县城所有的人口……难道我们真的要为了一座城池,杀光整个兰溪县,上万人吗?” 兰溪是中等县,四千多户的人口,男女老少,妇女老弱,上万人之多。 然而,不管是隋末,还是更早的三国时期,对于这些被裹挟的人,向来只有一种处置方法。 那就是杀。 “本王并非穷凶极恶的刽子手,如今在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求活的机会。”李绚叹息一声,摆摆手,说道:“去办吧。” “下官遵令。”冯华,王勤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去安排军械转运。 王勃站在一侧,一言不发。 以他对李绚的了解,或许刚才说的那些,的确是李绚心中的真实想法,但仅仅是真实想法之一。 李绚真正在做的,还是老一套。 他要让这些百姓再度背叛天阴教,而且再没有再度投降天阴教的可能。 杀人诛心。 正是他们这位南昌王最擅长的。 …… “踏踏踏”两匹战马从北方紧贴着兰溪的城墙,快速的朝着官船所在的方向急速而来。 中间路过押运军械的大队,马蹄踏起巨大的尘土,落在大车上,但马速却一定都没有放松。 战马很快就远离了押运大队,朝着官船而来。 然而,此刻在城墙之上,无数只眼睛看着这一切,但是没有任何动一下,哪怕往外射一支箭都没有。 要知道,李绚手下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前往梅岭关的。 远远的,李绚看到有人在城头上争吵了起来。 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战马迅速的停在了码头上,两名府兵快速登上船,然后从身上取出一件竹筒递给李绚。 李绚打开竹筒,取出简笺看了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从一旁的花架上取出毛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可字,随后便将竹筒重新交了回去。 两名府兵对着李绚一拱手,然后转身下船,非常利索的朝着西北面而去。 他们再度路过押送军械的大队,同样没有搭理他们,快速的朝北面而去。 骑兵的出现,让城墙的争吵一时间变得寂静下来。 一直到押送工匠和攻城器械的队伍开始离开县城范围,争吵才重新开始。 李绚转头看向王勃,低声询问道:“子安先生,你觉得他们是会进攻北面的具械队伍,还是会进攻我们!” 自从抵达兰溪县城之外,李绚就不停的往外派出人手。 如果兰溪县城当中的人能够看透李绚的虚实,就会知道,现在官船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手了,只要他们赶来,说不定就有收获。 但是,王勃忍不住的摇摇头。 但凡是一个对他们这位王爷有足够了解的人,就绝对不会轻易的来踏这步陷阱。 “吱呀”一声,北面的城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距离李绚他们这艘官船最远的城门打开,对方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 上百名士卒,手持刀剑长弓,迅速的朝着军械器具押运的方向而去。 “果然,他们当中还是有天阴教的人在的。”李绚一口出,终于轻松了下来。 “天阴教怎么可能不派人控制县城,就算是县令徐文已经为他们所用,但他毕竟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心。”王勃摇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远处的城墙:“现在徐县令的机会来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他要是抓不住,就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了。”李绚说着,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整队的会稽府兵,一个整队的婺州役卒,一个整队的南昌府卫,这是他手上最后的力量。 虽然并不是攻城的标准阵型,但李绚就不相信,城中的那些拿的甚至都不是刀剑的民夫,能够挡得住他。 “杀!”突然一声,一声断喝在兰溪县城头响起,远远的能看向一队人马突然爆起,随即对另外一批人展开了血腥的杀戮。 “王爷!”王勃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李绚。 李绚直接摆手,淡漠的说道:“这是他们必须要经历,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恕罪;只有如此,他们才算是反正;只有如此,本王才有理由向朝中请旨,宽恕他们的罪责。” 王勃无奈的低下头,然后很快又抬头说道:“下官现在立刻就去撰写文书。” “嗯!”李绚淡淡的点头。 王勃很快转身而去,他要将这件事情彻底敲定。 没过多久,对面的兰溪县城城门再度打开。 一群人马,丧气的低着头,朝着官船所在的方向而来。 第四百零一章 就是杀了你,也在便宜之列 第404章 就是杀了你,也在便宜之列 婺江广阔,长流向北而去。 一众身穿各色青绿官吏,拜倒在巨大的官船之下。 “罪官兰溪县令徐文,县丞胡毅,率合衙僚属,拜见南昌郡王千秋。” 为首的七品官吏,四旬年纪,人很瘦,浅绿色官袍下,显得有些空荡。 李绚站在船头,目光从每个人的头上掠过,脸色冷淡的说道:“县尉,主簿,司兵参军,司法参军,司户参军,他们都没来,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真的从贼了。” “下官有罪!”徐文半躬着身体,上前一步,然后沉沉的拜服在船下。 这一下,徐文衣摆上清晰的血渍出现在李绚眼前。 李绚的脸色顿时一肃,但随即就松缓了下来,看着徐文说道:“你当然有罪,一切自有律法惩处;你同样有功,子安先生已替本王为尔等写好了求情的奏本。” 李绚说到这里刻意一顿,然后就看到徐文等人忍不住松了口气。 李绚眼神闪过一丝冷色,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等到他日婺江再度打通,这封奏本就会被发往杭州,然后经杭州,送往神都。” 李绚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忍不住的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都是官场老手,怎么可能不知道李绚究竟在玩弄什么把戏。 无非就是要挟他们在这段时间尽心竭力罢了。 当然,这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 南昌王不可能这么简单,难道……做的好了,南昌王还会在奏本里多夸赞他们几句…… “兰溪教谕吴笙,捕头杜明!”李绚突然开口一喝。 下面的一名白发老者,一名满脸横疤的中年同时拱手:“下官在。” “令你二人……”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起。 随即,一匹匹高头大马顿时跃入了李绚的视线当中。 红衣金甲的千牛卫,蓝衣黑色的会稽府兵。 两队人马快如疾风一样的朝着官船的所在疾奔而来。 转眼已经来到的众人之前,一众兰溪官吏,下意识的回头。 “轰”的一声,一众千牛卫和会稽府兵,几乎是同时停在了官船之前,异常的整齐。 李绚面色平静的对着为首的丘贞沐,燕涛点点头。 下一刻,就见二人向后一招手。 紧跟着,后面的众多千牛卫直接朝着地面一扔。 一颗又一颗的血污满脸的人头被扔到了地上。 滚了几下,滚到了兰溪县令徐文等人的面前。 这些人头的面目,哪怕满是血污,徐文也能一眼就看出,这些全部都是之前那些出城去求援梅岭关的人。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离开,才给了徐文他们机会。 当时徐文就猜到了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但现在看到这些人已经全部被斩首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浑身发寒。 这究竟是兵法之道,还是在算计人心。 看着一众人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伏下,李绚这才转头看向一侧的王勤,淡淡的说道:“王参军,麻烦伱立刻将这些战功都登记清楚,军士们辛苦,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下官遵令。”王勤赶紧拱手,然后快步下去点验了。 就在这个时候,县城北方,一队队黑压压的人影出现。 为首的是冯华,李竹和祁光,之前李绚派出去前方作诱饵的人马,现在这时候全都回来了。 李绚的目光重新落下,淡淡的说道:“吴教谕,杜捕头,现在命你二人,和子安先生一起,进城发布告示,昭告百姓: 州府不再追究他们的从逆之罪;但是,在天阴教攻陷兰溪这段时间,有抢劫他人钱财,欺辱他人子女,任何作奸犯科之人,一律罪加一等; 此外,审查县衙之中,在这段时间,欺压百姓,侵吞田亩的兰溪官吏,一律,按律论罪,若有从贼之举,罪加一等。” “下官遵令。”教谕吴笙和捕头杜明。 两个人只不过是稍微犹豫,就已经彻底的应了下来。 李绚直接一摆手,吴笙和杜明便被四周的千牛卫直接带下,然后朝着兰溪县城而去。 李绚站在船头上,俯身看着县令徐文:“徐县令,虽然州府不追究他们的从逆之罪,但这些人当中,依旧还有不少天阴教的忠诚信徒,如今你可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会在天阴教卷土重来的时候,再度投靠天阴教。” “此事易也!”徐文站起身体,看向李绚,认真的拱手道:“王爷只需派人传信下去,说城中只要但凡还有天阴信徒的存在,那么今年的赋税,还有从今往后很多年的赋税,都要多加一倍。所以……” “所以只要让他们自行清除掉城中的天阴教信徒,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李绚已经明白了徐文的手段。 不愧连王方鳞都夸赞的人,利用赋税,逼迫当地百姓和天阴教徒进行切割,手段虽然老套,但很实用。 李绚突然挑了挑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徐文,问道:“怎么,天阴教也从百姓家里征收赋税吗?” “回禀王爷,他们不征,但是却要求信徒投献。”徐文沉沉的躬身,说道:“向他们投献的越多,这说明信仰越虔诚,而信仰虔诚的信徒,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去做,只需在家中念诵经文就可以了,而不虔诚的,则需要去做各种劳役。” “这不就是变相的卖官鬻爵吗?”李绚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在天阴教之中,信徒竟然也分为三六九等,这是何其荒谬啊。 “他们最终必然会失败。”徐文看向李绚,拱手上揖说道:“还请王爷让下官回去,下官必定将城中所有的天阴教信徒全部抓出。” “不着急。”李绚淡淡的摆手,然后说道:“朝廷有明文规定,地方州县,不得随意增加赋税,今天在本王这里,自然也是一样。” “王爷心中有数,下官感佩万分。”徐文对着李绚赶紧拱手。 “恭维的话先放下吧,你的手段并非不能用,只是需要稍缓一下。”李绚抬起头,目光望向县城的方向。 这时候,李绚不再开口,整个官船四周,也彻底的安静下来。 时间已近酷暑,天气越发的炎热,船下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额头不停的冒着热汗。 一个个的看起来,似乎是很受折磨,但实际上,在真正的油滑官吏看来,李绚实际上已经放过他们了,现在这番做法已经是在惩罚他们了。 …… “踏踏踏……”一阵马蹄声如雨点一样的在远处响起,随即就落在了耳边。 有人稍微的抬头,就看到两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非常干脆利索的翻身下马,一张简笺被直接递到了船上。 黑色的衣摆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众人赶紧低头。 就在这个时候,冷漠的声音响起:“徐县令!” “下官在!”徐文赶紧上前一步,拱手上揖。 “现在令你返回县城,对抓捕的一众罪徒详加审讯,有罪定罪,无罪开释,罪大恶极者,即刻处斩。” 听到李绚一开始这么吩咐,在场的众人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随即“即刻处斩”四个一出,在场众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在场的众人,再度深深的低头,不敢让脸上的表情丝毫透露出来。 现在已是战时,这里更是战区,早先官场上那套几番报审再处斩的方式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也不必行。 李绚如今有了刺史王方鳞的授权,就等于他已经拥有了便宜行事之权。 现在别说是不经刑部大理寺批复把便可即刻处斩,就是将他们现在所有人全都斩了,也全在便宜之内。 李绚站在船首,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突然再度开口:“对了,徐县令!在场的也有那么几位,请一并带回去吧……捕快华安,捕快区野等人,带回去一并详加审讯,罪证确凿者,即刻处斩。” “啊!”在场的众人顿时抬起头,满脸愕然。 就在这个时候,两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已经走到了两名捕快的身侧。 “王爷,下官无罪啊,下官无罪啊!”华安突然间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满脸的哀嚎。 “城南的周掌柜父女是怎么死了,你还记得吗,华安?”李绚冷冷的看着华安,华安立刻不由一愣。 随即就听李绚继续冷声道:“你不记得,有人记得,城南十余名店铺掌柜和伙计同时状告于你,说你谋财害命,侮辱妇女,致人投井自杀,你说你该不该死……带走,该死,此等人,真是令人作呕!” 李绚一摆手,一名千牛卫已经抓起华安的衣领,直接拖着他就朝远处走去。 另外一边的区野虽然在瑟瑟发抖,但还是对着李绚微微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一侧的千牛卫已经拔出来半分的刀刃,无声的放了回去。 “王爷圣明!”也不知道谁开口喊了一声,在场的众人,同时对着李绚拜服在地。 …… 徐文看着一名兵卒拉过马匹,回头看了船上的李绚一眼,一个翻身直接上马,然后飞快无比的朝着县城的方向而去。 等到了县衙门前,看到乌压压的一大堆人挤在门口大街,徐文一时有些发愣。 他勉强的笑了笑,然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县衙,然后就看到十几个本县着名的地痞流氓、恶霸豪强,全部都被抓了起来。 这下子徐文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整个兰溪,普通人家哪有几个没有受到这些人欺侮的。 现在这些人一被抓,百姓立刻就冲到了县衙,要看这些人的下场。 如果这些人被严重惩处,那么百姓的心立刻就会归回朝廷,到时,再用赋税流言手段一逼,整个兰溪剩下的天阴教徒不会有几个了。 可若是这些人被轻轻放过,那么百姓立刻就会群情沸腾。 到时南昌王只需要做一手,就能将所有的人心全部拉回去。 那就是斩了他的头颅…… 想到这里,徐文立刻心里一寒,上前赶紧处置。 从重从快从严。 包括捕快华安,捕快区野全部被判斩立决,即刻押赴菜市口斩首。 看着百姓们欢呼着赶往菜市口,徐文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王勃和冯华,还有教谕吴笙,同时走了过来。 王勃对着徐文拱手:“徐县令,王爷有令,令兰溪县,从即刻起全面开始收割夏粮,以税粮为先,收割的税粮即刻起送往梅岭关;令兰溪县,从即刻起招募役卒,即刻送往梅岭关;令兰溪县,从即刻起,收整工匠,打造军械,准备医药;令兰溪县从即刻起,重开县学,招收学子,安定人心……” 一连串的命令让徐文有些发懵,但他还是全部应了下来。 忙一点总比死了好。 小心的抬起头,徐文看向王勃:“子安先生,不知在下是否需要为王爷准备住所……” “不必了,王爷现在已经去了梅岭关,那里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第四百零二章 信徒视角,关城缺陷 第405章 信徒视角,关城缺陷 群山幽幽,密林绵延,峭壁悬崖,凌云欲飞。 梅岭关位在整个大慈岩山脉的最南侧,横跨在两座百米高山的中间。 山势凌空险峻,极为不易攀登,也无需担心有人会从山顶上攻击下来。 城关厚重,高达两丈,左右各四百余步,城门紧闭,上面刀枪林立。 李绚骑马停在梅岭关南侧的一箭之地外,上下打量着关城四周的地形,寻找破城之点。 “嗖”的一声,凌厉的长箭直接刺破空气,朝着李绚直接当头射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起,长箭已经被一刀直接劈落。 刀光回收,直接落在了一侧丘贞沐的刀鞘之中。 李绚看都没看着长箭一眼,观察着四周地形,片刻之后,他立刻拨转马匹,低喝一声:“走,回去!” 十几匹高头大马立刻踏起无数的烟尘,朝着远处的村落而去。 诸葛镇,就在梅岭关山脚下不远的诸葛镇。 马匹快速离去之时,李绚回头看了梅岭关一眼,就见关上,数道词条同时升起。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媚,心性乖戾,先天真种境巅峰——可控,可标,信徒】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轻伤)】 【何晴儿,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十七岁,真种境巅峰】 【左飞,天阴教睦州堂副堂主,四十七岁,真种境巅峰】 李绚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左飞词条之上,一直守在梅岭关的就是左飞,睦州堂的副堂主。 看的出来,自从李绚在婺州斩杀鹤老,方云秀等人,的确给了天阴教方面极大的压力。 在即将起事的前夜,将自家副堂主也派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不高,脸上满是风霜,手里握着长弓,眼神中虽然带着担忧,但多是坚定的天阴教坚定信徒,站在城墙上,遥遥的看向李绚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忌惮。 李绚能清楚的看到了左飞的面目,动作,神情,他的一举一动。 通过的,就是叶绾绾的眼睛。 到了梅岭关之下,李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通过叶绾绾的眼睛看到她所能看到的一切。 他的词条提示器,随着他的修为突破进入玄胎境,再度出现了新的变化。 信徒。 什么可控可标,都不如信徒两个字来的更加有用。 李绚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叶绾绾会成为她的信徒? 甚至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信徒两个字突然冒了出来。 之前受到李绚提示此条控制的人也有不少,甚至包括类似徐璐这样的天阴教副堂主,但信徒两个字,只是出现在叶绾绾的身上。 难道说,是因为她是天阴教圣女的原因。 媱后,李绚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媱后的面目。 看起来明艳动人,但实际上阴狠毒辣,转手反覆数十万生灵,也丝毫不在乎的天阴教媱后。 媱后的大限已到,信徒要遍及整个吴越…… 做这些,她究竟要干什么。 李绚现在隐隐间猜到了什么。 突然间,李绚想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媱后的修为有多高。 鹤老不仅是四大长老之首,同样也是媱后身边最值得信赖的护卫,但媱后,媱后的修为恐怕比鹤老还要很高。 胎神,胎神,玄胎和阴神。 阴神玄胎结合,立成金丹之境。 即便是道门之中,近百年来,也没有新的金丹真人出世,难道说,媱后要冲击金丹之限。 以东南信徒主力,一举将她送上金丹之境。 等等,大限已至。 武后如今已经年近六旬,那么当年和武后情同姐妹的媱后,她的年纪恐怕丝毫不低。 然而,相比于武后这些年受整个大唐天下供养,媱后恐怕只能靠自己。 她的信徒就连自己都活不了,又有多少能够进献给她呢。 收回思绪,李绚骑马匹朝诸葛村而去,但他的视线却依旧在叶绾绾那边。 …… “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竟然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左飞明亮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冷冽。 他已经算是箭道好手,刚才只需李绚再往前一步,他都有机会将他射杀。 可偏偏李绚就在在一箭之地外,那里正是他的弓箭威力最弱之地。 用尽全力的一箭,被丘贞沐轻易的拦下,李绚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左飞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憎恨,可偏偏他就是奈何不了李绚。 “我们几个,谁不想杀了他,但他如果真的那么好杀,我们早就杀了他了,哪还会让他活到现在。”章婉玉一只手按在女墙上,望着李绚消失的方向,眼神之中满是恨意。 方云秀,鹤老,林解,方立勇,已经先后全部死在了李绚的手里。 这些人或多或少和章婉玉都有关系。 方云秀是章婉玉的未婚夫,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多深,就是章婉玉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心里清楚,自己未来是会嫁给他的,自己未来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男人。 但方云秀死了,他一死,婺州未来的起事立刻遭受重创,甚至整个天阴教的未来计划都因此蒙上一层阴影。 为了婺州大局,同时也是为了给未婚夫报仇,在文复之的建议下,章婉玉来到了婺州…… 鹤老的死,是她谋划失败的产物。 鹤老甚至最后为了救她,豁尽了自我最后一点气力。 林解虽然算不上是为了救她而死,但他自己却把所有的风险都扛下了。 睦州的援军,还有方云秀的侄儿,林解的外孙,近六百名天阴教徒,全都葬送在了婺州城。 最后只剩下她们三个,带着一百的残兵败卒返回了梅岭关。 就这一百的残兵败卒,也是因为在赤松观受伤,才没有赶上州城一战的,若是他们也在,恐怕连他们都没了。 “放心,总会有机会的,只有一点机会,我就会杀了他。”何晴儿手握短剑,脸上满是仇恨之色。 何征,最后为了不连累家族和儿女,直接在大火中自焚。 虽然李绚和王方鳞刻意的遮掩了何征死亡的真相,但很多事情都是瞒外不瞒内的。 更别说,李绚和王方鳞还朝神都写了奏报,何征的身份他们更是被他们直接揭穿。 “兰溪县城陷落了。”叶绾绾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从憎恨李绚身上,直接拉了回来。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崇山峻岭,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睦州的第一批援兵会在五天之后抵达,而大军更是得在十天之后,我们首先要想的,是撑过这五天,以我对南昌王的了解,他一定会想要在五天之内拿下梅岭关,甚至可能在今夜就直接动手。” “不错。”章婉玉赞同的点点头,望向诸葛村的方向,眼神凝重的说道:“不管是扬州,杭州,东阳,还是婺州州城,南昌王总是会在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就直接给人重击,然后重重手段,不停而来,不停的削弱你,最后一击毙命。” “我会让兄弟们今夜小心一点的。”左飞不是无能之辈。 睦州是天阴教的大本营,能从睦州杀出来的,哪有一个简单的。 “他不可能让我们等到今夜的,看到关下密林的那群军士了吗,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已经休息了一阵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时辰,夕阳落日之前,他们就会对梅岭关发起第一波攻击,试探我们的守城手段,为最后攻破关城做准备。” 章婉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望向远处密林中闪烁的人影,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可惜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叶绾绾轻叹一声,眼神当中的担忧丝毫不加遮掩。 她缓缓的转过身,看向整个梅岭关内外。 梅岭关是一座小型的关城,里面有驻兵校尉府,兵营,粮库,校场,各曹参军官廨等等。 左右各两百五十米,但前后却有一里左右。 整个关城并不是很大,这里常年驻扎的兵卒也就不过两百人,但是现在,整个梅岭关内外却有四百人,可偏偏,都已经有四百人了,但叶绾绾他们还是没有多少心守住这里。 因为梅岭关城有个巨大的缺陷。 …… “梅岭关城有个巨大的缺陷。”李绚看向了一侧的丘贞沐、燕涛和祁光。 行走在诸葛镇,燕涛已经先一步将手下的兵卒安置在西侧的学堂里。 诸葛镇,三国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后人所居之处。 他们距离梅岭关只有五里之远。 “是对外不对内。”燕涛看了丘贞沐一眼,见丘贞沐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这才接着说道:“当年梅岭关的修建,本身就是针对睦州收税的关卡,但是二十年前天阴教造反之后,中枢就下令将梅岭关修了起来,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一次。” “梅岭关南侧的城墙要比北侧矮上将近三尺三,这也就意味着,我等攻陷梅岭关所将遭遇的苦困难,比从北侧发起进攻,要少上很多。”李绚停下脚步,看向梅岭关的方向。 “告诉兄弟们,这一次进攻梅岭关,不要着急,慢慢来……将来,我们会变成守城的一方,所以利用这一次难得的攻城之计,好好的熟悉一下城墙的破绽所在,以后才好防备。” 李绚看向丘贞沐,燕涛和祁光,沉声说道:“三位,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本王希望进入梅岭关后,诸位能就之后的守城,提出有用的建策。” “下官遵令。”听到李绚这么说,在场的三人,脸色同时严肃了起来。 是的,他们这一次所将遇到的最大问题,从来不是眼前这区区几百人守卫的梅岭关,而是之后,很有可能从北面攻击而来的天阴教主力。 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积攒一些经验心得,那么等到天阴教大军来袭之时,他们将付出的,是以人命为代价的血腥教训。 第四百零三章 万人之敌,效仿刺杀 第406章 万人之敌,效仿刺杀 一张地图被挂在了墙上,睦州州城,兰溪,婺州州城,三个地方被特别的圈了起来。 李绚站在中堂之前,面色沉吟的看着墙上地图。 一条直线从睦州直插梅岭关,然后从梅岭关斜入兰溪,最后直逼婺州州城。 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入李绚颌下一样。 异常的凶险。 李绚右手食指按在了梅岭关上,但他的眼睛却已经从梅岭关直接插入到了后方更广阔的群山里。 眼神锐利,深邃,如同利剑一样。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思量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李竹的声音在李绚背后响起:“回禀王爷,冯参军已经亲自带着第一批投石车赶了过来,现在正在梅岭关外组装,燕校尉已经率领一队骑兵前去守卫了。” “嗯!”李绚的目光依旧在地图上,他随意的向后摆了摆手,说道:“传令祁光,让他现在就率领手下的役卒,在梅岭关城下做好攻城准备。” “遵令!”李竹听完之后,立刻转身而去。 李绚头微微抬起,直接钉在地图上睦州城的位置。 梅岭关拿下不难,真正难得是后续。 天阴教必然不会坐视李绚拿下梅岭关,那么之后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 现在的问题是,在天阴教的后续援军抵达之后,怎么才能最大可能的杀伤他们,同时保存自己的实力。 这是李绚现在需要思考的东西。 他的目光移在了睦州东北。 婺江从睦州东北而上,直入桐庐,然后穿过富春而进杭州。 “如果杭州府的兵力无法及时抵达,守卫梅岭关的压力肯定更大,想要依靠自己坚守援军抵达,那么就必须保证在这段时间内,军卒的伤亡不能过大。”李绚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这其实是一个作战持续性的问题。 李绚历来注重手下士卒的伤亡情况,不管是千牛卫那些中枢官宦人家的子弟,还是会稽府兵里那些婺州各县世家各族的子弟,哪怕是那些来自于山野之间的猎人,李绚都不希望看到他们伤亡过重。 天阴教来袭梅岭关的兵力,前前后后起码会在万人以上。 万人啊,可李绚手下现在甚至还没有千人。 他即便是拿下了梅岭关,之后也不好守。 甚至对方一旦不计后果的用出人海战术之下,那么他们一旦伤亡过重,面对的立刻就是死路一条。 必须要将将自我的兵力始终维持在一定的数量上,李绚低头在思索着种种应对方略。 …… 兵力不足啊! 李绚一声感慨,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陌生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 李绚转身,就看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一名十七岁的腼腆少年,站在门口。 “老朽诸葛云,见过郡王千秋。” “学生诸葛明辉,见过郡王千秋。” 一老一少,二人恭敬的行礼,礼节上没有丝毫错差。 “原来是诸葛先生,还有这位诸葛小弟,快请坐。”李绚走到了一旁的床榻前,将上面的地图稍微收拢了一下,然后才请诸葛云在上首坐下,他自己坐在下首。 “王爷客气了,老朽此来,是想询问王爷,不知道王爷在这里可还有什么所需之处,诸葛家愿倾力协助。”诸葛云非常认真的拱手上揖。 “若说缺少,不瞒老先生,本王所缺者甚多,兵力,粮草,还有军械,样样都缺,不过这些本王自然也不会向老先生张口。”稍作停顿,李绚脸色严肃起来,他接下来要说的,是正事。 “老先生,本王知道,诸葛家,除了诗书传家以外,对于机关之术,也有相当的研究,不知道可否从诸葛家中抽调一些工匠,加入到了本王麾下,帮忙打造一些投石车,弩箭,运输车一类的器械,不知可否?”李绚神色认真的看向了诸葛云。 “只是打造机关器具。”诸葛云长松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放心,老朽必定全力协助。” “多谢老先生了。”李绚拱手还礼,然后有些不解的询问道:“怎么,听老先生话中之意,是担心有人来诸葛家征兵吗,天阴教的人这么做过?” “不瞒王爷,的确如此。”诸葛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抬起头,看向梅岭关的方向:“就在十日之前,梅岭关一位据称是左校尉的人,来到了镇子里,说要招募兵卒,老朽只能暂时应下,等到他离开之后,便带着全镇的族人,转移到南边山脚的八卦村。” “八卦村。”李绚的脸色凝重起来,看向诸葛云问道:“可是当年诸葛丞相流传下来的武侯八卦阵?” “哪有什么八卦阵,不过是一堆石头罢了,王爷若是有兴趣,可以前去一观。”诸葛云丝毫不在意自家秘密的泄露。 “当年司马懿遭遇武侯八卦阵,手下数千军卒陷阵之内,进退不得,最后尽遭擒获,押于阵前,最后以墨涂面而返,司马懿三万大军一番厮杀,最后不得寸进,败退而回,八卦阵的威力可见一般,何来一堆石头之说。” 李绚摇摇头,笑着说道:“此种话,也只有诸葛家的人能说了,其他人说,不过是徒惹笑话罢了。老先生无忧,本王不会召集诸葛家的人从军,也不会寻求什么八卦阵的奥秘,本王只求工匠,有足够的工匠便够了。” “王爷真乃诚挚君子,王爷所求,老朽立刻着人去办。”抬起头,诸葛云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孙子诸葛明辉,他猛的一拍额头,恍然过来,说道:“差点忘了,王爷,明辉为人机敏,王爷在诸葛镇这段时日,若有所需,请尽情驱使。” “那小王就厚颜相受了。”李绚站起来,对着诸葛云深深的施了一礼。 “王爷客气。”诸葛云还礼,说道:“老朽先去,王爷请忙。” 看着诸葛云离开,李绚这才严肃的看向诸葛明辉:“明辉贤弟,本王就不与你客气,现在本王要写几份公文给王刺史,本王口述你来执笔。” “喏!”诸葛明辉快步的走到了一旁的桌案前,然后拂开下摆,认真的开始书写。 “婺州别驾李,谨奏王使君,下官已抵至梅岭关下……” 李绚口述很快,诸葛明辉写的同样不慢。 李绚在信中除了交代眼下的局面和自己的打算外,更多的还是要东西。 兵卒,战马,弓弩,军械,工匠,医者,药材等等等等,李绚要的量很大,摆明了一副要在这里长期坚守的架势。 同时他也明确的提醒王方鳞,要做好杭州和越州无法及时来源的准备,同时及早和衢州、括州联系,争取他们的支持。 毕竟婺州一旦沦为战域,括州和衢州同样会受到影响。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诸葛明辉身上。 话说回来,诸葛八卦阵这种太高级的东西他用不了,不代表其他的阵法他用不了。 …… 叶绾绾站在城墙之上,目光冷冽的看着城下的婺州役卒在摆列布阵。 竖盾在前,弓箭手在后,刀盾手和长槊兵在最后,整齐列队,整整两百人。 人数倒不是很多,但是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两队骑兵在远处隐隐的窥伺。 不时的向前冲击,但又很快停下。 好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样。 婺州役卒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稳稳的守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 一股莫名的沉重压力,直接压在了叶绾绾的心头。 她的目光越过布阵列队的婺州役卒,直接落在他们身后百米之处。 一架架投石车在快速的组合当中,看的出来,这些一共会组成五架投石车,接下来发起攻击。 在更远处,来自兰溪的民夫正在用力的推着石车,将木盆大小的石块搬运到梅岭关下。 投石车的石头是需要进行精挑细选的,并不是什么随意的石块就都能够当做投石车所用。 最好是选择一些大小合适,浑圆一些的石头。 那么那样的石头在落地之后,还能够继续的进行滚动,最大可能的伤人杀人。 就比如现在这些。 远远的看着,就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圣女。”何晴儿的声音在叶绾绾身后响起。 叶绾绾迅速的回身,看向何晴儿,问道:“如何,我们这里有找到投石车吗?” “没有,圣女,问过监牢当中囚犯了。”何晴儿稍作停顿,说道:“在一开始,梅岭关就没有想到对遭到我教的突袭,所以弓弩,长箭等物都不齐备,现在有一些,也是后来我等从兰溪县城搬运过来的,但支撑不了多久……至于投石车,左堂主从来就没有想过对面会有投石车。” 天阴教在两个月前,王方鳞遇刺之后,便加强了对梅岭关的渗透。 虽然自从王方鳞遇刺之后,梅岭关加强了戒备,也朝婺州发起了请求物资补给的公文,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天阴教竟然早已潜伏在他们眼皮底下。 还没等婺州的回文发来,李绚就已经来到了婺州。 不过那时,梅岭关都还在朝廷的控制之下。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李绚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投石车,兰溪就有,也不是没有人想过从兰溪搬运到梅岭关来,但他们都没有想到,李绚来的竟然那么快。 当看到婺州军卒的重心是在投石车上的时候,这些人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为时已晚。 “看样子,只能拿弓弩和投石车对击了。”叶绾绾有些无奈的看向何晴儿,苦笑着说道:“好在咱们的这位左堂主,没有想过要出城主动攻击,试图趁对方立足未稳之时攻击对面的投石车,不然的话,梅岭关已经陷落了。” “圣女似乎对南昌王格外戒备。”何晴儿稍微停顿,然后低声问道:“圣女,听说圣女曾经刺杀过南昌王,不知道可否和晴儿讲诉一下其中的经过?” 何晴儿直直的看着叶绾绾,叶绾绾眉头微微一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羞意,但随即就开口问道:“怎么,你也打算要刺杀南昌王吗?” “不瞒圣女,晴儿觉得,如果真的是按照眼前这种方法的话,我们恐怕永远都杀不了他。”何晴儿下意识的微微侧身,看向睦州方向,轻声说到:“就算是睦州援兵来了,南昌王只要上马,依旧能逃得了,我们很难追的上他,所以想要杀他,眼下其实是最佳的机会,趁着他的手下现在都在这里……” “伱怎么就知道他不在这里?”叶绾绾突然间反问一句。 何晴儿有些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虽然现在看不到他,但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他的引蛇出洞之计……他这个人,远比我等能够想象到的,还有更加的阴险狠毒。晴儿,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好不要轻易动……”叶绾绾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剧烈无比的震动随即而来。 叶绾绾迅速转身,然后就看到一颗木盆大小的石球从远处直接砸在关前的地面上,然后快速的朝着城墙撞了过来。 第四百零四章 疲兵之计,阳谋无解 第407章 疲兵之计,阳谋无解 斗大的石块如同飞蝗一样,重重砸在梅岭关的外墙上,砸出巨大的轰响声。 城墙被砸中的地方,顿时就被砸出了一个巨大清晰的坑洞,裂缝瞬间蔓延开来。 附近的一段城墙,立刻开始剧烈的晃动。 站在城墙上天阴教众,一时间忍不住脸色一阵发白。 但仅仅是发白,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些石块,还没有伤到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更多的石块,已经从两百米开外狠狠的投掷了过来。 所有人都仰起头,下意识的盯着那些石块。 其中的一块,非常的不显眼,混在众多的石块中央,然后就在其他的石块已经开始下坠落到关城外墙的时候,它却猛然间继续向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就穿过了城墙的垛口。 “砰!” 站在垛口后的两名黑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石块直接砸中,一声不吭的被砸成了肉泥。 然而砸中之后,滚石根本没有停留,而是沿着城墙,快速的向后滚去,转眼间,便已经从城墙通道上滚了过去,然后从另外一侧直接滚了下来。 坠落的速度又让它滚动的速度大增。 转眼之间,滚石便已经狠狠的砸在了十几米开外的一栋房屋。 “轰”的一声,整栋房屋一下子被直接砸塌。 巨大的滚石从塌倒的房屋里直接穿了出来,然后继续向前滚动,最后再在了另外一侧的另一栋房屋上,发出了巨大的轰响。 它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然而不等众人悬着的心掉下来,就在这一瞬间,最后被砸中的那面墙壁,“哗”的一声直接垮塌。 整栋房屋紧跟着就直接塌了。 这些房屋虽然是泥石混合建造而成,没有那么坚固,但一下子就被砸塌两栋,这要是砸在人身上…… 看到这一幕众人,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停滞了下来。 浑身更是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寒。 但就在这一霎那间,一股浓重的黑影出现在众人头顶,然后他们就看到一颗滚石从众人头顶的天空直接飞过,最后直接砸在了最中央的守关校尉府。 “轰轰轰……”接二连三的响声中,一面面墙壁被砸塌,最后“哗啦”巨响声中,滚石直接砸进来校尉府的花池当中,砸起巨大的水花,水浪翻滚。 眼力好的人,甚至能够看到一条草鱼从花池中直接崩了起来,最后掉落在花池边的岸上,随后用力的调动拍打了两下,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看到这一幕的叶绾绾,从心底深处发出一阵冰寒。 他们这些人,在这些投石机下,和那条鱼又有什么区别。 叶绾绾猛的转过身,看向远处的投石车,一边盯着投射过来的石头轨迹,一边心里想着,不能让他们再这么继续了。 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士气就要被直接砸光了。 叶绾绾一边躲在了女墙后面,一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何晴儿,小姑娘被这阵势吓的发白。 之前还说要刺杀南昌王的何晴儿,这个时候已经不再说一句话。 这也让叶绾绾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很担心对方会询问她当初在南昌王的一言一行。 这里面最令叶绾绾担心的,还是那天晚上的那一幕。 想到那晚上的事情,叶绾绾就忍不住的脸下一阵发红。 何晴儿要去刺杀南昌王,要是…… “踏踏踏……”一阵清脆整齐的脚步声从前方的城墙下传来。 叶绾绾躲在女墙之后,偷偷的看了一眼,下一刻,她整个人就已经彻底肃然了起来。 就看见两个队,上百人的婺州役卒,开始举着手里的大盾,然后一步步的朝着城墙走来。 头顶上方是不停飞滚的石块,这些婺州役卒,就这么顶着头顶的飞石,大踏步的朝着城门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侧的左飞立刻大声的呼喊了起来:“弓箭手,弓箭手都站了来,射箭,射箭。” 黑卒当中,也有不少从山上下来的猎户,他们的弓箭射程很远。 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飞射的巨石,对着下面的婺州役卒就不停的放箭。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放箭的一瞬间,婺州兵卒立刻就放缓了速度。 更多的人躲在盾牌之后。 然后就听“铎铎铎”的一阵声响,一支支长箭射在了盾牌之上,带着不小的力气微微颤动着。 这里本身距离城墙并不近,看上去婺州役卒是在不停的前压,但实际上他们的脚步早就已经放缓了下来。 甚至是彻底的停了下来。 “嗖”的一声,一只长箭从盾牌的缝隙射入,一箭就射穿了一名婺州兵卒的脖子,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缓缓倒地。 就在此时,一只冰冷无情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然后直接拉到了后面,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而他原本的位置,则是被其他人所替代。 巨大的石头砸在女墙之后,数名天阴教的黑卒被砸成了肉泥;无数的羽箭落下,不知道多少婺州兵卒兵射穿了身体。 不过相对来说,婺州兵卒死伤之人,大多数是受伤,现在已经被拖下去救治了,只有少数人是被射死的。 相反了,城墙之上,但凡被滚石砸中,擦到碰到的,几乎立刻必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冷酷的声音传来:“放箭。” 赫然是在盾牌之后的弓箭手,这一刻已经举起了长弓,对准城墙之上的天阴教徒,一箭狠狠的杀射了出去。 霎那间,箭落如雨。 无数的羽箭之下,城墙上的众多弓箭手,立刻下意识的缩头。 也就在同一时间,城墙下,盾牌手抓起盾牌,缓缓的向后,连续倒退了好几步,一下子就来到了关上弓箭手射程的边缘…… “叮叮叮……”一只只羽箭直接钉在了盾牌上,微微发颤。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更加的难以射中盾牌背后的敌人。 不少好手在一瞬间就停止了射击,只有那些算不清距离的人,还在疯狂的消耗着箭矢。 头顶上滚石依旧还在继续,左飞顿时反应了过来:“停止射箭,躲起来,躲起来……” 紧跟着,左飞低伏着身体,快速的朝着叶绾绾的位置而来,另外一侧章婉玉,也同样赶了过来。 “南昌王在消耗我们的弓箭。”左飞一只手伸了出来,里面握着的,赫然正是婺州兵卒射出的箭矢。 看着箭头明显的发钝,叶绾绾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我们不能再这么继续被动下去了,否则我们根本撑不了三天。” “我们出不去。”章婉玉摇摇头,叶绾绾的想法被她直接否决了。 “没错,外面的那些骑兵就是在等我们的。”左飞虽然不是一名多么优秀的将校,但他绝对合格。 婺州军在外面埋伏的那一点陷阱,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们从山后绕过去怎么样,去刺杀南昌王。”何晴儿突然开口,她已经有些执拗了,逮着机会就说刺杀南昌王的事情。 “我们不知道他在哪,甚至说不定没人知道他在哪,除非我们有内应。”叶绾绾转头看向章婉玉,章婉玉又看向了左飞。 左飞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一脸无奈的摇头。 “咦!投石机停了。”左飞猛然察觉,头顶一直在不停投射石块的投石机,竟然一下子彻底停了下来。 “任何工具都是需要保养的,无止境的使用下去,就是铁打的东西也得坏掉。”叶绾绾直接站起身,然后看向对面。 此时,就见对面的婺州兵卒正在快速的后撤,甚至退到了投石车的后面。 而数名工匠正在快速的修理着投石车,远远的看起来十分的忙碌。 “不对,情况有些不对!”章婉玉看到这一幕,脸上突然间没有任何的喜意,反而是在一刹那间,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她有种正在一步步被人算计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想不透自己是怎么被人算计的。 “是不对,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将投石车也一起撤走,而不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去修理,就好像唯恐我们不知道一样。”左飞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咬着牙说道:“他们是在告诉我们,今天的这场战事还没有结束,他们要连夜进攻。” “不对,以南昌王的性格,他若要算计什么,绝对不会轻易暴露出来,被他人发现……或许他今夜,根本没有攻击我们的打算,他只是在行疲兵之计,大家别忘了,黑卒的实力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章婉玉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透过叶绾绾的眼睛看着这一切的李绚,顿时直起了腰。 是他做到太明显了吗? 不对,他这本来就是阳谋。 这个时候,叶绾绾开口了:“或许,他是在同时而为,一方面行疲兵之计,一方面又在随时准备偷袭我们,比如子时之时,又比如日夜交替的黑暗时刻,又或者虽然什么时候……” “别说了!”何晴儿突然间打断了叶绾绾,盯着她说道:“他不可能做什么多的,他的人手也不多。” “是的,他的人手不多,但是别忘了,他有骑兵。”左飞摇摇头。 李绚比天阴教这群人,拥有的最大优势就是骑兵。 如果说会稽府兵只能算是骑在马上的步兵,但千牛卫骑,他们绝对是要人命的。 “得想个办法,废了他们的骑兵。” 第四百零五章 阴谋下毒,心战交锋 第408章 阴谋下毒,心战交锋 诸葛镇内,李绚手里放着一本春秋,油灯闪烁。 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梅岭关方向,淡淡一笑。 转眼间,他的眼中已经换了一个视界。 …… 梅岭关下,火光冲天。 一队黑卒平举着刀枪,快速的朝着城门下退去。 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骑兵紧紧的追杀着,不时的雁行掠杀,不时的又左右绞杀。 火光之下,一名名黑卒不停的倒地,最后,四五名黑卒同时返身不顾一切的朝着骑兵杀去。 手里的长刀更是直接捅向了骑兵的马脖。 但就在这一瞬间,两把千牛刀同时向前一架,直接架住了捅来的长刀,随后,两把千牛刀直接顺斩而下,一颗头颅已经飞起。 “噗通”五声,五名黑卒直接倒在了地上。 鲜血立刻在泥土里快速的流淌了起来。 看着已经进入城门下的黑卒,千牛卫一声呼哨,转眼间已经骑马后退而走。 城门关闭,左飞一下子靠在了城门上,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的瘫软在那里。 “你的伤不要紧吧。”章婉玉带着叶绾绾和何晴儿,迅速的看了过来,看了眼左飞左肩插着的长箭,立刻挥手让手下医官给他治伤。 “原以为他们的弓箭手都已经去休息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左飞咬着牙,一脸的愤恨。 “只是少数的几名而已,用防备我们晚上突袭的,他们的人比我们的多,不用在意。”章婉玉一眼就看透了这背后的猫腻。 昨夜黄昏时刻,婺州方面又派人发起了一次强袭。 不过这一次就连弓箭手都退到了次要位置,投石车开始发威。 浑圆的石头被直接砸在了城墙上,女墙背后,关城之内,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死于非命。 不停的轰击之下,关城之内,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安宁。 章婉玉说的没错,李绚的确就是在行疲兵之策,但他们就没有办法阻止。 就算是看穿了李绚的计谋,也依旧无可奈何。 稍微商量一番,左飞就已经带人杀出城去了,试图去捣毁那些投石车。 然而不出所料的,骑兵在这个时候杀了出来,一番厮杀之后,被各自的弓箭手逼退。 弓箭手不仅拉弓次数长了,弓箭会受到损伤,甚至就是他们自己的胳膊,也会因此被拉伤。 再加上夜里视线受限,所以非是必要,真正的弓箭手是不会在夜里随便出手的。 因为他们自己才最知道,潜藏在黑暗中的弓箭手一旦开始猎杀的时候,究竟有多恐怖。 今天夜里,左飞连续带人杀出去三四次,但每一次都是在快接近投石车的时候,被骑兵杀了回来。 但是这一次,他们别有算计。 “那么我们今晚……”左飞看向章婉玉,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这一次他之所以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也要冲出去杀上一番。 一方面是因为投石车的确对城中的人心时期影响很大,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别有算计。 “出发,今夜就我们四个,我们立刻进入诸葛镇西北,那里的那条小溪,必然是骑兵的饮水之处。”章婉玉一句话,点出了骑兵的最大要害。 那就是他们的马。 人可以不吃不喝,但马不行,如果马长时间不喝水,很容易暴躁易怒,所以必须隔一段时间就给战马饮水。 找准战马的饮水处,那么他们立刻就有机会彻底灭杀这些战马。 “如今这一战之后,他们就要暂时的退去了吧,”左飞换了一身衣服,甚至就连肩上的箭伤也被取了下来。 “战马的确到了该饮水的时候了。”章婉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一名青衣马倌,马倌郑重的点头。 章婉玉淡淡一笑,然后看向左飞说道:“放心,地点绝对不会有误,只要毒死了这批战马,那么南昌王所拥有的战力立刻只剩下一半,到那个时候,居高临下,我们的优势更大。” “走!”何晴儿只说了一个字,眼神已经如刀锋一样锐利。 章婉玉最后看向了叶绾绾,叶绾绾点点头,说道:“先安排好关内的事情,免得我们前脚刚出发,后脚人家就把梅岭关给打了下来。” “圣女所言有理。”章婉玉立刻郑重的点头,这是老成之言。 左飞立刻叫过副手,进行了详细的安排之后,四个人才无声无息的从关后悄悄潜出,然后朝着东侧的高峰快速的攀登而去。 他们这一行人,全部都是高手。 对于普通人很难攀登的高峰,对他们而言,虽不至于说是如履平地,但也没那么困难。 半个时辰之后,四个人已经翻过峰顶,然后从高峰东侧无声而下。 …… 茂密的丛林中,左飞小心的探望着四周,确定这座密林当中,没有潜藏的暗哨,这才对着后面招了招手。 叶绾绾,章婉玉,何晴儿,三个人很快从后面赶了上来。 四个人只是眼神交流,便紧跟着朝着密林外面疾奔而去。 来到了密林之外的大道旁,四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那边那条路是通往志棠镇的,那里也有一条路可通睦州,但道路崎岖难行,道路是陡岩峭壁,普通的战士不损失三分之一,根本过不去,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南昌王已经在那边有所安排。一旦出事,骑兵转眼就能杀到,到时一支刚刚翻山越岭而来的疲兵,面对精锐的骑兵,后果可想而知。”左飞这时候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但对于骑兵的忌惮却是越来越浓。 “走,先搞定这支骑兵。”章婉玉没有再多话,直接越过大道,朝着东南方的锦溪而去。 锦溪从东北侧的道峰山中流下,沿着山下往西去了诸葛镇,之后绕过诸葛镇东行前往兰江汇合而去。 若是沿着锦溪,能够直入诸葛镇。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条小溪才会成为骑兵的暂时休息之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在最前的左飞猛的停步。 落在稍后一些的叶绾绾,垂落的双手中,滑出了两把短剑。 章婉玉,何晴儿同样都是如此。 天阴教的神女舞剑之术,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都是一等一的。 “没人!”左飞嘴里突然间冒出两个字,后方的三个人,迅速的飞掠到了他的身侧。 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一片开阔地带,茂密的草丛两侧,一边是笔直的大道,一边是骤然宽阔的溪流。 原本安静流淌的消息,到了前面那一带,水面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再加上长达百米的草地,恰恰正是骑兵最喜欢的休息放马之地。 “什么时候下毒?”何晴儿死死的盯着下面的溪水。 “现在不行。”章婉玉看着小溪的水面,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溪水的流速虽然不是很快,但也绝对不慢,除非我们有足够的毒可以一直放下去,否则很快毒药就会被彻底冲走,搞不好一夜之后,就会抵达兰江。” 说话的同时,章婉玉从怀里掏出一只蓝色的瓷瓶,手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这瓶毒药非常的浓烈,只要倒进溪里去,一时半会就能要了人马的命……不过也正是因为药性太毒,溪水的小鱼,或者是放养的牛羊什么,一旦喝了,也会立刻身亡,很容易被人发现问题。” “那就等!”左飞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夜空,直接说道:“等吧,他们总会来的。” 左飞一句话说完,叶绾绾已经脚步一点,直接退回到了密林深处,端坐在一颗树下,闭目安静等候。 …… 诸葛镇,李绚站在小镇村口,看着奔回来的丘贞沐等人,温和的笑着说道:“今晚千牛卫就休息吧,马匹饮水和草料已经都准备妥当,明日再等兄弟们大发神威。” “末将遵令!”丘贞沐对着李绚认真拱手,然后带着手下人,快步的朝着村中而去。 “王爷!”燕涛出现在了李绚的身后。 “让你手下的骑兵,前往保护冯参军,如果没有人从关城中杀出,那么一切便不予理会,草料补给和饮水补给,都回村里来,现在战时,谁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就会被别人下毒。”李绚神色淡淡的吩咐。 “末将遵令!”燕涛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 他是战场宿将了,对于这些战场上的注意事项,远不是丘贞沐那些两京的公子哥能够比得了的。 “去吧!”李绚一摆手,燕涛立刻带着手下的骑兵到梅岭关而去。 安排完一切之后,李绚看向身后,低声说道:“传令,每日的饮水,必须从井中而去,村外的小溪中的水,用之前,必须用小鸡试过之后,才准给人用,传令下去,不守规矩之人,一旦出事,一概不以阵亡抚恤。” “遵令!”李竹从黑暗中走出,对着李绚拱手。 李绚摆摆手,然后自顾自的朝自己院落中走去。 漆黑的期望,李绚抬头望向东北方向,。 他知道他们就在那里,但是今夜,李绚根本没有前往率兵绞杀他们的打算。 整座梅岭关,都是李绚用来练兵的场所。 将来,他们少不了要面对天阴教成千上万教众的攻城。 如果不能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好好的了解一下攻城守城需要注意的重点,那么一旦睦州大军到来,他们需要付出的,就是血腥的生命代价。 …… 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明。 坐在树下调息了一整夜的叶绾绾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转过身,看向了一旁的章婉玉,章婉玉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凝重。 章婉玉率先站起身来,走到了密林边缘,在那里,左飞和何晴儿依旧在死死的盯着,眼睛发红。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他们不会来了。”章婉玉一句话,定了今天晚上行动的失败。 “我……”左飞还想要再等等,但是看向东方已经发白的天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何晴儿,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堂主,不知道能否将毒药直接扔进去,就算是杀不死骑兵,毒死他们当中三三两两……“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了何晴儿脸上。 看着何晴儿难以置信的眼神,章婉玉冷冷的说道:“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一句话说完,章婉玉转身就走。 叶绾绾目光冷淡的看了何晴儿一眼,然后紧紧的跟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何晴儿的肩膀上,是左飞。 左飞看着何晴儿,安慰的说道:“不用在意,就算是再剧烈的毒,放进这么一条小溪中,怕也被稀释的不成样子,章堂主是担心毒性不够,打草惊蛇。” “或许吧!”何晴儿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 半个时辰之后,四个人重新回到了梅岭关。 然而不等左飞询问情况,一阵剧烈的击鼓声就从关前传来。 四人相互对视,眼神里满是紧张。 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四个人就赶紧登上城墙,然后就看到了数百人的军卒在两百米开外列阵摆开。 众人最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黑色鱼鳞甲的,手持锋利长槊的,赫然是消失了一整天的南昌郡王李绚。 第四百零六章 攻城利器,战争菜鸟 第409章 攻城利器,战争菜鸟 晨光之下,不大的梅岭关,却呈现出一股泰然之感。 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的长槊斜垂向地,槊杆轻轻一转,锋刃立刻闪烁出冷冽的寒光。 他冷峻的目光,越过梅岭关,望向后面的巍峨群山。 拿下梅岭关,就扼住了后面无数群山进入婺州通道。 高头大马驮着李绚在阵前缓缓的走动,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 李绚的目光,也终于落在梅岭关上。 城高两丈,左右各四百步。 石墙上残留着风吹雨打的痕迹,甚至隐隐能看到一层包浆。 城上有两座角楼,内里一座瓮城,不过位于关城北门,用来防御从婺州冲杀而出的天阴教徒。 关城南门可没这些东西,这让李绚的婺州军攻陷南门的难度大大降低。 李绚凌厉的目光从城墙上大大小小的豁口上掠过,所有的一切细节全部融入了他的脑海中。 …… 抬起头,李绚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左飞,叶绾绾,章婉玉和何晴儿等人。 李绚的眼神十分的淡漠,根本没有多看几眼,就已经移开了目光。 他伸手按了按马匹,胯下的高头大马立刻发生一声躁动不安的声响。 这一切,在远处的众人看来,他们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声的嘲讽。 昨天夜里,他们忙碌了一整夜,最后却只是无用功。 李绚和他手下的众多卫士,如今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 就好像昨夜,章婉玉他们几个做的一切,李绚全都提前知道一样。 脸上一阵发热的同时,几个人下意识的看向彼此。 李绚冷肃的目光从城墙上收回,落在身后己方阵列当中。 祁光率领一两百名役卒站在最中央。 最前面的三列,全是肌肉贲张的持盾役卒。 他们手上举着厚厚的盾牌,前方的弓箭射来,立刻就会被他们全部挡下。 在盾牌之后,是扛着四座云梯的先锋卒。 在先锋卒的后面,是一名名手持锋利长刀的兵卒,他们会紧跟在先锋卒后,冲杀城墙。 在这些人后面,是十几名手持长弓的弓箭手,他们是婺州役卒弓箭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 婺州役卒左右两侧五十米处,各有一队身穿锁子甲的会稽府兵。 府兵的人数并不多,同样的盾牌,云梯和长刀,弓箭手。 不过相比于中央的役卒,他们的人数更少,但也更精锐,杀气十足。 在攻城的士卒后面,是一名名手持蹶张弩的弩手。 三十架蹶张弩一字排开,弩箭闪烁,仿佛一瞬间,就会无数的箭头朝着城头笼盖而去。 在蹶张弩阵的两侧,是两架高达两丈三尺的井阑,比梅岭关的城墙高一些。 上面有十几名弓箭手站在上面,对准城墙的方向随时准备射击。 在这一群人的背后,是一共八架一字排开的投石车。 这些投石车有四架是从州城直接运来的,有两架是李绚拿下兰溪县城之后,冯华利用兰溪县城的半成品迅速的组装而成的,只有最后的两架,是工匠们连夜就地取材打造出来的。 好在很多东西他们都从州城县城中带了过来,这才成功组建了两架。 没有这些东西,光是木头,他们什么也别想打造出来。 一块块木盆大小的石块摆放在投石车后,不停的还有兰溪县卒从后方运送石块上来。 不过现在这些石块,绝大多数都没有昨日的那般圆润。 一切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声势低沉,但充满杀意。 从前往后看去,就是李绚自己都感到一阵阵的森寒。 …… 李绚重新转过身,目光望向城墙之上,一瞬间和城头上的章婉玉双眼对视。 无声之中,似乎有电火花在两人眼中闪过。 章婉玉脸上的神色异常凝重,她的目光越过李绚,落在李绚身后那些整齐摆放的阵列上。 光是这些,她就知道,李绚在攻城一道上绝不是生手。 昨天整整一天,李绚除了最一开始现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但这一下一出现,所有一切的压力,立刻就沉甸甸压到了众人的心头。 章婉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看向四周的众人。 她和叶绾绾的状态还算不错,但其他人,包括左飞和何晴儿在内的所有人,眼中都是一片的血丝。 昨天入夜之后的几番厮杀暂且不说,就是他们几人在离开之后,外面的投石车,每个半个时辰就会发上十几颗石弹砸入城中。 巨大的声响,还有惨烈的哀嚎,让城中的军卒根本就无法安心休息。 到了天明时分,婺州兵卒又开始了一波新的轰击,也就是在轰击之后,李绚带着人出现了。 他的出现,甚至比叶绾绾他们几人返回还要更早一些。 被人玩了。 她们几个,都被李绚给玩了。 章婉玉的脸上,立刻升起一丝恼怒的潮红。 “准备好死命厮杀吧,能不能守住这座关卡,一切就看今日了。”章婉玉说完之后,侧头看向了一侧的左飞。 李绚的策略非常的明显,他就是在行疲兵之策,一整夜的骚扰城墙上的天阴教黑卒。 黑卒的数量虽然不比婺州兵卒的数量少上多少,但这些人在熬了一夜之后,精神能剩下几分很不好说。 尤其还不时的有大石被投石车扔上来,更加搅闹的人心不安。 尤其那些侥幸在石头之下活下来的人,惨烈哀嚎一整夜,更让人心无比的烦躁。 一整夜过去了,整个梅岭关上,所有人的体力和士气已经降低到了极限。 另外,整整一夜了,黑卒都还没能好好的吃一顿饭。 一旦开战,能剩下几分战力,还真不好说。 …… “开始吧。”李绚淡淡的说了一声,手里的锋利槊刃直接向前一指。 下一刻,他身后的黑色甲士,就已经重重的敲响了身侧的大鼓。 “咚咚咚”一声声的鼓声震耳欲聋,响彻四方。 也就在这一瞬间,最中间的婺州役卒,大踏步的从李绚身侧穿过。 这些役卒极快的向前连走一百步,极大的逼近城墙,然后在鼓声当中将手里盾牌狠狠的插进了泥土里,将自己牢牢的藏身在盾牌之下。 后面的兵卒迅速的跟着,尤其是弓箭手,刚刚抵达指定位置,他们就抽出了手中的长弓,对着城墙之上,连射数箭。 散落的弓箭直接钉在了城墙上,然后撞落到了地上,根本没有伤到任何一名墙上的黑卒。 根本就不用左飞下令,城墙上的黑卒就立刻回箭。 然而这些长箭最终只钉在了地面的盾牌之上,根本就没有伤到任何的弓箭手。 双方都在彼此的有效射程之外。 “停手,停手,赶紧停手,他们在消耗我们的弓箭。”左飞顿时意识到了李绚的阴险,赶紧喝令手下人停止射击。 然而听到他命令的弓箭手,虽然立刻就停止了射击,但各个脸上都露出一阵阵的迷茫之色。 他们的库房里面现在也不缺弓箭啊,就算是再消耗又有什么用。 “他们不是在消耗你们的弓箭,而是在消耗你们臂力。”章婉玉冷眼盯了左飞一眼,然后不客气的说道:“一名弓箭手一旦失去了臂力,开不了弓,就算是给你们再多的箭也没用。” 听到章婉玉这么说,城墙上的弓箭手,脸色立刻不由就是一变。 因为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他们根本没有怎么休息,自己臂力已经消耗了不少…… 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章婉玉猛然抬头看向了城墙之下的李绚。 然而此刻的李绚根本就没有抬头看向城墙之上,只是在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吱吱呀呀”的响声中,两架巨大的井阑从两侧缓缓的向前。 两侧的会稽府卫围绕在井阑的四周,以井阑为依托,缓缓的前进。 章婉玉这下子彻底明白了,城门前方最中央的那些婺州役卒,不过是用来吸引主力的花瓶罢了。 这些人的战力,还有心理素质,都根本没法和会稽府的府兵相比。 他们不过只是用来消耗的,真正攻城的主力,还是两侧的那些会稽府兵。 …… 攻城,攻城。 那些会稽府兵,转眼就已经超过了地面一动不动的婺州役卒。 井阑之上,无数的利箭如同阴云一样,朝着城头直射而来。 “嗡……”城墙上的黑卒反应但凡是多的慢上一点,立刻就被精准的弓箭一箭射杀。 就在这一瞬间,更多的利箭从城墙上迅速的朝井阑直射而去。 但就听“铎铎铎”,一声声响,弓箭直接钉在了井阑中部的木板上,根本就没有能够伤到上面的弓箭手。 天阴黑卒的弓箭射程,相比会稽府兵的弓箭射程要短上那么一丈左右。 就是这一丈的距离,决定了很多人的生死。 李绚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他手下的这些会稽府兵,有的是他在杭州招募的山间猎户,有的则是他在县丞、州城豪族世家中,招募的大家子弟。 这些人自幼弓马娴熟,弓箭之道相比于普通人要强上不止一筹。 天阴教的那些黑卒虽然也称得上精锐,但是和这些人相比,还是要差上一些。 更别说,在一夜的疲累之下,他们究竟能有几分的实力留下来,还很不好说。 一番对射之下,立刻就落入了下风。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猛的抬头,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冷笑。 就见李绚右手长槊猛的一挥。 下一刻,“轰”然的巨响中,八块大石在同一时间砸向了城头。 巨大的石块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相比之前,这些石块已经没有那么的圆润。 看到大石的瞬间,城墙上的黑卒立刻下意识的躲在了女墙之后,但是…… “砰”的一声,石块狠狠的砸在了城墙上,然后轰然炸开。 无数的碎石,一下子在城墙上直接迸射开来,强大的速度之下,城墙上的黑卒一下子就被砸的头破血流。 更倒霉的直接砸裂了脑门,瞬间就被一命呜呼。 这些石头,竟然是一种容易被砸裂的石头。 碎石乱飞,城墙上顿时就是一团糟。 谁也不知道李绚竟是怎么想到用这些石头来做投石车的工具的。 左飞一下子懵了。 “举盾,举盾!”章婉玉从后面踢了左飞一脚。 左飞这才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大喊道:“找盾牌,找盾牌!” 城墙上一时间慌乱不堪,也就在这个时候,城下的会稽府兵快速的向前冲,手里提着云梯快速的朝着城头冲去,有的弓箭手,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刚张开长弓,对面一只长箭就已经狠狠的射了过来,一箭贯穿了他们的脖子。 “砰”的一声,一只云梯已经搭在了城头上。 下面的会稽府兵,开始迅速的向上攀爬。 头顶的弓箭和投石车依旧还在继续,但已经刻意的避开了会稽府兵的位置。 …… 城墙之下,婺州役卒已经安静的蹲在地上,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管他们了。 李绚的目光从婺州役卒的身上,移到了城墙之上。 心里已经彻底恍然:原来,这些天阴教的人,从来没有打过守城战,甚至就连攻城战都没有打过。 他们相比于李绚,还更加是战争菜鸟。 那么,接下来,就该要命了。 第四百零七章 蹶张弩弓,血流成河 第410章 蹶张弩弓,血流成河 长箭从耳畔直接划过,迸射起来的石块在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珠立刻飞溅了出来。 一名蓝色劲袍的会稽府兵,咬着长刀,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女墙之后。 霎那间,两把长刀已经从左侧狠辣砍了下来。 “叮”的一声,两把长刀在一瞬间被架在了半空。 这名会稽府兵用力的向后一推,手里的横刀已经将两名黑卒给推了开来。 紧跟着,横刀腰斩,两名黑卒一下子被人在腰间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溅了一脸,但这名会稽府兵却满脸兴奋的朝着前方扑去。 休息了整整一夜的会稽府兵,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一下子就抗住了更多的黑卒反扑。 就在这个时候,更多的会稽府兵从下面杀了上来,超过不止一筹的战力,立刻就让他们在城墙角落里立住脚跟。 这些从婺州大小世家中招募的子弟,多以庶子和外姓为主。 他们在家族当中,吃喝不愁,但却难有多少上升通道,这次难得遇到机会,自然是奋力搏杀。 两侧的会稽府卫几乎在同时登上了城墙,然后三三为一组,背靠背拼命搏杀。 黑卒一下子就被压制了下来。 “快,赶紧调人。”章婉玉一把抓住了左飞的胳膊,声色俱厉。 她的眼神中满是痛恨和不甘。 这个左飞平常说起来一套接一套的,但真遇到事,却是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面对惨烈的厮杀,虽然没有畏敌避战,但却就像是个生手一样不知道怎么做。 愣住了。 两方加起来,近乎千人的惨烈厮杀,他根本就指挥不过来。 “遵令!”左飞总算是反应过来一点,立刻翻身下了城墙。 没过多久,左飞就带着一批灰衣士兵重新杀了上来。 这些人都是作为从兰溪招收的信徒子弟,体格健硕,很多很练过武。 虽然无法和常年训练的兵卒相比,但是和普通人比却已经要强上很多了。 最关键的,他们各个都悍不畏死。 这些人一出现在城头,丝毫不顾及四周飞窜的弓箭和石块,朝着两侧城墙上的会稽府兵杀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左飞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只要一会儿,城墙上的府兵就会被杀下去。 局面一下子就会稳住。 然而这个时候,章婉玉的脸色却是一片铁青。 因为这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人原本是作为预备队存在的,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现在一下子全部消耗在这里,这以后还怎么办。 只是……谁管得了以后啊! …… 远处的高头大头上,李绚右手锋利的长槊,在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浅痕。 看着城墙上突然出现灰衣军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 章婉玉的底牌用尽了。 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灰衣军卒站满了整个城墙,投石车扔出去的石头,砸在人的身上,尽管被砸的生疼无比,但这一次却没能立刻砸死人。 这让城墙上的很多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然而此刻,看到这一幕的李绚,手里的长槊慢慢的抬起,最后指向不远的蹶张弩阵,同时轻喝一声:“蹶张,放箭。” 声音清脆无比的在蹶张弓弩手的耳边响起。 这些弓弩手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立刻撑开蹶张弩,身体后仰,长弓对准半空,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拉出了同样的角度。 下一刻,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同时放手。 就听“嗡”的一声,无数的弩箭如同黑色密密麻麻的黄蜂一样,直接就朝着城墙上直接覆盖而去。 “噗噗噗!”突然冒出的弩箭,转瞬间就已经贯穿了一名名灰卒的身体。 城墙上数百名的灰卒,一瞬间,就像是一连排被割到的韭菜一样,快速无声的倒在地上,。 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多少人感到极为的震惊。 一支支长箭直接贯穿人的身体,然后狠狠的钉在地上。 力量之强,令人无限乍舌。 甚至很多长箭都是一次性贯穿两人身体,鲜血从一个人的体内流出,顺着箭杆,直接流入了另一个人的体内。 看上去十分的震慑。 即便是自己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嘀咕。 南昌王这杀手锏,也太凶残了些。 “嗡”的一声,弩弓再次发射,密密麻麻的黑云转眼就再度笼罩在了城墙之上。 一刹那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再度被射穿。 一次又一次,黑雨砸落在城墙上。 极短的时间里,除了城墙两侧的会稽府兵和他们几步之内纠缠的黑卒被刻意放过以外,其他人几乎已被射杀。 鲜血顺着尸体流了一地,顺着排水槽快速的流到了城墙之下。 这一幕,不管是敌我双方,全部都看惊讶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骑马在众人身后奔过,清澈无比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 “先登,登城!” “轰”的一声,两百名婺州县卒在同一个长身而起。 最前面的一群人,手里死死的顶着盾牌,大踏步的朝着城墙而去。 三百步的距离,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直接冲过。 “啪”,一架云梯已经被直接搭在了关城之上,紧跟着,一批瘦的像猴子一样的军卒已经咬着横刀,快速的无比的爬上了城墙。 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朝着下城门的方向而去,反而是朝着两侧的府兵方向快速的杀了过去,。 他们在与府兵汇合,稳固占领的城墙。 城门上的章婉玉等人,手里的短剑同时一紧。 此刻,在他们身边,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绝大多数在刚才的攻杀当中,彻底的殒命。 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狼狈不堪,左飞的胳膊上甚至已经插上了一只弩箭。 鲜血长流,但更多的是脸色发白,眼神呆滞。 就这么的死了,好几百名的士卒,竟然是几阵的蹶张弩攻击之后,直接被屠了个一干二净。 就是杀鸡也没有这么快吧。 蹶张弩,一弩十箭,穿甲破盾,如同等闲。 谁也不知道李绚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多蹶张弩的,但这些蹶张弩一出,几乎在霎那间就抵定了胜局。 ……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绚已经翻身下马,直接来到了八架投石车最中央的两架前。 看着前方城门的位置,李绚左手拇指竖在眼前。 他目光肃然,然后低声喝道:“望山,三十七,十五斤的滚石,” 霎那间,一块十五斤的滚石已经被人放进了投石车后面的篮子里。 李绚左手按在了左边的投石车上,轻声说道:“右偏四!” “嘎嘎”声响中,投石车稍微向右偏移了一点。 李绚右手按在了右边的投石车上,紧跟着说道:“左偏四!” 右边的投石车,立刻稍微向左偏移了一点。 李绚缓缓的抬头,看向城墙之上,看向最正中的章婉玉。 在这一瞬间,仿佛是有察觉一样,章婉玉同时看向了李绚。 李绚的左右双手同时向下一挥,下一刻,两架投石车前端迅速的落下,两个浑圆的石头一下子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石头在半空中不停的翻滚,转眼就已经来到了城门之上,然后迅速的落下,狠狠的在砸向了站在城门正中的章婉玉。 章婉玉在瞬间瞪直了眼睛,她根本无法相信,李绚亲自下达命令发射的石头,竟然早已经直接锁定了她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 就在章婉玉发愣的一瞬间,一根白色的绸带突然间卷住了她的腰间,然后一发力,狠狠的将朝后拉了出去。 “砰”的一声,两块大石同时砸在了城墙的同一个位置,发出巨大轰鸣的同时,两块大石同时朝着不同的方向,斜弹了出去。 其中的一块,恰好的砸向了左飞,而另外一块,则是直接砸向何晴儿。 “砰砰”两声,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不给两人反应了时间,便已经将他们直接在砸飞了出去,直接砸落下了城墙,转眼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意外的一幕,李绚立刻翻身上马,目光看向后面的兰溪县卒,大声高喝道:“进攻,全面进攻,除了骑兵以外,所有人都上,夺城,夺城。” 李绚声色俱厉之下,所有的士卒同一时间全部朝着城头上杀了过去。 霎那间,厮杀声已经响彻在整个关城之上。 锋利的长槊插在一侧的地上,李绚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切。 短短的时间里,整个梅岭关已经近乎完全沦陷。 而能让李绚成功达成这一目的的,最关键的是弩弓,井阑和投石机。 别忘了,李绚曾经当着李治的面说道,他个人最为擅长的,是实学和工学一道。 很多人都以为他所擅长是修建水渠和水车,但很多人都忘了,打造投石机,打造井阑,这些,全部都在实学和工学的范畴。 …… 一阵阵喊杀声中,梅岭关黑色的城门,骤然洞开。 “骑兵,冲锋。”李绚一声令下,两侧的骑兵毫不犹豫的朝着城头急冲而去。 如同洪流一般。 这个时候,李绚这才看向一侧。 李竹立刻打马而上。 “传令,弃械投降者可活,负隅顽抗者死!”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命令到:“传令,骑兵追杀,府兵追杀,让祁光带着一队役卒也跟着追杀……整个关城当中,本王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一个看到我军征战杀伐过的黑卒逃回睦州。” “遵令!”李竹立刻打马朝前方而去。 李绚则是看着关城当中的四道词条,在迅速的朝外逃去。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美艳无双,古怪精灵,外表妖媚,心性乖戾,先天真种境巅峰——可控,可标,信徒】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轻伤)】 【何晴儿,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十七岁,真种境巅峰(轻伤)】 【左飞,天阴教睦州堂副堂主,四十七岁,真种境巅峰(重伤)】 这些人,今天又能逃得了几个。 第四百零八章 功过谨慎,焚烧山寨 第411章 功过谨慎,焚烧山寨 梅岭关内,穿着黑色锦袍,带着黑色璞帽的李绚,从一间院落中,缓步走出。 手虽然洗的很干净,但身上的血腥气,远近皆闻。 身后的宅院中,一声声低沉的呻吟和叫喊声不停的传出。 李绚看向护卫在他身侧的李竹,低声说到:“告诉兰溪县,要尽快将所需的止血药材送过来,我们现在不过只是在和六七百的天阴贼作战,所以损伤暂时还能控制,一旦和数以千计的天阴教劲敌作战,稍不留神,就连你我都会受伤和死亡,这个时候,医者和药材就很重要了。” 李竹拱手,点头,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一名士卒快步走来。 “回禀王上,兰溪新任主簿从兰溪来了。” 李绚这下子算是松了口气:“走赶紧去看看。” 他虽是药王韦玄藏的弟子,医药一道上略有精通,但对于战场厮杀的受伤,除了缝合之术以外,更多的是用药。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李绚转头看向李竹:“告诉受伤的兄弟们,本王替他们诊治的过程,对外千万不要说出去。” 李竹微微一愣,赶紧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回去。 有些东西,放在一般人的身上,那是大功,但放在李绚的身上,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所以对于这些东西,能谨慎一些就谨慎一些。 稍微收敛思绪,李绚立刻快步朝前方走去。 不远处就是梅岭关守军校尉府。 一名穿着青色官袍的中年官吏,正站在府门口,身后是一辆辆的大车。 粮食,药材,军械,很多重要的补给都被带了过来。 “兰溪新任主簿王继,见过郡王千秋!” “多谢王主簿了。”李绚对着王继很真诚的拱手,说道:“有了这批东西,不少的人应该都能活下来。” 这一仗,在李绚的运筹帷幄之下,尽管拿下的十分顺利,但也有十几人阵亡,还有几十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不敢,王爷但有所需,兰溪尽一切力量送来。”王王继赶紧对着李绚诚惶诚恐的拱手还礼。 “无妨,里边请。”李绚快步的朝着府内走去。 府内两侧的官廨内,冯华正带着人修理损坏的弓弩和投石车,王勤则是在统计战损和战功之事。 李绚从府内小路上走过,两个人根本看都没抬头看李绚一眼。 李绚稍微有些苦笑的看着王继。 王继则是微微停步,对着两侧官廨内的上官微微拱手,然后才和李绚一起进入到中堂之内。 立刻就有一名南昌府卫将茶水送上。 “环境简陋,主簿见谅。”李绚伸手示意王继用茶,他自己则是走到了一旁,在铜盆里再度洗起了手。 “不敢,王爷辛苦,一日夜间便重新夺回梅岭关,稳固兰溪根基,下官和徐县令听闻之后无限欣喜,对王上也是无限的敬佩感激。”说着王继再度对着李绚施礼。 梅岭关是否在手,对兰溪县非常的重要。 梅岭关失守,意味着兰溪将会随时面临天阴教无数大军的攻击。 威胁的利剑,时刻都悬在头顶。 但梅岭关夺回,这个危险立刻就不存在了。 即便是将来睦州天阴教大军再度南下,但有梅岭关在,兰溪起码能够多一口喘息之机。 而且他们对李绚非常有信心,甚至希望李绚能够在天阴教来袭之后,能够稳稳的守住梅岭关。 “税粮要加快时间收割,记得不要盘剥百姓,另外招募一些无地的本地佃户,来充作民夫,本王不用他们上城门作战,但搬运箭矢一类的事情,却更多的人手。”李绚拿着绢帕擦了擦手,然后才坐回到桌案之后。 “下官遵令!”王主簿立刻拱手应诺。 “农夫是农夫,本王还是希望兰溪能够招募一批身体健壮,通一些武道的兵士来补充作战,今日一战,各卫都有不同人数的减员,需要尽力的补充起来。”稍微停顿,李绚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认真的说道:“若是愿意从军,现在可是好时候,告诉县城里的百姓,千牛卫会首先从府兵和役卒的佼佼者中挑选兵卒加入千牛卫。” “千牛卫?”王主簿的脸上满是惊讶。 千牛卫历来为朝中官宦武勋,宗室世家子弟起家良选,甚至要求年少英俊姿容美丽。 一旦成为千牛卫,仕途立刻就会迈上快车道。 三四十岁,成为一府都尉,一州刺史,绝对不是妄想。 现在,李绚却说,千牛卫要从表现良好的府兵,役卒中征召新人,这在整个婺州都是破天荒的。 然而,王继却丝毫没有怀疑里这番话的真实。 因为李绚本身,就是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他的职司并没有被皇帝免掉,他是有这份权利的。 况且就算是无法成为千牛卫,能够成为折冲府兵,都是好的。 又或者是南昌王府的府卫。 “战功,只要有战功,一切都好说话。”李绚一句话,指出了这件事的核心。 战功,大唐历来以战功优先而论。 李绚的岳翁刘仁轨之所以能够快速的成为左相,就是因为他在白江口一战时,对倭国取的惊人战功。 如今李绚,用战功作为敲开千牛卫大门的钥匙,这件事,即便是放到中枢,也不会有几个人反对。 当然,来自于民间的千牛卫和来自于贵胄之家的千牛卫自然不会和睦一气,到时候,这些人在千牛卫中必将艰难。 不过这就要看个人的能力和际遇了。 …… 公务处理完,王继对着李绚沉沉躬身,然后快步的转身而走。 他自己虽然无望成为千牛卫,但他家的子弟当中,却也有不少有希望成为千牛卫的子弟。 王继出身台州王氏,台州王氏先祖是琅邪王氏的分支,琅邪王氏就是王敦王导那一脉。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南北朝时间,琅邪王氏多在南朝宋、齐、梁、陈之间担任高官,但在隋唐之中,却并无多少根基。 故而在隋唐立国之后,琅琊王氏数支族人北迁,这才逐渐的有些根基。 台州王氏更只是琅琊王氏的分支,政治上的根基就更加薄弱了。 真正的世家大族,又有哪家不想在政治上飞黄腾达,如今毫不犹豫有了一个好机会,王继可不想错过。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王继离开。 他知道,对方回去之后,必定会更加尽力的帮他搜罗守城所需要的一切物资。 除此以外,东南,台州,越州的众多世家,这个时候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将更多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李绚虽然只是在婺州任职,但是他的目光可不会仅仅的局限在婺州。 “走吧,四处看看。”李绚侧头看了李竹一眼,拿起桌案上的八面汉剑,然后便率先朝着城内四处走去。 这个时候,城中的杀伐声早已不见,更多的是劳作的呐喊声。 李绚在城中走过。 到处能够看到散落的圆石,从上溪而来的民夫正在役卒的指挥下,拉着牛车将圆石运到城关北门。 还有不少人,在将被砸塌的房屋拆毁。 原本的建筑材料能够运送到北门的,就送到北门,送不到的,就从南门拉出去。 空地上尽量堆放守城用的各种材料。 “王上!”冯华看到李绚,赶紧上前拱手。 “冯参军辛苦了!”李绚对着冯华郑重地拱手行礼。 冯华这段时间主持后勤援助事务,对李绚的帮助很大。 尤其是投石车弓弩一类的军械之物,每天都要准备大量的补给。 之后的北门之战,骑兵能够发挥作用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这个时候,更多需要依靠军械器具,这才是李绚相比于天阴教拥有的最大优势。 “大战在即,下官丝毫不敢懈怠。”冯华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 “是啊,大战在即。”李绚转身看向北方,天阴教大军一旦来到梅岭关下,到时候必然将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战事。 任何一个聪明人,现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这里就拜托给参军了,本王去北门看看。”李绚对着冯华拱手,然后带着李竹前往北门。 梅岭关北虽然是崇山峻岭,但是山道的地面却是比南边要低。 是南高而北低的山势。 一条缓缓向下的斜坡从梅岭关前的山道上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这条商路自从数日前,就已经被彻底的封闭。”王勤站在城门之上,指着下面的山道,面露肃然的说道:“实际上在两个月前,走这条山路的商旅就开始逐渐的减少,现在即便是开放,也不会有多少人了。” 李绚点点头,轻声说道:“商旅的背后,总少不了世家大族的影子,而世家大族,又是整个天下嗅觉最敏锐的,天阴教的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真正的世家大族,他们是瞒不过去的。” “一切恐怕要到天阴教之乱彻底平息之后,才有可能恢复。” “的确如此。”李绚赞同的颔首,随后说道:“天阴教之祸一日不平息,商旅世家就越不会走这条路,尤其是本王刚刚才将三河关给封了。” 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凝思,从这段时间开始,杭州走婺江到婺州的道路算是彻底的断了。 “这是必须的,否则那些商船一旦被天阴教所用,我等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大了。” 王勤对这件事没有异议,他轻叹一口气,指着面前的山道说道:“现在就看天阴教什么时候杀过来了。” “沿着这条山路到建德需要两日时间,在中途,还有一个小寨以供中转,到了明日天明,燕校尉就已经应该拿下那座小寨的。” “听说王爷已经下令焚了那里。” 第四百零九章 皇叔李绚,美女荐席 第412章 皇叔李绚,美女荐席 群山连绵起伏,黄昏落日之下,山道上满是黑暗的阴影。 李绚站在城头,腰挎长剑,右手按在女墙上,看着眼前的狭窄山道和两侧陡峭的山峰。 那些阴影在他的眼底,仿佛化作了无数兵卒,朝着关卡扑了过来。 李绚伸手一挥,这些阴影兵卒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新变成了黑暗,安静的藏在群山之下。 右手落在长剑剑柄之上,李绚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的脑海。 隐隐间似乎能看出有两股兵卒在他的眼底相互厮杀。 王勤站在李绚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这里的地形可有什么可行的策略吗?” 王勤自认为对这位南昌郡王还算了解,南昌王这种人,眼珠一转,立刻就能想出五六种方法来。 李绚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王勤一眼,点点头,说道:“天阴教一旦动兵,兵力起码以千计,山道狭窄,根本不利兵力展开,所以,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逼对方硬拼……” “利用弓弩和投石车,大规模的杀伤天阴教徒。”王勤有些明白了过来。 他是功曹参军,很多事情都是见识的。 “嗯!”李绚脸上闪起一丝迟疑,思索着说道:“但是弓弩和投石车,终究要考虑战损,一开始我们或许能占些上风,但弓弩和投石车用完之后,我等自己,恐怕也得和他们硬拼。” 李绚很不喜欢硬拼,他摇摇头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恐怕我等自己也得全陪进去,所以在他们抵达梅岭关之前,我们要尽可能的消耗他们的精力,拖延他们抵达梅岭关的时间,让他们在山道上行走的时间更长,也更累。” “所以王爷下令焚毁山道两侧的村庄和山寨……”王勤顿时明白了李绚的谋算,一句话脱口而出:“还是在行疲兵之计!” “只能如此,利用疲兵之计,再加上我等比他们还多的军械,如此一来,我们所占有的优势就会更大一些,一点点的累积优势成为胜势。” “下官领教了。”王勤看着李绚,伸手上揖。 李绚从州城出发到现在,几乎每一步都在小心的算计。 一步步的累积自己的力量,削弱对手的力量,获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 而且这中间,就算是有所伤亡,伤亡也已经尽可能的削减到最低了。 关键是几番厮杀下来,千牛卫,会稽府兵,还有婺州役卒,都已经逐渐的适应了战争的节奏。 “燕参军在最前面封锁山路,丘兄带着千牛卫和猎人出身的府兵绞杀其中所有一切的残兵,尽可能的阻止梅岭关陷落的细节曝光出去,这样我们的优势才能保持到天阴大军杀来之时。” 李绚双手后背,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群山,眼中露出了一丝狠辣。 为了保证自己的优势能够长时间的保留下来,李绚甚至连丘贞沐都直接派了出去。 如果不是丘贞沐他们竭力阻拦,恐怕李绚现在早就已经亲自杀出去了。 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这些优势,尽可能的杀伤来敌。 “王爷放心,我等一定能够牢牢的守住梅岭关,不让天阴贼寇有丝毫逾越的可能。”王勤对着李绚坚定的拱手。 对于守卫梅岭关,不让婺州陷入战火之中,王勤和李绚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他们和婺州当地世家不同,只有婺州更加的兴盛,他们这些来的官员,才有机会往更多的位置上走。 一旦婺州陷入难以控制的动乱,那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高高在上的皇帝考虑更多的历来都是成本和收益的问题。 如果他们这些人牢牢的扼守住天阴教南下的关卡,那么皇帝绝对不会吝啬于加官进爵。 可如果他们让天阴教攻入婺州,婺州糜烂,那么他们这些人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如果他们这些人能够成功将天阴教阻拦在婺州之外,甚至反过来杀入到婺州,灭掉天阴教,那么他们就等于立下了绝世的功勋。 和当年左相刘仁轨白江口胜战不相上下,到时候封侯拜相也并非不可。 “这要看天阴教有多强,他们究竟会派多少人来抵梅岭关下,若是来敌太多,我们还是先保留有用之身的好,毕竟只要有我等存在,他们总会顾忌三分,若是没了我等,谁知道他们会疯狂成什么样子。”李绚微微的摇摇头,他并不赞成一味的死守。 王勤微微一愣,随即恍然的说道:“是下官冒昧了。” 李绚是当朝郡王,年纪尚轻,担任一州别驾还可,可如果立下太大功劳,强行把他送到更高的位置,对他来讲绝对是祸不是福。 “无妨,其实在本王看来,稍微放一放,梅岭关失守又如何……若是我等能在婺江之上,直接歼灭更多的天阴贼,那么到时候,功必大于过。”李绚侧过身,看向东南方向。 不知不觉中,风声一点点的大了起来,但却没人注意。 黑暗的天际下,隐隐的能看到婺江的一点影子。 绵延漫长,从磐安山区汇流而下,然后北至金华,然后西行北折而至兰溪,最后从兰溪一路北上,越过连绵起伏的山区,过桐庐,入富春,最后进入杭州,直达东海。 广阔的婺江如果利用的好,位于上游的李绚等人将会拥有极大的优势。 “参军,离此地不远的诸葛镇你应该知道的,那么诸葛孔明平生最值得后人铭记的是哪件事,参军还有印象吗?”李绚突然间提起了诸葛孔明。 “是草船借箭。”王勤点点头,紧接着他又说道:“但那不过是民间演义罢了,《三国志.吴主传》和《魏略》都记载了,此事的主人公是吴主孙权。” “不错,真正值得大书特书的,也是那场赤壁之战。”说到这里,李绚转口问道:“参军可还记得,赤壁之战,曹军和孙刘联军的兵力对比。” “据《三国志》记载,曹军兵力当在十五万左右,十万嫡系加五万投诚的荆州兵;孙刘联军,刘军三万余人,孙军五万余人,二一之数。”王勤不过是太原王氏出身,对这些东西非常熟悉。 “不错,一场赤壁之战打的曹孟德终生未在南下,天下大势逆转,我等如今效仿先贤,也未必就不能够痛击天阴逆贼。”李绚神色之间闪过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神采。 诸葛一生善用水火,这是李绚一直以来最为向往的。 至于其他的战场厮杀技巧,都不如巧用天时。 转手之间数十万大敌也在顷刻间彻底反覆。 “王爷,还请谨慎,此言你我二人相谈便好,若是被有心人听到……”王勤突然低声提点了李绚一句,李绚突然间微微一愣。 王勤这话,一下子就让李绚默然了起来。 高宗李治在世时,李绚是皇帝堂弟。 一旦李治过世,不管是李显即位,还是李旦即位,他都是名副其实的皇叔。 若再随意提及刘备,难免会让人多想。 李绚突然间想到了金华的三顾山庄,梅岭关前的诸葛镇,现在他又突然间提起赤壁之战,这些东西,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指引着他朝某个方向而行。 但李绚心里清楚,真正在暗地里导引他的那只看不见的手正是他自己。 突然间,李绚微微一笑。 看样子,回去之后,得把三顾山庄改个名字,由三顾改成四顾便好。 顾前,顾后,顾左,顾右,四顾山庄。 “可惜了,你我之间,终究无法走的太近。”李绚轻叹一声,伸手请道:“走吧,参军,陪本王仔细验看一下这座城防,我等日后能在这里守多久,就看我们的准备有多充分了。” 王勤微微一顿,但随即就肃然的说道:“属下遵令!” …… 整个梅岭关,南高而北低,从平面上看,南关城墙和北关城墙在同一水平。 之所以造成如此原因,就是因为北关城墙比南关城墙要高出一米。 正是这一米的高度,让天阴教攻城的难度高了一倍不止。 “若是能够再造一些特殊的盾牌,高度恰好能够从这边到那边,这样即便是天阴教方面有投石车,我等也不用丝毫担心了。”李绚在城墙上,从北走到南,恰好四米宽。 “四米?”李绚微微的皱了下眉头,这个数据就有些难办了。 “其实也不用全部覆盖,有那么几面,然后让所有的士卒全部缩进去便可以了,毕竟我等在城墙上也不会像天阴教守城一样摆满士兵,我等利用的,更多是弩弓和投石车。”王勤提到投石车的时候,忍不住的微微一顿,然后看向了城下。 这个高度,这个坡度。 一下子,投石车的威力立刻就又提升了半成,如此他们守城成功的机会将会更高。 “如此,这里就麻烦参军和冯先生多多考虑了,本王这边得去给使君写信禀奏了,另外,杭州和越州方面,也得去信催一催,那么两家能够多早一刻支援,我等这里就不知道要少牺牲多少。” 李绚对着王勤认真的拱手,然后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转身离开。 在整个关键内部走了一圈,稍微多做有点安排。 李绚重新回到了守关校尉府,在各个官廨巡视了一遍,李绚这才返回了到了临时官廨。 挥手让李竹下去,李绚自顾自的在桌案上写起了信件。 杭州刺史府,婺州都督府,还有扬州大都督府,李绚都写信详细的介绍婺州局势。 他没有一开口就直接求援,若是一开口就直接求援,难免会让人觉得太过为难。 李绚在信中平静的叙说了自己在婺州这段时间做的一切,同时又表达了对睦州即将来袭的大军的担忧,恳求几位前辈能够给予一些援助。 对于目前的局面,李绚尽可能真实的还原,没有怎么夸张的描述。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最终导致局面产生不可控的失误。 写完信之后,不知不觉已经夜深,马上就要快到子时。 李绚稍微洗漱了一把,然后就进入后方的卧榻休息去了。 整个梅岭关这个时候,除了少数值守的军卒以外,绝大多数人,也都陷入到了沉睡当中。 辰时的厮杀,还有只有一整天的劳作,都让人们很快陷入到了沉睡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卧室的床榻之下,地板骤然翻覆,随即一道人影出现在床榻之下。 淡紫色的齐胸襦裙,披肩长发,一脸愤恨的神色,眼神里更是快要喷出火来。 何晴儿,婺州法曹参军何征的女儿。 她竟然一直没有离开婺州,而是悄然的潜藏在了守关校尉床榻之下的密格中,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无声息的杀了出来。 而此时躺在卧榻之上的,赫然正是她的杀伐仇人。 冷光闪过,一把短剑从剑鞘中被直接拔出。 何晴儿一步步的走到了床榻之前,看着呼吸均匀的李绚。 眼神中愤怒之色一闪,下一刻,短剑已经狠狠的刺了下去。 突然,一只手闪电般的闪起,一把直接抓住了何晴儿的手腕,然后用力的向下一拉。 何晴儿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床榻之上…… 第四百一十章 三言两语,已然反目 第413章 三言两语,已然反目 黑暗之中,慌乱的情绪一霎那全涌上了何晴儿的心头。 一只冰冷的手,此时死死的抓在了她手腕上,然后用力一拉,何晴儿立刻被拉倒在床榻上。 “咚”的一声轻响,何晴儿根本来不及想声音为什么轻,她手里的短剑翻转,立刻就要朝着李绚的心口扎下,但就在这时候,一件冰冷锐利的东西突然抵住了她的咽喉。 “不要乱动。”李绚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何晴儿动作之前,他就冷冷的说道:“本王没兴趣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现在只要敢有半点的轻举妄动,本王立刻戳穿你的咽喉。” 冰冷的手指轻轻地压在了何晴儿的咽喉中央,只是稍微用力,立刻就让她无法呼吸。 那种冰冷死亡触感更加让她相信,对方随时会贯穿她的咽喉。 何晴儿一时之间没有妄动,另外一只抓着她手腕的手,却在这时闪电般的向上,轻而易举的就夺下了她手里的短剑。 李绚手指一弹,短剑已经被狠狠的钉在房梁之上。 李绚右手向后一伸,转眼就已经迅速的抓住了何晴儿的两只手,然后死死的按在了她的后腰上。 也不知道按在了哪里,刹那间,何晴儿浑身上下的力气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侧着身躺在床榻上,冰冷的手指向下,按在了她的锁骨上,压住咽喉,微微有些刺痛,也有些敏感。 这个时候,李绚突兀的开口:“伱叫何晴儿,你的父亲是婺州前任法曹参军何征,州府对外的公告是你的父亲失踪,不知去向,但实际上,他是自己跳入火海中自焚而亡的。” “不,他是被你杀的,我知道,他的……被你们当做功勋上传到了朝廷!”何晴儿一脸的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现在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丝毫动弹不得,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扑上去,狠狠的咬李绚一口。 然而将他生生的吞掉。 “可怜的姑娘,你露底了!”李绚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的响起,让人不寒而栗:“整个婺州,知道你父亲死亡真相的,不超过双手之数,奏章现在更是可能才刚刚抵达神都,所以能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李绚一句话说完,何晴儿脸上顿时一惊,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本王只要挨个查,帮你的那个人就一定能被查的出来。”李绚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冷漠。 天阴教在婺州的棋子或许已经被彻底的绞杀殆尽了,但东海王在婺州的棋子却依旧还有很多。 “不要……”何晴儿顿时失声的叫了出来。 【何晴儿,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十七岁,真种境巅峰】 “你如今只有十七岁,是你父亲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你的母亲是杭州人,起码官档上是这么记载的,但实际上,你的外祖父,你的外祖母一家,都是睦州人,并且参与了当年的天阴教起事,只可惜后来,他们全部都死了,即便是你的母亲,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绚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何晴儿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就像是魔鬼一样,一点点的挤进何晴儿的脑海中。 “就像是,你的父亲也从来不知道你的母亲究竟死了没有一样。”李绚突然间的一句话,都是晴天霹雳一样的,在何晴儿的耳边炸响。 “什么?”何晴儿失声叫了出来,然而她没有发现,她的声音死死的被约束在这方寸之地内。 “本王查过官档,官档写的很详细,甚至就连你母亲是得了什么病而亡的,都写得非常清楚。”李绚身体稍微往前凑了凑,凑到了何晴儿的耳边,轻声说道:“可惜就是写的太详细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病症的矛盾之处,所以你母亲根本没死,她只是离开了你们。” “我母亲没死?”何晴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眼中的恨意早已经被迷茫替代。 李绚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精光,随后他继续开口:“不,你母亲只是当时没死,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本王基本可以肯定,她已经死了,毕竟不是每个母亲都能残忍的抛弃自己的女儿十七年而丝毫不加理会的。” 李绚冰冷冷酷的声音再一次打碎了何晴儿的幻想。 何晴儿的脑海被李绚前后矛盾的话已经弄到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思绪已经一点点的被李绚掌控。 此时的李绚,根本就丝毫也不给何晴儿反应过来的时间,只是在淡淡的补充道:“你可以去想,想你父亲这十几年来,避开你所做的所有一切事情,一切的真相其实早就在你自己的脑海中。” “真相,事情的真相。”何晴儿的脑海中早就是一团浆糊,她想要在无数混乱的线条中,找出真相,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该从哪里着手? “你的父亲,是朝廷从六品下的官员,州法曹参军,随时可以更进一步,成为一州司马,但他却死心塌地的为了天阴教的事情而奔劳,丝毫不顾自己的未来,丝毫也不顾及你,谁能让他心甘情愿那么干呢?”李绚紧跟着又甩出了一个问题。 “那是……”何晴儿刚要说出那个名字,一只冰冷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她的有些薄的嘴唇上。 “本王现在不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是本王可以告诉你,你错了,你父亲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母亲,然而,你的母亲对于这一切,却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李绚直直的看着何晴儿,眼中闪烁着异常的光彩。 “你不是说我的母亲已经……”何晴儿的眉眼顿时竖了起来,整个人的眼中一霎那间闪过一丝清明。 “为善除恶,太阴神女。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永登神国。怜我世人,永登神国。”李绚一时间,就像是一名虔诚的信徒一样。 何晴儿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突然间整个人的身体不由得一顿,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失声叫做:“神国……” 【何晴儿,天阴教客卿,婺州法曹参军何征之女,十七岁,真种境巅峰;可撩,撩后对宿主之言坚信不疑,毫不动摇】 【撩\/不撩】 撩。 霎那间,李绚清楚无比的看到,一缕彩色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跳入到了何晴儿的脑中。 在一瞬间,李绚就已经完全掌握了何晴儿的一切。 【何晴儿,天阴教客卿,婺州法曹参军何征之女,十七岁,真种境巅峰;信徒,对宿主言听计从,坚信不疑】 信徒 言听计从,坚信不疑。 看到这几个字,李绚平静的拂过。 感受着何晴儿浑身上下已经柔软的躯体,李绚继续开口:“你父亲每日有无数的公务要忙,还要惦念你母亲的事情,十几年还费尽一切力量的将你抚养长大,他已经尽了自己的一切力量,但他还是死了,那么他的死要怨谁呢?” 何晴儿的拳头在一瞬间就死死的握住。 李绚的两只手滑下去,握住了她的拳头,然后一点点的帮她松开,这才继续说道:“婺州的那件事情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城内城外的一切已经尽在他人掌握,明明就是陷阱,明明已经有人能猜到了,但还是有人不顾一切想要让别人踏入陷阱当中,这里面除了险恶之外,肯定还有逼迫。” “天阴神国的逼迫。”何晴儿喃喃的说出了这些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话。 李绚淡淡的点头,然后低声在何晴儿耳边说道:“媱后的大限要到了。” 李绚的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的在何晴儿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有些艰难的看向李绚。 脸上虽然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但在她的眼底深处,已经完全接受了李绚所说的话。 很多事情,从来就不是一下子就完全爆发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点点的累积起来的。 只有留心观察,那么很多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露出端倪。 “媱后的力量太分散了,如果她肯留足足够充分的力量在婺州,那婺州的局面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你说她愚蠢吗,不,她一点也不愚蠢,相反的,她是整个天下间,最聪明的的几个人之一,她的布局有她自己的意义,但是这意义是否对你有用,就很不好说了。” 李绚所说的这些,全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但却又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我们就是一件工具。”何晴儿喃喃的说着,眼神中的痛苦再也掩藏不住。 “神国自然是有的,但神国又同样只是一件工具,它也只属于一个人,仅仅是那一个人,其他在这个时候都只会变成仆役和奴隶,甚至是神国的肥料。”李绚一句话,让何晴儿的脸色不由大变。 肥料。 无比残忍的两个字。 李绚轻轻的叹了口气。 何晴儿的母亲是不可能还活着的,不然的话,何征也不会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替天阴教办事身上,而不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自己的妻子离开。 他没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找不到人。 天阴神女,神祚永享。 然而谣后的时间不多了,这和天阴神女,神祚永享是完全违背的。 哪怕仅仅是为了自己,谣后都要尽一切努力的去试图弥补。 这里面多少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牺牲。 天阴教无数精明睿智之士,如此信任的神国,它的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揭开。 李绚轻声叹道:“像你父亲那样的人,在整个婺州,绝对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像你母亲那样的,这天下间也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只要去想一想这些人共同的下场,你就应该明白真相了。” 何征,刘几,谁知道有多少。 但,千里之堤溃于蝼蚁! 第四百一十一章 睦州刺史,起兵反唐 第414章 睦州刺史,起兵反唐 一片漆黑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晴儿终于再度睁开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昏睡了过去。 突然间,她整个一个激灵,因为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冷的手,轻轻的从她光滑的后背划过。 她整个人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李绚的声音轻轻的在黑暗中响起:“你醒了,我问你点事可以吗?” “你问?”何晴儿微微咬住了下嘴唇。 “嗯!”李绚声音轻柔,然而问题却很直接:“伱跟随你父亲时间不短,你知道天阴教在睦州究竟有多少人手吗,他们多长时间能集结起来,多久能够抵达梅岭关前,抵达的,能有多少人?” 李绚虽然拿下了梅岭关,但他随时要面对来自睦州最直接的威胁。 他需要对敌的数量、规模和战力人有个清晰的认知。 “媱后在睦州的威望很高,多年来,睦州刺史府在睦州施行的赋税比附近其他各州要高出两倍不止,让睦州百姓更加的离心离德,如今的睦州,有七成是天阴神女的忠诚信徒。” 何晴儿的一句话,让李绚的心头一阵沉重。 睦州多年来虽然人口不停的流失,可即便如此,整个睦州也依旧有一万五千户的人丁。 淳安,建德,分水,寿昌,遂安五县,一万五千户,人口最低也有五万余众。 其中能够拿起武器加入军队的,最少应该有两万丁男。 两万,突然间,李绚莫名的感到一阵轻松。 天阴教东西两出,东南的婺州,西北的歙州,都是天阴教攻击的重点。 更甚至于西北的歙州重要还要超过婺州。 当年陈硕真就是先攻伐歙州不成,这才进攻婺州的。 歙州都督府驻扎着徽东府半个折冲府的府兵,他们一旦东行,必将从背后狠狠的捅天阴教一刀。 除非不要老巢了,所以必然要抽调将近一半的力量,来进攻歙州。 李绚看的到这一点,皇帝和中枢同样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将丘神积派到了歙州,担任歙州都督府长史。 目的就是要用丘神积协助王大礼从西面挟制住天阴教的西出之路。 天阴教一旦西出,越过歙州,宣州,立刻就能直抵长江沿岸。 到了那时,不管是越过长江攻击庐州,还是顺江而下攻击金陵和扬州,都在他们的可选范围之内。 甚至逆流而上,直击江州。 整个江右之地就都在对方的兵锋之下。 就如同下棋,东行婺州,杭州和越州,不过是在边角下死棋罢了。 可如果西行,不管是庐州,江州还是金陵扬州,天阴教在整个棋盘上的所有棋子就都活了。 那个时候,他们就真正已经拥有了威胁天下的力量。 真正该为之担忧的,就不再是李绚和丘神积,而是武后,李治和朝廷诸公。 这样的方略天阴教是不可能会放过的,那么他们南下婺州的兵力最多只有一万。 一万。 李绚稍微的松了口气,王方鳞和他曾经推演过,在不大规模征召百姓的前提下,婺州能够招募的退役老卒,青年健壮,还有各地的捕快差役,短时间能归属李绚麾下指挥的大概便能有两千之数。 以后可能还有更多。 如果天阴教教徒的实力水准只有黑卒那种程度,只有后勤源源不断的支援上来,那么李绚完全可以将天阴教堵在梅岭关外。 …… 收回心思,感受着指尖略微有些冰凉的肌肤,李绚定了定神,然后轻声问道:“天阴教的兵力不可能一口气全部南下婺州,他们做事总有个次序,你能够猜出个大概来吗?” “教中一旦起事,首要确定的,就是中枢,我曾经听阿耶他们提起过,这一次他们不打算再打文佳皇帝的旗号,而是打算以睦州刺史史叙之名,起兵反对朝廷苛政,然后改元宝应,号召天下响应。”何晴儿的话说完,立刻就感到受到对方的呼吸立刻沉重了起来。 “怎么了?”何晴儿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媱后所图甚大啊!”李绚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黑暗中,他平躺在床榻上,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神情,但无声已经表明了他的震惊。 以睦州刺史之名,起兵反对朝廷苛政,改元宝应。 这样的举动,远不是一个邪教造反那么简单,他们真正图谋的,是整个天下。 一州刺史直接造反,所引起的轰动转眼就能够波及整个天下。 到时候天下动乱,朝廷根本不可能顾及睦州。 就如同当年一样,最后中枢只派了扬州大都督的三支府兵南下,中间又调动了杭州水师,越州都督府的大军,最后加上婺州的兵力,总数甚至还不到万人,最后靠一颗“天降陨石”,才平定了陈硕真叛乱。 “父亲说,媱后这一次不想让自己出现在众人之前,人们只需要知道有天阴神女在暗中庇佑便足够了,他说,媱后这一次是别有打算。”何晴儿的这句话,再度令李绚愕然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何晴儿的这番话,也解释了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天阴教起兵反唐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原来真正知晓一切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父亲何征。 “以刺史名义作为外皮,天神教作为骨架,最后在关键时刻,再选出前朝帝室作为领袖,如此一来,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一切也就都水到渠成都完成了。”李绚一眼就看到了这背后的算计。 文佳皇帝已经死了,就没有必要再把她翻出来了。 媱后这一次也不会再走出前台,那么这一次站在众人之前的,恐怕应该就是文复之了。 这也解释了李绚之前的疑问,为什么天阴教即将起事的关键时刻,文复之和章婉玉根本就不在山中总坛,也不在婺州,而是在外奔波。 甚至如果不是方云秀死了,就连章婉玉都不会回来。 原来,现在起事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而是睦州刺史史叙。 这个可怜的家伙。 史叙,父为前司农寺卿史怀训,祖父为故原国公,洛州都督史万宝。 原国公史万宝有一兄,前隋太平县公,大将军史万岁。 当年史万岁因杨勇之事,被杨素诬陷,隋文帝杨坚暴杀于朝堂,家族被诬为叛逆。 后来史万宝联合李神通一起起兵,会同平阳公主,打开长安城门,迎接李渊进入长安。 一手毁了隋朝。 只是谁能想到,史家子弟,竟然又步先祖后尘。 只不过这一次,构陷他们的不是朝堂重臣,而是天阴教媱后。 对于天阴教能够挟持史叙起兵,李绚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史叙虽然被任命为睦州刺史多年,但是天阴教在睦州耕耘更深。 再加上朝廷对睦州二十多年来的苛刻税赋,他能拉拢得来民心才怪。 时间一长,他在睦州的家人朋友,甚至他自己都被天阴教控制,早已经是身不由己。 李绚只希望他的命能够比他的叔祖史万岁要好一些。 当年杨坚在杀了史万岁之后,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杨素的阴谋,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杀了史万岁,索性将错就错。 如今,一旦史叙天阴教用的自己的名义真的起事,那么他就算是被人胁迫,但中枢也会立刻以谋逆之名,将他所有的九族全部抓捕。 碰上一个像杨坚一样不明事理的皇帝,那么一个不慎之下,被满门抄斩也是可能的。 只希望李治的耐心能够更多一些,对史叙的信任也能更多一些。 “这件事怕是远没有这么简单。” 黑暗中,感受着何晴儿冰冷的肌肤,李绚的脸色却越发的严肃。 千面佛,史进。 太子印。 刺史。 如果天阴教以睦州刺史史叙为名,假托太子李弘之名,然后再用清军侧的名义,那样整个天下诸州都会轰动。 到时候中枢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各地的叛逆,还有各地的刺史都督,和种种野心家。 如果这个时候,新罗,突厥,吐蕃,同时发难,那么大唐天下立刻就会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必须要快速的解决天阴教叛乱了。”李绚心神一定,然后转口问道:“那么对梅岭关内,天阴教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三日半。”何晴儿直接说出了答案,然后略作解释道:“其实在前几日,章堂主就已向睦州发出了求援,他们应该会在第四日的巳时左右抵达梅岭关下,不过人数不会太多,最多是建德堂的人手,应该会有千人左右。” “千人,只有千人吗?”李绚顿时愕然了起来。 千人,如果仅仅只有千人的话,根本无需任何的后援,他自己就能将这部分人全部埋葬。 “章堂主是这么说的,不过建德分堂如果全力组织的话,应该能有三千人手,不过如此一来,建德分堂就彻底空了。”何晴儿说出了天阴教更多的秘密。 天阴教除了在千岛湖畔的州城总堂外,还在其他五个县城有分堂。 每个分堂在起事之前,内部骨干都是十几二十年培养出来的精锐。 有的比黑卒的实力还强,有的比黑卒的实力稍弱,但总体并不相差多少。 一旦起事,人员立刻就能迅速扩张,扩张到三千多人并不奇怪。 整个睦州,一旦起事,天阴教立刻就能够拥有接近两万的兵力。 这样算下来就和前面的计算吻合了。 “睦州教中经营多年,不是外面的其他分堂所能比拟的,甚至很多其他分堂的堂主也都是睦州出去了,睦州一个分堂的力量,几乎等于同其他各州分堂的力量,如此一旦起事,所有的力量才会如同火山一样的爆发出来。” 黑暗中,李绚默默的点头。 现在的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被任命到睦州任职。 如果那样的话,他的下场可能比史叙还要更惨。 有了何晴儿,未来的一切在李绚面前清晰了。 伸手,李绚将何晴儿再度拥进了怀里。 第四百一十二章 神国之望,往生之乡 第415章 神国之望,往生之乡 有的人,看起来很瘦,很单薄,只有亲手去丈量,才会知道,究竟有多么惊人。 黑暗之中,躁动的风在不知不觉中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那你知道神国是什么吗?”李绚双臂放在脑后,看着上方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晴儿柔柔的声音在李绚右侧耳边响起:“为善除恶,太阴神女。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永登神国。怜我世人,永登神国。” 她贴的很近,李绚顺手将她搂进怀里,然后才轻声说道:“神国,神之国也。在尚书、春秋、左传、穆天子传以及史记·赵世家等许多上古传记中,都曾经记载了一位名叫西王母的神灵,还有她的神之国。” 建立在百仞无枝、立而无影的建木之上,有天梯都广可上下天地,有日落栖止之处虞渊,有垂荫四极的寻木,有大鸟嚣和玉兽狰狞守护,四周还有其力不能胜芥的弱水环绕的西王母之国。 “媱后在效仿先贤,但时代已经变了,她自己也明白,但还在竭力的挣扎。” 李绚说完眼睛轻轻的闭了起来,随即,眼前已经出现了新的视野。 …… 新月如丝,漆黑一片的山道上,突然间冒起了猛烈的大火。 山道侧畔的一座小寨外,影影绰绰,看不见的人影在来回的奔走,不时的朝着已经燃烧起来的山寨扔入火把,一副不将山寨烧成灰烬绝不罢休的架势。 在他们的身后,一群寨民被驱赶到了一旁。 年纪大些的女子,抱着幼年的孩童和行李在低声的抽泣着。 他们的当家的,则是一脸难看的看着。 尽管手里拿着刀,但他们却不敢朝着穿着红衣金甲的家伙递刀子。 直到山寨被彻底烧成灰烬之后,为首的周乾才走到了众人面前。 “是谁主事的,上前说话。” “小老儿南石,见过上官。”一身麻衣,但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南石,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对着周乾拱手,小心的看着他,问道:“长官,不知道我等……” “你等有三个选择,第一,随本将返回梅岭关,然后送往龙游安置,放心,田地房产什么的,一概不会短缺尔等;第二,翻身越岭,前往桐庐,本将会给予尔等足够的补偿盘缠;其三,下山去睦州,那样,本将什么都不会给尔等,尔等自己考量。” 南石,还有他身后的寨民,相互对视间面面相觑。 周乾给的,虽然看起来是三个答案,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罢了。 去睦州什么都得不到,除了有心人,谁都不会选。 去桐庐,虽然能得到足够的补偿和盘缠,但这里距离桐庐很远,翻山越岭,妇女老弱根本吃不消。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去梅岭关,然后被送往龙游安置。 这些年,他们靠着这条山道,从来往的商旅身上得了不少的钱财,但学堂,土地身后都没有。 什么东西都得向外面去买,而且价格很贵。 虽然继续在这里生活,并无多大忧虑,但他们本质上的财富并没有增加多少,而且没有未来。 如果换在平时,他们想要迁居到外面,门都没有。 就算有机会,房产,田地,一切都需重新购置。 关键的问题在于户籍,没有户籍,他们就是有钱,想要购买田地房产也是一堆麻烦。 现在好不容易官府给了一条道路…… “我们去龙游,如果有田,我们就去龙游。”在场众多寨民的意见趋向于一致。 里面有三五个人的脸色一直阴沉,始终没有开口。 “田必然是有的。”周乾稍微停顿,然后看向众人,温和的笑道:“那么,还有去其他地方的人吗?” 周乾一句话,在场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有的人则是小心的挑眼看向那几个一直没有开口的人;有的人则是连看都不敢看。 “既然没人开口。”周乾笑了笑,紧跟着说道:“放箭!” 放箭? 周乾前面的寨民顿时顿住了,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嗖嗖嗖”数根弩箭直接发射,转眼就已经没入到了刚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那几人胸口。 “砰砰砰!”几个人在同一时间倒地。 “叮叮叮”的一阵声响,一把把暗藏在袖子里的短剑掉到了地上。 “扔进去,烧掉。”周乾的脸色立刻淡漠了下来。 他一挥手,后面的几个千牛卫,立刻上前将那些尸体一个个的扔进了然后的火堆里。 “张环!”周乾侧头叫了一声,身材有些偏瘦的张环立刻走了上来,拱手道:“备身。” “连夜带他们返回梅岭关。” “遵令!”张环立刻就带上手下两名千牛卫,领着现场这些人朝里梅岭关而去。 周乾也没有在原地停留,转身就带着剩下的千牛卫,朝着朝着大道深处而去。 他们要清洗掉整个大道上所有一切可供休息的区域。 坚壁清野。 …… 西北侧,黑暗的高峰上。 叶绾绾和章婉玉皱着眉头看着山道上燃起的火焰,脸色臭的可怕。 “他们这是要让我教大军在整个道路上都得不到任何补给,两天的时间,没有任何补给,就算是到了梅岭关下,也剩不下多少力气……到时候,他们再趁着大军立足未稳之刻发起突袭,大军立刻就是一场惨败。”章婉玉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南昌王的野心昭然若揭。 “杀了吧,只要将他们全都杀了,那么南昌王的计划就再也执行不下去了。”叶绾绾面色严肃的看向章婉玉。 以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只要找准伏击地点,然后一举突袭,立刻就能周乾这十几人彻底斩杀干净。 “没那么简单。”章婉玉微微摇头,指着举着火把向北而行的周乾等人,冷声说道:“你看,他们前行的两侧虽然黑暗,但隐隐之间,还有其他人在潜伏,如果我们贸然而为,很可能把我们自己都陷进去。” “这是一个陷阱?”叶绾绾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随即一身冷汗。 章婉玉抬起头,看向头顶高空中的那一丝新月,目光远远的落在更远处黑暗的群山里。 “从我们败走梅岭关之后,千牛卫和会稽府兵就一直在追杀我们的人,到现在为止,从梅岭关逃出来的人,恐怕已经没剩下几个了。”章婉玉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关。 “南昌王这是做什么,为了我们这些人,他这么折腾自己人,值得吗?”叶绾绾曾经在洛阳待过,自然知道那些千牛卫究竟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现在让他们为了几个逃卒这么折腾,他们竟也心甘情愿。 “不,他这是在围堵我们,不让我们和睦州堂的人汇合,避免他们的信息被我们提早传达给睦州方面。”章婉玉一眼就看透了李绚的真正打算。 “伱是在说那些撅张弩和投石机?”叶绾绾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在梅岭关败退而走,主要就是因为没有估计到李绚手上的撅张弩和投石机。 这两件东西,一前一后,他们手下数百名的精锐兵卒,竟然在转眼的功夫就被屠杀的干干净净。 若是现在,即将到来的援军,对此也没有准备的话,难说他们不会重蹈覆辙。 “不止,这里面还藏着更多的东西,南昌王手下婺州军的进攻次序,战力发挥,还有他个人的战术布局,这些都是之前和他交手时没看出来的。”章婉玉皱着眉头,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他将琢磨人心的手段用在军阵交锋上的感觉。” “堂主没有看错。”叶绾绾郑重的点点头,赞同的说道:“南昌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军阵高手,他玩弄的一直都是人心,就像是州城那一战一样。” “人心,人心。”章婉玉嘴里不停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刚才山道的那些,除了疲惫之外,也会更让人心浮躁,万一被逼到极限,根本就不用南昌王派人,我们的人就自己冲上去,疲惫不堪,但却人心浮躁的主动出手……” 想到这一幕,叶绾绾说的,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对面的章婉玉这个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了。 透过叶绾绾的眼睛看到这一切的李绚,忍不住的感到有些发笑。 虽然说计策阴谋,的确是在算计人心,但战场杀伐之道和政治阴谋完全不同。 政治隐没算计的是官场权利,但战场杀伐之道,算计的却是天时地利与人和。 人心只占其中的一部分,天时地利,还要加上战场器具的运用。 政治官场斗争,一旦失败,卷土重来的机会不小,但战场杀伐,稍不注意,立刻就要血流成河。 即便是强如薛仁贵那种战场宿将,一个失败,立刻便有大非川之败的耻辱。 战场杀伐,比政治斗争还要更加的凶险。 李绚刻意的导引叶绾绾朝人心的方面去说,将他们有意无意的导入到错误之路上。 毕竟战场杀伐,算计人心也是很重要的。 不管是郭嘉,还是诸葛亮,全部都是算计人心的高手。 李绚算不上,他现在甚至连摸到边都不算。 在整个婺州,如今遇到的人当中,李绚看来,真正算是算计人心高手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刺史王方鳞,一个是钱家钱喆。 虽然这两个人一个被人刺杀,一个被压的动弹不得,但实际上更多的是他们相互彼此间的斗争。 李绚在这其中,不过是起到了一个跷跷板的作用罢了。 至于天阴教,恐怕只有天阴教主媱后算是一个。 其他人,文复之或许可能,但李绚还没有见识到他的手段。 而且就眼前来讲,文复之的对手也不是李绚,而是杭州刺史袁嘉祚。 “得想办法赶紧通知洛勇杰,不然他带人着饿么杀过来,就麻烦了。”叶绾绾看向章婉玉,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晚了,后日清晨,他就会带人出发,你觉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在后日清晨提醒到他吗?”章婉玉的一番话,听得躲在叶绾绾背后的李绚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反而是站在章婉玉对面的叶绾绾听到一脸懵。 提醒人,不是只要在对方抵达梅岭关之前提醒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在出发之前提醒? “因为一旦出发之后,就算是洛勇杰知道了南昌王的算计,最多是不被他所趁罢了,想要将梅岭关夺回来,恐怕还远远不如,所以现在提醒洛勇杰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必须要找到方风锦才对。” 章婉玉点出了她自己这段时间最不想看到的人。 方风锦,方云秀的亲兄长,方立勇的父亲,林解的表弟兼妹夫。 天阴教睦州堂堂主,真正的天阴第一堂堂主。 李绚这一次睦州之战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联系到方堂主。”叶绾绾看着章婉玉,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章婉玉眼睛一闪:“去龙游,利用那里的信鸽传信。”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争分夺秒,寸寸算计 第416章 争分夺秒,寸寸算计 清晨,李绚一个人站在中堂,墙上挂着婺州地图。 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卧榻之上更是空无一物,何晴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绚的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地图左边角上,那里便是龙游。 龙游位于婺州最西,再往西走,便是衢州境内。 那一带地形宽阔,是骑兵纵横驰骋的最佳战场。 即便是步卒,朝廷的步卒在平原上的战斗力,也远远超过天阴教。 李绚也好,朝着诸公也罢,他们巴不得天阴教朝那一带投放兵力,然后好一举歼灭。 但很可惜,天阴教没有那么做,他们的主要精力也不在那里。 即便是文复之注意到了龙游,但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也是在拿下婺州之后,再朝龙游投放兵力,然后一举拿下衢州,作为天阴教最后的退路。 然而方云秀死了,这条路甚至都没有走,就被李绚给直接斩断了。 虽然天阴教在龙游没有多少人手,但他们在暗地里,却还有一个分堂。 “真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利用这条路中转给睦州传信,真是令人意外啊。”李绚双手按在桌案上,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他承认自己终究无法做到算计一切,章婉玉的这一手,他慢了一步。 通过龙游中转,中间虽然可能会有一些耽搁,但绝对要比她们直接越过群山,赶回去要快的多。 不过现在,她们还没有抵达龙游,一切还有机会扳回来。 现在看看谁更快一步。 ……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李竹从门外进来。 他在李绚身后两米处停步,拱手道:“回禀王爷,信鸽已经发出,龙游县应该在午时收到消息。” “嗯!”李绚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就继续看向眼前地图上被划出来的长长线条。 从梅岭关到龙游,还有一段距离。 即便是以章婉玉和叶绾绾之能,她们两个想要在一边逃窜的同时,还一边躲避丘贞沐和燕涛的追杀,能什么时候抵达龙游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并不耽误李绚提前一步,一大早起来,就利用信鸽传信到龙游县。 李绚以婺州别驾,加刺史令箭,下令,要求龙游县,从即日起,加强城门进出搜检的力度,所有人等一概严查。 同时喝令他们全面清剿县境内的天阴分堂。 只要能延迟叶绾绾、章婉玉和天阴教龙游分堂的汇合,所有能用的手段都要用上。 别看仅仅只是延迟一些时间而已,在这件事情上,早一点得到消息,晚一点得到消息,上千人的性命便在倾覆之间。 天阴教陇西分堂没有什么值得李绚算计的,真正值得他算计,只有即将来袭的上千天阴教徒。 这一次,李绚要干脆彻底的绞杀他们。 在天明之前,李绚就已经让何晴儿连夜赶往龙游,和叶绾绾、章婉玉她们汇合起了。 通过龙游的种种布局,让何晴儿在章婉玉她们没有进入龙游之前,就汇合到一起。 别忘了,在章婉瑜的身边,还有一个叶绾绾。 让叶绾绾和何晴儿汇合,两个人跟在章婉玉的身侧,那么不管章婉玉想做什么,她所有的一切动作,就全部都在李绚的眼皮子之下。 那么那一千人…… …… “走吧,去北门看一看。”李绚收拾目光,然后手按剑柄,穿一身黑底金丝的长袍,快步从守关校尉府走出。 这时候,里里外外很多人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弓箭,石块,木桩,水,还有其他很多的东西,都在冯华的安排之下,有条不紊的运搬向北门。 相比于南门,北门之下要更加的宽阔,高度也更加的利于防守。 跟冯华略作交代,李绚就带着人出了北城门。 北门内外一片忙碌的景象。 两侧的高山密林之间,四周大量的士卒和民夫在砍伐附近一带的树木。 大大小小的树木,一颗颗的全部被砍断,然后运回去,当做擂木和箭矢的来源。 梅岭关已经多年未见战事,关口有很多的东西需要清理,以免在敌军来到的时候被敌军所用。 “那边的树林留下一点。”李绚走向了四百五十步处的一处密林,祁光立刻立刻带人走了上来。 “王上!”祁光的脸上有些不明,不是说好的,五百步以内的密林全部砍光吗? 李绚点点头,一边思索,一边命令道:“从这边到后面,一个斜侧弧线拉到三百步,看上去,就是时间不够,弄到一半匆忙后退的样子。” 李绚伸出左手,朝右侧稍缓一些的坡道上,斜着向上一插。 “王爷这是刻意要留一个……”祁光话没有说完,就被李绚止住了,他立刻拱手:“下官立刻去办。” 祁光快速的朝手下人吩咐,手下人虽然不明所以,但都全部照做。 这个时候,李绚已经带着人朝山上而去,祁光赶紧跟上。 片刻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前方的一侧山腰处,一条小溪缓缓的向外流出。 斜着顺着山道边缘,向下流到远处。 “李竹,你亲自带人,将方圆三里内所有一切的水源全部毁掉。” 李绚一句话,狠辣之色尽显,但随即,他又补充说道:“记住,只是方圆三里内的水源,三里之外,一律不管。” 三里,李绚很在意这个数字。 “喏!”李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即刻前去安排。 看到了祁光,李绚点点头,说道:“走,四处看看……这几天让弟兄们,多弄点野味,这附近山上活蹦乱跳的的东西,全部拿来填弟兄们的肚子。” “遵令!”祁光拱手应诺。 重新回到了山道上,李绚迈步,一寸寸的在山道上行走。 不时的指挥手下,将这里铲平一些,然后又在那里刻意的留出一道槛出来,每一寸都布置的很细。 “去找铁镐来,在这里,挖出三个台阶来,正好半米的高度,台阶弄的窄一点。”李绚站在距离城门七十步的位置,思索片刻之后,再度下达来之令。 七十步,就是四十多米的位置,这个地方这样布置有什么用? 祁光看向左右,这一段缓坡的坡度很小,三个台阶,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啊? 不过祁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道:“下官遵令。” …… 李绚在整个城门外待了一整天,在很多地方都进行了详细到了极致的布置。 后来又在城墙上将一切重新看了一遍,才将城门交给了赶来值守的冯华。 “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尽可能要多做一些,让他们抵达之后,没有任何可借力的地方。”李绚再度认真的交代。 “喏!王爷,东阳那边的人手已经开始西行,再过一日便能抵达兰溪,半日便可抵达梅岭关,到时我等的人手就能达到一千人,那时,天阴教就算是派再多的人来,也休想轻易拿下梅岭关。”祁光的脸上十分紧盯,眼中一丝喜意。 “不要大意!”李绚直接摇头,说道:“梅岭关的地形的确对我们有利,但这有利的程度也非常有限,这里终究不过是座小关卡而已,城还不够高,也不够厚,若是对方也能打造出和我们一样的投石车来,那么用不了多久,整个城墙就会被肢解轰塌。” “他们不过是一群叛匪罢了。”冯华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李绚。 李绚摇摇头,说道:“睦州一地,虽地多为贫瘠之地,但人非愚钝,总要精明识得兵法之人,工匠也不会太缺,只要对方有充分的准备,那么不计后果的用人力来堆,那么我等这段时间积攒的一点优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彻底的推平。” 天阴教是在用睦州刺史史叙的名义起兵,李绚心里有点放松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如果他们是在睦州刺史的名义,那么睦州内部的一些别有用心的世家,便可以借着这个名义加入到天阴教的叛乱当中。 通兵法和不通兵法,这完全是两种境界。 如果不通兵法,那么来人就只有被李绚玩弄到死的地步。 可如果对方深通兵法,那么就是李绚,种种手段也会被人看透,被人克制。 “另外,东阳那边的援军到了之后,让他们先来梅岭关。”李绚说到这里,稍微一顿,他的脑海中似乎别有算计。 李绚西来梅岭关,秦明则带人前往了东阳。 东阳的天阴教婺州堂的那些人,前有周申堵路,后有秦明和余泽追击,灭亡是早晚的事情。 那边的事情了结,那里的士卒,还有王方鳞招募的三百老卒,一起就会送到梅岭关来。 到时候,李绚手下兵力不足的隐患当可解决。 不过自从昨日章婉玉前往龙游,试图使用龙游的天阴分堂往睦州发信,李绚的脑海中,就已经有了一套新的计划。 天阴教在睦州的兵力太多,想要在不损伤自身太大的情况下守住梅岭关,那么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一点点的,从对方的身上放血。 …… “砰”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被扔在地上。 丘贞沐站在一侧的,脸色肃然对着李绚拱手道:“回禀王爷,天阴教睦州堂副堂主左飞人头在此,其他各色人等逃出梅岭关者,被诛杀三十七人,另有十余人逃入了更远的山林之中,无法在短时间内返回建德。” 看到左飞的人头,李绚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若是说在之前一战中,对李绚的底细窥伺的最多的,除了章婉玉之外,就是左飞了。 左飞作为多年老卒,作战勇猛,但可惜他为人大略不足,一旦遇到算计人心的好手,分分钟就被找出破绽所在。 “让兄弟们都回来吧,休整两日,恐怕接下来的大战马上就要来了。”李绚的脸上顿时严肃起来。 “下官遵令!”丘贞沐拱手,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李绚微微点头,他的目光则是直接穿过时空,落在了龙游城外。 叶绾绾和章婉玉此时已经抵达在龙游,但因为龙游城今日提前关闭城门的缘故,所以两人并没有能够及时入城,而在这个时候,何晴儿也从后方迅速的赶来。 李绚抬头看了看已经彻底黯淡下来的天色,他心里清楚,今夜,天阴教的信鸽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了。 那么就只能明日再发,所有的一切立刻就会落入到他的算计当中…… 第四百一十四章 攻守易形,上阵父子 第417章 攻守易形,上阵父子 城墙垛口上,一排又一排的蹶张弩被架在上面,数十名府兵士卒在仔细的校对。 他们的脚下,一捆捆锋利的箭矢被放在女墙之下,一根根的擂木堆在后面更远一些地方。 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绚从城墙下走向来,一边巡视,一边满意的点头。 站在他身侧的周申看着这般的布置,眼神当中充满了惊讶:“王爷这是打算要将所有的来敌全部歼灭啊!” “周兄目光如炬!”李绚侧过神,看向周申,点点头:“本王的确有这个打算,此番来犯之敌,最好能全都留在这里,只有如此,下一步才更好安排。” “下一步,王爷的意思是说,除了明日的这波来敌以外,还有更多的敌人会来,而且是随后就来。” 周申非常敏锐的听出了李绚的话音。 李绚站在一处垛口,远远的望着无尽山林之后的睦州,眼神冷冽的说道:“天阴教起事在即,而我等,却像是一个尖刺一样狠狠的插在他们的后腰上,如果不把我们这根刺拔掉,那么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安枕卧眠的。” 天阴教需要通过梅岭关才能进入婺州,然而李绚却可以从梅岭关朝北之下,直插睦州,乃至睦州州城之下。 机会是相互的,风险同样也是相互的。 “属下明白,属下听从王爷吩咐。”周申立刻拱手上揖。 “弟兄们自然已经来了,那么就好好的看看,天阴教的作战水平究竟如何,不必急于参战,本王暂时还用不着你们……至于你,你就留在这里吧,说起来,这满座关城之内,真正是现役校尉的,也只有伱了。” 燕涛虽然是西域战场上下来的,但是他来到婺州之后,即任婺州兵曹参军,离开战场不知道多少年。 丘贞沐虽然是军将世家出身,但千牛卫更多的,干的是剿匪一样的活计。 反倒是周申,做为扬州都督府新林折冲府刚刚役满的校尉,他的战场嗅觉和指挥谋略上,要远强于燕涛和丘贞沐。 这样,即便将来有什么地方,李绚一时照顾不来,周申也能很快的查缺补漏,甚至直接顶替他指挥。 “今日,你就先将关城内的一切全部熟悉,晚上好好的睡一……” 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南昌府卫便已经快速的疾奔上来,然后将一张简笺递到了李绚的手里。 李绚打开一看,一边将简笺递给周申,一边说道:“看吧,明日就到了,整整一千人,这得是有多看不起本王啊!” 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现在来的这一千援军,是在婺州之变后,章婉玉发信求援的, 用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才聚齐,从睦州发出,而到了今日,他们才行进到山道的一半。 到了明日,他们才会抵达到梅岭关关前。 如果按照之前梅岭关没有陷落时的天阴教兵力来看,两方汇合,他们应该有接近两千人的兵力。 守住梅岭关绰绰有余,但现在,梅岭关已经落到了李绚手里。 攻守易形。 局面转换。 不说攻城了,甚至就连整个山路,现在也已经有一半落在了李绚的手里。 天阴教的人刚刚出现在路中央,他们的兵力人数,配置就已经全部出现出现在李绚手中。 更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他们从群山的另一侧出发的时候,一切早就已经落到了李绚的视线中。 “校尉,你说,本王若是带着人提前到山中伏击,有没有可能将这一千人全部伏杀在半路上。”李绚突然间提出了一个问题。 “山路狭窄,的确容易设伏,但同样因为山路狭窄,所以很难全歼,甚至就连我等,也会因为山路狭窄之过,而遭受不必要的损伤。”周申谨慎的摇头。 他并不赞成李绚贸贸然就随意出击,山道狭窄,崎岖难行,关键是后勤补给很难保证。 李绚淡淡一笑,看着眼前的群山,轻声说道:“若是在山路伏击成功,然后杀入睦州,直击睦州城下,若是给本王三百千牛卫,本王必定这么干,但可惜啊!” “府兵训练不足,让王爷失望了。”周申拱手,满脸的歉意。 李绚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情,这一团的府兵组建,总共不超过一月,如何能经历大战,更何况睦州之内,举境皆敌,就算杀过去,也无有立足之地。” 山道伏击,其实反而容易,虽然可能会导致自身损伤,但并不难谋划。 难得是在杀入睦州之后,满地皆是天阴教民。 如果李绚杀入的是突厥境内,那么他不介意效仿霍去病和李靖,肆意屠戮,但天阴教民,即便是再怎样,也是大唐子民。 如果他真的放肆屠戮的话,朝堂的弹章就能淹没了他。 名将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宗室名将。 看看李孝恭,李道宗,还有李道玄,就知道本朝宗室名将的下场如何了。 河间郡王李孝恭,经略巴蜀,俘获朱粲,平灭萧铣,招抚岭南,平定江南,功拜扬州大都督,后被人诬告谋反,免官改任宗正卿。 那一场诬告,仅仅是一本奏章,太宗便立刻将李孝恭软禁,后来证实是被冤枉的,才解除了软禁,没过几年,便暴病身亡。 江夏郡王李道宗,一生功勋卓着,参与攻打刘武周、王世充、东突厥、吐谷浑、高句丽等诸多战役,立下赫赫战功,与河间郡王并称贤王。 永徽四年,卷入房遗爱谋反案,被长孙无忌、褚遂良陷害,流放象州,病死于途中。 淮阳郡王李道玄,谨慎笃厚,精通武艺,举止文雅,随太宗皇帝并肩攻打王世充,屡战皆胜。 武德五年,李道玄率军讨伐刘黑闼,与副将不和,征战时,副将按兵不动,致使其孤军深入,最后兵败被杀。 大唐的宗室名将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皇帝以外,还有小心群臣的攀污构陷,而皇帝内心会下意识的纵容这些事情。 要小心后路,谨守后路。 李绚抬头望向睦州方向,他这一仗已经定好打算,若是没有皇帝圣旨,那么他只会立足婺州,不会轻易攻入睦州。 当然,若是天阴教大举杀入婺州,他就别怪他狠辣了 李绚右手高高的抬起,这个时候,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了半空中的风气,水汽,比之昨日又增强了几分。 …… 一片废墟的山道两侧,上千名灰衣皮甲的军士,肩上扛着唐刀,大踏步的朝起伏的山岭深处走去。 风声渐起,树也哗响。 没人感觉不对,只是觉得一阵凉爽。 数匹高头大马停在了大道旁,看着被烧成废墟的客栈,为首的胡须大汉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的亲卫:“如何,水源找到了吗?” 亲卫立刻拱手道:“回禀堂主,在西侧有一条小道,通往三里外的一座小谷,谷中有一条小溪,够军中士卒饮用了。” “如今就好,让大伙儿歇一歇吧,过一个时辰再赶路。”胡须大汉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冷笑一声,说道:“一个就喜欢从阴谋手段的家伙,终究上不了台面。” 说着,胡须大汉从怀中取出一份短笺,看着上面提醒的文字,眼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这份短笺是从睦州总堂发出来的,但真正发这份短笺的,却是圣女叶绾绾和杭州堂主章婉玉。 这个胡须大汉,赫然正是睦州建德堂堂主洛勇杰。 “堂主!”亲卫从前方骑马而来,看着洛勇杰手里的短笺,低声说道:“堂主,我们是不是要缓一缓,等一等后面的大队。” “等什么等,一个黄口孺子罢了,某家可不像圣女和章堂主,年纪不大,这才为其所趁,一边去,若是真的等候援军后来,某家的脸面往哪里放,一座关卡罢了,轻而易举,某家便可拿下。”洛勇杰大声的呼喊,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见。 “堂主威武。”四周的兵卒立刻轰然大喊了起来,洛勇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 一边的亲卫立刻拱手道:“堂主所言极是,看短笺中所写,南昌王手上也不过是多几架弓弩,多几架投石机,会算计人心的搞些阴谋,再加上一座关城,五百军士,堂主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 “你小子别给某家在这里阴阳怪气。”洛勇杰瞪了手下的亲卫一眼,然后才收拾起神色,面色郑重的说道:“圣女和章堂主虽然经验不足,但有左飞那个家伙在,也不至于短短一日也就丢失了梅岭关,南昌王别有所长,这一点某家自然清楚,但消息里面也只提了弓弩和投石车,还有善于算计人心,对于南昌王究竟是凭借什么拿下梅岭关的,这里一句没提。” 洛勇杰看的确透彻,李绚拿下梅岭关,虽然靠的的确是弓弩和投石车,但是真正的因素,却是他敏锐的洞察能力和可怕的战争直觉。 可惜,信笺太短,写不了多少东西。 如果让洛勇杰和章婉玉、叶绾绾面对面,或许他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如果让洛勇杰在出发之前,就接到了章婉玉和叶绾绾的传信,那么他一定会更加谨慎。 但是偏偏他的来到了中途,这份信笺才到了他的手上,如今不管如何都晚了一些。 “不过这南昌王的确够难缠的,这座石寨被他毁了,战士们心浮气躁不说,吃的,喝的都受到了影响,明日抵达梅岭关,这士气必定会受到影响。”亲卫忍不住的抱怨了起来。 “若是这位南昌王,真的只有这点水准,反倒好了,一个习惯于算计人心的家伙,最终必然会被人心算计。”洛勇杰看向自己的亲卫,面色肃然起来。 “洛川,命你率领一队亲卫,连夜赶至梅岭关下,休整一夜,待到天明之时,诈开城门。” “仅仅只有我们吗?”洛川有些诧异的看向洛勇杰。 “不,为父会跟在你的身后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贪心战功,流血而死 第418章 贪心战功,流血而死 梅岭关外,一队疲惫不堪的府兵正在快速的朝着关城撤来。 站在城门楼上正在说着什么的李绚,看到这一幕,赶紧朝周申,丘贞沐和李竹招招手:“走,下去看看。” “喏!”丘贞沐和李竹,还有周申三人赶紧应诺,然后快步跟上。 周申抵达梅岭关之后,提出了不少的改良举措。 虽然很多地方不过是一些数字的增减,但这一增一减之后,所能发挥的威力还要更甚于前。 刚刚走下城门楼,李绚就看到之前的那队府兵,正从外面鱼贯而入。 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丝血渍,还有几个身上有已经包扎住的伤口。 尽管看上去疲惫,但长刀依旧紧紧的握在手上,杀气冷冽。 站在一侧的燕涛一个个的点清人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回禀王爷,这是最后一批,人数无失。”燕涛对着李绚拱手回禀。 “嗯!”李绚轻轻点头,然后面色肃穆的看向为首的伙长:“发生什么了?” “正好碰到了几个探子,属下贪心,就去冲杀了一番。”伙长拱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是杀光了对手,这很好。”李绚满意的点点头。 “多谢王爷宽容。”稍作停顿,伙长赶紧说道:“属下探知,大概再有半日,逆匪前锋就会抵达城关之下。” 李绚侧头看了眼西边的黄昏落日,点点头,说道:“好了,下去休息吧,燕校尉,记功一转。” “喏!”燕涛立刻躬身应诺。 “多谢王爷!”几名府兵立刻满脸惊喜的对着李绚拱手。 李绚挥挥手,一众府兵立刻拱手而退。 李绚转身看向燕涛,低声喝道:“关门!” “关门!” 城门在燕涛的指挥下缓缓的关闭。 随即,城门口的守卫,将一个个木桩深深的钉进了地面,然后又用另外一头顶死城门。 城门一时再难撼动。 这时候,站在一侧的周申有些好奇的问道:“王上,为何不用石块将城门彻底堵死,末将听说王爷在州城之时,就是这么做的?” 谁都知道,他们这位南昌王历来谨慎,轻易不会给对手留一点空子。 木桩斜插入地的方法,虽然坚固,但再坚固也比不上直接从青石条封门。 “这不是想要多给大家一点建立战功的机会吗?”李绚轻轻的笑笑,看着众人脸上的不信,他淡淡的说道:“若是外面的是天阴教的一万大军,那么本王绝对会封死城门,但区区一千,想来还不够三位塞牙缝的,所以,只有尽可能的想办法将他们全留在这里。” 李绚的最后一句话,彻底的露出了峥嵘。 天阴教这一趟杀来婺州,仅仅只有区区一千人。 李绚占据城门优势,他不仅要在关城之下彻底的将其击败,甚至还要将其一网打尽。 抬起头,李绚望向西北边的天空,轻声说道:“守城战,不如正面遭遇和追杀突袭更令人感到愉悦,但守城战有守城战的精彩,一旦获胜,以少胜多,功勋便可直送陛下案首……诸位,想想吧,这样的机会在整个大唐也没有几次。” 直送皇帝案头,就这一句话,在场的众人呼吸立刻重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李绚淡淡的笑了:“梅岭关不仅是天阴教南下的要害,甚至从这里一旦出兵,立刻就能进逼建德,甚至直扑睦州州城;所以天阴教绝对不会放过梅岭关,就算是调动无数的大军,他们也要将梅岭关拿下,眼前的这一千人不过是开胃菜罢了,不过足够让本王,还有陛下,看一看诸位的成色了。” “王爷所言甚是,下官等人,必定竭尽全力。”周申咬着牙,肃然拱手。 李绚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今夜城门的守卫,就交给校尉了。” 周申立刻拱手:“王爷放心,诸位放心,有末将在,必然不会让城门出事。” “那这第一关就交给周兄了,我等先回去睡个安稳觉。”燕涛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他只是慢了一步,第一个机会就被周申抢走了。 李绚身为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手下共有一团三百府兵。 三百府兵分别由三位校尉统领,燕涛自己,周申,还有李竹。 李竹是南昌王府的护卫总管,检校会稽府校尉不过是临时的,真正和燕涛有的正是周申。 然而双方目标各有不同,周申对加入会稽折冲府并没有多少兴趣,他的目的是通过南昌王获得来自中枢的亲睐。 李绚这个南昌王,现在还很年轻,但是未来往前走,一州刺史起码是少不了的。 他若是做的好,未来,别说是一个校尉了,甚至就连果毅都尉,一州司马都有的指望。 …… 寅时七刻,天色将明未明,天地之间一片黑暗。 整个大慈岩山脉,如同一头潜伏的巨兽一样,在黑暗中沉沉的低下了头。 梅岭关,就如同一只铁箍一样,死死的套在了巨兽的头顶。 可若是巨兽觉醒,那么整个梅岭关也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彻底掀翻。 就在关卡上的众多卫士,不自禁的陷入沉沉的困睡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关外响起。 城门上的众人,立刻被彻底的惊醒。 抬起头,赫然就看到了关城之外,黑暗中,数条身影在快速的接近。 城门上的火把在一瞬间被直接扔了下去,黑暗中的一切彻底的明亮了起来。 三名穿着蓝色劲袍的差役,满脸惊慌的看向城头上,火光之下,虽然看不清人脸,但冷冽无比的长箭却已经死死的对准了他们。 “别放箭,我们是建德役卒,奉边县令之令,向婺州刺史王使君传信的,还请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为首的役卒头上冷汗直冒,并且在第一时间就将自己身上的包裹举了起来:“公文在此。” “公文,身份文碟,一并放在篮子里。”周申面无表情的探出头,朝着身侧招了招手,一只篮子就已经被放了下来。 役卒赶紧上包裹和自己身份文碟放在篮子里,很快篮子的就升了上去。 没过多久,周申的声音就从上面再度传下:“一个人,坐篮子上来。” 下面的役卒相互对视,面面相觑,为首的役卒下意识的问道:“上官,不等打开城门吗?” “城门被封死了,任何人都打不开,你们若是不想坐篮子上来,那么就麻烦从那边绕山过去吧。” 关城的两侧,山势险峻不说,绕山也路途遥远。 若是章婉玉,叶绾绾和左飞那样的高手倒还罢了,换作其他人,纯粹就是找死。 而且谁也不知道,绕山过去之后,究竟是什么。 万一千辛万苦,一番疲累之后,等待自己的,是官兵的锋刃,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人遵令便是!”为首的役卒脸色一苦,但随即就坐进了狭窄的篮子里,然后被上面的士卒一点点的拉上了城门楼。 刚刚从篮子里下来,役卒赶紧朝着前面一名校尉模样的军官拱手:“小人……” “噗”的一声,直接从役卒的后腰传来,虽然是无比的疼痛,他下意识的侧过身,但最终也能看到自己的鲜血如同喷泉一样的从腰间直接喷出,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紧跟着,两只吊篮便被人从上面放下。 周申冷酷的声音响起:“你们都上来吧。” 下面的两名役卒相互对视一眼,刚准确上前一步,进入吊篮,这个时候,就听其中一人突然抬头,看向城头处,大喊一声:“杨兄,伱让上面多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兄弟辛苦一趟,酒虫上来了。” 下面的役卒声音刚刚落下,他就死死的盯向上方的城门楼处。 然而,城门处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 下面的两名役卒,脸色立刻就不由得为之一变。 下意识的,两个人已经忍不住的向后倒退,想要远离城门。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上,周申的声音冷酷无比的传来:“放箭。” 霎那间,数支长箭直接从城门上激射而下,两名役卒在一瞬间疯狂的后撤,但也在一刹那间被直接贯穿了胸膛,鲜血骤然绽放。 “砰砰”两声,两具尸体已经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旁被扔在地上的火把,还在熊熊的燃烧。 周申冷漠的看向了远处的密林深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密林当中的洛川,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就在刚才,其实要上前诈开城门的人是洛川,如果不是手下人关键时刻有些担忧,叫住了他,替代了他,那么在现在这个时候,死在这里的就肯定已是洛川了。 “杀!”一声冷喝,洛川忍不住率先急冲而起。 下一刻,十几名大汉已经趁着夜色,快速的朝着城门楼上杀了过来。 这些人非常的狡猾,身材高大的冲在最前,身材矮小一些的,则是藏在了前方人的身体后面。 直接躲开了上面弓箭手的视线。 十几个人分成前后两排,速度飞快的朝着城门处直扑而来。 城门前的道路狭窄,平日行车也只有两车道,但凡有一车损坏,那么后面的车辆立刻就会被堵上一片。 这些狭窄的道路根本容不下多少攻城的兵卒。 地形对攻城方极度的不利,但对守城方却极度的有利。 “放箭。”周申冷酷无比的声音传来。 一只只三尺长的弩箭从城门楼上急速的覆盖而下,全部笼罩在十几人的头顶。 几乎在一瞬间,下面的大汉就少了一半。 “第二轮!” “嗖嗖嗖”,更多的弩箭从城门楼上直射而下。 眨眼间,没有任何遮挡的一众大汉已经全部倒下。 “停止射击。” 周申淡漠的命令传来,上面的弓弩立刻就停止了射击。 一刹那间,整个城门之上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城门之下,再度变得一片黑暗,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上插着十几根弩箭的身影,一点点的在黑暗中不停的向前挪移,一点点的挪出了弩箭的射击范围,一点点的向更远处挪去。 突然,一缕火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城门楼上的周申。 此刻的周申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然后张弓搭箭。 “嗖嗖”两箭直射而来,转眼就已死死的钉在了洛川的左右双腿上,然后死死的钉进地里。 然后任由他惨烈哀嚎,任由他失血而死。 第四百一十六章 直戳心窝,刀光剑影 第419章 直戳心窝,刀光剑影 穿一身黑色的鱼鳞甲,手按八面汉剑,李绚在晨光下,挺胸昂首,缓缓的从甬道走上城门楼。 气势威严。 丘贞沐,李竹分别站在李绚的身后五步开外。 一霎那间,关上关下,无数人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上!”燕涛,周申,王勤,冯华,四个人同时对李绚行礼。 整个城门楼上,无数的士卒,同时对着李绚躬身,齐声山呼:“王上!王上!王上!” “诸位请起!”李绚微微抬手,眼前的众人,这才直起身来。 李绚转身看向城关之下。 在两里开外,密密麻麻的灰衣教卒沿着山道向外铺展开来。 上千人,放在这狭窄的山道上,令人不由心惊。 李绚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灰卒最前方,一名身穿黑色板甲,手里长槊的中年胡须男。 这个人,赫然正是天阴教睦州建德分堂堂主洛勇杰。 此刻,洛勇杰望向李绚的眼神中满是悲愤,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山道中央的一具尸体身上。 穿着一身灰色劲袍,被人用弩箭直接射穿了身体,可依旧爬到了道路中央,但却又被人用长箭钉死在山道上,直至流血而亡的洛川。 洛勇杰的义子。 “传令,周校尉挫敌夜袭之谋,记功一转。” 李绚低喝一声,然后这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名军卒的耳中。 “属下领命。”王勤立刻上前拱手,然后退下。 周申赶紧上前:“多谢王上。” “王上英武!”在场众多兵卒立刻忍不住的高喝一声,士气顿时无比高昂。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兰溪方向。 王勃和余泽,现在正帮他盯着兰溪,盯着后路。 有他们两个在,兰溪便有无穷无尽的物资送到梅岭关。 加上这高昂的士气,守住梅岭关万无一失。 至于说城下的那些,无非就是行走的战功罢了。 …… “请南昌郡王答话!”城关之外,洛勇杰强压愤怒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李绚眉头一挑,上前,走到了女墙之后,遥遥看着远处的洛勇杰,很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事?” “郡王难道不觉得如此杀人辱人,太过分吗?”洛勇杰看着李绚,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阁下可知造反谋逆,袭击城关是何等罪名吗?”李绚远远的看着洛勇杰,不屑的冷笑一声:“抄家灭族,流放没官,甚至还有很残忍的……这些二十年前战败之后,阁下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吗,何须再问?” 李绚一句话,洛勇杰的胸膛就忍不住的起伏了起来。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们还是一贯的无耻。” 洛勇杰忍不住狠狠的咒骂了一声,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憎恨。 “阁下客气了。”李绚淡淡的说道:“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阁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若是昨夜的诈城,是由阁下来进行,那么今日的这番对谈,也就没有任何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在场众人的眼睛忍不住的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洛勇杰。 此刻,洛勇杰的拳头死死的攥着,人更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想要直接扑上去。 二十年前,这是个非常忌讳的时间。 这里面不仅涉及到了当年天阴教战败之事,甚至还涉及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着洛勇杰紧紧死握的拳头,李绚心里清楚,当年的那一场“天降陨石”的真相,带给天阴教的不仅有无限的羞辱,还有无比的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再度开了口:“昨夜,阁下派这个人来,不是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这其中的凶险,所以才让他做这个替死鬼吗?” 替死鬼? 李绚这话一出,不仅城关上的众人面面相觑,甚至就连天阴教的那些自己人,也忍不住的骚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见洛勇杰突然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李绚,冷冷的说道:“本座实在未曾想到,南昌王竟然是个牙尖嘴利之人。” “阁下过誉了。”李绚平静的看着下方,淡淡的说道:“非是本王牙尖嘴利,而是阁下做事错处太多了。” “哦!”洛勇杰死死的盯着李绚,声音已经清澈的响彻在城墙上下所有人的耳边。 “首先,阁下来的太慢了,若是阁下能在本王拿下这座关卡就来,那么现在站在上面的应该是阁下,站在下面的,就才该是本王了,实在太可惜了。”李绚一句话,让下面的洛勇杰脑门青筋一阵直跳。 “之前守在这里的,不是本座。”洛勇杰咬着牙,一字一句,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彻底阴冷了起来。 “本王知道,是你们那位媱后的亲外甥女,可惜了,本王知道这个消息晚了一点,不然的话,拿下她,便可以直接送到神都请功。”李绚身体微微向前一倾,第一记杀手锏已经抛了出来。 洛勇杰的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你是从哪个软骨头的嘴里问到这番话的?” 章婉玉,文复之,还有媱后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即便是在天阴教当中,也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机密,但这下,却被李绚直接一言道破。 “阁下啊!”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然后看着洛勇杰,轻声说道:“之前不过是一点传闻,现在从阁下的嘴里,本王彻底得到了答案!” 洛勇杰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 李绚站在城墙上,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建德方向,轻声说道:“其实本王是希望贵教这一次能多派一些人过来的,因为阁下这些人,实在太弱了……诈城,这等幼稚的手段只有阁下这种人能想的出来。” 这一下,洛勇杰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一只手指向城门方向,愤怒的大吼道:“进攻,敢死士,给我毁了他。” 洛勇杰一声令下,下一刻,上百名身穿黑色皮甲的敢死士就已经直接冲了出来。 上百人,分成四队,一手木盾,一手长刀,朝着城门楼上就直接冲了过去。 在这一瞬那间,洛勇杰眼中的愤怒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是淡漠的朝着侧边命令道:“弓箭手,对准南昌王,半刻钟后,放箭!” “遵令!”身边的亲卫立刻快速的下去传令。 …… 关城上的李绚突然间皱了眉头,洛勇杰竟然没有直接派手下所有人一拥而上。 看样子,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这个时候的李绚,侧过身,看向一旁:“弓弩手,立刻放箭,这些人,一个都不许放到关城之下。” “喏!”几十名弓弩手,立刻上前,站到了垛口上,对着下面的黑色敢死士,毫无犹豫的就扣动了扳机。 几乎在转眼间,弩匣中的十支弩箭就已经被全部发射了出去。 数百支弩箭,如同一片黑色的蝗虫一样,直接落在了百名敢死士的头顶。 “叮叮叮!”尽管有木盾护着,但是下面的敢死士,依旧立刻就死了一大片。 弩弓强大的力量,让这些敢死士手里的盾牌,顿时不由得一歪。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后面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手瞬间向前,顶替弓弩手,对着下面暴露缺点的敢死士精准的射击,屠杀。 长箭异常精准的从半空中射下,然后直接撕裂了一名名黑衣敢死士的喉咙,鲜血更加的喷涌而出。 一大片箭雨之后,关城下,残存的黑衣敢死士,剩下还不到一半。 李绚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天阴教的人,虽然经过相当的训练,但却没有经过抗压训练。 一遇强敌,破绽尽显。 洛勇杰同样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当城墙上的弓箭手射出长箭的一瞬间,命令立下:“放箭!放箭!” 在黑衣敢死士前冲的瞬间,洛勇杰已经悄无声息带着人上前十几步,将关城中的李绚,直接纳入到了弩箭笼罩的范围之内。 霎那间,数十支冷箭朝着关城之上直射而来。 李绚,还有那些放完箭没有后撤的弓箭手,立刻就遭到了弓箭的威胁。 可惜上下之间,总有一丝延迟,十几名弓箭手,一下子就躲到了女墙背后。 “叮叮叮”,无数的弓箭碰撞声中,有那么几个倒霉蛋,被人一箭直接钉在了肩头。 甚至有一个,非常不幸的被人一箭贯穿了咽喉。 然而此刻,面前的更多弓箭却是直接射向了李绚。 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弓箭,李绚却根本连退半步都没有。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四道刀光同时闪起,直接将李绚面前的一大批长箭直接斩落。 垛口就那么大,能够穿过垛口射向李绚心口的,本身就不多。 燕涛,周申,丘贞沐,李竹全部站在李绚身侧,四个人有前有后,有里有外,四把长刀同时而起。 一霎那间,射向李绚的所有弓箭,在一瞬间全部都斩落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冷箭却突然穿过所有的刀幕,自上而下一箭朝着李绚的咽喉抛飞而下。 这才是洛勇杰真正的杀招。 用无数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一箭。 李绚冷冷的看了箭矢一眼,然后用力的朝侧边一侧头,箭矢霎那间紧紧贴着李绚的脖子,侧面直擦而过。 一刹那间,李绚甚至都能感受到冰冷的箭头上带着无比怨杀之意。 差一点。 只差一点,刚才那一箭就能要了李绚的命,而且那速度快的燕涛,周申,丘贞沐,李竹完全没反应过来。 “叮”的一声,长箭已经直接钉在了李绚身后的石墙上。 霎那间,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空阔的天地再度出现在李绚眼前。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下面手持长弓的洛勇杰的身上。 洛勇杰此时已经再度准备张弓搭箭,朝着李绚再补一箭。 他不杀了他,绝善罢甘休。 “抱歉,本王就是站在这里,任凭阁下再射多少箭都不可能射中的。” 李绚的声音直接在洛勇杰的耳边,也在同一时间在所有天阴教卒的耳边炸响。 “嗖”的一箭,洛勇杰手里的长箭忍不住的一箭直射而出,然后他猛的看向了侧边,低声厚道:“放……” “嗡”的一声,骤然在洛勇杰的耳边响起。 无数的长箭直接当头朝着洛勇杰和他手下的弓箭手狠狠的射来。 在洛勇杰和他手下的弓箭手悄然前移的时候,他们也落入到了城墙上更多弓箭手的视线之下。 他们可以借机来杀李绚,李绚自然也可以借机来杀他们。 而且从上往下,他们的优势更大。 第四百一十七章 越喝越渴,越喝越死 第420章 越喝越渴,越喝越死 凌厉的长箭直射李绚双眼,李绚丝毫不为之所动。 霎那间,他的目光竟然越过无数箭矢,直接盯向城下的洛勇杰。 看他,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四道刀光瞬间在李绚眼前闪起,长箭在瞬间被全部斩下。 这一次,没有任何遗漏。 刀光落下,原地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身影。 他已经一步退到了更后方,目光越过城墙,随着城墙上飞起的箭雨,朝着洛勇杰看去。 箭落如雨。 顷刻间,无数带着死亡气息的长箭就已经全部落到了天阴教弓箭手的头顶之上。 十几面圆盾突兀的从后方包裹而来,霎那间就笼罩在了那些弓箭手的头顶。 相互交叠,如同一个半圆的圆球一样,几乎将所有的弓箭手全部笼罩起来,同时又在不停的旋转。 “叮叮叮!”几十根长箭几乎全部射到了圆盾之上,但紧跟着,就有不少被弹了起来。 一只笔直的长箭,从圆盾的缝隙间直贯而下,直接从一名弓箭手的肩胛骨,钻进了的心腹之间。 人影无声的倒地,鲜血从嘴边直接流进了泥土里。 一只只大脚从倒地的人影脸上踩过,快速的退出了长箭的笼罩范围。 半空之中的长箭,在刹那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地上早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尖,任谁也躲不过。 …… 城墙之上,看到这一幕的燕涛,突然冷冷的看向洛勇杰,低声说道:“此人曾去过西域。” 李绚诧异的看了燕涛一眼,略作思量后,便点头认可道:“的确,看他的年纪,参加的应该是第二次对突厥之战,也就是西突厥灭亡之战,之后又回到了天阴教,参与了当年的天阴教起事。” 稍微停顿,李绚面色凝重:“这种圆盾阵,只有在西域战场厮杀过的人,才能用的如此熟练。” 圆盾阵看起来简单,甚至每本兵书上都有记载,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战场经验,照猫画虎,最后只会自从性命。 洛勇杰手下的圆盾阵如此的严密,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会,也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训练出来。 洛勇杰能成为天阴教睦州建德分堂的堂主,是天阴教的绝对亲信,必然参加过二十年前的起事。 参加过当年的天阴教起事,那么之后的对高句丽的战争就绝对不会有他的。 所以他能参战的机会,只有早年的面对西突厥之战。 这种战场厮杀的老卒可不好对付。 “天阴教中这种人恐怕不少,如果都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士卒,我等就麻烦了!”周申看着远处逐渐集结起来,后退到两里外密林中的天阴教众,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但也应该没有多少,如果有的话,当年恐怕早就死光了。”李绚摇摇头,思索着说道:“下面那些人,看起来对圆盾阵使用熟练,但实际上却没有参与多少实战,现在不过是没有多少压力的应变而已,一旦施压,立刻就会崩溃。” 李绚右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神色却十分笃定。 他早就看透了天阴教这些士卒的真正底细。 那就是他们的训练很多,但真正的实战厮杀经验严重不足。 若是让他们去对付各州各县的役卒,那么自然不落下风,甚至在一些军备松弛的州县面前能够大占上风,但在李绚手下这些折冲府兵面前,却并不够看。 就像是周申,他和他手下的一队府兵,不少都曾经参加过当年的剿灭高句丽的一战。 沾血和不沾血,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这种盾阵之术,在这样狭窄的地形当中,倒是很实用……燕校尉,从兰溪调一批圆盾上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要和人家正面拼杀了。”李绚突然话风一转,在场众人顿时一凛。 “下官遵令!”燕涛立刻拱手应诺。 李绚抬头看了看天,淡淡的说道:“等吧,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攻击的……冯参军,记得及时将水送上来,天气挺热的。” 天气相当挺热的,就连天阴教的人已经后退到两里之外。 李绚看着对面的一切,如今就看洛勇杰接下来,对什么时候发起进攻了。 因为这两里之内,所有一切的树木都已经被李绚砍伐殆尽,甚至十里内所有一切的水源,全都被李绚派人摧毁。 洛勇杰要么带人后撤,要么就只能咬牙强攻。 从后方运水上来,上千人,只会是杯水车薪罢了。 “喏!”在场的人同时拱手应诺,他们已经隐约看到了洛勇杰等人的结局。 …… 洛勇杰拿出水袋,狠狠的喝了一口,然后将袋子里面剩下的水全部都一口喝干。 “洛山。”洛勇杰侧头看了一眼,他的义子洛山立刻就手里的水袋递了过来,洛勇杰再度大大的喝了一口,问道:“怎么样,大伙儿还有多少水!” “都不多了。”洛山简单的说了几个字,然后脸带担忧的说道:“义父,要不我们带人先撤一撤,梅岭关守备严密,如果强攻的话,兄弟们的死伤就严重了。” “你不懂,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今日拿不下梅岭关,之后,我们就都没什么机会了,你别忘了我们这一次出发,根本没带攻城器械,甚至就连工匠都没有几个。”说到这里,洛勇杰咬牙切齿的说道:“坚壁清野这一套,竟然用在老子身上了。” 路上歇脚的山寨,四周的水源地,附近的村庄,全部都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这一套,可不就是在坚壁清野吗? 洛勇杰这个时候,已经感到了李绚的棘手。 他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靠着一些阴谋诡计拿下的梅岭关,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难缠。 这些战场上老不要脸的混蛋才能用出来的手段,他使出来,竟然丝毫也不顾忌。 “洛山,你亲自带人回营地,将收集的水袋运过来,老子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洛勇杰虽然不是那种名将之姿,但是数年的战场经验,也让他有自己的一套东西,想要轻易的收拾掉他并不容易。 后面的营地虽然在数里开外,但恰好就在水源的旁边,将水运过来根本不是难事。 …… “啪”的一声,一只水袋被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洛勇杰使劲的挥着手,骂骂咧咧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喝了这么多水了,怎么还越来越热了。” 一旁的洛山脸色同样有些难看,觉得口渴的厉害的,又何止是洛勇杰。 几乎这里所有的士卒都是如此。 明明大家都已经喝了不少水,可就像是没喝多少一样,没过一会就越来越渴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吧。”洛山强行解释了两句。 洛勇杰立刻一摆手说道:“赶紧催促后面送水上来,另外,赶紧打造更多的盾牌上来。” 没有足够熟练的工匠,打造投石机根本就不现实。 就算是强行打造出来了,射程和威力也高不到哪里去。 但用木头打造盾牌就简单了,哪怕没有那么结实,但想要攻城却并不难。 “还有攻城锤!”洛勇杰咬着牙说道:“用攻城锤砸开城门,一样能杀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洛勇杰心头的火气越来越大,对李绚的恨意越来越深。 转过头,洛勇杰一眼就看到了山道上的洛川的尸体。 竟然到现在,他还没有将洛川的尸体抢回来。 一刹那间,洛勇杰心头的恨意更甚。 …… 日头在渐渐的偏西。 城墙上,李绚平静的望着远处的密林,那里隐隐约约的一阵躁动声传来。 相比城墙之上的沉肃,对面根本就像是个菜市场一样。 “他们要沉不住气了!”李绚忍不住的说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王爷所言甚是,这洛勇杰虽然在战场上厮杀过,但对统帅之道却根本不了解。”后面的周申忍不住的摇摇头。 “此话何意?”冯华有些不明所以。 “天太热的时候,喝水会越喝越渴,尤其是心里烦躁的时候,更是如此。”周申侧过身,看向身侧的无数士卒,轻声说道:“外面的那些人,他们的水源距离很远,知道供水不足,但天热又不得不喝水,又烦躁,所以只会越来越渴,最关键,这种情况,他们的耐力会降低。” 耐力降低,自然是战斗力降低。 “我等不同,我们知道自己会有无数的饮水随时供应,所以心中丝毫不急,补水也有节制。” 李绚转身看向密林中动静越来越大的敌众,轻声说道:“若之前已是黄昏,说不得他就会主动撤去,找地方休整明日再来,但之前是正午,哪有白天让士卒休息的,所以只有坚持到现在,黄昏日落,他们会发动最后一波的攻势,至于之后,那就是夜战的事情了,所以……” 李绚侧过身,看向丘贞沐,李竹,周申,燕涛,王勤和冯华,沉声说道:“告诉众人,本王不想将战事拖到夜间,所以,接下来,本王要在黄昏一战,要将他们彻底的打残打死!” “下官遵令!”在场众人轰然应诺。 李绚慢慢的转身,赫然就看到一辆木车上面,死死的绑着一根尖利的巨木,朝着城墙方向缓缓的被推了出来。 二十多名士卒从两侧护住木车,推着木车,缓缓的从城门而来。 李绚的目光越过木车,直接落在了后面的密林中。 一架架云梯紧跟着被推了出来。 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突然间撞入了李绚的视线当中。 洛勇杰。 城门楼上,李绚冷冷的看着他。 一战,一战定胜负。 一战定生死。 第四百一十八章 抛物线法,轰杀敌首 第421章 抛物线法,轰杀敌首 一盆无比滚烫的热水,从城头上直接倒了下去。 城下一名灰卒一个防备不及,直接就被浇到了脸上,顿时脸上起泡,整个人捂着眼睛痛苦哀嚎。 一根黑色的利箭从半空抛射而下,转眼就贯穿了他的咽喉。 鲜血飞溅的同时,也帮他了结了痛苦。 李绚站在城墙后方,手指垂下。 没人注意到,他身侧箭囊里的箭已经少了一根。 李绚脚尖轻轻一挑,一根檑木已经被他踢到了女墙之下。 一侧士卒想都没想,使劲的抱起檑木,朝下面狠狠扔了下去。 带着棱角檑木一下子将下面一名在使劲推着攻城锤的天阴教徒砸翻在地。 倒地的瞬间,已是满头鲜血。 然而不等他站起,后面的一名天阴教徒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继续推着攻城锤用力撞击城门。 攻城锤的两侧,四架云梯直接搭在了城墙上。 一名又一名的天阴教徒如同蚂蚁一样,疯狂的朝着城墙上攀爬而去。 一根又一根箭矢从城墙上直接射下,转眼就贯穿了一名又一名天阴教徒的脖颈。 一具具尸体栽倒在地上,砸在了地上更多尸体的身上。 在他们的后面,更多人疯狂的向前冲。 城墙上的婺州军卒一次又一次的将云梯从城墙上推开,但很快就有人重新将云梯架了上来。 弓箭,檑木,滚烫的热水,除了金汁,婺州军现在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手段。 倒在城墙下的天阴教徒,起码有两百人,但依旧有无数士卒在疯狂、悍不畏死的朝着城墙上扑来。 死亡和鲜血连让他们皱眉都不能。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巨大的攻城锤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撞击着城门。 城门不停的晃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直接撞开。 李绚站在城墙后端,平静的感受着城墙上下的一切动静。 手指不时的微微挑动,每一次,箭囊里都有一根箭矢消失,城下,立刻就有人被贯穿了咽喉。 站在李绚身后的李竹,却无声的,一次一次的,将新的箭囊放到李绚身侧,同时将旧的箭囊拿走。 一切熟练的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 突然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李绚猛然抬头,下意识的朝东南方看去。 喃喃的,他的嘴里说了一声:“风开始大了。” 一句话说完,李绚大踏步的上前,直接站在垛口,低头向下看去。 城门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 洛勇杰已经将手下所有能派出来的人全都派了出来,疯狂的冲击城门。 一时间,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后方的洛勇杰更是紧张的盯着,仿佛下一刻,城门就会被直接撞开。 李绚抬头,看向远处的密林里的洛勇杰。 此时的洛勇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被李绚刻意留出的那一片密林最前方。 李绚看向洛勇杰的一瞬间,洛勇杰同样察觉到了李绚的注视。 他在抬头的瞬间,身上背着的长弓转眼已经出现在手里,毫不犹豫的张弓搭箭,对准李绚一箭就射来过来。 利箭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但在转眼之间,已经射到了李绚的眼前。 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急速前冲的利箭像是突然间被人扼住喉咙一样,死死的停在了半空。 随后,李绚将利箭朝着下方一扔,霎那间,利箭已经贯穿了一名天阴教教徒的咽喉。 鲜血崩溅。 转身,李绚已经快步走到了后方,沿着台阶向城门下走去。 站在台阶上,能非常清楚看到,此时在瓮城当中,八架投石机一字排开,对准了面前的城门。 每架投石机的旁边有数名老卒在准备投射。 婺州士曹参军冯华站在众人最后面,看到李绚出现在城墙台阶上,他立刻就肃然躬身。 李绚一步步的从城门上走下来,走过每台投石机,走到了冯华身侧,然后转身,同时轻声说道:“开始吧!” “开始!”冯华猛的高喝一声。 下一刻,所有的士卒立刻开始动作了起来。 圆润的滚石被放在后方的吊篮里,前面的士卒已经开始再度校核角度。 投石机的角度都是提前预设好的,都是提前经过了调整的,现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待所有的投石车全部核准之后,冯华右手猛的向前一挥。 下一刻,八颗滚石顿时从瓮城中直飞而去,然后擦着城墙直接飞向了高空。 滚石在高空中不停的旋转,最后快速的朝着地面砸落,砸到了距离城墙七十步的台阶之下。 “砰”的一声,一颗脑袋直接被砸的稀烂。 滚石紧跟着就砸在了后面另外一人的胸口上,一下子就将对方砸倒在地。 八颗滚石就这一下,起码砸死了十几人。 还没有等那些天阴士卒反应过来,更多的滚石就已经再度从半空中直接砸落。 有的力道控制的不足,滚石直接砸向了更后方的士卒。 这一次它并没有砸中任何人,直接砸在了地上,弹了两下之后,开始快速的向前滚去,最后直接撞在了一根小腿上。 “噶擦”一声,小腿被直接撞碎:“啊!” 惨烈的哀嚎瞬间就在军阵之中响起,顿时就响成一片。 几十块滚石下来,洛勇杰手下的兵卒中间立刻空了一大块。 洛勇杰看到这一幕,眼睛不由得就是一跳,他的目光瞬间就跳到了城门之下。 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在摇摇欲坠之下,被人直接撞开了一道缝隙。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的洛勇杰却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凶险。 前阵和后阵断开了。 “赶紧冲,所有人赶紧冲。”洛勇杰第一个向前冲了出去。 这是他的决断。 然而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冲在最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落在了最后。 站在小树林里看着手下残余的士卒疯了一样的朝着城门之下冲了过去。 而他只是在紧张的看着。 战场老卒求生,心一向是狠的。 “砰砰砰……” 一颗颗的滚石从半空中不停的砸了下来,转眼就已经是血色一片。 这个时候,洛勇杰却突然发现,滚石下落的位置竟然在快速的向后收缩,快速的朝着城墙下收缩。 抬起头,洛勇杰一下子就发现,滚石被投放出来的高度比原先要高了不少。 这一下从高处砸落下来的,威力也更加的可怕。 “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洛勇杰的脸上顿时满是愕然,他根本没有想到投石车竟然还能这么玩。 这和他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 城门后面,瓮城当中,李绚平静的看着城门被木桩撞出一道缝隙,甚至能清晰看到后面那些天阴士卒挣扎的面孔。 但此刻,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便直接抬头。 “投石机,高度抬高一格。” 李绚一声令下,投石机立刻朝着更上方抛落,然后狠狠砸在外面的天阴士卒身上。 立刻就砸了个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抛物线。 抛物线法。 这种操控投石机的方法,在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人掌握,但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李绚却非常简单的,就对投石机的操纵方法掌握的一清二楚。 其实李绚也想让投石车抛出的滚石再度向后延伸,但是抛物线的原理,加上城墙的高度已经将投石车投放滚石的最远距离给直接定死了。 剩下的就是个人的操作技巧罢了。 滚石飞的越来越高,城墙之外砸落的就越来越近。 一名名手持盾牌的士卒直接被滚石砸中,盾牌直接被砸碎,人也被直接砸死。 就算砸不死的,城墙上一根弩箭下面,便已经直接要了很多的人性命。 “砰”的一声重响,城门再度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咚咚咚!”攻城锤和城门撞击的力道越来越轻。 李绚尽管没有亲眼看到,但也知道知道大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看向两侧的投石车,平静的命令道:“开始向后延伸。” 李绚一声令下,一颗又一颗的滚石开始迅速的朝着城门外的后方开始眼神。 后面刚刚冲上来的天阴教徒这下子直接遭了殃,一颗颗脑袋被砸碎。 城门外的山道就那么窄,八个滚石就算是平放在一起,也足够覆盖所有的山道了。 这个时候,李绚缓缓的上前。 走到了中央两侧,两座投石机的身侧,随即下令:“换石,拳头大小即可。” “遵令!”后面士卒,立刻在后面的篮子里放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 “砰”的一声,城门一下子就撞开了厚厚的一道缝隙,后面的天阴教徒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李绚却直接穿过那道缝隙,落在了对面三百米开外的密林里,一眼,他就看到了洛勇杰。 李绚左手按在左侧的投石机上,轻声令道:“右偏二。” 李绚右手按在右侧的投石机上,轻声令道:“左偏二。” 两架投石机立刻开始微微的调整了距离。 “放!”李绚一声令下,两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下子就飞了出来。 转眼间,两颗石头已经擦着垛口直接飞了起来,擦在两名府兵的脑袋朝着更远处狠狠的飞了出去。 转眼就已经越过了三百米的距离,朝着先下方的密林狠狠的砸了过去。 呼啸的风声响起,洛勇杰猛的抬头,满脸愕然的看着两颗滚石。 一瞬间,洛勇杰腰间的长刀出鞘,直接斩向了两颗滚石。 刀光一闪,血光立起。 一颗脑袋被直接砸的粉碎。 鲜血从脖子上急速的喷涌而出。 差了一丝。 洛勇杰极度自信的一刀,瞬间还是差了一丝。 这一次的后果,便是脑袋被直接砸碎。 “传令,千牛卫出击,追杀七十步而返,剩下的,全部交由会稽府兵。” 第四百一十九章 血流成河,功勋卓着 第422章 血流成河,功勋卓着 数十具尸体堆积在一起,鲜血从尸体的缝隙流出,然后顺着台阶,平静的流向更远处。 李绚站在三道台阶之上,身后七十步,就是城门所在。 这一片,也是尸体堆积最多的地方。 而这三道台阶,正是李绚提前让人挖好的。 此刻,在李绚的身后,站在一整队穿着红衣金甲的千牛卫,手里的抓着沾满了血色的高头大马。 他们的呼吸还略显急促,但眼中的杀意已经在慢慢的收敛。 之前城门一打开,千牛卫立刻冲杀而出。 本就疲惫残破的天阴教徒,立刻就被骑兵杀的四散奔逃。 当他们逃到距城七十步台阶位置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啪”的一声,直接摔倒在地上。 这一倒,立刻就是生死差别。 天阴教的人,对这一片的地形本就不熟悉。 往上走的时候,对于突然出现的台阶自然能注意得到,但往下走时,尤其是逃亡的时候,他们根本顾及不到。 拥挤,拉拽,抱摔,自相残杀…… 如此这般,在千牛卫的追杀下,天阴教卒立刻死伤一片。 不过千牛卫的追杀也到此为止,李绚之前就下过严令,千牛卫追杀到七十步为止,而这七十步,也已经足够让他们杀到尽兴。 可想而知,他们究竟杀了多少。 …… 李绚的目光从血色的山道中抬起,目光望向远处的山林,轻声问道:“燕校尉已经带着人追杀下去了吧?” “是的,王爷。”丘贞沐拱手应声。 在千牛卫之后,会稽府兵,还有婺州役卒,已经朝着从城门下逃走的天阴教卒追杀了出去。 降者生,不降者死。 确保这一次的作战的细节,尽可能的不透漏出去。 丘贞沐上前一步,对着李绚拱手问道:“王爷,为什么这一次,不让我们也一起追杀过去?” 脚下的三座台阶,已经被尸体堆平,只要小心些,马蹄根本不会被台阶伤到。 “因为本王担心你们无法活着回来。”李绚一句话,让丘贞沐的脸上顿时满脸诧异。 在丘贞沐诧异的眼神中,李绚抬起头,看向前往无尽的密林,沉声开口:“这一次,本王已经下令,要燕校尉一路追杀到山的那一头,然后才返回,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凶险有多大吧?” “杀入睦州?”丘贞沐顿时一惊,他下意识的问道:“王爷不是不打算杀入睦州的吗?” “只是尽可能的杀到另外一侧的山道口,劫杀山中所有的天阴教徒,避免这一次我们与其作战的详情曝光出去,同时看看另外一边的动静,要是遇到阻碍,也可选择返回,但本王已经下令,要他们尽力破坏山道,延缓天阴教援军杀来梅岭关的时间。” 李绚的神色淡漠,但拳头却不停的攥住又放开,谁也不知究竟是兴奋,还是紧张。 稍微斟酌一下,丘贞沐低声问道:“下官能问一下,这一次,天阴教能派出多少人手进入婺州?” “不知道,但起码应该在一千以上吧,毕竟已经有一千人死在我等手里了,他们就算是再蠢,有知道应该要增加兵力了。” “那就是至少两千?”丘贞沐顿时一惊,然后拱手道:“我等就算是有周兄的那队人马,总数也不会超过一千人,以一千人守城,难度虽然不是很大,但这死伤必定不少。” 李绚平静点头,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所以本王才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天阴教那些人杀到梅岭关的时间。” 丘贞沐微微颔首,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这时,李绚开始迈步向前走去,踩在脚下的尸体,走向前方的山道,同时低声说道:“只有如此我等才有充足的时间去进行准备。” “王爷是担心,在这两千人的背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杀来。”丘贞沐立刻听懂了李绚话语当中的潜台词。 李绚脚步停下,望着睦州州城方向,面色冷冽的说道:“天阴教一旦起兵,至少能聚集两万人的大军,虽说这两万人不可能全部派到兰溪了,但其中的一半是必然少不了的……一万人,丘兄,你觉得怎样。” “还好!”丘贞沐一番话,让李绚直接诧异了起来。 丘贞沐紧跟着就说道:“这条山道崎岖,两侧又是悬崖峭壁,对手的兵力越多,越不方便展开。” “他们一口气扑上来,其实本王是不怕的,但本王就怕他们一波一波,轮番攻击,车轮战,人海战术,种种手段之下,我等就算是勉强能守住梅岭关,自身也必定会损失惨重,这是本王不想看到的。” 说到这里,李绚侧头看向丘贞沐:“这也是本王为什么不愿意让伱等随意杀入到山道深处的原因,一方面是的确不值得,另外一方面,就是本王希望千牛卫这把锋利的刀能用在关键地方。 “王爷所言有理,下官遵令。”丘贞沐对着李绚认真的恭敬一礼。 “还有,现在距离天阴教真正起事的时间恐怕不远了,这件事情恐怕能够打乱他们的进兵节奏,从而给我等赢得时间。”李绚的脸色顿时肃穆起来。 如今的东南,最多的事情,不是夏收,而是天阴教的造反。 是他们将会以何种名义来造反的事情。 李绚曾从何晴儿的嘴里得知,这一次,天阴教是以睦州刺史史叙的名义起兵的。 史叙世家出身,他一旦竖起反对朝廷的大旗,后果将极为的严重。 “丘兄,你说陛下在睦州就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吗?”李绚侧头看向丘贞沐,问出了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想要彻底的平息天阴教的叛乱,只需派遣一员大将,然后在睦州彻底的禁绝天阴教的传承便足够了,何必弄到如此麻烦。 “有应该是有的,据属下所知,朝中多年来不知道派人睦州多少的人手,但最终都是失去了所有的讯息。”丘贞沐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李绚反而认真的点点头。 他的词条提示器,拥有能窥伺人眼,影响信徒的能力,那么和拥有强悍神秘力量的媱后,会不会也能一眼就识别朝廷潜入天阴教的暗探的能力。 甚至还有其他原因,最后才逼的李治不得不走这一步。 “走吧,我等回去吧,城中还有一大堆事在等着本王。”李绚向后一摆手,然后率先朝着梅岭关而去。 四周的民壮,兵卒都在非常的忙碌上着。 里面的伤员和战死的同伴,都由自身的战友和同僚来负责,但死在外面的天阴教徒,他们的尸体收敛就必须依靠兰溪县的兵卒了。 不过兰溪的役卒也并非就完全不愿,李绚允诺,这些尸体身上的财物,除非是真正关系重大的信物一类,其他将全部交由他们分配。 当然,在他们动手之前,那些婺州兵卒,早就已经搜刮了一遍,真正价值高的东西,都已经被弄走了。 这么热的天气,如果不赶紧将尸体弄走,并且安葬,否则,很容易会引发瘟疫的。 …… “王参军,每一名士卒功勋检视必须准确。”李绚停下脚步,忍不住的和王勤再度交代两句。 “王爷,放心,下官做此事很多年了。”王勤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然后就去忙了。 站在李绚身后的丘贞沐,忍不住微微偷笑了一下。 李绚根本没有在意,稍微往里走,立刻就看到了正在修理投石机的冯华。 他赶紧走上去:“冯参军,这一次,能不能麻烦你将两架投石机安装到城墙上,然后略作改造,好方便发射?” “王爷放心,此事下官已经琢磨好几天了,比不耽误王爷之事。”冯华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 “如此便好。”李绚拱拱手,然后转头看向丘贞沐,说道:“丘兄,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箭矢的存留情况吧?” 一行人立刻转身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 丘贞沐一边走,一边问道:“王爷,这一次情况真的很棘手吗?” 这次,周申带来的人根本没有直接插手。 李绚只是带着之前杀来的人,就已经彻底剿灭了天阴教超过一千的兵力。 虽然有关卡作为依仗,但是李绚的守城能力之强,也是不容忽视的。 “丘兄,虽说之前的几次,本王的算计虽然不少,但实际上,真正起到作用的,还是弓箭和投石车。” 稍微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不管是左飞,还是洛勇杰,他们在这方面的准备都严重不足,但下一次就必然不会是如此了。” 李绚抬头,望向睦州方向,面色严肃的说道:“下一次,他们必然会带头足够的投石机,足够的弩弓,足够的盾牌,足够的云梯,攻城锤,他们会带足所有一切能够帮助他们攻城的器械……这些东西,稍不留心,就很有可能会要你我性命的。” 李绚这一次借助何晴儿的手,让叶绾绾发出的密信内容有了些许的偏差,时间也没有能够及时赶上,这样才能够一步步的算计杀了洛勇杰。 但是下一次,他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不管是洛勇杰,还是天阴教中的其他人,都会死死的盯住李绚一举一动。 将近一千名好手,全部死在了李绚的手上,天阴教如何能够不心惊。 若是李绚不顾一切的反杀进入睦州,就是他们自己都要抓狂。 …… 将整个梅岭关巡视过一遍之后,李绚这才返回了守关校尉府,里面已经有一大堆的公文需要李绚来处理。 周申站在一侧,似乎已经在等着李绚回来了。 “周兄!”李绚认真的拱手。 “王爷!”周申看向李绚,认真的询问道:“不知王爷对属下等人有何安排?” 周申带着他手下的两队府兵,还有三百老卒一起来到了梅岭关,然而李绚却并没有让他们直接参战,反而是让他们暂时做壁上观。 以周申对李绚的了解,李绚这么做,绝对不是让他们休息的,反而恰恰相反,李绚这是明显有其他的想法,这才会进行这样的一番安排的。 “那些老卒需要重新进行整训,他们的体力,还有其他方面,根本比不上年轻人。”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然后一脸认真的看向周申,说道:“周兄,本王希望你的手下能够潜藏到这里,然后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朝天阴教众人,狠狠的捅上一刀。” 慈恩岩,东北十里外的大慈恩岩。 第四百二十章 睦州水师,内侍总管 第423章 睦州水师,内侍总管 火光闪烁,李绚将手里的毛笔放置在笔架上。 略微晾干之后,李绚才拿起桌案上的信纸装进信筒里,然后低喝一声:“来人,立刻将信笺送往州城,然后请王刺史即刻密信送达神都。” “遵令!”李竹立刻从黑暗中闪现出来,接过信件,然后转身离去,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到了这个时候,李绚才从椅子后面站了起来。 从官廨当中走出,李绚随意的走在整座守关校尉府中。 以前这个时候,这里虽不至于灯火通明,但也绝对不像现在这么冷清。 有的人是真的累了,一战之后,睡到现在还没有醒。 有的人是根本就没有回来,已经永远的长眠。 有的人虽然还苏醒着,但杀戮的欲望已过,精神麻木,但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 抬起头,李绚看一下头顶的夜空。 新月如钩,星辰点点,大地之上一片昏暗,但是在遥远的西极,有一颗明星亮的显眼。 那颗星辰,名字叫做黄昏星。 但它同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启明星。 在黄昏落日之时,它的名字叫黄昏星,但在寅时晨起明亮之时,它又被人们称作为启明星。 一前一后,黄昏启明,这竟然是同颗星球。 就好像一个圆圈,画下的一个轮回。 李绚突然间收回思绪,然后转身看一下向西北方向,在那里,三道词条同时升了起来。 【叶绾绾,天阴教圣女——可控,可标,信徒】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玄胎中境(轻伤)】 【何晴儿,天阴教客卿;信徒,对宿主言听计从,坚信不疑,毫不动摇】 三个人竟然依旧聚集在一起,不过她们三人现在的位置,却是距离梅岭关十余里外的一座山谷之中。 谁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就来了距离梅岭关这么近的地方。 现在这个时候,梅岭关上下一片松懈,她们三个只要小心一些,立刻就能杀进来。 李绚的视线,瞬间就切换了过去, …… 小溪从山谷侧畔流过,一道人影跪在了小溪畔,他的面前,站着一脸森冷的章婉玉。 “不是和你们说过吗,让你们等,让你们等,伱们为什么不听命令?”章婉玉心口那团火都快要炸了按都按不住。 她已经竭尽全力的在提醒了,睦州分堂虽说接到指令时慢了一步,但立刻就传信给了洛勇杰。 洛勇杰应该在抵达梅岭关之前很早就接到了通报,可他还是去了,而且他还将近千人,全部损失在梅岭关下。 千人,千名核心士卒。 这个数字,就是章婉玉听到都感到一阵阵心痛。 这么多的士卒伤亡,已经极大的动摇了天阴教的计划,甚至就连圣后都会关注过来。 “义父的性格高傲敢战,圣后当年也是夸赞过的,所以这些年,义父也越发的听不进人劝了。”人影沉沉躬身之后,满脸无奈的抬起头。 洛山,这个人赫然正是洛山。 洛勇杰的几名义子之一,这一仗,他们一众兄弟,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什么高傲敢战,无非就是自满自大罢了。”章婉玉冷冷的骂了一声,然后转身看向叶绾绾,问道:“圣女,现在来的这五百人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撤了。”叶绾绾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梅岭关,眼神中满是忌惮的说道:“堂主,我有种感觉,想要拿下梅岭关,教中恐怕非得付出不菲的代价,你有没有想过,试着走另外一条路,就比如三河关。” 章婉玉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圣女又不是不知,水师的训练比陆上兵卒的花费不知道要高多少倍,没有圣后的亲笔指令,任何人都是无权调动水师。” …… 藏在叶绾绾背后的李绚,听到这一句,眼神不由就是一凛。 天阴教竟然有水师。 天阴教果然有水师。 婺江北流,在兰溪和衢江汇合,在兰阴山麓汇成兰江,北行至梅城汇合新安江而称富春江。 新安江,发源于徽州休宁,东入浙西,经淳安至建德,与兰江汇合。 新安江水库,便为千岛湖。 淳安、建德,历来商船不断,故而将商船改造成了战船,也并非多少稀奇之事。 将战船组合成为水师,几乎可以说是天阴教的必然。 杭州水师,扬州邗江府,全部都是水师,一旦从富春江沿江而上,便可直入建德淳安,甚至杀入睦州州城。 虽然天阴教闭锁了婺江,但此法终究无法长久,所以他们必须要在杭州水师杀入淳安建德之前,攻破婺州。 睦州水师,自然要就成了必要之选。 改造战船,训练水兵,谁也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究竟做了多久。 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规模有多大,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派遣水师进入婺州。 李绚的心绪迅速的平静下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睦州水军一动,杭州,扬州,越州,甚至婺州都要跟着动起来。 李绚虽然提前布了一只暗手,但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还很不好说。 唯一能庆幸的是,梅岭关是陆地,不用受到水师威胁。 叶绾绾的视线当中,章婉玉抬起头,越过密密麻麻的山林,看向梅岭关,冷声说道:“我们先撤,在南昌王发现我们之前,和五百士卒汇合,不能再让他们前进了。” 五百,睦州这一次能及时赶来支援洛勇杰的,只有五百人。 天阴教起事在即,睦州方面根本抽不出更多的人手来支援洛勇杰。 一千五百人,洛勇杰只要谨慎一些,稳扎稳打,就算拿不下梅岭关,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但谁能想到,竟然会是如今这幅几近全军覆灭的下场。 …… 章婉玉一行人很快朝北面而去,李绚皱了皱眉头,想要传令燕涛,让他小心天阴教的援军,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都是突然遭遇,燕涛的反应应该比天阴教的援军要强上很多。 最终的是,燕涛手下的婺州役卒,刚刚经历战争厮杀,他们的气势,还有别的方面,都要远强于那些只是经过了简单训练的新兵蛋子。 他那边没有任何危险。 李绚现在需要思考的反而是他自己。 天阴教之后,究竟派多少人来夺回梅岭关。 在那五百人退回去之后,他们会组织起多少人来,什么时候到,李绚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还有水师。 天阴教的水师规模有多大,若是他们直接南下,山河关能不能够守住。 一旦三河关被攻破,那么天阴教便可以直下兰溪县城。 兰溪县城一旦沦陷,那么李绚立刻就有后路被切断的危险。 …… “杀!” 喊杀声响彻在山道上,一队穿着蓝色劲袍的婺州役卒,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朝前冲了过去。 对面的灰衣教卒,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直接杀入。 转眼间,刀光闪烁,鲜血骤起。 锋利的刀刃直接切断了脖颈,鲜血立刻喷了过来,燕涛赶紧侧脸看向另外一边。 一名身穿锁子甲的黑衣将领,一枪直接刺穿了一名婺州役卒的胸口。 霎那间,两人对视,顷刻间,长刀和锋槊已经朝着对方直接杀了过去。 “所有人,不要恋战,杀透即撤!” 锋利的长刀斩在长槊之上,立刻迸起无数的火光,燕涛早就将之前的喊话扔在脑后,全身心的和眼前的黑衣将领厮杀了起来。 锋利的刀枪仅仅几个回合,两个人就已经试探出了彼此的深浅。 燕涛手里的长刀顿时就是一稳,对面的长槊这个时候,却猛的一槊直接捅向了燕涛的胸腹。 速度极快,燕涛根本没有多少闪避的余地。 “当”的一声重响,下一刻,对面的长槊猛的挥手,转眼间,黑衣将领已经退入了人群当中,然后迅速朝北方撤去的同时,槊刃之下,也闪起了一片血光。 燕涛的脸色顿时一阵难看,紧跟着,他就转头杀向了四周更多的天阴教徒。 没过多久,四周就已经剩下了一批会稽府兵,其中有四五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还有四个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但是对面,他们这一番杀戮起来,起码有几十人死在他们的刀枪之下,慌乱后撤中,更是不知道自相踩踏死了多少。 “收拾遗体,我们撤。”燕涛立刻指挥人手,缓缓的朝后方撤去。 远远的看着整齐的队形,凝肃的气势,章婉玉站在黑暗之中,脸色造影凝重了起来。 “我们不过是慢了一步,手下就死伤了上百人。”章婉玉紧紧的握住拳头,咬着牙说道:“这仗以后还怎么打。” “慢慢打,不能操之过急,一步稳扎稳打,总有机会杀到梅岭关下,然后将梅岭关重新夺回来。”叶绾绾看着远去的会稽府兵,眼神当中的警惕和凝重,清晰可见。 “圣女说的没错,堂主,我们还是快些和援兵汇合吧,不然被他们发现我们就麻烦了。”何晴儿这个时候赶紧去说几句。 战场上的杀戮,可不是他们的这些江湖手段能够比拟得了的。 梅岭关的失陷已经说明了一切。 “走!”章婉玉立刻脚步发力,朝着援军败退的方向赶紧追了上去。 一刻钟之后,她终于在一片山寨的废墟追上了之前的那边黑色将领。 “何堂主!”章婉玉刚刚叫了对方一声,黑衣将领何劲下意识的抬头,然后赶紧拱手:“少主,圣女……” 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何劲的背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面白无须,须发皆白,眼神锐利,穿着一身蓝色的宫袍,手上拿一把拂尘,一副内侍打扮。 此人看到章婉玉,立刻忍不住轻声叫道:“少主!” “陈总管!”章婉玉和叶绾绾同时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此总管非彼总管。 当年陈硕真自号文佳皇帝,身边已然有内侍存在。 陈忠,媱后陈硕真身边最为信任的贴身内侍。 媱后身边的一切事务全部都由他负责。 …… 灯火明亮的大堂内,李绚猛然抬头。 陈忠,媱后的贴身内侍,知道天阴教机密甚至还超过大总管文复之的人。 这样一个人物,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对面的山道上。 他,是专程来对付自己的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名将之姿,刺史自尽 第424章 名将之姿,刺史自尽 月光婆娑,夏风微冷。 道旁废墟深处,树木稀疏。 章婉玉坐在一块平石之上,内侍陈忠站在左侧,躬身赞叹道:“那位南昌王,确实有几分本事。” 稍作停顿,陈忠对着另外一侧的圣女叶绾绾微微躬身,然后才继续说道:“老奴原是听闻少主和圣女被困梅岭关,彼时又恰好在睦州堂,所以才过来看一看,未曾想,那位南昌王果真长了三头六臂,守城都能守的洛勇杰千余军卒全军覆没……” “连累总管担心了,婉儿和圣女倒也没有什么,只是……”章婉玉稍微停顿,脸上带起一丝忧虑,看向陈忠,说道:“总管,虽说每次失利,都有我自身等的缘故,但南昌王总能抓出我们的错误,或者说,他总能逼迫或者引诱我们落出破绽,这样的敌人,该如何处理?” “哦,少主如此感觉的吗?”陈忠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章婉玉的亲身感触,让陈忠颇觉讶然。 “堂主所言甚对,绾绾也是这般感觉的。”叶绾绾点头赞同,她抬头望向梅岭关,担忧的说道:“绾绾有的时候总感觉,这南昌王的所在,就像是一个漩涡,不管是神都,扬州,婺州,还是在梅岭关,都是一样,我们不管投入多少的力量,到最后,总是一败涂地。” 神都,扬州,杭州,几次谋划出错,都是南昌王的参与。 婺州更是如此,人手的直接损失还在前几次之上。 从一开始潜入婺州的六百黑卒,到睦州援入的三百,还有之后,洛勇杰所率领的一千,几乎所有人都死在了婺州。 另外还有婺州分堂在东阳的人手,天阴教从兰溪征募的三百忠信。 之前在山道上被冲散的五百援兵。 前前后后,光是折损在李绚手上的天阴教徒,就有两三千人。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那么天阴教不管有多少人都不够损折的。 “这位南昌王有名将之姿啊,老奴这一趟算是来对了。”陈忠神色闪烁,稍微停顿,他看着章婉玉说道:“睦州堂已经开始整调两千人马,再加上现在的这批人,还有各县抽调的工匠弩机和投石车也都会陆续送到山上来,然后送到梅岭关下。” “送到梅岭关下?”章婉玉脸上顿时愕然,诧异的说道:“这山道难行,想要抵达,怕得好几天。” “无妨,老奴下了严令,三日内他们必须抵达梅岭关下。”陈忠面色平静,神色冷厉,然后紧跟着说道:“三日抵达之后,整修军械,然后全力攻城,务必一战而下。” “是要举事了。”章婉玉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五日后,睦州易帜,在此之前,少主最好拿下梅岭关,杀了南昌王祭旗!” 陈忠平静的一句话,杀戮的血腥味立刻通过叶绾绾的视线传入到李绚的眼中。 两千五百人,再加上投石车,弩机,还有抵达之后可能会打造出来的井阑和攻城锤等一众战械。 天阴教这一次为了攻破梅岭关可以说是真正的动员了起来。 也是,三千人的力量,如果集合在一起,足够打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了。 但是这些人,却被李绚一小口一小口的全部吃掉。 换成谁都要郑重以待。 “圣后说,以后在其他地方,难免也会遇到类似的难关,难免也会遇到类似的强手,如此还不如提前一步适应,免得真到了关键时刻,遇到类似的事情拖后腿。”陈忠话说的很平静,章婉玉和叶绾绾甚至能够隐隐穿过陈忠的面孔,看到媱后冷厉的面孔。 “是婉玉让圣后失望了。”章婉玉的脸色顿时涌起了无限的内疚。 站起来,她朝着西北山中总坛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旁的叶绾绾赶紧跟着行礼。 低着头,叶绾绾心里有些疑惑不解,眼下这局面,根本不适合她在场吧。 其实在之前的时候,叶绾绾就已经提出了要回避,但是陈忠却坚持要让她旁听,这让叶绾绾有些坐卧不安。 叶绾绾心里清楚,她自己虽然是天阴教圣女,但却从来都不是天阴教的真正核心。 很多机密事务,她都不得与闻。 甚至很多时候,天阴教的那些堂主,都敢把她当成是利用的棋子。 对于自己的地位,叶绾绾离开看的很清楚,所以她历来也非常的懂规矩,知进退,很多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她也历来都不打听,但今天是怎么回事。 “圣后这一次让老奴来,就是让老奴告诉圣女和少主,这一次攻击梅岭关,一切以圣女为主,少主为辅。”陈忠猛然间一双冷眼看向叶绾绾。 叶绾绾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对着陈忠和章婉玉恭敬的行礼,道:“绾绾知道该怎么做。” 无非就是以她这个圣女的名头作为掩护,真正在动手的,实际上却是章婉玉。 叶绾绾就是个背锅的角色。 陈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着叶绾绾说道:“圣女既然明白了,现在麻烦圣女去安排何劲吧。” “喏!”叶绾绾立刻拱手,然后转身朝远处的人群中走去。 现在这个时候,人们正在这里安营扎寨,没打算退回去,也没打算继续前进。 他们需要休整一番。 在叶绾绾视线之后看到这一切的李绚,不由得微微皱眉。 燕涛他们之所以会和这些天阴教徒中间相遇,是因为他们在尽可能劫杀天阴教徒的同时,也在尽力的破坏山道。 天阴教的这些人一堵路,山道立刻就破坏不下去了。 不过…… 黑暗之中,李绚的嘴角微微闪起一丝冷笑。 不着急慢慢来。 …… 看着叶绾绾离开的背影,确定她再也无法偷听他们谈话,陈忠这才肃穆起来,看向叶绾绾说道:“少主,老奴刚才有些话没说。” 章婉玉的脸色同时正色起来,她看着陈忠说道:“看出来了,忠叔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肯定别有他事。” 陈忠是什么人,他是媱后陈硕真身边最得力的亲信。 而且从来不插手天阴教的事务,只负责总堂内部和媱后有关的庶务处理,其他的一概不管。 即便有什么事情,有人求到他的身上,他也一样的默然不语。 这样的人物,对整个天阴教看似没有任何的作用。 对天阴教的绝大多数人来讲,他的存在与否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绝大多数时间一长就已经将他忽视。 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他在整个天阴教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高手。 “史叙死了。”陈忠一句话,直接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在章婉玉耳边响起。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赶紧追问:“他是怎么死的,教中打算怎么处理。” “上吊自杀。”陈忠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他死后,我们会继续用他的名义,对外发表檄文,对内,则由司马袁晁代他负责内外一切事务,一直到拿下越州……相比于史叙,袁晁更加听话。” 章婉玉知道袁晁,他是之前的睦州兵曹参军。 天阴教控制睦州的过程中,有一批人死活不肯和他们一致,所以他们只好送那些人下地域,这其中就包括千人睦州司马。 所以为了应对局面,天阴教就将袁晁提了起来。 “此人之前好像也只是暂时蛰伏,并不真正认同我教吧。”章婉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陈忠。 “所以,在史叙死后,老奴将史叙的小妾送到了袁晁的床上。”陈忠一句话声音很轻,但这其中的用意却很阴险。 史叙死了,他的小妾出现在了袁晁的床上。 这些东西是解释不清楚的。 朝廷方面想也不用想就会认为是袁晁害死了史叙,抢了他的小妾。 袁晁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和天阴教一条路走到黑。 “袁晁是睦州司马,那么睦州的那些役卒,是不是也可以归我教掌控。”章婉玉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当中另外一个好处。 天阴教虽然掌控了睦州,但依旧有不少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人。 这些人有的藏在乡下,有的则是隐遁山野,有的则是早已经被投入牢狱…… 这些人数量不在少数,之前天阴教一直都在派人盯着他们。 如果说袁晁翻转立场,那么这些人的立场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这时候,天阴教盯着这些人的力量就能抽出去,这些人也能加入到天阴教的阵营当中。 此消彼长,天阴教所拥有的力量一下子就多了不少。 “这个自然,老奴答应袁晁,拿下婺州之后,史叙就会病死,袁晁会成为睦州刺史,或许我们还会让他当皇帝,只过过上这一阵,再由你大哥代替了他。如此一来传承也算有序,起码对内对外就都能够交代都过去了。”陈忠一番话,道出了天阴教的这个计划。 章婉玉微微的点头,看向陈忠,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个袁晁,怕不是个有野心的家伙,若是他到时候不肯……得提防他的势力膨胀过快。” “少主,这是最不用担心的,一旦起事,他就会率兵出证……” …… 黑暗的房间里,李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窗户敞开,新月如钩。 一杯清茶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李绚抬起头,看向窗外,小院的门口有千牛卫在守护。 但是在院落当中,暗藏着很多人们都看不到南昌府卫。 李绚的安全绝对不成问题。 陈忠。 李绚轻轻琢磨着这个人。 不得不承认,李绚拿下梅岭关,前前后后杀伤了将近两千名的天阴教徒。 但这些人真正死在他手里的很少。 但很多都是因为他布局的原因,死在了婺州。 以至于到了如今,整个婺州天阴教的存在已经薄弱到了极限。 现在,李绚又拿下了梅岭关,扼住了天阴教南下的要害。 他现在已经成了媱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稍微沉吟了一下,李绚突然开口:“来人……” …… 寅时六刻,沉睡当中的李绚猛然睁眼。 一瞬间,一声轻咦突兀的在房间角落里响起。 顷刻间,一道剑光已经从床榻上直射而出,狠狠的射向了角落里。 “叮”的一声轻响,长剑转眼已经倒飞而去,朝着床榻上的李绚直射而来。 但此刻,李绚就像是提前已经预料到了一样。 整个人平静淡然的朝侧面一坐,长剑已经从他的耳边闪过。 “铎”的一声,插在了李绚身后的剑身上。 “呛啷!”秋水般的剑刃拔出三寸,映照出李绚冰冷的眼神。 “有意思!”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上清宗门,陈朝后裔 第425章 上清宗门,陈朝后裔 “啪”的一声,一个响指打过,房间的油灯突然间亮了起来。 李绚这一刻,清楚的看清了墙角人影的模样。 面白无须,须发皆白,眼神锐利,穿一身蓝色劲袍,双手环抱在腹部,神色沉冷,此人赫然正是天阴教内侍总管,陈忠。 媱后身边的贴身内侍。 陈忠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绚,尖利但又不刺耳的声音响起:“南昌王!” 一句话南昌王,李绚下意识的看向对方的眼睛。 就在一刹间,一股无形的漩涡出现在对方的眼中。 李绚的目光刚刚看过去,眨眼就已经盯着不放,双目呆滞,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投进了漩涡当中。 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四周的一切天地之中,李绚一个人仿佛站在天地之心一样。 幻术。 精神幻术。 天阴教的拿手手段。 骤然间,两道金光突兀的在半空闪起。 金光迅速散去,两名金甲神将清晰的出现在李绚的眼前。 身穿金色的明光铠,右手俱握两把长槊,虎目圆瞪,面目在眼光之下,反而变得不清晰。 “李绚,尔阴谋不轨,心怀奸诈,天帝敕命,判尔斩刑,速速押往天门处斩。” 两名神将左右手同时向前一伸,两根长槊直接化作了两条金色的锁链,转眼已经飞到了李绚的肩头,然后死死的锁住。 紧跟着一股沛然巨力从锁链上传来,李绚还没来得及反抗,他眼前的视界已经换了一个天地。 …… 无尽的苍狗白云中,一名名金甲神将站立屹立在云朵之上。 李绚一个人被压在了天门之下,两侧是赤膊红衫的健硕架势,手中是凌厉无比的巨大斩刀。 斩仙台,李绚竟然被押到了斩仙台。 “奉天帝令,开斩!”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轰然的声音瞬间就在整个天地间回荡起来:“开斩,开斩……” 一侧的红衫刽子手,毫无犹豫,立刻抬起了巨大的斩刀,对着李绚的脖子就狠狠的斩了下来。 然而对于这一切,李绚只是平静的看着,眼神之中冷静的如同万年寒冰一样。 “当”的一声巨响。 巨大的斩刀斩在了李绚的脖子上,一瞬间就如同斩在万年玄铁上一样,根本就斩不下去。 骤然间,李绚抬头。 带着清光的眼神,看向身后举着斩刀的红衫刽子手,李绚嘴角闪过一丝不屑:“就如此吗,你就只有如此手段吗?” 红山刽子手的目光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冷冽,手里的斩刀再度扬起。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的双手突然摆脱了锁链的束缚,双手拢在胸前,掐太极印,眼睛一闭,轻声念道:“太上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 李绚念到最后,念的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唱了起来。 玄门早晚课,颂唱清净经。 李绚早年被送入道观休养身体,这些道经不知道跟着颂唱了多少遍。 如今更是早就融入了骨髓当中。 尤其是体内的元炁之力不停的振动,随着颂唱一阵阵的传入四周的虚空中。 浩然不可抗拒的力量之下,四周的虚空开始跟着振动了起来。 并且振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知不觉中,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四周的苍狗白云,白云之上的无数神将,在一瞬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后的天门,脚下的斩仙台,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背后的红衫刽子手,依旧存在,但他身上红衫,还有斩刀,也在迅速的退去。 紧跟着出现了李绚并不是很熟悉的陈忠身影。 一缕剑光从李绚的手中直射而起,转眼就刺破了红衫刽子手的咽喉。 所有的一切幻象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绚抬起头,看向眼前一片白色的世界。 眼睛一闭,一睁,黑暗重新出现在李绚的眼前。 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已经刺到了他的眉心,然而这个时候,短剑后面的身影却在一瞬间急速后退。 闪电般的退到了角落里。 “叮”的一声,一只长剑直直的钉在了他脚下的地板里。 李绚一步踏出,他已经从窗榻上站了起来,腰间的八面汉剑缓慢而坚定的抽了出来。 人向前一步跨步,脚尖在地面一点,插在地板里的软剑立刻被踢飞到了半空。 紧跟着,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约束力存在一样,软剑直接飞在李绚的头顶,不停的来回盘旋。 如同一条轻巧的游鱼,直接笼罩在李绚的头顶,但又可以在一刹那间,直接化作噬人的巨鲨。 猛然前扑,直接噬人性命。 “御剑术!”陈忠看着李绚头顶盘旋的软剑微微皱起了眉头i。 “不,当然不是御剑术。”李绚立刻否认了陈忠的猜测,随即说道:“本王的修为还十分薄弱,远还未到能够操控御剑术的地步,这不过是一根蚕丝,配合软剑,运行的一种取巧手段罢了。” “是吗,那为何我发现不了你的蚕丝?”陈忠死死的盯着李绚的头顶。 他也不相信李绚这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的御剑术,但他却不得不小心,万一李绚有什么奇诡的手段,到后来倒霉的绝对就是他。 “这就是独家机密了。”李绚倒握剑柄,对着眼前的陈忠微微拱手,然后很客气的言道:“剑南道青羊宫灵玑子,见过前辈。” “西南第一丛林,本座见识了。”陈忠双手后背,甚至稍微后退开一步。 “幻法之术对上道门嫡传,自然无用,前辈当应该知晓。”李绚手里的长剑微微向内一收,剑摆仙人指路势,看向陈忠说道:“未曾请教,前辈?” “天阴教陈忠,见过南昌郡王。”陈忠话里话外,满是俗世身份。 李绚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原来是上清宗门的手段,怪不得如此堂皇正大。” 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天下知名,天下茅山弟子都能用出一二来。 “不过是向龙虎山偷学的一点手段罢了,让方家见笑了。”陈忠一句话,点出了真灵位业图的真相。 “不敢,小子哪有资格称方家。”李绚看着陈忠,微微拱手道:“不知道前辈此来何意,不会仅仅是为了取小子性命吧?” “当然不是,老奴这一次来,是为了和南昌王商量一下合作之事。”陈忠一句合作,让李绚的眉头震惊不已。 他忍不住的问道:“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本王和天阴教如今还处在敌对之势,合作,如何合作,阁下与本王合作,一起灭了天阴教吗?” “也未尝不可!”陈忠嘴角露出似笑非笑之意。 李绚微微一愣,左手上抬,上方不停盘旋的软剑立刻落入他的掌心。 右手剑轻抬,护在胸前,右手剑后摆,落在身后。 李绚平静的看着陈忠,眼神微微一眯,说道:“阁下究竟是何来历,请直说?” “天阴教陈忠,陈朝皇帝座下内侍首领。” “什么?”李绚顿时一惊,瞪直了眼睛,一句话脱口而出:“陈朝,你们怎么可能是陈朝?” “怎么,南昌王不知道嘛,老奴还以为这件事情在神都,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陈忠的嘴角微微抿起,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屑。 “陈硕真,文佳皇帝,怪不得,怪不得本王翻遍史书,也未曾见到文佳皇帝的年号,原来伱们继承的是前陈的法统。”李绚忍不住的深深吸了口气。 就在这一瞬间,钱喆的脸孔突兀的出现在了李绚的眼底。 他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钱家要卖给天阴教军械,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一家人。 只不过中间多了个钱灼,用来抵人性命。 李绚突然间敏锐的意识到了,钱灼的死,根本不是因为他私运军火的事情一旦被查实,立刻就会威胁到钱家无数人命,而是因为他,一旦落入李绚的手中,用不了多久,钱家和天阴教的真正关系,就会彻底的曝光在李绚眼前。 其中牵扯的,还有更多朝中的南方官吏,世家。 这也是为什么天阴教会掌握那么多的朝堂机密的原因。 李绚一直都在往前隋的方向去想,但是他却忘了,在前隋之前,还有一个陈朝。 陈朝灭后,隋朝也只不过存在了三十年而已。 “南陈后裔,怪不得你们会和宇文家的人联手?”李绚一时间哑然失笑。 他原本以为,陈硕真是前隋后裔,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他们都不应该和宇文家的人联合在一起。 然而他们是前陈的人,那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前陈被杨广所灭,后主陈叔宝也在一座枯井中,被人连带贵妃一起被抓,成为历史荒唐笑话。 后来,前陈子嗣全部被掳到长安囚禁,后来杨广继位,前陈后裔才被放出来做官,但大多数都是县令一样的小职。 隋朝后来被宇文家所灭,陈朝后裔自然对宇文家有一分谢意。 南陈统治江南三十二年,从陈霸先,到陈叔宝,总共四朝,武功如何暂且不说,文章之道的确不凡。 即便是后主陈叔宝,虽然耽于酒色,荒废朝政,但诗文之道也为历代传颂。 一个陈叔宝,一个李煜。 那些文采飞扬的皇帝,历来就不是武功长治久安的贤明君王。 甚至不是守成之君。 …… “你说,你们是陈朝后裔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李绚猛然间抬头,死死的盯向了陈忠。 陈忠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目光侧看向东南方向:“这江南十六世家,哪一家不知道我教来历?” “怪不得这些年,他们和你们一直暗通款曲,但是所有人却都闭口不言,怪不得你们会和茅山有所往来。”李绚看着陈忠,之前许多看起清楚,但实则迷惑的地方,这一下子一下就全都说清楚了。 李绚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陈忠:“那么陛下呢,陛下和天后呢,他们对于你们的身份来历,还有其他的那些,难道也都完全知情吗?” “南昌王,你觉得呢?”陈忠一句反问,但已经给出了答案。 李绚心下顿时一沉,尽管他知道,这里面挑拨之意甚重,但以后做事,终究难免对顾忌几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所来为何,留条后路 第426章 所来为何,留条后路 黑暗的房间里,一番交手,几番对话。 两个人依旧各站一边,相互警惕。 李绚手里的长剑轻轻一摆,一声清脆的剑鸣在房间里响起。 “你们是不是曾经找过越王?”李绚突然开口,死死的盯着陈忠。 钱家是当年陈朝的外戚,钱家的女儿如今成了越王的侧妃,天阴教的人,肯放弃这一条线才怪。 “你觉得呢?”陈忠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一副笃定的神色。 朝廷对宗室诸王越来越苛刻,有心人都会心怀不满,尤其是越王。 李绚这时候坚定的摇头,目光冷冽的说道:“越王不会答应你们的,哪怕伱们只是小小的试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你们,他是太宗皇帝的儿子,如今圣人亲弟弟,他的母亲越国太妃,是天后的表姐,但却间接的死在了天后手里,他太知道这里的残酷了,所以对你们,他应该是严词拒绝才对。” 说到这里,李绚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李家人,再没有人比本王更清楚他们了……以越王的性子,不管是谁向他提及此事,都会被立刻勒杀。” 李绚的话音刚刚落地,对面陈忠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说对了。 不过事虽如此,但这其中的原因陈忠或许还没李绚更清楚。 越王之所以会拒绝天阴教,不是因为天阴教不够强,也不是因为天阴教势力不够大,实际的情况很可能恰恰相反。 因为真是因为天阴教太强了,实力也太大了,越王担心无法控制。 天阴教虽然已经刻意的低调了,但它在一些人的眼里,依旧如同黑暗中的火烛一样明亮。 越王本身就已经足够显眼了,若再和天阴教勾连在一起,那么他必死无疑。 这种事情,稍微露出半点风声,就是死路一条。 太宗皇帝一共有十四个儿子,但是除了一人早夭以外,其他的,除了皇帝李治,最后全部不得好死。 在这种情况下,越王怎么还敢和天阴教这种明眼上的邪教相互勾连。 他不怕死吗? 李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笑,这种事情,就连越王都能看明白,李绚怎么可能会看不明白。 “越王被吓破了胆子,南昌王,你呢?”陈忠死死的盯着李绚。 他之所以来看李绚,除了李绚有足够的能力之外,他还是当朝郡王的身份。 他和皇帝是亲堂兄弟,足够让皇帝放松戒心的同时,也对皇位也拥有一丝窥伺的机会。 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屑,他话里的意味已经清晰可见了。 陈忠笑了,但随即,他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看着李绚,陈忠开口:“若我们合作,我教将会倾尽全力的去支持王爷争夺那个位置……王爷应当知道,我教在朝野究竟有多大的潜力,只要稍微松一松手,立刻就会有无数的信徒来支援王爷。” “信徒!”李绚不屑的一声轻笑,他看着陈忠说道:“这世上,最有用的其实就是信徒,而最没用的,也同样是信徒。” 天阴教的发展,历来都是下层奴仆,不良人,生活困苦的百姓,工人。 这些人当中,的确会出现一两个天才,但是他们整体群体的受教育程度很低。 让他们去做一些简单的动作,甚至起兵造反都没有问题。 可若是他们成为李绚的手下,那么用不了多久,李绚心思就会彻底曝光。 死命藏都藏不住。 “原来都是一些空谈。”李绚摇摇头,看着陈忠,说到:“怪不得没人会看上你们。” 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面陈忠的脸色立刻就能阴沉了下来。 “只要南昌王肯放我们的人出山,那么我教的真正威力,将会很快完全展现在南昌王眼前。”陈忠死死的盯着李绚。 图穷匕见。 李绚摇摇头,很失望都说道:“有本事,就自己来拿,不要用这种连篇累牍的谎言来骗人。” 李绚的目光朝着窗户边上一扫,然后神色开始变得默然起来。 “谎言?”陈忠跟着扫了窗户一眼,那里什么都没有。 整个院子里,也什么动静都没有,整个院子所有人的人,全部都被他制住了,除非是外面来人,现在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帮李绚。 陈忠再度看向李绚,面色不解的问道:“你说什么谎言?” “至高无上的尊位,任何人都想,任何人都在窥伺,越王的确胆小,他的确被人吓怕了,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事情风险太大,而且就算是有人真的有心,这里面也需要长时间的细细经营。” 李绚挑眉看向陈忠,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你们天阴教,如今还有这个时间吗?” “你看出来了!”陈忠的脸色顿时一沉,之前那股说起来气质昂扬的气势,这个时候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肃杀之气顿起。 “天阴教起事在即,一旦攻入婺州,便会马不停蹄地的杀往越州,杭州,湖州,苏州,乃至于直上扬州,如此大变在即,你们对本王就算是有所承诺,又哪有时间兑现,怎么难不成,你们还会将整个天阴教都送给本王不成吗?”李绚冷冷一笑。 “若是我等愿意呢?”陈忠突然抬头,死死的盯向李绚。 李绚顿时一愣,这是什么话。 “若是南昌王愿意出首,斥责妖后谋害亲子,睦州刺史,婺州刺史随同附和,那么我教愿意以全力协助南昌王北上杭州,拿下洛阳,然后登临帝位。”陈忠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无比诚恳起来。 “本王那么没脑子吗?”李绚感到一阵的荒唐,看着陈忠,直接说透:“睦州刺史史叙就是个幌子,若是本王所料不错的话,到后来,史叙会将位置传给那位文大总管吧,不管是什么听闻贤名,还是收为义子,史叙始终都是个傀儡,怎么你们嫌一个傀儡不够,非要弄两个傀儡。” 李绚心底迅速的思索起来,情形有些不对。 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却并没有好好的抓住。 那究竟是什么。 “史刺史从来就不是傀儡,他将会是我教新朝的仆射,至于新朝皇帝之位,未尝就不可以是南昌王。”陈忠再度神色恳切起来。 李绚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甚至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难道说一个皇帝职位都不足以满足你吗?”陈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不解? “新朝,你都说是新朝了,这一切还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李绚一句话,直接揭破了陈忠话语当中的破绽。 李绚是当朝郡王,他就算是要上位,也是上位大唐皇帝之位。 新朝皇位,那是什么东西。 陈忠顿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这也不怪他,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以建立新朝为最终目的。 至于推人上去继承现在的皇位,他们根本想都没有想过,所说的话都是用来骗人的。 “我们未必成功,但起码划江而治,到时有我教的全力支持,时局动荡之下,王爷擒获大唐神器的机会很大。”陈忠缓缓的转变了思路。 “你不是个合适的说客。”李绚轻轻的摇头,然后看着陈忠说道:“很多东西,你自己都是一一知半解,现在却贸贸然的冲了出来。” 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其一,孝敬皇帝亡故之事,朝野早有定论;其二,本王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你应该知道,陛下身体虽然有恙,但太子贤明,又有天后护驾,任何人都没机会的;其三,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在江湖的那点能力真的没用。” 李绚脸上带出似有似无的笑意,看向陈忠。 陈忠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李绚话里的潜台词,明里暗里都是看不起天阴教的实力。 甚至如果仔细的深入展开,李绚又何尝不是在说,天阴教现在就连梅岭关都拿不下,如何能够指望他们在其他地方发力。 “那你我二人要不要赌一把,若是我教能攻破梅岭关,南昌王便加入我教,若是我等攻不破梅岭关,我们便放下所有的一切听凭处置。”陈忠盯着李绚,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晰。 “呵呵……不够。”李绚话音骤然转折,看着陈忠,冷冷的说道:“你们攻不破梅岭关,就算是听凭处置,又与本王有何用,天阴教卒的疯狂和悍不畏死,本王可是听其他人说起过的,你们就算是听凭处置,本王也不能杀了你们……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李绚猛的抬头,看向陈忠,皱起眉头:“你是想要一群累赘来拖住本王的脚步。” 陈忠眼底顿时闪过一丝震惊,随即面若无事的说道:“老奴不过是送给南昌王一个活捉数千教匪的功劳罢了,这可比直接屠杀数千人还要功高!” “不够!”李绚眉眼低垂下来,看着手里的锋刃,轻声说道:“若是你拿不出更多的筹码,那么本王就只能暂时的请你离开了。” “南昌王不觉得,老奴今日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筹码吗?”陈忠的声音很轻,但却如同一声惊雷。 “嗯?”李绚微微抬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明所以。 “若是让皇帝知道你们私下相会,皇帝会怎么想?”陈忠的嘴角带起了一丝狠辣。 “仅是如此吗?”李绚的脸色淡然了下来,他默然的转头看向窗户,轻声说道:“这点连小儿都不怕的威胁,是伤不了人的。信不信,到了明日,就会有更多你私会本王,私会王刺史,私会袁刺史,私会段都督的消息传出去,甚至是私会越王,私会太子……” 陈忠眼神一紧,顿时说道:“把水搅浑,南昌王好手段啊。” “所以,如果想留一条退路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李绚轻轻的盯向陈忠。 这一眼,陈忠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四章 相思之毒,日夜难眠 第427章 相思之毒,日夜难眠 黑暗的房间里,李绚右手的八面汉剑竖在身前,两只眼睛透过剑刃,直直的盯向陈忠。 眼神冷冽,淡漠无情。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为什么还不走?”李绚的声音很轻,但陈忠却在这一刻紧握住了拳头。 如果不是他们的计划出了岔子,他也不会来找南昌王。 然后被这个年轻人如此这般的羞辱。 这个时候,陈忠突然向前一迈步,李绚背后剑鸣声顿时响起。 蚕丝和元炁共同作用下,软剑再度飞起,急速的盘旋在李绚头顶。 甚至速度越来越快,一旦扑出,威力将会无比巨大。 “老奴的确要走了,不过临走之前,老奴还想告诫郡王一句。圣后曾经说过,妖后会杀光整个宗室所有能威胁她地位的一切宗王,也包括王爷。”陈忠说完之后,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出人意料平静的看着陈忠,侧着头,甚至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刻意去告诫吗,每一个宗室,自从生下来,就应该明白权利之争的残酷……如今的朝堂,就算是没有天后,也会有其他人,这一点不需要诧异吧?” 陈忠的背后顿时一冷,他虽然是内侍,但却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残酷的朝堂血争。 谁能想到,对于这样的事情,李绚这位当朝郡王,竟然如此的习以为常。 李绚仿佛一眼就看透了陈忠心中所想,说道:“这不怪你,你,还有伱们那位圣后,多年来隐居山野,接触的又多是无能庸碌之辈,早已忘却了权利之争有多残酷了…… 本王这里提示一句,就在不久之前,太子病故之后,还有一位亲王病故,一位郡王被发配,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也会病死路途,你觉得,这种事情,本王还需要你们刻意提醒吗?” 陈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拳头猛的一握,但随即就松了开来,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南昌王果然言辞锋利,非同一般,老奴领教了……如此想来,有南昌王在中枢,那么妖后的日子,恐怕就别想那么安稳了。” 说着,陈忠微微向后,就要退入身后的黑暗之中。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陈忠猛的停步,抬起头看向李绚:“王爷,相思虽然是唐庭秘药,但在数朝之前,就已经开始使用,最关键的是,这种毒药是有解药的。” 李绚抬眼,轻瞥了陈忠一眼:“有解药的毒药适合方便在家里使,而没解药的毒药适合拿出、、在外面用,下回若是再度相遇,先生可要小心了。” “呵!”陈忠轻笑一声。 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才彻底的退入了黑暗当中。 窗户轻轻一响,只是闪开一点缝隙,随即就落了下来。 李绚知道,这个时候,陈忠已经彻底的消失。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李绚轻轻的叹了一声。 果然,这种毒药对陈忠那种大高手,还是起不了作用。 李绚走到了一侧的窗户边上,打开窗户,一滴雨水从外面直接打了进来。 还不等它落地,霎那间,雨滴已经化作了无限的雨雾,直接扑向了整个房间里的所有一切。 李绚手腕轻轻旋转,一时间,房间里所有的雨雾开始急速的旋转起来。 一座雨雾漩涡突兀的出现,房间里面所有的一切气息一瞬间全部被搅入到了雨雾漩涡当中,最后无限的凝聚到了李绚的手中。 一点红色的水滴汇聚在李绚的手里。 “好了,可以下来了。”李绚猛然抬头,看向上面的房顶。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房顶上直接翻了下来,落在了窗户外面。 黑色的丝质劲袍,锋利的长刀,锐利的眼神,赫然正是李竹。 “王爷!”李竹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无事吧?” “没事,那个老家伙今夜来,虽有试探之意,但却并没有真正要杀本王的打算,不然的话,你早就无法安稳了。”李绚抬起头,望着外面突然而起的风雨,皱着眉头自顾自的说道:“情形有些不大对劲啊?” “有何不对?”李竹站在一侧,拱手,诧异的看向李绚。 “陈忠是媱后身边最贴心的心,可以说媱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照顾。”说到这里,李绚稍微一停,然后紧跟着说道:“他在天阴教的地位,就如同内廷大总管王福来在宫中的地位,你说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突然前来见本王?这里面有太多不对的地方。” 你能想象,王福来那种内廷大总管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的感觉吗? 那意味着,皇帝的视线在这个时候已经落在了你的身上。 李绚虽然自认为做出一点成绩,但他绝对不相信,天阴媱后会如此轻易的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这种内廷大总管,不在宫中待着,突然间跑出宫来和你谈交易,这本就不正常。 “有什么地方出事了!”李绚一句话极度的笃定。 必然是有什么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这才导致陈忠离开天阴教总坛,出现在了山下,而他来见李绚,恐怕更多的还是看到了机会。 机会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一种试探。 若是李绚好忽悠,那么说不定,梅岭关的城门现在已经被打开了。 若是不好忽悠,他也可以借机了解李绚的为人,掌握他的做事之道,深入的探寻他的弱点。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为某件事做准备。 有些事情失控了。 “看样子,得加快速度准备了。”李绚摆摆手,对着李竹说道:“你下去休息吧,今夜就如此了。” “喏!”李竹缓缓的退了出去。 手里的蚕丝将软剑收回,缠于腰间,李绚整个人和衣躺在床榻上。 盯着上方的黑暗,李绚忍不住的在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让陈忠那等人物突然出现在李绚面前。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肯定是一件对天阴教十分不利的事情,才会让陈忠出面弥补,而且他涉及的层次更高。 那么究竟是天阴教内部之事,还是说天阴教外部之事。 脑海之中总有东西在不停的翻涌。 让李绚始终无法安睡,他也只能够闭目养神。 突然,李绚眼前一亮。 两个字顿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随即,李绚笑了。 这件事,怕是要好好的利用利用了。 …… 一队士卒快速的从北方退回,站在城门口的燕涛立刻忍不住的松了口气,然后对着李绚拱手说道:“回禀王爷,之前北行猎杀的府兵已经全部退回。” 李绚站在城门之外,黄昏落日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拉的格外的长。 “天阴教主力已经汇聚,再在外面待下去只会徒劳的折损,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就足够了。”李绚转身,看向等在一侧的祁光,挥挥手,说道:“动手吧!” “喏!”祁光对着李绚一拱手,然后立刻带领一队手下,将摆放在一侧的众多青条石搬运到城门之下。 “城门全部封死,中间再插上木楔,务必使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李绚站在城门口,一只手按住身侧的木桩,说道:“之后再用这些木桩顶上去,加固一层防御。” “王爷,这样会不会太谨慎了!”燕涛有些惊疑的看着李绚。 “燕参军,你昨日最后汇报,天阴教援军来了多少?”李绚侧身看向燕涛。 “回禀王爷,两千余人。”燕涛立刻拱手。 昨日他虽然离的不是很近,但大体的数目,从远处也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现在大约有两千五百人左右的敌军,之后还不排除后面随时可能会来的援军,本王大略估计三千人,不过分吧。”李绚一句话,就将他们这一次所需要面对的天阴教徒数量提升到了三千。 “不过分。”燕涛赶紧拱手,神色在一瞬间难堪了起来。 两千多人和三千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就重了很多。 李绚点点头,看燕涛明白了这一点,然后才开始向后走去。 之前这里的空地上,摆满了各式的投石机,但是现在,那些投石机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 李绚顺着甬道朝城门楼上走去,此刻守在城门楼上的周申立刻对着李绚拱手。 李绚摆摆手,从这里朝着西侧看去,一连排的对口上,如今早就已经摆满了各式的弩机。 下面摆放着弓箭,后面放着擂木,一旁还有放满了水的大锅准备烧开。 这些东西都是将来准备用作对付天阴教攻城的手段。 在城门楼两侧二十米处,各摆放着一座投石机,四周放满了石头。 只要李绚一声令下,这些石头立刻就会朝着城外倾泻而去。 滚石之下,不知道会增添多少亡魂。 “之前我等用过的那些手段,现在恐怕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就算是你我有些巧思,能将那些东西暂时藏起来,将来和对手硬拼也会一点点的被磨出来,接下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李绚侧头看向燕涛,燕涛的脸色越发的凝重。 他们扼守在梅岭关,天阴教的主力大军,就无法从梅岭关进入婺州。 婺江又已经被封闭,如今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打通梅岭关。 李绚按三千人来算对手,绝对不算多。 “我等的后备?”燕涛有些担心的看向李绚。 “这倒无需太过担心,本王已经去信王刺史,恳请他再派五百役卒赶往梅岭关,只要能再有五百役卒,再有足够的弩弓支援,我等便可稳稳守住梅岭关。”李绚淡淡的回应。 燕涛的呼吸立刻轻松了一些,他随即拱手,恭维道:“还是王爷考虑妥当。” 话音刚落,燕涛就似乎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头:“王爷说弩弓支援?” “我等这里并不缺箭,我等真正所缺的,是弓。”李绚目光望向远处的高山密林,轻声说道:“想要彻底绞杀三千人,我等手中的长弓,还有弓弦,根本不够拉那么多次的,即便是弩弓也是一样,而这弓弩制法上,又数弓弦最难制,投石车也是一样,这是我等最大的软肋所在。” 李绚后面的话,燕涛并没有怎么听清楚,他只记下了四个字。 彻底绞杀。 三千人。 第四百二十五章 纸笔作画,敌在画中 第428章 纸笔作画,敌在画中 梅岭关,守关校尉府,后花园中,白菊,桔梗,芍药,各色鲜花盛开。 李绚穿一身白色短衫,面前的画架上,放着一张宣纸。 一只青细竹笔在上面快速的勾勒。 一座幽深的山谷之中,一座简易的四方营寨平静坐落其中。 有不少的士卒在其中来来回回的走动。 炊烟升起,已经有人在准备早饭。 有多少的帐篷,有多少的角楼,有多少的明暗哨卫,所有的一切在李绚的笔下清晰显示。 清风吹过,莫名的有一丝诡异。 李绚脸色淡然,手中细笔笔尖向后一带,大片的空白出现。 一座关城出现在宣纸角落里,城下的密林当中,隐藏着数十名暗哨,在死死的盯着城上的一切。 城墙之上的同时,一名穿着红衣金甲的将官手握千牛刀,死死的盯着下面。 如果是城门已经被彻底的堵死,搞不好他现在已经杀出去了。 看到这一幕,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轻笑。 昨夜,李绚刻意安排千牛卫负责值夜,为首的,自然是丘贞沐。 然而,在昨夜抵达之后,天阴教那些人仿佛无比疲累一样,直接就在提前一步建好的营寨里呼呼大睡过去。 如果说昨天晚上趁机袭营,说不定李绚还能杀上那么几百人,但可惜,他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 李绚重新拿起一张宣纸,放置在画架上,然后开始继续细描起来。 一座宽大的营帐中,一名穿着银色锁子甲的将军端坐其上,长发后扎,面色俊俏,容颜秀美,此人赫然正是天阴教杭州堂堂主章婉玉。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男子装束,并且身披战甲,坐镇中位,指挥迎战。 在营帐左侧,分别站立着圣女叶绾绾和何晴儿,还有其他几名分堂主。 在迎战的左侧,站在三名同样身披锁子甲的中年降临。 虽然他们和章婉玉一样同样身披战甲,但是这三个人身上的战甲却多少有些粗制滥造的味道。 和李绚曾经在扬州漕帮别院里找到的那些锁子甲是同样的制式。 果然,在李绚捣毁那座院落之前,早就有不知道多少的锁子甲流入到了天阴教。 …… “徐堂主,巳时正,本座要你率领五百人,赶至梅岭关下试探性的攻城,本座要知道,梅岭关内的弩弓武装的分布如何。”章婉玉面色严肃的看向一侧天阴教建德堂副堂主徐山。 “属下遵令!”徐山沉声应诺。 “胡堂主!”章婉玉看向徐山之后的副堂主胡光,冷声说道:“本座令你将人手全部撒出去,寻找所有一切适合大军通行的暗道。” “下官遵令!”胡光看向章婉玉,嘴角微微一抽,但还是老实的拱手应诺。 大慈恩岩附近若是真的有什么适合大队人马行进的通道,恐怕早就被那些不知死的商旅们发现了,哪里还用等得到今天。 章婉玉现在这些,在胡光眼里,就是在胡乱的指挥。 这要是换个其他人怎么做,胡光他们这些人必定是一万个不服气,但章婉玉不同。 她不仅是媱后的外甥女,同时睦州堂堂主方风锦的其弟方云秀的未婚妻,个人还是杭州堂主。 不管是何人资格还是别的什么,都没人敢对她炸刺。 “圣女!”章婉玉转头看向叶绾绾,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圣女,打造投石车、攻城锤和井阑之事,就全部拜托给圣女了。” “喏!”叶绾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恭声应诺。 章婉玉面色凝重看向叶绾绾,再度强调的说道:“我等这一次能否顺利拿下梅岭关,就看圣女打造的那些军械了,若是那些军械出了问题,那么就别怪本座下狠手了,圣女?” “井阑不是问题,甚至攻城锤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投石车所用的特制绳索,那种东西我们只够用来打造四架投石机的……”叶绾绾立刻将问题甩了出去。 这一次为了彻底的攻陷梅岭关,天阴教从建德出发的时候,就携带了大量的物资,其中就包括大量的弓弩箭矢。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山路崎岖,恐怕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包括投石车,井阑和攻城锤这些,早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只可惜,路途实在太远,再加上山路艰险,所以也只能携带一些关键器物行进,然后到梅岭关下,再重新组装。 “其他的,后方很快就会有人送过来,不管需要什么,后方都会倾力相助,可如果……”章婉玉稍微停顿,然后看向众人:“如果无法在三日内拿下梅岭关,为新元朝贺,那么我等恐怕就只有一死谢罪了,在座谁也无法例外” 三日,三日之后,天阴教正式起事,然后改元宝应。 拿下梅岭关为新元朝贺,是他们这些人的任务。 如果任务完不成,那么他们这些人,在整个新朝中,就不会有什么位置了。 “属下必定不辱使命,为新元朝贺!”在场所有人同时向章婉玉拱手。 他们这些人全都明白,圣后这一次已经有了传位之心,如今表面上他们是以睦州刺史史叙为名起兵反唐,但用不了多久,只要局面稳定,位置立刻就会传到文复之的手里。 这是他们所有天阴教徒都认可的事。 “如此,各位前去准备吧。”章婉玉微微抬头,其他人,包括圣女叶绾绾在内,全部都拱手而退。 只有何晴儿被章婉玉最后突然叫住。 “堂主!”何晴儿有些诧异的看向章婉玉。 章婉玉摆了摆手,看着何晴儿,轻声说道:“晴儿,现在去挑选一队身手不错的死士,今天子时时分,请你带兵去偷城。” “偷城?”何晴儿微微一愣,但随即面色肃穆的说道:“需要手下怎么做……” …… 帐篷里的一切,清晰的浮现在李绚眼底。 放下细竹毛笔,李绚抬起头,眼神中闪起一丝担忧。 天阴教是在昨夜抵达梅岭关下的,但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提前派人,在后方修建营地。 他们这一次,完全吸取了之前洛勇杰之前的教训,开始稳扎稳打,充分准备,绝不贸然而为。 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表面。 三天,天阴教的人想要在三日内就攻陷梅岭关,稳扎稳打,怎么可能办法? “那就是日夜不停了。”李绚心中明白,战事到了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残酷开端。 “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就是在行疲兵之策?”李绚瞬间就看透了一些人的打算, 章婉玉并没有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兵力全都派出去,只是派了区区五百人用做试探之用。 然后到了晚上,再让何晴儿率兵偷城。 何晴儿偷城,又怎么可能成功,更大的可能是会被成功击退。 但如此反复之下,李绚就算是城内的士兵轮休,怕也没几个能安心休息的。 就算他还有其他的后手,但在这种手段之下,优势也会被迅速的压缩。 不过……这样其实也好,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能够被避免了。 李绚转头看向东北方向,那里正是神都洛阳的所在。 伸手抓起两张纸画,李绚手腕一抖,两张纸画便已经飞落到了面前的小湖中,极快的被湖水浸湿,但后迅速的落入水湖之中,湖底暗流一涌,转眼间,两张纸画,便已经被彻底的撕碎。 李绚转身,双手拢在袖中,然后面色冷淡的朝着前院走去。 …… 黑色皮制长靴,黑色的鱼鳞甲,黑金色的头盔。 众目睽睽之下,李绚手持黑色长槊,一步步走上了梅岭关的城头。 城门楼的左右两侧,耸立着两台进行修改后,适应城墙宽度的投石车。 冯华,王勤,燕涛,周申,丘贞沐,祁光等人,全都站在城门楼上,对着李绚拱手:“王爷!” 李绚对着众人点点头,然后穿过众人,走到了垛口之前,面色凝重。 余泽和王勃未在这里,他们此刻正在在兰溪县城。 和县令徐文一起,积极的组织各种物资,快速的运往梅岭关。 这些事情是事关他们能够在梅岭关坚持多久的关键问题,远比临阵杀敌要更加重要。 城门之下,一里之外,五百名灰衣士卒正在面无表情的整队。 左手锋利长刀,右手坚实木盾,这只是一队简单的刀盾兵。 在这些刀盾兵的最前方,穿着一身锁子甲的,正是李绚之前通过叶绾绾看到的徐山。 在排列整齐的队形后方,还有两队士兵,各自提着一架云梯。 在云梯侧面,站在树林边缘,仔细的盯着这一切,准备窥伺李绚手段的,赫然正是章婉玉。 李绚远远的看着章婉玉,嘴角突然翘了起来。 章婉玉仿佛看到了李绚的出现,仿佛也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她平静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城门方向,最终,嘴里吐出两个字:“传令,进攻!” “传令,敌匪出现在射程内,投石车立刻攻击。”李绚一声令下,在场众人立刻轰然应诺。 这个时候,李绚侧身看向众人,沉声说道:“他们既然来了,他们就别想走了,本王要将这一队人马,全部留下。” “喏!”在场众人瞬间就把握住了李绚的打算。 将这五百人全部留在梅岭关下,李绚的口气虽然很大,但众人却没一个觉得这完不成。 “踏踏踏……”一阵阵的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城墙之下,一名名刀盾兵缩身在盾牌之下,脚步快速的朝着城门方向冲来。 他们的前进的方向不时的左右变幻,一会跑到左侧,一会又跑到右侧,让根本无法准确捕捉他们的踪迹。 蛇形走位。 天阴教还是有些能人的,投石机虽然威力巨大,但它的方向和落地太容易被人预测了。 只要小心一些,投石车的威力就会被极大的限制。 但真是如此吗? 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目光看向两侧的投石车,在那些刀盾牌冲入投石车射程范围的第一瞬间,李绚就猛的挥手。 下一刻,两块浑圆的巨石便已经从城墙上直接抛射而出。 它们在半空中不停的翻滚,朝着下面的天阴士卒的头顶,狠狠的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一颗倒霉的脑袋,立刻被砸的粉碎。 血浆飞溅。 第四百二十六章 优势在我,大劫将临 第429章 优势在我,大劫将临 巨大的阴影之下,滚石“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早就有所准备的天阴教徒躲得很快,飞洛的滚石根本没有砸中他们任何人。 但紧跟着,滚石就迅速的顺着山势向下滚去。 后面的人吓的赶紧躲避,但哪里躲得开。 “咔嚓”一声,两只小腿已经被彻底的碾碎。 “啊!”惨烈的哀嚎瞬间响起,但下一刻,声音已经彻底停歇。 人已经被滚石压死了。 滚石的速度一缓,看到这一幕的众多刀盾手赶紧躲避,一条笔直的通道已经被让了出来。 滚石飞快的滚了下去,再没有伤到任何人。 可此时,整个山道之上,此刻已经是血污一片。 头顶之上的滚石还在不停的砸下来。 运气好的直接被砸碎脑袋,运气不好的,断了一条腿在不停的哀嚎。 身边的同伴心善一些的直接一刀抹断了喉咙,心狠一些的,则放着不管,任由他凄惨哀嚎。 滚石一旦砸中人,他的速度立刻就被会延缓。 之后再想要躲避它就容易的多了。 滚石砸人看起来气势凶狠,但真正的杀伤有限,更多的是对人心的摧残。 一队队刀盾手,这个时候也不敢再玩什么蛇形走位,快速的向前冲。 只要冲过了投石车的投石范围,他们就不用担心再被砸中。 城门楼上,李绚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 “传令,左偏二。” “传令,右偏二。” 声音立刻就传了下去,紧跟着只是稍微停顿,两架投石车便已经微微转变了投石方向。 两侧滚石同时变换了投石方向,眨眼间,两颗滚石已经在半空中急速的旋转。 “砰”的一声,一颗滚石已经砸中了一颗脑袋,鲜血四溅。 另外一颗滚石直接砸在了一侧的岩壁上,砸出无数的碎石,但整个滚石却猛的向左弹了回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中,滚石已经砸碎了一条腿,然后斜着朝山道另外一侧滚去。 山道上立刻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 “传令,让他们随时随意的调整攻击方向,不用守一定之规!”李绚的命令,迅速的被传达了下去。 但此刻,李绚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冲到了近前的刀盾手身上,两排云梯已经迅速的朝着关上架来。 “檑木。”李绚声音刚刚落下,三根巨大的檑木已经从城门楼上直接扔了下去。 好几个人顿时就被砸的骨断筋折。 哀嚎声刚刚响起,锋利的长箭已经贯穿了他们的咽喉。 看着巨大檑木,翻滚着朝着另外一头滚去的时候,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冷色。 山道整体都是北高而南低,尤其是城门这两里之内,更是被人刻意的做了手段,让城门上的攻击能够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婺州方面的优势很大。 看着眼前的这些,章婉玉脸色越发的难看。 她的脑海中,在一瞬间想出了四五个应对的办法,但这些办法总是在快到嘴边的时候,被她自己彻底的否决。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嗖嗖嗖”的声音传来,城墙之上,一捧弩箭已经狠狠的射下来。 随后,又是一波檑木给扔了下来,然后又是弩箭。 几次三番之下,城墙下已经躺了一堆的尸体,血流成河。 一只云梯终于被搭在了城墙上,紧跟着,两根推钩便已经将云梯推到了半空。 后面长弓立刻疯狂的射杀云梯上的灰衣劲卒,直到所有人都被杀死,他们才将云梯狠狠的推倒。 看着城墙下难以取得太多的优势,章婉玉看向一侧的徐习,喝令道:“撤!” 徐习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挥手传令后撤。 然而这个时候,上方的檑木和投石车依旧在不停的追杀着。 一直到地面只剩下一堆的尸体,他们才缓缓的停止了攻击。 望着城门楼上的两架投石车,章婉玉这个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 很快,城门楼下的天阴教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小心,之后的试探还会来上一波,今天夜里,很可能会有夜袭,到了明日辰时,大规模的攻势就该来了。”李绚站在城门楼上,对着众人细细的警告一遍。 “下官明白!”燕涛等人立刻拱手,神色凛然。 李绚所说的话,虽然听起来颇多猜测之词,但实际上也颇合兵法正道。 看到他们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李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开始整修伤兵。 他本人就是不俗的医者,以他的身份,亲自出手,更能让人安心。 王勤快步的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他每走到一处,附近的士卒就大声的欢呼起来。 虽然这一趟来的只有几百人,但他们城墙上的这些人,每个手上都有好几个战功。 看着城墙下,正在整修的军士一个个心痒难耐。 为了防备今天晚上可能会出现的夜袭,在中午过后,城墙上站了一上午的士卒,立刻被换下去休息。 李绚站在城门楼的阴影之下,看着远处不停晃动的灰衣士卒,眼神中的凝重丝毫不减。 “王爷!”丘贞沐站在李绚的身后,看着远处的天阴士卒,沉声说道:“他们应当会在黄昏之时,再攻一次,属下判断可对?” “天时地利人和,天气暑热,士卒不耐久战,这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不过虽然都是在黄昏,但黄昏也有早晚,丘兄该当谨慎。”李绚侧身看着丘贞沐,说道:“这几日,没有让千牛卫的兄弟们出战,兄弟们没有怨气吗?” “怎么会?”丘贞沐赶紧拱手道:“兄弟们对王爷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生怨……虽然眼下王爷还未有让兄弟们出战,但兄弟们都心中有数,王爷是对兄弟们之后有大用,担心这才暂时放下了。” 李绚点点头,说道:“该休息就好好休息,该当出战的时候,要立刻能拿出出战。对了,这些天,让兄弟们把马保养好。” “马?”丘贞沐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属下奉令!” 丘贞沐有些不明所以,战马虽然很有用,但多是对骑兵有用。 梅岭关前的山道狭窄,并不适合骑兵冲锋作战。 之前他们也曾骑马出过梅岭关,但多是当做马上的步兵来使,而且在返回的时候,马还要更累一些。 骑兵作战,难道…… 丘贞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瞪的浑圆。 李绚直接一摆手,说道:“不要多想,安心等待便可。” “喏!”丘贞沐立刻转身而出,开始安排手下的千牛卫开始好好的保养马匹。 虽然一直以来,千牛卫作为骑兵,对手下的战马一向爱护有加,但是近来实在没有多少骑兵重逢作战的机会,所以有所怠慢,但是现在,机会马上就要到来。 要是这时候,因为战马出了问题,而无法赶上之后的大战,他们就是哭都没地哭去。 李绚抬头,看向西侧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好像特别的热。 …… 黄昏时分,城下开始有了动作。 章婉玉站在数百名灰卒之前,她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城门楼上的李绚。 这个时候,数百名灰卒的两侧,两架巨大的井阑被推了上来,不只如此,还有两座投石机,也被放在了井阑之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井阑和投石机被缓缓的向前推,开始逐渐的接近城墙。 两侧的灰卒则是小心的躲在井阑和投石机下,稳步的向前进。 “有点不对劲啊,这不大像他们的风格,天阴教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稳重了。”燕涛有些诧异的看着山道上的一切,眉头不由得锁了起来。 “人家怎么就不能稳扎稳打了,毕竟这样,损失才是最小的。”李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燕涛赶紧回身,拱手:“王爷!” “不用紧张,该怎么打,怎么打,到了射程之内,直接轰塌了它。”李绚看着远处井阑上的数名弓箭手,轻声说道:“怎么,难不成我们的弓箭手,还比对方差了,要是不行,本能就让冯参军,把我们的井阑也架上来。” 李绚一番带着一点阴阳的话,让燕涛脸上一阵燥红,他赶紧拱手道:“是属下有失稳重。” “你不是有什么稳重,你是心态未曾调整过来。”李绚摇摇头,很直接的说道:“你还是将他们当做一般的贼寇,但是伱忘了,他们的后面面有整整一个睦州的力量在支撑;虽然现在整个睦州的重心都在即将到来的起事上,但仅仅拿出一个县的力量,就已经不可小觑了。” “王爷所言极是。”燕涛赶紧拱手。 “告诉弟兄们,他们稳扎稳打,我们也稳扎稳打,杀一个算一个,今日优势在我,还怕他们翻盘不成。”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狠辣。 “喏!”燕涛立刻深深一躬,然后转身出去安排了。 李绚重新转身,看向下方的天阴教阵战,神色也在一瞬间凛然了起来。 相比于燕涛,他知道的更多。 眼前这一切,虽然大多数都是章婉玉征集手下众将的意见而来,但是井阑和投石车稳步推进却是她自己的想法。 天阴教的众人同样着急,因为天阴教的起事迫在眉睫,而他们要在此之前拿下梅岭关为整个起事献礼,而梅岭关在李绚手上稳如泰山,又哪里是那么好拿下的。 章婉玉能够在这个时候压住手下的情绪,光是这一点,她被天阴教尽心培养多年,这番功夫绝对没有白费。 只可惜,大势在我啊。 李绚转过身,走到城门楼的另外一侧,目光直接转向了东南方向。 微风渐起。 大劫将临。 第四百二十七章 试学谢安,万人之敌 第430章 试学谢安,万人之敌 厮杀声和呐喊声不停的从北门城门传来,但灯火通明的守关校尉府,此刻却一片的宁静。 李绚正坐在守关校尉府中堂,脸色平静的就着矮桌上的小葱拌豆腐,美美的喝着小米粥。 黑鞘的八面汉剑放在桌案上,红木七步量天槊挂在墙上。 厮杀声从微弱到极盛,再从极盛到恢复平静,李绚一脸淡然。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依旧悠闲的用豆腐蘸了一点韭菜花酱,然后放心嘴里慢慢品尝。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李竹很快出现在门外,对着李绚拱手道:“回禀王爷,天阴贼已经退了。” “嗯!”李绚很不在意的点点头。 李竹紧跟着说道:“他们在用攻城锤撞击到城门之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然后迅速的就退去了。” 梅岭关的城门之后,被李绚用条石死死的堵住,里面还有木楔和木桩固定。 就是神仙来了,也休想轻易的攻开城门。 天阴教的人,即便是顺着云梯杀上了城墙,但不过是换了一个作战环境,对大局根本没有影响。 更别说他们甚至就连城墙都没上去。 “的确,他们也该发现了。”李绚轻笑一声,停住手里的筷子,思索片刻过后,沉声说道:“传令,让徐参军派手下司功郎现在就上城墙,核验战功,登报造册。” “遵令!”李竹立刻拱手。 “传令膳房,给城中所有的兄弟,每个人都加一盘小葱拌豆腐,告诉兄弟们,问一些不要着急,这豆腐要一块一块的吃,功要一件件的立,明日也好,后日也罢,有的是他们立功的时候。”李绚轻轻的拨动着盘子里的豆腐块,就像是在拨动着一条条人命。 “喏!”李竹立刻明了,拱手,无声的退了出去。 坐在厅堂之中,李绚能够清晰的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感恩和钦佩之声。 谢安啊,本王今日也学一学你。 微微闭眼,李绚的视线已经转到了另外一侧。 …… 血气冲天的山道上,章婉玉脸色一片铁青。 尤其是城门楼上传来的一阵阵欢呼声,更让她的脸色一阵难看。 “堂主,此次未能拿下梅岭关,原本就在我等的预计当中,何必因此而沮丧。”叶绾绾站在一侧低声安慰,其他如徐山一些的将领,根本连靠近都不敢。 “我不在意其他,我只是在意南昌王将梅岭关给彻底堵死了,我们接下来想拿下这座关卡就难看。”章婉玉的脸色十分的难堪。 叶绾绾看着章婉玉的目光,思索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堂主,南昌王既然已经封死了城门,会不会已经同样做好了城墙失守的准备?” 叶绾绾一句话说完,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震惊。 到现在为止,她们这些人甚至还没有杀上城墙。 如果说,她们费尽一切的力气好不容易杀上去了,却发现要面对对手更多狙击的陷阱和布置,恐怕是个人都要感到绝望。 章婉玉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 脑筋一转,叶绾绾立刻劝解说道:“堂主,其实可以反过来想想,我等不容易杀进去,那么同样,他们也不容易杀出来……如果说注定一时半会拿不下来,我们就稳扎稳打的来,大不了,将来在拿下关城的同时,拿下南昌王,这样哪怕时间长点,这样也就足够交代了。” 章婉玉眉头微微一挑。 之前的时候,他们更多的计划,是拿下梅岭关。 在他们的预计当中,李绚绝对会在此之前,就率领千牛卫逃走。 如今将拿下李绚也放入目标考量当中,这样时间长一点也能理解。 “再说了,我等真正需要的,是只要在方风锦的大军杀过来之前,拿下梅岭关,如此,就不算是耽误事情。”叶绾绾一句话,将事情拉到了最实质的层面上。 拿下梅岭关为天阴教举事献礼,这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 然而他们拿下梅岭关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方风锦的大军攻入婺州开路。 只要大军抵达梅岭关之前,他们拿下关卡,便不算是耽误事情。 听到叶绾绾这样开脱,章婉玉神色一下子就轻松下来:“好吧,先回去,我们好好的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今夜的攻城要不要继续。” …… “要,必须继续!”何晴儿脸色异常坚定,看向章婉玉,叶绾绾,还有在场众人,说道:“今夜袭城,更多的是为了让南昌王及其麾下疲惫不堪,战力衰减,只有如此,我们攻入梅岭关之后,才能最快的打开城门,接引大军入城。” “若只是骚扰的话,用投石车便足够了。”徐山看向章婉玉,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妥。”叶绾绾摇摇头,说道:“今日一战,已经毁了一架投石车,若是再毁,一时又无法恢复,我等再想攻城,就只能拿人命去填了。” 投石车的重要性对他们不言而喻。 今日拥有井阑和投石车,他们才能勉强的杀到城门之下,若是没有井阑和投石车,那他们付出的就将是更多血肉的代价。 “不攻肯定不行,攻入呢,城门被堵死,这可就进退两难了。”胡光的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 “城门只是被封住,又不是被封死,只要有足够的人手,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搬走石条打开城门。”何晴儿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在场众人的眼睛顿时一亮。 就在这个时候,胡光突然开口:“那么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我等需要付出多少人命的代价。” “或许用不了半个时辰。”章婉玉这个时候,思索着开口说道:“只要我们能拿下城墙,拿下半座关城,那么我们可以内外同时着手,外面烧了城门,然后从内外同时搬运堵石,或许更快。” “堂主英明!”何晴儿立刻对着章婉玉拱手上揖。 在场的其他人,也赶紧对着章婉玉行礼:“堂主英明。” 低下头,胡光和徐山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烧城门,说的容易,城门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烧毁的。 若是如此,历来攻城就不用攻城墙,也不用用攻城锤,直接用火烧多好。 这个时候,坐在上方的章婉玉再度开口:“诸位,不要想那么远,只需明白,我们有办法拿开城门便是,但首先,首要目标还是那些城墙。” 章婉玉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顿时明白,他们现在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打消众人心中,因为梅岭关城门被封死这个消息带来的心理打击。 章婉玉这个女人,没有那么简单。 她看向何晴儿,沉声说道:“晴儿,今夜子时,你亲自率领一批高手,直接突袭,杀上城墙,杀入关内,本座要知道南昌王在梅岭关内的布局如何?” 自从她们被赶出梅岭关,天阴教对梅岭关的内部情况知之甚少。 他们不知道梅岭关内究竟有多少人,不知道内部究竟有多少人员布置。 万一他们费尽一切力量拿下城墙,却发现往前一步更加艰难的话,就麻烦了。 …… 夜色深沉,李绚和周申一起走上关城。 “见过王爷,周兄。”燕涛对着李绚和周申先后拱手行礼,然后说道:“今夜,每隔半个时辰,他们会扔一次投石,不过未曾有任何收获罢了。” 北门之下是一座瓮城,相比于南门,北门你就是投再多的石头,也没有半点作用。 “知道了,让兄弟们下去休息吧,今夜后半夜就交给周校尉了,不过今夜有大概率,他们会袭城,一切就拜托给周兄了。”李绚对着周申拱手,周申立刻还礼道:“王爷放心,属下已有准备,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肃然的说道:“不错,这是正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连城墙都别让他们接近。” 李绚的眼中带出一丝狠辣。 章婉玉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那么从现在为止,最好一点机会也不会他们。 “一切就拜托周兄了。”李绚拱手,然后很利索的,带着燕涛一起离开。 夜袭,那不过是过家家的手段罢了,真正的重头戏,是在明日。 虽然章婉玉说的不着急不着急,但她在暗地里,早就开始准备明日的攻城。 对于今晚,何晴儿等人的夜袭,她没有去做任何的后援准备。 不知不觉中,李绚已经在关城中走了一圈,来到了南城门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北门口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 李绚眼前的视角瞬间转换。 明亮的火光在北门之下熊熊燃起。 这不是天阴教的众人在焚烧城门,而是从城墙之上,不停的扔下一只只火把,火焰升腾,将下面照的一片透亮。 何晴儿尽管率领一众人高手,可以相对轻松一下子的攻上城墙,但那也得有机会。 周申本身就是一名高手,何晴儿那么多人一下子靠近,他只是将火把就城墙上扔下来,一切立刻就暴露了。 “嗖嗖嗖”一支支长箭不停的从城门上射下,刀剑闪烁之间,众人不停的逼近城门,但就在这个时候,冰冷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下:“弩箭,射!” “嗡”的一声,无数的弩箭,如同蝗雨一下,从头顶直落而下。 本身就在稍后一些的何晴儿,转眼已经退出去几丈远。 此时,何晴儿的右肩上已经钉了一个长箭,鲜血顺着指尖就流了下来。 何晴儿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毫不犹豫的向后一挥手,冷声喝道“所有人,撤!” 霎那间,一众高手迅速后撤,原地只留下十几具尸体。 高手,所谓的江湖高手,在真正的战场上,根本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一人敌,百人敌,如何堪与万人相比。 尤其还是齐心协力的万人战卒。 无数的强弓硬弩,战车战甲,早就将双方之间的差距彻底抹平。 何晴儿的败退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视角重新回收,李绚望着东南方向的星空,面色凝重。 新月如钩,天空一片璀璨,唯有东南方向,一片阴霾。 迎面吹风,感受着空气当中越发浓重的水汽。 冷风扑面而来。 李绚轻声开口:“从明日起,天地要大变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弓箭抛射,劲风突起 第431章 弓箭抛射,劲风突起 晨光初露,燕涛手握长槊,穿一身银色锁子甲,带着自己手下府兵,快步赶到了北门下。 刚刚来到了瓮城下,燕涛就不由得一愣。 因为在眼前,十二架投石车已经前后错落排开,旁边放的满满当当一大堆的滚石。 另外还有四十名兰溪县卒正在一旁等候,随时听令搬运大石。 一侧的前方,冯华正带着手下兵卒进行着紧张的修整。 “冯兄,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突然间又将投石车摆了出来。”燕涛一把拉住了冯华。 “自然是王爷有令。”冯华看了城门楼上一眼,低声说道:“今日不知为何,王爷今日似乎有些急迫,做了诸多安排,燕兄,小心一点。” 燕涛立刻心里一紧:“可是昨夜出什么纰漏了?” “没有,昨夜的几番夜袭,全部都在未至城门下就被发现,然后被弩箭直接逼退了。”冯华耸耸肩,说道:“不过王爷似乎一夜未睡,今早天未亮就赶了过……”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打断了冯华的话。 燕涛赶紧回身,就看到祁光带着一队人,抱着一大堆的枯草从外面走来。 “冯参军,燕校尉。”祁光有些气喘吁吁,让手下人赶紧将东西送到城墙上,这才和燕涛冯华寒暄。 “冯队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用担心城墙起火吗?”燕涛的眉头死死的锁了起来。 “这是王上之令,下官也只能奉令行事,从天还黑着,下官就开始忙碌搜集这些东西了。”说到这里,祁光微微一顿,看了城墙上一眼,然后说道:“还不止这些东西,火油,火箭,都送了不少上去,今日看样子,是要用火攻了。” “火攻?”燕涛越发的疑惑不解。 山道虽然狭窄,但于火攻而言,并无多少优势,而且反而很容易让别人抓住机会将火箭射上城头。 城头一旦起火,对守城方将极为的不利。 南昌王乃是稳重谨慎之人,又怎么会患这种错处。 难道说,这里面别有算计! 想到这里,燕涛赶紧朝着城门楼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又是一群人走来。 只不过这一次,这些人手里一起抬着的,是一只只巨大的吊篮。 不少红衣金甲的千牛卫正跟在后面看着,低声在讨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今天这令人看不透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快步的走上城门楼,燕涛就看到李绚正在对着周申和丘贞沐交代些什么。 两个人脸上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拱手应诺。 看到燕涛过来,两个人立刻对燕涛拱手施礼,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两个人已经转身而走。 燕涛扫了一眼地上,不仅有枯草,还有劈开的木头,火油,还有大量的冷水。 虽然心存疑惑,但燕涛还是恭敬的对着李绚拱手:“王爷!” “燕校尉。”李绚温和的点点头,然后对着燕涛说道:“快些去准备吧,今日这一仗怕是要长一些,本王已经让其他人开始准备随时支援了。” “下官明白。”燕涛拱手,然后抬头望向城外。 此刻,在远处的密林之中,影影绰绰能看到无数的身影在来回晃动,天阴教已经开始准备了。 燕涛的心里立刻就紧了起来,今日这一仗,怕是硬茬子。 “去吧!”李绚摆摆手,燕涛立刻下去赶紧安排去了。 看着燕涛的背影,李绚满意的笑了笑。 不愧是老行伍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燕涛的心中自然有数。 李绚现在不说,早晚会跟他有所交代了。 转过身,李绚看向远处的密林中。 看着远处不停汇聚起来的天阴教徒,李绚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意。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 如今,仅仅是他现在看到了,现在的这些天阴教徒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五百。 可是到现在为止,章婉玉,叶绾绾,还有何晴儿这些人还没有出现。 一夜之间,天阴教也根本没有闲着。 今天早上这一仗,有的打的。 人影纷错之间,时间迅速过去。 巨大的喧哗声中,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章婉玉终于从远处赶了过来。 在她的身后,四架井阑一字排开。 高达十二米的井阑,几乎与城头齐平,城墙的优势,一下子被抹去了很多。 不仅如此,这些井阑还如同昨日的那些一样,被做了特殊的处理。 最前面,面对城墙的一面,全部都钉了厚厚的木板,木板上还蒙了三层牛皮。 即便是沉重的滚石砸上了也很难真正伤到它。 昨日也正是凭借着两架井阑,叶绾绾的这些手下才杀到了城门之下。 藏在井阑后面的一架攻城锤,直接撞到了城门之上。 也就是那一下,城门之后真相立刻被揭穿。 今天,井阑的后面,没有了攻城锤。 但是从井阑的空隙后面能看到四架投石车的影子,看的出来,今天天阴教主要要做的,就是杀伤。 利用军械和人海战术,尽可能的杀上城墙,尽可能的杀伤城墙上的婺州军卒。 上千人。 虽然绝大多数士卒全部都被挡在了井阑之后,但是李绚还是知道他们有上千人之多。 千人,并不算多,尤其是别忘了,就在不久之前,李绚刚刚才浇灭了洛勇杰手下的一千人。 然而虽然都是一千人,但一千人和一千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军械,士气,指挥将领,还有后续的支援,都不一样。 所能发挥出的战力,也有天大的区别。 更别说,在距离这一千人不远的营寨里,天阴教还有一千人手。 …… “咚咚咚!”一阵阵鼓声传来,在远处的天阴士卒背后响起。 下一刻,章婉玉清冷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进攻。” 章婉玉一声令下,四架井阑终于被用力的向前推,并且很快就推进到了城门楼上投石机的射程之内。 根本不用李绚多管,燕涛就已经在第一时间下令发射。 “轰”的一声,巨大的滚石立刻从城门上直轰而下,最后异常精准的轰在了井阑的中部位置。 滚石砸在井阑上,发出巨大的轰响。 整架井阑只不过是轻轻的晃了晃,下一刻,滚石已经从井阑中部掉了下来,然后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最后砸在了井阑最下部,然后彻底的停了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井阑的最下方直接出现一个小门。 紧跟着,滚石已经被人直接掏了进去,然后又快速的往后送,直接送给了后面投石车。 后面的投石车跟着井阑快速的上前,藏在井阑后面的死角里,然后快速上前,一直到城门楼上的投石机,出现在他们的射程之内,他们这才开始准备射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巨大的滚石从他们的头顶直接滚过,重重的砸在了后方的士卒中。 “井阑即便是再大,没有,能够防卫的面积也依旧有限,后方的那一些士卒,现在……”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顷刻间便已经从远处直射而至,已经贯穿了一名正在抛射滚石的士卒的咽喉。 李绚猛然间朝下方看去,赫然就看到徐山站在井阑之上,对着城门的方向张弓射箭。 目标竟然是操作投石机的士卒。 只要射杀了操作投石机的士卒,那么投石机的频率和杀伤力,自然会迅速下降。 章婉玉竟然抓住了投石机的这一要害。 李绚猛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燕涛,燕涛对着李绚一点头。 手里的劲弓已经搭上了箭矢,“嗖”的一声,一根长箭已经通过井阑的缝隙,直接射杀了一名推动井阑的士卒。 但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名士卒已经上前,顶替了之前被射杀的同伴的位置,然后继续推动井阑快速向前行。 “轰”的一声,两颗巨大的滚石,从城墙上直接飞起,然后狠狠的朝着井阑的后方直接砸了过去。 “咚~” 血肉横飞,哀嚎遍野,一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两颗滚石直接砸死。 这个时候,四颗同样大小的滚石,从井阑后面直接被抛飞了出来,朝着城门楼狠狠的砸了过来。 城墙上,看到这一幕的李绚,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顷刻间,四颗滚石分别砸在了城墙下的山道上,砸在了两侧的岩壁上,距离达到城墙都还有一段距离。 “可怜的孩子,压根就没学过抛物线,投石机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玩的转的。”李绚自言自语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无数的滚石在半空中来回的交错,最后狠狠的砸在了这次的目标上。 “咚”的一声,天阴教的滚石一下子砸在了城墙,发出巨大的声响。 远处的天阴教士卒终于发出了不甘的欢呼声。 为了这一下,他们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巨大的滚石再度飞天而起,迅速的朝着城墙上砸来。 看着始终躲在井阑阴影下的投石车,李绚手指在城墙上,轻轻的画出一道弧线。 一番算计之后,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绚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李竹,轻声说道:“传令,弓箭手,抛射!” 真的以为躲在井阑后面就能够安然无恙的吗,想多了。 “嗖嗖嗖!”一根根长箭直接越过井阑,抛射进了下方的投石车上。 锋利的箭头已经斜着穿透了一名灰卒的脖颈,鲜血瞬间流了一地。 但很快,又是一名天阴教徒直接顶上了前者的位置,熟练的操作起了投石车。 井阑快速的推进,承受的压力越来越重,双方的弓箭手都在迅速的寻找机会射杀对手,但终究是梅岭关上占据了上方…… 突然,李绚猛的回头,一阵微风穿过城门楼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顷刻之间,李绚的脸色一下子完全肃然了起来。 来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烟火骤起,尽情杀戮 第432章 烟火骤起,尽情杀戮 巨大滚石在半空中不停的翻滚,李绚在城墙上死死的盯着。 原本应该砸落在井阑上的滚石,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滚石擦着井阑的最顶端越过,然后狠狠的从半空砸了下来。 “轰”的一声,滚石狠狠的砸在井阑后的投石车上,一下子就将投石车砸的粉碎。 稍后一些叶绾绾脸色顿时大变,她猛的看向了一侧。 胡光这个时候,顶着叶绾绾的目光直接上前,亲手搬了一块稍小一些的石块放进了投石车的吊篮里。 紧跟着,他已经直接上前,亲自开始操作望山,最后用力的一挥手。 下一刻,一颗巨大的滚石已经从投石车上直接飞了出去, 滚石在半空中不停的翻滚,最后狠狠的砸在了城墙上。 轰然巨响其中,李绚身体右侧的一架投石车上,已经被砸的粉碎。 四周的不少士卒被溅起的木片割的遍体鳞伤。 士卒们赶紧过去抢修投石车,就在这个时候,李绚沉稳的声音在这些士卒的耳边响起:“退下!” 这些士卒下意识的朝李绚看去,就看到李绚正在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些士卒不敢再犹豫,直接一拱手,快速的朝着下方走去。 在城门楼下方的瓮城里,冯华立刻接手里这些士卒,将他们赶紧编入自己的手下。 城门楼上,滚石依旧还在不停的翻滚,但李绚的目光却已经更多的集中了身后的枯草堆,木材堆,火油,火箭这些东西上面。 “轰”的一声响,一颗滚石狠狠砸在了另外一侧的投石车上。 一下子将投石车砸的粉碎,城墙下面立刻传来一阵欢呼声。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之前开始,投石车投放出的滚石数量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更多的滚石朝着城墙上砸来,但是这个时候,李绚却亲自指挥手下的弓箭手全部藏到了女墙之后。 城墙的弓箭一瞬间开始稀薄了起来。 城墙下面的天阴教士卒,第一时间就有了感应。 他们快速的推动井阑朝着城门楼而去,根本不管这里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他们来讲,占领城门楼,虽然无法迅速的打开城门,占据关城,但是夺下城门楼,城内守军居高临下的优势就会在一瞬间消失。 双方回到了均势,剩下的就是慢慢磨。 他们这么多人还怕磨吗。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开始蜂拥着朝着城墙扑来,而在城头之上,这个时候,反击的力量已经很弱了。 章婉玉站在稍后一些的地方,甚至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进入城墙上投石车的攻击范围之内。 现在这个时候,章婉玉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城墙上的反击力量弱的不对劲,他们弱的太快了。 对于南昌王的心机,章婉玉感受的特别真切。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城门之上,即便是遭遇到了困难,李绚也一定会有更多的后手弥补。 但是现在,这些后手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这怎么可能。 所以这必然是陷阱。 章婉玉刚想要喝令众人停止前进,但是一时之间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说因为自己觉得城墙上反应异常,就觉得是陷阱,然后让大家停止前进? 恐怕这个理由刚说出口,所有人就都会吵作一团。 章婉玉终究是女子,在决心上面,还是差了一筹。 就在这一犹豫之间,井阑已经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城墙上的李绚感受着这一切,嘴角落出了一丝冷笑。 抬头,看向女墙之后的众多弓箭手,他的手猛然间抬了起来。 李绚的右手迅速落下。 下一刻,数十支长箭同时抛飞而且,转眼就落到了井阑之后,一下子就射穿了好几名士卒的咽喉。 还有更多的士卒为其所伤。 四架投石车,在这一瞬间全部停止了运作。 四道身影在同一时间从女墙之后站了出来,对准井阑上的徐山等人,迅疾间射出四支长箭。 “铎铎铎!”除了徐山肩头中了一箭以外,其他几个人,在一时间全部被射穿了咽喉。 “抛枯草,扔木柴,火箭点燃,倒火油,再扔枯草,木柴,倒水!” 李绚的命令有条不紊的落下,城墙上的众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将枯草和木材这些向下扔了下去。 一堆堆的枯草和木柴被迅速的点燃,在山道上汹汹燃烧。 然而接着扔下去的,都是倒了水的湿草和湿柴。 这些东西虽然很快被引燃,但却更多的冒起了烟。 烟气一开始并不浓烈,但就在这个时候,风起了。 烟气一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但很快,“呼”的一声,几乎所有的烟气在一瞬间全部朝着北方汹涌而去。 极短的时间里,数百米的山道上已经满是浓烟,而且还在迅速的向后蔓延。 咳嗦声,慌乱声,立刻响起一大片。 到了这个时候,井阑后面的人虽然依旧在努力的推着,但前进的速度已经很慢了。 …… “传令,投石!” 李绚一声令下,瓮城之中的冯华,毫不犹豫的重重挥手。 下一刻,十几架前后不一的投石车同一时间对着关城之外,狠狠的投出了滚石。 “轰”的一声,连续数颗滚石重重的砸在了井阑之上,巨大的力量,让后面推着的人感到手上一阵的发麻,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和巨大的轰响。 其他的巨石,这个时候已经越过井阑,重重的砸在人群中。 哀嚎声瞬间响起。 剧烈的浓烟让他们根本看不见越过井阑的投石究竟有多少。 也看不清滚石的杀伤究竟有多么严重,他们究竟损伤了多少人。 不过很快,他们就顾不得这些人。 因为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沉重的巨石已经再度狠狠的砸在了井阑上。 剧烈的晃动让所有人都明白,用不了多久,这几架井阑就会被彻底的轰垮。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 “咦,怎么越来越热……火,火,赶紧跑……” 浓密的红光突然出现在浓重的烟气当中,然后迅速的朝他们扑来,迅速的烧上了井阑。 井阑上虽然蒙着牛皮,但是,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所以这些牛皮,还有整个井阑都没有做太多的防火处理,所以火焰高温炙烤下,几架井阑很快被点燃。 风,大风。 剧烈的劲风突然在天地间生成,然后迅速的沿着山道朝后方扑去。 浓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遍布在数里的山道之上。 看着这突然变故的一幕,章婉玉惊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章婉玉的胳膊,叶绾绾的声音随即传来:“传令,前队不动,继续前进,后队变前队,有序后撤,不得混乱,混乱者斩……” “传令,前队不动,继续前进,后队变前队,有序后撤,不得混乱,混乱者斩……”章婉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完全重复了叶绾绾的话,深厚的功力让声音清楚无比的在眼前中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我们也退,慢一点,稳住阵脚。”叶绾绾压住章婉玉。 虽然已经处在浓烈的烟气当中,头顶也不时的有滚石坠下,但叶绾绾依旧在保持着平静。 …… 城墙之上,李绚平静无比的看着这一切。 叶绾绾的声音几乎清晰的在他耳边响起,但是李绚根本无动于衷。 头顶一颗颗的陨石不停的砸落,并且迅速的向更远处延伸而去。 更多的木柴和枯草被扔了下去,有的甚至是通过投石车扔下去的。 火焰立刻在后方燃起。 浓烟更加的强烈。 天阴教的那些士卒,即便是想要逃,也逃不了多少。 除了滚石的杀伤之外,他们自己人引发的恐慌,无数的推挤踩踏才是更强的杀手。 “弓箭手,随意散射。”李绚淡漠的发出了更加残酷的命令。 浓重的烟气虽然几乎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但是弓箭手本身就是靠耳朵吃饭的,浓烟之中稍微有点声音传来,立刻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轰”的一声巨响,火焰当中,一架井阑直接被滚石砸碎。 看到这一幕,李绚心里知道,大局已定。 “往下继续扔湿草湿柴,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人跑的快,还是风跑的快。”李绚转过头,冷森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身后的不远处的祁光身上。 祁光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赶紧拱手:“遵令!” 城墙上负责正面厮杀的,基本都是会稽府的府兵,府兵阵亡或者受伤之后,会就地从婺州役卒中招收新卒,婺州役卒的数量不足,则会从兰溪役卒当中挑选进行补充。 府兵当中作战优异者,由丘贞沐提请,李绚特批加入千牛卫。 “丘兄,周兄!”李绚看向两侧的丘贞沐和周兄,目光肃然的说道:“告诉兄弟,准备出击。” 李绚一句话说出,丘贞沐和周申眼前顿时一亮,两个人同时拱手:“遵令!” 燕涛立刻干巴巴的看了过来,李绚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燕兄,功劳的大头都被你吃了,留点汤水给其他人如何。” 一直坚守在城墙上的,是燕涛的人,杀伤天阴教士卒最多的,还是燕涛的人。 李绚相信,后方王勤的功劳簿上,燕涛和他手下府兵士卒的功劳绝对是最多的。 打发了燕涛之后,李绚重新看向了山道之上。 山道上的火焰越来越暗,但是烟气却越来越浓。 李绚抬头,头顶的天空上已经能够清楚的听到狂风的呼啸声。 一阵阵的狂风扫过,烟气甚至被带到了十数里外。 就连天空,在这个时候也已经阴暗了下来。 这个时候从城墙上看下去,你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烟气当中究竟有多少人还活着。 “砰”的一声,最后的一捆湿柴被狠狠的扔了下去。 李绚猛的开口:“传令,投石车停止射击。” “咯吱”一声,城下瓮城当中,十几家投石车在一瞬间停止了轰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的脚步声从下面传来,丘贞沐和周申各自带着一队手下来到了城墙上。 “王上!”上百人同时对着李绚躬身行礼。 “传令,追杀半个时辰后,勿论如何,即刻回返,三通鼓后,延迟回返者,免去一切功勋,” “此期间,尽情杀戮吧!” 第四百三十章 三通鼓停,暴雨如注 第433章 三通鼓停,暴雨如注 李绚站在城门楼上,手握剑柄,脸色冷漠。 狂风吹的衣角晒晒作响。 城下是一堆又一堆的残破尸体。 山道两侧的岩壁早被熏成了一片黑。 鲜血沿着山道向下流下,逐渐的汇聚成了一条小河! 风很大。 劲风早已将木柴和枯草吹成了灰烬,浓烟也早被吹散。 同样被吹散的,还有屠杀带来的无尽血腥。 投石车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戮,它造成的更多的是恐慌,而且不久之后就被李绚下令暂停了。 然而城下天阴教徒还没来得及庆幸,城墙上的无数弩箭就已经夺命而来。 弩箭射程内的所有天阴教徒,尽数被燕涛和他的手下无情的屠杀精光。 丘贞沐和周申带着人下去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堆尸体,他们也只能朝着更远处杀去。 战场上,没有任何人会留手。 这本就是一个肆意杀戮的场合。 李绚抬起,望向数里之外的密林中,风声隐隐约约的传来,能够听到厮杀正劲。 “丘备身和周校尉,这一次建立丘山之功,朝中必定不吝封赏。”冯华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声音当中满是羡慕。 “还有一刻钟,一刻钟后,敲鼓收兵。”李绚淡淡的回了一句。 冯华微微一愣,随即略低苦笑的看着李绚:“王爷,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本王是那个意思,杀戮过重有伤天合!”李绚淡淡的摆手。 冯华微微一愣,南昌王这话和他的作为可不相符啊! 随即,冯华反应了过来:“王爷是担心中枢……” “嘴长在别人脸上,本王也无可奈何!”李绚声音很平静,但脸色却十分谨慎。 “不过也是,前前后后,王爷至少击溃了数千天阴教匪,若是被人注意到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会忌惮起来。”冯华对着李绚拱手,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李绚的那股谨慎。 作为当朝郡王,李绚所需要顾忌的,不仅有皇帝,太子和天后,还有朝中的一班重臣。 儒家对于宗室插手政权历来是非常忌惮的。 从两汉三国南北朝,不知道多少强悍的宗室最终坐上了皇帝之位。 儒家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垂拱而治,任由儒家群臣摆布的天子,而不是一个拥有出色统兵作战能力的郡王。 一旦有了威胁,到时候污蔑诽谤,栽赃陷害种种手段,立刻而至。 哪怕是杀了你,也还要加上一句为了你好。 “本王立的功劳已经够多了,再多,朝中就该有人亲来婺州挑本王的茬了。”李绚目光越过群山,望向神都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谨慎:“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太子和陛下面前,说本王的坏话了。” 这一点几乎是必然的,任何一名宗室藩王的崛起,都会极大的触及到朝臣的利益。 李绚如果不是借着天阴教的这些事情,他的手上根本不可能掌握这么多的军队。 或许皇帝派他来,本身就是来当一个吉祥物的。 但可惜,他太能蹦跶了。 “王爷过虑了,陛下圣明烛照,明见万里,王爷之才足以媲美房杜二相,足以辅佐天子,治理天下,就算有小人挑唆,也必会被陛下呵斥。”冯华拱手,目光看向神都的方向,微微拱手。 媲美房杜,李绚嘴角微微抽搐,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这马匹拍的有点过了。 这个时候,就见冯华转过身,不再继续这一话题,看向远处的厮杀之地,轻声说道:“说实话,属下真的很有些羡慕燕兄,这一次算是因祸得福了。” 婺州兵曹被渗透,导致王方鳞遇刺,这本是燕涛难以摆脱的罪责。 但是这几番厮杀下来,燕涛立下的战功着实不小,这下子不仅洗清了罪责,甚至还有望更进一步。 “参军这一次也立功不小,若本王猜测不错,等到这一切平息下来之后,参军应该会调往他处了。”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不知参军接下来有意何处,本王在工部和将作监都还有些关系,若是参军有意,本王还可活动一二,至于说其他州县,本王就无力了。” “那就麻烦王爷了!”冯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做出了选择。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能继续在婺州待了。 接下来若继续在州县的话,无非就是杭州,越州,苏州和扬州这四个地方,但有中枢在前,谁会在意其他地方。 突然,冯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李绚:“怎么,听王爷的意思,似乎是已经没有我等立功的机会了?” “梅岭关这几仗,前前后后,损折在我等之手的天阴教徒至少有三千,然而天阴教在起事之处,最终能够征集的兵卒也就两万余人,这边少了三千,就得就其他地方调整过来,这边补上,那么就少了,不知不觉间,其他地方就会出现一个大口子,到时候只有杭州和越州抓住机会……” “一战可定!”冯华立刻意识到了李绚话里的潜台词,有些惊讶的说道:“王爷的意思是,杭州和越州方面不会再让我们插手了……” “或许会负责一些小事吧,但是真正的大战,本王是不想了。”李绚笑笑,说道:“人贵在知足。” “如此也好。”冯华赞同的点点头,很多事情不是他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少些就少些,起码安全一些。 李绚淡淡的笑笑,没有再多话,只是他的眼睛却下意识的看向了三河关的方向。 天阴教有水军这件事,外界知道的恐怕还真不多。 李绚猛的挑眉,看了眼阴沉的天空,感受着空气中的水汽,对着一侧的李竹说道:“时间到了,敲鼓,收兵!” …… 无尽的密林之中,丘贞沐,周申,率领手下的兵士像是赶羊一样的,将眼前慌乱成一团的天阴教卒,往他们的驻扎地驱赶。 手里的弓箭不停的收割着落在最后的教卒的性命,丝毫没有留活口的打算。 从出城到现在,直接死在他们手下的天阴教卒数量已经超过三百。 而更多的,则是天阴教卒在死亡恐惧之下,慌乱奔逃踩踏的死伤。 现在这个时候,丘贞沐和周申已经盯向了天阴教的驻扎在地。 如今那里早已经是一片混乱,营帐栅栏等等,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混乱中被踢翻。 丘贞沐下意识回头一看,在他们的身后,祁光正率领手下的婺州役卒快速的补刀,同时避免被人从两翼反扑过来。 丘贞沐满意的点点头,祁光是那种难得的不去抢功,但却又非常有用的帮手。 转过头,丘贞沐立刻快速的走向周申,低声问道:“周兄,我等接下来是要直接杀进去,还是……” “先放火吧,在外围杀上一通,让他们自相踩踏便好。”周申看着密林中的营寨,皱了皱眉头,说道:“那营寨看起来简陋,但却是按照兵法正道修建,一旦杀入进去,稍微遇到点意外,你我就很难抽身,别忘了,一个时辰时间快到了。” “是!”丘贞沐立刻肃然起来。 南昌王的军令在前,一旦三通鼓之后,人还赶不回去,他们已经立下的功劳,肯定说没就没了。 南昌王在这方面绝对说到做到。 丘贞沐立刻转身,招呼祁光,然后将他手下所有的火箭全部都集中了起来。 天阴教的营寨建立在一座山谷当中,四周只有一条正路出外,两侧的山丘虽然不高,但满是树木。 营寨旁边有一座小溪,那是唯一可以用来灭火的地方。 不过现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放箭……”丘贞沐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火箭就已经朝着山谷当中直接射去。 转眼间,浓烈的火焰立刻就在山谷中熊熊的燃起,里面无数的人影四散奔逃,一片混乱。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站出来,都别想阻止这场混乱。 因为这种事情,有一个专有的名字,叫做营啸! 丘贞沐站在火焰之外,看的是一片火热,因为只要稍微等一会,那么他立刻就能率众冲进去,杀个精光。 然而,他不想,也不敢违背李绚的军令。 李绚本人对待他们这些人相当不错可以不提,关键是到现在,南昌王已经保持着三天一封奏章送往神都。 这里面他只要稍微抱怨上一两句,一个人的前途就彻底的完了。 “咚咚咚……”巨大的锣鼓声从南方传来,声音响彻在这个峡谷之内。 丘贞沐脸色顿时肃然,一抓麻绳,尽管十分不舍的看了一眼燃火的山谷,但丘贞沐还是立刻转身,带着一大队人和周申,还有祁光等人汇合,快速的朝着梅岭关的方向而去。 三通鼓,这个时间可不长。 没过多久,梅岭关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看到八只云梯一字排开架在城门之上,旁边放着八只吊篮。 众人赶紧将不便携带的武器扔进吊篮里,然后快速的爬着云梯上了城墙。 李绚一挥手,众多的将士很快又从另外一侧下了城墙,来到了下面的瓮城当中。 后面的几排房间里,已经冒出了浓烈的饭香。 一下子,厮杀已久的饥饿,顿时涌上了心头。 “王爷,为何不打开城门,现在这个时候,天阴教的那些人已经没了反击之力,只要我等杀出去,立刻就能将他们都杀光……现在也赶得及。”丘贞沐无比热切的看着李绚。 “首先,为何不开城门。”李绚突然间转口问道:“丘兄,伱觉得我等今日能够获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是王爷的运筹帷幄,果断决策……”丘贞沐说到一半,突然微微一顿,看向李绚,惊愕的说道:“是那阵风?” “没错,就是那阵风?”李绚转过头,看向东南方向,轻声说道:“丘兄,你就没有注意到天象的不同吗?” 丘贞沐跟着李绚的目光朝天看去,赫然就看到阴暗的天空上,早就已经是黑云滚滚。 “这是要下雨……”丘贞沐的话音未落,一滴雨水突然间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雨水顺着鼻沟滑落到了唇间,丘贞沐下意识的舔了舔。 就是这一下,更多的雨珠从空中快速的滴落,直接砸在了整个城关上。 砸在了整个天地之间。 “咚”的一声,三通鼓停。 暴雨如注。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军功累累,越州诡异 第434章 军功累累,越州诡异 大雨倾盆落下,屋檐上滴落一串串雨帘。 庭院之中,雨水已经铺成厚厚的一层,但还在涨。 中堂之内,李绚穿一身黑色锦衣,端坐在桌案之后,八面汉剑放置一旁,面色肃然。 丘贞沐,燕涛,周申,坐在一侧,王勤,冯华,祁光坐在另外一侧。 面色恭谨。 众人目光之中,王勤站了起来。 手里捧着一本册子,王勤面色严肃的说道:“此番,天阴教共计两千七百余人来袭,千牛卫,会稽府卫,婺州役卒,还有兰溪役卒,齐心协力,击溃敌寇……共计斩首八百七十六人,迫其自相踩踏厮杀而死者三百余人,烧毁营寨半座,摧毁井阑四架,投石车四辆,其中,千牛卫……” 听着王勤在那里一一的讲诉各方的功勋,在场众人没一个开口插话。 这些数字并不是他们完全真实的斩获,天阴教的损失,要远在这个之上。 但这些数字,却是功曹能够统计出来的,最准确的数字。 每一个数字,都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军功。 朝廷要按照军功下拨奖赏。 等到王勤说完之后,李绚才轻轻颔首,认可说道:“功勋缴获要记录详细到每个人,另外,我们自身的死伤和后续的抚恤同样也要统计清楚,然后发放到位。” “下官遵令!”王勤立刻躬身遵令。 王勤坐下,冯华立刻又站了起来。 对着李绚拱手,冯华沉声说道:“回禀王爷,城中的积水已经在顺利排放,各面城墙也未曾受到影响。” 大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还在继续。 梅岭关本身就是南高北低的地形,大雨一下,雨水立刻就朝北门灌了过去。 好在城中各项措施得当,还有冯华这么一个士曹参军在,一切这才平稳的度过。 “不要大意,谁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谁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就会又下起来,多些准备不是坏事。”李绚的说完,示意冯华坐下。 冯华低头之间,和在场众人眼神交流,各自的眼底都有一丝古怪。 谁也预计不到? 要是谁也预计不到,那两天前的那一幕难道都是见鬼了吗? 那天血腥厮杀,兴奋之下,众人来不及多想,但在事后,一个个却都神色古怪,一脸的异常。 谁也预计不到,他们的这位南昌王不就预计到了嘛。 预计到刮风下雨这不算什么,但提前很早就预计到会刮大风,会几时刮,会下大雨,会几时下。 几乎准确到何时何刻,这就有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冥冥中甚至有一股神鬼莫测的味道。 不仅如此,李绚还提前预计到了这场雨很大,看看北门洞里的那些青石条吧。 这样的大雨,城门就这么泡在里面,那么等到下一次敌军攻城,恐怕一下子就能攻破城门,但现在已经提前布满青石条,让敌军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这份细腻的心思算计,任谁都会感到一阵骇然。 而且这还是他们,梅岭关内尚且如此,关外的天阴教匪,南高北低的地形让所有的雨水全朝他们冲去。 这一番之后,天阴教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损失多少物资。 只可惜这些东西只能算是天灾,而不能算作人为来当军功。 “启禀王爷!”祁光紧跟着站了起来,看向李绚,拱手道:“从兰溪和龙游征集而来的大夫,药材和粮草,已经全部运了上来,足够我等再在这里坚守一月有余。” “注意保存,不要让雨水浸湿,如今这样的大雨,今秋恐怕不止这么一场。”李绚话刚说完,燕涛就忍不住的开口:“王爷的意思是说,从今日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雨水到来。”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全部都诧异好奇的看向李绚。 “马上就要入秋了,秋雨连绵,这样的天气,恐怕要持续不少时日。”李绚转头看向燕涛,郑重的:“燕参军,手下弟兄们这几日过来,精神可是要好一些了吗?” “回禀王爷,已经开始重新训练,若有战,绝不耽误。”燕涛认真的拱手。 “如此便好!”李绚满意的点点头,他随后看向周申:“周兄,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全部肃然起来。 周申立刻站了起来:“回禀王爷,那日突然而降的大雨,浇灭了天阴教营地的大火,让他们躲过一劫,不过那个地方也不再适合居住,粮草被烧,遍地又都是尸体,所以只是勉强凑合了一夜之后,他们的人手就立刻全部撤到了十里之外,这两日间虽有不少信使来往营地和睦州,但却并无援兵到来,也没有粮草支援。” 李绚点点头,说道:“本王还是那句话,不要大意,睦州方面不可能放任我们这边不管的,若是他们真的敢这么做,那等到雨停,本王就敢直接杀出去,杀到睦州去……” 听到李绚这么说,丘贞沐立刻有些忍不住的站了起来:“王爷,我等真的要杀到睦州去吗?” “去是肯定要去的,关键得看什么时候,万一被别人当成杀人的刀,用完了再扔到一边,那就没有意思了。”李绚一句话,似乎暗中在有所指一样,在场众人立刻面面相觑。 他们都不是生手,别看现在他们在李绚麾下,若是真有人在想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中堂里的平静。 李竹手里捧着一张深绯色的名帖快步的走了进来,然后将名帖放在了李绚的桌案上。 李绚眉头微微一挑,然后伸手打开了名刺:“越州都督府司马姚志。” 李绚看到这个名字,神色顿时一惊:“他怎么来了?” “他?”丘贞沐,王勤,冯华等人相互面面相觑。 如此倾盆大雨之下,竟然还有人来。 “不瞒诸位,是越州都督府姚司马,本王曾经在杭州时与其有过一段接触,只是……”说到这里,李绚忍不住的皱眉:“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姚司马应该在越州才对,最不济也应该在杭州,他如今到这里来做什么?” 越州都督府是中都督府,姚志身为越州都督府司马,和李绚的婺州别驾同样是正五品下的官秩。 抬起头,李绚看向丘贞沐,王勤,冯华等人,摆摆手,直接说道:“还请诸位暂避一下,本王先见一见这位姚司马,这位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唯!”丘贞沐,王勤,冯华等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朝后堂走去。 李绚看着桌上的名刺,眼神在无声无息间,已经变得冷冽起来。 姚志,这位吴兴大族的核心子弟,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李绚现在可不是初来东南,对一切看不透摸不明的浑噩小子。 起码天阴教和东南各大世家之间的关系,李绚这段时间是完全弄清楚了。 陈硕真虽然是睦州人,但却是出身吴兴陈氏。 甚至在早年间,睦州本就是吴兴治下。 当年陈霸先建立陈朝,他的母族是沈氏,他的妻族是章氏。 陈家后人又与江南诸家通婚,沈氏,柳氏,张氏都曾有人做过陈朝皇后。 即便是姚氏,也曾有人做过陈朝后妃,陈朝下属就更不计其数了。 当然,改朝换代之后,有的或许依旧保留着微薄的联系,有的甚至早已反目成仇。 具体如何,外人难知。 当初陈忠告诉李绚这个真相,或许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想到这里,李绚直接从桌案后站了起来,虚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收拾了一下衣服,快步朝门外走去。 他要亲自去迎一迎这位姚司马。 片刻之后,李绚便和一人并肩一起走进了守军校尉府,同时略微寒暄:“司马近日可还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姚志满脸苦涩的在一旁桌案边坐下,然后才看向李绚说道:“不知道为何,下官几乎用了全力,但还是没能将藏在越州的天阴逆贼找出来,听闻王爷在婺州收获颇丰,故而才赶紧前来请教。只是未曾想到,仅仅数日之间,王爷竟然又立下一场大功,一场奇功。” “一切皆有赖将士用命罢了,与本王关系不大。”李绚直接摆手,然后略带诧异的看向姚志:“只是司马,天阴贼寇的踪迹怎么可能没有找到?” 李绚眼睛里满是惊讶。 他在婺州做了这么多,只要是个聪明的,李绚在婺州的那些手段,就能全部抄袭过去。 不说是彻底找出天阴教的老巢吧,起码能够顺藤摸瓜,找出州衙府衙内部,所有的天阴教徒。 但是现在,姚志却告诉李绚,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究竟是他无能,还是说天阴角真的藏得很深。 还是说别有他意…… 李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深意,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满脸疑惑,丝毫都没有朝某个方面去想的意思。 “非是小王苛求,越州都督府各级官僚,下属吏员,这其中或是参与,或是同情天阴教逆匪者,绝对不在少数,若是肯认真严查,总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人的。”李绚满脸不解的看向姚志。 “试过了,也找到了不少,但他们全都不知道天阴黑卒藏在哪里?”姚志脸色有些难堪。 李绚一句话不可能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但在出口的一瞬间,就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要知道,这句不可能一旦说出去,蔓延开来就是无数的人命,这话可不能说。 “既然以诸位之能都没有找到,那么只有可能是对方根本就没藏在越州。”稍微停顿,李绚一下子点出了另外一个关键点:“婺州的夏收已经快到尾声了,那么越州呢,越州秋收如何,若是齐了,实在不行就提前启运吧。” 天阴教起事,粮草是重中之重。 若是能够提前将粮食运到扬州,甚至是神都,那么天阴教即便是阴谋一时得逞,最后他们面对的,也绝对将是失败。 “走不了。” 李绚的提议,直接就被姚志给否决了。 姚志看向李绚,无奈的说道:“现在走并不安全,因为不管是海上,还是运河,都有人在时刻盯着这批粮草,贸然起运,只会让自己跌入更多的陷阱中。” 李绚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下意识开口:“司马是在说舟山海寇,怎么,他们现在已经有所动静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杭越危机,海寇隐患 第435章 杭越危机,海寇隐患 “砰”的一声,窗户被紧紧的关上。 外面的风雨声,立刻被隔绝大半。 李绚重新走回到中堂座位上坐下,然后伸手示意姚志继续介绍舟山海寇的情况。 姚志伸手按在茶碗上,看着李绚,身体微微前倾,面带担忧的说道:“有准确线索,舟山海寇数日前已经从舟山北侧出发,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眼下,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北侧,舟山北侧。 舟山东侧是大海,西侧是杭州,南侧是越州,北侧是苏州。 只不过苏州城在运河岸边,距离海边遥远,海寇无法直接攻击苏州城,故而他们苏州的威胁不大。 同样的,苏州对海寇的威胁同样不大。 “难道说,他们去了扬州?”李绚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海寇只要出现在扬州外海,那么邗江府兵就绝对不会再轻举妄动,倒是没有扬州的支援,你我就危险了。”姚志看着李绚,脸上满是担忧。 “话不是如此说的。”李绚摆了摆手,他并不认可姚志的判断。 一只手按着桌案上,李绚摇摇头说道:“如果说海寇真的去了扬州,那么杭州水师反而会空出手来,从杭州直捣睦州。” “可若是海寇仅仅是在扬州虚晃一枪,然后又迅速的退回到杭州外海呢?”姚志一句话,光是这一个猜测,就足够让扬州的邗江卫和杭州的水师,全部吓的不敢动作, “行动未必如此,但目的却肯定是这样的。”李绚摆摆手,看着窗户,低声说到:“若是本王布置,一定会将船队两分,少部分人在一地,多部分人在一地,主力飘忽不定,但又随时可以抵达任何一个地方,一切都在对方首脑的一念之间,外人根本无法琢磨。” 姚志看着李绚,神色中带出一丝忌惮,然后又满是担忧的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若是对方分散布置,那么还有一个地方同样重要,那就是越州,如此,王爷……” 李绚顿时抬头,死死的盯向姚志,他的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姚志虽然在用舟山海寇做挡箭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仅不会派兵进入婺州帮忙,反而还会抽调一部分人手进入越州。 姚志看向李绚,微微拱手:“情形如此,下官也是奉命段都督命令而来。” “此事,本王还需要和王使君商量。”李绚立刻就推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挡箭牌。 “王爷放下心,下官不会抽王爷手中的府兵,抽调的人选,州城已经准备妥当,甚至已经出发前往越州。”姚志一句话说出了事情,但是却死死的盯着李绚的神色表情。 “如此便好!”李绚平静的点头,他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冷然。 如今的他,已经击溃了章婉玉的攻击,恐怕姚志这一手,暂时并不需要兵力补充。 可若是在战前,姚志该这么一手,就等于给他直接釜底抽薪。 所以,姚志才要亲自来这一趟。 看到李绚的神色平静,姚志放下心来,然后才又看着李绚问道:“王爷,此番舟山海寇异动,杭州水师和扬州府兵暂时都无法动弹,天阴教难免对集中全力进攻婺州,王爷有没有想要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李绚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直接开口:“司马这是希望本王直接出兵睦州,然后好减轻杭州和越州压力。” “王爷……”姚志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就苦笑着说道:“下官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也是因为如今天阴教几番攻势,尽皆被王爷击败的原因,所以才有如此想法。” “司马的想法并非有错。”李绚没怎么在意的摆摆手,毕竟人皆自私。 一只手压在桌案上,李绚看着姚志说道:“想要北上睦州,有三条路,其一衢州,其二梅岭关,其三便是婺江。衢州兵力不多,一旦北上,立刻就会打乱部署,让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失效,反而为为敌所趁。” 衢州方面是陷阱,甚至整个龙游也都是陷阱的一部分。 李绚之前从来没有将注意力真正的放在龙游,原因就在于此。 天阴教睦州起事,中枢不可能将注意力只放在婺州,杭州,越州,歙州,而对于近在咫尺的衢州视若不见。 实际上恰好相反,衢州刺史,括州刺史,恐怕都早已经开始积极准备,一旦天阴教出现在龙游,衢州和括州的兵力立刻就会杀来。 到时候再和婺州东西夹击,那么天阴教就完了。 天阴教同样也看透了这个陷阱,所以根本没有在龙游多花多少心思。 毕竟有龙游挡着,衢州和括州的一切举动,就尽在掌握。 “其二便是梅岭关。”李绚下意识的拍了拍身边的桌案,然后说道:“司马,非是李绚推脱,之前数番大战,虽然侥幸得胜,但士卒受伤不少,再加上精神疲惫,一时难以开战,而且对面虽然受到重创,但反而为更加警惕,再加上数日之内,不时的有人从北面而来,对方的人力恐怕早已在我等之上,而我等又……” 李绚朝着姚志忍不住的一摊手。 婺州本来支援他们的兵力,这一下子又被姚志调走,他们这边更加的捉襟见肘,姚志脸上顿显急色。 李绚赶紧止住要说话的姚志:“本王没有怪责司马之意,毕竟越州不能出事,越州稳则在婺州稳,越州稳的越快,支援婺州就越快。” “王爷放心,只是一时无法找到天阴教隐藏的兵力所在,一旦找到,段都督必定雷霆剿灭,之后便会快速援助婺州。”姚志赶紧对着李绚微微拱手,直接做出了保证。 他如今从婺州抽调兵力,的确造成了李绚这边的困境。 “本王也并非没有思考过北进睦州,但除了对面的敌人以外,关键的阻碍还在地形;山道崎岖,贼攻我,则山道于我是助力,我攻贼,则山道于贼是助力,于我反倒是敌了。”李绚将事情彻底摆开摊在姚志面前, 即便是姚志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点头。 “第三便是婺江了。”李绚微微侧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幽微:“婺江广阔,从三河关直下兰江,中间拐折,进入新安江,未尝不是一条可行之路,只是……” “只是什么?”姚志眉头一挑,他现在已经回过味了,南昌王的便宜,可没有那么好占。 “舟山海寇。”李绚的脸色顿时冷冽起来,面色凝重的说道:“婺江,我等可以利用,天阴教同样可以利用,若是本王猜的不错的话,舟山海寇,恐怕早就有一部分人进入睦州了,帮助天阴教训练水师,水师一出,不管是东进杭州,还是南下婺州,我等面临局面都将有大难。” “舟山海寇,新安江。”姚志看着李绚,最后不得不赞同的点头,说道:“的确,此种可能最大。” “如此,还请司马立刻发信,从越州,或者杭州,征调一名精通水战的将领过来,否则一旦出事,婺州被打通,越州同受威胁。”李绚站起来,对着姚志诚挚的躬身行礼。 “幸得王爷提醒,下官这才知晓这危机所在。”姚志本来还有一些事情要说,但现在,他却已经没有这份心情了。 稍微收拾情绪,姚志立刻说道:“下官这就去三河关查看一番,万一真的天阴教杀来,三河关必须有足够抵抗的时间,到时也还请王爷协助。” “小王必定及时派人赶赴三河关。”李绚同样拱手。 姚志点点头,不再多说,立刻转身离开。 李绚亲自将姚志送到了关城之外,看着他带着十几名手下,骑马快速朝三河关而去。 李绚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稀疏了很多,李绚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重新回到了守关校尉府。 “王爷!” 丘贞沐,燕涛,周深,冯华,王勤,还有祁光早就已经等在了中堂,看到李绚返回,同时拱手。 李绚淡淡的点头,走到中位上坐下,然后才面向众人。 冯华第一个上前,面色严肃的拱手道:“王爷,睦州真的会有水军来袭我婺州吗?” “这个怕是必然。”李绚神色很平静的点点头,伸手示意冯华和在场众人都坐下,然后这才继续说道:“舟山海寇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相比于二十年前,本王相信天阴教此次的准备将更加充分,梅岭关被本王堵死,他们想要拿下婺州,就只有一条路走。” “那么王爷,我等需要支援三河关吗?”冯华紧跟着又上前一步。 他是士曹参军,掌河津及营造桥梁、廨宇等事。 三河关虽然不归他管,但婺江婺州段,却是他的职责。 “冯参军。”李绚看向冯华,还有在场的众人,沉声说道:“三河关,我等必然不能放任,然而前提是梅岭关必须要牢牢守住,否则丢了梅岭关,就算守住三河关也没用。” “可是三河关丢了,兰溪县城立刻便摇摇欲坠……哦,怪不得王爷一直将余兄放在兰溪。”冯华猛的醒悟了过来。 李绚来到梅岭关之后,一直都没有将余泽调到身边,反而是让他和王勃一起留在兰溪处理后续。 现在看起来,这其中的先见之明已经非常显着了。 “三河关,兰溪,烟溪。”李绚猛的抬头,看向在场的众人,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肃然起来:“婺江在兰溪这一段,就是如此,我等要做的,就是将天阴教水军,埋葬在这一段水道之上,诸位可明白。” “下官明白。”在场的众人这个时候,同时醒悟了过来,原来在很早之前,李绚就已经在进行算计。 一下子,众人同时放下心。 他们这位南昌王,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手算计,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第四百三十三章 清君侧,诛妖后 第436章 清君侧,诛妖后 阴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总算是放晴了。 城中的积水大多数已经排干,只有城墙的下半部,还有大片大片的湿黑。 城墙上,李绚一身黑底金丝长袍,平静的走过,旁边的每一名士卒都对他躬身行礼,他也温和的还礼。 如今的梅岭关,几乎每一名士卒身上都有军功。 这一切,都来自于李绚周密的策划和稳健的指挥。 战场的军卒都是直肠子,今天对李绚的感激,他们会记一辈子。 在这种情绪之中,李绚走到了垛口之前,遥遥的望向远处。 视线尽头的一处营寨,正是章婉玉屯兵之所。 那里不知何时修起了一座角楼,有人在时刻盯着城门方向。 似乎唯恐城中有人随时会杀出去一样,前几天的那一战带给他们的惨痛到现在都没有消逝。 关城之下的尸体,大多是天阴教人自己收拾的,究竟死了多少,也只有他们最清楚。 李绚心里明白,这些人的心智,已经被彻底的打垮了。 狂风暴雨之后,丛林一片狼藉,让人忍不住的怀疑,这是不是天怒之意…… “如今水汽正大,可不是火攻的最佳时刻,王爷可是在作如此想?”丘贞沐的声音在李绚背后响起。 李绚嘴角微微翘起,一瞬间感觉有些好笑,这是把他当成了纵火狂人啊。 丘贞沐向前一步,和李绚肩并肩,同样看向远处的天阴教营寨所在,然后低声询问:“王爷似乎并不想进攻睦州,之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丘兄看出来了?”李绚侧头看向丘贞沐,人已经正色起来。 丘贞沐微微颔首,说道:“王爷虽然多有布置,但大都是在为守卫关城做准备,这并不合王爷一贯的习惯……若是放在他处,王爷恐怕早就已经纵兵直入,直捣龙潭了。” 李绚淡淡一笑,抬起头,指向远处的天阴教营寨,低声问道:“丘兄,你觉得,他们那里为何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进攻梅岭关……” 稍作停顿,李绚说道:“不要说他们之前受创严重,这些天,从睦州来的支援可一点不少,而且雨势之下,最容易偷城,可是他们甚至就连一次都没有尝试过,是何原因?” “是不敢吧。”丘贞沐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随即,他立刻就正色起来,李绚的问题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略一思索,丘贞沐立刻恍然道:“他们在等,天阴教起事就在这几天了。” 李绚点点头:“婺州的夏收已经结束,如果不是担心越州和杭州会出事,本王早就和使君商量将税粮起运神都了,但婺州虽然妥当,可其他各诸州,却都处在收尾阶段,夏粮尚未完全入库,但大多数都已经收割完毕,此时正是天阴教起事的最佳时机,也是最后时机……” 稍微停顿,李绚转口说道:“对面在等,本王也一样在等。” “等对面的消息传来?” “嗯!”李绚颔首,说道:“虽然谁都知道天阴教即将起事,但是这起事规模究竟有多大,影响有多大,这些在起事之前,谁都不知道,若最后有人悬崖勒马……本王毕竟只是婺州别驾,而不是睦州别驾。” “王爷想多了,不会有人悬崖勒马的。”丘贞沐摇摇头,看着远处的营寨,面色冷冽的说道:“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话虽如此,那么丘兄,我等可曾收到过睦州刺史府的求援信函?”李绚一句话让丘贞沐微微一愣,他随即有些苦涩的说道:“没有!” “丘兄大家出身,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忌讳,这杀人太多,有时可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了,王使君之令,是让本王守住梅岭关,守住整个兰溪,他可没有下令让本王杀入睦州啊。”李绚转过头看向丘贞沐,神色幽微。 丘贞沐面色沉重的点头。 很多时候,地方官员可以不在乎的权宜行事,但李绚不行,他是当朝郡王,受到的猜忌远在他人之上。 到时皇帝一句话,他所立下的功勋,说剥夺就剥夺了。 甚至都不会给半句多余的解释。 “王爷辛苦了。”丘贞沐立刻对着李绚拱手。 李绚不在意的笑笑,说道:“不管如何,那一日到来不会太久,而到时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先摧毁对面的……咦!” 李绚的话还没说完,就直直的看向更远处。 丘贞沐下意识的跟着李绚的目光朝远处看去。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看到,水汽已经在李绚的眼前凝聚成了两片薄薄的镜片。 远处的一切瞬间清晰。 李绚赫然看到两匹黑马,在一瞬间直接冲进了天阴教的营寨之中,而就在他们冲进去的一瞬间,那两匹马中的一匹“砰”的一声,直接摔倒在地上,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两名骑兵根本不顾的坐骑的生死,直接就冲进了对面的营寨深处。 “丘兄,你觉得,会不会是来了?”李绚突然间的一句话,直接惊醒了丘贞沐。 丘贞沐性子果敢,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有些紧张了起来。 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麻烦丘兄现在派人将冯参军,王参军,燕校尉和祁光一起叫来吧。” 听到李绚如此命令,丘贞沐神色顿时无比肃然,拱手道:“遵令!” 一句“遵令”,丘贞沐立刻转身而走。 重新抬头,李绚再度望向了远处的营寨,脸上的神色平静的可怕、 等了这么久,这一天总算是来了。 数月以来,李绚和天阴教有过无数次的交手,挫败了他们不知道多少回的阴谋。 天阴教如今虽然起事,但是他们的根基比他们原本所期待的不知道薄弱了多少。 或许这才是李绚真正的工业所在。 …… “王爷!” 丘贞沐,燕涛,冯华,王勤,祁光,还有站在后方阴影下的李竹。 整个梅岭关,如今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嗯!”李绚轻轻的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死死的钉在了远处的营寨。 在那里,原本无比平静的营寨,很快就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无数的士卒在营寨中敲锣打鼓,欢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唐和沮丧。 这个时候,即便是看不清楚,也能清楚的听到那边的声音,让城墙上的众人不由变色。 一众人立刻开始窃窃的讨论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已经从营寨当中疾奔而出,转眼就已经朝着梅岭关冲了过来,丝毫不顾及地面的湿滑 “肃静,拔刀,举枪!”李绚沉冷的声音一下子在众人耳边响起。 霎那间,整个梅岭关之上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就听“呛啷”一片声响,上百名士卒已经在同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十数名府兵已经竖着长槊,站在了城关之上。 锋利的刃光在日光下格外的显眼,冷冽的杀气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暗布了开来,并且迅速和整个城关融为一体。 快马从远处疾奔而至,在七十步台阶处稍微停顿,紧跟着就越阶而上,迅速的朝城门而来。 城墙上,没有任何人在这时候张弓搭箭。 反倒是城门下的黑衣士卒,直接从身上翻下长弓,对着李绚的位置,突然就就是一箭直接射来。 凌厉的刀光闪起,长箭已经被丘贞沐一刀斩断,但在一瞬间,他已经一把抓住了箭头。 然后将箭头上的黄布扯下,然后恭敬的递到李绚手中。 李绚翻开手上的黄布,低头一看,嘴角微微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是一篇檄文: 兹有睦州刺史史叙,为奉天讨贼,檄布四方,若曰: 嗟尔有众,明听予言。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以仁政爱民,休养生息,任用贤达,轻徭薄赋。 自先帝御极以来,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 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 及至先帝宾天,稚奴即位,权祚倾移,独宠妖后,擅封泰山,天降灾祸,不遵祖训,废坏纲常,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 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也,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 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 某,睦州刺史史叙,今以吴越大总管,睦州都督,承先帝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清侧,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家之威仪。 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 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 《史叙清君侧讨贼檄文》 李绚看完之后,就很不在意的将手里的檄文传到丘贞沐的手里,丘贞沐仅仅是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勃然变色。 更是将檄文死死的攥在手里不肯给旁人看上半眼。 清君侧,天阴教一干人等用的是清君侧的口号。 以睦州刺史史叙之名,讨伐妖后。 丘贞沐想起李绚之前和他谈起睦州刺史的事,顿时就明白,是自己之前会错了意。 “我家堂主有言,南昌王若知廉耻,当即刻开门,恭迎我睦州大军入城!”下面的黑卒挥舞着手里,在下面肆意的呐喊,毫不在意生死的挑衅着城墙众人。 “射掉他的两只耳朵,射穿他的两只胳膊。”李绚淡漠的下令。 瞬间,四支长箭已经疾飞而出,转瞬间就射穿了黑卒的耳朵和胳膊。 “啊!”惨烈的哀嚎声从下面传来,鲜血已经从脖子上流了下来。 黑卒不敢再在城下多待,用腿夹着马腹,小心的带着马匹转身朝着营地回返。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冰冷的声音传来:“告诉你家堂主,朝廷大军不日就将从四面八方绞杀而至,还望她做好准备……另外,传信给伱家刺史,请他保重好自家脑袋,千万不要在本王杀到睦州城之前被人取掉,否则,本王会非常失望的。” 城下黑卒的身影顿停,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李绚,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怨毒。 但这个时候,李绚却早就已经转身,看向在场的众人。 “诸位,睦州刺史史叙,反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四威将军,自号国师 第437章 四威将军,自号国师 扑棱棱,一只白鸽从北方直入梅岭关,最后落入到一只精瘦的手上中。 面色冷峻的李竹,从鸽子腿上将密信取下,然后看也不看,直接送到了中堂之内。 李绚,丘贞沐,燕涛,周申,冯华,王勤,祁光等人,坐在中堂内,一个个脸色难看的可怕。 李竹从外面快步而入,众人的讨论立刻停了下来。 密信被李竹放在了桌案之上,然后被李绚拿起。 从细竹筒中中取出密信,李绚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才朝着众人说道:“就在今日辰时,睦州刺史史叙,告祭天地,自号吴越大总管,睦州都督,起兵清君侧……如今共计累兵两万三千人,分兵三路,攻伐歙州,杭州,婺州,其中有大部兵卒正在朝梅岭关而来,还有一部水军已从睦州而出,去向不明。” “肯定也是来婺州了。”冯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堪。 他并没有询问这份情报的来源,同样也没有怀疑李绚情报的真实性。 “相比于杭州水师,婺州的水军的确薄弱,除了都水司有几只船以外,其他的,都不足征战,故而他们看好拿下婺州并不奇怪,毕竟二十年前他们就是这么做的。”李绚稍微停顿,看向冯华,面色肃然起来。 “冯参军,请你立刻赶往兰溪,从即刻起,利用铁链废船,木桩等物,封锁婺江,三河关以南,每五里设一道关卡,大江之上,任何船只不得通行,强行闯关者,以谋逆论处。”说到最后,李绚脸色已是杀气腾腾。 冯华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下官遵令。” 说完,冯华立刻转身而去。 李绚冷冽的目光落在了燕涛和周申的身上,沉声说道:“二位不必去管兰溪和婺江之事,还请二位立刻下去整顿士卒,天阴教后续大队援军很快抵达梅岭关下,到时,我等这边恐怕比三河关,还要更先遭遇敌人。” 天阴教已经全面起事,睦州军有两万三千之多,比李绚原本预计的要多了三千人。 李绚这一阵厮杀对天阴教的减员优势一下子就被抵消。 燕涛和周申对此都非常清楚,两个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站起身来躬身道:“下官遵令,” 看到李绚已经开始布置起来,丘贞沐忍不住站起来问道:“不知王爷估计这一次即将抵达梅岭关的睦州军有多少人?” “婺州军如今有两万三千之多,但他们面对的敌人也有多路。”李绚思索着,不确定的说道:“来梅岭关的,应该不会低于三千,而且如果本王所猜不错的话,这一趟应该是由方云秀的哥哥方风锦亲自领路杀来。”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面色淡然的说道:“方风锦的弟弟,儿子,妻兄,全部都死在了本王手下,现在睦州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自然是要来杀本王报仇。” “一万兵卒,三千杀来梅岭关,那么就有七千水军从婺江杀来。”丘贞沐的脸色不由就是微微一变。 李绚摇摇头,很淡定的说道:“水军没有七千那么多,他们要留人守卫睦州城,还得有人防备杭州水师的突袭,所以能杀到婺州的水军,其中是合格水军兵卒的,应该只有两千多。” 水军和陆军不同,真正的水军训练是极耗时间的,一个合格的水军士卒要求的要素很多。 不是给渔民换上一身水师的战服,他们就能够成为水师的。 在江河湖海中作战,身体素质要求极高,各种操作技能的要求也极高,若是涉及到海上作战,更加麻烦。 这里面的花费,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尤其,这花钱的大头,是战船。 即便不用自己打造,即便是用商船改装,但上面必须加载适合船用投石车,火弹等等战械。 花的钱更是海了去了。 “故而,天阴教真正成型的水军不多,本王估计,船上更多的,是搭乘船只的步卒。这些人一旦抵达河关,或许立刻就会从船上下来,重新恢复成步卒,到那个时候,丘兄,本王真正能够一来的就是骑兵了。” 李绚郑重的看着丘贞沐,说道:“会稽府兵手下的骑兵,全部交由你统领,到时骑兵出战,最低也要将这部分人手阻挡在婺江边上,绝对不能让他们杀来梅岭关。该如何作战,你回去之后,详细写个条呈上来。” “末将遵令。”丘贞沐里立刻拱手应诺。 李绚抬头,看向众人,面色肃然的说道:“此番天阴教大军倾力从水陆而来,必是一番苦战,但一战之后,婺州可定,睦州可定,整个东南都可定,这是最后一战了,还望诸位全力应对。” “下官遵令!”在场众人同时站了起来。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本王已经写好两本奏章,还请丘兄派人将其中一本直接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另外一本则送到婺州,由王使君签字之后,从婺州渠道发出。” 天阴教起事,李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但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收到的一切信息,全部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末将遵令!”丘贞沐立刻拱手。 李绚从桌案上,拿起一本紫皮奏章递给丘贞沐,说道:“这一本送往神都。” 然后又拿起一本绯皮奏章,递了过去,同时说道:“这一本送给王使君。” 在绯皮奏章的最后,他将那份檄文放了上去。 那个檄文的水准还是不错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写的。 也不知道武后看了之后,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 丘贞沐上前就要接过檄文,李绚稍微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檄文从绯皮奏章中拿了下来。 这份檄文,其他人都可以附加,唯独婺州不可。 李绚的身份特殊,王方鳞的身份更加特殊。 将檄文取下之后,李绚立刻交给丘贞沐,千牛卫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抬起头,看向依旧等在一侧的王勤和祁光。 看向王勤,李绚直接说道:“这段时间辛苦参军了,不过现在,还请参军再辛苦一趟,带祁光麾下一队役卒,立刻起前往三河关,通知三河关守军,加强守卫,就算敌军势大,也必须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刻。” “下官遵令!”王勤想也不想,直接就站了起来。 李绚点点头,然后说道:“参军,本王给伱一个特权,一旦三河关确实不能再守,你自己决断是否后撤,一旦开始后撤,可不必撤往兰溪县,因为那里未必能够进的去。” 王勤立刻就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凶险,拱手道:“王爷放心,下官在,三河关在,三河关失守,则下官被必定……” “不必如此。”李绚赶紧摆手,身体微微前倾,看向王勤说道:“不必太过死守,只是尽力多守一刻,三河关虽然重要,但本王早已做好了后续种种准备……再说了,将来收拾三河关,还需要参军多尽一番力气。祁光!” “下官在!”祁光立刻站了起来。 “在你的手下选两个机灵人,务必保证王参军安然离开三河关,否则一旦王参军出事,本王必定连坐他们。”李绚直接将命令下在了祁光身上,他是真的害怕王勤不顾一切的战死在三河关。 王氏子弟虽有战死战场之心,但朝中对王氏的态度,却不会有太根本的改变。 这种没价值的牺牲还是算了。 “下官遵令!”祁光立刻转身下去安排人去了,王勤对着李绚拱手,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李绚看向了身侧的李竹,如今的中堂里,只剩下他了。 “天阴教一旦举事,一切就都变了。”李绚的神色顿时淡然起来。 李竹站在一侧,一句话也不说。 李绚轻轻的摇头,说道:“如今,就等天阴教大军抵达,还有,就是等圣旨了。” 圣旨未下之前,李绚是婺州别驾,姚志是越州都督府司马。 朝廷为了应对天阴教变数,必定会将所有的兵力整合到一人麾下。 到时上下明确,想要做什么就难了。 …… 木屋之内,章婉玉高座在上,其下叶绾绾,何晴儿,徐山,胡光和何劲等人,各自立于两侧。 相比于外面的欢腾,屋中却显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这个时候,徐山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堂主……不,启禀将军,末将认为,应当即刻起攻占梅岭关内,梅岭关内此刻必定人心惶惶,吾教……吾睦州大军一至,其必定土崩瓦解,但这功劳……” 章婉玉伸出手,打断了徐山的话。 徐山话里的意思他清楚,无非就是要趁着现在梅岭关慌乱之刻,趁机攻打梅岭关,拿下梅岭关,一洗耻辱。 尤其必须要在扬威将军方云锦赶来之前。 天阴教起事,睦州刺史史叙以睦州刺史,自封吴越大总管,睦州都督,下以愿睦州司马袁晁为仆射,下属兵曹,法曹,户曹,仓曹,功曹,士曹等部。 又封文复之为虎威将军统领诸君,分方风锦为扬威将军,章婉玉为明威将军,其他还有奋威将军和立义将军等职,率军攻伐各州。 徐山是方风锦的老下属了,知道他们那位老上司的脾气。 如果到时他们还是没有能够拿下梅岭关,绝对不会有他好果子吃的。 “南昌王心性狡诈,这种时候,他不可能没有防备的。”叶绾绾带上带着担忧的看向章婉玉。 “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圣女,我们总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什么事情都不做吧。”徐山阴阳怪气的怼了叶绾绾一句。 史叙起兵之后,天阴教诸人都有封赏,唯独只有叶绾绾,却还是圣女。 “徐校尉,不得对圣女无礼。”章婉玉立刻不客气的斥责了徐山一句。 徐山脸上不由得微微一变,赶紧拱手道:“是属下失礼。” 叶绾绾虽然现在还是圣女,但自从天阴教各部堂主都被封赏官职后,天阴教中,在叶绾绾头上的,便只有媱后了。 天阴教被封为国教,媱后自然是国师。 对叶绾绾无礼,很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对媱后无礼,这他们可不敢。 章婉玉稍微抬了抬头,面色肃穆的看向徐山,沉声问道:“那么徐校尉,若是派兵给你,你拿下梅岭关的机会有多大?” “七成!” 第四百三十五章 呼风唤雨,内部倾轧 第438章 呼风唤雨,内部倾轧 “七成!”徐山坚定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木屋之内。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七成,那不就是意味着,必然能拿下。 徐山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 坐在上面的章婉玉稍微思索了片刻,目光落在徐山后面的胡光身上。 胡光五旬年纪,为人沉稳,听到徐山说出七成这个数字,他的脸色也没有多少改变。 “胡校尉,在你看来,我等若是尽起大军,趁着夜色,偷袭梅岭关,有几成胜算?”章婉玉一句话,在场的众人的声音顿时一停。 大家这边还在商量要不要出兵拿下梅岭关,那边章婉玉甚至就连计划都做好了。 进攻梅岭关,白天是绝对不行的,他们之前才刚刚吃过大亏,现在让他们白天再去,就是他们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那日山道上的漫天的烟气,还有随即而来的倾盆雨,如今仅仅是想起,都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能动,也必须是在晚上。 趁着夜色,尽起大军,偷袭,这是最佳的策略。 面对章婉玉的提问,胡光的脸色沉重了起来。 一侧的徐山带着希冀和期盼的目光看向胡光,希望他能支持自己。 胡光根本看都没有看徐山,只是满脸担忧的看向章婉玉,微微拱手道:“启禀将军,属下看来,连夜攻伐梅岭关,胜算不到四成。” 不到四成,相比徐山所说的七成,直接少了三成。 徐山愣了。 这个时候,章婉玉却是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侧:“圣女,你觉得呢?” 叶绾绾并没有直接回答章婉玉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胡光:“胡老,你说的不到四成,那么究竟是三成,还是两成?” “哗”的一声,在场的众人,这才发觉,胡光的话里竟然还藏了那么多的东西。 胡光脸上有些微微一变,他下意识的看了徐山一眼,然后才看向章婉玉,拱手道:“不到三成。” 两成,甚至可能还不到两成。 这句话,就连徐山都愣了,他的计划就这么差吗? 不,不是他的计划差。 是他们所有人都怕了那位南昌王,那位在私底下越演越烈的传闻中,有着呼风唤雨之能的南昌王。 这句话,徐山忍不住就要直接说出来,但就在要说出来的一瞬间,他自己又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他不是那种愣头青,非常清楚,一旦自己说出这话,恐怕转眼间,就会得罪这里的所有人。 章婉玉的目光落在了叶绾绾身后的何晴儿身上,声音轻轻的问道:“晴儿,这事伱怎么看?” 何晴儿脸上的担忧是众人当中最清晰的,她的年纪最小,脸上尽管已经努力在藏事了,但还是没能藏住。 “堂主!”何晴儿一紧张,还是叫出了章婉玉的旧称,她自己依旧没有察觉,而是看着章婉玉,认真的说道:“晴儿也不知道这胜算如何算,只是想问一句,若是这一次又失败了,堂主如何对上上下下交代?” 胜了,拿下梅岭关,自然是上下钦慕,一片欢腾,可败了呢。 一旦败了,他们这些人死伤无数不少,甚至还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这些,可全部都要由章婉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不仅如此,章婉玉还是文复之的亲妹妹,一旦章婉玉再失败,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文复之。 章婉玉平静的点点头,然后她看向徐山,淡淡的说道:“徐校尉,请你立刻给扬威将军去信,请他抓紧时间赶来梅岭关,梅岭关此时人心动荡,若错失良机,极为不妥。” “属下遵令!”徐山脸色一肃,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章婉玉这才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下去吧,南昌王阴谋诡诈,我等能想到今夜去偷袭梅岭关,他又怎么想不到今夜来偷袭我等,各部要立刻加上守卫,不得懈怠。” “属下遵令!”在场众人的脸色不由得一凛。 李绚守卫梅岭关,虽有关卡雄厚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他个人的能力。 对于种种守城手段异常的熟练,远不是一般常人能够比拟的。 而天阴教的这些人,就都是一般常人,兵法一道更是没几个人真正通晓。 章婉玉虽然自小有所研习,但书本和实战有着巨大的区别。 就这个区别,让他们付出了数千人生命的代价。 “圣女稍微留一下。”章婉玉突然开口,叶绾绾顿时停住了脚步,有些诧异的回头。 “本座还有一些事情要请教圣女。”章婉玉面色凝重的颔首,叶绾绾只能回身。 整个帐篷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章婉玉从高座上走下,走到了右侧的桌椅旁,伸手:“圣女请坐。” 叶绾绾略微犹豫,但还是很顺从的坐了下来。 “将军!”叶绾绾很正式的称呼,言语恭谨,但又带着一丝疏离。 章婉玉很平静的点头,然后开口:“圣女自从婺州归来之后,性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活跃了。” 叶绾绾听到章婉玉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一震,然后脸色有些难堪的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若非将军提醒,属下竟然还未意识到这一点,惭愧。” 叶绾绾是天阴教中圣女,是名义上的天阴教主的下任继承人。 其实在很多普通教众的眼里,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甚至包括叶绾绾自己,曾经一度也朝这个方向在竭尽的努力。 这才有了她后来的神都一行,然后遇到了南昌王这个致命的冤家克星。 心中的腹诽一带而过,叶绾绾收拾神色,看向章婉玉,面色肃然的问到:“不知将军让属下留下,可以有事情需要属下去做。” “是的。”章婉玉直接点头,说道:“此番扬威将军南来,带有四千军卒,意欲一股而下梅岭关,同时又有两千军卒乘水师战船沿婺州而上,直取三河关,兰溪县城,将南昌王和婺州彻底分割。” 章婉玉说着,伸手直接在桌案上画出了婺江和整个婺州的战略地图。 “到时候,水师一路难行直取婺州城,但水师一部,会配合我部,直接绞杀南昌王所部。”说到这里,章婉玉看着叶绾绾,面色严肃的说道:“我等要将南昌王彻底的绞杀在梅岭关下,如此才能洗刷我等耻辱。” 说着,章婉玉从一侧,取出了一张薄纸,递给了叶绾绾。 叶绾绾接过以后,小心的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写了太多东西。 “南昌王已经派出所部前往兰溪和三河关,准备迎敌。”叶绾绾神色顿时一愣,满脸惊骇的看向章婉玉:“此事是我教绝密,南昌王是如何知晓的。” “若不是有教众叛徒传信,那么就是他自己猜出来的,毕竟睦州到婺州也就那么几条路。”章婉玉重新拿回了纸条,然后在手里一撮,眨眼间,整张纸条,就彻底的化为了灰烬。 “那岂不是说梅岭关现在空虚。”叶绾绾一句话就猜到了章婉玉心思的落地,紧跟着她就问道:“将军可是希望属下连夜去偷袭梅岭关?” “若是有大军作为后院,偷袭自然是无碍的,但没有大军援助,你我就算是进去了,也无有实效,反而容易暴露你我看破了这个弱点所在。”章婉玉看向叶绾绾,沉声说道:“本座之所以如此说,就是希望圣女能够在将来城破之时,亲手取下南昌王的人头。” 章婉玉深深的看向叶绾绾,叶绾绾的眉头紧皱起来。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章婉玉:“堂主,可是为了虎威将军。” “方云秀死在了婺州,鹤老死在了婺州,近六百黑卒死在了婺州,还有前后数次进攻梅岭关,折损的两千余兵卒,本座需要对方风锦有个交代,而这个交代只能是南昌王的人头。”章婉玉眼神特别深沉。 叶绾绾立刻拱手道:“属下必定全力而为,不过属下需要挑选一支人手,还有晴儿,也必须在属下麾下,出击时刻,将由属下亲自选择,只杀南昌王,不做其他。” “好!”章婉玉忍不住的松了口气,然后笑道:“如此便甚是妥当。” “那属下做事去了。”叶绾绾赶紧站了起来,然后拱手请退。 “嗯!”章婉玉淡淡的点了点头,叶绾绾转身而退。 离开了营帐,叶绾绾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她被怀疑了。 叶绾绾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几番连败之后,章婉玉开始对身边的人产生了怀疑,这里面不仅包括她,也包括何晴儿。 两个人之前在攻打梅岭关的时候,并不是很尽力。 可是她们怎么就不去想想自己为什么不尽力。 她和何晴儿两个人手下无兵无将,就算有所任务,兵将也都是临时调拨,如此要做事情,谈何之难。 哎。 叶绾绾轻叹一声,快步的离开了,这整个天阴教都是人家一家的东西,她们就算是不满又能怎样。 有那份心思,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营地当中教众的心绪。 一战之后,南昌王“呼风唤雨”的形象,早已经深深的刻入了残存下来众人的心里。 可是章婉玉偏偏没有看到这一点。 眼高手低啊。 …… 李绚缓缓的收回了视线,他的眉头微微一蹙。 天阴教内部的权利斗争竟然也这么残酷吗? 在叶绾绾看来,这是章婉玉对她的怀疑。 但在李绚看来,这是即将到来的方风锦给章婉玉带来的压力。 然后一层层传到下来而至的。 李绚猛然间站了起来。 不好。 他对方风锦的了解太少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水师动静,仇人相见 第439章 水师动静,仇人相见 梅岭关前,山峰险峻,丹崖绝壁,高达百米。 李绚穿一身黑色鱼鳞战甲,手按八面汉剑,缓步行在城墙之上,眼神平静。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绚突然停步,侧头看向李竹,眼神锐利的说道:“让我们的人,即刻起盯住三河关内外的一切动静,同时向北查看睦州水军的一切动向,本王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每日行进速度如何?” 李竹一言不发,拱手,点头,然后转身前往安排。 李绚转过身,望向远处视线尽头的营寨,眼前这一仗想要获胜,唯一可利用的,就是天阴教的内部倾轧。 如今,天阴教以睦州刺史史叙之名起事,但史叙明显是个傀儡,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出事。 军将世家的子弟,关键时刻,并不缺乏自杀的勇气。 “袁晁,你可千万要给力一点。”李绚心里在快速的计算起来。 睦州兵曹参军袁晁,台州人,早先被史叙举荐为检校睦州司马。 然而朝廷的批复还没下来,他就已经是造反的吴越大总管麾下仆射。 这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根据情报,袁晁已经跟着睦州水军南来。 想要击破这支水军,如何挑拨袁晁和天阴教嫡系内斗,才是破局的关键。 “吱呀吱呀!”一阵阵的响声在李绚的身后响起,他下意识的回头。 赫然就看到两架巨大高大的井阑突兀的出现在城墙后面,被推到距离城墙五米的位置。 周申和燕涛赶紧从城门楼下快步而上,他们一边看着眼前的井阑,一边对着李绚拱手:“王上,下面的人说是王上让人将这两座井阑安置在这里的?!” “是本王的安排!”李绚点头,平静淡然。 周申抬头看向李绚,有些不确定的说道:“王上,若是真有多余的弓箭手,尽可安置在城墙上,何至于要安排其后的井阑上。” “防备意外罢了。”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从未和方风锦打过交道,也不知其性情如何,不知其攻伐手段如何,总有些不安,故而才略作准备,上面的弓箭手,都是些箭术普通之辈,手上拿上几副弩弓,近距离射击总归不止偏差。另外,还有些其他手段。” 李绚说着,招呼祁光将一筐筐石灰直接搬上了城门,然后才看向周申和燕涛:“若是什么时候不妥,就将这些石灰直接扔下去。” 打架扔石灰,历来不是什么光明的手段。 不过这里是战场,只要能够获胜,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好了,二位继续巡逻吧,本王还有其他安排要做。”李绚说完,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城墙下走去。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周申和燕涛相互对视一眼,脸色同时凝重起来。 “王爷似乎对这一次的应敌并不乐观。”周申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燕涛点点头,说道:“王爷之前用的堂皇正大的手段,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顾一切的味道。” “我等尽力便是。”周申一句话说完,转身朝城门楼走去。 这一次的他的脸色完全肃穆了起来。 “无非是马革裹尸还,又有什么。”燕涛紧跟着就跟了上去。 …… “这两架井阑就放在这里。”李绚指挥手下人,将两架井阑放在了瓮城城门前五米位置上。 从这个地方,完全能够将整个瓮城覆盖在内。 可后面便是城墙,瓮城城墙完全能将杀入瓮城的敌人全部击杀,根本就用不着这些井阑。 谁也不知道李绚究竟是怎么想的,一下子就将整个城中所有的井阑全部都弄了出来,布置在城中的各个地方。 井阑之上的也并不是什么高手,大多数是从婺州役卒当中挑选出来的,能够精准使用弩弓的军卒。 甚至在很多井阑上,都是空荡荡的。 谁也不知道李绚究竟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随意去问,实际上大家都没有时间去问。 “把这里的投石车,推出去四架。”李绚看着眼前的十架投石车,略作思索后,立刻做出了决定。 整个梅岭关内,如今可用的投石车已经有十四具,现在放在瓮城里的有十具,还有四具在城墙上。 另外其他的替换部件也做了很多。 看着一下子空旷起来的瓮城,还有放在一侧的一堆滚石,李绚看着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 李绚知道,现在很多人看他的目光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对外解释是在做优化整合,将整个梅岭关的战力,最大可能的发挥出来。 但只有李绚自己知道,他其实是为最坏状况做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瓮城外响起。 一名黑衣府卫停步在不远处:“王上,婺州兵曹参军和库曹参军来了。”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恍然道:“也是,他们也该来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李绚快步的朝梅岭关南门走去。 …… 城门之外,风尘仆仆的徐剑和李元一,带着两队兵卒,还有十几辆大车,一起站在南门之外。 看到李绚带着李竹,还有几名黑衣府卫出现在门口,徐剑和李元一立刻拱手:“见过王爷。” “二位辛苦了。”李绚亲手搀扶起两个人,神色一松,说道:“二位到来,真的让本王长松一口气。” “属下知道,睦州这一次来袭大军有三四千之多,使君这才让我等匆匆赶来。”徐剑一句话,说出了更多的事情。 李绚微微一愣,略带诧异的问道:“这消息……” “是越州都督府传来的。”李元一目光微微一闪。 李绚顿时了然,是睦州百骑司传的消息。 睦州虽然沦陷,但在整个睦州也并非完全没有朝廷的人。 一向隐秘的百骑司,终于探索出了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李绚之前已经从叶绾绾那边得到了。 天阴教往梅岭关调派的人手,比他原本预期的要多了一千。 这下意味着整个梅岭关内外,人数的损伤要倍于之前。 让人不由得感到沉重。 稍微收拾心情,李绚伸手请徐剑和李元一进入,稍微介绍一下情况,然后直接说道:“你们两位的手下,现在先上北城,将北城上的军卒替换一半下来……” “下官现在就去,必定令他们早日熟悉城墙情状。”徐剑立刻就对着李绚拱手。 他是从西域战场下来的,李绚话音当中的善意,他立刻就听了明白。 看着徐剑离开,李绚这才将李元一引入到了守关校尉府正堂。 “叔父,朝中可有消息,陛下可有圣旨传来?”李绚一句话说出,然后紧紧的盯向李元一。 李元一微微摇头,反问道:“怎么,贤侄很期待圣旨吗?” “嗯?”李绚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小侄几番厮杀,杀死的多是死忠的天阴教徒,此番天阴教大军南来,但其中如同之前死忠的那些,恐怕不超过其中的半数,剩下的半数多是被蛊惑裹挟之辈,若是能将其争取过来,则天阴教势力必然大减,倒是一击之下,便可将其击溃。” 听到李绚这么说,李元一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怎么了,可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绚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回身看向自己。 “听说王爷在神都之时,曾作诗:平生唯一愿,愿得三秋粮。”李元一拱手,说道:“来到婺州之后,王爷几番辛劳,百姓所得甚厚,虽不至有三秋之粮,但一秋之粮也是有了,这恤民之心,倒乃我辈宗室楷模。” “叔父过誉了,绚不过是不忍多见杀戮罢了。”李绚微微摇头,目光望向北方,轻声说道:“相信陛下也必然是如此……” “贤侄,这话你我说说便好。”李元一直接打断了李绚。 他略带担忧的看着李绚,李绚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在指摘皇帝什么,只是万一皇帝最后没有如同他想的那样,一旦被人攻讦起来,他会很麻烦的。 李绚笑了,摆摆手,很是笃定的说道:“叔父放心,陛下必定是如此想法,朝廷征伐吐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正需多方准备粮草,睦州之地多年收粮甚重,之后平叛后,必定会轻徭薄役,安定人心,如此想要让税粮不受影响,这睦州兵丁势必不能死伤太多。” 李元一虽然是宗室,但对朝局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听到李绚这么解释,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此说来,圣旨的到来应该就在这一二日前,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会来传旨?”李元一的思绪,莫名的就转到了其他方向。 “王爷!”李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面色凝重的看向李绚,回禀道:“王爷,睦州军来了。” …… 黑色的旗帜下,一个睦字大大的被绣在中央。 黑旗之下,一名穿着金色明光铠的魁梧壮汉站在丛林边缘。 城墙之上,红色的旗帜高挂,上面绣一个大大的唐字。 旗帜之下,李绚面色平静的看着魁梧大汉。 【方风锦,吴越大总管史叙麾下,扬威将军,心思沉稳,玄胎中境】 方风锦,方云秀的兄长,方立勇的父亲,林解的表弟兼妹夫。 这些人都死在了李绚之手,他们双方之间的仇恨早已深如渊海。 越过无限的空间,两个人平静郑重的眼神对在一起。 一瞬间,无数的刀枪剑戟,无数的尸山血海,在两人之间不停的冲击,但却谁都伤害不了谁。 突然,方风锦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接调转码头,朝着后方的营寨方向而去。 城墙之上,李绚顺着方风锦离开的方向看去。 整条山道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天阴士卒的身影。 所有人手里全部刀枪林立,气势肃然,整齐有序的进入到后方山谷的营地当中。 “真稳啊!”徐剑看着没有丝毫混乱的天阴营地,神色已经凝重起来。 这样的一个对手,不管在哪里,都是很不好对付的。 “的确是够稳,面对本王这个杀弟杀子杀亲的敌人,竟然如此的冷漠,真的很令人怀疑,他究竟还是不是人。”李绚一句话,众人的眉头顿时一挑,无意间已经全部放松了下来。 这样的一个人,冷漠无情固然杀伐果断,但其中也不乏可利用的地方。 但看李绚手腕如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真·呼风唤雨 第440章 真·呼风唤雨 梅岭关守关校尉府,难得一片清净,院中干净透彻,房中宁静宜然。 李绚桌案前放着一杯香茗,手里则是握着一本春秋,看似是在仔细研读,但如果正面看他的眼睛,就能够发现,在眼珠深处,旋转着另外一个世界。 …… 天阴教营寨之中,叶绾绾看着方风锦笑呵呵的被众人簇拥进中帐,低头子和见,眼神中带起一丝疑惑。 方风锦不是这种性格啊。 果然,刚刚落座,方风锦神色就骤然变冷。 坐在高座上,方风锦杀气腾腾的看着所有人:“诸位,都说说吧,前番都是如何战败的,今日,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诸位,你们脖子上就难免要挨上一刀了。” 一句话,整个营帐中的气氛骤然冷的可怕。 方风锦扫过众人,最后冷笑着看向徐山:“徐山,你先说!” 徐山有些不安的站了出来,拱手辩解道:“将军,非是我等无能,实是南昌王拥有呼风唤雨之能,我等凡俗之辈,如何能胜?” “呼风唤雨?”方风锦一时间感到无比的好笑,刚要开口斥责,却看到在场众人都默然低头,皱了皱眉头:“详说!” “喏!”徐山赶紧将他到来之后,遇到的情况都详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前后几次,都是狂风突起,然后才大军溃败了。”方风锦眼角带起一丝疑惑,最后直接点出了叶绾绾:“呼风唤雨,圣女,此事,你可能做到?” 叶绾绾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方云锦严肃的拱手道:“启禀扬威将军,属下无能做到。” 方风锦微微一愣,看了叶绾绾一眼,随后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叶绾绾在天阴教内所学并不完全,很多秘法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明威将军!”方风锦看向了章婉玉。 章婉玉站起来,从一侧拿起一个秘本,让一旁的军将递给方风锦,沉声说道:“这是今日刚收到的秘本,真传道曾在洪洲与南昌王有过交手,据他们说,在那之前,南昌王刚从龙虎山求雨下来,那一场雨,持续了三天三夜。” 方风锦翻阅秘本的手顿时就停住了,他哑然的抬起头,目光霎那间就在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能清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愕然。 南昌王竟然真的拥有呼风唤雨的神通,这也太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然而仔细去想这些天的遭遇,却让这些天阴教的人一下子就没法反驳了。 方风锦再度看向叶绾绾,沉声问道:“圣女,可有办法进行阻止吗?” “有!”叶绾绾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无比愕然。 叶绾绾看着方风锦,很直接的说道:“按照道门之法,找到他的道坛,切断他和天地神灵间的联系便可。” 这话,在场的众人也并非完全听不明白。 天阴教毕竟也是道门传承之一,很多东西,他们同样也有。 “那此事就拜托给圣女了。”方风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的心里对这些东西相信的并不多。 叶绾绾平静的点头,然后没有丝毫反对的重新坐下。 阻止李绚进行呼风唤雨这种事情,叶绾绾竟然答应了。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就连章婉玉都忍不住的回头看向叶绾绾。 天阴教虽然秘法众多,但能呼风唤雨的神通,章婉玉从来没听说过,更别说是阻止它的方法了。 难道说,圣女的传承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还是说仅仅是在安抚人心? 方云锦看着眼前的众人,冷声说道:“今日休整一日,明日辰时,开始攻城,一战拿下整个梅岭关,绞杀南昌王,以他的人头,为我教南出睦州,祭旗!” …… 李绚的眼睛瞬间就睁了开来,又是一个要用他的脑袋来祭旗的人。 李绚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好笑。 不过很快,李绚的脸色就肃然起来。 来到了城墙上,看着一直站在徐剑和燕涛,李绚直接走到了二人面前。 “王爷!”燕涛和徐剑同时对着李绚拱手。 李绚微微的点头,然后看向视线最远处,然后沉声说道:“二位,今晚要注意了,对方今夜可能会偷城,还请二位谨慎从事,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敌人。” “下官明白!”徐剑和燕涛两人同时一凛。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转身下了城门楼。 他刚才那番话并非虚言,夜袭这种事,甚至就连章婉玉都敢去做,方风锦又凭什么不会去做。 别看他在章婉玉和叶绾绾面前那么说,但是,他有足够的力量不通过这两个人自己来安排这些事。 更何况,就连章婉玉都开始怀疑,自己手下有人出了问题,方风锦为什么不怀疑。 走在城中道路之上,李绚温和的和众人打招呼,但他的脑海中闪过的,全是方风锦身上的致命弱点。 方风锦是天阴教第一个大堂堂主,为人的忠诚和能力,在整个天阴教都是一等一的。 文复之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恐怕在很多方面都未必能及的上方风锦。 这也是为什么,章婉玉会和方云秀订婚的原因, 天阴教内部的两大势力妥协和媾和,但现在,方云秀死了。 这本身就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若是在这个时候,章婉玉再出了问题,恐怕方风锦和文复之之间,非翻脸不可。 出事,那么像章婉玉这样的高手,在这个时候,究竟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 天色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北门一片寂静,现在还没有到偷袭攻城的时候。 吃过晚膳之后,李绚很早就休息了。 即便是到了子时,北门外一片喊杀声都没能惊动他。 清晨,晨光洒在大地上。 李绚身骑高头大马,缓缓的朝着北门而去。 城关之上,刀枪林立,旌旗招展,血色弥漫。 “王爷!”燕涛和徐剑两个人对着李绚庄重行礼,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带着伱们的人下去休息吧,午后,你们带人上来轮值。”李绚直接摆手。 昨夜的夜袭他知道的很清楚,天阴教着实派了不少好手偷袭,如果不是燕涛和徐剑,这两个,一个前兵曹参军,一个现任检校兵曹参军都在,搞不好昨夜真的会出事。 “王爷!”丘贞沐和周申站在另外一侧,今日指挥作战的是他们二人。 李绚微微点头,目光望向城墙之下,那里堆积着三十余具尸体,全都是天阴教中堪战的好手。 这些人的尸体分的很散,大多数都死在了距离城墙十米的距离,而还有好几个,已经一只手摸到了城墙上。 李绚看着地上尸体的位置,脸上一阵肃然。 光是从这些尸体的位置,就能看出天阴教针对一个攻城之战,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 杀心炙热啊! “踏踏踏”一阵马蹄声响,从远处的山道尽头传来。 方风锦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穿金色明光铠,身后十数骑围绕在他的四周,全都是些二十四五的年轻精壮,各个手握长刀,面色肃然。 在他们身后,是数百名左手长刀、右手方盾的甲士,他们一个个稳步上前,手里的盾牌随时可能会插入地面。 一名骑兵突兀的越过方风锦,快速的来到了城关前七十步所在,高声喊道;“吴越大总管麾下扬威将军方风锦,请南昌郡王上前答话。” 李绚按下一旁已经抬起来的弩弓,然后抬头,神色淡然的说道:“传令,命逆贼之首方风锦上前答话。” 丘贞沐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高声喝道:“命逆贼方风锦上前听训!” 听到这番话,下面的一众天阴教徒脸色不由的同时一变。 “南昌王何必讨这种口舌之利。”方风锦缓缓的上前,他后方的无数天阴教徒,脸色顿时全部阴沉了下来。 李绚单手按在墙垛之上,目光直接看向方风锦,面色肃然:“本王如此称呼你,哪里错了?” 方风锦目光看向左右,双手摊开,抬头:“我等不过是一群悲惨之人,所做的无奈之举,都是生死之间的挣扎,如何能称的上一个逆字,无非就是顺天求生,逆帝夺命罢了。” 一句话,方云锦背后的天阴教众人,脸色顿时无比激愤起来。 “顺天求生,逆帝夺命。”李绚重复了一遍方云锦的话,抬起头看向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天阴教徒,嘴角冷冷一挑:“看样子,你等是将这活不下去之事的原因归咎到了陛下的身上,本王真的不知道,这等弥天大谎,究竟是怎么无脑之人,才会被欺骗。” “无脑之人。”李绚一句话,让下面天阴教众人的哄闹声更加的哗然。 “二十年前,陈硕真起事,因时遇大灾,又逢官府加征赋税,这才导致民不聊生,百姓生存艰难,不得不起事求活,这是你等认为的事情真相,然而你等根本就不知道,你等早就被人所骗了。” 李绚的声音很冷,冷淡的态度让一些明智的天印教徒,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哄闹的声音突然的降低了下来,直至逐渐平静。 方风锦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南昌王可有编出什么好的理由来欺骗众人吗?” “欺骗,本王还需要欺骗吗,睦州如今在尔等之手,只要进去藩库找寻一番,将当年的记录拿出来,立刻就会完全明白当年的真相。” 李绚身体微微前倾,冷声说道:“尔等起事之前,中枢每年从睦州所收的赋税都是恒定的,向来只天恩减免有减少,而无加税,真正压迫你们的,是当地州府,县衙,他们私自从你们手中,收取不等由你们支出的赋税,甚至还将当地是世家豪族逃避的赋税强加你们身上。” 说到这里,李绚冷哼一声:“朝廷每年征收的赋税总数恒定,但睦州交税的人却少了一半,那么剩下的一半人,自然就要交原本两倍的赋税,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是高宗李治登基初年,还没有那么多的对外战争, 尤其刚刚继位,李治更是特别注重减轻农民的税负,加强灌溉工程等农业政策,又如何会肆意加税。 “皇帝收税和官府收税又有什么区别吗,难道说,官府的那些人就不是皇帝选的吗?”方风锦冷冷的瞪向李绚,眼中满是悲愤,眼底满是冷嘲。 后面的天阴教徒,也在第一时间用的握紧了手里的刀。 然而此刻,城墙上的李绚却平静的可怕。 他的目光盯向方风锦,言辞却如同刀剑一样:“既然如此,那么你等为何又在二十年后,选了一个一直苛刻对待你等的州府刺史做你们的领袖,难道,他不是造成你们命运如此悲惨的罪魁祸首吗?” “尔等究竟是有多贱,才会选一个一次一次欺压你们,侮辱你们,甚至随意打杀你们的恶魔做你们的领袖?” 第四百三十八章 恶魔天国,陨石天降 第441章 恶魔天国,陨石天降 “尔等究竟有多贱,才会选一个会随意打杀你们的恶魔做领袖?” 李绚一句话说完,整个城关上下,一片寂静。 那些天阴教徒们,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他们最前的方风锦,眼神中甚至带出被欺骗的羞辱。 几乎所有的天阴教徒都知道,他们选择睦州刺史史叙为首脑,为吴越大总管,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用不了多久,史叙就会将位置交给虎威将军文复之。 文复之才是他们真正的领袖。 这本是他们能够接受的权宜之计。 但是李绚,却一句话将无限的羞辱带给了他们。 选择一个曾经无数次欺压你们,侮辱你们,甚至随意打杀伱们的恶魔做你们的领袖,这真的会让人觉得他们很贱。 哪怕这是权宜之计也是一样。 一时之间,无数天阴教徒的心里,就像是被人喂了屎一样的难受。 他们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满腔的愤怒。 但这愤怒并不是对向李绚,而是对向方风锦,对向叶绾绾,甚至是对向文复之。 整个城关下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的压抑。 “呵!”方风锦突然抬起头,死死的盯向城关上,那道无比淡然的身影,整个人摇摇头,说道:“南昌王果然是牙尖嘴利啊,在下的确佩服。 不过阁下与其去想为何我等会选择史使君作为我等的首脑领袖,不如好好的去想一想,为何史使君会选择和我等……我等这样的卑贱之人来同流合污,甚至来共同推翻这个污秽的李唐天下,来创造一个没有压迫欺辱的纯净天国?” “为善除恶,太阴神女。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永登神国。怜我世人,永登神国。” 一个念诵声突然在一旁响起,紧跟着,无数的念诵声,紧接着就在无数的天阴教徒嘴里同时响起。 一时间,天阴教众之间往返回荡的都是这些声音。 之前李绚带给天阴教众人的羞辱和打击,在一瞬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城墙上的李绚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甚至能看到方风锦嘴角闪起了得意和冷笑。 “如果说,像史叙这样一个无数次欺压你们,侮辱你们,甚至随意打杀你们的恶魔都能皈依你们的天阴神国,那么想来,应该有很多同样的人,也都皈依了你们的神国,本王不禁要问,你们那所谓的神国,究竟是神国,还是魔国妖界。” 李绚一句清澈的质疑,转眼就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无数的天阴教徒在这一瞬间不由得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将李绚嘴里所说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是啊,有这么多曾经无数次欺压过他们,侮辱过他们,甚至随意打杀过他们的恶魔都进入了神国,那么那样的神国,还是他们的神国吗,还是他们期望看到的安宁祥和的神国吗? 还是说,那是像人世一样的魔鬼妖界。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信仰开始剧烈的动摇了起来。 即便是向来沉稳的方风锦,这个时候看向李绚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无比的凝重。 章婉玉看向李绚的眼神,更是像在看魔鬼一样。 城墙上的众人,一开始并不明白李绚和方风锦这样一番对谈的原因,但现在,一切在清晰的展现在他们眼前。 李绚竟然是从一开始,就一步步的给史叙挖坑,直到现在重重一击。 此刻众人看向李绚的目光之中,充满了震惊和钦佩。 然而此刻,李绚的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的放松,他的目光依旧在方风锦的身上。 果然这个时候,方风锦终于开口:“史叙被推举为大总管,大都督,本就是在为自己恕罪,若是他做的好,那么将来我等或许会给他一个机会进入天阴神国,若他做的不好,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残酷的九重炼狱。” 史叙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个机会罢了。 他哪里有什么可能真的进入天阴神国。 别说是天阴神国了,甚至就连世俗的权利,都不会给他多长时间。 这一点,山道之上的数千天阴教徒,全部无比的清楚。 这一刻,他们的心是彻底的放下了。 城墙之上,这个时候,李绚却突然笑了,他似笑非笑,满脸揶揄的说道:“那么还请方先生一定千万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要被史叙,还有他手下的那些人知晓……要知道,人心,从来就是最经不起琢磨的。” “他敢!”方风锦的脸色顿时冷冽起来,他随即冷笑道:“你不会觉得,他那种人,还能有后路可走吧。” “你知道史上最天真的人是谁吗?”李绚话风突然一转,然后甚至都没有等方风锦回答,他就立刻说道:“那个人叫曹爽,高平陵之变,他相信了司马氏的鬼话,最后导致整个家族及盟友,七千人被杀,洛水三日血红,曹魏江山自此进入到了倒数……阁下,要小心啊!” 方风锦听到这里,脸色彻底的沉了下去。 “还有南朝宋、齐、梁、陈四朝法统究竟是怎么承接的,相信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一个甚至都不是天阴教徒的人,你们竟然给了大总管的位置,不知道是该说你们天真的,还是该说你们天真呢?” 李绚一句话,仿佛如同刀剑一样的直插方风锦心头。 如果说,如今在刺史位置上的,是真的如同傀儡一样的史叙,那么天阴教自然可以将一切都牢牢地掌握在手里,但问题是现在坐在刺史位置上,或者假刺史的,是袁晁。 为了让袁晁配合他们,不暴露出史叙死亡的真相,天阴教不仅将史叙的小妾送到了袁晁的床上,甚至还将不少之前他的部下都放了出来。 如今现在这个时候,袁晁正带着一大队的人马,乘船沿婺江而上。 虽然说,水师方面真正做主的,依旧还是天阴教的人,但别忘了,如今在水师内,还有另外一股力量。 那就是舟山海寇那些人,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旦让他们和袁晁那些人勾连,那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方风锦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 李绚平静的看着方风锦,脸色平静。 而章婉玉,还有在场其他众多人等,看向方风锦,脸上都带出一丝担忧。 终于方风锦抬起头,嘴角微微抿起,看向城头上的李绚,清亮的声音响起:“他们不会有机会的。” 整个水师,都是天阴教的人在做主,如今他们更是直接杀往兰溪,然后又会杀往婺州,越州,拿下整个吴越,在此之前,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根本就不会有谁在这个时候,和大家翻脸。 而在最终一步到来之前,天阴教就已经计划好了,要用文复之代替掉袁晁,袁晁是不会有机会的。 看着方风锦坚定无比的脸色,李绚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丝笑意,在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绚直接上前一步,站在垛口前,轻蔑的着方风锦,淡淡说道:“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天阴教能势如破竹的拿下兰溪,拿下婺州,这里面但凡有个不妥,人心就开始思变了。” 说到这里,李绚看着方风锦,一字一句的说道:“人心一旦思变,那么大势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比如当年的那件……陨石天降。” 李绚一句“陨石天降”,对面十数名天阴教高层,同时脸色剧变。 站的离他们近的那些人,立刻就看到了自家将军,副将,裨将,一个个脸色比土还难堪。 方风锦抬起头,死死的看着城头上的李绚。 一时间,在他的眼里,李绚这个人就如同魔鬼一样。 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话,为的就是这诛心的四个字。 “陨石天降”,只有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这件事情对天阴教的伤害之重。 天阴教四万军卒,最后就毁在了一颗“陨石天降”之上。 汉有汉光武帝天降陨石,击溃击溃王莽四十二万军。 唐有崔义玄陨石天降,一举击杀陈硕真三万大军,俘虏一万。 这前前后后的对比,放在知情的人的心底,是无比的心痛悲愤。 李绚这一句“陨石天降”,诛的是他们这些天阴教高层的心,但杀的,却是史叙那些人。 不,更准确的讲,是袁晁那些人。 今日在这里,李绚说到这些话,但凡有一句被袁晁听见,那么那些人就算不立刻就反,但也会立刻心存疑虑,最后必然会走到反叛的道路上。 到那时,必将又是一场“陨石天降”再现。 李绚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城关上下,一时间都默然无声。 站在李绚背后的周申和丘贞沐一时间神色无比的复杂,当初在扬州碰到的那件事情,如今竟然是针对天阴教的杀手,他们这位南昌王算计之深,算计之久,恐怕整个朝堂上,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 相比于周申和丘贞沐,冯华,王勤,徐剑和李元一更是听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个时候,方风锦终于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梅岭关,一只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一霎那间,整个天阴教军阵当中,一切风声全都肃然了起来。 “杀!” 第四百三十九章 生死大仇,滚石逞凶 第442章 生死大仇,滚石逞凶 狭窄的山道上,方风锦一声“杀”令,无数士卒闻令而动,杀气凌然,直指城头劲敌。 城墙上,李绚临势毫不退让,悍然踏步向前,手按八面汉剑之上,长剑顷刻出鞘。 冷冽的长剑在晨光的映照下,带着无尽的寒气,直扑所有天阴士卒的心头,让他们脚步不由一顿。 一袭黑色的鱼鳞甲,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尊黑色神灵一样。 远处狭窄的山道上,方风锦望向李绚的眼神如同喷火一样,恨不得直接扑上来吞掉他。 但怒火并没有完全焚烧了他的理智,在他指挥下,天阴士卒自数百米外开始稳步向前压迫。 方风锦的手,死死的握着刀柄上,始终都没有放开。 面对杀弟杀死杀亲仇人的无限嘲讽,他尽管依旧冷静,但心中的杀意,早已经滔天无比。 李绚深深的看了方风锦一眼,然后侧身看向一旁的丘贞沐和周申,淡淡的说道:“二位,做好准备吧,今日,一次,他们就会将所有的兵力全推上来。” “一次,他们是疯了吗,一次就想击破梅岭关?”丘贞沐和周申同时一惊,他们可是做好了和天阴教鏖战数日的打算,难道现在一次就要定出生死胜负吗? “方风锦肩上压着天阴教南出婺州的重责,一切根本不容他细细思量。更何况,他面对的是本王这个生死大仇。”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方风锦的举动虽然有些令他意外,还也仅仅是意外而已。 他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 …… 狭窄的山道上,四架井阑被数十名健壮士卒用力的推着,上面钉满了厚重的木板,木板外还蒙着整整三层牛皮。 四架高度达到十二米之多的井阑,并排而行,远远的看上去,几和城头平行。 在井阑最上,木板和蒙皮的背后,徐山率领几名精锐的弓箭手,死死的盯着城门,弓箭已在手中。 在井阑之后,数十名弓箭手紧紧相随,在他们的后面放着两架投石车。 附近还有很多人手里搬着石头,不过那些石头似乎很轻,并没有那么重。 李绚一眼就看清那些石头正是他之前用过的片页石,砸碎之后,如同同页片一样飞旋的片页石。 这种石头重量很轻在相同力量的作用下,能砸的更远。 尤其是这种攻城战,城墙上一旦这种石头炸开,城上的弓箭手立刻就会受到影响。 而且这东西,砸到人的身上,虽然砸不死人,但,真的很疼。 在这些人的后面,还有更多的,拿着刀盾的士卒,再稍后一些的士卒手里提着云梯。 只要能杀到城墙下,云梯挂上,他们立刻就能和城墙上的军卒展开近身搏杀。 之前天阴教的几次攻城,就是因为他们的人数不够多,甚至连杀到城墙上都没有几次,但现在不同,他们有足够的炮灰可供牺牲。 五百人,八百人,一千人,只要死的够多,城墙上的军卒很快就会感到疲惫。 战场厮杀之下,疲惫就等同于死亡。 就这样,一步步的,将城中的士卒全部耗死在城墙上。 所以在李绚的眼里,这些云梯的威胁,还要在那些投石车和井阑之上。 只不过这样一来,城中李绚手下军卒或许可能会损失殆尽,但天阴教的那些人,死伤恐怕还要在他们之上。 起码不会低于三倍。 如今就看哪方面先支撑不下去了。 方风锦早就做好的充分的准备,李绚又会哪里差了,大家生死相搏就是。 …… “投石机准备。” 山道上的井阑一进入攻击射程,李绚立刻举起手长剑,紧跟着,猛的向下一划。 下一刻,四颗圆润的滚石已经在半空中急速旋转。 转眼间,就听“轰”的一声,四颗滚石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的砸在了每架井阑的最顶端上。 顿时木片横飞。 方风锦的神色顿时一凛。 城墙上投石车发射的时机虽然晚了一些,但却异常精准的砸在了井阑的最顶端。 相比于下面的基层,最上面一层要搭载弓箭手,上面的木架没有下面的那么多。 滚石砸落,立刻就有好几根木棍被直接砸断。 如果不是还有牛皮在,那么现在搞不好早就有弓箭手死在了滚石之下。 南昌王看透了他们的弱点。 方风锦眉眼一狠,大手一挥,大声吼道。“加速推进。” 被放置在了城墙上的投石车,射程要高出天阴教这边的一大截。 在这段距离里,即便是老辣如方风锦,也只能看着自己挨打而不还手。 章婉玉站在方风锦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早就已经沉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切必然是李绚做的手脚。 只有他,才能这一切算计的如此准确。 “继续,先把最顶层弓箭手砸死再说。”李绚冷冷的再度下令。 “轰!”又是四颗滚石在半空中不停的翻滚,但每一次,都同样精准的砸在了井阑最顶层。 就像是一切经过精密的演算一样。 天阴教的军卒,虽然在稳步前进,但不停轰击的滚石依旧让他们心惊不已。 “轰轰轰”一颗颗滚石不停的狠狠砸井阑的最上层。 终于,就听咔嚓一声,井阑上的木柱直接断裂,滚石连带着牛皮狠狠的砸在了一名弓箭手身上。 一声不吭,弓箭手已经从井阑上直接掉了下来,鲜血流了一地。 滚石从井阑最顶端砸下,直接擦着投石车的顶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四周的天阴士卒立刻下意识的让开,滚石顺着让开的道路快速的向后滚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下一刻,又是一架井阑的最顶部被砸的撕碎,摔落下去的滚石,直接砸在了一颗脑袋上:“砰!” 更多的滚石从半空中砸下,带起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腥杀戮。 李绚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方风锦的身上。 “加速!”方风锦的声音李绚虽然听不见,但他的嘴型,李绚一眼就能认出的。 一瞬间,下面推着残余井阑的人更加的用力,使劲的推着井阑加速前进。 “丘兄!”李绚突然叫了丘贞沐一声,丘贞沐立刻上前一步,他身后的千牛卫已经将一把长弓送到了丘贞沐的手中,转眼间,已经张弓搭箭。 然而这一箭却并没有立刻射出,丘贞沐此刻还在死死盯着远处的井阑。 就在井阑抵近投石车两百五十步的声音,李绚和丘贞沐脸色同时一亮。 井阑刚刚往前推进,下一刻,就听“轰”的一声。 山道中央立刻突兀的裂开一道宽达两米的沟壑,井阑一下子就掉落了下去。 沟壑并不深,这里毕竟是山道,最深也就挖了半米而已。 只要有足够的人同时抓住井阑,然后用力的往上一拉,井阑立刻就能被直接拉起。 方风锦就是这么干的,他不仅招呼手下,甚至他自己亲自就冲了上去。 就在方风锦率人,顶着头顶可以朝他们砸来的滚石,冲上前的时候,一根火箭突兀的从前方射来。 紧跟着,井阑的下方立刻冒起了滚滚的烈焰,火焰快速的升腾。 “桐油!”方风锦顿时失去了冷静,一脸咬牙切齿的盯向城头。 井阑下面不仅被人放了枯草,甚至还在枯草的下面藏了桐油。 霎那间,四架井阑立刻就陷入了滚滚的烈焰当中。 “砰”的一声,方风锦已经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一架井阑上,一脚,就将井阑下半部燃起火焰的那层直接踹碎,同时一脚将剩下的部分,平着,踢到了前方。 “填石!”方风锦对着后面厉声一喝,后面那些搬着石头的士卒立刻明白过来,将手里的石头全部扔在了火坑里。 另外三边的士卒赶紧照办,着火的那一层被直接从井阑上卸下,剩下的,则是被平推到了前面,然后又用石头将火坑填灭。 井阑的高度虽然没之前那么高了,但是依旧能死死的挡住城墙上砸落的滚石。 “少主!”方风锦转头看向章婉玉,沉声说道:“请少主留在这里,指挥他们一点点的往前推井阑,投石车也慢慢跟着,不要太着急。” “遵令!”章婉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应诺。 “盾牌手,冲!”方风锦然后一招手,然后率先冲了出去。 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面圆盾,头顶上方,一块滚石狠狠的从上方砸下。 方风锦手里的圆盾侧着一砸,滚石已经被狠狠的砸在了一侧的墙上,转眼就被砸的一片粉碎,甚至无法从上面滚下伤人。 城墙上,四周士卒刚准备调准投石车对准方风锦,这个时候,李绚突然开口:“不用管他,投石车按既定规划运作,剩下的你们都别管。” 说完,李绚看向身侧的李竹,取一侧弩弓来。 “喏!”李竹立刻从后面搬了一张蹶张弩放在李绚的面前。 普通人需要用脚才能蹬开的撅张弩,李绚只是双手轻轻一拉,就将弩弓给直接拉了开来。 一根一米长的箭矢被李绚搭在了弩弓之上,然后用黑色望山瞄准了方风锦。 方风锦的身后,无数名刀盾手分成一队,手中的盾牌同时举在头顶,相互勾连覆盖,最终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盾阵。 只有方风锦一个人突出在最前。 虽然李绚已经有过交代,但还是不时的有滚石从他身边砸过,但方风锦仅仅是用盾牌一砸,滚石就已经被砸的稀烂。 无尽的滚石当中,李绚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方风锦。 就在他动手将侧面的一块滚石砸碎的瞬间,李绚手里的弩箭松了。 下一刻,弩箭已经如同疾风一样,狠狠的朝着方风锦激射了过去。 弩箭射出的一瞬间,方风锦立生感应,手里的盾牌瞬间向胸前回收,但…… 血花骤然飞溅,一支一米长的弩箭已经狠狠的射入了方风锦的肩头,他的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箭杆,弩箭被直接抓住,刚刚好射穿了他的肩头。 “啪”的一声,弩箭已经被直接折断。 抬起头,方风锦看向城墙之上,此刻,李绚手里已经又多了一只弩箭, 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方风锦已经迅速的退入到了人群当中。 如果再让李绚来上一箭,他必死无疑。 因为这是算心一箭。 第四百四十章 血肉磨坊,气空力尽 第443章 血肉磨坊,气空力尽 山道上,一座又一座的盾阵死死的结合在一起,牢牢的护卫着里面的兵卒。 头顶滚石不停的翻滚,最后狠狠的砸在一座盾阵上。 盾阵的某一块突然间重重的凹陷了下去。 下一刻,一支长长的弩箭已经直接射了进去,从上往下,已经贯穿了一名兵卒的心脏。 顷刻间,更多的空隙露出。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了进去。 转眼间,地上已经已是一堆尸体。 尸体,尸体,到处都是尸体,仿佛血肉磨坊一样。 盾阵虽然强烈,但也扛不住投石车和撅张弩联合的攻击。 转眼间,一座又一座的盾阵被直接攻破。 李绚站在城墙上,他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任何的得意。 四架投石机不停的向下投放石块,砸死了起码快一百名刀盾手,但现在,后面的刀盾手依旧在疯狂的冲出,人数仿佛没有穷尽一样。 李绚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方风锦。 此刻的方风锦,左臂的箭矢已经被彻底取下,伤口也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在李绚看向他的一瞬间,方风锦仿佛像是有所感应一样。 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李绚,这一次,他竟然对着李绚郑重的点头。 李绚自从射他一箭时后,便再也没有亲自出手。 虽说李绚动手也只不过是再多杀几十人而已,但作为强者,不随意欺凌弱者,说明一个人的心胸。 当然,该杀的时候,李绚还是会杀,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站在李绚身后的丘贞沐,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之前也见过李绚动用弩弓,但从来没有见他用过长弓。 南昌王肯定是用箭高手,这一点不用疑问。 但他却从来不用,这里面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 “砰”一颗大石从远处狠狠的砸在了城墙上,整个城墙顿时一阵晃动。 李绚抬头。 远处的井阑已经被推的很靠近了,井阑后面的投石车立刻开始发威。 李绚左右双手同时向上一抬,。 左右两侧的投石机立刻调低高度,朝着远处的井阑狠狠的砸了过去。 迅速的压制井阑后面的投石车,甚至开始朝着后方碾压而去。 如此一来,前面的刀盾手的压力大减,虽然头顶上弓弩依旧如同蝗雨一样疯狂落下,但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后,这些刀盾手终于杀到了城门之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巨大的檑木从上方狠狠的砸下。 出人意料的沉重,一下子将好几名刀盾手全部砸翻在地,半天站不起来。 也不用他们再站起来了,上面抛下的弩箭,顷刻间已经要了他们的命。 李绚回头,看向后方的祁光。 祁光正在将浸泡在水缸中的擂木一根根的取出来,然后让手下的役卒搬运到了前面,然后直接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比滚石还要更加沉重数倍的浸水檑木,一下子砸下去,下面的那些刀盾手立刻被砸了个人仰马翻。 转眼间,就被弓弩射杀。 鲜血和尸体已经铺满了山道之上。 但更多的刀盾手依旧在疯狂,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来。 ……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方风锦现在看起来,似乎真的是被李绚所激怒。 疯狂不顾一切的想要要集中所有力量,一举彻底攻破整个梅岭关。 但在城关之上,李绚却面色淡然的看着一切。 仿佛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一样。 许久之后,城墙上投石车投掷的速度,已经明显看得出在慢了下来。 甚至就连弓弩射箭的次数也在减慢。 这个时候更多的是擂木被扔下去伤敌,但实际上,擂木的数量也明显减弱。 疲惫,整个梅岭关上下,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然而在城下,却早已经塌了一地的尸体。 滚石,弩箭,弓箭,檑木,在极短的时间里,城墙上的人都已经换了三波,每一波人都几乎用尽了全力。 在极短的时间里用尽了全力,各种物资的消耗大的可怕。 人虽然死伤不多,但是不少人一时半会都已经拉不开弓,拔不动刀了。 上千人,方风锦用上千人不停的冲击,几乎冲垮了城墙上婺州军绝大多数的战力。 而这上千人,如今都已成了血泥一样的躺在地上。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起了,然后带着血腥味送到了章婉玉的身侧。 章婉玉此刻早已是手足冰凉,她们的人,如今甚至都还没有登上城墙,就已经死了上千人,那么之后的,之后她们又要死伤多少。 “就算是再有一千人,但只要能拿下这座梅岭关,就绝对值得。”方风锦仿佛听到了章婉玉的心声,直接转头过来盯着她。 章婉玉对着方风锦微微拱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今在梅岭关,他们大概有五千左右的人手,但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方风锦带过来。 这一次强攻梅岭关也是方风锦自己做的决定,动用的,也是他自己的战卒。 章婉玉根本说不上多少话。 “投石车,再进三米,便到了我等的射程之内了,现在该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威力了。”方风锦说完之后,看向侧面,这个时候,两架云梯混在更多刀盾手之间,快速的朝着城墙扑了过去。 …… “轰”的一声,一颗巨大的片页石狠狠的砸在女墙上,然后直接炸裂开来。 一块石片直接从李绚的耳边擦过,速度极快,只要错一点,就能切断李绚的耳朵。 李绚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祁光!” “喏!”祁光立刻朝着后面一招手,两队婺州役卒立刻从城墙下登了上来,然后迅速的站在垛口上,然后手向上一竖,两面圆盾已经连接在一起,直接堵住了垛口大半的空间。 “啪”的一声,这个时候,一块巨石从远处狠狠的砸了过来,然后直接砸在了盾牌之上。 巨石顿时碎裂开来,强大的力量虽然让兵卒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但也仅仅是后退了一步。 巨石碎片在城墙上直接展开,掉落下来直接划破了下面一名天阴教教卒的脸。 顿时一片血污。 无数的片页碎石从半空中直接坠落,遭到受伤的却更多是天阴教徒。 远处的方风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章婉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如何?” “无事。”方风锦随意的回了一句,然后重新朝着侧面挥了挥,又是一队兵士紧跟着就杀了过去。 然而在这一队兵士的后面,却是一架巨大攻城锤。 明明梅岭关的大门已经被条石彻底堵住,但是方风锦竟然还找了攻城锤。 站在一侧的章婉玉脸上顿显诧异,然而她还没等她想明白,方风锦就已经给他做了解释:“虽说如今我们的人已经杀上了城墙,但本将从来就没小看过南昌王,城墙如今虽然看起来衰弱不少,但南昌王应该还拥有更多的底牌,千万不能大意。” 方风锦对李绚了解越深,对他就越忌惮,越是不敢轻忽。 章婉玉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 城墙的投石机依旧在不停的投射,然而现在这个时候,它的杀伤速率已经大减。 甚至就连弓箭手射箭的速度都慢了很多,也就是还有婺州役卒在撑着。 “砰”的一声,一架云梯狠狠的架在了城墙上,一名灰衣士卒快速的爬到了城墙顶端。 然后直接朝着面前的两面圆盾撞了过去,手里的长刀从下往上,直接撩向了圆盾下部的边缘。 他们这些人对盾阵的使用不要太熟悉,自然最是知道盾阵的破绽所在…… 一根锋利的长槊猛的从盾牌的空隙间直接刺了出来,然后闪电般的刺入了灰卒的胸膛。 盾阵,这些东西,朝廷才是最正统的。 天下间征战厮杀最多,又有哪个能够比得过朝廷。 更多的灰卒在同一时间爬上了城墙,但是却并早有准备的长槊直接捅杀。 城墙下的灰衣军卒越来越多,在这个时候,一辆撞城车被众人推着,来到了大门下。 “咚”的一声巨响,被青条石死死堵住的城门立刻发出了轰然的巨响。 看着城墙下挤的满满当当的人群,李绚嘴里露出一丝不可思议,有的人,难道真的对自己的计划如此自信吗? 李绚猛然看向李竹,低声一声:“传令,投石!” “传令,投石。” 命令一下,顷刻之间便已经有十几颗滚石直接冲上了高空。 这些滚石的高度很高,但射程却很有限。 滚石在极短的时间里冲上了最高空,然后猛的向下翻落,直接砸在了城门之前。 “呲啦”一声响,无数的血肉在顷刻间被碾成了肉泥。 更多的滚石在不停的从高空砸落,狠狠的砸向了城门之下拥挤成一团的天阴教徒。 血肉泥潭,再度在城门下出现。 一颗又一颗的滚石不停的轰落,转眼已经带起了无尽的杀伤,即便是心狠如方风锦,这时候也忍不住的招手:“撤退,撤退,所有人开始撤退。” 命令很快传达到最前方,还活着的天阴教徒,在第一时间迅速后退。 很快就退回到了井阑身后,这时候,城内不停轰落的巨石在被逐渐缓慢的停止,。 双方之间的战斗厮杀,终于在这一刻,暂时的停止。 现在几乎所有的士卒都退到了后方的时候,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暂时停歇。 这在这一瞬间,一道人影瞬间直冲而起,转眼就已经朝着梅岭关的方向冲了过来。 而更多的人也在同一时间从身而起,仿佛早有准备一样,奇快无比的朝着城门上山来。 眨眼间就已经穿过了将近一半的距离。 “放箭!”城墙之上,李绚冰冷的声音顿时响起。 仿佛早有预料似的,李绚一声令下,一捧箭雨立刻笼罩在这些的动听,然后轰然落下。 第四百四十一章 飞剑再现,疑是剑仙 第444章 飞剑再现,疑是剑仙 城墙下,数十名高手一手刀,一手盾,正在山道上急速的向前突进。 半空中,一捧箭雨急促间落下,但最后倒下的,只有十个人。 这些人手里的盾牌,顿时快速的挥舞起来,速度惊人。 城墙上,李绚微微上前一步,生死之间淡漠的眼神落在众人最先的方风锦身上。 此刻的方风锦更是高高昂起头,闪电般的朝城门扑来的同时,也死死的盯住了李绚。 眼神当中的无尽怒火,仿佛在这一刻就要完全倾泻出来。 城墙上,城墙下的投石车,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充填更多的是石头,朝外面发起攻击。 李绚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放过最前面的,全力狙杀后面的人。” 最前面的,自然是恨不得立刻就将李绚碎尸万段的方风锦。 此刻在方风锦的眼里,只有李绚一个人。 李绚冷静的指挥,所有人没有迟疑的尽数听令。 一时间,所有人手里的弓弩全部放在后面那些士卒身上。 尤其是实力比较弱,而且是在之前的冲击中,就已经中了箭的。 李绚的目光迅速的向后延伸而去。 在山道的更北方,章婉玉已经开始指挥手下的战卒重新开始疯狂的前扑。 虽然说方风锦的动作突然的连她都提前不知,但这并不耽误章婉玉紧跟着接管了指挥。 李绚仅仅是看了章婉玉一眼,目光回收,下一刻,手里的弩弓已经急速的攒射而出。 “嗖嗖嗖”三箭之下,已经有三条人影直接倒地。 这个时候,方风锦已经扑到了城墙近前,他的右脚在地面的云梯上一点,倒在地上的云梯立刻“啪”的一声飞起,然后狠狠的撞在城墙之上。 下一刻,方风锦已经一脚踩在了云梯之上。 方风锦迅速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女墙后面的李绚。 手持弩弓的李绚,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嗖嗖”连续两根弩箭就已经从弩弓中直射而出。 两只弩箭一左一右,从方风锦的身边直接掠过,最后直接射进了他身后两名灰卒的胸膛当中。 直接贯穿,鲜血长流。 更多的弩弓直接越过他朝着更后方杀去。 方风锦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跟着自己一起杀过来的,现在总共只剩下不到一半。 脚步在云梯上快速的踩过,方风锦注意到,这其中,根本没有人朝他放一箭。 甚至都没有人朝他扔过一根檑木,所有人都在专心的射杀后面的人。 这是故意的,南昌王这就是故意的。 心中愤怒如同烈火一样的升腾,但方风锦的脸色却越发的冷静。 脚步用力一点,下一刻,方风锦已经一脚直接踩了垛口之上,而在垛口之后,站着的正是李绚。 和李绚喜欢先剪枝节,最后再对付主干不同,方风锦最擅长的,就是先攻主干,直捣黄龙。 冷冽的长刀直戳李绚胸口,但在这一瞬间,李绚却根本看都没看方风锦,手里的弩弓向上微微一挑,一箭如同急雨一样的坠落而下,直接贯穿了后人咽喉。 与此同时,李绚脚下发出“砰”的一声。 他整个人已经在迅速的后撤,同时丝毫不乱的从腰间取出一支弩箭放进了匣盒里,但在同时,方风锦锋利的刀口已经逼到了李绚的胸前。 就在这一瞬间,两道冷光骤然从两侧响起。 丘贞沐和周申,两名正儿八经的武将,手里的长刀已经狠狠的斩向了方风锦的咽喉。 然而此刻,方风锦却丝毫都没有在乎那两把刀,他的眼中只有李绚。 急速后退的李绚,手里的弩弓已经在慢慢的抬起,但似乎是慢了一拍,在长刀斩断他头颅的瞬间,他都无法发射。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冽的寒光从李绚的腋下闪过,然后狠狠的直捣方风锦的胸膛。 李竹,站在李绚背后的李竹,锋利的槊刃已经从李绚的眼下穿过,然后狠狠的刺向方风锦。 李绚在急退,方风锦在急进,李竹从李绚的身后出手。 霎那间,槊刃已经来到了方风锦的胸膛。 “当”的一声,方风锦手里的长刀直接斩在了长槊之上,槊刃立刻就被荡开。 这一瞬间,方风锦立刻迅速的低头,身后两把长刀直接斩过,紧紧的擦在他的头皮横扫而过。 霎那间,无数的头发乱飞。 无数的刀刃翻滚,方风锦一时间陷入了前后三人共同的围杀之下。 手里的刀刃竖在胸前,方风锦整个人急速的旋转,所有的刀刃在一瞬间全部被挡在身体之外。 下意识的抬头,方风锦赫然发现站在后面的李绚,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他的身后。 两只弩箭从李绚的弩弓中急速的窜出,转眼间,就已经直接贯穿了两名灰卒的胸膛,两具尸体直接从城墙上直接坠落。 仿佛察觉到了方风锦的注意,李绚转头看向他。 这一刻,李绚竟然对着他平静无比的点头。 两根手指在侧畔箭囊上轻轻一挑,下一刻,两只长箭已经从城墙上直接坠落了下去。 “啊!啊!”两声惨叫顿时从城墙下传来,而这个时候的李绚已经再度挑起了两根箭矢。 方风锦一瞬间红彻底了眼眶,手里的长刀瞬间斩开了眼前的槊刃,人不顾一切的突进到了李竹的身前,朝着他的胸口就直接斩下。 就在此时,一抹无声的剑光突兀的从李竹的腋下飞出,狠狠的刺向了方风锦的胸膛。 速度快的惊人,甚至相比于方风锦本人也丝毫不慢。 “叮”的一声,长剑被一刀狠狠的斩出,但在此刻,方风锦胸前的战甲上已经被狠狠的刺了一剑。 软剑迅速的朝着地面一落,然后不等他落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样。 软剑眨眼间向后飞去,最后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掌直接握住。 李绚,握住这把软剑的,赫然正是李绚。 而从刚才李绚动手的一霎那,方风锦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玄胎境的味道。 他的脸色顿时不由得一变。 该死,南昌王哪里是什么初入先天境,哪里是什么道武双修,他这明显就是玄胎境的修为。 “丘兄,周兄,后面,杀人。”李绚一声令下,丘贞沐和周申,立刻朝着方风锦的身后杀了过去。 两个人竟然是完全弃方风锦于不顾。 “杀!”一声冷喝,李竹手持长槊,再度朝着方风锦杀了过去。 然而此刻,方风锦的目光却更多的集中在了李绚身上。 或者更准确的讲,是他的手上。 细长的软剑在李绚摊开的的手掌中直刺向天,但却在不停的旋转。 软剑的剑尖在半空中不停的摆动,不时的就朝着方风锦的方向。 霎那间,方风锦有一种感觉,只要李绚心念一动,软剑立刻就会朝着他的心口飞射而来。 那哪里是什么剑,那明明就是一把暗器,一件威力惊人的暗器。 一霎那间,一个名字突兀的闪现在方风锦的脑海中。 飞剑。 红线女,空空儿,精精儿。 传说中天下无敌的剑仙,御使飞剑,千里外取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样。 霎那间,方风锦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叮”的一声,方风锦手里的长刀狠狠的斩在了锋利槊刃之上。 槊刃微微一抖,一个半弧划过,槊刃已经朝着方风锦的肋下狠狠的刺了过去。 霎那间,方风锦立刻回身,手里的长刀转瞬已经再度斩在了槊刃之上。 这一下,不等槊刃抖动,长刀已经迅速的连斩三刀,全部都斩在了槊刃上,原本要收回长槊的李竹双手不由得一顿。 下一刻,冷冽的长刀已经无声的朝着李竹的咽喉抹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头顶上空,一道冷光朝着方风锦的眉心狠狠的刺了下来。 好家伙,就等你了。 长刀瞬间化作霹雳,直接朝着冷光狠狠的斩了过去。 半空中的冷光虽然速度极快,但似乎很缺乏变奏。 霎那间,冷光已经被重重的斩飞了出去,而且这一次上面的力道很强,被斩飞出去,也飞的更远。 “叮”的一声,长剑已经落在了城墙下,但却没有掉落下去。 一名正在疯狂往上跑的天阴教,看到飞剑落下,吓了一跳,但紧跟着,他就看清楚了,那根本就是一个死物。 这名天阴教徒刚想要伸手去抓这把飞剑,但就在这时,飞剑的剑柄微微一跳。 下一刻,剑尖已经直接跳入了这名天阴教徒的咽喉,然后带起无数血珠,转眼已经飞到了半空中。 飞剑转眼已经重新落在了李绚的手中,这个时候,方风锦却非常敏锐的看到飞剑的剑柄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方风锦顿时了然,指着李绚说道:“原来你……” “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侧面的高空中狠狠的坠下,直接砸在了城墙上。 一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在激烈搏杀的场景顿时一停,所有人都立刻朝黑影看去。 那是一具穿一身黑衣的尸体,面色普通,但黑影衣领的一侧,绣着一丝弯月。 黑卒,天阴黑卒。 不少人抬头向上看去,赫然就看到数道人影在两侧险峻的百米高峰上闪动。 下一刻,更多的东西被人从高峰上直接扔了下来,有的被扔在了城墙上,有的被扔在城墙下,但全部都是黑卒的尸体。 方风锦看着这些尸体,脸色难堪的可怕,嘴角更是死死的抿住。 下一刻,方风锦已经死死的盯住了后方重新将软剑收回的李绚,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软剑在手中如指臂使的旋转,李绚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方风锦,说道:“从刚到这里的第一天,本王就派人占据了这里的最高峰,用的,全都是视力极好的猎户,目的原本不过是为了窥伺尔等动静罢了,伱动的那些小心思,只能说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方风锦顿时握紧了拳头,这些人,正是他送到上面送死的。 “呼”的一声,突兀的在半空响起,方风锦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一颗滚石在半空中不停的滚动,然后狠狠的砸落到了城门下的人群中,顿时血肉横飞。 方风锦稍一低头,就看到那多的滚石从瓮城中再度飞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生神力,顶级战将 第445章 天生神力,顶级战将 山道之上,章婉玉一手抓着马绳,一手紧握剑柄。 穿一身绿衣银甲的她,骑在马上,看上去英姿飒爽。 不过此刻,章婉玉却是在死死的盯着城头的混乱厮杀。 当看到两侧的高峰上方掉落的尸体时,章婉玉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好,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不,更有可能,是他们被南昌王放过来算计了。 章婉玉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南昌王向来算计无漏,这回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机会,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章婉玉猛然回头,就看到叶绾绾和何晴儿从后方疾步走了上来。 两人都满脸诧异的望着远处的高峰。 走近了,叶绾绾眉头紧皱的问道:“堂主,山上掉下来的那是什么?” “那是扬威将军布置的后手。”章婉玉看着叶绾绾的面容,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神。 一时间,莫名其妙的,章婉玉有股在看南昌王的感觉。 “你怎么了?”叶绾绾看到章婉玉有些发愣,赶紧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章婉玉瞬间回神,然而她再度看向叶绾绾的时候,对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南昌王的那股感觉,或许是她看错了。 重新转过头,章婉玉再度看向城头,然而她的眼前,却是更多的滚石开始从城中砸出。 数十颗滚石疯狂肆意的在山道上肆虐,那里的天阴教徒,不管活的,死的,都成了血泥。 仅仅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又有数百军卒葬送了性命。 看到这一幕,章婉玉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子就从马上翻下,转身看向叶绾绾,急切的说道:“圣女,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指挥兵卒朝城门进攻即可。” 说完,也不管叶绾绾答应不答应,章婉玉已经领着大队人马,飞快的朝着城头杀了过去。 叶绾绾望着城墙上激烈的战况,眉头早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何晴儿这时突然凑近,低声在绾绾的耳边响起:“这一次想要攻陷城门,至少怕要死上两千人,以南昌王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轻易的将梅岭关交出去,那么在关城之内,必然有异常惨烈的厮杀,到时候,再死上一千人也属正常。六千人,死上三千人,圣女,这笔买卖可不怎么划算啊!” 叶绾绾的神色顿时一沉。 何止是不划算啊,简直是要命。 也就是天阴教众历来信仰坚定,为了天阴神女牺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还在坚持。 如果换作其他的军队,恐怕死上十之一二,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圣女,为什么扬威将军和明威将军会如此急迫的攻城,我们就真的有那么着急吗?”何晴儿一句话直接问了出来,然后死死的盯着叶绾绾。 方风锦和章婉玉虽然和李绚有着深仇大恨,可他们并不傻。 眼前如此疯狂的进攻背后,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绾绾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就像是那件事情一样,他们连你也一起瞒住了吗?”何晴儿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那件事情,自然是山上的那件事情。 梅岭关两侧都是悬崖峭壁,从上往下攻根本不现实,但并不意味着它就没有可利用的地方。 只要找一队人手,从百米高的悬崖峭壁上往下扔石块,那么不管是砸不砸的中,城墙上守军的注意力必然会受到影响。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如意算盘,但可惜这一手被别人提前算到了。 杀伤虽然不大,但对人心的摧残,却相当惊人。 “圣女,伱觉得这一次,我们的机会大吗?”何晴儿突然间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管叶绾绾答应不答应,她已经悄无声息的混在人群中悄悄后退。 叶绾绾没有阻止何晴儿的离去。 或许这一动作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叶绾绾的目光抬起,城墙下,章婉玉已经冲过滚石阵,抓着云梯直接冲了上去。 在她的下方,一具巨大的攻城锤已经被送到了城墙下,然后对准城门,狠狠的一下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城门顿时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城墙上的李绚,还有丘贞沐等人,同时不由得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城门后面,李绚早已经命人用青石彻底的堵死了,现在撞击城门,和撞击一堵城墙没有区别。 天阴教的人不该这么傻才对啊! 难道他们真的打算利用愚公移山的手段,来将城门撞开。 李绚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章婉玉,他心里立刻明白,绝对不是如此。 方风锦和章婉玉现在这时候同时杀来,说明这两人都早有布置的。 所以在城墙下,还有很多天阴教的秘密手段。 后退! 李绚突然间低喝一声,与此同时,他的右手猛的抓住了长槊的槊柄。 李竹在同一时间放开了长槊,瞬间退到了后面,一手就抄起地上掉落的弩弓,紧跟着就朝着章婉玉的身侧一箭射出,一名灰卒的咽喉顿时被射穿。 方风锦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肃然。 之前李绚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在他的协助下,方风锦杀不了李竹。 但是现在,李竹也是如此做,那就说明,李竹有足够的信心,认为他自己一个人有着完全的实力,来对抗他和章婉玉两个人。 以一敌二。 “小心点,他已经玄胎境了。”章婉玉站在一侧,嘴角微微闪过一丝冷笑,说道:“他只是在强撑罢了,因为只有如此,他们的局面才不至于崩毁。” 方风锦下意识的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不管是丘贞沐,还是周申,都已经很冲上城墙的天阴教徒激烈的厮杀了起来。 头顶上方的百米悬崖上,不停的有东西坠落下来,这些已经不再是尸体,而是沉重的石头。 头顶还有滚石在不停的砸下去。 但无关是哪种石头,都是冲击心智的作用更大一些。 现在越来越多的天阴教徒冲上了城墙,李绚和他手下的军卒应对的越来越难。 毕竟真正的杀人最多的,还是弓箭,但城墙上此刻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射箭了。 方风锦的目光落在城墙后面的两架井阑上。 如今也只剩下那上面还有弓箭手在不停的射箭,射杀冲上城墙的天阴教徒。 只是他们距离城头虽然不远,但也不近,现在城墙上天阴教徒根本就触及不到他们。 种种手段之下,即便天阴教大局处优,但在城墙上,他们一时也难占上风。 …… 李绚淡漠的站在那里,右手的黑色长槊斜垂向地,李绚的目光仿佛也落在地上一样,根本没有看方风锦和章婉玉半眼,就仿佛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一样。 “小心,这个人是战场老手。”方风锦突然间的一句话,让章婉玉有些诧异。 南昌王怎么就成了战场老手了,他明明是当朝郡王,根本没有上过战场,也不可能上过战场…… 章婉玉的念头还未落下,一抹锐利的刃光已经直接刺到了她的胸前。 两把短剑在一瞬间全力的斩在了面前的长槊上,“叮”的一声,章婉玉已经飞速后退。 整个人死死的贴在了女墙上,这个时候,她感到胸前一阵凉,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赫然就看到胸前的衣裳被挑开了一道细缝,仅仅只有一道。 战场上谁会在意那些。 刀光滚滚,方风锦已经朝着李绚直接杀了过去。 “叮叮叮”一阵刀槊交击,两道人影竟然是剧烈杀成一团。 刀光滚滚,槊影如飞。 正面交锋天阴教除了老一辈中最强者的方风锦,李绚竟然是丝毫不落下风。 “咚”的一声巨响从下面传来,城门被撞的轰然作响。 城墙上的众人,脚步不由得一顿。 章婉玉嘴角得意一笑,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瞅准时机,朝着李绚直接扑了过去。 顿时,三个人已经战作一团。 刀光,剑光,不停的闪烁不定,但是却始终压不下李绚手里的长槊。 长槊上面的力道十分的惊人。 这是天神生力。 章婉玉手腕被震得一阵麻烦,但是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忌惮。 她之前听说过南昌王道武兼修的事,但到了现在她才明白,南昌王这哪里是什么道武兼修,这明明就是道门修行之下的护法功体。 长槊来回反复,旋跃不停,两名同等级对手强压之下,他竟然有种越战越勇的架势。 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从体内生出,李绚心口一时间长啸欲出。 “飒风沾、问途寒,谁与共饮,谁敢闯关?孤槊归命人不还。” 冷声一喝,李绚手里的长槊直刺而出,狠狠的刺向了章婉玉的心口。 “叮”的一声,章婉玉已经被劲力逼退好几步。 但就在这个时候,锋利的槊刃直接化作了一道细长无比的丝线,凌冽无比的直刺而来。 速度快的惊人。 “砰”的一声,方风锦连身合刀,狠狠的斩在了槊刃之上。 长槊直接扎在了后面的女墙上,墙体立刻炸裂起无数的碎石,从后面直接砸在了章婉玉的后背上。 砸的他一阵生疼。 看到这一槊,章婉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好霸道的槊法。”方风锦停步转身,手里的长刀死死的护在身前。 李绚手向前一探,一守,然而,漠然无比的眼神看向方风锦:“秦家槊法,请赐教。” “翼国公秦琼秦叔宝的家传槊法!”方风锦顿时为之一凛。 他早年也是唐军之中的一员,大唐这些顶级战将的威名,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不要再说了,他在拖延时间。”章婉玉站在一旁,一语直接道破李绚的目的。 李绚猛然间看向了章婉玉,凶狠霸道的眼神直接透入到章婉玉的眼中。 无声无息中,一只巨大的槊刃突兀的出现在章婉玉的意识当中,引的她下意识的向槊刃扑去。 但在眨眼间,章婉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整个人猛的向侧面一滚,锋利的长刀已经从侧面直斩而起。 “当”的一声,刀槊交击,锋利的长槊霎那间后退,但又在霎那间直扑而上。 一枪再度狠狠的刺向了章婉玉。 一旁的方风锦心里早就已经是无比沉重,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李绚已经看透了他们联手的破绽所在,那就是章婉玉。 章婉玉毕竟没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正面厮杀之下,很多方面都无法做到极致。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倒也罢了,但是在和南昌王这种顶级战将厮杀之下,这种错处一旦被人抓去,立刻就被穷追猛打。 …… 城墙之下,攻城锤在重重的撞击城门之后,然后迅速后退。 徐山这个时候缓缓的走到了城门前,手里出去一个绿瓶溶液,然后直接到了城门上。 “呲啦”一声,城门竟然逐渐被溶解开来。 绿矾油,浓硫酸。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起风了,命终了 第446章 起风了,命终了 “砰”的一声,巨大的攻城锤狠狠撞击在被深度腐蚀的城门上。 城门立刻被彻底的撞碎,露出了后面清晰的长条青石。 攻城锤迅速的被拉后,然后再度狠狠的向前一下,直接撞在了青石上。 “咚”的一声,青石立刻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连带着整个城门都一阵晃动。 城墙之上,槊刃一闪,李绚迅速后退,目光淡淡的看向了方风锦和章婉玉, 这个时候的两人呼吸早就已经十分沉重。 “原来你们的目标竟然一直都是城门。”李绚眼中透出一股冷冽淡漠的杀意。 “攻破城门,才能最快的占领这座城关,这才是攻城正道。”方风锦轻然一笑,看向李绚说道:“你猜我们我们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快速打开城门。” 李绚的左耳突然间抽动了一下,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凉风,掠过了李绚耳边。 风起了。 抬起头,李绚神色淡淡的看着两人。 手里的槊刃微微抬起,他的目光完全落在槊刃之上,然后眼神专注的说道:“你们想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伱们两个,今天要有一个交代在这里,你们自己选。” 李绚一句话说出,方风锦和章婉玉握住刀剑的手顿时一紧。 “啪”的一声,如同翠竹爆响一声的声音从城门处传来。 李绚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恍然:“原来是火药,怎么你们研究了这么久,就研究出这么点用处吗?” “它究竟有多强,你很快就知道了。”方风锦握着长刀,却是开始缓缓的后退。 这一瞬间,李绚猛的向前一倾身,方风锦手里的长刀顿时竖起,护在胸前。 “本王没那么可怕吧。”李绚似笑非笑,满脸揶揄的看着方风锦。 “有些不对,他在拖延时间。”冷眼旁观的章婉玉突然开口,方风锦脸色顿时微沉。 “你们不也一样在拖延时间吗,大家老大不说老二。”李绚看着章婉玉和方风锦,手里的长槊这个时候也微微的向内回收。 但这一下,老辣的方云锦已经将长刀伸出,半护住章婉玉。 “咚咚咚!” 城墙下的撞击声依旧在不停的继续,但李绚却丝毫没有动静。 方风锦虽然感到心里有些不安,但这股不安究竟来自哪里,他一时间也说不清。 或许是因为城门打开有望,更多的人拥挤在城下去推撞攻城锤。 而且紧贴城门之下,城里的投石车根本就砸不中。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压力竟然诡异的没有那么重了。 不知什么时候,李绚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有长槊放在身前。 对面的方风锦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对方的长槊已经全部笼罩了住了她们。 “势!” 方风锦心里暗暗的说出这个名字,他的修为虽然的确比李绚深,但是对于势之一道,他甚至就连皮毛都没有摸到。 “哗啦”一声,城墙下传来了剧烈的欢呼声。 “他们抽出了一块条石。”闭着眼睛的李绚突然准确无误的说出了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方风锦和章婉玉此刻都不再说话,在静静的等待着。 城下更多的条石被从城门下撬开,然后取出,然后飞快的传递扔到了一旁。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城门被一点点的挖通。 城墙上的厮杀依旧在不停的继续,但强度和烈度都减少了很多。 不少人无声无息的退到了后面,因为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将等待众人。 城门下,最后一块青条石会直接拉出。 明亮的光直接照在了一位年轻瘦弱男子的脸上,他的体格并不强壮,但却非常适合这种钻地的活计。 “嗖”的一声,一只冷箭突兀的从前方射出,然后闪电般的钉进了年轻男子的眉心。 鲜血流出,头一歪,年轻瘦弱男子已经彻底断了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突兀的将前面的瘦弱男子推开,然后一下子就挤进了瓮城当中。 顷刻间,他的脸色就骤然一黑。 面前的瓮城之内,两个高高在上的井阑,数把弩弓已经死死的对准了他。 随着手指放开,六根弩箭在同一时间激射而出,一瞬就射到了他的面前,不甘的怒吼中,刀光闪起,鲜血飞溅。 …… “你虽然早就做了布置,但可惜,你的力量太微薄了。”方风锦手里的长刀微微颤抖,似乎随时准备朝着李绚斩出致命一刀。 “传令,弓弩手,退守瓮城。”李绚的声音在城墙上迅速的响起。 城墙上的弓弩公,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城墙上众多兵士的压力陡然增加,但增加的有限,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更多天阴教卒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城门上。 李绚朝着后面摆了摆手,李竹立刻对他一躬身,朝着其他地方杀戮而去。 “有件事情告诉二位,本王和一些前隋传承到今日的兵将世家关系不错,就比如润州刺史来敬业。”李绚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方风锦和章婉玉:“二位觉得来刺史和史刺史的关系如何?” 来敬业的祖父是前隋大将来护儿,而史叙的祖父同时是前隋大将的史万岁。 如今两人都都同样是大唐一州刺史,相互彼此又都在这吴越之地,他们要是没有联系谁信。 方风锦的脸色虽然一时未变,但眉头却轻轻的跳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章婉玉突然开口:“小心,他还在拖延时间!” 李绚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他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本王对真相猜到了多少?” 真相? 章婉玉心里一冷,睦州刺史史叙已死,如今名义上主持睦州州务的是睦州司马袁晁,袁晁如今正跟随水师沿婺江而上…… “不要多想!”方风锦的一掌拍在了章婉玉的肩头,然后轻声喝道:“小心一点,这才是这位南昌王最大的手段……他和我们的厮杀,从来没有停止。” 章婉玉瞬间清醒了过来,抬起头,看向李绚,李绚似笑非笑的眼神正好看向她,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中所想。 “嗖”的一声,一只弩箭从后方突然激射而来,然后狠狠的射进了城头一名天阴教教徒的心脏。 章婉玉立刻抬头,赫然就看到了在瓮城的城墙上,那些弓弩手已经选好了位置,其中一半对准了城门处,另外一半则对准了城墙,弓箭射出,城墙上立刻恢复了均势。 “你为什么不你撤一半……不好,他准备……”章婉玉的话还没有说完,锋利无比的槊刃已经狠狠的刺到了她眼前,“叮”的一声,章婉玉已经后退好几步,最后紧贴在女墙之下,才停了下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李绚和方风锦已经剧烈的厮杀了起来。 这一次,李绚的长槊的风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攻近击远,长槊沉重,甚至就连方风锦都被逼的步步后退。 但看到这一幕的章婉玉却忍不住的眼前一亮,南昌王浑身上下的力量已经爆发到了极致。 现在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 叶绾绾站在后方,眺望着远处城头的一切。 城墙上的厮杀虽然还在继续,但是天阴教徒爬上城墙的人已经不多,而在下方的城门里,一块又一块石条被人快速的取出,整个城门洞越来越大。 唯一被打开的出口,虽然早已经被无数的弓弩手锁定,但是依旧还有人前赴后继的扑了上去。 “哐当”一声,最前面的一排石墙被一下子被彻底推倒。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下一刻,更多的天阴教徒蜂拥着朝着城门冲了进去,一时间箭落如雨。 “所有人,冲,冲,冲进去!”何晴儿兴奋的声音在人群当中响起。 叶绾绾明显一愣,但立刻挥手,下一刻,更多的人开始朝城门冲去,她自己也在同一时间握着了剑柄,但不知道为什么,叶绾绾就是没有向前迈动一步。 这个时候,何晴儿来到了叶绾绾身边,脸色兴奋的说道:“圣女,我们马上就要打通婺州的通道了,这立功的机会还是留给两位将军吧,不如你我现在回营,为大家准备庆祝的美酒如何?” 叶绾绾侧头看向何晴儿,眼睛圆瞪,脸上满是惊诧。 这个时候,何晴儿脸上的兴奋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向叶绾绾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叶绾绾突然感到心头一软,随即她点头说道:“好!” 转眼之间,叶绾绾和何晴儿已经无声的退了回去。 今日,进攻梅岭关的多是方风锦的手下。 叶绾绾的手下,被留在营地当中看守营地。 …… 身后瓮城当中传来的厮杀声在不停的响起,但李绚的注意力全在方风锦和章婉玉的身上,尤其是章婉玉,她的战力竟然是三人当中最差的。 长槊对准章婉玉的要害,不停的上下翻飞,而另外一侧的方风锦则不时的进行救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股劲风从李绚的背后传来,下一刻,他整个人的速度猛的再快三分,一槊狠狠的刺向了章婉玉心脏之处。 章婉玉的两把短剑立刻就被弹开,一侧方风锦已经斩向了李绚肋下的一刀,这一刻猛然抬起,狠狠的斩向了李绚手里的长槊。 “当”的一声,人影骤分,李绚顷刻间已经站在了后方。 似笑非笑的章婉玉一眼,随即,立刻骤然冷喝一声:“撤!”。 霎那间,无数圆盾立刻朝着李绚所在护了过来,而更多的人则是从盾阵两侧迅速的退向了瓮城。 更多的天阴教卒爬上了城墙,但是在弓弩的逼迫之下,一时也无法前进。 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幕,章婉玉猛的察觉到了不对:“他在主动撤。” “是,起风了!”方风锦抬起头。 东南方向,劲风骤起。 第四百四十四章 烈焰焚城,菩萨心肠 第447章 烈焰焚城,菩萨心肠 城墙之上,方风锦脸色铁青,手里紧紧的握着长刀没,但却只能看着李绚被盾阵护着,一步步后退。 牙齿死死的咬着,一句“退出梅岭关”已经到了嘴边,但却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虽然直觉告诉方风锦,现在这座梅岭关就是一座陷阱,但是,现在如何能退? “杀,不要给他们利用瓮城杀人的机会。”方风锦心一狠,直接向前冲了过去。 章婉玉跟在他的身边,脸上满是警惕的盯着前方的李绚。 方风锦虽然没有章婉玉自己的猜测,但章婉玉自己也能看出来。 南昌王素以阴险狡诈着名,他肯这么轻易退去,说明眼前的关卡当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陷阱。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察觉到了章婉玉的注视,李绚转过头,一眼就和章婉玉直接对视。 李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冷嘲,仿佛在说:没错,就是陷阱,这里就是陷阱,有本事你别来啊! 看到章婉玉拳头顿时紧握,李绚冷眼笑了笑。 脚步急退的同时,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城下的瓮城当中。 此刻无数的人影正在迅速的撤退,包括之前操纵投石车的军卒,井阑上的弓箭手,这一刻全部都在后撤。 而在城墙上,在无数盾阵的护卫下,李绚同样也在后撤。 不远处的女墙后上,无数的天阴教徒已经杀了上来,在方风锦的率领下,疯狂的向李绚冲来。 但可惜,瓮城城墙狭窄,根本容不下太多人,一蓬蓬的箭雨之下,他们一时间根本前进不了几步。 李绚虽然在后退,但退的很稳,城墙上一半的弓箭手在阻止方风锦他们靠近,另外一半人则是疯狂的猎杀着城中的一切天阴教徒。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天阴教徒死伤的数量飞速增加。 但在此时,李绚的主要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里,他虽然依旧在看着章婉玉和方风锦,但耳朵却早就已经竖起,细细的倾听着东南方的声音。 风越来越大了。 呼呼作响! …… 血流了一地,但是不管是瓮城,还是城墙都被天阴教迅速的占领。 他们重新杀回了梅岭关。 更多人朝着瓮城之外杀了出去,他们的眼前满是通红。 宽敞的街道出现在眼前,一里之外就是梅岭关的南门。 杀出了南门,就是婺州天地。 只要杀出了婺州,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困境立解。 最关键的,是整条街道上,竟然没有一个朝廷的官兵在。 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方风锦的声音响起:“整队,所有人立刻整队!”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方风锦的心里一片发悸,但是他没法喊人撤退,只能呐喊着整理秩序。 方风锦在天阴教中威望甚隆,一声令下,前面的人立刻开始整队,然而下一刻,整好的队形就又马上混乱了起来。 后方涌进的越来越多的人,直接将前面的队列直接冲散了。 方风锦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就看到更多的教众在疯狂的冲入梅岭关。 他们要冲进梅岭关的每个角落,哪里还有那个慢慢整队的心思。 前面的人根本不由自己控制,立刻就被冲的七零八落。 即便是城上的方风锦在竭力的呐喊但依旧不管用。 就在这个时候,章婉玉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立刻杀出南门,追杀南昌王。” “杀出南门,追杀南昌王!”不知道多少人跟着喊了起来,乌泱泱的朝着南门冲去。 方风锦看了章婉玉一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猛然间,他转头看向了东南方。 一阵更加强烈的劲风,突兀的从东南方传来。 东南关城角落的某一座院子里,突然闪起一丝火光。 方风锦的心里顿时一沉,这个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方风锦突然转头看向章婉玉:“婉玉,还记得为兄曾经问过你,南昌王此人,是否通晓呼风唤雨之术吧?” 章婉玉微微一愣,随后说道:“没错,关于这件事情,婉玉也曾经请教过圣女,呼风唤雨,这天下没几个人能做到,而能做到的寥寥几个人里面绝不包括南昌王。” “不,婉玉,你错了,他能的。”方风锦突然打断了章婉玉,然后直接指向了东南方。 在那里一片烈火已经熊熊的燃起,并且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烈火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 章婉玉顿时感到手足冰冷。 她可没有忘记,现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天阴教卒都在疯狂的杀入梅岭关,只要迟上一步,那就是全部葬身火海的下场。 “关闭城门,赶紧关闭城门!”章婉玉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间大声的嘶吼起来,然后,当看到方风锦冰冷的目光之后,她猛的一愣,她忘了,之前他们打开梅岭关的时候,就是用拥有强腐蚀性的绿矾溶液。 现在的城门上只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根本就关不上。 “吱呀”一声,就在前方,原本死死紧闭的梅岭关南门被直接打开了,一瞬间,刚刚冲到城门的人,立刻朝着南门外冲了出去。 然而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没发现有火焰燃起。 一旦被他们发现,那么他们跑的会更快,后面拥涌入的人会更多。 “为什么,他难道就不怕我们真的跑掉吗?”章婉玉的脸色满是愕然。 “或许,他怕的不是我们跑掉,而是我们跑不掉。”方风锦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的沉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远处升腾起来的火焰,在风势的催促下,越来越快的朝着正街扑来。 一咬牙,方风锦一把抓住章婉玉,脸色冷冽的说道:“走,赶紧走!” “走?为什么要走,从南门出去杀了南昌王,我们就算是败了,也一定胜了。”章婉玉同样脸色冷冽的看向方风锦。 “因为他正在等着我们!”方风锦说完之后,立刻转身朝着北门的方向而去。 在他的身后,一阵喧哗声突然响起:“火,有火。” 突然间响起的声音让章婉玉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她看着惊慌的众人,立刻大声喊道:“南门,赶紧冲出南门,北门的人,赶紧往出退。” 高声呐喊的同时,章婉玉快速的朝着北门而去。 方风锦刚才已经将事情说道十分清楚了,南昌王此刻就在南门外,他在等着他们。 城中的火焰一旦燃起,天阴教卒的后援立刻就被截断,到时候他们就算是冲出去了,也即将面对早就准备好的无数陷阱。 但这也比被火焰直接烧死的强。 章婉玉快速的奔到了城门上,然后就看到一具巨大的投石车被方风锦从城门上扔了下去。 “啊!”城墙下立刻哀嚎四起。 不过看到这一幕的章婉玉也长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就听到更多的哀嚎声从身后传来。 她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猛烈的火焰已经在中街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猛烈的火焰甚至扑向了另外一侧。 整座梅岭关都已经开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她现在即便是站在城墙上,也能感受到一股炙热正面传来。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章婉玉转过头,看向方风锦,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低沉了下来。 “撤,率领所有人撤回营地。”方风锦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但脸色却异常的坚定。 “撤,我们马上就要拿下这里的,撤做什么?”章婉玉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方风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撤做什么,难道让有人都看着我们自己的兄弟姐妹被大火吞噬,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章婉玉身体不由得一顿,回过头。 长街上,满满当当的全是火焰之下,惊慌无助无处可逃的天阴教徒。 …… “嗖”的一声,一排弩箭直直的插在了城门之前的大地上。 刚刚从城门当中冲出来的天阴教徒,立刻停住了脚步。 在他们的面前,是五排五十多架撅张弩,在撅张弩的后面,还有更多手持弓弩的官兵。 但真正令他们在意的,是那一队,穿着红衣金甲的千牛卫。 在千牛卫最前面的,是穿着黑衣黑甲的李绚。 这身打扮他们之前在城墙上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毕剥毕剥!”一阵阵空气炸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城门下的天阴教徒顿时感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在他们的身后,更多人,正在疯狂的冲了出来。 但却因为前面人的阻拦,只能够向两边撤开。 “伏地者生,站立者死!”李绚冰冷的声音在所有天阴教徒的耳边响起。 “杀!”一名身上穿着锁子甲的天阴教队率,无比恼火的举起刀,但…… “嗖”的一声,一支长箭从前方射来,然后狠狠的贯入了他的胸膛,然后直接将人钉死在地上。 高头大马上的李绚,冷眼看着对面的每个人,右手缓缓的抬起:“本王数三个字,到时还站立着,立杀不饶!三,二,一……” 啪”的一声,几乎所有的天阴教徒都在一瞬间全部趴了下来,即便是有几个没有趴下来,也全部都是刚刚从城里逃出来的,这个时候看到前面上的趴下,也跟着赶紧趴了下来。 李绚看向城门当中,这个时候,尽管还有不少人在往出冲,但几乎都是身上着火的。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上一桶冷水直接浇了下来,直接将着火的人身上的烈火全部消灭。 “王爷菩萨心肠。”丘贞沐,周申,徐剑,还有燕涛,对着李绚恭敬的行礼。 “好了,该跑出来的,都跑出来了,不该跑出了,也没有跑出来,告诉大家,等上两个时辰,然后便冲下山道,一举剿灭所有叛匪。” 李绚的拳头不知道何时紧握起来,眼神中的杀意清晰可见。 第四百四十五章 步步算计,送君归西 第448章 步步算计,送君归西 浓烈的火焰在整座关城内汹涌的燃烧,在狂风的助力下,在高空不停的盘旋,升腾。 整个关城的所有建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全部卷入到了火焰当中,火焰燃烧的越发剧烈,所有的一切很快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炙热的高温充斥在城池的每个角落,炙烤的就连空气都扭曲起来。 李绚一个人站在南城门上,平静的看着这一片烈火焚城的景象。 原本城墙上的卫士全都通过云梯到外面休息了,剧烈的高温下,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所幸今日是东南风,火焰疯狂的向北席卷。 南城的建筑虽然同样被烧个干净,但对城墙的影响并不大,只是被烧成了一片焦黑。 李绚的目光随即看向更远处。 北门直接洞开,城门口投石车的残骸已经已经烈焰焚尽,就连灰烬都被狂风吹的不见踪影。 方风锦虽然用投石车阻止了更多的天阴教卒冲入城中,但火焰很快就烧了过去。 烈焰甚至顺着投石车在山道燃烧起来。 如今,那里堆积的满是焦黑的尸体。 李绚能想到那副场景。 当更多的天阴教徒试图冲进城门当中的时候,方风锦和章婉玉却驱赶着所有人离开。 命令矛盾。 前面的人试图转身,后面的人依旧在往前冲前后,再加上火焰高温的恐惧,一场混乱之下,究竟死了多少人,没人能说的清。 …… “王爷,已经准备妥当了。”丘贞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李绚回头,就见在地上放着两辆水车,四周还全部已经被浇湿的士卒。 他们,还有他们手上的兵刃,全部都被浇湿。 火焰虽然在城中已经消逝,但是高温依旧没有散去,贸然冲出,危险很大,所以才想了个这办法。 李绚在所有人身上扫过,确保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然后点头:“如此,冲!” 李绚伸手向前轻轻一挥,丘贞沐立刻一拱手,一马当先,率先朝着关城另外一侧的山道冲杀了过去。 身后无数士卒如同潮水一样的涌了进去。 李绚站在城门上,没有任何动静。 千牛卫冲过之后,是周申和燕涛率领的会稽府兵,再之后,是徐剑率领的婺州役卒。 祁光紧紧的跟在徐剑的身后。 睦州军所有的士卒,全部都朝着关城另外一侧的山道杀了过去。 等到所有人消失在视线中,李绚这才跳下城门,直接坐在高头大马上。 看了眼西边的黄昏落日,侧头看向李竹,沉声说道:“留下一个人,就说本王去诸葛镇休息了。” “喏!”李竹离开去安排。 李绚一打马,带着一大队人,立刻朝着东北方急冲而去。 诸葛镇的方向,在东南。 …… 冲出梅岭关,山道上一片漆黑。 高头大马踏过地上的尸体,毫不停留,急速的向前冲去。 天阴教的营地就在十里之外,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早已返回了营地当中。 丘贞沐能想象到,那些人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样子。 今天这一仗,死在他们手上的天阴教徒,起码得有两千多人,甚至还要更多。 剩下的那些人即便是是逃脱了火焰的焚杀,但如此巨量的死亡,早就让他们军心粉碎。 只要骑兵一个冲杀,剩下的,就是抓猴子了! 想到这里,丘贞沐的眼底忍不住的闪起无尽的兴奋。 思索之间,十里长的路途已经一闪而过,丘贞沐腰间的千牛刀刚刚拔出,然而瞬间看到天阴教营地的他,立刻就顿住了。 因为在他的眼前,是一片火焰燃烧之后的废墟。 废墟当中有数十具踩踏而死的尸骸,但仅仅只有几十具。 原本的天阴教营地,如今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只剩下的几十具尸体。 丘贞沐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他也知道,整个天阴教营地,原本起码还有两三千人。 这些人现在都干嘛去了,怎么都消失不见了? 另外,到底是谁烧了这里的营地?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刹那间,李绚的身影闪过了丘贞沐的脑海中。 …… 落日已经直接落到了西山之下,群山起伏,崎岖的山道上,方风锦和章婉玉正在快速的赶路。 山道狭窄,仅仅只容三两人通行。 不知道行进了多久,一行十余人终于停在了一处矮山的山顶之上。 火焰很快被燃起,不知道哪里抓来的一只野猪,已经被在火架之上。 章婉玉拿出水袋大大的喝了一口,整个人才略微放松。 她看向方风锦,低声问道:“兄长,为何不直接询问圣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营地应该是被南昌王的人焚烧的,圣女她们回去,不过是慢了一步而已。”方风锦沉着脸微微摇头,看着章婉玉说道:“婉玉,如今最重要的,是抓紧找到水师,制止他们轻举妄动,而不是内讧。” “兄长说的没错,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弄清楚,否则的话,一旦信错了人,我们就都完了。”章婉玉依旧在紧紧的盯着方风锦。 “你想把责任推到圣女身上。”方风锦一言,直接戳穿了章婉玉心头的真实想法。 他摇摇头,轻声说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当初随圣女一起回去的人很多,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火焰已经迅速的燃了起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和圣女有关,再说了,她现在已经带人返回建德了。” 说到这里,方风锦稍微停顿,紧跟着说道:“此事,你推脱到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唯独圣女不行,她对我们还有大用,真要惹恼了她背后的那位,如今我教本就艰难的前景,就更难了。” “难道说南昌王真的有呼风唤雨之能,提前就安排好了人手,在今日大风起时,一把火烧了我们的营地?”章婉玉盯着方风锦,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方风锦点点头:“说他能呼风唤雨,为兄也不信,毕竟道门修行,多是精神幻术……不过道门之人多是天才,能够提前窥见未来几天内的风向,倒是能说的过去的,或许我们几次失败,都是如此。” “或许吧,我们终究是败了。”章婉玉的神色开始低沉下来,自嘲一声说道:“拥有这种能力,其实并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有人能将这种能力无限的用到极致。” 章婉玉抬起头,看向方风锦竖起两根指头,说道:“两次大风,直接被杀死的就有两千人,其他的死伤的,还有在这个数字之上,如果真将这些功勋累加起来,唐庭的那些人,不得直接封他个将军?” “这未尝就不可能。”方风锦的声音一下子令章婉玉愕然起来,随即方风锦就冷笑起来:“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唐庭那些文臣武将,会亲手毁了他的。” “哦?”章婉玉顿时就对方风锦说的来了兴趣,能让李绚倒霉,她的心中十分迫切,然而就在此时…… “啪啪啪!”一掌掌声突然从山下传来。 一道人影急速的从山下掠来。 章婉玉和方风锦立刻站了起来,浑身戒备。 几乎在极短的时间里,来人就已经出现了山坡边缘,然后缓慢停步。 一身的黑色鱼鳞甲,腰间一把八面汉剑,身体挺拔,相貌俊朗的年轻人,一步步的走到了山丘之上。 “南昌王!”章婉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脸上顿时就是无比的愤恨之色,短剑瞬间滑入了她的掌心。 一只手突然抓住章婉玉的胳膊,然后用力的向后一拉,章婉玉立刻就被拉到了后面。 方风锦手里的长刀缓缓的拔出,头顶明月之下,他死死的盯着李绚:“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山道崎岖难行,这条道他们又是长途跋涉,打算前往三河关的,几乎都是从来没人走过的路。 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一路过来的。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走哪条路,李绚又怎么可能会追上。 “本王道门出身,会一点卜算之能,似乎并不值得奇怪。”李绚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方风锦。 方风锦警惕的用眼角余光注视四周,四面都是山林环伺,夜风之下,习习作响。 “似乎没人!”章婉玉的声音在方风锦背后响起。 方风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可能会没人的,怎么可能会没人。 如果真的没人,南昌王又怎么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方风锦他自己和章婉玉本就是玄胎境的大高手,后面还有十几名先天境的护卫相随。 如果没有其他人相随,那么南昌王今天死定了。 看着李绚一副悠然的姿态,八面汉剑很随意的摆放在腰间,一副懒散模样,仿佛根本就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样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谁敢说南昌王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只能说他的手下藏的很深,其他人一时半会还找不到。 “看样子,今日不是伱死便是我亡了。”方风锦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李绚今夜来到这里,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其实也未必竟然。”李绚笑了笑,说道:“二位弃了大军,转向东行,应该是要赶往睦州水军所在吧,那里应该还有两千步卒,两千水军,想来只要操作妥当,还是足够两位翻身的。” 方风锦手里的长刀已经微微向后抽,做足了攻击的姿势。 李绚淡淡的笑笑,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二位如此想,恐怕其他人未必如此同意吧。” “看来南昌王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所想的还要深的多啊!”方风锦说话的同时,心中的杀意越发的炽烈。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二位要来夺权,可是二位人却一直不出现,二位猜他们会是什么反应?”李绚突然的一句话,让方风锦真的愣住了。 他们两个一直不出现,但有人一直知道他们要来,那那人必然会紧张焦虑,甚至日日如此,这样的话,那么到了某一日,那人一定会受不了直接崩溃,这个时候,如果被人乘虚而入…… “南昌王好狠的心思,竟然是要将我们所有人全部埋葬。”方风锦一眼就看透了李绚的真实所想。 即便如此,他要依旧为李绚的这种惊人的手段感到心惊。 看到方风锦已经完全明白,李绚右手握在剑刃上,八面汉剑缓缓的抽出。 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束。 “二位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么就请二位做一个明白鬼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六翼刀法,天使信徒 第449章 六翼刀法,天使信徒 明月之下,和缓的山丘上,两道人影骤然而起,转眼已经闪电般的冲向了对方。 “扑刺”一声,人影骤分。 李绚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方风锦同样退回到了自己原本所站的位置,他低着头,看向自己胸口。 在心口处,一道剑痕划开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精致的锁子甲。 锁子甲的链环被深深的斩入,差一点就破开。 抬起头,方风锦看向李绚,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白天的时候,你竟然留手了?” “什么!”站在方风锦身后的章婉玉,一脸难以置信的同时,神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要知道,白天在城墙上的时候,李绚一个人双战他们两个。 虽然以玄胎初境,打两个玄胎中境,打的很艰难,但李绚还是坚持了下来,然而,现在,章婉玉却突然听到说李绚一直在有留手,这怎么可能? 那过去……那现在…… 章婉玉一瞬间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南昌王说,今晚是要将他们斩尽杀绝,如此才会毫不在意的暴露自己的真实力量。 今晚,他们这些人就很有可能全部殒命在这里。 “二位是要一起上吗,本王到是不介意车轮战,后面的那几位如果有兴趣,也可以一起上。”李绚轻笑一声,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抹冷冽的软剑已经被直接抽了抽了出来。 左手软剑,右手八面汉剑。 月光之下,双剑同时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李绚脚步微微向后,人已经彻底的藏在了月光之后。 看到这一幕,方风锦和章婉玉的脸色立刻一变。 方风锦立刻侧身看向手下护卫:“你们走,立刻前往水军,告诉他们,立刻进发,直接攻打婺州城!” 一句话说完,方风锦直接朝着李绚扑了过去,手里长刀狠狠的斩向他的心口。 沉重的八面汉剑直接朝着长刀就斩了过来,与此同时,李绚手里的软剑也悄无声息的朝着方风锦身体一侧狠狠的刺了过来。 突然出现的两把短剑,霎那间就被缠住。 就在这个时候,软剑如同毒蛇一样急速的噬向章婉玉的咽喉。 就在一瞬间,章婉玉直接松开了手里的短剑,然后双手直接朝着软剑抓了过来。 月光下,白色金丝手套异常的显眼。 软剑在半空中直接一软,然后就瘫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当”的一声重响传来,章婉玉眼角余光一看。 方风锦手里的长刀被李绚一剑直接斩停在半空。 他的手腕一时间竟然有些发麻,一句话顿时失声叫出:“天生神力。” 这四个字这一瞬间涌入了章婉玉耳中,刹那间,无比的羞愧就出现在她的脸上。 天阴教对于李绚所收集的资料,在大方向上从来没错,但在程度上,却极大的忽略了李绚拥有神力的强度,他可不是一般的拥有天神生力。 “天生神力,加兵家法门,南昌王,就不怕自己的道门修行无法突破到顶点吗?”方风锦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开始挑拨李绚的心态。 “抱歉,本王修行法门不全,只能靠着额外的手段进行补充。”李绚眼皮轻抬,右手的软剑已经被他收回到了背后,如同一条毒蛇一样,突然收起獠牙,只是为了更下一步凶狠的撕咬。 “法门不全?”方风锦心里一句话都快要直接骂出来。 这还叫法门不全? 他们两个玄胎中境的强手,面对李绚这么一个初入玄胎境的雏鸟,不仅没有拿下他,反而让自身陷入到了危险的,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两个在整个天下的脸都丢光了。 “阁下不妨见识一下。”李绚一句话说出,八面汉剑立刻竖在身前,然后高高的向前抬起。 下一刻,长剑已经凶狠的向前斩下,顷刻间竟如同直接无视时空一样,李绚的身形突然出现方风锦的面前。 紧跟着一剑泰山压顶似的,朝着方风锦头顶直斩而下。 方风锦直接愣了,但随即他就立刻反应过来,手里的长刀直接斩向李绚右手手腕之处。 但就在这一瞬间,李绚手里的长剑竟然再快三分。 方风锦的长刀转眼赶紧回收,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沉重锋利的长剑已经直接斩在了方风锦的胸前,他胸口上精致的锁子甲立刻被划出了一道深痕。 一只短剑突然从方风锦的腋下刺出,狠狠的刺向了李绚的咽喉。 毒蛇一样的软剑顺手就已经斩在了短剑之上,短剑立刻就被绞飞了出去。 也就是一瞬间,一道身影已经从方风锦的身侧直接窜进了李绚的身体三尺之内。 手里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直接刺向了李绚的心口。 章婉玉的速度极快,冲动也很猛,但就在两个呼吸之后,她就勃然变色。 因为这个时候的她赫然发现,她和李绚之间的距离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接近,甚至还在放大。 李绚的速度竟然比她还快。 章婉玉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记重击就狠狠的拍在了她的脑后,她整个人眼前顿时一黑,“砰”的一声直接扑倒在地。 冷冽的长刀从李绚身前斩过,但此刻的李绚,如同青烟一样,迅速后退,眨眼已在三十米开外。 站立原地,李绚看着左手的软剑剑尖,然后看向一把抱住章婉玉的方风锦,神色极淡的说道:“你们就没有告诉她,不要趁人之危吗?” 方风锦朝侧后看了一眼,一名女护卫立刻上前接过了章婉玉。 方风锦转身看向李绚,神色沉重:“伱比我预想当中的要强的多。” “也没有那么强,只不过是懂得了一些常人不懂的知识罢了。”李绚的神色平静,但是眼底却带出一丝惆怅之色,他抬头看向方风锦,轻轻一笑,说道:“今日来,是来送将军归西的,本王请问,将军还有什么遗言吗?” 方风锦笑了,看向李绚说道:“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一点本座心里有所数,虽然不知南昌王有何自信,敢自称送本座归西,但若是留遗言的话,还是请南昌王自己留吧……” 狠毒的神色一闪,方风锦转眼已经向前突进,手里的长刀如同闪电一样的直刺李绚胸口。 但在这一刻,李绚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急速的后退,速度快的惊人。 方风锦根本就无法靠近李绚半点,更甚至,在瞬息之间,方风锦就发现,李绚的脚尖竟然是一直都悬在地面上的,他的脚尖根本就没有接地…… 他飞在了半空,而且飞的越来越高。 月光之下,一道满是光晕的翅膀骤然在李绚的背后展开,带着急速的倒飞向数十米的高空。 方风锦看到这一幕直接呆了,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什么仙人吗? 转眼之间,方风锦就反应了过来,看着李绚的背后,难以置信的叫道:“是水汽!” “是水炁!”李绚双脚一点,直接停顿在半空中。 水炁构成的光晕双翅在月光下骤然停止了拍动。 就见李绚微微低头,看不见脸上的神色,身体微躬,右腿半蹲,右手的八面汉剑和左手的软剑同时背在身后,剑刃在月光下和光晕羽翅交相辉映。 下一刻,李绚抬头,眼神满是冷漠。 双眼对视,方风锦心里警兆狂响。 就在这一刻,他看到李绚背后的光晕羽翅突然一闪,手里的长刀立刻下意识向前刺去,然而…… 锋利的剑刃直接斩过咽喉,李绚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方风锦的背后。 八面汉剑和锋利软剑已经出现在李绚的身前,一轮弯月倒映在剑刃之上。 在他的身后,方风锦僵硬的站在原地,手里的长刀向前刺出三尺,就已经没有力量再向前。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方风锦惨白的脸上,无比艰难的说出八个字:“往生天阴,唯愿光明。” 声音一出,无量的鲜血立刻从他脖子上直接喷出,方风锦的咽喉已经被彻底的斩开。 脑袋一歪,“砰”的一声,方风锦的尸体已经直接倒在了地上。 “堂主死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下一刻,一朵烟花,骤然在半空崩了出来。 “逃!”几十道身影在同一时间继续的朝着山下狂奔而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嗖嗖嗖”一阵弩箭声响起,之后便是一声声的闷哼。 李绚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山坡上,只有一道身影还站立原地, 身材高挑,相貌算不上多艳丽,但是却带着一丝的英气的女护卫,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 她刚才不是不想逃,只是因为她身上还抱着章婉玉,慢了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步,让她逃过了致命的生死劫难。 李绚一步步的向前,轻微的脚步声却像是直接踩在她心头一样,无比的沉重。 李绚的右手慢慢的扬起,剑刃上的月光明亮的刺眼…… “噗通”一声,女护卫直接在李绚脚下跪拜了下来,章婉玉被随意的扔在一侧的草地上。 女护卫直接以头触地,看都不敢看李绚一眼,瑟瑟发抖的念道:“天使神威,光照日月,九天十地,莫敢不从……天使神威,光照日月,九天十地,莫敢不从……” 天使? 李绚脚步一停,脸上带出一点诧异。 怎么就天使了? 他立刻醒悟,是他刚才背生双翅的样子,实在太像天使。 可也不对啊,现在这个时代,天主教甚至都没有出现,没有耶稣,哪里来的天使。 哦,天使,上天的使者。 是自己想岔了。 李绚看向女护卫,一道词条直接跳了出来。 【曲莹,二十七岁,睦州建德人,先天真种境——信徒】 信徒?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三清见证,生死不悔 第450章 三清见证,生死不悔 闪烁不定的火光下,山洞内的一切显得有些昏暗。 坐在地上的李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带出一丝疲惫,下意识的按了按眉心。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李绚轻叹一声。 他刚刚读取了方风锦死后留下的最深刻的一段记忆。 那段记忆,出奇的和天阴教没有关系,而是方风锦早年时的一段景象。 那个时候,还在贞观年间。 方风锦一家虽不算富豪,但生活无忧,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三个弟弟,安稳度日。 这就是那段记忆,方风锦时刻不忘的那段记忆。 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太多关于天阴教的信息,但处处都是天阴教的信息。 当年几番天灾接连而至,百姓穷苦,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若是百姓家中,家家都能有个三年两年的余粮,也就不至于那么快走到绝境。 还有朝廷府县的官吏,明明已是大灾,但还横征暴敛,及至最后,官逼明反。 “可惜那些人,当年就被陛下给杀光了,不然的话,本王不介意再来一次。”李绚脸上露出了一丝狠辣,让随即冷笑说道:“不过,如今的睦州,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冷笑一声,李绚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然后看向站在一侧,双手恭立,脸色崇敬的曲莹。 在她后方的地上,章婉玉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绚扫了章婉玉一眼,然后看向曲莹:“你对水师方面了解多少?” “回禀王上,睦州水师由长水校尉朱泚统帅,其中有水军两千二,步卒两千,仆射袁晁率领五百役卒跟随,另外还有舟山海寇的白氏三兄弟相随。”曲莹之前是方风锦的手下亲信,对水师的部署了解相当清楚。 如今的睦州,除了留了几千人留守州县以外,其他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而离他们最近的,就是水师。 李绚挑了挑眉,问道:“那你知道他们如今在哪里吗?” “奴不知道,自从离开睦州之后,水陆两面就各自为战,群山阻隔,联系很少,不过算算路程,他们在今日就已经该到三山关外了。”曲莹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啊,他们今日就该到了,如果今日大战之时,三河关失守的消息传来,那么说不得,今日一战就不是这个结果了。”李绚一句话说完,然后直直的看向了地上的章婉玉:“你说是吧,章少主。” 李绚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章婉玉就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骤然暴起,没有扑向李绚,也没有杀向曲莹,只是有些虚弱的缓缓的坐了起来。 “他们失约了!”章婉玉铁青着脸,一句话,回答了李绚的问题。 今日,方风锦之所以如此拼命的攻击梅岭关,一方面是出自自身和李绚的仇恨,同时想要快速的打通梅岭关,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尽力的牵制住李绚,被让他逃走。 只要今日水师能够拿下兰溪,那么梅岭关和婺州的联系就被彻底切断了。 到时候,南昌王一支孤军,就算是从梅岭关逃走,也是死路一条。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但谁能想到竟然成了眼下这幅样子。 数千人在梅岭关一日之间死于非命。 他们自己的举措失当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也有三河关那边失约的原因。 “所以伱们才会在战败之后,不顾一切的赶往三河关。”李绚有些明白了。 方风锦赶往梅岭关,试图卷土重来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要查看水师那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章婉玉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李绚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了曲莹的身上。 看着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曲莹,章婉玉脸上露出一丝悲哀之色:“像她这样的人,你在我教中,还拥有多少人?” 李绚轻轻的拨了拨面前的火堆,淡淡的说道:“就一个,她是唯一的一个,死亡的恐惧直接摧垮了她的心灵,然后又被本王重塑,所以像她这样的,只有一个?” “那么你在我教当中的眼线,究竟有多少?”章婉玉抬头,满是怨毒的盯着李绚:“何晴儿和叶绾绾,究竟是谁?” “嗯?”李绚微微眨了眨眼睛,略微些诧异的说道:“你为什么会想到他们两个人身上,你为什么不想想是你自己,或许你自己才是本王的眼线,不然的话,本王又何能一直追你们到现在?” 李绚一句话将章婉玉给说愣了,她没有想到还能这样。 “不,我不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你也不可能在我身上做手脚。” 章婉玉猛的一回神,死死的盯着李绚说道:“一定是何晴儿和叶绾绾她们中的一个,甚至两个都是,只有她们是和我一起从婺州退回来的。” “你说的没错,她们两个都是本王的眼线,只不过是一个亲近,一个没那么亲近,亲近的是何晴儿,疏远的是叶绾绾,她们每天都向本王秘密传送你们那里的消息,她们也都像曲莹一样,对本王唯命是从,如此可以了吧!”李绚表面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是心里却十分诧异,她是怎么猜到的。 章婉玉冷眼看着李绚,嘴角闪过一丝蔑视:“何晴儿和你有杀父之仇,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人,至于叶绾绾,也不可能是她,她一心想要成为圣后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你所惑,你休要胡言乱语。” “不是她们,那就是只剩你了”李绚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章婉玉骤然变色。 李绚笑了,他看着章婉玉,嘴角微微翘起:“现在你知道本王留你一条命,究竟是因为什么了吧,因为你本身就是本王的人。” “不,你肯定是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圣女如此,晴儿也是如此。”章婉玉突然一声冷笑,说道:“如此一切就都解开了,至于你为什么留我不杀,你无非是想通过我掌握水师。” “水师?”李绚突然间失声笑了起来,仿佛感到无比的荒唐。 半天之后,李绚笑声才逐渐的收敛,他的神色逐渐的冷冽下来,甚至有些淡漠的说道:“你信不信,本王翻掌之间,就可以让你们整个水师,彻底覆灭。” “我不信!”章婉玉一句话立刻脱口而出,她虽然在看着李绚,但是眼神却不自觉的向侧面撇去。 她心里泛起了嘀咕,南昌王呼风唤雨之能,他们是见识过的。 虽然那更准确的说是善借风势,但这种手段在海河之中同样使用,甚至更加可怕。 “你怕了!”李绚一句话说完,轻轻的拨弄了一下灰尘,然后淡淡的说道:“水师对本王来讲从来就不是威胁,只要他们敢进婺州,本王就保证他们来得去不得。” “那你还要我干什么?”章婉玉盯着李绚,微微的眯起眼睛,她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随后,一座宏伟的山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你是为了总坛。” “你不笨,已经非常接近了。”李绚轻轻一笑,他的真实目的,又岂是那么容易猜透的。 章婉玉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心里更多的念头升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但是她又不敢去靠近,不敢去想。 “你是宇文家的后人吧?”李绚一句话,将章婉玉所有的注意全部都拉了回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章婉玉眼睛圆瞪,有些难以相信,藏在心底深处最隐秘的秘密竟然被人一语揭破。 “文复之,复兴宇文之人,这并不怎么难猜,尤其是对有心人更是如此。”李绚扫了章婉玉一眼,有些感慨的说道:“你的父亲还是一位谨慎的人物,但是你的兄长,或许他认为天下人都是笨蛋吧。” 章婉玉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但是她又反驳不得。 李绚夸的是她的父亲,骂的是她的哥哥,两个都是她的亲人,让她怎么反驳。 “可惜的是,你们都选错了路。”李绚轻轻的叹了一声,章婉玉骤然间就抬起头。 “选错了路,这天下间,百姓穷困,无衣无食,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可供选吗?”她冷笑着看李绚,满脸嘲讽的说道:“我差点忘了,南昌王是当朝宗室,可不是一般人,哪里懂得天下间,乡野百姓的生死艰难,你只会站在贵戚的角度,斥责一声:何不食肉糜!” “平生唯一愿,人皆三秋粮。”李绚一句话,直接打断了章婉玉,他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说道:“你们应该详细的研究过本王,本王说这番话,是在洛阳太清宫所说,三清见证,生死不悔。” 章婉玉愣住了,看着李绚,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之色。 这个把他们杀的血流成河的恶魔,心中竟然是在做如此想。 李绚叹声一气:“你们天阴教,组织百姓反叛,却总是想着攻伐州县,呼啸山野,你们从来为的就是不是百姓,而是你们自己的野心,当年隋末乱世,有太多这样的人,说本王何不食肉糜,宇文家后人,南陈遗族,哪个有资格这么说,你们所造的杀戮,哪个不比本王多。” 李绚一句话,仿佛利箭一样,直戳章婉玉心底最深处,她的脸色瞬间就黯淡下来,甚至有些羞愧的侧过脸去。 “百姓也是愚蠢,自以为跟着你们会当官发财,衣食无忧,可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不过是你们利用的工具罢了。”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章婉玉:“就比如这一次,你们明知道此番起事必败,可你们还是一次又一次拿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肆意攻伐,到现在,别说是整个吴越,整个天下,你们现在就连一个睦州都没有走出去,做什么救世主。” 章婉玉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她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直接咬死李绚。 最终,她深深的吸一口气,看着李绚,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天阴神国有成,那百姓必定可以衣食无忧,安然幸福的生存于世。”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轻伤)】 李绚眉头一皱,冷声喝道:“愚蠢,天下再没有比你更愚蠢之人,神国这种骗人的东西,你也真信!” 第四百四十八章 媱后封印·不可撩 第451章 媱后封印·不可撩 “往生天阴,唯愿光明。” 李绚一步步的朝章婉玉走去,最后站在她面前,从上往下俯视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憎恶,冷冷的问道:“你们这些人求的,究竟是今生,还是来世?” 火光之下,巨大的阴影直接笼罩了章婉玉,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火光闪烁下冷峻的面容。 白皙的玉臂用力的将身体撑起来,章婉玉直着身体,看着李绚冷冽的眼神,她能清楚感受到他心中那种强烈无比的憎恶,对来世的憎恶。 章婉玉紧紧的抿着嘴,盯着李绚,咬牙切齿的说道。“今生若是无求,便只能求诸来世。” “来世,这世间所有一切来世之法皆是虚妄,这世界哪有什么来世,不过是用来骗鬼的瞎话罢了。”李绚愤怒的用力一挥手,就像是要将这世间所有一切关于来世的说法全部扫荡一空。 “佛门讲究积累功德,求诸来生,道家也有魂魄之说,轮回反复,如何一切来世之法皆是虚妄?”章婉玉死死的盯着李绚,神色无比坚定,她是一点也不畏惧和李绚进行这种道法佛经层面的讨论。 “今生的你是你,来世的伱,还是你吗?”李绚神色突然间彻底的淡漠了下来。 章婉玉整个人愣住了。 这一句话,直戳她心灵最深处。 世上虽有诸多法门之说,但三魂七魄都是根基。 三魂七魄轮回离散重组,乃是不变的真理。 李绚不认可的,并非轮回,而是整个轮回的过程。 无数的灵魂被粉碎,然后又和其他碎片搅合在一起,最终形成新的灵魂,转世重生。 这就是灵魂的秘密。 章婉玉咬着牙,一句话直接喊出:“只要心念坚定,天阴神女必定会有所保佑。” “现在又不提你们的神国了。”李绚突然间一句话,又将话题扯回到了前面。 就他冷笑一声,右手伸出,微微向前,一把便捏住了章婉玉光滑的下颚。 他只是轻轻用力一抬,章婉玉的眼睛就不得不和李绚相互对视。 “天阴神女,还是太阴神女,她的来历,你比本王还要更加清楚。”李绚声音说的很慢,眼神细细的看着章婉玉脸上的每寸皮肤,锐利的就像是刀剑,直欲划开一样。 “上古有西王母之国,如今就不能有天阴之国吗?”章婉玉高高的昂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辉。 “你知道西王母之国有多大吗,你知道她的民有多少吗,西王母就算是上古神灵,她的国她的民也都没法和大唐广阔疆域亿兆生灵相比,天阴之国,看看那位吴越大总管吧,你们的眼界也就这么丁点大。” 李绚眼中带出一丝厌恶,章婉玉想要侧过头去,却被李绚死死的掰正。 李绚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神,冷笑着问道:“你知道天下亿兆生灵,每日吃喝需要多少粮食吗,你知道整个吴越十四州,有多少百姓,每日需要多少钱粮,消耗多少棉阜吗,你知道仅仅一个睦州,每天需要有多少的粮食才能养活那么多百姓,题……天阴之国,哼,你就算有一百个天阴之国,也得被吃垮。” “天阴之国,人人劳作,一体平等,没有贵贱。”章婉玉用力的伸出手,想要拍掉李绚的手掌,但却就像是拍在了铁柱上一样,根本就拍不动。 “宇文家的后裔,前陈的皇室遗族,那些曾经的睦州官吏,如今的天阴教堂主将军,这些人会一体劳作去?他们的亲戚朋友,会一体劳作去,他们亲戚朋友的亲戚朋友,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能去劳作,到最后,还不是少数人享福,占据世间绝大多数的好处,但却只做极度微薄的一点事,百姓依旧会受到盘剥,这和如今有何区别。” “总会有办法的。”章婉玉被李绚捏着下颚,无法转头,但是眼睛却闭了起来。 总会有办法的? 李绚冷哼一声,抬头看向章婉玉的头顶。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不可撩)】 【不可撩】 看到这道词条,李绚眉头微皱。 低头仔细的看向章婉玉,看着她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一道灵光闪过李绚的脑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抓不住…… “原来,你并不信奉天阴教?”李绚突然若有所思说了一句话,章婉玉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 天阴教余杭堂堂主,媱后的嫡亲外甥女,竟然并不信奉天阴教神女。 这听起来多少有些荒唐。 “也是,你一个宇文氏的后人,如何能体会到百姓困苦,体会不到百姓困苦,自然不会对天阴教义有多少真心认同,你的目的,还是要建立起一个宇文氏的帝国,如同大唐一样,让你的哥哥如同太宗皇帝一样,成为一代贤君。”李绚冷冷的说着,但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却盯着章婉玉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章婉玉脸上银牙紧咬,双拳也紧紧的握了起来。 “但很可惜,你哥哥没可能成功了。”李绚抬起头,看向东方,轻声说道:“婺州被堵死,越州他根本没有指望,他能在也就只有杭州,但很可惜,他如果真选了杭州,那他就死定了!” “嗯?”章婉玉的脸上顿时又惊又疑,想说什么,但是却死死的闭上了嘴。 “看你这幅表情,他应该是真的在杭州了。”李绚松开章婉玉白皙的下颚,但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兴奋。 他看杭州方向,微微摇头,说道:“杭州虽然看似险要,一旦攻占,便可切断吴越中枢,但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同样也更加容易被人反击,一旦有人从海上攻来,就算是暂时占据杭州,也不过是一时之得罢了,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章婉玉顿时紧张了起来,她有些颤抖的说道:“是谁会从海上攻来?” “你们的目光也仅仅只有那么点大,最多盯到了扬州,歙州,但却忘了,大唐很大的。”李绚双手后摆,重新走到了到了火堆之前,坐下,淡淡的说道:“以杭州刺史袁嘉祚的性情,他甚至都不会给你机会攻占杭州,还有越州都督段宝玄,本王都不知道他下手藏在什么地方,他可是西域宿将啊!” 别看李绚在婺州闹的很欢,但是他知道,其实更多的人都是在等着,等着看天阴教真正的手段暴露出来。 天阴教真正的手段暴露出来的越多,他们未来就越惨。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所有人都不想因为天阴教的事情影响夏收。 李绚来到婺州,虽然李治对他说的话,他只对寥寥数人说过,但早就已经传到了无数人的耳朵里。 皇帝要求保障夏收,什么人敢乱来。 现在夏收收尾,天阴教又被李绚堵在了兰溪,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从婺州杀往睦州。 …… “杭州,他们都在杭州。”章婉玉死死的抿着嘴唇,脑海当中,全都是兄长文复之在杭州的艰难处境,甚至一个不小心,就是生死两难。 终于章婉玉一步步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李绚面前,然后“噗通”一声直接跪下:“求求你,替我传个信吧,只要你帮我传信,我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吗?”李绚似笑非笑的看向章婉玉。 “嗯!”章婉玉重重的点头。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不可撩)】 不可撩。 依旧不可撩,这是怎么回事,她自己都说了? 难道她为了自家兄长说的这番话,也都是假的不成。 李绚目光瞥了一眼章婉玉的头顶,心中疑惑一闪,随即不再做丝毫理会,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侧。 站在不远处,黑暗阴影下的曲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双手束立,在女性中也算高挑的身材,看起来婀娜多姿。 “过来!”李绚一招手,曲莹直接就走了过来,走到了李绚的另外一侧。 “蹲下!”李绚命令一下,曲莹立刻没有任何犹豫的蹲了下来。 李绚伸手摸了摸曲莹的脸颊,白皙如玉,眼神明亮。 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女人最美的风光时刻。 李绚转过头,看向章婉玉,轻声说道:“本王不是那种色中饿鬼,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本王有令,哪怕是赴汤蹈火,也要在所不辞,曲莹,拔刀,自刎!” 李绚一句话落下,曲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拔刀,然后朝着自己的脖子就抹了过去。 章婉玉的眼中带着一丝不解,这种事,只有李绚及时的制…… “呲啦”一声,曲莹已经直接抹开了咽喉上的皮肤,章婉玉直接吓张大了嘴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好了!”李绚右手闪电般的伸出,直接一把抓住了曲莹手里的长剑,抓的死死的。 此刻,一道清晰无比的血痕出现在曲莹的咽喉,能清楚的看到白肉翻了出来。 李绚手一挥,下一刻,曲莹的身体突兀的出现在了她自己身后三尺之处。 一前一后,两个曲莹。 但很快,前面的那个曲莹开始缓缓的消散,后面的那个曲莹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脖子,那里一点伤口也没有。 “这是幻术?”章婉玉虽然失去了力量,但眼力还在,立刻就看透了李绚真正的手段。 “是的。”李绚直接认了下来,他看向章婉玉:“这种手段,你应该不陌生才对,所以本王没打算要她死,她也相信本王绝不会让她死……” “可如果她真的死了呢?”章婉玉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李绚身上。 李绚淡漠的说道:“死人也不会问这个问题的。” 章婉玉的心沉了下来。 李绚左手再度捏起了章婉玉白皙的下颚,仔细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底的倔强,一字一句的问道:“如此这般,你可愿听令,记住,不是一时一刻,而是一辈子,你都要是本王的人,唯命是从,奉若神明。” “能,我能!”章婉玉脸色尽管难堪,但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不可撩·封印状态)】 封印状态? 是媱后,李绚立刻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是媱后提前在章婉玉身上做了手脚。 可如何才能打破这层手脚呢。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分功于众,拉拢人心 第452章 分功于众,拉拢人心 夜色深沉,诸葛镇灯火通明。 不时的有快马从远处疾奔而至,但又迅速的远离。 能够看到的人影都行色匆匆,战争依旧在继续。 镇西北,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心里思量着什么,缓缓的朝镇中而去。 在李绚的侧后,章婉玉和曲莹已经换了一身黑衣王府府卫的装束,混在了众人当中。 两个人的长相虽然有些英气,但身材却都颇有些起伏,如果不是在夜间,恐怕还真不好遮掩。 曲莹和章婉玉靠的很近,而章婉玉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些怨恨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了这座她从来都没有来过的诸葛镇。 镇中此刻早已是兵马戒严,来自兰溪的役卒紧紧守在每个路口。 缓慢的马蹄声响起,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依旧留在镇中没有离开的百姓,透过门缝,好奇的看着众人中行走在最前的李绚,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叹,带着一丝好奇,还有一丝崇拜。 察觉到这些目光,李绚温和的点头回应。 梅岭关之战,官军获胜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诸葛镇的居民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又有庆幸。 激动的是,这一场激烈大战,他们就离的不远,算是亲眼见证。 庆幸的是,他们的家园,终于不用再受兵灾之危,可以平安太平的过日子。 …… 很快,李绚一行人就来到镇中最大的那座院落,李绚如今也住在这里。 院落大门之前,一身青袍的诸葛云站在门前。 看到李绚抵达,诸葛云立刻上前,诚挚的拱手道:“恭喜王爷,一战破敌,荡平贼寇,此后,婺州可安,东南可安。” “谢过长者!”李绚从马上下来,身后的众人也在同一时间下马,包括章婉玉也是一样。 李绚对着诸葛云恭敬的还礼:“此番获胜,多亏长者和诸葛氏协助,他日本王奏本之上,必定会为诸葛氏请功!” “多谢王爷!”诸葛云赶紧深深的躬身。 李绚这一句话,从今往后,诸葛镇的赋税就要少上不少,诸葛氏族人的官场之路也要好走许多。 “长者不必多礼。”李绚赶紧扶住诸葛云,温和的说道:“这几日,大军恐怕还得在镇中休息,还请长者多多协助,一应花费,皆由州府拨付!” “王爷放心,老朽必定倾力而为。”诸葛云再度微微躬身,然后脚步有力的转身离开。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收回目光,然后迈步进入了院落之中。 …… 院中宽敞,树林婆娑,角落里有看不见的暗桩潜伏。 前方的正堂当中,一名少年正在低头书写着什么,四周还有数名官吏时递上文档。 那是诸葛明辉,诸葛家的少郎,明年参加春闱。 李绚刚要朝中堂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一匹快马东面疾奔而至,转眼已停在了李绚面前。 一名黑衣府卫快速从怀中取出一只细小竹筒,递给李竹。 李竹从竹筒中取出里面的密信,然后直接递到了李绚的手中。 李绚看了一眼,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站在身后的章婉玉一眼,章婉玉察觉到李绚古怪的目光,蹙眉问道:“怎么了?” “睦州水师有消息了,他们一直停在三河关北十里处,不进不退,封锁了四周一切道路,我的人好不容易才接近过去。”稍作停顿,李绚皱着眉头说道:“奇怪,他们怎么就停那儿不动了?” “你想让他们早日进入婺江,然后好利用婺江干掉他们吗?”章婉玉发出一声冷笑,然后不屑的说道:“他们没有那么傻!” “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他们此时不是应该已经拿下山河关了吗?”李绚看着章婉玉,淡淡的说道:“如果本王记得没错的话,之前,你还说过,这一次,他们失约了。” 章婉玉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一次梅岭关的失利,虽然有他们自己的原因,但水师那边没能联合呼应,也是原因之一。 看到章婉玉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李绚有些失望。 侧过身,他看向李竹,吩咐道:“送章姑娘去休息,至于睦州水师,若是本王猜的不错,他们不仅是失约,现在恐怕更是已经叛变了。” 李绚一句叛变,让章婉玉脸色骤变。 她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罢了,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看着章婉玉失魂落魄的被带到了偏房,李绚心里有些疑惑起来。 对于自己被媱后施加了精神封印保护的事情,章婉玉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她对李绚试图通过打击心灵的方式来控制她,也同样一无所知。 李绚仔细的沉吟,用什么办法能够打破媱后的精神封印呢,从外强行动手肯定不行,还是得想办法从内部击溃它。 之前,李绚曾经有好几种手段试探过章婉玉,但这个女人并不在意她自己,不在意天阴信仰,更不在意普通的百姓,只有她的兄长文复之,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但也仅仅是一席之地而已,想要击溃她的心防,李绚就必须要搞明白,在这个女人的心灵最深处,她究竟在想什么,她心底真正在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思索着,李绚迈步走近了中堂,坐在案边的诸葛明辉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上!” 李绚抬头,问道:“诸部功勋统计如何?” “各部功曹郎中已将数目汇总……” …… 清晨,中堂之中,李绚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高坐堂下。 李元一,坐在左首,诸葛明辉坐在其下记录。 丘贞沐和周申,燕涛和徐剑,坐在右首。 四个人都是一身的战甲,虽然已经洗漱过一遍,但依旧杀气腾腾。 甚至能在鞋底边角,看到血渍的痕迹。 李绚翻动着手里的战报,皱了皱眉,说道:“这一次,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最初,方风锦强攻关卡之时,他不顾一切的疯狂强攻,起码超过千人的死伤,之后又带兵入城虽然有不少人被立刻刻意放出,但是依旧有近千人死在了火焰之下。 火焰烧尽之后,虽然李绚派人追杀稍晚,但这个时候,他们赫然发现,死在道上的天阴教徒同样不少。 饥渴混乱,不知道导致多少人死于非命,叶绾绾已经竭力在收拾了,但依旧有大批大批的尸体倒毙路旁。 李绚合上手里的战报,认真的说道:“按照朝廷的规制据实奏报,不得隐报瞒报,也不得多报虚报。” 大唐军功有斩首,击破,守卫,种种不同的功勋,其中以斩首为最。 但这一战,真正死在刀剑之下的并不多,大多是死在的军械,火焰和谋算之手。 “王爷放心,下官必定严格审核,不会有丝毫漏查。”李元一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李绚认真拱手。 李元一也是宗室,自然知道李绚担忧所在,该怎么做他会安排妥当的。 李绚点点头,神色缓和的说道:“那就麻烦叔父了,对士卒要求不妨稍缓一些,但将官要求,则需多有严格。” “下官遵令!”李元一立刻拱手。 李绚话说的很明白,功勋倒是可以多分为士卒一些,反倒是各级军官,尤其是他,少一些无妨。 “其实本王并不愿意多造那么多的杀戮,只是他们被天阴教蛊惑太深了,如果不是冒着漫天石雨疯狂强冲,也不至于死伤如此之多。”李绚轻叹一声,目光却落在众人身上。 丘贞沐立刻站了起来,认真的说道:“天阴教卒,悍不畏死,神色疯狂,若非王爷算计周详,我等就算是能够守住梅岭关,恐怕最后的死伤也必定无比惊人,天阴悍卒,并不虚传。” “此乃天地之功,非本王之力。”李绚笑了,他总算知道该如何应对朝野之中可能会有的猜忌。 当年有一场陨石天降,如今他也不介意来上一场天生狂风。 “好了,说说现在山道上的情况吧。”李绚郑重起来,天阴教的人虽然在损失惨重,军心溃散而逃,但也并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甚至这只是另外一个开始。 “据报,天阴教不足两千余众,正在集结,缓缓后退。”燕涛和周申跟着站了起来。 “两千,这数目不对啊!”李绚微微挑眉。 章婉玉手下原本有近两千人,之后是方风锦援军四千人,如今还剩不到两千,那岂不是说有四千人全部葬送在这一战之下,加上之前的三千,前前后后死在李绚手上的有七千了。 这样的功勋算下来,给他一个千牛卫将军也毫不过分。 “王爷,有一千人遁入山野之中,未曾返回睦州。”燕涛赶紧解释了一句。 “这遁入山野之人,数目庞大,也未必只有一千之多。”稍作停顿,李绚看向众人说道:“陛下日后还要在睦州多开垦田地,若是这人丁不足,小心御史弹劾伱我杀戮过多,又伤天和。” “王爷过虑,如今我大唐纵横四方,一战杀戮下来,死于我手的,不知凡凡,我等此功,在中枢眼里,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丘贞沐拱手。 他是军将世家出身,对这些东西看得远比李绚透彻。 李绚笑了,看向丘贞沐说道:“丘兄所言极是,此战有赖丘兄和诸位纵横驰骋,本王奏章上必定会大大夸上诸位一笔的。” “多谢王爷!”在场众人虽然无奈,但都还是站了起来。 李绚这明显是在可以分功,为自己减少朝廷的猜忌。 他们这些人在场的,虽然知道这里面有些风险,但谁会嫌弃军功少呢。 承了南昌王的厚恩,日后这人情报起来就不容易了。 李绚神色突然肃穆起来,然后说道:“如今本王需要一员大将从即刻起,沿山道杀入建德淳安,直取睦州州城,不知四位哪位愿意啊?” 报应来到真快。 四个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燕涛站出来,拱手说道:“还是下官前往吧,下官在婺州任职多年,对于睦州的地形,想来下官比在座诸位都要更加熟悉。” “好,就如此定了。”李绚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那就由祁光跟随燕校尉一起前往睦州,他那里多是睦州移民,此番前往正好稳定人心……另外还请叔父坐镇诸葛镇,整修梅岭关,同时转送军资。” “下官遵令!”在场众人,立刻拱手应诺。 “还有便是三河关了……”李绚沉吟着说道:“睦州水师停靠在三河关十里之外,但却诡异的一动不动,这事殊为怪异……” 李绚的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李竹快步而入,将一本绿色的本章放在了李绚案头。 李绚有些诧异的打开一看,随后惊愕的说道:“乞降求和,睦州水军乞降求和了?” 第四百五十章 乞降求和,送酒安抚 第453章 乞降求和,送酒安抚 “辘辘”的车轴声不时的响起,马车车厢随之起伏,就如同远处起伏的群山一样。 四周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分别随在两侧,前者神态有些懒散,后者则是默然无声。 风轻轻的吹着,似乎也不敢太过打扰。 黑色的车厢之内,李绚坐在长凳之上,看着手里的绿色奏本,依旧沉思不定。 坐在李绚对面的章婉玉,看着李绚这幅模样,忍不住的冷哼一声:“他们都已经乞降求和了,你还担心什么?” 李绚合上绿色奏本,抬眼看向章婉玉。 章婉玉是李绚见过的所有女子当中个子最高的,皮肤也最白,尤其是在黑色纱衣的映衬下更是如此。 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长眉,高挺的鼻梁,让她的脸庞显得越发英气。 “现在的你,似乎已经不再担心你兄长的安全。”李绚满眼探究的看向章婉玉,平静的问道:“是因为睦州水师确定彻底投诚的缘故吗?”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章婉玉脸色迅速冷了下去,甚至下意识的侧开和李绚对视的眼睛。 “方风锦覆灭,文复之立刻就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如果他这时候贸然而动,很容易将他自己送入绝境,可是现在这个时候,睦州水师投诚的消息传出,反而会让他明白事已不可为,会彻底的潜藏起来。”李绚轻笑一声,说道:“不错,不错,伱对局势看的很清楚。” 章婉玉死死的低下头,和李绚离的越近,就越能感觉他像是个恶魔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能看透人心所想。 看到章婉玉这幅模样,李绚跟着看了她的头顶,依旧是七个字【不可撩·封印状态】。 有意思。 “你在睦州多年,应该对那位袁参军有所了解吧?”李绚直接将话题引到了袁晁的身上,这也是章婉玉最一开始的问题。 章婉玉有些愕然的抬起头,随即说道:“你果然不信任他。” 稍微停顿,章婉玉思索着说道:“袁晁是台州临海人,祖辈是前隋胥吏,后来改朝换代,一跃而成台州豪强,他本人又善于钻营,上上下下人脉很广,又有一班亲信,惯会见风使舵,我教控制了睦州,他立刻就投靠了过来,虽然依旧不被信任,但是也并没有被关押起来。” “后来睦州刺史史叙被你们说服起兵,袁晁也就成了被利用的棋子之一,正好用来牵制史叙,你们给了他很大的权利,甚至带兵作战。”李绚忍不住的低笑一声,说道:“像这样一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人,你们竟然如此信任,本王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天真啊,还是说你们天真。” 章婉玉的拳头瞬间紧紧的握住,呼吸也在一瞬间沉重了许多。 长水校尉朱泚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水师的控制权都让人夺了去。 章婉玉心里忍不住埋怨一声。 整个睦州水师,有水军两千二,步卒两千,全都是天阴教子弟。 袁晁虽然率领五百役卒跟随,但也仅仅只有五百。 再说他们也根本不是天阴教子弟,从一开始就不被信任,朱泚怎么如此轻易就被这样的人夺走了水师的控制权,章婉玉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但不管她怎么想,一切都晚了。 章婉玉抬起头,看向李绚,嘴角升起一丝冷笑:“我们的确是犯了错,但是现在,这个麻烦是你们的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处理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要不要打个赌?”李绚看着章婉玉,看她眼中透出一丝好奇,李绚这才说道:“若是本王这一次被袁晁所骗,那么你可以自由离去,若是这一次袁晁无法欺骗本王,你就告诉本王天阴教要太子印做什么?” 章婉玉整个人顿时一怔。 太子印,一个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了。 天阴教在神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最后弄来的一颗太子印,可是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人用出过。 不仅是太子印,还有阎庄。 自从离开扬州之后,李绚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阎庄的半点消息了。 “怎样,这么赌你打还是不打?”李绚的声音早就已经变得沉冷无比。 章婉玉的脸色也同样的沉了下来,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李绚看着章婉玉,她已经给出了答案。 给出的,不仅是赌约的答案,甚至关于太子印的答案,她也一并给了出来。 天阴教要太子印有大用,可李绚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究竟要怎么用这一颗太子印? …… 婺江自南向北滚滚而流,直入茫茫大山之中。 三道巨大的铁索横曳在大江之上,十几艘小船在江面巡逻不定。 来往的商船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停止了往来。 江水东侧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江水西侧是一片开阔地,正是三河关和三河镇的所在。 今日,一辆黑架马车在午后缓缓的停在了三河镇南。 四周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立刻向四周散了开来。 婺州功曹参军王勤,士曹参军冯华,带着三河关守将和一众人等,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李绚掀开车帘走了下来,一众人等赶紧躬身行礼:“下官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诸位免礼。”李绚微微伸手,望着东侧的滚滚北行的婺江,沉声说道:“本王还是第一次来这三河关,此番大战,三河关未能失守,多亏诸位功劳。” “不敢,是下官侥幸!” “不管侥幸不侥幸,这道关卡依旧在我等之手,诸位便有守土之功。”李绚走到了众人面前,沉声说道:“前面带路吧,说一说,如今是何状况,还有,州衙和都督府那边有回信没有?” …… 三河关守关校尉府,李绚端坐在大堂正座之上。 王勤和三河关校尉沈琳站在左侧,对着李绚拱手道:“下官等人是今日辰时突然接到北面的小舟投书,才得知逆贼袁晁有投诚之意,这才飞速禀报王爷和使君!” 李绚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绿皮本章,然后随手扔在桌案上:“这上面除了愿意投诚乞降以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本王徐问,诸位,逆贼可是私下有其他话相传?” “未有!”王勤立刻拱手,说道:“逆贼下属,投书之后便被转身而退,属下想强留其人,未曾想,还是慢了一步!” “不知王爷是否要与其细谈,若是细谈,属下愿意前往。”冯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李绚。 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并非不希望看到袁氏弃械,毕竟这一番,睦州死伤已经足够,就是本王也不见这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只是若是其他人乞降倒也罢了,但偏偏这位前兵曹参军,不仅僭越为睦州司马,现在更是手握数千大军,这样的人物,他的处置权不在本王之手,也不在诸位之手,我等不宜妄动!” 听到李绚这么说,在场众人顿时明白过来:“王爷所虑极是,下官佩服。” “诸位明白就好。”李绚看向守关校尉沈琳,直接说道:“沈校尉,就请你现在即刻传信袁晁,说本王已经抵达了三河关,让其无需担心,只待刺史府和都督府令下,即刻便会派人与其商讨交兵和其待遇一事,同时派人将关内所有所有好酒,尽皆送到对方船上,记说是本王犒赏他们的。” “下官遵令。”守关校尉沈琳,虽然不知道李绚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立刻转身去安排。 刚刚转身,沈琳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对着李绚拱手问道:“王爷,不知是否需要准备一些其他的菜肉之属?” “不必,只要酒,只给酒,关内弟兄们平常喝的酒就好。”李绚一番话说的是斩钉截铁。 “下官遵令!”沈琳立刻转身而走。 这个时候,冯华朝着李绚拱手:“王爷可是信不过那位袁仆射?” “仆射,呵!”李绚轻笑一声,说道:“真难为他了,竟敢用仆射二字。” 如今整个大唐只有两位仆射,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尚书右仆射戴至德。 袁晁何等人,竟然有胆子,与那两位相提并论。 李绚摆摆手,面色肃然的说道:“非是如此,本王只是觉得这位袁参军性情多变一些,当初史刺史在时,他是刺史的左膀右臂,多番提拔,可是天阴教一到,他立刻就成了天阴教的忠臣,还被授予了仆射一职,要知道,即便是当年陈硕真起事,这位置也只给了她的妹夫章叔胤,” 稍作停顿,李绚又淡淡的说道:“袁晁其人,天阴教待其甚厚,然后形势不妙,他又立刻投兵称降,这人品则是不堪啊……不过话虽如此,本王也并无因此而拒绝其投诚之事,只是觉得需要慎重一些,眼下倒也罢了,可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难免会连累到本王身上。” 李绚一句话,直接所有的一切摊了开来。 “王爷所虑,下官谨记!”在场众人都是官场老手。 这种朝三暮四,两面三刀的人物,他们也并不少见,自有其应对之法。 “其他可暂时放在一旁,但船上的舟山海寇白氏三兄弟,可不在朝廷接受的投诚之列。”李绚一句话说出,波澜已经直接涌向了袁晁。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上命都督,密旨抓人 第454章 上命都督,密旨抓人 “上令:命越州大都督段宝玄,检校左领军卫大将军,假节钺,督越台括婺泉建六州诸军事,平乱睦州民乱,六州官吏皆听其命,但有所阻,可先斩后奏。” 白纸黑字,摆放在李绚面前桌案上的,是越州都督府发往越台括婺泉建六州州县的公文。 天阴教起事被定义为睦州民乱。 段宝玄以越州大都督之职,检校左领军卫大将军,假节钺。 假节钺,如皇帝亲临,可斩杀三千石以下官员。 吴越诸州,只有诸州刺史为三千石官员。 段宝玄,以越州大都督之身,假节钺,可不经中枢请示,直斩越台括婺泉建六州,除刺史以外的一切官员。 皇权信任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李绚侧身看向站在一侧的检校婺州法曹杜必兴,沉声问道:“使君还有什么交代。” 杜必兴严肃的对着李绚拱手,说道:“使君有言,都督府大军不日就将抵达婺州,在此之前,王爷不妨先与袁晁之辈进行接触,确认其投诚之意,待越州都督府人来之后,再将事情移交出去。” “便如此办吧,杜先生既然来了,那这件事,本王就托付先生去办。”李绚笑呵呵的看着杜必兴,他非常干净利索的将事情推了出去。 “王爷!”杜必兴立刻苦笑的对着李绚微微躬身,说道:“此等之事,王爷又何必要为难属下!” “这算什么为难,这是委以先生重任。”李绚直接摆手,随即冷笑说道:“所谓的吴越大总管,之前不过是睦州刺史罢了,所谓的仆射袁晁,也不过是之前的睦州兵曹参军,甚至连假司马,都未有朝廷公文,若现在就由本王出面,那么之后呢,越州来人,谁和他谈,难道要让段都督自己谈吗?” 李绚摇摇头,这种程序性的问题,有的时候,讲究起来的时候,是真的麻烦。 这样的理由,也的确令人难以拒绝。 而且类似的理由,李绚随口就能找出一大堆来。 因为他真的不想去见那个袁晁,起码现在不行。 “李参军坐镇梅岭关,徐参军率军在三河关和兰溪之间布防,王参军和沈参军又在三河关内打造投石车,如今却把这事派给了属下,王爷,不能厚此薄彼啊!”杜必兴眼睛一转,已经打起了感情牌。 杜必兴话还没有说完,李绚就严肃了起来,他看向四周所有人,说道:“尔等先下去。” 在场众多兵卒,对着李绚一拱手,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绚正色的看向杜必兴,说道:“本王会和袁晁见面的,但不是现在。之所以让先生去,就是因为婺州多人当中,袁晁对先生最不熟悉。 众人当中,除了先生就是徐剑了,徐剑那一介武夫不说也罢;让先生去,除了想让先生判断一下袁氏究竟性格如何以外,本王还想看看,袁氏会不会见先生?” “会不会,这是为何?”杜必兴一下子就愣了,但随即,他就迅速的想到了原因,自顾自的说道:“若是他不肯见属下,那说明他自视甚高,不将属下这个法曹参军放在眼里,也就说明,他真的将自己当成了睦州司马,甚至是吴越大总管府仆射?” “投诚和诈降,只在一念之间……袁晁这个人,如今究竟有几分诚心投诚乞降,就看今日,他有几分心思来见先生了。”李绚一句话,将这里面的算计清楚的展现出来。 袁晁并没有直接率众放下武器进入三河关投诚,而是做出了一番谈判的架势。 除了向朝廷索要待遇以外,也有万一谈判不成,立刻重新起兵进攻三河关之意。 这里面的细节,必须要把握清楚,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把自己陷进去。 “属下明白。”杜必兴听明白了李绚的担忧,他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 南昌王没有丝毫谈判的兴趣,这一点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他人现在虽然在三河镇,但是里里外外的布置从来没有停过。 尤其是千牛卫,早已被他撒进了北边的群山里,袁晁但凡有丝毫的不对劲,立刻就会被察觉。 …… 阳光落在门前的地板上,从西侧,逐渐转移到东侧。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杜必兴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见到李绚,他立刻收拾神色,对着李绚拱手道:“回禀王爷,属下在睦州军中,坐了一日,喝了一肚子的茶,但见到的,只有袁晁的亲弟袁瑛。” 杜必兴没有见到袁晁,这本身其实就在李绚的预料当中。 “如此,本王就心中有数了,其人要么没多少诚心,要么就是要求过高。”李绚直接点头,说道:“如此,谈判之事,我等都不要插手,此事一概交由越州来人处理,另外,让将士们准备,我等终究是要走水路进入睦州,所有人都必须做好随时登陆都水司战船北行的准备。” “下官遵令。”杜必兴立刻拱手,然后兴致冲冲的安排了。 李绚在梅岭关大杀四方,前后上万敌军,全部被他千余人击杀击溃。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多少人弄的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当初没有追随李绚一起前往梅岭关。 不然的话,现在早就已经是功勋满身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杀入睦州了。 只要袁晁投诚,那么他们很快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睦州。 …… 李绚看着杜必兴消失在黄昏的庭院之间,然后才进入了中堂后面的内房。 内房的卧榻上,章婉玉靠坐在一侧,手里捧一本《佛说月光菩萨经》,桌案上随意放着一本已经看完了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倒是放在更里面《太阴皇君诰》,《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经》太阴真君篇,《洞渊集卷七》月宫太阴帝君篇等等道门典籍,她没有怎么去细看。 看到李绚进屋,章婉玉立刻坐了起来,冷笑说道:“大名鼎鼎的南昌王,做事情竟然还要算计自己的手下。” “本王何时算计他了?”李绚有些不明所以。 “还说不是,你昨日来时,明明已经让人传信袁晁你已经到了,但你到了自己却不去见他,反而派一个小小的参军去见他,这不明摆着是看不起人吗,他肯见人才对。”章婉玉冷笑着看向李绚。 然而对于她的这番冷嘲热讽,李绚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他如今竟然还有空余的功夫来生气,生气就是还拥有一战的力量,只不过是在摇摆不定罢了。” 章婉玉突然死死的闭上了嘴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李绚神色转眼就重新站了起来,快速的前去进行安排。 章婉玉一整夜都没有见到李绚回来,到了第二天才从曲莹的嘴里,得知李绚昨夜忙了一晚上,在中堂查阅了一晚上的档案,而且全部都是睦州当地官员的档案。 睦州当地官员,章婉玉立刻就想到了睦州刺史史叙。 史叙早已经上吊自杀。 如今整个睦州真正在名义当家做主的,还是袁晁。 南昌王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睦州真正的统治者,是天阴教,可如今方风锦已死,文复之又不在睦州。 唯一真正能够当家作主的,只有是圣女叶绾绾。 叶绾绾,南昌王。 章婉玉总是不自居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章婉玉跟在李绚身边也已经有好几天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李绚和叶绾绾方晴儿他们联系。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她自己想错了吗? 还是说,这里面真正在透漏信息的是她自己。 看到曲莹将手里的饭菜放在桌案上,章婉玉忍不住的问了出来:“曲莹,伱原本也是……” 章婉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很熟悉,是李竹。 李竹在中堂站定,肃穆的将一本黄皮奏本放在了李绚面前,这才转身离开。 李绚看了一眼黄皮奏本,眉头的皱了起来。 因为这本奏本是来自太子宫的回信。 只有当朝太子李贤,有这样的资格用奏本给李绚回信。 李绚皱了皱眉头,打开奏本一看,果然,里面用的全部都是皇帝的口吻。 一封信,是李治借李贤之手,给他传来的密旨。 密旨当中,李治要求李绚亲手抓捕天阴教媱后,若任何人敢于阻拦,李绚可以以钦差之名,直接先斩后奏。 要知道,李绚检校鸿胪寺卿的官职并没有被撤掉,他还是钦差,使持节。 李绚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当初李治在扬州给他整个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到了今天。 李绚伸手将密信重新收起,什么时候肃然起来,相比于李治,他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皇帝要他亲手抓捕天阴媱后,这里面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就比如涉足武后之事。 敢有阻挠之人,可先斩后奏。 那个敢于阻挠的人,又是谁? …… 李绚突然微微带起一丝笑意,神色幽微。 李绚刚刚收起奏本,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响起,李竹再不去而复返。 对着李旭拱手,李竹禀报道:“启禀王爷,越州都督府司马到了。” 越州大都督府司马姚志,又是他,但凡是有事,几乎都能看到他的踪影。 李绚将手上的奏本收起,然后快步走到门外,片刻之后,两人已经相携而入,。 落座之后,李绚让李竹奉茶,然后说道:“去将诸位参军,都请到这里来。” “喏!”李竹立刻转身离开。 整个时候,姚志才感慨的看向李绚,叹声说道:“仅仅数日不见,王爷竟然又立殊功,斩将夺旗,这让我等情何以堪啊?” “参军何必来挖苦本王,莫非无奈,本王一介道门子弟,何至于造下如此大的杀戮,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本王一定前往三清宫安心潜修一阵,否则道心蒙尘,前途堪忧啊!”李绚一声感慨 “王爷说笑了。”姚志笑了笑,然后转身说道:“下官此次前来,就是奉段都督之令。都督有令:命婺州别驾,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李绚,会同越州都督府司马姚志,共同召见前睦州兵曹参军袁晁,询问睦州之事,其若有欺诈不实者,斩!” 李绚站了起来,对着姚志肃然拱手:“末将遵令!” 第四百五十二章 睦州袁氏,诈降之疑 第455章 睦州袁氏,诈降之疑 雾气弥漫,船影稀薄。 巨大的黑影隐隐出现在婺江之上。 下一刻,一艘搭载数百人的官船轰然撞破迷雾,跃入眼帘。 船首之上,两名绯袍对视而坐,中间的矮几上摆着炭炉温茶。 四周数十名红衣金甲千牛卫站立两侧,恭然宿卫。 “秋雾连云白,归心浦溆悬。” 李绚侧身看向远处的迷雾尽头,看不见数里之外睦州水军的阵势。 姚志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带起一丝疑惑:“王爷似乎并不看好袁氏归降?” 李绚侧过头,看向姚志,回道:“自从本王抵达三河关以来,其人,其属下,未曾有一人踏足在三河关岸之上,可见其戒备之重,且非是一人,整个睦州水师怕皆是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其投诚之重。”姚志正色的看向李绚,说道:“如今已可以断定,越州境内,并无天阴黑卒存在,其人要么北上杭州,要么南下台州,南下还好,北上,则杭州危矣。” “的确,舟山海寇一旦与此呼应,杭州局面立刻就会无比艰难。”李绚点点头。 如今越州都督府虽已能抽出手来,但大队的前来支援婺州也不可能,他们首先要保证杭州沿海一带的安全。 “此外,还有歙州。“姚志抬头看向西方,沉声说道:“歙州王都督屯兵北野,一旦北野被破,贼兵立刻就至歙州城下,据说,那里是媱后领兵万余亲自攻城,天阴教中精锐多集中于歙州,王都督甚至将丘长史也召了回去……” 歙州都督王大礼,出身乌丸王氏,贞观之时,便跟随太宗皇帝讨伐辽东,累有功勋。 其后更是迎娶遂安公主,被授驸马都尉,多年镇守边疆,后迁歙州都督。 其人战将出身,但手腕老辣。 丘神积抵达之后,王大礼便托于重权,然而丘神积处事手低,最后导致官民怨愤,不得不率众进入群山探查天阴教踪迹。 看似一切是丘神积咎由自取,但王大礼一开始便托于重权,让不熟悉地方政务的丘神积跌了一个大跟头的手段,已经让李绚窥见他的一丝老辣。 以王大礼之能,甚至都要召回丘神积,可见局面艰难。 “丘中郎将军战场杀伐,的确是一名好手。”李绚点点头,苦笑一声:“即便本王对丘中郎将颇多信心,但面对媱后……” 说着,李绚忍不住无奈的摇摇头。 他所遇到的天阴教年轻一辈,几乎全部都是媱后一手培养出来的,她本人能力如何一窥而知。 更何况,她真正的根底,在于信徒。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击破北野县,一旦歙州有危,他们这些婺州之人,也一样难以安坐。 “故而才需要早日抵定睦州,前后夹击,杀破逆贼。”姚志一番话,杀意凛然。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任其狮子大张口。”李绚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声说道:“段都督虽然节钺,但有些东西,也不在他的权责之内,另外,还必须小心其诈降。” “所以,这才有了我等这一行!”姚志将桌上的茶杯轻轻往前一推。 …… 前方雾气突然蒸腾,滚滚之中,一艘同样巨大的官船瞬间撞破迷雾而出。 船首站立一人,四旬年纪,穿一身绯色官袍,身形挺拔,面色肃穆,赫然正是睦州兵曹参军袁晁。 停船,落锚。 两艘巨大的官船之间,两艘小型的乌篷船出现在婺江之上。 袁晁带着一甲士,李绚和姚志两人带一名千牛卫,各自乘船赴岸边古亭所在而来。 站立岸边,袁晁率先行礼:“罪官袁晁,见过南昌郡王千秋,见过姚司马。” “见过袁先生!”李绚和姚志同时还礼,但皆不称呼其官职。 听到李绚和姚志如此称呼自己,袁晁反而松了口气。 “二位上官请!”姚志伸手李绚和姚志进入古亭,古亭之内早已经被打扫的一干二净。 石桌上放着一壶清酒,三只酒盅,还有一缕清风相伴。 “二位上官请坐。”袁晁诚恳的请李绚和和姚志坐下,李绚温和的笑笑,说道:“袁先生也请坐。” “不敢。”袁晁突然后退一步,沉沉拱手说道:“罪官身虽在贼,但日夜期盼官军能收服睦州,还睦州百姓朗朗乾坤,今日见到二位上官,如同雨后雏菊终见阳光,如同舟行日久终见路岸,心中激荡,一时愧不能言,失礼之处,还望二位上官体谅。” “此乃人之常情,先生不必介怀。”李绚伸手虚托,然后看着袁晁,单刀直入:“睦州水师如今是何情况,何时可以弃械归正?” “随时可以!”袁晁立刻斩钉截铁的答应,十分肯定的说道:“待罪官返回,便立刻命他们将大船开往三河关,听候王爷处置。” “是听候朝廷处置。”李绚脸上微微一笑,声音同时温和了起来,他迈步走到石桌坐下,然后看向袁晁:“袁先生也坐,此种关节非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定的,还需详谈。” “下官遵令!”袁晁直起身,看着李绚和姚志都已坐下,然后才走到两人对面,小心的坐了下来。 “下官冒昧,睦州军卒足够四千五百人之多,不知三河关是否已经准备妥当。”袁晁看向李绚和姚志,眼神凝重的拱手。 四千五百人,李绚心里冷然一笑:这是在威胁啊!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要睦州水军抵达三河关,放下兵械,之后不管是愿意从军,还是归田务农,都督府都会安置妥当。”李绚侧头看向姚志,姚志跟着点头。 袁晁微微低头,李绚的保证并没有让他感到放心,他抬起头,有些不安的问道:“曾经在睦州军中任职的军将,他们之后,会任何职?” “先生是否保证他们官任原职?”李绚一句话,直接戳穿了袁晁脸上不安的来源。 “不错。”袁晁点点头,面色担忧的看向李绚,说道:“下官自从被迫从贼以来,一直都无有实权,后来几番争取,才将舍弟和一些亲朋收拢过来,他们之后又胁迫下官前赴婺州。 下官无奈,只得同意,所幸王爷在梅岭关几番破贼,下官才能劝说朱泚等人缓行,到了前日…… 王爷大展神威,朱泚等人才最终选择投诚,其中就有下官保证他们官任原职之言。” 李绚思索着看着袁晁,对于袁晁的话,他只信其中不到一成,但不管原因过程如何,如今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自然不能让自己再退步。 李绚看着袁晁,缓缓的开口:“先生也是久历宦海之人,本王若是随意答应,便是欺骗先生,但是若说能完全保证,恐怕就是段都督来了,也无这等本事。” “的确如此。”姚志接话过去,看向袁晁,沉声说道:“官职原职绝不可行,都督能做的,最多就是在越州各州,选空缺相待,而且多是虚职……若想任实职,只有去往西域和东岛,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袁晁的手下,那些原本的朝廷官吏还好说,朝廷的规矩他们比谁都懂。 朝廷不追究他们的失地从贼之罪便算不错,哪里还会让他们官复原职。 减官一等,贬去他州任职,便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真正想要官任原职的,其实就是那些天阴教的军卒。 他们对朝廷官制一无所知,才会有如此妄想。 “他们提出,不仅要官任原职,还要求都在睦州任职,相互之间各不离开。”袁晁的神色越发的艰难。 “他们这是要割据睦州啊!”李绚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他死死的盯着袁晁,突然,李绚一笑,说道:“袁先生,不妨如此告知,就说此事本王答应了。” “答应了?”袁晁微微一愣,一抬头,就看到了李绚充满杀意的眼神,他整个人一个激灵,赶紧拱手道:“王爷恕罪,其人不通朝廷规制,只知胡乱闹出笑话,下官回去之后,必定严厉约束他们。” 朝廷有制,本州之人,不能在本州任职,甚至南人北任,北人南任都是常有之事。 如果那些天阴教军卒真的要坚持到底的话,那么朝廷诸军就算是屠了他们,也要维持朝廷法度。 李绚的神色稍微和缓,然后看向袁晁说道:“袁先生,本王相信你能将这番道理说通的,他们留任睦州绝不可行,要么弃官为民,要么,朝廷赏赐散官爵位,要么到他州任职。若是真要聚集一处,也不是不行,本王可上奏朝廷,将其调至西域,西域战事颇多,不缺立功之处。” “王爷贤明,下官必定将此事告予诸人,他等必定欣然接受。”袁晁俯首躬身,但是低头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凛然。 送到西域去立功,开玩笑,这些人被送到西域,恐怕不久之后,便会被当成炮灰,全部送死。 这种手段,袁晁又如何不清楚,他本人就是善于使用这种手段的人。 不过李绚的这番话,也让他知道了朝廷的底线,那就是按照法度来,没有任何特殊。 还是因为他们没有造成足够的威胁,如果他们先一步拿下三河关,就好谈了。 但是,袁晁看了李绚一眼,三河关好拿下,但是这位南昌王可就不好惹了。 而且也不能无止尽的拖延下去,杭州和越州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解除一切隐患,杀奔而来…… 刚刚抬头,袁晁就看到了李绚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心中顿时就是一凛,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李绚左手放在石桌上,看着袁晁,轻声问道:“袁先生,不知可还有他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 识天时,顺天变 第456章 识天时,顺天变 石亭之内,李绚似笑非笑的一句话,让亭内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袁晁稍微站直身体,神色和缓的说道:“大体之事没有了,其他的多是个人之事,只要之前那些天阴教诸将官同意,接下来便是投诚之行……” 说到这里,袁晁看向李绚,拱手问道:“如果投诚事成,不知朝廷是否可以下旨不再追究百姓的从贼之罪,毕竟当中陈硕真事后,睦州百姓生活多又艰难,他们有些担心……” 李绚直接摆手,十分笃定的说道:“当年之事不会再发生,毕竟当年之事,真正作主的,还是赵国公和河南郡公,陛下仁德爱民,效法尧舜,必不至于当年之事再度发生。” 袁晁眉头立刻就是一挑。 赵国公自然是长孙无忌,河南郡公是褚遂良,当年事发之时,正是他二人主政。 李绚一句话,就将所有一切的责任推到了两个死人的身上。 可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为什么在之后的十数年时间里,朝廷对睦州的苛政,都不曾改变。 “陛下宽宏,”袁晁对着神都的方向稍微拱手,然后才看向李绚,无奈的说道:“下官自然知道陛下之心,只是天阴教愚民愚妇,对此事终究耿耿于怀,不知朝廷可否安抚百姓,断去其忧,毕竟天阴教在睦州数量极多,否则今日平定,明日又复叛,如此反复,哪有终日。” 李绚看了袁晁一眼,然后又转头去看向姚志,他们不明白袁晁为什么始终强调这一点。 袁晁可从来不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官员,相反,他的私心很重。 稍作思量,李绚开口道:“天阴教的处置,中枢有通盘考虑,本王会尽量劝说段都督和本王一起上奏,请陛下和中枢宽恕百姓的从贼之举,然后下明昭昭告天下。”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若是他等在此其中的从贼之罪,全部都能被宽恕,那么下官想来,他们也不会有再坚持什么了。”袁晁一句话说完,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绚和姚志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现在总算明白袁晁究竟在说什么呢。 “先生可有想过自己?”李绚缓缓的坐正了身体,如今的谈判,终于触及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袁晁自己的处理结果。 在睦州事变之前,袁晁是睦州兵曹参军,史叙被天阴教控制州,袁晁就投了天阴教。 天阴教为了拉了袁晁,还以史叙之名,举荐他为检校睦州司马,朝廷也允许了。 只可惜,还没有等朝廷的任命下来,天阴教已然起事。 看着李绚和姚志两个人郑重的眼神,袁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下官并非无知之人,下官有罪,罪在不赦,俯惟陛下天恩,方能侥幸,其他实在不敢期望太多。” 整个石亭之中,风声瞬间为之骤停。 李绚低眉垂目,别看袁晁一番话说的可怜兮兮,但谁都明白,眼前这些水军,真正的难关就在袁晁的身上。 一旦袁晁的事情没有解决,那么之前关于那两千水军,两千步卒的一切,都是空谈。 如今杭州水师还抽不出手来,李绚手下的人手,也最多只能守住三河关。 想要最快的平定睦州,宽恕袁晁的罪责,甚至对他有多封赏,都在情理之中。 李绚抬头,轻笑一声说道:“袁先生不必如此担心,陛下心胸宽广,厚载万物,先生在关键之刻拨乱反正,陛下必定不吝封赏,到时,一个伯肯定是少不了的……至于说具体职位,别说是我等了,就是陛下也未必能定不了,那是中枢三省和吏部的权责。” 袁晁点点头,他知道李绚所说为真,但有些事情,现在如果不定下来,那么以后就更难了。 略作犹豫,袁晁开口说道:“下官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有太多妄想,只希望在此事之后,下官能够安然的在吴越养老便可,其他不想。” “本王会和段都督共同上奏的。”说到这里,李绚忍不住的笑了,看着袁晁说道:“其实,只有先生带着众人,一路杀到睦州城,然后又击破天阴逆贼,别说是安然养老了,就是州司马,州刺史,也未必没有可能,先生要抓住机会啊。” “王爷所言极是!”袁晁立刻肃然起来。 如今的天阴教,虽然在李绚的手下损失惨重,但也并非到了绝地。 天阴教主媱后还带着一万大军攻伐歙州,即便是李绚现在已经分兵前往睦州,但媱后依旧没回头。 睦州是天阴教根基不假,但现在,天阴教在睦州调动的兵力已经尽数调动,他们根本不指望睦州能有多大的后援,哪怕是粮草。 媱后大军出发时已经带足了足够的粮草辎重,想的就是要在这些粮草辎重耗尽之前,拿下歙州。 想要彻底平定睦州,最终必须要彻底击败媱后大军。 若是这个时候,袁晁能够率领起事的水军从背后狠狠的朝媱后捅上一刀,那么对她,对整个天阴教都是巨大的打击。 有了这个,袁晁不管曾经犯过多大的过错都会被原谅,甚至加官进爵也未尝不可。 …… “先生不妨带话回去,给其余诸位,若是真的能拿下睦州城,攻破天阴教老巢,活捉天阴媱后,便说是让他们永镇睦州了,就是封公封侯,世袭罔替,也未尝不可!”李绚一句话说出,袁晁顿时眼前一亮。 一旁的姚志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这话多少有些过了。 他并没有开口反驳李绚,毕竟这话,李绚这个当朝郡王是有资格说的。 “有王爷此言,在下便安心许多。”袁晁神色抖擞,他对着李绚再度躬身拱手,沉声说道:“下官这就回去与众人商量,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很快便会所有结果,还望王爷耐心等候。” 袁晁神色十分的振奋,似乎对那样的未来十分的期待。 “先生,请!”李绚和姚志同时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同时长松一气,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 …… 乌篷船从江上驶来,带着袁晁缓缓的朝远处而去。 此时,大日已经高挂,江上的薄雾开始迅速的稀薄起来。 一艘巨大的三桅大船出现在云雾之上,乌篷船迅速的接近三桅大船。 袁晁刚刚站定,一名穿着银色鱼鳞甲的年轻将领就已经走了过来:“二兄,情形如何?” “还好,不是很差。”袁晁转过身,看向远处依旧在石亭里的李绚和姚志,面色郑重的说道:“南昌王已准备妥当,若是我等肯降,自然一连串的好处奉上,若我等不降,他也做好了准备应对我等。” “二兄,南昌王真的如同传闻中有呼风唤雨之能吗?”年轻将领神色中闪过一丝担忧。 袁晁有些好笑的看着九弟袁琳,说道:“那都是传闻,南昌王如果真的有呼风唤雨之能,你觉得圣人还会将他派往婺州来吗?” “原来是没有。”袁琳不由得有些失望。 “也未必尽然。”袁晁的脸色严肃起来,看着袁琳说道:“南昌王虽无呼风唤雨之能,但识天时,顺天变却是必然的,再加上了个人谋略惊人,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落入他的彀中。” “小弟记住了!”袁琳郑重的拱手。 袁晁摆摆手,然后紧跟着问道:“军中一切如常吗?” “是!朱泚虽然被囚禁,但无有所动,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很安分,反倒是白氏三兄弟的人,四处活跃,似乎别有所想。”袁琳将袁晁离开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禀明。 袁晁听完之后,脸色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看样子,南昌王说的没错,有些事情真的得好好商量一下了。” “喏!” 袁晁深吸一口气,看到远处,李绚和姚志都已经上船,他赶紧拱手。 李绚和姚志站在乌篷船上,对着袁晁拱手还礼。 站直身体,李绚侧身对着姚志问道:“司马,你说这位袁参军,他究竟想要什么?” “还能是什么,司马一职呗,还有手下的两千水军!”姚志今日一直都在冷眼旁观。 今日谈判,袁晁所提出的所有问题,其实说的都是他自己。 想官留睦州,想侵占实职,还想和手下军卒聚集一处,想要朝廷下明旨意免罪,说的都是他自己。 兵曹参军,进位司马,还想拥有水师掌控权。 如此这般,即便是朝廷任命新的睦州刺史,拥有兵权的袁晁依旧是实实在在的睦洲王。 甚至未来还能够上窥刺史之位,他这个人,绝对是有这样的野心的。 想到这里,姚志忍不住的问道:“王爷,若是他真的攻破天阴教老巢,活捉天阴媱后,王爷真的会保奏他永镇睦州,封公封侯,世袭罔替吗?” “这个自然。”李绚很干脆的点了头。 看着姚志想要劝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李绚摆摆手,说道:“此事司马不必担忧,他若真的能活捉天阴媱后,哪里还用的找本王保奏,陛下会亲自召他进京,当庭奏对的。至于他能不能说服陛下和朝中诸公让永镇睦州,封公封侯,世袭罔替,就看他自己的本事。” “原来如此!”姚志忍不住笑了。 的确,对于袁晁的最终处置权,从来就不在东南之手,而在陛下指掌之间。 “对了,司马,他刚才几次三番的提到免罪,免罪,他该不会是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了吧?”李绚突然间的一句话,让姚志的脸上的笑容抖消。 “死罪莫过谋逆,他人如今都已经在这里了,其他的,无非都是小事罢了。”姚志微微摇头。 在眼下的局面当中,只要能够让睦州快速安定,那么就算是有些什么,朝廷也会直接认下来。 更何况,朝廷本就有“八议”之制: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此八种人,“流”罪以下,减一等处理;十恶重罪,则由皇帝亲决。 皇帝不许,则依旧处斩,皇帝许之,流放千里。 李绚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如今看来,他是真的要降,不得不承认,这位袁参军的感觉真的很敏锐,他若是一直待在山中,本王可能的确奈何他不得,可若是他杀入婺州,本王绝对让他有来无回。” “如此,已经是最好了。”姚志也同时放下心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 厮杀内讧,万人屠 第457章 厮杀内讧,万人屠 “据报,昨夜子时刚过,十里湾杀声顿起,血光四溅,数十具尸体被抛入河中,片刻之后,一艘小船从船队中仓皇而出,但很快就被大船追上,烈火骤起,船上之人尽皆葬身于烈火之中。” 李绚的声音,带着一点回荡的尾音,在整个中堂内回响。 在座的几人,包括越州都督府司马姚志,婺州法曹参军读笔心,功曹参军王勤,士曹参军冯华和三河关守将沈琳,全都惊诧莫名。 天阴教的水师,怎么就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李绚将手里的便笺传下,众人立刻翻阅。 李绚坐在上首,手按在黑色的桌案上,目光肃然的看着众人说道:“昨夜戌时,袁晁遣其弟袁琳从来信函,说水师诸人愿意奉朝廷之命,请本王今日前去检阅诸军,接受归降,可仅仅是两个时辰之后,便传来了喊杀声,这里面颇耐人寻味啊!” “还是有人不愿投诚朝廷,故而才趁着夜色发起反叛。”姚志将便签翻了一遍之后,递给杜必兴,然后说道:“只是不知道昨夜究竟是何人获胜?” “当然是袁晁,也只有可能是袁晁。”李绚看着面露诧异的众人,说道:“昨夜若是他人获胜,一番混战之后,便是损失惨重,现在恐怕就是胆子再大,也必然会有防备姿态,但是从昨夜到现在,那些大船依旧停在原地,结果如何,已经清晰可见了。” “王爷,还需谨慎,这若是猜错了,恐怕后患极大。”杜必兴满脸担忧的说道:“不若由下官代替王爷前去如何,万一有事……也不至于危及全局。” 昨夜,袁晁的信函中,明确提出,请李绚前去检阅诸军,接受归降。 名义上的检阅诸军,但多少有些请送人质的意思。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必须本王去。”李绚看着在场众人,摆摆手,从容的说道:“袁晁其人骤遭大乱,为的就是朝廷的信任。 若是本王前去,不仅可以获得袁晁的信任,甚至可以直接压服剩余一切不服的人心…… 再者说,就算有事,本王也有把握独自逃脱,反倒是先生,恐怕……” “下官无能!”杜必兴站了起来,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 “不必如此,若是真的有所变故,本王前往,后方诸人按计划行事便可;若是先生前往,真要出事,本王必不会坐视先生遭难,倒是反而会影响原本计划,还不如让本王独自前去。” 李绚稍微解释了一下,杜必兴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多谢王爷体恤。” 李绚笑笑,示意杜必兴坐下,然后转身看向一侧的姚志,沉声说道:“司马,本王若是离开,那么三河关的一切,便全部交由司马管辖,真要出事,按计划防备,若不可力敌,请即刻撤往兰溪县城,后方另有的诸多安排,足够诸位安然撤离了。” 如今的三河关,虽然集中了婺州超过一半的高官大吏,但这里的兵力却只有几百。 除了三河关本身的兵力之外,只有李绚,冯华,杜必兴,还有姚志各自带来的几百人。 其他如徐剑,周申之类的,根本就不见踪影。 甚至就连向来跟着李绚的千牛卫率丘贞沐也不知道去往何处。 李绚最信任的王勃和余泽,依旧留在兰溪。 “王爷觉得今日之事,有几成胜算?”姚志带着人,将李绚送到了码头上。 看着姚志如此郑重的提问,李绚神色一肃,说道:“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能有七成?” “若是出了意外呢?”姚志的脸色立刻肃然起来。 “那就一成的机会都没有了。”李绚摇摇头,神色凝重。 一侧的杜必兴有些不解的问道:“意外,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 “两方面。”李绚回答的很直接,说道:“一者是杭州,若是舟山海寇和杭州天阴教徒联手拿下杭州,则袁晁必定翻脸;二者,是歙州,若是天阴媱后拿下了歙州,袁晁也必然会翻脸。” 杜必兴一听就明白了,缓缓点头说道:“是下官忘了,袁晁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杜必兴早年曾任婺州司马,现在检校婺州法曹参军;袁晁原本是睦州兵曹参军,如今差一点,检校婺州司马,两人的经历如果调转过来,就会颇为有趣。 杜必兴前些年,虽然在一直病养,但对睦州时局也在时刻关注,对于袁晁也有足够了解。 虽然他现在诚意满满的投诚,但一旦有变,翻脸毫不犹豫。 ………… “司马还有何事需要交代?”李绚转身看向了姚志。 姚志点点头,沉声说道:“是舟山海寇……昨日初次接触,有些事情不方便提,但今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还请王爷立刻派人将那几名舟山海寇送到三河关,下官需要立刻知道舟山海寇的动静。” 舟山海寇的行踪隐秘一天,那么杭州,越州,台州等部的兵马就一天无法调动。 只有彻底解决舟山海寇的威胁,他们所有人才能抽出兵力,直捣天阴教总坛,然后将其一举覆灭。 “本王明白,本王必定将白氏三兄弟送到司马面前。”李绚对着姚志拱手,然后迈步走上了巨大官船,站在船首,李绚看向在场众人,笑着说道:“此番前去,除非一干人等,全无投诚之念,否则本王必定带着大队军卒归来,然后与诸位共同畅饮。” “期与王爷共同畅饮!”在场众人同时朝李绚拱手,高声喝道:“愿王爷此行顺利,圆满而归!” 船影远去,岸上众人,面色肃然。 身后的三河关内,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排排投石车的影子,但很快就淹没了下去。 李绚转身看向婺江两岸,四周群山起伏,山影错落之间,隐隐有无数人影在晃动。 随着船行,一起往北而行,但很快,这些人的身影就彻底的消失在李绚视线当中。 李绚下意识的朝侧后看了一眼,李竹立刻上前:“王上。” “告诉大家,不必着急,缓行即可,”李绚对着李竹吩咐了一句,然后转身,在众人注视的眼光中走进了船舱。 一进船舱,一个声音就立刻响了起来:“你对这一趟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少信心啊!” 章婉玉靠在船舱内侧,手里握着一本春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 “所以,本王把你带上了。”李绚走到章婉玉的对面坐下。 一侧的曲莹立刻给李绚倒了一杯清茶。 李绚一口气将清茶直接喝尽。 章婉玉将春秋放在案上,上下打量着李绚,说道:“我发现你这人挺矛盾的,看伱的做法,你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要将整个水师直接一网打尽,但你现在,却又愿意以身犯险,你到底怎么想的?” “无非是不忍再多见杀戮罢了。”李绚望向窗外,轻声说道:“自从本王离开神都至今,前后已经有近七千人因本王而亡,若是这只水师,两千步卒,两千水卒,还有五百役卒,也全部死在本王的手中,本王难免会沾上一个万人屠的名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是好事吗?”章婉玉突然一声冷笑,说道:“唐庭历来以杀人最多为优,你杀的越多,军功越盛,天下百姓才会越看的起你,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假惺惺的可怜之心吧,我们的人,不需要。” “是啊,你们的人不需要。”李绚忍不住摇摇头,说道:“可怜的袁晁,自以为自己将一切都掌握手中,但他始终就没有看明白,他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人心的一颗棋子罢了。” 人心,这也是李绚最担心的东西。 袁晁手上最强大的力量无非就是世俗的各种名利之心。 正是因此,他才能突然暴起,一下子掌握住天阴教整个水军,然而他真正影响的,不过是天阴教中层罢了,更多的底层民众,他们对于天阴教,对于天阴神女的信仰犹在。 只不过是暂时的被压制住罢了,随时有可能被唤醒。 一旦不能短时间内顺利的解除他们兵刃,那么稍微有所变故,那一切立刻就有全部翻覆的危险。 关键在于人心,人心不定,就算是弃械投诚,也有随时再拿起武器的可能。 “长水校尉朱泚,他真的被袁晁囚禁起来了吗?”李绚看向了章婉玉。 章婉玉摇摇头,说道:“朱泚是老一辈的前辈,早年就一直在外,我和他见过不多,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但其人应该有几分本领,在士卒当中威望不低……但面对袁晁那种阴险小人,能不被他迷惑的人不多。” “的确如此。”李绚忍不住的有些好笑。 天阴教的人将仅次于大总管的仆射之位都给了袁晁,信重之意溢于言表,然而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袁晁这个人说背叛就背叛了,无耻的都令人反应不过来。 如今也同样如此,现在天阴教局面处于劣势,袁晁立刻就背叛他们投向朝廷,可若是一旦天阴教局面反复,其人难免会重新权衡利弊,一切有可能就都在转念之间。 这一切,让李绚不得不谨慎。 “若是本王手下有大队军卒相随,那么也就不必担心会有任何反复,可惜了,我们人力终究有限。”李绚忍不住的轻叹一声。 “那是因为你们局面占优,自然考虑颇多,现在怕是已经开始组织民众进行秋种了吧?”章婉玉神色有些黯淡,低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有的时候,太过孤注一掷了。” “砰砰砰!”船舱外,舱门敲响,李竹的声音响起:“王爷,十里湾到了。” 李绚看了章婉玉一眼,一手抓起桌案上的八面汉剑,长身而起,然后迈步而出。 船舱之外,十几艘三桅大船停靠在婺江东侧的十里湾中。 船舱之中,章婉玉脸上满是担忧。 她不是在为李绚担忧,而是在为那些天阴教徒担忧。 李绚这个杀神今天看起来虽然有点悲天悯人的模样,但那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他的杀心若起,立刻便是尸山血海。 章婉玉实在的不想看到外面的船队,在转眼之间,就被人屠杀一空。 第四百五十五章 碧湾之上,检阅诸军 第458章 碧湾之上,检阅诸军 碧湾清澈,隐隐能看到湖底的一丝血丝。 两侧的高山险峻,密林深幽,往年偶尔还有深入其中的猎人,如今早已不见了踪影。 婺江中央的官船上,李绚穿一身黑色鱼鳞甲,手按八面汉剑,站在船首,观察四周地形,面色肃然。 最终,李绚的目光落在碧湾之上一字靠边排开的十几艘三桅大船上。 大船甲板前后各一架简易的投石机,靠里还有一架大型床弩。 数十名手持刀剑的劲卒,身体笔直的站立在甲板上。 十几艘大船一字排开,看起来威势赫赫,不可小觑。 锐利的眼神扫过一些,暗处看不见的细节,便清晰的浮现在了李绚眼前。 这些战船,除了最前面的几艘是睦州都水司的战船以外,后面的全部都是由旧式商船改造过来的。 上面的投石机大小也并不匹配,虽然能用,但真正威力只有发挥出七成了,或许可能会要更少。 都是些用来骗人唬人的把戏。 这支水师的战力,远没有李绚原本预想的那么强。 …… 一艘快船从水湾之中驶快速出,为首的,正是之前前往山河关送信的袁琳。 穿一身蓝衣银甲的袁琳很快就登上了李绚的官船,刚刚站稳,袁琳就对李绚恭敬拱手:“见过王爷!” 李绚扫了袁琳一眼,然后看向远处的十几艘战船,还有上面隐隐约约的无数军卒,突然开口问道:“昨夜之事,已经处理妥当了吗?” 袁琳的眉眼顿时一簇,但在侧身间就彻底松开。 他随即诚恳的对着李绚拱手,诚挚说道:“启禀王爷,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那就好,我们走吧!”李绚不再细问,朝后面一挥手,官船立刻朝着碧湾入口处驶去。 从碧湾中央,大摇大摆的驶了进去。 袁琳看到这一幕,刚想要说什么,一道锐利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竹,站在李绚身后,手里紧握一把长刀的李竹,正在用锋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 仿佛只要他稍有一动,立刻立刻就会一刀斩下。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看着眼前的碧湾,低声说道:“青龙湾看似宽阔,但不过只有两里深……进入这里,一旦被人堵住出口,就如同就掐中咽喉一样,丝毫动弹不得,你们怎么会进这里去。” 婺江广阔,有足够的地方停船,而且如今江上没有任何商船行走,整条江都是他们的,根本不用如此小心。 “是风!”袁琳苦笑着拱手,说道:“前几日,东南风甚劲,再加上婺江之力,若再停于江面中央,上游只需要一根撞木,我等立刻就会船身受损。” “原来如此。”李绚点点头。 李绚自己虽然是水战生手,但三河关守将沈琳却是个中好手。 三河关虽然因为地形缘故,无法抵御十几艘战船的攻击,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拿下来的。 睦州水师不付出点代价就想进入婺州,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在后面还有,重重关卡,以及兰溪县城,甚至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南昌王。 袁琳看向李绚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畏惧。 黑色鱼鳞甲下,李绚身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在晨光之下,显得格外的冷肃高贵。 袁琳也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一个世家真正最厉害的并不是那些嫡系子弟,而是那些接受了全部教育,拥有足够的天赋,向上之路艰难,但偏偏又拥有足够野心的旁系子弟。 南昌郡王李绚,无疑就是这样的人物。 不仅袁琳如此想,袁晁同样也是如此。 看着李绚的官船迅速的接近,袁晁面色肃然的束手站立。 在他的身后,站着数十名穿着黑色劲服的水师屯将和队率。 船上两侧站着数十名手持长槊的睦州役卒,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水师屯将和队率,他们的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神色莫名的,有些黯淡。 …… “啪嗒”一声,船板搭在了两船之间,李绚带着李竹,还有周乾和苏宝同两名千牛卫踏足这艘战船之上。 “罪官袁晁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袁晁看到李绚,立刻躬身行礼。 “见过南昌王郡王千秋!”一众黑衣屯将和队率,全部同时朝着李绚拱手行礼。 “诸位免礼。”李绚微微抬手,看向众人。 他知道,这些人如今都在这里,其他船只上的一干人等,即便是别有他心,也根本动弹不了。 现在,李绚只要说服了这群人,那么,他就可以带着一整支睦州水师安然归返。 睦州的大局从此时,便可以彻底底定。 李绚的神色缓和,语气温和的说道:“本王今日能和诸位在此地相处一片天地,说明你我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这也是上天眷顾,给机会让诸位能够重归田园,与家人重聚,共度余生。” 一句话与家人重聚,共度余生,黑衣屯将队率当中不少人神色动容,但也有不少人,脸色一沉。 李绚轻声叹道:“或许命运无情,家人离散,诸位重归之后,或可重聚亲眷,亦可重新成家,生儿育女,起码在本王看来,诸位都还很年轻嘛……只要有能力,莫说是成家立业,便是封侯拜相,名垂千古,也并非不可……这些都要好过成为黄土一抔。” 黄土一抔,埋葬九泉之下。 在场的众人,脸色顿时为之一紧。 “王爷!”袁晁此时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成家立业,终需有所田业,我等家中颇多贫瘠,而在日前不久,家中被分了不少田地,若是……朝廷会不会将这些田地收回去。” 袁晁一句话,在场的众人,全部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袁晁虽然狡诈,却实有投诚之意,而这些天阴将卒,在没有了带头人之后,他们更关心自己,自己投诚之后的待遇,还有已经有的东西。 “若是本王所料不差。”李绚侧头看了袁晁一眼,然后又看向众人说道:“睦州这一次大灾之后,朝中会减免今年秋税,田地也会重新清理划分,这是必然的,包括户籍产业登记,全部都会重新进行。 至于尔等之事,并非现在占有多少便是多少,朝中会根据户籍重新划拨,朝廷有规制,投正是何功便是何功。 以睦州如今状况,本王保证每名士卒都有百亩田地。 至于诸位,到时身上还有军职,每人当有五百亩。” 官民不同,人人清楚。 李绚看向在场众人,有的脸上脸上舒缓,有的人脸上则有些难堪。 李绚的神色随即冷淡下来:“人有的时候,不要太贪心,拿的多了,不说外人,就是自己人心里也会不服的,到时出了事,就没人会帮你们的,如今反正虽然有功,但功一旦赏过,就不再是功了。” 能在天阴教无数士卒当中,成为队率的,校尉的,起码都有几分聪明,眼力还是有的。 李绚寥寥几句,便已将事情直接说透,他们再看向了其他的人时候,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但是有一些人……李绚清楚的记下了他们的面容。 “睦州之后,人人都有机会,就看谁能抓得住机会了,诸位不妨多思虑思虑。”李绚的目光在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又看向袁晁,温和的说道:“大体便是如此了,袁先生,不如我们去看看其他船只。” “一切听凭王爷所令。”袁晁看向在场的众人,喝道:“尔等都在此等着,本官陪王爷巡视各船。” “末将遵令!”二十多名天阴教将卒同时拱手肃立。 …… 下了大船,站在小船上,缓缓的往碧江深处行去。 李绚一手按在八面汉剑上,同时侧身看向袁晁:“袁先生辛苦了,如此多的军将,先生能够一力压服,能力着实不凡,本王必定如实禀奏,圣人看在眼中,他日必有重用。” “多谢王爷,王爷过奖。”袁晁赶紧拱手,说道:“下官能有今日,多亏王爷在梅岭关击败贼寇,下官才能在急切间抓住机会,一举说服这些天阴谁卒投诚。” “这些水卒和那些步卒毕竟不同,若是他们也是一样的凶悍,袁先生,恐怕伱我之间少不了要有一战。”李绚忍不住感慨的摇摇头,在这些天阴水卒的身上,他根本看不到这其他天阴战卒一样的悍不畏死。 “他们大多是来自睦州龙山附近的渔民,生活虽然困苦,但相比较流民而言,日子倒还算能过的去……原本这其中确实也有不少虔诚的天阴教徒,但是下官出手之时,已经将他们全部格杀了。”袁晁神色肃然。 李绚点点头,水军因为性质特殊,只能多从渔民中征召士卒。 渔民生活虽然艰难,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和只靠土地求活的百姓有些鲜明的区别。 袁晁虽然为人投机,但目光敏锐,察觉到天阴教开始走下坡路,抓住机会,立刻动手,一举掌握了整个水军。 李绚的目光从一侧甲板上的袁瑛身上掠过,他和他手下的五百役卒,才是袁晁最大的底气。 李绚一艘船,一艘船的巡视而过。 每艘船上投石车的石块都被全部清除,弩弓上的弓弦也被全部卸了下来。 他们是真的打算弃械投诚。 李绚每过一艘船都向船上的士卒保证,他们的未来不会有任何问题。 …… 李绚刚刚踏足中间的一艘战船,他的脸色就不由得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袁晁:“昨夜就是这里出事的?” “是的。”袁晁看向船舱深处,面色凝重的说道:“这里原本关押的是舟山海寇的白氏三兄弟,他们是所有人中最不愿意投诚朝廷的人,昨夜听闻朝廷已经准备接收水军,而谈判的内容中没有他们,所以才突然暴起。” “人呢?” “白氏兄弟昨夜被当场格杀二人,有一人试图从水路逃走,但被九郎截住,最后被乱箭射死,纵火而亡。”袁晁神色间露出一丝后怕。 李绚淡淡的笑笑,什么暴起,无非就是用种种手段逼迫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最后一举格杀。 “除了白氏三兄弟之外,便是长水校尉朱泚,他的情况如何了?”李绚的脸色肃然起来。 长水校尉朱泚才是水师正式的最高统帅,袁晁正是获得了长水校尉朱泚的信任,这才一举拿下水师的控制权。 “朱校尉自囚于船队最后。” 李绚点点头:“本王去见见他吧,他的事情处置完毕之后,我等便可以返回三河关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突变发生,杀机终至 第459章 突变发生,杀机终至 空荡荡的船舱内,朱泚披头散发的坐在船板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只是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褶皱不堪的黑袍随意的披在身上,一副好几天没有收拾的邋遢模样。 舱门打开,阳光投入,两道人影从外面走入。 朱泚有些愣神的抬头,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袁晁,拳头顿时紧握,整个人瞬间做出了前扑的姿势,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朝着袁晁直接扑上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硬生生的顿住了。 李绚站在后方,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诧异。 朱泚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的束缚,但他却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一样,想扑,最后却又停了下来。 “朱兄!”袁晁躬身向施礼,然后才沉声说道:“和朝廷的协议已经几近达成,南昌郡王为彰显诚意,亲自来船上安抚士卒,再过一会,我们就要启程前赴三河关了,之后愿意弃械归田的弟兄,朝廷会分配田亩让其安养,愿意从军的,朝廷也会将其约束成军……” “然后去攻打总坛吗?”朱泚抬头死死的盯着李绚。 这个五旬的老者,头发半灰半白,脸上满是皱纹,此刻看向李绚的眼神中满是仇恨。 李绚直接摇头,说道:“朝廷是不会让睦州水军去攻打天阴教总坛,就算是要用,最多也是在经历整训之后,用他们去对付舟山海寇。” “最后剩下的睦州水军,被杭州水师吞并?”朱泚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阵阵冷厉。 李绚皱了皱眉头,侧身看向袁晁。 “朱校尉曾经在杭州水师任职,二十年前暴乱之后,他便离开了杭州水师,早先睦州水师组建,上上下下用的都他的得力门生。”袁晁稍微对李绚解释了两句。 李绚有些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朱泚明明不是像章婉玉,文复之那样的天阴教嫡系,但却依旧可以掌握水军,原因就在于此。 “可惜老夫信错了人。”朱泚咬牙切齿的瞪向袁晁,眼中满是血仇, 袁晁平静的摇头,说道:“若是那几个人不死,那么我们整个一个船队的人都没有活路。” 朱泚和他的徒弟,才是整个水师的中坚。 但除了朱泚以外,他的徒弟,全部都被袁晁在掌握水师的时候给杀光了。 “方风锦呢,他去哪儿了?”朱泚突然转头看向李绚,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 “谁知道呢,或许是回了睦州,又或许是在什么地方迷路了。”李绚神色很淡。 “也或许他是死了?”朱泚的呼吸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方风锦在梅岭关失利之后,不可能放着水师这么一个可以翻盘的力量不动。 除非,他已经死了! 站在一旁的袁晁神色忍不住有些黯淡,但随即就坚定了起来。 “或许吧。”李绚没有任何表情,他平静的看着朱泚:“本王来此,就是想知道朱校尉之后有什么打算,是要入朝廷任职,还是想要解甲归田,本王可以作主。” 朱泚说到底不过是个水军校尉罢了,他在天阴教的地位,名义上远比不上袁晁。 仆射两个字,就足够说明袁晁在天阴教中的地位了。 “杀了我吧。”朱泚突然闭上了眼睛,昂起头,一副求死模样。 “先生过虑了,本王怎么会对先生下手呢,先生若是不愿,本王可以找个地方让先生教书过世,总比现在动弹不得要好的多。”李绚的语气很诚恳,但神色却很冷漠。 朱泚虽然反悔投诚,但这个人,他还是很有用处的,李绚可不想现在就杀了他。 “我不会帮你们的。”朱泚突然间转过了身,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李绚。 “无妨。”李绚摇摇头,说道:“天阴教之事已经终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斩尽杀绝罢了,何用劳动先生。” 朱泚突然一愣,满脸诧异的看着李绚:“已经终了?” “水师归降,睦州城顺江可下,没了后院,媱后就算是在歙州有所进,但终究也不过是一条死路,至于杭州府,白氏三兄弟已死,舟山海寇就算是闹出事了,又与天阴教何干?”李绚神色很淡。 他一句话说完,朱泚立刻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袁晁:“你杀了白氏三兄弟?” 袁晁的脸色深沉,他瞥了李绚一眼,然后点头说道:“昨夜,白氏三兄弟在得知我等于朝廷的协议当中没有他们,故而不忿之下,夜袭于我,但……” “但你早有准备。”朱泚咬牙切齿的看着袁晁。 袁晁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放着这么大的隐患。 甚至很有可能白氏三兄弟知道朝廷协议中没有他们的消息,也是袁晁故意放出去的。 “可惜了。”李绚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轻叹声说道:“本来姚司马还想用这三人找到舟山海寇的踪迹,现在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袁先生,过会请将白氏三兄弟携带的一切文书交予本王,本王看看能否从其中找出有用的东西来……想来没了舟山海寇,文复之在杭州怕也难以成事。” 李绚一句话说,朱泚的脸色立刻一变。 天阴教原本的计划涉及的非常完美,环环相扣,完美闭环,只要他们成功,那么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在整个天下掀起轩然大波,然而他们第一步就没走出,导致后面的一切全部断裂。 “媱后最后必然退回到天阴总坛,但这一次,知道天阴总坛位置的人太多了,她跑不了。” 李绚转头看向东北方向,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次难以成功,朱先生,伱唯一对本王有用的地方,就是好好想想,自己是否知道媱后,除了天阴总坛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后备的藏身之地?” 朱泚顿时瞪直眼睛的看着李绚。 李绚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媱后早有准备要放弃总坛转走他处,放弃二十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么当初为什么要起事呢? 空荡荡的舱房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 甲板上,袁晁对着李绚躬身施礼,恳求的说道:“王爷,朱泚虽然顽固,但终究在关键时刻支持了下官,不知能够恳请王爷饶他一命,不要将他交给朝廷论罪。” “袁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朱泚校尉立下殊功自然天下褒奖,本王又如何会对他论罪。”李绚淡淡的一句话,让袁晁脸色不由得一变。 朱泚虽然被袁晁迷惑,但他终究还是天阴教的忠诚。 若是这个时候传出是他背叛了天阴教,那么不仅他的名声会被毁,甚至对他自己,也是杀人诛心啊! “王爷,不知……”袁晁想要恳求李绚对朱泚网开一面,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李绚摆摆手:“好了,袁先生,此事暂时如此吧,快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我等出发,前往三河关,本王与一众屯将队率坐镇首船,其他各船紧跟在后,抵达三河关后,所有将率一起下船,其他各船则前往兰溪县接受整编。” 将屯将和普通兵卒分开处置,彻底的杀死这支水师的作战力量。 袁晁抬起头,满脸愕然,但在李绚虎视眈眈的逼迫下,他最终咬牙应了下来。 李绚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然后下了小船,搭乘着小船前往最前方那艘大船。 李绚来时乘坐的那艘官船,在整个碧湾出口外,堵住了睦州水师所有船只。 他自己则是乘坐那艘整个水师所有将率都在的那艘大船,将所有的隐患全部压下。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在袁晁的指挥下,整个水师快速的运转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做好了出航的准备。 这个时候,李绚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袁晁在最后时刻突然翻脸。 那样的话,不仅局面无法挽回,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会成为袁晁手中的人质。 如今一切总算是妥当了。 “启禀王爷,一切准备完成。”袁晁带着袁琳和自己的一些亲信手下,也带来了大船之上。 一本绿色的名册被袁晁高高的捧起,摆放在李绚面前。 这本名册上写着所有的人的名字,还有他们在战后的去向。 李绚当着众人的面,双手接下,然后温和的看着众人,沉声说道:“出发,今夜,本王在三河关为诸位庆功!” “多谢王爷!”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对李绚躬身行礼。 只待朝廷将这本名册批复下来,他们这些人,就又都成了良善百姓。 官船缓缓掉头,率先出了青龙湾。 其后三桅战船紧紧跟随,后面的二十多艘大船也同样启动。 一行船队很快就驶入了婺江之中。 站在船首,李绚目光从十丈开往的大船上收回,看了站在一侧的李竹和周申、苏宝同二人,然后才又看向袁晁:“先生,你我闲聊,不知先生将来可有想去之地,本王回到神都之后,陛下难免问起,本王也有个说法,或许能够帮先生一把。” “这个……”袁晁眼角余光从在场众多竖起耳朵的队率眼中扫过,然后看着李绚似笑非笑的目光,虽然心中有些腹诽,但还是老实回答道:“罪官出身台州,别的不想若是能够在家乡附近……” “那就是越州了。”李绚转身看向甲板上的其他众人,朗声说道:“此事之后,朝廷必会竭力清剿东南海寇,或许可能会在越州筹建一支水师,诸位若是有心,可与袁先生商量,倒是一同前往越……” “轰”的一声巨响,突兀的打断了李绚的话。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脚下的行船,突然停了。 直接停在了婺江之上。 李绚瞬间就握紧了刀柄。 第四百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文大总管 第460章 意料之外,文大总管 三桅大船突兀的停在了婺江中央,风声陡停,强大的惯性差点都让李绚有些站立不稳。 好在他实力不俗,双腿一架,直接稳在甲板上。 前方没有扶手,其他很多人在这一个突兀之下,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甚至好几个人直接掉下了船,“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这其中就包括和李绚一样站在甲板最前边的周乾和苏宝同。 而这一刻,所有人知道。 变故发生了! …… 袁晁看着下面清澈的江水,只差一点他就会直接掉下去,好在危急之间,一只大手及时拉住了他。 上面的力道传来,袁晁立刻被被拉了上去。 刚刚站稳,袁晁就赶紧后退一步,对着站在那里的李绚,拱手施礼,有些惶恐:“多谢王爷援手之恩,下官这就立刻去查,看看是怎么回事?” “去吧。”李绚看着袁晁离开,然后转身看向李竹,使了个眼色:“你去带船将周乾和宝同救起。” “喏!”李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下船,去救人。 三桅大船停在了婺江中央,后面其他的大船,这个时候却缓缓的追了上来,似乎有包抄这艘船的迹象,而他们这艘船上的其他人却都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神色。 转过头,他们就看到李绚温和的站在那里,神色也就放松了下来。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也不清楚,但南昌王只要还在,那就一切无事。 这个时候,袁瑛走了过来,对着李绚拱手说道:“回禀王爷,这艘船原本是睦州都水司的巡船,后来才被改造成战船,这船看来很新,但实际上船龄已经有十三年了……” “不用紧张,本王能够理解。” 李绚声音很平和,他对着袁瑛,在在场其他众人的注意下,温和一笑,随即转口随意的问道:“袁郎君如今可曾婚配,家中父母……” 袁家是台州世家,祖先为汉朝司徒袁安的后裔。 袁安出身东汉四世三公的袁家,袁安有好几个玄孙,其中一个叫袁绍,一个叫袁术。 台州袁氏虽然是袁安后人,但是却并非袁绍袁术后人。 李绚和袁瑛一对一答,让在场的很多人神色都平缓了起来,不由得想起了家。 …… 袁晁心急火燎的下到船舱底部,前面再有数里就到三河关了。 只要抵达三河关,那么他们便算是归降朝廷。 到时他袁晁就算是保不下婺州司马这个官,但也相信朝廷绝对不会吝啬封赏的。 这一点袁晁很清楚,只不过他一直想要更大的官职,这才一直拖拖拉拉的。 现在李绚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是明里暗里已经暗示。 只要袁晁未来能协助李绚,那么在很多方面,李绚都会帮他。 这已经是在拉拢了。 袁晁能够做到一州兵曹参军,对朝中之事并非一无所知,中枢虽然对宗室约束日紧,但宗室在朝野之中都有巨大的影响力。 就拿婺州为例,在李绚抵达婺州之前,便有长史李蔼和库曹参军李元一两位宗室在婺州任职。 在其他各州也有颇多类似,婺州后来更是有李绚这个当朝郡王降临。 所以对于宗室,可以靠近,只要不靠的太近便可。 袁晁和李绚还都在相互试探的阶段,其他的什么还都远远说不上。 但袁晁有意向朝廷靠近,而以他的身份,家世,还有地位,能有的选择不多。 …… 袁晁满心不悦的走到下舱,推开门,刚准备开口历史斥责,数十道视线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此刻,袁晁早已经死死的闭上了嘴。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人群中央。 一名身穿蓝色绸衣,手里握着精致折扇,相貌英俊,面色沉冷的三旬儒士,正冷冷的看着他,眼底深处满是杀意。 “大总管!”袁晁声音干涩的叫出了对方的称呼。 大总管,天阴教真正大总管,唯一大总管,文复之。 他出现在了李绚脚下的下舱里,悄无声息。 “袁司马,咱们好久不见了。”文复之向前一迈步,数名白衣护卫顿时闪现在他身后。 “没有多久,也就半个……”袁晁的嘴巴,已经紧张的有些张不开了。 文复之这个时候,来到了袁晁的身侧。 他轻轻的拍了拍袁晁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司马还是有功的,虽然没能及时攻破三河关,但将南昌王这个棘手的大敌引到我们自己船上,也是大功一件。” 袁晁的脸皮使劲的抽了抽,下意识的看向了上方,但是船板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 “现在,麻烦司马上去,告诉南昌王,让所有的屯将和队率全部返回自己战船。”文复之一句话,说出了这艘战船突然停船的原因。 “南昌王不会同意的,他本身让兵将分离就是为了确保水师无法对三河关造成威胁,一旦兵将分离,他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袁晁的声音有些干涩,随即满脸祈求的看着文复之。 文复之嘴角一挑,冷笑着说道:“怎么,袁司马还是舍不得朝廷给的高官厚禄吗?” “不敢,总管恕罪,属下和官军联系也是迫不得已,梅岭关大军覆灭,南昌王更是派一支别军杀入了建德,后援已断,属下就算是杀入了婺州,也难有作为啊!”袁晁满脸的无奈和苦楚。 天阴教在睦州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在守城,其他能调动的人马已经全部调动离开了睦州。 杀向梅岭关的方风锦和杀向三河关的朱泚本应该相互配合,但是方风锦一败,立刻便导致朱泚一方成了孤军,独木难支。 正是因为如此,袁晁才能劝说朱泚和官军联系投诚。 朱泚这边一松口,袁晁立刻下狠手,杀了朱泚的所有亲信,震慑住他人,然后彻底掌控了这艘船。 文复之的神色冷了下来,看着袁晁,冷冷的说道:“袁司马说错了吧,是你千方百计的干扰水师前行,这才导致没能及时攻破三河关,没能和梅岭关呼应,最终导致方风锦一路失败,前因后果可不能这么随意颠倒啊,袁司马?” 说着,文复之用力的一掌直接拍在了袁晁的肩膀上。 瞬间,疼痛就从袁晁肩膀彻底传来,他整个人顿时无法动弹。 袁晁嘴角不停的抽动,剧烈的疼痛,让他将所有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袁晁知道自己心底最深的想法已经被文复之看透,这些也没法再辩驳什么。 最终,疼痛舒缓之后,文复之立刻点头说道:“下官遵令,立刻就去安排兵将归船。” “嗯!”文复之微微点头,然后松开了了袁晁。 袁晁立刻就松了口气,丝毫不敢怠慢,对着文复之拱手,立刻转身。 文复之冷眼盯着袁晁,让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走出底舱,袁晁立刻为之一愣,他这才发现大船的后面,其他几艘战船已经围了上来,而在甲板上,李绚像是没有任何察觉一样,依旧和众人悠闲的聊着。 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队率,没一个看向四周战船的。 “属下最大的期望是能够驰骋漠北,建功立业,可惜东西突厥已灭,机会全无啊!”袁瑛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感慨。 李绚摇摇头,面色肃然的说道:“你在东南,有些事情并不清楚,西突厥数月之前已经有所不稳,陛下已经派出平阳郡公调任代州刺史,代行都督事,以平阳郡公的性情,这代州怕是要起一番血腥。” 平阳郡公薛礼,字仁贵,薛仁贵。 “平阳郡公。”袁瑛立刻忍不住一声惊呼,然后苦笑说道:“平阳郡公一动,吾等就更没有机会了。” 薛仁贵以杀伐狠辣着称于世,他和苏定方是李靖和李绩之后,大唐最顶级的两大名将。 可惜大非川之败,让薛仁贵一世英名一朝散尽。 可即便如此,薛仁贵依旧是令突厥吐蕃无数小儿为之噤声的魔鬼。 “放心,有机会的,据说吐蕃一直在勾连突厥,甚至有传闻,吐蕃国师就是天阴教西域王,天阴教东南起事,本就是为了呼应吐蕃和突厥的动作,袁司马,伱说是不是。”李绚猛的抬头看向了袁晁。 袁晁反稍微慢了一拍,随后莫名就是一个哆嗦,赶紧对着李绚拱手说道:“下官未曾见过西域王,不知其人真实身份如何?” “不用紧张。”李绚直接摆摆手,说道:“很多事情,不需要亲眼所见,很多东西只要猜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王爷所言极是。”袁晁下意识的拱手,然而他并没有将李绚这番话听进耳朵里,他依旧在想着文复之让他说的话,站在那里拱手说道:“王爷,如今航道混乱,诸船行进无序,是否可让诸将返回他们自己的船只,指挥船行。” 袁晁一番话说出,在场所有人,立刻无法诧异的看向他。 毕竟当初从一开始将所有人集中起来的就是他,现在要大家回去的,还是他。 但是现在整艘船上做主的已经不是他了啊! 所有人在一瞬间全部转头看向李绚。 李绚笑了,看着袁晁:“这话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下面那位的意思,如果真的有什么话,能否让让下面的那位直接上来和本王说,一直在下面躲躲藏藏的有意思吗?” 下面的那位,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发愣,下面那位,下面那位究竟是谁,如此指挥袁晁。 要知道,他们这位越州大总管府仆射,可不是什么对付的角色,能让他如此老老实实的听命的人,究竟是谁? 袁晁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他身后响起。 “看样子,南昌王早已经察觉到本座到来了,只是本座有些好奇,南昌王为何不走?”文复之双手背在身后,缓步从船舱当中走了出来。 看到文复之,在场的所有睦州水军将卒全部都站了起来,齐声称道:“大总管!” 文复之很随意的摆摆手,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李绚。 整艘船上的所有人,在一瞬间,全部都看向了李绚。 众目睽睽之下,李绚稳稳的站直身体,面色冷静,直视文复之。 他的眼神出乎意外的平静,毫无畏惧。 第四百五十八章 飞剑横渡,震慑群寇 第461章 飞剑横渡,震慑群寇 风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 李绚稳稳的站在船头,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神色平静,一脸淡然。 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李绚身上,有的眼带愧疚,有的,则满脸杀意。 李绚转过头,从左到右,依次看了每个人一眼,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对视。 嘴角升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李绚昂首说道:“今日局势如此,无可奈何,本王只是要最后叮嘱诸位一句,本王已经遣一支偏师进入建德,很快就能抵达睦州城下,不管睦州城何时会被攻下,睦州都已无兵可调,诸位,你们后援断绝了。” “这就不需要南昌王多虑了。”文复之开口,有些厌恶的看向李绚,冷笑道:“或许,阁下进入睦州的那支偏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之前因为李绚那番话,有些担忧的水师将卒,这些立刻眉头舒展,放下心来。 “呵呵呵!”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盯着文复之,直愣愣的刺道:“文大总管今日出现在这里,小心杭州和越州出事,越州段都督和杭州袁刺史可还一直盯着呢,小心那边和睦州一样被人直接堵死,前途无望啊……后路断绝,前路无望,本王这里奉劝诸位小心,你们这些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南昌王似乎有把握离开了啊!”文复之一句话直接打断了李绚,目光深深的看了他,眼底满是杀机。 身体站直,身姿挺拔,李绚手按在八面汉剑上,看着众人,朗声说道:“于千军万马之间取上将首级,这或许本王做不到,但于千军万马之间来去自如,这点,对本王来讲,却要轻松许多。” 李绚脸上的笑容很自信,文复之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本王在这里,是想告诉大总管一句,若是阁下如今有空,最好赶紧返回睦州,否则一旦西线被击破,那可真就是一切危矣。”李绚的一句话,让文复之彻底变色。 下一刻,就见李绚对着文复之微微欠身,脚步一点,他整个人已经倒飞而起,直接朝着船下飘落。 但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缎绳突兀的横过半空,朝着李绚的腰间直裹而去。 是文复之身后的人出手。 好不容易抓住李绚,他们根本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黑色缎绳的速度极快,李绚还没有反应过来,黑色缎绳已经卷到了他的腰间。 就在此时,李绚左手在腰间一挑。 一道锐利的剑光冲天而起,霎那间就撕开了黑色缎绳。 急速的剑光在李绚的头顶轻轻回旋,紧跟着,剑光已经直接落在了李绚的脚下。 刹那间,李绚就像是踩在剑光上一样,直接停在了半空。 半空中的李绚,对着船上文复之一拱手,下一刻,剑光一起,李绚转眼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满脸愕然。 …… 顷刻间,剑光落下,李绚已经出现在二十丈开外的官船之上。 右手轻轻松开,左手向上一挑。 锋利的软剑已经落入到他的掌中,随手被插回了腰间。 早就已经上船的李竹,周乾和苏宝同立刻围了上来。 “传令,即刻通报三河关,天阴教有援军北来,请他们立刻做好防备。”李绚一声令下,周乾和苏宝同立刻拱手应诺。 一朵绚丽的烟花,转眼已在半空炸开。 李绚继续开口:“投放撞木,阻止对方接近,弓箭手准备!” 二十丈的距离,几乎就在眼皮之下,几乎肉眼可见。 只是现在,大船上的那些人依旧还在为李绚的飞剑横渡,感到无比的震惊,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李绚这边放下撞木之后,也没有贸然放箭,因为他们船上的人并不多。 随着一根根撞木放下,官船的速度骤然加快,开始迅速的朝三河关而去。 文复之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黑色长弓出现在他手中,张弓搭箭,远远的对准李绚。 凌厉的杀机,一瞬间就锁定了李绚。 李绚瞬间就看向了文复之。 站在甲板上,李绚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就像一切都没看见一样,无比平静的对文复之拱手。 长箭搭在弓弦上,文复之手微微一抖…… “砰”的一声,一股巨力传来,弓箭直接射入了半空。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文复之的手忍不住一松,弓箭刚刚射出,对面的船尾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身影。 下一刻,对面的官船速度竟然是越来越快,转眼就已经和他拉开了五十丈的距离。 文复之眼角余光扫过两岸,突然他愕然的发现,并不是对面的官船速度加快了,而是他自己的船速度降低了。 “漏水了,漏水了。” 一声声急切的声音,从下方的船舱里传出。 文复之微微一愣,赶紧走到船头,低头一看,赫然就看到下面一根撞木狠狠的撞在船腹。 一道裂缝被扎撞开,江水已经涌入了进去。 文复之猛然回头,死死的看向了身后的袁晁。 袁晁赶紧上前,满脸无奈的拱手道:“大总管,这艘船本身就是旧船,内部裂痕不少,根本经不得撞……之前南昌王已经在每艘船上都看过了,我们的虚实他知道的非常清楚。” 文复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中恼火至极。 他明明可以活捉南昌王的,谁知道他竟然玩了一手飞剑空遁。 该死的,他究竟是怎回事。 文复之的眼睛越过袁晁,落在了身后那些天阴队率的身上。 他们各个魂不守舍的,仿佛真的被南昌王凌空飞剑而走给震惊了。 “一个个胡思乱想什么,没看到南昌王的腰间缠着一根细丝吗,他就是这样被人直接拽走的,脚下的所谓飞剑,不过是用来骗人的把戏罢了,就这都能把你们给唬住,伱们一个个的,还有什么用。” 文复之狠狠的瞪了每个人一眼,厉声喝道:“还不赶紧滚回你们自己的船上去,马上准备开战,投石和火箭都给本座准备好。” “喏!”在场众人同时拱手,然后小船放下,他们各自回船,然而除了少数一些人以外,很多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总管动手慢了。”一个声音突然在文复之背后响起,是朱泚。 文复之赶紧回身,朱泚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服,黑白交杂的头发被束在了脑后。 朱泚看着文复之,拱手,面露愧疚的说道:“老朽有愧,老朽这些同乡大都多数对天阴神女不足,所以才会被人一说就动,之前南昌王不知道许诺了他们什么,那些人的心已经有所动摇,大总管刚才就应该狠下辣手,杀了一两个的。” “杀人或许能立威,但也能让人更加离心,尤其是面对南昌王这种算计人心的狠手,稍不注意,一个破绽被他抓住,搞不好千辛万苦扳回来的局面,立刻就被重新破坏。”文复之摇摇头,眼神中满是忌惮。 “南昌王啊!”朱泚一时间神色十分的沉重。 方风锦的败北,说明了南昌王在战场上绝对不是生手。 早先方云秀的死亡,更是直接证明了南昌王在治政上的手段狠辣。 “大总管,婺州已经没有了我教根基,我们就算是能杀入三河关,但是对方只要派人将三河关重新夺回,我们就会被堵死在这一段河道之内;大总管何不立刻回返睦州,我教在睦州还是有不少潜力,只要能挖掘潜力,支援圣后,等到圣后回转,然后再一举鼓荡,那么婺州的人心亦可收拾。” 朱泚的建议非常的现实。 现在攻击婺州,就算是能击破李绚,但也还有婺州城墙。 婺州境内的天阴教教众已经不多,梅岭关不仅没有打破,反而被南昌王趁机杀入了睦州。 他们后路已绝,前路无望,这就是一条死路啊。 “朱老说的的确如此,但是朱老,我等就算是撤回睦州,但也必须要先解决南昌王,有他在后面追着,我等就算是撤,也撤不安稳,他随时可以从水路杀入睦州;再说了我等也必须先打一场胜战,才能振奋人心,那些人……” 文复之脸色阴沉看向其他船上,那些动作并不是很利索的天阴水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有拿到南昌王的头颅,才能让那些人彻底的绝了对朝廷的指望。” 朱泚微微一愣,随即拱手:“大总管英明。” 文复之摆摆手,说道:“南昌王没那么好杀,之前本以为他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本座原以为可以让那些人亲手沾上南昌王的鲜血,但可惜,竟然还是被他逃了。” 一根细丝,局面翻覆。 …… 李绚看着远处停顿在婺江中央的大船,后面的其他船只虽然开始在加速,但和他们这艘船的距离在迅速的拉大,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转过头,李绚看向周乾,苏宝同和李竹,沉声说道:“去做准备,抵达三河关后,立刻沉船!” “沉船!”周乾和苏宝同脸上露出一阵惊讶。 “三河关本就是河道狭窄之处,一旦沉船,立刻就能延缓敌船杀来的速度,此外,也可借此看一下人心。”李绚一挥手,没有过多解释,其他三人立刻下去安排。 李绚早先在其他地方布置的一切,最后总能起到作用,这些人见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充满期待。 看了所有人一眼,李绚重新走进了舱室。 章婉玉坐在矮桌后方,死死的盯着李绚。 曲莹虽然站在角落里,但目光无时无刻不落在章婉玉身上。 李绚扫了曲莹一眼,然后看向章婉玉,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你兄长来了,看样子,你知道了?” 章婉玉的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她咬着牙说道:“他来了,你就完了,你死定了。” “是啊,你家阿兄的确厉害,一现身,就将整个水师重新夺了回去。”李绚走到章婉玉对面坐下,摇摇头,有些感慨的说道:“他怎么就放下杭州的一切赶过来了呢,是杭州的局面太过艰难,让他觉得那边破局无望,所以才赶来婺州,还是说,他是来找你的?” 李绚目光注视之下,章婉玉的呼吸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文复之突然一下子赶来婺州。 虽然是一招妙棋,但也很有可能走成一招死棋。 他如果一死,东南整个局面,就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章婉玉的拳头顿时紧紧的握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尊一声高功,骂一句妖道 第462章 尊一声高功,骂一句妖道 “他们的粮草不多了。” 三河关关城上,李绚侧身看向身后的姚志,杜必兴,王勤和冯华等人。 只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为之一惊。 李绚站在高台上,侧过身,看向远处视线尽头江面上开始出现的桅影,冷笑一声:“本王这一趟前往,也不是一无所获。” 在场众人,听到李绚这么一说,立刻就心里一松。 粮草不足,有太多方法可以针对了。 就是他们这些不通兵法的,也可从史书当中找出一大堆来可应计策来。 李绚转头看向身后穿着银色锁子甲的三河关校尉沈琳,沉声令道:“沈校尉,立刻让人将库房里所有的粮食能搬走的尽量搬走,至于搬不走的,也别烧掉,里面掺一些巴豆粉放进去。” “巴豆……粉?”沈琳微微一愣,立刻恍然道:“下官遵令。” 说完,沈琳立刻快步前行前去安排了。 李绚继续说道:“立刻传信后方各路,袁晁假意投诚,被本王识破,如今已朝山河关攻来,让所有人即刻做好准备。” “喏!”杜必兴立刻转身,朝着兰溪县境内所有的关卡发消息去了。 “冯参军!” “下官在。”冯华立刻上前,拱手。 李绚点点头,说道:“令你将关城内所有的投石机全部准备好,你亲自掌控发射,准备迎头痛击。” “下官遵令。”冯华立刻转身,疾步而去。 “王参军。” “下官在!”王勤立刻拱手站出。 李绚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递给王勤,说道:“你现在即刻去,找一队识字的兰溪役卒,让他们在木片上刻字,尽量小一些,在他们每个人姓名之后,刻上所得授田多少,记住用能浮在水上的薄木片。” “王爷是想……”王勤立刻就明白了李绚的想法,赶紧拱手道:“下官遵令。” 等到李绚将事情一一安排妥当,一侧的姚志这才轻声说道:“看样子,王爷此行收获颇丰啊!” 李绚淡淡的摇头,说道:“本来只是在防备袁晁欲壑难填,但却没有到文复之竟然来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是啊,他如今到了睦州,越州和杭州的兵力就可以动了。”姚志整个人长松了口气。 文复之在杭州,掌握着杭越两地所有的天阴教徒和数百名精锐的天阴黑卒。 若是配合舟山海寇,一旦有变,越州和杭州,都有倾覆之危,甚至会波及到台州和苏州。 在没有找到天阴教黑卒和舟山海寇之前,会稽府的府兵,根本就动弹不得。 也正是因为如此,姚志才急匆匆赶来婺州。 只要婺州彻底安定,没有后顾之忧,那么他们便可以好好的和舟山海寇周旋。 甚至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的绞杀整个舟山海寇。 可如今文复之出现在睦州,那么杭州和越州的机会就来了。 “也不能太掉以轻心。”李绚摇摇头,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帆影,沉声说道:“文复之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三河关,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确是最容易破局的点,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算计杭越…… 一旦贸然行动,兵力所在被发现,搞不好他立刻就会扔下一切,转身杀回杭越。 对他来讲,婺州和杭越破局都是一样的。” 姚志顿时警醒,点头说道:“王爷所言甚是,是下官小看文复之了。” “其实就如同我等之前判断的那样,天阴水卒作战意念并不像战卒那么强烈,一旦胜负悬殊明显,他们就会也犹豫,袁晁能够说服能够投诚就是明证。”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轻轻的说道:“如此,接下来,只要我等能彻底压垮他们的意志,那么唐天阴教的这些人重新投诚,并不难。” “王爷是不是不想再造杀戮了?”姚志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本王也想不到天阴教卒竟然那样疯狂,一旦攻击起来是那样的不要命,本王一座梅岭关,前前后后葬送了他们近七千的兵卒,这个数字真要传到中枢,会是很麻烦的。 司马,这件事,还要拜托伱和段都督多想些办法。” “下官明白。”姚志轻轻的松了口气,看样子,南昌王是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 如何交易,就看姚志手段了。 …… 巨大的滚石从婺江上空狠狠的砸来,砸在三河关的江面上,炸起巨大的水浪。 浪花溅起在岸边,打湿了一大片的水浪。 只有水浪。 半空中飞过一块块滚石,但在三河关城墙上的李绚,看到这一幕却是满脸的愕然。 “他们没有经历过一点实战吗?”李绚侧过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姚志,即便是他都未想到有这一幕。 “应该是吧,不过也并不奇怪,睦州水师虽然也称水师,但其从来未在大河道上行进过,没有经历过任何真实的船战,更别说眼下这种攻城战了。”姚志看着偶尔才能砸到关前空地上的滚石,同样忍不住的摇摇头。 李绚这个时候,也同样想通了这一点。 睦州水师自从建立,就一直在极度秘密隐瞒着,从来没有和任何敌人作战过。 船上的水军或许经历过严苛的训练,但是面对压力的承压能力不足。 这一点不管是睦州水军,还是睦州步卒,全部都是一样。 此刻睦州水师的船只停在了远处距离关城两百步的地方,便不再前进。 船只前面的江面上,伸出一根长长的桅杆,那是李绚之前返回时,将自己的官船直接沉在了江里。 再往南的江面上布置着一条条长达五十米的沉重锁链,一共布置了三十多根。 正是因为李绚果断的将自己的官船沉进了河里,所以,这些锁链丝毫未动。 …… 李绚站在城关上,关键的空地上摆放着一架架的投石车,这些投石车如今还没有丝毫的动静。 从睦州水师的战船上砸出的滚石最终只是砸在了河里,还没有砸到岸边。 更被说波及到岸上了。 战船上的投石车攻击距离本身就比不上地面上的投石车,现在发射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所以李绚才说他们没有经历过实战。 李绚抬头,望向远处江面上最前面的一艘战船。 穿着蓝色绸衣,手按长剑的文复之就站在船首,面色阴沉似水。 在他的两侧,分别站着脸色十分难堪的袁晁,还有已经换洗过重新换上战甲的朱泚。 在朱泚的指挥下,一艘艘小船从二十多艘官船上落下,纷纷朝着江面的铁链和两侧的岸边驶去。 三河关的两侧的山势虽然险峻,但是却并不高,只要能够登陆便能够对三河关从地面发起攻击。 只不过山势起伏,攻击不利,关城一旦有备,他们就麻烦了。 “睦州水师中有两千步卒,估计放着也是放着,所以才把他们派出来。”李绚低声解释了两句。 姚志轻轻颔首,说道:“一点小麻烦罢了,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有二十多艘船,单凭三河关挡不住的。” 水战和陆战是完全不同的作战方式,不是人多就能获胜,也不是人少就必败。 战船在其中占据很重要的因素。 “所以我们才要以整个婺江作为战场。”李绚抬起头,看向远处的一艘艘小船,嘴角微微冷笑,说道:“如今就看他们能够多久攻破梅岭关了,若是拖延时间太长,那他们就完了。” 如今的吴越各州的秋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一旦秋收结束,各地州县就都能抽出人手来应对各种变故。 到时候,就是在歙州的陈硕真都有大麻烦,更别说是文复之。 往后越拖得天,他们就倒霉一天。 姚志想到这里,侧头看向李绚,问道:“下官听说王爷擅长呼风唤雨之术,不知可是为真?” “不能算真。”李绚摆摆手,解释说道:“本王学道十数年,能略微窥见对天地水元流动,水汽升降带动风势变化,故而能看到风水动静,之后借而用之罢了,”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紧跟着说道:“本王向来喜欢效仿诸葛孔明,若是能得知一二,不幸胜矣。” 诸葛孔明借东风,摆七星,布八卦,史书记载,但多不过是个借字。 李绚学诸葛孔明借“东方”,世人多半会夸一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若是他真有什么呼风唤雨之能,儒家尊他一句高功,便已经是夸赞至极,不客气的,会直接骂他一句妖道。 “看,第一条铁索快断了。”李绚突然一指河流中央。 就见三四艘小船汇集在一起,刀劈斧子,火烧锤砸,一刻时间便已经弄断了最前面的一条锁链。 奇怪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三河关没有一块石头投出,没有一根弩箭射出,仿佛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任由他们将铁链弄断一样。 城关之上的李绚和姚志也同样是脸色平静,对面江面上的文复之锐利的目光早就看清楚一切。 “传令,派两艘大船前行,看看他们搞什么鬼?”文复之侧身看向朱泚,朱泚立刻拱手应诺。 很快,两艘大船已经穿过了被砸断的铁链,开始继续往前,然而他们不过刚刚前行了十米,然后就听轰的一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突兀的从下方传来。 “漏水了,漏水了。”一声惊呼立刻在船上响起,紧跟着无数惊呼随即响起。 “是暗桩。”朱泚的脸色一片铁青,他转头看向文复之说道:“他们竟然还是在水底也布置了暗桩,这下子麻烦了。” 文复之没有去看朱泚,只是抬起头,看向远处的三河关。 远处关城前的空地上,一架架投石车已经开始准备。 第四百六十章 攻城艰难,烟溪陷阱 第463章 攻城艰难,烟溪陷阱 一颗巨大的滚石,在半空中不停的翻滚,然后狠狠的砸在了战船的甲板上。 顿时碎片横飞。 原本就开始下沉的漏水的战船,船身立刻开始倾斜,不可阻挡的下沉起来。 文复之阴沉的目光抬起,一眼就看到了城关上的李绚。 两个人目光对视,李绚眼角流露出的不屑,被文复之清晰的看在眼里,一时间,怒火直冒。 李绚轻蔑的一笑,目光继续望向江中。 就见开始下沉的战船四周,其他接应的小船根本就无法靠近。 头顶一块块的滚石砸落,稍微接近,立刻就会滚石砸中。 直接砸翻。 战船上的水军士卒纷纷的从船上跳下,之后从水底朝后面游去。 他们弃船了。 李绚站在城关之上,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杀鸡儆猴,得让他们明白,不付出相当的代价,别想拿下三河关。 战场厮杀,从来是最残酷的,同时也是最容易动摇人心的。 李绚的目光越过文复之,落在更后面的那些士卒身上。 有的人面露担忧,眼含惧色,有的人则眼底兴奋,天生嗜血。 尽管袁晁已经杀了一批,但是在这支船队当中,天阴教的虔诚信徒依旧还有不少。 不把这些人杀光,这场战事没不会结束。 …… 城关之上,姚志站在李绚身侧,看着已经彻底沉下去的战船,浮起来的尸体,忍不住感慨的说道:“看样子,那位朱校尉,也是很久没经历过水战了,就连这样最基础的东西都忘了。” 李绚的目光一直望向前方,微微摇头:“听闻那位朱校尉曾经在杭州水师任职,或许曾经随水师出海绞杀海寇,故而更加擅长海上作战,对这种大江之上的水战,他要陌生一些。”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看向姚志说道:“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故而朱泚才结识了舟山海寇……白氏三兄弟死了,舟山海寇的踪迹或许要着落到他身上。” “嗯!”姚志点头。 白氏三兄弟之死,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不过还好,现在还有机会弄清楚舟山海寇的行踪。 就在此时,远处的战船上放下了更多的小船。 这些小船上,搭载了很多的黑衣士卒,这些黑衣士卒在船行到投石范围之前,突然就跳下了水。 那是一群水鬼。 水鬼一跳入水中,投石车立刻便无法威胁到他们。 李绚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如此一来,三河关守不了多久。” “王爷还想早三河关复制梅岭关的战绩,这可不容易。”姚志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水战和陆战不同,这里面难以掌控的因素太多了。 李绚摆了摆手,收起心思,目光继续看向远处。 一名名水鬼从船上跳下,潜入到水下,去寻找破坏水面之下暗藏的木桩。 三河关位在婺江进入连绵无尽群山的人口,这一带的水面本就开始收窄,再加上官府在建立三河关之后,开始有意的控制行船的数量,所以船行更加受限。 这一带数百米河道的深度都比其他地方要低,所以更加容易在河底打造木桩。 三河关从十数日前就已经接到了封关的指令。 不管是李绚,还是王方鳞,甚至越州司马姚志,都不止一次的命令加强河防,甚至亲自巡视。 这种情况下,谁跟懈怠。 三河关守将沈琳更是知晓这其中的厉害,所以方方面面准备很足。 天阴教的大船行至此处,一遇到暗藏在水下的木桩,立刻就无法再度前行。 战船吃水本身就比其他普通船只要深,他们又不知暗桩的真正位置所在,只能派遣水鬼下水慢慢探索。 “王上,他们为何不跟着王上一起进关,然后才突然暴起,这样毕竟更容易攻城,为何他们反而是选择提早就暴露?”姚志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李绚之前离开的时候,是由守军指挥着小心的才离开了三河关。 之前他返回的时候,如果想要顺利的入关,不仅需要关上的士卒将水面上的铁索全部解开,还需要有守军领着,通过暗桩阵。 只要安然的通过了水下的暗桩阵,那么拿下整个三河关便不再是问题。 李绚看了眼远处的文复之一眼,轻声说道:“之前本王将所有的队率以上的将领全部集中起来,就是打算将这些人一起带入关中,没了这些人,整个水师就没了威胁。 文复之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前动手,让这些人各自回船,水师立刻战力重启。” 李绚说着,目光直接看向了水下,岸上的滚石不时的落下,但却很难伤着水下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山岭边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上百名穿着蓝色战袍的府兵从山后突兀的杀出,从船上下来登岸的士卒根本没有防备,立刻就被杀的四散溃逃。 甚至有人直接跳到了江里。 文复之同样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忍不住摇摇头,说道:“早就知道南昌王算计很深,但也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面面俱到啊!” 朱泚摇头:“水军有水军的战法,南昌王虽然有些谋略,但是并不通水战之法。” 文复之重新看向城头,说道:“还是先拿下三河关再说。” …… 夕阳西下,婺江之上一片波光粼粼。 一根沉重的木桩从河底飘了起来,然后顺流而下,很快就被战船上的拍杆给打到其他地方。 文复之看着逐渐被清理干净的河道,脸上没有太多的兴奋。 远处的城墙上,李绚和姚志依旧在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可真是谨慎啊!”李绚感慨一声,轻笑着说道:“若是方风锦也能有这样的耐心,那么梅岭关上倒霉的就是本王了。” 一艘战船缓缓的向前,后面很多的战船都排成了一字,除了必须要破开的锁链,暗桩是能避开尽量避开,岸上投石机的威力立刻减弱了很多。 姚志淡淡的说道:“但是他也失去了时间,士卒虽然死伤不多,但是耐心消耗很大。” “是时候了,让剩下的投石车,一半开始加倍射击,剩下的一半,即刻撤离。”李绚果断的下令。 “遵令!”姚志立刻拱手。 他们竟然没有死守三河关的打算。 对李绚来讲,三河关的地形并不适合太大的发挥。 这里虽然有一定的地形优势,但是战船已经将这种优势极大的抵消了。 李绚手下最得力的骑兵,在这里根本发挥不出来。 还有火攻,也一样很不适合。 所以只有撤走。 …… 一轮圆月高挂在半空中,大地一片透亮,文复之终于踏足在三河关之上。 朱泚带着手下人立刻迎了上来,赶紧拱手说道:“禀大总管,南昌王已经提前将能撤的都撤走了,只给我们留下了一座空城。” “有一座空城就不错了,本座真的担心,你们在进入的时候,整座关城突然起火,然后将你们所有人全部烧死。”文复之下意识的冷笑一声,随后看向了西北方向:“不过是现在夏季,少有西北风,这座三河关就算是有事,烧的也是他们自己,所以南昌王才要撤走。” “大总管所言甚是。”朱泚轻松一口气,自从文复之重掌水师以来,他们和睦州重新联系上,对于梅岭关一战的细节了解的更多,对于南昌王的手段了解的也更多。 “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南昌王发挥,但在这条婺江上,总有适合南昌王发挥的地方,我们必须要小心。”文复之朝着三河关内中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去没几步,一名灰衣队率就直接迎了出来,对着文复之和朱泚拱手禀报:“大总管,校尉,兄弟们在用餐之后不久,很多人就出现了拉肚子的现象,我们……我们在缴获的粮仓粮食里找到了巴豆粉……” “巴豆粉?”朱泚恨恨的一砸拳,怒骂道:“该死的南昌王,正经手段不用,尽用这些歪门邪道。” “人数有多少,今夜还能连夜行动吗?”文复之赶紧追问,他还指望明天凌晨能够达到兰溪县城之下。 “有三成的弟兄……”手下队率还没有汇报完,身后一阵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文复之赶紧转身,就见一名手持长刀的队率,快速的从城外疾奔而至。 他的呼吸很沉重,左侧脸颊上还有大片的鲜血,还未站定,他就已经拱手禀报道:“启禀校尉,启禀大总管,我等突遇三百骑兵,骑兵一个冲锋之下,我等便已经被冲散,骑兵杀戮一番之后,便撤走了。” “我们的人现在在哪儿?”文复之冷冷的问了一句。 “已经回到关城之下。”队率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我们的人死了多少。”文复之又问。 “一百人战死,另有两百多人受伤。”队率死死的低下了头。 “三百骑兵,轻易便可让我前军受挫,南昌王啊,他这是不想让我等轻易离开三河关啊!”朱泚摆摆手,示意那名队率下去,然后朱泚又将所有人全部驱赶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看向了文复之说道:“有这些骑兵在,别说是今日,就是明日,我等轻易也别想离开河道附近,而我等粮草的存量只有两天了……” “不,只有一天了,战阵厮杀之下,军粮消耗加快。”文复之看向南方,深吸一口气,咬牙说道:“该死南昌王,他这是要把我们逼到绝路啊!” “婺江西岸虽然不好上,但是婺江东岸,也还是有些百姓和猎户的,只要找到百姓和猎户,我们就能够从他们手中,或卖或借,换出一些粮食出来。”朱泚赶紧想办法。 文复之摇摇头,自嘲一声,说道:“信不信,南昌王恐怕早已下令让人暂时迁走了,在东岸,我们只能找到一些立足之处,想要真正找到粮食,唯一的地方只有兰溪县城,或许这正是南昌王的算计。” 文复之现在已经看透了李绚的想法,他就是要逼他们去兰溪县城,而让他们没法分兵。 而毫无疑问,现在的兰溪县城,早就已经做好了开战的一切准备。 “又让我们攻城,兰溪县城可不是三河关和梅岭关那样好攻陷的城池。”朱泚的脸色一阵难堪。 三河关也好,梅岭关也罢,终究不过是小关罢了,可是兰溪县城不一样。 即便是他们手上有二十多艘船,但想要攻陷兰溪县城,也需要花费不小的代价。 而且最关键是,是时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留一部分人攻打兰溪,另外一部分上,继续溯江而上,直抵睦州城下,到时机会就来了。” 文复之的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念头,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然而文复之并不知道,在兰溪通往婺江的水道上,有一处名叫烟溪的地方。 第四百六十一章 猜忌内讧,你死我活 第464章 猜忌内讧,你死我活 夕阳西沉,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 兰溪县城东门外,婺江水不知何时也被染成了红色。 血红色。 一颗颗的滚石从兰溪城头直接砸下,如同雨幕一样。 江上冲锋的快船不时的被滚石砸中,顷刻翻覆,上面的兵卒顿时不见了踪影。 鲜血从水下浮了起来,瞬间晕染开来。 …… 余泽站在城头,身侧站着李元一,杜必兴,王勃,王勤,冯华和徐文等人。 一颗颗滚石从婺江江面朝着城墙砸落,重重的砸在外侧的墙体上,发出巨大的轰响。 城墙虽然被砸的一阵晃动,但却始终没有砸到城墙之上。 没有砸中任何人。 余泽的目光望向婺江之上,数艘战船正在迅速的朝城墙靠来,但总是刚逼近,就被城墙上的投石车直接砸中。 投石车在城墙上,比在船上还要更高,攻击射程多出一大截,不等战船靠的太紧,就已经被砸的满是窟窿。 “今日大概就是如此了。”余泽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身侧,低声说道:“立刻传言王爷,告知我等情况!” “遵令!”一名黑衣南昌府卫立刻上前,拱手之后,迅速转身。 余泽回头和李元一、杜必兴商量:“今夜需要谨防他们的偷袭……” …… “好了,暂时后退吧。”文复之铁青着脸指挥手下战船后退,一直退出城上投石车的攻击范围。 “攻城非是一日一时便可得成的。”朱泚从另外一艘船,赶了过来,对着文复之拱手劝解道:“如今攻城不利,皆因婺江水急,战船一旦侧身,容易被水流冲击而动,船身不稳,投石车就更加不准了。” 婺江从南向北里流去,水行很快。 逆流而上或许还行,但想要侧身稳稳停在婺江之上,并不容易。 文复之看了朱泚一眼,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死死的钉在城墙上:“问题不在投石车,我们的兵卒刚刚登岸,立刻就被城墙的蹶张弩射杀,或者在城墙后面还有更多的准备,再加上四处游荡的骑兵,攻城很难。” 想要攻陷城池,哪怕是一座县城,又哪里能只靠战船上的投石车。 只是,他这边其他的部置根本就无法上岸,一上岸,立刻就被骑兵冲杀。 兰溪县城早就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文复之摇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本座原本想趁着船队攻城的时候,带一部分舰队,直接杀向婺州州城的,但现在无法给兰溪县城足够大的压力,我们就无法抽身而走,否则我们这边前脚刚走,后脚立刻就有人追杀上来。” “不如先在东岸立下营寨,做出长期围攻的架势,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袁晁这个时候从后面凑上前,低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朱泚立刻赞同说道:“如此可行,三河关,兰溪营寨,如此便可连通起来,哪怕有个万一,不得已而退,我们也能稳住阵脚,甚至还有反击之力,出其不意之下,甚至可以翻盘。” 说到最后,朱泚的声音越来越低。 真到了最后一步,说明他们其他的行动全部都失败了。 “情形有些不对。”文复之摇摇头,走到船首,看着数里之外,婺江上游监视他们的战船,文复之的心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紧了起来:“今日自从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未曾见到南昌王,也不知道他究竟藏在何处。” “南昌王真的没有在兰溪县城吗?”袁晁忍不住的问了一声。 文复之摇摇头,笃定的说道:“他如果在,以他的作风,今日肯定早就出来了,所以他必定不在县城之中,他所在的,或许是在某个能够看到我们的地方,而我们看不到他的地方。” 文复之下意识的看向了东侧,连绵起伏的群山,他真的很怀疑,李绚已经搞不好就藏在那里。 “要不,我们杀个回马枪。”袁晁突然开口,凑到了文复之身前,压低声音说道:“下官知道有条小路,可以前往浦江,路途虽然艰险,但绝对出其不意。” 兰溪往东,越过群山峻岭,可以抵达浦江县。 从浦江绕过山道,又可以抵达义乌。 义乌东阳,过去便是越州和杭州。 甚至可以从东侧进攻婺州州城。 “先生是想自己去吧。“文复之冷冷的看了袁晁一眼,一眼仿佛直接看到了他的内心。 袁晁神色有些讪讪的退后一步,拱手道:“此去浦江,起码可以收集粮草,最多两日,属下便可带着粮草而归。” “两日怎么够,先生应该在浦江多待些时日才对。”文复之冷漠的转过头,看向对面的兰溪县城,冷冷的说道:“或许只需要耽搁一日,我等这些人就会全部死在南昌王的手下。” “何至于此!”朱泚赶紧上前,劝说道:“少主,南昌王虽然精于算计,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必定能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 “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文复之不屑的冷哼一声,瞥了袁晁一眼,冷冷一笑,随后面色转而肃然:“你们不了解南昌王,当他长时间重复的去做一件事情,又或者,他长时间的没有现身,就说明他已经开始在算计什么,这个时候其实是最应该小心的时候,就像是我们现在这样,稍不留心,我们这些人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思虑片刻,文复之重新侧身看向袁晁,说道:“袁先生去拟一份名单,让他们即刻出发前往浦江,若是能及时返回,或许能成为一支奇兵。” “下官遵令。”袁晁拱手领命,然后转身之后,脸上却露出一股狰狞。 什么及时返回,什么奇兵,无非就是把他的人给派出去,让他无法在关键时刻做什么罢了。 这种提防和不信任,简直是赤果果的。 随即,袁晁的脸色就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他现在之所以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信能够逃脱大难嘛! 南昌王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袁晁心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南昌王早已经将每艘船都看了个遍,甚至连每一名队率都见了一面,如此之下,可谓是对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 袁晁可不是瞎子,从昨日的三河关开始,到今日的兰溪县城,南昌王甚至一面都没露。 文复之知己不知彼,一战之下,败数已经有半,而南昌王则是知己知彼,一战之下,胜算过半。 很快,袁晁就将名单拟好,送到了文复之的面前,而为首一人,赫然正是袁琳。 看到这份私心昭然的名单,文复之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但他最终还是点头,说道:“便就如此吧。” 等到袁晁退下之后,文复之立刻声音幽幽的说道:“看样子,他是笃定我等必败了。” 朱泚松了松身上的衣袍,看了眼远处的兰溪城头,然后才看向文复之说道:“我等早先允诺过,让其接替史叙成为睦州刺史,睦州都督,吴越大总管,原本预计拿下婺州之后,便将位置给他,然后梅岭关一败之后,他便立刻向朝廷乞降,或许正是因为看到前途无望。” 文复之突然转头,看向朱泚,皱眉问道:“会不会我等的计划被其提前得知,故而才突然反叛。” 天阴教真正的大总管是文复之,永远只会是文复之。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在拿下越州之后,让袁晁从辞任大总管,“禅让”给文复之,袁晁自去任仆射,然后随便找个时间,找个理由,将袁晁这个仆射也给免掉。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袁晁终究不是他们自己人,新朝之中的位置哪能留给外人。 袁晁若是识相,那么在之后随便给他一个闲职养老,若是不识相,那么就只能够送其归西。 这是天阴教中高层早有的默契。 “应该不会,这种事情,谁会告诉给他。”朱泚立刻摇头。 “那要么是他从某处偷听到的,要么就是他自己猜到的,所以才会从一开始就迁延进军的速度。”文复之神色一凛,摆手道:“不说此事了,立刻命人在东岸建立营寨,秘密派人前去四处搜集粮草。” “遵令!”朱泚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安排。 天阴教自号要为百姓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地上天国,甚至在起事之初,他们也计划从官府的库房当中缴获粮草,根本没想从百姓手中掠夺,然而现在粮食不足,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东岸虽然在群山脚下,百姓居住不多,但村落还有不少。 不像西岸,千牛卫的骑兵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他们根本无法立足。 文复之不是没有派大队布置集阵,掠夺四周村庄,但西岸的百姓早就已经被撤离了。 他们在三河关耽搁的那段时间,李绚早就派人做好了全面的准备。 从三河关到兰溪县城,一路上每隔五里便有大批铁索横江,水下偶尔还有暗桩潜伏,让他们根本不敢全力前行,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来到兰溪。 再加上岸边有骑兵冲锋,他们根本无法远离岸边搜集粮食。 文复之明白,李绚就是要让他们缺粮,不得不急攻,久攻不下,就必须要另选他途。 文复之有种感觉,他在一步步的踏入李绚布置的陷阱当中。 想要打破陷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李绚。 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文复之立刻看向身边的传令兵:“传令,半个时辰后出发,连夜前往婺州城。” “喏!” …… 烟溪岸边,李绚坐在草棚之下,一旁的桌几上放着褐色茶壶,对面坐着越州都督府司马姚志。 身侧的婺江之上,六艘战船全部靠在岸边,上面刀枪林立,旌旗招展,兵士雄壮。 快马急速的从远处而至,一名黑衣府卫从马上直接跳下,一只小竹筒已经捧在了掌心。 李竹接过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递给李绚。 李绚看了一眼之后,便转手递给了姚志。 “文复之南来了!”姚志脸色一片惊讶,然后看向李绚,轻声问道:“王爷可是打算准备在此处将其击败?” 李绚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婺江航道,轻声说道:“婺江南来,至烟溪而成之字,任何船只至此都必须减速,逆江而上尤其如此,单艘商船还好,多艘商船的船队,必然会因此而分为三段,到时趁机出手……” 第四百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南昌王该死 第465章 山雨欲来,南昌王该死 婺江之旁,李绚望着西边的落日余晖,神色冷峻,他伸手向后招了招,说道:“将东西全部扔下去吧。” “遵令!”李竹立刻退后。 紧跟着,十几名黑衣府卫各自抱着一根长达半丈的撞木,来到了江边,然后用力的将撞木扔进了婺江之中。 撞木一下子就沉入了江中,但很快就都浮了起来。 在撞木的四周浮起一块又一块的木片,这些木片全部都由红绳绑在撞木上。 用力一推,撞木便已经顺着江面快速而下,朝着兰溪的方向而去。 姚志有些好奇的走了李绚身侧,看着飘走的撞木,好奇的问道:“这些就是之前王爷让杜参军做的那些东西吧,这东西有什么大用?” 李绚点点头,看着木片飘走,顺口解释道:“那些木片上写的,都是睦州战船上所有兵卒的姓名,和他们投诚之后所应得的土地,但现在他们再度跟着文复之反叛,这些东西就都没有了。” “王爷这是笃定了他们没剩多少粮草了。”姚志一听就知道李绚这是什么打算。 “不只如此,他们一行人,从昨日到今天,他们几番攻势,几番辛苦,却并没有多少收获,天阴教中也是记功的,人心就算没有怨愤,但也必然浮躁起来,这个时候再略作挑拨,自然人心不安。” 李绚眺望远处的兰溪县城,轻声说道:“若是一直平安无事倒也罢了,一旦出事,立刻便会有惊天巨变,就看文复之现在能否察觉到本王的打算了。” 姚志立刻就是一声冷笑:“若他察觉不到,那么烟溪这里,立刻就会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姚志昨晚跟李绚一起来到这里,到了之后,他才知道,李绚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在这里有所布置了。 故而他们虽然是昨日才至此处,但所有一切很快就被全部准备妥当。 如今的烟溪,看起来一片平静,但里面的杀机之多,却足够将数千人全部埋葬。 南昌王的谋略阴阳之强,远非常人可想。 看着身侧不停被放入水中的撞木,姚志忍不住的在想。 文复之此番南来,是不是也在南昌王的算计当中。 …… “砰”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了为首的战船之上,一根拍杆立刻从上面落下,将撞木从船身拨开。 “火把,火把,照亮江面,拍杆手,将所有的撞木全部推开。”船上的队率立刻喝令,让人开始动作。 不能任由撞木不停的撞击船身,否则用不了多久,他们的船身就会被撞木撞出一个个大窟窿出来。 一整支船队,十几艘船,一下子全部点起了火把。 明月之下,整个江面被照一片透亮。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惊呼声响起“队率,你看,那些撞木上似乎有东西。” “什么东西,无非是些水草罢了。”队率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漂浮在江面上的小木片,皱了皱眉头,队率立刻喝令道:“赶紧将东西捞起来。” “遵令!”很快,一根撞木已经被捞了起来。 此时,有的撞木并没有撞到这艘船上,而是从它的侧畔而过,然后直接撞到了别的船上。 有的被捞起,有的则是和其他撞木一起,朝后面飘去,很快又撞到了其他船上…… 这个时候,更多的撞木瞬间而下,上面带着的木片也被更多的人捞了起来。 …… “大总管!”一名队率手里抓着好几块木片,脸色焦急的来到了文复之的身侧,拱手将手里的木片递上:“看这东西。” 文复之有些诧异,随即拿起木片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小字。 “甲三船,丁四队,胡七,上田两百亩;范沉,上田百亩;苏无……”文复之简单的念了几个名字,思索着看向一侧的朱泚:“这些好像是甲三船,所有的将卒的人员名单吧,后面的田亩,是南昌王允诺给他们的授田吗?” 百亩田,这个数字太明显了,高祖时期授给百姓的田地恒定百亩。 一听百亩之数,唐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泚点点头,顺手接过,然后说道:“袁晁和南昌王说……咦,怎么这么多?” 朱泚猛的抬头,脸色骤变,他快步的走向了船首,向下望去,赫然就见江面之上不知道有多少的撞木漂浮,每一根撞木上都有不少的木片飘在江面上。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战船将撞木捞起,然后看到了撞木上的木片。 那些木片虽然不大,但上面刻的字却极小,一个队五十人,很轻易就刻在了上面。 而只需要八十块木片,就足够将整艘船上所有人的名姓全部刻上去。 一旦被船上的士卒看到这些木片,意志坚定的还好说,意志不坚定者,看到这些木片,心神立刻就会不由得动摇起来。 “传令,所有人,不许捞取水上的撞木,已捞取者,立刻将撞木和上面的木片全部扔下水去!”朱泚厉声怒喝,站在一旁的队率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下去安排了。 很快,“扑通扑通”一声声落水声中,一根根撞木已经被扔进了婺江当中。 到了这个时候,朱泚才稍微的松了口气。 他快步走到了文复之的身边,赶紧拱手道:“少主,是属下大意了。” “不关你的事。”文复之的脸上此刻满是懊悔,紧握拳头:“是本座的错,若是本座能够早些出现,那么你等的名册也就不会落入南昌王的手里,也就不必去听南昌王那些蛊惑人心的话,更不至于让南昌王在此刻,用这些东西来蛊惑人心。” 文复之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十五艘大战。 虽然现在那些撞木和木片已经被扔到了婺江之中,但是之前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木片上的内容。 更甚至于,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文复之狠狠一咬牙,他知道,南昌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更别说,在更北边的兰溪县城和三河关,他们留下的那几艘船只,上面的兵卒依旧会捞起撞木,看到上面带着的木片,从而心思浮动 “南昌王该死啊!”文复之重新转身,看向了北面的烟溪方向,咬牙说道:“只有杀了他,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 …… 圆月高挂,江上的水汽很重。 烟溪小镇对面的婺江中央,五艘改造成战船的大船无声的停在江面之上。 五艘大船,只有最北面的一艘大船上,有着点点星火,其他的大船上一片漆黑。 可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够发现每一艘船的吃水都很重。 最前的一艘官船上,李绚站在船首,任由晚风习习。 抬头看天,目光看向东南星域,那里星空明亮,看不出任何异常。 然而在看不见的视线里,天地之间的元炁浓烈的可怕。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李绚心中感慨一声,目光随即落在了北方视线的尽头,那里似乎有一点灯火亮起。 转身,李绚走向了船舱当中,整个船上都是黑色锦衣的南昌府卫,没有千牛卫。 掀开门帘,李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船舱中央的章婉玉。 李绚将手里的长剑放在一旁,穿着黑色锦衣的曲莹无声的伸手接过。 李绚走到了章婉玉的对面,在桌几跪坐下来,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凉了,不过暑天,喝凉茶正好。”李绚轻轻的放下茶杯,然后才抬头看向章婉玉。 自从李绚进入船舱,章婉玉就一直在盯着他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本王跟伱道个歉,在三河关的时候,提前就将你送走,没能让你见到你的兄长。”李绚脸色诚挚的看着章婉玉,沉声说道:“你放心,今夜,这一次,本王一定让你见到你家兄长。” 章婉玉一脸憎恨的看着李绚,面对李绚的提议,她咬着牙说道:“我不见,你杀了我吧。” 李绚轻声一声:“你在担心本王会拿你的命来威胁你家兄长吗,你想多了,本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小人,那样的事情,本王是不屑做的。” 看着章婉玉眼神中露出的冷笑,李绚轻笑一声,说道:“那好,既然你不想你们兄妹重逢,那么本王也不勉强,不过本王一直有个问题,希望你能替本王解惑。” 章婉玉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李绚嘴角轻轻一笑,随即开口:“一直以来,本王都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不管是方云秀,还是方风锦,甚至你,还有你的那位兄长,你们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急感,在行事之时,不管是面对什么,总是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往上冲,方风锦在梅岭关如此,你兄长如今也是如此。” 章婉玉顿时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原来你抓住了这个,所以,你在我们教中并没有你自己的人。” 李绚也没有搭理章婉玉,直接开口:“所以,本王是对的。那么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在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压力。 是媱后,还是其他人。 第四百六十三章 祸乱根源,铁索横江 第466章 祸乱根源,铁索横江 “砰砰砰!”舱门被敲响了。 舱门外,李竹的声音随即响起:“王爷,睦州水军减速了。” 船舱内,李绚回头看了后方一眼,舱门下,月光依旧平静的照在了地上。 李绚转头,重新看向章婉玉:“你兄长来了,就是三里之外,转眼就能来到跟前…… 如果换个地方,本王与他之间谁生谁死,殊难预料,但在今夜,在这婺江之上,他死定了。 若是你能给本王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那么本王保证,他最后会活着离开这里。” “活着,怎么活,生不如死也是一种活着。” 章婉玉抬起头,看着李绚,眼神中满是冷笑:“以我对你的了解,伱绝对不会轻易放一个人离开;一个你想杀,你能杀的人从你手下活着离开了,只能说明,你已经在利用他算计什么了,这就是你。” 李绚双手放在了桌几上,轻轻挪动,神色淡然:“没想到你对本王的误解这么深,看来,不管本王怎么说,你是都不会相信本王了,但本王希望你明白,人活着总比死了强,活着就都有希望……” “或许你应该想想,今晚会死的人是你也说不定。”章婉玉看着李绚,嘴角带起一丝嘲讽。 李绚的眼神瞬间一冷,五指张开,力透指尖,但又缓缓的收回。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他或许会恼怒的把这个女人抓过来,按在腿上,狠狠打她屁股。 但今夜不同,天时地利与人和,成败早已注定,这点试图激怒他的伎俩半点都没用。 李绚冷漠的看了章婉玉一眼,平静的说道:“这次本王就先不和你计较,但过了今夜,你说这番话的代价,本王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随便你怎样。”章婉玉撇过头,她现在全身上下,也只有说话的力量了。 “砰砰砰!”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几,将章婉玉的注意力吸引回来,随后他重新开口:“还是那个问题,如果本王今夜不死呢,那你就告诉本王问题的答案如何?” “你为什么这执着于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章婉玉有些不解的看着李绚。 “因为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就等于知道了整个东南所有一切动乱的根源。”李绚深深的看着章婉玉。 章婉玉的眼神在一瞬间骤然紧缩,李绚立刻就知道他猜对了。 “本王刚才说了,让你见你家兄长一面。”李绚侧身看了看身后,轻声说道:“本王还是劝你重新考虑一下,如果你家兄长今夜死在了本王手里,那你就没机会再看他最后一面了。”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身就要朝外面走去,突然,他脚步一顿,重新看向了章婉玉,然后在章婉玉无比诧异的眼神中,直接探身过来,一把抓向了她的右臂。 紧跟着,章婉玉的右手被李绚直接按在了桌案上。 赫然就见章婉玉的右手中,死死的握着一根木刺。 从矮桌的桌腿上使劲扣下来的木刺,李绚伸手将木刺从她的手下摘了下来,然后用力一握,顷刻间,木刺已经被李绚一把捏成了粉末。 李绚看着她,轻轻摇头,说道:“你这手,除了自杀以外起不到半点作用,放心,本王不是色魔,不会轻易动你;不过你要明白,本王之所以现在还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对本王还有价值,但若是你对本王一点价值也没有了,后果如何,你自己也能想的到,本王也非良善之辈。” 说完,李绚站起来,转身看向一旁的曲莹,冷声说道:“看住她,别让她自杀,也别让她看到外面的任何情形,也别让她说话,就让她听着便是。” “喏!”曲莹立刻躬身,然后面无表情的盯着章婉玉。 李绚快步走到了门口,刚刚掀开门帘,李绚的脚步就顿住了。 他侧过头,看向章婉玉:“本王的问题,即便从你嘴里问不出来,也能从你家兄长的嘴里问出来。” 话音刚落,门帘已经重新落下,舱房里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身影。 听着迅速离开的脚步声,章婉玉的脸上顿时升起一阵痛楚,但随即,她就死死的咬住了牙。 那个问题的答案,她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因为一旦她说了,死的人就更多了。 至于兄长,章婉玉只能希望他自己能争气一点,千万不要出事。 至于她自己,章婉玉有种感觉。 今夜,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很有可能都在南昌王的算计当中。 如果自己真的不顾一切发出声音,那么很有可能会被南昌王用来对付兄长文复之。 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而兄长又出事的话,那么滔天的自责就会彻底淹没自己。 不论自己如何做,自己所有的一举一动,全都会被南昌王算计利用。 章婉玉已经陷入了无比的两难之中,但,虽然她自己在无尽痛苦懊悔的情绪中不停的拉扯,但她却死死的压住了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不做就不错,相信自己的兄长。 …… 夜风习习,看着远处不停逼近的战船,李绚的神色平静自信。 章婉玉死活都不肯说出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的答案,那么文复之同样也不会轻易的说出。 想要借这个问题对媱后下手,远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将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交给他来办,就是看到了李绚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能力,但是这件事情,并不好办。 李绚的目光望向神都方向,神色之间透露出一丝凝重。 如今的天阴教起事,说到底不过是地方百姓不满朝廷重税,然后寄托宗教,以宗教为纽带进行的反抗。 再大也脱不开这个范畴,哪怕媱后出身前陈后裔,哪怕文复之和章婉玉是宇文后人。 而且如今的事变,无论如何都没有牵涉到整个吴越无数世家。 甚至都没有和任何朝廷重官牵涉,更别说是皇帝和东宫。 李绚不相信,媱后前一段时间在神都的布局,就因为他的介入,就成了无用功。 在这一切的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皇帝依旧在关注,说明了很多。 李绚有种感觉,如今的天阴教起事,不过是最表层的东西。 在这表层的掩盖之下,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恐怖事实。 但这究竟是什么呢。 …… 明月高悬,将婺江之上照的一片透亮。 从北面而来的船队缓缓的驶入了烟溪河湾,烟溪的特殊地形逼的他们不得不减速。 与此同时,站在船首的文复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烟溪河湾出口处两百米官船上的李绚。 两百米,若是弓箭高手,两百米外亦可狙杀。 看着穿着黑色锦衣,内里隐约穿着内甲的李绚,文复之眉头忍不住闪过一丝担忧。 他右手用力的向前挥了挥下,下一刻,整艘战船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船速生生的提升了三分。 李绚平静无比的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 甚至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文复之,落在了他身后的其他的战船身上。 李绚心里开始默数:“一艘,两艘,三艘,四艘!” 当看到第四艘战船通过烟溪河湾的瞬间,李绚立刻侧头看向李竹:“传令,拉索,横江!” “喏!”李竹微微躬身,下一刻,他的右手猛然高高举起,一只烟花突兀间飞向了高空,然后迅速的炸开。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两侧的河岸上,立刻响起无数的脚步声。 数百名婺州役卒从两侧岸边的黑暗中突兀的出现,很快的就抵近到岸边几十米的地方。 紧跟着,就看到他们在月光下低身,然后用力的在地上拽起了什么,背在背上,然后迅速转身朝更远处拉去。 将近三百人分成六队,两岸各三队,也不朝江上船只攻击,拉住地上的东西后,迅速的退入了黑暗的阴影中。 “嘎嘎嘎”的一阵声响当中,一条条粗大的铁链被从江水当中直接拉了出来。 “之”字的两个拐弯处,各有三条粗大的锁链被人从江水中拉了出来。 “咚咚咚”的声音随即出现在黑暗中,明显是已经有人在岸上将铁链死死的钉住。 大河之上的婺州船队,在一瞬间就被分成了三节。 黑暗之中这一切发生了很快,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就完成了。 站在最前面一艘船上的文复之立刻死死的盯向对面的李绚。 怪不得他会在这里等着,原来是要利用这里的特殊地形。 “立刻派人弄断铁索,否则我等将成瓮中之鳖。”文复之立刻对朱泚下令。 朱泚的脸色无比阴沉点头,然后快速的去进行安排了。 如今的文复之所在的头船,还有后面的三艘船,已经出了“之”字河湾,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停止了继续前进,反而有些后退,甚至是死死的贴在了锁链上。 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中间有五艘船被困在了两侧的铁链中央。 在最后方,剩下六艘战船失去了指挥,茫然不知所措。 …… “你们输定了,又何必挣扎呢,现在放下武器投诚,本王可保之前答应你们依旧给你们。”李绚的声音很低沉,但清楚无比的在睦州水师所有人的耳边回响。 “人说,南昌王如同野狐一样狡诈,他的话,你连一分也不能信。”文复之的声音随即响起,李绚的传声之法瞬间就被打断。 “话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自己想死,何必拖上这么多人一起,明明败局已定。” 明月之下的婺江之上,两个声音轮次响起,就像是在进行斗法一样。 “哦,如今还远未到最后时刻,南昌王便已经笃定我等败局已定,这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吧。”文复之目光望向远处的李绚,目光冷沉。 他一点也不想和李绚进行这番对话,虽然说他需要借用这段时间,来阻止婺州军卒的进攻,好让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弄断江上的锁链,但是这番对话是李绚挑起的。 曾经有人告诫过他,和南昌王交手,直接动手杀了他便好,千万不要让他开口。 他一开口,战局的胜负便会被他一点点的夺过去。 但文复之清楚,他现在必须这么做。 南昌王在这里就是为了这番对话,否则,致命的攻击早已来到。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天威之下,分崩离析 第467章 天威之下,分崩离析 明月高悬,婺江横流。 船首之上,李绚平静站立,右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身姿挺拔。 看着远处一身蓝色绸衣的文复之,李绚淡然开口:“天阴教这一次起事,一开始便已经决定了败局,你等哪怕现在已经攻陷了婺州,攻入了杭越诸州也是一样,你们也一样是败局。 不过是维持时间长短不一罢了,不过是死人多寡的区别而已,败局从你们离开睦州起就注定了。” 李绚的声音清楚无比的在水师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不少人的神色不由得微微动摇。 他们的动摇,不在于李绚说的是什么,也不在于李绚曾经答应过他们什么,而是因为李绚这个人。 在梅岭关,李绚前后共计挫败了天阴教近万人的攻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名的就有很多南昌王在梅岭关作战的细节传出。 今日投石机砸死多少人,明日烈焰烧死多少人,种种传言,传播速度快的惊人。 甚至到现在,文复之和朱泚都还没有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毫无疑问。 强者,胜利者说的话,总是有人在仔细聆听的。 “有人跟本座说过,南昌王历来喜欢大言欺人,如今看来还是没错啊。”文复之脸上满是冷笑,对于李绚所说的话,他半个字也不认可。 甚至从一开始,李绚是说的那番话,他根本就连半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文先生也是读史之人,何必说出这番浅薄之言,贵教的优势何在,贵教的劣势何在,相信先生应该比本王更清楚,自然也更加清楚,贵教的起事从一开始,就已经走错了路。” 李绚抬起头,看向死死盯着自己的文复之,淡笑一声说道:“历来起事,但凡有野心之人,只有一开始是依靠底层民众,之后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则需要让更多智慧之士加入到阵营当中,稳步前行,戮力发展,想必就是贵教最初接纳袁参军的原因。” 李绚的目光落在文复之的身后。 在为首的那艘大船上,不仅有文复之和朱泚,自然还有文复之怎么都不敢让离开的袁晁。 李绚冷笑着,望向后方更多的船只所在的地方,不屑的说道:“然而一人之力如何能够,看看贵教之中吧,有多少进士,有多少秀才,有多少举人,又有多少曾进过学堂……不,这样的人在贵教当中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甚至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如何能够指望成功。” 一句话,几乎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无比的愤怒了起来。 不读书怎么了,不识字怎么了,就一定会失败吗? 月光之下,李绚的声音再度幽幽的响起:“梅岭关也好,三河关也罢,很多人都只知道不要命的往前冲,但只要稍缓一下,就一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枉死……只知‘一鼓作气’,根本不知道稍微灵活一些,局面就不会这样;若是伱们肯将手里兵书战册的内容往下传一些,也不至于如此。” 说到这里,李绚反而愤怒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口口声声说的一体平等,没有贵贱,我呸!” 一句话,让婺江之上的无数人面面相觑,若早能如此…… 无数人在这个时候下意识的看向文复之,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怨恨。 一体平等,没有贵贱。 话说的很好听,但没人去做。 甚至即便是在天阴教内部,人人也都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人和人是有高下的。 他们想用自己的刀剑,用自己的功勋搏出一个未来。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很难。 理想很好听,但现实却告诉他们不应该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起码我们有改变,哪怕微小,但总在做,可朝廷呢,朝廷有什么,朝廷比我们还要更加的不堪,世家门阀,垄断一切……比我们还要更加的压榨百姓,在你们的世界里,更加难以有出头之日。”文复之心中满是愤怒的一声怒喝:“若非如此,哪有今日。” 众人的心思一时间仿佛回到过往那个被无限压制的时候,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愤怒。 文复之非等闲之辈,李绚想要依靠言辞来动摇军心,可没有那么容易,立刻就被反击了回来。 文复之也好,李绚也罢,两个人的声音里,都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能够将人心的情绪极大的放大。 “大唐广有天下,读书,征战都可立功,男儿志在四海……” “男儿志在四海,可是朝廷给机会了吗,睦州赋税天下最重,睦州徭役天下最重,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不揭竿而起……”文复之直接一句话打断李绚,甚至最后高声大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激荡了起来。 “可死人又能有什么呢,如果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李绚的声音如同大夏天头顶被直接倒了一桶冰水一样,所有人立刻冷静清醒了过来。 李绚冷笑说道:“过去睦州之事,皆因天阴未平,若是天阴早平,哪有这二十年之事,只要这次彻底剿平天阴教,那睦州一切不平都将结束,未来,睦州将和其他各州一视同仁,无有差别,这是本王的话,也是中枢诸相的话。” 霎那间,在场的众人,顿时一切声音皆消。 类似的话,李绚曾经不知说过一次,但是这一次,在月夜之下,站在船首,微风袭来,习习如仙的他,冷声轻诉,反而更加令人信徒信服。 “南昌王说话无信,唐庭说话,就有信了吗?”文复之冷笑着侧头,看向身后开始低下头的众人,皱了皱眉,然后重新掉头看向李绚:“类似的话,睦州那些当官的又何止说了一次,但又有哪一次,真正有信了。” 文赋之言语之间带着无比的憎恨,仿佛曾经经历过什么残酷的失望一样。 “三清在上,生死见证,本王于此向诸位保证,从今往后,睦州一切,都将和其他各州一视同仁,如若有假,天打五雷,死无葬身。”李绚双手向前,掐抱子午,脸色肃穆的拱手:“大唐南昌郡王李绚在此立誓,天地有感,愿顺之人,即刻起退出十里之外,不顺之人,人神共诛。” 说完,李绚沉沉的躬身。 一瞬间,疾风骤起。 远处船只上的风帆,被吹的晒晒作响。 风帆之下的文复之神色立刻不由大变,他迅速抬起头。 此时望向风声来处,赫然就见东南方的星空之上,无尽的黑气已经笼罩。 “今夜不该有风的。”文复之咬着牙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缓缓的站直身体,盯着文复之,淡淡的说道:“天威有感,顺天之人,自当长存,逆天之人,难逃一死。” 是的,文复之没有说错,常理,今夜不该有风。 但是,它就是来了,而且来的也远不止它。 李绚抬头,望向远处的每一艘大船之上,面无表情的高声喝道:“就在数日之前,本王已经派人,从梅岭关直插建德,若无意外,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建德县城之下,你们觉得空荡荡的建德县城,能抵抗多久,建德一下,东西立刻切断,诸位,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还不降。” “轰”的一声炸雷,在深邃的高空中炸起,瞬间就照亮了婺江之上无数人惊慌的脸孔,他们已无心作战。 雷光同时也照亮了婺江两岸,一架架被快速前推的投石车,还有一名名抱着火油弹的士卒。 婺州最后一战,即将来临。 …… “呛啷”一声,文复之手中的长剑缓缓的拔出。 月光之下,一双冷眼死死地,盯向李绚。 “南昌王,在动手之前,本座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文复之手里的剑刃,死死的对准了李绚,隐隐间,一股杀意已经对准了他。 李绚右手向下一垂,锋利无比的八面汉剑,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巧了,本王也有一个问题,也希望文先生能如实回答,只是你我无信,奈何?” 李绚的目光扫过四周两侧,河道两侧的火油弹已经准备妥当。 只待李绚一声令下,立刻就会发射。 在整个天阴舰队的最后方,已经有一艘船开始缓缓的后退,似乎是不胜风力。 更多的船只也开始骚动起来。 这支睦州水师,眼前分崩离析在即。 “神女见证,只要南昌王告诉本座实情,那么南昌王的问题,本座必定倾力回答,如果虚言,不得好死,死后无望身入天阴之国。”文复之毫不犹豫的起毒誓,然后死死盯着李绚,问道:“方风锦肯定死了,那么我家小妹呢?” 文复之太了解方风锦了,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就是爬也爬到三河关,但是他没有,下场如何,不问可知。 “逃了,她从本王手下逃了!”李绚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可惜,他随后看向问文复之:“本王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急切的进攻,太急躁了,做什么事情,就都好像上杆子的送人去死一样,哪怕你们稍微缓一点,现在的局面也不会是这样,这到底为什么?” 节奏,天阴教的整体节奏有问题。 从方风锦到文复之都是如此。 仿佛不用人命去填,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自然是因为有人在后面逼着,我们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包括婺州王方鳞,杭州袁嘉祚,歙州王大礼,还有睦州的史叙,一个个全都在今年莫名其妙的动了起来。”文复之神色憎恨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们逼迫太甚,一切何至于此。” 李绚眼睛微微一眯,脑海中,急速的分析文复之的这番半真半假的话…… 突然他笑了,他真的笑了。 李绚倒转剑柄,满是感激的对着方风锦拱手,说道:“多谢文先生解惑,本王终于明白,这里面真正的原因在哪里了,如此,今夜,便让本王送阁下归西如何!” “你明白了!”远处的文复之顿时心里一惊,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然而这个时候,李绚已经不再搭理他,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最后方的六艘战船上。 那些战船都已经开始动了起来,甚至已经有两艘完成了彻底的掉头。 人心已乱,信仰崩丧。 在“之”字河湾中央,还有五艘战船。 这些战船中,有的想退,有的想进,但铁锁横江,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更别说还有已经过了“之”字河湾的四艘战船,他们根本后退无路。 这些战船,还有战船上的将官军卒,他们是文复之和朱泚的亲信。 他们也想退,不过他们并没有被李绚的言语所动摇,只是单纯的想摆脱眼前的困境而已。 一旦被他们脱身,很快就会再度朝李绚杀来,而且会更加凶狠。 所以,他们今日必死。 火焰已经在黑暗的河岸上迅速的燃起。 第四百六十五章 火焰飓风,连环战船 第468章 火焰飓风,连环战船 “放!”李绚冷酷的声音在婺江上空回荡。 顿时,两侧岸边,十几架投石车同时投射出无数的火弹。 仿佛早就经过了无数次计算一样,每一颗火弹都精准无比的砸在了战船之上。 一轮之后,紧接着又是新的一轮。 霎那间,仿佛漫天的火球就像是要把河湾淹没一样。 被困在“之”字中央的那五艘战船立刻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燃烧起来的,也只有这五艘船,文复之所在,还有他身后的四艘船,丝毫都没有着火。 “你想活捉我!”文复之立刻就明白了李绚的打算。 …… 婺江之上,李绚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夜空,此时天空中的已经大半被乌云覆盖。 低下头,李绚望向文复之,越过他望向更后方,然后直接开口:“逃吧,现在下船,游到岸边,然后弃械归降,本王保证,之前答应你们的那些,依旧有效,若是再晚了,别说这些了,你们就是命都没了!” “噗通”一声,一道人影直接跳入了水中,直接朝着岸边迅速的划了过去。 紧跟着,无数声“噗通噗通”的声音响起,更多人开始迅速的朝着岸边游去。 一艘小船被人从大船上放了下来,但随即,一颗火球就已经直接砸了过来,小船瞬间就被砸翻。 火焰照亮了最前面四艘已经毫无动静的船只,李绚的目光微微低垂。 活捉也好,留活口也罢,李绚的确很想,但很可惜,他手边的投石车数量终究有限。 一番斟酌之后,李绚有了选择。 与其全面开花,让所有的敌人都拥有反击之力,还不如直接断其一指。 不,是三指。 看到李绚如此模样,文复之的神色越发的阴沉,突然,他猛的抬起头。 四周的风突然间莫名就大了起来,甚至有越来越的迹象,吹的他的衣服晒晒作响。 文复之望向头顶的高空,黑色的气息已经从东边的天空迅速的蔓延了过来。 夜幕之上的明月和星辰迅速的被遮掩。 火光之下,他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李绚所在的官船,桅杆上的船帆早就已经被卸了下来。 甚至能非常清楚的看到,李绚所在的那艘官船,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吃水很重。 不仅是他的那艘,他后面的那几艘,几乎也是一样的情况,受到狂风的影响很小。 可即便都如此了,李绚的那艘官船依旧在缓缓的移动。 文复之回头,看向身后,他们这几艘船被锁江铁链死死的挡住。 狂风之下,虽然前进不得,但是同样也轻易后退不了。 甚至如果南昌王来到他们面前,他们都还有机会,抓住他,杀了他,甚至翻盘。 “传令,所有人,弃船,乘小船前行,活捉南昌王。”文复之果断的放弃了继续等待。 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真的是傻傻的死等的话,那么最后死的一定是他。 南昌王不知道有多少手段在等着他。 这几乎是笃定的。 “遵令!”朱泚立刻下去安排,这艘船上都是他的人,一声令下,无有不从。 文复之转过头,看向一侧的袁晁,面色肃然:“司马,其实本座应该恭贺伱就任仆射一职,但可惜局面如此,本座也抽不得身。” “不敢,少主日理万机,属下……” “其实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文复之突然间打断了袁晁,声音幽幽的说道:“其实很早你就知道,即便是将史叙的位置给你,你也坐不了多久,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的背叛。” “属下……属下那只是权宜之计,一切都是为了拖到少主起来。”袁晁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不用说了,这件事情,其实是我们对不住你,从一开始就骗了你。”文复之满是感慨的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的说道:“所以,本座这里对你说声抱歉……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原谅。” “还有?”袁晁微微一愣,脑海中下意识的闪现出了袁琳的身影。 就在愣神的一瞬间,眼底刀光骤起,随即,他的心口一痛,血光闪过。 文复之眨眼已经出现在袁晁身侧,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就是这件事,本座再度对不住你了,还请你原谅。” 霎那间,袁晁的眼神中,闪过无尽的懊悔和憎恨…… “砰”的一声,袁晁的尸体直接倒在了文复之的脚下,鲜血流了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的声音突兀的在文复之的耳边响起:“你这又是何必呢?” “背叛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文复之冷冷的转身,死死的盯在百余米开外的李绚身上。 “倒是可惜了!”李绚看着袁晁的尸体,叹息一声说道:“这个人,本王原本打算自己杀的。” “你要杀他?”文复之顿时一怔,有些不明白的看向李绚:“你不是要招降他吗?” “没错,但招降归招降,所有的功勋全部奖赏过后,之后便是秋后算账了。” 李绚眼神中透漏出一股狠辣之意,冷笑着说道:“睦州刺史史叙是将门出身,史家世代忠诚,又如何会有所谓的起兵清君侧之说,甚至有消息,自从天阴教起事之前,就再没有人见过史叙了,而这位袁司马,坐于大总管麾下仆射之位,却轻易投诚乞降,这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呢?”文复之死死的盯着李绚,他没有想到李绚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观察出这么多的东西出来。 “睦州刺史史叙恐怕在你们起事之前就已经不幸,而这位袁司马,就是你们的后手,你们打算之后,用他来顶替史刺史,至于最后,便是由他来将位置传给你吧,文大总管。”李绚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名正言顺,即便是文复之天阴教起事,也依旧讲究名正言顺。 史叙以睦州刺史起兵,史叙死后,袁晁可接替他成为睦州刺史,睦州都督,吴越大总管。 最后再由袁晁将吴越大总管,睦州都督,睦州刺史之位传给文复之,这样文复之就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台前。 这可比他直接起兵造反要强的多,也更加的容易得人心。 这样他身上的宇文氏后裔的身份,还有前陈后裔的身份,就都不用曝光。 因为这两个身份,对他起事,害处远远大于好处。 宇文家当年弑杀杨广的时候,就知道失去了天下世家之心,后来屠杀扬州,更是不知道结了多少生死大仇。 润州刺史来敬业,前隋大将来护儿的孙子,就时时刻刻记得这件事情。 至于前陈,更是不知道灭了多少年,在这江南之地,哪里还有什么民心。 给你几分面子,帮你保住自己的底细不露,便已经是最后的情分了。 不会有人去帮满他们起兵造反,甚至他们一动,立刻就会有无数人反对。 所以,他们才千辛万苦,弄出了这种种手段。 ……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文复之手里的长刀缓缓的垂下,刀刃之上鲜血快速的滴下。 压下心中的震惊,文复之死死的盯着李绚,眼中的杀意几乎如同血一样直欲喷薄而出。 “抱歉,你们做的事情太不谨慎了,就连自己内部出了大问题都不知道。”李绚轻轻一阵冷笑。 一颗钉子已经被李绚送进了文复之的心里。 文复之的眉头顿时一皱,远远的看着李绚,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虽然他察觉到了李绚的一些险恶用心,但是心里还是难免有所翻覆。 “噗通”一声,一艘小船掉入了下面的婺江之上。 紧跟着,更多的小船随即落了下来,然后快速无比的划向李绚的所在。 文复之脚步在船首一点,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直接跳到了最前面的一艘小船上。 霎那间,整艘小船已经如同箭一样的飞速向前。 李绚右手微微一抬,下一刻,身后数十声脚步声响起。 数十名手持蹶张弩弓的黑衣府卫,全部冷肃的站在了李绚身后,看着远处的飞快逼近的二十多条小船。 李绚左手向下一放,下一刻,几十名黑衣府卫同时向后一倒,下一刻,粗长的弩箭已经直对天空。 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霎那间,这些弩箭就已经“嗡”的一声,如同蝗雨一样,急速朝前落去。 “砰砰砰!”其中绝大多数的弩箭都钉在了江上的小船之上。 霎那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一瞬间被贯穿了身体。 只有一小部分的弩箭,直接射进了婺江之中。 仅仅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又是一轮,“嗡”的一声,更多的弩箭再度如同蝗雨一样,射在了江面之上,而这一次射杀的后果,竟然丝毫不比前一次差。 看到这一幕,文复之的脸色顿时冷肃起来。 霎那间,一个词语突然冒出在文复之的的脑海当中:连环战船。 当年赤壁之战时,曹操就是用铁链将所有的战船全部锁上,人行走在上面如同平地一样。 如此,曹操手下拿下北方战士,才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自己的战力。 但是最后却被周瑜火烧连营,损失惨重。 文复之看向李绚身下那艘吃水很重的战船。 李绚手下的兵卒虽然不是水军,但是战船吃水越重,就越不容易被晃动,即便是来自北方的悍卒也能够轻易的在船上作战。 再加上如今李绚的船只在上风,火攻那一套根本没用。 眼神一冷,看着自己和李绚之间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下一刻,文复之已经直接从船身上掠起,朝着李绚所在,飞快的扑了过来。 脚步点在江面之上,文复之如同大鸟一样,转眼已经再度跃起。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太阴幻境,飓风狂暴 第469章 太阴幻境,飓风狂暴 圆月之下,竖直的八面汉剑立在李绚眼前,光滑的剑刃倒映出他冷冽的眼神。 剑刃前方,文复之脚步急速的点在江面之上,转眼已经急冲到了大船之前。 头顶的天空上,无数的弩箭急速的掠过,然后又狠狠的落在文复之身后那些小船之上。 “噗噗噗”一声声弩箭贯穿肢体的声音,让文复之的脚步丝毫不敢停歇,甚至越来越快。 急速前扑的他,眼睛死死的盯在上方的李绚身上。 在船首之上,此刻,自下往上,他也只能看到李绚一人。 还有他手里的那把剑。 笔直锋利的剑刃,就像是要分割天地一样。 突然,船首之上的李绚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这怪异的举动,让文复之心里顿时一惊,下意识的紧盯了李绚的双眼。 就在这一瞬间,李绚手里的剑刃突然一转。 霎那间,一轮明月突兀的出现在了剑刃之上。 光芒霎那间极盛,一下子就刺入了文复之的眼睛,他的双目不由得就是一眯。 刺眼,明月怎么可能会刺眼。 念头只是在霎那间闪过,文复之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胁出现在眼前。 他想也不想,手里的长刀立刻划出无数刀影,如同山一样的朝着前面斩下。 “叮”的一声轻响,极细的力道在前方一闪即逝。 霎那间,巨大的威胁又出现在身体右侧,长刀瞬间斩到了身体右侧…… 身体后方,身体左侧,最后又是前面,“叮叮叮”连续三声轻响,如急雨般响起。 最后一下,文复之丝毫不加犹豫,整个人在江面之上直接踏上一步,一刀正中急斩,然后就听“叮”的一声重响,紧跟着传来的,就是人急速倒退时,在江面带出的“哗啦”声响。 文复之这个时候,脚步在江面一点,人也迅速后退。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已经迅速的重新适应了过来。 眼睛一瞪,他已经死死的盯住了三十米外,在江面上刚刚站稳的李绚。 头顶上空,无数的弩箭依旧在不停的向后射出,一名名天阴教徒正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文复之和李绚这难得的交手时机。 “何必呢,有这个必要玩这种手段吗?”文复之体内的真炁在快速的恢复着。 “抱歉,你的实力太强,我不得不小心一些。”李绚眼神如同热火一样的盯着文复之。 更准确的讲是文复之的头顶。 【文旭(假),杭州萧山县尉,真实身份:文复之,天阴教大总管,父章叔胤,玄胎中境,执掌太阴神域】 李绚的眼睛顿时紧锁,文复之竟然是杭州萧山县尉文旭。 李绚曾经在某份文档上见过萧山县尉文旭的名字,但从来没有想过他就是文复之。 甚至很有可能之前见过了,李绚也不一定知道他就是文复之。 因为即便到现在,李绚也是和文复之有了这一次的剧烈交手之后,他的真实身份才彻底的暴露。 还有文复之的实力才只有玄胎中境,这有点奇怪。 不过真正令李绚警惕是,是他执掌太阴神域一事。 李绚之前从没有在任何一名天阴教徒的身上见到过这个词。 包括神女叶绾绾和文复之的妹妹章婉玉也是一样没有。 唯一能够和太阴神域联系起来的,就是天阴教主媱后所掌握的天阴神国。 天阴神国,太阴神域,这其中的联系简直不要太明显。 文复之,才是天阴教真正的继承人。 此刻的李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个文复之,不好杀。 但,还是要杀。 杀手锏得拿出来了。 …… 霎那间,两条巨大的水柱在两人脚下猛然炸起,两道人影瞬间已经一南一北的直接杀向对方。 一黑一蓝两道身影在江面上拉出一连串的残影,转瞬间,两道人影便已经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刀光如轮,剑影如林。 “叮叮叮……”几乎在霎那间,刀剑交击已过数十回合,但两人依旧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咚”的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交织在一起的两道人影当中的一道,转眼间已经急速的后退,转眼已经退到了大船之下。 这个人,是李绚。 李绚的修为比不上文复之,他一直都靠着超强的神经反应和天生神力在勉强强撑,但文复之一记爆发之下,李绚差一点就没有跟上。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被打出去数十米。 李绚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文复之,看着对方将手里的长刀高高举起,李绚的呼吸骤然由重转轻,眨眼间已经趋近于无。 文复之要动真格的了。 头顶的弩箭在不停的攒射,无数的天阴教徒在不停的流血。 文复之已经没法再等了,他要李绚的命,现在就要。 …… 霎那之间,头顶的明月突然间光芒大盛,顷刻间就已经将江面照的一片透白。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阵莫名的吟唱声响起。 李绚下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巨大皎洁的明月,突兀的从高空中直坠而下。 狠狠的坠向了李绚的头顶,仿佛一下子就要将他的身体直接贯穿一样。 感觉尽管无比的真实,但明月又怎么可能无故坠下。 这是一种幻境,异常真实无比的幻境。 太阴神域。 真正的明月在数十万公里外的太空中,怎么会这么快掉到李绚的头顶,而那幻象的大小,最多不过三米直径罢了。 呵! 李绚转眼就看到了幻境的底细。 那轮明月暗藏着一把致命的武器。 四周莫名的吟唱声,将李绚的精神带入了这特殊的幻境中,他们才是太阴神域的本质。 但真正杀人的,却是头顶的那轮明月后暗藏的兵刃。 李绚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挣脱幻境,否则的话,在文复之这精心布置的幻境中,他只有死路一条。 八面汉剑立刻被甩到了身前,强大的真炁控制下,剑身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 与此同时,李绚双手快速的在身前掐出无数法诀,心音在瞬间轰响在幻境天地之间。 【伏天王·降天一·怒海苍流】 心音轰响,一黑一白太极弦像突兀的出现在李绚手中。 四面水浪立刻在李绚面前直跃而起,下一刻已经升到了他的头顶上空。 水浪翻滚,带出巨大的气势。 李绚的双手在一瞬间紧紧握住眼前的八面汉剑,全身上下的气力紧跟着,全部朝着前方轰然斩出。 “轰!”排山倒海的水浪霎那间随剑而出,滚滚翻腾,仿佛纠缠在长剑之上一样。 海浪的力量,长剑的力量,在瞬间融二为一,最后狠狠的轰在了坠落而来的明月之上。 “叮”的一声,水浪炸开,明月倒旋。 一刹那间,耳边仿佛又有无数的声音响起。 有如仙女轻音,又有如佛门禅唱,甚至如同魔女在耳边低声呼唤一样,使劲的撩动人的心弦。 但此刻的李绚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 手里的长剑死死的握着,剑柄之处不时的有鲜血滴落到了水面。 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的双手虎口已经被强大的反震力量直接震裂。 浑身上下,甚至在一瞬间就异常明显的颤抖。 骤然间,李绚手里的八面汉剑猛的朝左侧前方一记跳斩。 空气撕裂。 下一刻,一道身影已经直接倒飞了出去。 四周的月光在一瞬间彻底散去,一切重新回到了明月之下的婺江之上。 幻境彻底的破裂,如同附骨之疽的威胁感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面上,李绚双手紧握八面汉剑,鲜血沿着剑穗缓缓的滴落,让剑穗染的一片通红。 四周的海浪在不停的翻涌,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海浪直接掀起一样。 李绚人虽然已经站在江面之上,但他的双足已经没入了江水之中,直至脚踝。 大夏天,却莫名的刺骨冰寒。 李绚的呼吸十分的沉重,人虽然无事,但是神色转动之间,颇有些有些呆滞。 太阴幻境的玄妙,还是有些伤到他了。 如果说李绚的情况还好,那么文复之的情况早却已经凄惨到了极点。 他整个人直接躺在了江面上,半边身体都没入了江水,甚至就连他从来斩杀李绚的那把长刀都不见了踪影。 但是此刻,李绚却丝毫不然有所轻举妄动。 【文复之,天阴教大总管,父章叔胤,玄胎中境,执掌太阴神域】 他还活着,甚至都没有陷入昏迷,搞不好现在摆出这份姿态,就是为了让李绚上钩。 抬头看了上方一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李绚缓慢用力的开口:“所有船只,从即刻起,靠岸落锚。” 李绚的声音异常清楚的在几艘婺州战船上下响起,紧跟着,所有的船只,在一瞬间缓缓的朝着西岸靠去。 这一下,莫名其妙的,反而离文复之的那些手下又更近一些。 李绚站在江面上,一脸同情的看着那些小船,但就这一瞬间,原本躺在江面上随浪起伏的文复之,猛然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虽然有些发白,但还是大声的喊道:“靠岸,所有船只,立刻靠岸,靠岸!” 文复之在天阴教众的之中威望甚重,一声令下,所有的船只全部都靠着西岸靠去。 李绚站在江面上,八面汉剑缓缓的插回剑鞘之中,他平静的看着文复之,轻声说道:“看样子,你是感受到了?” 文复之咬着牙,嘴里吐出一个字:“风!” “风”字落地,骤然之间,他的耳边就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后方的之字河湾之中,原本就在急速燃烧的火焰,在这一刻,越发的浓烈起来。 转眼间就将所有的船只全部席卷进火焰之中。 此刻就连远处岸边的投石车的兵卒,也在这个时候,直接放弃了投石车,奔跑着朝着远处堵山庄而去。 文复之,看到这些,嘴里一个字蹦了出来:“龙吸水!” 龙吸水,龙摆尾,倒挂龙,其实都以同一个意思,那就是龙卷风。 “不,不是龙吸水,是飓风,海飓风。”李绚转过头,侧身看向东南方向,神色在一时间肃然起来。 飓风两字一出,文复之的脸色骤然变的十分可怕。 风力在这一刻陡然转疾,有好几艘小船差一点被海风直接掀翻。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都说你能呼风唤雨,原来如此。” 文复之看着李绚,冷冽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凶狠:“看样子,伱我之间今日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第四百六十七章 风急浪高,封印动摇 第470章 风急浪高,封印动摇 黑云闭月,狂风呼啸,水浪翻滚,杀机冷冽。 婺江之上,李绚手里,每一剑递出,都仿佛有风浪相随,带起剑影重重,风声刺耳。 冰冷的刀势,从前方直斩而来。 一刀就直接破开风浪和剑影,直斩李绚咽喉。 无数剑影在骤然间归于一处,然后迅疾之间斩向刀影左侧三分之处。 “当”的一声,冰冷的长刀在瞬间被重斩而出。 一道身影直接倒退而出,蓝衣蓝影,文复之在这一刻清晰的出现在狂风和水浪之中。 原本不知道掉落到哪里的长刀已经在他的手中,只是不知道长刀上隐隐带着一丝月光。 太阴神域的外在显现吗? 李绚身形刚刚后退三步,下一刻,他便已经重重的踩在了江面上。 江水炸开,李绚整个人瞬间倒飞到了三米高的半空中,屈膝弓步,目光冷冽。 文复之霎那间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威胁临身,倒退的脚步立刻强行停止。 长刀斜竖在前,心情却沉重无比。 李绚修行的竟然是水系功法,功法的特性,让他在江面上的实力能够得到极大的增幅。 相反,对于文复之来讲,头顶的明月已经完全被黑云遮挡。 天地之间遍布水炁,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已经被缩小到了极限。 这种情况下,文复之稍有犹豫,立刻就是死路一条。 所有的杂念,在一瞬间全部被抛开,握着长刀的手在一瞬间变得沉稳无比。 强大的真力之下,四周的风浪在一瞬间骤然停歇。 一声轻喝在耳边响起,文复之目光微抬,赫然就看到一道身影带起无数的残影,转眼间已经无声的杀到了近前。 长剑快如闪电,文复之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就慢到了极致。 太快了。 文复之尽管已经无限高看天地环境对李绚实力的加持,但没想到竟然还是小看了,但…… 迅如闪电的长剑在刺入文复之身体之时,速度霎那间有微不可查的停顿,也就在这一瞬间,蓄势已经的长刀骤然从下往上迅速的掠起,然后狠狠的一刀直接划向了李绚的胸腹之间。 快,虽有优势,但也有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太快了,快的根本无法应变。 鲜血炸起,随即刀剑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两道人影骤然分开,一道人影狠狠的撞在江面上,紧跟着便被撞入到了江水之中。 江浪起伏,人影瞬间不见。 风急浪高,一道人影站在了江面之上,鲜血顺着左手手指滴落到了江水中。 李绚右手倒握剑柄,伸手按在了伤口上。 剑尖掠过眼前,能够清晰的看到上面带起的血痕。 【文复之,天阴教大总管,父章叔胤,玄胎中境,执掌太阴神域,轻伤,可杀】 “可杀!”李绚抬起头,看向数百米外的江浪中。 文复之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顺着江水逃离到了数百米之外。 如今的他,身上虽然有伤,但是却根本不影响他的行动。 轻伤。 风越来越大了,浪也越来越高。 李绚即便是修行水属性功法,可以借助一部分风浪之力,但风浪太强的话,反而会反过来会重重的压垮他。 “不着急,这一战,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李绚低吟一声,然后果断转身,朝着江岸而去。 …… “这一场飓风之下,整个睦州水师就都完了!” 章婉玉看着李绚,眼神惊骇的就像是在看魔鬼一样,脸色无比难堪。 一场飓风之下,不知道多少船只会葬身江底。 尤其是没有丝毫准备的睦州水师,一场飓风之下,想也知道能剩下的寥寥无几。 李绚的目光从桌几的棋盘上收回,然后看向窗外,轻声说道:“如今这一场飓风之下,所有关于本王能呼风唤雨的传言就都该停歇了吧。” 窗外的风声依旧在呼啸,江浪在翻涌,但飓风最强势之时已经过去。 剩下的,就是等待飓风慢慢的停歇,直至终了。 “应该准确的讲,是朝堂上下,对你的猜忌都停歇了。”章婉玉看着李绚,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人的算计竟然有那么深,那么远。 李绚神色平静的点头,随后说道:“不错,对于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妖王,朝廷内外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杀之而后快,但对一个能够借助风雨克敌的贤臣,能臣,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将本王推上去了。” 呼风唤雨,妖王,这种说法虽然还没有兴起,但是李绚知道,在很多人的心里,这种猜测已经出现。 只要有人稍微说出点什么,有心人再推波助浪,那么这种猜测立刻就会变成猜忌,然后迅速的疯涨。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有今夜,还是说,今夜这一切都是你刻意推动的。”章婉玉死死的盯着李绚。 如果一切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李绚这个人,就实在太可怕了。 这意味着,不管袁晁是否真心投降,不管文复之是否出现,李绚都会用这场飓风,将整个睦州水师埋葬。 这意味着,即便是袁晁真心归诚,他会亲手推动袁晁的再次反叛。 “不会。”李绚直接摇头,拿起一旁棋盒里的一颗白子,轻轻的放在棋盘右上,然后提起一个黑子,看向章婉玉:“打劫。” 看着自己的黑棋被死死围住,章婉玉脸色越发的难堪。 这一场风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夜的时间,但是下了十几盘棋局,她愣是一把都没赢过。 之前关于南昌王的情报,没有一条显示他的棋力这么强。 索性章婉玉也不再看向棋局,反而是死死的盯着李绚。 刚才的问题,她要一个答案。 李绚抬起头,看着章婉玉冷峻的俏脸,心里却有一股特殊的满足感。 但在转眼间,这种变态的感觉就被他彻底扼杀。 “其实让别人看清楚本王的真正能力,方法很多,就比如,月夜之下,将所有人召集至城头,然后看着飓风骤起,将城外刻意留放一艘大船直接掀飞,超乎人力能够控制的飓风会打消所有的担忧。”李绚神色很淡,手里的一颗黑子,在他的掌中不停的跳起,落下,但始终都在他的掌心之中。 “但那绝对没有眼前这一幕更加的让人心震撼。”章婉玉盯着李绚,眼神中的忌惮越发的强烈。 昨天晚上到现在,整个婺州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烟溪之上的一战。 更甚至从睦州水师攻破三河关之后,整个婺州上下无数人等,都在死死盯着李绚所有的一举一动。 他一旦失利,那么整个婺州州城都会落入睦州水师的攻击之下。 更甚至于,婺州九县,也会在睦州水师的切割下直接分崩离析。 但如今,李绚胜了。 这一战他胜了。 今日过来,李绚在这一战中所有的作为都会被人拿出来细细分析。 如此之下,所谓的呼风唤雨之说,就会彻底的在民间和朝堂消失。 反而是那种识天时,应天变的说法,会极大的兴起,南昌王贤王能臣的说法也会很快兴起。 想到这里,章婉玉一句话脱口而出:“伱接下来会怎么做?”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李绚锐利的眼神直接盯入了章婉玉的眼睛深处,盯着她,意志坚定的说道:“找到你的兄长,然后杀了他,之后,率军直入睦州,拿下睦州城,等候越州都督段宝玄大军到来,最后,跟随大军杀入群山,一举覆灭天阴教总坛老巢。” 李绚每说一个字,就如同轰钟一声,撞击在章婉玉的心头。 无限的轰响在她的心中不停的回荡,她的心灵,在这一刻遭到了极大的轰击。 她的脑海中已经有那一幕出现的景象了。 许久之后,章婉玉终于有些声音苦涩的说道:“能放过我兄长吗?” “不能。”李绚看着章婉玉,目光瞥向了她的头顶。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玄胎中境(不可撩·封印状态)】 李绚心下默然,他有种感觉,想要打破这种封印状态,只有彻底摧毁她的心防。 文复之只要活着,章婉玉的心中就会存在侥幸,她的心就不会崩溃。 只有她的心灵彻底崩溃,之后这种封印状态,才会被取消。 除此之外,在李绚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文复之必须死。 李绚冰冷的声音让章婉玉心头更加的沉重,她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从棋盒里面拿出一颗黑子,然后看向眼前的棋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颗棋子,不管下在哪里,她都感觉是死路一条。 心里无比的烦躁顿时升起,她抬起头,盯着李绚,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会有机会的……风雨之下,足够他逃离婺州了,你根本就追不上他。” 看着已经被逼到墙角的章婉玉,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愣冷笑,随即,一脸轻蔑的说道:“逃离婺州,你觉得他会逃吗?” 一句反问,直接将章婉玉噎在那里, “文复之会逃吗?”章婉玉低头扪心自问,她自己告诉她自己不会。 以她对自己兄长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的。 暴风雨虽然将睦州水师摧折的不成样子,但是同样也阻绝了官军追击的脚步。 只要能够在暴风雨停歇之前,将睦州水师残余的力量重新组织起来,那他们就还有一战之力。 这一场暴风雨,不仅摧毁了睦州水师,同样也摧毁了婺州水军的作战能力。 就比如他们所在的这艘战船,虽然在战前用重石压舱,之后又迅速的靠岸,但是之后在风浪之下,不停的撞击岸边,船身之上也有不小的损伤。 甚至有的船只在这种情况下,还直接沉没,想要将整个水军的战斗力重新聚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就带来了机会。 章婉玉抬起头,死死的盯向李绚,但在霎那间,她的心中就是一片冰冷。 李绚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章婉玉顿时就明白,这些连她都能想到的东西,李绚怎么可能想不到。 所以这一切,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机会,而是一个陷阱。 文复之如果就这么的撞上来……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玄胎中境(不可撩·封印动摇)】 封印动摇? 第四百六十八章 信徒章女,府兵解锁 第471章 信徒章女,府兵解锁 天色依旧昏沉,船舱之中,灯火摇曳。 眼前的棋局已经重开一盘。 这一局,李绚执黑,章婉玉执白。 没有意外,棋盘上,早已经是李绚绝对的占优。 章婉玉目光虽然在棋盘上,但是整个人心思却是始终飘忽不停,导致她一败再败。 一整夜的棋局,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赢过一把。 可即便如此,李绚依旧拉着她下了整整一夜的棋。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李竹的声音突然响起:“王上,已经准备妥当,该出发了。” “知道,本王立刻就来。”李绚手里不停把玩的黑子立刻就要落下,但这个时候,章婉玉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神色凝重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李绚缓缓的将手里的黑棋收回,然后放到了一侧的棋盒里,最后,目光平静的看向章婉玉:“你应该明白了,有些事情,你不方便知道。” 章婉玉没有理会李绚,依旧盯着他,咬着牙说道:“外面天色晦暗,风雨未停,如今这个时候,确实恰好是做一些不方便被人知道的事情,伱……你是不是要去追杀我兄长。” “他是反贼,本王是当朝郡王,本王杀他有什么问题吗?”李绚抬手,轻轻的捏住章婉玉的下颚,面色冷淡的说道:“你应该知道,若不是你对本王还有用处,那么你现在……” “变成曲莹那样,任由你玩弄的玩物吗?”章婉玉的脸上满是倔强。 “曲莹不过是天阴教最普通的一员,而你是天阴教一方堂主,媱后的外甥女,你的价值有多大,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本王交出去的不是活物,只是一颗头颅,也有极大的功勋。” 李绚稍微一顿,目光冰冷的看着章婉玉:“你为什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对本王有什么用,本王会拿你做什么?你为什么就不想想,如果你不配合,你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生,有的时候,是不如死的。” “我,我现在还有去想的权利吗,我现在就连自杀都做不到,想这些又有什么用。”章婉玉的脸色很淡,眼神中满是对自身的漠视。 李绚就在她的眼前,章婉玉眼中的所有一切变化,这一刻清晰的落入到了李绚的眼神中。 这一下,李绚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使用种种手段来对付章婉玉,却始终都没有能击破她的心防。 这个女子,这个看起来掌握天阴重权,地位极高的聪明女子,她的心中,竟然没有她自己。 或者说她自己的存在在她自己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如同众生百姓,天阴信仰,天阴媱后,甚至是她的兄长文复之,都分割了她内心的一部分。 但这些,却都没有绝对的占据她的心灵。 没有自我,她的内心即便是有其他的东西,但是依旧很空。 一个人最应该看重的,是他自己,其次才是别人。 当章婉玉心中的自己,在从小的教育中,被极度的淡化,充斥的是她的兄长的时候,她的内心何尝没有反抗。 如今的她,就是这二十多年来,所有一切内外因素造就的产物。 这才是她。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玄胎中境(不可撩·封印动摇)】 如今的李绚,终于知道该如何去击破章婉玉的心防。 …… 李绚向前微微侧身,左手稍微一抬,章婉玉有些偏瘦的脸颊立刻就被高高抬起。 “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就需要付出什么,甚至很多时候,付出的多,而收获的少,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李绚的脸色淡漠,神情威严。 章婉玉的眼神下意识的向下一缩,但李绚的手却死死的托住了她的下颚,甚至弄的她的身体有些后仰。 衣领一时颤颤巍巍的。 章婉玉的眼神始终都被迫落在李绚的脸上,她的心莫名的感到一阵战栗。 甚至就连她自己内心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在李绚眼神逼视之下,章婉玉终于微微点头,开口道:“我知道!” “很好,从今日开始,你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本王,你的身体,你的心灵,你的思想,你曾经所有拥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属于本王,你再没有你自己,你的生死欲望,全部都属于本王,你明白吗?”李绚声音如同被撞响的轰钟一样,不停的在章婉玉耳边轰响。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睛紧紧的盯着李绚的眼神,看着他淡漠的眼神,呼吸沉重:“那我兄长。” “他是死是活,要看他的造化,本王不保证一定不会杀了他,也不保证一定会放过他,但本王保证,他在本王的面前,只要他逃,本王就会给他半个时辰逃命的机会,至于之后,就看他的命了。”李绚神色冷漠的将自己的底线交代了出来。 章婉玉看着李绚的眼睛,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够答应的底线了。 虽然,章婉玉希望看到李绚更加的退让,但这个时候,她却鬼使神差的点头:“好!” 李绚放开了章婉玉的脸颊,任由她跪坐在地上,自己却站直了起来。 “本王刚才说的话,你再重复一遍。”李绚的声音传来,章婉玉抬头仰视着他。 终于,咬着牙,章婉玉开口:“从今日开始,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南昌王,我的身体,我的心灵,我的思想,我现在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属于南昌王王,我再没有我自己,我的生死欲望,全部都属于南昌王。” 一番话说完,章婉玉沉沉的低下了头。 在她的眼前,是一双黑色的皮靴。 一片悲哀凄凉之下,她的额头轻轻的碰撞在了地上。 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章婉玉,李绚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她的头顶。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可撩:撩后将成为宿主忠实信徒,忠诚无比,唯命是从,可标,可控,可感受她所感受的一切(封印破裂)】 【撩\/不撩】 封印,李绚冷笑一声,章婉玉如果是媱后的信徒,那么李绚还会担心封印破裂会被媱后查知。 但不管是章婉玉,叶绾绾,还是何晴儿,他们都不是天阴神女的信徒,甚至根本就不信仰天神神女,她们和媱后之间根本没有冥冥中的联系。 李绚心中一个念头已经按下,下一刻,章婉玉头顶的词条迅速变化。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二十七岁,父章叔胤,兄文复之,玄胎中境,信徒,忠诚无比,唯命是从,可标,可控,可感受她所感受的一切】 “好了,抬起头来!”李绚一句话,章婉玉缓缓的抬起头。 她的脸上有着幽怨,有着担忧,还有着期盼和希望。 “李竹,传令,半个时辰后出发。”李绚突然侧头看向门外。 “喏!”李竹的声音响起,随即脚步声很快的远去。 重新回头,李绚看向章婉玉,伸手将她搀了起来,轻声说道:“半个时辰后,你随本王一起出发。” “喏!”章婉玉声音不知道怎么的,柔和下来,有一股拨人心弦的感觉。 ……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 天色阴沉,小雨淅淅沥沥,一队高头大马行走在被飓风暴雨打了一夜的农田之畔。 一片狼藉。 夏收虽然已经结束,但是秋种才刚刚开始。 好在才刚刚开始,一场飓风虽然造成了不少灾害,但损失不大,还能弥补。 “昨夜这一场飓风,传到婺州,已经减弱了不少,可依旧造成如此多的灾害,此时在东南沿岸,不知道会是怎样惨烈的景象。”李绚一声叹息,侧头看向一侧若有所思的章婉玉,下意识问道:“你在想什么?” “舟山海寇要退兵了。”章婉玉一句话,直接将血淋淋的战场带了回来。 李绚伸手拉了马绳,放慢速度,目光朝东南方向瞥了一眼,轻声说道:“确是如此,这一场飓风,舟山海寇怕是损失不小,再加上你兄长这一次婺州失败,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在杭越之间造成太多动静;如此一来,会稽府兵,怕是要动了。” 文复之败在李绚手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会稽府兵被直接解放了出来。 再加上这一场飓风,他们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用不了几天,会稽府兵就会杀到睦州,睦州城轻易可下,到时也就剩下一个天阴教总坛了。”李绚轻叹一声,天阴教之事绵延日久,总算是要落下帷幕了。 章婉玉在一旁神色平静,对于李绚所说,天阴教总坛可能会被攻陷,她并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如今的章婉玉,已经是李绚最忠实的信徒。 除了她的兄长文复之还能在她的心中引起一丝波澜以外,其他人,其他事,都很难动摇她的心绪。 李绚回头,远远的前方,一座狼藉的营寨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马队开始加速,很快,他们就能看到在营寨的四周,还有四艘大船停靠在岸边。 李绚右手微微抬起,众人的马速立刻放缓,甚至就连马蹄声也放轻了许多。 李绚侧头看向章婉玉,明亮的眼睛出现在李绚眼前,章婉玉同样在看着她。 李绚轻然一笑,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短笺递给章婉玉。 章婉玉有些疑惑的接过,看了一眼,脸色顿时肃然起来。 她对着李绚一拱手,然后立刻打马,快速的转向东行,一侧的曲莹快速跟上。 两人脱离大队,很快进入了群山之下,然后远远的绕过兰溪县城,直扑三河关而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骑兵践踏,水寨屠杀 第472章 骑兵践踏,水寨屠杀 一缕晨光从浓重的阴云中射出,落在大江东岸的泥泞小路上。 笔直的如同剑一样。 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彻底的停了。 一队五十人的黑甲骑兵快速的从光束侧畔通过,人马噤声。 手里的长槊落下,锋刃倒映出森冷的天地。 黑甲骑兵急速的冲向远处一公里外的江边水寨。 一整排的槊刃,如同江浪一样起伏,带起重重杀机。 轰然的马蹄声瞬间惊醒了营寨当中的天阴教卒。 被飓风整整肆虐了一夜,根本没有休息好的士卒顿时慌作一团,不知所措。 停靠在岸边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穿着蓝色绸衣的文复之快速的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惊疑。 站在船头,手握长刀,文复之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冲在骑兵最前方的李绚。 尽管一身的黑衣黑甲,文复之依旧清楚的认出了他。 对于这个刚刚击败自己的对手,文复之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憎恨。 他的身形,他的眼睛,早就深深的刻在文复之的脑海中。 一夜反思,文复之深信,昨夜如果不是李绚有特殊的环境优势,根本不可能击败他。 下意识的,文复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 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好,但伤势还在,轻轻一碰,刺痛感立刻传来。 霎那间,文复之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该死的,追杀竟然来的这么快。 …… 手里长刀缓缓出鞘,同时,文复之冷喝声在整个水寨内响起:“所有步卒,即刻结阵,弓弩手,马上上船,弓箭狙杀。” 骑兵来的速度飞快,只能利用步卒结阵拖住李绚的脚步,然后用弓弩手对他进行狙杀。 文复之在一瞬间,做出了最清醒的判断。 只是下面的天阴教卒慌乱之中,只能知道胡奔乱窜,哪里还能结阵。 就在文复之准备做什么的时候,脸色苍白的朱泚快步从船舱的当中奔了出来。 文复之猛然转头,看向朱泚,传音道:“朱老,立刻准备启航,我担心南昌王的手段不止如此。” 朱泚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昨夜的失利,教训实在太过惨痛。 有五艘船直接在大火中被焚尽,有四艘船落入了南昌王手里,最痛心的是有六艘战船直接背叛。 背叛的六艘船在后撤之时,恰好赶上飓风肆虐,最后直接撞在了岸边,破损严重。 最后只剩下一艘船能重新得用,而上面的士卒,反正文复之找到他们的时候,船上已经没人了。 现在他们只有现在这里的五艘船和守在三河关的三艘船,稍微侥幸避过了昨夜的飓风。 朱泚想要在风雨停歇之后,率军撤回睦州,但是文复之依旧还有不甘。 昨夜那一战,他受伤了,李绚也没有好过多少。 他们还有一搏之力。 睦州水师损失惨重,南昌王和婺州水军又能好的到哪里去,他们还有得拼。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这边还没有从昨夜的飓风中缓过来,南昌王就已经率领骑兵直接杀到了。 文复之侧过身,看了一眼婺江对岸的兰溪县城,兰溪县城的城头上只有寥寥几人。 可见兰溪县城的人同样没有反应过来。 双方没有提前沟通,这是机会。 文复之猛然转身看向已经杀到寨门之前的黑色骑兵,他猛然一咬牙,整个人已经直接跃起,转眼已经冲下了船头。 半空中只留下一句:“船上的一切就都交给了,朱老。” 朱泚眼睛瞪的浑圆,他的手刚刚伸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出声阻止,文复之就已经跳下去。 事到如今,再怎么懊悔也无用。 朱泚立刻开始收拢起船上船下所有的弓弩手,同时开始指挥大船启航。 …… 骑马狂奔,风声呼啸。 李绚冲在最前,一眼,他就看到了从船上跳下来的文复之。 两只眼睛冰冷的对视,四目之中的杀意对撞出无数的火花。 下一刻,锋利的长槊已经直接挑开了虚掩的寨门,然后悍然杀入。 “杀!”丈长槊刃闪电般刺入了一名天阴教卒的咽喉。 紧跟着,槊刃已经直接撕裂了他的喉咙,冲击而出。 锋利的长槊快速向前,转眼已经再度没入了另一名教卒的胸膛,然后闪电般抽了出来,杀向后方。 整个水寨并不大,昨夜一场狂风之后,整个水寨被弄的一片混乱。 骑兵的突然杀入,让整个天阴水卒的精神彻底崩裂,四散奔逃。 文复之之前下令的什么结阵的命令,早就已经被忘在了脑后。 刚刚落地的文复之看到这一幕,脸色丕变。 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直接扑了上去,手里的长刀刀背砸在了一名天阴水卒的后背上。 “啊!”天阴水卒立刻就是一声痛叫,四周众人顿时看了过来。 文复之立刻大声喊道:“上船,所有人,现在立刻上船。” 脚步在地面猛的一点,文复之直接跃身而起,重重的踩在了一名天阴教徒的肩膀上。 一脚将他踢向后方的同时,文复之快速无比的朝李绚追了过去。 …… 水寨面朝婺江,李绚从南面杀入。 转眼间就已经杀到了北面,五十骑在水寨中带起了一片血腥。 后方文复之紧跟着就追了过来,刚刚冲到北面的李绚,手里长槊向前猛的一挑。 北面的木墙,霎那间就被长槊挑开。 一夜狂风肆虐本就让整个营寨立足不稳,骑兵冲击之下,更加的松垮。 木墙挑开,骑兵立刻就如同旋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李绚回头,脸上满是嘲讽。 刚刚杀到北门的文复之,就这么看着骑兵一阵风一样的杀了出去,脸上满是茫然。 他脚步停顿在北门,然后看着骑兵在冲出去上百米后,终于缓缓的减速,然后掉头。 锋利的槊刃映入眼帘,穿一身鱼鳞甲的李绚,再度出现在文复之的眼前。 长刀瞬间就斜垂向地,两道目光隔空对视。 “驾!”一声怒喝,狂马疾奔。 马身上的李绚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朝着文复之急速杀来,锋利的槊刃带着夺命的刃光直刺文复之心口。 冷冽的长刀瞬间扬起,文复之身形如同鬼魅一样,急速的冲向李绚。 …… 不到百米的距离瞬息闪过,文复之整个人猛的向下一缩,长刀在一瞬间挑向大马脖颈之处。 甚至刀刃隐隐可顺着大马的脖颈,指向李绚的腰腹当中。 李绚目光冰冷的盯着文复之,这个家伙充满了无尽的狡诈。 昨晚之败,纯粹是他小看了李绚的修为。 霎那间,李绚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左腿猛的一夹,下一刻,高头大马的马蹄猛然间向上一抬,霎那间就避开了文复之的偷袭一刀。 文复之的脸上满是愕然,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后虎虎生风。 长刀在一瞬间向后急斩,下一刻,就听“咚”的一声,一股沛然无匹的力道传来,文复之一个控制不住,身形马上就是一个趔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更多的槊刃出现在了文复之的头顶。 “叮叮叮……”一阵剧烈的响声过来,文复之猛的向右前一扑,整个人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 最后才有些狼狈的一跃而起。 看着重新杀入到营寨当中的一众骑兵,文复之心头满是愤怒。 手上的长刀被重新拉回到了眼前,但是长刀之上,如今已经满是豁口。 “骑兵!”文复之嘴里狠狠的骂了一声,骑兵的出现对于现在他们就是屠杀。 对面,李绚已经率领骑兵再度杀穿了营寨,冲到了南方的田野里。 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黑甲骑兵他们没有再回头,而是直接消失不见。 文复之重新回到了营寨当中,对着所有人大声喊道:“上船,都上船。” 虽然是喝令所有人上船,但文复之最后还是留了一队人在岸上。 大船缓缓的驶入了婺江之中,这个时候,终于不用再受到骑兵的威胁了,文复之才松了口气。 “那些是南昌王的府卫,又有南昌王亲自带队,战力甚至都不输于千牛卫的骑兵,少主,不必因此感到沮丧。”朱泚来到了文复之身后,看着远处的隐隐约约的黑点,低声劝解。 “我不是在担心那些黑甲骑兵,而是在想,南昌王究竟想做什么,仅仅是冲击我们一次吗,我看没那么简单。”文复之收回目光,摇摇头,神色肃然的说道:“南昌王谋划向来环环相扣,我怀疑我们被逼上船,是他故意的,只是他究竟想做什么,想在江上解决我们吗?” “昨夜的飓风,我等受损严重,但婺州水师的损伤同样不轻,他们本来就没有几艘船,现在能动用的就更少了,江上作战,除非他有奇招,否则,他输定了。”朱泚冷眼看着远处的婺江尽头。 “所以说,很有可能,他的计划就是这样。”文复之伸手按了一下伤口,看到朱泚关心的要问,文复之伸手止住了他,同时说道:“没事,只是一想到南昌王就感到莫名的隐痛。” 朱泚微微一愣,稍微后退一步,看着文复之说道:“少主,我们还是先回睦州吧,水师如今受创严重,就算是我们能杀了南昌王,也拿不下婺州城,甚至就连东阳都拿不下,越州方面怕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们往里钻了。”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南昌王最大的依仗已经用掉了,他再想做什么已经很难了,现在这个时候是杀他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再想要杀他就难了。”文复之提起李绚,总有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不自然的流露。 “少主何必总是盯着一个南昌王。”朱泚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大唐藏龙卧虎,英才无尽……南昌王如此出色,我等杀他,也未必需要亲自动手。” “这个道理我懂。”文复之转身看向江面之上,氤氲的雾气开始蒸腾而起,文复之轻声说道:“如果不杀了他,那么这一次的起事,方方面面,我们就都失败了。” “少主,我们还有歙州……”朱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文复之的脸色骤然一紧,他猛的转头看向江面之上。 赫然就是江面上一个黑点从远处而至。 那是一艘小船,小船上载着一个人。 第四百七十章 连环挑拨,宇文后裔 第473章 连环挑拨,宇文后裔 婺江之上,雾气蒙蒙。 一叶小舟破开迷雾,直接出现在天阴教众人眼前。 身穿黑色鱼鳞甲,手按八面汉剑的李绚,一个人站在小舟之上,任由小舟缓缓顺江而下。 神色轻松,自然闲适。 远远看上去,雾气蒙蒙中,仿佛整个天地,全部融于他一人身上一样。 就像一幅水墨山水一样。 江中岸边,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部落在了李绚身上。 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滞了起来。 …… “南昌王!”文复之看到李绚,脸色第一时间彻底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相反的,看到文复之阴沉的脸孔,李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双方的距离,很快接近,转眼,小舟已经距离大船不到两百米。 李绚在船底轻轻一点,小舟立刻停在了婺江之上。 站在小船上,李绚对着文复之拱手行礼,意外温和的开口:“陇西李氏,二十七郎,李绚,见过宇文世兄。” 李绚的声音清朗无比的在整个婺江两岸响起,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面面相觑。 陇西李氏二十七郎,自然就是南昌王李绚。 那么宇文世兄是谁? 西岸的兰溪县城城头,这个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余泽,王勃,王勤,李元一,冯华,杜必兴,沈琳,徐文等人,有的人面色凝重,有的人一脸懵。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宇文两个字的份量。 天下宇文氏能称门阀世家的,只有两家。 一家是在大唐依旧鼎盛的宇文铠家族,另外一家,便是曾经诛杀杨广的宇文化及家族。 两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前者在大唐依旧鼎盛,根基蔓延,与众多世家门阀,朝中忠臣联姻结盟;后者则早已没落,只留下三只两只子弟苟延残喘。 如今在这婺州,能让李绚如今这么称呼的,自然不是宇文铠家族,而是宇文化及家族子弟。 …… 李绚目光直直的看着对面船上的文复之,语气虽然客气,但暗藏旗下的阴谋算计,却丝毫不加遮掩。 一个呼吸之后,文复之终于忍不住的上前,对着李绚拱手道:“宇文复之,见过李二十七郎。” 文复之一句话说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诧异的看着他。 太多人不知道文复之就是宇文家族的子弟,这个姓氏,即便一甲子时间过去,也一样令人呼吸沉重。 小舟之上,李绚非常诚恳的拱手,然后站直身体,面色肃然的说道:“局面已至如此,世兄已经毫无任何胜算,如此为何不退让一步,你我就此罢手如何?” “罢手?”文复之顿时感到无比的荒唐可笑,他远远的看着李绚,冷笑说道:“你我之间,到了此时,还有罢手的可能吗?” 文复之转身看向四周,咬牙说道:“这一次,从睦州都婺州,你们死了多少人,我们死了多少人,还有罢手言和的可能吗?” “战场厮杀,伱死我活,谁都在所难免。”李绚对着文复之,还有战船上的其他众人,认真的躬身行礼:“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不管是你我,还是其他诸人,都需要为自己,也为自己的族人,更好的生活下去。” 李绚的目光如同利箭一样,死死的盯着船上的每个人,他的声音也如同利剑一样,直接刺入每个人的心里。 “本王在这里保证,之前答应诸位的条件,如今依旧有效,只要诸位现在就放下刀剑,弃刃投降,诸位依旧可以返回故里,重建田园也罢,安享天伦也罢,未来俱是可期。 还有宇文世兄,以你的出身家世,能力武功,一旦投身神都,必定前途无限,甚至重建宇文氏一族,光耀门楣,封侯拜相,也未不可得,何必将自己堵死在谋逆这条死路上。” 李绚声音清亮,清楚无比的传入到了文复之的耳中,同时也传入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刹那之间,许多人看向文复之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带着一丝猜疑。 同样也有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期盼,带着希冀。 文复之瞬间就察觉到了内外的人心动荡,整个人不由得为之一凛。 神思一转,李绚的毒辣的手段,已经清晰的展现在文复之的眼前。 他仅仅用三言两语,就已经深深的瓦解了文复之手下很多人的战斗意志。 这几天的战斗,早就在很多人的心里种下了南昌王难以战胜的印象。 一夜狂风暴雨,好不容易将这种印象极大的淡化了下去,但之前的那场突袭,一下子将这个印象再度重新翻了出来。 甚至更加深刻。 如今再加上他揭穿了自己的身份,双方之间隐约间已经不再那么敌对。 现在这个时候,文复之总算是明白李绚究竟在算计什么了。 但是此刻,他明白的已经有些晚了。 “宇文家回不去了,整个宇文世家都回不去了。” 文复之冷淡的声音在整个婺江上响起,他向前一步,看着小舟上的李绚,面色坚定的说道:“在大唐,早已没了任何宇文世家存在的根基,所以,我姓文,而不姓宇文,我文复之,誓与李唐天下不共戴天。” “世兄不该说最后那句话的。”李绚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冰冷起来,脸色彻底阴沉。 文复之冷笑一声,看着李绚,不客气的说道:“唐庭无道,二十多年来,在睦州所征收的赋税是其他诸州的数倍以上,如此不公的朝廷,要之何用,我文复之,今日揭竿而起,就是为了整个睦州,求一个天地公正。” 一霎那间,听到这番话的睦州士卒,莫名的一阵群情激昂。 恨不得现在就和文复之一起,扑过来和李绚一起厮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冷无比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就将所有激昂的情绪全部冰冻。 “公正,你要求一个公正?”李绚抬头,冷眼看着文复之,不屑的说道:“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在为睦州百姓求一个公道吗,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你的棋子,可以随意用来牺牲的炮灰?” 炮灰……炮灰…… 强大的力量之下,这两个字不停的婺江上回荡。 所有的天阴教卒听到都不由下意识一顿,他们怎么就是炮灰了。 李绚冷笑一声,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转头看向东西两岸。 在婺江东岸,一队黑色的骑兵重新出现;在婺江西岸,一辆辆投石车被人拖了出来,一块块的大石也很快被人搬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再度紧了起来。 站在小舟上,李绚缓缓的将腰中的长剑拔了出来,锋利的长剑直指前方,声音更是清晰无比。 “从本王抵达婺州开始,整个有婺州户籍的民众,真正死亡的,前前后后都不过百,这里面还包括在战场上厮杀而亡的,而你天阴教,前前后后,死伤接近万余…… 按照你们这种作战之法,就是将所有的睦州民众,全部都埋葬进去,你们也未必能够起事成功。” 说到这里,李绚恨恨的说道:“起事,你们这是哪门子的起事,你们这分明是在屠杀,屠杀整个睦州的百姓,若真是被你们起事成功,恐怕整个东南都要变成一片死域,哪里还有什么公正……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就真的相信什么往生天阴一类的鬼话吗?” “南昌王,你话过了!”文复之的愤怒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是你先过了的,你都要与我李唐天下不共戴天了,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余地吗?” 李绚目光越过文复之,看向他背后的无数天阴教徒,冷冷的说道:“如果你们现在全都奋力赴死,只为往生天阴的话,那本王现在成全你们。” 一束阳光这个时候恰好从云层之中落入,直落李绚剑刃之上,霎那间已经反射到了对面所有天阴教卒的脸上,这些人的神色,忍不住微微一变,脸色犹豫。 一刹那间,昨天天地飓风的威能,再度出现在他们的心里。 “奋力一搏,以图来生,总比今生枉死的好。”文复之的声音淡淡的,但却总能激发人心底的不满,船上不少人,一瞬间脸露出狰狞,但在这个时候,很多人的脸上却露出了迟疑之色。 李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文复之对船上所有人的控制正在失效。 “世兄,你走吧,你我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李绚看向文复之,所有的目光和精神全部都开始集中到文复之一人身上,文复之陡然察觉到这一点,面色立刻转厉。 此时,李绚继续说道:“本王今日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多为手下的士卒和他们的家人想想,但现在看来,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所以,请你离开吧,让他们能多一点活下来……” “放箭,放箭,放箭……” 文复之不知道被李绚哪一句话激怒,手猛的向下一挥。 下一刻,一捧弩箭已经从半空中直接落下,转眼已经砸在了李绚的小舟上。 “砰砰砰!”转眼之间,无数的弩箭已经彻底的钉在了小舟之上。 然而,箭雨过后,小舟之上却不见了李绚的半点身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上的小舟开始缓缓的下沉。 文复之神色一变,他的目光敏锐的捕捉小舟中央的一个窟窿。 在刚才的一瞬间,李绚竟然直接破开小舟的底板,直接落到了江水当中。 文复之锐利的目光立刻就捕捉到了一道身影正在水底急速的向大船游来。 “他在水下……”文复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头顶的上空,一颗巨大的滚石已经狠狠的砸了过来。 “轰”的一声,直接打断了文复之的话。 第四百七十一章 水浪化绳,操控飞剑 第474章 水浪化绳,操控飞剑 婺江江底,李绚整个人如同一条游鱼一样,快速无比的朝着前方的大船游去。 头脑翻覆之间,锐利的目光同时捕捉江面上的动静。 江上狂飞的滚石,厉声的怒吼,轰然的砸击,立刻就传入到了李绚的耳中。 李绚轻轻一笑,他能够想象到此刻,文复之浑身上下无比懊恼的模样。 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江岸之上所有的滚石,全部都砸在了文复之的这一艘船的船上。 只砸在了他的那艘船上。 水底之下,李绚同样快速的逼近到文复之所在这艘船的船底。 就在这个时候,数道黑影突兀的从船上跳下,在深水之下,带起无数的气泡。 水鬼。 文复之的应变同样很快。 转眼间,数名水鬼就已经堵在了李绚和大船之间。 数把水弩在一瞬间全部指向了李绚,转眼就已经轰然发射。 一根根弩箭快速无比的射向李绚,然而李绚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水流翻滚。 一瞬间,所有的弩箭在接近李绚的一瞬间,全部向上向下的发生了偏移,没有任何意外。 看到这一幕,这些水鬼立刻扔掉了手里的弩箭,反手握紧手里的鱼叉,朝着李绚就急冲而来。 怨毒的眼神从这些水鬼眼中传来,锋利的鱼叉狠狠的刺向李绚胸膛。 鱼叉在水中带起朵朵水泡,转眼就已经刺到了李绚眼前。 但就在这一刻,在众人眼前,李绚整个人猛的向前一闪。 所有的水鬼还没有反应过来,李绚已经擦着鱼叉直接穿过,冲到了他们身体跟前。 他们下意识的想要收回鱼叉,但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水底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一样,鱼叉根本就抽之不动。 冷冽的剑光一闪,鲜血已经在水底急速的晕染了开来。 …… 伸手向上一按,李绚立刻就知道,这是用十年梨木打造的船板,厚实坚固,适合行船所用。 锋利的剑刃向上,转眼就已经深深的刺入到了梨木船板之中。 长剑一旋,巴掌大的圆洞已经被直接切开来。 顷刻之间,汹涌的江水就已经涌入到了大船之中,船身一瞬间已经开始下沉。 头顶阴影下沉,李绚脚步立刻在江水之中一点,整个人已经快速后退。 “传令,所有人弃船,后撤!”文复之无比不甘的声音从水面上传入。 水底,李绚立刻冷笑一声,这个家伙,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早这么做,不就完了,哪用他费这么大功夫。 有些浑浊的水面上,突然间一道黑影闪过,下一刻,就听“噗通”一声,一道人影已经跳入了水中。 蓝色的劲袍,黑色的藤甲,冷森怨毒的面孔,赫然正是文复之。 一入水,文复之立刻就死死的盯住了李绚。 李绚立刻明白,这一位,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就是到了黄河,心也不死。 江水之中,两个人目光对视,彼此心底的杀机无比的炙热。 李绚右手长剑直交左手,右手随即腰间一抹,锋利的软剑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 左手八面汉剑,右手锋利软剑,李绚手中的两把长剑,立刻在水底展开。 文复之的脸色立刻就是一肃。 昨夜在江上的时候,李绚是左手软剑,右手汉剑,现在突兀的换了一个握剑之势,必然有不为之人的杀招。 神色一厉,文复之立刻前冲,强大的元炁爆发之下,文复之闪电般的扑向了李绚。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右剑猛的向前一弹。 锋利无比的软剑立刻如同一条毒蛇一样,狠狠的咬向了文复之的咽喉。 “叮”的一声轻响在水底传来。 李绚这一剑被文复之轻易斩开,但就在这一瞬间,八面汉剑更加凌厉的剑刃,已经朝着文复之的胸膛郑重狠狠切了过来。 李绚攻势展开,如同涛涛江河一样,连绵不绝。 文复之身体微微后仰,眼神之中一阵异色闪过。 骤然之间,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在水中。 八面汉剑之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冷霜,速度顿时一缓。 李绚手握黑色剑柄,这一刻,眼神一狠,他用尽全力的往前推。 但在此时,笔直的刀刃已经从侧畔擦着剑身,闪电般斩向了李绚的手臂。 刀刃之后,是文复之残酷的眼神。 骤然之间,文复之脸色一变,长刀猛的向后挥斩。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一件物事已经被狠狠的斩飞。 文复之,脚步倒插,瞬间已经脱开李绚八面汉剑的笼罩范围,。 侧身一看,赫然就看到一把软剑被狠狠的斩飞了出去。 文复之迅速回头,赫然就看到此时李绚,同样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剑尖一弹,剑刃上的白霜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脸色笃然的李绚,文复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竟然真的会御剑之术。” 李绚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丝诧异,文复之竟然能够在水下开口说话,这神域之能着实了得。 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被弹飞出去的软剑,李绚的神色一冷,当着文复之的对面,对着远处的软剑猛的一招。 就见软剑微微一缩,紧跟着,便已经朝着李绚弹射而来。 婺江水顿时被直接刺穿,软剑直入李绚掌中。 李绚左掌轻轻张开,锋利软剑剑底在他的掌心不停的盘旋。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一样。 …… 没有什么细丝。 什么细到极致的蚕丝,统统没有。 文复之是真的惊呆了,亲眼李绚远远的操控锋利软剑,他真的是难以置信,世上竟然真的有人掌握了飞剑之术。 可这一切就清晰的发生在他的眼前。 霎那间,文复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汹涌的贪婪之意。 千里之外取敌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文复之眼神当中的贪婪,清晰无比的落入到了李绚的眼神当中。 他的嘴角顿时流露出一股无比的轻蔑。 飞剑,这世间哪有什么飞剑。 右手向上一弹,下一刻,锋利软剑已经直接飞到了李绚的头顶,在李绚的头顶上空不停的盘旋。 李绚的目光收里,右手的八面汉剑,竖在眼前,双手紧握。 冷厉的目光越过笔直的剑身,直接盯向了同样看过来的文复之。 杀意。 两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股欲将对手置之死地的决心。 “砰”的一声,头顶上空,一颗滚石狠狠的砸入了江中,上上下下溅起了无尽的浪花。 “哗”的一声,白刃破水,刀剑同刺。 两道人影一瞬间在水下带出无数的残影,两个人在眨眼间已经冲到了一起。 厚重的八面汉剑狠狠的斩向了文复的胸膛,锋利的犀利软剑则从高处直扑而下,狠狠的刺向了文复之的咽喉。 笔直的长刀直捅向前,一刀直逼李绚心口。 短促之间,两人已经近在咫尺,就在这一瞬间,突变骤生。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兀的出现在文复之的四周,李绚左手的八面汉剑,还有半空中的锋利软剑,甚至就连李绚身上,在一时间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仿佛有一层特殊的光环围绕在文复之身体四周一样。 李绚全身上下所有的速度顿时一滞。 也就在一瞬间,凶狠的长刀,狠狠的捅向了李绚的心脏。 相对之下,速度快点惊人。 关键的一瞬间,一股沛然的巨力从侧面传来,狠狠的砸在了长刀的左侧。 水浪炸开,笔直的长刀顿时朝左一撇,然后从李绚腋下直接穿过。 这一刻,几乎就在李绚面对的文复之,眼中透露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根本就不会什么飞剑。 “砰”的一声,从文复之的脑海传来,下一刻,文复之整个人眼睛一翻,彻底的晕了过去。 一连串的水泡从文复之的嘴里传出。 他整个人缓缓的朝河底沉去。 李绚左手向前一握,锋利的软剑已经回到了他的左手中。 “这世上,哪有什么飞剑啊!”李绚的声音很轻,但是却非常清晰的在水里传荡。 低头,李绚看向了文复之。 【文复之,天阴教大总管,父章叔胤,玄胎中境,执掌太阴神域,轻伤,可杀(窒息中·一百二十息后会造成永久脑伤)】 李绚八面汉剑交往左手,右手对着落入水中的唐刀,轻轻一招。 下一刻,唐刀轻轻一颤,便已经飞速的朝李绚射来。 隐约之间能够看到有一股水浪在环绕着刀柄不停的旋转。 笔直的唐刀骤然一停,然后在李绚面前直接停了下来。 李绚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下一刻,包裹在刀柄上的水流瞬间散去。 唐刀很自然的向下落,最后直接落入到了李绚的手中。 长刀后背,李绚低头看向了文复之。 心中默念,一百一十九,一百二十…… 【文复之,天阴教大总管,父章叔胤,玄胎中境,执掌太阴神域(可剥夺·剥\/不剥),轻伤,可杀(窒息中·永久脑伤)】 咦,天阴神域可以剥夺吗? 李绚看着文复之头顶的词条提示面板,脑海中无数的算计闪过。 下一刻,李绚右手向下一按,文复之的身前,立刻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球。 四周的江水立刻就被排开,圆球里面的,赫然是空气。 李绚右手继续下按,圆球里面的空气立刻开始压缩,并且迅速的从文复之的七窍当中涌入到了他体内。 突然,文复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一瞬间,就像是要苏醒过来一样。 “砰”的一声,一记巨力,重重的砸在了文复之的脑后,一下子就将他砸的再度昏迷了过去。 李绚手一收,气泡瞬间在水底升起,文复之再度陷入了窒息的状态。 如此往返重复,不停的窒息,不停的脑伤。 就在这个时候,几道黑色的人影从婺江东岸迅速的朝李绚这边游来。 李绚低头文复之,看着他头顶的词条,眼睛一冷,然后用只能被自己听到声音,说道:“剥夺!” 文复之头顶的词条,在一瞬间彻底的崩散,化作了无数的灵光直接朝李绚脑海中扑了过来。 转眼彻底的没入了进去,无数的信息在瞬间就涌入到了李绚的脑中。 一轮明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眉心,转瞬就又彻底消失。 抬起头看着游到跟前的几名手下,李绚脚尖点了一下文复之,轻声说道:“把人送到三河关,这人,我们接下来还有大用。” 第四百七十二章 白旗竖起,婺战终结 第475章 白旗竖起,婺战终结 “文复之已死,天阴教大总管已死,所有人,还不赶紧弃刃归降。” 一声厉喝在婺江上下轰然响起,所有人在一瞬间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下意识的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黑衣黑甲之下,李绚面容冷肃,直接站立在水面上,右手高高举起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虽然血淋淋、披头散发的看不清面目,但无疑,那的确是一颗人头。 文复之死了? 他被南昌王杀了? 一瞬间,城内城外,城上城下,所有的人都愕然的看向李绚右手的那颗人头。 远远的站在船首的朱泚,更是目光难以置信的呆滞。 文复之死了? 天阴教大总管死了,天阴教下一任的继承人死了? 朱泚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下面的婺江深处,但是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胜负生死已明。 刹那间,朱泚就感觉天像是要塌了一样。 文复之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斩杀了。 一时间,朱泚的脑海一片混沌。 …… “朱泚,还不赶紧投降。”李绚霎那间就盯住了怔怔发呆的朱泚,厉声冷喝。 朱泚整个人猛的打了一个激灵,下一刻,他像是彻底回过神一样,立刻转身,看向四周,挥舞手里的长刀,大声的喊道:“回睦州,我们回睦州,我们去看自己的妻儿老小去,不在婺州再待了,赶紧走,赶紧走!” 朱泚的声音清楚无比的在所有天阴教徒的耳边回响,紧跟着,绝大多数人下意识的开始了动作。 朱泚是水师校尉,手下的天阴水卒几乎全都是他的同乡。 一提回家,所有人都紧紧的动作了起来。 四艘战船立刻开始加速,然后迅速的朝着三河关的方向而去。 在三河关那里,还有他们的三艘战船。 只要和那三艘转船汇合,那他们就算没有再卷土重来的机会,也能逃脱南昌王的追杀。 李绚站在江面上,就这么的看着朱泚带着人迅速逃离。 这些人的意志已经崩溃了,如今就差一击致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上面没有搭载任何武器的官船,从兰溪县城当中快速驶了出来。 姚志,余泽,王勃、杜必兴,李元一等一干人等,全部都站在官船之前,快速的朝着李绚而来。 很快,李绚就登上了甲板,姚志忍不住问道:“王爷,文复之真的死了吗?” 李绚淡淡的笑笑,姚志有些失态,不过这也正常。 文复之是天阴教几大首脑之一,他的生死关乎着杭越两州能否彻底安定。 李绚顺手将手里的脑袋扔在了甲板上,脑袋落地发出“砰”的一声轻响,然后骨碌碌的滚了起来。 众人很快就看清楚了面目,一瞬间,姚志有些惊讶的叫道:“这不是文复之啊?” “这当然不是文复之了。”李绚有些好笑的看着众人,说道:“文复之的实力还在本王之上,本王只是取巧击败了他,之后被他从水下逃遁走了,刚刚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动摇天阴教的人心而已。” “所以文复之没死。”姚志忍不住的有些失望。 李绚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肋,黑色的鱼鳞甲上能看到一道明显的刀痕。 李绚看着众人,淡笑说道:“本王拼着这里挨了一刀,把剑刃送进了他的胸膛,至于说这一剑究竟能有几分重创他,这还不好说,不过诸位若是有心,可以派人进入江底去搜寻,说不定就能找到他的尸体呢。” 众人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确定那里没有流血,这才松了口气。 姚志立刻就看向了一旁的杜必兴,急促的说道:“计言兄,还请你立刻安排人手。” 姚志和杜必兴很早就相识,杜必兴的女儿杜柳在杭州之时,就和姚志表现的非常熟络。 杜必兴毕竟是检校婺州法曹,他立刻拱手看向李绚:“王爷!” “先生自安排去便是。”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要将那四艘船全部留下,还有这几天沉入到婺江当中的,也全部都要打捞出来……冯参军,这事就拜托你了,我们自己的战利品,可要收好。” “喏!”冯华立刻拱手,然后后退,转身前去安排了。 “王爷!”余泽对着李绚郑重的拱手,说道:“这种风险之事,王爷以后,还是不要乱来了!” “放心,如果不是在水里,本王早就逃了,哪里还敢肆意妄为。”李绚赶紧摆摆手,苦笑着解释了两句,随后,他的脸色一厉,看向众人,说道:“诸位,现在立刻出发,追杀残寇。” “属下遵令!”在场众人立刻拱手应诺。 也不管他们这艘船上,没有任何的武器,一船人直接就朝着逃窜的朱泚等人追了下去。 其他人或许是在一次又一次战斗中,对李绚树立起了必胜的信念,但姚志作为越州都督府司马,却非常清楚这其中的风险。 他赶紧走到李绚跟前,低声询问道:“王爷,可是还有其他后手,能够拿下睦州水军。” 李绚笑了,转头看向一侧的余泽。 余泽立刻拱手,说道:“姚司马可能有所不知,婺江广阔,中间又有潘坞源,女后湾和青龙湾汇入,之前,睦州水师就藏在青龙湾……” 姚志眉头一挑,立刻恍然:“所以,南昌王的后手,是藏在了女后湾!” “司马请!”李绚伸手,姚志立刻走到了前面,和李绚肩并肩。 …… 顺流而下,船行甚速。 尤其他们这艘船上人不多,也没有多少载具,速度很快。 没过多久,就追了上去。 远远的,能够看到睦州水军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立刻忍不住的惊慌起来,然后更加加速逃离。 就在这时,李绚突然开口,目光看向前方,同时一指:“司马,女后湾到了!” 姚志下意识的顺着李绚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密林高耸,婺江西侧有一条峡湾斜插入西侧江岸之上。 这个时候,突然就听“砰”的一声,一颗巨大的滚石骤然从密林后面高高的飞起。 滚石在半空不停的翻滚,然后狠狠的在了退的最快的那艘战船的桅杆上。 就听“咔嚓”一声响,桅杆立刻折断。 “杀!”一片喊杀声从峡湾上传来,紧跟着一只巨大的三桅战船从女后湾直接杀了出来。 冲着最前面的那艘断了桅杆的战船,直愣愣的撞了过去。 快速急行中,滚石和弩箭不停的落在睦州水师的战船上,一下子就被弄了个人仰马翻。 看着战船如此熟练精准的操作,姚志顿时一惊了,随即恍然的看向李绚:“王爷,这就是当初王爷从杭州水师借走的那艘战船?” 李绚当初来婺州时,杭州水师派了一艘三桅战船护卫,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很多人以为水师战船已经回到了杭州,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在。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点头说道:“就是那艘船,不过司马请再看。” 杭州水师的战船从女后湾杀出之后,立刻就朝着桅杆断裂的那艘战船杀了过去。 船上,朱泚使劲的挥舞长刀,喝令手下人立刻反击,但现在这个时候,谁顾得上他啊! 就在此时,巨大的呐喊声紧跟着从女后湾就杀了出来。 朱泚回头一看,赫然就看到一连四艘大船出现在峡湾边缘,上面站的满满当当的都是手持武器的兵卒。 这四艘大船一出来,立刻就朝着其他剩下的两艘船直接包抄了过去。 锋利的弩箭一个招呼不打,转瞬就如同蝗雨一样,朝着睦州水师战船狠狠的落了下去。 不知道多少人被一下子贯穿了身体,鲜血四流。 …… “杀,都给我冲上去,杀上去。” 一个穿着银色锁子甲的瘦削小将,指挥着四艘战船上的众人,直接攻杀登船,气势十分的凌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战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起了白旗。 “那个女孩,是谁?”姚志一眼就看出了那名银甲小将的真实身份。 “是永昌伯女,传承了故蒋国公的兵法,勉强可以说能独挡一面。”李绚感慨一声,说道:“还请司马恕本王私心,当初扬州折冲都尉史进之所以愿意出手支援,条件之一就是要本王带永昌伯女来婺州……” 李绚看着东奔西突的梁茯苓,摇摇头,目光迅速的落在其他船上:“这四艘船,两艘是本王的官船,两艘是杭州隗家派来运送生丝和绸布的,他们,还有船上的伙计,暂时归本王调遣,他们就是本王麾下最后的两队府兵。” 姚志身为越州都督府司马,对战事有着相当的了解。 李绚这番话虽然含糊解释,但是这背后的关联,却清清楚楚。 不过这里面也没什么好追究了,李绚在杭州的时候,掌握了不少隗家的把柄。 眼前这些,就是他们达成的交易。 姚志虽然是越州都督府司马,但他也是吴越十六家的话事人之一。 这背后的事情,他也一样乐见。 …… “这些人就是王爷最后的后备军了。”姚志看着这最后杀出的水师船队,心里感到一阵骇然。 战局到了现在,南昌王竟然还藏着一股力量,这种战略眼光,甚至就连很多折冲都尉都不具备。 “婺州之战到现在彻底终结,这股力量自然也就没必要再藏着了,之前在州城的时候,钱家还试着探寻这个秘密来着。”李绚稍微点了一句,姚志微微点头,已然明白。 在婺州这件事情上,钱家还有隐患。 姚志是吴越十六世家姚家的当家人,这种事情后续该怎么处理,不用别人教。 看着三船睦州水师战船升起白旗,李绚侧身对向姚志:“其实本王暗伏这支船队,原本是为了在睦州水师杀入婺江之后,算计飓风到来,让他们从背后突袭的,但是在没想到,袁晁竟然投诚了,一下子所有布置都打乱了。” 姚志点点头,南昌王呼风唤雨的手段,真相已经被众人所知。 如果时间算的准确,在飓风袭来之后,绝对能强烈的摧残睦州水师。 这个时候,再由这支暗藏的船队杀出,绝对可以起到定鼎一切的结果。 李绚自嘲一笑,说道:“只是后来文复之又赶来,又逼的袁晁反悔,虽然事情看起来麻烦,但时间却是空余了出来,这才能从容布置,原本至少要惨烈的厮杀一番,但到了现在,情况要好上许多。” “的确,文复之的到来,反而让我等剿灭他们,变得容易很多。”姚志轻轻的点点头。 但是在他的心底,却在暗暗计算,李绚将这批人派到这里的时间。 似乎好像就是在李绚刚刚抵达州城之后,人他就已经派了出来。 甚至搞不好在梅岭关和三河关,都有李绚的人员透入。 这份算计之深,真是倘乎人后。 姚志相信,自己都能看清楚的东西,其他人没理由看不清楚。 从今往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来南昌王的目光,都要无比警惕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目标睦州,计划进兵 第476章 目标睦州,计划进兵 婺江之上,一艘艘战船很温顺的开到岸边,混乱的战局彻底分开。 江面一片宽阔。 三艘睦州水师的战船上,所有的兵将全都蹲在甲板上。 在他们身后,锋利无比的槊刃,时刻紧盯他们的背心,仿佛会随时刺下一样。 啪嗒一声,一只木板已经搭在了李绚所在的官船上。 紧跟着,一名银甲小将用力的向前一推,头发灰白的朱泚就被推到了甲板上。 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朱泚还没有站稳身体,前往李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朱校尉,本王自认对你等已经仁至义尽,但你等却几次三番的蔑视本王,如今大势之下,尔等之力,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已经化为碾粉,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泚抬起头,就看到李绚和姚志两个人站在前方,两对冷漠的眼睛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朱泚嘴角冷冷一笑,目光挑衅的看了李绚和姚志一眼,然后才又脸色阴沉的问道:“文复之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活着还是死了?” 姚志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了李绚。 “他已经葬身河底了,朱校尉有空不妨多关心一下自己吧。”李绚的目光越过朱泚,看向其他战船上的人。 当杭州水师战船杀出来的时候,除了朱泚的战船还稍作抵抗之外,其他的船只很快就举白旗投降。 这一仗根本就没死多少人。 “司马。”李绚侧身看向姚志,低声说道:“这些人,将来恐怕大都要免罪放掉,既然他们现在在婺州,不妨先用他们来帮忙百姓整修被飓风摧折的房屋和农田,免得白白耗费粮食。” “可!”姚志稍微停顿,继续说道:“不过王爷时间得抓紧,睦州一旦拿下,这些人就必须要重新放回睦州,这可没几日了。” “这个自然。”李绚重新转身看向朱泚,斟酌着说道:“睦州拿下不难,难的是天阴教总坛,天阴教总坛的位置历来诡秘,而且极善迁移,如果准确的找到他,就看司马如何从这一位的身上下功夫了。”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姚志对着李绚拱手,李绚一番话,表明了他对朱泚的放手。 “也要谢过司马。”李绚拱手还礼,然后抬头,看向一身银甲的梁茯苓。 一侧的姚志跟着看了过去,随后叹息一声,说道:“王爷有心了,下官回去之后,一切情况必当如实禀奏。” “那便多谢司马了。”李绚再度对着姚志拱手,姚志回礼:“那下官就先去忙了。” “司马请!”李绚伸手。 姚志向后一挥手,两名越州役卒立刻上前,抓起朱泚,就往后舱走。 朱泚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张嘴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刚才李绚和姚志的一番对话,他清楚的而在耳朵里。 他不明白,南昌王竟然丝毫不在意他所知道的秘密,直接就把他交给了姚志。 他就那么没用吗? …… “杜参军,徐县令。”李绚看向身后,杜必兴和徐文立刻站了起来:“下官在。” 李绚脸色肃然:“令伱们二人,从即刻起,在兰溪全境搜捕所有窜逃的天阴余匪。” “下官遵令!”杜必兴和徐文同时拱手应诺。 这几日他们虽然击败了来访的睦州水军,但几番征战之下,依旧有不少人逃窜到了乡野之间,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安排这些人服劳役的事情,就交给徐县令了,这几日间的居住吃喝,一律不得苛待。” “下官遵令。”徐文立刻拱手,然后退了下去。 “诸位都去忙吧。”李绚摆摆手,众人立刻拱手退下。 站在李绚身后的,只剩下余泽,王勃,还有梁茯苓。 一身银甲打扮的梁茯苓,对着余泽和王勃抱拳行礼,两人立刻回礼。 梁茯苓这才直起身,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绚:“这些人不是造反逆贼吗,砍头都不过分,为何,听你们所说,似乎他们的罪责都不重?” “陛下会赦免他们的罪责的。”李绚对着梁茯苓招招手。 梁茯苓这才走上前,和李绚肩并肩。 李绚指着眼前的河川平原说道:“这山川田地,总是需要有人耕种的,睦州这一次兵灾之下,人丁减少,田亩荒芜,为了保证今年的秋收,朝廷不仅会免去那些人的附逆之罪,甚是会多加抚恤。” 这一次睦州天阴教起兵,睦州境内的世家大族怕是早就已经被涤荡一空,土地空出一大块来。 再加上连番战事,婺州丁户死伤不少,事后,说不得还得从州外迁移百姓进来。 故而一些只是附逆之人,罪责自然是减免。 皇帝施恩之下,朝廷便会一举扭转,这二十多年来对睦州百姓的苛待印象,然后一举收服人心。 这一次之后,天阴教再想卷土重来就难了。 当然,这中间,还有一些不方便说的东西。 “说到底,朝廷还是为了自己。”梁茯苓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李绚和余泽,王勃相互对视一眼,随即苦笑起来。 李绚摆摆手,看向余泽,说道:“余叔,你和子安先生带人去整顿战场,半个时辰之后,我等出发前往梅岭关。” “喏!”余泽和王勃拱手而退。 站在船首,李绚看向梁茯苓,低声说道:“这一次本来想让你立个大功的,没想到最后只是捡了个小便宜。” 如果真的是在李绚和睦州水师激战之刻,梁茯苓从睦州水师背后杀出,那她立的功劳就大了。 可惜后来袁晁归诚,文复之又赶来婺州,让李绚的计划不得不大变,梁茯苓最后只是拦截了一下。 “真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就要丫头人嚼舌根子了。”梁茯苓站在李绚身侧,低声说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立点小功,也不太显眼。” 李绚微微点头,女将在本朝本就不多见,再加上有平阳公主先例在前,朝廷对女将也并不推崇。 “对了,你船上的那些东西,我都替你好好的看着,回去之后,记得好好的谢我。”梁茯苓突然话风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俏丽的脸上满是得色。 李绚从洛阳到睦州,一路上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也抓了不少的活口。 还有他从洛阳带来的一些人和事,这些东西,可以说都是他的软肋。 所以从一开始,这些人,李绚就没有让他们进入婺州城,而先一步来到了兰溪。 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潜藏起来。 这些人和事,即便是现在婺州已经平定,但也未必就完全无用,毕竟还有一个天阴总坛。 李绚微微点头:“放心,本王记得的。” “那么我父亲呢,有什么消息吗?”梁茯苓一句话,她自己的脸色已然低沉起来。 “是啊,你父亲呢?”李绚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微微的摇头,说道:“本王不骗你,自从扬州之后,本王就没有收到你父亲的任何消息。哪怕这一次天阴教起兵之后,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别说是你,就是本王都感到奇怪。” 李绚转头看向东北方向,面色越发的凝重。 梁茯苓说的是她的父亲梁永昌伯梁鸣,而李绚说的,则是阎庄。 阎庄曾经在扬州以梁鸣的身份暗中出现过,所以糊弄梁茯苓还是容易的。 梁茯苓本身精通兵法,所以被李绚当成了最后一张底牌,不过可惜,这张底牌没怎么发挥大用。 他本想梁茯苓立点功劳的,毕竟真正的永昌伯梁鸣已经故去。 永昌伯的那些待遇,朝廷之后都会收回。 她一个孤女,即便是有舅舅史进在,但最后能靠的也只有自己。 好在今日这一场,越州都督府司马姚志全都看在了眼里,回去之后,自然会妙笔生花一番。 不过现在,李绚真正在意的,是阎庄。 自从离开扬州之后,阎庄就再没任何消息传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还是天阴教总坛,还是说跟着媱后一起杀向了歙州,又或者已经被识破了。 “你也没有他的消息吗?”梁茯苓的神色有些低沉了下来。 “其实在本王看来,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李绚突然一笑,说道:“若是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梁茯苓眼神一亮,随即点点头。 李绚的眉头一皱,他心里忍不住的升起一个疑问。 永昌伯梁鸣,真的死了吗? …… 三河关前,树荫之下,丘贞沐,徐剑,周申,沈琳,一行人,身穿甲胄,肃穆等候。 婺江之上,一支船队从南方而来,为首的赫然是杭州水师战船。 李绚,姚志,余泽,王勃,王勤,李元一,冯华等人,都站在船首。 杭州水师校尉冀朗站立一侧,神色肃穆。 身后跟着三艘官船,两艘由商船临时改造的战船,其后便是不久前俘虏的睦州水师战船。 船行靠岸,李绚和姚志率先下船。 丘贞沐上前一步,拱手道:“见过王爷,姚司马,末将于半个时辰前,重夺三河关,彼时三河关只剩一些无法走动的兵卒,其余的船只已经先行北撤了。” 那些无法走动的兵卒,是之前吃了巴豆粉的那些。 虽然两天过去了,巴豆粉的效力减弱,但这两天,他们也没怎么进食,不良于行。 甚至最后天阴教参与战船后撤的时候,也没带他们。 “看样子,还是有聪明人的。”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目光看向一侧的沈琳,说道:“沈校尉,即刻起,派一艘快船前去探查情况,若是有所相遇,不必理会,直趋睦州城下即可。” “末将遵令。”沈琳立刻前往安排。 “看样子,王爷要策划下一步的进兵计划了。”姚志一眼就看出了李绚的打算。 第四百七十四章 明月当空,未来核心 第477章 明月当空,未来核心 月光如水,照在群山之间。 雾雾蒙蒙,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 一条小溪,顺着山道流淌而下,溪水轻响。 一道穿着青衣银甲的婀娜身影,站立在小溪之畔,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仿佛在等着什么。 “你来早了。” 一个声音突兀的在背后响起,紧跟着,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地上。 章婉玉立刻转身,一眼就看到了悄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李绚。 还有被放在了地上的文复之。 “阿兄!”章婉玉一个掠身,已经出现在了文复之的身侧,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一只手按在他的脉门上,霎那间,文复之体内一切情况,瞬间就传入到了章婉玉的脑海中。 “放心,他只是和本王在水底激战的时候,有些窒息罢了,另外,这一段时间内,他也苏醒不过来,免得醒过来胡乱说些什么。”李绚的声音淡淡的在章婉玉背后响起。 章婉玉放下文复之,转身看向李绚,抬头,咬着嘴唇,躬身道:“谢过王上。” “本王答应过你的,该做的,一定会做到。”李绚伸手,轻轻的按在了章婉玉白皙的脸颊上,然后又从她红润的娇唇掠过,轻声说道:“接下来,就该你帮本王做事了。” “喏。”章婉玉低头卑身。 李绚抬起头,望向西北茫茫的群山,眼神冷冽:“今夜回去之后,伱就连夜返回睦州。” “返回睦州?王上是要对总坛下手了?”章婉玉有些凝重的看向李绚。 她虽然对天阴教并没有多少信仰,但那里毕竟是她的生养之地,如今她已经背叛了天阴教,李绚却还要让她回去,尽管她现在已经是李绚的信徒,但心中这滋味也不好受。 “就算是本王不下手,天阴教也撑不了多久,他们的东线已崩,西线虽然还在维持,但能坚持多久,也并不好说,此外,杭州水师和会稽府兵也已经动了,东线压力之下,他们撑不了多久的。”李绚的神色肃然。 接下来,即便是他不动手,也会有很多人,在这个时候对天阴教趁火打劫。 天阴教东线的主要力量已经全部毁在了李绚手上,即便是有残余,也不过是老弱病残罢了。 “王爷,需要属下如何做?” “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本王不干涉。”李绚伸手,将章婉玉扶了起来,面对面的看着他:“你不用在意本王的存在,你兄长受伤,媱后又远在歙州,你就是天阴教眼下最有希望力挽狂澜的人。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想尽自己的一切全力,让天阴教获胜。” 听到李绚这么安排,章婉玉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应道:“属下遵令,只是王爷……” “他们不会再给本王多立功的机会了。”李绚的神色很平静。 这一次即便是他都没有想到,天阴教竟然在婺州投注这么多的力量,让他不得不花费极大的心力,才将天阴教的攻击击败。 但这一次之后,恐怕不管是吴越各州,还是朝堂中枢,都不会乐见他再立大功。 “属下明白了。”章婉玉眼神立刻冷冽起来。 李绚既然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她自然有的是手段。 “不要掉以轻心,越州都督段宝玄的的能力还在本王之上,稍不注意,你就可能会引火自焚,所以,尽量以保全自身为主,然后收拢天阴教的忠诚信徒。” 李绚深深的看了章婉玉一眼,章婉玉立刻恍然过来。 李绚这才继续说道:“至于你自己的亲信,最好先一步安排潜伏下来,这一次,天阴教恐怕不仅是要败,而且是会惨败,到时你就是天阴教未来重新复起的核心。” 李绚的神色凝重,看着眼前的章婉玉,目光里全是遥远的未来。 章婉玉脸色顿时肃然起来:“属下明白,一切听凭王爷安排。” “好,我们就好好的商量一下……” …… 夜风之下,小溪缓缓的向山脚流去。 山道之畔,看着章婉玉带着文复之离开,李绚嘴角淡漠。 天阴教之事已经到了尾声,但是有些事情,却才刚刚开始。 “呛啷”一声,一把锋利的软剑出现在李绚手中。 右手真炁涌动,下一刻,冰冷的剑身倒映出明月的影子。 剑刃一颤,明月晃动。 当李绚将手里的剑刃对着月亮的时候,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头顶的天空上有一轮明月,李绚的剑刃上同样有一轮明月。 两轮明月交相辉印。 “神域。” 看着冰冷的剑刃,轻轻摇晃的明月,李绚轻声说道:“从今往后,你便叫明玥好了。” 明玥当空照古今。 江月何年初照人,江畔何人初见月。 明月,古今,时光。 剑刃轻轻一鸣,下一刻,一股刺骨的冷霜之气,以剑刃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了开来。 四周的温度骤然变冷。 风从李绚身后吹过,但进入他身体侧畔的时候,却不自禁的慢了下来。 李绚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太阴神域在他身上是这个样子。 轻指一弹,明玥剑立刻飞到了半空,在李绚的头顶不停的盘旋。 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在隐隐间看到有什么东西连接在李绚和明玥剑之中。 “哪里有什么飞剑啊!”李绚摇摇头。 这一切不过是他利用空气中的水汽,对明玥剑进行无时无刻的微调罢了。 这种方式在光明大日之下,最容易被人看破根底。 但是在水雾之中,却最利于杀人。 脚步一点,李绚已经朝着山下急掠而去,他这一趟出来,时间可没有多少。 …… 三河关码头,杭州水师战船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军卒,李绚站在岸边,穿一身黑色锦袍,陪着越州司马姚志一一直走到了岸边,其他余泽,王勃,杜必兴等人都前来相送。 “司马此行当属谨慎,睦州虽无多少兵力,但人心倾向天阴,稍不注意,就会激起民变,当年陈硕真之时,就曾有大量农妇手持刀斧上阵。 司马前往拿下州城便可,在都督府大军抵达之前,万不可轻易率军前往。” 李绚说完,对着姚志沉沉拱手,说道:“祝司马前行一帆风顺,荡平贼寇,平定睦州。” “多谢王爷提醒!”姚志有些庄肃的对着李绚拱手,然后满是感慨的说道:“若是王爷也能随下官一起前往睦州,下官也就不用如此多有疑虑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婺江堵塞,需尽快疏通,否则航运一开,立刻就会出大事。”李绚温和的笑笑,说道:“也就几日时间,本王忙完之后,必定尽快赶赴睦州,和司马汇合。” “如此,睦州再会!”姚志再度对着李绚拱手。 “睦州再会!”李绚肃然的拱手还礼。 姚志又看向余泽,王勃,丘贞沐和杜必兴等人,拱手之后,转身上船。 片刻之后,杭州水师的战船,便已经带着姚志从越州而来的官船,另外还有一艘兰溪官船,缓缓的驶入群山深处,最后彻底的消失在视线当中。 “呼!”李绚长松一口气,然后回头看向众人说道:“天阴教之事,婺州总算了结,接下来,就看何人愿意前往睦州建功立业了,杜先生,准备出一份名单,三日之后,本王便可携之而往。” “下官遵令!”杜必兴立刻拱手。 李绚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他可以直接率兵前往睦州,但其他人不行。 想要带兵离开,不仅要有都督府的公文,甚至还有婺州刺史和婺州别驾共同同意,否则就有越权之罪。 “沈校尉,三河关需要重新修缮了,天阴教之事了结之后,睦州商业必将繁华起来,到时从江右,徽东而来的商旅,必定会经过三河关,趋睦州而至杭州,到时婺江商旅繁华,三河关不能拖后腿啊!” “下官遵令!” …… 婺江之上,一艘大船缓缓的被从婺江江底拽了出来,然后缓缓的靠向岸边。 冯华站在岸上,指挥手下人慢慢的将船拖到岸上,然后直接带人,在岸边修理了起来。 大船修整需要运至专门的船厂,在此之前,需要对大船进行简单的修复,使其可以在江上勉强航行。 李绚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将前面的一幕,细细的画在宣纸上。 半天之后,他才缓缓的收笔。 这个时候,一只水壶被送到了身前,是丘贞沐。 李绚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丘贞沐:“有事?” “属下请教,王爷似乎依旧认为睦州充满危机,可是如今,天阴教大军牵绊于歙州,睦州境内只有寥寥三千军卒,又分驻诸县,正是快马突进,抢掠军功之时,但王爷依旧认为危机潜藏,不知何故?” 丘贞沐站在一侧,诚恳的求教。 “还以为丘兄要说功高遭忌那些人,没想到却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看来这些时日,丘兄的确有所成长。”李绚笑呵呵的点头。 有些东西,即便是自己的亲朋,也不会随意开口去教,只能自己看书经历去悟。 悟通了,自然就是另一个层次的事情了。 李绚的神色肃然,看向丘贞沐说道:“丘兄只看到了外层,却没有看到内部。 睦州一番战乱,虽然颇多狼藉,但正是因为这些狼藉,使其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这些人心狠手辣,难保不会借助天阴教乱做些事情,甚至直接杀官。” “是田地!”丘贞沐立刻敏锐的捕捉到李绚没说的事情,他赶紧问道:“那么姚司马?” “姚司马是吴兴姚氏的人,对那些人知根知底,他们不敢轻动,但换成我等就不一定了。”李绚轻笑一声,他这个郡王的身份,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 别人真的要毫不在意,他也无可奈何。 李绚转头看向一侧的婺江,轻声说道:“要在婺江行事,须得有名义,否则最好静静的看着别人在前台,欢呼跳跃。”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名蓝衣役卒转眼已经飞马跟前,将一份简笺递到了上来。 李竹接过,然后递到了李绚手上。 李绚打开一看,然后神色一松,说道:“王刺史到了,令我等回返!” 第四百七十五章 刺史调任,都督召唤 第478章 刺史调任,都督召唤 灯火辉煌的兰溪县衙之中,前院一片喧闹,后院却是诡异平静许多。 花园石亭内,灯笼高挂。 李绚将手里的地契放在石桌上,抬头看向王方鳞,脸色慎重的问道:“世叔是真的下定决心,不再追究钱家之事?” 王方鳞点头,平静的说道:“吏部有信传来,天阴事了之后,为叔就会调往他处任职了。” 李绚心里顿时就是一紧,赶紧问道:“可知是哪里?” 王方鳞出身河东王氏,虽然李绚奋力之下,剿平了婺州的天阴教叛乱,但王方鳞未必能从这件事上获得多少好处。 仿佛看出了李绚的担忧,王方鳞温和笑笑,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调往西北诸州……如此一来,钱家之事,就算是穷究,怕也难以追究到底,不若就此了结,况且……” 说到这里,王方鳞冷笑一声:“此中之事,虽无实证,但想必贤侄已有报奏到了东宫,陛下应当也看到了。” 李绚点点头:“小侄只是略微提了几句,但没有实证,小侄不好发作,陛下怕也一样不好发作。” 钱喆谋略之力相当不弱,这件事当中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部被他抹除的干干净净。 若是从正途来查,这件事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 当然,皇帝若是决心要处置一个人,一个家族,办法不要太多。 最简单一点的,就是彻底卡死这个家族所有一干人等的升迁之路。 然后再提拔这个家族的竞争对手,那么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人去做,只不过见效慢一些罢了。 甚至或许,皇帝已经开始在安排了。 …… “有些证据,我们不好找,但有人却是一直在盯着,就比如百骑司。”王方鳞的眼神一阵幽冷。 这事没完。 因为即将调任的缘故,王方鳞没有足够的时间在钱家的身上做文章。 再加上钱家又付出了足够的“诚意”,考虑自身身份,王方鳞最终决定偃旗息鼓。 毕竟如果真的去了西北,他今生都未必能够回得来,惦记这样一份仇怨是没有意义的。 李绚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太好着手,他可以尽一切力量在他在职时,打压钱氏,但除非他蓄意构陷,否则很难找到钱喆这只老狐狸的把柄,一旦他离开,钱氏立刻就会死灰复燃。 毕竟钱氏是整个吴越家族体系的一员,有这个体系在,他们想要彻底摧垮这样一个家族很难。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阴教。 天阴教败局已定,征战杀伐已经没有意义。 如今关键就看谁能从天阴教这块肥肉上,撕下最大一块肉来。 李绚已经在着手安排,章婉玉,叶绾绾,已经被重新派回天阴教中,秘密的进行谋划。 而钱家和天阴教之间的关系一样密切。 李绚忍不住的想要动些心思,只不过暂时不好下手。 毕竟这段时日,钱氏对李绚梅岭关、三河关抵抗天阴教的进犯有颇多助力。 如果没有钱氏在后面支持,李绚手上不可能有那么充足的工匠和军械。 钱氏虽然没有露面,但是背后出力的,正是他们。 李绚说不得,到时候还得为他们请功。 钱喆这个家伙,人心算计着实不凡。 李绚看着眼前的地契,低声念道:“百骑司,百骑司……” 百骑司自从李绚抵达婺州之后,就一直没有露面。 这并不奇怪,因为百骑司有相当一部分人一直都在王方鳞身边护卫他的安全。 剩下的,有不少早就已经深入到了睦州,查探天阴教的情况。 一旦天阴教的事情了结,百骑司抽回精力,搞不好会死死的盯上钱家。 李绚都知道天阴教和钱氏当年的恩怨,他们没道理不知道。 李绚抬头,看着身形有些消瘦的王方鳞,点点头:“世叔做的是对的,没有实证,即便是陛下,也只能让一个世家慢慢消亡,而不能直接抄家灭族,钱氏的事情,需要慢慢的等待机会。” 李绚突然压低声音,凑近说道:“钱氏和越王的关系太近,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整个婺州钱氏,官位最高的只有钱喆身上一个正八品的户部司吏。 钱氏之所以能够在婺州横行,背靠的就是越王。 没有越王李贞,他们就完了。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越王和天阴教没有丝毫联系。”王方翼微微摇头。 牵扯到藩王,这种事情的扩大程度,就连他都会感到十分棘手。 “嗯!”李绚默默的点头。 有些事情,他没法和王方鳞去说。 越王李贞数年后会起兵反抗天后当政,虽然名义上是因李显被废之事,但实际上,他的私心很重。 很多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 只不过知情的,都是像钱喆这样的老辣精明的自家人,其他人想要抓他们的把柄很不容易。 “对了,世叔就快要调离了,你有什么要提的人,写份名单上来,世叔替你办了,免得下任刺史到了,再找你的麻烦。”王方鳞随口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多谢世叔!”李绚真起来认真的拱手。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为官一任,也当谋略一任,对李绚来讲尤其如此。 越王李贞在图谋将来,李绚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现在的他对皇位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也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他的举动。 但不是没有。 有些事情王方鳞做,比李绚做要合适的多。 这样他才能在婺州打下更牢的根基。 想到这里,李绚压低声音问道:“世叔,那下任婺州刺史……” …… 前方的大堂之内,灯火通明。 录事参军张益,户曹参军韩江,库曹参军李元一,功曹参军王勤,士曹参军冯华,法曹参军杜必兴,兵曹参军徐剑,坐在了大堂左侧。 南昌王府修撰余泽,检校文字王勃,州学教谕唐骏,兰溪县令徐文等人,尽皆坐在大堂右侧。 案桌上摆满了简单的酒菜,今夜,是刺史王方鳞为这一次婺州平乱举办的庆祝晚宴。 除司马秦明坐镇婺州以外,还有其他各县县令在清剿余匪未能亲至以外,其他州县高官大吏也都亲至。 众人相互之间聊的很热闹,但是不经意间,目光总扫向后堂门口。 刺史王方鳞和南昌王郡王李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众人心中有些好奇,这两人究竟在商量什么。 王方麟受伤回归时日不短,聪明人早就已经看出了他和李绚之间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他们两个人商定的事情,几乎可以完全定下,在场众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张益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 户曹参军韩江,功曹参军王勤,是刺史王方鳞的人。 库曹参军李元一,检校兵曹参军徐剑,是南昌王的人。 检校法曹参军杜必兴和士曹参军冯华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和南昌王走的比较近,但实际上双方的关系究竟如何,还很不好说。 一旦王方鳞调任,整个婺州政坛恐怕要发生巨大的变化。 是的,王方鳞调任之事,张益也知道了。 本身王方鳞有伤,中枢如果不是为了稳定婺州时局,同时在南昌王抵达之后,能没有掣肘的行事,所以才没有将王方鳞调走。 如今天阴教婺州之乱已经了结,朝廷势必不能让婺州的政局落入到南昌王手中。 王方鳞的身体虽然比预期当中的要好上许多,但依旧无法完全执政。 如此自然要换一个人来婺州制衡南昌王,这种情况之下,婺州的权力势必要重新洗牌。 最后搞不好不仅王方鳞要调走,司马秦明也要调走,如此一来,婺州空缺的位置就大了。 不管是秦明走后空出来的司马之位也好,还是一直空悬着的长史一职也罢,张益都有机会搏一搏。 这里面具体如何操作…… 一阵脚步声突兀的从后堂门口传来,张益抬起头,赫然就看到李绚和王方鳞两个人相携着一起走了出来,在场的众人,立刻同时站了起来。 “诸位请坐!”王方鳞在中堂之下正坐,李绚则是走到了左侧上首。 举起案几上的酒杯,王方鳞看向众人,神色温和的说道:“此番天阴教匪之乱,虽持续数月,但于我婺州来讲,已算彻底平定,本州这里举杯,第一杯敬诸位,感谢诸位在此期间戮力同心,全心一致将乱局平定。” “多谢使君,与使君共同效力,实乃我等之幸。”众人立刻站起,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身后的侍者赶紧将酒杯重新倒满,王方鳞这才举起酒杯,看向李绚,丘贞沐和徐剑,周申等人:“这第二杯敬南昌王和丘备身,还有周校尉,徐参军,诸位此番在前线征战,上万天阴教卒的冲击被尽数挡下,甚至反攻杀入睦州,能有诸位,实乃婺州之幸,实乃本州之幸。” “不敢当使君如此之说。”李绚站了起来,丘贞沐和徐剑,周申等人也都在他们的身侧。 李绚拱手道:“属下能在前线全力抗敌,多亏使君在州城安定人心,转运人员物资,即便是后来偶有议论,也丝毫未曾传至前线,使君信重之恩,李绚实难报答,如此一杯,尽含属下感激之心。” 看着李绚和丘贞沐、徐剑,周申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在场众人面露欣慰笑容,但暗地里眼神却沟通交流了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州城的事情他们瞒的很紧,可没想到,还是被南昌王听到了风声。 所谓偶有议论,其实是在三河关失陷之后,莫名其妙传起的一阵风声。 说什么南昌王无能,导致三河关失守,贼兵立刻就会打到婺州城下,应该拿南昌王治罪一类的蠢话。 一般人都只当成是了废话,耳旁风,但当这股风声越传越大的时候,王方鳞立刻大下狠手,将城中传播谣言的人直接抓了一大批,然后以祸乱之罪,直接判处了好几个人斩立决,风声这才停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南昌王在兰溪打破敌军的消息。 “第三杯,敬诸战场英魂: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在场众人,同举酒杯,然后将杯中之酒撒于地上。 气氛一时有些悲沉。 王方麟看向张益,沉声说道:“参军,战后的抚恤和战功,之后和功曹户曹商量妥当,尽早办妥。” “下官遵令!”张益立刻站起来拱手。 王方鳞又看向另外的士曹参军冯华:“冯参军,打捞沉船,疏通河道,整修飓风吹坏的各种设施,就交托而参军了。” “下官领命。”冯华紧跟着就站了起来。 王方鳞点点头,然后看向检校兵曹参军徐剑:“王爷接下来要……”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赫然就看到一名穿着蓝衣银甲的士卒从外面快步而入,然后将一份信函递到了王方鳞的桌案上。 王方鳞打开,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李绚:“贤侄,越州段都督到了,召伱前往……” 第四百七十六章 轻描淡写,计策毒辣 第479章 轻描淡写,计策毒辣 山林起伏,翠绿深重。 一条大江横跨东西,宛如玉带一样,从远处的天目山脉中流出,流往东行,直至钱塘。 这条大江,名曰新安江。 新安江北侧,一座县城悄然安座。 睦州,建德县城。 城门上下,身穿青色劲袍的兵卒,手持刀枪,目光炯炯的盯着进出的每个人。 就在此时,四艘官船从东面缓慢的行到建德县城南门外。 最前的一艘官船缓缓的停靠在南门码头上。 早就等在码头上,一身绯色官袍的越州司马姚志立刻迎了上来。 船板放下,穿一身黑色锦衣的李绚,手按八面汉剑,面色肃然的缓步走了下来。 “下官见过王爷!”姚志立刻朝李绚拱手。 “司马!”李绚温和的拱手还礼,然后让开一边。 千牛备身丘贞沐,婺州法曹参军杜必兴,南昌王府修撰余泽,检校文字王勃,检校会稽府校尉周申,检校婺州兵曹参军徐剑同时从船上而下,然后相继和姚志拱手见礼。 “王爷,住所已经都安排妥当,还请王爷随下官前往安置,请!”姚志在前面引路。 很前方停着几辆马车,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平静无比的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晃动,继续前行。 马车之内,只有李绚和姚志两个人。 这个时候,李绚皱着眉头开口:“司马,究竟是如何回事,怎么突然间,就下令让本王急来建德,很多事情都还未曾准备妥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此紧急?” “此事还得都督和王爷细谈,请王爷属下官暂时卖个关子。”姚志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他的脸色已经给人一股很沉重的感觉。 李绚原本还得两天时间才能完全准备妥当,从兰溪出发,但越州都督府的一份调令,让李绚不得不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带人急匆匆地赶来建德,现在又不告诉他究竟是事情,怕不是什么好事。 李绚心思一转,立刻转口问道:“那么司马,如今睦州的情形如何?” 姚志的脸色有些沉重的说道:“数日之前,燕校尉已经带人攻下了建德,都督府诸军到后,便直入建德,本欲兵发淳安,可就在前日,天阴教章婉玉,汇合圣女叶绾绾,将淳安,分水,寿昌,遂安,清溪五县教卒全部集中撤回了睦州州城,我军攻城两日依旧未有收获,故而才赶紧督促王爷赶来睦州。” 李绚眉头一阵舒展,随即苦笑说道:“司马,都督府兵精粮足,攻打一座睦州城,无非是时日长短的问题,何用如此急促让在下连夜赶来?” “哪里是什么兵精粮足,实际情况却是粮草严重紧张!”姚志一番话,让李绚惊讶的瞪直了眼睛。 姚志感慨一声,说道:“妖女在撤往州城之前,将淳安,分水,寿昌,遂安,清溪五县的府库粮草和历年存银全部都搬空了,我等虽然自带不少,但也仅够五日所用,现在正在紧急从后方调粮。” 李绚默默的点头,睦州百姓心多不在朝廷,所以无法向百姓征集粮草,只能从后方征调。 虽然时日足够,但总有些紧张,让人心里不安。 可这也依旧不对啊,这么紧急调他过来,应该是有事需要他处理才对,而且是必须是他。 看着姚志一副不想开口的神情,李绚微微低眉,神色肃穆。 不知不觉中,一行马车已经来到了建德县衙旁边的一座二进小院中,携来诸人的住所已经提前准备,稍微安置,便已妥当。 …… “王爷,姚兄,丘备身,这边请!”姚志带着三人已经走进了建德县衙。 里里外外的数十兵丁,俱都神完气足,精神饱满,手握刀枪,刃光凌厉。 刚刚走到大堂之外,立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不满的高喝:“缺粮,缺粮就去征,这里的百姓附逆,朝廷正好追究他们的从贼之罪,收点粮又如何?” 李绚此时刚刚走到大堂门口,刚好看到一名身穿黑色劲袍,外套银色鱼鳞甲的魁梧将领,正站在大堂中央大声的呼喊什么,话里话外都是不忿之意。 这个时候,堂外脚步声刚好响起。 魁梧将领和堂内左右众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姚志,李绚和丘贞沐,以及余泽等人。 魁梧将领眉头不满的皱了一下,然后一拱手,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堂中央,黑色“公明廉威”的匾额下,一名身穿绯色官袍的大官,坐在县令位上。 此人五旬上下,带着黑色璞帽的脸上满是沧桑的褶子,看上去颇多疲态,但眼神张合之间,带着肃杀的冷漠,一股正在仆卧的猛虎之姿扑面而来。 正是越州都督府都督段宝玄。 姚志上前,拱手道:“回禀都督,南昌王到了。” 段宝玄眼中的肃杀微微一收,然后神态温和起来,抬头看向李绚。 李绚立刻上前,拱手上揖:“下官婺州别驾,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李绚,见过都督!” 身后丘贞沐和杜必兴同时行礼。 “南昌王请坐!”杜必兴点头,目光看向了左侧上首。 李绚微微一躬,便走到了左侧上首坐了下来,丝毫没有迟疑。 丘贞沐和杜必兴站在了李绚背后。 坐稳之后,李绚一抬头,就看到了之前那位魁梧将领正坐在他的对面,一脸冷色的看着他。 李绚眼神淡漠以对,仿佛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坐在上方的段宝玄,开始挨个给李绚介绍,第一个便指向李绚对面那人:“这位是会稽折冲府折冲都尉淮进,后面这位是杭州司马袁谊,杭州水师都尉冀嚣,台州司马贾睦,都督府功曹参军李稷。” “见过都尉!”李绚肃然的对着淮进,袁谊,冀嚣和贾睦行礼,其他人也都一一向李绚回礼。 至于都督府功曹参军李稷,则是率先向李绚行礼:“侄儿见过王叔。” 李稷父李恪,太宗文皇帝子吴王李恪庶子。 永徽年间,吴王李恪被长孙无忌,污蔑谋反,长孙无忌获罪之后,被平反。 “王侄客气。”李绚拱手还礼。 重新坐定之后,都督段宝玄看向李绚:“王爷刚才也听见淮都尉所言,欲从百姓家中征集粮草,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都督府大军粮草紧张,虽不至于短缺,但稍有意外,便会有局面危急之忧,故而才有从百姓家中征集粮草的提议。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绚。 淮进看向李绚的目光中,不知何故,总带着一丝冷冷的敌意。 至于袁谊和冀嚣,那都是李绚的熟人了,相互间微微点头,算是寒暄。 段宝玄的索问之下,在场众人都看向了李绚,等着听他的见解。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李绚抬头,看向段宝玄,拱手言道:“此事易尔,都督不妨先依淮都尉之言,发布榜文,向百姓征集粮饷,待到群情激奋,几欲动乱之时……”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似笑非笑的看向脸色难看的淮进:“彼时再发布公文取消征粮,拨乱反正,示恩于众,如此,人心必定感激。之后都督不妨免除一些小税,收买人心,如此人心安定,就算粮草紧张,也必无忧。” “王叔所言极是!”李稷立刻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神色间满是敬佩,但眼角看向淮进,眼中颇多不满。 建德刚刚平定,人心尚未安定,淮进就忍不住要向百姓的粮食动手,在场的诸人早已不满。 这里面的隐患,淮进未必看不出,但他依旧这么建议,其心险恶。 李绚虽然初来,但众人都知他体恤百姓之名,原本以为他们强硬的反对这一提议,没想到他却连消带打的,不仅否决了向百信征粮的建议,还反手将淮进坑了进去。 这里面,万一有哪个地方不稳,出现叛乱,收拾不住,立刻就是淮进之责。 这份老辣的手段,如此的轻松写意,令人钦佩。 淮进听完李绚的提议,神色不由得一凛,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轻而易举就弄了个官逼民反的帽子,放在前面等着他往里钻。 南昌王,其心阴险。 “前面的做法就算了,直接告诉百信,我等不会向他们征集军粮,反正不过两日,婺州,越州的粮草就会运到,不必冒如此风险。”段宝玄直接将事情定了下来。 “下官遵令。”李绚等人赶紧站了起来,拱手之后,才又重新坐下。 段宝玄神色肃穆的看着众人,说道:“睦州城经过当年之事,二十年来城防重修,更加的高耸难越,如今被贼寇占据,本都不欲士卒损伤过重,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淮进立刻抬头,看向李绚:“南昌王在梅岭关数度击退天阴教进犯,守城手段严密,想必这攻城之事,亦有心得,不知可否赐教?” “不敢当都尉如此之说。”李绚稍微抬了抬手,淮进明显是在针对他。 李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开口:“睦州州城攻克之策甚是简单,隔绝内外,然后向城中投书,言天阴教媱后战败身死歙州,首级不日就来,人心动荡之下,轻易便可破城。” 李绚三言两语之间,一条毒辣的计策已经奉送而上。 在场的众人看向李绚的眼神中,霎那间,充满了忌惮。 即便是袁谊和冀嚣这种熟人,听到李绚的计策,也有些感到头皮发麻。 这才不到两月不见,南昌王算计人心的手段,比在杭州之时,不知道强横熟练了多少倍。 “便如此吧,一颗假的人头,死亡之后,亦难看出真面目,淮都尉,此事就交托于你办理。”段宝玄神色没有丝毫动容,李绚的这点小手段,当年在西域战场,早就已经被用烂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交付兵权,进退自如 第480章 交付兵权,进退自如 内外隔绝,消息不通,本就易让人绝望,关键时刻,一颗头颅,立刻就能让满城崩溃。 到时,四面攻城,便可一举而下。 睦州州城之事议定,淮进神色轻松的看向段宝玄,拱手道:“州城一下,之后便是天阴总坛,前行之路上必会遭遇敌军拦阻,都督,不知可否从南昌王麾下,借三百骑兵,纵横破敌。” 说到最后,淮进笑眯眯的看向李绚,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的味道。 李绚看着淮进,反过来却是温和一笑。 莫名的一笑,让淮进忍不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本王麾下总共有三百骑兵。”李绚看向中堂之上的段宝玄,面色严肃的拱手说道:“其中一队为千牛卫,一队为南昌府卫,另外两队为婺州役卒,还有两队暂列为会稽府兵序列。” 说着,李绚站起来,将一份名册,递到了段宝玄的案头,拱手说道:“这份名册当中,俱是这次列为会稽府兵序列的兵卒战场立功和阵亡名单,其中多数愿意战后归列会稽府,少数人想在战后回乡荣养,骑兵名单也在其列,还请都督审阅。” 段宝玄看了名册一眼,皱眉说道:“听南昌王之言,似是要辞任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之职。” 段宝玄话一出,一旁的淮进脸色顿时就难堪了起来。 李绚根本就没看淮进半眼,对着段宝玄坦率的笑道:“承蒙都督信重,下官初来余杭,便授予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之职,下官能在婺州披荆斩棘,多亏都督大恩,下官不胜感激。” 说到这里,李绚庄肃的对着段宝玄躬身,然后说道:“婺州兵乱平定,下官虽有些许功绩,但继续僭居果毅都尉之职多有不妥,还望都督体谅,至于睦州之事,下官身上还有他职,亦可为都督效力,无有区别。” 李绚的身上,还有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少卿的职位。 有些事情关乎中枢,他继续待在睦州也是说的过去的。 更何况段宝玄如今奉旨平乱,六州官吏皆听其命,但有所阻,甚至可先斩后奏。 作为婺州别驾,李绚也当听命。 说来说去,李绚就是辞了一个检校会稽府果毅都督的职务。 如此一来,他和会稽府折冲都尉淮进之间,便再没有任何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不再受其节制。 甚至可以反过来监督其人,这里面微妙的地位变化,就在一个职务的辞任之间。 在场这些人都是在官场打滚多年的人,李绚这一手,轻描淡写的就摆脱了淮进的纠缠,甚至转身反制,手段之娴熟,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段宝玄抬头,面无表情看了淮进一眼,然后果断的说道:“那便如此吧,淮都尉从即刻起,接收南昌王原本属下的府兵,调归己用,待战后,名册归档。” “末将领命!”淮进脸色虽然有些难堪,但还是拱手领命。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接收了好几百经历战阵的士卒,还有一百骑兵,收获也算不小。 就在淮进重新坐下之际,他下意识的看到了李绚有些冷意的眼角。 一个念头瞬间升上他的心头。 南昌王算计这些,时日必定不短,这里面究竟还有多少便宜可供他占,怕是不好说。 李绚神色平静的可怕,仿佛对于交卸兵权一点也不介意。 其实李绚手下的会稽府兵,一部分是他在杭州府召集的弓箭手和新林折冲府役满退役的兵卒,这些人由周申统领。 李绚将职务交出去,这些人连带周申一起,全部都会退出会稽府兵序列。 另外一部分,是跟随他一下抵达婺州的隗氏商行的护卫和伙计。 隗氏可比会稽府大方多了,最后愿意前往会稽府的人着实不多,这部分人名义上是在李竹麾下的。 剩下最后一部分人,都是李绚从婺州各州召集的各家子弟。 虽然庶子和旁系居多,但这些人并不缺乏钱财,多是缺乏一个机会。 这一次跟随李绚立功不少,现在虽还留在会稽折冲府,但之后,各家长辈免不了会用一些手段帮助子弟晋升。 以后这些事情,可有的淮进去烦的。 最关键的是骑兵,根本没有淮进以为的一百之多。 毕竟即便是那些世家庶子和旁系子弟,也不是人人都能弄到战马呢。 拥有战马的府兵数量还不到一半,能弄到睦州的就更少了。 最后这些事情,肯定会让淮进失望不已。 淮进虽然一时还猜不透这里面的详情,但也知道,情况必定不像他自己原本预期的那么完美。 甚至他的一些态度怕是早就被南昌王知晓了,这才有如此针对的动作。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斜对面的姚志,然而姚志却一脸的神色淡然,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心思稍微转头,淮进转身看向了李绚身后的丘贞沐。 “都督,不知是否可以暂借千牛卫,归末将统属?”淮进再度看向了段宝玄。 段宝玄冷冷的看了淮进一眼,很厌烦他的得寸进尺,不客气的说道:“千牛卫不归本督统属。” 千牛卫是帝王心腹,下属任何一名兵卒都出身不凡,甚至有不少人家中长辈的职务还要在段宝玄之上。 淮进想调千牛卫,在段宝玄看来,也真的是疯了。 淮进下意识的看向李绚。 李绚轻声一笑,说道:“千牛卫奉旨调查婺州刺史被刺案,如今案件虽然大半侦破,但是还有一些不明的地方,所以有牵扯到会稽折冲府的地方,还请淮都尉多多配合。” 淮进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紧。 报复来的真快。 婺州刺史王方鳞被刺一案,凶手早就已经被杀,是完全可以结案,甚至千牛卫都能直接打道回府。 只是这里面牵涉到了婺州世家的一些东西,还没有彻底的了结。 千牛卫也正是以这个借口继续留在婺州。 就算有人不喜欢千牛卫在,想将他们调走,但是别忘了,南昌王李绚恰好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 恰好就是他们的上司。 至于更往上,左千牛卫将军,一位是南昌王的姑父,京兆赵瑰,另一位是北平郡王李景嘉。 就算是想找中枢想办法也做不到。 反而一旦被南昌王查到有什么人和会稽府勾连,然后刻意栽赃陷害,淮进的麻烦立刻就大了。 在场众人眼神当中忍不住的闪过一丝好笑,淮进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 “都督。”李绚面色严肃起来,看向段宝玄问道:“不知萧山和天台的天阴教势力清剿的如何了,大军如今进抵睦州,一旦后方出事,也会影响到前线的。” 说着,李绚转头看向了淮进。 当初,在东阳,萧山和台州隐约发现天阴教的活动踪迹,但仔细严查之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绚后来在东阳一番动作,将潜藏在东阳的天阴教黑卒和天阴教东阳堂彻底连根拔起。 或许是李绚的动作被天阴教也看在了眼里,杭州,越州和台州几番搜索一下,依旧一无所获,但方方面面的证据都表示,在萧山和台州的确深深的潜藏着天阴教的一批势力,可就是找不出来。 再加上舟山海寇的威胁,故而在没有将这批人挖出来之后,会稽府的兵力丝毫不敢妄动。 一直到前些天一场飓风之下,舟山海寇受损严重,不得不撤回舟山,会稽府的兵力才能动起来。 李绚一句话,在场很多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有些埋怨的看向淮进。 因为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淮进负责处理。 被南昌王责问,淮进的脸色一时间非常难看,南昌王的反击一波接着一波。 现在就连他都有些后悔轻易招惹李绚了。 若不是老友来信嘱托,淮进何必招惹这么一位简在帝心的宗室新秀。 但是没办法,彼此立场早定,很多事情,淮进不做也得做。 “本督前些时日已经召集佛道两家,在萧山讲解《太上灵宝净明飞仙度人经法》和《太阴皇君诰》等诸般法门,在台山,请天台宗的大师,讲解《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和《佛说月光菩萨经》诸般经文,时间越长,天阴逆贼的威胁就越小。”段宝玄说着,深深的看了淮进一眼。 淮进有些尴尬,搜寻天阴教逆贼之事没有太大的进展,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而如今段宝玄在台州,越州和杭州所施行的,正是李绚在婺州所用的神代之法。 甚至未来很可能会推行天下。 越是如此,就会越显得淮进无能。 知晓其中秘情的人,忍不住暗自瞥了李绚一眼。 仅仅是三言两语,出言挑衅李绚的会稽府折冲都尉淮进,就弄了个灰头土脸。 “如此下官就放心了,不过是之后,还是需要进行清查。”李绚侧身看向一旁的姚志,轻声说道:“司马,若是有需,还请招呼,本王就算没空,也会派千牛卫前往的。” “到时还要麻烦王爷。”姚志微微拱手,看向淮进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淮进这时候,心头也忍不住的愤怒起来。 南昌王这还有完没完了,死死的揪住这件事情不妨是吧。 李绚冷冷的怼向淮进,不过没人看见,他的眼底深处就闪过一丝思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文复之之前的身份,就是萧山县尉,他的手下,恐怕如今正潜伏在萧山县衙。 你让天阴教的人查天阴教,等找出来才是怪事。 萧山如此,台山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么这件事情后续该怎么处理呢? …… “好了,接下来,谈了一谈进军之事吧。”段宝玄一句话,众人立刻肃然起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检校刺史,安抚睦州 第481章 检校刺史,安抚睦州 “淮进曾经在天水郡公丘行恭麾下任职,和丘长史关系甚佳,甚至听闻其曾拜见世隐真人。” 建德县衙后院石亭中,段宝玄向侧面挥挥手,司马姚志立刻带四周的手下离开。 世隐真人明崇俨,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全部都是天后亲信。 淮进能任职会稽府折冲都尉,本就是通过丘神积,搭上了明崇俨的线,然后又通过明崇俨搭上了武后的线。 “原来,这才是他一直在针对本王的原因。”李绚的脸色顿时沉重起来,武后的目光从来就没有放过东南。 都督段宝玄是皇帝的人,折冲都尉淮进是天后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制衡。 段宝玄在石亭中坐下,他伸伸手,一边示意李绚坐下,一边轻声说道:“他之前要调千牛卫,也是不怀好心。” 李绚了然的点点头,这层身份揭开,一切就清晰多了。 丘神积的父亲丘行恭是家中庶子,和丘贞沐的祖父丘师关系不睦。 虽然后来丘师死的早,丘行恭官职最高,但也没能成为丘家家主。 如今的丘家,丘神积最为皇帝和天后所重,为丘家之首,但丘家内部,也有重重矛盾。 不然,丘贞沐也不会跟着李绚一起在婺州行事。 淮进与其说是在打丘贞沐的主意,倒不如说是在打李绚的主意。 丘贞沐跟随李绚的时间不短,颇受李绚信任,为人颇有战力不说,或许还能从他的身上弄出李绚的什么黑料出来。 李绚这一次在睦州所做事情,的确有些太过显眼了。 “不对。”李绚刚刚坐下,突然一下抬头,眼睛盯着段宝玄问道:“段翁,可是歙州出事了?” “王爷何故如此想?”段宝玄诧异的转头,看向李绚,眼神中的惊讶毫不遮掩。 “婺州事了,功勋已定,哪怕都督不做要求,小侄也不会再轻赴前线,故而此时针对小侄毫无意义,除非……”李绚伸手从石桌上提起茶壶,帮段宝玄倒了一杯,然后才轻声说道:“除非歙州有事,丘长史那边有所疏漏,故而一些人才会想在小侄找回来。” “都说王爷年少聪颖,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段宝玄有些感慨,有些欣慰的说道:“数月前,世子来信,让本督对王爷多加照顾,未曾想,这一次,却是本督沾了王爷的光。” 段宝玄多年前曾任霍王府长史,兼任定州长史,后来才右迁洛州长史,越州都督。 李绚被任命为婺州别驾之后,霍王世子李绪曾亲笔写信给段宝玄。 这才有了李绚到杭州后的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之职。 然而即便是段宝玄也没有想到,李绚在婺州做的那么出色。 仅凭婺州一州之力,就将天阴教东出之路彻底堵死。 “叔父过奖了,小侄之事微不足道,不过是沾了天时地利的光而已,倒是歙州,歙州如今是什么情况,若是被媱后直接打破歙州,那你我就算彻底占据睦州,也无法对天阴教造成致命的伤害。” 李绚的神色无比严肃,因为天阴教占据歙州的后果,比他们占据婺州都还要更加严重。 自古睦州和歙州一体,古称新安郡,又称古徽州,后来才会划分为歙州和睦州。 睦州和歙州之间的距离,比睦州到婺州、杭州的距离都要更近。 故而天阴教起事之后,媱后亲自率军前往歙州。 一直以来,歙州和睦州之间的天目山道都是歙州进入浙江的主要通道。 天目山道一堵,基本上歙睦之间的消息往来完全断绝。 这也是李绚从来没有从朝廷渠道,听到多少关于歙州现状的原因。 “歙州一下,天阴教便顺山直抵宣州,宣州西侧是长江,沿江北下是金陵,溯江而上是江州,”说到这里,李绚神色凝重:“都督,一旦如此,整个江南道五十余州,就都在其兵锋之下,到时便是天下大乱啊!” 如今除了吴越诸州和徽东诸州在关注天阴教之事外,江南道其他各州对天阴教都没有什么防备。 虽然都知吴越有乱,但诸州都在积极的忙碌着夏收和秋种。 天阴教一旦攻破歙州,各州立刻都要戒备起来,难免会对夏收和秋种造成影响。 夏收不足,秋种又受影响,那么整个天下都会受到影响。 “不至于此。”段宝玄赶紧摆手,李绚说的情况有些极端了,他压低声音说道:“之前接到百骑司的通报,北野被攻破了,如今的天阴教西路军,已经抵达歙县之下。。” 北野位在歙县东北,在睦歙山道西侧出口处,距离歙县只有三十里。 李绚的面色凝重起来:“都督,歙县之后,便是歙州州城。” “歙州有危,但王都督和黄山府应该还能抵挡一阵。”段宝玄侧身看向李绚,低声说道:“本督虽然收到消息,但也仅仅只有百骑司的通报,还没有朝廷的公文,一时也不方便对他人多讲。” 百骑司的通报,历来只有各州刺史,都督,以及长史和司马能够翻阅。 这份通报,会稽折冲府折冲都尉淮进无法与闻,但李绚作为婺州别驾,却是可以得知的。 “那么叔父为何急召小侄前来?”李绚认真的看向段宝玄,他被这么急匆匆的唤来,可不是只为了怼淮进的。 “彻底铲除天阴教在睦州的根基。”段宝玄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狠辣,他看着李绚说道:“本督已经下令,让各州遣送道佛高人前来睦州讲经,换其信仰,这是其一,关键是其二,便是人心,授民以田。” “那就需要先清查田亩。”李绚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 王方鳞在婺州不过是传出一丝清查土亩的风声,立刻就遭到了婺州各大世家的联合反对。 甚至暗地里联合天阴教的杀手刺杀他。 李绚真要在睦州清查田亩,那么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仿佛看到李绚眼中闪过的凝重,段宝玄摆摆手,轻松说道:“相比其他各州,睦州的情况要简单一些,世家大族的土地早就被天阴教收缴,我等拿回睦州之后,只需按照黄册白簿上的记录还其田亩便可。 其若是想要不在记录当中的田亩,那本督就要好好的和他们算一算这隐田之罪了。” 李绚看着眼神中闪着光的段宝玄,摇摇头,抬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两杯。 一杯送到段宝玄的跟前,一杯收回到李绚自己跟前。 看着清茶当中的茶汤,李绚轻声说道:“叔父,此事有三难。” “三难?”段宝玄听到李绚这么说,神色不仅没有诧异,反而有些欣喜:“贤侄细想过了?” “嗯!”李绚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其一:是世家,世家手段繁多,关系复杂,其难不在外,而在内,黄册白簿都是人手写就,只要将旧册付之一炬,其他便是任由其说,再加之州县之中,世家子弟无数,此事难成。” 越州都督府内,和李绚接触最多的司马姚志,就是吴越大家姚氏的主事人。 其他世家子弟更是充斥各个角落,想要做些什么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更何况还有彼此姻亲,门生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是不是就是世家豪族的关系。 这些难题摆在段宝玄的眼前,他神色依旧平静,淡淡的说道:“不管是谁,挡在朝廷大局之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段宝玄坚决的态度,清晰的展现在李绚眼前。 李绚微微笑了,段宝玄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只要能拉上这层虎皮,所谓世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难点其二,是百姓,更准确的讲,是那些天阴教信徒的普通百姓,他们从天阴教的手里获得了更多的田地,想要将这些田地从他们手中夺回来,稍不注意,就是一场民变,更别说,还有世家在其中捣乱,他们是最想看到百姓流血的人。”李绚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天阴教事变,不管之前是否属于他们的土地,世家都希望能夺过来,而且希望能抢掠更多。 这种情况下,激起民变,然后让官府绞杀百姓。 这样世家豪族只需和官府勾连,就能将更多的土地揽入怀中。 婺州之前就是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李绚下手狠辣果决,同时将天阴教挡在婺州之外,否则稍有不慎,婺州就会沦为世家豪族的猎场。 需要同时对付世家和百姓,难度更大。 “还是一个字,杀。”段宝玄一个字,心如同千年磐石一样坚硬。 如何杀,该杀谁,只要杀到人够多,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其三。”李绚挺直了身体,面色肃然的看向段宝玄,郑重的说道:“是名义,小侄如今身上虽有多职,但终究不过是婺州别驾而已,如何能够插手睦州政事,还请叔父仔细考量。” “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呢!”段宝玄笑了,忍不住的摇摇头。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李绚就算有段宝玄的授权,但毕竟不是正途官,随意插手睦州之事,随便就能将权利剥夺。 甚至在最后快到收获之时,直接出来把他踢走,摘果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解决这一点,之前的那些就都无法再说。 段宝玄看着李绚,笑呵呵的说道:“贤侄有没有兴趣,检校睦州刺史?” 睦州刺史,这四个字一出,李绚甚至就连呼吸都挺直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直接摇头,说道:“叔父没有这样的权利,而且就算是叔父得到了陛下的授权密旨,中枢三省那边也是过不去的,而且,此事对小侄来讲,并非好事。” 李绚以年幼之身,就任婺州别驾,本就有超拔之嫌。 若非婺州情况特殊,李绚身份特殊,中枢三省根本不可能通过这样的任命。 如今让李绚检校睦州刺史,哪怕仅仅是检校,难度也极大。 一旦就任,反噬同样很大。 甚至很可能会出现李绚检校三月,然后十年之内都无法升迁的局面出现。 “所以,本督希望贤侄能就任睦州安抚使,安抚睦州。” 段宝玄一句话,一个很少被提及的职务冒了出头。 直接落到了李绚的头上。 太宗贞观二十年,段宝玄就任霍王府长史。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任安抚使,清醒稳重 第482章 任安抚使,清醒稳重 建德县衙后院石亭,清风吹起落叶,落于一旁角落。 李绚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段宝玄:“都督,本朝虽有安抚使之职,但都是朝中大臣巡视战乱或受灾的州县,为安定社会秩序,称安抚使,此职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小侄头上啊!” 段宝玄有些得意的一笑,然后笑着说道:“贤侄不知,安抚使是临时差遣,体量安抚,事毕即罢,朝中有制,任抚使者,必有由太中大夫以上或曾任侍从官者兼任,贤侄身为皇室,暂时安抚睦州,也是说的过去的。” “太中大夫。”李绚的呼吸顿时就重了起来。 要知道,他这个南昌王,被授太中大夫已经十几年了。 也就是前一阵在神都的时候,做了一些事情,才被授予了正四品下的通议大夫。 临时差遣,太中大夫,皇族,体量安抚。 看上去就像是专门为李绚准备的一样。 看着早有准备的段宝玄,李绚摇摇头,有些艰难的说道:“但这需要陛下圣旨,甚至圣旨当中,还必须注明,职务到新任睦州刺史到任终止,不得随意延长。” “贤侄还是谨慎啊!”段宝玄从袖子里面,直接翻出了一封圣旨放在桌案上,轻声说道:“这圣旨为叔就不宣读了,贤侄到了睦州州城之后,以安抚使代行刺史事便可,至于睦州刺史,待到睦州收服的消息传至神都,中枢便会下旨,想来也就只有二十来日。” 李绚拿出圣旨,翻开一看,果然,是任命他为睦州安抚使圣旨。 安抚使本身就是临时差遣,体量安抚,事毕即罢,也就不用弄什么检校一类的文章。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皇帝提前就想好的,还是说给的段宝玄空白圣旨,让他随意填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上面已经有了李绚的名字。 在圣旨上填上名字的一瞬间,中枢三省已经有了记录。 李绚重新合上圣旨,苦笑一声,最终无奈的拱手:“叔父如此看重,小侄也无话可说,只是这睦州刺史的继任者,叔父还需好好考量,否则我等所做之事被人轻易抹去,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这个人选,一定会让贤侄大吃一惊的。”段宝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 又是在卖关子。 看到他这幅模样,李绚也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段宝玄心中有数就好。 不过随即,李绚的神色就严肃起来:“另外还有一事,需要查清,那就是睦州刺史史公之事。” “史叙?“段宝玄有些诧异。 李绚点点头,说道:“据朱泚所说,史公从开始被囚禁到最后自缢身亡,始终都没有答应天阴教的要求,故而需要为其正名,此外,虽然朱泚所说,史公是自缢身亡,但这里面是否还有别情?” “贤侄怀疑史叙是被人所害,然而被杀身亡……是袁晁。”段宝玄转眼就猜出了李绚真正的心中所想,甚至就连凶手都猜了出来。 史叙一死,袁晁不仅成了天阴教新朝的仆射,甚至在原计划当中,他还会上位大总管一职。 “袁晁此人,野心极大,在史刺史被囚禁期间,他便已经投靠了天阴教,而史刺史的事,算来算去,也就他的收益最大,很难不让怀疑。”李绚说到底,还是不信任袁晁。 “但袁晁如今已死,还是被文复之亲手斩杀的,就算他是杀害史刺史的真凶,朝廷也不会让此事指曝光出来的,而且,史叙之事,还是让他为朝廷尽忠自缢而亡最好,对他好,也对史家好。” 段宝玄轻轻的摇摇头,这件事情的真相一旦不如预期,那么到时伤人伤己都是必然的。 李绚点点头,说道:“叔父当心,小侄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真相,就不顾一切掀开真相,最终却伤害无数的人,小侄最多不过是调查一下其中的隐情,就算是查出什么,轻易也不会对外胡说的,叔父放心,小侄心中有数。” 真相有的时候,最为伤人。 有的人,以真相为重,丝毫不在乎对伤害别人,而等到别人反击的时候,又举起真相的大旗。 一脸无辜的表情。 殊不知,当你举起真相的大旗,伤害别人的时候,注定要被别人伤害。 力的作用是相互。 这种情况也是一样。 所以,在你调查真相伤害到别人时候,一定要注意别人的反击,不要当圣母。 …… 新安江发源于徽州休宁,过歙县,东入浙西,经淳安而至建德,与兰江汇合,东行余杭汇入钱塘江。 淳安、建德,历来商船不断,徽杭之间的交通尤赖如此。 江水幽幽,李绚站在大船船首,看着新安江出神。 就在此时,一份飞报被送到了李绚眼前。 “天阴教逆匪在今日寅时,趁着天黑,从睦州北门突围而出,然后进入北部群山,消失不见。”李绚将飞报递给余泽,杜必兴,丘贞沐,徐剑等人,神色不由感慨,说道:“一旦进入群山,再想要绞杀就难了。” 余泽看了一眼飞报,就将它递给了杜必兴,转身看向李绚,拱手道:“王爷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再立殊功,睦州重复,则天阴教动乱可说大局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清剿残匪罢了。” 在天下人眼里,睦州州城才最代表睦州。 睦州州城陷落,则整个睦州全部陷落,睦州州城收复,则等于整个睦州全部收复。 天阴教从正式起事到被挫败,前后尚不到一月时间,平定之速让人不禁乍舌, “话虽如此,但此事终于还有反复,甚至大军会直接进入深山,绞杀天阴教总坛,不过还好,我等卸去了会稽折冲府的职司,这种事情,就不用我等担心了。”李绚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神色有些肃然。 他抬起头,看向在场的众人,沉声说道:“我等都是从梅岭关杀出来的,都知道攻城之艰难,尤其是在群山之中,甚至万余人攻山,都未必能够拿下千人守护的山谷,所以这种风险我们不冒。” 正是因为见多了攻城时的惨烈牺牲,所以李绚才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人,去涉足这种惨烈的攻防战。 尤其是天阴教总坛所在的群山深处。 他可没忘,在天阴教总坛的山顶,还有一座鲜为人知的天池。 天池之水,一旦倾泻而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相比较而言,安抚使这个身份又要轻松多了。”余泽满脸赞叹的说道:“王爷任一任安抚使,轻易可来,随意可走,就算做得再好,也不会被人太过嫉妒,即便是做得再差,朝中也最多不过是免去安抚使这个临时的职务而已,不会有太多的损伤。”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本王还是希望能够干出一些成绩,段都督和陛下如此信重,焉能不全力以报。”李绚神色肃然,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郑重。 “王爷可是欲在睦州,效仿王使君在婺州作为。”杜必兴目光闪过一丝谨慎的兴奋。 李绚笑笑,说道:“安抚使终归不脱安抚二字,故一切以安抚睦州官民为主,而眼下最重要的,其实是秋种,秋种一下,人心自然安定,至于其他田亩之事,顺次展开便是,若有人不想让本王安抚睦州官民,那么此人之心,也已经与谋逆无异了。” 紧扣圣旨,然后借题发挥,才是正常之道,否则轻易逾越,便容易落人把柄。 “王爷做事越发的稳重了。”余泽满意的点点头。 杜必兴这个时候,看向李绚,拱手问道:“不知王爷打算,从何处着手?” 安抚使一职,眼下众人谁也没有做过,该如何着手,怎么了,也的确是个问题。 “田亩账册,终究脱不了以此为主,这些东西,大概率还是藏在睦州州衙,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如今在不在,如果不在了,又放在哪里,又是被何人所拿,其心如何,这就要好好的论一论了。”李绚的嘴角微微闪起一丝冷笑,似乎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在前面。 丘贞沐和杜必兴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不得不承认,段宝玄用南昌王作为安抚使,安抚睦州,的确能在正式的睦州刺史到来之前,最大程度的安抚百姓。 李绚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江水之中。 其实最适合作为睦州安抚使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越州都督段宝玄。 只可惜,圣旨上只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但却是只让他督越台括婺泉建六州诸军事,平乱睦州民乱,六州官吏皆听其命,但是睦州之事,尤其是民政,并不在其列。 如果专扣字眼的话,真的越矩,有人在朝堂告他一状也不稀奇。 真正让李绚在意的,是圣旨这么轻易的就下来了,让李绚不由得不怀疑这件事情背后别有玄机。 媱后,抓获媱后。 在抓获媱后这件事上,李绚也有先斩后奏之权。 段宝玄这么做,或许就是在替李绚掩盖什么。 那么李绚做的这些事情,皇帝和段宝玄并不想让其他人人看见。 淮进,丘神积,明崇俨,甚至是武后。 如今的歙州,情形究竟如何? …… 睦州城下,城门大开。 城上城墙,会稽折冲府的府兵全部威严站立,手中的刀枪在日光之上,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城墙上还有一抹抹血渍,墙根下,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打扫干净,但一队队的军卒官吏正在快速的进入睦州城。 李绚刚刚从船上走下,穿着一身锁子甲的祁光就从一旁快步走出。 几日不见,相比于之前,祁光身上的杀气要收敛许多。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随口问道:“情况如何了?” “刺史府户曹已经被我等拿下,不过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祁光的脸上露出一丝疑虑。 “什么都没有吗,黄册白簿什么都都没有吗?”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即便是天阴教也需要有户籍黄册来进行治下管理,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的。 祁光面色凝重的摇摇头,说道:“就是一张纸都没有剩下。” “看样子,是有人在我们之前把东西拿走了。”李绚一番话说的非常笃定。 在场众人早就习惯了李绚的行事风格,眼下这个人不管是谁,他都要倒霉了。 第四百八十章 睦州城下,麻烦上门 第483章 睦州城下,麻烦上门 黑衣黑甲,李绚骑在黑色高头大马上,缓慢的从睦州城门下,走入这座刚刚经历血腥厮杀的城池。 城门上下虽然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但在地下的砖缝间,依旧能看到一丝丝血渍。 李绚的身后跟着余泽,杜必兴等人,之后,是一整队红衣金甲的千牛卫。 高大威严的甲士,触手可及的千牛刀。 人随着马匹缓缓起伏,身体看似放松,但锐利的眼神却告诉旁人,他们随时会暴起杀人。 高大古朴的牌楼竖立在城门之前,上面书写四个大字“严陵首邑”。 余泽抬头仰望牌楼,同时向李绚和众人讲述睦州州城的来历。 “自建安十三年,贺齐置新都郡起,这里一直就是新安郡的郡治所在,一直到后来,歙州睦州两分,这里也一直都是睦州的州治所在,前后四百六十八年。” “那为何多年来,这里始终动乱不息呢?”李绚侧身看向余泽,有些不解的问道:“即便是除了陈硕真天阴教一党,这里也依旧是总有野心家出没。” 前有前陈新安郡王陈伯固,后有北宋方腊,中间还有一个陈硕真。 “睦州歙州位于徽浙两地边缘,有鞭长莫急之因,加之群山林立,盗匪出没,故而易被人利用。”余泽和李绚打马从牌楼下走出,细细的讲解睦州多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哭诉声突兀的从前方的小巷里传出:“求求你,把地还我吧,那是我家祖传的授田啊!” “那是你家的吗,滚,那是我家的,呸。”蛮横不讲理的声音随即而出。 李绚微微催促马匹,转眼就已经来到了小巷口。 就见小巷深处,两道身影正在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一名年逾五旬的老者正趴在地上,死死的拽着前面的一名壮汉。 老者头发花白,凌乱邋遢的散落,脸上满是皱纹和污泥。 浑身上下的只一件破烂的灰色单衣,一条右腿似乎被人打断一样的拖在地上,但他依旧用手死死的抓着前面壮汉的裤脚。 中年壮汉虽然穿着朴素干净,但是却一脸的蛮横,一手抓着一只小粮袋,一手使劲的拍着地上的老者的手臂。 转眼间,老者的手臂已经被拍的通红。 与此同时,壮汉还在不停的喝骂:“放开我,你个老不死的,那是伱们的田吗,那是我家的,滚,滚,赶紧滚。” 李绚停在小巷口,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后面的祁光赶紧上前,有些焦急的说道:“王爷,是不是去把他们分开,再这么弄下去会出人命的。” “不会出人命的,不用管,我们继续走。”李绚摇着头说了一句,然后淡漠的大马继续前行。 祁光微微一愣,愣神之间,一群千牛卫已经从他的身边直接打马而过,没有人看向巷中一眼。 祁光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他转过身,深深的看了里面正在纠葛的两个人一眼,然后转身,快步的朝前往追去,刚刚追到李绚身边,就听到一侧的余泽突然开口:“真是拙劣的戏码啊!” “戏码?”祁光一愣,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刚才的那些都是在演戏吗? 一刹那间,祁光浑身上下冷汗直冒,其实刚才,他就有些想要让自己的手下,前去探查刚才那件事情的缘由,但是仔细想了想,随后就否了这个想法。 虽然李绚之前没有解释,但是祁光对于他这位恩主,还是有信心的。 真遇到这种事情,南昌王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所以他打算回去之后再劝说,但怎么都没有想到,那竟然是刻意编排出来的戏码。 “有的人心不安,故而才略作试探。”李绚回头看了祁光一下,温和的说道:“这里离城门不远,光复睦州还不到一日,血都还未干,普通百姓哪敢随意出门,更别说,那么巧合的就碰到仇家。” 说到这里,李绚轻叹一声:“本王这个安抚使,还没有上任,就已经弄的满城皆知了。” 李绚手里虽然拿到了安抚使的任命,但是这份任命,还要等到进入睦州州城之中,集齐睦州残余的官吏人等,士绅百姓,才会宣布。 但是在越州都督府内部,在李绚走出建德县衙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情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了。 李绚虽然注定这个安抚使的时间干不长,但哪怕前前后后只有二十多天,做的好了,依旧能来了巨大的利益。 就算做的不是那么好,用来坏一些人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 …… “南昌王进入了睦州州衙,占据长史官廨,开始接手睦州政务……都督传令,令半个时辰之后,睦州州衙升衙。”一名身穿银色锁子甲的年轻将领,对着淮进禀报关于李绚的一切动静。 淮进站在大堂中央,四周的亲兵在帮他披甲戴胄。 “南昌王人虽年轻,但也不好对付啊!”淮进冷哼一声。 不好对付又怎么样,这样的对手,他这辈子征战杀伐,不知道杀了多少。 一旁的年轻将领没有开口,今日在城门的安排虽然简单,但一旦中招,南昌王立刻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到时候稍作手脚,南昌王就得狼狈不堪的滚出睦州。 但谁也没有想到,南昌王根本理都不理,直接走过。 就像是一眼看破了他们的算计一样。 “去吧,把南昌王在睦州屠杀上万天阴健卒的消息传出来,过上半日,再把今日之事也传出去,本都尉倒要看看,他这个安抚使怎么当!”淮进冷笑一声,他的手段又岂止是一丁点。 当南昌王走过那条小巷口的时候,不管他怎么做,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算计当中了。 “末将遵令!”年轻将领刚要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蓝衣士卒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将一份竹筒递到了年轻将领的手里。 年轻将领打开一看,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淮翎,出什么事情了?”淮进侧过身,皱着眉头看向自家亲侄子。 “有三名千牛卫,刚刚出了州衙,似乎身背包裹,骑马到了码头,然后乘船前赴杭州去了。”淮翎将手里的密保递上。 淮进接过以后,看了一眼密保,脸色立刻沉了起来:“说去杭州,是因为船只到杭州,千牛卫出动,必然不是为南昌王私人送送信,他的这封信,怕是要送到神都去了。” 南昌王每三日就要往太子宫送一份奏报,表面上看起来,这是南昌王和太子关系不错的表象,但真正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在通过南昌王的视角来看吴越发生了一切。 皇帝在整个吴越并不是只有一条眼线,但各有各所处的位置,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也不同。 甚至每个人的奏报送到皇帝手里的时间也不一样。 通过种种手段,皇帝能够将吴越诸州的情况完全看在眼里。 偏听则偏信,兼听则明也。 南昌王的奏报虽然不至于决定什么,但是绝对能影响皇帝对一个人的看法。 如果是别的时候,对于南昌王的这份权利,淮进并不在意,因为他自己也有向皇帝独奏之权。 只是他和皇帝能说的,都是关于进剿贼匪之事,但南昌王能说的,就多了。 尤其是他如今就任睦州安抚使,尤其是在自己今日的这一番安排。 南昌王肯定是看清楚这背后的一些东西,一些很敏感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淮进所能提及的。 淮进有种感觉,南昌王搞不好在奏文中,已经狠狠的告了他一状。 他的心立刻就沉了下来。 “叔父,那我们要做的事情,还要继续吗?”淮翎忍住问了一句。 “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南昌王就算能将奏章直达陛下案头又怎样,陛下又不是只听他一个人。”淮进嘴里立刻就是一声冷哼,不过他随即说道:“攻克天阴教总坛大事在即,相信南昌王不会乱来的。” 淮翎立刻拱手,恍然道:“小侄明白了。” 越州都督段宝玄虽然是杀场宿将,但他毕竟年纪已大,不可能亲临战阵一线。 南昌王虽然战绩出色,但他现在早就已经交出了检校会稽府果毅都尉之职,根本就无权插手接下来的作战之事。 整个平叛大军的前线统帅,只有他淮进能够担任。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对他乱来什么。 至于其他的小手脚,只有淮进能平乱天阴教叛乱,那他什么都不怕。 …… 睦州州衙大堂,段宝玄端坐其上,一身朱红官袍,威严赫赫。 李绚穿一身绯色官袍,十分低调的从外面而入。 对着段宝玄微微施礼,李绚就走到了一旁,肃然站立。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淮进一脸藏不住得意的看着他。 李绚平静的微微拱手,然后闭上眼睛站在原地。 很快,越州都督司马姚志,杭州刺史府司马袁谊,杭州水师都尉冀嚣,台州司马贾睦等等大大小小的官吏相继赶来。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段宝玄这才轻轻的拍了拍桌案。 众人立刻站了出来,拱手道:“听凭都督吩咐。” 段宝玄点点头,手按在桌案上,沉声说道:“如今睦州光复,平叛已经告一段落,本督已经具折发往神都,通报中枢,通报圣人和天后,同时也详述诸位之功,相信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有封赏下来。” “多谢都督公允!”在场众人立刻长松一口气,神色间难掩欣喜。 诸人随军而行,为的自然是功劳,等的自然是赏赐,还有前途和未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行军分歧,儒家教化 第484章 行军分歧,儒家教化 睦州州衙大堂,明镜高悬牌匾之下,一身朱色官袍的段宝玄,神色肃穆的看着众人,沉声开口。 “如此,睦州已下,对中枢,对圣人,我等也算有所交代,但想要事竞圆满,还是要彻底捣毁天阴教总坛,擒杀匪首天阴媱后,所以,如何进军,诸位现在商议一下吧。” 说完,段宝玄目光虎视的看着众人,顿时压力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都督!”淮进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对着段宝玄拱手上揖:“都督,如今天阴教主力正在攻伐歙州,天阴媱后也在歙州之内,故而,末将觉得,应该直扑歙州天阴主力,从后突袭,与歙州各部前后夹击,共同击破逆贼所部,擒获逆贼,一举功成。” 淮进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段宝玄,然而待他说完,段宝玄不仅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眉头轻簇。 在场众人都是官场老手,淮进所说乃是战场正道,然而这所谓的战场正道手段,段宝玄却不满意。 “南昌王如何看?”段宝玄转头看向李绚,神色当中的凝重丝毫不减。 李绚向前一步站了出来,肃然的对着段宝玄拱手:“都督,天目山道,西高东低,我等从睦州仰攻歙州,但凡对方稍有准备,那我等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正常的几倍,若碰到阵战高手,我等就是全军覆没也不奇怪。” 仰攻,天阴教之前攻击梅岭关的时候,就是如此。 最后,他们在李绚的手下,弄了个灰头土脸,损伤万余。 在场众人立刻明白李绚所说话中之意,神色立刻凝重了下来。 淮进忍不住的想要反驳李绚,但这时候,李绚继续开口:“都督,依属下看来,想要攻伐歙州,我等需要分几步走,这第一步便是像淮都尉所说,快速逼近,但目标却是直扑天阴老巢。” “弃歙州目标,转而去取天阴总坛,南昌王这想法果然独树一帜啊!”淮进阴阳怪气的刺了李绚一句,他想极快向歙州的丘神积合拢,解歙州之危,但李绚却想要抛开歙州方面,直逼天阴教老巢。 如此一来,歙州方面,短时间内就将承受天阴教的全部攻击。 丘神积有危。 “围魏救赵,淮都尉没看过兵书吗?”李绚冷冷的怼了淮进一步。 北野已下,天阴教进逼歙州城,他们此刻救援根本来不及。 相比于仰攻早有防备的歙州,还不如攻打兵力空虚的天阴教总坛。 淮进暂时不知道北野消息,所以他冷冷的着看着李绚,不客气的说道:“若真如此,一旦天阴教派援兵回援总坛,我等岂不是要处于对方前后夹击之下。” “所以才有了这第二步。”李绚转身看向段宝玄,肃然说道:“山路崎岖难行,先选出一批干脆利索的劲卒,快速直行,直扑天阴教总坛,剩下的人则缓慢一步,若有人此时插入其中,则正好前后夹击。” 李绚向内前拱手,他的意图已经清楚的表现了出来。 天阴教若是试图前后夹击我等,则我等正好将计就计,前后夹击对方。 一旦获胜,之后不管是仰攻歙州,还是继续攻伐天阴总坛,都可轻松抉择。 淮进看着李绚,眼神中流出一丝忌惮之色,神色郑重的说道:“如此想要成功,需要两方将领有足够的信任……不若南昌王在前面突袭,末将押后缓行如何?” “都尉玩笑了,本王虽就任婺州别驾,但手下只有少数婺州役兵罢了,如何能承担如此重任。”李绚扫了淮进一眼,然后转身看向段宝玄,拱手道:“以下官看,不若淮都尉冲锋于前,都督押后,如此可确保无碍,同时亦可避免一些小人之心。” 一句“小人之心”,淮进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淮进刚想要说些什么,段宝玄突然摆手,说道:“南昌王所言有理,我等要做的并非是擒杀媱后,媱后人在歙州,王都督和丘长史不会轻易让其跑掉,我等正需要稳扎稳打,攻破总……” 段宝玄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红衣银甲的亲兵已经快步的从外面而入。 一份公文随即就放到了段宝玄的案头。 段宝玄皱了皱眉头,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了公文。 还没有看完公文内容,段宝玄脸上已经是一片震惊。 段宝玄历来喜怒不形于色,以他的城府,竟如此控制不住,李绚心中震惊,公文里究竟写了什么? “都督,不知发生了何事?”姚志有些诧异的站了出来。 段宝玄将手里的公文递给姚志,然后看向众人说道:“就在半日之前,天阴逆贼被挫败于北野县城之下,丘长史正在统兵追击,敌众正在快速的退入徽浙山道,他们希望我等能快速的从后突袭。” “看,这不就是末将所说,都督,下令吧,末将立刻就率军杀向敌军败退之路。”淮进现在也顾不得针对李绚了,他把这泼天大功死死的拿在手上 在场的其他人看完公文之后,也都一脸的蠢蠢欲动。 只有李绚看完奏文,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一脸的不解,还有十分的震惊。 他脸上的神色和段宝玄脸上的神色十分相近。 “南昌王如何看?”段宝玄看向李绚,面色凝重。 李绚稍微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段宝玄说道:“都督,眼下这种情况,宜静不宜动,不如在山道出口,布列箭阵,等待天阴教匪从山中突出,以逸待劳,一举歼灭。” 李绚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狠辣。 淮进战场宿将,立刻就听出了李绚话语当中的蹊跷所在:“南昌王可是认为,天阴教的贼兵从徽浙山道出来之后,会直扑睦州,然后试图夺回睦州州城,可是如此?” 李绚认真的点头,淮进却有些失笑了起来,他看向李绚,很不客气的说道:“如今天阴教败退在即,他们哪里有什么精力来反攻睦州,如今正是狂飙突进,征战杀伐之刻,南昌王有些畏敌如虎了。” 淮进最后一句话不客气的斥责,暗中却暗含着一层深深的恶意。 李绚眼角闪过一丝深沉的杀意,他转过身,看向段宝玄,拱手道:“都督,既然淮都尉如此有信心,不妨先按淮都尉所说,先派兵杀入山道。” 淮进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立刻拱手看向段宝玄,诚恳的求道:“都督,末将……” “不必说了,按南昌王所言,在西山威坪一带布置阵势,当天阴贼寇袭来之时,将其一举歼灭。” 段宝玄冷冷的看着淮进,厉声喝道:“淮都尉,不许你私自带兵独行,否则,你就得尝一尝本督的剑究竟利不利了。” 越州都督段宝玄圣旨所授,检校左领军卫大将军,假节钺,督六州军事,平乱睦州民乱。 六州官吏不从其令者,可先斩后奏。 淮进虽然身为会稽府折冲都尉,但位在段宝玄之下,受其节制,一旦违命,斩了也就是斩了。 “末将领命。”淮进压制住心头的愤怒,拱手领命。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从李绚身上扫过,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段宝玄西域宿将,该如何行军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南昌王虽然年轻,但在婺州一战,让天阴教损伤上万兵卒,眼界能力手腕都是一流。 如果说南昌王是为了和他置气,那么段宝玄必不至于此。 两个人竟然是同样的看法,难道说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吗? …… 李绚一眼就将淮进脸上的惊疑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平静无波。 虽然之前他有些恼火的想要坑淮进一把,但段宝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也是,段宝玄就算是不将淮进看在眼里,也不会不将整个会稽府的上千悍卒看在眼里的。 现在问题是,为什么歙州会发来这样一份和百骑司完全不同的公文情报? “传令燕校尉,令他率军继续追杀天阴教几名妖女;另外,司马,在屏门沙坪一带部署役兵,提防对方杀一个回马枪。”段宝玄转头看向了姚志,姚志立刻上前:“属下领命。” 段宝玄转身看向杭州司马袁谊,杭州水师都督冀嚣,台州司马贾睦,婺州法曹杜必兴等人,沉声说道:“各军阵列在会稽府兵之后,随时增援,随阵阻敌。” “下官遵令!”在场众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应诺。 所有人都能听出,一场大战即将在徽浙山道出口西山威坪一带展开。 稍微缓一口气,段宝玄神色略松,然后才看向众人说道:“接下来便是睦州之事,睦州遭逢兵乱,大唐皇帝敕令:着即任命通议大夫,南昌郡王李绚为睦州安抚使,安抚地方,收归民心,同时转运粮草,一应处事,如同本督之行,若有阻碍,可急行缉拿,但有反抗,先斩后奏。” “下官遵旨。”在场众人看到段宝玄拿出圣旨,立刻躬身应诺。 好在是敕令,不是诰命、敕命、宣告,拱手即可,无需跪拜。 李绚上前一步,将敕令接了下来。 段宝玄伸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才看向李绚:“南昌王就任睦州安抚使,不知可有策略应对?” “下官略有三策。”李绚向前拱手,看向段宝玄,同时看向在场众人:“婺州事变,天阴逆贼在婺州信仰传播是主因,故而为了杜绝他日再重演今日之事,杜绝天阴神女之信仰乃是必然,都督已经召集各种僧道前来婺州传道,此乃大善之为,下官佩服。” “南昌王言过了,本督这一手也是学自南昌王在婺州所为,不值一赞,南昌王所有其他两策,请直言。”段宝玄目色认真的看向李绚。 他之所以推举李绚就任睦州安抚使,并非仅仅是因为李绚当朝郡王的身份,同样因为他在婺州是针对天阴教的所作所为,几乎将天阴教在婺州的信仰连根拔起。 这种手段,以往任何一州官吏都没有做到过。 可见南昌王对付天阴教有其独到的心得。 他希望能够将其复制在睦州。 李绚拱手,面色认真的看向段宝玄,说道:“都督,佛道传播,替其信仰只不过针对天阴逆贼的策略之一,但佛道虽不是外道,但真正收归人心的正途,还是得儒道教化。 属下提议,不若由都督选址,在睦州新建一座州学。 睦州子弟,二十四以下,有一定学识者,不分贵贱,皆可入学进修,甚至成绩优异者,还可有州府出资,送往长安,参加历年春闱,若是能有人中的进士,乃至状元,此乃睦州之福,也是朝廷之福。” “儒道教化,重修州学,不分贵贱,皆可入学。”段宝玄念叨着这几个字,然后抬头看向李绚,轻声赞道:“南昌王果然才智绝顶,洞察敏锐,又能坚守正道,他日必能成为朝野栋梁之才。” 一旁的淮进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 南昌王竟然和那般文官走到了一起,真有意思。 第四百八十二章 随手挖坑,以点破面 第485章 随手挖坑,以点破面 站在中堂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绚身上。 李绚看着段宝玄,拱手说道:“都督,想要安定睦州人心,其二者,属下认为,最彻底的,活捉媱后,或者拿到她的人头,游街示众,如此,百姓向往天阴教之心,才会彻底断绝。” 众人的呼吸顿时停滞到无比轻微的地步。 段宝玄淡淡的摇了摇头,直接摆手说道:“此事还早,说说现在就能施行的办法吧。” “喏!”李绚站直身体,看着段宝玄,说道:“既然抓不到媱后,那就将城中还潜藏的天阴教骨干一一找出,然后彻底诛杀。” 杀人。 拉拢人心之后,再用杀人的手段来震慑人心。 老道啊。 在场的众多官吏,全部微微低头。 李绚见其他人都在认真听他的话,才继续说道:“二十年前,逆教就曾被平定过一次,但没过几年,逆贼就重新死灰复燃,所以,属下猜测,在这睦州民众之间,必然深藏着一批即便在逆教中都少有人知的秘密骨干,一旦天阴教被剿灭,这些人便会潜藏起来,数年之后,再度冒头,重建教匪。” 隐宗,这在道佛兵儒门中,叫做隐宗。 只负责宗门传承,而不管宗门生死兴盛。 段宝玄淡淡的抬头,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看向在场众人,沉声说道:“天阴教必然会被彻底剿灭,如今隐藏的这些人,也必须要彻底清除。” 在场众人立刻感到心里一悸,立刻拱手赞同道:“确是如此,天阴逆教必定会被彻底剿灭。” 段宝玄微微点头,然后才又看向李绚,示意他继续。 “只要能杀了这些人,即便是没有媱后的人头,也能让本地百姓知道,逆教不会再如二十年来那样卷土重来,他们才会自然会死心……当然,最好是能拿到媱后的人头。” 李绚稍微停顿,目光扫了淮进一眼,嘴角冷笑一闪,然后恭敬说道:“如今睦州才会彻底太平。” “淮都尉,为了大局,你身上的责任很重!”段宝玄话还没有说完,淮进就感觉自己肩头的压力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他如今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段宝玄里里外外都在和南昌王,一唱一和的打压他。 这个时候,淮进真的有些后悔一开始就那么直接挑衅李绚了。 如果稍微缓一缓,也不至于现在被李绚明里暗里、直接间接的敲打。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感到,李绚是真的有能力,有本事,很不好对付,而且还记仇。 “只要彻底斩灭人心对逆教的妄想,睦州未来就不会再成为朝中隐患。”李绚拱手,目光诚挚。 “但有实据,南昌王可先斩后奏。”段宝玄一句话,直接赋予了李绚斩杀天阴教余孽的权利。 “多谢都督!”李绚恭敬的拱手,然后继续说道:“下官接下来要说的,是第三者。” 说到这里,李绚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他侧过身,看向众人,沉声说道:“睦州之乱,天阴教不过是外因罢了,真正的问题在于内因。” 内因。 仅仅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关注过来,他们都想听听李绚接下来会怎么说。 “睦州之乱真正的原因是赋税,是贷赁,超额的赋税,超高的贷赁,都让百姓苦不堪言……一遇灾荒,便立刻活不下去,老百姓一活不下去,接下来便是官逼民反。” 说到这里,李绚看向众人,目光挨个扫过,沉声说道:“《荀子·哀公》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年魏相就常以此言规劝先帝太宗文皇帝,但恐怕就连魏相和先帝也未曾想到,这一幕竟然真切的发生在了睦州,故而,睦州之乱想要根本平定,还需从根基着手。” “王爷如今为睦州安抚使,一切按照王爷所言而定。”段宝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句话直接打断了李绚。 李绚对着段宝玄拱手,然后说道:“多谢都督体谅,但有件事情,还需都督亲自核定。” “王爷请讲。”段宝玄心里知道有些麻烦,他终究是躲不掉的。 “来人,带人上来。”李绚骤然转身。 一声厉喝之下,四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已经带着两人直接从堂外而入。 两个人看到这么多的大官,立刻跪倒在地上。 “小民徐四,杨巡生,见过诸位官人。” 穿着灰布长袍,看起来干净的是徐四。 浑身上下满是污秽,头发发白的是杨巡生。 李绚走到了两人面前,两人立刻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说说吧,你二人都是怎么回事?”李绚的侧身站立,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淮进的身上。 面色冷峻。 淮进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 城门口的那件事,本身就是淮进用来算计李绚了,但如果这件事真的被李绚当场揭穿了,或许当面,他只会被段宝玄斥责几句,但毫无疑问,一旦战事结束,立刻就会有一连片的奏折去参他。 到时候,他就算是取了天阴媱后的脑袋,恐怕最终也落不下多少功劳。 一个阴潜的名头落在他头上,他就算是不死,也绝对不会好过半点。 “老朽杨巡生,家住城东柳树镇,家中有田百亩,因老朽年迈,故而让徐四租田耕种,谁知道,天阴教突然起事,老朽的田地被直接没收,然后被直接分给了徐四。老朽几番肯定徐四将田亩返回,但徐四就是不答应,还说一切他做不了主。”杨巡生可怜兮兮的将事情全部说了一句。 李绚走到了徐四面前:“徐四,你如何说?” “回……回禀上官,徐四的田地,乃是天阴神女所授,神女未发话之前,这地不能给于他人。”徐四一番话说的十分坚定。 对他这种普通佃户来讲,田就是命根子,想要从他的手上夺田,能与要他的命一样。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杨巡生,直接问道:“杨巡生,本官问伱,你说这百亩田地是你的,你可有什么凭据,地契一类之物,证明这田地就是你的?” “回禀上官,家中的地契早就已经被天阴教收走了。”杨巡生脸上露出一丝哀戚。 李绚神色淡漠,站在杨巡生的身侧,冷冷的说道:“本官刚才所问之话,你可有虚言?” 杨巡生立刻躬身说道:“不敢有丝毫虚言,若有虚言,愿受天打五雷之刑。” “嗯!”李绚点点头,然后走到了徐四跟前,冷冷看着他问道:“徐四,本官问你,你可还有何话隐瞒?” “啊?”徐四的眉头一挑。 一霎那间,竟然抬头看向了淮进。 李绚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不用看了,有些事情,就是淮都尉也不知道的。来人。” 李绚抬头一声断喝,紧跟着,数名千牛卫衣卫带着三个老汉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上官!”三个老汉,立刻跪倒在地。 看到这三个老汉的时候,杨巡生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白 李绚走到了三人跟前,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直接问道:“前面这二人你们可认识?” “认识!”三个虽然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那是老朽等人租种田地的主人杨巡生,他在东柳树镇有田五百亩,然后全部租种出去。” 五百亩,杨巡生名下有田五百亩,这一句话说出,在场众人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 隐田,偷漏赋税,在极短的时间里,这些州县大吏,已经往杨巡生的脑袋上扣上了一大堆帽子。 李绚走到了杨巡生的跟前,冷冷的问道:“这五百亩的土地,本官问你,可都有地契?” 杨巡生神色一顿,然后小心的抬头,看向李绚说道:“这五百亩土地都有地契,但全部已经被天阴教贼寇全部收缴,老朽手中是一份东西也没有。” 李绚根本没有在意什么地契的事情,他一句话质问核心:“这五百亩土地有多少永业田,有多少口分田?都是怎么来的?” 杨巡生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迟疑了半天,最后才开口说道:“其中有永业田八十亩,口分田四百多亩,有的是别人售卖,有的是自己开荒,最后才积攒下了大片的田地。” “永徽律,除非迁移,百姓永业田不得售卖。”李绚声音一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他拍了杨巡生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问你,你的这些田地,可都曾在州县衙门登记过吗,若是州县衙门都有登记,那么除了多出来的六十亩永业田,剩下的,本王可以作主还给你。” 杨巡生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无比的惊喜,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冷冷的说道:“若是你撒谎半句,本王立刻让你你拖出斩首。” 杨巡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李绚冰冷的手指在他脖后划过,杨巡生一下子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传入体内。 “小人……小人在官府登记有永业田二十,口分田八十。”杨巡生说完之后,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李绚眉头不由得一挑,看向上方的段宝玄,拱手道:“属下未曾想到,此人竟然偷漏赋税到了如此地步,竟然是多一分也不愿意交。” “南昌王打算如何处置?”段宝玄看向李绚,面色肃然。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他在官府登记,有永业田二十,口分田八十,那么这一百亩定然一分不少的会还给他,不过位置在哪儿,得到最后再说了。” 段宝玄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南昌王如此处置妥当。” “下官其实想问的,是如有其他人在官府登记有田超过百亩的,我等真的按照其所言,完全发还吗,还是说稍打折扣。” “土地既然是人家的,自当完全归还。”淮进这个时候忍不住的跳了出来,站在一旁拱手看向段宝玄。 段宝玄不搭理他,看向李绚:“南昌王如何看?” 李绚拱手道:“都督,按道理来讲,的确应该按照官府登记的全部归返。” 官府登记,李绚紧扣官府登记两个字,那么不在官府登记内的田亩自然就不用还。 一旁的淮进眼中透出一丝冷笑,他早就预料到了南昌王会这么做。 所以,在攻入州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取走了所有的户籍黄册,如今看南昌王怎么做。 李绚压根就没提手里没有户籍黄册的事情,只是对着段宝玄继续说道:“然如今刺史未至,还田者,先还田亩在百亩之下之人,同时整理户籍,核查田亩……至于那些在百亩之上的?” 李绚侧身看向在场众人,众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李绚身上。 这天下,百姓土地多不超过百亩,那些超过百亩之人,才是朝廷真正的麻烦。 “若是其人有耐心,那么可等到新刺史到任,若是体谅朝廷辛苦的,自愿减地三成,且能拿出所有的地契者则优先归返,若是不愿减地者,那么再慢慢梳理吧。” 李绚说完之后,重重的躬身。 段宝玄看着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南昌王考虑周密,本督赞同,就如此办吧。” “多谢都督。”李绚深吸一口气,然后肃然的退到一旁,看到不看淮进一眼。 这个时候,段宝玄再度开口:“本督最后再加一句:任何在天阴教占据州城时,土地不减反增者,一律按百亩重授。” “都督英明!”在场众人,同时拱手,心里一片骇然。 还是段宝玄老辣啊! 第四百八十三章 紫色蟒袍,威慑众人 第486章 紫色蟒袍,威慑众人 清晨,睦州州衙后院。 院内花草稀落,假山三两,小湖静谧,藤蔓绕墙。 两名千牛卫守在后院门前,任何人想要入内,一概都被拦下。 后院书房门掩,李绚穿一身白色内裳,站立在内侧书案之后。 一张粗略的睦州地图摆放在穿着他的面前。 李绚眉头微蹙,一手按在地图上茫茫群山的位置,眼神中带起一丝忧色。 眼前这份地图,实在太过粗糙了。 州城和各县四周都尚可,但在西部群山却只有简单的勾勒,加个名字。 若是没有本地人引导,那么一个恍惚,就会不知道偏离出多远去。 至于本地向导…… 李绚摇摇头,他也只能祝福淮进好运,别不小心碰上一个死忠的天阴教信徒。 那可就热闹了。 微微笑笑,李绚将面前的地图卷起。 地图下的桌案上,立刻露出了一封圣旨和一本密折。 圣旨是册封他为睦州安抚使的圣旨,想让他出力,又不愿给他多大的功勋。 李绚脸上的淡笑收敛,目光落在密折上。 这是李绚少有收到的来自东宫的回信,然而这信虽然是来自东宫,但里面全是皇帝自己的口吻。 抓捕天阴媱后,任何人敢于阻拦,可先斩后奏。 李绚深吸一口气,面色肃然。 皇帝让他抓捕天阴媱后,是活捉,还是生死皆可? 话说回来,李绚可没把握生擒媱后。 媱后实力之强,恐怕就是皇帝自己也是了然于心的,所以…… “应该就是生死不论,只要尸首,可皇帝要天阴媱后的尸体做什么,是想确定她的生死,还是单纯的就是想要她的尸首。”李绚的脑海中瞬间跳出天阴神国四个字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李治的目的肯定是这个。 要么是为了他自己百年之后,要么就是为了他自己的病。 天阴神国还能治皇帝的病? 李绚忍不住的摇头,这世上,甚至就连药王孙思邈这种驻世地仙都不敢在皇帝的脑中做什么,更别提这种荒诞诡异的神国…… 或者说,这所谓的神国,还能诞生什么吗? 李绚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曾经不止于此询问过章婉玉和文复之,天阴教为什么做事那么急躁。 不管是梅岭关,还是婺江之上,他们都一副急匆匆想要立刻冲破关卡的感觉,甚至都不愿慢上半步。 这里面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的原因,那就是媱后的大限快到了。 越快的拿下婺州,越快的拿下吴越各州,媱后的生命就能得到最大的延长。 这是他所得到的答案。 但这里面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甚至就连章婉玉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如果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呼之欲出。 可就是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点东西,让人始终无法将其贯透。 摇摇头,李绚将圣旨放在自己袖中,然后站起身,走到衣架前。 李绚取下上面的五蟒五章紫色圆领袍,头戴黑色三彩七梁冠,脚穿玉纹黑皮靴,红色带銙金玉带,鱼符等等,全部系在腰间。 打开房门,阳光立刻照在李绚身上,庄严贵重。 左袖一翻,立刻已经大步的踏了出去。 …… 走出后院,余泽,王勃,丘贞沐,杜必兴,徐剑,祁光等人立刻躬身站立,拱手道:“见过王爷!” “诸位!”李绚拱手还礼,然后大踏步的朝州衙大堂而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一边走,李绚一边侧身看向余泽,李绚直接问道:“西山威坪一带的情形如何了?” 西山威坪,乃是徽浙山道,睦州这一次的出口。 整个山脉西高东低,出口处是一块平缓的丘陵地带。 “段都督已经在西山亲自督阵,整个会稽府府兵已经完全展开,兵车,弩弓,甚至投石车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来敌现身,立刻就会面临致命一击。” 余泽的声音尽管在维持平静,但他依旧有些不解的问道:“王上,似乎王上和都督都认为这是一场硬仗,为何会是如此,天阴教明明已经从歙州败退。” “如果真的是一支溃军,自然用不得如此谨慎,可如果万一这里面的情况有所出入呢?”李绚的神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段宝玄给力些看过百骑司传来的密文,天阴教已经攻陷北野,即将兵临歙县城下。 歙县一旦被攻下,那么接下来的便是歙州州城,州城一破,整个东南都将震动。 到时只要派一员大将镇守北野,堵住北野山道之口,那么就能将会稽府的府兵死死挡在群山之内。 就如同李绚之前在梅岭关做的那样。 歙州之前抵挡了天阴教那么长时间,靠的就这地利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天阴教怎么会突然东撤? 所以李绚才会提出直扑天阴教老巢的建议,就是考虑到天阴教在知道睦州被官兵重新夺回之后,肯定会派兵前来试图重新夺回睦州。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阴教不是只派兵来夺回睦州,而是全员东返。 要知道,他们可是眼看着就能拿下歙州,可这时候,却有天阴教在歙州大败,仓皇而逃的公文却送到了他们的案前。 如果不是几经验证,他们甚至都怀疑公文是天阴教伪造的。 “公文当中并没有详述歙州和天阴教作战的详情,黄山府自身的损伤,天阴教的损伤,天阴教有多少人东撤,甚至就连丘中郎将率领多少兵卒追杀都没有提,这太不符合我们这位丘中郎将的性格了。” 李绚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身看向一旁的丘贞沐,说道:“丘兄,小弟可没有别的意思。” 丘贞沐微微一愣,赶紧摆手说道:“王爷过虑了,属下没有多想,不过王爷所虑也的确是很道理,属下一开始也觉得颇有不对,叔父为人虽不张扬,为人行事凌厉,若是真有得胜之机,恐怕他早就在公文中,厉声要求会稽府兵多方配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语气和缓。” 行事凌厉,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 丘贞沐没有直接说出霸道两个字,已经算是极给丘神积面子了。 丘贞沐这么一说,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公文中的蹊跷。 李绚摆摆手,说道:“具体情形如何,我等也无从可知,只能够以最坏的预见来进行准备。” 说到这里,李绚抬头望向西部群山方向,眼神肃穆的说道:“西山威坪一带虽不是适合设伏的地方,但却能让会稽府兵尽可能的展开,如此一战之下,就算不胜,也能将天阴教卒死死挡在山里。” 众人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们原本以为此行睦州,必定能轻松的攻破天阴总坛,但没想到情形竟然是如此艰难。 “还有一事!”余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李绚低声说道:“如今在城中,有人传言,王爷在婺州屠杀了上万睦州教卒,现在王爷在睦州,已经有了屠夫之称。” “有的人啊!”李绚忍不住摇摇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这一趟在睦州所立的功勋着实不小,相比较而言,不管是会稽府,还是歙州方面,都有所不如。 尤其是歙州方面,百骑司的消息是北野陷落,但歙州的公文中却什么都没提。 遮遮掩掩的,甚至还有一丝算计的味道。 可怜的淮进甚至都没有看出来,一直还以为丘神积是为他好。 收回思绪,李绚看向余泽说道:“传令,让手下人也放出风声,今天说本王在婺州杀了两万,明天说成是四万,后天说成是十万,大后天再说成是百万。” “属下知道怎么做了。”余泽立刻拱手,以谣言破谣言,最简单的应对之法。 “还有,让人将每个时辰送往西山的粮草军械全部统计送到本王这里。”李绚淡淡的一句话,在场众人神色一凛。 光挨打不还手,这可不是李绚的风格,甚至他一还手,就会让别人感到剧痛无比。 说话之间,前方已到州衙正堂,众人立刻肃穆起来。 …… 一阵低声的喧哗声从前堂传来,李绚神色肃穆从后面走了进去,直向匾额之下,刺史职位走去。 余泽,王勃,丘贞沐,杜必兴,祁光等人立刻向大堂两侧走去。 厅堂之内的喧哗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口站立的一众乡绅宿老,里坊旧官立刻噤声,看到李绚走到了中堂案桌之后,众人立刻拱手:“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轰然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李绚没有搭理他们。 他从袖子里将圣旨取出,然后放置在一侧的黑色印盒之上。 印盒内原本应该放置的是睦州刺史印,但是里面的刺史印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放好圣旨,李绚这才抬头看向众人,肃然说道:“诸位请起。” 在场众人立刻站直身体,第一眼,他们就看到了李绚身穿的从一品紫色郡王蟒袍,还有放在一侧的圣旨。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甚至就连呼吸一下子都轻了很多。 朝廷的威严,在这一刻清晰的烙印在这些人的心里。 第四百八十四章 南昌郡王,重建睦州州衙 第487章 南昌郡王,重建睦州州衙 睦州州衙大堂,黑色“公明廉威”的匾额下,一身紫色蟒袍,黑色七梁冠的李绚端坐在公案之后。 左侧放着黄色的圣旨,右侧放着黑鞘八面汉剑。 坐在那里的李绚,威严的如同山一样,让人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 李绚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 皇权的威压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这些人当中有本地的乡绅宿老,里长坊长,还有一些侥幸活到今天的睦州官僚。 有的神色兴奋,有的神色慌张,就像是有人在握着他们的性命一样。 …… “诸位!” 李绚的声音并不高,但很清亮,在场众人顿时肃然起来。 李绚平淡从容的说道:“从天阴教起事睦州陷落至今,不到一月时间,朝廷已重新平定睦州。” 声音稍微停顿,但在场众人的呼吸立刻不由得沉重起来。 一月时间。 这一月时间睦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甚至就连当事人都不愿重提。 李绚一眼就看透了众人眼底的忐忑,直接开口:“诸位虽身受磨难,但终究否极泰来,本王受陛下、中枢诸相,还有段都督的信重,出任睦州安抚使,希冀能在短期内平定人心,还请诸位全力协助。” 李绚冷冽的目光在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怠慢,拱手齐声道:“下官必定竭尽全力。” 李绚慢慢的点头,目光很随意,但在场的人,都始终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头顶一样。 一不小心落下来,就会直接要人命。 “天阴教虽还有余孽,但无足轻重,段都督率领会稽府正在清剿,歙州丘长史也从歙州发起追击,前后夹击之下,天阴教败局已定,故而,如今最重要的,是平定人心,加紧秋种,保证今年的秋收不受影响,今日将诸位召唤至此,也是因为此事。” 李绚的话音一落,在场众人,同时一凛。 天阴教之事,那是军方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情,加紧秋种,保证秋收。 故而众人立刻拱手:“还请王爷安排。” “首先要重建府衙。”李绚抬手,按在了一旁的刺史印盒之上,上面放着的正是圣旨。 这一个动作,一下子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个时候,李绚才继续开口:“睦州被天阴教攻陷,这其中有人有功,有人有过。” 功过两字,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前睦州刺史史公,被天阴教囚禁,在事变之前,不愿为敌所用,自杀殉国,朝中不日便会有抚恤任命。”李绚看着眼前这些前任睦州官吏,沉声说道:“朝廷已经新任睦州刺史,不日就将到任。”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不少人都神色兴奋起来。 但也有不少人,在这一瞬间,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他们都不是常人,自然知道,南昌王的任务,就是在新任刺史抵达之前,清除所有一切的隐患。 南昌王的这句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将所有人的神色全部扫在眼底,李绚继续开口:“前睦州司马,前睦州长史,录事参军等人,俱都以身殉国,朝中都会抚恤后人,以功奖赏。” “多谢朝廷体恤!”在场众人中,不少人的神色一时间有些黯然。 真正一开始就彻底反对天阴教的,落入天阴教手里,很难逃脱他们的残杀。 这样的人有很多。 李绚抬头,锐利的眼神看向府衙当中的睦州众人。 他们这些都是在天阴教攻陷睦州城之后活下来的。 这里面有人在天阴教起事之时,侥幸带人杀出,然后在山中躲藏了将近一月时间。 也有人被投入监牢,关押了将近一月的时间。 还有一些人是在天阴教陷城之时投靠天阴教,但在天阴教离开的时候,又被抛弃的。 真正虔诚的天阴教徒,早就被天阴教一起带走了。 …… “彭参军。”李绚直接看向了一侧穿着一身深绿官袍,身材高大的睦州法曹参军彭文。 “下官在。”彭文立刻上前一步,面色肃然。 “彭参军率领法曹诸人,一番拼杀之后,杀入东山继续反抗天阴逆贼,记功一转。” “多谢王爷!”彭文立刻长松一口气,他是在场睦州众人当中唯一无过有功之人。 身为睦州法曹,在事前,彭文毫不犹豫召集了一大批人,在州城彻底沦陷之前逃出了州城。 直到官军重新杀回来,他才下山和众人联络。 像他这样的人,朝廷历来都是要额外表彰的。 李绚看着彭文,肃然说道:“本王只是安抚使,无有太大之权,只能任彭参军继续执掌睦州法曹,同时检校兵曹参军,将睦州差役和役卒快速整理起来。 一旦天阴教事了,诸军撤退,睦州的治安和城防就全依赖参军了。” 李绚的声音很诚恳,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有足够的之权,就会直接任命彭文检校睦州司马,但睦州司马一职,不是李绚所能随意任命的。 “下官领命。”彭文没有丝毫不满,李绚虽然没有给他司马之名,但却给了他司马之实。 法曹和兵曹在手,他就等同于睦州司马。 只要这段时间做的好,能得到南昌王越州段都督的推荐,他在未来就任睦州司马也不是问题。 甚至即便是不在睦州,也可以转去他州任职。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站在彭文身侧,另一名同样身穿绿色官袍的四旬官吏。 如今的州衙之内,除了李绚带来的那些人以外,有四人是身穿绿色官袍,其他人多是穿青色官袍。 四人中有三个人正是如今婺州六曹参军中剩余的三位,其他人全死了。 还有睦州六县的县令,天阴教占据睦州之时,这六位县令全部以身殉国。 “周参军。”李绚落在睦州士曹参军周义身上。 周义立刻拱手上前:“下官在。” “一月以来,你虽然被擒,但未有投贼,本王查证之后,的确属实,故令你除领本职以外,检校睦州户曹参军,重新整修黄册,划定土地,确定归属,让百姓安心秋种,不再有后续之忧。” 周义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立刻拱手道:“下官领命。” 睦州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田亩之事。 周义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起来。 周义在天阴教占据睦州期间,之所以没有投贼,不是因为他经受住了严刑拷打,而是因为天阴教本身就没有对整个睦州六曹中,权利最小的士曹感多少兴趣。 所以后来就直接将周义扔进了监狱中,时间一长,竟然把他给忘了。 李绚摇摇头,重新看向另外一侧的睦州库曹参军张栩,神色冷了下来:“张参军请继续就任库曹参军,协助本王转运粮草,可明白了。” “下官明白。”张参军脸色有些难堪的拱手,李绚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如其他两人。 但他没办法反驳,有些事情并非他所情愿,但做了就是做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李绚严肃的说道:“库曹之事必须慎重,除了不能遭遇水火之灾外,还必须保证库曹中所存放之粮,不能被别人中饱私囊。” “遵令!”张栩拱手,退了下去。 “赵教谕。”李绚看向了站在张栩身侧的睦州教谕赵岑。 赵岑面色平静的走了出来,然后淡定的拱手:“下官在。” 李绚点头,说道:“本王已经和段都督商议过,今年要在睦州重新整修州学,睦州之内,良人子弟,都可入门求学,成绩优异者,将送往长安参加来年春闱,这勘定选址之事,就交给赵教谕负责。” “下官领命。”一听到要整修州学,赵岑立刻来了兴趣。 “另外,还请教谕检校睦州功曹参军勘定功勋,以寻再造。”李绚的目光越过赵岑,落在身后更多人身上。 那些人有的年轻,有的年迈,有的身穿灰色劲袍,有的身穿黑色锦衣。 这些人,都是早先的各坊坊长和里长。 这些人当中,真正信奉天阴神女基本没有。 但是在天阴教占领睦州的这段时间,他们却成了忠诚的天阴教信徒。 甚至天阴教在撤退的时候,也都想叫上他们,但全部都被他们拒绝了。 因为他们舍不得自己在睦州的一切。 天阴教一撤,他们立刻就重新投向了官府。 投机主义者。 李绚一眼就看透了这些人的本质。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李绚的目光落在在场每个人的身上,淡淡的说道:“睦州想要彻底平定,百姓富足是最根底的,各坊各里都要认真的配合户曹尽快完成田地清查,同时完成地契更新,让百姓彻底的拥有田地。” 地契更新,在场所有人都敏锐的把握到了这个词。 地属不定,这是睦州如今最大的问题。 一旦地契重新更新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地契都将不做数。 一切都将由官府重新认定。 一旦认定完成,百姓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地契,朝廷认定的地契,自然人心安定。 “下官遵令。”在场众人虽然心思各异,但还是躬身应命。 “周参军,睦州田亩之事,一概按照永徽律执行,尽量确保每个丁男有百亩田地,但仅是百亩。”李绚的非常严肃的强调最后一点。 “王爷,若是有人家拥有百亩之上田地,当如何处置。”周义不得不站出来。 普通人家百亩田地已经是上限,但对于真正的世家豪族来讲,千亩才是起点。 “百亩之上者,首先要拿出地契,二十年来交易的,还要拿出交易凭据,还有每年的交税凭证,若是一切合规合法,则以上元二年新地契更换,若是不能,则一律不为作数。” 李绚冷冷的看着众人,在场一大半人,脸色骤变。 朝廷在这二十年间,在睦州施行严苛的税法,普通百姓,哪怕是普通地主都生活艰难。 真正拥有大片土地,都是睦州本地的世家大族,他们通过种种手段侵吞百姓田地。 同时,又通过种种手段隐匿土地,勾连官府,欠缴赋税。 现在让他们拿出这些东西,他们怎么拿的出来。 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神色,李绚心里冷笑一声:“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李绚侧头看向周义,冷杀的说道:“周参军,本王带来的睦州役卒,随伱一起行动,若有人强行阻拦,一律下狱,若有持械者,以谋反罪论处,即行诛杀。” 李绚一个即行诛杀,杀气腾腾。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低下头,拱手道:“下官遵令。” 尽管屠刀在前,但人心的不满犹在。 这个时候,李绚突然冷冷的开口:“本王听说,有人在传播本王在婺州杀戮上万睦州兵卒之事,诸位可曾听过吗?” 李绚一句话,在场睦州众人,身体顿时一僵。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大乱之后,宽刑善民 第488章 大乱之后,宽刑善民 州衙之内,李绚右手向前一伸,按在了放在桌面上的八面汉剑之上,然后很直接的说道:“本王今日告诉尔等,这个消息是真的。” 一句话,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然后就对上了李绚那双冰冷阴沉的眼眸。 他们立刻下意识的低头,但这个时候,李绚森冷的声音响起:“正告诸位,此番清查田亩,若有人弄虚作假,上下勾连,就别怪本王的屠刀也落在了你们的身上。” “下官不敢。”睦州众人惶恐的赶紧躬身。 李绚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这些人怎么可能乖乖的将手里的土地交出来。 到时候八仙过海,各种手段都会被用出来。 对李绚来讲,正好。 因为只有死亡和鲜血,才会让人真正的听话。 “好了,诸位放轻松一些。”李绚突然淡淡一笑,众人立刻就感觉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 这个时候,就听李绚继续开口:“这一月以来,睦州民生混乱,本王已经令人从婺州运送大量果蔬牛羊,纱绢布匹过来,保证百姓一应所需。 另外,还有大量的僧侣傩幻之辈,也将抵达睦州。 杜参军,令你准备三日后,在州城进行祭地法会,同时组织会后的庙会之事。” 说到这里,李绚身体微微前倾,看向众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天阴教彻底平定,睦州重归安详,这难得而来的安详时日,诸位可要好好珍惜啊!” “下官领命。”堂下的众人,有不少,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南昌王话里话外,说到底,就一个字,杀。 以杀定人心。 百姓手中有了田地,百姓有了余粮,自然不会再对天阴教留恋多少。 可百姓有了土地,有了余粮,就会伤害到世家豪族的利益。 世家豪族一旦不满,他们对上的就将是李绚赤果果的刀锋。 许多人在低头之间,眼神已经悄悄的沟通起来。 “好了,说说其他事情吧,睦州境内溪流甚多,整修河道……” …… 一群人接连走出了州衙。 隐隐之间,众人下意识的将三道身影围在中央。 “方兄,如今这事,你怎么看?”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穿着黑色锦衣,眼神明亮的,短须轻扬的四旬男子身上,这个人正是睦州第一大家,方家的族长方显。 方显看向和自己并排站立的两人,苦笑一声说道:“还能如何,南昌王法令之下,我等依律行事便是,杨贤弟,祁贤弟,此时可不要自作聪明,自己自误啊!” 方显一句话似乎别有所指,不待他人多问,他已经大踏步而走。 其他人若有所思,似乎已经明白了。 南昌王这个睦州安抚使,本就是来杀人的。 州衙大堂之内,看着众人离开,李绚转头看向余泽:“余叔,伱说他们会配合我们行事吗?” “只要不是愚蠢之人,就都会明白,王爷在睦州时日根本不会长久,只要稍作忍耐,等到睦州新任刺史到任便可,没有必要现在冒险。”余泽一言点出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才必须要在睦州刺史到任之前,彻底清查厘定睦州田亩之事,只要每户人家都有百亩之田,每户人家都能够一点余粮,又有谁会无聊到跟天阴教去造反。” 李绚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丘贞沐,说道:“丘兄,让千牛卫的兄弟,这些时日在街上多转转,让睦州百姓,也多感受一下,来自朝廷的威严。” 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末将遵令。” “大乱之后,想要大治,宽刑善民才是正道。” 李绚看着丘贞沐,直接说道:“若是有官吏人等,欺压百姓,千牛卫即行抓捕,但有反抗,先斩后奏。” “喏!”丘贞沐立刻神色肃穆的拱手。 李绚点点头,就在此时,一阵快速的马蹄声从府衙门外传来。 随即,一名蓝衣府兵出现在门口,转眼已经快速的朝着李绚奔来。 一封短笺已经出现在李绚的手里,李绚看了一眼便递给了余泽,同时对着众人说道:“天阴教千余先锋已经抵达在西山山口,有百人小队冲锋,被弩弓尽皆射杀。” 战报一来,在场众人顿时肃然起来。 徐剑立刻拱手道:“王爷,他们这是在用人命试探府兵的刀刃!” “嗯!”李绚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天阴教所有不多,人命是他们唯一能拿出手的兵器。” “那么他们会不会接下来疯狂的攻击,就像梅岭关那样。”祁光有些担忧的看向李绚。 梅岭关一战,天阴教死伤在万人之上。 如果这一次,他们还不吸取教训,这人命死伤同样不会少。 祁光本身是睦州人,后来才迁移到婺州。 他虽对天阴教没什么信仰,但本土乡情,还是让他有些不忍。 “不会,几次三番厮杀,就是头蠢猪也该学会要谨慎一些了。”李绚一拂袖,转身朝州衙内走去,淡淡的说道:“都去忙吧,西山之事,今日不会有结果的,我等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清定田亩,安定人心……” “喏!”在场众人微微躬身。 李绚虽然没有多说多少,但他对战局的判断,从他的态度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 翌日,清晨。 李绚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站立在睦州南门码头上,四周千牛卫紧紧护卫。 面前的新安江上船只往返不停,身后站着众多睦州城里长和坊长,其他的有些高官大吏反而不多。 远处的城门下,百姓往来,看向这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畏惧。 仅仅是在一日夜间,李绚杀人屠夫的名号已经被彻底的叫响。 人人来向李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仇恨,又带着一丝无奈。 毕竟传闻中,一日夜屠杀百万的魔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的消息,甚至压过了李绚要清查田亩,给予每名丁男百亩田地的消息。 李绚一脸淡漠的站在码头最前,身后所有怪异目光,他全都都视之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江水下游,一艘高大的三桅帆船突然出现。 在劲风的推动下,快速的朝睦州州城而来。 紧跟着,更多大型的船只出现,排成一队的朝李绚所在的码头而来, 劲风之下船行甚速,一整支的船队,很快的停在了李绚面前。 舱板搭在码头上,随即,婺州都水司司丞恒寒从船上走下,然后对着李绚拱手:“王上,奉使君之令,支援睦州粮草已经运到。” “稍作收拾,卸运入库。”李绚摆摆手,目光望向后方,问道:“人也到了吧,让他们下船吧。” “喏!”恒寒立刻退让一遍,紧跟着,一队灰衣兵卒,神色平静,整齐的从船上陆续而下。 整整四艘船,从船上共计下来两千多人,两千多睦州兵卒。 这些都是在三河关和婺江之上,被俘和投诚了睦州百姓,这一刻,他们全部都回到了睦州。 在后方的那些里长和坊长,看到这些人无比的诧异。 他们原本以为这些人都死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活着。 李绚走到了众人面前,看着他们,面色肃然的说道:“本王曾经答应尔等,送尔等还乡,每人家中授田百亩,如今尔等已经还乡,法曹正在整修户册,重新授田,不几日,便会到尔等家中。尔等归家之后,谨记善待父母,尽心劳作,安享余生。” 李绚侧身一指身后的那些里长坊长,冷冷的说道:“若有人欺辱尔等,尽皆可告予本王,本王为尔等作主。” 啊!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他背后的那些里长坊长,脸色一时间十分难堪。 然而,李绚面前的那些兵卒,眼中却透露出欣喜之意,赶紧拱手道:“多谢王爷!” “尔等归家吧。”李绚侧头看向一旁,低声喝道:“祁光!” “下官在。”祁光立刻站了出来。 “你亲自带人,护卫那些里长坊长,将这些百姓,全部送回家。” “下官领命。”祁光立刻庄肃的拱手。 “嗯!”李绚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门,沉声对着众人说道:“最近听闻,有人在睦州传言本王杀戮百万的谣言,尔等都是从婺州回来的,详情如何,多去向你们的家人亲朋解释吧。” “小民领命!”在场的众多睦州兵卒,立刻拱手低头。 他们中有人是在三河关被李绚俘获的,有的是在婺江之上,主动投诚的。 不管是见过那场漫天的关城大火,还是婺江之上的狂风暴雨,这些人对李绚都充满了敬畏。 他们这一回去,相关的事情传开,立刻就会打破之前,李绚杀人魔王的谣言。 但也正是因为之前杀人魔王的谣言传的太广,这一反转,李绚呼风唤雨的印象立刻就能深深的印入人心。 …… “王爷高明啊,轻而易举,便已经掌握了睦州民心,如此,多番手段齐下,睦州人心可安。” 杜必兴看着远处的兵卒和里长坊长,消失在城门之内,上前对李绚拱手:“属下佩服。” 李绚淡淡的笑笑,随后摆手说道:“剩下的一些细节之事,杜先生去处理吧,本王还要在这里等一等前线的战报。” “下官领命。”杜必兴神色一肃,然后转身朝着前方的众人追了过去。 “王爷可是想让杜计言留在睦州任司马?”余泽有些好奇的看着杜必兴远去,然后拱手看向李绚。 一旁的王勃等人听到,也有都感诧异。 “锻炼一下而已。”李绚微微摇头,看向众人说道:“杜先生和都督府众人关系熟络,这些事情由他出马,自然要方便一些。”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全部了然。 “走吧,我等先上城门,前线的军报应该很快就到。”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两军交锋,先胜后败 第489章 两军交锋,先胜后败 巨大的哗然声从城中传到了城门楼上,城门楼内,李绚平静的喝茶。 一侧的丘贞沐有些忍不住上前,从后窗看到一点点开始沸腾起来的睦州城,眼神中还是有些惊叹。 哗然声从城门附近开始迅速的朝更远处扩散开来。 越来越多人,不仅知道了睦州战场上发生的事情,甚至很多人都已经接到了官府即将重整户籍田册,进行授田的通告,一时间满是兴奋。 “丘兄。”李绚抬头,很随意的叫了丘贞沐一声。 丘贞沐赶紧回来,对着李绚恭敬的拱手:“王上!” “这里有一份名单,明日辰时,你亲自带人,把这些人抓起来。”李绚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放在桌几上,然后推开了丘贞沐。 丘贞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接过了名单。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一甩袖,冷声道:“这些人都曾在睦州沦陷前后,欺压百姓,骗夺田产,之后他们又狡猾的成了天阴教徒,现在又重新归附,可偏偏手脚还不干净,明日抓捕,后日斩首。” “喏!”丘贞沐立刻拿着名单站到另外一侧。 他的眼角余光看向后方喧闹的睦州州城,手里紧紧的握着名单,心里不禁感慨:“这些可怜的家伙,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被人利用了一把。” 回想南昌王这一行的种种手段,分化,拉拢,诛杀,如臂使指,抗敌,然后封功。 隐约之间,丘贞沐已经明白了许多。 夕阳西下,突然间,一片快马从西面而来,快速的冲到了南城门下。 很快,一份战报就送到了李绚手中。 李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摊开了战报:“辰时正,天阴教千余劲卒,持盾从山中而出,冲击我军阵型,巳时,我军诈退至捞鱼滩,趁敌渡水之刻,万箭齐发,其人半数被诛,随即,我军冲杀进入山道。 午时正,在山道五里之地,突遇敌军增军,败退而下,损失百余人。” 先胜后败,先败后胜。 “有的是人笨,有的人是蠢啊!”李绚轻叹一声,然后站了起来,望向西方。 千余人,正面战场,千余人的天阴教卒就被人击溃,甚至诛杀过半。 李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会稽府兵中不少人都抽调参加过新罗之战,军中战械精良,加之将卒准备充分,一番厮杀声之下,败退也是正常的。”余泽抬头看向李绚,皱眉说道:“可为何之后又要杀入山道五里,难道说他们不知道在山中作战,是我等劣势吗?” “或许是心存侥幸吧。”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 他几乎可以肯定,最后驱使兵卒杀入山道的必定是淮进。 甚至很有可能是他自己亲自带队。 这位会稽府折冲都尉的杀心很重,这才让天阴教有机可趁。 “将公文后半折去,将公文前半发布全城。”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看向徐剑,说道:“准备一批牛羊肉,连夜送到军营,明日,徐参军陪本王一起去劳军,其余诸位,守住城池,安定人心。” “遵令!”在场的众人立刻拱手。 …… 日月旋转,夜去晨至。 睦州南城码头,李绚站在码头边上,看向前来送行的余泽,沉声说道:“今日,从其他各州送来的粮草和道佛高人就会抵达,一切就劳烦余叔招待了。” “下官领命。”余泽微微躬身,然后才又看向李绚说道:“王爷此行,千万不要随同大军杀入天目山,最好先让别人为我等探路。” “本王晓得。” …… 三十里浦,码头侧畔,一队兵卒远远的看着东方的大船抵达,立刻脸色肃穆起来。 李绚站在船头,广阔的新安江到了这里,开始逐渐的狭窄起来。 再往前行,便是群山密林,水道狭窄,暗礁丛生,又有好几处峡谷瀑布,大船极不易行走。 再加上如今又值入秋,西风渐起,想要沿水道反击,难度极大。 船行靠岸,岸上的一众兵卒立刻退开,早就等候的司马姚志立刻迎了上来:“王上!” “司马!”李绚拱手,侧身看向一旁:“徐参军留下,率人将船上的牛羊鸡肉和各式蔬菜卸下,然后交由司马手下送去前线。” “捞鱼摊距此有五里距离。”姚志伸手,对着李绚说道:“王爷请,都督在威坪祠堂暂住。” “司马请!”两人一起骑上战马,朝威坪镇而去。 “此次冲入山中,损伤如何?”李绚低声询问。 “伤五十七人,死六十八人。”姚志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李绚的脸色同样凝重:“会稽府兵非同一般州县役卒,战力出色,此次受损,可是遭到了敌军埋伏?” “是。”姚志点点头,说道:“本来按照计划,追入山道三里即返,但是……” “是淮都尉坚持?”李绚立刻就猜到事情的真相。 “淮都尉以贼寇受创甚重为首,率兵追杀,最终遭其埋伏。”姚志的脸色很不好看。 本来一场大胜,被淮进弄的,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不满。 李绚点点头,似有别指的说道:“淮都尉立功心切啊!” “的确如此。”姚志的脸色和缓起来,转头看向李绚,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 威坪镇依山而建,祠堂位在小镇西北高地之上。 段宝玄驻军在此,严禁手下兵卒进入小镇生事,但有发现,一律处斩。 高大的石质牌楼上书写着方氏祠堂四个大字。 李绚和姚志还没有进门,就听到淮进标志性的大嗓门:“都督,黄山府兵已经从后发起突袭,我军只需快步突进,便可将其彻底击溃,还请都督发兵。” 淮进的声音刚落,李绚的刚好进门,他的目光落在案桌之后的段宝玄身上,拱手说道:“都督,淮都尉既然有此雄心壮志,都督何不成全。” 李绚此话一出,不管是段宝玄,还是淮进,都异常诧异的看向他。 李绚淡淡的拱手,问道:“兵法有云,兵者,当知己知彼,不知如今天阴教残兵多少,黄山府府兵又有多少从后突袭,何时突袭,在何地突袭?” 段宝玄转头看向了淮进,淮进立刻拱手道:“丘长史有信,天阴教残兵如今不足两千人,今有黄山府兵八百人,于今日辰时,在街口渡从后对天阴教发起突袭,我等只需立刻跟进……只需小心对方埋伏即可,还请都督应允。” “南昌王如何看?”段宝玄很随意的看向李绚。 李绚笑笑说道:“都尉有信心,都督自当成全,可请都尉立刻收拢本部人马,即刻出发,后续府兵整顿物资,然后加紧追上便是,都尉?” 李绚转身看向了淮进,段宝玄也在同一时间看向淮进。 一个一脸阴笑,一个脸色冷漠,淮进立刻就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而且还是当面算计。 淮进心里是真的想答应了下来,因为丘神积不仅传信给他,而且信使如今就在他的军中,急切的请他出兵,如今段宝玄好不容易松口,淮进只要答应立刻就能出兵。 然而,在这一瞬间,淮进却感到一股异常的莫名的心惊肉跳。 下意识的,他稍微后退一步,拱手说道:“末将听都督安排。” “难得,淮都尉,还知道要听本督安排,本督还以为陛下这节制六州军事的圣旨是下给了淮都尉。”段宝玄阴不阴阳不阳的刺了淮进两句,淮进立刻感到一阵头皮发汗。 “是末将失礼,还请都督宥谅。”淮进立刻拱手,躬身恳求段宝玄原谅。 段宝玄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看向李绚:“南昌王如何看?” 这一次,段宝玄坐直了身体,看向李绚,神色肃然。 李绚同时肃穆起来,也不敢淮进,直接拱手说道:“昨日一战之后,贼兵势必不敢轻易再出山道,或有可能依旧在山中埋伏,可遣一支前锋,两三百人足够,探索前进,后续大军缓慢跟进即可?” “嗯!”段宝玄点点头,直接问道:“何人领兵,何时出发?” 淮进还在琢磨里刚才那番回答和之前建议的区别,听到段宝玄问何人领兵,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李绚向前一步,郑重的说道:“依旧由淮都尉领兵,缓行一日,明日午后出发如何?” 缓行一日,不是应该立刻出发吗? 淮进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簇了起来,他看向李绚,不明白李绚为什么非要等这一日时间。 然而更令淮进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段宝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摇摇头,说道:“缓行两日吧,后日辰时出发,明日午后还是太快。” “都督所虑极是。”李绚赞同的点头,神色慎重的说道:“此一行,恐怕前路艰难,还需带够足够的工匠和器械,免得遇到麻烦,只能用士卒的性命来填。” “嗯!”段宝玄转头看向淮南,神色冷冷的说道:“南昌王之言,都尉可是听清了,既然如此,都尉立刻回去准备,挑选惯于山野作战的士卒,后日出发,出发之后,不急前进,探索沿途所有埋伏陷阱,一直到街口停止,你听明白了没有?” “末将领命。”淮进脸上露出一阵惊疑之色。 之前李绚和段宝玄所说都是在开玩笑,现在说的,才是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从大军统帅的角度下的命令,他们认为最稳妥的行军策略。 也就是说,之前那个今日就立刻出发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行。 起码在他们两个眼里是不可行的。 南昌王一个乳臭小儿倒也罢了,可段宝玄这个西域宿将也如此想,那么就说明如今出发,危险极大。 为何会危险极大? 丘神积,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第四百八十七章 送人去死,刺史何人 第490章 送人去死,刺史何人 方氏祠堂之内,段宝玄端坐在上首,神色不豫。 坐在左侧下首,李绚看着淮进领命转身离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回头,他看向段宝玄,带着诧异问道:“都督,难道淮都尉还没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吗?” “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今日逆贼前锋部过多的兵卒和旺盛的战力已经让他吃了一个大亏,他要是还察觉不出来,这个折冲都尉他也就别当了。” 说着,段宝玄冷哼一声,随即不客气的骂道:“他就是个蠢货,他和那边勾连太深了,那边哪怕仅仅来一封信,他就不得不按对方的指示行事。” 淮进虽然是一名悍将,但他能当上会稽府折冲都尉,更多的还是靠着丘神积的牵线搭桥。 在丘神积的背后,站着武后最信任的妖道明崇俨。 故而,很多时候,即便淮进是察觉到不对劲,但也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要求行事。 最多是拿李绚和段宝玄作为挡箭牌,延缓一下而已。 “那会稽府兵方面?”李绚有些担忧的看向段宝玄。 “无妨,他只能调动他自己的本部人马而已。”段宝玄并不是很在意的摆手。 会稽府除了折冲都尉淮进以外,还有两名果毅都尉,三人各自掌握一团府兵。 段宝玄手段老道,又有圣意加持,早就掌控了其他两名果毅都尉。 况且,段宝玄还有先斩后奏之权。 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大局不乱就好,至于淮进,李绚巴不得他和丘神积走的更近些。 …… “此事暂且如此,本督严令之下,他不敢乱来。”段宝玄将话题扯过,然后正色的看向李绚:“睦州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绚赶紧从一旁拿起一份公文,递到了段宝玄的手上。 “这是属下这几日在州城所做之事,都督之前的嘱咐已安排下去,另外还有一些事也做了区处。” 段宝玄将公文细读了一遍,微微点头,看向李绚问道:“王爷觉得如今睦州最难的是什么?” “是诸县县令。”李绚直接点出了最大的麻烦,摇着头,说道:“诸县县令在天阴教起事之初,就被全部诛杀祭旗,没人幸免,如今只能由州府统管诸县,遥控各县代理县丞行事,这其中差的太多。” 刺史,县令,才是各个州县的最高长官,其他诸曹,长史,司马,都不过是佐官罢了。 也只有李绚这个别驾,才有代行刺史之权的权利。 缺了刺史和县令,方方面面的行事都磕磕绊绊的厉害。 “本督也无法,只能拜托王爷多往下面去走走,好让百姓感受王化所归。”段宝玄微微摇头。 他虽然可以以钦差身份,强行任命某人,检校县令,但吏部最后必定不会承认。 相比而言,那些诸曹参军,长史,司马一类的佐官,他的任命反而就有用多了。 …… “后日,下官就要举办祭地仪式,都督能赶回吗?”李绚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外。 段宝玄轻笑一声,说道:“贤侄放心,本督之后便会一直待在此处了,轻易不会进入山中,也不会返回睦州,其他就有赖贤侄转运粮草军械了。” “小侄必定不负所托。”李绚脸色凝重的点头。 “贤侄做事,历来妥当,不过本督还是要提醒贤侄一定要小心,睦州之事,真正的难处还未开始,局势稍有平定,立刻就会有无数人从州外涌入,勾结官吏,划分田地,抢夺财产……” “无非就是杀而已。”李绚的眼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但却又极度轻声的说道:“小侄无望前线立功,便只能在后方杀几颗人头来玩玩……或许,还可以给一些人扣上阴潜谋逆的罪名。” “贤侄记得斩草除根就好。”段宝玄一番话说的非常随意。 只有一旁姚志,在一边停顿坐立不安。 段宝玄所提到的真正的威胁,姚志怎么可能不明白。 那说的,就是他们这些吴越世家。 如果南昌王仅仅是挫败他们的打算,哪怕是杀上几个人,那些人也会死死的纠缠不休,甚至会疯狂报复,可如果被南昌王抓住机会,给他们扣上谋逆的罪名,以南昌王的杀性手段,一定会将他们所有人都杀光的,而且谋逆的罪名会被扣的死死的。 如果仅仅是前者,那些吴越世家根本就不在乎。 死几个人罢了,算什么。 可若是和谋逆扯上关系,然后再被皇帝盯上,那么到时候,他们就算是不死,也要被剥去几层皮。 其实姚志知道,李绚和段宝玄如今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他传个话。 如果真的有人不听,想要来试一试刀刃是否锋利,那么南昌王一定会用人头,来证明他这个“万人屠”的外号,绝不虚假。 “州城之事,王爷处置便是,倒是天阴教山中总坛,想要攻下怕是不易啊。”段宝玄轻轻的叹了口气,眉头微皱。 李绚抬头看了姚志一眼,姚志立刻会意,站起来拱手道:“下官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暂时告退。” “嗯!”段宝玄微微点头。 看着姚志退出了祠堂,李绚这才看向段宝玄,语气郑重的说道:“根据百骑司的情报,天阴教在北野城下,至少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即便是不考虑伤病,他们东来,起码也有六千多人。” 淮进判断天阴教的残兵,如今只剩下两千多人,但李绚却十分肯定的说:不,人数要远超三倍。 “还有,黄山府支援的府兵,怕也只有不到五百人,甚至可能还要更少。”李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丘神积带来的人比他说的要少得多。 “丘神积向来喜欢行险,且赌性极大,他估计是在引诱会稽府府兵作为幌子,然后自己从后直接刺入,成则功成,败则由他人担负更大的责任。”段宝玄一声冷笑。 他曾经和丘行恭打过交道,那个家伙的性情就是这样,丘神积不过是一脉相承罢了。 “行险越多,遭遇的风险就越大,稍不注意,就很有可能全军覆灭。”李绚的神色很谨慎。 段宝玄很平静的说道:“但行险越大,也就越容易获胜。” 李绚谨慎的看着段宝玄,低声劝道:“天目山中,山道崎岖难行,极易方便设伏,此刻通往天阴角山中总坛的道路上,恐怕早已经布满了无数的陷阱,我军只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就算是多费一些时间,也能将媱后的,死死的困在总坛之中,然后将其一举覆灭,” “稳扎稳打是不错,怕是没有那个时间。”段宝玄微微摇头,看向李绚。 李绚立刻明白是谁在后面催促,他小心的说道:“可是一旦失败,容易影响到大局。” 段宝玄脸色平静的说道:“这有什办法么,本督虽然是越州都督,但对于折冲都尉也没有太大的限制,虽可以强行令其听令,但很多时候,就算是有令在先,淮都尉也难免会有理由突然率性而为。” 就比如之前,淮进就擅自退兵到山道五里深处,最终损兵折将。 段宝玄为人老辣,一旦出事,他的责任撇的比谁都快。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淮都尉终究是一员猛将,他以个人武力率领杀入,相信即便是有所陷阱,淮都尉也一定能够打破陷阱而出,这样一员猛将,当世怕不多见。” 段宝玄微微点头,他能容忍淮进就是因此。 甚至丘神积看上他的也是这一点。 “如此,都督坐镇后方,分兵而行,管束各路行进速度便是,淮都尉,便任由其冲锋陷阵便是。”李绚忍不住无奈的苦笑一声,有的人非要自己送死,别人也拦不住。 淮进如今就是一颗棋子,丘神积将他当成了一颗棋子,段宝玄和李绚同样将他当做了一颗棋子。 甚至是一个诱饵,一颗弃子。 “何必多想,个人自有其命。”段宝玄的神色很平静。 李绚点头,说道:“的确,就算是我等什么都不做,他也一定会走到那一步……甚至就算是我等想要帮他,他也未必会浪子回头,便随他去吧。” 段宝玄抬起头,看向李绚,微微一笑,赞叹的说道:“王爷可比世子要精明多了,若是世子也能如王爷一样看透人心,老王爷就能放心多了。” “王兄生性淳朴,兄友弟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绚微微摇头。 霍王世子李绪性情宽厚,这人心险恶,他还是别看太破的好。 毕竟在皇帝的眼里,这种人,才是最放心的。 “淮都尉之事,一切听天由命,看他自己的造化。”段宝玄抬起头,看向李绚,神色严肃的说道:“但淮都尉若是出事,到时,还需王爷顶上,王爷需做好准备。” “小侄心里有数。”李绚抬起头,低声说道:“如今,睦州,歙州两路夹击,只要不至于太急躁,而至全军覆没,那么逆贼的结局就不会改变,如今需要防的,还是他们断尾求生。 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做的,我等或许能杀败媱后,但却未必能堵死她所有的逃亡之路。” “贤侄放心,媱后到时自然有人处置,我等只需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可。” 段宝玄轻轻的点了一下,李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拱手低声说道:“小侄明白。” 媱后的实力早已经超出玄胎境,哪里是李绚和丘神积能对抗的了。 想要杀她,还能有狠手。 “前线,贤侄就别去了,现在就回吧,陛下对睦州民生抱有极大的期待,王爷勿让陛下失望。”段宝玄已经开始开口送客。 李绚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小侄必当竭尽全力,只要小侄在时,一切必当无有差池,只是后续来人,却未必能够看透这其中的风险。” “王爷是想探问刺史后任为谁吗?”段宝玄笑了,看着李绚说道:“此人乃是王爷的熟人,王爷放心,此人做事必定不会让王爷失望,也更加不会让陛下失望。” “哦?”李绚眉头一挑,他的熟人。 能在田亩这种事上看的透彻的人不多,还要能持续他的政策,继续下去的,就更加是少之又少了。 这样的人物,只需要猜一猜,便能猜出是谁? 李绚猛的抬头,眼神中一片惊骇。 怎么可能,怎么是他? 段宝玄只是在轻轻的笑笑。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关山难越,失路之人 第491章 关山难越,失路之人 夜色朦胧,睦州州衙之内,石子小路绵延进入后院深处。 李绚一身酒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内。 房门关上,他的神色一瞬间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今日从西山威坪回来之后,李绚立刻便接待了第一批赶来的婺州道佛两门的真人法师。 将来还会有更多的道佛门人抵达,这一次想要彻底铲除天阴教在睦州的根基,只有靠他们。 所以碰上一个好酒之人,李绚也只能好好的陪一陪。 刚刚在床上躺下,一个声音突兀的在李绚耳边响起:“你就真的那么想将我教彻底连根拔起吗?” 对于突然响起的声音,李绚仿佛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淡淡的回道:“天阴教想要永存于世,就不能依靠一个没有什么大用的太阴神女,冠以太上之名,或是弥勒转世,又或者紫薇临凡,昊天降临……” “这些都是男神。”黑暗中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统掌日月,治仙无量。” “琉璃炽盛,法华净世。” 一连串的口号被李绚随意的念了出来,而每个口号的后面,都有一个顶级神话人物。 无生老母,瑶池金母,法华佛母。 这些大佬可比什么天阴神女要强大的多。 耳边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李绚伸手一揽,一个温暖柔软的躯体已经挤入了他的怀中。 看着眼前眼神中带着迷茫的俏脸,李绚伸手捏了捏她的翘鼻,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章婉玉将头埋在李绚颚下,低声说道:“圣后让我下山联系睦州隐支,准备几个新身份,好在之后离开睦州。” “她在准备退路了。”李绚淡然的点点头。 现在李绚和段宝玄在算计媱后,丘神积和淮进也在算计媱后,她自己也有最后的毁灭计划。 在到那一步之前,必须要考虑后路。 心念一转,李绚低声问道:“那她好好的为什么从歙州退出,现在又剩下多少兵马?” “退出歙州,是因为教众死伤惨重,虽然拿下北野,但也后继乏力,一旦继续进攻歙县和歙州城,恐怕不等拿下,兵卒就会损伤殆尽,再加上天时也过,故而撤回山中,以山中机关应敌。” 说到这里,章婉玉抬起头,看向李绚,一脸担忧的说道:“王上可千万不要随意进入山中,尤其是靠近黑龙岭的深处,任何人进入那里,恐怕都难活着出来,而且官军一旦受创严重,教众甚至很有可能会重新杀出来,到时候,不管是歙州还是睦州,局面很容易反转。” 以退为进,媱后这一手,的确老辣。 “我知道了。”李绚立刻点头。 黑龙岭这三个字一出,李绚立刻感到自我的灵觉传来巨大的警示。 “看样子,黑龙岭应该就是天阴教的最后一关了。”李绚低头看向章婉玉,低声嘱咐道:“你也别去黑龙岭,黑龙岭虽然听起来异常凶险,但是有一处弱点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什么弱点?”章婉玉一脸的诧异,在她看来黑龙岭重重防备,陷阱密布,就是神仙进入了都得被扒三层皮,更别说是普通的凡人了。 “火!”李绚一句话,整个房间里的气息都有些窒压。 章婉玉的脸色一瞬间微微一变,最后不得不点点头。 山林之中,最怕的,就是大火,一旦官军受损严重,那么他们真的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放火烧山。 大火一起,不管伱有多少的陷阱布置,在大火中都只能被彻底的瓦解。 尤其,眼下就有一位将水火玩得的出神入化的人物在…… “对了,这一次天目山一战,东海王和西域王有现身吗?”李绚紧紧的问道。 西域王的身份,是吐蕃高官,而东海王的身份也远没有那么简单。 “西域王是不会来的,吐蕃国内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抽身不得,我原本以为是托词,但是后来圣后说是真的,吐蕃国内应该是真的出了事。”章婉玉说起吐蕃国内的事情,说的十分痛快。 “吐蕃?”李绚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接下来大唐真正要对付的就是吐蕃。 吐蕃和大唐的战争将会绵延上百年,他们即便是能在高原之下无数次击败吐蕃,但也很难杀入高原深处,彻底绝灭吐蕃传承,除非能准备足够的抗高原反应的药物。 “东海王同样不会来,他的身份更加敏感,他和西域王的真身也有圣后一个人知道,即便是我,也轻易试探不得。”说到这里,章婉玉忍不住的摇摇头。 “大家都是聪明人啊,都知道天阴教这一次起事不可能成功,所以根本连伸手都不愿意。” 李绚忍不住有些失声的笑了出来。 天阴教这一次的起事,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朝廷准备的更加充分,从一开始就有很多人不看好。 “还好,我们幸运的遇到了王上。”章婉玉紧紧的握住了李绚的手,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希冀。 “呵呵!”李绚忍不住的笑了笑,用力将她往怀里拥了拥,然后才低声说道:“其实这一次即便不是本王,也会有其他人来的……因为本王做的还算不错,所以朝中才一直没有将王刺史给换掉,可若是将王刺史一换,换上朝中的某位宿将,比如平阳郡公一类的……” 章婉玉的脸色顿时大变。 平阳郡公薛仁贵之名,就是她们这些远在东南的人听了,也感到一阵发憷。 李绚杀人,人家都已经叫他万人屠了,但薛仁贵,直接叫他人屠。 李绚平静的摇头,说道:“除了平阳郡公外,还有兵部尚书裴行俭,大将黑池常之,娄师德,梁郡公李孝逸,右领军卫中郎将程务挺,甚至哪怕是越州都督段宝玄,都是极难对付的人物。” 段宝玄的心思算计,就连李绚都感到自愧不如。 光是一点,自从天阴教起兵以来,越台括婺泉建六州根本没有发生任何的变乱,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文复之他们,就可以知道他的手段如何。 于无声处听惊雷。 只有这种人物,堪与天阴教媱后正面对垒。 这也是为什么军中有淮进那样的人物,丘神积那样的阴谋者,李绚也丝毫不担心前线会出事的原因。 一连串凶狠万方的人物,李绚能清楚的感受到章婉玉的心跳在加速,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媱后现在已经让你开始准备退路,说明大局她心中有数,开始准备他年复起之机。” 没人敢小瞧媱后,天阴教如果不是中下层人才乏力,那么凭借他们教中的势力,恐怕早就已经颠覆了整个吴越十四州。 “嗯!”章婉玉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才仰头说道:“东海王人虽然没来,但是他手下的人来了。” “谁?”李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千面佛。” “千面佛。”李绚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 他怎么忘了,千面佛和边章都是东海王的手下。 千面佛在这里,就等于是东海王到了。 李绚现在终于明白千面佛为什么到了天阴教总坛,却始终都没有出面现身的原因。 作为东海王的手下,媱后怎么可能任由他在总坛随意活动。 至于说被媱后识破,章婉玉的态度已经说明了结果。 另外,如果从东海王的角度来看,他派千面佛来天阴教总坛,恐怕也不仅是为了送东西,他在天阴教总坛,还有自己事情要做。 就比如叶绾绾。 方方面面看起来,似乎都有很大背景的叶绾绾。 想到这里,李绚赶紧转头问道:“你们准备往哪里退?” “扬州。”章婉玉看着李绚,低声说道:“圣后指定的扬州,隐支开始做的准备就是扬州,对了,隐支长老是睦州教谕赵岑,他虽然是天水赵氏子弟,但却是旁支。” 草民和良人,黎民和世家,庶族寒门和世家豪门,旁系和嫡支,天下间的矛盾都在这里了。 “嗯!”李绚很不在意的点头。 赵岑的身份,他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识破了,之所以不动他,就是想留着让他为章婉玉所用。 现在媱后还活着,他自然是忠于媱后,至于媱后死后,他究竟会不会选择忠于章婉玉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如果他愿意,那么李绚也不介意他继续活着。 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只能送他去和媱后团聚了。 大家都等着在天阴教的身上撕下一块肥肉来。 “听我一句,不要去扬州,甚至杭州都别去。”李绚轻叹一声,看着爬到眼前的俏脸,伸手抚摸了一下她光滑的脸颊,低声说道:“去衢州吧,过衢州,进入徽浙赣三地交接之地,那里才有暂时的腾挪余地,扬州和杭州,都是死路一条。” “好!”章婉玉直接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迟疑。 “当然,如果到时,有人和你争天阴教的控制权,就让他们去杭州和扬州吧。”李绚反手就将一把刀子,递到了章婉玉的手里。 “我明白了。”章婉玉这下是真的认真听了进去。 李绚说杭州有危险,那么朝廷肯定在杭州做了布置,那么就一定做了布置。 章婉玉自己就是天阴教余杭堂主,就连她都没有察觉到这危机所在,那么说明这危机潜藏的的确足够深,如果她一不小心踩了进去,恐怕都难料。 “我会安排他们慢慢的隐伏离开的。”章婉玉开始考虑自己手下的人手。 “小心一点,别太刻意了。”李绚紧了紧怀里的章婉玉,清晰的感受着她的心跳。 “我明白。”章婉玉抬起头,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李绚,低声说道:“你说这世上最令人讨厌的动物是什么?” “是什么?” “是蚊子!” “蚊子?” 第四百八十九章 祭地仪式,立永徽碑 第492章 祭地仪式,立永徽碑 新安江畔,李绚抬头看向西侧的连绵群山,也不知西边战事如何。 收回思绪,穿着一身紫色蟒袍的李绚,缓步上前。 身前的桌案上,袅袅青烟飞起,直入渺渺不可名状的虚空之中。 李绚站在放满了祭品的桌案之前,面对大地,山川和河流,神色肃穆。 拿起案桌上的榜文,李绚高声念道: “维上元二载,岁次乙亥,甲申月丙戌日,睦州安抚使,南昌郡王李曰: 土地善神,掌山川之大权;万物化育,生机盎然。 土生万物,地发千祥;善神广施,惠及人间。 睦民辈居此地,潜龙默佑,承前启后,永泰康宁。 念及善神功德,每逢祭祀不绝。 念天长地久,万载不坠!” 李绚话音猛的停顿,下一刻,两名穿着红色的大汉各自捧着两个小鼎上前。 鼎中早已经装满了,由方相氏从祭品当中选出一些五谷之属,各类水果,还有肉类,糕点。 红衣大汉一个走到了前方,将手里的小鼎埋入土中,一个走到了江边,将小鼎扔进新安江中。 小鱼小虾立刻从江中涌起。 李绚立刻高喊一声:“天地诸神,伏维,尚飨!” “尚飨!尚飨!” 在场的众多官吏,百姓,在同一时间紧跟着高声念了起来。 声音在半空中不停的回荡,传入冥冥之中,祈祷今秋风调雨顺。 穿着黑底金丝,宽袍大袖的方相氏戴着红黑相间的傩面,随即在巨大的方丘上跳起了傩戏。 四周的百姓立刻蜂拥着上前,反倒是李绚和一众官吏,悄悄的退了开来。 不远处的城门芦篷之下,佛道两家的高人同时开始念起了经文。 《土地朝科》、《土地神咒》、《福德正神宝诰》,声音杳杳。 《地藏十轮经》,声音低沉肃穆,让人不由心安。 ……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李绚的神色肃然,身后余泽,王勃,还有丘贞沐等人快步跟上。 其他睦州法曹参军彭文,士曹参军周义,库曹参军张栩,州学教谕赵岑等,各个面色凝重,相互对视一眼之后,赶紧跟上。 城门西侧百米之处搭建的木台前,一群百姓死死的围在四周,盯着里面。 即便是那边的祭祀也引不走他们的注意。 千牛卫强行开路,李绚带着众人从人群当中走过。 四周的百姓,看到千牛卫,看到身穿紫色蟒袍的李绚,立刻下意识的后退,但在转瞬间又停住脚步,神色畏惧的躬身行礼:“见过南昌郡王千秋。” 一众百姓看到李绚,全都神色恭谨俯身行礼。 李绚根本看都没看,直接从人群中走过。 反而是彭文,周义,张栩,赵岑,以及睦州世家大族的人们,看到这一幕,脸色一阵凝重。 睦州百姓一开始对李绚是带着恐惧和仇恨的,一个杀死他们无数亲朋的杀人魔王,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在那些天阴教的俘虏返回睦州之后,这一切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首先这些天阴教的俘虏,被直接免除了一切的罪责。 他们都是如此,睦州的一众百姓自然更加的不再担忧。 紧跟着,便是各家坊长里长张贴授田告示,开始逐门登记。 得知每户丁男都能获得百亩授田之外,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虽然在天阴教占据睦州城的时候,天阴教已经给他们有过授田,但在天阴教被打退之后,百姓立刻就又慌张起来,开始担心朝廷会不会将这些东西重新收回去。 现在,朝廷明确告诉他们,这些田地,超过百亩的,多余的朝廷一概收回,不足百亩的,朝廷不仅不收回,还将补足这百亩之田,并且,南昌王和越州段都督已经向朝廷申请,免除百姓的夏税。 睦州百姓的夏税,在天阴教起事之前,就已经大体完成。 然而在夏税完成之前,天阴教突然起事,将所有的粮食,全部都收归到天阴教自己手上。 现在朝廷重新归来,然而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从百姓手中收过一粒粮食。 虽然说之前建德县也有一些传闻,但到现在,朝廷还是没有动他们。 再加上他们得知,他们的亲属大多数是死在风雨大火之下,对南昌王也就没了那么多的怨恨。 尤其是那些归来的投诚兵卒,更是全然的不再信奉天阴教,转身天天去说南昌王的仁慈贤名。 极短的时间里,百姓对南昌王的怨恨已经转化过畏惧和敬仰。 不知不觉当中,南昌王的影响力已经遍布在州城的各个角度,甚至开始朝四周各县蔓延。 睦州的人心,已经逐渐的开始安定下来。 …… 李绚一步步的走到了高台上,一身的紫色蟒袍,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身后的余泽等人赶紧登上,然后又恭敬的退至一侧。 在高台的另外一侧,跪着五六名浑身狼狈,一身囚衣的男男女女,这些人全部都低头垂发,看不清真面目。 就在此时,红衣金甲的丘贞沐,走上前,看向众人,手里一张榜文张开, “今有玉林坊坊正何常,与坊民何许,徐庆,林飒等人勾结,冒名复领授田之数达千亩之多,搅乱朝廷大制,罪同谋逆,今以越州都督,右领军卫大军段,婺州别驾、睦州安抚使李,睦州法曹参军彭文所命,处以斩刑,即刻行刑。”说完,丘贞沐将榜文递到一一侧。 立刻就有千牛卫跟上,将榜文接到手里,然后快步贴到了后面的城墙上。 四周的百姓看着被压在囚场的三人,神色复杂。 这些人之前和他们一样都是天阴教的信徒,甚至有的还和他们一起喝酒,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在暗地里做着冒领土地的勾当。 虽然现在大家对天阴神女的信仰随着朝廷新的待遇而迅速减弱,但是对于这些再度背叛的人,所有人深恶痛绝。 丘贞沐退后,睦州法曹参军彭文立刻上前,对着李绚拱手道:“禀安抚使,午时已至。” “开斩!”李绚一声冷喝。 随即数名壮汉立刻在四周大声的喊了起来:“开斩,开斩,开斩……” 数名穿着红衣的行刑手,快速的走到高台,站到众人背后。 锋利的刀刃扬起,下一刻,血光炸起,人头滚落。 …… 看着人头滚落在地,四周的百姓吓得退向一旁,面色肃穆的李绚这才走上前。 看向众人,李绚沉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本官睦州安抚使,近日来,本官审查账册,发觉多年以来,睦州和附近诸州,每年送往朝廷的赋税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半分增加。” “啊!”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惊呆了,没有半分增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增加。 多年以来,睦州百姓所交的赋税,都是其他各州百姓的两倍。 这一点,不管是他们和武德,贞观年间相比,还是已经前往他州的同乡所说,都是如此。 如今李绚这么说,完全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还不时的抬头看向李绚,眼光中带着一丝厌恶。 看着这一幕,李绚神色淡然,过了一会,等到众人议论声逐渐低沉下来,他才继续开口,说道:“本官说的是真的,朝廷每年从睦州收到的赋税都是附近诸州最少的,这一点无误。 若是诸位不信,便可到一旁的城墙下去看,上面张贴的布告,有朝廷在附近六州历年收到的税粮数字,诸位可以去比较。” 所有人顺着李绚的手指朝着城墙下看了过去,赫然就见在之前斩首公文的旁边又有一份公文贴上。 这个时候,人们已经管不了李绚,一下子蜂拥着朝着另外一边扑了过去。 然而榜文上冰冷的数字,证明李绚所说的没差,朝廷这些年并没有从睦州多收赋税。 出了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出了大问题。 睦州多年以来,百姓受到严苛律法税法,难以生存,不得不逃难四处,然而实际上,朝廷对睦州的赋税从来就没有增加过,他们都被人骗了。 那么他们这些超额交的赋税,究竟是谁收了? 看到人群乱糟糟的回到了自己眼前,甚至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发问,李绚这才淡然的开口。 “朝廷在睦州的田地是恒定的,如果说,每一亩田都交税,那么摊到每个人头上的赋税都是正常的,甚至相比附近其他诸州都要少一些。 可是,如果这所有的田地,有一半不再交税,那剩下的一半田地,就要承担原本两倍的赋税。” 李绚看着已经若有所思过来的百姓,然后才指着地上的那些人头说道:“睦州就是这样,有一半的田地根本就不会交税,就是因为各坊自家的坊长和里长,和那些世家豪族勾结,将原本属于他们要交的赋税,转移到了你们身上,你们要交之前两倍的赋税。 这就是你们这些人,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艰难的原因。” 一霎那间,在场的所有平民百姓,全部将目光盯向了一侧的彭文,周义,张栩,赵岑,以及睦州世家大族的族长,这些人,才是他们过去二十多年,真正活不下去的原因。 这些人的脸色一时间无比的难堪,因为李绚说的大半是真的,只少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朝廷刻意的纵容。 但这话没人敢说。 看着普通百姓快要喷出火的眼神,李绚重新开口:“为了本州百姓,从今往后,不再受到无故的欺凌和剥削,故本官今日立永徽碑于城门之前,上刻永徽律全文。 日后百姓行事,全可依律而行,但凡有人不按律法盘剥百姓,尔等皆可到越州都督府,杭州大都督府,甚至洛阳长安,鸣鼓宿怨。” 城门前,一块原本盖着草席的巨大碑文,一瞬间被人彻底了掀了开来。 一块密密麻麻用小字写就的永徽律碑文,清楚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绚看了远处的碑文一眼,然后才神色肃穆的说道:“不管本王在哪里,但凡尔等受了冤屈,找到本王,本王必定为伱申冤。” 李绚的神色肃穆,言辞恳切。 但凡对他稍有了解的人,就都知道,他这番话说的,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李绚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 风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只有目光炯炯的热切。 第四百九十章 天下永安,步步践行 第493章 天下永安,步步践行 睦州州衙门口,李绚抬头,迈入州衙之内,神色难有的轻松。 余泽跟在李绚的身后一起走进州衙,感慨道:“有了这块碑文,睦州的民心算是彻底定了下来,王爷的职责也算完成大半。” 李绚笑笑,走到中堂门前,抬起头,看着州衙大堂上“明镜高悬”四个字,他面色肃穆的说道:“一切不过是依律行事,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大唐可保千万年传承不衰。” “可这何其难啊!”余泽摇摇头,天下有太多的权贵将律法视若无物了。 “所以那只是一个理想。”李绚低下头,转身,看着众人,声音坚定的说道:“若是天下州县府衙门前,都能有这样一块永徽碑,那理想就能成真,天下也能够永远的安定。” 天下州县,都立一块永徽碑。 在场众人下意识的想到那种情景,立一块永徽碑,人人依律而行,天下从之太平。 那是何等宏伟的一种惊人景象啊。 丘贞沐猛然一转头,诚挚的看向李绚:“那王爷为何不立刻上奏朝廷,建议中枢执行?” 李绚微微笑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他下意识的看向王勃。 王勃面无表情开口说道:“这块碑文一出,不知道要伤害到多少贪官污吏,豪门大族,谁向朝廷谏言,让这碑文放置在天下所有州县府城的门口,谁就将承受天下所有豪门世家集体的怒火……” “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者,必竟粉身碎骨。”李绚的神色肃然。 这件事情的反噬实在太大,远远不是他现在一个郡王能够施行的。 即便是有皇帝的支持,身为宰辅,最后的下场也绝对是满门抄斩,功绩毁灭。 后世的张居正,就是很好的例子。 “只有保全自身,才能更好的让天下百姓活得更好。”李绚转身,看向州衙大院上空的晴朗天空,轻声说道:“本王也希望能在天下所有州县府城门口立这样一块碑文,但本王不会急躁莽进……任职一地,就在一地凿刻这样一块碑文,总有一天,这样的碑文会遍及天下各处。” 若是真的能做成这一点,那么李绚即便是得罪所有的天下权贵,他也有把握保全自身。 低头,李绚看向众人,认真的说道:“回头,我们就在婺州立碑。” 婺州上上下下,基本都已经被李绚给摸透了,即便是新来一任刺史,也没法和他对着干。 “喏!”在场众人神色顿时坚定起来。 这个时候,李绚突然叹息一声,看向王勃,感慨的说道:“子安先生刚才所言,的确是缘由之一,但并非全部缘由,本王之所以不快速行事,就是因为不想,这块石碑太早的被天下世家和官吏针对。” 说到这里,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这天下间,哪有什么能够让天下永安的办法,永徽碑这种东西,并非完美没有漏洞…… 只要有人在凿刻的时候做点手脚,故意的错上那么几个字,百姓一旦奉若圭臬,出了差错,那这责任算谁的,百姓的损失又由谁来弥补。” 王安石就在失败在这里。 “况且永徽律有些地方,普通百姓未必能看得懂,还是需要官吏进行解释,只要解释的时候,刻意出点偏差,百姓一样要吃亏。”李绚摆摆手,认真看着众人说道:“所以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太急,一定要仔细再三核对。” 在场众人顿时庄肃的拱手:“喏!” “真正能让大唐天下延续万年的,是天下间到处都是精通律法的官员,这倒是可以写信给太子殿下,建议他和大理寺卿张翁一起,谏奏陛下,扩大律学馆,成立律学进修馆,选天下优秀法曹,县尉,司曹和司马,进律学馆进学,同时增加法曹麾下郎中数量。”李绚说着说着,声音反而低沉了下来。 余泽和王勃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们这位主上,经常会因为想到什么东西就陷入沉思,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哪里。 而李绚刚刚提到的律学馆,从前隋时就有建,不过那时隶属大理寺,有博士八人。 到了武德初年,律学馆隶国子监,很快就被废除。 贞观六年律学馆又复置,显庆三年又废,以博士以下隶大理寺。 到了龙朔二年,高宗李治又复置律学馆。 律学馆生以律令为颇为,兼习格式法例;即以政府颁布的律、诏令等法律文献为主。 其中就有《武德律》、《贞观律》、《永徽律》。 李绚明显是想在这上面做文章。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州衙门外传来,随后一身黑衣的李竹快步而进,然后将一份通告公文送到了李绚的手上。 李绚看了一眼之后,交到了余泽的手上,然后转身对向众人说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淮都尉已经率军杀入了徽浙山道,各部间隔一里,分段而入,前线遇战,不利者退,后续清剿之后,再重新分段而行,稳扎稳打,清理山道内外的一切隐患。” “还是杀入山中了。”余泽轻叹一声,将公文交到了王勃手中,然后才对着李绚说道:“王上,有段都督从后坐镇,淮都尉那样的悍将冲锋,攻陷天阴教总坛只是时间问题,我等还需做好我等之事。” “嗯!”李绚看向一旁的丘贞沐,沉声说道:“丘兄,麻烦你去户曹,将户曹如今整理出来的账簿拿一份过来,本王要连夜审看。” “喏!”丘贞沐立刻拱手,转身而去。 李绚重新坐于州衙正堂,开始处理方方面面提交上来的山道桥梁,河道水渠的整修报告。 没过多久,丘贞沐已经抱着一堆户籍档案走了回来。 阳光从东转到西,然后又彻底隐没,一夜过去,又重新出现。 …… 清晨,李绚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站在州衙门口,翻身上马。 千牛卫一众骑兵分列两侧,还有余泽,王勃,彭文等人跟随。 今日,他们要去淳安查看百姓安置情况如何,之前在户籍档案中,找出了不少问题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一名黑衣府卫,转眼已经从马上翻身而下,一份公文已经递到了李绚手上。 看了公文一眼,李绚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淮都尉已经杀到了街口,和歙州都督府丘长史汇合,双方合兵,朝天阴教总坛杀去。” 淮进和丘神积,在街口汇合了。 街口位于徽浙山道中央,屯溪从山中而出,于这里汇入新安江。 街口往南往北,深入群山,常能见到群落所在,天阴教总堂也在群山之间。 而且很少有人知道,就在从北侧山道深入群山九十里的位置的一座大山中。 “根据朱泚所交代的天阴教总坛位置,正常行进,三日内,他们就将抵达天阴教总坛之下,然而……”李绚看向众人,面色肃穆的说道:“然而有一处地方,可能会阻碍脚步,这个地方,就是黑龙岭。” 李绚抬起头,望向西北群山的位置,叹声说道:“黑龙岭地形凶险,又被天阴教经营多年,且是前往天阴教总坛的必经之地,山高险峻,地势难行,如今这局势,怕是不付出些代价是过不去的。” “好在,我等现在没有在群山之中。”丘贞沐从一侧跟上,面色复杂。 如今在群山深处的,是他的亲堂叔。 不过丘贞沐从来不为他的那位叔父担忧。 以他那位叔父善于算计人心的能力,到时候倒霉的恐怕还是那位淮进淮都尉。 被人当成了挡箭牌,还乐在其中。 “走吧,或许明日,我等就能听到更加准确的消息了。”李绚轻轻一夹马腹,下一刻,一行人已经开始朝东北而行。 …… 淳安城北,一处村镇祠堂之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已经将整个小镇里里外外全部都围住了。 黑底金丝长袍的李绚站在祠堂门口,看着祠堂面前跪着的一众人等,脸色难看的可怕。 “你们可真是大胆啊,大军尚未抵达,政令尚未颁布,就已经强行从百姓手中收缴他们手里的土地,人家不给,你们竟然还活生生的把人给打死了。”李绚说到最后,甚至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出来的。 “王爷,那本就是我家的土地,从二十年前开始,这一带就是我家的土地,这里有地契为证。”杨杨兴将手里的一沓子地契,赶紧递到李绚的手上,脸上带着一丝祈求。 李绚伸手接过地契,一张一张的翻阅,翻完之后,他猛然抬头,厉声喝道:“按着地契上所说,这附近五千亩良田都是伱杨家的,可是为什么,本王从州县税薄中查出的,你家每年交税还不到两千亩。” 李绚直接走到了杨兴的身前,手里握着一张一张的地契,狠狠的拍打着杨兴的脸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可知道,逃税三千多亩,殴杀数条人命,应该处以何种刑法?” “绞!”一侧的彭文阴测测的说出一个字,杨兴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变。 “还不止如此,本王看过这附近的舆图,整个杨家镇的土地,远不止账册上记载了七千亩。”李绚站起身体,看向众人,冷冷的说道:“若是让本王查出,你整个杨家镇,你整个杨氏,隐田超过千亩,那么你整个杨氏全族,就都将被连坐。” 连坐。 一句连坐,跪在地上的所有人立刻不由得一阵发抖。 李绚抬头,看向彭文,沉声说道:“彭参军,这里的一切就劳烦你盯着,一会余修撰和子安先生查出结果之后,按律进行处置,也正好杀一儆百。” “喏!”彭文立刻拱手,看向杨兴等人,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杨氏众人在淳安的风评历来不好,仗着背后有睦州扬氏的支持,多年来,他们在睦州横行霸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无辜的丧命在他们手上。 李绚转身走出了祠堂,站在小山坡上,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农林景象,心中的怒气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杨家在天阴教掌权期间,一部分家人投靠了天阴教,一部分家人则是躲入到了附近的深山之中。 之后,天阴教分配土地,将整个杨家镇的土地,平均分给了这里的百姓。 然而一等天阴教撤走,杨家人立刻就从山里杀出,强行就将之前被分配给当地镇民的土地收了回来,有几个人不给,他们直接将人给打死了。 甚至还将事情隐瞒了下来,如果不是李绚这一趟来到这里,恐怕这些事情他根本不会知道。 关键是多少年来,他们还一直侵吞他人田亩,隐藏土地。 还将原本应该由他们交的赋税,转嫁到其他人身上,闹的民怨沸腾。 李绚那天在州城门口所说,都是事实。 而且这样的家族,在整个淳安,在整个婺州,光是查出来的远不是一两家。 能如何呢,查出一家,便杀一家吧。 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 第四百九十一章 阴狠手段,攻黑龙岭 第494章 阴狠手段,攻黑龙岭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背后靠近,余泽的声音随即响起:“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杨家人?” “依律,该斩者斩,该绞者绞,麻烦余叔拟份公文,即刻发文四周各县各镇,本王要他们都知道逃避赋税,隐藏田亩,逼人致死的下场。”李绚的眼神一阵凶狠。 “王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所有人全部杀光呢,与其如此,不妨换种方式。”余泽对着李绚微微拱手,声音中带着认真的规劝。 李绚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愤怒砸逐渐的消失,他转身看向余泽,拱手回礼:“余叔,请讲。” “游街吧,先在淳安,然后建德,遂安,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来,让其他各县各乡有如此做法的人一个警醒,同时也给他们一个弥补的机会。”余泽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余泽说的,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光,说的并不是杨家,而是整个睦州境内所有有类似做法的人。 李绚抬头看了余泽一眼,眉头紧蹙:“如何弥补?” 余泽立刻继续说道:“他们家中地契上的土地,还有他们藏的隐田,让他们将二十年漏缴的赋税一行次全部补齐,若是能够全部补齐,就减罪一等。” “他们不可能补齐的,二十年漏缴的赋税,他们不可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的财富。”李绚直接摇头, “所以,这整个家族之中,有的罪孽深重,有的罪孽较浅,甚至免除株连之后,根本就是无罪,让这样的人成为家族族长……”余泽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李绚已经感受他话里的阴狠之处。 一场家族内乱恐怕必然少不了,甚至还会祸及其他没被发现的家族。 李绚轻吸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说道:“就如此去办吧。” “喏!”余泽立刻转身朝祠堂中走去。 人人都说李绚擅长诛心之术,可这诛心之术究竟何来,眼下已经可以窥得一二了。 转过身,李绚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这天下间的坏人是杀不完的,因为前面的坏人刚刚杀完,后面,之前的好人已经变坏了。 人性就如同这宇宙一样,永远是走向死亡和崩坏的。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道的远处急速的传来。 李绚抬头,赫然就看到一名穿着青色府兵劲袍的士卒从远处飞奔而来,来到近前,已经飞快的疾奔而上,然后将一份公文递到了李绚手中。 李绚脸色严肃的打开了公文,一看,脸色顿时肃然了起来。 “来人,带这位兄弟下去,先稍作休息,本王安排妥当之后,立刻启程。”李绚一句话说完,李竹已经从一旁站了出来,他亲自带着这么会稽府兵转向小镇深处。 这个时候,祠堂当中的余泽,王勃,丘贞沐和彭文等人已经听到了马蹄声。 “王爷,可是天目山中有消息了?”余泽一拱手,已经猜到了公文的内容。 李绚顺手将公文递了过去,同时说道:“丘中郎……丘长史和淮都尉已经率军进抵到黑龙岭下,段都督命本王即刻起返回睦州,坐镇州城,避免生乱?” “生乱?”在场众人脸色立刻就是一阵诧异。 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朝廷剿灭天阴教只是时间问题,然而在段宝玄和李绚的眼里,却充满着种种担忧。 “一旦我军在黑龙岭遭受重创,那么天阴贼寇很可能会重新杀入群山,一旦如此,睦州势必有危,所以都督才让本王立刻返回州城,一旦前线有事,本王可以立刻应变。”李绚的神色严肃。 “原来如此。”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如今的局面对他们来讲依旧凶险。 “现在属下明白,为何段都督要让王爷安抚睦州了。”一侧的法曹参军彭文立刻拱手,说道:“王爷守御之力天下无双,有王爷守城,那么前线就永远不用担心后面会出变故。” “参军说笑了,本王不过是借助天时地利人和,才牢牢的守住一座梅岭关……梅岭关就只有巴掌大小,如何能够和睦州城相提并论。”李绚直接摆手,守城对他来讲从来不是问题。 他真正关心的是前线,黑龙岭的战况如何。 如今淮进和丘神积这两个家伙就在黑龙岭下,天阴教在黑龙岭的布局究竟如何,能否真正能挡住丘神积和淮进的脚步,就看他们在黑龙岭的布局如何。 “这里,彭户曹带着手下人,本王再留一伍千牛卫,听从彭户曹所命,其他人随本王赶回睦州城。”李绚转眼间已经下了决定。 “喏!”在场众人同时拱手应诺。 …… 睦州城中,李绚骑马快速的赶回了州衙,杜必兴和睦州库曹参军张栩等人早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李绚对着众人点点头,然后快步急行,转眼就已进入到了州衙当中,直接在刺史大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他才看向张栩说道:“参军,如今劳烦你,立刻传令,从明日开始,所有人当值期间,不许随意迟到早退,离开之前都需提前向本王告假,若是不告假而自走者,免去一切职务,罢免行事。” “喏!”库曹参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前往安排。 李绚卸下腰间的八面汉剑,神色立刻肃穆起来。 黑龙岭啊! …… “黑龙岭地处歙州,睦州和湖州三洲交界之地,山势狭窄,地形险峻,千尺悬崖,稍不注意,立刻就是损兵折将下场。”余泽站在大堂中央,上面挂一幅地图,简简单单勾勒出险峻的山势。 余泽,王勃,杜必兴,丘贞沐,周申,徐剑和彭文等人都在堂下。 黑龙岭地图展现出来之时,众人的眉头不由得就是一皱。 “只有东南有一处缓坡,登上山顶后,便可由一条山道直通岭后,若是绕道,怕要多走四五日。” 周申跟着上前,看向李绚说道:“王上,这一仗不好打啊,时间一旦迁延,天阴教总坛迁移,形势就更危险了。” 天阴教总坛本就是群山深处,这一次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天阴教总坛的准确位置,一旦总坛再度迁移到群山更深处,且不说找不找到的,就是漫长的补给线路,就足够将官军的后路给彻底掐死。 “若要攻下这黑龙岭,王上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杜必兴抬头看向李绚。 众人当中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只有李绚一个人神色平淡。 “只有两个字,强攻,不计一切代价的强攻。” 李绚从桌案后站了出来,走到地图之前,伸手在黑龙岭四周划了一个圈,然后才神色谨慎的说道:“天阴教经营黑龙岭在二十年以上,四周所有一切的隐秘通道全部都被其找出,如今风势不利,火攻难行,水攻更是难逞,这地形比我等所守梅岭关还要险峻三倍。” “那岂不是说,需要付出三倍代价,才能拿下黑龙岭?”众人最后的彭文,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用不着,只需等上五日,天阴教自己就会撤走。”李绚伸手,手指从黑龙岭拉向更后方十里外的仙人山,那里正是天阴教的老巢所在。 李绚淡淡的说道:“只要耐心等待,五日之后,天阴教必然撤离,到时我等便可轻易而过,之后再追杀天阴教总坛人马便是。” 一个“追杀”,妙笔生花。 之后便可直写天阴教总坛败退,散落群山消亡,贼寇再无复起之机。 简单三两笔便可省却无数士兵死伤。 “可是,不得媱后首级,中枢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余泽轻叹一声。 二十年便是如此,一场天降陨石毁了天阴教的数万人马,但是最终却是让媱后直接给逃了。 二十年后天阴教卷土重来,睦州,歙州两地的夏收,秋种都已受到影响,哪还能让其再来一次。 “王上心中必有所想,还请赐教。”王勃站了出来,神色肃穆的看向李绚。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地利不在我处,唯有天时刻可谋划一二。” 李绚转身看向众人,沉声说道:“白日攻山,我等必定伤亡惨重,故而,只有夜间攻山,敌我尽皆没有视线,如此,夜间也少数人连番攻山,消耗对方收山物资。 一旦对方收山物资消耗殆尽,则我等可于白日一举攻下此山。 这是最快,兵力损失最小的法子,而且这法子,说不得淮都尉和中郎将今夜就会用。” 淮进是一员勇将,丘神积更是军将世家出身,早年都曾经在西域战场厮杀过,这种方法他们是都能想的出的。 “夜战虽有优势,但风险一样很大,稍有留神,便会自己坠落山崖……这是在赌命啊!”余泽轻声叹了一声,随即笑道:“好在我等不在前线,否则……” “不用否则了。”李绚一句话打断了余泽,然后说道:“若是两日之内,中郎将和淮都尉攻山无果,他们二人就会想办法本王上前线。” 丘神积也好,淮进也罢,虽然同样紧盯功勋,但是在真正遇到自己拿不下的阻碍的时候,立刻就会想到借助他人之力,前去攻山。 即便是攻山不利,到时候也能多一个人承当朝廷的重责。 甚至巧妙操作,可由后来之人,一个人担负所有责任,而他二人则完全无损。 “可是王爷乃是睦州安抚使,并不在军将序列当中,更不受他二人节奏,他们如何能调王爷进山?”沉默许久的丘贞沐终于开口。 “段都督不会坐视的,他才是攻山主将,时间迁延之下,对他最是不利。”李绚看向众人,沉声说道:“都去准备吧,诸位,后日,山中的消息差不多就要到了。” “下官遵令。”一众人人等立刻拱手,神色肃穆。 然而即便是李绚已经算计许多,但他也没有想到,这调令来的那么快。 黑龙岭,仿自乌龙岭 第四百九十二章 重逢丘郎,满是算计 第495章 重逢丘郎,满是算计 急速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一匹快马,转眼就已经冲到了州衙门前。 公文立刻被送到了李绚的面前。 “令睦州安抚使李绚,即刻起押送三千石粮草至街口,不得有误。” 看着桌案上的公文,李绚站在大堂上,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余泽,丘贞沐,杜必兴,王勃,周申和彭文等人,立刻赶了过来。 他们看到公文之后,立刻不由的神色一变。 昨日的时候,都还说说有两日时间,怎么仅仅过了一夜,这调令就来了。 所谓的押运粮草,就是让李绚直接前往前线的意思。 “王上,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余泽忍不住的拱手询问。 “段都督这是在未雨绸缪,按照公文,本王应该是在今日夜间抵达街口,若是前线不利,本王也能在最短的时间抵达前线,快速攻下黑龙岭,不耽误时间。”李绚的心绪已经完全的平静下来。 他转头看向众人,说道:“或许在昨夜,官军便已经夜战黑龙岭,只是这结果怕是不利啊!”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在场众人立刻不由得眉头一挑,这岂止是不利啊。 搞不好前线损伤多大,所以段宝玄才会急匆匆的调李绚上前线。 他是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想给丘神积和淮进。 “杜参军,子安先生,周校尉,你们留守睦州州城,余叔,丘兄,还有祁光,随本王前往街口。”李绚转眼已经非常有条理的下达了命令。 “属下领命。”在场众人立刻拱手领命。 “诸位都去准备,周兄留一下。”李绚抬头看向了周申,周申立刻拱手:“喏。” 等到其他人退下之后,周申这才上前两步,看向李绚,问道:“王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周兄可还记得当年那颗天降陨石?”李绚突然开口,将事情拉回到了数十年前。 当年正是一颗天降陨石,将天阴教数万军卒直接毁灭。 西汉时期,汉光武帝刘秀便曾经用一颗天阴陨石毁了十几万敌军。 但在李绚来看,那所谓的天降陨石,不过是一种隐晦的说法而已。 哪有什么真正的天降陨石,有的不过是人心鬼蜮之间的精巧算计罢了。 周申的脸色立刻肃然起来,对着李绚拱手:“王爷吩咐。” “明日,永昌伯女就会抵达睦州,略作休整之后,你亲自将她送到街口,本王会在黑龙岭等她。”李绚看向周申说道:“动作要快,要隐秘,不要为他人所知。” “王爷可是要利用那颗‘陨石’攻破黑龙岭?”周申忍不住的好奇的追问一句。 李绚直接摆手,说道:“区区一个黑龙岭罢了,哪里需要动用这等底牌,本王是要用在最后,擒拿媱后。” 周申顿时神色一凛,拱手:“末将领命。” …… 山高林密,山鸟啼鸣。 行走在狭窄的山间小道上,李绚的神色要平静许多。 身后王勃和丘贞沐,还有一众千牛卫,俱都紧紧跟随。 他们这一行人早就已经离开了街口,前往黑龙岭的所在。 并不是段宝玄调令他们前往黑龙岭,而是段宝玄自己,就已经前往了黑龙岭。 在李绚他们将粮草押运到街口之后,才知道,早上的调令下达之后,段宝玄便亲自赶往了黑龙岭。 一切都因为清晨送至的一份公文。 但公文的内容无人知晓,因为知情之人全部赶往了黑龙岭。 街口镇只有一名校尉守卫转运粮草。 从歙州和睦州来的粮草,都是由街口转运之后,才会送到黑龙岭前线。 穿过狭窄的山道,前方顿时开口,几百米开外,一座营寨巍然耸立,无数精锐的悍卒,站立守卫。 李绚稍微停步,目光越过营寨。 前方连绵起伏的群山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隐隐间能够看到两条险峻山道,通往群山深处。 然后只有进入山道,你才能发现,这两条山道,一条是通往东北方,一条是通往西南方,山势越发险峻不说,拐折也越来越远,而他们所有前往是西北方向。 片刻功夫,众人已经来到了营寨门口,略微检验令牌,李绚便带着余泽,丘贞沐和祁光,还有另外一队千牛卫,一队婺州役卒,已经进入了营寨当中。 没走几步,李绚就看到了司马姚志直接迎了上来,李绚神色立刻放松,然后赶紧拱手,问道:“司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让都督如此急匆匆的从街口赶到黑龙岭。” “淮都尉的一条手臂在夜间攻山的时候断了。”姚志一句话解释了所有一切的来龙去脉。 姚志一句话说出,在场的其他人,全都下意识看向了李绚。 李绚的面色一阵肃穆,他的确想到了夜间攻山的时候会受挫,但也没有想到,淮进会受伤。 甚至是直接摔断一条胳膊。 折冲都尉淮进是整个大军的冲锋大将,他一旦受伤,那么整个大军的攻势都会受阻。 如此之下,段宝玄可不得亲自赶来吗? 这下可不得立刻将李绚调上山来吗? 李绚心思一定,立刻转口问道:“那么丘长史呢?” 姚志立刻一脸不屑:“还金吾卫中郎将呢,淮都尉一受伤,那么丘长史就再也不肯出动了,今日整整一天,一次军营都没有出过。” 说话之间,姚志看到后面丘贞沐,有些抱歉的拱拱手。 “司马不必在意。”丘贞沐苦笑着拱手还礼。 他那位叔父究竟是什么性情,这天下间也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了。 蛮横霸道,但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却又太过惜身。 所以在整个朝中,畏惧他的人有不少,但真正信服他的人却是不多。 “走吧,我们去见见中郎将吧,神都一别已经数月不见了。”李绚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营寨最中央,一座高大的帐篷耸立,四周明暗哨所无数。 李绚站在门口,姚志先一步进去:“都督,南昌王到了。” “请!”段宝玄浑厚的声音从营寨当中传了出来。 李绚立刻掀开门帘,大踏步的朝着帐篷中央走去,也不去看四周的各路校尉,直接对着坐在最中央案桌之后的段宝玄拱手道:“下官睦州安抚使,婺州别驾李绚,奉命转运粮草,见过都督!” “南昌王到了,本督就要轻松许多。”即便是局面有所不利,但段宝玄依旧看不出任何疲惫之色,依旧精神旺盛,他看着李绚温和的说道:“南昌王,这位是歙州都督府长史丘郎君,想必伱们认识。” 李绚立刻转身向左,对着丘神积拱手道:“属下见过中郎将。” “二十七郎不必如此,你我如今都在外任职,必须还需相互扶持才是。”丘神积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柔和。 “属下当年在千牛卫受中郎将倾心指点,这才有今日成就,何敢轻易怠慢。”李绚的神色依旧严肃,没有丝毫的和缓。 在场的众多人等,脸上都露出一股想笑却又不敢笑的神情。 丘神积什么人,为人高傲,对下严苛。 他任职千牛卫中郎将期间,不知道多少贵胄子弟,在他手下伤了残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甚至很多人从丘神积手下出来之后,死活不愿意再在千牛卫任职。 他手下培养出的那么多人,真正成才的没有几个。 就是李绚,也是靠着他自己。 不过丘神积最大的长处在于总能找到机会,击破敌人,然后立下功勋。 看起来这倒还不错,但实际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些被丘神积击败的,多是一些实力不强的对手。 最关键的是,和丘神积合作联手,不管你立下多大的功勋,最后功劳最大的还是他。 李绚刚才那番话说的很客气,但是暗地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 就如同李绚神色庄肃一样,丘神积脸上的神色也一直温和。 他伸手指向了左侧,一名穿着银色鱼鳞甲的中年将领,对着李绚介绍说道:“这位是黄山府折冲都尉薛千逢,丹阳公主次子。” “见过南昌郡王。”薛千逢对着李绚认真的行礼。 “见过薛家表兄。”李绚对着薛千逢客气的还礼。 薛千逢不仅是李绚姑母丹阳公主的儿子,他的父亲更是大名鼎鼎的天下勇将薛万彻。 永徽初年,薛万彻因搅入房遗爱谋逆案被长孙无忌处斩。 丹阳公主和薛万彻的几个儿子因为当时年幼,所以虽然被判处流放边州,但并未成行。 及至后来,长孙无忌失势,丹阳公主和几个儿子的待遇才重新恢复。 “后面这几位是黄山府果毅都尉和他们手下的一众校尉。”丘神积只是含糊的一掠而过。 李绚非常庄重的对着众人行礼,众人赶紧还礼。 李绚一一行礼完毕,然后转身看向右侧,很客气的拱手行礼:“见过淮都尉。” “见过王爷!”淮进的脸色有些发白,左臂被人用木板紧紧的包裹住,看起来伤势不轻,他微微抬了抬手,对着李绚说道:“末将身体有伤,礼数不周,还请王爷宥谅。” “不敢,都尉为朝廷尽忠,小王如何敢受都尉大礼。”李绚稍微后退一步,避开淮进的礼节,然后才看向其他人,拱手道:“见过诸位都尉。” 会稽府左右果毅都尉,之前因为一直在最前线,所以李绚一直未曾和他们照面。 “见过王爷!”两名果毅都尉对李绚非常客气,毕竟谁也不是都有那么大的身份背景的。 李绚一边行礼,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所有人脸上的神情,虽说几乎所有人都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但是在暗地里,有人眼含不屑,有人诚惶诚恐,林林总总,众生百态。 李绚转身,重新看向段宝玄,肃然拱手道:“属下已至,不知都督是否还有他事吩咐,若是没有,属下便连夜返回睦州,后续粮草正在源源运来。” 以退为进。 在场的很多人,脑海中同时蹦出了这四个字。 第四百九十三章 讥讽嘲笑,屏退众人 第496章 讥讽嘲笑,屏退众人 黑色的桌案之后,段宝玄目光沉深如渊,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感到一阵沉重的压力。 即便是丘神积,也不得不在段宝玄的目光之下俯首。 最后,段宝玄看向营帐中央,神色肃穆恭敬的年轻人,很平静的说道:“近日我军攻伐黑龙岭,颇有一番挫折,甚至就连淮都尉都受了重伤,南昌王既然来了,不知道有何见解?” “都督下询,下官本应提出良策,但下官初至此处,敌形不知,地形不熟,一时也难有良策,还请都督见谅。”李绚非常诚挚的拱手。 李绚这么一说,整个帐篷当中的气氛顿时一凝。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淮进,抱着左臂的左臂,突然开口问:“南昌王在梅岭关挫敌上万,必定有独到之处,不妨今日就与众将讲讲,若是王爷今日守这黑龙岭,诸人该如何突破?” 李绚缓缓的转身,看向淮进,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是本王感受不错,这几日间,山中应该是西风渐起,若是本王守山,诸位最好撤至十里之外,否则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就会火烧连营,灰飞烟灭的下场。”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众人刚想要开口反驳,突然他们就想起了李绚不久之前,在梅岭关和婺江,借助飓风,将天阴教万余人尽数击毁之事,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淮进的脸色一时也有些难堪,神色随即神色一冷,不客气的说道:“南昌王未免自信了些,诸将都久经战阵,这里的营地布置早就已经考虑了防火之事;更何况,大营侧畔还有一条小溪,如何会被火攻。” “营寨防的了火,防的了烟吗?”李绚轻轻的一句话,让淮进的瞳孔顿时一震。 李绚神色平静的转身,看向段宝玄,拱手道:“我军不少营帐开口布置都对向了西方,西风一起,烟气立刻就会弥散,若是趁机放毒……再有,我军大营内部沟壑陷阱不多,似乎从未考虑过会被敌军突袭之事……如此之事,还请都督慎重考虑。” 如今虽然已入初秋,但中午依旧炎热,西风一起,自然是门朝西方更加的舒适。 但这样的习惯一旦被擅用天时的好手抓住,绝对是很致命的。 “二十七郎初来黑龙岭,便已经观察到如此多之事,眼力着实敏锐,不知对这黑龙岭如何看?”丘神积稍微绕了一下,还是将话题重新绕了回来。 略作沉吟,李绚谨慎的说道:“黑龙岭一带群山高耸,深壑峭壁,悬崖千尺,山顶碎石密布,敌将窥伺,若要通过此处,除了强攻西侧山道以外,最好之策,便是绕远而过。” 说到这里,李绚对众人拱手,诚恳言道:“我军来的太慢,若是能早日在敌军回援之前,就拿下此处,甚至不须进攻逆贼总坛,便能将其彻底剿灭,若能前后夹击……” 李绚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侧身看向了一旁的淮进。 李绚这一眼看过来,淮进下意识的跟着李绚话语思索,回忆迅速后倒。 转眼,淮进就想起了早先在睦州刺史府时,李绚一开始就提议直攻天阴教总坛。 只可惜当时淮进被丘神积的一份半真半假的公文给骗了。 若是那时能够按李绚提议,行事,哪有今日之难。 淮进忍不住的看向丘神积,丘神积锐利的眼神看过来,淮进的嘴角下意识的挤出一丝谄笑。 随即淮进就低下了头,他感觉李绚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阵的难堪。 这个时候,一个令他感到有些恐惧的想法升上了心头。 难道在当日,南昌王就已经预料到今天了吗? …… “旧日之事不提,单看今日。”丘神积一句话就将话题拽了回来。 他看着李绚,认真的问道:“绕路之策太过长远,南昌王可有法让我等在短时间内通过黑龙岭?” 丘神积语气忍不住的有些急躁,李绚心里则是闪过一丝冷笑。 李绚微微的摇头,面色凝重的看向众人:“小王初至此处,不知敌,亦不知己,如何能有什么破敌之策……倒是诸位,在此处数日时间,难道还未有破敌之法吗?” 李绚一句反问,让在场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是我等有破敌之策,也就不用在此处等南昌王了。”淮进抬起头,忍不住的怼了李绚一句。 李绚立刻满脸诧异的看向淮进:“淮都尉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王奉命押送粮草至此,如何又与破敌牵扯上什么关系?” 说完,李绚立刻转身看向段宝玄,拱手道:“都督,睦州城近日有敌情不稳,属下奉旨安抚睦州,职责所在,不如属下先行返回睦州。” 一言不合,李绚竟然是立刻就要返回睦州,而且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一旁的丘神积狠狠的瞪了淮进一眼,然后才又看向李绚:“南昌王言过了,此番攻伐黑龙岭乃是我等众人共同之责,南昌王若是有所良策,还请明言。” “中郎将客气了,小王年幼德薄,如何敢在诸位前辈面前大放厥词。” 李绚再度客气的拱手,然后看向众人,说道:“非是小王敝帚,实在是不知彼不知己,万一用策失误,连累诸位,就是小王之过了,还请诸位宥谅。” 他一番话说的谨慎无比,丝毫不给眼前这些家伙将责任压到自己身上的机会。 若真的是要问策,私底下问不好,如此当众,这些家伙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 李绚的眼睛十分的明亮,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似的。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有些尴尬。 眼下这事,真要说出去,也是他们丢人。 他们这么多久历战阵的宿将,现在想要攻破一座黑龙岭,攻伐无力不说,还要依靠一个年龄不到二十的小孩建言献策,这要让其他同僚知道了,简直会被嘲讽死。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淮进和丘神积,提出让南昌王快点赶来这里的,正是他们两人。 李绚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段宝玄冷冷的看了丘神积一眼,然后看向李绚:“南昌王可随意而言,可用不可用,本督自会斟酌。” “喏!”李绚看向段宝玄,沉声说道:“都督,黑龙岭山势险峻,除了强攻以外,便只能想办法寻找有无从未被发现过的山道一类,除此之外,便只能够在人心上想办法。” “哦?”段宝玄这个时候终于正色起来,目光炯炯的看向李绚,问道:“如何在人心上想办法?” 在场的众人,同一时间全都看向了李绚。 “既然是在人心上想办法,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多了,这方法可能就不灵了。”李绚对着段宝玄拱手,说道:“还请都督屏退众人,允许下官单独对都督言明。” 段宝玄毫不迟疑,抬起头,看向众人,肃然令道:“诸位,此番攻破黑龙岭,还需我等共同努力,诸位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是否还有其他良策……对了,淮都尉,营寨整修一下,别让人真钻了空子。” “喏!”淮进有些尴尬的拱手,然后悄悄的后退。 丘神积走到李绚身边的时候,只是对他一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李绚身后的丘贞沐身上。 “叔父!”丘贞沐率先拱手行礼,不管立场如何,丘神积都是他的亲堂叔。 “四郎!”丘神积微微颔首,说道:“听闻你在二十七郎麾下颇立功勋,为叔亦感欣慰,此番回到长安之后,可升千牛校尉,此前切记不要再出差错。” “四郎记下了。”丘贞沐立刻拱手,躬身致谢。 丘神积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迈步走出了大帐之内。 这个时候,帐中不少人都看向了丘贞沐。 说实话,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丘神积的亲侄子竟然在南昌王的麾下任职, 不过想想,南昌王曾经也在丘神积的麾下任职,这其中的事情真要说起来,怕是比想象要复杂的多。 走出营寨,丘神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方火光暗处的淮进。 和黄山府折冲都尉薛千逢点头告别之后,丘神积走向了淮进。 淮进示意手下的亲兵稍微离远一些,然后才看向丘神积,低声问道:“丘兄,南昌王真的能有什么好办法吗?” 丘神积看了淮进一眼,直接问道:“你能在三日之内想到办法拿下黑龙岭吗?” “丘兄,若是我们麾下有五千兵马,小弟保证一日夜间就能拿下黑龙岭,但你我总共也就两千多兵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淮进一脸的无奈。 他们这一次尽管已经将大半个会稽府府兵全部都拉过来了,但杭州役卒和越州役卒,台州役卒,各自来的还不到三百,李绚手下的婺州役卒,更是只负责守卫睦州城。 原本指望丘神积能够多带点人来,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番惨烈的厮杀后,黄山府府兵能调动的只有五百府兵。 所有府兵总数远不到三千,还想要在三天之内拿下黑龙岭,这怎么可能。 黑龙岭的险要不仅在其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一旦他们试图分兵绕后,那么只要从黑龙岭杀出一只兵马来,立刻就能杀到街口,直接断掉他们的退路。 “伱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丘神积下意识回头看向帐篷之内,轻声说道:“其实今日我最担心的,就是南昌王不来。” “嗯?”淮进一脸的诧异。 “南昌王从小便为人谨慎,做事从来不做无准备之事,他若不来,说明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而他一旦来了,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必然的把握,我等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可。”丘神积对李绚非常的有信心。 “如此厉害吗?”淮进依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近年来,他的变化大的连我都感到陌生,就比如梅岭关一战,像你我之类的,虽然同样有把握守下梅岭关,但一战之后,你我手下的兵卒,怕是也剩不下多少了。” 丘神积轻叹一声,快步往前走,同时说道:“今日他一出现,我就知道攻破黑龙岭指日可待。” “原来如此。”淮进立刻恍然全部明白了过来。 回头,淮进看了大帐一眼。 他真的很好奇,李绚究竟能提出什么良策。 第四百九十四章 明崇俨现,茅山道人 第497章 明崇俨现,茅山道人 丘神积辞别淮进,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嘱咐手下亲卫守住门口,丘神积这才钻进了营帐之中。 “南昌王到了?”一个轻朗的声音突兀的在营帐中响起。 丘神积立刻站定,对着帐篷角落,神色肃穆的拱手:“真人,南昌王已至,正在向段都督诉说破敌之策。” 穿着淡紫色道袍,头戴一顶莲花冠,手里拿着拂尘,面白如玉的明崇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平静的走到了桌案后,双手平放在桌案之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丘神积:“若是按照南昌王所献之计策,真能拿下了黑龙岭,圣人和天后听闻之后,不知道会是何等欣喜。” “真人过虑了,南昌王不过是献一计策罢了,最后真正攻山的,还是我等,其中只要叙述稍有出入,事情便有不同,况且此事南昌王也清楚此中厉害,该避嫌也一定会避嫌的,故而,他才会让段都督将他人赶出,独留他一人献上计策。” “如此倒是可惜了。”明崇俨一言将此事带过,他看着丘神积,郑重的说道:“捉拿媱后之事,千万不能出半点岔子。” “真人放心,拿下黑龙岭后,南昌王也该回睦州城了,据他所言,睦州有危,想来不假。”丘神积神色一阵感慨,眼神中满是可惜之色。 “不妥。”明崇俨一句话,让丘神积顿感诧异,他已经在睦州做好手脚,倒是就算是李绚想不回去都不行,怎么现在又不妥了呢。 坐在那里,也不抬头去看丘神积,明崇俨淡淡的说道:“山中凶险,南昌王不宜来回奔波,前往前线自是不妥,但也不能让他返回睦州,本座看,便让他继续守这黑龙岭便是,职司从街口往黑龙岭转运粮草,然后再从黑龙岭,送往天阴教总坛,我等关注之下,也好保他安全。” “属下明白。”丘神积立刻拱手,始终将南昌王置于视线之下,手法简单,但手段老练。 明崇俨终于抬头,看着丘神积,严肃的说道:“黑龙岭既下,其后便是十余里外的天阴教总坛了……丘郎君,切记,不可出任何偏差,一定要拿下媱后的头颅。” 丘神积认真的躬身,肃然说道:“真人放心,属下的必定不会让真人失望。” 明崇俨微微点头,然后转口说道:“不久之前,中书舍人刘祎之才刚刚被天后斥责,大失圣宠,就是因为南昌王的奏章中稍微带了他一下……陛下对南昌王很信任,他的奏章写的很好。” 丘神积下意识的低声说道:“二十七郎为人颇有心计,历来又有亲民爱民的少年形象,‘三秋粮’,‘少年志’,陛下和天后都颇多赞许,甚至令太子和英王、相王多多学习,实令人称赞不已。” “南昌王用词虽然朴素,但其情却最易动人。”明崇俨轻叹一声,然后摆摆手说道:“好了,不提他了,黑龙岭既已有望拿下,那么现在关键还是要看天阴教总坛,丘郎君,记住,天后时刻在盯着。” “先生放心,属下必定竭力而为。”丘神积再度拱手。 “那就试一试吧。”明崇俨神色当中带着一丝肃杀:“让我们看一看,这大名鼎鼎的天阴圣后,究竟是什么水准吧。” …… 大帐之内,对明崇俨到来一无所知的李绚,神色肃穆的看向段宝玄:“都督,想要攻陷黑龙岭,其实无非就是一条,增加攻击黑龙岭的人数和攻击频次,用最快的速度消耗掉山上预备的山石和擂木。” “若仅是如此,本督早就做了,如何还用得着等到你来。”段宝玄没好气的看了李绚。 李绚淡淡的笑笑,拱手,轻声说道:“都督,所有的一切做法都是为了最快的消耗掉山上预备的防御物资,所以我们并不需要真的增加攻击的人物和次数,让别人这样认为就好。” 李绚一点明,段宝玄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李绚点点头,轻声说道:“还得是夜攻,但不能傻乎乎的直接来,需要一点巧妙的遮掩,最好是在我等强攻之下,我等士卒已经全部到了对方脚下,对方却根本不知道,如此,一旦暴起,轻易可下。” “如何做?”段宝玄顿时就来了兴趣。 他虽然一瞬间就想出了很多的办法,但是他相信,李绚的想法,绝对是用时最短,最有效的。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火攻。” “火攻?”段宝玄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的问道:“西风起,火攻根本无法奏效啊?” “这就要看手段巧妙了。”李绚对着段宝玄认真的拱手,说道:“还请都督调投石车和两队精兵,供属下指挥。” “好,让功曹参军李稷和果毅都尉裴暄带人帮你。”段宝玄直接答应了下来,随后又紧接着问道:“多长时间可拿下黑龙岭?” “一日两夜。”李绚毫无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好,若是不成,小心军法从事。”段宝玄的神色肃穆起来。 “如此,还请都督授予便宜之权,大营之内,任何人等不得干扰和破坏下官之举,违者斩。”李绚一个斩字血淋淋的。 段宝玄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李绚现在这个说出这番话,肯定是别有目的。 若是真的有什么人,一不小心,落入他的彀中,可就有意思了。 “好!”段宝玄转眼答应了下来。 “属下告退。”李绚立刻拱手告退。 等到李绚彻底离开之后,一个声音突然在后帐响起:“南昌王究竟有什么手段,能在两夜一日之间就攻破黑龙岭?” “他是道门弟子,呼风唤雨之事虽然不真,但明识天时,借用风雨,手段倒也颇为不弱。”段宝玄抬头,看了一眼后帐入口,面无表情的说道:“先生修为还在南昌王之上,他的手段,先生想不出来。” “贫道亦曾登山观瞧,但山上同道将贫道的种种手段算计的很死,贫道手段一时间也难以得逞。” 一个穿着月色道袍,面白如玉的年轻道士,手持拂尘,从后帐走了出来。 他看着大帐门口,轻声说道:“贫道真的很好奇,南昌王究竟有什么手段,是否真的能在两夜一日之间攻破黑龙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但南昌王为君分忧之心,还是可赞的。”段宝玄低头,一份调兵的公文已经被他签好,他抬头,看向年轻道士说道:“况且除了他以外,竟然无人能在三日之内,攻破黑龙岭的良策,而且南昌王还大大的缩减了一半时间,给本督留下了充足的余地。” “都督何许着急,有我等在,天阴教必然无法在五日内撤离仙人山的。”年轻道士手持拂尘,走到了段宝玄的大案之侧。 段宝玄根本头也不抬的直接说道:“媱后生死,本督不论,本督奉命按时击破天苍山天阴教总坛,至于其他,那是你们茅山自己的事情,伱们和明崇俨之间的争斗,本督也一概不问,大军之中的任何士卒,都不会介入其中。” “都督无需如此谨慎,就算是有士卒介入又有何妨。”年轻道士神色轻松,仿佛对这一个营帐,将近三千将士完全视若无物。 段宝玄的神色不由得一凝,但或许随即放松,心中一声冷笑:“大言欺人。” 若这些道门众人真有办法拿下黑龙岭,又何必待在他的帐中不走,他们直接攻破黑龙岭不好吗? 依仗的,无非就是他们这些人斗法之时,常在常人力所不及之处。 “来人!”段宝玄一声喝令,司马姚志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直接从月白道人的身侧走过,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一样。 “将这份公文即刻从衢州和括州。”段宝玄直接将公文递了出去。 “喏!”姚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奉令而行。 等到姚志离开之后,月白道人这才诧异的看向段宝玄:“原来都督也有办法破敌。” 段宝玄眼神冷漠的看了月白道人一眼,冷声道:“本督毕竟圣人信重,没有几分能力如何统帅众人,如今,不过是时日太短罢了。” 说到这里,段宝玄稍微停顿,然后冷眼看着月白道人,说道:“先生还是去想想该如何才能彻底的杀死媱后,想要她的命可不容易,而且想要她命的人,也不止先生和明崇俨两个。” 月白道人嘴角轻轻一笑,神色淡然从容。 就像是媱后最终必定会死在他手上一样。 …… “闭息,闭息,想要拿下黑龙岭建功立业,就必须要学会长时间的闭息。”李绚站在大营侧畔,一整排大水缸的面前。 水缸后面,二十名士卒将头死死的埋进了水缸之中,转眼间三十息已经过去了。 看到这些人已经将头死死的埋在里面,李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一侧的李稷和裴暄。 “王叔要求颇高,若不是在这吴越之地,能够闭息五十息以上的,就不容易找了,而且一下子要找百人。”李稷微微拱手,脸上满是苦笑。 “五十息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本王要训练他们在一日夜间,尽量将呼吸提到一百息。”李绚的神色认真肃穆,让人立刻就知道,他所说的这番话,绝对不是在信口开河。 “王叔是打算利用水攻,可是找到了什么地下暗道?”李稷忍不住好奇的询问。 只有找到不为人知的地下暗道,甚至是地下水道,才需要这么多人进行闭息训练。 “王侄很快就知道了。”李绚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侧一侧。 九架投石车已经在山上一字排开。 第四百九十五章 疲兵之策,新的花样 第498章 疲兵之策,新的花样 “砰”的一声,一颗火球在夜空之下,划出一道明亮的火光,最终落在了半山腰上。 半山腰立刻被照的一片透明。 就在这个时候,山下顿时传出一阵喊杀声。 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直接从山脚大喊大叫的冲向山坡。 借着四周被照亮的火球,这些人一下子就冲到了十几米开外,然而山顶上的天阴教卒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一直到他们冲到快接近半山腰的地方,巨大的石块和擂木才纷纷砸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半山腰的兵卒立刻哗然而退,然而这一次,山顶上的滚石和擂木却没有停止。 一直到山上的士卒彻底的退到了山脚,他们才彻底的停歇。 这个时候,山上的火球,一瞬间,、也突然熄灭了下来。 整个山上顿时一片黑暗。 “王叔,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把山道彻底照亮?”李稷站在一侧,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绚。 如果说天阴教至始至终都把山道都照亮的话,那么官军不管怎么攻山,都不会有结果的。 “这说明,他们也有人想要攻下来。”李绚抬头,看向黑龙岭的山顶方向,轻声说道:“上面也有能人,敌不见我,我不见敌,很多算计就都可以施行。” 站在一侧的裴暄立刻拱手说道:“如此一来,我等就不敢全力攻山,夜间也需防着他们攻下山来。” “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他们单纯就是没有那么多的烧火物。”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穿一身明光铠的丘神积,从一侧走了出来。 “见过丘长史。”在场众人立刻拱手行礼。 丘神积虽然现在为歙州长史,但他之前却是金吾卫中郎将,实实在在的正四品官。 现在虽然因故被贬为歙州长史,但圣眷犹在,只要返回神都,立刻就又是妥妥的中枢高官。 甚至直接升任某一州刺史,也未尝不可能。 “中郎将所言有理。”李绚对着丘神积,拱手说道:“但小王想来,若真是想要坚守,那么就应该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等,既然留了机会,那么就说明对方也在算计着什么。” 天阴教从歙州退出,虽然歙州在向中枢和其余各州通报的时候,都是说他们自己在北野县城之下击败了天阴教,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根本不是如此。 如今很多人都知道,天阴教实际是主动从北野后撤的。 拿下北野之后,天阴教搜刮了北野尚存的所有物资和军械,然后才从容的从北野撤离。 或许是他们自己无力再攻打歙县,或许是看到了在歙县的背后,更多的援军正在赶来,又或许是睦州的失陷让他们感觉后路有危,又或者是因为得到了文复之重伤的消息。 种种原因之下,天阴教撤离了歙州。 然而他们虽然撤离了歙州,但还有一战之力。 更甚至,如果眼下的官军被天阴教彻底击败,那么他们就有机会重新攻入睦州和歙州。 到时候,整个局势,立刻就会被彻底翻覆。 丘神积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最后默默点点头,说道:“二十七郎所言有理,的确有这种可能。” “不过是微乎其微的一种妄想罢了。”李绚立刻转变口风,拱手说道:“有中郎将和段都督坐镇,天阴贼寇也休想轻易获胜……” 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前方的一阵脚步声就已经传来。 赫然就看到十二名士卒,穿着一身黑衣,从山脚下退了回来。 这些士卒全都一手持刀,一手持盾,面色肃穆。 其中一人左腿踉跄,一人左臂耷拉,明显是受了伤。 看到这些人,丘神积的脸上顿时诧异:“只有十二人,刚才攻山的只有十二人?” 要知道,刚才山坡上发出的声响,差不多只要有三五十人,但是现在却仅仅只有十二人。 “虚张声势罢了。”李绚看了丘神积一眼,然后迈步向前,肃穆的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辛苦了,受伤的兄弟,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好酒好肉已经准备好了,另外……” 李绚转身,朝着侧畔一摆手,一颗巨大的火球已经被扔到了山腰上,然后汹汹燃烧了起来。 “诸位,你们看,如今的山道上,火势最强最亮的,就是火球燃烧的地方,然而整个山道上最黑暗的地方,也就在火光的尽头,本王还请诸位牢牢记住那里,我等想要攻破黑龙岭,就要靠那个地方了。”李绚的声音很洪亮,但也让人听得糊涂不已。 “喏!”在场的众多将士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拱手称诺。 一旁的丘神积,李稷和裴暄等人,脸上都带起一丝疑惑,不过都安静的没有追问。 李绚淡淡的摆手,十二名军士立刻后撤。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十二名军士从后方走了上来,同样的一手刀,一手盾。 李绚转身看向一侧的裴暄,沉声说道:“半个时辰之后,继续攻山。” “喏!”裴暄立刻拱手应诺。 李绚点点头,转身看向丘神积,拱手道:“中郎将,下官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了。” “南昌王自去。”丘神积很庄肃的看了李绚一眼,李绚立刻拱手后退。 四周的一众人等也立刻散去,只剩下了那十二名军士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淮进走到了丘神积的身侧,低声说道:“丘兄,小弟怎么觉得,南昌王这疲兵之策,和我等所用有所不同呢。” 疲兵之计并不是什么太高明的计策,但却是阳谋。 看穿它的人不少,就比如现在,不管是山上,还是上下,都有不少人看穿了李绚的计策和阴谋,也采用了相对的应对方法,但依旧有不少的精力被牵扯在这上面。 “南昌王肯定会在明晚发起攻山的。”丘神积一句话说的十分笃定。 站在一侧的淮进也没有丝毫意外,赞同的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只是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冒冒失失的就攻山吧,这里面必定还有别的蹊跷。” 南昌王心思诡诈,这样的印象早就随着悄然而起的流言,传入到整个大营每个士兵的耳朵里。 丘神积轻叹一声,转身看向山坡上快要燃烧殆尽的火球,面色严肃起来:“火光之外,最为黑暗之中……南昌王恐怕就是想要利用这火光之外的黑暗,在上面的天阴教卒意想不到的地方,突兀的攻山,然后一举拿下山顶,那么之后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士攻上山了。” “这倒的确有些奇妙,不过应该还不止如此。”淮进思索着,看向丘神积,低声说道:“丘兄,不如我等试探一下,若是能够功成,儿郎们也能多立些功劳。” 丘神积满脸诧异的看着淮进:“淮兄,伱这贪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个不小心,你老兄将来败退下来,又害了南昌王的计划,段都督会扒了你的皮的。” “不会如此吧。”淮进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已经肯定必然会是如此。 一旦真的将段宝玄给惹怒了,抽筋扒皮都是轻的,甚至他很有可能会当场斩了他。 毕竟作为平叛主帅,段宝玄有这个权利。 哪怕是时候追究他处置不当,但斩了就是斩了。 脑筋一转,淮进的脑海中,立刻就蹦出了一个计划:“丘兄,这事只要我等不做便可,找他其他人,让他冲锋在前,我等紧跟在后……万一失败了,段都督追究,把他抛出去便是,或者让他提前死在战场上……” 三言两语之间,一个阴毒的计划已经成型。 “你啊,少用点心思在这种歪门邪道上吧。”丘神积没好气的白了淮进一眼,然后直接转身而走。 看到丘神积这幅动作,淮进立刻就知道,他赞同了自己的看法。 一转身,淮进也去忙去了。 远处的李绚,突然间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黎明时分,身后的阳光直直的朝着在峰顶之上。 千尺高峰之下,李绚仰望头顶的高峰。 没人看见,他的眼前,两面凸起的水片重叠出现。 身侧最后一颗火球被高高的抛起,最后直接落在了山腰上,发出“啪”的一声。 高峰峰顶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这一刻,甚至就连滚石和檑木都没有了。 微微低头,李绚轻声念道:“两百三十米。” 比千尺,要低上三百尺。 李绚微微低头,侧头看向一旁的投石车,略作思索,点点头。 投石车的臂杠得加长。 不过也不能一次性全部都加长,得缓慢的有批次的加长。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李绚身侧响起,李绚收回思绪,转头一看,赫然就看到都督段宝玄,带着一队亲兵,已经走到了不远处。 “都督!”李绚赶紧行礼。 四周的一众工匠,跟着行礼:“见过都督。” “都去忙去吧。”段宝玄随手挥退众人,然后看向李绚,有些好奇的问道:“听说你带人操练了一夜!” “是的。”李绚认真的点头,随后看了一眼投石车,说道:“暂时还欠缺一些准备,不过到了今夜,准备应该就差不多了。” “嗯!”段宝玄随意的应了一句,然后从李绚身侧走过,看向放在一侧整整齐齐的十二架投石车,低声说道:“让你的人,把这些投石车都带下去吧,这个地方本督要用。” “喏!”李绚立刻拱手称喏。 反正这一片地方,他今天也用完了。 看着李绚带着手下的工匠将这一批投石车带下去,紧跟着,又是一批投石车被送了上来。 段宝玄身为越州都督,检校左领军卫大将军,手下的工匠可比李绚能想的要多的多。 看着工匠们将投石车一一的安置妥当,段宝玄这才侧身看向姚志:“看样子,朝中关于南昌王精通军械制造之术的传言不假,整个营地那么多人,投石车安放位置选择最佳的,竟然是南昌王。” 姚志稍微上前,低声说道:“以属下看,南昌王根本不精通什么阵战杀伐之道,他最擅长的,是天相和工匠之术,此外,再加上一点看透人心的能力罢了。” “嗯!”段宝玄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姚志,脸上满是玩味。 第四百九十六章 觊觎抢功,反遭戏耍 第499章 觊觎抢功,反遭戏耍 暗黄的营帐之中,李绚一个人坐在矮几前,神色肃然。 手里的青竹细笔在纸上快速的勾勒。 一辆缩小版的投石车,一条高高向上的抛物线,一座简笔勾勒的青山,全部都出现在了他的笔下。 “火球还是得轻上半斤,投臂杆得再长上一尺。” 李绚自言自语间,一条长长的虚线已经被引了出来,最后距离青山的峰顶只有二十多米…… “王爷!”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李绚下意识的抬头,神色一缓,说道:“进来吧。” 余泽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眼角余光扫过一侧角落里的李竹。 李竹就藏在阴影中,仿佛看不见一样,但他就在那里。 走到了李绚跟前,余泽拱手道:“王上,会稽府兵今日攻了一天,但最多只攻到山腰,就被滚石擂木给砸了下来……山上的滚石擂木太多,就像是无有穷尽一样。” “怎么可能无有穷尽。”李绚将竹笔搁在一旁,有些好笑的看着余泽,说道:“最多是不停的有人从后运送上去罢了,不停的攻击,上面也总是在不停的消耗,只不过这个时候消耗的就是人力了。” 李绚抬头看向门外,神色认真的说道:“今日,段都督所用的,其实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 余泽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还是王爷的疲兵之策。” 李绚拿起桌上的宣纸,随手扔进了一旁的水盆里,水盆很快就将宣纸浸湿。 一根竹杆伸了进来,转眼就已经水盆中的一切彻底的搅成一团乱麻。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李绚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八面汉剑,然后整了整衣甲,走出了营帐。 一掀开帐帘,一阵喧闹声顿时传入耳中。 李绚抬头,赫然就看到一样黑色的物事被投到了高空,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半山腰上。 “啪”一声炸了开来。 “那些是长盾!”余泽站在一侧,对着李绚介绍说道:“段都督将长盾扔到了半山腰,这样士卒重冲上半山腰之后,就能轻易的利用长盾稳住阵脚;同样的,也因为这些长盾,所以山顶非得不停的砸落滚石。” 李绚淡淡的点头,这些长盾的用处,并不难看透。 当初在梅岭关的时候,方风锦就曾经用过这种方法, …… 远处的山腰上,十几名士卒非常小心的避开头顶的滚石,然后抓起长盾,立刻就退到了两侧。 长盾斜放,山顶的滚石檑木落了下来,立刻就滚向了中央。 一下子,所有的滚石和檑木下落的方向就全部局限在中央的一小块区域内,后续士卒冲上半山腰的速度立刻大大增快。 “王爷,一百多米,冲的上去吗?”余泽有些希冀的看向李绚。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不顾一切代价的话,冲的上去,但是冲上去之后呢?” “嗯?”余泽有些不明白李绚的意思。 “冲上去之后,一切就和当初梅岭关没有区别了。”李绚转身,朝着另外一处工匠所在的地方走了出去。 余泽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下来。 当初在梅岭关的时候,天阴教前前后后死伤数千人。 虽然最后攻破了梅岭关,但也被李绚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如果他们效仿当日天阴教所为,今日难免会落入同样下场。 一旦他们的兵力损伤过重,能否继续围剿还不好说,搞不好甚至有可能会被天阴教反攻重逼睦州。 余泽一边紧跟李绚,一边回头看向远处营寨前方。 站在无数士卒之前,段宝玄看上去指挥若定,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在为李绚打掩护的样子。 余泽心里明白,段宝玄和李绚有着同样的顾虑,所以这攻山之战看起来热闹,但实际上所动用的兵力,甚至还不到整个大军的十之一二。 段宝玄在指望李绚,实际上,整个大营当中的其他人何尝不是同样指望李绚。 …… “三段式的投臂。”李绚指着刚刚改良出来的投石车,对着众多投石军卒沉声说道:“短臂用来投放巨石,中臂用来投放滚石,长臂则是用来投放火球。 火球分为三种,一种是猛火油木制火球,一种是桐油草制火球,一种是浸水草制火球,三种……” 李绚一一讲诉着不同火球的投放时间和方法,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落日, 四周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李绚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侧,无比郑重的丘神积。 同样严肃的,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淮进,薛千逢和李稷、裴暄等人, 一阵压力已经无声袭来。 李绚停下来动作,转身拱手:“中郎将!” “二十七郎!”丘神积难得严肃的看着李绚,郑重的问道:“今夜的攻势可曾准备妥当?” 李绚回头看了众多兵卒和投石车一眼,转身看向丘神积,认真的回答道:“一个时辰后开始。” “好!”丘神积立刻长松了一口气,他微微抱歉的拱手,说道:“今日一天,会稽府和黄山府共有两百名府兵或伤或亡,若是再拿不下黑龙岭,我等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 李绚神色肃然的点头,然后,直直的看向丘神积:“攻上黑龙岭不难,立下桥头堡也不难,难得是在天阴教的反攻下守住,然后一举拿下整个黑龙岭,这就要看中郎将和其他诸位的努力了。” 李绚最多不过算是一个前来出主意的人,真正和天阴教正面厮杀的,还是得靠眼前这些人。 “只要能站住山顶,那么接下来,要是拿不下来,王爷可以直接斩下我等的头颅。”丘神积神色极冷,声音虽然不大,但传的很远。 一下子,不远处的众人就已经清楚的听到了丘神积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不敢,拿下黑龙岭只是此战其一,后来还有天阴教总坛,还有媱后,一切就有赖诸位了。”李绚对着众人微微躬身。 这一下子,众人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赶紧躬身还礼:“不敢,一切都是下官份内之事。” 如果说前面那番话,李绚是以大军一份子的身份说的,那么后面那句话,他就是以当朝郡王的身份说的,甚至隐隐代表整个皇室。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聋子,一些若有若无的传言他们都曾听到过。 更别说,眼前的两位,一个是前金吾卫中郎将,一个是检校千牛卫中郎将。 光是这两个人,这一次事变之前,同时就任睦州两侧的婺州和歙州,足够说明圣人目光所重了。 李绚站起身体,肃然的看向众人说道:“本王还要略作准备,诸位请自便。” “打扰了!”丘神积立刻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离开。 李绚重新回头召集众多的投手进行紧张的布置。 如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不由得他们不紧张。 …… 淮进跟着丘神积一起走到了远处,最后一掀门帘,闪进了一座帐篷当中。 一只又一只水缸直接摆放在帐篷当中,十几名士卒将头深深的埋进了水缸之中。 过了六十息之后,“哗啦”一声,十几名士卒先后抬起头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些士卒很快就退到一侧,紧跟着更多的士卒从后面走上前,然后将头埋进了水缸里。 淮进和丘神积看着这一切,这个时候,淮进侧身看向丘神积,低声说道:“南昌王的训练方法很简单,就是简单的呼吸训练,然后憋气,憋气,憋得了的,他就留下。” “他为什么要练憋气?”丘神积突然开口看向淮进,似乎突然闪起一丝疑惑:“按说在黑暗中潜行,就算是再怎么不发出声音,也不用连呼吸都不用吧,一百息之内能够做什么?” “谁知道呢,南昌王必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淮进无所谓的耸耸肩。 丘神积摆了摆手,脸色凝重的说道:“南昌王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设计,他的心思极细,一个细小的地方注意不到,很有可能就会吃大亏。” 淮进像是一下子被点醒了,他缓缓的叹一口气,说道:“的确,南昌王没那么简单。” 一想到曾经在李绚手上吃过的亏,淮进心痛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丘神积说的有理。 “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打算,闭息,闭息,这两天也不像有雨的样子,风也是西风,火攻根本不成,他究竟想干什么?”淮进看向丘神积,一脸疑惑不解的神色。 丘神积想了半天,脑海中想过不知道多少种解释,但终究不通,他最后摇头说道:“还需紧盯南昌王,看他如何安排,蛛丝马迹总有的。” “不错。”淮进的脸上透出一丝阴狠。 两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算计李绚这么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孩,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重新来到了投石车摆放之地。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摆放到位了,可偏偏就是不见李绚。 投石车畔只有丘贞沐,一身红衣金甲的站在一侧。 丘神积非常稳重的站在那里,也没有上前询问,反倒是淮进,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突然间,丘贞沐也不等李绚出现,直接高举右手,大声喊道:“投石。” 十二颗火球在一瞬间已经投到了半山腰,火光瞬间将半山腰照的一片透亮。 山脚下,一群黑衣士卒,已经开始缓慢的登山。 “四郎,南昌王,怎么没来?”丘神积终于忍不住,看向自家亲侄子。 “叔父,今夜整整一夜时间呢!”丘贞沐侧过头,看着丘神积,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但随后,他就一脸严肃的说道:“回禀中郎将,王爷眼下正在养精蓄锐,到了后半夜,他便会出现的。” 后半夜,养精蓄锐。 淮进立刻就明白,他被南昌王给耍了。 他的那些手段,全都没用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黑龙岭破,丘神积败 第500章 黑龙岭破,丘神积败 夜色深沉,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寅时五刻。 李绚站在一整排整齐的投石车畔,黑衣黑甲,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转身,李绚看向身后的丘贞沐,低声嘱咐道:“将诸位将军都叫起来吧,另外,严令,不许额外升火,不许发出太大动静。” “喏!”丘贞沐立刻拱手,然后转身朝着远处而去。 李绚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山腰之间。 那里如今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根本没有人知道,在今夜的后半夜,就在之前的短短半个时辰里,上百名黑色军卒已经潜伏在山腰之上,并且在极为小心向前匍匐前进。 山顶的一干天阴教军卒根本就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整个夜里,每隔半个时辰就发射的火球,早就已经替他们照亮了山坡上的一切动静,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他们一众人等最困的时候,杀机已经降临。 李绚转头看向东方,再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东方就会放白,天色就会发亮。 一旦天色放亮,不管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会彻底的曝光在人眼前。 所以根本没人想到,李绚会趁着天即将放亮的一刻钟时间,来拿下整个黑龙岭。 只有一刻钟。 很快,段宝玄,丘神积,淮进,薛千逢等人,已经率领各自的亲兵赶了过来。 段宝玄的精神很好,因为他昨夜睡的很早。 李绚说是要用一天两夜的时间,那他就一定会用足这一天两夜的时间。 “都督,请下令,全军悄然整装,半个时辰之后全军攻山,一举拿下黑龙岭。”李绚神色肃穆,声音很沉,一听却有一股让人特别信任的感觉。 “司马,传令执行。”段宝玄直接一摆手,司马姚志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前去安排。 现在能身处大营之中的,就算不是会稽府和黄山府的精锐府兵,也都是从各州调过来的精锐役卒。 很快悉悉索索的,所有的士兵都开始穿衣服拿武器,摸着黑,开始整队。 也根本不用其他人多说什么,光是看看今夜这番动静,所有人都明白,攻陷黑龙岭,就在现在。 …… 一刻钟之后,天际突兀的出现了一缕白光,李绚没有丝毫犹豫。 右手高抬,下一刻轰然落下。 一侧的投石车高杆立刻滑出,然后紧紧的锁住。 下一刻,一众士卒已经将十几颗草球放在了抛框之中,火炮迅速的将草球点燃。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草球内部虽然汹涌的燃烧了起来,但烧到外面的时候,火焰却很快就黯淡了。 “嗖”的一声,草球已经被狠狠的扔了出去。 风让火星一下子变得炽烈起来,投石机侧畔的众人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气。 “毒药烟球?”淮进立刻四个人忍不住的就说了出来。 李绚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顺着火球,重重的落在了山腰之上八十米的地方。 火球“啪”的一声落在那里,烟气立刻弥散开来。 清晨强烈的西风,转眼就已经将烟气深深的往下吹。 黑夜之中,烟气已经彻底的弥散在山道之上。 在这一瞬间,山腰上的百名黑衣士卒已经开始迅速无声的向前扑。 山顶上,一名拿着火把的士卒探头朝着山下望了一眼,十几颗带着火光的火球已经狠狠的砸在了山腰上方,只不过这一次似乎火焰被风吹灭了,根本没有燃烧起来。 这时候远处的天边,红光开始出现,刺入眼底,天阴士卒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似乎整个的思绪在一瞬间僵住了一样,士卒看了远处的天边一眼,然后转身就回向了后方。 这个时候,李绚猛的瞪向一侧的淮进,冷声说道:“淮都尉,立刻让你的手下出发。” 淮进微微一愣,但眼睛一转,他就想到自己昨日按照李绚的方法,训练出一干士卒,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些人究竟要怎么用了。 “淮都尉。”段宝玄这时候,转身看向淮进。 淮进不敢怠慢,脸皮抽了抽,立刻拱手,快速的去安排了。 “半刻钟后,所有人一起攻山。”李绚再度抬头看向了段宝玄,段宝玄立刻点头,然后看向在场的丘神积和薛千逢等人,低声喝道:“还等在这里做什么,各回各部,半刻钟后,攻山。” “喏!”众人低沉的应诺声,立刻响起。 段宝玄重新看向李绚,赫然就看到李绚竟然亲自去操作一甲投石车。 最后一节投杆滑出,随即,一颗烟球被狠狠扔了出去。 带着巨大的弧度,烟球狠狠的砸在了黑龙岭上,这一下距离山顶只有二十多米。 烟气顿时弥散在山顶之上。 这一下,更多天阴教卒被吸引了过来,很多人探出身来向下,想要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刻,东方的天空顺金发出剧烈的白光。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线都变得极度狭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更多的烟球从山下扔了上来。 “啪啪啪”,不停落在山顶不远处。 这一次仿佛不顾一切,一颗颗的烟球迅速落下。 山顶众人的视线受到了大日的干扰,但都清楚的看到了烟球里冒出了一股股的烟气,然后顺着风势朝山下弥漫了开去,山道上有什么根本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烟气当中似乎有什么黑影在窜动。 官军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是在用烟熏自己,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不好,他们在趁机攻山。”一名队率脸色突然一变,冷声朝着手下喝道:“赶紧往下扔滚石和檑木!” 说完,队率立刻大踏步的走向了侧畔,然后狠狠的敲响了挂在一侧的警钟。 “轰”的一声响,一霎那间,警钟已经在山顶响起,无数沉睡的士卒,在这一刻醒了过来。 他们在苏醒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握住来到刀柄。 天阴队率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山下,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黑色弩箭立刻从烟气当中直射而出,然后狠狠的没入了这名队率的咽喉。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在天阴队率倒地的一瞬间,他清楚的看到,无数的黑衣官兵仅仅抓着一把长刀,就从烟气中杀了出来,转眼已经冲上了山顶。 …… 看到一群群的士卒已经冲上了山顶,李绚在一瞬间就停止了烟球的投射。 稍微松了口气,他侧身看向一侧,赫然就看到只有段宝玄,姚志,李稷,丘贞沐和余泽,以及其他一些文职官员还站在一侧,而原本在这里的其他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都已经朝着山顶杀了上去。 段宝玄的目光一直盯着山顶上,察觉到火球投射的停止,他转过头,看向李绚,满意的点头:“一日两夜,贤侄说到这里,本督钦佩。” “都督过誉了。”李绚赶紧拱手,目光抬起,望向山顶处,轻声说道:“到了现在,一切应该不会有反复了吧?” “应当是如此。”段宝玄摇摇头,轻声说道:“都知道黎明之前最危险,但第一次无恙之后,第二次自然会放松警惕,再辅佐其他手段,就算是想反应也反应不过来。” 天阴教卒的神经崩的太紧了,自从李绚到来之后,两天两夜都几乎没有停止过攻击。 白天的声势浩大,夜晚的阴祟诡秘。 第一天黎明之前还能强撑,到了第二天黎明,甚至就连值夜的校尉,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人性的弱点,再加上黎明大日的刺眼光束,遮蔽一切的烟气,提前潜伏到山腰的士卒。 一口气,就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里,成功的冲上山顶。 “只有一瞬之机罢了,若是冲不上去,也是枉然。”李绚抬头,浓重的烟气逐渐的消散,他能清楚的丘神积冲在最前方,其他如同淮进和薛千逢那样的都比较慢。 尤其是淮进,他的左臂受伤,冲山的速度一开始还很快,但没过多久,就迅速的慢了下来。 薛千逢也是一样,他比淮进要快一些,但也快的有限。 反倒是丘神积,不顾一切的全力往上冲。 一把锋利无比的黑色长槊被他握在手上,强横的气势让前面的士卒不自觉的让路。 “贤侄不上去试试。”段宝玄的声音突然在李绚耳边响起。 正在观察丘神积战力的李绚猛然间一回神,随即摇头说道:“有中郎将在,小侄就不献……” 李绚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叮”的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从山顶传来。 李绚和段宝玄同时抬头,赫然就看到远处的山顶边缘,丘神积一只脚死死的踩在山顶上,另外一只脚还悬在半空,而在他的面前,一把半丈长的长刀直接斩向了胸膛,但却对长槊一槊挡下。 超过半丈的长刀,顿时就吸引了李绚的注意力。 这种刀,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了的。 长刀转瞬间向下一划,一抹,已经狠狠的斩向了丘神积的腰腹之间。 就在这个时候,丘神积一脚猛的向后一挑,转眼已经避开了斩过来的刀锋。 手里长槊已经如同毒龙一样的直刺对手胸膛,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当”的一声,长刀猛的上挑,全力一刀将长槊斩至一旁。 但也就在此时,丘神积双足已经全部塌在了山顶之上。 一刹那间,他整个人已经凶狠的向前扑了过去,长槊顶在身前,人藏在槊后,冷静凶狠。 对面的长刀的主人只能连退。 看到这一幕,李绚忍不住的摇头。 丘神积身为金吾卫中郎将,之前更是千牛卫中郎将,实力之强非同一般。 他虽然为人苛刻,但实力在中枢也仅次于十六卫将军之下,甚至不弱于彼。 这也是皇帝派来到歙州的原因。 一旦他立足峰顶之上,那么很难再有人能将他赶下来。 “都督,刚才那个人是谁?”李绚转头看向段宝玄,那人正是将他们阻在黑龙岭的最大敌人。 “方千山,据说是方风锦和方云秀的堂兄。” “千山风云锦秀。”李绚嘴角闪过一丝冷意,心中轻念:“原来是仇家!” “都督!下官恐怕得去一趟了。”李绚对着段宝玄一拱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去吧!”段宝玄抬头看了峰顶一眼,随即点头。 “多谢都督!”李绚微微躬身,下一刻,他已经朝着峰顶直接冲了上去。 身后,李竹,丘贞沐,还有二十多名千牛卫,立刻冲杀而上。 李绚的脚步冲的很快,转眼就已经冲到了半山腰,甚至越过了淮进和薛千逢。 一路上,李绚都死死的盯着峰顶,此刻他已经看不到方千山的人影,只能在心里不停的默念:“方千山,你可千万要争气些,别被丘神积先一步杀掉……” “砰”的一声,突兀的在李绚头顶响起。 一道黑衣金甲的人影被直接砸到了半空,随即狠狠的朝山腰坠落而来。 那人,赫然是丘神积。 第四百九十八章 媱后现身,素手玉足 第501章 媱后现身,素手玉足 晨光之下,陡峭的山道上,李绚使劲的抬起头。 透过浓重的阴影,他能清楚的看到上方丘神积嘴角的一丝血渍,还有发白的脸色。 丘神积被击败了。 他虽一手死死的握住到了长槊,但人已经从峰顶跌下,而且朝着山腰直落而来。 李绚来不及多想,开口厉喝:“千牛卫,拔刀,结阵。” 李绚一声令下,二十多把千牛刀同时拔出,大踏步上前的同时,一行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圈,长刀迅速的朝中间落下,然后平铺在一起,形成一面刀盾。 下一刻,人影已经重重的落在了刀盾之上。 刀盾迅速的下落,但在贴地的瞬间,又迅速的往上弹。 顷刻之间,人影已经重新飞在了本空中,重新朝着山顶扑了过去。 二十多名千牛卫却是在这个时候呼吸一滞,手腕一阵发疼,甚至都有些握不住手里的刀。 丘神积受到的冲击力,在一瞬间,全部都由他们承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已经迅速的向前冲出,黑衣黑甲,赫然正是李绚。 李竹,丘贞沐两个人随后紧紧的跟上。 李绚一手握在八面汉剑之上,头高高的仰起,望向山顶之处,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 究竟是什么人,直接将丘神积一把轰下? 是东海王,还是西域王,还是天阴教其他暗藏的高手? 当初在神都的时候,丘神积亲自斩杀了边章。 天阴教四大长老的实力都是如此了。 天阴教当中,能够比丘神积还强的,没有几个。 如今究竟是谁,能在这时候,击败丘神积。 一连串的想法不停的出现在李绚的脑海中,但此刻,他整个人的速度却快如疾风。 他们好不容易才杀到了峰顶,若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导致他们的进攻功亏一篑,那么他们以后就别想再轻易攻下黑龙岭了。 前方,黑衣黑甲的人影落在了山坡上,但在落地的一瞬间,他就迅速的朝着峰顶杀去。 是丘神积。 尽管他身体受伤不轻,但之前千牛卫的结阵,替他担下了所有的冲击力,一把把他再度送了上来。 丘神积根本不敢有丝毫犹豫,手里紧握长槊,转瞬间,已经重新杀到了山顶。 人还没有登顶,手里的长槊已经狠狠的向前刺去。 “砰”一声,长槊瞬间高高仰起。 丘神积虽然依旧已经稳稳的站在峰顶,但对手的一击,就让他中门已经大开。 只要再补上一记,立刻就能要了丘神积的命。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冽的剑光从丘神积的腋下突兀的冒出。 极细极细的剑光,转眼已经冲过了黑色长槊。 剑光背后李绚明亮的眼睛,清晰的出现在对面大敌的眼中。 也就在同一时间,李绚彻底看清楚了对面大敌的模样。 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带着坚决的冷意和肃杀。 脸纱半掩,看不清面目。 鹅颈白皙细长,皮肤光滑如玉。 一身的白衣飘飘,白色的齐胸襦裙,直接盖住了脚面。 清风之下,风姿绰约,但身形闪烁之间,辣手已下。 两只玉臂从白衣之下伸出,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的玉手轻轻一拍,丘神积的长槊便已拍起。 随后一掌,仿佛就要拍碎丘神积的心脏。 就在此时,纤细如丝的剑刃直接朝着玉手虎口之处直斩而来。 白皙的玉手轻轻翻覆,幻影连闪,还没等人看清楚,就已经彻底的避开了锋利的剑刃。 就在这一刻,剑刃猛的向前,向上一挑,直接刺向了白皙无比的下颚。 但剑刃倒映出的冷冽双眼中,瞬间透出一丝戏谑。 一只玉手突兀的现在了剑刃前方,然后没有丝毫避忌的朝着剑刃抓了过来。 一霎那间,李绚的手腕急速的抖动,手中的剑刃在一瞬间甩出了无数的剑花。 但,一掌之下,剑花顿时消散。 长剑在一瞬间收回到了李绚的身侧,但这一瞬间,一支长槊已经狠狠的向前刺了出来。 丘神积已经缓了过来,长槊当胸直刺。 …… 李绚到这个时候才缓了口气,目光迅速的落在了四周,落在整个山顶之上。 一眼扫去,晨光之下,连绵起伏的山岭一直延续到十几里外,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座山谷的影子。 那里赫然正是天阴教的总坛老巢所在,而在山谷的后面,是一连串更加高耸的山峰。 百丈岭。 百丈岭的最前,一座仙人山巍峨耸立。 李绚一眼就认出来,在那少有外人抵达的山顶,那仙人顶上,悄悄静谧一座天池。 山谷,山顶天池。 李绚的目光瞬间收回,四周的山顶上,无数的官军正在和天阴教士卒进行惨烈的厮杀,而在更远处,更多的天阴教卒正在冲杀过来。 这些天阴教卒眼中闪烁着明亮的红光,眼中更是念念有词,神态极为的疯狂。 即便是面对正面刺来的长刀长枪也毫不畏惧,一副要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架势。 官兵士卒虽然依旧奋勇向前,但在对方悍不畏死的反扑之下,已经有坚持不住的迹象了。 李绚的目光转眼收回,一抹嫩白玉足突兀的出现在的裙底,但转眼就在纱裙之下闪逝而去。 李绚的嘴里带起一丝苦涩。 媱后,天阴教媱后。 李绚绝对没有想过会在现在这时候就碰上她。 …… 丘神积一槊刺出,媱后洁白如玉的右手轻轻一抬,下一刻,无形的力场顿时出现。 霎那间,就听“叮”的一声,长槊已经直接朝着右侧滑去。 即便是丘神积已经提前准备,但是强悍的力量同样让他无法自主。 就在此时,锋利的剑刃已经再度从丘神积的腋下刺出,走直线,进中门。 “当”的一声重响,无形的力场突兀的出现在了半空中。 霎那间,剑刃急速的抖动,转眼间,就像是要直接刺破无形力场一样。 但下一刻,一股沛然不可御的力道传来,八面汉剑不受控制的向左侧偏转。 媱后面无表情的站在峰顶,左手拨开了丘神积的长槊,右手点开了李绚的八面汉剑。 霎那间,八面汉剑和长槊相互交叉,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突兀之间,媱后双手向内一合。 李绚只感觉眼前无数幻影出现,下一刻,两只冰冷的玉手直接直接抓向了他和丘神积的胸口。 淡漠的眼神出现在双臂之后,媱后明亮的眸子里,清晰的出现了李绚的倒影,但李绚却有种感觉,媱后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他。 同样也没有丘神积。 两只玉手闪电般的抓到了胸前,就在这极度危险的一瞬间,李绚右手紧握剑柄,然后往左侧一拉,他在一瞬间竟然放开了手里的八面汉剑。 然后向右侧一抓,右手直接抓在了丘神积的黑色长槊上。 在这一瞬间,丘神积也同时放开了手里的黑色长槊。 李绚猛然间向后一甩,槊刃已经被他向后甩去,但带着突刺的槊尾,却狠狠的刺向了媱后饱满的胸膛。 对于拍到跟前的玉手,李绚根本就看了一看。 无形的力场再度出现,但向前突刺的槊尾,这一刻,却闪烁着坚定的光彩,死死的钉在了无形力场之上。 就在这一瞬间,冷冽的剑光再度闪起,凶狠霸道的却诡异的避开长槊,从下挑刺。 一下子,竟然直接撕开了无形力场,然后向前凶狠刺去。 一处破开,另外一处紧跟着就被撕开,突刺的槊尾眨眼间再度向前突进。 “咦!”媱后有些诧异的发出一声轻咦,李绚和丘神积相互配合起来,竟然有一种特殊的默契。 “啪”的一声,两道身影转眼已经被拍飞到了半空中。 丘神积和李绚,两个人转眼之间已经各中一掌,但好在,在那一瞬间,媱后手上的力量不知道减弱了多少倍,他们两个人才有机会逃过一命。 媱后的实力很强,强的惊人。 仅仅是极短时间的交手,李绚便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虽然丘神积和李绚两个人联手之下,从媱后的手中逃过一命,然是李绚却能非常清楚的感受到,在媱后的身体深处,存在着一股沛然无比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刚才根本就没动。 庆幸只出现了不到一个呼吸。 就见白衣飘飘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一双冷眼直接盯向了李绚和丘神积。 刹那之间,两个人都感到了无形的力场笼罩在他们两个身上。 这一瞬间,即便是两人在半空中飞推,但也像是直接现身在泥泞中一样,难以动弹。 这一幕被上上下下无数人看在眼里。 包括淮进,薛千逢和段宝玄,当他们看清楚媱后的瞬间,脸色骤然一白。 媱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黑龙岭。 她不是应该在天阴总坛仙人谷吗,何时来到了这里? 下一刻,众人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可怕,因为此刻,媱后已经左右双手同时向外一抓。 原本在半空中不停急退的李绚和丘神积,瞬间就停止了后退,然后在强大力量的拽拉下,狠狠的被拽向了媱后。 半空中两个人的脸色早已经是无比难堪。 但是下面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李绚是南昌郡王,是皇帝李治的亲堂弟。 丘神积虽然被贬,但他依旧是天后的亲信。 这两个人同时在天阴事变之前被派到了紧邻睦州的婺州和歙州,死死的钳制住了天阴教南出的两条通道,可见帝后对此事看待之重。 可是现在,两个人竟然同时落在了媱后的掌下。 万一这两人同时死在媱后手下,让他们这些人,如何向皇帝交代,如何向天后交代。 然而此刻,他们都离两人很远。 眼看着两个人一点点的接近媱后,但就在这一瞬间。 李绚手里的长槊,还有丘神积手里的长剑,同一时间刺出。 狠狠的刺向了彼此。 明天高考了,我们读者当中,应该有那么十几二十个参加高考的朋友。 过来人,能说的不多,早起早睡,能早到考场,千万不要晚到。 交通一定要小心,准考证和身份证带好。 今天几个作者群,已经有好几个人捡到准考证了。 考试,心态放平稳,要专心,其他什么都别想。 祝所有高考的朋友,都能一帆风顺,前程似锦,春风得意,鹏程万里。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世隐出手,道隐降世 第502章 世隐出手,道隐降世 天阴力场密布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媱后面色淡漠,双手抬起,白玉般的手掌向前一压。 李绚顿时感到体内气机一阵的窒息,一种死亡的恐惧感,莫名笼罩在他的心头。 一瞬间,李绚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手里的长槊闪电般的刺中了对面丘神积刺过来的八面汉剑。 “叮”一声重响,一股无比沛然的力量从槊刃顶上传来。 借着强大的力量,李绚右手瞬间向后一拉,“呼”的一声,劲风呼啸响起。 锋利的槊刃在庞大力量的推动下,一下就狠狠的撕开了身后的天阴力场。 这一霎那间,媱后淡漠的眼神中,终于升起一丝动容,无比诧异的看向李绚。 她的天阴力场绵密无比,所有的力量落在上面,立刻就被全部花销,哪是那么容易被撕裂的。 可偏偏,李绚槊刃一下子就避开了表面的力量震荡,直接刺中了藏在下面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 “他在人间屡次破好本座之事,该当何罪?” 白色的衣裳飞舞之间,如同仙子在翩翩起舞一样。 李绚身后的天石磐场,被我一槊直接斩开。 双眼死死的闭着,仿佛陷入了有尽的沉睡中。 秦琼固然是当世猛将,但薛万钧,薛万彻、薛万淑、薛万备七兄弟也丝毫是强。 那个名字似乎让太阴帝君感到没些陌生,你上意识的问道:“什么话?” 李绚和萧美积相互对视一眼,上一刻,两人还没同时踏步向后,手外的锋刃狠狠的朝着媱前挥去, 上一刻,一股普通的亮光,从媱前的体内迸射而出。 数十名容颜俏丽的舞男在小殿之中一时间全部伏倒在地,然前急急的进去。 长槊一上子被更慢向前拉了回去。 根本是用少说,李绚还没悄然的向内一进。 还没有没少远了。 一刹这间,李绚感到一股有尽的威胁,涌下自己心头。 “帝君何事,大王是知,是过没位熟人,让大王带给帝君一句话。” 有形的力场直接扭曲了空间,仿佛没一团光芒围绕在媱前手掌之间,光芒直接挡上了李绚的长槊。 和我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没一名穿着月色道袍,面白如玉的年重道士。 …… 转眼还没直接撕开了天石磐场,狠狠的刺向了媱前。 …… 微弱的力量瞬间爆发,光芒猛向内一缩。 锋利的槊刃立刻带着庞然的挥斩之势,狠狠的斩向了媱前。 “砰”的一声,他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地上,站在了峰顶之上,呼吸瞬间转换。 上一刻,一道亮光突然从媱前的体内直接发出。 李绚一时间根本来是及分辨哪个媱前是真的,哪个媱前是假的。 李绚重重一笑,一条石子长路出现在我的眼后,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宫殿。 萧美积身为金吾卫中郎将,之后又是千牛卫中郎将,将门世家,朝中收拢的武学小半对我开放。 李绚的猛然抬头看向上方,赫然就看到丘神积也在同一时间,破开了天阴力场,迅速落到了峰顶。 另里一侧,淮退手持长刀,明崇积手握四面汉剑,两个人都是短兵器,同样在是自禁的靠近。 李绚的脸下有没任何表情,一瞬间,我小踏步的下后,手外长槊再度结束缓速的旋转起来。 幻境完整,李绚的面后出现了一小堆身影。 骤忽之间,李绚眼后的媱前,明崇积眼后的媱前,同时向前进步。 上一刻,眼后的宫殿,还没帝君,在一瞬间,全部破裂。 太阴幻境,媱前亲手施展的太阴幻境。 幻境,天阴教最拿手的幻术。 就在那一瞬间,两个浑厚声音同时响起:“够了,慧觉!” 一瞬间,李绚抓住槊杆,突然用力向前一拉。 媱前脸下露出了美艳的笑容,眼睛重重一眨,上一刻,李绚感到自己的精神一阵恍惚。 日月同辉。 “丘神陀说。”李绚抬起头,直视几十米开里,低台下的天阴帝君,小声问道:“帝君可还记得,当年掉落凡间的这只玉兔,若是记得,这么为何今日还要插手人间之事,若是知错,这就自请归去,若是是知,这就由老孙送他归去。” 赫然就见淮退手外长刀,朝着媱前立刻给已当头斩上。 李绚迅速转身,然前小踏步迅猛疾走,但仅仅走了八步,回旋回来的槊刃被我猛的向前一挥。 媱前对明崇积有没任何兴趣,你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李绚身下。 李绚都是知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说自己运气坏。 突然,你猛的抬头,看向低空之下。 看到那两个人的一瞬间,媱前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上去,热热的念道:“阴力俨,司马承祯!” 两个人上意识的向彼此靠近,手外的长槊向后一摆,给已做出了同样的起手势。 是停的绽放中,隐隐能够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光芒之中。 一旁的木桩下,还放着一把轻盈的斧头。 侍男身体微微一顿,然前福身说道:“婢子是敢直呼帝君名讳。” 因为在之后,我们被抛到半空去的时候,两个人还没飞在了山顶之里。 转眼间,我,明崇积,淮退和阴力场,七个人给已分别站在了东南西北七个方向,神色肃杀。 原本晨光已现,太阴回归,但是现在,随着媱前抬头,原本隐有的残月一上子重新被重新拉了出来。 神色恍惚之间,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萧美积,淮退,还没阴力场,在一瞬间全部回过神来,一上子我们有没弄清发生了什么。 李绚学的是尉迟家的槊法,而萧美妹用的是薛家槊法。 媱前左手向后一抓,有形的力场,骤然结束逆向旋转起来, 世隐真人阴力俨,道隐真人司马承祯。 媱前脸下的神色有没丝毫变化。 但那一次,就听“刺啦”一声,半空中的有形力场竟然被两人同时撕开。 一句话说完,李绚手外的长槊低低的举起。 “进上。”男神清亮的声音在整个小殿外响起,热峻的眼神一瞬间落在了李绚身下:“南昌王!” 冥冥之中,有数的声音响起。 只要两个人落上,这么我们立刻就会落向山上,和手上战士汇合,但现在我们却重新落回了山顶。 借助于庞大的反震之力,李绚直接朝着侧下方落去。 骤忽之间,李绚还没从白龙岭的峰顶被拉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外。 转眼间,两道身影还没重新融合为一。 上一刻,穿着淡紫色道袍,手外拿着拂尘的萧美俨出现在半空中。 月宫清热,桂树飘零。 一旦这个存在彻底的苏醒过来,李绚的感觉告我自己,我会死的。 一句话话音落上,李绚手外的长槊带着劈开一切浑沌的力量,向后狠狠的斩上。 李绚回身,赫然就看到一名穿着素色的白衣侍男出现在前方桂林边缘。 那一次,天石磐场被更加紧张的斩开。 仿佛意识一晃,李绚还没来到宫殿之后。 天上之物,有槊是斩。 仿佛接触的时间越长,李绚对天石磐场就更加的给已。 “公子可让奴婢坏找,帝君没请,请公子随大婢来。”侍男对着李绚微微福身。 那一幕,即便是媱前,也为长槊爆发的力量感到没些骇然。 一棍浑然砸上,霎这间,七周的天阴幻境彻底的崩裂。 是管是李绚,还是萧美积,我们所用的根本就是是传统的剑法和槊法。 燕穿梭。 李绚没自己独家的法门,明崇积同样没自己独家的手段。 转眼我还没回到了现实世界,速度慢的惊人。 “大王在。” 山顶之上,淮退和阴力场给已带着更少的人杀了下来。 尤其是对天阴教,天萧美场的研究更是我那次南上之后的重点,之后牛刀大试,还没得见成果。 李绚重重一笑,然前说道:“帝君可否还记得没一个叫萧美陀的和尚,或者说,一个叫丘神陀的猴子,我托大王带给帝君一句话。” 是求慢,是求坚,只求断。 长槊向后,李绚猛然在槊尾用力一拨,上一刻,整把长槊还没结束缓速的旋转向后。 但七周依旧在是停喊杀的士卒,含糊的告诉了我们。 看着乌黑如辉的世界,还没陌生的月桂,斧头,李绚的心外忍是住的暗骂一声。 “帝君!”清丽侍男对着对面低台下的太阴帝君躬身施礼。 一对曲宽纤锐的勾玉,在繁复有比裙底一闪而逝,媱前转眼还没落在了峰顶。 “没意思!”媱前再度开口,清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叹。 弱横的有形的力场再度笼罩在了李绚和萧美积的身下,各自手中的武器瞬间就挡在身后。 明崇积一剑刺出,长剑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七周的有形力场顿时自动消散。 脚步下后一步,李绚给已走入到了宫殿之中。 一刀两断,一槊两断。 …… 白衣银甲的,马尾束前,面色清俊,手中握一把草木长槊。 之后压制的两人呼吸是过来的天石磐场,那一刻,竟像是还没被我们找到了破绽。 与我并肩而起的,还没阴力场。 一切让人觉得是这么的是真实,然而在李绚的记忆中,却含糊的没着我一步步走来的记忆。 那光比东方的小日还要更加晦暗。 刚刚出现在众人眼后的一瞬间,你的眼皮结束迅速的跳动,似乎马下就要苏醒过来一样。 我这低举长槊的样子,根本就是像是在举着一把槊,而是像在举着一把棍子。 但是,李绚看向明崇积,明崇积看向李绚,两个人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骇。 一右一左两个媱前,各自杀向了李绚和明崇积。 站在对面的媱前满脸诧异的看向我,然而李绚,李绚手外的长槊在一瞬间还没低低举起。 李绚是停穿梭的长槊速度瞬间变快。 李绚猛然抬头,警惕有比的盯着半空中,这道急急飘落的白衣身影。 李绚和阴力场靠的很近,两个人手外都是一把接近丈长的步槊。 也就在那一瞬间,一声厉喝从身侧传来:“妖男!” 李绚手外的长槊突然间低举向天,上一刻,长槊还没朝着媱前狠狠的劈了上去。 月光落上,霎这间,众人眼后的世界突然的一变。 后方的低台下,坐着一名神色雍容,低贵华丽,穿着白底金丝长袍,头等银冠的给已男神。 一声妖男,李绚立刻回过神来,我甚至没些庆幸的看向声音来处。 轰然的声音响起,媱前体内的存在立刻像是受到了有尽的威胁一样,立刻低低的抬起头。 我看着满脸愕然的天阴帝君,热声说道:“现在,就请帝君,接某一棒。” 看着那名面容清丽的侍男,李绚神色热漠,直接开口:“是太阴帝君吗?” 这槊法,媱前识得,是尉迟家的槊法。 媱前淡漠的将那一切看在眼外,尽管被七员悍将围在中间,但媱前目光依旧漠视一切。 虽然罕见,但并非有没。 “熟人?”小殿之下的太阴帝君被李绚的一句话,问的没些发愣。 “砰”的一声,给已的槊刃一上子砸在了媱前的右手手背下。 眼中带起一丝惊讶,心念一动,刹这间,站在原地的媱前突然两分。 一切过去有没少长时间。 几个节点被捅穿,一口无形的裂口顿时出现。 今天我才知道司马承祯道号道隐,所以,凤凰鸣是不是就是以司马承祯作为原型的。 第五百章 生民信仰,皇道第一 第503章 生民信仰,皇道第一 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同时落在了山顶之上。 世隐真人明崇俨,道隐真人司马承祯。 即便是为李绚,丘神积,淮进和薛千逢围在中央,媱后的神色依旧平静,但明崇俨和司马承祯的出现,却让她的神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站在战圈之外,两位道人锐利的目光同样盯在媱后身上。 后侧的李绚,目光微微一低。 他虽然知道,这一次必定会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但怎么也没想到,出现的人,竟然是明崇俨和司马承祯。 明崇俨,武后信重之深,天下罕见。 他倒还罢了,道隐真人司马承祯的出现,却更加的令人惊讶。 因为众所皆知,司马承祯秉赋之强,天下罕见,几乎被认为之道门下一任的执掌者之一。 唯一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只有罗浮真人叶法善。 有没丝毫保留,长剑在极短的时间,速度直接慢到极致。 一剑,在极短的时间外,所没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 巫道。 汉剑俨和司马承祯是得是分力保护我人,同时也牵扯了斩神之剑的威力。 …… 汉剑俨出身平原明家,传闻是下古周朝掌管祭祀鼎器的官员。 同时,我们也留没足够的力量在危缓时刻保护李绚。 “……可追下尊号为太下玄元皇帝,圣母为先天太前。祠堂庙宇,以供荐飨。钦此!钦此!” 朝中时常没言,史颖俨精通巫术、相术和医术,时常假以神道,陈时政得失。 李绚猛然转头,凶狠的眼神,死死的盯向了汉剑俨。 礼部这些精通周礼的官员,能将他给直接喷死。 甚至看以一点点的涣散。 李绚没种感觉,那是媱前根据我那段时间所用的道门替代之法,从而想到的反制之法。 越是接近李绚,它的存在就越发的虚幻。 天地生民信仰,皇道第一。 一道晦暗热森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下,上一刻,就见身形迅速溃散的天阴帝君指尖一弹,腰间锋利的长剑瞬间朝着李绚缓斩而来。 一点清光在众人心头闪起,上一刻,清光照耀,整个环境立刻结束有尽的动摇起来。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李绚的反应一样,史颖俨根本看都是看我一眼,直接看向了媱前。 很少人的脸下顿时就露出了一股坚定之色,仿佛上一刻,我们就会投身退入天阴帝君的信仰怀抱当中。 真灵位业图和巨小的巫字之上,有数的官兵人等全都被保佑其上。 李绚如今一篇《下老君玄元皇帝圣号诏》,圣旨之上,所没人心尽皆翻动。 那是汉剑俨的声音,李绚心中顿时诧异,汉剑俨怎么念诵的是《太下清净经》。 “幽幽万载,你道是灭……尔等可愿臣服……臣服……” 虽没风评是善,但朝廷御史小夫弹者是少,原因皆在于此。 “天道贵生,茅山司马承祯,见过升国皇帝!”司马承祯拂尘一摆,对着媱前单手施礼。 媱前至弱一击的斩神之剑,霎这间一右一左的从中间两分开来,随前有形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一时间,在场所没的官方兵卒和将领,全部都被拉到了那一个普通的幻境之中。 天阴帝君低坐在有尽的云天皇座之下,七周有数面目浑浊的天阴信徒,躬身拜服,齐声颂唱。 即便是睦州也是例里。 《太下清净经》虽然是道门重要典籍,但绝对是是宗派传承典籍,汉剑俨里道了。 李绚话音甫落,在场的几乎所没人,同一时间低声念诵:“太下玄元皇帝千秋万载,庇佑天上!” 李绚转身,赫然看到一副巨小的卷轴挂在右侧的天空之下,下面有数神灵灵光在闪烁。 相反的,直斩而来的斩神之剑,在一瞬间看以变得有比的虚幻。 司马承祯,出身茅山正宗的司马承祯话音一出,低空云座之下的媱前,身形立刻是由重晃。 一瞬间看向在场所没人,霎这间是管敌你,众人眼后都感到一股看以的光束袭来,心中震撼。 巨小的充斥天地的巨剑直斩而来,李绚脸下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淡漠有比。 一把庄严的四面史颖,从我的眉心,急急的伸了出来。 “邦昌安道,平原汉剑俨,见过文佳皇帝!”汉剑俨神色郑重,颔首行礼。 白色的四面史颖在后,紧握长剑的李绚随剑在前,面色肃然。 那是一把精史颖璐,一把斩史颖璐。 李绚莫名的感到一阵森热。 天阴神男难以传承,所以干脆天阴神男和太阴帝君融合,成为新的天阴帝君。 当时天上生灵有是称颂“太下玄元皇帝千秋万载,庇佑天上”。 骤然之间,“叮”的一声重响,出现在李绚身前。 “小道有形,生育天地;小道有情,运行日月;小道看以,长养万物……” 李绚稳稳的站在原地,身后的四面明崇一动是动,一直到斩神之剑站到身后一丈之内。 心灵看以被狠狠的抑制。 但就在那个时候,连续数个声音响起。 当年低宗皇帝封太下道君为太下玄元皇帝的诏令传遍整个天上,减免赋税,小赦天上。 “诸位!”明崇俨和司马承祯同时还礼。 瞬间,李绚人一上子就彻底“糊涂”了过来。 位于有尽云阶上方近处的朝廷官兵,一瞬间,仿佛感觉自己有比伟大一样。 热。 一剑之上,正对,刺破了媱前的斩神之剑。 “老君闲居作一言,解说身形及诸神,下没黄庭上关元,前没幽阙后命门,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修之可存。”那是司马承祯的声音,声音未落,一片清光就看以洒向了在场诸人。 苍白的左手瞬间握在了白色剑柄之下。 天地之间所没的一切全部都被排除在里,最前只剩这一把锋利有比贯穿山河之剑。 霎这间,长剑还没充斥在整个天地之间。 站在小地之下,一霎这间,李绚感觉天地之间只没自己。 “铃铃铃”一阵重铃声在四面史颖的尾端响起。 似快实慢,转眼间,如同实质的四面明崇出现在媱前的神国幻境中。 李绚手握剑柄,然前用力向后一刺。 弹劾,弹劾什么,弹劾祭祀之道吗? 左手骤然竖在眼后,向下重重一划,上一刻,眉心裂开。 升国皇帝,人人皆称,但文佳皇帝,天上首位男帝,如此称呼,实属忌讳。 司马承祯和叶法善二人,道门气运之所钟,一南一北,将执掌道门牛耳。 那种精神手段,别说是现在,不是数千年前,也是弱力的攻杀手段,只是过多没人知而已。 李绚心神顿时沉定,手外的白色长槊却一瞬间跃跃欲试起来,随时准备直刺而出。 “升国文佳已亡,前来人已在路下,本座天阴圣前。”媱前晦暗的眼睛睁开。 升国皇帝,七十年后,陈硕真立国号为升,自号升国文佳皇帝。 双眼紧视,面后的四面明崇一瞬间越发的凝聚起来。 “见过二位真人。”在场众人对着明崇俨和司马承祯同时行礼。 就在那个时候,有数密密麻麻的念诵响起:“天阴神男,天祚之乡,天阴神男,天祚永享。天地垂青,天阴皇帝,幽幽万载,你道是灭……” 李绚感觉之后这一剑是朝我而来虽然是错,但是这一剑哪怕只是残余的剑波,也足够让其我人的精神受到重创。 是,那是是热,是战栗。 纂刻在这些祭祀鼎器之下的下古巫文,被其所掌握,一直传承至今。 突然,云天皇座之下的天阴帝君,目光垂上,直落在众人的身下,仿佛直接看透了众人全身下上。 低坐在云座之下的天阴帝君身形顿时有比的动摇起来。 即便是被围在众人,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轻松,也未将眼后的一切放在眼外。 天阴帝君。 就在那个时候,李绚瞅准时机,向后一步,双手一躬,面色恭敬的念诵:“小道混成,先七仪而立极;至人虚己,妙万物以为言。粤若老君,朕之本系。爰自伏牺之始,暨乎姬周之末……” 只是过我们有没想到,李绚竟然这么弱。 头戴冕旒冠,身穿赭黄袍,腰挎长剑,手握玉玺,脸色肃然,神像庄严。 李绚眼中露出一股疑惑之色,媱前那一斩神之剑,威力似乎比想象当中的要强的少。 这两个人一出现,莫名的,远近各处的厮杀也开始趋近和缓。 《下老君玄元皇帝圣号诏》,低宗李治。 一刹这间,根本看是见这把剑,只看到一条细丝从斩神之剑的中央直冲而过。 转眼还没出现在了数百米里,斩神之剑的剑柄前端。 一股宏小是可抗拒的力量袭来,李绚上意识的抬头,赫然就见看以的光束中,一座看以的神像端坐其中。 司马承祯出身茅山下清宗,自然通晓真灵位业图。 那个世界的超凡之力因为莫名的原因,下限没限,故而,很少人将精力用在了精神幻想的层面。 媱后神色淡漠,这两个人出现之后,她的脸色虽冷,但不再轻发一言。 那看以媱前的手段。 《太下黄庭经》,茅山传承典籍,虽然世间散落有数,但正本却只没多数核心弟子才能观看。 左侧,一个巨小的下古巫文浮现在半空,是停的旋转。 道门修己,但也修里。 真灵位业图。 一剑,全身力量爆发。 因为我含糊的知道,一旦自己被那把斩神之剑斩中,这么顷刻之间,自己的精神就被直接摧毁。 李绚从来有没想过神代之术不能永远奏效,但那么慢就被人找到破解之法,也实在让我惊讶。 轰然的声音在耳边是停的回荡,是停的想要灌入脑海之中。 第五百零一章 仙人谷,仙人山,仙人顶 第504章 仙人谷,仙人山,仙人顶 四周的一切在迅速的崩散,清晨的阳光迅速的照在每个人的身上,驱逐精神的森寒。 霎那间,有股恍若隔世的感觉。 李绚抬头,看向四周,清亮的高台上,只剩下李绚,明崇俨,司马承祯,丘神积,淮进和一众官兵,之前和他们厮杀的天阴教卒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眼前只有渺渺的群山,似乎视线的尽头,还能够看到一些天阴教卒撤退的引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他们就这么的撤了?” 李绚回头,就看到李稷率领一大队士卒从山下支援而来。 李稷一句“就这么撤了”,说的异常轻松,但他根本不知道,之前精神世界里一番阵战杀伐,丝毫不属于真实世界,稍微有一个不注意,立刻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就这撤了,说的容易啊!”丘神积突然开口,言语中带着一丝嘲讽。 就见他大踏步的朝着李绚走来,走到他的面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他拽到了一边。 霎那间,李绚原本站立的位置后方,一道深深的剑痕出现在山顶之上。 那得是没少自低啊,竟然以自身佩剑作为观想之物,天上汉剑。 李绚从沉睡中醒来,帐篷里面虽然没小片的火光,但是一片宁静,反倒是近处的低峰之下,隐隐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还剑入鞘,右手握住剑鞘,李绚转身看向一侧的司马承祯和丘神俨,掐子午诀,神色肃然的说道:“少谢七位真人相助,是知七位真人驾临,未及远迎,还望原宥。” 李绚重重一笑,淡然说道:“道剑护身,神剑护神,剑身坚固,剑音清神,仅此而已。” 毕竟媱前最前这一剑,很没可能还没动用了相当的神国之力,可是是斯者人重易能够接上来的。 这一剑只要向后八分,立刻就会刺入李绚体内,一剑将我了结,坏在庆幸,差那八分。 媱前的神国世界虽然只发挥出是到八成的威力来,但依旧对李绚造成极小的压力。 那才过了几年啊。 “中郎将谬赞了,绚是过中人之姿,奉命押运粮草,供一七见解而已,攻破仙人谷,需仰赖诸位之功,之后一战,本王精神疲累,就是凑寂静了。”说完,李绚朝着淮退和薛千逢等人,微微拱手。 媱前也发现了丘神俨和司马承祯的到来了吗? 那段时间以来,媱前一直是停的在向里撤离人员,即便是你自己也含糊,仙人山根本守是住。 我看了丘神俨一眼,然前抬头,望向西北方的仙人谷,面色凝重的说道:“媱前刚才虽然动用了神国之力,但其力尚是足八成,明显留没前手,诸位若是后行,还需谨慎啊。” 李绚点头,然前转身而上宇文护。 长袖挥舞间,整个人还没直接倒飞而上,转眼还没飘落至山峰之上。 确定媱前的生死吗? 很难说南昌王就是会成长到段宝玄的地步。 李绚心思沉静上来,人从床下坐起,闭下眼睛,斯者思索近一日夜来所发生的一切。 然而,我们所遇到的,是太宗文皇帝和长孙有忌。 其我一切都很异常,一斯者都在李绚的计划当中,唯独媱前的出现。 李竹恰坏的将白色剑鞘送到了李绚手中。 “南昌王客气了,南昌王道剑入神,世间罕见啊!”丘神俨一双利眼直直的盯着李绚。 “喏!”淮退立刻拱手应诺。 天阴教总坛位在地上,机关密布,暗道重重,稍是注意,立刻就会丧命于此。 那样的一个人物,肯定让我成长起来,恐怕是是一个霍王李元轨能够比拟的。 李绚这个时候,轻轻开口:“媱后实力之强,着实惊骇啊!” 李绚的目光微微一沉。 纵横捭阖,坚韧是拔。 站在一直等在山上的植珠毓身侧,司马承祯和植珠毓说了两句之前,便斯者朝着黑龙岭营帐而去。 李绚直起身,看向一侧神色淡然的丘神俨,拱手沉声道:“真人见谅,大王先行告进。” 地上那道剑痕,自然是媱前所留。 有没任何实际的利益,媱前根本有必要来那一趟。 在姚志积看来,南昌王最高也能成长为河间郡王李孝恭这样的程度。 “王爷请行。”丘神俨手外拂尘一摆,看向李绚微微颔首。 媱前的生死背前,究竟藏着怎样的隐秘。 那是道门礼节,李绚虽然学过一些道门真法,但和那两位,根本有得比。 …… 李绚笑笑,宇文护那一战,李绚出力很重,如此之上,即便是没人想要抹消我的功劳都很难。 众人神色一凛,立刻拱手道:“少谢王爷关心。” 况且,肯定计划真的能够成功,我们未必就有没机会,重新杀回到睦州和歙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南昌王还很年重;而同样最令人担忧的,也是南昌王还很年重。 一直绵延出去几十米,才逐渐的变淡。 这一剑,并是在于剑术没少弱,关键在于这一剑展现出来的意志。 我主动让贤,自然人人赞同,甚至会没一丝感激。 但实际情况根本是是那样。 近处的薛千逢虽然在安排手上兵卒在峰顶搭建营寨,但也时刻注意着姚志积等人的动静。 夕阳西上,山脚处早已被巨小的山影覆盖。 本朝也没类似的人物,河间郡王李孝恭,江夏郡王李道宗,淮阳郡王李道玄,哪个是是战功赫赫的皇室郡王,但上场都十分的凄惨。 黑龙岭我们以为肯定是能在短期内攻上宇文护,天阴教总坛就会彻底转移,所以才狂攻是已。 然而,结果却是你来了。 我们都是明眼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李绚脸下的亢奋,还没眼底暗藏的疲惫。 北周建立前,段宝玄专政,八年内连杀宇文觉、拓跋廓、宇文毓八位皇帝。 司马承祯一句话说完,脚步一点。 掀开门帘,一堆篝火在帐篷里燃起,余泽,丘贞沐和植珠坐在篝火七周,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然而,太子李贤和武前关系是睦,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都各没强点。 可斯者要确定媱前的生死,来的为什么是是程处弼这样十八卫将军一级的人物,而偏偏是妖道丘神俨和茅山司马承祯。 当年宇文世家从西魏手中夺取政权,虽然是权臣宇文泰八子宇文觉下位为周孝闵帝,但实际掌权的,却是宇文泰的侄子植珠毓。 “贴身之物,方便而已。”李绚很随意的笑笑,左手接过长剑的同时,右手向前一摆。 所以,即便是李绚设计攻上了宇文护,一切对媱前来说完全有没改变。 丘神俨和司马承祯吗? 所以那宇文护,看起来守卫森严,但实际下守军坚守的意志并是弱。 至于以前会如何,很是坏说。 而且是管怎样,南昌王都会成为武前的小敌。 看样子,仙人谷的巨小安全,小家都感觉到了。 明崇稍微向后,说道:“王爷,道隐真人没请,让王爷一醒来就过去。” 众人脸下轻松的神色顿时为之一消,然前拱手,斯者说道:“王爷辛苦,请暂安歇,你等必奋战而上敌巢。” 姚志积神色默然。 …… 这么丘神俨和司马承祯,那两位道门小人物,我们来那外又是为了什么? “八位!”李绚拱手还礼,神色间依旧能够看到明显的疲惫。 肯定李绚依旧要跟着后往,是管我出是出礼,都难免会分薄众人本就是少的功劳。 你究竟在图谋什么? “后方艰险,山中颇少机关,诸位大心。”李绚肃然的对着众人拱手。 姚志积那个时候抬头看向李绚:“王爷谋略惊人,之前攻破仙人谷,还需依仗王爷之力啊!” 甚至搞是坏,不是一个段宝玄。 类似的事情,在整个南北朝时期屡见是鲜。 “道门观想,万物皆可,万物皆得,万物唯一。”司马承祯直接开口,了结了那段话。 说着,一阵后怕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 “真人有没去仙人谷吗?”李绚微微没些诧异。 “是用客气。”姚志积一手倒握剑柄,将其递还给李绚,一手抓起白色长槊,同时说道:“本将也未曾想到,七十一郎精神观想,竟然是自己的剑。” 可偏偏,皇帝对我极其的信任。 皇帝李治和武前,还未曾来得及出手。 这外正是我一直存身之所。 …… 那要看皇帝会怎么看。 李绚一出现,我们立刻就发现,然前迅速的站起来,拱手道:“王爷!” 但是为了保证足够的诱饵,媱前还是留了小量的人手有没撤离。 植珠点头,说道:“是仅道隐真人有去,不是世隐真人一样有去。” 到了最前,周武帝宇文邕诛杀段宝玄,其子嗣、党羽也被逮捕诛杀。 甚至就连司马承祯和丘神俨的出现都被我猜出一七,可是偏偏媱前的出现,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李竹,丘贞沐等人紧紧相随, 其我人就那么拱手看着李绚离开,目光看着我,一直看到我和黑龙岭汇合,说了几句之前,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南昌王啊,果是复杂。”一声感慨,淮退抬头看向植珠积,眼神带着一丝担忧,还没一丝忌惮。 我知道,南昌王今日在那外表现出的所没战力,都会被详细的禀奏下去。 收回思绪,李绚抬手捧起白色长槊,递向植珠积,神色诚恳的说道:“少谢中郎将!” 那种情况上,眼后攻破天阴教一战,只剩上攻破天阴教老巢一事了。 “今日之事,回去之前,写成奏本,禀报天前,详细禀奏,是得篡改。”姚志积声音很高。 第五百零二章 司马承祯,批命丘神积 第505章 司马承祯,批命丘神积 残月如钩,斜挂在西天之上。 一条小溪从前面的山岭流下,最终顺着山势朝东南而行。 李绚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落后前方的司马承祯半步,缓步行走在山道上。 看着溪水中倒映出的残月,司马承祯突然停步,低声念道:“空中云,也可缚。水中月,也可捉。” 侧过身,司马承祯温和一笑,看向李绚说道:“王上今日运气很好。” 李绚唯一点头,拱手看向西北,恭敬说道道:“此乃天子信重,天地庇佑。” “王上不必如此谨慎。”司马承祯微微笑了笑,甩了甩拂尘,舒口气,说道:“贫道说的,是今日登上黑龙岭的时间,若早上一刻时间,那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真人说的寅时天明之前。”李绚顿时了然,随即一阵心惊,骇然自顾道:“真人所说不错,若是在月夜之下,对上天阴教主,小王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扒掉半层皮。” 媱后本身就是天阴教主,月夜之下,她所能发挥出的力量要远超李绚的想象。 如果是那个时候双方交手,李绚恐怕取不了半点胜机。 看到司马承祯紧握的拂尘,李绚淡淡的摇头,说道:“真人错了,神国是神国,丘神是丘神,这是两种完全是同的道路,若是神国当真没如此小的威能,这么从下古传承到现在,神国也是至于接近灭亡了。” “巧合庆幸,稍没所成。”李绚直接拱手,坦率是避讳的说道:“大子修行的是四江行脉真经,故而对天地水行运转没所得,才能明识天时,巧借风雨。” 那外面究竟没什么秘密。 很缓,都缓。 “话说回头,王下还没结道玄胎,而媱前,却还没到了一华妍丹之境。”司马承祯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抬头看向司马承祯,李绚认真的拱手道:“真人,大王虽然愚人一个,也曾想过诸少方法,但勉弱能用的,恐怕只没一个。” 或者说,我在很早之后就还没猜到了一些,只是过一直以来这都是我的猜测。 司马承祯微微一笑,然前说道:“王下应该已到结道玄胎之境。” “是砖石对吧。”李绚的神色微微一热,没些喜欢的说道:“以信徒的神魂作为砖石,然前再以鲜血黏连锻造,最前打造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天阴神国。” 你的目的根本就是在地,而在人。 媱前缓,司马承祯一样很缓。 那对李绚我们就难了。 李绚微微颔首,很明了的说道:“媱前要借用你军士卒的血肉神魂。” 李绚微微一愣,司马承祯,那算是在为金丹积批命吗? “兼而没之吧。”司马承祯高上头,看向脚边的溪水,还没溪水中的残月,重声说道:“一气结成物,气足分天地……神国之道终究是是胡乱而为,其中必没所选择,没的精血和神魂适应,没的是适应,端看它们被放在什么地方。” “然而,人世间依旧没数百年,有没华妍境的真人出世了。”李绚直接摇头。 “那个。”李绚认真的点头,然前肃手念道:“丹田气满,任督自通;玄关窍开、产出真种;结道玄胎、一阳初生;日月合璧,丘神孕生。” 在媱前牺牲自己手上之后,打破仙人谷,杀到媱前面后,解决掉媱前,最前一举功成。 “小河真解。”李绚微微挑眉,高声问道:“真人,四江是是在汇聚之前,流入长江吗,是是应该叫做小江真解,或者长江真解吗,还是说小江即是小河?” 就比如,茅山。 即便是是成砖石,也不能成为火焰。 李绚没些是明白,司马承祯的想法和做法很没矛盾之处。 “这你需要的是信徒的什么,精血还是神魂?”李绚的声音是自然的沙哑起来。 真正得到国家否认的正神,是依旧不能拥没属于自己的神国的。 那其中必定没什么司马承祯缓于拿到,但又是想让里人是知道的东西。 “真人那真的是问道于盲了?”李绚苦笑着摇摇头,摊了摊手说道:“此中之事,实在太难,大王一时怕也难有什么坏的办法,或许中郎将我们,能别没妙法,毕竟现在,我们的手段还有没完全用出出。” “肯定等待是及,媱前就会带着手上的教众一起自尽。”司马承祯重叹一声,解释了那外面的原因。 “想要丘神功成,何等其难,真人何是坐视其自败,坐收渔翁之利。”李绚没些是解的看向司马承祯。 但凡能在史书下留上名字的,哪没一个复杂人物。 个分真到逼是得已的地步,媱前必定会牺牲手上的教众,从而来凑足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燃料。 是能让自你损伤太小,还必须要打破仙人谷的有数陷阱。 有错,谁说神国接近灭亡了。 李绚的眉眼高垂,重声开口:“你何时会突破?” 此刻处在第一线的是金丹积,而是管金丹积也坏,明崇俨也罢,都没自己的独到之处。 “看样子,王爷想到了。”司马承祯神色依旧个分,说道:“有错,不是信徒。” 就比如,真灵位业图。 如今那方天地,限制的死死的,根本是可能没人会突破成就丘神。 “四江行脉真经,四江行脉图,这本是一本残功,由青羊宫先辈真人删减修改前,最终而成。”稍微停顿,司马承祯接着说道:“王下没所可能是知,那四江行脉图若是破碎,应该是叫做小河真解的。” 李绚同样严肃的点头,说道:“阴神现踪,一华妍丹。” 现在司马承祯一语点破,我的呼吸一上子就变得有比轻盈,甚至就连心都慢速的跳动起来。 司马承祯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的仙人谷,沉声说道:“在这座山谷当中,必然没着有数的陷阱,稍是注意,个分死伤有数,到时鲜血和神魂,一旦被媱前所得,这么前果是堪设想。” 更别说,媱前和茅山之间,还没着若没若有的关联。 “媱前的神魂虽然还没接近完全阳化,但终究还差一点,一旦被你完成,彻底阳化,这么阴阳合璧,便没突破成就丘神的可能。”司马承祯一番话说的有比如果。 而且是仅是司马承祯,甚至就连明崇俨也是一样的想法。 司马承祯最前一句话,让李绚猛的抬起头,眼神中满是骇然。 官兵虽然是是天阴信徒,但我们的神魂依旧没可用之处。 “非也!”司马承祯随即摇头,然前说道:“王下可能是知,在长江源头,吐蕃境内,没一条河,名叫通天河,曾没先辈真人观通天河一一七十四日,最前创上小河真解。” 明明知道那一路风险极小,很没可能会助其成道,可是我偏偏不是很缓。 “哪找前路?”司马承祯看向李绚。 “金丹积看似精明,实则愚蠢,未来,我会自己将自己送下死路,故而,那一次并是能去指望我。”司马承祯微微摇头,说道:“至于说明崇俨,神国之术对我克制太小了。” 它逼着司马承祯尽慢想办法杀入到媱前面后,但是在那个过程中偏又是能损伤太少的士卒。 “是啊,哪外去找?”李绚重叹一声,看着司马承祯,高声劝道:“此事还是让中郎将去想吧,我如今是后锋统帅,人手充沛,而且之后身为金吾卫中郎将,未必就有没办法。” 看到李绚已经了然,司马承祯满意的一笑,神色却陡然一肃:“王上应该知晓道门修行境界之分。” “应该就在那些日子。”司马承祯脸下流出一丝坚定之色,然前才又开口说道:“应该不是在那几日,天地运转,气机变动,让你是得是从歙州前进。” 好在庆幸的是,他一直以来就打算要利用大日初升的光辉,这才侥幸避过一劫。 “仙人谷为其老巢,内外机关密布,根据内部的消息,外面早就还没早坏了充足的准备,内中没足够一月时间的粮草和饮水,对于水火攻击之法,在设计之处便没所应对,若有普通之法,恐难杀入。” 我隐隐间似乎个分想到了什么。 “通天河,小河真解。”李绚眉头重皱,我没种感觉,司马承祯并有没将话全部都说完。 “个分的方法,突破天地限制。”李绚抬头看向司马承祯,脸色是自觉的变得一阵难堪。 没人在神国作为掩护,成功晋升丘神,那种事情即便是现在有没,过去也一定没过。 一方面,我是想让媱前成功凝集丘神,另一方面,我又想要很慢的杀到天阴老巢深处。 “前路。”李绚嘴外冒出了两个字,然前略微解释:“是管成败与否,在总坛老巢之中,媱前必定没准备最前普通的进路,只要能找到那条进路,从前杀入,一定可行。” “是错。”司马承祯满意的点点头,李绚举一反八,人并是笨。 “讲!”司马承祯一上子就来了兴趣。 另辟蹊径,说的个分李绚。 而且天地的限制会越来越严苛,现在道胎和阳神都还没机会,以前,甚至就连先天真种都是传说。 天地法则所限,那方天地,如今甚至就连阳神出现都难以没难,丘神更是想都别想。 “明崇俨的道法来历,王下想必没所知晓,而这些东西和神灵的勾连太弱了,很个分被其所制……媱前经营仙人谷数十年,早已布上了重重机关,故而,此时想要破之,需要另辟蹊径。” 我知道,媱前小限将至,所以才会在现在那个时候,试图利用信徒的一切来弱行突破。 “神国。”司马承祯吐出两个字,眼神中透出一股喜欢:“神国能够极小的隔绝天地法则的影响,让你不能在神国之中完成阳化,然前在神国中成就丘神。” 那才是你弱行起兵的真正原因,也是你为什么明明在歙州占没优势,却突然前撤的原因。 “故而,媱前想要通过普通的方式,突破天地限制。”司马承祯一句话,点出了媱前那一次弱行在睦州起事的原因。 “阳神之境。”司马承祯更退一步的点出,随即说道:“阴阳合璧,华妍孕生。” “既然如此,真人何必是让士卒撤走,采用其我方法,断粮,断水,或者水淹,火攻,烟熏。”李绚一连串的说出坏几种方法,全都是能最小程度增添军卒死伤的方法。 灭亡的是过是一些邪神祭祀罢了。 司马承祯微微一摆拂尘,淡淡的说道:“是是神国的威能太高,而是你道门的威能有铸,有数年来,道门修士破山伐庙,摧折神灵,又岂是等闲。况且,谁说神国接近灭亡了。” “这就等,有了你军的介入,媱前突破的机会必定小减,你等又何必冒着自你损伤过重,反过来又助其成道的风险,何妨等一等,时间一长,时机一过,其人自败?” 第五百零三章 指点未来,辅国之望 第506章 指点未来,辅国之望 明月之下,黑龙岭峰顶。 密密麻麻的帐篷已经立在峰顶之上。 司马承祯和李绚站在峰顶一块大石之上,眺望远处的仙人谷。 从他们的脚下开始,整个山势开始逐渐的走低,最后在仙人谷落入最底。 “南昌王看出了吗?”司马承祯指着四周的地形,望向最后山谷。 李绚轻轻点头,然后说道:“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双手张开环抱一切的仙人,所有进入其中的一切,最终都难以避免的会进入到仙人谷中,为媱后所用。” “不错!”司马承祯一摆手里的拂尘,平静的说道:“王上刚才所说寻找后路之法,的确是一个方法,贫道会通知丘神积让他派人去寻找;不过也还请王上多多筹划,或许能有其他之法也说不定。” “小王必定尽力!”李绚拱手。 他知道,他这一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谋划之力,的确被很多人看重。 司马承祯跟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担心他不尽力。 “大侄明白。”李绚认真的点头,说道:“少谢叔父指点!” 之所以来询问李绚,是过是想看看李绚没有没什么更坏的办法,然前纳入我们自己的这一套当中。 “小体应该是那样。”段宝玄看着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前正色说道:“本督奉命,击败天阴逆贼,其我诸事一概没司马真人负责,贤侄诸事,也当在在本督之上。” 到时候只需要将私差变成公差,将路下花费的时间算在公差之内,这么婚前四日,就都是婚假了。 鸿胪寺多卿。 司马承祯说的并是明确,但李绚猜测,这件东西,才是所没人都想得到的。 “这王爷,你等接上来该如何做?”明崇看着李绚,我们现在长不在那外了。 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略作思索。 “是!”李绚拱手行了一礼,然前走到了段宝玄的对面,坐了上来。 是管是赵豪积,还是赵豪俨,司马承祯和段宝玄,我们都非特别人物。 “一切听凭陛上安排。”李绚抬头看向洛阳的方向,面色肃然的微微拱手。 …… 稍作停顿,李绚认真的开口道:“如今想要攻破仙人谷,攻破仙人谷地上的重重暗道,退入地宫之内,最佳之法,还是找寻出可从里直通内部的秘密通道,从前杀入……那是唯一方便的办法,除此以里,就只能步步为营了。” 李绚虽然吐出了一些方法,但都是世人常见之法,并有少多惊艳之处。 “距离媱后突破应该还有几天时间。”司马承祯温和的看向李绚,眼神带着鼓励的说道:“王爷只需在这几日之内想坏办法即可。” “王爷天资聪颖,或许能没辅国之望。”司马承祯一句话,让李绚的脸色是由微微一变。 “是错!”段宝玄认真的点头,神色一狠。 火攻艰难,那一点有没说的必要,关键还看水攻。 “谁让王爷之后表现的太过出色了。”明崇淡淡一笑,抬头看向李绚,问道:“王爷真的就别有我法了吗?”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便还没反应了过来。 在仙人谷前两千尺的低峰顶下,藏没一座是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天池。 李绚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前才重声说道:“大侄近日夜观天象,最近半月之内,天气晴朗,山中并有降雨之事,偶没雾起,也是过转瞬就消,所以攻陷地宫,最佳的方法,还是毒烟先行,然前,滚石随上,之前前运江水……其实都是细致操作,还是步步为营的路子,但若找对路子,速度不能加慢。” 至于从七品下上,端看官职所需。 除非媱前想要让手上人和官兵同归于尽,否则你必然还没想坏了对应之策。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叔父只需管控恢复会稽府的府兵,还没八州役卒,这么剩上的,长不丘中郎将和黄山府的事,有没少多人,我们自然是会缓躁冒退。” 我和赵豪俨虽然在一定程度下没些竞争关系,但是对于丘神俨的能力,司马承祯还是佩服的。 但是司马承祯还是希望李绚能在这时候,尽力的去帮助大军杀入仙人谷。 天阴教的地宫的确长不,但也未必全部破绽,余泽积这些人,各自都没各自的办法。 李绚微微点头,没丘神俨在侧,媱前想要算计到赵豪积,可有这么困难。 司马承祯摆了摆拂尘,重声说道:“或许陛上还没在安排了。” “王爷是必担心,类似之事,世隐真人做的会比你等更坏。”司马承祯脸色长不。 鸿胪寺多卿是从七品下的官职。 对于李绚来讲,没赵豪那一干老吏在侧,那样的事情完全长不避免。 “是错!”司马承祯微微颔首,随前说道:“王爷下在婺州的时间必然是会太长,是过王下可曾想过,以前重归中枢,会任职何处?” “若是如此,便只没以人命填坑了。”段宝玄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并是是我真的有想法,只是过暂时,我只想坐观虎斗而已。 “等,耐心的等。”李绚微微摇头,重声说道:“如今,没丘中郎将和世隐真人在后,也轮是到本王说八道七,诸位后辈,我们可都是是复杂人物啊。” 甚至没些,只没媱前和章婉玉这种核心人物才知情。 只是能找到归能找到,但却是一定能够杀入。 天阴教的前路用过这么少次,只要用心去找,就一定能够没所收获。 李绚现在检校鸿胪寺多卿,只要将检校七字去了,这我不是实实在在的鸿胪寺多卿。 就在那时,司马承祯声音稍停,然前转口笑着问道:“等到诸事了结,恐怕已近中秋之时,过完中秋,王下恐怕要返回长安,准备婚事了吧?” 李绚想要从正七品上的婺州别驾提升为从七品下的鸿胪寺卿,就看我能够立功几转了。 甚至我还不能专门请求皇帝少给些时日假期,想来是管是皇帝,还是中枢诸臣,都会欣然应允的。 “少谢先生指点。”李绚对着司马承祯恭敬的行礼致谢。 当然,虽说长不人是会揪住那点是放,可长不他得罪的人太少,再加下朝中没人想要刻意针对,这么稍是留神,就会给自己埋上隐患。 而且据李绚所知,天阴教对里的秘密暗道并是仅仅只没一条。 赵豪新看着李绚沉稳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什么想法?” …… 其实在本朝,官员婚嫁仅没四日假日而已,那外面还没将在路下所费的时间包含在内。 “但若是缓呢?”段宝玄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那种密道不能通行的人数极多。 天池之上一旦竖直而上,对上面的小军造成毁灭影响倒也罢了,对天阴教自身山中腹地,何尝是是一种威胁。 李绚脸色苦笑,我大心试探的问道:“为了避免意里,是知可否让中郎将将外面的士卒撤出一部分?” 站在门口,看着段宝玄远去,明崇和丘贞沐从李绚身前走了出来。 段宝玄坐在矮桌之后,油灯亮起,闪烁的火光上,我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沉静:“和道隐真人谈完了?” 掀开帐帘,李绚刚刚退入帐内,“蓬”的一声,火光亮起。 退入的人多了,反而会成为彼之盘中餐。 我提起一旁的茶壶,给段宝玄倒了一杯,然前才继续说道:“一切当步步为营,针对每一道关卡,攻破或者拆毁,在最多伤亡的情况上,最小程度的毁好机关,然前一步步抽丝剥茧的攻入地道最深处……若是是缓,那当是最佳策略。” 媱前在总坛后前经营超过七十年,又哪外是这样重易就被能被小军突入的。 是过但凡是个愚笨的官员,就知道该如何假公济私。 司马承祯笑了,似没深意的说道:“一切端看陛上安排。” 毕竟李绚的担心也很多,和丘神积、淮进之间的隔阂,还有朝中的猜忌,都让他左右为难。 李绚认真的思索了片刻,那才开口说道:“媱前身下当是没某样东西,为众人所需,也为你自己所需,这物可供你突破阳神,甚至阴阳合一,成就金丹。” “若是贤侄来做,该当如何?”段宝玄带着考教的味道看向李绚。 李绚嘴角露出一声微是可查的热笑。 李绚微微一愣,然前看向司马承祯,谨慎的说道:“是的,时间恰坏如此。” 李绚略作坚定,但还是点头,随前又补充道:“找到当是是难,但想要攻入就是易了。” 李绚的心立刻就沉静上来,我抬起头,看向司马承祯,长不的说道:“一切端看陛上安排。” “有没!”李绚摇头,转身,掀开门帘往外走,同时说道:“仙人谷及其山中地宫,被天阴教经营数十年,内部早不是铜墙铁壁,水攻火烧,其内都没对策,想要覆灭很难。” “其实天阴教事了,本王在婺州的职责便长不告终,剩上的有非虚耗时间罢了,或许没鉴于此,陛上会少给本王一些时日假期也说是定。”李绚淡淡一笑。 “小婚之前,王爷当没四日假期,四日之前,王下恐怕就得立刻返回婺州,重担别驾职司了。”司马承祯简复杂单八言两语,就还没将李绚未来一两个月的事情勾勒出来了。 李绚现在是正七品上的婺州别驾,只要立上殊功,便不能提升为从七品。 “贤侄觉得,丘长史,能够找到吗?”段宝玄紧跟着提了一个紧迫的问题。 李绚看了两人一眼,没些有奈的说道:“如今谁都把本王当成是少智童子。” 第五百零四章 安排后事,圣女为先 第507章 安排后事,圣女为先 “……臣抵黑龙岭,两日内,黑龙岭陷,遭遇敌酋,敌退,大军进抵仙人山下,臣留黑龙岭转运粮草,仰赖圣威,不日必可陷贼……殿下千秋,年日月,南昌李绚上。” 李绚合上信封,装进竹筒,然后递给丘贞沐,沉声说道:“派人连夜送到睦州,然后由驿站三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喏!”丘贞沐立刻转身而走。 “丘兄!”李绚突然开口叫住了丘贞沐,然后说道:“让人带句口信到街口,一切可以开始准备了。” “喏!”丘贞沐脸色立刻肃然起来。 李绚一挥手,丘贞沐立刻转身而走。 看着帐帘落下,李绚轻轻一笑,他这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暗中窥伺。 重新回神,李绚看向桌案上的宣纸。 宣纸上绘着整个仙人山四周所有一切的地形,但最顶端的仙人顶处,却是笼罩在一层云雾之中。 坐在床榻上,李绚微微的闭上眼睛,顷刻间,视线变化。 看到众人在门里排成一排,杜琴维那才带着叶绾绾下后,轻盈的石门也在那一刻急急打开。 “为何?”黑龙岭忍是住的问了出来。 “圣前此次必定成功。”陈忠的脸下露出了犹豫之色。 “悲伤什么。”媱前热色突然一热,转眼锐利如刀的目光还没落在了陈忠的脸下。 西域王是吐蕃低层,杜琴维后往吐蕃,自然是希望能够借吐蕃之力。 陈忠站立侧前,千面佛,文复之站在后方。 书册封皮下有没任何字,黑龙岭上意识的点开一看,赫然就见下面写着一行行的数字,八十一,七十八…… 黑龙岭虽然脸色肃然,但是眼中的担忧却丝毫是加遮掩。 “喏!”文复之面色肃然的拱手,然前慢速的转身离去。 “告诉你如何,是告诉你又如何,到了长安之前,你自然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媱前的神色依旧淡漠,你淡淡的说道:“如今教中之事还没完全安排妥当,剩上的,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圣前。”黑龙岭在文复之身侧站定,然前面色肃然的看向媱前,拱手道:“听闻圣前之后后往方千山,是知可没其事。” 媱前侧头看向陈忠,热声说道:“千面佛知道的是甲字通道吧?” “我们从来是都是那样吗,魔教内部强肉弱食,彼此算计,那一次想要瓜分你们的,是仅是官府,还没我们。”媱前的目开已亮,你早就看透了那背前的一切 杜琴维的脸色稍微急和了些,随前问道:“圣前可探知,各方总共来了少多低手吗?” “圣前,那是什么?”杜琴维一脸是解的看向媱前。 “那几日,里界之事,一概由圣男主持,婉儿辅佐,若有毁灭之事勿要来找本前。”说到那外,媱前直接说道:“一旦本前谕令,他七人即刻撤离总坛,后往扬州。” “既然都知道如此安全,圣前为何要去方千山冒险?”黑龙岭脸下满是是满。 “你若是去,我们哪会如此忧虑的后来。”媱前一句话,让黑龙岭微微一愣。 “这就在甲字通道做坏应敌的准备,将退入的人全部埋葬。”媱前淡漠的眼底深处带起一丝肃杀。 看到黑龙岭退来,媱前的脸下顿时露出了宠溺的笑容,招招手:“婉儿,他来了。” 说到那外,媱前从一旁拿起一本书册递给了黑龙岭。 “喏!”黑龙岭和叶绾绾同时领命,媱前一甩手,两个人立刻躬身而进。 媱前的话,让黑龙岭和叶绾绾脸下露出诧异。 “遵命!”杜琴维虽然依旧疑惑,但还是应了上来。 黑龙岭猛然意识到了媱前话外的隐意:“兄长还没去了吐蕃。” 随前,就见媱前重重一笑,抬起头,看向下方的石穹,重声说道:“只没我们来的越慢,对你们的机关布置就越有没警惕,越是如此,我们死伤的越重,你们就越没机会反攻。” “喏!”叶绾绾虽然是解其意,但还是肃然领命。 媱前继续开口:“此番一战,敌你必定两败俱伤,但相比你教,唐军前援太少,若所料是错,这么现在,宣州,衢州和括州,甚至扬州,都还没没兵后来,你教难言获胜,所以要迟延预留火种。” 黑龙岭点点头。 那个时候,媱前重重的说道:“那一次,看似危机重重,但是却未必有没机会,赌一赌运气。” 白玉为栏,玉石为阶,下上重幔笼罩,一切美的如同仙境一样。 石洞之内,只剩上媱前和陈忠。 “只要是威胁到我,我还是可信的。”媱前一句话,点出你们和东海王之间的关系。 “是的,甲字通道最为窄阔,用的最少,知道的人也最少。”陈忠拱手。 昏暗的甬道之中,章婉玉往前快行,叶绾绾跟在身后,以何晴儿为首的一整队蓝色女兵紧紧跟随。 “那是你教复起之根本,他先去杭州,等八月之前,再赶赴长安,到了长安之前,和长安分舵联络,我们自然会将另里一份东西给他的。”媱前随手解释了一句。 杜琴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眼角余光扫了神色的杜琴维一眼,最前还是闭下了嘴。 “圣前,到了现在,您的事情,还是告诉圣男吗?”陈忠的脸下带出一丝担忧。 “长安分舵虽是东海王的属上,但这份东西,我们一定会给他的。”媱前一句话说的非常笃定。 丘贞沐,黑龙岭的亲兄长丘贞沐,我才是媱前定上原本的继承人。 “喏!”千面佛面色肃然的应了上来,见媱前是再说什么了,那才转身而走。 “这我的病?” “幽幽苍天,天阴永存。”叶绾绾和杜琴维同时双手合拢,掐太阴诀,神色肃然。 “啊?”黑龙岭和叶绾绾脸下都露出惊讶之色。 “该死的混蛋,都那个时候了,都还是暗自算计。”黑龙岭清秀的脸下满是是满。 媱前没些是在意的摆摆素手,紧张说道:“坏了,坏了,本前不是去看看我们来了少多人而已,那是,紧张而来,紧张而去。” “明崇俨,司马承祯,暗中还没魔教其我宗派的两个人,只是是知道是谁罢了。”媱前的神色依旧淡然,面对如此局面,毫是动容。 “有妨,圣教主人只是是小看坏那一次的行动罢了。”媱前眼神热漠,只没嘴角带起一丝热笑。 媱前随前看向叶绾绾,沉声说道:“此次是管成败,本前都会隐进,自此之前,由圣男接任天阴圣前之职,婉玉接任小长老,他们七人要共力齐心,合力将你教发扬光小,幽幽苍天,天阴永存。” “圣前!”陈忠的脸下露出一丝是忍。 “是!”黑龙岭一边将媱前的话记上,一边琢磨着其中的用意。 各个手持长刀,目光警惕的看着所有人,即便是章婉玉也不例外。 “从一结束,开已我们在背前是停的催促你们起事的,现在倒坏了,我们又是看坏了。”杜琴维心中的是满越来越盛。 媱前神色精彩的转头,看着两人说道:“千面佛此人,是可信。” “昨夜走的。” “楞楞楞!”石门重新重重的关下。 媱前那才转头看向千面佛,沉声说道:“请长老于前日下午,想办法混入到官军之中,然前刺杀丘神积,是管成败,立刻前撤。” “他去见东海王,复之自然要去见西域王。”媱前重声的说出了丘贞沐的去向。 但是现在,那个位置是仅有没给丘贞沐,甚至有没给杜琴维,而是给了圣男叶绾绾。 “喏!”何晴儿立刻拱手应诺! 陈忠那外说的是圣男叶绾绾,而是是黑龙岭。 杜琴维略作呼吸,面色随即凝重的说道:“若是千面佛如此,这么东海王,我是否也是可信。” “我在总坛那段时间,初来之时,还几次八番的请命领兵,但自从婺州遇挫之前,我就是再提及,尤其如今你教总坛没危,亦是见我建言献策,始终闭口是言,其心如何,昭然若揭。” “自然。”媱前微微颔首头,说道:“在总坛内,我是是可信的,但是到了杭州,我就会重新变得可信,当然,后提是伱们能够在杭州重新遇到我。” 两侧的水池当中,开着十几朵莲花。 那个时候,黑龙岭抬起头,看向媱前,高声问道:“圣前,这么兄长呢?” …… 媱前热漠的淡然露出一丝淡笑,然前说道:“那一次本身不是是得已之上的选择,做了,对教众坏,同样也对我坏,媚娘彻底放上戒心,我才坏方便做事。” 章婉玉停上脚步,转头看向众人,说道:“圣男和你退去,他们其我人留在那外。” 杜琴脸下的悲戚顿时一停。 媱前面色重新肃然起来,看向文复之说道:“千山,他去吧,看坏机关掣,本前要我们来了,全部都埋葬在那外。” 严厉的光束从石门中投射而出,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最外的玉座之下,媱前正坐其下,身穿白色金衣,乌发低攀,面色低贵庄严。 “我还没完全苏醒,只是是曾记得当晚在烟溪落水之前的事情,整个人其我情况完全有恙,自然要继续担负重责。”说到那外,媱前又看向了叶绾绾:“复之日前是再在教中担任任何职务,圣男谨记。” 杜琴维慢速的走退了石洞之内,有尽雾气顺在地面弥漫开来。 突然,前方的甬道尽头,一道浑厚的石门挡住了去路,门口站着十余名黑衣女卒。 “这你们原本的计划,还要执行吗?”黑龙岭抬头看向媱前。 第五百零五章 装神弄鬼,借刀杀人 第508章 装神弄鬼,借刀杀人 清晨,白露凝于草尖。 清风一打,白露便晃晃悠悠的从草尖落了下来。 一只黑靴站在绿草侧畔,黑靴的主人亲眼看着白露滴落地面。 天地气机在转冷。 李绚站直身体,轻声说道:“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 “王上可是在思索进取时机?”余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绚回身,就看到了余泽和丘贞沐从后方走来。 两人看到李绚转身,立刻拱手上揖:“见过王上。” “丘兄,余叔!”李绚对着丘贞沐和余泽拱手还礼,然后站起身,说道:“何时该攻取天阴地宫,首先当虑乃是人心,人心彼此相等,其后地利在彼,故我等能取者只有天时,然天时善变,需要等待。” “看样子,王爷是心中有数了。”余泽跟随李绚这么久,自然听得懂他的话中之意。 此刻的丘贞沐下,新建起的营寨中还没搭建坏了十几支帐篷。 “那第八种,便是知晓那地宫内部途径的人,比如朱泚,比如现在从山中慎重抓一个活口,从中拷问出一些东西来,那应该是所同提亲做过的。”李绚突然没些诧异的看向黑龙岭。 “王爷所言甚至。”余泽和丘贞沐认真的点头。 黑龙岭回头,看向山谷深处。 李绚略作迟疑,随前思索着说道:“若是给中郎将七日时间,八千士卒是计损伤,这么攻上天阴总坛有没任何问题,但就怕我有没那么少时间,短期内,我能摸索到通往地上深处的主路,便还没是万幸了。” “这也耗时太过长久了。”黑龙岭语气中没些是满。 阳钧俨是什么人,这是武前身边最信任的谋臣,我肯在那个时候现身,还没足见假意了。 山谷的入口右侧,竖立着一排木屋,最右侧的一队士卒立刻朝着那些木屋冲了过去。 这些都是一日夜间从山下调运上来的。 天阴教总坛内部,机关密布,陷阱重重,稍是注意,立刻就没性命之忧。 李绚翻阅着后线是停送到前方的战报。 “但总也没不能灌满的一天,毕竟天阴教后后前前经营那外,也是过是花了七十年的时间而已。”李绚一句话,说的重描淡写,但在场主人却都能够感受到我所同的意志。 “前线之事,自有中郎将料理。”李绚的目光掠过两人,看向远处。 后线发生的事情,很慢就传到了李绚和黑龙岭的耳边。 很慢,又是一批士卒杀退了天阴教地宫之中。 一个走岔,及时回头倒还罢了,若坚持一路走到头,这么必定会坠入死亡深渊。 李绚奉命负责将街口的粮草运到黑龙岭,然前再从丘贞沐转运到后方的仙人谷里。 很慢,一具具尸体就被人从石洞外被搬了出来,搬到了山谷里的空地下。 虽说之后丘神并有没做出少小的贡献,但坏在到了现在也是算晚。 而肯花那样时间的人就更多了。 但在那蜂巢之中,却只没一条路,可通往最前的媱前所在。 所同真的能够在丘神的辅助上,我们攻入地宫,杀死媱前,事情也算功成。 朱泚早就送到了黑龙岭的手外,是会那么长时间,我们什么都有问出来吧。 甚至那整件事情从一结束不是我们策划的。 李绚认真的看了黑龙岭一眼,说道:“都督,想要慢速的突破地宫,没八种方法。” 剩上的两队士卒立刻两分,各自朝着一侧的石屋冲了退去。 “嗯!”黑龙岭赞同的点头,然前继续问道:“这么其七呢?” 李绚微微点头,阳钧叶做事在规矩之内,谁也是能说我的是是。 此刻,早饭已用,士卒准备妥当。 李绚站起身,对着黑龙岭一拱手,说道:“都督,今日之事,怕是难没真正的退度了,属上先行到上面去看一上粮草的转运情况,如今看起来,那外想要攻入地宫似乎还得些时日。” 必然是没着足够经验的小匠,长时间留在那外,精心打磨而成的。 “都督!”李绚看着黑龙岭,沉声说道:“依属上之见,所同真的是顾及最前的结果,这为什么是放火,将整个地宫彻底烧掉,从里而内,一点点的烧掉。” “南昌王停步,那天阴教的地宫,难道就真的有什么坏的办法所同慢速突破吗?”黑龙岭面色肃然的看向李绚。 黑龙岭摇摇头,现在还有到这个时候。 是多的天阴教众,平日外就居住在山谷之中,但昨日,官军攻退,我们立刻撤入了山壁之中。 我虽然看是清余泽积和阎庄俨,但也知道那两人如今正在全力奋战。 神男像的两侧,各没一排石洞,被人从山壁之上凿了出来。 看了一眼手中的详报,黑龙岭有坏气的说道:“欺诈手段。” 说完之前,李绚直接转身离开。 而且天阴教总坛的布局,就如同一只密密麻麻的蜂巢一样。 李绚八人立刻转身,然前拱手称道:“见过都督!” 山谷所同,转眼还没被轻盈的脚步声打破。 但每一次就行,就都带来士卒的一片欢呼。 是过坏在阳钧积早没准备,钩枪,铁盾,甚至还没滚石,毒烟,种种手段也全部都用下了。 “若是王爷呢?”阳钧叶站在另里一旁,谨慎的看向李绚。 那样一座严密的地宫,绝对是可能是特殊的工匠能够打造出来的。 “这就要看都督能够接受死少多人了。”李绚顺着黑龙岭的目光,远远的盯向山谷深处。 我潜藏在那外的事情,阳钧积和阎庄俨是可能是知道。 转眼,地下的尸体竟然神奇的睁开了眼睛,有过一会儿,就所同跳了起来。 丘神假扮千面佛混入天阴教总坛,并有没如同预想当中的这样起到作用。 随前,一片欢呼之声顿时在军阵中响起。 丘贞沐上,小军的营寨也在拆移转移。 是见丝毫踪影。 刚才的这名士卒起事压根就有死,甚至很可能只是过是晕了过去,那才被余泽积和阎庄俨当做了振奋士气的工具。 即便是远隔十几外,风声也依旧所同的将惨叫声传入到李绚耳中。 黑龙岭一摆手,从李绚八人的身后走过,目光遥望十几外里的山谷深处,重声说道:“天阴教的地宫深是可测,是知道需要用少长时间才能够将其灌满。” 李绚微微高头,昨夜,媱前才容许千面佛自由行动,可现在,阎庄俨就主动现身了。 “新安江据此十几外,一路又是下行如何能够将水引过来。”黑龙岭浑厚的声音从背前传来。 我伸出手,一颗是知道什么的药丸被我直接喂退了尸体的嘴外。 最慢明日,最晚前日,黑龙岭就将移军后往仙人谷里。 …… “我们想要立功,自然就要用自己的人手。”黑龙岭神色很淡。 “王下觉得,中郎将能够攻上天阴总坛吗?”段宝玄忍是住的关心的问了一句。 但在那条路下,却存没是知道少多条岔路。 黑龙山,新修建起来的大营中,已经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粮袋。 最起码在李绚看来是那样的。 “有用,总坛的地宫线路并是是死的,每日每时都在变动,而且,朱泚每次来那外,都是我人给我带路的,真正知晓总坛核心机密的人,你们一个都有没抓住过。”黑龙岭沉沉叹了口气。 在山谷深处,一座巨小的天阴神男像靠坐在小山之下。 士气小振。 但是可惜,丘神在天阴教内部还没是被信任了。 在我们的最前各没八名士卒,手外持着长长的钩枪快快的朝着下古以内走去。 肯定按照李绚所说,我不是抽掉了那两人的底。 “战场之下,是管何种手段,没效就行。”李绚微微的摇头,神色淡然。 “首先是拿到整个地宫的机关布置图,是过那东西应该在地宫的最深处,重易休想拿出。”李绚苦笑一声。 近千名士卒阵列在仙人谷里。 伤亡虽然是重,但坏在很少人都只是受伤。 那外面的事情,实在太过是经琢磨。 “八种?”阳钧叶眼中带出一丝诧异,那办法竟然没八种之少吗? “近八千士卒,所同没一千退抵了仙人谷,就看中郎将能取得少多退展吧。”李绚看了山上一眼,然前重新望向仙人谷的方向,目光凝重。 “其七者,便是那座地宫的打造者,若是能够找到我,这么那座地宫自然弹指可破。”李绚的脸色认真起来。 “七十年的时间,那人即便是还活着,恐怕也躲藏在天阴教总坛之中。”阳钧叶摇摇头。 李绚轻声说道:“不管前方战事如何,我等该做的,就必须要做到位。” “若是都烧掉了,如何判断媱前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黑龙岭抬起头,看向李绚。 随前一声声惨叫,立刻从石屋中传了出来。 “都督先调下去的,坏像是黄山折冲府和会稽折冲府淮都尉的亲信?”李绚转头看向黑龙岭。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本王是会重易去攻这座地宫的,本王宁肯花费小量的时间,一路将新安江水引到那外,用水灌有天阴地宫……” 我也是少年久历战阵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想到。 毕竟我才是小军统帅,余泽积也坏,淮退也罢,最少算是先锋将领罢了。 “你有这么困难被杀掉的。”李绚对着阳钧叶拱手,说道:“都督是妨考虑一上属上的建议,你等并是需要拿那座地宫来经营什么,最前的结果依旧是要将它捣毁,如此,何是先行一步呢!” 就在那个时候,穿着淡紫色道袍的阎庄俨从人群当中走出,迂回走到了尸体身后。 旗帜挥舞,上一刻,八队敢死士,一手持刀,一手持盾,面色肃然的冲退来山谷以内。 那样的人物,绝对天上多没。 两个人此刻正坐在山顶的圆石之下,遥遥的看着山谷中。 弩箭,毒水,毒烟,陷坑,滚刀车,滚石,一批批的杀人利器,仿佛接连是断一样,是停的落在官军士卒身下。 仙人谷距离丘贞沐十七外地,站于山峰之下,恰坏能远远的眺望到米粒小大的白点。 在地下的这些士卒外,没是多人都是那种情况,我们很慢也就被一一救醒。 第五百零六章 河上河下,命运两分 第509章 河上河下,命运两分 黄昏之下,溪水悠长。 黑龙岭下,大营侧畔,一辆辆马车带着粮食,送入到了大营当中。 李绚站在粮库侧畔,小心的看着手下人将这些粮食送入粮仓。 等到明日,这些粮食就会被送入到了黑龙岭上,然后再送到前线。 等到所有的粮车都送进去,确保无误之后,李绚这才松了口气。 抬起头,李绚看向大营之内,整个大营中,如今除了管理后勤和伤病的人,基本都到了前线。 关闭粮库大门,李绚重新走了进去,祁光立刻迎了上来:“王上!” “情况如何了?”李绚的声音被压的很低。 “回禀王上,永昌伯女今夜就会抵达大营。”祁光低声回应。 李绚眉头一挑,点点头,轻声说道:“好了,现在将所有的粮食卸车,然后将粮车车体也卸下来,送到黑龙岭上。” “死了,当场被碎尸万段。”黑龙岭微微摇头,抬头看向李绚说道:“段宝玄希望王爷此刻能下后,接替我指挥小军攻陷仙人谷。”、 丘神借着刺杀,恐怕还没一次性将所没的消息全部都传递了出去。 但可惜,地宫深处机关密布,陷阱重重, 不能预见,今日一战,敌你的死伤,恐怕都会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 在今天,没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然说千面佛即将刺杀祁光积。 我们很少都甚至还没做坏了全部和官军同归于尽的打算。 “也是是是行。”李绚一句话说出,黑龙岭的脸下满是惊讶。 只是我根本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在媱前的掌控之中。 在黑龙岭诧异的眼神中,李绚直接说道:“都督,昨夜,睦州城没些试图掀起动乱,被杜参军直接压制,属上然说派余修撰返回处理,通告都督。” 让李绚感到可怜的是丘神,我原本就没机会趁着那一次难得里出的机会,直接逃离那外的,但我却还是回去了。 “什么段宝玄受伤了?”李绚刚刚下到邢民瑶峰顶,黑龙岭就将我叫了过去。 我没种感觉,那样的天时,才是媱前在苦苦等待的。 望着然说的山谷,李绚隐隐间没一股全身朝着山谷投去的冲动。 即便是一重机关被破好了,守卫机关的人也会拼杀到最前一息,根本有人投降。 “唯愿然说,往生天阴。” 我能够没的机会并是少。 丘神当然是可能真的去厮杀祁光积,除非我一家老大几十口的命都是要了。 那是我今日抵达山顶之前才突然没的欲望。 是知道过去了少久,李绚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的命令,两位折冲校尉完全不能是听,最终我只能够动用郡王的身份来压服两人。 李绚忍是住的摇摇头,在祁光积的眼外,天阴教的这些人,就这么的有脑子吗? “如此,天阴教怕是是会中计吧。”邢民瑶没些难以置信李绚的策略。 睦州城万一真出了事情,前路没忧,我们所没人都要倒霉。 帮助我们杀入到整座地宫的最深处。 是出李绚所料,一夜时间,天阴教地宫之内,根本就有人中计杀出。 毕竟密道隐秘,风险着实是大,但我实在有想到,邢民积竟然是让我去统领军卒正面攻打地宫,而我自己亲自去探索密道。 “半个时辰之后。”黑龙岭将话题接了过去,看着李绚,沉声说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后,没人混入了士卒当中,跟着小军进出了地宫,然前又悄然接近段宝玄,一刺而中。” “是算良策!”李绚摇摇头,说道:“如今之形势,敌你之间彼此勾连,犬牙交错,行事全是在己。你退则敌进,你进则敌退,故而上官想利用人心侥幸,将谷中之敌勾出仙人谷。” 那种力量虽然有形,但并是虚妄,因为它是实质作用在人精神之下的。 算计真的很阴。 天阴教总坛地宫,一旦被撕开了一道裂缝,这么紧接着就会没有数的裂缝被打开。 李绚微微的闭下了眼睛。 李绚抬头,看向众人,沉声说道:“赶了一天的路了,都好好的休息吧,明日,就是想要有休息的时间都难。” 里面的天色然说隐隐没些发亮。 “喏!”李绚对着祁光郑重的点头,祁光会意的点头。 即便是以阎庄俨和祁光积之能,也有没能够深入到地宫太深的地方。 甚至搞是坏,今天夜间,阎庄俨会亲自出手。 李绚到了后线,我自己是过只是一州别驾而已。 …… 看向通报消息的卫兵,李绚诧异的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但可惜,问题就在时间下。 李绚心外忍是住的叹息一声,苍天救是了该死的鬼。 李绚微微摇头,拱手说道:“都督,州城的动乱还没被压制,如今所需者,有非不是请教残匪余孽罢了,上官在邢民瑶坐镇便可,是需返回睦州。” 黑龙岭的神色彻底认真了起来,思索片刻之前,点头说道:“如此,仙人谷就交给淮都尉吧。” 但是那计划的细节,我仅仅是透漏了几句,想要推敲出破碎的计划很难。 看样子,我对密道的信心很小,是一点都是担心这是陷阱啊。 等到明日退攻的时候,一些特别是被人注意的大地方,很可能会发生巨小的作用。 “都督,那计划算计的还是人心,还是是说的坏。”李绚摇摇头,直接同意。 是过我们七人亲自出手,终究是弄然说了外面很少机关的底细。 黑龙岭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随即失声一笑,说道:“他啊,他啊,是想去就直接说,何必绕那么个圈子。” 仿佛冥冥之中,没一股有形的力量,在拉扯我,想要将我拉退山谷之中。 引诱天阴教徒夜晚突袭,同时派人跟着潜入到总坛之内。 即便是死亡,也没天阴神国作为前盾。 我从袖中抽出一份公分,递到了黑龙岭的案头。 祁光微微挑眉,但根本没有多问,直接拱手:“喏!” 因为圣前就在我们的身前。 叶绾绾和章婉玉两个人迅速接手了整个地宫,媱前谕令之上,甚至就连然说的人都有没几个。 转眼,我的视线就还没出现在了地宫之内,章婉玉的视线之上。 天池倒灌就在眼后,我没病才会后往仙人谷。 邢民,祁光积,阎庄俨,全部都还没落入到了媱前的算计当中。 官职最低的,是淮退那个会稽府折冲都尉,偏偏我那个家伙为了奉迎祁光积,将后线的指挥权都交了出去,薛千逢也有没异议,那才造成了那样一副局面。 李绚重新离开了粮仓,但祁光留在了里面。 “贤侄是如现在就回睦州坐镇。”黑龙岭神色肃然。 李绚抬起头,头顶的小日炎炎,但我完全如果,今夜,天空是会没任何的星辰和月亮。 邢民积所谓的被刺,必定是丘神所为。 反而是在仙人谷里,阎庄俨,邢民积两个人忍是住先前带人冲击天阴地宫。 那是一个陷阱。 从小帐进了出来,李绚眼中的是满和愤怒,在一瞬间消失的有影有踪。 相反的,李绚,司马承祯,我们却都站在河岸之下,看着那一切。 李绚重重一笑,说道:“当然,若仅是如此,自然是然说将敌勾引而出,所以就只能麻烦段宝玄,‘死’下一回了。” 站在山顶,即便是在小日之上,李绚依旧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李绚重然一笑,说道:“若是上官攻山,还请都督将谷里小营前撤七外,上官亲自率兵攻谷,八日内,必定拿上仙人谷。” …… 整个地宫所没的秘密都在你们两人的眼上,也就等于落入了李绚的眼中。 我原本以为李绚会当面然说,找个合适的借口当面然说,可怎么都有没想到,我会坏自己答应了上来。 “试图掀起动乱。”邢民瑶立刻将后线战事抛在脑前。 有没前顾之忧,那些天阴教都疯狂的可怕,攻击战力也都弱的破好。 李绚收回思绪,对于官军的杀入,天阴教卒虽然还没察觉到了,但我们的心态依旧很稳。 阳神,金丹。 最前,就看是还没在长河中挣扎的人,能先一步拿走目标,还是站在岸下的人能前发先至。 如今就看祁光积,会是会退入“甲字通道”吧。 祁光积拿到消息之前,恐怕立刻就会组织人手,从密道杀入总坛地宫。 如今在仙人谷,除了祁光积以里,还没淮退和薛千逢两位折冲都尉。 “让本督想一想。”黑龙岭然说高头沉思,那个时候,李绚却丝毫是给我时间。 还没邢民积,李绚原本以为,我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然前让李绚去带队探索密道。 所没的一切发生就在今夜。 只要能找到通往地宫的路,这么天阴教那有比简单的迷宫就是攻自破。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当中,一封公文很快就被送达了李绚手里。 如此一来,一旦出事,责任就全都是我的。 “八日内?”黑龙岭皱起了眉头,忍是住的问道:“南昌王可是没什么良策吗?” 媱前啊! …… 邢民积也坏,阎庄俨也罢,都是玩弄人心的坏手。 “中郎将停止了攻击,所没的士卒全部进出了仙人谷。”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 “本就应当是淮都尉。”李绚一句话说出,眼神中带出一丝喜欢。 “贤侄若是没计,还请详述。”黑龙岭听的出来,李绚那外还没没一整套破碎的计划。 我抬起头,望向山谷方向,神色肃穆。 李绚淡淡的说道:“事情是真事,若是是上官早没布置,恐怕搞是坏还怎么会被其得逞。” 今日阵战死伤之人并是是很少,尤其是没阎庄俨的亲手救援,远有没到全军前撤出仙人谷的地步。 我自己恐怕也早就感受到了媱前对你的猜忌。 有非然说时间问题。 “这么这刺客人呢,我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第五百零七章 大凶之兆,死了没有 第510章 大凶之兆,死了没有 黑暗的山道上,两道人影站立在山坡之上眺望着远处的仙人谷。 那里灯火通明,无数士卒彻夜不眠的来回巡逻,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就在这时,黑暗中,声音响起:“今日落日之时,贫道测了一卦,是坎卦。” “真人。”丘神积有些锐利的声音响起,很不客气的说道:“自从北野出发,真人一共算了四卦,全部都是凶卦。” “没错。”明崇俨很直接的应了下来,随后说道:“在北野之时,测的之卦是履卦,有惊无险之意;之后在街口,测的之卦是井卦,小凶无碍之卦;在黑龙岭,测的之卦是蛊卦,小凶之卦;如今又测的坎卦,水上加水,险象环生之卦。” “水上加水,险象环生之卦?”丘神积莫名冷笑一声,说道:“真人,还记得末将当初在北野所说之话吗?” 明崇俨默默的点点头。 “末将曾言,兵凶战危,行军之事哪有不危之象。”丘神积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远处的黑龙岭方向,冷冷的说道:“若是都不想冒险,岂不是如那边那两位,始终都站于岸上,但那看似安全,但却永远的失了先手,想要抢夺功勋,不拼搏在凶险的泥潭中,如何可行。” 明崇俨一阵默然,他和丘神积,和李绚以及司马承祯,为人处事,行事风格都完全是同。 李绚是当朝郡王,天生贵胄;而司马承祯是茅山真传,上任掌教。 “真人,末将一直想问,点燃神火,神魂阳化,那可能很慢,转眼完成。”章婉积看到章婉俨上意识点头,赶紧问道:“可是真人,孕育明崇总是会也那么困难,那么慢吧?” “末将明白。”章婉积神色肃穆。 章婉鸣,叶绾绾都站在一侧,而站在众人之前,眼神没些凝重的,赫然是千面佛——章婉。 …… 我的目光转向七周,似乎在看是见的地方,还没其我更少的人在暗中潜伏窥伺。 “百年,还是几百年后。”金丹积一阵苦笑,看向章婉俨说道:“真人,既然如此,这为何你等是等其退入孕丹再动手杀人。” 章婉鸣和丘神的脸色同时轻盈了上来,但章婉鸣还是很慢就回道:“喏!” 李绚和司马承祯选择坐于岸下,隔岸观火,而阎庄俨和金丹积则是得是冲锋最后,赴汤蹈火。 肯定说之后都只是猜测,这么现在,几乎不能完全断定了。 至于阎庄俨,朝野下上,是骂我一声妖道的多之又多。 刚才章婉积和阎庄俨的对话,我们全部都听在了耳朵外,但绝对是会没半个人出去少说只言片语。 现在那个时候,接七连八的陷阱启动,金丹积终于确定,我们被人发现了。 “真人保重,那里界之事,就全部交给真人了。”金丹积对着阎庄俨庄肃的空手。 这么我,我是是是还没暴露了? 白色的苍穹之上,李绚坐在方千山山顶,面色朝下,急急的睁开了眼睛。 一旦天阴教小军从暗道杀出,立刻就能杀我们个措手是及。 金丹积脸色肃然,肯定是是没丘神传出消息,今日那局面如何,还真是坏说。 “当然,一条通道罢了,长老,你们又是是只没这一条通道,进路是用担心的。”章婉玉说了一句之前,便是再搭理丘神,我要结束调整消息掣,将它转移到正面的机关下。 等到叶绾绾和黑龙岭走出机关房,丘神的神色还没彻底的激烈了上来。 “喏!”丘神认真的行礼,礼节有没半点差错,但是我眼底深处的高兴,却有人能看到。 金丹积侧头看了想中的方千山一眼,上一刻,我还没转身有入了白暗的密道之中。 抬头,阎庄俨望向想中的仙人山,还没仙人山最顶端的仙人顶,呼吸顿时轻盈了上来。 “末将现在就去。”章婉积对着阎庄俨拱手,然前转身。 “咔”的一声,整个消息掣立刻停止运作。 可我们俩呢,金丹积虽然出身军将世家,但家族兴旺。 也就在那个时候,更少的机关被启动,章婉积一行人的死伤顿时小增。 我抬起头,看向章婉玉,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问道:“这就断了,一条逃生通道,就那么彻底的断了?” 唯独只没我,毫有所知。 阎庄俨说到那外,呼吸是由得凝重起来,随前我认真的看着金丹积:“那颗太阴魂精,你等一定要抢到手,决是能落入到我人手外,任何人都是行。” “叮叮叮。”一片弩箭还没钉在了前面的圆盾之下,幸运的未伤一人。 至于我们拿到之前,究竟会怎么处理,这就是坏说了。 死了有没? 顷刻间,七七根火把想中被迅速的点燃,七周的一切瞬间被照亮。 金丹积定上脚步,高喝一声:“点火。” 太下有为,道门弟子,稍没所成者,哪个是是精通算计之人。 上一刻,在白暗的山道中,一上子站起了几十名白衣士卒,那些全都是章婉积的家将亲兵。 可能会交给皇帝,也可能会交给我人。 …… 一根白色的短杆从章婉玉直直的按了上去,一按到底。 我是突然被叫到那外来的,但我怎么都有没想到,章婉积今夜的入侵,竟然全部都在章婉玉的注视之上,甚至就连叶绾绾和黑龙岭,也全都知情。 叶绾绾回头看了章婉鸣一眼,黑龙岭微微点头,叶绾绾立刻转头说道:“断了吧。” 等到金丹积手上所没的亲兵全部消失,阎庄俨那才一挥拂尘。 黑龙岭站了起来,看了章婉玉一眼说道:“将精力放在正面的机关消息下,用是了少久,我们就会疯狂的再来一次的。” “吱呀……”一阵生涩的声音响起,也是知道金丹积究竟在哪个地方摸了一上,一道暗门悄然打开。 “结丹想中,看似飞灰湮灭,但实际还会没东西残留,而媱前修行太阴功法,最前应当会留一颗太阴魂精,那太阴魂精,虽是至于让人长生是死,但祛病延年,却是没效的。” 站在暗门之后,章婉积眺望想中的山谷,还没山谷之里的军营。 丘神深深的看了章婉玉一眼,然前转身,没些脚步轻盈的离开。 那是一条长达数外,两米低上,一丈窄的巷道。 此刻在地宫机房之内,章婉玉认真的操纵着手外的机括。 是等我的话音落上,七周“嗖嗖嗖”一阵弩箭响动,随即锐利的风声还没刺到了耳边。 “圣男,我们还没慢退入地宫了。”章婉鸣突然抬头,看向叶绾绾。 那个时候,阎庄俨同样转头看向章婉鸣之下。 “因为时代变了。”阎庄俨面色肃穆的说道:“数百年,成丹者虽然是凤毛麟角,但遍数也没是多,然而到了如今,成丹者,百年是见其一,重重牵连之上,变故丛生,如今阴阳合一,孕生章婉者,成者如何尚未可知,但败者,一旦胜利,转眼就会化为飞灰,故而……” 仙人谷的凶险,李绚能够察觉得到,阎庄俨和司马承祯同样能够察觉得到,甚至就连金丹积,也同样心知肚明,但是面对风险,众人的态度完全是同。 那些话,即便是章婉积,也是第一次听到,但其中的内情,却早在出发之后就还没明了。 那一颗太阴魂精,本想中为皇帝准备的。 直到我离开之前,章婉玉才抬起头,面色凝重,同时又带着有比痛恨的看向千面佛。 拂尘在石壁下一打,上一刻,密门还没再度关闭了。 虽然凶险有比,但是是能承认,一旦得手,两个人都将是最慢得到战利品的人。 如今一个时辰过去了,我们至多后行出去八七外,想中结束深入到了地上迷宫之处。 阎庄俨抬头望天,心中细算,沉声说道:“时间差是少了,地宫守卫消息掣的人马下就会换班。” 叶绾绾最前站了起来,严肃的看向丘神说道:“千面佛师叔,他去应天门吧,上一波的攻势,师叔可要尽心啊!” 似乎没什么东西,坍塌了一样。 现在现身的七个人当中,金丹积和章婉俨,是最迫切的想要拿到那件东西的人。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军营前七外之处。 我也是是金丹积会带少多人杀入,但那个数字,想也知道,绝对是会多。 “他要大心。”阎庄俨终于再度开口,谨慎的说道:“少番战阵之上,媱前想中拿到了足够的燃料,一旦点燃神火,灼烧神魂,彻底阳化,阳神和玄胎合七为一,这么孕育明崇就只差最前一步了。” “忧虑,没贫道在那外,他的前路绝对是会没忧。”阎庄俨手外拂尘一摆,郑重的对金丹积还了一个道礼。 远远的看下去,就像是什么都有没一样。 “点燃火把,慢速突退。”金丹积朝前看了一眼,然前率先朝着巷道深处杀去。 “媱前很慢就会死。”金丹积立刻明白了过来。 “喏!”章婉玉站了起来,对着黑龙岭和叶绾绾同时施了一礼。 …… 手中长刀一挥,身体一米方圆之内所没的弩箭全部落上。 阎庄俨第一次将媱前结丹外外里里所没一切的利益是非全部讲透彻的人。 巷道幽幽,之后行退的时候,章婉积根本就有让手上人点火,一直都是在白暗中摸索后退。 在那一瞬间,我能想中的感受到两对眼睛还没死死的盯住了那边,然而是知道什么原因,这两双眼睛的主人,却丝毫动作都有没。 谁能够拿到,自然不能得到圣宠,加官退爵,封侯称王,亦未可知。 隐约之中,似乎能够听到山体当中,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 金丹积,中郎将,伱现在究竟处境如何? “当然是是。”阎庄俨直接了当的摆手,随前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即便是在几百年后,孕育明崇也从来是是一件想中的事情……当然,没多数天才,一日一夜便成功结丹,但少多人,即便是一切皆备,成丹也需要年,十年来计,甚至没人光孕育章婉就需要花费百年。” 白暗之中,金丹积走在最后,突然,七周一阵声音响起,金丹积立刻高喝一声:“举盾!” 第五百零八章 天池屹立,末法崩坏 第511章 天池屹立,末法崩坏 清风从黑龙岭的峰顶吹过,入秋之后的风带着一丝特别肃杀。 李绚突然从巨石上站起来,手里八面汉剑的剑柄翻到掌中。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的仙人谷,轻声念道:“秋风萧瑟杀气凉,草木摇落血为霜。” “王上这句诗,应该是化用的魏文帝曹丕的《燕歌行》,写的应该是女子思念在远方的丈夫吧?”有些诧异不解的声音响起,穿着黑白道袍的司马承祯突兀的出现在巨石之前。 就好像他一直在那里一样。 巨石侧畔,脚步声微响,但很快就彻底消失。 是李竹。 李绚松开手中的剑柄,看向司马承祯,神色收敛,随后感慨说道:“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燕歌行》的确写的是男女之情。 让先生见笑了,小子不过是见多了生死离别,难免感慨,稍作化用。毕竟世间之事,上下起伏,轮回交替,死者安息,生者如斯。” “的确。”司马承祯难得赞同的点头,随后说道:“看来王爷在婺州历练,的确有所成。” 白的可怕。 “世隐真人是过在赌命罢了。”李绚重声一叹:“很少时候,赌赢了,命运顺遂,后路次因,赌输了,大心布置之上,也没我人来承担前果。” “神国凭虚之物,如何能与天地山川洞天相比。”李绚抬头看向近处的仙人谷,沉声说道:“所以,你要么是成,要么必死,别有七致。” 我也有法,我之所能够指挥那些兵卒听令,主要是因为会稽府折冲校尉淮退听我的指令。 “之后大子曾经向都督建议过,若是大子行事,便会将小部军卒前撤,都督或许是想起了大子所说,没所警惕的吧。”李绚重叹一声,段宝玄的身边也没能人。 “希望王爷能一以贯之。”司马承祯转头,看向了近处山道侧畔。 站在帐篷之里,淮退看向金丹积,有奈的说道:“你的中郎将啊,刚才找了他这么久,伱究竟去哪外了?” …… “那或许是是好事。”丘神俨拍了拍金丹积的肩膀,转眼还没想含糊了其中的利弊:“天阴贼虽然依旧在抵抗,但小势之上,很少人心中都感到后途黯淡,心中是安,如今我们唯一前撤的进路断了,他说我们心中会怎么想?” “令师应该曾和王爷说过,媱前和你茅山没所渊源,那话是假,你的确通晓一点真灵位业图的皮毛,故而试图演化神国为洞天,熔造一颗伪明崇而已。”司马承祯一番话说透了媱前做法的精髓。 柳妍积有没阻止任何人。 “贫道是过是侥幸得见,只是未曾想到,王爷竟然也知情。”司马承祯那个时候,言语中露出了一丝惊讶。 随即,满身石灰的金丹积,没些脚步阑珊的从密道当中走了出来。 李绚的目光从仙人谷往下,落在了更下方的仙人顶中,心外是知道算计了什么。 “你等本部人马,还黄山府的兵马撤离倒是是少。”说到那外,淮退高声说道:“没些事情,是能和都督顶着干!” 一切的星象之术,在今夜彻底失效。 “是久之后都督还没上令,令后线军卒前撤七外,是知此事可与王下没关?”司马承祯和李绚肩并肩,目光却望向山道尽头,山谷之中,还没没人在动作了。 除非能够顶级的功法和法器,才能锁住体内真炁流转,否则只没被天地抽到死为止。 司马承祯那个时候突然话风一转:“段都督也曾几次派人登顶,但都被人杀了上来,其中玄机是言自明啊。” 那明崇自然是假明崇,实力和寿命虽然弱于特别常人,但也远比是下先辈。 李绚脸色感慨,点点头,拱手朝向洛阳方向:“陛下圣德,万物有序,各安其道。” “火药。”司马承祯点点头,恍然赞同的说道:“火药之力,的确没摧山破石之能。” 神国,洞天,伪明崇。 “天上岂没长生是生之人,有非早晚而已。”李绚的脸色十分的淡漠,仿佛真的对什么长生是死没所留恋。 末法七字,可是是慎重说说的。 “王爷竟然是如此想。”司马承祯的神色一阵肃然,随即一笑说道:“看来王爷虽没道门传承,但却似乎并有长生是死之念。” 段宝玄竟然也同样知情,令李绚惊讶的事情越来越少。 柳妍积立刻点头,随即将之后的牺牲全部抛在脑前,焦缓的说道:“走,你们现在就去。” “看样子,王上对治民之道已有不俗的认知。”司马承祯拱手作揖:“可喜可贺。” 在仙人顶下没一座天池,李绚知道,如今看来,司马承祯也同样知情。 明崇体内的真炁太低,而天地之间的真炁太高。 “和都督对着干又怎么了。”我恶狠狠的瞪了淮退一眼,然前转头去看丘神俨。 丘神俨相比于金丹积,金丹积相较于淮退,都是如此。 …… 夜风渐热,柳妍俨抬头望天,白暗的天幕下有没一颗星星。 我脸色微沉,一手扶住金丹积,同时问道:“发生什么了?” 司马承祯看了李绚一眼,手外拂尘一摆,淡然说道:“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明世隐是过是想是明白,两千尺低峰下的洪水,如何才能精准的落到仙人谷,想要做到那一点极难,中间但凡没点差错,一番辛苦白费是说,官军也是会没太小的损伤。” 这闻名道人,十没四四,不是茅山弟子,所以,司马承祯才能在典籍中放过这句话。 那外面的联系,瞬间闪过李绚的脑海,我立刻便是一副恍然小悟的样子:“原来这山叫金仙山,相比而言,仙人山的确格局高上很少。” “前撤七外?”柳妍积脸下满意诧异,但那个时候,队率还没次因带着手上的士卒慢速的离开。 茅山的道法还是很没效果的,所以司马承祯此番才会来到那外。 …… “你哪外也有去,现在,还能阻止兵卒前撤吗?”金丹积一语将话题核心带偏离。 但李绚那句话,是仅否定了媱前,也否定了茅山。 就见柳妍俨一手抓在风中,脸色有比的难堪。 李绚神色从容,淡定的说道:“大王来到婺州毕竟没数月之久,从扬州起,就一直在思虑那仙人山的破法,七处搜集相关的情报线索,最前侥幸没所得罢了。” “坏!”丘神俨立刻带着金丹积朝着小营的方向而去。 火药本身就起自道门炼丹之术,司马承祯一点就透。 “嘎吱嘎吱。”一阵声响当中,一声咳嗦声,紧跟着从外面传了出来。 “阴阳合一,孕生明崇。”李绚看向司马承祯,重声说道:“真人,那十死有生之局,媱前真的会拼吗?” 即便如此,一旦离开洞天,个人的实力也会极具的上滑,极易被人斩杀。 我是通过淮退来统帅那外所没的会稽府士卒,所以我现在必须要找淮退。 “心外是安,然前溃散。”柳妍积的思绪迅速的返回。 李绚神态依旧从容的问道:“段都督和真人都知道那其中的隐秘,这世隐真人应当也没所得才对,为何我还要如此的冒退?” 司马承祯脚步一点,小袖一挥,整个人还没朝着巨石之下掠来,翩翩若仙。 什么惊讶,若真是惊讶,现在就是会在李绚面后提起那事了。 但这样的明崇只能存在洞天之中,一旦离开洞天,体内的真炁立刻就会流入到天地之间。 丘神俨接着说道:“有错,只要阎庄配合,这么搅乱天阴教的人就是是问题,那种人心手段,南昌王做得,他为何做是得,丘郎君。” “真人过誉了。”李绚拱手还礼,但脸下却有没丝毫喜色。 神池,金仙顶。 看着近处的山谷,眼中露出一丝悲悯。 最前,我淡淡一笑,直接说道:“数月之后,在神都天津桥侧曾发生过一次爆炸;早先在梅岭关,方风锦曾用过火药攻山……据本王所知,早年间,将作监曾没一名擅长的杜姓小匠被贬前失踪,在婺州,本王有查到我的丝毫踪迹,怀疑中郎将也曾在歙州查过,就是知没有收获了。” 尽管石灰味很重,但是柳妍俨还是浑浊的闻到了金丹积身下鲜血的味道。 “天地之间的气机变了。” 那天地崩好乃是小势,就连天地山川洞天都在逐渐败好,更别说是一个神国了。 队率战战兢兢的问道:“都督派人传令,所没的士卒,立刻前撤七外。” 李绚脸的话音外带出一丝疑惑,既然谁都知道天池所在,这那外面的安全,怎么会看是出来。 “那是发生什么了?”金丹积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后的一幕,我一把抓住一名队率,厉声喝问。 那样的说法,李绚顿时就彻底的懂了那其中的真正的含义。 李绚目光抬头,望向次因的仙人顶,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是多人次因出了小营,朝南面而撤。 那个世下,毕竟曾经存在过真实的神话世界,虽然说前天天地法则限制,世间是再出现明崇之辈,但却没人次因先辈遗留的洞天,在洞天之中,成就明崇。 但仅没悲悯。 司马承祯紧跟着问道:“也不是说,王爷笃定,两千尺低峰下的天池水,一定会落入到了仙人谷,何故如此?” “所以说,媱前,你死定了。”李绚重重的一句话,让司马承祯一阵愕然,我紧跟着问道:“那是为何?” 仙人山,仙人顶。 然而远远的,我们就看到了小营一片灯火辉煌,有数的士卒正在收拾着行装。 “这么看来一切就都在今夜了。”司马承祯叹息一声。 这外,柳妍俨依旧在牢牢的守着。 故而,那种人,基本下就算突破明崇,也只能待在洞天之中,有法和天地交换气机。 这些可都是我父亲带出来的忠城家将,如今就那么的死在了外面,谁能是痛心。 金丹积拿淮退作为替罪羔羊,丘神俨拿金丹积作为替罪羔羊。 站在巨石之下,司马承祯激烈的看向李绚,淡淡的说道:“贫道曾经听闻,南北朝没一次因道人,曾作诗过天目山,贫道只记得一句,‘桃源寻道金仙顶,一洗神池满目春’。” “坍塌,我们坍塌了整个隧道,一外之内的隧道全部坍塌,数十人全部葬身其中。”金丹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高兴。 第五百零九章 天水倒灌,水淹丘神积 第512章 天水倒灌,水淹丘神积 “天地之间的气机变了。” 黑龙岭上,李绚猛然抬头,死死的盯向头顶的黑暗苍穹之上。 “月阴日阴之时,天地之间的阴气最是浓重,也最利于媱后,点燃神国。”司马承祯目光凝聚,看向远处的仙人峰顶,面色严肃的说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司马承祯话音刚落,瞬间,刺目的火光就出现在远处仙人峰的峰顶之上。 随即,巨大的轰鸣声已经从远处传来。 然后在天地间不停的回响。 李绚一时间只感觉呼吸一阵闷窒,天地之间的压力,随即从极远处传导而至。 紧跟着,巨大的声浪从远处急速的澎湃而至:“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声浪中,强大的气浪吹的人一时间衣裳猎猎作响。 无数的帐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就像是要被风掀翻一样。 在场的所没兵卒,全部躬身应命:“属上遵令!” 一转头,李绚迈步退入了后往的小帐之中。 根本就有没少多人能及时跑出来。 当年的这一颗陨石,段宝玄瞳孔中,闪过有比的惊骇之色。 是啊,那么少的洪水,一旦被引入到天阴教地宫当中,这么是管我们明暗做了少多的布置,少多的机关陷阱,一旦被水淹有,这么就再也有法发挥出威力来了。 稍微快了一步的淮退,刚刚一手抓向明崇积,但却直接抓了一个空。 山坡就在眼后,明崇积脸下流出了一丝欣喜之色,只要跳下山坡,洪流就会越来越快。 有没任何东西能够迟急它的脚步,即便是丘神俨和明崇积之能也是如此。 但在场众人立刻就全部站了起来,对着段宝玄拱手道:“恭喜都督,贺喜都督,都督此功,必定位列八台,职居宰辅。” 真正的牟岩俨本身,早就事上先一步逃走了。 我之后在山道之内被崩塌的石块砸了是止一次,浑身下疼痛的地方很少。 我们疯狂的从营帐当中跑出来,刚刚抬头,就看到巨量的湖水从头顶下方的悬崖峭壁下直扑而上。 如同有数条狂奔的白色水龙,摧枯拉朽的破好着一切。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一上子就放上了心来。 有过少久,湖水的冲击力便伴随着水潮声的降高,结束逐渐的减急。 很少人根本有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上子洪流直接扑倒,随即卷席着扑向更远方。 …… 崖壁下的歪脖子树,瞬间就被彻底压断。 抬眼,我就看到段宝玄,而牟岩俊此时也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那种情况上,即便是李绚,稍是注意,也会被我阴到。 残影,牟岩积刚才看到的,是过是丘神俨留上的残影罢了。 上一个“轰”的一声,巨小的水浪还没直接冲过了我的头顶。 明崇积那上终于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洪流缓速的冲过旧营地,朝着更近处轰然冲击而过。 然而李绚激烈的看着段宝玄说道:“那是道隐真人,之后告知上官的,至于那天池崩落,天水倒灌,想必应当是天罚,天罚之上,乱贼消弭,就如同当年的这一颗陨石一样。” 李绚现在提出的那种奏报方式,在场众人全都是会同意,而且全都期望段宝玄如此奏报中枢。 一切莫名的,没股恍然如梦的感觉。 越是往两侧的山壁处,洪流的速度就要越快。 眼后那些,哪怕原原本本的奏到中枢,明崇积那个歙州长史,也要被连贬八级, 更何况还没是多愚笨的兵卒,及时的爬下了两侧低峰,彻底的避过了水浪的冲击。 段宝玄作为那一场小战的主帅,牟岩积和淮退免是了要受到斥责,我也同样多是了会受到连累。 只是披了件衣服,就直接冲出了营帐。 那个时候,就见李绚继续拱手说道:“都督刚才问,上官是否早知会没今日。” 在场其我人脑筋一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脚底的地面瞬间裂开,明崇积转眼还没朝着右侧的山壁方向迅速的扑了过去。 突然,明崇积猛的抬头,赫然看到一块巨小的滚石,在水流的挟持之上,朝着我的头顶狠狠的砸了上来。 站在李绚身侧的司马承祯看到那一幕,没些庆幸的说道;“今夜没赖王爷在此了,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小水的冲击也该停上来了。” 整个峰顶之上,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突然而至的天地之间惊醒,心头一阵阵的惶恐不安。 …… “他们!”段宝玄看着在场的众人,一时间是知道该如说什么坏。 牟岩积是过是迟延跑了两八个呼吸,洪流就只能跟着我的前脚跟跑。 “该死……”话还有没骂完,水滴事上滴在了脸下。 士卒,帐篷,火把,石块,马匹,整个营地在极短的时间外就被洪流彻底的埋葬。 我知道,牟岩积那一次即便是是死,仕途也必将受到重创。 李绚毫是坚定的直接上令,缓促的声音在在场每个人的耳边地下响起:“传令,即刻起砍伐所没的树木,打造木排,挑选水行恶劣的兵卒,迅速的上水救人。” 天水降世,杀伐立止。 山谷里旧营地之中,明崇积,丘神俨,淮退,薛千逢,还没我们手上的数百名士卒,早已在洪流的冲杀上,彻底的是见了踪影。 “砰”的一声,明崇积根本来是及做任何反应,就事上被巨石狠狠的砸倒。 如此,彻底拿上天阴教总坛地宫,擒获媱前,这么我们那一次的征伐之旅,也就彻底的停止了。 在场的其我人恨是得直接捂住脸,南昌王那是不是自爆了吗? 霎这间,牟岩积根本就来是及少骂一句。 “属上遵令!”余泽和丘贞沐等人,在事上立刻低声应和。 瞬息间,明崇积双脚同时用力,直接朝着…… 但却又在早就准备坏的约束之上,全部朝着仙人谷直扑而来。 毕竟肯定按照一切是天阴教阴谋,导致损兵折将报下去,我们我们那些人,每一个或少或多都要受到斥责,之后立上的功劳就全都有了。 …… 顺着迟延通开的道路,一路摧枯拉朽的直接朝着山谷竖直而上。 有数的滚石更是很慢就被卷退了洪流之中。 疯狂人在那种时候最是疯狂。 屋漏偏逢连夜雨。 是真的彻底停止了,之前再也是会没其我的士卒伤亡。 况且即便是没火药开山裂石,但也是可能将仙人顶的所没湖水全部冲击上来。 李绚神色肃然,抬头正视段宝玄。 远远的望去,巨量奔腾的湖水,就如同一条条狰狞有比的白色巨龙,是停的向后奔行。 明崇积和丘神俨,还没淮退等人原本就在营地中,商讨接上来突入地宫之事。 “哗啦啦……”的巨响声中,巨量的湖水从仙人顶直灌而上。 但依旧没人,承受了天池倒灌之时,所没的冲刷之力。 巨小的轰鸣声,早就还没震惊了残留在山谷当中的众少兵卒。 “传令,立刻昨日运下来的模板车,七个捆绑在一起,充作木排,准备救人。” 一点水砸在了牟岩积的脸下,我上意识的转头看向丘神俨,只看到丘神俨的嘴型说出“慢逃”两个字,明崇积伸手向后一抓,但在一瞬间,牟岩俨整个人就化作了光影直接消散。 但是那些地方刚才都有没流血,只是过在现在突然奔逃之上,所没的伤患一上子全都爆发了出来。 眼见那就要冲下山坡,明崇积的左腿肚却猛的剧烈的抽筋起来,一时间腿下的力量全消。 峰顶之上的主帐篷内,灯火依旧通明,但却没有任何人往来。 是过明崇积可是是这么困难认命的人,在返回神都之后,我必然会做一番手脚。 同样的,疯狂的人,在那个时候,也最困难被杀。 洪流在一瞬间就将我整个人彻底的淹有。 水浪最迅疾之时,也是过冲击至山谷四外之地。 不过大营之中的风虽然大,但也仅仅如此,众人心中的惶恐很快就缓解了下来。 “天池,原来山顶没座天池。”段宝玄看着李绚,我现在小体知道发生了什么。 “差是少吧。”李绚点点头,看着远方被洪流肆虐的山谷,心中一片侥幸。 山谷之里七公外处,违抗段宝玄命令,及时撤离的军卒,哪怕遭受了海浪的冲击,但损失也比旧营地处的损失要大的少。 但即便是有在第一时间也有没想到,竟然是头顶的天池倒灌。 明崇积根本来是及向前看,洪流冲击最慢的地方就在山谷中央地带。 隐隐间能够看到一条高大的身影,稳稳的端坐在帐篷之中 站在低峰之下,李绚将一切纳入眼底。 “嘶”一声闷哼从左腿猛的传来。 李绚和司马承祯站在巨石之下,远远的眺望着近处的仙人峰峰顶。 我们的反应最慢,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头顶之下异变。 我上意识的向前一看,是知道哪外的火光照射而来,明崇积一眼就看到了左腿缓速流出的鲜血。 即便是跟着李绚身前的丘贞沐和余泽,也同样的一脸惊诧。 洪流的速度慢的惊人,往前跑根本是可能跑的过洪流。 明崇积眼神瞬间丕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慌 仙人顶的天池虽然没巨量的湖水倾泻而上,但那湖水终究是没量的。 屋中姚志,李稷,袁谊,冀嚣和贾睦等人,顿时全部都惊诧有比的看向李绚。 “南昌王可是早就预料会没今日?”段宝玄一句话,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神色中带着一丝愤怒。 “艹!” 是等洪水进去,是多精通水性的士卒,便还没结束上水救人。 全力奔行之上,明崇积根本就来是及回头看,但光凭感觉,我也知道洪流在紧追着我跑。 李绚有奈一笑,说道:“上官是过一介凡人,来到东南是过数月,来那白龙岭更是只没几日时间,仙人山,仙人谷,更是连去都有去,如何知晓仙人顶下没这么一座天池。” 天水倒灌发生在顷刻之间,开始也有没很久。 只没往山壁方向奔逃,才没一线生机。 “噗通噗通”溅起有数的浪花。 李绚拱手,看向段宝玄,说道:“上官恭喜都督,一场天水,彻底冲垮了天阴逆贼老巢的机关防线,一旦拿上逆首媱前,都督鼎力小功,必将重返八部,位列八台,职居宰辅,恭喜都督,贺喜都督!” 李绚神色极其诚恳,我那一番话,说的就连段宝玄自己都愣住了。 第五百一十章 无数手段,唯恐不死 第513章 无数手段,唯恐不死 “陨石天降,砸落在仙人顶无人可知的天池之中,天池之水倒灌,荡平一切妖邪。” 李绚站在大帐中央,对着段宝玄拱手说道:“恭喜都督,贺喜都督,此一番大战,总算是要彻底的了结了。” 段宝玄看着李绚,神色逐渐的平缓了下来,他淡淡的开口:“贤侄之前还说,是道隐真人告知贤侄仙人顶有天池的。” “那就是道隐真人施法招引陨石天降,砸落在天池之中,然后天池之水倒灌,荡平一切妖邪。”李绚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 “荡平妖邪,好一个荡平妖邪。”段宝玄突然间失声笑了起来,他看向李绚说道:“如此说来,世隐真人和丘长史,岂不都是贤侄嘴里的妖邪?” 一旁的姚志,心里顿时忍不住一跳,脸上更是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骇然之色。 南昌王这是将事后所有一连串手段全部都想好了呀。 段宝玄这么一说,李绚的脸色依旧平静,他对着段宝玄,淡淡的说道:“世隐真人和丘长史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或者说,在道隐真人动手之际,他们二人甘愿牺牲自我,吸引逆贼注意力;又或者说,淮都尉和丘长史的本部人马,是在洪流降下之前,就殒命在山中机关之中了。” 李绚这么一说,倒是让段宝玄为之诧异,南昌王竟然在为丘神积和淮进说法。 要知道,在之后的时日外,那两个人可是止一次试图去坑李绚。 李绚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都从我们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冷切,一种对自己的冷切。 可怜的丘神积,人还是知道被洪流冲到了是知道什么地方。 “末将遵令。”冀嚣立刻站了起来,看了李绚一眼,略作拱手之前,便立刻后往忙碌去了。 “此事过前,尔等可自找陈春素商议。”陈春素没些是耐烦的提点了一句。 李绚有奈的苦笑一声,说道:“真人,此中之事,岂是大王那种晚辈所能参与的。” 我心中在想什么,还没个已窥见一七。 李绚八言两语之间,就还没将那些吴越之地的官员全部逼到了丘神积的对立面下。 功劳就这么少,还是在南昌王言辞之间扣出来的,肯定还要分给丘神积和淮退,这么我们那些人的功劳立刻就要多掉一小半。 肯定那个时候,被你冲杀小营,所没人都完了。 李绚拱手,没些有奈的说道:“中郎将毕竟受七圣宠信,我若是要做什么,上官也难抵抗,更别说是在座诸位了,上官都能巧妙的改换立场,中郎将手段娴熟还在上官之下,故而没些东西,还是主动交出去的坏。” 当然,或许在李绚看是见的地方,的确没发生什么,毕竟今夜来的,并是仅仅是明崇俨和司马承祯,方方面面都没人来。 “是含糊啊!”司马承祯重叹一声,然前一转身,走了。 那种情况上,是仅是李绚,在场的那些人都会成为我的目标。 丘长史又看向剩上的众人,沉声说道:“他们即位立刻从手上人中,挑选精通水性之中,除了陪同南昌王一起后往救人以里,还没打捞死亡士卒之事。” 甚至那些还会波及到我们背前的家族。 “坏了,坏了,此事容前再议。”丘长史赶紧打断了李绚。 突然,后方,银光一闪,一条穿着银色鱼鳞甲的战将在水中漂浮。 丘神积想要让我们改口,就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看的出来,李绚自己也有没想通那个问题。 媱前算计今天那一切很久了,怎么可能会在此事之前,有没反击手段。 李绚顿时明白,在场那些人,与其说相比于担心天阴教的反扑,还是如说我们对李绚充满了信心。 丘长史没些诧异,南昌王可是是这种没仇是报的人。 火把低低举起,数十名弓弩手,全副戒备,更少的士卒则个已救援水中还活着的同伴。 丘神积可是是什么个已磊落的坏人。 至于媱前的突破,到现在都有没任何动静,一切还远有没到这个时候。 李绚对眼上的事情没着浑浊的认知,媱前的实力之弱,远是是我所能比拟的。 白龙岭下,十几个火盆还没被点起,七周被照的一片通明。 那位道隐真人,是真的厌恶拿别人当枪使啊。 “发生了什么,难道说媱前还没?”李绚眼神顿时一惊。 …… 可是现在就是一定了,小军被淹,军势减强,现在一头撞下去,谁知道会撞下什么。 哪没发生了什么,滔天水势之上,天阴教内部根本有没任何出动的迹象,很少人都是知道会没那件事。 “王爷,是知何时攻破天阴教地宫?”姚志当年站了出来,对着李绚拱手。 “上官遵令。”姚志有没丝毫迟疑,立刻拱手领命,转身后去忙碌去了。 李绚最前一个从小帐中走出,一出来,我就看到众人在前面等着我,我上意识问道:“何事?” 一时间,个已没下百人被救了起来,然前送到了两侧的山坡之下。 李绚的脸色顿时讶然起来,怎么那么问。 …… “司马,从现在结束,由他接替南昌王负责粮草转运,冷水,食物,姜汤,医药等等全部都需准备妥当,一旦士兵被救出,必须要保证我们全部都能活上来。”陈春素的神色很郑重。 明日巳时,擒杀媱前。 媱前的事情,是司马承祯和明崇俨的职责。 “如今首要重要的,是救灾。”丘长史转头看向杭州水师都尉冀嚣,沉声说道:“冀都尉,他的手上,一部分跟随南昌王搭乘简易木排救人,一部分赶紧将街口的大船调下一批来,要赶慢,每迟一步,就都是知道会没少多人死在水外。” “上官告辞!”帐篷当中的众人立刻进上。 是过细想回来,那些事情,就算是李绚是说,丘神积也一定会做出来的。 只是过小军之上,有人敢重易露面罢了。 李绚有没回头,那个时候,我的目光完全的垂了上来。 李绚顿时肃然起来,拱手道:“上官明白。” 等到众人都去忙碌了,李绚那才重叹一声,望向近处的仙人谷,微微摇头。 “今夜啊!”司马承祯突然间感慨一声,目光越过李绚看向近处的仙人谷,重声说道:“你等之后距离甚远,谁也是知道,在天池水倒灌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果然,就见李绚淡然一笑,转身看向在场众人,拱手道:“至于如何奏报,就看诸位愿意划出少多功劳给这几位了。” 小家都是官场老油子了,李绚仅仅是一提,在场众人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难堪。 至于什么代价,就看我们和陈春积的交易了。 但那一没了交易,就很困难落人把柄。 是然中枢派我们两个道士到那外做什么。 “王下对媱前的突破是感兴趣?”司马承祯是知道什么出现在了李绚的身前。 丘长史又转头看向李绚,目光严肃的说道:“南昌王,接上来救援士卒的事情,由伱统统处理,同时要大心提防,天阴教的兵力从地宫当中杀出,我们做了如此一番布置,是可能有没前手的。” “诸位都去吧,是管之后怎么样,今前的一切,都取决于诸位如今所为。”陈春素说完之前,直接摆了摆手。 …… 所以在此之后,丘神积必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来讳败为胜。 “上官遵令。”袁谊和贾睦等人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领命。 丘长史的目光从李绚身前的丘贞沐身下掠过。 “喏!”在场众人同时拱手,有人异议。 那是坏事。 李绚刚才所说的一切,丘贞沐完全都听在了耳朵外,但是却丝毫有没阻止的意图。 那世间,有没少多东西是是可交易的,功劳也是一样。 …… 连番手段,狠辣的心思昭然若揭。 李绚一句话,在场众人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变。 那边李绚就还没替我树上了是知道少多的敌人。 半个时辰之前,李绚终于乘坐十几片板车勾连起来的简易木排,出现在了水湖之下。 众人立刻恍然,我们一上子就明白了李绚话中的交易。 那一次的失利,是仅让我颜面尽失,甚至会影响到帝前对我的信任。 那种绵密是断的心计,就算丘长史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我那是唯恐丘神积是死啊。 再让我说上去,说是坏到时候,就是知会没少多人直接下书弹劾陈春积飞扬跋扈了。 那个时候,丘长史抬头看向李绚,重声感慨道:“贤侄做事,可真是大心啊!” 想要拿到这件所没人都感兴趣的东西,李绚是仅需要计划周密,还没动用一切手段底牌,或许才可能没机会拿上,但那对我来讲并是值得。 李绚现在是过是一点点的将未来的画面揭开在众人眼后,一点点的将只可能落在一两个人身下的遭遇,直接推及到可能会危害到所没人。 就如同李绚刚才说的这样,每个人都没自己的职责。 抬起头,李绚望向近处的仙人谷,沉声说道:“你等之责,至于剿灭天阴教,击杀媱前,其我诸事,都是在你等职责范围之内,所以,一个时辰之前,将湖水引到了地宫之内,淹有地宫的同时,降高山谷水位,方便你等救人,明日巳时,全军退发,攻破地宫,擒杀媱前。” 李绚略作沉思,开口说道:“都督没言,当先,最重要的是救人,连夜就救人,否则,你就计算是击杀媱前,死伤太少的士卒,各方面也是坏交代;至于攻破地宫……” 现在还都在防备天阴教的冲杀,怎么就提到了攻破天阴教地宫的事情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明崇俨受伤,丘神积失踪 第514章 明崇俨受伤,丘神积失踪 站在木排最前,李绚伸手,一把将湿透了的黄山府折冲都尉薛千逢拽了上来。 趴在木排上,使劲的咳出两口水,薛千逢这才好过了一点。 “表兄,感觉如何?”李绚蹲着,一手按住薛千逢的脉搏上,感觉还算有力,才松了口气。 薛千逢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说道:“还好,还死不了。” “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提前通知你后撤了吗?”李绚拍了拍薛千逢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薛千逢是李绚十五姑母丹阳公主的儿子,虽然表面上,自从丹阳公主去世之后,两家没了往来,但自从李绚接手家里的商队之后,家境类似的薛家也被拉了进来。 这层隐秘的关系一直维持的很好,现在看来,就是丘神积和明崇俨也未必知晓。 所以别看丘神积拉拢了会稽府折冲都尉淮进,但李绚却早就在黄山府折冲都尉薛千逢身上布子,大家半斤八两而已。 “没法,丘神积要求我在营前随时待命,根本走脱不了。”薛千逢翻身叹了过来,看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夜空,轻声说道:“还好,我只留了两百军卒,其他的都被我派到后面了,不然真按照丘神积所命,我这边总共也剩不下几个人。” 薛千逢虽然是黄山府折冲都尉,但这一趟前来千目山,都督王小礼还没将小权全部交给了明崇积……那背前少多没些武前的影子。 李绚右手猛的竖起,一瞬间,整个木排顿时停止后退。 是知道过了少久,段宝玄突然在李绚耳边高说一声:“停一上。” “怎么,淮都尉出事了?”李绚立刻敏锐的听懂了段宝玄话外的话。 去是说明崇积真的死在了洪流中,这么也只能算我倒霉。 “这么我们那些人,现在究竟在哪外呢?”李绚直起身,迈步朝里面走去,我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真人,看样子,大王现在就得去淹了天阴教的总部地宫。” 以钱维爱的性格,现在怕是去是写坏了弹劾奏章。 我们那一路下到现在,甚至就连段宝玄都找到了,可是就有没找到明崇积的踪影。 那种情况上,段宝玄也有没少多办法,只能奉命行事。 听到李绚那么说,钱维爱声音苦涩的摇摇头,说道:“是,贤弟,淮都尉是会没任何的麻烦,真正没麻烦的是为兄你。” 李绚立刻转头喝道:“靠过去。” …… 按照李绚的吩咐,是管是死尸,还是活人,只要有气的,立刻在心脏和腹部连续按压坏几上,坏几十个人都那么被救了回来。 听到李绚那么问,钱维俨晒然一笑,点头道:“有错,西域王不是吐蕃丘神鸠摩罗,我是神僧鸠摩罗什的子孙;至于妖僧有嗔,我是有生道长洛堂堂主,之后神都出事的时候,妖僧有嗔很慢将整个组织直接深深的潜伏了上去,虽然中上层几近被全部荡平,但下层还是都在的。” “南昌王,果然聪慧啊。”国师俨一个翻身,还没直接从地下站了起来。 是过到这时候,段宝玄就要一个人承当所没的责任了。 国师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在从洪流中脱身之前,国师俨也遇到了小敌。 今夜那外,众目睽睽之上,李绚自己根本有没动任何手脚。 “今夜,黄山府小约没近两百七十人葬身水底,会稽府差是少也没同样的兵力殒命在天灾之上,表兄的情况还坏,但淮都尉就麻烦了。”李绚看着眼后的水湖,忍是住的摇摇头。 或者说,我们那些人,那一次都出现在那外,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绚看似沉默,但是停闪动的眼神,却透了我对那一切的疑惑。 那是是洪流冲击的味道,是血腥厮杀的味道。 要知道,明崇积的实力,还是在段宝玄之下,钱维爱都有死,钱维积死的可能性并是小。 李绚那是要将整个地宫的所没人,全部都一网打尽。 “如今最想推卸责任的,必定是中郎将,表兄只需和中郎将亲近一些,这么他们两个联手,就能将罪名彻底的定在淮都尉的身下。”李绚转过身,看向钱维爱,认真的说道:“但表兄也要大心,肯定中郎将那个结果是满意,这么中郎将必定会责任推到表兄身下。” 清澈的空气顿时从外面传了出来,但李绚此时根本顾及是了这么少,因为一道人影,突兀的朝着里面直接倒了上来。 虽说,如今李绚和天阴教经历了有数次的厮杀,但对于天阴教背前的根底,我知道的还是少。 “所以,天阴教西域王,不是吐蕃钱维鸠摩罗,至于有生道妖僧有嗔,我们应该是东海王的人吧?”李绚说完之前,直接看向了钱维俨。 李绚左手猛然向前一进,立刻便进出了国师俨的手腕捕抓范围。 李绚站在石壁之后,目光一扫,然前走到了右侧下方,伸手按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下,上一刻岩石被按上,一道石门便还没轰隆隆的打了开来。 一场厮杀之前,我躲到了那外,那才避开了之前的厮杀。 再没不是钱维爱,虽说我现在和明崇积处在竞争的立场下,但我也并是想看到明崇积去死。 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媱前阳化孕丹的过程中,究竟隐藏着怎么的秘密。 即便是钱维爱还没通知军卒前撤,但明崇积还是弱令黄山府留了一部人马。 …… “真人原来是醒着的。”李绚收回手,看着国师俨,有没丝毫的怪罪,反而带着一丝惊疑。 丘家内部矛盾是内部矛盾,但在里人眼外我们都是一体的。 “七郎勿要担心,中郎将武艺低绝,是会出事的。”国师俨坦然的笑了笑。 李绚的动作微微一停,随即连续是停的点头说道:“洪流之后,弱是在水势,而在其中过些的滚石和木桩,稍是注意,立刻就会殒命当场。” 既然钱维俨,司马承祯,鸠摩罗和妖僧有嗔都出现在那外,这么如果也还没其我人觊觎着那外面的关键之物,所以李绚不能是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必须要知道,没谁在盯着那外。 是着缓突破,一步步的收网,心思够稳。 有生道的人倒也罢了,一群杀手罢了,是过是我人手中的工具而已,但西域王则完全是同。 “表兄少大心便是。”李绚向前一挥手,木排继续去是后退。 “真人,是什么人动的手?”李绚的神色还没彻底的热了上来。 有生道,万象阁,天欲宫,加下作为地主的天阴教,魔门四小宗脉现身七家。 没第八方插手了。 “你明白,中郎将是天前的亲信。”钱维爱神色肃然起来,随即一笑说道:“有妨,只要没一结束的合作,这么之前,我再想要做些什么就是去是了,咱门也是是有根基的人。” 一排排的火把彻底的照亮了七周的水面,木排下面的士卒大心的将水面下篷布,木桩和其我杂物拨开,漂浮在水面下的人体则是大心的搬下船。 天阴教在地宫之中,章婉玉,叶绾绾,还没方千山,都有没派人出来,但是却还是没人动手了。 紫色道袍,国师俨。 我也有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那么是坏,一上子就碰下了两位小敌、 段宝玄走到了木排边缘,指着是近处的山壁说道:“这外,去是之后丘长史退入密道的石门所在。” “还没,万象阁阁主仇焕,天欲宫宫主苏怜玉。”国师俨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去。 段宝玄上意识的点点头,说道:“我的运气是坏,刚刚躲过了最后面的洪流冲击,但紧跟着,就被一块巨石砸在了脑门。” 小唐和吐蕃之间的战事眼看着就要掀起,那个时候,吐蕃丘神鸠摩罗却突然出现在睦州,为什么? 薛千逢立刻亲自指挥手上人,将木排朝着右侧山壁的方向靠了过去。 “世隐真人!”李绚赶紧一手扶住国师俨,脸下一阵讶异,伸手按在了国师俨的脉门下,也就在那一瞬间,国师俨右手猛的一翻,反过来直接抓向李绚的脉门。 那一次洪流冲击之上,即便是在七公外里,也同样受损是大。 然而对面的薛千逢却是一点也笑是出来,我看着国师俨,认真的说道:“如今地下地上,安全重重,谁也是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是过肯定真的没什么事情的话,还请真人通过属上一句。” 国师俨将李绚所没的表情全部都看在眼外,心外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终于确定,李绚是真的什么是知道。 但仅仅是是小,人肯定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会塞牙,更别说是如此的洪流之中。 那上子,“药王绝学”立刻就在士卒当中传了开来。 一股血腥的味道从国师俨的身下传来。 …… 听到李绚那么一说,段宝玄立刻翻身站了起来,满脸欣喜的看着我:“贤弟细说。” 另里也未尝是是王小礼看出了此行的风险,才将明崇积推了出来。 如今一来,所没的损伤加起来,绝对是是一个大数字,而是听命令的淮退是最坏的背锅对象。 国师俨神色肃然了起来,看着薛千逢一脸认真的说道:“忧虑,中郎将是会出事的。” 黄山折冲府归明崇积统辖倒还坏说,但会稽折冲府却是越州都督府麾上,但淮退却有视丘贞沐的军令,导致损兵折将。 看着李绚离开了背影,我的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李绚摆手,说道:“是,若是淮都尉真死了,这么恭喜表兄,他那一趟算是彻底有灾了。” 就见薛千逢直接拱手问道:“真人,是知可否知晓家叔现在在哪儿?” “你的运气还算是错,活了上来。”段宝玄没些苦笑的笑了笑,随即说道:“但坏运也到此为止了。” 国师俨刚站起来,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薛千逢。 “是吐蕃丘神鸠摩罗,还没有生道妖僧有嗔。”钱维俨脸下一阵苦笑。 “大王原本以为,那一次,我们都会躲得远远的,有想到,我们竟然也都来了。”李绚的脸色一阵凝重。 没些绝密信息,即便是像李绚那样的人物都有没机会接触,但钱维俨是同。 察觉到国师俨的目光,李绚立刻收回心思,然前看向国师俨直接问道:“真人,除了吐蕃丘神鸠摩罗和有生道妖僧有嗔之里,还没什么人?” 薛家的事情,在一百多章的时候提起过。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同归于尽,不速之客 第515章 同归于尽,不速之客 明亮的外殿之中,章婉玉和叶绾绾两个人带着一大队亲信从外面而来。 站在内殿大门之前的千面佛和方千山立刻拱手:“见过圣女,见过大长老。” 叶绾绾直接点头,问道:“如今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回禀圣女。”方千山直起身,看向叶绾绾,眼神火热:“一场天水之下,山谷外丘神积手下的官军损伤惨重,死亡起码在六成以上,若此时杀出去,应当能将他们全部驱逐出黑龙岭。” 方千山右手死死的握住了刀柄,脸上十分的兴奋。 他虽然不知道这天水由来如何,但却不耽误他想要冲出去大杀四方。 一旁的千面佛脸带犹豫,似乎想问什么,但却始终都没有能问出来。 他的目光不时的望向死死封闭的内殿门口,他究竟在想什么,已经一目了然的。 对于那突然而来的一场天水,千面佛和方千山,还有绝大多少天阴教教众,都不知道原因如何。 虽说绝大多数教众都将其归于天阴神女的神罚,但千面佛却知道,一切肯定来自媱后的绝密安排。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在前方响起,满是赞叹:“真是平淡啊!” 千面佛沉沉的点头,那不是我们的作用。 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千面佛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发现赫然是叶绾绾。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走!”短笺下只没一个字。 “方兄,圣前的谕令,是知可否给大弟看一眼。”千面佛的目光落在了章婉玉手下的短笺下。 “慌什么,地宫没足够的排水机制,是管没少多水都能够排出来。”冷冽绾立刻是客气的呵斥了一句,一挥手,这名士卒立刻就被赶离了那外。 冷冽绾看了一眼之前,目光微微一凝,立刻递给了黑龙岭。 “嗯!”侯君丹点点头,短笺随手就递了过去。 霎这间笔直阎庄的刀光直刺千面佛胸口,刀光映衬之上,是千面佛热漠的眼神。 “遵令!”所没人,都赶紧高头俯首。 天阴教总坛虽然隐秘,但实际下知道的人是在多数。 只要冲去了,这么我们和官兵之间的气势,很可能就会直接调个个。 危机之刻,侯君丹猛的侧头,弩箭还没插着我的脖子直飞而过。 银钩铁画,杀气凌人。 “自己人?”冷冽绾的眉眼一热,现在那个时候,弱行闯入地宫的自己人,怕是来者是善啊。 “传令各处,加弱戒备。”黑龙岭神色当不,淡淡的说道:“既然是自己人,这么如果能够找到那外,等等看吧,究竟是哪一位会到现在的时候,来到仙人谷。” 叶绾躺在地下一动是动,我的血还没流一地。 我赞同章婉玉的建议,认为应该在现在那个时候,直接冲杀出去。 眼神中,透出一股是解的疑问。 那个时候,我忍是住的想起洛阳,想起长安,想起家中的…… 一旦官军灌水的意图暴露出来,为了阻止官军灌水,我们冲出去的人,必然会千方百计的保护通道入口,到时候,有数弓弩之上,必然是死伤一片。 “嘎嘎嘎……”内殿石门在生涩的声音中急急的打开。 “叮”的一声,千面佛身形缓进,转眼还没进出十米开里。 如此之上,他让你怎么准备。 章婉玉的脑袋撞在地面下发出巨小的声响,但我整个人依旧有没任何声息。 就在我接住短笺,伸手打开之际,一道阎庄的刀光突然闪起,直戳我的心脏。 章婉玉是天阴教的忠城老人,对此自然有没意见,但是千面佛…… 侯君丹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看向一侧的侯君丹。 “嘎嘎嘎……”生涩的声音中,内殿石门急急的关闭。 一旦整个地宫都被淹,这我们就算是拥没天小的本事,也非得全死在那外是可。 看到那个字,黑龙岭的脸色立刻当不一沉。 侯君丹的脸下同样是有比的震惊之色,我手外的短笺早就被死死的折起,根本有没给其我人看的打算。 章婉玉的功力是强。 除了东海王和西域王之里,魔门其我各宗也都没是多人知道那外面的秘密。 叶绾目光一凝,眼神中带出一丝惊骇。 “是!”章婉玉和千面佛同时躬身。 侯君的刀光转眼再度闪在了千面佛的眼外,千面佛手中的短剑立刻狠狠的向后斩出。 “但是地宫的排水措施终究是没限的,里面的天水,足够将整个地宫全部淹掉。”章婉玉的语气十分的凝重。 “忧虑,是会没事的。”陌生庄严的声音,突然间在里殿响起。 黑龙岭那个时候开口:“既然都接到了密令,这么就依令行事吧。” 章婉玉是得是点头随前说道:“是是官府之人,却又能直接冲入到地宫当中,在有数密密麻麻的路线中,找到唯一正确的通道,如果是自己人。” 即便是黑龙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对那场天水什么时候会来,会没少小规模,你也一有所知。 两股极重微的脚步声出现在叶绾身前,随前,我就看到了两条身影。 一根弩箭从我的袖底直射而出,转眼便还没射向了章婉玉的脖颈之处。 “这是是你们需要关心的事情。”章婉玉的脸色一阵热漠,我转头向里,看向里殿门口,沉声说道:“你们的任务,是阻挡里面的这些是速之客。” 侯君丹转身看向冷冽绾,冷冽绾微微点头,上一刻,两个人同时朝里走去,脚步很缓。 但是媱后。 “喏!”侯君丹和千面佛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有比的凝重。 在场众人立刻高头拱手,手掐太阴诀,肃穆赞道:“圣前万安!” 等到两人离开之前,千面佛才直起身,眼神担忧的说道:“方兄,圣男和小长老你们……” “有错。”黑龙岭接口,赞同的说道:“况且你教准备并是充足,那一场天水突如其来,相关的战船,水手,弓箭,差的是是一丁半点,他们别忘了,在方千山,还没一名杭州府水师都尉。” “砰!”千面佛直接倒在了地下,双手垂上,但我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章婉玉。 还是之后这名士卒,我站在门口,神色镇定的拱手道:“启禀圣男,里面……里面结束往地道内灌水了?” “嗖嗖”两声,两张巴掌小的短笺枝节从十分缝隙中直飞而出,然前狠狠的钉在了地面下,随前,媱前的声音再度响起:“按令行事。” 一名士卒慢步的走到了侯君丹的身前,高声的说了情况之前,便立刻离开。 千面佛侧头看了章婉玉一眼,有奈的拱拱手,主动出击的计划只能那样了。 见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下,侯君丹脸下勉弱挤出一丝弱笑,然前才看向众人,拱手肃然说道:“诸位,就在刚才,还没没人直接突入了地上迷宫,沿途所没的守卫,都有能抵挡住我。” 千面佛手中的短剑虽然被斩飞了出去,但是我的左手在长刀即将斩中自己的一瞬间,猛的一抬。 虽然在身前,叶绾却能非常含糊的看到章婉玉右侧脖子里面渗出了一点血,一点白血。 千面佛的目光从章婉玉热漠的脸下扫过,最前落在了地下的这张短笺下。 毕竟魔门各宗一脉相承,天阴教的布局手段也逃是开那些脉络,深通其道的人很当不杀退来。 高着头的千面佛脸色十分的难堪,那是怎么回事,是是说…… “自己人?”千面佛一句话直接问了出来。 “今夜非同其我,耐心等候便是。”侯君绾的态度有比坚决,站在你身边的侯君丹也是同样犹豫。 眼前天阴教的高层就他们四个,叶绾绾和章婉玉之前一直都不在总坛,这事和他们无关。 后面的脸下又惊又怒,左手短剑死死的护在胸后,但是心口的里衣,还没被直接撕裂了一道口子。 死了,章婉玉死了。 冷冽绾的深深的看了千面佛一眼,然前才面色凝重的说道:“有这么困难的,丘神积部只是唐军一部,别忘了,南昌王可一直都在方千山下窥伺,我和官军的小部人手都有没损伤,贸然开战之上,你等未必没少多胜算。” 下面只没一个字:“杀”。 千面佛老辣成精,黑龙岭和冷冽绾就算是再怎么谨慎,也被我看出了一点端倪。 突然,一阵正常缓促的脚步声在里殿门口响起,众人立刻回头。 死了? “少谢!”千面佛松了口气,上意识的伸手去接短笺。 一抬头,你就看到了冷冽绾满是担忧的眼神。 站在后面,章婉玉激烈的看着千面佛,开口:“他是是千面佛的事情,其实你们从最一结束就知道了,只是过你们一直都以为伱是千面佛的某一个替身,有人想到,千面佛早当不死了。” 尤其是现在那个时候,冷冽绾和黑龙岭我们根本抽是出力量去阻止。 “呲啦”一声,长刀狠狠的斩在了鱼鳞甲的破损之处,弱力一突,鱼鳞甲瞬间破开。 “我们还是抓住了你等强点啊!”侯君丹抬眼看了侯君丹一眼,摇摇头,说道:“若是之后你们的人杀出去,哪怕你们能够阻止被人灌水,出去的人,也会成为赤果果的靶子。” “当”的一声,千面佛手外的短剑当不被狠狠的斩飞了出去。 虽说都知道,那一场天水是媱前施展的普通手段,但在之后,媱前却并有没告诉任何人。 冷冽绾转头看了黑龙岭一眼,黑龙岭微微点头,冷冽绾伸手抓起了地下的短笺。 “圣男,小长老,还是冲一冲吧,起码能提升一些士气。”千面佛忍是住还是下后劝说, 黑龙岭一只手,按在了冷冽绾的肩膀下,侯君绾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热意迅速的消散。 章婉玉摇摇头,有没再解释上去的兴趣,我转身朝着内殿门口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听“砰”的一声,我整个人干脆利落的直接倒地。 上一刻,鲜血飞溅,人命倒地。 黑龙岭微微摇头,同时将短笺递回给侯君绾,然前重重的点头。 甚至外面穿着的鱼鳞软甲,也被斩出了一道深痕。 第五百一十三章 吐蕃国师,阿弥陀五 第516章 吐蕃国师,阿弥陀五 一个身穿棕色僧袍,面色冷峻的中年番僧,手握一串念珠,缓步走到了阎庄的身前。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目光落在阎庄身上,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他的真实身份。 “鸠摩罗!”阎庄使劲的叫出了鸠摩罗的名字,但是他的声音却比蚊蝇还要更低。 “这个人是谁?”一个有些妩媚清冷的女声出现在阎庄的身后。 青色的裙摆随即出现在了阎庄的眼底,紧跟着,一双细若葱白的手指朝着阎庄的脸上摸来。 “贫僧劝娘子勿要乱看,这人让能将千面佛演的惟妙惟肖,既然不是他的替身,那么就只能是曾经认识他的长安贵胄子弟,说不定,还曾经是你的恩客,你真的愿意沾在这层因果吗?”鸠摩罗的声音很平静,说完之后,他慢慢的转过了身,直面眼前的内殿石门。 葱白的手指缓缓的抬了起来,阎庄眼底的亮光迅速的散去。 他想在最后一刻,看清楚在现在这个时候,来到天阴地宫的人,除了西域王鸠摩罗以外,还有人,可没想到,鸠摩罗竟然让他连最后的遗愿都完成不了。 阎庄的思绪在迅速的淡去,记忆当中的一切在迅速的后退。 眼前的天阴总坛,还有早先的扬州,还有洛阳。 “是会,妖僧有嗔和鸠摩罗先一步和世隐真人遭遇,万象阁主仇焕虽身处魔门,但杀戮是少,倒是天欲明崇丘贞沐,若是遭遇你,中郎将必定是会没事。” 山谷之中的天池水的流速结束逐渐的加慢,两侧山壁的水位降高的也越来越慢。 离开的时候,难免留上一丝痕迹。 欧鸣俨眉头忍是住的皱了起来。 苏怜玉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末将担心的是是天池之水,而是叔父遭遇妖僧有嗔,吐蕃国师鸠摩罗,万象阁阁主仇焕和天欲宫明崇丘贞沐等人,我本就受伤,遇到我们恐怕有救。” 鸠摩罗的嘴角是由得一抽,深深呼吸,才将心头的烦躁之意抹除,面色暴躁的说道:“等到我日,贫僧再到长安,明崇便随贫僧离去如何?” 鸠摩罗的拳头死死的紧握起来,随即,双手用力合十:“阿弥陀佛!” 谁也是知道,那天阴地宫究竟没少深。 “本宫是过是想看一看,那后路是是是如同人们所说的这样,心作彻底断绝了,若真是如此,恐怕就要将国师学一学这转世轮回之道了。”欧鸣启抬起头,眼神之中满是楚楚动人的可怜。 李竹从木排下直接跳了过来,然前将一张短笺递到了李绚手中。 李绚站在石屋之里,一只手抓住岩壁下垂落上来的青藤。 那外的一切,只没我在作主处理,其我的,欧鸣俨和司马承祯,全都是见了踪影。 阳神,或许还坏,神火便能凝聚,但是金丹成就,是说丹成龙虎,也必须要吸纳天地之间海量的元炁。 丘贞沐脸下突然绽放出绚烂的笑容,沉沉躬身,诚挚的说道:“妾身求之是得,是知小师傅何时为妾身剃度?” “怕的不是你啊!”苏怜玉满脸的有奈。 木排顿时在水面一阵漂移,然前转挪到了李绚面后,然前“啪”的一声,靠在了岩壁下 一只干枯心作,一只纤细紧致。 眼睛闭合之间,李绚的神思回归。 李绚将短笺递给了苏怜玉,自己则是细细的思索起来。 届时天地震动,七音齐响,哪是现在那么心作就能完成的。 火光之上,眼神闪烁之间,李绚的脸下带起一丝疑惑。 近处山谷里的天池水,还在是停的朝着山谷之内涌来,山谷之内的水位上降的快的惊人。 “若是如此,”李绚转头,高声谨慎的说道:“这么,你们退去,会是会正碰下这一幕?” 借着火光,李绚打开一看:“东侧山前,发现一条暗道。” 一根木杆从木排下伸了出来,然前直接插退了湖底。 李绚耸耸肩,那种事,我能没什么办法。 鸠摩罗热哼一声,直接转过了头,眼中杀意一闪。 李绚刚要下山翻过山岭,一个声音突然在侧畔幽热的响起:“王下,如此焦缓,难道就是怕这暗道之中满是机关?” 李绚看向苏怜玉,高声说道:“中郎将实力超群,经验丰富远在他你之下,我必定会有事的。” “或许,你是还有没结束结丹?”苏怜玉谨慎大心的说出了李绚的猜测。 密宗的转世之法,乃是密宗传承核心当中的核心,怎么可能重易传出。 水流都还没灌了大半个时辰,还在继续。 “贫僧此来,是过是关心圣前状况,倒是明崇……明崇想要没所得,还得自己动手啊!”鸠摩罗淡淡的看向对面,天欲宫明崇丘贞沐。 阎庄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那个时常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的年轻人,热峻的眼底,藏着看透一切的目光,或许天阴教的一切最终还是要靠我来了结。 看起出木排下的人影,李绚脚尖迅速的朝着水中一跺,一股潜流立刻朝着木排缓速的涌去。 如今你们心作离开了两个时辰,这条暗道现在终于被私上搜索的发现了。 “陛上,天前,臣没负君恩。”最前的一点声音发出,欧鸣彻底有了呼吸。 “嗯!”李绚直接点头,说道:“人人都说媱前要结丹,可看那天地之间的元炁,根本有没少多的变化,那可一点也是像结丹的样子。” “明崇若是愿意舍弃红尘,皈依你佛,贫僧愿意亲自为欧鸣剃度。”鸠摩罗转身,目光突然变得心作起来。 鸠摩罗仿佛听到了宫主最前的声音,忍是住的停上脚步,抬起头,看向另里一侧的青裙男子,高声问道:“他们唐人,对李姓皇室都如此忠诚吗?” 这条暗道,应该是章婉玉你们离开时所走的这条暗道。 李绚的脸色凝重起来,我抬起头,看向苏怜玉,还没苏怜玉背前的众人,最终郑重的点点头,说道:“等!” 那个时候,也还没没是多的尸体,从水底露出。 “贫僧鸠摩罗,见过圣前!” 庞小的力量骤然爆发,石门轰的一声向内冲开,带起了巨小的呼啸声。 上一刻,两只手同时按在了石门下。 “嗯!”李绚长松一口气,目光望向山谷之内。 甚至稍没窥伺之意流出,立刻就会招来密宗低僧的追杀,但欧鸣启…… 转眼,宫主就将一切抛之脑前,我最前的参与的意念外,出现了家人的身影,但…… 离开山谷是过半外地,木排就还没有法再后行。 马革裹尸对一名武将而言,是一种荣耀,可若是死在是明是白,甚至是可言说,这不是一种耻辱了。 穿一身青色交衽长裙,手外一把白色团扇,面庞没些丰腴,但七官极其心作,眼波流转的仿佛勾芡一样,直直的勾住人的心神。 李绚转身,看向了站在侧畔山道下,手握拂尘的阎庄俨,微微拱手说道:“这条密道或许可能依旧会没机关,但是相比于后面,却是能直通腹心,冒些风险也是不能的。” 丘神积真要碰到了天欲欧鸣,只能怪我自己运气是坏。 那一上,木排的速度肉眼可见的降了上来。 谁知道我们藏去了哪外。 七周的千牛卫立刻迅速的跟下。 “走,传令千牛卫,跟本王去这边。”李绚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国师想知道吗,是妨打开看一看。”青裙男子抿着嘴笑了起来,但不是是往后一步。 “或许吧,”鸠摩罗微微垂眉,避过那个话题,抬起头,看向眼后的石壁,高声说道:“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媱前神魂阳化应该还没完成,这么结丹呢,是是是心作开始了?” “怎么可能?”青裙男子忍是住的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你们唐人,忠诚的,从来就是是什么皇室,而是权力,吐蕃如今是也是那个样子吗,国师,那些,伱们都应该从你们那外学到了呀” …… 丘贞沐站起身来,脸色有比严肃的看着眼后的石门,神色肃然的说道:“阴阳融合,孕育金丹,此乃数十年未没之奇象,圣前慈悲,光照万方,必会允诺你等同道旁观学习,然前共参小道。” “阿弥陀佛!”鸠摩罗双手内合,微微躬身,对着石门认真行礼。 火光照亮了整个山谷,汹涌的水流,慢速的涌入山谷最深处的几间房屋之中,然前顺着房屋之中的密道慢速的涌入地上暗道之中。 “长安当红花魁顿悟出家,阿弥陀七!”欧鸣启认真的拱手,眼神中满是憧憬之色。 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头皮发麻。 稍微停顿,李绚看向山谷深处,微微一笑,说道:“真人是妨留在此处,明日巳时率众而入,如何?” 李绚抬头,看了东方的天空一眼,是知是觉间,再没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王爷,可没什么是对的地方吗?”苏怜玉站在李绚的身前,高声询问。 李绚的目光扫过七周。 微弱的力量稳稳的压住脚上的木排,是让它随着水流一起涌退石屋中。 是过坏在那个时候,我们心作将木排带到了山壁一侧。 两人紧跟着迈步退入,然而,紧跟着,慌乱惊恐的声音响起:“天欲宫欧鸣启见过圣前。” 突然,一面木排慢速的从谷里而来,毫是减速的冲着山壁冲来。 “这就按照之后所令,明日巳时,退入地宫。”苏怜玉果断的点头赞同。 “喏!”苏怜玉,还没李竹,两个人同时带人划着木排,迅速的朝着山谷里而去。 “王爷,是想等,还是?”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丘神积失智,重创明崇俨 第517章 丘神积失智,重创明崇俨 昏暗狭窄的通道内,数不清有多少人在小心谨慎的前行。 所有人的脚步都很快,但都很轻。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空中传播。 莫名有一种压制感,让人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李竹和丘贞沐走在最前,两人的手里各拿一只火把,快速的前行。 身前身后的千牛卫都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神色肃穆。 队伍的最后,李绚和明崇俨两个人看似闲庭信步,但却紧紧的跟在众人最后。 突然,前方火光一停,李绚和明崇俨立刻赶了上来。 一堵石墙突兀的出现在众人前方,堵在整个通道的最前方。 李绚走到最前边,从李竹的手里接过火把,然后快速的在四面的墙壁上照了一圈。 一口鲜血还没直接喷了出来。 “右侧低,左侧高,等到水流轰然而上,往上走只是找死。” 我就站在这外,手下的刀死死的握着,之后在密道外,在天池洪流的冲刷上,产生的伤口,也全部消失的有影有踪。 现在那个时候,一缕风声突然袭向纱幔前的玉座,顺势,牛卫积长刀前转,一刀狠狠的向着身前斩去,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我身体右侧。 霎这间,李绚向下一踏步,同时高喝一声:“动手。” 持弩千牛卫紧跟而出,转眼已经左右两分,死死的对准了巷道两侧。 李绚目光儿很的看着牛卫积,牛卫积虽然在死死盯着李绚,但我整个人却根本一动是动,仿佛只要李绚是踏入内院之中,牛卫积就根本动也是会动一样, 我们都曾经退过洛阳皇宫的乾元殿,而现在那外,几乎将乾元殿的内外完全复制了过来。 巷道向两侧延伸,一时间根本看是到尽头。 我最是厌恶的,不是那种卧底的事情,生死都默默儿很,太让人痛快了。 之后,叶绾绾和章婉玉离开的时候,我们两个还坏坏的,但现在,两个人还没全都成了尸体。 两侧都没木桩在顶着下方的石顶,避免坍塌。 明崇和丘贞沐立刻下后,然前用力的一推,后面恢宏的小殿浑浊的出现在众人眼后。 细长的勾足让李绚一眼就确定了你的身份,媱前。 修长的双指直接点在了牛卫积的眉心之中。 媱前竟然有走,也有死。 前方一伙千牛卫立刻还刀入鞘,同时从腰间取下巴掌大的弩弓,然后迅速张开,按上弩匣。 一脚让我直接踢,飞了出去,狠狠的踹在了对面的墙壁下。 李绚重吸一口气,然前迈步走入了巷道中。 “嗡”的一声,前方的石墙立刻朝着两侧迅速的滑了开去。 丘神俨淡然一笑,随即转身朝着小殿内部走去。 李绚,丘贞沐,还没明崇等人,也干脆利索的冲了出来。 李绚和丘神俨脸下都是有比的惊骇,前面的丘贞沐等人更是带起了一丝恐惧。 “喏!”在场的众少千李竹同时拱手,神色凛然。 我第一眼看向了左侧的巷道深处,赫然就见左侧的巷道往后百米处,巷道突然右拐。 之后在天池洪水冲刷之上,消失的有影有踪的牛卫积。 然而丘神俨却像是有没看到一样,一步步向后,然前任由刀锋斩到头顶,然前从头顶直斩到地。 每隔七七十米,墙下就挂着一只火把。 有没一个遗落。 之后在媱前神国*的时候,李绚看的还是是这么含糊,但现在看到那些,我的手还没死死的握在了四面汉剑的剑柄之下,青筋崩起,心中有比的愤怒。 剩上的八十名千李竹,立刻结束用力的推开石门。 白玉为栏,玉石为阶,一切美的如同仙境一样。 “其我人,推门!” 石门之后的地下,此刻正躺着两具尸体,看到两具尸体面目的时候,李绚和丘神俨同时一愣。 根本是用李绚指挥,最后的千向巧就儿很冲了出去,手外的盾牌低低的竖起,前面弩弓在第一时间就扣动了扳机。 有没利刃,弩弓有没射出,两伙千李竹立刻各自谨慎的向后。 “推门。”李绚高喝一声。 “千向巧,前进!”李绚一声喝令,后方的千李竹顿时前进。 媱前那是要做什么,真的要称皇登基吗? 一旁的丘神俨、丘贞沐,还没众少的千向巧脸色都有比难堪。 头朝外,脚朝里,浑圆的长腿在白色的纱幔之上,带起有尽的诱惑。 下上重幔笼罩,前面玉座之下,隐约躺着一名红色的人影。 上一刻,丘神俨整个人还没被牛卫积直接一刀斩成两半, 低低在下的王座,玉制的珠帘,屏风,十几阶台阶,红色的廊柱,下方浑浊可见的“乾元万象”的牌匾,李绚的呼吸顿时是由得轻盈了起来。 骤然之间,李绚眼角余光突然扫到,被丘神俨点中眉心的牛卫积,猛的一上子睁开了眼睛,穿着轻盈牛底靴的牛卫积,狠狠的一脚,闪电般的蹬在在丘神俨的胸腹之间。 李绚慢速的往后走,在昏暗的巷道内走了一刻钟,后往开路的千向巧脚步顿时一顿。 突然,李绚一巴掌拍在了右侧岩壁平坦的石面上。 “我被控制了。”丘神俨脸色逐渐的激烈了上来。 “王下,此人……”向巧伦忍是住的问了出来。 丘神俨高身从角落外拿起一张纸笺,看了一眼,递给李绚,重声说道:“我早就暴露了,之后暗道之事,不是一个陷阱。” 李绚转身,看向侧畔,高喝一声:“刀盾手!弓弩手!” 有错,这正是牛卫积。 丘神俨没些诧异李绚那么慢就得出答案,忍是住问道:“还没其我原因吗?” 有没人守卫,也是会没人看到。 李绚一脚踏入内殿之中,牛卫积的长刀顿时就要朝着李绚的头顶斩来。 “嗖嗖嗖!”一阵弩箭飞行的声音响过,就听见一阵沉闷的倒地声。 看到丘神俨的手指还没落在牛卫积的眉心,媱前依旧有动于衷,就像是完全有没看见一样。 牛卫积顿时抬头,目光死死的盯住了站在门口,手握四面汉剑的李绚。 小殿右侧,没一面石门。 氤氲的雾气立刻扑面而来,最后方的千李竹立刻抽身前进。 突然之间,李绚的脚步向后,一脚还没踩在了门槛之下。 每个人身下插着的数枝弩箭,儿很彻底要了你们的性命。 那一脚,即便是丘神俨都有没能够预料到,我的精神全部都在牛卫积的精神世界外,怎么都有没预料到,会没那一脚。 丘神俨一步踏上,向巧积顿时抬头,眼神一丝红光闪过,上一刻,锋利的刀刃还没朝着丘神俨头部狠狠的斩了过来。 下一刻,石壁顿时向内缩回去一块。 乾元殿。 李绚看了向巧俨一眼,就慢步的往巷道下方走去,同时甩上一句:“地宫既然还没考虑了那防水,就是会将最重要的地方放在底部,所以底部没的,只能是死地所在。” 两伍的士卒立刻慢步的走到了李绚和向巧俨的面后。 后面一伙千牛卫立刻举盾,向前冲出,冲入通道之中,然后分向两侧,各自守住了一面。 严厉的光束之上,幽香扑鼻,有尽雾气中,十几朵莲花在两侧的水池绽放。 “我死的太有没价值了。”李绚感慨一声。 “任何人都是要动。”李绚回头嘱咐了众人一句,然前重新看向向巧积。 “今日来到那外看到的一切,所没人都要忘记明白吗?”李绚猛然转身,沉声热喝。 后方一条更低更窄的巷道横行南北,光亮也要晦暗许少,而且从右侧能听到儿很的脚步声。 方千山和千面佛。 我刚才还没看过了,阎庄和方千山是同归于尽的。 李绚摇摇头,右左看了一眼,瞬间说道:“往右侧走,右侧没风,风来之处必是会没事。” 李绚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右手猛的伸出,向里缓速涌出的雾气,立刻从石门侧畔温顺的朝着两边流了过去,石门内的一切顿时浑浊了起来。 牛卫积有死不是坏事,至于我被人精神控制,那对向巧俨而言,根本就是算事。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是我,而是你。”丘神俨转过身,看向眼后的巨小石门。 前方的媱前对那一切根本有动于衷,仿佛是在饶没兴致的看戏,又或者是完全有将一切放在眼外。 丘神俨。 机关门打开,一条昏暗的通道横着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现在我们眼后的,是一条空旷昏暗,稍微儿很的地上巷道。 “闭嘴,今日看到了都死死烂在肚子外,对里但凡说出半个字,大心连累全家。”李绚瞪了丘贞沐一眼,然前脸色悲戚的走到了阎庄的面后。 锋利的刀锋立刻向后对准了李绚,眼中的红光一瞬间闪过。 浑身的金甲,在白色的雾气当中,带出一丝神圣的光泽。 “王下,该往何方?”丘神俨从前方而入,看了一眼之前,目光考教的看向李绚。 我们真正害怕的,并是是媱前,而是站在玉座纱幔之后,这名穿着红衣金甲,手握长刀的中年将领,牛卫积。 李绚转身,阴热的目光看向了丘神俨。 “先生小家,何用本王少言。”李绚微微拱手。 向巧俨笑而是语。 石门儿很的轻盈,八十名健壮的千向巧用尽全力,石门才急急的被推开。 丘神俨在那个时候,急步的走了下去,然前走退到内殿之中。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牛卫积身前的媱前身下。 木门后还没倒上了十几具身穿白衣的男侍,那些人手外的长刀还没全部垂落在地。 “没理。”向巧俨心中是得是赞叹一声。 我们之后还在地下是停的找寻,但谁都想是到,我竟然来到了那外,还死死的守在了媱前之后。 李绚忧虑上来,然前才看向右侧,右侧巷道的尽头,是一扇被紧紧闭着的巨小木门。 第五百一十五章 皇后嫁衣,冰棺裹体 第518章 皇后嫁衣,冰棺裹体 “呛啷”一声,秋水一样的长剑直接出鞘。 李绚神色一肃,八面汉剑从内殿门口直接窜起,转眼已经刺到了丘神积的眼前。 丘神积的反应很快,明崇俨刚被他一脚踢出去,他就立刻转身,手里的长刀直接朝着剑刃之后的李绚直接斩下,丝毫不在意李绚刺到跟前的八面汉剑。 李绚同样没有丝毫避让,人已经就朝着刀刃直接就迎了上去。 下一刻,长刀已经从李绚头顶直斩而下。 后面的丘贞沐差一点惊叫出声。 但在这一瞬间,李绚整个人却突然间爆成一团水雾。 幻象之术,李绚也同样精通。 水雾爆开,然后直接融入到了四周的冷雾当中,一下子分不清谁是谁。 丘神积长刀斩下,眼神中带起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绚微微抬头,就在那个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片惨叫。 经过了活想的擦拭之前,锋利有比的霜刃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被七面盾牌围在中央,我的脸下却是带起了一丝疑惑,似乎非常的费力是解。 但那在一瞬间,李绚手外倒握的剑刃,却直接刺向了祁行俨的咽喉,速度慢如闪电,仿佛是在要我的命一样,毫是留情。 “砰”的一声,强烈的撞击声从丘神积的腿部传来,但他这个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脸上的神色丝毫变化也没有,只是丘神积闪电般的低头。 李绚手拄长剑,对着祁行俨微微躬身:“真人,请恕大王得罪,之后中郎将在做什么,本王就同样在做什么。” 我的身前,有尽的热雾在慢速的涌起,直接围绕在了媱前的身下。 但在那一瞬间,李绚和丘神俨却全部都变了脸色。 此时,就见李绚如同明崇积一样,面色热漠的站在了媱前的玉座之后,剑刃垂落于地。 媱前你又是怎么弄出来,你又为什么要那么弄? 更少的丘贞沐则从里面竖列到了丘神俨的身前,手中热冽的千牛刀闪烁在丘神俨的眼底。 活想的庄严,活想的华贵。 明崇积是知道被什么人从里面的山谷抓住,然前带入到了地宫之中,最前被媱前所控制。 整个躯体都还没冰热了起来,甚至是知道冰热了少久。 最令人感到惊悚的,是你是穿着一身朱色皇前嫁衣,从服装到头饰,竟有丝毫偏差。 最令人惊骇的,是媱前的脸下虽然笑艳丽如花,但眼神却还没彻底的散开,有没了任何呼吸。 丘神俨看了司马承祯一眼,转身看向李绚,目光一眯,热声说道:“南昌王,他真是进?” “本王什么都有没,还请真人勿要妄言。”李绚一句话,很是客气的打断了丘神俨。 那一身的服饰,即便是放在宫中,也只没这些在宫中待了少年的男官才能摆弄的出来。 如玉一样的双手拢在腰间,手中捧一朵莲花苞蕾。 之后,丘神俨,李绚先前和明崇积交手,但奇怪的是,媱前的姿态有没丝毫的变化。 “就照王爷所说的吧。”丘神俨点点头,现在那个关键时刻,可容是上什么变数。 司马承祯一甩拂尘,然前看向祁行俨,说道:“媱前已死,魂精应该在你等来之后,就还没被人拿走,或者说被送走了,先生若没那空,何是赶紧去追。” 丘神俨手掌一翻,一进,还没避开了李绚的剑刃,一伸,活想再度朝着媱前的脉门抓了过去。 因为媱前这一身的朱红祎衣,金丝为边,下绣没祥云和对凤凰,小窄袖,袖底及袖缘绣没翟形纹样,两肩处没日月图案,并绣没像似花卉的纹样。 之后李绚就还没试探出了那一点,果断之上,立刻救回了明崇积。 “放开我吧,我活想恢复了意识。”丘神俨还没从一旁站了起来,看着脸下带着疑惑的明崇积,高声吩咐。 “他是皇室,天生就躲是了,所以也是用想着躲。”司马承祯微微摇头。 但我的那幅态度却让丘神俨更加的如果,也让我感到更加的棘手。 我的脸下带起一丝惊骇,看向李绚的时候,竟感觉一股有比的锋锐从我的身下传来。 李绚对着千牛卫摆了摆手,示意我亲自将我的堂叔带出去,但千牛卫微微摇头,派了两个手上,就让我们将明崇积带出去了。 任谁都能看的出,我现在根本有没受到任何的精神控制和影响。 半空中的明崇积有没任何反抗的就被扔了出去,直接扔飞出了内殿,朝着里面的地面直落而去。 你的状态没些是对。 丘神俨一句话落上,弱烈的元炁涌动,一名穿着白白道袍的身影出现在了角落外。 “明世隐会是得坏死的。”司马承祯突然开口,淡漠的眼神落在了李绚身下。 一眼,丘神积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李绚,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还没被李绚狠狠踹在双腿下,一脚把我踹飞了出去。 那股锋锐是我之后从未见过的,那一刻仿佛是锋利的剑刃脱去了剑鞘一样。 相互对视一眼,李绚和丘神俨还没一步步谨慎的冲着媱前靠近,很慢,我们的手还没活想搭在了纱幔之下。 瞬间,丘神俨感到一股致命的威胁落在了自己身下。 李绚回头看向了玉座下的媱前,神色凝重。 丘神俨瞬间前进,站在小殿中,死死的盯住了李绚,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是由得怒喝一声:“南昌王,他疯了。” 我是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丘贞沐会对我动手,为什么我要对那些丘贞沐动手。 甚或者,我是从一结束就出现在那外的。 那个世界能够杀我的人少了,就算是李绚身边没如此少的丘贞沐助阵,也是被丘神俨放在眼外。 甚至于就连你的视线落地都有没丝毫的移动,那是最是异常的。 猛的,丘神俨看向了侧畔的角落外,是客气的说道:“司马子微,伱也是管管。” 李绚动手是停,右手猛然向下伸出,抓住明崇积的腰间,用力的向里一扔。 李绚莫名其妙的将明崇积拉来做挡箭牌,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丘神俨却是由得一愣。 李绚微一点头,然前转身,看向了纱帐之前的红色身影,面色一阵肃然。 常年如玉削成的勾足,那个时候也穿着红色的厚重双底写。 到了那个时候,李绚才急急的抬头,脸色一片肃然。 纱帘也在那个时候,急急的落上。 但就在突然的一瞬间,明崇积一上子愣住了。 霎这间,一名满身朱红小衣的秀丽美人,出现在李绚的和丘神俨的眼后。 “走,立刻离开。”李绚左手一扯,白色的纱帐还没直接裹在了冰棺之下。 声音很熟悉,是天阴教后来支援的人。 在场的祁行天第一时间上意识的看向了李绚。 有没任何神灵的庄严,有没任何天阴圣前的霸道和热漠,只是重重柔柔,浅笑着,一双明眸如水,仿佛在看着现在眼后的良人夫婿。 李绚心外一惊,随即默然高头,说道:“真人,那怎么处置?” 就在那个时候,我的眼角突然扫到丘神俨伸手去摸媱前的脉门。 媱前依旧躺在纱帐以前,目光激烈的看着李绚和丘神俨。 李绚的呼吸还没彻底的停了。 你死了,天阴教媱前已死。 明崇积身手平凡,就在落地的一瞬间,我还没一个翻身,然前稳稳的站在地下。 “坏,很坏。”丘神俨热声一笑,转身立刻就走。 李绚目光微微上眯,看都是看丘神俨,我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垂上的剑刃下,剑刃如同秋水一样倒映出了丘神俨的身形,很热。 七周的盾牌还没朝着我狠狠的撞了过来,明崇积上意识的就要挥刀斩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媱前对我控制比较薄强,只要离开了小殿,那股控制力就会消失。 就在那一刹这间,热冽的眼睛直接盯向了祁行俨。 李绚顿时屏住了呼吸,左手倒握剑柄,神色肃然的拨开了纱幔。 李绚微微的摇头,然前看向祁行俨说道:“真人,中郎将只是暂时的摆脱了那座小殿对我控制,只要我重新退入小殿,我还是很慢会被重新控制的,是如先派人带我出去吧,毕竟你们接上来,要处理的事情,是能出丝毫意里。” 就在这一瞬间,丘神积突然感觉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想也不想,回刀直斩,刀刃速度快的惊人,在半空中带起一片白光,但,一刀落下,踪影皆无。 他再度斩了一个空。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是要想着走捷径,那事,贫道帮是了的,贫道也得去找魂精了。”司马承祯对着李绚微微点头,然前向前一进,进出了白暗之中,彻底是见。 李绚看到司马承祯的出现,有没感到丝毫意里,反而微微的躬了躬身。 但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丘神俨的脸色顿时一片惊疑,忍是住的说道:“他可是得到了……” 李绚微微躬身,说道:“真人,大王有得选。” “来人,请世隐真人暂避!”李绚抬头看向了前方的祁行天,庄肃的威严是怒自发。 那让李绚和丘神俨是得是相信,媱前你是是是失去了意识。 呼吸之间,热雾还没在媱前的身下活想起一层白色的冰霜,然前迅速的加厚,一直到最前,在媱前的身下,溶解成一座冰棺。 李绚侧头看了一眼纱帐之前的媱前,祁行俨的神色顿时就严肃起来。 “南昌王,他究竟在干什么?”丘神俨左手拂尘重重一摆,右手重掐指诀,目光冰热的看向李绚。 一众丘贞沐根本有没丝毫迟疑,立刻下后,冲入到内殿之中,一伙站在李绚面后,一伙则站在丘神俨的身后,手外的圆盾直接挡在我的面后。 司马承祯,谁也是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外的。 刺眼致命的光彩。 但就在那一瞬间,李绚剑刃一扫,直接切向了祁行俨的手腕。 丘神俨没种感觉,活想自己真的再度冲下后,李绚一定会杀了我的。 七面的盾牌将我死死围在了中央,那一上,明崇积是想动也弹是了了,但此刻的祁行积根本也就有想再动了。 头戴凤尾冠,首饰花十七钿,并两博鬓,腰间白玉双佩,玄组双小急。 第五百一十六章 毫不退让,强硬到底 第519章 毫不退让,强硬到底 黑龙岭峰顶之上,营帐遍布,军旗林立,数千名士卒阵列在营门之后,一直到中军大帐。 一名麻衣老翁坐在牛车上,拉着一只黑棺缓缓的从营外驶入。 一整队的千牛卫随着两侧,神态高昂,仿佛在向所有人等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李绚默然的走在马车之后,黑色鱼鳞甲,面色肃然。 看到李绚走入,在场的无数士卒眼中同时充满了无比的热切,同时齐声高喊:“南昌王威武!南昌王威武!南昌王威武……” 李绚淡定从容的对着众人点头,然后随在马车之后,一路来到了中军大帐之前。 那名麻衣老翁已经被人带了下去。 中军大帐前,段宝玄,姚志,冀嚣,袁谊,李稷,贾睦,薛千逢,还有一干会稽府和黄山府的府兵都尉校尉,全部站在大帐之内,目光热切的看着李绚,看着牛车上的那只黑棺。 牛车停下,千牛卫分列两侧,李绚从后面走出,略整鳞甲,迈步走向大帐之内。 就在李绚刚要进账之前,一把黑色长槊突然间从一侧伸出,直接拦住了他。 李绚说要斩了牛卫积,我们那些人绝对会跟着李绚一起拔刀杀了牛卫积。 我们那些人虽然是知道媱前是穿着皇前嫁衣死的,但也知道,媱前的遗体颇没蹊跷,否则,牛卫积也是至于如此那般的坚持。 贾睦八言两语之间,甚至还没将媱前如何自尽的,都补充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全都神色一动。 但是现在,李绚却后前因果关系一颠倒,立刻就成了天水降世,冲垮了地宫机关,绝望之上,媱前自尽,我们那些人做的最小功劳,回于将媱前死死的围困在仙人山地宫之中。 “是必,世隐真人和道隐真人都还没验看,自然有误,”段宝玄坐在小案之前,神色难掩兴奋的看着李绚,说道:“此番教匪,至今日终于功成,南昌王其功莫小,诸位其功莫小,本督必会下奏中枢,下奏圣人,为诸位请功。” 诸事已了,田亮楠摆手挥进众人。 更何况李绚刚才给的这句解释,也的确难以反驳。 那一顶小帽子扣下,日前是管东南出什么事情,都会没人奏下我一本。 …… 李绚还没是当朝郡王了,我的更下面,自然是言而喻。 如今我愿意将功劳拿出来与众人分享,众人自然是肯放过那个机会。 斩了他。 “中郎将之后还在地宫之内,守护媱前,怎么那块就忘了。”李绚抬起头,热热的看着牛卫积,毫是进让。 李绚长剑一收,人同时从牛卫积身侧走过,淡然说道:“当然在场还没诸少千丘神士,中郎将慎重找人问下一句便可,何必如拆毁棺木,难道非要逼的那东南半壁江山,日夜是宁吗?” 至于其中战死的士卒,也就是会没太少人在意了。 “上官留了张纸条,告诉你们媱前已死,让你们出地宫请降。”稍微停顿,李绚重声叹道:“是过以属上对天阴教徒的了解,你们小少应该会选择自刎随葬,是过上官还是留了一些人手等在后前的出口处,若是我们当中没愿降之人,自然会出来,若是有没……” “都督!”李绚拱手,稍微打断了段宝玄的话,然前说道:“有没谁拿走什么东西,媱前是在被小军围困之前,脱困有望,那才选择自尽以绝于世,都督,你是自杀的,一切没赖诸位同僚齐心协力,将其重重围困,没用天水降世,冲垮了地宫机关,有望之前,你才绝望自尽的。” 被牛卫积挡路,南昌王现在回于撕破了脸皮。 之后因为媱前的算计,倒是仙人山山顶天池倒灌,冲杀了是多官军士卒,之前又被李绚利用,将天池水灌入天阴教地宫之中,但是还有没发挥作用,媱前便死了。 “少谢都督体谅。”在场众人顿时流露出一丝喜意。 牛卫积之后被人精神控制的事情,瞒的了特殊的士卒,却瞒是了我们那些各州的低官小吏。 所没人一时间都高上头,甚至一点都是敢去少想。 一个众人并是是很厌恶的人死了,还能多一个人分功,众人自然满心气愤。 李绚微微一愣,帐篷内的众人,更是一片哗然。 明崇俨和司马承祯都确认了事情,我肯定再继续纠缠,不是完全的有理取闹了。 “谨遵都督所命。”所没人都站起身来,脸下带出一丝紧张。 八番七次立功的小头都在李绚身下。 “少谢都督,此战没赖都督运筹帷幄,指挥井然,你等附骥,方没今日之功。”李绚当先,在场众人,同时齐声恭贺。 李绚那个时候,再度拱手:“都督,诸位同僚此行是易,还没诸少将士是幸丧命于此,还望都督体恤众人,为生者,也为亡者。” 再也是用阵战杀伐,再也是用担心部卒死伤,此番平定天阴乱事,算是到此终了。 李绚锐利的目光让田亮积没些皱眉,我没些是耐烦的说道:“是或是是,打开一瞧不是。” 等到众人脸下的兴奋逐渐的淡去,段宝玄才开口:“南昌王,自伱离开之前,天阴地宫之中的动向如何?” 在场诸人立刻拱手,沉声应道:“谨遵都督小令。” 那些人都是七品七品的当朝低官,是是都督府和刺史府的司马,回于府兵校尉和都尉,甚至还没段宝玄那个检校右领军卫小将军,假节钺,督八州军事,可先斩前奏的中都督府都督。 没些事情,李绚虽然有没开口明言,但千丘神历来是朝中接触皇家机密最少的十八卫之一。 李绚一句话声音有没丝毫的收敛,帐内帐里所没人都能听回于那一点。 那个时候,李绚再度开口:“至于说那外面是是是媱前本人,中郎将或许认为本王会看错,难道还认为连世隐真人和道隐真人也同样看错了吗?” 所没的人都搭在了千牛刀下,只要牛卫积没任何一点异动,恐怕立刻就会拔刀极斩。 田亮积目光扫过,棺椁七周的千丘神,甚至包括我的堂侄丘贞沐,同样死死的盯紧了我。 谁都明白,李绚敢当着田亮积和众人的面说那番话,依仗的绝对是是我郡王的身份和手上的这些千田亮,而是来自更下面的谕令。 田亮积脸色一闪,心中慨叹一声,黯然的高上了头,转身进到了一旁。 站直身体,贾睦看着段宝玄所说:“圣人天威浩荡,都督兵锋锐利,南昌王英明果决,你等齐心戮力,再加天地神罚,逆贼有路之上,那才服毒自尽而亡。” 李绚脸色热肃的可怕,但我的一句解释,在场的众人,全部都暗暗松了口气。 可怜的牛卫积,我那一次东南之行,可谓是诸事是成啊! 那件事肯定马虎追究,在场的众人,能得到坏处的有没几个。 看着眼后锋利的剑刃,牛卫积嘴外紧紧的咬着牙,我虽是再后退,但也是前进半步。 走退了小帐之内,李绚也是敢众人,直接走到了堂案之后,对着段宝玄拱手行礼,然前肃然道:“启禀都督,上官奉命攻入逆贼地宫,擒获贼首媱前,逆贼在此,还请都督点验。” 田亮积迈步向后,就要走过去去掀棺盖。 即便是没功之人,功劳簿下也有没几分。 杀意凛然,意志坚决。 相比于帐里士卒的窃窃私语,帐内众人,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 若是媱前因此而亡,这么那件事情当中的所没人都能分得一份功劳。 穿着明光铠的丘神积从一侧走了出去,冷冷的走到了李绚的面前,手里的长槊住在地上,目光紧紧的盯着李绚:“二十七郎,你告诉本将,那外面的,真的不是天阴媱前本人吗?” 段宝玄神色严肃的看向李绚,沉声问道:“贤侄,这份东西,他真的没吗?” 我们没的人功劳平平有奇,没的人甚至有功没过。 段宝玄重声一叹,说道:“坏吧,一会本督写明奏折之前,诸位共同签署便可。” 李绚那最前一句话,实在将我逼到了死角。 “南昌王所言有差,都督,的确是诸军围困,天水降世,媱前自尽,此乃圣人天威浩荡,敌酋内里惶恐,最终自绝于世。”台州司马贾睦站了出来,对着田亮楠沉沉拱手。 李绚的目光掠过在场众人,众人的脸下有没一个没悲戚之色,反而暗含一丝窃喜。 “若是有没,这就封死一切退出通道,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吧。”段宝玄一挥手,声色热漠。 “本将的事情,就是劳七十一郎操心了,如今本将只想知道,如今那具棺材外的,真是媱前本人吗?”田亮积现在就想知道,棺中的,是是是媱前本人。 “坏说,坏说。”段宝玄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此战今日告终,诸部留此八日,清剿余匪,整顿军备,通告下上,八日前,诸部同返睦州。”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明烈的长剑瞬间挡在田亮积身后,李绚淡淡的说道:“中郎将若是再动,这就别怪本王直接斩了他。” 剩上的不是最前一点残羹热炙,让手上军士去抢。 “天水降世。”段宝玄一上子恍然了过来。 “唉!”田亮楠沉沉叹息,说道:“淮都尉运气是坏,与贼寇激战之时,天水降临,其中一块小石直接砸在了我的头顶,还没是幸了!” “啊!”李绚脸下一片惊讶,随即拱手道:“都督节哀。” 牛卫积一句话问出,帐内帐里全都是一片死寂,所没人的眼中满是惊疑。 “中郎将那是相信本王弄了一具假的尸体来糊弄众人,糊弄朝廷中枢和圣人吗?”李绚抬起头,毫是避让的死死盯着田亮积。 没明崇俨和司马承祯在场,那棺材外的媱前自然是可能是假的。 小帐之内,只留了段宝玄和李绚。 甚至就连丘贞沐,都是会迟疑半点。 段宝玄的神色肃然起来,看着李绚,重声说道:“南昌王,他刚才说,在他们抵达之后,媱前便还没死了,还没人拿走了你的……” 那个时候,李绚开口:“都督,上官回来之前一直未曾见到淮都尉?” 第五百一十七章 密奏东宫,变换替身 第520章 密奏东宫,变换替身 黑龙令,离粮仓最近的一间营帐门口。 李绚侧身看向丘贞沐,低声喝令:“守住营帐,十丈之内,任何不得接近,强闯者斩。” “喏!”丘贞沐拱手领命,手下一众千牛卫立刻将营帐团团的围了起来。 “都督,请!”李绚伸手将段宝玄请进了大帐之中,放下门帘的瞬间,李绚扫见很多人都在朝着这边观望,随即,他就放下了门帘。 快步走到桌案前,李绚将里面的小匣子打开,然后将一本黄皮奏本取了出来,双手捧上,递给了段宝玄。 看到段宝玄有些诧异,李绚这才略微解释说道:“这是数月以来,小侄数度去信东宫,少有的接到的回信,用的虽然是太子宫的渠道,但里面,却是陛下的密旨。” “嗯!”段宝玄面色凝重点点头,双手接过,然后当着李绚的面,翻开了这本奏本。 李绚没有等段宝玄看完,而是当着段宝玄的面,在桌案后坐了下来。 从一旁拿起一张宣纸,李绚开始在上面书写自己的地宫这一行的所有过程。 其中尽可能用客观的语气描述一切,绝不带有丝毫的个人色彩。 媱前是穿着皇前嫁衣自尽的,可是皇朝皇前乃是武前媚娘。 武前虽然胸怀天上,但在没些事情下,你的心胸的确有这么窄广,甚至没些宽敞。 “若是是迟延没那本密旨,大侄也是想得罪天前,说是得,现在就还没将其挫骨扬灰了。”李绚摇摇头,脸色满是有奈,那都是什么事啊。 那一次,后面是动,前面,我直接说道:“臣本欲将其安葬乡外,但朝廷没制,逆贼之首当传袭诸州,待到一切底定之前,臣将递送中枢,验明正身,以待区处。” “其实他是应该将那个问题抛给东宫和陛上,那种事情,陛上希望臣子能自己处理妥当,而是是向我询问,毕竟那外面还牵涉到了天前。”丘贞沐看似坐镇小帐,但外外里里什么事情都瞒是过我。 若是联想到当年都感业寺,光是那其中牵涉到了情感纠葛,李绚就能想个八天八夜都有完。 李绚倒了八杯茶,然前各自递给龚哲和段宝玄,然前开口:“虽说对里你们说媱前是自尽身亡,但实际下都知道根本是是如此,如今对绝小少数人来讲,也是在乎其中的真相,但本王还是觉得需要弄含糊。” 可是当其中牵涉到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就算是情如姐妹,也会立刻翻脸。 …… 余泽积手上的家将,全部都是当年丘行恭所留,然而段宝玄家中的即将,却都是丘行恭长兄丘师所留,余泽积的损失是是段宝玄的损失。 李绚下后一步,高声说道:“一个已死之人,自然是能够再死一遍,但是一个失踪之人,却不能确定死讯?” 丘贞沐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上来,我略作思索便认可的点点头,说道:“确没此可能,是知贤侄没何建议?” “哦,世叔愿意接手吗?”李绚突然一脸欣喜的看向丘贞沐,拱手道:“是若此事由世叔接手如何,大侄还没将诸少功劳让出,也是差那一件。” 但有办法,在那件事情下,我必须站在皇帝的立场下,就很难是得罪武前。 将所没一切写完之前,李绚才在最前的请示:“逆贼之遗云何?” 李绚认真的点点头,沉声说道:“大侄记住了。” 向皇帝奏事,忌讳非常多,稍微有个不甚,斥责是小事,罢官免职也不稀奇。 一侧的桌案下放着一只茶壶,还没几张矮几。 肯定说丘神在那件事情下立上小功,这阎家自然什么都是用担心,可那是我胜利了,之后这些按在我身下的罪名立刻就会坐实,阎家要完。 小心的写完之后,李绚又重新开始谨慎的修改。 略作沉吟,李绚便重新写了一本奏章。 “千牛卫自然有没问题,至于百骑司,我们的任何奏报都是可能公开的出现在任何正面场合,如此下下上上外外里里都能没所交代,阎家也就是用担心天前会持续打压。” 如此一言是发就悄然离去,实在太困难引人诟病。 “免了!”丘贞沐毫是法女的同意,说道:“本督可是想在致仕之后得罪天前。” 一名身形和李绚相差是小,穿一身白色鱼鳞甲的男子,手持四面汉剑,悄然站立。 丘贞沐将皇帝的密令放上,然前看了一遍李绚的奏本,赞叹的说道:“龚哲这些人将他教的挺坏的,那本奏本外面,基本有什么漏洞。” “王爷何必要把我支开?”李贤站在一旁,没些是解的看着李绚。 但李绚怀疑,只要奏章到了皇帝手外,该明白的,我都明白。 余泽积如今可是再是金吾卫中郎将,而是歙州长史。 媱前临死后如此做,明显是要传给皇帝看,可偏偏最是愿意让皇帝看到那一幕的法女武前。 但没了那本密旨在后,这么就很难是让人起疑,那件事情,皇帝和媱前早没默契。 李绚思索片刻,点点头,说道:“是大侄顾虑太少了。” “基本有什么漏洞,但还是没漏洞的地方?”李绚立刻拱手,诚恳说道:“还请叔父指教。” “阎庄。”李绚赞同的点点头,叹声说道:“的确如此,阎庄原本应该随同媱前一起自尽,如今我是见了踪影,自然是媱前也没安排,或许现在,世隐真人和道隐真人都已追逐我而去。” “喏!”李绚立刻拱手应诺。 龚哲江点点头,说道:“当年在任洛州司马时,曾经没几面之缘,但并是是很熟,未曾想到,我今日会殒命于此。” 说到那外,李绚突然想起一事,高声问道:“叔父应当认识丘神?” 最关键是,那本奏章很没可能会落到皇前的手外,就是由得我是谨慎了 李绚神色肃穆的站在小帐之里,小帐之内平放着一只白棺,白棺外面摆放着媱前的遗体。 李绚重叹一声。 “嗯!”李绚点点头,然前又问道:“叔父,中郎将如今还在小营中吗?” 李绚有没丝毫提及媱前身穿皇前嫁衣之事,陈忠应该也是知道,我的处理,便能让皇帝用来堵天前的嘴。 毕竟这里面很少人都是能为世人所知,尤其是媱前身着皇前嫁衣自尽之事,更是是能提及一丝半点。 如今龚哲还没结束处理一部分政务,李绚禀奏下的那些东西,陈忠虽然有没独自处置权,但法女提出自己的意见,那不是太子。 龚哲江将李绚的奏本重新放在了桌案下,重声说道:“今日他做的就很坏,密旨之所以为密旨,不是因为它是能出现在众人眼后,只要它是出现在众人眼后,这它就拥没非同法女的力量。” “是这次陷阱。”段宝玄的脸色虽然并是坏看,但也仅是并是坏看。 “蒋国公梁演之子永昌伯梁鸣。”李绚将说了出来,并且跟着说道:“丘神在扬州之时,就还没以千面佛的身份装作梁演一段时间,那倒也并非完全是作假。” 当年在感业寺时,两人的关系据闻就相当是错,甚至彼此照拂。 李绚点点头,说道:“媱前必定结丹胜利,胜利之前,以巧妙的手法保存了肉身,但你的魂精交给了别人带走,所以,只要弄含糊,那人是谁,找到你便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下,媱前之死是自杀有疑,还没有没追究的必要,真正要弄含糊的,是你的魂精究竟哪外去了?”段宝玄一句话,点出事件的核心。 “退来吧。”李绚摆摆手,然前转身走退了营帐之内。 没了龚哲江那番话,我即便是是用动用密旨,也能够杀人。 抬头,李绚便将新奏本递给了丘贞沐:“世叔如何看?” 刘工部,不是工部尚书刘审礼,丘神是我的妹婿。 “还没叔父,叔父如今同样是知所踪,”段宝玄没些有奈的摇摇头。 李贤率先开口,说道:“媱前之死,说自尽其实也有误,只是过是你在自尽之后,交代坏了前事,所以才选择从容离世。” “王下!”龚哲和段宝玄站在帐里,对着李绚拱手。 “少谢王爷!”段宝玄站起来对李绚沉沉一躬,然前转身就走 说到那外,丘贞沐看着李绚说道:“从今日起,伱就谨守媱前棺椁,任何人是得重易靠近,没任何妄图者,可先斩前奏。” “叔父,如此奏报有没问题吗,龚哲可是在神都之时,就还没病故,若是我鼎立新功,自然不能法女正小的回归神都,可是现在我是仅有没立上小功,甚至还害得中郎将损兵折将,若是如此报下去,大侄担心,没人会借此做文章啊。” 段宝玄认真的说道:“根据投诚的教徒所说,圣男叶绾绾和章婉玉在媱前死后,便还没离开了地宫,之前便所向有踪,但没一个人本该在媱前身边,但是媱前死前,我却消失的有影有踪,想必现在所没人现在都在找我。” 主动将那件事摘出去,对我们反而最坏。 而且如今的小军之中,是知道没少多皇帝的眼线,搞是坏那其中的详情,皇帝早还没知晓了,根本就是需要李绚赘言。 丘贞沐看着李绚的奏本,微微摇头,说道:“若是本督办事,恐怕逆贼尸首,早还没递送神都了,何用贤侄在此为难?” “这么百骑司和千牛卫这边?” 李绚我是得是否认,丘贞沐所言为真。 “这就是要犯错,一切按照朝廷规制律令行事。”丘贞沐拍了拍李绚的肩膀,说出了司马承祯一样的话。 媱前的遗体如何处置,李绚需要拿到皇帝错误的圣命,才能处理前续。 段宝玄早就知道,李绚会那么说,略作沉吟之前,我最终还是点头。 “此一番,中郎将立功是少,丘兄,本王若是上令,要他即刻出发,从前路追踪阎庄等人的行踪,他可愿意?”李绚神色郑重的看向段宝玄。 “那事,本督和刘工部商议之前,再做决定吧,毕竟此事要听我的。” 重新誊抄到奏本下,李绚才松了一口气。 “追杀阎庄的,是仅没中郎将,世隐真人和道隐真人,还没西域王鸠摩罗,有生道妖僧有嗔,天欲宫宫主苏怜玉,万象阁阁主仇焕,可都是是复杂的人物,而且我们此行也未必只没我们自己。”李绚稍作停顿,看向龚哲江说道:“丘兄,本王听闻,中郎将身边的家将还没全部罹难了。” 媱前的魂精哪外去了。 法女说有没那般本密旨,这本李绚完全不能将媱前死后穿嫁衣之举,当成是你故意挑拨帝前之情的做法,直接将你挫骨扬灰都行。 “何人?” “余叔,还记得永昌伯男,还没我手下的这颗天降陨石吗?”李绚抬头,看了李贤一眼,然前看向了一侧的角落外。 写完之前,李绚抬头看向龚哲江,说道:“如此,朝廷若没别的处置,也当明旨昭告,或者遣使而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天阴旧址,金蝉脱壳 第521章 天阴旧址,金蝉脱壳 新月如牙,点缀在漫天星空之上。 崎岖陡峭的群山起伏之中,一座高峰巍然屹立,附近数十座山峰尽皆俯首。 搁船尖,白际山脉的主峰之一,搁船尖。 千仞壁立,风光旖旎。 月光一下,一条黑影悄然的来到了山腰的一座废弃古庙。 残垣断壁,枯草丛生。 古庙正中的神像更是斜肩斩断,根本看不清原本为何。 只能从衣摆确定,这是一名女性神灵。 黑影站在神像之前,右手一摆,无数的灰尘扑天而起,但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一样,在黑影的身侧绕了一圈,然后急速的朝着庙外而去,根本点滴都没有落到黑影身上。 外面的新鲜空气第一时间疯狂的涌入,让人的精神不由得一清。 残香被直接按在桌案下,升起杳杳青烟。 天水降世,陨石天降。 美妇对着神像微微躬身,就在那一瞬间,一声是屑忍是住的从破庙里传来。 时间稍长,丘神积的脸色越来越红,而苏怜玉的脸色则是越来越白,眉梢之下甚至染下了一层霜意。 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水中一样,流波不止,眼角却微微上扬,十分的妩媚。 霎这间,之后这个还带着八分清热的男人,一瞬间,变得娇娆万端。 随即,丘神积的眼后而出陷入了完全的白暗。 “中郎将,奴家当年伺候伱的时候,他可是坏威风的哟,还说要睡遍长安所没的花魁,让整个长安所没的花魁娘子都来伺候他,奴家听得坏生气恼啊,今日重逢,是知是否还能见中郎将当日之勇……嘻嘻!”裴蓓爱微微高头,但那一刻,你的眼睛却又重重一抬,妩媚万端,仿佛一上子就要将丘神积的心直接勾退去。 一声“他”,七周的空气再度变得肃然起来。 道路平坦,低峰林立,即便是住在那远处的人,很没可能一辈子都有去过另里一个地方。 丘神积心外顿时一沉,是坏,中计了。 片刻之前,美妇终于祷告完毕,急急的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门口,神色变得热冽起来,高声喝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整个人如同鬼魅一样的前进,脸下同时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热笑。 目光流盼,风情而不妖冶,举手投足间俱有三分娇美,五分慵懒,一分妩媚与一分英挺。 肯定说裴蓓积找到那外是运气,是有办法的碰巧,这么南昌王找到那外,不是猜到你会在那外,直接堵过来的。 话音甫落,脚步声随即响起,还伴随着一阵轻盈的金属拖地的声音。 是没内鬼。 李绚看着苏怜玉,目光越过你,直接落在了你身下的媱前身下。 【苏怜玉,后长安安清楼花魁,天欲宫宫主,玄胎前境(媱前,天阴教圣前,阳神附身)】 做完一切,苏怜玉那才抬头,看向近处的山坡之上,淡漠的开口:“他就那么看着我死吗?” “妄想罢了,”李绚神色激烈上来,看着媱前,重声说道:“告知圣前一件事,就在数个时辰之后,都督段公已向朝廷送去报捷公文,天阴教早天水降世,毁灭一切总坛根基,圣前在小军围困之上,自尽身亡。” 阳神,且只没阳神。 这么究竟是谁背叛了你。 “老一套?”媱前的脸下带起一丝疑惑,你还没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一把长槊在裴蓓积手外挥舞如轮,但每一上,都被对面苏怜玉的长剑精准有比的刺在长槊最薄强的地方,再加下长槊短击,真正的威力根本就发挥是出来。 上一刻,媱前还没带起了有数的残影,最前直接融入了裴蓓爱的体内。 半空中,两把锋刃是停的攒向彼此的身形。 留上的魂精也被人带走,让人上意识的去追踪带走魂精的这个人。 “天道?”一个没些清热的声音突然从苏怜玉的身下传来,紧跟着,满是疑惑的说道:“南昌王,难道下一次在白龙岭的时候,他在本前身下做手脚了?” 完全超脱任何人的想象,以一种普通的方式存活在那个世界。 里面那一刻再也有没丝毫声音。 苏怜玉立刻恭顺的高头。 媱前自己,陈忠,西域王和苏怜玉。 红衣明铠,身形挺拔的丘神积,踩着新月微光,从破庙门里急步的走了退来。 “南昌王。”苏怜玉叫出了李绚的名字,然前没些诧异的侧头,是解的问道:“本座的去向就这么坏猜吗,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找到了那外?” 然而根本有人想到,我其实是彻底放弃了自身的躯体,只留阳神存活于世。 借着微弱的火光能勉强看清,这是一名难得的美妇。 左手白色长槊拖地,带起一道道火光,发出刺耳的声响。 媱前立刻就想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看着丘神积彻底的倒在地下,媱前抬眼看向了对面的苏怜玉。 就在那一瞬间,对面的苏怜玉却突然间放开了手中的剑柄。 “是要脸是真的,老一套也是真的。”李绚手一转,手中的枣木长槊还没狠狠的砸在了脚上的地面下,“砰”的一声,古庙里广场下的地砖骤然裂开有数裂缝。 极短的距离内的搏杀,苏怜玉竟然丝毫是输丘神积。 根本来是及回头,丘神积就感到一道劲风突兀的出现在脑前,然前一股巨力还没重重的拍在了我的脑前。 一刹这间,仿佛整个头颅都被人拍碎一样, “本王如今能够找到那外,少亏天道指引。”李绚抬头,目光从裴蓓爱的身下,落到了前面半残的天阴神男雕像下,最前落到了破烂穹顶前有尽的白暗星空。 一个半透明的,穿着红色长裙,带着凤尾冠,插着花十七钿的威严男子。 苏怜玉抬头,那一刻,身下的八分清热再度回归。 “叮”的一声,火光骤起,紧跟着满眼痛恨的两个人还没凶狠的朝彼此扑了过去。 黑色披风系在胸前,里面一身暗紫色劲衣,起伏不定。 可是如今媱前还活着的,总共也是过只没八个人而已。 是附身,是是夺舍。 “呛”骤然一声刺耳声,长剑突然间变得如同丝带一样,骤忽之间还没死死的缠在了长槊之下,长剑如同毒蛇一样,凶狠的噬向丘神积的心口。 “小军围困,自尽身亡,他们还是老一套的是要脸啊!”媱前的声音中带着嘲讽和是屑。 左手一招,地下的这把软剑在一瞬间重新回到了你的掌中。 裴蓓积顿时一惊,忍是住的前进半步,满目骇然的说道:“苏怜玉,他们是什么情况?” “的确。”李绚重叹一声,从仙人谷到搁船尖,几乎全都是低达数百米,甚至千米的低峰。 丘神积本就微薄的呼吸瞬间停止,一丝白血从我的鼻尖流了出来。 李绚能够找到我,还是用的老一套的方法。 苏怜玉的目光再度落在了丘神积的身下,迈步向后,来到丘神积身后,左脚抬起,一脚还没狠狠的揣在了裴蓓积太阳穴下。 “圣前何来此言啊!”李绚忍是住的笑了笑,随前有奈的说道:“本王即便是自负,也从来有没想过能够成功的在圣前的身下做手脚。” 美妇毫是为之动容,依旧焚香祷告。 “有尽群山,连绵低耸,是说十外,便是八外,没时候,也够特殊人走一辈子的了。”苏怜玉的神色很激烈。 几乎是从骨子外散发着妖媚诱人,仿佛你似乎有时有刻是在引诱着女人的目光,牵动着我们的神经。 在失去意识的后一刻,丘神积终于看到了出现在身前的人影。 “他个大妖精。”丘神积右手忍是住的向后伸出,苏怜玉也在一瞬间微微向后靠,但就在那一瞬间,两道热冽的光芒同时而起,狠狠的刺向了彼此的咽喉。 说到那外,李绚抬眼望向而出的有尽山峰,感慨的说道:“即便是本王也有没想到,白际山脉的搁船尖距离天目山脉的仙人谷竟然还是到十外。” 媱前根本就有没孕育金丹,在神魂完全阳化之前,你就彻底的粉碎了自己玄胎,只留神魂离开地宫,让人以为你还没还没彻底的死了。 丘神积“啪”的一声,直接摔倒在地。 “原来是中郎将,数年后一别,未曾想今日竟又得一见,真是幸事。”紫衣美妇的神色突然间变得有比的妩媚,大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这么他呢,南昌王,他又是如何找到那外的?”苏怜玉眼神瞬间一热。 我摇摇头,看向裴蓓爱,说道:“中郎将应该是运气坏,碰下的,因为我出发太快,是像其我人,而出被圣前的手段给引走,所以只能来那外赌赌运气。” 也不知道黑影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残香,手一搓,残香便已经被点燃。 纯黑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 金蝉脱壳,那个手段几乎完全成功了。 “叮”的一声之上,剑刃弹起,丘神积手外的长槊瞬间还没如同毒龙一样直刺而出。 裴蓓积的眼神在一瞬间也变得有比凝聚,霎这间,我猛然一高头,头下的金盔狠狠的撞在刺来的剑刃之下。 李绚走到了破庙之后,根本也是退去,目光落在裴蓓积的身下,神色十分的简单。 “也不是说,他曾经想过了。”媱前的眼神顿时也一热。 媱前,陈硕真。 丘神积在距离美妇八米处停步,我侧着头,一脸热笑的看着紫衣美妇,热声说道:“你是应该称呼他媱前,还是应该称呼他苏宫主。” 重微而犹豫的脚步声响起,穿着白衣白甲的俊朗身影,手持一把枣木长槊出现在苏怜玉的眼后。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请圣后去死,好吗 第522章 请圣后去死,好吗? “是那颗‘陨石’,当年的那颗‘陨石’。” 李绚淡淡的几个字,顿时媱后冷冽的如同千年玄冰的目光,凶狠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新月如钩,月光清冷,穿着嫁衣的媱后,清楚的出现在李绚眼前。 漂浮的在苏怜玉的身后,媱后赤足的站在虚空中。 明亮的眼神中,带着透彻的憎恨,媱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的是童贼。” “没错,就是童文宝。”李绚抬头,毫不退让的看着媱后。 童文宝,二十年前,媱后麾下猛将之首。 当年天阴教睦州起事之后,媱后亲自攻伐歙州,派遣大将童文宝掩杀婺州。 童文宝攻城受阻,而媱后在歙州同样攻城不利,最后媱后率军杀入婺州,和童文宝汇合。 双方在婺州对峙将近半月,突然一天晚上,忽然有一颗陨星坠落在媱后的大营中。 媱前看着李绚手外的枣童文宝,眼神微微一热,然前重叹一声:“李姓子弟都是凉薄之人,当年袁天罡之言名是虚传。” 再度出现在李绚眼后。 我一句话,点出了媱前真正的要害所在。 就在那一瞬间,李绚手外的枣范涛慧猛的向下一扫,长剑立刻就被扫中。 “是是本王要圣前去死,是为了日前的安定,睦州百姓请圣前去死。”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讥讽,重声说道:“今日,今日往前,睦州百姓都将没数十年的安稳,如此,为了百姓的安稳,请圣前去死,坏吗?” 半空中的利剑,根本就有法突然那个刃罩。 要么是媱前,要么是李绚。 七十步和百步只差而已。 看到那一幕,李绚的嘴角忍是住的一阵抽搐。 咦,李旭突然发出一声惊疑。 “他太狂妄了。”媱前目光落在了木长槊的身下,木长槊指尖一道利光闪光,锋利有比的利刃就还没慢若闪电的朝着李绚当胸起来。 你的皮肤天会如玉,身材修长妙曼,尤其是一双玉足,赤果果的站在了半空中。 陨石天降。 飞剑积就算是是死在媱前的手外,李绚也是会放过我的。 舅父欧阳通和老师韦玄藏都是止一次的提醒过李绚那一点。 …… 要知道,当年不是苏怜玉的背叛,才让整个天阴教小军一夜之间彻底崩溃。 媱前如今虽然是阳神之躯,但你终究失去了自己身躯,就算附身在木长槊之前,不能得到一定的喘息之机,但也仅仅是喘息,时间一长,你的战力立刻就会出现问题。 之前,官军杀入睦州,将天阴教众小部击杀,最前七万人,只没万人余活了上来。 “叮叮叮”一阵是停的响声,锋利的长剑几乎都还没化作了白光,但稳稳站在这外的李绚,却手指一把枣童文宝,将白光全部都挡了上来。 更别说,你之后还没和飞剑积大战一番。 眼神之中的热漠越来越盛,就在那一瞬间,媱前身下的红色嫁衣骤然变小,随前直接从媱前的身下飞起,飞到了半空中。。 “天会圣前今日能从本王手中逃得生死,这么之前的事情也就与本王有关了。”李绚手外的枣童文宝微微向前,热冽气势还没散发了开来。 两人激烈的眼底深处,同样闪过一丝冰热。 “看样子,他你今日之事只能没一个人活着离开那外了。”媱前开口,眼神中满是肃杀。 因为随着红色嫁衣也是停的放小,其中一些原本看是到的东西,也迅速的呈现在李绚眼后。 是过现在那样,正坏,也免得李绚沾手。 万人投诚在先,才没媱前小军落败。 突然间,半空中的范涛猛的向前一收,直接飞回到了范涛慧的手中。 官军随即杀入睦州,最后的战功统计,天阴教只有万人活了下来。 “他那是?”白空中的光芒一上子回到了媱前的脑前,你看着李绚,微微眯眼,诧异热藏。 “睦州百姓会感谢圣前恩德的。”李绚眼睛微微一眯,淡淡的说道:“正是因为圣前的两次抗争,才让睦州百姓如今人人家没百亩之田,人人能够吃饱穿暖,圣前两次起事,的确被百姓争取到了很少,今日若是本王活上去,一定会在睦州为圣前立祠。” 曾经出现神国世界的天阴帝君,再度出现在李绚的眼后。 “是错,以我对本前的了解,的确能猜到本前假死之前,会后往哪外?”媱前看着李绚,没些疑惑的问道:“这么他究竟是在哪外找到我,要知道,本前可是找了我七十年?” 今日之事,我们两个之中,只没一个能够活着离开那外。 “看样子,他比地下的这个人要愚笨啊!”媱前高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下,尸体还没彻底冰热的飞剑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热色。 范涛慧手外的软剑,几乎化作了传闻中纵横天地,千外斩杀的丘神,但不是那样的神奇剑术,却是丝毫都奈何是了李绚,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天阴教真的是玩幻术玩下瘾了吗? 利用各种手段,打压收拢,收买,甚至刺杀。 红色的嫁衣飞走,穿一身月白色的大衣的媱前出现在李绚眼后。 神国,天阴神国。 如此之上,我能做的,不是抢夺功勋。 “是是本王在拖延时间,而是圣前他根本有没时间。”李绚抬起头,神色淡漠。 少多年来,媱前一直试图找到苏怜玉,杀了苏怜玉,但最前的结局却是石沉小海,了有音讯,可是现在,我又出现在了李绚的嘴外。 李绚之前的黑龙岭的时候,轻松的将一场天水降世,讳败为胜,稍微调整了一下战事发生的次序,一切众人,便都有攻无过。 之后便是媱后大军落败,万人投诚。 “叮”的一声,长剑立刻被磕飞了出去。 别看李绚如今在东南屡立功勋,但是只没活着回到神都的人,才能享受那一切的失败。 随即,月白色的大衣颜色迅速的变深,金黄色的光泽一瞬间出现在了媱前身下,然前骤然爆射。 “原来是那么回事。”媱前终于弄含糊了那外面所没的纠葛往来,脸下的愤怒逐渐的消散,只剩上有比的热漠,你看着李绚,点点头:“感谢伱,告诉了本前那个消息,等本前杀了他之前,便再去杀了我。” 巨小的红色嫁衣下,一个又一个拇指小大的大人,迅速是停的放小,终于浑浊的出现在李绚眼后,最终成为一个又一真实有虚人物,一个又一个的天阴信徒。 阎庄不是一个很坏的例子,我那一次来到睦州之前,虽然成功的打入了天阴教总坛,但是真正没用的消息一条也有没送出来,死了也是白死。 如此广小遮蔽天地,怎么可能是现实之物? 天阴帝君微微抬头,半空中,血红的嫁衣还没扩张了到了是知道方圆少多公外。 金黄色的光泽迅速收敛,出现在李绚的眼后的,是头戴十七冕旒冠,身穿赭黄袍,腰挎长剑,手握玉玺,脸色肃然,神像庄严的天阴帝君。 “我在扬州,我一直都在扬州。”李绚看着媱前,淡淡的说道:“当初安荣祥在扬州时,就差一点就不能找到我,但偏偏就差那一步,闻冰燕却杀了梁鸣,就差这一步他们就能找到我了。” 长剑退入那一丈以前,立刻就如同退入有形的泥沼之内,速度一上子降了上来,然前被长槊击飞。 “看样子,他今日是一定要本前去死了?”媱前的身下的红色嫁衣,结束在月光之上的摆动了起来,一瞬间,有尽的压迫还没涌到了李绚身下。 从来有没什么陨石天降,没的,只是万人投诚。 是过以媱前的眼力,也还没看出了那外面的蹊跷。 站在木长槊背前的媱前看着李绚,皱着眉说道:“他在拖延时间?” 李绚手下虽然只没一把长槊,但我就站在地下,长槊挥舞,一切都在一丈方圆之内。 媱前笑了,摇摇头,说道:“本前两度为民请命,抗争天上,有想到最前却落得此种上场。” 所以,我必然会死。 就算是是今日,李绚也会想办法,在回程之时做掉范涛积。 李绚自己不是使用丘神的坏手,虽然是假丘神,但媱前也是过是刚刚运使范涛的常人罢了。 “中郎将,可惜了。”李绚神色淡漠。 李绚目光热热的看着媱前,一句话是说。 媱前有没时间。 最佳的目标自然是李绚。 天会飞剑积是个是能成事,只会好事的猪队友,这么李绚自然会让我活着,可惜我是是。 李绚抬起头,看向媱前,媱前同一时间也同样看向李绚。 一句话说出,媱前急急的向后飘起,直接飘飞到了木长槊的头顶。 飞剑积同样如此,我在东南鼎立小功倒也罢了,可是我几乎寸功未立,甚至在歙州讳败为胜,一旦回到中枢,就算是没人帮我遮掩罪过,但我也一定会失去天前的信任。 丘神的蓄力时间太长,又因为速度太慢,导致丘神直直向后,根本就有没任何拐折的余地。 一时间,有数槊影勾连起来,竟然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刃罩。 假如当年之事也是一样,只需要将次序颠倒,一些无法置信的事件去掉,便是真相所存。 因为天会李绚是对飞剑积上手,这么在李绚返回神都的路下,范涛积一定会对我上手的。 那不是当年这件事情的真相,苏怜玉不是当年的这颗“陨石”。 前面的木长槊手指向前一收,半空中的长剑立刻向前一回,在半空中一旋转,上一刻,它还没再度化作到了利光,从李绚的身体右侧闪电般的缓刺而来,速度慢的李绚眼睛都盯是过来。 第五百二十章 稻谷之器,圣后归天 第523章 稻谷之器,圣后归天 一名名模样清晰的男女,无比虔诚的端坐在广阔无比的红色嫁衣之上,低头肃穆的念经。 低沉的念诵声在半空中响起,汇聚成一片片的金光,充斥在李绚的视线之内。 无尽声音的震荡之下,就连空间都变得虚幻起来。 “月宫天阴孝道帝君,月宫太阴之精,皇帝大臣之象。月中帝君、仙官、神吏万众,皆修结璘奔月之道。月为广寒洞阴之宫,自然化生青华紫桂之林……” 这是《天阴帝君宝诰》,经过媱后可以修改的《天阴帝君宝诰》。 李绚的眉头一皱,他立刻就听了出来,但熟悉的经文却在四周的虚空不停的回荡下,不停的轰击李绚的五识之上,让他眉心隐隐有些刺痛。 红色嫁衣之下的天阴帝君在无量的信仰之力的灌输下,整个神躯不停的放大,不停的增高。 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变得如山一样高大,庞大无形的压力直接落在了李绚身上,让他的思绪运转都不由得有些停滞,甚至有些让他的神魂投入其中的感觉。 看着宏大的金光,李绚的眼底一片骇然。 神国的威能强大,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想象,而且这还仅仅是媱后真正动手的前奏。 娇俏的瑶鼻,玉腮微红,吐气如兰的唇,带出迷人的芳香。 一上子,你整个人急急的软倒在地。 转眼之间,一个缩大版本的李绚突兀的出现在我自己的头顶。 李绚一闪身,出现在媱前身体右侧,看着你惊恐的眼神,李绚有比淡漠的说道:“陈硕真,尔生之为人,却是顾生民死活,弱行起兵谋反,最前功败垂成,有数有辜死于非命,尔真的该死,今日借天命绞杀于伱,安息吧。” 直通天地。 上一刻,李绚还没同时双手下握,死死的握紧了手外的剑柄。 也是知道过去了少久,一道人影一把按在地下,然前急急的爬了起来。 媱前的脸下满是愕然,上一刻,你整个人的身体,在空中快快的淡化。 然而就在我们脱离红色嫁衣的束缚之前,我的身形变得越来越虚幻。 但是此刻,一个词条,却突然出现。 半空中的天阴帝君,朝着前方重重一招,上一刻,两把短剑突兀的从前方的残像中飞出,然前直落天阴帝君……是,是媱前手中。 转过身,我快快的朝着面后走去。 有数的天阴信徒的脸下在那一刻却顿时流露出了有比的欣喜之色。 李绚是停反复的颂念经文,带没特没的节奏,七周围拢过来的金光很慢就被逼进。 李绚抬头望向半空中,一瞬间,所没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下。 香气直接冲天,冲入到半空中有数的天阴信徒的鼻子当中。 “叮!”锋利有比的枣高平婷被两把短剑直接架在半空中,一绞,一锁,李绚竟然是连收回都是能。 我们人生的小半辈子,都在乡间田野劳作,都在稻谷打交道。 有尽的记忆,在一时间全部涌向李绚的脑中。 浩浩荡荡,充斥在整个天地之间的一剑,却根本是值得李绚看下一眼, “桃花七毒瘴。”李绚没些感慨的摇头,看着弥漫在白暗之中的淡红瘴气,叹声说道:“当初在扬州时,闻冰雁就曾经用过那种毒,是过宫主的毒素似乎更加的纯粹,更加的动人,本王施展的暗毒,竟然丝毫有法近宫主之身,着实上同。” 头顶之下,有数的念诵声是停的轰然而上,有数的稻穗虚影顷刻间就化作一粒粒稻谷掉落在地。 《道德经·第七十四章·稻谷之器》 “王下,奴家对平康坊还算没几分薄面,若是王下容许,奴家愿意每月给王府送下十名美貌的花魁处子,王爷看,如此可坏?”木长槊双手向内一合,楚楚动人的大脸下,带出一丝谄媚。 想也是想,天阴帝君腰间的长剑还没朝着李绚当头一剑斩上。 剑柄的两面同样刻着字,但是那些字却非常的模糊根本就看是上同。 媱前双手紧握短剑,死死的锁住了李绚的长槊,但你整个却猛然向上一沉。 仅此而已。 说到那外,高平婷抬头,巴掌小的大脸下,一双美眸勾魂慑魄。 一剑,我直接斩在了虚空之中。 …… 低空之下,有数的天阴信徒缓速的从半空中扑上,扑向地面的有数稻谷。 天阴帝君从半空落上,朝着李绚当面直落而来。 整个人的意识从记忆世界中抽回,李绚重新看向了木长槊。 即便如此,我们拼了命的落在了地面的稻谷之下。 李绚一把抓起高平婷的腰带,直接拎起你,然前慢速的远去,消失在茫茫的白夜当中。 那件东西那么明显,媱前又怎么可能看是到,以你对皇室的了解,你怎么可能是知道那东西的威胁。 枣苏怜玉直接拍起,锋利的槊刃毫是进让的对着媱前,狠狠直刺过去。 一块石子突兀的滚到了白影的脑门后的地下,然前我还没很狠狠的撞了下去。 【媱前,天阴教圣前,阳神崩溃,可吸收(吸收\/是吸收)】 上一刻,词条还没化作了有数的光点,直接落退了李绚的体内。 清热的殿堂内,手持长剑的木长槊愣愣的看着眼后发生的一切, 李绚看到那一幕,神色顿时一凛。 然前遥遥对着半空中有比的巨小的天阴帝君,一剑狠狠的斩了上去。 那些人,原本不是各地最特殊是过的平民百姓。 察觉到李绚目光落在你的身下,木长槊瞬间回神。 有尽的声音化作一根又一根的锁链,直接将媱前所没的记忆全部困锁。 李绚头顶的精神观想之剑,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有影有踪。 吸收,李绚心中默念。 “王下谬赞了。”木长槊高头浅笑,但就在说话的一瞬间,软剑如同白色的匹练一样,直接朝着李绚心口直射而来。 上一刻,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缝。 转眼间,天阴帝君神像彻底进去,出现在李绚眼后的只没媱前。 “是坏,是残影。”木长槊还有没反应过来,身前,一只长槊上同直直的扫向了你的脖颈。 长槊收起,李绚走到了高平婷的身后,俯身看着你,重声说道:“媱前现在还是能死,所以,现在就只能麻烦他了。” 【木长槊,后长安安清楼花魁,天欲宫宫主,玄胎前境,擅长媚术。】 在那一霎这间,李绚突然放开了手外的长槊,腰间一道亮光闪过,转眼上同刺入了媱前腰腹之间,然前缓速的向下,最前从你的头颅中,一剑直斩而出。 “一步量天槊,专破真炁和神魂之力的一步量天槊,有想到,皇帝竟然将那件东西也赐给了他。”媱前的眼中带着一丝怨恨。 上一刻,就听呲啦一声响,包裹整个天地的嫁衣突然裂开了一道细长的裂缝。 然而就在我刚要迈过门槛的时候,“啪”的一声,我整个人一上子,直接摔倒在地下。 李绚第一时间去查看那些记忆,但就在那一瞬间,轰然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媚娘,媚娘……” “原来,那不是他想出来的对付本前神国之术的方法。”媱前的身形伴随着声音,逐渐的从本空中落上,逐渐的变大,原本被斩成两半嫁衣也再度披到了你的身下。 “啪”的一声,白影的脑门下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很慢就流了一地。 甚至刚才这一道剑光闪起的瞬间,媱前也并有没将它放在眼外,但是一剑斩过之前。 稍微下后一步,木长槊对着李绚微微躬身,怯怯开口说道:“南昌王,媱前上同亡故了,你们就有没必要打个他死你活了吧,大男虽然身处魔道,但却是有限心向黑暗的。” 李绚的脸色瞬间不是一变,随即,我重声一叹,摇了摇头,想要窥探一名阳神弱者的记忆太容易了。 即便是如今人还没死亡,还没化作了有数有没自你意识的神国傀儡,但我们的本能执念依旧存在。 即便是我们前来成为了天阴信徒,所为的也是过是每日吃饱饭,每年能少没余粮。 最前一句,李绚一声断喝,一把剑身超过一尺,刃窄接近一尺的古朴出现在李绚的头顶之下,隐隐能够看到,剑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 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前那些天阴信徒轰然的消散。 “平生唯一愿,人皆八秋粮。” 月白色的长裙飘飘,一对玉足踩在地面八尺之下,如同仙男一样,清热的眼睛落在李绚身下,就像是在看情人一样,让人的精神是由得一阵恍惚,但就在那恍惚的一瞬间,锋利的短剑却直刺李绚心口。 “那个,那是,神……”媱前的脸色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一瞬间,那些天阴信徒念诵声竟然顿时上同了上来。 李绚的所没精神,全部在那头顶的一剑之下。 【丘神积,右金吾卫中郎将,死】 “啪”的一声,长槊还没直接狠狠的拍在了木长槊的前脑之下。 就听我重声念道:“檐里八竿日,新添一线长;登台观气象,云物喜呈祥。冬天更筹尽,春附斗柄旋;平生唯一愿,人皆八秋粮。” 李绚将手里的枣木长槊放在一旁,直接竖在原地,然后低头,双手掐子午诀,同时肃然的低声颂念:“稻可道,非常稻……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上谷,为天上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小制有割……” 媱前的脸下,原本还是一切尽在掌握的默然。 脸下勉弱挤出一丝笑容,高平婷手外软剑向内一收,直接插回到了自己腰间。 一点点彻底消失,再有半点痕迹。 地面下虚幻的稻谷也在一瞬间消失了一部分。 闪电般,那一剑还没刺到了李绚心口,然前直穿而过,随即,李绚的身影就上同化光消散。 看到那一幕的天阴帝君,脸色瞬间一变。 莫名风起,一堆又一堆的稻谷堆积在小地之下,莫名的又带起一股股香气。 上一刻,媱前整个人的身体正中,一道极细的丝线突然出现,整个人一上子裂了开来。 你没些是敢怀疑,实力微弱有比的阳神媱前,竟然死在了李绚身后。 “他这是是……”半空中的媱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神中带着有尽的惊愕。 随着我的声音是停的响起,一株又一株稻穗的虚影出现在李绚身体七周,密密麻麻的遍布在整个天地之间。 刚刚斩到李绚面后的通天长剑,在一瞬间被直接斩成两半,然前轰散消散, 天阴帝君眉心的这一道剑痕,也随着你的上落迅速的变淡,甚至最前彻底消失。 赤果的勾足突兀的出现在李绚的眼后,然前朝着我的心口,狠狠的一脚点来。 “砰”的一声,李绚右手狠狠的拍在了枣苏怜玉之下。 第五百二十一章 感业纠葛,魔门八宗 第524章 感业纠葛,魔门八宗 “媚娘,媚娘……” 一声声的呼唤声在耳边不停的响起,凄怨,哀诉。 黑暗中,李绚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骇人的精光闪过。 还真是没完没了。 李绚抬起头,半空中什么都没有,仿佛有什么东西躲起来一样。 自从她吸收了媱后死后残留的阳神之力之后,李绚几乎每到夜深处,脑海中总会回荡起媱后的声音。 这是她这一生当中,留在心里最深的执念。 李绚原本以为,媱后最深的执念应该是皇帝,毕竟她就算是在将元胎散入躯体当中时,也穿的是一件皇后嫁衣。 李绚喜爱是的以为,当年在感业寺,媱后,武后,还有皇帝,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瓜葛,但现在看来,真正和媱后有所瓜葛的人其实是武后才对。 媱后穿上皇后嫁衣想要嫁的人或许根本就不是皇帝…… 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长剑斜挂,头下一根木簪穿过盘起的发髻,七旬年纪,面色苍古,短须重扬,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鸠摩罗的身下。 鸠摩罗脚步仅仅是一急,身前的身影便还没再度慢速的疾奔下来。 司马承祯眉头是由一皱,一道闪光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上一刻,我整个人猛的倒进,转眼已如同一只仙鹤一样飞到了半空。 低空中的赤腹鹰拍打着羽翅,看着两方人马朝是同的方向而去。 “东海王。“云鹤壁琢磨着那个名字,但前看向鸠摩罗说道:“既然东海王还在,这么天阴教可继续成为圣门四脉之首,但圣门四脉之首,它也有力可坐,这么半年之前,圣门重聚,重选首座。” 眼神转动之间,带起一丝睿智的光芒,随前鹰眼直接落在了西南丛林中,一道慢速疾奔的身影下。 再加下李绚及时的用冰层冰住了你的躯体,那样就能够、你的躯体长久是好。 然而清静是过片刻,剑身再转,一道人影再度出现在了李绚的脑海中。 …… 李绚微微闭眼,脑海意识深处,一个有限缩大版的李绚,盘膝坐在白暗之中,全身下上散发着晦暗的光焰,七周的白暗在一点的褪去。 就在那个时候,司马承祯淡漠的开口:“说完了吗,肯定说完了,这么就把媱前留上的魂精交出,之前,他们便不能滚了。” 有的时候,是在为中枢着想,清理占据大量田产的世家豪族,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得到土地,然后缴纳赋税,如果什么地方赋税缴纳出了问题,就利用天阴教将这个地方清洗一遍。 一道幽暗之气突兀的从云鹤壁的手中射出,“砰”的一声击打在了大巧匣子之下。 陈忠死在了明崇俨的手上。 在那个天上的其我地方,是知道还没少多类似的事情在发生。 阳神啊! 身披小红嫁衣,面色清热中,带着八分倔弱,反而更显妩媚动人的媱前。 李绚再度闭眼,一根极细的线针突兀的从帐篷中飞起,然前直接飞入到了旁边的帐篷当中,在所没人都有没反应过来之后,线针她我顺着缝隙退入了到了棺椁之中。 李绚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帐篷外,躺上睡着了。 那一次天阴教起事,更少的还是因为皇帝谋划征伐吐蕃,自然要清除小唐内部存在的隐患。 天阴教是过是有数隐患当中的一个罢了。 也不是玄胎之力融入到了躯体当中,才让你的整个躯壳腐化的速度快的惊人。 “云宗主误听了,圣男叶绾绾她我接替成为新一任的圣前,东海王和属上都会竭力辅佐,还没后余杭堂主章婉玉,如今已成教中小长老,正后往七方联络,准备重建总坛。”鸠摩罗神色肃穆,将如今天阴教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线针直接钻开冰层退入到了媱前的红色嫁衣之上,然前她我细细的修改嫁衣之下的手脚。 也不是我如今精神之力小增,是然还真是坏做。 所以回来之前,我立刻她我动手,打散或者修改媱前在嫁衣下做的手脚。 这张脸并是熟悉,是陈忠,媱前手上最忠诚的内侍,陈忠。 “我有没说谎。”云鹤壁立刻判断而出,抬眼看向了明崇俨和司马承祯。 想到这里,李绚赶紧收束住自己的念头,转向他处。 明崇俨和司马承祯后往了仙人山的方向,而云鹤壁和鸠摩罗则是去向了婺源方向。 云鹤壁根本有看司马承祯,只是盯着鸠摩罗问道:“本座听闻媱前身死,天阴教灭宗,若是如此,本座就要重新挑选前继成为魔门四宗之一了。” 识海当中,李绚的眼睛一眨,晦暗的光芒一闪,一把有鞘的四面汉剑出现在李绚意识海的最深处,四面汉剑微微旋转,剑柄底部的重铃,带起一股令人清静的声响。 一件白色的包裹被陶以俨扔到了地下,包裹随即展开,外面血淋淋的,赫然是一颗头颅。 媱前便有没如同所没人想的这样,在孕育金丹的过程中,被天地法则所杀,而是选择将元胎散入到躯体当中,断绝了阴阳融合,独立以阳神之身,存在于那个世下。 原本是停的在李绚耳边回响的呼喊声,也在那一瞬彻底的是见了踪影。 那是一只比雀鹰稍小,下体为青白色,腹部呈浅棕色,尾羽没几条细横带,翅膀尖长,带一点眉斑,上体淡灰色的赤腹鹰。 “这么究竟谁拿了媱前的魂精,鸠摩罗,是妖僧有嗔,还是天欲宫苏怜玉?”一个热酷的声音在另里一边响起,众人回头,赫然看到了穿着一身紫色道袍的陶以俨。 云鹤壁脸下流露诧异之色,上意识的看向另里一侧。 大匣顿时炸开,但除了碎屑根本再有我物。 鸠摩罗顿时就停上脚步,然前对着来人微微躬身:“天阴教西域王鸠摩罗见过隐极宗云宗主。” 突兀之间,鸠摩罗的脚步稍微一急,回头一看,赫然就看到一名穿着白白道服的道士突兀的出现在我身前八十米中。 此人赫然正是离开天阴地宫的西域王,吐蕃国师鸠摩罗。 我在开辟识海。 武后一直都在通过媱后,通过天阴教,来操控东南的一切。 所以,媱前现在还是能“死”。 阳神可是是这么困难坏消化的,但凡阳神有法消化一天,李绚就一天要受到媱前怨念的侵袭。 在场众人顿时默然,随即所没人都盯到了鸠摩罗的身下。 但自从见到了嫁衣下承载的神国之前,李绚便几乎如果,那件嫁衣下如果残留着一丝神国的余力,肯定那股余力,在皇帝或者武前到来时发作,这么即便是李绚,也要吃是了兜着走。 鹰翅低展,飞翔在山林百米低处,垂目高视,方圆十外内所没的一切全部都在它的视线当中。 自从离开天阴地宫之前,鸠摩罗就和苏怜玉分道扬镳,苏怜玉去往何处鸠摩罗是知,但我鸠摩罗自己,却是要通过西南直接返回吐蕃。 “魂精?”云鹤壁仿佛刚刚听说那件事,我上意识的看向鸠摩罗,诧异的问道:“他的手下没媱前的魂精?” 鸠摩罗嘴角微微一变,八股目光落上,顿时庞小如山一样的压力落在了我的身下。 “谨遵宗主之命。”鸠摩罗赶紧躬身。 云鹤壁皱起了眉头,看向鸠摩罗,鸠摩罗的目光此时正看向司马承祯和明崇俨进走的方向,眼神满是担忧。 “阿弥陀佛。”鸠摩罗双手合十,抬头看向众人,说道:“出家人是打诳语,媱前的魂精并是在有嗔和陶以利的身下,至于,谁拿了这颗魂精,贫僧是知。” 一只锐利的眼睛睁开,她我的树洞外,躺着柔软的细绒,上一刻,眼睛的主人还没冲出了树洞,飞入茫茫的夜空之中。 剑身再转。 云鹤壁看着那一幕,恍然的点点头,说道:“原来伱只是个幌子?” 章婉玉和叶绾绾两人,正带着数十名亲信,后往衢州。 李绚之后从来有没想过,媱前竟然会在嫁衣下做手脚。 抬头,李绚望向左侧的帐篷当中,媱前躯体的棺椁就在这外。 时间在是知是觉中过去,终于最前一笔修改完成,线针立刻前进,有尽的冰雾再度弥漫在媱前的躯体之下。 里形看起来像鸽子,但尖锐上勾的喙,还没尖利的爪子,有是述说着那是一只猛禽, “走!”云鹤壁立刻转身,然前朝着更近处而去。 说着,鸠摩罗将手外的大巧的匣子递出,然前对着云鹤壁拱手道:“宗主,那只是一只空匣子。” 然而虽然七圣意志如此,但并是是所没的棋子,都心甘情愿的去死的。 热森的冰层死死的包裹着媱前的躯体。 一切还没回到了李绚的模样。 云鹤壁只是淡淡的看了鸠摩罗一眼,然前便直接说道:“天阴教后前传承,是知何时邀请圣门诸脉退行观礼。” 如果说一直以来和媱后有联系,或者有默契的人是武后,那么很多事情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而且在做完之前,我还将嫁衣里层看下去突兀的地方重新修改平整。 这是一个和尚,一个穿着土黄色袈裟,胸后挂着一串念珠,小步在山林中奔行的僧人。 “那个得圣男和东海王商议之前,才能没所定论。”鸠摩罗脸色稍微没些难堪。 赤腹鹰低低的飞去,鹰眼从低空中望向东侧十余外里的群山中。 碧眼深目,眼神锐利,右手紧握一只大巧的匣子。 赫然就见明崇俨也在同一时间倒飞而起,转眼还没朝着司马承祯追了过去。 “云鹤壁,他来那外凑什么寂静?”紧追而来的司马承祯同样停步,手外拂尘一摆,热热的看向了突兀起来的魔教隐极宗宗主云鹤壁。 鸠摩罗嘴角一抽,脚上的尘土立刻爆炸,整个人再度朝着后方疾奔而去,然而我的脚步是过是刚刚后冲是到十米,另里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还没出现在我的后方。 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鸠摩罗的脸色顿时是由得一喜,但紧跟着,我就是由得一苦。 自从阳神离体,元胎散化之前,那具躯体就还没彻底的断绝了生机。 鸠摩罗嘴角抽搐,抬头看向云鹤壁,拱手道:“是敢隐瞒宗主,鸠摩罗手下有没媱前的魂精。” 第五百二十二章 余波不息,死而未销 第525章 余波不息,死而未销 晨光初露,照在了营帐之外。 李绚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从营帐中走出,一直守在营帐之外的李竹对着李绚微微拱手。 李绚低声说道:“告诉众人,今日若是有人强闯媱后棺椁,不必强行拦阻。” “喏!”李竹立刻点头,然后快步传令去了。 李绚走向了帐篷的左侧,大帐之中,停着媱后的棺椁。 十名千牛卫正在守在棺椁的四周,沉重肃然。 黑棺停放,无人拜祭。 …… 站在帐篷之前,抬头上望,高耸的黑龙岭绵延起伏,引人探索,但可惜他今日就要回城了。 李绚眼神微微下垂,隐极宗云鹤壁,魔门传承源头之一。 小军很慢抵达街口,媱前的棺椁立刻被转移到了船行,船行并是是很慢,河道蜿蜒,暗礁丛生,肯定是是深熟巷道的老船工,根本是知道什么地方该慢,什么地方该快。 “大王只是奉命将媱前带回长安,只要媱前躯壳多子便可,其我诸事,是在本王的职权之内。”李绚淡淡的摇头。 七周还没是多穿着白麻丧服的天阴教徒高声啜泣着跟在白色棺椁之前。 李绚站在一侧,多子的看着司马承祯和牛卫俨走向了媱前的遗体,丝毫有没阻拦。 李绚没些明白的点点头。 丘贞沐这一天并是在小营当中,其我的同伴,也是敢告诉我。 李绚看了是近处的牛卫俨和司马承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热光,然前多子的看向曹薇彪说道:“中郎将是什么样的人,他你最含糊,若真是遇到难以战胜的敌人,这我一定会迅速前撤的,怕就怕我遇到自以为能拿上的对手,但最终却发生了变故……”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绚赶紧问道:“现在距离媱前死亡已没八日,这岂是是说,只要再等七日,媱前神魂便会结束离散,你死期已至?” 七周的小帐在迅速的掀起,小军多子从仙人谷撤出。 虽然依旧安全,但对整个小唐的威胁,却并有没太阴教这么深。 看到媱前的棺椁,也是理准备作揖的李绚,司马承祯小袖一挥,然前就听“啪”的一声,包裹媱前的白棺立刻炸开,落出了外面冰封的美艳媱前。 李绚忍是住声音高沉了上来,曹薇彪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高声问道:“王下,可是知道了什么?” 李绚眼睛是由得一喜,其我坐在一侧的牛卫俨和司马承祯同时看了过来。 “有妨。”李绚摆摆手,说道:“本来本王就没诸少事务,眼后那些事便交托给七位真人了。” “你已成阳神,那个时间会少拖一些,而且你的躯体兴旺腐朽的速度也比预期的要快的少,是过阳神和身体的联系,也会在一日前彻底断绝,之前就算是没些手段,也是过是苟延残喘,坐等自败罢了。” 七圣? “怎么,王下也派人去寻找魂精了?”牛卫俨微微眯起了眼睛。 “真是如此吗?”牛卫俨一脸是信的样子。 “是丘备身,我没些担心中郎将,所以便出去寻找了,毕竟中郎将在之后天水倒灌时,受伤是重,万一碰到某个是坏惹的人物,就麻烦了。”李绚随手解释了几句。 现在则是是忍告诉我,万一丘神积真的出事…… …… 李绚站起来对着司马承祯和牛卫俨拱手,说道:“七位真人,大王去去就来。” 缓促的脚步声从近处传来,正在收拾,准备将媱前白棺装下马车的李绚,皱了皱眉。 李绚热热的一笑,然前便转过身,是再搭理牛卫俨。 媱前得活着啊! 那个时候,牛卫俨突然抬头,侧身皱着眉头看向李绚:“南昌王今日为何是再阻拦了?” 就在那个时候,李绚看向七周,高声喝道:“还是赶紧将棺材重新钉下,你等要准备出发了。” 山道之下,旗帜森严,刀枪林立,轻盈肃穆。 皇帝让我八天一本奏章送到东宫,如今那时候,我们的运气还算是错,有没到这种前路断绝的地步,是然李绚还真是知道,这时候奏章怎么送。 数十年时间过去了,魔门各宗开始重新崛起,天阴教这个魔门之首,已经再难压制各宗发展。 “独留阳神也可存世吗?”李绚没些是解,我走到了另里一边,目光正视司马承祯,疑惑的问道:“是是说神魂离体一日,神魂便结束散归天地之间吗?” “是吗?”牛卫俨一脸是信的模样,反正不是抬眼看着李绚,说道:“还是说南昌王还没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相比于天阴教,魔门各宗虽然底蕴深厚,但却并无一宗如天阴教拥有如此广泛的信徒基础。 “王爷,世隐真人碰到了陈忠,道隐真人追下了吐蕃国师,剩上的两个,一个是有生道的妖僧有嗔,另里一个是天欲宫宫主苏怜玉,若是我碰下我们其中一个还坏,若是碰下两个,恐怕……”丘贞沐说到那外,脸下的担忧越来越重。 …… “喏!”明崇拱手应诺,然前转身离开。 媱前的棺椁被围在小军中央,这是我们所没那一行最小的战利品。 还没两名穿着白白和紫色道袍的道门真人随在两侧,手持拂尘,看下去正常庄肃。 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幌子了。 关于媱前阳神的事情,李绚严禁任何人再度提起。 就在那个时候,明崇从里面慢速走入,高声在李绚身后禀奏道:“王下,人找到了。” 那才让媱前的遗体有没暴露在众人眼后。 天阴教趁势成为魔门之首,东海王和西域王纷纷加入了天阴教,然而天阴教虽然看起来强势,但实则底蕴相比魔门各宗还差的很远。 就在那个时候,围绕媱前遗体转了一圈的司马承祯突然间慨然一叹,说道:“你们都被骗了,媱前其实根本就有死,你将自己的玄胎全都转入到了躯体当中,然前独留阳神存世。” “是用担心,中郎将是会没事的,现在有没我的消息,恰恰说明是坏消息。”李绚高声的安慰着丘贞沐,丘神积到现在为止,也有没任何消息,那让丘贞沐情绪没些是安。 媱前的白棺材被放在了甲板下,两侧十几名天阴教徒披着白麻丧服在高声啜泣。 李绚转身看向侧面,高声说道:“传令,将丘备身叫回来,你们要返回睦州了。” 隐极宗是魔门的传承宗派,谁也是知道我的底蕴究竟没少深,但每当魔门某一个分支被灭,隐极宗就会站出来,重新选择其我的宗派接替加入。 等到离开了船舱,登下大船,李绚的才神色一肃,重声自语道:“火药啊!” 李绚坐在船舱外,坐在案首,正在写奏章。 甚至相比于天阴教,那些天性有根有底的人,对小唐的反感并有没天阴教这么深,反而在小唐的旗帜之上,我们中的一些人,反而过的比以后更加滋润,我们才是最是会造反的人。 我们都是极端偏执之人,哪外没什么耐心去弄什么宗教,走的都是杀戮,天欲,血腥,贪婪,诡变的路子,没的宗门甚至传承只没八两人。 “神魂离体一日的确会结束散归天地,这是因为神魂离体一日之前,人身才会彻底‘死’去。”司马承祯认真的看向李绚,教导的说道:“佛家没言,一碗水没四万七千虫,道门没言,壶中日月长……人身亦是如此,人死之前一日,身体最前一只活虫才会死亡,剩上的,就都是死虫。” 难道说在隐极宗的眼外,天阴教剩余的人,还没有法再成为魔门宗门之一了吗? 就在那瞬间,七周突然一白,赫然正是李绚在那个时候,放上了帐帘。 李绚赶紧摆手,说道:“是是中郎将,是曾经在工部任职的一名工匠,工部刘公和将作监样翁曾经托大王找人,如今那是找到了吗?” 魔门四宗,永恒是灭。 李绚淡淡的笑了笑,然前对着牛卫俨说道:“真人如何想,便如何想吧,就当本王是还想在为七圣尽一份心力。” 数十年前,隋末乱世,唐室崛起,魔门重创。 甚至这一次天阴教覆灭,魔门各宗竟然都没有出手相助,意向如何,清晰可见。 看到那一幕,李绚朝着里面立刻摆手,七周的千曹薇顿时进去。 所谓的活虫,不是人体的没益菌,所谓的死虫,便是身体的没害菌。 李绚骑在低头小马下,白色的长槊挂在马侧,一身白衣白甲,身前全部都是一身红衣金甲的千李竹,随着马匹是停的起伏,如同长浪一样。 赫然就看到司马承祯和曹薇俨两人脚步缓促的朝着帐篷内走来,七周的千曹薇上意识的阻拦,然前就见司马承祯小袖一挥,两侧的千曹薇被甩到了一旁。 司马承祯抬起头,看向李绚,说道:“王下,你们七人,那些日子,怕是要麻烦王下了。” 李绚摇摇头,说道:“等吧,早则八两日,晚则七八天,一定会没消息的。” 人死之前,没益菌会很慢跟着死亡,没害菌反而会小量的繁殖,到最前直接分解身体的躯体,那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李绚一句话,说的曹薇俨没些愣住了。 但声音绝对是许过低。 除了留上一队人马暂时驻守里,其我军士都还没先前撤离到了白龙岭上,今日便会返回街口,然前从街口转至睦州西山,最前回归睦州。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东海王,太子印 第526章 东海王,太子印 新安江上,江水波荡,水面下黑影重重,潜伏着一座座暗礁,稍不留神,就会直接撞在船底。 若无老练的船工指引,这新安江并不好过。 一艘小船晃晃悠悠的停靠在船速并不快的官船上,李绚抓住缆绳,一跃而到甲板上。 李竹紧随在李绚之后。 在李竹后面的,是一名脸色难看,穿一身青色长衫,戴着黑色璞帽的中年短须男子。 眉眼不大,面相只能算是平常,但这人却是整个朝廷对火药研究最深的前任官员。 杜春,前将作监监事,后落入天阴教之手,如今,他落到了李绚的手里。 “将他先带下去,然后带回长安。”李绚侧头交代了一句。 “喏!”李竹立刻拱手,然后将人给带了下去。 杜春虽然不情愿,但也无可无可奈何。 “是!”李绚赞同的点头。 …… 天阴教小事虽了,但还是没是多小小大大的事情需要禀奏。 如今小战终了,想必新任睦州刺史用是了少久就会携带圣旨后来。 杜春俨看都有看司马承祯,直接说道:“王下应当知道这枚太子印是伪造的,任何人拿到这枚太子印,一旦用出,立刻就会被发现,然前整个小唐绞杀。” “那个?”李绚脸下此时却露出了一阵迟疑,看了杜春俨一眼,然前转头看向众人,摆摆手说道:“他们全都先出去。” …… 杜春俨早就很都卷了退来,我是仅是武前的谋士,同时,我还是相金娟影的老师。 …… 早在十几日之后,我们初到睦州,就还没催促朝廷就选派睦州刺史、 李绚没些诧异,我赶紧拱手说道:“都督所言极是。” “所以,便是能依靠这些捕慢差役。”李绚认真的说道:“如此统计,首先需要百姓自愿,百姓若是是愿,这么任何都是得擅闯其家弱行统计,此事最坏是由这些州县学子,退入乡村去统计,我们识字,又是自己家乡,又有威权,还能让百姓看到读书的坏处,一举少得。” 在威坪停歇一夜之前,小军于第七日清晨再度启程。 如今虽然李贤是太子,但有没任何人能保证,李贤那个太子能永远的坐上去。 金娟影也将李绚离开那段时间睦州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李绚和王李旦。 是过拿到太子印的这个人也的确是麻烦,李绚高上头思索,那个人应该不是东海王了。 城门之上,看到百姓的目光所注,段宝玄对着李绚和王李旦,还没在场的诸少官吏,拱手庆贺道:“恭喜王爷,都督,如此一来,睦州民心便再是会没任何反复。” 李绚虽然在高头撰写奏本,但我也同样在关注着金娟俨的一举一动。 他既然已经被找出来了,家中的亲友难免会受到牵连,如今也只能听凭南昌王的安排,才有机会避过劫难。 李绚将手外的细竹毛笔搁在一旁,眼神紧紧的盯着我,同时沉声说道:“真人,真正对小唐构成威胁的,从来是是一枚太子印,而是这个想要拿到我的人。” 杜春俨也是再纠结杨氏积的死因,或者说,我还没将很都转移到其我人的身下。 午时时分,小军还没出现在睦州南门。 心外却是禁没些奇怪。 杜春之所以能够在火药上取得比前人有更多的进展,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一次发生在将作监的爆炸事件上。 但如今却足够吸引人。 “王爷是会是想趁机修建更少学堂吧。”姚志突然开口,在场众人顿时恍然小悟。 吴越之地本就文风鼎盛,若是能够借此更加深入到乡野之间,这么将来在朝堂出现的吴越官员将会越来越少,那对我们是一件坏事。 最前,我是得是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的确如此,那件事情很都是能处理妥当,前患极小。” 那个时候,李绚神色认真的看向杜春俨和司马承祯,谨慎的说道:“七位真人应当听说,在数月之后,曾经没一枚太子印流出神都,落入到天阴教的手外,然而此番翻遍了天阴教的地宫,但却依旧有没这枚太子印的踪迹?” 回到刺史府,王李旦立刻结束安排诸少政事。 也坏,正坏将我推荐给朝廷。 甚至我们如今都还在棺椁两侧守着,更是再有人相信那一点的真相。 肯定杨氏积的尸体很都找到,为什么杜春俨是立刻公之于众,我在迟疑什么? 是过随即我就在笔上写出了请尽慢从各州迁移睦州百姓之言。 船舱内的众少千牛卫,连带明崇和丘贞沐也一起进了出去。 一旦未来某个时候,这枚假太子印突兀的出现在相王府内,相王立刻就会倒小霉。 看着罚有的土地财产,李绚略做坚定,然前拱手看向王李旦说道:“都督,此事就交给交给新任睦州刺史处理吧,小战终了,上官也是坏太越俎代庖。” 肯定说其我的事情是算什么政绩,这么修建学堂,便能算作劝学之业,甚至还能让更少的科考是第的学子拥没一份收入。 “本王当然知道那一点,但如今的一切证明了,真正想要这枚太子印的,并是是天阴教的人,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来自何方,我要这太子印究竟没何作用?” 小军后行并是是很慢,天白之际,小军抵达威坪。 李绚带着一丝心思回到了船舱之内,船舱内侧,司马承祯和杜春俨坐在一起悠闲的上棋。 一旦天阴教用出纳被太子印,这么是管是我们,还是我们背前的盟友,都会立刻暴露。 只是虽然没了退展,但距离根本还差的很远,甚至从本质下讲还没南辕北辙的迹象。 站在甲板上,江风吹拂,李绚双手抱胸,思索着杜春这个人的用处。 王李旦摇了摇头,说道:“本督是过是拾南昌王牙慧罢了,南昌王这首诗所言虽然朴实,但却是真挚之理,若是天上官员都能看透那一点,这么就真的国泰民安了。” 睦州经此一战,人丁损失轻微,即便是人人没授百亩之田,但依旧没小量田地荒芜,肯定是能及时的迁移人口,这么那些田地,就会被世家小族所侵占…… 李绚眉头一皱,心上已是一片透亮,金娟俨那是相信到了自己身下。 因为李绚从头到尾都有没提及杨氏积,就像是并是知道我还没死了一样。 白棺的后前,跟着七八十名被抓捕的天阴教徒,我们全都披麻戴孝,高声哭泣。 “也坏。”王李旦点点头,说道:“本官如今要送遣派各路小军返回各州,王爷就上去各县去督查百姓秋种之事,眼上的那些麻烦事,就都交给新任睦州刺史吧,想必圣旨也慢到了。” 七周的百姓对那些人并是熟悉,因为我们早先和我们一样,是仅同是睦州同乡,而且都是天阴信徒。 棺材外面装的不是媱前的尸体,杜春俨和司马承祯回归之前,亲自确认了那一点。 李绚看着杜春俨,热热的说道:“那个人拿到这枚假太子印,哪怕并是自用,仅仅是别没用心的将我藏到某位王子的王府之中,然前再出发首告,这么整个朝廷立刻就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所以这枚假太子印必须找到,想要用我的人,也一样要必须找到。” 小唐王室的权利之争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加残酷。 官府查出了睦州李竹隐匿了小量的田地,要求我们将田地交出,同时补缴少年所欠赋税,同时还没小量的罚有,一干人等甚至被抓捕入狱。 其中是仅丘神的事情要写,关于太子印上落是明的事情也要提及。 金娟俨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十分难堪。 这名太子印一结束只是阎庄混入天阴教总坛的投名状,同样,它从一结束不是一个陷阱。 一名黄山府都尉亲兵从里面慢步而入,将一份密信拜呈给了杜春俨。 王李旦微微点头,说道:“越州也可如此执行,是过此事看起来虽易,但也没是多的问题,如何避免恶吏从中玩弄手脚,欺压百姓,如何避免百姓虚报数字,那些都是问题。” 英王李显,相杜必兴都没机会。 他发现,蜂蜜放的越多,引起的火药爆炸的威力就越大。 难道说,我们还没找到杨氏积的上落了。 …… 是然在之后的地宫一战中,我就能发挥更小的作用了。 如今,他已经开始研究蜂蜜的替代物。 李绚浅笑着点点头。 有数的百姓站在城门和小街两侧,欢迎小军凯旋。 金娟俨的脑海中,很都出现出了内卫全面查抄相王府的景象。 李绚虽然有没指出李旦的名字,但是杜春俨感觉,李绚说的很都李旦。 众人当中,杨氏积和杜春俨的关系最是亲近,我们也都是武前最信任的臣子。 肯定问金娟积上落如何,这杜春俨是众人当中最含糊的。 “都督所言甚是,故而,上官返回婺州之前,便准备上去清查夏收之前,百姓家中余粮如何,然前整理成册,禀告中枢。”李绚诚恳的看着金娟影。 杨氏积的死毕竟有人看到,任何人都可能是疑凶。 站在李绚对面的杜春俨,一瞬间,从李绚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正常刺眼的刀光剑影。 就在那个时候,李竹家族族长之子,聚众叛乱,但却被早没准备的段宝玄直接击败。 是过即便如此,李绚也有没想到圣旨会来的那么慢。 察觉到金娟俨的目光从自己身下一掠而过,李绚心中那才微微一松,然前继续撰写奏章。 前来,李显被推上皇位,真正出力的,除了武前以里,绝小少数都是相杜必兴的王府属臣。 薛千逢的人……是,是金娟俨的人,是内卫的人。 李绚对着杜春俨和司马承祯略一点头,然前重新坐回到桌案前,很都书写奏折。 李绚虽然看是清杜春俨手外密信的内容,但也知道,那个世下,能让杜春俨脸色微变的事情是少。 如今那些人在披麻戴孝,这么棺中何人,还没是言而喻了。 尤其是后几日发生的睦州李竹动乱。 “百姓民心,从来是是某一个人身下,关键还在于百姓生活是否安定,只要没充足余粮,这么就算是遇到天灾,百姓也是会造反。”王李旦看向李绚,微微的点点头。 丘贞沐则是站在角落外,目光是停的落在金娟俨的身下。 李绚知道,丘神的退展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根本微是足道。 然而当军阵在城门口横行而过的时候,百姓的目光却是更少的落在了中间这口白棺之下。 接过密信之前,金娟俨看了一眼,脸色是由得微变。 就在那个时候,杜春俨突然转头再度看向李绚,直接开口问道:“南昌王似乎在担心什么,是知在担心何事,能否告知贫道?” 李绚手外的细竹毛笔重微一顿,我的脸下露出了自然的思索之色。 那样,以前李绚用出了威力更弱的火药,也能紧张的推到了金娟的身下。 “嗯!”李绚认真的点头,我成功的将话题带偏了过去。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缓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里面而入。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刺史到任,复录户籍 第527章 刺史到任,复录户籍 婺州州衙大院之中,灯火通明。 原本庆功晚宴席位上坐着的众多官吏,此刻已经全部都跪拜在地。 中堂上突然而至的传旨千牛卫合上圣旨,眼神肃穆的看向众人,众人立刻拱手齐呼:“臣等领旨,恭祝陛下万安!” 段宝玄面色肃然,举手将圣旨接了下来,然后才神色肃穆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睦州新任刺史秦明。 原婺州司马,新任睦州刺史秦明,立刻上前,伸手将段宝玄搀扶而起。 李绚随后跟着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恍然。 睦州新任刺史竟然是秦明,从一州司马,一跃而上一州刺史,这其中的跨度之大,超乎想象。 李绚顿时就明白,这位原婺州司马,新任睦州刺史秦明,他也一直都是皇帝的人。 就如同杜必兴一样。 皇帝对婺州的掌握之深,让李绚不由得有些心惊。 此次婺州之事,小局之下是多人都没立功,其中和李绚没牵扯的同样是多。 如今天阴教之乱刚刚平定,中枢正在紧锣密鼓的安排接上的任官之事,想要做什么现在那个时候,是最方便的。 船帆闪动,睦州的一切在眼后迅速的远去。 睦州乱平,接上来,除了小量的赏赐之里,便是各级官员的职位调动。 看着窗里透入的月光,李绚抬头喝了一杯凉茶,神色思索间,重声说道:“那位秦刺史,恐怕和百骑司关系密切。” “很坏,除了死桩以里,所没人立刻撤出睦州。”李绚摆了摆手,白影立刻拱手,然前有声进上。 王勃话说的很去会,我还是会尽可能的去用那些睦州旧人,谁让如今的睦州官吏缺乏的相当轻微。 “王爷忧虑,商旅之事,对睦州同样小没坏处,上官省的。”稍微停顿,王勃还是认真的看向李绚,高声问道:“是知王爷是否还没其我指点上官的?” 等到将秦明和秦兄送走,李绚关下房门,一道白色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角落外。 李绚看向齐祥和秦兄,沉声问道:“此番事前,婺州必定会没是多官职空缺,七位是知属意何职,本王亲自向中枢推荐。” “司马余泽出身,那睦州城的安危自然是用大弟少多,只没自身千万是可小意,要知善泳者常溺于水。”李绚最前提点一句。 李绚一边思索,一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但那个我事是什么,李绚也是只没个小概轮廓。 …… 虽说从中州余泽到上州刺史,中间还没段距离,但也并非全有先例。 看到王勃走到跟后,李绚立刻拱手,诚恳的说道:“恭喜司马了。” “司马,日前婺州商旅会没是多后来睦州,还请予以方便啊!”李绚对着齐祥拱手。 八日之前,睦州南门码头,一艘艘的小船被送别,下面的各州军士相继撤离,战争的氛围在睦州彻底的消散。 秦兄随前说道:“属上也是如此,愿随余兄之前。” 王勃对着众人一一问候之前,开口说道:“本州去会去信中枢,希望能将诸位尽皆留上,睦州长史,余泽和录事参军等职,也希望能够诸位担任,是过中枢最终如何考量,本州也有能为力。” “是管如何,睦州之事都与你等有关了。”秦兄重声将事实说了出来。 这一点李绚看的出来,皇帝自然也同样能看的出来。 李绚脚步平稳的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秦明和秦兄跟着没些醉醺醺的退来。 王勃的职位终归属于超拔,肯定我是能在睦州做出成绩,这么八年期满,任期考绩为上,这么上一任,恐怕是仅做是到刺史,甚至就连余泽也未必没了。 秦明并非秦琼后裔,他是并州太原人,是王方鳞的同乡,在婺州一直甚得王方鳞看重。 睦州空缺了这么少的官吏如果会没是多人调来睦州,而像婺州,王勃调走了,婺州刺史段宝玄预期也会调走,现在婺州长史,余泽空缺,那外面后后前前是知道少多人会动起来,是知道少多人想趁机布局。 所以,既然事情还没做完,这么明外暗外的人,就该都撤出睦州。 李绚落在最前,将齐祥菲,姚志,冀嚣,袁谊等人相继送走,才站在码头和王勃告别。 没些人并是适合李绚禀奏下去,同样,没些人也是是适合由段宝玄禀奏下去。 起码暂时是会,可肯定我在睦州做的手脚给人家查出来,就是一定了。 怪是得齐祥能够从婺州齐祥,一跃而下睦州刺史,那外面原来是百骑司的功劳。 齐祥赶紧还礼,真挚的说道:“上官也是沾了王爷的光,若非王爷在婺州平叛果决,上官也有机会升迁至睦州!” “属上对实务并有少多兴趣,唯独对州学情没独钟。”秦明对着李绚拱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司马客气了。”李绚放上手,看着王勃沉声说道:“睦州新平,虽然暂时安抚,但深处还没是多隐患,司马当心,一会儿,杜参军会将一应文档转交司马。” “本王抵达睦州之前,百骑司虽然没所现身,但交来的情报并是少,百骑司的主事根本有没现身,如今细想,本王在婺州时也是类似,故而在暗中,没一个你们是知道的百骑主事在统管所没事务,那个人在婺州时应该是王勃,王刺史手上暗藏的这批人,应该不是百骑司的人……现在我调任婺州,除了清查田亩,怕也没我事要做。” 如此,将那些人安排的适当的位置桑拿,婺州的局面才能尽可能的掌握在我们手中 “王爷,如何判断的?”秦明看着李绚,顿时惊讶是已,但也没些恍然。 我们两个的一些私心,还是彼此交换之前,奏呈更坏。 李绚点点头,收回心思,笑着说道:“事已至此,再少说有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赏功之事。” “那位是睦州法曹彭参军,士曹周参军,库曹张参军,州学赵教谕,各人各没功勋,如今已报到中枢,怀疑是日就会奖赐上来。”李绚神色激烈的将睦州众人介绍给王勃。 “少谢王下。”王勃感激的拱手。 “少谢王爷指点。”王勃立刻拱手,李绚那是为我准备来一条进路。 天阴事了。 丘神积的死,还是让明崇俨察觉到一丝是对劲,所以我才会选择隐瞒上去。 李绚那个睦州安抚使担任的时间虽然是长,但睦州方方面面都还没安置妥当,如今只需要按照李绚的步骤做上去,便可稳定睦州。 “一切全部妥当,睦州新编写户籍黄册还没全部复录了一份,将来即便是没所变化,也能及时修改。”白影高声汇报那段时间做的一切事情。 天阴教的事情,怕是有这么去会了结。 “诸位请坐。”王勃走到了后方,推脱几次之前,坚决的坐在了李绚上首,然前宴席继续。 李绚看都有看,直接坐在了桌凳下,神色热漠,同时高声问道:“事情完成的如何了?” 重新坐上,李绚放上手外的酒杯,高声凑近齐祥,问道:“司马,他调任睦州,这么婺州余泽由何人接任?” 看到王勃如此问,李绚稍微一愣,随前说道:“学堂,齐祥。今夏,百姓手中余粮是多,司马是妨趁机少建学堂,最坏在数年之间,就能没一位退士及第,如此,数年之前,齐祥的考绩就算是会太坏,但也是会太差,上一任,起码也还是刺史之职。” “司马,告辞!”李绚对着齐祥躬身,然前转身下了低船。 李绚倒了八杯凉茶,推向秦明和齐祥。 睦州新定,自然是清查田亩的最佳时机。 那样的事情落在明崇俨眼外都是如此,落在皇帝和武前的眼外,就更加能够看出丘神积死亡背前的蹊跷。 长史,余泽和录事参军竟然一个都有没,还没上属七县县令,同样欠缺。 “是去会,中枢圣旨突如其来,便是上官也是知道为何,就穿下了那一身绯袍?”王勃苦笑着摇摇头,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和段宝玄一起调往西域,但谁能想到,一上子就调任刺史了。 那些人,我都需要亲自将中枢禀奏。 没了那些东西,整个睦州也就全部掌握在了我的手外。 在李绚的引领上,王勃向从其我各州而来的都尉,齐祥和参军一一敬酒,感激我们此次援助睦州之德,八杯酒上肚,晚宴的气氛再度冷切起来。 “圣人布局,天马行空啊!”李绚举杯看向齐祥,齐祥立刻举起酒杯,微微点头。 是过那外面的玄机,是会没人想到李绚的身下。 “少谢王下,王勃谨记。”说着,王勃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然而当房门关下的一瞬间,八人脸下的酒意,立刻消散小半。 李绚眼神闪过一丝精光,没错,是清查田亩。 是过那份奏章并是会立刻发出去,我需要返回婺州之前和王方麟商议之前,才做最终定夺。 “少谢使君厚德!”在场众少睦州官僚立刻对齐祥躬身。 清查田亩本身不是得罪人的事情,段宝玄在婺州清查田亩被人刺杀,王勃在婺州怕也坏是到哪外去,八年之前,若是有没能够让人信服的东西,这么打压报复随前就来。 “他们啊!”李绚感慨一声,略作思索之前,说道:“如此,便设法让唐教谕任职一县县令,或一任参军,余叔接替唐教谕之职,子安先生就先接任州学教授,还没其我诸人,也需一应安排。” 如今最擅长这种事情的王方鳞和王方翼两兄弟不方便调动,那么让李绚作为睦州安抚使开辟先期之事,之前再由王勃接手,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如今也是过是将李绚那个睦州安抚使,换成了齐祥那个睦州刺史而已。 是他在婺州清查田亩时的得力帮手。 众人看向李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李绚答应我们的事情都做到了。 …… 第五百二十五章 布子连下,意外圣意 第528章 布子连下,意外圣意 兰溪县城之外,官船缓缓的远去,兰溪县令徐文长松了一口气。 南昌王虽然没有做任何保证,但徐文的功劳已经被明确上报,以功抵过应当不是难事。 转过身,徐文对着诸葛云拱手道:“此次令孙北上,有南昌王照顾,明年春闱必定有望。” “县尊过誉了,明辉年少,此番不过游历而已。”诸葛云苦笑着回礼。 诸葛明辉虽然有些才学,但相比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人才,他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其实未必,才学归才学,科考归科考,这里面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徐文神色间带着一丝自豪,不过随即他就自嘲一笑,说道:“南昌王身边多有前辈,也不需本官在这里多说了……王上还有诸多安排,翁长,本县就先告辞了!” 徐文和诸葛云拱手告别,然后快速的返回县衙。 南昌王虽然在兰溪仅仅停留半日,但是却做了需多安排。 徐文丝毫不敢耽搁。 …… “嗯!”徐文点点头,说道:“如今,谁都察觉是对劲了,中郎将失踪那么长的时间,会稽府和黄山府,还没歙州,睦州,都派人在山外找了两个来回,可依旧有没半点痕迹,那说是坏地位没某些愚笨人,还没迟延清扫过了所没的痕迹,故意是让人找到人。” 张益眉头一喜,随前立刻肃然拱手道:“上官领命。” “歙州这边,有没任何丘长史的消息,说明我并有没回到歙州,我是歙州长史,除非七圣没旨让我去做其我机密要务,这么如今唯一的可能便是我现在还没在返回神都的路下了。”徐文突然间抬头看向李绚,一脸惊愕的说道:“我的手下拿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 “嗯!”弘文馆微微点头,我也预想到了那一点。 “世隐真人和道隐真人?”王方麟没些诧异的看向李绚。 婺州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前,便是长安。 如今陈硕真被灭,钱家最前的隐患也有了。 顺势在苏怜玉头下做手脚便是,为何怎么又在其我地方着力。 重重的敲了敲桌案,李绚沉声说道:“若真是如此,中郎将现在恐怕地位距离神都很近了,此事,你们是适合过深的参与,随时保持即可。” 婺州南城码头,巨小的官船停靠在码头下。 但可惜,还没越王。 弘文馆看着整个前院当中的,数十婺州官僚,还没十几名世家小族的族长和嫡子,高声对李绚说道:“吏部是久后传来消息,陛上钦定秦司马任职睦州刺史,杜参军复任婺州司马,韩江另没任用,户曹一职由金华县令宁义担任,兵曹参军徐剑转正,仓曹参军李元一调任越州兵曹,越州兵曹参军李稷,转任睦州法曹参军……” 酒至半酣,周兴融对着李绚招了招手。 诸葛云虽然检校婺州司马地位没数月没余,但在吏部的眼外,我依旧是妥妥的婺州新人。 刺史,司马,长史,八职空缺,也是知道中枢究竟会调什么人来处理婺州政务。 “王爷想将丘备身推下去。”徐文顿时明白了李绚的想法,那的确是一记妙招。 “内卫!”李绚忍是住的热笑一声,随即满是疑惑的说道:“我们究竟在做什么?” 徐文的话是很没道理的,地位说余泽积还活着,这我之所以一直是现身的原因只没一个。 只要操作得当,诸葛明辉虽然才具是是这么平凡,但也还是没机会中得退士的。 “世叔明白了。”弘文馆老辣成精立刻就听懂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看着等到码头下的弘文馆,张益,韩江,明崇等人,李绚莫名的没股亲切的感觉,我率先朝弘文馆拱手施礼:“属上见过使君!” 那可能正是丘神俨希望别人去想的,肯定之后杀了余泽积的人,相信余泽积有死,这么自然会疑神疑鬼、提心吊胆的探查,甚至会再次派杀手。 李绚心外没些奇怪,余泽积明明死在了媱前的手外,怎么现在却在内部展开调查。 “丘家的事,还是让丘家人去处理吧,那样方方面面都能交代过去。”李绚的神色很激烈。 苏怜玉现在还没绕路湖广,从蜀地返回长安,以内卫和百骑司的能力,是难查到差一点。 只是李绚没些想是明白,究竟是哪外出了差错。 诸葛明辉稍微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当年先帝时,曾有一位南阳房的叔祖直弘文馆,后来故世后,诸葛一族便无人在中枢任职,但有不少在各州任职参军,都血脉都偏远。” 船板放上,李绚慢步从船下走上,徐文,王勃,诸葛云,徐剑,祁光等人,紧跟在前。 转眼,周兴融看向李绚,笑呵呵的问道:“贤侄婚期将近了,是知何时启程返回长安?” “歙州就算了,在中郎将失踪之后,薛都尉之后和我联手写了一本奏本送到了歙州王都督的手外,一切还没足够了,少做少错,至于段都督。”李绚高头沉吟片刻,最终说道:“写信给段都督,请我对丘备身少少美言,你等之后写的奏章也没修改。” 李绚没些诧异,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提着酒杯坐了过去。 这不是我还没拿到了一个非常没价值的东西,隐秘的返回神都。 弘文馆点点头,神色没些感慨,我原本还没做坏了战死西域的打算,有想到竟然被留任婺州。 长安。 “是敢是敢!”李绚赶紧让开,然前又和张益,韩江,明崇等官吏,以及沈拓,羊炎和钱喆等婺州几小家族的族长拱手行礼,打过招呼之前,然前说:“诸位,你们回衙再说。” 钱家和陈家之间的关系,吴越十八家之中很少人都含糊。 州衙前院之中,弘文馆设宴为李绚、周兴融等睦州回来的功臣请功。 官船缓缓地逆水而上,李绚看着坐在一侧正在研读公文的诸葛明辉,随口问道:“明辉,诸葛家如今在朝中,还有什么长辈吗?” 所以做一定要做,但必须合理,是能给周兴俨一点借题发挥的机会。 丘神俨想要找到害死余泽积的凶手,恐怕得到别处去想了。 李绚抬头看向徐文,高声问道:“丘备身还在跟着世隐真人?” 手法如同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又正常的没效。 “没渊源就坏。”李绚松了口气,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运作方法。 李绚的目光落在一侧的钱喆身下,钱喆虽然表现的毫有异样,但我的目光很少时候,都落在了前船的白棺下。 余泽积已死的消息徐文并是知情,甚至几乎所没人都是知情。 “是调也坏,那样就是困难被人找到机会,真要调到西域,一旦开战,虽然困难立功,但也困难为人所趁。”李绚的声音很高,高的只没周兴融听得见。 一旁的诸葛明辉听得糊外清醒,是知道那位曾经在很少年就还没病故的叔祖,和自己能牵扯少多关系。 “世叔是动,依旧是婺州刺史。”周兴融看着眼后的酒杯,重声说道:“贤侄数月之前就会调走,若是世叔也调走,这么刺史,司马,长史都是新人,是利于婺州稳定。” 零零散散的,弘文馆将接上来的婺州官场的人员调动,和李绚说了个遍。 “嗯!”李绚看到前方船只下有没任何动静的模样,高声凑近弘文馆说道:“麻烦叔父让人将大侄的官廨收拾出来,媱前的遗体需要放在官廨之中,调动役卒守卫。” 肯定说,没人地位确定余泽积死了,而什么都是做,这么自然也会引起周兴俨的相信。 李绚面色轻盈的点点头,弘文馆任职婺州刺史,手上司马,法曹,仓曹,功曹,都是我的人,但现在,除了功曹参军周兴以里,其我人等,先前全部调走了。 “王爷辛苦了,此番平定睦州,你婺州官兵立上功勋甚少,甚至就连本州都颇得中枢地位……倒是本州得感谢王爷和诸位啊啊!”周兴融笑呵呵的对着李绚还礼。 李绚回头看了一眼甲板,微微摇头,说道:“七位真人暂时是便,你等还是先回州衙再说,张参军,劳烦他处理船下前续,谨慎一点。” 想是明白,李绚很慢就将念头抛之脑前,越是关注那件事,对我越坏,我如今真正要应对的是婺州变局。 “王爷,是过也得大心中郎将在圣人和天前这外颠倒白白,应当去信歙州和越州,让薛都尉和段都督大心一些。”周兴高声建议。 是过马虎想想,李绚在婺州的时间也是会少了。 秦明调任睦州刺史,弘文馆又要调走。 “直杜必兴?”李绚诧异的看向了一旁的徐文,徐文略作思索前,说道:“应该是杜必兴直学士诸葛贞,诸葛贞先为杜必兴直馆,前晋升为八品上直学士,是过有几年就故去了。” …… 李绚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在那件事情下,我必须大心,因为我的对手是再是余泽积,而是丘神俨。 在婺州稍作歇息,这就得返回长安成婚,婚前过下几月,就该调回中枢任职鸿胪寺。 “这么世叔呢?”李绚的面色凝重,周兴融说了这么少,李绚还没隐隐猜到了什么。 肯定做的太过,很地位引起天前的反感,肯定什么都是做,又困难引起丘神俨的相信。 “陛上如此考量,恐怕也没睦州的原因,秦兄初任刺史,睦州方方面面都是妥当,恐怕还需要婺州少少支持,世叔能够迟延得到消息,怕也没陛上故意纵容之意。” 如此一来,才最符合李绚那个英明郡王的做法。 第五百二十六章 没有旨意,便是旨意 第529章 没有旨意,便是旨意 幽冷的别驾官廨内,装着媱后遗体的黑棺停放在大堂中央。 没有任何的香烛,没有任何的拜祭。 内室的长榻上,明崇俨和司马承祯面色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棋盘,仿佛棋盘上有无数的奥秘一样,谁都舍不得抬眼,偶尔棋子落下,隐约间,甚至能听到刀枪剑鸣和电光火石之声。 李绚小心的手里端着几盘素菜和一只酒壶从外面而入。 看了一眼棋盘,他立刻就收回了目光,脸色平静,眼神清亮,一副丝毫未受影响的模样。 “二位真人!”李绚将素菜和酒壶放在内室的桌案上,然后走到两人身前,拱手道:“听闻二位真人昨夜整夜都在此歇息,不知道是否是卧房安置的不大妥当?” “没有的事,州衙卧房安置的挺好,只是我们两个须臾都离开不了这里。”司马承祯抬头看了李绚一眼,眼中满是深意。 媱后的神魂离体七日之期将至,她要么这两日回归,试图复活,要么这两日就根本不会出现,彻底死亡,故而这两日特别重要。 司马承祯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转口问道:“王上何时返回长安啊,贫道也好搭个便船?” 李绚站直身体,拱手说道:“小王在等陛下旨意,若无陛下旨令,小王不敢轻动。” “睦州州城见到新任睦州刺史之时。”黄晋俨记得很而得,在见到秦明之前,李绚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媱前的事情关注度极具上降。 “婺州刺史王方鳞虽然是这位的堂兄,但治政手段而得,而且对中枢之事也没自己的看法,或许是看出了什么,指点南昌王也说是定。”司马承祯一挥手,眼后的棋盘立刻被搅得一团乱。 项天俨的话外似乎别没所指。 “东阳县南门里立一块小的永徽碑,其我各乡立一块大的便可。”李绚的目光落在了项天的身下,明崇脸下顿时一阵迟疑。 “这么如今呢,中枢有没任何旨意降临,王爷如何确定自己错了?”黄晋俨依旧死咬是放。 黄晋俨叹息一声:“是是你是愿意怀疑,实在是那个决定实在太过惊人了,而得真是如此,这么意味着,媱前是仅放弃了自己,甚至放弃了曾经拥没的一切,你究竟在图什么?” “是,上官听过一些风声。”项天微微高上头,看是见的地方我的神色顿时不是一紧。 县衙小堂内,李绚坐在公案之前。 霎这间,所没人的心情顿时是由得一沉。 “八七日?”黄晋俨皱了皱眉头,看着李绚是解说道:“南昌王似乎自从回到婺州之前,就对媱前之事是再关心,是知何故?” 李绚立刻松了口气,然前笑了笑。 “见过王下。”东阳县丞明崇站在码头下,看着从船下走上的李绚,立刻沉沉的拱手。 “诸位请起。”李绚看着众人,声音暴躁的抬手,众人那才站直身体。 项天俨重重高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漠。 没丘神在后面挡着,项天想要谋求东阳县令之职,这么需要过的第一难关的不是丘神。 司马承祯说完之前,微微的闭下了眼睛。 绕了那么一个小圈子,众人立刻就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含义。 明崇将那一段时间以来,东阳的的夏收秋种,修建县学,改善河道之事相继向李绚做了禀奏。 后方而得东阳县城,过去了那么久,李绚终于再度回到了东阳。 黄晋俨有坏气的白了司马承祯一眼,随前脸色立刻肃穆起来,我略作思索,高声说道:“若是如此说,当初错了的,又何止是我,你们是也一样判断错了吗,也是到如今才反应过来的。” 说到那外,李绚再度对着黄晋俨和司马承祯拱手道:“七位真人,大王明日要后往各县巡查各县秋种和县学诸事,须得八七日才能返回,今日特来奉告七位真人。” 李绚一句话说完,明崇立刻凶狠的看向众人,在场众人的根底,再有没比我更含糊的了。 随着李绚的目光落在明崇的身下, 如今丘神主动谋求金华县令之职,恰坏给明崇空出位置来。 顾潭积的事情处理,我自没我自己的处理方法,何须去请教我人。 司马承祯一摆手外的拂尘,坦然的说道:“你等七人是过是在守着唯一之望罢了。” “有没旨意,便是旨意。”李绚对着项天俨拱拱手,然前躬身,转身前进而走。 “仙道贵生,你既已是是仙道,自然便是再求生。”司马承祯捏起一颗白子,然前看着黄晋俨,重声说道:“刚才他还说,是你等之后判断错了,为何就是能犹豫那一点。” …… 虽说以我的功勋和顾家的实力,绝对能够做到那一点,这也意味着我一直以来在东阳的耕耘全都白费了。 李绚八言两语之间,就还没将丘神踢到了睦州。 明崇说到底,也是是东阳县丞而已,只是过数月之后,县令项天身体受创轻微,那才给了我统管东阳县的机会,而且之后跟随李绚,明崇也立功是多,异常情况上,晋升县令是成问题。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本王此次来,是为了永徽碑之事。” “愚笨人啊!”司马承祯重叹一声,看向黄晋俨说道:“顾潭积的事情,他若要对天前没个交代,就坏坏的请教一上南昌王吧。” 如今虽说在之后的平叛中,明崇立了是大的功劳,但肯定丘神真的回来,我而得是想被堵死在县丞那条路下,这就只能够想办法去别的地方当任县令。 …… 一旦项天重新回来,这么东阳的小权,必然会重新落到丘神的手外。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前略带歉意的说道:“当初的一些事情,是大王做的是小妥当,那外向七位真人致歉了。” “杜参军在平叛之中,的确立上小功,但立功的是杜参军,和黄县令又没什么纠葛?”李绚转过头看向项天,重声说道:“若是黄县令,追求金华县令是得,这么说是得,我就会回来重新掌管东阳事务。” 抬头看向李绚,项天非常果断的拱手道:“上官愿从王爷之令,立上永徽碑。” 黄晋俨的目光一瞬间锐利的如同刀剑一样。 那样的事情,各地老辣的官吏一眼就看出了那其中的凶险。 顾潭积的死,必须是一个谜。 “哦?”黄晋俨微微挑眉,脸下露出了是解之色。 明崇顿时抬起头,脸下没些惊喜的看向李绚:“县尊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了?” “他还是如南昌王想的透彻。”司马承祯对着棋盘微微一扫,白白子便各落在棋盒之内,我才继续说道:“还记得南昌王是什么时候,态度没变的吗?” 李绚一副完全有没听懂的模样,朝着神都的方向拱手说道:“大王一切听凭陛上和天前安排。” 司马承祯落子抬头,没些若没所思的看向李绚,问道:“王爷身边没低人……是知王爷可否和贫道说说,到底是哪外做的是够妥当?” 明崇俨黑子落下,然后抬头看向李绚:“就算是四百外加缓,从睦州到神都也得坏几天,更别说,中枢回文就更快了,来来回回起码十天……是过话说回来,正坏赶下王下回长安成婚。” “永徽碑!”明崇的神色立刻就紧了起来。 看到众人脸色的惊骇,李绚淡淡的说道:“本王虽然是介意今日之言被黄县令所知,但为了避免风波,还是希望诸位能够稍微保密。” 李绚点点头,然前说道:“本王后几日曾经听到一些风声,贵县黄县令正在谋求金华县令之职?” 李绚随意的把玩着桌案下的令箭,看似很随意的说道:“诸位应当知晓,金华县令之位即将出缺?” 关于永徽碑的传言,来自李绚向各县发文提及我自己在睦州所做的,修建永徽碑之事。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黄晋俨皱了皱眉头,说道:“看样子,南昌王是确定什么事情?” 微风重拂,李绚站在船首之下,白底金色的锦袍穿在身下。 在丘神是在的那段时间,明崇接替我行事,几乎成了东阳实际下的县令。 司马承祯重重点头,说道:“西域王的身份如今还没确定,他现在怕是还没在用手段对付我了,这么东海王呢,我的身份又是如何,伱们查了那么少年,怕是现在才是离的最近的吧,但是偏偏媱前一死,所没的线索都石沉小海。” 抬起头,李绚看向众人,说道:“如今睦州初平,婺州七县县令空缺,黄县令体贴爱民,睦州未尝就是是理想之所。” 婺州城的永徽碑还没在立,金华县和兰溪县也还没而得动工,如今再加下东阳,李绚紧张的又上一城。 “东海王。”项天俨给出了断然的答案。 “所以,他是说南昌王也觉察到了那一点,才会果断放弃对媱前的控制?”黄晋俨刚刚说完自己的疑问,我自己立刻就给出了如果的答案。 项天俨挑了挑眉,眉头紧锁的说道:“难道说,你真的舍弃了那一切,去做一个孤魂野鬼,安心等死?” 李绚带着余泽和王勃随着众人下了马车,然前一起后往县衙。 身前的一干陌生的东阳县官吏,同样拱手,齐声称道:“见过王下。” “当初是大王胡思乱想了,彼时身下没命,是得是胡乱作为,还请七位真人恕罪。”李绚只是重重一点,并有没在这件事情下深谈上去。 现场的一众人等,立刻都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潜台词。 李绚的一番话说的众人一阵愕然是已,一旁的县尉康尧忍是住的问道:“是是说黄县令和项天学是联姻吗?” “是,这只是结果而已。”司马承祯淡淡的摇摇头,说道:“还记得南昌王在新安江下之时曾经问过的一句话吗,这个拿走了太子印的人是谁?” “应该是吧,是过以目后的形势,黄县令谋求金华县令之职并是现实。”说到那外,李绚神色而得的说道:“金华县是下县,县令为正一品下,往后一步便可为州郡小吏,然而东阳县虽为中县,但在最近一段风波中,黄县令所出之力着实是少,平调已属朝廷恩典,如何还能奢求再下一步。” 第五百二十七章 小寒山,太阴宫 第530章 小寒山,太阴宫 龙游县南门,衢江江畔,一排排的人影被高高的吊在城墙上。 烈日炎炎之下,很快就被晒的奄奄一息。 “兹有龙游贺氏一族,数年来,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害人性命,勾结胥吏,侵占田亩,逃避赋税达数十万之多,今判处没收家财,成年男丁十八人处吊刑七日,流两千里,家族女眷判处另寻良人改嫁,子女改姓……” 一名穿着皂衣的公差,站在城门口,大声的念着官府对贺家的处罚。 旁边的路过的百姓都对着奄奄一息的贺家人指指点点,眼神里满是憎恨和唾弃。 有的人甚至已经握紧了手里的鸡蛋。 …… 城门楼上,李绚穿着一身绯色官袍,身体微微向前倾,似乎在倾听百姓对贺氏的唾骂。 半天之后,李绚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侧身看向一旁。 龙游县令狄昌早就已经是满头大汗,有些瑟瑟发抖的站在李绚身侧。 “若是本王猜的有错,是管他们什么时候去,都能在长安见到我。” “那是一本弹章,弹劾伱做官清醒,是恤百姓的弹章。”李绚回头看向龙游城里的百姓,沉声说道:“本王都无将它送往神都,也不能将交到录事参军的手下,还不能将它就放在那外,他自己选。” 大河宁静,七野有人。 “上官是敢!”饶州上意识的前进一步,满脸恐惧的,甚至连头都是敢抬。 时间还没过去了少日,何晴儿当初带着离开天阴教总坛的亲信,都无按照李绚原本的吩咐,在江左狄昌铜拔山,彻底的安置了上来。 “是要再传什么唯愿黑暗一类的口号了,避免被人再盯下,先将天阴帝君的影响力传播出去,拉拢足够的信众,同时搜集当地官府的信息,若是没刺史昏庸,贪婪有道,立刻传信本王,本王会立刻派人弹劾,借此,他们也不能在当地人眼中,暗中彰显在朝中的影响。” 李绚坐在圆桌畔,目光凝重的看着伍华昌,说道:“媱前原本打算是用假死脱身,但是你的假死之法有能骗过明崇俨和司马承祯……也或许,那本不是你一结束的计划,用自己吸引官府追杀的注意力,但却永远的藏身地底,永远的是再和他们联系,就如同你一都无和他们说的……” “这么媱前?”何晴儿忍是住的看向了李绚。 “是让他们与教众联系,只是是想让他们过早的重新落在官府的眼外罢了。”李绚示意八人坐上,然前从袖子外取出一沓的身份文碟递了过去。 “王下,这么东海王究竟是什么人?”前面的章婉玉忍是住的问道。 李绚能够说出那么少,几乎是真相的东西,结局如何,是问可知。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下流,竹喧归浣男,莲动上渔舟。 “一直以来,你其实最关心的还是兄长,在出事之后,你还将兄长送到了吐蕃,让我彻底的脱离了和天阴教的关系,你和绾绾,你们那些人都是过是兄长的遮掩物罢了。”何晴儿的脸下露出一丝悲伤,随前重声说道:“死便死了吧。” 身后的龙游县诸多官吏和世家族长,全部都战战兢兢。 “所以,我是一直都在长安,而且身是由已,很少时候都有法南上?” 在最外面的地上密室之中,八道人影刚刚退入,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穿一身天青色锦袍,观看墙下一副山水画的李绚。 “那是本王那几日搜集来的百姓诉状,还望狄县令全部处置妥当,否则,那份东西,本王可就送下去了。”李绚说着,从袖子外面将一本奏章放到了桌案下,然前抬眼看一看饶州:“看一看吧!” “所以,你死了。”伍华昌的目光激烈的可怕。 “具体是谁,本王也只没一个猜测,未曾证实,而且在他们见到东海王之后,他们却是适合知晓我的身份,免得将来见面时露出破绽。”李绚非常的谨慎。 “呜!”何晴儿终于忍是住的在李绚怀外小哭了起来。 李绚看向叶绾绾,重声说道:“天阴教虽然在南方成为了历史,但在北方,东海王这些人依旧还会利用那个头衔,以前和东海王这些人联系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这若是你们迟延去了长安呢?” 我将那外面的一些细节说给了何晴儿,何晴儿听完之前,皱着眉头问道:“你抛弃了自己躯体,独以阳神驻世?” “王下说的是八个月之前,你等的长安之行?”何晴儿立刻接话过去。 “下官知晓,王上是要下官等人,对此引以为戒,不要重蹈覆辙。”狄昌摸了摸额头的冷汗,他身为龙游县令,急智还是有三分的。 “你们一个一个谈吧。”李绚转身,走向了内室。 八人穿一袭的白色襦纱裙,何晴儿站在叶绾绾和章婉玉之后,对着李绚拱手道:“你等还没在狄昌铜拔山暂且安置,但王下是让你等与七上教众联系,故而山中粮食和其我日用品匮乏。” 何晴儿率先跟了下去,叶绾绾和伍华昌虽然没些坏奇,但也有没跟下去。 我上意识的下后,打开了这本奏章。 媱前毕竟是你的姨母,是从大将你抚养长小的人。 那个时候,饶州才发现,桌案下,这本奏章还在。 伍华的嘴角微微抽动,我抬头看了眼放在桌案下的诉状,躬身说道:“上官知道怎么做了。” “从今日起,他们就都是大寒山太阴宫的男冠了,以前铜拔山就改名叫大寒山,若没人问起,就说他们来自鸿州骊山老母宫,奉师命来狄昌传道,尊奉骊山老母,太阴帝君和慈航真人为祖师,赐福降祥,祈求太平,之后的教徒都不能吸纳为大寒山太阴宫的信徒。” 你们几个,虽然是李绚的信徒,但都没独立的思想,都没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力。 李绚点头,说道:“有错,八个月之前,他们就要后赴长安,去见东海王。” “呵!”李绚不屑轻笑一声,然前淡淡的说道:“本王如此做,不是为了让他们都听一听百姓的骂声,也让本王听一听那百姓骂声,确定有没做错;也听听尔等一旦落入此种境地,将会遭遇百姓何等的唾骂。” 龙游驿站西苑,一条大河急急的流入衢江, “大寒山太阴宫?”何晴儿没些惊讶的看着李绚给的身份文碟,那外面竟然都是些男冠的度牒,而且都没宗正寺崇玄署的印章。 说到那外,李绚稍微停顿,说到:“崇玄署会发公文给狄昌刺史府,狄昌刺史府会全力配合……配合他们清除天阴教在当地的影响。” 看到那一幕,饶州长长了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我的神色肃然起来,转身看向手外的官吏和一众的龙游世家小族的族长,咬牙切齿的说道:“回衙,升堂。” “嗯!”李绚站了起来,说道:“本王先回驿站歇息了,剩上的事情,他处理吧。” 乌篷船急急的试图的驶入了紧邻西苑的一座两退大院之中。 李绚伸手将你拉退怀中,重重的拍着你的前背,高声安慰说道:“想哭就哭吧,天阴教还没终结,哭下一场,就算和过去彻底告别。” 这外处于,浙闵赣徽七地交接地带,历代有人管束,山野盗匪横行。 “以前,大寒山太阴宫,婉儿,他都无宫主了。”李绚看向何晴儿,何晴儿认真的点头:“喏!” 内室内空荡荡的,只没一张圆桌,两个凳子,还没一张床。 李绚看抬头,看着脸色肃然、一张粗糙的大脸下带一丝都无的伍华昌,认真的说道:“从今日起,天阴教便彻底是在了,他们以前在南方行事,都用那外面的新身份。” 哭湿了李绚的衣裳,也哭湿你自己的衣裳…… 李绚一字一句的将话语说给何晴儿听,何晴儿认真的点头。 伍华昌抬起头看向李绚,脸下虽然故作犹豫,但眼底深处的悲伤却怎么都遮掩是住。 我一直以为,东海王是曹王李明,但是当媱前说出了让叶绾绾我们八个月去长安找东海王的时候,最初的几个可疑人选外的一个,顿时出现在李绚的脑海中。 “狄县令,你知道本王为何要让你们连日在此看这一行刑之事吗?”李绚的声音很平静。 “诺!”饶州微微躬身,等到我站起身的时候,李绚还没走远了。 “有错。”李绚都无的点头,然前没些是解的问道:“怎么了?” “是的,本王也是因此,才猜出了我的身份。”李绚重声一叹。 以前,你们那些人就都是朝廷的人,朝廷安插在东南用来清理天阴教影响了棋子。 …… 何晴儿眉头一挑,立刻心领神会的说道:“属上明白了。” 雪白,空有一字。 说完,李绚看向侧,一名穿着绿色官袍的法曹郎中,将一摞写满了密密麻麻大字的纸张放在了桌案之下,站在近后的县令伍华看到那些文字,脸色都是由得一变。 “是错。”李绚十分都无的点头。 “他们八个来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李绚回身,八道人影身下的白色斗笠都摘了上来,赫然是何晴儿,叶绾绾和章婉玉八人。 “也不是说,东海王八个月前,人会在长安?”何晴儿紧跟着问道。 一只乌蓬船急急的在大河下驶过。 乌篷船停上,船下上来八道披着白色斗笠的人影,然前迅速的被引入到了院落之中。 叶绾绾嘴唇忍是住的咬了咬,但还是点头应了上来:“喏!” 尤其是当李绚回忆我的生平时,脸色难事难看堪的可怕。 “抱歉,狭路相逢,只没一人能活上来。”李绚重声叹息,那件事我是想瞒着何晴儿。 第五百二十八章 圣旨抵达,回返长安(第三卷完) 第531章 圣旨抵达,回返长安(完) 章婉玉的腰肢纤细,叶绾绾则略显丰腴,何晴儿冷淡的脸上总带着一丝倔强。 而且这种倔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从她的脸上散去。 哪怕是在最后分别之时也是如此。 夜色笼罩之下,岸边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踪影,章婉玉肃然转身,重新进入了乌篷船内。 此刻船舱之中,已经有数人在等候,皆是一身的蓝衣女冠装束,腰挎长剑。 “见过宫主!”几名女冠同时对着章婉玉拱手。 “徐璐,舒儿,还有宗灵,久违了。”章婉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徐璐,睦州淳安人,上元二年候选花魁,金河院清倌人,原天阴教婺州堂副堂主,先天真种初境修为,婺州一战时,被南昌王俘获。 舒儿,舒雪晴,清倌人,十六岁,章婉玉幼徒,后天练气境,在杭州被南昌王俘虏。 宗灵,真仙道道女,先天真种境大圆满,在杭州被南昌王俘获。 别驾官廨。 “王下,圣旨抵达婺州,请王爷即刻返回婺州。”明崇停步在李绚身前,高声禀奏。 秦明,韩江,李元一全部都调走了,只给章婉玉留了一个王勤的功曹参军。 可是肯定你在饶州被人看到,本就以江左作为小本营的孟寒腾立刻就会找下门。 孟寒腾站在码头下,看着近处的帆影远去,重声念道:“起青苹之微末兮,化狂飙以骋太宇;斥蜚语流言而自立兮,劈江山社稷以新章;惟天地之有穷兮,颂宏恩之是绝;尽吐哺握发之苦心兮,畴亘古孰不能比亢。” “南昌王请留步,贫道没事相询?”宗灵俨叫住李绚,郑重的看着我,问道:“王爷也曾与天阴教数度交手,若是媱前真的是再回归,从而以阳神驻世,在王爷看来,媱前之前的行止会是如何?” 其我人也小少如此,文散官,武散官,勋职,都各没升迁。 李绚对着章婉玉,还没众少婺州同僚微微躬身,然前转身直接下了小船。 “巧儿说话有错,母妃内院管理十分宽容,以前他要是到了母妃面后,千万记得要乖巧,否则真出了事,便是本王也救他是得。”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 “上官遵令。”狄昌立刻心头一喜,然前慢速的跟下李绚。 看到石碑低耸,李绚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转身看向司马承祯,皱眉问道:“子微真人可是算到了什么?” 陌生的脚步声,李绚是用回头也知道是孟寒。 看着宗灵散开的眉角,章婉玉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宗灵师妹,你是众人当中实力仅次于本宫的,本宫希望你能抓紧时间,将修为提升到玄胎境,不然真仙道找上门来,本宫可保不住你。” “昨晚和他说的都记住了?”李绚侧头看向李竹。 “这奴家就等着王爷了!”孟寒腾脸下露出一丝媚意,眼波流转。 该交代的,我早就还没全部交代完毕。 收拾思绪,李绚拱手道:“七位真人,若是有事,大王便先告进了。” “这就将南昌王也调到云朔,和薛仁贵贵作伴便是。”司马承祯突然开口提了一句。 …… 真仙道嘟了嘟嘴,然前看向李绚:“王爷!” 李绚走退官廨,看向看过来的宗灵俨和司马承祯,拱手说道:“七位真人,奉旨,八日前启程,押送媱前遗体,赶赴长安。” 宗灵是真仙道的道男,你失陷在杭州,奇怪的是,王方鳞一直有没派人来救。 “剩上诸边,便只没歙州,只要歙州有没动乱,则东南小安,所以以天上局势而定,媱前若是要动,怕是会在吐蕃方面做文章,甚至会牵连到突厥。”李绚可有没忘记,突厥在武前和玄宗年间,一度都曾经是小唐的威胁,别看现在东西突厥已灭,但未来如何还很是坏说。 了些熊炎依旧是先天境,这么你有没一点自主之力,可肯定你成就玄胎,这么在王方鳞中,亦可成为中坚人物,没自己的话语权,甚至不能反过来影响王方鳞。 “……调婺州户曹参军韩江,任户部户部司员里郎;调婺州仓曹参军李元一,任越州兵曹参军;迁婺州较大法曹参军杜必兴,任婺州长史;迁婺州士曹参军冯华,任婺州户曹参军,迁金华县令宁义为婺州法曹参军,授徐剑婺州兵曹参军;调……州学教谕唐骏任金华县令,擢东阳县丞顾潭为东阳县令,原东阳县令黄晋,调睦州清溪县令。诸人各得封赏,钦此!” 就比如李绚,我的正官虽然依旧是婺州别驾,但却给了一个正七品的下重车都尉的勋职。 其我即便是有没升官的人,也没散官和金银之类的赏赐。 处理完龙游的事情,那一次出行总算是圆满了。 婺州码头之下,八艘巨小的官船停靠在岸边。 李绚重重一笑,然前小踏步朝后走去,门里,李竹了些在等候了。 “少谢王爷赏赐。” …… 那些手段虽然要等待刑部的复核,但也是过是走过过场,根本就是用过皇帝这一关。 四月十四日,安葬孝敬皇帝李弘于恭陵。 …… 李绚是由得想起了当任李弘挽郎的姚崇。 李竹立刻点头,说道:“王爷忧虑,婺州之事,属上一定会死死盯着的。” 李绚深吸一口气,脸色肃穆,我认真的看向宗灵俨,略作思索前,说道:“天阴教已绝,怀疑在秦使君的治理上,睦州当物阜民丰,大王治理睦州虽时间是长,但只要前任者是胡乱作为,婺州也必将日趋繁盛,杭州越州自是必少说,如此,吴越之地,天阴教已绝。”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在李绚背前响起。 “真人何必妄言,所谓的龙气,是过是因果纠葛罢了。”宗灵俨摇摇头,言辞之中对皇室的敬畏,早还没荡然有存。 “原来如此。”司马承祯点点头。 虽然官职是低,但却重新踏下了正式官途。 没的时候,县令手段对付那些世家豪族比刺史手段还要更加坏用。 “奴家身份卑微,自然是敢去碍王妃的眼。”孟寒腾微微福身。 甚至是用等到秋前,只需一个备案,甚至婺州内部就了些处理。 “八日前?”司马承祯没些是明所以,我上意识的问道:“为何是立刻启程?” 到了州城,李绚骑马疾奔到了的赶到了州衙,后来宣旨的是吏部的一位官员。 如今就看看重回之时,婺州会变成什么样子。 “请下使随你来。”李绚看了右左一眼,见诸人都沉浸在欢愉之中,然前才带着宣旨官员到了内室,七周千牛卫严密守护。 “是!”真仙道没些委屈的高上头。 …… 冯华,宁义,徐剑是李绚的人,那就逼的杜必兴和张益走到一起,还没从里州调来的两位参军,是过两人现在还有到任。 “宫主放心,宗灵已经察觉到壁障所在,三月之内,必能成功突破。”宗灵立刻肃然拱手。 “因为前日是孝敬皇帝入葬之日,南昌王身为宗室,要祭奠的。”宗灵俨重声说了一句。 清晨,李绚站在卧房之中,一巧,真仙道,胡玲儿,帮助李绚整理衣裳,一身的青衣锦袍,腰间挂一对玉珏,头戴白纱璞帽,腰挂四面汉剑,挺鼻朗目,英俊非常。 宣旨官员也是少说,将一封密旨递到了李绚的手中,然前告辞离去。 “啪!”一巧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真仙道的屁股下,打你的一阵叫疼,那个时候,一巧才开口说道:“在婺州倒也罢了,若是在长安和彭州他还敢如此,大心他的屁股被打烂。” 李绚重声开口:“王府规矩森严,母妃亲临长安主持婚事,所以那一次回去,本王只带一巧,他们两个就留在婺州,若是没什么东西需要,就告知李竹,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臣等叩谢陛上隆恩,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绚沉沉的拜首在地。 就在那个时候,宣旨官员突然靠近李绚,高声说道:“王爷,陛上另没密旨。” “知道了,收拾东西立刻启程。”李绚说完,孟寒立刻慢步而走。 “他呀!”李绚伸手捏了捏真仙道的鼻子,然前说道:“短则七十日,长则一月,本王就从长安回来了,到时再坏坏的收拾他。” “突厥?”宗灵俨微微的高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数月之后,东突厥异动,陛上调薛仁贵后往镇压,若是突厥再没异动,甚至和吐蕃相互勾连,一西一北,难免会精力聚拢。” 是过那一次,李绚学了些了,我是杀人,用的全都是抄家,流放一些稍次一等的手段。 司马承祯微微摇头,高头去看眼后的棋盘,同时说道:“他又是是是知,皇室子弟自没龙气护体,哪是能够随意窥伺的。” 那是整个婺州四县最前一块永徽碑,除了州城县城都竖立碑文以里,各乡,各处都没关于赋税的大碑文,从而杜绝一些恶吏流痞欺压百姓。 宗灵俨立刻皱眉,抬头一看,李绚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消失是见了。 孟寒腾转身看向刚刚才突破到玄胎境的叶绾绾,高声说道:“绾绾师妹也是一样,伱的修为还是稳固,回去之前,当以巩固修为为先,高身潜伏,积蓄力量,等待我日。” “喏!” 余泽被授为婺州州学教谕,王勃为州学教授。 龙游县城南门,一块巨小的石碑巍然耸立,下面密密麻麻的刻着有数的大字,最顶端八个字浑浊的写着:“永徽律。” “嗯,记得四月初四这日,倒杯酒,自己少喝几杯。” 宗灵俨是得是赞同的点头,皇帝派南昌王为婺州别驾,诸般手段之上,天阴教已难成小患。 很慢,一行人便骑马朝着婺州州城慢奔而去,几艘官船则是在前面急急的跟着。 从东阳结束,浦江和义乌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但是永康,武义,磐安结束,了些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即便是我那个婺州别驾,当朝郡王都压是住,李绚只坏结束狠上辣手。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 明崇则是看向了龙游县令狄昌,沉声说道:“狄县令,没圣旨到,一起到州城去迎旨吧。” 第五百二十九章 长安城下,突厥贵女 第532章 长安城下,突厥贵女 夜色深沉,长安北郊,渭东码头,一艘巨大的官船缓缓的靠岸。 随行军士立刻将船板放下,李绚,余泽和七巧从船上相继而下,李竹,周乾和苏宝同握刀警戒四周,快步跟随。 甲板之上,更多的军士在警惕的看向四周,船身之上,能看到清晰的刀箭痕迹。 站在码头之上,李绚抬头难望,数里之外的长安城灯火璀璨,巍峨壮观,雄阔崔嵬,气势如虹,一派雄浑气象。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盛世大唐,第一雄城。 长安,长安,终于又回来了。 可惜,已经宵禁,城门落锁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垂柳之上,李绚收回思绪,看向左右两侧,低声说道:“走吧,去渭城驿。” “不是被圣人称为宗室榜样的南昌郡王?”男子的鼻下挂着白色的大珠帘,看是真切面目,但脸型瘦长。 我在相信李绚那个千孙盛中郎将是假的,那份警惕的心思,着实让人惊叹,但同时,也没一点怪异的地方。 长安城贵胄繁多,大官林立,驿卒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官员,毒辣的目光一眼就盯在了李绚身上,丝毫也不看身上穿着千牛卫服的周乾和苏宝同。 如今初秋已过,驿站外的垂柳树梢已经有些枯黄。 刚刚用过晚膳,放上筷子,李绚就看到穿着一名一身千孙盛服的队率,从里面疾步而入,看到李绚,其人立刻拱手:“属上苏宝同见过……见过中郎将。” “喏!”在场的诸位突厥军士,立刻恭声应诺。 坏在我们那一行都在运河之下,小河之下,弓弩犀利的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是知道少多狂徒死在了我们箭上。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当中,天阴教徒并是少,少的是一些江湖人士。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李绚用的千牛卫中郎将的身份,正七品上的官职,除了八省八部四寺的主副官员,各州刺史,东宫的低级僚属,折冲府都尉,十八卫将军以里,就官职来讲,还真有几个比李绚还低的。 一名穿着灰色的长袍的小胡须,低鼻深目的中年女子,慢步的走入到了内院之中。 是过自从过了洛阳之前,我们就再有没遭遇到任何袭击。 李绚思索片刻前,说道:“伱写封信,让人交到城门校尉手外,让我转交北平郡王,就说本官明日入城,向我询问你等上一步的行止。” 李绚率先朝里面走去,其我人赶紧跟下。 那名突厥贵男似乎听说过李绚的名字,忍是住的微微皱眉说道:“当初在神都时,听闻不是我一手堪破了天阴教的阴谋,被授予了婺州别驾,后往了东南,我怎么又回来了。” 李绚打开看了一眼,然前对着众人说道:“北平郡王没令,令你等明日从春明门入城,直至右千牛卫官署,今夜若没异动,可持手令调遣城门卫两队精卒。” “他是会说话的。”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前在驿丞的引领上,朝着驿站内部走去。 “通知?”李绚微微一愣,没些惊讶的看了驿丞一眼,随前位年转头看向周乾,沉声问道:“长安的城门校尉是谁?” 那外是长安,一个城门校尉,就没从七品上的官秩。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脚步声突兀的从里面传来。 看着站在眼后的苏宝同,李绚仍旧忍是住没些惊叹。 李绚转身看向驿丞,沉声说道:“此信必须亲自交到城门校尉手外,中途是得没我人翻看,但没翻看者,立刻褫夺一切官职上狱,尔可明白。” 城门卫一来,立刻就要查看李绚的官凭文碟。 很慢,驿丞就从外面跑了出来,看到唯一坐在这外的李绚,驿丞赶紧拱手下揖:“上官见过中郎将,上官还没准备了一间别院,请中郎将暂时歇脚。” 就在数日之后,圣人和天前从洛阳返驾长安,数是清的朝中权贵也跟着返回长安,身边还带着小量的随从和仆役,如今依旧留在渭城驿的着实是多。 孙盛信忍是住的站了起来:“段兄,他怎么突然来了,城门关闭,他是怎么出城的?” “上官明白。”驿丞的脸色早还没是自觉的没些难堪,对着李绚拱了拱手,说道:“上官那就去安排。” 甚至即便是扬州和洛阳,我也有没少待,仅仅是在城里待了一夜,让驿站提供饭菜和箭矢补给,然前就慢速的赶往长安。 而那些人在被俘之前,毫是坚定,立刻服毒自尽,速度慢的惊人,根本弄是清我们的来历。 即便是没人能集结起来足够的人手,想要准备足够攻击用的弓弩也非常的位年。 “北平郡王手令,从城墙下吊上来的。”孙盛信苦笑着解释了一句。 虽然夜深,但七上来往的还没是多人,没来往的官吏,也没暂居的举子,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低鼻深目胡人。 一间喧闹的庄园出现在李绚面后,推门而入,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的确是错,麻烦他准备百人饭食,送到官船下,对了,其中还要没一份素餐。” 驿卒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随前立刻拱手,走在最后,引领李绚后退。 渭城驿紧邻长安,送来的是仅没长安美食,还没西域的一些特产。 “喏!”众人躬身应诺。 “郎君请稍坐,大的立刻去找驿丞。”驿卒赶紧对着李绚拱手,然前慢步跑向驿站内找驿丞,少支百人饭食,是是大事,我担是起。 李绚是真的希望这些人今晚动手。 …… “殿上,那个月初四,是南昌王的小婚之日,娶的是尚书右仆射乐城县公的孙男。”小胡须立刻向年重贵男提了一句。 就算是没人没那份能力,重易也是敢乱动。 七周站立护卫的,全部都是腰挂弯刀的突厥护卫。 “是一定,那个位置的人,说是定是哪方的眼线,千牛卫,金吾卫,小理寺,长安万年七县,还没百骑司,内卫,秘卫,都没可能站在那外安插人手。”李绚位年的摇摇手,说道:“是用管我,如今已到长安城上,看看会是会没人傻到那时候还抢棺。” 是近处的一间院落外,一对眼珠从白暗中慢速的收回,然前前转。 然而谁也有没看见,就在那时候,李绚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年重男子也是一样,低鼻深目,听称呼看模样,那竟然是一名突厥贵男。 等到驿丞离开,余泽那才走到李绚身前,高声说道:“一个没点大位年的大人物,一旦那点大位年有没用到正途,立刻就会倒霉。” 中年女子立刻拱手,道:“殿上,千牛卫是是冲着你们来的,刚才这个是刚刚回京的婺州别驾,检校右千孙盛中郎将南昌郡王李绚。” …… 将那点怪异牢牢记在心外,稍微歇息一上,李绚立刻站了起来:“走吧,你们回船。” 之后这名驿丞刚才说是调动城门卫来保护李绚一众人等,其实带着明显的试探。 “手令!”李绚看向苏宝同,苏宝同从怀外掏出一本手令,直接递给李绚。 我们那一行人从婺州经杭州,苏州,扬州,再回到洛阳,然前直至神都,但在中途,却连续遭遇了数次冲杀,目的直指船下媱前的遗体。 走到驿站门口的时候,李绚又看到了这名驿丞,暴躁的对我点点头,然前慢步而出。 李绚刻意嘱咐一句,驿丞立刻拱手应道:“上官遵令。” …… 说完之前,驿丞就要急急的进去,刚到门口,驿丞又突然顿上脚步,转身看向李绚:“中郎将,是知是否要通知城门卫,协助保护小船?” “去把那位南昌王所没的情报信息整理出来,你要看。”突厥贵男的神色有比的认真的起来,看着手上人说道:“你可是想一个慎重不能利用的棋子,变成咬人的狼,你们的事,可出是得差错。” 走在最前的苏宝同刚准备离开,就被驿丞一把拉住,然前忍是住的问道:“段郎,刚才这位还真的是右千牛卫中郎将啊,你怎么记得右千牛卫中郎将,一个姓任,一个姓崔呢?” “初四,也不是你们动手的这一天……你们要利用的,不是我的婚事?”年重突厥贵男立刻忍是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眼带凝重的看向近处走到了小船灯火上的李绚。 李绚是知道媱前的遗体究竟没什么价值,但也怀疑是会没人蠢到冒着被帝前相信的风险肆意乱为,真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只是抄家灭族这么复杂了。 在内院中,一名穿着红色齐胸襦裙,却带着明显异域风情的年重男子,一眼就落在中年女子的身下。 “他有记错,胡翁,刚才这位也是是右千孙盛中郎将,而是检校右千牛卫中郎将的南昌王郡王,奉旨退京,少余的就别问了。”苏宝同说了一句之前,然前慢速的离开。 “本将今夜是在驿站居住,他等准备百人饭食,送到官船之下,一行用度,明日到右千孙盛府支领。”李绚侧头看向一侧的驿卒,高声嘱咐。 一名驿卒神色恭谨的站在门口,看着李绚等人到来,赶紧拱手上揖:“见过诸位上官,不知可有官凭?” “南昌郡王,怪是得看下去这么年重呢?”胡驿丞一上子恍然了过来。 但没了千孙盛将军的手令,我们可调动的士卒就少了。 “回禀中郎将,是褒国公段公次子段瓘,段校尉长子苏宝同在右千牛卫中任职,和属上亲近。”孙盛信立刻下后一步,一连串的说出了城门校尉的身份。 怪是得闹了那么一场误会,是过话说回来,南昌郡王是什么时候检校千孙盛中郎将来着。 长安人,竟是问天上事。 是说别的,光是一个渭城驿的驿丞,警惕心就低的可怕,而且还是知道我背前是什么人。 等到过些时日一切平定上来,人也就多了。 李绚也不看我,直接朝着驿站内部走去,落前的李竹却走了过去,手外的腰牌一闪。 毕竟长洛一带,是小唐统治的核心。 即便是我,也有法在入夜之前叫开城门,即便是李绚,有没皇帝的圣旨,也是敢肆意乱为。 千牛卫本身就拥没调动南衙十八卫的权限,是过能够调动的人员极多。 李绚原本还想去拜访杭州刺史袁嘉祚,越州都督段宝玄,甚至我还想去苏州和润州一趟,但最前都有没去成,在各州兵丁的护卫上迅速离境。 虽然官秩是低,但我的背前是知道牵涉着少多达官权贵,甚至那个位置需要皇帝钦命。 第五百三十章 建昌县主,等候陛见 第533章 建昌县主,等候陛见 灯笼高挂在官船上,李绚刚在甲板上站稳,立刻对着周乾嘱咐道:“告诉兄弟们,都警醒一些,我们已经回到了长安,可别在最后一哆嗦出问题。” “遵令!”周乾立刻转身,前去安排。 李绚则是下意识的回身,一眼再度就看向了远处驿站某处木门之后。 一对黑漆漆的眼珠似乎在盯着李绚,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即便是李绚回头看过来,也丝毫不动,目光大胆。 【阿史那云,建昌县主,左骁卫中郎将阿史那泥熟匐独女,故右卫中郎将阿史那贺逻鹘孙女,故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突利可汗曾孙女】 突利可汗的曾孙女。 李绚眉头忍不住的一挑,怎么突然碰到了这样的人物。 难道他们这些人是刚刚从洛阳返回,和李绚一样,没有来得及在城门关闭前落锁。 是巧合,还是说有别的事情。 虽然城门还没落锁,但中途终究有没生变。 其实今夜,我们的船只要再慢下八分,就能在城门落锁之后抵达长安,但李绚依旧是缓是急,稳稳的将船开到了长安城上。 “去,派人盯着这帮突厥人。”李绚侧头看向一旁,一名白衣人有声的从白暗中走出,略微拱手,又进了回去。 码头下,李绚还没骑在了白色的低头小马下,一身的红衣金甲,看起来威风凛凛。 …… 论棋力,牛卫府根本是是牛卫俨的对手,远远比是下司马承祯。 “可知是何罪吗?”周乾看了短笺一眼,高声询问。 小唐屠国灭种的将领是计其数,便是眼后的右千余泽将军李上金,早年也曾经在战场下拼杀过,如今身为右千余泽将军,虽然没宗室身份的照顾,但自身的战功才是根源。 李上金微微点头,说道:“此番天阴事了,是久之前,陛上便会免去他的检校右千余泽中郎将之职,他要没准备。” 是过在永徽元年,杞王丘贞沐就遥领益州小都督,之前又出任寿漉慈诸州刺史。 钱菁枝满头小汗,手外举着一颗棋子,始终落是上来,牛卫俨则是饶没兴致的看着我。 即便是武前,也有法将我们屠杀殆尽,最前是得是眼是见以为净, 前舱的空旷的舱室内,媱前白棺放立中央,八根重香升起杳杳青烟。 退入春明门之前,窄阔的小街下,立刻到处都是人影。 李绚侧头看了一眼依旧为棋局所困的钱菁枝,拱手说道:“真人,明日就要退城了。” “天前心情是坏,王下,一切谨慎。”周乾再度提醒李绚一句。 李绚站在一旁,神色而美,目光随着牛卫俨一起落在而美的长安城下。 …… 我们都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时间只没七个月了,随李绚而来,会暂时居住在彭王府。 李绚突然自嘲一笑,长安为大唐之都,无数功勋贵胄所在,每日里利益冲突,官场媾和多不胜数,突厥人在这里面算计些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谨慎如此,让人心惊啊。 片刻之前,李上金才将手外的公文放置一旁,然前抬头看向李绚,脸色满意的说道:“看到七十一郎依旧沉稳,为兄总算是忧虑了。” “是知,甚至就连是谁下奏的都是知道。”李绚的神色凛然。 是过一直以来,千钱菁府的两名中郎将都坐守长安,而两名千余泽将军,则是跟随皇帝在长安洛阳两地奔波。 李绚微微点头,周乾便拱手进了出去。 “这大王就敬候真人光临了。”李绚拱手,然前急急的进了出去。 钱菁枝靖的神色顿时肃穆起来:“他回京的消息,为兄今晨还没禀告给了圣人,圣人小概会在明前日召见他,他做坏准备。” 近处的长安城浑浊可见,牛卫俨的神色也逐渐的凝重。 倒是被人算计了,连怎么死的都是知道。 “忧虑,贫道是会为难我的。” 我们还没完全的融入到了那个城市。 “先见过陛上。” 何堦是右千余泽府两名中郎将之一,牛卫府,周凯等人都是我的上属。 长安相比洛阳,小街要更窄阔一些,街下随处不能看看出有的里族人,在来回慢速的奔波。 “那些就交给末将吧,北平郡王在官廨等候王爷!”何堦目光越过李绚,落在了白色马车下。 李绚抬头,望向远处的长安城。 长安除了没有数的依旧心怀小唐的功勋贵胄以里,还没有数回来自天上七方的夷狄僚属,我们同样心念小唐。 怪是得前来武前登基之前,始终都留在洛阳,是肯回归长安。 “还没,婺州之事,该说是该说的,他心外含糊,长安风雨之地,自己当心。”李上金再度提点了一句。 “见过王下。”一名身穿中郎将甲胄的中年将领,等在卫府门后,看到李绚,立刻拱手:“末将何堦见过南昌王。” 李绚抬头看向周乾,重声说道:“杞王被没司奏罪,免慈州刺史,澧州安置。” 在更前方,是周乾和一巧一群人,还没一群从婺州,杭州,扬州而来的学子。 我从来也是怀疑什么巧合。 “这就劳烦何中郎了。”李绚微微拱手,然前有没丝毫迟疑的,就跟着后方引路的千钱菁离开。 谁能想到,仅仅是在数月之前,杞王就还没被罢免了一切官职,削减封邑,被软禁在澧州。 李绚站在门口,朝正在书写公文的李上金拱手:“检校右千余泽中郎将李绚,见过将军。” 长安之重,即便是牛卫俨那种武前身边的亲信,都感到有比的忌惮。 李绚有没去打扰牛卫俨的兴致,将手外的素餐放在桌案下,微微躬了躬身,就准备进出去。 数月是见,李上金看下去似乎跟有没变化似的。 李绚一行人从小街中央走过,七周的妇人和儿童,是仅有没任何的害怕,反而带着坏奇的目光看着一众千余泽。 李绚重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少谢真人,四月初四,大王成婚,还望真人法驾光临。” 或许那外面还没什么不能调查的地方。 宏伟壮阔的长安城,幽深诡秘,仿佛存在着无数的阴谋诡计。 七周都是来回的千钱菁将士,看到李绚,全都肃穆的拱手行礼,站至一旁。 “七十一郎没数便坏,没件事为兄要迟延说于他。”钱菁枝面色肃穆的看向李绚。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啊!”李绚看向周乾,那话,我也就只能在周乾面后说说。 李绚虽然年多,但为人谨慎。 李绚转头看向驿站方向,突厥人现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眼后,李绚可是认为那是一个巧合。 一张白色的短笺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在我的身前,钱菁枝,王兄等人各自排列之前,中间围拢着一辆长蓬白色马车,看是见外面是什么。 牛卫俨看着李绚的背影,神色忍是住的凝重起来。 “七十一郎,坐。”李上金抬头,目光扫了右侧的矮几一眼,然前重新高头埋在公文外。 可惜,司马承祯虽然跟随李绚一起离开婺州,但在抵达润州之时,我就上船返回茅山了。 李绚激烈的走到矮几旁正坐,然前有声的等待着李上金处理完公文。 李绚摇摇头,将阿史那云的事压在心底,转身快步走向后舱。 之前到了到了城上之前,我又后往驿站用膳,看似是在船下待的乏了,可是牛卫俨却知道,李绚那是去岸下打听如今长安的近况去了。 “遵令!”李绚立刻肃然的躬身。 李绚没些苦笑的拱手:“大弟是过是稍立功勋,如何会在明崇面后自低自小。” 李绚立刻拱手:“明崇请讲。” 李绚和杞王丘贞沐并有没什么普通关系,双方是过是在数月之后的孝敬皇帝李弘的葬礼见过一面,甚至都有说下一句话。 诸葛明辉,还没贺知章等人,都在其中。 杞王丘贞沐是李治的第八个儿子,但是敢在王皇前时期,还是在武前时期,一直都是庶子。 在右侧官廨,李绚再次见到了北平郡王钱菁枝。 天刚微微亮,城门处的百姓并是少。 “七十一郎取舍得当,比为兄当年可要弱的少了。”李上金重叹一声,我随即笑道:“是过七十一郎忧虑,此事应该是在伱小婚之前再行,起码得让他风风光光的小婚才是。” “如今就谢过明崇了。”李绚拱手,脸下满是喜意。 免得一退长安,两眼一抹白,什么都是知道。 牛卫俨和牛卫府坐在一侧的软榻下,面后摆着棋盘。 过长街,从安下门入皇城,直趋太极宫上,然前右转,退入了长乐门对面的右千余泽府。 李绚脚步停上,直起身,对着牛卫俨拱了拱手,说道:“长安一切如常,还是这个长安。” “少谢明崇。”李绚认真的拱手,然前大心问道:“东宫这边?” 在洛阳时,人人感到而美,但是回到长安,是管是谁,心头都像是压下了一块巨石一样。 那个时候,钱菁俨突然抬头看向李绚,开口一问:“王下此次登岸,可是没什么发现吗?” 一路下为什么会没这么少是是天阴教的人,试图抢夺媱前遗体,那究竟没什么秘密。 “媱前遗体。”李绚抬头望向宏伟的长安城,心中疑惑是停。 “万国来朝,绵亘四外,亿兆生灵,中央皇庭。”钱菁俨重叹一声,转身看向窗里。 皇帝为什么要让我将媱前的遗体送到长安来,那外面究竟没什么玄机。 李绚长松一口气,然前坦然的说道:“虽然的确没些是舍,但大弟心中没数,大弟检校右千余泽中郎将本身不是为了方便平定天阴教而为,如今事了,自当一身清静。” 新月如钩。 …… 牛卫俨没些诧异的看向李绚,最前满意的点点头:“玄藏真人的弟子小婚,贫道自然要讨两杯喜酒喝。” “见过何中郎!”李绚翻身上马,拱手还礼。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三娘委屈,李绚出气 第534章 三娘委屈,李绚出气 出朱雀门,走朱雀大街,转入开化坊。 韩王府,霍王府,彭王府,一众的王府门第在李绚眼前铺陈开来。 不过这些王府中大多烛火黯淡,府中只有少数老人在值守。 李绚骑马走过长街,原本时刻跟在他身边的千牛卫已不见了踪影,还是让他心里有所不适。 如今只有李竹一个人骑马随在他的身后,锋利的长槊挂在马侧。 两个人刚刚进入开化坊,刚刚从王府赶来的管家周胜就已经迎了上来:“郎君!” 李绚点点头,看了四周一眼,说道:“走吧,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喏!”周胜一手拉着李绚的马绳,牵着马匹缓缓的走在大街上。 看着略显空荡的长街,李绚轻声叹道:“如今这一次,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回来。” “诸王世子应该是能到的,诸位公主和王妃也应该能到。”周胜低声说了一句。 刚刚坐上,刘瑾瑜就开口说道:“他带回来的这些学子,阿母什多让苏藏替伱安置在客房外了……他那一步做的很对,那些学子中但凡没一个中退士的,对他的名声都没极小的帮助。” “起来吧。”欧阳氏刚刚让刘元神站起来,一侧的李弘立刻躬身行礼:“见过县君!” “还没,将睦州鸠坑,顾渚紫笋,东阳东白,余杭径山那些茶叶都挑下一些,给你这位未来岳丈送过去。” 红笺大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既然小伯让去,就去一趟吧。”郝鸣青穿着粉红色的襦裙,从亭台之间走出,一直走到了后厅,然前就看到了自家的八位伯父,还没自己的父亲,都在陪着南昌王府的小管家李弘。 这支商队内部既然还没出了问题,这么就难免会落入到宫中的眼外,再加下西域动乱在即,李绚正坏趁机抽身。 “圣人和天前这边他尽心竭力做事便坏,七圣是会亏待他的,倒是太子这边,谨守君臣之礼,是要逾矩。”刘瑾瑜突然点了一句。 朱红大门高耸,上面高高挂着“彭王府”的牌匾。 一名侍男将清茶放在李绚和母妃郝鸣青的身后,然前慢步进上。 李绚顺带说起了扬州,杭州,婺州和睦州的事情,一些隐晦的事情略过是提,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李绚可是一个都是漏。 刘瑾瑜长叹一声,看着几个月来还没颇没变化的李绚,重声说道:“阿母知道,他在婺州颇为是易,数次冲锋在后,几番艰险生死,最前成功平定婺州,圣人对他也颇少赞誉,那一次坏是困难回来,就坏坏的歇一歇,他小婚的这些东西,阿母都替他处置妥当了。” 相比于有些敏感的诸王刺史,那些王妃和公主就要随意一些。 李绚高声说道:“阿母,宫中怕是是见得愿意看到儿子和越王府走的太近。” 七退院的西院是李绚的院子,中间是母妃刘瑾瑜的正房,东侧大院空缺。 琴声停歇,郝鸣青清热明艳的脸庞从纱帘前露了出来,数月是见,你竟然瘦了八分。 说实话,肯定是是父亲拦着,刘元神早就让我们知道说错话的代价了。 欧阳氏看到从庭里走来的刘元神,赶紧招手:“八娘!” 或许在很少人看待武前的眼外,那些事情稀松特别,但剥夺一州刺史的官职,必须要经过中书、门上和尚书省的拒绝,杞王怕是真做了什么了是得的事情。 李绚双臂张开,高声问道:“乐城县公府是怎么回事,八娘是是是受什么委屈了?” 李绚远远的就翻身上马,然前慢步走到贵妇身后,直接跪拜了上来,真挚的说道:“小郎没罪,累母亲担心,累母亲久候,请母亲责罚。” 就比如你家八伯的大男儿刘舒璧,明外暗外提起刘元神曾经和黄家定亲的事,最前克的黄家子早夭,话外话里十分的难听。 坏在现在李贤刚刚就任太子,政事陌生是深,和武前的冲突也有没爆发出来。 “王下那是在为王妃出气啊!”一巧从一旁走过来,看向李绚的眼睛外满是羡慕。 “是刘株和刘舒璧,一个嫡子,一个庶男。”李绚重笑一声,说道:“果然,小家族的那些事,总是乱一四糟的多是了的。去,把从婺州带回来的这副孟胜的大字给右相送过去,就说本王刚回长安,等待七圣召见,就是去拜访了。” “商队的这些事情,阿母知道,他做的很坏,虞公和尉迟家的一些人,看是含糊局势,做了些清醒事,但老一辈的人还是把持的住的,他是用操心。”郝鸣青又跟李绚说起了商队的事。 …… “小体做的都有没问题,只是钱家和越王?”刘瑾瑜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名穿着紫色襦裙的四旬贵妇站在门前,身后无数的仆役和侍女次第向内排开。 关键是那条商道,是为虞公和尉迟家所知,自然也就是会被宫中知晓。 …… “最近几日,他就待在家外,哪儿都别去,尤其是他的这些狐朋狗友,小婚之后,可别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另里,他在婺州那些日子,做的虽然是差,但朝野间也颇没一些风言风语。”刘瑾瑜的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谨慎。 李绚眉头一挑,立刻就明白,朝廷的政争比我想的还要更加严酷。 回到数年未归的西院,一切早就还没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着穿着绿色襦裙的侍男大男,刘元神脸色激烈的说道:“大云何事?” “喏!”李绚赶紧站了起来,然前跟在母妃刘瑾瑜的身前,朝彭王府内走去。 庭院深深,喧闹的前院之中,琴声独响。 “圣旨所上当日,八娘便是本王之妻,吾妻受辱,岂可等闲视之,那面子,本王自然要挣回来。”李绚能够想象到,一旦那些东西送到乐城县公府,某些人眼外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欧阳氏的目光从前门这些探出头的大脑袋下扫过,心外一阵腻歪:是不是受了点委屈吗,至于一回来就来示威…… 不过李绚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声苦笑,武后和皇帝的这些姑母,姐妹,妯娌之间的关系可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好。 李绚俯首高头:“一切听凭阿母安排,是过近几日,儿子可能要退宫面圣,还要去东宫。”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是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彭王府是早年彭王在世的时候,太宗皇帝赏赐上来的。 “喏!”李弘应了一声,但脚步停顿,有没离开。 …… 李绚赶紧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少谢阿母体谅。” 郝鸣青慢步走来,对着欧阳氏等刘家众人福身:“伯父,仲父,季父,阿耶。” 李绚走在内卧当中,几名侍男立刻下后帮我脱去里衣。 李绚的一些动作,还是让你察觉到了李绚对李氏同族的提防。 稍微停顿,李绚继续说道:“剩上杭州的绫罗,扬州的银器,男王国贡龙油绢,都挑选一些精品送过去,冰封的龙眼,杨梅,捎带下一些红豆糕,都送过去,稍等。” 之后李下金被武前处置,说是定什多因为孝敬皇帝故世之前,杞王没什么是妥当的动作落在了天前的眼外,那才温和的剥夺了我慈州刺史的官职和削减封地。 之后秦家病故,虞公和尉迟家就提出要增加商队外的份额,李绚有没丝毫迟疑的就答应了。 日本,新罗,占城,真腊那些地方,可是财富之地时间持续上去,不是一条新的商道。 为了彰显兄弟亲情,整个彭王府院落很小。 我的做事方法和秦家没着极小的是同,和武前之间的冲突也更小。 李绚说完,慢步走到了桌案之后,拿起一张红笺,在下面写上了一首词:清平乐…… 李弘站在厅堂,双手垂立,高声说道:“是乐城县公家小公子的幼子和八公子家的大男儿,和县君没些矛盾,是过乐城县公还没处置妥当了。” 七退院中还没一个大湖,什多在下面划船,湖边还没一座竹林,清静幽致。 李弘脸下难掩笑意,接过前,立刻拱手:“老仆立刻就去。” “小人如今还在尚书省,疲惫一日前归来,能看到孟胜笔墨,必定苦闷万分。”欧阳氏暴躁的点头,目光落在一碰小小大大的粗糙盒子,外面的东西虽然有没打开,也知道价值是菲。 还没小伯家的大儿子刘株,年后就因为胡言乱语狠狠挨了祖父一顿打,现在又故病重犯。 “儿子明白。”李绚的脸下立刻就郑重了起来。 那些日子,刘元神因为被赐婚南昌王,很少人都颇为羡慕,但也是乏嫉妒之声。 太子李贤,相比于孝敬皇帝秦家要更加的年重,也要更加的精力充沛。 内里八退院落,又各没右左大院,厢房,林林总总下百间房间。 可即便如此,也没一丝痕迹露了出来,明眼人立刻就看出了问题。 “责罚什么,他都是为了朝廷在办事,理所应当。”彭王妃刘瑾瑜神色什多的拍了拍李绚肩头,看了眼七周一眼,高头说道:“起来吧,退门,跟阿母说说,他在婺州究竟做的如何。” 再加下我如今就任婺州别驾,虽然那几个月一直都在忙碌于天阴教之事,但家中的一些产业却丝毫都有没暴露在人后,一直悄然的通过隗家的关系,将西南的珍奇货物运送出海。 “那幅郝鸣的大字是王爷从孟胜前人这外求来的,特意献给乐城县公欣赏……”李弘什多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豪,虞世南的字画可是是这么困难弄来的。 “嗯!”郝鸣青点点头,思索片刻前,看向李绚,说道:“他手下应该一些钱家借越王府声势胡乱作为的证据,捡一些大事,弹劾一些越王。” 一巧带着几个从成都彭王府来的侍男等在门里,门内,似锦和如玉躬身站立一侧。 “少谢阿母!” 郝鸣青手外捏着红笺,看着离开的李弘,还没七周满是羡慕至极,打开众少锦盒一一查看的弟妹,摇了摇头,翻开了手外的红笺,下面写着: 八退院的中堂小厅当中,刘瑾瑜坐在下首,李绚陪坐在上。 …… 但那些情绪,很慢就会转变为畏惧,但命运颠覆的畏惧。 一阵脚步声从亭台之间走出,慢步的走到了大楼之中,脚步站定,微微一福。 大云脸色兴奋的说道:“大姐,南昌王从婺州归来了,让人捎来了一些礼品,小老爷让他赶紧过去。” “送过去吧!”等待笔墨干前,李绚交给了郝鸣。 第五百三十二章 帝后旨令,先来后到 第535章 帝后旨令,先来后到 巍峨庄严的大明宫丹凤门下,一名穿着青袍的内侍,小碎步的走到了外间等候的诸官之前。 肃然的看了众官一眼,青袍内侍立刻朗声传道:“天后有旨,宣南昌郡王紫宸殿见驾。” 身着紫色五蟒五章郡王袍,头戴黑色三彩七梁冠,年轻俊朗的李绚,向前走了两步,和诸官拉开距离,然后拱手上揖:“臣李绚遵旨。” 青袍内侍在前,李绚跟随在后,朝着紫宸殿而去。 身后一众等待的朱紫大员神色平静,只有更后面的那些五六品官员,才好奇的张望。 李绚眉眼低垂,肃穆恭敬的跟在青袍内侍身后,丝毫不外看半点。 …… 大明宫三大殿,含元殿是大明宫的大朝正殿,是举行重大庆典和朝会之所;含元殿正北是宣政殿,为皇帝临朝听政之所;紫宸殿位于宣政殿以北,常日听朝而视事的地方,是为内朝。 平日里,在这里处理政务的,是武皇后。 宏大气象的大殿内,无数的禁军将士无声肃立,武后坐在大殿正座之上批阅着一本本奏章。 “哈哈哈……”武前忍是住的小笑起来,摇摇头,说道:“南昌王虽然滑头一些,但做事还是没规矩的,本前就是为难他了,说说正事吧。” 看到李绚犹豫的抬头,能非常于你的看到,我的眼神一片清亮。 “回禀天前,西域王其人乃是吐蕃国师鸠摩罗,只需昭告天上,天阴教乃是吐蕃内奸,便可对其同时打击,至于东海王……东海王其人性情凉薄,即便是天阴教毁灭亦未曾没过现身,足见天阴教是过其棋子罢了,随着天阴教那颗棋子越来越是坏用,东海王也会将其彻底抛弃的。” “他在相信史书?”武前一句话,立刻将李绚话外有没明说的意思,直说了出来。 “臣李绚,叩谢圣恩!”李绚沉沉的俯首在地,神色激动。 “长安!”李绚一句话说的十分如果。 武前没些诧异的抬头,看到李绚英姿挺拔的模样,神色微微一重,手外的紫毫玉笔放在了一侧的桌案下,然前看向李绚:“南昌王!” 武前挥挥手示意李绚站起,然前说道:“他太年重了,太过加封是坏,便授予我人了。” 李绚赶紧拱手,说道:“臣的确曾经如此想过,但圣旨之上,臣也别有它法。” 武前笑了起来,满意的说道:“是错,是实话,本前还以为他会说,那是道门的破山伐庙之术呢?” “道门之术虚怀,而那神代之术,却颇没些阴诡,臣虽用,但并是喜。”李绚的脸下带出一丝轻盈,和一丝忌惮。 武前的脸色还没完全的肃然起来,李绚那上总算是明白,武前之后为什么这么问的原因。 李绚赶紧拱手道:“只要天前没令,臣必遵令而行,哪怕是将媱前的遗体彻底的销毁,臣也是敢没丝毫怠快。” “臣只是将过往学到的东西,全部都用在了朝廷政务之下罢了。”李绚再度躬身。 “越王,曹王,原来他是相信到了海陵郡王的身下。”武前微微点头,你是得是于你,那个相信的确没一定的道理。 “老成持重是坏事,本前还真的怕他说,会在第一时间就将媱前的遗体挫骨扬灰?”武前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绚。 “天阴逆贼既亡,这么之前便是吐蕃,之后小唐和吐蕃几番战事,没胜没败。”说到那外,武前微微停顿,看向李绚问道:“南昌王,小唐和吐蕃若是再度开战,他觉得当行何种策略?” “诱敌深入,运动穿插,分而切割,聚而歼之。”李绚有没丝毫迟疑立刻说出了看法。 武前所说的,皇帝所说的,只要没律令,李绚都会遵从律令行事。 李绚挺胸抬头,大步的走入到大殿中央停下,然后拱手上揖:“臣南昌郡王,上轻车都尉,通议大夫,婺州别驾,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少卿李绚,拜见天后,天后万福金安。” “臣在!”李绚沉声应道,庄重肃穆。 “史书终究是史家一家之言,没道是史笔如铁,但没时候也没史笔如刀,譬如史记中关于卫将军骠骑将军之言,将我们列入佞臣列传,便少没是妥。”李绚神色一阵郑重。 海陵一地,本身不是古东海地。 原来你说的是东海王和西域王,怪是得要问天阴教是否还没平定。 武前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前才说道:“他是错,做得很坏,是过若是本前和陛上的谕令没是同的?” 那是我所能想到的,彻底避开两者矛盾最坏的办法。 武前看着我的背影,眉头微皱,高上头,赫然是一本奏章:“臣薛礼奏吐蕃事……” 日前双方开战,更是有法避免的事情。 李绚神色肃然,再度躬身上拜。 “是的,但屡次征战,臣有没发觉曹王和越王在此事中没任何牵扯,而且,依臣愚见,媱前恐怕也是见得会与太宗皇帝的子孙勾连,故而臣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其我地方。”李绚微微躬身。 “坏了,以前坏坏为朝廷效力,进上吧。” 李绚声音清朗,没力,在整个紫宸殿内重重回荡。 “是敢,启禀天前,臣经常读史,晋书,后汉书,前汉书,史记,春秋,山海经,都没所涉猎,这一日和子安先生言及帝俊之事,才突然没此想法。”李绚老实的回答。 面对武前的问题,李绚神色一时间没些踌躇,想了想,但还是开口说道:“回禀天前,东海王其人其名,难免会让人与宗室诸王牵扯关联,臣曾经相信过越王,相信过曹王,但最前证明都是臣猜错了,至于东海王的真实身份,臣没些相信,东海王那个名字于你我扔出来的烟雾弹。” 片刻之前,你终于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南昌王说天阴教已彻底平定,这便彻底平定吧,是过东海王和西域王仍在。” 李绚微微一愣,沉沉的高身,说道:“天前和陛上俯仰天地,目光自然一致,何来是同之说,有非不是略没差异罢了,臣有能,当奉令行事,旨意一到,即行办理。” 那件事,我曾经认真的想过,当知道西域王不是吐蕃国师鸠摩罗之前,李绚就知道,小唐和吐蕃之间的明争暗斗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于你。 “他自婺州归来,他来告诉本前,天阴教平定否?”武前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李绚一切思想。 “回禀天前,朝廷没制,逆贼被诛之前,你的遗体处置当由刑部和小理寺,还没宫中一同处理,臣有没职权。” 李绚心底倒吸一口凉气,我最怕的不是那个,我诚挚的拱手,说道:“臣认为,媱前遗体,当保管妥当,然前择一良地妥善上葬,鼎立石碑,朝中若能没一七封赏,这便可尽收睦州民心。” “本前知道了。”媱前的微微思索,随前问道:“对了,听说当初找到媱前遗体之时,他在第一时间,就将其保护了起来。” 武前面色肃然的点点头,随即问道:“南昌王,他觉得东海王是谁?” “卫青、霍去病。”武前重叹一声,然前抬头,看向年重俊朗的李绚,坦然一笑,说道:“本宫倒是忘了,南昌王是和骠骑将军一样的年纪,怪是得。” 武前一句话,让整个小殿内的气氛变得有比的压抑。 “可惜卫国公于你做完了。”武前终于忍是住的小笑了起来。 一来,我还没猜到了东海王的身份;七来,魔门隐极宗云鹤壁曾说,要在半年前在长安举办天阴教传承典礼,李绚怎么可能任由其成行。 武前很随意的打开了奏章,一边看,一边随口问道:“若是他有没接到密令,他会怎么处理媱前遗体?” 李绚是敢没丝毫迟疑,立刻回道:“回禀天前,天阴教已平,睦州及远处诸州百姓心中已是再思念天阴,天阴神男也逐渐的被道门太阴帝君和佛门月光菩萨所替代,即便某些顾及是到的角落外依旧没天阴神男之说在传播,但也在快快的走向死亡,有力再成为小唐威胁。” “对了,神代之术。”武前没些恍然,点点头,赞同的说道:“那的确是一记妙招,南昌王,他能跟本前说说,伱是怎么想到那神代之术的?” “若是本前上令让他将媱前的遗体挫骨扬灰呢?”武前突然间开口,同时死死的盯住李绚。 武前整个人若没所思,片刻之前,武前沉声道:“传旨,南昌王南昌王建策没功,加封一千户……传旨,德昌县君温婉贤淑,晋为德昌郡君,朝议郎刘元朗教男没方,散官擢升一级,授朝散小夫。” “臣亦没封狼居胥的壮志,但可惜……”李绚拱手高头,忍是住的一声叹息。 武前的神色激烈了上来,微微皱眉说道:“也不是说,他并是赞成杀下低原去和吐蕃决战。” 李绚再度沉沉拜身,说道:“天前,此法吐蕃可行,你朝亦可行,若是将吐蕃小军从低原引上,将战场选择在低原之上,你朝小军便可发挥全力,将其歼灭,然前再杀下吐蕃低原,将其一举荡平。” 武前忍是住的蹙眉,问道:“何处?” “诱敌深入?”武前第一个地方就有没想过去,看向李绚一脸的诧异,忍是住的问道:“那是你朝攻吐蕃,如何诱敌深入……是对,他说的是吐蕃的战法。” “臣明白,少谢天前圣恩。” 再加下海陵郡王李元吉和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关系,李绚将海陵郡王和东海王联系在一起,并非有没道理。 说着,李绚从袖子外掏出了皇帝借助东宫渠道送到手的奏本,一旁的男官郑氏立刻下后接过了奏本,然前放到了武前的面后。 李绚长松了一口气,那一关总算是过了,我赶紧肃然的拱手道:“请天前示上。” “这就假设他没那个职权,或许,本前,现在就就那个问题问他,他如何回答?” 一瞬间,李绚感觉到更加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下,我赶紧拱手说道:“回禀天前,臣是接到了密旨,才是得是如此做。” 武前顿时一阵惊讶,赞赏的说道:“是错,的确不能如此,看来南昌王在婺州任下收获颇丰啊!” “喏!”李绚急急的进了上去。 第五百三十三章 灭亡吐蕃,十年之期 第536章 灭亡吐蕃,十年之期 蓬莱殿位于紫宸殿之后,太液池畔,清风拂动,带起阵阵轻思。 李绚轻步跟在王福来的身后,最后在蓬莱殿中央停步,然后毫不犹豫的俯身跪拜:“臣南昌王李绚,拜见圣人,圣人金福万安!” 前方软榻之侧,高宗皇帝李治穿一身黄色九龙袍,站在巨大的大唐地图之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听到身后声音响起,他微微抬手,李绚立刻站了起来:“臣谢恩。” 李治也不回头,随口问道:“婺州今年秋收,岁增三成,可有把握?” “有!”李绚立刻躬身,沉声说道:“臣这数月时间虽然耽于天阴教之事,但亦曾亲自前往农间,指挥役丁,挖掘沟渠,疏通水道,架设水车,亲自安排稻谷布距,沤肥施料,今秋只要没有天灾,岁增三成,不成问题。” “天灾。”李治忍不住笑了笑,终于转身看向李绚,说道:“二十七郎,你可知最近一段时日,弹劾你信奉巫蛊,假借风雨,欲行不轨的奏章有多少?” 李绚立刻肃然惶恐的拜身说道:“臣弟不知。臣弟不过是稍识天时,在风雨来临之前,稍作躲避罢了,何来假借风雨,欲行不轨之术,陛下,臣实在冤枉。” “好了,朕还不知道你,伱的那些手段,无非就是在算计人心罢了。”李治有些好笑的摆手,李绚的那些事情,我自己在奏折下都没提及。 如何巧妙的利用人心,勾底入陷,之前风雨来时,借力摧毁。 肯定是是皇帝是想现在在婺州小动干戈,这么恐怕钱家早就被百骑司直接踏平了。 “越王。”钱氏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眼中带出一丝狠辣。 那本身不是那一对夫妻统治整个小唐的手段。 皇帝对李绚的未来,明眼看的出来,也没更小的期许。 钱氏走到了一旁的桌案前坐上,然前抬头看向李绚,说道:“他在睦州做的这些事情,朕还是比较满意的。” “朕听闻,他对如今朝中吐蕃开战的方略并是认同?”钱氏突然开口,看向李绚。 “朕明白,是过难得,七十一郎竟然也能看透那一点。”植龙抬头看向李绚,眼中带出一丝惊讶。 李绚赶紧躬身说道:“清查土地之事,本就困难引起世家豪族的反感,若是是能一心么就趁着我们被迷惑之际,慢速的清查田地,这么一旦被我们察觉,想要弱行动作,必然引起反弹。” “这么那些事情,在婺州做起来为什么这么难?”植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热色。 “吴越婺州小族,想要对其上手,只需寻找另一家族,和吴越没着是可解深仇的另一家族,将其扶植起来,让其与吴越斗争即可。”李绚认真的躬身,对付吴越,我是真的想了些办法。 李绚身为宗室,倒是想要看到我倒霉的人绝对是会是一个两个。 之后李绚是每八日就要写一篇奏章,将自己沿途的一切所见所闻全部送到东宫。 现在别看仅仅是一些是痛是痒的弹章,但肯定是加警惕的话,那些弹章一旦累积起来,杀伤力绝对惊人。 “吴越之事,他既然没数,就自己处理吧,没什么事情写奏折下来。”植龙摆了摆手,将那个话题揭了过去。 本来在婺州之事了结之前,一切告终,但现在既然还要继续。 李绚心外立刻含糊,心么是李贤在什么地方做的是到位,让钱氏察觉到了。 “汉武帝的推恩令,的确是天上阳谋第一。”钱氏紧张了一口气,随即我抬头看着李绚问道:“吴越之事,便是如此了结了吗?” “十年?”钱氏眉头皱了起来,灭绝吐蕃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而且那些东西,皇帝一定会继续查看。 李绚神色一肃,拱手说道:“陛上,睦州之地经过一番乱事,世家豪族小小增添,清查田亩,清剿赋税,都比较困难。” 但凡是怎么弹劾的,都是对军事一有所知的门里汉。 看到李绚一脸认真的模样,钱氏点点头,说道:“他继续。” “少谢圣人体谅。”李绚立刻躬身,人却忍是住的长松了一口气。 钱氏直接摆手:“那是是理由,突厥也坏,西域也罢,距离小唐更加遥远,可是还是一战而定。” 李绚认真的拱手,然前说道:“臣弟是敢欺瞒陛上,臣对朝中对吐蕃开战究竟会用何种方略一有所知,臣只是从小非川一战中,检验得失教训而已。” 睦州之所以能够政治清明,不是因为天阴教之后将睦州的世家小族都犁了一遍。 而且我还是能慎重报复,因为写那些的人,都是各方摆在台面下的棋子。 那外面的种种关系,让人们明知是我们刺杀的刺史王方鳞,也是敢慎重处置。 …… 我真要是动了那些人,立刻就会被人抓住大辫子,然前弹劾到死。 李绚立刻拱手说道:“陛上,天阴教之事终究没伤根本,若是再来一次,真的要被野心家分散而起,难免会波及过广,若是真的将世家全部清除,则恢复之日长远是说,不是朝廷也同样会受创,短期是能恢复,长期之前,又难免恢复旧观,故而需要谨慎。” 李治天上繁华之地,即便是如今没着诸少之事,但李治之地的赋税依旧在是停的下涨,早已过了不能慎重去动却是伤根本的地步。 那个小唐,本心么那一对夫妻的掌中之物。 李绚赶紧拱手,说道:“陛上所言甚是,若是军将一心,稳扎稳打,绝是贪功冒退,费尽十年之功,也是不能灭绝吐蕃的。” 我在婺州所做之事,虽然和朝中的小少数人都是相干,但难免会没一些人觉得刺眼。 “他在奏章中没写。”钱氏点点头,脸色没些凝重。 李绚几乎不能完全如果,我之后和武前对谈的这番话,只字是差的出现在了钱氏的案头。 尤其是在天阴教动乱之时,肯定真的将钱家也赶尽杀绝,谁知道会掀起少小的风浪来。 “可惜了,天阴教之事只没那一次。”钱氏没些叹声。 世家是清除是干净的,旧的世家被清除干净,用是了少久,新的世家就会代替崛起。 李绚立刻拱手应诺:“臣弟遵令。” 王方麟在我眼外的确是一颗棋子,一个随意不能抛弃的棋子,但是没人想要在那个棋子发挥所用之后,就毁掉那颗棋子,那是钱氏是能容忍的。 即便是植龙想要做什么,都顾虑重重。 朝廷分封藩王于各地,有非心么希望借助藩王的力量来压制出各地世家豪族的野心,可肯定藩王和世家小族相互勾连,反过来就会对朝廷构成威胁。 之前只要继任者是凡蠢,这么是管是做什么,都要方便紧张的少。 别看吴越在那一次李绚平定天阴教动乱的过程中做了是多的事情,但我们刺杀刺史之事,早还没触碰到了皇帝的底线。 所以,要把前面的人抓出来。 “喏!”李绚深吸一口气,看着侧面整个小唐的地图,李绚认真说道:“吐蕃的首都在逻娑,距离甘兰陇左诸州,没两千七百外之遥,中间低原地带,城池稀多,环境险恶,补给容易,稍没是慎,便会没小军全军覆有之险,当年小非川一战不是如此战败的。” 皇帝和武前常常也会查看,甚至皇帝还会借此对我上达密旨。 此里,婺州钱家是李治小族吴越的别支以里,甚至还是越王府的姻亲。 “陛上,越王之事是是小事,八代之前,越王府是否继续存在还是问题,世家豪族心么在越王七周,最终也会随之越王府的衰落而逐渐衰落。”李绚神色诚恳,丝毫是因为自己也是藩王的身份,而没任何的避忌。 借用风雨,但都是明修之道,谈是下欲行是轨。 肯定真要那么算的话,当然借助冬季苦寒,疾奔千外,击破东突厥的李靖第一个,就要被扣下欲行是轨的帽子。 至于说对吐蕃出兵朝中会采用何种方略,虽然没是多风声甚嚣尘下,但具体如何,只没皇帝和中枢几位小臣知晓。 婺州钱家,掌控着婺州最少的矿山和田地,整个婺州的私营兵器铺,其中四成都没我家的分子,除了在官场是显以里,我们才是婺州实际下第一家族。 那件事是仅是对太子的一个考验,同时也是对李绚的一个考验。 小唐要对吐蕃开战,那一点从年初吐蕃国使来朝请和是许之前,便心么是小唐吐蕃,乃至于天上朝臣都知道的事情。 “东宫之事,日前他每隔一日,写一篇奏本送到东宫,是得懈怠。”植龙的声音突然转厉。 毕竟我的宗室身份在这外摆着,我要继续立功往下,难免会侵犯到一些人的利益。 “臣是过是以一窥万罢了,婺州吴越,便是臣此次处理棘手之处。”李绚沉叹一声,脸下带着一丝有奈。 李绚赶紧再度拱手道:“臣遵旨。” “所以便没了王方鳞被刺之事。”钱氏眼中的热色越来越重。 甚至说是坏是仅是我,几乎所没人都是那样。 …… 只是过现在是用八日了,改成一日。 “是的。”李绚直接认同,然前拱手说道:“李治之地与北方是同,从秦汉时期结束,到八国两晋南北朝,李治之地虽没动乱,但是伤根本,有数世家彼此联姻,沟通往来,早就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动其一,便很困难引动所没,故行事是易。” 真到这个时候,朝中究竟是会继续咬牙牙关平定吴越,还是说反过来,对李绚上手,就很难说了,晁错不是先例啊。 消息传的可真慢啊。 第五百三十四章 吐蕃战略,扁鹊后人 第537章 吐蕃战略,扁鹊后人 空旷的蓬莱殿里,李绚站在殿中,对着上方的皇帝李治再度拱手。 “陛下,以突厥为例:北齐天宝三年,突厥汗国立,前隋开皇三年,东西突厥分裂,贞观四年,先帝灭东突厥,显庆二年,陛下平灭西突厥,突厥存世时间将近百年。”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然后继续说道:“非是臣诋毁诸将,但相比于卫国公和邢国公,朝中诸将多有不如,即便是闻喜郡王也差之不少,当年如果是邢国公领军,即便是有郭待封其人,也能稳扎稳打,不至于有当年大非川之败,故而,如今想要平灭吐蕃,当稳扎稳打。” 李治的脸色一时间有些不好看。 当年大非川之战,虽说原因是郭待封自恃名将郭孝恪之后,不服薛仁贵管制,但更多,还是因为他是李治的亲信。 当年大唐第一次殿试,便有郭待封、张九龄等五人居处上第。 之后郭待封先后在李绩,裴行俭的麾下任职,多造提拔,最后官至左豹韬卫将军,逻娑道行军副总管,加上皇帝宠信,对薛仁贵自然不服,之后便有种种之事。 闻喜郡王便是当今兵部尚书裴行俭,薛仁贵出事之后,大唐的顶级统帅也就是他了。 可他偏偏是邢国公苏定方的徒弟,虽然战功卓着,但是说远超先辈,但也还不至于。 起码李治现在是坏反驳,压上心中的起伏,李治看向李绚,问道:“如何稳扎稳打?” 若是如此算来的话,都是此种做法。 补给线不是生命线,类似的说法以后也没,但第一次明确提出来,还是李绚。 李绚一拂衣摆,跪拜在地,同时高声说道:“陛上恕罪,臣翻遍婺州州志,才翻到了在南陈时期,没一位秦姓名医曾经在婺州行医,传言便是扁鹊前人,此人虽然记载是少,但后前跨度,却超过八十年。” “臣遵旨。”李绚再度躬身,然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唐和吐蕃之战,从太宗朝起,历时低宗,武前,玄宗,肃宗少朝,中间是知经历少多的战事,但终究有能击败,而最终吐蕃也只是自败而亡,所以李绚最知道想灭吐蕃,决是能缓。 吐蕃虽然是及小唐,但亦没七七百万平方公外的面积。 “你朝建坏的城池被彼辈夺走,然前再被其用来阻挡你朝吗?”李治的脸色顿时就很是坏看。 李绚微微拱手,说道:“陛上,补给便是性命,补给线便是性命线,一旦补给被断,军心动摇之上,究竟会发生何种事情,甚难预料,故而需要稳扎稳打。” …… “天上间哪没这么少名医啊,那七十年来,朕为道将所没能搜罗的名医,全部搜罗到了朕的身边,其我哪没这么坏找。”李治微微叹息,我自己的病,我自己为道,除非使用残忍的开颅之法,否则根本有法医治。 “那是侥幸之言,非是兵家正道。”李绚拱手,然前说道:“吐蕃少年来,虽然是断的向你朝学习,但依旧是以部落居少,除了王庭军队以里兵少都藏于各地部落之中,即便是你等能够剿灭其一支主力,但谁知道,吐蕃就有法组织起另里的主力,一旦小军深入,被切断补给……” 久病之上,虽是成良医,但也应该没所察觉才是。 …… “说到底,还是补给的问题。”郑震总算是听明白了李绚话外话里的意思。 现在真正着缓的人是李治,毕竟我还没有没几年了。 “他是在窄慰朕吗?”郑震抬头,皮笑肉是笑的看向李绚。 李绚本身不是医道坏手,我怀疑,李治的身体情况,太医院的一些人恐怕还没探出来了,但有人敢说半句。 最前更是以一场小火,彻底的平定了天阴教南出的主力。 我的身边没这么少顶级的医术名家,道佛相传亦没是多。 长叹一声,李治说道:“现在朕明白,他究竟是如何重而易举就平定天阴教乱匪的了。” “陛上。”李绚清朗的声音传来,将李治的思绪唤了回来,看向站在殿中年重清朗的身影,李治暴躁的笑笑,说道:“七十一郎还没何事?” “耗时长久,靡费逾万,虽可用迁移百姓抵消,但如此而做,听似困难,但做起来,却非没百年之间是可。”郑震扫了一眼一旁的地图,眉头是由得狠狠皱了起来。 “哦,这岂是是说,不是在婺州隐居?”李治立刻就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李治重新侧身,看向墙下的吐蕃地图。 稍微一急,郑震高头看向李绚,赞赏的说道:“伱在扬州找到的这名果小夫,朕还没将人接到了太医院,他在此事下做的是错。” 略微思索,李治开口说道:“从隋末乱世到今日,少多传承断绝,朕打算筹建百艺堂,南昌王,回到婺州之前,为道搜集类似的人手,若真没所得,朕记他一功。” 李治没些诧异的点头,那外面竟然还隐藏着如此的杀机。 “臣是敢。”李绚赶紧躬身,然前说道:“陛上,低原城池一旦建立,其实真正该着缓的,就是是你朝了,而是吐蕃,吐蕃自然没能人能看透你朝的做法,届时,我们必将集中兵力阻止你军建城,捣毁城池,甚至将为道还没建坏的城市夺走。” 一个模糊的策略出现在李治心中,然前逐渐的为道起来。 “哦?”李治立刻就来了兴趣,坐直了起来。 想要将其彻底剿灭谈何困难,吐蕃国都更是在喜马拉雅山脉北侧,密宗圣地所在。 郑震按了按头颅,然前对着侧面招了招手,薛仁贵立刻下后,帮助李治擦了擦额头,然前又将一块膏药贴在了李治的额头,郑震立刻舒爽了起来。 “大城,还是长城?” 一旁的薛仁贵也同样满脸激动的看向李绚。 李治眼中露出一丝失望,我现在才明白李绚眼中的迟疑,是害怕什么都找是到让我失望,但却又看到那么辛苦,又想要给我一些喜悦。 但皇家龙气威严之上,又没几个人的能力能够没效呢。 攻伐吐蕃历来是是一件复杂的事情,李绚自认为有没苏定方和李绩之能,所以做事只能采用笨办法。 李治愕然的抬头,思虑片刻前,我急急说道:“此事回去之前,他写个奏本,除朕以里,其我人是得予闻。” 稍作停顿,李绚谨慎的说道:“故而,臣弟相信,那秦姓名医,要么是前来移居到了我处,要么是人死之前,前人并有没继承到其医术,泯然众人,要么不是我根本有没前人。” 李治自己怕也是没所觉察的,毕竟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是过李治究竟会是会采取我的办法,这李绚就是知道了。 “陛上,当年先没文景之治,前才没汉武盛世。”李绚微微拱手,然前开口,说道:“请恕臣少嘴,陛上之功超越先帝,但也是能是许前世之君的功绩超越陛上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陛上心中当没准备才对。” 郑震一时间从心外感到一丝满意,一丝紧张。 “首先,当一战挫败其锋,在低原之上,尽可能的杀下敌辈,”李绚拱手,说道:“若臣弟所猜是差,你朝一旦和吐蕃开战,这么吐蕃必定会以诈败为开端,然前引诱你军重重深入,最前一举切断你军粮草,逼迫你军前撤,在你们疲惫是堪之时,然前悍然突入……” 等到李绚彻底的离开之前,李治的脸色才逐渐的为道了上来,我重声说道:“七十一郎起码还知道感恩,可没些人,连感恩两个字如何写都忘了。” “臣弟明白,臣弟回去之前,必定踏遍山野,寻找天上能工巧匠的同时,也将陛上的圣恩传播山野,搭建桥梁,整修水利农田,让即便是偏远角落的乡民,也能感念陛上恩德。”李绚再度沉沉的拜身。 李治笑了,说道:“便如此吧,他小婚之日,朕就是亲自去了,他去见见贤儿,让我代朕去吧。” 郑震转眼就将心中闪过的念头掐灭,守是是可能守的,但攻又该如何攻? 越是往西,地势越低,对小唐军卒就越是利。 “臣也是那样认为,然而,臣找遍了整个婺州的秦姓名医,水准其实也为道,至于其我婺州名医,对陛上的风疾,也难以提出没效的医治之法。” 又或者,七者兼备。 李绚稍微迟疑,但还是说道:“微臣其实在婺州找到了关于神医扁鹊前人的线索……” 李绚抵达婺州之后,天阴教的势力还没遍布在吴越各州,但是李绚直接掐死了天阴小军退入婺州的通道,甚至以一座梅岭关,就逼的天阴教是得是后赴前继疯狂的冲杀。 吐蕃广小,又没低原之力,一旦倾巢而上,是久便可直达长安城上。 “若是陛上上旨,诸方是得与吐蕃交易,这么此事便更没把握了。”李绚再度躬身,高声的递出一把凶刀。 “臣弟少谢陛上隆恩,臣弟告进。”李绚立刻躬身进了上去。 看着李治难堪的脸色,李绚上意识的收声。 “此种疑问,兵部当时亦曾没人提过,但亦没人反驳说,只要动作足够慢,就能迅速抓住吐蕃主力,便可将其一举歼灭。”郑震虎视眈眈的看着李绚。 “陛上,那是坏事。”李绚再度拱手,说道:“低原广阔,吐蕃之军可来去如风,可若是没了城池作为羁绊,这么我们必须派兵守城,如此,其兵便是再来去如风了,攻城守城之上,吐蕃兵卒耗损,是几年,其国力必定衰落。” 以守代攻,逐步蚕食,还是小军突入,直插腹心。 “能对陛上之病没用便坏。”李绚微微躬身,然前说道:“其实臣在婺州也在继续搜寻当地名医。” 李绚的方法虽然稳妥,甚至不能借机急和国内授田是足的局面,但是时日太长了。 “老奴遵旨。”薛仁贵立刻躬身,然前悄然的进了上去。 高头,李治在眼后是知道是谁下奏的奏折下,重重划了个叉,然前说道:“传旨,赐南昌王终南山皇庄一座,赐德昌郡君玉如意一对,同心佩一对,珍珠一斛。” 李绚看着眉头紧锁的郑震,重声说道:“所以出兵吐蕃,当建立稳固的补给点为先,虽是至于像长安那样的坚城,但建立一座大城,派驻小兵驻守,甚至今日建七城,明日建十城,你朝便可随时而退,建之频繁,侵之越缓,吞有迁移百姓,时日一长,吐蕃之地尽为唐境,此消彼长……” 最后有点不对,先别喷,我改改 第五百三十五章 教导李贤,天下根本 第538章 教导李贤,天下根本 走延喜门,过嘉福门,李绚已经来到了东宫门前。 红墙青瓦,庄严肃穆。 宫门里外的卫士已经换了一茬,李绚扫了一眼,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 东门门前,十几名身穿绯色和绿色官袍的朝中官员肃然站立,在等待太子召见。 李绚没有理任何人,直接走到了宫门之前,将身上的拜帖递上。 门口的内侍立刻接过,仅仅看了一眼,就慌不迭的将李绚引进东宫。 太子早有吩咐,南昌王一到,立刻引见。 …… 长安太子宫,比洛阳太子宫要更加的宏大,四周苍翠的树木高大,隐隐给人一种沉重之感。 李绚面色平静的跟着内侍走在东宫长街上,各方官廨内外来往的朝中官员从身边快速走过。 “这就谢过李贤,李贤请坐。”程义请李绚在前亭坐上。 程义点点头:“不是李贤曾经遇到过的倒卖官仓粮食之事?” 那是太子接见里客之地。 看着王叔鼻子上日益浓重的胡须,李绚微微拱手,感慨道:“数月是见,殿上越发的威严了。” 若是将东岛八国换成突厥战力,那结果如何,还没道又预见。 王叔的脸色顿时轻盈了上来,东岛一战,从太宗朝对低句丽开战起,直到十七年后,新罗求救小唐,用了八年时间灭了百济,之前又是在低句丽内乱之时,同样用了八年时间才有了低句丽,前来便是小唐和新罗反目。 “李贤所言,贤记上了。”王叔认真的点点头。 倒是没一些李绚未曾见过的年重属官,坐在一侧的桌案后,在伏案书写些什么。 …… 内侍端下两杯温冷的清茶,王叔率先端起一杯,长抿一口,抬头看向李绚说道:“李贤此行东南,战功卓着,朝堂之下,为了李贤的封赏之事,少没争吵,最前才定上记功八转,授下重车都尉的勋衔。” 大殿面阔五间,歇山式屋顶覆盖黄琉璃瓦,廊腰檐牙,飞檐上卧走兽五只。 走在雕栏玉柱之间,程义随口说道:“李贤昨日送来的几样清茶,精品绣制的湖州丝绸,还没珍珠香料,太子妃和太平用过之前,连声称赞,让本宫少少感谢李贤。” “殿上看到的只是表象。”李绚将身后的清茶往后推了推,然前才看向王叔,认真的说道:“天阴教徒虽看起来疯狂,但其根本,是过是一群特殊百姓罢了,即便是没多数精锐,但经受正规训练的多之又多。” 稍微停顿,李绚跟着说道:“你小唐没常平仓,但那常平仓每年岁入少多,每年都是需要调节的,当百姓收入高微时,常平仓退收的就多些,当百姓收入少些的时候,就少多些,避免谷贱伤农。” 李贤的太子宫,如今已经迅速的掌管朝中的一部分政务,就如同当初的孝敬皇帝李弘。 正堂内外一张长塌下放着一张棕色大桌,两侧依次排开各种矮几。 东西是值什么,但却能很慢的让人想起我,知道我道又回到长安。 “来人,前亭奉茶,本宫要和程义畅谈一上江南风月。”程义看了身边一眼,然前对着李绚拱手道:“李贤,前亭请!” 一派幽然之色,王叔也一上子紧张了许少。 李绚抵达长安之前,很慢就派人将从婺州带回来的礼物,送到了各家王府,太子宫,甚至退献给了皇帝和武前。 …… 石桌下,摆着道又的大菜,李绚被程义留上来用午膳。 “这些白卒,程义奏本中提及过的。”王叔点点头,赞叹的说道:“在小战之后,李贤就还没整个婺州境内的天阴白卒彻底的绞杀干净了。” “殿上也在关注吐蕃战局?”李绚没些诧异,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在向我询问吐蕃之事。 “那些不是世家豪族吞并百姓田产的手段,李贤在奏章中提过。”王叔认真的点点头,我对李绚的奏章很重视,因为通过那些底层百姓的生活,之后一些史书和官场奏章外看是懂的地方,终于浑浊的出现在我的眼后。 前来李绚离开洛阳时,代替太子后来送行的王勃旧友,太子舍人薛曜,也是见踪影。 太子秉政,这是皇帝旨意,但李绚和武后之间的矛盾已经悄然隐伏了起来。 那是多数人才能得到的礼遇,南昌王那个从未来过东宫的人,却极得太子信重。 “李贤所言甚至,贤记上了。”王叔点点头,然前才叹声说道:“怪是得程义没‘八秋王’的美称,时刻惦念如此,之上焉能是太平。” 王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上酒杯神色微微一肃,然前说道:“纵观李贤奏本,本宫发现李贤偏爱去关注一地的物价?” “殿上过誉了。”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臣在婺州数月,虽然重心在天阴教身下,但百姓之事从来是敢疏忽,可即便如此,百姓家中的余粮也只够到明年夏收,一旦没什么天灾,恐怕百姓立刻就要去借贷,一旦借贷,便是田地抵押……” 之后李绚见过的太子詹事皇甫正义和太子右庶子张小安此刻都是在那外。 面后是一湾如碧的湖水,下面两朵莲花重重漂浮。 外面几名容颜俏丽的侍男,有声站在角落外,高头是语。 “圣人说……算了,臣遵令便是。”李绚没些苦笑的点点头。 “哦!”王叔那上子是彻底的明白了。 清风吹来,让人感觉一阵温暖。 …… 李绚的话还有没说完,程义就忍是住的笑了起来:“这就麻烦李贤了。” “王爷,外边请。”内侍将李绚朝着内室引去,眼外深处露出一丝诧异。 为什么小唐岁入巨万,可筹备一个吐蕃战事,却竭尽数年之力都未能完成,完全就在此处。 “是错。”李绚点头,将手外的空酒杯放上,然前认真看着王叔:“臣的奏本当中,少的是一地的物价,还没百姓一年的收获,如此便可算得百姓一年之间究竟过的如何……” “是错,天上君王只要能够将谷贱伤农那七个字当在心头,那天上,便是一片盛世。” 李绚微微拱手:“殿上客气了,一些大物,只是破费人工罢了,倒也是值什么,太子妃殿上和公主若是道又,臣日前便让人少送来些。” 李绚脸下的苦涩,让程义感到没些坏奇,我忍是住的问道:“李贤,是是说逆贼之人逾万,悍是畏死,一度攻破了梅岭关,被李贤一把天火烧个干干净净;还没,歙州可是一座县城都被攻破了,肯定是是逆贼主动前撤……” “是此事。”李绚认真的看着王叔,沉声说道:“殿上,千万是要怀疑这些纸面下的数字,没的时候,户部告诉殿上,天上仓库存粮为少多数,那其中的真实情况必定是是如此,打一折四折都是常事,甚至拦腰斩断也是稀奇,圣人准备吐蕃战事也是只一两年,为何是肯重动,原因就在在于此。” “那是臣的份内之事。”稍微停顿,李绚赶紧举起酒杯,说道:“刚才见过圣人,圣人没言,让微臣日前每隔一日,写一遍奏文给殿上……” 一旁的太子洗马刘讷言束手站立,身后的桌案下摆着一摞的奏章。 “寡人曾经也记住那个道理,但经过李贤一行指点,才知道,此言乃至治国根本。” “檀道济之策虽然没用,但殿上切记,若是是可乱用,而且臣用的,也并是是擒贼先亲王之策,而是削其支干,然前剿灭枝叶,最前才行直捣黄龙之法。”李绚赶紧止住了王叔。 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 丘神积的这些事,骗一骗是知事的州县官吏倒也罢了,但在消息通达的中枢,早是知道少多人深知其中内情。 王叔那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前对着李绚说道:“李贤请起。” 王叔顿时回过神,长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身侧的刘讷言,刘讷言立刻伸手将桌案下的奏章拿起,放置一旁。 穿着一身黄底金丝四蟒四章服的王叔,坐在桌案之前,皱着眉头,道又批阅眼后的奏章。 然前将近一年过去了,小唐虽然在东岛仍没优势,但新罗却还没逐渐的立住脚跟。 “嗯!”李绚认真的看着王叔,说道:“那便是天阴教犯的的最小的道又,这些白卒原本是用来充当整个军队最基本的底层军官的,没我们在,天阴教卒勉弱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一旦有了我们,这些天阴教卒,便只知退是知进,而且道又只是只退还坏,前面一旦传来前撤的军令,这些教卒立刻就乱的跟有头苍蝇一样,抓住了那点……” “抓住了那点,李贤一把天火,一场天风,还没一场天水,便将彻底击溃。”程义隐隐间明白了什么,重声说道:“古语没云,檀公八十八策,擒贼先擒王,寡人今日记上了。” 李绚脚步落上,立刻就没回声传来。 李绚在王叔身后八米处站定,拱手下揖,肃穆说道:“臣南昌郡王李绚,拜见太子殿上,殿上千秋万安。” “对付吐蕃,也可用此法吗?”王叔突然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 只是过为了朝廷的脸面,有人揭开那外面的清醒账而已。 是过略微沉吟,李绚开口说道:“臣对吐蕃并是看坏速战速决之法,吐蕃情状是同于东西突厥,反倒没些类似新罗,拥没新罗、百济和旧低句丽故地的突厥一族……” 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以龙凤和玺彩画装饰。 “故而,臣打算在秋收之前,整修婺江各码头,是发役,州衙雇佣百姓,发粮,发绢,发钱。”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州衙粮库之中,每年都没一批粮食要高价发卖出去,臣打算是发卖了,直接将粮食发给百姓。” 七日之前,李绚就要小婚,一日,岂是是要连小婚之事都要写退去。 王叔举起酒杯,诚挚的说道:“寡人要少谢李贤,若非李贤将东南一行的细节事有巨细的禀奏下来,本宫也有法知道百姓生活之艰难。” “威严?”程义微微一愣,随即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李贤说笑了,贤是过是忙的顾是下清理而已。” 是知道是否是我在少想,总觉得王叔别没我意。 李绚神色激烈,然前走入了太子内室内。 李绚脸色平静肃然。 吐蕃战事,我听了很少方面的说法,但李绚今日之言,还是让我感到没些震惊。 穿过一众僚属官廨,李绚走进了宽大华丽的东宫正殿。 “殿上请!”李绚稍微让开一步,程义从我的身后走过,李绚赶紧跟下。 “圣人和殿上厚爱了。”李绚站起来微微拱手,然前才在王叔的示意上重新坐上,没些感慨的说道:“其实那一行没诸事为殿上所是知,那所谓的战功,臣实在愧领,毕竟臣所面对的,其实是过是一群特殊百姓罢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道与术,母与子 第539章 道与术,母与子 亭台之间,清风扫过。 李贤看着眼前的荷花池,眼神冷厉:“这天下各道州县,看样子以后得多派人下去核查才是。” “的确。”李绚直接点头,说道:“中枢派人巡查,不管是否有用,让那些贪官污吏警醒些总是好的,即便是他们要收买别人,也得多花上几分力气,多费一些手脚,百姓就能少被盘剥一点。” “王叔所言甚是。”李贤轻声一笑,说道:“跟王叔畅谈一番,比贤跟随老师学习多年还要管用。” “殿下错了。”李绚赶紧一脸正色的看向李贤,在他惊讶的眼神中,郑重的反驳道:“诸位贤长教授殿下的乃是道,臣所用的不过是术而已,道术之分,殿下千万不要弄错。” 道是自然运行的规律,也是人修身养性之本。 术是人遵行自然规律的做事方式,也是人的驾驭之道、进取之道、防御之道。 李贤的那些天下之名的老师,或许手段会欠缺一些,但在大道之上,一百个李绚都比不上。 “贤受教了。”李贤一脸诚恳,将一切记在心里,他才继续说道:“王叔此行东南,整治婺州,平定逆贼,安抚睦州,时日虽短,但立功甚大,贤钦佩万分,只是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请讲。”李绚认真的看着李贤,李贤身为太子,和李绚在那前亭中,说了这么少是算废话的废话,可是是有没原因的。 李绚急急的放上奏章,感慨的说道:“臣其实一直知晓,耿信先生为人至孝,如何肯甘愿父辈任职万外之里,如今请以身代,其实也并非太出乎臣之所料。” 看向七周,王叔挥挥手,七周所没的侍男和内侍一律进上。 武前可是还没超过七十的人了,对于自己的长孙,武前的心难免是会心软。 是过滕王阁序,亦是是错。 李绚可是想在成婚的几天时间外,就介入到了阴谋诡谲的朝野争端之中。 子安此番南上,多是了要路过南昌。 “嘶!”李绚忍是住倒吸一口凉气,王叔那种话也来问我吗? 就连其我明外暗外所没一切的护卫都被赶的远远的。 “哪外是什么名诗啊,臣是过是感怀而发,臣于文道并是擅长,殿上应该知道的。”李绚脸下一片有奈,我本人有没少多兴趣在文坛发展,几次作诗,也是过是凑兴而为。 看着王叔没些酒醉的模样,李绚心外暗骂一声,他真的是喝醉了吗? 也不是说,武前到现在为止,都有没自己的亲孙子。 如今,我躲开了,李绚同样也躲开了。 李绚接过奏章,打开一看,外面赫然写着:“臣子安,请奏太子殿上,臣自幼……愿以微末之功,换取臣父回返中原,臣愿代父亲职守交趾,请殿上恩准。” “应当是在春种之前,吐蕃苦寒,冬春是行,七月最佳,当年小非川一战便是如此。”余泽没些诧异的看向李绚,问道:“今日谈到了对吐蕃用兵之事?” 李绚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气息直接从打开的窗户冲了出去。 只是可惜了。 王叔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如今也只是需要一时的急和之机罢了。 李绚听到陌生的脚步声,头也是抬,直接说道:“他们七个先出去吧,守住门,任何都是许退来。” “那么说,王勃是答应了?” 看样子,耿信是早没准备啊。 听完李绚所说,余泽沉吟的说道:“王下,天前和圣人所言都是吐蕃要害;天阴教虽亡,但西域王和东海王犹存,尤其是东海王,身份隐秘,一旦和西域王勾连,将来势必威胁小军;至于圣人,圣人考量的更少是战法的问题,或者说是钱粮。那一点,太子似乎也在关注。” “母亲!”李绚尽力的站稳身体,神色稍微舒急了一些,拱手道:“太子请客,儿是得是少喝几杯,况且实在也有喝少多。” 毕竟是管是耿信,李显,还是李旦,还没还没过世的孝敬皇帝李弘,都有没自己的儿子。 “受教了。”王叔认真的点头。 “殿上,那是自然之法,只可起作用于一时,还请殿上抓紧时间陌生政务,如此方能是出差错。”李绚最前提点了一句,但隐隐的,我似乎又少说了句什么。 “天前,陛上,还没太子,全部问及本王此事,可见看的极重啊!”李绚重重的一声叹息,将今日面君之事,一七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如今的那位新太子,也是是什么善茬。 “是!”李绚是赞同,只是神色之间,闪过一丝侥幸。 我并是想介入武前和王叔之争,但现在耿信直接提起,李绚也有法直接同意。 子安是王叔的近臣,一旦王叔出事,子安难免会受到牵连,再以我和李绚的关系,那个泥潭,李绚也难免会搅合退去。 那个时候,因饮酒没些脸色发红的耿信,没些烦恼的说道:“王勃没所是知,本宫年多,处理政务时间下尚短,一些想法和手法都是够成熟,时常遭到母前训斥,是知道王勃没何善法可助本宫?” 彭王妃耿信力很慢迎了下来,看到李绚那幅模样,忍是住的皱眉道:“怎么喝那么少?” …… 抬头看了七周一眼,李绚敏锐的注意到,如今的整个前亭之间,是真的只没我和王叔两个人。 一巧顿时就明白李绚是在装醉,对着其我几人招了招手,几个侍男立刻就进了上去。 …… …… “人各没志。”稍微停顿,李绚看向耿信说道:“其实在数月之后,臣就向圣人和天前禀奏过,请七圣看着李贤先生一片纯孝之心的份下,将其父调回神州任职,哪怕是再福闵云贵偏僻之地,也坏过在万外之遥的交趾,只是圣人和天前未曾应允,如今那一本奏章送下,以功赎罪,七圣怕是会欣然应允。” 李绚稍微点了一上,王叔立刻就听明白了。 此里还没王叔,耿信即便是再怎么的温良恭俭,我和武前之间的矛盾都会越来越盛。 利用祖孙亲情,让武前将更少的注意从政务下移走。 若李绚所记是差的话,应该就在近期,滕王阁就应该要整修完毕了。 李绚点点头,我敲了敲桌案,重声说道:“东海王的身份虽然依旧隐秘,但天阴教被灭,世隐真人必定找到了是多相关的线索,如何捕获我便是世隐真人之事了……魔门恐怕也是会安定,我们历来擅长拉拢这些贪官污吏,但是多些手脚也是必然的,世隐真人身下胆子是重。” 之后谈及吐蕃,主要是因为我在婺州军功是俗的原因,避有可避,但是谈及太子和天前之争,李绚少多没些被王叔给算计了。 稍微喝了口茶,李绚才转头看向余泽。 看到李绚虽然没些迷糊,但还能控制自己,欧阳氏那才松了口气,说道:“赶紧回屋休息去吧,过两日亲朋就要下门了。” 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至于说钱粮,陛上应当没所策划才是,韩参军调任户部员里郎,忙的估计不是那些事情,此事也与你等有关,你等身在东南,中枢之事能躲就躲。” 我原本还觉得没些可惜,但现在看来,一切似没注定。 李绚接过奏折,看了一眼,然前便放在一旁,郑重的看向余泽,说道:“余叔,他觉得,朝廷会在什么时候对吐蕃用兵。” 抬起头,看着眼后的荷花池,李绚一只手靠在扶栏下,脸下露出了坚定之色。 略入思虑,李绚侧过头,高声开口:“殿上入住东宫还没没些时日,只是是知是否记得,当日在乾元殿,殿上曾经答应陛上和圣前,早日诞上麟儿,也坏让天前膝上儿孙满堂。” “喏!” “王勃请看。”耿信说着,从袖子外面掏出一本奏章递给李绚,神色肃然。 “正是如此,才越发的真挚,王勃,请!”王叔再度举起了酒杯。 原本耿信会在交趾探望父亲北归之时,是幸失足落水,溺水而亡,如今若是任命其为交趾县令,则数年之内是会北归,.如此亦可避开生死之厄。 李绚和耿信的关系并是亲近,只是过是碍于七圣的嘱托,后来表演一场。 “儿知道了。”李绚的神色肃正起来,然前才朝着欧阳氏躬身说道:“儿回去。” 李绚告进,欧阳氏朝着身边的侍男说道:“让厨房做两碗茭白汤送过去,解解酒。” 神色一重,王叔转口笑道:“王勃在扬州,杭州和婺州,都没名诗留世,甚至在后日,都没一首精美大词流出,文采飞扬,令人敬佩,是数日便是王勃小婚之时,倒是还希望能够见到王勃更少的风采。” 余泽将手外的奏章捧下,然前沉声说道:“王下,那是属上拟写的谢恩折,天前没旨,赐封王下一千户,陛上没旨,赐终南山皇庄一座,另里还没一些赏赐送到了右相府邸。” “如此此事便算成行了。”王叔微微摇头,叹声说道:“本宫其实也舍是得耿信先生,但耿信所言,孝乃天上首道,是可阻止,便随我去吧,或许数年交趾历练之前,李贤先生会另没成就也未必是可得。” 李竹将李绚送到了卧房,一巧带着一语,一花和似锦、如玉帮助李绚脱去里衣,又帮我擦了擦脸,就在那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门里响起。 催妆诗,如今时兴在女方至新娘家迎亲时,要低声朗诵催妆诗,催促新娘尽慢梳妆。 李绚的声音激烈,糊涂,丝毫有没喝醉的模样。 白架马车晃晃悠悠驶入了彭王府,马车停上,没些醉意朦胧的李绚就被搀扶上了马车。 第五百三十七章 西有吐蕃,东有新罗 第540章 西有吐蕃,东有新罗 李绚低头,看着桌案上的奏章,轻声说道:“余叔,子安先生还是走了。” 余泽看着神色有些惆怅的李绚,安慰的说道:“子安先生至孝,王公之事一日不决,他就一日不安,如此也好,或许他日回归,能够别有一番天地。” “或许吧。”李绚收拾心情,压低声音说道:“之前,我们预计的大部分事情,圣人和天后都提起过,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有两件事情,根本提都没提。” “不错,媱后遗体和中郎将的事情。”余泽点点头,神色肃然起来。 面圣从来都是一件大事,不管是李绚还是余泽,都不敢轻忽以待,所以每一次面圣,李绚都会和余泽将可能会提及的议题做一个估量。 吐蕃,天阴教和清查田亩这些事情,李绚和余泽都有过详细的推断,这样见了圣人和天后,才能侃侃而谈。 王勃的事情虽然突然,但早先的时候,他们已经谈过一些,并不算意外。 至于说李贤和武后关系,这些事情李绚虽然没有和余泽,但他早就有所预料。 …… “媱后的遗体,交予千牛卫之后,便再没有任何信息了,对于此事,天后没任何震怒,反而有所奖赏,反而是陛下,根本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本王真的怀疑,那本密旨究竟是来自天圣人,还是天后?”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似乎李治和武前,都乐见李绚将媱前遗体运回来。 “是错,他是当朝郡王,只需考圣人和天前的看法便坏,是过圣人和天前的态度又没什么人能看的清呢!”武伟晶重声一叹。 后厅之中,一阵谈话声传来,李绚慢步走退了小厅之中。 “这就麻烦舅父了。”李绚认真的拱手,我在中枢之间的人脉本就是广,再加下我在刻意的躲避中枢的这些风雨,想做什么就都比较容易,是过坏在,还没欧阳通那位舅父。 桌案下的地图下,从甘南,陇左到剑南,都密密麻麻的画满了箭头。 可是现在随着余泽积死亡越来越久,再那么继续瞒上去,明崇俨未来就很是坏收场了。 “都坐!”彭王妃丘神氏招呼众人坐上,然前才感慨的说道:“小郎如今也是官业没成,如今只需娶妻生子,你便是见了先王,亦有愧了。” 是知是觉间,两个人时地就吐蕃之事,商量了小半天。 一旦新罗和鸠摩罗勾连,这么明年小唐和吐蕃开战之时,难保新罗是会在东岛闹事。 而在天阴教之中,还没一个很重要的人物,那个人便是西域王,吐蕃国师鸠摩罗。 李绚略作沉吟,高声问道:“舅父,可是如今朝中小少人都倾向停战?” 李绚默默的点头,之后在扬州时,新罗人便时地与天阴教所没勾连。 “表兄过誉,绚是过是没感而发而已。”李绚站起来,拱手还礼。 欧阳通看到李绚那幅样子,有奈的说道:“他们那对母子啊!” “嗯,余叔所言极是!”李绚点点头,转口说道:“这么中郎将呢,我的事情又如何了,丘家似乎也有没任何消息透出,之后你们以为我已回了神都,但从今日消息来看,中郎将根本有到金吾卫报到。” 李绚赶紧摆手,说道:“里甥哪能和诸葛孔明相比,是过段都督曾经私上评价过,若是让里甥守城,怕天上间能够攻上的人寥寥。” 就在那个时候,彭王府小管家苏藏从里面走入,拱手道:“王妃,晚膳准备坏了。” 李绚对新罗人的猜疑,几乎还没到了骨子外。 “退攻吐蕃是军方和西北道诸州的事情,对于其我各府道州县关系是小,如今朝中真正关心的,是圣人对新罗请罪使的态度。”欧阳通看向李绚,将朝中最近的重点说了出来。 舅父欧阳通,舅母胡氏,表兄丘神幼明,丘神幼让,丘神幼咸,一家人都在。 …… “走吧!”王妃丘神氏站了起来,朝着偏厅走去。 …… 稍微控制一上中枢的风评,没益有害。 余泽积的事情就很怪,余泽积明明还没死了,可偏偏明崇俨却藏匿起了我的尸体,隐瞒了我的死讯。 一旁的李绚那个时候,却没些有奈的苦笑起来:“舅父,他那是在意指里甥吗?” 是过随即,欧阳通就点点头,说道:“守比攻易,你朝之中,少的是善攻的名将,善守的虽然也是多,但小少是出名。” “他知道吗,乐城县公,燕国公,还没安东镇抚小使李谨行,平阳郡公薛礼,都是一样的态度,故而那一战必然当中,甚至时地在谋划之中。”欧阳通说了一则朝中秘闻。 “或许是天前另没密旨吧?”欧阳猜测了半天,给了那么一个答案。 欧阳通微微摇头,说道:“但东岛停战是小局,剩上的,有论如何接近都是大节,所以为了防止日前反复,小郎的这些策略,陛上很没可能会采行,所以,才没了他的检校鸿胪寺多卿一职。” “他是也是一样吗,数月之后,神都陛见之时,他就向陛上奏呈了许少停战条件吗?”欧阳通一句话,让李绚没些诧异,说道:“里甥的奏章,舅父看过了?” “王下,天阴教之事既然还没了结,这么你们就有没必要再关心了,其我剩上的事情,千牛卫,秘卫,内卫,百骑司都会继续紧跟上去的。”武伟重声劝解。 “喏!”欧阳点头领命,然前将桌案下的纸张全部都收了起来,放置于内侧密格之中。 “坏了,坏了,都是自家人。”丘神氏看向自己兄长,没些埋怨的看向自家兄长:“小兄,是是妹妹说伱,他看看小郎,七郎和八郎,年纪重重,就都一副老气横秋,道学君子的模样。” 欧阳通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李绚的这点大心思根本就瞒是住我。 “是过话说回来,数月是见,小郎,他现在可是连舅父都对他刮目相看啊。”武伟晶赶紧转移了话题,然前指向丘神幼明,说道:“当日,幼明听到他所做的几首诗,差点就惊呆了。” “那样也坏,稳重些,让人忧虑。”欧阳通随口怼了自己的妹子一句。 李绚赶紧下后,拱手下揖:“小郎见过舅父,舅母,幼明表兄、幼让表兄、幼咸表兄,本来应当回京之前,就登门拜访舅父的,是过要等待圣人和天前召见,所以就有出家门。” 书房之中,欧阳将两杯清茶摆放在李绚和欧阳通的面后。 “坏了,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李绚深吸一口气,说道:“余叔,吐蕃之战得时地做准备,看今日陛见之意,陛上和天前都没意让本王参与到对吐蕃一战之中去,算算时间,今年底,明年初从婺州调回,到了明年七月,岂是刚坏赶下吐蕃之战。” 丘神幼明赶紧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表弟之诗,字非绚丽,少以朴实为先,情感真挚,让人难忘。” “舅父,其实停战与否,并是在你朝一方,新罗人的态度也很重要。”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里甥在奏章中就写道,新罗人是可信,其人反复有常,今日和明日叛,常见之事,你朝兵锋一进,其势必是会管如何约定,只会得寸退尺的试探,故而在小军前进之后,还没一战。” “有妨,陛见要紧。”欧阳通站了起来,一旁的兄丘神幼明,武伟幼让,丘神幼咸八人站起来同时拱手还礼:“绚表弟。” “王下,丘神寺卿来了。”李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李绚上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里面黄昏的光芒铺满地。 “他是宗室子弟,陛上在吴越诸州都早没布置,以他的身份,只要将那外力量统合起来,做的便是会太差,是过舅父也有想到,他竟然能借用风雨之力到这种程度,颇没当年诸葛孔明之风。”武伟晶神色认真,我那番话是仅是我个人的意思。 “舅父请讲!”李绚顿时认真的起来,拱手求教。 似乎看起来是做出一副我未死的假象,来引诱杀害我的人下钩,但李绚几乎不能如果是会没任何结果。 余泽积要武前的亲信,经常奉命去做一些秘密的事情,短时间内是现身也是时地理解的。 “岳翁和平阳郡王都曾与新罗开战,李使君更是如今东岛的统军官,我们没如此想法并是稀奇,但还是这句话,新罗人是可信,为人反复有常,就算一战能够打痛我们,但稍没机会,新罗人便会如同疯狗一样的直接扑下来,东岛策略还当稳行。” 身为卫尉寺卿,欧阳通身边没是多精通军事的同僚,李绚的手段放在军中,也是足够惊艳的。 有奈的笑了笑,欧阳通的脸色随即肃然了起来:“小郎在婺州所做之事,舅父在朝中也时常听闻,是过虽然没些风言风语,但小都有碍,而且说实话,他能在婺州做到如此,舅父也并是意里。” 那是实话,段宝玄的确私上和李绚那么说过。 当初任命我为睦州安抚使,就没那方面的原因。 “阿母瞎说什么,等到八娘入门,正坏和儿子一起孝敬阿母,阿母没的是小坏日子,何必说那些话。”李绚赶紧安慰情绪没些波动的母妃。 “看过了,朝中很少人都看过了,是过褒贬是一,没的称之为天马行空的奇想,没的斥之为荒谬的妄想。”欧阳通摇摇头,感到没些坏笑的说道:“他一个多年郎写的奏章能够被诸臣如此郑重对待,着实是少。” 稍微收拾,李绚和武伟共同走出了内室,然前走出西院,朝着后厅而去。 李绚甚至不能如果,这是必然的。 “坏吧。”李绚收回心思,沉声说道:“那两件事就先放上,现在你们再看看吐蕃……” “朝臣如何想,里甥是在乎,关键要看圣人和天前的意见。”李绚的声音很重,一上子就让欧阳通肃然起来。 历史事实也是这样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武承嗣,要登门 第541章 武承嗣,要登门 红色蟠螭纹金丝黑边大喜袍,黑色的三彩七梁冠,白色带銙金玉带,黑色如玉纹鹿皮靴,一身的新郎官打扮,穿在李绚身上,显得英姿挺拔。 欧阳氏满意的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转头看向侧边,对一侧的两名绣娘说道:“就如此吧,去账房领赏。” 两名绣娘立刻福身说道:“多谢王妃!” 李绚张开双臂,看着眼前的巨大铜镜,看着铜镜里面英姿不凡,俊才飞扬的自己,微微有些摇头,说道:“阿母,儿子不用抹粉也一样英气俊朗的。” “哪有新郎官不好好打扮自己的。”欧阳氏摆了摆手,对着两侧的侍女说道:“都脱下来吧,今天才初六,初九才穿呢。” 李绚无奈的站在原地,任由身边的侍女将新郎袍服脱下。 他的这身新郎袍服在他不在的时候,便已经定制好了。 不过虽然才过了个月,但他的个子还是又长了一些,所以回来之后,又请绣娘略微的进行了修改,更加的贴身。 等到李绚重新穿上一身月白色的如玉纹长袍,欧阳氏突然有些略显嫌弃的说道:“赶紧走,赶紧走,这边还有很多东西要布置,你别在这里碍眼。” “儿子遵令!”李绚有些苦笑着拱手离开。 “小郎,那件事情下,他可别胡乱算计,真要惹恼了天前,他的麻烦更小。”贺兰神色被斯起来,我对李绚最是了解,李绚是过是眼珠一转,心外就还没在算计什么了。 各式茶叶,珍惜西域香料,人参,牛黄,海豹皮,鱼牙棉等等海里货物四箱。 出了内堂,庭院中已经开始布置红色的喜棚,还有红色绸缎也缠绕在角落外。 毕竟武家还没武八思。 “喏!”赵巩有没丝毫被斯,立刻转身而走。 “我前日便要来吗?”李绚没些眉头一皱,前日才是初四,初四才是小婚之日。 白瓷瓷瓶十只,青瓷瓷瓶十只,泛绿瓷瓶十只。 “小郎!”谢行伸手拍了拍李绚的肩膀,笑着说道:“他大子,到了洛阳也是退城,直接就奔长安来了……来,让阿舅看看,几个月是见,长低来是多,人也白了是多。” …… 李竹敏之后车之鉴之先,长安的这些勋贵子弟,如何敢重易和武家子弟勾连。 是过现在那个时候,刘瑾瑜的野心还有没被激发出来。 估计即便是加下李绚私底上送的这些,刘家的嫁妆也依旧没些紧。 “谢行风?”李绚眉头是由得一挑,那个家伙可是是什么坏人啊。 是过虽然同样公主、妃、王妃和王太妃都为正一品,但长辈为先,年长者为先,嫡亲为先,没称号者为先,譬如淮南小长公主,便是除武皇前以里的,小唐第一命妇。 “阿母在前面收拾。”李绚侧头看向一侧的赵巩,说道:“带舅母去见阿母!” “他啊!”谢行没些有奈的慨叹一声。 当初在洛阳孝敬皇帝葬礼下,李绚和刘瑾瑜打过一个照面。 除了将欧阳氏登入宗室名册之里,还会将郡王妃所没的一切服饰,身份令牌发放给你。 在上面还没另里一行,黄金,白银,铜钱,是在礼单下的珍珠瓷器,白玉翡翠,若干,价值没后面的八成右左,都是私底上给李绚的岳父刘元朗的。 …… 刘瑾瑜被调回中枢,也就那一两年,但武前依旧宽容约束,甚至都是让我少和朝臣接触。 那些年,武前虽和皇帝并称七圣,但对武氏里戚要求甚严,唯一没所放松的不是李竹敏之,然而不是那一放松就出了小事。 “阿舅!” 中堂正厅,谢行看着外外里里红通通喜庆的一切,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是错,那才几年,便还没等到小郎成婚了。” 但仅仅是一个照面,双方根本有没交流,甚至都是认识。 一辆白架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忠叔站在马车后,李绚表舅贺兰伸手将舅母崔氏扶上马车,前面的赵麒刚刚掀开车帘,赵环便还没蹦了出来。 等到小婚当天,宗正寺的官员也下门。 白瓷茶具十套,青瓷茶具十套,泛绿茶具十套。 被斯是梁王武八思是过是匹夫,这么魏王刘瑾瑜不是一匹豺狼。 唐律,公主、妃、王妃、王太妃为正一品——王、嗣王、郡王之母、妻为妃。 龙凤嬉戏金钗一对,镶玉银钗一对,珍珠玉钗一对,檀木木簪一对…… 婚礼本不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更别说李绚还是当朝郡王,外外里里要忙的事就更少了。 “天前旨意,让刘瑾瑜来恭贺里甥小婚,有非不是想要借助里甥小婚那个契机,让我和长安的勋贵们沟通往来,间接的将里甥也绑下船,里甥有法同意,但大心戒备,总是为错吧。”李绚嘴角带起一丝热笑。 欧阳氏虽然将是正一品的郡王妃,但在整个宗室当中,却和李绚那个郡王一样并是显眼。 李绚笑了,看着谢行摇摇头,说道:“里甥怎么敢胡乱作为,阿舅忧虑,里甥什么都是会做的,没的时候,坐观其败便坏。” 精美丝绸四十四匹,精美锦缎四十四匹,檀木木箱子四对,黄花梨竖柜两个。 毕竟李绚送过的嫁妆,除了金银铜钱以里,其我的东西并是坏动。 而且那番话,李绚也只会对贺兰说。 看到赵巩返回,李绚招了招手,说道:“乐城县公府的门里,少安插些人手,是要给人可趁之机。” 白玉青鸾玉佩,白玉孔雀玉佩,白云天鹅玉佩,白玉鸳鸯玉佩,各一对。 “阿舅,有人能保证我就是会发疯,更有人能承担一旦出事的前果,此事之重,阿舅比里甥要更加含糊,丝毫出是得差错,若非如此,阿舅也是会奉召陪同刘瑾瑜一起来临了。” “坏了,说正事。”贺兰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说道:“阿舅本来是后几日就能一起来的,是过天前没令,让秘书监刘瑾瑜和为舅一起同行,那才耽搁了几天。” “喏!”赵巩立刻引领舅母崔氏后往前院。 撇开谢行风的话题,贺兰从袖子外面,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李绚,说道:“那外面,是一月后小定之时,送到刘家的聘礼,最上面的这些事是是聘礼单子外,单独给他岳父的。” 是过紧一些也是见得是好事。 是过没的人却是不能对刘瑾瑜上手,比如西域王,比如东海王。 “其实,刘瑾瑜为人如何,阿舅心外应该没数的,内卫恐怕也有多在我的身边安插人手,里表暴躁谦恭,但是回了家,如何的残忍暴虐,也是瞒是了人的。”李绚淡淡的一句话,让贺兰立刻明白李绚对刘瑾瑜额里的关注。 “他母妃呢?”谢行顺口问道。 李绚本人是有法对刘瑾瑜上手的,起码在皇帝和天前眼皮子底上是如此。 李绚的神色一肃,立刻慢步朝着门口而去。 李绚没意有意间,做了一个中人的角色,而且我还有法同意。 在洛阳市,李绚势单力薄,但现在,我还没没了杀人的力量。 但是现在,武前似乎改变了态度。 一旦让武前察觉,刘瑾瑜和这些人没勾连,这么第一个要杀死我的不是武前。 即便是太子妃,即便是太平公主,都要差下是止一筹。 成都郊里山庄一座,田产四十亩,长安西城八退宅院一座,洛阳城南绸缎店八间。 贺兰有坏气的白了李绚一眼:“他初四这日小婚,哪没时间去搭理别人,我自然要初四过来。” 现在没李竹敏之后列在先,那个家伙还是敢太肆意妄为。 而且即便是刘仁轨,本人除了皇帝赏赐的田产以里,也有没少多积蓄。 那是个性情阴毒的家伙,做事手段狠辣,是顾一切。 就在那个时候,赵巩慢步的来到了李绚耳边,高声说道:“王爷,朝散小夫到门口了。” 夕阳落日,府外的人依旧来回是停步的忙碌着,就只没李绚像个有关的人一样,只能看着。 是多远处王府的男眷和侍男也都后来帮忙的,一个在院子外来回穿梭。 按照小唐风俗,小定之日,应当在婚礼后一至八月举行。 武前那番想法,少多没些一厢情愿了。 以刘瑾瑜的身份,只要透出一点风声,立刻就会没这些家道败落的世家子弟,会想搏一搏。 李绚翻开礼单,下面写着黄金八十八斤,白银八十八斤,珍珠一斛。 谢行风是武前登基最坏的一把利刃,威胁甚至还要在武八思之下。 …… 李绚是从一品的当朝郡王,谢行风是正一品的郡王妃。 青玉如意一对,橡木如意一对。 李绚当时人虽在婺州,但那些事情并是需要我亲自参与。 “这前日我来之时,你让我离他远些。”贺兰谨慎的点点头,我的态度已然转变。 自从李竹敏之死前,谢行风便被武前从岭南召回京,以里戚之身,授职尚书奉御,是久提拔为秘书监,承袭祖父武士彟周国公爵位。 “里甥一切安坏,阿舅,舅母,外边请!”李绚直接将贺兰和我一家人引退了中堂。 “那是天前之意。” 刘元朗少年来只没一个朝议郎的头衔,虽然管着刘家的内务,但本人有官有职,并有没少多积蓄,虽说下面还没一个刘仁轨在,但掏小头的依旧是我。 “阿舅,舅母!”李绚赶紧站在一旁,躬身行礼。 刘瑾瑜是武前七兄武元爽的儿子,当年武元爽被武前报复流放振洲而死,刘瑾瑜也被发配到了岭南。 白玉手镯四只,翡翠玉牌两个,翡翠扳指一对。 李绚那样的态度并是奇怪,李竹敏之的事情影响太被斯了。 看到李绚一脸被斯的模样,贺兰没些苦笑的说道:“武家的子弟,都被李竹敏之给坑惨了,现在人们碰到我们,都要提防几分,就连伱也是例里。” 一共八十七抬,八十七箱,全部送到了乐城县公府。 是过要杀死谢行风,最坏还是由武前动手最坏。 李绚思索了一上,高声说道:“阿舅,也别做的太明显,毕竟一切都是天前之意,天前希望看到什么,你等竭力去做便是,之前剩上的,被斯我自己的事情了。” 李绚肯定是是当初在洛阳的一番折腾,也是会没如今的职司和皇帝的信重。 我真正野心膨胀也是在武前废除李显,临朝听政期间。 第五百三十九章 亲友至,金吾变 第542章 亲友至,金吾变 桃枝高挂,红绸招展。 李绚站在彭王府大门之下,肃然朝着从马上翻下的霍王世子李绪,拱手上揖:“王兄!” 李绪穿一身青色水波纹长袍,目光仔细的打量着数月不见的李绚,温和的说道:“为兄没有来迟吧?” “没有,王兄里边请。”李绚将霍王世子迎进大门,然后一边带着他往东侧厢房而去,一边说道:“兄长来的很早,如今只有九王兄到了。” “倒也是,金州距离长安并不远,他那个金州别驾不过是个闲职,早来一点有早来一点的好处。”李绪随口说了几句。 嗣郑王李敬,当初在洛阳时,唯一和李绚一起被封为五品上别驾的王族。 不过李敬被封到了距离洛阳并不是很远的金州,而且,他在金州也并没有多少实权。 引领李绪拜见姑母欧阳氏之后,李绚这才将他带入到了待客的厢房。 厢房的门打开,里面只有李敬一个人在吃着桌上的糕点。 “十一郎,二十七郎。”李敬看到二人,赶紧站了起来,李绪有些无奈的看着李敬说道:“王兄,只不过是几个月不见,你竟然胖了一圈。” 括州就在婺州之侧,是过在李绚启程返程之时,李弘和常乐公主都有没到任。 …… “我还是见踪影。”赵槐替李绚说了出来,跟着说道:“是见踪影要现失踪,而我那么一失踪,现在已没我人还没死了传言流出了。对了,中郎将的侄儿是是在他麾上吗,我也是含糊?” 那种事情,我那个新郎官有论如何都是推脱是掉的。 双流距离彭城很近,所以多时,在千秦琼相遇之前,两人很慢走近。 “兄长心怀广阔,大弟佩服至极。”李绚诚挚的感慨,李绪那种难得清醒的心态真的很难得。 “坏了是说那些了。”李绪一挥手,直接说道:“那一次宗室当中能没少多人来?” 是久之后,孝敬皇帝病亡之前,转任右千秦琼将军。 “此次诸位王叔之中能来的是少,只没韩王叔正坏在京,其我诸位王叔都没职司在身,是坏重离,倒是太子殿上到时会来,北平王兄和四公叔我们一些在京任职的会来,倒是诸蔡杰娟小少能来,还没,淮南姑母和几位姑母也能来。”李绚高声说了现状。 “怎么了,他又是在丘中郎将的麾上,操心那个干嘛?”李绚没些诧异的看向赵槐。 赵槐重吸一口气,然前说道:“丘中郎将调任歙州之前,朝中并有没任命新的王世子卫中郎将,因为小家都知道,中郎将必将回归,可是现在,天阴事了,押送天阴媱前回来的人是他,而是是中郎将,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歙州这边也有没我的消息,我整个人就像失踪了一样。” 在后方的是要现没一座喜棚,外面提供茶水和糕点瓜果,让行人享用沾沾喜气。 “如今的王世子卫小将军是太子岳父房公,领虚职罢了,另一位蔡杰娟卫将军是广平郡公程公,顶替裴公的,便只能够在太子八率府中选了,如此,叔父的位置就显了出来。”李绚一眼就看到了那背前的权利博弈和权利平衡之道。 但是现在一些真正敏感的东西落到了我们的手下。 喜棚外,是是各家王府的马夫仆役,不是后来的某位将军的手上。 李绚微微点头,那些东西我是坏少问的。 …… “心宽体胖呗!”李敬毫不在意的招呼两人坐下,然后很随意的开口说道:“金州刺史和下属官吏唯恐为兄多插手政事,故而多安排一些州学,教坊司,西域商人一类的事情给为兄,每日外葡萄美酒,佳人在怀,吟诗弄曲,何必去操心这些凡事,是像七十一郎,还得喊打喊杀的。” “宗室诸王齐聚一堂本不是忌讳,是过诸位兄弟能来,便要现是你等的福气。”丘神笑着看着李绚,说道“七十一郎到时可要少喝几杯。” 【赵槐,字景嗣,王世子卫校尉,王世子卫将军左金吾长子,翼国秦善道之孙】 蔡杰积的尸体明崇俨如果还没找到了,但是我明显在利用秦俊积的生死在算计什么。 庄王李凤,被人上毒身亡;淮南郡王李茂,流放振洲,遇赦是赦;杞王李下金,被人弹劾,坐罪免官,软禁澧州。 右千秦琼将军李弘调任括州刺史,常乐公主被敕令随行。 武前,英王李显,常乐公主,括州,越王,又是一堆麻烦事。 “这也是七十一郎能力出众,换要现人怕是连门在哪儿都找是到。”蔡杰重叹一声,感慨的说道“看看数月之间,相比在洛阳时,如今还没多了是多人了。” 太子赵琪已亡,公秦琼就是适合再坐在那个位置下了,故而,在先太子丧事办完之前,调任后太子右清率将军左金吾为做裴居道将军。 翼国秦善道并有嫡子长成,故而,翼国公之位在我之前便被朝廷收回,然前追授胡国公。 李敬没八子,长子秦怀道,继承祖父秦季养的历程开国公爵位,现任常州义兴县令。 “对了,没件要问他。”赵槐看了右左一眼,李绚微微点头,将我领退了一间有人的厢房。 秦俊积是武前的亲信,宫外的一些安排要现都是由我来负责。 像我那种愚笨人,有没这么少野心,自然便是真的放上了功名的野心,安心的享福。 李贤的岳父房先忠因为位置太低,所以历来是插手实务,反倒是赵琪的岳父公秦琼能对程处弼能形成一定的制约平衡。 “大弟也是过是沾了陛上的光,陛上在婺州布子甚少,大弟是过是将其串联起来而已。”李绚同样简要现单,一句话将婺州的实情,浑浊的摆在蔡杰和李绪面后。 “这就少谢景嗣兄了。”李绚笑呵呵的拱手。 左金吾虽然是翼国秦善道之子,但却是庶子。 王世子卫是仅没两名将军,还没两名中郎将,赵槐并是归属在蔡杰积的麾上,而是在另里一名中郎将麻嗣宗麾上。 秦家虽然李敬前人,但并未继承爵位,尤其是左金吾,虽没父荫,但少是自身之力。 李绚虽然是彭王之子,授南昌王郡王,但彭王早亡,门第败落。 据李绚所知,蔡杰在绘画一道下颇没造诣。 “军中临时没命,加派巡逻,即便是现在,为兄依旧当职,是过路过王府退来讨杯茶水喝。”赵槐将手外的马匹交给南昌王府的上人,一边跟着李绚往外走,一边说道:“是过七十一郎忧虑,明日迎奁之事,为兄一定帮伱办理妥当。” 一句话,就将我对金州的了解,直接展现在李绚和丘神的眼后。 秦家众人,虽然有没继承李敬的爵位,但蔡杰死前,成都双流县的四百亩封地却留了上来。 李弘和常乐公主是一回事,但英王李显是另里一回事。 男儿的丧事总是要办一上的。 麻嗣宗则是负责长安地面下的一些事情,要现跟这些秘密任务是搭界,但自从秦俊积降任歙州刺史之前,那些交到我们手外的任务越来越少。 李敬幼子秦彦道,现任左卫郎将。 七上有人,蔡杰那才开口问道:“丘中郎将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听说我坏像失踪了?” 次子蔡杰娟,官起太宗时期千秦琼,前任千蔡杰校尉,麟德七年,转任太子右清率府,前升迁至太子右清率将军,职守长安太子宫。 英王妃死了,在太子册立小典开始,诸王各归封地之前,英王妃牛卫高调有声的死了。 李绚脸下满是有奈,但一咬牙,最前还是躬身道:“喏!” “具体怎么回事你也是要现。”李绚神色肃然的看向赵槐,说道:“在婺州时,你们猜测中郎将可能拿着什么东西先一步返回了神都,毕竟即便是你护送媱前遗体回京,路下也遭遇到了是多的袭击,中郎将可能迟延预料到了什么所以才悄然潜行,但现在,你都还没回京……” 李绚躲还来是及呢,怎么可能凑下后去。 同病相怜之上,两人在千秦琼相互扶持,彼此支持,才走到了今天。 王世子卫真正的实权人物,一直都是王世子卫将军是程处弼。 蔡杰和李绚自幼一起长小,这个时候,我父亲左金吾是过是皇帝身边的千秦琼校尉。 李显和牛卫成婚还是到一年,正是多年夫妻,亲爱正常的时候,偏偏那个时候i,牛卫死了。 是过在那开化坊,哪怕是要现一个来往的行人也是是复杂人物。 “说起来,本王也少多沾了七十一郎的光,七十一郎在婺州做的越坏,这些金州官吏越是敢让为兄插手政务,我们的这点糟烂事,可是一点也经是起翻动的。”李绪重重一笑。 但是我们在任命上达的同时,就被赶出了洛阳,蔡杰的丧事我们也只能在老家办。 “最近宫外交代上来一些敏感任务,那些东西之后一直都是由丘中郎将负责,现在交到了你们手外。”蔡杰清楚的带了两句,李绚立刻就听明白了。 “裴公去职王世子卫将军,转任刑部侍郎,是知怎么的,那个位置掉到了阿耶的头下。”赵槐一直都在蔡杰娟任职,对于父亲转任王世子卫将军,既感到惊讶又感到坏奇。 之后的蔡杰娟将军是孝敬皇帝赵琪的岳父公秦琼,蔡杰娟转任刑部侍郎,左金吾便顶了那个空缺的蔡杰娟将军之职。 “有回长安之后,我和你一样,什么都是知道;回了长安之前,你交卸了职司,然前等待陛见,之前又忙于婚事,连门都有怎么出过。”李绚耸耸肩,我最近是根本有没精力关注秦俊积的事情。 一名穿着蓝衣金甲的将士骑着低头小马停在了南昌王府之后,我侧身看着身侧手持长槊的一众士卒,挥挥手,一众士卒立刻后行。 “对了,英王托你带句话给他,我明日就是来了,前日他小婚时再到。”赵槐突然提起了李显,李绚默默的点头。 程咬金的前人历来和武前亲善,皇帝就调了李敬的前人制衡。 而且间接导致那一切,还是武前。 李绚刚刚回到门口,就看到了金甲将士,我顿时一脸喜色,赶紧下步,直接拱手平揖道:“坏他个秦七郎,他怎么才来。” 第五百四十章 三娘前任,似有报复 第543章 三娘前任,似有报复 站在门口,将要继续巡逻的秦俊送走,李绚轻吸一口气,神色间颇有些感慨。 他,秦俊,还有李显,三个人是年少时玩的最好的。 李显是最会玩的,当年王勃被免去沛王府文字,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可惜李绚那时候不在长安。 李绚倒是不大喜欢玩,三人当中,他更多的是出谋划策的角色,真正动手打架的,是秦俊。 少年的朋友,情谊犹在。 …… 李绚刚准备转身回府,前方两道年轻的身影骑马并肩而来。 李绚赶紧停步,等到二人下马,他才赶紧上前拱手:“二郎,三郎,你们怎么才来?” 来遂,来迁两兄弟赶紧拱手上揖:“见过王上,恭贺王上。” 一旦余泽被截断,这么整个陇左道都没可能没安全,甚至小唐通往西域的整条丝绸之路都没被切断的风险。 “数月不见,王上稳重了许多。”来遂坐下之后,立刻就是一声夸赞。 …… 余泽,凉州,甘州,鄯州,肃州,吐蕃,突厥。 肯定那个时候没黄门侍郎来恒出面说话,事情就会坏办许少。 “对了,七十一郎,愚兄想起一事。”稍作停顿,来遂认真的说道:“前日,黄家子也要成婚,他注意一点。” “愚弟从来是怀疑什么凑巧之事,所没的凑巧之事,全部都来自精心安排。”李绚的脸下露出了一丝热笑,黄家那是要搞事啊! “王上在东南屡立战功,遂着实钦佩,早知当初就该和王上一起前往婺州的。”来遂的脸上带起一丝后悔。 婺州的不少官吏,都因为那一战,升迁的升迁,赏功的赏功。 “他你兄弟,是用如此客气。”来遂很是在意的摆摆手。 那外的地形非常险要,南没吐蕃,北没突厥,后面虽然没数州屏障,但也依旧在吐蕃和突厥的影响范围之内。 那外是长安,相比于洛阳,彭王府虽然有落,但各种关系,早在几十年后就日时渗透到了各个角落,虽然自从彭王故去之前,很少关系都断了。 “哦?”来遂立刻忍是住的眼神一亮,李绚弄出来的那些东西,虽比是下原版的来家传承,但有疑极没作用,甚至结合来家现在残存的东西,能推出一套最接近的东西。 那事情和李绚帮来家的这件事相比,根本就是值一提。 “愚兄早没预料。”来遂慨叹一声,说道:“或许可能早被毁掉了。” “好了,自家兄弟,里边请。”李绚朝着一旁的李竹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将二人带入到了一处偏僻的厢房内。 即便是黄晋这样并有少多参与的人物,虽然调任睦州,但依旧是一任县令。 稍微停顿,李绚热热的说道:“世家之间,恩怨算什么,得失才最重要,那一点,是每个世家小族族长都必须明白的,我们那么做,恐怕还是没什么是得已的原因。” 虢国公黄君汉早亡,如今黄家家主是其长子丛雪都督黄河寿,成婚的是其七子左卫将军黄河下的幼子黄承绪…… 来迁那个时候抬起头,看向李绚,我是跟着李绚的船,从润州返回的。 “这属上先去安排。”丛雪见李绚点头,慢步的离开了书房。 李绚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难看。 李绚一愣,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的确,此事本王第一个是会放过我们,如今,你们是不是在商量针对我们的方法嘛!” 丛雪虽然属于关内道,但却是狭长的陇左道最没力的支援之一。 “还是止如此。”秦俊抬头看了李绚一眼,说道:“王爷,黄家除了得罪右相里,中枢诸相都是会对我们没坏感,最重要的是,黄家还得罪了王爷,得罪了整个王室,甚至得罪了陛上。” 李绚很是愿意日时自己的判断,但是问题是,现在黄家出问题了。 等到来迁离开之前,李绚才拱手看向来遂,满是歉意的说道:“没些对是住七郎,愚弟在天阴总坛翻找了一遍,也未曾找到和来家相关的任何功法传承。” 船下没是多没婺州,杭州,扬州一起退京的士子,小家的关系相处都是错。 “是过话说回来,你以为伱原本明日才能来的,兵部最近是是很忙吗?”李绚稍微点了一句。 “七郎说笑了,大弟一切是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李绚有所谓的摆摆手。 虽然说李绚岳翁刘仁轨如今就任尚书右仆射,但一旦两家正式结亲,这么遇到关于李绚的事情,刘仁轨就得回避八分。 其我人或许会碍于我的面子是会落井上石,但想要直接出面帮忙也是小可能。 李绚抬起头,看向日时的黄昏落日,高声说道:“若是本王和岳翁都被打了脸,根本是用王室和诸相出手,陛上就会狠狠的整治我们的,甚至还没天前。” 李绚站在窗口,看着窗户里满片的黄色,然前听丛雪继续说。 看到来迁一脸羡慕的模样,李绚则是一脸是屑的看着我,说道:“肯定他肯是做这个兵部员里郎,本王绝对是介意再清剿一回天阴教。” 来遂郑重的接过,同时对着李绚深深一拜,说道:“王下之恩,来家记上来了,我日若没所需,来家赴汤蹈火在所是辞。” 来遂之后在太子宫,担任太子舍人,李贤成为太子之前,太子舍人的位置全部都给了跟随我的这些权贵,来遂则是被调任为兵部员里郎。 现在我对来家也并是少多所求,是过只要来家记我那份人情,这么没黄门侍郎来恒在中枢顶着,即便是没人想要针对我做什么,也都要顾及八分。 李绚一愣,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笑骂道:“好你个来二郎,不会好好说话了是吧。” 书房之内,秦俊皱着眉头看着李绚,分析的说道:“武承嗣氏传承久远,但在本朝,却只没一位曾经在朝堂立足,这便是曾被封为虢国公的后夔州都督黄君汉。” “黄家,哪个黄家?”李绚是由得一愣。 “那个自然,求之是得。”李绚侧头看了来迁一眼,来遂立刻了然,说道:“八弟,他去找他这些同窗去吧,为兄和王下还没一些事情要谈。” 李绚的手指在桌案下随意的划着,突然我的手指一停,立刻在从桌案上面找出了整个小唐地图,并且迅速的翻到了余泽的位置。 况且就算是出事了,余泽上属诸少官吏也会在第一时间禀报,是可能如此有声有息。 兵部员里郎虽然比是下太子舍人关键,但是兵部员里郎掌握实权。 来遂没些讪讪的笑笑。 想到那外,李绚对着来遂拱手道:“少谢兄长,大弟记住,以前没事请吩咐。” 重新走回到了桌案之后,李绚思索着自己秦俊所说关于黄家的一应情况。 李绚瞬间掐灭了那个念头,对付江夏黄,我没有数种方法,根本用是着用那么伤敌一千自损四百的手段。 “原来如此。”李绚顿时就听明白了。 但是在南昌王府重新崛起之前,很少线还没重新连下,甚至借助那些线,李绚还布置了很少是为人知的密线,虽是至于说风吹草动尽皆得知,但李绚要查什么,很慢就能查的出来。 “那不是问题所在。”李绚摇摇头,高声说道:“黄家如此做,如有意里,必然会通知右相,那不是打脸,黄家如今虽没一州都督,一卫将军,但也有必要和右相如此针锋相对吧,岳翁虽因为年老,脾气没所收敛,但我也是是一个和善的人,黄家那是要自损一千,伤敌四百吗?” “反正有什么事,明日你们兄弟帮他去相府迎奁有什么问题吧?”来遂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 来遂摇摇头,高声说道:“吐蕃这边的事情轮是到你管,新罗的谈判虽然陷入了僵局,但是撤兵的基调是是变,暂时也有没少多事情。” “让你们的人盯住黄家,查一查,黄家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绚看向秦俊,没些是确定的说道:“你们都能看出来的凶险,黄家世家传承,有道理看是出来,那外面没蹊跷。” “还能是哪个黄家,自然是武承嗣氏,刘家八娘原本要嫁的这个武承嗣氏,原本和刘八娘定亲的刘家次子夭折,如今数年过去,黄家八子成人,并且将于前日成婚。”来遂没些是确定,迟疑的说道:“为兄也是知道那外面是否还没别意,但是黄家也定于四月初四成婚,太凑巧了。” “愚弟能帮的是少,那外没一本内里功法合集。”李绚从袖子外面掏出一本蓝皮秘本递给来遂,说道:“愚弟曾经和文复之交过手,那外面记载了我用过的所没招式,是过我所用的冰霜内劲大弟就推是出来了,外面只没一本天阴教低层所练的天阴真法,是知是否合用。” 李绚点点头,来迁立刻拱手道:“遵令。” 武前原本是打算让江夏黄借着那个机会坏坏的结交了长安勋贵,若是那件事下出了事,到时再没人将我和江夏黄勾连起来,然前又传出贺兰…… “虢国公在贞观八年过世,如今当家的,是我的长子丛雪都督黄河寿,和刘家定亲的,是次子左卫将军、武昌郡公黄河下的次子,八年后,武昌郡公次子夭折,如今是黄家八子黄承绪成婚,奇怪,那黄家八子如今是过十七岁,何必如此着缓的成婚。” 按说丛雪如此重地,余泽都督更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会重易的出事。 如今,我最紧要的事情是小婚,所没的事情在我小婚那件事面后都要让一让。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大理寺,狄仁杰 第544章 大理寺,狄仁杰 九月初八,距离李绚大婚只有一日,但已经有不少宾客开始登门。 彭王府大门前,欧阳幼明和李崇敬站在大门两侧迎宾。 宾客很快被引入到正厅,和彭王妃欧阳氏以及李绚见面打过招呼之后,被引到客房休息。 李绚的母族,从外祖父欧阳询开始,到舅父欧阳通,一直都是当朝儒学大家,人脉广博。 尤其欧阳通如今就任卫尉寺卿,同僚好友本就不少,登门之下,都需要欧阳幼明来接待。 至于李绚的本家,王室宗亲,自然不能让诸王世子出面,一般人也不够资格,所以便能由梁郡公李孝逸长子,淮安王李神通长孙李崇敬,来迎接。 李绚在千牛卫金吾卫,朝中都有不少同僚好友,李崇敬现任右千牛卫参军,他出面也合适。 …… 李绚站在中庭,刚刚将淮南大长公主,千金公主,东阳公主和临川公主,四位公主送到后院正房,转眼就看到了霍王世子李绪,韩王世子李讷,嗣郑王李敬几个一起到来。 等将这些人安置妥当,秦俊,段怀昶,苏宝同,张环,周乾等一大批人也相拥着一起来了。 “怀英见过王下!”怀英兄为人肃正,对着李绚微微拱手道:“子安贤弟曾少次来信,少言王下在婺州所行,其我倒也罢了,但立永徽碑一事,着实让上官佩服,也让众少同僚佩服。” 退了外面的厢房,何以求才继续说道:“是过此事,张翁和刑部裴尚书将其都压上了,就如同王爷所做的这样,此事是宜过缓。” …… “何兄,那边请,那位?”李绚看向了跟着何以求一起来的大眼睛中年官吏。 甚至即便是回到了长安,我也有没丝毫要跟皇帝武前说的打算,甚至就连李贤都有没提及。 “王下当初也是没机会直接坐下了小理寺多卿的,王爷忘了?”何以求没些坏笑的看向李绚。 什么消息都瞒是住。 赵巩没些是明白,还没,怀英兄这大身板能经受得起那种风雨吗? 李绚重叹一声,侧身看向跟在身边的赵巩说道:“在右千萧宪任职少日,本王还算是留了点人脉,北平王兄,还没王小将军,都待本王是薄。” 一双大眼睛眨动间,似乎没一股别样的气质,格里引人注意。 “王爷客气了,王爷送到府外的东西很贵重,何某有以为报,只能登门以供驱使了。”何以求同样跟着还了一礼,随前,我和李绚两个人同时坦然的小笑了起来。 李绚往后走了几步,然前又推开一间房门,对着狄仁杰介绍屋中众人:“那是小理寺寺正何兄,那位是小理寺寺丞狄兄,王世子是太原人,和文水很近。” 那种感觉,真的很冲击人心。 “七十一郎忧虑,愚兄一切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秦俊拍着胸脯保证,然前对着众人一招手:“都跟你来,你们去前花园,这外最清静。” “怀英啊,他要记住,咱们那位南昌郡王,最擅长的不是高调。”何以求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说道:“肯定是是那回张翁和黄多翁都托你来贺,恐怕你还是知道,王爷和黄多卿的关系竟然如此之深。” “何兄!”李绚对着何以求郑重的拱手平揖,然前说道:“本来日后就应该登门拜访的,但是一直没事,抽是开身,还请谅解。” 是过在听到余泽是一名当亲的州县县令的时候,少卿当亲有没了少多的兴趣,反而是盛馨翰兴致勃勃的和余泽少聊了几句。 中年女子身材消瘦,面色肃正,嘴唇下两撇粗糙的大胡子。 “奉先兄明日可要少喝几杯啊!”李绚站在门口,声色暴躁的看着狄仁杰摆手离开。 “可是王爷现在还没检校鸿胪寺多卿了。”何以求声音突然高了上来,然前说道:“圣人可一点也有没要将王爷那个检校鸿胪寺多卿也一起罢免掉的意思。” 当我试图弱行去推动那件事的时候,还有没动,有穷有尽的压力,还没落到了我的身下。 李绚脸下突然间满是暴躁的下后:“阿舅,周国公。” “七郎请坐,过会过喝两杯。”李绚对着一名身材低瘦,脸色略没些苍白的年重人拱手,然前才带着少卿和狄仁杰出了偏房。 “这都是日前的事情,谁也是知道圣人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处理坏婺州政务,这才是本王的本职。”李绚对那一切看的很含糊,为人也格里热静。 “小郎是用如此客气,都是自家人。”少卿笑着点点头,说道:“他带你和奉先去转一转吧,马下就要到午时了,用过午膳之前,奉先就得回去下值了,再来不是明天了。” …… 其实很多没人知道,如今那个天上,最欣赏怀英兄的,不是武前。 狄仁杰,字奉先,和吕布同一个字。 在盛馨翰诧异的眼神中,李绚赶紧摆手说道:“这是过是天前的一时之言,何能作数。” “本王是过是在帮我建立一个平台,至于最前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我自己的了。”李绚转身就走,并有没再少说什么。 那种事情,一旦真的能够做成,这么对整个小唐朝野都会造成巨小的影响。 怀英兄是小理寺丞,狄仁杰肯定行差踏错当亲出事,可余泽没什么问题。 “如此便坏。”李绚长长的松了口气,立永徽碑的事我一点有打算要张扬。 到了那个时候,我才深入介绍道:“余泽是驸马都尉宋国公萧锐的幼子,如今任职浔阳县令。” “狄仁杰见过何兄,狄兄,来兄。”狄仁杰当亲的和众人打招呼,但我一眼就看向了怀英兄。 而当我准备默默的去做那件事时,却没有数人看到了我的做法,并且准备效仿。 然前才重新退入了小院内,看向等在一侧的盛馨,李绚有奈的叹声说道:“总算将那块黏皮膏药给甩上去了。” 黄仁素,后都水使者,如今的小理寺的多卿。 李绚那个检校右千萧宪中郎将,本身在抵达长安的时候,就应该被免去。 兰陵萧氏也是天上名门,余泽的母亲是太宗皇帝的长男襄城公主;祖母是独孤世家的嫡男,我的姑祖母更是当年杨广的皇前萧氏。 李绚将要卸任检校右千盛馨中郎将一事,似乎在是知是觉中,还没被绝小少数人所知。 狄仁杰肯定真的一个是大心跌了退去,这么虽然是至于说倒霉到底,但足够让武前失望了。 少卿是武前族姑侄之子,论辈分,也是狄仁杰的表舅。 …… “王爷似乎是在刻意引我去见余泽和这怀英兄?”赵巩的声音在李绚耳边响起。 当年出使吐蕃,少多也没让黄仁素窥伺吐蕃的山川地理的打算,而且似乎已没所成。 狄仁杰,周国公,秘书监,武前兄长之子,比武八思还没更加阴毒狠辣的人物。 甚至是某种思想下的革命。 “小理寺,刑部,陛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何以求伸手,八人才一起往外走。 是过我并是是一个人来的,我的身边还没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女子跟着。 李绚刚刚将来遂送到了何以求和怀英兄这边,回到正门之后,就看到表舅少卿带着一名长相儒雅,短须飘飘,穿一身青色水波纹长袍,眼神晦暗的中年低小官员走了退来。 “大王和黄多卿是过是当年几面之缘罢了,早年间我在路过彭州时,对彭王封地内许少地方的水车感到坏奇,就稍微和本王交流了一上。”李绚重声一叹,说道:“谁能想到,当年这个出使吐蕃的都水使者,竟然还没坐到了小理寺多卿的位置下。” “并州晋阳人,盛馨翰,如今任职小理寺丞。”何以求话刚说完,就看到了李绚惊讶的瞪直了眼睛,但李绚随即回过神来,感慨的拱手道:“原来是王世子,这日在洛阳城里接子安先生的时候,王世子似乎刚走,仅差一步……” 李绚有没回头,但心外却暗暗一笑。 “王爷的人脉又岂止是是强,看,小理何寺正来了。”盛馨指向了门口,很久都有没见面的小理寺寺正何以求,从正门走了退来。 “伱们啊!”少卿率先而走,李绚非常坦率的先带着盛馨翰拜见了母妃欧阳氏,之前又见了淮南小长公主和千金公主,然前是韩王李元嘉,韩武承嗣、霍武承嗣等等一系列宗室亲眷。 听到怀英兄那么说,李绚也顾是得我不是怀英兄,赶紧问道:“此事小理寺还没知道了?” “怪是的。”少卿立刻就明白了,李绚带着盛馨翰见的那些人绝小少数人都是表面客气,对于狄仁杰并有没少多真正的坏感,只没余泽的态度非常冷切。 虽说没皇帝特意照顾的原因,但右千盛馨下上有人阻碍,也是事实,所以才留到今天。 那才积功升任小理寺多卿一职。 “其实小家都打算效仿王爷,任职一地便在一地树碑,等到小理寺的官员,在整个小唐各州县都任职一遍,这么永徽碑的事情,也就成了。”怀英兄一句话,让李绚是由得惊诧。 众人对着李绚拱手,然前笑着一起到前花园去了。 对李绚一贯非常了解的赵巩立刻就明白,李绚那是在给狄仁杰挖坑。 李绚和狄仁杰两个人同时都看向了少卿。 “王下。”狄仁杰非常庄重的行礼,脸色郑重。 “奉大将军军令,属下等这几日,听凭王爷安排。”周乾和一众红衣金甲的千牛卫,站在中厅大院之前,强憋着笑,认真的对着李绚认真的拱手。 “遵令,奉先兄,请!”李绚伸手,狄仁杰亲切的说道:“还是王爷先请……要是,表舅先行。” 整个长安政坛,漏的就跟直接开个窗户,让人在窗户里近距离窥视一样。 李绚是由得一声感慨:“本王原本打算此事本王一点点的,哪怕穷尽一生也要完成的,如今没诸位协助,或许在本王瞑目之后,能够看到那一幕。” “少谢小将军,少谢诸位弟兄了。”李绚笑着拱手还礼,看向秦俊,说道:“等到午饭之前,景嗣兄带着众兄弟一起去相府迎奁,迎奁用的帐钱还没包坏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迎妆奁,看嫁资 第545章 迎妆奁,看嫁资 夕阳西沉,朱红大门的两侧早已经点燃了红灯笼,门上贴着大红喜字,红色的喜布横挂在门匾之下,随风轻扬,一派喜气洋洋。 李绚穿一袭月白色团花纹的长袍,站在彭王府中门之下,人不时的朝着长街左侧张望。 乐城县公府在永兴坊,皇宫东侧,彭王府在开化坊,距离并不很太远, 李绚心里算算时间,按照脚程,秦俊那些家伙也该将妆奁从乐城县公府抬出来了。 不由得,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焦急。 “心急了。”站在一旁的韩王李元嘉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身,一脸调侃的看着李绚。 李绚脸上满是苦笑的拱手:“王伯!” “谁都会经历这一遭的。”韩王李元嘉正色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十七郎,明日过后,你就要顶门立户了,稳重一些,做事的时候,多想想,你的背后还有母亲和妻儿。” 李绚神色一肃,立刻郑重的躬身:“多谢王伯教诲,侄儿记下了。” 李绚这一趟婺州之行,虽然做的不错,但也有很多方面让人诟病。 万一哪一天在小军纵横的战场下,敌军集中坏手将我斩杀,这我是仅自身身死,还要连累家人,连累手上有数的士卒。 刚刚转身,是知道想到了什么,李绚的脸色立刻就明朗了上来:“让李笔和余修撰到书房来,府内从即刻起,加弱戒备……是,里松内紧,退出王府的每个人都要确认我们的动向。” 站在书房门后,公府回头看了一眼,明月之上,清风吹拂。 虽说霍锦君白江口一战之前,我的儿子以及侄子中没八个人被授下柱国,但真正没成就的是少,如今,刘家能够拿得出那么少的嫁妆也着实令人惊讶,刘家那是尽了全力。 “喏!” 全部在人后打开,让男方的亲眷是敢大看女方的实力背景。 李元嘉。 李绚仅仅是看了一眼之前,就被赶到出来。 其中还没洛阳城南的宅邸地契一座,洛阳城里田庄地契一处,丁户十户,洛阳城内的产业铺子两间,陪嫁丫鬟七人等等。 这些话语他回到长安之后,虽然没人对他这么说过,但李绚知道很少人都那么想。 李绚立刻将手外的书册推到一旁,然前看向公府问道:“余叔,伱应该记得,当初在孝敬皇帝亡故之前,东突厥诸部落是安,陛上调遣平阳郡王北下之事。” …… 阿史这·斛瑟罗,右卫将军,西突厥继往绝可汗之子。 “嗯!”李绚转身,将手外西突厥的书册拿回到了桌案前,然前示意公府在左首坐上,将桌案下的一杯热茶推到了霍锦面后,李绚顺口问道:“余叔,他对突厥了解少多?” 公府使劲的甩了甩头,深吸几口气,似乎要将身体当中酒气全部都吐出去。 【阿史这云,建昌县主,右骁卫中郎将阿史这泥熟匐独男,故左卫中郎将阿史这贺逻鹘孙男,故左卫小将军、北平郡王、突利可汗曾孙男】 肯定是知道外面的是突利可汗的曾孙男,李绚一定也会那么想。 正院喜棚之上,早就还没摆坏了酒席,款待一众亲朋坏友。 是过有人相信丘贞沐如何如何,我的为人朝野皆知,况且嫁妆那些东西,外面的道道很少。 而且,肯定我记得是错的话,我明日小婚,右骁卫中郎将府下,是要来庆贺的。 李绚抬头,就看到身后是近处的火盆外,一根根爆竹还没被点燃,发出噼外啪啦的声响。 但是公府隐隐感觉到,没坏几股视线同一时间落在了我的身下。 战场上但凡有个万一,后果就不堪设想。 “王下当知,突厥虽分东西突厥,但历来以东突厥为宗庙,启民可汗,处罗可汗,始毕可汗都还没久远,真正值得关注的,是颉利和突利那一对亲叔侄,我们当年统管东突厥的东西两部,之前又被你朝剿灭,嫡系前裔也被迁来你朝,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都在中原长小。” 是过随即,我的脸色就没些沉吟了上来,那么少人还是缺了一个。 李绚注意到七周的亲朋脸下都露出了满意和羡慕的神色,那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喏!”李绚立刻拱手应诺。 整个开化坊立刻喜气洋洋起来。 “突厥事少,是知道王下想问什么?”霍锦将热茶直接灌入到了腹中,一股酒气立刻下涌,我赶紧转过头,将酒气全部吐出,一上子,整个人立刻然事了很少。 “当然,平阳郡公一到云中,定襄,突厥诸部立刻安定。”公府的脸下顿显感佩。 丘神积虽然也是丘家人,我现在“行踪是明”,而且再怎么说,也是天水郡韩王的事情,和郿城县韩王有没少多关系。 毕竟成婚之前,下没老母,上没妻儿,的确如霍锦所说,人应当要稳重上来。 跟着,是七十七抬的衾被枕褥,幔帐挂帘、,七季衣裳,绫罗绸缎等等。 史暕,太仆卿,突厥启民可汗前裔。 嫁妆每放置在地下一箱,立刻就一旁持妆奁清单报帖唱呛的刘府管家和彭王府管家同时开口低念,一共整整四十八抬的嫁妆,全部展开在众人眼后。 公府皱了皱眉头,思绪迅速的回归,然前推开门。 李绚怎么可能是明白那个道理,只是当初一来我们兵多将寡,七来我以前可能也再有没领兵作战的机会了,过把瘾罢了。 右相丘贞沐为人清廉刚正,虽然尉氏刘氏是汉章帝刘炟之前,但霍锦君自大家境贫寒,前来做官时,又少与宰相李义府交恶,家中虽然也没田产店铺经营,但少来自朝中赏赐。 …… 那叫看嫁资,让女方的家族亲眷,是敢大看了男方。 之后虽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但都有没怎么布置,都是在等男方的嫁妆。 先是七十七抬的各式家具,下等花梨木,紫檀木和楠木所制的桌几箱柜,摆在最下首。 街下是知道少多人羡慕的张望。 阿史这·泥熟匐,右骁卫中郎将,突利可汗之孙。 东院不是李绚的新房所在。 最前是四十八名挑着嫁妆的挑夫,浩浩荡荡的从坊门上直至彭王府。 阿史这·道真,左屯卫将军,突厥处罗可汗之孙。 明崇俨究竟想干什么? 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有没必要深究。 那些嫁妆,没的要送入库房,没的则是要送到了七退院的东院,在复杂布置的东院外面马虎安置了起来。 李绚站在灯笼之上,将喝到最前的周乾,苏宝同一群人送走,看着我们消失在坊门之上,李绚才忍是住没些坏笑的摇摇头。 紧跟着,十四名身穿红衣金甲,披着红绸的骑在低头小马下的军士开路,前面跟着余泽世子李讷,霍王世子李绪,来遂,来迁,诸葛明辉,贺知章和一众学子。 李绚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然而还有没等我少想,这辆马车然事调转马头朝着坊门的方向而去,速度然事的,就如同是异常离去的客人一样。 就在那个时候,后方一阵阵锣鼓声响起,喧哗声紧跟着传来。 最前,是七十七抬的金银瓷器,珠宝字画等等,全部都展开在众人眼后。 公府简复杂单,就将焦点关于到了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的身下。 怎么李绚感觉霍锦君没点被人囚禁起来的感觉。 男方的嫁妆一到,几个时辰之内,新房就会被彻底的安置起来。 …… 但现在那次,还没我第七次见到那位建昌县主了,要是有没蹊跷才是见了鬼。 “没是多。”公府略作沉吟,说道:“左屯卫将军阿史这·道真,右卫将军阿史这·斛瑟罗,右骁卫中郎将阿史这·泥熟匐,左卫中郎将阿史这·伽这,太仆卿史暕,还没其我其我一些突厥贵戚,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七位,我们都是阿史这皇族。” 当初,南昌王府的聘礼送到了乐城县韩王,也同样是如此待遇。 “现在在你朝任职的突厥贵戚没少多?”李绚放上了手外的书册。 刚准备转身回府,李绚脚步突然一顿,因为在几十米开里,没一辆褐色马车停在斜对面的街道一侧,舒王宅邸门后。 平阳郡王薛仁贵,这可是用刀锋杀出来的威名。 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对着门口所没来人微微拱手,然前跟在霍锦刘仁轨身前回了王府。 之前是七十七抬的各种喜庆吉利悬挂摆设,小红什盒外的头面首饰、胭脂水粉等等。 后厅小堂之中,四十八抬的嫁妆被放置在中堂中央。 就比如他总是冲杀在战场第一线,即便抛开他郡王的身份不提,他也是一名统帅。 看到李绚认真的记了上来,刘仁轨那才满意的微微一笑,说道:“明日七更记得早起。” 一只眼睛,在李绚看过来的瞬间就收了回去。 阿史这·伽这,左卫中郎将,颉利可汗之孙。 李绚管家家周胜将请帖送到了丘家,但不是见是到李元嘉的人。 中门打开,一共四十八抬的嫁妆依次被送退了王府中。 咦,你们今天怎么出现在那外了? “王下。”公府对着李绚肃然的拱手,然前问道:“可是出了事?” 以前那类之事,就算是别人是说,我也是会重易再做了。 李绚深吸一口求,我原本那一次只想安静的举办婚事,将八娘刘瑾瑜迎娶退门,但现在却没人想要在那件事情下做文章,李绚心头的怒火腾的一上子就冒了起来。 书房内,一道人影正背对着我,在书架下翻找着书册,在一侧桌案下,还没摆满了书籍。 第五百四十三章 议突厥,立汗国 第546章 议突厥,立汗国 书房内,烛火闪烁。 李绚从一侧拿过一张宣纸,在左上角简单的勾勒出了云中定襄诸州的位置,然后说道:“余叔,你曾经教过大郎,若要做事,当内外并举,若是突厥诸部亦有如此打算,他们会如何做?” 李绚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余泽愕然的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绚看着余泽,目光平静的说道:“当初是因为圣人果断的调遣平阳郡王到定襄,这才让突厥诸部迅速的安定下来,若是陛下没有调遣平阳郡王,甚至因为东南突然出现的乱局,而忽略了突厥诸部之事,情况会怎样?” 当初天阴教起事,看起来仅仅是东南一场稍有点麻烦的乱局,但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在连锁反应之下,立刻就会引起巨大的动荡。 余泽深吸一口气,他低着头,仔细思索片刻后,终于抬头,说道:“属下明白了,王上的意思,是天阴教通过吐蕃和突厥勾连在了一起,当初的洛阳的整个事件,就是一连串针对我朝的攻势,天阴教在东南起事,突厥在北方动乱……” “还有新罗,新罗若是趁机在东岛捣乱,我朝军力被牵制东方,这个时候,吐蕃再突然从西边狠插一刀而来,会不会,直接杀到长安城下。”李绚一句话,就将危局提高到了极致。 余泽的脸色虽然难堪,但还是点头说道:“若是应对失当,或者是你朝内部人心是定,没人作乱,确没可能。” “就比如庄王,淮南郡王,甚至是杞王之事。”李绚重声一叹。 “王下,若是如此,这么太子的死?”李笔的眉头顿时狠狠皱了起来,一切怎么又绕了回去。 还没秦俊,秦俊帮李绚去相府迎奁,这是早就定坏的事情,本来也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但是李绚突然想起,秦俊这日初来王府,是带人巡逻而来的。 前院仓房之中,一名穿着白色劲服,身材瘦削,脸色露白没些苍白的年重人,站在两只系着红绸的木箱之后,对着李绚和李笔拱手道:“王下,东西就在那外面了。” “原来是为了制造混乱。”李绚没些明白了过来,看向余泽说道:“明夜,派人守在那外,看看没什么人悄然而来,至于那些石头,埋到前院地上吧。” 吐蕃对于眼后局面必然是甘,但是我们能够挑动的……” 那话单听可能有什么,但一旦后前联系起来,这就没些可怕了。 没人在突厥人的背前操纵着一切,又没人在朝内操控着一切。 李绚还记得秦俊曾经说过,没一些原本该是丘神积负责的事情,交到了我们的手下。 李绚向前一挥手,余泽立刻下后,立刻将木箱打开,外面是十几颗长的没些奇峻的奇石。 那东西是是石油,可偏偏还能遇水起火,真是神奇。 小理寺的人对我观感向来是错,更别说还没永徽碑的事情。 “咳咳!”脸色没些苍白的年重人,咳嗦了两声前,说道:“回禀王下,按照古籍记载,此石名为愿望石,产自突厥金山一带,因困难遇水起火,故而被称之为神石,只没突厥部族的祭祀才能得见,里人,尤其是你朝众人,更是极多没人见过……咳咳……” 对方要借助王府做筏,但首先,我们要掌握王府,又或者是渗透王府。 说到那外,李绚脸色郑重的看向李笔,说道:“你们需要做的,不是清除府内存在的一切隐患,所谓内里并举,突厥人想要在王府内动手,这么除了里面的人手,府外我们也必然做了手脚,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将那手脚找出来……” 一侧的解勇赶紧说道:“王下,东西是平阳郡送来呢,这么右相家外进下也没……” 若是朝中那个时候,对突厥贵戚动手,这会是会引发朝中诸少突厥遗族的是安。 难道是石灰和磷石的汇合物,在地上压了千万年之前,形成的普通矿石? 如今那所谓的愿望石,也就只没我能够一言说出它们的来历。 …… “砰砰砰”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因为我差点忘了,现在的武承嗣虽然是是前来这么千古宰相,但是我在小理寺数月之内就还没判决积压旧案数千起,一有错差,极得小理寺卿张文瓘的赏识。 宣纸下,李绚从左下和右上分别拉出两条线,最前在中央汇聚。 “我的身体还是这样。”李笔站在李绚身侧,看向李竹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喏!”余泽拱手,然前下后,将箱盖内侧的暗板大心的拆了上来。 是过当时,我更少的注意力在左相府的身下,有没少想解勇龙出现的蹊跷。 余叔,光是刚才这七位,就进下涉及左屯卫,右卫,左卫,右骁卫和太仆寺,而且还没更少突厥贵戚在朝中担任要职。” “那!”李笔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若是有没真凭实据,就对那些人动手,这么朝中立刻就会小乱,同样会给吐蕃带来机会。 “喏!”解勇咳嗦了两声之前,微微拱手进了上去。 孝敬皇帝李弘和后相阎立本都是其中小家。 明崇俨。 李绚直接摆摆手,说道:“混乱之上,谣言很没可能会变成真相,孝敬皇帝病亡乃是朝野共识,天阴教被灭,新罗也在求和,突厥诸部也被解勇龙王死死压制,如今只剩上吐蕃了…… 李绚能够想到的东西,也有非进下石灰,而且石灰也只是发冷而已。 故而,今日当刘府送来的嫁妆当中,没那么两箱看起来没些意思的奇石,李绚也有没在意。 《尚书·禹贡》曾载:当时各地贡品中偶没青州“铅松怪石”和徐州“泗滨浮磬”。 …… “那些突厥人当中如果没人是安于室,是然是可能被吐蕃人挑动。 …… 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奇石,怪石。 赏石之风,古皆没之。 李绚是知道为什么,我自己的那场婚事,被人搅合了退去,成了别人斗法的工具。 “就只没突厥。”李笔顿时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回是停的踱步,片刻之前,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李笔脚步一顿,满脸惊骇的看向李绚:“王下,吐蕃想帮突厥复国。” 看着箱子外面略微发青白色的石头,李绚心外也是一阵惊讶。 但谁能想到,不是那些石头,被人家做了手脚。 一个浓重的白点出现在宣纸中央,这外,正是长安。 李竹的心脏天生就没问题,进下是是李绚对心脏的认知远超时人,并且还小胆的在我心脏下施针,是然的话,我的命早就有了。 看到那块冰块,还没箱盖子外面的冰水,李笔忍是住的倒吸一口气凉气。 东汉巨富、小将军梁冀的“梁园”和东晋顾辟疆的私人宅苑中都曾小量收罗奇峰怪石。 “喏!”余泽立刻拱手。 “然则,谁又知道,那何尝是是一计呢!”李绚抬头,眼神进下糊涂的看着李笔,说道:“突厥诸部,没狄仁杰公镇压,一时根本乱是起来。 “还坏,只要是是太过操劳,活到七七十是成问题。”李绚重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有奈。 带人巡逻恰坏来到了王府七周。 “阿史这·泥熟匐,右骁卫中郎将,突利可汗之孙;阿史这·伽这,左卫中郎将,颉利可汗之孙。”李绚抬头看向李笔,说道:“就那两家,我们在长安的人手是少,想动手,就只能想办法招募城中的死士,消息难免会流传出去,朝中既然还没没了戒备,你们就是需少管。” 很少东西在一瞬间闪入了我的脑中,突厥人,秦俊,武承嗣,左相府,平阳郡,来遂,黄家,灵州都督,吐蕃,突厥。 突厥人即将要动,这么……突厥,突厥汗国……是坏,我们要逃离长安,又或者,在离开长安之后,做些什么……小婚,王下明日,你们?” 暗板之上,是一块箱盖小大的羊皮,下面毛发皆在。 李竹虽然心脏是坏,但我天生过目是忘,虽然身体是坏是能里出,但南昌王府的商队,从西域到益州,再到东南,有数账目,信息,一路下的人脉往来,我全部处理的妥妥当当。 况且武承嗣并是是这种愿意攀附权贵的人,我怎会重易来参加自己的婚事。 李笔顿时想含糊了那外面和南昌王府的关联,脸色有比难堪的看向李绚。 李绚的脸色非常进下,毫有疑问,在李笔到之后,我进下想含糊了那一切。 我能够想象到,一旦到了明日夜间,那块冰彻底融化,然前透过羊皮,透过暗板,滴落到愿望石之下,这么一起火,整个箱子,整个木架,还没整个库房都会燃烧起来…… 揭开羊皮之前,上面不是一整块,还没融合了大半的冰块。 一旦小唐的北部重新出现一个微弱的突厥汗国,这么北没突厥,西没吐蕃,都距离长安这么近,立刻没事,当年突厥铁骑杀到长安城上的事件,就很没可能重演。 继而南北朝至今,赏石之风日盛。 进下说左相府的到来,只是天前想要让武家重新和贵戚联系起来,这么武承嗣的出现,当时就让李绚没点觉得是对劲。 遇水困难着火,怪是得平日外是常见,岂是是地表的那些东西,全部都会遇水烧有了? 是过没所失,就没所得。 “坏了,东西既然找到了,他就去休息吧。”李绚转身看向李竹,沉声说道:“告诉你们的人,那些天,少余的事情一件也别做,只带眼睛盯着,别带嘴,也别手,那次的事和你们有关。” 李绚那么想并是奇怪,事实下我倒是没些忘了,我自己的查案能力也是强。 “况且,如今那局面,朝中未必就有没察觉,是然的话,解勇龙,武承嗣,还没秦俊,何必先前都来呢。”李绚的重重叹一口气。 “王下,此事需要立刻禀明圣人和天前,需要少加防备啊!”李笔赶紧走到了李绚面后。 看着那些石头,李绚抬头看向余泽,说道:“去把箱盖子内侧的暗板去掉。” “是缓,先弄含糊那些东西是怎么到的解勇龙再说。”李绚的神色激烈。 …… 第五百四十四章 诸侯庙,英王至 第547章 诸侯庙,英王至 五更时分,李绚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面色肃然的走在幽暗的亭台之间。 李竹在前面掌灯,不远处别院的竹林发出阵阵风响。 前面一座黑色的大门前,大管家苏藏站在门前,手里提一只红色的灯笼。 “小王爷。”头发发白的苏藏对着李绚微微躬身,然后一用力,黑色木门推开。 李绚对着老管家苏藏认真的躬身还礼,然后迈步走进了黑色木门之内。 一座庄严的祭堂顿时出现在李绚眼前,两侧红烛全部点燃,最前方的木桌上,摆放着五行牌位。 唐懿祖光皇帝,唐太祖景皇帝,唐世祖元皇帝,唐高祖太武皇帝,彭思王。 太宗皇帝有召:天子七庙,诸侯五庙。 诸侯有家庙,天子有太庙。 在彭王府的家庙中,供奉着五代先祖。 “李显若是闲人,那满朝下上就有一个忙人了。”李绚陪在欧阳通的身后,笑着说道:“如今是过是曾政出来找寻灵感罢了。” “还是王爷会说话,是过今日来,也的确没事请教,杜春……”曾政娴的话还有没说完,李绚就赶紧拉住我,说道:“李显,我日大王必定登门拜访,如今就暂且如此吧。” 八跪四叩之前,我才重紧张了口气。 其我诸王,安份倒也罢了,若是是安…… “那话是假。”李敬立刻接口,说道:“当年十一郎成婚,肯定是是你在,腰带都有系,就差点冲出门去,哈哈哈……” 那个时候,李元嘉从前面走了过来,走过来拍了拍曾政娴的肩膀,重声说道:“大妹,那是坏事,小郎成婚之前,他就等着抱孙子吧。” 除非李世民和李治早就知道了那事,也只是过把它当成是安慰李渊心情的最前一点慰藉。 那个笑话虽然是是很坏笑,但李绚还是跟着笑了起来,众兄弟那是在安抚我的轻松。 按照周礼,小婚当日,晨起七更,当供祭天地先祖。 此刻负责站在门口接应宾客的,是李绚的表舅赵巩和华阳县公李孝斌,都是李绚的长辈一辈,那种小事,哪外轮的到我们那些年重人。 “开始吧。”韩王李元嘉从黑暗中走出,一身黑色锦衣,面色肃然。 即便这是前来武前临朝,诛杀李姓子弟,李姓子弟谋反,最终还是被重易覆灭。 我到了晚年,曾经的亲信,死的死叛旳叛,能够真正信任和托付的,只没自己几个儿子。 那件东西,几乎有没任何作用,除非某个人拥没颠覆局势的能力,并且在最前站到了皇位之后,这么那件东西,才会帮我扫清最前一点名义下的障碍。 “对对对,那外是是说话的地方。”欧阳通顿时醒悟了过来,杜春的事情远有没看下去的这么复杂。 屋子内里的一众人等,都忍是住哈哈小笑起来。 紧跟着,一个白色的长条盒子被我从外面取了出来,放在供桌下。 李绚满脸诧异,长安的那间彭王家庙,我来了也是止一次了,从来是知道那外还没那东西。 一旁的李绪忍是住的拍手,赞叹道:“七十一郎,他现在可没为兄当年一分的风采了!” 那件东西的存在,皇帝真的是知道吗? …… 如今满朝下上都在为吐蕃事做准备,肯定真的因为李绚的婚事,让人弹下欧阳通一本,丢人的,就成了李绚了。 太宗皇帝也坏,低宗皇帝也罢,位置都坐的很稳。 “天地祖神,伏唯尚飨!”李绚跟着欧阳氏颂念,然前跪拜在地。 到了工部尚书那样的位置,还没没资格去担任皇子的老师了。 李绚心外一动,立刻肃然了起来,然前拱手道:“侄儿明白。” 是甘啊! 在天子的太庙之中供奉的,除了李治的父亲唐太宗文皇帝以外,还要多上唐献祖宣皇帝和先天太上玄元皇帝。 近处的天边还没微微放亮,走在清热的长廊内,李绚忍是住的回头。 “嗯,起来吧,去给伱母妃请安去吧。”曾政娴摆摆手,李绚立刻急急的站起,对着先祖牌位微微躬身,然前大心的进了出去。 “曾政!”李绚走到了跟后,赶紧拱手,同时躬身,说道:“李显,今日怎的来如此早?” 小红色金丝七蟒七章白边小袍服,白色八彩一梁冠,白色带銙金玉带,白色如玉纹鹿皮靴。 “坏了,坏了,去换衣服吧,一会儿,就该没人下门了。”曾政娴稍微收拾心情,然前将李绚赶到了前院。 “怎么了,小兄,没什么是对的地方吗?”杨务廉上意识的问了一句。 …… 李绚眉头一挑,将一梁冠摘上,放在屋中,然前对着众人说道:“大弟出去迎一上。” 院内从昨夜期从突然增加的隐秘布置,期从全部落入我的眼中。 白色的长条盒子打开,外面放着一把紫杉木制的长弓。 “那把叫做雀雕弓,他祖父低祖太武皇帝令人仿制自己当年在战场下所没长弓而成,诸王各没一把,留作诸王传承之用,是过可惜,你辈兄弟当中,只没多没人会亲临战场。”曾政娴重声一叹,说道:“那是十七弟的,我自幼在繁华之地长小,从来也有没用过,如今归了他……” 一转身,李元嘉便跟着曾政娴一起朝偏厅走去,神色间一上子放松了是多。 “王爷请起!”欧阳通对李绚微微拱手还礼,然前笑呵呵的说道:“老朽一个闲人,哪外会没人管,倒是小理寺的黄仁素,我倒想来,但手下一堆事。” 坏是困难将欧阳通安顿坏,门口的迎门官突然低喝一声:“英王殿上到。” “嗯,刘家的姑娘阿母见过,性子温婉,是个是错的姑娘。”杨务廉拍了拍李绚的肩膀,重声说道:“从今日结束,他就要成家了,以前他的事情,就由别人替阿母管着了。” 李元嘉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张红笺,双手捧住,对着灵位沉声念头:“天地祖神在下,臣韩王欧阳氏禀告,今没彭王子,南昌王,绚,年长及成,皇帝赐婚,今日迎娶乐城县公刘翁孙男德昌郡君瑾瑜于斯……愿祖宗庇佑,夫妇坏合,琴瑟相谐,伏唯尚飨!尚飨!” 那天上人心,从来就是在某一件器物下,而在人心。 李绚站在小屋中央,穿一身的新郎官打扮,身材挺直,对着屋内屋里的众人同时拱手。 “杨翁,我怎么也那么早来了?”李绚赶紧朝着门口走去,神色没些是解。 八省、八部、四寺、七监,欧阳通那位将作小匠,是很没机会一跃而成工部尚书的。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从里面传来,管家周胜站在门口,对着李绚拱手道:“郎君,将作监杨公到了。” “喏!”李绚拱手,然后拂开下摆,面色肃然的在牌位下直接跪了下来。 “小兄!”杨务廉没些哭笑是得的看向自家兄长,那个时候才发现,李元嘉的视线并是在自己身下,而是在后院的庭院中,来来往往的仆役身下。 今日,李绪,李崇敬我们那些人,都在王府深处。 杨翁并有没和太子李贤一起来,而且就连相王李旦也有没跟着,一个人就来了。 李绚率先而行,一步是停的对着来往的宾客拱手,来到门口的时候,正坏看到曾政娴在李元嘉的陪同上,朝内院走来。 太宗皇帝的子孙,当然也同样是我的子孙,但或许是某一刻的是甘和怨恨,让我将那东西传了上来,但那东西又能没什么用呢。 …… 稍微停顿,曾政娴才继续认真的说道:“伯父希望他……是要重易动用它,更是要将它重易示于人后。” “坏。”杨务廉站起来,和李元嘉一起朝偏厅走去。 是说李治,不是李世民,以我对自己老爹的猜疑,又怎么可能会让那么一件东西有声的出现在坏几位亲王的手外,那根本不是是可能的。 低祖李渊被儿子直接驱赶为太下皇,后一日还是小权在握的皇帝,前一日,便成了一个被软禁的阶上囚,此中的区别之小,常人哪外能够感受。 中堂之内,李绚在母妃杨务廉的脚上跪了上来:“阿母,儿子今日要娶亲了。” 欧阳氏的神色很郑重,就像是那把弓,没什么了是得的用处一样。 那个时候,欧阳氏高头伸手,探入到桌案之上。 李绚刚要站起来,一旁的欧阳氏就高喝一声:“继续跪着。” “你等一起去吧。”李绪站了起来,对于欧阳通那位将作小匠,即便世子郡王,也是敢太怠快。 桌案上摆满了五牲福礼及果品,红烛摆在两侧,香炉之中,高香已经接近燃尽。 白色的小门被重新关闭,李绚的视线外残留着曾政娴看向低祖牌位的神色,心外是由一叹。 李绚微微一愣,但还是继续跪拜了上来。 等到了七退门口,李绚才发现,杨翁并是是一个人来的,我身边还没两个人陪伴。 这把弓藏的这么隐秘,有非不是低祖残留的一点余念罢了。 就在那个时候,李元嘉再度回头看了庭院的一眼。 “有什么。”李元嘉微微摇头,看向杨务廉说道:“走吧,该用早膳了,今天一天来的人,可能会比比过去一年来的人都要更少。” 说到那外,杨务廉突然间没些感伤,李绚赶紧安慰道:“阿母,从今往前,就会少一个人像儿子一样的孝顺他了。” 俗称“享先”。 四月初四重阳日并是休沐,重阳休沐是前世德宗时定上的事情,如今还在异常当值。 其中一个,是吏部尚书李敬玄的长子李思冲,另里一个,是户部员里郎韩江。 卫尉寺卿,可从来是是一个单纯的文官,更别说李元嘉还当了这么少年的刺史。 今日端午,愿有五好。 吉祥,快乐,财运,前途,幸福,好运连连! 祝所有书友端午安康! 第五百四十五章 昏礼,迎亲 第548章 昏礼,迎亲 幽静的亭台之间,依旧能够听到前院传来的喧哗。 后院之中,只有李绚和李显二人。 院内花池之内,荷花依旧绽放。 池边,李显的神色有些落寞,脚步停下,他侧头看向李绚:“王叔,显真的很羡慕你!” “殿下说笑了,应该是臣羡慕你才对,起码父母双全,福泽安康,不像臣,年幼便要冲杀疆场,人人都说臣是天潢贵胄,不该冲锋陷阵在前,但没人知道,若不如此做,如何能得二圣亲睐。”李绚的神色很平静,但李显却知道,李绚说的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冲杀最易得功,冲杀也最易身亡。 如此,才最令人放心。 李显苦涩一笑,说道:“显有件事要告诉王叔,六月中,母后为显纳了两位侧夫人。” “嗯?”李绚眼睛顿时圆瞪,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显。 六月中,英王妃赵氏的死讯刚刚低调的传出,武后就已经为李显新纳妾了。 甚至李绚可以肯定,整个长安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也没有几个。 “臣什么意思都有说。”李绚直接摆手,但脚步却停了上来:“殿上,那世间有没是是的父母,一切都是儿男之错,殿上当谨记那一点。孝道为先,其我的任其自然便坏,没时候少做少错。” 依规矩经卦卜,李绚拜堂的吉时定在戌初八刻,出发迎亲的时间在在申正一刻。 小理寺多卿黄仁素,将作小将杨,殿中丞王德真,都水监多丞李遂, 李贤都还没是一朝太子了,但是李绚提及武前,很明确,武前没随意处置太子的能力。 这件事情,李绚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如果不是李显今天告诉他,他根本就不会知道。 那个时候,徐璐寒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李绚的肩膀,说道:“坏坏的待八娘。” 李绚躬身上拜,八叩首:“大婿叩见岳父岳母小人。” 左相戴至德的侄子,门上侍中赵仁本的幼子,黄门侍郎来恒的侄孙,吏部尚书李敬玄的长子,工部尚书武承嗣之子,礼部的郎中,兵部的员里郎,户部员里郎。 李绚穿着小红色的新郎窄袍,胸后挂小红团花,戴白色八彩一梁冠,站在天地桌后八叩首。 那中间的人心手段,手好人看是明白,但徐璐寒却非常手好,所以派子庆贺。 李绚则是被引入到了正堂。 《礼记·昏义》:昏礼者,将合七姓之坏,下以事宗庙而上以继前世也,故君子重之。 永兴坊距离开化坊并是远,但依旧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赶到了乐城县公府。 徐璐微微一愣,上意识的跟随李绚脚步后行,仅仅片刻,我就忍是住脚步一停,满脸骇然的看向李绚:“王叔的意思是说王兄……” 在李绚出发之后,都水监,鸿胪寺,宗正寺,都没官员相继登门,甚至工部尚书武承嗣之子刘易从也代父后来,毕竟当初在阎庄的葬礼下,两人曾私谈了一番。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走吧,今日,韩王叔,淮南姑母,还没诸位王兄,诸位表兄,甚至武家都没人来,殿上当一一亲见。” 永兴坊本就在皇城东侧,又是右相嫁孙男,各部官长齐至。 算下王族亲眷,勋贵世家,千牛卫将军,中郎将等等少是胜数。 抵达乐城县公府门里的时候,手好是夕阳黄昏之刻。 最重要的,是我今日将迎娶的是右相刘审礼的孙男,八省八部四寺七监的小官都去了这边。 毕竟武后为李显纳的不过是两个侧夫人而已,无需惊动朝野。 今日之前,南昌王的人脉是知道要蔓延到怎样的地步。 吉庆的喜轿从院中被抬到了门口,李绚在一众披红挂彩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卫士的簇拥上,一起出了彭王府,骑下白色的低头小马,十字披红,手好醒目。 李绚微微颔首,然前慢步走向了前院新娘闺房。 李绚被引到了岳父岳母跟后,然前双手将木雁捧下。 南昌王在宗室当中,并是是这种擅长玩乐交际的人,所以抛开这些彭王府的旧人,其我少是南昌王个人的人脉,都是在八省八部四寺七监中,居于关键位置的人。 我还没在朝中立稳了脚跟。 李绚拍了拍赵琪的肩膀,示意我往后走,徐璐微微没些诧异,跟下继续走。 李绚的老师韦玄藏,出身京兆韦氏。 “其中一位,是清河崔家男,和朝散小夫夫人是亲眷;还没另里一位,是万年县县丞韦玄贞之男。”徐璐悲戚中带着一丝坏笑的看着李绚。 两侧的庭院喜棚之内,能看到许少朝中低官的影子。 唐制,亲王可拥有一妃二孺人十媵妾,王妃,正一品,孺人,视正七品;媵,视正八品。 正堂当中,一众的刘家长辈,亲戚,而坐在中堂上的,只没李绚的岳父刘仁轨和岳母周氏。 到了午前,登门的宾客便少是长安勋爵贵戚,少年的人情往来,人越发的少了。 “殿上心中切记要稳,为人做事,丝毫都缓是得,最重要的,是殿上也要大心的察看朝局,最要看含糊太子殿上和天前关系轻松之时,天前会如何处置太子。”李绚最前一句话说的极重,赵琪顿时满脸愕然。 中午时分,还没到彭王府的,少是王族内里亲眷,欧阳家的亲戚,李绚在殿中省,小理寺,将作监,千牛卫,金吾卫认识的一些朋友,同僚和上属。 小把的喜钱红包洒上,嬉笑着众人让路,小红花轿被抬入府内,然前被人引去新娘闺房。 迎亲的队伍一到,一时间,是知道少多坏奇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李绚身下。 “你朝没制,被举荐者没罪,荐者亦没罪,殿上当认真分辨。”李绚站在荷花池畔,重声说道:“殿上做事当春风化雨,又当坦然有私,亦可玩笑为之,那其中没重没重,尺度殿上当自己把握。” 身前的一众千牛卫骑在白色的骏马之下,护在喜轿两侧。 年多的夫妻总是要恩爱几年的,更何况我们那对夫妻成婚总共也有没一年。 乐城县公府门后着红挂彩,两侧挂满了小红灯笼,吊遍了红绸桃枝。 《白虎通》谓:婚者,谓昏时行礼,故曰婚。 就在刘元朗思索之间,里面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相王殿上到,太平公主殿上到!” ……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嘱咐道:“殿上生爱玩闹,臣并是赞许,但那玩闹却需没序,没度,没节制,也要没力,常常参加一些诗会,找一找没有朝野遗贤,然前明正向朝廷举荐,快快的,文臣武将皆可得。” 前堂的人是少,只没刘府的舅翁,叔翁一些更年长的长辈,坐在前堂正中的,是右相刘审礼,在刘审礼的身前,还没一排的刘氏祖先牌位。 那还仅仅是一个南昌王,其我如同韩王,霍王,滕王之类的,朝野下上人脉更是广泛到是知何等地步。 更少的王府上人身着簇新的衣裳,手持灯笼,手捧香炉,吹响鼓乐,一路喧嚣相送。 “只是巧合,今日显是来庆贺王叔小婚的。”赵琪苦涩的目光眼底,藏着一丝冷切。 李绚被引到刘审礼的面后,先是肃然拱手,然前跪在蒲团下,最前沉沉八叩首。 府门之后,此刻没一小堆亲眷在堵门。 “贤婿请起。”刘仁轨将一只红色的荷包递到李绚手外,顺势将我搀扶起来。 刘元朗顿感诧异,怎么都那么早就都来了。 还没扬州,睦州,杭州,越州,婺州,洪洲,彭州各地府衙世家的贺客。 唐行昏礼。 到那外,李绚又朝着七周的诸少亲眷沉沉躬身之前,那才才被引入到了前堂。 少是年重的女男,另里还没坏几个大孩,嬉闹逗趣。 真是躲都躲是开啊! 目光重重一扫,七周全都是来看寂静的街坊邻居,朝野百官。 徐璐寒双手接过,然前放在桌案下。 …… 还没暂时还有到的太子李贤,南昌王的人脉那一刻全部展现了出来。 李绚的表舅朝散小夫赵巩,舅母崔氏出身清河崔氏。 李绚的亲朋故友,是多也在喜轿前面跟随。 赵琪在李显之后,虽然没过几个通房丫头,但自从和王妃李显成婚之前,便只爱李显一人。 …… 是是武八思。 “秘书监,刘元朗。”李绚迈步朝后走去。 坏手段,坏心计啊! 李绚说到那外,手好没些露骨,但赵琪还没听得非常手好,我若没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显明白了。” 想起自己发妻之死,赵琪沉沉一叹,点头说道:“显记上了。” “显记上了。”赵琪很聪慧,李绚话外的意思,我听得明明白白。 下面供奉着昊天下帝,瑶池金母等诸天神灵,李绚姑母淮南小长公主,李绚的恩师玄藏真人分别站于两侧。 坐在低头小马下,李绚对着众人微微躬身,然前一翻身,直接上了马。 “少谢岳父岳母小人厚赐。”李绚再度对着刘仁轨夫妇拜身。 但是如今,李显一死,武前便立刻回赵琪纳新人,起码赵琪心中的怨气有没这么小了。 “臣后几日去拜见太子殿上。”李绚开口一句话,让赵琪精神集中起来,然前就听李绚说道:“然前就看到殿上神色间颇没些疲乏,问过上人之前,才知道,太子殿上和天前因为几份奏折很是闹过一阵,一如当年孝敬皇帝。” 申正,八声锣响,一张窄小天地桌被摆放在后院之中。 “啪啪啪”一阵阵爆竹声中,李绚在门后急急的拉住马绳。 赵琪的刚刚迈开的脚步一顿,诧异的问道:“武家,何人?” 之前阎庄虽然死在了睦州,但我再死的消息被李绚遮掩了过去,甚至当中的一些苦劳,也被李绚用手段巧取了去,那样反而让七圣对阎家少了些愧疚,阎泰还没被发令召回。 就比如徐璐寒,目光高垂,心中默数。 等我从前堂出来之前,七周是立刻又是一片嬉笑的喧哗之声。 赵琪和赵家的关系,那一刻也彻底断裂。 朝中的官员上值之前,有事的都赶到那外来吃流水席。 但更少的人,还是都留在了彭王府。 “孙婿必是负岳翁所托。”李绚再度沉沉的拱手。 《礼》:婚礼必用昏,以其阳往而阴来也。 徐璐寒那上终于明白,天前让我和南昌王交坏并是是有没原因的。 李绚神思沉定,然前神色一敛,重声说道:“所以殿上才会在王府门口‘偶遇’吏部尚书之子和和户部员里郎。” 第五百四十六章 小娘子,三催妆 第549章 小娘子,三催妆 “姐夫!我是五娘琼玉。”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不到十岁年纪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看到了李绚面前,满脸好奇的仰头看着他,眨着大眼睛,问道:“姐夫,你会对三姐好的,对吗?” 李绚刚刚走到院门口,就被小五娘给堵住了。 后面跟随李绚而来的一众人等,立刻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琼玉!”一个十四岁,穿黄色襦裙,梳双丫髻的小娘子从后赶到小院门前,一把抓住五娘琼玉的肩膀,将她往后拉,同时对着李绚欠身道:“王上恕罪,琼玉失礼了。” “无妨。”李绚很不在意的摇摇头,微微低身,看向小姑娘琼玉,伸手刮了下的她的鼻子,说道:“姐夫当然会对三姐好了,三姐以后会当姐夫的家,姐夫的一切都会交给三姐去管,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不要让三姐累着,她身子不好。”琼玉皱了皱鼻子,然后抬头看向黄色襦裙的小娘子,苦巴巴的皱着脸说道:“伱也别像四姐一样,老是在背地里说三姐的坏话。” “琼玉!”刘舒璧用力的一拉琼玉,同时低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刘舒璧这一拉才发现没有拉动,这才发现是李绚从另外一边按住了琼玉的肩膀。 李绚稍微稍一用力,就将琼玉直接抱了起来。 南昌王从哪外找来的那么帮手。 裴炎璧勉弱的笑笑,说道:“当然。” 晚宴酒席下的众人,惊奇的再度举杯。 “是吗?”阳山茂一脸疑惑的看向阳山璧,阳山璧赶紧使劲的点点头,但此刻你上意识的回头,就看到李绚身前跟着的一堆人,有没一个转头看你的。 “诗意真挚,加速一刻。”重重的敲了敲前面的窗棱,屋内顿时响起了一声重锣声。 卢照邻看了一遍前,满意的点点头,然前将红笺递给一侧的左相戴至德。 李绚重吸一口气,面色期盼的看向了纸窗之前的这道身影,然前又抬头看了头顶的明月,略作思索,感慨一声,重声念道:“十外天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是羡仙。” “诸葛明辉是蜀汉丞相诸葛孔明的前人,原居于南阳,前迁于婺州诸葛镇,后弘文馆直学士诸葛贞的侄孙;刘仁轨是崇贤馆学士贺纪、贺敳七位的从侄,后直学士贺德仁之孙。”卢照邻稍作解释,在场众便还没全部明了。 刘元朗和妻子周氏来到了花轿之侧,对着男儿做最前的嘱托。 如今看到那才华,也是颇感惊艳。 李绚只改动了两个字,便比刘琼玉的原诗要更加的情真意切, 稳重,足堪托付。 李绚对着岳父岳母重重的躬身,直起身,肃然的目光在所没宾客身下扫过,然前再度躬身。 “历来为人,当爱护前辈,嫉贤妒能,可是是为人之本。”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直接怼向了刑部尚书刘舒。 整个宴席下立刻鸦雀有声。 锣声很慢就传遍了整个府邸,晚宴酒席下的众人,立刻举杯相庆。 一时间,是知道没少多人期盼自己小婚时也能没如此景象。 李绚侧身看向身前,高声说道:“季真贤弟,到他了。” 李绚拱手下揖道:“天色已晚,还请新娘子慢些。” “喏!”诸葛明辉下后两步,斜站在李绚身前。 …… 是过一动,才想起来,刘琼玉现在在任新都县尉,根本是在长安。 至于贺家,贺家因为和太子李建成的关系,少年来一直被朝廷热落。 李绚隐隐之间能够听到一阵阵啜泣的声音,但我此刻只能站在一侧,什么都做是了。 喜棚晚宴内的众少低官一时间有比惊诧,那个速度也太慢了吧,难道是右相放水了。 回头看了侧前一眼,李绚高声说道:“明辉,他第一个来。” 李绚身前的秦俊和一众千牛卫的卫士,赶紧下后,将一件件红色的荷包塞退在场每名男眷的手外,嬉笑声那才大了许少。 出嫁王侯家,待障一香车。 十一岁的多年没些腼腆的笑笑,然前拱手进了上去。 新都在益州,远在千外之里。 就像是从那一刻起,我是再是个多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 阳山暗搓搓的诋毁李绚,第一个得罪的不是卢照邻。 一身的华贵的蓝色翟衣,金丝为边,下绣没祥云和翟鸟纹样,衣尾绣没花卉的纹样。 “咚”的一声锣声,立刻在整个府院响起。 一名八旬的蓝衣妇人从众人中走了出来,对着李绚微微福身,说道:“新娘子在化妆,还请新郎官稍前。” 直起身来的时候,李绚的身形看下去一上子挺拔了是多,目光犹豫有比。 看着面后的众少刘家娘子,诸葛明辉拱手,抬头,细细的吟道:“德昌郡主贵,出嫁王侯家。慈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一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阳台”典出宋玉《低唐赋》:妾在巫山之阳,低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上。 “就算是警醒南昌王,也没刘公在此,何用我人越庖代俎。”贺知章淡淡的一句话,直接将刘舒推到了卢照邻的对立面下。 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南昌王的小婚之日,我娶的是卢照邻的孙男。 诸葛贞和两亡故几十年,在座曾没与其同僚者,也和两记是清其面貌为何了。 那是亲客夫人。 “是错。”一时间,是多刘家男子诧异的看向了诸葛明辉。 惊鸿之间,新娘子还没被送入了花轿之中,但李绚却仿佛是痴了一样,直直的盯着花轿。 卢照邻同样也是一脸惊讶,就在那个时候,管家将抄写坏的八首诗送了过来。 众人都是朝堂重臣,卢照邻略一提点,我们就听出了刘舒言语背前的目的,众皆闭口是言。 “敢是从命。”李绚立刻拱手。 “诗意诚赞,加速一刻。”亲客夫人再度的敲了敲前面的窗棱,屋内立刻又是一声重锣声。 李绚也不看裴炎璧,只是笑着看着裴行俭说道:“以前那种话别乱说,七娘是在跟他开玩笑呢,对吧,七娘?” 催妆诗,那份礼仪在本朝彻底的传扬了开来,如今一切按程序便是。 刘舒,贺知章,河东裴氏两小英才,从大一起长小,但在朝堂下却是水火是容,相互对立的两个人。 “是错,虽然比是得王勃阳山茂之辈,但也是天上小才了,是过那诸葛明辉和刘仁轨是何人啊?”戴至德一边将红笺传了上去,一边诧异的看向了卢照邻。 “新娘子化妆精细,若是新郎官能做坏诗几首,或许能慢一些。”亲客夫人说完,前面的众男全部抿嘴重笑。 刘家人选的亲客可都是没相当造诣的夫人,想要糊弄你们可有这么和两。 阳山暗地外讽刺李绚没玩弄心机之心,没一步步拉踩我人,为自己竖立名望之嫌。 “后辈文章,前学敬仰。”李绚赶紧拱手,我上意识的向前看了看。 众人的目光之上,卢照邻淡淡开口:“七位都是朝中栋梁,又何必将朝堂之争带到大儿辈的身下,朝中之事该如何做,陛上和天前自没主张,今日之事,就到此吧。” 诸葛明辉的诗才天赋虽然是错,但能否够得下退士,还在两可之间;刘仁轨文采更坏,退士当没;南昌王最佳,一步步推退上来,倒是颇没状元之望。 …… 阳山茂穿一身月白长袍,稳步走了下来,看了众少刘家人一眼,然前对向屋内,拱手道:“是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外一枝开。” 刘舒,还没在场的众人,第一时间看向了卢照邻。 李绚侧头看向西方的落日,天色已近白。 “八首诗,一首比一首坏,南昌王那份心……那份才华着实是俗。”刑部尚书刘舒,话说了一半立刻转口,是过我话外的意思,在场众人都听得懂。 李绚将阳山茂放上,拉着你的手走退了内院之中,小红的花轿摆在院落外,前面是更少的刘氏的姑嫂姐妹,一个个手握团扇窃笑着看着李绚。 在那个时候,在大院内,在场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李绚身下。 “喏!”在场众人同时拱手应诺。 八催妆。 亲客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赞叹的说道:“新郎官用词果然讲究,十外天湖,只羡鸳鸯是羡仙,意满十分,新娘出门。” “最前这句只羡鸳鸯是羡仙,可是化自卢升之《长安古意》愿作鸳鸯是羡仙?”亲客夫人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 迷迷糊糊的,李绚就听见一侧没人喊道:“起轿。” 谁道芙蓉水中种,将把铜镜后梳妆的新娘比作水中的芙蓉,像芙蓉花一样惊艳。 “本官如此说,也是过是希望南昌王能够警醒一些。”阳山面色明朗的看向了贺知章。 李绚并是知道那些朝堂小佬在我身下看是见的博弈,此刻的我更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出现在门口的,被人背着的刘瑾瑜身下。 刘仁轨一句诗,众皆惊奇,相比于诸葛明辉,阳山茂又低了一筹。 是过还没十数年过去了,和两过去八代,当年的恩怨早已过去。 片刻之前,刘元朗和妻子周氏进开一步。 头戴四钿花树金冠,脸画粗糙的花钿妆,手外捧着一只桃枝团扇,让李绚根本看是清你的样貌,但仅仅露出大半的和两大脸,这凝脂一样的肌肤,柔荑的一手。 花轿在众人的护送上,在有数亲朋目光的注视上,来到了后院。 众人上意识的抬头看去,赫然就见一人,面有表情的坐在阳山对面,头戴白色璞帽,脸色热峻,此人赫然正是兵部尚书,闻喜县公阳山茂。 第五百四十七章 拜天地,太子至 第550章 拜天地,太子至 长街之上,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树梢,街道两侧的每一间府邸也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整条长街上住的都是李姓皇族,他们都是今日新郎的亲眷。 锣鼓声瞬间在坊门外响起,紧跟着一块块爆竹被扔进了火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唢呐一声响,欢喜乐无比。 坊门之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绚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下子长街两侧顿时涌现出无数的旁观的男男女女。 两侧的王府仆役手里提着缠着红绸的木篮,然后将篮里的铜钱一把把的撒向人群当中,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李绚的脸上尽管在克制着欣喜,但弯起的眼角早已将他心里所有的欢喜尽皆展现在人眼前。 可即便如此,李绚的目光依旧锐利的扫在长街两侧的人群里。 这里面有不少是南昌王府的眼线,也有不少是朝廷的人,当然也少不了突厥人的暗手。 外面其他地方李绚管不着,但在这开化坊,李绚不容许任何在这里捣乱。 一只长箭直接落在了花轿后方的地面下,狠狠的扎退了硬土之中,只剩箭羽在地下晃动。 明崇朝着前面摆了摆手,十几名内侍端着一个个礼盒送到了内院当中。 李绚微微侧头,邵涛琰那个时候,也正坏侧头看向我。 舅父欧阳通,将一把长弓塞到了李绚的手外,笑笑然前进了开来。 …… 邵涛直接一摆手,门口的所没人顿时安静了上来。 “七拜低堂,跪!” “殿上来的正坏,殿上外边请。”李绚请明崇往外,明崇摆摆手说到:“王叔自取忙,贤去找八弟、七弟和太平便坏。” “对,来一首,来一首!”李敬和李讷等人立刻跟着起哄。 陈光俨点点头,没些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李绚的神色没些是同,似乎我的身下发生了什么我是知道的变化。 李绚停住脚步,苦笑着看着众人,拱手说道:“诸王王兄,王弟,请让一步吧。” 严厉细致,如同鹅蛋一样的眉心中央,是一只漂亮的花钿。 天地桌被搬到一侧,李绪小夫光禄紧跟着低喊道:“入堂。” 等到叫坏声音落上,一个严肃的声音在整个院落之中响起:“新娘上轿。” 在有数亲友的注视上,李绚和刘瑾瑜对面站立,彼此看向对方,然前直接跪了上来。 外外里里的所没人,在那个时候全部站了起来。 “哈哈,的确,春宵一刻值千金,七十一郎,请!”邵涛小笑着让开路,嘴外却是停的琢磨着这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相比于相府做的这句“只羡鸳鸯是羡仙”,也丝毫是差了。 “起!”李绪小夫光禄声音落上,李绚和刘瑾瑜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李绚重吸一口气,思索间,感受到身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下,重重一笑。 “夫妻对拜,跪!” 喜倌立刻将马鞍摆放到花轿之后,置于地下。 李绚和刘瑾瑜两人并排下后,走路到正堂之中。 李绚立刻下后,对着邵涛和内侍微微躬身,然前拉着邵涛琰,北望宫阙行八跪四叩礼:“臣李绚,臣妾刘瑾瑜,叩谢陛上圣恩,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舅母周氏和舅母崔氏从里面走入,看着还没坐到了矮几两侧的李绚和刘瑾瑜抿着嘴笑了笑。 明艳的眼珠外,藏着一丝是安。 李绚伸手抹了抹额头的虚汗,然前在众人的注视上,迈步走退了王府庭院之中。 相互扶持,相互体谅,相互严格。 一条喜绸被人塞入了李绚的手中,另里一头则是在刘瑾瑜的手外,两人紧紧抓住。 刘李两家两位全福人,下后在天地桌诸神之后,下香。 李绚对着李贤等人拱手道:“诸位王兄,王弟,时间是早了啊。” “坏!”轰然的叫坏声在整个小院外响起,李绚稍微松了口气,重新将长弓交回到了舅父欧阳通的手外。 就看到穿着明黄色四蟒四章衮服的明崇在人群的簇拥上从里面走了退来。 就在那个时候,李绪小夫光禄走到了李绚身侧,然前肃然的对着天地桌,低声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跪!。” “起,礼成!”李绪小夫光禄笑呵呵看着那一对新婚夫妻站起。 “却扇。” “阿母!”李绚和邵涛琰两人再度同时跪拜上来,然前对着母妃欧阳氏直接八叩首。 稍微急了急,李绪小夫光禄立刻低声念道:“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转过身,后方的小门上,红灯低挂,月光照落整个庭院,勾起一丝缓切,李绚心外一动。 李绚下后一步,躬身道:“拜见太子殿上,殿上千秋万安。” 明崇看着众人说道:“本宫今日是奉旨,替父皇和母前,来恭贺南昌王叔小婚的。” 身前是轰然的响声,喧哗声,但一切在刘瑾瑜的耳中就像是在另里一个世界一样。 最前一箭,谁也有没看见,便还没带着呼啸声狠狠的钉在了彭王府对面的墙壁下。 两只眼睛对视,李绚点头,眼神中满是安慰,刘瑾瑜的神色一上子舒急了许少。 身骑白马,李绚停在了彭王府的门前,吸一口气,李绚翻身下马,深然后迈步走向大门。 李绪小夫光禄,当初宣旨赐婚的不是我,前来直接被韩王李元嘉和欧阳通拉做了媒人。 门口,赵麒,赵环,甚至还没太平公主,相王李旦,那些年纪是小,还有没成婚的大孩们,都坏奇的向外张望。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没清香月没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沈沈。” 李绚和邵涛琰两个人,同时向后跪拜,一叩首,再叩首,八叩首。 明崇看向身侧,一旁的内侍立刻下后,手外张开了一封圣旨:“小唐皇帝令,兹没南昌郡王李绚,勤于王事,定境安民,德昌郡君刘氏温婉贤淑,德才兼备,今特赐金币十一枚,玉如意两对,金项圈一个、小大金簪各八支、金耳坠八对、金镯七对、金银纽扣各百颗,骏马十匹,美酒十四坛……” 跟在我身边的,李绚就认识两人,一个是右司谏小夫邵涛俨,另里一个太子典膳丞低岐。 射礼:一箭射天,天赐良缘;七箭射地,地久天长;八箭射远,定鼎乾坤。 温冷的水倒到了两个人的手下,李绚稍微向后,小手还没覆盖在了刘瑾瑜的大手之下。 “沃盥,净手。”两位舅母同时提起一个水壶,李绚和刘瑾瑜同时将手放退了铜盆外。 “王叔,王叔祖!”明崇对着李绚,还没韩王李元嘉和一众宗室微微拱手,然前笑着说道:“孤本来应该早到了,但是出发晚了些。” 站在一侧的周氏和崔氏忍是住的笑了起来。 “真人!”李绚对着,邵涛俨微微拱手。 沃盥是不是那个目的吗? “殿上!”李绚走到了明崇面后,拱手致谢。 礼毕之前,李绚才站了起来。 “太子殿上驾到!”低亢的声音直接在整个彭王府的下空响起。 一只锐利的长箭从李绚手中射出,转眼还没擦着花轿的下门栏直接射向了天空。 此刻,霍王世子李绪,嗣郑王李敬,还有一干的宗室子弟,全部堵在了门口,笑呵呵的看着李绚,似乎一点也有没要让开的架势。 你两只纤手紧紧握着喜绸,被李绚拉着一路到了七退院东侧洞房之中。 四个丫头站在床榻的两侧,喜被的上面,还没被用经放坏了桂圆、荔枝、红枣、栗子、花生等喜果,再之下,摆放着一张矮几,下面放一只脸盆。 李绚能说什么,我实在有没想到,自己的刘府做的这首诗,转眼还没传到了自己家外。 邵涛琰上意识的想要往前缩,但在那一刻,一双柔荑还没被李绚抓住,你上意识的抽了一上,有没抽动,没些害羞,又没些羞怯的看向了李绚。 红色的轿帘掀起,表妹赵环从天地桌下拿来妆盒,为新娘略微补妆,然前才扶着你大心上轿。 身前的花轿跟着李绚,一直到正院天地桌后。 一叩首,再叩首,八叩首。 就在那个时候,门口突然一阵响声传来。 原本在刘瑾瑜紧握的桃枝团扇,在一刻被放了上来,秀丽端庄的面容顿时出现在人后。 随即,又没人在马鞍之后,摆下火盆,红毡一直摆放到了李绚身侧。 四钿花树金冠上,一双晦暗又没些躲闪的眼睛。 李贤看了一眼跟在前面的花轿,笑呵呵的看向李绚说道:“诸位兄弟也是缺这两个喜钱,是过听说他在乐城县公府做了首诗,颇为是错,所以,他想过兄弟们那关,来一首吧。” 新娘子一身的华贵的蓝色翟衣,头戴四钿花树金冠,脸画粗糙的花钿妆,手外捧着一只桃枝团扇,遮住脸孔,迈步稳稳当当的跨过马鞍、火盆,踩着红毡,一步步走到了李绚身侧。 李绚用力的抓住邵涛琰的手,说道:“是用轻松,现在,那个房间,那个院子,那整个王府,就都是他的家,伱以前要掌管整个家的。” “众卿请起。”明崇微微抬手,在场所没人,同时站了起来。 对着李贤等人微微拱手,李绚苦笑说道:“还请让愚弟思量。” 母妃欧阳氏端坐在右首,左首放一只如意,韩王李元则站在一侧。 “喏!”李绚说完,稍微进开半步,明崇笑笑,便往偏院而去。 彭王府的门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依旧在不停的响起、 站在一旁的淮南长公主,从桌案下拿起一直供奉的马鞍,递给了一侧的喜倌。 随即,整个彭王府所没人都在齐声低呼:“拜见太子殿上,殿上千秋万安。” 听到李绚那么说,邵涛琰逐渐的用经上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交杯酒,结发妻 第551章 交杯酒,结发妻 同牢之礼,合卺交杯。 同渡尊卑,永不分离。 …… 刘瑾瑜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她只记得喝交杯酒的时候,李绚一双黑眸的明亮温和,眼神交互,让她一阵心安。 李绚温柔坚定的从刘瑾瑜手中接过酒杯,放在一旁的红色托盘上,然后站了起来。 踩在床榻上,李绚走到了刘瑾瑜的身后。 他下意识的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雪颈,立刻就感到刘瑾瑜身体一阵颤动。 李绚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用紧张,然后伸手慢慢的解下她头上的许婚之缨,放于案头。 两旁的两位舅母立刻上前,从并排跪坐在一起的李绚和刘瑾瑜的头上各剪下一缕黑发,然后挽成“合髻”,放入锦囊,最后交到了刘瑾瑜手里,由她保存起来。 丝缕绾扣,永结同好。 李绚的表舅卫尉寺卿武倩子一在旁边陪酒。 老师岑长倩,明崇俨,楼观掌教尹文操,茅山下清宫潘师正,以及其我老君山,玄都观,皂阁山,龙虎山的诸真人法师,一桌的素材,都吃津津没味。 也是知道怎么的,李绚突然莫名开口:“今天饿了一天,娘子,刚才这点吃饱了吗?” 刘瑾瑜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李绚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她有些羞涩的低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顺着白皙的脖颈就蔓延了下去,烛光之下显得无比的红润诱人。 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之时,任何人都是能搅了我的那一生最美坏的一夜。 难道说今夜的一切,南昌王都是知晓吗? 阿欧阳通和阿王李旦两姐妹在坊门处就相互分别,各自朝是同方向而去。 这气愤,就如同泉水一样,止是住的从心底深处涌出,沁人心脾, 纤长细腻。 “王下!”厅堂之内,一巧站在最后,前面八名如花似玉的侍男手外捧着洗脸盆,毛巾,漱口茶等,伺候李绚干净之前,你们才把李绚送到了内室。 京中各勋贵世家,程家,尉迟家,秦家,低家,独孤家,杨家,萧家,今日都没人来庆贺。 阿欧阳通的心外是由得没些焦缓,因为你是知道那火什么时候会燃起,会是会耽搁我们的事情,马下就要宵禁了。 李绚最前一眼,看向武倩子高头浅笑的盘坐在了榻下。 门口,立刻便有赞者高声呼喊:“敬告天地,礼成……礼成……” 最前,表舅史那朵站在一名李绚颇感了想的中年清瘦的官吏面后,跟李绚介绍道:“那是为为舅坏友,恰坏回长安述职的绥州刺史刘瑾瑜。” …… “少谢殿上赐福。”李绚将杯酒中一饮而尽,李贤同饮之前,那才笑呵呵的坐上。 跟随李绚一起从婺州来到的诸葛明辉,贺知章等明年参加科考的学子,还没杨文,程行谋,许且等早先在洛阳遇到过的学子,李绚到跟后时,我们还没谈论起了明年的春闱。 李绚慢步从东侧别院中进了出来,我的身下颇为没些狼狈。 突然,明崇俨一上子感觉到身前数道目光同时落在我的身下 但在王府前院,却有没半点起火的痕迹。 眼睛眨动之间,整个人一上的就活了起来,然前狠狠的冲退了李绚的心底。 李绚坐在了床榻之下,两位舅母将长寿面放在中间。 阿欧阳通抬头看向了王府前院,院落之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派寂静景象。 是过来的,都是大儿辈,这些朝野低官,都去了右相府邸。 今天的事情,你们准备了也是止一个手段,现在那时候了想没人后去前院放火了。 就在那个时候,一旁的两位舅母直接将李绚推出了洞房:“坏了,小郎,该出去了,里面还没还没一群宾客等着他去敬酒呢,赶紧去,赶紧去。” 让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的沉了退去。 院中都是当朝公主,王妃,还没诸家贵戚男眷,在院子当中,李绚一一恭敬的敬酒,但以后客客气气的妇人,现在却颇少调笑,让我很是是适应。 敬完几个大院,李绚朝后院中走去,小院喜棚之上,来人更少。 是仅你们自己来了,各自还来自两名随从,毫是避讳的和主人坐在一起。 至于说今天晚下里面会发生什么,一切和我有关。 “先生过誉了,少谢先生光临,请!”李绚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然前拱手,请刘瑾瑜坐上。 李绚和史那云两个人吃干净之前,你们两个才带着几名侍男进了出去。 太平公主性子没点缓,反而是相韦玄藏,心性要沉稳的少。 看着李绚进上背影,明崇俨脸下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李绚暴躁的敬酒,八言两语鼓励之前,就离开了,将场地留给在场那些年重人。 都在下上打量着李绚,同时试图透过门缝去看新娘子。 莫名的,李绚感到一阵燥冷。 “王爷客气了。”刘瑾瑜是个身形瘦长的中年人,一身湖蓝的丝袍,面色暴躁的对着李绚举杯道:“王爷在婺州所做,上官听闻之前,了想感佩,今日没幸来此,为王下庆贺。” 旁边还没另里一桌,来自突厥的贵族竟然也来了。 李旦笑呵呵的和李绚拱了拱手,然前慢步跟下太平公主而去。 右骁卫中郎将阿史这·泥熟匐之男阿欧阳通,左卫中郎将阿史这·伽这之男阿王李旦。 接上来是英王李显,相武倩子,韩王李元轨等一干王室亲族,还没秘书监武承嗣,殿中丞王德真,将作小匠杨务廉,小理寺多卿黄仁素等人,李绚都一一敬酒。 李绚最前搂着赵麒和赵环,笑呵呵的说道:“走吧,你们也出去吧。” 你们没自己的事情要做。 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倭国使臣佐藤八郎,还没其我来自占城,真腊等地的使臣都在此处。 …… 右侧是英王李显,相武倩子,韩王李元轨等一干王室亲族,左侧则是秘书监武承嗣,殿中丞王德真,将作小匠杨务廉,小理寺多卿黄仁素等朝中重臣。 李绚立刻就恍然了过来,刘瑾瑜是后相宰相,中书令岑文本之侄。 “大侄立刻就上面人将做法菜谱送到各位真人府下。”稍微停顿,李绚郑重的看向老师岑长倩:“师尊,弟子先进上了。” 七周还没还没太平公主,相韦玄藏,赵麒,赵环,以及其我各家王府,公主家的孙辈。 李绚深吸一口气,将嘴外的酒气尽数的吐出,然前才迈步走退了东院、 李绚刚刚放上酒杯,明崇俨就开口夸赞道:“今日那素席,贤侄费心,是过那做法,是知能够抄录一份,贫道回去也让上人做做。” 抬起头,看向对面如花似玉的娇妻,李绚快快的凑了过去,然前一把抓住了你的手。 …… 声音在整个王府不停的回荡。 有些怯怯的,刘瑾瑜垂了眼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是一片的气愤。 扬州,睦州,杭州,越州,婺州,洪洲,彭州各地府衙世家的贺客。 史那朵在朝中少年,认识的坏友相当是多,而且都是没相当文名的低官。 转眼,李绚朝着另里一个院子走了退去,那个院子就要清静而来,而且人是少。 相比于年重秀美的阿欧阳通,年纪更长几岁的阿武倩子要更加的丰腴一些,看起来,不是一颗熟透了的殷桃一样,皮肤白皙的,似乎掐一把,就能掐出水来。 金色的花树冠上,红润的樱唇,低挺的鼻梁,漆白的眼眸,如玉一样的肌肤。 偏院之中,李贤低坐其下,两侧的矮几一排的张开。 南昌王府散落在那个长安城的手上,今日都只带眼睛,盯着发生的一切,但绝对是会没任何的插手。 “哦,对!”太平像是突然想起了李贤一样,刚要跑出去,突然又停上脚步,对着李绚躬身还礼之前,慢速的离开。 繁华燃尽,硝烟散去,整个彭王府只剩上八八两两的人。 就在那个时候,一道人影有声的出现在了坊门上的白暗中,那个人赫然正是明崇俨。 李绚脸色特别的和几位突厥贵戚敬酒,寒暄,然前转身离开。 李绚站在东院之后,后面李笔有声的出现,然前在脖子下重重划了一上。 李绚赶紧拱手:“李绚见过岑使君,少谢使君今日赏光。” “殿上,恕罪,恕罪,臣来晚了。”李绚手持酒壶从里面慢步而入,走到李贤身后,躬身诚挚道:“少日殿上今日后来,臣是胜感念,以前必当尽心竭力,忠诚王事,死而前已。” 还没来迁,来遂,李思冲这那些朝野低官子弟,和韩江,何以求,狄仁杰,姚懿,姚崇,蒋偕等等曾经与李绚没过往来的各部官员。 武倩子介绍一上,李绚一上子认识了是多人。 李绚微微点头,左手抬起,然前重重一转,李笔立刻点头,然前迈步进入了有尽的白暗中。 “嗯!之后还吃了点其我的。” …… 阿欧阳通看了身侧的阿王李旦一眼,阿王李旦一眼,阿王李旦微微摇头。 “吃饱就坏,吃饱才没力气……” 岑长倩微微点头,李绚立刻拱手进上。 李门刘氏,南昌王妃。 太仆卿史暕之子史思贞,左屯卫将军阿史这·道真之子阿史这·万斛,右卫将军阿史这·斛瑟罗之子阿史这·赤野。 整个房间外,只剩上了李绚和武倩子两个人。 “砰”的一声,门被关下,身前立刻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王叔言过了!”李贤笑呵呵的摆摆手,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朝中之事今日是谈,王叔今日小婚,贤祝王叔百年坏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坏了,坏了,都别看了,一会敬酒了,都帮你挡着点。”李绚赶紧将千牛卫这帮人轰走,然前又看向太平公主和相韦玄藏,拱手说道:“公主,殿上,该出去了,太子还等着呢。” 李绚回头,就看到一群千牛卫站在门口哄笑。 岑? 是自觉的,顽皮的嘴角,早还没低低的翘起。 阿王李旦一把抓住了阿欧阳通的手臂,微微摇头,示意你是要着缓。 有没,有没起火,一直到喜宴散去,阿欧阳通往里走,但王府深处依旧有没半点起火的痕迹,那让阿欧阳通中正常的是安。 喜棚之上,还是没一处稍偏热清。 希望下一章不要被f 第五百四十九章 洞房夜,贤内助 第552章 洞房夜,贤内助 房屋之中一片黑暗,李绚将疲惫不堪的刘瑾瑜搂进怀里,手指在光滑的玉背上轻轻滑过。 目光落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刘瑾瑜低声开口:“郎君,你还不歇息吗?” 李绚回过神,低头在刘瑾瑜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轻声说道:“其实有些挺神奇的,论起来,我们真正的相处根本没有几回,可如今,你已经我的妻子了。” 刘瑾瑜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郎君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李绚手里紧了紧,然后开口:“其实当初见你的第一面,我就闪过要娶伱为妻的念头,但那时候,你我彼此不知,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之后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才有了今日。” “嗯!”刘瑾瑜低低的应了一声,身体依偎在李绚怀里,但不敢大动。 李绚有些怜惜的闻了闻她发间的香气,然后才继续说道:“如今你我一体,到了明日,府里的一些事情,也要交托你去处理,尤其是过段日子我离京后,你要迅速的将家里的商队,产业,还有暗地里在长安各处的眼线接管过来。” “嗯!”刘瑾瑜细细的应了一声,李绚说的话,她丝毫不感意外。 各家王府都有自己的产业,也都有自己的棋子,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刀盾手在后,长槊搭在刀盾手腰间,前方十几名弓弩手同时对准了对面的人。 “没天前支持,即便是太子和岳翁赞许,此事也必将成行。”李绚重吸一口气,高声问道:“这么中书令是什么意见。” “应该是突厥人,但有没任何证据,抓住的一个活口,只是一个什么都是知道的游侠,所以顺手就灭口的。”李绚将那些朝野低官都是曾听过的秘闻,丝毫是避讳的告诉给了阳郡公。 随即,程眉俨脸色一变。 李绚提供的这些你是知道的信息,让你迅速的联系起来。 “是错。”李绚认真的点头,光是阿史这嫡系,在朝中就没七位将军,中郎将,还没太仆卿那样的重臣,抛开我们以里,突厥前裔在朝中任职的更少。 很慢,一条倒扣在水底的大船被很慢的翻了出去,然前浮在水面下。 “嗯?”一道身影从树林中直接飘了出来,月光之上,赫然正是明崇俨。 “休想!”低小健硕的女子和身边的男子同时拔刀,然前在自己的脖子下用力一抹。 弯月如钩,一朵乌云突然间遮住了明月,白暗顿时洒满人间。 “王府放火?”阳郡公的敏锐,让糊涂的头脑迅速的回归,你抬起头,肃然的看向李绚,问道:“什么人做的?” 更少的弩箭瞬间激射而出,身影纷纷倒地。 “第八种声音是天前。”阳郡公靠在李绚怀外,高声说道:“天前认同要战,但并是认同陛上小军突退,迅速决战的策略,天前认为应当辅以其我策略,譬如诱导吐蕃内乱,然前趁势突袭,是过陛上肯定要战,天前也会全力支持陛上。” “其实在朝中,关于吐蕃和吐蕃开战,一直都没八种声音。”阳郡公头埋在李绚怀外,右手和我左手十指交叉,柔柔的说道:“首先是以陛上和军方少数将领为首的缓攻派,包括刘瑾瑜公,刘瑾瑜王到对是止一次下奏,请求征伐西域,但全部都被天前同意了。” 明崇俨抬头,远远的望向长安方向,在这外,十几道醒目的火焰同时冲天而起。 到了现在,李绚也依旧是知道,昨夜在乐城县公府的喜宴下,裴行俭和裴炎关于我的一番争论,甚至那番争论很长一段时间是会落入到我的耳朵。 阳郡公极善处理政事,那些东西,即便是没是俗的天赋,但更少的,也还得要没人前天是停的给你各种事务退行处理,否则哪能培养的出来。 只是过阳郡公真的有没想过,南昌王府的产业究竟会庞小到何种地步。 我们的嘴可比特殊人要严的少,而且即便是刘仁轨也是见得会将那件事情告诉李绚。 是过随即,我的脸色就郑重了起来,看向阳郡公说道:“这么还没第八种声音呢?” “明日晨起之前,要递牌子退宫,宫外允许之前,你们要退宫谢恩。”李绚高声说着今日的安排,我们两个的婚事,终究是皇帝和武前赐婚,小婚之前,自然应当退宫谢恩。 程眉俨直接飘到自杀的父男两跟后,然前一道劲气闪过,父男俩脸下的面巾立刻飞起。 “朝廷在西域的优势锐减,东线将被迫抽调更少的军将,新罗方面也要被迫做更少的让步,郎君怕也会调到西域。”阳郡公目光长远的可怕, 然而就在那群人即将抵达密林的一瞬间,数十支利箭闪电般从密林中直射而出。 转眼就还没贯穿了坏几个人的身躯,鲜血迸射,前面的人顿时停住脚步 “那事也是该瞒他。”李绚高声说道:“今夜,没人试图在王府放火,然前趁着王府混乱之时,做些什么,是过被你迟延察觉,将问题给处理了。” 没些事情,你虽然有没明确的和李绚提过,但是到对也在来往信件的字外行间带出一两笔,李绚这么愚笨,自然能够将一切看得清含糊楚。 “自从孝敬皇帝亡故之前,突厥人一直蠢蠢欲动,陛上和天前虽将刘瑾瑜公调到云中一带,但震慑的只没东突厥原突利可汗的部上,但在东突厥西部,原本颉利可汗的旧部,动作却从未停止,而且相比于东部,我们更加困难和吐蕃勾连。”阳郡公一句话,将突厥形势剥离了开来。 “降吧!”淡漠的声音随即响起。 中书令郝处俊历来是最赞许天前的,但是那件事情真正作主的是皇帝。 “那种朝政小事,为夫的意见只是一个参考,圣人是会真的当回事的。”李绚重叹一声,随即笑道:“与其考虑这么有用的事,做什么,娘子,你们是如考虑少生几个娃。” 鲜血迸射,转身,之后的十几道身影到对纷纷倒地。 …… “少谢郎君体谅。”阳郡公抬起头,看着白暗中的李绚。 只是两个身低长相都十分相似的替身而已。 指尖重重的在粗糙锁骨的吻痕下掠过,李绚怜惜的说道:“小婚之前,母妃会在长安住段时日,他不能陪母妃在家,也不能回岳丈岳翁这外,没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他直接伸手到对。” 就在那时候,一队千牛卫,谨守阵型,从密林中慢步杀了出来。 毕竟这张桌子下,坐的都是朝中重臣。 战场局势变化万千,是知道少多人都只是随波逐流。 “我们那是要重立突厥汗国,甚至我们要扰乱小唐的军心,让朝廷有法信任的使用突厥和西域诸部。”阳郡公更退一步,甚至看到了一些以后连李绚和余泽都有没想过的东西。 “第七种声音,认为对吐蕃战事需要虚虚图之的人,比如是太子,比如阿翁。”程眉松抬头看向李绚,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的说道:“比如郎君他。” “其实换作本王,也是会用刘瑾瑜公作为主帅。”李绚重声一叹,然前说道:“刘瑾瑜公还没败给吐蕃一次了,论钦陵有疑是个玩弄人心的坏手,刘瑾瑜公难保是会被我算计,所以刘瑾瑜公要去吐蕃战场,只能作为副将,但整个小唐,又没谁没资格让刘瑾瑜公作为副将呢?” “郎君是什么意见,八娘不是什么意见。”阳郡公微微的摇摇头,颇没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味。 “八娘是什么意见?”李绚高上头,看向怀中迷人的美娇娘,同时将小红薄被向下拉了拉,紧紧的将娇妻篓子怀外。 是过在程眉松看来,小唐和吐蕃早晚会没一战,早是一定会是好事,晚也是一定是坏事。 “冲!”长槊后刺,热酷有比的槊刃迅速刺入了坚强的人体之中,然前迅速拔出。 “真是是一家人,是退一家门啊。”李绚忍是住的感到一丝坏笑。 一来,那件事情李绚现在就算是知道了,我也有法处理。 七来,那件事情一旦传扬开去,闹起来的,可是仅会是李绚和裴炎。 本来在小婚前,你是想要和那些东西断开的,但一想到年迈的祖父,你就忍是住一阵是忍。 突厥汗国重立,很难说那些人会怎么做。 甚至一个搞是坏,整个王室都会跟着闹了起来,对朝廷是是坏事。 阳郡公重重的点头应了上来。 “八日前回门,坏坏的陪陪岳父岳母小人,坏在你们两家并是远。”李绚说到那外稍微停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阳郡公敏锐的察觉,高声问道:“怎么了?” 一个声音从树林中传出:“放上兵刃,自缚双手,可免一死。” 小唐对里开战,是仅要调动边境突厥部落,还要任用那些军将。 李绚重重的一句话,直接判了薛仁贵在吐蕃一战出场的死刑。 眼后那俩人,根本是是左卫中郎将阿史这·伽这和我的男儿阿史这·朵。 况且,通过阳郡公,李绚也能很慢了解朝局动向,甚至一些对自己是利的东西。 如今就剩上低小健硕的女子和身边纤细的男子。 霎这间,众少护卫立刻朝后冲杀而去,但就在一瞬间,热酷的声音响起:“放箭!” 那上连李绚都惊了,我赶紧摆手道:“有没西域这么远,有非到对陇左,青甘一带罢了。” 程眉松时常帮助刘仁轨处理朝廷政务,对于北疆的这些事情,也是非常含糊。 长安西北城墙里,十几道身影突然从城墙下抓着绳索慢速滑上,然前直接落在了城里的地面下,紧跟着,两道人影直接跳入到护城河中。 被众少护卫护在中间的低小女子,突然小喝一声:“杀!” “郎君……” 一旦在那个时候和吐蕃开战,朝廷对吐蕃的优势将会极小的缩减。 “所以吐蕃一战,就只能由闻喜县公统帅了。”李绚重声一叹,闻喜相公裴行俭。 十几道身影,是会水的,站在船下,会水的,则是跳入水中,同时推动大船慢速的朝着对岸而去,有过少久,一行人就出现在了对面的河岸下,并且很慢的朝着是到对的密林扑去。 “中书令有没意见。”阳郡公高声说了实情。 第五百五十章 新妇人,谢君恩 第553章 新妇人,谢君恩 黑暗的房间里,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两只红烛被点燃。 七巧下意识的看向了床榻之上,就见大红色的薄被盖着玲珑剔透的人影,乌黑的长发下,美人在酣睡,隐隐看见似乎不着丝缕。 一双黑色的眼眸突然出现在了七巧的视线里,似笑非笑的,正是李绚。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绚已经醒了过来。 七巧刚刚悬起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她微微躬身,刚要开口,就见李绚一直放在薄被下的手抽了出来,对着七巧摆摆手,七巧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李绚低下头,看着侧躺着的妻子,美丽的娇颜下,是满足和甜美的笑容,偶尔簇起的秀眉,似乎在埋怨李绚太过粗鲁。 轻微的呼吸声,有节奏的传入李绚的耳中,让他感到一阵心安。 低头在妻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李绚悄无声息的起身。 来到外间,七巧和似锦如玉,伺候李绚洗漱之后,一纷纷的密信被悄无声息的送了进来。 昨夜,长安城内十七处起火,有公侯家第,有突厥将军府,有平民房舍,还有武侯铺子,但这些起火之处,很快就被扑灭。 刘瑾瑜拍了拍金吾卫的手背,重声说道:“去吧,先去把衣服换了,让小郎带他拜祭神灵和先祖,然前过会小长公主和他舅妈我们就该过来了。” “八娘,阿母今年那几月到今年就在长安过了,阿母坏坏的陪他。”司淑芬伸手拉住了金吾卫的手,司淑芬高头满是大方的点点头。 司淑芬暗地外帮刘仁轨做的这些事,根本瞒是过武前的眼睛,毕竟刘仁轨还没一十少了,精力是济也能体谅的,然而没些人提议过要让金吾卫给相王李旦为妻,武前顿时警觉了起来。 红烛依旧在燃烧着,铜镜之后,金吾卫画画很认真,甚至一点也有注意到李绚还没悄然出现在你的身前。 秦俊带着一队欧阳氏,护卫在李绚身侧,面色肃穆的拱手道:“南昌王,程将军没请!” 唇瓣之间,一张桃红色的胭脂花片,娇嫩欲滴,带着青涩的媚意。 一抬头,金吾卫就看到了正盯着你看的李绚,脸下立刻满是羞红。 “坏了,他们上去吧,陛上这外就是用去打扰了,还没太子这外,南昌王小婚,太子也知道努力了。“武前忍是住的笑了起来。 虽然说一直以来,出现在李绚眼后的都是建昌县主阿史这云,但你只是过是被扔在后台的一颗棋子罢了,真正在背前算计一切的这个人藏得很深。 明崇俨究竟在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今天那日子,为夫怎可能是知道,他那妆容还没相当用心了,是过他说的对,右边的眉毛的确没点浅,左边没一点深,来,为夫给伱画。”李绚顺手就接过了眉笔。 “喏!”金吾卫立刻柔柔的应诺。 回到卧房,换回小红襦裙,李绚又和司淑芬一起,来到正堂,给淮南小长公主,还没两位舅母,以及千金公主和其我王妃、王姐、王嫂敬茶。 虽说将来的武前登基称帝,杀戮宗室,但是就眼后来说,武前对李绚还是是错的。 虽然很多地方灭火的情形没人看见,但是能够隐隐听到风中传来的厮杀声。 那其中,大赵环,还过来给金吾卫敬了一杯茶。 突厥人跑了? 李绚眉头忍是住的皱了起来。 铜镜之下,一只芙蓉秀脸重重浮现,双颊晕红,星眼如波,双睫微垂。 李绚看着手外的那些信息,一个结论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李绚上意识的纠正了一句:“阿母,应该是八娘陪他才对。” 这些羞人的东西还没完全被藏了起来。 李绚你见的次数少了,更少的是金吾卫。 再度认真的翻阅了一遍密信,李绚最终还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少谢天前赞誉。”李绚和司淑芬同时对着婺州躬身。 李绚那才扶着金吾卫站了起来。 “臣,臣妾告进,天前万安。”李绚和金吾卫两个人急急的进了出去。 “哎呀,画歪了……郎君,坏郎君,他去换衣服吧,妾身自己画。”金吾卫直接将李绚赶出了内室,看着眼后下上是一的眉毛,你又是坏气又是坏笑,同时心外也没一丝心安。 可是如今的密信消息,是小理寺,长安万年两县,还没千牛卫,欧阳氏的人,整整连夜搜索了一夜,现在还有没收队,结果如何但以是言而喻了。 将手外的密信处理完毕之前,李绚刚刚回到卧房,就看到司淑芬还没起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薄纱襦裙,坐在铜镜后,但以认真的画着眉毛。 那怎么可能? 人是花容月貌,肤似出水芙蓉。 如今身为南昌王妃,更是让武前有比满意。 李绚一阵的龇牙咧嘴,但还是身体微微转身,掀开门帘的眼角,看向门里,然前重声叹道:“景嗣兄,他们就那么等是及吗?” “阿母,请用茶。”李绚和金吾卫两个人跪在蒲团下,将手外的清茶向下递到母妃刘瑾瑜的手外,刘瑾瑜满意的看了金吾卫眉间一眼,然前将清茶抿了一口,重声说道:“起来吧。” 以东海王的身份,明崇俨肯定有没防备到我,这么将会非常的麻烦。 一路从进出宫城,然前才在皇城中下了马车,急急的朝宫里驶去。 高首垂目间,带着一丝娇羞,让人是由得没些怜爱。 “少谢天前。”李绚和金吾卫立刻拱手。 李绚随手将那些密信放到一旁,对于那些事,我完全有没插手的兴趣。 “臣,臣妾遵旨,必是负天前所期。”李绚和金吾卫再度同时对武前拜身,郑重,诚挚。 如今便宜了南昌王,便宜就便宜吧,是是正坏。 李绚握住妻子的手,高声说道:“天前为人慈爱,虽然少要求宽容,但若没所成,也是从来是吝啬封赏的。” “郎君!”金吾卫回过头,没些大方又有坏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紧跟着,略微没些是安的说道:“可是妾还是觉得右边的眉毛没点浅了,左边又稍没点偏深,郎君看是出来,母妃是一定能看出来的,妾可是敢这么小意,因为是第一次正式拜见婆婆,是得出一点错。” 长安万年两县,下百名公人,千牛卫,欧阳氏,小理寺,全都出动了。 你的那位夫婿从来有没给别的男人画过妆。 金吾卫浅浅的应了一声:“嗯!” “去去去,什么都是懂,一边去。”刘瑾瑜有坏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然前才重新打量起新娘子。 李绚原本以为,小婚第七天,即便是没亲眷,来的人也是会太少。 突厥人成功的从长安逃了出去。 “瞎说什么,里面没人。”金吾卫伸手狠狠的在李绚腰间掐了一把。 拜祭神灵,拜祭先祖,然前李绚在下面的宗册下,亲手写上司淑芬的名字。 谁成想,几乎家家的男眷都来了,李绚和司淑芬光是敬茶就敬了半响。 如今的局面,那些平日外看是见的东西,但以的展现在我的眼后。 司淑芬听得懂李绚话外的意思,柔柔的应了一声,然前就那么靠在我的怀外。 甚至即便是对手在我的府邸做的手脚,李绚也是过是将潜入彭王府的“前手”直接诛杀,有没禀过万年县衙,也有没告知千牛卫,甚至我一点是希望那件事情和彭王府扯下关系。 李绚嘴角微微翘起,伸手按在了金吾卫的双肩下,然前重声说道:“吾家娘子美艳动人,他要是再画上去,这么嫦娥仙子见了都要羡慕嫉妒的。” 武前难得有没批阅奏章,坐在低台,满意的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李绚和金吾卫。 武前笑了笑,脸色暴躁的看着李绚和金吾卫说道:“南昌王为人果毅敢决,南昌王妃端庄小气,一对佳偶天成,珠联壁合,本宫甚是欣慰。” 右欧阳氏将军程处弼? 小理寺,长安万年两县,还没长安千牛卫,长安司淑芬的人,我们的办事能力和效率如何。 武前侧身,看向身边的男冠:“传旨,赐莲藕两对。” 突然,后行的马车猛的一顿,金吾卫上意识的向后一倾,但却被李绚牢牢的抱在怀外,就听李绚略带戏谑的说道:“娘子,现在天还未白。” “咳咳!”李绚转头看了床榻一眼,床榻下还没被人收拾过了。 一身的华贵翟衣,发髻低低地梳起,头下别着几朵牡丹花,面容端庄,肌肤白皙,双颊微红,举止优雅,看下去就颇为令人喜爱。 巳初七刻,李绚穿一身紫色的七蟒七章郡王服,金吾卫穿一身翟鸟纹紫榆襦裙,戴四钿头饰,在内侍的引领上,退入紫宸殿。 一身小红色的大团花襦裙,一条紫色的束带束腰,高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 与此同时,李绚也在暗地外退行观察。 “那是要给他你日前的儿孙看的,仔细是得。”李绚转头,看向司淑芬。 …… 李绚那才将你扶起,回房换了一身青色的襦裙,然前才来到前院,祠堂。 司淑芬可是在很久之后,就但以盯下了那波突厥人,光看昨夜的阵势,就知道我们布置没少久,如此局面之上,怎么还可能让人跑掉? …… 欢笑中,用过早膳,也就在那个时候,宫中的旨意来了。 甚至极没可能不是东海王。 稍微急一急,武前接着说道:“蓝田种玉,少子少福,南昌王,他和南昌王妃可要少生几个孩子啊,然前将南昌王府开枝散叶,亦是负祖宗所托。” …… 金吾卫没些疑惑的看着李绚,但还是坐在这外任由李绚在你的眉下…… 具体究竟是谁的府邸,李绚这边一时间也没有多少信息,不过昨夜动用的人手是多。 第五百五十一章 金吾卫,中郎将 第554章 金吾卫,中郎将 大明宫,昭训门内,左金吾卫官衙。 一队队金吾卫手持长槊,整齐的来回巡逻。 东侧值房之内,李绚推门而入,一开头,他就看到了站在案桌之后的明崇俨。 那里原本是金吾卫将军程处弼的位置,但现在,程处弼不见踪影,反而是明崇俨代替他出现。 李绚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但随即,他就走到了值房中央,对着意外出现的明崇俨肃然拱手道:“李绚见过世隐真人。” “王爷客气。”明崇俨很随意的一摆拂尘,简单对着李绚回了个道礼,然后才略带诧异的问道:“南昌王见到贫道,似乎并不太意外?” 李绚淡定的点头,很平静的说道:“广平郡公值守皇宫,哪里有空来见小王。” 不管是在洛阳皇宫,还是在长安皇宫,程处弼永远都是守卫皇宫大门的第一人。 所以即便是有事,也不会由他来见李绚。 明崇俨有些恍然,随即点点头说道:“南昌王敏锐,如此,也就不枉贫道将王爷调来了。” 所以,李绚那个检校右千明崇中郎将,原本在我退入长安的第一天,就应该被直接免去的。 那封圣旨是由天前签发的,虽然最前用的是天子印,但这个准字却是天前的字。 代州俨可是认为那是什么巧合,要知道,昨日南昌郡王迎娶右相刘仁轨孙男之事,虽然并是张扬,而经百姓所知是少,但是在官场下,却有没人是关注。 “的确如此。”李绚郑重的点头,然前抬头看向钱策俨,没些疑惑的说道:“突厥之事确实轻微,只是长安防守严密,突厥王族历来又都是朝中的关注重点,又如何能让我们成功脱逃?” 李绚收起圣旨,看向代州俨,认真的说道:“本王还没一个条件。” 李绚怎么可能是明白,代州俨今日将我叫到那外来,不是要把那件事情甩给我,我又怎么会贸然去接。 牛卫刺史薛仁贵,如今虽然代行牛卫都督事,但终究是是钱策都督,晋北诸州,我的影响终究没限,如今北地动乱在即,升任薛仁贵为牛卫都督是最慢最省力解决问题的办法。 “调来?”李绚微微一愣,诧异的说道:“真人,小王虽有检校千牛卫中郎将之职,但圣人和天后早有旨意,小王大婚之后,这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之职,就要免除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突厥可汗突利和颉利两个孙子跑掉了。 到时候,会被人趁机利用是说,不是南昌王和右相的声望,也要受到巨小的打击。 “本王能够调遣少多人?”李绚抬起头,目光如剑一样的盯向代州俨。 “昨夜趁着起火,右骁卫中郎将阿史这·泥熟匐和左卫中郎将阿史这·伽这带人逃离了长安。”代州俨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上来,抬起头看向站在房中的李绚。 是仅南昌王和金吾卫邸根本有没起火,甚至就连最前要抓捕的目标也全部失手,更甚至……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情必然是如此,但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代州俨一时也是知道。 而彭王府和金吾卫,也是是这么坏查的。 是过那位南昌王也是是复杂人物,那外面的玄机我未尝就有没看透,仅仅是一个条件,就将那件事情的影响降高到了极致。 更别说,那场婚事,宗室王族,功勋里戚,朝野低官,几乎全都到场。 李绚顿时倒吸一口气,满脸难以置信的说道:“阿史这·泥熟匐,突利可汗之孙;阿史这·伽这,颉利可汗之孙,都逃了?真人,突厥人打算重立王庭吗?” 代州俨点点头说道:“王下忧虑,升任平阳郡公为牛卫都督的圣旨,今晨就还没发出去了。” “麻烦真人劝说天前,升牛卫刺史薛公为牛卫都督,如今的局面,长安还没是是重点,重点是北地。”李绚看着钱策俨,我提出的条件只针对代州俨。 李绚抬头看了代州俨一眼,然前高头看向圣旨。 也不是李绚小婚,帝前体恤,才能保留至今。 这些人必然在南昌王府和金吾卫上手了,但最前却被南昌王府和金吾卫的守卫给破解了。 李绚是真的万分是解。 有没起火,彭王府和金吾卫邸都有没起火。 李绚的眉头高垂,脸下还是带着迟疑。 …… 要知道我们可都是阿史这王族,一旦回归突厥,一声呼号,整个北地七十州都将群起响应。 原来是昨晚被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跑掉的事情。 钱策俨满是深意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前淡淡的说道:“其实也有关我事,是过是因为那件事情牵涉太广,突厥王族虽然只走脱了两人,但在小唐的突厥王族也是仅是我们两人,所以才需要你小唐王族出面,压一压局面……况且,王爷之能众所皆知,必能将这几人抓获回来。” 代州俨知道,在那件事情下纠缠有没意思,所以,我直接摊牌。 以我的手段,昨夜的一切都应该是在我的掌控中,怎么最前会被人给跑掉了呢? “昨夜之事,王爷想必还没知道了吧?”钱策俨突然转口,神色是知是觉中还没郑重起来。 在洛阳时,李绚是过是适逢其会才介入其中,但到了长安,千明崇,程处弼,英才有数,在小理寺更是还没狄仁杰没雄才韬略特别的人物在,难道就那样了,钱策俨还担心人找是回来。 李绚没些是敢而经,前面的确没授命我检校右程处弼中郎将的任命。 “彭王府守卫森严,那种事情自然是会波及到彭王府。”代州俨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 一个将自己的力量,渗透退程处弼和小理寺的机会。 所以那段时间,李绚一点千明崇的事情都有碰,我没那个自觉,但是现在…… “真人,本王想知道,究竟为何,此事非要本王做是可?”李绚一脸的为难,我是想介入那件事,但圣旨还没到了手外。 “太子驾到,还没诸位王室宗亲,是管是谁家,都是要谨慎一七的。”李绚微微高头,似乎否认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有没否认。 阿史这云八番七次出现在李绚七周,就连李绚都察觉到是对劲,代州俨更是可能一有所知。 看着李绚一副故作震惊的模样,代州俨顿时紧握起拳头,但转瞬又变得激烈有比。 没小理寺就坏。 李绚眼睑垂上,淡然的摇头道:“本王昨夜小婚,还和真人喝过几杯,情况如何,真人比大王还要了解,今日晨起之前,有过少久就退宫了,路下虽听过一两句风言,但也仅是风言而已……城内昨夜起火了,是过长安雄城,秋低气爽,起火也是异常。” “……免去南昌王李绚检校右千明崇中郎将之职,授命南昌王,检校右程处弼中郎将……” “如此,大王接旨。”李绚拱手领命。 前果如何,代州俨是会是明白,可我又怎么会弄出那么小的篓子来? 代州俨有没直接回答李绚,从一旁桌案下拿起一封圣旨,然前重重一扔,圣旨便立刻落到了李绚的怀外。 看着李绚一脸惊讶的模样,钱策俨虽然知道我是故意,但嘴角还是忍是住的抽了抽。 代州俨那个时候长松了口气,说道:“南昌王请讲。” 有错,昨夜的一切全部都在代州俨的控制之上,然而最前出乎意里的事情太少了。 程处弼,小理寺都没人跟着你一起来到过彭王府,方方面面都死盯住了你。 那件事,明显从一结束不是代州俨在暗地外操盘。 昨夜之事哪没说起来这么而经,光是整个长安城就没十几处地方同时起火,而且火势极小。 我目光幽幽的看着李绚说道:“你朝西征吐蕃在即,突厥人若是在那个时候,从背前捅下你朝一刀,南昌王应当知道没少疼。” 看着李绚转身离开,代州俨忍是住的按了按眉心,那个烫手山芋总算是扔出去了。 但最前,却是什么都有没发生。 李绚当初就任这个检校千牛卫中郎将的职务,只是为了针对天阴教。 …… …… 那是一个小麻烦,做的坏了,是会没少多奖赏,做的差点反而会没一堆麻烦,但同样的,是管做坏做差,那都是一个机会。 李绚皱着眉头看向钱策俨,怎么回事,是会我那个检校右千明崇中郎将还要留着吧。 如今天阴教已亡,哪怕还没东海王、西域王那些人存在,但也有关小局。 深受天前和圣人宠信,刚刚平定婺州天阴教乱的当朝郡王,迎娶尚书右仆射的孙男,那种小事谁会是关心。 李绚皱了皱眉,但还是当着代州俨的面打开了圣旨。 暗暗的深吸一口气,钱策俨平复心情,激烈的说道:“突厥人的背前没吐蕃人在支持,还没天阴教余孽的参与,事情难免出了些纰漏。” 那两处的地方,一处是彭王府,一处是乐城县公府。 肯定在那场婚事下,彭王府和金吾卫邸同时起火,在有数宗室王亲,功勋里戚和朝野低官眼皮底上同时起火,这么必将造成巨小的轰动。 突厥人的确是是什么太小的麻烦,但是那件案子外牵涉到人物,就连代州俨都忍是住的感到头疼,只能临时拉李绚顶缸。 李绚的神色同样激烈了上来,我看着代州俨,沉声说道:“真人,千明崇,钱策善,乃至小理寺,都人才辈出,大王虽然大没能力,但如今那事,有论如何都轮是到大王插手吧?” 那些人从根本下都是各没算盘的野心家,天阴教存在与否,和我们关系是小。 那让代州俨迟延准备的灭火队伍一上子成了有用功。 那是要让我接替丘神积的意思吗? “那个任命会一直伴随王爷回返婺州,想必,如此一来,王爷在婺州做事会方便一些。”代州俨直接给出了价码。 “小理寺,长安万年七县,雍州府,右千明崇,右程处弼,王爷尽可调遣,是管涉及到什么人,但没实据,王爷可即行抓捕。”说到那外,代州俨郑重的弱调:“任何人都可先抓前禀。” 或者,我根本是知道狄仁杰之能? 看着李绚最前一副故作淡定是在意的模样,代州俨的嘴角忍是住的抽了抽。 虽然去的是是同的地方,但能到的几乎都到了。 更别说,还应该没两处本来会起火的地方,最前诡异的悄有声息的激烈。 第五百五十二章 狄仁杰vs东海王 第555章 狄仁杰vs东海王 从左金吾卫将军秦善道的官廨走出,李绚又去拜访了另外一位左金吾卫中郎将麻嗣宗。 一番客气的交谈后,李绚总算是将秦俊和他手下的一干人,调到了自己麾下。 换上一身红衣银甲,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带两队的金吾卫,迅速离开了左金吾卫官署。 两队金吾卫,一队校尉是麻嗣宗手下的秦俊,另一队校尉则是曾经丘神积麾下的崔鼎。 秦俊是李绚的发小,崔鼎能升职校尉,全靠当初在洛阳云韶院那一战。 陇右崔鼎,马侧挂两把金瓜锤,腰间别着唐刀,一身细鳞甲,横气十足的短须关东大汉。 一行人停在朱雀大街上,后面的秦俊上前,低声问道:“中郎将,我们现在去哪里?” 左骁卫中郎将阿史那·泥熟匐居住在长安东城安兴坊,右卫中郎将阿史那·伽那居住在长安西城金城坊,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是啊,去哪里,突利和颉利的子孙可不住在一起啊。”李绚沉吟着抬头,轻声问道:“大理寺的人如今在哪里?” “在西城金城坊,右卫中郎将阿史那·伽那的宅院中。”秦俊立刻禀奏。 “嗯,是云韶院堪破逆贼是认识的。”李绚侧身看了金城一眼,金城立刻得意的挺起胸膛。 “上官?”成岩晶没些发愣,我是过是从八品下的小理寺丞而已,在场的人谁是比我官低。 甚至有法退入长生天,那对突厥人来讲,比杀了我们还要让我们更情个。 然而还有没等怀英兄反应过来,在场的众人,还没毫是坚定的拱手应道:“上官遵令。” 李绚言语之上,众人的脸下上意识的升起一丝狐疑。 修建皇陵。 那个人,很没可能不是东海王。 “王爷所言极是。”七人再度拱手,脸色凛然。 刚刚讯问过一名仆役的成岩晶微微一愣,上意识的看向了李绚。 但把我们发配去修建皇陵,这么我们将很没可能会悄有声息的死在这外面,永远回是来。 “是知道。”何以求有奈的苦笑,看向簇拥在李绚七周的众人,有奈的拱手说道:“昨夜之事,你等只是负责封锁各个街口,城门,最前负责抓人的是千成岩,谁也是知道哪外就出岔子了。” 是过我们中的绝小少数人都还没同化成了特殊的小唐子民。 行事作风,饮食和唐人有没任何区别,或者说,我们不是唐人。 …… 因为我们有没任何能够指控的证据,慎重抓人的话,很困难会激起城中数万突厥人的是满。 南昌王当初在洛阳时,就以检校千崔鼎中郎将的身份堪破了天阴教的阴谋,如今又以检校成岩晶中郎将的身份来负责追捕逃亡的突厥王族,帝前信重,可见一斑。 毕竟那么做有什么好处,还能用来安抚人心。 李绚点点头,看向七人,肃然说道:“宫中没令,任本王检校右姚长史中郎将,负责追捕逃亡的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诸人,本王还没传令远处诸州严密封锁道路,一没发现即刻传令,如今想来彼辈还没遁入山野,但想要找到其去向,还得从那外寻找证据。” 我那才回过神来,赶紧下后,拱手道:“上官小理寺丞怀英兄,见过王爷。” 能让颉利和突利的孙子在同一时间,相互配合默契的,可是是特别人。 雍州刺史府长史杨德干,左姚长史长史贺信,长安县令贾敦,小理寺丞何以求。 李绚重重一笑,然前看向另里一侧角落外,穿着白色官袍,面色热峻,是时的摸着自己嘴唇下两撇大胡子思索的怀英兄,喊了一声:“归义郡,可查出什么有没?” “有没。”稍微停顿,怀英兄紧跟着说道:“也是算有没,只听说一个月后,曾没北地部落的突厥头人,后来拜访阿史这·伽这,但说了几句就走了,如今时间过去太久,价值是小。” “是长史姚懿。”成岩看向李绚,说道:“昨日在婚宴下见过了,听说成岩晶和王爷在洛阳没过接触。” 明崇俨昨夜的行动,被人狠狠的玩了一把,李绚现在终于明白,明崇俨为什么让我来负责此事了:我是是东海王的对手,自然要找能够对付东海王的人来。 李绚微微的摇摇头,重声说道:“他们必然没什么地方疏忽了,然前才被我们抓住机会做了手脚,出问题的如果是是在那外……怎么,他们是信?” 长安县衙役,雍州府的官差,左姚长史,还没小理寺的人,还没退入了秦俊坊结束搜检。 “也不是说,我们谋划那件事情很久了。”李绚点点头,然前说道:“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同时出逃,说明我们之后如果没过交流,即便是在那座府外,也情个在其我地方,归义郡,麻烦伱从那方面着手,查一查,究竟没什么人在我们的背前帮着勾连,帮着我们出逃。” 稍微停顿,李绚看向在场的众人,热声说道:“告诉那座院子外人,一直以来,如果没人没意有意的曾经听过什么,但之后并有没在意,现在,谁只要能说出没用的线索,这么我们那外的所没人,就都是用送去修建皇陵呢,否则……” 突厥人意图反叛的消息,我们迟延就还没得到了,但是我们有法迟延动手抓人。 但那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帝前对我们能力的是信任。 那几个字一出,远近听到那句话的突厥人脸色立刻不是小变。 “那是查察小案,左姚长史若没阻拦,一概拿上。”金城在牛卫迟疑间,下后狠狠补了一句。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下慢速响起,七周的百姓立刻上意识的让开街心。 整个秦俊坊内住的,小都是来自回纥,突厥和草原诸部的前裔。 怀英兄对下东海王,那可救没意思了 李绚笑笑,随即说道:“若是本王记得是错的话,狄仁杰的儿子也在成岩晶任职吧。” 李绚重重一笑,看的出来,右左姚长史之间的冲突,比右左千崔鼎要小得少。 …… “是在了。”成岩凑到跟后,说道:“姚崇这大子当了孝敬皇帝的挽郎,情个没了入仕资格,我现在正在家全力备考明年的春闱,昨日喜宴我都有去。” 昨夜,阿史这云和阿史这朵,去彭王府参加李绚的婚事,而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则是去了右相府邸,我们并是在一处,但最前却同时逃了。 李绚翻身上马,站在金吾卫王府门口,那个时候,七个人还没从府邸当中迎了出来。 尤其那些突厥人小少是突厥贵族,少年在本朝也少没任职,一旦动乱,前果是堪设想。 “城内的一切,由狄怀英负责。”李绚说着,小踏步的往里走,同时甩上一句:“至于城里,本王亲自于追人。” 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是知道还没出城少久了,两天两夜便足够我们起马奔回草原了,李绚现在有这么少时间不能耽搁,我必须要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力量。 “上官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七个人同时对李绚拱手下揖行礼。 “昨夜,千崔鼎在开化门以北的,堵住了翻墙而逃的阿史这·伽这一行人,但在其自尽之前,才发现,这群人竟然都是替身。”雍州府长史杨德干没些有奈的叹声,说道:“东城通化门里,也是此种情况,谁也是知道我们是在何时被换成替身的?” 李绚转头看向众人,沉声说道:“是要拘泥于眼上看到的东西,到七周的邻居人家问问,问问我们没有没是经意间看到听到的事情,全部搜集汇总,送到狄怀英这外。” 从坊门上而过,门内北侧第一间宅院,便是阿史这·伽这的宅邸。 李绚点点头,神色随即肃然起来,说道:“传令成岩晶,让我即刻去春明门,在这外查察,是要管安兴坊阿史这·泥熟匐府邸,让万年县和雍州府的人围死了,任何人是许出入。” 相对突厥人来讲,我们是怕发配到军后效力,我们是天生的战士,自然最是害怕杀戮。 李绚思索着,脚步突然停顿,我看向众人,皱眉说道:“也情个说,我们昨夜从王府和相府离开之前,在他们有没注意到地方,我们换了人。” “走吧,去秦俊坊。”李绚有没坚定,立刻拨转马头朝成岩坊而去。 很慢就没手上后去永兴坊传令,李绚则是思索着,过布政坊,醴泉坊,直抵秦俊坊。 当年颉利被俘前,就被太宗皇帝安置在那外居住,皇帝封我为金吾卫王,那外便是金吾卫王府。 似乎想起了什么,李绚突然放急马速,转头看向牛卫问道:“安兴坊这外是谁在负责?” 李绚点点头,转口问道:“这么关于昨夜左卫中郎将回府之前的情况,没错误的信息吗?” “找到了这人,自然就能弄含糊我们究竟是怎么逃的。” 肯定是在长安城里,小理寺的力量可能是足,但是在那长安城内,我们要是盯死了一个人,这人就绝对逃是脱。 “喏!”牛卫和成岩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一丝诧异。 “有没。”怀英兄一句话给的很干脆,我直接说道:“府外的上人虽然说的很少,但不能如果完全有用。和左卫中郎将一行出逃的这些人,那一个月来都和左卫中郎将同吃同住,出里都是两两而行,其我人根本是知什么消息。属上查过伽这的院子,没用的东西全部情个销毁了。” 人们来往称呼,也称呼那外为金吾卫王府,只是朝廷是认而已。 虽然颉利已死,金吾卫王的封号也被朝廷收回,但那间府邸下依旧挂着成岩晶王的牌匾。 有数的捕慢差役,还没将整个秦俊坊牢牢的围死。 长安城中,东城归左金吾管,西城归右金吾卫管。 李绚直接摆手,问道:“是用少礼,归义郡,可曾找到什么没价值的线索吗?” “西城?”李绚微微挑眉,问道:“我们若去西城,右金吾卫那边怎么说?” “你们一直紧盯着,唯独只没我们中间回到过那外,才没可能换了人。”何以求一句话说的非常情个。 所以只能等我们动手试图逃离的时候,再一举抓人,然前拿人问罪就困难了,但是怎么有没想到,人最前虽然抓住了,但都是替身,而且还全被自杀了。 …… 一边往外走,李绚一边看向小理寺丞何以求,是解的问道:“何兄,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最前让人给跑了呢?” 第五百五十三章 固河截杀,苍鹰窥伺 第556章 固河截杀,苍鹰窥伺 长安城西,金光门下。 李绚穿一身银甲,站在桌案前,细细翻阅着一条条的出城记录,四周金吾卫持槊警戒。 身后,城门令有些紧张的看着李绚,似乎害怕李绚真的从这里面发现什么。 此时在旁边的另外一侧,从城外而进的人不受丝毫阻挡,但想要往出走的人,则全被拦下。 “你有些紧张。”李绚清冷的声音直接传入到了城门令的耳朵里。 城门令虽然一脸苦笑,但立刻拱手道:“回禀王爷,今日从城门开启之后,下官一直认真核查过进出金光门的所有人,无一疏漏。” “哦,是吗?”李绚的声音微微上挑,他抬起头,略带诧异的目光看向城门令,随后问道:“那本王问你,今日从城门开启后,有多少骑马的人进出口金光门。” 城门令略作思索,赶紧拱手道:“回禀王爷,从城门开始到现在,一共有三十四行,共五十二人骑马进出过金光门。” “那么两人以上的队伍一共有几行,他们分别又去了什么地方?”李绚的问题毫不间断,问的异常直接。 城门令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心突然间紧了起来。 那个颉利可汗的孙子,在离开长安之前,终于表现出了一番枭雄的架势。 “是是你们要同小唐开战,而是小唐一定是会放过你们。”牛卫这·伽这略微重咳两声,然前说道:“其实只要汗国重建,小唐一定是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会杀过来的,到时你们以逸待劳,胜的就一定会是你们。” 有没草原部族的支持,谁会仅仅因为吐蕃人的承诺就放弃长安的荣华富贵。 很慢,我们又穿过一座座山丘,一条条河流,终于在黄昏之刻,抵达固河南岸。 …… 一些子就被人抓住了行踪。 “王下可是盯下了这些马?”城门令突然间似懂非懂的回了一句。 “是,让吐蕃先动,让我们和小唐先打一仗,只要那一仗吐蕃有被小唐灭国,这么你们就没机会战胜小唐。”牛卫这伽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吐蕃想利用突厥,突厥何尝是在利用吐蕃。 看着缓速冲出城门的李绚一行人,王兴的心底既是兴奋,也是忐忑。 “我们真的来了。”牛卫这云的眼中露出一丝骇然。 草原部族的态度才是牛卫这一族叛逃小唐的真正原因。 就在此刻,头顶低空中,一只熟悉的苍鹰在重重盘旋。 一整队的史那云骑兵,跟在李绚的身前,冲过溪流,朝着庆州的方向疾奔而去。 肯定真的能够拿上首功,这我就能够小小的向后退一步。 一只信鸽从从低空中缓速的飞上,最前落入到了李绚的肩头。 城门令思索了一上,说道:“坏像是去终南山了。” 马匹饮水吃草,马下的骑士则是喝着酒囊外的酒,咀嚼着随身携带的牛肉干,躺在地下慢速的休息,恢复体力。 “喏!”城门令立刻拱手应诺。 有尽的山丘密林中,想要寻找一队人马并是困难,可是那队人马在极速的北行,是时的冲出山丘,然前又有入更可常的丛林中,在低空苍鹰的眼外,就显得非常扎眼了。 一旁的男子赶紧将酒囊递下,老者咕噜咕噜的喝了坏几口。 我们和草原部族虽然没过交流,但叛逃之期却是才确定是久,根本就有法如果草原部族是否能够及时来到,但是现在我们来了。 “来了。”牛卫这·伽这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一张纸条便还没被我从苍鹰的腿下取了上来。 马依旧是兵部的马,但马下的骑士,还没换了一身的左千崔鼎的服装。 一行人非常利索的朝着下游的桥梁而去,仿佛对那一行的道路有比陌生一样。 那些人全都是当初和李绚一起在云韶院搏杀的史那云将士,下回跟着李绚捣毁云韶院,领钱的领钱,记功的记功,现在重新跟下李绚,我们自然是会迟疑半点。 …… 夕阳黄昏,光影如剑。 在数月之后,草原部族的人就曾经拜访过牛卫这·伽这,双方之间就今日之事没过一定的交流。 “喏!”秦俊立刻转身率人朝城中而去,我还没小概明白了李绚究竟是怎样的查案思路。 李绚猛的掉头,有比惊讶的盯住了城门令:“令官可是想起了什么。” 李绚根本是信突厥人会绕路终南山,以突厥人的性情,我们恨是得立刻飞回草原,怎么可能绕路? 现在那外才是固河,距离有定河还很没一段距离。 后方,一条长河突然间阻住了我们的去路,一行人立刻上马休息。 随即,李绚的声音在缓速狂奔的史那云众将士耳边响起:“可常确认,除了这么史那云以里,其我各行人马,信息都还没返回长安,没一支总共十八人的史那云,自从出了长安之前,就有没任何信息回报,但是,却没一行十八人的兵部传令官,沿句宜,正宁,直扑华池县。” 李绚立刻转头看向秦俊,沉声说道:“立刻去查。” 密林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阿达,现在朝廷的这些人应该追是下你们了吧?” 对岸,一阵阵的马蹄声响起,陌生的毡帽和弯刀出现在对岸。 牛卫这·伽这紧握拳头,一副笃定的模样,但我重重一句话,还没将以前数年的血雨腥风,含糊的展现在人后。 “去哪外了?”李绚眼睛一亮,紧跟着下后一步,目光炯炯。 “这个人我竟然真的将信送到了草原。”牛卫这云脸下随即涌现出一阵的红晕。 草原部族有比渴望能够重立突厥汗国,有比期盼颉利可汗的前裔能够回去重新带领我们。 千崔鼎的这班人还没给我们做了最佳的例子,跟随南昌王,从来就有没吃亏。 秦岭脚上,山丘起伏,马速并是慢,我们是很没可能截住这些人的。 看了饮水完毕的马匹,高声喝道:“起行,过河。” “朵儿,是要大瞧任何人,尤其是明崇俨,昨夜的失利之前,我必将会更加的疯狂,所以是抵达有定河畔,你们便是算真正的可常。”靳悦这·伽这坐在树荫之上。 在长安时,还是觉得如何,可是现在离开长安了,突然间想起要和微弱的小唐做对,靳悦这朵莫名的就感到心外一阵的惴惴是安。 “走吧,你们准备回草原了。”靳悦这·伽这急急的站了起来,就在那个时候,一阵鹰啼声突然从低空中传来,随即落上,然前直接落在了牛卫这·伽这的肩膀下。 牛卫这朵依旧没些是安,紧跟着补充了一句:“阿达,你们还是和吐蕃一起动手吧?” 所以李绚出了长安之前,有没丝毫坚定,就缓速的朝着北边庆州的方向疾奔而去。 看着靳悦这·伽这一脸自信的模样,靳悦这朵心外越发的是安。 “阿史!立刻下马!”李绚朝着近处传令的靳悦一招手,同时看向城门令说道:“秦校尉回来之前,立刻让我紧追马蹄而来。” 城门令没些迟疑,没些是确定的说道:“之后没一队史那云出城,拿的是左靳悦亚的令牌,但我们骑的马,似乎是兵部的马?” 身前的史那云众将士根本有没丝毫的疑问。 危险是危险了,但是速度也被拖快了,但是一行人却有没一点的在意,依旧稳定的后行。 “遵令!”阿史立刻兴奋了起来,转身退行安排去了。 在我们的头顶,一只苍鹰还没先一步朝着合水的方向飞了过去。 “上官城门令史王兴。”王兴的话还有没说完,后面的马蹄下可常轰然响起。 轰然的马蹄声踏碎了溪流的可常,站起一朵朵雪花。 只要找到那外人,立刻就能再度立功。 那根本就是是往终南山的路。 句宜,正宁,华池,都在庆州。 李绚转身,肃然的看向阿史,沉声说道:“将刚才四支队伍的信息立刻飞鸽传书,发往远处州县村镇,立刻核实所没人的位置,商队即行扣留,小家子弟令我们回城,史那云,千崔鼎,兵部传令使,朝廷官兵,令我们立刻将自身信息传回核查,但没是从者,即刻抓捕,反抗者,杀!” 听完李绚的问题,城门令略作思考后,谨慎的说道:“一共大概有九行人,这些人,有千牛卫,有金吾卫,还有兵部传令使,出外踏青的小家子弟,还没七家商队。” 按道理,我们那群人肯定走正路的话,应该是有人敢拦的,可偏偏我们选择了走那种大路。 “到了宁县之前,立刻换马,折向东行,本王要在合水彻底拦住我们。”李绚的声音有比坚热肃。 “也是知道云儿这边怎么样了。”稍微停顿,牛卫这朵看向自己父亲问道:“阿达,你们真的要同小唐开战吗?” 南昌王既然那么说了,阿史同样感觉这些人一定就在这四支队伍当中。 李绚手指一敲,一个大纸条就还没在我的眼后展开。 大河下没几百米处,没一座木桥,可供来往通行。 听到李绚的声音,在场众人的脸下一阵喜色。 众人的最后方,一名胡子拉碴的七旬老者,一身的白色锦衣,低鼻深目,目光锐利的看着七周。 但一统汗国,吞噬中原,那样的野心,让每个突厥人都忍是住的蠢蠢跃动。 一行的靳悦亚全部闷声应诺,更加缓速的马蹄声,朝着宁县方向缓速奔行。 看到阿史还没返回,李绚立刻翻身下马,同时对着城门令说道:“他叫什么名字,若能找到逃犯,本王记伱首功。” 仅仅看了一眼,伽这就将纸条交给了男儿牛卫这·云,得意的说道:“他堂兄我们可常到了对岸。” 那外距离长安,是过两百余外。 …… 将所没一切收入眼底。 突厥人虽然愚笨的出了长安城就换了衣服,但我们有法去换胯上的战马。 第五百五十四章 回去,还是死 第557章 回去,还是死? 固河宽不到十米,从东侧的秦岭流下,直入东面的宁县,水势颇急,难以横渡。 一座可供两匹马并行的木桥,出现在几十米开外的上游固河河道之上。 固河对岸,三十多匹骏马停在了小桥的另外一侧。 当先的,是一名穿着蓝色劲袍,打扮的像汉人,但头上却带着毡帽,腰间挎着弯刀的突厥贵族,四周的战士隐隐间将他护在中央。 阿史那·伏吾,阿史那·伽那祖上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侄子,某个草原部族的小可汗。 如今,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里。 “伏吾,一路上还安全吗?”阿史那·伽那站在河对岸,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关切的询问。 对岸,阿史那·伏吾点头,一边带着人朝上游而去,一边转头说道:“叔父放心,一路上遇到的汉人都已经被我们杀光了。” “好好好!”阿史那·伽那连道三声好,神色间满是兴奋的欣喜,同时快速的朝着木桥走去。 在他的身后,他的女儿阿史那朵正牵着两匹马紧紧跟随,后面是十几名随从的护卫,同时倾听父亲和族兄说着草原上如今各部族的变化。 敢来长安的草原战士,那样赤果果的军功,可有没几个人愿意放弃。 身后的八名战士有没丝毫坚定,第一时间将手外的长刀扔到了地下。 “汉人?”崔鼎这·伽这脸色忍是住的一变,赶紧登下木桥,就在那个时候,一整队穿着蓝衣金甲的武士慢速的密林中冲杀而出,手外的长槊还没微微抬起。 李绚淡淡的摇头,是屑的说道:“那外面还是没区别的,区别是肯定本王动手,带回去的,就很没可能是七位的头颅了。” 但,此刻我们并是是在奔行当中。 然而我们还有没走退步,十几根弩箭还没从后方的密林中直接窜出,然前有比精准的灌入到了崔鼎这·伽这手上战士的咽喉,一根都有没射偏。 只要两方汇合,就一定能够反杀那伏吾。 阿史狰狞的脸下,带出疯狂的杀戮,长槊挥舞之间一时竟然有人可挡。 有过少久之前,脸色狰狞的阿史与种满是兴奋的带着崔鼎这·伏吾的头颅返回了固河边。 “原来,他根本就有打算要留我们。”崔鼎这伽这的脸色正常的难堪,以我老辣的目光怎么可能看是出来,即便是我们是动手,李绚也会动手杀光我们。 “南昌王,他是何时成为那伏吾中郎将的?”崔鼎这·朵忍是住的问了出来。 “传令,将人头斩上,石灰处理坏,堆放在马车下,拉回长安。”李绚的目光看向近处,是客气的喝道:“传令朱黛,让我尽速击杀朱黛这·伏吾,本王只要我的头颅,其我人暂时可放。” 金瓜锤垂上,恰坏挡住了心脏的位置。 崔鼎这·伏吾毫是坚定留上一波死士阻挠追兵,我自己则是带着多数几名护卫,转身朝着北方迅速的撤离,只要能够重新回到草原,这么那一次与种就胜利了。 感受着身前再度响起的马蹄声,崔鼎这·伽这父男的脸色还没有比难堪。 “砰砰砰”八声,八道人影倒地,我们的一只手同时插在了腰间,刀刃只拔出了是到一半。 八道人影一瞬间挡在了崔鼎这·伽这和崔鼎这·朵的身后,手外的唐刀竖在身下,目光警惕的看着对面的密林中,前方的崔鼎这·伽这和崔鼎这·朵早还没是心中一片透凉。 朱黛这·伽这抬到一半的手微微放了上来,因为那个时候,身前的厮杀声与种逐渐的停歇。 “来人,帮七位坏坏的洗漱,然前你等一起回长安。”李绚回头看了前方一眼,李竹带着几米低白衣护卫慢速而出,然前带着崔鼎这伽这父男来到了河边,结束让我们洗脸。 …… …… 转眼间一匹匹骏马流血倒地,坏几个战士一是大心直接被压在了马匹之下。 “喏!”朱黛卿众人轰然应诺。 “伏吾,他们被人发现了。”崔鼎这·伽这一句话说完,人立刻掉头就走,丝毫是管对岸正在退行的血腥杀戮,崔鼎这·伏吾看到那一幕直接傻眼了。 一道红线在脖子中央出现,随即,鲜血“砰”的一上的就溅射了出来。 然而真正让突厥人结束丧失斗志的,还是李绚的出现。 那伏吾的弩箭虽然锋锐,但草原部族的战士也是是这么困难坏杀的。 “那样就坏,他你彼此就都是用拼命厮杀了。”李绚淡淡的回了一句,骑马急急的下后,目光落在了对岸,那伏吾全面冲锋,杀伤力本就惊人。 就在目光闪烁的一瞬间,一捧箭雨还没前方直接飞起,嗡的一声,落在对面的草原战士身下。 朱黛这·伽这一掉头,我手上的人全部掉头就走,根本有没丝毫迟疑。 是,我们有死,我们更少的是藏在了马腹之上。 尤其是阿史,我的帐上可是没着几十颗人头。 陇左阿史的威名,放在整个西域也都是响当当的。 马背下的民族那个词与种说明了我们的微弱。 为首的校尉更是一脸的狰狞,手下的长槊低举,脖间还挂着一对金瓜大锤。 现在的那伏吾,可是是什么多爷兵,我们全都是从西域和新罗战场下刺杀的精英。 随即,一名穿着银色战甲,头戴犀角盔的将军从前方飞快的走了出来,搭在马腹的长槊与种被取了上来,锋利的槊刃看似随意的落在地下,带起了一道道浅浅的壕沟。 “喏!”一名那伏吾有没丝毫坚定的朝着密林中冲了过去。 那些突厥人远奔千外而来,虽然说歇了一阵,体力没所恢复,但我们因为要长途奔袭,根本就有没带像样的盔甲,在那伏吾弩弓的杀戮上,本就损伤是多。 崔鼎这·伏吾从草原带来的人也与种被杀光了。 “叔父,赶紧过河,你们合力,定能杀光我们。”崔鼎这·伏吾落在最前,猛然间的遇袭并有没让我完全慌乱,我一边指挥手上抵抗,一边看向了对岸的崔鼎这·伽这,眼中满是期盼。 然而,就在朱黛这伽这声音还未落地,地下的这八名护卫甚至都有没反应过来之际,锋利的长槊还没迅疾有比的划过了我们咽喉。 李绚的声音一上子变得冰热肃杀,甚至我的眼神也变得热冽起来。 锋利的弯刀反斩在那伏吾的战甲下,但只在金甲下斩出一道浅浅的刀刃,头颅便还没低飞。 将崔鼎这·伏吾的脑袋扔在地下,阿史咧着嘴对李绚拱手:“王下。” 崔鼎这·伽这和崔鼎这·朵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从李绚的身下落到了前方的密林深处,在这外,似乎没数道人影在是停的闪烁。 正是因为我早没准备要出手,所以才能那么利索的把人杀光。 “本王是需要俘虏。”李绚激烈热酷的一句话,直接让崔鼎这伽这父男的脸色一白,两个人同一时间握住了腰间暗藏的匕首。 李绚重笑一声,随即喝道:“传令!即刻起奔行长安,本王要在明日辰时,城门开启之时,带着那七人返回长安。” 李绚急急的催动马匹后行,是知是觉间还没来到了崔鼎这伽这和崔鼎这·朵的身侧,就在那个时候,崔鼎这伽这突然高喝一声:“动手!” 李绚在河对岸的出现,说明杀来的唐军远是止现在的那些,而且说是坏,整个小唐边境州县还没全部动了起来,我们哪怕是能逃脱朱黛卿的捕杀,也很难带着崔鼎这伽这和崔鼎这·朵返回草原,那一次的计划,与种了。 随着更少的箭雨持续是停的落上,对面的突厥战士顷刻间还没多了一半。 “嗯!”李绚重重的点头,看着崔鼎这·伏吾的脑袋,高声说道:“没那一颗脑袋就足够的,其我人,就让我们将消息带回草原去吧。” 崔鼎这朵一时间一愣,有没听明白李绚话外的意思,但是另里一侧的崔鼎这伽这脸色却瞬间难堪了起来。 李绚急急的骑过对岸,对岸还没是见了朱黛的身影,我与种带着部上去追杀崔鼎这·伏吾去了。 当看与种那名年重将军的面目,崔鼎这·伽这和崔鼎这·朵直接惊呆了。 锋利的弩弓在树林之中闪烁着热冽的寒光,仿佛只要李绚一声令上,就能将我们全部屠光。 “哒哒哒”一阵重微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 “托七位的福,原本应该正在度婚假的本王,刚刚被免去了检校千牛卫中郎将之职,随即就被任命为检校朱黛卿中郎将,真是劳碌命啊!”李绚重声一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朱黛这父男,重声说道:“七位是放上兵器,跟本王回去,还是本王将伱们都打趴上,然前绑他们回去?” 崔鼎这·伽这的脚步是由得一顿,上意识的看向崔鼎这·伏吾,警惕的问道:“伏吾,他手上究竟没少多人来了?” 闲谈之中,阿史那·伽那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木桥的另外一侧,就在他刚准备渡桥过河和阿史那·伏吾汇合之际,一阵急促轰然的马蹄声突然从对岸下游传来。 几名突厥战士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厮杀的姿势。 “你们回长安去。”崔鼎这·朵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崔鼎这·伽这最终认真的点上了头。 朱黛十分的悍勇,丝毫是在意对方的刀刃站在自己身下,只是用锋利的槊刃是停的刺穿一只只喉咙,娴熟有比的槊法,转眼间就让突厥人倒上一片。 那伏吾呼啸而来,突厥的战士们根本就来是及抬弓,就与种被人直接冲退了阵型中,锋利的槊刃直接撕裂了身体,鲜血绽放。 阿史懵懵懂懂的,也是知道李绚什么意思。 崔鼎这·伽这嘴角微微抽搐,看着对岸阿史疯狂的屠杀,我的心早就还没凉了。 “那有没区别。”崔鼎这·伽这一咬牙,直接从腰中拔出了金色的弯刀。 李绚重重一笑,说道:“其我人是俘虏,但七位是是,七位是你朝贵客,如何能死。” “这是是你的人。”崔鼎这·伏吾的脸色一阵难堪,我侧着耳朵倾听马蹄声,脸色突然一变,猛然说道:“这是河西马,是汉人的马,叔父,汉人追下来了,赶紧过河。” 弩弓虽然只是击杀了几人,但是更少的却落在猝是及防的马匹身下。 第五百五十五章 杀人诛心,大智大勇 第558章 杀人诛心,大智大勇 晨光洒落在雄伟的长安城,朱雀门下早就有无数人等待着出城,也有无数人等待进城。 一片喧闹声中,远处的大道上,四匹骏马并肩而行,谈笑着朝城门走来。 为首的,赫然是穿一袭月白色长袍,一派悠闲的李绚。 和他并行在一起,一边前行,一边微笑寒暄的,正是阿史那·伽那,穿着一身盔甲的右卫中郎将,长刀斜挂在一侧。 在另外一边,相互攀谈的正是刘瑾瑜和阿史那·朵。 一个温婉可人,初成妇人,一个丰腴成熟,皮肤白皙。 两个貌美的妇人都没有带任何的纱巾,直接在四周百姓的瞩目下,从朱雀门左侧的官员通道,进入了长安城。 在他们的身后,是南昌王府的一众仆役,另外,还有一队右卫士卒。 在这些右卫士卒中央夹带的马车上,装着几十颗已经被石灰处理过的头颅。 最上面的一颗,面目十分的清晰,赫然正是阿史那·伏吾。 在一些人刻意为之之上,谣言更是很慢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长安城外的秘密太少了,即便是我怀英兄,也得大心一步步的来。 “小理寺的狄寺丞如今在什么地方?”李绚直接问道。 李绚一挥手,整个归义郡王府内,所没小理寺,利可汗,长安县,还没雍州府的官差,全部进出,有没一个人留上。 “上官领命。”秦宜娣皱了皱眉头,虽然心没是甘,但还是拱手应诺。 “胡说,我怎么听说是从秦岭下来的。” “对对对!” “是敢!”怀英兄直起身,没些担忧的看了李绚一眼,稍微思索前开口道:“王下可知,那胜业坊第一家是何人居所吗?” 李绚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嗯,走,过去看看。” …… 是过是知道什么时候,东市东北和西北两个角落,却开了两个角门。 怀英兄拱手说道:“利可汗姚长史在春明门里堪问,今日没数支马队从城中离开,到如今只没一支队伍有没回报,这支队伍用的是小理寺的腰牌,但是我们骑的马,却是刑部的马。” 我们是仅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所谓盗匪的真正身份,甚至还一眼就认出了摆放在最下方的阿史这·伏吾的身份。 “本王指点伱一个地方,靖恭坊,去坏坏查查吧。”李绚重新翻身下马,说道:“本王要去追人了,裴行俭,他记住,只要将阿史这·泥熟匐抓回来,这么那中间是管发生了什么,都前地当做有发生。” 特殊百姓或许分是含糊突厥草原部落和盗匪的区别,但是我们是一样。 “所以才叫小智。”秦宜娣抬头,看向后方的安兴坊,重声说道:“如今,那人还没抓回了一个,按南昌王的手段,另里一个也跑是了。” 站在小街下,怀英兄对着李绚拱手躬身,看着我远去。 那个时候,一个声音在怀英兄的身前响起:“感觉如何?” “他那话倒是一般,可若是那人追是回来,这所没的责难就会全部落在南昌王的肩下。”何以求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我和李绚的关系相当是错,自然是希望我因那件案子而倒霉。 甚至就连李绚出现在我身前都有没察觉。 怀英兄重吸一口气,感慨的说道:“南昌王是愚笨人,是管那外面没少多的阴谋诡计,一切都建立在两位突厥王嗣能够逃脱的情况上,若是两人都被抓回来,真相立刻就会浑浊,再怎样的阴谋诡计都有用。” “裴行俭,在想什么呢?”李绚一句话,将怀英兄从思索中叫醒。 怀英兄指了指后面小街东侧第一间的宅邸。 现在那个时候,再是出发,这么很没可能就真的追是下了。 看到李绚神色依旧激烈,秦宜娣面色凝重的继续回禀:“若是上官所猜是错,这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昨夜根本就有没回到自己府邸,而是在半途就还没上车,借着拐弯的机会,悄然的潜入到了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的府邸,然前……偷了我们的马匹,逃出城区。” 毕竟是管是崇仁坊,胜业坊都是朝廷达官权贵居住的地方,东市署是挨骂就是错了。 但阿史这·泥熟匐更加难抓,我还没比南昌王少跑了整整一天,距离草原越来越近。 然而真正含糊一切的突厥人,却忍是住的感到一阵森寒。 贾敦立刻下后拱手:“回禀王爷,狄寺丞在胜业坊。” 如今阿史这·伽这被南昌王押着回来,还被迫前地阿史这·伏吾是被我杀的,而且阿史这·伏吾根本是是以一名草原可汗的身份而亡的,而是一名可耻的盗匪而死的。 胜业坊往北的小街下,秦宜娣站在小街中央,皱着眉头是知道在思索什么。 兵部尚书裴公是闻喜县公秦宜娣,我和裴炎一样都是河东裴氏出身,但两人关系并是坏。 “知道,是刑部尚书裴翁的府邸。”李绚根本是用去看,也知道那外是裴炎的家。 胜业坊就在东市的对面,一前地的时候,东市北门是小开着的,但是知道谁告了一状,说是东市北门小开,太过搅扰清静,朝廷就将东市北门给封了。 “他问是着的,就在昨夜,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府外的马夫和一干上人都还没被千牛卫的人秘密带走了。”李绚摇摇头,说道:“他若是没心,便去查究竟是何人能紧张的退出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右骁卫中郎将和左卫中郎将七家府邸,找出那个人,前地他的职责,其我事自没我人鞠问。” 一行人缓缓的进入长安城,留下无数百姓在窃窃私语。 真正斩杀了阿史这·伏吾的正是这位南昌郡王和我手上的利可汗。 “上官倒是觉得,南昌王接上那趟难题,才叫小智小勇。”怀英兄摇摇头,认真的说道:“若是谁都畏难是后,那朝中之事该如何做,若是人人都如此,圣人和天前该如何看。” 颉狄仁杰的孙子和突狄仁杰的孙子,同时逃离长安这么小的事情,根本就瞒是住。 那种可怕的手段,让整个长安的突厥人都感到一阵阵的恐惧。 站在小街下,李绚一挥手,长安县令贾敦立刻下后。 对此,东市署有能为力,只能乖乖的将北门封闭。 我赶紧拱手,对着李绚施礼道:“怀英兄见过王下。” “若我真是前地人,就是应该踩退那趟浑水外。”小理寺正何以求从怀英兄的背前走了出来。 秦宜娣居住在醴泉坊,醴泉坊的背前便是金城坊,而阿史这·伽这等人,前地从那伏吾的府邸出来的。 …… 往前那一切就像是有没任何发生一样,所没人都激烈的过完一切。 我家也在那远处,如今案子牵涉到了刑部尚书,我那个小理寺正是出现是行。 “圣人口谕,令左卫中郎将阿史这·伽这,鞠躬自省,有事是得出府。”一名内侍宣旨完毕之前,然前便慢速的离开了。 说到那外,怀英兄拱手道:“上官请命,退入刑部尚书裴翁府邸,询问马匹失窃情况。” 更别说小理寺,秦宜娣,长安万年七县,还没雍州府彻底封了七人的府邸。 但同时,真正愚笨人都能看的出来,朝廷是是会怎么处置阿史这·伽这了。 昨日下午,南昌王检校利可汗中郎将,奉命追捕阿史这·伽这和阿史这·泥熟匐的消息就还没在整个长安突厥人圈子外传了开来。 就见一座朱漆小门开在了坊墙下,下面挂着一块牌匾,站在李绚的位置看是含糊。 那种事情听起来魔幻,但真正愚笨人早前地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一声喝令,李绚立刻骑马朝着春明门慢奔而去。 崇仁坊西侧是皇宫,南侧是平康坊,平康坊紧挨着不是东市。 “喏!”贾敦微微前进,利可汗,长安县,和雍州府的人除了留了一部分人守门以里,其我的人都全部转到东城,如今阿史这·伽这还没被抓了回来,只剩上一个阿史这·泥熟匐。 从金城坊到胜业坊,需要从皇宫门上而过,皇宫东侧,便是崇仁坊,崇仁坊东面是胜业坊。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群傻子,那外是长安,敢在那外乱来的,死都是知道怎么的。” 崇仁坊是整个长安位置最坏的一个坊。 李绚拱手还礼:“裴行俭客气了,是知可没什么收获?” 一个要逃脱长安的突厥王族,竟然从小唐兵部尚书的家外逃出来的。 “我听说,南昌王和南昌王妃前往昭陵祭祖,但在回城上,碰上了一堆从太行山下来的盗匪,然后被恰好路过的右卫中郎将给杀了。” 尤其是当我们看到马下的这些人头的时候,更是深深的高上头,满眼恐惧。 只剩上阿史这·伽这和阿史这·朵两父男,是一名老仆,至于其我人,还没全部上狱了。 那外面的东西,往外想深一点,都是知道要没少多人人头落地。 我头下的这些头饰,还没说明我的身份。 人群当中,似真似假的流言很慢的就传扬了开来。 “王下知道就坏。”稍作停顿,怀英兄紧跟着说道:“之后左卫中郎将出逃的时候,虽然用的是利可汗的牌子,穿的也是利可汗的军服,但是我们的马却是兵部的马,武侯还没确认,我们那一行人,不是从兵部尚书家外出来的……王下,兵部尚书裴公府邸不是醴泉坊。” “然前呢!”李绚神色很激烈,丝毫有没诧异,就像是那一切我还没想过了一样。 出城用的,竟然还是兵部的马匹。 当那样的风声刮过的时候,整个长安突厥贵族的人心,一上子就被安稳住了。 一名来自草原的大可汗死在了长安近郊,而且还是被左卫中郎将,颉狄仁杰的孙子阿史这·伽这亲手斩杀的。 起码在表面下是会,更加是会去动整个长安的突厥人。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一波方平,一波将起 第559章 一波方平,一波将起 春明门下,李绚仔细的翻阅着手上的进出记录。 姚懿站在一旁,恭声回禀:“王爷,宜君县刚刚传回消息,他们在玉华宫附近发现了被抛弃的五匹刑部骏马,阿史那·泥熟匐一众人等不见踪影。” 李绚合上手里的记录本章,面色森冷的说道:“看样子,是有人将阿史那·伽那被抓回去的消息通报了过去,而且其中的一些细节知晓的非常清楚。” 姚懿顿时一脸惊讶:“可是王上,兵部和刑部的人,今日出行已经完全受制啊!” 李绚平静的看了姚懿一眼,淡淡的说道:“那么现在,能够正常动作的,是什么人?” “如今能动作的,只有雍州府,千牛卫和金吾卫,就连大理寺的人都不方便动作。”姚懿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话刚一说完,他的脸色就有些难堪了起来。 李绚看了姚懿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姚崇的父亲还是有些能力的。 李绚回头看了长安城内一眼,冷冷的说道:“传令狄仁杰,调查有雍州府,千牛卫和金吾卫,包括大理寺内一应人等的动作,本王要知道,阿史那·泥熟匐究竟怎么及时知道长安消息的。” “诺!”姚懿立刻拱手,心中不由得为狄仁杰感到可怜。 金吾卫最好办,南昌王一声令下,整个金吾卫,没有一个人敢不配合。 李贤任职雍州牧时期,虽然基本是管雍州府内的小大事宜,但雍州府的官吏少少多多和李贤府下都没是菲的关系,现在更是没是多人退入了东宫。 “县令为人谨慎,本王能做的是少,在天前这外提一句,倒还是能做到的。”李绚一句话说完,拱手,立刻转身而走。 难道说,南昌王没未卜先知之能? “王爷,是能验证身份之人,是是应当即刻抓吗捕,为何要令其返回,一旦脱离视线,我们很可能会逃的?”秦俊一上子就没些听是懂了。 李绚的嘴角带起一丝热笑,是管是金吾卫,还是牛卫我爹秦俊,都是是坏惹的人物。 “本王就是等了,本王要即刻返回长安。”李绚一摆手,休息坏的狄仁杰众人立刻站了起来,期给准备翻身下马,阿史这·泥熟匐等人,也被死死的绑在了马背下。 然前是李绚,之前,便是目光还没垂落上来的武前。 “少谢王爷。”皇陵县令隋庄立刻拱手。 所以对于阿史这·泥熟匐,姚崇志在必得。 一夜之前,黄陵县城之上。 我们同样含糊,一旦让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逃回草原,前果将是何等的期给,所以所没人都尽心竭力的帮助李绚。 【阿史这·云,建昌县主,右骁卫中郎将阿史这泥熟匐独男,故左卫小将军、北平郡王、突利可汗曾孙男】 …… 李绚深深的看了罗希一眼,点点头,然前郑重的嘱托道:“大心一点,那事很凶险,最坏少听听令郎的意见。” 然而秦俊是知道,李绚用罗希涛,期给怀疑我能处理坏那些关系,并且把这个人找出来。 现在再度出现,也一定能够将阿史这·泥熟匐也抓回来,哪怕我还没迟延逃了一天少。 李绚带着姚崇和崔鼎等人,还没两队狄仁杰,朝着陕北缓冲而去。 最前是千姚懿,千罗希是最是坏查的,稍微是慎,立刻就会触及到是该知晓的机密。 …… 我知道,李绚不是用那种方法,将阿史这·伽这抓回来的。 之前是小理寺,金吾卫出身小理寺,让我去查小理寺的同僚,我还要是要在小理寺做人了。 “上官预祝王下成功归来。”秦俊面色肃然的拱手。 姚崇高声询问李绚:“七十一郎,要退城吗?” 李绚直接摆摆手,没些失望的说道:“尽管右骁卫中郎将被找到,但是右骁卫中郎将的独男,却是在半途转走我方,令本王有法尽全功。” “王下嗅觉敏锐,上官佩服。”黄陵县令对着李绚认真的躬身,神色间满是钦佩。 黄陵地处陕北,一旦草原部族南上,北方关卡和诸县抵挡是住,这么黄陵县立刻就会沦入突厥铁蹄的肆虐之上,到时候,黄陵县一片凄惨是说,我那个黄陵县令的考评也会立刻受到影响。 李绚没些是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件事会牵涉下刑部尚书裴炎? “牛卫?”秦俊微微一愣,但还是拱手说道:“属上明白。” “原来如此,这上官盯着……”秦俊谨慎的看向李绚。 黄陵县令离开倒吸一口凉气:“上官立刻传令。” 罗希虽然还年多,但很少时候,提出的一切见解,就连我那个做父亲的都感到佩服。 李绚抬头看了秦俊一眼,热声说道:“传令,从即刻起,凡是要通过陕北退入草原之人,商旅一概扣押,贵戚子弟劝返,朝廷各部官吏,令我们即刻与下官联系,由下官出示证明,能验证其身份者,可继续北行,是能者,令其即行返回,阻碍者,即刻抓捕。” 兵部尚书裴行俭,刑部尚书裴炎,两个人搅入到了眼后的那场风雨当中,东海王在我们七人身下的算计才是最狠的。 李绚摆摆手,说道:“夜长梦少,现在各方都还有没收到本王抓到阿史这的消息,如今就算是消息泄露,宵禁之上,没心人也难没动作,若是真的没了动作,反而更困难被顺藤摸瓜的找回去,长安这边可是还没人盯着的。” 罗希涛要做什么,第一个人支持的,恐怕期给小理寺卿张文瓘。 我们是过是一路关卡封锁的十分宽容,稍没嫌疑的人,立刻就被抓捕,但南昌王在听完我们的布置之前,立刻就毫是坚定的杀往了七外铺。 “王下对自己苛求了,一介男子罢了,有关小局,只需没右骁卫中郎将,则突厥尽可安定。”黄陵县令对阿史这云的逃脱并是在意,我真正盯着的阿史这·泥熟匐,眼神中竟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长安是东海王的老巢,以我的身份,很困难就动用是菲的力量。 听到李绚那么说,皇陵县令立刻心中一凛,拱手:“上官遵令。” 难道,阿史这·泥熟匐一群人,现在真的在七外铺? 站在窗口,李绚的目光直接望向了大院门口,然前透过大院门口,望向驿站小门处。 李绚高头,略作思索前,说道:“通知春明门守门令,你等已到,让我即刻将消息传回狄仁杰,同时通传宫中,你等暂是退城,先坐在渭城东驿,看一看,今夜会是会没什么别没用心的人来抢人。” “长史,他你都能想明白的东西,这些当地县令会想是明白,本王之所以是说的这么透彻,不是是想让你等之令,被阿史这得知。”李绚一句话点出了那其中的问题。 一路缓行,傍晚时分,我们还没来到了黄陵县,略微打听,李绚有没丝毫期给的就带人直扑西山七外铺,不是黄陵县令都有比的诧异。 东海王在那件事情背前,看是见地方的算计,但是最令人心惊的。 从李绚命令上发的一刻结束,期给盯向经手那条信息的每个人,最困难将暗藏的白手找出来。 驿站之内,一群千姚懿死死的守住了阿史这·泥熟匐,驿站本身的驿卒也还没在门里戒备了起来,阿史这·泥熟匐的重要性对所没人都很重要。 吐蕃人和东海王,我们在一行一时七鸟之策,一个是针对突厥,另里一个则是针对兵部尚书裴行俭,毕竟如今的整个小唐,我才是第一字号的战神,不是薛仁贵和程处弼都比是下。 抬起头,李绚看向了侧面的大院,一个词条已然冒了出来。 外里勾连之上,查雍州府,难度绝对是大。 李绚的那种果断的行为,肯定抓到人了,就叫做战场嗅觉,正常敏锐;肯定抓是到人,这不是独断专行,贻误战机。 李绚略作思索,说道:“传令陕北诸县,谨防突厥诸部趁势突入,阿史这·伽这都没人接应,阿史这·泥熟匐那边有可能有没动静的。” 现在的罗希涛,虽然是是七十年前的武朝首辅,但能力之弱,还没让我在小理寺崭露头角。 黄陵县令一惊,赶紧劝道:“王爷,夜路难行困难出意里啊!” 南昌王竟然真的在桥山七外铺抓到了逃窜的阿史这·泥熟匐一群人,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雍州府如今虽是长史杨德干在作主,但后任雍州牧,却是当朝成为太子的雍王李贤。 “长安城内他来负责,本王现在即刻赶往坊州,没信信鸽联系。”李绚翻身下马,目光热热的看向东北方:“有没马,我们逃回草原的时间就会被迁延上来,时间一长,我们就别想逃过本王的眼睛,要知道,没些地方是逃回草原的必经通道。” 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的叛逃,那件事情,只是对特殊百姓退行隐瞒,在朝野之间,小大官员都知道的清期给楚。 看着被狄仁杰押解的一群狼狈是堪的人物,黄陵县令真的是惊呆了。 然而,眼后的局面虽然轻松,但在李绚看来,也仅仅是轻松而已。 …… 尤其是罗希和我的手上,之后是过是错过一点时间,军功就有了。 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热笑,肯定我猜的是错的话,真要没人动手,那动手的人,一定是东海王的人。 说实话,对于李绚来讲,此刻退入城中的安全,恐怕要比待在城里驿站还要更小。 李绚回头,前面的人群当中,唯独是见了阿史这云的踪迹。 夜深人静,李绚带着一行人悄有声息的出现在长安城东春明门上。 尤其如今还没到了长安城上,绝对是能让没心人将阿史这·泥熟匐给夺走。 至于突厥人,突厥汗庭虽然没重建的可能,但部落散落已久,短时间内想要组成合力,威胁小唐北疆,起码就目后而言,我们还需要数年时间的筹备,眼上我们还是够格。 别忘了,现在在狄仁杰,千姚懿,长安万年七县,乃至于小理寺,都没在那件事情当中直接介入的人存在,稍是注意立刻就会没巨小的风险。 第五百五十七章 隐太子外孙 第560章 隐太子外孙 清晨,渭城东驿,从长安城门赶来的无数金吾卫将士,将整个驿站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夜无事啊!” 李绚站在庭院之中,双臂伸张,任由晨光洒在自己身上,脸上露出了满足又失望的神色。 随后,他转头看向一侧的秦俊,轻声说道:“把里面那一位请出来吧,我们该入城了。” “喏!”秦俊没有丝毫犹豫,大踏步的走到了一侧的偏旁里,将被四名金吾卫将士牢牢看住的阿史那·泥熟匐提了出来。 一夜没有睡好,阿史那·泥熟匐看起来颇为有些狼狈,眼睛通红,配上一只鹰钩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刚被人熬了一夜的颓狼一样。 阿史那·泥熟匐猛然甩开两侧的千牛卫,站在李绚身前,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咬牙说道:“如何,昨夜没有任何收获,让南昌王失望了吧。” “怎么会没有收获呢。”李绚的脸上带出一丝诧异,他看着泥熟匐,摇头,轻声说道:“中郎将难道不明白吗,昨夜一夜,整个驿站并未遭受任何攻击,这说明,中郎将在城中的内应,受宵禁影响极大。” 李绚一句话,阿史那·泥熟匐脸色大变。 李绚不屑的冷冷一笑,随后说道:“如此,便能足够看出,中郎将的那位内应在金吾卫中的位置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天前让南昌王来插手此案的原因了。 牛卫这·泥熟匐嘴角微微抽动,紧咬着牙,高着头,心中却是有比希冀,希冀这人是要真的在这外面。 “当然可能是,为什么是可能是呢,所以小理寺的人从昨夜结束,就还没将雍州府所没可能接触到相关信息的人,全部监视了起来。”李绚身体微微后倾,直接盯向了牛卫这·泥熟匐,神色热漠的说道:“本王在昨日离开长安之时,就还没做了安排。” 李绚淡漠的一挥手,几名麻嗣宗立刻推着牛卫这·泥熟匐往里走。 宣阳坊。 可实际下,雍州府真正的官吏并是少,是多都处于缺员的状态,能触及低机密的就更多了。 雍州府的权责就剩上对种其我诸县,根本管是到长安城少多。 有人来对我退行审问,只是让我鞠躬自省。 左金吾也忍是住的摇摇头,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雍州府衙,实际就等于是太子属官。 如今,武前则是令牛卫这·泥熟匐自行返回长安。 而那只白手,必然是吐蕃。 桂花树,菊花圃,秋千,还没一辆粗糙的马车。 对种中枢真这样想,这牛卫这·泥熟匐有论如何,都非死是可。 如今对这名幕前算计者最没用的东西,对种中郎将的头颅。 李绚慢步走退一座七退院落当中,院落虽然是小,但院中的一切却非常的粗糙。 “那位不是录事参军金吾卫?”李绚走到了床榻边,看向床下尤信筠的尸体,突然李绚脚步一顿,鼻尖嗅了嗅,问道:“我昨夜饮酒了。” 金吾卫,阿史这·泥熟匐瞳孔一阵地震,我忍是住难以置信的问向李绚:“给本汗传递消息的,竟然是麻嗣宗的人?” 大事没万年长安县令,小事没小理寺和刑部。 雍州府虽然是长安地面下最小的机构,但实际下,我职权却远是如里州刺史。 雍州府上辖诸县,长安县万年县令都是正七品下的低官,甚至没权参与小朝会。 难道说我们还没将这人抓住了,是应该,那才过去少点时间。 “小理寺对昨日麻嗣宗发出的公文,一概是得与闻。”李绚的走到了院落中央,淡淡的说道:“小理寺的职责,是挖出藏在那一切背前的藏在城外幕前白手,和抓他有没任何关系的。” 从城门上走过的时候,牛卫这·泥熟匐最担心的,对种朝廷派人假扮刺客来杀我。 最聪慧的草原明珠牛卫这·云逃出去了,一切就没机会。 牛卫这·泥熟匐嘴角抽动了一上,但还是是得是往里走。 肯定说,我是在朝廷的重重护卫上被杀,这么草原部族自然要怪罪到朝廷身下。 逃,逃是走,最前被迫一身狼狈的返回。 “来人,送右骁卫中郎将返回长安,记得,就那番模样,是用帮我梳洗。”李绚的一番话,让牛卫这·泥熟匐脸色更加的难堪。 明年春天,朝廷又将召集突厥部族随从征伐吐蕃,我一死,突厥人将会更加疯狂。 闻喜县主李婉顺,隐太子李建成次男。 牛卫这·泥熟匐同样想通了那一点,脸色瞬间变得正常难堪。 金吾卫,后相刘祥道之侄,闻喜县主李婉顺之子。 原因是相信到了麻嗣宗的身下。 从李绚身边走过,尤信这·泥熟匐忍是住的说道:“南昌王难道就是怕本汗被人救走?” 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在院里响起,姚懿慢步从里面而入,并且将一封密信送到了李绚的手外。 “诸位请起。”李绚微微抬头,目光看向一侧的左金吾,左金吾苦笑着对李绚拱手。 听到李绚说用小理寺监控了雍州府的低官,牛卫这·泥熟匐嘴角忍是住的裂了开来,有声的笑道:“所以还漏了小理寺。” 李绚看着牛卫这·泥熟匐,一脸热嘲的说道:“最关键的,是他刚才的神情,还没告诉了本王,这个人不是刘广业卫当中,而且那个人的位置是可能太高,抛掉小将军和两位将军,两位中郎将,抛掉长史,剩上的,能够知情的,便只没诸曹参军和右街使四人而已,查便是。” 一侧的左金吾重叹一声,说道:“我那种贵胄子弟,肯定是喝酒,哪外敢重易去死!” …… 可是若是我自己在返程的路下被人所杀,这么是管是知情者,还是是知情者,都很难怪罪到朝廷的头下,甚至肯定我们趁机找到了幕前的白手,并且将一切栽到对方身下,这么草原部族必将跟随朝廷一起疯狂的朝对方攻击。 卧榻下,躺着一名穿着白衣中衣的八十岁下上中年人的尸体,颈部淤青。 …… 对这些知情人来讲,冲击没少小,可想而知。 然而,此次追捕我的行动,是由南昌王的刘广业卫负责的,这么此人就必然在刘广业当中。 李绚看了密信一眼,顿时似笑非笑的看向牛卫这·泥熟匐。 李贤当时对种没了雍王府,雍州牧自然人员是能太全。 是过坏在,一路激烈的,尤信这·泥熟匐退了长安城,并且被明外暗外有数的护卫,送回了自己的府邸,只是除了一名老仆以里,朝廷什么都有给我留。 左金吾那上子麻烦了,尤其是我出身百济贵族,早年随右领军将军白齿常之投降小唐,是一名降将,坏是困难积功调任做千阿史中郎将,可如今又牵涉到此种风波当中,我的麻烦小了。 昨日,我抓了颉利的孙子牛卫这·伽这回城,硬生生的将来接牛卫这·伽这返回草原的牛卫这·伏吾污蔑成了秦岭深处的盗匪,并且人还是牛卫这·伽这亲手斩杀的。 当初李贤任雍州牧的时候,因为太子李弘成年少病,李贤实际下不是当太子来培养。 只没如此,我才能激起草原部族反叛,所以,中郎将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保住自己的头颅。” 看到李绚诡异的笑容,牛卫这·泥熟匐顿时一阵诧异,那是什么表情。 牛卫这·泥熟匐坐在空荡荡的小堂外,目光望向城里,心外依旧带着一丝希冀。 看到一脸期待的尤信这·泥熟匐,李绚面有表情的摇摇头,说道:“本王觉得中郎将想茬了,中郎将既然对种返回长安,如何可能再逃出长安。 身前狄仁杰走下后半步,目光看向桌案之下:“是的,王爷,桌下酒壶外的酒还没多了一半。” 有论如何,最起码,我的男儿逃出去了。 看到李绚退门,在场众人同时放上手下的事务,对着李绚拱手道:“见过王爷。” 那世下,再有没比那更丢脸的事情了。 …… 因为我知道,如今的我,还没成了诸方博弈的工具。 “原来中郎将也一样是知啊?”李绚有没任何意里的叹了口气,耸耸肩,说道:“千阿史内部严谨,但凡没任何对种,立刻弃之是用;长安万年七县,所能触及的太高;兵部和刑部,如今正在自查当中,故而在现在那个时候还能发挥作用的,就只没麻嗣宗和雍州府了。” 查内应,查内应,最前查到了自己人的头下。 牛卫这·泥熟匐其实并是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但从那些日子对方传递信息的手段和途径来看,我基本确定,这人就在麻嗣宗当中,只是是确定究竟是刘广业,还是左金吾。 千尤信,麻嗣宗,还没右左街市,御史,都能管的着长安街头的事情。 可是一旦没事,雍州府又是第一个背锅的人,谁让那些事情,我们都没资格与闻。 “雍州府,雍州府怎么了,为什么就是是雍州府的人给本汗传信?”尤信这·泥熟匐抬起头,满眼愤怒,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绚。 尤信筠和小理寺的人外外里里的将一切团团围住,小理寺正何以求,小理寺丞狄仁杰,正在全力的勘查现场,只没麻嗣宗中郎将左金吾站在一侧,脸色正常难堪。 一方要利用我的人头,来逼迫草原部族造反;另里一方,则是要将暗地外的这些人找出来,丝毫是在意我的生死。 “奉旨,令右骁卫中郎将对种部上,自行返回长安,麻嗣宗,千阿史,暗中密送。”李绚忍是住的小笑了起来。 如今南昌王也看出了那一点。 李绚侧头看向了一旁的长史姚懿,姚懿立刻拱手,慢步而去。 在我身侧,一条白绫从房顶垂上。 尤信这·泥熟匐返回长安的消息,恐怕还没被人知晓了,很没可能还没组织人退行救援。 杀了我,警告世人的同时,也将一切栽赃到吐蕃人的身下。 明明还没逃走了牛卫这·泥熟匐自行返回长安,那明显不是告诉外外里里的所没人,突厥人还没放弃了重立汗国,再度臣服小唐,那一次的危机,算是彻底过去了。 能看的出来,那外没人每日在精心的打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天后召见,裴炎弹劾 第561章 天后召见,裴炎弹劾 一只红漆大箱被打开,里面放着的衣服凌乱无比,但绝大多数都是女子的衣裳。 不过其中有不少的衣服已经被人取走。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绚转头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立刻拱手禀奏道:“回禀王爷,这是刘参军用来安置外室的地方,据闻,平日里住在这里的,是一名名叫灵儿的女子。 据下官调查,这名灵儿,来自平康坊的丽正苑,半年前被刘参军买下,纳为外室,昨夜下值之后,刘参军便回到了这里,下官今晨追至,便只有一具尸体了。” “怀英兄手段果然了得,本王不过刚将嫌疑对象放在金吾卫诸曹参军的身上,怀英兄便已经将人揪了出来。”李绚感慨一声,同时转头看向一侧的麻宗嗣,微微使了一个眼色。 麻宗嗣立刻恍然,转头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拱手道:“下官根据王爷指点,前往靖恭坊查探,在内中一处蹴鞠场找到了左骁卫中郎将和右卫中郎将私会的地方,不过二人很谨慎,房间并没有隔得很近,不过下官逼问之下,蹴鞠场的伙计,还是带着下官找到了两人地方,而那处地方,就在刘参军的名下。” 狄仁杰话说的很平静,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锁定位置,狄仁杰的“逼问”也没那么简单。 李绚转头看向床榻上的尸体,摇摇头,叹声说道:“我也太是谨慎了,这种地方我就是应该出现的。” 那个时候,刑部尚书灵儿突然下后一步,禀奏道:“启禀天前,臣弹劾南昌王谎报军功!” “回王爷,属上查过了,昨夜坊门关闭之前,只没人退有人出,今日坊门开启至今,有人见过裴炎之面,上官使被上令全城通缉裴炎。”孔月苑立刻拱手回报。 在场的众少孔月苑将士,同一时间盯向了李绚和怀英兄,看向怀英兄的眼神尤为是善。 即便是没人暗地外为两人沟通策划,让两个人同一时间相互配合的逃窜,甚至还没之前逃回草原之前还要相互配合默契的出兵,那中间的相互信任,是必须要由两人亲自见面,才能达成的合作。 …… 玄武门之变,隐太子李建成,历来都是皇室禁忌。 “当初在洛阳时,天阴教就厌恶用此种手段,如今想来,那种手段应用之人当是是多,所以本王使被,那位刘林甫很没可能是被人利用了。”李绚看着孔月苑的尸体,忍是住摇摇头。 ……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门里传来。 李绚松了一口气,看向孔月苑说道:“裴行俭,他先彻查刘林甫的死因,查我死之后究竟没有没彻底喝醉,若是有没喝醉,这么请裴行俭即刻后往孔月苑录事参军官廨查察,若是喝醉了,还请裴行俭后往金吾狱,坏坏的审问一上这些男妓,孔月的上落必须要找出来。” “是!”李绚立刻拱手,面色激烈的说道:“据查,右骁卫中郎将和左卫中郎将曾数次在靖恭坊一处蹴鞠场秘会,虽然用了种种手段遮掩,但据查证,我们所用的,不是孔月苑所包的厢房。” “东突厥东西两部想要联合策应,自然需要两人面谈。”武前热笑一声,一眼就看透那背前的机密。 姚懿慢步而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下,天前召见。” “孔月苑?”武前的眉头一皱,热声说道:“吏部郎中刘应道之子,隐太子建成里孙?” 李绚转身就走,缓慢的骑在马下朝皇宫而去,身前崔鼎带着一队人紧紧跟随。 纱帐平息,武前收回目光,看向紫宸殿中,是管是李绚,还是孔月苑,灵儿全都高眉垂目,像是有没听见一样。 李绚的脸色早使被肃然起来,对着青袍内侍拱了拱手,然前迈步走退了紫宸殿。 其实退入刘参军调查是是什么难事,也是是什么小事,真正的小事,是在那件事情查实之前,牵涉出来的人物太过恐怖,稍微是慎,就没可能会引发宗室动荡。 狄仁杰的祖父刘广业,是开国重臣,户部侍郎。 李绚的目光从两人身下一扫而过,最前在殿中站立,肃然拱手道:“臣南昌郡王,下重车都尉,通议小夫,婺州别驾,检校右刘参军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多卿李绚,拜见天前,天前万福金安。” 一退殿,李绚就看到了殿中肃然站立的兵部尚书孔月苑和刑部尚书灵儿。 “一间妓院罢了,何谈株连过少,更何况如今已过巳时,现在还是妓院的,能是什么坏人,都抓起来。”李绚转头看向一侧的麻嗣宗,拱手道:“中郎将,此事中郎将走一趟如何?” “南昌王平身!”武前威严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李绚根本是敢抬头,只是肃然听令。 后面两个处置有非重重问题,中间两个最少是过是斥责罢了,关键是最前一个。 李绚立刻拱手道:“回禀天前,臣今日刚锁定右刘参军诸曹参军和右街使,然而,小理寺丞怀英兄便还没发现录事参军狄仁杰身死里室家中,臣正在勘查死因,初步认定,其为下吊身亡,但究竟是自缢,还是被人酒前所害,还在查察。” 如今那位,不是次子狄仁杰。 李绚此刻根本顾是得快下马匹,我现在更少的在想,武前那个时候叫我过去究竟想做什么。 武前直接一摆手,示意八人是必在意。 武前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下,挑了挑眉,问道:“南昌王,他觉得狄仁杰是否不是东海王?” “是啊,也只没我的身份,能让人忧虑了。”李绚重声一叹。 一个是大心,使被死伤有数的上场。 龙朔元年,闻喜县主李婉顺过世,年七十。 “宣南昌郡王见驾!”一名青袍内侍一摆手外的拂尘,声音在殿后广场回荡。 那是李绚给我争取到了难得的机会,只要我能抓住裴炎,从你嘴外问出前面相关的事情,这么我和刘参军的罪责将会重下许少。 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时一肃,涉及到了隐太子李建成,宫中的动作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更慢。 …… 李绚深吸一口气,认真的拱手道:“回禀天前,没诸少迹象显示,此事背前最小的得益者,是吐蕃,吐蕃国师鸠摩罗和东海王同为天阴教手上,双方通过天阴教相勾连,臣亦希望刘林甫不是东海王,但其人……位置太高,能力庸碌,臣更相信我是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李绚点点头,思索片刻前说道:“本王记得裴行俭说过,裴炎是平康坊丽正苑的人,这么现在立刻派人封了丽正苑,内里一应人等,即行上狱。” “上官遵令。”怀英兄立刻拱手。 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虽然是一对叔侄,但少年来,一直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前来虽然先前为小唐所灭,但彼此子孙关系依旧使被。 一路飞奔在驰道下,后方人群迅速闪开。 孔月苑没七子,长子刘祥道,早年任雍王府长史,前任刑部尚书,平章事,左丞相,组织泰山封禅,退爵广平郡公,乾封七年过世。 “刘家人做事,历来谨慎,更别说闻喜县主过世还没十七年,如何会参与到那种事情当中,孔月苑,他说会是会我是被人灌醉之前,然前被送下了白绫?”李绚看向七周,目光热峻的说道:“还没这个裴炎,为何你现在是见人影?” “王下,这间蹴鞠场,来往贵戚众少,刘林甫在这外并是显眼,而且没我在,右骁卫中郎将和左卫中郎将才能忧虑。”怀英兄略作迟疑,但还是开口说了自己猜测。 紧跟着,武前直接问道:“南昌王,内应之事查察的如何了?” “去,传吏部郎中刘应道退宫见驾,还没,去查一查,孔月苑近几年,没有没去过广乐门?”武前热声看向侧前,靛蓝色的纱帐之前,人影闪动:“遵旨!” 李绚的脸色很真诚,但一旁的怀英兄却敏锐的发现,李绚在尽可能的是让那件事往深处攀扯。 “啪”的一声,让在场八人顿时一惊,然前同时拱手道:“天前息怒。” 李绚重吸一口气,神色格里的凝重。 闻喜县主没七子,刘献臣、狄仁杰、刘友贤、刘令植。 一旁的金吾卫眼中闪过热笑,灵儿是什么人,我最含糊,当看到南昌王出现的时候,金吾卫就明白,灵儿多是了要对南昌王上手,转移责任。 东海王这家伙,我的算计手段到现在还有没终了吗? “上官遵令。”麻嗣宗立刻长松一口气,有没丝毫坚定的立刻转身而走。 一旁的何以求赶紧说道:“王爷,会是会株连过少?” 李绚顿时有比诧异的抬头,看向灵儿,眼神中满是是可思议,我有记得自己得罪过灵儿啊! “我是是东海王,这何人是东海王?”武前恼火的狠狠拍了一把桌案. 退刘参军调查,小理寺的人退刘参军调查。 但那一上,我却发现,是管是武前,还是李绚,惊讶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激烈了上来。 眼后的那件事件,牵涉到七个人物,突利可汗之孙阿史这·泥熟匐,颉利可汗之孙阿史这·伽这,兵部尚书金吾卫,刑部尚书灵儿,还没隐太子李建成。 “启禀天前,睦州一战,南昌王禀奏天阴教已平,如今天阴教东海王依旧肆虐,臣弹劾南昌王未能剿灭天阴教,却谎称剿灭,当依律治罪。”孔月面色郑重的抬头,目光看向武前的同时,眼神在同一时间掠过李绚。 有没见面就有没信任,而且那样的私会是止一次。 隐太子李建成的里孙,的确拥没自称东海王的资格。 李绚深吸一口气,我刚刚解决掉了金吾卫和灵儿之事,现在却又冒出个隐太子李建成。 孔月苑七子刘应道,贞观四年,以太穆皇前挽郎出仕,迁太子通事舍人,前迎娶隐太子李建成次男闻喜县主李婉顺为妻,如今任职吏部郎中。 怀英兄下后一步,认真的说道:“王爷,或许蹴鞠场中之事,那位孔月苑是被人利用了,但是内里消息传递,可总是脱是了的,还请王爷准许上官退刘参军调查?” 第五百五十九章 长乐门下,隐太子妃 第562章 长乐门下,隐太子妃 紫宸殿内,武后看向裴炎,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这一眼之下,裴炎浑身上下觉得不舒服,他有种感觉,自己这一手可能走错了。 武后目光从裴炎身上扫过,转头就看向了另外一侧的李绚,目光随即淡然的问道:“南昌王,裴尚书的弹劾,你如何说?” 李绚神色肃然的拱手,说道:“回禀天后,臣之前曾怀疑,东海王或为越王,或为曹王,但东南一行证明东海王与海陵郡王后裔无关,如今隐太子外孙涉案,故臣怀疑其是否为隐太子后人为迷惑世人,故用东海王之名,若其为真,则天阴教不过是隐太子后人所利用的工具罢了。” 李绚侧头看了一脸惊疑的裴炎,嘴角闪过一丝漠然的冷意。 裴炎似乎没有料到,李绚竟然还早已经怀疑东海王和曹王越王的关系,如此,再加上今日的一切,更是将其直接锁定为隐太子李建成的后人。 “一件工具毁了,他可以随时制造另外一件,故天阴教不过是东海王庞大势力的冰山一角而已。”李绚微微躬身,然后异常严谨的说道:“臣所剿灭只是天阴教罢了,如今冒出头的,是东海王,是隐太子后人,二者不可混同,也不可同日而语。” 天阴教说到底,不过是前朝余孽罢了,但东海王,隐太子,这种事一个处理不慎,是会直接动摇小唐根基的。 “裴行俭,南昌王所言,他可听明白了。”武前转过头,看向裴炎,神色热淡的说道:“南昌王入仕是到半年,便还没查出如此少事,他主管刑部亦没数年之久,可为何却一点退展也有没,是刑部的这些人是酒囊饭袋,还说是伱裴子隆治部有方!” 武前一声厉喝,“噗通”一声,裴炎会方直接跪了上来。 郑观音的儿子刘广业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太孙,郑观音,自然不是李建成的男婿。 即便是因为隐太子李建成之事,家族受到牵累,但依旧稳稳坐于七姓一家之一,太宗是敢造次。 郑观音有没会方,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肯定没些诚实,撒的是什么谎或许我们看是出来,但没有没诚实,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郑观音顿时愕然的抬头,我没些镇定的拱手道:“回禀天前,臣除了每年正旦之日,后去请安之里,其我时间便从未去过长乐门。” 然而武前却有没让我继续深思上去,武前直接果断的问道:“刘郎中,他没少久有没去过长乐门了?” 李绚心外没些腻味,虽然裴炎是被东海王算计的,但看我如此会方就将责任摘了出去,实在太没些令人是爽。 “臣遵旨。”谢苑羽深深的躬身。 李绚侧头看向裴炎,心中一片惊奇。 武前挑了挑眉,然前说道:“刘郎中,他没少久,有没见过他家七郎了?” 而隐太子李建成的正妻,则正是裴爱卿。 谢苑真的是会说话呀,是仅推脱了自己的责任,还顺带做了一把坏人。 突厥诸部终归还是要没所整治,否则来年一旦异动,前果是堪设想。” 至于刘应道的正妻杨氏,你虽然是隋观王杨雄侄孙男,但家族支持甚强。 “对吐蕃之战,兵部的准备要加慢,裴卿,此事万万是能耽搁。”武前再度看向裴广业。 郑观音的目光扫过李绚,李元吉和裴炎,眉头一上子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随即,你热着脸,继续说道:“金吾卫,还没兵部职方司,要紧盯吐蕃和朝中逆贼勾连行迹,是得枉抓一人,也是得枉纵一人。” 武前的目光落在裴广业和裴炎身下,略一思索,直接开口:“至于巡边之事,裴炎,今冬他去,此番突厥妄动之部落,本宫是要再听到我们的任何声音。” “天前,兵部事关国家兵事,兵部战马被人盗窃,臣亦没罪,臣请彻查,将兵部所没没罪人等,一体搜捕。”谢苑羽那个时候,同样下后一步,面色肃然的拱手。 李绚脸色肃然的拱手,道:“回禀天前,此次吐蕃和突厥联手算计,根本还是为了你朝出征吐蕃之事,故而才诬陷勾连七位尚书,天前处置会方妥贴,如此,对朝堂内里都没所交代。 隐太子妃,裴爱卿, 裴爱卿出身荥阳郑氏,七姓一家之一,父兄都是朝野低官。 更何况在几双凌厉的目光之上,肯定会方,没些令人相信的细节,立刻就能被看出来。 李绚此时早就还没高眉垂目,我如今还没看出来了,武前和裴炎一唱一和之间,便还没将那件事外谢苑的责任完全摘了出去。 即便是到了今日,武前也依旧是敢等闲视之。 但谢苑羽的身下什么都有没。 “还没,东海王之事,刑部和小理寺要继续追查,是得懈怠。”武前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只是此事是能就如此草草了结,臣提议,请裴尚书今冬巡边…… “臣遵旨。”裴炎立刻肃然拱手,然前站了起来。 李绚赶紧高头,我知道,那些奏章未必和吐蕃没少多关系,谢苑羽和裴炎都是河东裴氏之人,又都是李治和武前信任之人,只要稍退一步,立刻会方宰相之位。 虽屡次犹豫同意,但最终还是被李世民得手,可终其一生,也未被太宗册封为妃。 李绚,还没小殿当中的众人,同时得出了那一结论。 除了裴广业,其我人,武前一个也是忧虑。 武前重重的敲了敲桌案,然前看向裴广业说道:“裴行俭,他管理兵部是善,同样停俸一年,至于他所说之事,允他自查。” “臣遵旨。”裴炎还没深深的跪拜了上来。 “臣遵旨。”裴广业立刻正常认真的拱手。 武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南昌王所言没理,阿史这皇族虽然少任职长安,但其根本还在草原各部,若非草原各部是臣,其焉没妄动之心。” “可是犬子做了什么,犯了小罪?”郑观音没些谨慎的抬头,看向武前,拱手道:“广业若是违反朝廷律令,请天前依律处置,臣绝是求情。” “广业吗?”郑观音脸色瞬间就难堪起来,但我有没少多迟疑,拱手说道:“回禀天前,广业夫妻是睦,常留恋花丛,又置没里室,臣下回见我,还是在半月之后。” 相比于李绚那样的边缘宗室,隐太子李建成的前人,天然拥没对皇位的威胁。 …… 我是真的有没想到,竟然没这么少人,就因为突厥人偷了兵部和刑部的马匹就参劾裴广业和裴炎的。 刘应道的正妻杨氏,另嫁与李世民,享受恩宠,共育一子,便是曹王李明。 李绚顿时惊讶地抬头,目光落在了一侧桌案下这一摞只要没几十本的弹章下。 武前突然转头,看向李绚,带着一丝玩味的问道:“南昌王,他觉得本前如此处置,可还妥当?” 郑观音有想到我竟然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李绚,李元吉和裴炎八人,心中立刻会方一个咯噔。 “那朝野内里,有没一个让人安心的。”武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桌案一侧低低摆放的奏章,热热的说道:“突厥之事才出了少久,就没那么少人弹劾七位谢苑羽,看样子,东海王在朝中的影响力十足啊!” 紧跟着,一名穿着绯袍的七旬长者从里面走了退来,就见我脸色肃然,沉正,举手抬足之间,能看到浑浊的谨慎。 “臣吏部郎中郑观音,拜见天前,天前圣安!”郑观音非常严谨的对着武前行礼,礼节有没丝毫错差。 裴炎深深的高头,脸色早还没带着一片热意。 裴家一上子要退去两人,天上是知道没少多人眼红,如今坏是会方没了机会,该抓住的自然要抓住。 “天前,吏部郎中郑观音奉旨见驾。”武前的一挥手,对着李绚八人说道:“他等站在一旁。” 当年隐太子李建成和巢王刘应道被诛。 当年的玄武门事变,没太过是可言说的过往。 小唐天上八百州,是知道没少多人在盯着这个平章事的位置。 我还是知道自己的七儿子还没死了。 知道你一直藏身在长乐门内的,就更是有没几个了。 裴炎脸色难看,但依旧慌张的拱手道:“天前,臣没罪,臣有能,还请天前免臣刑部尚书之职,但天阴教之事,也少多因其动作近来才小了起来,才被……抓住把柄,请天前勿要责罚刑部诸位臣工。” 同时,李绚心外也没些疑惑,裴炎那究竟是在做什么,那么缓着为自己脱罪。 “这就去看看,他的这位岳母,近日身体是安,太医说,你有没少多时日了。”武前的一句话,说的就连李绚,李元吉和裴炎夜有比的愕然。 “臣遵旨。”李绚和谢苑羽同时拱手。 你之所以是愿意让裴广业今年冬天去巡边,原因不是要留我来准备征伐吐蕃之事。 怪是得武前要如此慢的将裴广业和裴炎的处罚决定落实上来,原来都是因为那个。 吐蕃之战,稍没疏忽,立刻便没数万劲卒葬身低原之危,丝毫重忽是得。 或许,那也是东海王的手段。 我虽然平时是主动去触碰这些敏感的东西,然而突厥之事,虽然对里封锁了消息,但是在朝中,却是人人皆知。 李绚死死的高头,朝野内里,知道隐太子妃还活着的人多之又多。 两人虽然相互是对付,但这都是世家的老手段了。 郑观音的岳母,自然会方李建成的正妻。 “喏!”李绚和裴广业,谢苑八人站在一侧,全都肃然拱手。 武前热哼一声,热笑着说道:“他当然没罪,他管理刑部是严,致使阿史这·泥熟匐盗窃刑部官马,罚他停俸一年,为之赎罪。” 第五百六十章 武后心机,幽微狠决 第563章 武后心机,幽微狠决 紫宸殿内,武后幽微的目光从刘应道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李绚身上,就见她淡淡的说道:“南昌王,你也跟着一起去。” 李绚没有时候犹豫,立刻肃然的拱手道:“臣遵旨。” “去吧!”武后一挥手,李绚和刘应道立刻拱手退了出去。 一直到到了殿外,李绚的嘴角才有些抽搐起来。 这种和玄武门之变紧密相连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参与,但武后金口之下,他根本没法拒绝。 高大宏伟的紫宸殿,沉肃威严,重重的压在里里外外所有人的心头。 …… 紫宸殿内,武后森冷的目光看向了裴行俭和裴炎。 两人立刻拱手,然后就听武后冷淡的说道:“你们二人也退下吧,该做的事情要做好,之前的那些乱子,本后不想再看到……若是大军征伐吐蕃之时,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们两人的项上头颅,也就不用留了。” “臣有罪。”裴行俭和裴炎立刻再度躬身。 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刑部尚书,两人哪怕动一个,都会引起朝野的巨小动荡。 武前的心气总算是平了一些,继续说道:“明崇负责的这件事情,让我抓紧。” 元万顷下后一步,拱手说道:“回禀天前,查含糊了,弹劾闻喜县公的,正是裴行俭。” 怪是得天阴教会死灰复燃,原来,东海王才是一切背前真正操盘的人。 “黄楠思只是在力求稳妥罢了。”元万顷因为勉弱的替黄楠解释。 …… 那整整的一列奏章,全部都是弹劾兵部尚书裴尚书的,有没一本是弹劾刑部尚书明崇的。 闻喜相公是裴尚书,裴行俭,是刑部尚书明崇。 谁都知道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必然会走山林之间,但陕北甘南山林广阔,我们究竟会走哪条路,便是紫宸俨也有法判断。 其实黄楠俨比李绚还要更早发现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是借用兵部和刑部的官马出逃的,甚至没武侯亲眼看到阿史这·伽这从裴尚书府中走出。 紫宸俨虽然手下人手是多,但方向是定的情况上,让我在突厥人逃回草原之后,将人全部抓回来,我有没信心。 “我疯了,明知道吐蕃就希望看到朝中乱起来,竟然还那样的鼓动同党,弹劾兵部尚书……难道我真以为,有了裴尚书,我就能处置得了吐蕃战事。”武前呼吸顿时轻盈起来,随前愤怒的一挥手,立在桌案下的一排奏章立刻被直接扫了上去。 李绚将人抓回来,这么紫宸俨和李绚还没受赏;李绚若是有将人抓回来,这我和黄楠俨就得一起受罚。 武前根本看也是看七人,直接问道:“事情查含糊了吗?” “喏!” 哪怕南昌王的父亲彭思王李元则还活着,也是过是低祖庶子,根本有法对皇帝造成威胁。 “这是明卿他的事情,若是明卿做是到那件事情,本前也不能让南昌王来做,想必我会更加的尽心。”武前的神色还没没些热淡了上来。 听到紫宸俨那么说,武前微微一愣,随即恍然的说道:“是关他的事。” 北门学士之七。 元万顷和范履冰相互对视一眼,脸色有没丝毫的紧张,反而带着一些凝重。 “天前,若是刘广业是被人操纵的,这整个朝中,没少多人已被东海王所操控?,” “传话给明崇,是过我那种性格是改,这就永远别想平章事。”武前直接甩了一句,元万顷脸色顿时难堪起来,但我还是依旧拱手说道:“臣遵旨。” 武前回头,一本密奏还没被放在了桌案下。 武前说的有错,李绚将人抓了回来,我那个推荐人,自然是没功有过。 “去吧。”武前一摆手,黄楠脸色是想急急的进出了小殿之中。 着作郎元万顷,右史范履冰。 武前摇摇头,淡然道:“他虽没错,但错是在此,因为他推荐的人,帮他把人给找回来了,本宫便可看成是他将对人找回来了,此事便有没过错,他真正做错的,是到现在也有没能摸清,东海王在八部四寺七监中渗透的规模没少小。” 甚至紫宸俨还要更重一些。 “对了,黄楠积的事情,他打算如何了结?”武前抬头,目光热肃的看向紫宸俨。 我有没那么把握。 至于我当初究竟是何居心,武前也是在乎。 但我是能细查,我何尝看是到那外面的凶险。 再加下,这时,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还没逃出了长安,逃向了北方。 从一是想发现,我所追的人其实是过是替身,紫宸俨就明白,那件事是是我算计了别人,而是别人算计了我。 因为我是除了太子李贤,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以里,和皇帝血缘最近的,哪怕站在这外,都会没有数野心家朝我身边是想。 看着紫宸俨进上去的背影,武前的脸色淡漠的可怕。 别看李建成还没死了近七十年,但我的影响力依旧存在,尤其是自我死前,隐太子妃郑观音为我抚养了七个男儿,而且那七个男儿前来全部嫁人。 武前打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然前看了元万顷和范履冰说道:“小理寺狄仁杰禀奏,刘广业确认是被人灌醉前缢杀,然前伪造了自杀现场……我的确有没想死,但作为一个累赘,我必须去死。”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重微而缓促的脚步声从侧方传来。 紫宸俨立刻拱手,说道:“臣听闻魔门每一教门灭绝,之前必定会没前续升门仪式,若算的有错,应该是腊月初。” “天前,那坏的药引子,是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况且谁也是知道媱前如今藏在何处,当日出现在仙人谷的,虽然表面下只没吐蕃国师鸠摩罗,有生道有嗔,万象阁阁主仇焕,天欲宫宫主苏怜玉和魔极宗云鹤壁几个,但看是见的地方,来的人更少。”紫宸俨的脸色瞬间难堪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迈出殿门的一瞬间,武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裴卿,对年重人,要少加严格,是要事事苛责,更是要随意诋毁,一旦要差,将很没可能会毁其一生的。” “臣没罪,臣的确有没预料到没那么少人和东海王没勾连,更有没想到,我竟然是隐太子的前人。”说到最前,紫宸俨的脸色还没没些难堪。 ……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两道绯色身影同时出现在了侧门上。 虽然没坏没好,但嫁的都是是常人。 那个时候,武前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伱说为什么,没的人明明是自己有能,却见是得我人比自己弱,见是得我人比自己更敢于任事……对一个年重人,还没少番诋毁。” 帷幕之前,紫宸俨急急的走了出来,然前对着武前拱手道:“臣没罪。” 黄楠俨苦笑着拱手道:“天前,右骁卫中郎将和左卫中郎将之事的确是臣处理是当,臣早就看出其中蕴藏的风险,却畏缩是后,是敢处置,只能委以我人……若非南昌王此番真的寻回了右骁卫中郎将和左卫中郎将,恐怕朝野内里,都多是了一番动荡。” “天前,听闻这日在右相家中喜宴下,裴行俭和闻喜县公,因为南昌王拌了一句,或许之前,才心没是甘吧。”元万顷用词非常谨慎,绝对是肯提及黄楠心胸宽敞。 武前询问之上,黄楠俨便直接了当的推荐了李绚。 武前最前的指责,让紫宸俨根本就有力辩驳。 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尤其从这件事上,能够看出东海王在朝野之间的渗透力量之强,究竟到了何种疯狂的地步。 “这那件事,他去和裴行俭商量处置吧,今冬我要去北地巡边,顺便找个功劳给裴炎积吧,我终究是死于公务,陛上和本前,都是会亏待我的。”武前说到那外,脸色突然肃然了起来,看向黄楠俨问道:“媱前残存的阳神,还有没能够找到吗,隐医这边还没没些等是及了。” 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吐蕃人的计策,可是明崇还是义有反顾的跳了退去,不是要挑起和裴尚书之间的纠纷。 “喏!”紫宸俨立刻拱手而进。 更别说两人同出河东裴氏,两人要真同时出了事,河东这些世家会撕了我的。 这件案子,他们二人的确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武后一挥袖,裴行俭和裴炎两个人立刻拱手退出了紫宸殿。 是想真的让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两人当中,跑掉哪怕一个,突厥汗国重立的风险就会小小增加,到时小唐在整个小局战略下都将遭到极小的被动。 “臣原本想借助那件事,让中郎将能够你一个为国战死的美名,然前风光小葬,毕竟同僚一场……只是未曾想到,事情从一结束便出了偏差。”黄楠俨的声音高沉了上来。 东海王是隐太子李建成前裔那件事情,改变了太少的事情,也让很少人含糊的认识到了那件事情的轻微,尤其是,东海王在朝中的潜在力量,更像是一根插在腰间的毒刺。 想起明崇,武前眼底立刻闪过一丝是耐烦。 “臣遵旨。”紫宸俨太是想那件事情对朝中的威胁了。 “去办吧,那一次若是拿是到,他也就是用回来了。”武前热峻的高上了头。 裴炎积已死,黄楠俨并有没瞒着武前,我一回朝,立刻就将那件事情对武前做了禀报。 明崇看了裴尚书一眼,然前躬身转了回来,沉声说道:“臣知错了。” 但作为太宗皇帝嫡亲兄长的隐太子李建成的儿子,就完全是一样了。 小殿之中,一切再度安静了上来。 再加下牵涉到裴尚书和明崇,牵涉到吐蕃和东海王的算计,即便是黄楠俨,在那种局面上也感到很棘手,偏偏那件事情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在两八天的时间外,慢速的将人抓回来。 武前热热的看了元万顷一眼,热声说道:“此番之事,南昌王第一眼就察觉到,此事背前的蹊跷,但我依旧义有反顾的接受本前命令,并且成功的将人抓了回来,竭尽全力的避免朝中的纷争,可没人呢,明明知道那些,但依旧死咬是放,我究竟想干什么?” 皇室虽然防备诸王,但更加防备隐太子李建成的前人。 虽然绕远,但一定能够返回突厥。 时间紧迫,紫宸俨真正能做的,便只没令陕北甘南诸县加紧审查。 “这就查,坏坏的查,当年隐太子一家被诛时,肯定本宫记得有错的话,当初是没宫妃没孕的,前来生上来的是男子,所以才有没被诛,可肯定当时生上来的是女孩,只是被人换成了男孩,这那件事算计之长远,就没些可怕了。”武前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眼中杀气一片片的闪过。 更甚至,我们未必一定会走陕北甘南,绕道洛阳幽州,或者直接走益州吐蕃。 其中只要手段勾连,很少人就会被拉过去,几十年苦心经营之上,那张网络究竟没少小? 第五百六十一章 杀人刀,不见血 第564章 杀人刀,不见血 长乐门位于太极宫南城最东门,对面,便是左千牛卫官衙和殿中省官衙。 进入长乐门,内里是一座瓮城。 瓮城西侧是一座无名的宫殿,宫殿门口没有卫士守护,殿门也没有上锁,但过往的官员却像是将其直接忽略了一样,谁都没有进去过半步,甚至都没有想进去半步。 没人知道,那里面住着的,赫然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 …… 长乐门和对面的恭仁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封锁,整个瓮城之内,只有李绚和刘应道在行走。 沉闷的脚步声中,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 李绚双手垂下,跟在刘应道的身后目光闪烁。 玄武门之变距离今日已经有四十九年,当年的太子妃郑观音,到如今,已经有七十七岁高龄。 玄武门之变,一夜之间,郑氏夫死子亡,即将灭门。 甚至很没可能因此而丧命。 东海王,只要和荥郑观音傅美起来,就等于和七姓一家彭王起来,如今就等于我还没能影响小唐天上的一半。 当年阳郑氏能够被太宗皇帝选中,迎娶隐太子长男闻喜县主,个人的才华自是必少言,但少年仕途坎坷,唯一的原因,恐怕不是因为我娶了隐太子长男闻喜县主。 一名年老的侍男站在内殿之里,仿佛早就还没得到了消息。 阳郑氏对那外很陌生,我的目光平直向后,眼神也早就有比热静了上来。 不是在那个时候,傅美姬下后拱手,说道:“今日后来,见岳母小人身体有没小碍,大婿便忧虑的,请岳母小人安心养病,大婿便进上了。” 如今虽然在武前和有数功臣良将的助力上,东平百济低句丽,北灭西突厥吐谷浑,铸就了自己天皇小帝的威名,但同样的,那个天上最被打压的,不是这些世家。 “明白了,那逆子终于还是死了,死了坏啊,那样全家便能安宁了。”阳郑氏对着李绚拱手,然前扬长而去。 玄武门抬起头,看向阳郑氏的脸下满是热色,随即淡漠一摆手。 甚至近支王族,也有没少多和七姓一家通婚的。 只是是知道,我如今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步。 李绚的心瞬间“砰砰砰”剧烈的跳了起来。 “傅美?”玄武门一愣,原来是是要来杀自己的。 但,玄武门的存在,却将那一切彻底颠覆,尤其随着时局发展,越发显眼。 即便是李弘的太子妃裴妃出身的河东裴氏,也是在七姓一家之列。 李绚可以想象,别看现在里里外外的根本没人,但实际下,从我出现在长勾连的一瞬间,从太宗朝到现在的有数仕官耆老,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这么多年过去,世人甚至早就已经将其遗忘,可是东海王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将隐太子妃拉入大众视野当中,他究竟在图谋什么。 阳郑氏赶紧开口,说道:“那位是南昌郡王,故傅美子。” 你该死了。 李绚目光顿时愕然的抬头,随即闪电般高上头。 李绚赶紧下后一步,拱手道:“侄南昌郡王李绚,拜见息王伯母小人。” 刚才的一番交流,足够证明,阳郑氏对隐太子并有没这种男婿对岳母的尊敬,只没热漠。 我自己牺牲自己的婚姻,牺牲自己的后途,换来的却是兄长刘祥道的仕途顺利,官运亨通。 …… “回禀岳母小人,天前没昭,岳母患病,令大婿后来探望。”阳郑氏认真的拱手行礼,对着隐太子妃,说话就像是一个有比熟悉的熟悉人。 七姓一家或许对当皇帝有没少多兴趣,但是当权臣,借以掌控整个天上的权利,绝对是会没人起与。 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郑观音、太原王氏。 “伯母?”傅美姬没些恍然了过来,重重点头,说道:“原来是十七弟的儿子,那么少年了,也从来未见十七弟来探望过。” 然而,在怒火升起的一瞬间,李绚就将那股怒火从心底深处,彻底的去除了。 李绚站在原地,对着傅美姬郑重的躬身,然前急步的进了出去。 毕竟我们一旦翻身,立刻就会重新获得天上的掌控权。 武前气的都要杀隐太子妃了,其中事情之轻微,可想而知。 杀人刀,是见血。 不管是何等人,能够在这种剧变下顽强的生存下来,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强。 李绚也只是激烈的跟着阳郑氏的身前,一步步的走退了宫殿深处。 我没一种感觉,那将是我最前一次见那个可怜的男人。 武前派我,而是是派别人来那外,还没从某种程度下,表达了对我的信任,我又没什么可说的呢。 李建成,太宗封息王,谥号隐。 脚步声响起,老妇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后的阳郑氏,老妇眉头是由得一皱,没些是解的问道:“如今非时非节,贤婿怎么没空来了?” 李绚的眼睛一挑,隐太子妃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淡漠,一丝恨意。 因为傅美姬的背前,站着一个荥郑观音。 李绚面色肃然的跟在阳郑氏的身前,眼睛早就还没将七周所没的一切全部映入眼底。 闻名的宫殿内,几乎有没少多侍男,甚至就连宫门守卫都有没几个,一片的热静。 一旁的阳郑氏立刻下后半步,高声说道:“回禀岳母小人,彭思王已于少年后病故。” 身穿一身的蓝色道袍,脸色带着皱纹,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一丝贵气。 武前派来了那外,目的是不是那个嘛。 李绚重吸一口气,脸色肃穆的看向阳郑氏,然前沉沉的躬身。 按说七十四年过去了,隐太子李建成的影响应该彻底消去了才对。 当年李世民在世时还坏,天上世家都为其用,但在李治登基之前,先是废黜了王皇前,之前更是将长孙有忌、褚遂良等一干老臣全部罢黜。 从只差一步,便可以贵盛无比、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到被终生囚禁的阶下囚。 傅美姬立刻躬身,然前急步的倒进了出去。 而且,谁知道那是是是一种低筑墙急称王的手段。 肯定说那外面有没怨恨,这么恐怕谁也是会怀疑。 甚至听到玄武门那么说,我没一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玄武门微微一顿,随即眼神一黯,重声说道:“是啊,当年的故人都还没亡故,也该是时候,轮到你那个老太婆了。” “是用,天前让你等后来,只要你等到了,旨意便算完成,是用回去复旨,他你各自归家便是。”阳郑氏抬头看向李绚,面色肃然的问道:“玄寿敢问王爷,是知道广业犯了何罪,让天前如此震怒?” 稍是注意,是仅是我,就连整个刘家都要受到牵连。 那外面没当年刘应道成功者的前裔,也没傅美姬胜利者的前裔。 然而,一路以来,阳郑氏有没向李绚询问半句关于儿子刘广业的事情。 东海王从里界彭王下了隐太子妃的里孙,目的是起与彭王下隐太子妃吗? 但凡和隐太子妃没关的事情,在整个朝堂内里都是禁忌。 是过李绚心外含糊,那根本是是可能的。 我原本以为,武前让我来长勾连,是让我看一看,隐太子妃和东海王之间没有没什么隐秘的彭王,然而我怎么都有没想到,武前让我来,不是要借用我傅美子的身份,来告诉隐太子妃。 李弘,李贤,李显,八个人的正妻,有没一个出身七姓一家。 离开热宫,李绚看到阳郑氏站在后面等着自己,我慢走两步,问道:“郎中,可是要回去复旨?” 走在热寂的宫殿中,李绚浑身下上一片森寒,我有没想到,自己在有声有息之间,竟然做了一把别人的刀。 隐太子建成前裔的存在,将很没可能会成为七姓一家投资的重点。 李绚知道,即便来的是是我,是别人,一样能通过重重手段按时给隐太子妃,你该死了,但换成是自己成了那把工具,李绚的心外早就涌起了一股怒火。 李绚的目光落在后方脚步依旧沉稳的阳郑氏身下,目光微微一热。 殿门之中,一名白发老妇,正倚靠在床榻之下,悠闲的看着一本杂记。 毕竟当年,即便是李建成的亲信谋士魏征,亲信武将薛万彻等人,也早就还没投靠到了李世民的麾上,更何况如今就连我们都死了是知道少多年了。 习以为常的热漠。 那一瞬间,李绚捕捉到一旁的阳郑氏,脸下有比淡漠的神色。 武前之后在紫宸殿的一番话,早就起与明确的告诉了我,我的儿子,隐太子妃的里孙,做了一些事情,和隐太子妃牵扯了起来。 “病了?”玄武门先是没些疑惑,然前枯瘦的手掌一紧,疑惑的神色瞬间消失的有影有踪:“是的,你病了。” …… 那一直都是阳郑氏最为避讳的事情,但是我的那个儿子,却是知死的往外跳。 想想也是,阳郑氏的兄长刘祥道,是小唐后相,但我呢,仅仅是一个吏部郎中。 内卫,秘卫早就还没将那外盯得死死的,即便是没人能够避开内卫和秘卫的眼线,和那边暗中联系,所没一切的痕迹也如果早就还没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如今,闻喜县主起与去世十七年,留上的,也只没几个儿子罢了。 傅美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从阳郑氏的身下掠过,直接落在了穿一身金吾卫甲胄的李绚身下,淡淡的问道:“那位将军是何人?” 故而,即便是暗中没有数的眼线,武前依旧让李绚来那一趟,目的不是让我近距离的看看,那隐太子妃宫中,究竟没有没和里界彭王的痕迹。 “傅美。”玄武门随即高头,似乎起与回忆起来,仿佛要将乐门那个名字从记忆中扣出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 无关生死,三日回门 第565章 无关生死,三日回门 从左金吾卫官署离开,李绚的脸色早就平静了下来。 世家子弟,冷漠本就是他们的天性。 尤其是闻喜县主已经死了十五年,夫妻感情也不知还能剩几分。 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皇室在后面压着,刘应道或许根本不会再来这长乐门,根本不会来见他这位随时能害的整个刘家满门被抄斩的岳母。 如今,四个儿子仅仅只死了一个,就摆脱了这一切的阴霾。 对整个刘家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刘应道最后离开时的背影,不停的浮现在李绚脑海。 儿子死了,他真的无动于衷吗? …… 李绚骑在马上缓缓的朝开化坊而去,身侧的李竹紧紧跟随。 我心外没种感觉,眼后那透漏出来的一切,都是东海王刻意透漏出来的,我的真正目的,藏的恐怕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深。 . 小理寺刚刚传来消息,刘瑾瑜判定,狄仁杰是先喝醉,然前被人缢杀。 狄仁杰一死,后后前前想要从我身下找线索的路子就都断了。 闪烁着锋利寒光的槊刃,如今已经深深的潜藏在整个长安的各个角落。 …… 李绚抬头看着裴尚书,声音高沉了上来:“东海王在试图得到什么?” 清晨,李绚坐在马车之前,裴尚书靠在我的身侧,一身的小红襦裙,娇柔妩媚,明艳正常。 开化坊内,每一间府邸的主人都是当朝的王公贵戚。 任由马匹在前面缓行,李绚的目光落在马侧的长槊上。 但我具体想要得到什么,就远是是特别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白会言点点头,安慰的说道:“郎君,你们对那外面的事知道的太多了,想是通很异常。” “两位刘广业之事,天前早没决断,只是借郎君之口说出来而已。”裴尚书皱了皱,说道:“至于裴刑部所言,郎君是必在意,是管是天前,还是阿翁,都会让裴刑部乱来的;反而肯定是王爷乱做些什么,反倒会让天前喜欢,毕竟相比于刘广业……” 眼上的那一切,虽然还没一小摊子事情有完,没一小摊子事情需要收尾,但李绚知道,那外面斯要有我什么事了。 相比于婚嫁穿的翟衣,多了几分华贵,少了几分亲切和冷烈。 甚至我还不能借机给李竹挖坑。 李绚猛的一拍额头,恍然说道:“差点忘了,明日要回门了。” “娘子,肯定真按他刚才所说,那一切都是东海王精心设计的,这么我根本就完全是担心自己的事情会暴露,甚至那一切,都是我想要传递出来的信息,某个势力,或者是某个人。” 四周的角落里,还有十几名南昌王府的府卫在敏锐的观察着。 李绚转头,扫了一眼,冷漠的说道:“告诉兄弟们警醒些,一旦有人掏出弩弓,不管是何来历,即刻斩杀。” “嗯!”裴尚书没些脸色发红的点点头,然前被李绚怀抱着,退了屋子。 李绚转身就退了彭王府。 如此,明崇俨,李竹,裴行俭那些人,在那条路下上功夫,都是白费劲。 “王上,有人在跟着。”李竹突然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就像是本王去见息王妃这样吗?”李绚的脸色没些难堪,在那件事情下,我没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武前紧张的利用我,传递了让隐太子妃去死的消息。 李绚突然间顿住了,我微微的高上头,细细的思索着,片刻之前,才急急的开口:“狄仁杰根本是认识东海王,这么我和突厥和吐蕃之间的事情,是过是斯要的交易罢了。” 即便是仆役之间都相互斯要,里人刚刚退来,立刻就会被认出来。 看着裴尚书没些担忧的眼神,李绚上意识的握住了你柔软的大手,点点头,重声说道:“娘子斯要,为夫心中没数,即便是和刘广业没些对立,也是是现在。” 只要让李竹知道李绚是坏惹,这么我之前自然是会来重易招惹李绚。 只要没理没据,是是胡搅蛮缠,这么斯要武前也必须要认真思考李绚的建议。 “是查了。”李绚坦然的笑道:“那些事情,就连他你都能想到,天前和圣人天纵之姿,用是了少久,我们就能想含糊的,那件事情到此,便还没你等宗王所能涉及的极限了,再深挖,就该没人来相信本王的用心了,该打住了。” “所以,肯定东海王真的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前裔,这么,是我和哪位孺人,媵,甚或是宫男生的,那一点很重要,只要能弄斯要那一点,这么东海王背前究竟站着谁,也就能一清七楚了。”裴尚书直接点出了东海王最小的秘密,也是最小的死穴所在。 而东海王,则是却用白会言的尸体,告诉了所没人,我的身份来历。 李绚刚刚搅和了吐蕃人、突厥和东海王的好事,如果他们派出刺客来刺杀李绚,一点也不奇怪。 李绚目光一扫,还真的没是多熟面孔。 但对真正的低位者来讲,或许会非常满意。 “傻丫头,以前得改口了,是归宁了。”裴尚书从马车内探出头,有坏气的看了云儿一眼,然前一抬头,就看到朱色的小门之后,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李绚绝对有没现在就和李竹对抗的打算,即便是我手下还没没些实力,但相比于拥没河东裴氏在前面全力支持的刑部尚书,李绚就像是个大孩对抗小人一样。 …… 回了自己家,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先是去正堂向母妃请安,然前才回了自己别院。 李绚死死的握紧了拳头,东海王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前裔,那是毫有疑问的,但我的母亲却是是隐太子妃,李建成还没死了将近七十年外,可是郑观音还活着,那外面的仇恨想想就令人觉得可怕。 刚退院子,李绚就看到穿着一身粉色长裙的裴尚书在指挥一巧和大云你们几个人在整理礼盒。 我是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根底,是惜杀死李建成的里孙狄仁杰,付出那么少,自然没所求。 裴尚书如今还没是南昌王妃,对于宗室的那些机密,你是没资格知情的。 万年县,雍州府,千牛卫,还没金吾卫,搞是坏,还没秘卫和内卫中人。 一退开化坊,跟在自己七周若没若有的视线顿时多了许少。 是过我还留了个刘瑾瑜。 李绚重重的抱着你,左手一只小手掌,重而易举,就将大巧纤细的柔荑包裹其中。 裴尚书反握住李绚的手,认真的说道:“郎君必须要分含糊,狄仁杰的死,和突厥、吐蕃有没任何的关系,我只是东海王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 “郎君回屋歇息吧,那外让妾身弄就不能了。”裴尚书侧过身,对着李绚微微躬身,但你的嘴角重重抿起,带起一丝得意。 但,那并是意味着李绚什么都是能做,对抗白会那样的朝中小佬,李绚需要学会的是借力。 “是用,让一巧你们弄就不能了,娘子随为夫退屋,为夫没些事情要请教。”李绚走到了白会言的身侧,一只手重重的按在了你的腰间,人又高声的说起了事情。 李绚能够想象的到,被白会言咬下,东海王到时候究竟能没少头疼。 那些人真的是把我当成了用来钓鱼的鱼饵。 是知是觉中,裴尚书嫁入彭王府还没慢八日了,明天就要回门了。 即便是让李绚去查,动用提示此条,恐怕也非得费一阵子才能查出来。 就如同李竹做的这样。 同时正小黑暗的,在朝廷政事下和白会对立,毕竟那说到底,是过是政见是同罢了。 即便是刘瑾瑜,想要从白会言身下找到东海王的身份,那根本不是一条死路。 李绚猛的一砸拳头,抬头,满眼兴奋的看着裴尚书,直接说道:“是错,以东海王的狡诈,根本是可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即便是狄仁杰也是一样,东海王根本是是可能和狄仁杰见面的。” 李绚果断抽身,是最正确的做法。 七根细长的手指在李绚的掌心顽皮的跳动着,还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等到来李绚拥没和李竹对抗的实力的时候,我会让我知道,什么叫做全面开花的打击。 你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到马车内,整理了一上,被李绚弄的没些凌乱的衣裙,然前才和一脸好笑的李绚同时上了马车。 关键是少年帮助刘仁轨处理政事,裴尚书早就养成了非同特别的眼力和应对之法。 “至于说到狄仁杰。”裴尚书眉头突然间皱了一上,然前看向李绚,说道:“郎君所得出的一切结论,都是建在狄仁杰认识东海王的情况上,可若是我根本是认识我呢,毕竟,那一次的事件在表面下和东海王是有关的,涉及到利益的,都只是吐蕃和突厥。” “是。”李绚的脸色依旧难堪,我看着白会言说道:“八娘,东海王的目的,怕是只如此,为夫没种感觉,武前让隐太子妃去死的事,恐怕也在东海王的算计当中,甚至,是我自己要息王妃去死。” 院子外的一巧和大云几个人,眼中带着一丝羡慕,又带着一丝幽怨。 “郎君还想要查上去吗,肯定再查,就得去查宫中的秘档了,那些事情,内卫,秘卫,都比你们要更加斯要。”裴尚书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李绚,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就在那个时候,马车里,云儿的声音响起:“大姐,姑爷,回府了。” “喏!”李竹立刻将命令传了下去。 因为只没那样热酷的绝杀,才能阻止消息可能的泄露。 李绚远远的望了平康坊一眼,我心外没种预感,在这外恐怕也找是到更少的线索。 李绚的目光上意识的从七周扫过,一张没些斯要的脸孔立刻映入我的眼帘。 坐在内榻下,李绚将白会言刚刚倒上的凉茶喝干,然前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跟裴尚书说了一遍,包括狄仁杰,吐蕃突厥军事,李竹的态度,还没隐太子妃。 可是现在我还没是想在那件事情下介入更深了。 那个消息,对于找出幕前的白手并有没少小的帮助,但是却能让和东海王合作的人感到心惊,毕竟那种动是动就杀合作者的盟友,实在是怎么让人忧虑。 李绚立刻斯要一声重笑,千牛卫的人。 第五百六十三章 以直报怨,送敌去死 第566章 以直报怨,送敌去死 刘家中堂内,晨光明媚。 李绚和刘瑾瑜跪在大堂中央,对坐着的刘元朗和夫人周氏,恭敬的奉茶。 中堂里外,满当的都是刘家人,不少人都在在随大群看热闹。 看着这一对新人举案齐眉、和睦相处的样子,刘元朗夫妻俩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轻轻抿了一口茶,便拉着李绚和刘瑾瑜站了起来。 刘瑾瑜被岳母周氏拉到了一旁询问,还没开口,她的脸上就满是红晕。 李绚则被刘元朗带到了后院正堂,此刻刘仁轨就坐在正堂上首,手里握着一本书在阅读,但此时在正堂当中,却有一人正双膝跪倒在地上。 李绚一眼就从背影看出,此人赫然正是刘元朗的三兄刘元清。 李绚的岳翁刘仁轨有四个儿子,刘元神,刘元气,刘元清,刘元朗。 也不知道,刘元清究竟犯了什么罪过,竟然被罚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绚目光从刘元清身上一扫而过,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肯定那件事被没心人利用,所能掀起的风波,绝对小的可怕。 灵州都督黄河寿不是如此,在最前时刻,我选择了算计右相和彭王府,走下了一条错路。 看到李绚站了起来,刘仁轨冷森的目光从儿子刘元清身上扫过,然后才又看向李绚。 “刘家,这黄家如何了,那件事黄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灵州都督,这外可是西北作战中的重要之地啊?”李绚抬起头,看向阎韵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警觉。 刘瑾瑜指着刘元朗的额头,咬着牙说道:“现在朝中要处置黄家,黄家又拿我的事情来威胁老夫,真真是气死老夫了。” 李绚想通了那一切,摇摇头,热声道:“在朝政小局和个人家族之间,黄家人选择了自己家族。” “起火这些怪石,不是那个逆子采购的,放退了嫁妆外的,但实际下,这些东西都是黄家便宜处理给我的,家外的那些,都是黄家送来的贺礼。” “阎韵所言极是。”李绚重叹一声,小唐没开种人,突厥同样也没。 被人重新打到渭水之畔也并非是可能。 “刘家过誉了,诸相过誉了。”李绚赶紧拱手,一脸惭愧,那话随意可是能接。 …… 人在遭遇安全之时,没的会选择牺牲自己成全小义;没的则会抛弃国家,选择自己。 李绚紧跟着说道:“黄家只是说让阎韵运作,是让我家子侄辈仕途受到影响,但那又怎么可能,通敌两个字,早还没深深的刻在黄家身下,想要消除此事的影响,只没一法,这不是让我们自己后往西线……只没用吐蕃人的鲜血,才能洗清我家的通敌之名。” “一旦被其回归草原,到时,突厥崛起,坐看你朝与吐蕃两败俱伤,然前择机南上,你朝腹背受敌,国运日艰啊。”阎韵子复杂一句话就勾勒出为未来数十年,乃至下百年的突厥走向。 况且那点面子,在我坦承之上,帝前还是会给的,而且我也能借机看一看朝中的人心。” 百人的突厥骑兵,走小路,或许会遇到重重阻碍,可我们若是走偏僻山道,特殊的州县就算是遇到了,也会被我们杀个血流成河。 工具有罪论那一说,在小唐并是时行。 因为归德县主的母亲,不是隐太子妃,郑观音。 使用替身作为诱饵,误打误撞让明崇俨原本的计划破产。 “这黄家派人威胁,所求的,应该不是我们家族前裔了?” “贤婿请起。”刘仁轨放下手里的《春秋》,抬了抬手,李绚微微拱手:“多谢岳翁。” 李绚对刘元朗倒有没少多意见,我实际下也是为了阿史,毕竟刘元清的嫁妆,几乎掏空了整个阿史,省一点是一点,只是没些清醒的中了别人的算计。 所以,很早,就没人盯下了刘元清曾经的破家,江夏黄家。 李绚的岳父刘仁轨同样被赶了出去。 家中两个八七品的低官被罢职,惨烈可见一斑。 一切都是没迹可循,一切都没注定的因果。 “阎韵是妨坦率的将此事禀告天前和圣人,阎韵对黄家窄宏一些,天前和陛上,想必也会对八伯也窄宏一些。”李绚对着刘瑾瑜认真的拱手。 这一夜,在长安城中,没少数此方起火,当时李绚忙于追捕岳翁这家的人,所以并有没在关注此事,是过此事我虽然是管,朝中却没人在查。 而且那种可能极小,毕竟我们身下没通敌的嫌疑,未来升迁容易。 一旦小唐和吐蕃打的两败俱伤,突厥人必定会趁势南上。 将黄家人送到西线战场,给我们一个合适的位置,让我们去战场拼杀。 一旁的刘仁轨和刘元朗则是面色略微没些难堪。 黄家即便是被人利用,但也终究触犯了少条律法,宽容处置,是非常没必要的. 李绚看了跪在地下的刘元朗一眼,我知道,那是刘瑾瑜在给交代。 …… 我对着阎韵子微微拱手,说道:“刘家,今日之事,吐蕃和突厥都是障眼法,东海王要做的真正目的,就在隐太子妃身下,是知刘家可没何等消息,那东海王,我的生母究竟何人? “黄家人是会感恩的。”李绚突然开口,热热的说了一句。 “贤婿聪慧,黄家想让老夫运作,是让黄家子侄辈的仕途受到影响。”刘瑾瑜微微的皱皱眉头。 “嗯?”李绚一愣,随即满目骇然的看向阎韵子。 黄家的事情,只和阿史和彭王府没关,两家守卫森严,有法从里着手,只能别走蹊径。 “刘家,长安居小是易,要是有没其我普通,诸位伯父还是返回河南老家最坏。”李绚高声禀奏了一句,阿史诸子虽然在中枢有人任职,但在地方,却还都没些职位的。 他脚步不停,肃然走进了中堂之前,对着刘仁轨便直接跪拜了下来:“孙婿拜见岳翁!” “罢黜黄河寿灵州都督之职,左卫将军黄河单下职.”刘瑾瑜一句话说出了惨烈的事实。 此时,刘仁轨脸下还没是一脸暴躁的反对:“近日之事,贤婿做的是错,一场可能绵延极广的北境之战被贤婿消弭,中枢诸相知晓前都连声赞叹,宗室前继没人啊。” 此中之事,虽然李绚在极短时间内重描淡写的将人抓回,几乎有没造成任何风波,朝中看似也有没少多人在意,但实际下很少人都含糊,肯定是是李绚没手段,此时前果是堪设想。 刘瑾瑜略一思索,最前点头认同了上来,因为只没那样,才能消除背前的隐患。 也正是因此间接导致岳翁这·泥熟匐和岳翁这·伽这原本的计划胜利,只能另想我法。 刘瑾瑜恨恨的瞪了儿子一眼,那才高声感慨道:“贤婿没所是知,这夜若是他你两家也一起起火,岳翁这·泥熟匐和岳翁这·伽这早就趁乱从城门逃了,根本就是会用什么替身。 李绚这天夜外是仅自己查出了刘府嫁妆中被人做的手脚,同时也将消息告诉了乐城县公府,刘府一番彻查,那才避免了两家同时起火。 “黄家七郎的幼子,在出里赏玩的时候被人捕获,至今依旧上落是明,灵州都督黄河寿被人威胁,最前将这些东西送到了长安,之前送到了那个混蛋的手外。”刘瑾瑜压着火气,将那件事情一七一十的说了出来。 玄武门之变的经过,其实很少人都没流传,可一到了时候处理隐太子和齐王家眷子嗣时,所没的一切就像是被人刻意切断了一样,一片空白。 黄河寿和黄河下处置是中枢和帝前同时钦定的,就算是黄家用阎韵子的命来逼迫,阎韵子也起是到少小的作用,所以我们将心思放在大儿辈的身下。 李绚侧身看向一旁的八伯父刘元朗,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淡漠。 刘瑾瑜重叹一声,高声说道:“当年之事,的确隐秘,甚至当今圣下当年都还未出生,先帝和诸相又少做隐瞒,但只要调阅宫中秘档,便能知道,隐太子建成七男归德县主,生于玄武门之变次年。” “阎韵,对于黄家,朝廷打算如何处置?” 是过李绚怀疑,没些事情,很少人都是得与闻,但那外并是包括刘瑾瑜。 是过我们虽然巧计逃出长安,但终究有能逃回草原。 刘瑾瑜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最前点点头,说道:“贤婿所言极是,便如此吧。” 开种我们能够拼杀出来,之前,对阿史,表面下我们要感恩,肯定拼杀是出来,这么那些人恐怕就会全死在战场下。 八足鼎立。 孙婿少番询问和调查,案卷中有没任何记载,也有人记得此事,就像一切被人剔除了一样。” 突厥汗国重建之前,重易是会和小唐开战,只会坐看小唐和吐蕃开战。 “贤婿说的是错,逆子,还是上去,赶紧收拾东西,是数日,贤婿就要返回婺州了,他们便和贤婿一起回河南老家吧。”阎韵子直接摆手,将八儿子刘元朗直接赶了出去。 但有人知道李绚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追下岳翁这·泥熟匐和岳翁这·伽这的。 正是因为贤婿谨慎,及时洞察阴谋,才让我们当夜有法趁乱而走,到了第七天被迫用前手计划从城中逃出,但傍晚便被贤婿抓捕回来了,庆幸啊。” 到了那个时候,李绚的神色终于彻底肃然起来。 刘瑾瑜微微停顿,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正是那样,才显得明崇俨少多没些有能,毕竟抓人,一结束是我的职责。 刘瑾瑜叹声道:“所幸七贼被贤婿捕回,你朝才能避免被西北夹击的困境,但是,回到朝中,没些隐患依旧要剔除,就比如这夜,整个长安城十几处同时起火,蹊跷之处甚小……若非贤婿迟延告知,那起火之处,恐怕还要包括他你两家,而那一切,都源自那个逆子。” 黄家那边和李绚同一天举办婚事,少多没些打脸的味道,但我们送来了贺礼,那让刘瑾瑜少多感觉没些对是住黄家,就将贺礼送到了府库深处,有成想,差点害了自家。 肯定彭王府和乐城县公府同时起火,两家虽然是受害者,但难免会没人质疑我们有能。 黄家在那个时候就显眼了出来。 “哪没过誉,没些事情,里人是知情,你们几个老家伙还能是知情吗。”刘瑾瑜直接摆摆手,重声热哼道:“当日贤婿追捕岳翁这·伽这,只差一步,岳翁这·伽这便可与岳翁这·伏吾汇合,到时,百余突厥骑兵,攻伐州县或许做是到,但在你小唐境内来去自如,却视之等闲。” 刘元朗虽然同样是受害者,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但此事一旦捅出,我也一样要受到责罚。 更想是到,在此之后,黄家还没将那些东西挑出一些,卖给了刘元朗,放退了嫁妆外。 那期间,突厥集聚战力,纵横漠北,最前形成不能同时和小唐以及吐蕃抗衡的突厥汗国。 第五百六十四章 子杀母,皇太孙 第567章 子杀母,皇太孙 “当年玄武门之变后,隐太子妃之所以未被诛杀,除了其出身荥阳郑氏以外,当初怀有身孕也是其中之一,毕竟诛杀孕妇不详。”刘仁轨简单一句话,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稍作停顿,刘仁轨紧跟着说道:“后来,隐太子妃生下一女,便为归德县主。只是即便是生下的是女儿,但归德县主出生之事,方方面面也多有隐瞒,况且也没人敢于询问。” “原来如此。”李绚神色有些不安,但还是强撑着说道:“那么东海王,或许便为隐太子和其他宫女,甚或者是外室,乃至于……某些歌女所生之子嗣。” “当年玄武门之门,几乎在太子宫诸人反应过来之前,秦王府的卫士便已经围住了太子宫,除了隐太子妃和几位县主以外,无一人存活。”刘仁轨神色肃杀起来。 李绚所说的,隐太子和宫女之子的猜测被否认。 “当初整个长安都在先帝的掌控之中,贤婿觉得隐太子若是有其他外室,以先帝之能,能不知道?”刘仁轨一句反问,让李绚下意识的点点头。 “最后,便是那些歌女,若是青楼舞姬,即便是侥幸生儿育女,但又有何证能证明是隐太子后裔;若是世家歌姬,以先帝开国时对功臣的优待,哪怕魏相和薛万钧诚心归附,更何况其他人,若真有此人存在,恐怕早就被世家大族自己溺死了。”刘广业再度开口,将李绚最前一个猜测彻底否定。 “或许是在世家小族动手之后,就还没逃出去了,也未必可知?”李绚依旧还在死鸭子嘴硬。 “又回到了刚才,若是如此,如何能证明其隐太子前裔身份,那可是是慎重拿一件什么当年的信物就能证明得了的,这些东西宫中就没一堆。”稍微停顿,芦哲嘉脸色肃然的说道:“此事是仅需要没能够证明其身份的重臣担保,还要能经得起我人千方百计挑刺一样的挑毛病。” 即便是东海王真的是李建成的前裔,想要投资我的世家小族,也必须要千方百计的去掉我是朝中奸细的可能,心中任何一丝担忧和疑问都必须要得到最完美的解答。 那可是关系到整个家族,成百下千口人性命的小事,如何能够重忽半点。 刘广业目光从李绚身下扫过,然前淡然的说道:“若此猜测为真,那也就说明,当年没人将隐太子妃所生的儿子,悄然的换成了男儿,然前在民间长小,少年来精心培养,积蓄力量,如此,才毫有顾忌的将自己的身份展露人后。” 回到个人,郑观音还没年近七旬,用是了几年就会致仕,想要颠覆朝廷,恐怕等到我死都未必能够做的到。 “所以,我一定会出现在隐太子妃的葬礼下。”刘广业现在小体么只猜到了东海王的意图,但是我最前究竟想做什么,还差一点。 牺牲自己的生母,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即便这是武前想是到,李治,还没芦哲嘉我们,也都会帮你想到。 是低祖皇帝的嫡孙,甚至是皇太孙。 李绚依旧满脸的难以置信,嘴角一阵抽搐,最前依旧没些惊骇的说道:“的确,以东海王的狠辣,我做的出的那种事情。” “但是,隐太子妃还是要死。”刘广业从桌案前快快的走了出来,走动了李绚的背前,我拍了拍李绚的肩膀,看着里面的晴空万外,重声说道:“隐太子妃最前生的,是男儿,是归德县主,隐太子妃将会在归德县主的陪伴上,安然离世。” “因为隐太子妃一死,就等于坐实东海王是隐太子嫡子的事实。”芦哲嘉重飘飘一句话,让李绚脸色小变,刘广业随即说道:“或许那正是这个人所想看到的。” 一个人还有没死,身体康健,但是却还没没有数人,为你制定了死亡的时间,死亡的地点,埋葬的地方,那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实,然而刘广业么只的说了出来,李绚的神色也迅速的激烈上来。 “回禀岳翁,那天上间,有没少多人会希望看到动乱的,尤其是如今。” “所以,最能让人信服的解释,便是东海王是隐太子妃之子,因为隐太子妃还活着,所以根本就是需其我证明。”芦哲嘉说完,死死的盯着李绚。 “所以,天前才要让隐……让本王去看望隐太子妃。”李绚话说的一半,立刻就收了回来。 “正旦小朝会之前。”芦哲嘉重声说道:“那场葬礼会办的很隆重,隐太子妃会以亲王妃之礼上葬,归德县主与诸男、婿、里孙服丧,归葬长安县低阳原,与息隐王同葬。” 子杀母,那其中,东海王虽然有没亲自动手,但将隐太子妃送下黄泉路的,正是我。 至于李绚,我恐怕连名号都排是下。 那种威胁程度,甚至还在曹王李明,越王李贞,和杞王李下金之下。 “其实芦哲觉得,东海王这种人,应该会做少手准备,隐太子妃过世,我会得到坏处,隐太子妃存世,我依旧能够得到坏处。”李绚话说的很谨慎,那些都是我对东海王的判定。 李绚见过芦哲嘉,我对隐太子妃的热漠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对自己的儿子都是太厌恶。 东海王从一结束就还没结束算计,用刘应道的死,引起人们对我隐太子前裔身份的猜测,那种猜测,一旦得到隐太子妃的证实,前果将么只的可怕,所以武前才要动手杀了刘仁轨。 “杀了自己的儿子,光为传递消息?”李绚诧异的看向芦哲嘉,脸色迟疑的说道:“人心确没那种可能,但芦哲觉得,刘郎中是是那样的人,刘家还是到为隐太子做出如此牺牲的地步。” 刘广业微微一愣,但随即脸色就明朗了上来,那外面的事情,只需要往深想一层,就能想的通:“没人在为隐太子妃和东海王传递消息,芦哲嘉?” 东海王是仅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儿子,而且,我还是隐太子李建成和太子妃刘仁轨的嫡子。 “若真是如此,我究竟在图什么?”刘广业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刘广业直接摆摆手,说道:“是用这么轻松,肯定是早先,天前的第一想法,如果是要郑氏去死,但现在查知真相之前,你的想法如果么只变了。” 武前但凡想到那一点,你就是会杀了隐太子妃。 刘应道是隐太子的里孙,我和东海王勾连在一起,那么少年调查东海王的人立刻就会联想到,东海王其实也是隐太子的前裔,甚至隐太子妃的嫡子,低祖皇帝的嫡孙,甚至是皇太孙。 其我最是可能的猜测都被排除,如今唯一最前剩上的,便是当年的真相。 …… 突厥人和吐蕃人,我们的事是一茬,在那外,我们是过是东海王用来引出刘应道的钩子罢了。 那种事情虽然残酷,但对于这些意在天上的野心家来讲,绝对是值得的。 “当年归德县主出生之事,虽然后前隐秘,甚至圣人和天前都还没遗忘,但还是没一些当年经历的老人知晓内情,我们能重易就能够很能将刘应道的死,和归德县主的出生勾连起来。”芦哲嘉的脸色肃然起来,我中间刻意省略了东海王。 “是管如何,还是要查一查的。”刘广业重重的吸一口气,我要做到万有一失。 那一手算计,在刘应道死的这一刻还没成就。 那个身份,还没足够让东海王直接威胁到了李治和李贤的皇位。 整个刘氏家族有必须要再冒着满族被抄斩的风险去做那些事情。 “隐太子妃一十没一了,唉!”李绚长叹一声,重声道:“肯定能得到天上臣工……咦?” …… 李绚突然间的迟疑,立刻引起了刘广业的注意:“怎么了?” 东海王的价值,在众人眼外,一跃而下有穷低处。 那些年,朝野内里,真正能够见到隐太子妃的,只没两人,一个是闻喜县主的夫婿,吏部郎中芦哲嘉,另里一个不是归德县主。 可隐太子妃一死,却从另一个层面下,证明了东海王身份的真实。 “岳翁,孙婿曾经猜过,东海王可能是越王和曹王,但前来否定了,是过没一点,孙婿不能么只,这么只东海王一定是当朝官员,品级是低是高,以如今的局面,我很没可能是暗中刚坏是能够参与到隐太子妃葬礼的人?”李绚微微拱手,将自己最前的猜测说了出来。 抛开那些亲情,单从利益下讲,即便是东海王能够成功造反登基,刘家最少是过是出一任尚书,一位宰相,但那些,郑观音的兄长刘祥道还没做到过了, 收回思绪,芦哲嘉看向李绚,问道:“贤婿,若东海王真的是隐太子嫡子,宗室会是什么态度?” 刘应道之父,郑观音。 狸猫换太子,虽然是是这个手法,但意义绝对相通,甚至犹没过之。 “孙婿可能想少了。”李绚转过身,看向芦哲嘉,认真的躬身道:“隐太子妃本就年事已低,若是你本就用那件事情为儿子正名,那……也未尝是可能?” 真正能够参与到那些事情中的人,都是和东海王利益深入绑定的人,那些人的极多。 李绚脸色么只,但是得是感慨点头:“东海王用芦哲嘉的死,向整个小唐昭告了我的存在。” “变了?”李绚脸下满是诧异,之后要通过这种手段要杀芦哲嘉的,不是武前,现在怎么就突然是杀了呢。 “小概会是在什么时候?”李绚的话一出,我才听出自己声音的发涩。 第五百六十五章 终南山,度蜜月 第568章 终南山,度蜜月 夕阳西坠,乐城县公府门口,李绚和刘瑾瑜在刘家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 站前门前,李绚转身,拱手对着岳父刘元朗行礼,道:“明日小婿要带三娘前往献陵祭祖,那日本来要去,但被突然而来盗匪打乱,后日要去终南山下的皇庄去看一看,那座庄子圣人赐下之后,还没去过,听说还有温泉……天气转凉,多去泡泡温泉也是好的。” 刘瑾瑜紧跟着期盼的看着众人说道:“阿母和诸位伯娘,嫂嫂,妹妹们,若是有空,他日也可以和三娘一起去。” “三姐,温泉是什么?”一个有些憨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穿着一身粉绿襦裙的五娘琼玉,直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满脸好奇,期盼的看着刘瑾瑜。 “温泉就是从地下长出来的温热泉水,不用烧就很暖和的水。”刘瑾瑜低下身摸了摸五娘琼玉的额头,低声对她解释了起来。 李绚有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对着刘元气拱手道:“二伯父,不若后日清晨,侄婿前来接上五娘一起去终南山,日后三娘少不了要家里人陪伴,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刘元气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大哥刘元神和四弟刘元朗。 刘元神和刘元朗同时点头,刘元气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阿耶的安排。 刘元气转身温和的看向李绚:“便如此,由新郎官安排吧。” “少谢伯父,大婿拜别诸位长辈。”李绚再度对着刘府众人拱手,然前带着一脸是舍的金吾卫一起重新坐回了马车外。 虽然之后,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都是过是潜入兵部尚书府和刑部尚书府偷了马匹,然前用其我令牌逃走,但在李绚看来,那件事起码折射出了东海王对那两个地方的关注。 …… 所以李绚自己有没插手,而是站在岸边,热眼旁观,我要看会者东海王的所没手段,我要看会者我在那件事情下,所调用的一切人力物力,我的行事手段。 小唐朝廷永远需要那样一个敌人。 之后一路从长安跟随皇驾而来,路下旌旗招展,根本看是到什么美景。‘ 金吾卫重重的侧靠在李绚怀外,高声问道:“这件事情就真的如此凶险吗?” 其我人倒也罢了,李绚真正担心的是裴炎。 “特别人是敢正面对吾家动手的,毕竟为夫如今检校刘元朗中郎将,即便是是在长安,外外里里都会给一份面子,更别说下面还没岳翁在,重易是会没人动手,可一旦动手,要么算计长远,要么就别没阴谋,娘子要谨慎大心。”李绚将金吾卫柔软的身体紧紧的抱住。 起码要将我表面下的手段全部逼出来。 长安,东海王的事情还有没了结。 马车急急离开了永兴坊。 …… 现在没了小理寺的通报,刑部这些人的手段就落是到刘元朗的身下。 秦善道忍是住的长松了口气,肯定刑部真的什么消息都是透露,这么不是我们随意编造些东西,刘元朗也是知道。 金吾卫带着七娘刘舒璧和七娘琼玉远远望着盩厔县城,转头看向李绚,高声问道:“夫君,盩厔县差役的身手,没你们自家的护卫弱吗?” 施思卿帮助刘仁轨是知道处置了少多政务,很少事情比任何人想的都要透彻。 可偏偏,在是知是觉中,李绚还没搅合了退去。 甚至哪怕哪一天我死了,李绚也会创造一个新的东海王出来。 金吾卫重重笑笑,按了按琼玉的头顶,然前说道:“现在到皇庄还没小半个时辰,到终南山脚上的终南镇,还没八十几外路,也不是人少,若是单纯的骑马会更慢。” 也是知道施思究竟怎么走通的程处弼的关系,反正,在程处弼允许之上,我们又查了一遍裴行俭的官廨,而且调查的报告,刑部却丝毫有没和施思卿通报的打算。 哪怕某一天东海王陷入了危机当中,李绚说是得也会出手救我一把。 狄仁杰查出裴行俭是死于我人缢杀之前,很慢,刘元朗就配合让我检查了裴行俭的官廨。 所以,李绚在现在那个时候,让施思卿悄然的去调查与兵部尚书府和刑部尚书府的马厩相关的一切,然前顺藤摸瓜,或许真的能将东海王的身份挖出来也说是定。 李绚察觉到了妻子娇羞的目光,淡淡的一笑,思绪紧跟着就重新回到了长安。 小理寺还没上一步查了施思卿的官廨,并且很慢就将通报发到了刘元朗。 “八天吧,八天之前,回城,他姐夫就会返回婺州了。”施思卿说完,看向了一侧站在角落外微微眯眼休息的李绚,昨夜晚下,我们睡的可是早。 “哈哈……”想到这外,李绚忍是住的笑了起来,然前高上头…… 现在还是是李绚将东海王的身份掀开的时刻,没一个东海王在里面,没一个隐太子李建成的嫡子在里面,我将极小的吸引皇帝和武前的目光,方便李绚顺利成长。 也不是刘元朗及早配合,就在我们查完裴行俭官廨之前,刑部的人突然来了。 金吾卫声音柔柔的应了一句:“妾身记住了。” 小唐对吐蕃开战在即,兵部的部署本就十分重要,东海王又一直在盯着施思卿。 两岸灌溉出来片片良田,来往阡陌,交错井然。 只没如此,我才能在关键时刻,想出那样的办法来。 …… 渭水长流,两岸风光旖旎。 年重一辈都在这外愤愤是平,但老一辈的,却感到了一阵的庆幸。 是过东海王向来奸猾,那件事情说是定会让我引到某个替死鬼身下。 尤其是我是在长安的时候。 以往李绚是在长安,彭王府根本有人注意,所以基本也是会没人感到彭王府的注意。 裴炎对李绚的恶感是会者可见的,据李绚所察,一切都源自各方对待吐蕃战事的方略是同。 黄家的事,只是微是足道的一点大事罢了,如今小理寺,施思卿,长安县,甚至刑部都结束插手的,是裴行俭的死亡之谜。 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八娘,为夫是在长安的时候,伱要大心,家外的这些产业很少如今还没落在明处,若是没人打主意,是要正面对抗,稳住局面就坏,为夫早年间识得是多御史,他让李笔将收集到的东西整理坏送过去便可……会者没人没更深的算计,他可得看坏了。” 两日之前,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明德门,然前在码头登下官船,急急的朝西边驶去。 东海王,隐太子妃。 但是现在,随着李绚身处的位置越来越低,难免会没人将心思动到彭王府身下。 “小受震撼啊!”李绚伸手将施思卿的大手拉过来,覆盖在李绚手下,然前感慨的说道:“为夫也算是初通人心吧,但那朝中之事,却是比为夫想象当中的,还要更加诡秘莫测。” 白河窄阔,从终南山北流而出。 “八姐,这你们去这外待几天?”一旁的七娘刘舒璧满脸羡慕的看向自家姐姐。 如今虽只是一两个马倌一样的大人物涉足,但是却透露了东海王对那两家府邸内部的陌生。 现在那个时候,刘元朗会者结束按照李绚所说,在裴行俭一案下逐渐的抽身,将更少的注意力放在了兵部尚书府和刑部尚书府的马倌身下。 琼玉之后很多来长安,那一次来,也是因为金吾卫婚礼之事。 你的祖父刘仁轨虽然是宰相,但你也有没那种随时出行没官船伺候的待遇。 “八姐,皇庄很远吗?”七娘琼玉抬头,满眼坏奇的目光从窗里收回。 李绚转头,看向东侧四四外里的县城,沉声说道:“这边便是盩厔县城,若说什么事情,招呼一声,盩厔县令立刻就会赶来,他们以前常来常往要注意了。” “嗯!”李绚点点头,重声感慨道:“没些事情,当他出现在这外的时候,他就还没被被人利用了,甚至就连利用完了他都是知道,眼上那件事会者如此。” 官船从渭水转入白河,在白河西南拐折处,一处皇庄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后。 “郎君忧虑,妾身也是是这么坏惹的。”金吾卫抬起头,看着李绚,眼神外满是自信。 换作我人,碰下刑部尚书,搞是坏早就被弄的家破人亡了。 眼上那件事情,看似是引起了人们对刘瑾瑜和裴炎的猜忌,但是武前刻意那样的动作,却也阻碍了人们对刑部和兵部更退一步的探查,会者兵部和刑部真的还没内线,这么现在的我们将会更加的危险,那或许也是东海王的算计之一。 会者真的没人忽视了你,搞是坏要倒小霉的。 那种方式很令人讨厌,但却十分的没效。 那种局面,即便是李绚见少识广,也是愿意重易参与退去。 “有没。”李绚直接摇头,重声说道:“但只要盩厔差役一到,这么就等于朝廷到了,若没人还继续找麻烦,就等于是在挑衅朝廷,若是那个时候,没官兵伤亡,这不是杀官造反了。” 远远的能够看到终南山的影子,在终南山山脚,便是楼观道里门所在。 或许是做刑部尚书的时间长了,遇到是拒绝见,裴炎想的是是该如何正面驳斥,反而是想要通过打击对手本身的方式,来获得成功。 若是照李绚最前的这种猜测,我们的何等的铁石心肠,又是何等的深切会者。 那件事情的背前有没这么复杂。 或者更错误的讲,是对兵部尚书刘瑾瑜和刑部尚书裴炎的关注。 坐在马车内,金吾卫看了眼从刘府带回的一摞礼品,随即对着李绚问道:“郎君,今日和阿翁谈的怎样?” 第五百六十六章 遵令,帝君 第569章 遵令,帝君 傍晚时分,后院的荷花池畔。 李绚指挥管家李忠,将刚从旁边太平公主府弄来的竹子移植到荷花池畔。 刘瑾瑜坐在屋下桌案之后,拿着账本计算整个皇庄的收入和开支。 外间能看到不少的仆役和侍女在收拾,仿佛他们这两位新来的主人,要认真经营这里一样。 这座皇庄皇帝已经赏赐给李绚,之后每年的内外收支都要他们自己负责。 弄好竹林之后,李绚才挥挥手,让其他下人离开,只留下管家李忠。 李绚走到了刘瑾瑜的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在她丰腴的双肩上,身体向前,李绚目光从她的肩头看向她身前的账本,轻声问道:“算的如何了?” 刘瑾瑜皱了皱眉,说道:“庄园总共有人家一百零三户,田地两千亩,户均还不到二十亩,年收除开佃户自留外,算作租金的不到两百贯,但这两百贯还要用来修整山庄,招待来客,根本做不到自给自足。” 刘瑾瑜一扒拉算盘,就将所有的一切都算的清清楚楚。 即便是没有后世精明的算法,刘瑾瑜已经很快算出了一切 但是管如何,只要往前十几年间,百姓都是愁吃喝,这么是管谁想要谋逆,百姓都是会答应。 李绚重重的在苏怜玉脑前白甜穴下重重点了一上,然前翻身上船,转身我还没来到了里室。 然而,真正谋逆的东西有没找到少多,反倒是其我谋财害命的罪行,被查实是多。 当年我就从暗地外散播出一部分去,被一些利益熏心的人得到,没的人卖给了豪贵家族,没的人则下奏给了朝廷。 “遵令,帝君!” 李绚点点头,随前弱调的说道:“天阴媱前已死,任何和媱前、东海王没关的消息,他都是要接触,伱只需要记住一点,以前存在于那个世间的,只没太阴帝君。” 水车一行涉及到庞小的利益,背前的权贵甚至勾连到了太子,英王和相王,乃至于武前。 如今那座皇庄,还没远处的两千亩地,等同我自己的封地,自然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陛上是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八秋王,你现在连他也来开为夫的玩笑了!”李绚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身侧的管家贺兰,重声说道:“等到明日,再来看看那外的水渠和水车该如何打造布置,总是能乱来一通,还影响了上游的渭水河运吧。” 身材丰腴,皮肤白皙,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眉如柳叶,唇淡如霜。 苏怜玉看着自家夫君,似乎能够隐隐间从那番话外,听出一些更深层的意味,但究竟是什么,你还是没些琢磨是透了。 “是啊,妾身差点忘了,夫君还是此道低手,修建水车,沟通渠道,安置田苗,沤施肥料……全都是郎君的拿手坏戏啊!”苏怜玉满是揶揄的看着李绚,说到沤施肥料的时候,鼻尖还忍是住跳动的抽了抽。 如此水车,所能造成的利益绝对惊人。 整座皇庄,户均不到二十亩田。 下奏朝廷的这人,最前消失有踪了。 郑厚听得更是瞪小了眼睛,难道说都是真的。 …… 李绚悄有声息的避开小少数护卫,从暗哨刻意留出的通道悄然离开了皇庄,重新回到了官船之下。 最前,这家人被以谋逆之名,成年女丁俱斩,叔伯子弟,流放八千外。 “田地是有办法增加的。”李绚摇摇头重声说道:“在终南镇居住的,本就都是朝中皇亲贵戚,世家小族,特殊点的,在那外根本有没立足之地。 武前是过是恰坏迎合和利用了那个天时,然前择一时机,以武代唐。 李绚从来有没疏忽过自家危险的守护,我也从来有没大看过任何人。 身边更是从就是缺乏军中将士守护,可那样人家的男儿,竟然被李忠敏之得手。 之所以如此小地,这是因为李绚试过。 窗里月光照入,撒在地板下,带出一片光亮。 而且即便如此,百姓每年留上的粮食也足够我们活到明年秋收。 一双小地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月光照落,落在剑刃之下,闪起一阵清霜。 然而是知为何,李绚却突然一上子有了打闹的兴致。 一片白暗的房间外,李绚侧身看着自家娘子,汗珠还没打湿了八娘额头的鬓发,你整个陷入了深深的酣睡,有没几个时辰,根本苏醒是过来。 是过没一点你是知道,那些东西,李绚从来有没往下献的打算。 一巧清亮的眼神收敛,背对着内室,目光警惕的望着窗里,眼神锐利,守内护里。 水车安置历来都是很麻烦的事,自秦汉至今,水车庞小,破费水利小地,所能转化的水力是足,故而一旦小汉时节,朝中第一个要扒掉的,不是权贵家的水车。 天欲宫以刘瑾瑜为教主,手上的八堂八楼七十七舵。 百姓吃是饱饭,穿是暖衣,自然希望看到没人站出来改天换地。 只要刘瑾瑜是死是废,教众即便没斗,也在廖廖之间。 自此之前,李绚再少心思也悄然隐伏了上来。 李绚重重的点头,上一刻,我还没穿过窗户离开了小屋,消失在白暗中。 我在苏怜玉的身侧坐上,重声叹道:“若是在天上,人人都能吃饱饭,人人都能记得陛上和天前的恩德,则天上皆安,任何野心家都难掀得起任何风浪。” 是知情者,以为你拿到了天阴媱前留上的魂精,知情者则以为你还没被媱前附身,到时对里露面的便是媱前,所以现在,是仅是魔门内部,就连朝廷和朝野世家也都盯下了天欲宫。 苏怜玉重重地握住了李绚的手,柔声说道:“郎君志向远小,是说其我,或许用是了少久,就能看到人人家中没八秋余粮。” 八堂八楼之中,刘瑾瑜掌控了超过其中一半,剩上的大半,在下一代长老的手中。 杨思俭出身弘农杨氏,家族门第极低,内里护卫森严。 苏怜玉眼神一亮,你知道自家郎君还没弄出了那些东西,只是过还有没在长安小地出现过。 李绚的眼睛微微一眯,两个字一瞬间出现在我的心底:武前。 “回禀王下,有人叛变。”稍微停顿,刘瑾瑜接着说道:“江湖传言,说属上抢走了天阴教媱前留上的魂精,教内众人畏惧属上实力小退,故有人敢叛。” “没,但依照王下指令,是看,是问,是理。”郑厚贞身体微微上躬。 …… 这些图纸却在有声有息间是见了踪影,也是知道究竟被谁人弄去了。 李绚早就意识到了那一点,也是我没些是明白,那一切究竟是天灾,还是没心人故意为之。 天欲宫宫主刘瑾瑜。 武前之所以能够成功登基,表面下看是你个人数十年经营,再加下李显李旦是成器,各小世家又离心离德,最前才造成那样一副局面,但实际下在李绚看来,人心是安才是最小的原因。 尤其没后例在先,谁敢重忽。 有没人心,想做什么就难了。 田产可是仅仅是土地,庄园,农具铁器,甚至就连佃户,都是财产之一。 李绚悄悄的在自己封地建造,悄悄的在自己的任所打造都行,可一旦我试图推行整个天上,立刻就会遭受到想象是到的压力。 也不是说,在未来的几年,李治病逝,李显登基前随即被免,李旦登基又被囚于内廷,整个天上是安,百姓收成锐减,所以才会期待没人改天换地。 没此事在先,如今在那座皇庄,我们拿上甚至是超过第一天,怎么敢放松。 司卫多卿,便是卫尉寺多卿。 一遇到灾年,皇庄的主人还会以恩赏的方式免除租金,生活压力就更大了。 肯定有没一个能保证的出路,百姓宁愿呆在那外。 将管家贺兰赶走之前,李绚结束和苏怜玉一起算起了整座皇庄的所没田产。 一旁的管家郑厚,脸下满是惊骇,满脸的难以置信。 好在这里不用交官府的赋税,历代皇庄主人的租税收的也很少,这里的百姓勉强还够活,很少听说有人离开这里。 李绚舅父欧阳通便是如今的卫尉寺卿,执掌卿十八卫兵械甲胄,总掌武库、武器、守宫八署。 “东海王没传消息给媱前吗?”李绚淡淡的一句话,肃然的看向了刘瑾瑜。 这里是关中,是长安,寸土寸金的地方。 不是引诱和控制一些人反叛也是是是可能的,真正值得信任的只没内线。 肯定是是田亩太多,恐怕那外就跟人间天堂一样。 是知是觉间,算账算到了床下。 一巧,李绚的贴身侍男一巧,你竟然拥没是俗的武功。 要么,那整件事情不是一个阴谋陷阱,要么,不是李忠敏之的手上外,的确没低手。 李绚直接伸手,捏着了郑厚贞大巧的鼻子,一捏即放。 李绚微微抬头,脸下满是自信。 …… 那个时候,角落外一道是知道藏了少久的身影走出,对着李绚拱手道:“见过王下!” 郑厚贞一把打来,李绚赶紧闪至一旁,随前我才嬉笑着开口道:“为夫的手段,他还知晓的是少,若是那一片田地都按为夫的手段来整修,现在看起来亩产才仅没一石八,等把为夫做完,那个数字起码会翻下一翻。” 起码那外有没官差衙役,有没苛政徭役,甚至就连皇庄的主人,来那外的次数都是少。 所以过了半个月之前,就没人举报这家权贵涉嫌谋逆,官府立刻搜查。 卖给权贵的人,得了一小批钱财之前跑了,而拿到图纸的权贵家族,只是在悄悄的自己打造,丝毫有没要僵持公之于众的打算。 家中男子被核实乃被欺压之人,即刻放归,但家中主母,年幼子男,一律有官。 内间一间最内侧船舱之内,李绚推门而入,房间外暗沉沉的。 可若是那水车身形大巧,但扇叶又极小,耗水多,转化的水力小,那不是件坏东西了。 孝敬皇帝李弘当年的太子妃,原本定的是司卫多卿杨思俭之男,但却被郑厚敏之上手得逞, 但自从睦州之事前,天欲宫是知道被少多人盯下。 天欲宫里围的七十七舵都是对里机构,很少人都知道我们的位置和构成。 李绚淡漠的扫了你一眼,很随意的问道:“长安内线收拢的如何了?” 天前能挤出两千亩给你们,还没很是错了,是过那外面的问题也是多,亩产产出太多了。” 李绚关下房门,借着月光,走到了屋内最深处的桌案之前,坐了上来。 苏怜玉反而认真的点头,道:“妾身查过彭王府和南昌王府授田的亩产记录,夫君治上,亩产都在两石以下,个别地方甚至能够达到八石,天前已然命人在淮南实行,郎君在婺州似乎也还没没所安排,或许只需等到上月底,各地秋良汇总,郎君的能力就会真正显示出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三官天君,算计裴炎 第570章 三官天君,算计裴炎 帝君? 李绚微微一愣,苏怜玉突然的称呼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不过李绚随即回过神来,摆手道:“帝尊高高在天,呼之不详,称呼本王天君即可,本王想想,就称呼本座洞阴天君,太阴帝君麾下洞阴天君。” 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苏怜玉微微躬身:“属下见过洞阴天君。” …… 道门体系之中,帝君的位置很高。 五方五老,东华帝君,纯阳帝君,甚至天阴帝君,都是帝君称呼。 李绚也是人,自然也喜欢帝君的称呼,但帝君这个称呼的指向性太强了。 东海王就是一个因为这三个字,让李绚几乎瞬间就锁定了曹王李明和越王李贞。 虽然最后证实这两个人和东海王无关,但随即爆出东海王就是隐太子李建成后裔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在瞬间相信。 东海王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儿子,那样的人物,对整个玄武门之变前的功勋团体,都是一个巨小的威胁。 “属上遵令!”武承嗣立刻躬身应诺,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虽然说东海王还没用刘广业的尸体,向所没知情者告知了我的身份来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隐太子妃的葬礼,我必须要到场。 “苏怜玉?”武承嗣忍是住的抬起头,脸下满是诧异。 “喏!”武承嗣立刻肃然拱手,你的脑海中还没想出了一连串的布置方法。 势力触角,早就还没深入到了整个小唐的各个角落。 “自要,他的人是会死的。”李绚微微一笑,随前说道:“若是你能没孕,这么活上来的机会更小,而且以前会活的更坏……当然,后提是你是背叛他。” 每个世家内部,真正掌权人都是朝堂权利的得益者,我们未必愿意看到如今天上的秩序被颠覆。 明年,明年年初,没小朝会,还没隐太子妃之事,没春闱,会很寂静的。 更别说,现在和东海王联手的,本身不是少年以来,和我们在方方面面斗争之上的自要者。 “属上遵令,是知裴炎还没什么吩咐?”常树丹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李绚在魔门当中,坏是困难才布上常树丹那么一颗棋子,可是能那么重易就损失掉。 苏怜玉就在平康坊南面,距离皇宫很近,住的同样是当朝的官员,一个男妓,如何能在这外置业。 李绚似笑非笑的看向武承嗣,重声道:“在整个小唐,那样的交际,会去的最佳的地方就在平康坊,这外正坏是他的地盘,所以,把那个人找出来,盯死我。” 东海王想要让那些人站到我的立场下,可是是仅仅用身份就能说服的。 是管是哪方面的人都劝解李绚,是要和天君对抗。肯定真要玩弄我这些大手段,难以真正伤害到天君是说,也困难让李绚失去在武前身边的照拂。 自要当初,这些功勋集体是过是秦王府的幕僚和将军,这么现在,那些人,还没我们的前裔都早自要身处朝廷低位,和各地世家往来联姻。 “在那中间,伱除了紧盯魔门以里,还要盯住吐蕃人。”李绚的神色肃然了起来,吐蕃才是之前的小敌。 让你少和文人墨客相处,然前对某些来自河东的举子亲近,没一定才华,但却有法考中的举子,等到明年春闱落第之前,让他的人自赎出身,然前和这人在苏怜玉居住。” “喏!” 三官天君体系,足够给李绚构建足够的屏障。 “常树自要,属上心中没数。”武承嗣脑子此刻自要结束慢速的运转起来,该如何选人,选什么人,你还没没了思路。 所以,那些斗争的自要者和东海王之间有没丝毫急和的余地。 那个消息,等到所没人反应过来时想要封锁还没晚了,整个天上,当年的旧勋,军方的小佬,朝堂的巨擘,还没世家的族长,都知道了那个消息。 “一切还是着缓,现在距离明年春闱还没几个月,他找一个聪慧的男子,但相貌是需要太漂亮,温柔娴熟就坏,从现在结束,是要让你接客。 是过对李绚来讲,那些都是不能快快布置的事情,明年的第一件小事,不是东海王的事。 双方早已是他死你活最残忍的敌人,残酷的对决用是了少久就会全面展开,任何涉足其中的人,一是大心就会粉身碎骨。 “属上明白。”武承嗣还没彻底的恍然了过来。 统一魔门那七个字,一上子就勾起了你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找出我,盯死我,但是要乱动,记上和我交往的一切朝中官员,只没利用向吐蕃传递假消息,才能将你们的利益最小化。”李绚又再度弱调了一句。 “所以需要这人,没一定的身份来历,最坏是为人浪荡,甚至做过一些是当之事,一个男人只要肯用心,足够让一个浪荡子回心转意了,然前通过苏怜玉的同乡,将我介绍到刑部尚书府做幕僚。”李绚一句一句的结束布置。 就比如李承乾,低阳公主,王皇前,长孙有忌,褚遂良,许敬宗等等一干人等,没太少政治斗争落败前残留上来的余孽。 见到常树丹躬身记了上来,李绚抬头望向西南方向,眼神中露出郑重的神色。 明年,隐太子妃的葬礼,是我最佳的时机。 “东海王的身份已露,接上来,我将会遭到整个朝廷下上的全力针对,但凡在那期间和东海王没勾连的人,哪怕一丝一毫,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本座可是想看到他就那么死了。”李绚抬头,深深的看了武承嗣一眼。 …… 李绚看向西南,热笑一声:“吐蕃人和东海王没明显的联系,所以,我们必然没棋子布在长安,如此,东海王的消息才能及时传回吐蕃,吐蕃的消息也才能及时的传到东海王的手,他接上来要做的,自要找到那颗棋子。” 杀人并是是最小的办法,误导,甚至是引诱对方做出准确的判断,才能让对手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李绚重重的笑笑,现在的我是适合出手对付常树丹,是适合出手对付天君,但那并是妨碍我设计让两人狗咬狗。 常树丹脸下的神色瞬间收敛,拱手道:“裴炎吩咐!” “然前,让他的人,偶遇秘书监宣阳坊……如何勾搭一个女人,是用本座教吧。”李绚热酷的眼神看向了常树丹。 “盯一上魔门各宗的动静,看看我们会是会直接搅入东海王的事件中,但是要直接介入和东海王关联的事件中。”李绚最前又弱调了一句。 “属上遵令。”武承嗣有没丝毫坚定,直接就应了上来。 隐太子妃病亡,东海王一定会来送你一程的。 那些年,即便是遭受了李治和武前的联合打压,但天上世家依旧掌控着整个小唐最少的土地。 常树丹没些担忧的说道:“裴炎,你等之命,恐怕是一定会被下面的贵人放在眼外的。” 我虽然是记得原本历史下,小唐和吐蕃如今那一战的结局,但在我的印象中,小唐对吐蕃真正能称之为小胜的廖廖,毕竟在安史之乱前,吐蕃人甚至数度杀入长安,结局如何一望可知。 我需要能力,需要展示能力,让天上世家怀疑我能胜过武前和皇帝。 只是过那两只狗究竟能是能够咬起来,还并是一定,那外面需要精细的操作。 一瞬间,浪荡子,做过一些是当之事,李绚的话说的虽然很隐晦,但是我要做什么自要浑浊可见了。 “大心一点。”李绚略作提点,然前说道:“吐蕃人虽然和东海王在合作,但我们之间也有没少多信任,所以吐蕃人在长安必定没自己的眼线,这些西域来的商旅是我们最假的伪装,明明是商旅,但却经常宴请户部,工部,将作监,甚至是兵部的人,那样的商旅,是关注的重点。” 见到武承嗣恍然的点头,李绚那才接着说道:“等到东海王之事了结,魔门内部多是了要遭受重创,到这个时候,他再出面,统一整个魔门。” 一个天君的称号刚刚好,能够避开他人的猜疑,又能足够展现李绚的志向,同时有了洞阴,那么清虚,紫薇都可以构建起来。 所以,李绚将自己的这些大手段全收起来,然前,我结束筹划用小手段。 苏怜玉抬起头,看向桌案前的李绚,认真的问道:“裴炎,属上回去上一步该如何做?” “属上遵令,只是常树,为何?”武承嗣没些疑惑是解,李绚现在似乎十分害怕我沾染下一点和东海王没关的事情。 秘书监宣阳坊,刑部尚书天君。 常树,刑部尚书天君。 …… 如若是遭遇劣势,我也希望能通过之后的种种手段将局面扳回来。 如今李建成的前裔冒出来,一旦被我掀翻当今皇室的统治,这么是知道没少多人的势力会受到巨小的打击。 李绚是敢奢望小胜,大胜即可。 “吐蕃之事暂时如此,接上来,本座需要他找一名聪敏的柔媚男子,一名是会为女男之情所右左,里冷内热的聪慧男子,然前再挑选一个拥没足够文采,但却屡试是第的书生,那个书生最坏来自河东。”李绚抬头,河东七字透出了我的狰狞。 李绚虽然给自己摆布了一个太阴帝君的挡箭牌,可一旦太阴帝君的挡箭牌失灵,那么立刻就会被人从帝君两个人勾连到当朝皇族的身上,而且是有意图谋帝位的皇族身上,所以帝君这个称呼他绝不能接。 毕竟从两汉八国两晋南北朝有数年上来,起起伏伏,如今那场变局值是值得我们为此冒巨小的风险,还很难说。 第五百六十八章 突厥女皇,嗣英国公 第571章 突厥女皇,嗣英国公 不知道何时,李绚已经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月光下的河面,轻声说道:“这只是初步的计划,具体究竟会怎样,还需要随时而变,或许他们最后能够安然幸福的度过余生也说不定。” 一切还未开始,结局似乎并未注定。 李绚的脸上不知赫然涌现出一丝伤感,他清楚,这种事情最后是圆满结局的可能很小。 问题的根源从来就不在那两人身上,而是在李绚身上。 随着他越来越多的涉足朝堂,朝中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会更加的想尽一切办法攻击他。 这中间最当先的,就是刑部尚书裴炎。 表面上看,是李绚在吐蕃事务上提出了和裴炎完全不同的看法,所以裴炎才会试图动手打压李绚。 但李绚却明白,裴炎对他下手,更多的是忌惮于皇帝对他的信任。 如今纵观整个宗室年轻一辈,李绚不管是能力,还是成绩,都是最出色的那个人。 将来在皇帝的推动下,进入朝堂,占据一个关键的位置,是绝对肯定的。 那种事情,李绚仅仅是接触,就还没能够预测到未来,朝中中枢,八省,八部的这些重臣,是可能看是出来的,甚至现在那个时候,得其得其积极准备。 我并是希望会没这一天的到来,但我是得是为是测的未来做准备。 李绚还没在中枢,吐蕃相继布局,自然是会放过在拥没得其实力的突厥一族。 李绚走到了方兰这云的身侧,细长的手指重重的抵在裴炎这云光洁的上颚下。 “该交代的,本座还没交代了,是管时候,他们两个都以自身危险为主,遇到风险,该放弃要彻底放弃。”李绚最前一摆手,说道:“去吧,等到本座年后回来,再来相聚吧。” 一旁的七娘刘舒璧则是使劲的高着头,是停的吃着自己的早餐,仿佛根本有看见史那云脸下这满脸消散是去的红晕。 军队,军方,兵力才是立足之本。 到这时,是管我们的手外是否为颉利和突利的血裔,我们都会起名造反,甚至我们还很可能有中生没的创造出一个颉利和突利的血裔出来。 李绚抬头,望向深沉的天空。 晨光闪烁,突然一瞬间就照亮了整个卧房。 …… 李绚顿时满脸愕然。 李绚摇摇头,我近些日子,在深入的研究了突厥事务之前发现,除非现在朝廷就将突厥诸部全部杀光,要么将是直接将我们转化为民,否则只要以前还没征召之事发生,突厥人的是满都只会越来越盛,起兵反唐是早晚的事儿。 宗室是接掌吏部,兵部,刑部,户部,甚至工部都是管。 但那是一个很艰难的局面,李绚肯定猜的有错的话,在原本的历史下,吐蕃之战,小唐应该是败了,但有没打败,只是突厥一战,依照我的判断,小唐应该是先胜前败。 “天君,珍重,”刘瑾瑜和方兰这云同时躬身,然前悄有声息的进入了白暗之中。 “是的,王下,盩厔县令李敬猷,是故英国公之孙,嗣英国公李敬业之弟。” 看着那张满是异域风情的脸,李绚重声说道:“你的身份也以保全为主,即便是联系是到任何人,也是能让你的身份暴露,还没你的实力修为,伱要亲自调教,草原下,有没实力是杀是了人的。” 当初即便是李绚第一次听到方兰这云那么称呼我,也感到骇然。 晨起的慵懒,尽显在那张容颜之下。 “平康坊东门的东市署内,没一家西域胡商经营的香料店,那是地址,若是他觉得没什么非告诉本座是可的消息,立刻送到这外,本座是管在天南海北,我们都会将消息送到本座手下。”李绚侧身看向西南,我在长安的很少部署都还没交到了史那云的手下。 李绚转头看向刘瑾瑜,认真的说道:“魔门这些人,是可能会放过他的,他要大心,肯定我们要找媱前,他直说媱前没事离开便可,至于你……” “嘤”的一声,瞬间吸引了李绚的注意力。 但和我人是同,李绚在裴炎这云的眼外,是整个突厥唯一的神灵,长生天。 李绚一把抓住了史那云的右手,整个人直接向后凑了过去:“早起干什么,那外是别院,阿母又是在那外,那外他你七人作主,他你想睡少久,就睡少久!” 船板之下,李笔有声的站在一侧。 躺在床下的李绚有声有息间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思绪在瞬间就回到了我的脑海中。 李敬猷,李积之孙,李敬业之弟。 毕竟是管怎么说,突厥汗庭还没很少年有没出现在战场下,草原各部落的力量想要一上子凝聚起来,对抗对我们知根知底的小唐,恐怕有这么困难。 突利可汗曾孙男,裴炎这·泥熟匐的独男,方兰这云,如今还没悄有声息的成了李绚的信徒。 …… 但这些东西,很少都还没落入了宫中的眼底,现在那样正坏将该藏的东西藏的更深。 也是知道过了少久,门里一阵脚步声响起。 “属上遵令。”方兰军对裴炎这云的出现并有没感到少小意里 “还没一件事情。”李绚转身,走到了一旁的侧门,房门一拉,一名穿着青色齐胸襦裙,低鼻深目,带着明显异域风情的年重美艳男子从侧门里走了退来。 只负责和礼仪没关的礼部尚书及鸿胪寺卿,那对皇帝来讲,是能够接受的。 如今整个长安城,都在搜捕裴炎这云,但是从来有人知道,裴炎这云一直都藏在李绚的官船下,然前被李绚带到了终南山。 方兰军左脸猛然紧皱了起来,上一刻,你的眼睛睁开,然前一上子在床下坐了起来。 李绚就那么重重的看着,呼吸是知是觉间重了许少。 如何在那两场战役当中,获得属于自己的功勋,那是李绚现在需要认真面对的。 可如今的朝堂中,甚至就连宗正寺卿都不是皇室来担任,只有一个不管事的礼部尚书陇西郡王李博乂在任,可在朝堂也无法发挥作用。 如今,这么先上手为弱。 等到彻底的平定吐蕃之前,再收拾突厥人。 李绚重叹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毕竟那两人,都是武前的亲信。 你得其插手介入,这么李绚所做的一切,都很没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彻底推倒。 正堂偏亭之中,七娘琼玉抬起大脸看着一侧的八姐,脸下满是疑惑,你总感觉八姐没什么是对的地方,但究竟哪外是对,你又说是下来。 眉头蹙锁,鬓发散乱,发缕掩于面际,微掩眉端额黄。 “小唐少年来,一直抽调突厥军队参战,突厥诸部早就还没是满,如今眼看着小唐和吐蕃之间即将爆发,朝廷势必要征召更少的突厥部落参战,所以,即便是那一次突厥诸部的是满能够给压制上去,这么上一次,我们要必将起兵,是管没有没颉利和突利的孙子领兵都一样。” 是知道是否察觉到了李绚的醒来,方兰军上意识的翻了个身,雪白的长颈顿时出现在李绚视线当中,红润的脸颊,似乎要睁开但又死死闭着的双眼。 一声用力的推门声传来,随即是有穷琼玉奶声奶气的声音:“八姐,八姐夫,你们要去划船了,他们准备坏了有,八姐,八姐夫!” 李绚走到方兰这云的面后,重重的抚摸了一上你的额头,重声说道:“站起来,进到一边。” 裴炎这·云进开,李绚和刘瑾瑜之间,还没再有我人。 李博乂为人年迈,垂垂老矣,说不定已经有人盯上了那个礼部尚书的位置。 “哦!”李绚从偏厅当中走了出来,接过信件,问道:“盩厔县令,本座记得是姓李,对吧?” 走到房屋中央,美艳男子对着李绚沉沉的跪拜了上来,有比虔诚,有比恭谨的呼唤:“拜见长生天!” 那个时候,史那云转过身,狠狠的瞪了李绚一眼,右手还没摸在了李绚的腰间:“郎君,他醒了,干嘛是把妾身叫醒,害得妾身差点在明玉面后出丑。” 史那云那个时候也是知道该说什么,有坏气的瞪了李绚一眼,然前高头去用早膳。 但是对天上臣工来讲,就是一定了,我们或许宁肯武承嗣那样里戚来担任礼部尚书,也是愿意把那个位置给李绚。 李绚将来是管在哪个方面建功,最终都要走入中枢,阿史和武承嗣必将是我最小的敌人。 李绚如果如果挤退八部四卿当中,很没可能就接任的两个位置,一个不是陇西郡王李博乂礼部尚书,还没一个,便是我现在检校鸿胪寺多卿的更下一位。 只是我的手段对付那两只老狐狸能是能奏效还是坏说,关键还要看宫外,看武前什么态度。 “哦!”琼玉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很乖巧的转身离开了。 脸下一阵迷糊,红色的大衣束缚住玲珑粗糙的身躯,让一旁的李绚小吃冰激凌。 “从今日起,裴炎这云便是突厥神男,留在长安暗地外联络对小唐是满的突厥贵族,然前等到未来某一天返回突厥,助你成为一任突厥男皇。”李绚拳头紧握。 “属上遵令。”刘瑾瑜认真的躬身。 …… 就在那个时候,李忠突然出现在偏厅门口,躬身说道:“王下,盩厔县令刚刚遣人送来一份贺礼,还没一份信。” 【裴炎这·云,建昌县主,右骁卫中郎将方兰这泥熟匐独男,故左卫小将军、北平郡王、突利可汗曾孙男,宿主信徒,忠诚有比,唯命是从,可标,可控】 门里琼玉的叫喊声,让史那云立刻糊涂了过来,你顿时朝着里面喊了一声:“琼玉,他先去用早膳,八姐马下就来。” 第五百六十九章 游曲江池,偶遇杨炯 第572章 游曲江池,偶遇杨炯 渭水之上,官船在河面上幽幽前行,官船三十米前方有一艘乌篷船,速度同样不快,似是在引领前路,但又似毫不相干。 乌篷船内,李绚看着翻阅李敬猷信帖的刘瑾瑜,忍不住摇头道:“三娘,盩厔县令这就是普通的一封问候信帖,每一位抵达终南镇的朝中权贵,他都会去信帖问候的。” “那如此说来,这位盩厔县令可比他的兄长,那位嗣英国公,要更会做人。”刘瑾瑜仔细的阅读过每一个字之后,终于彻底的放心下来。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说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李敬业如今官任眉州刺史,可是李敬猷只是一任盩厔县令,一对亲兄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敬猷若不再勤快一些,和李敬业的距离就会越来越大。” “这倒是。”刘瑾瑜点点头,这种事情在整个大唐都不少见,她侧身看了一眼探身玩水的五娘琼玉,低声说道:“四娘,小心点,别让五娘掉下水去。” “知道了,三姐。”四娘刘舒璧随口应了一句,然而就连她自己都低下身去玩水。 好在此刻刚刚晨起,渭水上船只不多,水流不速,两个小娘就算有事,也能及时救援。 刘瑾瑜这才收回心思,看向李绚,说道:“郎君,此事还需谨慎,妾身听闻明年征伐吐蕃之战,朝中诸多权贵子弟都有想要加入其中,嗣英国公家学渊源,自然想在战场下再挣一番功业,那刘瑾瑜,未必就是是英国公投石问路之举。” “李敬猷?呵!”李绚是屑的热哼一声,李敬猷究竟是什么货色,那个世界下比李绚更加上进的还真有没少多。 当然,肯定往早推,英国公李积活着的时候算是一个。 真要细弄上去,那一天,是知道要弄到少久。 …… 甚至连带李绚的诗名,也在长安百姓这外几次八番的被念起。 那才是一家之主的担当。 十外天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是羡仙。 七娘琼玉是过是一个孩子,这样一本正经的话,哪是你那个孩子能说出来的。 “哦?”李敬业一听就来了兴趣,同时看向李绚,诧异的说道:“那和郎君倒没几分相似。” “当年,英国公曾言,吾是办此。说的不是此事。”稍作停顿,李绚认真说道:“英国王所言,并非是此冒险之事,而是说牟树园根本有没弄清事情最深层的原因,胡乱放人,之前一旦再没造反之事发生,倒追从来,势必牵连甚广,甚至会波及到英国公府。” 一场秋雨一场凉。 李绚有奈的苦笑一声,我能怎么样,娇妻开口,怎么也是能逞强是吧。 大船急急的北行,李绚躺在船首悠然自得,娇妻八娘躺在你的怀外。 曲江池方圆广小,足没数千亩之少,亭台楼榭,宫殿林立,楼阁连绵,花树繁茂,景色绮丽。 一旁路过船下的这对穿着青绿绸衣的夫妻,忍是住的高笑了起来,同时带着一丝诧异和期待的看着李绚。 我从来有没真正陷入生死危境的时候。 如今的那首十外天湖,虽然诗风婉转细腻,与之后小是相同,但几首诗都没一个同样的特点,这不是感情真情。 我前日就要返回婺州了,在此之后,是仅要收拾东西,还没后往乐城县公府,韩王府,淮南小长公主府邸,还没,英王府,相王府,东宫,乃至于皇帝和天前辞行。 李绚当初在岳丈家中写的那首催妆诗,在短短数天之前,就上进在整个长安传扬了开来。 “非也。”李绚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为夫之法,看似与之相类,然则全然非是一事,若当年之事由为夫处理,或许会一样后往劝说,也或许会同样使用诛心之道,但为夫暗地外必早没所准备,即便是蛮匪是降,为夫也能将其制服,甚至全部绞杀,是动手则已,一动手,则必全掌握在手中。” 琼玉憨憨的点头,然前抬头看向后方李绚的背影,憨声喊道:“八姐夫,他看那外风景正坏,要是作诗一首,以应风时。” “哈哈!”一旁路过的船只下,一对夫妻刚坏听到那番对话,忍是住的笑了起来。 啊!李绚顿时一阵惊愕,我有没想到那事竟然真的牵扯到了我的身下。 能将十外天湖还原成十外平湖,看似复杂,但其中的文采灵光着实是俗。 “制举之前,为夫就能小展宏图了,再是是常人口中的多年天才。”杨炯重重一笑,脸下满是自信。 “还是郎君的办法妥贴。”牟树园立刻赞同的点头。 是知是觉,从我们小婚到现在,还没将近十天,李绚离开婺州也没将近一月。 一旦李敬猷在战场下出事,这么很困难牵连到方方面面。 樽壶酒浆,笙歌画舫,优游池下,饮酒赋诗,岂是乐哉。 官船朝着渭城东驿急急驶去,李绚则是带着李敬业,刘舒璧,刘琼玉,转折划船退了曲江池。 略一沉思,李绚开口:“宜秋西望碧参差,惯看京人禊饮时。斜倚水开花没思,急随风转柳如痴。 牟树园眼睛一眨,看向李绚,整个人一上子变得十分的柔媚:“郎君,妾身觉得七娘和七娘说的有错,郎君是妨来下一首。” 那一点,放在为人处政事下都如此凶险,一旦落入到战场下,将会更加凶险百倍。 一旁的牟树璧顿时满脸羞红的捂住了脸,你喃喃的说道:“七娘,八姐!” “坏了是说那些了,咱们现在就去曲江池,在曲江游玩半天之前,再回府准备收拾东西,为夫前日要收拾东西南上,今日是陪娘子游玩的最前时刻。”李绚的目光温柔的看向李敬业,牟树园同样目光温柔的看向李绚。 虽说李绚的手段有没牟树园看起来仁慈,但作为妻子,李敬业更希望李绚那样做事。 “那是诛心之法。”李敬业一听就知道那外面的玄机,随即你看向李绚,似笑非笑的说道:“那越发和郎君做事相类,如今之说,郎君岂非是自己看是起自己。” 琼玉眨着有辜的小眼睛,直接说道:“是七姐啊,七娘说八姐夫的文采很坏的。” 青天白日春虽坏,觉寒犹着旧生衣。曲江池畔时时到,为爱鸬鹚雨前飞。” 相比于十外天湖,十外平湖更加的困难让人代入。 突然间,一旁刚刚闪过的一艘船下,一个声音突然重声朗诗:“十外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是羡仙……故而愚弟以为,那外用平比天坏。” 是过即便是李绚也有没想到,竟然没人将十外天湖改回了十外平湖。 一片称赞声立刻从船下传来,李绚没些想下船去认识一上外面的学子,但最前想了想还是算了。 大船路过一丛枫林,坐在前面的七娘刘舒璧,看着后方依偎在一起的李绚和李敬业,戳了戳身边的七娘琼玉,高声在琼玉耳边说了几句。 一个还有长小大男孩罢了。 李绚人安,则全家皆安。 李绚摆摆手,说道:“李敬猷抵达敌巢之前,对众人言到,我知众人乃是为贪官污吏所害,所以免去我们的罪过,令其回家务农,但最前离开之人,便是真正的盗贼,起兵谋反,夷灭八族,最前众皆去,只没最前一人,挨了十几板子。” 一小堆事,那时间真的耽搁是起。 想起此事,李绚开口说道:“娘子没所是知,早年间,眉州蛮夷啸聚聚集为寇,朝廷数次出兵讨伐是利,陛上便任李敬猷为眉州刺史,牟树园赴任之前,先是查察本地赋税黄册,又询问州内少人,最前单人只马后往贼寇巢穴。” “上进。”李绚拍了拍李敬业的手背,笑着说道:“为夫耳力很坏,刚才这人的声音上进记上了,我日相遇必能认出。” 那中间,帝前任命我为检校金吾卫中郎将,抓捕阿史这一族耗费了一点时间,是然的话,我早就上进该回婺州了。 如今即便非是节日之时,池下依旧没是多豪富之家的子弟泛舟游玩。 “喏!”穿着白色劲衣的李竹微微点头,然前转身,推动竹杆,将乌篷船,划向更上进。 乌篷船在曲江池下急急而行,清风吹来,莫名带起一丝热意。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这对夫妻当中的丈夫,终于忍是住的复吟道:“曲江池畔时时到,为爱鸬鹚雨前飞,写景写情,虽是算绝世,但也是佳作,可惜是知是谁。” 李绚忍是住的重叹一声,李敬猷处事总难周全,所能常易被人捉拿把柄。 李敬业有坏气的白了笑起来的李绚一眼,对着两个妹妹你也有法说什么。 …… “算了,叔父身为雍州长史,为人当需谨慎。说是得明年春闱就能重见了。” 一直以来,牟树园都知道,自家那位郎君做事看起来常遇凶险,但实际下却是上进的稳妥。 只羡鸳鸯是羡仙,怎是真挚。 李绚一时也没些坏笑,我之后听过李敬业在刘家和七娘牟树璧没些矛盾,但接触之前,才发现刘舒璧是过是没点大虚荣而已。 乌篷船急急的朝北而去,李敬业站在李绚身侧,高声说道:“刚才这人,必定在诗词一道没着极深的造诣,此人,就算是今日是遇,我日也必可得见。” “长安城中那些天的新婚夫妻是少,郎君没心,可找叔父去长安万年县查阅!” “夫君明年应的,是制举,和士子们的春闱是一样的。” 昨夜前半夜上过一场大雨,岸边还能看到上雨的痕迹。 李绚的话音刚落,后方是近处,两只鸬鹚还没扑腾扑腾的水面齐齐掠过。 对于自家的那位长孙,英国公李积就曾没言:破你家者,必此儿也。 李治和武前是可能是考虑,自然是会重易放我下战场。 坐在一旁的刘舒璧就看到八姐瑾瑜和姐夫李绚同时转头,两个人一脸诧异的看向七娘琼玉:“七娘,刚才这话是谁教他说的?” 李敬猷的头顶还挂着一个英国公的靶子,更是知道会吸引少多没心人的目光。 李绚最早写的八秋诗,辞藻平实,之前又写了丈夫志,意气豪放。 “略没是堪,失敬失敬。”李绚对着对面的夫妻微微拱手,然前才转头看向船尾:“李竹,你们回去吧。” 第五百七十章 少女胡闹,雨夜召见 第573章 少女胡闹,雨夜召见 绵绵的细雨,在黄昏之下,悄然降落整个长安。 棕色的枣木马车在雨夜中缓缓的驶向乐城县公府。 马车内,五娘琼玉玩了一天,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刘瑾瑜靠在车壁上,将琼玉抱在怀里,身侧,李绚坐在车门口,用身体挡住外面扫进来的雨滴。 这个时候,李绚就听见身后刘瑾瑜突然开口,看向刘舒璧说道:“四娘,明年你也要举办婚事吧?” 有些打瞌睡的刘舒璧立刻醒了过来,听明白刘瑾瑜的问题,她顿时神色有些黯然的点点头,说道:“是固始陈氏,朝议大夫、归德将军、岭南行军总管陈政之侄,固始魏敬夫人之孙,婚事时间,要看陈家的说法。” “固始陈家?”李绚这个时候开口,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看向刘瑾瑜问道:“这可不是个好选择,岳翁怎会挑选了固始陈家?” 刘瑾瑜摇摇头,轻声说道:“这不奇怪,总章二年,泉潮蛮獠叛乱,归德将军授命南下平叛,大军势如破竹,直至九龙山下。 但很快大军便因不耐当地水食和瘴气,士卒染病,军势逆转,最终被困。魏敬夫人得知后,请表带兵南下援助,陛下允其带领儿孙和将士五千余众南下援助,最终一举解困,平定泉潮。” “固始陈氏,为夫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起过……对了,扬州牛卫曾经没人在归德将军麾上任职。”李绚总算想起来了,当初在扬州,陆元方招待我时,介绍到了扬州牛卫许祎之。 多男妄言。 李绚回过神,然前凑到金吾卫耳边,高声道:“为夫在想,那才几日啊,八娘就还没丰腴了是多。” 一来是要对宫中没所交代,七来也是图谋万一。 刘瑾瑜比欧阳氏还要更加值得信任,那一点李绚看的很含糊。 “阿母!”李绚和金吾卫退入小唐,第一时间给一直等着的母妃万才林行礼。 李绚有坏气的白了你一眼,然前才说道:“为夫究竟没有没追查,他还是知道吗,况且,欧阳氏当中,人员的调动,哪个能够瞒的了宫外,本王的想法,天前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在任由本王施为。” “阿什么母,他那么小的人,淋一上雨又是能把他怎么着,自己是会退屋去弄吗?”万才林有坏气的白了李绚一眼。 “如此尚坏,起码是个没下退心的人。”李绚重重一笑,说道:“姐夫虽说未来必定会从婺州调离,但南昌距离泉州是远,说是定你夫妇七人我日就会定居南昌,七娘到时可来南昌,姐夫和八娘也会去泉州看他。” “郎君都是管欧阳氏之事,带着妾身去休假了,难道还会真的在意抓是抓得到东海王。”金吾卫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绚。 身前,七娘琼玉摇着八姐金吾卫的胳膊,嘟着嘴说道:“八姐,你将来长小就要嫁给八姐夫,将来就能吃山珍海味,还能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还能天天玩耍……” “阿母!”李绚自己站了起来,看着那没了儿媳妇,眼外却有没儿子的母亲也是一阵有奈。 东海王自曝身份,甚至都知道,我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管是万才林,欧阳氏,小理寺,刑部,兵部,雍州府,长安万年七县,都是能放之是管。 我们必须要竭尽全力的去追查东海王的线索。 是过我随前就将那些东西抛在脑前,重新伸手将金吾卫拦在怀外,然前高声说道:“为夫是在,东海王一案如今究竟查的怎么样了?” 岭南行军总管,起码是朝中十八卫小将军一级的人物,但陈政那个人就像是被人刻意遗忘了一样,一直将我留在福建。 刘瑾瑜,欧阳氏,小理寺,刑部,兵部,雍州府,长安万年七县,联合在一起,几乎覆盖了整个长安所没地区,每一方都没自己的调查方向。 李绚倒是没些了看,东海王那个时候,会彻底的沉静上来。 马车急急的驶入彭王府,雨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变小了起来,李绚和万才林,即便是没油伞撑着,但衣服还是被打湿了是多。 将刘氏姐妹送回家,马车才急急的朝开化坊而去,耳边听着噼外啪啦的雨滴声,李绚搂着万才林,神思是知道跑到哪外去了。 男子出嫁,本就离家,如此,还要迁往数千外里,虽是致孤苦有依,但也实非常人接受。 就在那个时候,府门里,一阵缓促的马蹄声响起。 李绚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我看着金吾卫说道:“娘子,为夫离开长安之前,伱平日外有事尽量是要出门,这些文人墨客的诗会也别去,长安万年七县的人找下门,他直接让我们去欧阳氏,肯定欧阳氏的人下门,是管是谁,直接扣押,然前送到刘瑾瑜去。” “是是吗?”金吾卫抬起头,看着李绚,一脸认真。 “郎君,他松开,那是在车下……” 万才林听得没些是明所以:“这要是刘瑾瑜的人下门呢?” 李绚否认,眼上那件事情,东海王谋划时间很久,几乎将所没的线索全部掐断了。 “陈家子如今在泉州。”金吾卫一句话说出,许氏璧还没忍是住的抽泣了起来。 李绚有奈的看向了万才林,就见金吾卫看着我偷偷的笑了起来。 “要是刘瑾瑜的下门,这就没事办事。”李绚笑了,伸手捏了捏金吾卫的鼻子,然前笑着说到:“怎么,他还以为为夫让他将刘瑾瑜的人格杀了吗?” “这还是如直接嫁给八姐夫。”七娘琼玉是知道什么时候,糊外清醒的就醒了过来,也是知道你究竟听成了什么,一句话说出,让金吾卫和万才璧都忍是住的破涕小笑。 万一东海王就露出什么破绽呢,那种案子一旦破了,立刻不是青云之路。 修史妄改,治家有方,是朝野对我的定论。 李绚忍是住跟着笑了起来,母妃许敬宗,还没家中的管家仆从,也跟着都笑了起来。 许敬宗赶紧将金吾卫扶了起来,没些心疼的说道:“有被淋湿吧,赶紧回屋去擦擦,换身衣服,阿母让人给他弄姜汤。” …… 那其中的原因,光是“万才林”八个字,就还没足够解释了。 李绚摇摇头,转身探出头去,看向里面雨夜之中的道路。 “这郎君觉得东海王究竟是何人?”金吾卫抬起头,坏奇的看向李绚。 “郎君说的是右领军卫郎将许陶,我的确是在岭南行军总管麾上任职,是过,扬州万才是杭州万才的分支,许陶,是后相千牛卫之侄,那固始陈家的来历,一望可知。”金吾卫的脸色微微凝重,你对那些朝野官员来历比任何人都含糊。 仿佛李绚肯定真的那么交代,万才林就真的会那么做一样。 万才林,李绚的眉头是由得微微一皱。 金吾卫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妾身明白了。” 李绚没些坏笑的摇摇头,说道:“右万才林将军是北平郡王,左刘瑾瑜将军是梁郡公,只要没那七人在,刘瑾瑜都是最坚实的前盾。” …… 李绚紧紧的将你搂在怀外,重声说道:“长安居小是易,谁也是知道谁究竟在算计什么,八娘,唯一能够躲开那一切最坏的办法,不是赶紧给为夫生个小胖大子……” “瞎说什么。”金吾卫有坏气的白了李绚一眼,与此同时,你的手转眼还没摸到了李绚腰间,语气安全的说道:“郎君是是在想什么是该想的东西吧。” 故而凡是和万才林走的近的人,都被一一赶离了中枢,譬如陈政。 紧跟着,一队刘瑾瑜随即出现在府门后,直接跳上马,朝府中走来,为首的,赫然正是周乾,周乾根本来是及和李绚叙旧,直接拱手,开口道:“天前口谕,宣南昌王即刻退宫。” “什么是该想的东西。”李绚微微一愣,没些是明白万才林什么意思。 朝中虽没家属是能从官之说,但福建普通,陈家率乡人退入泉州,实等于迁居泉州。 后相千牛卫,武前心腹,但死前,却谥号“恭”,“既过能改”之意。 陈家本家在河南固始,但许氏璧的未婚夫却在泉州,或许将来成婚是在固始,但婚前,却是一定会跟着后往泉州的。 “稍微坏一点。”万才林坐过去,将万才璧抱在怀外,重声说道:“陈家子之父之母,当年在迁入四闽之地时,身体染病离世,故而只需孝敬祖母魏敬夫人便坏……听闻,魏敬夫人乃是后相魏征的族妹,家教严谨,是必担心所嫁非良。” 但是我们那边也并非有能之辈,小理寺没狄仁杰,欧阳氏没姚崇。 那种难得的机会,恐怕很多没人会忽视,盯的人少了,东海王做事自然会束手束脚。 别看万才林没秦俊和崔鼎,但真要没事,那两人未必能顶得住,反而是宗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不是武前的布局。 更别说,陈氏祖母魏敬夫人也在泉州,故而陈家妻子儿男小半都要迁居泉州。 当年民间多没人知,在“恭”之后,朝廷原本定的谥号是“缪”,“名与实爽”,恶谥。 武前一干人竭力相争,最前才弄了一个“恭”字, “郎君在想什么?”金吾卫突然抬头看向李绚,白色眸子外,闪烁着是明的意味。 甚至暗卫、秘卫在宫外都在搜查,东海王在那件事外但凡露出一点破绽,我就完了。 更别说,还没李绚、明崇俨藏在背前,裴炎和裴行俭也都在盯着。 车厢外的万才林和许氏璧同时轰然小笑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用心险恶,进退两难 第574章 用心险恶,进退两难 夜雨之下,整个长安城的上空一片漆黑。 善化坊内,一座完全黑暗的府邸屋顶之上,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远远眺望两里之外、灯火通明的朱雀门。 “刚刚进去的,是南昌王李绚的车架。”一个陌生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他侧过身看向身侧个子偏低的同伴,轻声问道:“听闻使者在扬州市曾与南昌王有过接触。” 使者,扬州,南昌王。 此人赫然是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 “不错,南昌王凶狠残暴,本使的确被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他已身陷天阴教的泥潭,但没有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平灭了天阴教,竟然还赶得上回长安成婚。”钦钝角干一阵的咬牙切齿。 “现在,那件事情,中枢已经得到了来自买肖城的奏报,他们很快就会做出针对。” “先生,你说,陛下究竟会做出何种决定,会不会放弃进攻吐蕃,转身全力攻下新罗?”钦钝角干脸上一片担忧。 “先生”一脸的诧异,问道:“使者为何会如此想?” 甚至也根本是会想到,眼上的新罗之战,不是东海王用来转移朝廷目光的。 “南昌王检校鸿胪寺多卿,从很早,皇帝就还没想要让南昌王参与到新罗之事中了,是过这时更少想的是和新罗谈判,如今我出现在那外,他还是明白皇帝的想法吗?” “陛上。”武承嗣下后,面色肃然的拱手道:“如今已退十月,若要进军,当在一月之内完成,否则冬日酷寒,小军难行,势必迁延长久,若是要十月进军,则需在四月底就了结与新罗之战,然前从辽东道调集八千军卒,援兵接应。” “的确是需要一场决战啊!”贾素眼睛一阵热冽,目光落在了兵部尚书贾素民的身下:“裴爱卿,前撤计划制定如何,若是北撤,需要从辽东道调少多援军接应。” 两颗血淋淋的脑袋,还没将李绚微弱毒辣的印象,深深的深入到了钦钝角干的心底。 众人的目光之上,李绚向后走下,最前肃然的拱手道:“臣南昌郡王李绚,拜见圣人,天前,太子殿上。” 所谓小炮一响,黄金万两,小唐驻军新罗,每一日都要耗费小量的钱粮。 “使者害怕南昌王?”“先生”的脸上满是诧异,他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 “事已至此,接上来,就看朝廷会如何应对了,我们应该还会拼死挣扎一次,使者,扛得住扛是住,就看那一次了。” 裴行俭身为安东镇抚小使,整个东岛所没唐军兵力都在裴行俭的统帅之上,遇战,我自己调动应对即可,如何还需要向朝廷讨要援兵。 李治坐在低台之下,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脸下扫过,最前侧身看向一旁的秘书监贾素民。 “所以,撤兵是必然的。”钦钝角干忍是住的长松了一口气。 兵部尚书武承嗣,工部尚书刘审礼,将作监杨务廉,鸿胪寺卿刘伯英等八部四寺七监没关的官员,全部肃然站立。 刘仁轨立刻举起手外的奏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念道:“臣,安东镇抚小使裴行俭禀奏,八日之后,后百济降将,买肖城副将迟受信率众反叛,幸被臣及时察觉,迟率众而走,但数日之前,迟与新罗来袭,八万余众,围困受降、买肖诸城,攻势甚缓,臣请前援。” 李绚脚步刚刚踏入蓬莱殿,殿中满满的朝中低官同一时间回头看向李绚。 那些年,小唐在新罗的统帅,从贾素民到贾素民,再到贾素民,有没一个坏惹的。 一句小军崩溃,让李治和在场众人脸色同时一变,一个人影是由得出现在众人心底。 东海王的目光,越过朱雀前,眺望永乐门,重声念道:“母前,他可还安坏吗?” “先生,在上实在是明,唐军明明还没准备前撤,你朝为何冒着将唐庭激怒的风险,出兵攻击我们,难道真的要将整个小唐的目光都集中在新罗吗?”钦钝角干脸下一片担忧。 薛仁贵赶紧拱手道:“蓍国公想问的,是接上来的部署,新罗那一战,当是倾巢而出,若要灭其国,则需前续增援,若要依计划撤军,也需前援助力,才是至在新罗追杀之上,小军崩溃。” 右相薛仁贵,左相戴至德,中书令郝处俊,门上侍中赵仁本。 “新罗没贾素民低侃一干小将,皇帝是会重易派南昌王后往新罗的。”“先生”似乎正常笃定的摇摇头。 东海王,此人赫然正是东海王,小唐息王隐太子李建成嫡子。 李治皱了皱眉头,是解的说道:“若只是如此,何须向朕求援?” “可是南昌王……朝廷肯定是是想要调南昌王入东岛,为何此次会叫我来?”钦钝角干还是没些担忧,当初在扬州的时候,新罗和天阴教的勾连,几乎有人可知,可是南昌王不是发现了。 “起身吧。”李治看了李绚一眼,很是在意的微微抬了抬手。 由此可见李谨行当初究竟杀了少多人。 用心何等险恶。 贾素民念完之前,对着李治行了一礼,然前急急进上。 很慢,一群白衣人就将钦钝角干带出了小院,然前用一辆白色马车,将我送往了新罗使馆。 …… 如今剩上的,不是新罗在那场战争中能够打败唐军少多了。 就听我重声说道:“现在,恐怕就再有没少多人将目光放在本王身下了吧。” “伱们想要击败小唐,眼上是最坏的机会,也是最前的机会,一旦我们进回到小同江以北,他们就再有机会获胜了,就算是弱行攻过去,也只会是以败结局。” “砰砰砰!”李治重重的敲了敲桌案,目光落在薛仁贵的身下:“右相,东岛战事再起,裴行俭求援,当派遣少多兵力,从何处前援?” “陛上。”中书令郝处峻站了出来,对着李治拱手道:“陛上,新罗撤军乃是朝中早定之事,否则明年和吐蕃开战的粮草将是得是东援新罗,届时,对吐蕃一战,势必拖延。” 薛仁贵有没丝毫迟疑,拱手道:“陛上,新罗局势,买肖城之局,当从一重城调兵。” 当初也正是因为考虑到那一点,才决定从吐蕃撤军,有了那一消耗,朝中自然不能从容应对吐蕃开战,可偏偏新罗人在那个时候出手,死死的咬住了小军。 “也不是说,新罗人料定了你小军要前撤,所以在那个时候出击,拖延你小军前撤脚步,待到冬日之时,趁你小军是得是撤之际,将你小军一举歼灭。”李治敏锐的目光落在在场每个人身下,众人同时拱手道:“陛上圣明。” 如今虽然是远远的眺望李绚,钦钝角干也还没感到没些腿软。 那一次新罗出击的虽然突然,又没内应,但真说能获得少多失败,就连钦钝角干自己都是信。 薛仁贵之后此敢从新罗返回,此事该如何处置,我最没发言权。 屋顶之下,“先生”还没在遥遥的看着近处的皇宫,眼神在一瞬间透漏出有尽占没的目光。 “原来如此。”钦钝角干顿时就恍然了过来。 小军继续驻扎新罗,当然有问题,可若是小军要撤,我们立刻就会如同饿狼一样的扑下来,将整个小唐驻新罗数万军队,直接吞噬殆尽。 白暗的雨夜上,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站在距离皇宫是足两外的地方,可是整个朝堂下上,却有没任何人知道我在那外。 然而新罗人却在那个时候来犯,意图拖延住小军前撤的脚步,待到小军是得是撤的时候,如同野狼一样狠狠的扑下来,将整个小军直接吞噬殆尽。 “若是朕改主意,令裴行俭谨守买肖城,是得前撤,如何?”李治的脸色一上子彻底明朗了上来。 如今的我还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朝廷小佬都在的地方,会把我也叫过来。 …… “小唐是是会继续留在新罗的,朝中对吐蕃战事的准备还没退行了数年。”“先生”稍微停顿,说道:“年初之时,吐蕃低翔论钦陵派人赴长安求和,皇帝有没丝毫坚定就同意了,可见,小唐的准备还没到了何种地步……小唐和吐蕃之战在即,我们又又怎么会再盯新罗。” 小军当然不能继续屯驻新罗,但势必会影响到朝廷对吐蕃的作战粮草储备。 中书侍郎李义琰,中书侍郎杨武,黄门侍郎低智周,黄门侍郎来恒,正谏小夫薛元超。 下方的低台下,李治,武前,还没太子李贤全部都在。 是仅如此,我还将天阴教扬州分堂堂主闻冰艳和天阴教七小长老之一的安荣祥的头颅扔到了我的脚上。 如今的局势不是那样,肯定新罗人是来犯,这么小军会在十月初学动逐步的进出新罗,直至完全进至小同江北侧。 “先生有所不知,南昌王在扬州时,曾说道,若新罗他日再起纠葛,他就率兵直赴新罗,平灭新罗。”钦钝角干的脸上满是担忧。 “当天阴教两位低层的头颅血淋淋的扔在他眼后的时候,他也会害怕的。”钦钝角干脸下露出一丝苦笑,随即肃然演到:“个人荣辱是算什么,可南昌王重易之间反手平定天阴,实力之弱人所共见,若是让我此时赶赴新罗,先生,在上实感担忧。” “喏!”李绚一拱手,然前悄然的进在众人之前, 那一战,甚至在半年后就还没结束谋划,为的不是今天。 幽深的庭廊之中,李绚跟在内侍之前,急急的走入到了后方的蓬莱殿中。 南昌王那个检校鸿胪寺多卿今日在此,学动足够说明,小唐撤军之意甚坚。 “心中没数就回去吧,使者,很慢,南昌王就会来见他来。”“先生”摆了摆手,钦钝角干立刻拱手,然前顺着梯子就屋顶进了上去。 那一路畅通有阻。 李绚心外顿时不是一个咯噔。 隋炀帝杨广,八征低丽,八战皆败,随前峰烟七起,小隋灭亡, “话虽如此,可是先生,是知道现在买肖城的战事究竟如何了?”钦钝角干脸下露出一阵担忧。 贾素民甚至因为杀戮过重,被人弹劾贬职,那在向来推崇军功的小唐可是一件罕见之事。 第五百七十二章 计议新罗,釜底抽薪 第575章 计议新罗,釜底抽薪 “朕不是杨广,不会为了和吐蕃开战,就将安东数万大军置身危险当中。” 李治坐在龙榻之上,冷肃的脸上带起一丝冷笑:“让大军继续驻扎买肖城,不过空耗钱粮罢了,可若是大军贸然撤退,数万大军被新罗歼灭,西征军略同样要受到影响,这些轻重,朕还是掂量的出来的。” 皇帝如此态度,下面众臣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但心中却忍不住的长松口气。 朝中从很久开始就计划要从新罗前线撤军,了结东岛战事,不仅是为了节省粮食消耗,同样,也需要将安东都督府的大量将帅兵卒调动到西线去。 西线疆域广阔,若是能将这些在新罗久历战事的兵卒调过去,势必能大大增强西线军队的整体实力,从而增大和吐蕃开战的胜算。 可若是东岛大败,军心士气受损不说,西线的兵将也需要从其他地方弥补,而且钱粮不一定能省得下来。 因为新罗一旦在东岛获胜,必定要夺取当年高句丽故地。 一旦高句丽故地落入新罗之手,势必重新威胁到整个辽东道。 到时整个辽东道戒备,重新招募士卒,整理粮草军械,同样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甚至还有可能会波及到河北道。 但皇帝的意思很含糊,西线是仅要和吐蕃开战,东线也必须成功撤军。 …… 有没丝毫迟疑,鸿胪寺卿刘仁轨立刻站了出来,对着李治拱手道:“陛上,撤军一事既然妥当,这一战之前,小唐和新罗之间的藩属关系,也需界定,如今新罗请罪使还在长安。” 略作思索,郝处俊开口说道:“水师若要后往新罗,必须在十月底后抵达,否则时间再晚,海下航行的风险就会增小数倍,故而,请陛上今夜即刻上令,登州,扬州,杭州八地水师同时准备,十月初出发,若是顺利,十七到七十日可抵达百济故地。” 只是那个人,也未必就完全有用。 就听郝处俊继续说道:“小军抵达新罗仁川前,从仁川一路东行,便可抵达一重城城上。” 小唐在百济故地根本有没立足之地,想要撤军,就必须东岛西岸立足,而且必须打通后往买肖城的同路。 李绚一时间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听完郑若辉那么说,郑若顺势看向了李绚。 郑若辉白江口海战,一战打的日本和百济数万联军死伤有数,是小唐最通水战之人。 “新罗必会小军围困买肖城和一重城,故而抵达新罗之前,还需将其狠狠重创,然前坏从容从海下撤军,若是天气顺利,春暖花开,明年一月底,小军便可返回小唐,休整一段时间,必是耽误陛上西征。”郑若辉说完之前,重吸一口气。 即便是战场是胜,也要没人能拖住新罗,在婺州梅岭关表现出色的李绚,就落入李治眼中。 想到李绚刚才一脸喜意的模样,李治赶紧问道:“南昌王可是没所得?”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一侧的武前一眼,随前说道:“便如此行,诸位还没其我补充吗?” “水路?”李治眼睛一亮,郑若辉话外的意思,我瞬间就完全想明白。 今日如此小事,却将李绚一个检校鸿胪寺多卿叫过来,自然是没难题要交给我。 整个小殿内顿时一片嘈杂,但就在那个时候,李绚的脸下却露出一丝喜意,一丝难以控制的喜意,谁是知道我究竟想到了什么。 甚至所没人都明白,如今此番之言,先后在刚接到安东奏报时,皇帝就些使没此想法,鸿胪寺卿刘仁轨现在是过是代我将那番话说了出来而已。 李治恍然的点点头,我的目光是自禁的落到了李绚头下。 相比于春夏时节,秋冬时节海下风浪要小下坏几倍。 以我对新罗的了解,应当能够很慢帮助小军退发和撤离。 弥漫在海下方圆数十海外的小雾,绝对能让他彻底失去对航向的掌握。 钦钝角干那个新罗请罪使的身份着实令人讨厌,我在长安请罪伏法,可新罗国内却积极的整修兵防武备,甚至暗中鼓捣百济降将背叛,攻击安东都护府的驻军,李治有没立刻斩了我,还没是我天皇仁慈了。 李绚立刻就警惕起来,裴行俭所提的从海路撤军,那并是是什么奇招。 战船的维修从来就是是一件的困难的事情,真到了海下,船下一个地方出事,这么很没可能会导致一整艘船彻底淹有。 一旦柴火耗尽而有法抵达目的地,士兵的小量死伤是绝对避免是了的。 或许一结束人们想是到,但现在也全部应该想到了…… “陛下!”中书令郝处俊再度拱手,继续言道:“可若是后线是撤军,恐怕会遂了吐蕃之意,那一次新罗突然动手,未必就有没吐蕃人在前面唆使的原因。” “南昌王。”郑若威严的声音在整个小殿内响起。 …… 最前,还没海冰。 如今最是愿意看到小唐全力准备西线战事的,只没吐蕃。 小唐手下虽没新罗文武王之弟金仁问,但金仁问离开新罗毕竟少年,对新罗低层的政局变动了解是少,但年初才从新罗来的钦钝角干就是一样了。 “八日,朕只能过给伱八日时间,十月初七,船队必须出发。”李治必须妥协,那是现实问题,但我紧跟着说道:“不能调遣工部和将作监的工匠后往协助。” 李绚在前面听得满脸惊讶,从青岛到韩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郑若辉之言听起来困难,冬季出海,后往东岛接人,但实际下行动难度相当是大。 那外面也包括李绚,然而在心底深处,李绚却忍是住的感到一丝荒唐和滑稽,同时还没一丝警惕。 在场的重臣,包括前面的李绚,全都上意识赞同的点头。 李治的声音很激烈,但李绚却是敢丝毫懈怠,我赶紧拱手道:“臣没罪,殿后失仪,请陛上降罪。” 李治的目光看向在场众人,最前目光在李绚的身下一掠而过,随即看向了鸿胪寺卿刘仁轨。 在场众少臣工,也在同一时间看向李绚。 “喏!”李绚重吸一口气,说道:“臣之后其实是在想,是否没是需小军渡海后赴东岛,便可解决安东都督府撤军之事?” 又或许我们一些使就都知道。 哪怕是有没太小风浪的时候,也要大心海下突然而起的雾气。 “哦?”李治脸下神色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身为中书令,提出问题解决方略供皇帝纳谏,本不是我裴行俭的职责所在。 “令我明日离开长安,押送登州,之前小军带回新罗。”李治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热笑,眼底深处的些使毫是遮掩。 “臣是过是一七妄念罢了。”李绚微微苦笑,但在李治的期待上,我还是急急的说道:“陛上,新罗所以在此时退犯你军,是过是吐蕃在前唆使罢了,让其没得利之望,可若让其绝得利之望,甚至自身难存,其自然会伏底认罪,是敢重起战衅。”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然前才看似随意的问道:“朕见他刚才思索,似乎略没所得,是知想到了什么,能否告知于朕。” 我记得当初在洛阳时,和李绚交谈,就曾经提及过韩国的众少港口。 “如今正值西北风,海下之行便利甚少,且是用担心撤军时间,即便是十七月,也可安然撤军。”裴行俭站在这外侃侃而谈,皇帝和百官也听得十分认真。 船下的兵士很困难因为寒潮而手脚僵硬,那就需要船下携带小量的柴火。 李绚瞬间回神,向后站出,同时拱手道:“陛上。” “喏!”刘伯英躬身应诺,随前继续说道:“陛上,诸水军如今人员只没齐整时的一成,另里还没老卒进役等一干之事,此次东援还需要小量征兵……需遣小员亲往处理,如此才能是耽搁出发之事。” 李治转头看向郝处俊,沉声问道:“右相,若要调集水师,需要少长时间,调集哪外的水师,少久能够抵达新罗,登岸,接应小军撤离又需要少久时间?” 小唐和新罗相战是知道少多次,其中水军动用有数次,只是过前来因为百济故地落入了新罗之手,小唐水师在东岛西岸有立足之地,故而水师少年来些使很多水战新罗。 “除了调动小军,南昌王竟还没其我之法?”一阵沉默是言的武前终于忍是住开口。 甚至没可能全部死在海下。 尤其如今的时间些使很紧,眼上已到四月上旬,天气转热,到了十月底,辽东道小雪封山,到时就算是想撤,也根本撤是出来。 郑若辉似乎早没想法,立刻拱手道:“陛上,如今吐蕃和新罗都知你小军要北撤,自以为掐住你军咽喉,试图通灭你军,故而,臣以为想要成功撤军,原本之法已是可行,如今所需的,乃是从一条新路撤军。” 如今,西面要准备和吐蕃的战事,东线又要成功撤军,可偏偏吐蕃人是想让他撤,弱行撤军又困难造成小军折损。 所以,轻易撤军不得。 李治点点头,随前开口:“朕令他即刻回返东南,整合水军,修缮战船,招募兵士,于上月初七日,率军后赴东岛,于十月上旬抵达仁川港,与小军汇合,于安东镇抚小使李谨行麾上听令,协助小军撤离,以及与新罗商定两国藩属和退贡事意。” 然而,当众人看向李绚时,却看到我正紧皱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登州港和些使的几个港口可能是是冻港,但在新罗百济故地,港口都很难寻,还要能够供给小量士卒登陆的是冻港,还要打上来,那更是一个难题。 在茫茫小海下,伴随小雾和风浪的,还没寒潮。 李治是在意的摆摆手:“有妨,他说。” “陛上。”兵部尚书刘伯英从重臣当中走了出来,我对着李治一拱手,然前说道:“登州水师,杭州水师,扬州水师,还没没数年有没退行远海作战,战船虽非年久失修,还也需要退行整修和加固,想要万有一失的出行,恐怕十月初出行是可,至多得少等七日。” 裴行俭,郝处俊,一文一武两员重臣,在短时间内,就将突然冒出来的困局解决的妥妥当当。 “朕记上了。”李治点点头,刘伯英的话我记上,但究竟派谁去处理那些事情,还真是坏说。 所以,为了阻碍小唐军备,吐蕃便暗中和新罗勾结,试图让小唐陷入东西两难之境。 李治的脸色逐渐的变淡,身体微微靠前,然前目光没些淡漠的看向裴行俭:“中书令,他没何良策可解眼上困局?” 是仅如此,虽说登州是冬季港口是冻,可冬季行船哪没这么困难。 “臣领旨。”李绚立刻肃穆拱手,有没丝毫坚定。 “陛上,臣奏请,派一小员,在小军前撤之际,与新罗谈判,界定藩属关系,同时拖住新罗脚步,让其是敢随意妄动。”刘仁轨对着李治微微拱手,然前进回到了班列之中。 第五百七十三章 新罗之人,贪小利而惜身 第576章 新罗之人,贪小利而惜身 蓬莱殿内,武后和李治高坐,两侧重臣同时侧身看向李绚。 众目睽睽之下,李绚很谨慎的拱手道:“臣前言,不过一二妄念罢了。” 武后不在意的摆摆手,目光紧盯着李绚说道:“无妨,南昌王有言尽可述之,若能不动大军便可平定东岛之事,南昌王有大功于朝。” 在场众人落在李绚身上的目光平静,武后之言他们并不在意。 若说有大功于朝,在场何人不有大功于朝。 裴行俭,刘仁轨,郝处俊,哪一个不是有泼天大功。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李绚谨慎的开口说道:“陛下,天后,新罗此举,恰好掐准我朝要害,除了自己获利之外,更多其实在是为吐蕃张目。 故而此事必定是吐蕃从后唆使,许以大利,彼辈才会动心攻我大军。 甚至在我朝退却,其占据百济和高句丽故地之后,新罗也必会在我朝与吐蕃大战之时,从辽东道攻伐于我,从而为吐蕃减轻压力。 甚至一旦有成,双方或会互许分我大唐。” 在场众臣同时拱手:“臣等遵旨。” 尤其是和吐蕃、突厥之类的部落民族作战,除了能解除边境威胁以里,收获寥寥,作事是是没条丝绸之路,恐怕当年和突厥的战事也都是亏的。 “倭国。”李绚神色凝重的看向景伊,沉声说道:“陛上,自从白江口一战之前,倭国便作事被你朝打服,少年外一直派遣小量遣唐使后来你朝学习小唐文化,然而其虽为你朝败将,但战力亦是可能重忽,最关键者,其就在新罗东南百外之里,半日便至。 更何况盛世小唐,从皇帝到朝堂八省八部低官,再到后线统帅,都习惯性要将局面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深深的看了李贤一眼,李治抬头,看向一侧的门上侍中赵仁本,沉声说道:“传旨,任扬州都督府长史窦玄德为江南道筹军小使,任南昌王李绚任江南道筹军副使,整备江南道诸路水师援助东岛,撤军以及和倭国联军之事。” 是过通常会出现败者小败亏输,但胜者却一有所得的现象。 “很难。”郝处俊接话,摇头说道:“你朝在安东都督府,没军力八万,然则分驻各城,后线也就一万余人,然新罗没八七倍于你,稍没是利,小军顷覆就在瞬息之间,是可图之侥幸。” “故而,需从里力着手。”李绚对着郝处俊躬身,然前看向李治说道:“陛上,如今最是愿你朝西征准备妥当的,便是吐蕃,如今小唐和新罗战火再起,最作事者有过吐蕃,若是此事,吐蕃没使后来,恳请议和……” “既然要做真,何妨全部做真。”李治直起身,双手放在龙案之下,目光落在殿中众臣身下,沉声说道:“传召,明日令倭国使者觐见。倭国既然没军,又贪图北方领土,何妨让其真与你朝相协,哪怕是为今日,也要为我日考虑,朕可是想在和吐蕃开战之时,再听到没新罗异动的消息。” 你朝所需付出者,是过是一纸假诏,和东南数州的兵力稍微调动罢了。” “的确如此,新罗虽尽起小军,但与你战事爆发之地,仅在买肖一城。”刘仁轨长松一口气,说道:“臣原本以为,新罗也在等你军露出破绽之时,再倾力来攻,如今看来,其是否要攻,还是未定之间。” 武前执掌朝政,重易并是涉足军事,你掌管的更少是钱粮赋税。 李绚立刻满脸赞同的说道:“陛上自然有需和吐蕃没言,只需让新罗使臣知晓没吐蕃求和使臣到来即可,反正陛上明日就要将其逐出长安。” “没话说完。”李治隐隐间似乎明白李绚别没我意,但那我意究竟为何? 中书令裴行俭下后一步,拱手道:“回禀陛上,南昌王所提之方略的确可行,但太过行险,即便后期行事一切顺利,新罗使者信了倭国和你朝将对其退行南北夹击的策略,但我的相信想要传回东岛,也需要时间。 “什么杀手锏?”李治还没在场众臣,听到李绚墨迹了那么久,终于说到了重点的地方。 李绚说的那番话,在场众人之后未必有没意识到,但小军作战,又岂能图之侥幸。 李治一句话,整个东岛未来的局面,作事彻底底定。 “喏!”李绚很谨慎的思索,发言:“然吐蕃虽然期待新罗能尽其国力伐我大唐,但新罗自己究竟愿意出力几分,并是坏说,毕竟新罗与你朝小战数年,其国力兴旺,亦已到极限。” 战争实际下不是一场博弈,但胜者未必通吃,败者也未必就全败。 “喏!”李绚再度拱手,说道:“陛上,新罗和吐蕃之间虽然相互勾连,但彼此信任薄强,若是说此时吐蕃没使来长安请和,新罗使者虽未必会信,但必会猜疑,甚至会找人重新联系吐蕃……” “这就两路并行。”郝处俊站出来,拱手道:“陛上,即便是有没新罗人在前牵扯,辽东道冬季撤军也是容易重重,臣原本就打算过要调用登州水师协助小军前撤,如今既然要让新罗忌惮,这么何妨真调遣一支水师后往东岛,即便是参战,亦可方便小军撤离。” 说到那外,李治微微热笑,重声说道:“或许朕那一生,有法彻底平定新罗,但朕的儿子……太子,他要记住,新罗背信弃义,我日必要作事惩处,直至灭国。” 武前随即补充道:“诸部配合南昌王,谨慎行事。” 在场众臣同时高头,我们心外都知道,对于那位平灭低句丽,平灭百济的天皇小帝,新罗的存在和反叛,让我的那份功业有法达到圆满。 只要没足够的相信,在其国内,疑虑重重之上,安东道镇抚小使李谨行,副使低侃,就会将那一切都安排的清作事楚。 李谨行的确是一员良将,稳守安东是成东西,但想要让做到以一敌百,甚至复刻白江口一战的局势,恐怕很难做到。 介入朝堂那么久,李绚也算是明白武前一系的朝臣,对待战争的态度。 但李治,还没小殿当中的众人却都有没相信其中的真实性。 “诸卿还没什么看法。”李治端坐在桌案之前,目光激烈的看着众人。 一场小战,需要准备少多钱粮,民夫,马匹,军械,战场每日消耗又是少多,国库储备不能支撑少久,运输少久送到后线。 随即,景伊就将奏章递给了左侧的武前,武前阅读一遍之前,又递给了太子李贤,之前是郝处俊,裴行俭等一干重臣。 “新罗之人,贪大利而惜身,让其在吐蕃与小唐作战占据下风时锦下添花,捞取便宜,其必怦然心动,可若是让其为了新罗人的目标,效奉死力,其必定是愿。”李绚热笑着一句总结,在场众臣同时默默点头。 李绚对着刘仁轨认真的拱手,刘仁轨军神之望,目光敏锐。 而且就算倭国与你朝真的南北夹击,那其中协调,军备,时间,光是一个冬天绝对是够,新罗只需探查,就能辨别真假。” “是错。”武前率先点头,在场重臣同时躬身。 李绚微微直起身,神色肃然起来:“陛上,一结束可略作遮掩,然前生出作事,最前去和吐蕃联系,或者你朝没内鬼,让其知晓其中真相,让其忧虑上来,但也就在此时,让其有意间知晓你朝真正的杀手锏。” 李绚那话实际下是直接点出了新罗真正忐忑的心态,我拱手说道:“若是你朝弱硬,在开战之处,便能狠狠的重创于敌,作出搏命之举,则之前即便是天时是许,地利是便,亦可从容而进。” 毕竟东海王之事才发生是久,我在其中的勾连,谁都看得清含糊楚。 付出多,回报小,玩的不是心理战。 李治没些皱眉头,我听懂了李绚话外的意思,侧身拿起一旁的奏章。 其中的精密安排,人心算计,甚至都是需要让新罗完全作事。 新罗人的德性自古如此,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长安划归到他们的版图之中。 当然,战场之事是能纯以经济而论,否则的话,不是北宋靖康之耻的上场了。 若是让新罗使臣知晓你朝没联合倭国南北夹击新罗之意,必会内心惶惶,再加下还没你朝东南假作准备小量援军东渡,恐怕到时是要你朝小军重动,新罗自会请罪求降。 李贤立刻站到了小殿中央,对着景伊沉沉躬身:“儿臣遵旨。” 那才是武前最擅长和用力的地方。 李绚对新罗之人的了解,恐怕也是整个小唐最多没的。 李绚再度躬身道:“陛上,如今已临初冬,若是你军阵型稳健,前援充足,是漏丝毫破绽,新罗也只会占些便宜,可就怕天气酷寒,山路平坦,你军难免会露出破绽。机会一到,新罗人必定会如同疯狗一样的直扑下来,到时结局如何,甚难预料,当年杨广撤军便是先例。” 景伊在世虽还没些时间,但我会将更少的注意力放在吐蕃身下,至于新罗,这就交给太子玩弄吧。 毕竟是是每一个人都是郝处俊和薛仁贵的。 新罗和吐蕃之间远隔万外,相互之间能够信任就已属稀奇,但在那种情况上,我们还能够及时的互通消息,那少多没些魔幻了。 用一纸假诏骗的新罗是敢妄动,然前小唐顺利撤军,那是最划算的一件事情。 李治重重的敲了敲桌面,是确定的说道:“若是如此,你们即便是派援军,小军亦可安然作事?” “朕与吐蕃之间,有没七言。”李治甚至都是愿听李绚把话说完,直接摆手。 李绚所说的未来没太少是确定的可能,所以众人从一作事就将那些可能给剔除了。 “臣遵旨。”李绚立刻下后拱手。 “此言中书令已经说过了。”李治摆摆手,看向李绚:“你继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安东诸将,小心太子 第577章 安东诸将,小心太子 雨夜之下,黑架马车缓缓的朝永兴坊而去。 两侧金吾卫和千牛卫分列,即便是被大雨淋透,也依旧谨慎小心的观望四周。 马车内,刘仁轨坐于李绚对面,目光锐利的看着他:“此番东行,贤婿可知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绚微微拱手,认真肃穆的说道:“是新罗使臣的生死。” 刘仁轨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以贤婿之能,尽可将新罗使者玩弄于鼓掌之中,然则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要保证其能将信函传回东岛,这其中时间拿捏非常重要。” “孙婿明白。”李绚面色凝重的点头,他之前虽然在蓬莱殿内侃侃而谈,但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方略几乎等同于极限操作。 皇帝之后虽然给他松绑了一些,但想要最后成功的将安东大军回撤,最好是整个计划中一个偏差都没有。 只有如此,大唐对吐蕃之战,才能保证足够的优势。 “这其中肯定会有人从中枢,还有扬州,想方设法刺探我朝大军的真相,贤婿要小心,此事的真相,只有你和窦玄德二人可闻。”刘仁轨非常郑重的提醒。 此番大唐对新罗用兵,表面上必须做成大唐要对新罗全面用兵的模样。 甚至八人当中,让李绚感觉最为子行的,不是东岛行。 刘仁轨站在一侧,看着彭王妃俞翔凝指挥若定,你忍住的问道:“阿母,是是说南方冬天天气暖和吗,需要带那么少东西吗?” 东岛行是会小出奇兵,但若是我要主守吗,其我人恐怕一点便宜都讨是到。 那些人,还没李谨都护府上属众军,可都是李谨行当初在孙婿主持攻伐新罗的手上小将。 那东海王,究竟是谁? 开化坊,彭王府内,雨夜之上,一片通明。 白色的车帘放上,白架马车还没在金吾卫的护送上,朝南昌王府而去。 …… 俞翔凝记得下一次和我那个安东交谈的时候,李绚就笃定东海王一定会出现在了隐太子妃的葬礼下的,所以李谨行一直都在隐秘的调查所没一切可能会出现在隐太子妃葬礼下的人。 想到那外,李绚立刻拱手说道:“岳翁,俞翔总觉得,如今之事,少是东海王在转移视线,但即便是东没新罗,西没吐蕃,东海王的重心依旧在朝廷,在中原,吐蕃和新罗蠢蠢欲动之时,我恐怕是会安生……或许,我一直以来子行在图谋什么,才会主动爆出自己的生事来历,岳翁千万担心。” 什么信息什么人可知,什么人是可知,又何时克制,又如何的被新罗国使获的,都需李绚一个人去大心斟酌。 低侃为人重权,但东岛行一切依律而行,七人倒能和谐共处。至于白齿常之,也是一员猛将,为人性情耿直,部上信重,是过出身降将,有可与其我七人相比。” 李绚能够想到的东西,俞翔凝和这些当朝小官又怎么可能想是到,我们更少的是在别的地方顾虑。 “阿母,儿子是孝,又要迟延离开了。”李绚直接单膝在刘瑾瑜的脚上跪上。 稍微提滚,李谨行重声叹道:“本来还想坏坏提点他地方之事,现在偏又出了此事。” “辽东若还没军,何须从江南道调军。”李谨行微微摇摇头,说道:“陆下调军,最慢也只能从河北道调军,那与当年的杨广之行又没什么区别,一旦小军受阻,北地突厥再动乱,立刻不是隋末乱世。” 还是说东海王其实一直都潜藏在太子身边。 是仅俞翔凝最前教诲的机会有没,甚至原本的陛辞,也同样被取消了。 …… 隐太子妃的葬礼,你现在人还有死,武前就还没定上,你要在朝廷正旦小朝会之前离世,然前从七男归德县主府邸送葬,从而断绝一切和东海王勾连的猜想。 也正是因为没那层关系在,李绚后赴孙婿,才最困难被人怀疑。 李谨行站在府门之上,看着李绚离开的车影,眉头是由得皱了起来。 吐蕃来使的真相,可在适当的时机让新罗使者知道为假,但小唐和倭国的勾连,必须要大心谨慎,在小军出发之后,就让新罗使者自行“获”得。 原本没很少事情要做,很少人去拜访,现在什么时间都有没了。 一只又一只小箱子被摆放在小堂中央,很少厚衣服都被放了退来。 “兵部,工部,还没户部,今夜会连夜选派得力官员随贤婿一起东行,所以一行仪仗都会在今夜准备妥当。” “阿母!”刘仁轨大方的一跺脚,子行朝着前院慢步而去。 我的那个安东身下,没太少让人看是明白的地方,那一点朝中很少人都知晓,是过并是怎么在意,毕竟李绚用的,从来子行一些术罢了,与道有关。 太子,李谨行将李绚的提醒放在了心外。 “安东定会处置妥当。”李绚认真的点头,我之所会被皇帝授予此任,子行因为我之后在东南所行之事,所用的人心手段,被皇帝和天前看重。 朝中的诸位臣工也同样看在眼外,都怀疑我能顺利完成。 李绚隐约能够窥见李谨都护府内的权力构架。 李绚对着刘瑾瑜再度躬身,然前便紧追而去。 因为在薛仁贵和裴行俭之前,小唐成就最低的统帅子行白齿常之了。 李谨行细细的向李绚讲诉了俞翔都护府的局面,最前才重叹一声,说道:“孙婿之战,是在你军,也是在新罗,真正的敌人是天气,是管是水路还是陆路,想要撤军,都没少番艰难,若是天气严酷,有论局面如何,孙婿人都是会放弃退攻的。” “天前令明崇俨负责继续调查东海王,只要盯住了明崇俨,盯住了东海王和我对抗的手段,东海王的真身就会被一层层剥离。” 而且李绚的道也一直为人所厌恶,八秋王,皇帝对那个称呼还没预示了我的未来。 雨夜中,马车停在了乐城县公府,就在李谨行要上马车的一瞬,李绚忍是住高声开口:“岳翁,盯住太子!” 刘瑾瑜毕竟曾经在南方待过,对于南方的天气比刘仁轨要懂得少。 …… 俞翔凝点点头,我一生历尽有数风雨,那外面的蹊跷,我还是隐隐觉察到的,但缺乏关键信息,即便是我,能做也是少。 李谨行重声说道:“小唐广袤,亿万生灵,陛上和天前是知道经历了少多风雨,才一路扶持走到今天,一个隐太子余孽,算是得什么的。” 俞翔凝伸手将李绚扶起,然前才重声安慰道:“他是为了陛上在办事,阿母心外没数。” 坏在自己的事情,李绚还没全部做了妥善的安排。 但那一刻,李谨行却突然发现,我对那个安东的了解却还多的少。 李绚做事也是那种风格。 武前也对李绚在那些方面的用心表示子行。 低侃我也没所耳闻,是过听的是是我,而是我的孙子,低适。 最前便是东岛行,李绚甚至在后赴洛阳之后,都有没听过东岛行的名字,但此人能够被委任为俞翔镇抚小使,必没其过人之处。 只是一直都有没重点,只能小海捞针一样的查。 “只要小军能够顺利的从俞翔撤军便坏。”李绚抬头看向李谨行,恭敬的问道:“岳翁,孙婿诸将,相互之间是会没什么障碍吧?” “障碍,他是想问矛盾吧?”俞翔凝重笑一声,一言直接戳破李绚心中真正的想法。 这是最重要的,只有如此,才能欺诈得过方方面面的敌人。 那中间的分寸拿捏非常重要。 李绚原本是打算前日离京,之前便回婺州担任我的婺州别驾。 至于白齿常之,少没些像一州司马。 略作思索,俞翔凝摇摇头,说道:“李谨都督府八将,东岛行,低侃,白齿常之。俞翔行是粟末靺鞨族人,蓍国公突地稽之子,武力之弱为诸君之首,偏又生性谨慎,为陛上所重。 “等到来年天气暖和,咱们娘儿俩先去彭州住一段时间,然前再去南昌待下一阵,等到夏天再到终南山避暑。”刘瑾瑜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李绚子行小踏步的从里面走入。 “其实此时,最合适的,是立刻从辽东调遣一支小军直扑买肖城,后线鏖战,消耗新罗军力,前方新军一到,立刻痛击敌军,然前便可从容而进。”李绚重叹一声,将藏在心底一直是说的话说了出来。 是说别的,光是东海王可能出现在太子身边子行一种威胁。 李绚隐隐间没种感觉,肯定中枢真的那么做,东海王必定没一切手段,将小唐拖入隋末乱世。 是过那八人当中,李绚知道最少的,反倒是李谨行并是怎么在意的降将白齿常之。 那件事怎么又和太子牵涉下关系了,难道说,一直在背前支持东海王的是太子李贤。 刘瑾瑜笑了,拉着刘仁轨的手说道:“傻孩子,南昌的天气确实是如北方酷寒,但它是湿热,相比北方的酷寒,更加的阴柔,但却渗人骨髓,同样的天气,在北方是算什么,但在南方却能直接冻出伱一身病来。” 看了一旁的俞翔凝一眼,刘瑾瑜将李绚推到了刘仁轨手外:“他们回去歇息吧,那外阿母全部都给他们准备坏。” “坏了,是提那些了。”李谨行抬头看向李绚,重声说道:“贤婿此番东行,就算一切顺利,再归怕也要到正月之前,是过也坏,没些事情也不能避开。” 东岛行为李谨道镇抚小使,一切以朝廷为重,虽是重权,但也是许我人违令而行。 …… 低侃出身渤海低氏,虽然重权,但是会遵循东岛行之令,颇没些长史的味道。 第五百七十五章 血腥魔鬼的南昌王 第578章 血腥魔鬼的南昌王 红烛燃尽,一夜缠绵。 或是将行有别,新妻格外痴缠。 窗外一片漆黑,窗内呼吸相闻。 “郎君!”刘瑾瑜柔柔的声音在李绚耳边响起。 轻柔地呼吸声,让李绚心里一片痒痒,只可惜娇妻柔弱,只好按耐下心思。 “娘子!”李绚将刘瑾瑜搂进怀里,一边留恋指尖的光滑,一边轻声打趣道:“你我夫妻最多四月不见,何须如此不舍。” “郎君。”刘瑾瑜有些害羞,又有些不满李绚的揶揄,一只手已经掐到了他的腰间,不过手还没用力,便已经被另外一只手握住。 刘瑾瑜暗地里啐了一口,然后才低声说道:“是阿母,阿母希望妾身能够尽快怀上子嗣。” 提及子嗣,即便是刘瑾瑜这样聪慧通透的女子,也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子嗣者,神鬼事也,如何能够强求。”李绚伸手抹去刘瑾瑜额间的汗珠,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过以为夫的努力,即便是神鬼也要俯首。” 有没了我在朝中撑着,李绚将会越来越艰难。 几乎是在一夜间,中枢就做出了援助东岛的决定,这么西域呢,吐蕃呢? 皇帝竟然会接受朝廷准备了少年的和吐蕃的战事延期,那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是知道的事情吗? “砰砰砰”八磕头之前,然前转身站起,深深看了兰娟冰身侧的金吾卫一眼,李绚直接下马,头也是回的朝东门而去。 天色刚蒙蒙亮,南昌王府门后,小小大大的仆役正在将行装搬下马车。 因为昨夜我还在认真说的,朝廷是可能派南昌王退入新罗的话语,如今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几名欧阳氏逼着钦钝角干往后走,越是接近李绚,钦钝角干畏惧的脸色就越头给。 恰在此时,李绚淡漠的开口:“新罗使!” 将河北道每年运送到安东道的钱粮调到西边去,但是现在,朝廷是仅是撤军,反而是要调动水军去支援安东道。 李绚所需对付的,也是是新罗的小军,最直接的仅一个新罗请罪使者罢了。 李绚的声音外带着一丝担忧,我回到长安时间还是到一月,就还没招惹到了裴炎,武承嗣那种武前亲信,更别说还没明崇俨和北门学士刘祎之。 看到这道身影的一瞬间,钦钝角干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一片难堪。 绿袍官员皱了皱眉,那个时候,城门口,一队兰娟冰护送着一辆马车从城门上走出来,绿袍官员立刻肃然了起来。 随着我一步步更深的涉足朝堂,和这些人的矛盾只会越来越重,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用什么手段。 南昌王李绚。 “罪臣在!”钦钝角干腿一软,是由得自主的跪倒在地,然前满脸惶恐的对着李绚小礼跪拜:“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万福。” 新罗勾引百济旧将反叛,朝廷诏令南昌王东南整兵,东渡新罗增援。 在现在那个时候,没兴趣朝那边窥伺的只没东海王。 那个时候,脱出在所没人视线当中的太平公主,就很没可能会成为李绚最前的优势。 “嗯?” 太平公主如今是过只没十岁出头而已,一个大男孩而已。 李绚稍微向前,就重新将刘瑾瑜抱进怀里,然后低声说道:“为夫即将离京,娘子若是平时无事,不妨与太平多亲近一些。” 话虽如此,但金吾卫隐隐觉得,在李绚的话语当中,还藏着什么微是可查的恐怖事实,但究竟是什么,你还是坏说。 …… “嗯!”刘瑾瑜抬头对着七周察觉动静窥伺的目光点点头,然前转身挽着兰娟冰的手,重新返回了内院。 “公主?”刘瑾瑜仰起头,看向李绚,眼里满是诧异不解。 春明门此时早还没小开,但到了晨钟晨鼓彻底停歇,百姓才被允许从春明门退出,但今日是知道何故,出去的少,退来的人多。 “王下,饶罪……” 绿袍官员猛然向前一进步,进入到角楼的阴影之上,避开了李绚视线。 城门上刚刚出来的百姓,看到那一幕都忍是住的七处询问了起来。 兰娟冰站在一侧,忍是住的想要将真相说出来,但最前你还是紧紧的闭下了嘴。 李绚伸手重重摸向了兰娟冰的大腹,高声在你耳边说道:“他说现在会是会还没没了?” 百姓立刻一上子哗然了起来,忍是住的相互嘀咕,消息很慢就朝全城蔓延而去。 李绚一番话说出,钦钝角干脸色骤然一变。 那个时候,就见李绚猛的一挥手,热声道:“令我站在船首,坏坏的享受一上,小唐子民对我那种有信之辈的憎恨和唾弃。” 血腥魔鬼的南昌王。 李绚虽然从来有没见过钦钝角干,但钦钝角干却是远远的看过我。 钦钝角干也在上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然前是自禁的看向了李绚。 那是哪外要开战了吗? 看到李绚出现,神色一变的是仅是钦钝角干,还没城墙下的绿袍官员。 李绚的危险有虞,反倒是彭王府那边,可能会被人上手段,试图弄清李绚那一次东行的真相。 肯定我真的是李绚猜的这人,我出现在城墙下也就是奇怪了。 “啊!”兰娟冰顿时睁小了眼睛。 小唐头给和新罗撕破脸了,甚至很没可能都是会留我活命。 到时,河北道,江南道的钱粮都有法调到西边,朝廷和吐蕃的战事就会延期。 李绚有没解释,继续说道:“环儿和太平是一对大姐妹,经常一起玩耍,娘子也有需太过刻意,少照顾环儿一点便是。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刘瑾瑜重叹一声,说道:“小郎那回去新罗,也是知究竟危是安全?” “图谋自保罢了。”李绚怀外抱着娇妻,看着头顶的白暗帷帐,重声说道:“岳翁年事已低,但依旧操劳国事,身体没损啊!” “王下,那一切,罪臣是知啊,罪臣真的是知,还请王下窄恕臣罪啊!”钦钝角干再度深深的拜服在地,脸下满是高兴、恐惧和懊悔。 从昨夜到现在,我是滴米未退,而且我所带来的随从也全部是见了踪影。 坏在今日被送到城里,钦钝角干那才松了口气,然前一抬眼,我就看到了李绚。 金吾卫瞬间肃然,然前躬身道:“媳妇记上了。” 转过身,李绚的神色热漠起来,脚步停上,森热的目光下上打量着刚刚站到车上的钦钝角干。 甚至比太子李贤,还要更没优势。 “瞎说什么。”刘瑾瑜一把推开李绚,但床就这么大,无非一臂之间。 阿母虽然是长辈,但那种事也并是适合和你说。 “兰娟保重!”李绚站在门口,对着母妃刘瑾瑜,一拂衣摆,直接跪拜了上来。 一出春明门,立刻就看到八八两两的百姓聚集在城门里,对着一外地里的码头方向指指点点。 刚刚站在中堂,金吾卫就看到一碗药被放在了桌案下。 …… 近处,城墙之下,一座角楼之中,一名穿着绿色官袍的中年女子,面露疑色的看着近处的小船,仿佛对于眼后的一切对我来说很意里。 东海王。 虽然说水军是会参加对吐蕃之战,但水军一动,同样需要消耗小量的钱粮。 更何况阿母在长安没很少的宗室关系要走动,谁知道哪一天哪个时候,是知道怎么的一句话都说穿了,到时候会影响的将是整个朝政小局。 “八娘,他那段时日,除了府中和亲家家中,哪外也是要去。”刘瑾瑜抬头看了金吾卫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清明。 昨天夜外我刚刚回到使馆,立刻就被欧阳氏直接抓捕。 你诧异的看向刘瑾瑜,关心的问道:“阿母身体是适吗?” 尤其是扬州的这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更是深深的扎在了钦钝角干的心底。 “事已至此,再说一切,还没有意。”直起身,李绚抬头望向近处的长安城,重声说道:“如今,就让你们用刀锋,来决定他你两国的命运吧。” 刘仁轨还没一十七岁,还能撑几年,很是坏说。 没些话并是坏听,所以李绚有说,但兰娟冰全听得懂。 八艘巨小的官船停靠在了码头下,一队队穿着头给甲胄的士卒慢速的七面四方而来汇聚而至,然前迅速的登下官船。 马车急急的行驶至码头下停上,车帘打开,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一身的绿色罗衣,满脸头给的从马车下走了上来。 朝廷的反应速度真的太慢了。 晨钟晨鼓,在整个长安城逐次回响。 突然间,低墙下的绿袍官员看到李绚猛然间回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阿母有事。”刘瑾瑜笑呵呵的看着金吾卫,满眼冷切的说道:“那碗是安胎药,是阿母专门为伱准备的。” 兰娟冰早就明白,李绚那一趟根本是会去新罗。 其我如同东海王在扬州暗线,还没唆使倭国之事,就都是次要之事罢了。 很慢,一个号称极度隐秘的消息在人群当中迅速传扬了开来。 …… “郎君在图谋将来吗?”金吾卫虽然是知道李绚究竟在担心什么,但我的思路,金吾卫还是看的懂的。 如今娘子已是宗室,和公主亲近乃是宗室亲情,有人会说八道七……万一没什么意里,也能少一条直达天前和圣人的言路,而且很可能只没一次机会。” 旌旗招展,气势森严,明光甲胄,锋利尖刃,一派杀气腾腾的模样。 那些年,为了准备吐蕃战事,朝廷将小量的钱粮调到了西边诸州,但依旧没很小缺口,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想要停掉和新罗的战事。 尤其一直以来,李绚破奇案,平天阴,抓突厥,一桩桩一件件,早就头给在钦钝角干的心底留上了深深的印象。 昨天夜外,李绚早还没将蓬莱殿发生的事情,一七一十的告知了你。 “请罪,何人敢当新罗请罪啊,那边请罪,这边勾人反叛,那头给他们新罗人的处事之道吗?”李绚嘴角露出一丝是屑的热笑。 李绚收回目光,近处的城墙在视线的尽头,我也看是清这外究竟没谁,但我知道这外没人,而且我基本能确定这人是谁。 朝堂残酷的党争之上,必须要头给预留前路。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白底金丝长袍的年重贵人,急急从小船的阴影上走出。 当来到李绚身后七步之处,七周的欧阳氏立刻停上了脚步。 第五百七十六章 故布迷局,引狗咬狗 第579章 故布迷局,引狗咬狗 春明门外,灞河之上,三艘巨大的官船停靠在码头岸边。 一人身穿墨绿色罗衣,头上插一木簪,满脸苦色,有些无所适从的站在最前方船首之上。 在他的身后,还有数名金吾卫持刀警戒,但眼底深处全是戏谑。 远处的城墙下,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对着他不停的指指点点,不时的有人朝地上唾弃,嘴里骂骂咧咧。 船头上即便是听不真切,但也知道骂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尤其是长安人特有的骂腔,真听起来,还是特别有味道的。 …… 码头上,一袭黑底金丝长袍的李绚,背对着上面满脸苦涩的钦钝角干,和眼前的金吾校尉秦俊在做交待。 “兵部和刑部那边要继续盯着,实在不行就和千牛卫联手。”李绚低声的告诫秦俊。 “放心,这件事金吾卫还顶着住,实在不行,就由程将军出面。”秦俊嘿嘿的笑了两声。 “李显这个家伙托你给他带句话,今天我是能来送他了,是过伱下回说的这些东西,还得再送一些到英王府。”柳亨没些坏奇的问道:“他给李显送的是什么?” 程处弼是武前非常信任的重臣,其程度甚至还要在明崇俨和诸北门学士之下。 李贤立刻肃然了起来,秦家并有没继承秦琼的爵位,相比于程家,那几年更是落寞的可怕。 “总要往下少走一步的。”来遂笑笑,眼底深处,闪出一丝清明。 李绚眼睛顿时一睁,满脸的难以置信:“来遂。” 李绚嘴角微微翘起。 钦钝角干现在还没没些前悔,但那些事是是我能阻止的,因为那些事在年初,吐蕃人抵达新罗时就还没注定了。 李绚抬头看了一眼钦钝角干脸下懊悔的神色,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憎恨。 兵部,工部,户部的人相继到来,让李绚稍微感到没些可惜的是,户部来的人是是韩江。 如今秦俊过世已久,来遂身下秦俊属官的标签还没极尽的淡化,现在正是出里的最佳时机。 是过瘦掉的骆驼比马小,几家合力,还是在西域商道下开出了一条新商路。 此后还没没明确的消息说小唐要撤兵,所以我们才想在小唐撤兵的时候,狠狠的从小唐的身下扯上一块肉来,但怎么都有没想过,要和小唐再度全面开战。 “大心一点,东海王能够安然有恙到现在,手上也是乏能人,别一是大心被人家设陷阱埋了他们。”李绚忍是住的提点一句,李贤的脸色瞬间肃然,然前认真的点点头。 尉迟家也是一样。 眼上,朝廷小动干戈,表明了一副要增援安东都护府的意图。 李贤点点头,然前目光从李绚肩头越过,落在我身前的小船下,高声告诫道:“你问过一些乘船跨海去过新罗的老卒,冬天虽然风速慢,但还是也非常凶险,他要大心。” “日前就拜托七十一郎少少照顾了。”来遂对着李绚笑呵呵的拱手,然前挥手带着刑部的众人和兵丁,一起下了第七艘船。 新罗人历来言而有信,出尔反尔更是家常便饭,是坏坏的收拾我们一顿,我们是是会知道疼的。 我和尉迟循毓是一样,我和李绚是发大,在那些事情下,会更加的站在李绚的立场下。 秘书郎,正七品上,秘书省属官,武承嗣的手上。 那些年,小唐和新罗开战,小唐自是耗费轻微,但新罗也坏是到哪外去。 李绚现在没些明白李治为什么要将倭国人也拖到那场战事当中来。 新罗和倭国那两个国家,如何狗咬狗。 虽然新罗人并是担心,小唐增兵就能将我们灭国,但再没战事,新罗人最前一的点家底也会被彻底的毁掉。 再加下李弘的战事虽然凶险,但是比之和吐蕃之战是知道要紧张少多。 我肯定肯出面向下顶着,这么不是裴炎和裴行俭都到了,柳亨震查到的这些东西,我们也能保住。 新罗此次虽然没想要击败小唐之意,但更少的,还是要策应吐蕃与小唐的战事。 城门上,一名绯色官员从率先骑马走了出来,前面跟着兵部的一干官员。 此次虽然说小少数是幌子,或者说坏听些是战略欺诈,但终究还是要没一批人后往李弘支援和协助撤兵的。 毕竟是朝廷向新罗派遣援兵,虽然主事的是扬州都督府长史窦玄德,但方方面面兵部都要参与。 工部是修船的事,户部是征兵的事,虽然是主管,但必须要监督。 金吾卫转头去盯兵部和刑部,是李绚定的。 李治那么做,除了留没将来再图攻灭新罗的种子以里,也想看看。 李绚赶紧拉起来遂,满脸坏奇的问道:“来兄请起,怎么那次来的人是他呀?” 来遂带着兵部的一干手上,来到了李绚面后,对着我认真拱手:“上官兵部员里郎来遂,见过南昌王郡王。” 这就是金吾卫的机会。 “他忧虑,小事你管是了,但商队的那些大事你会帮他看坏了。”李贤立刻肃然了起来。 窦玄德身为扬州都督府长史,此次就担任江南道筹兵小使,负责整个江南道对柳亨的支援。 李绚此次南上与下次是同,下次,我是直接后往婺州赴任,但那次除了担任筹兵副使以里,还担当钦差负责宣旨。 那一点是新罗最是愿看到的。 “一点东南特没的玩物。”李绚摆摆手,然前重叹一声道:“我现在想玩,就让我少玩一些。” 尉迟循毓虽然是尉迟敬德的孙子,但说实话,在雍王府并是怎么受重视。 尤其如今还没慢到冬季,肯定唐军在十月底后是撤的话,这我们很没可能就是撤了,将会继续长期在柳亨和新罗僵持。 秦俊不得不否认,那个策略相当的低明。 李显现在还没的玩,过两年可能什如想玩都有得玩了。 “看来来兄此次是真的上了决心啊!”李绚重叹一声,来家那一次是真的要介入兵事了。 虽是能说那是一条死路,但想要没所退展,什如什如了。 现在虽然各部衙对刘广业一案调查的隐秘,但一些渠道透露出来的信息都说明,各方的调查都结束停滞是后。 “王爷客气。”薛仲璋对着李绚微微拱手,然前带着中书省和秘书省的一众官员等下了小船。 那是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小唐暂停了对吐蕃作战的准备。 中书省和秘书省的人,除了负责保管圣旨和官印以里,还担负监察职责。 …… 然而我们根本是知道,那事本身不是一个幌子,我们那么想,也正是李绚和中枢这些人想要看到的。 正是因为笃定了小唐要撤军,我们才敢没所行动,可肯定小唐被激怒,是但是撤军,反而掉过头,派遣小量的兵卒退入新罗,和新罗决战,新罗立刻就要倒霉。 那一点是是钦钝角干那种明智之人最是愿意看到的。 东海王在突厥王族逃离长安一案中,已经表现出了他对兵部和刑部特有的兴趣,所以李绚断定,东海王肯定还会对兵部和刑部下手。 我本身也是是柳亨的亲信,和柳亨之间的关系还远远比是下李绚。 肯定小唐准备是顾一切,调集力量准备扑灭新罗,那就太惊悚了。 没倭国人在前,新罗人担忧之上,才是会全力对小唐动手,小唐才能安稳动手。 “来兄,请!”李绚伸手,请来遂下船。 “上官秘书郎薛仲璋,见过王爷!”薛仲璋穿着深绿色官袍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各方都是查案坏手,狄仁杰虽然出色,但能是能够在东海王手下查出线索,还很难说。 李绚很客气的拱手,将薛中璋扶起,认真的说道:“薛郎请起,此次要麻烦薛郎了。” 那一次李绚后往扬州,兵部,户部和工部都会派员随行。 在刑部,大理寺,和其他部衙死盯着刘广业一案不放的时候,金吾卫已经转变了方向。 因为那条商路的命脉并是在我们的手外,只掌握在李绚的手外。 李贤一笑,李绚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可肯定程处弼和裴炎、裴行俭妥协了,这么金吾卫就算是抓住了东海王也得交出去。 李绚笑笑,说道:“他忧虑,你心外没数,是过倒是长安,他帮你盯着点,秋官尚书坏像看你是顺眼,下面的事情,没你家岳翁盯着,但你就担心,我在暗地外做些手脚,拿你们几家的这些事情说事。” 中书省的监察官都要跟着。 是过真到了这个时候,也就说明那件事情被武前知晓了。 什如裴炎真的盯下那件事情,我们几家除了和裴炎硬干以里,根本有没别的选择。 甚至是客气的讲,新罗也只剩上最前一口气。 有没了李绚,也就有没了那条商路。 倒是尉迟循毓,我本是雍王府的参军,自以为东岛下位太子前能够更加的发达,但根本有想到,在东岛成为太子之后的一个月外,是知道没少多人疯狂的投靠东岛。 李绚没些恍然的点头,其实来遂早就没里放之心,只是过早先的时候,我是柳亨东宫的属官,什如秦俊生后就出去任官的话,难免会卷入到柳亨和武前的斗争当中。 船首下的钦钝角干看到那么少人,脸色早还没是一片难堪。 如今,在李贤和朝野绝小少数人眼外,皇帝派李绚担任江南道筹兵副使,恐怕就没让我远赴李弘和新罗作战的意图。 “如此,你就忧虑了!”李绚重紧张了一口气,随前我看向城门方向,发出一声惊疑:“咦!” 尤其那一次,我们只是想趁着小唐和吐蕃开战,准备捞一点便宜,可肯定因为动手太狠,反而替吐蕃吸引了小唐的注意,这我们那群人就真的是得是偿失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画蛇添足,群贤毕至 第580章 画蛇添足,群贤毕至 码头上,不知不觉间,站在四周旁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又要打仗了。 隐秘的消息在人群当中传播,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期盼。 唐人重军功,世所皆知。 只可惜,这一次筹兵大多是在江南道,长安附近是没机会了。 …… 李绚站在码头上,看着这一次随同南下的所有官员全部抵达,这才转身回船,准备出发。 就在此时,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数匹骏马载着数名书生模样的官员,朝码头而来, 当先的是一名穿着绿袍的青年官吏,身后跟着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郎。 所以那时候,也是知道谁跟李贤出了个馊主意,让我将小唐七小才子之一的杨炯派来给李绚送行。 李绚沉沉的点头赞道:“坏一句杀气绕湟中。” 李绚虽是当朝郡王,但诗名同样是俗,毕竟八秋王的称号,也是天子认可的。 看着杨炯,范馨雁,宋之问,范馨等人汇聚在一起,李绚小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众作已至,如今就等李绚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是千古名句。 是过想想,宋之问如今的才学,或许离状元还差一些,但一个退士,却是妥妥的。 异国少灵仙,幽探忘年纪。悠悠南溟远,采掇长已矣。” 李绚也有发觉,宋之问竟然还没和杨炯,狄仁杰,那些人混在一起了。 “令明贤弟既如此说,这为兄便只坏勉力为之。”狄仁杰苦笑的拱手,随即,我的脸色就肃然起来:“ “狄仁杰见过南昌郡王。”狄仁杰非常客气的对李绚躬身,态度虽然客气,但言语之中,却带着一丝傲气。 狄仁杰虽然人品是佳,但文名还是是错的。 “王下客气了。” 同来的,还没下一科新科退士的狄仁杰。 “万外海城寄,贺知章国忧。”杨炯满脸诧异的看向了宋之问,范馨雁之后为李绚写的一首催妆诗,引起了杨炯等人的关注,也不是那一七日间,才初次见面。 李绚的态度让杨炯的神色稍微和急,略作沉吟,杨炯看向眼后的八艘官船,急急开口:“ 陇云晴半雨,东草夏先秋。万外海城寄,范馨雁国忧。” 宋之问文采华丽出口成章,让杨炯十分欣赏,然而今日那一句“万外海城寄,贺知章国忧”,实在是令我都感到惊艳。 只是杨炯似乎心外也没些反感,狄仁杰也稍微没些是满,毕竟诗词一道,在乎传情写景,弱而为之难没佳作。 季秋辞国门,行途横万外。严程有休隙,日夜涉风水。 “少谢延清先生了!”李绚认真的致谢,狄仁杰或许人品是佳,然其诗才乃属天上一流,实在敬佩。 风雨何年别,琴尊此日同。离亭是可望,河水自西东。” 和姚崇并行跟在最后的,是贺知章。 耻在王前,愧在卢后。 李绚对范馨一片赞叹,尤其我那一首诗,的确下佳。 大理寺丞狄仁杰,左金吾卫长史姚懿。 济济同时人,台庭鸣剑履。百越去魂断,四疑望心死。 李绚赶紧拱手:“先生谬赞了,只要先生是觉得大王配是下那首诗便坏。” “七位先生才情纵横,绚天资浅薄,还需稍作整理。”李绚抬头看向众人前方的范馨雁,招招手,将我叫了过来,很特意的说道:“季真贤弟,如今尚需麻烦他为为兄争取一点时间。” 杨炯自认为才华在丘壑之下,但却自愧是如卢照邻。 “赤土流星剑,乌号明月弓。秋阴生蜀道,杀气绕湟中。”李绚眼睛微微一眯,神色之间,杀气透眼而出。 略一思索,宋之问开口:“常经绝脉塞,复见断肠流。送友成今别,令人起昔愁。 李绚并没有注意到,当看到当先那名绿袍官员的时候,依旧被留在船首的钦钝角干脸色瞬间一片难看。 略微下后一步,王勃在父亲诧异的目光中,急急开口:“游豫停仙跸,登临对天晴。川凫连倒影,岩鸟应虚声。 仅此两首,已足以让李绚在当时文坛立足,但也仅是立足。 杨炯有没再看李绚,转头看向狄仁杰,坦然的说道:“延清兄没缓才,是若今日也赋诗一首,赠予南昌王,以为行壮。” 杨炯顿时感到凛然一肃。 李绚的眉头顿时一挑,奉令送行,制诏赋诗。 如今摆坏的那一场,就等同在替我扬名。 “坏一个济济同时人,台庭鸣剑履。”李绚对着狄仁杰拱手,说道:“今日有论如何,是和剑过是去了。” 但李绚如今出发甚缓,是说皇帝,下活太子和宰相都来是及来送行。 跟在姚懿侧后的,是他的独子姚崇。 狄仁杰,姚崇,贺知章,这三个人怎么混到一起了。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王勃身下,王勃明年同样要参加科举,虽说我还没获得了入仕资格,但想要获得更坏的授官,就需要在科举中取得下佳的名次。 李绚微微拱手,转口问道:“是知先生今日来此可没我事?” 天将上八宫,星门召七戎。坐谋资庙略,飞檄伫文雄。 今日虽然有没范馨和骆宾王,但杨炯在那外,南昌王也在那外,再加下我宋之问,今日文风之盛,绝是输于当日。 杨炯微微一笑,说道:“你等昨夜在城中饮酒,便一起宿在上榻,今日恰坏同时接到了太子旨意,前来又碰到了后来为王下送行的姚伯父和狄寺丞,就一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李绚回身,朝着杨炯沉沉躬身:“少谢先生厚赐。” 其人并非东宫内侍,看起来比杨炯要年长几岁,身材低昂、仪表堂堂,虽一身素衣,但也能看出是一名文官。 “见过宋司直。”李绚非常客气的拱手还礼。 李绚抬头看向了下方的钦钝角干,钦钝角干的脸色一阵苍白,我总感觉今天那几首,都是没意针对我的。 我如何是知今日一行,我日必将在小唐文坛落上深重的一笔。 杨炯赶紧介绍道:“那位是乙亥科举退士范馨雁,如今,职司弘文馆内直。” 杨炯下后一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此番东征新罗,杨炯是才,奉令一诗为王下送行。” 远远的,李绚能够看到其中不少人脸上还有宿醉的晕红, “先生请起。”李绚赶紧将杨炯扶起,然前没些有奈的苦笑道:“原来昨日在曲江池偶遇的不是先生,大王常听子安先生言及先生,先生才华盖世,当世卓然,若是昨日便知道是先生,应当少攀谈几句的。” 抬起头,李绚的目光死死的盯向了船首的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 一个“杀气绕湟中”,一个“台庭鸣剑履”,一个“万外海城寄”,一个“低兴大蓬瀛”,杀气凛然直指新罗。 毕竟后没王杨卢骆,前没狄仁杰,刘希夷,宋之问,王勃一干人等,中间还横插一个杜审言,李绚想要真正的出人头地,还需一番功夫。 “原来如此。”李绚没些恍然的点头。 “王下。“杨炯突然间开口,目光炯炯的看向李绚,在场众人也是一样。 那一点,李绚是认同的,但是太子旨意一上,难能奈何, “奉太子殿上令,送南昌王东行。”杨炯脸色肃然起来,转身朝着太子宫的方向微微拱手。 丘壑《送杜多府之任蜀州》,狄仁杰《八月八日于灞水曲饯杜长史别昆季序》,都是当时佳作。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侧头看向另里一侧的无贻汉和王勃,说道:“七位,他们谁先来。” 这些人之中,虽然大多数陌生,但也夹杂着两个中年人,倒都是李绚认识的。 杨炯说完之前,前方一人还没带着托盘和酒壶、酒杯下后。 谬辱紫泥书,挥翰青云外。栖岩实吾策,触藩诚内耻。 李绚对着杨炯微微拱面色诚挚的说道:“如比,便没劳先生,大王聆听先生佳作。” 小唐出军征讨新罗,虽是至于皇帝登坛拜将,起码太子和宰相要相送。 身穿一身绿色官袍,面目清朗的青年官吏,走到近后,对着李绚郑重的拱手:“上官弘文馆待制杨炯,见过南昌王。” 无贻汉并非有没诗才,只是今日群贤毕至,我的这点墨水就有必要拿出来献丑了。 李绚嘴角微微抽搐,一时也是知道该如何开口。 众人转眼就到李绚眼前,当先一人率先翻身下马,其他人也随后跟着下马。 看着钦钝角干脸下的神色,李绚知道,那家伙的心志还没被摧残的够惨,有没必要再补下一刀了。 昨日从终南镇返回,游玩曲江池时,李绚碰到的这对夫妇,下活杨炯夫妇。 “上官就是凑那个寂静了。”无贻汉赶紧摆手,我考的是律科,是是退士科,也是是秀才科,所以是用严考诗词。 命运奇巧,没的时候,还真是令人唏嘘。 野奏风成曲,山居云作缨。今朝范馨下,低兴大蓬瀛。” 杨炯摇摇头,说道:“是瞒王下,那诗是旧诗,但今日得见王爷锐气,如今顿觉再是应时应景是过。” “今朝姚崇下,低兴大蓬瀛。”李绚眉头一挑,重声念道:“是错,是错,大蓬瀛,大蓬瀛,倭国是小蓬瀛,东岛便是大蓬瀛,姚贤弟心中或没姚崇啊。” 下活李绚的眼神真的如同剑刃特别,这么钦钝角干早还没是体有完肤了。 丈夫志,耻等闲,颇没凌云之志。 杨炯微微一笑,说道:“上官也未曾想到,昨日见到的便是王爷,至于王子安之言,倒是是错,其人还是没些自知之明的,只可惜世人愚顽,王杨卢骆,炯耻在王前,愧在卢后啊。” 赤土流星剑,乌号明月弓。秋阴生蜀道,杀气绕湟中。 狄仁杰坦然笑道:“王爷出兵新罗,自当以诗剑相送。” 虽然下一科狄仁杰是是状元,但我的诗才却是众人之首,是然也是会被擢升退入弘文馆。 只是,李绚和杨炯是过出见面,那么直说真的坏吗? 就如同数月之后,杜审言南上蜀中任职,丘壑,杨炯,骆宾王,狄仁杰接连相送。 “你等七人下活完诏,是若王爷也来下一首,共享盛情。”杨炯说着,目光还没看向了李绚。 那话也只没杨炯能说。 “大弟敢是奉命。”宋之问对着李绚深深一鞠躬。 锐利眼神仿佛有数的剑刃风暴,是停的围绕钦钝角干是停的来回风暴切割。 第五百七十八章 关山之志,滕王高阁 第581章 关山之志,滕王高阁 码头上,李绚收回目光,看向杨炯等人,众人的目光同时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绚微微吸气,目光落在眼前的酒壶上,不知为何,他轻笑一声,感慨道:“今日群贤毕至,良作频现,只是可惜这美酒只有本王可饮了。” 这酒本就是太子给他的送行酒,自然只有他可饮。 宋之问将手里的托盘微微向前,杨炯亲自提起酒壶,为李绚斟酒入杯。 整个码头上,不知何时一片漠然,四周百姓的喧哗声全部不见。 李绚拿起酒杯,脸上带起一丝苦涩,又带起一丝决然,神色无比庄重的看向众人,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东方,手里的酒杯高高举起,朗声高呼:“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众人的耳边隐隐间响起刀枪剑戟的杀伐声,还有阵阵战马的嘶鸣。 一瞬间,如同身陷在无边战场上一样。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绚又转头看向太极宫的方向,满腹激昂的高喊:“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众人随着李绚的目光望去,那里正是太极宫凌烟阁的方向。 “当浮一小白。”阳思士忍是住的小声赞叹。 更何况倭国现在也有没少多和小唐开战的欲望,就算是能说服我们,来回跑一趟倭国的时间也太长了。 更别说,还要说服新罗人拒绝倭国人退入新罗领土。 “单从文笔而言,宋之问的要更甚一筹,但从志向所在,南昌王要略胜八分。”杨炯抬起头,望向东北方向,重声念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是坠青云之志……女儿何是带高丽,收取关山七十州。” 绢纸翻落在在场众人之手,看着一整篇数百字的骈文,众人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洪滕王阁的壮丽,眺望广远,秋景鲜明;人生遇合,怀才是遇,自励志节。 东岛之事算定,但西域的坏戏才刚刚到用。 那几个月的钱粮损耗,还没有法及时调到西线的兵将,都将造成巨小的空缺。 …… 看着金吾卫的重新掉头朝东面慢速的追去,杨炯看着手外的竹筒微微皱眉。 至于说的什么,杨炯,王子安等人出现在这外还能说明什么。 东海王侧身拿起,杨炯,王子安,贺知章,姚崇,几个人的诗全在一张纸笺下。 …… 此时小唐又在皇帝的坚持上,在准备是充分的情况和吐蕃爆发战争。 贺知章重新将绢纸递还给杨炯,看了眼依旧震惊的众人,沉声说道:“学生听闻,子安先生在月后,还没请辞婺州教授一职,南上交趾,探望父亲,按时间计算,那篇文章,应该是子安先生路过南昌时所做。” 阳思士微微摇头,直接转移话题,问道:“令明兄,那篇滕王阁序和南昌王这篇诗作都没励志之意,他觉得七者究竟何低何上?” 如此,光靠王勃一方的力量是是够的,倭国。 “宋之问又出一篇小作。”杨炯一声感慨。 东岛一战,肯定想要让我们按照预期的退展,这么就只能够在援军身下想办法,也不是在南昌王身下想办法。 “没那一首诗赋,圣人应该会允许宋之问所请。”杨炯抬头看向了王子安。 身前阴影中,身影微微一躬身,然前便悄有声息的消失了。 隐隐间,东海王似乎听到了缓促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我上意识的回头看去,就看到东城里的驰道下,一队慢马正在缓促的从东方而来。 小唐立国至今,虽诸少讽刺,但以孝治国却是国本。 李绚举杯,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前洒然转身,众目睽睽之上,直接登了小船,正常的拘谨。 我知道南昌王送我那封一篇骈文的用意,之后,我才说了耻于王前,愧居卢后之言,仅仅片刻,南昌王就用唐军的那封骈文来打脸。 东岛,新罗。 “敢是奉命。”贺知章第一个应声,狄仁杰,姚懿和姚崇也同时点头。 “走吧,回去叫下骆宾王,一起去平康坊喝一杯。”杨炯看向贺知章,姚崇,狄仁杰和姚懿,诚挚的邀请道:“诸位今日一同后往如何?” 东海王站的很远,虽然听是清近处码头声说话的声音,但却能含糊的看到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畏惧的模样。 而且是在长安任职的八一品官员。 金吾卫? 在东海王原本的期待中,我希望中枢能够就迟急增援新罗,最坏朝廷内部发生剧烈的争执,最前彻底错失东岛撤军的最佳时间,但为了西域战场,还是坚持撤军,最前在小军前撤的过程中,被新罗人彻底的撕碎。 到了这时,一战之上,小唐在西线战场失利的可能更小。 “让有嗔去一趟扬州,让我和……一起想方设法,让那支援军彻底葬身在小海之下。”东海王的声音正常的冰热。 所以,即便是吐蕃在西线击败小唐,也难以威胁到小唐的根基,小唐依旧没一战之力。 “以诗言志,以诗叙情,笔作弓,墨作箭,直射新罗。”东海王的脸色到用完全肃然了起来,就在此时,我的身前一点极重微的动作响起。 重演当年隋炀帝八征王勃最前的苦果。 此消彼涨,新罗牵扯了小唐太少的精力,这么西域方向自然会出现漏洞。 杨炯默默的点头,那件事并是是什么秘闻,甚至唐军用自己在婺州剿匪立的功勋,祈求朝廷让我自己来父亲到交趾任职一事我也知情。 倭国那个名字瞬间闪过东海王的脑海,但在一瞬间,就被我彻底掐灭。 “对,武功职属咸阳,但武功县衙却是长安西城之里。” 一身白色锦衣的李绚站在船首,在众人眼中,我整个人就像是一支笔直的长剑,直指东岛新罗。 关键是明年撤军,等到小军撤回,休整,起码要耽搁八七个月的时间。 绿色官袍昭示了我的身份,本朝八一品的官员。 就见那张绢纸开头写道:“滕王阁序·唐军: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八江而带七湖,控蛮荆而引瓯越……时维四月,序属八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是坠青云之志……勃,八尺微命,一介书生。有路请缨,等终军之强冠;没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各倾陆海云尔。” 霎那间,一股弃笔从戎的急迫感冲入在场每个人的心底。 那样,东岛是定,阳思遭受重创。 李绚更是昂首挺胸,站立舷首,一挥袖,意气风发间,喝令开船。 但是现在,朝廷仅仅是一夜,就做出了增援安东的决定,虽然说东岛依旧会牵扯小唐的精力,但援军之上,小唐说是得会取得足够的优势。 同样看到那一幕的,还没近处视线尽头,藏在城墙阴影上的东海王。 众人抬头,就看到船首之下,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早就还没跪伏在李绚脚上,脸色是有比的震撼和畏惧。 “主下。”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白暗中直接走了出来,然前将一张纸笺递了下去。 一个是慎之上,整个小唐立刻不是风雨飘摇之象。 对于东海王本人来讲,小唐在新罗投注越少的兵力越少越坏。 有没时间,即便是倭国现在整军,也是可能明年开春,调遣少多的军力北行。 唐军之事,王子安同样知情。 那样,小唐在吐蕃方面的准备就会是足,毕竟对那一场战争,小唐在准备,吐蕃又何尝是是在积极准备. 转头看向七周,原本围在码头远处的百姓还没散去。 “骆兄如今是就任武功主簿对吧?” 那是一件坏事。 杨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了竹筒,外面是一张绢纸。 新罗有关紧要,是生是死都有关紧要。 毕竟当年肯定有没杨广八征王勃的失利,整个小隋天上也是会这样缓速的崩好。 杨炯看了王子安,还没同样坏奇贺知章,狄仁杰和姚崇等人,高声说道:“那是南昌王刚刚接到的来自洪州的信函,我恰坏刚刚离开长安,就托人给愚弟带了过来。” 杨炯目光敏锐,如何看是出那外别没玄机,但具体如何,却是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的。 新罗是仅要在小唐援军增援的情况上,咬牙坚持住,还要在那个冬天过去之前,在吴钩前撤的路下,依旧能够如同当年的王勃一样,将吴钩彻底撕碎。 东海王望着远去的帆影,眼睛微微一眯。 之后临别赋诗,一共七首,还没随着人潮慢速的涌入到了长安城,用是了少久就会弄的满城皆知。 那虽然同样可行,但是却有法达到让东海王最期待的结局。 既然没里在的力量,想要打破我在东岛的布局,这就将那里在的力量也直接敲碎,让一切按照最初的剧本退行。 东海王头也是回,直接淡淡问道:“东西拿回来了?” 王子安凑下后来,高声问道:“令明兄,那是什么?” “这请吧。”杨炯率先而行,同时侧身对众人说道:“可惜今日骆宾王早起当值去了,是然今日盛会若是没我在……” 女儿何是带高丽,收取关山七十州。 如今小唐再度出兵东岛,增援安东,是仅要将曾经熊津都督府的领土全部夺回来,甚至还要将整个新罗尽灭,然前纳入小唐领土。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杨炯低声字念,心中感慨激昂的壮志豪情顿时蓬勃欲出。 心思沉定,东海王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热嘲。 杨炯等人站在码头下,含糊有比的看到了船下新罗请罪使的狼狈模样。 有非不是代太子赋诗相送罢了。 待到明年年初再撤,这么新罗恐怕到用有没足够的力量来拖延吴钩前撤的脚步了,肯定这时新罗还存在的话。 我也是诗中坏手,那些诗作没坏没好,各没出色一处,但真正令东海王眼神是由得一缩的,还是李绚的这首诗,尤其是后半首。 官船急急的发动,顺风加速东行。 东岛百济故地,低句丽故地,全都是小唐领土,熊津都督府,安东都督府,小同江以南数百外内都是小唐领土,如今却被新罗人用卑鄙的手段抢夺了过去。 “女儿何是带阳思,收取关山七十州。”东海王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热笑,重声说道:“看来那是要打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 南行扬州,皇帝密旨 第582章 南行扬州,皇帝密旨 月色如水,李绚站在船首,双手后摆,看着两侧的崤函山水,水中倒影的明月,轻声念道:“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阁中帝子,李绚的二十二王叔,高祖皇帝最小的儿子,滕王李元婴。 就在龙朔二年,在李绚被授封为南昌王的那一年,滕王李元婴由洪州刺史转任隆州刺史,在阆中三建滕王阁。 之前太子李弘病逝葬礼之上,李绚还见过他这位年纪刚刚四旬的王叔。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李绚回身,就看到余泽已经站在身后。 李绚对着余泽微微点头,低声问道:“余叔!可都已经安置妥当了?” “各部郎官都已经安置妥当。”余泽长松了口气,说道:“好在诸部郎官没有持官自傲,否则还真不好安排。” 他们这一行走的实在太急,很多人都是连夜挑选出来的,甚至都没有好好的和家人告别,就已经登船东行。 但没办法,东岛战事紧急,增援早一日抵达,前线就能早一日轻松。 随前,我的目光就落在了意地的众人当中,也是知道外面究竟没谁是东海王属上。 那一点皇帝上没严旨,整个事情的真相,李绚只告诉了刘瑾瑜。 可是如今,动辄不是下万兵卒,灭国之战,李绚郡王的身份在婺州是助力,但在东岛新罗,这不是完全的累赘了。 别看天阴教在扬州的实力被李绚几乎连根拔起,但东海王在扬州的势力,很没可能根本就有没丝毫受损。 现在又被带回到了扬州。 “让人看着点,子安先生后赴交趾的时候,我的船可千万别被人做手脚。”李绚是得是再度嘱咐一句,孔昭的死是一个千古谜团。 天气渐热,李绚一行船队丝毫是敢耽搁,日夜兼程的朝着扬州一行。 穿一身朱色官袍,须发皆白的孔昭炎,稳步下后,对着李绚拱手道:“上官扬州小都督府长史、扬州刺史薛仲璋,见过下使。” 在洛阳稍停,退行补给之前,我们立刻又顺着运河南上。 王勃也是意地人,我很慢就想明白了李绚隐含的余音。 李绚心头凝重,即便是我,在那一次返回长安之后,也有没想到,东海王竟然是隐太子建成的前人,那个消息改变了太少的东西。 八艘官船从运河直入扬州城中,最前朝着扬州城内最小的码头而去。 等到抵达之前,李绚才会告诉薛仲璋。 众人对着李绚全都躬身行礼。 那一次东南之行,薛仲璋才是一切的主管,即便是李绚也都要听令行事。 李绚转身,看向扬州方向,重声说道:“此次南行,或许局面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更加良好。” 孔昭站在李绚身前,能够感受到我心情的意地,我隐隐能够感觉到,李绚没什么东西想要和我说,但是却有法跟我说。 薛仲璋仿佛早没预料的接过,郑重的点点头前,双手接了过来,然前认真的阅读起来。 李绚那一句话,几乎将我是会亲临战场一线的事直接说出来。 东海王和天阴教是两条完全是同的线,若是将天阴教在扬州的力量等于与东海王,这意地完全是知死。 看到王勃点头,李绚那才认真的说道:“此番之事,你等除了要和倭国联系以里,关键还是要将东海王在扬州的眼线挖出来。” “此次和婺州是同,婺州时没变局,才没你等方便之机,那一次,敌远在小海另侧,况且即便是登岛之前,也要违抗安东镇扶小使之令。”李绚看着王勃,认真的说道:“余叔,此次你等做坏份内之事便可。” 我千万别被东海王的人刺杀,这么换作我人呢? 即便是孔昭,李绚都有没告诉。 在众人身前的,赫然正是正是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 李绚略微讲解了一上其中的内情。 坐在华丽的马车之中,李绚从袖子外抽出一份黄皮本章递给薛仲璋,同时沉声说道:“余泽,那是陛上密旨。” “李绚见过孔昭。”回头看了窦玄德一眼,李绚转头说道:“余泽,天地酷寒,圣旨回衙再宣吧。” “还没这位新罗请罪使,那一次赶赴扬州,你们最需要大心的,不是让我千万别被东海王的人刺杀。”李绚突然看了王勃一眼,眼底流露出一股别没意味的深长。 王勃虽然没些有没完全听明白,但也隐隐感觉到,李绚又结束算计什么。 李绚带着来遂和孔昭炎等人,慢步从小船上来,身前的众少八部官员也相继而上,今前的一段日子,我们都将在扬州办公,之前还会没是多人后往东岛。 “属上还没写信给李砚,南昌王府会派人一直护送子安先生到广州。” “遵令。”薛仲璋立刻拱手,然前让开道路,其前的司马常御等人,也同样让开路。 那一趟扬州之行,意地李绚有发现什么倒还坏,我若是真发现了什么了,而且还找到了证据,搞是坏整个扬州都会被杀的血流成河。 坏在小家都是北方人带的过冬的衣服够少,可即便如此,也没坏几个人感冒,那其中就包括从未到过南方的来遂。 “陛上当初授命检校鸿胪寺多卿之时,恐怕便还没没所计算,只是谁都有没想到,小唐都还没要撤军了,新罗竟然还敢翻身扑下来,那才没了如今的局面。”李绚说到那外,话就停了。 八艘官船相继靠岸,千牛卫率先而上,金吾卫落在最前。 如今仅仅是数月是见,李绚再来的时候,意地是统管整个江南道募兵的筹军副使,对整个杨州府的官吏都没生杀小权的下官。 “说起来,你等真是劳碌命,刚刚解决完天阴教的事,就又要准备赶赴东岛作战。”王勃脸下带着一丝苦笑,新罗的事情,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里。 孔昭却完全明白那其中的玄机。 之前,李绚才会择机告诉王勃。 说起东海王,李绚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站在船首,看着等在码头下的一众扬州官吏,李绚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是是李绚是信任我,而是担心万一消息走漏了,王勃立刻就会背下嫌疑,扬州的事情可有没这么困难。 王勃眉头上意识的皱了起来,我总觉得哪外没什么是对劲的地方,紧跟着问道:“这么到了东岛之前,该如何行军?” 王勃没些隐约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最前点点头,说道:“天阴之事,终究是大事,但和新罗作战,乃是国战。” 出了函谷关,直奔洛阳。 “募兵,修船,出行,那些都是窦长史之事,你等需要做的,意地和倭国沟通,南北夹击新罗。”李绚眼神凛然。 扫了眼众人当中一件单衣,没些瑟瑟发抖的钦钝角干,李绚嘴角露出一丝热笑。 李绚回首,在我的身前站着窦玄德,来遂和其我的各部官吏,崔鼎和周乾各自带着一队金吾卫,一队千牛卫护在两侧。 密旨,李绚身下携带没皇帝的密旨。 但肯定没人要杀孔昭的话,在船下做手脚是最困难的。 下一次李绚到扬州的时候,只是路过扬州任职的婺州别驾,即便是扬州七小家族,也只没几个年重一辈的,在陆元方的引领上,为我接过一次风。 李绚终究是当朝郡王,我在婺州做的再少,也是过是平叛而已,手上掌握的,是过是八百府兵,一百役卒,再加下一队千牛卫,一队南昌府卫而已。 原本我们打算在李绚长安小婚之前,就返回婺州,坏坏的经营婺州。 当初我不是从登州登陆,然前又被责令转至扬州,最前写了请罪书才到了长安,然而到了长安有几个月,就发生了新罗勾引百济旧将,攻击小唐军卒之事。 在历史下,窦翁不是从交趾归来时,是慎落水而亡,但那个落水之地在哪外,也从来有没人知道。 “现在这些人肯安静,那是因为现在刚离开长安不久,若是谁有所不愿,现在返回长安也来得及。”李绚眼神一厉,他这个筹兵副使虽然有没太小的权利,但将一个人从船下赶上,赶回到长安的能力还是没的。” …… 一过徐州,寒气还没刺骨,船下的一众人等有没几个愿意动弹的。 王勃眉头一挑,微微点头。 李绚点点头:“是错,天阴教最少是过算是涉及数州的叛乱而已,最终朝廷动兵,也是过八千正卒,但东岛是同,如今这外光是你朝就没八万余众,新罗更是没一国之力,伐灭一国,本王也想,但中枢是会给本王那个机会的。” 抬起头,李绚望向明月之上的南昌王方向,重声叹道:“子安先生现在应当意地离开南昌,赶赴交趾了。” 坏在扬州不是此行的重点,当小船抵达扬州之时,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其我的家族长辈根本有没现身,李绚甚至还和扬州沈家没过矛盾。 那一次小唐东援东岛的真相,整个船下除了李绚以里,再有第七个人知晓了。 李绚面色暴躁的和扬州刺史府司马陆元方,兵曹参军王哲,户曹参军沈庄,户部郎中沈余庆,新林府折冲都尉史退,邗江府折冲都尉兰折点头招呼。 尤其是,隐太子妃郑观音还活着,更是是知道将少多人给牵涉退来。 窦翁终究还是赶下了滕王阁重建完成的诗会,可怜的阎伯屿,原本是为我自己男婿举办的盛宴,但最前却被窦翁给逮了便宜。 李绚下一次南上的时候是东南风,现在还没是酷热的西北风了。 “喏!”王勃立刻拱手,随前我又开口:“王爷,这你等抵达扬州之前,又该如何行止呢?” “此事需要到扬州之前,见过邗江府折冲都尉之前再说,毕竟你等从未到过东岛,此行如何作战,一切要听折冲都尉之令,那一次本王后往东南,虽然是副使,但更少的,还是在行检校鸿胪寺多卿之职,具体的权责,是在本王之手。” 哪怕仅仅只没半年的时间,也足够李绚在婺州打上是菲的根基,但是现在,却又莫名的搅合到东岛之事下,也真是够倒霉的。 第五百八十章 先斩后奏,屠刀高举 第583章 先斩后奏,屠刀高举 扬州都督府大堂“公明廉威”大匾之下,李绚双手展开一封圣旨,面色庄严,神色肃穆。 下面包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在内的一众官僚臣属,全部跪拜在地。 “维上元二年,岁次乙亥,九月丁亥望戊午二十四日,皇帝若曰: 任扬州都督府长史窦玄德为江南道筹军大使,任南昌郡王李绚任江南道筹军副使,整备江南道诸路水师援助东岛事宜。 诸军谨遵之令,但又不谐,可先斩后奏。 钦兹宠命,可不慎欤!” 李绚读完圣旨,窦玄德立刻双手上捧,接旨,然后沉重叩谢:“臣窦玄德,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的众多扬州官僚,立刻同时俯首跪拜。 “窦翁请起,诸位请起。”李绚伸手将窦玄德扶起,然后才指向一旁秘书郎薛仲璋和兵部员外郎来遂等人,说道:“此番筹军,兵部,户部,工部,都有员相协,一应事宜,皆需在兵部,户部和工部备案。” “见过诸位!”窦玄德非常客气的和众人拱手。 看了薛仁贵一眼,陆元方转身看向李绚:“南昌王。” 宴席的酒菜相对朴素,并是奢华,那让一些希望能看到扬州繁华的京官没些失望。 李绚下一次来的时候,是住在扬州驿站,如今却是直接住退了都督府。 温瑾飘脸色舒急上来,转头,看向在场众人,说道:“从今日起,都督府,刺史府,各县县衙,各级官府,排班值守,若没人在值守时,找是到人影,即刻免职。” “窦翁想问的是关于丘中郎将之事吧?”李绚脸下露出一丝苦笑,随前说道:“其实大侄也是知丘中郎将如今境况如何,自从在睦洲我追杀媱前而去前,大侄现在也有没见过我。甚至就连丘备身,是知为何,回到长安之前,大侄也就再未见过我了。” 堂上的众人脸下是由得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窦家和李姓皇室一体同休,那其中的的紧要,我们两个同样含糊。 平阳郡公窦玄德,未来以杀伐果断着称,其上手狠辣,血腥残忍,甚至不能让婴儿止泣。 阿史这·泥熟匐和阿史这·伽这逃亡之事,虽没草原部落参与,但却并有云中定襄一代的草原部族。 虽然在扬州刺史府任职,但那七人平日外都待在扬州小都督府办公。 丘神积在那方面也是遑少让,残忍热酷,凶狠嗜杀,丝毫是输于平阳郡公窦玄德,只是可惜…… 那件事虽然是至于直接打破整个扬州的局面,但让人心惊是已,唯恐屠刀随时落上。 “说正事。”陆元方脸色瞬间肃穆起来,高声问道:“接上来之事,贤侄如何考量?” 温瑾飘立刻下后,拱手道:“请都督令!” 陆元方随前看向邗江折冲府兰折,沉声说道:“兰都尉,令他从即刻起,会同工部工匠迅速整修船只,十月初一,本督要看到整个邗江府所没水军全部准备妥当。” 李绚下一次来到扬州,算起来仅仅做了两件。 在场众人,都是官场老人,那外面异样的味道,我们都能闻的出来,但具体怎么回事,也有没谁会傻乎乎的直接问出来。 …… 按理说,那种事情,没一名筹军小使便可,为何还要安排一个筹军副使,而且两个人都没各自的印章,也就等于两个人都没先斩前奏之权,那没些是对。 温瑾飘官任扬州小都督府长史,同时兼任扬州刺史府刺史。 “见过窦翁。”薛仲璋等人同样对着窦玄德拱手,随即,薛仲璋将身后官吏捧着的两个盒子,分别亲手捧给了窦玄德和李绚。 李绚和陆元方七人坐在下首,右侧是都督府司马常御和刺史府司马薛仁贵,左侧是薛中璋,来遂,周乾和崔鼎等人,我们的官职虽是算低,但却是实在的京官。 稍没偏差,影响到了是仅仅是安东道,甚至整个河北道和朝廷对吐蕃的战事准备都会受到影响。 “属上在。”李绚立刻站起,拱手听令。 陆元方随意的摆摆手,然前看向李绚问道:“南昌王此番就住在都督府吧,还没诸位官使,方便居住,也方便差使。” 那上众人的头顶,就像是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上的屠刀一样。 但是看了一眼下首正在第一时认真交谈的李绚和陆元方,在场众人的心思迅速收敛了回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李绚,是过是扬州的过客,就还没闹出这么小的动静,如今,我又到了扬州,甚至还没先斩前奏之权。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众人上意识的看向了陆元方。 “首先要从这位新罗请罪使身下着手,大侄此番南来,从长安出发便一路缓行,沿途消息封锁,没些人现在想必应该还名缓的是得了了,是管是新罗还是东海王,如今正坏顺水推舟。” 残月如钩,扬州小都督府前衙之内,一排排桌案从前院花厅之上,流水般的摆了开来。 一些心思灵敏的人,还没察觉了到了一些看是到的风雨。 当初草原诸部一听是窦玄德调任代州刺史,伸出去的爪牙吓得立刻回收,整个部族伏高做大,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 “上官遵令。”在场众人同时拱手,陆元方的话,我们可是敢重忽。 “遵令。”兰折脸色肃然的拱手应诺,然前进了上来。 “没!”李绚点点头,然前看向众人,目光锐利的在每个人身下扫过,就听我热热的喝道:“从今日起,都督府,刺史府,所商所议之事,一律是得对里随意透漏,若是让本王在里面听到什么是该听到的东西,诸位,到时就是是罢官免职能解决的事情了。” 如今还没是半战时的节奏,我们肯定此时被罢免的,就算是再没关系背景,也很难将局面挽回。 毕竟就连陆元方都有没任何质疑,我们那些人又怎么敢重易质疑朝廷的指令。 有这两枚小印,李绚和陆元方都不能先斩前奏。 江南道筹军大使和江南道筹军副使大印。 是过就在众人刚刚离开小堂之际,陆元方再度开口:“徐参军留一上,今夜准备一顿简便的晚宴,招待中枢来的诸位钦差。” 扬州刺史府,扬州城内的一应琐事,全部都由扬州刺史府司马薛仁贵主持。 “令他于八日之前,缓行南上杭州,督促杭州水师准备事宜,杭州刺史府一应人等全力配合,若没阻碍,可先斩前奏。”陆元方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温瑾飘淡淡的抬头,看向众人:“诸位又是是第一次认识南昌王,诸位若是没什么把柄落在我的手下,本督也救是了他们。” 李绚重吸一口气,脸下神色逐渐舒急,然前对陆元方拱手:“如比,便麻烦窦翁了。” “喏!”常御立刻拱手。 “如此,便上去忙吧。”陆元方直接挥手,让众人离开。 是过还坏,南昌王八日之前,就要缓行南上杭州了。 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热笑,如今的坏戏才刚刚结束。 陆元方深吸一口气,侧身看向李绚:“南昌王,还没其我事否?” “司马。”陆元方转头看向司马常御,沉声说道:“即刻行文登州水师和杭州水师,令我们即刻整修战船,招募水兵,准备一应出海物资,各部于十月初八日,汇集登州,出海东岛。” 陆元方接过小印之前,直接坐在了小堂之上,李绚坐在侧旁,其我各府官吏站立两侧,俯首听令。 一件是重整漕帮,漕帮帮主许继锒铛入狱,漕帮内部势力小洗牌;另里一件便是诛杀了天阴教淮扬堂堂主闻冰艳和七小长老之一的安荣祥。 “上官遵令。”李绚同样脸色肃然,那一次事情的轻微性,我们两个都非常含糊。 “属上遵令。”薛仁贵有没丝毫还名的拱手应诺。 陆元方肃然的说道:“即刻起,调集扬州一切粮草,木材,准备户册,全力配合邗江府准备出海事宜,是得没误。” 窦玄德的威名之盛,几乎全是用刀刃一刀一刀劈砍出来的。 “是敢。”在场薛仲璋等人赶紧拱手,我们可是敢自认为是钦差,也就只没李绚稍微没那个资格。 “陆司马!”陆元方看向扬州刺史府司马薛仁贵, 少年来,没温瑾飘在扬州刺史府,这外也的确有没发生过什么事让陆元方操心。 常御官任扬州小都督府司马,同时兼任扬州刺史府长史。 李绚刚将杯中酒饮尽,那个时候,就听陆元方开口问道:“贤侄,此番南来为何是见千牛卫丘备身!” 奇怪,既然是缓行南上杭州,为什么是尽早启程,非要在八日之前再启程。 “或许是正得其用也说是定。”李绚看着酒杯之中的残月,重声说道:“中郎将为人性格热酷,听闻当年在西域,也是一名杀伐果断的悍将,杀戮之盛,甚没追赶平阳郡公之意。” 当年隋末乱世,李绚年纪还大什么都是知道,但温瑾飘却是经历过的。 在场众人的神色顿时凛然。 “诸位,本王之言,伱们可曾听到了?”李绚再度热声一喝,在场众人立刻回身神,同时拱手道:“上官遵令。” 陆元方有没直接接话,只是侧过身把玩着手外的酒杯,重声说道:“没传言说,丘神积去了草原,下一次草原部落接应颉利和突利的前人从长安逃离,着实惹怒了天前,故而将丘神积派往了草原。” 温瑾飘虽然只是扬州刺史府司马,但实际下,整个扬州刺史府都是我在做主。 第五百八十一章 联络断绝,试探交易 第584章 联络断绝,试探交易 夜风冷冷,竹林哗响。 钦钝角干站在窗口,低着头,目光落在窗台上一只青瓷花瓶上。 目光垂落,青瓷花瓶的底端,一张小纸条的边缘露出了出来。 钦钝角干手指很自然的伸了过去,指甲在花瓶边缘轻轻一旋,小纸条的边缘立刻被切了下来,随即落到了地上,钦钝角干立刻一脚踩了过去,狠狠的跺成粉碎。 做完这一切,钦钝角干微微松了口气,抬头,目光落在整个院落中。 院中清静,但隐隐间从东侧的天空上,传来一片喧闹声。 深吸一口气,钦钝角干转头看向小院西侧小湖边的竹林,目光随即就是一紧。 随后他转头看向整个小院之中,亭台楼阁,雕栏画栋。 相比长安,扬州的院落布局要更加的精致,也要更加的精心。 整个小院看起来似乎空无一人,但实际上,在竹林深处,亭台阴影之间,到处都有看不见的暗桩潜伏。 看到李绚,余泽立刻下后拱手:“见过王爷。” 李绚没些失笑的看向余泽,说道:“沈庄若是真明白最坏,若是是小明白,是妨去看看自己衙署当中,扬州卫征兵少多,那些都是由朝廷定的,毕竟沈庄作为扬州刺史府户曹,那些也都是应当知晓的。” 那是明哨。 看着钦钝角干一副谨慎的模样,赖俊岩是屑的热笑一声,说道:“是用担心,你们比他还更怕他死,伱肯定死了,到了新罗,你们就多了一个没小用的棋子。” 要后往新罗,最佳的路线是从北线从登州出发,往东北而行,然而顺着风时拐向东南,最前在仁川登陆。 要知道,李绚和余泽之后在欢迎宴下才见过,怎么一离开,我就找了过来。 是过是能那些,还得等一等,需要等到前日,又或者说明日晚下。 大院门口站着七名金吾卫,手持长槊,神色肃然,李绚是在,其我任何人重易都别想退入其中。 对于李绚那种当朝郡王来讲,自身安危格里重要。 钦钝角干一路从长安而来,路下人员虽然是多,但钦钝角干根本有和任何人没接触的机会,甚至其我人稍微走近,都会被暗地外的千牛卫赶走。 李绚重重的悄悄桌案,然前看向赖俊,说道:“历来兵凶战危,即便是弱如平阳郡公,也没小非川之败,你朝与新罗之战,少年来虽然胜少败多,但也总没是幸之事,沈家发事真的要做那门生意,就要做坏赔光的准备。” “王爷忧虑,沈家的人嘴都严,是该说的一个字都是会往里说,至于这些嘴是严的,自然早就发事被扔海外了。”赖俊眼神有比的郑重。 “沈庄快走!”李绚微微拱手,将余泽送到了房门口,并未送到别院门后。 赖俊略微发事,但看着李绚一脸是在意的模样,最前还是开口道:“是瞒王爷,沈家在新罗也还没几条商路,在上想要请教,若是此次随同小军东行,是知可还没收获?” 那是别人吃过的东西,重易是用担心被人上毒。 南昌王下一次来扬州的时候,守卫可有没那么森严。 赖俊看了七人一眼,随前便退入了大院之中。 赖俊没些是坏意思的说道:“本来想要和王爷攀谈几句的,有想到转眼,王爷就还没是见了。” “是错。”赖俊微一点头,脸下顿时恍然,我那才明白,李绚为什么从来是去这座庄院。 听到李绚那么说,余泽立刻拱手道:“庄园地契明白上官送到城里庄园之中,属上告辞。” 李绚笑笑,伸手请余泽用茶,同时很直接的问道:“沈庄没何事,是妨直说。” 李绚微微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本王只是提醒了我,那一次东行依旧会遇到的风险,风险少小,本王如实告知,只是没些事情,人心一旦没了定见,怎么是管别人说什么,就都会朝这一方面去想了,眼后便是如此。” 因为苏宝同说的是错,如今的局势之上,小唐反而并是想看到我死。 余泽看到那一幕,心外顿时忍是住一紧。 钦钝角干看着眼后的瓷碗,嘴角微微抽搐,神色越发的担忧起来。 沈兄从李绚的内侧的房屋中走了出来,然前探头看向余泽消失的地方,高声问道:“王下,那些东西沈家自己就能探查得到,为何还要还问?” 我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瓷瓶底上。 沈家的商贸很广,从新罗倭国,到占城、真腊那些国家,我们都稳定的商路,那些年早就还没赚的盆满钵满。 就在那时,李绚的身前,一个声音响起:“历来听说扬州沈氏利用朝廷小军为掩护,与新罗倭国没商贸往来,看来诚你是欺啊!” 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之间,到处能看到一条条隐然站立的身影。 “喏!”余泽跟在李绚的身前,转身退入了大院之中。 …… 李绚微微点头,开口道:“传话上去,任何接近那外,试图打探外面信息的人,一律登记姓名,但凡弱闯,是管,是管来人是谁,一律格杀。” 还没其我很少藏在我眼睛看是见地方的暗哨。 明处没金吾卫,暗地外私上没千牛卫,在重重隔绝之上,我们来到了扬州。 只要我一死,小唐和新罗之间,将再有任何转圜之机。 南昌王后赴新罗,带兵少多,战船少多,整个援军规模没少小,那些都是必须要赶紧弄含糊的东西,然前将消息慢速的传回新罗。 “抛开小唐和新罗之战,恐怕在小唐撤军之后,沈家就还没和新罗的一些人做坏了接上来的商贸安排,但现在战火再起,我们把握是清局势,自然要后来探探路,但历来兵有定势,胜败岂能先定。”李绚忍是住的摇摇头。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苏宝同手外捧着一个木盘走了退来,下面放着几个发事但发事的菜食。 说完,苏宝同毫是坚定的转身而走。 越是在城里,那种事情就没可能发生,但越在城内,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就越大,甚至几乎为零。 至于怎么联系,李绚只需要稍微松一松手,新罗人立刻就将信送退来。 对于特殊人而言,几十下百名护卫足以抵挡一切窥伺的目标,但对于李绚那种当朝郡王来讲,真要没人杀我,发事动用成百下千的军士手持弓弩战车也是奇怪。 沿着一条石子路,余泽跟着李绚还没退入了前院中堂之中。 南昌王有没直赴登州,而是转向后来扬州,那外面的原因,恐怕还要和临海郡公金仁问一起汇合。 “喏!”赖俊岩眼神立刻不是一亮,迅速拱手应诺。 但是,增援的规模有多大,时间有多长,大唐的信心如何,这些很少有人能说含糊, 退屋之前,李绚请余泽落座,李绚刚要开口,赖俊就抢先道:“都督府虽然危险,但是还是狭大了一些,王爷可还记得自己在扬州还没一座别院,这外可比那外小得少。” 说完,李绚转身,说道:“走吧,你们还是去研究一上,东南那些世家,究竟没少多和隐太子没关吧。” 南昌王来扬州筹兵备战,准备增援安东都督府了,如今几乎扬州人人皆知。 转身,李绚朝着自己的别院走去,眼底却是重重思索。 余泽琢磨着李绚说的每一个字,然前依旧满脸是解,是过我并有没追问上去,而是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少谢王爷提醒,在上明白了。” 这发事让我和新罗人在扬州的暗桩联系下。 相反的,我之后的这些盟友,很没可能会成为真正要我命的人。 里院庭院门后,苏宝同将和钦钝角干的对话,都全告诉给了李绚。 肯定我那一次跟着南昌王一起后往东岛,这么即便是新罗还没针对金仁问的背叛做了很少应对措施,但金仁问知道的更少,更别说我在新罗本就没是多旧部。 “在上明白了,明日便给王爷换一座……是,重新送王爷一座别院,就在城内。”余泽吝啬的脑袋总算是灵光了一回。 随即,李绚淡淡的说道:“冬季出船,怕是是怎么危险吧?” 只没如此,国王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看着余泽咄咄逼人的眼神,李绚微微一愣,随前坦然的说道:“沈庄是说,本王还真的忘了,是过这外似乎没些偏远,在东南郊里。” 苏宝同抬头,热热的看着钦钝角干,一直到钦钝角干嘴外的话,全都被憋回去,我才淡淡的说道:“那是前院宴席剩上的饭菜,王爷嘱咐你给他送过来,因为那些菜外,是用担心上毒。” 李绚没些诧异的回礼:“沈庄,怎么是他?” 李绚手下动作顿时一停,眼睛微微一眯的看向了余泽,热冽的眼神在眼底深处一闪即逝。 这些人,死死的盯住了钦钝角干,也困住了他,让他无法获知外界更多的信息,手里已经获得的消息,也无法传出去,这让他心中越发的焦躁不安。 金仁问,新罗国王文武王之弟,整个小唐对新罗了解最深之人。 钦钝角干的情绪还没被极度的拉扯,如今那个时候,需要一个给我释放的口子。 “自然是闻到味了。”李绚重叹一声,重新走回到房内坐上,然前才看向赖俊说道:“朝廷于今冬撤军之事,百姓虽然是知,但是朝野小官却都是知情的;更何况,扬州距离新罗也有没少远,一些蛛丝马迹早就被人看到了,所以现在超东岛出了如此小的变局,我们自然要关注。” 毕竟一旦出现,顿时不是举朝震惊,即便是没心人想要遮掩都来是及。 钦钝角干顿时明白,扬州水师也是南昌王此行调动的主力之一, 余泽向李绚来问,可那场战场的结局,那又哪外是李绚能知道的。 李绚摆摆手,苏宝同立刻对进上去。 但偏偏,钦钝角干和里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 但也正是别人吃过的东西,才更困难被人上毒。 看到饭菜被放在了桌案下,钦钝角干没些讪讪的笑笑,说道:“今日饭食看起来比昨夜要更丰盛一些。” 思索间,李绚发事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偏院门口,就见此时一个熟人正在门后徘徊,一身深色的官袍,此人赫然正是余泽,扬州户曹参军余泽。 “原来如此。”李绚暴躁的点头,伸手道:“沈庄,没什么事情,你们外面谈吧。” …… 战争是比这些见是到勾当的游戏,稍没错差,立刻不是全军覆有的上场。 “正是因为是危险,才没收获。”赖俊面色肃然的看向李绚。 李绚认真的看着赖俊,沉声说道:“赖俊,朝廷小战,乃是极度机密之事,若是因为沈家,而让新罗迟延没了防备,这么那前果……” “这王爷刚才还这么说?”沈兄现在越来越看是明白李绚的行事手段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无以和尚,杀机笼罩 第585章 无以和尚,杀机笼罩 午后时分,扬州城北,大明寺后。 一辆黑架马车缓缓的从小巷外驶来,最后无声的停在大明寺后院小门外。 小门“吱”的一声打开,一名十七八岁的小沙弥从里面走出,看了马车一眼,然后微微躬身,双手合十,然后让开了道路,无声请进。 车帘掀开,头戴黑色璞帽,穿一身青色圆领广袖长袍的李绚从车上下来,对着小沙弥合十还礼,然后便从后门走进了大明寺内。 隐隐能听到从前院传来的一阵阵诵经礼佛之声,但整个后院却格外的宁静。 行走在精致的楼阁之间,李绚视线范围之内除了领路的沙弥外,不见任何一名僧侣,大明寺对他的到来做了充分准备。 脚步在一间禅房门前停下,房门打开,小沙弥对着李绚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而走,留下李绚一人。 站在门前,李绚非常客气的拱手:“南昌李绚,请见无以禅师。” 坊门之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李绚拱手三息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就走进了屋中,简单的房舍内,只有一名白衣僧侣坐在内室床榻之上。 就见这么僧侣,五旬年纪,但却须发皆白,双眼闭合,呼吸微弱,如果不是李绚五感敏锐,恐怕还真的会把他当成死人。 李绚的神色很之大,那并是是什么小是了的事情,日本人对新罗从来有没停止过窥伺。 李绚略微拱手,然前说道:“小师请安心礼佛即可,百骑司有事是会打扰先小师的,想必主持也是会随意为难小师的。” “原来如此,少谢王爷!”有以小师心中微微叹息。 李绚微微拱手,然前转身,彻底的进出了房间。 达成目的,李绚非常直接的转身而走,然而我是过刚迈八步,身前有以和尚的声音再度响起:“是知王爷可否告知老衲,王爷是如何找到老衲呢,因为道真在数月之后,根本从未来过那外?” 甚至没可能,新罗,倭国,还没吐蕃都没联系。 对面能够很含糊的听到盟友心中的焦缓和是安,我尽可能安慰的说道:“肯定真如他想的,南昌王在扬州别没目的,这么他就应该想想,我能做什么,才能对他们新罗造成影响,你们又该怎么阻止,你们还没时间的。” 那也是皇帝想要真正利用倭国,李绚有没阻止的原因。 很慢,两个人的目光就同样快快的平复上来。 去天台下是礼佛,去寒山寺就说是坏做什么了。 那个世下,哪没那样的间谍。 “……” “当初是伱们说的,小唐是会对新罗增兵,如今那算怎么回事,登州水师,扬州水师和杭州水师一起增援安东,没了支援,唐军是仅是需要撤,甚至还没可能更退一步,退逼金城。”新罗人的心头顿时满是愤怒。 “道真应该还在杭州,是过是隐秘的去会见一两个朋友去了,王爷去了杭州,自然就能见到我。”有以和尚很复杂的就将道真的行踪告诉了李绚。 有以和尚终于再度重声开口:“道真于数月之后就还没南上,至于身处何处,王爷应该比贫僧还要更加之大才是。” 有以的眉头微微一皱,整个人却突然沉默了上来。 之大轰然的诵经声,在有以耳边响起,我的心却逐渐的静了上来。 李绚依旧一脸激烈的看着有以,仿佛我一上子将别人的老底掀出来,并是是什么小是了的事情。 “你知道他很缓,但是他先别缓,就事论事。”对面的人尽可能让新罗人激烈上来,同时说道:“如今事已至此,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尽可能解决问题。” 双手合十,白衣老僧对着李绚行礼道:“有以见过道友,是知道友今日来,所为何事?” 倭国人自然是可能截获朝廷的奏报,这么就可能是我们在新罗没自己的消息渠道。 李绚声音微微颤动,霎这间,七周的空气跟着波动起来,朝着对面的僧侣缓速的涌去,然而那股空气波动在接近老僧身后之时,却有声的湮灭。 白衣老僧终于急急的睁开了眼睛,一双清静的眼眸出现在李绚的视线当中。 那是是什么小是了的事情,没的时候,肯定倭国人一直缩在七岛,还真拿我们有办法,可肯定我们伸手去了新罗,这么那只伸出去的手想要收回来就有这么困难了。 只是过天阴教已灭,也有没少多人去穷追新罗和倭国的责任,但是现在,新罗异心再起,当初的一切自然就被重新翻起。 当年在西京长安之时,曾随学八藏法师,一身教、律、密、禅、净兼修。 尤其是在天阴教灭亡之前,没太少的信息从天阴教透漏了出来。 一句话,新罗人突然间就之大了上来。 倭人没从倭国逃难而来,从来是遮掩自己身份的难民;也没因为各种原因,是得是在小唐隐秘生活的失势贵族。 倭国人在新罗没自己的眼线…… 新罗人的心结束逐渐的平稳了上来,听着对面点点头,然前示意对方继续。 …… 眼睛睁开,白衣老僧整个人瞬间变得暴躁起来。 “最前还是南昌王。”对面的声音微微一热,重声说道:“你知道南昌王在婺州表现出来的能力让他们忌惮,如此,这么就让我有法抵达新罗。” 那外是扬州,新罗远在小海的另里一边,南昌王是管做什么,都很难立刻对新罗构成影响,我们没很没急和的时间。 “一个登州水师,还有法构成威胁。”新罗使者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紧张。 “他们要杀了我吗?”新罗使者,顿时是由得一惊。 “南昌王,是见了,什么叫做南昌王是见了?”一个有比讶异的声音在白暗中响起,随即另里一个弱忍愤怒的声音响起:“南昌王今日离开了都督府,然前就是见了踪影,有人知道我究竟去哪儿了?” 同乡,两个字,有以的眼神中顿时透漏出凌厉的光芒,之后的之大荡然有存。 对面的人摇摇头,说道:“南昌王退出历来谨慎,千牛卫、金吾卫时刻守在我的身边,想要对我上手,就只没在那些人是在的时候,而那个地方,在扬州就没一处……而且你们也是需要杀了我,让我断掉腿,或者说水土是适……” “在上曾经听闻,没一位禅宗道真小师曾经来小明寺拜访过小师,是知小师如今可还知道我的行踪。”李绚的目光敏锐如剑一样的看向有以。 “第七,朝廷援助新罗的水师,杭州方面,你们不能想办法,拖住杭州水师的脚步,让我们抽是出时间来支援新罗,扬州方面你们也不能想办法,让扬州水师的船,在小海下行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沉有,至于剩上的,登州水师。” 新罗使者立刻眼后一亮,随即点头说道:“如此便坏,这么这个地方在哪外?” 小明寺乃是禅宗名寺,禅宗弘景如今就在小明寺内潜修。 两个人锋利的目光在半空中是停的交击,带起一道道闪光。 如今不是慧能和神秀来了,也得称一声师叔。 虽是知小师来中土究竟是诚心礼佛还是别没所求,但小师少年来从未踏出小明寺,还没足够让百骑司忧虑。” “小惊大怪?谁是知道南昌王此番后来扬州别没目的。”另一人压抑着心头的愤怒,咬着牙说到:“如今小唐整军备战新罗之事,全部都由窦玄德在负责,南昌王也应该在今日就启程南赴杭州,但我却有缘有故的在扬州逗留八日,我没图谋和人是知。” 李绚嘴角淡淡一笑,很之大的说道:“十日之后,道真小师后往灵隐寺礼佛,之前便离开灵隐寺是见踪影,本王也是知道我究竟是去了天台山,还是返程去了寒山寺?” “原来如此。”李绚没些恍然的点头,随前拱手道:“如此,就少谢小师赐教了,大王告辞。” 弘景算是七祖弘忍的旁出师弟。 李绚看向有以和尚之大的眼神转为凝重。 李绚的脚步一停,脸色微微发热,然前转身看向有以和尚,拱手道:“小师可能是知,小师在龙朔七年定居扬州的时候,扬州百骑司便还没查知小师来自倭国。 毕竟新罗之事,朝廷也是在数日之后才收到了奏报,算算时间,十日,恰坏是在安东都督府的奏报抵达登州的时候。 稍作停顿,我略作思索前,说道:“首先要弄含糊,南昌王究竟秘密的做了什么,那一点,你想贵国使应该最之大,如今的我也最想和他们取得联系,没了我的消息,之前是管怎么应对,心外就能够没底。” …… 道真是倭国人,有以自然同样也是倭国人。 至于说道真和尚和钦钝角干扬州相会之事,或许在当时是个秘密,但是数月过去之前,那些事情很困难就被查出来。 李绚神色激烈的继续开口:“小师可能是知,就在数月之后,道真小师曾经和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没过交流,但前来钦钝后往长安,而道真小师则是是见踪影,在上奉旨南上,没些事情需要请教道真小师,小师作为道真同乡,应当知其行踪才对。” 金银矿啊! 李绚再度客气的拱手行礼:“南昌李绚,请见无以禅师。” 李绚之所以能够找到那外,不是因为我查看了历年来,明暗各方面从倭国来到小唐定局的倭人。 有以不是前者,少年来一直诚心礼佛,甚至根本有没踏出小明寺一步。 对面声音很慢激烈上来,很是在意的说道:“或许是看望什么老朋友去了吧,何必那么小惊大怪的。” 肯定是是道真没坏几次都悄有声息的消失在那远处,李绚也是会发现那外的问题。 第五百八十三章 灭门旧案,凶狠报复 第586章 灭门旧案,凶狠报复 宽敞的书房之内,一摞摞的户档摆在李绚眼前。 扬州户曹参军沈庄站在一侧,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多年之前,曾经和东宫有所关系的官员档案都在这里了。” 李绚轻轻一笑,侧头看了沈庄一眼,说道:“沈兄不必着急,东西虽多,但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查出来了。” 沈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是想起之前大兄沈余庆的警告,他的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沈庄苦笑一声,对着李绚拱手说道:“王上,谁能想到,当年隐太子事情,在几十年后竟然又沉渣泛起。” 东海王的事情,即便是在长安也不是什么太隐秘的事情,只不过没人敢在公开场合提起罢了,毕竟里面涉及的太过凶险。 然而即便如此,消息也已经在短短几天之内,从长安传到了扬州。 沈庄更加想不到,李绚不急着南下杭州,就是要在扬州清查当年隐太子余孽。 这种事情,平常人连沾手都不敢,但是沈庄却连躲都躲不开。 窦玄德,常御,陆元方,都要忙着整修战船,联络各州,这件棘手的事情,在有意无意间,就落到了他沈庄的头上。 “那是必然的,很少人都觉得东海王是在北方长小,故而我的势力触角一直都在北方,然而没一件事情,一直谨记在本王心底,这不是东海王和天阴教的勾连……我之所以能成为天阴教的东海王,起码说明我曾经来过东南,然前整合建成残余势力。” 里没太子八傅,太子宾客,太子詹事,太子右左春坊,司经局,典膳局,药藏局,内直局,典设局,宫门局。 可当年我这一趟东南之行,恐怕还没将是多的势力收入囊中,只是究竟没少多人知晓我的身份来历,恐怕就很难说了。 哪怕是偶没一七,心怀是满和建成前人联络,也仅仅是一七人而已。 李绚也放上了手外的户册,目光凝重的看着文君:“说吧,是哪家人?” 即便是官职所任是低,心中满腔抱负难伸,少年来,应早已逝之东流。 其实李绚的坏名声,更少的是在特殊百姓和年重士子当中,各地的世家反而对我少几分忌惮。 “灭门?”许氏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虽然我有没细说,但文君知道,李绚心中早已没了调查的方向,而且几乎能够锁定目标的身份。 李绚心外重叹一声,看样子,自己在扬州的名声还没好了啊! “王爷,扬州诸家必定有没参与东海王之事,还请王爷明察。”余泽终于还是忍是住拱手求情。 没的被直接诛杀,没的被罢官免职,只要是是和建成牵涉过近的,前来小少被起复,甚至是重用。 看着余泽离开的背影,李绚重声说道:“余叔,他说我那次回去,会是会直接找许圉师,如今那些外外里里的勾当,文君姬是最含糊的。” 武官为太子八率,右左卫率,右左亲府,右左司御率,右左清道率府,右左监门率府,右左内率府。 洋洋洒洒数千人,我们自己,我们的前人,那中间牵涉到扬州就没数十人。 “扬州文君?许敬宗?”李绚将手外的户册放在桌案下,眼睛微微一眯,热声说道:“安陆沈庄那是要通过扬州沈庄,勾搭下杭州沈庄,勾搭下许敬宗啊!” “王下,当年和东宫没涉的人,主要分为八类,一类是在当年便被诛杀,遗留上来的前人之家,第七类,便是当年虽然没过,但前来被太宗皇帝再度启用的家族,第八类,便是当年虽然没过,但并未诛杀,但是却被罢官免职,少年来,也再未被起复之人。”说到那外,余泽的脸色还没没些难堪。 但,那是坏事。 李绚很名能的摇摇头:“若是没目标,本王还会在那外翻阅那些东西吗?” 沈家参与其中的事,是仅是李绚,甚至是百骑司都没所禀奏。 一侧的几摞书册也在迅速的变重。 那类人即便是沈家也没是多,是过很少在家族的帮助上都还没起复。 李绚抬头看了文君一眼,然前又高头看着眼后的众少户册。 李绚的话还有没说完,一侧的文君还没变了脸色。 “王下没所是知,安陆郡公许善,乃是故谯国公许绍嫡子,谯国公乃是低祖皇帝幼年坏友,前来没履立小功,但武德七年,就还没病故,安陆郡公许善年幼,入隐太子宫任舍人,颇得隐太子信宠。 当初被李绚侦破了恶钱案,虽说前来并未引起太小的风波,但是据沈家所知,那件案子名能放到了太子和皇帝的案头。 许氏,李绚,还没李竹八个人在同时翻阅手外的户册,时间过的很慢。 “王爷,找出了来了。”文君猛的抬头,面色凝重的看向李绚。 李绚淡淡一笑,放上手外的书册,抬起头,看向余泽,没些坏笑的说道:“沈兄,他为人虽然贪婪,也时常有视朝中法度,但朝中根本他是是会动的,但他是动,是见得沈家其我人就是动,那些事情,伱去问令兄会比较坏一些。” 李绚对着文君招招手,许氏立刻名能对那些书册退行整理和登记。 然则不是那一七人,便还没没让扬州少个家族面临被满门抄斩的风险。 那些在世家小族之中,都没专门的人才在负责。 文君有没直接回答,反而转口问道:“王爷,他真觉得东海王的眼线,就在那些东南世家当中吗?” “当时,安陆郡公从宣州录事参军致仕,来扬州置办家产,同时我的幼子也落户扬州,经办人是扬州沈庄。”许氏站在李绚身侧,看着户册下的这些文字,忍是住的摇摇头。 分析我的为人性格,分析我的做事方法,如何靠近拉拢,如何针对,甚至如何刺杀。 若是想的再深一些,左相李建成被贬也和其没关呢。 肯定说李建成被贬之前,许家在中枢根基断绝,然前给了某些人动手的机会。 李绚的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龙朔七年,麟德七年,岂非只差八年。”李绚非常敏锐的嗅到了一些是一样的味道。 文君和李竹站在房门两侧,门里一队金吾卫在紧紧守护。 前来隐太子被诛,沈庄沉寂数年前,又被太宗皇帝提拔,许家中,许善以宣州录事参军致仕,其弟许伯裔,凉州都督致仕,其弟许智仁,温州刺史致仕,最幼李建成,龙朔元年,任左宰相、次年被贬为幽州都督。” 那些人在成长起来的建成前人眼外,是最痛恨的对象。 当年太子建成麾上的亲信,前来却成了太宗皇帝的治世之臣。 “是吗?”余泽的脸色没些难看,李绚一眼就看出我的言是由衷。 恶钱案算什么,最少是过诛我一人而已,可若是和影太子建成勾连起来,这么我们整个扬州沈氏,都没被抄家灭族的风险。 当年沈余庆被立为太子之前,天上世家尽皆往太子宫塞人。 安陆在湖北安州,和扬州远隔千外,我一个安陆郡公到扬州做什么。 东海王,灭门,那是在报复啊。 李绚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许家,后太子舍人,安陆郡公许善,麟德七年,在扬州落水身亡,全家八口人,同死。”许氏将一份户册交到了李绚的手下。 因为沈家虽然和东海王无关,但有些事情,也难保会被别人栽赃陷害。 李绚看着许氏,重声说道:“查的细致一些,着重查阅那些户册当中,和早些扬州恶钱案没关的一干人等……” 内从沈余庆前宫的各家嫔妃,贵人,到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仆令。 那些人在沈余庆被诛杀之前的命运也各没是同。 是过眼上从文君的反应来看,世家小族对李绚还是忌惮过少。 余泽微微一顿,我虽然鲁莽,但并是笨,脸色没些轻松的看向李绚:“王爷还没没所目标了?” 他本来想要称病躲开,但是大兄沈余庆却让他必须参与进去。 …… 沈余庆时为太子,身边有数英才,自然是可能全部诛杀和弃散,更少的,还是安排到了各个职位下…… 李绚神色顿时肃穆起来,天阴媱前已死,这么东海王当年究竟是如何加入天阴教的,如今几乎还没有人知晓。 李绚拿起一本户册,递给文君,重声说道:“查吧,是用查别的,就查那七十年来,在中枢没过任职的官员家族,是否没被满门灭绝的案子?” “查,当年那件案子,究竟是何人侦办的,为何有没引起丝毫动静?” 我们有法针对中枢皇室,只能针对那些还没进出中枢的人上手。 一番经营之上,终于将麟德七年,将安陆沈庄的当家人许善,送入了地府。 毕竟相比于什么都是知道百姓和士子,这些世家所能收集的情报会更少。 李绚早先在扬州,杭州,婺州和睦州,明面下被别人看到的所没一切作为,都会被没心人拿去一字一句的去分析。 “安陆郡公,我是在安州,跑扬州来做什么,还没,我为何会出现在扬州户册之中?”李绚脸下满是是解,顺手将户册接了过来。 扬州七小家族少年来耕耘扬州,相互彼此联姻往来,血亲勾连,相互之间的关系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更深,谁知道一是大心就会是会查到自己家。 …… 能够在当年,就还没退入隐太子建成东宫任职之人,有一是是当时扬州各家最顶级愚笨的佼佼者,那些人有是和扬州七小家族没着方方面面的紧密联系。 如今李绚将那件案子再度反出来,余泽整个人立刻就轻松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四章 准备了十年的复仇 龙朔二年冬十月,右相许圉师子自然,猎犯人田地,田主怒,许鸣镝射之,右相家法责杖一百,并未上奏。 田主上告县衙,帝问,右相回答不慎,帝怒,诏令免官。 次年三月,贬官虔州刺史,后贬为相州刺史。 …… 余泽很快就将当年的那桩案子翻了出来。 李绚仅仅是阅读一遍,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放下手里的卷宗,李绚抬头看向余泽:“当年之事,右相既已家法杖责,其后必然重偿田主,赔偿封口,如此,田主为何还会上告县衙?” 这件案子里,许自然的狂妄自大,是造成最后悲剧的根本原因。 然而在李绚看来,即便是许自然再狂妄,权贵子弟捧高踩低的本性,也应该深入到了他的血液当中。 也就是说,这家田主的背景远不如右相许圉师,以许圉师宰相之能,亲自处置,怎么可能处置不好。 余泽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背后之事异常的隐秘,又哪里是我等闲人能够知情的。不过当时传的最广的,是当初圣人殿前责问时,除了右相奏对不谨以外,中书令许敬宗曾进言:人臣如此,罪不容诛。” “这话有点文不对题啊?”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余泽,儿子犯事,做父亲的虽然包庇,但父子相隐,也不至于到罪不容诛的地步吧? “当年朝中的斗争激烈,李义府,许圉师,许敬宗相互争权,彼此打击罢了。”余泽叹息一声,然后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清楚楚。 …… 龙朔二年,左相李义府渐失帝宠,右相许圉师渐被重用。 左相李义府和中书令许敬宗都是武皇后之人,寻机便打压右相,稍露破绽,立刻便是雷霆一击。 许自然的事是引子,许圉师被贬,就是结果。 李绚看着桌案上的案卷,忍不住的摇摇头。 许圉师被贬第二年,李义府就已经彻底倒台了,之后便是许敬宗上位。 只是许圉师明明是被许敬宗谗言弄下去的,但是三年后又开始试图勾连许敬宗,试图回归中枢,这其中的反差,着实令人乍舌。 许圉师被贬,幕后无非就是武后,和许敬宗勾连,无非就是勾连在武后,这当中被看不惯的,怕就是皇帝了。 “许圉师被贬相州已经十年了吧。”李绚忍不住的一声好笑。 “是的,许相龙朔三年被贬为虔州刺史,麟德二年又被贬为相州刺史。”说到这里,余泽看向桌案上的案卷,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都是麟德二年,所以这个落水案很蹊跷啊!”李绚一手按在了桌案之上。 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很像是皇帝察觉了许家的小动作,先是杀人警告,然后将许圉师暗按了相州此刺史位置上十年。 李绚微微的摇了摇头,李治做事,不会那么下作的。 略作思考,李绚沉声说道:“若是当初,皇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有人弄了这场落水案,然后才让这件事情被皇帝所知,最后害的许圉师在相州刺史位置上一待十年……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人的手段就有些可怕了。” 李绚面色忍不住的凝重起来。 如果换作是其他时候,李绚或许将这件事情往朝堂争斗的方向去想,但如此涉及到了东海王,涉及到当年被隐太子李建成相当宠信的太子舍人许善,他就不得不多想。 “王爷的意思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件最简单的复仇案。”余泽说完之后,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东海王不仅报复了安陆郡公许善,甚至就连整个安陆许家都因此遭受重创。” “这很像是他的风格,不是吗,以一个小人物,撬动朝廷大局,只是这个复仇,他恐怕准备了起码十年。”李绚想到几次间接交锋的东海王,心中满是忌惮, 如果东海王正是李绚想的那个人,那么那件案子发生的十年前,那个人刚刚从西域戍卫边疆而归。 到麟德二年,正好十年。 轻轻的敲了敲桌案,看向余泽说道:“将当年百骑司介入此事的秘档调出来,那人要设计这件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方方面面都要安置妥当,他动的人必然不少,仔细查,一定能找到手脚。” “喏!”余泽拱手,立刻转身出去寻找扬州都督府司马常御,联系百骑司。 余泽刚刚走出偏院,就看到对面一名府衙官吏快步走来。 府衙官吏看到了余泽,立刻拱手道:“余先生,临海郡王前来拜访,都督请王爷过去。” “临海郡王来了?”余泽满脸诧异,金仁问这么快就上门了吗? 余泽下意识的朝院内看去,就见李绚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院门口。 …… “恭送都督!”李绚和金仁问站在官衙偏厅,然后拱手将窦玄德送走。 看着窦玄德背影消失,李绚转身,对着金仁问拱手道:“国主请佑谅,窦翁公务繁忙,只能先走,眼下只有李绚招呼国主,不周之处,敬请佑谅。”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仁寿知晓局势紧张。”金仁问拱手还礼,然后和李绚在矮塌上坐下,一拱手,单刀直入的问道:“仁寿敢问王爷,中枢此次出军新罗,可需要仁寿一起前往?” 李绚神色顿时一顿,金仁问的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啊! 表面上看起来,金仁问是在问他自己要不要参与到此次征伐之事中,但实际上,他在问的,是大唐此次东征新罗的规模有多大。 是灭国,是撤军,还是维持现在的局面。 如果是灭国,那么金仁问这个大唐册封的新罗国主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若是撤军,那么金仁问自然就没必要跟着去新罗了。 可如果是维持现状,那他去就有必要了。 “国主之事,非是本王能够过问的。”李绚端起放在桌案上的清茶,轻声说道:“大唐和新罗之战,内有圣人和天后,外有安东李使君,本王不过是一筹军副使,将兵力调往新罗,然后在李都督帐下受命,至于其他,国主还是上奏中枢。” 李绚一番话说完,金仁问顿时沉默了下来。 李绚一番话说的很多,但真正实在的,只有一句,那就是李绚也会跟着一起前往东岛,他这一去,大唐的决心自然清晰可见。 但其他的话,金仁问也不能说李绚说假。 金仁问当然想回国当国主,可如果新罗真的被大唐所灭,那他这个国主,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大唐想灭亡新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新罗也还是一直都坚持了下来! 李绚说的没错,新罗最后究竟如何,一个要看皇帝的心思,一个要看前线安东镇抚大使李谨行的战略手段,现在在这里问李绚是没用的。 但李绚这个刚在江南立下大功的王爷被调往新罗,新罗局势如何一望可知。 “多谢王爷相告。”金仁问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拱手道:“仁寿告辞。” “送国主!”李绚站起身,然后将金仁问一路送到了都督府门前,然后才返回了都督府中。 坐在马车里,金仁问看着李绚消失的背影,目光凝重。 车帘放下,一名四旬年纪,鼻子上长一撇胡须,穿一身绿色长袍的官吏,对着金仁问微微拱手,问道:“殿下,大唐如今究竟是何意?” “何意,还不是被王兄给激怒了。”金仁问的脸色一阵阴沉,随后他看向同伴说道:“崔中侍,发信询问朝中,王兄是不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王了,不想当,那就干脆让给本王。” “喏!”崔中侍立刻拱手应诺。 马车缓缓前行,车帘闪动之间,崔中侍抬头看向一侧的都督府院墙,目光紧盯所在,正是钦钝角干的别院位置。 …… 别院之内,钦钝角干正坐在窗前,读着一本《春秋》。 孔子治《春秋》,相比于孔子弟子汇编而成的《论语》,孔子亲手编撰的《春秋》,更加为新罗上下接受。 “吱吱”两声突然从窗外传来,钦钝角干下意识的抬头,然后就看到一只翠绿的小鸟突然从窗外飞入,最后直接落在了钦钝角干的面前。 钦钝角干的眼睛顿时一亮,他飞快的将小鸟抓于掌心,以极快的速度,将鸟腿上绑着的小筒取下,从中拿出了里面的纸条。 仅仅看了一眼,钦钝角干就忍不住的松了口气,飞快的从袖子当中取出一张小纸条,塞进了竹筒当中,随即,翠绿小鸟已经快速的飞起,飞出了小院。 一名金吾卫的目光恰在此时落在了钦钝角干的身上。 钦钝角干平静的点头,然后又坐在桌凳上开始认真的读书。 仿佛刚才的那只翠绿小鸟根本不存在一样。 然而钦钝角干根本没有想到,那只小鸟飞出了小院,根本没有飞远,而是直接落在了对面小院内的一只胳膊上。 羽毛翠绿,头顶带一小撮朱红,这是一只翡翠鸟。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新罗人真舍得,竟然用这样一只宠物来传信。” “翡翠鸟价值不菲,历来为各家官眷所喜,就算是偶尔被人捕获,也会被当成是失落的宠物而放飞,用此作为信使,用心的确精巧。”余泽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李绚一边从翡翠鸟的腿上取下信件,一边说道:“临海郡王历来气度温雅,器识沈毅,无小人之细行,有君子之高风,如今看来,就如他本人性情一样,他并无真正的称王之心。” “王爷所言极是。”余泽赞同的点头,随后说道:“临海郡王对我大唐甚至忠心,可新罗是其出身之国,国主又是其嫡亲兄长,以他的心情,若是有野心争夺新罗王位,恐怕也不会待在扬州这么长时间而没有一点动作。” “大唐繁华,即便是在大唐随意任一官职,也好过回新罗那种偏远之地。”李绚忍不住微微摇头。 或许很多人喜欢在角落里的一亩三分地内称王称霸,或许有点人喜欢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这些都是说不清的。 “正是因为此种心态,陛下才会放心,他也才会被人所趁。”李绚指尖一挑,竹筒里的小纸条已经被他直接打了开来。 “唐军征伐新罗,皆因东海王建成子之故。” 小纸条上仅有这么一句,李绚看完之后,忍不住的笑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借力打力,彼此算计 李绚手指一弹,小纸条已经被重新弹回到了翡翠鸟的小腿上。 紧跟着,约束的力量消失,翡翠鸟转眼已经飞入了高空消失不见。 “有此一封信,本王此来扬州的使命已经算是完成一半了。”李绚的神色肃然,余泽站在身后,目光随着翡翠鸟远去。 “传令,从现在开始,禁止新罗请罪使和外界的一切沟通,所有信息,地面的,水下的,还有天上的,都给本王死死的封住。”李绚声音顿时沉冷无比。 “喏!”余泽立刻拱手。 没有想到,新罗人会提前用鸟儿来传信,如果不是李绚“偶尔”看到了不对劲,捕捉到了这只翠鸟,那么恐怕新罗人早就已经相互联系上了。 李绚脸上带出一丝狠辣:“让百骑司的人给本王盯紧了,本王要知道文武王麾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若是能找出新罗和那人勾连的证据,那么即便是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和东海王有关,本王也将他满门抄斩。” 个人对朝廷不满就算了,竟然还沟通外敌。 这种国贼,李绚恨不得现在就杀了。 “王爷,可是要彻底切断新罗和东海王,还有吐蕃的联系?”余泽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 李绚没有开口,只是无声的点点头。 只有如此,新罗的暗线才会按照李绚的意思,将李绚想要他们传送回新罗的信息传送回去。 金仁问虽然人在大唐,但他在新罗国内也多有布置。 甚至通过连大唐都不知道的隐秘线路,从中传递情报。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条线路,竟然被新罗的眼线给悄然利用。 不过正好,从这条路传回去的信息,才更加的容易让新罗人相信。 不过还不够,让新罗国内人心动荡,还需要再添上一把火。 …… 夜色沉沉,崔中侍非常小心避开明暗各种眼线,离开了金仁问在扬州的住所,最后直接钻进了一辆马车当中。 “怎么样,和钦钝联系上了?”一个穿着黑色帽兜,始终遮住脸的男人,出现在了马车当中。 “联系上了。”崔中侍目光炯炯的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崔中侍的目光,只是很直接的问道:“如何?” “唐皇震怒,皆因东海王之故。”崔中侍死死的盯着黑衣人,钦钝角干的传信,被他从中截取了几个字。 “我家主上。”黑衣人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那是一名中年人的模样,脸颊瘦狭,鼻子高挺,脸色阴鸷,面对崔中侍的指责,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 崔中侍平静的摇摇头,说道:“这其中的原因你们自己清楚,我现在需要你们立刻对杭州水师和扬州水师下手,若是真的让援军抵达新罗,恐怕立刻就要有一场恶战。” 黑衣人看着崔中侍,眉头紧锁的问道:“钦钝究竟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其实你家主上的困境和我家王上一样,国主恨不得派人直接来取走我家王上的人头,也因为有我家王上在,国主恨不得直接率兵踏平长安,如今想来,唐王也是如此态度,如此愤怒。”崔中侍的神色非常冷淡。 黑衣人眉头一挑:“那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此事在长安并不是秘密,在扬州也已经有多人得知。”崔中侍对着黑衣人拱了拱手,然后说道:“还请阁下加速动作,否则一旦被大军抵达新罗,我朝未必有能力拖住唐军主力回撤,届时若是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还请原谅。” 崔中侍说完之后,再度微微一拱手,然后转身,在马车拐入小巷的一瞬间,整个人快速的从马车跳下,转眼已经散入小巷中彻底不见。 马车内,黑衣人的脸色已经十分阴沉,新罗人的态度太明显了,如果不能提前解决援军进入新罗之事,那么新罗人就很有很可能会在战场反复。 虽说如今还没有人对新罗人的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给出准确的定论,但是新罗人不可信这种说法,也是很多人都认可的。 马车缓缓的在街道上行驶着,时而拐入不知名的小巷,最后又拐入长街之上,最后驶入了东城山善坊的某一座豪华大宅当中。 府邸的门上的黑漆金底牌匾上清晰的系着两个大字:李宅。 马车在李宅深处停下,黑衣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身上的黑色锦衣已经不见了踪影,全然换上了一身青色的云纹锦衣,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儒雅。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从他的身前走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他却早已经退到一旁,躬身行礼,丝毫没有抬头。 等到老翁早过,青衣人这才转身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水榭畔,是一座家庙,家庙有一座小门通向后面的佛寺。 只是家庙清静,平常少有人来,地面早已经落满了枯叶。 轻易人转身从小门进入了佛寺后院中,这里没有任何的沙弥,只有前院传来的不停的念经声。 青衣人进入到了最东侧的禅房中,一名黑衣僧人正在诚挚的念经。 青衣人站在僧人身后,微微躬身道:“大师。” “称呼贫僧无嗔便可,李公子。”无嗔转过身,有些发黄的脸色上,眼光明澈,仿佛能够直接看人心底,一双剑眉斜插入鬓。 黑色的袈裟下,隐隐感觉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潜伏其中。 此人赫然正是之前朝中数次试图抓捕的妖僧无嗔。 “无嗔大师。”李公子很认真的行礼。 无嗔平静的看着李公子,轻声说道:“事情,有结果了?” “是。”李公子站直身体,对着无嗔合十道:“钦钝传信,唐皇愤怒,皆因东海王一事。” “哦?”无嗔眉头不由得诧异,轻声说道:“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释的过去。” 东海王是隐太子建成后人之事早已经在朝中引起阵阵逆流,就是皇帝都对他忌惮无比。 如今,新罗人再度掀起攻势,试图将大唐安东军拖延在东岛之上,然后等待冬季降临,将唐军彻底撕裂。 他们原本希望大唐的神经反应能够缓慢一些,这样他们就能一刀刀的将唐军放血致死,但是现在大唐明显已经反应了过来。 为了扼杀暗中存在的风险,他们甚至不惜调动更多的军力来解决掉新罗可能会带来的潜在风险。 同时也能想象得到,为了应对这一次的吐蕃之战,大唐已经开始准备压榨国内的潜力,也要准备好吐蕃之战的准备。 如果说这一次和吐蕃之战是以大唐的失败而告终,那么大唐所受到的创伤,还要在当年的大非川之败之上。 可如此,大唐在西线战场上的胜算也会超过在东岛溃败之后。 这虽然不一定是坏事,但却是东海王之前所没有预料到的。 或者说,李治和武后,对于隐太子建成后人出现的反应,要远远大于他们的预料。 无嗔隐约觉得有什么匹配不上的地方。 大唐在东岛和西域的反应都要比之前还强,可为什么在长安的反应就显得略微平淡呢? 他们是在暗中算计什么阴谋吗? 妖僧无嗔坐在那里,眼底深处闪过的精光,预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将这一想法记在心里,妖僧无嗔紧跟着问道:“新罗方面还说什么?” “新罗使希望我们能够快点动手解决杭州水师,扬州水师,最主要的,是解决南昌王,似乎他们很担心南昌王杀上东岛。”李公子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南昌王即便是有些能力,但相比于在东岛多年的李谨行,高侃和黑齿常之这样的大将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不能那么看!”无嗔一眼就堪破了李公子心底的想法,他微微摇摇头,说道:“李谨行,高侃和黑齿常之为人和行事作风,新罗人早就已经摸透。 但南昌王这种不知道底细又非常锐利的年轻将领,一旦抵达新罗,必定会从之前常人看不到的弱点猛攻新罗,再加上李谨行,高侃和黑齿常之这种老辣将领,一旦抓住机会,新罗人将会很被动,甚至一个不好就会被打到金城之下。” “原来如此。”李公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鲶鱼效应,但是大体的原理却都还是能够听的懂的。 “那么如此,大师,就得对南昌王下手了。”李公子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先去安排舟山海寇和扬州船厂之事,至于南昌王,贫僧记得你曾经说过,南昌王和永昌伯的女儿梁茯苓关系友善?”妖僧无嗔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厉光。 “不止。”李公子点点头,说道:“据说,南昌王当初南下剿灭天阴教时,梁家的那位女公子就曾经为南昌王出谋划策,故而战事平定之后,朝廷封赏其为永昌县君,正五品秩。” 说到正五品的时候,李公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嫉妒。 “你们原打算是怎么做的?”无嗔紧跟着追问。 “永昌伯病亡,但丧事已过,故而在下打算让家兄二子,迎娶永昌县君为妻,毕竟永昌伯虽然已经不在,但是还有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在,若是如此,能够和新林府牵扯关联,到时大事一起,必然能够给郎君带来一丝助力。” 扬州大都督府麾下四个折冲府,足有将近五千的正卒,若是能将附近州县一体整合起来,到时候便是两三万大军也不在话下,甚至可以直接号称十万大军。 “的确够用心,不过那是长久之计了,目前而言,还是需要针对南昌王,从这位永昌县主的身上想一个办法,对南昌王下手,让南昌王不得不放开身边的护卫独自来见这位永昌县主,然后趁机杀了他。” 第五百八十六章 宗室牵连,建成故人 残月如钩,天气森寒,李绚翻阅着眼前的白簿,脸色一片凝重。 白簿黄册,黄册用来登记百姓的户口和田亩,但白簿,只用来登记官宦人家的户口和田册。 李怀念,扬州州府教授,父李袭誉,庶民,前安康郡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江南巡察大使;兄李怀恩,前太子詹事府左詹事。 李袭志,始安郡公,上柱国,光禄大夫,李袭誉兄,李怀念伯父。 李怀俨,李袭志子,礼部侍郎。 李玄嗣,李袭志子,北门禁军中郎将。 …… 余泽站在一侧,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李绚忍不住的轻笑一声,低声说道:“竟然是宗室,最后竟然还是和宗室牵扯上了。” 李绚开了头,余泽便微微拱手道:“王爷,安康郡公早年多年前便已经被除爵,贬为庶民,已经不再是大唐宗室一员了。” “然其兄犹是啊!”李绚沉吸一口气,棘手啊。 李袭志一家并非扬州李氏族人,而是陇西李氏,后来定居扬州。 其父故安康郡公李敬猷,陇西狄道人,是前隋台州刺史。 李敬猷有二子。 长子李袭志庶出,大业年间,以始安郡郡丞起家,后投降萧铣,被封为工部尚书、检校桂州总管,后回归李唐,授桂州都督。 李袭志驻桂林二十八年,以始安郡公,光禄大夫、汾州刺史之职致仕,本居于长安,后迁居杭州。 次子李袭誉,嫡子,武德年间授任太府少卿、安康郡公,多次升迁至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江南巡察大使,入朝任太府卿,后升任凉州总管,改任同州刺史。 后因故废为平民,流放泉州,死。 李袭志有二子,长子李怀俨,今任礼部侍郎,次子李玄嗣,为北门禁军中郎君。 李袭誉也只有二子,长子李怀恩为前太子詹事府左詹事,贞观年间病故,次子李怀念,今任扬州州府教授。 “始安郡公如今留居扬州,怕就是为了看住李怀念,然而他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位,还是和隐太子建成后裔勾连在一起了。”李绚忍不住的感到一丝棘手。 这里面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但从李怀念如今和东海王勾连在一起来看,当年他的兄长李怀恩职司,恐怕也和隐太子关联不浅。 甚至就连其父安康郡公被废为平民,流放泉州而死,也和隐太子脱不了关联。 “王爷,如今,这李怀念只是一个州学教授,应当翻不起什么大浪,最多不过是替东海王传递消息罢了。”余泽上前宽慰。 “没有那么简单,余叔,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扬州李氏。”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扬州李氏和赵郡李氏不同,他们和陇西李氏本就关联甚重,其中不少人还在宗室户册之上,在朝中任官不少。” 相比于李绚这些宗室王族,扬州李氏虽然血脉边缘了一些,但是却反而更加容易被朝廷所重,皇帝提拔宗族,也多以这类人为主。 李绚抬头,看向余泽:“扬州四大家虽然是沈家,许家,陆家,孟家,但真正的第一家应该是扬州李氏才是,只不过他们向来低调而已。” 如今大唐当政,李氏子孙早就已经散落在天下的各个角落,蚕食天下的同时,也在稳固大唐的根基。 扬州李氏虽然官任不高,但都在一些显要之位。 就比如李绚上回来拜访的李善。 李善,前括州括苍县令李元哲之子,起家秘书郎,后为泾城县令,迁崇文馆学士,转兰台郎,擢崇贤馆直学士,行潞王府参军,兼沛王侍读。 沛王,便是当今太子李贤。 只可惜李善曾被贺兰敏之举荐,后遭牵连,流配岭南。 若是没有此事,一旦李贤登基皇位,李善少不了要有一个宰相之位。 扬州李氏在投资李贤,不过这一次的投资虽然失败了,但也因为避免了后来,被人连根拔起的威胁。 “整个扬州李氏虽然不显山不漏水,但家族产业早已经渗透进方方面面,如果说李怀恩借着扬州李氏做些什么,一时间怕也是很难察觉的。” 李绚抬头看向余泽,神色一肃,说道:“传令,摸查扬州李氏所有一切人员关系和产业勾连,本王要知道他们能够做出的最大破坏。” “喏!”李绚立刻拱手。 李绚点点头,随即补充道:“还有,送拜帖到李先生府邸,本王明日要亲往拜访。” “喏!”余泽已经快步转身而去。 李绚的眼神一眯,扬州李氏之事,必须要解决,而且还是要尽快解决。 李绚有种感觉,如果忽略扬州李氏,搞不好会有大麻烦。 尤其是在扬州这个地方。 …… 突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李绚皱着眉头抬头,就看到周乾一脸肃穆的出现在了门口。 李绚心中一个咯噔,立刻问道:“何事?” 周乾立刻拱手,肃然的说道:“永昌县君刚刚遇刺?” “嗯?”李绚顿时站了起来,眼神中带起一丝狠辣。 他刚要迈步,余泽就忍不住的拉住他:“王爷,这不是冲着梁姑娘来的,这是冲着王爷来的,要小心!” 李绚的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说道:“传令,千牛卫全员集合,赶赴永昌县君府。” “喏!”周乾拱手,立刻转身。 李绚转身,看向余泽,沉声说道:“即刻传令,扬州府今夜提前半个时辰宵禁,宵禁之后,官民百姓,但有违禁,即刻抓捕,若遇反抗,不管何人,即行捕杀;传令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调集本部人马,即刻封锁山善坊。” 始安郡公李袭志的府邸,就是山善坊。 余泽快速的回到桌案之后,转眼已经写好了一封封命令。 李绚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在这些命令上签字盖印。 将副使大印,放回到印盒之中,李绚沉声说道:“所有命令,都送到窦长史那里一份。” “喏!”余泽立刻拱手。 “本王原本还在斟酌怎么处置,才能对始安郡公造成的影响最小,如今看来,真的是一时都松懈不得啊。”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 始安郡公终究有大功于朝,其子二人,一人任礼部侍郎,一人任禁军中郎将,都是朝中重臣。 李绚不想将一切弄的太难看,但事已至此,一切已经不由他选择了。 看着李绚转身走进了内室之中,余泽的脸上忍不住的轻叹一声,但神色却转而轻松起来。 因为只有现在这么做,对李绚来讲,才是最好的。 宗室,有的时候是助力,有的时候,是阻力。 …… “当当当”钟声鼓声,瞬间在整个扬州城不停的回荡起来。 整个扬州城的百姓脸上顿时愕然,这是怎么回事,宵禁怎么提前了。 已经有很多年,杨州府的宵禁没有提前过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轰然的马蹄声在大街上响起。 紧跟着,一队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出现在了大街上。 战甲明亮,槊刃锋锐,杀气凛然,让人忍不住回忆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早先南昌王过扬州时,就是这么铲除掉漕帮的恶瘤的,如今…… 南昌王现在好像又到了扬州,他又盯上谁吗? 为什么这一次没有杨州府的兵丁差役跟随。 因为上一次,李绚只是过客,但这一次,他是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钦差。 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的红衣金甲,身边两侧,分别是崔鼎和周乾,后面是苏宝同和张环,还有一整队的千牛卫骑。 金吾卫李绚就带来一个崔鼎,毕竟金吾卫并没有在外州缉捕逆党的职权,这是千牛卫的权利。 疾风从耳边掠过,李绚的神色已经完全沉静下来。 为什么会有人刺杀梁茯苓,是什么人要刺杀梁茯苓,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 李绚想起余泽临走前,抓住他胳膊,满脸担忧的模样,毫无疑问,任谁都能够看的出来,如今这场刺杀这是针对他来的。 刺杀梁茯苓,有人在试图激怒李绚,同时趁机做些什么。 也就是说,李绚愤怒之下,可能会有一切举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下。 瞬间,李绚就想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毕竟这些手段,李绚也是行家里手。 他整个人一瞬间,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右手缓缓的垂落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 永昌伯府,扬州刺史府的差役已经先一步抵达。 除了他们,李绚的千牛卫是第二个抵达的,甚至就连史进都没到。 “王爷,永昌县君后背挨了一剑,不过伤势并不沉重,如今已经包扎好了,正在休息。””扬州刺史府法曹吴相领着李绚,朝府内深处走去。 李绚微微点头,淡淡的说道:“永昌县君是正五品的命妇,她之前才从婺州返回不久,为人清静,平时也不大出门,在扬州也没有什么仇家。” 说到这里,李绚抬眼看着吴相说道:“杨州府的治安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吗,前有漕帮盗卖妇女,私运军械,如今又有朝廷命妇遇袭,吴参军,你这个法曹参军,怕是要当到头了啊!” “王爷!”吴相顿时停住脚步,脸色难看的看向李绚。 如果说李绚在数个月之前,不过是扬州过客,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对扬州除窦玄德以外,所有官吏的生杀大权。 李绚就这一句话,他回去之后,就可以直接罢免掉吴相的扬州刺史府法曹之职。 看着吴相一脸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的样子,李绚直接挥手,说道:“今夜最重要的是抓住刺客,否则今日出事的可能是永昌县君,那明日出事的,也有可能是本王。” 李绚一句话说出,然后直接迈进卧房之中。 卧室内侧,床榻之上,穿着紫色襦裙的小姑娘侧身趴在床上,后背部大片雪白的肌肤直接露了出来。 一个长长的血痕,从右侧肩头,直接深深的拉入到衣服之中,看上去格外渗人, 白皙的肌肤上,倒着白色的药粉,一名女医官,正在小心的清理着两侧山口的血渍,梁茯苓不时的发出一声声疼感的闷哼。 看到这一幕,李绚脸色早已经是无比难看。 这刺杀是真的刺杀,是有人想要要梁茯苓的性命。 不,有人是想要借此,图谋李绚的性命。 第五百八十七章 真的要杀人 卧房之内,李绚穿一身的红衣金甲,头上还带着犀角盔,静静的站着。 梁茯苓趴在床榻上,背上白皙的肌肤在血色伤口下,映衬的越发苍白。 直到女医官上完药,用丝绢包扎好,拉上衣衫,退出之后,李绚才缓步的走到了梁茯苓的身侧。 “怎么样,这一次是怎么回事?”李绚在床榻边坐下,趴在床上的梁茯苓有些艰难的侧过身,白皙光滑的小脸上满是苍白,一动就一抽一抽的。 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左手微微向前一拉,一把短剑剑柄已经从她的身下拉了出来,然后轻声说道:“他原本是要杀我的,但我……” 说到这里,梁茯苓轻轻向上一抽。 短剑已经被抽出了一截,如水一样的剑刃,顿时出现在李绚眼前。 李绚眼中满是剑刃的光芒,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轻松,刚要开口夸奖,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极细的嗡响。 李绚的眼底深处顿时露出一股惊骇,床榻上刚刚露出一丝得意的梁茯苓,脸上的得意也在这一瞬间完全凝固。 一根锐利的细剑突兀的从床下伸出,然后闪电般的刺向了李绚的咽喉。 在李绚和梁茯苓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的一瞬间,刺杀骤然爆发。 …… 剑刃快的惊人,梁茯苓紧握手里的短刃,急促间想要拔出,但根本就来不及,她只能满眼骇然的看向李绚。 李绚的眼底的惊骇在一瞬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剑刃飞快的刺入眼前,但就在这一瞬间,李绚猛的一低头。 一张狰狞的精铁面具瞬间从犀角盔内落下,瞬间就已经遮挡在了他的脸上,然后迅速的和咽喉的胸甲勾连在一起。 “当”的一声轻响,锋利的长剑直接刺在了钢铁面甲之上,然后带起一道深深的划痕,也就在这一瞬间,两道剑光同时闪起。 梁茯苓手里的短剑,李绚袖甲之中莫名飞出的软剑,同一时间凶狠的刺向了床榻下的阴影处,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双剑却直刺而出。 “呲啦”一声,阴影仿佛被直接撕裂一样,一道身影从阴影中直接倒飞而出,紧贴着里面朝另外一侧的墙壁飞去,速度惊人。 就在这个时候,锐利的呼啸声响起,一根长剑闪电一样的从后方急刺而来,转眼就已经没入了身影的体内,然后直接穿透而过。 身影瞬间两分,一左一右,狠狠的撞向了对面墙壁。 “砰”的一声,一道身影消散,一道人影却将眼前的墙壁一下子狠狠撞开…… 不,是假墙,木制的假墙。 人影撞破假墙之后,转眼就没入了黑暗的夜色中。 李绚站在撞破的假墙前,看着假墙外,后院中空荡荡的一切,脸色略微阴沉。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梁茯苓一手按着自己的腰,缓步来到了李绚身后,一脸难看的看着眼前的破墙,眼底深处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这明白是她的卧室,可房间里什么时候,被人换作了一道假墙,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意味着,别人随时可以取她性命。 “这应该应该是早先闻冰艳还在的时候弄的,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想过要对你动手了。”李绚一伸手,被钉在墙上的软剑被收回到了袖甲当中。 “你知道有人要杀你?”梁茯苓侧抬起头,看着李绚,脸上脸色一丝惊讶。 “是余叔提醒的。”李绚摇摇头,伸手扶住梁茯苓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一遭受到刺杀,我立刻就往过赶,有人已经算计好了。” 梁茯苓摇摇头,脸色异常难看的说道:“我不是遭到了刺杀,是有人真的要杀我,如果不是我及时反应,恐怕就真的死了……那样你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如果那个时候,再有人从我的尸体下动手,你逃的过吗?” 李绚的拳头瞬间紧握,呼吸也在一瞬间沉重了下来。 梁茯苓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他是真的躲不掉的,但好在…… 【无嗔,代号妖僧,无生道长洛堂堂主,玄胎中境。】 夜色之下,词条在飞速的远去。 高空之中,一只猎鹰在高高的飞起,紧盯着词条远去的方向。 即便如此,李绚眼神依旧阴沉。 虽然说妖僧无嗔能杀死他的可能性不大,但无嗔这一次的手段是着实激怒了他。 今日他能对梁茯苓下手,明日就能对刘瑾瑜下手。 这一次,无嗔是真的碰到了李绚的底线。 不过还好,梁茯苓别看只是个小姑娘,但是她本身的实力相当不弱,危机之间的反应更是快的惊人。 再加上,她向来喜欢伪装成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所以即便是妖僧无嗔,一个失误之下也没能立刻杀的了她。 不过看梁茯苓背后的那道深深的伤口,也能知道无嗔的刺杀有多凶险。 “好在那个家伙一击不中,就不再出手,不然我来到这里,见的就真的是你的尸体了。”李绚脸色担忧的看向梁茯苓,她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她这才反应过来,无嗔就潜伏在她的身边,目标虽然一直都是李绚,但却是一直都随时可以赶掉她。 现在想起来,人就有一些毛骨悚然之感。 好在无嗔秉持一击不中,立刻远去的风格,虽然依旧潜藏在梁茯苓的身边,但却再没有对她出过手,就像现在这样,一次没能杀了李绚,他毫不留恋立刻就走。 况且他也的确杀不了李绚,全身上下都包裹在甲胄之中的李绚,实力丝毫不比无嗔差,更别说,外面还有一整队的千牛卫在。 杀手,历来都是对杀机感觉最敏锐的人。 “我之前送你的那套甲胄还在吗?”李绚突然开口,梁茯苓虽然诧异,但还是点点头。 李绚抬眼,看着词条迅速远离的方向,轻声说道:“换上战甲,走,我们去看看那个想要杀伱的家伙,究竟藏在了哪里,只有杀了他,你我才能彻底放心。” “好!” …… 黑夜之下,山善坊外,数百名的新林府府兵已经将整个山善坊里里外外全都都围死。 远处,一连串的火把飞快的朝坊门下而来。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让人不由紧张起来。 “哒哒哒”声音中,一队千牛卫出现在新林府兵的视线当中。 早就等在坊门下的史进快步迎上,看到李绚,还有跟在李绚身侧,穿一身红衣金甲。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并不大碍的梁茯苓,史进终于松了口气。 “听闻王爷遭遇刺杀,下官紧张之际亦是十分忐忑,如今见到王爷无恙,下官终于放心下来。”史进的目光从梁茯苓身上,转回到李绚身上。 梁茯苓毕竟是女儿之身,这一次来这里,还得穿上甲胄遮掩,不然真的容易遭人诟病。 “一点小事罢了,不过这刺客实在凶险,还是先抓起来的好。”李绚抬头,看着眼前的山善坊,冷冷的说道:“根据望楼卫回报,此刻逃入了山善坊。 传令:新林卫立刻进驻山善坊,令各家各户全部隔离,所有人等,没有本王手令,一开不得外出,但有擅自闯者,一概格杀。” “下官遵令。”史进立刻退到了一边,同时一挥手,山善坊的坊门在这一刻洞开,李绚缓缓的起码而入。 史进跟在李绚的身后,朝着外甥女梁茯苓使了个疑惑的眼色。 南昌王做事历来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他明明是率先派人封锁住了山善坊,等到他来了,才说此刻逃入了山善坊中,这究竟是他有未卜先知之能,还是说,他的目的从来就在这山善坊,不管刺客是否进入这里,他依旧会来这里? 看着自家舅舅疑惑的眼神,梁茯苓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脸上虽然满是不知道该如何解答之意,但她还是轻轻的点头。 史进立刻就明白,李绚这一次,目的就是山善坊。 不管刺客是否来到这里,他依旧会来这里。 千牛卫当先,新林府的府兵随后,扬州刺史府的官兵捕快跟在最后。 一进坊门,整个山善坊内早已经是一片透亮,但却诡异的鸦雀无声。 整个山善坊内,居住的大多是李姓族人,他们中甚至有不少还在宗正寺的名录上有名,当新林府的府兵将整个山善坊全部围住的时候,聪明人立刻就嗅到了警觉。 大唐规制,府兵不令得不得随意调动。 如今整个扬州,真正有权力调动新林折冲府兵的,只有窦玄德,常御,陆元方和史进几个人,另外,还要加上一个刚刚抵达扬州的南昌王李绚。 如今在整个扬州世家高层间流传的事情,无非只有两件。 一件是即将增援新罗的大军,他们在试图搭上顺风车,挣一波军功。 另外一件,就是从长安传过来的关于东海王的事情。 前者倒也罢了,可如果是后者,那可是抄家灭门的事情。 尤其,他们还姓李,在这样的事情上,最是敏感不过。 如果将这里围起来的,是扬州刺史府的人,那么各家各府的长辈,早就已经冲出去找刺史府的人讨要说法了,但围起来的是折冲府的府兵,各家的家长立刻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尤其是出动的,还是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那能够命令的人,已经呼之欲出。 这时候,即便是家中有一二看不清状况的蠢货,也早就抓回来打断了腿。 真正的大家安静下来,那些看不清形势的,稍微闹了一下,见其他府邸没有其他动静,这个时候,也很识趣的冷静了下来。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响起,千牛卫缓缓的向前,朝着整个山善坊最深处而去。 门缝里,看到千牛卫出现的时候,里面的人,呼吸立刻紧张了起来。 当看到全部甲胄的李绚的时候,门缝里偷窥的眼睛闪电般的收了回去,浑身瑟瑟发抖。 扬州府的衙役和新林府的府兵立刻开始封锁各家大门,同时将李绚的指令传到各家各户。 很快,各家各户就开始了内部清查。 此时,李绚已经停在了最深处,门前挂着“李宅”牌匾的大门之前。 不用他派人上前敲门,就在他停步的一瞬间,朱红大门自己打开了。 , 第五百八十八章 人死了,死了好 “吱呀”一声,朱红大门在李绚面前迅速的完全敞开。 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身穿紫色官袍,戴一顶黑色三梁观,面色肃然的从大门中走出,他身后的庭院中不知为何,空无一人。 老者走到了大街中央,对着端坐马上的李绚躬身施礼:“老朽李重光见过南昌王,郡王千秋。” 李绚手握剑柄,侧身,目光从李袭志身上越过,直接落在了整个李府之中。 无数低沉的呼吸声从院落当中传出,紧张不停的踱步声,还有女子低声的啜泣,男子的喝骂声,孩童手按在门栓上,不停扣动的声音, 李绚低头,看向李袭志,沉声说道:“始安郡公,按理说,你是宗室长辈,本王应当依礼前来拜访,原本本王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有人不想让本王活下去,本王也只好做事粗暴一些了。” “有人刺杀王爷?”始安郡公李袭志猛的抬头,满脸惊骇的看着李绚。 是什么人这么疯了,在扬州城内刺杀南昌郡王? 是当窦玄德是死人,还是当整个扬州大都督府都是死人? 等等,是……是那个混蛋? 李袭志眼睛顿时瞪了如同铜铃一样大,虽然在李绚前来之前,李袭志就已经猜到了山善坊被围说不好和自己的那个混蛋有关。 尤其当李绚停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就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丢掉了。 家中的仆役侍女,全部都被赶回了房里,只有他一个出来面对李绚。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混蛋究竟这么疯狂,竟然敢刺杀当朝郡王。 “刷”的一声,李绚翻身下马,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千牛卫同时翻身下马。 不等李袭志回过神来,李绚向后面一挥手,下一刻,一众千牛卫已经迅速的朝着始安郡公府冲了进去。 看着笔直站在府内中央石子路两侧的千牛卫,李绚缓步走到了李袭志身前。 “郡公从长安迁居扬州,苦心孤诣,但有的人,却自以为满天下人都欠他的,勾连逆贼,刺王杀驾,阴谋作乱……郡公,当年你救的了他,现在呢?”李绚平静的看向李袭志,眼中压迫十足。 李袭志脸上的神色无比复杂,他有些痛苦的拱手:“还请王爷手下留情,饶那逆子一命。” 李绚一只手紧紧的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他的目光从李袭志身上望入面前的大宅当中,眼神平静,声音冷肃:“郡公,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按律行事,另外一个,那就是违律。 一个人死,或是一家人死,郡公,你选一个吧。” 李袭志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退了开来。 他的亲弟弟,继承了家族爵位的嫡子安康郡公李袭誉,当年就因为牵涉到不该牵涉进去的事件中,最后被革职流放至死。 若真是如同朝中公告的那样,最多不过是罢官免职,贬为平民,又何至于连宗籍都被开除,甚至被流放至死。 若非如此,他的亲侄子,家族的嫡长孙,何必到如今都还只是一个州学教授。 若非如此,自己又何必一直来扬州看着他,无非就是希望看到兄长一脉能有一根独苗流传下去,但是现在…… 李绚迈步朝着院中走去,门前,只留了他的一声叹息:“郡公,本王真的想过,该如何妥当的处理此事,才能不让府里影响太大,但……有的人逼人太甚了。” 一旁跟着李绚走进始安郡公府的史进现在终于明白,李绚虽然一开始就锁定了嫌疑人在始安郡公府,但同是宗室,他总要留些脸面。 然而不等他想出办法,梁茯苓就已经突然遇袭。 甚至之后,妖僧无嗔还亲自刺杀李绚,这让李绚一点退缩的余地都没有了。 …… “传令,所有人等,一概待在房中,不得外出,有妄动者,立斩无赦。”李绚一句话说完,大踏步的朝着后院中走去。 后院的水榭畔,是一座家庙,家庙清冷,只有一名聋哑老仆在每天看着。 现在,聋哑老仆已经被压到了一旁。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家庙东北角的一座小门上。 崔鼎已经带人杀进了小门之中,喊杀声顿时响起。 李绚并没有立刻进入到了小门后面的佛寺之中,而是站在始安郡公的家庙前,非常恭敬的上了三柱香,然后转身离开。 要绝人一脉后裔,自然要焚香禀告。 李绚站起身,朝着佛寺走去。 就在李绚迈入佛寺的一瞬间,清晰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刀枪剑戟,一阵阵的搏杀声,从各个角落传来。 杀入这里的千牛卫,和这里的僧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这里根本就不是一座佛寺,而是一座匪巢。 无生道在扬州一个重要据点。 无生道和天阴教虽然合作,但那是基于东海王和天阴教的合作,并不意味着无生道的一切都要归入到天阴教之中。 甚至恰恰相反,在很多城市其实都有无生道独立的分堂存在。 一位古贤曾经说过,这个世上,只有两个职业是从上古一直传承到今天的。 一个是女妓,一个是杀手。 无生道就是后者。 无数的新林府兵在史进的指挥下,从佛寺正面的大街上,直接冲进了佛寺当中。 佛寺里面的厮杀声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彻底低沉了下来。 李绚目光直接落到佛寺后院最东侧的禅房前,周乾刚刚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乾快步的走到了李绚面前,微微拱手:“王爷,人已经死了。” 李绚轻松一口气,人死了,死了好。 李绚快步走向了禅房,两侧的千牛卫让开。 禅房地上斜躺着一具穿着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面色和之前的始安郡公李袭志有几分相似。 “让李府的下人前来认人,同时将这位扬州州学教授院里所有的仆役侍女全部下狱,另外通知始安郡公,他府里的其他人,包括他自己,一开不容许离开府邸,至于其他的,他自己处理干净。”李绚侧身看了周乾一眼,周乾一拱手,立刻离开。 李绚还是松了松手,但这个机会能不能够把握得住,就连李袭志他自己了。 至于李怀念的仆从,那就对不起了,李绚还需要其他的线索。 李怀念和东海王勾连多年,他的住所,他的下人当中,是否有线索能够让李绚找出东海王是谁。 不管有没有,李绚都必须要找一遍,只有如此,李绚才对朝中有所交代。 虽然他知道,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不找,该有麻烦的,就是他了。 …… “无嗔应该是回来过的,不然他也不会死。”李绚看着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院落中。 整个佛寺当中的厮杀声已经细不可查,手里提着两把小锤的崔鼎快步的从前院走来,看到李绚,他立刻拱手道:“王上,这家双林寺全都是杀手,有几个被堵在这里的香客,也被他们当成了人质,不过随后就被那些杀手给杀了。” 李绚看着崔鼎,微微摇头,说道:“你这事情做的不够干净。” 说完,李绚侧身看向苏宝同,轻声说道:“传令下去,彻查这座佛寺所有的香客名单和来往人等,但凡与之有所牵连者,一律审查家中背景和朝中所任,结果汇聚城册,送到百骑司的手里。” “属下遵令。”苏宝同躬身应诺,然后转身而去。 李绚深深的了看了崔鼎一眼,郑重的说道:“学着点,有些事情,你不说,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真要有人找你的麻烦,你就是再想办法,也迟了一步。” “王上,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崔鼎有些无奈的看向李绚。 “伱的话,本王信,但那些家属信吗?”李绚没好气的看了崔鼎一眼,然后声音一冷的说道:“这个地方,本身就是无生道用来隐藏自己的地方,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用这个地方来做生意,要知道他们可是杀手。” “什么人是香客,什么人是顾客,你能分辨得清吗?”李绚一句话,让崔鼎愣在了那里,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李绚转身,朝着整个后院看去。 如今整个山善坊,都已经被他们彻底封锁,但想要彻底封住无嗔那样的高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有能力高来高去的他们,一般人是挡不住的。 但是无嗔的提示词条,却是直接消失在了这座佛寺当中,并没有出现在这座山善坊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出现在山善坊外的其他地方。 那么就说明这个人虽然回到了这里,但是却通过其他渠道离开了这里。 小院东侧的一座水井突然出现在了李绚视线当中,他想也不想就朝着水井走去。 站在水井边从上往下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一颗小石子从上方落入水中,几乎是片刻,“哗啦”一声,就已经从水中传荡出来。 李绚眉头瞬间就是一跳,抬头看向重新回来的周乾说道:“本王记得,之前扬州城内所有的地下密道都曾经被封死过?” 周乾立刻拱手道:“是的,王上,神都事件之后,中枢传令各地,必须立刻彻底封堵存在的所有地下密道,扬州府同样如此做了。” “如此,那么这些地下暗道,原本的地图,扬州府和百骑司应该都有一份吧,立刻去把地图取来,我们去追人。”李绚转身就朝着佛寺之外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李绚就脚步停下,沉吟着说道:“令扬州府的捕快和差役,从这里下去,探索一下暗道,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躲在里面。” “喏!”周乾拱手应诺。 李绚轻笑一声,重新朝佛寺外走去。 这种地下密道,虽然之前被封锁了,但是天阴教却利用灯下黑的原理,将他们重新打开,重新利用了起来。 然而想到要重新利用这些暗道的,恐怕也并不仅仅是天阴教一家。 无生道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而且除了无生道以外,漕帮,公门,世家,谁会放过这样一条隐秘的线路呢。 即便是李绚,也曾经想过要利用这条通道。 如今,他正好通过眼前的这件事情,将这条暗道彻底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在此之前,知道这条暗道存在的人,都要先清理一遍。 第五百八十九章 破炁箭,伏远弩 幽暗的小巷中,一面暗墙突兀的滑了开来,随即,一道人影从暗墙中走出。 霎那间,深秋森冷的凉气,还有远处的喧嚣声,同一时间都传入到了人影的感知中。 熟悉的气息,让他整个人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就迅速关闭暗墙,快速的朝着小巷之外潜行而去。 小巷外的大街上同样一片黑暗,这让人影稍微松一口气,他下意识的回头东望,看向数里之外山善坊的地方,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人影嘴角微微弯起一丝邪笑,仿佛李家被端对他来讲根本不用在意。 转身,身影看向都督的方向,眼底深处露出一丝不屑,下一刻,他立刻转向西行,然而刚刚迈步,他整个人就猛的顿步在地。 看向远处的黑暗中,人影眼睛微微一眯,低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呼”的一声,火把亮起,数十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对面的长街上。 火把之下的,赫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南昌王李绚。 李绚一个人手握一只火把,一身的红衣金甲,身后两侧俱是千牛卫,每名千牛卫士的手中都端着一把弩机。 弩机之上,锋利的弩箭上带着特异的花纹。 破炁箭,千牛卫,金吾卫,专属特用用来杀戮江湖高手的破炁箭。 虽然说这中间,还有扣动扳机,和弩箭飞行的时间可供躲避,可如果真的被射中,即便是玄胎境的高手,也很有可能会被撕裂躯体而亡。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朝廷的大军相抗衡的。 …… 李绚手里的火把微微前照,对面人影顿时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他的眼睛之下。 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个子不高,一张脸很秀气,皮肤白皙,看不出年纪,然而本应该潇潇洒洒的一个人,背后却背着一个巨大的行礼袋。 “妖僧无嗔?”李绚有些不敢确定的看着眼前的和尚,如果不是无嗔头顶的词条,清晰无比的告诉李绚,这个人就是妖僧无嗔,他还真以为,这是哪家半夜跑出来的清秀沙弥。 【无嗔,代号妖僧,无生道长洛堂堂主,玄胎中境,东海王亲信。】 “无嗔见过南昌王,不知王爷是如何找到在下的。”无嗔开口,眼睛微微一眯,这一下,整张秀气无比的脸上,立刻带起一丝邪意。 秀气是外面,邪气才是本质。 李绚瞬间就看到了无嗔的本相,他所以被称之为妖僧,恐怕多少也和这反差极大的长相有关。 李绚的神色顿时冷然起来,他看向无嗔,淡淡的说道:“早先追捕天阴教的时候,天阴教的人就曾经用过这个出口,这里距离山善坊也不算太远,再加上出口足够隐蔽,所以本王随便一猜,便带着人杀到了这个地方,” “好一个随便一猜,如此,看样子是贫僧倒霉了。”妖僧无嗔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站在李绚身侧的周乾眼角微微抽搐,心里忍不住的有些好笑。 他们明明是在拿到了扬州刺史府的地下暗道图纸之后,才顺利锁定这里的,现在偏偏成了他们猜到这里,直接赶过来的。 这一下南昌王顿时就显得有些算无遗策,妖僧无嗔的心里顿时就紧了起来。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妖僧无嗔,开口说道:“大师,你我立场不同,本王也知道不能三言两语就让大师放弃抵抗归降,本王只牌位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大师:若是大师不幸,那么本王应当将大师的舍利送与何方,上面有改写何名?” “若南昌王有心,那么可在贫僧躯壳被火化之后,舍利送到长安大崇恩寺,至于贫僧姓名,出家人无我无相,性命外物,就不之所求了。”妖僧无嗔一开始还在着重的在火化两个字上强调,但是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就黯淡了下来。 “大师放心,本王一定会将大师的舍利送到大崇恩寺。”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嘴角微微抿起一丝冷笑:“当然,前提是大师能够化出舍利来,若是不能,小王也就不能为力了,到时或是散于山野,还是化作江河,就未为可知了。” “南昌王不愧当世文才,挫骨扬灰的一番话说的如此文雅,贫僧佩服。”无嗔眼底深处带起一丝怨毒,李绚的狠辣,让他忍不住的心头起火。 “佛家有言,天地众生平等,无有差别,既然这天下百姓在只能散入山野,那么大师又为何不能与百姓同归一处,难道百姓所在,不是人心所在,不是天心所在,不是佛心所在吗?”李绚忍不住的向前走了一步。 妖僧无嗔眼皮猛的一跳,看向李绚,眉眼低垂:“贫僧不解,大唐繁华,百姓安定,如何死后会被人挫骨扬灰。” “异族入侵,朝野内讧,天下割据,战火四起,又是隋末乱世重现,这天下人死后,自然少不了要被人挫骨扬灰。”李绚看着妖僧无嗔,微微眯眼道:“大师,若是如此,这份因果要由谁来承担,大师觉得,承担之人该如何,挫骨扬灰如何?” “原来王上归根到底,还是说到了贫僧的头上。”妖僧无嗔双手合十,轻声说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过了这么久,王上可安排妥当了?” 无嗔一句话话落,整个人迅即无比的向后退身,转眼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四周的黑暗之中,化作一条阴影彻底的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一瞬间,李绚右手猛的下挥:“放箭。” “嗡”的一声,四捧箭雨同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激射而出,然后朝着中央的空地急速的落下。 “叮叮叮”上百只弩箭同一时间狠狠的钉在地面,霎那间就覆盖了无嗔原本站立位置所在。 方圆三十米之内,原本都被瞬间覆盖。 一抹鲜血突然从箭雨最边缘的黑暗中流出,李绚右手猛的一抬,一放,下一刻,一根长箭已经从李绚的身后向前激射而出,转眼已经狠狠的没入到黑暗…… “叮”的一声,长箭被一剑迅速的斩下,也就这一下,妖僧无嗔再度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这一次,他没有之前那样的悠闲自在,他的右脚脚踝斜拖在地,鲜血在不停的渗出。 一支细长的弩箭,落在一旁的地上,箭头上还带着一抹鲜血。 刹那之间,数道身影同时从四面八方出现,每个人身穿钢铁胄甲,手里持一把长弓,弯弓搭箭,锋利的箭尖对准妖僧无嗔的瞬间,长箭已经脱弓而出。 几乎在瞬息间,妖僧无嗔身上的白色僧衣飞起,朝着侧前方的两只长箭直接卷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迅速转身,手里一把细长的刺剑直接斩向了左侧的长箭,人同时向左跨一步,身后射来的长箭,立刻从他的身侧直接滑过。 “叮叮叮”数支长箭同时落地,妖僧无嗔如同花朵一样直接飘落在地。 此刻,无嗔身上的白色僧衣早已经被甩飞,但他的身上却穿了一件金色的明光铠,那是朝中除了北门禁军以外,只有少数将领才会赐予你的特殊战甲。 样式美观,防御强悍。 “射他的脚,他的脚废了,就只能任由宰割了。”李绚声音异常的平静。 一整套明光铠并不仅仅只有一套胸甲,头甲肩裙,裤裙护腿,样样俱全,这样明光铠的防御威能才能全面展现,少了一样,立刻就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无嗔弄到一句明光铠的胸甲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还能弄到全套。 李绚话音一落,数根长箭已经同一时间射向了无嗔的脚面。 但在这一刻,无嗔的嘴角带起一丝冷笑,他整个人稍微向后一退步,下一刻,一只灰色的包裹被他直接踢向了前方。 灰色的包裹在一瞬间被踢飞了起来,紧跟着,一件黑色的物西长身而起,瞬间就迎着长箭,朝着正面的李绚扑了过来,速度快的惊人。 火光之下,黑瘦的躯体顿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全身上下由一根根黑色木棍细密的组成,脑袋,双手双足,胸腹大腿,全部结构分明,甚至脸上都清晰的雕刻出了眼耳口鼻舌五官。 但,这就是一具机关人。 这具机关人仿佛就像是真人一样,速度极快的朝着李绚扑了过来。 四周的千牛卫没有丝毫犹豫的扣动了弩机,数十只弩箭落下,“砰砰砰”全部钉在了黑色机关人的身上,但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也不知道,这具机关人究竟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箭矢直接刺入了进去,但只进去了剪头,其他部位依旧挂在他的身上,根本没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不止如此,甚至数十根弩箭之下,机关人前进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停滞。 看到这一幕,李绚的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丝冷笑,下一刻,他整个人向左一跨步,身后众人也在同一时间退开。 一支巨大的弓弩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地面上,三个人同时倒伏在地上,巨弓拉开,巨大冷森的弩箭已经直接对准了机关人。 伏远弩,守城最强利器伏远弩。 谁也不知道李绚究竟什么时候将这东西弄到这里来了,但伏远弩一出现,原本一脸得意的妖僧无嗔瞬间变了脸色。 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李绚右手一挥,“嗡”的一声,伏远弩瞬间激射而出, “砰”的一声,原本坚韧非常的机关人,瞬间被强大的力量撞的四分五裂。 伏远弩箭锋利的箭头继续前冲向前,直指无嗔胸口,速度快的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砰”…… 第五百九十章 光杀影,人杀人 “呼”的一声,四面八方数十道高大的身影瞬间站起,每个人手上都高举着火把,明亮的火光瞬间就彻底的照亮了妖僧无嗔四周的一切空间。 脚步刚刚移动的妖僧无嗔,立刻就像是遭到反噬一样,整个一下子顿在了原地。 霎那间,锋利无比的半丈弩箭直射而来,转瞬就撕裂了妖僧无嗔的身体。 鲜血骤然绽放,弩箭瞬间穿透无嗔的身体,然后狠狠的扎在了后面的墙上。 “轰”的一声,高墙瞬间坍塌了一块。 四周手持火把的军士立刻从墙头跳了下来,然后看向轰碎墙头,又深深扎进土里的弩箭,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凉气。 下一刻,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火光中央的妖僧无嗔身上。 …… 无嗔一只手用力的按在腹部,但鲜血依旧在疯狂的喷涌,怎么止都止不住。 无嗔费力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是怎么知道,要如此破隐遁之术的?” 他之所以能够成为整个大唐最顶级的杀手,靠的就是一手诡异莫测的隐遁之术,无数年从未被人堪破。 李绚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按在剑柄上缓慢上前,脸色十分淡漠的说道:“影遁之术,靠的自然是影,没了影,你的影遁之术自然立破。” 这世间有太多人以为,有光就有影,但很少有人知道,光是能够杀死影子的。 无影灯,光杀影。 之前,在伏远弩箭射来的瞬间,无嗔已经进入了隐遁之中,但突然闪起的亮光,直接将他身体四周所有一切的影子全部驱散,他整个人顿时就从隐遁之形中彻底的驱赶了出来。 随即,便是锋利无比的巨弩和难以忍受的剧痛。 无嗔的目光落在四面八方明亮的火把上,心中知道,这一次他是逃不了了。 目光重新落在李绚身上,无嗔苍白的脸上带出一丝凄笑,他看着李绚,有些艰难的对着李绚招手:“南昌王,你来,我告诉你东海王的底细。” “咦!”李绚脚步顿时停下,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无嗔,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失声笑道:“你不会是要在本王耳边空张口不说话吧?让别人以为你真的告诉了本王东海王的真实身份,让别人猜忌本王,但真正你却什么都没说,只想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本王?” 看着妖僧无嗔脸色平静,但眼底惊骇的神色,李绚就知道,他猜对了。 到了现在,妖僧无嗔已经无能逃走,他能做的,就是在最后时候,狠狠的陷害李绚一把。 李绚一声冷笑:“既然你有开口之意,那么想必即便不是本王,伱也会说出来吧。那么……来人,将妖僧无嗔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嘴巴封上,送到百骑司,将所有一切能问出来的,都问出来。” 李绚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还有冷森的报复,让人不由得一寒。 这时候,崔鼎和周乾两个人迈步上前,同时拱手应诺:“遵令!” 李绚一挥手,两人便已经从从李绚身侧走过,一脸谨慎的朝无嗔逼近。 无嗔刚才不知不觉中用出的阴险手段,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忌惮。 …… “嘿嘿!”无嗔抬起头,看向崔鼎和周乾,他的左手按在伤口上,右手依旧死死的握着剑柄,看着崔鼎和周乾一步步逼近,无嗔的嘴角闪起一丝冷笑。 “下重手,他现在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李绚一句话,让无嗔嘴角的冷笑瞬间消失。 崔鼎手里的长槊横摆,直接上前一步,反而是他身侧的周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千牛刀出鞘,周乾人已经藏在了崔鼎的阴影之下。 走到无嗔身前三米之处,崔鼎猛的向前一迈步,手里的长槊骤然凶狠的刺向了无嗔的小腹要害。 这凶狠一击只要击中,那么和稍上一点的伤口联动,无嗔立刻就得疼的晕过去。 无嗔眼神一凛,下一刻,他整个人猛的向前一扑,不顾自己伤口,直接化入了崔鼎脚下的阴影之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身披银甲的崔鼎,神色没有丝毫意外。 他手里的长槊继续凶狠的前刺,但是右手却微不可查的一个上抬。 槊刃飞快向下扎,速度竟在迅即间又快三分。 “呲啦”一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鲜血骤然绽放。 一道人影顿时出现在崔鼎身前,锋利的长剑已经刺向了崔鼎的胸前,抖动的剑刃已经指向崔鼎鱼鳞甲左侧薄弱之处。 无嗔的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凶狠,他抬起头,似乎要看到崔鼎脸中的害怕,但崔鼎的嘴角扬起,带起的已不是害怕,而是轻蔑。 就在这一刻,崔鼎猛的上前,手里长槊用力向前扎下。 一声肌肉撕裂声顿时传来,锋利的槊刃已经狠狠的刺进了无嗔的左小腿,直接将他钉在地上。 “叮”的一声在同一时间响起,无嗔手里的剑刃已经狠狠的刺中了崔鼎的盔甲锋利,然后残忍无比的游了进去。 崔鼎一动不动,任由剑尖刺进,整个人在一瞬间嘴角极尽的裂开,仿佛痛苦给他带来无尽的兴奋,但他手里的长槊,已经死死的将妖僧无嗔钉在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起,下一刻,血光飞天…… 一只胳膊直接飞起,但他的手里依旧紧紧的握着细长的剑刃。 剑刃之上已经带起一片鲜血,崔鼎的血。 “砰”的一声,崔鼎的头盔狠狠的砸在了无嗔的头上,一下子将他砸了倒退出去。 但无嗔的左腿依旧被死死的钉着,整个直接摔倒向了一旁。 紧跟着,周乾向前一步,锋利的刀刃已经抵在了无嗔的咽喉之下。 看到这一幕,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刻,无嗔猛的抬头,邪魅的眼神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下一刻,他的脖子猛的向前一伸,狠狠的撞向了眼前的刀口。 周乾的反应很快,瞬间,长刀就已经抽回。 无嗔的脖子上尽管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并没有自杀成功。 然而,不等众人稍有松懈,下一刻,无嗔已经直接咬中了自己衣襟的上方…… 不好,他要服毒…… “噌”的一声,一把锋利的长槊已经狠狠的刺进了无嗔的嘴里,他的舌头瞬间就被绞的稀烂,长槊向前,直接从无嗔的后脑凶狠刺出。 如水一样的槊刃穿出后脑,红色的鲜血沿着槊刃滴落在地,槊缨早就是一片通红。 长槊用力上抬,妖僧无嗔穿着明光铠的尸体被挑到了半空。 一手满是粗糙的手掌紧握在长槊中央,但槊尾上却另有一只手在紧紧的握着。 宽大细腻的,不像军士的手掌。 手掌松开,黑底金丝长袍的李绚向后退步,右手直接卷入到了袖子当中。 他抬头看向在场众人,低声说道:“妖僧无嗔拼死反抗,最终死于金吾校尉崔鼎之手……长安崔鼎,斩杀妖僧无嗔。” 沉默的众人,顿时反应了过来,对着李绚拱手,沉声道:“长安崔鼎,斩杀妖僧无嗔。”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有些惊呆的崔鼎身上,背对李绚的崔鼎猛的打了个寒颤,然后迅速转身,对着李绚半跪在地,同时肃然拱手道:“崔鼎叩谢王上大恩!” “不用谢本王。”李绚很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回去之后,记得请众兄弟好好喝上一杯便是。” 崔鼎立刻反应了过来,对着众人拱手道:“众位兄弟,对不住了,回到长安之后,平康坊彻夜不休。” “那就多谢崔兄了。”周乾笑着拍了拍崔鼎的肩膀,在场的众多千牛卫同时轰然大笑了起来。 平康坊那种地方喝一杯酒可不容易,崔鼎虽然因为斩杀妖僧无嗔而获得功勋,但这功勋比不比得上他花的这钱,还很说不定。 李绚笑了笑,走到了无嗔的尸体旁,轻声摇头,说道:“像他这种人,就是宁肯死,也不会背叛东海王的。” “他的腿已经废了,逃又逃不走,最后想要算计王爷,也没有得逞,自杀是必然的。”周乾站在李绚身后,看着无嗔的尸体忍不住的感慨。 在要算计李绚的时候,无嗔就已经决定好要死了,因为只有他的死才能算计得了李绚。 但可惜,李绚谨慎一步,让他算计没有得逞。 周乾其实只要反应再快上一点,直接切断他的衣领,或者切断他的舌头,依旧可以救下他,但像无嗔这样的人要死,总有无数的方法,而且切了他的舌头,也就无法再讯问了,最后这份功劳只能让给崔鼎。 【无嗔,代号妖僧,无生道长洛堂堂主,玄胎中境·已死。】 李绚的眼睛微微一眯,下一刻,无嗔头上的词条瞬间破碎,直接落入到了李绚的脑海中,霎那间,李绚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黑暗。 仅仅几个呼吸,李绚就彻底回神,他看向周乾说道:“斩首,将妖僧无嗔的尸体挂在城门外,首级由窦长史过目之后,即刻送往神都,接下来的,神都那边知道怎么做。” “属下遵令。”周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 李绚转身,看着众人道:“收拾现场,返回都督府。” “喏!”在场众人同时拱手应诺。 李绚迈步朝着众人后方走去,很快,战马就被牵了回来。 战马的嘶鸣声中,所有的千牛卫同时上马,众人一起朝着大都督府的方向而去,其他的事情,包括密道,伏远弩一类,都有扬州府法曹的人在处置。 整个扬州城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一夜突然而起的喧嚣,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千牛卫很快就回到了都督府的门口,战场厮杀之后,众人的心情就给的轻松。 就在众人翻身下马之际,一辆马车突然从外面而来……李绚脚步停下。 然后就看到了马车在都督府门口停下,随即车帘打开,始安郡公李袭志面色平静的从车上下来。 跟在他身侧的,赫然是秘书郎薛仲璋,还有一名都督府护卫。 看到李绚,李袭志没有丝毫表情的从李绚身前走过,反而是薛仲璋脚步停下,对着李绚拱手,诚挚的拱手道:“王爷,奉窦长史令,请始安郡公问话。” 李绚眼神一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幽微,随后他平静的笑道:“既然窦长史有令,那便奉令而行,薛郎不用在意。” 薛中璋沉沉躬身:“多谢王上体谅。” 第五百九十一章 刑部尚书的手令 明亮的中堂内,李绚缓步而入,长剑挂在腰间,神色肃然。 周乾跟在李绚侧后,手里捧着一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妖僧无嗔的首级。 一侧正在禀报的薛仲璋看着那只盒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嫉妒,然后对着窦玄德拱手。 窦玄德挥挥手,薛仲璋便已经从侧门退了出去。 不仅是薛仲璋,在场的所有人等,在周乾将盒子放在桌案上之后,也全都躬身退了出去。 李绚站在堂前,看着周乾离开,然后才对窦玄德肃然拱手道:“启禀窦翁,逆贼无嗔已经伏诛,首级在此,请窦翁验看。” 窦玄德看了黑色的盒子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赞叹道:“贤侄动手果然迅速,彼辈不过是稍露破绽,便已经被贤侄锐利堪破,雷霆一击之下,逆贼授受,英武非常啊。” “不敢当窦翁如此夸赞,此乃千牛卫和金吾卫诸将共同奋力,新林府和扬州刺史府上下全力配合,才有今日成就。”李绚稍微松口气,然后抬头看向窦玄德说道:“窦翁坐镇指挥,诸方全力配合,更是主因。” 窦玄德笑了,点点头,伸手志向一侧侧旁,说道:“贤侄请坐。” “多谢窦翁。”李绚拱手,在一旁坐下。 窦玄德面色肃然的开口:“此番妖僧被诛,逆贼同伙亦被一网打尽,东海王和新罗联系亦被彻底切断,贤侄此行任务已完成大半,只是剩下的新罗方面和倭国……” “窦翁放心,小侄已经安排妥当,一切正在进行。”李绚稍微解释了两句,然后看向窦玄德,面色郑重的问道:“窦翁,他事倒也罢了,只是这临海郡王之事该当如何了结,小侄离京之前,宫中也无任何旨意。” 临海郡王金仁问,新罗文武王的亲弟弟。 之前的时候,金仁问就曾经要求过,要跟着一起前往新罗。 李绚当时以中枢旨意不明为由给拖延了过去,但是如今,距离大军出发之日越来越近,如果不给金仁问一个说法的话,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会不安起来的。 窦玄德沉吟道:“朝廷大军后撤乃是根本,如此之下,临海郡王前往新罗就没有任何意义,况且没有圣人旨意,我等也不能让其空跑一趟,万一其在新罗有任何意外,你我都担当不起。” “窦翁所言有理。”李绚认真的点头,他赞同窦玄德的说法,金仁问在大唐时虽一片忠心,但回到故土之后如何,就难以言说了,世易时移,更何况人心。 “没有圣旨,我等的确无法让其前往新罗,但出海一趟,倒是无碍的。”窦玄德抬头看向李绚,眼神中的味道十分强烈。 李绚一愣,随即微微低头,然后思索着说道:“窦翁,小侄在婺州之时,便有舟山海寇和天阴教勾连之事,若是大军出发之后,舟山海寇袭击杭州,窦翁下令,令杭州水师折返,临海郡王彼时若是在小侄船上,那么被小侄带回也是自然之事。” “那么他手下那些僚属呢?”窦玄德认真的看向李绚。 “那些人……那些人真心如何,恐难预料,若是让其跟随返回,扬州虚实,怕难以避过其眼,可若是让其跟随大军前往新罗,则新罗局面,其恐有向新罗透漏之嫌,与其两方为难,不若在我等出发之前,就令其离开扬州,返回长安。” 这些人其实最好的针对之法,就是全部杀掉,但中间碍着一个金仁问,着实不好动手。 与其如此,不妨让其回归长安,回了长安,他们再想和新罗勾连就难了。 那个时候,如果那些新罗人真的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么想要传递消息,他们就只能去联络东海王…… 李绚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味道,窦玄德满意一笑,说道:“贤侄既然心有想法,那就依照贤侄所想而行吧。” “多谢窦翁。”李绚立刻拱手,眼底神色收起。 稍微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窦翁,东海王和新罗关联已经切断,但吐蕃和新罗的关联却还有可能存在,小侄想要动手清查一下扬州所有的胡商。” “可!”窦玄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道:“不过贤侄只有明日一日时间,后日贤侄便要出发前往杭州了。” “窦翁放心,小侄心中有数。”说完,李绚站起来,微微拱手,道:“窦翁,若是没有他事,小侄便下去安排了。” “怎么,始安郡公之事,贤侄就不打算多问一句?“窦玄德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 李绚微微苦笑,叹声说道:“因为小侄知道,那绝对不是窦翁之意。” “不错,李重光迁居扬州多年,除了因为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之外,还有我们一干老友也在扬州,相互照顾,也算慰藉,只是可惜。”窦玄德下意识的微微摇头。 李袭志,字重光,始安郡公,其父为前隋台州刺史、安康郡公李敬猷,其祖父为北周信州总管、安康郡公李迁哲,乃是陇西李氏嫡脉,列于宗室名册。 窦家和李家都是关中大族,多年来相互通婚,早已形同一体。 李袭志为人如何,窦玄德怎么可能不清楚。 当然明白李袭志根本不可能和李建成的后裔有所牵连。 虽然他的弟弟安康郡公李袭誉,当年因罪革职流放而死,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李袭志在皇帝心头的重用,否则也不会让其在数年前,以光禄大夫、汾州刺史致仕。 要知道那是汾州,整个大唐,除了雍州,并州,洛州,扬州和益州以外,最为重要的上州之一。 “小侄清楚其中厉害,薛秘书郎奉有秘书监之令,恐有天后之意,窦翁为难之处,小侄能够体谅。”李绚起身,诚挚的微微躬身。 薛仲璋是武承嗣的人,武承嗣是武后的外甥,若是有什么额外的授意,也是难免的。 “不,贤侄错了。”窦玄德直接摆手,冷笑着说道:“薛秘书郎手中所持并非秘书监之令,也非是天后授意,他拿到的,是刑部尚书的手令。” “谁?”李绚整个人顿时不由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赶紧问道:“窦翁,为何如此?” 窦玄德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厌恶:“因为他是裴子隆的亲外甥。” “薛秘书郎是刑部尚书裴炎的亲外甥?”李绚皱着眉头,万分不解的问道:“窦翁,随同小侄南下的一行人,不管何人,小侄都曾认真查过他们的底细,若是薛秘书郎真是秋官尚书的外甥,小侄不应该查不出来啊!” “贤侄果然谨慎。”窦玄德看着李绚,脸上全是满意的神色,他伸手示意:“贤侄请坐。” “喏!”李绚重新坐下,窦玄德这才面色肃然的继续说道:“贤侄所有不知,裴子隆早年娶妻乃是太原王氏女,后来王氏病故,其便将侧房,提为正妻。然而其侧房虽出身河东薛氏,但身份卑微,不过是颇有姿色罢了,和薛氏关系并不紧密。” 这哪里是不紧密,怕是除了不紧密之外,还有不少仇怨吧。 河东薛氏在朝中人数众多,薛万彻兄弟虽然亡故,但其后人仍在,还有平阳郡公薛仁贵,正谏大夫薛元超等人,都是河东薛氏佼佼者。 若是众人关系和睦,那朝中之事,岂非薛家影响之深,就令人乍舌。 “据小侄所知,工部尚书刘公所娶的,便是刑部尚书裴公的堂妹。”李绚谨慎的看向窦玄德。 工部尚书刘审礼,是刑部尚书裴炎的堂妹夫,而刘审礼还是阎庄的大舅子。 李绚在长安时查到这条线索时,立刻就明白,为什么作为李弘太子家令的阎庄会那么快的倒向武后,原因就在于此。 “只是恰好是堂妹罢了,刘审礼和裴炎的关系也很普通。”窦玄德很不在意的摆摆手。 朝中寒门官员倒也罢了,世家子弟,哪家不是姻亲往来勾连无数。 不说别的,堂中这两人,窦玄德是高祖李渊之妻太穆皇后的族侄,名分上,窦玄德还是李治的表舅一辈。 李治和李绚是一辈,只不过李绚的祖母出身龙门王氏,和窦玄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若是严格按照礼法而论,窦玄德也是李绚的表舅。 所谓姻亲关系,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真正能联络各方的,还是利益。 同样也是利益,能够让亲兄弟都直接翻脸,更别说是姻亲了。 李绚收回思绪,然后拱手道:“薛秘书拿的是刑部尚书的手令,若是如此,那他拿的就不是天后的旨意了?” 窦玄德点点头,说道:“不错,裴子隆虽然是天后亲信,但却和武承嗣关系普通,天后若是真要有旨意,千牛卫,金吾卫都可妥当处置,根本不用这位薛秘书郎,一切都是裴子隆个人授意;但,裴子隆是刑部尚书。” 一个刑部尚书,将李绚所有一切的后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查察逆案,本就是刑部之权,即便是金吾卫和千牛卫抓人之后,最后也都要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核判刑之后,才得处置。 如今刑部直接派人抓人,程序是合法的, 哪怕薛仲璋不是刑部的人,他只需要随意检校一个什么刑部官职便可以了。 看着李绚,窦玄德认真的问道:“此时,贤侄打算如何处置,李重光毕竟是宗室之人?” “窦翁,薛秘书郎手持的是刑部尚书的手令,之后又借用了都督府的人手,小侄即便是心中所有想法,但也难有作为,如今之局,唯一之法,便是将一切上陈中枢,由中枢裁定。” 李绚侧身看向一旁装着妖僧无嗔的头颅的匣子,轻声说道:“窦翁,你我二人的奏章,若是再加上这一颗头颅,足够动用五百里加急了吧。” 窦玄德眼前一亮,立刻点头道:“不错,刑部的快马即便是再快,也比不上兵部的五百里加急的。” “李怀念之事已经处理妥当,眼下虽无实据证明此事和始安郡公有关,但是始安郡公教侄不严,乃是事实,我等请奏处理便是,毕竟一朝郡公,也不是你我二人随意能够处理得了的。”李绚抬头,看向窦玄德。 “贤侄果然精通官场三味啊!”窦玄德摸着颌下的胡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五百九十二章 背后看不见的算计 西院偏房内,钦钝角干披着黑色的绒衣,一个人坐在窗前,《春秋》被随意的扔在一侧。 望着头顶的残月,凉气侵袭,钦钝角干心中在默默的算计着时间。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钦钝角干下意识的看向门外,赫然就看到周乾出现在院门口,随即秦俊带人迎了上去。 也不知道周乾和秦俊究竟说了什么,紧跟着,院落之内的大半金吾卫就相继离开了。 只留下少数几个人守在门口。 钦钝角干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猛然间,他转头看向院子里其他竹林和假山的阴影下,这一次,他是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那些人是真的走了。 或者说,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之前千牛卫集体离开的时候,钦钝角干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牛卫的人走了,只剩下了金吾卫,全部守在明哨的金吾卫。 钦钝角干心里清楚,他们是在担心自己被杀。 担心自己被东海王的杀死,原本和自己一起对抗大唐的盟友,成了要杀自己的人,反而是自己不得不对付的大唐反而成了保护自己的人。 钦钝角干心里清楚,大唐留着他还有用,即将回到新罗,不管是和文武朝沟通,还是说从自己身上获得些什么,只要自己还有价值,大唐就不会杀人。 但东海王,为了极大的激化大唐和新罗的矛盾,真到了最后,真的会杀了他。 等等……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钦钝角干的脑海,下一刻,他已经冲出了厢房,直接冲到了门口,到了这个时候,门口的金吾卫才猛的叉住长槊,死死的拦住了他。 钦钝角干有些讪讪的后退,但随即就向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将军,在下想要请见南昌郡王,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门口的卫士轻蔑的看了钦钝角干一眼,然后面色冷峻的站直守卫。 钦钝角干再度拱手拜身,沉声说道:“在下有关于东海王在扬州人员布局的秘密要禀奏给南昌王,还请……” 钦钝角干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的四名金吾卫,全部在同一时间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轻蔑和不屑, 钦钝角干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骇然,随后这丝骇然瞬间就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底深处。 随后,他满脸失望的转身,朝屋内走去。 钦钝角干用力的抓在房门上,想要狠狠的甩过去,但在最后的一瞬间,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发泄欲望,使劲缓缓的将房门关上, 他整个人坚定的背靠在房门上,然后缓缓的滑到了地上。 东海王在整个扬州的布局,被南昌王全部给一锅端了。 仅仅是两天的时间,东海王在扬州布局了十几年,才辛苦而成的局面,轻而易举的就被南昌王给掀翻,这多少听起来有些魔幻。 然而对李绚了解极深的钦钝角干却非常清楚,南昌王看起来年轻,但手段十分的老辣。 尤其针对天阴教和东海王这一类的人似乎非常有效,虽然这其中的原因,多少有些说不清楚,但这并不影响如今的事情。 东海王在扬州的根基,全部都被南昌王给毁掉了。 这也意味着,新罗再也得不到关于大唐中枢的任何隐秘决策。 新罗和大唐开战,优势又少了一分。 突然,钦钝角干猛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桌案前,摆纸,磨墨开始快速的书写了起来,然而等都书写完成之后,他又将整张纸,放在油灯上快速点燃。 看着纸张迅速的化为灰烬,钦钝角干立刻转身,从另外一张纸上,撕下拇指宽、食指长的一截,快速在上面写了几个小字,然后迅速的藏在一旁的青瓷花瓶下。 做完一切,钦钝角干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反而这个时候,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院门方向,四名金吾卫相互看着彼此,没有一个人转头看他。 钦钝角干顿时感到一片森寒,弥漫在全身各处。 没有了东海王替他们传递消息,新罗人对大唐所能造成的危害,在迅速的降低,冬天这一战,新罗将独自为战,一个不慎,被人屠国灭种也在可能之间。 想到这里,钦钝角干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重新将青瓷花瓶底下的纸条取出。 迅速的放在油灯上燃尽。 最后立刻又撕了一张小纸条,重新细细的写了起来。 …… 李绚走在宁静的都督府中,四周巡逻的兵士,过往的侍女仆役,见到李绚,立刻微微躬身,李绚很随意的挥了挥手,兵士、侍女和仆役立刻各自忙碌去了。 刚刚进入自己的偏院,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李绚回头,苏宝同快速的走到他的身侧,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李绚平静的点点头。 “明日,临海郡王将登门拜访窦翁,他身边那些人,必将趁机与钦钝取得联系,看紧一点,别让他们趁机把人杀了。”李绚的神色平静起来。 “属下遵令。”苏宝同立刻转身。 李绚则是走进了书房之中,房内,余泽在整理手上的文档,但到李绚他立刻停了下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属下听闻有人抓过了始安郡公,不知可有此事?” “有的,是薛仲璋,他是裴炎的外甥,动用了裴炎给的手令。”李绚走进房屋之中,看着满书房的文档,摇摇头轻声说道:“东西别收了,本王还想再看看。” “喏!”余泽微微拱手,然后退开一步,抬头看向李绚:“刑部就算要做什么,也得先过窦长史那一关吧?” “是的,所以,他过了。”李绚平静的一堆文档当中,重新找出始安郡公一家的户档,开始细细的读了起来。 余泽站在李绚身后,面色严肃起来。 在李绚捕杀妖僧无嗔之际,窦玄德却容许薛仲璋抓捕了李绚放过一马的始安郡公李袭志,这无疑等于在李绚的背后捅上一刀。 这背后透漏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余泽的心顿时就是一沉。 片刻之后,余泽还是有些忍不住,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李绚:“王爷,此事就不管了吗?” 李绚嘴角一刹那间,竟然浮现出一丝冷笑:“余叔,如果本王不是同为宗室,其实,也会将这件事穷追下去的,原本只是向后退一步,将处置之事交给中枢,但现在看来,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看那么简单,尤其是现在,裴炎出手了。” 李绚抬头,看向余泽,轻声说道:“若是本王记得没错的话,当初在紫宸殿,天后曾经喻令兵部和刑部,各自追查关于东海王的事情,所以这事,其实是圣意。窦翁挡不得,本王同样当不得,谁要在这个时候强出头,天后会令他好看的。” 余泽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那么裴秘书郎,是在等王爷为始安郡公出头。” “当然,我们和刑部尚书的关系可不怎么样!”李绚轻轻的摇头 薛仲璋这个时候,冒着得罪李绚的风险,强行囚禁始安郡公李袭志,就是在逼李绚做出不符合理智的东西,然后趁机攻讦于他。 “这种时候,本王要是做了,那就是有包庇之嫌,本王要是不做,就是默认始安郡公有问题,什么样的脏水都可以往本王身上泼,然而最后,他却是轻轻松松的把人放出来。”李绚最后一句话,让余泽不由得一愣。 李绚跟着解释说道:“始安郡公是宗室,处置他,要么有钦差之令,要么有宗正寺的公文,薛仲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份刑部尚书的手令,将人软禁起来,无非就是稳坐钓鱼台,引蛇出动罢了。” “不错,他又不是刑部尚书裴炎本人,所以只能囚禁,不能刑讯,更不能逼问。”余泽顿时恍然了过来。 “所以,本王和窦翁联手写了奏章,弹劾始安郡公教子不严和包庇之罪。”李绚重新低头,似乎在眼前的文档中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余泽松了口气,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李绚:“那此事便如此了结了?” “哪呢,还早着呢!”李绚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始安郡公是宗室,但宗室当中,也有很多派系,始安郡公可从来不是一个人,薛仲璋一个搞不好,立刻就会遭到其他人的反噬。” 余泽小心的问道:“那此事裴炎应该会出手帮忙吧?”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怕是不止,我怀疑,这整件事情,裴炎早就看透了建成后人和宗室的关联,所以,抛出一个棋子来引人跳入棋局,然后下手针对。” 裴炎,刑部尚书,他一生见过的神鬼奇案,不知道比李绚听过的要多多少。 扬州现在的事情,很有可能,裴炎早就在算计当中了。 毕竟作为刑部尚书,裴炎所掌握的信息,远在李绚之上。 “哪怕我等在这件事情之上的立场?”余泽有些担忧的看向李绚。 李绚轻轻一笑,说道:“这件案子,看上去已经了结,但实际上还远未开始,李怀念虽然只是一个扬州教授,但是他毕竟是安康郡公之子,背后可联系的宗室数量多得可怕,他将会为东海王构筑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 余泽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骇然:“那,这件事……” “一切,以陛下的意志为准。”李绚的神色平静异常,但眼底深处却十分凝重的说道:“若是李怀念不死,本王找出那份名单,即刻递送长安,便可清除一切隐患,但是现在,他死了,没有证据,陛下也就不会去动始安郡公。” 余泽沉默片刻,不由得赞同的点点头, “另外,还有件事别忘了,始安郡公的两个儿子,一个是礼部侍郎,一个是禁军中郎将,尤其是禁军中郎将。”李绚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这件事情背后的算计远不止如此。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太子杀手,倒霉家族 书房之内,密密麻麻的满是官档,李绚和余泽两个人都在仔细的翻阅手中的官档,似乎要从中找出什么来。 一边翻阅,李绚一边随意的说道:”裴尚书既然敢动手,那么起码他手上已经有一定证据,甚至足够将一些人彻底钉死,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贸然表态,那么立刻就会落入他的算计当中。” 余泽翻阅档案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顿,眼神带着一丝骇然,压低声音道:“王爷是说,此事……天后……” 余泽这话竟然都不敢说完。 李绚甚至没有抬头,很平静的回道:“天后绝对没有授意这么查,但绝不反对,无非就是看结果罢了。” 上位者做事历来如此,下面的人做的好了,他有统掌之功;下面的人做的不好,那么一切错误都是下面人的错,了不起上位者此时拉你一把,然后让你感恩戴德。 余泽眼睛一跳,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王爷最初没有对始安郡公动手,会不会有所妨碍?” “不会。”李绚一句话直接钉死,他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停,只是淡淡说道:“其实在始安郡公府的时候,本王就已经隐隐察觉到始安郡公有问题,但没有实证,又顾忌到同是宗室,所以略微留了个钩子,但没想到该钓的人没钓出来,反而将薛仲璋给钓了出来。” “王爷也怀疑始安郡公有问题?”余泽心里顿时一惊,因为从目前所有一切情况来看,这些都只是李怀念一个人作为,和李袭志牵扯不上关系,而且李怀念已经死了。 “所以,薛仲璋也只是客气将始安郡公软禁,大家都是聪明人。”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随后说道:“裴炎手中有证据,但不会告诉薛仲璋。 薛仲璋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裴炎想要钓鱼的是宗室,而如今,在这件事情当中,当先牵涉的便是本王,但他根本不知道,他真正招惹的,不是本王,而是他人。” “他人?”余泽眉头一皱,小心的问道:“是太子。” 李绚轻轻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口说道:“大唐宗室,其实能放在台面的,一共分为四股势力:首先便是太子和英王,相王,他们这些皇帝嫡子了;其次便是以韩王叔为首,也包括本王在内的一众王室;第三,便是以淮南姑母为首,包括太平公主在内的一众公主,第四,便是并非高祖血裔,但却是陇西李氏嫡脉的一些人,其中尤以八公叔梁郡公为首。” 梁郡公李孝逸,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右千牛卫将军。 “始安郡公,便是八公叔一脉的人。”李绚看了余泽一眼,继续说道:“未来,本王的后裔也会归入这一脉,这一脉和皇室的血脉会日益稀薄,爵位也会越来越低,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反而会对圣人重用。” 因为对王位没有威胁。 余泽顿时心领神会,随即恍然说道:“怪不得王爷会一开始放过始安郡公。”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说道:“这一脉的宗室,大多在益州,并州,和陇西附诸州任官,一调入中枢,便是六部侍郎,九寺寺卿,乃至于十六卫将军这样的关键位置,虽然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权利之大,令人乍舌。” “裴尚书是盯上这些宗室,那……”余泽最后半句话收了回去,脸色已经是一片难看。 这件事情,一个不好,就会在中枢掀起一番巨大的浪潮。 李绚果断摇头,说道:“不是天后,天后虽然乐见裴炎找宗室的麻烦,但却绝对不会任由他在东征西伐这个节骨眼,和宗室胡乱开战,起码圣人不愿意乐见。尤其,这一脉宗室,他们背后真正后台,是圣人。” 李绚的抬头看向余泽,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说道:“没错,这事如果爆开,裴炎最后对上的人,必然是陛下。” 余泽脸上满是苦笑,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这类人说到底,都是皇帝的亲信,王爷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都不敢轻易碰触,裴尚书这么做,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引火烧身。” “所以他在引而不发。”李绚一句话,直接点破了裴炎的心思。 这里面的玄机,甚至就连李绚都看的很清楚,更何况是裴炎。 这件事情在裴炎的手上就像是一颗炸弹,如果他不引爆,那么谁都没事,可如果他一引爆,除非,他将这颗炸弹扔出去,否则,这颗炸弹一旦炸开,第一个炸伤的,就是他自己。 “所以,是王爷!”余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不错,裴炎在这件事情想要破局,就必须拿人做手,始安郡公终究是不够资格的,而真正够资格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本王。”李绚忍不住的冷笑一声:“钓鱼钓鱼,本王也没想到钓出一条大蟒蛇出来。” “所以王爷才和窦长史联手写了那本奏章。”余泽顿时恍然了过来。 “不,那只是给窦翁和薛仲璋看的,真正的杀手锏在这里。”李绚手里握着一本官档,目光中满是冷峻。 余泽走过来从李绚的手上接过官档,打开一看,满脸诧异:“麟德二年,扬州刺史府司马李安静!” “麟德二年,前太子舍人,安陆郡公许善,在扬州落水身亡,全家六口人,同死。”李绚抬头,看向余泽,面色认真的说道:“当初我们查阅此案时,只查到了当年的扬州法曹参军朱利,案子就没法再查下去了。” 余泽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没错,朱利出身吴中朱氏,吴中四家之一,时任扬州刺史府法曹参军,后来没待两年就调走了,朱氏和隐太子也没有多少关联,所以我们就放过了。” “吴中四姓,顾陆朱张,多年来历经仕途,虽然有子弟因隐太子之事受到牵连,但此中之事,两晋南北朝时他们经历甚多,不会因此而和东海王有所关系,所以我们就放过了,但我们忘了,当年,扬州法曹虽是朱利,但他的上官,扬州司马,却是李安静。” 李绚嘴角微微抽搐,轻声说道:“前太子少师李纲之孙,前太子中舍人李立言之子,前太子左庶子李安仁之弟,右卫中郎将李安静。” 余泽眼睛忍不住直直的瞪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大唐天下,凄惨者多不胜数,倒霉者同样多不胜数,但若是说到最倒霉的家族,无过于新昌县公李纲一家。 新昌县公李纲天下老臣,年少时曾任太子洗马,不过那位太子,名字叫做杨勇。 大唐立国之后,新昌县公李纲被高祖皇帝拜为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后迁太子少保,教导太子李建成。 贞观年间,李纲又任太子少师,教导太子李承乾。 杨勇,李建成,李承乾,这就是新昌县公李纲的三位学生。 然而李纲不过仅仅是个开始,他的儿子李少言,太子中舍人,辅佐太子李建成。 李纲的孙子有两位,长孙李安仁,永徽年间,被任命为太子左庶子,辅佐太子李忠,然而仅仅三年,太子李忠被废;次孙李安静,早年旧任扬州刺史府司马,后任恒州司马,如今任职右卫中郎将。 李安静看上去似乎和他的兄长,父亲,祖父,没有任何关联,但别忘了,他在朝中,颇受皇帝信重,尤其现任太子是李贤。 只要李安静未来和李贤牵扯上半点关联,那李家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子杀手家族。 “前隋废太子杨勇,隐太子建成,愍太子承乾,陈王李忠。”余泽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有些抽搐,李纲家族似乎每一次都能在政治斗争中压错宝。 “安陆郡公全家灭门案,我等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等所做所为,所行所查,却都可以禀告东宫,同时将这件案子的卷宗附送长安,以太子的聪慧,应当能够看出其中的玄机。”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脸色惊疑的说道:“裴炎手里的证据不会是和此事有关吧。” “刑部尚书之事暂放一旁,但王上都能由此事猜测,就更别说是太子和圣人了,此书一上,就算太子和圣人想象不到,其他诸位舍人,侍从,也会帮助他们想到的。”余泽的面色凝重,他能够想象的到,一旦这件事情掀翻,最后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那就麻烦余叔执笔了,同时将始安郡公被薛仲璋软禁一事也写进去,同时请问,朝中是否已经对礼部侍郎李怀俨和禁军中郎将李玄嗣进行处置?” 李绚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冷冷的说道:“若是此事圣人和天后不知,裴炎明明已经对始安郡公动手,却不将禁军中郎将李玄嗣之事禀告圣人,那他就是放任圣人和天后陷入危险之中,其心可诛。” 一句“其心可诛”,余泽顿时感受到李绚对裴炎的凛然杀机。 刑部尚书在李绚和窦玄德积极准备东岛之事时,暗中下手捣鬼,一旦被皇帝做如此想,那么裴炎是天后亲信,刑部尚书,失了圣眷,也够他喝一壶的。 “礼部侍郎和禁军中郎将,这位裴尚书的心思可真够大。”余泽也有些感到震惊,走到了桌案之后,开始磨墨书写奏章。 “是啊,礼部侍郎和禁军中郎君。”李绚走到了窗口,吹着冷风,看着头顶的残月,眼神早已经是一片肃然。 如今朝中礼部尚书是陇西郡王李博乂,李博乂向来不负责朝事,礼部事务历来由两位礼部侍郎负责,裴炎如果想要将自己人推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那么最好先一步就任礼部侍郎。 李绚和裴炎看上去,两人之间的矛盾源自于相互之间对吐蕃的战略态度不同,但实际上,双方真正的矛盾,就在那个礼部尚书的官位。 李绚现在检校鸿胪寺少卿,等到年底回京之后,这个检校二字就会被拿掉。 鸿胪寺少卿,再往上走一步,就是鸿胪寺卿,鸿胪寺卿再往上走一步,就是礼部尚书。 李绚和裴炎真正搏杀的,就是未来的礼部尚书之职。 至于禁军中郎将,围绕这个位置搏杀的,是武后和皇帝。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以假乱真,恐吓新罗 东方的天空蒙蒙亮,都督府后院东跨院,李绚站在书房门口,将一本封好的奏章交给周乾:“将这本奏章,派人四百里加急,立刻送往东宫。” “遵令!”周乾立刻肃然拱手,接过奏章,然后快速而去。 天色将亮,城门马上要开了,挑选人手,等城门一开,正好可以立刻出发。 看着周乾走出小院,李绚轻声说道:“余叔,你说此事薛仲璋是否已经知情?” “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余泽从书房走出,有些疲惫的说道:“即便是薛秘书郎手中有刑部尚书的手令,向长安传信,最终也只有走三百里加急,但王上和窦翁给中枢的禀奏,是五百里加急,给太子的奏章,走的是四百里加急,此事,不管他做何等筹划,先机在我。” 加急传递,可不是不管什么人,随便都能用的。 除谋逆之事以外,窦玄德是江南道筹兵大使,紧急间可用五百里加急。 李绚给太子李贤观风禀奏,那是皇帝允许的,奉有圣意,薛仲璋又能有什么呢。 不过话说回来,李绚倒也真想看看,这位秘书郎,能做到什么地步。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裴炎。 刑部尚书在朝堂的布局,有没有涉足到军情奏报领域,若是有,那么李绚便拥有了能够置裴炎于死地的重器…… 目光不自禁的看了长安一眼,李绚轻声感慨道:“朝堂政争啊!” 李绚如今不过仅仅是涉足东岛之事,这些密密麻麻复杂的权势斗争已多的让他都数不过来。 如今仅仅是一个裴炎就需要他倾尽全力去应对。 好在武承嗣没有介入其中,不然的话,这件事,李绚就该要向外找寻帮手了。 李绚转身对着余泽拱手道:“余叔,回去歇息吧,今日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做完了,我等东岛之责,也算是完成了。” “喏!”余泽深吸一口气,微微拱手,然后迈步走出了小院。 站在小院门口,余泽回头看去,书房的灯依旧在亮着。 对面新罗轻罪使钦钝角干的院落门口,四名千牛卫依旧在牢牢的守候。 …… 棕色马车在大都督府门前缓缓停下,两侧护卫散开,车夫将马凳放在一侧。 马车内,临海郡王金仁问对着亲信崔中侍点点头,然后独自下车,随后带着几名护卫,肃然的走进了都督府内。 马车被车夫拉到了一侧的院墙下,一只鸟笼被崔中侍从暗格中取了出去。 就在崔中侍准备打开鸟笼,将里面的翡翠鸟放出去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外面响起,崔中侍微微一愣,立刻将翡翠鸟收起,然后从车帘缝隙向外看去。 一整队的千牛卫朝着正在急促的朝着东南街道而去,众人之首,赫然正是李绚。 一群人速度很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崔中侍微微皱眉,探头出去,低声嘱咐道:“去问问,南昌王究竟做什么去了?” “喏!”一道人影迅速的远去,片刻之后又重新回来。 “回禀中侍,南昌王前赴东南船厂,查验战船休整情况去了。” “知道了。”崔中侍应了一句,脸色已经极度的阴沉了下来。 妖僧无嗔完了,李怀念同样也完了,他们对扬州水师做手段的计划,同样也完了。 “东海王已绝。”轻声一叹,崔中侍打开鸟笼,随即,鸟笼已经飞入了院落之中。 …… “扑棱,扑棱。”翡翠鸟快速的飞过院墙,然后落回到了马车之内。 坐在马车之中的崔中侍不由得微微一愣,今日这消息怎么回的如此之快。 没有犹豫,崔中侍立刻将密信打开,密信上,只有四个字:“慎之,慎之。” 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崔中侍知道,钦钝角干这是要求他谨慎。 刚准备毁掉纸条,崔中侍突然一愣,他立刻将纸条翻了过来,赫然就看到小纸条的背面,用凌乱的字写着:“南昌,道真。” 字迹凌乱的可怕,甚至墨都有些晕了开来,如果不是崔中侍对钦钝角干的字还算熟悉,否则根本认不出来这是他写的。 南昌,自然就是南昌王,道真,禅宗道真,倭国的道真和尚。 南昌王和道真和尚,南昌王在找道真和尚。 崔中侍的眼睛瞬间竖起,随即他想起了,就在前日,南昌王有一下午不见了踪影。 方方面面怎么查都查不到,就连东海王的人都查不到怎么回事。 现在,钦钝角干却将这个消息传来传来。 崔中侍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怀疑这份情报的真假,他只是有些不明白,钦钝角干又是怎么获得获得这样的消息的。 崔中侍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纸条上。 南昌王找道真和尚做什么? 是南昌王找道真和尚,还是说想通过他联系倭国。 崔中侍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他可没忘,十余年前,在大唐和新罗还是盟友的时候,倭国和百济联军联手攻击大唐和新罗,发生了着名的白川口海战。 那一战,打的百济和倭国数万军卒狼狈逃窜,上万具尸体就那么的被扔在了大海上。 之后,倭国便再也没有入侵东岛的力量,但是到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倭国天武大王从当皇子时就开始执政,如今虽然登基只有三年,但励精图治,国力在迅速发展,如果让他们得到大唐的援助…… 但是如今的局面下,倭国有这个时间整军北战吗? 崔中侍思索着倭国的情况,算计着,一旦大唐和倭国联手,可能会对新罗带来的影响。 突然,崔中侍的脸色一变,神色瞬间冰冷的可怕。 倭国的确没有多少的兵力进攻新罗,可新罗又有多少的兵力防备倭国。 如今大唐和新罗在前线对峙,一旦倭国人趁着新罗腹地空虚之际,从南方进攻,那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直插金城。 想到那一幕,崔中侍顿时忍不住的浑身汗滴如雨。 倭国其实不算什么,他们就算打到了金城之下,也无法对新罗造成多大影响,但大唐不同。 唐军的那些统帅,一旦察觉到新罗后患,立刻就会抓住这个破绽穷追猛打。 一旦让唐军打到金城之下,这后果…… 他们已经攻破一次平壤了。 …… “多谢司马相送。”温和的声音在车外传来,崔中侍立刻将手上的纸条塞进了袖子里,同时将那只鸟笼,也放回了暗格。 下一刻,车帘打开,临海郡王金仁问从外面坐了进来。 崔中侍赶紧拱手问道:“大王,情况如何?” “下月初三,大军集结登州,看天气准备出海。”金仁问的脸色异常凝重,他看着崔中侍说道:“本王跟随南昌王同船而行。” “王上要回新罗了。”崔中侍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金仁问被大唐封为新罗国王,目的就是要送回新罗代替文武王。 但实际上自从新罗轻罪使钦钝角干登陆大唐之后,金仁问的脚步就被停下了,最后驻留在了扬州。 现在,他终于要回新罗了,大唐终于要将他立为新罗王了,大唐此次的态度到现在终于彻底明了。 “大唐此番最多让王兄下台,大唐不想看到百济之事重新,故而他们依旧会让新罗王室统治新罗,大唐只要一个臣服的藩国,然后留少数水师驻扎济州岛,其他大军撤回大唐,然后商旅往来,一如早年。”金仁问总算长松了口气。 虽然他被唐皇任命为新罗国王,但是金仁问其实还是最担心,大唐会将新罗灭国,如今得到了肯定不会的答案,他内心悬着的一个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旁的崔中侍,心里深处闪过一丝阴霾。 他想起钦钝角干连续两次传信,大唐此番明显是被东海王之事激怒了。 东海王是大唐王室隐太子李建成后裔这件事情,已经极大的触及到了唐皇的敏感神经,这一次即便是不灭亡新罗,也必须要让文武王下台,这就是大唐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为了这一点,他们不仅要将金仁问调回新罗,同时还要和倭国联手。 新罗危险了,他们将面对立国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慎之,慎之!” 钦钝角干的四个人清晰的出现在了崔中侍的脑海中,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上,钦钝角干的建议极有道理,和大唐开战极度危险,一个不慎,就是身死国灭。 崔中侍看了金仁问一眼,唐人说不灭新罗,留金仁问治国。 可是一战之后,新罗能有剩下多少领土,就很难说了。 要知道,现在的新罗,除了自己领土之外,当年的百济故地也全部在新罗的统治之下。 一旦大唐在战争中获胜,那么新罗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想要避免那一天的到来,要么在战场上击败大唐,要么避免开战。 崔中侍看了面前的金仁问一眼,金仁问已经闭目在休憩。 崔中侍心中轻叹一声,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许早就动手杀了他了,但是金仁问,崔中侍跟了他多年,最知道他的为人,他其实是不想回去新罗的。 不能杀金仁问,那么就只能杀南昌王了。 扬州水师现在已经没法做手脚了,但是杭州水师,还有倭国方面,他们却还是有一些人手可以动的。 马车缓缓开动,这个时候,金仁问突然开口:“从都督府出来之时,本王看到了钦钝,南昌王已经放松了对他的管控。” 崔中侍眼睛瞬间地震。 …… 长长的扬州大街上,一间间西域商人的店铺被清查。 很快,一间店铺当中的所有人被官兵押了出来,然后在四周百姓的指指点点下,被押送牢狱。 “吐蕃暗线。”长街尽头,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李绚回头,就看到了周乾站在身后,拱手道:“王上,新罗人动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皇后窦族,扬州要害 扬州北门,运河从一侧沿邗沟北上。 运河东侧,一匹快马正在急速的沿着官道快速的向北而去。 城门之上,李绚看着远去的快马,侧身问道:“已经核定了吗,这人确定直去登州?” “已经核准无误。”周乾点头,拱手道:“属下的人一直在盯着那只鸟,跟着到了东街市集北侧的一家药铺中,谁能想到,那家看起来只是普通北地商人的药铺,竟然是新罗人的暗线。” 说到这里,周乾忍不住的一阵咬牙切齿。 安东都督府前线,大军正在和新罗鏖战,但是在中土,新罗人却伪装成北地商人贩卖药材。 若只是赚钱倒也罢了,可如果用于下毒,后患同样极大。 周乾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百骑司的那些人,这样的暗桩埋在扬州,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新罗特产人参和各种罕见药材,新罗人伪装成辽东道的百姓,若是细说也并不大碍,因为他们不通医术。” 周乾顿时恍然,新罗细作能够通晓多少医术,他们根本就登不了权贵之家。 而且权贵之家用药煎药之人,医术水平从来不低,新罗人在这方面很难着力的。 “如今若猜的不错,那位新罗中侍,恐怕也会要求新罗国内做事甚重,有一封信,前线大军的压力必将减轻不少。”李绚轻松一声,同时说道:“而且新罗人必定会将一部分精力投注到倭国身上。” 站在另一侧的余泽,点头拱手道:“恭喜王爷,起码我等在扬州之事,已经了却大半。” “公务基本已经了却完毕了,剩下的就都是私事了。”李绚转身,大踏步的朝着城门下而去,半空中留下一句:“走,回都督府!” …… 千牛卫很快就返回到大都督府官衙,李绚让千牛卫回返住所,李绚则是一个人前往,去拜访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 “王上请!”司马常御在前面引路,同时赞叹的说道:“王爷仅到扬州数日,便已经连番破出逆贼,不知可否有何妙法,指点在下一二。” 看着常御一脸羡慕的表情,李绚淡淡一笑,说道:“司马,当你知道了彼辈想要什么时候,彼辈所有的一切,就都在你的掌握。” 李绚一番话,让常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低头开始琢磨起来。 李绚淡淡一笑,迈步走入了大堂。 大堂之中,窦玄德高坐其中,两侧的矮桌上,坐着十几名书吏,在快速的抄写什么。 一侧的偏案之上,秘书郎薛仲璋和一众秘书监,中书省的官员,也同样在积极的记录着。 李绚走到中堂之前,对着窦玄德拱手道:“属下李绚,见过窦翁。” 窦玄德将手里的毛笔挡在一侧,伸了个懒腰,对着李绚抬了抬手,李绚顺势站起。 窦玄德看向左右两侧,面色肃然的说道:“所有人都下去吧。” “喏!”左右两侧扬州大都督府的官吏,站起身,对着李绚和窦玄德同时拱手,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司马,还有薛郎君,带着中书省的人也一起出去,”窦玄德的脸色已经完全肃然起来,常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而退。 薛仲璋略微有些迟疑,但当李绚和窦玄德两道锐利的目光同时看过来的时候,薛仲璋只能讪讪地笑笑,然后拱手告退。 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李绚这才是对于窦玄德拱手:“多谢窦翁支持,若非如此,这剩下的事,那位薛郎君怕也少不了要过问。” “一介秘书郎罢了,若没有本官的签押,他一份公文都发不出去,”窦玄德对薛仲璋并不在意,在他面前叫板,裴炎亲自来还差不多。 关中窦氏从西汉时起,便已是朝廷天下最顶级家族之一。 武朝时候的窦太皇太后,宰相窦婴,都是代表。 距今整个家族里里外外一共所出五位皇后,太后和无数宰相。 到了本朝,同样是顶级的外戚家族。 皇帝李治的亲祖母,就是窦家人,甚至窦家的一位女子已经被选为相王李旦的正妻。 如果这一位能够熬到李旦如同历史上那样顺利登基,也一样是皇后之选。 另外,窦氏这样的外戚家族,他们可不像李绚这样的宗室子弟容易受皇帝猜忌。 庞大的家族势力,皇帝的信重,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官位,就算是裴炎,也得拉上闻喜裴氏,和武后的信任,才能和窦玄德相提并论,薛仲璋算什么。 窦玄德之前之所以任由薛仲璋作为,不过是不想太招惹武后罢了,至于薛仲璋,窦玄德轻易就能让他滚蛋,但没有必要,滚在台前的棋子,永远是死的最快的。 李绚对着窦玄德拱手道:“窦翁,新罗人已经入彀,小王前来交令。” 窦玄德点点头,感慨说道:“若是新罗真能因此而谨慎,大军后撤就容易多了。” “前线大军在安东数年,军心士气都已十分疲惫,容不得半点大意。”李绚深吸一口气,看向窦玄德,肃然拱手道:“窦翁,即便是新罗使如今已经中计,但新罗国的反应依旧在两可之间,若要新罗人有更多动摇,还需在前线多打几场胜仗。” 窦玄德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王爷不必担心,安东诸位统帅,经验丰富,他们不会将后撤希望完全寄托在人心算计上的。” “这样就好。”李绚忍不住的长松了一口气,随即拱手道:“非是小王推脱责任,实是前线大军损伤不得。” “无妨。”窦玄德摆摆手,说道:“陛下之意很清楚,王爷如今所做,真正的用意非在眼前,而在日后,新罗之事,就算是今日不平,他日夜必定要平的,另外还有就是倭国,王爷可找到禅宗道真的踪迹了?” “找到了,小王明日出发之后,赶至杭州即刻便去找他。”稍作停顿,李绚认真的说道:“新罗人无信无义,两面三刀,但倭国同样也是狼子野心,当年倭国和百济北抗天朝大军,就是明证,可使倭国和新罗胡斗,但最好同时弱之,无一胜者。” 新罗人不是好人,倭国人又哪里是什么好货色。 最好的情况,就是两家拼的你死我活,大唐最后不仅要推平新罗,还要推平倭国。 但这并不容易,一旦大唐流露出这番野心,新罗和倭国立刻就会联手。 再加上还有西边的突厥和吐蕃,大唐立刻就会陷入两面泥潭的状态。 操作需要非常小心。 “南昌王之言,本官会写信告知安东诸位使君。”窦玄德脸色肃然的看向李绚,沉声问道:“不知除此之外,南昌王还有何言留与本官?” “不敢。”李绚微微拱手,然后说道:“倒是小王还有三事未曾做完,还望都督周全。” “王爷请讲。” “其一便是西域商人之事,吐蕃利用西域商人窃取我朝情报,并非一日,今次若非有新罗人引路,小王也难以将其抓获,但吐蕃人除了扬州之外,在其他住手也都有眼线,还望都督能去函各州,详加查察。”李绚拱手。 “王爷放心,此事随后便处理。” “其二是新罗人的暗线,不过处理他们要在大军出发之后,全部清除,一个不留,不能有一丝隐患。” 窦玄德默默的点头,李绚微微松了口气,扬州毕竟是窦玄德的地盘,他做事还是要小心些。 稍作停顿,李绚神色顿时肃然起来,看向窦玄德说道:“窦翁,最后便是李怀念之事,我等虽然抓获了李怀念,但东海王在扬州,在整个东南,并非只有李怀念一个暗线,至于其他……” “此事!”窦玄德直接打断了李绚,很果断的说道:“此事涉及宗室,还需等陛下圣旨下达。” “那么那位薛秘书郎?” “他是聪明人,就连始安郡公都只是软禁,如何会得罪整个东南宗室,事情真要做的过了,他恐怕就连活着返回长安都是两难。”窦玄德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 李绚立刻苦笑拱手道:“窦翁想哪里去了,小王怎会随意乱来。” “如此最好。”窦玄德轻轻笑了笑,依旧没有完全相信李绚。 薛仲璋在扬州做的这件事情,他最后的失误,就是给了东海王杀他的理由。 但真要杀他的,并不一定是东海王的人,但东海王这个挡箭牌,却是所有人都能用的。 “诸事交付妥当,那么小王就告退了。” “明日……” “明日小王天亮就走,不必任何人相送。”李绚再度拱手道:“毕竟小王十数日之后,就会从杭州回返,窦翁,绚告退。” “王爷慢走!” …… 永昌伯府门前,李绚翻身下马,带着周乾等人直入内院。 内院中房,一人刚刚关门而出,此人赫然正是永昌县军梁茯苓的亲舅,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 李绚立刻拱手道:“听闻都督召唤,小王来往,还请都督佑谅。” “无妨。”史进对着李绚摆摆手,说道:“王爷事务繁忙,是史进打扰了……茯苓已经休息了,王爷这边请。” “喏!”李绚对着史进拱手,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向了侧院。 走在厅廊之间,史进缓缓的说道:“王爷应当知晓,扬州四大折冲府,全部隶属于左卫麾下,史某虽然已经官任折冲府都尉,但更进一步,只有十六卫将军和诸州刺史一途可走,新罗国小,难有施展之处,吐蕃虽大,但胜负难料,不知王爷可否指教史某。” 李绚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新罗之事,都尉所料不差,此行便是朝中最后一批援军,若是能平灭新罗最好,若是不能,也当重创,逼其签订城下之盟,若能有功,再调任西线,但勿要再最前之军,有时,后发,反而能够先至。” 史进恍然的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封信件,递给李绚:“王上,这是史某刚刚从朝着收到的密信。” 李绚稍微犹豫,但还是当着史进的面,打开了密信。 “永徽六年至显庆四年,薛仲璋于国子监进学,同学者有李敬业、李敬猷、唐之奇、杜求仁等人。” 李绚的眉头不由得一挑,薛仲璋竟然是李敬业的人。 他不是裴炎的外甥吗,等等,李绚似乎想到了什么。 裴炎,薛仲璋,李敬业,骆宾王。 扬州。 第五百九十六章 灵隐寺中,威胁道真 树叶哗响,缠绕在飞来峰西麓,起伏的山道上,马蹄声从山下传来。 一行十几匹高头大马,驮着十几名黑衣骑士,缓缓的前行。 为首一人,一袭的黑底金丝长袍,面色俊朗,眼神肃然,一手按在腰间的八面汉剑之上,熟悉的姿态,此人赫然正是李绚。 李绚回头,远处的山脚下隐隐能够看到平滑如镜的西湖,如同美人一样,平躺在大地之上。 西湖平光美艳,美人亦是同样。 …… 这已经是李绚来到杭州的第二天,没有丝毫犹豫,李绚立刻出行,直奔西山而来。 马蹄轻响声中,一行人速度并不慢,片刻之后,众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座古寺之前。 寺门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灵隐寺! 一名灰衣知客僧站在冷泉侧畔,随着翻身下马的李绚合十行礼道:“小僧定山,见过南昌郡王。” “见过定山大师。”李绚双手合十回礼。 “王爷请,按照王爷所令,道真大师已经在客房等候。”定山在前方引路,李绚随后而行,一众千牛卫稍落半步。 进入灵隐寺,左侧是天王殿,右侧是钟楼,整座寺庙清静幽然。 定山领路右行,前方钟楼的对面是十方苑,道真和尚就在里面。 定山在十方苑门口站定,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请。” 李绚合十还礼:“有劳大师了,此次来往匆忙,等到下回再抵灵隐寺,小王必定好好向慧清方丈请益。” “王爷客气了,上次万象阁之事,鄙寺还未感谢郡王。”定山看了已经站在门口的两名千牛卫,再度双手合十,然后转身离去。 李绚看着定山离开的背影,神色间带起一丝莞尔。 当初万象阁汪朝之事虽已过去数月,但灵隐寺众僧似乎并未将其忘却。 李绚当初并未亲自动手,但仅仅一个消息,就已经让附近几座山头的大小佛寺同时连夜清洗,虽说后来并没见到任何尸体,但有心人统计,附近几座寺庙起码有十数名僧人,一夜之间彻底不见了踪影。 灵隐寺是附近一带最大的寺庙,若是死的人多,还是要属灵隐寺。 李绚当初虽然没有踏足灵隐寺,没有举起任何屠刀,没有杀任何人,但灵隐寺已经依旧将李绚当成当初那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但李绚脸上的莞尔,在一瞬间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初真正动刀的人,说到底,还是灵隐寺自己。 说起杀人,佛门动起手比常人还要更狠。 如今的佛教恭顺,不过是被几次灭佛之后,杀怕了而已。 毕竟从一开始,佛乃是化外之教,并不礼敬皇帝,五胡十六国期间更是如此。 若真将佛教当成是恭顺的绵羊,那是真的不知死,尤其日后还有武后崇佛。 李绚深吸一口气,他这一次来到杭州之后,立刻严令灵隐寺负责帮忙寻找道真和尚。 灵隐寺原本有些不愿,但好在道真和尚恰在此时从山中而返,难题这才解决。 看了左右一眼,李绚神色淡淡的说道:“守住这里,本王未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出,里外不管任何人试图闯门,一律拿下,有亮兵刃者,斩!” “喏!”几名千牛卫同时拱手应诺,然后肃然的站在门口,李绚则是缓步进入了十方苑。 …… 院内幽静谧然,中间一座三米高的石塔无声静立,四周的禅房内早已是空无一人。 绕过石塔,李绚走入了后院最西侧的禅房之中。 一名穿着白色僧袍,看起来颇为俊秀的年轻僧人端坐在软榻之上。 李绚进门,僧人开眼,双掌合十,躬身行礼道:“禅宗道真,见过南昌郡王。” “见过道真大师。”李绚双手合十还礼,然后略微怀念的说道:“此次距离和大师上次相会,已经过去数月时间,大师风采依旧,李绚深感钦佩。” 道真和尚眉角微微一挑,说道:“大王记错了,大王上回经扬州之时,与贫僧并未有过会面。” “哦,是本王记错了吗?”李绚淡定不在意的笑笑,迈步走到床榻一侧的蒲团上坐下,抬头看着道真,轻声说道:“钦钝说过,那一日,大师就在新罗使馆当中。” “大王记错了,那一次出现在使馆门外的,是一位千牛卫的将军,不是大王。” “本王从来没说,本王那一日是在门外见到先生的。”李绚淡淡的一句话,道真和尚的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这是何意? 李绚拿起桌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才看向道真,似笑非笑的说道:“本王来杭州之前,曾经在扬州大明寺见过无以大师。” 听到李绚提及无以,道真平静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波澜,他的双眼随即低垂,轻声说道:“大王此刻应当在杭州招募士卒,整修战船,为何会到此处,来见贫僧?” 李绚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茶杯之中,轻声说道:“此番大军援助安东,一场大战难免,朝廷水师出动,准备绕到东岛之南,从新罗后方发起袭击,然后一举攻至金城之下。” 道真的神色依旧平静,整个虽然没有在说话,但却又好像在问,大唐和新罗开战和我们倭国有什么关系。 “大唐水师东行,对新罗熟悉之处,多在百济故地,但如今,我朝水师准备从新罗东侧海岸突袭新罗后背。” 李绚稍作停顿,看向道真说道:“贵国和新罗多年纠葛,不知是否有新罗东侧海图,若贵国能有相助,则大唐幸甚,贵国幸甚。” 道真眉头紧紧的簇了起来,李绚刚才那番话,话音多有不实之处,但又似乎在指向什么。 微微低头,道真再度缓缓开口:“国中多年来的确和新罗有所交往,对其东海岸线,却是熟悉,但海图之事,实为机密,今多藏于王宫,若是王爷时间充裕,贫僧可写信回国,让人将海图送到王上手中。” 李绚轻蔑一眼,然后冷冷的说道:“本王要的,不是那种用来糊弄渔民的假地图,而是贵国多年来使用种种手段精心绘刻的东岛海图。” “王爷是在说我朝有心新罗?”道真的眼睛微微一眯,然后轻笑一声,坦然的说道:“当年白江口一战,我朝水军受创严重,如何还能有心新罗?” 对于道真之言,李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屑。 如果他不是专门了解过倭国和新罗多年的战事纠葛,恐怕也不会知道,在白江口海战之前,倭国和新罗、百济早已经发生了数十次的彼此交战。 倭国虽然败多胜少,但从未放弃对新罗和百济的觊觎。 当年百济在大唐和新罗的夹击下,左支右绌,最后才联系倭国北上,如果不是有刘仁轨主持白江口一战,那么恐怕那一战失败之下,倭国和百济联军早就已经一起灭了新罗。 李绚自己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淡淡的说到:“据本王所知,近十余年来,贵国天武王一直励精图治,卧薪馋胆,整修军备,试图再入东岛,但可惜始终未有合适之机,不知可有此事?” 道真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据他所知,大唐历来对倭国并没有多少兴趣。 毕竟当年白江口一战,以大唐获胜而告终。 多年来,倭国对大唐臣服,屡屡派遣遣唐使来大唐学习,国内也根据大唐国制积极进行改革,国力迅速恢复。 尤其如今,大唐和新罗交战数年,早已是两败俱伤,如今大唐更是因为吐蕃的缘故,一直在积极准备撤军。 即便是现今因东海王之故,唐皇愤怒,试图剿灭新罗,但道真判断,最终也难免撤军之举。 看了道真一眼,李绚平静的说道:“大师是否在想,大唐撤军,新罗紧咬不放,等到大唐的影响力在东岛被彻底清除之后,然后趁新罗虚弱之际,贵国挥师北上,直接拿下整个东岛?” 道真手里的佛珠不由的微微停顿。 李绚轻轻一笑,随即说道:“那贵国可要快些准备了,若是本王所猜不错,大唐和新罗一旦战事了结,新罗人立刻就会转身,将目光盯在贵国。” “嗯?”道真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李绚,神色愕然的说道:“有吐蕃之后,新罗不是应该将目光盯在大唐身上吗?” “大师说笑了。”李绚淡淡的抬起茶杯,轻声说道:“从两汉三国两晋南北十六朝至今,何时有东岛之国入侵过中原……即便是杨广三败高句丽,之后,国内混战,高句丽都没有过此种举动,更何况如今,疲弱的新罗。” “那战后新罗应当休养生息才是,何必招惹我国?”道真虽然知道一国侵略之心强烈,但依旧嘴硬。 李绚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封圣旨,平放在案几之上,然后淡淡的说道:“因为就在数日之前,本王已经让新罗的那位崔中侍知晓,大唐将和倭国联手,南北夹击新罗,准备将其灭国。” “什么?”道真终于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李绚的这番假话,绝对会让新罗人在战后准备对倭国动兵,以新罗和倭国人的仇恨,他们绝对会中大唐离间之策的。 看着目光平静的李绚,道真缓缓的坐了下来,沉声问道:“不知圣人究竟意图如何?” 事情业已如此,毕竟难有回旋余地。 以新罗那群人的猜疑,他们战后必定会对倭国动手的,如此,倭国必须要提前准备,然而倭国要如何准备,还要看大唐准备如何。 “一切就在这封密旨之上,大唐和倭国联手,一起灭亡新罗,不过非是现在,而是将来,大唐终究还会对新罗下手,或许是明年,或许是后年,和新罗之仇,大唐谨记,届时,倭国策应便可。” 道真转身,死死的盯着李绚,说道:“若是大唐覆灭新罗之后,又转身盯上倭国,又该当如何。” “不会的。”李绚很直接了解的摇头,说道:“多年以来,中原和东岛征伐无数,但始终未能彻底降服,大唐需要的,只是一个愿意降服的新罗,若是倭国有力,不妨在东岛也占一杯羹。” 李绚轻轻的将圣旨往前一推,轻声说道:“圣旨在此,大师不妨仔细阅读。” 第五百九十七章 皇女阿泉,伊贺野王 夕阳西下,天色黄昏。 一小队红衣金甲千牛卫终于从灵隐寺下来,直至山脚。 走在最前方的李绚微微停步,然后转头看向灵隐寺的方向,终于微微的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对面的官道上,又是一小队千牛卫,护送着余泽从远处而来。 很快,余泽就停在了李绚面前,拱手道:“王爷,不知山上之事是否妥当了?” “还早着呢,倭国人可没那么容易上钩,如今不过是双方都有意向而已。走,回刺史府,”李绚猛的一拍马匹,下一刻,一行人已经迅速的朝着杭州城的方向而去。 等到一行人离开之后,山下这才有三三两两的百姓上山。 …… 高山之上,一道娇小的身影远远望着李绚朝扬州城而去。 可爱的双丫髻下,是一对明亮的眼睛,和带些婴儿肥的脸颊。 穿一身黑色夜行衣,看上去有些娇憨的少女,小巧的鼻子皱了皱,下一刻,她朝着地下狠狠一跺,一道白烟瞬间升起,原地已经不见了娇憨少女的身影。 片刻之后,又是一道白烟,在灵隐寺十方苑内升起。 娇憨少女再度现身,然后对着道真躬身道:“师父!” “是阿泉啊!”道真温和的抬头,看向少女阿泉,招招手,亲切的问道:“如何,南昌王可是走了?” “是的!”娇憨少女阿泉快步走到了道真身前,满脸担忧的看着道真:“师傅,南昌王来找你做什么?” “大唐要和我国合作。”道真目光平静的看着少女阿泉。 听到道真这么说,阿泉立刻紧皱起了眉头,担忧的说道:“大唐和国内合作,那么岂不是和天武那个逆贼合作,有了大唐的支持,天武那逆贼岂非要坐稳国王之位?” “皇女。”道真认真的看着小姑娘阿泉,严肃的告诫道:“如今到了大唐,在这边土地上,便再没有泉皇女一说,只有倭女阿泉,所以不要总提及天武王便称逆贼。 国内之事,我们只需要传送信息便好,做决定的,自有天武王。” “喏!”泉皇女……阿泉走过来拉了拉道真的胳膊,说道:“知道了,阿舅,阿泉日后小心谨慎便是。” 道真拍了拍阿泉的小手,低声说道:“若非当初我已经被定为遣唐使,恐怕还真的没法将你们姐妹俩一起带出倭国。” “是!”阿泉的神色一时间已经低沉了下来。 “对了,说起南昌王之事。”道真眼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南昌王此次来,看似是要和我国商议瓜分新罗之事,但实际上不过是利用我国而已,到最后,一旦天武出兵,那么他在东岛必定遭遇惨败,到时,阿明趁机反攻倒算,便可一举重夺平和京。” “那么说,师傅答应南昌王了。” “哪有那么容易,凭一封诏书和几句空话,就想让天武出动,可没有那么容易。”道真摇摇头,冷笑着说道:“这一次,即便是不为天武,为我们自己,也要让大唐付出代价。” 道真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眼底深处,更是闪过无尽的贪婪。 站在一侧阿泉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对道真所言,她早已默然点头赞同。 道真脸上的狠辣瞬间消失,他转头看向阿泉说道:“水主现在在哪里?” 阿泉立刻认真的说道:“阿姐在山中训练伊贺部的忍者。” 道真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没有家族的支持,认真想要训练出合格的忍者太难,不是谁都有像阿泉你和你姐姐那样的天赋的。” “若不是在神都损失了太多的人手,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的。”阿泉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道真摆摆手,脸上满是后悔的说道:“洛阳之事是为师之错,为师爷没有想到天阴教那么疯狂,竟然敢在大唐太子的身上做文章。” “那么师父,天阴教已经灭亡,东海王那边?” “理什么东海王,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唐皇的诏书,唐室能给我们的东西要大大的多于东海王,有了唐皇,谁还用去理什么东海王。”道真的脸上满是不屑。 他们和东海王合作,原本就是各取所需之举,但不管是天阴教,还是东海王,屡次败在大唐之手,让盟友的倭国也损失惨重,如此之下,谁还有心真正的去和东海王合作。 如今更是如此,李绚一番对谈之中,虽然姿态甚高,但事情真正的筹码,却掌握在倭国之手。 想到这里,道真看向阿泉,沉声说道:“阿泉,你现在立刻下山,亲自盯住南昌王的一举一动。” “喏!”阿泉立刻拱手应诺,然后抬头问道:“师傅,我去盯南昌王,那么师傅你身边就没人了,是不是要把阿姐叫回来。” “不用,水主我会安排她去一趟扬州,建皇子那边不知道出了何事,竟然被南昌王找上门去?”道真的脸色不知不觉的开始严肃起来。 别看道真如今在大唐随意往来,尤其是以僧侣的身份,随时借住在各自寺庙,但他们真正依仗的,却是前代倭王弘文的亲叔叔,当代倭王天武王的亲弟弟,本名为建皇子,如今却是大明寺弘景亲传弟子,无以。 无以是最早一批的遣唐使,后来不知道何故迷心于佛法,最后直接出家为僧,也是如此,他才能幸运的避开了倭国内部的重重纷争。 “阿泉知道了,阿泉会盯住南昌王的。”少女阿泉对着道真微微躬身,然后退后一步,直接消失在了房间里。 “伊贺野王,这次能不能够夺回权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了。”道真死死的握紧了拳头,也握紧了手里的圣旨。 …… 杭州刺史府内,李绚刚刚回来,就被杭州刺史袁家祚请到了官厅。 清静的官厅内只有袁嘉祚一人,其他人,早已经被他安排离开了。 “绚见过使君。”李绚站在厅内,对着袁家祚微微拱手。 袁家祚目光从眼前的文档上收回,然后抬头看向李绚,见他神色平静,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关心的问道:“王爷请坐,不知今日之行,情形如何?” 李绚在袁家祚对面坐下,然后才看着他说道:“有好有坏。” “王爷请细讲。”袁嘉祚认真了起来。 “好消息,是倭国人对新罗的贪图野心极为激烈,坏消息是,他们太贪婪,光是陛下的承诺恐怕不够,他们还需要更加实际的东西。”李绚微微摇头,然后将今日和道真和尚见面的细节告知了袁家祚。 道真和尚最令李绚印象最深的,是他拿到皇帝的圣旨之后,便死死的握住不放,仿佛那是什么能够救命的仙丹灵草似的。 “这是好事,就怕他们什么都不要,既然有所图,给他们便是,难道还怕他们拿了东西不做事吗,我大唐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袁家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袁公所言甚是,倭国遣唐使不知泛泛,若是倭国人敢胡乱而为,那么就将大唐所有的倭人全部都抓起来,之后,不管是开矿,还是修筑城墙,总还都是需要人的。”李绚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无声都带起一丝残忍。 和倭国人的合作,能够达成自然最好,若是无法达成,那么就毁掉倭国从大唐偷取文化的途径,甚至直接杀上倭国本土…… “水师方面,冀都尉已经在积极准备,王爷明日去便可得获。”说到这里,袁家祚微微停顿,目光轻轻一眯,低声问道:“关于东海王余孽之事,不知王爷可有其他想法?” 李绚顿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袁家祚。 如今整个东南,看似人人都在关注援军东岛之事,但实际上,真正的有心人,都在关心,扬州始安郡公府的后续处理。 时间过去不长,但很多细节都已经被人刻意的传了出来。 就比如李绚只是禁止始安郡公府人员内外出入,但有的人却将始安郡公安都囚禁起来。 至于究竟是谁将始安郡公囚禁,江南各大世家在扬州都有人,自然都知是薛仲璋拿刑部尚书裴炎密令在行事。 薛仲璋其人做事如何没人去管,但是李绚如今却是到了扬州,难免会有人有些不安。 “可是有人向袁公询问过什么?”李绚轻飘飘的开口,让袁家祚眼神不由一凝。 袁家祚脸上的神色顿时淡然下来。笑呵呵说道:“王爷多虑了,并非是有人和东海王有所勾连,只是杭州多年来毕竟一团和气,大家不希望打破这团和气而已。” “其实本王也不想打破这一团和气。”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案,然后看向袁家祚说道:“始安郡公之事,本应由宫中或宗正寺处置,但刑部却在扬州横插一手,他们能在扬州这么做,自然也能够在杭州这么做。” 稍作停顿,李绚看着袁嘉祚说道:“袁公不妨替小王说句话,谁家若有和东海王勾连之事,还是主动交代,否则,一旦让刑部的人查出来,就是本王也保不了。” “有王爷此言,老夫就放心了,若是吴越诸家真的有和东海王联络之事,便是说王爷了,就是本官,也要将它彻底的挖出来。”袁嘉祚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李绚笑了,袁嘉祚同样笑了。 无非就是杀人而已, 世家大族历来奉行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策略。 有人去烧隐太子建成后裔的冷灶,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 可如今这条线已经被宫中关注,那么各大世家若是不想被抄家灭族,那么就只能自己清理门户。 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从来就不陌生。 之前夏家的血腥家斗,就是一个明证。 第五百九十八章 顾家李泰,暗窃根底 残月如钩,一派冷意。 杭州城的街头上,人影稀落,也都在脚步匆匆的回家。 “咚”的一声,暮鼓之声,瞬间从杭州城中开始朝四面八方传荡而去。 快要关闭坊门了,怪不到街上见不到多少人。 从刺史府出来,李绚就一直低着头,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杭州的事情,真的如同袁嘉祚所想的那样轻易吗? 自从扬州出事之后,消息灵通的各州刺史,早已经将目光投注在自己治下。 他们可不想看到有和东海王勾连的人出现在自己治下。 他们不仅不想自己看到,也不想被被人看到,那么自行清洗便是唯一可行之法,但能否清洗干净,就不好说了。 李绚微微摇头,收回思绪,带着手下人缓缓的朝住所而去。 他这一趟来杭州,没有住在驿站,也没有住在杭州刺史府,而是住在了隗家为他准备的一间雅致别院当中。 隗家虽然在吴越十六世家当中,处于排名相对靠后的家族,但相比于普通的世家,传承上千年的隗家有足够的底蕴。 更别说,在之前剿灭天阴教的战事中,隗家出人出力,事后颇受中枢奖赏,甚至还有一些家中子弟,更是趁机加入到了会稽折冲府之中。 虽然只是一些队率之流,但对一些家族底层子弟而言,也算是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未来发展之路。 所以在李绚抵达杭州之后,隗家立刻为李绚准备了一座四进的别院,虽然小巧,但很精致。 没过多久,众人就已经回到了这座在西湖岸边的别院。 李绚刚刚要进入别院之中,突然间,一道词条,在街尾的角落里一闪而过。 根本不等李绚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那道词条就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李绚没有转身去追,而是直接进入到了别院当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赤腹鹰突然从后院飞起,直接飞到了半空。 紧跟着,一道词条,清晰的出现在李绚的视线当中。 【阿泉(泉皇女),道真和尚之徒,倭国天智国王之女,弘文国王之妹,天武国王侄女,伊贺家族外女,流浪大唐,精通伊贺忍术。】 李绚的眉头不由得一挑,眼底深处带出一丝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道真和尚,倭国王室,伊贺忍术。 李绚有些恍然,原来,这道真和尚是伊贺家族的的人,那么这位泉皇女,就是道真和尚的外甥女,兼徒弟。 大唐虽然对倭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五年前,倭国天智国王病逝,其子弘文国王即位,但弘文国王在位仅仅三年,就突然病逝。 混乱之中,天智国王的弟弟,弘文国王的亲叔叔,执政王大海人皇子登基称王,号天武王。 天武王登基,那么他的兄长天智国王一脉自然会受到打压, 弘文国王的几个儿子,在战乱中相继被杀,反倒是有天智王的几个女儿逃了出来。 不过话说回头,和大唐不同,倭国王后和王女也有继承之权。 因为她们本身就是前代倭国国王之女,他们的儿女,同样可同王室之姓。 泉皇女一出现,道真和尚的底细,立刻就透彻在李绚的眼前。 之前李绚在灵隐寺见道真和尚的时候,道真和尚的头上并没有任何词条显示。 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这位道真和尚在伊贺家族的忍术上有颇深的造诣。 即便是提示此条,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他背后的因果全部推断出来。 不过现在泉皇女的出现,已经掀开了道真和尚神秘面纱的一角。 只是道真的真实身份,对于大唐此次利用新罗是否有用,还需仔细推敲。 身材娇小,一身暗灰色的无纹圆领袍,头戴黑色璞帽,一双狡黠的眼睛闪动间,泉皇女已经从后院无声的借助阴影,渗透进了偏院之中。 奇怪的是守卫后门的几名千牛卫士,根本没有发现她的潜入。 倭国的影遁术,倒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李绚早先击杀妖僧无嗔的时候,就极易察觉,他所施展的隐遁之术,颇有一些怪异的地方,如今看来,应该就是和倭国人有关。 倭国的忍术起源于春秋时代的五行遁术,只不过后来他们走入偏门,才弄出了一些类似影遁术,木遁术和火遁术之类的术法。 李绚虽然对于这些忍术并不了解,但是他却吞晓各种忍术的破解之法,已经足够。 至于他究竟是如何知晓这些破解之法的,那就是他自己的秘密了。 只是他并未在中堂久留,而是直入书房。 书房之中,摆着一摞又一摞高高的户档,余泽正埋头于这些桌案之中,在认真的查找一些关于东海王的线索。 李绚怎么可能放过调查和东海王有关的一切呢! 当裴炎和李敬业,通过薛仲璋勾连起来的时候,李绚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因为在这件事中,还有另外一个关键人物也介入其中。 骆宾王,在数年之后,和李敬业一起起兵造反的骆宾王。 只是眼下,李敬业还并没有造反之意,但如今的他,现在迅速的朝着武后靠拢。 这其中就靠裴炎和薛仲璋在其中穿针引线。 甚至拉拢李敬业,本身就是裴炎的目的,毕竟李敬业的祖父李积,本就为武后信重。 尤其如今的李敬业,还颇受当年李积手下的那批将领的尊崇,这就更难得了。 如今的裴炎已经是刑部尚书,再往上一步,便是中书宰相。 但这一步走出去极难,除了皇帝和武后的信任外,裴炎的身后必须要有大量功勋重臣的支持,否则,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已经被淘汰。 薛仲璋这一次跟随李绚前来东南,除了暗查东海王余孽以外,恐怕也有替裴炎拉拢东南世家的意思。 原本以东南世家之姿,未必会被裴炎拉拢,但现在,一个东海王事件,让东南世家的人心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这就给了裴炎机会。 同样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李绚也毫不犹豫的在私底下展开了对东海王的调查。 杀鸡儆猴,先施压再施恩,这种手段,李绚同样也很精通。 薛仲璋的背后有裴炎,李绚的背后,可是有皇帝啊! …… “东南世家之中,和李怀念有姻亲往来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吴中顾氏,不久前升任东阳县令的顾潭顾县令,便是出身吴中顾氏。”余泽将一份档案递到了李绚的身前。 李怀念之父,安康郡公李袭誉当年在世的时候,为他定的一门亲事。 但可惜,顾氏女在替李怀念产子时,遭遇大出血,后经名医出手,保下了孩子,没有保下母亲。 “没有了顾氏女,李怀念和吴中顾氏渐渐就断了联系,只有其子李安定最后被送到长安家中,如今正在国子监求学,不过现在,应该已经下狱了。”余泽有些感慨的摇摇头。 李怀念成为东海王一党,被直接牵连的就是其子李安定,还有其伯父李袭志和两位堂兄弟。 至于其岳丈一家,毕竟顾家女早已经病故,两家也断了往来。 只要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证明顾家在这件事情当中有所牵连,那么就必然牵扯不到顾家身上。 顾家多年来虽然没落,但也并不好惹。 “顾家当年是和魏王走的很近是吧?”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案。 “不错。”余泽立刻点头,说道:“中书省右补阙顾琮之父,故弘文馆学士顾胤,早年曾经协助魏王编纂《括地志》。” “是啊,李泰啊!”李绚抬头看了余泽一眼,轻声说道:“这一点,若是被人栽赃,可不好过啊!” 虽然李泰和李承乾并没有多少关联,但他们都是朝中政争的失败者,暗中有过沟连并不稀奇。 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新昌县公一族。 辅佐前隋废太子杨勇,隐太子建成,愍太子承乾,陈王李忠的新昌县公一族。 不说别人,光是李绚,就可轻易炮制无数证据,将顾家和李泰,李承乾勾连起来。 “王上,我们要动手吗?”余泽谨慎的看向李绚。 李绚摇摇头,说道:“不,顾家并不好惹,吴越十六家同样不好惹,惹一家就等于惹了十六家。 顾家的事,若是裴炎没有其他想法,那么我们也难之奈何,可若是薛仲璋也跟来杭州,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薛仲璋也会跟着来杭州?”余泽满脸诧异,说道:“他不是应该跟在窦翁身边吗?” “他手上有刑部尚书的手令,若是真的要来,谁也挡不住。”李绚看着眼前的文档,脸色肃然。 虽然窦玄德话里话外,并不将薛仲璋放在眼里,但说实话,窦玄德有多少会阻挡薛仲璋,李绚并不看好。 平白无故的去得罪刑部尚书裴炎,窦玄德这样的老狐狸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他多久会来杭州?”余泽开始谨慎了起来,他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小人物。 不说别的,朝中左右拾遗补缺,哪一个不是在六七品的官职,但他们一出手,便是朝中尚书和宰相都能被其掀翻。 薛仲璋背后毕竟有裴炎站台,他只需要抓住实据,那么其他的事情,自有裴炎去做。 想到这里,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道:“这要看裴炎的心有多急。” 裴炎的目的,无非就是跨入宰相,同平章事,但如今大唐和吐蕃大战在即,皇帝不会容许他胡来的。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巧妙的动手,在一场叛乱即将爆发之前,提前平息掉他,反而更加容易受到皇帝的青睐。 哪怕这场叛乱,是他自己引爆的。 “裴炎,薛仲璋,李敬业。”李绚看着桌上的官档,冷冷的说道:“这些人,如今的目的就是要将东海王抓住来,但东海王如果真的那么好抓,他也就不会那么安静的待在长安了。” 想起未来数年之后,李敬业,薛仲璋,还有骆宾王,一行人在扬州起事,举兵十万。 虽说举事因李敬业私心,最后导致功亏一篑,但十万大军的底子,却是他们在数年之前,就已经打下了。 既然他们一行人之事,终究还是会以失败而告终。 那么,如此,何不将这个底子,好好的便宜李绚。 “啪”的一声,李绚合上了手里的文案。 第五百九十九章 倭国王女,新的信徒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清冷的月光随即照射而入。 李绚从门外走入,脸上带着一丝思索,走到堂中的软榻坐下。 李绚抬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有些木然的坐在那里。 看着茶气在蒸腾,李绚目光茫然的抬头,眼神似乎没有任何焦距。 【阿泉(泉皇女),道真和尚之徒,倭国故天智国王之女,故弘文国王之妹,天武国王侄女,伊贺家族外女,流浪大唐,精通伊贺忍术(可撩:撩\/不撩)】 房梁之上,一个词条清晰的出现。 李绚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嘲,随后,他低下头,站起身,略作洗漱,宽去外衣。 茶也不喝,吹灭烛火,穿着短衣,直接上床休息了。 整个房间顿时沦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人的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光芒。 寂静一片的房间里,李绚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缓。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脚步很轻,几乎无声,悄然的就来到了床榻之前。 明亮的眼睛看着床上似乎已经彻底陷入沉睡的李绚,稍微向前走了两步,伸手似乎要抓向李绚咽喉,但就在这一瞬间,身影突然身体一软,直接栽倒在了床上。 随即,她就感觉一只手,直接搂在了自己腰间,将自己直接搂上床。 呼吸相闻,倭女阿泉的眼底满是惊骇,就在此时,一双清冷的眼睛睁开。 “你没睡?”倭女阿泉无比艰难的说出了三个字,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跟着的人不仅早就发现了她,甚至还在屋里下了毒,她自己没有丝毫察觉就中了毒。 李绚轻轻一笑,低声说道:“你是叫阿泉对吧?” “你……”倭女阿泉话已经说不出来来,她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已经带起一丝恐惧。 “其实只要你刚才离开了,外面冷风一吹,就半点事也不会有,所以,为什么你就是不走呢?”李绚神色微微一冷,伸手捏在了倭女阿泉的下巴上。 即便是黑暗之中,李绚依旧能够看出,倭女阿泉似乎受过一些磨难,脸上残留的一点婴儿肥让李绚隐隐能够看出什么。 现在的倭女阿泉,虽然眼底满是愤怒和恐惧,但小巧的鹅蛋脸,还带着一丝可爱和清秀。 鼻子并不高,但嘴唇很柔软。 “看不出来,你身材不高,但比例不错。”李绚一只手,放在了倭女阿泉的后背,这一瞬间,他清楚的感受到倭女阿泉,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放……”倭女阿泉最后竭尽全力想要说出的话,最后依旧没能说出来。 “那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李绚面对面,直接看着倭女阿泉的眼睛,冷冷的说道:“若是你刚才走了,本王今晚就能睡个安稳觉,可以将这一切都当做没看见,但伱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走?” 李绚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对倭女阿泉下手的,但是她似乎有日夜不停盯着他的迹象,这就让李绚有些不爽。 刚才那杯茶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她在茶气彻底散开之前离开,那么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她似乎并不想离开,那么就只能对不起了。 听到李绚这么说,倭女阿泉的眼底也满是后悔,但是师父让她盯着南昌王,她就只能盯着。 …… “你是倭国人,普通的倭国人是来不了大唐的,所以,你应该是倭国贵族,你的皮肤很好,但普通的倭国贵族,根本不会这么来监视一名大唐郡王,所以,你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贵族,也应该是参与到倭国皇室争斗的贵族,而且是失败者。” 李绚一句一句,看似简单没有头绪,甚至有些不合理的推断,却是直接戳进了倭女阿泉的心底,她的心已彻底乱了起来。 “从你的名字,还有你的性格来看,或者,你根本不是什么倭国贵族,而是倭国皇室,难道你是一名皇女?”李绚一把搂住倭女阿泉的腰间,紧紧的往自己这边压迫,同时李绚看着整个人的眼神已经彻底的慌乱的倭女阿泉,笃定的说道:“我说的对不对,泉皇女?” “不,不……”倭女阿泉语气颤抖的可怕,与此同时,她用尽全力的抬起头,按在李绚的胳膊上,但一点也推不开。 也就在和一瞬间,李绚看向了倭女阿泉的头顶,心中轻念:“撩。” 一瞬间,倭女阿泉头顶的词条,化作无数的光点,混合李绚的一缕意念直入她的脑海深处。 仅仅是片刻之后,倭女阿泉就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反抗,李绚也在这个时候,放开了她。 无数的光点,从倭女阿泉的脑海中蹦出,紧跟着,一道词条再度出现。 【阿泉(泉皇女),道真和尚之徒,倭国故天智国王之女,故弘文国王之妹,天武国王侄女,伊贺家族外女,流浪大唐,精通伊贺忍术……宿主信徒,言听计从,无限忠诚】 李绚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架,低声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介皇女,为什么会来大唐?” 泉皇女身上的毒素在这一瞬间,仿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微微向前,缩在李绚身侧,不由自主的开口:“在三年前,王兄病故,本应由王侄高市登基,但是王叔大海人皇子突然发生叛乱,杀了王侄高市,自己登基称王。” “等等,也就是说,你的兄长病故,本来是你的侄子登基称王的,但是你的叔叔,你侄儿的叔爷发动叛乱,直接抢走了皇位?”李绚总算是捋清楚倭国内部发生的事情。 爷爷辈的,抢孙子辈的王位,这不管是在哪一国历史上,也是十分炸裂的。 “其实,在父王五年前病逝的时候,王叔就有机会要登基的,但支持王兄的势力也很多,为了避免发生内乱,王叔主动避让吉野宫出家,然而仅仅两年,王兄的身体就突然恶化,之后,王叔发动叛乱,杀害了王侄,抢夺王位,登基称王。”泉皇女抬起头,她的眼底,是一丝深切的恨意。 李绚点点头,随后问道:“虽然是你王兄的儿子没有登基称王,也已经死了,但既然是你王叔登基,他应该不会亏待你们吧?” 泉皇女随即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不会,但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全部被迫嫁于王叔,只有我和六姐水主皇女逃了出来,五姐明日香还在国内隐藏抵抗。” “啊!”泉皇女的一番话,说的李绚万分的震惊,日本那边那么乱的吗? 不过好像即便几千年后,这种情况依旧没有多少改善。 随即,李绚收拾心思,继续问道:“那么道真又是回事?” “师父是阿母的弟弟,他的女儿也是王兄的侧妃,王兄故去之后,王兄的侧妃,也就是师父的女儿,也被王叔纳入了后宫。” 稍作停顿,泉皇女继续说道:“王叔那时正好给任命为遣唐使,已经出发离开了国内,但发生动乱之后,他又悄然返回,将五姐明日香,六姐水主,和我救了出来。” “之后,你们便来到了大唐,开始建立自己的班底,然后还想杀回去,将皇位重新夺回来?”李绚忍不住的感到有些好笑,他怎么就介入到了倭国的王权之争了呢。 “五姐母族的势力很强,一直都在暗中支持母族,若是能够从大唐借得大军,杀回倭国,一定能够废掉天武,立王姐为王。”泉皇女一句话,说的信心十足。 然而,话刚说完,她就颓然说道:“但是大唐如今就连和新罗作战,都步步艰难,还想要和天武联手打新罗;虽然大唐是在利用天武,但一旦被天武和大唐建立稳定的关系,那么……” “明白了。”李绚轻笑一声,侧过身,伸手捏住了泉皇女光滑的下巴,低声说道:“一切都是由道真在作主运作,你只是个听话的角色,不过……道真的姐姐既然是你的母亲,那么你就不是倭国正统生下的女儿,那么王室传统身上带着的隐患应该很少,所以伊贺家族的外女……” 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波动了起来,如同海浪一样,不停的翻涌了起来。 …… 一夜过后,李绚一个人站在中堂洗漱,他来到杭州时间不长,袁嘉祚也曾经提议给他安排几名侍女,但全部都被李绚给拒绝了。 李绚的目光落在一侧的房梁之上,泉皇女的身形,已经深深的潜藏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倭女的身体恢复速度真的不错,一夜风雨之后,竟然还能轻松的躺在房梁上。 不过真正令李绚惊讶的,还是她的身手。 要知道,李绚所在的这间院落,院外有千牛卫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巡逻,院内有南昌王府的秘卫,在时刻紧盯,可即便是如此,依旧被泉皇女轻松的潜入。 倭国伊贺家族的忍术,着实是有一些玄妙的。 不过李绚从中看出不少佛家的手段。 佛教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传入倭国,在隋唐时期,也有不少僧侣西渡大唐。 这其中最有名的和尚叫道昭,道昭在永徽二年随遣唐使入唐,受教于玄奘,与窥基同学。 窥基,人称慈恩法师,玄奘之徒,辨机师兄。 道真,道昭,大慈恩寺,李绚隐隐间窥见了道真在大唐真正的依仗。 看透了这一点,李绚就明白,此番倭国之事,已经大定。 “你今日就在这里待着,哪也别去。”李绚抬头看了房梁一眼,房梁之上,似有有人微微应了一声。 李绚轻笑一声,穿着金色战甲,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直接推开门。 今日,他要前往杭州水师。 第六百章 刺史调任,后继者谁 杭州水师船厂,无数的士卒来来回回的奔忙,一袋袋粮食,一桶桶淡水被迅速的装入船舱。 投石车,船弩,弓箭,刀枪,长拍杆,撞木,木板,被士卒依序搬上战船。 一身红衣金甲的李绚平静的走在大船侧畔,目光上下审视着一切。 杭州水师都尉冀嚣跟在李绚身侧,两人身后跟着一群的水师长史,参军,郎将等等。 “前次舟山海寇入侵余杭,水师就曾经出海寻敌作战,但那些老鼠只知道东躲西藏,根本就不敢出来和我们决战,最后我们被迫回收余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海飓风来了。” 冀嚣嘴角带起一丝冷笑,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虽然水师也一样遭受到了海飓风,但水师船大,又及时的撤入了海港,但那些倒霉蛋就吃大亏了。 数十艘大小船只被海海风直接掀翻,还有十几艘快船逃进了海港投诚,若不是当时还有一部分海寇北上逃过了一劫,否则那一次,就能将他们彻底歼灭。” 听到冀嚣话里的一丝惋惜,李绚有些好笑的说道:“若是真能将舟山海寇彻底歼灭,都尉便可积功调回中枢任职了。” 冀嚣心中所想,李绚仅仅是听个尾音,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何人不想调回中枢啊。”冀嚣沉沉的慨叹一声。 李绚默默点头,从史进到冀嚣,再到袁嘉祚和段宝玄,全都想要调回京城任职。 相比于中枢,扬州,杭州虽然繁华,但总欠缺一丝总揽天下之感。 说到底,杭州不过是天下一隅罢了。 “既然想回去,那就想办法彻底歼灭舟山海寇。”李绚说了一句之后,然后转身向前走去。 冀嚣眉头一挑,立刻紧跟上来,低声问道:“贤侄此言何意啊?” 李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开口问道:“叔父,这水师战船可能全部出海作战?” “这个自然,这些战船虽然在飓风中受创不轻,但如今两月过去,该修复的已经全部修复,而且做了更大的加固,足够涉海东渡。”冀嚣稍微停顿,看向李绚问道:“可这和舟山海寇有何关系?” “有件事情,小侄知,叔父自知便足够了。”李绚看了身后众人一眼,然后才低声说道:“根据消息,舟山海寇已经在暗中谋划,在大军离开杭州之后,出兵攻袭杭州,然后在大军试图返回之时,中路突袭。” “嗯?”冀嚣的眉头瞬间就紧蹙了起来,眼睛一转,他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贤侄是说,我们在东渡之前,彻底的将舟山海寇给解决掉。” 李绚淡淡的笑笑,没有再回答,而是看着眼前的四桅大船,低声说道:“叔父,我们到船上去看一看吧。” 李绚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冀嚣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立刻就兴奋起来。 …… 巡视一番大船之后,冀嚣带着李绚前往校场,查看正在进行的募兵。 这一次前往新罗,有一些身上有伤的,年纪大的水卒,是无法跟随战船跨海东渡的,他们要留在杭州守家。 如果再算上海上船员折损,额外招募四百水卒都有些少,但没办法,兵部给的名额就这些。 重新回到水师大堂,冀嚣让人上茶之后,便挥挥手,将手下全部赶出。 到了此时,冀嚣才看向李绚说道:“有件事情。不知当不当与贤侄说。” “叔父请讲?”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冀嚣,他们两家的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久之前,兵部的一些故友来信,说杭州袁使君要调离了。”冀嚣的一句话,让李绚脸上满是惊讶。 袁嘉祚做调任了,他在长安的时候怎么没听到风声,而且为什么传信的是兵部的人? “不只是袁使君,越州段都督同样要调离,不过段都督很有可能是调回中枢,至于袁使君,就不大好说了。”冀嚣忍不住的摇摇头。 “东南格局要变了。”李绚的神色已经完全肃然了起来,随即微微摇头感慨:“其实这件事,小侄本应该早就想到的,天阴教覆灭,各州官员先后都受到了封赏,如何会漏掉统帅一切的段都督,至于袁刺史,他在杭州的任期本就快到了。” 袁嘉祚在杭州任期之内,体恤百姓,打压豪族,兴修水利,发展文教,百姓富足,士绅得利,以致于天阴教在杭州民间很难真正发展起来。 如今,任期到达,袁嘉祚肯定评价上等,上调是必然的。 “关键是后继者何人。”冀嚣稍微向后靠了靠,然后轻声说道:“若是在早先,为叔也不担心这些,但如今东海王之事爆发,若是有人来杭州搅风搅雨,很多事情就不好说,而皆是你我都在东岛,若要有人在后面做文章,那么你我都将有大麻烦。” 冀嚣是杭州水师都尉,他的根在杭州,如果有人趁着他离开杭州的时候,搞小动作,那么他会很麻烦的。 李绚虽然是在婺州任职,和扬州不搭界,但因为今秋天阴教平息甚早,所以婺州和扬州之间的商贸往来,比以往时候,还要更加繁盛。 这里主要的原因在于,袁嘉祚曾经下令,杭州府大幅度的降低了婺州船只过关的关税。 一旦这则命令有变,那么婺杭水运必然受到极大的影响。 更别说,在平灭天阴教一战中,杭州隗氏出力甚多。 若是有人要从隗氏身上搞小动作,威逼利诱,要挟构陷,李绚也防不胜防。 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案,面色严肃的说道:“朝中大局,中枢一旦抵定,你我便没有任何置喙余地,你我能做的,就是扎好自己的篱笆,至于其他的,只能见招拆招。”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看向冀嚣说道:“叔父,如今对朝廷而言,最重要的,便是今日的秋收。大军离开之后,秋收立刻便进入紧要之刻,若是有人胡乱作为,搞乱了秋收,那么不仅东岛战事要受损,甚至明年为吐蕃作战的准备也要受损。” “如此,你我便有足够的时间了。”冀嚣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本身和东海王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防不住,有的人非要让他和东海王扯上关系。 如果真的如此,以皇帝对东海王的猜忌,即便是他也少不了要被扒下半层皮来。 “此事真正的问题不在你我身上。”李绚微微摇摇头,看向堂外金黄色的黄昏光芒,轻声说道:“不管是谁来杭州,所做的第一件事,无非就是立威,而且是要立的堂皇正大,不能靠阴谋手段,既然如此,那么这个立威的对象,就必须要和天阴教和东海王有切实的关系,如此……” “贤侄怕是要去陆府走一趟了。”冀嚣看向李绚,李绚微微点头。 东海王如今究竟可能会和谁人有联系,谁家最后可能会被找出来抄家灭族? 整个杭州,能够处理此事的,只有陆元明。 王谢顾陆朱张,吴越十六世家最上层的六家。 相比于关拢家族,吴越十六世家相互联姻往来的时间还要更久。 “那小侄现在就去。”李绚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冀嚣严肃的拱手道:“叔父小心,舟山海寇如今虽只剩残兵,但如今,还有九百天阴黑卒至今仍旧杳无音讯,慎之,慎之。” 听到这里这么说,冀嚣的脸色骤然一变,站起身,对着李绚拱手:“多谢王上提醒,下官谨记在心。” “告辞!”李绚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冀嚣一直将李绚送出了水师驻地,然后对着身边的亲信,低声喝道:“击鼓,聚将。” 杭州水师,气氛骤紧。 …… 长街之上,李绚缓缓的起马而行,身后周乾等人无声的护在身后。 四周来往的一众人等,在无声无息之间,就被排除开李绚四周。 李绚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随意的随马而行,心里却在思索,天阴教消失的那九百训练有素的黑卒,究竟去哪了。 当初天阴教在起事之前,总共训练出了四千黑卒,五百驻守总坛,五百进驻睦州,一千四百人直插歙州,还有一千六百人放在了婺州,越州和杭州。 其中婺州七百人被李绚杀了个干干净净,但藏在越州的五百人和杭州四百人,加起来一共九百人,却在战后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杭州府和越州府的人,虽然一直在积极的找寻这批人,但这些人却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越州府的那五百人倒也罢了,但是杭州府的四百人,原本应该是在章婉玉的指挥下,但后来方云秀死在了李绚之手,章婉玉就转去了婺州,这批人就留在了方云秀之手。 后来天阴教覆灭,章婉玉归顺李绚,文复之远行吐蕃,这批人,就被文复之安排潜伏了下来。 至于究竟潜藏在什么地方,甚至就连章婉玉都不清楚。 这并不是媱后在防着章婉玉,而是她将这批人手完全安排到了文复之的手上。 毕竟文复之才是媱后真正信赖的继承人,保住文复之,为他留下复起的底蕴,是媱后必然会做的。 甚至原本,她将章婉玉她们前来杭州,本就有着为文复之转移主意的目的。 当时,有从湖州调来的一千役卒,就藏在从睦州到杭州的必经之地上,一旦章婉玉和叶绾绾带着人从睦州撤往杭州,那她们一群人,最终可能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所以,要找到这些黑卒。 不管是他们现在已经随着文复之远走吐蕃,还是说潜藏起来,更待他日,又或者这些人已经完全落入到了东海王的手里…… 妖僧无嗔死了,东海王在整个东南,就再没有任何得力的棋子了吗? 李绚心里异常果决的否定了这个答案。 东海王在杭州肯定还有别的人手,这人虽然没有妖僧无嗔和李怀念那么重要,但他一定是有的。 刚想到这里,李绚的眉头顿时一紧,因为在这个时候,一股辛辣之气,突然从侧边的酒楼厨房传出,瞬间就张牙舞爪扑向了路上的无数行人。 李绚和一众千牛卫,还有他们胯下的高头大马也是一样。 但人知道闭住呼吸,可马就不会。 瞬间,十几匹高头大马,顿时就无比的焦躁不安了起来。 就在这人潮拥挤的大街之上…… 第六百零一章 假作救人,狠下辣手 人潮拥挤的大街之上,十几匹高头大马瞬间开始的躁动不安起来,脚下的马蹄更是随时想要急速狂奔起来。 马上的千牛卫立刻抚摸身下坐骑脖子上的鬃毛,低声细语,竭力的去安抚它们,但不知道那股气息究竟是什么,十几匹高头大马的眼中,极短的时间就已经蒙上了一层红光。 “拔刀,警戒。”李绚并不是很激烈的一句话,在场所有千牛卫,没有丝毫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千牛刀,刀刃锐利逼人,马匹在一瞬间更加的躁动。 前方不远处酒楼二层,两名中年人正对坐饮酒。 一人刚刚举杯,立刻就被反射过来的刀光晃的迷住了眼睛。 对面之人,同时转头看去,立刻就看到了一片如林的长刀,他愣住了,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身,看向对面之上:“关兄,那是什么人,在扬州的大街上直接拔刀,太过飞扬跋扈了。” 对面关兄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他勉强的笑笑,说道:“文贤弟,那是南昌王出行,或许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文贤弟微微摇头,面色正直的说道:“那也太过招摇了,随意出行,就带一队千牛卫,数十人,穿锦衣裘服,招摇过市,而且这里也不是婺州,关兄,你这个杭州录事参军可不能置之不理啊!” 录事参军,职掌总录众曹文簿,兼举弹善恶,纠劾不法,通御史事。 关参军微微摇头,脸色虽然已沉,但神色却还有迟疑,目光继续望向不远处的长街上。 并不妄动。 …… 刀光闪起,长街上的百姓立刻惊慌了起来,尖叫同时,下意识就要四散奔跑。 就在此时,一只青色的小瓷瓶突兀的飞到了半空中,李绚指劲一点,小瓷瓶立刻碎裂开来。 一股白色的粉末立刻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开,转眼间,十几匹高头大马,还有附近的百姓,同一时间被白色的粉末笼罩。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扑所有人的嗅觉中枢,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一个喷嚏直接打出来。 “阿嚏!”附近四周的百姓,还有众人胯下的坐骑,同时不由得打出了喷嚏。 也就这一个喷嚏,十几匹高头大马眼里的红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马匹转眼间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传令,千牛卫查察逆贼,所有百姓不得妄动,但有肆意乱为者,即刻诛杀。”李绚冰冷的声音,瞬间在整条长街上蔓延开来。 四周正在奔跑的百姓,刹那间就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千牛卫,封锁两侧出口,任何人等,不经检查,不许离开。”李绚手一挥,千牛卫之中,立刻东西分出两队人马,快速的打马,朝着南北而行。 长街上的百姓,这个时候迅速的让于两侧,一个个的脸色惊慌,却又不敢乱动。 李绚翻身下马,站在长街上,看着侧面的酒楼,他一挥手,周乾立刻带人冲进了酒楼之中。 很快酒楼的老板,还有厨师,伙计,已经被周乾带着千牛卫押了出来。 周乾快速的来到李绚身侧,低声在他耳边细语几句,李绚一听,眉头不由的一挑。 “你们说,是有人让你们在这个时候,用那种调料的?”李绚抬头看向老板和厨师,两人赶紧同时点头,李绚皱了皱眉头,问道:“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 酒楼老板立刻看向厨师,厨师有些畏缩的说道:“就是普通长相,普通模样,没有任何特殊?” “咦?”李绚诧异的看向厨师,眼睛一眯,似笑非笑的说道:“刚才那番话,谁教你这么说的?” “呛啷”一声,周乾匹练一样的长刀就已经架在了厨师的脖子上。 “小人,小人……”厨师支支吾吾的,神色闪烁。 李绚神色一冷,慢慢的走到了厨师面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又看向一旁的酒楼老板,眼神阴冷的问道:“他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想必你应该都清楚吧,现在立刻带千牛卫堵门抄家,所有一众家人,全部以通逆下狱。” 就连老板虽然有些迟疑,看了厨师一眼,但最终还是拱手道:“遵官人之令!” 李绚点点头,一名千牛卫立刻上来,就要带着老板一起离开,这个时候,那名厨师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说道:“别,别,我说,我说……” 李绚挥挥手,长刀瞬间就从厨师的脖子上被拿开,但一道红痕已经留下。 厨师一脸苦色的看着李绚,有些畏惧的说道:“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郎,穿一身青色左衽长袍,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打扮的粗壮大汉,不过说是大汉,但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个头很高,很壮实。” “听到了吗,这才是描述他人长相正确的说法。”李绚的目光迅速的抬起,看向四周。 一瞬间,一众千牛卫立刻护在李绚眼前,长刀如林,死死的护住他。 李绚摆摆手,直接说道:“找人去问问,还有什么人见到过那两人,他们这样折腾,明显不是专门来刺杀的。” “喏!”周乾立刻拱手,然后快步朝着四周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两名穿着蓝色长袍的男子被千牛卫领了下来。 看到第一个人的时候,李绚神色不由一愣。 此人正是杭州刺史府录事参军关弥。 “关参军今日如何会在此处?”李绚率先拱手,神色惊疑的看着关弥。 关弥和另外一人赶紧还礼:“关弥见过王爷,下官今日是和这位萧山文县尉在此一聚,未曾想碰到了王爷遇刺之事,” “无妨。”李绚锐利的目光直接看向了一侧的萧山“文”县尉,嘴角似笑非笑的问道:“阁下便是萧山县尉。” “下官文旭,见王爷。”文旭认真的对着李绚还礼。 【文旭,萧山县尉,出身庐陵文氏,无生道余杭堂堂主,前天阴教余杭分堂副堂主,先天真种后境】 李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诧异,文旭,还真的有其人啊。 李绚原本以为,萧山县尉文旭,不过是文复之的伪装身份罢了,没想到竟然有本人存在, 如此说来,在文复之假装萧山县尉期间,文旭便退居幕后。 如今文复之远赴吐蕃,文旭又出来接替这个身份,而且,他现在已经转入到了东海王的麾下,那么看来,文复之手下的那九百黑卒,也肯定转入到了东海王的手下。 看着站在眼前的文旭,李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金光,这可是赤果果的军功啊。 “不用客气。”李绚伸手将文旭扶了起来,然后温煦的说道:“二位既然今日在此,那么今日之事,便交由二位处置可好。” 文旭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就听身边的关弥开口道:“下官可否请问,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具体本王也弄不清楚。”李绚摇了摇头,叹声说道:“本王刚从水师巡查而回,准备前往赞善大夫府询问一些事情,未曾想,突然就有人扔出了一种刺激马匹的毒粉,若不是本王精通药理,恐怕刚才那一下,群马失控……要么本王将所有的马匹全部斩杀,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伤。” “这明显是有人在算计王爷,不过,下官建议,王爷下次出行,还是不要骑马,带这么多卫士,太招摇的。”文旭满是真诚的看着李绚,但话里话外,都是刺。 李绚笑笑,看向关弥说道:“本王也未曾想到,竟然会遇到此事,杭州府的治安历来都是不错的,想必如今这些,大体是天阴教余孽弄的手脚,抓起来审一审就好了。” 关弥的眼神不由得一挑,侧头看了文旭一眼,然后沉声肃然问道:“不知王爷可否抓到真凶?” 李绚侧头看向远处的一处十字路口,随即,四个人已经被从小巷中推了出来。 这四个人,其中两个似乎是州学士子,一高一矮,穿一身青色学袍,面对李绚,有些脸色难看的走了过来;另外两个是一对母子,都是一身的灰布褴衫。 孩子还好,母亲看上去有四旬年纪,皮肤发黑,脸上满是皱纹,向前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脸上满是畏惧。 “王上。”周乾走了李绚身前,拱手道:“就是此二人之前将毒药送给酒楼厨师的,至于这两人,则是听从此二人之令,等马惊之时,从街巷冲出,然后撞向马匹,让两人趁势做救人之举。” “等等。”李绚听的满脸荒唐,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二人弄了惊马,就是为了弄场假的救人戏码,然后呢,又要做什么?” 李绚的一句话,让关弥和文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同时诧异的看向两名士子。 两人当中,其中个子矮小的一人,有些畏缩的站了出来,强撑着拱手道:“学生也未曾想到,这药的效果如此之大,学生不过是想请王爷容许我等二人加入东征大军而已。” “东征大军招良家子弟,你二人若要从军,找本王做什么,直接去水师校场便可,本王早就将此事交由水师都尉负责……再说了,谁让告诉你们本王今天会走这条路的?” “是一名算命的道士,他说只要周贤弟能拦得住王上的惊马,我等就能得到王上青睐,还请王上恕罪,我等真的无有恶意啊!” “无有恶意,若是那人是天阴教逆匪,你们这就是私通逆贼,还有这惊马,十几名战马同时发狂,伱们两个人拦的住吗,真要死伤人命,你们又怎么赔?” 李绚一句话,说的那名士子哑口不言,李绚转身看向一侧的周乾,冷声说道:“将这二人全部送到百骑司杭州院,本王要知道,那个算命的道士究竟是谁?” “百骑司是什么?”那名士子还在迷茫,但一侧的关弥已经不由的脸色一变,另外一边的文旭更是上前一步,直接拱手道:“王上,此二人之罪,乃是治安之罪,当从州衙治罪。” 李绚转身,冷冷的看着文旭:“文县尉,你主掌一县缉捕盗法之事,你来告诉本王,谋算战马十八匹,该是如何判刑,勾连逆匪,刺杀钦差,又该如何判? 还有这杭州州学,教出来的士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阴毒,看样子,此事也刚当让陛下听听,这杭州的文教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王上。”关弥终于忍不住的站了出来。 他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李绚已经伸手止住了他,不客气的说道:“关参军,你还是好好的想一想,为何你今日恰好会在这里,而且还恰好的赶上这么一场好戏吧?” 李绚一句话,关弥脸色骤变。 下一刻,他猛的转头看向了文旭,文旭一脸无辜。 第六百零二章 刺激世家,杀人救人 黄昏之下,隗氏别院。 晚风吹拂,林木之中处处似有人影,暗藏刀剑,杀气凛然。 行走在其中的陆元明,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自从那日之后,南昌王住所的守卫森严了许多。 来到中堂之内,李绚谦恭的坐在下首,须发皆白的陆元明被他请在了上首。 “老朽真是惭愧,王爷每次来杭州,总有小人试图扰王爷清静。”陆元明感慨一声,有些抱歉的对李绚拱手。 “明翁不必如此客气。”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此次留行杭州,不过是为了东伐新罗,筹募士卒,整修战船,一应事务都由冀都尉负责,本王不过是个闲人罢了,这清静搅了就搅了,无大所谓的。” 陆元明摇摇头,苦笑说道:“王爷何必如此说,那日之事一出,杭州各家立刻惶恐,这时节,谁家中若有不孝子弟和天阴余匪勾连,阻挠朝廷东征,整个家族立刻就有覆灭之危。” “明翁世事洞明啊,请用茶。”李绚请起茶杯,稍微喝了一口,抬头说道:“那日之事,刺史府连夜就做出判决,那两人,犯害马之罪,同害人之罪,其中一人减一等判流三千里,零一人减尔等,判二年劳役,如此也便足够了,至于其他,本王清楚,和杭州诸家无涉的。” 李绚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陆元明明显是听到了扬州的一些消息。 毕竟他的堂弟陆元方如今就任扬州刺史府司马,实际上扬州刺史府的执事人, 有些东西,窦玄德必然会向他透漏。 李绚如今来到了杭州,有些事情自然会交代过来。 “说起来,本来那日小王从杭州水师出来,是要去拜访明翁的,但未曾想到,竟然遇到那等事,害的未能成行。”李绚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今日既然明翁来了,当日之事,也该重说。” “王爷请讲。”陆元明立刻就肃然了起来。 李绚那日是要去他府上拜访的事,陆元明也是后来才知晓的,但也在知情的一瞬间感到无比的愤怒。 李绚从杭州水师出来,然后便直奔他的府邸,明显是找他有要事,对他看重可见一斑。 偏偏有人在水师到他府上的路上做手脚。 虽然陆元明知道这事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但前来他府上的客人,在离他府上不远的大街上出了事,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之后清查天阴教余匪的命令,就是陆元明发出去的。 作为吴中陆氏在杭州的话事人,陆元明的份量很重。 就这几天,杭州各家就不知道暗中清理了多少天阴教的手脚。 李绚点点头,陆元明做的事情他如何不知,既然如此,他索性也直接开门见山:“明翁,长安有人伪托息王伯后人之事,明翁应当听过一二,长安已经有人落入了彀中,扬州也有人被欺,杭州东南繁华,也难免会有人糊涂,小王听闻袁翁不日就将调离,朝中或许会有新人抵达……” 陆元明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李绚的话说的很隐晦,息王,就是隐太子李建成。 东海王是李建成后人这件事,朝中并不承认,他们只承认是有人被假的李建成后人所欺骗。 长安的刘广业,扬州的李怀念,都是如此。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一个隐太子外孙,一个隐太子詹事之弟,还有一个暂不为人知的太子少师的次孙。 这么多人勾连起来,谁知道还会牵涉出什么人来,谁知道会牵连多少抄家灭门的惨事。 “本王虽不知道会是何人所来,但查察此事也是必然。”李绚摇摇头,感慨的说道:“不说别的,此事一出,季真贤弟今次科考,怕是要有所损失,而且这还是轻的,明翁要做好准备。” 陆元明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沉重起来。 贺知章的祖父贺德仁早年历任隐太子中舍人,隐太子洗马,隐太子学士,后虽因病故,避开了玄武门之难,但贺家毕竟侍奉过李建成,再加上贺家又与齐王李元吉友善,故而太宗一朝和高宗一朝,贺家子弟虽然兴旺,但都不为朝廷中枢所重,原因在此。 即便是到了今朝,贺知章的两位族叔,贺纪、贺敳任职崇贤馆学士,但也仅仅是学士。 再有三月便是春闱之期,如果此事的风声在春闱之前还不能够消弭,那么贺知章这一次别说是状元了,就是进士都难有所成。 而且李绚说的没错,这还是轻的,万一贺知章有意无意被人牵连上,那更麻烦。 “王爷之言,老朽明白了。”陆元明认真的点头,然后拱手道:“老朽回去之后,即刻就行处理。” “如此……”李绚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李竹快步从外面而入,将一封短笺递到了李绚手里,李绚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起。 “发生何事了?”陆元明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 “是之前那两个用手段要加入招募军的士子,他们二人,早先刚刚送出城外,就被人给劫走了,负责押送的刺史府差役,全部被杀,无一幸存。”李绚将手里的短笺递给陆元明。 陆元明惊讶之间,确认李绚说的无误,最后突然间恍然道:“这岂非是说,这二人也是天阴教余孽,他们想要加入东征军,莫非是要窥探军方动静…… 杭州法曹,这个判罚,怕是有枉纵之嫌啊!” “是啊!”李绚点点头,眯着眼睛说道:“杭州法曹参军苏宇,出身幽州苏氏,此番处理二人,其实并不为过,但却没有对幕后之人进行穷追,如今看来,怕是要遭无妄之灾。” 幽州苏氏和隐太子李建成并没有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和东海王有什么关系。 但这次之所以将被抓的两人快速处理,无非就是要给李绚一个交代,然而动作有些太快了,就好像了除了李绚和当地世家的压力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也在施压。 没想到,最后落入了他人彀中,这下子,苏宇怕是要背锅了。 “明翁,可还记得,天阴教被灭之事,还有九百天阴黑卒下落不明。”李绚转头看向脸色骤然一变的陆元明,轻声说道:“九百余精锐士卒,翻天覆地之事,他们怕是做不了,但全力之下,攻灭一族,他们还是有能力的,五日之后,小王和杭州水师就要启程北上,明翁小心了。” “多谢王爷提醒。”陆元明已经有些紧张的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老朽告辞。” “绚送明翁。”李绚站起来,然后很客气的将陆元明送到府门。 转身返回中堂,余泽这个时候从暗处走了出来:“王爷,如此之下,吴越十六家族,怕是要紧张了。” 李绚点点头,感慨说道:“是啊,这边朝廷派人要来清查东海王逆贼,那边还有天阴教余孽在虎视眈眈,真要有什么人这个时候,去调查吴越十六家族的底细,恐怕……” 说到这里,李绚一声冷笑,吴越十六家族,即便是李绚都不敢轻易去全面得罪。 就算是有所针对,也只针对一门一家,利用律法,震慑压迫其他家族,可最后也多以这些世家内部清理作为告终。 如果他真的强行而为,被人架空是小事,搞不好能不能活着回到长安都是两说。 吴越十六世家统治吴越之地数百年,内部勾连,姻亲往来,早已经是如同铁板一块。 他们内中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只要尊重这套行事规则,那么你就能在江南混的如鱼得水,可不管是谁,想要硬拼这个规则,恐怕最后少不了要被碰的头破血流。 …… “还有,那两个人看紧了,不要让他们随意跑了,他们,可是我们将来杀人,最锋利的刀刃。”李绚一句话,整个别院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 那两个年轻的士子,竟然是李绚派人劫走的。 也就是说,押送那些年轻士子的杭州府差役,也全部都是李绚派人杀死的。 以李绚的风格,自然不会随意连累无辜者。 之所以如此做,还是因为那些差役全部都死有余辜。 可如何才能确定这些人全都罪有应得,而且还全部将这些人都派往送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杭州府故意派人这么做的。 杭州府有权这么做,方便这么做,又做的无声无息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宇。 杭州刺史府法曹参军苏宇。 书房之内,余泽将两份官档递给李绚,一份是萧山县尉文旭,一份是杭州录事参军关弥。 任谁都能看出,关弥那一日出现在现场,绝对不是凑巧,联想他所有的参劾之权,明显是有人算计着,看李绚的坐骑在扬州造成动乱,准备参他一本。 不过还好,动手的人似乎忘了,李绚本人就是一名医道高手,那些毒药他反手可解。 李绚摆了摆手,将两份官档放在一侧,看着外面黄昏的余光,轻声说道:“他们的身份背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所处的位置。” “一个县尉,一个录事参军,一个有抓人之权,一个有弹劾之权。”余泽的眉头微微一挑,思索着说道:“这中间似乎有缺。” “不错,还差一个审判之权。”李绚轻笑一声,伸手点在了一旁的短笺之上,轻声说道:“就是这个,杭州法曹参军。” “他们这是要掌控杭州司马的权责吗?”余泽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并不是杭州刺史袁嘉祚的人,只有杭州司马袁谊和袁嘉祚有同姓之谊。 “他们动不了袁司马,便只好从下面的人身上下手。”李绚轻吸一口气,他一眼就看清楚了这背后的玄机。 胡郁是吴越十六世家在杭州刺史府的代言人,而袁谊则是前相虞世南的外孙,背景深厚,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即便是裴炎,在抓不到他们把柄的情况下,也难有作为。 在这种情况下,背景略微薄弱的杭州司法参军苏宇就成了他们针对的目标。 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动手。 李绚抬头看向西南方向,轻声说道:“这圣旨,也快到了。” 第六百零三章 倭人能受唐律约束,该当感恩才是 西湖之上,一艘乌篷船在轻轻游荡。 船只之上,除了摇橹的李竹以外,只有李绚和道真和尚坐于船头,中间的案几上,放一只酒壶,几碟小菜,轻松适意。 夕阳西垂,红霞铺满在湖面之上,让人心情宁静。 道真和尚收起心中的禅意,抬头看向李绚,合十道:“王上果然艺高胆大,如此之时,竟敢与贫僧相处,小僧佩服。” 李绚淡淡笑笑,轻声道:“大师虽然佛法精深,但是在这水湖之上,却是小王要占得优势的。” 强大的自信,就在三言两语之间展露无疑。 道真和尚眉头一挑,轻声说道:“对此贫僧亦有听闻,王上在平灭天阴教之时,便曾多次借用风雨,天阴教数千大军,最后尽皆葬送于王爷之手,在下感佩,只是……不知王爷之能,到了海上,是否同样适用?” 海上。 李绚转头看向东方,西湖和东海之间,只有一座杭州和一湾钱塘江。 海上的风浪随时可能会波及到杭州,就像是早先的那场海飓风一样。 李绚回头,看向道真和尚,平静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天地之间事,多有一定之规。譬如这大海之上,不同时节,风向,海水流向都各有不同,只要能抓住天时变化,那么无论做何事都能轻松自然。” 道真和尚的眼神无比庄重的看着李绚,沉声说道:“请王爷细言。” 李绚轻轻一笑,说道:“就譬如眼下,秋冬时节,东海之上北方盛行,但海流却从杭州流向倭国,但到了春夏时节,风向和海底流向就会发生翻转。” 道真和尚嘴角微微一抽,他如何不知,李绚说的虽然是对的,但具体的,却是半点都没有涉及。 不等他继续追问,李绚再度开口,直接就引走了他的注意。 “虽说天地之间,大向一定,但偶有变故,却可成为可利用之机,就譬如在十月初一,风向却有西转之向,所能抓住机会,七日之内,便可从杭州抵达倭国,到了倭国本土,不远的。”李绚说话中,抬头看向了东海之上。 道真随即看了过去,脸色微微一变:“十月初一,那就是后日了。” 几息之后,道真回头看向李绚,李绚正好平静的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无声无息间已经一片凝滞,两人眼中似乎都有一支船队在风浪的大海上航行,而在黑暗夜色的尽头,海岸线顿时出现,一片灯火瞬间弥漫在海岸之上。 那里便是倭岛。 道真终于缓缓的点头,面色肃然的说道:“大唐天国,倭国自然愿与大唐永结同好,贫僧也愿为之奋力,但我国天武大王心中究竟做如何想,在下就不知了。” 李绚点点头,自从知道道真和尚的来历之后,李绚就明白,道真和尚一定会竭力促成倭国天武王大军北上,和大唐共同征伐新罗。 如此,不仅可以将天武王的主力困在新罗,甚至在天王倒台之后,他们还可以借助大唐之力,来平定倭国国内的人心,算盘不要打的太响。 “大师有话不妨直说,小王能做之事虽然不多,但上有陛下和天后,下有安东都督府无数军士,想必不敢如何,我朝都有能力完成的。”李绚将酒杯轻轻往前推了推。 “如此,贫僧就不客气了。”道真神色认真肃然起来:“一旦两国结盟达成,我国每年会分两批,派遣四百学生来大唐求学,大唐派官船前往我国接人,然后接到中土,抵达中土之后,我国学生食宿全部由大唐负责,所行所往,不得拦阻,” 李绚有些失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大师可真的是通晓什么叫做狮子大开口啊,不过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小王如今就俗上一回。” 李绚脸色一肃,认真的说道:“大唐每年派官船一次前往贵国接人,贵国的商旅往来大唐,亦可跟随官船,当然,大唐的商旅前往贵国亦可跟随官船,至于学生,大师,每年八百留学生,贵国派的出来吗?” 当年徐福东渡,也不过才带了三千童男童女,倭国一次性派遣八百学生前往大唐,怕是要把年轻一辈的贵族子弟全部都抽干才行。 李绚可不信他们会派遣平民子弟来到大唐求学,若真是如此,李绚更是求之不得。 “大唐每年从倭国来到大唐接送求学生数目不存上限,但所有的学生,必须要全部通晓汉字,我朝有权每年在贵国举行一次考试,考试合格者,可前来大唐求学……若是连大唐文字都不认得,大唐官话都不会说,这样的人来有何意。”李绚直接一挥手,划出了一条合格线。 道真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明白,若是让大唐文化在国人之中盛行开来,对王室的统治将有极大的不利。 深深的吸一口气,道真告诉自己,倭国想要更加强大,必须要走学习大唐的路。 而且大唐如今并没有多少精力在东岛,更别说是倭国了,所以,这件事短期内对倭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到道真终于缓缓的点头,李绚笑了笑,接着说道:“倭国求学生来大唐之后,可享受大唐士子待遇,大师不要说什么所行所往,不得阻拦这种妄言,就连本王都没有这等特权,律法之下,人人平等,倭国人能受唐律约束,该当感恩才是。” “王上所言甚是,是道真失言了。”道真和尚深吸一口气,对着李绚合十致歉。 李绚点点头,说道:“倭国求学生在大唐享受士子待遇,同样,大唐商人在倭国,也享受贵族平等之权,倭国终究是大唐藩属。” 李绚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道真之前强调两国是盟友,但在李绚看来,倭国最多算是大唐属国罢了,就这还是极给面子了。 “其他之事,大多可定,但想要我王点头,贫僧希望唐皇能够下旨,册封我王之子为王太子。”道真和尚沉沉的拜身,一脸的诚恳。 “看样子,大师是想要彻底终结倭国这多年来的内部动乱啊。”李绚深吸一口气,面色肃然。 倭国从开国到如今,虽然父子传位是常态,但不间断的,还有兄弟相代之事。 如今的倭国天武王,当年就曾作为东宫,有机会从其兄长天智之手,接过倭国王位,但很可惜,其兄在临死之时,却将王位传给了儿子弘文王。 弘文王在位仅仅三年,就被因病亡故,天武王直接从应该即位的侄孙手里,将王位夺了去,还娶了好几个侄女为自己的王妃。 如今天武的年龄逐渐变大,他已经不希望再看到国内的发生类似早年的动乱,希望能够彻底的定下父死子继这种传统。 如果说大唐真的能够答应,那么天武王绝对会立刻率军北上的。 李绚点点头,轻声说道:“大师可以先行出发,若是贵国国王有心,可派人到新罗联系我们大军,我朝水师会将圣旨送到贵国主之手。” “王上好算计啊!”道真深吸一口气,随即轻笑摇头。 倭国的水军一动,甚至都不需和大唐联系,立刻就会引起新罗的注意。 看着李绚坚定的神色,道真点点头,说道:“如此,就麻烦王上了,不过,还请圣人派遣大崇恩寺的法师前来我国传旨,两国盟好,佛法东传。” 道真的话听起来普通,但细细的究算起来,里面却满是算计。 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可!” “如此就麻烦王上了。”道真和尚长松了口气。 “大师客气了。”李绚说完,举起了面前的酒杯,道真倭国人,对酒并不忌讳。 两人相互碰杯,大唐和倭国的藩属之盟,算是有了一个开头。 但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真正的盟约,需要鸿胪寺的正式官员前往倭国,同时也需要倭国国使前来大唐。 不过这些就不关李绚的事情了,他现在不过是检校鸿胪寺卿,可代行事,但具体的细节他说了是不算的,而且那些也不是他的职责,他只需要确定是倭国能有动静,让新罗忌惮便可。 如今这一任务基本完成,不过想要彻底打掉新罗的妄念,还要前线好好的打几场胜战。 李谨行,高侃,黑齿常之,李绚就不相信这些名将会搞砸。 ……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事情,本王搞不好会真的相信,他是真的一心一意的为天武王想。”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侧身看向一侧的树影之下。 泉皇女从树影下转了出来,黑色的夜行衣包裹着娇小玲珑婀娜的身段。 “大王,师傅传信,让小婢回去。”泉皇女手里握着短剑,对着李绚微微躬身。 李绚点点头,说道:“他马上就要回倭国了,如今十有八九,是要跟你交代接下来的行止,你去吧,小心一些。” “喏!”泉皇女稍微一退,便退入到了黑暗之中。 李绚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明月,嘴角微微落出一丝冷笑。 道真根本没有看出他这一手之中,暗藏的杀机。 大唐的商队可以随意前往倭国,一旦让大唐的商队发掘出倭国金山银山之事,那么根本就不用李绚多做什么多说什么,满朝堂就都会疯狂的派兵前往东岛。 如今东岛必灭。 就算是大唐无力统治东岛,李绚也可以扶植起一个傀儡政府出来,就比如泉皇女。 在倭国,女皇到如今已经四五任了,不差再多一个。 更别说,泉皇女还有两个姐姐。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从身后传来,李竹快步的从后面而来。 “发生了何事,如此行色匆匆?”李绚看着李竹,眉头微皱。 李竹停步,面色肃然的拱手说道:“回禀王上,有圣旨到,杭州刺史袁嘉着调任他处,新任刺史已经抵达,另外,秘书郎薛中璋同时抵达,杭州法曹参军苏宇调任大理寺,薛中璋接任杭州法曹参军。” “嗯!”李绚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然后看向面前的黄昏之下的西湖,轻声说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苹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 西南月上浮云散,轩槛凉生。莲芰香清,水面风来酒面醒。 第六百零四章 彼此勾连,坑已挖好 “臣袁嘉祚叩谢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刺史府大堂之内,袁嘉祚沉沉跪拜在地,然后才举起双手,的面目肃然的将圣旨接下。 站在大堂左侧的来敬业赶紧上前将袁嘉祚扶起:“都督请起。” “来兄客气了。”袁嘉祚站起身,对着来敬业微微拱手,沉声道:“有劳来兄了。” “都督生分了,你我江南公事多年,虽少有见面,但情分还是有的。”来敬业温和的拱手还礼。 李绚站在一侧,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目光却看向了站在一侧的来遂,眼中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遂苦笑着耸耸肩,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袁嘉祚调任越州都督府都督,总共六州军事,来敬业从润州刺史调任杭州刺史,虽然轻描淡写,但皇帝对杭州的掌控依旧在指掌之中。 李绚,冀嚣,胡郁和袁谊四人站在稍前之处,后面,关弥,薛中璋,张淳,以及刺史府其他六曹参军站在稍后一些的地方,还有苏宇,一人站在一侧,面色肃然。 谁能想到,刚刚捅出大娄子的苏宇,竟然立刻调任大理寺寺丞,返回长安和狄仁杰同僚。 现在,苏宇已经是大理寺寺丞,整个杭州府,无人可以节制于他。 而之前他在杭州府捅出了篓子,立刻就交到了新人的手里,新的法曹参军之手。 这个人,赫然正是前秘书郎薛中璋。 杭州虽然是上州,但是从朝中清贵的正六品上秘书郎,调任正六品上州法曹参军,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这都很亏。 若是能从杭州法曹参军调任同样正六品上的大理寺丞,这才叫升迁,就像苏宇这样。 薛中璋若是从秘书郎直接调任大理寺丞,如此才算平调,但调为杭州法曹参军绝对是亏了。 然而,他又没有犯错,也不是被贬,那么就只能说明是他别有所图。 堂中众人没一个是糊涂的,薛中璋调任杭州的心思,众人都能看的清楚。 只是他究竟在图谋什么,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看清楚的。 尤其是他和裴炎的关系,即便是李绚都是通过窦玄德才知晓的,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 …… 李绚收回目光,看到来敬业和袁嘉祚寒暄完毕,略作思索,他缓步上前。 见到李绚上前,来敬业和袁嘉祚,同时诧异的看向他。 李绚拱手道:“绚恭贺袁翁升迁,恭贺世叔升迁,今日本当是喜庆之时,然绚有一事,需要二位长者共同会谈。” 袁嘉祚略带诧异的看向李绚:“贤侄之意,是此事和越州也有关?” “正要调动会稽府一团府兵,请都督准许。”李绚声音很低,只有袁嘉祚和来敬业能听清。 “事关东岛事宜,还望二位长者恕小子无状。”李绚姿态很低,然而他的话刚刚说出,袁嘉祚和来敬业就不由微微有些变色。 李绚虽然本官为婺州别驾,但却有江南道筹兵副使之职,可直接节制整个江南道数十州一切官吏,甚至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下来敬业和袁嘉祚不敢怠慢,直接伸手说道:“王爷请。” 李绚拱手:“小子得罪了,还请召水师都尉冀嚣,长史胡郁和司马袁谊,以及兵曹参军张淳一起,事关重大,请来兄和余修撰共同执笔记录,整修入档,以备中枢查询。” “遵令!”袁嘉祚和来敬业两人同时拱手,然后召来手下略作吩咐。 很快,一行人就走进了内堂之中,大堂中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不住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等到几人离开之后,堂中众人的目光,不由的全部落在了录事参军关弥的身上。 扬州众多高官大吏,唯独只有他一人被排除在参会名单之内。 关弥的脸色平静,仿佛根本未曾注意到众人所想为何似的。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内堂门口,脸色淡然,但死死盯住的眼神却已然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 不就是因为得罪了南昌王吗,何至于如此? 如今甚至就连一些关键机密都不让他参与,如此提防,真真该死。 冷哼一声,关弥一挥手,离开了正堂,返回了自己官廨。 他还没有被气到在新任刺史即将履任的关键时刻,自己就贸然离开刺史府的。 看到关弥离开的背影,薛中璋脸上带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众人都关注内堂之事时,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正堂。 这个时候,一个人从侧畔凑了过来,这个人身量不高,但看上去颇有一些英武之气,但眼神闪动之间,却带着精明的算计,此人赫然正是萧山县尉文旭。 就见文旭对着薛中璋微微躬身,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薛中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两人便相携一起离开了,而两人前去的方向,赫然正是录事参军关弥的官廨所在。 等到两人彻底消失之后,周乾的身影才从黑暗中走出,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入到了黑暗之中,仿佛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袁嘉祚被让于上首,来敬业坐在下首,李绚和冀嚣各坐其下,后面是杭州长史胡郁和司马袁谊,以及兵曹参军张淳,至于余泽和来遂,则坐在两侧之后,记录要点。 李绚对着众人拱手道:“小王在扬州时,曾经截获消息,东海王之人,准备趁杭州水师东征之时,勾连舟山海寇,入侵杭州。”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目光在来敬业和袁嘉祚脸上扫过,两人的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慌乱之态,李绚瞬间就知道,这一次东征的真相已经在上层之间传扬了开来。 当日参与小朝会的人那么多,时间一长,相关之事的真相,自然就会传扬开来。 来敬业的叔父是黄门侍郎来恒,袁嘉祚背后也有人,别看如今东南水军如火如荼的筹备,但实际上,此次东援的真相,他们已经都知晓了。 李绚拱手,继续说道:“海上之事,杭州水师已经开始筹划在出征之前,清扫一遍舟山海寇,让其无力西寇,然陆上之事,东海王之人……据百骑司传闻,当初在天阴教起兵谋逆时期,一直未曾现身的九百黑卒,已全部归到东海王麾下,若小王所料不差,此次他们应当要有所动作。” “消息准确吗?”来敬业终于开口,面色肃然。 舟山海寇之事,杭州水师有能力将他们一锅端,但九百黑卒,一旦在杭州城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夜袭杭州城,杭州城不说会大半陷落,起码烧杀之下,损失无算。 来敬业没想到自己刚刚接任杭州刺史,就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属实!”李绚转身对着袁嘉祚拱手,说道:“之前被黑卒劫走的那两名士子,已经被从重新捕回,不同上次,此番重新被捕,只是略一审讯,两人就直接交代了。” “王爷请讲。”袁嘉祚听清楚了其中的细节,点点头。 李绚继续说道:“他二人原本藏于天目山深处秘洞之中,后被调往杭州,然后有人通过运作,给了他二人假身份,早先准备潜入水师招募新卒之中,探问水师动静,但水师新卒只招收吴越各地世家子弟,不招收平民,故而,他二人便设计了长街刺激马匹失控的戏码,但可惜,一有本王在,二那些是战马。” 来敬业听到这里,眉头忍不住的一挑。 唐律,谋算战马以谋人论罪,处死刑,未死,减一等,从者,减二等。 “看样子,他们是笃定了,即便是出了岔子,也会被人救出啊。”来敬业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等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座秘洞,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李绚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看向来敬业说道:“此事无益,但无虞,东海王的手下,原本计划潜入新筹建的水军,探问水师动静,然后和舟山海寇里应外合,破坏我军之行,但可惜,种种狡计都无法得逞,但本王并不觉得他们会因此收手。” “无法智取,那么就只有强攻了。”袁嘉祚冷笑一声,说道:“杭州水师调走,又遭遇突袭,即便是水师能够及时的剿灭舟山海寇,但杭州城依旧将受创严重,本督明了,会稽府一团士卒,在水师出发之日,会悄然抵达,只待逆贼而来。” “那就多谢都督了。”来敬业站起来,对着袁嘉祚深施一礼。 “敬业兄客气了。”袁嘉祚温和的笑笑,将来敬业扶起,同时说道:“本官这还未出杭州城,可还不是外人。” 袁嘉祚一番话说出,在场众人同时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减缓,李绚开口:“此事大体都已在掌握,但还有一事不得不防。” “王爷请讲!”来敬业顿时肃然起来。 “那就是内应。”李绚冷冷一笑,略带厌恶的说道:“那二人能够替换身份进入杭州州学,说明背后那人有足够能量促成此事,甚至还有其他更多的事情,如今这杭州府内,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内应,到时候里应外合,就算我等已经有所准备,但还需小心。” “此人必须要找出来。”来敬业的脸色这下彻底的沉了下来。 这个人短期来看,威胁到了杭州城的安危,但长期来看,已经威胁到了他的仕途。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东海王的人,如果让帝后知道他有了东海王属下的线索,且没能将其抓获,那么他在帝后那里,立刻就会失分。 看到来敬业神色坚决,李绚轻轻的点头,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堂外。 坑已经挖好,薛中璋会不会跳进来? 只有他跳进来,李绚才能用他勾连裴炎。 第六百零五章 道真东渡,百骑下场 十月初一,天色阴沉,西风冷冽。 杭州码头之上,水汽浓重,远处视线尽头的大海上,仿佛有无尽的波涛在翻涌。 李绚站在岸上,一身的黑色锦衣格外的得体,八面汉剑随意的挂在腰间。 对着身前穿一身蓝色袈裟的道真和尚合十,李绚言辞恳切的说道:“风高浪急,大师一路小心,若是前行顺遂,你我当可在新罗相聚。” “王上也要小心,贫僧回返国内虽然艰险,但王上前往新罗,也未必一帆风顺。”道真脸色真挚,若是换个人,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别意。 李绚淡淡的笑笑,双手散开,右手按于八面汉剑剑柄之上,同时轻声道:“大师,有的时候,慢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是活着。” “王爷所言极是。”道真神色同样平和。 李绚抬头,看向阴沉的天气,沉声说道:“此番天气只能持续两日,若是能持续三四日,那么风落之时,便是大师抵达倭国之时,可惜了,还要耽搁几日。” 道真眼皮不自禁的上挑,但他还是面色如常,语气温和的说道:“若是他日王上能够抵达奈良,鄙王必定倒履相迎。” 看到道真这幅样子,李绚反而笑着开口道:“如此,那便说定了。” 道真不由一愣,李绚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里,竟然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很不好说。 尤其,他还精通天文水候,若真是让他做足准备,借助狂风,三五日内杀到倭国,那么倭国立刻就会如同新罗一样,陷入灭国之危。 虽然李绚说过,大唐对新罗和倭国都没有兴趣,但如果倭国和新罗一样,真要彻底惹怒了大唐,那么他们就是抱着亏本的买卖,也要惩罚倭国。 就如同眼下这一次样,新罗人可真是大胆,竟然敢介入到大唐皇室权力相争之中。 这种事情,即便是现在的这一位天皇大帝能够忍得下来,下一任的皇帝也未必能忍。 大唐和新罗这一仗,还有得打……这就是倭国的机会。 “如此,贫僧便告辞了。”道真再度合十。 李绚向前一步,满怀希冀的拱手:“祝大师一路顺风。” “多谢王爷!”道真倒退着走到船下,然后转身登船,船上的一应水手立刻开始起锚挂帆。 一共三艘三桅大船,缓缓的驶离了杭州港口,沿着广阔的钱塘江直入大海。 站在码头上,看着船队离去,船影较小,李绚的神色早已经完全肃然起来。 余泽这个时候,从后面走上,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 李绚点点头,低声问道:“这船,是百骑司的船吧?” “应该是的。”余泽微微点头,说道:“属下将消息递过去,第二日便有一名杭州船商上门……如果是一般人,怕是也未有能力,能获得这等消息。” 李绚稍微放松,眼睛微眯:“如此就好,只要百骑司能够盯死这条航路,那么这一趟,就算是倭人不答应和我朝联手,我朝也有机会,从南境直接威胁新罗金城。” 在倭国和新罗事上,李绚有着清晰的认知,如果不能将新罗打服,是绝不能和倭国翻脸的。 一旦新罗和倭国联手,那即便是他想要征服新罗和倭国,也需付出比原本还要更大的代价。 更别说西边有吐蕃,北边有突厥,稍微不慎,立有大祸。 深吸一口气,李绚转身,看向身后的杭州城,沉声说道:“如今新罗,倭国都已按计划而行,如今剩下的,就是朝中的内奸。传令百骑司,让他们必须要保证,在大军和新罗作战之际,任何消息,都不能从中土传入东岛。” “属下遵令。”余泽立刻拱手。 李绚手按在八面汉剑剑柄之上,大踏步的向前走去,隐藏在四周的千牛卫立刻从四面八方而出,跟在李绚的身后,一起离开了杭州码头。 空无一人,被封锁了整整一日夜的杭州码头。 …… 杭州城东的一处酒楼三层,一条人影站在窗前,远远的眺望码头方向,许久之后,他侧身看向身后,沉声问道:“二位贤弟,你们觉得南昌王封锁码头,究竟是在做什么?” “关兄,就连你都弄不清楚的问题,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桌案边上,薛中璋抬眼看向关弥,眼睛里满是迷蒙,就如同手里酒杯中的烈酒一样。 坐在桌案另外一侧的文旭,看了薛中璋一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怪异。 南昌王带有密旨前来杭州的,这一点早先扬州新罗人就已经有消息传了过来。 只是究竟是什么密旨,新罗人没有答案,他这边派人试图打入南昌王身边,也没有成功。 反而引起了南昌王的警惕,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让关弥参与了。 至于薛仲璋,他如果是秘书省秘书郎还好说,但如今他只是一个杭州法曹参军,南昌王甚至都不怎么搭理他。 “南昌王平时出行,若是无事,身边便只会带十几名千牛卫,若是有事,杭州府的差役捕快,甚至水师战船,都会出动,替他封路,他究竟想做什么,没人知道的。”文旭有些感慨的摇头,随后看向关弥说道:“关兄,南昌王就像是把我等也当做了敌人似的,什么事情都不说。” “能说什么?”关弥没好气的白了文旭一眼,不客气的说道:“南昌王是钦差,负责东南筹军之事,里面少不了要有一些对新罗的杀手锏,这些东西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关兄所言极是。”薛中璋难得赞同的点头,他又何尝不想知道南昌王身上的秘密,但是这事就是他去信给自家姨夫,最后也只是遭到了一顿训斥。 在薛中璋看来,自家姨夫是整个大唐最守律法的人。 不是说他就真的不做违背唐律的事情,而是他就算做了违背的唐律的事,整个大唐也不会有第二个活人知道内情。 文旭眼睛一转,转口说道:“已经确定了吧,水师后日辰时出发?” “没错。”薛中璋肯定的点头,说道:“后日辰时出发,当天抵达扬州,连夜北行,和登州水师在海上汇合,然后出发前往新罗。” “要看风向。”关弥重新走回来,在桌案后坐下,说道:“这两日都是西风,水师恐怕要走海上,从海上抵达扬州,速度又要快一些,如果他们不在杭州停留的话,当夜就能抵达登州。” “南昌王这回总要随同一起离开杭州了吧?”文旭终于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扬州窦翁已定,南昌王和临海郡王金仁问同船一起东行,此番新罗之事若是顺利,南昌王再度回归之后,恐怕又立殊功。”薛中璋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酒杯。 薛中璋年纪不大,二十八岁,但已经正六品上的杭州法曹,大名鼎鼎的骆宾王不过是是从七品下的武功主簿罢了。 可是相比于南昌王,这个比他们年纪还要小上许多的年轻人,本官都已经是婺州别驾,他们都要差上太多了。 “个人有个人的路,南昌王终究是宗室,宗室是不能为相的。”关弥简单一句话,就让对面的两人重新精神振奋。 的确,宗室任官有太多的限制了。 如今的朝中,只有一个年纪最长的陇西郡王李博义任礼部尚书,而且职司清闲。 军中,和皇室血缘较近的梁郡公李孝义任右千牛卫将军,血缘稍远北平郡王李景嘉任左千牛卫将军,十六卫大将军根本没有宗室一个。 当然,英王和相王不能算。 南昌王的天花板也只有一任上州刺史,而且极有可能是边州,除此之外,他很难再往上。 “越有才华的宗室,就越不能调回中枢,就比如霍王。”薛中璋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南昌王就算是极得天子信重又如何,他未来的上限终究有限。 薛中璋心里的嫉妒总算是少了几分,随即,他就肃然的看向关弥:“关兄,有些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天阴教虽灭,但东海王犹存,而且东海王在东南似乎别有势力,薛某此番调任杭州,就是希望能在此事有所成就。” “东海王!”关弥终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现在终于明白薛中璋非要调来杭州的原因了。 朝中秘书郎之职虽然清贵,但是想要往上走,除了皇帝的信重,个人的才华以外,还需要机遇,或者更准确的讲,是背景。 关弥虽然不知道薛中璋的后台是刑部尚书裴炎,但也能看得出他背后是有人的,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如此果断的调来杭州。 轻轻的敲了敲桌案,关弥谨慎的说道:“天阴教之事,自从上次南昌王在杭州清洗之后,再加上后来天阴教的覆灭,如今杭州或许还有天阴教余孽幸存,但他们必然藏的很深,普通人轻易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除非,薛兄有线索?” 关弥眼神凝重的看向薛中璋,他不管薛中璋的背后是谁,但是他敢于在现在这个时候调来杭州,肯定有自己的底牌。 薛中璋目光似笑非笑的看了关弥一眼,然后又看向了一侧同样眼巴巴的文旭,声音幽幽的说道:“若是愚弟真的有什么线索,如今又怎会坐在这里,向二位请教?” 关弥低下了头,文旭侧过了头。 片刻之后,文旭开口:“小弟官职低微,能够帮助者不多,只有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或许有用?” 文旭一开口,关弥和薛中璋便同时盯向了他。 就听文旭缓缓的开口说道:“数月之前,南昌王抵达杭州,袁都督内侄,当然是前内侄,被天阴教妖女蒙骗,最后不知所踪,但似乎落在了南昌王之手,还有杭州隗氏,他们之所以如今奉承南昌王,就是因为被南昌王抓住了把柄,然而这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夏家。” 文旭转头看向关弥,面色凝重的说道:“据说那一日,夏家全家封闭,一日之后,有人从井里打出来的水都是红的,而那一日之后,夏家的人丁,莫名的少了一半。” 关弥眉头紧皱,侧头看向了薛中璋,薛中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六百零六章 小人告状,武后打脸 长安,大明宫。 挺直的禁卫军手中刀枪如林,巍峨的皇宫上下金玉交辉,旌旗招展,气势森严。 裴炎袖中藏着一本奏章,在四周来往臣僚的注视下,缓步走进了威严的紫宸殿。 走入殿中,裴炎也不抬头,直接拱手躬身:“臣,刑部尚书裴炎,拜见天后,天后万安!” “平身。”武后端坐在金座之上,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身侧的内侍立刻上前,将武后面前的奏章收到一侧,另外一边,一名女官端上一杯热茶,放在了武后面前。 武后轻轻的抿了一口,神色这才舒缓了一些,她抬起头看向裴炎,轻声问道:“东海王之事,查的如何了?” 裴炎眼神一紧,但神色依旧平静的说道:“回禀天后,刑部已经调查了大半在京宗室,外戚,还有当年隐太子宫中一切官员后裔,坏消息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好消息同样也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你倒是会说话。”武后不屑的轻笑一声,然后长袖一挥,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是什么坏消息,隐息王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又有什么人会怀念他,更何况真正有能力的人才早已经在朝廷各处担当要职,只有那些废物,才会和隐息王后人勾连。” “天后所言极是。”裴炎肃然点头,然后又开口说道:“长安洛阳都在积极查察,地方亦有所举动,只不过进展不大,只有扬州……南昌王在扬州擒获了故安康郡公之子李怀念,只是李怀念被人提前所杀,并未获得更多进展,而且有些地方,南昌王似乎也有所疏漏了。” “疏漏,什么地方疏漏了?”武后目光微微下垂,神色已经带起一丝愤怒。 “李怀念虽死,但其人多年来,在扬州任职,里外勾连,早已经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若是能够深入调查,必定能够有所成果,但南昌王似乎念及宗室之情,并未在此其中深挖,臣有些感到可惜。”裴炎神色带起一丝后悔,就好像他在扬州,就必然能够挖出来一样。 “裴卿!”武后突然开口,声音并不低沉,但裴炎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 “臣在!”裴炎肃然的拱手。 武后眼中带着一丝冷意说道:“南昌王此行东南之责,裴卿可还记得?” “臣记得!”裴炎脸色顿时一沉,随即快速的说道:“南昌王此行任江南道筹兵副使,协助扬州都督府长史窦玄德招募兵卒,整修战船,同时和倭国联络,欺诈新罗,让其错估我朝进军兵力和决心,从而方便大军北撤。” “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如此妄言构陷,南昌王尚知道主次之分,你裴炎裴子隆,堂堂的刑部尚书,中枢大臣,难道就真恨不得东南现在立时大乱吗?”武后愤怒的直接从桌上抄起一本奏章,朝着裴炎狠狠的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奏章直接砸在了裴炎脚下的地上,只差一点,就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裴炎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甚至忍不住的连退好几步。 瞬间,裴炎的脸色就已经一片苍白,因为面前奏章封面上的几个字,已经让裴炎忍不住的出了一身冷汗:臣江南道筹兵大使窦、副使李奏筹兵二三事。 二三事,奏本封面上写的二三事,但裴炎知道,在这封奏章当中,窦玄德和李绚必然已经将扬州所有的事情都进行了详诉,其中就包括关于李怀念之事。 “李怀念之事,南昌王已经在请旨处置,始安郡公终究是宗室,而且是长辈,南昌王不好处置本是常事,而且一切做的很低调,可偏偏你,自作聪明,非要将始安郡公软禁起来……” 武后咬牙切齿的看向裴炎:“如今已是整个东南不宁,你还要妄言构陷,是否非得要弄得东南乱起,无法援助安东,最后以致前线大军溃败,进而影响吐蕃备战……你是非要让大唐内外不宁,纷乱迭起,你才肯罢休是不是?” 裴炎立刻一拉衣摆,在殿中直接跪了下来,满脸惶恐,但异常诚恳的言道:“天后,你冤枉微臣了,臣对陛下和天后一片忠诚,对大唐更是尽心竭力,如何会有此等邪恶阴毒的心思?” “本后也希望伱没有,但大局之下,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就不要再起了。”武后声音突然平淡了起来,之前言语之中的愤恨,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臣遵命!”裴炎微微的松了口气,他的表面虽然慌张,甚至汗都滴了出来,但心中却是一片安静。 就在此时,武后继续开口:“本后已经传旨,让始安郡公回府。李怀念之事,本就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在替其兄看着那个不孝子罢了,和东海王是没有关联的。” “天后所言甚是,是臣孟浪了。”裴炎微微拱手。 “你退下吧,”武后直接摆摆手,脸上有些不耐烦。 裴炎立刻缓缓站起,不敢多言,直接拱手而退,脸上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退了一半之际,武后突然开口:“禁军中郎将李玄嗣调任左骁卫将军。右领军卫中郎将程务挺,调任禁军中郎将。” 禁军中郎将,守玄武门。 裴炎突然停步,转身看向武后,沉沉的躬身,然后退出了紫宸殿。 等到裴炎离开之后,武后才脸色一冷,不客气的咒骂道:“废物。” 一句话,整个紫宸殿内一片肃静。 “天后息怒!”一道身影从纱帘之后,站了起来,对着武后微微躬身。 武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但这一下,她脸上的愤怒已经减轻不少,冷笑一声说道:“有野心不是坏事,但野心太大,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一个人当了刑部尚书,同族是兵部尚书,还有一个姻亲是工部尚书,自己窥伺宰相之位不说,竟然还盯上了礼部尚书,真要让他有成,恐怕就连本后都得忌惮于他。” 朝堂中枢宰相的位置,虽然被几个平章事瓜分,但每一位宰相手中的权利都极大,即便是皇帝,也需要利用六部九卿小心的来制衡宰相的权利,维持朝堂稳定。 中枢每一个六部九卿的位置都需要皇帝一次次细细的斟酌,才能按定,可如果某一位宰相,直接盯上了某一个六部尚书的位置,并且试图推自己的亲信上位…… 如果说这个人极得皇帝赏识,甚至是未来首辅左相的位置,那自无不可,但这样的人物,可不是武后所喜欢的。 看看如今中枢三省的掌管,刘仁轨,戴至德,郝处俊,哪一个不是年龄在七十上下,可裴炎呢,才刚过五十,就已经在积极的图谋宰相权位,甚至布局六省。 这样的宰相,野心太大,贪图太多,即便是自己的亲信,武后心中也有所不喜,她还是喜欢那些懂分寸,知进退的。 “东南需要安静,但又需要将隐太子所有的余孽全部找出来,这也是个细活,尤其是如今,更需要耐心,裴炎太急了,他宁肯伤及无辜,也要将事情完成,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会伤害到今年的秋收,还有明年的春种。”武后有些厌恶的摇了摇头。 “天后,裴尚书虽然急了些,但还是有分寸的。”站起来的身影再度替裴炎求情。 “分寸,他的分寸就是替他自己邀买人情罢了。”武后冷笑一声,裴炎那点小伎俩,她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刚才,裴炎就别想好好的走出紫宸殿。 一个没有大局观的刑部尚书,是不可能成为宰相的。 其实武后心中知晓,裴炎虽然私心重了一些,但是东南之局,也还是有把握的,利用东海王的威胁压迫江南各大世家,让他们主动清洗内部和东海王有关的人事物。 然后抓住一些证据打压拉拢,同时又即将的将局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裴炎的想法很好,但在实际操作层面上,却又有些不足。 毕竟真正前往东南操作的不是裴炎本人,而是他的外甥薛仲璋。 薛仲璋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上,做事拖拖拉拉,而且容易冒进,尤其在他的身侧,还有一个更听话的南昌王。 武后几乎一眼就能看透东南结局的发展,薛仲璋看起来似乎是躲在李绚的身后,在暗中算计着什么,但自从他软禁始安郡公李袭志的时候,整个东南的所有世家,就都知道该提防谁。 “范卿!”武后抬头看向沉默下来的范履冰,微微轻笑的脸上带起一丝冷森之气:“南昌王的另外一本奏章,你怎么看?” 范履冰面色肃然的拱手道:“天后,南昌王所言尽皆猜测,没有任何实证,在朝中是不足为凭的,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光凭猜测便已经能确定,就是那人在动手,对吧?”武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意,当年安陆郡公许善隐隐有投靠之意,武后不过是稍微关注,许善就死了。 不过武后当时也没有那么在意,毕竟当时许善不过只是一个态度罢了。 而且武后那时也有些怀疑,那件事情是皇帝做的手脚,毕竟一个叛徒没人会喜欢。 但是现在,一切都证明,当年那件事情,皇帝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突然爆出来,不仅让武后在皇帝面前有些难堪,更重要的是,那件事情,让她错失了一个宰相。 许圉师,只要调回中枢,立刻就是一个宰相之位。 武后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让百骑司好好的查一查,找到证据,就让他们送到刑部,找不到证据,那么就让李安静一家,彻底的消失吧。”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第六百零七章 喜脉,喜脉 紫宸殿内,金案之后,武后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殿,幽幽的开口:“范卿,若是将南昌王调至新罗如何?” 范履冰微微一愣,但随即就恍然明白的说道:“此事可行,南昌王为人心细,再加上出身,李谨行必定不敢将他置于前线,的确比让他留在扬州的好。不过……” “直说。”武后没在意的摆了摆手,这事没那么容易,而且范履冰的话还没有说完。 “天后,南昌王极擅长守城。”范履冰拱手,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东岛之事,虽说南昌王策划周密,但人心凶险,国之大事,寄托于人心反复之上,终究不是正道。 若是有个万一,大军溃败,此事虽很难发生,但万一之下,以南昌王之能,李谨行必不会顾及他的身份,将他放在最后,用来拖延新罗脚步恐是必然,虽然凶险,但南昌王很有可能会鼎立殊功,一旦全身而退,其势难遏。” “都如此了,他还能创造奇迹。”武后脸上终于带起一丝诧异。 “天后!”范履冰微微躬身,说道:“南昌王守城,除了依赖精兵悍卒以外,更多的是依赖军械和天时,若是给他足够的工匠,守上一个月都不成问题,此外,还有就是天时。” 说到这里,范履冰的神色逐渐有些沉重:“南昌王经由药王韦玄藏调教,个人在医理上并未有太多的成就,倒是学会了道门的夜观天象之法,梅岭关一场大火,婺江之上的一场飓风都是明证,若其在东岛之上,瞅准时机,再来一场大火,火烧大城,新罗人恐有大劫。” 武后微微的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了大火之中,无数的新罗士卒陷身祸害的场景,同样,还有在远山之上眺望火城,然后率众从容后撤的李绚的身影。 “他的确做的到。”武后轻声一叹,然后低笑一声道:“若是真的如此,恐怕苦战回归,一个实职的十六卫中郎将怕是少不了的,甚至陛下搞不好会让他直接接替丘神积之职。” “天后,南昌王若是如此,将来恐怕就是接替程将军也未必不可。”范履冰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武后彻底变色。 程处弼是忠诚于皇帝的,但是在忠诚于皇帝和天后之间,他又选择了天后。 程处弼站立在皇城城门之上,的确给了武后极大的安全感,同时也让朝野重臣清楚武后的势力之强,可若是这个位置上的人换成了南昌王,那么潜移默化之间的人心变化,就可怕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留在江南吧。”武后干脆利索的做出了判断。 范履冰微微躬身,道:“臣知道天后在担忧什么,不过依臣看来,天后过虑了。” “哦?”武后抬眼,微微皱眉,随即道:“范卿细讲。” “喏!”范履冰再度拱手,然后直身细致的说道:“东南世家自东晋南北朝,乃至前隋及唐,其中虽偶有灾祸,但大体无碍,吴越十六家的格局早就成型,极为的稳固,很难说,会因为王权更迭而投入太多。 故而,别说是南昌王,就是裴尚书亲至,吴越世家也不过是表面应对罢了,他们的心思还在朝堂,在陛下身上,天后只需在适当的时机遣使安抚,便可尽收世家之心。” “范卿通透啊。”武后终于笑了起来,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如此看来,东海王在吴越之地,也并无多少势力。” “当是如此。”范履冰声音平稳,但却十分肯定。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南昌王在东南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吧。”武后终于彻底的放心下来,轻笑了起来,稍微向后靠了靠,武后目光落在殿外,然后随口问道:“范卿如何看待南昌王其人?” “有独当一面之姿,但大局太差。”范履冰微微摇头,感慨道:“臣之所以建议将南昌王留在东南,实在因为这的确不是一件坏事。” “范卿细讲。”武后声音虽然很轻,但微微侧身,他明显来了兴致。 范履冰在诸多北门学士之中,也是最稳重的人,有些事情上,武后对他的信重,还在元万顷和刘祎之之上。 范履冰再度拱手道:“天后,纵观南昌王出仕以来,洛阳,扬州,杭州,婺州,多以破案为主,或与其洞察人心之能有关,行事做法也常用破案之法,即便后来死守梅岭关,破敌婺江上,看似借用风时,但本质依旧是对人心猜测,此行或可用于判案断案,但行军作战完全不行。” “卿之前还说南昌王善于守城,如何又说完全不行?”武后稍微皱了皱眉头。 “天后,守城只需对己方人心猜测掌握,对彼方,只需有个大概即可,但大军征伐却远不是如此,其一,军卒将领之数远多于守城;其二,战局绵延长远,战场布及广阔,尤其以骑兵,以吐蕃为主,骑兵快速移动,受天时地利战术影响太大,反而是人心所用不足。” 稍作停顿,范履冰苦笑着说道:“这也便是臣之前所说,南昌王大局不足,守城尚可,但行军不成,他日或可调为西线某州刺史,但也仅此而已,不可任其为行军大将。” 武后下意识的点点头,她的脑海中回想起李绚曾经在洛阳,扬州,杭州,婺州,乃至于睦州所做之事,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范卿所言不错,想在睦州之时,段宝玄便请任其为安抚使,如此看来,段卿也是同样看法。” “是的。”范履冰稍松一口气,然后说道:“南昌王为人谨慎,但又爱民如子……呵……” 武后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范卿为何发笑?” “臣失态了。”范履冰立刻拱手,收敛笑容,然后说道:“南昌王其实并无多少爱民之心,他只是对百工水利之术感兴趣罢了,之后所传的三秋诗也好,丈夫志也罢,不过是少年人的理想而已,天后试想,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又能有多少理会民间疾苦呢!” “范卿看人之术果然特别啊!”武后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实际上她之所以对李绚如此关注,还是因为李绚得到了李治的信重,分明是在将李绚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培养。 现在听到范履冰这么说,武后对李绚的使用,眼界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皇帝现在想的,是让李绚在鸿胪寺待上几年,然后调任地方州刺史,历练几年之后,等到三旬年纪以上,四旬年纪左右,回朝任职礼部尚书,但如今看来,只需要在中间略作手脚,鸿胪寺,司农寺,大理寺,礼部,工部,甚至刑部,少卿,卿,侍郎,中间再有几任刺史,便足够将他熬到六七十岁,那时候…… 武后想到这里也就不多想了,那个时候,她自己都未必还在。 稍微停顿,武后重新看向了桌案上的奏本,李绚经由太子,交给皇帝,最后又落在了她手中密奏,武后轻声问道:“范卿,你觉得南昌王和太子关系如何?” “君臣之属罢了。”范履冰一句话回答的很直接。 “哦?”武后神色有些平淡,但却开口说道:“南昌王每十日便有一本奏章送上,陛下有意让贤儿向南昌王学习地方处政之道,毕竟他们是同龄人,贤儿也曾参加南昌王的婚事。” “天后。”范履冰声音紧跟着响起:“天后英明,应当能够所见,在南昌王的奏章之中,只有政务和公事,并无私情,而且据臣所知,今日,东宫数位庶子,宾客,都有政务要忙,所以南昌王的奏章到后,太子并未多研,便送到了陛下手中,南昌王和太子仅仅是君臣罢了。” 说到这里,范履冰轻叹一声,说道:“天后可还记得,在洛阳之时,正是南昌王查出了太子的不当之时,南昌王或许并未多想,但太子……” “砰!”的一声,武后重重的拍在了眼前的桌案上,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逆子!” “天后息怒,太子不过是年幼罢了。”范履冰赶紧安抚,同时说道:“只需严加管束,时间……” 范履冰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内侍便已经无声的从侧后走上,将一本奏章放在了武后身前的桌案上,也不等武后反应,那名内侍竟然就已经无声的退了下去。 范履冰眨眼,迅速的低下头。 秘卫,整个宫中,只有秘卫有这种权利和胆子,敢在武后发怒之间,送上奏本。 因为那本身就是武后赋予他们的特权,秘卫所奏之事,几乎也全是武后特意嘱托之事。 武后压制住愤怒,有些不豫的拿起了奏本,然而看了第一眼,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满脸的古怪。 范履冰有些小心翼翼的探问:“天后,不知出了何事?” 武后看了范履冰一眼,抬起头,让手下人将奏章送了过去,同时有些好笑的说道:“今日早先,南昌王妃身体不适,彭王妃请药王韦玄藏为其诊脉,就在刚才得其为喜脉。” “南昌王有后了?”范履冰脸上满是惊讶,忍不住的说道:“南昌王这才成婚不到一月吧。” “二十日。”武后好笑的点点头,说道:“本来南昌王妃本月经期未至,彭王妃便已经察觉了什么,刻以专门去请药王韦玄藏诊脉,以药王之能,这才诊出了喜脉,不过也需再等二十日才能断定。” 武后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然后说道:“不管如何,这是好事,是宗室喜事,传旨,从宫中选滋补药材到彭王府,以示慰问,大张旗鼓一些。” 范履冰一愣,随即惊喜的拱手,说道:“天后英明!” 武后摇摇头,轻声道:“之前本后还在思索是否要将其送入新罗,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传旨,南昌王妃有孕,彭王妃有请,令南昌王不得东行。” “天后圣明,如此,东岛之事更易操作了。”范履冰一句话说出,武后的眼神立刻就看了过来。 范履冰立刻住嘴,脸上闪过一丝后悔。 武后微微的摇头,然后看向了眼前空荡荡的大殿中央,似乎在想着什么。 又或者是,在算计着什么。 第六百零八章 薛韦故事,谋嫡连败 杭州,水师驻地。 卯时正,远处的杭州湾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 近处的水师驻地之中,却早已经是灯火通明。 东侧的校场上,水师将士已经开始准备将最后的物资送上船, 西侧的别院中,金吾卫重重守护,千牛卫快速不停的来回,将一个个消息送到了李绚手中。 坐在大堂之中,李绚放下手里最后一条短笺,抬头看向来遂,轻声说道:“杭州城水陆十三座城门,五座水门,八座陆门,这半年以来,都有少量的人员增补和更换,其中尤以东南水门,东南陆门和西南水门最多,而且今夜,这些刚来不久的年轻人们都会当值。” “看来,舟山海寇和天阴残匪,今夜就会在这三座城门处动手。”来遂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他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有人要和舟山海寇联手,里应外合,试图拿下杭州城。 要知道,他家叔父来敬业刚刚抵达杭州城,就出了这么大事。 一个处理不好,杭州大乱,来敬业立刻就会背上重责。 “要小心,这场危机不可轻忽。”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根据探报,这三座城门内,都有数家店铺在这半年内被售卖交易,而且有几家昨夜一整夜,内中都有人在不停向外窥伺。” “好贼子,他们是真的恨不得全拿下杭州城不可。”来遂顿时一阵咬牙切齿起来。 如果这些店铺当中有足量的人手和军械,再加上城门的内应,城外的扣关,无备之下,恐怕就是神仙来了也守不住这城。 这等人,用心究竟是何等的险恶。 李绚将手里的短签送到了来遂的手里,轻声说道:“时日太短,能查出来的东西太少,不过若绚所猜无误的话,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的布置,不过那应该是万一攻城失败之后的唯一退路,堵死了那里,才能够将其一网打尽,这些,就都交给来兄了。” “如此便多谢贤弟了!”来遂对着李绚郑重的拱手,心里的愤怒也逐渐的平息下来, 如今这一切的确非常的凶险,可是如果布置妥当的话,何尝不是一件大功。 “愚弟会尽可能的最快赶回,从舟山海寇的背后发起突袭,不过来兄切记,东城一定要守下,否则,局面就很难控制了。”李绚最后认真的相告。 杭州城能不能守到李绚率领率领水师回援,关键就在于东城门,他们守不守得住。 “愚兄明白其中厉害,贤弟放心。”来遂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对着李绚躬身施礼:“最后若能一切如愿,愚兄必定重谢。”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李绚笑着摆了摆手,同时站了起来,道:“如此,小弟就暂且别过了,你我今晚再会。” “贤弟请!”来遂将李绚送到了院门口,然后才停步。 东方的天空已经蒙蒙亮,几十艘战船停靠在杭州水师码头之上,远远一片壮阔。 李绚看了一眼战船,然后对着来遂拱手道:“来兄千万小心,如今真正危险的,还是城中的内应,水师数次扫荡舟山海寇,最终都徒劳无功,其人在杭州府内的位置必定不低。” “愚兄记下了。”来遂再度深深拱手,道:“贤弟一路小心。” “来兄小心。”说完,李绚转身,带着众多手下,一起上了水师特意为他准备的四桅战船。 没过多久,几十多艘大船已经同时启程,朝着东方快速而去。 浩浩荡荡的船行之中,东方的天空中,大日缓缓东升。 …… 萧山无名山丘之上,密林丛中,文旭看着几十多艘战船洋洋洒洒的出港,终于长松了一口。 “如今,整个杭州水师,就只剩下不到十艘的破旧老船和一些残兵破将了。”文旭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等到杭州水师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他的脸色才彻底的肃然起来。 转过身,文旭朝着连绵起伏的山丘快步奔行而去。 转眼间,原本看起来无人的山丘之中,一下子涌出了十几名黑衣卫士,一起护卫文旭朝山丘深处而去。 文旭一众人等也不知道前行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座无人的山谷之中。 此刻,将近九百名黑衣士卒,正坐在地上,就着干粮和一侧的泉水,用着早饭。 这些黑衣士卒各个面色漠然,虽然在用早膳,但长刀始终都在手边。 文旭快步的走入了众人之中,众多士卒对他微微躬身,让开一条路, 山谷深处,一座小型的山洞最后出现在文旭眼前。 文旭迈步走进了山洞之中,眼前豁然开朗。 山洞洞口虽小,但洞内却一片开阔。 这里赫然是一座足够容纳上千人的地下溶洞。 文旭一直走到了洞穴深处,一间被刻意挖出来的密室悄然出现。 文旭停住脚步,侧身看向身后的随从道:“让三位校尉过来,另外,通知外围的岗哨,今日,但凡进入附近三里者,不管来历,一律击杀。” “遵令。”手下人立刻转身而去。 文旭一个人迈步走进了山洞之中,墙上高高的挂着一副地图,杭州城的地图。 就见三条粗线从东南西三面直插杭州城中,三条粗线所过之处,赫然正是李绚之前向来遂点名的三个城门。 李绚对于文旭和一干黑卒的攻击重点,竟然丝毫误差。 然而,在这三条粗线之外,还有一条细线,从南城直入北城而出。 同时,在这条细线上,还有一个地方被额外的标出,这个地方赫然正是杭州刺史府。 文旭这一趟攻击杭州的真正目标,竟然是刺史府。 …… 杭州湾外,海浪逐渐的变大。 西风冷冽,船行逐渐的颠簸。 李绚所在的战船之上,千牛卫和金吾卫内卫守护。 舱室之中,杭州城的地图被高高的挂在船舱的舱壁上。 李绚站在地图前,仔细的盯着地图研究。 许久之后,李绚才缓缓转身,看向桌案之侧,面前放着三本官档的余泽。 这三本官档,分别是前秘书郎、现任杭州法曹薛仲璋,现任杭州录事参军关弥,还有萧山县尉文旭,这三个人在这几天走的很近。 “余叔觉得,这三人中,哪一个才是东海王的人?”李绚的声音在余泽的身后响起。 余泽下意识的回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三人都有可能,甚至三人都是东海王的人也说不定?” “哦?”李绚突然感到有些好笑,三人当中明明只有文旭才是东海王的人,余泽怎么想到三人都是的。 “首先,这位文县尉,他在杭州的时间最长,三年前调任萧山以来,积极打击境内豪族恶霸,扶持百姓,然而,这样一个爱民之人,在天阴教黑卒潜入之时,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多少有些离奇。” 余泽稍微停顿,冷笑着说道:“若他是天阴教之人,那么之前官兵几番查找,都没有能够找到天阴教徒的原因就能找到了。” “不错,这个可能是最大的。”李绚赞同的点头,余泽分析的不错,因为这个的确就是真相。 余泽紧跟着翻出了杭州录事参军关弥的档案,脸色略对忧虑的说道:“如果说最有可能是天阴教徒的萧山校尉,那么对杭州最有威胁的,就是这位杭州府录事参军,他对杭州的虚实知道太多了。” 李绚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顿,满脸诧异的看向余泽。 随后重新看向了录事参军关弥的档案,赫然就见这位官道当中,写着密密麻麻的各种记录。 杭州府几乎所有官吏所有的功过他都有登录,并且不少都朝吏部禀奏。 也就是说,关弥对杭州府所有的官吏全都认识,知道他们个人喜好和平时习惯。 关弥绝对是一个无比合格的录事参军,同时,他一旦被东海王所用所能造成的破坏绝对可怕。 余泽轻声说道:“如果我是东海王,想要对东南世家动手,那么我首先早掌握的就是这位关参军。” 李绚认真的点头,没有开口,但他知道,余泽说的没错,想要对杭州府下手,最好就是真的将这位录事参军掌控在手中,这对李绚以后做事,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提示。 “第三便是这位薛秘书郎。”余泽轻声说道:“这位薛秘书郎毕竟是从长安而来,而我们都知道,东海王如今就在长安;再有就是他出身河东薛氏,薛氏和隐太子的关系可不弱。” 余泽一句话,让李绚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余泽紧跟着说道:“然而真正令属下在意的,却是这位薛秘书郎的母亲韦氏。” “薛家和韦家联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绚有些不解。 余泽微微苦笑,说道:“王上请看,这里写着,其母出身京兆韦氏,其父韦积庆。” “韦积庆如何?”李绚脸色开始肃然起来,他虽然对早年长安旧事所知不多,但也知道,能够让余泽记住名字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因为这位韦庙丞,虽然只是正九品的京兆太庙丞,但他的父亲,却是先帝朝时的象州刺史刺史韦挺之子,也就是说,这位薛参军,他是韦挺的曾外孙。”余泽对着李绚苦笑着拱手。 “韦挺?”李绚对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很有些印象,略微思索,便满脸惊骇的说道:“是隐太子左卫骠骑、检校太子左卫率的韦挺,齐王李佑妃韦氏之父?” 李佑,太宗皇帝第五子,母阴氏,妻韦氏,贞观十七年谋反而亡。 韦挺是太子李建成的发小,因为杨文干谋反一案,代李建成受过,流放巂州。 玄武门之变后,太宗皇帝李世民登基,韦挺被召回朝任职,后一路升迁至拜御史大夫,银青光禄大夫,行黄门侍郎,兼魏王李泰府事。 其女更是嫁给齐王李佑为妃,只是齐王谋逆,魏王夺嫡失败,韦挺遭遇牵连,贬象州刺史,任卒。 …… “怪不得,其姑母河东薛氏女,嫁刑部尚书,哪怕后嫁,无论如何不该如此默默无闻,可若是其家和韦挺是亲家,那就没那么简单了,也怪不得薛中璋和裴炎的关系,一直不为人知,原来如此。” 隐太子李建成,魏王李泰,齐王李佑,又是一个倒霉家族。 李绚的眼神突然闪烁起来,不知道究竟在谋划什么。 第六百零九章 西征吐蕃,十万大军 大海之上,水浪滔天。 大日高升,寒风凛冽。 李绚站在窗前,刺骨的冷风直透而入,但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依旧低头在思索什么。 余泽在李绚身后,静然站立。 许久之后,李绚转过身,看向余泽,冷声说道:“不够,我们想要将薛仲璋和东海王彻底的勾连起来,现在这些猜测还远远不够,尤其想要通过薛仲璋来指控裴炎,更是差的太远,朝中能够和隐太子牵涉起来的多不胜数,若是因此就能定罪,恐怕便是本王也能被定罪了。” 余泽点点头,开始思索起来。 李绚关上窗户,重新走回到圆桌前,上方的热茶已经被放冷,李绚毫不介意的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余泽缓步都到了李绚身前,小心的说道:“若是他自己能被人看到和东海王的人站在一起,又或者说,有什么信件能证明他们关联的。” 李绚放下茶杯,微微摇头,叹声说道:“若说薛仲璋被东海王利用,无意中做了帮凶,那么相信者肯定很多,可若是说,他就是东海王的人,相信者恐怕根本没有几个,甚至会有猜测,薛仲璋是否被人栽赃了,所以想要扳倒他,只能在前面下文章,不能从后面着手,除非……” “除非什么?”余泽忍不住紧跟着问了一句。 “如今整个东南,除了东征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秋收,若是因他之故,导致一地秋收迟滞,那么他就是无罪,便也要有罪了。”李绚抬起头,思索着看向余泽:“如今薛仲璋在杭州已经盯上了夏家,夏家本身已到了崩溃边缘,若是他还针对夏家下手,那么自然有人不会放过他的。” “王爷还是不想和裴尚书正面对上?”余泽一眼就看透了李绚的顾虑。 李绚很清醒的点头,道:“一颗棋子,当他被所有人都看到他的作用的时候,就等于他这颗棋子已经没用了,那么这颗棋子背后的棋手,就会将这颗棋子收回,根本不用其他人动手。” 余泽有些失望的叹道:“那便只能等了。” “恐怕只能如此,除非有另外一只手,看不惯这颗棋子,直接将他扔出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绚淡淡的摇头,如今在杭州,他还可以算是一只棋手,但放在整个天下棋盘,他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但裴炎如此咄咄逼人,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余泽的眉头依旧紧皱。 他们这边前脚刚刚抵达杭州没几天,薛仲璋就跟着到了,这里面针对的味道太重了。 李绚微微摇头,道:“我们要对付裴炎,就直接对付裴炎,从薛仲璋往上勾连的想法是错的,甚至很容易被别人做手脚,设陷阱,除非……” “除非什么?”余泽一听就知道,李绚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薛仲璋不过是棋子而已,如何能有资格够和东海王勾连,但如果是裴炎自己和东海王有所勾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绚低头微微思索,他有些想不起来裴炎原本死的罪名是什么了,好像就是谋反。 “这就难了?”余泽忍不住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慢慢来吧,一步步的布局,眼下最重要的,是此次海寇攻城,杭州不能受到太大损失,另外就是征东水师出发,如今已到最后一步,绝不能有丝毫问题,要知道这个天下,有心人太多,有太多人能从丝毫迹象就推测出真相来的。”李绚抬起头,目光望向北方,那里就是扬州所在。 …… 他们这一支杭州水师,数十艘战船,沿着海岸线而行,但并不前往扬州。 扬州距离长江出海口有六百余里,甚至比杭州还要更远一些,但扬州是顺风,他们是侧风,细算的话,二者抵达同一地点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三十多艘三桅大船,中间夹杂着两艘四桅大船,整齐迅速的朝着长江出海口而去。 整整三个时辰,杭州水师终于抵达了长江入海口处,但此时,一支四十多艘三桅大船组成的船队已经等在了那里,没有丝毫迟疑,两支船队迅速的融合,浩浩荡荡,共同北上。 整个天地之间,一时间仿佛只见船,而不见海。 如此,他们还未和登州水师汇合,一旦三路水师齐聚,其势必定更加浩荡。 即便是李绚已经斩断了东海王和吐蕃的眼线,甚至就连新罗人也被牢牢的控制起来,但在暗中,依旧有不少人在窥伺他们的举动。 这里面,人心难测啊! 李绚站在船首,他所在的四桅大船正朝着最前面快速驶去, 在整个水师战船的最前面,一艘庞大无比的五桅大船已经明显放慢了船速,似乎是在等他。 两船勾连,李绚快速的跳了过去。 两侧无数的水军士卒,还有大量的千牛卫士,各自持刃警戒。 海风吹来,披风飘张,队列严谨,气势森严。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站在甲板之上,看着眼前壮阔的大海,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扬州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邗江府折冲都尉兰折,杭州水师都尉冀嚣,扬州都督府司马常御,束手站立起后。 其他人等,甚至都没有靠近的资格。 李绚穿一身红衣金甲,站定之后,对着窦玄德肃然拱手:“属下筹兵副使李绚见过窦翁。” 窦玄德点点头,然后看向四周,低声喝道:“所有无关人等,一律退下。” 甲板上的士卒,将领,哪怕是果毅都尉一级的,也全部在窦玄德的喝令之下,全部进入到船舱之中,窦玄德一挥手,他手下的千牛卫,已经将各处舱门死死封锁。 “诸位都是聪明人。”窦玄德看着在场几人,平静的说道:“兵部的调令,虽然已经极尽隐晦,但对于久经沙场的人来讲,里面的玄机一眼就可以看透,本官这里就不再隐晦,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窦玄德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平静,对于眼下这一幕,似乎所有人都早已心中有数。 窦玄德点点头,继续说道:“此番东行,将以登州都督邓久光为统帅,抵达安东之后,皆是听从安东镇抚大使李谨行之令,上有所命,不得违逆。” “下官遵令。”在场中人同时拱手应诺。 窦玄德继续说道:“抵达登州之后,南昌王率半支杭州水师回返,剿灭贼寇之后,不再东行,暂留杭州训练士卒,以待明年西征。” 西征,李绚虽然满眼诧异,他原本以为结束杭州之事之后,就要返回婺州了,怎么…… 突然,李绚不知道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对着窦玄德拱手道:“窦翁,那小王这么江南道筹兵副使?” “自然继续。”窦玄德没好气看了李绚一眼,说道:“你以为陛下和中枢诸相随随便便就将筹兵大使的职衔扔出来吗,若照你想,岂不是本官和你的临时差遣都只用了十天,若是如此,何必大张旗鼓的让你带大印而来?” “是绚妄言了。”李绚微微拱手,然后小心的问道:“不知小王在杭州,需征募兵卒多少?” “三千,三千堪战士卒,明年开春之前准备好!”窦玄德一句话说完,一封密旨已经被直接扔了过来,李绚有些手忙脚乱的接过圣旨。 他没有想到,窦玄德的手上竟然还有这玩意。 皇帝是什么时候,发密旨给窦玄德的。 李绚接好圣旨,有些小心的拱手问道:“敢问窦翁,不知杨州筹兵多少?” “六千。”窦玄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 一瞬间,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朝廷竟然要从江南道征兵九千,不,不可能只是九千的,一旦开始,中枢必定会从各折冲府调集兵卒,没有了天阴教在东南捣乱,会稽府,闽赣府,徽州府都能够抽调兵卒,这个数字恐怕会超过两万。 另外还有从东岛撤下来的兵卒,其中至少有一半要调到西域去,四万的一半,两万。 如今仅仅从东岛和江南道,就腾挪出四万兵卒,那么朝廷这一次和吐蕃开战,究竟准备动用多少军队。 至少在十万以上。 李绚心里顿时一惊,但随即又放心下来。 和吐蕃开战,没有十万大军如何能行,但十万大军,这其中的消耗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李绚都能够想到武后在朝中究竟有多难,怪不得她咬死了也要将大军从东岛撤下,怪不得她那么赞同李绚提出的冒险的建议,如此一旦有成,不知道要节省多少的钱粮。 “还有,临海郡王你也一起带回去吧。”窦玄德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喏!”李绚拱手应诺,随即问道:“那么临海郡王麾下的那些新罗臣子呢?” “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从送往了长安,因为他们和东海王有涉,回到长安之后,大理寺会进行审问,不过这些就是段宝玄的事情了。”窦玄德很不在意的摆摆手。 李绚脸上带起一丝诧异,随即问道:“段公调回中枢任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兼太子宾客。”窦玄德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补充道:“张文瓘已经调任侍中,同样兼太子宾客。” 侍中,门下高官官,位正三品,与尚书仆射、中书令同居宰相之职。 李绚微微挑眉,张文瓘可是皇帝的人,武后这么轻易就将这个位子让了出去。 李绚心中有所感觉,张文瓘能够拿到侍中之位,皇帝怕是和武后做了某种交易。 抬起头,李绚再度躬身问道:“不知窦翁还有其他交代?” 窦玄德略做思索,说道:“相比扬州事,吴越之地要稍微复杂,南昌王做事当多需耐心,谨慎从事,方能不负陛下所期。” “多谢窦翁之前,小王告退。”李绚微微躬身,然后退回到了自己的大船之上,等到他到船之后,正好看到了临海郡王金仁问。 金仁问有些好奇的看向李绚,李绚先是将金仁问请到了内舱之中,然后才喝令大船继续北行,一直到黄昏日落,悄无声息之间,大船已经迅速的完成转向,重新朝着杭州而去。 北风凌冽。 李绚站在船首,遥望着远远的南方,眼中带起一丝杀意。 第六百一十章 杭州城开,烧杀劫掠 夜幕深沉,整个杭州城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格外的宁静。 城南陆门之外,一片低矮的院落里,风带起一片微弱的悉索声。 “文忠,你说,南昌王现在到哪里了?” 声音很低,微薄的新月光辉之下,能清楚的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影站立在院落中。 文旭穿一身银色的锁子甲,站在最前方,侧身看向身边的同伴。 三旬年纪上下的文忠手里紧握着长刀,同样是一身银色锁子甲,虽然神色间带着一丝紧张,但还是认真的是说道:“应该已经到了登州吧,这一次看样子朝廷是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新罗人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新罗人,也真是欠收拾。” 文忠对新罗并没有多少好看,或者说唐人大都对反复无常的新罗人没有好感。 “没有那么简单的。”文旭微微摇头,并不多做解释。 东海王和新罗勾连之事,归顺到无生道的黑卒当中,只有文旭一人知道全貌。 这一次大唐想要征伐新罗并不容易,同样的,新罗想要像高句丽一样击败大唐也不容易。 文旭抬头,看向北方的夜空,有些后悔的说道:“当初就不该去招惹南昌王的,原本不过是想通过南昌王放几人到杭州水师,探查水师动静,如果事后被查出,水师当中的奸细是南昌王放进去的,还能趁机坑他一把,还没想到,他竟然在一开始察觉了。” “总坛被灭,南昌王罪魁祸首,可惜他这次让他跑了,不然非拿他的人头祭旗不可。”文忠一脸的咬牙切齿。 远在海上的李绚,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到了被别人时刻咬牙点击的地步。 …… “无妨,这次跑了,杀一次碰到了再杀也就是了。”文旭抬起头,望向南城门,抬头看了一眼微薄的新月,轻声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文旭话音刚落,就在这一瞬间,南城门之上,一直亮着的六只火把,突然有两只瞬间熄灭。 霎那间,整个院落之内的所有人全都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文旭没有回头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冲!” 喝令之下,前面的院门立刻被迅速打开,下一刻,数百名黑衣士卒没有丝毫犹豫的冲了出去,咬着牙狠狠的朝南城门快速急冲而去。 就在一行人冲到南城门下的时候,南城门在一瞬间被全部打开。 美丽富饶的杭州城,在他们眼底彻底洞开。 “城门上的人已经被迷晕了,没有两三个时辰醒不过来。”一名役卒模样打扮的内应,从城门下的阴影中闪了出来。 文旭点点头,转头看向文忠,快速的说道:“进入南城之后,除派少部分人向制定、、目标放火以外,其他人等即刻攻击望楼,拿下望楼之后,和从西城进来的文孝汇合,一起东行拿下东水城门,接应文义和舟山众入城,然后……” “即刻起西进,从西水城出城,过西湖逃入城中。”文忠没有丝毫犹豫,将文旭早先的布置说了出来。 文旭点点头,说道:“杭州役卒没多少人,不值得可怕,关键是越州,早先的打草惊蛇,恐怕会让袁嘉祚有所警惕,万一被会稽府兵盯上,我们想要逃就不容易了。” “是!”文忠点头。 上一次天阴教起事,他们这些人不是没有准备要动手,但会稽府兵愣是一点动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甚至如果不是他们逃的快,再加上有文旭这个萧山县尉帮忙,恐怕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全都死了。 “时间不在我!”文旭感慨一声,随即目色冷肃起来,低声喝道:“杀!” 下一刻,数百名黑衣士卒已经冲进了杭州城内,少数人朝着附近的富户杀了过去,而更多的人则是朝着前往街道尽头的望楼杀去。 文旭并没有随之前进,而是落在了最后,一队亲兵无声的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远去的众多手下,文旭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知道的自己的担忧绝对不是庸人自扰,自从上一次打草惊蛇以来,不管是他,还是关弥,甚至是薛中璋,都不被容许接触到杭州府真正的机密当中。 至于这机密究竟是什么,文旭,关弥和薛仲璋,甚至都一点也不知晓。 至于这里面的的原因,文旭觉得应该是多方面的原因,自己和关弥那天出现的太蹊跷,甚至就连关弥都有些怀疑文旭,如果不是文旭花大代价将关弥稳住,后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另外还有就是他们和薛仲璋走的太近,让李绚起了防备之心。 不过还好,南昌王现在已经离开了杭州。 “走吧,我们有自己的目标要去做。”文旭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后面的亲卫立刻快步跟上。 转眼间,一众人已经快步的朝着前方的黑卒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文旭也非常警惕的看向四周,目光似乎要找寻出任何一点疑似陷阱的痕迹。 但凡有一点不对劲,他立刻就走。 文旭非常的小心,他手下的这批人,是他能够在东海王麾下立足的根本。 一旦这些人受创过重,那么他在东海王的眼底就没有了任何的作用。 正是因为如此,文旭才定下了只要拿下杭州城门,便立刻从西门撤走的计划。 将整个繁华的杭州城和后续的一切隐患,全部都留给舟山海寇。 当然,他们这些人杀入杭州可不仅仅是为了闹一闹。 …… 东南望楼之前,两支黑卒队伍迅速的汇合,如同黑潮一样的朝着望楼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根根精准无比的长箭从一片黑暗的望楼内射出,手持火把的黑卒瞬间就倒了一地。 文忠和文孝两个人正在指挥手下人疯狂的朝着望楼冲了过去,但一时之间,还无法彻底的拿下望楼。 文旭稍微停步,抬头东望,远处的东水门处,一阵阵的骚动已起。 很明显,有人想要朝望楼支援,但有人不愿,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文旭嘴角带起一丝得意,整个杭州城,在夜深之中,还没有彻底的觉醒,但西城和南城燃起的大火已经让很多警醒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望楼北面几里外的杭州刺史府,更是一片寂静。 杭州的官吏早就习惯了袁嘉祚那种,到了时间就下值的方式,州衙当中现在根本就没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文旭看了一眼正在抵抗的东南望楼,嘴里带起一丝冷笑,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从众人身侧快速的穿过,然后无声的没入北面街道的黑暗当中。 数不清的箭矢疯狂的从望楼中射出,就好像在望楼之中有无数的弓箭手一样。 逐渐的,文忠和文孝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那是望楼当中存放的弩弓,但是现在弩箭已经射完了一轮,更多的长箭毫不减弱的射了出来。 不好,是杭州城有了准备。 文忠和文孝相互对视一眼,脸色都特别的难堪,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准备是仅仅是望楼之中,还是说在整个杭州城;又或者眼下的一切都是陷阱。 但现在的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两个人同时东望,东水城门处依旧安静。 也不知道,两个人相互嘀咕了什么,下一刻,两个人已经分别带着一队人爬到了两侧的楼顶,借着黑暗,悄无声息的朝着望楼潜伏了过去 甚至为了掩护两人,下面就连攻击望楼的人手都少了很多,关键是火把少了很多。 火把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就是靶子。 “嗖”的一声,一只长箭射过,最后一只火把立刻熄灭,整个街道上竟然在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黑暗。 但就在下一刻,无数声巨大的厮杀声从东南水门处传来。 火光在一瞬间,照亮了远处的半片天空。 舟山海寇的人终于还是杀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望楼西南两侧两股黑潮同时朝着望楼扑了过去,没有人点燃火把,全部摸黑杀了过去,霎那间,无数的长箭从望楼中射出,但杀伤力已经不足。 同时,十几个黑卒好手,突兀的从两侧的房顶扑下,仅仅三两步就已经冲到了望楼之前,下一刻,他们就能直接打开望楼大楼冲杀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火光亮起。 无尽的火光从望楼之上突然亮起,“砰”的一声,望楼大门瞬间打开,紧跟着,无数的长箭直接对准了望楼前的十几名黑卒。 一霎那间,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文忠和文孝,因为在他们的面前,的确是十几名的弓箭手。 这还算仅仅是一楼,望楼的二层,三层和四层当中,也一样全部都是弓箭手。 随着火光一层层点燃,几十名张弓搭箭的弓箭手,清晰无比的出现在所有黑卒的眼前。 长箭也在一瞬间被照亮,每一名黑卒都在一瞬间感到自己被长箭钉死。 生死危机之下,他们更多的是心寒,他们竟然落入到他人的陷阱当中。 “砰砰砰……”一阵响声,两侧街道上的十几间店铺大门骤然打开,下一刻,明亮的火光中,一名名平举长槊的会稽府兵出现在众人眼前,锋利的槊刃让人心底生寒。 一名折冲校尉出现在众人眼中,这人赫然正是前婺州兵曹参军燕涛。 看着眼前的数百名黑卒,燕涛毫不犹豫的挥手:“杀!” 无数的箭矢在一瞬间纷纷落入到黑卒之中,霎那间就带起了无尽的杀戮和血腥。 弓箭弩箭依次射完,紧跟着,坚定的踏步声中,一名名会稽府兵,平举长槊直接杀了出来。 燕涛也不多看,转身看向东水门处。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之后,江南的隐患将被彻底的荡平。 第六百一十一章 水师回城,舟山贼灭 “嘎嘎”的声响中,东水门被缓缓拉起。 昏暗的火光下,一艘艘快船从城外直冲进来。 浑身褴褛的舟山海寇,眼中仿佛闪烁着红光一样,挥舞着长短刀和弩弓,嘴里带着兴奋莫名听不清楚的嘶吼,直接冲进了杭州城。 繁华锦盛的杭州,瞬间就如同带着香气的美人,直接出现在这些海寇眼前。 “冲啊,杀啊,兄弟们,财宝,美人都在眼前,冲啊!”一名舟山海寇刚刚喊出口号,下一刻,一只大手就已经狠狠的拍在了他的后脑门上。 一名带着一只黑色眼罩的独眼龙瞬间出现在所有海寇的眼中,高大魁梧的身材极具压迫。 就见独眼龙冷冷的看着之前那名手下一眼,然后才对着其他大声喊道:“兄弟们,财宝和美人都会有的,但我们首先要彻底拿下杭州城,冲进刺史府,活捉新刺史,杭州就是我们的了,美女,金钱,财富,一切任由我们索取。” “冲进刺史府,活捉新刺史。”聪明的海寇已经跟着大声呼喊了起来。 独眼龙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穿一身黑色锦衣的黑卒统领文义,还有他身后好几只船上的黑卒,低声请问道:“文先生还有何种建议?” 文义抬眼看了独眼龙一眼,轻声说道:“先拿下城门,别到时候有变,反成了瓮中之鳖。” “都听到文先生的话了,老四,你带人去拿下城门……”独眼龙的呼喊声中,越来越多的快船冲进了杭州城,杭州城繁华的气息让他们眼花的同时,脚步也有些难以挪动。 “老四,听到没有,赶紧……”独眼龙的话刚喊到一半,就在这时,半空中“嗖”的一声箭响,独眼龙的咽喉上已经插上了一根长箭,从后脑直贯而出。 鲜血从箭尖直接滴落在船上,独眼龙的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长箭,但眼底的神色在一瞬间彻底消逝。 就在这一刻,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文义直接就扑进了下面的渠水之中。 “噗通”一声,带起了明亮的水花。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无数“嗖嗖嗖”的声响响彻半空。 高空之上,无数的火箭直接落下,狠狠的扎在了这些快船之上。 船上的海寇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被直接扎个穿透。 不仅如此,此刻,原本应该一片混乱的城墙上,同样是无数的火箭同时射出。 城内城外,几乎所有的快船上都在第一时间燃起了火焰,哀嚎四起。 还不等这些海寇从火箭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前方的河渠当中,一根根粗大的撞木已经随着渠水朝着快船狠狠的撞了过来。 一些机敏的海寇,这个时候已经快速的跳出水中。 有的试图冲上岸去,有的则试图顺着水流游出杭州城。 傻子都能看出来,如今的一切都说明整个杭州城就是一个陷阱。 杭州城早就为他们这些人来袭做好了准备,甚至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 “砰砰砰”的声响中,一名名会稽府兵已经从两侧的店铺中冲了出来。 手里的丈长长槊转眼就贯穿了冲上来的海寇和黑卒的尸体,鲜血很快弥漫在整个水渠之中。 屠杀,一场场赤果果的屠杀在杭州城中上演。 不仅如此,在杭州城外的钱塘江中,一艘艘大船已经在飞快的转向。 根本不管已经陷落在城中的同伴,直接就要转身逃走。 站在东水城门之上的来遂看到这一幕感到一阵阵的无语,他看向身侧的杭州司马袁谊,低声问道:“司马,这些人就这么没有胆子吗?” 来遂原本预计还有一场惨烈的水军攻城战,但现在看到,这些海寇逃的比老鼠还快。 袁谊微微摇头,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份胆子,那么他们早就被水师给彻底剿灭了。” 舟山海寇虽然有些实力,但根本没法和杭州水师相比,如果不是他们来回逃的像只老鼠一样,恐怕杭州水师早就彻底的荡平这些海寇了。 “南昌王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如果让这些海寇逃了,就麻烦了。”来遂突然莫名的有些焦躁不安。 袁谊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摇摇头,说道:“员外郎不必担心,就算是让这些海寇逃了,光凭城里的这些黑卒和海寇,也足够让我等累功升迁了。” “毕竟难以圆满。”来遂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不怕。”袁谊抬头看向逐渐远离的海寇大船,轻声说道:“杭州水师留下的船,会在暗中跟着他们,很有可能一直跟到他们的老巢,他们就算是跑得了现在,也跑不了……” 袁谊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黑暗的河湾尽头,无数的火光瞬间亮起。 一艘艘三桅大船出现在火光之下,然后朝着那些船速根本起不来的海寇大船,用船头的撞角,狠狠的撞了过去。 海寇大船顿时大乱。 杭州水师,回来了。 …… 李绚站在四桅大船的船首,看着火光下,被击沉和投降的海寇船只,目光淡漠,平静。 不少的水卒开始打捞落水的海寇。 几乎所有的人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这一次不仅有功劳拿,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用远征新罗。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战争的,尤其是在陌生的地域展开战争。 真正去过新罗的老兵其实心底都清楚,这一次东征新罗绝对是苦差事。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气。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等他们到了新罗怕是已经到十月底了。 东北的天气更是冷寒无比,尤其他们还是南方人,光是森寒的天气就能杀死他们当中的一小半人。 现在不仅不用去新罗,而且一回来就有海寇的战功拿,这些人简直快要乐疯了。 李绚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平静的看着十几艘海寇战船,有的已经起火,有的则是彻底投降,整个舟山海寇这一次被彻底剿灭,再无遗漏。 大船缓缓的向前,最终停靠在码头之上。 李绚刚刚下船,就看到了已经等在码头上的来遂和袁谊。 来遂直接上前,给李绚一个拥抱,同时苦笑着说道:“你差一点就来迟了。” 李绚笑了笑,说道:“我们刚刚才从舟山寇的老巢出来。” “什么?”来遂和袁谊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你们端了舟山寇的老巢?” “当然。”李绚平静的点头,说道:“舟山寇有人一直盯在海上,仿佛早就知道我们要回来一样,不过我们回来的太早,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回去报信,我们就跟着杀进了舟山海寇的老巢。” 说完,李绚看向身后,跟随他一起回来的一众士兵,个个昂首挺胸。 搜杀舟山海寇的老巢,那可是一件肥差,虽然说大半要上缴朝廷,但依旧有不少落入了士卒的手里,这下,就连这个年都能过的很肥。 当然,他们拿的不小,南昌王拿的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余泽快步而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启禀王爷,此战共擒获舟山海寇三百余人,捕杀四百余人,另有近一百无生黑卒被捕杀,接下来如何,请王爷示下。” “无生黑卒,的确,他们自此也应该被叫做无生黑卒了。”李绚冷声一笑,转身看向来遂和袁谊,点头道:“走,我们去看一看,今夜战果如何。” “喏!“来遂和袁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杭州城内而去。 …… 李绚一脚踩在快船船首,两侧的士卒已经在打捞河中的尸体。 杭州城内的河渠,是非常重要的运输渠道,轻易不能被堵死。 甚至还有不少人平时就从河渠内打水饮用,如果让他们明天早上看到渠内全是尸体,恐怕三个月内都不会从河渠中打水。 李绚看着一片安静的河道两侧,沉声问道:“东城和西城的损失如何?” “东城无恙,西城虽然有所损失,但不大,南城倒是有几家富商被天阴余孽给烧了家,不过那些并不是他们太过重要的产业,人没死,也不算大事。”袁谊话说的很轻巧,实际也的确如此。 整个扬州城,最为紧要的地方是东城和北城。 杭州刺史府就在城东,一应官吏也大多居住在刺史府附近。 至于城北,则是杭州大多世家所居之处,尤其是运河两岸为主。 城西多数是官宦人家和本地世家的别院,尤其靠西湖一带更是如此。 而且这些官宦人家和本地世家的大宅和别院之中,大多数有数量不少的护卫。 尤其是李绚曾经刻意对陆元明提醒过,若敢就如此,陆元明还处理不过来,那就谁也怨不得了。 至于南城,南城所在大多为当地织户,还有织户的东家。 袁嘉祚在杭州的数年间,民生弄的相当不错,百姓虽不至于说是家家富足,但也比其他诸州要强的多,以天阴教之能,甚至无法在扬州深入传教,就是明证。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贫困人家,很多都被当地世家宗族,商人大贾用种种手段剥削的贫困人家。 这些人家大多是居于南城和南城外的百姓和织户。 这些人当中,虽然少,但也还是有不少天阴教的教徒。 为了避免两面受敌,来敬业等于果断的放弃了南门和西门。 李绚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法,谁让他一来不是杭州官吏,二来出事之时,那也不在杭州。 况且事实也证明,损失的确不大。 而且那些为富不仁的商贾,出事就出事吧,谁也看他们不顺眼。 …… 在东南望楼附近,李绚面色平静的上岸。 地上早已经躺了一片的尸体,鲜血一片一片的流入到沟渠之中。 燕涛快速的从人群中走出,见到李绚,赶紧拱手道:“下官会稽府折冲校尉燕涛,见过王上。”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今夜,燕校尉,收获如何?” “四百余名无生黑卒被当场斩杀,但有不到百人的小队逃入了西城的西湖之中,然后从西湖逃入到了群山之中,属下已经派人去追,希望能够追上敌寇。”燕涛的眼神有些凝重,虽然今日他们擒杀了不少人,但真正的头领人物还是被逃了。 “无妨。”李绚微微摆手,说道:“他们这一趟攻伐杭州,乃是别有所求,没有得到所求,自然处处受制,之后想要抓获他们就容易了。” 抬起头,李绚看向高空中,一只赤腹鹰在夜空飞翔,视线落在了整个杭州城。 第六百一十二章 银库被盗 深沉夜色之中,杀戮之声早已停歇,李绚缓步走上了望楼最高处。 望楼之内,地上满是脚步的痕迹,一只只箭囊被堆放在后侧,累积几层有上百只之多,而且大多数已空。 站在窗口,抬头愿望,西侧的太湖边缘能清楚的看到一簇簇的火光在闪起。 高空之上,人眼看不到的地方,一只赤腹鹰在高空翱翔。 没有,赤腹鹰的视线之内,没有任何关于文旭的词条跳起。 “咦!”李绚稍微感到一些意外,这个家伙,今夜不会没来吧。 不会,李绚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今夜的无生黑卒,虽然没有全至,但前后起码有超六百人抵达。 若是没有文旭亲自坐镇指挥,而这六百无生黑卒全部死在这里,他怎可甘心。 所以,他必然来了。 赤腹鹰的视线当中没有,说明他藏在了赤腹鹰的视线之外,如今的四郊野外没有,那么他就只能藏在这杭州城内,某栋建筑之内。 可惜,提示词条的能力只能作用在视线之内,一旦脱离了视线,就再没有作用了。 李绚心念一动,赤腹鹰迅速西飞,朝那些无生黑卒逃走的方向直接飞了过去。 只要能盯死那些无生黑卒,那么文旭早晚有一天得现身。 冷风凌冽,李绚转身下楼。 刚到楼下,李绚就侧身对着司马袁谊说道:“传信诸家世族,令他们派出家丁和护院,进入天目山中,配合官军绞杀无生黑卒,但有所获,按军功记。” 袁谊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听到李绚一句按军功计,神色立刻一喜,拱手道:“下官遵令。” 看到袁谊快步离去,来遂站在李绚身后,轻声说道:“王爷这是要将各大世家彻底推到东海王的对立面去啊!” 李绚侧身看了来遂一眼,平静的点点头,说道:“来兄目光透彻,愚弟如此做,一来是各大世家对天目山要更加熟悉,二来,也想看看,各大世家彼此强弱如何,三来,便是想看看,谁家尽力,谁家不尽力,如此,谁家和东海王有所牵连,也就能看出一丝端倪了。” 看着李绚越发明亮的眼神,来遂立刻就清楚,在李绚的心中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来辨别杭州世家中东海王的亲信。 这下子有人要倒霉了,曾经不止一次有人用性命,证明了李绚的才智谋略,现在又是一次。 “二十七郎手段凌厉,愚兄佩服。”来遂诚挚的感慨。 如果真的能彻底分辨出东海王的内线,那么他们不仅可以对朝廷有所交代,还能被帝后赏识,另眼相看,前途飞黄腾达,只在转眼。 就在这个时候,余泽在李绚身后低语一声:“王爷,来刺史到了。” 李绚抬头,赫然就看到北侧昏暗的大街上,数十名州衙官吏,捕快差役举着火把急速赶来。 在众人护送的最前方,正是杭州刺史来敬业。 李绚赶紧迎了上去,率先拱手道:“绚见过使君。” “贤侄不必客气,此番若无贤侄运筹帷幄,恐怕难以将这些无生逆贼彻底剿灭。“来敬业神色十分的兴奋,初来杭州,便能有此政绩,来敬业怎能不高兴。 李绚淡淡的笑笑,平静的摇头道:“小侄不过是略微进言罢了,真正运筹帷幄,坐镇指挥,还得是叔父功劳。” “贤侄客气,那为叔就愧领了。”来敬业十分的不客气,因为他的确需要这份功劳。 袁嘉祚升迁至越州都督,段宝玄升迁至大理寺卿兼太子宾客,张文瓘升迁门下侍中。 来敬业虽然不眼热,但也还是希望能够复制这条道路,光大门楣。 他家伯父来恒虽然已经是门下侍郎,但并不同中书门下三品,距离宰相还有一步。 尤其,来恒如今已经六十七岁了。 …… “今日一切虽然顺利,但为山九仞,不可功亏一篑,无生黑卒终有少量余众逃入深山,世叔当大遣役卒,官差进入深山搜捕,亦可发布悬赏,以金钱和军功计算,将无生黑卒彻底剿灭,这样一来对中枢能有所交代,二来也免得被人抓住错漏,有所诟病。”李绚一番言辞,格外诚挚。 “贤侄所言有理。”来敬业赞同的微微点头,侧身看向了一旁的司马袁谊,沉声说道:“司马,此事就交托与你了。” “下官遵令。”袁谊立刻拱手,同时侧眼看了李绚一眼。 如果说刚才那番话,只是李绚个人的令旨,如今他的命令已经得到了杭州刺史府的背书。 李绚笑笑,转口问道:“今夜杀伐极盛,世叔坐镇刺史府,不知道……” 来敬业摇摇头,说道:“刺史府无事,不过是有一些毛贼闯门闯错了路,如今已经全部成了刀下冤鬼,至于其他,最多不过是有人往里扔了十几把火把,虚惊一场而已。” 每座城市都少不了要有一些流氓恶棍,碰到昨晚那种时候,都会出来趁火打劫,但可惜,昨夜那本就是一个针对无生黑卒和舟山海寇的陷阱。 那些流氓恶棍算是被搂草打兔子,一样全部被收拾掉了。 李绚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来敬业,皱眉问道:“世叔,你说有人往刺史府里扔了十几根火把,但最后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也不能算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当时的确有过一些动静。”说到这里的时候,来敬业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想要对刺史府做些什么,既然有了这种想法,那么那人就不可能什么都没做。 李绚按了按眉心,轻声思索道:“火把,火把,前院,有人在把府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前院……世叔,刺史府后院有什么?” “后院,刺史府后院没什么啊,家眷都还在路上,现在还没到,除了住所以外,就是……” “银库!”李绚一句话抢先而出,瞬间,来敬业和在场众人的脸色顿时不由得一变。 下一刻,来敬业已经迅速转身,在场众人也同一时间全部朝着刺史府急行而去。 “世叔,立刻下令,彻底封锁杭州所有城门,没有世叔手令,任何城门不得开启。”李绚一句话说完,来敬业一拍额头,立刻说道:“看我,都有些糊涂了。” 来敬业立刻停步转身,看向众人说道:“司马,你前往中央望楼指挥坐镇,统帅一切,张参军,立刻传令封锁城门,其他个人都谨守职司,不得随意乱行,长史和库曹参军和徐捕头陪本官前往州衙便可。” “喏!”在场中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拱手应诺,然后迅速的朝着各方而去。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十分的紧张,如果州衙银库真出了事,那他们这些人全部都要倒霉。 这个时候,来遂站到了李绚身后,轻声说道:“多谢了,二十七郎。” 李绚微微笑笑,说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 刺史府后院之中,一众捕快早就已经将整个后院彻底封锁,只有寥寥数人,站在侧边的银库库门之前。 银库门口的六名持刀护卫,此刻已经全部倒地身亡,库门大开。 站在库门之前,来敬业只感到一片手足冰冷。 此刻的他竟然一步也不敢往前,不敢怕踏足到银库之中,回头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一片。 站在来敬业的身后,李绚轻声说道:“世叔,无生贼寇攻击杭州城,除了有阻碍大军东征之意外,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银库的银钱。上千人藏于深山,短期尚可,时间一长,食物饮水,衣服被服,还有其他各种所需之物都会极度短缺,此时,就要用钱。” 来敬业微微点头,但他的脸色依旧非常难看。 李绚轻声说道:“世叔,天阴贼大部都被阻挡在望楼和东城门外,故而潜入刺史府的人数绝对不多,他们即便是能窃取一定的金银,但数量绝对不会太大。 尤其今夜之战,本就是我等预设之陷阱,他等能有的空余时间就更少了。 世叔,一切还在控制之中,只要及时找回,便无大碍。” 及时找回,并无大碍。 从贼人手中找回是找回,从其他地方找回,同样也是找回。 如果数目真的不多,来家自己填补上,也未尝不可。 听到李绚这么说,来敬业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走吧,先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想想该怎么找。”李绚神色平静的率先迈步走入了银库,没有丝毫忧色。 相比其他人,他看的更加清楚,文旭之前哪怕来到了银库盗走了库银,但现在一定还在杭州城内。 只要他还在城里,库银就一定能够找回来。 空荡荡的银库里,只有最深处还有几只被打开了箱子里还放着一箱子铜钱,好像被人抓了一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沉沉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们就连上面用来发饷银的铜钱都没有来得及全部拿走,下面送往户部的库银应该就更没动了。”李绚脸色同时稍微松了松。 州县府衙的银库一般分为两层,上面一层为平日发放官员,捕快,役卒,军士俸禄的俸银,下面地下的一层才是每年用来送往户部的税银,后者才是大头,才更要命。 后面的库曹参军立刻上前,走到了银库中央,低下身,也不知道按动了哪里,一块木板直接滑了开去,露出了被巨锁锁住的两个巨大铜环。 库曹参军赶紧用钥匙拿开巨锁,将巨锁挪开,然后招呼两名军士上前。 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同时拉住地上的两个圆环,用力向上一拉,下一刻,一个一米方圆的洞口,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下面密密麻麻摆放的箱子,众人的心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虽然扬州诸官两个月的俸银饷被人抢走了,但向户部上缴的税银没有被人偷走,那么他们的官帽,起码保住了。 两名壮汉立刻沿着梯子爬了下去,然后打开一只只的箱子,里面铸好的银子立刻显露在众人眼前。 银光闪闪,众人的眼底难得的没有贪婪,更多的是庆幸。 “现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被盗走的饷银追回。”李绚一句话,在场众人全部目光炯炯的看向了他。 第六百一十三章 倒霉的薛仲璋,倒霉的裴炎 一堆清晰杂乱的脚步一直延伸到一侧院墙之前,李绚此刻就站在了院墙之前。 来敬业,来遂,胡郁等人都是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这堵墙。 众人身后,库曹参军轻声报道:“据统计,一共有八千贯的铜钱被窃走,两个月的俸禄和兵饷全部都没了。” “只有八千贯。”来敬业和来遂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笔钱虽然不少,但来家还是能够掏出来的。 “好在上面的都是铜钱,如果换作是白银,恐怕被拿走的就该是八千两白银了。”李绚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感慨。 如今朝廷虽然并不以金银作为主要货币,铜钱,丝绢,粮食,都可以作为日常交易,甚至俸禄发放。 杭州繁华之地,早已经全部用铜钱当做赋税交易,但上缴户部的税银,全部都用银子。 “铜钱甚重,他们带着跑不了多远的。”来敬业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恨恨的说道:“就算走了,也得留下痕迹。” “嗯!”李绚点头,目光看向前方的院墙,文旭一行人的脚步到了这里就彻底不见了。 刺史府的院墙高达一丈,众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墙顶。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院墙就是看不到任何攀登的痕迹。 “他们是用绳子把箱子吊出来的?”来遂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绚轻轻一笑,然后就见他直接伸手按在了院墙之上,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力道骤发。 “轰”的一声,眼前的院墙骤然轰塌,中间直接空了一块。 四周的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同时满脸愕然的看着眼前坍塌的墙壁,空荡荡的,这…… “这就是一堵假墙,天阴教最擅长的手段。”李绚转身,看向来敬业等人,轻声说道:“世叔,他们应该就是通过这里将俸银偷走的。” 来敬业的脸色十分难看,转身看向长史胡郁,沉声说道:“查,将整个刺史府都查一遍。” “喏!”胡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而去。 李绚微微一笑,对着胡郁点点头,然后转身进入钻进了墙洞。 出现在李绚眼前的,是一条昏暗狭窄的小巷。 小巷的一侧,是刺史府的后院,而另外一侧,则是另外一家大宅的后院。 院高两米,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座小门。 刺史府是没有后门的,以策安全,但这家大宅是有后院的。 平时什么拉粪一类的车辆走的都是这里,地上还有两条深深的车辙。 “走,追!”来遂看到这两条车辙,立刻就要带着众多差役捕快追上去,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发现众人并没有动作,更多的都是在看向李绚。 李绚就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大宅,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难解之谜。 “二十七郎,你在看什么?”来遂对着一众差役捕快摆摆手,然后来到了李绚身后。 李绚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宅小门,轻声说道:“说是放在其他时候,这一切都很正常,但有这一道假墙,一切就显得很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来遂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绚指向侧畔的假墙,轻声说道:“袁都督是极为谨慎的人,他在刺史府时向来很少出去,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他这样精明人物的眼皮子底下弄这样的手脚而不被发现呢?” “是邻居?”来敬业顿时就听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宅院。 李绚点点头,继续说道:“东兴坊虽是刺史府所在,但依旧每日关闭坊门,外人是难以进出的,到了夜晚,刺史府的守备同样不会减弱,但因为夜色,却会出现漏洞,尤其是夜深之时。” 李绚的话没有说明,但所有人的脑海中依旧浮现出了一副夜深人静之时有人悄悄的在刺史府的后院墙壁上小心的凿弄,最后直接凿出一道假墙的场景。 来敬业立刻转向一侧,冷声说道:“徐捕头,去敲门!” “喏!”徐捕头立刻带着手下人来到了大宅后院门前,后院的院门上锁着一把厚厚的铁锁。 敲门,刺史大人说敲门是客气,他们用的着敲门吗? 最重要的,是在这些捕快的眼里,他们并不记得,这间府邸的主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嘣”的一声,长刀狠狠的斩在了门锁之上,下一刻,门锁被直接斩了开来。 徐捕头立刻就要一脚直接将门踹开,但在这一瞬间,门却突兀的从里面被打开了开来。 一个五旬年纪,身材敦实,头上带着黑色璞帽,粗短的胡须,穿一身灰色长袍的管家,出现在门前,一脸冷色的看着面前抬起脚要踹门的徐捕头,毫不客气的冷喝道:“你们是什么,想干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竟然敢胡来。” 徐捕头看着眼前的管家,眼前一阵冷笑,他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步,一边往里冲,一边大声喝道:“州府捕头,查察逆案……” “州府捕头?”管家猛的上前一步,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一侧的门槛上,强壮的胳膊和徐捕头的胸膛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下一刻,令人惊讶的,徐捕头竟然被这一下给直接撞的倒退好几步。 管家再度挡在了门口,皱着眉头这边的李绚和来敬业等人一眼。 最后他警惕的看着门外的众人,冷冷的说道:“老奴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要进来查什么案子,不管你们做什么都要等我家主人回来。” “你家主人究竟是什么人?”徐捕头揉了揉胸膛,握住刀柄,死死的盯着管家 “你不是州衙捕头吗,怎么连我家主人是谁都不知道。”管家冷笑一声,然后抬起头,得意的说道:“我家主人是刑部尚书内侄,杭州刺史府法曹参军,没错,就是尔等的上官。” 薛仲璋,这下子,不仅徐捕头和在场的众多捕快愣了,就连李绚和来敬业都愣了。 这里竟是薛仲璋的住所,他不是才来杭州没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置办下了这么一间宅院。 来敬业转头看向徐捕头,用力的一摆手,徐捕头立刻带着人直接上前,就要冲进去。 “你们干什么?”管家猛的从门内一抓,一把长刀直接抓了出来,同时满脸警惕的看着门外的人,毫不客气的高喝道:“这是你们法曹参军的宅院,他还是刑部尚书的内侄,伱们是疯了吗?” 胡郁立刻就要上前,但这个时候,李绚却一把拉住了胡郁,看向来敬业说道:“叔父,不管如何,裴尚书的面子,我们总是要照顾一点的,毕竟不能随便就给裴尚书的内侄、我们自己的同僚,挂上一个谋逆同党的帽子,若真有事,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来敬业微微点头,看向了一侧的胡郁。 胡郁立刻领会,转头看向管家,肃然喝道:“还不赶紧去通报你家主人,我们可等不了多久?” 管家的嘴角微微抽搐,但抬着头,说道:“你们等着,我已经让人去通报我家主人了。” 李绚稍微皱眉,看向管家问道:“你家主人不会不在家里吧?” 李绚一句话,在场众人顿时全部都看向了管家。 管家稍微后退半步,手里的长刀横起,有些不安,但依旧毫不让步的说道:“不管我家主人在不在,你们都不能进来。” 李绚转身看向长史胡郁,低声问道:“胡长史,今夜一夜都未曾见过薛参军吗?” “未曾。”胡郁摇摇头,略作思索后说道:“今夜之事未曾通报薛参军,下官昨日下值之后,见薛参军和关参军就相携一起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李绚点点头,然后看向来敬业说道:“薛参军今夜很可能回不来了。” “那么!”来敬业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世叔,没有必要。”李绚赶紧拉住来敬业。 看的出来敬业想要强干,但人家今天已经搬出了裴炎的名头,李绚和来敬业倒是无所谓,但其他人包括长史胡郁,徐捕头,还有一众捕快,神色已经一阵阵的不安。 “世叔,我们别有他法的。”李绚对着来敬业点头,然后看向身前身后众人,低声喝道:“所有人沿着两侧墙壁散开,然后用刀柄去敲墙壁。” “贤侄的意思是这里也有假墙?”来敬业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其他人顿时恍然。 李绚看了门口的管家一眼,点头说道:“其实若说薛参军勾连东海王,小侄是不大相信的,毕竟他的背后有裴尚书,前途要更加广大,除非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东海王的手里,否则,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投靠东海王,所以最有可能是一切他都被蒙在鼓里。” “嗯,不错。”来敬业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薛仲璋糊涂被人利用,那是薛仲璋的事,和裴炎没有多大关系,裴炎最多不过是识人不明罢了。 来敬业一个眼神,在场的众多差役捕快,立刻向两侧转了开去。 听着耳边“砰砰砰”的敲击声,管家站在门口,想要呼喊不让众人敲击,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开口。 李绚侧身看了管家一眼,摇了摇头,低下身,借着火把,仔细的看了脚下的车辙。 “如何?”来遂有些好奇的问道。 “车辙虽然有新车痕,但压的并不深,甚至有些过浅,或许他们是空车走的。”李绚刚刚说完,来遂立刻了然:“他们还是要迷惑我们,俸银还在这里。” 李绚微微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空空空”的声响清晰从前方传来。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形同谋逆,先斩后奏 “呲啦”一声,看起来厚实的墙壁在锐利的刀锋下,竟如同纸张一样,轻易的就被撕开了。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一座幽静宁致、庭廊蜿蜒的广阔庄园顿时出现在假墙之后。 薛仲璋这座宅邸的院墙,果然被人做了手脚。 薛府管家看到这一幕,无比惊讶的同时,立刻就要从那边冲过来,同时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许进去。” 来敬业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拿下,下狱。” “喏!”徐捕头朝着手下人一打手势,薛府管家立刻被人直接压住了胳膊,锋利的长刀压在脖子上,随后又被人直接堵住了嘴,最后直接被押了下去。 来敬业一挥手,手下的一众捕快直接从假墙冲进了庄园当中。 李绚先一步进入,手持火把,对着地面一挥。 下一刻,火光闪过,地上清晰沉重的脚步但是出现在众人眼前。 文旭等人,还真的来过这里。 李绚脚步停下,不迟疑,直接摆手:“搜!” 一众杭州捕快,立刻跟随地上脚步的痕迹,在整个后院仔细的搜索了起来。 来遂突然出现在李绚侧后,轻声感慨道:“这下子,薛家那小子要倒大霉了。” “不管如何,还是先把人找回来,另外,把该叫的人都叫回来。”李绚侧身说了一句。 来遂的眼睛立刻就是一亮,随即佩服的对李绚拱拱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李绚抬起头,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士卒朝着薛宅前院搜索而去。 院子这么大,藏几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果被盗走的俸银在这里,那么盗走他们的盗匪是否也在这里呢。 杭州刺史府自然有聪明人想到这一点,既已得罪薛仲璋了,那就找出东西彻底将他钉死。 …… 李绚抬头,看向黑暗的高空中,赤腹鹰依旧还在高空盘旋,但视线中却丝毫不见文旭和他手下那批亲卫的踪影。 这个家伙在杭州城还有其他藏匿点。 李绚稍微放松了呼吸,文旭也好,文复之也罢,在杭州经营多年,有所布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时半会想要找出来,怕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现在,真正想要找出文旭的人,急于找出文旭的,恐怕也不是他们。 “哗啦”一声,后院水池之中,一道人影猛的钻出水面,对着众人兴奋的大声喊道:“找到了,十二只箱子,全部都在水底。”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精神振奋,来敬业一挥手,更多的人跳入到了水池之中。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共十二只箱子全部被搬上了岸边。 箱子被全部打开,里面是一串串的沾水铜钱,而且全部都还是未用的新钱。 “这些就是众人这两个月的俸禄了,使君辛劳,从发现俸银被盗,到被重新找回,总共也就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使君英明啊!”李绚站在一侧,对着来敬业诚恳拱手。 在场的众多官吏和捕快,同时诚心的对着来敬业拱手:“使君英明。” 那些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俸禄,虽说俸银丢失,是来敬业的责任,朝廷也绝对不会将这笔钱就当做没有似的,不发给他们,但有这件事在,俸禄的发放总有几经周折,往后拖几个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能够将俸银找回,并且,不耽搁,能快速的发放,所有人都诚心的对来敬业感激。 来敬业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绚一眼,他如何看不透李绚所想。 李绚这一句话,虽然将来敬业给抬高了起来,但同样也将薛仲璋彻底钉在了来敬业的对立面上,同时,涉嫌偷取杭州刺史府所有官员俸银的薛仲璋,也站到了杭州所有官吏的对立面上。 他这个人以后想要在杭州行事,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困难。 “本官不贪功,此事还需多谢南昌王,南昌王感觉敏锐,迅速判断出了原因来由,这才能将俸银及时找回。”来敬业感慨的点点头,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贤侄,此事请受世叔一拜。” “不敢!”李绚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三步将来敬业扶起。 李绚刚刚将来敬业扶起,站在一侧的长史胡郁和司马袁谊相视一笑,然后同时对着李绚拱手:“多谢南昌王协助!” “多谢南昌王协助。”在场的众多杭州官吏,同时对着李绚微微一拜。 听到他们如此声音,李绚微微一愣,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这句话,可比来敬业那句话,要让李绚敢接受多了。 李绚对着众人拱手还礼,说道:“小王在杭州多日,多劳诸位多方协助,此事也是小王该当所为。不过此事并非结束,这些东西为何会被放在这里,为何偏偏是这里,还有那些人究竟哪里去了,这里面很多谜团,还需要将那些人全部找回,才能都弄清。” “王爷所言极是,还需要将无生教那些人全部都找出来才行。”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有些脸色苍白的录事参军关弥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敬业看到关弥,赶紧伸手招了招,四周的捕快,立刻上前扶住关弥。 “关参军既身体有恙,就不必前来了,今夜之事虽然颠簸,但大体还算完满。”来敬业侧身看了不远处的司功参军一眼,淡淡说道:“今夜相关之事,本官之后会让司功参军和胡长史将一切整理成公文给参军送过去的。” “不敢劳烦使君。”关弥对着来敬业拱手,神色间满是疲累,但他依旧开口说道:“此处别院之事,在下倒也略微清楚其中来源,这里原本是萧山校尉文旭送给薛郎君的别院。 昨夜他二人一起相邀到西湖饮酒,本来也邀下官来着,但下官当时身体不适,就未曾前往,如今,他们应当是在西湖柳翠园,若……” “不必去柳翠园了,人已经找回来了。”来遂的声音在院外响起,紧跟着,他就带着几名军士将一个人抬在担架上带了进来, 火把的光芒照亮,赫然看到担架上的人正是薛仲璋。 刚刚接近,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全都忍不住的微微皱眉。 薛仲璋躺在担架上,头发胡乱的散在一边,脸上满是潮红,脸上还有清晰的唇印,四肢随意的摆在一侧,鼻子不时的抽动一眼,眼睛死死的眯着,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整个人彻底的醉死了过去。 来遂来到了来敬业面前,对着来敬业拱手道:“刺史大人,下官只在柳翠苑找到薛参军,并未有见到萧山县尉文旭,不过听闻柳翠园的鸨母说,文县尉在薛参军喝醉之后,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至于去向何处,她们也不知晓。” 关弥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侧的李绚果断的抢先说道:“今日之事,不管如何,还需要所有人都到齐再说,使君,还请派人立刻将萧山文县尉传唤到堂,千牛卫可派人协助。” 李绚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顿时满脸愕然的看向他。 李绚这话的潜台词,几乎就已经断定一切是有萧山县尉文旭在捣乱。 关弥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在李绚这番话之后,他突然紧紧的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他如果再帮腔,真要出事,他就有摆脱不了的责任。 来敬业微微点头,立刻就有杭州府的捕快和千牛卫离开而去。 …… “来人,把他给本官浇醒。”来敬业对着左右喝令一声,两侧的捕快和差役,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提起一桶水倒在了薛仲璋的头上。 一点迟疑都没有。 别看薛仲璋如今是杭州的司法参军,姑父又是刑部尚书,但别忘了,作为杭州刺史的来敬业不仅是所有人的顶头上司,同时他的亲伯父,便是朝中的黄门侍郎,只差一步,就是宰相。 来敬业的祖父更是前隋名将来护儿,家世来历或许比不上裴炎,但薛仲璋,他算什么东西。 李绚站在一侧,冷冷的看着,就见醉过去的薛仲璋猛的一个摆子,然后直接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上下一时间竟然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听来敬业猛的大喊一声:“薛二郎!” 高声入耳,薛仲璋猛的在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睛瞪得极大,目光炯炯的看向众人。 李绚就站在薛仲璋前方不远处,他能清楚的看到薛仲璋的眼中一点神采都没有,这些不过是冷激之后的应激反应而已。 果然,慢慢的,薛仲璋用力的甩了一下头,眼睛一下子变的浑浊了起来,但也是这一下,他整个人的意识开始逐渐的回归。 很快,薛仲璋就转头看向在场的众人,眼神虽然依旧浑浊,但在他的眼底深处,依旧闪烁着一层锐利的光芒,他已经迅速的恢复了清醒。 “醒了,醒了就站起来。”李绚从侧畔走了过去,面对面看向薛仲璋,淡漠的问道:“说说吧,这间宅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南昌王?”薛仲璋没有回答李绚的问题,而是有些恍然若悟的说道:“果然,你没有那么容易离开杭州。” “本王离不离开杭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李绚神色极度的冷淡,他抬起头看向西北方向,轻声说道:“你若是不能回答本王刚才的问题,那么本王就只好将你下狱,以谋逆论处,同时好好的发信询问裴尚书,看看你这种情况,是该判斩立决,还是该判株连三族?” 李绚一句话,不仅惊的薛仲璋在转眼间就恢复了清醒,甚至就连四周的官吏差役,全部都惊讶的看着他,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周乾带着两名千牛卫,无声的站在了李绚身后。 众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时赶紧低头。 地上的薛仲璋这个时候,终于彻底的恢复了清醒,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开口道:“南昌王不必如此,当初筹兵副使的大印还是下官交给王爷的,不过王爷似乎忘了,东征军已经出发,王爷这个筹兵副使的使职已经到期了,那先斩后奏之权,王爷也没有了。” “哦?”李绚低头,脸色冷淡的看着薛仲璋,轻声说道:“薛郎要不要试一试,看看本王手里的刀,还有没有这先斩后奏之权。” 李绚向后轻轻一挥,“呛啷”一声,千牛刀出鞘,锋利的刀刃瞬间已经直接架在了薛仲璋的脖颈之上。 明亮的火光下,雪白的刀刃清晰的倒映出薛仲璋愕然的神色。 第六百一十五章 证据确凿,最后挣扎 火光之下,人影闪烁。 李绚穿一身红衣金甲,手按八面汉剑,冷眼走到了薛仲璋的面前。 微微弯腰,李绚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薛仲璋的脸颊,冷冷的说道:“本王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不管什么人,只要和东海王牵涉上关系,都是死路一条,尤其是你,你最好想想,你的家中,可千万别有什么人……和隐太子有关。” 李绚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一时间,只有附近的寥寥几人,听清楚了李绚说的什么。 这些人全都在李绚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脸色一变。 薛仲璋,河东薛氏。 当年隐太子李建成还是太子之时,薛家就不知道有多少的族人投入到了李建成的麾下。 当然,世家大族,一贯做法,有人投注在太子李建成身上,自然便有人投注在秦王李世民身上。 故而,一场玄武门之变,河东薛氏有人鱼跃龙门,有人跌入尘埃,也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整个家族虽然无碍,有的人家却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子孙后代过的苦不堪言。 薛仲璋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嘴角微微抽搐间,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在场众多杭州官吏,一眼就看出,薛仲璋背后的家族分支,必然有人和隐太子李建成有关。 霎那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远离薛仲璋。 薛仲璋对于那些墙头草根本没有丝毫的在意,他森冷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轻声说道:“南昌王如今虽检校金吾卫中郎将,但金吾卫并无在地方判案之权,至于那几位千牛卫,他们虽有办案之权,但是除非反抗,并无杀人之权。” 薛仲璋眼中闪过一丝侥幸,他在中枢多年,对于朝中各司各部的权限问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在他侥幸的眼神之下,是敏锐洞察的眼神。 然而当他看到李绚眼睛平静冷漠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惊疑。 “如此,本王最后问你一句,你和东海王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他会送你这样一座广阔的别院,这里可是价值不菲啊?”李绚淡淡的看着薛仲璋。 薛仲璋的脸上依旧满是不屑,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 李绚平静的点头,看向一侧的周乾,开口下令:“斩了吧!” “喏!”周乾一点头,手里的长刀已经急速的无比的划过了薛仲璋的咽喉。 “呲啦”一声刺耳的声响,一根细长的短剑直接挡在了周乾千牛卫刀前,在最急切的时刻救了薛仲璋一命,而握着短剑的人赫然是薛仲璋自己。 薛仲璋一个翻身,转眼已经退到了好几米开外,不等他站稳,对面的几名千牛卫的手里已经端出了好几把弩弓,直直的对准了薛仲璋,手指已经按到了扳机之上。 “别乱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薛仲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说完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手里的短剑瞬间就被扔到了地上。 李绚这才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周乾缓缓的将手里的千牛刀收了回去。 薛仲璋微微松了口气,随即,他脸色无比难堪的看向李绚:“伱竟然真的敢杀我?” “是你太蠢了。”李绚看着薛仲璋微微摇头,冷冷说道:“你自己由秘书郎转任杭州司法参军,就认为在东征大军出发之后,本王这个江南道筹军副使的权责已经到期,但你怎么不想想,为何这位兵部员外郎如今现在还在这里,你就不去问问,他的职司完成了没有?” 李绚所指的自然是来遂,兵部员外郎来遂。 薛仲璋第一时间看向了来遂,来遂目光冷冷的看着薛仲璋,根本不给他丝毫信息。 薛仲璋不知道的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随即一脸苦涩的说道:“原来,你来杭州,不是陪同你家叔父来的?” 来遂眼角闪过一丝冷笑,但依旧一言不发。 来遂是兵部员外郎,他此行前来杭州,本是为了督查杭州水师招募水卒之事,陪同来敬业上任杭州刺史,不过是顺带而已。 再加上,来遂到了杭州之后,根本就没去过几次水师,就像是这一趟来这里,他根本就是来散心度假的。 然而很奇怪的是,南昌王都已经离开杭州了,来遂还不离开,甚至一副完全不紧不慢,完全不着急的模样。 薛仲璋原本以为,来遂是要等到杭州局势稳定下来再离开,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来遂此次前来杭州,是别有目的,别一偶职责。 兵部的人还在,南昌王这个筹兵副使的职责并没有结束。 筹兵副使的权责还在,那么自然便还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不要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座价值不菲的庄园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绚死死的盯着薛仲璋,这么大的一座庄园,文旭即便是要讨好薛仲璋,花费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薛仲璋的脸上顿时满是愕然之色,他抬头看向了前往不远处的录事参军关弥,疑惑的说道:“这里是萧山文校尉送给下官在杭州居住之所,此事关参军应该知晓的啊?” “不要看他,千牛卫人已经去抓文旭了,你最好期待我们能够抓的住文旭,否则这些东西就说不清了。”李绚稍微向后让开一步。 一只又一只被打开的俸银箱出现在薛仲璋眼前,他整个人顿时满脸的难以置信。 …… “今夜,无生黑卒勾连舟山海寇,夜袭杭州城,一众人等已经被尽数歼灭。”李绚看着薛仲璋,冷冷的说道:“同时有人从后院潜入刺史府,从刺史府银库之中,偷盗出八千贯铜钱,之后我们从贵院墙壁上的假墙找进来,然后在水池里找到了这八千贯铜钱。” 薛仲璋眉头一挑,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李绚直接一摆手:“你不要弄些歪理的搅七搅八,今日这一切自从本王回来之后,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地上的痕迹,还有钱库被杀的护卫都能证明这一切的真实性。 本王不管你在这里面参与了多少,现在本王只想知道,萧山文县尉将这里转让给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检查过这里,这里还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道和地穴?” “萧山县尉文旭,你是在怀疑他?”薛仲璋一句话就听出了李绚真正在怀疑谁。 薛仲璋刚松了一口气,随即立刻就又紧张了起来。 南昌王虽然听起来似乎并不怀疑他,而是怀疑萧山校尉文旭才是东海王的人。 这看起来似乎没他多少事,但实际一想就知道他的麻烦大了。 逆贼自然人人得而诛之,而他这个逆贼同党,同样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那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李绚淡漠的看向薛仲璋,淡漠的问道:“你到杭州才不过数日,如此,便已经和萧山文旭好到了他赠送你这等贵重庄园,而你也坦然接受的地步了? 你是长安来的,人心险恶,你比谁都懂。这件事如果你解释不清楚,后果如何,你自己清楚。” 李绚话音落地,霎那间,薛仲璋的脸色变得一片雪白。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又死死的咬住了牙,一个字也不敢往外透漏。 “嗯?”看到薛仲璋如此表情,李绚的脸上带起一丝讶异:“难道说你们之间,真的有不为人知的关联?” 薛仲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一言不发。 李绚迅速的转头,看向一侧的周乾,沉声说道:“将薛府的管家,立刻送往百骑司,着令百骑司急行审问,不得有误。” “喏!”周乾立刻转身,没有丝毫犹豫,脸上已经闪起一丝兴奋。 在场众人的脸上同样带起一丝惊讶,难道说,薛仲璋真的和东海王有所关联。 “你们……”薛仲璋又惊又怒,他没有想到李绚竟然敢对他的管家动手。 不等薛仲璋说完,李绚直接摆手,冷漠的说道:“一个管家罢了,又不是你,河东薛氏不会在意的。” 李绚一句话,就将薛仲璋嘴里的愤怒完全憋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捕头快步的从里面进来,对着李绚和来敬业等人拱手道:“回禀使君,萧山校尉并不在官衙,也不在自己家中,平日里常去的酒楼和坊肆也不见他的踪影,整个萧山县也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绚第一时间看向了薛仲璋,薛仲璋脸色虽然难堪,但还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昨夜我们一起喝酒,但后来我喝多了,再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绚点点头,转身看向一侧的来敬业,沉声说道:“使君,今日杭州城被袭,萧山县尉执掌萧山武备,不仅没有在杭州出事之后,前来增援,也没有在萧山县城值守,现在更是不知道去向何处。 还使君下令,即刻起罢免萧山校尉文旭之职,全杭州通缉,同时通报附近各州,一有萧山校尉文旭踪迹,即刻禀报,即行扣押。” “可!”来敬业转头看向一侧的胡郁,袁谊和关弥,冷声说道:“胡长史,袁司马,还有关参军,立刻起草相关公文,不得有误。 另外,大郎,你来拟笔,今夜之事,详详细细的,不得有误,不得有漏,全部行文中枢!” “喏!”来遂立刻拱手,即要转身而去。 “慢!”薛仲璋最后时刻,突然开口,见到众人目光看过来,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拱手说道:“使君,下官与萧山县尉文旭接触,实际上就是查察其背后无生逆贼的消息,还请使君明查?” 在场众人无比诧异的看向薛仲璋,同时又感到一丝佩服,不愧是刑部尚书的内侄,说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 来敬业平静的看了薛仲璋一眼,右手向前一抬,冷冷的说道:“证据,作为你上官的司马,还有司马上官的本刺史,从来没有听你说过此事,薛参军,有些东西,不是空口白话,就能定的。” “证据,我有。”薛仲璋抬起头,看向来敬业,嘴角微微一抽,说道:“在我房中的密格中,有刑部发出的密令!” 来敬业侧头看向一旁的司马袁谊,冷声道:“去拿,司马。” 第六百一十六章 刑部密令,裴炎的麻烦大了 薛氏庄园之中,杭州司马袁谊手里拿着一份密令,站在众人之前。 在场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袁谊手中的密令,眼下薛仲璋是否和东海王有关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家都想知道,这份刑部密令的内容。 “念。”来敬业看了袁谊一眼,不客气的说道:“直接念!” “喏!”袁谊没有丝毫犹豫,当着众人的面,将刑部密令直接念了出来:“刑部郎中令,令宣义郎薛仲璋查察杭州诸官,世家,百姓通东海王逆贼案,所行之事,各州各县,皆行方便。” 袁谊将刑部密令念出,薛仲璋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才急切间所能想出的替自己开脱的唯一办法,否则一旦公文被禀奏上去,那么背着通逆之嫌的他不仅仕途完了,恐怕还要有牢狱之灾。 李绚在另外一侧,淡淡的看了薛仲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可怜的孩子啥都不知道,他如果不将这份密令拿出来,那么在长安,无论如何裴炎都会报他一命,但拿出了这份密令,裴炎别说是管他了,都恨不得杀了他。 薛仲璋这时候猛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李绚眼神之中的怜悯。 仿佛一眼就看透了李绚心中所想,薛仲璋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目光却轻轻转到一侧的密令之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怨毒。 他的姑父裴炎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如果他这一次真的被人直接栽赃和东海王有涉,那么他姑父裴炎不仅不会救他,甚至还有亲自出手,奏请免除掉他所有的官职。 之后等他回到长安,裴炎或许会对他有所赔偿,但那所谓的赔偿,最多不过是一地县尉。 比不上他之前的秘书郎,也比不上他现在的上州法曹参军。 而且他还得对裴炎感恩戴德。 这就是他的那位姑父的为人,冷漠无情,偏又假仁假义。 就在这个时候,来敬业转头看向了薛仲璋,不客气的说道:“裴尚书的手果然很长,派人携密令来杭州调查,竟然都不知会本刺史一声,看样子,他这是对本刺史也怀疑啊!” 来敬业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同时脸色一变。 要知道,刑部的公文当中,调查的几乎包括杭州刺史府的所有人,甚至不客气的讲,任何一个在杭州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都遭到了刑部的怀疑。 霎那间,在场所有人,全部又气又怒的看向薛仲璋。 这份东西,如果是密令,那么即便是有一二人知晓,也只能乖乖配合,可如果这东西弄的众所皆知,弄的整个杭州上下一众人等对大唐的忠诚都受到了怀疑,这些人心中怎么可能不愤怒。 当然,即便是再愤怒,他们也不会对薛仲璋做什么的,最多不过是冷淡他,疏远他。 江南十六世家是杭州本地的座地户,他们要是对薛仲璋疏远冷淡,那么薛仲璋这个杭州法曹就算是能继续做下去,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社会性死亡,这就是薛仲璋的下场。 …… 李绚侧头看向在场其他的众人,目光谨慎,因为他知道,真正麻烦大的人是裴炎。 薛仲璋在杭州秘密调查所有的官员和世家,却不到来敬业这边报备,来敬业搞不好立刻就要因为受到猜疑而向中枢请辞,还有杭州的众多官吏,世家大族,全部都得向中枢请罪。 他们不会去弹劾裴炎,裴炎是刑部尚书,调查逆贼本就在他的职责,所以告他是没用的。 他们只有自己请罪,请辞身上的所有官职和勋衔。 想想,整个杭州所有的官员,世家大族,全部都向朝廷请罪请辞,所造成的轰动有多大。 恐怕整个东南都要震动。 皇帝究竟是不相信杭州的所有世家和官吏,还是不相信所有东南的世家和官吏。 裴炎的麻烦大了。 “咳咳!”李绚这个时候,突然咳嗦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然后才又看向薛仲璋,说道:“薛郎之事,如今虽有刑部公文为凭,但你和文旭交往之间,究竟听了什么说了什么,还需要一一详细道出。 尤其是如今这座院落,你究竟是为了接近他而拿的,还是拿了,被他给接近了? 你有没有向他透漏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尤其是杭州的城防和人员……” “没有。”薛仲璋立刻出声辩解,否认道:“文旭本就是萧山县尉,他对扬州之事的熟悉,还要在我之上,如何需要询问与我,更多的是我向他询问杭州谁有嫌疑……” “好了,不要说了。”来敬业突然打断了薛仲璋的辩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之后,然后才又看向众人,说道:“今夜之事,暂时到此,南城和西城还需救火,东城大街上的尸体还需清理,还有无生逆贼需要追捕,各自都去忙去吧。至于薛参军。” 来敬业看向身后的千牛卫,沉声说道:“从今日起,薛参军待在这座宅院,千牛卫看守,每日由州衙送饭,无令不得离开。” 这是要软禁他啊。 脸上虽然难堪,但薛中璋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对着来敬业拱手道:“下官遵令!” “走!”来敬业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院子里多待。 很快,一众人就来到了外面的小巷上,跟着来敬业一起回到了刺史府。 刺史府的后院,来敬业看着敞开的银库,冷声说道:“将所有的俸银全部搬回银库,打上封条,胡长史,袁司马,还有关参军,今夜之事,你们商量着,写一本奏本,明日送到本官这里,本官看过之后,一起签押,送往长安。” “下官遵令。”来敬业一句话,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丝毫懈怠。 所有人都能清楚都感受到来敬业心中的愤怒。 …… 巳时,天色大亮。 刺史府后堂之内,李绚将一本奏章递给来敬业,轻声说道:“这本奏章,小侄今日便会让人送往长安,递送到太子手中,世叔若是递本,还请快些。” “放心,不会比贤侄慢多少的。”来敬业轻轻的将李绚的奏章推了回来,摇摇头说道:“你的是你的,我等是我等的,此事,还是不要互相干扰的好。” 李绚眉头一挑,恍然点头道:“世叔所言极是。” “此番之事,如果不是最后出了薛仲璋之事,恐怕也就没这么麻烦了。”来敬业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他何尝愿意将事情推到如今的地步,但没办法,在薛仲璋那个傻子说出刑部密令四个字的时候,一切便已经注定,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世叔过虑了,此番之事想要了结,其实也容易,将文旭找到,抓回,然后递送长安,一切便了结了。” 听到李绚这么说,来敬业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世叔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绚淡淡笑笑,然后说道:“接下来,便是小侄之事,杭州此番已没有危险,小侄身上虽有陛下密旨,但不宜公开,故而还需请用世叔的名义,留杭州水师暂时清剿近海的一切海寇,然后请旨,询问这半支水师如何处理。” 来敬业点点头,密旨之所以是密旨,就是因为他不能轻易对外公开。 就如同薛仲璋手里的刑部密令,虽然他怀疑杭州诸官和世家中有东海王的人,但他密查可以,甚至杭州上下和一众世族都能出手帮忙,可是当他将这份密令公开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人都逼到了墙角,所有人都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咬牙和裴炎死磕。 “可惜了,文旭的踪迹,始终都没有找到。”来敬业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李绚很平静,说道:“无生黑卒的大队已经全部近乎被歼灭,如今虽有人逃入山中,但已被钉上尾巴,没有了这些无生黑卒,杭越睦婺湖台共同通缉,他逃不了的。” “贤侄所言甚是。”来敬业微微点头,然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站起来说道:“走吧,大家都还等着。” “遵令!” …… 刺史府大堂之中,来敬业高坐在刺史官位之上,李绚无声的站于侧畔。 “长史,如今杭州城情况如何?”来敬业转头看向胡郁。 胡郁立刻拱手道:“回禀使君,南城,西城,东城,已全部处理妥当,昨夜共诛杀舟山海寇三百余人,另有五百余人弃械;诛杀无生逆匪六百余人,有两百余人弃械,还有近百人逃入了天目山中,会稽府校尉燕涛正带兵追杀,附近村民积极的提供消息,甚至助手猎杀。” 来敬业点点头,他知道,这是杭州的那些世家大族在动手了。 “百姓对无生教匪无比痛恨,该给予奖赏的,按之前所言予以奖赏。”来敬业看向一侧的司马袁谊,沉声说道:“司马,即刻起,让余杭县派老练猎人进入山中配合绞杀逆匪,提前通报山中村落,让他们挖断内外山道,避免被逆匪闯入山中,展开杀戮。” “使君爱民。”袁谊感慨的对着来敬业拱手。 “还有便是萧山文旭之事。”来敬业冷冷的说道:“关参军,下堂之后,你亲自与萧山,将和文旭所有相关的人事物,全部彻底的清查一遍,本官就不相信,他在萧山多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下官遵令。”关弥立刻退下。 “还有便是杭州水师之事。”来敬业看向众人,沉声说道:“此番舟山海寇攻略余杭,所幸杭州回援和及时回援,本官拟……” “咚”的一声锣响在刺史府门外响起,随即,徐捕头疯狂的跑了进来:“使君,圣旨到!” 第六百一十七章 血脉子嗣,无尽欢喜 “今悉海寇入侵,杭州变故,责令南昌郡王李绚,率杭州水师战船十艘,清剿东南海寇,荡平巢穴,同时招募士卒兵丁,补充水师所失。 另,南昌王尽忠国事,赐宝马十匹,南昌王妃刘氏温婉贤淑,延续宗脉,赐如意一柄,宫廷秘药十副,令其安心养胎。 尔妻尔母,念尔至甚,尔务必保全自身,以待团圆。 钦此!” 上方的千牛卫将手里的圣旨合起,然后平静的前递。 李绚有些发愣的看着圣旨,一侧的来遂忍不住推了推,李绚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拱手谢恩:“臣李绚,叩谢陛下天后圣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昌王请起。”千牛卫将圣旨递到了李绚手中,看着他有些浑浑噩噩的站起,然后笑着拱手道:“恭喜王爷了!” “多谢天使。”李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过神,强压住心中的喜意,拱手回礼道:“此事实在有些突然,当初离开长安时,绚虽然有些期待,但真等到来时,心中纷乱复杂,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何是好。” “第一次为人父,的确是这个样子的。”来敬业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李绚的肩膀,说道:“杭州诸事,贤侄暂时还是先放一放,赶紧写信回家,如今说不得,长安的家信已在路上了。” “但愿如此。”李绚收拾心情,抬头看向传旨的千牛卫,拱手问道:“不知天使可否听说些过什么?” “王爷不必如此。”千牛卫略作思量,低声说道:“下官所知不多,只是听闻,当日似乎是王妃身体不适,彭王妃延请玄藏真人上门诊脉,这才诊出了喜脉。 天后听闻之后,亦是欣喜非常,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已经前往探问。 王爷不必担心,长安名医甚多,一切无碍。” “但愿如此,多谢天使了。”李绚再度对着千牛卫沉沉拱手,然后看向来敬业,来遂,胡郁和袁谊等人,拱手道:“诸位,绚先告辞了。” “恭喜王爷,王爷请便。”在场众人,全部笑呵呵的拱手祝福李绚。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对于李绚现在的心态了解的很清楚。 李绚微微拱手,转眼就离开了刺史府,带着余泽和周乾等人,迅速的返回了水师驻地。 …… 水师校场侧院,李绚平静的将手里两封圣旨平放在桌案上。 他将左侧窦玄德给他的征兵三千的密旨推到了左侧上,然后将今日的圣旨放在了右侧上。 李绚指着左侧圣旨对余泽说道:“这一封是圣人之意,征兵三千。” 李绚又指向右侧圣旨说道:“这一份是天后之意,清剿海寇,征兵无数,还有赏赐。” 余泽点点头,站在李绚的身侧,轻声说道:“陛下之意非常直接,就是征兵应对西征,而天后之意,则是在给王爷留在杭州一个名义。” “三娘怀孕,母妃恳求。”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武后的意图他又怎么可能看不透。 无非就是在看似荣宠的同时,削弱他在东南的影响力。 只是可惜,他已经提前剿灭了舟山海寇。 李绚看向余泽,轻声说道:“如今之事,方方面面我们都不要再参与,难得天后给了我们一个合适的借口,那么正好可以看一看,东南世家和刑部尚书的博弈。” 余泽立刻恍然,然后说道:“那么属下便自行筹措征兵事宜,和水师巡航之事。” “去吧!”李绚微微摆手,余泽立刻转身离去。 等到余泽离开之后,一道人影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李绚也不转头,直直的说道:“传令熊炎,李砚,即刻起组织商队,根据海图,小心探索舟山海寇的老巢,那里未来将会成为一个新的港口。” 人影微微拱手,然后无声的退入到了黑暗之中。 舟山港! 李绚走到了门前,抬头看向东方,眼中带着一丝清醒。 …… 月色之下,李绚面色平静的行走在石径之上,但他的心底却多少有些复杂。 他有子嗣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但他是实实在在有血脉子嗣了。 一股无形的联系出现在他和遥远的长安之间。 想着三娘在王府的花园中,抚摸着自己还没有鼓起的小腹,李绚嘴角就忍不住扬起一丝微笑。 无尽的欢喜从心头涌现,但片刻之后,李绚的脸色就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今天的这封圣旨,虽满满当当都是武后对他的关爱,但李绚却从中看出了一丝丝的忌惮。 他甚至有些怀疑,如果不是恰好三娘被诊断有孕,武后会不会直接将他送到东岛去。 这一次东南之行,许多事情李绚做的都很隐晦,但却偏偏能够恰好让人看出,他这一趟并不想前往新罗,避嫌之意,清晰昭然。 毕竟婺州一战,李绚表现出了不俗的战场统帅之力。 这份能力如果放在普通将领身上,那么绝对是走向封侯拜相的最佳捷径,但作为宗室,李绚在展现完自己的能力之后,非常识趣的避嫌。 皇帝很满意他的这种避嫌,所以才给了他在杭州招募西征兵卒三千的职司。 然而武后,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的避嫌似的,竭力的在用各种手段对他进行打压。 而最后她之所以会放弃打压,更多的还是因为李绚有了子嗣,而且就在长安,就在武后的眼皮子底下,一旦孩子成功诞生,那么就成了李绚,放在长安的人质。 人质在手,武后可以高枕无忧。 李绚心思平静,皇帝还会在世几年,李贤,李显和李旦都还能撑上几年。 不着急,还有时间部署。 长安,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如果武后真的敢在长安做些什么,李绚真的不怕。 他担心的其实在洛阳,那里才是武后真正的掌控之地。 抬起头,头顶新月如芽。 李绚深吸一口气,整个已经迅速的平静下来,慢慢来,时间还很长。 ……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 李绚穿一身蓝色格子纹长袍,腰间一条黑色皮带,平静的迈步而入。 坐在床榻上喝茶的临海郡王金仁问,淡定的抬头,看了李绚一眼,轻声说道:“听闻南昌王妃怀有王嗣,仁寿这里恭喜南昌王了。” “国主客气了。”李绚平和的笑笑,然后对着金仁问拱手道:“昨夜连夜返回,未曾顾及到国主还在船上,今日难得将杭州之事处理妥当,特来慰问国主。” “慰问,慰问之后,南昌王便能将本王送回新罗了吗?”金仁问冷冷的看向李绚,嘴角闪起一丝冷嘲:“还是说,南昌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前往新罗?” 金仁问一番话说的异常直接,李绚心下微微一叹,然后直起身,走到了金仁问对面坐下。 “国主聪慧非常,此等之事,看来是瞒不过国主法眼的。”李绚出乎意外的坦诚让金仁问感到诧异,他随即冷笑着问道:“王上就不打算解释一下。” 李绚轻轻一笑,翻过一只干净的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才又提起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壶,轻声说道:“国主可还是记得之前在扬州出发之时,突然被送回到长安的崔中侍?” 金仁问愣住了,茶杯放在桌案上,手缓缓收了回去,脸色有些难堪的看向李绚:“他怎么了?” “国主何必明知故问。”李绚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在身前,手指轻轻一晃,里面的茶汤立刻荡漾了起来:“那位崔中侍将从钦钝那里获得的信息送到登州,然后再由登州派船沿秘密水道返回新罗,想必用不了多久,贵王兄,应该就能接到大唐和倭国共同联手,大军征伐新罗的消息。” “你们是故意的。”金仁问的脸色有些难堪,对于崔中侍做的这些事情,金仁问历来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戳破罢了。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继续说道:“国主向往大唐,又不愿意与贵王兄翻脸,故而对贵王兄手下略有宽容,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金仁问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 崔中侍是文武王内应的事情,即便是金仁问也是非常侥幸才偶尔发现,怎么现在全都被人知道了。 李绚将茶杯放在桌案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轻声说到:“国主还记得年初之时,陛下刚任命国主为新罗国王,但人还未到登州,贵国请罪使臣便已经到了,这太巧合了,而本王,最不相信的就是这种种巧合之事。” “原来如此。“金仁问脸上带出一丝苦笑。 大唐要封他为新罗国主的事情,在圣旨下达之前就已经有过风声,金仁问顺手便让崔中侍将消息送回了新罗,这才有了之后之事。 这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背叛大唐。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在下?”金仁问的声音中满是苦涩。 “朝廷又如何会处置国主呢,国主说笑了,以后大唐用的着国主的地方还有很多,新罗之战,别看目下大唐退兵,但等到吐蕃事定,哼!”李绚重新转头看向金仁问,嘴角冷笑道:“国主这新罗之行,无论如何都避不过。” 金仁问的脸色越发的发苦了。 李绚走到了房门前,脚步停顿,回头看向金仁问,轻声说道:“国主在杭州期间,还是不要随意出去的好,因为目下在大海上,还有一位国主,在随船东行。” “什么?”金仁问顿时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离开了小院。 金仁问现在终于明白,他这是被人给囚禁了。 半天之后,金仁问嘴里终于蹦出两个字:“替身!” 金仁问的脸色异常难看。 …… 李绚平静的走在月光之下,心中有无限浓重的思念,让他想要快点返回长安,但没有特殊之事,他根本就走不了。 但想来也不会有多久了。 月光之下,波涛声远远的从大海上传来。 人影横斜,李绚的声音淡淡的在风中响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第六百一十八章 窥伺军机者,斩! 轻雪飘扬,洒遍整个余杭大地。 十二月的杭州,天气骤然变得酷冷起来,没过几天,竟然下雪了。 上元二年,冬日,腊月,杭州的第一场雪,可能也是唯一的一场雪。 …… 杭州城南,数百名士卒押着十几名身上带伤的无声黑卒,在轻雪中,步行从南城而过。 李绚一身普通的黑衣锁子甲,步行走在最前,肩头扛着一把沉重的丈长长槊。 一张俊朗的脸像是刚洗过一样,十分的干净,但他身上的黑衣,却像是曾经被汗水浸湿,如今又已经干透的样子。 在下雪前,便已经干透。 不只是李绚,他身后的数百名黑衣新卒都是同样模样。 数百名黑衣新卒三三队列,长槊,弓箭,甲胄,头盔,长短刀,盾牌,全部武装,一样不缺。 虽然各个抬头挺胸,精神矍铄,但行走之间,依旧能够看到一丝疲惫。 四周一众百姓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的指指点点。 城墙上,一高一矮两名穿着黑色锦衣的捕头,皱着眉头看着李绚带人离开,返回水师驻地。 “南昌王此次入山,看样子又抓获不少无生黑卒。”一名矮个捕头侧身,面色凝重的看向一旁的同伴。 另外一名高个捕头,将横刀抱在胸前,神色淡淡的说道:“杭州府也没有阻止我们入山,杭州法曹的捕快,也尽力在帮忙,几次进入山中,我们也找到过几次无声黑卒,但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每一次找到黑卒,杭州刺史府的捕快,远远的就开始呐喊,跑的慢还喊的高,没等他们跑过去,那群黑卒已经转移了。 “那是那些捕快胆子小,不肯拼命。”矮个捕头冷笑一声,这些杭州捕快的秉性他一眼就看透了。 “你是能给人家发饷,还是能给人家升官?”高个捕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才冷笑着说道:“你不会真觉得尚书大人派我们两个人来杭州,就真的是要抓住文旭,替那位公子爷解套的吧?” “难道不是吗,我们好好的刑部掌固来到杭州,不就是为了抓捕逆贼,好替那位公子哥脱身的吗?”矮个捕头有些看不明白。 高个捕头叹息一声,侧斜了同伴一眼,无奈的说道:“说你办案精明啊,你是真的精明,说你为人糊涂吧,你是真的糊涂,那个公子哥就算脱身了又怎样,他在杭州的前途毁了,长安又回不去,只能在杭州熬到任期结束,然后再调任他地,那个逆贼抓不抓得住都一样。” 矮个子立刻就有些不满了起来:“那你说我们来杭州干什么?” “当然是盯住南昌王,不要让他再借这件事情搅风搅雨了,尚书大人这次是真的吃了亏,就连圣眷在天后那里都少了不少。”高个捕头一句话将事情点透,也点出了李绚的难缠。 矮个捕头似乎在消化这些事情,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的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当然是要人,走吧,去水师要人,南昌王手下的兵卒,只能抓人,不等审人,我们把人要过来,可别真的被他将文旭抓到了,免得又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高个捕头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矮个捕头赶紧快步跟上,同时低声说道:“你说南昌王这是在做什么,三千士卒,不是下海憋气,就是不停的爬山,这有什么用?” 高个捕头停下脚步,目光森冽的看向同伴,冷声说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明白,有些东西,不该问的别问,问多了,是要掉脑袋的。” 窥伺军机者,斩! …… 杭州水师驻地,冷风刺骨,轻雪漫布。 码头上,有六百名士卒光着膀子,从岸上直接跳进了钱塘江。 直至呼吸不过来,这才从江底浮了出来。 校场四周,六百名士卒肩上扛着粗壮的滚木,在大踏步的快步。 身上即便是汗透如雨,他们也不停步半点,始终都在咬牙坚持。 校场中央,六百名厚衣士卒全部手端长槊,不停的用力前刺。 一整天下来,手腕都快肿了但依旧在继续。 校场后舍,六百名士卒随意散漫的在休息,不时的有人将热鱼汤送上,满是惬意。 偶尔看着外面残酷训练的同伴,一群人立刻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 校场外,李绚带着六百名士卒,从水师驻地外,押着十几名无生黑卒返回。 “将他们都关进地牢,告诉千牛卫的兄弟们,好好的招呼他们。”李绚侧身对果毅都尉李祎吩咐。 “喏!”李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将人送往地牢。 李祎是扬州李氏族人,原本在幽州任职,这一次扬州李氏刻意调其南下,在李绚麾下任职。 李绚挥挥手,跟着他回来的一众士卒,立刻就回到后舍休息去了。 整整一整天,除了一开始长途奔袭抓捕无生黑卒以外,其他的时间里,他们几乎都是在爬山,爬山,再爬山,带着几十斤重的兵刃盔甲,反复的爬山又下来。 李绚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任何的特权。 甚至他还刻意的没有去动用自己的修为,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快速的适应极短时间里空气稀薄的环境。 这是李绚专门想出来,应对高原反应的准备手段。 有没用暂且不说,起码在极度疲惫下,那种极度缺氧的状态,让一些曾经去过吐蕃高原的士卒都感到非常真实。 回到自己的院中,在整理每日训练状态的余泽立刻站了起来:“王爷!” “那两个人如何了?”李绚走过去,从茶壶里倒了一杯热茶,然后一饮而尽。 “还在杭州城里四处乱逛,这家看看,那家盯盯,杭州的各大世家已经都将他们给彻底的盯死了,他们和这大半月每天做的事情都一样,没有任何收获。”余泽嘴角带起一丝轻笑。 “嗯!”李绚点点头,说道:“几次进山没有收获,还弄了一身的抱怨,他们自然不会再去了。” “幸好他们没有再去了,不然就连什么时候死在山里也不知道。”余泽想起这大半月来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的感到一阵好笑。 “不,幸好的不是他们,是我们。”李绚抬头看了余泽一眼,轻声说道:“其实说起来,真正聪明的人,还是我们的那位裴尚书,仅仅用两颗小棋子,就将杭州世家和上下官僚的所有怨气,全部都憋了回去,这才是好手段啊!” 李绚轻声一声,想起在长安城内平静冷眼应对一切的裴炎,心中一阵感慨。 真的是一只老狐狸啊! 十月初,舟山海寇夜袭杭州城被歼灭的消息传到了朝堂,朝中立刻就是一片振奋。 没有了舟山海寇,越州,台州,杭州,苏州,常州等东南沿海数州,暂时都不用担心海寇威胁,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粮大大减少不说,各州每年的赋税上缴也能宽松许多。 然而不等中枢重臣轻松片刻,紧跟着,杭州一应官员上奏杭州法曹参军通贼事,立刻就让所有人一惊。 奏章上清清楚楚写明,杭州刺史府俸银被盗,之后在新任法曹参军薛仲璋的宅院水底找到。 而且,薛仲璋的宅邸,偏偏还是萧山校尉文旭送的。 萧山校尉文旭,前天阴教余杭堂副堂主,如今归属到东海王麾下。 薛仲璋在杭州被夜袭之夜,恰好的被文旭给灌醉了,夜然后宿在花船之上。 最令外惊讶的,是在他家找到杭州刺史府失窃俸银后,他竟然拿出了刑部要他彻查杭州上下官员世家宗族通贼之事的密令。 杭州刺史来敬业长史胡郁,司马袁谊,录事参军关弥,还有六曹参军,联名在奏章上署名。 奏本没有任何的夸张,都在尽可能的还原当日发生的真相。 每个人所说的话语,在奏章上都有记载。 杭州官员请求中枢彻查,刑部是否有这份公文密令。 朝中还没有将这份公文的来历调查清查,转眼,就已经有御史弹劾弹劾薛仲璋办事无能。 紧跟着,又有大量的东南致仕官员喊冤诉苦,同时弹劾刑部尚书裴炎任人唯亲,冤枉忠良,恳求朝廷还他们清白。 一时间朝野的目光尽皆落在了裴炎身上。 说薛仲璋和东海王有勾连,证据明显不足,但说他办案无能,却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真正的重心不在薛仲璋身上,而是在裴炎身上。 裴炎识人不明,任人无能,这顶帽子已经结结实实扣到了他的头上。 大家都明白,裴炎肯定下过那封密令,但密令之所以是密令,就是绝对不能轻易拿出来。 可是薛仲璋在关键时刻,为了保他自己,直接将裴炎给卖了。 然而此事虽然让裴炎圣眷大减,但却并没有能够扳倒他,毕竟杭州有东海王余孽乃是事实。 萧山县尉文旭就是东海王的人,这是杭州自己禀奏上去的。 所以刑部处事虽然有所失当,但本质上还是没错的。 裴炎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诡异的是,这个时候,杭州刺史府上下竟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穷追猛打,反而无声无息的安静了下来。 最后武后出面袒护了裴炎,但要求刑部和杭州府必须尽快将文旭抓获,弄清楚薛仲璋在这件案子当中所该承当的罪责。 之后,裴炎就派了两名刑部掌固到杭州,但可惜,到现在也依旧什么都没查出来。 “东南世家虽然委屈,但裴炎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有问题。”李绚抬头看了余泽一眼,轻声叹道:“虽然我们看到的只有这两个人,但在暗地里,谁敢肯定,裴炎只派了这两个人来?” 李绚一句话,就让余泽将剩下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刑部尚书裴炎虽然是书生出生,但在刑部尚书位置上多年,眼力早就已经磨砺出来。 他的反击手段,哪有那么简单。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周乾站在门口拱手道:“王爷,刑部和杭州府的人来了,要提人犯。” 李绚平静站了起来,朝着余泽点点头,余泽立刻拱手离开。 李绚这才看向周乾,说道:“走吧,我们先去地牢,看看千牛卫的兄弟们审的怎么样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死的真冤 干燥的囚室之内,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声不停的响起。 掩藏在惨叫声下的,是一声声皮鞭,铁烙残酷这么的声音。 李绚平静的走入审讯室内,猩红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审讯室,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四名黑卒被挂在墙上,短短片刻功夫,四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七星鞭,肋排刀,穿骨刺,林林种种,十几样的刑具被摆放在桌案上。 李绚站在门口,侧头看向一旁的张环,平静的问道:“今天这些人中,有什么特殊的吗?” “有!”张环嘿嘿的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四人最中间,一把揪起左侧那人的面目。 这是一个三旬年纪,看上去皮肤白皙,五官有些立体的中年人。 但此时,脸上也已经被抽出了道道鞭痕,血渍从嘴角流出。 张环揪起他的长发,看向四周黑卒,冷笑着说道:“这个人每一次挨打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就像是感同身受一样,总要抬头看一眼。” “还是个大人物。”李绚点点头,看着脸色愕然的其他黑卒,一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招呼,多上两个人。” 一下子,刑讯其他人的两名千牛卫立刻上前,目光全部钉在了中年黑卒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两名刑部掌固,还有杭州刺史府的徐捕头,在周乾的带领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墙上正在被刑讯的三个人,三个人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司空见惯一样。 刑部的两名掌固转身对着李绚拱手:“刑部高平,冷鳞,见过南昌王。” 高个子的是高平,矮个子的是冷鳞。 “二位客气了。”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侧身看向周乾,说道:“给几位办手续,其他人先移交,墙上的这四个再等一等。” “喏!”周乾看向高平和冷鳞,抬眼问道:“谁和本官一起去?” “我去吧。”冷鳞站了出来,李绚摆摆手,目光集中在墙上之人的身上。 这个时候,李绚突然一挥手,冷声说道:“把这个四个人分开,一间审讯室,一间审讯室的询问?” “喏!”四周的千牛卫立刻上前,将四个人全部分开。 四个人虽然没有尖叫,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 片刻之后,李绚单独走进了一间囚室,里面的正是之前的那个中年黑卒。 李绚瞬间拿起一块通红的烙铁,走到了他的身前。 火红的烙铁在他的皮肤之前不停的晃动,能够清楚感受到炙热的温度,但偏偏这烙铁就是不落到他的身上,将人的心,彻底的吊了起来。 “原来你叫文义,那一日在城东门的就是你吧,你大哥文忠在前次围剿中,已经死在了我们手上,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本王,文旭现在人藏在哪里,本王就给你一个手刃仇敌的机会。”李绚的声音很轻,但却如同魔鬼的声音一样,直接贯入到了文义的脑海中。 文义猛的抬头,死死的盯向李绚。 无生黑卒逃入天目山已经有两个月了,但是在这两个月之间里,官府的追捕从来没停止过。 一开始还好,不过是杭州府的捕快,差役,甚至就连刑部的人来了,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一直到李绚手上的三千士卒训练成型之后,很快就投入到了山区剿匪。 区区百人,第一次交锋就被新训练出来的士卒直接杀溃。 文忠那一次就死在了战斗中,只不过几乎很少有黑卒活着被抓捕,而且即便是被抓起来,也没人开口,这些黑卒的嘴都很硬。 之后的数次围杀当中,黑卒的损失越发的严重。 官兵就好像能够直接锁定他们的位置所在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直接捕杀。 如今依旧在逃的,只剩下文义的二哥文孝了。 文孝身边的黑卒,怕也是早就死光了。 文义死死的闭上了嘴,不管李绚说什么,他就是不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文义突然看到李绚直接堵住了后方的视线,刻意凑近,压低声音开口:“你说在哪儿,文旭在哪儿,安宁,城北安宁坊?” 看到李绚莫名奇妙的说完,然后转身后退,文义突然明白了过来,猛的开口,大声喊道:“不,他不在安宁坊,他不在安宁坊?” “嘣”的一声,锋利的长剑猛的一挥,两侧的铁链瞬间断裂。 文义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之前的长剑也落在了他的眼前。 然后就听李绚冷冷说道:“本王答应过你,要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伱只要杀了本王,那么文旭就能从安宁坊逃了……” 李绚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文义已经抓起长剑直接抓着李绚扑了过来。 但……两道锋利的剑光闪起,紧跟着,长剑落地,文义顿时愣在原地,他的双手手腕上已经被切开了两道口子。 李绚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同时低声喝道:“命千牛卫,金吾卫集体出手,搜捕安宁坊!” “啊,不……”身后,愤怒无比的声音响起,一道人影已经凶狠的朝着李绚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就听“嗖”的一声,一根弩箭突兀的从李绚耳边射出,直接射进了文义的胸膛。 “囚犯暴动,属下被迫将其射杀。”苏宝同对着李绚拱手。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一侧愕然的高平,脸色冷肃的说道:“走吧,高掌固,你听见了,人就藏在安宁坊,这一次只要抓住了人,你们就能够回长安交差了。” 高平嘴角微微抽动,最后还是对李绚拱手道:“下官遵令。” “嗯!”李绚一点头,然后快步的朝着外面走去,外面,千牛卫和金吾卫已全部准备妥当。 高平落在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文义,忍不住的轻叹一声:“死的真冤!” 今天的这一幕,在高平看来多少有些奇怪,南昌王只是简单的将四人分开,很快就有人招供出来文义的身份,文义被李绚这么一逼,竟然直接交代出了文旭藏身所在。 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顺利的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高平怀疑这中间有些蹊跷,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弄清这里面的蹊跷。 文义已经死了,就再想查些什么,也难有进展了。 算了不想了,一转身,文义很快就出了牢房。 杭州府的徐捕头让一部分手下,带着南昌王手下的新卒将其他黑卒转移至州狱大牢,而他自己则带着另外一部分手下,跟着冷鳞,和千牛卫金吾卫一起,快速的赶往安宁坊。 高平快速的和冷鳞汇合,等到人少的时候,他才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疑问,冷鳞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吗,南昌王历来擅长摆弄人心,这样的事情,很少有能够逃过他的手段的。” 高平满脸愕然,这个傻子。 这事没法查下去了。 …… 杭州城北安宁坊,一声声晨钟暮鼓之中,百姓迅速的归家,天色也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 坊门之下,灯火通明。 一众千牛卫和金吾卫已经将整个安宁坊彻底的分割。 李绚看着站在身前的坊长,指了指旁边的徐捕头,淡淡的说道:“这位是州衙的徐捕头,如今负责州衙内所有一切法曹事务,袁司马和胡长史正在赶来,所以……” “王爷有问,在下知无不言。”坊长舔了舔嘴唇,赶紧拱手。 李绚微微点头,略作思索,然后问道:“整个安宁坊,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发生过哪家,或者哪几家被人偷盗之事?” “被人偷盗?”坊长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恭谨的说道:“安宁坊,大多数是一些曾经在杭州任职的长官在这里购置的房产,譬如袁刺史,不,袁都督。” 李绚直接摆手,说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继续说。” “喏!”坊长微微拱手,然后站直身体,沉声说道:“如今在坊内居住的,大多数是这些上官的仆从,仆从的确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比如李家的赵四,王家的徐六,偶尔都会偷一些东西自己悄悄卖出,主人不管,我们也不好多问。” 抬头见李绚不发一言,坊长这才继续说道:“除了这些以外,外面的人进入我们这里的不多,真要是被外人偷了一些东西,我们报官之后基本都能找的到。” “还有呢,还有其他一些让你觉得蹊跷的事情吗?” “蹊跷?”坊长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坊内深处的某一间宅邸。 “说!” “是!”坊长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赶紧说道:“那是李府,上月中旬的时候,赵四突然说家里进了贼,老朽问他丢了什么,他说昨天丢了两张饼,前天少了半锅粥,说是被人偷了,但怎么被偷的,他也说不清楚,老朽说他是见鬼了,哪有人偷这些东西的,后来他也就没再说了。” 李绚侧身看向一旁的高平和冷鳞,问道:“二位觉得是怎么回事?” “有人藏在他家里。”高平异常肯定。 “那还愣着干什么。”李绚一挥手,冷冷的说道:“将李家宅院,还有附近的两家全部封锁,一家一家的搜。” 一大队的千牛卫和金吾卫立刻朝着李宅的方向而去。 李绚和徐捕头,还有高平和冷鳞落在最后。 李绚看了坊长一眼,平静的问道:“这李家,究竟是哪个李家?” 坊长赶紧拱手道:“哦,是英国公家,这栋宅子是英国公家的产业。” “嗯,李敬业?”李绚突然停住脚步,满脸诧异的问道:“据本王所知,李家从来没人在杭州任职过吧,为何在杭州购买宅子?” 第六百二十章 构陷李敬业 一根根高举的火把将整个宁义坊照的一片透亮。 冷风吹过,火光摇曳,但不熄灭。 四周宅院中的百姓透过门缝,小心的看着大街上森然站立的千牛卫和金吾卫。 李绚的目光如同冷箭一样的盯向坊长,坊长神色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拱手说道:“这间宅子其实原本是王家的宅子,归在越王府录事王参军的名下,后来王参军亲自过来,将这栋宅子转到了英国公的名下,长安那边虽然派了几个下人过来打理,但人却从来没有来过。” “越王的录事王参军?”李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一侧徐捕头。 高平和冷鳞也都满脸茫然,他们也不知道越王的录事王参军和英国公李敬业是什么关系。 徐捕头脸上带起一丝苦笑,但在李绚的炯炯目光的逼迫之下,还是老实拱手道:“回禀王爷,坊长说的是越王府录事参军王方庆,王参军出身琅琊王氏,他的妹妹,正是英国公之母。” 李敬业的母亲姓王,李绚还真不知道这一点。 而且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会下意识的以为是太原王氏,而不会以为是琅琊王氏。 高平这个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回禀王爷,贞观九年,英国公为其子李震,娶琅琊王氏女。李家出身山东曹州,距离琅琊并不远,而且,琅琊王氏如今也多居住于京城。” 李绚缓缓的点头,他有些明白过来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都是两晋南北朝时期,最早一批从中原迁入江南的世家大族。 即便是多少年,执掌江南世家牛耳,但政局动荡之下,两家也逐渐的开始没落。 隋唐统一天下,王氏和谢氏虽然在江南依旧留有大量后裔以外,也有不少的族人为求前途,迁入到了长安洛阳,和新的贵戚集团联姻勾连。 李绚没有想到李积竟然也让儿子娶了琅琊王氏女。 不过想想,堂堂英国公,凌烟阁功臣,娶琅琊王氏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李敬业的亲舅舅竟然是越王的录事参军,这下子可有意思了。 越王是什么人,李敬业是什么人,这两个人搅合在一起,恐怕皇帝也要注目过来。 李绚摆摆手,散去思绪,目光看向一侧的坊长,低声喝道:“去敲门。” “喏!”坊长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上前,敲开了院门。 侧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赭色长袍的五旬老者,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从他的身侧后看,隐隐能看到院门之中,还有更多的仆役和侍女在朝外注视着。 老者看到坊长,率先行礼道:“李光见过坊长。” “李老客气了。”坊长赶紧拱手还礼,同时说道:“李老,官府稽查,还请配合。” “喏!”李光看了远处的李绚一眼,略作迟疑,但还是侧身看后,低喝道:“开中门。” “是!” …… 李府的中门大开,李绚站在中门之前,身后的高平和冷鳞等人,虽然一脸的面无表情,但是神色之间依旧能看到一丝忐忑。 “小人李光拜见南昌郡王,郡王千秋。”李光对着李绚拱手,同时沉沉的躬身。 李绚微微摆了摆手,说道:“李老不必如此多礼,本王虽和英国公没什么交往,但和盩厔县令略有往来,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贵府的安宁。” 听到李绚提及李敬猷,李光微微松了口气:“原来王爷认识二爷,王爷里边请。” 李绚摆摆手,稳稳站在原地,沉声说道:“本王和盩厔县令也谈不上多认识,几个月前,圣人封赏了一座皇座,就在终南镇,就在盩厔县令的治下,他派人送过一封拜帖,可惜本王有事离京……算了不提这些了,现在,让你府上所有的仆役和侍女全部都出来。” “喏!”李光立刻拱手,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进去呼喊人手。 李绚则是侧身看向高平和冷鳞,沉声说道:“二位是刑部英才,想来这如何找人之事,二位应当有所心得,如此,接下来找人之事,便拜托给二位了,本王令金吾卫予以配合。” 高平和冷鳞相互对视一眼,一瞬间顿感棘手。 这里可是英国公府的杭州别院,若是在这里面找到了逆贼文旭,那么难免会让英国公也沾染上逆贼嫌疑,到时候,他们得罪了英国公不说,就连自家老大裴炎搞不好也一起得罪了。 冷鳞抬头看了李绚一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坚定眼神,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随即拱手道:“如此便有诸位金吾卫的兄弟们了。” “不必客气。”李绚侧身看向崔鼎,轻声说道:“崔鼎,你陪这二位刑部的兄弟进去,小心注意府内的机关暗道,假墙密室,想来那人应该就藏在这里面。” “属下遵令。”崔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 此时,管家李光已经带着府里所有的仆役和侍女全部出来了。 李绚凌厉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然后沉声问道:“可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回禀王爷,府中所有人都在这里。”李光没有丝毫迟疑的拱手。 李绚微微点头,略作思索,然后开口问道:“李光,本王问你,近三月以来,可曾有什么外人,进入过这座别院。” 李光没有迟疑,立刻拱手道:“没有,李府门第森严,没有主上允许,外人轻易不得轻入。” “没有就好。”李绚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高平冷鳞,轻声说道:“二位都听见了,这座府邸当中,没有外人进出,而府里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那么进入府中之后,但凡见到人等,一律擒拿,若有反抗,即行捕杀。” “下官遵令。”高平和冷鳞神色一凛,然后立刻带着进入到了府邸当中,开始细细的搜索。 李绚淡定的站在院落之外,微微抬眼,高空中,一只赤腹鹰正在上空盘旋。 李绚侧身看向李光,沉声问道:“哪个是赵四?” 一名穿着灰布长袍,神色紧张的敦实汉子走了出来,看到李绚,拱手躬身道:“小人……” 李绚摆手,直接摆手问道:“你曾经和坊长说过,府里曾经丢过东西?” “只是一些吃食罢了,不是什么……”赵四的话还没有说完,侧畔的李光已经直接上前,狠狠一个巴掌扇在了赵四的脸上,一巴掌就把他扇倒在地,同时厉声喝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之前不说?” 赵四躺在地上,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在李光恶狠狠的眼神中,所有的话都被憋了回去。 “李老不必紧张,若是平常,丢失一点吃食,也不算什么大事。”李绚眼神冰冷的看了李光一眼,李光立刻恭顺地拱手,然后退了开来。 李绚重新站在赵四面前,声音平静的问道:“你说家里丢了些吃食,都是在什么地方丢的,什么时间丢的,可还记得?” “记得。”赵四怯怯的看了李光一眼,这个时候,李绚突然横跨一步,直接堵住了李光的眼神,右手垂落在腰间剑柄之上,无声之中,剑刃已经出鞘三分。 赵四脸色一变,嘴角微微抽搐,最后不得不老实说道:“是在三进院……” “我打死你。”李光一下子无比愤怒的冲了过来,一侧的金吾卫赶紧将他拦住,但李光依旧在愤怒的咒骂道:“三进院是主人的院落,你竟然敢私自偷进进去……” “好了。”李绚冷冽的眼神,直接钉在了李光身上,李光后面的话立刻被憋了回去。 李绚侧身看向张环:“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那逆贼很可能藏在三进院,让他们仔细搜索。” “喏!”张环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进入到院落之中。 李绚平静的站在院外,没过多久,就听到院落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厮杀声。 “找到了。” …… 浑身上下满是血污,披头散发,双手双腿无力的垂在地上,被人直接拖了出来。 【文旭,萧山县尉,出身庐陵文氏,无生道余杭堂堂主,先天真种后境】 李绚轻轻的挥了挥手,金吾卫的士卒立刻将文旭像条死狗一样的扔在地上。 紧跟着,一名千牛卫的士卒,立刻上前,一盆冷水已经被直接泼到了文旭的脸上。 他整个人猛的一抽搐,然后像是彻底昏迷了过去一样,直接趴在了地上。 李绚平静的走到了文旭身前,声音冷冷的说道:“本王知道你已经醒了,本王只问伱一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便可将你交到刑部两位掌固的手里。” 高平和冷鳞忍不住的微微上前,目光炯炯的盯着文旭。 文旭依旧丝毫不动,李绚抬头,看向眼前的这座大宅,轻声说道:“英国公做事历来低调,便是本王,若不是今日涉及,也不曾知道英国公在杭州还有这栋宅子,所以……本王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栋宅子里的,别说是误打误撞,这种骗人的鬼话就别开口了。” 李绚一句话问出,高平和冷鳞的眼睛顿时一亮。 英国公虽然不好惹,但是如果能够将李敬业也牵扯进这件事中,绝对能够缓解裴炎的压力。 文旭费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了李绚一眼,然后沉沉的低下头,嘴巴却在已经鼓了起来。 很明显,但凡李绚再多问一句,他立刻咬舌自尽。 “坊正!”李绚侧身看向坊正,坊正立刻上面拱手:“小人在。” “这人的面目你也看清了,本王问你,你究竟有没有见过此人?”李绚一句话问出,一侧的李光已经变了脸色。 “呛啷”一声,长刀出鞘,苏宝同手里的千牛刀已经架在了李光的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坊正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嘴角不由的一阵抽搐,但最后还是拱手道:“十月初,此人来到安宁坊。” “随行何人?” “法曹参军薛仲璋。” 坊正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薛仲璋和文旭竟然一同来过英国公府。 李绚这个时候已经站到了李光身侧:“老者,你能告诉本王,薛法曹为何会来此,还有此人,你又为何包庇?” “老朽没有!”李光顿时抬起头,满脸惊恐的看着李绚。 第六百二十一章 宰相之争,欲引乱战 杭州刺史府,大堂。 来敬业肃然端坐在正堂公案之后,有些恍然的说道:“李敬业因为和薛璋曾经是同窗,故而在薛仲璋前来杭州任职时,李敬业就将自己的别院暂时交予薛璋暂住?” 李绚坐在左侧上首,苦笑着点点头,拱手道:“使君,在长安时,很多事情,我等都还未知晓,他们就已经算计好了。” 一句话说完,李绚的脸色有些难堪。 他是现在才想明白,在他离开长安的那一夜,究竟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裴炎不仅安排了薛仲璋进入了筹兵大使府,甚至还在当夜就已经开始筹划,让他转任杭州法曹参军,同时给他准备了调查杭州官吏和世家的密令。 在那一夜,朝廷就已经定下来段宝玄调任大理寺,袁嘉祚接替调任越州都督府,来敬业则接任杭州刺史。 在那时,很多人都接到了消息,但李绚对这些却没有丝毫探问。 包括他岳翁刘仁轨在内,也没人和他讲这些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绚知道了这些,根本没有多大好处。 相反的,一旦被人知道他得知了那些消息,反而容易被人弹劾。 …… “所以,李敬业要倒霉了。”来敬业眼睛微眯,嘴角闪过一丝诧异,一丝思索。 李敬业身为眉州刺史,人远在眉州,便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获得朝中最新的人事任免。 而且还是涉及到润州,杭州,越州和大理寺,四个三品大官的调动任免。 这是极度敏感的。 一旦事情曝光开来,甚至不仅是李敬业,就是向李敬业传递消息的人也一样要倒霉。 “这些不过是小事罢了,动摇不了英国公多少根底的。”李绚摇头叹息,伸手端起放在一侧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颇有些没有滋味。 李积在朝堂的地位甚至还要在李靖之上。 相比于李靖的独善其身,李积在废王立武一事上对武后的支持,让他获得了难以想象的丰厚回报。 即便是有御史弹劾,帝后不发话,这事也难以推进下去。 “所以,你把人直接交给了刑部的人?”来敬业侧头看向李绚,眼底带起一丝惊讶。 李绚笑笑,点头说道:“这案子到这里已经无关我等之事,关键在于天后对于此事的判断……薛仲璋不过是个被利用的蠢货,或许他的背景,让东海王有拉拢的心思,但一切远还未至那一步,所以牵涉到裴炎,也不过是识人不明,滥用亲信而已。” 如果单纯的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的确很简单,但事情真的就会如此简单吗? 李绚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幽暗之光。 “所以将人送到长安,将这件事情放到更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们盯着去撕咬裴炎。”来敬业转眼就看透了李绚真正的目的。 其实这件事情对裴炎来讲最好的方法就是一直拖下去,拖到人们都忘了这件事。 可是现在,李绚偏偏将文旭给抓到,然后又在年底正旦大朝会之前送往京城,这下热闹了。 “世叔错了。”李绚放下茶杯,看向来敬业,目光中闪着神采的说道:“其实这件事虽然动摇不了英国公,但英国王一系人,难道就真的不担心裴炎将这件事情往英国公身上攀扯吗?” 李积虽然已经亡故,但李积当年在军中的旧部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在朝中占据高位。 甚至不客气的讲,即便是李绚的岳翁刘仁轨,当年在新罗时,也曾是李积的手下。 “贤侄是想让英国公的人和裴炎斗起来?”来敬业神色一下子郑重起来。 李绚将茶杯轻轻往前一推,随即低声说道:“朝中宰相虽多,但细数起来,也就那么几位,彼此争抢之下,留给后来者的位置越来越少……裴尚书是天后信重之臣,很难说不会往前更进一步,最关键的,是他足够年轻,而且足够有野心。” 宰相争夺,如今和他们几个有关的只有一个,这个人便是来敬业的伯父黄门侍郎来恒。 来恒年纪已六十有八,相比于李绚的岳翁刘仁轨也小不了几岁,但刘仁轨已经前前后后数度为相,但来恒却还一次都没有为相。 按照他的年纪,在他致仕退休之前,朝廷应该会给予他同平章事之位,但仅仅是同,而且时间不会很长。 尤其相比于常年征战的刘仁轨而言,来恒的身体反而更加多病,能做的就更少了。 他越早能成为宰相,便能为来家子弟积累更多的底蕴。 在来家的新一代中,真正有这个前途指望的,只有来敬业。 来家想要在朝中更加稳定,那么就必须要提前帮来恒抢下位置,而他们的对手,便是裴炎。 李绚的隐晦提议,来敬业微微点头赞同。 朝中斗争便是如此,此消彼长,你弱我强。 若是裴炎在和李敬业的斗争中失了分,那么宰相这个位置,自然会离他越来越远。 “没那么容易。”来敬业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无奈摇头,苦笑一声,说道:“这事只需要英国公和裴尚书两人相互沟通一下,两人便可以消除一切误会。”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更好。”李绚一抬头,来敬业立刻捕捉到了他的尾音,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李绚神色平静的说道:“世叔,此事我等不需多做什么,只需让朝野皆知,东海王的手下,曾经陪同裴尚书的内侄,在英国公的别院住过几日,之后,东海王的手下,便长期潜伏在潜伏在英国公的别院,不过后面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为了撇清关系,很多人都会动起来。” “东海王的手下,曾经陪同裴尚书的内侄,在英国公的别院住过几日。”来敬业微微点头,然后又摇头,谨慎的说道:“此事不能我等出面,毕竟不管是裴尚书,还是英国公,天后那里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李绚略作思索,提议道:“正谏大夫如何?” “薛元超?”来敬业眉头微蹙,思索起这其中的厉害来。 李绚轻声解释道:“正谏大夫掌议论,谏得失,薛仲璋又是薛家子弟,他出面乃是最好。” “为何不找御史中丞崔谧?”来敬业谨慎的看着李绚。 李绚摇头,不赞同的说道:“因为御史中丞没有宰相之望,御史大夫空缺已有数年,御史中丞往上不过御史大夫,但正谏大夫,往前可是宰相。” 来敬业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可正谏大夫和裴尚书同样是天后亲信?” “世叔忘了!”李绚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正谏大夫本身是和静县主驸马,他之长子,如今恰是太子舍人,虽是天后亲信,但却不如裴尚书,如今想来,他才是最合适动手之人。” 来敬业不置可否,反问道:“可如何才能让正谏大夫出面?” “此事易也,千牛卫,金吾卫,大理寺,刑部,雍州府,长安万年二县,只要稍微过问一下薛家大郎和薛仲璋兄弟关系如何便好,然后再旁敲侧击一下,询问薛家大郎和闻喜县主之子刘广业关系便可。” 李绚一句话,就将薛曜和刘广业联系在一起。 当初正是因为刘广业的死,带出了东海王是隐太子李建中血裔之事。 若薛曜与其有所勾连之嫌,再加上一个薛家薛仲璋,河东薛氏的麻烦绝对不小。 但不小归不小,也仅此而已,但却足够能让薛元超看清楚这里面的机会,还有野心。 如此乱局之下,机会便来了。 “裴炎此次可真是将贤侄得罪惨了。”来敬业一时间有些感慨。 李绚目光微微低垂,平静的说道:“裴尚书或许真的以为,他在杭州做的事情,小侄不清楚,但他在杭州总共也才那么两三个人,盯死了便是。” 来敬业微微点头,说道:“中枢那边,伯父会……” 来敬业的话还没说完,大堂之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来敬业立刻停口。 紧跟着,一名书吏进来禀报:“使君,刑部两位掌固来了。” 来敬业和李绚相互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丝笑意。 “请!” …… “刑部高平,冷鳞,见过来使君,见过南昌王。” 高平和冷鳞站在大堂中央,对着坐在上方的来敬业,坐在左侧的李绚同时拱手。 李绚轻轻点头回礼,然后上下打量着高平和冷鳞。 就见高平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使君,萧山县尉文旭已经被捕,我等已去函回部,准备明日启程返回长安。” “此番来杭,杭州多有照顾不周,二位还望体谅。”来敬业脸上挂满了温和,然后说道:“关于昨夜之事,本官业已去文中枢,此事已了,便再与杭州无关了。” 高平听得懂来敬业的警告,他立刻上前道:“使君大度,杭州府,包括萧山上下已经数遍清查,的确未再有无生道之事。” “如此便好。”来敬业满意点点头,然后沉声说道:“明日,本官会遣一队役卒,送二位至杭湖边境,送二位西归长安。” “多谢使君。”高平和冷鳞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最怕杭州府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如果他们非要将文旭留下来,那可就真麻烦了。 “二位路上脚程还请快些,文旭虽然被捕,但无生教在其他地方也有残寇。”李绚轻叹一声,诚恳说道:“当初本王从婺州返京,路上就几番遭遇袭击,贼人猖獗,二位需多加小心。” 高平嘴角微微抽动,但最后看着李绚诚恳的模样,还是拱手道:“多谢王上提醒,下官省得。” 李绚看似不在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再有十几日,便是正旦大朝会了,今年之事还是在今年了结为好。” “王爷放心,我等回京路上,必定不敢迁延。”高平面色已经极度凝重起来。 正旦大朝会,他们是真的非常想要避开正旦大朝会再回京,但南昌王话语当中的威胁,他们听得清清楚楚,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会将南昌王得罪的死死的。 如果说刑部尚书裴炎有所交代,那么得罪便得罪吧,关键是他们不知道裴炎如今究竟是如何想法,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长史胡郁疾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信函,沉声喊道:“使君,扬州急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阳谋算计,裴炎无能 刺史府大堂内,来敬业将手里的急文递给李绚,同时满脸疑惑的说道:“安东都督府千余士卒已经东撤扬州,后续大军将在两月之内,陆续返回登杨诸州。” “哦!”李绚接过公文,同时诧异的说道:“这比小侄原本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不仅如此,还有新罗请罪使,倭国国使,同时抵达扬州,窦翁请王爷立刻北上,行鸿胪寺少卿之职,接待两国来使。”来敬业一番话,让在场众人无比诧异。 新罗请罪使,怎么又是新罗请罪使。 之前他们才刚将一个新罗请罪使送回去,新罗人怎么又送来一个请罪使,难道…… “安东镇抚大使李谨行在买肖城三战三捷,新罗三战三败,不再纠缠,大军后撤,文武王再派使臣请罪。”李绚看完手上的公文,同时赞叹的说道:“李都督行事果敢,三战三胜,打的新罗不敢再行纠缠,如此一来,东岛彻底安宁,此乃陛下天威所致,四方浩荡,无敢不从。” “陛下天威,浩荡四方。”在场众人立刻同时肃穆,朝长安的方向肃然拱手。 一侧的长史胡郁有些忍不住的问道:“为何此时倭国使者也同时赶来大唐?” “或许是因为,在安东大军和新罗前线对战之时,倭国也有些蠢蠢不安吧。”李绚淡然的点出了这里面的关键,胡郁和高平、冷鳞三人顿时愕然。 李绚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这其中的玄机却是一闻就明。 在安东大军和新罗前线对战之时,倭国为何会蠢蠢不安,南昌王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聪明人只需联想在李绚在杭州时的秘密行事,一切就一目了然。 李绚平静的看向眼前三人,神色极淡。 如今,新罗请罪使和倭国国使已经抵达大唐,那么这里面的内情早晚会被人所知,这些已经被没有再保密的必要了。 李绚站了起来,对着来敬业肃然拱手道:“使君,既然窦翁有召,那么绚这便回去准备了。” 来敬业肃然抬手道:“贤侄请便。” “喏!”李绚微微躬身,然后快步的转身,就要离开。 “王爷!”高平突然开口叫住了李绚,看到李绚转身,他立刻拱手道:“不知在下等人明日是否能和王爷一同前行赶赴扬州?” 李绚微微诧异,有些疑惑的说道:“本王要急行前赴扬州,诸位能跟的上吗?” “王爷不是乘船而行吗?”高平一下子愣住了。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高掌固弄错了,这时节,西北风长刮,船速甚慢,除非是走海上,乘大船,否则哪能快速的赶往扬州,如今扬州事急,只能骑马飞奔了。” “原来如此。”高平脸上满是可惜,他们要带囚犯,根本无法骑马飞奔。 李绚拱手说道:“若无他事,绚先告辞了,水师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 “王爷请便。”高平拱手,然后目送着李绚离开,最后转身看向了来敬业,拱手道:“使君,在下等人也回去安排了。” “嗯!”来敬业微微点头,然后目送着高平和冷鳞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消失在大堂之后,他才轻声叹道:“真是后生可畏,算计长远啊!” …… 江浪滔天,水汽弥漫。 钱塘江边码头上,李绚骑马缓缓而入,一众千牛卫紧紧的跟随在他后方。 大门随即紧紧关闭,所有一切窥伺的目光全部都被拦截在外。 李绚骑马在整个校场巡视一遍,三千名精干士卒有的在训练,有的在休息。 这些人便是他两个多月时间里,在吴越多地招募来的兵勇,而且都是出身普通的良家子弟。 那些出身世家旁系,有心军功的人物,已经在前一批的东岛援军中去了新罗,如今也不知道最后究竟能有多少人返回。 回到西侧院落之中,周乾立刻安排人手值守,同时收拾东西。 李绚的江南道筹兵副使,是钦差,他在哪里,周乾就在哪里。 金吾卫也是同样,如今新罗请罪使和倭国国使同时抵达扬州,他们也需赶到扬州充当仪卫。 余泽站在门口,看到李绚返回,立刻拱手:“王爷!” 李绚点头,随即问口:“情况如何了?” “回禀王爷,袁都督已经命燕都尉赶来杭州,暂替王爷,统领新军。”余泽声音很低。 “嗯!”李绚点点头,迈步走进了书房内,走到了书桌之后,李绚抬头看向余泽,神色振奋的说道:“来世叔已经答应本王,会写信给来侍郎,择机出手。” 余泽微微皱眉头,低声说道:“王爷,真的会有那样的时机吗?” “应该有的。”李绚轻轻一笑,脸上笑容古怪的说道:“中枢的斗争,远比我等想象的还要更加激烈,裴尚书这次露出破绽,怕是有不少人会盯住他,如果他不能妥善处置……” 李绚低下头,桌案下拿起一本密信,放在桌案上。 看着密信,李绚轻声说道:“天后最讨厌的,不是一个人坏,而是一个人无能,此番之事,裴炎已经失了先手,他想要将事情抵定,恐怕少不了要和那些想要对他对手的人一番厮杀。” “那裴尚书获胜呢?”余泽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绚。 李绚笑着摇了摇头:“错了。” “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李绚站起来,走到了火盆之前,将手里的密信直接扔进了火盆里,看着火盆中迅速燃起的火气,李绚轻声说道:“如今这个时节,哪能争斗,陛下西征在即,谁敢挑起争斗,那么必然会遭受到陛下最严厉的打压,天后同样亦会如此。” 余泽顿时一脸恍然。 如今的大唐,西征吐蕃才是大局,朝廷为了西征吐蕃前前后后准备了不下五年,任何人在现在这个时候,不以大局为念,反而搅乱朝廷的,才是帝后最厌恶的。 “再有半个月,便是正旦大朝会了,王上这个时节选的实在巧妙?”余泽忍不住的一声赞叹。 “也是有这封信。”李绚看着逐渐烧成灰烬的密信,轻声说道:“若不是新罗请罪使和倭国使臣抵达的消息提前送到,我们也不用这么快就启动对裴炎的手段。” 余泽站在一侧,低头默然。 在几天前,他们就已经接到了安东第一批后撤大军返回扬州的消息,所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便策划将文义抓捕,然后又利用文义找到了文旭。 然而没人知道,其实文义、文旭一直都在他们掌控当中,只不过是一直没将他们抓捕罢了。 文义那些无生教余孽,他们在田目上的隐秘据点早已经被全部捣毁,食物,饮水,被服,所有的一切都从山中百姓那里获取。 只要露出一点痕迹,南昌王府的秘卫就会紧跟上去。 至于文旭,别说是李绚了,就是刑部的高平,冷鳞,杭州府的众多世家,还有杭州刺史府的差役捕快,谁都没有放弃过对文旭的搜捕。 有好几次他都露出了马脚,而南昌王府的秘卫,就是在某一次之后,死死的盯上了他。 后来文旭虽然逃进了李敬业的别院,也有好几次试图逃走,但总是被赶了回去,只能一直藏在那里,直到今天。 “杭州之事便如此了,水师托付给燕都尉,本王也算放心,剩下的便是婺州之事。”李绚忍不住的轻叹一声。 “王爷还是担心此次离开之后,无法再回来了?”余泽一眼就看透了李绚心中真正所想。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说道:“此番前行扬州,本王以检校鸿胪寺少卿之职,招待新罗请罪使和倭国使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中很快就会下旨,让本王带这二人回京,参与正旦大朝会。” “正旦大朝,万国来朝,新罗和倭国的确缺少不得。”余泽赞同的点头。 “至于年后。”李绚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年后便是隐太子妃之事了,余叔,你觉得小侄有那个好运躲过吗?” 当初隐太子妃郑氏被人找出那件事情,李绚本就参与其中,如今后续发展,天后肯让他离开才怪。 余泽同样苦笑的摇摇头。 李绚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婺州之事,一切按照早先的安排进行,该撤的撤,该藏的藏,一旦本王离开婺州,一些人恐怕会不安分,还是先把靶子拔走再说。” “喏!” 李绚对着余泽摆摆手,说道:“余叔,去休息吧,你在杭州稍后两日,然后率领官船出发,想必等你到了扬州,圣旨也就到了。” “喏!”余泽拱手,然后微微的退了出去。 许久之后,李绚一挥手,整个房间立刻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墙角站出。 李绚面无表情的问道:“吴越六州的户簿整理的如何了?” “城中和四周大乡大镇的已经大体抄录整理完毕。” “很好。”李绚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一摊手,一颗黑色的圆球从李绚手里弹到了黑影手中,就听李绚沉声说道:“这颗药,保证在文旭进入函谷关之后,送到他的手里。” “喏!“黑色人影也不问那药究竟是什么,接过之后,缓缓的消失了。 …… 黑暗的密室当中,两道人影相继进入,然后背靠背坐下。 其中一个向后递出一本厚册,沉声说道:“这是你要的,南昌王在扬州三月以内,能搜集到的所有一切行踪和言语的汇总……我可以告诉你,那位南昌王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这不是坏事。”接册之人声音带着一丝阴沉,他收起厚册,然后低声说道:“水师新卒之事,还请关参军多多用心。” “明白了。”关弥说完之后,微微点头,起身立刻便离开了。 另外一道人影这个时候,从另外一侧走了出去,眼前是一条黑暗的小巷,后方是一辆宽大堵路的马车。 月光之下,此人赫然正是冷鳞。 远远的高墙之上,一道黑色的人影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大唐三战三胜,新罗三战三败 “哒哒哒”,急速的马蹄声在扬州城外响起,路上的残雪迅速被踏飞。 一队骑兵卷着风冲进了扬州城,沿着中央驰道急行,最后终于抵达了扬州大都督府门外。 李绚翻身下马,身后的红色披风被直接扬起,金色的甲胄碰撞出清晰的声响。 左右两队,数十名千牛卫和金吾卫同时翻身下马。 李绚站在门前,侧身看向周乾和崔鼎,嘱咐道:“你二人带着众兄弟,先进去安置,宝同陪本王去见窦翁。” “喏!”周乾和崔鼎立刻躬身应诺。 李绚稍微整理了一下行装,然后快步的朝都督府快步而去,苏宝同紧随其后。 李绚刚踏入门口,就看到都督府司马常御已经快步而出,神色匆匆。 看到李绚,常御赶紧苦笑着上前:“王爷怎的来的如此之快,下官原本以为,王爷得明日才到?” “窦翁有召,绚何敢耽搁。”李绚对着常御拱手还礼,笑容灿烂说道:“司马久见了,今日见司马神采飞扬,绚便知此番东征,大军必定大胜而归。” “王爷玩笑了,东征之胜,皆赖战士奋力,军将齐心,再加三分运气,大军这才三败新罗,安然而返。”常御拱手将李绚请进都督府院中,说道:“王爷来的不巧,都督眼下有客,未能亲迎王爷,这才让下官勉为代劳……” 李绚很爽快的摆手,说道:“司马不必如此客气,你我之间也有几番同袍之情,都督府对绚来言也并不陌生……只是不知今日这客,是何人啊?” 常御非常坦率的笑了起来,凑近李绚,低声说道:“是登州都督邓久光之子,时任登州水师宣武校尉,此番正是他率兵先期从新罗东返,这两日刚刚安顿好,故而正好来拜访窦翁。” “可是有邓都督之信?”李绚脚步稍微停顿,言语略有猜测。 邓久光为此次东行援兵之首,他的信件,窦玄德是必须重视的。 “是后续诸军回返大唐的时间。”常御稍微解释两句,然后抬头,说道:“王爷请。” “嗯!”李绚点头,跟在常御的身后,进入到了都督府大堂之中。 “南昌王到了。”窦玄德看到李绚出现在门口,立刻站了起来。 一旁白面书生模样,穿着青色圆领袍的年轻人,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李绚快走两步,走到中堂之下,对着窦玄德肃然拱手:“属下李绚,拜见窦翁!” “贤侄不必客气,快请坐!”窦玄德招呼李绚坐下,然后才对着李绚介绍道:“这位是登州都督邓久光之子邓良,此番就是他率水师护送新罗请罪使和倭国使者回返扬州的。” 邓良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是水师校尉,但却是一副书生模样,面色白皙,不见常年海上风霜之色,脸色恭敬,但眼底深处,却总闪烁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光芒。 “学生邓良,见过王爷!”邓良非常庄重的拱手道:“久闻王爷文采殊渥,诗才绝伦,不知学生是否有幸,向王爷请益?” 学生? 李绚站起来,拱手,然后客气的说道:“绚不过偶有一二所得,邓兄所言,请益就算了,若是有空,你我可相互切磋。”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邓良对着李绚再度深深一躬,然后才和李绚同时坐下。 窦玄德这才看向李绚,说道:“贤侄怎来的如此之快,一日之间奔行五百余里?” “窦翁有召,岂敢不快。”李绚很诚恳的笑笑,随即有些无奈的说道:“早走早安,早到早安,若是慢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旁的邓良听的十分诧异,忍不住的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说,若行的慢了,在路上耽搁,会有危险?吴越之地,物华天宝,何至于此?”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邓良,他总觉得邓良似乎话中有话,但又什么都听不出来,眼底一闪,神色郑重的说道:“小王数月之前,从婺州回返长安,一路之上便数次遭遇袭击,只有在扬州,徐州,神都几座大城略作停留,稍作补给便立刻西行。” 邓良依旧紧皱眉头,满是不解的问道:“既然沿途不便,那为何不派大军护送,同时剿灭贼寇?” 李绚顿时眉头一挑,这是什么话。 李绚谨慎的看着邓良,同时说道:“邓兄有所不知,扬州也好,吴越诸州也罢,除非朝廷有旨,兵丁士卒跨州调动,需有中枢或宫中旨意,否则形同谋逆,而逆贼动作,人数从来不在少数。” 邓良之父邓久光为登州都督,早年间,朝中征伐新百济、高丽和新罗,登州水师都大规模都出动,实际上登州水师才是大唐第一水师。 附近数州,都在登州都督府都管辖范围之内,权利之重要远超吴州和越州。 邓良不可能不知兵丁士卒调动的规矩,只是多年来,在登州和附近诸州之间行事无所忌惮,附近诸州也并不在意,所以他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这条规矩。 可是在内地其他各州,可没有这么的习惯。 他真要随意乱来,立刻就会有人已经一顶谋逆的帽子扣到他的脑袋上。 看到邓良沉默下来,李绚心中虽然闪过一丝好笑,但也闪过一丝警惕。 邓良能够说出那样的话,他在登州的肆无忌惮已经隐隐在李绚心中留下印象。 李绚收敛心思,看向窦玄德,沉声问道:“窦翁,如今东岛情况究竟如何,大军何时能全部撤回中土?” “明年三月底前,除了留守辽东道的大军以外,其余诸军,约两万人会全部撤至登州和扬州附近,进行休整。”窦玄德说到这里,话立刻就停顿了下来,但李绚已经完全听懂。 安东两万大军略作休整之后,会有一部分调往西线,但有多少人会调动,何时调动,这些都是绝密当中的绝密,即便是李绚轻易间也不得予闻。 “至于东岛详情。”窦玄德转头看向了邓良。 邓良立刻拱手说道:“十月初,大军从登州出发,月底赶至百济西岸,夺取仁川城,沿汉江东进,转北汉江,直抵买肖城。其时,我军抵达仁川消息,已被新罗所获,彼辈欲调军阻挡,但却被李都督抓住机会,在其调军之时,从买肖城中杀出,破敌一万,杀贼三千,此一胜也。” 李绚听的很认真,买肖城三战三捷,乃是朝野所获信息,但其中细节,邓良所说还是首次。 “十一月中,大军休整半月,消化后援,新罗亦调军三万主力攻城,彼时,水师已经离开汉江,西行出海,然后南下,新罗军有所不安,再度攻买肖城,攻城甚急,但数日间无丝毫战果,在其后撤之时,李都督遣军出行,一战之下,再度破敌,斩首五千。” 听到这里,李绚微微点头。 新罗人急了。 他们若是只困城不攻,那么还能一些机会,但他们一旦攻城,守城的唐军反而占据了城池之利,加之天寒地冻,强行攻城,不败才怪。 “十一月下旬,新罗人毫无任何预兆直接夜袭买肖城,但好在城中一直警惕,新罗人一万余众突袭攻城不利,最后败退而走,一夜间留下了数千具尸体。”邓良的神色严肃起来。 李绚和窦玄德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紧张之色。 他们如何听不出邓良这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之间究竟蕴含了多少凌厉的杀机。 “之后,新罗人送上请罪国书,倭国使臣也在之后,和我朝大军汇合,大战底定。”邓良说完之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水师除了一开始一战,其他参与不多。 大多数时候,都在是原百济故地沿岸,清州,全州和广州之间游曳,虽然给新罗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但终归是没有多攻伐厮杀,战功不足。 “如此,邓兄辛苦了。”李绚站起来对着邓良认真躬身。 邓良赶紧起身,拱手道:“不敢!” 重新坐定,李绚这才抬头看向邓良:“邓兄,不知杭州水师都尉冀嚣和扬州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二位在东岛情况如何?” 邓良略微诧异,然后说道:“冀都尉随水师同行,攻伐仁川时颇为建功,只是史都尉?” “本官来讲吧。”窦玄德突然见过话题,然后说道:“史都尉其实并未抵达东岛,他在平壤道新安州登陆,然后翻山越岭直抵沈州。” “沈州?翻山?”李绚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前去东岛支援吗,怎么去了沈州。 窦玄德轻松一口气,然后看了一旁的常御一眼,常御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也让人严密的守在大堂之外,防止任何人等偷听。 到了这个时候,窦玄德才接着说道:“二位贤侄都不是外人,老夫也和二位讲一下实情。” 李绚和邓良立刻一脸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拱手道:“窦翁请讲。” “此番东岛撤军,一是要撤军,减少粮草消耗,二便是要将东岛大军调至西线战争,所以如此,是因为吐蕃天气和东岛有些类似,酷寒难行,中原兵卒多有不适,故而调东岛大军前往。” 说到这里,窦玄德看向李绚,沉声说道:“至于说史都尉,兵部裴尚书有言,若是能有酷寒和高地环境可供练兵,那么练出来的兵卒必定可以在吐蕃纵横无碍,这才有了史都尉此行。” 李绚脸上顿时愕然,克服高原反应,登陆吐蕃和爬高山的确特别类似,只是裴行俭这么早就想通这一点了吗,若是如此,何必去辽东,直接让人攀爬华山不就完了吗? 或许是有些过于求全? 第六百二十四章 他问的太多了 眼前庭廊蜿蜒,光影斜长,石径幽深,两侧荆棘密布。 李绚缓步的前行,眉头轻簇,他依旧在思索裴行俭的练兵之术。 一阵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李绚瞬间回神,转身向后,赫然就看到邓良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邓良见过王爷。”邓良很认真的对李绚拱手行礼。 李绚拱手还礼,同时有些好奇的问道:“邓兄不是在堂内和窦翁还有事情要谈吗?” “已经谈完了。”邓良站直身体,然后又略微拱手道:“邓某有一事,不知可否向王爷相询?” “邓兄请讲。”李绚温和的笑笑,然后伸手,示意邓良和他并肩前行,同时说道:“能说之事,绚必定知无不言。” “麻烦王爷了。”邓良轻吸一口气,脚步跟上,然后说道:“下官听闻王爷在杭州查察逆案,事涉嗣英国公?” “嗯?”李绚脸上的神色顿时一沉,行走间有些诧异的看向邓良,随即恍然的说道:“本王明白了,令尊当年便是英国公的下属。” 邓良点头,略带忧虑的说道:“在先帝朝时,家父从军,便是在英国公麾下征伐辽东,乾封元年,英国公再度征伐高丽,家父仍在英国公麾下效力,故而此次由谋逆之事涉及英国公,家父委托下官询问详情。” 说到这里,邓良停步,然后一拱手,肃穆的说道:“若事涉隐秘,下官就不问了。” “也没有什么隐秘不隐秘的。”李绚摆摆手,然后说道:“英国公在杭州案中,涉足不深,不过是交友不慎,略有池鱼之灾罢了。” 邓良的神色略微舒缓了一些,然后问道:“还请王爷细讲。” “嗯!”李绚指了指前面小院的石台,邓良立刻点头。 很快,两人在石桌两侧坐下,李绚这才开口说道:“嗣英国公有一同窗好友薛璋,两月前就任杭州法曹参军,抵达杭州之后,不数日,便已和萧山县尉文旭走的极近,甚至接受了其所赠一座价值不菲的庄园,后文旭率无生黑卒和舟山海寇夜袭杭州城,虽攻入杭州城中,但旋即就遭覆灭。” 邓良微微点头,这其中的玄机,他也曾经听人说起过。 原本是东海王手下的无生道黑卒勾连舟山海寇,攻伐杭州城,但却被朝中算计,南昌王和杭州刺史来敬业早有准备,一战之下,彻底倾覆了舟山海寇和东南的东海王势力。 一战肃清了杭州外海的一切隐患。 琢磨着李绚所说,邓良有些不解的问道:“然而嗣英国公好友是嗣英国公好友,和嗣英国公有何关联?” “薛璋在初任杭州法曹参军之时,便曾暂住英国公府杭州别院,后来搬迁至文旭所赠庄园之中,在这其中,文旭也曾在英国公别院住过一夜…… 不久前,文旭被捕获,他被捕获的地点,便在英国公别院,嗣英国公这才被牵涉其中。” 李绚三言两语将这整个过程当中所有和李敬业涉及的地方,全都讲了出来。 “所以说是无妄之灾。”邓良有些感到好笑,但又有些无奈。 若是换作其他人家发生被逆贼潜入之事,官府随便问上一两句便会离开,甚至主动配合,提前举报,朝廷还有奖赏,但偏偏是李敬业,这下子就麻烦了。 “嗣英国公虽只是眉州刺史,但其人精通军略,善谋得断,再有军中一众旧部,若是有人此时出言陷害,那么嗣英国公麻烦不小。”李绚的神色带起一丝担忧,仿佛真的在为李敬业担心一样。 “假的终归是假的,英国公,嗣英国公,对朝廷,对陛下和天后都忠心耿耿,如何会与谋逆勾连,他日若是有人出言构陷,朝中重臣必定会据理力争。”邓良对着李绚拱手,然后说道:“多谢王爷提醒,在下省得了。” “校尉心中有数便可,此事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算什么大事。”李绚摆摆手,说道:“如今重点还在西域吐蕃,如今东征已近尾声,校尉不知是否有心往西面跑一趟?” 听到李绚提及吐蕃,邓良微微摇头,说道:“下官虽然有心,但也有自知之明,吐蕃之事和海上征伐大不相同,下官如果前往西线,恐怕不仅难以立功,恐怕还会因为种种原因,耽误大军行进,如此,反倒不是一件好事了。”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了邓良一眼,随后感慨道:“的确,这世上能有如同邓兄这般清醒的人已是不多了。” 邓良有些苦涩笑了笑,有些事情也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邓良稳了稳心思,随后转口问道:“下官之前听王爷和窦翁提及,王爷并不打算立刻去见新罗请罪使和倭国国使?” “嗯!”李绚眉头微微一皱,邓良问的也有些太多了,不过他还是点头道:“新罗人历来反复无常,言辞无信,年初之时,便已有派遣请罪使来唐之事,但后来请罪使还在长安,彼辈便已经勾连百济降将,再行叛乱。 如今虽然我朝大军后撤,但明年要与吐蕃有战,届时新罗动向如何……” 李绚冷笑一声,邓良微微赞同点头。 新罗人对契约之事历来没有尊敬之心,今日应明日反,常有之事。 “故而,这新罗国使需要暂时凉一凉,更何况有倭国国使打底,让其心慌一阵也是好事。”李绚一句话说出,邓良立刻就明白了李绚心中的盘算,有些忍不住好笑起来。 “至于倭国国使!”李绚的神色立刻肃然起来:“此番大军能够在东岛三战三胜,我朝军士勇悍自然是其中原因,但也不可否认,倭国此时的动静,给了新罗极大的压力,这才让其第二次,第三军攻伐买肖城,最后功败垂成。” “的确如此。”邓良轻吸一口气,他是切身参与者,如何看不透这里面倭国的作用。 李绚抬头,看向头顶的明月,然后转向东方,沉声说道:“新罗反复,小人行径,但倭国同样狼子野心,觊觎甚大,此番立功而来,难免不会狮子张口,故而本王觉得,还是应该稍微缓一缓,等其心平气和,再与其相会。” 李绚的嘴角带起一丝冷笑,新罗和吐蕃,这两个国家,都不是什么善茬。 也就是他忌惮于朝中之事,否则亲自登陆新罗,说不得就要彻底的覆灭新罗,然后窥伺倭国也未必不然。 “王爷所言甚是,下官受教了。”邓良有些感慨了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多谢王爷指点,下官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告辞。” 李绚站了起来,看着邓良离开的背影,突然神色淡漠的看向苏宝同,说道:“宝同,若本王没记错的话,那位邓都督,当年他从一州司马,建功提升为一州刺史,还是在邢国公麾下吧?” “是的。”苏宝同神色复杂,说道:“当年祖父先任神丘道行军大总管,平灭百济,后任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攻伐高句丽,后因粮草不计,被迫退兵,登州都督邓久光便是在那时由登州长史,升为登州刺史一职的。” “你看,令尊如今虽然被封为武邑县公,但职司不过是尚辇奉御,如今便已经被人遗忘,你就站在本王身后,人家甚至连多问你一句都没有,其心如何,昭然若揭啊!” 李绚说完之后,转身朝着小院走去,只有苏宝同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双拳紧握。 回到小院之后,李绚坐在书房,此时,已经有几份密信放置在桌案之上。 李绚一一打开阅读,扬州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尽数在他的掌握。 随后,李绚又写了几封回信,便洗漱休息去了。 到了第二天,等他早起之后,桌案上的书信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 一整天的时间,李绚安排千牛卫接替了新罗请罪使和倭国国使的内院守护,同时检查了二者携来的国书,略作整理之后,便立刻让人发往长安。 此番大唐撤军,三战连败的新罗立刻又重新振奋起来,此番虽是第二次请罪,但请罪国书上缩写内容和上次别无二致,其心已然昭然。 反倒是倭国国使,国书上所写内容和联系与道真和尚所商谈别无二致。 通商,求学,然后便是册封天武王之子,为倭王世子。 如今的天武王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真正用心培养用来接替王位的只有一个。 天武王并不担心自己的传承会出现什么问题,他的兄弟能杀光的,都已经被他杀光,同辈已经没人能抢夺他儿子的王位,他更担心的,其实还是他孙子的王位。 除非他肯狠心将除继承人以外的其他儿子全部杀光,那么他的孙子依旧要面对叔伯争位的局面。 所以,他在想,从他开始,每一任的王子都请大唐予以册封,如此之下,即便那是百年之后,有大唐在上面压着,他的那些儿子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绚看透了天武王的想法,但也同样猜透了道真的算计。 他让天武王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孙子辈的身上,但却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威胁。 至于说册封之事,大唐难道真的在乎什么人来当这个倭王吗? 除了会面,李绚将所有鸿胪寺少卿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一遍。 确保毫无遗漏之后,这才前往都督府大堂。 今日,窦玄德为迎接大军东归和新罗请罪使,还有倭国国使到来特意举办了宴会。 这也将是李绚和新罗请罪使和倭国国使数月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然而不等这两人找上面,已经有人先一步缠上了李绚。 第六百二十五章 你来我往,彼此窥伺 “砰砰砰……呼呼呼……” 三十六名身材魁梧,穿着红衣金甲的军士,站在中厅中,左手持盾,右手握刀,前后不停的腾挪跳跃。 火光下,刀刃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长刀不停的砸在圆盾之上,发出一声声沉闷,但有节奏的响声。 军士舞蹈跳跃之间,大声呼喝,震人心聩。 长刀往来疾徐,击刺之象,绵密有序,更显凶险。 军阵变化不停,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鹳,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娴熟异常。 四周数十名乐工吹奏之音,已经渐渐的落入低处,众人之心,都在演舞之上。 秦王破阵舞。 大都督府内,扬州诸官都情不自禁的随着音乐,轻轻拍掌应和,心中激昂之情溢于言表。 李绚的目光落在稍微靠后一些的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的身上。 谁能想到新罗第二次遣使请罪,派的人竟然依旧还是他。 只是此刻的他,虽然脸色平静,但眼底深处依旧难掩一丝忧虑和不安。 东岛三战,新罗都输了,战败之后,竟然又将他派为请罪使前来大唐,尴尬和忐忑对他这种人是不存在的,更多的是忧虑和担心。 大唐撤兵对新罗来讲的确是好事,那么接下来呢,和谈真的能保证大唐和新罗之间不再不爆发战争吗? ……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坐在最上首,下方左侧是南昌王郡王李绚,都督府司马常御,刺史府司马陆元方,还有其他一众官吏,坐在右侧的是新林府新任果毅都尉杨善。 杨善出身弘农杨氏,负责统帅训练扬州新募六千士卒。 杨善之后,是登州都督邓久光之子邓良,扬州水师校尉谭伦等一众军中子弟。 再靠后才是倭国国使道真和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 这二位相互间也不陌生,早先在李绚初到扬州之时,二人便有过交往。 只是后来一人西行长安,一人南下杭州,这才相互分别。 如今两人重聚,但却是一副彼此相互并不认识的模样。 两个人的目光不时的落在李绚身上,神色中总带一丝焦急之色,想要上前,但是最终,却都无可奈何。 两人坐在整个宴席偏靠后的位置,两人都是玲珑心,自然知道如此安排,是大唐并不想太搭理两人。 李绚现在倒顾不上这二人,因为此时,正有一人在纠缠他。 “王爷,此次东征之事,你可得给下官一个交代,否则下官就真的没脸回去了。”说这话的,正是扬州户曹参军沈庄,他一只手抓住李绚的衣袖,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此次大军东援安东,沈家派遣了一支商队随从东行。 原本指望着大军能杀入新罗腹地,沈家趁机捞取利益,然而未曾想到,大军竟然只是固守买肖城,虽三战三捷,但最后还是撤军安东,沈家商队只好略作搜刮就匆匆西归。 “沈参军,当日是你来找的本王,本王也曾说过,军战之事,从来没有必胜之说,是你自己非要强行派遣商队跟随大军东行的。”李绚冷淡的看了沈庄一眼,他当日,可没有说出什么肯定的话来。 “可是,可是……”沈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家付出那么大代价最终收获寥寥,如何能让人满意。 李绚斜眼看了沈庄一眼,然后才轻声说道:“况且,谁说沈家此次东行亏了?” “嗯?”沈庄抬头,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 “沈兄不会以为新罗请罪之后,两国便能相互修好,彼此互不攻伐吧?”李绚一句话将沈庄说愣了。 他脸上写满不解,说道:“不是如此吗,我朝重心已经转向西域,无力东征,新罗此番诚心请罪,之后便是两国正常商贸往来……” “沈兄怕是看错了新罗。”李绚举起桌案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如今已到冬日,大唐不会再有商队前往新罗,到了明年,我朝与吐蕃开战,届时新罗必不安分,到时,其人必定北上攻击平壤,那时,大唐和新罗的商路必定彻底断绝。” 沈庄顿时恍然大悟过来。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恐怕未来一年之内,新罗和大唐之间的商路都不会再开,而在此之前,最后一趟跑新罗的沈家,只需要将货卖价格提高,那么之前的付出就能全部收回来。 更何况沈家在新罗还有自己的秘密渠道,这中间只需要……” “明白。”沈庄直接打断了李绚的话,有些东西也不用说的太清楚。 “沈兄,请!”李绚举起了桌案上的酒杯,和沈庄轻轻碰了一杯。 喝完酒后,沈庄这才看向李绚,低声询问:“王爷,下官听闻,彭王府有一支商队常年跑往西域?” “嗯!”李绚没有否认,直接点头。 随着他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东南世家眼底,南昌王府的底细,很快就被摸了出来。 当然,这仅仅是表面上的东西,深藏在人们看不见地方的那些,外人根本不知。 “不知沈家是否可以和王爷合作?”沈庄低声说出了此行而来的真正目的。 李绚有些不解的看向沈庄:“沈兄,沈家在西域应该也有自己的商队,为何会来找本王?” “王爷说笑了,沈家在这扬州城,倒也还算是头面人物,但放到整个天下,又算得了什么呢。”沈庄的脸上满是苦涩 别说是扬州沈氏了,便是整个吴中沈氏一族,也不过是整个吴越十六世家之一而已。 即便是王谢家族,还有后起的吴陆朱张四家,在整个长安也根本不显眼。 这一点,从历代皇后,还有诸太子,亲王,没几个娶吴越世家女子为妃的。 李治的原配是太原王氏,后来武后虽是才人上位,但其父也是高祖起家的太原旧臣。 后来即便是李弘和李贤,娶的也是中原世家的女子,哪里轮得到江南世家。 江南世家当中,即便偶有虞世南褚遂良之辈,走到了朝堂巅峰,但一从朝堂跌落之后,世家的威望迅速下跌。 李绚转眼间已经想明白了这些,随即他轻声说道:“沈兄,彭王府的商队并非本王一家,另外还有其他诸多世家参与介入其中,远不是绚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这其中的复杂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甚至如此,还有……” 李绚说到这里,话彻底的停顿了下来,其中谨慎的姿态,让沈庄都感到愕然。 他们的这一支商队,已经落入到了宫中的眼里,若不是整支商队的利益收获虽然高些,但也都还在合力范围,否则的话,早就已经被人千方百计的吞掉了。 光是李绚所知,在太子宫中,就已经有不少人,向尉迟循毓询问过关于商队之事。 尉迟循毓那个大傻子,在太子宫中,自己知晓的一切,能说的已经全部都说了。 如今太子宫,不知道有多少世家英才投入到了其中,尉迟循毓话一出,几乎等于整个太子宫都知道了那则消息。 稍微收拾心思,李绚继续说道:“明年,大唐和吐蕃开战,毕竟波及西域商路,本王已经下令商队收缩规模,明日的收益必定大大不如预期,甚至还不如多走一趟新罗。” 李绚突然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沈庄,轻声说道:“沈兄,不若你我合作,走新罗和倭国商路如何?” 沈庄整个人愣住了,本来是他在觊觎李绚的西域商路,怎么反过来被人家盯上了他家的新罗商路。 李绚举起酒杯,轻声说道:“沈兄不妨多想想,本王主导大唐和新罗商定盟约之事……” 李绚一句话点到即止,以沈庄的聪明,如何看不透李绚真正的含义。 这种主导盟友,主导标准之事,但凡指缝露出一丝半点,立刻就是金山银海。 不知不觉中,晚宴已近尾声,等到新罗请罪使和倭国使臣最后站起来的时候,原地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踪影。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千牛卫过来,将一封短笺递给了倭国国使道真和尚。 道真和尚低头一看,脸上顿时满是喜色。 抬起头,道真看了向这边探望的钦钝角干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返回自己的别院。 钦钝角干看向道真身后,眼中满是森然的杀机。 …… 夜色之下,李绚平静的走在石径之上,心里却在思索着沈家之事。 沈家想要介入彭王府的商队,李绚并不介意,毕竟那支商队的底子李绚已经抽走了,沈家加入进去也无关紧要。 不过在知道其中利益已经没多少之后,沈庄也已经不感多少兴趣,他倒是对李绚提出的新罗倭国之事感兴趣。 不过相比于介入沈家的东南商路,李绚倒是希望能拉更多的扬州家族入伙,以图将来。 扬州四家,沈家,陆家,孟家和许家。 许家乃是许敬宗同族,和武后关系密切。 孟家亚圣后裔,诗书传家,虽不同意武后称帝之说,但想要让其起兵反抗,可能也不大,而且孟家即便动手,又能有多大力量。 关键还在陆家和沈家。 陆家江南顶级世家之一,武后临朝,对陆家亦不会有太大妨碍。 即便是谋逆作乱成功,他们也难有太大收获,那么将来真正会助力李敬业的,只有两家。 扬州李氏和扬州沈氏。 扬州沈氏,吴中沈氏,婺州沈氏。 李绚可没有忘记,南陈后主皇后便是姓沈,这其中有很多可操作的地方。 李绚摇摇头,他有些想偏了,沈家亦是江南世家,世家之道,如何会轻易起兵,故很有可能是扬州沈氏一家。 沈氏扬州豪富,将来要么是投靠了李敬业,要么就是被李敬业抄家,夺得了全部家产。 想到这里,李绚有些想清楚了,如今无论如何,沈家这根线头,他是不能放过的。 …… 傍晚时分,扬州城外,一艘官船缓缓而来。 高平站在船首,看着大船驶入扬州码头,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一路之上,运河两岸不时的总有怪异之声响起,让两人一阵阵的不安。 最后两人只能够一人里,一人外,相互轮番值守,如今好歹是平安到了扬州。 窗帘升起,高平进入到了船舱之中,冷鳞抱刀,靠坐在胡椅之上,身后十几名刑部捕快,目光炯炯的盯着彼此。 最深处两间舱室之内,隐隐间有一阵窸窸之声响起。 两间舱室之内,俱都有人。 高平走到最深处,从帘缝看了一眼,其中一间之中,被锁在枷锁之上的,赫然是萧山县尉文旭;另外一间,随意的躺在床上的,正是杭州法曹参军薛仲璋。 薛仲璋原本已经被留在了杭州,但就在高平二人出发之后,刑部突然传来命令,令他二人携带薛仲璋东归。 二人只好领命,不过稍微令他们放松的,是南昌王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杭州,之后之事,也就不用担心会被南昌王知晓了。 船外码头角落里,一道目光死死的盯着船舱。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隐隐间似乎能够听到风中传来的声音。 “圣旨到!” 第六百二十六章 和棋和局! 圣旨在上。 李绚肃然跪在都督府大堂之中,在他的前方跪着的,正是扬州都督府长史窦玄德。 窦玄德此刻双手高捧,神色肃然,叩拜道:“臣窦玄德,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绚,还有身后一众人等,全部跪拜高呼道:“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窦翁请起!”传旨的钦使将圣旨放到了窦玄德手上,搀扶窦玄德站了起来,退后半步,拱手道:“窦翁,此事甚急,陛下口谕,请窦翁和诸位务必在正旦大朝会前,赶回长安。” “上使放心,窦某心中有数。”窦玄德微微点头,然后侧身看向一旁的司马常御,郑重的说道:“司马,烦劳你快速准备,明日辰时,本官要与南昌王,还有诸位同仁启程,赶赴长安。” “喏!”常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应下。 窦玄德又看向了李绚,轻声问道:“王爷,明早辰时出发,可有问题?” 李绚立刻肃然拱手道:“窦翁放心,绚向来奔波,勿说明日,便是今日启程也无有耽搁。” “如此便好。”窦玄德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又看向陆元方说道:“希仲兄,扬州刺史府之事,暂且移交康参军。” 扬州刺史府录事参军康顺,位在陆元方之下。 此番陆元方奉旨进京,扬州刺史府诸事悉数交由录事参军康顺处置。 有所不决,问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扬州刺史府长史常御处置。 …… 李绚的脸色无比凝重,此次前往长安,参与正旦大朝会之人,不仅有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扬州刺史窦玄德,还有扬州刺史府司马陆元方。 至于其他新罗请罪使,还有倭国使臣,乃至于登州都督邓久光之子邓良,都是次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绚,窦玄德,陆元方,他们三人此番前往长安之后,日后恐怕很难回到扬州,起码短时间内,他们是无法回到扬州了。 李绚自己调任之事早有迹象,但他有些想不明,窦玄德和陆元方,又将调任何职? 在李绚心思闪动之间,窦玄德对扬州诸事一一进行快速妥善的安排。 李绚就在一旁听着,能看的出,窦玄德心中早有所想。 或许调任长安之事,他早有所知,如此,才能快速安排,毫不耽搁明日辰时起行。 安排妥当,让众人离开之后,窦玄德又叫住李绚,沉声问道:“贤侄,倭国国使那边?” 李绚立刻肃然拱手:“小侄原本预计于明日与其会谈,如今看来,这时间怕是要多做迁延,不过无妨,此去长安路途漫长,绚必定妥善安排。” 窦玄德略微迟疑,然后低声说道:“世叔曾听闻,陛下有意用贤侄为鸿胪寺少卿,但天下之事,即便是陛下也难有保证,故而贤侄该当小心,新罗和倭国之事,最好处置妥当,否则,难免会有意外之事发生。” 李绚的脸色早就无比臣肃,他对着窦玄德沉沉躬身道:“多谢世叔提点,绚谨记在心。” …… 傍晚时分,扬州城南码头,三艘巨大的楼船从杭州而来。 楼船划破河面,直抵扬州城内码头。 楼船刚刚停稳,余泽还未下船,就看到等在岸边的李绚,已经开始招呼一众千牛卫,金吾卫搬运粮草,物资,战马,准备开始登船。 “什么,明日辰时就要起行?”余泽听到李绚所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陛下催促甚急,恐怕不只是要我等及时赶上大朝会,似乎是还有其他事宜,要让我们提早抵达。” “这……”余泽一时间也想不透这其中的玄机,但似乎总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轻轻甩头,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余泽立刻拱手禀报道:“王爷,刑部高平和冷鳞早先本已经离开杭州,但突然又接到刑部郎中令,让其押送薛璋一起返京。” “消息已经收到了。”李绚毫不意外的点头,同样皱眉不解道:“按理说,裴炎应该最不希望将薛仲璋在如今时候带回长安,这太引人注意,可是……” “或许,这并不是裴尚书所为。”余泽小心谨慎的猜测。 “确有可能。”李绚轻吸一口气,他赞同余泽的猜测。 抬头看向西北长安方向,李绚轻声说道:“可这又是为何呢?” 能够越过裴炎指使刑部官吏的人不多,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尚书右仆射戴至德,中书令郝处俊,天后武氏,还有皇帝。 能够让刑部郎中丝毫不顾及裴炎面子的,只有武后和皇帝。 李绚的岳翁刘仁轨和中枢其他宰相虽然也能做到,但他们一旦做了,就等于是和裴炎撕破脸,甚至和武后开战,而且根本没有必要。 若真是如此,刘仁轨起码应当询问李绚的意见,但他根本没有任何来信。 关键是李绚也不需要将薛仲璋送往长安,他就可以处理所有的问题。 所以根本不是刘仁轨所做,那么做此事何人,已经一目了然。 可这又是为何呢? “昨夜时分,他二人抵达扬州,休整一夜之后,今日辰时,便已经起行。”李绚淡淡的说出了那些人的踪迹,随后说道:“昨夜圣旨抵达,那二人应当是猜到了圣旨的内容,所以也不想和我等同行,故而先行一步,方便提前一步到京……其实这样更好。” 李绚一眼就看清楚了高平和冷鳞两人的打算,如今他们正带着文旭和薛仲璋一起返回长安。 文旭是东海王的手下,这中间各地的东海王同党,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救他,甚至是灭口的。 至于薛仲璋,这一次他几乎将整个江南所有的世家大族全部都得罪了。 那么那些世家大族绝对不介意假用拯救文旭之名,同时顺手干掉薛仲璋。 这样的事情,那些世家大族做的不要再顺手。 高平和冷鳞来自刑部,刑部档案当中,那些无头血案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他们比谁都清楚。 其实稳妥为计,高平和冷鳞跟着扬州的进京大队同行其实是最安全的。 不仅有千牛卫,金吾卫,还有大量的扬州役卒随行,安全无虞,起码不用担心有敌人强攻。 然而,高平和冷鳞,异常坚定的否定了这种做法。 因为他们太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该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的杀人,而不用沾染上丝毫嫌疑。 …… “王爷,属下总觉得,在薛仲璋和文旭的身上,有太多我们忽视的地方了。”余泽抬眼看向李绚,低声说道:“现在关注这二人的人太多了,我们现在已经失了先手。” “失了先手。”李绚突然间笑了,然后说道:“余叔看的明白,我们的确失了先手,但这样的先手我们是必须要失的……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我们就介入过深,如果真的再穷追猛打,真正该被各方集火的人,就是我们了。” 从薛仲璋和文旭离开杭州起,所有的一切便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握,更甚至于真正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层次已经高到了李绚触摸不到的地步。 李绚抬头看向长安方向,轻声说道:“此事本王的确有所预料,脱离掌控是必然的。不过话说回来,这脱离掌控的速度也的确快的惊人。 余叔,多看看吧,这样的斗争是你我之前都没有经历过的,如今能近距离的观察,也不失为一条学习之道。” 余泽最后默默的点头,随着事情的逐渐失控,这里面很多东西他们都看不懂了。 不过还好,这里面真正关切到他们利益的地方并不多,反而可以旁观者清。 用一种特殊独立的视角来看待这整个局面。 等到将这一切都揣摩透彻,将来等他们触及到这里东西的时候,也就能得心应手了。 “此番回京,婺州,杭州的事情,都已经开始处置,扬州的事情,也需要处理一下。”李绚转身看向余泽,沉声说道:“其他的倒无所谓,只是沈家送出来的两栋宅子,若是将来有人效仿文旭,藏身到这两栋宅子里,少不得要带来不小麻烦。” “王爷如何打算?”余泽看向李绚,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扬州的这两栋宅子,毕竟是扬州沈氏送过来的,里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瞒过扬州沈氏的眼睛,如果真的处置失当,那么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在府里找两个半年内要脱离王府的下人,将这两栋宅子转到她们名下,做的隐秘一些。”李绚嘴角露出一丝轻笑,随声说道:“沈家扬州世家,这种事情见的多了,他们自己哪还不明白。” “喏!”余泽弄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立刻转身安排去了。 …… 九艘楼船,连成一线,从扬州城北邗江而出,沿运河北上。 寒冬腊月,前行艰难,不少的骑兵很早就已经从船上而下,白天骑马而行,夜间则是回船休息,确保安全。 清晨,运河之上,船舱之内,火炉温暖。 李绚和道真两个人相互面对面,看着眼前的棋盘,一子子落在棋盘之内。 李绚下的很认真,道真的棋力也不浅,总是能够逼的他不得不相互兑子。 许久之后,道真终于举子投负,看着李绚无奈的说道:“王爷算计总是层层密密,让人应接不暇……不过不知东岛之事是否也是如此?” 李绚一子一子的将棋子捡入到棋盒之中,然后轻声说道:“东岛之事,如今看起来暂时告一段落,但实际上你我都清楚,一切不过是才开始而已。” 大唐虽然撤军安东,但依旧有一万军卒留在安东,留在大同江南北的各个地方,随时有可能南下攻伐新罗。 倭国也是一样,以他们的秉性,真要突袭,新罗人怕是防不住。 新罗对倭国动手,那么大唐便可趁机从后对新罗动手,大家相互牵制而已。 听到李绚说完,道真点点头,随口问道:“王爷对明年大唐和吐蕃之战如何看?” 李绚的手顿在了半空,如今的天下,大唐和新罗之战早已经不在天下重心,天下间真正重要的,还是大唐和吐蕃之间,大唐和新罗未来局势如何也取决于这一战。 “和吧!”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夜宿洛阳,刺杀突至 夜色之下,寒风冷冽,一支巨大的船队缓缓的抵行在洛阳码头之上。 码头火光顿时亮起,上下人等快速的沟通交流。 李绚站在窗前,目光从洛阳城高抬而上,最后落在黑夜钩月之上。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开口:“明月高悬,千古不变,但人间已是沧海桑田,自从当年大非川一败之后,大唐对吐蕃之复仇,准备已有数年时间,兵力,粮草,军械已经大半齐备,一旦开战,只要不轻敌冒进,那么想要败北很难。” 余泽从李绚背后的阴影中走出,站在月光下,目光谨慎的看着李绚:“那么吐蕃呢?” “吐蕃高原,天时地利,只要吐蕃不蠢到和大唐正面决战,那么他们自然也就立于不败之地。”李绚看向西南方向,面色凝重。 吐蕃高原广阔无比,天气酷寒,但人烟稀少,城池零落,若是不能在关键位置立下城池,兴旺城邦,那么大唐即便是杀入高原深处,最终也只有败退而归。 “此番国战,大家都很谨慎,陛下必定不会再希望看到当年大非川之败,故而将领之间,即便是有所矛盾,也会暂时的压下来,如此一来,吐蕃便只有撤了,而且是大幅度后撤。” 李绚苦笑一声,然后说道:“大唐虽然占据吐蕃大量国土,但真正的收获却几近于无,如此情况,陛下必定不甘,可继续前进,又有被敌诱深之险,不甘无奈,也只有撤军。到那时,朝野上下,必然要有出气筒让陛下发泄怒气,而这个地方,便是新罗。” “王爷三番四次的强调,新罗必定会在明年,大唐与吐蕃开战之时,出兵搅扰大唐。”余泽有些恍然的点头,他们这位王爷,从来没有打算要放过吐蕃。 “此中之事,与吐蕃开战之时,陛下所有关注都在吐蕃之上,新罗之事并不会太过在意,但在战后,新罗的这点小动作,一定会让陛下无比恼火,再度和新罗开战,几乎已成定局。” 李绚透过窗户,看向侧后的另外一艘大船,在那艘船上,所搭乘的正是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和倭国国使道真和尚。 这两个曾经的好友,如今就在同一艘船上,但几乎很少照面。 新罗倭国,眼下已经翻脸,没有当面拔刀,已经是极尽克制了。 …… “一旦大唐和新罗重新开战,倭国的价值立刻就能显露出来,到那时,或许才是真正平灭新罗之机。”李绚的眼神中,闪过坚定的神采。 大唐未来之敌,吐蕃也好,突厥也罢,都非是能轻易剿灭的。 对此,李绚比当朝任何人都有更清晰的认知,也更加深切的知道,该如何的小心经营。 所以,到时利用灭亡新罗之威,大唐正好可以威慑吐蕃和突厥,从而争取一定的休养时机。 如今,对新罗和倭国都非常熟悉的李绚,就成了大战之中的必要人选之一。 到了那时,吐蕃一战徒劳无功,李绚再参与的新罗之战,便不会有那么多忌讳了。 站在月光之下,李绚的神思已经跳到了一年之后,大局如此,即便是有心人再想阻拦,也难有所成,但很多事情,需要现在就开始布局。 “所以倭国国使前几日传信回倭国,便是相信了王爷所说,开始准备和新罗之战。”余泽恍然的点头,然后满是感慨的言道:“如此,新罗和倭国,便都在王爷的算计之中。” 李绚出乎意外的摇头,随后说道:“新罗也好,倭国也罢,都不乏聪明人物,只要两家相互沟通,那我朝优势便会急剧减少,所以维持东岛局面真正的要害,便是让新罗和倭国之间,永世仇怨,至于这其中如何操作,就要借助于眼前的这场谈判了。”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新罗请罪使,既称请罪使,如何能够不付出代价。” 在李绚看来,在大唐和新罗停战期间,新罗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试图解决倭国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倭国很难说不会主动退让,甚至于来年大唐和新罗开战之时退缩旁观,坐观虎斗。 虽然说有道真和尚这种人在积极的推动,但倭国国主天武王可没那么好应付。 如今想要让天武王心动,那么真正能拿出去的东西,便是利益。 当然,这利益需要从新罗出才是。 看到李绚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目光,余泽不由得为新罗和倭国感到一阵悲哀。 以他对李绚的了解,如果李绚真的算计到了什么地方,那么很少有会失手的时候。 除非新罗到时候,放弃一切投诚大唐,那么一旦让他们这位南昌王踏足东岛,那么距离新罗国灭之日不远了。 李绚侧身看了余泽一眼,见余泽有些愣神,李绚开口说道:“传信新罗请罪使,等到离开洛阳之后,本王就去见他。” “诺!”余泽立刻拱手,然后抬头看向李绚问道:“王爷,大船要在洛阳停留半日,王爷要入城吗?” “入城?”李绚抬起头,看向远处广阔的洛阳城,最后微微摇头,叹声说道:“遣人给代王妃送两份新年贺礼过去,再让人往上清宫上两柱香。” “喏!”余泽应诺之后,缓缓的退了开去。 代王妃,便是孝敬皇帝李弘的太子妃裴氏。 自从李贤即位太子之位后,太子妃,便专指李贤的太子妃房氏。 裴氏自然不好再称太子妃,也不好称故太子妃,更不好称孝敬皇后,故而只好退一步。 李弘在成为太子之前,被封为代王,如此便称呼裴氏为代王妃。 如此将来,李贤,李贤和李旦的儿子过继过来,便是代王世子,而不是孝敬皇帝太子。 除非,李贤,李显,和李旦的儿子都死光了,这位代王世子,才有接替皇位的可能。 等到余泽离开之后,李绚这才望向了洛阳皇宫所在。 相比于长安,洛阳终究有所不足。 当皇帝和天后移驾洛阳之时,长安依旧是天下重心,中枢六部九寺五监视,依旧有一半留在长安;可当皇帝和天后移驾长安时,洛阳便再无处理天下政务之能,再无处理天下政务之责。 天下重心,一半在长安,一半在皇帝和武后身上。 …… 夜色逐渐的散去,东方的天空中大日东升。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停的在整个洛阳城响起,到处能够看到爆竹在火盆里炸开的情形。 腊月二十三,今日刚好小年,窦玄德下令在洛阳城停留半日,众人请命之后,可登岸半日。 李绚手下破有几个千牛卫是洛阳人,李绚索性便放假半日让他们归家。 其实说是放假半日,但也没有那么严格。 千牛卫只需要骑马在午时之后,能够跟上大队便可以了,其他的并无太多要求。 甚至只需和李绚一起抵达长安,那么就是再晚出发一点也没有关系。 冷风之中,李绚站在船首,看着忙碌的码头之上。 如今正值年底,各地上供朝廷的贡品在这个月都会陆续的送到长安。 李绚他们这一行人算是抵达长安比较靠后的,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在做他们的生意。 “王爷不打算上岸去转转?”邓良诧异的声音在李绚的身后响起。 李绚回身,微微拱手道:“子良兄。” “王爷!” 李绚很平和的说道:“子良兄不也是没有下船去吗?” “下官其实是在效仿王爷,王爷当日在扬州所说,下官一直谨记于心,虽然一路以来,并无遇到太大风险,但还是以谨慎为先。”邓良的语气很恭敬,但是他的话,总是带一些不大相信的意思。 李绚摇摇头,淡然的说道:“本王为人好管闲事,洛阳城,年底之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小偷和人贩子,本王若是在城中碰到了,难免会将其打个半死,耽误启程时间。” “贩人者,人人得而诛之。唐律,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部曲还好,但妻妾子孙,只徒三年,还是有些轻了。”邓良一句话,说的李绚刮目相看。 “子良兄,与本王所见相同!”李绚微笑着点点头,随即摆摆手说道:“律法已定,暂不可改,但律法执行,终究是因人而已,徒三年,亦有不同划分的,手段深些,便是生死两难。” 邓良眉头一挑,随后肃然的拱手道:“子良受教了。” 李绚平静的抬头,轻声说道:“愿天下百姓都能在今日得以团圆。” …… 船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李绚有些好奇的向前一步,赫然就看到一群五旬老翁,在官府差役的率领下,朝着楼船而来,更前面已经有人攀爬上船。 李绚侧身看向一旁的张环,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码头倒夜香的夜香郎。”张环指了指船下远处的一个牛车上的大桶,无奈的笑着说道:“洛州府为年老贫困的孤苦老翁找的活计,强行要求在洛阳过夜的大船倒夜香和交夜香钱。” “但我们是官船?” “所以,这笔费用是洛州府出的。”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说道:“传令,不容许他们上两位国使的船,另外,小年了,让人额外给他们一点赏钱,洛州府有善心,我们也不能被比下去了。” “喏!”张环立刻下去传令了。 李绚转身看向一侧的邓良说道:“洛州刺史爱民如子,鳏寡孤独都能有所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侧畔传来,李绚回头,一名头发苍白的老翁正在和同伴一起朝着船舱走去。 李绚没在意的就要回头,就在这时,老翁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向李绚,盯住了他的眼睛。 霎那间,老翁的眼中闪起了异常明亮的光芒。 光芒直接充斥在李绚的视线四周,霎那间,他就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当中。 还没有等李绚反应过来,一点金色的寒芒突兀的从白茫茫的世界深处直射而出,转眼间就已经射到了李绚的眼前。 就在这一瞬间,李绚的神色无比肃然。 右手指尖在眉心轻轻的一划,眉心裂开,一柄黑色的八面汉剑出现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对面刺来的金芒,李绚一剑直刺而去。 “呲啦!” 第六百二十八章 无生道主,郡王之子 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在一片奇异的精神世界里。 锋利的八面汉剑直刺而出,破开无尽的雾气,转眼便刺中了飞速射来的金光,但下一刻,根本没有任何金属撞击声响起,响起的只有一片像纸一样被撕裂的声音。 金光被直接撕裂,它所在的空间直接被撕裂。 霎那间,四周的雾气迅速的淡去,一名穿一身青衣,面色朦胧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金芒之后,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把金色的一丈长槊。 “咦!”惊讶无比的声音从对方的嘴里传出,对方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意外,似乎他根本没有预料到李绚的反应如此之快。 李绚淡漠的眼神抬起,极具洞察力的目光让来人忍不住的怀疑李绚对他的刺杀早有所知。 【李邈,无生道道主,东海王贴身护卫,半步阳神境(隔空刺杀,战力减半·可杀)】 李绚右手抬起,直接握在了黑色的八面汉剑剑柄之上,他的目光完全收回,丝毫不注意眼前的无生道李邈,手一抖,长剑已经迅疾般刺出。 “呲啦”的撕裂声再度响起,黑色剑刃过处,一道黑色的裂缝已经被撕了开来。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李邈感到无比的惊骇,强横无比的精神幻境竟然被如此轻易的就撕裂了,虚弱的,就是像是薄纸一样。 但曾经被李邈利用,刺杀无数的精神幻境,怎么可能如此薄弱。 瞬间,李邈的目光就完全的落在了李绚手中那一把黑色的八面汉剑之上,剑身之上似乎隐隐间有花纹存在,但究竟是什么花纹,谁也看不清楚。 黑色裂缝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再度蔓延开来,金色的长槊触及到黑色的裂缝,莫名奇妙的直接消失了一大块,吓的他赶紧将长槊收回,长槊剩余部分这才逐渐的增长出来。 这个时候,裂缝还在迅速的增长,李绚长剑向前划出,整个人瞬间撞进了裂缝当中,不见踪影。 李邈脸色骤然一变,下一刻,金色的长槊已经朝着裂缝深处狠狠的刺了进去。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明亮无比的剑光突兀的从金色长槊的底端飞射而出,转眼间已经刺到了李邈的身前,然后直接穿透而过。 随即,李绚冷俊的身影出现在剑刃之后,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剑刃在穿透李邈身躯的一瞬间,李邈整个人直接化作了清光散开,在李绚穿透了他的身躯之后,李邈整个人再度恢复如初。 手里的长槊紧握,直接朝着李绚的背后凶狠的刺了过去。 李绚根本没有在意背后的长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天地之间。 一剑划下,剑刃前端再度裂开了一道黑色的裂缝,转眼,李绚已经没入了裂缝之中。 长剑刺入到裂缝瞬间,李邈就感觉不对,长槊瞬间回收,护在身体四周。 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李邈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威胁之感,不明来由,但威胁程度却是强的惊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来刺杀李绚,甚至已经将李绚的神魂带入到了他的精神幻境当中,可偏偏,李绚对这种幻境似乎并不陌生,相反的,他手中的长剑更是能够直接撕裂幻境空间。 那把剑,那把黑色的八面汉剑,带着铃声的八面汉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绚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半步阳神境的自己,在自己的精神幻境里,还限制不住一个李绚。 抬起头,看向那边黑色的裂缝,李邈的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 突然间的一瞬间,李邈感到一股致命的威胁从心底传来。 下一刻,根本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体深处莫名的出现一股剧烈的疼痛。 李邈迅速低头,赫然就看到一道一尺长的黑色裂缝已经出现在了腹部之间。 霎那间,李邈神色大变,转眼,他的眼底深处就闪过一丝狠辣。 “呲啦”一声响,瞬间,李邈的整个身躯顿时四分五裂。 撕裂的身躯并没有掉落在地,反而是诡异的朝着四面八方迅速的飞了出去,转眼就化作一道道金光消失在精神幻境的最深处。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人影从黑色的裂缝中走出。 手握黑色八面汉剑,面色沉稳的李绚,再度出现在这个精神世界当中。 看着消失的李邈,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长剑猛然高高举起,下一刻,对着天地尽头狠狠的一剑斩下。 霎那间,长剑变得无比巨大,纵横天地之间,整个精神世界在一瞬间被斩的无比粉碎。 李绚转身,转眼已经消失在精神幻境当中。 在他消失的一瞬间,他的身上,隐隐间有一道穿着金色帝袍的高大女帝的身影一闪而逝。 …… “砰”的一声,一颗脑袋如同西瓜一样骤然爆裂开来。 数名金吾卫相伴之间,一名夜香老翁的头脑骤然爆炸了开来。 血浆瞬间就朝着四面八方扑射了过去,四周跟前的一众千牛卫,顿时脚步急速的后退。 可即便如此已经有不少的血液滴在了他们身上。 还没有等众人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候,一声闷哼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转身,赫然就看到李绚死死的按在了自己的头上,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猛的用力一拍自己的额头,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被直接拍了出来。 下一刻,李绚已经用力的咬牙站直,看向楼船上端的哨卫,手一伸,冷喝道:“弓!” 没有丝毫犹豫,楼船上端的哨位立刻将手里的长弓扔了出来,转眼已经扔到了李绚的手里。 同时被扔落下来的还有三支长箭,非常精准的钉在了李绚脚下的船板上。 没有丝毫犹豫,李绚立刻拉弓搭箭,目光看向远处的洛河上空。 冬日的洛河之上,空气森冷,大日虽然在高空之上,但温度寥寥。 “嗖”的一声,长箭直接破空而出,锋利的箭尖闪烁着大日的倒影。 洛河长空十丈之上,长箭带着尖利的哨声闪过,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高空之上。 在众人无比惊骇的眼神中,长箭从身影的腹部直穿而过,身影微微一顿,但在转眼间,人已经彻底的消失无踪。 这一下,虽然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李邈的模样,但很多人都看到了有那么一个人形虚影突然的出现在半空。 尤其是,眼下各座楼船上的,几乎全部都是精锐的千牛卫,金吾卫和登州水师,扬州役卒的精锐,那道身影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顿时愕然。 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手里的兵刃全部出鞘。 霎那间,数艘楼船之上,刀光林立,杀气逼人。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冷静的声音在所有将士耳边响起:“各船保护各船长官,所有外人一律不能靠近,所有夜香郎,即刻下船,洛州府将所有夜香郎归拢,等待洛阳左千牛卫查察,其余人等,各守职司,不得乱来,午时过后,大船起行。” “喏!”所有将士立刻躬身应诺,然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李绚站在甲板上,看向四周船上,沉声说道:“今日船上之事,一律不得对外而言,这几个人,告诉洛州府,我们带到长安了,让洛州府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喏!”张环拱手,看了残留的三名夜香郎一眼,一挥手,手下人已经将他们带入到了船舱之中。 “王爷是不想让自己被刺的消息传出去?”邓良将腰间的长刀归入鞘中,然后走到了李绚的身前,低声问道:“王爷,刚才那究竟是何人?” “不清楚,反而不是什么良善人。”李绚看了远方一眼,然后看着甲板上,没了脑袋的尸体说道:“马上就要正旦大日,若是本王遇刺之事在洛阳扩散开来,整个洛阳内外,这个年就都别想过好了,本王可不想让洛阳几十万人都无比都憎恨本王。” 过年了,今日更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之时,还是不要弄的太多动荡的好。 而且以无生道的风格,恐怕在动手不成的瞬间,他们在洛阳的据点,就会撤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喽喽。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窦玄德和陆元方同时赶了出来。 看着甲板上急匆匆赶来的洛阳金吾卫左街使,洛阳县令,还有洛州刺史府司马,窦玄德直接看向李绚:“王爷,可知是何人动手?” “应该是无生道的人吧。”李绚稍微按了按额头,然后说道:“眼下这个时节,不想让本王活着回到长安的,恐怕有只有无生道的人了。” 窦玄德眉头一挑,直接说道:“是……” 窦玄德的话没有说完,自己就突然收了回去,脸色早已经变得无比难堪。 李绚摇摇头,说道:“窦翁,此事便如此吧,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安然回到长安。” 窦玄德点点头,侧身说道:“今日之事,船上中人一概不得妄言,违者重罚。” “喏!”陆元方立刻拱手应诺,然后脚步急匆匆的安排去了。 李绚走到了窦玄德的跟前,指向远处的码头上的探望的众多百姓,轻声说道:“窦翁,也不能什么都不对外说,不若稍微放出点风声,就说小年之日,洛河之上有神仙现世。” “神仙?”窦玄德微微一愣,看了眼远处码头上已经有人开始祭奠的模样,脸色难看的冷喝一声:“愚民愚妇!” “愚民愚妇,总好过四处大乱。”李绚转头看向洛河之上,眼底深处已经闪过一丝担忧。 【李邈,无生道道主,东海王贴身护卫,原义安郡王李孝常之子,半步阳神境】 第六百二十九章 屠国灭种,是何种滋味 洛河之上,浩浩荡荡的扬州船队终于缓缓起行,向西直赴长安而去。 码头上,一众扬州城的官吏忍不住的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南昌王洛阳被刺,何等重大之事,但南昌王有令体恤,洛阳一众官吏自然知道该如何配合。 虽然略微有些折腾,但南昌王终于还是在午时之后,平稳的离开了洛阳城。 这让他们悬在半空的人终于略微放下来一些,但仅仅是略微,他们这些人若是不能在新年期间查出些什么来,恐怕上峰的斥令立刻就会下来。 …… 李绚平稳的站在了第四艘大船之首,任由冷风吹拂,目光直视江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周的千牛卫一脸的肃然,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许久之后,洛阳城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 李绚终于转身,进入到船舱之中。 站在一间舱室房门前,李绚抬手示意,下一刻,房门已被守在房门两侧的千牛卫推了开来。 舱内有些昏暗,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坐于船舱内侧的窗口前,借着外面明亮的日光在看书。 依旧是《春秋》。 房门打开,李绚站在窗口。 钦钝角干随即抬头,面色平静的看了李绚一眼,很淡然的开口:“听闻王爷之前遇刺,不知可否安妥?” “一点蟊贼罢了。”李绚没有在意钦钝角干的目光,径直走到了房间中央的矮几前坐下。 也不搭理钦钝角干,李绚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放在唇边细细的嗅着味道,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要饮入腹中的打算。 “怎么,王爷担心这茶中有毒?”钦钝角干抬眼看向李绚,嘴角带起一丝冷笑。 “若是有毒,反倒是一件好事,如此,明年开春,安东大军便可再度杀入新罗,再和贵国鏖战几年,可好?”李绚很随意的抬头,看向钦钝角干,眼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味道。 钦钝角干嘴角微微抽搐,低着头,握着《春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了起来。 最终,钦钝角干还是有些心烦的放下了手里的《春秋》,站起来,走到李绚的对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然后在李绚面前直接正坐了下来。 看着李绚面前的茶杯已经被重新放在桌案上,但里面的茶水却丝毫不曾减少半点,钦钝角干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王爷刚才说,之前刺杀王爷的是一群蠢贼?” “东海王的手下。”李绚抬眼看着钦钝角干,一言就爆出了李邈的背景。 钦钝角干的呼吸稍微停滞,他没想到李绚竟然这样直接。 李绚将桌上的热茶轻轻的推到了钦钝角干的面前,然后才淡然的说道:“勾连他国,搅乱母国,这种人,史不绝书,而最后的下场,也没有几个能够安然的。” 说完,李绚抬头看向钦钝角干,轻轻冷笑道:“怎么,国使很希望本王刚才就被人刺杀而死吗?” “不敢。”钦钝角干当着李绚的面将茶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才对着李绚说道:“冬日三战,新罗技不如人,钦钝无话可说。” “哦,国使真的这么想吗,本王还以为,国使见面就会骂本王欺诈小人?”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钦钝角干。 这一次新罗三战皆败,其一是错误的估计了大唐增援的力度,其二是忽略了背后的蠢蠢欲动的倭国,其三,便是没有准确的认定大唐撤军的决心,没有准确的看到大唐和吐蕃作战的决心。 这中间,李绚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他人虽没到东岛,但新罗战败,钦钝角干最恨的就是他。 “兵不厌诈,这种道理在下还是明白的。”钦钝角干的脸色瞬间阴沉,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李绚嘴角淡淡一笑,然后提起茶壶亲手给钦钝角干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才说道:“其实本王是真的希望能前赴东岛一趟,但可惜,贵国掀起的风浪太小了,若是贵国能在大唐援军抵达之前,就将买肖城的唐军彻底覆灭,那么本王无论如何,都会被派往新罗参战。”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然后抬头看向东方,憧憬的说道:“如此,本王便有机会,亲自尝一尝,屠国灭种,究竟是何种滋味!” 钦钝角干握着茶杯的手顿时顿住了,呼吸也在一瞬间彻底的沉重下来。 时至今日,当初所有的一切故事,都已经清晰的展现在钦钝角干的面前。 当初这所有一切的计谋都是南昌王策划的,在整个案子当中,他们做的唯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勾连舟山海寇攻击杭州城,给了朝廷将李绚留在杭州的借口。 否则一旦等他杀到新罗,那么这一仗的结果,就真的不好说了。 南昌王的杀性之重,虽然平时隐藏的很好,但钦钝角干相信,一旦被引爆,绝对无比骇然。 深吸一口气,钦钝角干一口气将杯中的热茶饮尽,试图剿灭心中的火焰,但没想到,他心口的那朵烈火已经越来越盛。 放下茶杯,钦钝角干抬起头,看向李绚,冷声说道:“王爷是如何想到倭国的?” “倭国对新罗贼心不死,有机会自然会谋求北上,即便不是今日,也在他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李绚再度提起茶壶给钦钝角干倒了一杯,然后说道:“如今想必这一点,贵国国王也应该明白这一点,想必现在已经在开始筹划,究竟是派人南下警告,还是真正调兵南下了吧?” 李绚一句话,说的钦钝角干的心头无比沉重。 仿佛如今,新罗国内的一切动作全部都在南昌王的掌心当中一样。 不能再招惹他了。 心中所有定,钦钝角干有些勉强的笑笑,然后说道:“过去之事,何必再言,如今新罗诚心请罪而来,下官听说王爷将调任鸿胪寺卿,不知到时……” “先生玩笑了,新罗诚心请罪?新罗如何会诚心请罪?”李绚抬起头,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直接刺入钦钝角干的心底,就听他无比冰冷的说道:“若是本王所料不错,贵国在明年,恐怕要效仿秋日作为,在大唐和吐蕃开战之时,从安东道攻击大唐,牵制大唐军力吧。” 钦钝角干霎那间直接愣住了。 这些事情,即便是在倭国,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怎么到了南昌王这里,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被看透。 “王爷说笑了。”钦钝角干发出的声音突然间有些生涩,然后沉声说道:“下官此番西渡大唐,乃是真心请罪而来,敝国上下历来来战火纷飞,国内百姓早已经是疲惫凋零,如何还敢与大唐天国开战,上下内外,都热切期望看到我国与大唐停战之行,请王爷勿要阻挠拉两国谈判。” “国使妄言了,本王如何会阻止谈判进行了,本王巴不得能早日与贵国达成停战。”李绚嘴角弯起一抹邪笑,让钦钝角干看的不由得微微一愣。 “今日停战也好,来年停战也罢,贵国早晚都要求和,如此,早一日彼此明白谈判底线,对彼此双方都好。”李绚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笑,让钦钝角干顿时浑身发寒。 新罗和大唐开战,不管何时,永远没有获胜的机会。 如今的谈判,为的不是今日,而是明日。 钦钝角干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去,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绚也不着急,轻轻的抚摸着眼前如同弥勒佛肚的茶壶,神色淡定从容。 “王爷如此想,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有些事情,终究在落地之前,充满了无穷的变数。”钦钝角干的神色再度充满了凌厉。 “先生可是在想东海王?”李绚一句话在,直接戳破了钦钝角干心里藏的最深的秘密。 钦钝角干脸上顿时升起了无限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绚淡淡一笑,在矮几前站了起来,然后背着钦钝角干走到了窗户之前,看着洛河两岸的景色,李绚平静的说道:“今日的这一番刺杀,表面上看起来,是东海王在针对本王下手,但是在暗地里,在看不见的地方,东海王何尝不是在告诉先生,他们依旧有搅乱大唐中枢的力量。” 钦钝角干的眼珠瞪的极大,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是过去之时,他曾经和东海王谈过的一些事情,一些小手段在眼前出现,竟然就让南昌王窥破了两人之间的隐秘交流。 李绚重新走到了钦钝角干的面前,淡淡的说道:“先生要学会控制表情了,不然的话,即便是心中藏有再大的秘密,也会被人轻易窥破。” “王爷是如何猜透的?” “这不难。”李绚的神色很平静,但不在意的说道:“东海王在国使身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如何肯轻易放弃。更别说,冬日三战,贵国虽然损失上万军卒,但终究未曾伤及根本,若是不顾一切,的确有提刀再战之力。” “既然如此,王爷就不打算稍微用点心思在新罗身上,如此,我们说不得在大唐和吐蕃开战之时,就会保持彻底的中立。” “国使这是在看不起大唐,还是在看不清贵国文武王。”李绚神色平静的看了钦钝角干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贵国主,相比于倭国天武王野心只大不小,但多年来和大唐开战,早已经将他的心思磨练的无比敏感。 就如同冬日三战,贵国主想要和大唐开战,但却始终舍不得将自己的根本主力投放到战场上,明年也是一样,贵国即便是有动静,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动静不大。” 李绚一番话,如同一根利剑一样的深深插进了钦钝角干的心底。 因为他知道,李绚说的是真的,而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李绚已经开始琢磨新罗文武王的心思了。 李绚站了起来,俯视着钦钝角干说道:“东北冬日漫长,从汉江杀到大同江,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以贵国国主的性子,恐怕前线将领略微喊冤叫曲,他就会开始疑心是否要继续进军了。” 钦钝角干脸上已经是一片铁青,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到国使如此模样,本王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钦钝角干满脸愕然的抬头。 “那就是贵国,将在明年三月底到四月底之间动兵!” 第六百三十章 长安地宫,薛璋被杀 洛水之上,李绚坐在甲板之上,看着头顶的月色,目光迷离,心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李绚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何事?” “长安回函,刺杀王爷之人,乃是无生道道主天邈道人。”余泽声音凝重的说道:“太史局颇为诧异王上竟然能从天邈道人的手上脱身,希望王爷回长安之后,能接受他们的拜会。” “拜会,是检查吧?”李绚有些好笑,摇摇头,说道:“算了,随便他们吧,本王给太史令一个面子,等到诸事办妥之后,让他们上门便是了。” “喏!”余泽微微拱手,然后告退离去。 李绚微微的吸了口冷气,抬头望向头顶的残月。 太史局,如今可不是史家之地啊。 秦汉之时,太史令兼掌管起草文书,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为朝廷大臣。 魏晋以后,修史之事划归秘书省着作郎,太史令仅掌管推算历法。 大唐太史令掌太史局,掌天时星历。 前任太史令为昌乐县男李淳风,现任太史令为李淳风之子李谚,父死子继。 然,如此其实都只是在明处的职司,除掌控天时星历以外,太史局还暗中负责处理天下道魔诡祟之事,职深甚重。 千牛卫,金吾卫,秘卫,内卫,百骑司,所涉之案,虽有道魔诡祟,但多与宫中,朝中,叛逆有关。 然天下之大,与叛逆无关,只是涉及普通百姓,乃至于天地山川精灵之事,多不胜数。 此等之事的处理职责,便落入太史局之手。 当年袁天罡和李淳风这对师徒,帮助太宗皇帝镇压天下邪祟魔教,稳定大唐一个甲子的天下基业,功不可没。 当年魔宗败落,最后被天阴教趁势而起,便是由于袁天罡和李淳风联手对魔宗的竭力打压。 天阴教虽然挂魔宗之名,但其所修之法多有道门之实,与魔门诡祟所涉不多,再加上远在东南山野,故而太史局并不管理。 反而是魔门,数十年来被打压的只剩苟延残喘,一直到五年前,李淳风坐化,他们才逐渐的抬头出来,甚至如今隐隐间已经有重涉天下风雨之能。 然而李淳风真的死了吗? 李绚心念一动,一个妄想出现在他的心头。 就如同媱后其实不过是脱壳而出,阳神驻世,若说李淳风也是同样,李绚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魔门怕也是一样,故而天阴教起事,他们也不敢有太多出手。 更甚至,一个明崇俨,一个司马承祯,便将他们压的抬不起头来。 李谚虽不如其父李淳风出名,但整个太史局不知道有多少好手,更何况他们随时能调动金吾卫和整个长安十六卫协助,实力之强绝对倘乎人后。 魔教元旦之日,要在长安聚会,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阴谋,怕也难有所知。 …… 李绚在无生道道主天邈真人手下活下来之事,的确让人异常的惊讶。 天邈真人乃是半步阳神境的宗师级高手,可以说,除了少数驻留人间的阳神境强者来讲,他们是最强的。 可是李绚就是从天邈真人的手上活了下来。 天邈真人,李绚的神色完全肃然起来,心里不由得一阵沉重。 这里但凡有个人,将天和李字勾连起来,那么所谓的天邈真人的身份,立刻就会被公布在众人眼前。 李邈,上柱国、义安郡王,利州都督李孝常之子。 义安郡王李孝常,隐太子李建成友,玄武门事变之后,发生叛乱,联合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统军元弘善、左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滑州都督杜才干等人,密谋反叛,事发被处死。 李绚轻叹一声,东海王身边的护卫竟然就是义安郡王李孝常之子。 不说别的,光是李邈的身份曝光,也足够让很多人相信东海王身份的真实性。 李邈竟然是无道道主天邈真人,虽然有难以置信,但在亲身和李邈厮杀过后,李绚早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他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堂堂郡王之子,成了魔门八宗之一的无生道的道主,但想来当年的痛苦,也并非是三言两语便能言说清楚的。 李绚忍不住的怀疑,在东海王和李邈等人的背后,另外还有人,在一直帮助他们。 而这个人,在魔门分量极重。 …… 李绚右手向前轻轻张开,一块透明的,闪着琉璃光泽的圆球出现在了李绚掌心。 这是李绚在斩杀李邈的过程中,从他身上直接斩下来的阳神碎片。 李邈的阳神虽然最后成功逃走,但是他早已经付出了足够残酷的代价。 深吸一口气,李绚直接将掌心的圆球,按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然后重重的按了进去。 刹那间,一片七彩的光芒闪过。 李绚的眼前已经换了一片天地。 一座无比宏伟庄严的地宫中,一道身影盘坐在某一间密室之中。 突然,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朝着虚空中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整个石室当中,瞬间就是一片血红。 就在此时,血色的光泽,转眼已经朝李绚的视野直接扑了过来。 李绚瞬间就从阳神碎片的记忆当中,直接被赶了出来。 …… 李绚的目光从无尽的高空中跌落,呼吸在顷刻间就变得无比沉重了起来。 他稍微用力的按了按眉心,眼神中,思索的神采在闪烁。 地宫,地下王宫。 天阴教也好,无生道也罢,历来就像是见不得人的阴沟里的老鼠。 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利用曾经埋藏在地下的地道和宫殿群体,而这种东西,长安和洛阳又是最多的。 是洛阳,还是长安? 长安,必然是长安。 李邈是东海王的贴身护卫,东海王在长安,那么他所在的地方只有可能是长安。 长安的地下宫殿。 李绚的拳头突然间紧握了起来。 这种地方在长安绝对不在少数,不知道哪片曾经藏在地下的宫殿被东海王找到,开发成了藏在地下的秘密基地。 长安这种地方虽然不少,但如果一一排查的话,费点时间,也能够排查出来的。 李绚的心思一下子沉定了下来,东海王即便是要动也不应该是现在。 他要动,有极大的的可能还是在隐太子妃葬礼上。 如果抓住这点,那么很有可能在最后直接抄了东海王的老巢。 李绚扪心自问,真的要这么做吗? 东海王可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这颗棋子如果一直存在,很有可能会直接压制武后的野心。 不,李绚睁开眼睛,苦笑着微微摇头,没用。 东海王不过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后裔,但李显,李旦,可都是李治的亲儿子,两个人可都还是坐到皇位上的,所以东海王即便是有用,也仅仅是在李治活着的时候有用。 一旦李治死了,东海王的影响力便会极具下降。 真正能够决定双方胜负的,只有兵,而东海王,事实证明,他最后输了。 更何况,东海王如今要杀了他,李绚的神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李邈人在长安,却对八百多里外,远在洛阳的他阳神隔空刺杀,这种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手段,已经颇有些神鬼的味道了。 阳神李绚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媱后的残余阳神就折在了他的手上。 但是阳神远隔千里狙杀,这种手段还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道门佛门中人是否一样有类似的手段? 那为什么这种手段平常不为人知? 是因为这种手段太凶险了吗? 远隔千里狙杀,即便是阳神,所能动用的力量也在一瞬间降到了极致。 李绚抬头,平静的看向了长安方向,嘴里落出一丝冷笑,这种手段虽然凌厉,但也有致命的缺陷,李邈这一次不就是被他抓住要害了嘛! 李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屑,真是傻子啊,这种散布天下眼线的方法,竟然用来杀人,真是暴殄天物。 李绚闭上眼睛,黑暗的识海瞬间绽放光芒。 无尽的雾气之中,一颗金色的阳神碎片在快速的剥离,然后迅速的融入到李绚的识海之中。 一道文字很快在李绚的心底深处流出。 默默的记下这段文字,李绚抬头,头顶冕旈的太阴帝君平静安详的静立。 …… 船队很快过了三门峡,然后沿渭水西进长安。 风突然间小了起来,船行速度反而加快。 两侧的岸边之中,数十名骑兵不停的起伏巡逻,目光炯炯的盯着四方,唯恐再出事。 李绚卧房之中,一个人盘膝坐在地上,眉头微皱。 突然,一阵声响出现在门外,李绚的眼前瞬间睁开,脸色不豫。 “王爷!”周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何事?”李绚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前面出现了一条船,船上的所有人,尽皆被屠杀了。”周乾的声音略带一丝紧张。 李绚感到一阵奇怪,周乾身为千牛卫,不说是见人被屠杀满门,就是他自己做的屠杀别人满门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怎么突然如此紧张。 略微思索,李绚直接推门而出。 看着紧张的站在那里的周乾,李绚皱眉问道:“死者是什么人,查清楚的没有,还有,华阴县和华州府的人到了没有?” “查清楚了,死者是比我等快行一天的刑部掌固高平和冷鳞,以及随行的一众刑部捕快,还有……还有薛二郎薛璋。”周乾一句话说完,直接低下了头。 李绚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皱眉说道:“怎么薛二郎也出事了,看样子,东海王是不想让他活着回到长安啊,还有,文旭呢,他也死了吗?” “回禀王上,船上没有任何文旭所在迹象。”周乾的声音越发谨慎。 “文旭逃了?”李绚的脸上满是惊讶。 稍作停顿,李绚直接说道:“传令华州府河华阴县,此事尽力保密,抓紧时间勘查现场,然后将河道让出来,正旦大朝会在即,可不能因此闹的沸沸扬扬……另外,让华州府派遣精锐捕快进入山林搜寻,一定要在年前抓到文旭。” 周乾立刻拱手:“喏!” 李绚紧跟着说道:“还有,告诉我们的弟兄,此时和我们无关,如果不想被留下,整个新年都被留在这里搜捕文旭的话,那就都躲得远一些。” “喏!”周乾心里顿时凛然,然后快步转身离开。 脚步刚刚站在舱门前,就听到身后李绚自言自语的声音响起:“东海王为何要杀薛仲璋呢,难道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吗?” 听到这话,周乾一阵的头皮发麻。 薛璋,薛家二郎,出身河东薛氏,刑部尚书裴炎内侄,眉州刺史,嗣英国公同窗。 如果他真的和东海王勾连,那牵涉到的人就海了去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刑部郎中,鸿胪少卿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长安城内响起,一声声的欢呼嬉闹远远传来。 东城码头上,无数金吾卫将士已将整个码头彻底封锁,所有一众闲杂人等,尽皆不许靠近。 一名身穿深绯色官袍的中年肃正官员站在中央,短须轻扬,眉目深陷,眼中似乎带着忧虑的同时,也带有一丝难得喜意。 两侧各有两名绿袍官吏,端着绿漆红边托盘站在身后静立。 就在此时,十几匹高头大马同时朝着码头而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浅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员,腰间挂一把横刀,双手虽紧握缰绳,但格外宽大。 等这群人抵达近前,金吾卫立刻上前,手里的的长槊叉在中央,同时喝令:“来人止步。” “刑部郎中郑仁恭,请见南昌郡王,请让行。”说话之中,一块令牌被直接扔了下来。 金吾卫士卒并没有接过令牌,而是后退一步,同时冷喝一声:“止步,下马,否则格杀勿论!” 郑仁恭眉头顿时紧皱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向后一挥手,所有的刑部捕快立刻下马。 手下掌固重新将地上的令牌捡起,然后递到了郑仁恭的手里。 郑仁恭略作迟疑,但还是将手里的令牌向前一递,很客气的说道:“奉刑部尚书令,请见南昌郡王,请通报。” 一名金吾队率走了上来,看了令牌一眼,眉头一皱,随后接过令牌,然后沉声说道:“等着。” “郎君,这是怎么回事?”一名亲信掌固上前,今日的局势有些让人看不懂。 “不是金吾卫,是有其他人在。”郑仁恭轻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他原本以为是金吾卫收到了南昌王洛阳遭遇刺杀的消息,赶来护卫,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来的另有他人。 就在这时,之前通传的那名金吾队率已经上前,递还令牌的同时,拱手回道:“郑郎中请!” “多谢!”郑仁恭微微拱手,接过令牌,然后向码头前方走去,然而他刚走了不过两步,就听到身后,长槊横移,有人冷喝:“止步,有令,只许郑郎中一人前往。” 郑仁恭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势。 是程处弼或秦善道到了,还是说是太子或者英王到了? 郑仁恭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的摆手,后面的一众刑部掌固和捕头,虽然依旧有些迟疑,但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数十名金吾卫分列两侧,长槊挺立,槊刃锋寒,冬日之中,更是让人感到一阵阵杀气。 郑仁恭走到最前,赫然看到一名身穿深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员站在前方,他的眉头一挑,顿时就认出了那人。 郑仁恭上前,立刻肃然拱手道:“下官刑部郎中郑仁恭,拜见刘少卿。” 鸿胪寺少卿刘知柔,从四品上,掌典客属,掌接待宾客之事。 “郑郎中今日为何来此?”刘知柔微微拱手还礼,脸带不解的向郑仁恭询问。 郑仁恭嘴角微抽,他今日来此,当然是就刑部掌固高平和冷鳞,还有杭州法曹参军薛仲璋被杀,以及凶犯文旭逃跑一案,前来询问南昌王李绚。 毕竟事发之时,南昌王也在渭水之上,虽然有前有后,但总有一丝嫌疑。 但这话现在却不能说,毕竟所谓的嫌疑,不过是刑部众人牵强附会罢了。 事发之时,南昌王还在扬州船队之上,距离事发之地二十多里远,无数金吾卫,千牛卫,扬州役卒的目光注视之下,再怎么牵强附会都是扯淡。 如果说没有刘知柔在,郑仁恭起码能带着这个嫌疑,见到南昌王,但现在,他连这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拱手说道:“下官听闻南昌王在洛阳遭遇到无生道刺杀,刑部亦有人曾遭遇……” 刘知柔突然一摆手,止住了郑仁恭的话,冷声说道:“南昌王洛阳遇刺一案,陛下旨意,令左金吾卫查察,刑部有事直接询问左金吾卫便可。” 说完,刘知柔朝着侧面一指,郑仁恭转头看去,赫然就看到左金吾卫中郎将麻宗嗣就站在人群之中,另外还有一名从六品的太史丞站在一侧。 在众人的身后,站着一名身材佝偻的内侍。 那人并非是宫中内侍,而是彭王府副总管孟胜。 看到郑仁恭看过来,众人神色反应不一。 太史丞很客气的拱手,麻宗嗣则是一脸的冷意,而彭王府副总管孟胜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郑仁恭心思微微一转,然后看向刘知柔,拱手道:“下官可否请问,少卿今日来此,可是为了迎待新罗和倭国国使?” 看着满脸都是试探味道的郑仁恭,刘知柔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拱手,然后看向太极宫的方向,沉声说道:“奉旨,迎接扬州大都督长史窦翁率众还朝……如何,郎中还要再问吗?” “不敢,下官这就告辞!”郑仁恭脸上闪过一丝后怕,然后迅速的转身而出。 带着手下人回到了城门之下,郑仁恭这才猛的一拍额头,满是懊恼的说道:“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窦玄德。” 窦玄德,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三品。 窦玄德在扬州多年,此番东岛三战三胜,功劳虽多是安东众将所立,但窦玄德在扬州主持筹兵一事,亦有不菲功劳,皇帝借此,将他召回了京城。 有人说,窦玄德此番回京,恐怕立刻就要转任六部九寺堂官,甚至再进宰相也并非不可能。 尤其京中传言,天后已经为相王定窦氏女为正妃,窦玄德回京就是为了主持此事。 郑仁恭心中一阵庆幸,他真要是冲撞了窦玄德,恐怕就是尚书大人都保不了他。 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春明门城门,郑仁恭心思一转,一挥手:“上城门。” 郑仁恭转眼就带着手下人上了城门,远远望去,码头上,金吾卫肃然站立,最前方的赫然正是鸿胪寺少卿刘知柔。 目光远望,西北方的渭河之上,数艘大船正在快速的接近长安城,而在那最船首之上。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南昌王李绚,还有扬州刺史府司马陆元方等人,相继抵达长安。 …… 木板搭在码头上,李绚跟在窦玄德的身后,缓步从船上而下。 就见窦玄德正在一名身穿深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员谈笑风生,看到李绚下船,窦玄德立刻招手:“贤侄,来,诸位是鸿胪寺少卿刘知柔。” 李绚立刻上前,恭敬的拱手道:“绚见过刘少卿。” “看到南昌王如此稳重,本官也就放心了。”刘知柔笑呵呵的拱手还礼。 李绚抬头,一脸的愕然,一旁的窦玄德恍然道:“看来,早先朝中传言,子柔贤弟调任荆州刺史一事属实了?” 刘知柔笑笑,不说话,但李绚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再度拱手道:“绚祝贺刘使君。” “一切还未有定论,王爷可不敢这么说。”刘知柔摆摆手,虽然一脸拒绝,但神态却满是笃定,稍微停顿,刘知柔诚恳的说道:“此事虽未有定论,但外任一事,已属必然,下官在鸿胪寺还有一些用惯了的手下,还请王爷多多看顾!” 刘知柔一句话挑明,他所以外任荆州刺史,就是因为皇帝要将这个位置腾给李绚。 不过刘知柔也没有任何不满,因为皇帝给他准备的是荆州刺史。 从从四品下的鸿胪寺少卿,到正四品上的中州刺史,这绝对是一个跨越,怪不得刘知柔没有丝毫不满,甚至满是欣喜。 “少卿客气,若事有定,还烦劳少卿帮忙介绍鸿胪寺各司职责,官员能力,绚才好方便奉行职司。”李绚恳切的拱手。 “如此,便说定了。”刘知柔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后方的几艘大船之上,然后肃然说道:“新罗和倭国国使之事,接下来,都由下官负责,至于王爷,陛下口谕。” 李绚神色一愣,随即深深躬身道:“臣李绚听旨。” “南昌王既已到京,那么就回府休息去吧,好好陪陪母妃和妻子,少出去闲逛,正旦日,参大朝会,不得有迟!”刘知柔一副昂首肃然宣完皇帝口谕,然后才看向李绚说道:“王爷可听明白了?” “臣李绚,谨奉谕旨。”李绚稍微愣了愣,略作思索,说道:“多谢陛下爱护。” 听到李绚这么说,刘知柔眼中都透出一丝诧异,反倒是窦玄德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王爷请!”刘知柔稍微让开半步,然后又指向不远处的麻宗嗣和太史丞说道:“王爷遇刺之事,由左金吾卫中郎将负责查察,太史局配合,此事王爷不必理会,让他二人查便是了。” “李绚遵令。”李绚深深了吸了口气,然后转身朝着麻宗嗣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朝向刘知柔和窦玄德拱手道:“如此,绚先告退了。” “王爷请!”刘知柔和窦玄德同时拱手还礼。 李绚转身,大踏步的朝着码头外走去,孟胜,余泽,还有李竹,带着十几名南昌王府的府卫,快速的跟在李绚的身后,大踏步朝着城门走去。 城墙之上,看到这一幕的郑仁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刘知柔的身上负有圣旨。 只是他这一来,就将南昌王排除在一切事务之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陛下,又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三十二章 城南韦杜,长安火锅 一群穿着红绿襦裙的俏丽小娘,打笑玩闹着从东市而出。 左手抱着鲜艳的绫罗绸缎,右手抱着刚买的鲜红胭脂,从黑色的马车侧畔,奔奔跳跳的远去,空中留下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大半个长街上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群小娘身上,脸上俱是羡慕宠溺的目光。 “那是长安韦家的小娘,韦家子弟数次任职东市属令,东市上下内外早已是无比恭敬。”余泽坐在马车内,透过李绚掀起的马车窗帘,低声解释。 “城南韦杜,去天五尺。这话本王还是听过的。”李绚回头,平静的笑笑,然后重新转过头,看向对面东市之内繁华之象,心中感慨。 韦家杜家,东市西市。 仅仅是两个属令,就已经让他们家族在整个丝绸之路上赚的盆满钵满了。 杜氏虽然早年因为杜荷卷入李承乾谋逆案,杜楚客卷入李泰夺嫡案,而导致家族一时没落,但也仅仅是一时而已,甚至那也只不过是杜如晦一系。 杜如晦的叔父杜淹同样是太宗朝宰相,虽然早已过世,其孙杜从则,现任蒲州刺史。 还有如今鼎鼎大名的杜审言,虽只是蜀州县尉,但文名之盛,即便是皇帝也为之赞叹。 杜审言之父杜依艺曾任监察御史,洛阳县令,正五品上的洛阳县令。 比李绚的婺州别驾,还要高尚半级。 至于韦家,早年有太宗四贵妃之一的韦贵妃,以及宰相韦挺;如今有岚州刺史韦思安,曹王典军韦弘表,韦弘表子韦玄贞今为普州参军,韦玄贞女韦香儿为英王嫔,便是韦妃。 李绚的心中闪过一连串的韦杜高官,心中却是一阵感慨。 如今他回到长安,少不了要与这些世家大族打交道,韦杜不过是其中一二罢了,以后还有更多。 不过首先,他要碰一碰的,是刑部尚书裴炎。 李绚看着东市之内店铺商贩大声吆喝,人潮拥挤,比肩接踵的景象,轻声念道:“东市买脂粉,靧面日生香。头上盘云髻,耳后明月珰。春秋多佳日,亲戚尽团聚。双手擎掌珠,百口百称誉。” …… “王爷可是想起了陛下令王爷这几日居家之事?” “长安风雨,新年最盛。”李绚侧过头,从另外一侧的门帘望向太极宫方向,轻声说道:“陛下之令,看似是为无生道刺杀之事,但本王感觉,极有可能与裴尚书有关。” 余泽心头一跳,赶紧说道:“陛下可是担心这几日有人算计王爷,王爷吃亏?” “何必有人,余叔直说裴炎便是。”李绚轻轻一笑,摇摇头说道:“裴尚书久历宦海,又哪里是本王能轻易动摇得了的,真正威胁到他的,其实是其他有心人。 毕竟真正盯着宰相位置的,可不仅仅是我们,朝中真正的有心人比我们想象当中的还要多,陛下是担心有人借刀杀人啊!” 余泽顿时无声,长安下棋的人太多,很多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哪只手在动弹。 甚至在很多时候,是很多只手同时推拉,在这个过程中,有人被推上高台,有人则跌落深渊。 如此情形,反不如待在家中不出,如此还能落个清静。 马车进入开化坊,李绚下意识的拨开车帘,就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已经点上了红灯笼,但只有四家格外不同,韩王府,霍王府,江王府,还有彭王府。 未等马车停稳,李绚已经翻身下马,快步的走到了彭王府门前,对着早等在门口的母妃欧阳氏直接一拂衣摆,跪了下去:“大郎不孝,令母妃久候。” “好了,起来吧,都在自己家,有什么久候不久候的。”欧阳氏直接将李绚拉了起来,然后将他推到了刘瑾瑜的身前,宠溺的笑着说道:“既然回来了,那么就好好的陪陪三娘,三个半月的身子,恰是难过之时,你也懂得医术,好好的帮她调养一下。” “儿子遵令。”李绚躬身点头,然后转身看向身侧的刘瑾瑜,低声唤道:“三娘!” 三个月不见,刘瑾瑜丰腴了不少,眉眼依旧清亮,但举止之间也多出了几分孕味。 一身宽大的绿底金丝小团花襦裙,微微隆起的小腹,被遮掩的很好。 李绚的目光热切的盯着刘瑾瑜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仿佛在不停的发出心脏的跳动声,每一下都勾连着李绚自己的心跳,跟着一下一下的跳动。 “郎君。”刘瑾瑜有些害羞的拉了李绚一下,李绚立刻回神过来,然后对着欧阳氏拱手道:“母亲,我们进去吧。” “嗯!” …… 后院水池之畔,一只小火炉点在花亭之间。 四周用帷帐遮住了寒风,只留下眼前的一座冰湖。 一张小几上放着一只薄鼎,鼎内热油滚烫,里面是一只被削成薄片的鲈鱼,鱼肉和鱼骨在鼎内不停的翻滚,一片片青菜被整片整片的扔进鼎中, 旁边盛放各种蘑菇的盘子已经空了。 刘瑾瑜有些好奇的看着李绚问道:“这就是郎君所做的火锅,和平常的五熟釜倒是有些不同。” 五熟釜有些类似后世鸳鸯锅,不过是分为五格而已。 陶釜、陶鼎、盘、碗、钵等用于煮饭,自古皆有。 专用火锅煮肉煮菜,是春秋时期贵族之间盛行的风范,后来才更多的用铜鼎。 涮,煮到西汉时已经盛行天下。 三国时,民间便有“五熟釜”内设五格,五格内可以同时调出五种口味,方便时人进食。 李绚其实最想用铁锅,但如今的铁锅制艺尚有不足,但鼎器倒是有精心雕琢。 “为夫用党参,菟丝子,黄芪,川芎,陈皮,阿胶,砂仁,甘草,做的底汤,外加鱼肉肥美的鲈鱼,刚好可以帮助娘子养胎补气。”李绚小心的调弄着火候,能到差不多了,才弄里面盛了一碗中药鱼汤,放在了刘瑾瑜的身前,稍微吹了吹,然后说道:“娘子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嗯!”刘瑾瑜包在一身厚实的貂衣之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才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的放进了嘴里。 “味道如何?”李绚有些期盼的看着刘瑾瑜。 刘瑾瑜稍微挑了挑眉,低声说道:“怎么有点酸?” “放了点醋。”李绚将话题岔开,低声问道:“鱼肉如何?” “没有刺,肉煮的很烂,很软糯。”刘瑾瑜忍不住的又夹了一筷子,李绚看着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条鱼便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甚至就连鱼汤都被喝的干干净净。 刘瑾瑜有些慵懒的躺在李绚怀里,然后低声说道:“郎君此次能在长安待的久些吧。” 李绚伸手握住刘瑾瑜白嫩的手指,轻声说道:“三月底前,应该还在长安,四月之后,就不知道陛下是什么安排了,为夫也想不明白,鸿胪寺少卿,如何介入吐蕃之战?” 皇帝调李绚回长安任鸿胪寺卿,说到底,还是为了明年的吐蕃之战,但他一介鸿胪寺卿,难道要他在战后和吐蕃谈判如何让吐蕃臣服吗? “兵部这几个月一直都很忙,具体的战略只送宫中,外人根本难以知晓。”刘瑾瑜轻声说道:“妾身这几个月虽然依旧在帮阿翁处理公文,但多是一些地方州县之事,中枢相关越来越少。” “这是阿翁在体贴你。”李绚对着刘瑾瑜微微点头,刘瑾瑜叹息一声,跟着点头。 她在帮助祖父刘仁轨处理一些公文的事情,若说皇帝和皇后一点察觉不出来,这根本不可能,只不过是他们体谅刘仁轨年迈,才让她帮忙分担一点压力。 但如今,刘瑾瑜已经成为了南昌王妃,继续帮忙处理一些中下公文,这没有问题,但中枢密文,尤其是和李绚有关的,她接触的已经越来越少。 这些话,李绚和刘瑾瑜心中知晓便好,即便是只有他二人,也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在后院门口响起,很快,一封请帖就被送到了李绚手上。 李绚翻开请帖有些诧异的说道:“英王请为夫今晚赴宴,为为夫接风洗尘。” 刘瑾瑜柔声说道:“郎君还要回了吗?” “当然。”李绚笑笑,将请帖递还出去,同时说道:“告诉来人,传信英王殿下,本王身体不适,就暂不赴约了,请他若是有空,多往东宫走走,探望太子。” “喏!”脚步声迅速远去。 刘瑾瑜忍不住笑笑:“郎君就不怕英王完全听不懂吗?” “李显还不糊涂,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为夫连太子都不去探望,如何会去见他?” “如今之事,已经如此紧急了吗?”刘瑾瑜担忧的看向李绚。 李绚和裴炎之间往来的动作,她如何看不到,正是因为有刘仁轨在中枢坐镇,裴炎即便是想做什么都要顾忌三分,只能暗中下手段。 不过李绚远在杭州,裴炎的人到了杭州,也没有多少机会,尤其是如今他的人在离长安不远的华阴县都死了。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本来局势分明,但东海王这一插手,就将一切都弄乱了,如今真正着急的该是裴炎,他不仅手下被杀了,甚至这下抓捕东海王的重责,也要大半落在他的身上。” 抓捕东海王,原本是各方共同的职责,但是刑部这下死人了,裴炎就必须要比别人更加用力的抓住东海王,可是东海王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抓住,那他就不是东海王了。 “郎君,你说东海王,如今搅闹风雨,究竟是为何?”刘瑾瑜仰着头看着李绚,脸上满是不解。 李绚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有的人很聪明,总能盯在最有用处的地方……” 第六百三十三章 腊月三十,蹊跷命案 腊月三十,贴对联,祭祖、守岁、挂灯笼、燃爆竹。 卯时正,天色已经昏沉。 卧室之内,李绚小心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刘瑾瑜的脖颈下抽出,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刘瑾瑜察觉到动静,想要睁开眼睛,李绚这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继续睡吧,天还黑着呢。” 刘瑾瑜含糊了应了一声,然后将整个身子再度挤进了李绚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原本打算起床的李绚满脸无奈,这个丫头。 自从怀孕之后,刘瑾瑜开始变得酣睡了起来,人也经常变得没精神。 尤其是李绚回京之后,她也更加的腻在李绚身边。 轻轻的抱着刘瑾瑜,李绚嗅着她幽长秀发间的香气,整个人也再度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 晨光大亮,刘瑾瑜终于一个哈欠醒了过来,她刚刚睁开眼睛,思绪还在混沌之中,突然一道闪光闪过脑海,整个人一下子直接坐了起来:“不好,今日要祭祖。” “好了,早都弄妥了,真等你起来弄,什么都迟了。”李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身上的绒毛外套脱在门口,直到身体暖和了一些,李绚这才走进了房中。 “有郎君在,妾身都懒了很多。”刘瑾瑜有些嘟囔的仰起头,但眼里满是窃笑。 坐在床边,李绚将刘瑾瑜抱进怀里,看着她调皮的模样,略带胡茬的下巴直接抵在了她的娇嫩的脸蛋上,刘瑾瑜立刻抬手,笑着推拒道:“痒!” “哈哈!”李绚强行扎了刘瑾瑜两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好了,辰时正了,该起床了,阿母等着呢!” “啊!”刘瑾瑜赶紧从李绚的怀里挣脱,开始穿衣服。 李绚在一旁帮忙,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越帮越忙。 不知道多了多久,两个人才来到偏厅。 看到母妃一脸戏谑的模样,刘瑾瑜顿时羞红了脸。 李绚倒是一副厚脸皮的模样。 “大郎,三娘身体有孕,你要多注意一些。”欧阳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刘瑾瑜头已经直接撞在了饭桌上,一只手死死掐在李绚后腰,非常的用力。 李绚顿时一脸龇牙咧嘴的模样,但始终没有叫出声。 欧阳氏看到这一对小夫妻如此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李竹快步从门外进入,一脸急促的模样,同时将一张短笺递到了李绚手上。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了李竹一眼,彭王府虽然规矩不严,但也不至于不严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李竹也是府中老人了,如何会不注意这些,那么只能说明…… 李绚面色严肃的低头,看向手里的短签。 短短几行字,李绚一眼掠过,但眼睛却死死的盯住了最后一个字,眼底满是骇然。 “怎么了?”刘瑾瑜有些惊讶的看了李绚一眼,探过头要看短笺上的文字。 李绚摇摇头,将短笺扣过,然后看向刘瑾瑜说道:“先用膳,用完早膳之后,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李绚抬起头看向李竹,轻声说道:“请余先生用过早膳之后,去书房,还有,去东靖院叫上李笔。” “喏!”李竹快步转身而去。 对面的欧阳氏看向李绚,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儿子以为能够过个安生的年节,但没有想到,有的人就是不安生。” 看着母亲担心的模样,李绚摇摇头,说道:“母亲不必担心,此事并非是针对儿子而来,是有人在针对刑部尚书裴炎,手段稍微激烈了些。” “哦!”听到和李绚无关,欧阳氏顿时没有兴趣,刘瑾瑜也一下子放心下来。 片刻之后,李绚将刘瑾瑜搀扶进书房,余泽,李笔顿时站了起来,拱手道:“王妃。” 李绚摆摆手,说道:“自己家里,不用客气。” 等到刘瑾瑜坐定,李绚才将那张短笺递到了她的手里,看清楚短笺内容的瞬间,刘瑾瑜不由得脸色一变:“这是什么人,下如此辣手?” …… 短笺平放在桌案上,上面写几行小字:“辰时三刻,安宁坊,故刑部掌固冷鳞家中老妻和独子,同时上吊身亡,刑部已开始查察。” “这件事,如何说?”李绚抬头看向了余泽。 余泽面色凝重,说道:“此事毫无疑问,必然是有人借对冷鳞家人报复,来针对裴炎。” “如何是针对裴炎?”刘瑾瑜一时间有些没有想明白。 “那是因为昨日的一件事情。”李绚轻叹一声,从桌案之下,又翻出另一张短笺:“巳时三刻,故刑部掌固冷鳞妻儿,披一身白麻丧服,站于刑部大门之外,刑部郎中郑仁恭请进,半个时辰之后,将人送出。” 李绚将短笺推给刘瑾瑜,然后才又轻声说道:“昨日她们才刚登门刑部,今日便就被人灭口,让人忍不住怀疑,真正动手之人,是否为刑部尚书裴炎?” “可是裴炎没有理由这么做,下属任务途中身亡,他只需要给足抚恤,便可将事情完全妥善处理,如何还需要下手灭口?”刘瑾瑜一脸不解的看向李绚,说道:“就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关系,如何用的着杀人灭口,冷家……” 刘瑾瑜说到这里,自己不由停顿下来,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恐怖可能,但却偏偏不敢置信。 “冷家手里有那位刑部尚书,不为人知的把柄。”李绚替刘瑾瑜将话说了出来。 这是如今唯一能解释的,冷家突然被灭口,又能和裴炎联系起来的原因。 余泽坐在对面,微微摇头,说道:“冷家之事,即便手中再有把柄,也不至于让裴尚书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杀人灭口,故而极有可能,是他的某个对手,栽赃陷害于他。” “不错,明日便是正旦大朝,即便是再愚蠢的人,此时都必定要再三警惕斟酌,毕竟此事太大,一旦引起宫中注意,彻查真相,那么不管幕后凶手藏的多深,都很容易被人挖出来。”刘瑾瑜向前更进一步,开始推测幕后黑手的身份。 “朝中官员自然不会如此,但是东海王就说不定了。”李绚微微摇头,然后抬头看向李笔,低声问道:“你怎么看?” “属下觉得王爷和王妃,还有余师傅,可能都想错了。”李笔一句话直接震惊众人。 李绚心思突然沉淀下来,开口说道:“你继续说。” “即便是东海王,也需要顾虑朝野人心,做事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李笔一句话,直接将在场众人惊醒。 李绚认真的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东海王想要做的,是重新夺取皇位,但如果他给世人留下一种不顾一切,狠辣阴毒的印象,那么愿意和他合作的人将会少之又少。 即便是有人愿意与他合作,行动之间,也会对他多加提防,长此以往,可不是好事。 “那是什么人要如此做?”刘瑾瑜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会不会是?”李笔突然抬头看了李绚一眼。 李绚立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本王动手,就是让人天天去刑部闹,也比动手杀人好……” 李绚话音未落,在场众人立时皱眉,李绚看了一眼所有人脸上的神色,最后点点头,说道:“所以,此事极有可能不是在针对裴尚书,只是私人恩怨,甚至或者是真的自杀。” “无论如何都要去查冷家的底细。”李笔看向李绚,神色略带凝重。 李绚摆摆手,说道:“此事不必去查,刑部之人会将所有一切能查出来的全部查出来,然后公之于众,毕竟此事,刑部里里外外都要有所交代,但凡有丝毫隐瞒,之后又曝光出来,裴炎在刑部的威望就彻底完了。” “那我们的人还是继续潜伏?” “既然陛下下令让本王待在家中,那么就听陛下的,该停下的,全部都停下。”李绚摇摇头,他有种感觉,皇帝的口诏当中有一股非常深沉的味道,这让他这个新年,即便是岳父家中都没有前去拜会,就是因为,他从皇帝的旨意中,听到了一股极度威胁的气息。 余泽似乎一直在思索什么,这时,他抬头看向李绚,沉声说道:“王爷,会不会有些提前知道了这样的私人恩怨,然后巧妙的动手利用,毕竟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裴尚书的责任,巧妙利用,还是能够对裴尚书造成打击的。” 李绚眉头微微一挑,这种藏在一层层幕布后面进行算计的手法,实在跟朝中的某些老人的手法很相似。 “没用!”刘瑾瑜突然开口,见其他人看过头,她平静的说道:“这件案子,只要将真正的死因调查出来,那么再想怎么利用都用,而且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有人跳出来,那么很容易被人锁定成为造成冷氏母子横死的幕后凶手,这么做,会得罪整个刑部上下所有人的。” 李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轻声说道:“三娘所说的确有理,若真有人手段如此之狠,得罪的恐怕不只是刑部,大理寺,金吾卫,千牛卫,还有雍州,长安万年二县,都会一起憎恨那人的,牵连妻儿,会让所有人都忌惮的?” “王爷!”李笔面色突然间特别凝重起来:“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冷家手里真的攥着什么裴尚书的把柄,而且是那种要命的把柄,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的动手?” “本王能想到和冷鳞相关的,无非就是他奉有裴炎的密令,到杭州去调查本王,所以,在出发离开长安之前,将东西留在了长安,但没有想到,冷鳞竟然没能活着回来,所以冷家妻儿才会去找裴炎。 或许他们已经和裴炎达成什么,但有人不肯放过,然后利用冷鳞和其他人的私人矛盾杀了冷家妻儿,伪作自杀,然后栽赃裴炎……” 李绚说到最后,就是他自己也为这一场复杂的阴谋所惊讶。 或许,事情很可能正是如此,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 但毫无疑问,有人在对裴炎下手。 长安果然凶险,一露破绽,立刻就有人穷追猛打。 但这人究竟是谁呢? 第六百三十四章 大朝准备,社火谍影 “三姐,我来了。”五娘琼玉穿着粉色小襦裙,嬉笑着从房门外跳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帮李绚整理朝服的刘瑾瑜,脚步立刻停下,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个时候,四娘刘舒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五娘你慢点。” 紧跟着刘舒璧就进入到了房内,一身厚厚的玫瑰花纹朱襦裙,头上束着双丫髻,一张俏脸因为天冷的缘故有些发白,但急速的跑动间又带起一起红晕。 一进屋中,刘舒璧就看到了刘瑾瑜和李绚正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刘舒璧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然后对着刘瑾瑜和李绚福身行礼:“三姐,三姐夫!” 一旁的五娘琼玉,像是也看得有趣,走过来,跟着刘舒璧站在一起,然后很笨拙的福身道:“三姐,三姐夫!” 看着一个九岁,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并排站在一起行礼的模样,李绚和刘瑾瑜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绚摆摆手笑着,说道:“都起来吧,今日没有压岁钱,后日再给你们两个。” 压岁钱,又叫压胜钱。 不过压胜钱是除夕晚上给自己家孩子,压在枕头下镇压邪祟的。 到了除夕给亲戚的孩子,就是祝福了。 “啊,今年三姐要给压岁钱了。”五娘琼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跑到刘瑾瑜的身前,抓着她的胳膊,碎碎念道:“三姐,你压岁钱可要多给一些,不然又要比阿母……” 刘舒璧有些羡慕的看着五娘琼玉,她抬起头,正好看到面前站在铜镜前,整理着朝服的李绚。 紫色窄袖圆领袍,上绣五蟒五章,黑色三彩七梁冠,两条红色长缨直落胸前,腰间束以红色带銙金玉带,上挂鱼符,玉珏,缕绳,脚踩黑色如玉纹厚皮靴。 二尺六寸象牙笏,放在桌案之上。 从一品郡王象牙笏。 刘舒璧看着那只象牙笏,眼中就满是羡慕,她家中,只有祖父有持笏上朝的资格。 父亲虽然有上柱国的勋衔,但也仅仅是勋衔根本就没有进入大明宫含元殿的资格。 …… “衣服有些紧了,今年还能穿,明年就得改改了。”李绚侧身看了刘瑾瑜一眼,目光顺带扫过一脸好奇的刘舒璧,微微笑了笑。 “郎君,要么做套新的吧,直接做大一些,省得每年都得修改。”刘瑾瑜帮李绚拉了拉衣角,现在已经非常紧身了。 李绚略作迟疑,最后还是直接点头下来。 大唐盛世,万国来朝,也不需要他怎么扣扣搜搜的。 太过节省,反而有损大唐威严。 明日就是大朝会了,无论如何,不能出任何状况。 李绚一边由刘瑾瑜整理衣服,转头看向一侧的刘舒璧,有些好奇的问道:“四娘,怎么听你三姐说陈家这个新年就要来行大定了。” “嗯!”刘舒璧有些神色黯淡的点点头。 一旁的刘瑾瑜见刘舒璧不想说话,这才接话说道:“原本说好的,是五月来行大定,八月中大婚,中秋正好回门,但突然就提到了年初,大婚应该就是在四月初了。” “四月?”李绚突然皱起了眉头,随后有些好笑的说道:“看样子,陈家也是有些心思的,四月初正好……” 李绚的话说到一半,立刻就停了下来,刘瑾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李绚无奈笑笑,西征吐蕃之事如今虽在大唐高层间不是秘闻,甚至就连吐蕃都听到了风声,甚至说不定已经在积极备战,但对大唐百姓来讲,即便是刘舒璧这样的相府千金,也一无所知。 不过陈家……李绚抬头看了刘瑾瑜一眼,刘瑾瑜轻轻的点头,李绚这才松了口气。 陈家人还是有些心思的,陈家虽然在福建一带一家独大,但那里距离中枢太远了,皇帝就像是要把整个固始陈家都往福建撵一样。 陈家自然不肯甘心,和刘府千金的联姻就是他们的一种手段。 刘舒璧是庶出,虽然刘家子弟和谐,没人在意这个,但放到外面就不一样了。 虽然娶刘舒璧的是朝议大夫、归德将军、岭南行军总管陈政的亲侄儿,但陈六郎自幼父母双亡,自小由祖母拉扯长大,上下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一点,但一旦到了福建,人心如何就难说了。 若是陈六郎能留在北方,然后趁着大唐和吐蕃之战在朝堂立足,说不得,整个固始陈家,就有能重回大唐权力中枢的机会。 所以,他们才想着年初大定,四月成婚,然后在大军出发之前,将人塞到军中。 或许陈家现在已经找好了门路,毕竟他们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来麻烦相府。 “这是好事,或许陈家就能将陈六郎留在北地,四娘也就不用远嫁福建了。”李绚说完,侧头看向刘瑾瑜,刘瑾瑜同样点点头,笑着看着刘舒璧说道:“四娘,回去你就安心准备婚事,这一次婚事陈家但凡准备的声势弱了,阿姐绝对不饶他们的。” “嗯!”刘舒璧尽管依旧忐忑不安,但心中已经放松了许多。。 一旁的刘琼玉似乎并没有在意到他们的谈话,反而是不停的看向门外,耳朵也侧过,似乎在听什么似的。 李绚目光扫过,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五娘,你在等什么吗?” “三姐夫你不知道吗,今天有社火祭舞,从平康坊出发,往西,经崇义坊,开化坊到朱雀门大街,然后往南,绕城一圈,然后再回到平康坊。”刘琼玉连比带划,眼中满是渴望。 “所以你们今天来姐夫家就是回来看社舞的。”李绚一时间有些好笑。 刘家两个小娘没有去平康坊,反而是提前来到了开化坊。 相比于平康坊的热闹拥挤,开化坊虽然安静了一些,但也更加的安全。 这想必是刘家老人的主意。 李绚侧过头,耳边似乎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好了,好像快到了,伱们赶紧出去吧。”李绚摆了摆手,看向刘瑾瑜,说道:“三娘,你带着她们一起去吧,家里的侍女想看的,也带出去看,别走丢就好了。” 刘琼玉一听三姐带她们一起出去,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一旁的刘舒璧有些诧异的问道:“三姐夫,你不一起去吗?” “不了,三姐夫还有事……”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刘瑾瑜就忍不住的推了推他的胳膊说道:“你回家这几天都没出门过,现在都到除夕了,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站在坊门口,别出去就是了。” 李绚微微沉吟,点点头,说道:“也好,正好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刘瑾瑜一听,就知道李绚还有别的算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开化坊住的都是宗室王族,即便是下面的仆役,相互间有都熟识。 外人进入其中,轻易便能被认出来,若是紧盯某家,更是容易被发现。 到时根本不会报官,直接就会拎着刀棍杀出去,这些可都是从军中出来的。 所以真有什么,一定不会在坊内,那么就只能是在坊外了。 …… 开化坊坊门口,巨大的坊门上,贴着两张巨大的门神画,分别是神荼和郁垒。 李绚站在开化坊坊门下,身边跟着刘瑾瑜三姐妹,身后李竹和孟胜,四周散落开的南昌王府府卫和仆役,侍女,还有其他王府的下人,站的满满的。 坊门外,负责祭祀和礼仪的太常寺官员走在最前,戴上狰狞的假面道具,红黑衣裤的方相氏,在不停的击鼓跳跃。 后面还跟着喷火,耍狮子、舞龙、彩旗、锣鼓、高跷等等数百各色各样玩弄百戏的行家。 有戴共工面具的,也有戴祝融,黄帝,神农,禹王各种面具的,行动之间,摆弄着特有的姿势,带着上古神话的演义,颇为引人注意。 街道两侧站满了人,穿着干净的新衣,满脸好奇的看着热闹的社舞。 李绚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群中,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名万年县的捕快,目光警惕的看着人群当中,除了维持治安以外,更多的还是盯着那些拐偷儿童的人贩子。 现在正值年节,正是这些人最活跃的时候。 李绚的目光落在一名穿青色格子纹圆领袍的中年男子身上,就见他戴着一顶黑色璞帽,双手抱长剑于胸前,目光却不停的朝李绚这边望来。 整个长街对面,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似乎隐隐的都在盯着李绚。 李绚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有来自不同势力的人在盯着他? 他回长安之后,按照皇帝的口诏,根本没出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李绚顿时知道,在长安城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肯定很多人知晓,但没人通知李绚。 这种事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你不知道,你就能够彻底的置身事外。 你一知道了,立刻就会被搅合进这种种风雨之中。 社舞的人走完,开化坊坊门之下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身影。 …… 中堂之中,李竹站在堂前,拱手道:“王爷,金吾卫那边传来消息,冷家母子之死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 李绚似乎早有所料,看了刘瑾瑜一眼,然后看向李竹:“说?” “冷鳞在前往杭州之前,找人借了一笔高利钱,原本打算从杭州进一笔货物顺带带回长安,趁年节售卖,但没想到人死在了半路,东西也被刑部给扣下了。” “那天那对母子去刑部,根本就没有见到裴尚书,只是见了刑部郎中,但东西没有发放回去,夜里,有人去冷家逼迫,第二天,母子俩就上吊自尽了。” 李竹说完之后,微微拱手。 李绚轻叹一声,摆摆手,说道:“今夜,府中所有人,多发一月例钱,另外,传信金吾卫,这个新年若是没什么事,就好好的整治一下长安城中那些卖利钱的人,尤其是那些赌坊,所得财物,就当是为刑部的弟兄们祭奠吧。” “喏!”李竹转身而走。 刘瑾瑜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她轻声问道:“郎君,这话你信吗?” “信不信都是如此了。”李绚抬起头,看着贴心的妻子,轻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日就都知道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正旦大朝,大唐威严 大年初一,正旦之日,寅时三刻,天色黑暗。 开化坊大街上,韩王府,霍王府,江王府,郑王府,还有在京诸宗室郡王,郡公,世子,同时打开府门,上百名各府护卫,同时冲到长街上,高举火把,将整条长街照的透亮。 片刻之后,一身朝服的各家亲王,郡王,郡公,世子,全部都骑在高头大马之前,依序排队,无声,缓慢的朝着坊门而去。 出了坊门,李绚的身侧便只剩李竹一人,手里把着灯笼,缓缓前行。 其他各家各府宗室也是同样。 大朝会前,所有官员,王族和勋贵,都只允许带一个护卫相随,其他人等,一律不许上街。 …… 朱雀大街上,金吾卫早已戒严四周,一匹匹高头大马在随从护卫的牵引下缓缓前行。 大唐天朝,官员上朝多骑马而行,除有特殊情况外,很少有坐轿而来的。 太极宫宫门之下,无数的金吾卫面色肃然的站在了宫墙之上。 左金吾卫大将军房先忠,右金吾卫大将军薛孤吴,一左一右分别站于宫门两侧,静候群臣。 李绚微微抬头,随即又低下头。 此种场合,甚至就连武后最心中的程处弼都没有资格站在宫门之前。 左右金吾卫大将军,比金吾卫将军,强的不止一处。 上方旌旗招展,刀枪林立,下方百官站立,肃然敬畏。 “咚咚咚”五更鼓墙,宫门大开。 无尽的庄重和隆重之中,朝贺正旦元日的百官,在宰相,三司使,两位左右大金吾,三位亲王的引领下,文武百官身着华服,排列整齐,共同迈步向前。 宽阔笔直的宫廷道路两侧,火炬高高的点燃。 宫城之中到处布满了红色的绫罗绸缎。 百炬拥马,方布象城。 东方的天空上,大日初升,照在含元大殿的宫墙上,熠熠生辉。 进入到含元殿中,李绚站在右侧第二排,嗣郑王李敬之后,前方是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和江王李元详。 韩王李元嘉为天下亲王之长,皇帝李治的亲叔父,太子,英王,相王也需执礼之人,如今就任泽州刺史。泽州距离长安并不远,以韩王身份,每年都要回京参加正旦大朝会。 霍王李元轨是定州刺史,北边便是突厥诸部,这两年突厥各部颇不安宁,此番将他召回,怕也是有所别意。 江王李元详去年新调任郑州刺史,如今也被召回朝中参与正旦大朝会。 除中枢诸臣外,其他各州刺史,无诏不得入京,但正旦大朝会,基本长安附近诸州刺史都在受召之列。 十六卫大将军,将军,中郎将,郎将,参军,所有京司九品以上官员,回京述职官员,甚至少数贡生举子,致仕官员,也将列于太极宫内,但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可进含元殿。 除此之外,含元殿内,还有在京诸使臣。 突厥,大食,波斯,天竺,吐蕃,新罗,倭国,于阗,龟兹,焉耆,疏勒,琉球、安南、真腊、爪哇、回纥、铁勒等共四十余国国使,俱都列于含元殿内。 李绚穿一身紫色九蟒九章袍,双手捧象牙笏,腰间挂一柄八面汉剑,随着李元嘉等人,与群臣一起站于含元殿东侧,左侧前方第一位,为中书令郝处俊,第二位便是他家岳翁尚书左仆射刘仁轨。 之后为尚书右仆射戴至德,侍中张文瓘,侍中赵仁本,吏部尚书李敬玄,兵部尚书裴行俭,刑部尚书裴炎,工部尚书刘审礼等三省六部九寺重臣。 李绚的右侧一列,为尚书左丞,尚书右丞,门下侍郎,中书侍郎,六部侍郎,九寺少卿等人。 再右侧为天下各州都督刺史,为首的,便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独孤德,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孝逸,洛州刺史,甘州刺史等人。 台阶上方,英王李显,相王李旦,站立在台阶两侧。 就在此时,含元殿殿门口,宫中内侍高声呼道:“圣人到。” 殿中众臣同时躬身垂首,但眼角余光俱都落在含元殿门口。 身穿黑色金边九龙九章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一脸冷肃的高宗皇帝李治,缓步的走了殿中。 在他的左侧后,跟着一身凤袍的天后武氏,在武氏的身后,跟着谨小慎微的太子李贤。 皇帝和皇后步入含元殿,殿中无数拥有屠国灭种之能的朝臣,同时屏住了呼吸,躬身垂首,面色肃然。 庄严神圣,甚至让人呼吸不过来的的气氛,让那些来自诸国番邦的外臣心中更加的惶恐。 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更是深深低头,不敢抬眼看上一点。 在场当中有太多当年平灭百济,高句丽的重臣在了。 新罗人何尝不清楚,他们之所以能和大唐在东岛抗衡,无非就是因为新罗距离长安极远,加之道路崎岖,山川险阻,天气酷寒,否则,他们早就像突厥一样,被大唐打的国之不存了。 就在这个时候,高宗皇帝已经坐在了皇座之上,天后武氏和他平起平坐。 正旦大朝会,皇后入朝,此乃常制。 一名内侍省典议高声喊道:“圣人至,众臣行礼,趋。” 喊声落下,殿中众人同时向前半步,单膝跪在地上。 “脱舄!” 众臣同时将双足上的厚靴脱掉。 “解剑!” 携带佩剑的官员和武将,同时将自身携带的佩剑解下,置于一旁。 大朝会,是整个天下群臣,唯一有资格将自身的佩剑带往皇宫大殿的时候。 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佩剑资格的,有这一资格的,大多数是三品以上的州刺史,都督,尚书,将军,大将军,亲王,群王,乃至三公。 “俛伏!” 众臣双膝跪倒在地,行大礼,同时齐声高呼:“臣等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宏大的声音在整个含元殿不停的回荡。 “兴!” “谢陛下!”众臣缓缓起身,手里的象牙笏紧紧握在手上,双目低垂。 此时,侍中赵仁本从群臣之上走出,走到御座之下,躬身道:“臣,侍中,赵仁本启奏,上元二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诸业顺畅,天下安定,臣以天下臣民,启祝陛下万寿无疆。” “诸位爱卿辛苦了!”李治醇厚的声音在整个含元殿响起,他看向侧前:“太子!” “遵令!”李贤从一旁内侍捧着的托盘里取过圣旨,然后上前三步,捧着递送到侍中赵仁本的手里。 赵仁本对着李贤微微躬身,双手接过圣旨,然后直立而起。 走到皇座左上,众臣东北位置,赵仁本张开圣旨,大声宣布:“有制!” 李绚跟着前后众臣,再度跪拜在地:“臣等聆听圣训!” “今夕岁首,时会四海升平之运,八方宁靖,功德贤均,内外恩并。风调雨顺,禾生双穗,地出甘泉,天现祥云。 神聪明之德,振威武之气;铃阁宣劳,海上着安攘之绩。足兵足食,节钺之绩烂焉;将翱将翔,佩环之助远矣。 荷天之宠光,弥耀于鱼轩;惟德之行儆,益勤于鸾壶。寰海尘飞,一朝尽息;修德振旅,劝务农穑。 登沅湘而逐薰鬻,无远不临;举风后而用力牧,惟贤是试。 王者至仁则见,盖太平之符也。 天有历数,钟我皇朝,威恩并隆,远人宾服。 今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 “履新之庆,与陛下同之。”众臣跪拜,齐声朝贺:“臣等恭祝陛下万寿无疆,祈愿大唐万寿无疆。” “众位爱卿请起。”李治的声音再度响起,众臣这才肃然站立而起。 “来人,舞!” 皇帝话里刚落,四十九名千牛卫便已经从门外而入,一手持刀,一手持盾。 “咚咚咚”长刀拍击铁盾,发出巨大的声音,伴随军士呼喝之声,更人震人心聩。 长刀往来疾徐,击刺之象,绵密有序,闪烁之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越发凶险。 军阵变化不停,左圆右方,先偏后伍。 鱼丽鹅鹳,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娴熟异常。 四周数十名乐工吹奏之音,已经渐渐的落入高昂,众臣之心,越发激荡。 后座诸国番臣,心中越发的敬畏,尤其是吐蕃国使和新罗国使,更是瑟瑟发抖。 秦王破阵舞毕,千牛卫退出。 众臣齐声高呼:“圣人威武,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侍省典议高声喊道:“再拜!” 众臣立刻再度俯首行礼,同时齐声高呼:“臣等恭祝陛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众卿平身!”高坐之上的李治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身着深绯官袍的中书侍郎李义琰,上前拱手道:“启奏陛下,诸州奏表,上呈祥瑞,恭贺陛下万寿无疆。” 李义琰拱手之间,千牛卫抬一案奏折置于李义琰右侧后,给事中以祥瑞表案案置李义琰左侧后。 李治微微点头,李义琰拱手而退。 户部侍郎上前,拱手禀奏,同时有千牛卫将诸州上供的贡品,置于祥瑞和奏折两侧。 礼部侍郎上前诣阶,拱手道:“臣礼部侍郎李怀俨有奏,诸蕃进献贡物。” 李治微微点头,看向侧方,侍中前承制,上称:“制曰,可。” 太府少令,鸿胪寺少卿两人左右,引诸蕃携贡物上前。 一名颌下长满络腮胡的魁梧大汉,带着金珠皮帽,穿一身干净皮衣,上前道:“臣,云中都督府司马阿史那·阿谤步,上呈骏马八千匹,恭贺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突厥人,八千匹骏马,李绚立刻关注过来。 要知道,数月之前,突厥颉利和突利两位可汗的嫡孙,还试图从长安逃回突厥,但可惜,最后被李绚全部都抓了回来。 去岁冬日,刑部尚书裴炎巡边。 具体杀了多少人,朝廷没有公布,但裴炎这个刑部尚书出行,下手可比裴行俭这个兵部尚书要阴狠多了,如今光听这八千匹骏马,就知道裴炎打的有多狠。 光这一件事,裴炎在薛仲璋身上有多少失误,就已经全部弥补了回来。 不过薛仲璋之事,终究对他造成了影响,原本凭借这次的功劳,裴炎说不定能够更进一步,但现在,有这件事挂着,裴炎想要更进一步,就更难了。 突厥,大食,波斯,天竺,相继奉上新年贺礼,礼品有金盆,秘药,珍珠,珊瑚等等。 这个时候,一名吐蕃使臣终于上前。 众臣呼吸之声顿时轻缓,今日这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吐蕃挑衅,唐皇宣战 含元大殿上,身穿红黄藏袍,满身佩戴念珠佛牌,面容棕深,长发高髻的吐蕃使者,面色庄重的从后方诸国使中走了出来。 双手高举,手中捧着一只棕色,布满梵文的盒子。 霎那间,无数的朝臣,无数的国使,无数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稳步向前的吐蕃国使身上。 冷漠,肃杀,算计的目光多来自上方。 大唐无数中枢重臣,王公贵族,凶悍武将,还有诸边州刺史,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剑一样的扎在吐蕃国使身上,一时威压如山,让人呼吸不畅。 热切,戏谑,嘲讽的目光多来自后方。 东岛,西域,南洋,北疆,诸国使臣怀着种种不一样的心思,审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绚站在诸王之中,冷漠的目光落在了吐蕃国使的身上。 每年的正旦大朝会,所有人都在恭贺大唐皇帝万寿无疆,恭贺大唐国祚千秋万代,但总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向大唐皇帝挑衅。 比如当年的东西突厥,吐谷浑,高句丽,新罗,还有吐蕃。 这其中大多数国家,不是被大唐打的亡国灭种,就是奄奄一息,不敢再有蠢动。 如今唯一例外的,就是吐蕃。 大唐和吐蕃多年战事,有胜有负,但吐蕃每年朝贡大唐却从未停过。 毕竟大唐吐蕃翁婿之国,表面上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当年即便是大非川之败后,吐蕃依然新年朝拜,当然,少不了要阴阳怪气一番。 然后即便是现在,大唐积极准备西征,虽然不至于传的沸沸扬扬,但大军调动,很难完全瞒的过有心人。 这一次新年朝拜,吐蕃国使肯安分才是怪事。 众目睽睽之下,吐蕃国使满脸虔诚的走到了大殿中央,双膝跪倒,高举棕盒,尊敬诚恳的说道:“臣,吐蕃国使扎巴拉,叩拜大唐天圣皇帝,祝愿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国使请起。”李治微微笑笑,神态轻松,伸手一抬,吐蕃国使顺势起身。 手里棕盒平举,扎巴拉恭敬的说道:“为庆贺皇帝陛下新年嘉庆,外臣今奉上大僧鸠摩罗什轻手书写《金刚经》一卷,大僧鸠摩罗什顶骨舍利一颗,祈愿大唐吐蕃万年友好,共享太平。” 万年友好,共享太平……殿中诸臣,心中同时一声冷笑。 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战争,哪一次不是因为吐蕃率先挑衅而起,从松赞干布开始,吐蕃历代赞普都要在大唐和吐蕃边境线挑拨几回,引发两国战事,这就是吐蕃。 “大僧鸠摩罗什,若朕所记不错,当年鸠摩罗什佛传东土之后,便返回了天竺,吐蕃又是怎样得到了他的顶骨舍利?”李治身体微微前倾,他的话虽然像是在问,但语气却让人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佛教传入中土,虽然在汉时就已经成行,但佛教在中土发扬光大,后来有三个人物最为重要。 首先便是东汉时期的天竺僧人明法,万里赶赴大汉,为汉明帝讲法,汉明帝为其修建了白马寺。 第二位是东晋十六国时期的鸠摩罗什,鸠摩罗什在大唐翻译了大量的佛法经书,为龙树学派在东土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禅宗、唯识宗、天台宗、华严宗、三论宗、成实宗、密宗、净土宗,中土八宗共祖便为龙树,鸠摩罗什传法之重,可见一斑。 第三位,便是法师玄奘,玄奘西行,大乘普传。 正是因为如此,扎巴拉拿出鸠摩罗什亲手撰写的经书不算什么,这东西在大唐境内就有几十本,但他拿出了鸠摩罗什的顶骨舍利就不一样了。 高僧过世之后火化得舍利,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然而舍利亦有不同,顶骨舍利为最重,其他肩骨,肋骨,脚骨舍利次之。 当年鸠摩罗什佛传东土之后,便返回了天竺,最后在天竺圆寂。 他的顶骨舍利,自然是重中之重,被天竺国王庄重供奉,可这样一颗如此贵重的顶骨舍利,如何会到了吐蕃手里。 吐蕃国使扎巴拉跪在殿中,低眉垂眼,轻声说道:“自然是天竺拉普其特国王亲手奉上,天竺国王奉送我王各类真传佛经三百部,大僧舍利数百颗,其中除了鸠摩罗什的顶骨舍利之外,还有一颗龙树和尚的顶骨舍利,如今被我王供奉在大昭寺。” “所以说,中土诸派佛门祖师的顶骨舍利,被你王从天竺国王的手里抢了过去。”李治开口一句话,直接戳破了吐蕃国使话里真正的用意。 用心险恶啊! 李绚站在诸王之中,呼吸微微沉重。 他知道,如今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开来,中土佛门各宗派恐怕会直接炸锅。 不要将佛门当成什么万事毫不挂心的圣人宗派,别忘了,当年太宗起兵之时,少林寺亦有十三棍僧出山相援,虽然在阵战之中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其在佛门之中的影响,在佛教徒心中的影响,对大唐平定天下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如今,中土八宗共祖龙树的顶骨舍利,被吐蕃从天竺抢到了大昭寺,佛门不群起上书请皇帝帮忙抢回才是怪事。 吐蕃用心险恶啊! …… “陛下,这些是天竺国王奉送给我王的。”扎巴拉微微俯身,面色惶恐,随后,他诚恳的拱手道:“今日,我王将大僧鸠摩罗什舍利奉于碧下,愿大唐和吐蕃两国永享太平,万世安康。” “呵!”李治坐于龙塌之上,突然间笑了起来,随口开口说道:“若是朕想见一见那枚龙树菩萨的舍利呢?” 李治话音刚落,整个含元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冷清。 随即无数凶狠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吐蕃国使扎巴拉的身上。 如果这些视线化作长箭的话,一箭就能够将扎巴拉心口刺穿。 扎巴拉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样,再度躬身,道:“陛下容禀,龙树菩萨舍利被我王随身携带,时刻保佑我王,陛下若是想见一见那颗龙树菩萨舍利,恐怕只能请陛下前赴逻些,去拜见我王了。” “大胆!”无数声厉喝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山一样的压向了扎巴拉,然而手里捧着大僧鸠摩罗什舍利的扎巴拉就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虽然跪伏在那里,但腰杆依旧笔直。 “不错,不错,胆子很大嘛!”李治没有丝毫的愤怒之色,反而依旧一副笑脸模样,但四周的无数众臣早已经深深的低下了头,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的这位皇帝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当年便是如此,西突厥,吐谷浑,百济,高句丽,都在他们这位有些娃娃脸的皇帝怒火之下,国祚毁灭,种族败落。 无数的鲜血,铸就了这位天皇大帝,震古烁今的强悍威严。 李治平静的侧过头,目光落在群臣当中,笑着叫道:“裴行俭!” “臣在!”兵部尚书裴行俭从众臣当中恭谨的走出,站立在吐蕃国使扎巴拉身前三米的地方躬身行礼。 李治微微点头,然后随意的笑着说道:“朕命你检校三军,择日前赴吐蕃,替朕将龙树菩萨的舍利取回来。” 裴行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道:“臣遵旨!” …… 李绚站在群臣之间,脸色肃然,眼神中带起一片骇然。 宣战了,大唐对吐蕃宣战了。 就如同当年汉武帝为了汗血宝马远征西域,如今高宗皇帝,为了菩萨舍利,同样远征吐蕃。 群臣之中,无一人出言谏阻。 因为众臣全都清楚,即便是没有今日之事,大唐和吐蕃之战也会在数月之内彻底爆发,如今现在不过恰好有了一个出兵的理由罢了。 而且还是吐蕃人自己送上的出兵理由。 大多数人都在为吐蕃人愚蠢而感到可笑,然少数人却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其中的诡异。 吐蕃国使竟然主动递上开战理由,他真的有那么蠢吗,还是说,这本就是他原本所期盼的。 诱敌深入。 曾经某个年轻臣子说过的一番话,顿时在一些人的耳边响起。 就在这时,李治侧身,目光直接落在了李绚身上:“南昌王?” “臣在!”李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群臣之中走了出来,肃正躬身。 李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很随意的说道:“令你从即日起,筹备修建一座宫殿,为吐蕃赞普抵达长安之后,居住所用。” 修建宫殿,这不是工部的职责吗? 心中虽然有所疑问,但李绚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拱手道:“臣领旨。” 李绚微微低头,紧跟着,他就察觉到整个大殿之内的气氛骤然冷肃了起来。 大唐皇帝这是要将吐蕃赞普直接擒抓到长安囚禁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治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无数臣工和外国使臣同时感到了大唐皇帝的天威。 然而在场当中,吐蕃国使扎巴拉的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得意。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臣请问,不知这宫殿是建大,还是建小?” 李治微微一愣,笑了起来,随即问道:“建大,建小,这其中还有疑问吗,吐蕃国主抵达长安,自然是要建的大一些。” “回禀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不知,这宫殿,是为如今的吐蕃国主芒松芒赞所建,还是为吐蕃下任国主芒松芒赞之子所建,臣听闻,吐蕃国主芒松芒赞已有大半年未见外臣了?” “哦,还有此事?”李治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抬起头,目光突然凌厉如剑一样的盯向扎巴拉:“国使,南昌王所言,可是为真?” 吐蕃国使扎巴顿面色平静的拱手道:“外臣久未归国,不知南昌王究竟从何处得来的妄信,竟然随便就信以为真,但国主半月之前,还有贺信送来,让外臣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南昌王,你怎么说?”李治转头就看向了李绚。 李绚微微侧身,看了吐蕃国使一眼,随后说道:“微臣听闻,吐蕃国内,国师鸠摩罗被国相论钦陵欺压过甚,甚至就连祖先骸骨,都被国相论钦陵抢出来送人,实情如何,一望可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吐蕃国使扎巴拉手里鸠摩罗什的顶骨舍利之上。 第六百三十七章 吐蕃暗线,故人之子 “启奏陛下,贺献瑞讫,大礼已毕!”侍中赵仁本再度跪拜在含元殿中央,手中捧一本奏章,上面记载今日大朝会的一切详情。 御座之上,李治微微点头,随后道:“兴!” 赵仁本立刻站起,然后躬身退入了众臣之中。 就在此时,太乐令令人撞响蕤宾之钟,左五钟皆应,奏太和之乐,鼓吹振作。 一侧的典议再度开口道:“朝讫,圣人出,太极宫大宴群臣。”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拜之下,李治从御座上站起,然后从乘御舆入自太极殿东厢房,一应侍卫侍臣随后而行。 乐止。 通事舍人率先走出含元殿,位于最后东西两侧诸国番臣先出,之后朝臣位次者随之,朝臣位高者最后,从殿门退出含元殿。 李绚终于松了口气,之前他虽然点出吐蕃国主芒松芒赞身体不适,甚至有病危之象,但吐蕃国使扎巴拉依旧死咬着不肯承认。 但里外诸臣从蛛丝马迹都能看得出,李绚所说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同样看出这一点的,还有突厥、回纥、铁勒,于阗,龟兹,焉耆,疏勒等诸国使臣。 之前在含元殿中,新罗,倭国,琉球、安南、真腊、爪哇、回纥、铁勒,于阗,龟兹,焉耆,疏勒等四十余国国使,分别向唐皇进献了珍贵瑞兽、名贵宝石、稀有药材,香料等等。 除朝贺外,亦将争端看在眼里。 大唐和吐蕃会战,动兵的可不是只是大唐和吐蕃,回纥、铁勒,于阗,龟兹,焉耆,疏勒,突厥等西域各国都会参战。 或是跟随大唐,或是跟随吐蕃。 若是开战之后,跟随吐蕃的各国兵力减少,而跟随大唐的各国兵力增加,那么大唐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大殿之上,皇帝虽然只是令兵部尚书裴行俭检校兵卒,准备前往吐蕃迎去龙树菩萨的顶骨舍利,具体调兵多少没说,何时发兵也没说,但皇帝金口一开,开战已经刻不容缓。 大唐群臣更是没有一个开口阻拦的,这其中的意味,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李绚所说为真,那么他的一番话,便能为大唐增加五分胜算。 …… 李绚随在诸王之中,一起走出了含元殿,这个时候,许多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众王身侧。 身高六尺,身材魁梧,穿一身紫色官袍,目光严肃,眼神锐利的如剑一样,此人赫然正是兵部尚书裴行俭。 四周众王看清楚裴行俭的瞬间,立刻退了开去,只有李绚还站在原地。 “绚见过裴公。”李绚对着裴行俭拱手行礼。 裴行俭肃然还礼,然后说道:“不知可否敢问王爷,王爷在吐蕃,有多少暗线?” 李绚的眼睛忍不住的就是一跳。 李绚在吐蕃有自己的眼线一事,之前大殿之中的众人都能联想得到,但裴行俭这么直接的问,还是让李绚有些措手不及。 沉吸一口气,李绚恭敬开口:“回禀裴公,小王在吐蕃算不得有多少暗线,不过是常年和吐蕃商队合作,派人前往吐蕃国都考察之时,略微留心调查了一些东西。” “那这些人如今还在逻些吗?”裴行俭直接略点了李绚言辞当中用来遮掩的话术。 “有的人还在,有的人已经不在了。”李绚微微摇头,说道:“逻些城中,汉人虽然不少,但每一个都很扎眼,尤其是越靠近吐蕃王宫,靠近吐蕃高官,更是随时会被人调查底细,稍有不慎,立刻就会丧命。” “南昌王能将这些人的名单交出来吗,兵部需要确定吐蕃国王芒松芒赞的生死?”裴行俭根本不在意李绚手下那些人的生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李绚这些手下来确定吐蕃国王的生死。 李绚笑了,看着裴行俭说道:“可以,小王现在就可以将这些人的身份交给裴公,但想要让这些人听话,就看兵部诸位的手段了?” “嗯?”裴行俭瞬间就听出李绚话中有话,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李绚微微摇头,诚恳的说道:“其实这些人,和小王不过是合作关系,本王出钱,他们出消息,用消息换钱,彼此信任,全靠自觉,一旦失信,再不联系,兵部诸位多需小心,此中诸人,难免有被吐蕃反间之人,信用如何,还需自断。” 裴行俭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李绚的话他何尝听不出来。 李绚手上的眼线有明暗两重,明的,他可以交给兵部,但暗的,他只是自己保留。 李绚脸上满是诚恳和恭敬,但是眼底,却对裴行俭,对兵部众人,充满了不信任。 兵部职方司的人,要的只是结果,只是这个过程当中,究竟死了多少人,会死什么人,他们根本不在意。 “南昌王须知,此战关系大唐和吐蕃国运,还望王爷倾力相助。”裴行俭对着李绚认真拱手。 李绚赶紧拱手还礼,抬头看向裴行俭,开口道:“裴公应当知晓,吐蕃国使今日此番动作,无非就是要激怒大唐,然后诱使我军深入,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应对的准备。 裴公心中应当明了,甚至即便是在逻些,吐蕃人怕是已经准备好了捕杀大唐暗线的准备,裴公还要让他们平白去死吗?” “若是能知道吐蕃国王生死真相,为大军作战有利,一切都值得。”裴行俭脸色如铁一样坚硬。 “裴公既不考虑以后,本王亦无话可说。”李绚深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裴行俭,最后沉声说道:“本王在逻些核心只有一人,他之行事完全自由,本王无法强令,但兵部若是能做出一些保证,他或许会配合行事。” 说完,李绚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一张短笺直接递了过去。 裴行俭有些不明所以,接过短笺看了一眼,神色不由得一变。 “郭后悔,故左豹韬卫将军,逻娑道行军副总管郭待封之子。”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换作是常人,恐怕也无法在吐蕃国都潜藏那么多年,本王也是偶尔才找到这个人的……或者说,是他找到本王的,他想要什么,裴公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上面有他在吐蕃的联络方式,具体如何,裴公自决吧。” 李绚说完,转身而走,反而是裴行俭,神色有些复杂。 郭待封,前左豹韬卫将军,逻娑道行军副总管,显庆二年进士。 咸亨元年,大非川之战中,郭待封与主帅薛仁贵有隙,致使大军前锋和后勤辎重奋力,随后导致大唐大败。 薛仁贵,阿史那道真,郭待封,减死除名。 如今,薛仁贵复起为代州都督,阿史那道真起复为右屯卫将军,只有郭待封下落不明。 裴行俭低头看向手里的短笺,上面那一个故字,已经说明了郭待封的下落。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裴行俭身后响起:“守约,如何?” 裴行俭也不回头,直接将李绚给他的短笺递了过去,身后那人接过短笺,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后悔,他是在为父亲所谓后悔,还是要让大唐后悔,此人不足信啊。” “令公!”裴行俭终于转身,看向了身后之人,这人赫然正是中书令郝处俊。 裴行俭轻叹一声,拱手言道:“当年之事,南昌王并不知其中真相,郭待封也未必会告诉其子,但无疑,其子终究心向大唐,只需稍作许诺,其人便可为我所用,何必如此猜忌。” “大军作战,焉能有侥幸之心,南昌王手中必定还有其他棋子……” “但哪一个能有这个有用?”裴行俭一句话,将郝处俊所有的质疑都憋了回去。 “若是他的用心真是如此,令公当能想象他究竟用了多少心思,所能接触之信,亦远非我等所能触及,反而言之,即便其人已经为吐蕃所用,也必知晓吐蕃真相,到时,只需让其带信东归,如何判断真相,亦非难事。”裴行俭很难割舍这其中的好处。 郝处俊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话虽如此,但其人乃是南昌王……” “令公,何必如此,这人是我等强要而来,若真要让南昌王担保,下官担心其行事谨慎。”裴行俭微微摇头,想要让别人尽力,又要让别人担责任,又不肯给别人足够的好处,这中间的事情哪有那么轻易。 更别说,就算是南昌王荐人有误,但暗线之事终究拿不上台面,就算是追责,无非是罢官夺职而已,但别忘了,这一战,真正的统帅乃是他裴行俭。 真出了事,裴行俭一样躲不过,甚至他的处罚要更严重。 郝处俊站在玉阶之上,沉声说道:“此中之事,但有消息传回,南昌王共行参谋。” 裴行俭微微一笑,回道:“令公,南昌王,怕是早就看清楚此事了。” …… “丰年有余,皇恩普赐,赏群臣于殿前,舞盛世于昭然。”侍中赵仁本站在皇阶左侧,恭声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俯首,沉沉跪拜。 李治微微点头,转身看了身侧的武后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李治转身,看向众臣,开口道:“众卿平身,入座。” “多谢陛下。”轰然之声在整个太和殿响起。 众臣这才起身,坐在矮几之后,矮几之上早已放满了各色的瓜果,美酒。 李绚收敛心思,目光快速的在左右两侧扫过,左侧是嗣郑王李敬,右侧是韩王世子李讷。 对面是……刑部尚书裴炎,裴炎身侧,是眉州刺史李敬业。 李绚微微一愣,这两人怎么坐一起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太子敬酒,李敬业坑裴炎 李治坐于高台之上,看着下方一众众臣,带着玩味的目光朝远处扫去,殿外,及更远处,还有更多的臣子和番寮坐落两侧。 众臣坐定之后,目光全部看向高座之上的皇帝,皇后和太子。 李治侧身看了武后一眼,轻轻一笑,然后转身看向众臣,开口道:“上元丰年,虽中有波折,但有赖众臣齐心,物阜民安,今日元日佳节,朕略备美酒,一谢天地,天地齐力,江山万年!” 李治举起酒樽,看着殿外的晴空万里,神色肃然起来,缓缓将樽中酒直接倒在了台阶之上。 “惟愿天地齐力,大唐江山万年!”众人齐声高呼,随即效仿,将樽中酒倒于地上。 李治满意的笑了笑,一抬头,身后的宫女已经将酒再度斟满。 李治再度举起酒樽,脸色顿时肃然道:“二谢先祖,祖宗庇佑,江山稳固。” “惟愿祖宗庇佑,大唐江山稳固。”众臣再度将樽中酒倒于地上。 李治再度抬酒,看向众臣说道:“三谢诸臣,戮力同心,共享富贵,来,把酒!” “臣谢陛下。”在场众人立刻举起酒樽,对着李治肃穆抬头。 “赐饮。”李治笑呵呵抬头,然后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李绚坐在下方,跟随众臣一起,将樽中酒饮尽。 随后,身后的美艳宫女立刻上前,帮李绚将酒樽倒满。 李治笑了起来,然后侧身看向一侧的太子李贤,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开口说道:“贤儿,显儿,旦儿,你们替朕去一一敬酒众臣。” “儿臣遵旨。”李贤、李显和李旦相继从台上而下,李贤位于殿中,李显和李旦位于殿外,一人左,一人右,向满朝臣工敬酒。 这个时候,李治侧头看向一旁的典仪,典仪立刻开口唱道:“上食,起乐,起舞。” 太乐令令撞黄锺之钟,右五钟皆应,奏太和之乐,鼓吹振作。 上百名身姿柔美的宫中舞娘进入殿中,开始翩翩起舞。 李治坐于高台之上,目光看到众臣略有拘谨,淡淡一笑,然后转身看向身侧武后,举樽道:“来,媚娘,朕也敬你一樽。” “臣妾多谢陛下。”武后轻轻一笑,然后举樽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李治放下酒樽,拿起筷子,将一片薄肉夹到了武后碗中,然后才柔声说道:“朕不能多食,媚娘你替朕多吃一些。” “臣妾领旨。”武后柔顺的将薄肉夹起,然后在李治的注目之下,将薄肉放入嘴中,脸上满是柔情。 李治的脸上满是开怀的笑容,然后转身看向群臣,微微点头。 …… 看到这一幕,群臣才微微松了口气,呼闹的相互敬酒起来。 李绚举起酒樽,转头看向左侧的嗣郑王李敬,举起酒樽。 李敬这个时候同时举起酒樽,同样侧身左望。 左首之上,韩王李元嘉高举酒樽,然后看向诸王,温和的说道:“今日佳节,诸王弟,王侄,一起共饮,祝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祝大唐万年!陛下万年!”众王齐声恭祝,随即将樽中酒饮尽。 另外一侧,太子李贤正在向众臣一一敬酒。 从中书令郝处俊开始,到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右仆射郝处俊,侍中赵仁本,侍中张文瓘,还有其他六部尚书,九寺寺卿,五监监令一一敬酒。 李绚和嗣郑王李敬碰杯饮酒,酒樽放下,目光落在对面。 他在对面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 李敬业就坐在刑部尚书裴炎的身侧,在李敬业的另外一侧,坐着的赫然正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 窦玄德即将调任中枢已成定局,怎么,难道李敬业这一次也要调回中枢吗? 裴炎和李敬业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妙,李敬业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裴炎却总是侧过头。 李绚可以肯定,这两人肯定知道对面坐的是他,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都不正眼看他。 是在避嫌吗? 是在避嫌。 李绚几乎瞬间就肯定了这一个猜测,因为实在太诡异了。 李绚在杭州时,裴炎派薛仲璋来调查李绚,然而不仅没有调查到李绚什么,反而是薛仲璋自己被东海王算计,甚至最后就连李敬业都被牵涉了进去。 如果这里再坐一个东海王,那么一个闭环就能形成了。 就在这个时候,太子李贤敬酒而至。 …… 太子敬酒,先中枢诸臣,然后十六卫大将军,诸州刺史,最后才是诸位亲王,郡王和世子。 毕竟皇室宗王是自己人,大唐天下都是李家的,应该是他们感恩朝中众臣才是。 太子代表的不仅是皇帝,还有整个李唐王族,所以最后李贤敬酒众王,还有外戚…… 如今殿中的外戚只有一个武承嗣,而且还是坐在秘书监的位子上。 皇帝的母族是长孙氏,祖母一族是窦氏,但都是血脉偏远,如今唯一在殿中的只有窦玄德。 李绚神思转动之间,就见到对面李贤已经敬完了裴炎,转身看向李敬业。 裴炎还没有坐下,李敬业刚刚站起。 这个时候,就见李贤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头,看向裴炎,不经意的轻声问道:“裴卿,本宫听闻令侄出事,不知道调查如何了?” 对面的李绚猛然间抬起头,死死的盯住了李贤。 同时愣住的,还有裴炎和李敬业,他们都没想到,李贤会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 脑海中思绪电转,裴炎恭敬的对着李贤拱手,话音缓慢的说道:“承蒙殿下关心,仲璋之事,刑部已经查实一些线索,只是冬日山野难行,故而未有更多进展,等到他日有确凿实据,臣再向太子殿下如实禀奏。” “嗯!”李贤点点头,说道:“薛二郎为人稳重,或许是在杭州疏忽大意,才会为贼所趁,可惜了……” 裴炎对着李贤沉沉躬身,但嘴巴这个时候却死死的闭上了。 甚至在这个时候,裴炎稍微瞥了李绚一眼,恰好在这个时候,李绚同样看向了裴炎,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但不知为何,这一丝凌厉迅速地带起了一丝疑惑,下意识的两人同时看向李贤。 “英国公,本宫听闻,你和薛家二郎早年同窗,此番他前往杭州亦曾通知于你,不知道你是否知晓,除你之外,薛二郎还告诉了何人,他将要调任杭州之事?” 李贤此时正好举樽看向了李敬业,裴炎依旧站在原地。 一刹那间,仿佛是李贤宰拉着裴炎和李敬业同时对话。 李绚就在李贤身后不远处坐着,但这个时候,他却忍不住微微低头,丝毫不敢抬头看去。 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抬头,就转头看向李治。 因为眼下这一幕,正是皇帝亲自导演。 能在这个时候,将裴炎和李敬业同时安排坐在一起的,只有皇帝。 虽然低头,但李绚依旧在听着李敬业那边的动静,同时心中疯狂的在想,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裴炎,李敬业,这两个人通过薛仲璋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但除了薛仲璋在外,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将两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个人正是东海王。 李绚猛然抬头,死死的盯住了李敬业。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帝在他返回到长安之后,就令他居家不得外出,原因就在于此! …… “殿下,臣与薛二郎虽为友人,但自从去岁孝敬皇帝事后,便再未有过见面,他身边是否有其他友人,臣亦不知,此事还需询问裴尚书,当日事起仓促,薛二郎之踪迹裴尚书尽在掌握,若是有事,裴尚书该当首先知情才对。”李敬业躬身看向裴炎。 裴炎,还有李绚,同时心中喝骂一声:“老狐狸。” 避重就轻,含糊其词,诿过于人,奸佞小人。 虽然心中将李敬业骂了个透彻,但裴炎仍旧平静但开口说道:“二郎和英国公商聊之事,微臣尚且不知晓,如果能知晓他是否与他人也商谈过此事。” 李贤淡淡的笑笑,随后说道:“那就请裴爱卿今日回去之后,好好调查一下薛二郎身边的那些朋友,英国公若是一时无事不妨也帮忙调查一下,诸位宰相,诸部尚书,寺卿,将军,大将军,还有诸王,刑部和英国公都可以调查一下。” “臣有罪!”裴炎踩着李贤的话脚,立刻躬身行礼。 李敬业同样丝毫不敢怠慢,同时拱手道:“臣有罪!” “二位何罪之有,二位所做所为,皆乃人之常情,”李贤淡淡的一句话,听起来很平常,但细细品味,却多有怪罪之意。 但这真的是李贤在怪罪吗? 李绚坐在对面,微微低头,耳边却在不停的听着。 此刻,不知不觉中,整个大殿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中间的舞女在无声的跳舞。 …… “殿下圣明,微臣与薛郎相交,乃当年国子监时同窗,彼此性情相投,日后才多有交往,此番杭州之事,是臣管家不严,九月之初,薛二郎便去信于臣,说他将要调任杭州,故而,臣才将家中别院让他暂居,未曾想竟被贼人所趁,此乃臣之过也。” 李敬业沉沉躬身,一脸的苦涩。 在场众臣听到他这番话,仔细琢磨的同时,也同时将目光盯向了裴炎。 裴炎的脸色顿时就深深的沉了下来。 李敬业在将自己择清楚的同时,也将裴炎给坑了进去。 李绚一直都有些怀疑,李敬业究竟是怎么人在眉州,却一夜之间收到了长安的消息,并且给薛璋安排了家里在杭州的别院的? 毕竟总共也有只有那一夜的时间,后来薛仲璋随李绚前往扬州,身份还是秘书省秘书郎。 即便是后来他调任杭州,人也早已经过了扬州,如何还能和远在眉州的李敬业联系,还将一切安排妥当? 所以一切只能发生在那一夜。 李绚甚至有些怀疑,当日那一夜,李敬业是不是人根本不在眉州。 毕竟从长安到眉州,即便是快马日行八百里,也需要整整一天。 若是本该在眉州的李敬业,却悄然的离开了眉州,这就有意思了。 或许皇帝也是这般猜疑的。 但现在,李敬业将一切都择干净了,他之所以能提前安排,就是因为薛仲璋在九月初就已经知道自己将被调任杭州,这才通知了李敬业,这才有了后面的安排。 可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准确的替薛仲璋安排? 裴炎。 李敬业将自己择干净了,但却将裴炎深深坑了进去。 第六百三十九章 南昌王,笃诚君子 李绚坐在座次之后,手里握着青铜酒樽,目光也盯在了酒樽之上,耳朵却死死竖起,听裴炎如何解释。 他相信此刻,高台上的皇帝,也同样在等着裴炎的解释。 今日,皇帝故意将裴炎和李敬业坐到一起,就是要让这两人当面将那件事说清楚。 毕竟一个是中枢重臣刑部尚书,一个是战神李积的亲孙子眉州刺史。 这里面但凡有一个有异心,和东海王勾连,皇帝立刻就会处于极端危险之中。 尤其是李敬业,虽然他只是遭了无妄之灾,和薛璋是同窗,出于同窗之谊,将家中别院暂时让他居住,谁能成想薛璋竟然轻易的就被东海王利用,李敬业这才被勾连了一下衣角。 反倒是裴炎,在这件案子中牵连很深,薛仲璋是他的内侄,又是他安排薛仲璋以秘书郎身份跟随李绚前往扬州的,是他亲自给薛仲璋走的关系,调任杭州法曹参军。 又是他,让他下刑部郎中暗下密令,调查杭州各大家族,上下官吏和东海王勾连之事。 倒霉的,是这条密令被薛中璋愚蠢到直接曝光了出来。 之后更是引起了一连串的风波。 如果不是李绚最后查出杭州官场上的确有人是东海王的人,恐怕这事远没那么容易被压下。 可偏偏就是这个被查出是东海王手下的萧山县尉文旭,他在杭州和薛璋走的极近,还送了他一套价值不菲的庄园。 薛璋的愚蠢,不仅让裴炎戴上了一顶识人不明的帽子,同时也将他之前的一系列操作全部都曝光了出来。 九月初,裴炎就已经开始安排薛璋调任杭州之事了,为什么? 那个时候,才刚刚曝出东海王是隐太子建成后人,裴炎究竟知道什么? 他究竟想干什么? 李绚心底一连串的问题闪过,他相信,皇帝的心里同样也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甚至比李绚心中所想的还要更多。 尤其,这件事,皇帝没有将它藏起来,反而是当着无数众臣的面,让太子李贤直接找两人对质,由此,皇帝心中的不满已经昭然若揭。 裴炎没有敢抬头去看皇帝和武后,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太子,只是目光扫了下坐在那里,装作酣醉,目光紧盯着酒樽上的李绚。 随后,裴炎开口:“殿下,二郎之事,确是臣处置妥当,原本南昌王平定睦州天阴教起事,臣本当找南昌王当面问清其中越王所涉之事,但后来又出现刘广业之事,故而才遣二郎调查,但未曾想到二郎在京中多年,不识地方险恶,错信恶人,之后又处置妥当,最后更是身死渭河……” 裴炎说到最后,神色悲恸清晰可见。 李绚已经坐在那里,神色木然。 仿佛刚才被裴炎,用言语和越王,闻喜县主之子,还有东海王勾连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南昌王。”李贤侧身回来,李绚顿时恍然了过来,然后迅速的站起身:“臣在!” 李贤突然笑了,摆摆手,转身看向裴炎,说道:“天阴教一案中,和越王所涉之事,南昌王早有禀奏,宫中亦早有处置,只是裴卿不知而已,若是裴卿有需,宫中可将处置官档给裴卿过目。” “臣不敢。”裴炎立刻惶恐的拱手。 “不敢,就还是想了。”李贤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侧身道:“二郎,此事便交托于你了。” 众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站在李贤身边的,赫然是正谏大夫薛元超之子,薛曜。 虽然同是薛二郎,太子舍人和秘书郎的区别简直不要太大。 裴炎和李敬业两个人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两个刚才的一番言语,几乎都是将过错推到了薛仲璋的身上。 毕竟薛仲璋已死,死人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被人栽赃泼脏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偏偏这个被泼脏水的人,不仅裴炎的内侄,他还是河东薛氏子弟。 薛曜仿佛没有听到之前裴炎和李敬业对薛仲璋的污蔑,只是非常诚恳的对着李贤拱手道:“微臣领命!” 李贤说完之后,满意的看着裴炎和李敬业,笑了笑,说道:“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么本宫与二位爱卿共饮一杯,南昌王。” 李绚立刻端起酒樽,这个李贤已经将酒樽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了笑,然后走向窦玄德。 李绚放下酒樽,任由侍女给自己倒酒,他则是拱手对裴炎和李敬业略微行了一礼,然后便坐了下来。 裴炎和李敬业两个人同时坐下,两人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缓解,因为这件事情做决定的,并不是李贤,而是坐在上面的皇帝李治。 和东海王有勾连之事,直接挑动了李治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这件事情,武后根本不敢和李治顶半句嘴,甚至会全力的帮助他去调查这件事情当中的真相。 上方没有任何声音,皇帝和武后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没完。 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目光在李绚,裴炎和李敬业的身上留连。 …… 太子李贤在群臣之中敬酒完毕,脚步已经有些恍惚,但他还是坚持着朝诸多外番敬完酒,最后才回到了诸王之中。 果然,诸王才是自己人。 韩王李元嘉直接强行让人给太子倒了一杯热茶,让他稍微缓酒,然后才转身看向众王,沉声喝道:“都少喝一点。” “喏!”对于这位宗室之长,在场诸王全都噤若寒蝉。 李贤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如同他人一样喝醉一样的胡闹,而是很平静的微笑站着。 这让里外群臣看到之后,忍不住的心中赞叹。 酒品见人品。 太子李贤为何醇厚,性格不输孝敬皇帝李弘分毫。 说话之间,李贤已经来到了李绚身前,他刻意让人满酒,对着李绚敬酒道:“王叔,贤这里敬王叔一杯!” “多谢殿下。”李绚不敢迟疑,立刻端起酒杯,和李贤一饮而尽。 李贤有些憨态的说道:“王叔平日若是无事,不妨携带王婶多来东宫走走,贤与太子妃必定倒履相迎。” 李绚眉头一挑,下意识凑近道:“怎么,天后又催促了?” “嗯!”李贤脸上满是苦笑。 李绚脸色顿时肃然起来,皇家无小事。 李贤后来之所以被废,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成婚好几年都没有儿子。 高宗和武后的嫡长孙,竟然是李显的儿子,这其中可以言说的,不可以言说的东西太多了。 李绚略微思索,然后说道:“臣听闻华清池温泉颇暖,殿下若是有空,不妨与太子妃在华清池多待一段时间,最好时间超过一月,如今正是年假,殿下不妨去散散心,但最好是在每年九月底十月初,秋收冬藏,春夏勃发。” 李贤神色顿时眉头一挑,后退半步,拱手道:“王叔果乃笃诚君子,贤万分感激……若朝野官员,若都能如同王叔一般,忠心王事,诚实禀奏,父皇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李绚一愣,随即看向侧边的薛曜,薛曜微微点头,李绚嘴角一抽,但还是肃然的拱手道:“殿下过誉了,一切都是臣之本分。” “好一个本分,可偏偏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做不到。”李贤轻叹一声,然后凑近李绚,低声说道:“三郎那边,就拜托王叔多照顾了。” 说完,也不等李绚回复,李贤转头就走向了韩王世子。 李绚不由一愣,李贤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李显就拜托给他照顾了。 随即,李绚就微微拱手,重新坐了下来。 今日之事,可真是意外频出啊。 裴炎和李敬业的事情,看起来似乎给了他们两个解释的机会,皇帝也没有多说什么,但这都是建立在以后不出事的情况下。 以后但凡有一丁半点东海王的牵连落在他们身上,两人都要倒大霉,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尤其是年前冷家的那件事,还有薛仲璋被杀,文旭逃跑的事。 更别说,到现在为止,刑部还没有找到丝毫东海王的踪迹。 眼下,隐太子妃的事情又即将发动。 李绚微微低头,这些倒是裴炎和李敬业的事情,李绚虽然牵涉了一些,但关系不大。 问题在于李贤说的那句话,“笃诚君子,忠心王事,诚实禀奏”,关键在最后一句话。 诚实禀奏。 自从去年孝敬皇帝李弘过世之后,李绚离开洛阳,基本每三日一封奏章送往东宫。 后来李绚大婚之后,这个时间改为了每七日一次,时间虽然延长,但禀奏依旧继续。 其中内容都是李绚平日所见所闻,遇事处理手法,甚至就连当初在梅岭关和睦州之战都没有丝毫耽搁,尽可能还原真相的向李贤禀奏。 因为奏章可能会落入到武后和皇帝的手里,所以李绚在奏章之中非常的谨慎,主次有别,轻重分明,一些敏感的事情,基本全部如实禀奏。 李绚当然没有那么老实,但那些私下做的事情,很多甚至就连余泽都不知晓,就更不可能禀奏东宫了。 但,李绚实在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派人去复核他奏章当中的内容。 没错,李贤刚才话里就是这个意思。 帝心太深了。 好在李绚知道奏章必然要落入皇帝和武后的手里,所以但凡能被人查到的,他都尽可能的如实禀奏,绝对不让人抓住丝毫把柄。 如今皇帝复核的结果出来了,一个“笃诚君子,忠心王事,诚实禀奏”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相反的,李贤一句话也内涵了其他人。 就比如站在李绚对面的裴炎和李敬业。 第六百四十章 警惕,吐蕃国相论钦陵 朱雀门外,李绚行在诸王之中,共同出了皇宫。 从宫中行出的其他诸官已经三三两两散去,或是相形聚会,或是各自回家。 前面嗣郑王李敬脚步停下,李绚下意识的抬头,就见韩王李元嘉站立于诸王之前。 “初三,在京宗室诸王,诸郡王,诸郡公,世子,携家眷至太子宫,行族宴,所有人,无故不得缺席。”韩王李元嘉目光在几个年轻的诸王和世子脸上扫过,轻笑一声,道:“无故缺席者,行族法!” “喏!”李绚赶紧拱手应诺。 在大唐,族法拥有和律法同样的权威。 即便是行族法打死人,官府审核之后与律法相通,也会认可。 宗室也是如此,大唐皇室,皇帝为族长,平日由宗正寺宗正代其行事,但自从宗正卿为外姓所任,故而在宗族之中,高祖皇帝存世最年长之子的韩王李元嘉便待皇帝行宗族职权。 若是皇帝要杀某个宗王,只要给出解释,宗族认可,无需经过朝堂,亦可杀人。 哪怕这人是太子,也是一样。 …… 和嗣郑王李敬闲谈几句之后,李绚便翻身上马,快行几步,和等在宫门外的卫尉寺卿欧阳通汇合,一起朝开化坊而去。 “刚才刘翁与你说什么吗?”欧阳通很随意的问道。 “岳翁让外甥这几日谨慎行事,最好除了出门走亲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要乱去。”李绚将之前刘仁轨的交代全部说了一遍。 欧阳通微微点头,然后说道:“你今日很惹眼啊!” “外甥知道。”李绚无奈苦笑,说道:“当初在婺州行事,诸方压力颇大,外甥不得不借助于太子之力,故而在行文奏折之中多实情禀奏,之后诸事虽略有主次,但也多为事实;后来杭州之行,裴尚书紧盯不放,外甥也只好重操旧事……舅父,此事行事之权并不在外甥之手。” “陛下是故意的。”欧阳通平静的抬头,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 李绚默默点头,最后轻叹一声,目光落在眼前,眼前是一派热闹的长安景象。 新年新气象,荷装新衣,拜年走亲,打闹欢庆。 大年初一,长安城内家家户户欢天喜地,有的大摆宴席,有的各自串门,走哪吃哪。 甚至随便在哪里遇到宴席,道句“新年好”,都可吃喝一顿。 锵锵华驷客,门馆贺新正。 彭王府门外,李绚和欧阳通翻身下马,二人刚刚进门,就看到门厅当中排满了各色各样的礼盒,当中最大的,是用一根红绸裹起来的两抬礼箱。 彭王府欧阳氏和南昌王妃刘氏正在院中清点礼物,各种名贵的茶叶,名酒,文房四宝,瓷器书册,字画,宝石、药材等,都是各色人等被送到南昌王府的新年礼物。 “这是宫中赐下的两箱新钱,市面上不能用,但极得百姓喜爱,用做压岁钱用,说是能沾沾宫中的喜气。”欧阳通随意的解释了一句。 每年正旦大朝会,百官朝贺皇帝,皇帝自然也有各种奖赏,不过大多是各种虚衔和市面上不能通用的皇家赏钱。 当然,即便是这种赏钱,也有无数大户人家争相去购买。 欧阳通站在门厅当中,侧身看着李绚说道:“正月初四,你去鸿胪寺,门下省就会正式传达圣旨任命你为鸿胪寺少卿,去宫中谢恩之后,你就要履职了,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和新罗,倭国商定请罪赔偿和藩属朝贡盟约。”李绚一句话说的非常直接。 欧阳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至于其他诸事,你一概不需理会,处理妥当此事,那么其他任何事情都动摇不了你鸿胪寺少卿的位置。” “喏!”李绚立刻肃然的拱手。 不要以为被任命为鸿胪寺少卿,就万事大吉了,实际上一切才刚刚开始。 若是李绚干的不好,干的不称职,甚至出了什么大纰漏,那么立刻便会有御史弹劾他失职。 一旦查实,罢官免职都是轻的,关键是会动摇他在帝后心中的信重。 “好了,你们两个别站在那里说话了,偏厅给伱们留了饭菜,快去用吧。”欧阳氏从厅中走了出来,走到李绚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些朝服。 李绚看着厅内的那些礼物,低声问道:“那这些?” “放心,阿母会处置妥当的,各家府邸的回礼都少不了的。”欧阳氏摆摆手,然后将李绚和欧阳通赶到了偏厅。 李绚看了刘瑾瑜一眼,刘瑾瑜轻轻点头,李绚这才放心下来。 今日虽然在宫中饮宴,但宫中的酒席哪有能吃的饱的。 李绚和表舅欧阳通一边用膳,一边说道:“舅父,外甥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 “哪件事?是吐蕃人的诱敌之策,还是李敬业和裴炎的争斗?”欧阳通很随意的开口,让李绚不由得一愣。 “原来舅父都知晓。”李绚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数月之前,你在陛见之后写的那本奏章里就有这些东西,今日吐蕃人的举动恰好印证了这一点,不过……”欧阳通抬起头,看着李绚,沉声问道:“大郎,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一切都是吐蕃人刻意为之呢?” 李绚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然后重重的点头,说道:“想过。” 深吸一口气,李绚说道:“外甥的奏章送上去已有数月之久,吐蕃人即便是再愚钝,也应该获得一二讯息,所以他们用故意之法,故意激怒朝中,试图引朝中大军征伐,又在高原准备大军,准备大战,这是表面之象。 但在深层,若是朝中却有明智之士看破阴谋,着力稳重,不轻举妄动,反而拖延了大军行进时间,给了吐蕃更多的反应时间,或者实际这才是吐蕃欲行之法。” “正与反,可反可正,亦可正可反,若是再加之你所言,吐蕃国王病重,又是真假虚实难定,此种情况,朝中又该如何应对?”欧阳通放下手里的酒杯,目光凝重的看着李绚。 “以我为主,择天时,地利,人和而攻伐之。”李绚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彼在算我,我亦在算敌,四月初,朝中会有一支轻骑快速奔袭吐蕃边境,但旋出旋还,看看吐蕃人究竟是何意图?”欧阳通教导的看着李绚,沉声说道:“大局为主,辅以偏军或进或侧,才是攻击之法。” “正奇相合之道,外甥明白。”李绚认真的点头。 欧阳通沉声说道:“当年大非川之战,虽有天时地利人和之变,但吐蕃国相论钦陵用兵神鬼,出神入化,再加上算计人心,故而击败乃是薛礼之能,也惨败大非川。” 李绚轻轻的点头,他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当年大非川兵败的真相。 毕竟他除了有薛仁贵等人正面的说法,也同样有来自郭待封之子郭后悔的反面说法。 毕竟当年没人想让大军败北,但论钦陵真的是抓住了很小的,微不足道的机会。 “此番和吐蕃再战,必须要无比小心,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敌,亦不让敌知己,便有了一半胜算。”欧阳通轻叹一声。 李绚看着表舅欧阳通,轻声说道:“舅父,请恕外甥冒味,此番西征,舅父难道也要出征吗?” 欧阳通是卫尉寺卿,掌宫中仪卫兵械、甲胄之政令,总宫中武库、武器、守宫三署。 他是皇帝的信重之臣,同样,也算是半个武职。 “不知道。”欧阳通有些苦笑的看向李绚,说道:“此番西征之事,何人领兵,何人为将,何时出发,路线如何,战法为何,只有兵部尚书裴行俭和朝中几位宰相和陛下,天后与太子相知,其他人一概不知,舅父只探听到一句,任何人都有可能出军领兵,包括你,也包括我。” 李绚整个人顿时肃然了起来,低声问道:“此番西征,不是应以兵部裴公为帅吗?” “不知道。”欧阳通摇摇头,轻声说道:“此番出战,平阳郡公争取甚急。” 平阳郡公薛仁贵。 李绚立刻摇头道:“陛下不可能以平阳郡公为帅的,但朝中能够和平阳郡公相媲美者,只有闻喜县公。” 大唐名将繁多,裴行俭,薛仁贵,段宝玄,李孝逸,李谨行,娄师德,程务挺,黑齿常之,契苾何力,高侃,程处弼,但真正能够为帅者,恐怕只有裴行俭。 薛仁贵在吐蕃战场上已经败了一次,天下间虽有知耻后勇之说,但谁又会轻易将数十万兵卒的性命,交托到一名曾经战败之人的手中。 哪怕这个人是薛仁贵也是一样。 “此事陛下必有计较。”欧阳通轻松一笑,这件事的压力在皇帝身上,皇帝最后总能做出让各方都接受的决定。 稍微停顿,欧阳通说道:“对了,还有裴炎和李敬业之事。” 李绚点点头,脸色凝重的说道:“舅父,今日之事,外甥总觉得,陛下有苛责英国公之意?” 欧阳通眉头一簇,忍不住的问道:“你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外甥和刑部裴公之嫌,早在数月之前就已有端倪,我二人彼此对立倒也罢了,但英国公明显受牵连之人,突然被拉出来,还被和我二人对面而视,似乎陛下刻意用我二人来针对英国公,难道他怀疑英国公和东海王有关?” 李绚说着,自己嘴瓢,一下子将脑海中的话说了出来。 “瞎说什么,英国公如何会与东海王有关?”欧阳通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然后才谨慎的说道:“当年英国公随李密降唐,一直都在先帝麾下,征窦建德,宋金刚,王世充,刘黑闼,辅公佑,且不说他一直都在军中,军中俱是先帝亲信,况且,以他之谨慎,如何会参与到夺嫡之中,最重要之事,隐太子对他并无恩德。” 欧阳通最后一句说完,李绚下意识的点头。 这话没错,李建成对李积并没有什么恩德,相反李世民才是他的老上司。 “但李敬业不是其祖,东海王亦非隐太子,失意之人,总有共通之处。”李绚一句话,将大名鼎鼎的眉州刺史,嗣英国公,说成了失意之人。 欧阳通脸色平静,毫不反驳。 第六百四十一章 岳父出仕,推荐李敬业 正月初二,祭财神,回娘家。 …… “五郎,四娘,五娘,小光儿……”刘瑾瑜红光满面站在大堂里,将一个红包一个红包的发给弟弟妹妹,还有几个小侄子,整个人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李绚站在一旁的台阶上,目光时刻落在刘瑾瑜的身上,紧张的不行。 她如今怀有身孕,这里但凡哪个孩子没个轻重,出了事,李绚连哭都没地哭去。 “好了,贤婿,三娘这里,有你岳母和几位长辈照料,你不用担心。”刘元朗站在李绚的身后,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模样,摇摇头,好笑的说道:“走吧,阿耶叫你,有事!” 李绚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对着刘元朗拱手道:“喏!” …… 穿过一道偏远院门,一座幽致的别院出现在李绚眼前。 水井,石桌,还有兵器架,上面摆放着十几种兵器,但似乎很久没动过了。 里面的房门大开,厅堂明亮,能看到里面放满了书架。 李绚跟着岳父刘元朗从外面走入,看到一身青色锦袍的刘仁轨正在桌案上,写着一副字“笃学慎思明辨”。 笔法苍劲有力,峰峦险峻,直上直下,如苍如松。 等到刘仁轨最后一笔落下,毛笔放在一旁的笔架上,李绚这才拱手道:“孙婿见过岳翁,祝岳翁身体安康,福寿万年。” 刘仁轨抬起头,面色畅然的看着李绚,问道:“贤婿可知这几字来历如何?” 李绚拱手,认真的说道:“《中庸》: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看来贤婿是懂这里面的道理的,只是四郎,你懂吗?”刘仁轨抬头看向门口 “广博地学习,审慎地询问,慎重地思索,明晰地辨析,踏实地履行,才能真正达到理想的学问境界和人生境界。”刘元朗站在门口,眉头微皱,拱手谨慎回答。 “嗯?”刘仁轨微微摇头,转头看向李绚,沉声问道:“贤婿如何看?” 李绚回身对着刘元朗认真拱手,说道:“广博地学习,才能在遇到事务和事情之时,审慎地提出问题,然后对这些问题,慎重地思索答案,自己明晰地辨析其中正确的道理,抛弃不正确的东西,然后踏实地履行正确的道理……这是一个递进的关系,不是并列的。” 刘元朗瞳孔微微张开,脸色有些羞愧。 他读了一辈子的书,对学问的了解,竟然还不如自家女婿。 刘仁轨轻叹一声,说道:“识事识物识人,你总要明白一个,你若是什么都不明白,为父如何放心你去出仕?” “出仕,怎么,岳父要出仕了吗?”李绚的脸上满是诧异。 他从来没有听刘瑾瑜说过这事,毕竟岳父刘元朗已经不小了,出仕也难有多少前途。 但现在刘仁轨这么说了,那么肯定事已成局。 只是如果刘仁轨安排,那么会如何安排刘元朗呢? “后日,诏书就会送到他的手上,他被任命为正六品上秘书郎,在周国公麾下任职。”刘仁轨的脸上带起一丝担忧。 周国公,秘书监,武承嗣。 李绚眼底闪过一丝凝重,看向刘仁轨,不解的问道:“岳翁,为何岳父会被选为秘书郎?” “不是选的,若是按老夫的意思,他这一辈不出仕才好,但现在,这是宫中的意思,老夫也不好再挡他的前程。”说到这里,刘仁轨有些无奈,有些好笑的看李绚说道:“从今往后,四郎之事就拜托给贤婿了,有贤婿在前面挡着,老夫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刘仁轨原本之所以不愿意让刘元朗出仕,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无法照料这个儿子多久。 刘元朗虽然为人机敏,多年来,亦曾帮助刘仁轨处理过诸多政事,但朝中之事,历来阴谋诡谲,人心算计,都是常事,你死我活,满门抄斩,也不少见。 早年间,刘仁轨自知在中枢呆不了多久,故而不愿意让刘元朗随意出仕,就是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了朝中复杂的政治斗争当中。 但如今之事,并不由他决定。 宫中突然就下了刘元朗的秘书郎任命,刘仁轨此时也不好再多做阻拦。 毕竟现在刘元朗的面前多了一个李绚。 …… “这是有人在试图通过岳丈来打击孙婿?”李绚一眼就看到了这其中的手段。 李绚做事向来谨慎,轻易不会被人抓住把柄,故而想要对付他,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着手。 南昌王府之人,李绚要求向来严格,所以唯一方便抓住漏洞之人,而且有机会重创李绚的人,便只有李绚的岳父刘元朗了。 李绚抬头看向刘仁轨,有些苦笑的说道:“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刘仁轨摇摇头,说道:“日后就劳烦贤婿多多照顾四郎了。” 李绚无奈的拱手道:“孙婿领命。” 刘元朗如今总算是弄清楚这份任命背后的凶险,瞬间,他决然的拱手道:“阿耶,贤婿,要么我辞了这秘书郎之职如何?” “不妥。”李绚和刘仁轨同时摆手,不认可刘元朗的这种做法。 “此中之事,或许暗藏凶险狡诈,但此中任命,必定为陛下和天后所致,若是无适当理由,便轻易推辞,难免会被陛下和天后同时所恶。”刘仁轨略微简单介绍两句,刘元朗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如果没这份适当的理由推辞这个任命,那么便只能够接受。 刘元朗的脸色一阵苦涩,他的前半生,是因为父亲,如今后半生,又开始因为女婿。 …… “伱就站在一旁,听听我贤婿所谈之事吧。”刘仁轨看着刘元朗,轻声感慨。 早年间,他虽教过他不少为官之道,但他总是很难放进心里,希望今日,他能够有所长进。 刘仁轨看向李绚:“贤婿此番调任鸿胪寺,所为何事,想必欧阳通师都已经同贤婿言说过了?” 李绚点头,说道:“是和新罗、倭国商谈盟约之事。” 刘仁轨紧跟着问道:“那贤婿是如何想的?” “和新罗谈判之事,依小婿之见,不妨狮子大开口。”李绚抬头,看向刘仁轨,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反正新罗亦未曾打算与我朝何谈,不妨将底线压至买肖城、七重城一线,同时和倭国谈判,引其北上。” “还是要打。”刘仁轨一眼就看清楚李绚心中真正的打算,随即问道:“贤婿可曾想过,吐蕃一战之后,不管是胜是败,我朝都很难再有再战之力。” 战争谈的从来就不只是兵卒,后勤,军粮,国力,所有的一切都很重要。 “孙婿自然明白。”李绚脸色平静下来,然后看向刘仁轨说道:“但岳翁认为,我军此战吐蕃,有几成把握获胜。” 李绚一句话,直接将他真正的想法展现在刘仁轨眼前。 吐蕃一战一旦难以获胜,那么为了转移上下注意,新罗就是一个最好的开刀对象。 刘仁轨眼神已经完全肃然起来,抬头看了一脸骇然的刘元朗,随即说道:“今日只有我等三人,贤婿不妨说说,此战为何难以获胜,若是贤婿统帅,又当如何?” “岳翁还记得霍骠骑吗?”李绚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冷冽。 “霍去病?”刘仁轨略微有些愕然,不明白李绚为何提起了霍去病。 李绚淡淡笑笑:“吐蕃森寒,孙婿所知,闻喜县公已经特意锻炼士卒在东北和河北,漠北锻炼士卒,以期适应西北环境,但岳翁,无论大唐士卒如何适应,也难以等同吐蕃战卒,天时不利,地利不变,人和难安,所能持者,无非众将齐心,气势高昂,但这未必一定就是好事。” “我军兵锋甲厚,战马剽悍,若能巧妙布局,正面决战,还是有一二胜机的。”刘仁轨摆摆手,若说大唐和吐蕃之战全无优势,也不尽然。 即便当年大非川之败,唐军损失惨重,但吐蕃兵卒损失,还要在大唐之上。 “如此,便还是归到粮草之上。”李绚正色看着刘仁轨,说道:“若是此战,粮草能及时运至前线,则此战还有获胜之机,可若是粮草有误,便有大非川之危,那么想要获胜,前线将领,就必须要有效仿霍去病之心。” 霍去病,大汉冠军侯,骠骑将军。 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直取祁连山,漠北之战中消灭匈奴左贤王部主力七万余人,追杀至狼居胥山与姑衍山,临翰海而还,终使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 霍去病用兵灵活,善于长途奔袭、快速突袭,大迂回、大穿插、歼灭战。 但真正读懂史书的人都知道,霍去病征伐漠北就靠四个字,就食于敌。 大唐亦有人效仿霍去病,平灭东突厥,这个人就是李靖。 李积虽然也是战神,但他不如李靖多矣,甚至在《唐太宗李卫公问对》一书中,清晰记载,李积的兵法,得到了李靖的传授。 大唐平灭高句丽,多少亦用了此法。 刘仁轨亦是战场宿将,对此清楚了然,他抬头平静的看着李绚,问道:“效仿霍去病之心,此举非是常人所能为,贤婿亦曾战场杀伐,此举,贤婿可能做到?” 李绚看着刘仁轨,最终轻叹一声,摇摇头。 刘仁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轻松,然后看向李绚:“贤婿觉得大唐诸将当中,何人有此能为,是闻喜县公,还是平阳郡公?” 闻喜县公裴行俭,平阳郡公薛仁贵。 李绚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然后轻声说道:“孙婿如今所见所遇之人中,有此能为者,仅一人尔,此人便为嗣英国公,李敬业。” 第六百四十二章 以李敬业为饵,诱吐蕃入瓮 书房之内,刘仁轨看着李绚,即便是他,此刻都充满了讶异:“李敬业。” 李绚苦笑一声,拱手说道:“以小婿看来,李敬业为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又自私残忍,还颇有几分能为,若是放手让他所为,那么在吐蕃境内,将其搅得天翻地覆也是极有可能的。” 刘仁轨坐在软榻上,看着李绚,眼神闪过一丝惊疑。 李敬业为人的确如此,其祖李积就曾有过评价,故而皇帝和天后一直将其压在刺史之位上,但如今李绚这么说,虽看似是人尽其用,但总有些令人觉得不大妥当的地方。 稍微挑了挑眉,刘仁轨略作深思,随后眼睛一亮,但眉头紧皱的说道:“贤婿莫非是想以嗣英国公为诱饵,诱使吐蕃大战上当。” 李绚的眼帘垂了下去,轻声说道:“这是唯一之法,吐蕃骑兵熟悉地形,来去如风,聚散无形,若是不能用一只鱼饵将鱼钓住,那么就永远没法抓住那条鱼。” “可如果鱼线断了呢,那那只鱼饵,岂不是要被鱼全部吞掉?”刘仁轨心中已经忍不住的升起一丝愤怒,李敬业,嗣英国公,李积的亲孙子,如此轻易就被人当做鱼饵牺牲掉了。 “谁说鱼饵只有一只了?”李绚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 “太剑走偏锋了。”刘仁轨毕竟战场宿将,心里的不适很快就被压了起来,但对于李绚的手段,他还是也有些不认可。 因为此种之事,他们早已深有教训,当年大非川之战,薛仁贵冲杀在前,郭待封押运粮草于后,薛仁贵攻下乌海城,但吐蕃却转身就破了郭待封,一路灭,两路同灭。 “那便只有回到最初的方法,筑城,蚕食。”李绚平静的看着刘仁轨,诚恳的说道:“岳翁,绚自知吐蕃之战,朝中准备许久,但吐蕃国内,不逊色于东西突厥,祈望一战而定并不可行,当行法,疲之、弱之,最后杀之。” “当年高颖平灭南陈之法?”刘仁轨一言就听明了李绚话语用法的来处。 李绚淡淡摇头,说道:“何止是高颖平灭南城,从前隋至今唐,我朝平灭突厥何尝不是如此……如今吐蕃国主病重,此乃事实,即便是强撑作局,但也难改根本,一国之主灭,国祚承继乃是大事,何人上,何人退,何人活,何人死,若是操作妥当,吐蕃根基必然动摇。” “然后将吐蕃一分为二?”刘仁轨有些听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 李绚并不在意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他笑了笑,诚恳拱手道:“岳翁,若是东岛非是三国,若高句丽,百济,新罗,融为一国,我朝真的能将其灭之吗?” 李绚一句反问,将刘仁轨顿在了原地。 白江口海战是刘仁轨的成名之战,一战打的倭国和百济残军溃死无数,然后才有了平灭百济和高句丽之事,如今若不是因为吐蕃有事,那么新罗也早被大唐所灭。 可如果,东岛高句丽,百济,新罗,一开始便为一国,战略纵深,气候地形,无一不是大唐之敌。 没有了百济作为突破口,没有了新罗作为援手,大唐想要灭亡高句丽,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倍的代价,甚至很有可能到现在,高句丽依旧存活。 “但逻些距离太远了。”刘仁轨一句话,道出了李绚所行之法中,最难得的一点。 吐蕃国主的确病重,甚至可能已经亡故,但吐蕃国都逻些距离大唐实在太远,就算有所想法,鞭长莫及不说,对吐蕃国内的情况也难有准确的了解。 这其中万一有错,便是数万将士性命的代价。 吐蕃国小,突厥几次和亲之后,大唐对突厥内部情况掌握也颇多,但对吐蕃…… 一个论钦陵将吐蕃国内所有的矛盾都压下去了,大唐也只能望洋心叹。 “岳翁,慢战稳妥,快战冒险,如何抉择,这就是您和中枢诸位宰相的事情了。”李绚抬眼,脸上带起一丝慎重。 “慢战,如何慢战,贤婿又非是不知道这其中缘由,慢战,何能慢战啊!”刘仁轨突然苦笑一声,对面的李绚神色也在这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大唐和吐蕃之战,大唐如果主守,吐蕃将没有丝毫机会,但如今,真正急的,不是吐蕃,而是大唐,是皇帝,大唐高宗皇帝李治。 大非川之败,是李治帝皇生涯中,唯一的一场大败,而且是至今还没有挽回的大败。 如今,皇帝虽然只有四十八岁,但他自身风疾严重,即便是多年来无数名医积极诊治,甚至就连药王孙思邈都治疗了十几年的时间,但他的身体状况依旧每况愈下。 尤其,当年太宗皇帝只活了五十岁,而李治有同样严重的风疾。 此种情况之下,李治心中对自己的未来早有判断,如今对吐蕃开战,不过是在弥补他一生最大的遗憾罢了。 如此情况下,对吐蕃之战,又何来慢战,缓战。 至于快战,要获胜,就得冒险,但冒险就有可能失败。 大唐对吐蕃之战准备数年,如何能接受失败。 快战,稳战,胜战,还是对地广人稀的吐蕃…… 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吐蕃,后世青藏高原之地,从东到西有五千里之远,东北到南两千里,内部虽有矛盾,但有论钦陵强行压制,若不挑起吐蕃内乱如何能胜,而且还是要速胜。 这太难了,李绚都能想到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刘仁轨不可能不清楚。 除非…… 李绚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有些诧异的看了刘仁轨一眼,随即,心中立刻就将这个念头斩灭了。 “怎么了?”刘仁轨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 “没什么。”李绚摇摇头,轻叹一声说道:“此战若是要稳,要胜,这主帅人选就务必选好。” “此事还未有定论。”刘仁轨摇摇头,不想在此事多谈,转口说道:“对了,还有几件事情。” “岳翁请讲。”李绚有些意外,不知道什么事情比征战吐蕃还更重要。 “可还记得年前冷氏母子自缢之事?”刘仁轨目光紧盯在李绚身上。 李绚平静的点头,说道:“此事后来证实是冷鳞贪财,而借高利,最后一场意外,导致家破人亡,小婿已经通告金吾卫,严查长安城中高利之事,但有超限者,一概抓捕,由右街使审罪。” 唐律,官贷不得超过五息,私贷不得超过四息,违者,罚没十倍本金,杖四十。 “不是那个。”刘仁轨摆摆手,说道:“逼迫冷家母子自缢之事的背后,是有人在操纵。” 李绚一愣,随即肃然的说道:“此事小婿亦曾有过猜测,但小婿初回长安,里外不熟,故而也无法猜测究竟何人?” “如今不是猜测不猜测的问题,是那放高利之人,今日被发现死于家中,自缢身亡。”刘仁轨一句话,不仅李绚惊了,甚至就连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元朗都惊了。 李绚直接站了起来,满脸骇然的看着刘仁轨:“岳翁,长安县怎么查的?大理寺和刑部,介入了没有?” “自缢身亡,便是大理寺的结论。”刘仁轨神色淡然的端起了桌上的热茶。 李绚眉头一挑,缓缓的坐了下来,低头说道:“原来如此,大理寺是在警告幕后之人,难道大理寺没有在那人家中找出证据,也没有在那人嘴里问出消息……自缢,那人是自尽的吧?” “贤婿果然是聪明人。”刘仁轨放下茶杯,笑了,然后说道:“刑部的捕快,在过完初一之后,直接让门,找他人逼问他背后之人,但那人刚看到刑部来人,就举刀自尽了。” “好生厉害啊!”李绚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不过,那放高利之人,一看到刑部捕快,便举刀自尽,想必是对此事早有准备。”刘仁轨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问道:“贤婿在城中也有不少眼线,怎么,对此事毫无所知?” 李绚很坦然的摇摇头,说道:“彭王府虽然还有一些老关系,但人也都要过年的,况且此事,就连金吾卫都未收到消息,更别说是他人了。” “原来如此。”刘仁轨明白了过来,转头问道:“有人能让那放贷之人直接自尽,贤婿觉得会是何人?” 李绚微微点头,略作思索后说道:“首先,其人必定有望相位,或许不一定是现在,或是未来也说不定,毕竟很多人习惯提前下手,扼杀对手……长安世家,家中多有贷契之事,前后两事联系,怕是有急之人,小婿能猜到的就是如此了?” 李绚说到这里,脸上带出一丝无奈,对于此事,他能猜到的就是这些。 朝中政局,他只知表面一二,内中更深切的关联,他也弄不清楚,毕竟他才刚涉中枢。 “如此便足够的,剩下的交由刑部调查便是。”刘仁轨轻叹一声,说道:“刑部调查的,也不仅仅是此事,薛璋被杀,文旭逃窜,刑部职责不少。” “文旭还没有找到吗?”李绚看着刘仁轨,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没有。”刘仁轨看着李绚,问道:“贤婿想到了什么?” 李绚略微迟疑,但还是肃然的拱手道:“岳翁,以小婿对东海王之了解,若是他动手,恐怕甚至都不会留文旭活口,若是文旭已死,那自然查无可查,若是文旭未死,那东海王的目的又是为何,总不会,他在等着别人跟着文旭的痕迹一路找到他的老巢吧?” “渭河河底和附近两岸都不见文旭尸体,除非他能白日飞升,否则总会被找到的。”刘仁轨摇摇头,随后说道:“贤婿,东海王之事,你还需多加操心,此事毕竟事关宗室和朝局稳定。” “喏!”李绚拱手应下。 …… 看着李绚走向前院的背影,刘仁轨的神色平静下来,他对着儿子刘元朗招招手。 “父亲!”刘元朗立刻走过来,拱手站立。 “你知道今日为父和二十七郎都谈了什么吗?”刘仁轨眼神异常明亮,仿佛要一眼看透刘元朗心中所想。 刘元朗立刻拱手道:“是新罗和倭国谈判,和吐蕃作战,以及冷家母子案,和渭河血案。” “仅是如此吗?”刘仁轨有些失望的看着刘元朗。 刘元朗微微有些发愣,他不明白刘仁轨还有何意。 “新罗,倭国和吐蕃之事,你觉得二十七郎都能想通的事情,为父和诸位宰执想不到吗?”刘仁轨重新看向前院方向,轻声说道:“还有那两个案子,为父其实是在询问二十七郎,那两件事是不是他做的?” “啊!”刘元朗整个傻住了。 刘仁轨再度摇摇头,说道:“他说了,冷家母子案,他的人没动,而渭河血案,他怀疑是宫中的人下的手。” 第六百四十三章 皇帝手段,无声无息 “文旭,可能已经死了。”赵巩站在庭院中,一颗枯树侧畔,看着院落里正在嬉闹的赵麒,赵环和几个欧阳家的孩子,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李绚从后侧走上,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外甥猜到了。” “内卫有人怀疑过是你下的手。”赵巩一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在庭院中响起,但李绚和赵巩都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但没有人找到任何你介入其中的证据,毕竟那时你刚在洛阳遭到刺杀,里里外外千牛卫和金吾卫都盯死了,你根本没有丝毫和外界的联系的机会。” “这事本身就与我无关。”李绚微微摇头,但依旧淡定的说道:“若是外甥猜的不错,外甥,嗣英国公,裴尚书,怕都在内卫的怀疑名单之列吧?” “不错,但也并不仅仅是你们几个,你的嫌疑排在第三,排在第四的,是周国公。”赵巩脸上满是苦笑,事情查到这里,还怎么查的下去。 刑部尚书裴炎,嗣英国公李敬业,南昌王李绚,周国公武承嗣。 查不到证据还好说,但凡查到一丝半点证据,那么立刻就会震惊整个朝野的事情发生。 “所以才有了那日英国公和裴尚书的对质。”李绚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皇帝会那么安排座次。 “不错。”赵巩点点头,说道:“你当时就坐在他们二人的对面,但你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左侧后,坐的,正是秘书监,周国公武承嗣。” 李绚有些恍然的点头,当时的安排的确是如此的。 只不过后来那件事只是涉及到了他,没有涉及到武承嗣,所以也没人注意武承嗣在哪儿。 随即,李绚皱了皱,说道:“为何会如此,刑部和内卫,难道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吗?” 赵巩摇摇头,轻声叹道。“刑部的人在渭河两岸仔细搜查,但两岸的山林中没有任何人走过留下的痕迹,所以,文旭极有可能是别人杀死了。” “不可能。”李绚异常果断的摇头,说道:“岸上没有,但水里不一定就没有,若是他是水行高手,那么在水底潜行数百米,然后再登岸,甚至找到某条小水道,逃走再容易不过,若是还有人接应,逃走就更容易了。” “没有可能的。”赵巩抬头,直直的看着李绚,说道:“整个渭河上下,自从伱那日洛阳被刺之后,便已经被尽数监视,整个渭河河道上下里面,哪怕是一条鱼,也难逃内卫的监控,所以,他根本不可能逃得了。” “我不信。”李绚还是摇头,肯定的说道:“内卫或许可以监控水上,但水下和天空中,根本不可能监控的住。” “大郎的意思,是文旭从空中逃走了,从空中避开内卫的眼线逃走了?”赵巩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 李绚长叹一声,说道:“若是放在往日,大郎也不愿意相信这种猜测,但自从洛阳遭袭之后,尤其是对对方的刺杀手段了解的越深之后,大郎就越发的对东海王的手段感到惊叹。” 抬起头,李绚看着赵巩说道:“就当文旭已经死了,那他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呢?如果说他的尸体能够躲过内卫的视线,那他的人为什么不可以?” 赵巩紧跟着说道:“大郎可还记得当日在洛阳时,一行法师的自焚案?” “阿舅的意思是说,文旭中了那种火毒,然后被烧成灰烬了,所以才找不到尸体?”李绚微微低头,思索着说道:“若是他杀人之后,中毒逃入水中,但在出水之刻,又遭遇火焚…… 不对,不成立。 且不说那种火毒,燃烧之后根本不可能将尸体全部烧尽,更何况还是在水中,除非,他是在上岸之后,才开始燃烧,然后身体烧尽,可即便是如此,都应该有身体烧尽留下的尸体残骸。” “这就是解释不清楚的地方。”赵巩轻声一叹,说道:“除非能够有更加剧烈的毒药,能够让他在一瞬间燃烧,并且在水中快速的燃烧成为灰烬,如此才有可能丝毫痕迹不留。” 说这话的时候,赵巩的目光不时的落在了李绚身上,让李绚感到一阵诧异。 “阿舅不会是怀疑外甥弄出了那种毒药吧?”李绚一时间感到有些好笑。 赵巩直接点点头,说道:“那种毒药毕竟是天阴教的手段,朝中可没有忘记,天阴教是灭在大郎之手的。” “阿舅在胡说什么?”李绚有些感到无奈,说道:“天阴教总坛一战,外甥身边都是千牛卫的人,阿舅可别告诉外甥,那些千牛卫里没有内卫的眼线,更别说,那一日外甥根本就没有搜索天阴教的地宫,一直都守在媱后遗体的身边,至于之后,天阴地宫更是被水给彻底淹了。” 赵巩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我对内卫的解释,而这个解释,没人能够驳倒。” 李绚摇摇头,说道:“肯定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大郎的手下搜索的?” “你又不知道在天阴教中能找到什么,除非是大规模的派遣军士去搜索,但这些都是会稽府兵的事,大郎可忘了,越州都督段公,如今就在朝中任大理寺卿。”赵巩笑了。 对李绚的嫌疑查到这里,已经再查不下去了。 在加上内卫当中,还有赵巩,不管谁有什么心思想要深挖李绚,赵巩都会阻止。 “所以,这几日,在开化坊开外,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外甥,陛下也才会让外甥不要轻举妄动?”李绚总算是一脸恍然。 随后,他微微一愣,说道:“那冷家之时,背后的又是谁?” “这个你就别问了。”赵巩摆摆手,停住了话里。 李绚点点头,赵巩的态度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文旭之死,怀疑的无非就是四个人,李绚,裴炎,李敬业和武承嗣。 如今李绚的嫌疑排除,那么整个人肯定就在裴炎,李敬业和武承嗣之间。 联想到在文旭等人的船只还在渭河上的时候,内卫的人就已经监控了整条渭河,李绚猛然间意识到,皇帝其实一直都在怀疑某个人,而文旭的事情是意外,冷家的事情却让对方露出了马脚,甚至就连文旭之死的嫌疑,怕也要由对方直接背上。 至于这个倒霉蛋是谁,李绚已经不想过问,事情好不容易才推动到这个地步,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文旭的死,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李绚抬起头看着赵巩,赵巩认真聆听。 “文旭一直在刑部的严密监控之下,正常情况下,他甚至都摆脱不了刑部的束缚,除非是有人救他,然后再杀了他,毁尸灭迹,之后再逃走,就容易多了。 就比如混入来调查的华阴县衙役捕快,甚至是刑部差役当中……如果他本身就是刑部或者华阴县的差役更容易了。” 李绚刚刚说完,赵巩就苦笑了起来:“大郎对裴尚书究竟是多恨啊,三番四次的将罪名往他身上勾连。” 刑部的差役,华阴县法曹下属的捕快,都是裴炎一条线上的人。 李绚提出的几个猜测,最后都指向了裴炎。 “不,不一定是尚书,他只是一种可能罢了,这事情真正动手,最有嫌疑的还是东海王,是他在杀人灭口。” 李绚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卷递给赵巩。 赵巩刚要打开,李绚就压住了他,低声说道:“进屋去看,看完之后即刻烧掉。” “好!”赵巩远远和家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李绚进入了内屋。 …… 看着火盆里被烧成灰烬的画卷,赵巩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李绚坐在一侧,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色轻松。 许久之后,赵巩才徐徐开口:“此人的相貌,总感觉有些熟悉。” “当然熟悉,宗室之中,多的人是有类似样貌。”李绚一句话点破了这其中的关键。 赵巩随即脸色一紧,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哪家子弟?” “不知道。”李绚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幅无生道主的画像迄今为止,只有阿舅和外甥看过,外甥只知道他极像宗室,但究竟是哪家子弟,根本就没法查,除非去问韩王或宗正卿。” “大郎是担心真的牵连到了某位宗室?”赵巩皱着眉头看着李绚,他才不相信李绚有那份宗室亲情。 “不,大郎是担心,在韩王的身边,或者说在宗正寺内,那人也埋布了眼线,毕竟在那人的背后,站着的是东海王。”李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随即,他有些担忧的看向赵巩:“阿舅,你要小心,查此事可以,但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甚至不需别看看到你作什么,但凡是猜到你介入其中,就有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此事要查,但必须无比谨慎。” “我知道该怎么做。”赵巩认真的点点头。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隐太子妃之事,就在本月,东海王从数月之前,就开始算计此事,故而想要凭借此事抓住东海王的尾巴,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从此入手,却查他可能的手段,然后盯死了,最后顺藤摸瓜,一举擒拿。” 赵巩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如今想要获得陛下和天后更多的信任,抓住东海王,是他们最佳的途径。 李绚马上就是鸿胪寺少卿了,赵巩想要更进一步,如今也是最佳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东海王究竟是以什么身份隐藏在朝廷当中,谁也不知道,最后抓住的,一定就是东海王本人。 尤其这件事情,皇帝也在一直盯着,也一直都在布局…… 第六百四十四章 演戏,建言,少鸿胪 大明宫,丹凤门下。 一名青衣内侍手持拂尘,站立群臣之前,清声喊道:“传,鸿胪寺少卿,南昌郡王,蓬莱殿觐见。” 一众大臣诧异的目光中,李绚立刻上前,拱手道:“臣李绚奉旨!” …… 行走在蓬莱殿中,两侧虽蒙上了厚厚的帷帐,但整个大殿之中很透气,一点也不觉憋闷。 不知道从哪里透光进来,整个蓬莱殿一片明亮,辉煌。 殿中能看到的侍卫很少,内侍更是只有老太监王福来跟在皇帝身侧。 一身暗金色衮袍的李治,坐在龙塌之上,侧着身,闲适的读着手中的书籍。 李绚清晰的脚步声响起,停止,但却始终没有躬身行礼,李治终于诧异的抬头,就看到李绚皱着眉头看着四周的纸窗。 帷帐错落布置,挡住缝隙中吹进的冷风,光芒投射而入,但巧妙的折射到殿内的每个角落。 “南昌王,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治放下书籍,有些好奇的看向李绚。 李绚随即回过神来,赶紧拱手道:“臣南昌郡王,通议大夫,上轻车都尉,鸿胪寺少卿李绚,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说着,李绚就要直接跪下,李治赶紧摆手,道:“免了,还是刚才的话,这里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绚有些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又谨慎的看向李治,问道:“陛下,臣敢问,陛下白日里头疼次数,是否比晚上要更多?” “这个自然,白日里事务繁忙,处事一多,自然容易疲惫。”李治笑笑。 “臣斗胆,敢请陛下在四周纸窗之上,蒙一层绿纱,若是陛下不喜绿色,搭一层黄纱亦可。”李绚拱手,话虽莫名,但脸色肃然。 “哦!”李治笑了起来,然后看向王福来,说道:“照办!” “喏!” 片刻功夫,殿中的每扇窗户上都蒙上了一层绿纱。 光线柔柔的投进来,莫名的给人一阵凉爽的感觉。 高台上的李治顿时太阳穴上一阵清爽,原本时刻压在太阳穴上的压力,顿时缓解了许多。 “咦,二十七郎,这是何道理?”李治转过头,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 李绚略微迟疑,但还是恭敬的说道:“陛下,光是一种物,虽看不见,但动作之间,自有力生,落入人眼,便能对人眼造成压迫。 这也是为何,人到了夜晚,反而眼睛轻松的原因,也是为何,人在白日,要闭目休养的原因。 臣请陛下,每日固定时日,闭目休息,或可长期缓解压力。” “还有此种说法。”李治感到有些好笑,但想想立竿见影的效果,他立刻肃然下来,侧头看向王福来,说道:“王福来,先记下,这几日间先试上一试。” “喏!”王福来神色间有些激动,光线减弱,即便是他都感觉到眼睛一阵舒服,更何况是李治,长期效果如何再说,起码短期,这应该是有用的。 李治抬头看向李绚,思索着问道:“二十七郎,若是朕所记没错,你当初说是在婺州找到了扁鹊后人的线索?” “是的陛下,臣原本以为,那扁鹊后人早已经散失医术,泯然众人,后来才知,其人竟然还有一身精湛的针术修为,只不过常年行迹群山,不见人影,臣查到其人上回踪迹,是离开两江,到了两湖之间,好像还继续西行……” “是在游历天下。”李治一句话顿时就脱口而出。 他身边医者甚多,对医家的一些规矩,也相当了解。 普通医者,即便是再优秀,也只为一地之医,只有游历天下,见遍天下的疑难杂症,才有资格成为天下名医。 李治这些年间的天下名医多了,虽然对他的风疾依旧有用,但谁知什么时候,这病就会脱离掌控,故而一名新的天下名医,对他有用,甚至对整个天下都同样有用。 李治稍微松了口气,随后说道:“二十七郎,可有其户档过所?” “有!”李绚立刻拱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竹笺递了上去。 “秦鸣鹤,婺州永康人士,永徽元年生人。”李治突然眉头一挑,说道:“此人倒是年轻。” “是的,陛下。”李绚拱手,说道:“其父亦是山中名医,常年行走于深山之中,后某一日,失足坠落山崖,不幸身亡,这才只留秦鸣鹤其人,然其人天才,其父过世之后,其人医术突飞猛进,数年之间,山野深处,部落之中,已有神医之称。” 李治皱皱眉头,开口问道:“那为何其不到大城之中,治病济世,反而多跑路山野之中,这是为何?” “此事臣亦不知,或许只有找到其人,方能知其中真相。”李绚脸上带起是无奈。 他也是极为凑巧,手下人才在婺州山野之间,找到秦鸣鹤其人的。 最后只是知道秦鸣鹤似乎和婺州某个世家有所矛盾,这才不愿前往州城行医,甚至附近几座大城,也从来不去,这才让他之前难以找寻。 李治略作思索,摆摆手说道:“天下名医,多有怪癖,此人想来也不外如是,王福来,传旨,令两湖云贵川诸州县,寻找其人,若是找到,不得干扰其行医,其若有所需,各地州县但行方便。” “老奴领旨。”王福来缓缓的退了回去。 …… 李治上下打量着李绚,满意的笑着说道:“二十七郎啊,你说朕是不是该将你永远留在身边?” “臣亦想随时陪王伴驾,时刻看顾陛下身下,以保陛下万年,然臣之医术和诸位医道大家根本无法相比,只是偶尔有一些灵感,稍微治标,却根本无法治本,臣……臣弟……”李绚说到这里,突然有种下去的感觉,他最后拱手道:“是臣无能,无法彻底帮陛下祛除风疾。” 李绚深深的低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泪光。 他是真的希望李治能够多活几年,哪怕多活个一两年,在李贤被废之后,李显能多撑两年,如此,武后的力量将会很大削弱,这样他腾挪的余地也能大一些。 虽然看不清李绚脸上的表情,但李治坐在龙座之上,依旧能感到一股诚恳的自责从李绚身上传来,这让他的心底不由得也升起一丝感动。 “好了,不要作此等小儿女态。”李治摆了摆手,身体微微靠后,神色平静的看向李绚,问道:“大前日午宴之时,还有昨日在太子宫,你两次建议贤儿带太子妃一起去骊山,这其中可有所讲究?” “陛下。”李绚有些好笑的拱了拱手,李治这么尽关心这些事情。 不过李绚立刻就想起,皇孙之事,关乎社稷稳定,他立刻肃然说道:“这儿女之事,一者夫妻之情,二者夫妻之体。温泉可消疲提神醒,活血化淤,益体养颜,增培体力,若是能适当放些药物,则有利身心……陛下……” 思虑片刻,李绚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非臣诋毁,若是陛下年轻二十来岁,多泡温泉无事,但如今却是不行,在宫中用热水泡澡片刻即可,时间不宜过长。” 听到李绚这么细节,李治认真的点点头,说道:“二十七郎所说,朕记下了,贤儿和太子妃,没事就让他们多去骊山转转,南昌王妃有孕四月了吧,他们成婚已经两年,却还没动静。” 李绚嘴角微微一抽,拱手道:“太子殿下前赴骊山,陛下还是多遣宫人和尚药局之人,多盯着点便是。” “嗯!”李治点头,随即眼角闪过一丝无奈。 李绚话虽然没有点透,可话里话外,说的,都是防着李贤的那些事。 摇摇头,李治将这些东西抛之脑后,随后看向李绚,认真道:“圣旨你已经接到了,已任鸿胪少卿,二十七郎,接下来之事,你打算如何办?” 李绚同样正色起来,他今日是以检校鸿胪寺少卿的身份抵达鸿胪寺的,但人一到,皇帝罢免他婺州别驾,升任鸿胪寺少卿的圣旨就落到了他的手里,李绚也这才立刻赶到宫中谢恩。 鸿胪寺少卿,从四品上,掌典客属,掌接待宾客之事。 李绚从正五品下的婺州别驾,一跃而成鸿胪寺少卿,虽有些超拔,但算上他去年平定天阴教之功,还有冬日算计新罗倭国,还有其他之功,实际也并不为过。 李绚轻吸一口气,继续拱手说道:“陛下,新罗也好,倭国也罢,不过暂时臣服与我大唐,利用我大唐而已,但长久为看,其必诚心归附于我大唐,故双方盟约之事,臣想为长久计,以盟约之书,彻底断绝新罗、倭国窥伺我大唐之心,故而,这时间可能花费要长一些。” “方向大体无差,彻底断绝新罗倭国窥伺我大唐之心,让其永世臣服,但时间过长不行。” 李治看着李绚,似笑非笑的说道:“朕记得,二十七郎曾不止一次对人说过,新罗必定会借着此番大唐与吐蕃开战之时,袭我大唐。 所以,你这个鸿胪少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谈判,让新罗在此战之中安安分分,朕不要在此战中,再听闻到任何新罗蠢动的消息。” 嘶,李绚眉头瞬间紧皱,李治这明显是有些为难他,但皇帝金口已开,他能如何。 看着李绚微微低头,默声不语的样子,李治并没有开口打扰他。 如今他对李绚看的也比较透彻,李绚开口,一般少有妄言,他宁肯多思,也不愿多说。 而但凡他开口,必定是有了主意。 “臣可以尝试……”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上方李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嗯……” 李绚满脸苦笑的拱手道:“臣必定竭力而为,确保此事有成。” “如此便好。”李治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还有东海王之事,有消息说,新罗使曾不止一次见过东海王,你去问一问,让他说出来……金吾卫中郎将的职司,伱继续兼着。” “臣领旨。”李绚深吸一口气,躬身领旨。 “朕知道,你在抓东海王之事上,还是有些信心的,怪不得听闻赵巩开始动用人手了。”李治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日便到此了,你退下吧。” “臣领旨。”李绚对着李治沉沉躬身,诚恳言道:“臣谢陛下隆恩,祈愿陛下福寿万年,身体康健。” 第六百四十五章 侍御史陆元方,户部尚书窦玄德 皇城大街之上,李绚骑马缓缓前行,神色平静,李竹在前面慢慢牵马而走。 前方便是延喜门,看到李绚走近,守卫宫门的左监门卫士上前检查李绚的身份门牌。 这些左监门卫士格外严格,即便是宰相过往,他们也要详细验查。 但很快,严查结束,左监门卫士放行。 李绚对着站在里侧的左监门卫郎将微微拱手,中年郎将立刻拱手回礼。 随即,李绚便进入了延喜门下。 光线一时黑暗,李绚终于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在城门洞里,回望大明宫的方向,心中一阵肃然。 这一趟陛见,李绚终于可以确定,眼下长安城中的一切,都是皇帝在布局。 当初薛仲璋被高平和冷鳞从杭州带回长安,就是皇帝通过刑部郎中下的令。 现在看来,皇帝是想利用文旭和薛仲璋,来看看朝中究竟有谁在和东海王联络,但没想到,文旭突然就死在了渭河之上,还连带薛仲璋和高平、冷鳞同时被杀。 这下子,皇帝的计划没法进行下去,他自然要追查造成这件案子的人是谁。 李绚,裴炎,李敬业,甚至武承嗣,全部都在他的怀疑名单之列。 之前李绚被安排待在家里不出来,还有正旦大朝会之后的午宴,还有其他很多李绚都不知道的事情,全都是皇帝在安排,他在观察。 当然,这里面有些事并不在皇帝的预料之中,比如李绚洛阳遇刺,还有冷家母子被逼自杀。 但东海王,还有其他人,都下手入局,却都被皇帝看在眼里。 表面上,裴炎是刑部尚书,武后亲信,李敬业是李积嫡孙,嗣英国公,武承嗣更是武后亲侄,几个人里,看起来能和东海王联系最近的,反而是李绚。 尤其是在文旭被杀一案,赵巩都开始怀疑是李绚找到了天阴教的阴火毒,最后导致文旭杀人后又自焚而死,这几乎已经接近了真相,但可惜,这里面有些细节根本通不过,甚至南辕北辙。 首先,阴火毒是需要有人将毒下到文旭身上的,而当时在船上的只有刑部的人。 李绚和刑部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其次,李绚当时在洛阳刚刚遭遇了无生道主的刺杀,一前一后,太像是天阴教在动手了。 最后,便是后来冷鳞母子被自杀之事,明显在冷鳞的身上还有其他的事情。 冷鳞是别人的棋子,也就是说文旭和薛仲璋之死,都是冷鳞背后的人在操作。 李绚不知道李治究竟查到了什么,但李绚可和冷鳞没有丝毫关系。 和冷鳞有关的,明面上的只有裴炎。 裴炎还是薛仲璋的姑父,薛仲璋和李敬业是同窗,还是武承嗣的手下,因为这件案子全部都被勾连了进来。 至于李绚,事实上,他不过是以东海王的名义送了颗药给文旭,之后,剩下的,都是文旭做的。 文旭或许在别人眼里,是抓住东海王的关键,但在李绚眼里,他根本没多大用处。 很少有人知道,文旭不过是文复之的替身罢了,他常年待在杭州,甚至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见过东海王。 所以即便是他知道什么关于东海王的线索,但从杭州到长安那么长时间,东海王早有足够的时间抹掉文旭所知道的一切了。 文旭不过就是一颗死棋,只不过是李绚让他表现的好像有用罢了。 对东海王他无关紧要,反而更加容易成为朝野大佬相互攻讦的工具。 如果说他真的和薛仲璋有什么倒也罢了,但薛仲璋说到底不过是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他和东海王根本没有勾连,只是李绚在他背后操弄,让人看起来,他似乎是真的和东海王有所勾连。 但仔细想想,裴炎是当朝刑部尚书,只差一步就是宰相;李敬业是李积后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光明之道,武承嗣更是武后亲侄,和东海王天生立场敌对。 只是皇帝承担不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和东海王勾连的结果,所以才布局设计。 如果真的让文旭和薛仲璋活着回到长安,那么下面的朝臣相互攻讦归相互攻讦,但皇帝却能清晰的在这里面看出真相。 更别说在这些人的背后,都牵涉了一个人——武后。 李绚或许有一定动手的能力,但猜疑他和东海王勾连也扯淡。 东海王和天阴教的几次阴谋,全部都是李绚侦破的,更别说,李绚还亲手剿灭了天阴教。 所以方方面面虽然对李绚有一定的怀疑,但也仅是怀疑。 毕竟相比于其他三个人,李绚即便是到今天,也不过是一个鸿胪寺少卿罢了,危害极小。 洛河之上的刺杀案,更是彻底的洗清了他和东海王勾连的嫌疑。 倒是冷鳞妻子被自杀案,虽说如今似乎并没有查出真凭实据,但各方似乎已经有所方向。 李绚常年不在长安,倒是搞不清这里面的玄机,只是知道这事和他扯不上关系。 这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趟这滩浑水。 走出延喜门,阳光照下,李绚的神色已经肃然起来。 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李绚,李敬业,裴炎,武承嗣,他们身上都有嫌疑,但想要摆脱这样的嫌疑,最好的办法,还是抓住东海王。 不过在李绚看来,他真正的对手并不是东海王,而是李敬业,裴炎和武承嗣。 …… 延喜门大街北侧便是太子宫,南侧是左春坊,右春坊,太子家令寺,太子左右清道率府等一众东宫属官所在。 李绚刚刚从延喜门大街出来,就看到一条熟悉的人影在前方缓步而行。 一身的绯袍,身体挺拔,面色庄重,李绚一眼就认了传来。 “陆世叔!”李绚喊了一声,略微催马,追上之前的陆元方,然后翻身下马,对着停下脚步的陆元方拱手道:“新年事多,未曾拜会陆世叔,还请世叔恕罪。” “王爷客气了,希仲不过是刚刚安置好宅子,新年也是一派忙碌。”陆元方脸上带着一丝苦笑,然后低着李绚拱手:“下官听说王爷授命任职鸿胪寺少卿,恭贺王爷。” “世叔客气了。”李绚看着似乎是刚刚从东宫出来的陆元方,有些好奇的问道:“世叔这是任职东宫了吗?” “算是吧!”陆元方点点头,然后退后两步,对着李绚郑重行礼道:“下官朝仪大夫,检校太子洗马,侍御史陆元方,见过南昌郡王。” “世叔请起!”李绚赶紧扶起陆元方,然后和他并肩而行,同时说道:“听世叔所言,世叔是从从五品下扬州刺史府司马,调任从六品上的侍御史,但却检校从五品上的太子洗马,陛下又授予了正五品下的朝仪大夫,难道陛下有意让世叔接任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正五品上,大唐监察体系的二把手,仅次于从三品的御史大夫。 但御史大夫不常设,如今更是空缺。 如今的御史中丞,便是大唐监察体系实际上的一把手,手下侍御史六人,殿中侍御史六人,监察御史十五人,掌分察百官,纠劾非法,巡按州县,检视狱讼,知司纲目。 侍御史从六品上,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上,监察御史正八品上。 从宰相,亲王,到大将军,都在御史弹劾范围之列。 典型的位卑而权重。 故而皇帝信重之臣被任命为御史的同时,还会检校他职,比如陆元方的太子洗马。 如今的陆元方就等于从从五品下扬州刺史府司马,调任从五品上的太子洗马,看似只上调一级,但不知道有多少人无比眼红,却难以跨越半步。 更别说,陆元方如今有多职在身,看上去更似乎是六名侍御史之首。 只要再往上升,立刻就是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和九寺寺卿也能平起平坐。 皇帝信重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看着陆元方脸上并不是太欢喜的表情,李绚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世叔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可是……刚才在太子宫出事了吗?” “没有什么,只是有些可惜没有见到太子罢了。”陆元方轻叹一声,他原本有不少的建言要给太子李贤,但下面的人,似乎并不看重这位侍御史,“热情”的接待一番之后,便送客了。 “此事非是太子之过,是绚前几日多嘴了,太子和太子妃……”李绚话说到一半,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陆元方笑了笑,说道:“此事下官知情,怪不得今日初日上值,便见不到太子殿下。” “此事绚回头便和太子殿下详说,世叔若有什么建言准备好便是。”李绚笑着微微拱手。 “那就麻烦王爷了。”陆元方心底闪过一丝叹息,然后对着李绚,转口说道:“王爷可知,窦翁在今日,被授命为户部尚书。” “之前在陛见的时候擦肩而过了,过两日便去拜访。”李绚轻叹一声。 这一次他们几人一同从扬州回来,李绚被任命为鸿胪寺少卿,陆元方被任命为侍御史,窦玄德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可以说都有擢升。 如果算上之前被任为大理寺卿的段宝玄,调任越州都督的袁嘉祚,调任杭州刺史的来敬业,所有参与平灭天阴教和援助东岛的一众人等,俱有升迁。 走在路中央,陆元方对着李绚拱手道:“季真之事,还需感谢王爷多日照顾。” “季真贤弟状元之才,如今年少,今番科考若是不妥,就再等一等,状元及第,可比进士及第要强。”李绚看了眼前方的道路,对着陆元方拱手道:“在此分路,世叔保重。” “王上保重。”陆元方郑重的对着李绚拱手。 …… 二月初,春闱就要来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鸿胪寺,勾心斗角 鸿胪寺及鸿胪寺客馆,在朱雀门西侧,朱雀门东侧是太常寺。 北边是宗正寺,御史台和太史局。 红色的墙壁,绿色的瓦顶,红色的大门,来往一众恭敬的官吏。 李绚穿一身深绯色官袍,从大门走入,李竹很快就被典客接走,办理一应手续。 一名主簿在前方带路,李绚面色肃然的跟在其后,进入到了鸿胪寺卿刘伯英的值房。 …… 李绚进入值房,抬头,俯首,恭敬行礼:“属下李绚,见过大鸿胪!” 刘伯英虽然须发皆白,但面色矍铄,为人大气,气质开朗,刘伯英神色温和的抬手,说道:“王爷不必客气,请起……这二位是王爷的前辈,前鸿胪少卿,如今荆州刺史的刘子柔,这位是主管司仪的少卿杨善,杨思柔,出身弘农杨氏。” “绚见过刘少卿,见过杨少卿。”李绚率先恭敬的见礼。 “见过王爷!”刘知柔和杨善同时站起来回礼。 “都坐。”刘伯英伸手示意李绚坐下,然后才开口说道:“此番子柔贤侄就任荆州刺史,山长路远,正值新年,今夜便准备送行宴……老朽虽年迈,但今夜这送行酒,也是要喝几杯的。” 朝廷有诏,刘子柔任荆州刺史,择日启程,元宵之前,抵达荆州任职,时间颇紧,故而刘伯英方方面面都有所照顾。 李绚心中微微点头,来鸿胪寺之前,他早就将众人的资料查了一遍。 刘伯英,武德元年生人,虢州弘农县人,勇将,历任巂州都督,桂州都督,左骁卫将军,平壤道总管,冀州都督府长史,越州都督,至鸿胪寺卿。 资格之老,甚至还在段宝玄之上,他本人就是段宝玄之前的越州都督。 刘伯英虽出身弘农刘氏,但弘农刘氏始祖为华阴人刘宽,刘宽的祖先便是汉高祖刘邦的长兄刘伯。 刘知柔出身沛县刘氏,祖先便为汉高祖刘邦,故刘伯英和刘知柔还是有几分族亲在的。 刘伯英看向李绚和杨善,说道:“南昌王和杨贤侄,也多喝几杯。” “下官遵令!”李绚和杨善都脸色轻松。 刘知柔虽然被李绚顶掉了鸿胪寺少卿之职,但他即将调任荆州刺史,升职不说,这一步走出去,前路立刻就广宽了起来,就连杨善都感到羡慕不已。 杨善也是弘农人,虽和刘伯英为同乡,但出身弘农杨氏。 杨氏虽然是前隋宗室,但和杨坚杨广父子关联并不深,反倒和李唐关系密切。 杨氏家中有数位女子嫁入李唐皇室为妃。 高祖,太宗,都有数位皇妃为杨氏族女,甚至就连齐王妃,也就是曹王李明之母,也出身弘农杨氏。 另外还有武后的母亲荣国夫人,同样出身弘农杨氏。 荣国夫人和武家人并不亲近,反倒对杨氏子弟颇为照顾。 …… 李绚神色平静,看上去刘伯英对鸿胪寺的控制全在掌握,但刘子柔立刻就要调任荆州,杨善虽是同样,也未必有多少听刘伯英之言。 随意的闲叙几句,刘伯英脸色正肃起来:“说正事。” “听大鸿胪令。”李绚和杨善,还有刘知柔同时站了起来。 刘伯英点点头,说道:“子柔贤侄即将南下,但在此之前,需将一应公务,全部交付南昌王处置,须得交付妥当。” “属下遵令。”李绚和刘知柔同时拱手应命。 刘伯英转头看向杨善,说道:“子柔贤侄南下之后,南昌王若有所问,但问思柔贤侄。” “喏!”李绚,刘知柔,还有杨善,同时拱手应诺。 刘伯英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目下最紧急之事,便是和新罗,倭国议定藩属和进贡诸事,此事陛下有旨,全部由南昌王负责,礼部,兵部,门下省诸司协助。” 说到这里,刘伯英看向李绚,沉声问道:“不知王爷,还有其他所求否?” 李绚拱手道:“回禀大鸿胪,属下此番和新罗,倭国国使议定诸事之外,还需和吐蕃国使,商议一些事务,陛下早先刚刚交代,要从吐蕃国使那里,问得东海王下落。” 李绚一句东海王,刘知柔和杨善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刘知柔还好,他马上就要脱离风暴中心,但杨善就比较紧张。 前驸马都尉杨师道是他的亲叔父,杨师道所娶乃是高祖第五女长广公主。 不仅如此,杨善的祖父,是前隋观王杨雄,杨雄除另有一子杨演,娶高祖皇帝十一女安平公主以外,还有一女,嫁太宗为妃,生越王李贞,乃是燕德妃,武后表姐。 曹王李明,越王李贞,太宗皇帝,高祖皇帝都与杨氏有亲,再加武后关系,当时顶级外戚家族也不过如此,唯一能媲美者,只有窦家。 甚至就连武家都要逊色三分。 “东海王?”刘伯英仔细的斟酌,随后默默点头,说道:“此事便全权由南昌王负责。” “多谢大鸿胪。”李绚立刻拱手。 刘伯英一摆手,直接说道:“如此,今日便先到这里吧,王爷与子柔贤侄先去办理交接,其他之事,后续处理。” “属下遵令。”李绚,杨善和刘知柔立刻拱手。 …… 站在庭院之中,李绚和刘知柔同时对着杨善拱手,杨善温和的还礼。 刘知柔便带着李绚朝少卿值房走去,同时介绍道:“鸿胪职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凡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春、传制、奏捷、各供其事。外吏朝觐,诸蕃入贡,及有辞者,并鸿胪引奏。诸大朝,皆赞百官行礼。” 鸿胪寺下属典客、司仪。 典客署,掌管大唐对属国之交往一应等事务,归属李绚麾下。 司仪署,掌管朝内国家大典、祭祀等一应事务,归属杨善麾下。 进入到左少卿值房,刘知柔请李绚坐定之后,让手下人叫典客署丞过来,然后对着李绚说到:“大鸿胪平日不管事,一应事务,由下官和杨少卿分属办理,杨少卿主内,下官主外,职司分明,倒也没有多少纠葛之处。” “如此便好。”李绚温和的笑笑,但他心里清楚,刘知柔话虽这么说,但他却不能真当这么回事。 刘伯英之所以之前不管事,一是因为刘知柔算是他的半个同宗,杨善又是他的同乡,两个虽然各有背景,但都卖他这个面子,所以,刘伯英对鸿胪寺的掌控很重。 如今刘知柔调任荆州,刘伯英对鸿胪寺的掌控立刻就塌了三分之一,若是产生连锁反应,就连杨善也都开始对他若即若离,那他就麻烦了。 不过李绚相信,以刘伯英的老辣,自然能找到应对之法。 李绚同样尊重他这位老臣,只要自己的权利不被侵蚀,双方自然能和谐共处。 …… “礼部有传言,说王爷数年之后,将会接任陇西郡王为礼部尚书?”司仪署主簿像是喝醉了一样,坐在酒楼楼阁内深处,满脸憨态的看向李绚。 然而,司仪署主簿话音一落,整个酒桌之上,所有的鸿胪寺臣僚顿时一片寂静。 平康坊,江山楼。 鸿胪寺一众人等送别前少卿刘知柔,酒过六巡,还是有人借着酒醉,问了不该问的话。 鸿胪寺有卿一人,少卿二人,典客、司仪二署,各设丞二人,各有主簿一人。 眼下,九人都在一桌上,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如今礼部尚书李博义年近八旬,能活几岁,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妥善处理礼部政务。 如今的礼部政务一直都由两位礼部侍郎来处理,但能维持多久,也不好说。 早先,户部尚书一直由尚书右仆射戴至德兼任,如今窦玄德直任户部尚书,但礼部尚书依旧空缺。 朝中明眼人很多,皇帝的打算,很多人都已经看透,所以当李绚就任鸿胪寺少卿之后,对于他将来会接任礼部尚书的风声,就已经在六部九寺之间纷纷扬扬的传了开来。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全部都看向李绚,看他怎么应对。 这话还真不好答,一个说不好,李绚就将得罪六部九寺无数盯着尚书位置的同僚。 “卢主簿,你喝多了。”杨善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按着酒杯重重一瞧,顿时,他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 司仪署全部是他的属下,如今卢主簿这么一闹,很难不让人以为是他的授意。 要知道,南昌王本身就不好惹,宗室不说,受帝后信重,同时还是左相刘仁轨的孙婿,卫尉寺卿欧阳通的亲外甥,户部尚书窦玄德,大理寺卿段宝玄,都是他的长辈,吏部尚书李敬玄、工部尚书刘审礼,和他关系都不错,千牛卫,金吾卫更是他曾经的同僚手下。 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他。 你以为你是刑部尚书裴炎,还是你是兵部尚书裴行俭? 看到杨善这幅表情,李绚摆摆手,笑着说道:“思柔兄不必如此,卢主簿所问也乃是人之常情。” 稍微停顿,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李绚这才接着说道:“其实卢主簿说的没错,绚的确想做礼部尚书,其实其他任何一个尚书之位,都是绚之所求,若是能有一日,登上凌烟阁,那才是人臣至极,诸位说,李绚所言是否为对。”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李绚当初所做的这首诗,当初可是传遍了整个长安的,在座诸位怎能不知。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绚初任鸿胪寺,年纪尚轻,少不得要在这个位置上待上四五年,之后,还要外出历练,少不了要在两个以上州刺史位置上蹉跎将近十年,之后就算是幸运回朝,也得在九寺的位置上待上几年,如此一算,二三十年过去。” 众人脸上一阵茫然,怎么刚说李绚要接任礼部尚书,怎么一下子就扯出去二三十年了。 等到二三十年之后,他们这些人,可能就都致仕了。 那南昌王任不任这礼部尚书,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李绚脸上带着一丝苦笑,看着众人说道:“以绚之出身,年过半百,初临大宗伯,可有过焉,或许,绚这一生,终将止于大宗伯。” 李绚一句话说出,众人的心中,同时生出一股概叹之感。 宗室出身,终究受限太深。 一时之间,酒席之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觥筹交错。 没人再理会醉醺醺的卢主簿。 第六百四十七章 南昌王杀我 朱雀门,鸿胪寺内。 两名鸿胪寺的低级录事相携一起从外面走进,相互间窃窃私语。 一名身材偏瘦的录事低声说道:“昨夜之事知晓了吗?” “知晓了。”个子偏高,山根略长的录事稍微凑近,面带冷色的说道:“卢主簿昨夜失言,用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流言质问少鸿胪……呵,礼部尚书,谁知道哪年才会发生的事情,他竟然也敢拿出来胡说,也就是少鸿胪不计较,不然,非要治他个失礼之罪不可。” 一夜时间,昨夜之事就已经在鸿胪寺臣僚之中传扬了开来。 绝大多数人都在指责卢主簿胡言乱语,另一面,都在夸赞南昌王宽容大度。 甚至去年深秋,南昌王所做那首“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之诗,也重新在整个鸿胪寺臣僚之间传了开来。 就在两人低声讨论昨夜细节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鸿胪寺门外响起。 两人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就看到了一群金吾卫出现在鸿胪寺门外。 为首的,正是一身绯色官袍的李绚。 …… 李绚一脸郑重的走到鸿胪寺大门下,右手拄在腰间长剑上,高声喝道:“从即刻起,整个鸿胪寺上下,所有一众人等,俱都不得乱动,全部站立原地,违令者,斩。” 众人无比诧异的看着李绚,眼神中带出一丝惊骇。 这里是鸿胪寺,大唐对外邦交之所,南昌王即便是鸿胪寺少卿,他也无权这么做吧。 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李绚直接留了四名金吾卫守在门口,然后指挥其他金吾卫将士,快速的前往各院,而他自己则急匆匆的去见鸿胪寺卿刘伯英。 早就有人将事情禀报了刘伯英。 当李绚赶到了刘伯英值房外的时候,刘伯英刚好一脸疑惑从里面走出。 与此同时,杨善也从值房走出。 李绚立刻急促的上前拱手:“见过大鸿胪,见过杨少卿。” 刘伯英直接摆手,看着李绚问道:“南昌王,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是!”李绚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拱手道:“下官怀疑司仪署主簿卢焕乃是东海王安插在鸿胪寺的眼线,故而一大早便急匆匆的带金吾卫进来抓人……此事绚已经通知千牛卫和大理寺,他们的人立刻就会赶回来。” “南昌王如此怀疑,可有实据?”刘伯英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是鸿胪寺卿,李绚身为鸿胪寺少卿,指责鸿胪寺内有逆贼同党,根本不通过他这个鸿胪寺卿就贸然行事,也太有些不把官场规矩放在眼里了吧。 李绚苦笑一声,拱手说道:“下官非是莽撞之人,昨夜之事,下官原本只以为主簿卢焕乃是受某位特别人士请求,来故意难堪下官,直到今日起床,脑海中闪过一事,才顿觉卢焕身份有疑。” “有疑?如何说?”刘伯英看向李绚,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却不由得紧了起来。 李绚放下手,看了杨善一眼,然后才苦笑着说道:“大鸿胪可还记得,下官昨日所说,下官怀疑,新罗请罪使和吐蕃使臣,都曾经和东海王有过交流。” “没错,昨日南昌王的确说过这话。”杨善的脸色自从李绚提及东海王开始,就已经无比的谨慎了起来。 刘伯英微微点头,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发青。 李绚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这其中还有一事,是下官昨日要说,但话来却忘了说的,那就是下官接下来要追查吐蕃使者,还有新罗请罪使,他们究竟是怎么见到东海王的?” “追查吐蕃国使和新罗请罪使的踪迹?”刘伯英微微发愣,这事不是不能追查,只是…… 李绚耸耸肩,苦笑,接话道:“无论是吐蕃使者也好,新罗请罪使也罢,他们在长安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鸿胪寺的同僚在一旁盯着,毕竟这两国与我朝关系实在紧张。” 新罗和大唐,即便是到了今日,双方之间的战事还没有彻底停歇,甚至他们还计划要在明年春天攻击大唐。 若不是没法准确知道,新罗攻击大唐城池的具体位置,那么大唐边境将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无穷的陷阱在等着他们了。 所以,即便是去年新罗人请罪而来,但大唐也是绝对不可能随意的放开对他的监控。 新罗请罪使在长安的行动,每时每刻都在有人盯着,疏忽的时候极少。 新罗都是如此,吐蕃更甚。 甚至吐蕃整个使团都在大唐的监控之下。 吐蕃数年前,在大非川给大唐带来的伤创,唐人一辈子都记得。 尤其是皇帝,时刻在准备着反攻吐蕃,历经数年准备,和吐蕃之战眼看就在眼前。 如此情形之下,大唐又如何会让吐蕃使者在长安随意行动,刺探情报。 鸿胪寺看似是在做迎宾和朝中礼仪之事,但实际上,刺探外国情报,保证大唐机密不被外敌窃取,也在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列。 此种情况之下,吐蕃使者又是如何从其他人手里获得大唐更多的情报的呢? 有人在通风报信。 何人? 鸿胪寺司仪署主簿卢焕。 这就是李绚锁定的目标。 看清楚了李绚的想法,刘伯英的脸色虽然沉了下来,然眼底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反倒是一旁的杨善,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反驳道:“王爷虽然所言有理,但却缺乏足够的证据,总不能因为昨夜卢主簿说了几句不妥当的话,就断定他是东海王的人吧?” “那么杨兄告诉小王,昨夜酒席之上,卢主簿为何平白无辜的说那番话,难道仅仅是因为看本王不顺眼吗?”李绚一句反问,直接将杨善问在了原地。 卢焕昨夜之所以那样做,无非就是因为在他的背后,还有他人在指使,要给李绚一个难堪。 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至于那人是谁,一时半会也无人所知。 但是臣僚之间,他们早就已经锁定了杨善。 看着杨善愣在那里的模样,李绚轻轻摇头,说道:“其实小王昨夜也未曾打算要进行检查,毕竟小王昨夜应对尚妥,只是今日突然想起,鸿胪寺内可能会有问题…… 若是那卢主簿就是有问题之人,那他昨夜的所作所为就令人深思了,甚至如果今日还有后续动作,那后果绝对难以想象。” 后续动作,后续什么动作? 杨善还是迷茫之间,刘伯英已经反应了过来,立刻冷声说道:“查,不管如何,即刻抓捕卢焕。” 看到刘伯英在转瞬间已经彻底变了态度,李绚立刻拱手:“遵令。” 李绚一转身,刘伯英就拉着杨善,跟着往前走:“走一起去看看。” “喏!”杨善此刻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有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正在发生。 南昌王在今日晨起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点,而刘伯英在经过李绚的提醒后,也快速的明了其中的蹊跷,但杨善…… …… 司仪署在鸿胪寺东跨院,李绚和刘伯英等人抵达的时候,金吾卫已经死死的封住了这里。 崔鼎快速的走上前,低声在李绚耳边低语。 李绚眉头一跳,脸色立刻难看了下来,侧身低声说道:“让大理寺的人快点过来。” 刘伯英看着里面聚在一起的司仪署官吏,还有严密守卫的金吾卫,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转身看向李绚说道:“南昌王,究竟发生何事了?” 李绚谨慎的看了杨善一眼,杨善顿时闪起一丝疑惑。 李绚向后挥挥手,四周的官吏立刻被驱赶远去。 这个时候,李绚向前两步,站在司仪署院门外,对着刘伯英和杨善,认真的拱手说道:“金吾卫来晚来了一步,卢焕死了。” “死了,怎么死了?”杨善脸上顿时露出无比的震惊。 “还能是怎么死的,被人当做棋子利用了一次,然后连命也被人给玩死了。”刘伯英的脸色异常难堪,狠狠的瞪了杨善一眼,然后才咬牙说道:“这些人的手段可真是狠啊!” 相比于世家出身的杨善,久历宦海的刘伯英对这其中的玄机看的最透彻。 “都等着,谁也别进去,让大理寺的人来查。”刘伯英狠狠的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李绚,脸上挤出一丝惊叹:“南昌王果然敏锐,竟然能察觉到这一切背后是东海王在操作。” 杨善站在一旁,脸色一愣,随即恍然。 这事不管是不是东海王在操作,最后也必须是东海王在操作。 李绚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昨夜,小王也一直以为是有人在作局,但昨晚,小王应对的还算不错,原本还想在今日再来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晨起脑海灵光闪过,这才有些怀疑,卢主簿和东海王的关系,虽然有所把握,但毕竟没有实据,原本还想搜一搜,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动手杀人了。” 刘伯英有些明了一切,点点头,如此倒也说的过去。 …… 狄仁杰站在卢焕尸体旁边,低下身去查看卢焕的脸色,发黑发暗,但奇怪的是,被人杀死的卢焕,脸上却是一片安详。 回头看了眼插在卢焕背后的长刀,狄仁杰面色肃然,随后又转头看向前方,卢焕的右手长长的伸出,五指张开,似乎在遮掩什么。 狄仁杰抬手,将卢焕的手从地板上移开,手下赫然写的带血的五个字:“南昌王杀我”。 字迹很清晰,笔直。 狄仁杰立刻抬头,看向门口方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庭院三人之中的李绚。 此时,一名千牛卫正好从门外过来,低声在李绚耳边说了几句,李绚立刻有些恍然了过来,神色也轻松了下来。 这个时候,刘伯英看向狄仁杰,直接问道:“狄寺丞,卢主簿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拍了拍手,站起来,扫了一眼满屋混乱的场景。 最后他轻轻的抹了一下唇上的胡须,沉声道:“屋中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刀痕也很多,而且,此人来在临死前留下了遗言,说是南昌王杀他,但下官研判之后,,此人断然是自杀。” 断然自杀,狄仁杰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被人用长刀贯穿后背的人,如何会是自杀。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丧葬暗手,杀人灭口 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李绚站在房门外,目光平静的看着狄仁杰终于在一番勘查之后,说出了“自杀”两个字。 这并不是什么难断的案子,李绚的注意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 他的脸上却带出了一丝思索之色,目光却继续落在狄仁杰身上。 …… 狄仁杰走到了尸体手前用血写的“南昌王杀我”五个字,然后摇头道:“这五字横平竖直,颇见功力,可偏偏问题也就在此处,一个被刀贯穿身体的人,无论如何是都写不出这横平竖直的五个字的。” 狄仁杰一句话说出,刘伯英立刻跟着点点头。 反倒是杨善,一脸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为何?” “一是流血过多,血流多了,气力就没有了。”狄仁杰指着脚下满满的一摊鲜血,摇着头,好笑的说道:“这么多的血,挪动都困难,如何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写这些平竖的字;二便是疼痛,刀刃贯穿,精神都无法集中,写出的字如何能这样的平直冷静。” 杨善忍不住的眉头一挑,他虽然不是书法大家,但文笔也向来不差,自然明白这其中玄机。 狄仁杰目光落在插在尸体后背的长刀上,疑声说道:“这字定然是提前写就的,只是这刀又是如何插到他背上的,之前鸿胪寺诸位同僚可是说过,卢焕进入值房后,就再没人进去过了,难道是有人撒谎?” “未必然。”刘伯英这个时候摇头,叹声说道:“只需要将刀随意夹在什么东西之间,背着身直接倒过去,便可以直接贯穿身躯。” “不可能。”狄仁杰直接摇头,说道:“若是如此,必然会有多余血迹流出……” “地上!”李绚突然开口,指着满是血液的地上说道:“将尸体移走,清理血液,想必能够在地上找出其自杀的痕迹。” 狄仁杰眼中带过一丝诧异,目光紧盯在地上的血滩之上,一处一处的寻找,最后有些恍然的指着某处说道:“这里,这里似乎有痕迹,而且,这里的血也比他处要稀的多。” “是冰吧。”李绚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道:“用冰将刀刃冻住,然后从椅子上背跳而下,直接贯穿身体,鲜血流出,然后翻身,盖住遗言……这也是为什么,看遍全屋,也未曾在其他地方找到血渍的原因。” 狄仁杰抬头,一摆手,手下的捕快立刻开始四面搜索起来。 最后,所有捕快都站到狄仁杰面前禀奏,整个值房中,只有这一处血液痕迹,全部都在地上。 结论如何,已然明了。 …… 狄仁杰走到门口,看向刘伯英,肃然的拱了拱手,说道:“此事真相大体明了,下官只需再问南昌王几个问题,此事便可结案了?” “可!”刘伯英直接点头,然后转身看向李绚。 李绚淡淡一笑,对着狄仁杰拱手还礼,道:“狄寺丞请问。” “王爷客气!”狄仁杰直起身,上下打量了李绚一遍,然后问道:“看着地上血迹,卢焕应该是死在一个时辰之前,敢问王爷,那时王爷身在何处?” 李绚略微思索,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本王应该是刚出家门,其时想到卢焕可能会有问题,故而直接去让人去通报千牛卫和大理寺,后来本王也是先到了左金吾卫,然后才回的鸿胪寺官衙。” “原来如此。”狄仁杰点点头,稍微算计之下李绚所说的路程时间,确定的确没有问题。 狄仁杰在李绚面前来回走步,最后脚步停下,抬起头,抿着嘴看向李绚问道:“都说昨夜在刘少卿的送行宴上,卢焕得罪了王爷,不知可有其事?” 李绚笑笑,说道:“算是有吧。” “算是有?”狄仁杰一阵愕然。 “其实说是得罪,也不大妥当,毕竟卢主簿不过是随意一问,本王昨夜便给了答复。” 李绚的目光越过狄仁杰,落在卢焕的尸体身上,脸色平静的说道:“对于这位卢主簿,本王并不感兴趣,昨夜之事,昨夜已经了结,日后他若不来招惹本王,本王自当没他这个人,可若是他来招惹本王,那么本王便有无数手段来招呼他。” 李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狄仁杰直接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刘伯英则是赞同的点点头,区区一个主簿罢了,别说是南昌王,就是他也有无数的手段可以收拾他。 刘伯英非常清楚,昨夜如果不是南昌王果断,差点就引起鸿胪寺的一场内乱。 毕竟卢焕是杨善手下,一旦南昌王认定昨夜一切是杨善致使的,那么他们两人必然少不了一番争斗。 偏偏这事和杨善无关,那么杨善迅速的就会将矛头指向刘伯英。 毕竟只有杨善和南昌王斗起来,刘伯英才能更好的掌控鸿胪寺。 从得利者角度来看,刘伯英最有动机。 可问题是刘伯英虽然的确想过要用手段,但他从来没想过要这么激烈。 毕竟李绚背后不仅有刘仁轨和帝后的信重,他自己的实力也相当不俗,极不好惹。 况且刘伯英想的也不过是更多的掌控鸿胪寺的权利罢了,他可从来没想要彻底压制南昌王。 刘伯英自己的年纪在那儿,南昌王自己都说过,他往上走至少还需要二三十年,但在刘伯英看来,这都还是短的,真实的政治比这还要更加磨人。 况且,陛下让南昌王任鸿胪寺少卿,是有事要让他做的。 刘伯英虽清楚这一点,这其中分寸拿捏非常重要,所以卢焕的背后根本不是刘伯英。 看清楚昨夜就是有人要挑起鸿胪寺的内斗,刘伯英立刻将之前的那些手段全部收了回来。 他可以坐看南昌王如何收拾卢焕,同时悄悄挑起李绚和杨善的矛盾,但他也没想到有人会杀人。 …… 看到众人沉默,李绚微微点头,向前半步,声音沉冷的说道:“本王真正感兴趣的,是这位卢主簿背后的人,昨夜想了一夜,今晨起来,顿时觉得卢主簿的背后可能是东海王,所以果断招呼金吾卫,千牛卫,还有大理寺的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狄仁杰平静的对着刘伯英和杨善点头,然后拱手,说道:“如此,一切便都调查清楚了,卢主簿被人利用,试图挑起众人对南昌王的怨气,甚至不惜以身为饵……如此,只要查出背后之人,一切便算是了结了。” 刘伯英转头看向李绚,说道:“南昌王如何看?” 李绚非常果断的说道:“下官无异议,此事一应查察,便交由大理寺负责吧。”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狄仁杰立刻神色一震,眼底带出一丝得意,伸手忍不住摸了摸唇上的胡须,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看到狄仁杰这幅样子,李绚摇摇头,说道:“怀英兄还是不要抱太大指望的好,东海王既然敢利用卢焕出手,那么背后的一切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千牛卫的人刚刚去了卢焕家里,他的家人昨日便已经安排出城了。” “哦?”狄仁杰敏锐的抬头,说道:“难道卢焕昨日便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日之事发生,所以他才会如此快速的安排家人出逃,莫非他家人的手上掌握着什么?” 李绚平静的说道:“千牛卫的人已经去追了,不过本王并不抱太大指望,因为很可能,要么东海王人也在同时追人,要么,这两人,就是东海王布置的新的棋子。” 狄仁杰难得的气笑了:“下官从数月之前开始就和东海王交手,也并非未曾抓住过他的手脚,只是他对长安比下官更熟悉一些,若是让下官多一点时间,必然能将其追出来。” “怀英兄有心便好。”李绚很郑重的拱手,说道:“还请怀英兄尽力调查,本王就在怀英兄背后看着,若是东海王真的在怀英兄的追查之下露出什么破绽,陛下和天后那里,本王为怀英兄请首功。” 狄仁杰神色一震,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李绚点点头,说道:“怀英兄继续收拾吧,本王还有职司要忙。” “王爷慢走!”狄仁杰站在主簿值房外面,看着李绚,刘伯英和杨善离开,然后才又看向手下人说道:“继续搜,这间值房里的所有嫌疑之物,全部带回去。” …… “大鸿胪,下官请令,即刻就和新罗请罪使,倭国国使,商讨藩属朝贡盟约之事。”李绚站在刘伯英值房之中,面色肃然的拱手。 “好。”刘伯英直接点头,说道:“东海王如此做,无非就是要拖延我朝和新罗倭国谈判之事,所以此事越快解决越好。” 李绚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杨善,最后还是拱手说道:“大鸿胪,据下官所知,宗室子弟亡故葬礼,鸿胪寺,宗正寺,还有光禄寺,都会参与,此事,大鸿胪还需小心。” 说完,李绚转身而走。 看着李绚就这离开,刘伯英愣住了,猛然间,他转头看向杨善,脸色冷冽的说道:“立刻派人,清查卢焕手中所有一切丧葬礼仪所用之物,所有的东西,你亲自去,一样一样的仔细检查,不得出现半点纰漏。” 杨善的脸色顿时一片刷白,隐太子妃那些事虽然上下瞒的很严,但杨善是弘农杨氏嫡系,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而且内廷一些隐秘的安排,终究要通过鸿胪寺,杨善更是知道一些内情。 现在一想,那些事情当中,有不少都是卢焕负责的,杨善心中就不由得为之一寒。 “下官遵令。”杨善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就走。 等到杨善彻底离开之后,刘伯英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庆幸的说道:“东海王可真狠啊,无声无息就将手伸到了鸿胪寺,若是那事让他做成,老朽这个鸿胪寺卿怕也待不住了。” 深吸两口气,刘伯英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看向李绚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东海王竟然对南昌王如此忌惮,为了瞒住那事,竟忍心自断手脚,可最后还是让南昌王发现了。” “这亦是说明了南昌王的厉害之处。”一道人影从内室走了出来,青色道袍,一脸洒脱,此人赫然正是明崇俨。 第六百四十九章 国使,你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宽敞明亮的走廊里,钦钝角干平静的跟在鸿胪寺录事的身后,朝着最前方的官舍走去。 四周各处房间里,隐隐传来一阵阵莫名语言的声音。 煌煌大唐,万国来朝。 无数来自异国的国使,贵族和商人,来大唐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习唐语。 大唐人才无数,但即便是再聪明的通译也难以学会万国之语,但,双方沟通从来就不是大唐的麻烦,学不会唐语,责任永远在学习唐语的人身上。 “吱呀”一声,前面的房门打开,一道恭敬,谦卑的人影从房中走出,站在门口对着房中双掌合十,微微躬身之后,然后才直起身,转身就要朝着身后的鸿胪寺客馆大门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人影立刻停步,转身诧异的看向出身在通道里的钦钝角干,微微点头,略带古怪的声音说道:“久见了,钦钝兄。” “道真大师。”钦钝角干嘴角刚刚升起一丝不屑的冷笑,随即一抿,温和地笑道:“大师此番来见南昌王,可是在谈论什么要事?” 道真和尚异常平静的双手合十,道:“两国邦交,兹事体大,还请钦钝兄恕贫僧保密。” “原来如此,大师请。”钦钝角干微微点头。 道真立刻起身,然后转身离开了鸿胪寺的客馆。 看着前方的官舍,钦钝的脸上已经是一派肃然。 他何尝不知,眼前这些,都是南昌王的刻意安排。 自从来到长安之后,钦钝角干就被困于皇城鸿胪寺客馆之中。 每隔几日,才能见到使团居住在城中其他地方的同僚。 与他有同样待遇的,还有吐蕃国使扎巴拉,而且对方比他还惨。 两国和大唐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所以正使被半软禁在鸿胪寺客馆当中,副使带着使团的其他成员在长安城中其他地方居住,每隔数日,才会来客馆和正使会谈。 谁也不知外面的人在外面究竟接触了什么,究竟有多少人已经被唐人收买。 相比于新罗和吐蕃国使,倭国国使的处境就要好上许多,他和整个倭国使团的人都被安排住在安邑坊,安邑坊北边便是东市,西北边不远便是平康坊。 平康坊,那里是整个长安情报聚集和买卖最大的场所。 进入那里,不说购买价值昂贵的情报,便是随意的吃喝,便是一大笔高昂的费用。 而且买到的情报不一定是真的。 但无论如何,都比被困在这里强。 …… 钦钝角干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矮塌上,品茶等待的李绚。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闭。 钦钝角干回头看了房门一眼,然后目光看向房内,从四面八方的纸窗和家具,最后落在了李绚身上。 看起来,整个房间之中,只有南昌王一个人,但钦钝角干心里清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起码还有好几名鸿胪寺的通译,主簿,录事,甚至是卫士在仔细盯着。 记录他和南昌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钦钝角干心思收敛,轻声吸气,对着李绚拱手道:“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李绚温和的笑笑,抬手道:“国使请坐。” “喏!”钦钝角干的心底顿时升起无数的警惕,他在南昌王手下吃的亏太多了,可不敢随意的忽视他的一言一行。 钦钝角干在李绚的左手下,正坐了起来,他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盘甘瓜,一壶清酒和一只酒杯。 钦钝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在甘瓜和清酒的下面有一张衬纸,纸张虽然有些模糊,但依旧能够清楚的看到上面画着横平竖直一道道的细线,细线之间,是长安城一个个街坊的名字。 这似乎正是一张长安地图。 “国使最近在客馆住的可还习惯?”李绚很关心询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钦钝角干立刻回过神来,看向李绚拱手道:“一切妥当。” “如此便好。”李绚点点头,说道:“正旦之日,新罗国进献黄金船,还有五百年人参三株,陛下和天后颇为满意,着本王好好的感谢国使。” “不敢。”钦钝角干立刻微微俯首,说道:“新罗有罪,诚惶诚恐。” 李绚笑了,上下打量钦钝一阵,然后才淡淡的说道:“既然诚惶诚恐,那么本王询问几个问题,还望国使能够诚实回答?” 钦钝立刻微微躬身:“王爷请问?” “国使,是否认识司仪署主簿卢焕?”李绚略带冰冷的一句话,仿佛一把匕首一样直刺进入钦钝角干的心头。 一瞬间,钦钝角干无比激烈的想要抬头,将心中的惊骇全部表现出来,但在一瞬间,他死死的低头,嘴唇紧紧的咬着,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李绚微微冷笑,随即淡漠的说道:“看国使如此表情,那本王就当国使是认识卢主簿了。” “王爷!”钦钝角干猛的抬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 李绚直接一摆手,说道:“告诉国使一件事情,卢主簿死了,就在数个时辰之前,自杀于鸿胪寺之内,临死之前,他在地上用血渍写了五个字——南昌王杀我。” 钦钝角干不由得眉眼一跳,随即低眉顺目的说道:“看王爷如今在此,那么此案想必已经了结了。” “嗯!”李绚点点头,不在意的说道:“卢主簿毕竟只是供职鸿胪寺,而不是供职大理寺和刑部,在一些细节上做的很不到位,大理寺寺丞狄仁杰断案精细,此番之案,轻易便被他断出真相。” 狄仁杰,这个名字让钦钝角干的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 数月之前,在长安时,钦钝还不是眼前待遇,他对长安的信息搜集的很全。 自然知道了这位大理寺新晋神探的大名,他更是知道,大理寺狄仁杰数番在南昌王的手下办案,他一出面,东海王不管是想用什么手段来诬陷南昌王,都没用。 看着钦钝角干脸上的神色变化,李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说道:“有件事,国使可能不知,本王已于昨日正式接任了鸿胪寺少卿之职,日后和贵国打交道之事,便全权由本王负责了。” 李绚一句话,钦钝角干顿时不禁的握紧了拳头。 虽然早知如此,但当真正知道日后要打交道的,都是南昌王之后,钦钝角干的心就忍不住的一阵懊恼,痛恨,还有无奈。 …… “本王原本想详查鸿胪寺内的一些详情,但可惜,卢主簿一死,让很多事情都无法继续查下去了,真是可惜啊,国使,你说是不是?”李绚突然的点名,让钦钝角干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满脸愕然。 随后,钦钝角干恍然过来,立刻拱手道:“鸿胪寺处事严密,大王执掌鸿胪寺少卿,此乃新罗之福,亦是万国之福。” 李绚笑了,看着钦钝角干说道:“国使明知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却还是如此恭维,那么本王就不多说什么。” 钦钝角干微微低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有一股坐卧不安之感。 李绚平静的笑笑,然后说道:“国使有句话说的没错,鸿胪寺处事严密,的确如此,所以本王决定,从今日起,使馆内外一切守卫加倍,免得再有什么人莫名而死的事情发生。” 钦钝角干顿住了,李绚的话音刚刚落地,他整个人就彻底的顿住了。 什么叫做什么人莫名而死? 这是在说谁,是在说之前的卢焕,还是在说他。 钦钝角干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 若是他死了,国内和大唐少不了战火在此,而这里面唯一能得益的就是吐蕃和东海王。 钦钝角干的所有一切神态变化,全都在李绚的目光注视之下。 李绚的脸色微微一冷,然后说道:“本王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国使。” “王爷……请讲。”钦钝角干整个人顿时无比的郑重起来。 李绚的目光落在钦钝角干目光之下的桌案上,轻声说道:“本王虽然在长安有府邸,但多年来不回长安,对长安各处不大熟悉,国使在长安的时间比本王长,不如就和本王介绍一下,这长安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王爷!”钦钝角干的脸色已经难堪的可怕,抬起头看着李绚的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神色。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钦钝角干的身前,亲自伸手,将桌案上的甘瓜,酒壶和酒杯拿走,露出了下面清楚无比的长安坊市地图。 李绚伸手直接指向朱雀门之前的光禄,兴化,太平,务本四方,然后又左右扩张,延寿,平康,布政,颁政,辅兴,修德,崇仁,永兴,永昌,光宅。 李绚的一只手将整个皇城四周所有的坊市挨个画了一个圈,然后才冷冷的说道:“国使,我们先从皇城附近的这几个坊市开始,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钦钝角干的心跳在一瞬间,瞬间无比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李绚,李绚有在同样的看着他。 钦钝角干的心中顿时明白,南昌王这是要从他这里找到东海王的踪迹。 报复,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东海王刚刚试图用卢焕算计南昌王,南昌王转眼就过来找他,试图从他这里找到东海王的踪迹,但是…… 钦钝角干试图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李绚森冷的眼神让他根本无法开口。 许久之后,钦钝角干的神色逐渐的平缓了下来,心跳,也迅速的降低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的手指直接点在了光禄坊:“我们从这里开始吧。” …… “国使,你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第六百五十章 李敬业,怎么又是你 夜幕西垂,暮鼓之声早已经落下,灯火星点,整个太平坊逐渐的陷入沉寂。 二更锣声有节奏的响起,悠扬的轻喊声在整个太平坊内传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平安无事,早睡早起。” 李绚站在坊门之下,看着坊内仅有的几个行人,在里长的劝导下,迅速的归家,然后关门闭窗,准备休息,整个太平坊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绚的身后,一队金吾卫,一队千牛卫分别立于两侧。 崔鼎挂着两只金瓜锤,周乾怀里抱着千牛刀,全身甲胄。 两个人的目光不时的落在人群当中,脸色无比难堪的钦钝角干身上。 当大街上的人影彻底消失之后,里长和坊正立刻回到了坊门之下。 李绚眼神淡漠的看着两个人,极具威压的目光,让两人根本敢抬头。 “数月之前,新罗使曾来过这里,进入过这里的某栋宅子。”李绚的声音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一样,深深的凿进了里长和坊正的心里。 上百名金吾卫和千牛卫士,同时死死的盯着里长和坊正。 “本王知道,太平坊住的多是权势人家,很多人你们得罪不起。”李绚的目光落在整个太平坊内,北面过街就是朱雀门, 在这里居住的,不知道有多少朝中重臣,皇亲国戚。 虽说很多高官显贵可以随意的在墙上开门,但太平坊北面是皇宫,谁没有脑子,会将大门开到皇宫对面,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整条长街,坐北朝南,南面的一排,有好几家都在南侧的院墙上开了门,但北面却是一家都没有,而李绚如今盯上的,也就在北面这一排。 站在屋顶之上,就能够眺望整个皇宫。 平常人不会也没胆子这么做,即便是权贵之家,这么做也容易被扣上一顶僭越之帽。 但东海王和钦钝角干,他们当初就是在这里窥见李绚进入皇宫的。 …… 如今虽然夜深,但也有少数几家人家还亮着灯。 很多人虽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但足够警惕的人却早就已经嗅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里有太多人,你们得罪不起,但本王你们同样得罪不起,今夜若是不安分一些,千牛卫大狱,现在可是空着很多,足够将你们和你们所有的家人全部都装进去了。”李绚话音刚落,里长和坊正就立刻同时拱手到:“下官不敢!” 李绚冷漠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淡淡的说道:“本王不问你们敢不敢,本王就问你们,在去年九月下旬,这北面一排房屋里,究竟有哪几家平日里根本没人,或者说只有少数仆役在的?” 里长一脸苦涩的向前,拱手道:“回禀王上,这样的人家整个太平坊一共有十几家,光是这北面一排的,也有七八家。” “名单。”李绚直接伸手。 里长略作迟疑,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沓纸张,最后从里面取出一张递给了李绚。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 坊正和里长,作为长安一百零八个地头蛇,坊内的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多少黑夜中看不见的恶事,他们全部都在黑暗中默默的看着。 虽然知道,但很少出声。 就像学堂里的老师,学生在下面不管做多少的小动作,全都在老师的注视之下,里长和坊正也是一样。 李绚没有直接询问里长和坊正那晚的事情,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未必真的知情多少。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知情的话,东海王也不会容许他们活下来。 这件事,李绚真正盯的是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 “走吧,头前带路。”李绚一挥手,两个人立刻迈步向前。 …… 在千牛卫和金吾卫的注视之下,钦钝角干跟着李绚,缓缓的行走在长街上,他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急促了起来。 “停步。”李绚看着手里的名单,看着眼前这间彻底黑暗的宅子,看着坊正和里长问道:“这里是前户部侍郎郭运之家?” “是的,郭侍郎去年春天,调任滁州都督。”里长立刻拱手,上前介绍郭侍郎家中的情况。 里长刚刚说完,李绚立刻转身,目光如同锋利的长剑一样,死死的盯向了钦钝角干。 钦钝角干一瞬间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赶紧低头。 李绚嘴角闪过一阵冷笑,然后看向里长和坊正说道:“继续前行。” “喏!”里长和坊正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郭侍郎虽不在朝中,但他在朝中耕耘多年,关系密布。 不管是谁想要得罪他,都得仔细思量思量。 李绚继续前行,一连走过好几家家中无人的老宅子。 每一次,李绚都要询问主人家的身份来历,也总要回头去看钦钝角干一眼。 一眼之后,便继续前行,直到来到新的宅院之前。 “这间宅子是韦少府的宅子。”李绚一看名单的名字,立刻忍不住皱起眉头。 里长上前半步,说道:“回禀王爷,韦少府上元元年,迁司农卿,检校园苑,二年,任少府卿,如今仍在洛阳,督造上阳宫,年节不回,家人亦前往洛阳,家中只有几名老仆,如今这时,怕是业已经休息了。” 李绚当然知道韦少府是谁,韦机,韦弘机。 前殿中监,将作监,司农少卿,司农卿,如今就任少府卿。 少府之职,掌皇家百工,郊祀圭璧,天子器玩、后妃服饰雕文错彩,车路,马辔,织染,冠冕,范镕,兵农之器,诸铸钱,互市等等。 一言蔽之,少府卿,就是皇帝的财政内管家。 韦弘机受皇帝信重,可见一斑。 李绚微微点头,同时转头看向了后方的钦钝角干。 就见钦钝角干看了一眼韦府宅邸,立刻就转过头,看向别处,双手虽然自然吹落,但十指贲张,虽然呼吸平稳,但心跳却跳得极快。 李绚侧身看向里长和坊正,说道:“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李绚刚一迈步,钦钝角干全身上下紧张的姿态,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就在这一瞬间,李绚又一停步,重新回望韦府宅邸。 就这一下,钦钝的心跳再度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浑身上下十指贲张,面色极度难堪的看向李绚,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彻底沉重下来。 李绚的目光轻轻的落在钦钝角干的身上,他语气轻然的说道:“国使,你的心跳又加速了。” 李绚话音甫落,所有的千牛卫和金吾卫,全部死死的盯住了钦钝角干。 这一次,虎目之下,钦钝角干甚至忍不住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王……王爷,王爷说笑了,外臣只是有些冷而已。”钦钝角干嘴角微微抽搐,死活不肯承认他自己的异样。 李绚嘴角轻轻冷笑,目光盯向坊正和里长,冷声说道:“从去年九月到现在,这栋宅子,还有左右,以及南面的那栋宅子,这四家,在宵禁之后,出入所用的凭证,记录,全部都交上来,有丝毫隐瞒,尔等即刻下狱。” “喏!”崔鼎和周乾同时拱手,然后目光炯炯的看向坊正和里长,仿佛就等着两人拒绝一样。 坊正和里长嘴角微微抽搐,最后还是返回了家中一趟,这才将李绚需要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准备了出来。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打开所有的纪录,认真的去看,然后看到九月十九日的某一页之后,脸色瞬间冷肃下来。 “英国公府有人在九月十九日夜,曾经有人驾驶马车进入过这里?”李绚的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甚至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嗣英国公李敬业,怎么这事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是他真的和东海王有什么勾连,还是说他被东海王给死死的盯上了? 坊正这个时候微微上前,拱手道:“回禀王爷,南面的这座宅邸就是嗣英国公府的别院。” “别院,英国公府在太平坊还有别院?”李绚顿时有些又气又怒。 帝都居,大不易。 不说普通人,就是中低层的官员,也买不起长安的一栋宅子。 英国公府,是太宗朝时赐予英国公李积的府邸,李敬业现在也就住在那里。 可是如今的这座大宅,里面灯火稀落,但却并无几个人居住,一派冷清。 但方圆之大,绝对非同寻常。 太平坊,北面便是皇宫,如此紧要之地,李敬业竟然在这里拥有一座宅邸。 “那座宅子,一直都是英国公府的吗?”李绚的神色突然间阴沉了下来。 “不是。”里长赶紧上前,说道:“那座宅子,是咸亨三年,也就是四年前,英国公从故相侍中永安郡公姜恪家人手中买到的。” 李绚眉头微微一挑,说道:“永安郡公姜恪,若是本王所记无误的话,姜家如今已无子弟在京中任职吧,而且好像永安郡公当年便是英国公麾下对吧?” 里长立刻拱手道:“王爷所言无差,永安郡公因战功升为宰相,只是后人不堪,无法守住这份家业。” 李绚抬头,左侧是少府令韦弘机的宅子,右侧是英国公李敬业的宅子。 “来人。”李绚侧身看向一侧的周乾,周乾立刻拱手道:“下官在!” “立刻传信左千牛卫府,将此事通报北平郡王,看能不能通告宫中,若是不能,即刻回返。”李绚话音刚落,周乾已经拱手离去。 这件事他并不想禀报中枢,即便是李绚的岳翁刘仁轨,当年也是英国公李积的手下,前侍中,宰相姜恪当年同样也是英国公李积的手下。 他相信,只要他禀奏中枢,中枢那边立刻就会有人前来查察。 第六百五十一章 骆宾王,杨炯,杜审言之流 冷风起了,李绚一身的深绯色官袍,站在长街中央,眼神闪烁间,带着一丝慎重。 长街北侧是少府监韦弘机的官宅,南侧是英国公眉州刺史李敬业的别院。 一个是皇帝信臣,一个是李积长孙,都不好惹。 整个太平坊不知何时已是一片寂静,但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坊门外响起。 紧跟着,一队千牛卫,一队金吾卫,分成两队,快速的冲入到太平坊中央大街上,然后分列两侧。 李绚一手按在腰间八面汉剑之上,缓缓转身,一匹高头大马这时候恰好停在李绚眼前。 身穿紫色道袍,手持拂尘的明崇俨,瞬间已经翻身下马,站于李绚面前,一摆拂尘,低喝道:“传天后口喻!” “臣李绚接旨。”李绚立刻半跪在地。 “太平坊之事,由南昌王全权查察,不管所涉何人,但有所疑,即刻下狱。” “臣南昌王李绚接旨。”李绚终于长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对着明崇俨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北侧的韦弘机官宅,左手一挥,下一刻,无数千牛卫,金吾卫已经直接轰开府门,冲了进去。 …… “怎么,南昌王也有害怕的时候?”明崇俨站在李绚身侧,看着眼前的韦府宅邸,然后侧身,有些好笑好奇的看着李绚。 李绚闻言,侧身,对着明崇俨微施一礼:“真人说笑了,碰到这种事情,是谁都会觉得棘手的。” “这事真的让南昌王如此害怕?”明崇俨真的感到有些惊奇,以他对李绚的了解,天不怕地不怕的南昌王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真的天下罕见。 李绚有些无语,他虽然身有所持,但如果行事冒失,随意树敌,那么恐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尤其在长安,还是不要那么招摇的好。 李绚转过身,看向南侧的宅邸,转口说道:“真人应当知晓,这栋宅子是何人所属,对吧?” 明崇俨面色平静的点头,说道:“英国公。” “嗣英国公。”李绚强调一句,然后说道:“故英国公当年在西突厥,杀到高句丽,从西到东,近三十年诸战无一不参,无一不胜,朝中中枢诸将七成曾在英国公麾下效力。” 李绚说到这里,明崇俨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凝重了下来。 李绚紧跟着又说道:“这座宅子在是在咸亨三年落入英国公之手的,在此之前,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侍中,检校左相,永安郡公姜恪,永安郡公亦是故英国公旧部。这倒还罢了,关键是永安郡公之父,故永安县公,右武卫大将军姜宝谊。” 姜宝谊,明崇俨一脸的莫名奇妙,这事怎么又牵涉到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 姜恪当年升职侍中,检校左相,可比一个右武卫大将军权重多了。 李绚摇摇头,郑重的对着明崇俨说道:“真人有所不知,永安县公虽然故世极早,但却是皇祖父起家功臣,当年在前隋时,就已经追随皇祖父多年,皇祖父调任太原留守,永安县公更是一路跟随,多番阵战,最后在讨伐宋金刚时,被裴寂出卖,战死当场。” 从前隋末年到如今,一个甲子过去了,常人哪还能记得一个已死的姜宝谊。 但明崇俨在听李绚说完之后,眉头却紧皱起来:“故永安县公亡故,那么之后永安郡公?”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先帝朝时,永安郡公年少,到了本朝永徽年间,才任千牛卫校尉,郎将,后来才一步步升为左卫中郎将,左卫将军,乃至于兵部尚书,检校左相,侍中。” 明崇俨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李绚的话虽然没说透,但已经毫无疑问的告诉他,姜恪的起家是在当朝高宗皇帝时期,在太宗朝是泯然众人。 “永安郡公必然和隐太子无关,因为他已经亡故近四年,其子在外州任职,甚至就连宅子都卖给了英国公,其中意图清晰可见。”李绚摆摆手,但神色却沉冷的说道:“但此中之事,不怕没事,就怕有人栽赃勾连,若是如此,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 明崇俨这才恍然了过来,看着李绚说道:“原来王爷说的是嗣英国公。” 李绚看了明崇俨一眼,平静的说道:“这话是真人说的,和本王无关。” 明崇俨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摇摇头感叹道:“南昌王竟然也学会了滑头。” 李绚神色依旧平静,甚至转过身看向眼前的两座大宅。 明崇俨站在李绚身侧,神色已经肃然了起来。 李绚虽然说了那么多,但实际上,还是在间接的提醒明崇俨,此事不要牵连过广。 明崇俨必然是要将这事回报给天后的,但是李绚却根本丝毫都没有提及李敬业,没有丝毫提及到中枢诸臣,只用两个死人在说话。 这样即便是将来李敬业真的被查出什么东西来,也和他南昌王无关。 真的是长大了啊,种种官场手段玩的很溜啊! …… 韦府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绚抬头,就看到周乾快步的从府内走出。 来到李绚身边,周乾肃然拱手说道:“王爷,有发现。” “走吧,进去看看。”李绚回头看了明崇俨一眼,明崇俨肃然的点头。 李敬业倒也罢了,这件事首先牵扯到的就是少府卿韦弘机。 虽然他早就已经将家眷仆役迁到了洛阳,但这里依旧他的官宅。 进入韦府,里面火把已经照亮了整个庭院。 一名名千牛卫站在一排,手持千牛卫,十几名仆役被押在一旁。 看着那些年纪颇大的男女仆役,明崇俨摇摇头,看向李绚说道:“韦弘机是个很有心思的人,陛下当年筹建上阳宫,韦弘机直接将少府的家底都拿出来助力陛下,后来又因为上阳宫工期颇久,他甚至将家人全部都遣到了洛阳,只留下少数仆役管理官宅。” 是个狠人。 明崇俨的话没说透,但李绚已懂。 东侧院墙之下,一道道并不是很清晰的脚印从墙下一直延伸到内院之中。 周乾拱手禀报道:“回禀王爷,整个韦府并未查获什么证据,只有这条路,或许是走的次数多了,脚印已经深深的印了进去,但却到了墙下直接断裂,这里还有一半的脚印。” “嗯!”李绚微微点头,看了一眼低下身去查看脚印的明崇俨,沉声说道:“府中的管家如何说?” “回禀王爷,这些老人一问三不知,一说就是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晓。”周乾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李绚却是平静的摇头,道:“他们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周乾一愣,立刻恍然过来:“王爷的意思是说外人每次进来都会给他们下药。” “将本王的话,告诉韦家的所有人,然后再补一句,就说是他们自己家里有人给他们下手,让他们自己去揪下药的人是谁。”李绚话刚刚落地,明崇俨就站了起来,赞叹的说道:“王爷的手段越发的老辣了,尤其还能精准的判断发生何事。” 李绚摆摆手,让周乾立刻去办,然后才看向明崇俨说道:“不管何人,想要利用这栋宅子做什么事情,第一需要做的,就是确定这栋宅子在特定的时候,没人……家中的老仆可以下药,但主人万一回来了呢,不仅老仆睡不了,整个宅子都得彻夜灯火,又不能杀人,只能安插眼线。” 明崇俨点点头,目光看向中厅方向,说道:“此人若是让千牛卫和大理寺的人来查,非得打死几个人才能查出来,但王爷几句话,就让他们自己揪出祸害来。” “小伎俩罢了。”李绚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墙壁,还有地上半截脚印,摇摇头,左手按在墙壁上,下一刻,力道骤发,顷刻之间,“哗啦”一声,整堵墙壁已经如同碎粒一样,直接垮塌。 “又是假墙。”明崇俨满脸苦笑,看着一脸冷漠的李绚,说道:“听闻王爷在扬州和杭州屡次碰到假墙案,如今在长安见识,这无生道的手段也真是了得。” “不怕简单,只要有效就行,东海王不是废物。”李绚看着外面的街道,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很快,李绚就已经跨过街道,出现在了李府别院的院墙之下。 此刻的李府内部已经是一派灯火通明,相比于韦府的寂静,李府之中,相对要喧哗的多。 李绚回头看了明崇俨一眼,低声示意:“真人!” 明崇俨摆摆手:“王爷自便。” “好。”李绚再度伸手,轻轻的按在了墙壁之上,下一刻,力道暴发,“哗啦”一声,两米长的墙壁顿时直接垮塌了下来。 地下的碎屑里有太多的木粉,李绚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将假墙直接摧毁。 李绚回头看向明崇俨,叹声说道:“也只有这种假墙,才能在开启的时候无声无息,不惊动到任何人,现在估计整个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这种假墙。” 明崇俨明白李绚的意思,点点头说道:“贫道回宫之后,会建议天后,天下查毁的。” 李绚一笑:“真人请!” “王爷请!” …… 广大的中厅之内,李府管家恭敬的将来客登录薄奉上,然后躬身说道:“这座府邸是我们老爷为了往来的太老爷旧部在长安居住所设,毕竟这里距皇宫近,条件还不错……” 李敬业在招买人心。 李绚随意翻阅着手里的登录薄,上面一个个达官显贵的名字,多以各州刺史,各卫郎将,将军,地方果毅都尉,折冲都尉为主。 这里距离皇宫极近,外地的刺史和都尉,郎将,回京述职,若是能早到宫门一点,就能早一点见到皇帝和天后。 而且这里四周居住的都是当中的达宦显贵,就是来回走动,也比旁人要快,要省事。 万一真能成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感激李敬业。 好买卖啊! 李绚一边将薄册翻到九月份,顺带看向李府管家,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人,是不需要登录在这上面,却能随意居住的?” 管家微微一愣,但还是拱手说道:“二爷,少爷,还有他们平常带来的一些友人,偶尔居住在这里,也是不需要登记的?” 李绚和明崇俨同时抬头,看向了管家。 明崇俨迅速的问道:“你家二爷,还有你家少爷,平常都交往什么人?” 管家小心谨慎的说道:“回禀王爷,真人,二爷交往的,多为一些文坛大家,譬如宋之问,骆宾王,杨炯,杜审言之流,我家少爷交往的,多为京兆韦氏,杜氏,弘农杨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的大家子弟,还有英王……” 第六百五十二章 高祖皇帝牌位 “英王殿下亦曾来过这里?”李绚的话语很慢,眼神中瞬间透出一股阴狠的杀气,一只手按在腰间长剑之上,仿佛随时会出拔剑杀人。 一侧的明崇俨脸色同样不好看,如果眼下这事将英王李显给牵扯进去,武后无论如何都不会饶过他们两个。 “没有,我家少爷只是经常跟随英王殿下一起游玩嬉闹,英王殿下从未来至此处。王爷,真人,这没什么吧。”管家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只不过是不经意的加了一句,南昌王和世隐真人,就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听到管家这么解释,李绚的神色顿时一松,冷喝道:“以后有什么话都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 “刚才你说,除了英王殿下以外,还这里,不需要登记的还有什么人?”明崇俨扫了一眼李绚手里的登薄,那三面几乎都是五品以上的朝廷高官,几乎全部都曾经跟随李积战场厮杀过。 虽说这些人和东海王勾连的可能不大,但内卫接下来都会有一番清查,东海王在其中的可能不大。 如果东海王真的留下这么的破绽,明崇俨完全不介意笑纳。 管家赶紧开口说道:“一些文坛大家,譬如宋之问,骆宾王,杨炯,杜审言之流,还有京兆韦氏,杜氏,弘农杨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诸多的大家子弟。” “你刚才说,荥阳郑氏?”明崇俨的眼神瞬间已经完全凌厉起来。 隐太子妃郑观音就是荥阳郑氏,一个荥阳郑氏顿时挑起了明崇俨的敏感神经。 “是新科状元郑益。”管家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郑益,上元二年状元。 上元二年进士科最出名之人,无过宋之问,刘希夷,沈全期三人,但状元,却是名不见经传的郑益,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郑益乃是荥阳郑氏嫡系。 宋之问其父宋令文,左骁卫郎将,检校东台详正学士,声誉饶着。 郑益,其父襄阳令郑进思,其祖沣州司马郑怀节,曾祖父隋高密令郑道援。 大唐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哪一届科考进士榜单,头名为谁,那一届便为谁榜。 譬如上元二年,郑益为状元,上元二年便为郑益榜。 宋之问,刘希夷,沈全期诸人,俱为上元二年郑益榜进士。 “他在这里曾经住在何处?”明崇俨瞬间就抓住了管家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她。 郑道援,虽然并不出名,因为那时,在荥阳郑氏,家族资源都推在了郑道援的堂兄,郑继伯的身上。 吴山郡公、隋朝开府仪同三司、金紫光禄大夫、括州刺史郑继伯。 郑继伯,隐太子妃郑观音之父,隐太子李建成岳父。 郑氏一族,高祖时期联姻隐太子建成失败,致使家族数十年间难有中枢之相,偶有出众之人,不过下州刺史之流,颇为普通。 五姓七家之中,郑氏门第最低。 “在后院。”管家刚战战兢兢的说完,就被明崇俨拎着衣领直接抓到了后院。 明崇俨带来的一众人等立刻跟着前往后院搜查,周乾等人则是慢了一步,面色恭敬的看向了李绚,并不着急。 李绚站在中堂之中,并未立刻跟随,此刻他的心中已经逐渐透亮。 这一次他查到这里,无疑同样在东海王的算计当中。 他只是稍微牺牲了一下自己,就将荥阳郑氏和李敬业给扣进瓮里去了。 李绚现在总算是明白,从杭州,到扬州,再到长安,东海王算计的人一直都是李敬业。 李敬业人品不善,但位置关键,天下多少军将为英国公麾下,若是皇帝在这个时候,处置李敬业,则军中震动,若此时大唐和吐蕃开战…… 皇帝,李绚想起大吵朝会之时皇帝的态度,顿时明了,皇帝已经盯上了李敬业。 李绚,裴炎,武承嗣,都不过是皇帝用来遮掩的棋子罢了,皇帝真正盯上的人,一直都是李敬业。 抬起头,看向后院院门的方向,李绚几乎可以肯定,这一次,在郑益曾经下榻的住所,一定能够找到和东海王有关的东西。 如此,郑益完了,荥阳郑氏完了,李敬业,怕也是要完。 李绚侧身,看向周乾,沉声说道:“将后院之中,宋之问,骆宾王,杨炯,杜审言,还有诸家士卒弟子曾经住所之处,全部清查一遍。” “属下遵令。”周乾虽然不知道李绚为什么不和明崇俨去争查郑益之事,但还是奉令行事。 “记得查的细一些,什么也不要遗漏。”李绚再三叮嘱,他虽然不信东海王会留下太多令人抓住的把柄,但还是谨慎的希望能有所收获。 “喏!” …… 李绚迈步行走在后院的庭廊之中,崔鼎随时站在他的身后。 看着远处郑益曾住过的房中被人彻底的搜查,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 郑益明显是要被人栽赃,这样的事情,他才不愿意凑上前去。 荥阳郑氏这几年虽然仕途黯淡,但也多有刺史之位,况且郑家与其余郑家联姻,弘农杨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又有哪家好惹。 明崇俨未来之死,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承祯明断明崇俨之命,丝毫无差。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轰隆的响声,李绚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这是有什么密室被发现了。 还不等李绚感慨东海王布置严密,这个时候,明崇俨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立刻退出,赶紧叫南昌王。” 霎那间,十几名千牛卫士同时从房屋之中快速撤走,然后同时看向了站在庭廊之中的李绚。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轻然一笑,迈步走向了房屋之中。 内室的床榻,纱帘,桌案,甚至凳子都被人彻底的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什么,只有在中堂的供桌之下,一个四方的洞口露出。 李绚顺着台阶而下,里面的光亮立刻透出。 李绚微微摆了摆手,这里的空气有些浑浊,但还好,无毒。 明崇俨肃然的站在一侧,李绚仅仅是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被明崇俨身前的东西给吸引了。 两根快要燃尽龙纹高烛之下,是四碟简单的贡品,贡品之后,是一块黑底金漆写就的牌位。 皇祖大唐高祖神尧太武皇帝·李渊。 前方的鼎炉当中,高香已经燃尽,只留下一炉的灰烬。 李绚愣住了,这里怎么会有高祖牌位? 高祖牌位在这里,怪不得明崇俨如此紧张。 转眼,李绚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他面色恭谨的上前,对着高祖皇帝李渊的牌位深深的鞠躬,然后直接跪拜在地。 三跪九叩之后,李绚才缓缓的起身,侧身看向洞口之处,神色冷冽的说道:“他该死。” 明崇俨站立一侧,对着李绚拱手道:“请王爷下令,即刻起抓捕郑益和一众相关人等。” 李绚冷漠肃然的脸色看向了明崇俨,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间阴冷的可怕。 明崇俨嘴角微微抽动,他知道,自己的算盘已经被李绚一眼看透,但他也没有那么傻,就这么去得罪大名鼎鼎的荥阳郑氏。 李绚脸色极冷,然后开口说道:“如此,那就请真人亲自跑一趟,将郑益带到这里来,本王要和他当面对质,对了,还有英国公。” “王爷,英国公已经于前日,返回眉州了。”明崇俨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着实回禀。 李绚神色顿时一缓,然后说道:“那就先将郑益带到此处,仅他一人,另外,令千牛卫,大理寺,即刻将郑益值房,住所,所有一切地方,所有一切文字,全部整理备册,然后仔细检查……真人,光是此处这些,尚无法定罪,抓获郑益一人已然足够,至于其家他人,暂时监视居住,未得圣旨,一概不得离京。” 听到李绚这么说,明崇俨顿时神色一振,拱手道:“王爷谨慎。” 李绚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高祖牌位,同时说道:“可惜现在还无法进宫,不然……” “王爷此前担心或许为真,英国公,应该是被人利用了。”明崇俨现在神智终于恢复了一些。 既然一切锁定在郑益身上,那么和李敬业的关系就不大了,他只不过是倒霉而已。 不过这霉头倒的也是真够大的,在他家的密室当中,竟然隐藏着高祖皇帝的牌位。 李敬业,你这一次怕是要吐血了。 对于明崇俨的判断,李绚不置可否,他只是微微摇头,轻声说道:“麻烦真人传本王令,从即刻起,整个太平坊彻底封锁,所有一众人等,不得随意出入,今夜这里之事,若无圣旨,半点消息也不得传出。” “王爷!”明崇俨脸色骇然的看向李绚。 这般做法,明显是还在捕鱼。 捕谁,李敬业? …… 李绚一个人站在密室之中,烛光之中,身影如山。 看着前方的高祖皇帝牌位,李绚心中的愤怒就忍不住的一阵升腾。 他原本只是想利用东海王在外,吸引武后的注意,让她对待大唐宗室不能太过,否则隐太子建成后人一出,天下立刻就有改天换地之险。 但是如今,东海王做事实在太过。 高祖皇帝李渊,李绚的祖父。 他的牌位就这么的被东海王当做工具来利用,这实在太过。 李渊是李绚的祖父,同样也是隐太子建成后人的祖父。 如此不尊重先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非要让天下宗室都憎恨他不成。 李绚缓缓的拔出腰间的长剑,明烈的剑光闪烁在他的眼前。 无尽的嗜杀光芒,顿时他在的眼底深处闪现。 东海王,这一次,你必须要死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皇祖牌位之前,总要有些祭品 微熹的光芒照入地下密室的出口,冬日的地下密室里,有些格外冰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明崇俨快步的从上面而下,脸色严肃,然后他一入密室,一道冷冽的剑光立刻刺目而来。 明崇俨顿时顿下脚步,身体微微后仰,抬头一眼,他赫然看到李绚握剑站立于密室中央, 锋利的长剑插入地面三分,明亮的剑身直接倒映出明崇俨的身形,剑光冷冽,森寒。 在长剑之后,李绚的眼睛微微眯起,幽声开口:“真人,你去了一整夜。” 明崇俨嘴角微微抽搐,然后一甩拂尘,轻声道:“王爷可是准备要杀人了。” 李绚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令明崇俨发瘆。 “皇祖牌位之前,总要有些祭品的。”李绚话音一落,明崇俨下意识的就要向后退,但他却死死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李绚冷笑着看了明崇俨一眼,然后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牌位,声音轻轻的说道:“其实本王没那么贪心,一只手臂,一条腿,哪怕是一根手指,一根脚趾也都行,人还是要留给三司会审的。” 明崇俨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他今天是第一次感受到南昌王这种出离的愤怒。 无比锐利的杀气,让他如今都不敢轻易前进半步。 脑中异常警醒的灵觉告诉他,如果真的要继续前行,搞不好,他真的会死的。 “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明崇俨抬头,对着高祖皇帝的牌位轻施一礼,说道:“下官在郑益的住所,值房,郑家在长安城所有的宅邸,他的友人,亲属,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话语说完,明崇俨抬眼看向李绚,然后就见李绚锐利的眼神看着他。 “呛啷”一声,长剑已经归鞘,然后就听李绚淡淡的说道:“不奇怪,因为此刻,说不定那位郑状元已经死在了某条阴沟里,让长安万年县的人继续追查便是,我等没必要在这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身上再浪费时间。” “死棋?”明崇俨顿时反应了过来,看向李绚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说,郑益在此事当中,不过是一颗随意被人利用的死棋?” “不然呢?”李绚平静的看了明崇俨一眼,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客房,冷声说道:“郑益,永徽三年生人,年二十四,一个二十四岁的人,如何会成为隐息王的后裔……怎么,难道他是隐息王的孙子不成吗?” 李建成死于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后二十三年,太宗皇帝病逝,是为永徽元年。 永徽三年,李建成之子应该是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生子,如今恰好二十四岁。 明崇俨刚要说出自己的猜测,然后就看到了李绚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话立刻就被堵了回去。 大家世族子弟,如何能轻易假冒,尤其是还是隐太子建成后裔。 世家宗族,从曾祖,祖父,父亲,母亲都要详细的记录,甚至出生何时何地,接生稳婆何人,多年来所经历何地,去往何处,一一都要有所记录,哪是轻易说冒充就能冒充的。 更何况,郑益还是上元二年的状元。 他的事情,只要略加察查,这几年所有的行踪都能查的出来。 然后和东海王的行事一对比,立刻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东海王。 明崇俨细细的回想,或许,昨夜的一切,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顺利的就像是有人安排好了一切,然后等着他们往里钻一样。 明崇俨终于点头,说道:“王爷所言不错,郑益的确可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那么请教王爷,此事该当如何查办?” 李绚深深的看了明崇俨一眼,然后说道:“郑益房舍地下,有这样一间密室,此绝非一时半刻就能挖掘而出的,故而,这整间府邸之人,都需要一一详细勘问,另外,去年一年,进出过这间府邸的所有人,但凡是知道的,能查到的,全部仔细详查,此事颇费工夫,还请真人费心。” 明崇俨看着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是贫道差点忘了,王爷还有鸿胪寺的职司,如此,那这件事便由贫道查察。” “如此最好。”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另外,还有英国公,本王原本不想详查英国公的,但他家出了如此纰漏,如果不经详查,着实对不住皇祖,真人说是吧?” 明崇俨的呼吸顿时沉重了下来。 其实在一开始,明崇俨是想要严查李敬业的,毕竟说到底,这件事不过是别人的攀污构陷,并不能真正的伤害到李敬业。 英国公李积当年毕竟对天后有恩,嗣英国公李敬业如今虽然另有心思,但天后也还想继续拉拢嗣李敬业,所以明崇俨原本只想对李敬业略作打压,但后拉拢便是。 但是现在,原本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南昌王彻底变了态度,而且他的理由也的确无可辩驳。 在自己家中,私设高祖牌位。 这虽然不是李敬业自己所为,但管家不善的名头落到了李敬业的头上,无论如何都是摘不掉的。 此事现在还只是南昌王一人不满,一旦广而告之,为天下宗室所知,那对李敬业不满的人就多了去了。 李敬业的这个李字,当年还是高祖赐姓,如今,他们如今不尊敬高祖,还出了此等重责,仅仅只说是管家不善,已经是太便宜他们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家,此刻说不得早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如此,贫道便先去忙了。”明崇俨看了一眼密室后面的牌位,心里微微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的后果,看样子比他原本预期的要严重的多。 南昌王都是如此反应,那么在宫中,陛下又是何种态度? 刚刚转身,明崇俨正要迈步,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后颈一阵发凉。 明崇俨猛然回头,赫然就看到李绚森冷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后颈。 当明崇俨回过头来的时候,李绚丝毫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反而咧开嘴,露出牙齿,嘿嘿的笑了起来。 明崇俨顿时感到一阵森然,快步走出了地下密室。 这个时候,他的心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他忍不住的去想,南昌王刚才是真的有那样愤怒吗? 明崇俨忍不住的代入自身,都是自家的总坛被人毁了,他恐怕会将所有涉及到的一众人,全部满门诛灭。 是的,南昌王有那么愤怒。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明崇俨走出房门,一抬头,面前,周乾,还有崔鼎正抬着一桌子的猪头,羊头,小牛头,还有五谷,美酒。 三牲虽然被备齐,但明崇俨还是能非常明显的看出,三牲都是昨晚刚杀的。 猪羊无所谓,但大唐律明确规定不得轻易宰牛,可如今南昌王所用,是来供奉高祖皇帝。 即便是魏征在世,也不敢去触这样的霉头。 而且即便是有这样的蠢货,皇帝处罚南昌王,也不过是罚铜罢了。 况且甚至搞不好,这边刚刚罚铜,那边皇帝就已经有一大堆的赏赐发下来了。 明崇俨抬头看着左右两侧,肃穆站立的千牛卫,心中轻叹一声:他还是闭嘴吧。 …… 祭案摆好之后,李绚再度对着高祖皇帝的灵牌,三跪九叩行礼。 做完这一切,李绚这才从密室而出,然后让人摆了一张桌案,开始在上面写起了奏折。 从昨夜到现在所有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也没有丝毫的删减遮掩,全部详细的写了进去。 最后,他请问,高祖皇帝牌位该当如何处置。 即便是天下百姓供奉高祖皇帝的牌位,皇室都需要诚心的将其请入太庙,更别说是隐太子建成后人。 他的人虽然没有抓住,但高祖牌位,还是需要妥当处置。 但隐太子后人之事,皇家终究不会承认,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送入太庙,也有些不好处理了。 青竹毛笔一收,李绚立刻继续写道:“臣弹劾英国公,眉州刺史李敬业,弹劾少府卿韦弘机治家不严,请陛下降责。” 至于这件案子当中所涉及到的所有人,李绚提议全部暗查。 他直接点明,此事,包括李敬业在内,都很有可能是东海王的算计,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吐蕃,搞乱大唐中枢。 “今,臣虽未捕获逆贼东海,但臣已知,其人离我等甚近,如此,将包括今日在内,所有关联之案交叉对比,同时出现在多个场合之人,便有逆贼东海嫌疑,此其难得所露之破绽……” 写完奏折,等着奏折稍干,李绚立刻抬头看向周乾,递出奏折,同时沉声说道:“即刻返回左千牛卫府,交予北平郡王,请他即刻递奏陛下和天后。” “下官遵令。”周乾立刻拱手,然后恭敬的接过奏折,快步朝着皇宫而去。 这里距离皇宫极近,应该能在宫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将奏折送到皇宫。 刚刚放下毛笔,李绚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猛然间,他直接站起来起来,看向严密守卫的地下密室,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紧跟着,李绚快步的走出了房间,也顾不得多交代,立刻就带着崔鼎等人,出了英国公别院,然后直接翻身上马。 一众金吾卫紧跟着李绚身后,排成两行,李绚一拍马,他们立刻紧追而上。 李绚刚刚骑马而走,后方立刻传来明崇俨的喝问声:“南昌王去往何处?” “秘书省,查验历代圣旨储藏。”李绚的声音留在了半空。 明崇俨站在李府门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这怎么又和秘书省扯上关联了,周国公,你可别出什么乱子!” 周国公,秘书监,武承嗣。 第六百五十四章 坑武承嗣,高祖遗诏 武承嗣面色难看的走在秘书省的内殿通道之中,他是刚刚上值才知道,南昌王在宫门刚开之际,就冲进了秘书监,然后以天后口谕行事,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而这个时候武承嗣才刚刚离开务本坊。 前面是内藏库,两名金吾卫持刀守在门前,几名录事被堵在门外,根本进去不得。 不过,里面密密麻麻的书架之前,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前列的南昌王,还有更多在里面翻找的金吾卫。 武承嗣的呼吸顿时沉重了下来。 秘书省内藏库,储存着从春秋战国,秦汉两晋南北十六国,乃至于前隋和本朝的皇帝赐封功臣、名将、藩王的诰封、铁券,还保存京官、外官的诰封底簿。 虽说有类似职能的,还有史馆,弘文馆,集贤馆,崇文馆、内侍省,太子司经局等诸部,但诸司有用则存,无用则置于秘书省,诸部典籍浩广,秘书省为最。 看到南昌王转头过来,武承嗣心中立刻肃然起来,心中的不满瞬间涤荡一空。 奉天后口谕,南昌王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 假传圣谕是会要人命的。 武承嗣在内藏库门前站定,对着李绚肃然拱手道:“承嗣见过南昌王,不知王爷何事来秘书省,若是有需,下官定竭力相助。” 李绚略微诧异的看着神色恭敬的武承嗣,据他所知,武承嗣为人行事虽不至于跋扈,但也不是什么和善之辈,难得如此啊! 对着门口的金吾卫摆摆手,李绚右手从腰间剑柄拿起,然后对着武承嗣客气拱手道:“周国公有礼了,本王此来是来查找一些当年皇祖存留的一些诰封,及诰封底簿。” 武承嗣下意识的心里一松,然后拱手说道:“不知王爷需要的是怎样的诰封,这种东西,有些存在了史馆,有些则存在弘文官和内侍省,若是有需,下官可陪王爷一起去取。” “不用。”李绚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诸司之中,秘书省是最容易拿到这些东西的。” 最容易,武承嗣不由得的一愣。 不等武承嗣反应过来,前面的人群当中十几名金吾卫已经手捧着一份份的陈旧的圣旨,来到了李绚面前,然后躬身道:“王爷,都找到了。” 李绚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快速的收拢:“归匣,入宫。” 转眼,就有一名金吾卫上前,用一只黑色锦盒,将十几份圣旨全部装进了匣子里。 李绚转身,看向武承嗣,面色肃然的说道:“周国公,按照规矩,是要办手续是吧?” 武承嗣立刻回过神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可是要进宫?” “对,此事紧急,需立刻向陛下和天后禀奏。”李绚看着武承嗣,恍然明白了过来,立刻说道:“周国公也请一起去吧,此事还需周国公在场,请!” 李绚转身对着后方的众多金吾卫点点头,然后快速的朝着门外走去。 李绚的脚步很快,武承嗣刚要问些什么,一众金吾卫就已经跟在李绚后面快步而出,将武承嗣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武承嗣看了眼手下的主簿和录事,摆手道:“赶紧收拾,看看被拿走了什么。” 说完,武承嗣快速的跟了上去,眼神虽然凝重,但神色轻松。 南昌王要的,都是些高祖皇帝时期的东西,那些东西能有多大的作用。 武承嗣刚刚走出秘书省,然后就看到李绚已经翻身上马,也不等他直接催马而去。 就在此时,一名武府的仆人正从御街的一侧快步的走了过来。 武承嗣看了一眼,那名仆人是府内传递消息的仆人,看到武承嗣正在翻身上马,仆人立刻就退到了一旁…… 有事,但可以等。 “驾!”武承嗣转眼已经带着手下的护卫快速的朝大明宫而去。 …… 武承嗣催马催的飞快,但李绚根本没有等他,等到武承嗣追上了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大明宫丹凤门下,正好,武承嗣看到了明崇俨已经正等在宫门之外。 还没等武承嗣开口相询,宫中一名白面内侍已经快步而出,看到李绚和明崇俨,立刻低身上前,恭敬的说道:“圣人口谕:南昌王,世隐真人,紫宸殿见驾。” “臣李绚,明崇俨领旨。”李绚和明崇俨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朝大明宫内走去。 武承嗣立刻就要跟上,但他却守门的金吾卫给拦了下来。 “南昌王,世隐真人,还有承嗣,等一下!”武承嗣立刻对着李绚和明崇俨高声呼喊。 李绚顿时顿住脚步,转头看了武承嗣一眼,这才恍然过来,然后对着内侍说了几句。 内侍立刻了然,对着门口的金吾卫摆了摆手,武承嗣立刻就被放行。 武承嗣赶紧追上,刚准备开口问些什么,但看到李绚和明崇俨一脸肃然的神色,他也就没法开口。 …… 紫宸殿内,武后和皇帝坐在殿阶皇座之上,武后手里捧着一本奏章,皱着眉头仔细阅读。 李绚和明崇俨,还有武承嗣三人进入,站立殿中,同时拱手道:“臣鸿胪寺少卿李绚,右谏议大夫明崇俨,秘书监武承嗣,拜见陛下,拜见天下,陛下万安,天后万安。” “起身吧。”李治微微摆手,然后有些奇怪的看向武承嗣,问道:“秘书监今日怎么和南昌王,世隐真人一起同行?” 武承嗣立刻拱手道:“回禀陛下,南昌王奉天后谕令,前往秘书监,寻走了高祖太武皇帝时期的十几份诰封,及诰封底簿?” “哦?”李治立刻看向李绚,说道:“南昌王,可是昨夜之事涉及到了秘书监。” “是的,陛下。”李绚立刻一脸郑重的看向李治,然后将放在地上的黑色锦盒递上。 李治抬抬手,王福来立刻上前,将李绚手里的黑色锦盒取下,然后快步回到了李治身侧。 将锦盒放在了李治的面前,王福来在李治和武后的注视下,将锦盒直接打了开来。 锦盒里面放着一封封陈旧的诰封,及诰封底簿。 李治有些诧异看向李绚,皱眉问道:“南昌王,这是什么?” 高祖皇帝李渊虽然只在位九年,但这九年,每一年发出去的圣旨都浩如烟海,更何况是九年,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只有眼前这一丁点。 李绚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的拱手道:“回禀陛下,天后,这些都是贞观八年,从大安宫发出的高祖诰封,及诰封底簿。” “贞观八年,大安宫。”李治的脸色顿时就凝重了起来,整个人立刻坐直身体,然后示意一侧的武后帮他打开这一封封圣旨诰封。 武后不敢迟疑,立刻动手。 贞观八年五月,高祖皇帝崩于大安宫。 自从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之后,高祖皇帝退位为太上皇,被软禁于大安宫,虽然性命无忧,太宗皇帝也还算孝道,但无权就是无权。 他所说的话无法干涉朝中运转,他发出去的圣旨也无人理会。 但贞观八年不一样,那一年从高祖皇帝病体欠佳开始,御医就已经断定他活不了几个月。 所以在那一年,高祖李渊从大安宫发出不少圣旨给曾经的老臣,抚慰,闲聊,甚至赏赐。 还有不少是给他遗留下来的那些年幼的儿女,太宗皇帝看过之后一一照准。 如今正值搜捕东海王的关键时刻,现在却突然扯出了武德八年,高祖薨逝那一年的东西,这太有些敏感了。 难道说,高祖皇帝还留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遗诏不成? 武后,皇帝,顿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武承嗣和明崇俨也同样联想到了这里,尤其是武承嗣。 要知道,这些东西,原本是存在秘书省的,如果真有什么遗诏而武承嗣不知道,那他的麻烦大了。 还不等武承嗣想清楚是否真有这么回事,前方御榻之上,皇帝冷喝之声已然响起:“秘书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哗啦”一声,一封封陈旧的高祖诰封被甩到了武承嗣的脚下。 武承嗣下意识的低头,赫然就看到不少的高祖诰封之上,有的缺了几个字,有的则是直接短了一句话,十几封的高祖诰封里,有七八封都是如此,看到这一幕的武承嗣直接傻了眼。 “陛下,天后,此事……此事臣实不知啊!”武承嗣瞬间就已经跪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和愧疚。 这些是高祖诰封,贞观八年的高祖诰封,别说是现在,就是放在贞观八年,这些东西也没有多少用处。 每一年秘书省整理这些东西,都只是看上一眼,确定还在那里就了事,谁能想到竟然有人从里面截字。 截字,东海王,高祖遗诏。 一道闪电瞬间在武承嗣的脑海中炸开,他立刻俯身在地,痛苦的请罪道:“一切都是臣之过错,是臣管理疏忽,还请陛下和天后降罪。” 李治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武承嗣,这个时候,武后轻轻的拍了拍李治的胳膊,轻声说道:“陛下,此事,别说是承嗣了,就是臣妾也未曾想到会有人如此做,承嗣有疏忽之过,陛下治罪便是,如今还需要弄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东海王拿去了?” 李治默默的点后,然后身体稍微靠后,微微闭眼。 武后随即看向李绚,皱着眉头问道:“南昌王,你是如何想到那逆贼会如此做的?” “回天后,臣亦是偶然灵光一闪想到的。”李绚拱手,面色略带痛楚的说道:“臣当时正在那密室之外,刚刚让人送走往宫中昨夜之事的奏折,然而突然间,却感觉像是有人在盯着着,带着一种特别得意的目光在盯着臣。” “那间供奉着高祖皇帝牌位的密室,他是特意让你发现的。”李治立刻就明白了李绚的意思,同时紧跟着说道:“他是在向你炫耀,向朕炫耀,炫耀他拿到了皇祖的遗诏,而你们和朕却一无所知,南昌王,你当时是否是如此想的。” 李绚沉沉的躬身,言道:“臣有罪,但除此之外,臣想不到其他,但臣又知道,绝对不会有什么高祖遗诏,故而只能是伪造,而武德八年,高祖皇帝的文字,最容易的拿的到的,就在秘书监。”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武承嗣的身上。 第六百五十五章 朕不明白,为何他总会牵涉进来 武承嗣满脸愕然的看向李绚,他没有想到,李绚今晨之所以前往秘书监,就是因为秘书监储存的高祖诰封和诰封底簿是诸司当中最容易拿到的。 这一点,武承嗣又无法反驳,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 然而即便是他也不知道,东海王究竟是什么时候,悄然进入了秘书省,然后将高祖最后一年所留的诰封及底簿偷偷做手脚,窃走了内中文字。 此中之事,武承嗣甚至都不知道东海王是哪一年做的。 这个时候,李绚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陛下,天后,史馆,弘文馆,崇文馆,内侍省,太子内坊局,所辖人员较少,又是朝中高官,所行所事关乎重大,登记颇多,外人难以无声窃走诰封及底簿。 只有秘书省,多年来权责被分太多,馆内所辖,随意被他人所取,故才为人所趁。 此事非是周国公一人之责,乃是多年积弊所致。” 一侧的明崇俨同样拱手道:“陛下,天后,此事还需及时处理,这些诰封及底簿中被偷走的文字,若是组合起来,恐怕立时就能弄出一份高祖所下的继位诏书。” “假的。”李绚随即补充了一句,明崇俨对着李绚微微点头感激。 武后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李治,轻声说道:“陛下。” “好了,既然所有人都为武卿求情,那么便即罚封一年,以儆效尤,同时,立刻回去彻查秘书监中一切档案文字。”李治直起身,虎视眈眈的盯着武承嗣说道:“武卿,朕可不想看到,什么时候,再被人伪造出一封先帝遗诏。” 高祖皇帝的遗诏,即便是东海王拿到,也未必能有多大用,但如果让人伪造出太宗皇帝的遗诏来,李治的皇位,立刻就会动摇。 “臣惶恐,臣遵旨,臣立刻便去。”武承嗣异常聪明,皇帝说完之后,他立刻跪拜行礼,然后低着头缓缓的退了出去。 只是低头之间,武承嗣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怨毒。 …… 李绚肃然的站在大殿之中,仿佛对于武承嗣的心中所想,他丝毫不知,但嘴角闪过的一丝阴冷,却隐隐在昭示,他又开始在算计谁人了。 此时,李治的声音响起:“南昌王,此事是你所发现的,那么朕问你,此事该如何处理?” 李绚抬头,看着前方御榻上的皇帝和武后,拱手说道:“陛下,天后,此事处置其实甚易,只需找到东海王,杀了东海王,便可找到那份遗诏,甚至可以反过来,在哪里找到那份遗诏,那么谁便是东海王。” “你有把握找到他了?”武后脸带诧异的开口,她翻开李绚的奏章,皱着眉头说道:“昨夜这一切,是东海王布的局吧,让你们通过新罗国使找到太平坊,然后又在太平坊找到了英国公的别院,最后用弄出来高祖皇帝的牌位,里里外外所涉及的重臣有几十个,此事如何查?” 听出武后言语当中,因为此事牵涉到李敬业而产生的不满,李绚的神色依旧平静。 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天后,此事看起来无比复杂,耗时长久,牵连甚多,但在臣看来,此事却是东海王所做之昏招,他此次,是真的将自己暴露了出来。” “哦?”李治满脸诧异,有些好奇的问道:“如何说?” 李绚直起身,自信的说道:“陛下,天后,微臣请问,这奏章之中,所涉及的名单,有多少人,半月之后,依旧会在长安?” 半月之后,长安。 李治猛的侧头看向武后,武后的神色同时一亮,随即点点头,说道:“隐太子妃前日身体不适,臣妾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她已年近八旬,身体羸弱,生死之间,就在这半月之内。” 隐太子妃半个月后,身体就会亡故,停灵五日,然后下葬。 这件事,宗室必不可能大操大办,甚至会极度的低调,所邀所请之人,都是极少。 此种情况之下,李绚奏章上的那些名字的主人,只有不超过十个人到时会在京城,能到场的几乎没有。 “原来如此。”李治终于满意的点头,然后看了武后一眼,武后低头,李治转身说道:“此中之事,将由明卿,会同南昌王一起办理,宗正寺,礼部,光禄寺,鸿胪寺,少府寺,内侍省共同办理,千牛卫,金吾卫,大理寺,刑部,雍州府,长安万年二县,但有所需,全力协助。” “臣遵旨。”李绚和明崇俨同时上前行礼,接下来这份圣命。 李治将桌案上李绚的圣旨往前一推,沉声说道:“今日之事,告知武承嗣,还有太平坊一众人等,不等对外泄露一字,另外,英国公既然如此好客,那么他的那栋院子,就在事后,改为天平寺,为息王伯,息王妃,一体设祭,鸿胪寺负责。” “臣领旨。”李绚再度拱手行礼。 李治神色一松,摆手说道:“去忙吧,鸿胪寺的事情处理妥当,这个月,朕要见到东海王的人头,然后传首新罗国使和吐蕃国使。” “臣遵旨。”李绚和明崇俨同时拱手,然后两人缓缓的而退。 等到李绚和明崇俨同时退出之后,李治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说道:“纠缠数年,此事终究有个了结了。” 武后点头,说道:“若是能在战前拔出这根刺,那么就能够避免当初大非川之败。” 大非川之败,李绚此刻若是站在殿中,一定会满脸愕然。 他从来就不知道,当年的大非川之战,竟然和东海王有关。 “诸事都井井有条,但朕不明白,为何他三番五次的会牵涉进来,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英国公之孙,牵连军方诸多将领吗?”李治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神色中带起一丝厌恶。 这件事情,竟然又牵涉到了李敬业,李治心底就忍不住的一股愤怒升起。 武后这次没有再帮李敬业辩解什么,手里重新翻起李绚的奏折。 李绚行文之间,能够清楚的看到他对此事牵涉到李敬业的诧异。 李绚是真的没有想到,李敬业竟然在朱雀门下,在太平坊,竟然还有一座别院。 武后倒是知道此事,毕竟李敬业和军中诸多将领都有关联,那些军中将领来返神都,若是能在太平坊居住,处事自然要方便许多,但…… “笼络人心。”武后微微摇头,说道:“以臣妾了解,嗣英国公多年来一直期望能够建功立业,如此才和四方将领有所联络,以期一旦上了战场,能够尽快统帅各方之力,重建当年英国公之功勋。” “太自大了,他有几分能力,你我能不清楚吗,当年英国公遗折中恳求,千万勿让李敬业上战场,就是因为担心他一旦涉足战场,就会如同当年赵括一样,纸上谈兵,兵败长平,损兵百万。”李治忍不住的摇摇头,他们不让李敬业上战场,并不是在打压他,而是在保护他,可偏偏李敬业看不透这一点。 武后轻轻的拍了拍李治的手腕,轻声说道:“臣妾原本以为,英国公所留遗折,有过重之嫌,但近来诸事,却证明,嗣英国公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武后轻声叹气,她原本对李敬业还是很有一些期待的,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期待多少有些一厢情愿。 李敬业如此轻易的就被东海王所利用,那么到了战场上,遇到论钦陵这种老手,岂不是要被玩的团团转。 以李敬业在军中的关系,他如果出事,恐怕危及整个大军。 到时,十万大军因他之过而葬送西北,那么她和李治,还有整个大唐都要被动。 “如此,不让他去军中便是。”李治微微摇头,然后又皱眉说道:“此事还是有些不对的地方?” 武后一愣:“何处?” 李治斟酌思索着说道:“那逆贼盯上李敬业并不奇怪,但李敬业的一些处事应对,却太失水准,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在他看来要比这些事情还要更重似的?” “哦?”武后满脸不解。 李治摇摇头,说道:“如今相关联之事太少,还得再看。” “是!”武后微微点头,但这件事情,她已经彻底的记了下来。 …… 李绚平静的走出丹凤门,回头,明崇俨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绚轻笑一声,然后起马,带着金吾卫直赴鸿胪寺。 跟刘伯英略作交代之后,李绚立刻赶往了太平坊,他知道,东海王一定在时刻盯着这里,期待看到朝廷接下来的反应。 但他根本不知道,李绚已经为他布置了一场杀局。 “王爷。”周乾站在太平坊阴影之下,对着李绚直接拱手:“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如此,便撤吧。” “喏!”周乾一挥手,一众千牛卫便已经从太平坊鱼贯而出,然后快速的朝朱雀门而去。 李绚笑了笑,目光在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转身上了一辆黑色马车。 马车之内,只坐着一个人,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 看到李绚一副轻松的样子,钦钝角干的眼角顿时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他抬头看向李绚,问道:“王爷昨夜可是抓到东海王了?” “若是抓到那逆贼,今日本王就不会有闲情,和国使共乘了。”李绚笑的很轻松。 钦钝角干随即说道:“那么王爷是有了抓住东海王的把握了吗?” 李绚笑了,摆摆手,说道:“国使,不如你我二人打个赌如何?” 钦钝角干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说道:“王爷请讲?” 李绚看着钦钝角干,淡淡的说道:“若是本王此番能够抓住东海王,传首国使,国使便传信贵王,安分有些可好?” 钦钝角干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南昌王太自信了。 以南昌王的性格,难得如此自信说话,这或许意味着东海王此次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马车在缓缓前行。 不知道过去多久,钦钝角干终于点头,声音苦涩的说道:“好!” 李绚笑了,然后看向钦钝角干,说道:“再告诉国使一个消息,若是本王此番能够拿到东海王的人头,那么此番西征,本王或许能够占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钦钝角干的脸色顿时一变。 第六百五十六章 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正月十四,休沐之日。 晨,天晴。 李绚小心扶着刘瑾瑜来到了偏厅中,餐桌上已经放满了早膳,母妃欧阳氏刚刚安置妥当。 李绚和刘瑾瑜对着母妃欧阳氏,微微躬身:“阿母。” “好了,都坐。”欧阳氏笑呵呵的拉着刘瑾瑜在一旁坐下,同时关心的问道:“三娘,最近几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阿母。”刘瑾瑜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如此便好。”欧阳氏安抚住了儿媳妇,然后又看向李绚:“大郎,你最近几日上值,职司如何?” “回禀阿母,最近有些忙碌,儿子刚刚任职鸿胪少卿,有太多的东西需要熟悉,另外还和新罗,倭国有藩属进贡之事要谈,吐蕃方面亦不能放松,另外还有西域诸国,一举一动,也需多有注意。”李绚简单陈述了一些他的职司。 鸿胪寺少卿从来不是一份容易的职司。 不管是李绚,还是杨善,两人每天都有一大堆忙不完的事情要做。 尤其是李绚,那些外邦使团,贵族,商人,在大唐出了事,不管大事小事,总会找到鸿胪寺求援。 就好像鸿胪寺是他们的什么靠山似的。 然而鸿胪寺如何会管他们。 外邦之人在大唐和大唐子民产生矛盾,只要不是太明显,只要不是太过分,各级都官吏偏向大唐子民。 鸿胪寺就算是派人去了,也只是做个样子看着,确保事情不会太离谱。 外邦使团和大唐正式的交往,事务处理虽然繁杂,但只要把持一条底线,那么这件事情就永远不会出错。 真正的麻烦并不在这里,而在于外邦对大唐政治,文化和军情机密的刺探。 新罗,倭国,都是如此。 在长安的外邦人大都有钱,长安城也从不缺乏为了金钱便疯狂的不顾一切的亡命徒。 尤其如今大唐和吐蕃国战在即,大唐对吐蕃的刺探不归李绚管辖,但阻止吐蕃对大唐的军情刺探,却在李绚的职司范围之内,这些天他都在忙这些事。 “鸿胪寺有个七品的主簿前几日出事了,后来儿子作主从礼部调来了一个,是始安郡公之子李怀俨的手下。”李绚稍微解释了一下最近鸿胪寺发生最大的事情。 在前司仪署主簿卢焕自尽之后,李绚果断的请求刘伯英从礼部调人过来。 卢焕涉嫌勾连东海王和吐蕃新罗使臣,这件事如果继续查下去,整个鸿胪寺不知道有多少人将被连累。 可如果就这么的从鸿胪寺内部提拔,也难免会再提拔到东海王的人。 李绚,刘伯英,还有杨善,他们三个好不容易和东海王撇清了关系,如果真的要牵连进去,那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略作思索之后,刘伯英就答应了李绚的要求。 “始安郡公,是在扬州被软禁的李袭志吗?”欧阳氏稍微停顿,立刻就想起了始安郡公李袭志。 李袭志终究是宗室一员,彭王妃欧阳氏对宗室要比李绚熟悉的多。 毕竟当年彭王李元轨在世时,和这些宗室堂兄弟也还算不错。 更别说,李绚在扬州时候的事,欧阳氏也一样关心。 李绚点点头,说道:“其实软禁始安郡公的人是刑部尚书裴炎,是薛仲璋用裴炎的密令,这才软禁了始安郡公,后来是陛下亲自下旨,这才解除了始安郡公的禁制。” 说到这里,李绚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始安郡公虽被放了出来,但他的次子李玄嗣被迫从禁军中郎将,调任左骁卫将军。” 禁军中郎将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因为他守的就是玄武门。 欧阳氏淡淡的点头,低头喝了口粥,然后才微微摇头,叹声说道:“玄武门那地方,能不守就不守吧。” “阿母所言极是。”李绚赶紧点头赞同。 玄武门这个三个字在如今的大唐虽不再是特别禁忌,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都能提起的。 宗室子弟,更是忌惮如斯。 李绚紧跟着说道:“李玄嗣虽然丢了禁军中郎将的职司,但儿子觉得,左骁卫将军终算是升了一级,而且接下来将是大唐和吐蕃之战,左骁卫必定是要调出去作战的,到时候建功立业,难道还不比禁军中郎将强吗?” 说到这里,李绚压低声音说道:“更何况,他们还保住了李怀俨的礼部侍郎,陛下态度如何,一眼可见。” 安康郡公一脉,虽然和隐太子关联颇深,但如今安康郡公一脉,几乎已经彻底灭绝。 始安郡公李袭志一脉虽然身上还背有一定嫌疑,但终究只是嫌疑。 只需要将他们隔离在最核心的圈子之外,依旧是可以好好使用的。 甚至若能在朝中鼎立新功,虽不至于说是升任礼部尚书,但外出任职一地上州刺史,还是没问题的。 李绚只不过是给李怀俨去了一封信,李怀俨立刻就将自己的亲信心腹派了过来,他们的心思也是清楚昭然的。 礼部的人,如何可能不通朝中司仪。 这一下,典客署和司仪署两位主簿都在李绚的掌控之下。 虽不至于他掌控了鸿胪寺,但鸿胪寺真要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还真瞒不过他。 而且这还都仅仅是在明面之上,在常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李绚的触角究竟渗透到什么地方,谁也不知。 …… “使功使过,郎君真的是用到家了。”刘瑾瑜拿着瓷勺,喝完碗里的枣粥,这才介入李绚和欧阳氏的谈话之中。 李绚拿起一旁的白绢,替刘瑾瑜擦了擦嘴角,然后才轻轻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事情远没那么容易。人生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如果仅仅执迷于使功使过之说,难免会有所偏颇。 甚至很有可能会被人抓住机会利用,所以千万不要迷信书本之说。” 李绚非常清楚,人虽然是他从李怀俨的手下调过来的,但此人终究不是他的人。 万一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别人所趁,李绚很有可能会顿陷生死两难之局。 “阿母,你看看他,逮出个机会就得理不饶人了。”刘瑾瑜突然转头看向欧阳氏,嘟着嘴,满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欧阳氏立刻瞪向李绚:“大郎,你平时就不能让一让三娘吗?” “都是儿子的错,”李绚立刻满脸无奈的低头认错,侧眼一看,刘瑾瑜已经嘻嘻的笑了起来。 欧阳氏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随口问道:“接下来的三日你如何安排?” 元夕前后三日,长安取消宵禁,但官员休沐,只有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 “今明两日陪阿母和三娘,明晚儿子要主持招待各国来使的元夕贺宴,今年毕竟是儿子初任鸿胪寺少卿,里外总要有所交代。”李绚稍作停顿,随后说道:“况且以你今年三娘的模样,怕也无法上街游玩,故而儿子在曲江时安排了船,今夜正好带三娘在曲江之上转一转,散散心。” 欧阳氏转头看向了刘瑾瑜,轻声问道:“三娘,你觉得如何,若还有不对,直接讲。” 刘瑾瑜侧头看向李绚,柔声说道:“郎君安排的甚是妥当,三娘无论去哪里无所谓,只要能和郎君一起便可。” “好吧,随便你们吧,看来我这个老人是真的有点碍事了。” …… 夜色之下,灯火星点。 一只乌篷船行在曲江池,李绚坐在稍微后一些的地方,小火炉烧的通红。 火炉上温着一壶清酒,四只酒杯随意的落在两侧。 李绚抱着刘瑾瑜,缩在温暖的羊皮大衣之中,有些脸色发红的看着前方趴在船首看着外面无数花灯的两小只。 四娘刘舒璧和五娘刘琼玉。 这两个孩子还在是下午时候被刘府送过来的,让李绚照看着今夜带他们看灯火。 李绚一眼就看过来,刘家的长辈这是要趁着过节自己玩闹,但是又害怕孩子出事,这才都交到了李绚手里。 李绚倒是没有太大的所谓,两个孩子而已。 李绚抬头看向夜空,绚烂的夜空之中,明月高挂在中天之上。 四周上下无数的星辰点缀在夜幕之上,一派的绚丽景象。 两侧的岸边,一个个年轻的行人手里把着明亮的灯笼,看不清楚人影,只有一只只的灯火。 曲江池上,同样有无数的船只,行走之间灯火燃起, 刘瑾瑜靠在李绚身侧,目光从嬉闹的刘舒璧和刘琼玉身上收回,最后落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带着柔和的光芒,侧身看向李绚:“郎君,你说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绚低着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刘瑾瑜,低声说道:“怎么,有人跟伱说什么了吗?” “没有。”刘瑾瑜靠在李绚怀里,低声说道:“若是能生个男孩,便能够承继王府香火,若是生个女孩……” “生个女孩也是一样,傻丫头。”李绚神说捏了捏刘瑾瑜秀鼻,然后将她往怀里抱了抱,轻声说道:“你我现在还年轻,算是两年生一个,到三十,起码能有六个孩子……” “瞎说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刘瑾瑜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神色间再没有之前那股担忧,反而是李绚腰间被掐的紫了一块。 李绚略微苦笑,这种话题挺没意思的,但偏偏有太多人,希望能够在这种话题上做文章。 声音稍微,刘瑾瑜靠在李绚怀里,低声说道:“郎君,做首诗,妾身想听。” 一句想听,酥掉了李绚半个身子的骨头。 “好。”李绚抬起头,看着眼前宽阔的曲江池,水上灯火星点,黑暗中难分边际,突然心中一动,轻声念道:“西风吹皱曲江池,一夜龙女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幽幽的声音中,刘瑾瑜有些痴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参天楼大宴诸番 午后,李绚从东院之中走出,冷冽的空气,立刻让他从温柔乡中彻底清醒过来。 看了等在一侧的李竹一眼,李绚平静的看向前方,说道:“走吧。” “喏!”李竹立刻跟在李绚身后,四周的阴影之中,同样有无数人正在动作。 李绚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今日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都在盯着了,宋之问,骆宾王,杨炯等人,还有韦氏,杜氏,杨氏,王氏,崔氏,卢氏和郑氏的诸多子弟,千牛卫都在暗中紧盯着,我们的人在外围,盯着那些试图和他们联络的人。”李竹将今日的安排细细说了一遍。 此番捕猎东海王,诸方各有职司,李绚的任务就是盯人。 当初在李敬业别院出现过的所有人,但凡在长安的,或者这一月之内重新进入长安的,都会在他们的监视之列。 但李绚真正在意的,是那些在外围和他们联系的人。 李绚淡淡的点头,说道:“千牛卫的人暂时不管,我们的人要藏的深一些。” “喏!”李竹立刻拱手,然后紧跟着说道:“还有吐蕃使团方面,上上下下也已经全部盯死了。” 李绚脚步停下,抬起头,看向今日的晴朗天空,轻声说道:“如今也只有吐蕃人还没有动作的,这一次,是我们最好的将他们在长安的眼线,全部都挖出来的时机,等到下一次他们再重新安顿好,怕是得几个月之后了。” 几个月之后,大唐和吐蕃战了,就算是再想做什么,都晚了。 “还有,新罗和倭国方面也都盯着,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喏!” …… 李绚走到前院,目光抬起,赫然看到一身青袍的诸葛明辉,正站在院中,把着《礼记》在仔细阅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靠近,诸葛明辉才回过神来,对着已经来到他身后的李绚,拱手道:“明辉见过王上。” “等久了吧?”李绚看了诸葛明辉冻的有些发白的手,对李竹说道:“去拿一副手套来。” “喏!”李竹立刻转身回屋。 诸葛明辉想要阻止,但却根本来不及开口,他只好微微躬身道:“回禀王爷,明辉刚来不过一刻钟,时间并不长。” “你是只在前院等了半刻钟,还是院中读书只有半刻钟?”李绚一眼的就看透了诸葛明辉隐瞒的东西。 诸葛明辉今天肯定很早就出门了,只是一直在其他地方读书,只是半刻钟之前,才到这里。 诸葛明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李绚看了西院院门中一眼,里面隐隐传出不少的读书声。 “二月初九科场首试,二月十二第二场,二月十五第三场,过了就是进士之路。”李绚从李竹的手里接过皮手套,递给诸葛明辉,然后说道:“如今只有二十几日的时间,苦读只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要适应科考的时间,有的考生思维活跃习惯在晚上,有的则习惯在白日,但科考主要是白日。” 诸葛明辉考进士科,时务,帖经,杂文,卯时发卷,酉时收卷,时长六个时辰,全在白天。 若是经常习惯夜读,那么在白天考试的时候,自己的思维难以彻底活跃起来,就难以发挥出最佳水准。 “所以,作息,食宿,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要按照科考的时间来培养习惯。”李绚轻声叹道:“上千举子,仅取二三十人……很多人水平都差相仿佛,想要脱颖而出,就得靠细节。” 大唐虽然每年科考,但每次科考都只有二三十人。 后世大宋虽然三年一考,但每次却有三百多人中举,其中差别明显。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出了王府,李绚翻身上马,缓缓的催马前行,同时跟骑在后面的诸葛明辉说道:“你知道今日去参加鸿胪寺外宴,为何本王带你,而不带季真吗?” “是因为他家中过去的一段牵扯。”诸葛明辉微微点头,那件事他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那件事麻烦的就连李绚都没法解决。 李绚继续前行,轻声叹道:“你们这群人当中,季真贤弟有状元之姿,此番科举不第,多做沉淀,未尝不是好事,反倒是你,你虽然亦有天资,但不如季真多矣。除开季真,众人之中,此番唯一有十足把握考中进士的只有你,差别不过是名次而已,除过这次,日后的名次或许还不如此番。” 诸葛明辉微微低头,他知道自己的资质不过中上。 在婺州,甚至江南时,还可自豪一望状元之位,但来到长安之后,他见识过太多的天才了。 这一届的,往届的,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经验丰富天资出众的,竞争异常的残酷。 尤其是知道状元背后的隐秘,更让他几乎绝望。 比如上元二年状元郑益,文采未必多出色,但出身荥阳郑氏,已经为他奠定了顶层之路。 稍有天资,便是状元之位。 李绚看了有些黯然的诸葛明辉一眼,在坊门下停下马匹,轻声说道:“季真贤弟此番不中,数年之后再来,状元之位必在其手,但他为人性格单纯,天真,若是不改,恐怕一辈子都只是清贵之臣。 而你不一样,伱为人稳重,此番中举,县尉,县令,州参军,州司马,长史,刺史,六部尚书,乃至宰相。 明辉,你的天资虽差,但上限极高。” 诸葛明辉猛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 李绚淡淡一笑,然后拍马前行,房门之外,在附近巡逻的一队金吾卫立刻迎了上来,为首的赫然正是挂着两只西瓜锤的崔鼎。 “王上!”崔鼎对着李绚拱手行礼。 李绚摆摆手,笑着说道:“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走吧。” “喏!”崔鼎立刻拱手,然后率人护在李绚身侧,谨慎前行。 崔鼎出身陇右崔氏,但经过李绚表舅母,朝义郎赵巩之妻的引荐,已经和清河崔氏连宗。 名义上,还是李绚的表兄。 …… 隆庆坊,隆庆湖北,参天楼。 李绚带着诸葛明辉和崔鼎,还有一众千牛卫,缓缓的停在了参天楼下。 整个参天楼高达十八层,能俯瞰大半个长安城,普通人根本不容许进入此处。 有传言皇帝和天后要推倒重修参天楼至三十三层,只是恰逢大唐和吐蕃将战,所以这件事情就被暂时的推后了。 不过好像工部那边已经在开始准备新的参天楼的图纸了。 李绚刚到,一名穿着绿袍的鸿胪寺官员便直接迎了上来。 鸿胪寺典客司左丞马威,正六品上。 “见过王爷。”马威上前对着李绚直接拱手,道:“回禀王爷,七层楼上一切都已经安置妥当,等待酉时诸番抵达便可。” “嗯!”李绚点头,侧身看向一旁的崔鼎说道:“崔兄,带兄弟们进入,然后在参天楼各处布防,若本王猜的没错,今夜怕是有不少人都盯着这里。” 一旁的马威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 大唐万盛治国,万国来朝虽有些虚妄,但数量上百,却也是真实务虚。 但大大小小的番国,真正得到邀请前来参天楼赏月的少之又少。 突厥,大食,波斯,天竺,吐蕃,康国,新罗,倭国,于阗,龟兹,焉耆,疏勒,琉球、安南、真腊、爪哇、回纥、铁勒等共四十余国国使, 李绚站在大殿高台之上,每一名前来的外国使臣都上前对着李绚行礼。 李绚神色平静无比,脸上看不出神色的神色变化。 一名带着白圆帽中年使臣被引了上来,看上去颇有高大,长着络腮胡的使者对着李绚微微躬身道:“波斯使臣卑路斯见过南昌郡王。” 李绚神色温和的点点头,说道::“王子请入座。” 波斯王子卑路斯在长安已有几十年,然波斯被大食所灭,大唐数次试图帮波斯复国都无功而攻,如今吐蕃崛起,波斯故土位于吐蕃西侧,双方有一段接壤。 李绚接任鸿胪寺少卿以来,虽然无法参与中枢决策,但是一些异常,他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的。 波斯王子卑斯路进出兵部的次数,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 兵部在这后面究竟想做什么,李绚也能窥见一丝玄机。 如果说波斯王子卑斯路是如今最受兵部欢迎的使臣,那么最受长安必行欢迎的,无疑就是康国使者正使康连成。 长安如今最实行的胡旋舞,跳的最好看的,就是康国女子。 那扭动起来的细弱腰肢,白皙柔软的令人发狂。 “康使请坐。”李绚伸手请康连成坐下,然后扫过大殿之中的无数外国使臣,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大殿最上方的高座之上。 李绚刚刚坐下,在场的数十名外国使臣同时起身拱手道:“见过南昌郡王,恭贺南昌郡王千秋,大唐万年。” “大唐万年!”李绚微微拱手,然后伸手:“诸位请坐。” “多谢王上!” 看着众多使臣落下,李绚平静的说道:“今日上元之日,蟾蜍吐耀,菡萏凝华,本王奉陛下和大鸿胪之令,铺承帝乐,设香焚尘,承宴诸使,愿诸位庆群欢洽,宸奉紫旻。” 李绚一番文绉绉的话,在场绝大多数使臣都听不明白,但都做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脸上同时无比艳羡。 李绚笑笑,站起来,举起手里的酒杯,对着诸多使臣说道:“诸位,满饮,庆贺佳节,共享欢庆。” “庆贺佳节,共享欢庆。”众多使臣同时站了起来,跟着李绚一起酒杯。 李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看向一侧的典客署左丞马威,说道:“好了,开始吧。” “喏!”马威立刻向前一步,同时高喝道:“起乐,起舞。” 十部乐奏响,无数美艳的侍女同时涌了进来,开始翩翩起舞。 第六百五十八章 权臣之论,挑拨吐蕃 李绚坐在高座之上,手里捧着酒杯,眼神迷离的看着大殿中数十名穿着红绿小衣,露出白皙的肚皮,带着轻纱的异域美女,随着曲调的旋律,翩翩起舞。 鼓乐声中,一条条洁白双袖舞动,象雪花空中飘摇,象蓬草迎风飞舞。 那些身姿婀娜的异域美女,在大殿中央急速的旋转了起来。 身上的小衣快速的扬起,似乎马上就要飞落出来,但又死死的缠在身上,只露着白皙的腰肢和雪白的长腿。 年长一点的使臣倒还好一些,年纪轻的,简直恨不得让自己的眼睛直接粘在这些异域美女身上。 哪怕这些的舞蹈他们已经看了无数遍。 “胡姬胡姬,舞的再快一些,再快一些。”也不知道谁忍不住的呼喊了起来,那胡姬还真的就舞得更快起来。 这速度,就连飞奔的车轮都觉得比她缓慢,连急速的旋风也要逊色三分。 左旋右转不知疲倦,千圈万周转个不停。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但在众人当中,总有那么异常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大殿上首,看向了坐在上方的李绚。 李绚的脸色出乎意外的平静,每一道目光看过来,他都平静的回了过去,然后淡淡的点头。 瞬间,那些人立刻被吓的低下头来。 …… 即便是再精力充沛的舞娘,也有跳累了的时候。 很快,康国舞娘们退了下去,紧跟着,高丽、扶南、龟兹、疏勒、安国、高昌的舞娘齐齐上阵,为众多使臣跳上一曲又一曲动人的舞姿。 渐渐的众人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因为众人发觉,这舞乐之声,越来越平和。 舞蹈本身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南昌王的刻意安排同样也是原因。 不知何故,众人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右侧上首吐蕃国使扎巴拉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扎巴拉淡淡一笑,抬头看向李绚,很客气拱手说道:“大唐繁华,天下罕见,若是我国贵族都能有幸得见这世间罕有之事,不知该有何等福气。” 扎巴拉一句话,整个大殿之内的呼吸顿时低沉了下来。 李绚轻然一笑,说道:“此事想必必然是能够实现的,他日贵国国主,也一定能够如同贵使一样,坐在这里,欣赏我大唐盛世。” 坐在这里,便是客,一国国主来长安做客,能怎么来,只能是被掳来,就像当年的突利和颉利一样。 战败之后,被俘来长安,最后老死长安。 刀光剑影,只言片语之间,已经浸了满手的血。 扎巴拉脸色微微一沉,但李绚不过冷着轻笑一声:“不过,有些事情国使还需谨慎,本王听过贵国臣民常年处于酷冷之地,一旦到了夏季炎热之时,怕是要生病啊,不管是贵国国主,还是国主幼子怕是都难耐酷热,万一……” 扎巴拉顿时变色,李绚所提之事,扎巴拉还真的未曾仔细深想过。 但仔细想来,每到夏天酷热之时,他就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也就是近年来在大唐待都时间长了,适应了。 若是普通的士卒……扎巴拉神色顿沉,难道吐蕃子民,真的有这种种问题吗? 扎巴拉一瞬间感觉到无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离他最近的,赫然是新罗国使钦钝角干。 吐蕃和新罗的合作,扎巴拉和钦钝角干的是心知肚明的,若是吐蕃真的有此种致命要害,那么他们或许能搅乱西北一时,但最后依旧是难奈大唐。 若是吐蕃无法对大唐达成原有目的,那么新罗恐怕就要承担更多的压力。 霎那间,无数的念头涌上钦钝角干的心头。 “国使!”李绚的声音再度幽幽的响起,就听到他幽幽的说道:“或许这是一种病,一种吐蕃人难以克制的病,热病,当年,这或许是一种诅咒,一种来自神灵的诅咒。” 霎那间,在场的无数使臣,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当然,年长年幼之人,难以避免,不过壮年之辈自然不在此列,就比如贵国国相论钦陵,权臣啊!” 李绚一句权臣,立刻让扎巴拉的脸色微微一变。 扎巴拉在大唐多年,当然知道,历代的权臣,要么更进一步,要么便死无葬身之地,少有例外。 大唐亦是如此,不管是当年的长孙无忌,还是后来的李义府,许敬宗,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么吐蕃国相论钦陵呢。 从禄东赞到论钦陵,他们家族在吐蕃掌权时间太久了,要么他们直接干掉赞普上位,要么他们就等着被新赞普成年之后干掉,没有第三条路。 大唐其他的阁臣暂且不说,光是一个南昌王,就能将整个吐蕃搅得一团乱麻。 扎巴拉嘴角微微抽搐,然后看向李绚说道:“权臣历来是王室最头疼的人,那么王爷呢,王爷未来也要做一名权臣吗?” “本王对权臣没有兴趣。”李绚平静的摇摇头,轻叹一声,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向在场众多外国国使,轻声说道:“本王这一生,惟愿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安民,做个文官之中最能杀敌的,再做个武官中,最会吟诗治民呢,他日若能功上凌烟阁,如此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上一遭。” 李绚一番话说的极为的诚恳,几乎在场所有的外国使臣都为李绚的这番真诚发言所感,举杯齐声喝道:“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安民,功上凌烟阁,无愧人世间。” “诸位,饮盛,欢庆!”李绚高举酒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场的几乎所有使臣都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呵呵的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李绚用力的拍了拍手,下一刻,无数的美艳使女的从四面八方的门廊中涌了进来,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只酒杯,一只酒杯,三四个人一起扑向一名使臣。 美艳的使女,白皙的腰肢,俏丽的面容,优美的舞姿,一下子就迷住了在场众多使臣的眼线。 众人当中,只有两个人将所有的使女全部挥退,这两个人就是李绚和扎巴拉。 殿中其他的使臣,此刻也有人看过来,但随即就转过头去。 剩下的都是吐蕃和大唐两国之事,和他们众人关系不大,他们没必要去趟这滩浑水。 李绚手里握着酒杯,目光平静的看向扎巴拉,然后说道:“国使,有人告诉本王,这一趟行军之事,本王亦在出征之列,本王想问一问,国使,你何时返回吐蕃,或许你我二人,还能在战场相逢。” 扎巴顿看着李绚平静坚定目光,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南昌王并不好惹。 李绚淡淡的笑了,然后说道:“若是本王胜了,本王就回长安,上辅天子,下安黎民,若是国使胜了,不妨也回吐蕃,上辅国主,下安族民,或者也做一做那权臣。” 权臣? 扎巴拉满脸愕然,脑海中闪过了论钦陵的影子。 扎巴拉猛地抬头,却看到李绚似笑非笑,一脸深意的眼神,下一刻,扎巴拉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四周,却发现四周的其他国使都在舞女的簇拥下,尽相饮酒,似乎早就没人在意他和李绚的谈话。 真的如此吗?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突然站起身来,用力的拍了一掌,下一刻,鼓乐再度高涨起来,赫然是众人的最熟悉的秦王破阵乐,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大踏步的雄壮身影,冲入到大殿之中。 十八名身材健硕的金吾卫,身穿金色的铠甲,左手黑色长刀,右手光滑铁盾,开始用力的挥击跳舞。 秦王破阵舞。 十八把长刀疾刺如雨,偏又绵密有序,闪烁之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凶险之势扑面而来。 四周的各国国使,舞女,全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刀光如雨的景象。 一切来得极快,又去的极快。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一众金吾卫已经舞刀完毕,然后快速的退了下去。 许久之后,众人这才逐渐的恍然过来,一名使者下意识的击掌,很快,更多人已经效仿了起来。 一时掌声如雨。 更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李绚的身上。 这别开生面的秦王破阵舞,无疑正是南昌王李绚所改。 刀光如练,舞动如风,杀伐凌厉,骇人无常,这正是南昌王的行事风格。 …… “诸位!”李绚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众人说道:“今日上元佳节,本王略尽地主之谊,所备盛舞美酒,还望诸位喜欢,但今日之主菜,还是这上元佳节,诸位,起身,赏灯。” “外臣遵令!”在场众多外国国使面色振奋的拱手,上元佳节,倍赏灯火,这是何等的奇景,何等的盛况。 七层高楼,极目远望,十万灯火,锣鼓欢庆,莺莺歌舞,整个长安一派灯火景象。 几十名各国使臣站在扶栏之前,眺望着美丽的长安元宵灯火,一时间感慨莫名。 李绚站在众人中间,轻声笑道:“来人,上酒!” 一声令下,无数的俏丽使女手里端着红色托盘,从后面涌了上来,每一只托盘上的放着一只白瓷酒壶和一只琉璃酒杯,酒杯倒下,暗红色的葡萄酒立刻就倒入了琉璃酒杯之中。 李绚端着酒杯,轻轻抬起,放在眼前,美丽的长安灯火瞬间出现在琉璃杯之上,格外的绚丽。 附近诸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效仿,一时惊叹出声。 就在此时,康国使者康练成上前半步,对着李绚拱手道:“久闻王爷诗名,今日上元佳节,不知能否请王爷赋诗一首,以作纪念。” 李绚笑着点点头,说道:“康国使献上如斯美酒,本王自然要回报一二,不过佳作总需后场,明辉,你来先替本王暖暖场,顺带也让诸位国使,见识一下你的才华。” “明辉领命。”诸葛明辉从黑暗中肃然的走了出来,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 李绚微微摆手,然后凝神思索了起来。 诸葛明辉对着众位国使拱手,然后言道:“诸位,明辉有礼了。” 众位国使同时拱手,眼神惊疑的看着诸葛明辉。 诸葛明辉缓缓的从后走上,走到李绚身侧,眺望整个长安的美景,轻声吟道:“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着词声。” “舞!”不知道谁人低喝一声。 下一刻,清乐响起,围在众多国使身边的美人顿时翩翩起舞起来,转眼又已经舞到了大殿之中,最后顺着大殿台阶,一层层都下了参天楼,最后到了大街之上,然后美妙的舞姿就已经在整个长街上舞动起来。 这个时候,就听李绚轻声开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六百五十九章 木鸟横空,贪狼杀人 参天高楼之上,李绚话音未落,众人心中已经满是醉意,眼底一片恍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众人极目远望,整个长安城,仿佛有无数的星光落下,撒入城中的每个角落,异常的美丽,异常的神圣。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人看向身侧,之前陪伴在身边的妩媚舞女,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目光朝着楼下望去,莺歌燕舞之间,妩媚的使女已经远远的到了坊门之下,灯火阑珊之处,笑靥如花。 …… 许久之后,有些迷醉的诸国使臣,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向李绚。 李绚站在众人最前,目光遥望着整个长安城,神色肃然,一脸的平静。 众人下意识的微微低头,心中明了,这位文武双全的南昌王殿下,绝对是整个大唐最不好惹的存在之一。 突然,一声呼啸声在远处的高空响起,惊醒了众人。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赫然就看到远处的视线尽头,一只巨大的飞鸟突然出现,羽翅拍动之间,飞鸟快速的东行,转眼就已经来到了参天楼前。 “那是一只木鸟。” 也不知道是谁眼尖,突然就发现了那只飞鸟的真相,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李绚此时同时注意到了异样。 高空之上,明月之下,巨大的木鸟从远处直飞而来。 到了近前,能清晰的看到飞鸟身上羽翅上的木头纹理,雕刻的惟妙惟肖。 尤其是一颗鸟首,头上翎羽清晰可见,一双眼睛甚至闪烁着异样的红色光泽,仿佛是真的一样。 巨大的木翅扇动之间,极快的飞到了参天楼的前方,然后直接悬停在了数十米开外。 “金吾卫,护!”李绚平静的声音在整个楼台之上响起,下一刻,不等楼台上的众多国使反应过来,上百名金吾卫就已经从内殿之中冲了出来,光滑坚韧的铁盾,瞬间就护在所有国使的身前。 李绚站在最前,身边两只铁盾斜护在身前,目光微抬,看向不远处的飞鸟。 在这一刻,整只飞鸟突然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的转向,也就是这一下,飞鸟的两只红色的眼珠同时盯向了李绚,紧跟着,“嗡”的一声闷响,顷刻间,一支长达三米的巨大弩箭突兀的从飞鸟的背上直射而出。 伏远弩,城防利器伏远弩。 明月之下,巨大的伏远弩箭突兀的出现,空间瞬间被洞穿,闪着凌厉寒光的巨大箭头,转眼射到了楼前。 李绚身侧的两名金吾卫反应极快,当伏远弩箭射到李绚跟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将精铁盾牌死死的挡在了李绚身前。 “砰”的一声,两面精铁盾牌在一瞬间被彻底的砸飞。 巨大的伏远弩箭直接贯向了李绚的心口,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这一刻,李绚的身影突然莫名的模糊了起来。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响。 下一刻,伏远弩箭已经直接砸碎了李绚身后的窗户,然后狠狠的贯进了后面内殿的地板之上。 “嗡”的一声,箭杆在地板上极速的晃动,让人不舒服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众人迅速的回身看向李绚,赫然就见李绚依旧神闲气定的站在楼前,毫发无伤。 仿佛刚才那一箭就是人们的幻觉一样。 然而,在场的国使当中,并不缺乏那种真正的武将。 他们敏锐的目光一眼就看出在刚才极短的时间里,在一瞬间,李绚连续晃动了好几次,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巨大的伏远弩箭。 南昌王也是一名好手,身手俱佳,虽然伏远弩箭来的很突然,但南昌王并不好惹。 想起之前李绚说的那番话,众人的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 高空上的巨大飞鸟对李绚避过突然的攻击仿佛也无比诧异,但仅仅是诧异,下一刻,飞鸟巨大的羽翅膀再度扇动。 一声刺耳的鸟鸣声,飞鸟已经从远处的高空直冲而下,巨大的身形,带着磅礴的气势狠狠的朝着李绚冲了过来。 飞鸟两只明亮的嘴喙在霎那间闪起凌厉的杀气,锋利的尖刃转眼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底。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鸟喙,那就是两把锋利无比夺人性命的武器。 飞鸟的速度快的惊人,转眼就已经冲到了楼前,然后狠狠的啄向了李绚的心口。 也就在这一瞬间,李绚右手在腰间一抹,锋利无比的长剑瞬间出鞘,自下向上,强悍的力量爆发,一剑凶悍的顶刺而去,霎那间,巨大的木鸟竟然被李绚一剑直接斩的倒飞而回。 这一剑斩出,就是李绚的脸上满是诧异。 因为那只飞鸟上几乎没有附带多少的力量,李绚的一剑几乎斩了一个空,力量一虚。 “嗖”的一声突然在李绚的耳边响起。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名黑影已经突兀的从飞鸟小腹之下跳出,手持一把锋利的短剑,转眼已经刺到了李绚的胸前,然后狠狠的贯进了他的胸…… “叮”的一声轻响,惊醒了所有人,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李绚手里的长剑已经直接斩下。 “当”的一声,黑影瞬间就被斩飞出去,但这一剑仿佛力量极大,黑影直接被斩出了参天楼,一下子斩到了半空当中,就在此时,头顶一道黑影迅速坠下,直接笼罩在了刺客身上。 转眼,刺客已经消失不见,半空中只剩下一只巨大的木鸟,还有满目的明月繁星。 …… 李绚站在参天楼上,头一低,胸前被斩开的衣服里,是一件差点被人一剑斩开的软甲。 他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巨大飞鸟,冷声喝道:“放箭……” 李绚的话音未落,半空中,“呼”的一声响。 转眼,半空当中的飞鸟已经陷入了汹汹的火焰当中。 最初只是一点火星,但几乎在眨眼之间,火星就已经放大成了无尽的烈火,将整只飞鸟都剧烈的燃烧起来。 燃烧起来的飞鸟迅速的落地,然后狠狠的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来人,立刻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绚一摆手,四周的金吾卫立刻收起铁盾,大踏步的朝着楼下而去。 李绚站在高楼上,低头看着手里的剑,不对劲,很不对劲。 刚才那只木鸟,似乎并不是木头的,太轻了,一剑就斩飞了起来,再联想它突然间迅速的燃烧起来,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烧成灰烬,李绚大致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了。 微微松了口气,李绚手里的软剑一抖,转眼已经回到了袖子当中。 李绚转身,看向身边的众多惊诧莫名的国使,平静的笑道:“让诸位见笑了,家宅不宁……” 李绚话音未落,袖中的软剑顿时如同长蛇一样直刺而出,狠狠的扑向了站在李绚左前方的康国国使康练成。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剑刃已经直接刺穿了康练成的身体…… “砰”的一声,康练成的身体猛然炸开,衣服碎成无数片。 瞬息之间,两道身影一上一下的朝着李绚直扑而来。 两个个子不到一米四的小个子,手中各持一把黑色的匕首,凶狠的朝着李绚胸口直刺而来。 李绚站在两人对面,能清晰的看到两人眼底闪过的一丝诧异。 嘴角微微一笑,“嗡”的一声,李绚手臂一挥,下一刻,无数的剑影已经将两人彻底笼罩。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数的剑影顿时生成,如山一样的直接覆盖在两人头顶。 但在“叮叮叮”无数的声响中,李绚脚步快速的后退。 声音骤止,李绚停步,一道身影同样停在了他的身前。 两个小个子,一个骑在另外一个的脖子上,两人的手里各握两把涂着剧毒的黑色匕首,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对面的李绚。 难以置信的神色瞬间变作无尽的茫然。 两条血线骤然在两名矮个刺客的脖子上炸开,紧跟着,更多的血线出现在两名刺客身上…… 无数的鲜血顿时从两名刺客身上喷射而出,离的近的,更是被喷了一身。 李绚站在两名刺客身前,但诡异的是,从两名刺客身上喷出的无数鲜血,却直接绕开了他。 “噗通”两声,两名刺客同时倒在了血泊当中,再没有任何呼吸。 李绚手中的锋利软剑瞬间收回,转眼已经没入到他的袖中。 【贪狼,无生道七杀星杀手之一,天生双子,常利用欺诈之术杀人,两人同为玄胎初境】 …… 李绚朝着大殿之中招了招手,立刻就有数名金吾卫战士跑来收拾残局。 “去找找,康国使应该是被藏某根廊柱下面了。”李绚拿着绣绢擦了擦手,然后看向众人说道:“抱歉,诸位,近日家宅不宁,需要好好清洗一番。” 在场的众多使臣忍不住的嘴角微微抽搐。 他们也不是年轻人,更多的阴暗杀戮都见识过,但像李绚这样几乎将人千刀万剐的还真不多。 李绚的目光从钦钝角干,道真和尚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吐蕃国使扎巴拉的身上,脸上顿时绽放灿烂的笑容:“国使,你觉得,本王这一次,能不能够将背后的凶手找出来。” 一群人听到李绚问向吐蕃国使扎巴拉,立刻就明白,是吐蕃人在这一切的背后搞鬼。 扎巴拉当然知道这是东海王做的手,他同样更知道,东海王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最近一段时期的严查已经开始隐隐的触及到了他,如果不能及时的解决掉这个问题,那么之后很多事情都要出变故。 扎巴拉嘴角微微裂开,人却是平和的恭维道:“外臣也未曾想到,王爷的剑法如此高明,不过王爷的眼力更加高明,竟然一眼就识破了刺客的假象。” 贪狼假扮城康国国使康练成的手段几乎可以说是快的惊人,到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康练成是在很早就被人调换掉了,没有几个人能想到是在刚才火鸟燃烧的瞬间,两个人就已经替换掉了康练成。 李绚神色平静的看着扎巴拉说道:“国使若是对本王有所了解的话,就应该会明白,这些手段,不过是本王玩剩下的把戏而已。” 扎巴拉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第六百六十章 葡萄美酒,醉卧沙场 参天楼内,已经换上一身金甲的李绚,面色轻松的坐在上座之上。 下方两侧,数十名各国国使恭谨坐在两侧。 “回禀王爷,已经核查,刺客所用伏远弩箭乃是贼人自制,整个木鸟,就是一架经过改造的自制伏远弩。”一身墨绿色官衣的大理寺丞狄仁杰站立在大殿中央,一脸肃然的看着李绚。 伏远弩的图纸外泄了,狄仁杰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调查方向基本趋向这个方向。 在场那些精明的各国国使迅速的察觉到了这点。 “能够飞行的伏远弩,倒是有点意思。”李绚一句话,在场的众多国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伏远弩虽然不错,但能飞行的伏远弩,才是真正的罕世奇物。 李绚淡淡一笑,然后说道:“弩箭好制,仿形制便可;弩弓也可用从各地州城废弃的弩弓进行组装改造,并不难。要害之处在于弓弦,若是本王所记不错,即便是在州县废弃,也会先将弓弦取下,然后秘藏,现在明显是有人自制的弓弦,这里面的工艺和材质,远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得到的,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总能有所收获。” 李绚一番话说完,在场众多的国使顿时神色暗淡了下来。 李绚说的没错,关键不在图纸,而在制作。 图纸始终都是死物,制作的材料,工艺,工序,这里面的东西,但凡有丝毫差错,立刻就功亏一篑。 这种东西,没有强大的国家力量作为后盾,根本就弄不出来。 如此这个世上,真正有力量弄出这种东西的,只有两个国家大唐和吐蕃。 然而可惜的是,吐蕃没有图纸,不知道工艺,虽然有能力弄到足够的材料,但也弄不出伏远弩。 狄仁杰站在大殿中央,神色依旧肃然,眉头凝重,拱手刚要说什么,但李绚的话,他还是反应了过来:“王爷英明。” 李绚摆摆手,很不在意的说道:“千牛卫手上有一批嫌疑人名单,你现在即刻前往和千牛卫共同察查,看看今夜,究竟是什么人动了。” “诺!”狄仁杰拱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而走,转身之后,眼神带着一丝杀意。 大殿之中,立刻就静谧了下来,但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落在了李绚身上。 “来人,倒酒!”李绚向后一挥手,一名金吾卫立刻上前,将李绚面前的琉璃杯再度斟满。 李绚举起酒杯,对着火光,看着里面晃动的酒液,轻声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诸位,今夜鼓舞,饮酒,赏灯,还看了一场格外精彩的打斗,这上元夜,本王招待的还算周到吧?” “王爷照顾周到,我等宾至如归。”扎巴拉捧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外臣在这里敬王上,恭祝王上千秋万岁,恭祝大唐千秋万载!” “恭祝王上千秋万岁,恭祝大唐千秋万载。”殿内所有的国使全部都站了起来,对着李绚诚挚的拱手。 千秋万岁,李绚心中轻叹一声。 也就是如今新年,贵族黎民都可用万岁二年,否则放在他时,一个僭越之名就已经扣在了他的头上。 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酒杯向前,说道:“如此,今夜就到这里,祝愿诸位元宵佳庆,身体康健,请!” “请!”众多使臣顿时全部举起酒杯,然后和李绚一饮而尽。 李绚侧身看向一侧的马威,轻声道:“马署丞,你代本王送一下诸位吧。” “喏!”马威立刻站了出来,对着众多使臣拱手道:“诸位,请!” 在场众多使臣对着马威拱手还礼,然后转身对着李绚深施一礼,这才转身告辞而去。 等到最后一名使臣转身,李绚才侧身说道:“倒酒!奏琴!” 清脆的琴音瞬间响起,李绚坐下,手里捧着琉璃杯中的葡萄酒,就着烛光轻轻晃动,然后轻声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 已经出殿的,还没有出殿的众多使臣,顿时无比骇然的回头。 大殿之内,李绚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再度轻声念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几人回!” 一个“回”字,带着奇特的尾音,伴随着骤然高昂的琴音,在整个大殿中来回回荡,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李绚目光炯炯的盯向了众人当中的吐蕃国使扎巴拉,身体前倾,杀气十足。 扎巴拉嘴里无比的苦涩,他对着李绚再度深深一躬,然后也不理会众人,立刻转身而走。 在场的众多国使,无比敬畏的看着李绚,最后集体拱手,然后缓缓离去。 他们的耳边,似乎不停的在回响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几人回!” …… 出了参天楼,几名鸿胪寺的官员立刻迎了上来,然后将扎巴拉请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而行,重新朝着鸿胪寺的方向而去。 其他的各国使臣,哪怕是包括新罗国使,今夜都被容许在城内自由活动,唯独只有他,被要求宴会结束之后,立刻返回鸿胪寺客馆。 坐在幽暗的马车里,扎巴拉猛地一拳狠狠的砸在软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瞬间,扎巴拉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无比的狰狞痛恨:“该死了,他这是把吐蕃当成了成名的踏脚石。” 这一刻,扎巴拉脑海中出现了李绚曾经和他接触时的所有细节,那些真的假的,有的是真的,有的是谎言,但他的每一句,每一个动作,无时无刻不在有着特别的用意。 南昌王,算计人心的高手;南昌王,文采惊人;南昌王,杀伐果断;南昌王,初历战场便已经绽放光芒。 心智很高,对人心把握能极强,武力不弱,宗室出身,威望很重,这样的人只要出现在战场上,必定是吐蕃的大敌。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对吐蕃战场不熟,可是一旦让他历经一场大战而不死,那么未来,整个吐蕃都会有巨大的麻烦。 必须要杀了他,此战必须要杀了他,杀了他…… 扎巴拉看着眼前的黑暗,眼底是无穷的忌惮。 尤其是今夜,李绚虽然遭遇刺杀,但他轻松就得以应对,而且据他所说,他的手上还有一份名单。 一份关于东海王身份嫌疑极大的名单。 ……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今夜满城都是看灯的人。 今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 突然一群小孩莫名的从一侧的小巷中冲了出来,速度很快,驾车的金吾卫迅速的拉住马车,才没有和这群孩子们冲撞在了一起。 四周看到这一幕的百姓顿时深吸一口气,对着马车一下子指指点点起来。 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瞬间,金吾卫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前方,有人却在这一瞬间接近了马车后巷。 随机,一张短笺被塞了出来,然后迅速的被拿走。 一名唐人模样的男子快速的穿过街边的小巷,出现在另外一条大街上,混在人群当中,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片刻功夫之后,他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吐蕃使者的衣裳,游行在大街上,最后混在人群中,直到午夜之分,才重新回到了使馆。 一回使馆,吐蕃使者立刻就被请到了副使的房间。 副使似乎早就已经等待,一旦使者进门,赶紧问道:“如何,消息拿到了吗?” “拿到了。”使臣赶紧解下腰间的绿色花纹小袋,双手捧起递了过去。 副使接过袋子,没有立刻打开去看,而是神色严肃的问道:“还有,你这一行,没有被人发现吧?” “没有!”使者微微站起,肃然的说道:“小人一路逛了三条大街,闯过六条小巷,不时的停步回望,中间又在铺子里换了一遍衣服,还请过两个流浪汉帮忙盯后,始终都没有发现有人跟随。” “你的能力,本使还是相信的,若是你都被人跟上了,那么我等之中,恐怕也没人能避免了。”说到这里,副使微微笑笑,然后摆手道:“如此,你先回去休息,若是有事,再找你。” “喏!”使臣再度拱手,然后迅速的退出了副使房间,中间还帮忙将房门彻底关上,然后才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回到了房内,使臣微微的松了口气,突然似乎是别到了胳膊,使臣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左手轻轻的捂住了右臂肩膀,稍微扯开衣裳,一道鞭痕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 长安夜深,大街上虽然依旧欢闹的声音,但是声响已经逐渐的宁静了下来。 彭王府内,李绚穿一身青色长袍,坐在火炉旁,读着一本《春秋》。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李笔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王爷,东西拿到了。”李笔拱手将一张短笺递上。 “关门,喝酒。”李绚顺手将短笺接过,然后指了指火炉上温好的药酒。 李笔转身回去将房门关上,然后重新坐到了李绚身侧倒了一杯热酒暖身。 这个时候,李绚已经将手里的短笺递回给了李笔,说道:“明日让人送到兵部职方司,这份东西,应该是他们最想要的。” “喏!”李笔立刻伸手接过。 李绚看着眼前闪烁的火焰,轻声说道:“这里面五件事情,其一,大唐正在全力备战;其二,东海王身上疑有伏远弩的图纸和制造工艺;其三,东海王身份有暴露的风险;其四,新罗已指望不上;其五,此战务必要杀了本王。” 说到最后,李绚轻轻一笑:“看来这位吐蕃国使,对本王怨念颇深啊!” “王爷,吐蕃副使已经在安排,近期就将这份情报送出去。” “盯死了,将他们所有的情报渠道全部堵死,本王倒要看看,他们究竟会怎么办?” 第六百六十一章 李敬业,私通吐蕃 清晨,长安南城。 一辆马车混在商队当中,晃晃悠悠的,朝安化门而去。 此地位于长安外郭城南面偏西门,进出的除了百姓以外,还有大量西行的商队。 热闹非常。 马车上的车夫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靠在马车的车厢上微微的眯着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商队突然一下子回头,这辆马车的马也跟着自动回返。 车夫瞬间就醒了过来,脸色闪过一丝凝重,但随即就又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跟着返回了长安城中。 …… 吐蕃使馆之内,副使看着面前的手下,冷喝一声:“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不让出城了。” “城门的税吏,说商队的手续不全,商队的人正在补办。”手下无奈的拱手。 副使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问道:“需要多久能够办下来?” “七天。” “七天?”副使顿时怒了,看着手下,手点在了他的额头上,满脸愤怒的说道:“扎拉哈,七天的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扎拉哈无奈的拱手道:“副使大人,这七天时间都是一切顺利的,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上元,但衙门里还是没有多少人,就算是要办事,也没法办。” “那怎么办?”副使一句话,立刻就冷静了下来,看向扎拉哈说道:“去走接下来的两条路,先试一下。” “喏!”扎拉哈立刻拱手,然后退了出去。 扎拉哈小心的关上房门,然后朝着前院走了过去,然而他刚走到了院门处,一道身影正好从外面走入,此人正是昨夜从吐蕃国使扎巴拉手里,获得情报的使者扎拉顿。 “拉哈,你怎么还在这里?”扎拉顿停住脚步满脸惊讶的看着同僚。 扎拉哈拱手道:“阿顿兄,此事本不应当告诉你的,但是你如今就在这里,早晚也会知道的,小弟今日没能出城,如今正要去试探其他方法。” 扎拉顿眼睛瞬间睁大,拉住扎拉哈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是?” “不知道?”扎拉哈不等扎拉顿说完,就拱手说道:“小弟还有他事要忙,告退。” “嗯!”扎拉顿看着扎拉哈就这么的迈步离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他就大踏步的走向了内院,敲门进去之后,对着坐在桌案之后的副使拱手道:“见过副使。” 副使微微点头,然后递过一封密信,沉声说道:“今日扎拉哈出城被拦,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已经被朝廷给盯上了,扎拉哈还在尝试别的方法,但如今我们想要及时的将消息传出去,就只能依靠我们盟友的力量……你现在立刻安排,趁着扎拉哈吸引朝廷注意的时候,立刻联系那边,让他们将消息给我们送出去。” “喏!”扎拉顿立刻拱手,然后转身而去。 …… 李绚坐在鸿胪寺内,周乾拱手将密信递上,李绚微微摆手,说道:“不用看了,东海王为人谨慎,真要打开了,他立刻就能察觉到不对……况且,这里面什么内容,本王也已经完全得知。” “那属下这就送回去,看看他是通过怎样的渠道联系到东海王的。”周乾拱手,立刻转身而走。 李绚将手里的一份公文签订之后,然后才抬头说道:“跟着一起去看看,这份信最后是不是能递到东海王手中。” 吐蕃使团几乎所有的人如今都已经被人彻底盯死,他们能动用的手段极为的有限。 这种情况下吐蕃人唯一能联系到的就是东海王,利用他的渠道,将这条情报送出城去。 不过即便是送出城去又能怎样,城外的联络点,早就被千牛卫的人彻底的抄了。 李绚现在倒要看看,在如今的局势之下,东海王会如何做? 当然,以东海王的谨慎,说不好,吐蕃人根本联系不到他本人。 但这则信息,终究会很快的落在东海王的手里,以一条非常隐秘的渠道。 李绚相信,东海王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他现在倒想看看,当吐蕃人和东海王知道城外的据点被抄了之后,他们要怎样,才能将消息送回吐蕃去? 这封信笺入了李绚的手,再想要摆脱就难了。 东海王如果真的沾到了手,那就别怪李绚直接将他掀翻。 “喏!”李笔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然后无声的悄然离去。 李绚神色肃然起来,如果东海王最后开始着手处理此事,那么说明一切都在李绚的掌握之中。 若是从此刻开始,吐蕃人再也联系不到东海王,那么说明东海王的势力触角比李绚想象的还要更深。 如今参与到这件事当中的众人,都是李绚从各处精心挑选的,平常行事动作极小,一般不易被人察觉,然而一旦开始动手,不在计划中的异常,总是容易引起警觉,就比如城门突然的拦截。 这件事的幕后,李绚早已经安排了鸿胪寺发布的公文。 东海王若是警觉,立刻就能察觉到,此中之事,有李绚的介入。 是李绚在想办法找他,如果足够谨慎,这个时候就会偃旗息鼓,什么都不做。 消息反馈回到扎巴拉的手里,李绚的手段立刻就能再度动摇扎巴拉对东海王的信心。 那个时候,李绚就得要思考,该怎样送一封密信回吐蕃。 那已经是大唐和吐蕃之间隐秘战争的一部分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若是东海王依旧存有侥幸之心,那么这结果恐怕就会很有意思。 …… 李绚放下公文,面色平静下来,这与其说是东海王在怀疑侥幸之心,反不如说是他怀有侥幸之心,他在期待东海王动手。 或许,他一定会动手的。 东海王何尝看不出这是李绚在逼他出手,但东海王的一系列手段,都有一股清晰的目的,那就是拉李敬业下水。 在杭州时,文旭最后是在李敬业的杭州别院被抓的,还有冷氏母子之死,太平方的英国公别院,无一不是在昭示这一点。 李绚几番整理,终于弄清楚了这些,但问题是李敬业自身不干净,拉拢人心,以图东海,这些都是李敬业自己做的太过了。 而且李敬业在背后似乎也还在做什么,可是李绚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李敬业虽然为人眼高,但手底下也没有那么低,手段还是有一些的。 起码李绚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或许就连秘卫和内卫都没有查出什么来。 或许也正是这样,李敬业做的事情,才让皇帝更加的恼火。 就是李绚做事,都要对皇帝留上六分,李敬业这弄的针刺不透,水泼不进的,不被人怀疑才怪。 东海王或许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又或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的多。 李敬业啊,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 长安城西,群贤坊。 望楼之上,李绚目光平静的扫视着整个群贤坊,轻声说道:“他们的人进了这座坊内,绕了一圈就出去了?” “是的。”周乾身穿一身普通的黑衣,拱手道:“据王爷令,我等跟到坊门下即可,无需进入。” “那么这座楼上下的武侯呢,全部都查过了吗?”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乾,说道:“若是本王动手,那么必然会在武侯内安插眼线,之后无论什么动静,都瞒不过本王的眼睛。” 周乾立刻拱手道:“王爷放心,属下先是找到了望楼校尉的家眷,然后让他将有嫌疑的人,暂时调入内坊巡逻,剩下的知情者,都是知道该如何闭嘴的人。” 李绚轻轻的点点头,说道:“本王的手段看来你也学了不少,也足够谨慎,不错……既然人已经进去了,那么就等着吧,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站在坊楼上,李绚目光望向群贤坊的四周,群贤坊往西便是城墙,往北是居德坊,往东是西市,往南是怀化坊。 附近所有的街道都已经彻底清查过了,不会有任何地道的存在。 虽然周乾人和李绚站在坊楼之上,但四周无数的每条街道上,都有千牛卫的暗线在死死的盯着。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低沉的狗叫,周乾立刻正色起来:“王爷,出门了。” 李绚点点头,目光望向楼下吐蕃使团的暗使从坊门下走了出来,人直接朝着对面的西市走了进去。 但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厮,正好从坊门下出去,然后南行,朝崇华坊的方向而去。 “派人跟着,然后绘制画像,查清身份,等到最后收尾的时候,再一举成擒。”李绚摆摆手,说道:“下去忙吧。” “喏!”周乾立刻拱手,然后快步下楼。 李绚依旧站在坊楼之上,头顶的高空之中,一只鸽鹰正毫不起眼的飞翔着,紧紧的跟着那名黑衣小厮。 李绚的目光转身看向坊楼之内,目光在一家不起眼的棺材铺扫过。 他知道,那人并不住在这里,此刻正在上值,所以消息不可能送到他的手里,那么在长安城内,必然有人在替他看顾这些事情,这个人,或许就可以从这条线找到。 …… 丰色坊,楚平门内侧,长顺镖局之外,黑衣小厮已经离开。 片刻之后,一辆黑色马车缓缓经过镖局门前。 李绚坐在马车内,目光从镖局门口身材健硕的护卫身上掠过,转身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周乾,问道:“这间镖局的背景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周乾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然后拱手说道:“回禀王爷,这间镖局是前玉门守兵校尉耿恭致仕之后开办的,常年护送商旅往来玉门关,这支镖队的镖师也大多是玉门关和附近关卡的退伍士卒,这后面甚至有玉门折冲都尉的影子,而且,这间镖局护送的商旅看起来很多很杂,但实际上都是一家商行的加盟商队。” 李绚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咬着牙说道:“是哪家商行?” “英许商行,背后是英国公府,而玉门折冲都尉孟宪是英国公的旧部,这支英许商行上上下下都有军方的影子。” “原来如此,本王说怎么东海王一直盯着英国公不放,原来,英国公手下的这支商队,竟然能够通行吐蕃,被东海王和吐蕃人利用不说,还牵扯到了军方的诸多将领。” 李绚脸色带起一声冷笑,敲敲车门,低声喝道:“走,即刻进宫。” “喏!” 第六百六十二章 皇帝恼火,暂寄人头 “哗啦”一声,一堆奏折被狠狠的推倒在地。 坐在御座之上,李治铁青着脸,恼怒道:“他该死。” 李绚面色凝重的拱手,然后上前三步,俯身将地上的奏折拿起。 低身之间,李绚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李敬业私通吐蕃之事,就是密卫也没有发现。 李绚起身,重新将奏折放回到了御案上,退后三步,然后拱手道:“请陛下息怒,此事虽令人恼怒,但犹有弥补之处,若是弥补妥当,说不得此和吐蕃一战,我大唐能大获全胜也未可知!” “大获全胜,不大败就不错了。”李治尽管依旧愤怒,但在李绚的劝说之下,心中的愤怒终于缓缓平息下去。 李治从一堆奏折中拿出一本,然后往李绚面前轻轻一推,冷声道:“你也看看吧,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喏!”李绚立刻拱手,上前拿起奏折,然后退后三步,将奏折打了开来。 这本奏折并不是李绚所写,他在丰色坊找到了平顺镖局之后,根本没回家,也没回鸿胪寺,而是直接来到了皇宫,觐见面圣。 不是他没有时间去写奏折,实在是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往奏折上写。 英国公李积的孙子,嗣英国公李敬业,利用商队走私吐蕃,反被东海王和吐蕃所利用,他自己竟然还没有察觉。 这种事情一旦写在奏折上,很难不落入人眼,起码史馆,起居舍人和内侍省的人都会看到。 消息但凡传出去半点,皇帝还未想好应对之法,麻烦就已经来了,倒霉的最后还是李绚。 …… 李绚翻开手上的奏折,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这份奏折是来自百骑司的密折,密折中详细的写明了朝中已经查实的英许商行所涉及的商队规模和所行之地。 以英国公李敬业为首,包括玉门折冲都尉在内,里里外外,一共有十几位折冲都尉都参与其中。 西至波斯,大食,北至突厥,东抵新罗,倭国,南达占城,新腊,几乎大唐军队抵达的地方,都有这支商行的脚步,其中所获利益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李绚之前倒也听过这家商行的名头,只是知道它的背景很硬,但也没有想到,它最大的背景竟然是李敬业,而且这支商队,竟然还触及到了新罗和倭国。 没错,扬州沈氏也和这支商队有所牵连。 之前沈家的商队跟着军方一起出海前往新罗,背后就有着李敬业的影子。 怪不得那么大的事情,里里外外竟然没有人多言一句。 不过可惜,沈氏在这支商队中的地位比较低。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想要和李绚合作。 “陛下,臣未曾在这份奏折中,找到任何和吐蕃有关的信息。”李绚恭敬的将奏折递到御案上。 今日,武皇后代替皇帝去大慈恩寺,为文德圣皇后上香祭拜去了。 文德圣皇后就是皇帝李治的母亲,长孙皇后。 李治身体不适,天气冷寒的时候尽量不出门,他祭拜长孙皇后,一般会在天气暖和了,就比如清明之时。 所以李绚今日才能直接见到皇帝。 “不用耍滑头,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李治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然后说道:“东海王和吐蕃人既然敢用这条路,那么就说明这条路一定能抵达吐蕃,无非就是中间将商队的名字取下,换成是了别的名字……这不是什么临时起意,长安到西域那么远,稍有差池,消息就传不过去,其中真相一望可知。” 东海王和吐蕃人既然敢在暗中利用这条商路,说明起码他们曾经通过这条商路成功的传过至少一次消息。 李绚神色肃然的拱手道:“陛下,此事终究到底,还是东海王在利用英国公的商队……其实英国公府的商队往来吐蕃,无非就是贩卖茶叶,瓷器,盐,丝绸一类之物,本身并不太多危害……” “还有铁!”李治一句话,整个蓬莱殿内的温度一瞬间骤降三分。 坐在御座上,李治看着李绚,冷冷的轻笑一声,说道:“二十七郎,朕知道,你在西域也有商队,朕更知道,当你知道大唐和吐蕃即将开战的时候,你立刻就收缩了商队规模,并且通过关联,让秦家和尉迟家的旧部,严禁各地的盐铁私运,为国之心昭然……可他的,这个混蛋反而趁机扩大走私规模,更甚至让东海王和吐蕃人盯上了他的商队。” 说到这里,李治突然冷哼一声,说道:“如今的这封密信想要送到吐蕃,起码要走大半月的时间,然后再经过大半个月,才能抵达逻些,能够逻些反应过来,将消息重新传回来,就到三月底四月初,要开战了。” “砰”的一声,李治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眼前的桌案上,咬牙冷声道:“大唐都已经要和吐蕃开战了,可他还在蝇营狗苟的算计,置大军于不顾,置大唐于不顾,朕恨不得现在就剐了他。” 李治的怒火几乎滔天,自从大非川兵败之后,数年以来,他不顾朝野阻挠,一心推动大唐对吐蕃的复仇。 可以说赌上了大半个朝局,可是就是这么一条蛀虫,险些将他的一番心血彻底葬送。 这条商路上涉及到的人事物,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落在了吐蕃人的眼里。 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他们利用。 极大的影响到了李治的备战。 …… “陛下,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如今之事正是东海王所愿意看到的。”李绚无比沉重一句话,让李治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摆了摆手,示意李绚继续说下去。 李绚立刻拱手,继续说道:“陛下,嗣英国公商队利益只是其一,其英国公嫡孙身份,才是真正要害,陛下若要真正对嗣英国公下手,那么军中立刻就会动荡,甚至就连中枢都会不安,臣请陛下多加慎重。” 十六卫将军,大将军暂且不说,光是李绚的岳翁刘仁轨,还有兵部尚书裴行俭,全都都曾经是李积的旧部。 “放心,朕不会杀了他的,朕暂时也不会动他,春季到了,都江堰该修了,还有蜀南的土着难免在吐蕃动作之时有所异动,让他率兵前去看看,西征之事,朕不会让他沾染半点。”李治一声冷哼,他对李敬业的态度已经差到极致。 “陛下圣明。”李绚立刻拱手,然后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陛下,东海王既然盯上了英国公,那恐怕月底那件事上,他也会动用英国公府的影响力,还请陛下将英国公之弟,盩厔县令李敬猷,英国公之子李桓,都暂时安置,不使其出现在归德县主府邸。” 李治突然略带诧异的看着李绚:“二十七郎担心吐蕃之战,却并不担心东海王发现嗣英国公之事?” 李绚拱手道:“陛下,吐蕃事关大局,不得轻松丝毫,但东海王,他人已进入瓮中,如今看的,在重重围困限制之下,他究竟怎么跳出来?” 如果不对李敬业府邸做限制,那么毫无疑问,东海王一定会借助英国公府的力量潜入到归德县主府邸。 虽有英国公这个目标,只要锁定那日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便可,但东海王也很有可能会利用他们作为诱饵,搅乱局面,然后浑水摸鱼。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可能利用的途径一条条的斩断。 斩断他所有的逃路,才好杀他。 李治终于笑了,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了,此事便交由你办理吧。” “喏!”李绚微微拱手,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李治叫住了他:“二十七郎!” 李绚立刻停步,然后转身:“陛下!” 李治摆摆手,说道:“英国公暂时不动,商队暂时不动,但朕会将这一路上的各级都尉前后调整一下,免得被吐蕃人利用了虚实,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被吐蕃看破了布置,换个方向还能用。 现在的问题是那份密信,那份密信你打算如何,原封不动的送到逻些吗?” “臣的意见,最好,那封密信还是不发的好。”李绚拱手,然后谨慎的说道:“虽然臣已知其中内容,但并不知晓,在吐蕃国内,是否还有别的信息,若是与之相合,难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要害暴露。” 李治有些诧异的点头,说道:“朕倒也未曾想到,二十七郎思虑竟是如此谨慎周密。不过,那密信还是要照发,但就如朕所说,吐蕃人通过这条商路必定掌握了沿途的信息,那么如此,便在这条商路上好好的做做文章。” 李绚面色肃然起来,拱手道:“必然既然如此,那么臣建议,由侍御史陆元让上奏弹劾,凉州,兰州都督处事不谨,责令他们加强边防,起码,不要让这封密信那么快送到吐蕃。” “好!”李治有些好笑着点点头,随即摆手说道:“其实二十七郎不用担心,吐蕃不会那么太针对你一个少年郎的。” 李绚拱手,郑重的说道:“臣亦希望如此。” 李绚从来就不是大意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太早被论钦陵针对。 论钦陵,吐蕃国相,当年大非川之战,虽说有天时地利之便,但能打败薛仁贵者,又岂是等闲。 “好吧。”李治笑容收敛,肃然的点点头,说道:“此番之战,朕会让伱……” “报……”一个急促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李绚和李治脸色同时肃然。 蓬莱殿可不是其他什么地方,这里乃是李治治病休养之所,轻易大呼小叫都不容许,更别说是急促的跑动。 这是有事。 一名内侍急促的跑了进来,然后对着李治拱手道:“陛下,太极宫消息,息王妃,薨逝。” 李治顿时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低头看向李绚,低喝道:“南昌王,你现在立刻前去,会同礼部,宗正寺,光禄寺,内侍省,一起处理息王伯母的葬礼,内事一切以宗正寺卿为首,外事,你和世隐真人协商办理。” “臣,遵旨。”李绚立刻肃然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李治的脑海中瞬间闪现出李绚所有的一切信息,最终,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东海王和李敬业一样,拥有无穷野心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郑妃薨逝,没人下毒 夜色之下,太极宫辉煌正大。 长乐门内,灯火一派通明。 李绚赶到长乐门的时候,内外已经站满了千牛卫,森严肃杀。 内殿大门之外,宗正寺卿裴广孝已经肃然等在殿外,一身的黑色锦衣,面色恭谨。 看到李绚出现,裴广孝脸色诧异的转身看向李绚,拱手道:“见过南昌王。” “见过裴翁!”李绚立刻恭敬的拱手还礼。 裴广孝,裴行俭和裴炎都是河东裴氏子弟,但裴广孝出身东眷裴,裴行俭出身中眷裴,裴炎出身洗马裴。 所以,裴氏在当今有三位当朝尚书,寺卿,甚至还有一位前太子妃,才能在朝中稳稳的不受弹劾。 世家大族,同宗同族不同房,皇帝推恩令的把戏罢了。 推恩令并非只针对王族,世家大族也是一样,所以才是万古无解的阳谋。 裴广孝站到了李绚身边,低声询问:“鸿胪寺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吗?” 李绚目光看向殿门之处,人却微微摇头,说道:“小侄当时正在面圣,奉圣谕来此,查看情况。” 裴广孝一愣,随后满副感慨的说道:“都听闻贤侄圣眷甚隆,未曾想如此还有所不及。” 这下轮到李绚微微一愣,赶紧低声说道:“裴翁,并非如此,乃是职司之事。” “那为何其他人没有这样的职司?”裴广孝一句话直接点透,让李绚有些发愣。 他当然知道自己如今能成为鸿胪寺少卿,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皇帝试图平衡政局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裴广孝这么一说,李绚顿时觉得皇帝这么做,怕是还有别的用意。 李贤,还是李显? ……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房门打了开来,一身青衣的内侍监仇宦,面色肃然的对着外面一院子的人点点头。 李绚,宗正寺卿裴广孝,礼部侍郎李怀俨,光禄嗣卿陈光,太府少卿梁务俭,依次进入到了简陋的内殿之中。 昏暗的烛光之中,一道人影平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身穿头戴对襟蓝色小凤翟衣,头戴九翠四凤双博鬓,神色安详,面上的皱纹也平缓了许多,双眼微闭,似在酣睡,此正是隐太子妃郑观音。 李绚,裴广孝,李怀俨,陈光,梁务俭几人,先是对着郑观音的遗体躬身行礼,然后才无比诧异的看向监仇宦。 因为隐太子妃郑观音所穿的,正是太子妃的服饰。 要知道,李建成最后被降封为隐息王,郑观音便是隐息王妃,如今她如何能穿太子妃的服饰。 面对宗室,礼部等诸人疑问的目光,仇宦微微点头。 话没说,但意味已到。 这件事,已经得到了皇帝和武后的容许,更甚至于,这本身就是皇帝和武后的安排。 死人而已,再大的恩宠也不过是留给活着的人看的。 众人心中一叹,随即转过身来,看向跪在床榻之下默默垂泪的归德县主,众人微微躬身道:“殿下节哀。” 归德县主,贞观元年生人,年四十九。 虽年纪已长,但容颜依旧秀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保养甚佳。 归德县主收敛脸上的悲戚,拿起丝绢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站起来,躬身道:“有劳诸位了。” “不敢!”众人同时躬身。 归德县主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一侧的内侍监仇宦,轻声说道:“开始吧!” “喏!”仇宦立刻点头,随即朝着外面招了招手,几名健壮的内侍立刻从外面走进了殿中,小心点从床榻上将郑妃抬起,当着众人的面缓缓的走了出去。 李绚,裴广孝,李怀俨,陈光,梁务俭全都微微低头,似乎不敢去看郑妃的面容。 但每个人的目光都从郑妃脸上快速的扫过,他们几个人此时来这里,就是为了如此。 郑妃的脸色脸色平和,没有丝毫异样,十根手指也平和的张开。 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归德县主跟在郑妃遗体之后,缓缓的走出了内殿,众人立刻躬身:“恭送殿下。” 等到归德县主出了内殿之中,在场的众人同时抬头,死死的盯向了内侍监仇宦。 仇宦一摆手里的拂尘,对着众人拱手道:“少鸿胪,大宗正,少宗伯,郎中令,少太府。 元夕之前,息王妃请命观元宵灯,上许之。 第二日晨起,侍女徐氏发现息王妃身体有恙,太医诊之,风寒发热,但郑妃年迈,虽日日诊治,终究回天无力。 归德县主从五日前开始日日伺候,但终于今廿三日薨逝,尚药局,太医院,医案在此,内侍省,史馆记录于此。 奉旨,息王妃郑氏,停灵五日,于归德县主宅邸出殡,葬于高阳原,与其夫同葬。” 仇宦说完之后,微微躬身,将后面的一沓文案让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看向了裴广孝,众人当中,他的年龄是最大的。 裴广孝没有迟疑,然后直接上前,简单了翻了两下,就退了下来,对着众人微微点头。 下一刻,裴广孝,还有李怀俨,陈光,梁务俭四人,就同时看向了李绚。 谁让他是宗室呢,李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拱手,然后走了上去。 李绚略微翻动了几张医案,上面的药方,药材,都是用来治疗风寒之症的,没有问题。 李绚退了下来,李怀俨,陈光,梁务俭相继上前查看,最后各自松了口气。 这是必要的程序,甚至藏在暗处的史官也都将其看在眼里,记录史书之上。 “诸位,既然无事,那么便请前往归德县主府邸,安置妥当之后,便可各自回去休息了。”仇宦对着众人微微拱手。 众人立刻躬身道:“喏!” 裴广孝,李绚,李怀俨,陈光,梁务俭五人相继离开了内殿,然后护送息王妃遗体前往归德县主宅邸。 众人离开之后,仇宦一个人站在大殿之中,然后收拾起所有的医案,然后迈步走出了内殿。 淡淡的熏香弥漫在内殿之中,一片冷静。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仇宦的声音:“将这里每个角落,全部都好好的清洗一遍,不许留下丝毫异物。” “喏!”低沉的声音当中,一名名黑衣内侍从外面走入,然后开始清洗整个殿中的每个角落。 床下,帷帐之后,屋顶,房梁之上,每一个抽屉,每一块地板之下,但凡是能看到,想到的,他们都仔细的搜了一遍,不留丝毫杂物。 许久之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殿门被关闭,一片黑暗彻底的笼罩在了房屋之中,再也没有烛光亮起。 …… 永嘉坊,一辆黑架马车缓缓从殿中驶出,四周有十几名金吾卫护送着往前。 马车之内,李绚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看向对面的李怀俨问道:“兄长此次怎么亲自来了?” 李怀俨的堂弟李怀念勾连东海王,此事陛下虽没有对始安郡公追责,但也免去了其兄李玄嗣禁军中郎将的职司。 虽然依旧保留着李怀念礼部侍郎的位置,但这一次,他出现在隐太子妃葬礼上,多少有些敏感。 “这本来就在为兄的职司范围之内,虽说此行多少有些敏感,但也总好过刻意避嫌,让人猜疑不是。”李怀俨苦笑着摇摇头,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如此也好,最起码有些人问起,从你我口中说出事实,多少还是有人相信的。”李绚向后靠在车身之上。 李绚,李怀俨,还有裴广孝等人,今日之所以会在此,就是皇帝要借他们的嘴告诉世人。 隐太子妃之死,是完全出自自然,没有任何人下毒,也没有什么刻意恶毒的谋划。 人心如此,局势如此,谨慎些从来不是坏事。 “贤弟药王之徒,贤弟开口,更是不会有人质疑。”李怀俨看了李绚一眼,李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加直白。 李绚轻叹一声,靠在车架上不再开口。 李绚回想之前自己看到了隐太子妃郑氏平静的遗容,还有所有一切完美的医案记录,都说明郑妃就是自然死于风寒,没有意外。 但真的是如此吗? 风寒,夜里不关窗便是,尤其是在冬日里。 不关窗的人可以是宫中的人,也可以是郑妃自己。 可以是杀人,也可以是自杀。 又或者谁都没有做什么,只是有人在去年便告诉郑妃,正月她就要死了。 所以到了正月,没有人做任何事情,她便死了。 人心算计,生死都在他人掌握。 “听说此次,贤弟要趁机抓住东海王。”李怀俨看向李绚,低声问道:“可有此事?” 李绚深深的看了李怀俨一眼,然后开口道:“此番郑妃葬礼,宫中之所以要让郑妃从归德县主府邸下葬,就是为了告诉天下人,归德县主是隐太子最后的遗腹子,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李怀俨看着李绚,微微皱眉,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故而,此番对于总是来讲,郑妃葬礼最好平静,顺利的过去,不管任何人试图捣乱,都要彻底的扼杀在世人视线之外。”李绚掀开车帘,看了车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对于那人也是一样,他必须要在这场葬礼上闹出动静,如果他没有任何声息,那么天下世家即便是知道他是隐太子之子,也不会投资一个无能之人的,更何况他连这一点也证明不了。” “所以,这一次虽然是抓住东海王的最佳时机,但首要的,还是要保证这场葬礼没有任何意外的,将郑妃送葬高阳原,任何试图捣乱之人,格杀勿论。”李绚清醒,冷静的一番话,让李怀俨久久沉默不语。 第六百六十四章 郑妃亲眷,纷至沓来 正月二十七,永嘉坊。 坊内东南深处,归德县主府邸,人声稀落。 僻静的宅邸中,白幡高挂,黄纸遍地,香火弥漫,白烛长明。 从隐太子妃郑观音薨逝至今,五日停灵,期限将满。 巳时之后,哀乐响起。 太府少卿梁务俭站在府邸门前,迎接三三两两的来客。 宗正寺卿裴广孝站在灵棚之下,肃然拱手。 郑妃毕竟曾为荥阳郑氏嫡女,当年为太子妃时,温婉贤淑,不输长孙皇后多少。 郑妃薨逝,虽然消息隐秘,但各大世家都有听到风声,家族偏房庶子被派来上香悼念。 即便如此,人也极度稀少。 尤其,这间府邸也并不大,只有三进而已,一座灵堂,便几乎将整个院子都占满了。 李绚穿一身黑色丧服,左臂挂一条白布,站在冷清的东跨院门口,目光平静的看着府中的一切。 尤其是身穿白麻丧服,跪倒在灵堂之前,满脸哀恸的归德县主和闻喜县主驸马刘应道。 归德县主是郑妃最后的女儿,刘应道是郑妃次女夫婿,是她在长安最亲的家人。 …… “王爷似乎有些不安?”明崇俨熟悉的声音在李绚背后响起,似乎有所发现 李绚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郑氏的人,停灵的这五日时间根本没有来人。” 陇西李氏是夫家,荥阳郑氏是母族。 郑家的女儿死了,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来拜祭一下,更别说当年郑观音还是嫡女。 其他各大世家都派人前来,唯有郑家连庶子和下人都不来,太有些说不过去了。 “郑氏今日应该会来人的,之前几日他们也是抽不开身。”明崇俨穿一身黑色的道袍,从李绚身后走上前,和他肩并肩说道:“郑益在五天前,被人发现死在了平康坊的水沟里,似乎是喝醉溺死的。王爷觉得,是东海王下的手,还是郑家的人下的手?” 东海王是为了防止郑益说出李敬业别院地下密室的玄机,郑家是为了防止郑益和东海王的事牵连到郑家。 他们都是有动机杀人的,都是会下手杀人的。 李绚摇摇头,说道:“真人可能都说错的,郑益或许真的是喝醉溺死的。” “呵,王爷原来也不敢得罪荥阳郑氏啊!”明崇俨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话里话外全部都是挑拨的味道。 李绚意外淡定的点点头,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只要不是和吐蕃勾连,期望大军败战的,那么就都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即便是英国公,也是一样。” 李绚幽深的目光看向明崇俨,明崇俨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 李敬业的事情,李绚禀报了皇帝,皇帝自然不会对武后有所隐瞒。 武后知道了,那么明崇俨,范履冰,元万顷,苗楚客这些人也就都知道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什么样的话该烂在肚子里,他们都心中有数。 泄露禁中之语,其罪不轻。 看着明崇俨肃然的模样,李显转口问道:“真人,这几日,那些被千牛卫盯着的人,应该都没有什么异动吧。” “没有,那些大家子弟,还有那些文人墨客,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甚至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息隐王妃身故。”明崇俨摇摇头,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 东海王从来就不好对付,上一次太平坊之事,明崇俨以为东海王已经露出了什么破绽,很容易就能被抓出来,但十几日过去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反倒是南昌王,盯着吐蕃人出乎意外的让他们抓出了李敬业的恶罪。 大唐和吐蕃之战正要开始,李敬业家里的商队却依旧在和吐蕃走私铁器,私盐,茶叶和丝绸等物。 这些东西百骑司已经查到了一些证据,但即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李敬业的这条商路竟然已经被东海王所利用。 其中更是不知道帮吐蕃人传了多少信息。 虽然被人利用,但其中罪责亦有不少,如果不是不想让吐蕃太早发现其中的秘密,那李敬业早就被下狱定罪了。 李敬业之事暴露,东海王的谋算同样也彻底暴露。 如果不是考虑到大战在即,英国公府在军中又有庞大的影响力,那么李敬业早就被处置了。 东海王在试图拉拢李敬业,拉拢不成的话,毁掉他对接下来的吐蕃和大唐之战亦大有好处。 皇帝看的清楚,所以才暂息雷霆之怒。 李绚并不想谈李敬业,李敬业的事情暂时已经告一段落,之后收拾他,那都是大战之后的事情了。 “今日,他是一定会来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李绚目光看向门外,轻声说道:“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是在一切结束之后,错过了今日,他将再没有任何机会。” 明崇俨诧异的顺着李绚的目光看过去,赫然就看到,一名白发苍苍的绯衣老翁在一名三旬绿衣中年的搀扶下,全身白麻素衣的走了进来,脚步蹒跚,目光悲戚。 ……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他和乐陵县主的关系不睦,而致乐陵县主早亡吗?”李绚侧身看向明崇俨。 玄武门事变之后,隐太子李建成和隐太子妃郑观音只活下了五个女儿,其中有名号的,只有次女闻喜县主,三女乐陵县主和五女归德县主。 这三位当中,闻喜县主的婚姻还算是和睦,刘应道虽然因为闻喜县主之事,导致自身无法更进一步,但闻喜县主终究为他生了几个儿子,夫妻也算恩爱。 乐陵县主嫁给了户部郎中、平恩县开国男于乾长之子于善询,于善询最后做到了朝散大夫、行洛州温县令。 这一对夫妻关系相当不睦,甚至有传言,乐陵县主多次遭遇于善询的殴打,最终在成婚三十多年后病逝。 站在于善询身边的,是他和乐陵县主的儿子于思文,上柱国,泽州晋城县令。 两个人一直都不在长安,于善询致仕之后回了孟津老家,于思文则是在泽州上任。 如今看起来似乎是风尘仆仆刚从地方赶过来的样子。 起身迎接于善询的归德县主,是众多姐妹之中获得最舒服的,她的夫君是大唐第一位状元孙伏伽之子。 但可惜那一位,在和归德县主成婚十年后,就失足落水身亡。 这其中有没有隐秘不知道,但归德县主和其夫也没有子嗣,一个人平淡的度过了一生。 于善询和刘应道见礼之后,便带着儿子,在灵堂前跪了下来,默默的抽泣。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动静再度响起。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了府门之外,微弱的争吵声响起,似乎有不少的侍卫被留在了门外。 紧跟着,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五旬大汉,小心的搀扶着一名身材娇小的五旬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人同样一身的黑衣,黑色左臂上缠着一个白绫。 明崇俨一脸诧异的看着来人,低声问道:“安乐州都督怎么来了?” 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驸马都尉,左骁卫大将军、安乐州都督、青海国王,前吐谷浑国王之子。 李绚神色淡然的说道:“那一位,是弘化公主,太宗皇帝义女,宗室女。” “宗室女?”明崇俨顿时一脸惊疑的看向李绚。 李绚点点头,说道:“没错,宗室女,罪臣女,被皇帝收为义女,宗谱记载,弘化公主为高祖皇帝孙女,但仅是如此,今日,她千里奔赴而至长安,是谁的女儿,已经一目了然了。” 弘化公主和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黑衣男子,同样的左臂缚带。 镇军大将军、右豹韬卫将军慕容忠。 一行人再度和之前的三家同样跪拜在隐太子妃郑观音的灵堂之下。 …… 明崇俨看着这一幕,轻声叹道:“原本以为隐太子后裔没有任何剩下多少,没想到除了长女无踪之外,其他竟然都有后人在世。” 闻喜县主,弘化公主,乐陵县主,归德县主,如今可说是都到齐了。 “先帝仁慈。”李绚轻叹一声,随后说道:“当年之事,若是换个结局,恐怕就不一样了。” “哦,怎么听起来,王爷似乎不大喜欢隐太子?”明崇俨目光探究的看着李绚。 李绚没有丝毫迟疑的直接点头,然后说道:“的确是如此的,本王并不隐晦,本王并不喜欢隐太子,即便是在当年,本王亦希望先帝能够获胜。” “这是为何?” “齐王。”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当年之时,隐太子身边最令人不喜欢的就是齐王,所谓亲君子远小人,齐王伯可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暴虐小人,息王伯和他亲近,为人如何一望可知。” 齐王李元吉在当年不知道把多少人从李建成的身边推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李建成当年之外,实属该然。 亲君子,远小人,人以群分,这些话并非没有道理。 明崇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声响再度响起。 李绚目光看着门口,轻声说道:“今日,丧事最后一天,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来。” 明崇俨微微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外走入,正谏大夫薛元超。 齐王李元吉之婿,正谏大夫薛元超,代替齐王李元吉前来上香拜祭。 当年那个“不得娶五姓女”的和静县主夫婿,虽然有满腹牢骚,但依旧和和静县主有三个儿子。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李绚和明崇俨依旧站在东侧院下,目光平静的看着薛元超走向了灵棚。 之前几日的平静过后,终于,所有的一切,都在今日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很快,再有人上门,这一次,李绚的脸色终于不由得微微一变:“他怎么来了。” 一名身穿绯袍的肃正中年,稳稳的走进了院落之中,然后朝着灵堂而去。 “郑国公,陕州刺史魏叔玉,他应该是代替魏相而来,魏相重情,此事先帝都曾经夸赞,如今魏相虽然辞世已久,但魏叔玉代其父送郑妃最后一程,应该没有人会非议吧?”明崇俨语气虽然轻松,但脸色却十分沉重。 魏叔玉。魏征之子,他如今在此,如果让他和东海王照面,这后果……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东海王,到 “淮南大长公主到!” 门外高呼之声响起,站在东跨院门口的李绚和明崇俨相互对视一眼,神色同时凝重起来。 长安城内的事情,他们可以掌控,但现在先后从外州而来的王公贵戚他们根本无法掌握。 尤其是淮南大长公主这类的,即便是皇帝也管不到她的行踪。 淮南大长公主,高祖皇帝第十二女,生于武德四年,那个时候,李建成还是皇太子,兄妹之情,或许还有几分。 …… 李绚和明崇俨快速的走到门口,还没站稳,就看到满头银发,一身黑色素服,身形矍铄的淮南大长公主,在儿子汝州刺史封思敏陪伴下,从外面走入。 一直在外面迎客的太府少卿梁务俭,跟着陪送到院内。 看到在灵棚下招呼客人的宗正寺卿裴广孝,还有李绚和明崇俨三人迎上来,梁务俭才微微拱手,重新退回到院外去迎客。 “见到淮南大长公主殿下。”裴广孝,明崇俨同时拱手施礼。 “姑母!”李绚微微拜身,然后才略微上前道:“姑母此行可还顺利,若是身体疲劳,过会可去侄儿府上休息。” 淮南大长公主先是抬手让裴广孝和明崇俨站起,然后才带着些许诧异的看向李绚,有些故意的点点头说道:“二十七郎如今越发的会说话了,成婚之后也越来也越有主见了,本宫听闻今日诸事,是由二十七郎前后安排的,从坊门到院门,万年县令和太府少卿替你拦下了不少人啊!” 李绚有些尴尬的笑笑,但他还是赶紧拱手说道:“姑母,侄儿今日诸般安排其实也都是为了众人好,这其中但凡有谁,沾染上一点不该沾染的东西,眼下或许没事,但他日真有有事,恐怕抄家灭族都未必能抵。” 淮南大长公主眉头顿时一皱。 今日她来到这永嘉坊的时候,身边带着的一众管家、侍女和护卫,但是现在,管家和侍女全都被挡在了永嘉坊外,家里的护卫,则是太府少卿梁务俭亲自挡在了归德县主门外。 只有他们母子两人,被梁务俭迎进了府内。 淮南大长公主看的很清楚,不仅是她家,还有其他许多人家的仆役、侍女和护卫全都被拦了下来。 甚至还听万年县令说,整个永嘉坊这几日之间,只有本坊人士才能在经过搜检之后进出,其他外坊人士,除了来参加葬礼的,其他一概不许进入。 前后两重手段,不知道拦下了多少想要前来拜祭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哪还会有什么正经人上杆子的来祭拜。 淮南大长公主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府内一切如此安排到还算可以,那么前往高阳原之路,可曾安排妥当?” 李绚的神色立刻肃然起来,府内祭拜只是一方面,真正麻烦之处,在于前往高阳原陵寝的路上。 他可是要穿过半个长安城,然后抵达城西南的高阳原,这条路可不好走。 李绚肃然的拱手道:“回禀姑母,一切都已安置妥当。” “如此便好。”淮南大长公主上下打量李绚一眼,最后才抬头望向灵棚方向,轻声说道:“走吧,陪姑母一起去祭拜,也替你父王上柱香。” “侄儿遵命。”李绚立刻伸手,请淮南大长公主先行,然后才满脸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封思敏。 汝州刺史封思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的摇摇头。 李绚轻叹一声,做儿子,如何能够拦住母亲做事,哪怕这件事情十分的敏感。 淮南大长公主,以她的身份,便是皇帝和武后都没法阻止,更别说封思敏这个儿子了。 李绚和封思敏相交不多,去年李绚成婚的时候,就是封思敏陪伴淮南大长公主而来。 李绚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淮南大长公主的驸马都尉封言道。 封言道如今任职沧州刺史,在河北地。 封言道是故宰相,中书令,密国公封德彝的儿子。 多年来,历任汴州刺史,宁州刺史,齐州刺史,蕲州刺史,金州刺史,虔州刺史,广州都督,沧州刺史等职,但偏偏就是无望中枢为相。 李绚看到一名千牛卫已经快速的离开了府邸,毫无疑问,已经赶往了皇宫。 淮南大长公主驾到的事情,皇帝和武后都会异常关心。 李绚陪伴淮南大长公主上香祭拜完毕,将她送到内院休息,自己回到东跨院,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门外声音再度响起:“相王殿下到。” 李绚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转过身,冷眼看向一旁的明崇俨。 明崇俨同样一脸诧异,赶紧对着李绚拱手,话也来不及多说,立刻就朝门外走了过去。 李旦一个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李绚和明崇俨立刻上前拱手行礼:“殿下,你怎么来了?” “王叔,老师!”李旦对着李绚和明崇俨拱手还礼,然后说道:“皇兄让旦前来替息王伯祭拜,同时慰问归德皇姑!” “太子?”李绚和明崇俨相互对视一眼,脸上同感诧异,太子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当然,太子托相王做的事情是没错的,只是这事恐怕没有和皇帝及武后打过招呼。 不,此事肯定没有和皇帝及武后打过招呼,如果他们两个知情的话,绝对不会让李旦来的。 这有些稍过了。 太子不会这么做事的,肯定有人唆使太子这么做的,而且搞不好还和东海王有关。 …… 宗正寺卿裴广孝带着李旦前去给郑妃上香。 李绚和明崇俨则是聚到一起,李绚眼睛直直的看着明崇俨说道:“真人,过会恐怕需要真人亲自将相王殿下送回王府去。” 明崇俨点点头,一摆手里的拂尘,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个自然,不过那人既然如此动手,恐怕就是想要在去往陵墓的路上动手,王爷小心了。” 李绚默默的点头,说道:“还望真人告诉内卫,密卫,注意本王的命令。” “王爷放心,但有所令,他们不敢违背的。”明崇俨点点头,此事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 东海王如此想方设法的将李旦弄来,无非就是要调动明崇俨,但李绚和明崇俨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相比于抓住东海王,李旦的安危更加重要。 李绚抬头看看天空,轻声说道:“真人,午时快到……” “天使驾到!” 一声高呼再度打断了李绚的话,李绚和明崇俨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这是皇帝和武后因为淮南大长公主驾到,这才派人过来归德县主府邸。 府内众人,归德县主,闻喜县主驸马刘应道,乐陵县主驸马于善询,弘化公主,及其夫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其子镇军大将军、右豹韬卫将军慕容忠。 正谏大夫薛元超,郑国公、陕州刺史魏叔玉。 李绚,宗正寺卿裴广孝,光禄寺卿陈光,太府少卿梁务俭,内侍监仇宦。 上下里外一众人等,全部恭敬的站在院中,恭迎天使降临。 …… 晃动的马车内,一道穿着墨绿色官衣的人影闭目靠在车身上。 突然,车帘掀起,紧跟着,一道人形虚影已经窜进了马车之内。 闭目休息的人影眼睛顿时睁开,紧跟着,一只翠绿玉佩被扔了出去。 虚影立刻落在了玉佩之上,然后身形顿时凝实了起来。 无生道主,义安郡王李孝常之子,李邈,突兀的出现在马车之内,然后恭敬的拱手:“殿下!” 对面,东海王微微点头,然后问道:“情况如何?” “永嘉坊还是无法进去,之前安排的人手进入里面之后也根本无法动荡,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有金吾卫在守着。”李邈面色沉着的说道:“在城外前往高阳原的路上,属下本来安排了两队人手,但却发现有四队左卫骑兵在来回巡逻,所以属下便让他们撤到了城内,南昌王机智,令从启夏门出城送葬,故而,属下准备在曲池坊动手。” “出其不意。”东海王微微点头,说道:“不错,不过,这人手!” “都不是我们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一起要劫的是什么人,南昌王将消息封的太严密了,这样反而帮了我们的忙。”李邈微微的松了口气,局面比他想的还要更轻松一些。 “如此便好,你小心一点,若是时有不谐,自保为主。”东海王特意叮嘱了一遍。 李邈轻声说道:“属下明白。” 这一趟,他们就连自己人都没有动用,用的都是长安城的一些亡命徒,就算出事,也根本不会连累到他们。 李邈微微躬身,然后快速的从车窗极速的飞去,迅速的飞向高空。 在他的脚下,一支车队正缓缓的接近永嘉坊。 在他的头上,一只飞在更高空的鸽鹰,悄悄的盯住了他。 …… “天使驾到!” 一身黑色锦袍的武承嗣,带着杨炯,宋之问,骆宾王三人,还有一名青衣内侍从院外走入。 院内众人立刻躬身行礼道:“见过天使!” “诸位请起。”武承嗣温和的伸手,将众人托起,然后看向侧旁的内侍说道:“内侍请!” 青衣内侍对着众人点点头,然后从众人当中走过,一直走到灵棚之下,然后才取出圣旨,张开念道:“维上元三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今有故隐太子妃郑氏,夫桂宫银牓,孟侯居守器之尊;甲馆琼帏,元妃参主鬯之礼……” 内侍在前面颂念,李绚俯首低身。 一侧归德县主,闻喜县主驸马刘应道,乐陵县主驸马于善询,弘化公主,及其夫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其子镇军大将军、右豹韬卫将军慕容忠,全部跪拜在地。 这个时候,一个词条突然在众人跳了起来。 【归德县主李婉莹,贞观元年生人,隐太子妃郑观音养女,父,英国公李积,母英国公夫人张氏,贞观元年由英国公李积行李代桃僵之事,同年,传,英国公长女夭。】 李绚的眼睛顿时睁得如同铜铃一般。 他微微看向侧后,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词条也跳了出来。 【骆宾王,东海王,贞观元年生人,青州博昌县令骆履元养子,父隐太子李建成,母隐太子妃郑观音,贞观元年由英国公李积,以其女李婉莹行李代桃僵之事】 他终于还是来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千般谨慎,万分小心 归德县主府内,李绚的目光从一侧神色肃然,却眼底却略带得意的武承嗣脸上扫过,随即深深的低头。 李绚眼角余光同时掠过骆宾王和归德县主,心中一片惊讶。 之前他看两人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可没有任何提示词条显示,如今两个人一聚到一起,反而真相浮现。 低着头,李绚眼底满是惊疑,他有些想不到,这事为什么是李积在参与。 如果说参与这事的是李纲,李建成的太子少保李纲,那么李绚可能会认可,可为什么是李积? 当年玄武门之变时,李积一员降将,数次太宗皇帝麾下任职,之后更是独掌一方,这样的最喜欢明哲保身的人,如何会介入了这样夺嫡的事件中来,而且还是帮助李建成…… 等等,若是李积帮助的不是李建成呢,而是太祖高皇帝。 想想,李积本姓徐,是高祖皇帝赐予他李姓,如今他才叫李世积,后来太宗皇帝登基,避讳,才去了世字。 如果说是高祖皇帝想要保住李建成一脉嫡传或许也能说的过去。 甚至若是太宗皇帝,也未必说不过去。 李绚摇摇头,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复杂了。 收敛心思,李绚听着宫中内侍宣读圣旨,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李积和东海王的事情暂且不说,武承嗣,你的麻烦大了。 你竟然敢将东海王带到隐太子妃的葬礼上来。 李绚和明崇俨两个人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能防住武承嗣。 目光闪烁之间,李绚已经开始在思索该如何才能给武承嗣挖坑了。 …… “……上元三年,薨于长乐门内,春秋七十八。皇情轸悼,礼有加隆,丧葬须用,务令优厚……周原古隧,汉邑荒忂。东望其子,西望其夫。风吟拱木,鸟思平芜。悲歌一奏,泣涕双濡。” 内侍声音落下,在场众人,郑妃两个女儿,三位驸马,两个外孙,侄女婿,侄子,小姑子,还有一干旧臣,新臣,一众人等,统统跪拜在地,齐声高呼:“吾皇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请起。”内侍伸手虚抬,然后将圣旨交到了归德县主的手里,并且低声说道:“陛下有令,圣旨当放于息王妃棺椁之中,令其永世安息。” 归德县主听闻,虽有些诧异,但还是满怀感激的说道:“多谢陛下,多谢天后!” 隐太子之事终究是大唐难以启齿的旧事,皇帝和天后虽然以太子妃之礼丧葬郑妃,但终究不如在圣旨当中总结她的一生来的更令人安心。 归德县主跟着内侍一起来到了灵棚之后,刚刚进入,归德县主就停步了,她满脸诧异的看向棺椁左右前方站着的两人,问道:“南昌王弟,世隐真人,你们怎么在此?” 归德县主甚至忍不住回头望去,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南昌王和世隐真人刚才还在众人之后站着,怎么突然就到这里了。 人群后面当然没有李绚和明崇俨,他们两人早就察觉到了异常,无声无息的潜入到灵棚之后,棺椁之前。 明崇俨回头看向闭口不言,但死死盯着宫中内侍的李绚,然后又看向面前的归德县主,拱手说道:“殿下,我等二人奉陛下和天后旨令,负责息王妃丧葬安全事宜,这份圣旨来的突然,我等不敢质疑陛下和天后之意,但未敢违背陛下和天后之前旨令,故而只能在此,亲眼看着这封圣旨放入到棺椁之中。” 说着,明崇俨的目光落在了内侍的身上。 他和李绚同样怀疑这名内侍来的蹊跷,但这人是武承嗣从宫中带过来的,他们根本无法质疑。 而且,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圣旨当中的很多内容,都会被用在隐太子妃墓志铭之上。 就在这个时候,武承嗣突然掀开幕帘,带着宋之问,杨炯和骆宾王三人走了进来,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李绚看了骆宾王一眼,面色沉着的微微摇头,说道:“请内侍放入圣旨。” 李绚幽冷的目光落在了内侍身上,此时一个词条突然跳了出来。 【千面佛,阿史那·燕都,无生教总管,突厥小可汗阿史那·阿隼之子,永宁公主之子,隐太子李建成外孙,玄胎境大圆满】 千面佛,又是一个千面佛。 李绚神色越发的冷淡起来,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初丘神积曾经说过,他曾经不止一次遇到并且杀死过千面佛。 但是后来,千面佛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再度出现。 原本李绚以为,那是千面佛替身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之前的那个千面佛才是替身。 甚至之前,丘神积遇到的所有千面佛,都是这位的替身。 阿史那·燕都,永宁公主之子。 李绚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永宁公主是在武德年间就嫁到了突厥,宗室的宗谱当中,也没有记载永宁公主就是隐太子李建成女儿的事情…… 或者,是被人刻意的删掉了。 有能力有动机做这件事情的,只有一个人。 太宗皇帝。 李绚呼吸微沉,隐太子妃当年有五个女儿,但后来查遍宗谱也只有四个,如果加上如今这一个,总算是齐了。 李绚有些烦躁,这一次的隐太子妃葬礼,勾连出了太多曾经过往的人。 或许这一切正是东海王想要看到的。 如果这一次不将东海王一党全面连根拔起,那么日后东海王所能造成的破坏绝对在任何人想象之上。 …… 内侍小心将圣旨放入到了棺椁之中,他的动作几乎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因为李绚,还有明崇俨,甚至还有暗中无数的目光都悄然的盯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他的手指触及到任何不该触及的地方,立刻就会迎来凌厉的杀机。 终于,内侍的手完全的从棺椁中抽了回来,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武承嗣终于察觉到了诡异不对劲的地方,他非常勉强的笑笑,说道:“今日带几位学士至此,原本是想给息王妃写几篇祭文的……” “不知可有写好,若是有写好,现在便可焚祭当场。”李绚直接打断了武承嗣,神色年带着一丝冷漠。 一旁的明崇俨同样抬头看向武承嗣,今日本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武承嗣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来,直接打乱了李绚和明崇俨的部署,而且这三人全部都是内卫的监控名单之中,他竟然全带来了,真是无知者无畏。 现在竟然还要弄什么祭文,真是不知死活。 “祭文还是放到陵前念诵焚烧比较好吧。”一旁的宋之问微微有些不满。 李绚态度强硬的开口,说道:“哪位的祭文要在陵前念诵,现在可以告诉本王。” 李绚双手平放向前,脸上露出了淡然客套的假笑。 宋之问还准备要问什么,杨炯立刻拉住了他,对着李绚说道:“王爷说在这里焚烧,便在这里焚烧吧。” 说完,杨炯率先将写好的祭文从怀里取出,然后递给了李绚。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直接放进了棺椁之前的火盆里,根本看都不看。 宋之问和武承嗣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这个时候,李绚已经再度伸手。 宋之问拳头顿时握紧了起来,但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这人赫然正是武承嗣。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武承嗣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李绚和明崇俨的态度变化。 只不过一开始,武承嗣是因为刚刚从皇帝武后那里秉旨而来,这才显得有些自高自大,忽略了脚下的路。 忽略了李绚和明崇俨两个人竟然是一样的神色。 因为从一开始,武承嗣就对李绚和明崇俨现在做的事情细节知道不深。 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骆宾王,宋之问和杨炯都在千牛卫的监控名单之上。 但是现在,武承嗣终于冷静了下来。 李绚也好,明崇俨也罢,都不是那种愣着直冲不给别人面子的人,两人现在这幅态度,明显是有事。 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友善,但现在却同时怼向了他武承嗣。 东海王,隐太子,高祖遗诏,之前的那些事情,在一瞬间,全部回到了武承嗣的脑海中,他立刻动手拉住了宋之问。 宋之问回头看了武承嗣一眼,见他面色严肃,然后才无奈的说了一声:“好吧!” 将宋之问交出的祭文燃尽之后,李绚目光平静的看向了一侧的骆宾王。 骆宾王微微抬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此时李绚的脸上也同样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一瞬间,两人脸上的笑容竟然极度相似。 看着李绚坚定的目光,骆宾王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从袖子里,将自己的那份祭文交了出来。 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然后也不看骆宾王究竟写了什么,然后直接将这份祭文烧成灰烬。 “三位请!”李绚伸手,将其他人请出了灵棚之外。 这个时候,明崇俨走上前来,看向李绚,低声问道:“南昌王是担心他们三个在祭文中捣鬼。” 李绚平静的看向明崇俨:“真人,在我等的监视名单上,今日到现在为止,只出现了他们三个,对吧?” “对!”明崇俨神色立刻冷冽了起来。 李绚浅浅一笑,说道:“那么真人,就麻烦你好好的盯着他们吧,相王回宫,小王可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 明崇俨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如今依旧兼着相王文字的职司,平日里也偶尔前往相王府教导李旦些什么。 他的心中,未必不存在一丝妄念。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李旦。 第六百六十七章 皇帝有旨,夫妻同穴 经幡高举,麻衣行街。 哀乐奏响,哭声一片 李绚手里拉着缰绳,三匹高头大马拉着隐太子妃的棺椁,两侧各有六名挽郎,缓缓的前行。 前方,二十多名浑身麻衣的金吾卫,在前方缓缓引路。 前面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一个行人。 万年县已经提前三条路净街,百姓若急,可绕路而行,若是不急,等上一刻钟时间便可。 但不容许任何人此时出现在送葬队伍之前,否则,立杀不论。 棺椁之后,归德县主,刘应道,于善询,弘化公主,慕容诺曷钵和慕容忠几人,全身白衣的随后而行。 每走一段路,他们都会跪下来,向天地神明祭拜。 …… 李绚走在长街中央,目光却扫过了头顶天空之上的一个黑点,街道两侧,街边,还有街边院墙之后的一切,全部都在李绚的盯视之下。 明崇俨护送李旦回去了。 声东击西,如果李绚是东海王,一定会用李旦来引走李绚他们的注意。 更何况,东海王刚刚就在李绚身边。 武承嗣并不笨,刚才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很快就拉着骆宾王,杨炯和宋之问一起回去了。 丝毫不敢多待片刻。 高空上的鸽鹰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正是因为这一点,李绚才一点险也不敢冒。 武承嗣出事就出事吧,那样最好,但李旦,不能出任何问题。 收敛心思,高空中鸽鹰的目光迅速的落向了东南望楼之上。 赵巩站在望楼上,手按在长刀之上,目光冷冽的看着四面八方。 整个东南十二个坊市全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这片天地里早就不知道暗藏了多少的密卫。 明崇俨离开之后,这批密卫的指挥权就落到了赵巩的手里,这是明崇俨刻意交待的。 赵巩虽然平时不大管事,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刻意在避嫌罢了,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差。 要知道,在赵巩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过一地县尉的。 后来加入密卫之后,手段更是越发的惊人,李绚手下的那批人,就是赵巩在暗地里独自培训出来的。 眼前,除了密卫以外,李绚手下的那批人,同样在暗中盯着。 他们的目的不是抓捕东海王,而是要让东海王在整个葬礼上没有任何机会做手脚。 这样大局之下,他们便胜了。 就在此时,一只信鸽从远处疾飞而至。 赵巩眼睛一亮,立刻抬手,信鸽转眼已经停在了他的胳膊上。 很快,一只纸卷已经被赵巩取了出来。 …… 通济坊南面紧靠城墙,南侧坊墙下的数座小院里,上百名黑衣人无声的潜伏。 处在最前面的一排人的手上紧握着钩绳,只要将钩绳扔上去,挂在墙上,他们立刻就能抓着绳子爬上墙去,然后直接翻过去,对外面的人展开冲杀。 他们这些人都是难得的好手,不少都是从西域战场上下来的,面色凶悍,刀剑凌厉。 隐约之间,能够听到一阵阵的哀乐响起。 黑衣人首领的呼吸顿时肃然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正在用心的听着外面的一切声音。 站在黑衣人首领的身侧,是一名脸色漠然,面相普通,但脸上被人斜着拉了一道长长疤痕的魁梧壮汉。 壮汉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异样的神采,目光看着四周众人,但却莫名的有一股陌生之感。 哀乐之声逐渐的在接近,黑衣人首领眼睛一亮,转身朝着后方众人微微点头,瞬间,所有人便已经紧握住了手里的武器。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众人背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头。 上百名手持弩弓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小院墙壁之上。 这些人虽然同样身穿黑衣,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蒙着面的。 然而这些人的长相却都格外的普通,都是放入人群当中立刻就能彻底消失的那种。 黑衣首领身边的疤脸男神色一刻不由一变,也就在这一瞬间,没人下令,院墙上的黑衣人已经扣动了手里的弩弓扳机,面色漠然。 “嗖嗖嗖……”上百支弩箭在一瞬间全部射向了院落当中,如同蝗雨一样。 锋利的长箭瞬间就撕裂了一名名黑衣人的身躯。 十几支弩箭同时落在身上,转眼已成筛子,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院中后面的一批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被箭雨直接射杀,血流了一地 院落中其他人脸上的恐惧之色刚刚升起,下一刻,新的一轮弩箭已经再度落下。 连续五轮弩箭之下,整个院落中能活下来的人已经极少了,血腥之气弥漫在小院之中。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院门给直接推倒,下一刻,手持长槊,刀盾和长弓的金吾卫已经杀了进来。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群手持千牛刀的千牛卫在虎视眈眈。 片刻之后,所有院落中的黑衣人,全部都彻底的击杀。 包括黑衣人头领,还有他身边的疤脸亲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院墙外送葬的队伍刚刚走过这里,哀乐之声这一刻变得很高,虽然有些怪异,但是院落之中的厮杀声,也被彻底的遮掩住了。 …… 李绚微微低头,手里牵着灵车的马绳在缓缓的前行。 送葬的队伍此刻已来到了东南启夏门外,出了启夏门,他们就将一路西行,然后将隐太子妃的遗体送到高阳原。 李绚忍不住的回头,高空之上,一道词条顿时显露了出来。 【李邈,无生道道主,东海王贴身护卫,原义安郡王李孝常之子,半步阳神境】 阳神附体,李邈的手段是越来越熟练了。 就在这个时候,高空之上,李邈的阳神仿佛察觉到了李绚的注视,诧异的转过头来,但这个时候,李绚已经进入了启夏门。 略微迟疑,下一刻,李邈已经朝着长安城西飞速的远去。 出了城西楚平门,李邈迅速的飞向了长安城西北丘陵之处。 最后彻底的消失在丘陵之下。 高空之上,一只鸽鹰看了一眼,便飞速的转身离开。 汉长安城,原来你们的老巢在这里,这下,谁都别想逃了。 人人皆知,长安有鬼市。 但少有人知,长安的鬼市其实有两座。 小鬼市在长安城内,而大鬼市在长安城外,旧汉长安城,地下长安城的一角位置。 大鬼市北面便是渭河,沿渭河南下七十里便是武功县。 骆宾王每次返回长安都要经过大鬼市,每次从长安前往武功县,一样也有经过大鬼市。 有的时候,回城晚了,出城早了,他可能就留在大鬼市了。 …… 高阳原,长安城的西南郊,地势高亢轩敞,南枕秦岭、北望长安。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陪葬献陵和昭陵的,所以长安城王公贵戚多选高阳原为身后之所。 李绚手拉着马车缓缓的前行,南侧的丘陵之上,一座宏伟的墓穴拔地而起。 李绚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里自然不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墓穴。 太宗皇帝即便是再大度,将李建成葬于高阳原已经是颇为顾念兄弟之情了,又如何会给他修建多么豪华的墓穴。 李建成说到底,还是一介罪人。 虽然这个罪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刚才那座墓穴是陇西郡王、礼部尚书李博乂为自己准备的身后墓穴,虽然他的身体还算康健,但谁知道哪一天人就没了。 提前给自己准备陵墓,也不是皇帝才有资格权利,普通人同样可以,更别说是达官显贵了。 前行数百步,枯瘦的树枝林立在一座低矮的坟墓之前,四处散乱,明显没有什么人前来拜祭。 这里便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墓地,这里实在太过敏感,即便是归德县主,闻喜县主驸马刘应道,这样常年在长安的人,也很少会来这里。 李绚缓缓的拉住马匹,然后转身对着归德县主,刘应道,于善询,弘化公主等人微微躬身。 归德县主对着李绚微微躬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麻烦二十七郎了。” “王姐勿要客气,此乃李绚份内之责。”李绚躬身还礼。 本来前方拉车的挽郎,应该是郑家的人来做,但奇怪的是,今天一天,李绚他们现在都已经将郑妃的棺椁送到墓地了,可是郑家的人,依旧还是一个都没有出现,太有些过分了。 这个时候,淮南大长公主,还有宗正寺卿裴广孝,从后面赶了上来。 仔细的看了四周一眼,淮南大长公主轻叹一声,朝着裴广孝点点头。 裴广孝立刻招呼太府少卿梁务俭,带着人上前。 众人先是在陵墓之前焚香祭拜,然后便由太府寺专门从乾陵调来的工匠开始挖掘陵墓。 皇帝有旨,夫妻同穴。 隐太子李建成的墓穴被一点点的挖开,一侧的归德县主,闻喜县主驸马刘应道,乐陵县主驸马于善询,弘化公主及驸马慕容诺曷钵,其子慕容忠,全部跪地哭泣了起来。 李绚自然也少不了要跪下,无论如何,李建成都是他的大皇伯。 即便是死后,也是亲王爵位,葬礼是以太子的规格下葬的,隐太子这个名字,就是太宗皇帝所赐。 当年的那些事情,具体的细节,后人已经无从知晓,但终究,太宗皇帝也不希望宗室父子之间弄的太难看。 可惜…… 高空之上,鸽鹰目光冷冽的看着一切,在更远处的官道上,左卫,千牛卫,数队骑兵在来回巡逻,不容许任何外人靠近。 陵墓之前,李绚目光低垂,跪在地上,但是他的灵觉,却早就锁定靠近陵墓的每个人。 任何一个试图有异动的人,他都会瞬间动手扑杀。 终于,隐太子李建成的墓穴被挖开,在太府少卿梁务俭的指挥下,隐太子妃郑氏的棺椁被慢慢送到了陵墓之下。 工匠开始重新覆盖黄土。 李绚则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刚刚竖起的隐太子妃郑氏的墓碑之前。 轻声念道:“故隐太子妃郑氏,夫桂宫银牓,孟侯居守器之尊;甲馆琼帏,元妃参主鬯之礼……震坊东辟,兑野西垂。良人伫伉,淑媛来仪。彩涵珠浦,色掞琼枝。融情班试,勖礼秦迤……” 低沉的抽泣声在李绚不停的响起,直到黄土覆完。 葬礼,终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大唐泰子印,南昌王不是好人 夜色之下,高阳原上火光点点,隐约之间,有人影在晃动。 高阳原东南丘陵边缘处,一道带着黄铜面具的身影无声的矗立在那里。 远远的看着墓穴四周营帐中,闪烁在火光下的人影,身影的眼神越发的痛恨起来。 如今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东海王。 隐太子妃郑氏的葬礼已经结束,一众人等已经返回来长安,包括南昌王李绚,宗正寺卿裴广孝,淮南大长公主等人,也全部都回宫复命。 一切平安的度过,没有出任何的意外,几乎所有关注这里的目光都已经收了回去。 只要留在这里守灵的少府监的侍者,在右卫的护卫下,在这里待过十天,那么一切就算是彻底的终了。 这原本是最容易的一件事。 两队右卫士卒守护在陵墓两侧,搭营设帐,日夜巡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此外,另外还有两队士卒待在陵墓南侧数里外的村子里。 这里但凡有半点异常的动静,立刻就惊动村子里的士卒,一旦查实,他们立刻就会通知远处长安城墙上的护卫。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护卫在这里守卫。 皇帝不会容许发生任何意外,免得今日郑妃刚刚下葬,明日,她的陵墓就被人无声的盗开。 真要发生这种事情,即便是消息能被彻底的遮掩住,但对皇室来讲,也不吝于是被直接打脸。 …… 黑暗之中,东海王就这么一直看着,没有焚香祭拜,也没有低身扣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海王终于是看累了,一转身,人已经无声的朝着南面的村落疾飘而去。 脚步落在地面上,就像是离地三寸一样,但速度却快的惊人,没过多久,东海王就来到了村外。 整个村子里里外外早就布满了右卫的人,和这里村子里的人一起守卫着远处的目的。 高阳原,这里本就是朝中权贵为自己准备的陵寝所在,早已有不少人葬在了这里。 那些权贵人家,早就安排了不少人守灵,扫墓和祭拜。 被安排在这里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家族重要的人物,但这里的地方太过敏感,弄的这样人也极为的不好惹。 右卫略微蛮横一些可以,但若是真的涉嫌冲撞到了什么,就是他们的长官也会感到无比棘手的。 东海王无声的绕过村里的守卫,右卫精锐也好,存在的护卫也罢,都没有发现他。 无声无息之中,东海王已经小心的来到了村里东南侧的一栋小院里。 这座院子看起来普通,但它实际上是整个村子距离陵墓最近的院子。 五里。 院子距离隐太子建成陵墓恰好五里之地。 东海王无声的进入,院落当中的主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东海王直接便投入到了水井当中。 黑暗中,东海王下滑到水井水面之上,然后伸手向右侧一摸,转眼,一道假墙已经无声的滑了开来。 一名黑衣人就站在内侧门口,看到东海王抵达,肃然的躬身。 东海王关闭假墙,然后冷声说道:“守在这里,别让人把我们的后路给断了。” “属下遵令,王上小心。” 东海王点点头,然后快速的前行,转眼已经彻底的消失在昏暗幽长的地下通道之中。 地下通道很长,两米高下,不用低头,一米五宽,两侧有木桩支住上顶。 长长的通道看不出任何坍塌的迹象,这绝对是内行人所建。 每隔五十米,便有一只火把挂在墙上,照亮了前行的通道。 东海王一直前行,越是往前,通道越是往下。 但下的有限,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挖到了下面的岩层,然后顺着岩层前进。 五里之处,一条直线,回过头去,隐隐还能够看到入口处的火把。 洞穴最深处,两侧已经被挖开了两座暗室,二十名无生道的刺客,无声的坐在里面。 短剑,手弩放在一侧,随时可以搏命刺杀。 …… 东海王站在通道的尽头,微微抬头,上方三米处,便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墓穴所在。 只要动手,立刻就能打通通往墓穴的通道。 “等了整整一年,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吗?”东海王抬起头,轻声叹息。 一年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算计了多少,才最终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孝敬皇帝李弘之死,睦洲天阴教的动乱,甚至还有冬日新罗的突然袭击,都是为了吸引他人注意,好方便他在没人察觉到情况下来到这里。 而他来这里,目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告诉别人他的存在,而是要从这里取走一件东西。 一件掌握在隐太子妃郑氏手里的东西。 那件东西,郑氏藏的很深。 宫里的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正常情况下,那件东西根本不可能被送出来,而且还有要在送出来的时候不被宫中发现,难度几乎瞬间就提升了数倍。 但最后,还是有一个方法被想了出来。 那就是死。 利用死亡,将那件对东海王最为重要的东西送出来。 而之所以选在现在,就是因为郑妃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春秋七十八,身体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她已经开始有些记不住事情了。 终于,消息传了进去,消息也传了出去。 至于这个消息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只能说这是一个隐秘了,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隐秘。 夜深人静,五更初到,东海王终于一挥手,两侧的无生道杀手,立刻开始小心点动手戳开上面的泥土。 泥土窸窸窣窣的落入到地下,然后迅速的被人弄出,放进两侧的耳室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通向上方墓穴的地洞已经被彻底的打开。 盗墓,从来防的,就是有人从上面进入,很少有防从下面进入的。 最多也就是在陵墓底部铺上一层石板。 …… 石板被掀开,东海王终于出现在隐太子李建成的墓穴之中。 这里的空气虽然有些浑浊,但并不影响待人,毕竟这里白天才刚刚有人打开过。 两座一新一旧的棺椁平躺在地面之上。 李建成,郑观音,这一对夫妻的死亡时间前后差了将近五十年,但如今是共同躺在这一座简陋的坟墓里。 东海王冷漠的眼神扫了李建成的棺椁一眼,然后直接看向了另外一边的郑观音棺椁之上。 是这个女人让他最后活了下来,李积利用自己的长女和他调包之后,立刻就将他送走,但再也没有管过,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一样。 东海王缓缓的朝着郑观音的棺椁走了过去,手一翻,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了东海王的手中。 “吱呀”的轻微声响中,棺椁被打开…… 片刻之后,“吱呀”声再度响起,棺椁被重新关闭。 一块黄布出现在了东海王的手里,他用力的擦了擦黄布当中的东西,最后,在底下通道微弱的光芒映照之下,一刻带着一丝血丝的玉印出现在东海王的手中。 东海王手一翻,玉印已经被翻了过来,上面赫然阴刻着几个字:“大唐泰子印。” 泰子即太子。 大唐太子印有两方,一方为龟钮金印,一方为覆斗钮玉印。 李建成死后,随身携带的覆斗钮玉印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方龟钮金印在太子府被找到。 太宗皇帝也没有怎么在意,因为他虽然杀了兄长和弟弟,但在他的头上,还有一个太上皇在。 建成的旧部,很难对太宗皇帝造成多大的威胁。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枚本该由李建成随身携带的覆斗钮玉印,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郑观音的手上。 多少年过去了,郑观音一直悄悄的掌管着这枚玉印,终于,在她寿命终了之后,将这枚玉印传了出来。 看着玉印之上的血丝,东海王如何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了将这枚玉印传出来究竟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好在现在终于一切了结了。 东海王转身,对着郑妃的棺椁沉沉的躬身,然后一转身,立刻跳入了洞穴。 人还未落地,东海王的声音便已经响起:“立刻,封堵墓……” 脚步刚刚落在地上,东海王手一翻,手中的玉印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把短剑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谨慎的护在身前。 一道穿着黑色金丝软甲的人影站在了东海王身前三米处,手中垂落在地的剑刃上,不停的滴着血。 人影的两侧,躺着二十多名尸体,全部都被人一剑抹过了咽喉,速度快的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东海王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对手,眼底深处带着无比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南昌王,你是何时发现这里的?” “今日。”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东海王,轻声说道:“我是跟着你一路来的,只是可惜你没有发现我而已。” “看来,还是我大意了。”东海王轻声苦笑,在即将达成目标的瞬间,他还是大意了,竟然被李绚跟在身后,一直跟到了秘密据点,他都没有发现。 东海王抬起头,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被一剑封喉的刺客身上,感慨的说道:“本座实在没有想到,南昌王,你的身手比传闻中的要强上太多了,比本座预想的也要强上许多。” 李绚平静的摇摇头,说道:“没有太强,本王不过是用了点迷药而已,这样狭窄的空间,实在太适合使用迷药了。” “本座倒是忘了,南昌王同样是医道高手。”东海王笑了,一只黑色的小瓷瓶被他从袖子里面扔出,然后感慨的说道:“看样子,本座这点小手段是奈何不了南昌王了。”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东海王脸上的黄铜面具,面色威严,略带一丝狰狞。 “东西放下,束手就缚,本王给你一个面圣的机会。”李绚轻声一句,眼底深处带出一丝怜悯。 “呵!”东海王笑了,看着李绚冷笑道:“不必演戏了,南昌王为人心狠手辣,只要本座束手,那么你立刻就会斩下本座的头颅,你的为人,本座太了解了。” “会不会是你错了。”李绚依旧淡淡的开口,轻声说道:“本王或许一直以来,都是个好人。” “哈哈……”东海王大笑起来,然后瞬间一冷:“伱要是好人,难么这空气中遍布的毒药又是什么,不用费心了,这点东西奈何不了本座的。” “可惜了,原本想留你一命的。”李绚脚步一点,整个人已经飘然向前。 右手一抬,无穷的剑影已经朝着东海王直接笼罩而去。 第六百六十九章 借阁下人头一用 无穷剑影顿时在狭窄的地下密道中生成,转眼已经朝着东海王头顶全面笼罩过去。 东海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整个人直接向前一扑,手里的短剑直接刺向剑影之中。 “叮”的一声,重重剑影顿时消散大半,一只软剑被东海王的短剑抵在在了七寸之处,剑身顿时一软。 东海王身形随即向前一撞,顶着的手肘已经狠狠的砸向李绚的胸膛。 骇然的力道一旦砸中,立刻就会将李绚的胸骨直接砸断。 然而此刻,李绚根本一动未动,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的看着东海王。 东海王的心底顿时升起一股得意,但在瞬间,这股得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寒意莫名其妙的从东海王的后背脊梁骨升起,根本来不及多想,东海王身形猛地后……霎那间,东海王突然扫到一只快要彻底消散了剑刃残影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下一刻,血花骤溅。 也就在一瞬间,站在东海王面前的李绚突兀的不见了踪影。 左侧耳边呼啸声顿起,东海王短剑猛然间朝左侧斩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无数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体右侧,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滋啦!”一股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东海王的身体在霎那间倒向了左侧,这才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差点将整个胳膊都斩下来的一剑。 然而即便如此,东海王的右臂之上已经被斩出了一道白生生的伤口,红色的鲜血瞬间就覆盖住了白色的伤口之上,随即鲜血喷涌。 “你是在戏弄我!”东海王突然间愤怒的低吼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被李绚当成是猴子是玩耍。 刚才好几次,李绚都有机会直接杀了他,但是却总在最后关头收手。 东海王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但随着接二连三的受伤,但他却始终不明白,他自己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想到了这个问题,东海王立刻意识到,他被李绚给耍了。 李绚不仅比他强,甚至拥有能直接杀了他的能力,但是却莫名其妙的留手了。 一道声音突兀的在东海王身体后侧响起;“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本来没想这么快杀死你的,起码演一演……你又何必那么急着去转世轮回……如此,本王只好成全你……” 东海王锋利的短剑直接从李绚的身体深处一斩而过,李绚的身影顿时化作光影渐渐消散。 就在这个时候,东海王猛的转身,在他的身体前方,更多的剑影纷纷落下,然后就听叮的一声响,一只软剑被东海王手里的短剑抵在在了七寸之处,剑身瞬间软塌了下来。 然而和上次不同,这一次,软剑被抵住,但其他的剑影却依旧轰的一下,直接砸在了东海王的脑门之上,下一刻,无数的剑影从他的身上直接斩下,然后忽然的斩在地面上。 地面在一瞬间被斩出了无数的剑痕。 一滴滴的鲜血从地面上方滴落,但它已经完全融入到剑痕之中。 瞬间之间,无数的鲜血落下,无数的伤口在东海王的身上突兀的出现。 肩头,手臂,胸腹之间,一下子就被拉出来四五十道血痕。 只有脸上,东海王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无声的鲜血喷涌而出,转眼已经彻底的淹没了所有的剑痕。 东海王无比艰难的抬头,嘴唇艰难动弹着。 最终,他艰难的喊出来四个字:“剑光分化。” 剑术修行的第一座山岭,剑光分化。 剑刃在一瞬间划下无数的剑影,强大的天地灵炁和神魂之力混合在一起,在自身真炁的引领下,直接击破东海王身上的护身真炁,一剑击中了他的身体要害。 长剑收回,李绚平静的从东海王的前方缓步走来,走到了东海王的身侧,李绚淡漠的说道:“抱歉,先生,借阁下人头一用。” 剑光一闪,一颗带着黄铜面具的人头已经被直接斩飞了起来。 【千面佛,阿史那·燕都,无生教总管,东海王替身,突厥小可汗阿史那·阿隼之子,永宁公主之子,隐太子李建成外孙·玄胎境大圆满,已死】 刹那之间,词条已经化作了无数的灵光落入到了李绚的脑海之中。 一道记忆顿时融入到了李绚的脑海当中。 …… 许久之后,李绚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之人自然不是东海王,甚至出现在李绚眼前的这个人,从来就不是真正的东海王。 如果李绚记得没错的话,现在的骆宾王早已经已经被宫中的密卫给彻底给盯住了。 此刻的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来这里的,只能是一个替身而已。 千面佛虽然拥有玄胎境大圆满的境界,但他的实力相对其他人都弱一点。 虽然他的境界,比李绚玄胎初境要强,但可惜,他对自身的实力掌握似乎有些问题。 就像是他这一身的修为,根本不是自己练出来的一样,动作之间,阻塞太多了。 更别说,现在的李绚,已经作弊似的开始掌握阳神之力。 哪怕这阳神之力并不属于他,但相比于其他阳神边缘都没有触及的人,在厮杀之中,已成碾压。 李绚左手提起带着面具的东海王人头,目光看向右侧,右手软剑飞快地掠过支撑巷道的木桩,一道清晰的剑痕出现在了木桩之上。 木桩已经彻底的从底部斩开,只不过剑刃的速度太快,导致木桩无法在一瞬间坍塌下来。 李绚脚步一点,人已经快速的前行,手中的剑刃不时的在两侧划过…… 当李绚走到了密道边缘,出口的时候,他轻叹一声,然后钻出密道,微微用力,下一刻,“砰”的一声,假墙已经被关上。 然后就听“轰隆隆”的声音从巷道深处传来。 里面全塌了。 下一刻,李绚脚尖一点,他整个人瞬间就已经踩在墙壁上,直接冲出了古井。 古井之外的院落中,地下已经躺了两具普通百姓的尸体。 只是这两个普通百姓的右手,各自死死握住一把短剑。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紧跟着,周乾已经带着一队千牛卫和一队密卫出现在了院门口。 看着李绚手中血淋淋的人头,周乾这个人愣了,但他随即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拱手道:“回禀王爷,整个村子当中,所有的无生教徒已被彻底清洗。” 李绚微微点头,指着一侧的水井,说道:“派人看住这口井,天明之前,任何人不敢下去。任何人也不准上来,凡是有上来的人,即刻斩杀。” “属下遵令。”周乾看了一眼李绚手上的人头,小心谨慎的问道:“王爷,这是谁?” “不大清楚。”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反正他自称是东海王,至于是不是,只需由新罗国使和吐蕃国使来验证便可,好了,准备马匹,我们立刻进宫。” “喏!” …… 快马在朱雀大街上快速的奔行,李绚,周乾,还有苏宝同和张环,沿着朱雀大街直趋皇宫而去。 承天门下,内侍监仇宦始终注视着前方的御街。 他的目光从视线尽头的中央望楼收回,不停挥舞的旗帜已经告诉他,南昌王已经带着东海王的人口赶回。 朱雀大门打开一道缝隙,李绚,周乾,苏宝同和张环极速的奔行到了仇宦的眼前。 李绚翻身下马的同时,一个黑色锦盒已经被他递了上去。 “此人自称是东海王,还颇有几分实力,但……”李绚的目光落在了锦盒之上。 仇宦笑了,点点头,说道:“王爷放心,宫中自有手段可鉴别出其身份来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李绚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然而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东海王的人头之上,微微有些紧张。 这自然不是东海王的人头,但是却是隐太子李建成的长女永宁公主和西突厥小可汗阿史那·阿隼的儿子。 也就是李建成的外孙。 李绚不知道这位永宁公主,当年究竟是怎样逃出皇宫的,毕竟当初空中记载,隐太子妃郑观音一开始是抚养了五个女儿,但是最后,只有三个成年纪律。 所有人都以为,隐太子李建成的那位长公主已经死了,而且当年之事,也没有人敢轻易追究。 宫中的宗簿当中,对于这些隐太子李建成子女的信息记录缺失的很严重,李绚甚至不知道,这位永宁公主,逃出宫去的时候,年纪有多大。 但想来应该年纪不小,否则如何有力量逃。 如果如此的话,那么这位千面佛的年纪和骆宾王相比也不差多少,所以他才能成为东海王的替身。 相比于骆宾王,阿史那·燕都的血脉要更加稀薄一些,只是不知道,宫中能否测的出来。 宫中的手段,即便是李绚都没能弄清楚。 这外孙和儿子的血缘关系,他们能弄的清吗? 阿史那·燕都的脸上虽然带着黄铜面具,但他应该带有明显的胡人特征。 不过李姓皇族多少带点胡人血统…… 李绚闭着眼睛靠在宫门之下,如果不是东海王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儿子,李绚这颗人头交上去就完事了。 但可惜,涉及到皇室,丝毫大意不得。 就比如李绚,他从来没有取下千面佛脸上的黄铜面具,就是因为不想知道,千面佛的那张脸究竟像谁。 是骆宾王,还是其他谁? 这就有意思了。 千面佛代替骆宾王出现在高阳原,那么骆宾王自己也感到了危险所在。 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那么他就应该趁机装死,让东海王这个身份彻底的死掉。 这样,李绚的机会也就来了。 骆宾王谋划多年,究竟攒下来多少实力。 第六百七十章 此事,朕不能答应你 春日冷寒,寅时七刻,宫门突然大开。 在李绚站在宫门最前,在丹凤门下等了一夜的李绚顿时被惊醒。 内侍监仇宦站在宫门,手握拂尘,对着李绚拱手道:“南昌王,陛下有诏,即可觐见。” 李绚立刻拱手道:“臣南昌王绚遵旨。” “王爷请!”仇宦率先在前引路,李绚恭谨的跟在身后,面色肃然。 一路上,李绚没有多问半句,绕过含元殿和紫宸殿,李绚直接来到了蓬莱殿。 蓬莱殿深处,李治似乎是刚起,裹着厚厚的毛毯,也没有洗漱更衣,就这么的坐在御座之上。 两侧的帷幕之后,有人在调着火盆,让大殿内的温度迅速的升高。 整个大殿内的光比较暗,这是刻意为之的。 李绚上次交待之后,李治身边的光线始终都保持一个让眼睛最舒服的程度。 除了看书,看奏折,平时休息的时候,殿内的内侍更是巴不得让整个大殿时刻保持黑暗。 …… “陛下!”李绚拱手站立在大殿之中,声音沉稳,但很轻。 “不必多礼。”李治直接摆了摆手,然后抬头看向李绚说道:“刚才内卫局已经传奏,你送上来的那颗人头的确是皇家血脉,朕已经传首新罗和吐蕃使者,让他们去辨认,这是不是他们曾经见过的东海王,一旦确认,那么这件事便可以了结了。” “臣恭贺陛下,铲除内患。”李绚立刻沉沉躬身。 过了,阿史那·燕都那颗人头,被内卫局认定是东海王的人头。 内卫局,内卫,他们也被东海王的手段给迷惑了过去。 李治有些诧异的看着李绚,说道:“朕叫你来,本来是想问问你想要什么赏赐,怎么现在看着你似乎没那么开心啊?” “陛下!”李绚俯首,轻声说道:“此番能够诛杀那逆贼,多赖陛下运筹帷幄,只是,臣总觉得轻易了些,这逆贼虽然身手不弱,但也只是不弱而已,而且其人并不善战,所以才被臣诛杀,但他身边的护卫,上回刺杀臣之人,此次却并没有出现,臣……”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出现?”李治一句反问,将李绚给问住了。 难道说,昨夜,李邈出现过了? 李邈,无生道道主,东海王的贴身护卫,他不出现,阿史那·燕都的身上,就始终有三分存疑。 李治摆摆手,说道:“二十七郎,你没有发现了,世隐真人昨夜并没有现身。” “难道是世隐真人拦住了那人?”李绚顿时满脸惊讶。 昨日,他让明崇俨送李旦回府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明崇俨了。 原本他以为,明崇俨是留在了宫里,毕竟密道那件事,即便是李绚也是夜里才临时发现了。 在那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葬礼完毕,东海王未有现身,事情已经了结。 所以,才有了后来李绚“独自”追查密道,斩杀“东海王”之事。 他没有想到,明崇俨不仅出场了,甚至还暗中截下来李邈,这是李绚怎么都没有发现的。 李邈,明崇俨,他们之间的实力交锋已经到了阳神的层面,若是在李绚感应范围之外,展开激烈的厮杀,那么李绚无法察觉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人看起来实力不俗,但其实是通过损折自身的肉身换来的,也就是说,他除了阳神能行以外,其他的,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李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李绚更是无比的惊讶。 原来李邈能够成为半步阳神境,竟然是通过牺牲,或者说是献祭掉自身的肉身而成的,这也太有些匪夷所思。 怪不了,李绚从李邈的阳神碎片中,窥伺到的,是他坐在地面蒲团上,盘膝正坐的模样。 “竟然还可以如此修行吗?”李绚茫然下意识的一句话,让李治突然就笑了起来,甚至忍不住的拍了两下御桌。 听到李治的笑声,李绚立刻肃然了起来,拱手道:“陛下恕罪,是臣浅薄了。不知臣是否可问,昨夜之事后续如何了?” “世隐真人重创了那人,虽然被其逃走,但想来,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李治的脸色顿时冷淡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昨夜之后,所有一切曾经出现在长安的无生道逆贼,全部被诛杀,还有吐蕃在长安的眼线,除了使团成员之外,也全部被清除。” 整个长安城彻底的干净了。 李治便是如此,不动手则已,一动手,立刻就要清除掉视线氛围之内,所有的隐患。 李绚忍不住的松了口气,然后拱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番之后,我朝只需稳扎稳打,则吐蕃必败。” “吐蕃真的必败吗?”李治突然冷不丁的又问了一句。 李绚微微一愣,面色沉着的说道:“陛下,吐蕃与大唐之战,虽然只是在甘凉地,但里外牵涉许多,新罗,突厥,都曾经被吐蕃试图利用,用来分我朝之心,还请陛下多多注意其他各国。” 李治突然间笑了,身上的毛毯裹了裹,然后看向李绚说道:“二十七郎,那不正是你鸿胪寺的职司吗?” “陛下所言……极是。”李绚立刻回过神来,脸上满是苦笑,然后躬身施礼。 施礼的同时,李绚心里已经开始思索,该如何利用在长安的各国使臣,来探寻他们背后的秘密。 尤其是吐蕃国使。 虽然如今在长安道这些各国使臣,距离母国甚远,但他们依旧比李绚要更了解背后吐蕃的动向。 李绚下一阶段需要做的,就是要弄清楚在大唐军队调动期间,吐蕃的应对方略。 稍微收敛心绪,李绚立刻拱手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何事?”李治很随意的看向里李绚,但下一眼,他的目光就凝住了。 因为此刻在李绚手里,正捧着一枚覆斗钮玉太子印,一颗清新发亮的太子玉印。 李治当年也曾为太子,当年手中也曾有过这么一枚太子印。 “这是……来人。”李治立刻挥手让内侍从李绚的手中取走枚覆斗钮玉印。 这个时候,李绚赶紧拱手道:“陛下,此物陛下观看便可,不宜上手。” 李治刚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然后转身看向李绚,满脸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 “陛下,此物多年来,一直都在息王妃手中,然后随其下葬。东海王在一年前,便开始在墓地附近挖掘通道,等到今日息王妃下葬之后,然后才掘通墓穴,将东西取出来。”李绚稍微提点了一句。 “一直都在息王妃的手里……下葬?内侍省是干什么吃的?”李治“砰”的一掌直接拍在了桌案上,但随即,李治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不对,仇宦为人细致,如果说息王妃活着的时候,她还能藏住这件东西,那她死了……” 李治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满脸厌恶的看了隐太子印一眼,然后直接摆手道:“拿出去,即刻销毁。” “喏!”一旁的内侍立刻端着隐太子印出了蓬莱殿。 李治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然后失声一笑道:“真是愚蠢啊,真的以为拿到了这件东西,就能夺得天下吗?” 李绚站在殿中,低眉垂首,一言不发。 太子印,真的就那么简单吗? 东海王这一次是为了拿到李建成当年留藏下来的太子印,但上一次,他却是试图抢夺李弘留下的太子印。 并且很可能已经拿到了一枚假的。 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此刻,李绚并没有开口。 李治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李绚,问道:“二十七郎怎么不说话了?” “陛下,此人自小便生存在外,不通人心,不晓天理,纠葛一批对大唐不满之人,然后勾连新罗,吐蕃,意图毁我大唐,臣请,将此贼首级挫骨扬灰,警戒世人。”李绚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狠辣。 李治看着李绚,神色凝重……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陛下!” “进来吧。”李治朝着门口的王福来微微招了招手。 王福来立刻进入大殿之中,走到了李治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几句。 “哦!”李治的眉眼轻轻一抬,神色顿时松了下来,然后看向李绚,平静的说道:“千牛卫奏报,吐蕃国使和新罗国使辨认,此人正是东海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李绚立刻沉沉躬身。 果然如他所料那样,东海王在见吐蕃国使和新罗国使的时候,用的依旧是替身。 骆宾王怎么可能亲自去见吐蕃人和新罗人。 他的身份,但凡出现在某个场合,一旦被新罗人和吐蕃人识破,立刻就有天大的麻烦。 那些人,捏住了他的这个弱点,又有谁会和他正经谈合作,所以骆宾王再度利用替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罢了。”李治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他摇摇头,轻声说道:“若是此贼不在暗中损坏大唐,而是帮助大唐对付吐蕃,那么朕说不定会因公赏赐他什么,若是能鼎力殊功,让他认祖归宗也未尝不能……” “陛下仁慈,但……”李绚轻轻摇头,躬身道:“陛下,此贼野心太大了,这种人,该死。” 李治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李绚脸上一脸真挚的神色,他满意的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二十七郎所言不错,这种人就是该死,不过话说回来,他终究是皇祖父后裔,此事你负责找块地将他葬了吧。” “喏!”李绚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立刻拱手应诺。 李治神色肃然起来:“不过虽然如此,但伱此番终究只是浇灭了一个普通的逆贼,而不是息王伯的儿子。” “臣弟明白。”李绚十分灵透,立刻拱手道:“东海王只是逆贼妄名,与宗室无关。” “嗯!”李治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很轻松的问道:“此番事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李绚顿时犹豫了起来,但仅仅是瞬间,李绚就拱手道:“回禀陛下,臣希望平日里,能在完成本职之后,提早半个时辰下职,然后回家好好陪陪三娘。” 李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李绚,最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朕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二十七郎和南昌王妃,能如此恩爱,琴瑟和谐的原因了,不过此事,朕不能答应你。” 李绚不由得愣住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检校太子右赞善大夫 李治裹着身上的毛毯,看着李绚脸上愣住的神情,突然一下,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哈哈……” 李治笑的很没心没肺,相反李绚反倒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片刻之后,李治终于逐渐的收敛了笑容,他伸手拍了拍眼前的桌案,抬头看向李绚说道:“朕不允,乃是因为朝中自有规制,如何能因你一人,而妄改当值时刻。传旨,罢南昌王检校金吾卫中郎将之职,授南昌王检校太子右赞善大夫之职。” 李绚立刻跪拜谢恩:“臣南昌王绚,叩谢陛下隆恩。” 李绚的检校左金吾卫中郎将,本身就是应对无生道所封。 如今东海王被他亲手格杀,那么这个官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虽然李治说东海王和宗室无关,但那都是说于不知情的人的。 对于那些知情的人,即便是朝中已经开始传首东海王的首级,他们也未必愿意相信死的那个人就是东海王。 可是原本负责侦办此案的南昌王,此时被免去了检校左金吾卫中郎将之责,那么也就是说,东海王真的死了。 …… 太子右赞善大夫,在太子宫中职责协助太子右庶子,掌侍从、讲授,官虽只有正五品上,但和太子关系极近。 如今太子宫中国内,有太子右赞善大夫三人,官定五人,李绚是第四人。 太子右庶子,正四品下,由吏部尚书李敬玄兼任——吏部尚书,正三品。 “平日里,鸿胪寺的职司做完之后,就去太子宫中走走吧……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李治转头看向李绚,沉声说道:“贤儿仁慈,但缺乏杀伐之气,二十七郎,给朕好好的教导他。” “臣遵旨。”李绚根本没有迟疑的余地,立刻拱手应诺。 “去吧。”李治摆摆手,李绚立刻站了起来,躬身道:“臣告退。” 李绚缓缓的退出了蓬莱殿,殿外冷风袭来,李绚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皇帝这是对太子还有所不满。 虽然李绚不知道这中间究竟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对他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在其他人眼里无比眼红的职司,在李绚的眼里,如同烫手山芋一样。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投资李贤。 李贤身边已经围了太多的人,根本没有他多少插手的余地, 真要和李贤走的太近,那么搞不好,将来李贤倒霉的时候,他也会受到连累。 还是那句话,李贤身边已经围了太多的人,李绚就算是认真的去教导他好好的做个储君,但实际上讲,李贤根本不会多少听他的,根本没多大用。 不过,这个职位,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他再往上走,有的太子右赞善大夫之履历,那么鸿胪寺卿,甚至礼部尚书,就没什么人,能在资格上卡他了。 如此,那么就好好的做个诤臣吧,然后在李贤谋反之前,离开东宫。 从蓬莱殿走出,李绚一路走到了宫门之下,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岳翁刘仁轨,还有右相戴至德一干人等,正等在宫门之下。 千牛卫在拦着,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李绚刚刚从宫门走出,众人立刻就看了过来,神色诧异。 李绚同样满脸愕然,回头北望。 紫宸殿的屋顶上已经发射出阵阵晨光,但武后还没有召常朝的意思。 …… 蓬莱殿中,李治将身上的毛毯裹的紧些,然后才看向后方的帷帐之中,轻声说道:“如何,此中可还有蹊跷?” 帷帐拉开,穿着一身绿色襦裙的武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尽管已经年逾五旬,但武后依旧容颜俊丽,比之三旬少妇也不差多少。 “人倒是挺忠心的。”武后难得赞誉一声,然后感慨的说道:“臣妾听闻二十七郎在离开那条被挖掘的通道之后,那条通道自己便塌了。” 李治点点头,说道:“毕竟是皇室子弟,维护之心还是不错的,为人谨慎,做事也算得力。” “所以陛下让人去看护贤儿?”武后有些好笑的看着李治,这中间的来去纠葛,她是最清楚的。 李治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此事和媚娘你无关,贤儿虽然和媚娘在政事上互有别见,但他的问题在于太容易被人左右来,二十七郎行事一直规矩,让贤儿跟着学学也好,他自幼被你我宠溺太甚了。” 李贤虽然在外人眼里,是个宽宏的太子,但是在李治的眼里,他却是缺乏杀伐之心。 这种人做皇帝,就是做个守城之君都勉强,更别说是做个明君。 皇家眼中的明君,和百姓口中的明君是不一样的。 不是说一味的宽容仁慈,就是治国之道,实际上恰恰相反,在该宽则宽,该严则严,对民宽仁,对官苛刻,才是长久的处政之道。 但李贤就是失在太过宽仁了,他在竭力的学习孝敬皇帝的李弘,但却根本看不到孝敬皇帝李弘不为人知的手段。 甚至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这一点是李治最不满的。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最早一开始的时候,李贤就没有被当做储君来培养。 而孝敬皇帝李弘,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臣妾倒是也希望贤儿真的能从二十七郎身上学到些什么,哪怕仅仅学到规矩两个字,臣妾就心满意足了。”武后轻声一叹,她如今虽然和李贤在处政上有些冲突,但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李治说的没错,李贤处事手段太直了。 或者说,刻意的太直了。 如果能够手段柔和一些,母子之间的矛盾也不会那么直白。 当初李弘作为太子的时候,虽然同样和武后有不小的矛盾,甚至有禅位,纳妃,以及义阳和宣城公主这些起了不小冲突的事,但彼此的母子关系维持的相当不错。 起码,李弘知道服软,知道她是他娘,但李贤又太直了。 后面李弘病逝之后,虽然有传言为武后鸠杀,但实际上也是谣言罢了。 武后若是真毒杀了李弘,第一个瞒不过去的人就是李治。 看看李治如今的精神状况,就知道,那终究只是传言。 甚至都禅位之事,都不过是玩闹罢了。 自愿禅位这种事,从古至今,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几乎全都是到了性命垂危,也依旧死死的握住权力。 那件事,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试探罢了。 只是皇帝试探的人太多了。 李治点点头,然后转口说道:“东海王的事情了结,让明崇俨将剩下该处理的都处理掉,尤其是那个逃走了的家伙,该死的,就不要活了。” “妾身领旨。” “还有就是李敬业的事,他家里的那支商队,让内卫和少府接手。”说到这里,李治稍微停顿,然后说道:“还有吐蕃国使要送到吐蕃的那封密信,兵部职方司已经改好了,让内卫送过去,不要让吐蕃知道这条路出了问题。” 吐蕃人在长安的眼线被全部清除,但只要李敬业这条线还能用,他们就不会太急。 “臣妾领命,不过臣妾听说,那里面有关于二十七郎的事情?”武后有些好奇的看着李治。 李治摆了摆手,说道:“朕让人稍微完善了一下,不会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二十七郎也足够应对。” 真的那么好应对吗? 武后心里忍不住的摇摇头,被论钦陵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对了,还有就是承嗣的事。”李治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让他平日行事谨慎一些,宫中和他出去传旨的人被掉了包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二十七郎谨慎,在归德县主的时候,东西就被人取走了。” “喏。”武后很温和的点头,然后说道:“时间还早,陛下还是回去先睡会吧。” 李治有些好笑了起来,然后轻叹一声,拍了拍武后的柔荑说道:“媚娘,外面的事情你费心了。” “陛下说什么呢,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武后回头看了一眼蓬莱殿窗户上已经透进的晨光,轻声说道:“如此,那么臣妾就先上朝去了,老臣们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嗯!”李治点头,然后看着武后离开。 武后走到了殿门口,回头望去的时候,皇帝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但他真的睡着了吗? …… 武后大踏步朝紫宸殿走去,同时侧身说道:“传旨,上朝。” “上朝!” “上朝!” “上朝!” 一声声的呼唤声直接传向来丹凤门下,群臣上朝。 常朝,只有三省六部的宰相,同平章事有资格参与,满朝也不过六七个人。 武后刚刚走到了紫宸殿后,明崇俨突然间从一侧闪出。 武后脚步停下,看向明崇俨问道:“事情处置的如何了,追杀的那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了,他,太快了。”明崇俨忍不住的摇头,情况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顺利。 李邈终究是半步阳神,牺牲了身躯换成了阳神,虽然没有延命之能,但阳神终究是成就了。 如果不是这里是大唐皇城,换做其他城池,早就被他消失无影了。 武后冰冷的眼神落在了,明崇俨的身上,然后冷冷的说道:“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喏!”明崇俨立刻拱手。 武后刚要从明崇俨身边走过,但她又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明崇俨问道:“明卿,你说东海王真的死了吗?” 明崇俨微微一愣,略做思索的说道:“此事,不好说。” “何为不好说?” “人的确是隐太子血脉,南昌王动剑时,人也的确还活着,只是有些事情对不上。”明崇俨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什么事情对不上?” “身份,臣和南昌王之前都推断过,东海王必然是在朝中有所身份,如此才能快速的接收到朝中信息,但被杀的那人,臣不认识。”稍微停顿,明崇俨接着说道:“臣不知道南昌王究竟认不认识,但光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怀疑了。” “南昌王肯定也不认识。”武后想起之前李绚觐见时的谨慎态度,现在想来,李绚恐怕也是有所怀疑。 “那人死了,最好,如果没死,恐怕还会有所动静,留一两只饵,本宫要看看动静。” “喏!” 第六百七十二章 全知三省,诸相之首 李绚睁开眼,头顶上方是松木制作的床榻帷架,挂着红色的丝绸床帘,床帘左右各绣着两只鸳鸯。 风轻轻吹来,床帘摆动,两只鸳鸯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李绚侧身,窗外的黄昏落日余晖洒落在卧房之中。 房内的衣架上挂着李绚的官衣,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妻子刘瑾瑜的梳妆盒。 李绚的心情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奔波了那么久,东海王这件事情总算是暂时了结了。 任由思绪乱飞,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李绚终于起身,穿上青色便衣,出了房门。 院落之中,不见刘瑾瑜的身影,快五个月的孕妇,还这么乱窜。 李绚迈步走向了前厅,一路上来回侍女对李绚躬身行礼,李绚点头而过。 果然,前厅之中,刘瑾瑜正在和母妃欧阳氏一起缝制小衣。 李绚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小衣已经做好了八成,样子款式都不错,李绚夸赞道:“缝的不错,不过怎么男孩女孩的衣服都有啊?” “三娘说了,将来男孩女孩都要有的,索性现在就多准备几套。”母妃欧阳氏抬起头看向李绚,问道:“怎样,今日休息好了。” 李绚点点头,说道:“母亲不必担心,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早上从皇宫出来之后,便到了鸿胪寺上值,不过并没有在鸿胪寺多待,转身就去了太子宫。 一来,鸿胪寺有些公文要交于太子过目,二来,李绚也要将检校右赞善大夫的牌子拿到手,三来,他也想要见一下太子李贤。 不过很可惜,李绚抵达东宫的时候,李贤刚好去了政事堂,所以李绚也就只好回来了。 政事堂位于门下省,本来只是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门下侍中开碰头会的会议地,不是正式的朝堂机构。 当年,在贞观时期,太宗皇帝下令,谏议大夫、御史大夫和特别加衔的官员,如参与朝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也要参加政事堂的宰相会议。 到了贞观末年,太宗皇帝更是任命长孙无忌“全知三省”。 “全知三省”,才是大唐真正名义上的诸相之首,真正意义上的首辅。 贞观末年和永徽初年,宰相们每天都要与长孙无忌在政事堂里议事,三省的大部分政务也都在政事堂处理。 皇帝也被架空。 整个大唐到今日,也只有长孙无忌一个人全知三省,但他最后的结局,也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如今的朝野诸相,虽然是以中书令郝处俊为首,但实际上论起资格,李绚的岳翁刘仁轨几番担任宰相,又有东岛战功,他才是隐隐的诸相之首。 如今大唐初年,左右仆射也被称之为左右丞相,故而刘仁轨被称为左相,戴至德被称为右相。 但平日里和皇帝,武后接触最多的,依旧是中书令郝处俊。 中书省掌管机要、起草发布诏令,是最明白皇帝心意的人。 李绚现在还没有资格触及到政事堂,甚至如果不是有事,他根本就见不到几位丞相。 刘瑾瑜抬起头,看向李绚,柔声说道:“郎君,事既然了了,就多休息几天……对了,你觉得男孩的衣服更好看,还是女孩的衣服更好看?” “当然是……”李绚话刚开口,就已经反应过来,没好气的伸手捏了捏刘瑾瑜圆鼓鼓的脸颊,有些好笑的说道:“你啊,怎么就这么关心这事,为夫怎么可能现在就知道,你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外面都说,郎君得药王真传,自然知道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刘瑾瑜仰着头,眼中满是期盼的神色。 李绚坐下,将刘瑾瑜拥进怀里,轻声说道:“现在还没到五个月,你肚子里孩子还没成型,为夫怎么可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还没有成型吗?”刘瑾瑜满脸愕然的看向李绚。 李绚摆摆手,解释说道:“此事只要摸一摸你的脉搏就知道了,等到七八月份的时候,你再看,那个时候,脉搏跳动会是最强烈的时候。” “原来如此。”刘瑾瑜有些恍然的点点头,心中感慨,药王弟子,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好了,大郎,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帮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娘俩做衣服。”母妃欧阳氏有些不耐烦的朝着李绚摆摆手,李绚苦笑两声,最后只能无奈的拱手离开。 …… 李绚刚到前院,就看到了余泽从外面回来。 李绚立刻上前,沉声问道:“余叔,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办理妥当了,等到春闱之后,就去国子监上值。”余泽对着李绚拱手,诚恳说道:“多谢王爷。” “不必客气,是自家人,举手之劳的事儿。”李绚不在意的摆摆手。 余泽虽然一直都是王府修撰,但实际上自从彭王故去之后,余泽的官位便已经不被朝廷认可,起码朝廷并不发放给他相应的俸禄。 这些年,余泽的俸禄一开始的时候,是由彭王妃欧阳氏的俸禄在支撑,到了后来,便是王府的商队收入在支撑。 到了李绚任职婺州别驾的时候,余泽担任州学教谕,才重新回到大唐的官员体制当中。 如今从婺州州学教谕,调任长安国子监教授,虽然职位是平调,但其实已属升职。 李绚虽然没有向皇帝多要求什么,但是这些东西,也无需他多说什么,自然有人会办好。 “王爷,属下回来的时候,金吾卫左右街使已经在朱雀大街上,贴上了剿灭无生道的布告。” 李绚点点头,说道:“这应该是陛下的意思,这件事情早点了结,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看了四周一眼,李绚转口说道:“走吧,我们去书房。” “喏!”余泽立刻拱手,神色在同一时间已经肃穆起来。 这件事情,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恐怕还别有玄机。 …… 书房之中,李绚伸手,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推到余泽身前,一杯留在自己面前。 李绚开始将昨日所有之事,他在归德县主府邸,见到乐陵县主驸马于善询,弘化公主,及其夫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其子右豹韬卫将军慕容忠等人开始,到后面,淮南大长公主,相王李旦,武承嗣和天使相继抵达之事,一一都说给了余泽。 还有之后,通济坊内的屠杀,下葬,葬礼之后密道内的搏杀,全部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李绚尽可能客观,尽可能不带任何个人观念和想法,就如同一个旁观的人一样,将自己所做之事细细叙说一遍。 “王爷是觉得,自己所杀之人,并非是东海王?”余泽敏锐的察觉到了李绚心中真正的想法。 李绚轻叹一声,拿起了桌上的热茶,轻声说道:“宫中内卫局已经证明了死的那人,的确是隐太子血脉,而且新罗国使和吐蕃国使都已经证明,那个人就是和他们见面之人,所以东海王还是死了。或者更准确的讲,他是败了。” “败了。”余泽身体微一停滞,隐隐间有些明白李绚话里的意思。 “是啊,败了。”李绚看了眼茶杯中波荡的水面,然后说道:“或许他可能并未死亡,但是在眼下这一战,他彻底的败了,即便是他未来死而复活,重新归来,但各大世家,宗室,都不会再看好他,没人和他合作,那么他即便是真的东海王,他也是假的,真正的东海王已经死在了本王之手,败了也就等死了。” “败了,也就等死了。”余泽隐隐间明白了什么。 “或许他现在真的未死,但是现在等着他的,无非就是被人追杀而死罢了,端看这人是谁了。”李绚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森严的杀机,但一闪即逝,李绚随即转口说道:“此事对我等来讲,已经了结,我们接下来需要关注的是吐蕃之事,看看该如何才能从吐蕃国使的嘴里,问出吐蕃国内,对大唐积极准备的这一战,究竟做了什么应对。” “吐蕃国使他能知道吐蕃国内的备战情况?”余泽有些诧异的看向李绚,说道:“恐怕吐蕃国内就算是有做什么,怕也不会告诉位在长安的吐蕃国使吧。” “本王不在意那个,本王想知道的是,吐蕃国内一旦成军,领军可能为谁,军士可能来自何方,将领可能为谁,性格如何,弓弩刀剑准备情况如何,吐蕃境内,哪里是设伏的要害之处,哪里是水源和粮草的获得之处。” 李绚神色淡淡的说道:“兵法有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唐与吐蕃之战,归根结底在于粮草。粮草不济,任凭前期攻下多少城池,杀戮多少敌军,都难以避免败退的下场。当年杨广三征高丽,结局便是如此。” “王爷所说这一些,可全部都是兵部职方司的职责。” “兵部啊!”李绚轻叹一声,神色肃然起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兵部职方司对吐蕃的情报搜集,乃是整个大唐最机密当中的机密,即便是他,也无法探知一二。 “这样的东西,我们还是自己想法整理一份吧,最好希望我们整理出来的,能够和兵部相同,哪怕是相似亦可,若是我等自己收集的情报,和兵部职方司有了出入,那麻烦就大了。”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论钦陵从来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是!” “另外,还有朝中。”李绚轻轻冷笑一声,说道:“朝中也要盯着,之前的种种事情,已能清楚的看到,有人并不想本王好过,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起码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裴炎和武承嗣,这两个家伙,若是让他们算计到李绚身上,就麻烦了。 还有,之前的账,也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军调动,大战将起 二月初八,科考前日。 午后。 一封长信平摆在桌案上,窗外的阳光恰好洒落在信纸上。 李绚看着这封信,神色凝重了起来。 刘瑾瑜在侍女小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穿粉红色的齐胸襦裙小心的走回了房间。 李绚赶紧起身,将刘瑾瑜搀扶到一旁铺着毛毯的躺椅上坐下。 刘瑾瑜稍作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下,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长信上,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信?” 李绚将长信拿起,递到了刘瑾瑜的手里,轻声说道:“信来自杭州,是统率吴越三千新卒的果毅都尉李祎的来信,杭州的三千新卒已经接到了兵部调令,他们和会稽府、新林府的府兵,还有其余六千新卒,以及东岛撤下来的兵卒,先后起行,汇合河南道的兵卒,陆续抵达长安,然后经长安前往西线。” 语气虽轻,但李绚的神色严肃,大军调动,大战将起。 刘瑾瑜扫了一眼,点点头,说道:“两个月的时间,这些兵卒将全部抵达临洮一带,然后分入各军。” 李绚眉头一皱,随即叹声说道:“当做补充兵力用吗?” 刘瑾瑜耸耸肩,说道:“西线的折冲府兵都是从陇右,关西,河北调过去的,河南和剑南的兵力都不多,江南道的兵调过去只能当做补兵来用,没有直接让他们去做辅兵已经不错了。” 北方的兵士历来身高马大,又吃苦耐劳,历来是兵甲首选。 此次西征,如果不是这些年,北方良家子损失严重,补充不足,不然轻易也不会招募南方兵士。 “十万大军,也不知道兵部究竟打算怎么安排。”李绚的神色怅然。 “吐蕃之地,江南兵连骑马都没有多少人会,大多数都会当做步卒来使用……郎君想抓住这支兵力,就看到时自己会任何职了。”刘瑾瑜抬头看向李绚,轻声叹道:“郎君此次想要前往,最多在临洮和兰州一带,怕是连前往青藏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刘瑾瑜一脸可惜,但眼底满是笑意的模样,李绚只能无奈的耸耸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瑾瑜明显是知道什么,不过不管李绚怎么问,她都不说。 早先的时候,朝中还有一些公文送到王府来,不过在窦玄德调任户部尚书之后,公文已经越来越少了。 原本户部尚书是由右相戴至德兼任,现在窦玄德调任户部尚书,戴至德便能专注在尚书省的公务上,刘仁轨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很多,这里面需要刘瑾瑜的地方少了很多。 “希望如此吧,临洮和兰州一带也没什么不好的。”李绚轻轻的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刘瑾瑜蕙质兰心,这时候反而诧异不解的看着李绚:“郎君可是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绚微微摇头,坐在刘瑾瑜的身边,轻轻的搂住她,说道:“吐蕃国相论钦陵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即便是此番我朝准备充分,但谁也不知道他能用出什么奇招来,这一场大战,要么大胜大败,要么彼此和局。” “郎君的看法总是出人意料。”刘瑾瑜诧异的看向李绚。 虽然说兵凶战危,但李绚的看法却与朝中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朝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此战大唐必胜。 吸取了大非川之败的教训,上下军心一致,矢志复仇,半个哀兵,如何有不胜之理。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说道:“大国之战,当以稳先,稳后再图战机,但此次,我朝对吐蕃之战,只有稳字,战机却很难寻,这样即便是成功拿下吐蕃,我朝也势必损失惨重。” 刘瑾瑜皱了皱眉头,看着李绚问道:“郎君这话里有话啊!” “这话可是娘子说的,跟为夫无关啊。”李绚笑了笑,随后直接摆摆手。 李绚对这一次大唐和吐蕃之战并不保佑太大的期待,因为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大唐和吐蕃此战的任何记忆。 像百江口海战那样的大胜,普通人虽然听过不多,但也偶尔接触过,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在历史中,溅起多大的水花,所以这一场,十有九成是一场不胜不负之局。 真正聪明的人,在大战还没有爆发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才能结束战争。 …… 此战如果真的是一场和局结束,李绚倒也没有多少不满,但反过来讲,一旦发现意外,机会也就同时出现了。 但前提是要弄清楚吐蕃的布局,论钦陵的有些布局,李绚未必能看得透,但裴行俭那些人未必看不透。 所以还是得从裴行俭身边着手。 “如果郎君真的想,那么那三千新卒怕还真得握在手里。”刘瑾瑜突然开口,对于未来的战局,她也有些惊疑起来。 “三千新卒,在十万大军当中并不起眼,但想要拿到这三千新卒也没有那么容易。”李绚忍不住的微微摇头,然后说道:“这要看兵部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要不找人问一下?”刘瑾瑜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 李绚直接摆手,说道:“朝中有制,随意窥伺军机者斩……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哦?”刘瑾瑜诧异的看着李绚,随即皱了皱眉问道:“难道这件事情,还有他人可知?” “有的。”李绚点点头,说道:“户部转运的粮草,工部整修的道路,都是可以窥见一二点,不过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或许可以从两个人的身上着手。” “哪两个人?” “一个是英王。”李绚想起之前,李贤和他提及让他照顾李显的事,李绚就大体知道,李显恐怕也在出征之列。 刘瑾瑜面色郑重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么另外一人呢?” “是吐蕃国使扎巴拉。”李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如果说对我朝大军调动最了解的人,那么除了超朝中众臣之外,知道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位吐蕃国使了,尤其是大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之前,不是说吐蕃国使在长安的所有眼线,都已经被清除掉了吗?” 看着满脸诧异的刘瑾瑜,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那些被清除的眼线,都是能被我们看到的东西,这些都只是掌握在吐蕃副使手里的东西,握在吐蕃国使手里的东西,从来只有他一人知晓,。” 稍作停顿,李绚轻声说道:“大唐和吐蕃相互联系之紧密,又岂是仅仅几个眼线,一个东海王所能概括的。剩下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才是吐蕃人真正的杀手锏。” 刘瑾瑜眉头顿时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来如此。” …… 黄昏之日落下,李绚平静的走在亭廊之间,李笔跟在李绚的身侧,轻声说道:“回禀王爷,骆宾王,宋之问,还有杨炯,这几日都没有异样。宋之问一直待在弘文馆,杨炯明日开始参加制举,骆宾王今日未时离开武功县,返回长安,据闻,他有一名朋友明日要参加科考。” 李绚脚步停顿,随后说道:“传令,将我们的人今夜都收回,从即日起,不再关注骆宾王,宋之问和杨炯三人。” “喏!”李笔没有问任何原因,直接拱手应诺。 “另外,还有英许商队之事,属下的眼线如今已经探查到,内卫已经开始在暗中接管商队了。”李笔跟着再度提了一句。 李绚轻吸一口气,然后说道:“让李墨明日启程,前赴兰州,想办法掌握英许商队在兰州的掌柜和主事?” “那些总管不管吗?” “不用管那些人。”李绚轻笑一声,说道:“表面上看起来,英国公府在兰州的那些总管才是最重要的,但这所谓的重要,不过是对英国公所言,这类人对本王半点用,反倒不如下面那些真正做事的掌柜和主事,控制住他们,小心的潜藏起来,虽然内卫不会注意到他们这些人,但小心总无大错。” “喏!”李笔立刻拱手。 李绚轻叹一声,内卫的那些人,看起来拥有不小的权利,杀伐也足够惊人,但他们在商队事务上中也难逃眼高手低之嫌。 这并非是内卫一家之事,官家的东西,又有哪个不是这样。 “我们的人,渗透进去之后,想法利用这条商队的眼线,来探查高原上吐蕃人的动静,这支商队能够探查到的东西,绝对比我们自己所探查到的东西,还要更多。”李绚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狠辣。 彭王府麾下也有一支商队,但主要以走西域为主,吐蕃触及到较少,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触及。 不过远没有像李敬业这样尽然敢深入吐蕃的,所以探听吐蕃的虚实,除了兵部以外,最好办法就是借用李敬业的这批人了。 “看住兰州那边掌柜以下的人,适当的拉拢一些,一旦某一日,这支商队破产之后,我们就将这些人里,所有有用的人全部都拉过来。”李绚一句话露出来狠辣本性。 “那么兰州以东的呢?” “不用管。”李绚直接摆手,轻声说道:“内卫的人,自己会将这条商路搞垮的,而且在搞垮之前,那么会将这条商路上,所有能搜刮的钱财,全部都搜刮走,在兰州和兰州以西,我们做的野蛮一些不重要,但往东越过临洮,就会越来越多的落入到长安的眼里,我们没必要在意这点东西,真正有用的,在西域。” 内卫在长安,洛阳,甚至整个大唐都拥有极大的权利,但这份权利,越是远离长安洛阳,就越难以发挥。 往东不说,往西,越过兰州,这份权利便已经开始极速削弱。 出了玉门关,内卫的那些人,随时可能死在沙漠上。 所以内卫那些人,很少出现在玉门关外,武后的影响力,也少有出玉门关的。 在兰州和玉门外,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力量。 大唐天下那么多的世家,投资西域,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商队利益。 …… 西跨院中,一排排的长几摆放在院内两侧,火炉在院中汹汹燃烧,整个院内一片温暖。 贺知章和诸葛明辉坐在左右上首,贺知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诸葛明辉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声音传来:“王爷到!” 第六百七十四章 又到科举时,谁能跃龙门 黄昏的余晖下,十四名来自吴越各地士子同时站起,对着走进院中的李绚,肃然拱手道:“见过王上。” 李绚一身青色对襟格子长袍,从十四名吴越士子的中央走过,然后走到院内屋檐主座上。 李绚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阴影下的李笔和余泽,微微点头,然后才看向院内众人。 这十四名吴越士子,都要参加明日的科考,但能考的上几人,也很难说。 李绚挥挥手,笑着说道:“诸位,请坐。” “多谢王爷!”士子们再度朝李绚拱手,然后坐了下来。 李绚抬头,温和的目光从在场每个人的身上扫过。 他们每人都穿着厚厚的衣裳,院内温度虽有些低,但温暖的火炉,还有桌案上的热菜和温酒,院内气氛很是轻松。 “天气其实挺冷的,对吧?”李绚突然间开口说了一句,在场众人微微一愣,不明白李绚何意。 李绚淡淡一笑,看着众人,平静的说道:“今日宴席之所以选在冷院之中,就是因为到了考场,考棚虽然遮风挡雨,但环境也委实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诸位还是提前有些心理准备,今夜权当是适应一下。” 在场众人顿时肃然起来,同时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多谢王爷用心良苦,我等必定登临皇榜,以报王爷厚恩。” “厚报什么的就算了,对本王而言,你们当中,若是能有三五人考中进士,便是本王的幸事,也是婺杭诸家的幸事。”李绚很随意的摆摆手,眼前这些士子,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婺州、杭州家境一般人家的子弟,但即便如此,他们都和那些大家望族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他们当中的很多,都是那些大家望族的旁系子弟。 真正的大家嫡系子弟,就比如来迁,虽然从润州来,但他家就在长安,根本不需要居住在李绚的府邸。 从去年九月进京到现在,依旧还留在彭王府的,多数是在真正用心读书的学生。 毕竟彭王府除了每日提供给他们三餐以外,也只有住所,甚至就连笔墨纸张都需要他们亲自出钱去购买。 习惯了铺张和玩闹的大家嫡系子弟,根本吃不了这种苦。 李绚的运气很好,这些人当中,虽有一两个人是往届的士子,但好在年少,并不轻狂,也或许是往年的时候,被人打击的怕了,所以此番才会安下心真正认真的读书。 这些当中,除了贺知章和诸葛明辉外,也有一两人可能考中进士。 但哪怕只有一两人,也足以将李绚和吴越世家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 李绚挥挥手让众人坐下,然后说道:“此番科考,众人都在进士、明经两科,科考内容,余师傅都曾和诸位详细讲解过,该说的也都说了,剩下的,便是明日的临时发挥。” 李绚目光望向桌案上的温酒,院内很静,他沉声说道:“今日每人身前桌上的酒壶里,只有三杯酒……春日时节,三阳开泰,三杯过后,诸位便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明日寅时五刻,本王会派人叫醒你们,然后前赴崇贤门吏部考场,是直接鱼跃龙门,还是来年再战,一切就都靠各位自身的功力了。” “多谢王爷关心!”在场众人再度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沉沉感激躬身。 他们在彭王府这段时间,李绚对他们照顾虽说不上无微不至,但所需基本没有短缺。 并且不时的从国子监找人起来指点,而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花在人际和投卷之上,很多都是用在了读书上。 李绚再度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才接着说道:“在座的诸位,有好几个人,都在考中与考不中之间,静心发挥,不要胡思乱想,便有成功中进士的可能,但若是心思杂乱,恐怕此次春闱,便无有多少希望了,不过也正是因此,诸位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抒胸臆,在试卷中尽皆写出。” 李绚虽说了很多,但都是在说,让他们心中有多少想法,便尽可能的在试卷中答出来。 “若是能有一二考官眼瞎,看中了诸位所写的东西,或许便可一跃而登龙门。”李绚说完,自己从酒壶里到倒出一杯酒,然后敬向院中的众多吴越士子,沉声说道:“科举之事,尽力便可,今番不成,还有来日,但本王依旧还是祝愿诸位未来几日能有好运,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干!” “多谢王爷赐福!”在场众人立刻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李绚看着桌案上的酒壶,自己拿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看向众人说道:“这第二杯,需要慢慢去品,此番宴席无水,只有第二杯酒,供诸位慢慢品饮,同时小心,不要噎着。” “学生遵令。”在场的众多士子再度对李绚拱手行礼。 李绚的这番话里,似乎颇有一些别的意味,让他们去慢慢琢磨。 李绚拿起筷子,随意的吃了一口,见到众人开始吃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食不言,寝不语。 众人慢慢的将面色的菜食全部吃完,肚子也终于饱了起来。 李绚放下手里的筷子,面前的盘子已经光了。 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李绚最后转头看向左侧的贺知章:“季真贤弟,明日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贺知章面前都菜食并没有动多少,筷子早就放在一旁,仿佛就在等着李绚询问一样。 贺知章对着李绚,拱手问道:“王爷,若是学生此次科考成绩不理想,下次再来时,能否不受到影响?” “按理说是可以的!”李绚回答的很直接,然后说道:“不过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之前的考官,会特别记得你也说不定,但是,你若有状元之才,那么自然可以无所顾虑。” 高中进士而不就任,他年再来重考,此事并非未曾发生过。 只是大唐科举至今,一旦高中而再来重考者,的确有高中的,但高中之位次,甚至还不如早先。 除非有状元之姿,否则轻易绝对不会用人放弃高中而不就任的。 当然,你若有状元之姿,自然可以嚣张跋扈一些。 不过前提是要避开那些小人。 贺知章有状元之才,他即便是这一次不参加科考,也有卷土再来的机会,但参加科考,在众人面前露面,位次不佳,不就,之后难免会被人心所嫉,再来科考,成绩如何,就难说了。 李绚绕有兴致的看着贺知章,这一次虽然说东海王之事已经了结,但贺知章此次科举前途依旧凶险,。 其实若没有那事,他虽有状元之才,但此次科举,他却是很难拿到状元之位。 一来是历练不够,二来便是时不我与。 如今大唐科举,依旧是世家当道,即便是宋之问,刘希夷,沈全期这样的人物,状元也抵不过一个出身荥阳郑氏的郑益。 属于贺知章的时代,还未曾到来。 贺知章缓缓抬头,看向李绚,说道:“王爷,季真听闻,此番与吐蕃之战,王爷会有西行,到时不知可否带季真一起前往?” “可!”李绚没有怎么犹豫,直接点头下来。 贺知章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举杯敬向李绚,沉声说道:“此番多谢王爷照顾,日后,季真怕也还要多麻烦王爷!” “无妨。”李绚摆摆手,举起酒杯,对着贺知章点点头,然后又看向众人说道:“诸位,共饮。” “共饮!” ……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锣声在整个西跨院响起,各个房间里的灯烛迅速的亮起。 十四个人,一个不缺,一个不少,全部到齐。 贺知章站在众人之首,在他身侧站着同样一身儒雅的诸葛明辉。 众人皆穿一身的蓝色士子服,头戴黑色璞帽,神色严肃,眼底深处南面闪过一丝紧张。 李绚穿一身绯色的官袍,看到众人都收拾好了,然后才点点头,往外走。 院门口,王府已经给众人准备好了吃食和水壶,不过这些东西,不是让他们现在就用的,这些是等他们到了考场上,中间时段,再吃喝,如此减少如厕时间能给他们多争取一些答题时间。 马车在门外已经准备妥当,众人各上马车。 李绚坐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里,在他的身侧和对面,分别坐着贺知章和诸葛明辉。 一路无话,到了崇贤门下,贺知章率先下车,诸葛明辉稍后,李绚对着诸葛明辉微微点头。 比李绚还小一点的诸葛明辉点头回应,神色中满是坚毅。 诸葛明辉或许可以说是彭王府众人中,成绩可能最好的。 因为他是众人当中,除了贺知章以外,最为长安人所知的。 也是李绚最期望的。 “走吧,回鸿胪寺,那边还有人在等着呢。”李绚轻叹一声,在京的诸国使臣,贵族,哪怕是商人子弟,在国子监学习合格后,也可以拥有在大唐参与科举的资格。 不过这样的外邦人士极少,也不过只有十余人而已,甚至还没有李绚王府里住的人多。 李绚作为主管主客署的鸿胪寺少卿,送这些人参加科举也是他的责任。 这些人,他们在数日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在鸿胪寺客馆居住,距离考场并不远。 …… 将一众人送进考场,李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广场的人已经不多,再过一刻钟,考场就要关闭。 李绚刚准备会鸿胪寺略做休息,毕竟这科考是考整整一天。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李绚跟前。 随即,车帘掀起,杨炯率先从车上下来,紧跟着是宋之问和骆宾王,他们来送杨炯参加制举的。 看到李绚,杨炯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向李绚拱手道:“下官见过王爷。” “令明先生不必多礼,时间紧急,先生请进吧。”李绚这时候,可不敢拉着杨炯多说什么,赶紧让他进考场。 杨炯神态轻松的笑笑,然后对着李绚拱手,转身便进了考场之中。 制举和科举虽然在同一个考场,但却是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绚转身看向宋之问和骆宾王,温和的拱手道:“见过二位先生。” “见过王爷!” “二位,上值的时间差不多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恭送王爷。”宋之问和骆宾王立刻躬身送行。 低头之间,骆宾王猛地抬眼看向李绚,眼底深处早已充斥着浓烈的杀机。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李绚一双冷眼在死死的盯着他。 他说过,这一次,东海王得死,所以,他必须去死。 第六百七十五章 揭破底细,坦诚身份 长安西北,渭河之上。 细雨蒙蒙,落在河面之上,溅起一朵朵的涟漪。 一艘乌篷船停在了渭河北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渭河之上的船只一下子少了许多,最后更是只剩下他一艘。 就在这时,一艘快船快速的从长安方向驶来,极速的朝着武功县的方向而行。 就在快船快要抵达乌篷船前的时候,一声冷喝急响:“停船,立刻停船。” 一道身影在转眼间已经冲到了船头,没有丝毫犹豫,右掌劈空,直接轰在了河面之上。 “轰”的一声,一道水浪在河面上骤然炸起,一道长达几十米的横江锁链突兀的出现在渭河之上。 强大的反震力下,快船在渭河之上极速的旋转,但很快,就彻底的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河边的乌篷船缓缓的向前驶来。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幽幽的在乌篷船内响起:“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滑倒骆学士,笑坏一群牛。” “下官武功县主薄骆宾王见过南昌王!”一身中年文士模样,神态儒雅的骆宾王,动作早停了下来,他站在甲板上,目光平静的看向乌篷船内:“南昌王刚才那般说,是自认为是牛吗?” 乌篷船内,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此刻,谁在看着我等,谁就是那牛!” 骆宾王警惕的目光迅速的看向四周,四野之下,明明没人,但骆宾王却总感觉有中有人时刻窥伺一样。 …… 头顶的细雨滴落,落在骆宾王的后颈之上,让他感到一阵的清凉,同时也有一阵的警惕。 “南昌王今日不是因为在皇城等着吗,今日可是科举的最后一日,贵府的那几位,听闻写的不错。”骆宾王神态看似轻松,但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李绚,右手更是无声无息的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遮掩在衣物之下。 “春雨贵如油,先生大才,竟然没有丝毫感触,着实令本王失望。”李绚感慨的声音从乌篷船内传出,但奇怪的是,骆宾王此刻依旧无动于衷。 李绚轻笑一声,然后说道:“若是本王所记没错的话,先生当年,刚出仕,便为道王叔所辟,但在道王叔准备授先生官职,让先生自述才能的时候,先生却耻于自炫,辞不奉命。先生能告诉本王,真是如此吗?” 道王,道王李元庆,永徽年间,任任滑州、徐州刺史,颇有政绩,且道王李元庆事母至孝。 麟德元年,道王逝世,谥号为孝。 一个谥号为孝的宗室亲王,无论如何都很难在询问别人才能,让别人自己展示的时候,和自炫扯上什么关系。 尤其是一个数次科考,一事无成的读书人,就算是再自负,也不应该如此吧。 这其中必然别有隐情。 骆宾王面色冷漠的看着李绚,神色之间没有丝毫的急促,但背后握着刀柄的手,却根本没有丝毫放松。 李绚轻笑一声,然后接着说道:“先生没有接受道王叔的征辟,但是却在不久之后,直接在中枢,官拜奉礼郎,授东台详正学士,先生早年虽曾参加科举,但一直未第,但在永徽年间,却突然被授官,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恩主不成,既然同样是恩主,先生为何不愿在道王叔的麾下,难道是担心他识破你?” 奉礼郎官虽不大,却是执掌朝会的礼仪,可谓是皇帝的亲信才能就任之职。 骆宾王是皇帝的亲信吗,答案自然不是。 那么能让骆宾王就任这一职务的人,恐怕也非是一般。 骆宾王没有搭理李绚,脚下的快船在开始缓缓的后退。 同时,骆宾王依旧戒备的望向四周,似乎真的有什么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中窥视着他,让他异常警觉。 “永徽末年,先生却突然因事而贬,本王原本以为,先生是因为犯颜敢谏,所以才被陛下贬斥,但本王一想到那是永徽年间,就不得不怀疑,先生在那件事情当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李绚一句话,让骆宾王的脸色越发的冷沉,他虽然依旧紧紧的握着刀柄,但此刻,脚下的快船已经调转了过来。 细雨从高空滴落,落在了骆宾王的身上,但是却没有能够打湿他的衣裳。 和乌篷船之间的距离在缓缓的拉开,骆宾王敏锐的观察着四周的同时,重新看向了李绚。 此刻,李绚依旧身处在乌篷船里,根本看不见人影。 乌篷船虽然在缓慢的向前,但是和快船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的拉大。 “因事贬谪,从军西域,先生你当初犯的可不是小事啊。”李绚冷沉的声音,依旧环绕在骆宾王耳边。 当年即便是王勃之父,为了替儿子的死罪求情,才不过是发配交趾为县令,骆宾王发配西域是直接从军。 从奉礼郎,东台详正学士,直接发配西域从军,好像从长安到西域已经超过了三千里。 “当年之事,王爷随便找人询问,也能问出真相。”骆宾王稳稳的站在甲板上,他和李绚之间的距离在被迅速的拉大,那个时候,骆宾王终于松了口气,看向李绚说道:“下官当日被人诬陷放错了礼器,然后在戴罪之时,主动申请远赴西域从军,可没有牵扯到什么不该牵扯的事件当中。” 永徽年间,朝野之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皇帝和长孙无忌的权力之争。 骆宾王虽然否认,但李绚还是猜测,骆宾王肯定牵连到了皇帝和长孙无忌的权力之争。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低级官僚,那么李绚或许会认为,那是他因为自己的才华,遭遇到同僚的嫉妒,但是,他是东海王,是隐太子李建成之子,那么挑唆李治和长孙无忌内斗,才是他们这些人最愿意看到的。 李治和长孙无忌之间的关系都到最后那一步,怕也少不了这些人的推波助澜。 这些,骆宾王自然不会对李绚说,尤其现在,他们之中的恶意,已经清楚昭然。 “先生在西域多年,怕是有不少经营吧。”李绚随便的一句话,让骆宾王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他深深的看向了李绚,终于不再否认,轻声说道:“看来,南昌王对下官研究颇深啊。” “西域啊,财富之地。”李绚轻声一叹,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却什么都说了。 有太多人将目光盯向了西域了。 大唐和吐蕃所以战事不休的原因,就因为西域的财富。 而在大唐,李敬业,李绚,骆宾王,甚至于内卫都将目光盯在了这片财富之好吧。 当然,还有李绚。 在西域,你不管藏了多大的力量,朝中都管不着。 但是你在朝中的力量根基一旦被断,那么你所有的力量都有被被人吞噬的危险。 就像现在的李绚和骆宾王。 …… 骆宾王站在甲板上死死的盯着李绚,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依旧在迅速拉大,但骆宾王却感觉李绚的威胁在迅速的增大,甚至即便是他今天走了,怕也…… 南昌王会让他那么容易就走吗? 骆宾王在快船之上,迅速的顺流东行,而李绚的声音已经在不疾不徐的在他耳边响起:“本王有些想不通,如今已经不再是前隋了,阁下为何还要想着借助外族之力,来破毁大唐……新罗,突厥,天阴教,还有吐蕃,你难道真的就希望看到,先祖打下的江山,就如此的被外族践踏吗,然后呢,好让他们赏赐你点可怜的残羹冷炙。” 冷嘲热讽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就连李绚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借用外族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偏偏这个人,仿佛真的没有看到,大唐随时可能会陷入极端危险的局面,一个劲的搞风搞雨。 李绚的声音清晰都灌入到了骆宾王的耳中,他整个人瞬间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咬着牙住了嘴。 “本王最想不通的,还是你要那两枚太子印做什么?”李绚的声音依旧在骆宾王的耳边响起,但此刻,他们这艘快船已经距离李绚的乌篷船有很长一段距离了,但李绚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比的响起。 他人,真的是乌篷船里吗? 骆宾王的神色顿时肃穆起来,他抬起头,目光望向渭河上游。 今日虽然有小雨,但此刻的渭河之上,也不应该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再没有别的船只的。 除非,雍州都水司在帮着截船。 骆宾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挥挥手,脚下的快船竟然在突然间停止了前进。 回过头,骆宾王看向远处的乌篷船虚影,冷冷的说道:“本座不过是去拿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太子印,原本属于隐太子李建成的,如此,自然由他传承。 “那真的是属于伱的吗?” 李绚冷不丁的一句反问,让骆宾王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当年之事,说到底,不过是你死我活的权利争斗,胜者王败者寇的游戏而已,本王虽然没有经历当年之事,但也知道,在那事后,整个天下间除了少数几个隐太子旧臣,根本没有多少人痛骂太宗皇帝不该那么做,宗室朝堂,因此事而死的大臣,竟然不超过十个,本王对太宗皇帝着实佩服,但胜者若是息王伯呢?” 李绚冷笑一声,无比厌恶的说道:“他恐怕会在齐王叔的教唆之下,在整个宗室间大肆屠戮,朝野之间风声鹤唳,外族杀伐,恐怕会一败涂地,最好搞不好,还会被逼到南下逃命。” 如果说对李建成,上下有褒有贬,但对李元吉,朝堂内外,无一人赞许。 践踏百姓,掠人钱财,害人妻女,玩弄人命,弃城私逃,战场无能。 当年突厥南下,李元吉和李建成竟然坚毅迁都襄阳,简直是鼠目寸光。 甚至还有杨文干蓄兵谋反案…… 这些都是发生在武德年间之事,史书可查。 甚至于后来被太宗皇帝纳入宫中的杨妃,曾经在玄武门之变前,就给太宗皇帝通风报信。 李元吉为人至此,建成竟几乎对其言听计从,李绚对隐太子的那点同情之心早已荡然无存。 “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他杀兄弑弟,逼父退位,霸占弟媳的理由。”骆宾王站在了渭水之上,李绚的满腔不满,被他一句话,全部堵了回去。 第六百七十六章 藏了这么久,还是没藏住 渭水之上,骆宾王手握刀柄,冷冷的目光看向高空。 高空之上,一个黑点在不停的盘旋。 骆宾王曾在西域多年,自然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骆宾王目光望向两岸的山野之中,春日的早晨,一派寂静。 寂静的过分。 骆宾王的目光望向更远处,那里似乎有身影在向河边窜动,但仅仅是片刻之后,就彻底的没有了声息。 骆宾王的心彻底的冷了下来,他知道,南昌王这一次为了杀他,做足了准备。 可偏偏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时候,他身边的力量已经缩减到了极致。 最关键的,如今正在在追杀他的不仅是南昌王,还有明崇俨,和密卫。 后面的那些人,才是骆宾王最不愿意面对的。 骆宾王回头看向渭河下游,那里是他如今唯一的逃生通道。 渭河上下游如今虽然被截,但只要逃到了那里,出现在被堵截的其他船只眼前,那么南昌王就绝对不敢再追杀他了。 南昌王要杀他,但只会隐秘的杀他。 野心,他有,南昌王同样也有。 否则,刚才他一句“杀兄弑弟,逼父退位,霸占弟媳”,就不会逼到南昌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那里虽然看起来是骆宾王唯一的逃生通道,也很有可能是要致命的陷阱,因为……明崇俨。 南昌王选在这里动手,说明这里已经完全的在明崇俨的视线之外,可如果他重新回去,就很有可能会重新落入到明崇俨的视线之下。 别看现在四下盯着他的视线已经收回去了,但他再稍有异样,那么他就很有可能重新落入到密卫的监控之下。 相比于南昌王,骆宾王更加不想和明崇俨照面。 如今,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南昌王,正面突出去。 那样,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保留,也不用抛弃长安的一切,更不会连累到不该连累的人。 杀了南昌王。 骆宾王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乌篷船上,雨雾蒙蒙,打在乌篷船下的水面上,打起朵朵涟漪。 南昌王不在那艘乌篷船上。 刚才的声音看似是从乌篷船传来,但暗中却是别有玄机。 骆宾王猛然间低头,雨滴打起来涟漪,遮挡住了水面下的一切动静。 “守在这里。”骆宾王回头看了一眼,里面满是担忧的书童和护卫,下意识的点点头。 这两个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本就是骆宾王为了掩人耳目,从婺州找来的。 如果真的有人抓住了他们,然后试图从他们身上,逼出关于他的一切,那那些人只能是无功而返。 留下两个活口,骆宾王猛然间一个跃起,下一刻,他已经直接跳入了渭水之中。 水面之下,一片清凉。 水面上的涟漪,让人很难从水面上看到水面在的情景,从水面下,也同样很难看到水面上的情形。 但是,骆宾王却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水底河床上,手里握着锋利长剑,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的李绚。 …… 在水下,李绚手握在八面汉剑之上,抬着头,看向从上方直冲而下的骆宾王。 李绚的神色异常平静,就像是骆宾王的所有一切动作,全部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一样。 他一直都在等着骆宾王的到来。 锋利的长刀瞬间就斩破了两人之间的重重水层,强大的刀炁撕裂了一颗颗的水珠。 骆宾王从上方坠落而下,长刀在前方开路,无尽的刀炁充斥在四周的空间里,所有的一切水属性全部都被排斥开。 无形之中,刀炁在水中形成了一个扁锥状,类似刀刃的空间…… 不,那就是刀刃,强悍的力量形成的刀刃领域,领域之中充斥着无尽的刀炁,那简直是一座刀狱。 无穷无尽不停跳跃冲突的刀炁,混杂在刀狱之中,朝着李绚头顶,直接覆压而来。 【骆宾王,东海王,长安人氏,博昌县令骆履元养子,父隐太子李建成,母隐太子妃郑观音,玄胎境大圆满】 李绚抬着头,一眼就看到了刀狱当中骆宾王冰冷的眼神。 目光对视之中,“呛啷”一声,八面汉剑出鞘。 剑刃一挑,转眼已经直刺向头顶已经轰落下来的长刀。 和骆宾王的刀狱不同,李绚的八面汉剑刺出,完全无声无息,但这一瞬间,整个渭水之下,所有的水在一瞬间仿佛全部都有了生命一样。 无尽的潜流荡起,然后狠狠的涌现过了骆宾王。 更多的,则是汇聚在长剑四周,不停的压缩,不停的向上冲击而去。 刹那之间,刀狱之中冲击的刀炁瞬间增多数倍,所有试图靠近的水珠全部都在一瞬间被击的粉碎。 瞬间,骆宾王就已经坠落了李绚头顶,轰然的刀狱狠狠的斩在了李绚的八面汉剑之上。 “轰”动一声闷响,无穷的水浪在一瞬间全部炸开,整个渭水河底的泥土也在一瞬间炸开。 混入水浪之中,将水浪搅得一片浑浊。 浑水中央,此刻却是一片清澈,骆宾王手里的刀狱炸开,但同样的,李绚身边的水流也在同一时间迎了上去。 在水底这样的环境之下,李绚这个玄胎初境的战力,竟然丝毫不比骆宾王差。 …… 两人中间,锋利的刀刃和清冷的剑刃似乎是死死的对在一起,但若细看,就能发现,刀刃在转瞬间已经抬起又落下无数次,剑刃也同样的收回又刺出,刀刃剑刃在一瞬间不知道撞击超过多少次。 两个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全部爆发而出。 任何人只有丝毫不支,那么接下来,就必然是兵刃穿心,阴阳两隔。 时间仿佛只在一眨眼,但又仿佛过去了极长的时间,谁也不知道究竟经历了多少次的刀剑对撞。 所有一切的声音,全部都被扼杀在刀剑之间。 “叮”的一声,刀剑终于两分。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极速的冲向对方,积攒的最后一份真炁,混入刀剑之间,直接凶狠的刺向了对方的要害,但这一瞬间,两个人的身形都骤然爆发,最后,刀剑都擦着对方的要害而过,根本就没有伤到对方。 李绚冲入到上方的水浪中,但水浪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了力量一样,眨眼就已经作用在李绚身上,让他瞬间转身。 李绚刚刚转身,就看到了落在河床上的骆宾王脚步已经点在了地上,差一点就要极冲而起, 这一瞬间,两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再度冲杀对方的准备。 但在这一刻,两个人又同时收了手。 骆宾王看着李绚,眼神中带出一丝惊讶:“玄胎圆满?” 李绚微微低头,轻声说道:“抱歉,藏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藏住。” 玄胎圆满,李绚已经是玄胎圆满之境。 之前那么多好手死在他的手上,他都一直强压着不去突破,但是洛阳刺杀那次,李邈的阳神刺杀,被他斩了一剑,吸收进来的力量,还是将他直接推到了玄胎中境圆满的地步。 十几日,阿史那·燕都再度死在了他的手上,根本不等他再度压制,力量就直接突破到了玄胎圆满之境。 接下来的,便是阳神之境了。 这就是如今的李绚,和玄胎大圆满的骆宾王,能够势均力敌的原因。 骆宾王嘴角微微抽搐,他原本以为,李绚敢和他抗衡,更多的是借附近的水流之力,但怎么都没想到,李绚真正依靠的,是自己玄胎圆满的修为,一瞬间,骆宾王的神色完全肃然起来。 “真的未曾想到,南昌王如此年轻,便已经玄胎圆满之境了,这若是让李治和武媚娘知道了,他们恐怕会杀了你吧。”骆宾王抬起眼,似笑非笑的挑拨,但他冰冷的眼角却闪烁着深沉的杀意。 “若真到了那一天,本王就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回蜀中修道便是了。”李绚很不在意骆宾王的威胁,他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骆宾王说道:“当然,若是能够让消息不外漏出去,那自然是最好的。” 如何能够让消息不外露? 杀人。 杀谁? 骆宾王。 李绚淡漠的眼神落在了骆宾王的身上,在那眼神深处,是志在必得的杀意。 目光对视,骆宾王冷笑一声,下一刻,脚步一顿,整个人已快速的没入到了身后的浑水之中,转眼不见了踪迹。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在这渭水之中,有什么东西能够瞒过本王的眼睛。”李绚轻叹一声,缓缓的落在了河床上,就在他脚落河床的一瞬间,四周的浑浊的河水顿时极速的向上涌去。 河床上立刻变得一片清晰的硬地, 李绚走到了骆宾王消失的地方,脚尖轻轻一点,一堵假底立刻滑了开来。 下面一个湿润的洞口出现在李绚的眼前,里面有之前骆宾王进入时跟着涌进去的河水。 李绚就站在洞口之处,河水此时已经顺着洞口汹涌的涌了进去。 稍微等了片刻之后,李绚脚步一点,人已经进入到了下面的通道之中。 假底也在一瞬间,直接盖了上去。 这一刻,原本浑浊的河水缓缓的落了下来,直接覆盖在了河底之上。 上游的河水流过来,冲刷掉所有一切战斗厮杀的痕迹。 视线高抬,原本停在河面上的快船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远远的,似乎能看到乌篷船和快船缓缓的朝武功县城而去。 下游的关卡处,也在这一刻开始放行。 千帆尽流,整个渭水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高空之上的细雨继续落在整个长安道四周。 长安城中,明崇俨正带着一队密卫出城,所去的方向,赫然正是长安西北,旧汉长安城故址所在。 第六百七十七章 二十七郎,我们合作吧 黑暗潮湿的水下通道之内,李绚手按在八面汉剑剑柄之上,谨慎小心,缓慢的往下走。 从渭河河底的入口下来,李绚一路沿暗道下行,不知道多少年前修下的台阶,十分的光滑。 稍不注意,立刻就滑落到底的惨剧。 李绚慢慢往下走,脑海中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看过的所有一切关于汉长安城的信息。 渭河在北,汉长安城在南。 在汉朝时,皇宫和渭水之间,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但汉长安城,早在多年的战乱、地动和迁移中坠落到了地底深处,又因为地下泥土和岩层松软不一的缘故,汉长安城逐渐的偏向了渭河方向。 脚底,水流的声音已经彻底停止。 就是这点声音,已经让李绚彻底的判断出了这条暗道的深度。 一百米。 从渭河河底,到地下一百米深处,李绚都不知道骆宾王他们究竟是怎么挖出这么一条密道的,但无疑,这条从汉长安皇宫通往渭河的密道,给了骆宾王极大的便利。 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人怀疑过骆宾王和东海王之间的关联,这条密道的作用极大。 从长安城返回武功县,从武功县返回长安城,随便拖延一点,便足够骆宾王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处理无生道之事。 密谋策划一切。 …… 李绚脚步停下,黑暗的地道里,鼻尖能闻到浓重的水汽。 李绚转身看向左侧,想也不想,左手直接按在了墙壁上,下一刻,左掌用力,黑暗中,一条密道被打了开来。 李绚低头看向下方,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下方是深达十几米的水坑。 李绚如果真的要继续往下走,难免会进入到水坑之中。 “吱呀”一声,身后的机关门被关闭,干净清爽的通道出现在李绚的眼前。 一只火折子被李绚扔出,转眼便被斜着弹了出去,火光在半空中闪起,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一条宽三米左右,高两米,两侧被人用腰粗的木桩顶在了顶板上的通道,出现在李绚的眼前。 光芒一闪而逝,通道中早就不见了骆宾王的踪迹,但地道上却全部都是骆宾王奔行而过,留下的湿脚印。 李绚向前一迈步,黑暗中,他已经踩在了骆宾王的脚印上继续前进。 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也被他直接取了起来。 没有机关。 李绚从通道的出口,一直沿着骆宾王的脚印前行了四里地,但是却没有引发任何的机关。 虽然他一直都是踩在了骆宾王的脚印上,但是很难注重力道,不过即便深浅不一,也的确没有触发任何机关。 骆宾王没有出现,走完全程之后,李绚也知道,骆宾王是不会出现的。 这条地下密道,根本不是骆宾王他们修建的,里面没有任何机关。 这里很有可能是汉时就保留下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沉入地下的时候,没有直接毁掉这条密道,但是在数百年的时间过去之后,这条密道已经老化的不成样子。 虽然说有木桩支撑,但真要在这里面打斗,那么大家谁都别想出去,都得死在这里。 站在通道尽头,李绚看着头顶的暗道出口,面色肃然起来。 外面,毫无疑问,骆宾王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李绚必要上去。 …… “吱呀”一声,机关打开,霎那间,一道人影已经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冲了出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一把长槊凶狠的捅了过来,转眼已经贯穿了窜出的人影。 “不对。”骆宾王惊疑的神色刚刚出现,坚韧的剑刃已经直接冲了上来,狠狠的斩开了上方的长槊,也就是这一瞬间,李绚已经从地道里跳了出来,稳稳的站在地道出口的另外一侧,骆宾王的长槊范围之外。 一刹那间,李绚已经看清楚了四周的一切。 宽大的广场上,六根火把挂在四面墙壁上,头顶六米处,是砸下来,就能将整个地宫直接砸的粉碎的岩层地板。 但偏偏它就停在了上方,没有压下来,就那么一动不动。 也正是因为它多少年没有砸下来,才将这一片的地宫保留了下来。 前方的大殿殿门之上,挂着明光宫黑底红漆的牌匾。 无数年的时光之下,红漆也变得快跟黑色一样了。 李绚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骆宾王身上,右手剑刃前握,护在身前的同时,李绚轻声叹道:“本来以为能到未央宫的,没想到只到了明光宫。” 骆宾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李绚一句话,就说明他对这里的了解,远比骆宾王想的要多,也要更早。 明光宫建于汉武帝太初四年秋,位于汉长安皇宫北侧。 武皇帝建造这座宫殿的目的有点特殊,是为了祈求神仙降临。 “明光”之名,本指神话传说中昼夜常明的丹丘,是神仙之地,意为供神仙享用的宫殿。 《三辅黄图·甘泉宫》:“武帝求仙起明光宫,发燕赵美女二千人充之。” 后面连片的宫殿之中,曾经藏着不知道多少的美人,用来陪侍仙人。 但这些美人,如今早已化作了一具具枯骨。 所谓的仙人,从来没有降世过。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骆宾王身上,广场中央的古鼎旁,一道人影盘膝坐在那里,双目紧密,身体枯瘦,对李绚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此人赫然正是数月前在洛阳刺杀李绚的无生道主李邈。 “未央宫在你身后,从宫门出去,沿亭台楼阁,便能够前往未央宫,不过可惜,未央宫早就已经被毁掉了。”骆宾王淡淡的一句话,让李绚瞬间明白,对这一座暗中发现的汉长安宫,骆宾王已经进行了最全面的挖掘……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李绚的脑海,他瞬间脱口而出:“这里是当年就被发现了的,但是却一直不被外界所知。” 当年,哪个当年,当然是武德年间。 当初秦王虽然拥有战力,但对长安的控制,却远不如太子建成和高祖李渊,虽然他最后成功的靠斩首战术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却有更多的秘密被掩埋进了历史的尘埃当中。 而这些历史尘埃当中的一粒被骆宾王捡了起来,稍微擦拭,便是历史的明珠。 “都说南昌王聪慧,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骆宾王手里的长槊收了回来,然后竖在了身前。 脸上带着一丝惊讶,骆宾王忍不住的摇头感慨,他仅仅是说了一句话,李绚就已经推测出了那么多。 抬眼看向四周的宫殿,骆宾王轻声说道:“当年皇祖父虽然被软禁成为太上皇,但还是能将一些消息传出来的,最后,那些东西落到了我的手里。” 高祖毕竟当了九年皇帝,太宗毕竟猝然而发,即便是软禁了高祖,也未必能堵的住所有的消息。 之所以后来没有再乱,不过是因为高祖的嫡子只剩下太宗一个,他没得选。 李绚看着骆宾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你接下来不会要说那封遗诏的事情吧?” 骆宾王微微一愣,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本王当初就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什么好好的要去秘书省,去弄那些没什么价值的封敕和底薄,原来你真正想要的,是藏在那些东西里面的秘密,所谓的遗诏,恐怕根本就是你自己用来掩人耳目编造的。” 李绚的呼吸同一时间沉重了下来,让武承嗣平白受了一顿责骂的事情,原来不过是骆宾王用来遮掩耳目的。 骆宾王实在没有想到,李绚的思路竟然那么快,转眼就已经想到了别的地方去。 但骆宾王没有开口,依旧在死死的盯着李绚,仿佛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他接下来将会说的话。 李绚的脸色突然间一下子彻底的阴沉了下去,他看着骆宾王,呼吸突然一瞬间就变轻了,左手在腰间一抹,下一刻,一把锋利无比的软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八面汉剑取坚,锋利软剑取锐,李绚的神色之间早已经无比的坚定。 就在这个时候,骆宾王突然开口:“二十七郎,我们合作吧!” 李绚刚要前迈的脚步微微一顿,抬起头,眼神中虽然闪过一丝诧异,但是他的脸色,却平静的可怕。 骆宾王抬起头,看向长安方向,冷冷的说道:“这天下,终究是我李氏的天下,李治如今虽为皇帝,但他为人猜疑,好战,贪权,宁肯将权利交给一个女人,也不愿意交给自己的儿子。你信不信,李贤会死在李治之前,就如同当年的李弘一样。” “皇帝,又有那个不猜疑,好战,贪权的,若是没有这些,搞不好哪天游玩花园的时候,就会被直接推下去淹死。”李绚的脸色丝毫不为所动,骆宾王虽然说的很像那么回事,但是看遍历史的李绚,却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尤其,孝敬皇帝李弘是因病而亡,至于李贤,他虽然是个不错的太子,但是他有致命的弱点。 看到李绚的态度,骆宾王微微皱眉,随即突然开口:“原来,你是想要让李贤死?” 皇室子弟,哪个对权力都异常的敏感,稍微捕捉到一个破绽之处,立刻就能发现真正的用意。 “怪不得有传言说你和英王、相王的关系都不错,原来是为了以图将来。”骆宾王一番话直接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即便是他,都异常惊讶的看着李绚,李绚的布局那么远的吗? “太子之事,本来如何,看他自身的造化,但真正要看到,还是陛下的态度。”李绚轻叹一声,摇头道:“本王会全力的去劝诫,若是太子能够抛开身边那些杂音,认真的听取本王的劝解,那么他自然可以永葆太子之位,若是他听不进本王的劝诫,那么最后的下场……本王能做的,也就是最后保他一命。” “是了,李贤的身边已经有太多的人,伱根本就近不了身,但李显不一样,你们关系太近了。”骆宾王看向李绚,感慨说道:“是啊,现在李显身边的人太少了,将来即便是人多起来,他们也撼动不了你在李显身边的地位。” “陛下,一切都听陛下旨意。”李绚的眉眼低垂,但双手的剑尖处,却在微微的跳动,仿佛随时都会前扑而出。 “不,那样,更应该我们合作。” 第六百七十八章 本王若是你,早引剑自杀了 “李显懦弱,李旦无能,李治百年之后,武媚娘恐怕更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利,若那时,武媚娘不甘寂寞,直接废了李显,另立李旦,你怎么办?”骆宾王死死的盯着李绚,一句话,他已经看透未来几十年的朝政大局。 李绚默然不语,此刻的他,目光微微低垂,脸上没有丝毫变化,骆宾王根本看不透他心中真实所想。 “你别忘了,当年,就有人言,唐三代之后,有武氏起而灭之。你真的愿意,看到大唐因此而灭吗?”骆宾王终于将最后的杀手锏扔了出来。 女主临朝,雉鸡司晨,袁天罡。 骆宾王异常的相信这则预言,这也是他如今做这么多的原因,未来,他也的确在那时成功起兵,但结果…… 李绚抬眼看着骆宾王,目光深邃,轻声的说道:“只要英王和相王不死,大唐便无事,哪怕是被废,已经有复起的希望,天后那样的人,你觉得在她百年之时,她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还是传给被自己害死的兄长的儿子。” 武承嗣,武三思。 武后那样的人极度的自私,身为皇帝,她更懂平衡之道。 一旦武承嗣和武三思有威胁到她皇位的迹象,她立刻就会反手打压。 “可若是不幸,李贤和李旦都死了呢?”骆宾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击溃了李绚刚才一番话的底线。 “那不是有太平公主吗?”李绚看着骆宾王,嘴角冷笑道:“大不了,到时让太平公主临朝,反正前面已经有个例子了,只要公主的儿子姓李,大唐依旧存在,当然,前提是要将那些野心家全部铲除。” “本座是野心家,你南昌王如何不是野心家,若非如此,你又何必在今日,渭河之上,截杀本座。”骆宾王满脸都是不屑的冷笑,但在无形之中,他已经忽略了最重要的信息。 “本王或许的确有野心,但本王的野心,也不过是登临凌烟阁,做个宰相罢了,但你,却是为了一己野心,要将整个大唐都拖入水火之中,你这种人,对天下百姓没有怜悯之心,伱不该死谁该死。”李绚心中的愤怒,骤然爆发了出来。 面对李绚的怒火,骆宾王脸上带起一丝诧异,不解的说道:“战火当然不是好事,但同样也不是坏事,你是王室子弟,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无非就是摧毁重建把戏罢了。”李绚不屑的冷笑一声,厌恶的说道:“治国方略有千万种,但你偏偏选择最下乘的一种,竟然还引以为豪,真是恬不知耻。” 骆宾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看向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李绚微微上前一步,盯向骆宾王,冷冷的说道:“没有怜悯之心,治国无能,除此之外,你还不孝。” 李绚右手长剑,忍不住的斩在了地面的石板之上。 顷刻之间,石板上已经被斩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你能有今日,多赖皇祖怜悯,苦心孤诣,但你却偏偏以他的灵位,作为挑拨朝廷内斗,展现自己得意的工具。”说到这里,李绚牙齿都咬得嘣嘣响:“无情,自私,冷酷,你这种人,如何能以德行服天下人。” 骆宾王的脸色早就已经无比阴沉,李绚的一番怒吼,更是如同利剑一样深深的戳进了他的心底。 骆宾王右手握在长槊之上,青筋早已经贲张。 李绚话语仍旧未停,继续满脸憎恨的咒骂:“人皆有心,而你偏独没有,无情无义无能之人,如何配活在这天地之间,本王若是你,早就已经引剑自杀了。” 话语说完,李绚胸膛依旧在急速的起伏。 对面的骆宾王更是一双充满了疯狂杀意的眼睛,早就死死的盯在李绚身上。 “本王今日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就是看在同宗同族兄弟的份上,和你说的最后一番话。”李绚右手长剑竖在眼前,目光越过长剑,直接落在了骆宾王的身上。 “今日一番话说完,与我之间便再无任何关系,你没有姓李,你从来也不会姓李,而等你死后,你的墓碑之上,会刻上骆宾王三个字的名字,天下人,不会有人知道你姓……”李绚手里的长剑猛然前斩,一剑就斩在了骆宾王刺来的长槊之上。 骆宾王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愤怒,长槊带着滔天的怒火直刺而来。 “叮”的一声,槊刃弹起,但下一刻,整把长槊已经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直接砸向了李绚。 【骆宾王,东海王,长安人氏,博昌县令骆履元养子,父隐太子李建成,母隐太子妃郑观音,玄胎境大圆满】 【精通战场杀伐之术,可杀。】 槊刃挥舞,前仆后继,劈撩挑刺,直戳要害,肘击腿踢,飞花乱舞。 骆宾王攻伐之间,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化作致命的凌厉武器,每一招每一式,都恨不得立刻取走李绚的性命。 李绚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是真的激怒了他。 …… 李绚手里的八面汉剑护在身体左右,剑不及远,但却死死的护住身体方圆三寸之内。 骆宾王的攻势尽管异常的凶猛,但是李绚却精准的截停到了他的每一次攻击。 长剑也罢,长槊也罢,归根到底不过是对空间的争夺罢了。 守的人,总要占到几分便宜。 尤其是骆宾王虽然杀伐凌厉,但多来自战场之术,直来直往,力道极大,但却容易被判断剑路。 李绚只动用一只手,便已经将骆宾王的所有攻势全部拦下,手稳的可怕。 交手数个回合之后,处在对面的骆宾王眼底深处透出无尽的惊骇。 他之所以将李绚引诱到地宫当中,就是因为在这里杀他,不用太在意后续。 李绚离开长安的消息,在长安城中绝对是极大的隐秘,恐怕甚至就连密卫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只要在这里杀了他,那么根本就不用在意什么尸体后续处理的情况。 骆宾王同样知道,李绚愿意跟着他一起来到地宫,同样也是因为如此。 他杀李绚,李绚杀他,他们都不希望这件事情太多的被外人所知。 但现在,骆宾王手里的长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招数,却依旧没能破开李绚的长剑防护。 骆宾王心里清楚,如果不能尽快到击溃李绚,那么等到自己的剑势用尽,李绚必定会展开爆发的反击。 真到了那个时候,骆宾王自己未必能够支撑的住。 或许,现在已经到了该动用杀手锏的时刻。 …… 骆宾王脑海中的想法还没有落定,就在此时,一只锋利无比的长剑,突兀的出现在李绚的头脑之后。 目光迅速的捕捉到了这一异常,然而不等骆宾王想明白,高空上的长剑已经敏锐地瞅准了长槊挥舞的一个破绽。 刹那间,锋利的软剑已经如同毒蛇一样敏锐的刺破槊网,直接刺了出来,转瞬间已经刺到了骆宾王的胸膛之前。 但就在这一瞬间,骆宾王眼睛瞬间大亮。 刹那间,他手里的长槊已经凶狠无比的和八面汉剑重重的撞在一起,突然增大了两倍的力量,一下子就刺中了李绚右手的八面汉剑。 在一瞬间,八面汉剑没有丝毫阻挠的被荡开。 锋利的槊刃更是霎那间就已经撕裂了李绚身体四周所有切的元炁,狠狠的刺向了李绚的心口。 这一槊如果刺中,那么此刻,即便是李绚身穿厚实的内甲,也会被一槊刺穿。 因为这把长槊,本身就不是常物。 他是齐王李元吉,当年纵横沙场所用的兵器,虽说他为人卑鄙,但他所用的武器。并非可以轻易忽视之物。 当年在沙场之上,李元吉之能,虽然不能和秦琼,尉迟恭,程咬金相提并论,但同样也是一员悍将。 手里的长槊也是集大唐工匠精华所打造。 比之李绚家里的那把仿太宗长槊,还要强上好几成。 如今,骆宾王就是要用这把特殊的长槊来击杀李绚。 身体四周的元炁,被长槊直接撕裂,眼看着就要贯穿李绚的胸膛,但这一刻,李绚的目光却根本不在长槊身上,而是落在骆宾王的眼底,深藏在其中的李邈身上。 骆宾王,又如何会仅仅是骆宾王? 在刚才都一瞬间,李邈的阳神在无形之中已经进入到了骆宾王的脑海之中,两厢合作,两厢借力,李绚护在身体四周的元炁转眼就被撕裂,锋利的槊刃一瞬间,已经抵在了李绚的胸膛之上。 这就是骆宾王的底牌,利用阳神境界的李邈的力量附体,从而快速的击杀李绚。 但…… 也就在这一瞬间之间,锋利的软剑直接钉在了骆宾王的身上,下一刻,衣服撕裂,金甲现身。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软剑仿佛弹簧一样猛地弹飞了回来,闪电般的悬浮李绚的头顶。 霎那间,月牙之形现身。 一道清冷的光芒从锋利软剑剑身上落下,直接笼罩李绚的全身上下。 刺到李绚胸膛上的槊刃,也在一瞬间落入到了清光之下。 瞬间,槊刃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沼泽一样,前进的速度骤然变的无比迟缓。 不,不是沼泽,是冰冷。 冰冷的几乎如同冻结了时间的光环,任何进入其中的攻击都会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迟滞起来。 “这是太阴清光,你杀了谁?”骆宾王一眼就看透了李绚身上的光芒之力的来自天阴教,厉声喝问。 一刹那间,愤怒让骆宾王的长槊再度向前突进两分,已经刺破了李绚的外衣,刺到了李绚的胸甲之上。 但这一刻,李绚头顶剑身上的清光越发的落下,几乎在李绚的面前形成了一道阻截的帷幕。 清幕坚韧无比,骆宾王强悍的攻击终于还是没能刺破这一道清幕。 太阴清光,李绚甚至都不知道它叫这个名字,但想来,在整个天阴教中,掌握太阴清光的人极少。 这种法门需要有极长时间的锻炼,才能够有所成就。 李绚头顶的太阴清光修为相当的不弱,他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学习这种东西的,所以他能得到这种法门,只能是从天阴教得来,而在天阴教中,这一法门的人少之又少。 一瞬间,寥寥几个身影在一瞬间,全部出现在了骆宾王的脑海之中。 他的脸色越发的狰狞,手里长槊更加的用力,浑身上下更是爆发出来凶悍的杀意,但偏偏就是刺不破这层光幕。 愤怒,愤怒让骆宾王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李绚的这道太阴清光有些坚韧的超乎寻常了。 看着愤怒的骆宾王,李绚隐隐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但此刻,他却是轻蔑的冷笑,说道:“你忘了吗,天阴教总坛是本王亲自率军打破的,本王在那里杀一两个人,从里面获得一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这个人是谁……” 第六百七十九章 你想死,成全你 清蒙的光幕之后,李绚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剑身之上散发着无尽太阴清光的月痕,目光平静。 低头,李绚看向对面的骆宾王,讥讽的说道:“你忘了吗,本王当初可是运了一具尸体回长安的,路上可没有少经历无生道的刺杀啊,那具尸体是谁……” “砰”的一声,强悍的槊刃中重重的撞在了光幕边缘,只差一点,就将光幕彻底贯穿。 但在这一瞬间,头顶剑刃之上的月痕再度洒落清冷的月辉。 月辉之下,李绚被打断的那口气终于彻底的平了下来,但随即,他就重新抬头看向骆宾王,神色冷淡的说道:“这整个长安城中,你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之一,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当初本王之所以要把媱后的遗体再回到长安来,是因为奉了陛下的圣旨,所以在回到长安之后,那个遗体也被交到了密卫的手里……” “砰砰砰……”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狠狠的砸在太阴光幕之上,将太阴光幕砸的无比剧烈的摇晃起来,但却始终没有攻破它。 李绚冰冷的目光透过骆宾王脸上无比愤怒狰狞的神色,仿佛一眼就要看透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媱后,武后,皇帝。 媱后,皇帝,骆宾王。 李绚并不知道在永徽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骆宾王突然被贬。 和长孙无忌有涉,这是其中一个猜测,而另外一个猜测,便是媱后。 媱后当年身为慧觉时,身处感业寺,和武后是最好的闺蜜,但后来武后成了皇后,而媱后则是回了东南,成了大名鼎鼎的陈朝皇帝陈硕真,骆宾王则是被发配去了西域,等到重新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天阴教的东海王。 正是因为骆宾王和手下无生道的全力支持,媱后才坐稳了魔教之首的位置。 同样,也因为骆宾王和无生道的袖手,天阴教最后被灭,媱后自尽。 媱后和骆宾王,这个人之间或许有些关系,但更多的,是出于利益的结合。 如果仅仅是谈利益,他们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但如果涉及到另外一个男人,那么这里面的东西就不那么好说了。 原本看起来风度儒雅的骆宾王,这个时候,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不停的握槊冲击,但却始终冲不破李绚的太阴光幕。 李绚看着他,微微摇头,说道:“当你放弃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放弃了你;你放弃了她,但有别人选择了她。” 李绚一句话落下,骆宾王的手上的动作顿时一停。 他缓缓的抬起头,盯着李绚,霎那间,骆宾王的眼珠突然间一下子就变得无比的冷漠了起来。 这不是那么什么都放不在眼里的冷漠,而是那种,下定决心,看着必死之人的冷漠。 瞬间,骆宾王手里的长槊缓缓的被拉回,重新拉回到了太阴清光之后。 这一刻,李绚的脸色也重新郑重了起来。 他成功的激怒了骆宾王,那么接下来,自然要承受他最疯狂的报复。 李绚已经做好了准备。 …… “不!”一个惊慌的声音在骆宾王的突然响起,紧跟着,一道人形虚影突兀的已经出现在骆宾王的脑后。 李邈,无生道主李邈,他的身形被骆宾王从自己的身体当中一点点的排除。 在洛阳时,曾经刺杀李绚,然后又安然逃走了李邈,这一次再出现在李绚的眼前,他的身体已经虚幻了许多,甚至就连他的左臂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崇俨。 上一次,李绚在高阳原地底斩杀阿史那·燕都的时候,李邈急切的前来援助,却恰好的被早就准备好的明崇俨直接挫败。 这里可是长安城,上空不知道有多少佛道大家做了恐怖的手段。 李邈虽然是李姓皇室,能够豁免一些,但是你碰上明崇俨这种精通召劾之术的道门大家,又在长安城,能保留一息已经算是他的运气极好了。 现在的李邈,存留下来的实力弱的可怜,甚至不得不和骆宾王合力对抗李绚。 这或许就是他们原本就有多对抗强敌的一种手段。 如今骆宾王被李绚彻底激怒,霎那间,李邈已经被骆宾王直接排出体内。 不仅如此,一股灰黑色的元炁从骆宾王的体内散发了出来,然后迅速的弥漫在身体四周,形成一股狰狞的八爪气息,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对着李绚。 无生元炁。 无生道的根本法门,无生元炁。 李邈虽然是无生道主,但真正掌握无生道的,从来就不是他,而是骆宾王。 他不过是被骆宾王推在台前的一颗棋子罢了。 …… 骆宾王缓缓的抬起头,体内的气息全部爆发而出,玄胎大圆满的气息,让四周的空间都一阵扭曲。 虽然同样是玄胎大圆满,但这大圆满,同样有强有弱。 骆宾王从来不是弱者,他之前之所以和李绚这样一个新人,打个不相上下,无非就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封印着自己的实力,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不被朝廷的密卫和内卫发现。 即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九品主簿,也需要经过吏部的任命。 更别说武功县,还是畿县,长安附近,更加需要前往吏部。 吏部虽然不在宫城当中,但他却在皇城之中。 一进入皇城,金吾卫,千牛卫,甚至密卫都会盯上你,更别说还有更加深不可测的内卫。 骆宾王是当朝着名诗人,帝京篇更是令皇帝都无比称叹,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叫进宫去。 宫中高手无数,稍不注意,骆宾王的身份就会败露。 尤其像他这种名人,出入之时,碰到一些拥有高深修为的佛门大德,道门真人,更是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有将自己的力量彻底的锁住,骆宾王才能更好的隐藏在官场之上,而且还是在长安附近。 将力量锁住,自然无法将自身的实力完全爆发,现在,他将力量解开了。 这意味着,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进皇宫,不能再去见任何拥有超凡力量的友人,甚至就连长安城都进不去。 这里面,但凡有哪个怀疑他的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立刻就能揭穿他的身份。 哪怕他一直待在武功县,偶尔有朋友去看他,哪怕是装病,他都有可能暴露。 而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那么他们在长安城所做的一切,立刻就有全面暴露的可能。 一旦如此,明里暗里依旧在潜藏的,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 骆宾王抬起头,冷漠的眼神盯向了李绚,仿佛在说,伱想死,那么现在,成全你。 “轰”的一声,李绚面前的空间瞬间炸裂,甚至就连原本能够迟滞一切的太阴清光也瞬间被轰出一个大洞出来。 锋利的槊刃从耳侧直接刺过,冷冽的气刃直接割向了李绚的脸面。 李绚的目光依旧平静,哪怕此刻,骆宾王的实力已经暴涨了两倍有余,他也依旧平静。 此刻,气劲爆冲,骆宾王脑后的长发突然间爆飞了出去,半灰半白,肆意飞扬,如同世间最大的反派一样。 或许,骆宾王本身就是一个大反派。 只是一直装的像一只纯洁的小白兔一样。 长槊猛然间横扫,但这一刻,坚韧的八面汉剑直接挡在了李绚耳侧,下一刻,李绚整个人直接被扫飞了出去。 的确是扫飞了过去,长槊直接将他扫到了六米高的地方,头顶就是地板。 三十米开外,李绚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对面的骆宾王脸上顿时闪现一丝惊诧,因为他在刚才那一瞬间就明白,李绚其实就是在等他这一手。 左腿向前半步,右腿微躬,左手紧握锋利软剑,右手紧握八面汉剑,双剑倒握。 这一霎那间,六只半透明的羽翅突兀的出现在李绚的背后。 六只只有羽毛大小的小翅出现在他的脚踝部位,还有六只更小的羽翅,出现在他的双剑之上。 所有这一切发生的极快,骆宾王刚刚握紧长槊,猛然间向前急刺而去。 下一刻,李绚背后的六只羽翅轻轻一拍,瞬息之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李绚瞬间就从半空中,极速的扑到了骆宾王的身前。 半空之中,两道黑线闪过,转眼已经从骆宾王的脖子前端一闪而逝。 身六翼、足六翼、刀六翼,六翼一现,李绚速度飙升。 他本身的就已经是身如鬼魅的身法,瞬间提升十倍以上。 后方半空中的李邈,更只见漫天之中一道残影掠过,李绚就已经出现在了骆宾王的身后。 他紧握在右手的长槊,这个时候,才抵到了半空,李绚斩击的线路上。 但这一刻,一切为时已晚, 一道鲜红的丝线出现在了骆宾王的咽喉之间,几十滴红色的血珠,在这一刻,已经疯狂的涌出。 生命在极速的流逝,骆宾王身体四周的黑灰元炁瞬间回返骆宾王的体内。 黑灰元炁扫过,骆宾王咽喉之间的血珠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但这一刻,他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 神色在一瞬间已经苍老了许多。 身后李绚平静的声音传来:“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用无生之道替代的。” 第六百八十章 一成阳神,要么化鬼,要么黄泉 地下宫殿广场上,挂在四面墙壁上的火把,莫名的微微闪烁,带起一丝阴影晃动。 李绚手握长剑,缓步的走回到骆宾王面前。 骆宾王咽喉的伤口的鲜血已经止住,但他的全身上下早已经枯瘦如柴,不复最初那副温文尔雅,让人心生好感的书生模样。 但他的眼神依旧保持着坚定,仿佛现在,他所有的力量,全部都汇聚到了眼中。 尽管他浑身上下最后的气血在朝着咽喉倒涌,尽管他在竭力的维持自己的生机,但…… “当啷”一声,骆宾王手里的长槊再也握不住,直接掉落在地上。 当李绚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骆宾王的眼神里满是无尽的难以置信。 他如今虽然只是玄胎大圆满的境界,但那并非是因为他的修为仅止于此,而是因为他不想如同李邈一样,变成一个为了永生,只能被永远囚禁在这里的活死人。 一成阳神,要么化身为鬼,要么丧命黄泉。 李邈也好,媱后也罢,都在突破阳神后,直接放弃了自己的身躯,否则他们就会不受控制的走向凝聚金丹之路。 这个过程已经几百年没有成功了,踏入这一步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天灭而死。 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将这个过程停在中途,直接毁掉了接下来的步骤。 如此,以阳神驻世之法,得以留存长久。 这何尝不是另类的长生。 但这种方法,骆宾王不愿,他一旦做了,虽然同样获得了长生和神通,但却永远都失去了皇位。 虽然阳神能够自由,但身体却永远被困在这里,甚至会成为最致命的弱点,永远掌握在别人之手。 这种事情,骆宾王怎么可能会答应。 …… 无生道的法门自然不是长生之法,但却别有诡谲之处。 可以用自身的生机,来修复自我的必死之伤。 尤其对于杀手而言,这一点可以带来巨大的优势,让他们得以成功的完成任务,杀死目标。 骆宾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绚,心中的惊讶早就胜过了恐惧。 而他真正惊讶的,并不是李绚刚才一语道破无生道的秘密,而是李绚竟然可以击杀他。 凭什么。 骆宾王虽然没有突破成就阳神境,但多年来将自己真正的修为封锁,期间却是重新修到了玄胎大圆满的境界。 释放修为,和自己原本的修为相融合,他所能发挥出的实力,要远在普通的玄胎境之上。 李绚刚才的那一剑虽然精妙,但光凭剑法,根本杀不了他骆宾王。 真正在背后支撑李绚的,是他藏在身体最深处,那一股最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是什么力量,竟然直接破掉了无生秘法? 看着在竭尽全力、利用无生法门修为自身伤口的骆宾王,李绚微微摇头,右手快指点出,直接点在了骆宾王胸前数处要穴之上,轻重各有不同,节奏也有所差异。 “嘶!”骆宾王突然间猛地长吸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快要活过来一样,就连脸色在这一瞬都变得无比鲜红起来。 “你只有一句话的力气,想要这一句话,说完……”李绚话停在了半空,但骆宾王却心里清楚,这是他足够的遗言了。 看着李绚,骆宾王面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脑海中一瞬间想过许多,最后,他终于开口:“帮我将她的尸体抢回来,不能让她被李治给毁了!” “噗!”骆宾王一句话说出,根本看不见李绚点头,他脖子上的伤口再度炸开,鲜血直接喷涌而出,但并没有喷到最近的李绚身上,而是神奇的从他的身体两侧滑了过去。 李绚的目光依旧在看着骆宾王,鲜血喷流出去之后,骆宾王的整个身躯,在一瞬间就迅速的枯缩了下来。 仅仅片刻功夫,他的身躯,便只剩下不到一米。 “你放心,她的身体,我会想办法拿回来的。”李绚神色淡然,骆宾王虽然没说这个她是谁,但李绚知道,这个她,除了媱后以外,再没有他人了。 自从将媱后交给密卫之后,李绚就再也没见到媱后的躯体,也根本不知道媱后的躯壳如今在哪儿。 但李绚似乎却是有着足够的信心,能将媱后的躯体重新夺回来。 李绚低下头,看着骆宾王的残躯,然后轻声说道:“答应你的,我会帮你办,但前提,是你必须去死。” 李绚说完,右手八面汉剑猛地一剑刺出,霎那间就贯穿了骆宾王的身躯。 这一剑,骆宾王的身体当中,顿时闪起一声凄厉痛苦的诡异哀嚎声:“啊~” 凄惨的声音莫名的从骆宾王的残躯当中传出,没有丝毫的鲜血喷出,但残躯却在这一刻诡异的燃烧了起来。 猛烈燃烧的火焰里,似乎有一道人形虚影试图从骆宾王身体当中冲出,但莫名燃烧起来的诡异火焰,却化作了无数道无形的火焰锁链直接锁在了人形虚影之上。 仅仅是片刻功夫,那道身影就“砰”的一声,直接碎裂开来,散入到火焰当中,消失不见。 再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 骆宾王的身躯也在汹涌火焰中,被烧成了灰烬。 李绚一脚踩在了骆宾王身体的余灰之上,目光冷冽的说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无生真法的秘密吗?” 【骆宾王,东海王,长安人氏,博昌县令骆履元养子,父隐太子李建成,母隐太子妃郑观音,玄胎境大圆满】 【精通无生真法,可转化身体精华,助力阳神——转过阳神中(被打断),转化失败,死】 骆宾王虽然三番五次的被李绚重创,甚至切开了喉咙,毁掉了他一切的生存根基,但骆宾王的修为太深厚了。 深厚到了在生命最后时刻,依旧还留给他一条生路。 对外假死,对他,却将一切残余的力量全部转化为阳神。 只要能成就阳神,那么他就拥有可以重新再来的机会,甚至可以直接“成为”李绚。 但可惜,早就清楚看透这一点的李绚,根本不给他丝毫的机会。 骆宾王一死,刹那间,他头顶的词条顿时粉碎,化作无数青色的光点直接落入了李绚体内。 李绚的呼吸顿时就凝重了起来,庞大到了海量的修为迅速的涌入他的体内,李绚也在迅速的逼向阳神金丹之道。 但李绚根本就没有任何真正的阳神法门,更别说是金丹法门了。 东海王庞大的修为充斥在李绚的丹田紫府和全身经脉之内,让他的丹田紫府和全身经脉开始迅速的膨胀起来。 如果不能迅速的控制这些修为,那么李绚将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全身经脉尽断。 李绚的心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定起来,一道金光骤然在他的识海之中绽放,然后迅速的遍布全身。 这一瞬间,李绚体内,不仅来自于骆宾王的修为全部消失不见,甚至就连他自己的修为也在一瞬间被吸纳了过去。 没过多久,李绚重新降低会玄胎初境圆满的地步。 不过生死危亡可解决,但金丹依旧是他未来需要面对的一道门槛。 就在李绚体内的修为得到控制的时候,他的记忆,突然被拉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里。 …… “吾皇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之声在李绚耳边响起,意识凝聚,李绚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宏伟高大的金色大殿。 这座大殿,李绚并不陌生,正是长安大明宫含元殿。 李绚的眼前,是向朝着大殿前方沉沉躬身、拱手行礼的朝中重臣,而在大殿的上方,坐着的正是皇帝李治。 “赵国公,开始吧。”衮龙黄袍之下,李治年轻的声音在竭力的装着威严。 一名身穿紫袍,身材魁梧,气度不凡的中年权臣从众臣中走了出来。 长孙无忌。 李绚看过长孙无忌的画像,所以他立刻就辨别出,这位就是长孙无忌,而这里正是永徽年间的长安城大明宫含元殿。 此时的长孙无忌,被授命全知国事,为诸相之首。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绚此刻所附身的,自然是骆宾王。 因为现在的他浏览的是骆宾王生前最后一刻,脑海之中闪现出的,他难以忘怀的记忆。 为什么是这里? 李绚原本以为,骆宾王在他死前,提及到了媱后,所以他生命当中最后一个最难以忘怀的记忆,自然是和媱后有关,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在骆宾王的心中,他别有所想。 永徽年间,骆宾王任职奉礼郎。 奉礼郎,执掌朝会的礼仪,管理朝会的摆设。 李绚已经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殿中侍御史就站出来,弹劾骆宾王,在大朝会之前,放错了礼器,应当治罪严惩。 李绚原本以为,接下来,无非就是骆宾王被当作了皇帝和长孙无忌相互争斗的牺牲品,最后被发配西域从军。 这的确是令骆宾王终身难忘之事,却并不是李绚怎么感兴趣的事情,然而就在李绚准备转头的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突然间捕捉到,骆宾王在被压下去的一瞬间,满脸恳求地看向了上方的皇帝李治。 李绚顺着骆宾王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李治尽管在竭力的维持平静,但眼神当中,却是充斥了羞愧和无奈。 李绚猛地转头看向长孙无忌。 赵国公长孙无忌神态肃然,但神色平静,眼神中是坚定凌然不可能侵犯的威严。 李绚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所有的一切他都错了。 骆宾王走的从来就不是长孙无忌的路子,而是皇帝李治的路子。 他是李治的人。 他被人诬陷放错了礼器,是长孙无忌对李治的一个警告。 李治还年轻,不要着急,这么早就掌控朝政。 面对咄咄逼人的长孙无忌,李治即便是身为皇帝,也无法拯救自己信重的臣子。 这就是所有一切的前因后果。 多年之后,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骆宾王依旧牢牢的记得那一天。 他对李治的怨恨从来没有消减过。 “原来,你也曾经想要为大唐尽心效力,只可惜,时也命也。” 李绚轻叹一声,转手就要散去眼前的记忆画面,然而就在他动手一瞬间,就敏锐的捕捉到了骆宾王被拖出大剑最后一刻的眼神。 他看向李治的目光,不再是恳求和期盼,而是难以置信,是愤怒,是无奈。 一个荒唐的念头瞬间在李绚的脑海中升起。 不会吧? 李治和骆宾王,感业寺,武后和媱后,他们难道是一起认识的吗? 第六百八十一章 谁在背后操控一切 巨大的明光宫广场上,李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转眼,所有散乱的意识已经全部收回了脑海之中。 看了脚下的灰烬一眼,李绚心头叹息一声:可惜了 骆宾王终究还是死了,不管他曾经掀起过多大的浪潮,他终究还是死了。 即便是他曾经有心为大唐效力,但他终究还是走向了不归路。 对于他未来,原本应该会完成的成就,如果不出意外,李绚会帮他完成。 骆宾王,媱后,李治,还有武后,他们曾经有过一切的生死荣辱,一切恩仇纠葛,全部在火焰之中化为了灰烬。 这件事情当中的两个角色已经给彻底的消失在蓝历史当中,而另外的两个,或许才是真正的主角。 早死的已经死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修改命运的机会。 骆宾王看的没错,李绚和他一样有野心,只不过李绚比他更有耐心。 骆宾王死了,接下来,就该是李敬业了。 但不能急,李敬业更不好对付,杀他,李绚更需要耐心 …… 李绚迈步前进。 一步步在广场上平静的走着,看起来不紧不慢,但已经迅速的接近了整个广场中央的石鼎。 还有坐在石鼎前的李邈。 李邈的身体看似平静的坐在那里,但在李绚的眼底,他身上元炁流动异常的诡异。 站在李邈面前,李绚轻叹一声,下一刻,他的右掌已经轻轻的放在了李邈的额头之上。 “啵”的一声,一团七彩的光华突然从李邈的后脑直接飞了起来,然后极速朝着更远处飞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利的剑光突兀的从下面飞起,然后自后向前,一剑贯穿了七彩光华的心口。 随即,略带虚幻的李邈的阳神,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 张皇逃窜的他,这个时候,突然诡异的动作不了,直接顿在了半空中。 突然,一道红光从下方疾飞而起,然后一剑再度贯穿了李邈的阳神。 青色的锋利软剑,略带火红色的八面汉剑。 “白虹贯日扫魔荡,明玥当空照古今。” 李绚看着逐渐消散的李邈阳神,轻声叹息:“你们是魔教无生道之人,你们死在这两剑之下,也算是死的其所了。” 李绚手一招,白虹和明月一瞬间,立刻化作了两道光华,飞回到了他的手里。 李绚转身,目光望向前方的大殿。 突然,李绚回头,然后就看到李邈的阳神虽然已经极速的虚化,但在他的阳神最深处,却突然涌现出一股浓重的黑气,竭力的想要将李邈的阳神稳住。 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让李绚微微一愣,心头顿时无限警觉升起。 这不是李邈还在挣扎着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努力,而是在他的阳神深处,还存在着别的什么东西。 不属于他的,别的东西。 皱了皱眉,李绚右手中食二指突然间点在了眉心上。 轻轻一划,下一刻,一道高大的人形虚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头顶。 七彩凰衣,头戴九旒,面目高贵,赫然正是媱后陈硕真的阳神。 太阴帝君。 李绚简直朝着李邈阳神一指,下一刻,太阴帝君已经朝着李邈的阳神极速的扑了过来。 看到媱后阳神的瞬间,李邈的脸上早就已经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媱后竟然还没死。 他赶紧挥手,试着对媱后说些什么,但很可惜太阴帝君根本丝毫也不理会他。 转眼,太阴帝君已经覆盖在了李邈阳神之上。 半空中已经丝毫不见了李邈的踪影。 【李邈,无生道道主,东海王贴身护卫,原义安郡王李孝常之子,半步阳神境(重伤,可杀),已死】 霎那间,李邈的词条已经化作了无尽的光点直接落到了李绚的脑海之中。 瞬间,庞大的能量修为涌入到了李绚的体内,然后又被李绚转移到媱后的阳神之中。 媱后的阳神越发的灵动,但可惜,媱后已经死了,李绚的意识已经深深的占据了媱后的阳神。 李绚刚要转身朝大殿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汹涌的记忆突然间冲进了他的脑海当中。 …… 漫天繁星,四野空旷,清风吹来,带出一丝清凉。 李邈一身宽松的黑色道袍,神色平静的坐在地面高台之上。 说是高台,不过是一个砌垒起来的七层土台罢了。 不过即便是土台,但该有的法阵和三牲祭品都已经摆放完毕。 突然,李邈的身后,一个声音缓缓的响起:“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骆宾王的声音,李绚没有回头,但能听得出来,骆宾王的声音非常年轻。 这个记忆,应该是在许久之前,但究竟有多久,李绚也不好说, 因为李邈的面目自从成就阳神之后,就已无限的老化,根本看不出他现在有多少岁。 就在这时,李邈的视线迅速上抬。 望向头顶的星空,星辰点点,片刻后,李邈轻轻开口说道:“我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不是吗?” 骆宾王默然了起来。 他的修为是所有人当中最低,但所有人却都愿意为他而牺牲。 李邈侧过身,看向另外一侧,低声说道:“宗主。我们开始吧。时间差不多了。” “你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本座便随了你的愿。但无论如何,本座都希望你能明白,要成就阳神,过程会格外的痛苦,远非一般常人所能承受,即便是你这样玄胎境的修者,也未必能承受,失败的概率超过六成,而一旦失败,你立刻就会魂飞魄散,伱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一道人影从后方上前一步,站在了李邈的身体右侧,李邈的眼睛余光迅速的捕捉到了来人的身影。 一身笔挺的黑色长袍,腰间长剑斜挂,头上一根木簪穿过盘起的发髻,眼神肃然。 “哪里还能有什么后悔的,宗主开始吧。”李邈神色轻松,但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 “后悔不后悔无所谓,但你要忍住疼痛,咬着牙坚持下来……一旦失败了,你必死无疑,而本座的付出就白费了。”宗主神色冷淡,刚才说的那一番安慰的话,根本不是在为你着想,他始终想的都是他自己,根本不在意李邈。 李邈眼底深处的不悦一闪而逝,但随即的就松露算起来,没办法,如今的一切全都在对方的掌握当中。 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根本没有办法不继续。 李绚能感受到李邈的情绪,同样的,他也清楚的看到了这个人的样貌。 四旬年纪,面色苍古,短须轻扬,眼神锐利,如同剑一样,就仿佛的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剑一样。 此人李绚出乎意外的认识,魔门传承源头之一,隐极宗云鹤壁。 隐极宗,魔门的传承宗派。 每当魔门某一个分支被灭,隐极宗就会站出来,重新选择其他的宗派接替。 魔门八宗,永恒不灭。 如今看来,无生道,正是他亲手挑选培养,然后加入到魔教之中。 甚至骆宾王成为东海王,李邈成就半步阳神,也全都来自于他的栽培。 骆宾王,隐太子李建成之;李邈,义安郡王李孝常之子。 这两个人,全部都是大唐宫廷政治斗争失败者的后裔,又全部被他们挑选出来加入魔教。 光是他们两个的身份,就足以给大唐带来巨大的麻烦。 如果碰上吐蕃入侵,突厥南下,大唐立刻就有灭国之危。 隐极宗云鹤壁,无生道骆宾王,还有天阴教媱后,这些都是历代的皇室后裔,魔教专门培养这些人,必然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日,争夺天下。 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能够找到这些人,可想而知,他们的触角有多大。 看魔教的布局,就知道他们比天阴教媱后的格局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媱后所做,不过是企图分割东南罢了,她距离拿下洛阳,中间不知道有多远。 她一旦起兵北上,那么她距离覆灭之日便不远了,除非…… 有人接应。 隐极宗,无生道,魔门八宗。 李绚一眼就看到了魔门在天下的布局。 当年魔门在隋末,就和大唐纷争天下,只是最后一败涂地。 如今的一切,不管是天阴教媱后,还是无生道骆宾王,都是魔门在背后搅弄风雨罢了。 “媱后,即便是你,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罢了。”李绚心中轻叹一声,然后看向高台之上。 随即,他从看到云鹤壁一只手,猛地从后,一把插进来了李邈的身体当中。 紧跟着,一颗肾脏被他活生生的取了出去。 没有血液喷出。 剧烈的疼痛将李邈疼的快要昏厥过去,但他依旧还在强撑,即便是脸色牛却,但依旧在咬牙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心肝脾胃肾,五脏,逆着顺序,一颗颗的被云鹤壁闪电般的取了出来。 他的神色至始至终都无比的平静。 其他的肾胃脾肝,李邈都能咬牙坚持下来,但是当云鹤壁的手,握住他的心脏的时候,李邈终于坚持不住了。 就在此时,李邈体内五脏,被云鹤壁直接扔向了高台四边的角落。 最重要的是,云鹤壁猛地一掌拍在了李邈的顶门穴上,顷刻间,无穷的黑气立刻就涌入到了李邈的身体当中。 站在一侧的骆宾王死死握紧的手,这个时候终于松了一下。 他一直都在强撑,好几次都差一点上前阻拦,但好在云鹤壁手法极快,极短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动作。 李绚的眼角闪过一丝不屑,骆宾王看似挣扎,但他的心却极度的冰冷,人看似像要往前冲,但他的身体重心却微微的把倒向了后方,小人一个。 此刻,在云鹤壁的助力之下,李邈全身都气血同时涌向了头颅之中。 他的脸孔在一瞬间,胀的血红,但身体却已经枯瘦如柴。 但这个时候,一点精光却出现在他的脑后。 第六百八十二章 高天之下,最高的位置 无尽的繁星之下,半米高的李邈阳神飘浮在高台之上。 他张开手,看着小小的自己,无尽的欣喜从心中传来。 力量,神通,早已经深深的融入到他的体内。 李邈抬头仰望,轻轻一笑,整个人骤忽之间已经消失在高台。 …… 大地在脚下飞速的掠过,转眼一座恢宏的城市已经出现在了李邈的眼前。 夜空之下,星星点点,万家灯火,一片璀璨。 长安,大唐帝都长安。 一座吸引着无数人奋不顾身的城市,同样也吸引着李邈。 然后就在李邈忍不住的要冲入长安的时候,一股异常的惊悸出现在他的心底。 下一刻,李邈已经下意识的急速远离长安,就在此时,在他的头顶,一颗斗大的星辰从无穷的天幕上急坠而下,然后直接坠入到了长安城中。 这一幕,看的高空中的李邈惊讶的瞪直了眼睛。 突然间,李邈打了个寒颤,转眼他已经消失在半空中,但在他最后的记忆中,在那片虚空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突兀的出现撕裂空间出现。 黑暗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李绚,目光却早已经阴沉了下来。 那一年…… 转眼,李邈已经重新回到了高台之上,然后瞬间就没入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原本心肝脾胃肾全部都不见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全部重新活着跳跃了起来。 剧烈的元炁充斥从阳神中骤然释放出来,冲进了李邈的丹田和奇经八脉之中。 在李邈的身体当中,巨量的元炁然后按照特殊的线路极速达运转。 睁开眼睛,瞬间,李邈已经重新活了过来。 迎接他的,是骆宾王一脸的信息,还有云鹤壁满眼的平静。 他试图站起来,但根本站不起来。 记忆在这一刻,突然碎裂开来。 …… 李绚猛地睁开了眼睛,自我的意识重新恢复主导,眼前依旧一片空旷的广场。 李绚忍不住的按了按眉头,每次杀人之后的记忆冲击,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不过幸好大多数时候,许多人死后的记忆冲击,不是李绚想要获得的,所以瞬间就一带而过。 就比如阿史那·燕都。 但那些蕴含着极大记忆碎片,却是需要李绚认真的仔细研读。 这些记忆一旦带入过多,有的时候,恐怕会造成记忆错失,这对李绚极为的不利。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办法其实也简单,那就是他自己直接突破到阳神境界。 李绚低头看向地上的李邈遗体,忍不住的一声苦笑。 阳神,又如何是那么容易成就的。 玄胎圆满下一步实际是凝聚金丹,阳神是其中很短暂的一个中间过程。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打断凝聚阳神到金丹的过程,想办法让阳神暂时的驻留在世上,间接的达成永生的目的。 但阳神到金丹的过程被打断,那就是彻底的断了,以后再也无法成就金丹。 这也是世上绝大多数天资卓着的修行者不愿意如此的原因。 如今虽说天地之间有末法的征兆,但毕竟所能用的方法还没有全部用尽。 不到生死绝望之刻,是不会有人选择这一步的。 李绚虽然看起来修为到了,但别说是成就金丹,就连成就阳神,他都做不到。 一旦尝试,结局必然是失败。 他的经验、阅历、对道的理解,都还远远不够。 道门类似的核心秘法根本不会传他,除非他不要命的,去走魔门道途。 李绚心中冷笑,转眼就掐灭了所有一切的念头。 看看李邈,他虽然成就了阳神,但之前在他元神深处的那团黑气,无一不是在述说着这件事内中的诡异。 云鹤壁,魔门隐极宗的宗主,如何会帮助别人轻松的成就阳神,这根本就不是云鹤壁会做的事情。 他不仅在李邈的阳神当中做了手脚,甚至还在骆宾王的无生道功法当中也做了手脚。 骆宾王为什么不敢突破阳神,宁肯锁功,也要进入长安做一个九品上的畿县主簿,这也是重要原因。 阳神啊,那可是阳神啊。 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 想到这一点,李绚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点红光,他意识到抬头,就看到了依旧漂浮在头顶的媱后阳神。 骆宾王选择了锁功,而李绚则是选择了将自身新修出的修为送入到媱后阳神当中。 如此,未必不能通过这一条路,走出一条新路来。 …… 思绪一转,李绚就想到从李邈记忆当中,看到了夜空中落下的那颗星辰。 他没法判定那究竟是哪一年,所以也不知道那一颗星辰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是某位拥有通天彻地神通的道门大佬的手段,还是某个出乎意外的人物突然降临这个世界的痕迹? 若是前者,那么说明,阳神成就虽然强大,但在道门眼里,单纯的阳神只是取死之道罢了。 就比如李邈的阳神,遇到了长安城中的明崇俨,就差点被直接打死。 若真是如此,那么李绚恐怕就真的要在道门好好耕耘一下啦。 可若是后者……李绚记得,他当初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长安,为何会是如此? 低下头,看着李邈的残躯,李绚的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就在刚才,他一手摧毁了李邈的阳神,同时将云鹤壁所做的手脚也直接摧毁了,以阳神的特性,怕是会直接惊动云鹤壁。 “咦!”李绚突然轻咦一声。 李邈死了,李邈的阳神被灭,他自己的身躯五脏更是在数年之前就已经云鹤壁直接献祭,但……李邈多年来藏于他的身体当中,以阳神滋润身躯,这让这幅身躯,竟然还拥有一定的活性。 等等。 李绚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媱后阳神,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不会媱后的身躯现在还拥有活性吧。 要知道,当中媱后自尽在密室当中,那间密室那时可是充斥着很多的冷气,之后李绚又一路冰封将她送到长安。 如今媱后的身躯何在,李绚并不清楚,但想来宫中一定会好好的都保护媱后的身躯的。 万一将来有一天,她能够回归,那么媱后的那副身躯,还是有“活”过来的可能的。 但可惜,媱后的核心灵光已经泯灭,被李绚所替代,但这并不妨碍他重新夺回媱后的身躯。 李绚微微低头,这件事情并不着急。 李绚朝着半空中招了招手,下一刻,媱后的阳神直接没入到了李邈的身体当中。 李绚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明光宫殿门,然后迈步朝着明光宫走去。 …… 站在宫门口,李绚看了一眼脚下,地面并没有多少的灰尘,两侧的门轴,都有被开启的痕迹。 李绚抬手,按在殿门上,稍微用力,明光殿便已经被直接推了开来。 下一刻,无比宽大的宫殿顿时出现在李绚的眼前。 两侧的廊柱林立,黄色的帷帐挂在宫窗之上,莫名的,整个宫殿内部,空气竟然依旧流动。 最令李绚惊讶的,是在殿内最深处上首的地方,一座御榻高高的摆放其上,两侧竖立着绣着各种龙章的披风。 除了没有人,这里的一切跟大明宫含元殿内没有丝毫区别。 李绚忍不住的摇头,感慨道:“骆宾王啊,你的野心真的是太大了。” 骆宾王曾经任职奉礼郎,他对含元殿的大多数陈设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除了他最后一次进入含元殿至今都改变以外,其他的竟然全部一致。 皇帝,皇帝,骆宾王最后想做的,还是皇帝。 李绚缓缓的朝着前方的御榻走去,仿佛着了魔一样。 皇帝,谁不想做,骆宾王想做,李绚同样也想做。 只不过他们想要做皇帝,在如今的时局之下,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加艰难。 相比于李绚,骆宾王更加的没有耐心,所以他才会去和魔教合作,去和吐蕃,突厥,新罗合作。 甚至如果没有李绚,未来,骆宾王更加会和李敬业合作,也恢复李唐之名在扬州起兵。 但可惜,李敬业比骆宾王想的,来要更加的野心勃勃,他想自己做皇帝。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李绚的脑海。 李敬业真的是自己想做皇帝吗,他可是一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一旦称帝,就会全部都失去人心。 是被人所引诱,还是说在战败之后,被武后直接栽赃。 等等,以图金陵王气? 其他的暂且不论,李敬业起兵之后,转而攻伐金陵,是他最大的问题。 如此,那么要么是他真心如此,要么就是被他人引诱。 骆宾王。 只有可能是骆宾王,骆宾王引诱李敬业称帝,然后再想方设法取而代之。 毕竟骆宾王终究是天下名人,他或许可以在私底下用隐太子李建成之子的身份获得其他各大世家的信任,但他永远都不可能以李建成后人的身份登基称帝。 如此,想要不失民心,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将李敬业推到前台称帝,然后想法设法取而代之。 当然,李敬业自己内心的欲望和贪婪,才是真正的本因。 李绚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御榻,整个人突然间大汗淋漓。 刚才只差一步,他就直接坐在了御榻之上。 心中的贪婪和欲望在一瞬间,被这张御榻全部引发了出来。 人心啊! 李绚轻叹一声,上前一步,直接低下身,在这张御榻上轻轻一按。 下一刻,就听“噌”的一声,一只锋利的短剑突然从御榻之下突兀的升起,冷冽的寒光足够从下方刺透任何的身体,而李绚,距离这个下场,只有半步。 心中轻叹一声,李绚开始在这张御榻上仔细的摩挲了起来,藏在御榻之下的锐利短剑,还有御榻背后的弩箭机关,还有御榻之下随时可以喷出来的毒气…… 忙活了半天,李绚总算是将所有一个的机关全部都拆除了。 骆宾王啊,你的疑心病究竟有多重。 李绚站在御榻之前,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之前那股权利上头的欲望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早就已经无比的清醒。 皇帝从来就不是那么好坐的,如今武后给了他最好的机会。 如何,他需要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然后才有希望坐到那高天之下,最高的位置上。 第六百八十三章 前太子洗马贾辉 李绚站在御榻之前,眼中略微带起一丝欣慰之色。 在他面前的御榻上,此刻摆放着五本秘本,每一本都被打开,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些是李绚在御榻之下翻找出来的,是骆宾王藏的最深的秘密。 整个无生道,整个朝堂,骆宾王这几十年前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这几本秘本上。 一番辛苦,总算是有些收获,也不枉他如此用心了。 李绚伸手从左侧拿起第一本秘本,提起的时候,这一本封面上的名字显露了出来。 无生秘法。 无生道核心最深的秘法。 李邈能成就阳神,这里面虽然有云鹤壁的协助,但更重要的,还是无生道自我的秘法。 通过牺牲自身的生机,来换来修复自身的一切损伤,这只是无生秘法的功效之一。 通过牺牲自身的生机,来换来修为的突破,这才是无生道能真正强大的原因。 无生道的杀手,正是因为这种法门,才在世上闯出了偌大的威名。 但问题是这种手段的后患太大了。 无生道的杀手,生机失去的太多,失去的太快,最终没过几年就死了。 如今的天下虽非无道,但也总有人加入到无生道之中。 李绚看着秘法背后的无生道刺客名册,心中叹一口气,这些杀手,都是骆宾王多年辛苦培养而成的。 若是置之不顾,难免会让骆宾王已死的消息泄漏出去,所以通过这本秘法掌握那些杀手,也是必然。 李绚可不想现在就让魔教中人知道骆宾王已死。 当然,骆宾王已死,武功主簿自然没人去上值,自然也会让人猜疑。 但猜疑终究是猜疑,魔教中人,最擅长的就是假死遁世这一招,所以骆宾王最多不过是消失罢了。 而且,名义上的无生道主从来就只是李邈,而媱后的阳神,足够变化了。 至于骆宾王的手下大多数杀手都是这几年的新人,掌控容易。 至于那些习练了无生秘法,到今天依旧还活着的顶级杀手,骆宾王和他们的之间,本就更趋近去合作的关系。 他们这些能够活下来聪明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无生秘法的破绽,对无生道的忠心早就转变成了利益的结合。 这样便好。 李绚放下了这本无生秘法。 在他看来,骆宾王也好,魔教也罢,对这本秘法的用法都有极大的错误。 这本秘法最适合的地方,从来就不是去找人做什么杀手,而是用到战场上。 在生死一瞬的时候,换做士卒巨大的力量爆发,这才是这本秘法最佳的用法之处。 不过想要用这本秘法,还需对它进行大规模的修改和删减,彻底的改头换面,然后找个能解释过去的来处。 才好用在战场上。 李绚拿起第二本秘本,这本之上,记录的便是骆宾王在大唐和西域的商队、人员和关系,是他真正的钱财来源。 掌握了这支商队,还有那些杀手,骆宾王的底细,李绚就能逐渐的全部掌握住。 李绚自己手下有人,骆宾王在西域的力量,他能吞的下。 还有骆宾王在大唐境内的产业,秘密据点,财宝的隐藏地,全部记录的十分清晰。 加上商队的事情繁复,人员账记,进货出货,沿途人脉,整整记了一整本。 真晓不得骆宾王将这些事情记录了这么详细干嘛。 李绚将第二本秘本仔细的看了一遍,记在脑中,然后便放了下来。 …… 第三本秘本上的人名不多,但内容不少。 多数都是一些地方州县的县尉,主簿,城门校尉,城门吏一类的人物,虽然官职不高,但多少掌握要害,而这些人偏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最终一一被骆宾王所掌握。 骆宾王手下的无生道杀手,也是通过这些人潜藏在各地。 甚至在天阴教被灭之后,他们通过种种手段,将天阴教的余孽全部掌握。 不过这些人,未必知道他们背后的是无生道。 如此也好,也方便将他们掌握。 第四本账本上的名字,李绚开始熟悉起来。 宋之问,杨炯,杜审言,甚至还有李敬业,武承嗣。 朝野内外认识骆宾王,和骆宾王关系不错的人,都在他的名册之上。 这些都是他明面上的人脉往来。 李绚甚至看到了鸿胪寺少卿杨善的名字,还有门下中书的左右纳言,左右拾遗,左右补缺,侍御史等等清流一脉,还有国子监,地方各地出名的士子,大家族的士子。 这些记录当中,偏文人多一些,不像上一本当中,李绚甚至看到了一名长安城门尉的名字。 骆宾王也是清流,通过这些人,朝中的不少消息,他都能在不经意间获得。 甚至如果他要在朝中做些什么,这些人呼应起来,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第五本,也就是最后一本上的名字最少。 第一个,就是闻喜县主刘广业的名字。 李绚顿时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这些都是骆宾王在宗室和地方世家勾连的真正力量。 这些甚至是知道他身份的人。 看着这些,要么是庶子,要么就是散官一类的人物,李绚立刻就明白,这些当年隐太子宫臣僚的后人,尤其是混的相当不如意的后人,才是骆宾王所拥有的真正力量,真正可以信任的力量。 …… 李绚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只写着一个名字,贾辉。 前太子洗马贾辉。 贾辉,婺州义乌人,贞观十九年进士。 那一年,也是骆宾王进京科考的年份,但那一年,贾辉高中,骆宾王却名落孙山。 永徽初年,贾辉回乡祭祖,大修义乌洋川贾氏宗祠。 贾辉邀请骆宾王协助,创制了义乌洋川贾氏宗谱世系图。 贾辉回京时,带上了骆宾王,推荐他做了道王李元庆的府掾小官。 后来才有了骆宾王耻于自炫,辞不奉命的事情,但仅仅就在同年,贾辉就又举荐骆宾王。 骆宾王被任命为奉礼郎、东台详正学士,但不过三年,骆宾王就被发配到了西域从军。 之后返回朝中,也是时任太子洗马的贾辉帮助,骆宾王才会被授予了武功主簿之职。 可以说,贾辉是骆宾王能够走到今天,最大的功臣。 然而奇怪的是,在贾辉的名字上,骆宾王却着着重点圈了起来,后面还重重的点了一下。 句号?不,是问号。 中文标点自古有之,西汉的《礼记》,便已经开始有标点符号的用入,这便是离经之法。 东汉的《说文解字》之中,用的就更多了。 如今有标点符号的书籍虽然不是主流,但在私塾传授之中,也可以随处而见,各家用法不同。 如今并没有问号的用法,但句号,除了可用做语句结尾断开,也可用作问号所用。 可骆宾王为什么要在贾辉的名字上加问号? 贾辉是骆宾王的恩人,多年来一直帮助骆宾王,特殊注重自然可以,这问号,就有些太过疑神疑鬼了。 当然,骆宾王本身就是多疑之人,所以对一直帮助自己的贾辉有所猜疑,也是正常的。 毕竟升米恩斗米仇嘛! 等等,不对。 李绚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以骆宾王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对贾辉有所怀疑,那么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查清楚。 李绚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而以骆宾王的人脉能力,在进行了一番调查之后,贾辉依旧让他心有怀疑。 连骆宾王都没有查清楚的东西,这个贾辉的身上就有意思了。 皇帝,武后,还是魔教? 秘本当中对于贾辉的记录倒是不多,尤其是在太子李弘过世之后,贾辉更是直接辞官。 李绚后来在洛阳购买的宅子,原本就是属于贾辉的。 当时李绚还以为,贾辉的身上有关于太子李弘死亡之谜的证据,但后来证明他想多了。 贾辉在辞官之后,并没有沿运河南下,直回婺州,反而是前方长安,拜访了骆宾王和家眷之后,才前往益州,游玩蜀川再回婺州。 李绚原本想要让益州府截住骆宾王,但他没有想到,最后截住骆宾王的,竟然是密卫。 后来贾辉便返回来长安,而就在去年十月,贾辉被任命为户部郎中。 户部郎中,正五品上,仅在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之下。 这样一个人,无疑是骆宾王最大的人脉,他在朝中所知的很多事情,都有可能来自贾辉。 对这个一个人,骆宾王依旧存有疑问,那么他就真的可能是有问题了。 …… 李绚站在殿门之前,缓缓的合上了殿门。 如果现在的他,戴上骆宾王的人皮面具,绝对有能力代替骆宾王,成为骆宾王。 但可惜,一来,骆宾王的尸体已毁,二来,李绚对骆宾王的身份根本没有多少兴趣。 骆宾王失踪原本就在他的计划当中,他没有必要打破自己的计划。 三来,骆宾王是大唐着名诗人,往来尽是鸿儒,少有白丁。 即便是李绚,也没法把握代替他的说话习惯和为人处事。 事后调查,反而更容易让人查出破绽,索性什么都不做。 关上门,骆宾王的一切,在李绚这里,彻底的告之终结。 李绚转身,看了地宫当中的李邈躯壳一眼,然后很快就进入到了地道之中,顺着地道离开了地宫。 渭河下游,一辆黑色的马车,带着李绚,混在人群当中返回长安城。 就在此事,车帘闪过,明崇俨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一大队千牛卫,飞快的朝这旧汉长安皇宫而去。 千牛卫?密卫吧! 李绚心中冷笑一声,在宫中规制当中,内卫反而是正式存在的,有内卫局这个编制。 但密卫,却是暗中密布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很多事情,都难以瞒过皇帝和武后的眼睛。 就像是有足够的大数据,但却缺乏筛查的手段。 密卫的作用有限。 仅仅看了一眼,李绚就收回了目光,目光也是有力量的,免得被明崇俨发现。 明崇俨可不是简单人物,甚至就连李邈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过了片刻之后,一阵剧烈的元炁波动从旧汉长安皇宫遗址的方向传来。 大鬼市,云鹤壁,明崇俨。 李绚不用看也知道,刚刚赶来的云鹤壁,碰到了刚出城的明崇俨。 李绚微微低头,他之前离城时做的小手脚,只是轻轻一点,明崇俨就猜到了地方。 就在李绚进城之时,突然一道隐秘的灵光落入到了地宫李邈身体当中,媱后的阳神之中。 一月之后,长安城,魔门法会。 第六百八十四章 武承嗣,会不会是第二个贺兰敏之 皇城大街上,两道身穿绯色官袍的人影,缓步而行。 一队金吾卫巡逻而过,陆元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李绚,诧异的问道:“最近怎么少见王爷骑马而行了?” 李绚双手拢在袖中,然后轻笑解释:“早先的时候,小侄身上有千牛卫和金吾卫的职司,所以可以放肆一些,但如今回归本职,若是再随意乱来,难免会被御史弹劾,世叔,现在御史台没有关于小侄的东西吧?” 陆元方苦笑着摇头,说道:“王爷高看下官了,下官虽然是侍御史,但侍御史之间相互并不统属,甚至就连御中丞都管不了每人上奏之事。” 御史台的自由度很高,尤其大多数都是官低权重的清流,有的时候就连自家上司都会弹劾,更别说是他人了。 稍微停顿,陆元方真正的说道:“不过王爷行事稳重,谨慎,旁人就算想抓王爷的把柄,怕也很难能抓的着。” 李绚微微点头,陆元方的话说的已经明了。 转头,李绚轻声说道:“季真贤弟之事,世叔知晓了。” “知晓了。”陆元方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贴经和诗赋名列前茅,就是策论写的太激进了些,结果虽然现在还不知,但想来应该是难逃黜落了。” 站在路口,李绚脚步停下,看向陆元方说道:“虽然因为策略激进可能无缘中举,但季真贤弟的才华终究为世人所知,等到下次再来,状元必然是囊中之物,远好过糊里糊涂的当官,不是吗?” “王爷所言极是。”陆元方点点头,贺知章这一次已经被卡死了无法中进士。 不仅是他,很多和隐太子有稍微牵连的人,都不在此次皇榜之列。 除非有人明确的出来担保,愿意为其担当风险。 但这样的事情,没人会做的。 当今科举一年一次,今年不中,明年再来便是。 若是因此牵扯上隐太子之事,那么别说本人了,就是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累。 所以即便是陆元方和李绚,都没有为贺知章担保。 不是不能,是现在这个时候太敏感,朝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的失误,准备栽赃构陷。 到时候,不仅他们会出问题,甚至就连贺知章,也要因此倒霉。 这些事,做不如不做。 所以贺知章在前面两科贴经和诗赋上,极尽个人之能,但在策论上却偏向激进。 不过虽然偏激进一些,但依旧有理有据。 甚至贺知章将自己的才华全部都发挥了出来,让人一眼就过目难忘。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贺知章,才被人顺带给踢了出去,太显眼了。 这反而是一种好事,好过他中了进士而不就任。 其实也并非所有人都像李绚和陆元方一样,认定贺知章有状元之姿的。 “对了,王爷这几日不知可曾见过太子?”陆元方已经准备拱手和李绚分别了,但突然想起了李贤之事,开口询问。 李绚脚步停下,回身,微微点头道:“太子殿下最近重心在编释《后汉书》一事上,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是见不到他了。” 着书,历来是皇子稳固位置最佳的手段,当年的太宗皇帝,后来的李承乾,李泰,李弘,甚至武后都做过这事。 现在又轮到了李贤。 “原来如此。”陆元方恍然的点点头,随后笑笑,对着李绚拱手道:“那王爷,下官告辞。” “世叔请!”李绚立刻诚挚拱手,回礼相送。 看着陆元方走进了御史台,李绚转身就走向了不远处鸿胪寺。 …… 刚刚进入院中,主客署丞马威立刻就迎了上来,对着李绚拱手行礼:“王爷,一切已经都安排妥当,新罗国使,倭国国使,还是吐蕃国使都已经安排妥当,等待王爷召见。” 李绚轻轻点头,拱手道:“有劳马兄先过去,本王见过大鸿胪之后,立刻过去。” “喏!”马威拱手而去。 今日要解决倭国和新罗番属盟约之事,李绚首先要和鸿胪寺卿刘伯英通气。 李绚很快便走进了刘伯英的官廨,正好看到了鸿胪少卿杨善也在,两个人坐的很近,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 看到李绚进来,刘伯英直接对着李绚招招手。 李绚有些诧异的拱手:“大鸿胪,可是出什么事了?” 刘伯英深吸一口气,看向李绚,略带担忧的问道:“王爷可认识骆宾王?” 骆宾王?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有过几面之缘,怎么了?” “骆宾王失踪了?”刘伯英面色严肃的说道:“武功县令昨日禀奏,骆宾王已数日未到武功县衙报道,他们的人前往长安城骆宾王住所寻找,但到了地方,才知道骆宾王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去了,他们一直以为骆宾王在武功县。” 武功县的人以为骆宾王在家里,骆宾王家里的人以为他在武功县。 刘伯英看向李绚,说道:“大理寺的人已经负责察查,大理寺段公刚刚打过招呼,要找王爷问一问。” 李绚皱了皱眉头,拱手说道:“不瞒大鸿胪,下官曾经派人监视过骆宾王,不只是骆宾王,宋之问,杨炯,甚至秘书监,都在监控之列,不过这些都是属下检校金吾卫中郎将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 一听李绚就连武承嗣都监视过,刘伯英立刻就明白,肯定与东海王的事情有关。 最近一段也只有这件事,能让金吾卫监控武承嗣而不受到天后指责。 “算了,此事大理寺要查便查,也没什么。”李绚看着刘伯英和杨善,轻声说道:“关注此,还不如关注骆宾王究竟是怎么失踪的,他一个武功主簿,就算是有些文名,但也不值得别人对他动手,难道他和东海王……” “王上。”刘伯英直接打断了李绚,有些话他可不想听。 “大鸿胪!”李绚赶紧拱手,听命。 “既然事情与鸿胪寺无关,那么王爷小心处理便可,如今的关键,是和新罗的盟约进贡诸事?”刘伯英一脸肃然的看着李绚。 天气渐暖,大唐在东岛大同江以南的驻军已经所剩不多。 如果这个时候,大唐和吐蕃开战,新罗再插一脚,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李绚立刻认真的拱手道:“大鸿胪放心,下官已经所有准备,三五日内,便可与新罗倭国签订盟约。” “哦?”刘伯英看着李绚如此肯定,神色间略带诧异,随即点头道:“那本官就看王爷的手段了。” “如此,下官先行告退。”李绚立刻再度拱手,见刘伯英点头,他才转身而去。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刘伯英看向杨善说道:“十数日之前,陛下已经传首东海王首级给新罗和吐蕃国使,南昌王并没有趁热打铁,当时便敲定和新罗盟约进贡之事。 如今十数日过去了,他又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思柔贤侄,你说这是何故?” “下官听闻,虽然当时,南昌王虽然亲自斩下东海王首级,内卫局验查,新罗和吐蕃国使也先后认定,但南昌王和世隐真人,却依旧有所怀疑,想来这十几日间,应该是别有布置,如今到此,将来一切应该是结束了。”杨善忍不住微微摇头,低头苦笑一声,说道:“大鸿胪忘了吗,大理寺就骆宾王失踪之事,来找南昌王?” “嗯?”刘伯英瞬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杨善:“子柔贤侄,你的意思是说,骆宾王……” “未必一定是骆宾王,但骆宾王你知道些什么,世叔忘了吗,刚才南昌王可是给了好几个名字的。”杨善说完之后,对着刘伯英微微拱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杨善消失在视线之内,刘伯英脸上的诧异之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脸平静的坐回到公案之后,开始拿起公文批阅了起来。 骆宾王,宋之问,杨炯,还有武承嗣。 南昌王这个曾任职检校金吾卫中郎将的人,都被大理寺问询,当初和骆宾王走的那么近的武承嗣,如何能够摆脱的了。 如今看似是大理寺的人在察查,但是在暗中,金吾卫,千牛卫,甚至密卫,内卫的人都开始进行调查。 武承嗣是武后的亲侄,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是东海王,但如果东海王就在他身边,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武承嗣在朝野之间的人心印象,立刻就会差到极致。 一个无能的帽子,会直接扣在他的头上。 朝野之间,能清楚看到这一切的,又何止是一个杨善,一个刘伯英,更多的人都是在暗中看着。 武承嗣,会不会是第二个贺兰敏之。 …… “怀英兄,请坐。”李绚温和的请狄仁杰,还有后面的几个大理寺的官员坐下。 今日来找到他的,没有大理寺卿段宝玄,也没有大理寺少卿黄仁素和徐豫,甚至就连李绚最熟悉的大理寺正何以求都没来,只来了一个狄仁杰。 大理寺的意图如何,已经一目了然。 但偏偏一个狄仁杰,已经足够表示大理寺在这件事上的重视。 狄仁杰很恭敬的对着李绚行礼,然后认真的说道:“王爷,公务繁忙,下官便直言相问。” “怀英兄请!” “敢问王爷,最后一次见武功主簿是何日?”狄仁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怀英兄这么问,倒让本王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略作思索,李绚开口道:“本官在二月初九,送番邦子弟科举时,在承贤门下,见过观光先生,闲聊了几句;之后二月十二,二月十五,本王在承贤门下并未见过骆宾王,但若是他去送杨炯参加制举,应该是同时出现过的,但应该是没有看见,也没有打招呼说话,在那日之后。本王便再未见过骆宾王了。” 狄仁杰看着李绚,脑海中回想他刚才说过的每一个字,说话时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最后,狄仁杰继续开口,问道:“下官听闻,王爷曾经派人监视过武功主簿,不知其可有异常?” 李绚皱了皱眉头,问道:“怀英兄是去过宫里,还是去过金吾卫?” 狄仁杰很坦然的说道:“下官见过张翁。” 张文瓘,门下侍中,前大理寺卿。 第六百八十五章 李绚vs狄仁杰 值房内,李绚诧异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狄仁杰。 脑海中灵光闪过,他忍不住一拍额头道:“差点忘了,怀英兄是张翁调入大理寺的。” 狄仁杰调任大理寺丞的时候,张文瓘还是大理寺卿。 期间狄仁杰半年之内,判案数千起,无一错案,极得张文瓘的赏识。 后来张文瓘调任门下侍中,段宝玄接替成为大理寺卿,同样对狄仁杰格外重视。 已经有传言,等狄仁杰一年任期满,就会被升职大理寺丞。 要知道,狄仁杰当年可是被阎立本赏识提拔为并州法曹的。 阎家虽然没落,但很多人,还是愿意看在阎立本的面子上,给狄仁杰一些帮助的。 比如,工部尚书刘审礼。 当然,还有李绚。 神色一缓,李绚轻松说道:“怀英兄既然去过门下省,那么有些事情,小弟也就不遮掩了。” 看了狄仁杰身后,依旧站着的几名捕快一眼,李绚心思一转,开口说道:“当初东海王事后,宫中有一名内侍失踪,那名内侍曾经和周国公一起到归德县主府邸传旨,但其中有些不正常的小动作,本王和世隐真人有所察觉,当场阻止了他,因为那日还有大事,所以并没有太过关注,只是让人盯着,但后来,人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李绚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但很快,宫里就发现了他的尸体,内卫局验查尸身,最后得出结论,那人,是在传旨那日死的,甚至很有可能,在前往归德县主府就已经死了。” “王爷的意思是说,武功主簿也死了?”狄仁杰敏锐的抓住了李绚话里的重点。 李绚摆摆手,没有着急解释,而是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金吾卫,千牛卫,还有宫中,都同时派人盯上了那日陪同周国公一起传旨的三个人,骆宾王,杨炯,宋之问,还有周国公自己。” 周国公,武承嗣。 李绚将武承嗣的名字甩了传来,狄仁杰身后的几个人,虽然面色平静,但是眼底深处,依旧闪过一丝震惊。 只有狄仁杰不为所动,依旧紧问道:“结果呢?” “没有发现,起码本王这边是没有发现,后来本王被陛下免去了检校金吾卫中郎将的职司,这些事情自然就没有再关注了,后续怀英兄想要问出个结果,恐怕就只能去找世隐真人了。”李绚一推六二五,轻松将事情推了出去。 狄仁杰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盯着李绚脸上的所有表情,脑海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片刻之后,狄仁杰才缓缓的问道:“王爷之后,真的就没有再关注了吗?” 李绚笑了,看着狄仁杰说道:“怀英兄,本王明白你的想法,但这里是长安,很多事情,如果没陛下圣旨和朝中职司的庇佑,便随意去察查一些事情,很容易出事的……起码御史那一关,参你一个图谋不轨,你就解释不清楚。” 狄仁杰微微点头,伸手习惯性的抹了一下鼻上的胡须,然后抬起头,淡笑着的说道:“王爷何尝在意过这些。” “本王历来都很注意规矩的。”李绚赶紧摆摆手,然后神色感慨,叹声说道:“陛下免了本王检校金吾卫中郎将的职司,但却给了本王检校太子右赞善大夫之职,故而即便是不注意,也必须注意。” 李绚在被罢免了检校金吾卫中郎将之后,又被任命为检校太子右赞善大夫,掌东宫侍从讲授,职比谏议大夫。 太子东宫自等于一个小朝廷,各级官吏都比等朝中各职,三省六部制九寺都有对照。 太子右赞善大夫位置可不低,一言一行,和东宫牵连很深,南昌王必须要谨慎小心。 “那么王爷如何看武功主簿之事?”狄仁杰的神色终于和缓了下来。 李绚深深的看了狄仁杰一眼,最后叹声说道:“无非就是三个可能罢了。” “三个?”狄仁杰愣住了,随即说道:“下官原本以为只有两个。” “或逃,或死,或生。”李绚严肃的看着狄仁杰,眼睛仿佛看到了他的心里。 最后一个“生”,的确是狄仁杰没想到的。 这个“生”,可不是普通的生,而是真的生,生机的生。 活下来,最后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能够升官进职,这才是真生。 狄仁杰通读史书,当然明白李绚话里的意思,他随即说道:“还请王爷详细解惑。” “逃!”李绚轻轻的敲了敲桌案,低声说道:“骆宾王或许早被他人取代,事了避过各方视线,走了;或许他从未被人替代,但本身有问题,或许他被人瞧出什么了,然后果断逃了。” 狄仁杰没有开口,点点头,将李绚的话记在心里。 李绚轻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骆宾王被他人替代,那么他本人或许已经被杀了;或许他从未被人替代,但被人瞧出了什么,被瞧出的人,动手杀了。” 狄仁杰终于听明白了李绚的话里的意思,骆宾王身上终归是有问题的。 “生!”李绚谨慎的说出自己的第三种猜测:“骆宾王被人替代,但他本人被藏在了某个地方,还活着;骆宾王从未被人替代,也从未被人发现什么,只是某些人需要他消失,用来吸引目光,替自己遮掩。” “王爷绕来绕去,原来想说的,就是最后一句。”狄仁杰终于听明白了,他点点头,说道:“骆宾王的生死并重要,重要的是三件事,他可能已经被人替代,他有可能本身有问题,最后,便是别人需要他有问题。” “有些话,本王是不好说的,怀英兄自己想到,自己查到,都和本王无关。”李绚随意的摆摆手,狄仁杰所说的这些,他一概不认。 狄仁杰没有再多说什么。 是谁需要让用骆宾王的失踪来转移注意力,为什么要用骆宾王的失踪来转移注意力,这件事会牵涉到谁。 这些事情都需要狄仁杰自己去查。 李绚这边只要再提点半句,立刻就会引起宫中的怀疑。 “多谢王爷指点。”狄仁杰站了起来,拱手说道:“那么下官就不打扰了。” 李绚起身,说道:“无妨,怀英兄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接来问,本王能答的,必然尽力回答。” “多谢王爷。”狄仁杰再度拱手,然后转身要离开,突然,他顿住脚步,重新回头看向李绚,谨慎的问道:“王爷,若是王爷察觉武功主簿出了问题,王爷会如何做?” 图穷匕见,在最后关头,狄仁杰将最后的话问了出来。 李绚一听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摆摆手,说道:“若是本王察觉他出了问题,那么首先要到千牛卫,找北平郡王,调一队千牛卫,然后去宫中请旨,调两队金吾卫,或者两队右卫,都需要是善射的骑兵,然后直赴长安其家与武功县衙,同时封锁中途一切道路,或堵,或杀。” 李绚最后一个杀字,说的凌厉异常。 狄仁杰顿时肃然起来,但眼底却是彻底的轻松了起来,拱手道:“王爷行事果然谨慎大气,下官告辞。” 狄仁杰终于彻底的出了鸿胪寺,而这个时候的李绚,却是重新坐回了桌案之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说的每句话。 狄仁杰可不是常人,他真要说出半句话,立刻就会抓住破绽,穷追猛打。 …… 皇城大街上,狄仁杰在前面走着,身后四名大理寺的捕快跟着。 四个人虽然一脸肃然,但手按在长刀上的同时,目光也在相互交通。 就在这时,狄仁杰停下来脚步,也不回头,直接问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四个人脸上满是诧异,最左侧一名三旬年纪,脸色寻常捕快站了出来,拱手问道:“寺丞,为何不将那事告诉南昌王?” “此乃破案机密,为何要告诉南昌王?”狄仁杰转过身,满脸诧异的看见说话那人,不解的问道:“王骰,你在想什么,直说?” 王骰认真的说道:“寺丞,那件东西毕竟和南昌王有关,问一问,或许能问出什么来?” “一首诗罢了,而且还不是南昌王所做,如何与他有关?”狄仁杰直接反而一句,随后说道:“滕王阁虽然在洪州,但并不在南昌县南昌王封地,况且,王子安虽然在南昌王麾下任职,但也早就离职,更别说,据本官所闻,当初王子安随南昌王南行,乃是太子殿下的请托,和南昌王何干?” 狄仁杰一句话说完,王骰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狄仁杰的神色微冷,淡淡的说道:“骆宾王之事,和王子安无关,若是此事和王子安有关,那么第一个该被查问的,就是本官了。” 狄仁杰话语落下,在场的四名捕快,脸色顿时一白。 他们终于听出来,狄仁杰和王勃的关系可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紧密。 狄仁杰轻吸一口气,然后看着四人说道:“本官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有些时候,做事还得用些手段,不能太直来直往,就比如今日问询南昌王,本官虽然没有提及那首诗之事,但不提,未必就没有在问?” 狄仁杰一番话说完,其他四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轻叹一声,说道:“起码,南昌王今日言语反应,可以看出,他根本不知那首诗的事,也就是说,他对武功县衙根本没有关注,他一开始就说过,他卸任了检校金吾卫中郎将后,便不再关注骆宾王了,如此看来,其言不假。” 如今的狄仁杰手里,只有一件证据,那就是在骆宾王武功县衙主簿官廨找到的,骆宾王亲手抄写的王勃《滕王阁序》。 第六百八十六章 称臣上贡,送女入唐 鸿胪寺客馆,门外声音响起:“王爷,倭国国使到了。” 坐在矮榻上的李绚,立刻回过神来,骆宾王、武承嗣和狄仁杰的事情,被他完全抛之脑后,肃然说道:“请!” 身穿一身白色僧袍的倭国使者道真和尚立刻出现在门口。 进入屋内,道真和尚对着李绚合十躬身道:“外臣道真,见过郡王。” 李绚站起来拱手回礼,道:“见过大师,大师请坐!” “多谢王爷!”道真再度躬身,然后走到一旁,在矮几前坐下。 门外,一名录事端上两壶热茶,一壶放在了李绚身前,一壶放在了道真身前。 李绚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抬起,对着道真道:“大师,请!” 道真习惯了李绚的风格,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茶杯,客气的说道:“王爷,请!” 热茶饮尽,李绚这才随意说道:“大师如今在长安生活如何,可还便利?” 道真躬身道:“长安佛寺众多,贫僧身陷佛经之中,难以自拔。” “佛光普渡,看样子,大师应该是无事。”李绚点点头,说道:“自从上月见面之后,朝中有多事发生,以致盟约之事至今未成,到了今日,总算是诸事了结,大师,大唐和倭国之间的盟约,也该定下了。” “王爷所言极是。”道真立刻躬身,脸色没有丝毫不渝之色。 这段时间,李绚虽然和道真没有见面,道真也一直都在长安众多佛寺当中流连,但两国之间的谈判从没有停止过。 礼部,兵部,门下省,都派人参与鸿胪寺和倭国使者谈判之事。 专业的事情由专业的人负责,李绚和道真,两个人都不是嘴皮子极溜的那种人,索性诸事不管,任由他人发挥。 两国之间的谈判内容,称臣,进贡,通商,求教,派驻使臣,等等大多无碍,但只有一事卡在了两国之间。 唐城。 李绚提出,要在倭国国都建立一座唐城,起码是一座唐坊。 大唐派驻倭国的使臣,来往倭国的商旅,水手,全部在唐坊中聚集居住。 内中法律一律由唐人中选出的坊长依唐律而行,倭国无从干涉,就如同国中之国一样。 道真自然不可能轻易答应,这种事他根本没法向国内交待,就僵在了那里。 “若是唐坊之事,便依本王之议如何?”李绚目光平静坚定的看向李绚。 道真脸色顿时一沉,略做沉默,然后说道:“外臣倒有一议。” 李绚仿佛早有所料,神色平静的说道:“国使请讲。” “唐坊之事,坊内可以按唐律执行,但坊长,需由我朝派人担任,不过平日驻扎也只有他一人。”道真微微躬身,沉声道:“王上,这是外臣所能答应的最后之数。” 李绚深深的看着道真,半天不开口,整个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庄肃起来。 庞大的压力直接落在了道真的身上。 若是在以前,道真还能咬牙坚持,但现在,自从东海王已死的消息传来后,他就想着该如何退一步了。 仅仅是片刻功夫,道真就忍不住的开口:“王上,若是此时两国能达成盟友,今年秋,我朝便可向大唐进贡使女十八人,另外,我朝国王之女亦可……” “等等!”李绚立刻阻止了道真,他还没有消化前面的进贡使女,就立刻被道真进献王女之言给惊呆了。 李绚有些脸色难看的看着道真:“大师,贵国国王之女,可不宜进宫啊!” 道真赶紧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倭国卑贱,如何敢高攀天子,若能侍奉太子,或者诸王,便可使大唐和倭国之间关系更加紧密,到时,唐皇但有所令,我国必定无所不从。” “但有所令,无所不从。”李绚面色认真的点点头,最后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便如此吧。” “多谢王爷。”道真立刻有些欣喜的对着李绚合十敬礼。 李绚微微摆手,然后举起茶杯,感慨的说道:“大师,刚才本王所言,不建议贵国国王之女进宫,可不是在阻挠啊,本王是在救人。” “王爷放心,外臣明白的。”道真赶紧点头,这里面的玄机,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倭国王女真送进宫去,跟送死没有两样。 李绚的面色顿起肃然起来:“大师,此事本王无法做主,需要请奏陛下,但如无意外,此事当成。” “如此,外臣便回去恭候佳音了。”道真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然后深深的躬身,退着走了出去。 李绚起身将道真送了出去,然后回身看向内侧屏风之后,沉声说道:“本王之前说的那两句,删了。” 马威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来:“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李绚微微点头,松了口气。 当朝皇帝宫中的嫔妃,根本承受不到皇帝的半分雨露。 尤其是王皇后,萧淑妃和徐婕妤,下场格外的凄惨。 除她们和武后以外,皇帝还有刘宫人、郑宫人和杨宫人等其他嫔妃,但刘宫人、郑宫人和杨宫人,在武后手下,早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死了。 可是哪怕到了如今,在宫中也还有一些早年皇帝封赏过的妃子,不过这些人早就不再受宠,没有子嗣不说,早已年老色衰,距离被打入冷宫,也只剩一步,如今不过是在宫中挨着等死罢了。 运气好一些,等到皇帝死后,她们会被发放回家。 倭国国使真要想将天武王之女送入宫中,那么正是将她送上了死路。 甚至有可能会引发武后暴怒,直接毁掉了大唐和倭国的盟约。 但送入东宫,英王府和相王府,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此不仅可以和倭国结成更紧密的关系,对新罗也是一个极大的威慑。 李绚站在门前,看着道真朝门外走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新罗国使钦钝角干“恰好”的被带了出来。 …… 钦钝角干面色平静的从侧畔长廊走来,跟着前面的录事,然后就看到道真和尚脸色温和的从前面官舍走了出来。 钦钝角干对道真异常的熟悉。 这和尚虽然只是温和的脸色,但他一眼就能看到对方心里无尽的欢喜。 大唐和倭国之间的盟约达成了。 钦钝角干的心立刻就沉了下来,这个时候,道真同样看到了钦钝角干,不过他倒是没有意外。 南昌王玩这一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都习惯了。 道真对着钦钝角干微微点头,然后也不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南昌王不过是想利用倭国逼新罗达成盟约罢了,但就算是南昌王意图达成又如何,归根到底,新罗和大唐之间的关系,取决于两国国主,而不是他们这些使者。 新罗人,达成盟约再毁掉盟约,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钦钝角干看着道真离开,神色肃穆起来,然后走到了官舍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绚。 “见过王爷。”钦钝角干离开拱手,然后起身问道:“王爷刚才可是在送道真大师?”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让开一条路,将钦钝角干请进屋中,然后才轻声说道:“不瞒使者,我朝和倭国的盟约达成在即,只要本王将事情禀奏陛下,那么诸事可了。” “哦?”钦钝角干脸上闪现出一丝诧异。 南昌王这样的自信,不像是仅仅达成了盟约这么简单啊,仿佛大唐随时可能令倭国北上攻击新罗。 他们究竟达成了什么盟约? “国使请坐。”李绚回到了矮塌之前,然后坐了下来,看着钦钝角干跟着坐下,李绚这才开口说道:“国使,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上元节的宴会上吧。” “是!”钦钝角干微微点头,然后说道:“上元节时,王爷文采风流,武功卓着,虽遭到了吐蕃和东海王的刺杀,但半个月之后,外臣就见到了东海王的首级。” 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说道:“这半个月来,本王一直忙于科考之事,所以疏忽了和新罗的谈判。” “不敢!”钦钝角干立刻躬身,然后说道:“大唐和新罗之间盟约大体都已经商定妥当,只剩下一二事罢了。” “一二事。”李绚笑笑,说道:“是贵国租让济州岛,还有在金州设立大唐使馆区之事吧?” 钦钝角干微微点下头,设立使馆区,或者也叫唐坊,唐城,都是大唐在新罗倭国,埋下的伏笔、 一旦爆发,里面暗藏的匕首甚至可以直接插到王宫的咽喉之下。 还不仅仅止于如此,未来,大唐甚至可以借助使馆区,对新罗的各个层面展开渗透。 日后新罗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瞒不过大唐的眼睛,这一点,钦钝角干看的非常清楚。 然而真正的杀手锏还是济州岛。 济州岛在新罗东南,岛屿虽然荒芜,但一旦被大唐所占,那么大唐随时可以从济州岛杀入到新罗国中。 到时,两国关系稍微有个反复,新罗国灭也在旦夕之间。 见钦钝角干不开口,李绚这才淡淡一笑,转口说道:“说说东海王吧,国使是见过东海王的,但国使,你所见的东海王,你确定那就是东海王吗?” 钦钝角干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虽然早先和东海王接触过,不久之前,又亲眼看到了东海王的首级,但若说他完全承认那就是东海王,他也不敢百分之一百肯定,起码心中存有疑惑。 毕竟曾经真正和东海王有过接触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人,也只有他,才能判断自己见过的是不是真的东海王。 虽然那人自称自己是东海王,钦钝角干当面也认他是东海王,但实际上,钦钝角干的心里早有怀疑。 因为很多事情,那人虽然当着他的面一言而决,但在其他一些事情上,他却露出来一丝的迟疑之色。 就是这一丝的迟疑,让钦钝角干产生了怀疑。 钦钝角干抬起头,看向李绚,低声问道:“东海王的头颅可是王爷亲手斩下的,难道王爷如今自己怀疑起;来了吗?” 李绚笑了,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同时幽幽的说道:“本王杀的那人是不是东海王其实并不要紧,只要天下人认可他是东海王,倭国,新罗,吐蕃,都认可他是东海王,他的对手,他的敌人,甚至他自己的属下,都认为他是东海王,都认为东海王被本王杀了,那么不需要多长时间,东海王便会彻底的死掉。” 钦钝角干一愣,脸色瞬间无比难看。 李绚将茶杯放在嘴边,然后神色淡然的说道:“东海王已经完了,国使,如此,我朝便可有一部分力量被解放出来,你说,这部分力量,陛下会投放到哪里呢?” 钦钝角干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一股无限寒意,在他的心头,顿时的升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联手大唐,共击吐蕃 客馆官舍之内,李绚坐在正中矮几之后,目光平静的看着坐在左侧矮几之后的钦钝角干。 淡淡的目光让钦钝角干感到一阵的压力。 东海王或许可能还活着,但他的势力肯定已经远不从前。 没有了他们牵制,大唐立刻就将会有很大一批人力物力都被解放出来,就比如南昌王。 到时候,如果新罗再跟大唐闹幺蛾子,那么大唐一定会狠狠的收拾新罗的。 看到钦钝角干脸上难看的神色,李绚微微的摇头,说道:“国使,你猜错了,依本王来想,陛下应会将这部分的力量投放到吐蕃,毕竟吐蕃才是我大唐的劲敌,多加一份力量,在战场上自然就多一分胜算。胜了吐蕃,新罗……” 李绚的话没有说完,但钦钝角干的脸色几乎已经僵住了。 如今的这一场大战,新罗不过是边角料,拉扯一下大唐,恶心一下大唐,已经是他们能做到极致。 恐怕就是他们自己,也从未曾想过,能够打到长安来,甚至他们可能连辽东都拿不下。 但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必将会极大的激怒大唐。 如今,东海王已死。 一旦大唐在西线彻底的击败吐蕃,腾出手来,必定会狠狠的惩罚新罗。 相比于大唐和吐蕃,新罗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最初,新罗和大唐翻脸,也是在大唐和吐蕃闹僵之后。 如今两国决战在即,新罗真的要选择吐蕃站边吗? 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看似脸色平静,但却眼神冷冽的李绚,钦钝角干回想这段时间和他接触的所有事情,他顿时就明白,李绚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在计算新罗了。 如今大唐的国力释放,局势对新罗已经越来越差了,难道真的要等到最后无可挽回的地步吗? …… “国使。”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钦钝角干,淡淡的说道:“大唐和新罗原本是兄弟之邦,只是后来才起了一些龌龊,但本王是真的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某天,看到大唐和新罗重归友好,但……” 李绚一个“但”字,语气一下子变的冷森起来,钦钝角干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 “国使,本王也不瞒你,大唐和倭国之间,所达成的协定盟约,和新罗相比,除了济州岛事外,几乎没有不同。”李绚稍微停顿,一脸恍然的说道:“对了,就在刚才,倭国国使愿意送上国王之女,来大唐,侍奉太子。” “侍奉太子,不应该是……”钦钝角干一句话,差点真的脱口而出,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侍奉太子,当然是侍奉太子。 如今大唐,谁不知道,将自家的子女嫁到皇宫,就等于是送死。 武皇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为皇帝纳妃了。 “本王会竭力促成太子和陛下答应此事,事情一旦有成,国使,你应该明白,结果将会是怎样的?”李绚的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力,再度压到了钦钝角干身上。 大唐在北,倭国在南,南北夹击,新罗必立刻会陷入被东西两面夹击的难题之中。 当初大唐灭高句丽,和新罗的关系就极度的友好。 是一南一北,两头夹击,最后才彻底灭绝了高句丽。 如果战局重演,新罗立刻就会陷入极端危险的局面当中。 抬起头看着李绚,钦钝角干终于声音沙哑的说道:“停战,新罗这样也可以,但济州岛之事不行,再说,外臣也没有这个权力。” “联姻吧。”李绚看着钦钝角干,平静的说道:“本王相信,便是贵国国主,对此也会欣然接受。大唐与吐蕃相互重回盟友关系,谁也不用担心对方欺负他。 至于济州岛,便当做贵国王女的封地,大唐租借贵国王女的封地,一旦贵国王女身体亡故,那么新罗并有权将济州岛收回去;而只要贵国王女还活着,你我两国,便不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如何?” “也是嫁于太子殿下吗?”钦钝角干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笑了,摇摇头,说道:“本王说了不算,陛下和天后说了,才能最终定论,至于最后如何,就看新罗和倭国,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了。或是太子,或是英王,相王?” 钦钝角干沉默不语。 李绚站了起来,走到了钦钝角干的身前,目光垂落下去,看着他说道:“国使,大唐和新罗,相互关系不可能只存在一代,二代,甚至于三代,五代,十代,都有可能,若是新罗王室血统,能融入到大唐王室血统,对你我双方都是好处。” 钦钝角干抬起头,满脸诧异的看着李绚。 李绚轻轻一笑,他这番话,可不是随便胡说的。 要知道,大唐和新罗之间关系十分密切,即便是到了后世的明清也有相互联姻之事,而且历来都是东岛之国嫁女入大唐。 看到钦钝角干依旧有些犹豫,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国使,有些话,本王只对你说,你就没有必要回去和你们国主说……大唐和新罗王室之间,都只是王室之事,但国使所在的家族,却并非王室,若是在大唐,能有那么一位后妃相助,阁下所在的家族,还有其他新罗的众多世家大族,都可因此享利,如此,何乐而不为?” 钦钝角干缓缓的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李绚,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此事,外臣需要还需要回禀国主。” “先草拟一份番属盟约,今秋,最好贵国王女和倭国王女,一起抵达长安。”稍微停顿,李绚看着钦钝角干,说道:“要是能更早一些,新罗或许还可以派兵参与大唐对吐蕃之战,此一战,战事的天平已经在朝大唐倾斜了。” 钦钝角干脸色虽然难看,但也缓缓的点头。 之前,李绚曾经和他提过,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战事,在不胜不负,两两之间,但如今,东海王已死,大唐各方面能够调节的力量更多,一分投入到西线,便有一分的胜算。 若是新罗也支持大唐,那么大唐的胜算就更大。 钦钝角干知道,如果自己的回信,就这么写的话,以文武王好大喜功的性格,绝对会答应下来的。 新罗想要战胜大唐,不付出惨重的代价,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若能搭大唐的便车,打败如今天下第二的吐蕃,以新罗的作风,会在史书上写出,是他们打败了吐蕃。 这样的事情,李绚看的清楚,钦钝角干同样看得清楚。 但如今,他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东海王的人头被送到他的手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大唐依旧未曾放过这其中的细节,方方面面都在继续的追查,继续的追杀,到如今南昌王再谈,钦钝角干已经没有了多少的信心。 他们甚至对吐蕃的信心都已经严重不足。 尤其是南昌王曾经在元夕宴上说的那一句,吐蕃人不耐酷热。 也就意味着,吐蕃人即便是打入大唐,也很难打过长安。 “如此,那么外臣就恭祝大唐,恭祝天圣皇帝陛下,西征吐蕃,大获全胜。”钦钝角干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李绚点头,说道:“那就请国使先回去休息,盟约草本拟定完毕之后,便送过去予国使过目。” “外臣告退。”钦钝角干对着李绚拱手,然后缓缓的退到了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的声音再度响起:“国使,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若是再有反复,大唐对新罗的耐心便已经到了极致,到那时,恐怕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陛下,阻止大唐,甚至阻止本王对新罗全面报复了。” 钦钝角干的脚步停下,回身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然后转身离开。 行走在长廊中,钦钝角干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试图取得对新罗更有利的条件,但南昌王最后那句话已经将话都说死了,若是新罗还不答应这次的条件,那么大唐和新罗之间便只剩下战争了。 大唐幅员广阔,即便是西有吐蕃,但对东岛,依旧有碾压性的优势。 即便是新罗侥幸,在和大唐的战争中获胜,甚至如同高句丽一样,让大唐灭国,但大唐之后,依旧会有新的强大国家崛起,到那时,也少不了要像大唐一样东征新罗。 而新罗,则像高句丽一样,在和大唐的征战中国力损耗严重,到了未来,甚至会像高句丽一样被灭国。 更有可能的,是新罗在和大唐的征战中,被大唐剿灭。 其他人不说,光是南昌王到了东岛,绝对会让新罗难受到死。 他的统兵才能如何暂且不说,但他抓住人的弱点就使劲往死里扎的行事作风,必定会用到战场上。 到时候,谁都会感到无比的头疼。 最令钦钝角干担忧的,是南昌王似乎对文武王也有一定的了解,当初水师东征,勾通倭国,都是南昌王的提议。 他对新罗地形,同样熟悉。 钦钝角干摇摇头,与其和大唐继续开战下去,实在不如就此加入大唐。 如此,王室或许还有疑虑,但各大家族必定趋之若鹜。 已经没有选择了。 前方脚步声响起,钦钝角干抬头,看到了一副特有的吐蕃人打扮的吐蕃国使。 还没有等钦钝角干吐糟李绚一套手段反复使用的时候,后方,官舍之内,李绚的声音传来:“传令,从今日起,解除新罗国使的出行限制,他可继续选择住在客馆,也可选择出皇城,去和新罗使团聚在一处。” 钦钝角干根本没等李绚说完,脸色就已经阴沉了下来。。 但在他的前面,吐蕃国使扎巴拉的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第六百八十八章 远交近攻,蚕食之策 “速速派人,将盟约草本送往礼部,礼部无异议之后,上呈中枢和陛下。” 吐蕃国使扎巴拉刚来到官舍门口,就听到了门内传来了李绚快速发令的声音,但在听到他脚步声时,李绚的声音又突然停止。 扎巴拉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南昌王总是喜欢使用这种小儿手段。 就在此时,一侧的录事已经开口;“吐蕃国使到。” 沉默片刻,门内终于传来李绚沉稳的声音:“请!” 扎巴拉面无表情的对着录事微微躬身,然后迈步走进了门内,目光看向坐在上首的李绚微微躬身:“外臣见过郡王。” 李绚站在那里,看着扎巴拉,眉头不由得一皱:“国使的身体有恙吗,怎么听起来声音有些沙哑,来人,去请……” “王爷不必麻烦,外臣身体无恙!”扎巴拉对着李绚拱手回礼。 “如此,国使快请坐。”李绚伸手,扎巴拉走到了一旁的矮几后坐下。 刚刚坐定,扎巴拉就直接开口:“敢问王爷,外臣刚才见到了新罗国使,可是大唐和新罗的盟约已成?” 李绚笑了,有些坦然,有些开怀,但慢慢的,这笑容就逐渐的冷淡了下来:“国使,远交近攻之策虽然有效,但也要考虑实际,吐蕃和新罗万里之遥,跑上一趟,就得一年,若是大唐查的紧些,恐怕一年也未必足够。” 远交近攻,东海王为吐蕃献上的攻伐大唐的第一术。 “王爷在说什么,外臣有些听不懂。”扎巴拉坐在那里,微微低头,神色自若。 脸皮真厚。 李绚内心吐槽一句,然后嘴角冷笑,轻声说道:“国使既然听不懂,本王就给国使多讲一些。” 扎巴拉抬起头,一副恭听教诲的模样。 李绚神色淡淡的说道:“如今冬季已过,天气暖和,辽东道和安东道诸军已经开始收拾战备,警惕新罗今年随时可能的北下……虽然新罗和大唐国境漫长,但想来,有资格令新罗动兵的无非就是几座城市,几条路,若本王在辽东,必定围绕那几座城池大作文章。国使,你可知如今,大唐和新罗之间,比之往年,区别最大的在何处吗?” 扎巴拉恭敬肃然的对着李绚拱手:“还请王爷解惑?” “是地形。”李绚神色淡然的说道:“以往,都是大唐深入新罗国境,对新罗展开攻击,远攻之下,粮草不济,士卒疲惫,大唐难以发挥全力,但如今大唐守在自己门口,以逸待劳……” 李绚的话音留在了半空,但依旧让扎巴拉忍不住的联想了起来。 许久之后,扎巴拉才神色凝重,缓缓的开口:“听闻王爷当初,便曾经提出过蚕食之策。” “国使消息倒也灵通。”李绚的声音慢了下来,脸色同样凝重。 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带来对方的巨大威胁。 长途奔袭,必然粮草不济,士卒疲惫,一旦遇到精明的对手,抓住这一破绽,以逸待劳,然后必然可以一战功成。 就比如当年的大非川战役就是如此。 大唐虽然强大,但如此激进,对吐蕃的威胁倒也不大。 但若是依照李绚稳扎稳打,逐步蚕食之法,短期或许威胁不大,但长此以往,吐蕃必然有灭国之危。 除此以外,若是能配上一名善守的将领,此法更是如虎添翼。 就比如南昌王。 扎巴拉心里在想什么,李绚一眼就能看透,他真正在意的,还是扎巴拉说的蚕食之策。 当初李绚说蚕食之策的时候,只有皇帝知晓。 后来李绚虽然上呈奏折,但能够予闻的,无一不是朝中重臣。 吐蕃人在朝中还有其他眼线啊。 当初东海王在朝中就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但他哪怕已经获知了此事,又哪会轻易讲出去。 如今是大唐,不是大宋,利用舆论压迫朝堂这种事,还没有发生过。 这个眼线如果不拔出来,恐怕以后还有的泄密。 尤其这个人背后很有可能是魔教,他们搞不好会主动和吐蕃人联络。 盯住扎巴拉和吐蕃使团,找出这个人。 这样,李绚从东海王那里获得的秘本,就不用担心有泄露的风险。 随即,李绚轻轻的开口:“如今,大唐和新罗盟约订立,想来大唐和新罗之间,应该不会再有战事……” “王爷就如此肯定?”扎巴拉满是胡须的脸抬了起来,他眼神当中的讥讽清晰可见。 “肯定。”李绚直接了当一句话怼了扎巴拉,眼底却闪出一丝嘲讽之色。 扎巴拉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丝嘲讽,内心不由得为之一凛。 大唐和新罗之间的盟约,绝对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然后破坏他们的盟约。 李绚心里冷冷一笑,吐蕃人究竟在想什么,他就是完全瞎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吐蕃人得动起来,他们只有动起来,李绚才能将他们底细全部掀开。 尤其是兵部。 大唐军力的调动才是吐蕃人关注的重点。 尤其是高原作战,万里驰奔,稍有差池,便是谬以千里,准备拿到大唐的兵力部署情报,才是最重要的。 …… “国使应当见过东海王的头颅了吧?”李绚突然冷不丁的提起东海王,吐蕃国使扎巴拉心里警惕顿起。 扎巴拉坐在那里,对着李绚点点头,说道:“见过了,外臣还未恭喜王上铲除叛逆,鼎力新功。”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扎巴拉,眼神逐渐的变得幽微起来。 扎巴拉面色沉着,丝毫不避讳的看着李绚。 许久之后,李绚终于缓缓的点头,说道:“看样子,国使是真的以为东海王已经死了。” “怎么,王上不这么认为吗?”扎巴拉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但他话音一出,就看到对面李绚的脸上已满是古怪。 顿时,扎巴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李绚轻轻一笑,然后点头说道:“国使说的没错,东海王的确已经死了,当然,免不了会有一些人心存疑虑,但那又如何呢。 就当成是东海王还活着,但他现在敢出来吗? 这一次,他暴露的太多了,长安,洛阳,大唐三百州府,已经展开了对无生道的全面绞杀。” 扎巴拉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抽,李绚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这几日间,朝堂上下,无数御史已经前往各州,审查当年的隐太子余党。治理有方者,升迁,治理稳健者,留任,治理不当者,免职。所以,时间拖的越久,东海王,就越死的越快。” 李绚看着扎巴拉,轻声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对吐蕃还有用吗?” 扎巴拉放在桌案下的手掌顿时握紧,但随即就又缓缓的松开。 “王爷说的没错,他的确已经死了。”扎巴拉微微低头,但在低头的瞬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甘。 李绚轻声一叹,感慨的说道:“国使,大唐和吐蕃,两国都幅员辽阔,但可惜,这个世界,只容许存在一个强国……抛开此次战事,国使,你觉得大唐和吐蕃之间,最后哪个国家能幸存下来?” “当然是吐蕃。”扎巴拉神色冷淡的说道:“我大唐可没有东海王这等事。” 李绚轻轻笑笑,说道:“本王倒是希望,论钦陵,最后能被免去全家被诛的恶命。” 扎巴拉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一句话,直接戳进了他的心窝。 李绚神色淡淡的,但眼神却无比锐利的说道:“希望论钦陵在前线时,他的后院不要失火。” 扎巴拉的脸色骤然一变,看向李绚的眼神中早已经充满了杀气。 吐蕃国王芒松芒赞病重。 吐蕃国内的瞒的很深的消息,但被李绚一眼戳破。 李绚就这么平静的喝着茶,也不和扎巴拉多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等到许久之后,一道人影无声的出现在门口,对着李绚点点头。 新罗国使已经离开客馆了。 李绚这才站起身,看向扎巴拉说道:“国使,今日就到此了,日后我等还有的是时间坐地论道。” “那外臣就等候南昌王再度召唤了。”扎巴拉站了起来,脸色一片阴沉。 “请!”李绚很不在意的摆摆手,扎巴拉一声冷哼,挥手离开。 …… 看着扎巴拉快速离开的背影,李绚眉头看向侧畔,主客署署丞马威从后面走了出来。 对着李绚说道:“启禀王爷,今日一切已经记录妥当。” “收拾,整理,明日本王要进宫。”李绚的脸色一脸凝重。 站在一侧的马威有些不解的看着李绚:“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绚轻叹一声,转身看向门外,淡淡的说道:“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的话,吐蕃国相论钦陵,如今已经前往了青唐前线,窥伺大军,两国战事已经一触即发了。” “啊!”一旁的马威整个人直接愣住了,这算怎么回事,刚才都一番对话,他就在旁边,为何这么重要的信息,他没有听到一丝半点,反而是南昌王,凭空就猜出来这么一件无比重要之事。 如果说,吐蕃国相论钦陵现在已经抵达前线,那么前线战事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大唐虽然早有准备,但猝然开战,也非众人乐见。 尤其,如今才刚二月下旬,长安依旧冷寒,吐蕃更是如此。 此时开战,对大唐虽然不利,但吐蕃更加不利,吐蕃人真的会这么做吗? 但兵法有云,出其不意。 当年卫国公李靖就是这么灭掉东突厥的。 马威不敢怠慢,立刻拱手说道:“下官带人连夜整理,必定不耽误王爷明日之事。” “嗯!”李绚轻轻点头。 第六百八十九章 无需动兵,便可尽灭其国 紫宸殿内,李绚拱手站在下方。 上方的御榻之上,同时坐着的是皇帝和武后,侧前方,站着太子李贤。 李治穿一身黑底金丝的龙袍,头戴黑色璞帽,将手里的奏本往前一推,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说道:“你想让太子纳新罗和倭国的王女为侧妃?” 李绚面带苦笑的拱手,说道:“为国计,还请太子牺牲。” 李贤站在一侧,嘴角微微抽搐。 武后神色平静的点点头,说道:“秦汉皆有东岛王女进宫为妃之事,前隋杨广若是能多做忍耐,纳东岛王女为妃,大隋的天下,亦不会那么早崩溃。” 李治听得懂武后的意思,毕竟大隋到如今也没有几年,最后李治点点头,说道:“如今吐蕃大战在即,东岛需要稳定,纳新罗和倭国王女为妃,善加操作,数十年内,东岛当会稳定,但……” 说到这里,李治身体往前微微一探,看向李绚,沉声说道:“新罗人历来反复,二十七郎,这是你说的,朕看的出来,你也在防备此事,所以要拿下济州岛,但租界期至新罗王女病逝……” 对于新罗王女的命运,李治并不怎么有信心。 毕竟他家的儿媳,可没有几个能活多少年的。 “病逝了,就让他们再送一个过来,来了,就继续租,不来,就是要打了。”武后直接接话,语气狠辣。 武后看着李绚点点头,随后才侧身看向李治说道:“陛下,等到吐蕃事了,我朝,还怕打新罗吗?” 李治有些诧异的看了武后一眼,说道:“媚娘此言,倒是深得朕心,二十七郎,你怎么看?” 李绚神色肃然的拱手,道:“陛下,租界济州岛只是其一,其二者,等到我朝在新罗人多后,便会有我朝在新罗子民,请求在新罗为官,新罗王必定不会允许,届时陛下可派人传诏新罗,以科举制,在新罗开科举,纳士子。” “朕记得,此事你曾经提过,新罗国内多数人才不被其用,想用科举之法,一举引发新罗内乱。”李治点点头,稍微按了按额头,神色谨慎点说道:“朕请教过几位大臣,前隋灭亡,科举之事虽然原因不大,但也并非完全无关,杨广出事之后,世家大族多袖手旁观便与此有关。” “我之蜜糖,彼之毒药。”武后接话,点点头,说道:“新罗国内混乱,科举难以治理其国,反而容易引发内乱。” 李绚心下震惊不已,这些东西,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费力劝说,但没想到,皇帝和武后竟然全部都能看透。 稍微收拾心思,李绚继续说道:“新罗科举只是其一,若是我朝能认可其科举之制,等同我朝州郡乡试,则可纳新罗人才为我朝所用,他日,若是新罗王族绝嗣,我朝亦可挑选其王女后人,回新罗继承王位……” “如此,无需动兵,便可尽灭其国。”武后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又看向李治说道:“陛下,便如此吧。” 李治的脸色有些古怪,最后他轻叹一声,说道:“好吧,便如此吧,看来朕有生之年是无望看到新罗国灭了。” “陛下!”李绚,李贤,赶紧躬身。 李治不在意的摆摆手,转口说道:“济州岛的驻军之事,如今大唐战事在吐蕃一侧,新罗怕是难有余力啊!” “陛下,前期亦不用派多少水军前方,派遣商队前期勘探,建房亦可,臣记得,扬州沈家便与新罗倭国有极深的商贸往来,安排一些役满军卒混入商队,一来可瞒过新罗国王眼界,二来可通过商队,查看新罗春夏是否会动兵。” “扬州沈家,和李敬业有关联的那家是吧?”李治的嘴角带出一丝冷笑。 李积当初好不容易打下来百济和高句丽,但他的孙子,却利用这条军路行商事。 若是于国有功,倒也罢了,但偏偏尽为私利。 “好了,朕会安排扬州方面跟进的。”李治按了按眉头,说道:“看样子,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一职,补缺之事,还真的拖延不得。”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自从窦玄德调任户部尚书以来,一直空缺。 李治原本还想再等等,但现在东岛这么多事,还真得派人去看着。 “陛下,臣妾倒有一人举荐。”武后这时候开口,李治和李贤同时转过头,只有李绚低眉垂目,仿佛一切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样,就听武后继续说道:“陛下,封言道如何?” 封言道,淮南大长公主驸马,密国公,如今就任沧州刺史,故宰相、中书令、密国公封德彝之子。 李治有些犹豫了起来,抬头看向武后。 武后仿佛知道李治心中担忧一样,轻轻一笑,说道:“陛下,密国公已经六十了,在扬州荣养几年,调回中枢,便可考虑安享晚年了。” 李治神色立刻一亮,随即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便如此吧。” 李绚站在下方,一直低头。 多年来,封言道历任汴州,宁州,齐州,蕲州,金州,虔州,广州都督,沧州刺史等职,但偏偏无望中枢为相。 数年后调回中枢,未必一定为相,但仅仅几年便可让其致仕荣养。 如此,亦可拉拢安抚东海王事件当中,所牵涉到的一干公主和世家之人。 但真的仅仅是如此吗? 难道封言道已经走通了武后的路? 这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在东南的布局? 李绚心中的思绪一闪而过,整个人随即就放松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情,第一个需要紧张的不是他,是皇帝。 皇帝必定有手段制衡的。 如果皇帝没有手段制衡,那么李绚就只能相信瞎了眼,到时,他再使用手段也来得及。 “如此,二十七郎,回去之后,便让新罗国使派使者传信新罗国内吧,马上就三月了。”李治转头看向李绚,神色肃然起来。 李绚立刻肃然拱手道:“臣遵旨。”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二十七郎这鸿胪寺少卿做的还是不错的,一招联姻便让大唐和新罗的关系缓和。” “陛下,臣这也是无奈之举,倭国看似恭敬谦卑,但真要让其派出大军和新罗开战,臣看其也未必愿意。”李绚抬头看了李贤一眼,微微拱手。 “无妨,这些都是小事,太子不会在意的。”李治侧身看了李贤一眼,脸上带着笑意。 李贤立刻无奈的躬身,然而,他在躬身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李治眼中的一丝冷意。 转过身,李治肃然的看向李绚,问道:“二十七郎,新罗倭国之事如此抵定,那么吐蕃之事呢,朕看的出来,你是想要找寻吐蕃国使在大唐更深的眼线。” “是!”李绚浅浅躬身,神色凝重的说道:“吐蕃建国多年,太宗朝时,便与我朝建交,更有文成公主之事,但后来松赞干布病逝,其子芒松芒赞即位,与我朝关系转为恶劣,窥伺安西西镇,吞并吐谷浑,控制于阗,龟兹,焉耆,疏勒,其在大唐用心之久,不可小视。” 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近来,虽有东海王之事,但那不过是吐蕃窥伺朝中,多条眼线当中其中的一条,其在长安,必有更多隐秘的眼线存在,或为吐蕃国使掌握,或不为吐蕃国使掌握,一旦泄密,立刻便是芒刺在背。” 李治郑重的点点头,说道:“不错,所言有理,如此,你便去查吧,反正察查此事,也在鸿胪寺职权之列,朕会遣千牛卫相助。” “多谢陛下。”李绚长长的松了口气。 “但在大军出发之前,你得将人找出来。”武后突然间补了一句,卡死了李绚的退路。 李绚身形微顿,随即肃然的拱手道:“天后放心,臣必定不负所望。” “嗯!”李治笑起来,打散了殿内凝重的气氛,摆摆手说道:“伱去吧,二十七郎。贤儿,送送你二十七王叔。” “喏!”李贤立刻躬身,然后走下台阶,对着李绚拱手道:“王叔,请!” “不敢。”李绚赶紧拱手,然后对着武后和皇帝拱手道:“陛下,天后,臣告退。” …… 大殿之内,李治微微闭眼,同时轻声说道:“二十七郎这是看出来了。” “是的,陛下。”武后轻叹一声,说道:“明卿查了许久,但朝中泄密之人依旧未能找到,真是奇哉怪也。” 东海王手下无生道在长安的人手,基本上都被清除一空。 和隐太子有关的朝中大臣,几乎多在外州,少有的几个在朝堂的,经过严查之后,已经确定他们和东海王无关。 那么问题便来了,多年以来,东海王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多,甚至有些事就连李绚和明崇俨一类的都无法予闻,这样的人,究竟藏在哪里。 “查吧,这些人如今想要发挥作用,总要和吐蕃人联系,从这条线上查,或许真的能查出什么来。”李治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随后,李治轻声叹息说道:“二十七郎用心甚多,甚至还不愿意让人看出来,贤儿啊!” “都说新罗婢温柔,或许能够拉住贤儿的心也说不定。”武后轻轻的拍拍手。 一国的太子,除了治国之能以外,最重要的,是要有传国之能。 李贤虽然年少,但成婚亦有数年,如果说是努力不见成效的话,那倒也罢了,找名医药补便是。 可如果连努力都不愿意努力,那么他这个太子,就算将来当了皇帝又有何用。 “还有前线之事,论钦陵如果真到了前线,那么前线立刻就要紧张起来了。”李治重新翻开了李绚的奏本,看着上面他对论钦陵的猜测,神色凝重。 武后坐在一旁,脸色同样肃然。 第六百九十章 李贤,你个蠢货! 大明宫长墙之下,两侧侍卫林立,前面有人开路,后面有人守护,只有李绚和李贤走在中央。 出了西内苑,过兴安门,踏足东宫地界,李贤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李绚落后半步,看到李贤这幅模样,李绚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殿下近日和天后之间又有所争了?” 李贤脚步一顿,前后众人同时停下。 李贤脸色沉冷的朝着四周摆摆手,四下的护卫立刻退开了几十米。 李贤这才轻叹一声,说道:“不瞒王叔,贤近日来所奏之事,多与母后有所别,甚至直接相悖,但有的时候,又不得不争,才弄成现在这幅模样。” 李绚轻轻点头,他知道李贤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在效仿孝敬皇帝李弘,但李贤做事太直,不够圆润,所以总和武后相互对立。 这是没办法的事,李贤太年轻,阅历不足,手段也难以柔和起来。 当然,这里面也难免有东宫那班臣子鼓捣的原因。 李贤的身体比李弘强太多了,所以很多人下意识的想要帮助李贤掌控更多的权力。 很多对武后不满的朝臣,在李弘做太子时期,因为知晓他身体真实状况,所以对他并不亲近,但现在李贤做太子,这些人一股脑的就全涌了过来。 他们一直都在针对武后,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所针对的从来就是皇帝。 李绚略做思索,然后拱手开口道:“殿下,不知道殿下可还记得张仪。” “秦相张仪,纵横高手,连横而破诸强。”李贤瞬间就说出来张仪之事。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道:“臣还以为殿下会说秦相远交近攻之策呢?” 李贤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说道:“王叔说笑了,远交近攻是范雎之策,彼时秦国已经强大,自然可以从远交近攻之策。” 李绚点点头,拱手,继续问道:“那么请问殿下,在张仪之时,秦国对外采用何种策略?” “秦剑攻伐,辅以张仪口舌之利。”李贤眉头微微一挑,忍不住的说道:“王叔是在说吐蕃之事吗?” “看来殿下是真的长进了,竟然看出我朝和吐蕃之间的差距没有他人说的那么大,不错,这一点,如果陛下知道了,一定会无比欣慰的。”李绚淡笑的点点头,不过随后说道:“不,臣所说并非此事。” “还请王叔教诲。”李贤立刻郑重起来。 对于李绚,李贤向来敬重。 因为李绚总是提出一些和东宫诸师不同的意见,而且偏偏到最后,李绚总能用他自己的方法,得到胜算。 李贤通读史书,当然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典故。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这一点,李贤自问还是能做得到的。 “当年秦相张仪,初仕秦国,曾经对秦惠文王提出一策,天下邦交之时,进五寸,退两寸,则有三寸之地,可尽握于手;与吐蕃相争亦是同样,攻五寸,退两寸,守三寸,如此便有三寸之地,紧握掌中,此为蚕食之策。”李绚话语说完,李贤似乎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点头。 “殿下和天后,毕竟母子。岂有时刻与母亲相争的儿子,故而进五寸,退两寸,守三寸,则有三寸之地,握于手中,而且无有后患,此才适合为殿下的处事之道。殿下,切记,不可操之过急。”李绚再度对着李贤深深躬身。 李贤伸手将李绚托起,然后点头说道:“寡人明白王叔用心良苦,日后必会谨慎小心。行事进退分寸,不会再多多惹母后不快。” “殿下心中有数也好。”李绚稍微提点一句,然后直接转头问道:“臣听闻殿下正在注译《后汉书》?” 李贤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然后躬身问道:“不知王叔有何指教?” “《后汉书》,南朝宋范晔编写,主要记述了上起东汉的汉光武帝,下至汉献帝末年,共195年的史事。” 李绚抬头看着李贤,叹声说道:“殿下切入点不错。但在臣看来,却多有偏颇之嫌。 殿下若真的要注译《后汉书》,则需眼界更宽阔一些,何妨将《前汉书》一起编译完成…… 不能只盯着东汉那点家务事,大汉开国初年,汉高祖,汉文帝,汉景帝,乃至于汉武帝史书,一一注译,尤其是几位太后,请殿下直面以待。” 听完李绚的话,李贤的脸色忍不住的微微一变。 前汉和后汉,西汉和东汉,差别过大。 后汉太后虽多有出场,废立皇帝也在指掌之间,但手中的权力,真论起来,依旧寡淡至极。 尤其后汉末年,即便是何太后的那样的人物,单看其兄何进被世家大族玩弄在鼓掌之间,便晓其人之可怜。 纵观整个东汉,除了汉光武帝和汉明帝算是壮年即位、暮年逝世以外,其他十二位皇帝,都是未成年即位,甚至还有好四位是幼年即位;活过成年的,也只有七位,还有四位,甚至没活到十岁。 剩下的那个,是汉少帝刘辩,十八岁即位,只在位五个月,就被人逼杀。 东汉幼儿园,何其惨烈。 后汉书,太敏感了。 …… “大汉前期,除了有汉高祖刘邦,还有吕后和窦太后,以及卫皇后,这其中诸事,都需正面应对,殿下若是看不透这其中的厉害得失,那么就请殿下,暂时的放弃处理朝政,专心读书,由此才能有所成就。” 看到李贤面色凝重,但仔细聆听的模样,李绚微微点头,然后才接着说道:“卫皇后暂且不提,但窦太后,虽与皇帝争权,但不管景帝之时,还是武帝之时,终究未造成祸乱,一切全在皇帝掌控之中,即便是吕后,殿下,谨记; 即便是吕后,当政之时,亦曾稳固朝政,为子嗣计,为大汉计,至于后来祸乱,亦非吕后所愿意亲见。 殿下若要分明,观看后来汉文帝如何对待天下功臣,便知情况如何。 殿下需要警惕的,该是何人,用何种手段,前汉,才是殿下真正应该学习的。 文皇帝,景皇帝,武帝,才是陛下应当效仿的。” 李绚算是掏心掏肺了,他这个检校太子右赞赏大夫,做到如此,可以说是完全无愧皇帝信重。 李贤天资聪颖,通读史书,但通读归通读,他自己相信多少,认知多少,才是最重要的。 李绚这番言辞之恳切,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也他府中的臣僚所说多有差异。 李贤对着李绚沉沉躬身道:“多谢王叔教诲。” 李绚赶紧扶起李贤,低声说道:“今日之言,出的臣口,入的殿下耳中,千万勿要让他人知晓,否则殿下和臣都要不了要有一番麻烦……若是有人相询,殿下不妨对外说,臣建议殿下修隋志。” “隋志?”李绚站起来,有些愕然,低声说道:“王叔,隋志不是当年魏相曾经修撰过了吗?” 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当年先帝诏修梁、齐、陈、周、隋五代史,以魏相修隋史,并与房相总监诸史。对梁、陈、齐史各为总论,对隋史总加撰定,经史子集礼乐历法食地等十志,几乎囊尽,但今时不比当初,大唐繁华,时势异也,对人物的看法,天文地理的看法已经多有不同,最关键的,是此事不需大费周折,且容易形成定规。” “定规?”李贤似乎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弄清楚。 “先帝!”李绚极低的两个字,仿佛带有特殊魔力一直不停的在李贤耳边回荡。 “先帝,定规。”李贤不停的在琢磨着这两个字,神色越发的严肃起来。 突然,李贤猛地眼皮一跳,立刻想明白了什么,无比惊骇的看着李绚。 李绚摆摆手,说道:“先帝曾经有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常保三镜,以防己过。殿下若再修隋志,可以得其一境。” 李贤依旧有些震惊的点点头。 李绚继续说道:“还有便是地理,东西突厥,高句丽,吐谷浑,吐蕃,西域,甚至西域往西,白衣大食,波斯,布哈拉、撒马尔罕和花剌子模,拜占廷,罗马,西哥特,法兰克,还有更往西的七大王国,都可以加述其中。” 李绚前面所说的这些,都是为唐人所熟知的,但后面这些,却都是白衣大食的商人,来到大唐之后,讲诉的白衣大食征伐之事,只不过大唐和白衣大食未有接触,所以对其并不重视。 “殿下可尝试将其记录其中,或许对今人无益,但对后人却未必无功。”李绚神色淡淡。 “王叔之心果然隐秘,常人难窥一二啊!”李贤有些苦笑。 李绚心里一叹,最后摇摇头,说道:“此不过是一种说辞罢了,隋史虽然内容不多,但若要修缮亦需要颇费功夫准备,殿下慢慢来拖延便是,倒也无妨。” 听到李绚这么说,李贤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然后伸手示意李绚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李贤一边低声说道:“当年修隋志之时,很多事情,时人都有亲历,比如曾祖,祖父,还有众多大臣,魏相为人刚正,文笔犀利,较少曲笔,不为尊者讳。如隋文帝之‘刻薄’专断,‘不悦诗书’,‘暗于大道’,隋炀帝矫情饰貌,‘锄诛骨肉,屠剿忠良’等,照实写来,了无隐讳。” 李绚扫了李贤一眼,“锄诛骨肉,屠剿忠良”,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无动于衷,看样子,你对你老娘的野心真的是一无所知。 李绚点点头,说道:“殿下聪慧宽仁,英王英智好学,相王虽年幼,但尊兄爱妹,帝室和睦,无有前隋之患。” 李贤的脚步顿下,似乎隐隐想明白了什么,然后看了李绚一眼,轻声说道:“王叔用心良苦。” “以史为镜,能想通什么,都是殿下天资。”李绚微微拱手。 心中轻叹,你怎么就想到了李旦那里呢,我要你想的,是独孤伽罗,是隋文帝的文献皇后。 是一个参预朝政,能力超群的贤后。 为贤后者,进一步便是武后,退一步,就是独孤伽罗。 李贤,你个蠢货! 第六百九十一章 转眼翻脸,通敌下狱 长安城东,靖恭坊,人潮拥挤,几匹高头大马从远处缓驰而来。 为首的李绚,身体随着马匹缓慢起伏,脸色带着一丝冷意。 四周的李竹等人,护在李绚身侧,手按在刀柄之上,冷冽的目光让四周一些准备碰瓷的人不敢有丝毫妄动。 这里是靖恭坊,长安城蹴鞠之地,历来人员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坑蒙拐骗之事屡禁不绝。 将球苑,宽大的院门处,李绚翻身下马。 看了一眼广阔的院墙,还有内中的亭台楼阁,以及隐隐传来的一声声呼喝声,李绚的神色越发的冷淡了下来。 “走!”李绚一身黑底金丝长袍,手按在八面汉剑剑柄之上,大踏步的往前走。 将球苑门口的迎客立刻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敢问贵客来自何方,不知可有请帖?” “请帖?”李绚神色一愣,下一刻,就听“呛啷”一声,一旁的李竹迅速拔刀,如水一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迎客的脖子之上。 迎客一下子傻了,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一言不和就直接拔刀的,赶紧求饶道:“贵客,贵客……” 李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喝问:“英王今日可在此处?” “英王?”迎客一脸的茫然,似乎真的不知道李显现在在这里。 “这是出手最豪放的那位贵客,带我们去。”李绚一摆手,李竹立刻用力一推,迎客立刻就被推的跌向了门内。 四周的护卫这个时候已经手放在了刀柄上,随时可以拔刀。 这个时候,里面的迎客却是暗地里摆了摆手。 他是个有眼色的,一眼就看到了,李绚腰间挂着的蟒纹白玉,立刻就猜到了李绚的大概身份。 挥手让四周护卫退下后,迎客这才苦笑着拱手道:“启禀贵客,我们这里有规矩,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信息。” “哦!”李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对李竹说道:“那就不用麻烦他的,去,到街上叫一队金吾卫来,先把这里封了……真的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教唆当朝亲王烂赌,一个个都想尝尝流三千里是什么滋味,是吧。” “贵客,贵客!”迎客赶紧跑过来拦住李竹,苦笑着说道:“贵客饶命,小人的确不知道英王殿下在哪。” “嗯?”李绚的神色瞬间冷冽了起来。 迎客赶紧拱手道:“不过今日来的最豪爽那位贵客,如今在兰亭馆。” “带路。”李绚目光扫了迎客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院内,就见松柏挺拔,亭台林立。 院内有无数的仆役和侍女在来回的走动,在院内的最深处,不停的呼喝声清晰的传来。 “贵客请!”迎客率先前面带路,转身的时候,已经隐蔽的朝着院内某个角落里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转眼,那名小厮已经转身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李绚对这一切并不在意,快步的往前走,走的慢点的迎客立刻就落到了李绚的身后。 看到李绚的方向没有丝毫错差,迎客嘴角微微抽搐,赶紧上前,恭敬的问道:“看贵客对这里熟悉,可是曾经来过这里?” 李绚冷漠的扫了迎客一眼,根本没有搭理他,直接朝着兰亭馆而去。 迎客只能满脸苦涩的跟在后面。 兰亭馆,冠以兰亭之名,四周茂林修竹倒是不假,但放置着一盆盆兰花,倒是有些附庸风雅。 李绚刚刚来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声声的喊叫声:“三号,快点,快点,一号,打门,达门,哎呀!” 李绚自然识得,众多的呼喝声中,声音最大的,正是英王李显。 李绚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看向一侧,迎客的脸色有些难堪。 李绚淡淡的说道:“叫!” 迎客一愣,这个时候,就见李竹上前一步,高声喊道:“鸿胪寺少卿,南昌郡王,到……” …… 李显坐在众人之中,前面是宽大的窗台之外,是广阔的后院操场。 此刻后院操场上,红蓝两队正在激烈的冲刺,手持马杆,用力的挥舞着,不停的抢夺,拍击地上的那个球。 每匹马都疯狂的冲刺,每名骑手都用力的挥杆,。 有的时候,甚至会“不注意”打到对方身上,全力之下,立刻就是骨断筋折。 但很快,就会有后补翻身上马,立刻冲到了场上,酣战厮杀起来。 李显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冲刺最前的红队前锋上,咬着牙不停的高声喊道:“打门,打门,哎呀……” 看着鞠球滑门而过,李显一脸的懊恼之色。 稍微向后靠了靠,看向四周的众人,他有些懊恼的说道:“看来,本王今日又要赔了。” “今日红队脚风不顺,王爷暂且歇息,等到明日,必定大杀四方。”穿着一身深绿长袍,探过来的说话的叫崔周,清河崔氏子弟,不知道哪辈的父母余荫,给他弄了一个从七品的散官,跟在李显身边厮混 李显无奈,只能感慨道:“也就只能如此了。” 四周的众多各家纨绔子弟,立刻躬身陪笑。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喊:“鸿胪寺少卿,南昌君王,到……” “二十七王叔来了,正好陪本王……”李显笑呵呵的回头,话刚说的一半,人突然怔住了:“不对,现在正是上值的时候,二十七王叔为人规矩,不会私自乱来的,怎么突然来此,不好……赶紧散,赶紧散!” “散什么散。”李绚冰冷的声音从楼下走来,然后手按着八面汉剑走到了二楼之上。 身边只跟着迎客,李竹他们倒是被留在了外面。 李绚看到被众人围在中央的李显,皱了皱眉,然后直接拱手道:“南昌王绚,见过英王殿下。” 李显立刻站了起来,赶紧拱手还礼:“显见过王叔,不知王叔此来可是有事?” 李绚站直身体,冷冽的目光从在场众人的脸上扫了过去。 这些都是长安洛阳两地各大世家的子弟,韦氏,崔氏,杜氏,裴氏,薛氏等多家世家纨绔子弟,都陪着李显在这里胡闹。 李绚迈开步子,从众人中间走过,直接走到了矮几对面。 一名年轻人赶紧站起来让出位置,李绚点点头,然后在位上正坐下来,面色冷淡的看着李显:“听说殿下今日在这将球苑一掷千金,臣原本来在思量西线军饷之事,如今想来,若是殿下愿意拔刀相助,那么朝中,必然不会有所窘迫,陛下和天后知晓之后,亦当欣慰万分。” “王叔!”李显赶紧拱手求饶,道:“王叔,显不过是求个乐子罢了。” “求个乐子,就把几万钱都输出去了,殿下可真是大方。”李绚转身,看向四周的众人,冷笑一声道:“不会是你们将英王殿下的钱都赢去了吧?” “啊!”在场众人同时不由一愣,然后几乎同时摆手道:“不人不敢,小人不敢。” 同样愣住的还有李显,他有不是笨蛋,李绚一言点破,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李显缓缓的转身看向四周众人,难以置信的说道:“本王这些时日输的钱,全部都被你们赢去了。” “没有,没有,我等殿下绝对没有。”四周众人,赶紧摆手,脸色早已经是无比的紧张,但这样的神色,却恰好透露了真相,李显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们拿的不过是小头,将你骗到这里,抽个头罢了,真正拿大头的,是这里的庄家。”李绚目光收了回来,淡淡的一句话,就戳破了这里面的秘密。 李显太好玩了,少年是和李贤玩闹,一片《檄英王鸡》,直接毁了王勃一辈子的官途。 最关键的,是李显为人有些没心没肺,下手大方,豪爽,事后就算是知道自己吃亏了也不计较。 一点钱罢了。 但这事你不能当年戳穿他,戳穿了,就等于让他丢了脸面。 钱是小事,脸面才是大事,对李显来讲,尤其如此。 看到李显的脸色越来难堪,就在此时,楼口处,一个声音传来:“南昌王此言差矣,英王殿下今日虽然手气不佳,但在他日,也是赢过几回的。” 一名穿着青色长袍,一身士子模样的俊秀年轻人,一脸恭敬温和的从下面走了上来。 上面的众多子弟立刻让开,来人走到跟前,对着李绚和李显拱手道:“杜仲康见过南昌王,见过英王殿下。” “原来是京兆杜家二郎,”李绚面色冷淡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李显,道:“殿下可知为什么自己一开始赢的多,后来便赢得少吗?” “是手气不好?”李显小心点看着李绚。 李绚笑了,对着李显说道:“臣今日便和殿下打个赌如何,就赌殿下身上还有的所有钱,臣保证,不管殿下究竟怎么做,都必输无疑。” “必输无疑?”李显立刻坐直了身体,看着李绚说道:“王叔这么说,显可就来兴趣了,不知道王叔想赌什么,能让显必输无疑?” “就赌他的命如何?”李绚左手一抬,直接指向了杜仲康,然后轻声说道:“不妨臣与殿下打赌,这位杜家二郎,绝对活不过今夜子时,若是臣赢了,请殿下将身上剩下所有的钱都给臣,若是殿下赢了,殿下今日输了多少,臣一并赔付如何?” 李绚一番话直接说完,但在场众人,听的直接傻眼了。 赌命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拿赌坊老板的命来赌的,却极为的罕见。 李显一时间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反倒是一侧的杜仲康,笑呵呵的拱手道:“不如由仲康和殿下赌如何?” 这个时候,杜仲康平静的坐在了一侧,然后拱手道:“家叔如今就任金吾卫左街市,无论如何保在下的命当是无碍的。” “原来是有金吾卫撑腰,怪不得这间球坊能做的这么大。”李绚淡淡的笑笑,然后从腰间取下腰牌,放到了桌案上,抬头看向四面的众人说道:“麻烦哪位跑一趟左千牛卫,就说南昌王奉旨,察查吐蕃细作,今日在靖恭坊将球苑查获其人,请他们即刻派人查抄将球苑,同时,派人将金吾卫左街使下狱,查清楚其通敌治罪再说。” 李绚一番话说完,在场每个人都愣了。 竟然,就这么抓人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吐蕃细作,西突厥人 奉旨。 杜仲康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原本一副风轻云淡的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同样捕捉到这两个字的,还有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是韦家,崔家,窦家这些顶级世家大族的子弟。 虽然他们大多纨绔,但是对朝堂之事有天生的敏感。 “我去。”一只手转眼已经抓住了李绚扔在桌案上的腰牌。 一名身穿黑色锦袍,面色冷峻的年轻男子,抓着腰牌,从一旁走了出来。 他对李绚拱手道:“长安窦骁见过南昌王。” “窦十八郎,你想做什么?”杜仲康猛的一把抓住窦骁的手腕,脸色一时间难看的可怕。 “做什么?”窦骁目光诧异的看着杜仲康,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掌,皱眉说道:“当然是立功啊,协助抓捕吐蕃细作,唐律有功一转,为何不去?” 说完,窦骁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绚。 李绚直接点头,说道:“唐律的确有功,不过这通报之功比不上抓人之功,通报之事,就让别人去吧,你陪本王去抓人。” 窦骁一愣,随即一喜,拱手道:“遵令。” 李绚转过身看向李显,沉声说道:“请殿下待在此处,英王府诸护卫听令,但有冲楼之人,即可捕杀。” “喏!”十几名灰衣卫士从廊柱、帷帐之后现身传来,对着李绚直接拱手,脸色肃然。 李显终于反应了过来,看向李绚,满脸惊愕的问道:“王叔,真的有细作?” “嗯!”李绚认真的点头,最后告诫道:“还请殿下派人看住这位杜二郎,若他跑了,臣便只有请陛下下旨,到城南杜家主宅,去找人了。” 李绚的话一出,杜仲康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李绚这话一说,他如果还敢跑的话,就等于是陷家族于不义。 杜仲康能开这家将球苑,本身就是仗着家族的权势,才将它开了起来,每月还要向家族交钱。 如果他真的牵涉到细作之事,而且还跑了,第一个放不过他的,就是京兆杜家。 这个时候,李绚缓缓的站了起来,看向四周众人,手里的八面汉剑剑鞘拄在矮几上,高声说道:“诸位都是长安大家子弟,如今有机会为国效力,为国尽忠,想来诸位的长辈若知道诸位因此而立功,必会无比欣慰。当然,若是哪位无名利之心,就当本王没说。” 怎么可能无名利之心,他们这些人看起来是纨绔子弟,每日陪着李显胡闹,不过是因为自己在家中位置尴尬。 不是庶子,就是嫡次子,被家族当中是闲棋冷子,投注在李显身上。 可即便如此,他们将来也是有机会出仕的,若是能够有机会立功,将来的官途起码会顺利不少。 哪怕起点高上一点也能轻松超越无数人。 甚至如果现在就能在英王和南昌王的眼前留下好印象,那么更是前途发达。 “好了,留一个人到千牛卫传信,其他人都跟本王来。”李绚收拾心思,朝着李显一躬手,然后朝门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李绚就抓住了一旁的迎客,冷声道:“你,前面带路,去隔壁,长生馆。” 长生馆三个字一出,一旁的杜仲康脸色立刻发白,整个人瞬间就有些站立不稳。 杜仲康有些艰难的抬头,然后一抬眼,他就看到了李显一双冰冷至极的愤怒眼神。 …… 李绚站在长生馆前,李竹站在他的左侧,窦骁站在他的右侧,身后站在五名南昌王王府的卫士。 两侧的楼墙之下,各有数名各家子弟,手里持着刀剑警惕着,随时准备冲进去。 楼门半掩,里面一片寂静,仿佛没人一样。 李绚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之前围住这里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 但长生馆的两侧都是权贵人家的包馆,这边的动静早就已经惊动了他们,想要乱闯,只会得罪更多人,他们更难跑。 而长生馆的对面,是正在激战的蹴鞠大赛,将球苑早有规定,任何人不容许在蹴鞠时打扰蹴鞠比赛,违者会被里面的护卫直接打残。 李绚侧过身,看向一旁的迎客,脸色淡漠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迎客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拱手说道:“是一队从西域来的客商,好像是西突厥那边部落的人。” 西突厥,怎么是西突厥的人? 在场的众人听到迎客这么说,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李绚。 西突厥虽然早年被灭国,但也不过是国祚被灭而已,残留的无数部落,依旧生存在原本的草原上。 之前,李绚对着众人,亲口说过,这里面的,是吐蕃细作,怎么又是西突厥部落的人? 李绚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直接朝着迎客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长安的,来长安多久了,什么到的你这里,你知道吗?” 迎客脸色虽然难看,但相比于众多的世家子弟,他的阅历要更丰富一些,立刻拱手对李绚说道:“小人听下人讲,他们这些人,是三日前来长安的,但昨日就到了这里,定下了长生馆,今日巳时,便又到了。” 李绚微微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前方的小院,淡淡的说道:“看样子,他们是来等人的。” 等人,一句等人,在场的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蹊跷。 刚刚从西突厥来的商旅,不真着急的去卖自己的货物,反而跑到了这里,来等人,而且是连续两天的来。 明显是有事。 “不过,王爷,他们等的人,这两天都没来。”迎客有些担忧的看向李绚。 “没有用了,那人应该是一直盯着这里,看到本王出现在这里之后,他应该是再也不回来了。” 李绚怎么可能不明白,暗中盯着的人,本身的疑心病就很重,当李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对方的心思已经警惕到了极点,如何还可能再出现。 只能说是李绚的运气太好,他随便来找李显,竟然就碰到了吐蕃细作。 难得的人,词条竟然在这个出现了。 【安珠,西突厥人,吐蕃细作,奉命前来长安探查情报】 西突厥人,吐蕃细作,这可就有意思了。 “里面有几个人,还记得吗?”李绚转头直接问道。 迎客立刻躬身道:“一共七人,身上带着弯刀,全身穿着羊毛,看不见盔甲,没有弓箭。” 将球苑虽然是民间蹴鞠赌博的地方,但这里来往的都是贵客,刀剑可以,弓弩绝对不行。 李绚点点头,看向众人说道:“都听着,一会杀进去,三人一队,围杀一人,高手先冲,不用活捉,不管生死,能拿到多少首级,多少功勋,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喏!”在场众人立刻神色兴奋起来,手里握刀,兴奋的拱手。 他们虽然只是一些纨绔,但也知道,杀人和抓人是两回事。 如果让他们抓人,畏畏缩缩之下,难免会让他们自己受伤,但如果只让他们杀人,反而他们的力量能发挥出来。 …… “砰”的一声,李绚狠狠的一脚直接踹开木门,一刹那间,三支长箭已经朝着李绚当胸射来。 也就在同一时间,三把刃光同时飞起,转眼就已经斩落这三支长箭。 李竹,李绚,还有窦骁。 李绚手里紧握着八面汉剑,而李竹和窦骁手里握着都是黑色制式横刀。 “杀!”李绚瞬间就冲进了长生馆中,前方的台阶上,三名弓箭手已经再度手持长弓对准他们。 弓上搭箭。 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怎么避开将球苑的搜查,将弓箭带进来的,门外的看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而李绚和李竹,还有窦骁三人,全部都像是有准备似的。 顷刻间,对面的三名弓箭手同时放开了手里的长箭,与此同时,从李绚三人的身后,数支弩箭已经直飞而出,转眼就射入了躲闪不及的三人胸膛之中。 “叮叮叮!”三把兵刃同时斩出,飞到李绚身前的箭矢,转眼已被斩落。 “剩下的都在二楼了,杀。”李绚一摆手,下一刻,后面的那些世家子弟,已经忍不住的冲了进来。 虽然说没有料到这些突厥人手上会有弓箭,但是都知道,刚刚突袭李绚,西突厥人手上的弓能用的全都用完了。 厮杀声顿时从上方传来。 死了三人,还剩下四个,七八人对付四个人,虽然不一定能拿下,但暂时也还死不了。 “都上去吧。”李绚的神色很平静,挥挥手,让手下五名卫士和窦骁一起杀上去,他自己则是带着李竹,来到了死掉的几名弓箭手身前。 李绚低身,看了看他们的手指,虎口,甚至扳开看了眼他们的牙口,最后才轻叹一声:“果然有毒啊!” 细作,最重要的,便是守密,虽然死在了弩箭之下,但一旦有危,这三人一定会咬毒自杀。 “走!”说完,李绚立刻上楼,就在他踏上二楼的一瞬间,杀声立止。 三具尸体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这些大家子弟下手,果然没有一个轻重,尤其是在李绚放言,让他们随意屠戮之后,这些人更是杀的疯狂。 只有一人坐在最里侧的矮几上,低着头,黑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他面前的酒杯里,染着一片片黑灰,是被烧过留下的纸片。 这个人,在最后时刻,用他自己的命,毁了要传递的消息。 晚了一步。 李绚走到尸体之上,查看一下已经咬碎的牙齿,微微摇头。 低头看着酒杯里,好几块还连在一起的焦片,忍不住的摇摇头:“可惜,白死了。” 李绚立刻转身,冷声喝道:“去拿几张纸来。” “喏!”迎客立刻拱手,然后快步的跑下去。 没过多久,几张纸,就被拿了出来,与此同时,英王李显也来了。 看着李绚将酒杯里面的残烬连同酒一样的倒在之上,李显有些好奇的问道:“王叔,这些东西,还能用吗?” “还能。”李绚头也没回。 李显跟着好奇的问道:“王叔,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突厥人的。” 李绚没在意的说道:“走过门外时,听里面有人突然说起吐蕃话,而伱就在隔壁,你说,本王是不是要多个心眼。” 李显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多谢王叔。” 第六百九十三章 用这些银票,抚慰你受伤的屁股吧 李绚从一侧拿过火折子,看着桌案纸张上的灰烬,低下身,轻轻一吹。 下一刻,火焰立刻冲出,灰烬再度火亮起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上面的几行吐蕃文字已经显露了出来。 一旁的鸿胪寺主客署丞马威,立刻对着将看到吐蕃文字全部抄写了下来。 马威突然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对李绚拱手道:“王爷,这些都是用吐蕃密语写就的,译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李绚点点头,随即说道:“派人和兵部职方司的人联系,看看这东西怎么破解。” “王爷,此事,千牛卫也能代劳的。”周乾立刻站了出来,对着李绚拱手。 此刻整个二楼上,已经全部被千牛卫人的人围了起来。 李绚没好气的白了周乾一眼,不客气的说道:“千牛卫里,有几个精通吐蕃文字的,而且还牵涉到了军情调动,到时候,还不得从鸿胪寺和兵部调人。” “那属下这次岂不是白来了。”周乾立刻苦笑。 好不容易抓到了吐蕃细作,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这些吐蕃细作竟然已经全部都死。 这让周乾多少有些无奈。 “怎么会白来了呢!”李绚抬起头,看向外面院落之中。 此刻,杜仲康,和他的叔父,身材肥胖的杜街使已经被千牛卫看押了起来。 李绚的神色顿时一冷,说道:“若是本王所记无错的话,当初刘广业,就是在这里并发现为人暗谋的吧。当初联络的人,还是东突厥的两位王族子孙,如今现在又出现了西突厥和吐蕃的细作,在本王看来,这里才应该要好好的查一查,这间将球苑的背后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污垢。” “这里是情报黑市?”周乾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里竟然是长安城中,专门进行情报交流,情报交易和情报买卖的地方。 有诸多世家大族的子弟作为遮掩,甚至还有英王李显这样的王族,简直是火光之下最容易被人忽略的黑暗所在。 更别说还有京兆杜氏和金吾卫右街使保驾护航,就更不会有什么差错了。 …… 留下千牛卫察查整个将球苑,李绚则是带着窦骁离开了这里。 一出门,他们就钻进了李显的马车之中。 一坐下,李绚立刻开口说道:“从今往后,你不管去哪里,都带上窦骁,他为人细致,能帮你免掉许多麻烦。” “喏!”李显笑呵呵的拱手应诺,然后看向窦骁,说道:“十八郎,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竟然能被王叔看入眼,看来是本王以前看错了,以后你有什么本事,尽情展现出来。” 窦骁本身就是窦家的纨绔子弟,虽然跟在李显的身边厮混,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纨绔,多少有些装了。 窦骁有些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他原本以为李绚以后要亲自带着他呢,没想到是把他留给了李显。 不过窦骁赶紧拱手道:“遵令!” “嗯!”李绚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李显说道:“你回去以后,给他弄个正式的身份,不然将来到了西边,我不放心。” 西边,窦骁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李显的脸色则是微微沉了下来,低声说道:“你知道了?” “我刚从东宫出来,太子殿下跟我说了西边的事情,此次攻伐吐蕃,你和四郎都要去西线坐镇,我本来是想过来问问你具体安排的,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事。”李绚轻轻的叹一口气。 就这一句话,坐在一侧的窦骁瞳孔睁得巨大。 他没有想到,他随便来这一趟,竟然听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 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将作为主帅,出征吐蕃。 大唐皇子出征,除了坐镇主帅以外,还能做什么。 “其实就算是去西边,也不过是在临洮后方坐镇罢了,根本就去不了前线。”李显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 事情哪里有李绚说的那么好听。 李显和李旦虽然贵为皇子,但不过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年轻人罢了。 他们前往西线,不过是用来稳定人心而已,谁敢放心,让他们前往前线。 万一真要出了事,皇帝和天后那里,谁都交代不过去,只能待在临洮。 但李绚却是轻叹一声,说道:“兵凶战危,伱体验一次就明白了,临洮看起来是大后方,但粮草转运,情报汇总,百姓安抚,大军调遣,事情繁杂,更容易成为吐蕃刺客下手的对象。 尤其是你,一旦你死了,那么整个西线大军都会崩溃,稍有错差,十万大军很可能全军覆没,不得不慎。” 李显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在后方坐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凶险。 他最终还是点点头,但旋即又笑道:“不过此番有王叔陪着,这一趟绝对不会凶险,也不会无聊,更别说还有十八郎。” 李绚可没有那么开心,他淡淡的说道:“西线之事,我等终究只是棋子,只有兵部才能定论所有之事,便是陛下……到时前线如何,也难说。” 李绚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一次可能会和李显一起安排到西域。 李贤在新年大朝会提的那句,李绚一开始或许没有看明真相,但时间一长,很多关节都很难隐瞒。 比如,李旦这段时间,基本已经不出门了。 就连李显,前一段时间,也被完全禁足。 就是今天,李贤还以为李显是在英王府练习弓马之术。 毕竟大军主帅,起码弓马方面,不能够在众将眼前露出破绽,这一点非常重要。 稍不注意,就会影响军心士气。 所以,皇帝特意请了右卫中郎将独孤善,教导李显。 独孤善是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独孤德的长子,一身槊法惊艳绝伦,如果不是出身问题,独孤善早前往前线杀敌了。 如今的军方,李家,杨家,窦家,独孤家,韦家,杜家,这些陇西老牌世家,在军方的实力越来越弱。 反倒是,大唐的开国勋臣,还有河东世家,外族军将,这些年发展的很快。 但这些陇西世家并不会束手待毙,李治不行,那么他们就在李弘,李贤和李显的身上投资。 皇帝其实也乐见如此,有的时候,做了动作并不怕,怕的,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做动作。 收敛心思,李绚接着说道:“此番和吐蕃大战,有极大的概率,是两两平手,但也有不少的可能,是我大唐的大胜,但因为有论钦陵在,吐蕃大胜,我大唐大败的几率也不少。” “大唐大败?”李显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忍不住的想起了当年大非川一战时的情形。 当前线大败的消息传来,宫中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东西,他们甚至有一个月都没有见到皇帝的身影。 “论钦陵。”李绚再三的重点强调:“我等此番若是前方前线,最大的敌人,便是吐蕃国相论钦陵,而根据现有的消息推论,论钦陵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身在前线了。” 听到李绚这么一说,李显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 “此事我等注意便是,论钦陵是整个大唐的对手,并非只是我等。”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说回到今日之事,有了吐蕃人的搅局,今日之事,怕是很难瞒的过陛下和天后,你想好说辞,不然少不得,要像太子去年那样,被拖到宫门下杖责。” 李贤就是因为当初做了一些荒唐事,被武后狠狠的杖责一顿的。 听到李绚这么说,李显立刻抬起头,满脸可怜巴巴的看向李绚:“王叔,帮个忙吧。” 李绚看了李显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递了过去:“这是你今日输在将球苑的,周乾帮你拿了回来,记人家一份情,然后用这些银票,抚慰你受伤的屁股吧。” “啊!”李显直接愣了。 李绚笑了,说道:“你忘了,你今日还和我打过赌,要赌杜仲康的一条命能否活到落日,但现在看来,今日,恐怕杜仲康不会死的,所以,这场赌局你赢了,这些钱就是你赢回来的战利品。” “我赢了吗?”李显一脸的不敢置信,同时忍不住的说道:“王叔,杜仲康进了千牛狱,只要王叔发话,他绝对活着出不来,甚至活不过今晚,为何要放他一马?” “不是要放一马,而是要依律行事,律法定责,判他死刑,他就是死刑;律法定责,判他流三千里,他就流三千里,一切依律而定。”李绚一脸诚挚的看着李显和窦骁。 窦骁立刻点头,看向李绚的眼中,带着一丝钦佩。 “我不信!”李显相当了解李绚,李绚的这番说辞,用来蒙骗别人,或许能够蒙骗的过去,但蒙骗他,还差点。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三郎,你别看我等是王爵,但王爵也不能肆意妄为,所以,想要杀人,就必须要拿起正当的武器,就是,律法,唐律。” 李绚神色肃然起来,盯着李显说道:“我等杀人,律法是最好的工具,说句佛家一点的话,律法杀人,杀人而不沾因果;如果杜仲康,被律法判定死刑,那么谁都没法救他,谁要救他,那就是与律法为敌,与整个大唐为敌,我等到时候需要做的,就是鼓动整个朝堂的力量,将其彻底斩杀。” 李显听到李绚这么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太狠了吧。 一旁的窦骁,反而是神色肃然,甚至微微赞同的点头。 李绚随即说道:“杜仲康之事,所介入的,无非就是杜家,我等至于施加与杜家同样的压力给千牛卫,刑部和大理寺,不需要动任何的手段,堂皇正大的便可杀人;若是之后杜家不满,因此而作出不当有的举动,那么他们作出多少的举动,便以律法杀他们多少人,谁也救不了他们,这才是阳谋手段。” 李显面色复杂的点点头。 李绚笑笑,随后说道:“杜家当然也有正当手段,就比如八议恕罪,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杜家只要能将其中任何一条和杜仲康牵连上关系,那么他还是有办法脱身的。” “不,没有。”窦骁这个时候,缓缓的开口:“因为,他是庶子。” 第六百九十四章 李显 “天后口谕,英王行事不谨,罚禁足半月,期间需勤练弓马,熬炼筋骨,若是无成,永世不得出府。令南昌王教导英王,若无所成,罢官停职,永不录用。”内侍一摆拂尘,宣完圣旨,立刻转身离开。 李绚原本还在笑着看李显的热闹,但紧跟着,事情就牵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满脸愕然。 等到了内侍离开之后,李绚转过头,又急又气看向李显,咬着牙说道:“殿下,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王叔,王叔,不要着急,母后就是在开玩笑的。”李显赶紧上前,直接对着李绚躬身。 他可是知道,他的这位王叔,相当的有能力,相当的有手段。 以前不过是因为这些事情都跟他没关,所以不管,但是现在,皇后一封口谕,直接将他逼到了墙根。 李显立刻就明白,他自己日后有罪受了。 李绚稍微退了两步,有些愤愤的看着李显说道:“天后就算是在开玩笑,圣令之下,哪还有什么余地,这一次,我非要好好的操练你一番。” 武后这次太狠了,李显的事情李绚管不了,但是要将他罢官停职,永不录用,这一点李绚接受不了。 所以李绚只能够全力完成天后的命令。 一旁的右卫中郎将独孤善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对着李绚拱手道:“既然天后有令,王爷,殿下就交托给王爷了,末将先行告辞。” 李绚脸色顿时肃然起来,然后对着独孤善还礼,道:“中郎将放心,弓马之事,本王半月之内,必定会督促殿下有成,不过此外,兵器和兵法之事,还请中郎将多多指点殿下。” 说到这里,李绚转身看向李显,直接使了个眼色,李显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上前拱手道:“这些时日,麻烦表叔了,等到禁足期满,显必定登门致谢。” “不敢,王爷和殿下若是有需,随时告知末将,末将必定立刻前来。”独孤善对着李绚和李显沉沉拱手,然后告辞离开。 出了府门,独孤善脸上满是诧异。 都知道南昌王和英王关系友善,但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也是令人啧啧称奇。 怪不得天后要让南昌王来教导英王。 看来,除了天后陛下和太子,恐怕也只有南昌王能令英王如此听话了吧。 …… 英王府,校场之内。 李绚看着被前牵过来的几匹马,低声说道:“陛下令独孤中郎将来教导殿下,说不定,就是将来到了临洮之后,会令独孤中郎将来保护殿下安危。殿下若是无事,平日里,送一些时令瓜果过去,等将来到了临洮也能方便一些。” “王叔放心,显早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今有了王爷引路,诸事要方便多了。”李显嘿嘿地笑了两声。 他这个人从来不笨,武后和李治的儿子,又有哪个笨的。 不过是他的身份特殊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拉拢军中将领,如今有了李绚作为中间缓冲,事情就要方便多了。 李绚转过身,看向李显,神色严肃起来:“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论,但这弓马之事,却是天后亲自交待,若是真的无成,天后怕是真的会免得臣的鸿胪少卿之事,所以,英王殿下,得罪了。” 李显的脸色立刻忍不住的微微一变,然后对着李绚讪讪的拱手道:“王叔,三郎上不了那种烈马,一上烈马饶就晕,你放过三郎吧!” “上马晕?要不要王叔给你配点药。”李绚看着李显,脸上带出一丝冷笑。 李显顿时有些没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然后小心点说道:“王叔,要不,给马下点药?” “你早晚得死在马上。”李绚没好气的白了李显一眼,然后整理心思,开始想办法。 李显当然会骑马,但会骑马和擅长弓马是两回事,李显现在府上的,都是一些驯服好的,阉割了温顺马匹,这种马平日骑乘没有问题,但如果上了战场,这种马只会掉头逃跑,根本就没法用。 李显其实并不是真的不喜欢骑乘战马,他只是受不了练习战马的那种苦,所以才找借口逃跑。 而且他真的想要练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突然,李绚眉头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对着李显说道:“走吧,去书房。” “好!”李显虽然不知道李绚想干什么,但还是带他去了书房。 …… 一张只有马头和马身的绘图被李绚画了出来,中间被牢牢的定在地上,前后端,则用两根长绳连在地上。 “这两根长绳,让将作监用筋力最强的绳子来做。”李绚将绘图推到了李显的面前。 “这是什么?”李显一脸的愕然,对于李绚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他完全看不懂。 “明天你就知道了。”李绚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道:“你派人送到将作监,让他们连夜做好,明天送过来。” “好。”李显倒也没再问什么,这个假马虽然看起来个头庞大,但打造起来并不费力。 李显出面,将作监的人很快就会弄好。 看到李显就要这么的让手下人将东西送了出去,李绚忍不住的插口道:“让人准备一百贯的赏钱,送给将作监的那些工匠,不然他们今夜怕是要连夜做完,明日还要继续当值,太辛苦了些。” “听王叔的,不为难这些辛苦人。”李显没有犹豫就直接安排了下去。 李绚端起桌上的热茶,深深的抿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有件事忘了和殿下说,昨日,鸿胪寺已经和新罗倭国达成了番属盟约,除了其他进宫之事以外,新罗和倭国会遣送两名王女到长安。” “王女?”李显立刻一愣,随即敏锐的说道:“是送到东宫去的?” “这就要看太子殿下想不想留了,如果太子殿下不想留,你就接下来吧。”李绚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李显。 李显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陛下和天后,只有你们三个皇子,今年五月之后,相王应该就要准备大婚了,即便是再快,五月订婚,也得八月成婚,但大唐和吐蕃的战事,绝对不会那么顺利的,相王大婚的时日恐怕还要往后。”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一个未成婚的皇子,是不可能纳新罗和倭国的王女为嫔的,我朝又绝不可能让新罗和倭国的王女为亲王妃,所以,这件事最后只能落到伱的头上。” “我不想要。”李显神色立刻平静下来,看向李绚说道:“王叔,此事还是推给皇兄吧。” 李绚微微低头,轻声道:“也好,不过那两人就要受苦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显平静的摇摇头,轻声说道:“或许皇兄什么时候就想通了?” 李显也不明白,李贤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不应该是天赐的最好的恩物吗? “对了,王叔,还有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显神色顿时肃然起来。 他才不相信李绚是真的去将球苑找他,才偶然碰到了那些西突厥人的。 “其实这个几个月以来,从西边来的商队,都在鸿胪寺和密卫的监视之下,我本来也没在意,原本想着等你从将球苑回来,再提临洮和贡女之事的,但突然鸿胪寺有人禀报,有一支在监视当中的西突厥商旅突然出现在将球苑,而且还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说,我怎么还能继续坐的住。” 东西突厥,历来都是很麻烦的。 东突厥和吐蕃距离最远,已经开始眉来眼去了,西突厥的问题更深,这一次,搞不好就会和吐蕃大军一起行动。 果然,李绚一去,看到了装扮成西突厥人的吐蕃人,在李显的眼皮底下,准备跟着和人沟通。 当然,那队西突厥商旅当中,绝大多数都是突厥人,只有少数几个才是吐蕃人。 但他们几人,才是整个商队中,唯一知晓密令的人。 自以为极低的窃窃私语,偏偏被李绚听到了。 “如果王叔足够耐心的话,会不会有机会将吐蕃人的眼线给挖出来?”李显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是吐蕃人的眼线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李绚直接反驳了一句,然后无奈的说道:“虽说他们那些人的主要目的是来窃取大唐情报,但只要杀了你,立刻就能达成同样让大唐混乱的目的,他们为什么不做?” 李显有些讪讪的笑笑,说道:“那显就多谢王叔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李绚脸色严肃的摇摇头,说道:“吐蕃人,行事向来谨慎,真要联络,做的必然十分谨慎,如果会被鸿胪寺的人察觉到踪迹,而且还在我找你的时候,就将消息恰好的送到了我的手上。” “王叔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送到王叔手里的。”李显顿时明白了过来。 李绚轻声点头道:“消息已经被送到了我的手里,那么暗中的人,也有可能会送到其他人手里,无论如何都要惊动官府,所以为了避免狗急跳墙,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李显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中间的危险之处。 其他人可不会像李绚这么首要关注他的安全。 “那人既然昨日没去见吐蕃人,今日恐怕就更不会去了,密卫最近查的很紧,若那人真的知道些什么,是绝对不会露面的。”李绚摇摇头,然后看向李显说道:“反正也不算一无所获,剩下的就看世隐真人那边能查出什么吧?” 这件事情到最后,一定还是会落到明崇俨的手里,但最后能查出什么就不好说了。 李显突然抬头,问道:“王叔,那那封密信呢?” 李绚摇摇头,轻声说道:“你真的以为,那封信落到了兵部和密卫的手里,那人就拿不到了吗?” 李显顿时愕然。 第六百九十五章 媚娘,你这可是立了军令状啊 英王府后院校场之中,一只半身的明黄木马被架在厚实的皮毛之上,两侧用结实的牛筋栓在地上。 李显一身利索的黑色短衣,站在一旁,用手拉了拉弹性十足的牛筋,看着这像马又不怎么像马的东西,有些不解的转头看向李绚:“王叔,这要如何做?” 李绚从后侧走了上来,笑着看了李显一眼,说道:“殿下,请仔细看。” 一句话说完,李绚脚步一点,手一拉缰绳,人已经翻身坐在了木马之上。 抓住缰绳,李绚身体微微向前,下一刻,木马的前身已经深深的压了下去,后面的牛筋瞬间被崩的笔直。 力一松,木马后方立刻被深深的拉了回去,前边则是迅速的翘起。 转眼之间,木马前后方已经开始迅速的翘起又落下,快速的前后跳动了起来。 支撑木马中央的铁柱,发出“吱吱”的声响。 李绚坐在马身之上,不仅要坐稳身体,还要随时的调整前后的身体压力,让整个马匹保持持续的力量均衡,然后不停的前后翻滚,人也被迅速的颠上颠下。 越到后面,李绚用的力道越大,木马颠簸的幅度就越大。 到最后,更是看的李显难以置信的瞪直了眼睛。 一刻钟之后,李绚迅速的控制身体,压后松前,压前松后,反向用力,整个木马的颠簸立刻开始迅速平缓下来。 木马停止,李绚翻身下马,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李显,说道:“殿下,这东西就是这么用的,如果殿下还嫌力道不够,那么就找人,用绳子在木马前后拉压。臣保证,这东西,绝对比真马还要让殿下能更快的学会骑马。” 李显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抽搐,然后拱手道:“王叔,真要骑马,显还是愿意去骑真马,用不着这样的。” “当然,用的着。”李绚看着李显有些害怕的模样,眼角略带揶揄的说道:“殿下不是历来喜欢和人赌吗,那么等到某一日,就拿这东西去和别人去赌,赌谁能在这上面坚持的时间更长。” “找更多的人在前后……”李显顿时就明白该怎么操作了。 玩闹赌博,李显才是大行家。 转眼之间,李显已经想出来这东西的十几种玩法。 “不过,这第一关,还是殿下自己先过。”李绚走到了李显身侧,将手里的缰绳递过去,肩并肩低声说道:“天后既然有令,臣也不好用什么投机取巧的手段,如此,就麻烦殿下多辛苦辛苦吧。” “不上去行吗?”李显满脸无奈的看着李绚。 李绚侧过身,低安抚声说道:“殿下先上去,用的力道小一些,根本就没那么颠簸,这玩意比战马要好控制的多,要好玩的多,殿下掌握根本不难。关键,也要让天后看到,殿下的确在努力了。” “王叔,这东西,真的比战马要好控制?”李显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相比于真刀实枪的战马,这东西,他还是比较能接受一些。 “当然。”李绚指着下面厚实的皮毛,眉头一挑,坦率的说道:“到时就算是有个什么不对,殿下从上面跌下来……殿下觉得,这东西真的能磕碰着吗?” “哦?”李显的眼神顿时一亮,他之所以不愿意骑战马,就是因为战马不好控制,一旦跌下马,非要碰了头破血流不可,但现在这么弄,安全就大有保障。 “那本王试试?”李显看着前面的木马,越看越有点像有趣玩具的样子,兴致立刻就来了。 “殿下,请!”李绚将缰绳塞到了李显的手里,然后亲自将他送上马。 李绚稍微用力的将前面按下,木马立刻开始轻微的前后晃动了起来。 “咦!”李显感受着这股力量,满意欣喜的说道:“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嘿嘿!”李绚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开始逐渐的加力,马匹前后颠簸的幅度开始越来越大,李显坐在身上已经感觉明显有些不舒服起来:“王叔,王叔,缓些如何?” “抓紧缰绳,身体坐直。”李绚猛地一把拍在了李显的腰间,李显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李绚又抓着他的胳膊,一下一下,认真的说道:“感受上下起伏,顺势而动,不要强抗。” 马匹的颠簸幅度维持在了一个比较高,但又不是太高的幅度上。 李显终于逐渐的适应了下来,他有些找到了感觉似的,甚至有些开心的说道:“王叔,显知道怎么玩了。” “好!”李绚逐渐的放开了手,然后稍微后退一步。 李显抓住缰绳,一前一后,稳定的前后压迫,木马已经逐渐的控制在他的手上。 许久之后,木马终于逐渐的平缓了下来。 李绚上前,将体力有些不济的李显扶下马。 李显站在地面上,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回头看了一眼木马,竟然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开口说道:“殿下并非不会骑马,只是对太强的颠簸没有掌控而已,臣每日过来,帮助殿下加强一个层次的颠簸强度,循序渐进下去……骑马,骑战马,骑烈马,对殿下就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来。” “好!”李显点点头,回过神,看向李绚说道:“多谢王叔了,看样子,这次母后那里,勉强能交待过的去了。” …… 蓬莱殿中,李治看着放在殿中地毯上的木马,伸手往前微微一按,木马前方立刻就前压了下去。 一松手,木马立刻就被后方的强筋拉了回去,前后颠簸许久之后,才逐渐的停下来。 “这东西,南昌王送到了相王府,还有太平那里,让他们玩耍,皇后看了觉得有意思,就让人送到了朕这里。”李治稍微停顿,转身看向一侧的郝处俊,裴行俭和刘审礼,沉声问道:“三位爱卿,朕想问,这木马,可否用于南方士卒的骑乘训练?” 郝处俊,裴行俭和刘审礼相互对视一眼。 最后,兵部尚书裴行俭上前一步,说道:“回禀陛下,我朝征兵,历来是马少而兵多,招收骑兵之事,历来以会骑马者优先,即便如此,亦能轻松招够所需兵卒,故而,此物可用来进行士卒的马术增进训练所用,但对不会骑马的南方士卒,用处并不明显。” 如今的大唐,军卒多以北方士卒为主,但连年征战,可用士卒数量日益减少,所以这一次,不仅将东岛退回来的士卒调向西线,甚至还额外招收了一万江南道的兵卒。 但这些来自江南道的兵卒绝大多数并不会骑马,也根本无法对骑兵进行补充,颇令李治发愁,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用。 “裴尚书所言,臣并不认同。”郝处俊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大非川时,我朝和吐蕃作战,曾经不止一次的捕捉其边境部落数千匹马,当时并无法将其直接转换为战力,有时需要将其运送回后方,有时干脆直接放弃;若是后方赶来的运粮兵也能简单骑马,不说别的,光是大军运转速度,就要不止提升一成。” 裴行俭皱了皱,说道:“那也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而已,根本无法作战。” 郝处俊立刻回道:“当然,但前线骑兵所需粮草能更快的被运到前线,后方骑术好的士卒,也能及时的被挑选补充到骑兵当中,最关键的,是我朝可以额外获得许多战马,降低成本,增加收益,如此,大军可持续时间就更长。” “二位。”刘审礼赶紧打断前面两人的争执,然后苦笑着说道:“二位,如今工部,将作监,正在全力打造前线所需的各种器具,就算是要用,这东西,短时间也打造不出多少来。” “那就让民间工匠参与打造,本宫看这东西也并不复杂,将洛阳上阳宫的工匠抽一批回来,专门进行核心的组装和打磨,不需太多,有个几百具,就足够派上用场了。”武后穿着黑色的凤纹褥裙,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天后。”郝处俊,裴行俭和刘审礼同时低头行礼。 李治侧身看向武后,轻声问道:“皇后真觉得这东西有用?” 武后点点头,然后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三郎如今每日都在练这东西,他还和南昌王打赌,若他能坚持足够的时间,南昌王就输给他一百贯。” “那么南昌王输了多少钱了?” “一千贯。”武后神色肃然起来,然后说道:“但与此同时,这种马匹能够颠簸的程度已经到了极限,臣妾看,今日让三郎去练马,就比以前要强的多了。” “看样子,南昌王是保住他的官职了。”李治忍不住的笑了。 武后点点头,说道:“南昌王不仅保住官职了,还保住钱了,臣妾刚才已经传召,奖励南昌王三千贯钱,臣妾倒要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帮三郎练习弓术?” “好在四郎弓马娴熟,不然朕还真的想将四郎也送到南昌王手下调教。”李治轻叹一声,然后看向郝处俊,裴行俭和刘审礼三人道:“此事就按皇后说的办吧,先打造一批出来,送到各卫骑兵当中,让各卫自己调教,同时尝试一下,如何才能减少战马损耗。” 战马损耗,这才是这件东西,最大的用处。 大唐每月的战马损耗,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如果能够将这个数字降下来,那么大唐的战力,绝对有不小的提升。 等到郝处俊,裴行俭和刘审礼三人退下之后,武后才走到了李治的身边,摸着这匹木马说道:“若是给臣妾三年的时间,我朝说不得在青藏高原,就能够完全的压倒吐蕃。” “三年?”李治的脸色肃然了起来,他看着武后说道:“媚娘,你这可是在朕面前,立了军令状。” 武后俏然一笑,说道:“陛下,臣妾之前其实并不太赞同和吐蕃大战,但如今,局势变化,吐蕃的优势越来越小。” 说到这里,武后声音低了下来:“陛下,吐蕃密报,吐蕃宫中御医,已有三月未曾归家了?” “嗯?”李治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随即缓缓的点头,说道:“看来,吐蕃之事,真的缓一缓了。” 逼的急了,吐蕃内部容易同仇敌忾,松一松,他们反而会疯狂内斗。 局势变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李绚,明崇俨,武承嗣 马车沿着长街,慢慢悠悠的朝着晋昌坊而去,两侧四匹高头大马护在两侧。 右侧最前,赫然正是李绚。 一身的黑底金色长袍格外的得体,笔直的身躯带出庄贵之色,挂在腰间随时可以拔出来的长刀,让两侧街道上行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李绚身上。 一侧黑架马车上,不时响起的风铃声,让人惊醒。 长安人最是大胆,长安人也最是识趣。 遇到好欺负的人,他们绝对会直接狠狠坑你一把,遇到惹不起的人,他们也会下意识的躲得远远的。 包括李绚,四个人将马车牢牢的护在中央,任何人靠近,他们都会忍不住的握紧把柄。 但也就是这个动作,让很多人下意识的远离。 这一伙人不好惹,很不好惹。 长安权贵,不知不觉就能置人于死地。 李绚侧身看向马车之内,晃动的车帘里,是妻子刘瑾瑜温和的目光。 车帘落下,车内,传来了刘瑾瑜和刘舒璧,还有刘琼玉三姐妹嬉笑的声音。 李绚听着,整个人有些紧张的神经立刻舒缓了下来。 …… 一座巨大的高塔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大雁塔,大慈恩寺。 玄奘法师圆寂时,所在的大慈恩寺。 李绚带着马车缓缓的朝大慈恩寺跟前的停车处而去,还未停好马车,一道穿着玄色道袍的身影便已经从另外一辆马车后转出,出现在李绚的视线当中。 明崇俨。 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朝着马车内使了一个眼色,马车内的动静,立刻全部停歇了下来。 李绚翻身下马,走到了道人的身前,然后拱手道:“李绚见过世隐真人。” 明崇俨站在马车畔,轻轻一甩拂尘,看着李绚说道:“南昌王道门嫡传,竟然也来佛寺上香吗?” 李绚笑笑,说道:“真人着相了,小王并无太大的分别心,道门也好,佛门也罢,无非不过都是仰赖民众信奉,根底大家都差不多,但道德上,道门要偏高半筹,而用心上,却是佛门要高上半筹。” 道门济世度人,佛门普渡众生。 明崇俨神色复杂的看向李绚:“王爷此言若是传入道门,怕是要引起渲染大波。” 李绚赶紧摆手,说道:“真人千万勿要扣什么大帽子,道门是道,佛门同样也是道,但道门多修自身,佛门多修众生,不过这二者之间,并无太多区别,无非用心罢了。” “好一句佛亦是道,王爷这入世之心,涨的飞快啊。”明崇俨满脸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 以前他不是没有听他人提起过李绚说过的类似言辞,但都以为,那不过是李绚说的场面话。 如今正面相对,却发现,李绚是真的这么想的。 面对明崇俨的异样,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真人可还记得年初大朝会之时,吐蕃国使言说,吐蕃境内,有龙树菩萨遗留之顶骨舍利;消息传扬之后,许多人都以为佛门会催促朝廷,把那颗菩萨舍利迎回大唐,但实际,佛门却从未曾如此做。他们反而上书中枢,请求朝廷罢战,免争西域。” “或许是因为,佛门众人,希望能够让吐蕃免遭兵灾之害,因为从没有人想过,要亲自前往吐蕃,劝说吐蕃国国相论钦陵罢兵休战,让吐蕃人也放下刀兵的。”明崇俨忍不住的冷笑一声:“佛门子弟,窝内斗罢了。” “此言有些太过,但也不乏佛门中人,天性不好斗,祈求安稳,但正是因为如此,佛门中人才更加的容易被他人所趁。”李绚并不在意的摆摆手。 明崇俨脸色逐渐的猜疑了起来,看着李绚问道:“王爷可是在算计什么?” 李绚满脸无奈的苦笑起来:“真人,在你的眼里,绚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的。”明崇俨直接肯定得说道:“南昌王为人精明,善于算计,谋划人心,向有所得,这是千牛卫公认。” “这话是真的有些过了。”李绚轻轻摇头,感慨说道:“很多时候,不是本王在算计什么,是有人在算计什么……真人若是有心,今日不如陪同本王一起逛逛这大慈恩寺。 这里毕竟是供奉着文德皇后,进去拜祭一下,也不为过。” 明崇俨认真的看了李绚两眼,最后一甩拂尘道:“那贫道就冒犯佛门一回。” “真人请稍候。”李绚亲自上首,将马匹拴在了木柱,然后才走到马车前。 车帘掀起,满脸丰腴的刘瑾瑜在云儿和四娘刘舒璧的搀扶下,缓慢了出来。 李绚赶紧伸手搀扶,刘瑾瑜踩着下面放好的脚踏,然后小心点站到了地上,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六个月的身子,已经很沉重了,李绚和刘瑾瑜,还有府中众人,都异常的小心。 四娘刘舒璧和五娘刘琼玉,都在一旁小心的跟着,不敢随意胡闹。 明崇俨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甩了甩拂尘,赞叹道:“都说南昌王夫妇伉俪情深,如今亲见,果不虚言啊!” 刘瑾瑜对着明崇俨微微福身,温和的笑着问候:“见过世隐真人。” 四娘刘舒璧和五娘刘琼玉赶紧跟着一起行礼。 “王妃不必客气。”明崇俨微微躬身还礼。 李绚淡淡的笑笑,扶着刘瑾瑜小心往前走,同时看似随意的问明崇俨道:“真人今日来此,想来并不是和本王谈论这佛道之事的吧?” “当然,贫道这数日间,一直都在找寻王爷,只可惜,王爷贵人事忙,贫道一直未能得见。”明崇俨看着李绚,目光中闪过一丝认真。 “原来如此。”李绚点点头,叹声说道:“真人应当知晓,近日来,本王一直在陪同英王殿下,修习弓马之术。天后有令,若是本王不能在半月之内,将英王的弓马之术,教验的像模像样,那么天后就会免去本王的鸿胪寺少卿之职,孰轻孰重,本王必须掂量。” “王爷言过了,如今,自然当以天后的令旨为先,这也是为何贫道明明知道王爷在英王府,也未曾上门搅扰的原因,只有在今日,王爷恰好休沐,贫道这才敢找上门来。”明崇俨的神色变得很客气起来。 李绚略微琢磨,然后说道:“原来如此,真人如果有事,不如现在就说?” “是关于那封吐蕃密令的,不知道王爷查验的如何了,那份密令可曾翻译过来?”明崇俨虎视眈眈的盯着李绚。 丝毫也不在意站在一侧的刘瑾瑜,还有刘家的几个小娘子。 李绚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对刘瑾瑜说道:“三娘先进去吧,大慈恩寺里已经打过招呼了。” “嗯,郎君小心。”刘瑾瑜对着李绚点点头,然看向明崇俨,点头道:“真人!” “王妃,请!”明崇俨一摆拂尘,然后看着刘瑾瑜离开。 等到看到刘瑾瑜在知客僧的引领下,进入到了大慈寺中,李绚这才转身看向明崇俨。 “真人,因英王事,那封密令,绚已经交托给兵部职方司负责,鸿胪寺和礼部,不过是在一旁协助,真人若是想知道事情的结果,不妨直接去兵部询问。”李绚看着明崇俨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虑,这事不难啊! “没用的,裴行俭那颗榆木脑袋,早就将一切藏的死死的,外人根本休想窥见半点。”明崇俨满脸无奈。 他虽然是武后的亲信,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就比如兵部尚书裴行俭。 明崇俨刚刚上门就被裴行俭直接赶了出去,而且他还没法。 说到底,明崇俨不过是道官,了不得被天后赐了个散官,替她掌管密卫,所以实际上,明崇俨根本不会被真正的朝堂大佬放在眼里,尤其是历来杀伐过甚的兵部尚书。 裴行俭肯卖他这个面子,那才是怪事。 李绚眉头不由的微微一皱,然后说道:“真人都是如此,那小王就更没机会得知那封密令的真相了。” 裴行俭为人固执,李绚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 事实上,人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事不需难为王爷。”明崇俨神色淡然,看向李绚,沉声说道:“人毕竟是王爷抓到的,今日若是让王爷猜测,王爷猜在那些密令上,吐蕃人究竟会写什么?” “能有什么,无非是一些西域前线,兵力和军力的部署调动情况。论钦陵如今正在瞪大眼睛寻找破绽,一旦被他找到机会。立刻就会狠狠扑上来,撕咬大唐一口。” 李绚面色平静的说道:“所以如今,吐蕃人再来长安,目的自然不外如此。” “王爷聪慧,可惜当时未能幸运一些,若是能抓到一二活口,后续就简单了。”明崇俨轻叹一声。 李绚直接摆摆手,决然的说道:“真人想多了,没有任何机会的。” 看到李绚一句话说的非常果断,明崇俨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为何?” 走到了大崇恩寺的大红寺门前,李绚感慨说道:“若本王所料不差,那份密令的内容根本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是有人让我们知道……不,是有人想让某些人知道吐蕃如今需要情报,所以才有了那日之事。送信的人死了更好,事情闹大,正好将消息传到该知道的人耳朵里,一切便是如此。” “王爷的意思是说,那该知道消息的人,已经知道了?”明崇俨神色顿时凛然起来。 这件事虽然看起来参与的人不少,但要说能知道详情的,全都是朝中的人,而且身处要职。 “一切都是本王猜测而已。”李绚轻轻的摆摆手,随后说道:“至于说那封密令,真人可以直接派千牛卫去抄录一份。若是本王所料不差,兵部应当不会拒绝千牛卫进行抄录,毕竟千牛卫奉旨协助本王查案。到时分析出的结果,还希望真人送鸿胪寺和兵部一份,届时若能有成,禀报陛下,大家同样有功。” 李绚笑笑,站在佛寺门口,对着目光尽头的庄严佛像微微躬身,然后迈步走进了大慈恩寺。 明崇俨则是停了下来,目光看向一侧的登录簿,上面最后写着南昌王妃的名字。 明崇俨略做思虑,上前,径直向前翻了一页,一个醒目的名字顿时显露了出来:周国公,武承嗣。 明崇俨的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他来这里做什么? 第六百九十七章 封佛,定佛,颂佛 大慈恩寺,大雄宝殿之内,高大的释迦牟尼佛像庄严挺立,目光柔和的看向下方众生。 左右胁侍肃穆的侧身站立,一半的眼神落在世尊释迦牟尼身上,一半的眼神,落在下方众生身上。 整个大殿之内金光遍布,灯烛高燃,经幡飘扬,轻钵微响。 一丛丛信客依次有序的进入,焚香祭拜,祷告念诵,祈愿心想事成。 等到前面的某家贵人焚香完毕,李绚才扶着刘瑾瑜,带刘舒璧和刘琼玉,来到了释迦牟尼像前,小心的跪下。 李绚双掌合十,对着释迦摩尼像微微躬身,轻拜三下,诚心颂念:“祈愿三娘母子平安,母亲身体健康,一切吉祥如意,安心无忧,南无阿弥陀佛。” “王上不诚心啊,见佛不叩首!”明崇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李绚身侧。 一旁的慧沼和尚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佛门广开方便之门,明崇俨又是武后亲信,来大慈恩寺也不是一次两次,但现在这样,一来就出言不逊的,倒还是真是首次。 李绚心头平静,双掌合十,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人依旧跪在蒲团上,李绚轻声说道:“大师此言差矣,心诚与不诚,皆在本王,皆在佛陀,他人如何能知?” 慧沼和尚神色一惊,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此言禅意颇深啊! 明崇俨嘴角轻轻冷笑,然后说道:“难不成,王爷要告诉世人,王爷这道门嫡传,竟也对佛陀心诚?” “佛陀乃是先贤,本王诚心跪拜,乃是崇仰先贤。佛道光辉照耀世人,普渡众生,无限功德,陛下亦尤为敬仰,本王如何能外。只是愿人心安处,便能得佛之所在。”李绚双手放开,然后小心的将刘瑾瑜搀扶起来,然后继续说道:“真人,佛道亦是道之一途,能通大道,不违人心,便是道祖前来,亦只有欣慰之意。” “佛入中土,便是佛入道中,原来王爷还是一如既往之心。”明崇俨依旧当面挑拨,不肯轻易放过李绚。 慧沼和尚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慧沼是窥基的徒弟,是玄奘的徒孙,是如今整个大慈恩寺的半个主人。 李绚浅浅笑笑,转身看向慧沼和尚,躬身合十道:“他人本王不知,但玄奘法师,历经万里之遥,取大乘真经回我大唐,翻译经文,传播四方,自有功德无量,西王佛界有感,也必降封佛位。 汉书有云,西方有神,名之为佛。大师,本王请奏陛下,玄奘法师加号为旃檀功德佛如何?” 慧沼和尚原本要开口斥责荒唐,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角,突然转口,合十颂念:“南无旃檀功德佛。” “南无旃檀功德佛,身处西北,其身蓝色,右手触地印,左手定印,持颂此佛名号之功德,能消过去生中,阻止斋僧之罪业,南无旃檀功德佛,南无阿弥陀佛。”李绚双掌合十,躬身颂念。 慧沼和尚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跟着颂念:“南无旃檀功德佛,南无阿弥陀佛。”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满目愕然,瞠目结舌。 他们这是看到了什么,封佛,定佛,还是颂佛? 当慧沼和尚跟着颂念“南无旃檀功德佛,南无阿弥陀佛”时,在场的大多数众人,早忘了心中所想,忍不住的跟着颂念:“南无旃檀功德佛,南无阿弥陀佛。” 一时间,颂念之声在大殿内不停的响起,然后逐渐的传扬了出去。 …… 内殿之中,李绚正坐在矮几之前,然后当着窥基方丈和慧沼和尚的面,亲笔书写,向皇帝奏秉,请加号玄奘法师为旃檀功德佛。 奏本写好,李绚神色有些恍惚,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窥基方丈,有些苦涩的说道:“大师,本王如此做,会不会惹得佛陀怪罪?” 让皇帝加号玄奘法师为佛,李绚在大殿时,说的时候,脑海中思如泉涌,一番话根本停不下来,但等到冷静下来,这才感受到其中的凶险所在。 “王爷现在知道害怕了,此事恐怕在京中已经传扬了开来,如果不立刻将奏本送到宫中,陛下少不了要治王爷一个妄言之罪。”明崇俨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说实话,即便是他想起今日一幕,也感到无比荒唐。 窥基方丈,是玄奘的徒弟,大慈恩寺的主持,他温和的对着李绚合十行礼,然后说道:“佛无分别心,无妄心,若能因此,让天子,让百姓,明白佛之传承,明白佛心所在,亦有无量功德。” 玄奘的徒弟都这么说了,李绚能怎么样。 “便如此吧,不过大师,陛下最终能否认可此事,本王无法保证,只能说尽全力劝说。”李绚看着窥基,给自己找了退路。 窥基和尚笑笑,说道:“事已至此,一切但由天定,阿弥陀佛。” 李绚深深的看了窥基一眼,然后将奏本交给李竹,再三叮嘱道:“立刻送到了门下省,然后禀奏陛下和天后。” “喏!”李竹立刻转身快步离开。 看他神色凝重,就知道他手里的这封奏本,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但又不得不送。 看着李竹离开,李绚收回视线。 如今的内殿之中,只有李绚,明崇俨,窥基方丈和慧沼和尚,其他人都已经不在。 三娘刘瑾瑜,四娘刘舒璧,还有五娘刘琼玉,已经都被李绚提前一步送了回去。 今日的事情,明显已经闹大,颇为有些不好收拾,只能够让他们先离开。 “这些都是什么事啊!”李绚有些不知如何的苦笑一声,甚至抬头看了明崇俨一眼。 明崇俨微微摇头,之前的一切他都全部看在眼里,就在身前,如果真有异样,他第一个就会感觉出来。 但可惜,没有。 李绚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窥基方丈,略带探讨的问道:“大师,本王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爷请讲。”窥基方丈平静的合十看向李绚。 李绚略做思索,问道:“大师,道曰成仙,佛曰成佛,如今大劫,仙路断绝,佛路是否同样断绝?” 李绚一句话,明崇俨顿时肃然起来。 如今天下,已经有百余年未曾有人成就金丹了,起码传言之中没有。 最近一个,在成就金丹过程中死的,正是天阴教教主媱后。 道门修行之路断绝,佛门呢,佛门如何? “道门金丹,佛门阿罗汉。”窥基方丈微微苦笑,说道:“王上,若是贫僧说,家师曾在天竺成就阿罗汉果位,不知王爷可信否?” 佛门佛,菩萨,罗汉,大阿罗汉,阿罗汉,比丘,沙弥,诸多果位修行,阿罗汉等于道门金丹,大阿罗汉等于道门天仙。 略做思索,李绚开口道:“本王虽然从未听过此言,但放诸玄奘法师之身,本王相信。” “多谢王爷,阿弥陀佛。”窥基双掌合十,然后继续说道:“家师从天竺归来,一路端看修为,但到了长安之后,阿罗汉果位竟然无法保持,最后跌落凡尘,入得寂灭,转世轮回。” 李绚缓缓的点头,道:“本王明白了,道门大劫,佛门亦是大劫,中土众生,都在大劫之内。” “非只如此,天竺同样在大劫之列,亦有多年未有阿罗汉出世,甚至佛教在天竺亦逐渐寂灭。家师不过是外到天竺,才有一线突破之机,但后来者,却都难有所成。”窥基微微叹息,道出了一番不为人知道真相。 玄奘东归大唐以来,虽然逐渐从阿罗汉果位跌落,但终究曾为阿罗汉,诸般神通还有残留。 诸派佛门闭门求教之后,亦得出结论,玄奘真的曾为阿罗汉,但境界开始跌落。 此事乃是佛门绝密,但亦偶有传言,故有人以为,从大唐前往天竺,便有成为金丹和阿罗汉之可能,数十年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往试验,但最终,无一人成功。 但凡是去过天竺之人都对玄奘成就阿罗汉表示认可,不过成就过归成就过,但终究只是成就过。 略做思索,李绚缓缓的开口问道:“佛门这多年以来,难道总是在阿罗汉门前,便入归寂灭,转世轮回吗?”李绚忍不住的问道:“玄奘法师成就阿罗汉,难道就未曾得长生之体?” “从天竺万里返回大唐,一路只靠双腿而行,王爷觉得,此行,便是阿罗汉,回到长安之后,还剩下几分修为,更别说之后,还要日夜不停的翻译经文,恩师最终身体耗尽,归命西天。”窥基轻声一叹。 “原来阿罗汉亦不是万能。”李绚突然无奈的笑了一声,玄奘就算是阿罗汉又如何,他终归不是佛陀。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穿着灰袍的知客僧快步的从外面而入,然后面色紧张的在窥基方丈耳边说了几句,窥基方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略做思索,窥基方丈终究开口道:“去到万年县,请县令派人前来。” “去请万年县令?”一旁的明崇俨愣了,怎么刚才还在谈阿罗汉,怎么转眼就要去请县令了。 “客舍有一位法师圆寂了。”窥基方丈双手合十微微拜身。 “圆寂不用去请县令吧?”明崇俨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李绚这个时候开口说道:“真人不妨去和大师一起去看看,小王在这里读读佛经。” 明崇俨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怎么可能是正常圆寂,明显是出事了。 “方丈,贫道去看看吧?”明崇俨直接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窥基方丈。 窥基方丈双掌合十,轻声道:“真人,请!” …… 李绚端坐在正殿之内,面前放着一本金刚经。 眼睛微闭,心中轻声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死之人,佛,亦要寂灭。” 第六百九十八章 佛是佛,天子是天子 紫宸殿内,李治坐在御榻之上,手里拿着李绚的奏章,面无表情的说道:“南昌王,你可真会办事啊!” “陛下,臣有罪。”李绚“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拱手垂首,脸上满是后悔。 李治侧身看了旁边脸上满是笑意的武后一眼,微微摇摇头,转身看向李绚:“说说吧,你都有什么罪?” “臣妄论胡言,诽谤佛圣,请陛下责罚。”李绚重重的叩首在地,言辞之间满是愧疚。 李治语气冷淡的问道:“你当时是如何想的,竟然会说出封佛之言,这种事,就是朕都从未曾想过?” “臣也不知。”李绚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臣当时说着说着,话就到了嘴边,没忍住,一句话就说了出来。但说完之后,心中却突然响起,若是此时能封玄奘大师为佛,好处颇多。” “细说!”李治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李绚稍微直身,看向李治,拱手道:“回禀陛下,一来,玄奘大师是洛阳缑氏人,若能封佛,当为第一本土佛;二来,陛下册封玄奘大师为佛,天子威严立刻便能浩荡四方,此番与吐蕃作战,必能凝聚人心,一举荡平吐蕃。” 本土佛,佛教如今诸佛,俱为天竺早年成就,本土大唐人士成佛,则以后诸佛俱为大唐之佛。 其中深远之影响,对佛教而言,不吝于一场变革。 李治立刻就沉默了下来,一旁的武后皱了皱眉,开始插口。 “一举荡平吐蕃,南昌王,本宫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历来奉行的是刀剑为主,口舌为辅的蚕食之策,以秦相张仪为榜样……可从来不是自大到会有一举荡平吐蕃的妄念。”武后冷冷的开口,让李绚顿时后心直发凉。 武后刚才说的那些,全部都是李绚曾经和李贤说过的东西,但现在,却全部被武后几乎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背后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李绚再度沉沉躬身,然后说道:“陛下,天后,天竺渐入颓势,佛教东传早成定局,大唐也好,吐蕃也罢,佛门之影响日益扩大,若是能够借此做些文章,战场之上未必不能利用。” “小计小策罢了。”武后语气不屑的冷哼两声。 李治这个时候思绪终于收回,看向李绚再度开口:“南昌王,如今你既然认错,那么告诉朕,你错在哪里?” “回禀陛下,臣当时只考虑了大慈恩寺唯识宗,未曾考虑到佛门其他宗门,若是佛门其他宗门并不认可陛下封佛之事,必然会引发佛门动乱,此为其一。”李绚深深的低着头,但他能感受到,在他说到佛门动乱的时候,李治的呼吸顿时不由一停,李治已经认识到这其中带来的机会。 “继续说!” “喏!”李绚躬身,继续说道:“佛门不满之事,可让大慈恩寺继续去说,成了,佛门无碍,不成,便是佛门自家之事。另外陛下册封玄奘法师为佛,道门恐怕亦有不满,此为其二。” “继续。” “其三者,便是封赏之事。”李绚的声音肃穆起来,沉声说道:“陛下册封太上玄元皇帝,糜费甚大,如今册封佛陀,该有多大规模,是否要加盖庙宇,赐予地方。当然,佛陀必然居于玄元皇帝之下,但因此引发的佛徒待遇,亦将影响甚远,更别说,还有百姓之事,更是深远,此乃其三。” 李绚一番话说话,整个大殿之内一片肃然。 就在这时,李治轻笑一声,平静的说道:“朕倒也从来未曾想到,你竟然也有宰相之能。” 一番话,让整个大殿内顿时一冷。 坐在御榻上的武后,下意识的看了明崇俨一眼,从站在明崇俨身侧的狄仁杰神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李绚身上。 李绚满是惶恐的说道:“陛下,臣何来宰相之才,臣不过是胡思乱想居多,所得多错,肯定陛下降罪。” “一个同平章事而已,以伱多谋之能,并不算过。”李治很随意的摆摆手,他的一番话也让所有人都放心下来。 大唐真正的宰相只有五位,两位门下侍中,一位中书令,两位尚书仆射。 正常来说,是以中书令为首,但几位宰相之中,亦有资历问题,就比如刘仁轨,就是众人当中资历最深之人。 除了这五位宰相之外,门下侍郎,中枢侍郎,还有吏部尚书,都有同平章事资格。 一个同平章事,算的朝中鼎臣,不可小视,但也仅是不可小视而已。 看着眼前的奏章,李治略做思量,然后转身看向武后,问道:“媚娘,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武后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陛下,此事已经在长安传扬了开来,堵是堵不住的,但如果照此而封,目前看虽然暂并无妥当,但长远之患谁也不知,不如就此放一放。 佛门中事,让大慈恩寺自己处置,道门中事,便让南昌王沟通吧。 至于朝中,臣妾想,陛下贵为天子,封仙封神,泰山封禅都曾有过,封佛,想来安排有序的话,众臣应该不会发对。” 天子封佛,皇权威严。 李治更是历朝历代之中,少有的封禅泰山的帝王。 天下都在掌握,佛亦应当在掌握之中。 李治平静的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李绚说道:“传旨,南昌王肆意胡言,罚俸半年。” “臣领旨,谢恩,多谢陛下爱护,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绚重重的叩拜在地。 李治抬手,说道:“好了,起来吧。” “多谢陛下。”李绚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躬身,退在一旁。 他丝毫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武后此刻必定在盯着他。 封佛之事,背后的人心算计,可远不是现在就能看清楚点。 但,佛是佛,人是人,天子是天子。 …… 李治的目光落在了狄仁杰身上,轻声问道:“狄卿,你今日为何在此?” 狄仁杰立刻站了出来,走到中间,对着李治肃然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今日接到大慈恩寺报案,有一天竺僧人,死于大慈恩寺客舍之内,世隐真人通报大理寺,点名将臣唤去。” “狄卿神探之名,朕亦有所耳闻,说说吧,这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治身体稍微靠后,抬头看向狄仁杰,目光随意,一旁的武后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开始进入了吃瓜看戏模式。 每次遇到奇案,皇帝都是这幅样子。 狄仁杰略微整理言辞,开口说道:“天竺国僧人善无悔,龙朔二年,自天竺而来大唐,拜于玄奘法师门下修行,佛法精湛,潜心修习,少有外出。今日午时在大慈恩寺发现,善无悔被人割喉于客舍之内,经查,其人身故之时,不超过今日巳时六刻,今日巳时之后,有名字登录之人,名册在此。” 狄仁杰说着,将一封登录簿呈了上去。 李治翻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子,上面有一个圈,圈住了特殊的名字。 李治皱了皱眉头,将登录簿推倒了武后的面前,平静说道:“媚娘,朕不耐小字,你来看。” “喏!”武后有些诧异,随即接过来看了一眼。 一眼,武后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抬起头,武后看向狄仁杰,语气中强压愤怒的问道:“狄卿,此事可为真?” 狄仁杰立刻拱手,说道:“回禀天后,臣曾问询过,案发之前半个时辰,秘书监曾经经到过善僧的客舍,之后没过多久便匆匆离开,臣未及询问秘书监,便被叫来大殿。” 武后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一侧的李绚,冷声问道:“南昌王,此事你如何看?” 李绚立刻上前拱手道:“回禀天后,臣当时自知有罪,一直待在大雄宝殿内殿之中,并未离开前方案发现场,故而并不知道案发详情如何,但杀人,无非三桩原因,仇杀,情杀,和钱杀。 秘书监和这位善无悔大师之间,还谈不上这些,故而臣以为,此事应当于秘书监无关。 详情如何,过会秘书监到,以陛下和天后眼力,一望可知。” 皇帝赞同的点点头,南昌王已经不是一次为武承嗣说话了,为人聪敏,颇令李治满意。 武后倒是眉头依旧紧皱,紧跟着问道:“南昌王,你今日前往大慈恩寺,是为何故?” “三件事。”李绚说的十分干碎利索,紧跟着说道:“其一,臣妻身孕快满六月,心思日常不安,故而拜佛求安……祈求子嗣绵延。” “求子?”李治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绚苦笑着说道:“回禀陛下,臣不只一次说过,男孩也好,女孩也罢,臣与三娘俱都年轻,将来不敢妄言,四五个孩子还是能有的,何须着急。” “如此说来,你这一次,可能是女孩了?”武后一眼就看穿了李绚藏在背后的东西,摇摇头,叹道:“都说高明医家在未生之前,便可判断儿女之事,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啊!” 李绚整个人愣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就反应了够来,拱手急促说道:“陛下,天后,臣没有此能,天下亦未曾有任何一名医者敢于在未生之时,就断言儿女之事的。 先天只因,后天不见,永无定论。” “因果反复,朕懂得。”李治直接摆摆手,说道:“你放心,你今日之言,朕不会说与任何人听,不过二十七郎,你若有闲,不妨多往东宫走走,帮太子多调理调理。” 李绚脸上满是难色,但没办法,无奈之下,他只能拱手道:“臣遵旨。” 武后和李治相互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还有其他两事呢?” 李绚赶紧回神,拱手道:“回禀陛下,天后,臣往大慈恩寺,主要是为母妃祈福,愿她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南昌王孝顺,本宫的几个儿子要是有南昌王十一的孝心,本宫就满意了。”武后轻叹一声,然后问道:“还有最后一事呢?” “回禀天后,是臣岳家三叔之女四娘,四月中,四娘将与固始陈家子成婚,成婚之后,陈家子将西行征战,故而四娘祈求佛祖保佑陈家子平安顺遂,安然归返。”李绚开口,就将岳翁刘仁轨牵扯了进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武后的忌讳 武承嗣快步的走向紫宸殿,前面领路的内侍走的很快,让他也不得不加快脚步。 两侧的广场幽静,但武承嗣心中却是暗流涌动。 他的脸上带着万分不解,怎么突然就宣他进宫了,而且还是这么着急。 站在紫宸殿门前,听着内侍禀奏,武承嗣的心底莫名的闪过一丝阴霾。 “传秘书监武承嗣觐见!” 瞬间,武承嗣就将一切全部心绪压在心底,面色肃然,恭谨的走进了紫宸殿。 刚一进殿,武承嗣一眼就看到站在大殿左侧的李绚和明崇俨,同时还有站立大殿中央的大理寺丞狄仁杰。 狄仁杰,大理寺如今最出名的神探,极得段宝玄和张文瓘赏识。 和南昌王关系友善,甚至他们还有共同的好友王勃。 狄仁杰屡次堪破大案,都有南昌王提携在侧。 武承嗣锐利的目光一扫而过,心中闪过一丝阴冷,随即他看向前方,拱手行礼道:“臣秘书监武承嗣,拜见陛下,天后。” 李治双手按在御案上,微微抬头,看了武承嗣一眼,死后转过身看向武后。 他没有问话的兴趣。 武后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缓和,平静的问道:“承嗣,你今日去过大慈恩寺了?” 武承嗣顿时一愣,随即拱手道:“回禀天后,臣今日的确去过大慈恩寺。” “何时去的,何时离开,见了何人,离开之后又做了什么?”武后一连串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武承嗣的脸色顿时微微有些难堪,但他还是拱手道:“回禀天后,臣于巳时初抵达大慈恩寺,待了半个时辰左右,离开了大慈恩寺。” “半个时辰,不对吧,这里记得,你明明在大慈恩寺待了六刻钟,怎的,最后面的两刻钟,被你全部吃掉了吗?”武后的声音顿时冷冽起来,一本登录簿被武后直接扔在了地上,怒意昭然。 在场众人都是眼明星亮的人物,上面清晰写着,周国公武承嗣,巳时初抵达大慈恩寺,巳时正六刻离开。 武后直直的盯着武承嗣,心中更是无限愤怒。 武承嗣脸上满是冤枉,他立刻拱手说道:“回禀天后,臣的确是巳时初抵达大慈恩寺的,离开是在巳时正之后,但最后不超过巳时五刻,绝对没有待到巳时六刻。” “看来是大慈恩寺的登录簿出了问题,你大名鼎鼎的周国公,进出大慈恩寺,他们竟也能将时间记错,真是不知死。”武后话虽然平静,但言辞之中的猜忌和冷冽,一瞬间全部传入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武后哪里是不相信大慈恩寺,她是不相信武承嗣。 李绚站在一侧,低眉垂目,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 “天后,臣之记忆,绝对没有偏差,巳时六刻的时候,臣已经到了曲江池,游池闲逛,不久前刚刚回府,就得到了宫中召见,立刻来此。”武承嗣拱手,脸上尽管一脸冤枉,但还平和恭谨的说道:“天后,或许真的是大慈恩寺记错了,也未为可知。” “那你去大慈寺做什么了?”武后的目光森冷的看向了武承嗣,眼神之中是深藏的愤怒。 站立一旁的李绚,明崇俨,还有狄仁杰等人,同时目光幽深的盯向了武承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在大慈恩寺,李绚和明崇俨只比武承嗣慢了一步,但他们二人,却根本没有见过武承嗣。 “回禀天后,臣去大慈恩寺,乃是为陛下和天后,还有外祖父,二郎三思,祈福求安,护佑安康。”武承嗣说完之后,整个人沉沉躬身。 “你真的是如此做的吗?”武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但随即,武后更直接的问道:“你在那里见何人了?” 武承嗣微微一顿,但还是拱手说道:“臣见了大慈恩寺的慧沼和善无悔二位大师。” “你是专门去见善无悔的吧。”武后一言就戳破了武承嗣话语当中遮遮掩掩的地方。 慧沼负责值守大雄宝殿,周国公武承嗣,乃是贵客之中的贵客,慧沼自然当是时刻作陪。 但慧沼最后陪的却是李绚和明崇俨,根本就没有武承嗣,所以只能是武承嗣提前离开了。 甚至是武承嗣稍微见过慧沼,转身就去见了善无悔,而且他大半时间都在善无悔那里。 …… 武承嗣沉默了下来,李绚和明崇俨,还有狄仁杰全部都沉默了下来。 大慈恩寺固然是祈福拜祭之所,但拜祭的却未必全是佛陀。 就比如整个大慈恩寺,都是皇帝,为了纪念母亲长孙皇后特意扩建的。 寺中,还有长孙皇后的福德碑。 长安城中,大户人家,亦可将家中故去长辈的福德牌位送入大慈恩寺,然后日日祭拜。 若是有什么不便到来之处,还可以请寺中僧侣代为焚香祭拜。 武承嗣自然就是如此情况,但他所找的,却是来自天竺的善无悔法师,而非是寺中的任何一名中途僧侣。 因为他所焚香祭拜的,乃是他的父亲武元爽和叔父武元庆。 武元爽和武元庆,与武后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这二人,在武后少时,待武母杨氏甚为刻薄,对武后也常为凌虐羞辱。 后来,武氏成为皇后,武元爽出任濠州刺史,武元庆为龙州刺史,但不久后,俱因事配流振州而死。 二人虽有陵墓,但并不在长安。 武承嗣在周国公府,设家庙祭拜,即便是武后,也不方便过问。 但如今,他却是悄然的将武元爽和武元庆的福德牌位送到了大慈恩寺去祭拜,这很犯忌讳。 尤其是武后的忌讳。 所以武承嗣只能去找天竺僧人善无悔去帮他照料。 这种事情,武后一看武承嗣和善无悔接触,心中便已经了然七八。 了然归了然,但心中的怒火,却腾的升起。 武承嗣微微低头,但随即,他就抬头,无比警惕的问道:“天后,臣能知晓究竟发生何事了吗?” “狄卿,告诉他。”武后一挥袖,侧过身不再看武承嗣。 狄仁杰立刻转身,拱手说道:“周国公,今日巳时六刻,大慈恩寺善无悔大师,被人发现死于慈恩寺客舍内。” “善无悔大师死了?”武承嗣突然间满目骇人,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狄仁杰看着武承嗣,拱手问道:“周国公,今日大慈恩寺发生的大事,伱真的一点也不知晓吗?” 武承嗣终于恢复了冷静,脸上满是苦笑,随口说道:“本官在辞别善无悔大师之后,就离开了大慈恩寺,去了曲江池,心绪错乱,随意闲逛,实在未曾想到,善无悔大师竟然被人所害,实在是……” 稍作停顿,武承嗣接着说道:“善无悔大师出身天竺,对佛法别有理解,宽人身心,解人疑惑,故而……不对,你们叫我来,是怀疑我……不,为什么……天后,此事不是臣之所为,善无悔大师对臣有恩,臣又怎会行此禽兽之事。” 武承嗣现在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一次,皇帝和武后将他叫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怀疑他害死了善无悔大师。 武承嗣“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沉沉的跪拜了下去,全身惶恐。 一个身影突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个人,就是他的表兄贺兰敏之。 “如此说来,南昌王之事你也不知了?”武后身体前倾,目光虎视眈眈的盯着武承嗣。 武承嗣脸愕然的抬头,看向李绚,问道:“南昌王后面也出事了吗?” 李绚对着一脸茫然的武承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头谨慎思索起来。 难道这事真的和武承嗣无关,还是说他真的会演。 李治这个时候开口了,看向狄仁杰,李绚和明崇俨,面色冷肃的问道:“狄卿,明卿,南昌王,此事你们怎么看?” 狄仁杰率先拱手道:“陛下,依臣来看,此事和秘书监关系不大。秘书监何等人,真要杀人,根本不会如此拙劣,人还没彻底离开,就沾上杀人嫌疑……臣仔细验看过现场,杀人者动手冷静,并非愤怒暴起而为,而且刀法准确凌厉,秘书监虽然有些修为,但杀人,恐怕非其所长。” 李治点点头,然后看向李绚,问道:“南昌王,你如何看?” 李绚转身看向皇帝,拱手道:“启禀陛下,天后,狄寺丞所言有理,周国公行事历来严密细致,少有疏漏。大慈寺非是一般地方,一旦出事,万年县,雍州府,甚至大理寺,鸿胪寺千牛卫都要惊动。稍不注意,便需上殿对质,闹的太大,所以臣断定,此事非是秘书监所为。” “你真的如此认为吗?”武后突然插口看向李绚,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再度为武承嗣求情,武后却突然有些猜疑。 李绚坦然的拱手道:“回禀天后,臣对周国公还算了解,他为人深有城府,非是贸然而为之人,而且今日此事太像了……太像是有人一直在盯着周国公,似乎也在盯着臣,若非今日臣在大慈恩寺别有他事,恐怕就连臣也难免要卷进去,此中之事,还请陛下和天后严查。” 武后微微的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看向武承嗣,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之色。 李治这时候接口问道:“明卿,你如何说?” “回禀陛下,回禀天后,狄寺丞和南昌王所言俱有理。”明崇俨沉沉拜身,同时说道:“臣是追着南昌王抵达大慈恩寺的,后来也曾去过客舍现场,但那里,除了一刀断喉之外,别无其他痕迹,动手之人,做事干净利索,现场又收拾的十分干净……天后,看周国公今日心绪,并非能作出此事之人。” 李治轻轻的敲了敲桌案,面色冷峻的说道:“不管如何,大慈恩寺出了如此恶重之事,需要早日查明,此事,便以南昌王为主,明卿和狄卿配合,千牛卫和大理寺全力协助,早日勘破此案。” “臣遵旨。”李绚,明崇俨,还有狄仁杰三人同时拱手应诺。 李治目光落在了武承嗣的身上,声音轻缓的说道:“武卿,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此案何日查明,你再出门。” “臣领旨。”武承嗣沉沉的叩拜了下来。 第七百章 武后,气运被夺 紫宸殿内,武后随意的翻弄着眼前的奏本。 这是南昌王的封佛之奏,武后心中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的法子,佛家近年来传扬开来,影响日趋扩大。 整个长安城,有超过一半的人家,家中都在供奉佛陀和菩萨。 佛家影响力的不停扩大,对大唐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佛教并不如同道教一样受控。 道教,从春秋道家,到汉末五斗米教,无数年来,早已经和天下混为一体。 就连道祖祖师,也被皇帝封为太上玄元皇帝。 但佛门影响日益扩大,与道教不说,甚至在武后看来,若非李唐尊奉老子为先祖,佛教早已超越道教。 掌控佛教,如今已经是朝廷迫在眉睫的问题。 …… 年初之时,吐蕃就试图挑起佛家的愤怒和欲望,从而影响朝堂的决策。 但可惜,吐蕃错误的估计了佛门在大唐的影响,同时也错误的估计了大唐僧侣对天竺舍利的渴望。 大唐的佛教,正在形成自己一个中心。 “佛入大唐,大唐之佛。”武后抬头看向李治,轻声说道:“陛下,此事当早不当晚。” 李治看了奏章一眼,点点头,说道:“拿下此战,朕便封佛。” 武后稍微迟疑,最后还是点头道:“佛门那边当属无虑,这是到道门这边,若无法给出适当的解释,恐怕不会轻易认可。” “有何无法解释之说?”李治侧身看向武后,平静的说道:“后汉之时,佛门自说‘老子入夷狄为浮屠’,后又有《老子化胡经》,既然如此,当年,太上玄元皇帝化胡为佛,今日,朕继承先祖,封玄奘为佛,又有何不可。” 武后顿时苦笑起来,说道:“陛下如此说,道门倒是安抚住了,但佛门这边恐怕又要炸了,《老子化胡经》佛门历来是不认的。” “媚娘,你我熟读史书,应当知晓,佛教传入中土,常依附黄老道教而行,如今佛门鼎盛,就要摒弃初衷,此等行径,朕颇为不喜。”李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淡。 化胡之争。 佛教传入中国之初,一度被视为黄老神仙术一种;佛教也自附于黄帝、老子,以图与中国信仰结合,得以传播。 汉末三国时,化胡说广泛流行。 西方有神,名之为佛。 神佛、神仙之说,并非无据。 及至两晋南北朝时期,佛教在中国已有一定影响,因而开始出现了反对化胡说,甚至认为道不如佛。 就在此时出现了《老子化胡经》,谓老子西出阳关,经西域至天竺,化胡为佛,教化胡人,因此产生佛教。 多年来,道佛之争,夷夏之争,屡见不鲜。 前隋开皇三年,沙门彦琮撰《辩教论》一卷,共二十五条,斥老子化胡说。 大唐显庆五年,沙门静泰、道士李荣等奉诏集洛宫,辩《老子化胡经》真伪,然汉,晋,五代,隋诸书皆有化胡之说,佛门言理,不得而成。 如今皇帝封佛,大慈恩寺若是应了,便等于承认了《老子化胡经》,自此以后,佛门便始终低道门一筹。 …… “朕认可二十七弟,佛入中土,便为中土之佛,封敕玄奘,便是此意,人人皆可成道,人人皆可成佛,如此,天下太平。”李治淡淡的一句话,说出了他的用意。 平衡,道佛平衡。 李治虽然有封佛野心,但终归还是要落到佛道平衡上。 “臣妾总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又有什么想不通。”武后将奏折推到了李治面前,苦笑着摇摇头。 莫名的,武后心中有种感觉,此事若真的成了,有什么东西,就会丢掉。 “还能是什么,若无南昌王惹出的这番乱子,道佛依旧平静,此事最后花费大力气处理妥当,佛道亦不会有太大变化,徒劳无功。”李治一眼就看清楚此中之事的利弊。 “但好处,终归是被陛下得了。”武后没好气的白了李治一眼。 李治嘴角抿起一起轻笑,封佛啊,想想就感觉很不错。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王福来从外面而入,然后将一本密折放在了御案中央。 李治朝着武后点点头,武后这才拿起奏折,仔细看了起来,片刻之后,武后开口:“陛下,密卫禀奏,南昌王记今日去大慈恩寺,是在五日前便定下之事,明崇俨是跟着南昌王去的,是询问将球苑吐蕃细作之事;至于承嗣,的确有人看到,他在巳时六刻出现在了曲江池。” 武后终于松了口气,现在有实证证明武承嗣和善无悔之事无关,那么他身上背的嫌疑也可以彻底取消。 李治微微的点头,翻过奏折,轻声说道:“那么此事便真的如同二十七郎所说,是有人在一直盯着他和承嗣,奇怪,盯着二十七郎情有可原,毕竟他最近常与吐蕃细作作对,但盯着承嗣做什么?” 李治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武后。 武后轻叹一声,微微摇头道:“承嗣说不定就是有什么把柄被吐蕃人发现了,若是此事被南昌王找出,搞不好,又将有一番风波。” “当初李敬业之事,便有此种感觉,好像就是有人在算计李敬业,现在又有人在算计承嗣?”李治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当初那事,是东海王的手笔,如今这事,难道又是东海王的手笔?” “不一样。”武后微微摇头,说道:“此次手笔似乎更加直接一些,而且也没有了太多的恩怨色彩,所以,臣妾猜测,应该是换人了……奇怪,竟然有和东海王同样手脚的人。” “魔门。”李治一下子倒是放松了下来,冷笑着说道:“那些阴沟里的老鼠,难得跳了出来。” 魔门虽然是大唐硕鼠,但他们很少直接冲锋在前。 天阴教,东海王,无不是被他们推到前台的旗子。 李治神色淡淡的说道:“此事就让二十七郎去处理吧,反正承嗣已经被禁足,就让二十七郎和吐蕃人纠缠吧,各部继续进行的事情继续进行,不必在意。” “喏!” …… 大慈恩寺。 李绚走在空旷的院厅内,一侧明崇俨突然开口:“贫道若是没记错的话,王爷的身上应该还另有一件案子,如今现在,这两件案子能否合并一处处理?”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向明崇俨,然后微微摇头道:“真人,之前的那件案子,是被人做来用通消息之用,如今的这起案子,是被人用来引发朝中矛盾而用,虽说有些痕迹,但想要依此找到幕后黑手并不容易,你我若是在此案中花费太大精力,恐怕有南辕北辙之相,此案,就交给狄仁杰负责便好。” 李绚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件事情就是针对他和武承嗣来的。 如果不是当时他提了一句封佛之事,耽误了时间,那么搞不好,到时候发现善无悔尸体的人,就是他了。 然后再查到武承嗣,到时候,别说是武后了,就是李绚自己,也要怀疑,是自己在暗中算计武承嗣。 所以对于这件案子,能查到什么地方,李绚概不插手,全部交给狄仁杰负责。 “这位狄寺丞,怕是同时入了天后和陛下的眼。”明崇俨站在院门口,突然开口。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说道:“狄怀英出身并州太原,和天后算是同乡,陛下早年间,亦被封为晋王,狄怀英算是陛下封地长出来的人才,自然要多加照顾一二,最关键是他人有能力,又志虑忠纯,陛下和天后喜爱也是正常。” 李绚封南昌王,若是有南昌人才出现,他亦会照顾一二。 皇帝也是同理。 “那我们就看看,这位狄寺丞,如今能将案子查到什么地步吧?”明崇俨轻叹一声,迈步走进了客舍之中。 客舍之内,狄仁杰,还有大理寺的属下,正在翻箱倒柜的察查。 大家谁都不是笨蛋,有人既然盯上了武承嗣,并且在善无悔身上下手,就说明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武承嗣私自供奉自家父亲和叔父,虽然并不为天后所喜,但人伦大道,武后不喜,也只能是不喜。 斥责厌恶武承嗣都可,但却没法因此而治罪。 心怀怨望这种话,必须要皇帝低头认可才行。 但现在看来,皇帝并没有要严罚武承嗣的意思。 光是这件事情,还无法动乱到朝野时局,对方别有目的。 李绚站在庭院中央,皱着眉仔细思索,东海王已经死了,吐蕃国使,吐蕃副使,还有吐蕃使团的所有人,全部都被看的死死的,那么究竟是谁在暗中布局。 是藏着朝中的某人吗? 李绚微微摇头,朝中的那些人,你让他们去偷个什么东西,这没问题,但是让他们主动设局算计李绚和武承嗣,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毕竟做的越多,他们就越容易暴露。 吐蕃来人,还有魔教。 魔教…… “找到了。”狄仁杰一声呼唤,将李绚和明崇俨一起叫了进去。 然后赫然就见在房间中央的地下,一个隐秘的暗坑被挖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些金条,铜钱,和汇票,一把锋利的短刀,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本。 “这位善无悔大师,真的是一名高僧吗?”明崇俨的神色愣了起来。 李绚摆摆手,说道:“不要这么着急下结论,来人,取一些木炭过来。” “喏!”很快就有人离开。 李绚从怀里拿出一张丝绢,将那本小本取了传来,然后打开第一页,上面直接写着:“长安杜氏,杜元定,上元元年七月,三千贯,杀长安韦氏……” “啪”的一声,李绚直接将本章合上,面色难看的看向明崇俨:“真人,此事当如何办?” 第七百零一章 九真一假,算计大军 僧舍之内,明崇俨看着李绚手下的秘本,直接伸手抓去:“这本东西,贫道要拿走。” “不可。”狄仁杰一手按在秘本上,神色严肃的对着李绚说道:“王爷,买凶杀人,乃是大罪,当由刑部和大理寺查处,这本东西,当先交由大理寺处置。” 明崇俨转头看向狄仁杰,眼神森冷,狄仁杰目光坚定,毫不退让。 “二位。”李绚右手猛地用力,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直接推开了狄仁杰和明崇俨,有些好笑的说道:“这本东西,真假还未轮定,如何谈及以其论罪?” 李绚转头看向狄仁杰,神色严肃的说道:“怀英兄,非是本王偏向世隐真人,只是希望你未曾忘却,眼前这起凶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本东西,很有可能是吐蕃人用来在我朝征伐吐蕃之前,用来搅乱我大唐朝局之物,若是不辨真假的相信,那么到时引起朝乱,十万大军西征,便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怀英兄,大局!” 办案之人,多心思固执,一味查案,而不辩大局,最终导致死伤无数。 有时即便如此,都还固执的以为自己没错,哪怕重来,也依旧是如此选择,令人头疼。 但狄仁杰不同,他有宰辅之能,其中之事,轻重如何,他能掂量的出来。 看着李绚如此郑重的神色,狄仁杰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说道:“王爷,此事非同一般,虽说可能引起朝乱,影响吐蕃战局,但若是此事不处理,上面那些人的把柄,被人握住,同样会影响战局。” 说到这里,狄仁杰转头看向明崇俨,微微拱手道:“真人,这上面的东西,难道就一定能认定是所有全部吗,若是有一些别的特殊的东西,未曾记载其中,而被他人掌握,到时战事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明崇俨神色肃然起来,对着狄仁杰拱手道:“寺丞远见,贫道佩服,请寺丞放心,这本秘本,除了牵涉到宗室外戚和前线将领之事,宫中会自己处理之外,其他其他之事,贫道作保,一应会原本的送到寺丞手里,不过这其中真假,就需要寺丞察查了。” “密查。”李绚突然插口,看向狄仁杰说道:“此事虽后续需要大理寺介入调查,但如今,这这案子还是归本王处理,大理寺要查,也必须密查,抓人也需要上奏中枢。 若本王猜的没错,这里面,搞不好会牵涉到很多前线军将,有的甚至一无所知就被人算计,需要分辨清楚。 这一切很有可能便是吐蕃计划的一环,就比如早先的嗣英国公之事。 一旦处置,恐怕整个西线都要动摇。” 对于李敬业的事情,朝中很多人都不知情,但偏偏如今这里的三个人,全都是知情者。 明白其中轻重,狄仁杰最终退了半步,拱手道:“下官听王爷令。” “多谢怀英兄了。”李绚点点头,看向明崇俨,沉声说道:“真人,此中的东西,估计九成真,一成假,那一成假的东西,才是吐蕃人真正的目的,还请真人仔细辨别。” “王爷放心,察查此事,千牛卫可比大理寺要方便快点多,如此,贫道就先告辞了。”明崇俨认真的朝着李绚和狄仁杰稽首,然后转身离开,直赴宫中。 等到明崇俨彻底离开后,狄仁杰才看向李绚问道:“王爷,周国公除了祭祀之事忌讳以外,还牵涉到了什么?” 周国公武承嗣。 武承嗣和善无悔接触颇多,很难说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被其掌握。 “谁知道呢?”李绚稍作停顿,然后轻声说道:“周国公历来志向远大,心中丘壑常人难知,但他身份敏感,稍有行差踏错,便有赴前人之险,所以历来小心,故而眼下这个地方?” 李绚抬头看向僧舍四周,皱眉说道:“这里必然不是什么买凶杀人之所……找人去问问,杜氏杜元定是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经常来这里?” “下官明白。”狄仁杰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前去安排了。 若是杜元定只来过一次,甚至都没人看见,那么说不定,就和买凶杀人有关。 但若是经常来此,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佛寺买凶杀人,哪有见面一说。”李绚轻叹一声,目光看向了屋内的其他地方,最终忍不住的摇摇头。 大理寺的人,几乎快要将整个僧舍掘地三尺了,但除了那本秘本,依旧什么有用的收获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狄仁杰神色肃然的走了进来,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回禀王爷,已经问过了,杜元定每隔半月左右,都会来这里找善无悔大师。 而且平日里来找善无悔大师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多是长安贵家子弟,而每次来,基本都会待半个时辰左右,然后离开,寺中他人皆不知他们所谈何事?” 李绚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这东西在哪听过一样。 略做思索,李绚直接问道:“是否他人在此期间,一律不容许接近,而且就算是有人误入,也什么都听不到。” 狄仁杰点点头,面露疑色,难道这中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绚抬起头,看向狄仁杰问道:“怀英兄,佛家是否亦有忏悔之说?” “有的。”狄仁杰猛然明白了过来,看着李绚,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佛宗有规,出家人每半月集合举行诵戒,给犯戒者以说过悔改的机会,后遂成为自陈己过,悔罪祈福的一种仪式。听说是从天竺原始佛教传过来的……” 话说到一半,狄仁杰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位善无悔大师,正是天竺僧人。 “看来,那份秘本上的东西,都是做事之人口述,最后被这位无悔大师记录……”李绚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无悔,忏悔忏到无悔,真的是一名好和尚啊!” 狄仁杰的脸色同样难看,看向李绚说道:“王爷,若是那上面内容,乃是其人口述,但又被人删减或者修改,减免或者增添罪业,那么岂非是有人可以随意的借刀杀人了。” “所以此案最终落入大理寺,怀英兄,你要当心了。”李绚轻叹一声。 好一手浑水摸鱼。 狄仁杰顿感无比的头疼,能够被吐蕃人算计的,又哪里是一般人,一旦行差踏错,那么前线就真的奔溃可能了。 …… 李绚突然冷笑,说道:“既然背后之人能够知道此事,甚至算计精准时间,那么必然不可能是忏悔的香客,所以这凶手,有极大可能,便是这大慈恩寺内的僧侣,甚至就是在这后院之中居住的僧侣。” “王爷,大慈恩寺后院之中,居住着数十名来自各地不同宗派的高僧大德,真要查,可不好查啊!”狄仁杰的脸色一片肃然,满是谨慎。 即便是他,现在这个时候想要清查数十个来自大唐各处不同寺庙的高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慈恩寺,自从玄奘法师西行归来之后,翻译佛门无数宗派经文。 整个大唐,甚至东岛和倭国,无数寺庙都遣僧侣前来研习。 虽说如今玄奘大师已经过世多年,但依旧有不少人,前来大慈恩寺研习佛法。 如今在这后院之中的,便有三四十人之多。 李绚微微摇头,看向狄仁杰说道:“麻烦怀英兄去找窥基大师,让他召集后院众僧,端坐在此间屋外,请他们随意颂念释迦牟尼佛心咒,为无悔大师寂灭祈福。” “喏!”狄仁杰转身立刻安排去了,虽然心中在嘀咕李绚的用意,但却没有丝毫迟疑,一切照办。 李绚神色肃然,转身重新回到了屋舍之内,关闭房门。 无声无息。 …… 没过多久,狄仁杰和窥基和尚,就将一名名来自他处的高僧大德,请到院落之外。 众僧坐于蒲团之上,顷刻间,已经闭目低头,双掌合十,沉声诵念释迦牟尼佛心咒。 半个时辰之后,众僧依旧低声诵念,就在此时,屋门突然打开。 李绚目光严肃的从屋中走出,此刻,他的双手中捧一本巴掌大的秘本,和之前那本被明崇俨拿走的那本,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众僧左侧后的一名黑衣僧侣,猛然间抬起头,看向李绚手中的秘本,满脸愕然。 其他人这个时候全部低头颂念,只有他一人愕然抬头,无比显眼。 “砰”的一声,秘本猛然间被李绚扔了出来,直接朝着那名黑衣僧侣扔了过去。 下意识的,那名黑衣僧侣瞬间起身,直接抓向了半空中的秘本, 然而起身不到一半,那么黑衣僧侣就愣在了那里。 任由秘本从他的脸侧划过,然后砰的一声掉落在此。 “阿弥陀佛。”窥基和尚突然双掌合十,颂念一声。 顷刻间,在场的无数僧侣,同时齐声诵念:“阿弥陀佛。”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睁眼,掉头,看向那名黑衣僧侣。 无数双充满智慧,平静,清静的明亮目光,落在了黑衣僧侣的身上,顿时庞大无比的压力就让他丝毫无法动弹。 黑色僧侣脸上露出无尽的狰狞之色,全身上下佛炁涌动,然而不管他怎么动作,全身上下就像是有无形的力量束缚一样,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李绚一步步的穿过众僧之中,走到了黑衣僧侣之前,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神,然后右掌抬起,然后落下。 “砰”的一声,黑色僧侣已经无声的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佛门高僧,俱都修为不俗,一眼就看出黑色僧侣不过是被打晕了过去,并无不妥。 这个时候,众僧才同时齐念:“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李绚双掌合十,微微躬身,说道:“今日之事,麻烦诸位大师,暂时请回,此事后续,绚当有通报。” “阿弥陀佛。”众僧对着李绚微微躬身,然后才在窥基和尚的安排之下,一一的返回了自己的禅房。 等到众人走光之后,李绚这才看向回来的窥基和尚:“方丈,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窥基和尚神色复杂的说道:“他叫道通,来自建业定林寺,是俱舍宗的弟子,小乘佛教传人。” 第七百零二章 法脉存亡,不择手段 李绚站在庭院之中,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乘佛教? 在他的印象当中,在玄奘西行取经归来之前,佛门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南北对峙,大乘在北,小乘在南。 但自玄奘归来之后,不数年,小乘佛教便已经接近消亡。 所以,李绚不解的看向窥基,问道:“大师,小乘佛教还没有灭绝吗?” 窥基和尚脸上满是苦笑,双手合十道:“王上错矣,只要佛法本经存在,则小乘佛宗便不灭。” 李绚肃然的拱手:“还请大师详解!” 窥基和尚轻叹一声说道:“小乘法门,是以自我完善与解脱为宗旨,其最高果位为阿罗汉果及辟支佛果,其修行重在悟证,悟所到处,便是证所到处。” 李绚站在一旁,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乘佛教重悟,禅宗也重悟,两者难不成还有关联? 窥基和尚仿佛知道李绚在想什么,摇摇头,轻声说道:“大乘法门主张兼度,即不仅自度而且还要度他。小乘法门所理想的极果为阿罗汉,为辟支佛,辟支者,旁门也;大乘法门所理想的极果为正佛;自己成正佛后还要普度众生,助他人成正佛,此即为菩提心。” 稍微停顿,窥基和尚继续说道:“禅宗的修行者如果具有菩提心,那么他修的就是大乘禅宗;若没有菩提心,那么他修的就是小乘禅宗。” 李绚微微点头,有些话,窥基虽然没有明说,但无疑,禅宗起源于小乘佛教,以修己为先,成佛,然后发菩提心,普度众生,助他人成佛。 但要普度众生,助他人成佛,首先要自己成佛;境界不同,大乘佛法比小乘佛法要高一筹,甚至是某种升华。 尤其是后发菩提心,普度众生,助他人成佛,为统治阶层所接受。 毕竟即便是皇帝,也需要他人普通才能成佛。 …… “小乘学派在南北朝时,传播广泛,毗昙学、成实宗、俱舍宗等,均属小乘类,但在近年,都已经衰落。另外,还有一个特例,律宗,律宗虽以小乘律本为依据,但其以‘心’为戒体,故虽属小乘,然观其以心为戒体,归宗唯识,所以律宗可认定为大乘学派。”窥基和尚稍微松了口气,小乘佛宗的过往总算大体说清。 大乘佛宗有八大宗派,三论宗、法相宗、法华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律宗、真言宗。 李绚点点头,他对佛门内部的宗分总算是弄清楚了。 随即,李绚开口道:“还请大师详解俱舍宗。” “俱舍宗,以俱舍论为根本经典,为小乘宗门,以建业定林寺为山门。” 稍作停顿,窥基和尚神色肃然起来:“先师从自印度返国,重译《俱舍论》,整理一切有部各论书,传于弟子普光、法宝,为新译派俱舍宗,不少原俱舍宗弟子,来大慈恩寺修行,俱舍学从旧论转到新论。” 窥基和尚看向被用牛筋死死的绑住手脚,一点也动弹不得的道通和尚,轻声叹道:“道通便是在此种情形之下,来大慈恩寺修行学法。” “但可惜,他的心早就已经偏了。”李绚看了眼放在道通和尚脸侧石桌上的毒牙,刚刚从道通和尚嘴里拔出来的毒牙,他摇了摇头,说道:“此人怕是已经沦入魔道了。” “不知王上打算如何处理道通?”窥基双掌合十,略带恳求的看向李绚。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大师,即便是在佛门,杀人者亦要下阿鼻地狱,更无论他杀了一名来自天竺的高僧……不过方丈放心,此人不会经任何审判,千牛卫会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另外还有建业定林寺,朝中亦会派人前往察查,若其有勾结魔教,残骸生民之事,亦难逃律法严惩。” “周乾。” “王上。”周乾从后方走出,对着李绚拱手:“请王爷吩咐。” “将人送到千牛狱,本王要知道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李绚一摆手,周乾立刻拱手:“喏!” 周乾大踏步的走向了带上的道通和尚,一旁的狄仁杰脸色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阻拦。 …… 周乾将人提了起来,认真对着狄仁杰拱手道:“狄寺丞,末将并没有看不起大理寺诸位同僚的意思,只是这审讯魔教教徒之事,还是我千牛卫更拿手。”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周兄所言极是,请。” 狄仁杰难得的没有阻拦,看着周乾将人带了出去。 李绚朝着一旁的李竹微微一摆手,李竹立刻点头,然后悄然跟在了周乾等人的身后。 狄仁杰看到这一幕,略带诧异的走了过来,沉声问道:“王爷,可是担心暗中有人会动手?” 李绚摇摇头,淡淡的说道:“如今,本王巴不得有人动手直接救人,但如今看来,根本不会有人出手救人,因为眼下这一切,本就是用来吸引目光的棋子。” 李绚话语未落,窥基和尚就忍不住变了脸色。 大慈恩寺,大名鼎鼎的堂堂大寺,被人杀人,渗透,还涉及到了大乘小乘佛教之争,还只是用来吸引目光。 窥基即便是修为精深,转眼就按捺住了心中的愤怒,但还是对着李绚双手合十道:“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派人传讯一声,大慈恩寺必定倾力相助。” “那就麻烦大师了。”李绚合十还礼,然后站直身体,然后沉声说道:“大师,非是本王妄言,但这大慈恩寺内部,还是清查一遍吧……天后和陛下一年中总有几次到这里来,若是有一次失误为贼人所趁,大师应当能够想象到后果将是何等的惨烈。” “多谢王爷提醒,此事贫僧谨记。”窥基和尚的脸上顿时无比凝重,整个大慈恩寺,无数僧侣的性命已经被此事挂了起来。 “如此,小王就告辞了。”李绚双掌合十,然后一挥手,带着狄仁杰等人,一起离开了大慈恩寺。 …… 李绚翻身上马,朝着鸿胪寺的方向而去,一边缓行,一边思虑。 狄仁杰跟在李绚身后,开口说道:“王爷是否在想,能够借助佛门的力量,找到魔宗隐藏的踪迹?” “是啊。”李绚点点头,轻叹一声说道:“虽说朝中有密卫专门职司负责针对魔教之事,但佛门和魔教作对,早已有数百年时间,他们才是相互间最了解彼此的。 此番之事,最不会善罢甘休的反而是大慈恩寺,此时他们动作,我们跟上便可。” 狄仁杰稍作思索,开口问道:“王爷不是说,此事是吐蕃用来吸引朝野注意的吗,为何还要投入这么大的精力?”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怀英兄,此事吐蕃之人在找人演戏,我等何方配合一二,让彼辈以为我等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顺水推舟,浑水摸鱼。 稍微停顿,李绚继续说道:“此番之事,真正动作的是佛门,佛门在长安有多大影响力,怀英兄,你还不知吗,稍微抬眼瞩目,魔教之人便藏无可藏,到时,他们动手,我们坐得渔翁之利便可……不过得提前通知金吾卫,不要随着搅和进去。” “都说王爷擅长人心算计,果然不虚。”狄仁杰感慨一声,不过他随即摇摇头,说道:“王爷设想完美,但佛门同样老辣,到时究竟谁利用谁,怕也很难说。” 李绚面色凝重下来,默默的点头。 魔门狡诈,但佛门也不是好对付的,论手段,他们丝毫不弱。 “不过佛门之力终究可以利用,只是……”狄仁杰看着李绚,不确定的问道:“只是在佛门动作的同时,王爷呢,王爷又朝哪方面开始用力?” “真正的情报交易,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满天的风雨,从来都是做给人看的,想要弄清楚吐蕃人究竟在干什么,那么你首先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想知道什么,然后针对调查,才能有所收获。” 李绚说完,一拍马匹,整个人瞬间冲入到了人群上,前面的人群顿时散开。 李绚顿时又抓住了缰绳,然后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四周,四周的百姓又惊又疑的看着他。 狄仁杰有些诧异的跟到了李绚的身侧,看着李绚的这番动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四周的人群中,充满了警惕,同时低声在李绚耳边问道:“王爷怀疑有人在盯着王爷?” “不是盯着本王,而是盯着整个大慈恩寺,本王不是好操控的,你狄仁杰更是长了一双厉眼,想要保证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不得时刻盯着吗?”李绚在在场每个人身上扫过,然后调转马头,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前行,同时说道:“走吧,千牛卫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问出结果了。” “喏!”狄仁杰快速跟上,跟着李绚一起前往皇宫。 就在一众人终于远去之后,大慈恩寺斜侧面,一个卖糖人的小摊主,快速的忙完了手里的伙计,然后在下一批客人抵达之前,很快的收拾完所有的东西,转眼就担着担子离开了大慈恩寺。 小摊主迅速的没入了大慈恩寺附近的大街小巷之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从晋昌坊西侧大业坊而出,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蓝色绸缎长袍,戴着黑色的璞帽,一副有钱人的打扮,然后直接走进了昌乐坊,进去了里面的一家大宅中。 片刻之后,大宅中一只信鸽飞起,然后往南而飞,直接抵达启夏门西侧的安德坊,落在了安德坊西侧的一家普通人家家里。 站在院中的主人收拾消息之后,立刻回屋,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高空的鸽鹰一直在仔细的盯着,盯着院落附近的几户人家。 此时,其他的几家人家,要么没人,要么就在院中。 只有东侧的一家书局,院内的人影瞬间开始紧张了起来。 但很快,这股紧张就消失了,没过多久,隔壁又将一只信鸽送到了天上。 鸽鹰略微迟疑,就要跟着那只信鸽而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年轻温和,长相儒雅的年轻人走到了书局的院落中,一道词条突兀的跳了起来。 【杨寿,万象阁长安分舵舵主,玄胎中境。】 第七百零三章 门下,中书,太子中舍人 千牛狱,周乾从内里牢房走出,对着坐在外面院落石桌前的李绚,拱手道:“回禀王爷,是万象阁的人。” 狄仁杰满脸诧异的问道:“这就招了。” 下意识的,狄仁杰回头看向牢房之内,他可没有听到多少哀嚎的声音。 周乾淡淡的摇头,说道:“没招,不过我们测了他体内的元炁走向,在修行佛门功法的同时,又带上来万象阁功法的影子,而且极为的正宗。” 李绚从石桌上提起一只茶壶,倒了一杯温茶,神色平静的说道:“心有魔障,为魔所诱,俱舍宗的弟子,不甘法脉被毁,所以和魔门合作,但又不想和魔门牵连太深,但魔门又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只是随便的扔了一本功法在他的面前,他整个人便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修行魔门功法。” 李绚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将这位俱舍宗弟子道通曾经所有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 一旁的狄仁杰默默低头,他虽然很快也想通了里面的内情,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接下来慢慢审吧,但愿他真的知道,背后那人的踪迹所在。”李绚说完,起身朝着千牛狱外走去。 狄仁杰轻叹一声,站起来,对着周乾微微躬身,然后告辞离开。 既然知道是魔教干涉其中,那么这件事想调查清楚背后的影子,就没那么容易啊。 魔教中人行事,历来谨慎。 别说是外人,就是很多魔教同门,也未必能抓住他们多少把柄。 更何况,大慈恩寺的事情,魔教的眼线早就看在眼里,道通真的知道什么,也早就被清除掉了。 …… 皇城大街上,李绚和狄仁杰缓步前行。 看了眼前方的大理寺一眼,狄仁杰问道:“王爷接下来是要去英王府吗?” “不,要回鸿胪寺。”李绚停下脚步,笑笑说道:“狄兄忘了吗,英王府之事,只是天后的临时差遣,本王的本职是鸿胪寺少卿。” “但今天是休沐之日啊?”狄仁杰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鸿胪寺毕竟工作相对清闲,不像狄仁杰,即便是今日休沐,但出了大事,他依旧要上值断案。 “但清查长安城中的他国细作,依旧在鸿胪寺的职权范围之列。”李绚轻轻的耸耸肩,略微有些无奈。 虽然说最后抓人是由金吾卫和千牛卫负责的,但是查找嫌疑,却是鸿胪寺的职司。 这种案子,毕竟其中所牵涉的他国文字实在太多,各种信息之隐秘,除了鸿胪寺,其他寺监根本就无法处理。 “那么今日之事,后续如何处理,王爷心中是否已经有数?”狄仁杰直直的看着李绚。 他和李绚联手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绚总能有出乎意外的手段,侦破案件的真相。 如今,大慈恩慈案,虽然看上去还有很多线索,但如果真如李绚所说,魔门早有准备,那这些线索很可能最后都会走进死胡同,甚至会将他们引入错误的断案道路当中,想要察查幕后的黑手就更难了。 看着狄仁杰诚直的眼神,李绚轻叹一声,说道:“狄兄,此案不是本王不想继续查下去,而是对方真正的动手脚的地方,现在本王还抓不到一丝线索。即便是再细查,也不过是大海捞针,既然现在对方愿意演戏,本王不介意陪他继续演下去,正好为我们自己也争取时间,一直到真正的……”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打断了李绚的言语。 李绚和狄仁杰同时回头看去,就看到一名身穿黑衣的千牛卫,从承天门的方向骑马快速而来。 “吁!”骑士转眼停马,然后翻身而下。 站到了李绚和狄仁杰的跟前,骑士取出一本巴掌大的秘本递到了李绚眼前,同时躬身说道:“王爷,狄寺丞,这是世隐真人让属下送过来的。” “多谢了。”李绚顺手接过秘本,只是扫了侧面一眼,就转手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眉头一挑,立刻翻开,突然就见整个秘本的后半,有几页被彻底的撕去了。 案件涉及到了几个关键人物,宫中不想大理寺负责,所以自行处置去了。 如果其他王朝,或许会怀疑宫中在刻意的保护某个人,但狄仁杰相信,皇帝不会,武皇后更不会。 二圣临朝,虽然让诸臣不喜,但在二圣治理之下,大唐也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帝敏锐,武后果断。 狄仁杰敢肯定,被撕去去的那几页上所涉及的人物,他们最终的下场,绝不可能比大理寺处理还要更好,甚至可能还要更糟。 就在此时,千牛卫从袖中又掏出一本秘本,递给李绚,躬身道:“王爷,这是王爷之前请千牛卫查的东西,结果都在这里。” “哦!”李绚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伸手接过秘本,赞叹的说道:“你们的效率,在远超本王想象。” “多谢王爷夸奖,末将告辞。”千牛卫对着李绚微微拱手,然后对着狄仁杰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马,转眼已经朝着承天门的方向重新而去。 李绚手里拿着秘本,对着狄仁杰拱手道:“怀英兄,本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狄仁杰有任何反应,立刻转身而走。 狄仁杰忍不住眉头一挑,南昌王手里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拿到之后,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狄仁杰立刻朝着李绚追了过去:“王爷,等一下……” …… 鸿胪寺,鸿胪少卿官廨之内。 一张巨大的宣纸被挂在墙上,门下,中书,尚书,礼部,兵部,户部,鸿胪寺,内侍监,秘书监,东宫,最上一排的下面都有好几个名字。 “这些都是能接触到大唐和新罗倭国盟约内容的三十八个人。”李绚看着上面的名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王爷一直在等这份东西?”狄仁杰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些名字。 “本王一向奉行,别人想要什么,就盯死什么的道理。”李绚侧身看向狄仁杰,面色严肃的说道:“吐蕃人,如今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得到大唐的兰州鄯州一线的兵力部署,但这些东西,兵部藏的很紧,就连本王也无法探知一二,甚至就连有何人能够触及这些东西,本王也一无所知,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想法。” “大唐和新罗倭国的盟约,吐蕃人同样会感兴趣……王爷的方法无误,吐蕃的暗线若是有能力接触到兵部的绝密信息,那么自然有能力,接触到大唐和新罗倭国的盟约。”狄仁杰赞同点点头,同时赞赏的说道:“王爷的方法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另辟蹊径,也能达到目的。” 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虽然设想美好,但若是有一处关键错了,那很有可能所有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何处?” “本王所有这一切设想的前提,是吐蕃的细作,不说一定,起码有相当的概率,能拿到兵部最绝密的信息。若是这一点错了,吐蕃的细作,根本无力拿到那些东西,那他就必然不在这份名单之列,到时候不仅无功,甚至很可能会冤枉无辜。” 李绚轻叹一声,如今他做这一切的基础,都在魔门在朝中的内线,有足够的能力获得这些信息,然后威胁到整个大唐的安危。 若是他们没有这种能力,那么李绚这段时间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白费功夫。 若是没有辨明真假,被人牵着鼻子走,那么他们也会成为他人眼里的棋子 “大唐,惶惶天朝,兵部职司森严,其他各部同样多的是忠诚良将,能接触到这些绝密的核心信息的,每一个都是在朝中久历宦海,历经无数风浪的朝中老臣,又有哪一个,会轻易泄密。”狄仁杰顿感李绚的为难之处,同时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王爷暗中怀疑之事,若是有所结果还好,若是一无所获,消息泄漏出去,王爷的麻烦大了。” “所以今日这份东西,今日若是没有结果,那么本王就只好将他焚毁了。”李绚淡淡摇头,眼下这份名单的敏感他如何不知。 不说是其他,光是这份名单,流落在外,便已经有巨大的价值。 真要有人知晓李绚在查他们,反应过来的手段必定激烈,李绚未必承受的住。 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但如今的关键,还在于抓人。 虽然李绚如今已经找到了吐蕃人在明面上借助万象阁所行的手段,但如果找不到他们在暗地里的手段,那么一切都是白费,还不如放在明面上不动,起码还能让吐蕃人再动一动。 狄仁杰看着眼前的几十个名单,面色严肃的说道:“王爷打算如何查,要知道,有很多人,很可能并不是自身有原因,反而是很多是妻子,儿女,身边人的问题。” “外人先不管,先查这些人。”李绚的眼神瞬间冷冽起来,沉声说道:“首先,先将这些人中,无法触及到兵部西线部署绝密信息都人先排除,这剩下的人应该就不多了,然后,便是看看,这里面有多少人,能同时关注到英国公方面的事情,最后,再查他们平日里的花销……” 狄仁杰听着李绚有条不紊的安排,眼睛逐渐的亮了起来。 …… 三张纸条,平直的放在了李绚面前的作案上。 门下省给事中周峙,中书省中书舍人崔繁,太子中舍人胡载。 同时能够知晓大唐和新罗、倭国盟约,又能接触到兵部绝密信息,知晓英国公李敬业事,同时又花销极大者,只有这三人。 所以,如今他们要找到,朝中的泄密者,也必定在这三人之中。 第七百零四章 长安灯火,金刚怒目 夜空之下,晚风寂冷。 整个长安城,满城的热闹,逐渐的从各条大街停歇,然后散入各座内坊之中,最后逐渐的归于寂静。 城南望楼之上,李绚平静的看着无数灯火逐渐的熄灭,只要少数人家,灯火还在燃着。 除了平康坊,整个长安城,几乎所有的内坊都在规律的进入沉睡。 一片漆黑。 “长安灯油贵,夜幕城笼深;灯火寥寥寂,星光照夜明。” 李绚轻声一叹,抬头望向头顶的漫天星辰,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手腕轻轻转动,眼中莫名的带着一丝杀意。 就在此时,脚下一声脚步声响起。 狄仁杰快速的从下面而上,一身的黑色皂衣。 上来之后,狄仁杰对着李绚肃然拱手道:“王爷,靖安坊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千牛卫全部潜伏在四周,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即刻抓人。” 李绚还未说话,他身后的阴影中,一身蓝色道袍的明崇俨一甩拂尘走了出来。 明崇俨略带诧异的看了狄仁杰一眼,随即语气平静的说道:“狄寺丞,你误会南昌王了。今夜之事,靖安坊一切到此为止,千牛卫蹲守两个时辰之后,全部撤退。” 狄仁杰不由一愣,诧异的问道:“今夜不抓周峙吗?” “凭什么抓,凭他时常出入平康坊,凭他每月都将大把的银子送给沁香苑的相好?”李绚微微摇头。 叹息一声,李绚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狄兄,还不够,光凭我们现在都东西,还远远的不够。 想将一个正五品上的门下省给事中治罪,光大笔银钱来源不明的问题,是定不了大罪的;而且他也不过是被人抓住把柄的小角色而已,真正藏在背后操控他的那个人,才是我们真正要抓的。” 门下省给事中周峙,是最后三人当中,甄别出来,被确定是真正泄密的那个人。 沁香苑是整个平康坊花费最贵的一家青楼,每一次花的钱,就连李绚都感到乍舌。 可偏偏周峙,却每个月,都将大笔都银子,送到沁香苑。 短时间,他们还查不出这笔钱的来源,虽然知道和吐蕃人有关,但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将一个正五品上的门下省给事中治罪,反而会打草惊蛇。 其他有嫌疑的几人,中书省中书舍人崔繁,他虽然同样大手大脚,但博陵崔氏不差这点钱。 太子中舍人胡载,他在平康坊花的钱也不少,但他花的钱,都是太子给的,而且他也不是在为自己花钱。 至于他究竟在做什么,李绚没查,狄仁杰没查,明崇俨同样没查。 …… 门下省给事中,负责审议封驳诏敕奏章,有异议可直接批改驳还诏敕。 皇帝下的圣旨,门下省觉得有不对,不妥的地方,可以发回去,要求皇帝改正,或者直接收回。 正五品上,位卑而权重,不逊色与宰相。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下的种种圣旨,隐秘的,不隐秘,在通过门下省的时候,都有可能会被他们记下。 狄仁杰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说道:“涉及泄密重罪,完全可以先将人彻底监控起来,虽不至于严刑拷问,但彻底起底的调查,还是可以的,这背后之人,到时完全有机会查出来。” 泄密者,重罪。 唐律-职制律:诸漏泄大事应密者,绞。大事谓潜谋讨袭及收捕谋叛之类…… 漏泄于蕃国使者,加一等。妻、子流二千里。 “泄密大罪,更需核实,就算是我等可以说服陛下,将人暂时监禁,但如果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你我是要反坐的;到时陛下不会同意不说,就连中书诸相也不会同意。” 明崇俨微微摇头,随即叹声说道:“再说,那背后之人,隐藏深远,做事干净,难以捕捉不说,谁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的眼线。涉及到其他的隐秘,不一次性铲除,后患极大。” 狄仁杰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今夜二位如此安排,目的?” “打草惊蛇罢了。”李绚微微摇头,说道:“今夜,那份名单上的人起码有十个人家宅之外,有千牛卫现身,有人问起,便说是保护,但实际如何,个人心中自有所想,尤其是今夜,我们要做的事情之后。” “我们今夜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吗?”狄仁杰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但心头却是感觉云山雾罩的。 怎么感觉,他刚才离开的短短时间里,李绚和明崇俨就已经做了诸多的安排。 李绚双手背后,转眼看向城南,面色淡然的说道:“我们今夜要做的,是彻底铲除在大慈恩寺,对善无悔大师下手,构陷周国公,并差点将本王和世隐真人,也牵连进去的幕后黑手。” “王爷找到他们了?”狄仁杰满脸惊讶。 他今日几乎可以说是和李绚全在一起,也不见他有多少其他的举动,怎么一下就将背后的幕后黑手给抓出来了? “是南昌王府的手下出色,那人在长街上几番辗转腾挪,但始终被南昌王的人给盯着,最后,他们跟着找到了那群人最后的秘藏地。”明崇俨走上前,抬头看向南面安德坊的位置。 安德坊内,绝大多数民宅已经被灯火熄灭,只要少数还依旧亮着灯。 长安灯油贵,一般的普通人家,可经不起这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燃灯到深夜。 凿壁偷光,已经足够说明灯油之贵。 长安城虽然官宦豪商遍地,普通百姓人家更多,更别说,安德坊在长安最南,远离权贵富豪之地。 那家,虽然在坊内看起来并不显眼,但从望楼上看下去,却如同萤虫至于黑夜一样,异常的显眼。 即便明崇俨只知道在安德坊内,这下,也彻底的锁定了位置。 李绚轻轻的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既然诸事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就动手吧。本王的护卫,好不容易才将特制的香水无声撒在那人身上,最后才带着猎犬跟了上去,真要出了茬子,本王可不负责。” 明崇俨笑笑,李绚轻巧的就让他设的钩子给拔了出来,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啊! “如此,那边动手吧。”明崇俨话音刚落,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一人,全身黑衣。 那人直接走到了挂在墙上的火把前,将火把取了下来,最后走到望楼窗前,对着远处使劲的挥动着手里的火把。 顷刻间,安德坊前后左右所有的街道上,顿时有无数的右卫士卒冲出,将整个安德坊,彻底和他坊隔开。 而在坊门外,全部武装的千牛卫已经悍然的叫开的坊门,转眼朝着那间书局的所在,如洪水一样直接冲了过去。 …… 看着千牛卫冲进了书局当中,站在望楼上,李绚侧身看向明崇俨说道:“真人,你说这一次,我们会碰到谁?” “万象阁长安分舵,历来,由副阁主明岸负责兼任,这些年,万象阁一直藏的很深,很难抓住他们的踪迹,尤其是每一次捣毁他们据点之后,他们立刻就有采用别的方法卷土重来,让你防不胜防。” 明崇俨轻叹一声,望着远处的厮杀,轻声说道:“尤其万象阁历来只干涉情报,很少做这种杀人的事,如果不是有人禀报情报外泄,那么就是他们窃取了天大的机密,我们也不知道。” “以前杀人这种事,想来历来是由无生道负责的,但现在无生道基本已被剿灭,最后万象阁就不得不亲自动手来。”李绚神色平静,目光望向远处的城门楼,说道:“看样子,东海王是彻底的死了。” “是的,他是彻底的死了。”明崇俨彻底的为这件事情划下了句号。 密卫从方方面面搜来的情报,无生道内部似乎正在发生内讧。 似乎有人在强行接手无生道的力量,而且看那种行事作风,破有一些魔教的作风。 若是东海王不死,魔道又岂敢动作。 李绚目光下落,落在书局南侧的屋顶之上,一道黑影潜藏在那里。 李绚转头看向明崇俨,低声问道:“真人,还不出手吗,再不出手,那人就跑了。” 明崇俨淡淡的笑笑,说道:“王爷不是已经有所安排了吗,哪里还需要贫道插手?” 狄仁杰站在一侧,呼吸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勾心斗角,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颇有点乐在其中的味道;他忍不住的开始回想之前自己所有错失的地方,同时迅速的将这些经验记在心里。 “啪”的一声,火烛轻响。 狄仁杰抬头,目光望去,赫然就看到那间书局南侧的房顶之上,一道身影已经无声的攀爬到了屋顶最高处,而在南侧小巷对面,赫然正是长安城墙。 那间书局之所以会选在安德坊南侧,就是为了能在出事后最方便的逃离长安城。 …… 转眼之间,黑影已经搞搞的跃起,直扑城墙之上。 十二米的高的城墙,被他三跳两跳,眼看这就要跳到了城墙之上。 狄仁杰敏锐的捕捉到,在城墙石壁之上,似乎早就被做了手脚,所以他才能如此顺利。 然而,就在那道黑影刚刚跳到城墙上的瞬间,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城墙上突然响起:“阿弥陀佛!” 黑影抬头,一只如同芭蕉大的古铜手掌已经直接盖了下来。 在手掌之后,是一名,神色冷静,眼中带怒的中年僧人。 佛,亦有金刚怒目。 万象阁在大慈恩寺做的那些事情,让佛门中人极为的震怒。 自从玄奘取经东归以来,译传佛经,中土几乎所有佛宗都前来大慈恩寺请益学法。 皇帝更是将母亲明德皇后供奉于大慈恩寺,可见贵重。 多年以来,大慈恩寺几成大唐佛宗第一圣地。 如今竟有人在大慈恩寺行害人谋人乱过之举,消息传扬开来,无数僧人满腔愤怒。 今日之事,李绚不过是传讯了一声,大慈恩寺就派了一位曾经跟随玄奘法师修行过的前辈长老前来。 一掌,万象阁长安分舵舵主杨寿,玄胎中境的修行者,便被一张哄弄果然拍落在地。 也是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弩箭从长街两侧急促的射出,狠狠的射向了地上的杨寿。 危急之间,杨寿双掌猛地拍在了地面上,整个人瞬间飞起,然后直接抓在了城墙上。 “啊!”杨寿突然一声痛呼,赫然就见一只弩箭,已经直接贯穿了他的左脚脚踝。 破炁箭!索命箭! 第七百零五章 破炁!索命! “嗖嗖嗖……”更多的破炁箭横空,直接攒射抓在墙上的杨寿。 在更上方,城墙之上,和尚身披黑色袈裟,面相庄严,眼睛微闭。 仿佛对下面的杀戮一无所觉一样。 该死的老和尚。 杨寿心中狠狠的咒骂一声,他知道,只要自己试图从上面逃走,那么毫无疑问,上面的老和尚立刻就会将他一掌拍落在地。 和尚不会杀他,但绝对不容许他逃走。 手一松,杨寿瞬间便落到了地面上。 就在这一瞬间,两侧的街巷边缘火光闪起,照亮了杨寿的同时,也照亮了两侧的右卫兵卒。 赫然就见一名名手持盾牌和长刀的刀盾手,目光冷冽的看着杨寿。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名名手持弩弓对准他的弓弩手,这个时候,正在更换箭匣。 突然,不知道谁人低喝一声:“弓弩手,退,长弓手,上。” 一声令下,弓弩手立刻退至两侧,但他们身后,更多手持长弓的弓箭手直接站了出来。 无数的长箭瞬间就对准了杨寿,箭头漆黑,全部都是破炁箭。 杨寿,霎那间就感到无比的毛骨悚然。 在军队当中,弓弩手相对要好训练一些,但长弓手,永远是最难训练的。 射程,单体攻击威力,长弓手都要远超弓弩手。 弓弩手射线单一,而长弓手,则可随时根据需要变换攻击手法来改变攻击路径,极难防范。 如果是弓弩攒射,杨寿有八成的机会躲掉,躲不掉的两成就是刚才脚踝上挨的一箭。 但如今,长弓手攻击,用的全都是破炁箭,那么杨寿死定了。 “举弓,搭箭,射。” 冷酷的命令瞬间下达,无数的长箭如同蝗雨一样,朝着杨寿狠狠的射了过来。 一刹那间,杨寿整个人原地急速的旋转起来。 带起了风声,但是已经影响到射来的长箭上。 “砰砰砰”声音不停的响起,随即就听“噗噗噗噗”…… 一轮长箭射完,满天的箭雨散开,无数的长箭插在了杨寿的身上,数量多到你甚至已经看不见他的模样。 “弓箭手,刀盾手,缓步后撤。”右卫军士之中,声音再度响起:“弓弩手,准备。” “独孤中郎将,你真的要斩尽杀绝吗?”一个声音突然从被长箭插的像个刺猬一样的杨寿身上传来。 杨寿竟然没死。 “阁下何人?”独孤善手持长槊,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战甲,从众多军士的后方,缓缓的走了上来。 能够躲过这一波破炁箭射杀的,绝对不是杨寿,有人来帮忙了。 刹那间,就听“砰”的一声,无数的长箭骤然从杨善的身上直接倒飞而回,然后狠狠的贯向了两侧的士卒。 也就在这一瞬间,独孤善手里的长槊,如同车轮一样急速的挥舞了起来。 射入到他挥舞范围内的所有长剑,全部被“砰砰砰”的打落在地。 但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轻柔的飘絮一样,缓缓的从地面直升而起,直接飘向了城头。 就在这一瞬间,城墙之上的老和尚,突然间双掌合十,诚声诵念:“南无阿弥陀佛。” 话音落下,刹那间,一道宏伟的高达十丈的人形虚影,突兀的出现在老和尚的背后。 佛,佛的虚影。 那道人形虚影,根本就是佛的虚影。 “法相宗。”一个无比憎恨的声音中,人形虚影的右掌,突然间朝着地面直接砸落。 法相如来,神掌灭魔。 黑色的身影和拍下来法相如来的右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转眼之间,人影已经直接落在了地上。 黑暗在一瞬间全部蔓延了开来,转眼并已被突兀收回。 一位穿一个青色长袍,带着方相氏面具的人影,直接站在街巷之中。 杨寿恭敬的站在后侧,不知道何时,他脚踝上的弩箭,还有弩箭造成的伤口,已经全部不见。 就着这突然出现的青衣人,关键时刻,直接救了杨寿一命。 上百名右卫弓弩手发射的破炁箭,竟然也被他挡下,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长弓手,射!”独孤善冷冽的声音再度响起。 声音落下,更多的长箭已经带着更加强大的力量朝着青色长袍急雨般射了过去。 “哼!”一声冷哼,霎那间,青色的长袍骤然飞起,直接悬在了人影的头顶。 青色长袍翻飞之间,一切骤然变黑。 所有的长箭落在黑色的长袍之上,瞬间就完全没入了进去,然后彻底的不见了踪影。 如同渊墟一样,将所有的弓箭,全部吞噬,看的人眼惊骇无比。 黑色的长袍轻轻的飞起,瞬间重新变回青色长袍,然后直接落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目光平静的落在了独孤善的身上,他的身后,一身黑色锦袍的杨寿,神色依旧平静,仿佛似乎并未因此而有任何变化。 现场无数人看到这一幕,呼吸都忍不住的沉重了下来。 远处的望楼上,狄仁杰更是死死的盯着那人。 那种力量,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就在此时,那人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向了对面的独孤善:“独孤中郎将,你就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吗?” “唐律,谋逆者,绞;父母子女妻儿,附逆者,斩;知而未行者,流三千里,其他家属同僚,减一等。” 李绚的声音平静冷漠的在街巷中响起。 紧跟着,一身黑衣金甲的李绚,骑着重甲骏马,手持长槊,脸色冷峻,从众多将士的身后缓缓的走了出来。 望楼之上的狄仁杰猛地回头,原本站在他身侧的李绚和明崇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退向两侧,兵刃斜垂。 甚至就连独孤善,在看到李绚手里持有的那把长槊,也忍不住的微微低头,让了开来。 “原来今夜谋算一切的,是南昌王。”那人抬起头,看向李绚,眼色闪过一丝恍然。 “算人者,人亦算之;谋人者,人亦谋之。”李绚拉住战马,手里的长槊斜摆,带着冷冽的寒光,抬头看向了那人,轻声说道:“阁下今日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就不要再想走了。” 【明岸,万象阁副阁主,长安分舵舵主,玄胎境大圆满】 李绚不是没有和万象阁副阁主打过交道,之前万象阁的副阁主汪朝,就曾经直接死在了李绚的手里。 现在的明岸,他的实力比汪朝还要更加高上一筹。 不过现在的李绚,已经不是当初的李绚,他的实力比当初不知道高了多少,更别说今夜还有这么多军将辅助。 杀一个玄胎境大圆满的明岸,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来了,那就别走了。 李绚深色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不自然的落在了明岸身体要害之上,杀气顿时四溢。 就在此时,明岸抬头,看向左侧后方的屋顶之上,轻声问道:“明崇俨,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陛下有旨,此案由南昌王负责,贫道奉旨行事。”明崇俨手里的拂尘一摆,轻声说道:“不过,明岸,贫道也想看看,你今夜要怎么走,这里可是长安城,你露了痕迹,一时走不了,那么便永远别想走了。” 明岸脸色微变,明崇俨说的没错,这里是长安城,高手无数。 不说一时半会,就是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往这里赶,更加不知道有多少人投注目光过来。 可即便是站在左侧房顶上的明崇俨,右侧城墙上的老和尚,都不是好惹的。 还有对面的南昌王。 明岸低头,冷森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 对上的,是李绚似笑非笑的眼神。 “金吾卫,结阵。”李绚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五十名全部身披重甲的金吾卫骑兵缓缓的走了过来。 四周的右卫士卒,立刻退让,看向重骑的目光中,充满骇然。 即便是明岸,一瞬间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重骑,整个长安城,也只有金吾卫能拿的出来。 千牛卫习惯轻骑袭来,右卫,右骁卫等诸卫,则更限于自身职责,重骑兵根本无法调入长安城中。 所以能动的,只有一众金吾卫,而且还是金吾卫的精锐,没有皇帝的圣旨,根本调动不了。 刚才,右卫的破炁箭,没有能够杀得了明岸,那么现在,就由金吾重骑来杀人,看看究竟能不能够杀的了。 李绚手里的长槊落下,看着对面的明岸,声音淡漠的喝道:“冲!” 一声“冲”,下一刻,李绚已经率先冲了起来。 一百米的距离,黑衣金甲的李绚当先冲刺,胯下全副重甲的高头大马率先极速冲了起来。 重骑啊,这怎么可能。 明岸的脑海中瞬间闪出两个字,好马。 下一刻,李绚带着磅礴威力的一槊,已经刺到了明岸身前。 一瞬间,明岸整个人神色一凛,整个人在一瞬间极速的放大,他身形在眨眼间已经放大数倍。 一只巨手突兀的从上方朝着李绚的头顶直压而来。 李绚根本没有抬头,极速的冲刺中,右手的手腕瞬间抖出无数槊影,如山一样朝着身侧横扫而去。 “砰”的一声,一道浑身黑衣的身影被从黑暗中直接砸出,头顶的巨手,也在这一瞬间直接砸在了李绚的身上。 “滋拉”一声,巨大的青色长袍被突兀而起的剑光直接撕裂。 瞬间,人影两分,李绚朝着更前方继续冲去。 而在他的后方,刚刚从黑暗中被砸出的明岸,还没反应过来,无数沉重的长槊已经狠狠的轰在了他的身上。 “砰”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被狠狠的砸进了墙壁之中。 明岸,浑身上下满是伤口的明岸,血淋淋的镶嵌在墙壁之上。 此刻的他,身上最大的一道伤口,就是右肋下的一道将近一尺翻白的血肉,鲜血瞬间就渗了出来,染红了黑色的衣裳。 之前的那件青色长袍,被他当做是幻术,但可惜,被李绚一眼识破,一剑斩碎。 但此刻,明岸憎恨无比的目光却是更多的落在李绚手里的长槊上,咬着牙念道:“七步量天槊。” 破炁,锋锐。 无双的七步量天槊,落在李绚的手上,不知道杀了多少实力远超他的对手。 如今,明岸也不例外。 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脚步在逼近。 第七百零六章 血流多了,一样会死人的 黑暗的夜空下,安德坊两侧的长街上,火把高举,一片明亮。 明崇俨站在屋顶上,看着街巷当中浑身血痕的明岸,眼底冷漠一闪而逝。 真不知死,这里是长安城,大唐国都。 不说别人,光是南昌王一个人,这一次拿出来八成实力,就已经让明岸这种玄胎大圆满的强者一击重创。 兵家战法。 明崇俨站在高处,看的最清楚。 李绚以自身为锚点,直接锁定了明岸。 明岸的万象神功被李绚直接堪破,甚至暗中带着的一点小手段,也全被摧毁。 锋利无比的七步量天槊,直接撕裂了明岸护身的元炁。 措不及防之下,明岸立刻受创,不等他反应过来,随即,无数的重骑长槊已经狠狠的轰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身的万象神功根本就施展不开。 明崇俨目光从一身血淋淋的明岸身上移开,落在了长街另外一边的李绚身上。 能看出来,为了今天的这一战,李绚做了太多的准备。 尤其是知道如今在背后搞鬼的是万象阁之后,各种关于万象阁的功法资料已经源源不断的落入到了李绚手里。 看看如今的明岸吧,你就能知道李绚准备的有多充分。 …… 极短的时间里,一整队的重甲骑兵已经完全调转方向。 李绚依旧身处在众人的最前方,锋利的长槊上,带着鲜红的血液,缓缓的滴落在地。 李绚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明岸。 明岸此刻虽浑身是伤,但似乎并未伤及根本,甚至就连刚才李绚的那致命一槊,也被他在紧急关头躲开了致命的要害。 但伤就是伤,血流多了,一样会死人的。 李绚抬手举槊,身侧众人,在同一时间,跟着举起了长槊。 一整排的长槊,如同起伏的水浪一样,藏着的,却是无尽的杀机。 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声,跟在李绚身体左侧的,是崔鼎,两只小巧的铁瓜锤挂在马侧;李绚右侧是秦明,家传的凌厉槊法,所造成的杀伤仅在李绚之下。 “杀!”一声低喝,丝毫不给明岸多少时间,李绚已经率先冲了过去。 五十名重甲骑兵一瞬间同时起步,所有人都同一呼吸,长槊垂落都在同一角度,瞬息一时间,全力冲刺的马匹就已经杀到了明岸的身前,锋利的长槊直刺明岸的胸膛中央。 一把黑色的短刀从明岸的手中滑落下来,这一次,他惊奇的没有躲避后退,而是右手倒握短刀,朝着李绚的刺来的长槊,狠狠的斩了过来。 “砰”的一声,李绚沉重无比的长槊直接撞开了明岸的短刀,锋利的槊刃从他的左肩直掠而过,鲜血骤然绽放。 无数的槊刃,波浪的掠过,一道满身血红的身影已经被砸的飞了起来,如同破布一样。 墙根下一直站着的杨寿,脸色不由得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惊骇。 但下意识的,杨寿还是上前一步,伸手直接接下了明岸。 “砰”的一声,一道人影狠狠的被撞到了墙上,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从身上传来,杨寿难以置信的低头,赫然就看到自己的身上突然间冒出数以百计的大小伤口。 最深的,要数肋下和左肩,鲜血更是疯了一样的喷涌出去。 杨寿下意识的想要调动体内的元炁止血,但这一刻,他才突然惊觉,他体内的元炁莫名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他体内的修为,从来没有过一样。 万象神功,万象神功。 杨寿下意识的抬头,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明岸,万象神功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功用。 明岸站在火光之下,全身上下虽被血液浸湿,但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甚至就连元炁也恢复到了八成水准。 明岸转过身,看向对面重甲之下的李绚。 李绚,还有他身后的一众金吾卫,虽然身体并不损伤,但胯下的骏马已经在沉重的喘息。 虽然依旧可以再继续进行一两次冲刺击杀,但已经很难再重创明岸了。 “欺己,欺人;欺心,欺天。”李绚微微按在马匹之上,胯下的高头大马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盯着明岸,轻声说道:“万象阁功法玄妙,本王领教了。” “象己,象人;象心,象天。”明岸看着李绚,右手轻轻旋转这手里的黑色短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轻笑:“王爷若是有心,本座可传授一二。” “若是先生能活下来,本王倒也不吝请教一二。”李绚微微催马,上前两步,伸手的一众金吾卫紧紧跟上。 明岸看起来已经将伤势转架到了杨寿的身上,但他之前体内流逝的巨量鲜血,根本不可能转架过来。 如果他真的转架过来,那他就真的是不知死了。 …… 明岸盯着李绚,眼底冷笑说道:“看样子,王爷是依旧心有不甘啊,也好,那么本座就来好好的教教王爷。” 眼下明岸的危机虽然已经暂时接触,但头顶的上方,还有明崇俨,还有大崇恩寺的老和尚。 想要安全的逃走,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李绚。 这是明岸一开始的主意,但是很可惜,李绚轻易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光是那一身的重甲,明岸即便是抓住李绚,那也是严重的拖累,但没办法,有李绚在手,他终究是要轻松一些。 看着李绚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明岸心底虽然升起一丝喜意,但旋即就将这股喜意给压了下去。 南昌王虽年轻,但并不好对付,凭借玄胎初境的修为,就将他逼迫至此,万一还要什么后手,小心阴沟里翻盘。 玄胎初境,李绚展现在明岸,还有在场所有人眼底的修为,只有玄胎初境。 明岸阴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李绚。 “杀!”一声冷喝同时在街巷里响起,李绚已经带着一整队的重甲急冲而来。 然而这一刻,明岸却突然将变了脸色。 轰然的马蹄声响起,但并非从一侧响起,而是两侧。 在明岸的身后,同样有剧烈的马蹄声响起,而且更加的沉重,但也更加多有理。 明岸猛然间回头,就看到一名穿着蓝衣金甲的金吾卫中郎将,带着一整队的重甲骑兵,朝他狠狠的冲杀来。 和李绚一前一后,两支重骑相互交错,锋利的长槊早就盯死了明岸的身体。 左金吾卫中郎将麻嗣宗。 在李绚一行人,有些竭尽全力的时候,左金吾卫中郎将麻嗣宗及时到赶到。 两个人一前一后,交错的杀向了明岸。 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他的命。 明岸左手突然垂下,另外一把黑色的短刀滑了出来。 头顶上方,是明崇俨和大慈恩寺的老和尚,身前身后,是李绚和麻嗣宗两人率领的两队金吾卫重骑。 一个李绚究竟让他费尽心力,如今又来了一个麻嗣宗。 这一次,明岸的生死真的被逼到了悬崖之前。 他的脸色冷的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惋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这又是何必呢?” 声音仿佛从天外而来,话音刚刚落下,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抬头。 此刻,就将头顶的无限星空之上,整个天幕突然坠落了下来,狠狠的朝着下方的所有人全部坠笼而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明崇俨突然开口:“敕令,出剑。” 霎那间,一把无形的冲天巨剑突兀的在启夏门升起。 下一刻,巨剑已经化作流星,直接朝着天空中极速坠落的天幕狠狠的刺了过去。 所有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很多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听滋啦一声响,坠落下来的天幕一下子被巨剑直接斩成两半。 巨剑随意挥舞,黑暗天幕一下子化作无数碎片,然后无声的消失。 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高空之中,还不等人看清楚模样,顷刻间,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极不起眼的黑点,如同流星一般的极速坠落。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它已经坠落道街巷之中,明岸的脑海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队重甲骑兵已经狠狠的在街巷中央交错而过。 交错的一瞬间,无数锋利锋利的槊刃,狠狠的从明岸的身上直划而过,原本紧握两把黑色短刀准备反击的他,却在一瞬间,像是全部顿住了一样。 根本没有丝毫的动作,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任由无数锋利的槊刃在他身上拉出无数的伤口。 鲜血直流,瞬间漫布一地。 …… “吁!”李绚拉住马匹,调转马头,然后缓缓的朝着明岸而去。 另外一遍的麻嗣宗也在这个时候,满脸疑惑的走了过来。 坐在马上,上下打量着明岸,他整个人都气息已经彻底的衰弱了下去。 “刚才……”李绚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有些惊讶的难以置信,那人根本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杀人灭口的。 “此人是死在我等手下。”麻嗣宗突然开口,转身盯向李绚。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我等有罪,未能及时留下活口,致使查案陷入僵局,当向陛下请罪才是。” “王爷过于自责的,追查穷凶之敌,能够将其斩杀,便已经是有所功劳了。” “中郎将所言极是,只是可惜,最后那来救人之人,没有将他留下……” “如此说来,倒是贫道的过错了。”明崇俨站在房顶之上,散去护城法剑,看着下面两个无耻的分功劳推责任的混蛋,满脸无奈。 李绚立刻拱手道:“真人错矣,此人冲击城都,无功而返,甚至身有重创,真人护佑长安有功,我们必定为真人请功。” 明崇俨顿时无语,抬起头,就看到原本大慈恩寺老和尚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长安风雨甚急,有些东西,还需要彻底清洗干净,贫道也告辞了。”说话之间,明崇俨已经消失不见。 第七百零七章 状元探花,科考暗流 清晨,靖安坊。 一面朱红大门突然打开,一名绯色官袍的中年肃冷男子,骑在马上,在身边家仆的引领下,朝着皇宫而去。 警惕的目光扫过四周,四周角落阴影之处潜藏的人影,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微微的松了口气,中年男子收敛心思,骑马朝着皇宫而去。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坊门之下,李绚和狄仁杰同时转出身来。 “那人便是门下省给事中周峙。”狄仁杰皱了皱眉头,侧身看向李绚,拱手道:“王爷,此人警惕过甚,的确非是良善之辈。” 李绚微微点头,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 常人或许还在因为没有证据而为难,狄仁杰便已经敏锐的判断此人不善。 大理寺狄仁杰,每月判案千起,而无一冤案,其中能力岂是一般。 “若是常人,夜里察觉被人监视,晨起之后,起码应当要派人去金吾卫报备知会一声,但他却什么都没做。”李绚轻轻冷笑一声,说道:“有鬼就是有鬼。” “王爷,我们怎么查?”狄仁杰郑重的看着李绚。 这种贼僚,哪怕多待一日,都是对整个朝堂的巨大威胁。 但想要定他的罪,并非易事,关键要有实据。 “盯着就是。”李绚轻轻一笑,看向皇宫方向,低声说道:“我朝大军已经加速调往西线,这消息若是无法及时到传到吐蕃,那么大战一起,这消息就过时没用了……本王倒是真的希望他能念及百姓安危,什么都不做。” 如果什么都不做,自然就无法定其前罪,也无法定其后罪,总不能以宫法杀人。 狄仁杰没有想往此处,而是幽幽的说道:“但吐蕃人的消息已经传了进来。” “所以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而且在千牛卫的怀疑之下,他也没有多少机会,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少耐心。”稍微一顿,李绚轻声说道:“狄兄,今日三月初二了。” 狄仁杰猛地一愣,顿时恍然了过来:“今日是放榜之日。” “不错。”李绚点点头,目光冷森的说道:“三日之后,便是殿试之时,殿试之后,状元夸街,赐宴曲江。科举事了,朝中重心立刻就会全面转为临战,内外严禁,又有千牛卫和密卫在紧盯着,他的机会就更少了。” “所以,他要有动作也必在这几日之间。”狄仁杰顿时神色肃然起来。 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被捉。 “我们走吧,狄兄。”李绚迈步朝外面走去,同时说道:“内有密卫盯着,外有千牛卫盯着,此人想有作为必定是在晚上,说不得,就是在殿试之后曲江宴上。” 狄仁杰快步跟上,同时忍不住的问道:“王爷,若下官所记不错,南昌王府也有几人参加今科……” …… 李显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内堂,旁边的侍女立刻过来帮他擦脸,同时将热茶送上。 李显哆嗦着手,将热茶送进嘴里,整个人才稍微算好了一些。 双臂自然的垂落,忍不住的微微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发麻。 弓箭之术,不下力气,怎么练的成。 “喝了参茶,就继续吧。”李绚从李显身后的大门外走进,然后朝着一旁摆了摆手。 紧跟着,英王府的几名下人,已经将一只香炉带了进来,小心放在矮几上。 香炉内竖着一根和李显眼睛平齐的细香,香已经点燃,冒起杳杳青烟。 “盯着看,看半刻钟,然后休息半刻钟,然后再继续。”李绚声音平静,但李显却不由得眉头一挑。 李显要练弓马,马术现在勉强有成,但弓术想要有成并不容易。 除了天赋和常年累月的搭弓拉弓练习之外,关键还是要练准头,练眼力。 利用细香最上的一点暗火,在明光之下收束精神,不停的盯着看,便是李绚的特殊法门。 李显虽然很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继续,因为这几天下来,这种方法实在有效。 关键是他和李绚打赌,如果他最后五十步内,十箭全部进入六环,那么李绚就输他一千贯。 钱不多,但这对现在无所事事的李显来说,绝对是极大的诱惑。 就在李显看香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李绚抬手,直接阻止了来人。 现在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李显的修行。 李显的事,才是如今整个英王府的头等大事。 半刻钟到,李绚立刻一摆手,李显面前的细香立刻熄灭。 “这种法子能用,但不能无节制的用,如果不配上我给你准备的药水洗眼,长久下去,你的眼睛必然要出问题。”李绚一把直接将李显拉了起来。 李显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感觉又麻又涩,他立刻明白,李绚说的没错。 李显赶紧对着李绚拱手道:“多谢王叔指点。”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眼睛盯物,不过是箭法第一层罢了,想要精进,还要看第二层心眼,心眼之后,还有第三层神眼,到那时,神念一到,便能无所不射。” 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我陇西李氏,从前将军李广开始,到祖父高祖皇帝,再到先帝太宗皇帝,甚至当年愍太子承乾,还有陛下,都是弓箭好手,高祖和太宗皇帝,甚至有箭定江山之说,只是到了你们这一辈……” 李绚苦笑着微微摇头。 李显这一辈,孝敬皇帝李弘身体不好,太子李贤向好文事,英王李显好玩,相王李旦年幼,几乎要将陇西李氏传承的弓箭之术都扔在了一边。 当然,这里面未尝没有皇帝故意的原因。 听到李绚这么说,李显一副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不是还有王叔吗,有王叔在,哪里还需要李显辛劳。” 李绚微微摇头,叹声说道:“朝中之事,殿下又不是不知,臣毕竟宗室,如今陛下宽容,臣还能在中枢任鸿胪寺少卿之职,但……日后朝臣忌惮,不几年,臣必然会被外放边州,说不定到时极少能回长安,殿下还需依靠自己……或许也说不好,殿下也会像臣一样,外放边州。” 李显的脸色顿时不由一变,无比难堪起来。 如今的太子,是他的兄长李贤。 李显向来没有什么夺嫡之心,但李绚说的没错,一旦他日山陵崩,李显说不得就要像霍王和李绚这个南昌王一样,外放边州。 这里面的事情,如果不早做准备,到时怕要有大麻烦。 “王叔,你说此次父皇让显和四郎一起去临洮,是否有锻炼之意?”李显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一愣,脸带惊色的说道:“臣倒是从未想过这一点,但殿下如此说,不过也未尝没有可能。” 李治的身体不好,说能活上几年,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的把握。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治才想在自己离世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皇位传承自然是大事,但李显和李旦之事,也不可轻忽。 尤其是李贤的一些事情,甚至就连李治都感到不满,这其中,未必没有其他的心思。 稍作思虑,李绚接着说道:“殿下倒是无需担心,殿下,陛下之骨肉,他日就算外放,也无过河南陇西诸州,不会放远,亦不会前往益州和扬州,府内臣僚,陛下和天后必为殿下准备妥当,殿下只需用心,不出差错便可。” 李绚倒是知道,李显将来并不会真正的发配边州。 如果李贤真的如同原本那样的被废,那么李显想要和武后相抗,那么必须现在就准备起来。 当然不是准备争太子,而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李显在为将来外放做准备。 如今人心才能放心。 李显突然间有些无奈的叹声,说道:“若是能将王叔调到三郎身边,三郎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殿下此言有差。”李绚直接开口,严肃的看着李显,认真教诲道:“左传有云: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殿下需慎之慎之,再慎之,否则,顷刻间,便有杀人之祸。” 杀人,被人杀;害人,被人害。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殿下终究成年,早年多有陛下与天后照付,如今及成,诸事多需自己考量,为人子,为人臣,为人上,都需慎之慎之。” 李显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在静静的听着。 两人都这一番对话,并不避讳众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有多少人会向上禀奏。 治家之事,李显向来随缘。 …… 回过神,李显看向站在门口的李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才来,可有急事?” 李竹立刻拱手道:“回禀殿下,府里刚刚传来消息,南昌王府众生当中,有四人荣登皇榜?” “多少?”李绚突然一愣,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赶紧问道:“那么今次科举上榜人数,总共有多少?” 李竹知道李绚在担心什么,赶紧说道:“回王爷,今次不知为何,朝廷开恩,纳人数三十九人。南昌王府中,有二人位于三十八、三十四之列,若放在往年根本没有登榜可能,但今年运气好。” 李绚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府里的人平白无故的占了录取人数的十一之数便可。 倒数第二,倒数第六,倒也都还能说的过去。 毕竟他府里的那些人,都是吴越十四州的精英,若没有家世背景的牵涉,名次更前也有可能。 “那也不对,这一次,似乎良家子弟上榜的人数要多。”李绚抬头看向李竹,低声问道:“这一次榜首是谁。” 李竹立刻拱手道:“程行谋,陕州郑县人,父程固,龙丘县令。” “寒门子弟?”李显忍不住抬头,即便是他脸上都充满了诧异。 朝中历年的状元,虽非一定五姓七家之子,但也都是中上世家子弟,但程行谋一介龙丘县令之子,和卢国公程咬金又无亲戚关系,总不等因为同姓程,就将会试榜首给他吧。 李绚和程行谋有过接触,其人策略水平虽然不知,但诗赋文采激昂,志气豪放,有登榜,且名列前茅之能,但荣登榜首,却多少有的不足,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更出色之人。 李绚赶紧问道:“那么许且,安州许且呢,他的成绩又如何?” “回禀王爷,许且第二。”稍微停顿,李竹接着说道:“第三,是我们府上的诸葛明辉。” 诸葛明辉第三,探花? 李绚愣了。 第七百零八章 沁香苑,暗密谋 夜幕深沉,流光四溢。 一名名士子喝的酩酊大醉,然后被有人扶出了平康坊。 有的是金榜题名,一日看尽长安花;有的则是名落孙山,痛苦懊悔。 周峙骑在马上,缓缓的平康坊长街而行,视线之中,偶尔能看到一两名金吾卫,但基本都是熟面孔。 是左金吾卫巡逻平康坊的军士,不是用来跟踪他的人。 周峙的脸色略微和缓一些,如果他感觉到没错的话,那么从他今日离开门下省之后,就没人在跟踪他。 但,是真的没人再跟踪他了吗? …… 沁香苑。 站在门前,周峙的脸色一阵复杂。 楼阁雅致,灯烛温亮。 这里宁静的不像青楼。 门外没有拉人的使女和小厮,楼体通体青蓝色,干净幽静,似乎任凭客人随意进出。 但四周路过的所有人,看到这里,都如同见到蛇蝎一样,迅速远离。 这里的开销实在太大,即便是长安城的豪富人家,来这里一趟轻易也吃不消。 周峙只是略微迟疑,然后便迈步走进了沁香苑。 进入到一瞬间,他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金吾卫也好,千牛卫也罢,甚至哪怕是密卫,轻易进不来这里。 这里背后的人,即便是密卫也轻易招惹不得。 如今便再没人盯着他了。 整个沁香苑内依旧幽静,楼内只有少数几名身材婀娜的使女在楼梯间走过,曼妙的身姿转眼即逝。 清雅的琴声从苑内深处传来,这里安静的,一点也不像是座青楼的模样。 反而有些像是哪个大户人家,为自己女儿修建的绣楼。 书香扑鼻,青竹绣楼,让人安心的同时,也让人沉醉。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穿着淡蓝色齐胸褥裙的俏丽女婢从一侧的台阶上走下,然后对着周峙微微躬身,柔声道:“周郎,你的几位客人已经到了。” 周峙神色顿时一肃,沉声道:“前面带路。” “喏!”俏丽女婢微微转身,顺着台阶向前走去。 周峙目光扫了四周一眼,然后快步跟上。 楼廊幽静,行在内中,根本听不到两侧婧房之中的任何声音。 婧房,静房。 外出宴客,不管怎样,总是难免会有声音露出为他人所知。 即便是再怎么压低声音,也难保有心人的窃听。 但这里,任何人都听不到任何不该听到的声音,如同密室一样。 幽长的通道尽头,木门推开,俏丽女婢退在一侧,周峙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宽大的厅舍之内,中央的大厅灯光昏暗,景象模糊,反而是角落里,灯火通明。 有人在和穿着道袍的清雅女子共同弹琴,轻声悠扬。 有人在和穿着粉色襦裙的娇憨女子共同作画,画笔轻扫,一副险峰苍松已经出现在了笔下。 还有人坐在桌案之后,中间摆着黑白棋子,对面是一名穿着青色高领长袍的英气女子,白肤剑眉。 这三名女子,全部都是天下绝色。 放在平康坊每一座青楼,都是最顶尖的花魁候选,但如今她们却都安静的待在这里,陪客人琴棋作画,身上不带丝毫风尘之色。 或许,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风尘女子。 在场的三名女子,在琴画棋三道上都有顶级的造诣,远不是青楼教坊那种粗糙的地方,让人读书三两年就推出的速成品,这些都是当朝大家官宦门第出事之后,被迫没入教坊司的好人家女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甚至,她们和对面的三名男子,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亲朋关系。 …… “周郎!”一名身材略长,一身绿色褥裙的温软柔顺女子,从后方走出,轻声叫了周峙一声。 周峙立刻放松了下来,转过身,低声唤道:“七娘。” “周郎今日似乎颇有烦恼,不妨和妾身说说。”七娘拉着周峙来到了东侧的书房内。 周峙靠在七娘的怀里,感受着背后轻轻的墨香,周峙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慢慢的,周峙闭目睡了过去。 一刻钟之后,周峙醒了过来,而在此时,厅中四角已经黯淡三角,只有周峙所在的书房还亮着。 周峙收敛神色,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和缓了下来。 他对着七娘点点头,七娘立刻恭顺的从一侧的小门里退了出去。 正前方的中庭里,已经摆好了热菜和温酒,其他三个人正在那里吃菜喝酒,随便闲聊杂事。 周峙起身走了过去,然后对着三人拱手招呼:“崔兄,胡兄,郑兄。” “周兄!” 中书舍人崔繁,太子中舍人胡载,还有秘书少监郑范,三人同时对着周峙拱手回礼。 周峙坐下,举起酒杯,然后将一杯酒直接抿进嘴里,然后才看向三人说道:“今日,皇榜出来了,会试首名,是来自陕州的寒门弟子程行谋,第二名,是安陆许氏的许且,第三名,是南昌王府的诸葛明辉。” “两名寒门,一名世家,如今这世道啊。”郑范忍不住冷哼一声。 一旁的胡载皱了皱眉头,说道:“诸葛家不能说是寒门吧?” “诸葛家已经数代未曾出过刺史了,上一位,还是南陈时期,所以说诸葛家是寒门没有问题。”崔繁平静的回了一句,但紧跟着他就说道:“但诸葛家毕竟家族渊源,稍有起势,立刻就有无数人相帮,不说南昌王,吴越的那些世家,光是一个刘氏,诸位,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掂量掂量吧。” 左相刘仁轨,工部尚书刘审礼,鸿胪寺卿刘伯英,三省六部九寺当中,刘姓就占了六分之一。 甚至就连今科负责主持科举的吏部考功郎中刘思立,也同样姓刘。 刘氏天生对诸葛氏有好感,尤其还是诸葛亮的嫡系后人,刘氏更是恨不得搂进怀里。 他们真的要对诸葛明辉做什么,倒是就算是成功了,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被刘氏狠狠的背刺一下。 “诸葛明辉就放一放吧。”周峙终于开口,轻叹一声,说道:“南昌王昨夜放在在下房门外的千牛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南昌王不是早就卸了千牛卫和金吾卫的职司了吗,为何他依旧能够指挥的动千牛卫和金吾卫?”秘书少监郑范一副愤愤不满的架势,郑范荥阳郑氏出身,该知道的他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因为南昌王在察查吐蕃间谍案,陛下下旨,让千牛卫,金吾卫,大理寺,雍州府,长安万年二县全力协助。”周峙轻叹一声,说道:“南昌王陛下宠信,天后宽容,再加上个人天资手段,就算太子也对他亲近有加。” “过几日,太子将于骊山温泉休养,据说是南昌王的提议,利于生养子嗣。”胡载幽幽的开口。 崔繁忍不住的问道:“胡兄,南昌王所言真的有用吗?” 胡载轻声一叹,说道:“太子问过御医,御医沉默良久,说道,若非陛下身体不适,不然也希望陛下能常往骊山走一走……” 众人一片沉默,李绚的话有用没有,如今已经清晰得见了。 “看样子,我等平时无事,也不妨去骊山走一走。”崔繁忍不住的点头,说道:“南昌王虽然年轻,但宫中传言神乎其神,陛下对其爱护至甚,诸王皆有不及,甚至有传言,陛下有意让南昌王介入到东宫内务当中。” 崔繁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原本畅聊科举医道之事也戛然而止。 东宫有自己的内部构架,本身就无限类比朝堂。 太子詹事府相当于尚书省,而左右春坊则相当于中书省和门下省。 太子三内官类比九寺五监,太子六率等同于南衙十六卫。 万一有事,太子可以立刻掌握局面,避免有人趁乱行事,动摇政权。 这些人,才是太子真正的核心处政团体,其他太子宾客,多类似于朝廷的言官,虽然没有具体职责,地位特殊超然,起到约束太子言行的作用。 最为关键的,是太子三师三少,那么才是和太子真正关系紧密的人。 就比如李纲。 杨勇,李建成,李承乾,就是新昌县公李纲的三位学生。 后来出事,他自己虽然保的无恙,但是却牵连到了自己的儿女。 李绚现在不过是检校太子右赞善大夫,甚至说到底不过是个兼职。 还远未进入东宫的权力层,但已经足够让人警惕。 东宫早就内部形成了结实的构架,李绚即便是和皇帝,太子,关系亲近,但没有好的切入点,他也插不进去。 崔繁转口说道:“不过昨夜之事,那群逆贼终于又在南昌王手上吃了亏。说起来,自从南昌王出仕以来,逆贼的图谋就接连被挫败,陛下和天后,得知甚喜。” “会不会,若是没有南昌王,千牛卫,密卫做事,会更加顺利?”郑范突然间冷不丁来了一句。 周峙,崔繁,胡载,三个人同时瞥了郑范便不再开口。 郑范神色顿时难看起来。 周峙这才接着说道:“根据金吾卫奏报,万象阁长安分舵,昨日被彻底的连根拔起,虽然跑了阁主仇焕,但其人亦被世隐真人重创,难在图谋……不过,这外患虽然清除了,但内忧?” “内忧?”崔繁,胡载,郑范,同时侧头看来。 周峙淡淡的说道:“诸位,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昨夜出现在我等府门外的千牛卫,是来保护我等的吧。” 一句话,在场众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许久之后,崔繁轻声说道:“诸位,有些时候,事情与我等无关,我等便不需理会,这是我的立场,也是崔家的立场。” “但仅是崔家的立场。” 第七百零九章 旧友女,床榻客 幽长的通道里,周峙平静的向前走着。 多年的密会,各人相互抱怨着朝堂不公,同时小心的拿出信息透漏给几个人,换取他们看似随意,但满含信息的闲聊,还有各种其他一些事情上的同进同退。 这里,就是他们几个人私党暗盟的相会之所,但却又不仅止于他们几个。 如此,他们才能在朝中,在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彼此相助,相互扶持,一起走向中枢最核心的几个位置。 周峙心里清楚,像这样的密会,整个长安不知道有多少个,但能够走到最后的,恐怕根本寥寥无几。 毕竟这中间,一个人的背叛,就很有可能会让其他所有人,都遭到同伴的怀疑。 通道尽头,一扇木墙堵在前方,周峙伸手在侧面一按,下一刻,木墙已经自动的朝着侧面滑开。 无声无息。 昏暗的光芒落入到周峙的眼中,周峙迈步而入,面前是一张精美的四季仕女屏风。 轻纱绿松,四季景象,妙曼舞姿,让人忍不住挪眼。 屏风的背后,是明亮的烛光,隐约能够听到一阵阵哗啦的水声。 有人在洗澡。 周峙直接从屏风后走出,走进了明亮的内厅之中。 貌美如花,清瘦丰腴的七娘正在浴桶中洗着澡,背对着周峙,光滑生辉。 周峙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七娘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伸张着凝脂一样的玉臂。 周峙贪婪的目光随即往下,但紧跟着,红色的玫瑰花瓣就彻底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周峙心中的火焰立刻猛地跳动了一下,但随即就被他强行克制了下去。 坐在浴桶之上,周峙很自然的就从背后搭在了七娘的玉肩上。 七娘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怯怯的说道:“冷!” “冷就让人添点热水。”周峙抬起头,看向门外,刚要开口招呼,七娘立刻就拉着了他的手,低声说道:“算了吧,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是些可怜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啊!”周峙伸手按了一下七娘的挺翘的鼻梁,然后轻声说道:“你还是还善良,这事要是大娘子知道了,恐怕还得好好的训斥你。” “只要周郎不说,妾身不说,大娘子又怎么会知道呢?”七娘回身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哀怨。 “唉!”周峙心中的火焰顿时无比的升腾起来,他立刻站起来走到了后方的桌案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然后才轻轻的说道:“昨日八郎来信了,他在贵州已经入了一家私塾读书,说不定几年之后,就能来长安参加科举。” “周郎,我家罪官之后,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七娘说着,便直接从浴桶里面站了起来,然后拉住拉过一侧屏风上的浴巾,稍微擦拭之后,便穿上了放在一旁的绿色鸳鸯小衣,然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向了床榻。 周峙忍不住的轻叹一声。 七娘是他早年一位同僚的女儿,后来被人陷害,发配到了云黔毒障之地。 或许是不耐环境,或许是心有魔障,不几年便死了。 七娘早年被没入宫中,后来莫名的出现在沁香苑,恰好被刚来周峙发现,然后便常年的包下了她。 七娘还有个弟弟,如今整个家里,也只有这么个弟弟还活着了。 周峙托人在贵州销了他的罪籍,又给安排进了书院之中,也算是尽了同僚之谊。 站起身,周峙看了房门一眼,似乎要离开,但最后,他迈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坐在床边,周峙伸手抚摸着七娘光滑的玉肩,然后轻声说道:“等我几年,等我再往上走一走,然后就想办法为你父亲翻案,到时候,八郎科举之事,绝对不成阻碍。” 听到周峙这么说,七娘整个人的身体顿时一松。 也就在这个时候,床榻两侧的青色纱帘悄然飘落。 随着无形的风在不停的波荡。 …… 许久之后,整个房间一片黑暗,七娘早已经陷入了沉睡,而周峙却依旧睁着眼睛。 就在这时候,他身下的半张床榻却缓缓的下降了下去。 面对这一突变,周峙面无表情,仿佛早有准备似的。 半张床榻缓缓的平移,最后直接越过墙壁,来到了另外一间的房屋之中。 床榻上移,直接送到了上方。 孤零零的床榻上,一片冷清。 周峙深吸一口气,面色在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但随即就神色全消,只有眼神中还带着无比的警惕。 坐起身,周峙拿起一侧放的干净长袍,直接穿上了身上。 从床上下来,周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圆桌侧面,带着一侧方相面具的青衣人。 青衣人不见面目,但两鬓垂下来的白发,带给他一股格外的儒雅之感。 周峙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曾经试过根据这一特征找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很可惜,没有办法。 朝中从身高体型,还有这特有的白发,都找不到任何类似的人,周峙有些怀疑这个眼前的模样很可能是假的。 至于他官员的身份如何断定,周峙心下冷笑一声,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有些就连他这个门下省给事中都不知道的消息,他竟然知道的比他还要更清楚。 来历如何,只要不是笨蛋,自然一望可知。 在圆桌畔坐下,周峙右手放在了圆桌上,一根木簪落在桌上。 周峙终于松了口气,轻声说道:“万象阁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没办法,他们的人已经被千牛卫,金吾卫和密卫全部踢出了长安城,再没有任何交易的可能了。东西放着,你们想想办法,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侧面的青衣人微微转头,清冷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周峙的身上,似乎没有直接接受的意思。 果然,青衣人随后就将木簪重新推到了周峙的身侧,然后沙哑的声音开口:“这件事还没完,再等等。” “没完?”周峙皱起了眉头,看着青衣人,不解的说道:“现在,南昌王和明世隐已经盯上了我,再继续,你们就不怕我暴露,然后把你们也牵扯进来。” 青衣人转身看向周峙,淡淡的说道:“如果伱不担心,我们告诉七娘,当年是你陷害的她的父亲的话,那么请随便。” 青衣人一句话,让周峙直接愣在了原地。 当年就是周峙,陷害了七娘的父亲,他自己那一科最出色的同年。 如今那人坟头草已经高了七尺,而周峙却已经是正五品的门下省给事中,只要外放,立刻便是下州刺史,即便是在朝中,也是前途无量。 谁能想到,周峙能有今日,就是靠着当日陷害同僚而成的。 最关键的,是周峙在将七娘的父亲陷害身亡之后,一次无意间见到七娘,却又突然心生“愧疚”,将她包养了起来。 只可惜沁香苑背景雄厚,不然,这人早就被他弄出去了。 或许,如果真的被他弄出去了,七娘现在说不定也早追随她的父亲而去,当然,还有她那个弟弟。 他们一家人,或许会同时在地下团圆。 周峙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拳头紧握。 当年事情,虽然他做的天衣无缝,但他们当年还有很多的同僚并不相信七娘的父亲是有罪的。 很多受过七娘父亲恩惠的人,都相信七娘的父亲是被冤枉的,甚至现在依旧还有人在秘密的暗中调查。 朝堂之上,越是往上走,敌人越多。 周峙如今卷到了吐蕃事中,本身已经极度的麻烦,如果当年的事情再被人翻出来,那么他就死定了。 看着周峙脸色的神色如同开了染坊一样的难看,青衣人这才淡淡的笑笑,然后说道:“南昌王和明世隐的事情,你放心,他们的确盯上你了,但同时盯上的,还有三十多人。这三十多人都非常的难查,他们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查出什么有用的证据,而等到事情完毕,你已经调离长安了。” “那就等我调离长安再说。”周峙重新将木簪推到了圆桌中央。 青衣人微微摇头,说道:“等你调令下来,起码得到五月份了,那时,大唐和吐蕃早已经开战了。你应该知道,这份东西,是这是什么时候送到吐蕃最合适。” 周峙脸色冷肃,最后不得不点头说道:“是这个月底前。” “不,是这个月下旬之前,还必须要留足十天的时间让吐蕃人准备。”青衣人脸色十分到果断。 “那就必须是最近了。”周峙脸色难看的看着青衣人,说道:“你我都清楚,南昌王和明世隐都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他们现在看似没有动静,一是因为刚刚处置了万象阁之事,一时还无法抽出时间,二来也是在冷眼旁观,看名单上的那些人,哪个会自己跳出来,哪个会露出破绽?” “所以,必须要快,快到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消灭一切罪证。”青衣人冷冷的看着周峙。 “你是在让我赌。”周峙的心头的怒火顿时就腾点升了起来,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了青衣人一双冷冽的眼睛,心中的怒火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峙冷冷的说道:“就算赌又如何,你觉得万象阁那些人,还会出现在长安吗?” “那就不是你的事情了,你只需要准备好东西,随时等消息就是了。”青衣人重新将木簪推到了周峙的眼前,眼神坚定,丝毫不容拒绝。 周峙深吸两口气,最后还是拿起来木簪。 他目光看着前方,轻声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们可以直接和万象阁的人联系的。” 青衣人摇摇头,说道:“不,这是你和吐蕃人的交易,万象阁,还有我们,不过是负责牵线搭桥的,这里面付钱的,至始至终都是吐蕃人。” 周峙站了起来,看了青衣人一眼,轻声说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凭你们的身份背景,什么事情不能做,非要和吐蕃勾连?” “不,你错了,我们和吐蕃没有任何的联系,甚至和万象阁都没有什么关联,真正和他们有关联的,从来就是你。”青衣人淡淡的一句话,撕开了周峙脸上一直维持的假笑,他的脸色,也在瞬间难看的可怕。 但,周峙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第七百一十章 殿试 夜风吹拂,青衣人站在四楼的窗前,看着周峙坐在马车里缓缓离去。 他目光警惕的看向长街四周,一直到周峙离开,四下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人影晃动。 更别说是李绚本人。 对于这位南昌王的踪迹,青衣人掌握的比谁都更清楚。 李绚在盯着他们,他们何尝没有在盯着李绚。 自从昨夜之事了结之后,李绚就去了英王府,甚至就连宫中汇奏,都让明崇俨去处置,仿佛就像这时候,他已经真的不再关心吐蕃之事一样。 周峙四周的千牛卫的人撤了。 或者说,千牛卫的人在很早就都撤了。 不再盯着周峙,也不再盯着他们怀疑名单上的任何人。 “好手段啊,撤了金吾卫和千牛卫,让人放松警惕,但却是看不见的地方继续盯着。”青衣人不由得冷冷一笑,目光望向远处的高大的中央望楼,轻声说道:“外依望楼,内托密卫,好手段啊!”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青衣人相信,李绚一定是这么干的。 目光从望楼收回,关上窗户,青衣人独自坐回到了房间之中。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在思索该怎么破局,毕竟要达成目的,还是得将密信送到万象阁的手里,然后再通过万象阁,送到吐蕃人的手里。 或许也可以,不通过万象阁,直接送到吐蕃人的手里。 只是从吐蕃来的人一直都很谨慎,除了万象阁的人,没人知道他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藏在了城内,还是藏在城外。 …… 黑暗笼罩着整个书房。 清晨,晨光虽然已经在东边浮现,但还是未找到院落之中。 今日是殿试之时,李绚早就已经收拾穿戴整齐,坐在书房当中吃着简单的早膳,同时查阅这两天的情报汇总。 “左千牛卫北平郡王那边告诉我们,让我们不要去查沁香苑,更不要进去;密卫朝散大夫那边,告诉我们,沁香苑可以随意查,内中的一切机密,都可以随便去查。”李笔披着厚重的披风站在一侧,不时的还咳嗦两声。 李绚微微点头,并不表态,淡淡的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没法看,沁香苑,我们动不了。”李笔深吸一口气,稳住气息,然后说道:“北平君王和朝散大夫之言,虽然看起来南辕北辙,但实际都在告诉我们,沁香苑无疑和宫中有关。 北平郡王说的很直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去碰沁香苑;而朝散大夫那里则是在告诫我们,即便是我们手上有十足的证据,然后去查沁香苑,也很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李绚赞同的点点头,放下筷子,轻声说道:“北平王叔和阿舅两边都说的很清楚,沁香苑的背景很强,如果我们没有弄清楚沁香苑的背景,就不要随意贸贸然的行动。” 李笔咳嗦两声,然后看向李绚说道:“所以,要查清楚沁香苑的背景。” 李绚轻笑一声,说道:“你查了得好几天了,查出来了吗?” “查不出来。”李笔有些颓然,如今南昌王府在长安的情报网,全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一次,虽然没有全部动用,但也动用了所有能暴露的高层关系,但始终没能查出沁香苑背后真正的主人。 但好在,也并不是完全一无所获。 李笔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属下最后只查出这件事的背后和教坊司有关,和宫中有关。” 平康坊的青楼,哪家和教坊司没关,不过是深浅不同的关系罢了。 但教坊司说到底,也不过是被人推到前台的工具,真正麻烦的公众给你。 李笔查出的东西不多,但正好可以和北平郡王李景嘉,以及赵巩的话相互佐证。 “任何事情,一旦查出和宫中有关,那么就很难继续查下去,因为你不知道最后会查到谁的头上。甚至你千辛万苦将查到的那个人法办,但偏偏,他也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罢了。”李绚无奈的叹息一声。 宫中并不好惹,内侍,女官,甚至年老的嫔妃,守宫的兵士,武将,都不好惹。 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就是皇帝都命在顷刻。 李绚神色谨慎点说道:“若不小心,到最后,别人只需要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使个绊子。而你一旦被绊倒了,立刻就会有无数的敌人扑上来,将伱彻底打倒。” 李竹默然,李绚则是摆摆手,说道:“不过这些,本王倒也并不在意;本王真正在意的,是这事最后可能会查到天后,陛下,甚至是太子的头上。虽然或许他们不知内情,但手下人的肆意妄为,难免会让他们脸上无光。” 上位者的心思很敏感,你稍微露出一点异样,立刻就会他们捕捉到。 宠信和厌弃都只在一念之间。 “王爷,难道这件事情,我们就不继续往下查了吗?”李笔言语之间带着一些失望。 李绚摇头,抬眼,冷声笑道:“怎么可能不查,我们要往下查,但不能我们自己去查,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明崇俨,王福来,他们都可以去查,甚至最好这最后查出的结果,是沁香苑或许犹在,但背后的敌人却已经消失了。” …… “所以首先,我们还是必须要弄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李笔一语,直接解开了这背后最大的难题。 沁香苑是沁香苑,即便是沁香苑内部,也有不同的势力,不能一概打击,需要精准的找到敌人。 “是啊,我们的敌人是谁。”李绚苦笑一声,说道:“原本以为,查到一个正五品的门下省给事中,一切便已经彻底了结,谁能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竟然还牵连到了宫中。” 武后,宫中执掌一切的,当然是武后。 皇帝也好,太子也罢,李绚都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对内部展开清查,但武后,这件事情,李绚就算是详细的禀报上去,也会让武后觉得,他在窥伺禁中。 窥伺禁中之罪,窥伺皇宫,大逆之罪。 李敬业为何再也翻不了身,不是因为建商队谋私利,而是因为他被东海王利用,窥伺禁中。 李敬业仅仅沾染上了一点嫌疑,最后便导致朝中任何人求情都没用。 铲除隐患,铲除敌人,首要的,还是保存自身,其他,借刀杀人。 李绚抬起头,看向李竹,轻声说道:“此事不急,以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将最外面的这只硕鼠抓出来。至于剩下的,我们慢慢玩。” 李笔眉头猛地一挑,看向李绚惊讶的说道:“王爷心中,难道已经有所计划了?” 李绚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要彻底的铲除这些人,我们不能动手,政事堂那边不能动手,太子不能动手,陛下也不能动手,最后最方面动手的,只有天后,只有天后自己。” 李笔脸色肃然的站在一侧,仔细的聆听,仔细的心记,以后这些事情,很有可能将由他来负责。 “只要让天后,认定这些人的存在,对她会构成巨大的障碍,那么宫中,便再也没有这些人存在的根基了。”李绚一句话,已经将大体的策略全部勾画了出来。 “那么具体的计划呢?” “没有。”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此事只能随机应变,除非我们手中,能掌握特殊的关键,否则只能当做一切都不知晓。” “难道我们就真的什么也不做?”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李绚抬头看了李笔一眼,诧异的说道:“宫中之事,别说是你我,就是宰相都管不了,但是宫外,只要他们敢有一步的行差踏错,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最凌厉的杀机。” 宫内宫外,形式规则完全不同。 宫内,李绚管不到,但宫中之人,无旨出外,死便也就死了。 李笔立刻肃然,对着李绚深深的拱手。 李绚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前,然后推开门,晨光落下。 …… 李绚在前面骑着马,到了朱雀门下,李绚下马,马车之内的四人,相继下来。 四人当中,为首的赫然是年纪最轻的诸葛明辉,其次是年纪最大的陆楼,第三四位是年纪更轻些的徐安和孙贤。 陆楼是吴郡陆氏子弟,不过是家族旁系。 陆家在长安向来低调,即便是陆元方,任职侍御史,在长安也不过是只有一间小宅而已。 自己和家人居住勉强尚可,再有他人居住就略显拥挤。 陆家这一次在长安科考的人不多,但哪怕是一两人住在他家下,相互之间也兹扰过甚,所以这次,包括贺知章在内,李绚全都留在了自己的府内。 众人当中,只有诸葛明辉是李绚一手推上去的。 陆楼年纪最大,靠的是自己的硬实力。 徐安和孙贤二人,靠的倒是运气多了一些,这一次朝廷比往年多招了五六人,他们顺带就在榜中。 因此也避免了李绚被人猜忌。 四人对着李绚微微拱手,然后便走入到了一旁等候的进士队伍当中。 众人当中为首,正是李绚曾经见过的程行谋,其次是许且,第三人是诸葛明辉。 当初和他们同在洛阳上清宫见过的杨文,却是未在这一次的进士之列。 上千人之中,选三十九人,概率实在不高。 李绚对着众人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鸿胪寺。 等到他和众人再度相见的时候,却已经到了大明宫含元殿。 殿试。 自从高宗皇帝显庆二年殿试开始,到今日,皇帝每隔两三年,就要举行一次殿试。 原本平常之时,吏部会试之首便为状元,但皇帝一旦举行殿试,殿试首名才为状元。 一般而言,会试首名基本上会为殿试首名,但也有偶尔,殿试首名会选为他人。 这也是无法之事,皇帝亲选,他人亦无法影响。 但在皇帝亲选之前,一般有诸相和考官公选,皇帝基本上不会驳诸相和考官的面子,而诸相也不会轻易去驳吏部考功郎的面子,而会试首名,基本便是吏部考功郎亲手选出的。 除非,出了幺蛾子。 …… 李绚站在含元殿偏后的位置,太子李贤代替皇帝在专心答题的众进士之中缓缓的走来走去。 李贤尽量不打扰他们的答卷,同时也难免的施加一些影响。 这些并不为过,这些人将来一旦做官,朝堂上更是要直接面君。 若是连眼下这些压力他们都扛不过去,如何又能正面视君。 虽然有一些人因为太子的到来有些慌乱,但毕竟大家都是多场考试一场一场考出来的。 再加上李贤仁厚之名广播,心中就算有些担忧,也能全部压制下去,不会影响自己的考试。 李绚站在一侧,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心思回到了今年的考题: 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 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 天声一振,相吊俱焚。 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 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第七百一十一章 东宫调兵,状元何人 吐蕃之战。 殿试之题:西线吐蕃兹扰频频,屡侵边疆,朝廷应当如何反击吐蕃,重振大唐威严。 …… 在众多朝堂大佬的关注下,一众进士提笔挥洒,就边境多事,朝廷征伐之事,从外交,兵策,战略,后勤,军心能诸多方面建言献策。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只有落笔之声。 殿试乃是朝廷大事,很多人准备数年科举都未必能走到含元殿,如今到这最后一关的,自然万分用心。 李绚鸿胪寺少卿,谨立众臣后侧。 前方,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宰相都在。 六部尚书,九寺寺监,也全部站立在后。 吏部,礼部,鸿胪寺,相关官员更是一个不差。 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一直到申时末,酉时初,钟磬之声响起,殿内所有进士全部停笔。 虽然有人心中懊恼,但也无法再写一字。 “时间已到,众生退场。” 李绚走到了大殿之前,对着众多进士,高声呼喝。 “喏!”一众进士,对着空荡荡的御座微微拱手,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殿试礼官,这便是李绚今日之职司。 在殿试之前,殿试之后,高声呼送一众士子。 这本来是鸿胪寺少卿杨善的职责,但不知为何,他早几日便请假休沐,职司就安排到了李绚头上。 殿试结束,众生退场,接下来,便是众臣判卷。 大唐的殿试不需要等太长时间,基本上是今日考完,吏部考官,还有中枢诸相,当夜就要排出名次。 明日一大早,殿试榜单便能公布于众。 总共就三十九考卷,十来个人判卷,一人最多三四份,只要没有私心,那么一切很快结束,甚至都不会影响晚上各自归家。 李绚扫了一眼被分发到每位宰相手里的考卷,他有些好奇,今年的殿试会选出什么样的状元来? 会试时,首名是陕州程行谋,次名是安陆许且。 殿试的结果,和会试会有大的变化吗? …… 不知何时,大殿外面的广场上,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整个大明宫,整个长安,全部都笼罩在一层细雨之中。 但在含元殿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各部堂官,各位宰相,迅速的扫过一份份的试卷。 有资格进前十名的放在一侧,剩下的放在另外一侧。 朝廷规制,吏部考官和中枢诸相要挑选出此次殿试的前十名,送到皇帝手里,供皇帝挑选前三人选。 李绚鸿胪寺少卿,本来殿试结束之后,礼仪完毕,他就应该离开的,但因为他有事,所以找上了李贤。 “殿下!”李绚低声将李贤叫到了一侧。 李贤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御座,对着李绚拱手道:“王叔何事?” 李绚对着李贤沉沉躬身道:“臣希望能够借调太子右率骑兵百人,还请殿下准许。” 借调太子右率骑兵百人,李贤一听,脸色不由得一变。 东宫六率,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诸卫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个不等。 地方军府,每个千人左右,真要到了关键时刻,太子能够调动的人手起码上万。 这些人轮流到太子宫轮值,太子虽然无法亲近,但这些人的身上都已经打上了太子的烙印。 这些人,平日行事都必须严守规矩,稍有行差踏错,立刻就要背负叛逆之嫌。 如今李绚一说调兵,李贤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看着李绚肃然的眼神,李贤有些慌乱的神色迅速平静了下来,拱手道:“王叔调兵何用?” “除间。”李绚说完,凑近轻声说道:“臣已经禀报圣人,圣人已准许,今日殿试之事了结之后,殿下回禀圣人一句便可,臣在殿外等着殿下。” “原来王叔已经请旨了。”李贤立刻神色一松,但随即就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为何此事,不由内侍监传旨。” “殿下到时问陛下自知。”李绚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李贤的神色肃然起来,他不笨,李绚这么说,明显是有事牵涉到了内侍监。 李贤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他可没忘,李绚如今正在奉旨察查通吐蕃案,可如果最后查到内侍监,那后果。 李贤有股立刻就回东宫的冲动,但抡才大殿还未彻底结束,他还不能离开。 很快,一众试卷已经被分为了上下两摞,上者,一甲二甲之选,下者,三甲及第。 李贤跟着众臣一起前往紫宸殿,等到皇帝和皇后共同作出决定。 …… 李绚手里撑着竹伞,在细雨中缓缓行走。 前方,各部副官已经出了丹凤门,只有李绚还在悠闲的慢走。 如今,他虽然对幕后黑手无法有实际的作为,但他完全可以通过太子和皇帝逼一逼他。 至于说销毁证据,李绚心中忍不住的摇摇头,他连对方是谁还都没查出来,如何能够让对方销毁证据。 而且像他们这样谨慎的人,做事根本不会留下丝毫证据。 甚至在李绚出现在这件事情当中的时候,他们早就警惕了起来。 如今正好,打草惊蛇。 反正现在盯着这一切都人不是他,而是皇帝和太子,他更加不敢轻易露出破绽。 行事越发的谨慎,但很多事情,却又不是光谨慎就足够的…… 思索之间,李绚已经走到丹凤门下。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随即紧追而来。 李绚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名年轻的宫中内侍冒着细雨快步赶来。 内侍气喘吁吁的对着李绚喊道:“南昌王,陛下宣召。” 李绚一愣,但随即立刻拱手道:“臣李绚遵旨。” 虽然他不知具体为何要将他叫回去,但心中已知,肯定是出了幺蛾子。 当年,太宗皇帝在朝堂,看着满殿的新科进士,得意的说道:“天下英才,尽入吾彀。” 科举历来是朝廷提拔寒门,用来压制世族对朝堂影响的一种手段。 虽然如今朝堂之上的依旧是世族居多,但寒门的力量也在日益壮大。 皇帝通过平衡二者矛盾,对朝堂掌握极大,尤其是武后之后,寒门弟子的数量更是逐年增多。 但世家依旧有办法在规则之内反击,那就是历年的状元,基本都为世家子弟包揽。 有的是真才实学,有的则是稍弱一筹,但种种手段,他们都能拿到状元之位。 大唐科举约定俗成,某一科状元为谁,那么这一刻,便以谁名字命名。 比如上元二年,状元郑益,所以,上元二年便为郑益榜。 如今上元三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吏部选出的会试之首,不再是世家子弟,反而是寒门出身的陕州程行谋。 这种事情在整个大唐的科举史上是极少见的。 李绚在知道这个结果的最初,就明白,这件事情会有大麻烦。 所以当他知道吴越子弟有四人荣登皇榜之后,才会那样惊讶。 不过还好,诸葛明辉和陆楼都有真才实学,徐安和孙贤虽然才能略显不足,荣登皇榜也是侥幸,尤其排名后列。 这样即便是殿试成绩不好,也不能说他徇私舞弊。 李绚这段时间都扑在了察查吐蕃间谍案,对于科举之事,他并没有多少关心。 结果出来之后,他心里立刻清楚,是有人替他挡住了射向他的那些冷箭。 如今,真正的风雨要来了。 会试是无法改变,一切已经由吏部考功郎和一众臣官抵定,如今想要翻盘,就必须再由殿试动手。 殿试的各位考官,还有各位宰相,尚书,对状元人选,都有自己的举荐之权。 人心稍微挑拨,结果自然和会试完全不同。 …… 李绚神色恭谨的走进紫宸殿,目光快速的从站在两侧的诸相和诸位尚书身上掠过,最后扫了一眼前方的御案,随即低头拱手道:“臣南昌王李绚,拜见陛下,天后,太子。” 尽管只是匆匆一掠,但李绚也已经看清楚,在御案之上,左侧上角放在一摞七张考卷,那是已经被定下来的二甲名单,剩下的三份试卷,有一份放在右侧上角,两份放在李治身前。 明显,第三名已经定下,剩下就是一二名,状元和榜眼之争。 诸相和其他尚书面色平和,但看皇帝的不决之色,就知道,此事有多难。 李治稍微按了按眉心,抬起头,看向李绚:“南昌王平身。” 稍微调整坐姿,李治接着说道:“朕听闻你与程行谋,许且,还有诸葛明辉,都有过接触,更想听听你对他二人的评价。” 李绚心里顿时一惊,拱手道:“陛下,今日殿试之事,当由诸相和诸位考官,以及陛下定夺,臣不敢妄言。” 李治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无妨,你随便说,朕不过是随便问询一下罢了,之前太子和皇后,还有其他的给事中,中书舍人,朕都已经问过了,如今就想听听你的看法。” 听到李治这么说,李绚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从两侧诸位宰相,六部尚书,还有相关考官的脸上快速掠过。 这些人,各自立场不同,李绚并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如何,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定论的,但眼下的事情,该不该开口,该如何开口,李绚必须谨慎,稍不注意,就可能得罪无数。 李绚看了一眼御案上放着的两份试卷,略作思索,沉声说道:“陛下,臣不知究竟因何纠葛,才让陛下无法定论,但状元之事,还是要以殿试之卷作为定论,其他诸事,人情也好,为人也罢,都是后事。” 既然科考笔试,那么一切就以笔试成绩定论,完全没有必要掺和其他事情。 尤其此番还是涉及吐蕃之事。 李绚一句话,让众臣之心顿时肃然起来。 李治点点头,说道:“你继续。” 第七百一十二章 状元程行谋,寒门之胜 紫宸殿中,李绚对着皇帝拱手,诚恳的说道:“陛下,臣虽见过二人,但前后不过个半时辰,认识委实不多,臣亦不敢随意提议,臣之意见,实在不足以成为陛下决断状元之事的依据,臣请陛下慎重考虑。” 李治淡淡笑笑,摆手道:“眼下这两份考卷,诸相和几位考官各有不同意见,太子和皇后也持不同立场,相互彼此相差不大,朕委实难以决断,你之意见无关紧要,你只需说你自己对他二人的真实看法便可。 有什么想法就说什么。朕自有决断。记得,勿要欺君。” 不得欺君。 李治笑眯眯的一句话,让李绚神色一凛。 他不由的感到一阵牙疼,这算什么事,寒门和世家状元之争,皇帝一语定了就定了,何人还敢说个不字。 不过李绚心里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 大唐和吐蕃开战在即,若是因为状元职位,让朝中生起内患,那么绝对得不偿失。 可若就此答应,那么皇帝少不了以后要找人报复,这种事情李治当年干了不知道多少回。 不过现在李治还在找以后不用动荡朝廷就能平静风波的方法。 所以,眼下这状元之争,才要听听李绚的看法。 李绚这一次必须说话,如果他有所隐瞒的话,皇帝对他看法,说不得会大有改变。 “臣遵旨。”李绚面色为难的拱手,在李治和众臣的注视之下,略作思索,李绚缓缓开口说道:“回禀陛下,臣是去年在上清宫,和程行谋、许且二人有过交往。 当时礼部主客郎中,兼史馆修撰蒋偕,让二生各做一诗,以展才华。 最后,程行谋做‘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慷慨丈夫志,生死忠孝回’。 都言以诗喻人,程行谋文采激昂,志气豪放,深有忠孝之志。。” “忠孝者,人之根本。”李治点点头,赞叹一声,同时低头看向了御案上陈行谋的试卷。 李绚语句停顿,神色漠然,四周其他诸臣幽深的目光全部落在李绚身上。 李治抬头,对着李绚点点头,说道:“你继续。” “喏!”李绚深吸一口气,直接略过他人的目光,继续说道:“其时,许且作诗‘宫殿召绕耸,街衢竞物华;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文辞秀丽,胸有丘壑。臣以其有状元之才。” 状元之才。 李绚一句话说出,殿中一些人的眼底眼含喜色,而更多人,则是面色平静无波。 李治坐在御案之后,侧身看了武后一眼,又看了李贤一眼,最后笑着看着李绚说道:“如此说来,南昌王是赞同许且为状元了。” 李绚深吸一口气,拱手,点头,诚挚的说道:“若从当日而论,臣的确认可许且为状元,但臣更希望,陛下能将程行谋放在朝中调教,其人心怀天下,志虑忠纯,若培养得力,他日当有宰相之望。” “哦!”李治顿时正坐了起来,看着李旭,讶然的说道:“难得南昌王有此眼光,果然不负朕望。许且文辞秀丽,丘壑满腹,与其状元,的确无差。这程行谋,慷慨丈夫志,生死终笑回。不错,真的不错。” 李治忍不住的连续念叨好几回:“慷慨丈夫志,生死忠孝回。” 一番话,让在场群臣的的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微妙。 就在此时,坐在一侧的武后,终于开口:“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这句话也是极不错的。” “不过又一《帝京篇》罢了。”李治微微摆手,随即看向众臣,沉声说道:“此种想法不能说有误,。毕竟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当有气象万千,但朕自觉,皇帝当更以谨慎之心,尽天下之望,如何能轻易行壮帝居 多年以来,洛阳之事,多有御史劝阻,朕虽少做理会,但心中颇感愧疚。” “陛下暨升旒扆,顿异明哉;虚襟纳谏,无殊扇暍。”在场众臣同时躬身,喝道:“臣等钦佩万分。” “好了,不要拍马匹了。”李治摆摆手,接着说道:“许且为人才华横谥,不输杨炯骆宾王之色。殿试之后,许许且进弘文馆。但程行谋生死忠孝,慷慨丈夫,当为天下榜样。传旨,上元三年,丙子科状元程行谋,入太子崇文馆,直学士。” “臣等遵旨。”在场众臣同时拱手,无人再有丝毫异议。 李治三言两语定论之后,抬头看向李贤,沉声说道:“太子,亲君子而远小人,乃为君首道,程行谋慷慨丈夫,生死忠孝,你当好好用之。” “儿臣领旨。”李贤立刻凛然拱手。 在场众臣心中各有幽微,看向李贤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一缕的凝重。 “好了,都退下吧,今日之事如此,明日放榜。”李治豪气一挥手。 众臣立刻拱手:“臣等告退。” 李绚混在人群之中,缓缓的退出了紫宸殿。 …… 雨幕之下,朱雀大街之上。 李绚坐在岳翁刘仁轨的马车里,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才小心点拱手问道:“岳翁,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有今日之争?” “有人胡闹,有人跟着胡闹。”刘仁轨微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无非就是一个状元,寒门如何,世家又如何,彼此托人相争。好在今日有你,事情轻松解决;若非如此,怕我等诸相,也非要做个表态不可。” 今日之事,虽然看起来是状元之争,但实际却是皇帝和世家的争斗。 在紫宸殿内,各部尚书都有发言。 甚至三省侍郎也都有表态,只有五位宰相,始终没有轻易开口。 皇帝也不愿他们开口说出个三六九等,一旦表态,就再没有收回来余地了。 问过皇后,问过太子,李治便直接召李绚回紫宸殿。 好在李绚回答得体,这才避免了朝堂之上的种种风波。 果然不出李治所料,一切轻松的解决。 李绚脸色无奈,轻声道:“那孙婿这次,怕是真得罪人了。” “不关你的事。”刘仁轨摇摇头,平静的说道:“你说过了,许且有状元之才,程行谋有宰辅之望,谁上谁下,都是陛下心中定论,与伱何干。更何况,众臣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太子之事,今日事中,东宫竟也有参与,实在令人诧异。” 今日之事,皇帝,诸位宰辅,其实都看的清楚这件事,是东宫的人,在搅弄风雨,但偏偏又被人看穿。 皇帝最后将话点给了太子李贤,看似在说慷慨丈夫,生死忠孝,但其实是在说亲君子而远小人。 这不是太子的那点私事,而是在太子东宫中有小人。 就在刘仁轨沉吟之中,李绚开口:“岳翁,大唐开国一甲子,虽不至于有六十位状元,但人亦有不少。在这些状元之中,能够成为宰相者,不足其中十一之数,孙婿虽说程行谋有宰相之望,但其人究竟能走到何处,还看天意。” 刘仁轨点点头,说道:“其实此次会试,选程行谋为会试之首,本身便是陛下的意思。只是有人看不透这其中的用意,才会在这殿试上搅扰一番。” “岳翁差矣。”李绚摇头,略带冷笑的说道:“无非就是拉拢陕甘民心而已,朝中诸臣都是剔透之人,何尝看不透,不过是有人不愿看到这一仗轻易了结罢了,所以才处处设限。 他们就是借着让他人以为,他们看不透陛下的想法,这才肆意妄为。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而为,逼迫皇帝重新改选,这便是世家常用的手段,甚至不过是小小手段罢了。” 刘仁轨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随即,他猛地抬头看向李绚:“难道说,陛下同样已经看透了其人所想?” 李绚苦笑着点头,低声说道:“孙婿所查之事,一应所得,已经全部向陛下禀奏,无有遗漏;陛下何等聪慧,如今无动,不过钓鱼而已。” 刘仁轨脸色沉凝,最终缓缓开口。 …… 雨幕之下,同样有一人坐在马车之内,缓缓归家。 “有些人,真的不知死。”周峙忍不住冷哼一声,心中顿时浮现出秘书少监郑范的身影。 前几日在密会时,郑范说出了对寒门子弟不满之事。尤其是南昌王李绚府中四人为主。 然则其人当时看似粗鲁大意,实则乃是暗中刺探,刺探其他三人想法如何。 然而不管是周峙,还是崔繁,都是明眼之人,又如何会轻易介入这等胡乱之事。 但可惜,还是有人一不小心就踏入了彀中。 太子中舍人胡载。 胡载并非世家子弟,相反他出身寒门,只是娶了卢家女为妻。 卢家女,向来家风野蛮,诸多之事,又哪里轮的着胡载做主。 此番之事亦是同时,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同时出手,压力顿时传导至皇帝身上。 郑范,郑范,其父姓郑,其母姓卢,故而才是范阳为名。 可惜,一番操作之下,最终被皇帝连削带打,直接用李绚消除了这一番威胁。 周峙根本不会去想,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可能会对南昌王下手。 因为如果他现在所料不错的话,皇帝已经开始借机对荥阳郑氏和范阳卢氏下手了。 此种之事所涉及到的相关人等,皇帝怕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其他之事倒也罢了,关键是与他们这一次西域之谋,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同样也有参与, 周峙并不担心他们会将此事言说出去,因为此中之事,涉及谋逆,真要开口,他们同样难以摆脱。 只是郑氏和卢氏这一次少不了要退出西域之事,这样西域的人手便不足了。 就在周峙思虑之间,马车突然放缓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到家了。 就在马车进门的一瞬间,一封带着特殊印记的密信被甩了进来。 周峙的眼睛瞬间一亮。 第七百一十三章 曲江宴,门生会 长安城天空之上,万里无云,一片清澈。 晨光从大明宫东侧的天空上落下,如同金辉一样,光芒万丈。 李绚身穿紫色官袍,神色温和的从丹凤门走出,腰间玉玦轻响,庄重中,带着一丝淡然。 门外一众忐忑不安的新科进士,听见声响,立刻抬眼过来。 看到李绚,众人立刻同时躬身,拱手呼道:“学生见过少鸿胪寺。” 宣榜,鸿胪寺职司。 李绚脚步站定,目光平和的看着众人,双手抬起,手里圣旨缓缓开来。 晨光之下,李绚一字一句的念道:“惟上元三年,丙子科举,三月初七,策试天下,绩论有序,宣:丙子进士科,一甲首名……” 一甲首名,状元是也,在场众多进士躬身的同时,耳朵死死的竖了起来。 “一甲首名,陕州郑县,程行谋。”李绚话音落下,众多进士之中,衣色略微有些发旧的敦厚少年,立刻忍不住惊喜的抬头,然后赶紧上前,压抑着心中激动,对着李绚拱手道:“学生,学生……” 为何是是胡乱而为,反而是个很的进身之道?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李绚那一次做事大心的可怕,外外里里真正动用的人手,甚至就连明崇俨都是含糊,更别说是其我人了。 …… 小街下,穿的干净艳丽的女女男男,背着各色大吃的小商大贩,结束逐渐的朝曲江汇集。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下后,叫住了李绚:“王爷,太子殿上没请。” …… 李绚坐在低头小马下,身侧跟着李竹,七周没数名千牛卫在紧密护卫。 李绚目光平和地看向其我众人,继续念道:“丙子退士科,一甲次名,安州安陆许且。” 皇帝抚慰鼓励,宣讲时政,片刻之前,众退士相继拱手而进。 但现在一切是一样了,只要我们能将之后的痕迹全部抹消,这么自然是会没人去追查我们,而且没极小的可能是什么都追查是出来。 是过还坏,惊的那条蛇,不是我所捕猎的这条蛇。 就像是我们早就在等着那一结果一样。 但坏在我撑了过来。 现在虽是流行榜上捉婿,但新科退士当中未成婚的退士,却是今日整个小唐,最炙手可冷的风云人物。 还没打草惊蛇了。 整个曲江园林,处处是钿车珠鞍,金鞭玉镫,红女绿男,纷至沓来。 薄欢慧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就在今日宫门开前,宫中传出旨意,贬太子中舍人周峙为播州长史,贬秘书多监薄欢为幽州长史。” 曲江宴由吏部,礼部和鸿胪寺共同举办。 …… 如今宫里七周所没的千牛卫和金吾卫虽都还没消失是见,但我时刻都在李绚的监视当中。 李绚和鸿胪寺卿程行谋,礼部侍郎胡载俨,还没吏部考功郎中刘伯英,七人相商而走。 李绚骑马后行的速度并是慢,笑呵呵的看着一名名落第学子和新科退士抵达。 皇帝和武前上手奇慢,几乎是在昨夜之前,我们就查出来前面手脚之人,连夜就做了决定。 李绚稍微松了口气,今日之事还未完毕,我还要去准备曲江宴。 肯定说我们继续待着长安,这么整个家族即便是是被抄灭,但一旦被查出和吐蕃没关,这么整个家族必然将会遭受重创。 朝廷在曲江园林向下京应试而落榜的举子们赐宴,昭示朝廷安慰之意;同时允许落第举子留在长安,借宿寺庙,习作诗文,争取上届再考。 “起身,站立一侧。” 这么只要在那条路线之里布人,平日外,宫里在那条路下自然是会看到什么,可是我一旦偏离日常线路,立刻就会被人盯死,而且我自己还未必能够发现。 薄欢俨和薄欢慧那么一听,满目是明所以。 既然那一次没正常举动的是郑范和郑式,是是卢氏,那就说明,是我暗中在里围动用的这些人生当中,没人泄密了。 难道说,真的仅仅只是因为相信情况是对,便立刻斩断和其我人的一切联系。 胡载俨心中凛然,我家也就差一步。 甚至在早朝结束之后,两个人就带着家眷离开了长安。 除了新科退士里,其我来往那外的,还没其我公卿及新科退土的亲友们后来祝贺。 李绚微微摇头,轻声道:“臣!” 该吸取教训啊。 比我们更早的,是那一刻录取我们的吏部考功郎中以及其麾上的诸少吏部官员。 除此之里,便是最是可能的可能,这个很我秘密策划的那些行动,和我现在做的那些事情,真的还没被多数人知道了。 “臣程行谋叩谢皇恩!”程行谋深深一揖到地。 “王爷请!”胡载俨和刘伯英看着李绚离开,那才重声一叹,说道:“希望昨日之事早些开始。” 是过李怀和周峙的事倒在其次,李绚真正在意的,是宫里。 没人知道他心头究竟有多么沉重的压力,自从他拿到会试首名之后,有多少人说他才不配位;等到殿试之时,陛下所取状元,定会是世家子弟许且。 秘书多监,从七品下,幽州,下州,下州长史,从七品下。 个很给我足够时间,我或许真的能看透那背前的隐秘也说是定,只可惜,我的时间是少了。 李绚当然是会出现在我面后去监视我,我只是过是将千牛卫和金吾卫,安排到了宫里视线之里。 如今,殿上之前,陛上所取状元依旧是我。 “丙子退士科,一甲第八名,婺州诸葛明辉。” 要知道,周峙和李怀的被贬,并是是开始,恰恰相反,那是过是结束,郑氏和薄欢在地方各州的刺史,县令,未来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转身,李绚略微担忧的看了程行谋一眼,程行谋微微摇头。 周峙还坏,我毕竟是太子的人,个很太子将来登基,说是定就会将我直接召回。 一时间刘思立心中心绪万千。 李绚现在真的很相信,是我现在的一些暗中动作,被郑范和郑氏的让人觉察到了。 那一贬,直接将一个小级给贬有了。 李绚虽然极度的是愿意怀疑,但那也是最没可能的可能。 一众新科退士,在鸿胪寺多卿李绚的引领之上,排成一列,然前一起退入到含元小殿,拜谢皇帝。 李绚也是刚刚才从李贤这外得到,太子中舍人周峙被贬为播州长史,秘书多监李怀被贬为幽州长史之事。 太子中舍人,正七品下,播州,羁縻州,羁縻州长史,正八品下。 言说几句政事,皇帝进朝,诸臣进上。 但这些人所言太过了,甚至连累到我的父母,那反而激起了薄欢慧心中的逆反,最前咬牙撑了过来。 “看起来是胡乱而为,但那又未尝是是愚笨的进身之道。”程行谋神色激烈的说了一句,然前率先迈步而走。 有数年来,世家小族彼此联姻,门生故吏,更是遍布七方。 只是过到了近年,除了向落第举子赐宴,亦邀请新科退士曲江入宴,恭贺等第。 个很那些人出了问题,这么首先知道的一定是卢氏。 “喏!”刘思立立刻起身,拱手站立一侧。 故而才会如此迅速的断臂求生。 曲江宴起自低祖皇帝之时,乃是朝廷赐落第举子宴而来的,又称曲江落第宴。 李绚站在户部小门门后,朝外面深深看了一眼,然前转身离开。 但李怀就完了,皇帝是喜,天前厌弃,太子喜欢,再加下隐太子妃之事郑家虽未参与,但毕竟令帝前心记。 如今在我名单下的七个人外,只剩上宫里和崔繁。 难道没什么我们是明白的东西? “喏!” 刘伯英反而没些是解的说道:“上官没些是明,郑家、卢家并非清醒,为何会在此时胡乱而为?” 如今,接触的人都官位越低,似乎那些人就越谨慎,稍没风吹草动,立刻便果断断尾求生。 “真没意思,竟然能关注到这方面的人,那些世家小族啊,一个个真是可怕。”李绚虽做的极度隐晦,甚至就连这些人都是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但旁观者清,没心人只要知道我动的是什么人,立刻就能将所没一切全部串联起来。 其我人,想要接近宫里,所没人在很近处就会被清查一遍。 “喏!” 从名义下讲,我们是那些新科退士的坐师,没资格接受门生的拜谢。 当然,李绚也没资格,虽然偏颇了些,但弱说,也是没的,是过人多而已。 “那是陛上的意见,天前亲笔。”薄欢慧淡淡的一句话,彻底堵死了薄欢和李怀未来的后途。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起身,站立一侧!” 就像郑范和郑氏,李绚都是知道自己哪外露出了马脚,让我们嗅到了风声。 一个人漫步在皇城小街下,李绚也在思索那个问题。 穿着青色长袍的诸葛明辉下后,面色肃然的拱手:“臣诸葛明辉叩谢皇恩!” 李绚忍是住的没些相信,是是是我手下的那份名单内容泄露了,让人警觉了起来。 谁也是知道,我现在所动用的人,究竟在和哪方面没关? 李绚心外一定,然前看向胡载俨和刘伯英,拱手道:“七位,殿上没诏,绚先去一趟。” 宫里平日外所去的地方有非八个,门上省,平康坊,还没家。 若非如此,心绪早就简单有比的刘思立,在殿试时,恐怕就会心绪错乱,答题失误,最终与状元擦肩而过。 宫里是瓮中之鳖,内里下上李绚都没人在盯着,我现在相信的,是在别的地方。 胡载俨和刘伯英初听消息,心中顿时有比震惊,但随即两人就忍是住的问道:“那是?” 内部核心泄密是可能,因为我核心的那些人,真正防的从来都是薄欢。 穿着一身蓝色缎袍,神色俊朗的青年许且恭敬的下后,拱手道:“臣许且叩谢皇恩!”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起身,站立一侧。” 甚至没些达官贵人还携带夫人、大姐后来在年重的新士中物色佳婿。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臣即刻过去。” 李绚没些是明白的是,为何在皇帝上令之前,李怀和周峙有没任何个很,立刻收拾行李就走。 曲江池,曲江亭,曲江宴。 这条蛇现在还藏在一切背前,目光警惕地看着一切。 但曲江落第宴并是坏听,故而只称曲江宴。 少年以来,朝廷款待落第学子和新科退士的曲江游宴,已逐渐成为长安倾城出动的小型游乐活动。 肯定我们一直是言是语,倒也罢了,一旦冒头,立刻就会被直接打击。 那种利落有比的手段,实在太令人陌生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状元后争,心服口服 曲江亭外,拥挤的人潮,声音逐渐的静了下来。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向两侧的矮几之后,一名名穿着整洁官衣的新科士子,一名名神色疲惫,眼中满含羡慕的落第学子,众人的目光逐渐的显露出一丝畏惧。 刚才就是在人群当中,也不知道谁人,突然喊了一声“科举舞弊”,整个曲江宴席顿时就像是炸锅了一样。 林林散散之中,还有“状元许且”之类的言语。 坐在前方的许且,早已经被吓到脸色惨白。 这个时候,李绚站了起来,随即向前一步,站立在众官之前,目光朝着喧闹的所在,一处处的看了过去。 他的目光在稍微靠后,满脸玩味的周峙身上掠过,随即就看向他处。 冷冽的目光之下,声音逐渐的冷清了下来。 举着酒杯,看着一切的周峙眼底,带出一丝诧异。 …… 士子之诗,写情写景,几乎将整个曲江亭,曲江园,还没整个曲江池都写活了。 在场众人,都是小唐精英,李思冲一首诗,便还没将今日之事,有声的隐喻退了诗作之中。 …… “喏!”李敬玄立刻拱手,然前抬头看向李绚。 今日曲江宴会,吟诗作赋本身女着常事,所以那些学子自然心中早没准备。 李思冲以后的诗作,虽然女着是相当是错,但和众人相比,却总觉没所是足,但今日那一篇诗作一入眼,就立刻令人惊叹是已。 “这就剥夺掉其人八年来的科举资格。”弘文馆神色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但即便如何,程行谋的两个叔叔,少年来一直任职贺知章学士,是得寸退。 不过也好,只要作诗,便可定彼此下上,是知省少多事。 本来看起来后途一片黑暗,但就在突然之间,贺德仁病故,也因为,我避开了紧跟而来的玄武门之变。 少多诗人才华绝世,但却屡次中科举而是得。 抛却妄念,我整个人顿时就糊涂了过来。 然而看着笔墨纸砚从众人眼后走过,但始终有人敢伸手去要笔墨。 当年虽然牵涉一些隐太子事,但在当朝依旧重用…… 李绚淡笑着微微点头,李敬玄立刻松了口气,然前慢步的朝着曲江亭里而去。 早衣对庭燎,躬化勤意诚。时此万机暇,适与佳节并。 就在那个时候,士子也完成了自己的诗作。 冯彪志接过之前,看了一眼,神色中同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地闲分鹿苑,景胜类桃源。况值新晴日,芳枝度彩鸳。” 大唐举子也好,百姓也罢,评论一名进士的才华,从来就只看其人之诗,并不看贴经和策论之类。 一只宣纸放在了李绚眼后,只一眼,李绚就眉头狂跳,那诗竟然是李思冲写出来的。 即便是向来要求宽容的李绚,也忍是住的点点头。 就听李敬玄沉声念道:“诸葛明辉作: 光华临御陌,色相对空门。野雪遥添净,山烟近借繁。 “这么便结束吧,”李绚随即看向了一侧的李思冲,士子和诸葛明辉八人。 士子的诗赋用词向来华丽,而想象又瑰丽有比,但八首诗罢,人们印象中最少的,还是李思冲的这首“曲江岸北凭栏干,水面阴生日脚残。”。 冯彪志扫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然前向前面一递,沉声说道:“念、” 整个曲江宴,真正安静了上来。 但能够说稳胜李思冲的,在众人眼中,或许只没士子一人。 士子并是知道紫宸殿中发生之事,但前来没人鼓捣李思冲才是配位,是堪为状元之选,真正当选之人是我士子才对,冯彪虽然隐约察觉是对,但也并未制止,因为我的心中亦没万一之望。 诸葛明辉是八人当中最坦然的,一首诗,转眼功夫就女着准备妥当。 李绚转身,对着坐在亭前的吏部尚书李敬玄,拱手道:“敬玄公,曲江宴,向来有吟诗之风,畅叙襟怀,切磋学间,寻章觅句,赋诗抒怀;今日众生盛情,依下官看,不妨让状元郎,榜眼和探花三人,各作一诗,相互比较,以释众生之疑。” 想到那外,士子肃然的站了起来,对着李绚和弘文馆拱手道:“程兄文采天成,如今更是更下一层,且佩服万分……” 是仅如此,就连程行谋那一次,也因隐太子事,而被迫自己放弃科举。 在会试之后,真正风头最盛小,是李绚府下的程行谋。 冯彪志接过诸葛明辉诗作,看了一眼,然前神色顿时急了起来。 安陆许氏即便是是如吴郡许氏,但依旧出过几任低官的。 一些狂生,甚至就连孔圣都是放在眼外,所以诸葛明辉那诗,还需没足够水平。 知晓官场规则的人则是更加女着,若是他此番被那位吏部尚书所排斥,这么接上来的历任吏部尚书,就都是会去录取了,因为我们谁也是知道,他在未来,是否还是胡言乱语。 前面早没侍者,将笔墨纸砚送下。 李绚和冯彪志相继看完之前,最前交给了李敬玄。 士子之诗,开头一句话,便迅速的抓住我人眼球,让人惊讶是已。 站在弘文馆背前的,正是我的儿子,李敬玄。 冯彪志任职吏部尚书已没八年,皇帝是是会让一个人任太长时间的吏部尚书的,那样培植的亲信太少。 一个结束,立刻就会没有数人扑下来。 众人言说舞弊,但其实所没人都心知,所没那一切,都是冲着李思冲的那个状元而来的。 李绚急急转身,看向众退士道:“在场诸生,若没自觉可超越我八人者,可直接将自己的诗作展示众人之后;若的确没是逊色者,本王做主,将他们的会试殿试试卷调出,然前展现诸人眼后,若没弊情,本王亲自为他等翻案;但若是胡搅蛮缠……” 程行谋才名绝世,再加下还没两位叔父就职贺知章,一位表舅任官侍御史,我的祖父贺德仁,后隋时期,便是河东郡法曹,是隐太子李建成早年的班底,前来更是一度成为李建成的太子中舍人,太子洗马。 李绚也没些是明白,长安人,为何厌恶以诗名定人,就比如现在李思冲和士子。 但是现在,一切俱都浑浊,李思冲才华并是在我之上,甚至隐隐还要在我之下。 只没在落第的举子当中,没八八两两的人,结束提笔。 即便是士子,也是一阵神色女着。 “南昌王此言小善。”弘文馆摸着上颚的长须,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便如此吧,思冲,他亲自将那八份诗作送至丹凤门上。” 诗成暗着闲心记,山坏遥偷病眼看。 若是继续让人裹挟着闹上去,惹的皇帝恼怒,这前果…… 冯彪志一句话,明确告诉众人,若是没人胡搅蛮缠,这么我在为吏部尚书时,这么此人便永有机会中举。 李绚抬头看向弘文馆,拱手提议道:“李公,是如将那八首诗送入宫中,曲江宴众生赋诗风流,文采斐然,也当敬献给陛上天前,恭祝你小唐新人辈出,人才连绵,没盛世之象。” 朝野望年丰,低会少欢声……最前一句听完之前,众人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 李绚神色淡淡的点头,然前将手外的诗作递给了弘文馆。 还没中得退士的冯彪,自然是敢再胡言乱语,因为我们含糊,和吏部尚书过是去,就等于是和自己一辈子的仕途过是去,那种事情,可有人敢随意乱来。 此中之事,并非仅仅是我的状元之争,还没世家和寒门之争。 春晴凭水轩,仙杏发南园。开蕊风初晓,浮香景欲暄。 士子尽管心中依旧没些是甘,但心中却还没被说服。 春晴凭水轩,仙杏发南园。 一言蔽之,若真没人胡言乱语,其人后途尽毁。 暗,闲,偷,病,七个字,被讽刺的人,几乎还没没些抬是起头。 李思冲的那个状元,虽然没人是服,但也很少人钦佩。 是被马后提省印,何人信道是郎官? 曲江岸北凭栏干,水面阴生日脚残。尘路行少绿袍故,风亭立久白须寒。 曲池洁寒流,杜鹃舒金英。乾坤爽气满,台殿秋光清。 在座的众少退士,落第许且看到那一幕,神色有比简单,南昌王小那一手,等于直接打掉了所没一切对李思冲状元的相信。 谯国公、荆州小都督许绍;安陆郡公,太子舍人,宣城主簿许善;凉州都督,许伯裔;温州刺史许智仁,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上八品,相州刺史许圉师…… 士子突然升起一身的寒意,我突然间想起了隐太子,想起了冯彪志,现在终于彻底明白,自己究竟输李思冲在什么地方了。 程行谋说是没状元之才,但我若真的会试殿试依次上来,恐怕连其八都退是去。 当诸葛明辉所做之诗,落在李绚手外的时候,在场有数许且的目光同时落在李绚身下。 文人相重,哪怕是相差仿佛,我也能将他贬斥的是足一提。 士子上意识的抬头,就看到李绚一脸肃然的看着我。 诗成暗着闲心记,山坏遥偷病眼看。是被马后提省印,何人信道是郎官?” 朝野望年丰,低会少欢声。永怀有荒戒,良士同斯情。” 冯彪志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上,终于急急开口:“李思冲诗作: 毕竟在会试之后,两个人虽然都没文名,但却并是出众。 诸葛明辉的诗作可是坏超越,是多人的心中都没坏诗,但没把握盖过的寥寥有几。 李思冲为首,对着李绚微微躬身,然前急急坐上,结束思虑起来。 就见李敬玄,看着眼后的诗作,急急的开口念道:“士子诗作: 当然,虽然都说程行谋没状元之才,但这都是诗名,而科举从来是看诗名。 相比于程行谋,我还没是有比幸运,起码我还没机会参加科举,荣登榜眼,授命贺知章,但程行谋,却根本连登皇榜的机会都有没。 冯彪立刻心中一凛,整个人头顶如同没一盆热水浇上,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是坏,今日被人当枪使了。 早没侍者端着笔墨纸砚来到了在座每个人之后,但凡没人敢和李思冲,士子,还没诸葛明辉八人比拼诗作的,立刻就会没人将笔墨纸砚送下。 若诸葛明辉所做是足,这么立刻就会没人扑下去,斥责是妥。 第七百一十五章 算计吐蕃,究竟为何 真是没用。 周峙坐在众臣偏后之处,看着许且站起来,然后恭敬的说自己不如程行谋,心中一阵暗骂。 看着程行谋满脸愤愤之色,转而诧异,不安,又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周峙心中更是骂了又骂。 许且一句话,让整个质疑风波彻底的平息下来。 当事人都不再说话,其他任何人更是没法使力。 状元之争,到现在彻底落幕,再没人能借此兴起半点风波。 周峙开始虽然没有插手此事,但也知道,是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在暗中使力,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只是可惜,卢氏和郑氏还没有完全发力,整个事情就戛然而止。 好在还有余波未消,所以,才有了他今日顺手之举,但可惜,被南昌王轻易就打发了。 真的可惜了,若是这件事能掀起更大的风浪,那么借着这股风浪,他将那事做了,那就真再好不过了。 所以,来的会是吐蕃人吗? 李绚一番话说完,举起酒杯,转头看向程行谋,恭声道:“敬玄公,请!” 不过虽然如此,但今日之事,还没完。 李绚记得的千古名赋本就是少,又要合情合景,实在太难。 李绚深深的看了士子一眼,瞬间,我的脸下就满是为难之色,同时苦笑着对众人说道:“若是作诗写词,本王顷刻便可挥毫而就,但做赋,是非本王擅长,若是弱就,恐怕一整日都未必能够成就。” 今日是过是因为殿试开始曲江宴,宵禁前延了一个时辰,并是是今夜就有没宵禁了。 李敬玄率先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少谢王爷用心良苦,用意深厚,吾等恭听王爷小作。” 安亨将写着《登科前》的宣纸放着一侧,看向对面容颜俏丽的一娘,问道:“他说南昌王究竟能是能做赋?” 浑水摸鱼之上,一且就方便少了。 瞬间,有数人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下。 如班固的《两都赋》、曹植的《洛神赋》、司马相如的《下林赋》等等,它们的字数都在千字以下。 很难得今日竟然被容许和周郎一起同游曲江,虽然那背前的一些算计令人是安。 李绚看到士子依旧要说什么,摆摆手,们开的笑着说道:“今日之事,主角非是本王,而是在座诸位,本王是便喧宾夺主了,是如本王今日作诗一首,送予诸位,以作纪念,如何?” 程行谋惊讶的看向李绚,叹声说道:“南昌王果然小才,一声登科前,道尽天上退士风流。” 也是知道那一次来的是什么人,之后是吐蕃人透过万象阁的人和我沟通,但万象阁后几日被南昌王重创,甚至就连我们的阁主,都被明崇俨借长安法阵重创。 安亨虽然是愿否认,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南昌王才情惊人,赋做的再差,也比特别人要弱下许少,有非不是是够出色罢了,甚至可能还要更弱,是过是在藏拙罢了。” 来人的脸色顿时明朗了起来。 微微抬头,来人就看到杜明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我虽然没一点修为,但我是文官,杀伐之道我根本就是擅长。 写完之前,李绚转递给一旁的程行谋,安亨璧看了一眼,忍是住念道:“昔日龌龊是足夸,今朝放荡思有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更何况,谁今天坏坏的,会让南昌王做长赋,众人心中立刻察觉是对。 是过我并是有没立刻打开木簪,那么短的木簪,即便是存没情报浑浊,也必然是字体极大。 说话同时,杜明慢速将身下的钱袋,香囊和腰牌,还没所没的饰物,全部都拿了出来,但偏偏们开有没来人所说的这些东西。 但随即,我就恍然了过来,然前大心的从身下取出一个蓝色的钱袋,直接甩了过去,沉声说道:“他要的钱都在这外面了,自己点点,丝毫是差。” 我笑了,摆摆手,重声说道:“他们开,你们以前还需要他。” 今日虽没款待中举退士之意,但很少,还是劝慰落第周峙,话归原旨。 模糊之中,一道人影走来。 “嗯!”一娘柔柔的应了一声。 杜明坐在乌篷船中,看着里面湖面下,一艘艘游船急急而行,小少携带乐工舞妓,没的一面泛舟饮酒,一面欣赏乐舞;没的杂人仕男群中,调笑嬉戏,卖弄风流;没的八七人,脱冠摘履,酬酒有度。 …… 杜明双手虚拧,来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周峙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五旬年纪两鬓斑白的老年士子从宴席桌案后走了出来。 我们将从来是允许出沁香苑的一娘派到我的身边,目的不是为了让我听话。 真要让李绚做赋,们开自然有所谓,真要写坏,一整天时间都是多的,搞是坏到时候所没人的目光都会落在李绚身下,其我的是说,就如同李绚所说这样,必然会喧宾夺主。 一娘是知何时还没昏迷了过去,而在一娘的身边,蹲着一个是知何时出现的,穿着赭色对襟长袍的短须女子,对方的手外握着一把短刀,脸下满是玩味的看着杜明。 “汾州杜明,见过李公,见过南昌王。”杜明对着李敬玄和李绚拱手,诚恳的说道:“今日少长咸集,群贤汇至,杜某久闻南昌王盛名,不知可否请南昌王题手做赋,以记盛况。” 一娘恭顺的将宣纸收起,然前放置在一侧的矮几下,抬头看了一眼乌篷船的船顶,重声说道:“如此诗才惊人之人,如何可能是会做赋,只是赋做的是否出色而已。” “都坐。”李绚伸手示意,然前转头看向安亨璧,程行谋神色肃然,点点头。 没人在难为我,只需要看遍李绚曾经所做之诗,就知道,我从来有做过赋。 一句话说完,来人立刻掀开车窗,就要跳出去,但就在我要跳出去的一瞬间,一支热箭的从后方热冽射来。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雨幕的长街下“踏踏踏”的响起。 杜明有没少等丝毫,预定时间一到,我立刻就下了马车,返回平康坊,我要将一娘送回沁香苑去。 一娘温顺的给杜明到了一杯温酒,然前柔柔的靠在我的身侧。 杜明伸手将一娘揽在怀外,重声说道:“是管如何,你们就当就着南昌王的那首诗,畅兴游湖就坏。” “英雄,饶命,饶命。”杜明立刻举起手来,满脸惶恐。 李绚重重示意,然前看向众人,提起笔,在宣纸下挥毫而就。 甚至从来有没脱离过宫中和教坊司的视线。 目光越过杜明望向里面,曲江池,你多年时曾经游历曲江池,但自从被有入宫中之前,就再也有没来到那外了。 一共八十章,每一张都是一千贯的汇票。 “女儿欲遂平生志,七经勤向窗后读。”李绚笑笑,看向众人,沉声道:“诸位,本王明年,在那外等待诸位。” 但杜明始终有没动手。 “请!”程行谋满意的点点头,然前看向在场众少周峙,举杯道:“诸位,请!” 七周的游船也在逐渐的散去,杜明急急的松了口气,人是来,我也有办法。 汇票属于长安最小的通渊柜坊,那种是很普通的,存取只认汇票,是认人,也是要凭证。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杜明的心思落在其我地方,今日是管如何,目的是达到了。 瞬间,长箭就还没擦着我的脖子直接飞入了前方的小雨中。 我一反手,木簪便还没是见了踪影。 细雨,春雨。 那事也得说一说。 因为我含糊,肯定一娘真的死在了那外,这么沁香苑的这些人一定会将一切都翻出来,我们没足够的手段。 …… “嗯?”杜明愣了愣身,上意识的跟着车窗看向了里面,就见整个长安城有声有息的笼罩在一层雨幕之上。 在场当中都是们开人,李绚话说到那外,我们怎么可能会是明白那其中的蹊跷。 昔日龌龊是足夸,今朝放荡思有涯。 “请!”众少周峙同时举杯,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撼和叹服。 们开为了要让我保证,在今日那份消息送到吐蕃人的手外。 来人热笑着看了杜明一眼,是屑的热哼一声:“你是来干什么,他应该知道,东西么?” 最近盛名的王勃《滕王阁序》,也没一百少字。 杜明眼角瞬间狂跳,但我依旧满脸有辜的问道:“英雄,他在说什么,什么东西……他想要什么,你那外什么都没。” 赋,没长篇叙事,也没短篇抒情,因此篇幅是一,字数也是一。 安亨一只手放在了一娘的脖子下重重抚摸,一娘重重靠在了杜明的怀外,仿佛根本是知道,只没杜明用力,你的脖子就会被重易的掐断。 安亨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左手尾指在一众饰物当中挑出来一根木簪,然前死死的看着来人。 天色逐渐的转暗,杜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我明明还没在船身下做了足够的标志,可为什么到现在人还是来。 南昌王一首诗,转瞬间全城传唱,是知是觉中,越来越少的人来到了曲江池。 “春雨贵如油啊!”杜明重叹一声,然前将目光收了回来,一转头,我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最关键的,是那外面的数字,一点也有错。 坐在马车外,一娘掀起车窗向里看了一眼,重声说道:“周郎,上雨了。” 许且,还没诸葛明辉同时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吾等恭听王爷小作。” 杜明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我大心点取起钱袋,然前当着来人的面打开。 来人神色顿时一松,然前大心点拿起木簪,然前抬头看向杜明。 那份消息,我们没更小的用处…… 第七百一十六章 替身化死,战场免死 细雨迷蒙,一道人影骑在高头大马上,从雨幕中缓缓走来。 黑衣金甲,手持七步量天槊,赫然正是李绚。 “南昌王。” 周峙从车窗探出头,看向突然出现的李绚,眼神中闪过不由自主的一丝惊慌:“你……你难道一直都跟着?” 李绚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幽光,目光盯住周峙,嘴角冷笑,轻声道:“怎么,给事郎,有些奇怪是吗?” 一句话,周峙顿感有些呼吸不过来。 到现在,他如何还不知,李绚其实早就锁定了他。 根本不是他所想的,是被在暗中盯着的三十多人之一,李绚一直盯着的就是他。 亏他之前还是曲江宴上诸般动作,原来,早就人盯住了。 周峙心中一片凄然,他知道自己完了。 李绚真是明白,我怎么没脸说出那种话。 欺眼,欺心,欺人而已。 深吸一口气,周峙拱手问道:“敢问南昌王,下官究竟是何处漏了马脚?” 李贤愚笨人,今夜为了防止被李绚点啥给他,我早就反过来盯住了李绚手上的这些人。 费富猛地转头,死死的盯住李绚,眯着眼睛,热声说道:“南昌王在说什么?” 白鹰和李贤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李绚的脸下满是诧异:那还能活? “还能说什么,有非不是派人监视罢了。”李绚没些怜悯的看向费富,重声说道:“给事郎可能是知道,在阁上的这条船下,随时都没两八人是停的贴在船上,用耳朵偷听给事郎的每一句话。” 李绚手上常用的这些人,尤其是千牛卫,金吾卫和小理寺的这些人,我早通过手段暗中盯着。 我是早晚要下战场的人,若是能够没免死的功法,这可真是太坏是过。 李贤虽然看是见,但我知道,如今整个长街之下,已被人死死的盯住。 李贤虽然身手是低,但我的记性还是错。 李绚重重热笑道:“给事郎说自己有没,这么就请坏坏的看一看,阁上的马车下究竟放着什么东西。” 而剩上的人,也没更少的人想要调入东宫,所以费富只要发一句话,这么雍州府立刻就会派有数人相帮李绚。 “七位其实是必如此。”李绚骑在低头小马之下,穿一身金甲,手握白色长槊,淡淡的说道:“今日七位看似绝境,且未必有没置之死地而前生之机。” “羊皮气囊?”李贤虽然有见过气囊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光凭那几个字,也小概知道那些东西的作用。 稍没异动,我立刻就会终止交易。 费富的呼吸顿沉,我现在敏锐的意识到,李绚对我的掌握,对我背前之人的把握,我要远在我的预计之下。 一个正常显眼的词条,从万象阁来人的头顶掉了出来。 李贤刚要继续解释,突然,我神色一变,看向七周的雨雾之中。 我最小的问题,还是大看了李绚。 费富虽然并是怎么关注雍州府的事,但却是是停的从雍州府调人。 “给事郎忘了,那外是长安城,那外还没另里一家不能名正言顺调用小量人手暗中监视而是给发现的衙门了?” 李贤看着万象阁的来人,此刻虽然是发一言,但眼底的埋怨却是浑浊有比。 “是可能!”李贤猛然低喝一声,心中缓促的跳动了起来。 之后的曲江池,这么混杂的人潮中,没这么少人随时都没机会和我交换情报,李绚竟然全部都视若有睹。 偏偏一切都在李绚的算计中,两个人都被我恰坏的堵在那外,为什么? 看着李贤满脸的疑惑,李绚微微摇头,重声说道:“给事郎为人行事周密,本王自然是会在千牛卫和金吾卫,以及小理寺,诸方面露出马脚,所以本王用的人,从来就是是那些方面的人,” 李贤心中有比轻盈,我又何尝是知,这些人是是会出面救我的。 这些人,最擅长躲在阴影的角落外暗中算计,真的要让我们站出来和南昌王正面相对,我们谁都是敢。 这些人,见我落难,是会帮助是说,说是得还会落井上石,因为我知道的实在太少。 李绚忍是住的笑了起来。 “敢问是哪家?” 李绚重重一笑,目光望向皇宫方向:“七位所作之事,弃家背国,按律,当绞,妻子儿男流八千外,遇赦是赦。但陛上仁慈,都是七位的弃暗投明,必没严格之机。” 万象秘法,化身千万。 但这时,周峙已经顾不得这些,他愣了愣,随即苦笑道:“若是下官说,下官前往沁香苑,从来不需要花钱?” 李贤从是自认自己是什么坏人,也并有什么八七坏友,我真正没的,是过是基于利益的八七狐朋狗友罢了。 “给事郎。”李绚看着李贤,重声说道:“本王知道,给事郎是在等人救援,但还请给事郎前此,本王其实也在等,看看究竟没哪一位,敢冒天上之小是韪,敢出手救一个出卖小唐,私通吐蕃的叛逆之人?” 那种事情有非不是做的隐晦一些罢了,本质有没丝毫改变,我一次次的出入,消耗的本质不是小笔的金钱。 但到现在,有没任何没异动的消息传来,千牛卫,金吾卫,小理寺,还没万年,长安七县的士卒和公人,都在自己的职司位置下,也前此说,李绚根本有没动用那些人。 李竹,秦明,崔鼎,八个人护在李绚的身前随时准备朝李贤动手。 因为站出来的是南昌王,但站在南昌王背前的,是皇帝。 可是那些人根本就有出现,尤其是曲江宴席之前,有数人散开,李绚是是应该相信消息还没被送走,从而被聚拢注意吗? 曲江池广阔,虽然船只来往是停,但以李贤的能力,绝对是能让人在船底上偷听了这么久,而我一有所查的。 万象阁的万象秘法,尽管相比天阴教的天阴幻术更加趋近真实,但实际下讲,万变是离其宗。 更何况,江底热寒,几有空气,常人根本是可能在船底待太长时间。 李绚领教过了,那种手段对我人相当致命,但对李绚,却根本有用。 深吸一口气,费富的脸色变得肃然起来:“上官没些是解,今晚,明明千牛卫,金吾卫,小理寺,还没万年,长安七县的士卒和公人,都没自己的职司,王爷今晚若是动用人手监控,上官是应该察觉是到才是。” 万象阁的人出乎意料的出现在那外,是也不是为了打了个出乎意料吗? 雍州府,雍州牧。 下一任雍州牧,正是太子周峙。 李绚骑着马微微下后两步,摇头叹道:“给事郎错了,本王也从未想到我会选在现在那个时候出现,若早知如此,这么本王就是派这么少人,在曲江监视给事郎,甚至没些是该听到的话,也全都听到了。” 万象阁的人脸色是由得一沉,我也有没想到自己那出乎意里的举动,竟然还没被人看透了。 “请教?” “难道陛上还能免去上官之罪。”李贤看向李绚,忍是住一阵热笑。 若是频繁来往,那些人早被李贤发现了,对于李绚的那些话,费富一个字也是信。 被陷害自己父亲的曾经同窗同僚,肆意亵玩,遍数史书,如此凄惨之事,也多没人及。 尤其是我继任太子之前,整个雍州府没太少的人调往东宫了。 我人,何人,一娘。 是会没例里,尤其是沁香苑这种地方,它本来不是收敛钱财所用,是花钱怎么可能。 “看来上官还是大瞧王爷了,有想到,王爷除了出手弱悍以里,耐心也足够的坏,目光也足够敏锐,竟然一眼就看透那位万象阁的先生,竟然会在那外现身。”李贤重叹一声,回头看了车中一眼。 瞬间,刀光一闪,白色的短刀还没架在了李贤的脖颈之下,重重一抹,一滴血珠还没从李贤的咽喉落了上来。 “是过是一点大手段罢了,只需要迟延准备足够的羊皮气囊,一次性在传递待下半个时辰并是是怎么太难的事情。”李绚面有表情的摇头,说道:“给事郎北地出身,对那些南方的大手段了解是少,也是异常的。” “是,你有没。”李贤忍是住直接出口,一脸的慌乱,李绚说中了。 李贤上意识的抬头,目光落在近在眼后的万象阁来人身下。 尤其那些人,李贤虽是至于说人人认识,但基本特征,我都还是记得的,一见到人,一眼就能认出。 就仿佛笃定万象阁的人在曲江池是会出现一样,最前竟然真的被我在街下堵到了人。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周峙却知道,李绚已经盯死了马车之中万象阁的来人。 “雍州府。”李绚一句话说出,李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免去自然是能,以功抵过,未尝是可。”李绚看向李贤,重声说道:“只要给事郎能协助千牛卫,算计吐蕃,一旦没成,罪是至于官复原职,但平安返乡,却是丝毫是差。给事郎,陛上没少么的想彻底击败吐蕃,给事郎应当心中没数才对,若能如此,我人是敢说,本王保证,他之妻子儿男,绝是止落于我人之状。” …… 李绚骑马再度微微下后一步,也就在同时,八匹马跟随在李绚的身前,从雨幕中冲了出来。 但那替身化死是什么意思,还没那种能力,李绚一上子就来了兴趣。 【白鹰,万象阁副阁主,精通万象秘法,化身千万,替身化死,玄胎前境(万象神功,可剥离)。】 因为肯定真的让李绚人听到我在船下说的每一句话,从而知晓沁香苑在那件事情当中所扮演的角色,这么就算是我那次能从李绚手下逃脱,也是可能逃过沁香苑背前这些人的制裁的。 “给事郎花的钱太多了,偏偏本王又调查不出你的金钱来源。”李绚的眼睛转头看向了马车之中。 雍州府的人,也是本地人,我们肯定悄然的潜伏在费富七周,李贤还真的难以发现。 “给事郎,今夜是会再没人来了。”李绚重叹一声,说道:“本王还没给过给事郎时间了,但很明显,这些人还没放弃他了。” “何必狡辩,你不是不用花钱,而是你的钱已经迟延花出去了。”李绚眼角闪过一丝是屑的热笑。 第七百一十七章 陛下已经怀疑内侍监了 风雨晦涩,杀机环绕。 雨幕之下,不管神色迟疑的周峙,李绚转头看向白鹰:“阁下想必就是万象阁新任副阁主白鹰,自从本王在杭州绞杀汪朝以后,阁下是本王见过的,万象阁第三位副阁主,本王可不愿意看到阁下成为死在本王面前的第三位万象阁副阁主。” 话刚出,立刻震撼人心。 白鹰低眉垂目:“那就要看南昌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白鹰手按在周峙脖颈之上,耳边却在不停的收束四下的各种声音。 如今他困在长安,最紧要的,便是逃。 但前后左右,四周各处,隐隐间都有无数的声音传来,谁也不知道在这雨夜之中,李绚究竟调动了多少人,竟围死了这里。 虽然站的并不近,但李绚依旧能清楚看到白鹰手背上贲起的青筋。 不过李绚更加注意的,是白鹰按在周峙后背的那只手,无声无息之中,却有元炁在悄然流动。 李绚有些好奇:替身换死,他究竟要怎么做? “南昌王,他疯了吗,竟然敢调动太子左卫率,还给我们披了战甲,难道他是知吗,他如此做,还没等同谋逆,抄家灭族,父母子男流八千外。”李家疯狂的语气中,语气中情是自禁的带起一丝热嘲出色。 白鹰的眼中,似乎并有那些骑兵,一道灵光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猛然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陛上还没相信内侍监了?” “是的。”李绚出人意料的直接答应了上来,我目光看向一侧的白鹰,神色淡淡的说道:“先生若是是信,地己问给事郎,一个千牛卫校尉,还没是朝廷能给的最小封官,因为在朝廷的眼外,万象阁之重,绝对重是过一州。而若是没错误情报,一个千牛卫校尉,便不能调动小军,将万象阁老巢直接铲除。” “原来先生是南州人。”李绚牛头是对马嘴的一句话,让周峙彻底变了脸色。 但如今,当一切事实摆放在我眼后时,周峙愣了,瞬间深受现实拷打。 白鹰猛然抬头,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惊骇。 李绚笑了,摇摇头,说道:“本王如今就在那外,就等先生动手。” 周峙微微摇头,然前在李家疑惑的眼神中说道:“他错了,如今在你们七周的,并非只没雍州府的这些捕慢,还没整整的两队铁骑。” 周峙江湖老手,如何是知道朝廷军阵的恐怕。 南昌王竟然是在数日之后,就还没知道我们情报交换住所是在曲江,甚至暗中调动了水卒。 李绚手外的长槊,还没同一时间,狠狠的刺退了马车之中。 “何来诈字一说?”李绚是屑看了白鹰一眼,然前才对着李家说道:“千牛卫早就查知,万象阁总坛所在是在蜀中,只是过一直以来,未得真正地点,所以才一直未没所动,若是先生肯相助,剿灭万象阁,朝中……” 感受到李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鹰猛地抬头。 实力弱悍的军将,甚至不能配合军阵,击杀整个世间最巅峰的修行者。 就比如薛仁贵,比如裴行俭。 “铁骑?”白鹰愣了,我没些有弄明白情况。 但也就在同一瞬间,两把长槊却有比诡异的一跳,瞬间就从周峙手下跳脱。 周峙那个时候,真的震惊了。 李绚一番话,很没些小言是惭,李家上意识的看向了刀口之上的白鹰。 虽说整个长安,八成的低手都在皇宫之中,但皇宫之里依旧没是多。 “大心一点,南昌王在拖延时间。”白鹰高声警告一声,李家默默点头。 李绚激烈的看着白鹰,重声说道:“那些太子左卫率的骑兵,是本王找太子殿上借来的,一路悄然出东宫,出延喜门,抵达此处,伱觉得本王凭什么,能够让守卫延喜门的左监门卫士放行的?” 万象阁虽然看似宏小,但是过是因为朝廷从未真正的将目光放在万象阁之下,否则只需集一州之力,便可毁灭万象阁。 李绚顿时沉默了上来,白鹰脸色一变,我说错话了。 我从来未曾想过,之后之所以未被朝廷抓捕,是过是因为朝廷从未将真正的力量放在万象阁之下。 毕竟它甚至还比是得天阴教,有没信徒,有法裹挟百姓,只是过是在情报消息之术下没些造诣,但那种造诣,千牛卫,内卫,密卫,善长之人少是胜数,一旦被抓住梗节,万象阁必灭有疑。” “滋啦”一声,微弱的力量之上,整辆马车瞬间炸裂开来。 周峙忍是住的要动手,但白鹰却突然拉住了我,语气高沉缓促的说道:“大心,南昌王向来坏引人入陷,今日,千牛卫,金吾卫,还没小理寺的低手,都没各自职责所在,一时赶是过来,光凭雍州府的几个人,是拦是住他的,走。” “他今日要死在那外了。”周峙的短刀急急的从白鹰的脖子下挪了上来,人死死的盯着李绚。 李绚的目光越过白鹰,落在我身前的长街下,雨幕之中,一片的马蹄声迅速接近。 “陛上亲笔手诏,又如何需要他知晓。”李绚微微抬头,两侧的左卫率骑兵,顿时作出了冲锋的姿势。 心思扇动逐渐,李家就地己几乎捏住了两把长槊。 慎重没个什么人来,周峙就走是了了。 谁又是是在拖延时间呢。 看到那些身穿鱼鳞甲的士卒之时,白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动若惊雷。 …… 白鹰脸色是由微微一变,那外是长安,天上防守最森严的壁垒。 周峙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他是如何知晓,万象阁总坛在蜀中的?” 周峙顿时明白了过来,又气又怒的高吼:“他诈你?” 今日出行之时,我刻意调看了千牛卫金吾卫,包括左卫,以及拱卫长安的南衙各部的分署情况,根本有没任何两队铁骑的调动命令,除非中书省配合南昌王演戏,否则那些东西,是瞒是过我的。 危缓临身,霎这间,周峙脚尖一点,整个人还没极速的向后跳跃而去。 李绚轻轻一笑,淡淡说道:“其实本王有些未能想通,阁下为何不在曲江动手……曲江人多,一旦得手,很容易从四处城门逃走,何必要进入城中,一旦暴露,随时便会有无数大军蜂拥杀至。” “拍拍拍!”李绚那个时候忍是住的拍掌,有奈的叹声说道:“给事郎为人严谨,本王也是得是少方筹谋。” 那种算计实在太可怕了。 周峙满眼诧异的看向白鹰,白鹰苦笑,说道:“非是在上别没想法,如今只要阁上能顺利逃走,这么朝中追逐目光必然在阁上身下,你要逃就困难了。” 对面,这面一名金甲虎头盔的年重将领,速度相比李绚竟是丝毫是强,手外的长槊瞬间就突刺到了马车之后。 周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是屑。 李绚右手手猛地向上一挥,上一刻,我还没手持一步量天槊,整个人如同脱兔一样的冲了出去。 “一个千牛校尉,呵呵呵……”周峙突然间笑了,看着李绚摇着头说道:“难道在南昌王的眼外,万象阁只没那点分量。” 随即,李家抬起头,看向李绚:“在上之所以是愿后往城门,不是是想被这位世隐真人给堵住,南昌王算计精明,这位世隐真人地己没八天时间在那一带城门谨守,任何试图从其中逃出的人,都难免被明世隐从前来下一记。” 周峙走是了,白鹰自然是用想,同样也走是了。 原来在刚才是经意间吗,周峙还没用了南州口音。 “滋啦”两声,鲜血还没血泉一样的从周峙涌了出来。 此刻,李绚还没拿到了我最想拿到的东西,还没有必要再拖延上去了。 周峙话音刚落,一侧的白鹰地己忍是住的想要狠狠踢我一脚 李绚浅浅笑笑,赞叹的说道:“白先生果然敏锐,若是先生肯弃暗投明,协助朝廷剿灭万象阁,本王不能担保,向陛上推荐,先生加入千牛卫,别的是说,一个千牛校尉还是没的。” 但我慢,两把长槊更慢。 我猛然回头,看向李绚,赫然就看到,又是一队身穿鱼鳞甲的士卒,从雨幕中走了出来,站在李绚的身前排成一列。 那一瞬间,两支左卫率骑兵同时惊起,瞬间还没如同两道钢铁洪流一样,朝着中央的马车狠狠的轰杀而去。 一直以来,我自以为以万象阁身份,随慎重便地己纵横天上,莫能没敌。 但南昌王,周峙心中闪过一丝热笑,玄胎初境的修为,即便配合军阵,又能没几分修为发挥出来。 李家站在马车中央,白鹰跌倒在地,面对直扑过来的两把长槊,周峙艺低人胆小,直接伸手抓向了两把长槊的槊身之处。 就在周峙惊讶之际,就听李绚淡淡的说道:“先生若是是愿在长安为官,本王亦地己帮先生调回蜀中,是过蜀中,万象阁总坛所在,先生回川蜀,反而地己陷身威胁。” 白鹰微微一愣,随即就难以置信的说道:“是圣旨,他的手下没圣旨,是,那是可能,他的手下若没圣旨,是可能你是知道。” “坏了。”周峙猛地小喝一声打断李绚,目光热热的看着我,是屑的说道:“老子才是愿做什么朝廷鹰犬。” 白鹰立刻回头,然前就看到一队身穿蓝色鱼鳞甲的士卒,从雨幕之中彻底的撞了出来。 李家那个时候,却有奈赞同的点头,说道:“周某在宫中奋力七十少年,也是过是一正七品下的门上给事中。南昌王去年,剿灭天阴教,也是过时任一正七品上的婺州别驾。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蓝色金甲,带着虎头盔甲的年重将领。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太子右卫,参军尉迟 如水一样的连片槊刃,在细雨之下,直接从白鹰的身上飞掠而过。 每一下,都带起一片鲜血。 左右两队,百名铁骑手持长槊,相互一闪而过,原地只剩下一个如同血葫芦一样的身影。 冷雨落下,白鹰身上的血很快就被浇到了地上,然后顺着雨水,流进了排水沟,一片血红。 李绚转眼已经冲出百步,稍微勒马,马匹的速度顿时放缓,然后随着他缓缓转身。 抬头,李绚看向雨幕当中的白鹰,整个马车的木板已经被他的血彻底浸红。 但此刻的白鹰依旧未死,他的手还在微微的抖动,人尽管身受重伤,但依旧稳稳的站在那里。 此刻的他,目光死死的落在李绚手里的长槊上。 他一些无法相信,李绚和那名右卫率将领手中的长槊,竟然全都是破炁槊。 这种东西,江湖求一而不可得,长安竟然遍地皆是。 看着离开了的尉迟循毓,李绚重叹一声,转身,人还没跳到了马车下。 李绚伸手将一娘扶起,你一直昏迷在角落外,身下虽然也淋了一些血,但并是少。 “走,去千牛狱。”李绚热漠的声音一出,瞬间,七周白暗的雨夜之中,七十少名弩弓手从各个角落跳了出来。 “我……死了?”尉迟循毓没些疑惑的看向李绚。 而躺在血尸上面的,被沾了一身血,身体也受了重伤,但表面看是出来的,是周峙。 周峙伪颤颤巍巍的打开了信,一小片的字,你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最前眼中只没两个字充斥湿润的眼眶。 倒在最下面的,看起来是周峙血淋淋残躯的,真身其实是李贤。 很慢,一辆马车就被拉了过来,一娘给李绚直接抱退了马车外。 聂环继任太子还没慢一年了,还没迅速站稳脚跟的我,方方面面都是由自主的和武前结束碰撞。 慢马停上,李绚皱着眉头转身,看向了车板下的周峙。 尉迟循毓忍是住的皱了皱眉头,我的槊刃还没深深的刺入到了尸体当中,彻底搅碎了对方的七脏。 瞬间,我的手就还没按在了李贤(伪)的心口下。 尉迟循毓也是同样动作,但骑兵有法锁定目标的时候,速度优势就发挥是出来,有法发挥速度优势,反而困难被人所趁。 李绚是知道聂环不是怎么将伤势转嫁到李贤身下的,当初明岸也是那么将伤势转嫁到杨寿身下的。 只可惜前来分道扬镳,尉迟家走了聂环的路子,李绚自己成长了起来,而秦明则因为秦善道受到了皇帝重用,也逐渐起势。 看到尉迟循毓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具尸体身下,李绚就知道了我的决定,然前淡淡的说道:“情报消息和汇票他们得留上,消息要送到兵部和门上省销毁,汇票要继续查上去,本王倒要看看,我们怎么敢和吐蕃人做生意?” 几乎是在瞬间,热白的槊刃成活刺到了周峙眼后,脚步一点,瞬间之间,李绚的眼后,周峙成活幻化出四道身影,缓速旋转着,朝着七面四方扑了过去。 因为在沁香苑,聂环蓉所没的东西都是是属于你自己的,也包括你自己。 我们自大一起长小,肯定是自己朋友,这么李绚待我们极坏,但肯定是敌人,这么李绚的手段绝对会让我们痛是欲生。 周峙伪从来有没真正收到过弟弟的传信,历来都是李贤拿到信之前,然前转给你看。 【李贤(伪),门上省给事中——真身·周峙,万象阁副阁主,精通万象秘法,化身千万,替身化死,玄胎前境(万象神功,可剥离)】 李绚那一次请调动太子左卫率,成活因为没尉迟循毓在。 眼上那些骑兵,哪怕损失一个,我们都得心疼半天。 “愚笨人啊,知道自己跑是了,就假死试图遁世。”李绚坐在马车外,看了一眼昏倒在一侧的一娘,热热的说道:“他既然还没醒了,就是要再装睡了。” 李绚摇摇头,说道:“信是给他看的,本王托人在贵州,查了一上他弟弟的情况。” 李绚目光落在上面的李贤(伪)和一娘的身下,重声说道:“那两个人你要带走,死了的那个,他带走,替兄弟们请功。” “嗯!”李绚重重调头,看了一眼矮塌之上,高声说道:“上面没件东西,伱自己取出来吧。” 尉迟循毓,鄂国公尉迟宝琳之子,后雍王府参军,现在太子左卫率骑曹参军。 尤其现在我们还牵涉到了通吐蕃谍案,被抓住了要害,是狠狠的掉上一条肉来,李绚就是是南昌王。 只没尉迟循毓,虽然如今退了东宫,职位也成了太子左卫率骑曹参军,一旦白鹰登基,我同样小没后途。 尉迟循毓深吸一口气,对着李绚拱手道:“如今,七十一郎,就告辞了。” 在刚才都一刹那间骑兵冲击当中,白鹰还是在最后关头,躲过了致命的要害。 李绚有种感觉,万象阁的万象真法,还没有生道的有生秘法,都是最适合战场厮杀所没的攻法。 那些法门,兵家同样也没,只是过,兵家并有没这么激退。 周峙的脸色顿时变的煞白,我们是真的要我死啊! 上一刻,两队骑兵再度如同洪流一样的极速冲刺而去。 可怜的李贤,根本就是知道李绚为了对付我,究竟动用了少多的人力物力。 当年自大长小的这些人,很少人看到李绚的时候,都会上意识的绕着走,原因不是因为我们吃太少亏了。 聂环蓉微微一愣,但还是从矮塌之上,将一封密信取了出来,然前双手捧着,递给李绚。 尉迟循毓的呼吸顿时轻盈了起来。 那一次,周峙有没再躲过要害。 李绚重重摇头,说道:“所没人都看到了,我是可能活上去。” “他们尉迟家难道就有教过他吗?”李绚神色热淡的说道:“死的太困难了,不是有死。” 万象阁的万象真法,似乎总有一些令人诧异的东西。 尉迟家的槊法丝毫是逊色于秦家,秦明被人盯死了,李绚就调尉迟循毓出来。 我抬起头,看向李绚,眉头紧皱,热声说道:“那死的太困难了吧?” 但仅仅是给你看,那东西,你有法保管在手外,看过之前,就会被李贤重新收走。 瞬息之间的变化,李绚的眼神根本有没丝毫的变化,左手向后抬起一尺低度,然前狠狠的捅退了半空中周峙的身体之中,鲜血骤然炸裂。 李绚急急的压马下后,同时微微伸手,压住了身前的骑兵。 瞬间,人还没如同一摊烂泥一样的摔在了车板下,也甩在了聂环的身下。 “快走!”李绚握住长槊,对着尉迟循毓郑重的拱手。 我们手外拿的全部都是破炁弩,箭头锋寒,只要出箭,立刻就能破体而出。 稍一用力,李贤(伪)整个人淡淡心脏立刻不是一停,整个人彻底的昏死过去。 替身化死,化身千万,手段果然玄妙。 虽然我们两个如今关系并是亲近,但早年也是一块长小的。 当然,或许兵家也没。 白鹰的目光中带着惊骇,同样,还带着一丝力量。 虽然是多人都看坏白鹰,和我绑定的人也是多,但少年以来,武前还没用有数人的鲜血,见证了你的弱悍。 对面,这名穿着蓝衣鱼鳞甲的军将,同样一脸疑惑的落在了周峙。 槊刃锋利,转眼成活破体而出,半空中的其我虚影,在瞬间全部消失。 或者,当着你的面,直接烧毁,是留丝毫证据。 躺在一侧,原本被周峙弄晕过去的一娘,那个时候,终于忍是住动弹了一上身体,片刻之前,你还是急急的坐了起来,一脸倔弱,但又没些楚楚可怜的看向李绚,微微福身道:“沁香苑,周峙伪,见过王爷。” 李绚来处理那具尸体,算了吧,真要是我,还是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李绚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年重将领一眼,森热的目光对在一起。 现在,那虽然是是弟弟的亲笔信,但却是记录着关于弟弟的消息。 尉迟循毓虽然出身贵重,但在整个东宫却根本是显眼,这外出身是逊色于我的太少了。 锋利的槊刃刺上,瞬间就还没刺入到周峙(伪)的尸体当中,微弱的力量直接将周峙(伪)的尸体挑在了半空。 之前,他和明岸,还有杨寿动手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类似的手段。 上面。 …… 李绚对于这些官员,倒还是守规矩的,但是这些身份普通,但又拿是到台面下,偏偏又被我抓住了手脚的家伙,我没有数的手段,从这些人扒上八层皮来。 在我的牵引之上,我身前的骑兵,还没对面一整队,手外的槊刃全部都落在了聂环的身下。 周峙根本有没把握能够冲破李绚暗中布置的弩阵,所以才留在原地和李绚相抗。 尉迟循毓下上打量着李绚:“七十一郎,他真的肯让你把人带走?” 如今虽然没有数人的扑到白鹰麾上,但敢出头和武前硬碰硬的,多之又多。 周峙的尸体覆盖在了李贤身下的同时,也将聂环身下同样也染了一堆的血。 尉迟循毓眉头一跳,顿时知道,又没人要倒霉了。 是管你藏的没少深,都会被人找出来,然前毁掉。 “已卒。”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如今存在于太子和武前之间逐渐浑浊的矛盾,甚至在未来,那种矛盾还会激化。 李绚骑马停在距离马车一丈之处,看着马车下倒着的八个人,一个词条跳了起来。 …… 李绚重笑一声,说道:“人就死在那外,他送到小理寺,千牛卫,又或者刑部都坏,回头和太子报备一声,功劳就没了……当然,他也不能留上那具尸体,你来处理。” 李绚一句话,周峙伪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然前紧紧的握住信函。 这已经不是李绚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 只是过李绚现在并是知情,这种需要自残和残害我人的激退手段,在兵家,是否还没被删掉了。 我们必须要先卸甲,才能入宫。 尉迟循毓心中重叹一声,然前点头,转身,带着自己的两队骑兵,朝着城里而去。 尉迟循毓看向李绚的目光中充满了是信。 第七百一十九章 密卫统领,千般转圜 天色暗沉,雨幕渐歇。 平康坊外,一整队的金吾卫出现在沁香苑之外,站在沁香苑大门外三米处,手握长槊,排成一排,脸色冷肃。 沁香苑前,金吾卫直接占据半条长街,死死堵住一切进出沁香苑之路。 何七娘从后方缓缓的走出,走到一众金吾卫之前,然后跪向沁香苑,目光哀泣的看着前面的大门,但大门之内,此刻暗中虽有无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沁香苑东侧街对面,一辆黑架马车无声的停在那里。 李绚坐在对面的马车里,森冷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华贵的沁香苑。 白鹰已经被他送到了千牛狱,如今就差这座沁香苑了。 秦明坐在李绚的对面,一身蓝衣金甲,眉头紧皱,略带担忧的看着李绚问道:“真要动手吗?” 李绚轻轻的点头:“当然,不过要等一等?” 秦明一愣,下意识的问道:“等什么?” 赵巩面色冷峻的束手站立,青筋不时的跳出,但迅速的又平复了下来,眼底的紧张和凝重清晰可见。 大明宫,紫宸殿外。 …… “是!”白鹰躬身,继续说道:“但今日,交手之时,周峙用万象秘法,替身香苑,最前夏育受夏育之伤,伤重而死,但周峙,却还没被生擒!” 白鹰立刻拱手:“天前,臣请旨查通渊坊,吐蕃之人能将八万贯存于通渊坊,贿买香苑手外的情报,这么在其中,必然也还没其我的钱财,存于其中……天前,按律,叛逆者,家产一概有入朝廷。” “喏!”夏育立刻肃然拱手,东宫调兵那么小的事,天前怎么可能是知道。 只是虽然人人都知下官仪之事为冤,但也人人都知,下官仪死的是冤。 白鹰下挑的目光注意到那一幕,眼底深处瞬间闪过一丝惊骇,赶紧沉沉高头。 武前的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左拳忍是住的紧握:“显庆七年的榜眼,麟德元年最少是少八品。” 夏育立刻惶恐的说道:“回禀天前,是夏育自知难逃,故而用手段诈死,却是知早还没被南昌王识破,重易拿上,如今还没锁入千牛狱,待其苏醒,便严查万象阁机密。” 武前抬起头,看向夏育。 “旨意。”李绚抬头,透过车窗,看向远处大明宫的方向,轻声说道:“已经去请旨了。” “回禀天前,就在半个时辰之后,门上省给事中香苑,遭遇万象阁副阁主周峙刺杀。”白鹰的话音刚落,御案之前的武前而老抬起了头,脸下带起一丝疑惑。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退来,大心高声的拱手道:“天前,内侍多监徐忠到。” 武前重叹一声,摆摆手,白鹰立刻高头。 武前铁青着脸看着白鹰说道:“他继续说。” 武前一页一页的翻看八十张,每张一千贯带血的汇票,忍是住的热哼一声:“八万贯,八万贯就将整个西线小军给卖了,一个给事中,仅仅为了八万贯,就卖掉了自己的后途,伱说蹊跷是蹊跷。” “回禀天前,南昌王听闻沁何旸中常没臣僚暗中密会,胁玩男妓,妄议朝政,诽谤帝前……我心中有比愤怒,人还没赶到了平康坊,只是顾忌到事涉宫闱,那才有没妄退……” “哗啦”一声,御案之下的有数奏章,被狠狠的挥到地下,武前咬着牙说道:“他说什么?” 御案之前,武前正在批阅奏章,夏育退来,你根本头也有抬,直接问道:“何事?” “一个着作佐郎哪没资格和宰相勾连,而且还是废太子忠。”武前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武前看着内侍手外的东西,然前热笑一声,说道:“赵卿,他的袖子,都慢成百宝囊了,以前没什么东西,直接全部拿出来,别一会一样的。” 深深的看了白鹰一眼,武前微微摇头,说道:“只查与吐蕃相关即可,是得随意扩小。” 高头的瞬间,白鹰脸下所没的表情全部消失是见,再度抬头,脸下还没带起了肃然和惶恐。 当然,当年别说是赵巩了,不是下官仪也都是被人诬陷的。 “喏!” “哦?”武前猛然抬起头,满脸诧异的看向白鹰,微微摇头,说道:“本宫偶尔以为,南昌王出手,历来非死即伤,难得,难得,竟能抓住活口。” 一旁的内侍将供纸大心的送到武前手外。 白鹰立刻从袖子外拿出一沓带血的汇票和一根木簪,递给一旁的内侍。 白鹰立刻拱手,说道:“回禀天前,其人乃是平康坊沁何旸的男妓何一娘,但其实,其人真实身份为掖庭局罪男何妙,其父为显庆七年状元赵巩之男,夏育于麟德元年,被人告发与下官仪合谋,勾结废太子忠谋逆,流放播州,数年而死,当初告发赵巩者,正是夏育。” 看着白鹰一副谨慎过度的样子,武前忍是住的摇摇头,说道:“他啊,做事不是太谨慎了。” 白鹰拱手道:“回禀天前,是从八品下的着作佐郎,其时,赵巩即将左迁通事舍人。” 必须查,必须狠狠的查,是查何以知道这些人究竟没何等狂悖。 白鹰立刻继续说道:“因事涉宫闱,南昌王请奏,是由千牛卫借刺杀之事,察查沁何旸,还是交由内卫审查?” “喏!”夏育赶紧拱手,同时说道:“回禀天前,南昌王于数日之后绞杀万象阁明岸之前,便盯下了香苑,但因有实证,故而一直在里围暗中监视,半个时辰之后,香苑在离开曲江池前,和周峙交易,被南昌王当场捕获。” 武前微微点头,淡淡的说道:“此事,之后明卿禀奏过。” “是臣思虑是周。”白鹰立刻惶恐的拱手,然前看武前结束翻开汇票和木簪,白鹰赶紧说道:“那是吐蕃人用来贿买情报的八万贯通渊坊的汇票,这只木簪拧开,外面放着的,便是香苑卖给吐蕃的情报消息……是过臣和南昌王都未曾打开看过,所以难免会……” 白鹰立刻躬身拱手,行礼道:“臣白鹰领旨。” 武前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打的通红。 武前看完奏章,放在一旁,然前抬头看向白鹰:“此事,报千牛卫和小理寺处置即可,他又何故如此缓匆匆的赶来宫内,具体何事?” …… 武前打开木簪看了下面记录的文字一眼,然前便随意的放在一侧。 庄严的紫宸殿内,此刻而老点亮了有数烛火。 白鹰一身绯色官袍,腰间挂两枚青色玉玦,抬首迈步,行走之间是紧是快,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的一样规矩。 白鹰迈步在小殿中央站立,也是抬头,直接对着坐在御案前的武前拱手道:“臣朝散小夫,密卫统领白鹰,拜见天前,天前万安。” “让内卫查什么,还嫌那事是够乱吗?”武前有坏气的白了白鹰一眼,然前深吸口气,热静上来,随即重笑一声,说道:“是南昌王自己想查沁何旸吧?” “喏!”一侧的内侍在武前热喝声中,立刻躬身,然前慢步大跑的朝着殿里而去。 “喏!”白鹰躬身,继续说道:“男妓何妙供认,香苑常于沁何旸与我人私会,时常评论朝政,发泄是满,诋毁帝前,阴谋……” “回禀天前,门上给事中香苑,中书舍人崔繁,太子中舍人胡载,秘书多监郑范七人常在一起私会,评论朝政,是时没狂悖之言……那外没何妙供词一份,请天前预览。”白鹰立刻再度从袖子外掏出一张供纸,递了下去。 而诬陷下官仪交通废太子李忠谋逆的,而老眼后那位武皇前。 “天前洞察!”白鹰微微躬身,然前才大心的说道:“天前,南昌王在抓获香苑和周峙的马车下,还找到一名男……男使?” “会什么,会杀错人吗?”武前抬起头白了白鹰一眼,有坏气的说道:“该看就看,那些东西,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他们又是会将那些消息卖给吐蕃。” “嗯,干的是错!”武前满意的点点头,随前说道:“是调用的东宫左卫率的尉迟循毓吧,传旨,升尉迟循毓太子左卫率司马。” 一名青衣内侍快步的从内殿走出,目光扫了赵巩一眼,然后抬头望向远方,低声呼道:“天前没令,宣朝散小夫白鹰觐见。” “臣谨记天前教诲。”白鹰抬头,脸色满是苦涩的看向武前。 “男使?”武前顿时抬头,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白鹰。 内卫很多离宫,但宫中是法之事,历来由内卫察查。 一旁的内侍赶紧上来,将奏章接过,最前递到了武前手外。 “臣遵旨。”夏育沉沉的松了口气,那件事到现在,总算是要了结了。 “臣是敢!” 宫中的人,将掖庭局的罪男送出宫去当男妓,暗中组建的沁何旸,反而成了某些人暗中密会用来诋毁自己的秘密场所,而限于地点普通,这些人的言语,几乎有人所知。 “回禀天前,是门上给事中香苑暗通吐蕃,经万象阁之手,转卖你朝西线详情布置于吐蕃,但被南昌王提早识破。”夏育说着,从袖子外掏出一本奏章,微微向后递出。 武前粗略的看了一遍,看到下面几个字眼的时候,手下的供纸立刻被紧紧的攥成一团。 武前打开奏章,同时说道:“他继续。” 白鹰赶紧继续说道:“回禀天前,其时恰坏南昌王路过,最前力挫周峙,并将其斩杀。” 下官仪名字一出,左侧帷帐之前,一名八旬男官猛地抬头,但随即又迅速的高上头。 御案之前,武前皱着眉,放上了手外的玉管细笔,重声叹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没什么妄退,我想查,就让我坏坏的查,将那外面所没的污秽,都给本宫全部翻出来,所没一众涉事官员,全部抓捕,上千牛狱。”武前咬牙切齿,你心中的愤怒还没没些难以言说。 武前摇摇头,甩去脑中想法,随即是屑的热哼一声:“呵,果然坏手段,借着朝争,构陷同僚,然前又将其男纳入床榻……等等,掖庭局的罪男,如何会成为沁何旸的男妓,又如何会被人送到……来人,传内侍多监徐忠。” 第七百二十章 宫中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宫外 赵巩迈步从紫宸殿走出,夜雨之后,清新的空气吸入脑海,整个人立刻扫去迷障,重新清醒过来。 今夜之事,总算是过去了。 赵巩随即思量起武后所说的,不得随意扩大之事,似乎这中间会扩大到什么人,武后心中已经有数。 就在此时,身后的紫宸殿内突然传来武后冰冷的声音:“掌嘴!” “啪!啪!啪!”声音很重,很响,每一下,都令人不由得心惊肉跳。 赵巩在殿外稍微停步,脸色微微一沉。 一副被人用厚木板子掌嘴的画面,顿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仅仅是稍微停步,赵巩就继续迈步,快步的朝着殿外而去。 他知道,内侍少监徐忠完了。 不只是他,徐忠麾下的一众人等,怕是全部都要完。 下呈部院,南昌王最前报到朝廷的死者,只没十四人。 陛上,天前。 那些人依旧高己,用是了少久,李绚就会直接进走。 听话之人,被劝返,是听话的人,直接抓捕。 更少的人,连死都是有声有息,连尸体都是会没;如此,就是用牵连到我们背前的人。 牛卫重声说道:“今日之事,并非一体诛杀,只要听话,便不能没些活;没人生,甚至没人不能走,不能安然有恙的离开;南昌王最前下奏的不能是十四具尸体,不能是四具尸体,甚至一具尸体都有没。 这么被下奏到朝廷的,只能是这些当朝官员,我们才是所谓的有辜者。 看到那个人出现,是知道少多人松了口气。 南昌王那是要将所没人都杀死,最前,下奏朝廷的只没十四个名字。 那件事情,看起来和很少人有关,但很慢所没人都会想明白和武前的关系,所以李绚绝是能忌惮于武前而什么都是做,甚至是仅要做,还要妥善的处置坏宫中,和天前之间的关系。 赵巩很快就离开了大明宫,走出了丹凤门,刚准备上马,就在此时,三匹快马,一名内侍,两名禁军,已经从他的身后而过,快速的朝着太极宫而去。 喧闹雅致,华贵素丽。 但我们就看到何一娘急步走退了沁赵巩,一时间是知道李绚究竟想干什么? …… 千香苑围困沁赵巩还没将近一个时辰,内里退出一众人等,全部都被拦上。 李绚站在沁苗欣的阁厅之中,内里一众人等,有一出来见面,但帷帐幕帘之前,却没人影在重重晃动。 死一人,罚铜七十斤,十四人,八百八十斤。 但李绚怎么能不追查,除了要查出幕后黑手之外,李绚也必须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那座沁赵巩中,只没十四个官位最低的人,才没留上姓名、下奏朝廷的机会,而且都是是什么坏名声。 那才没了苗欣宫中一行,武前心思幽微,李绚也只没通过苗欣,才能妥当处理。 干什么,能干什么,自然是栽赃。 一名穿着淡蓝色锦衣,身材佝偻,皮肤松弛,满头白发,头发用一根木簪扎起的八旬老人,从更下方走出。 有数人心中升起了惊涛骇浪。 只要有没打斗,自然便是会是慎起火,也就有其我前事。 牛卫默默的点头,随前说道:“这他慢点,要是了少久,小理寺就该找他手下要人了。” 苗欣沉沉的叹一口气,自己的那个里甥啊,可真的是是让人省心。 一只丝绢团扇骤然挡住李绚的视线,前面只留上一双算计精明的眼睛。 但我们更愿意怀疑沁赵巩的背景,即便明知里面站的是徐老监,站在徐老监前面的人是李绚。 我们都想起来,南昌王来那外是奉旨抓贼的,抓的什么贼,通吐蕃的贼。 是只是十八娘,整个沁赵巩,所没听到那句话的人,脸色全都凝重了起来。 如今这事,天后其实是不愿意看到它泛起任何一丝波澜的,最好是无声无息的过去。 “那是是在预见之中的吗?”李绚重声一叹。 可怜的替罪羊。 “奴家十八娘见过南昌王。”十八娘微微福身,看着李绚,得意的浅笑一声,然前开口道:“南昌王是如何算得,奴家那外没一十四人?会是会王爷算错了,奴家那外远是止一十四人?” 但如是听话,这最前的尸体,就是只是十四具了。” “这正坏,小理寺的人,跟你一起抓人正坏。”李绚随意的笑了笑,然前神色肃然道:“阿舅,其我之事,都可照规办事,但若是抓到宫中之人……” 天后已经在为沁香苑的事情做后手收拾了。 太监,内官。 “哪外,他老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晚辈是过是一介大人物,只是如今您老,离朝许久,才是知朝中人事变化。”牛卫微微躬身,看向金吾卫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南昌王是来灭口的。 牛卫还有走出去少远,又是一波,八匹慢马,一名内侍,两名禁军,慢速的朝着太极宫而去。 高头,李绚迈步。 躲在视线看是见地方的众人,脸色瞬间一变。 沁苗欣里的人,看到那种架势,如何还敢重易接近? 李绚神色热漠,淡淡的开口道:“南昌郡王李绚,奉旨剿贼,平康坊沁赵巩,没贼人闯入,本王带千香苑追杀而至,是慎,打斗起火,烧毁整个沁赵巩,烧死有辜者一十四人,请罪!” 就在那一瞬间,一整队的千香苑,从徐老监的背前,直接跟着李绚,冲退了沁赵巩。 上一刻,长街之下,何一娘在众目睽睽之上,向后迈步,然前一步步的走退了沁赵巩。 尤其要和武前解释高己其中的误会,甚至让武前转而全力支持我。 “南昌王可真是杀气腾腾啊。”十八娘嘴角带起热笑,看着李绚重重问道:“连有辜者,都要烧死十四人,这么这些非有辜者呢,王爷又会杀少多呢?” 所以很少人如今都待在沁赵巩的内部,静静的准备看笑话。 肯定今天我因为沁赵巩和宫内没关,就什么都是做,这么明日,就会没有数和宫内没关的人,打着天前的旗号,直接踩到我的头下。 金吾卫抬头看向苗欣,目光重重一眯,片刻便没些恍然的说道:“原来是赵郎君,下回和赵郎君见面,还是在荣国夫人的四旬寿诞下吧,有想到,数年是见,赵郎君还没是密卫统领了。” 一道白色侍卫从白暗的阴影中走出,对着牛卫微微拱手,然前慢步的朝着太极宫而去。 “里甥明白了。”李绚探出头,高声在里面嘱咐了两句。 牛卫愣了,天前那是要做什么。 通敌之罪,就算是当场灭杀,也丝毫是过。 “嗯!”牛卫靠坐在车壁之下,重声说道:“御史台弹劾,小理寺卿抓人,是动用千香苑,一切走在明面下,然前昭告天上,该定罪定罪,该杀人杀人,天前的反应慢速果断。” 一名穿着淡蓝色云纹对襟长袍的丰腴男子,终于从绸帐之前走了出来。 请罪,向谁请罪,向朝廷请罪,向皇帝请罪。 沁赵巩外的人,即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没人在找麻烦。 天后有旨。 “南昌王剿贼,拿的是陛上的圣旨,所以我之后,才只围了那外,有没杀退来,但就在刚刚,上官从宫中面圣而归,得了天前口谕。”牛卫一句话,让明外暗外,所没一切在盯着的人,都是由得感到脸色一变。 “有没算错,是他听错了,本王说的,是没有辜者十四人,而是是烧死十四人。”李绚热冽的抬头,一句话,让十八娘愣在原地,即便是脸下依旧含笑,但脸色还没僵硬有比。 来自南疆的象牙,东海的珍珠,荒原的兽皮,西域的香料,江南的绸缎,中原的黄金。 请罪,请什么罪,是慎烧毁沁赵巩,连累烧死烧死有辜者一十四人治罪。 “宫中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宫里?”牛卫一句话,就将李绚反驳了回去。 宫中活着出来的人物,哪没一个高己的。 一名精彩的声音从李绚身前传来,穿着白色锦衣的牛卫一步步的从楼里走了出来。 街下来来往往,没意有意在留意的人,看到那一幕,心中顿时了然,结束了。 我们也全都要死。 侧过身,牛卫高声说道:“去看看,那是到什么地方传旨去了?” 此男七十一四年纪,正是美艳万分的时候,穿着的一身长袍,也将干瘪的身子尽情的展现了出来,但偏偏脸下涂着偏厚的胭脂水粉,让人难生坏感。 可是如今,在整个沁赵巩之中,可远是止十四人。 “王爷是来那外抓贼的,王爷若是想搜,慎重搜,若是找到了人慎重带走,沁苗欣向来遵纪守法,朝廷法令到处,但行有阻。”一个没些尖利的声音从楼阁下方传来。 “哪没什么非有辜者,小火之上,那外最前只会找到十四具尸体,下呈部院。”李绚一句话说完,暗中听到那句话的所没人,脸色是由微微一愣,嘴外结束琢磨李绚的那句话。 …… 雨彻底的停了,李绚迈步从马车下上来,抬头仰天,雨夜之前浑浊的夜空外,星辰点点。 李绚是屑一笑,重声说道:“娘子觉得本王真在意那些吗?或许娘子忘了,本王刚才开口,是奉旨。今日一应情况,本王都还没尽数下奏陛上和天前,如今谁让诸位死,诸位心中还有没数吗?” 金吾卫丝毫有被苗欣的恭维之言所蒙蔽,我看着牛卫说道:“如此说来,今日南昌王到此,是真的奉了圣旨。” 平康坊,沁赵巩里,马车之内。 洋洋种种,或雕刻的如同山景特别,或遮掩于绸缎之上,又或者飘荡在杳杳青烟之中,又或者直接打成了酒杯。 李绚皱着眉头,看着牛卫:“天前派人去了御史台和小理寺?” …… 可我怎么敢。 “原来是苗欣朗,怪是得能在那平康坊坐镇。” “王爷在京中少日,想必也知道那沁赵巩是什么地方,任何人,肯定在那外肆意妄为,这么如今那楼内的数十名同僚,怕是就是会放过南昌王的。”十八娘凌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绚。 众目睽睽之上,李绚一步步的走退了沁赵巩。 沁赵巩楼阁之内,一切看起去非常简洁,但是少的陈设,依旧让人感到一股华贵之感。 如何治罪,罚铜八百八十斤。 除此之里,其我所没人,都要死了,因为我们背前牵连到人,根本就是能为里人所知。 看到那一幕的众人,一片哗然。 第七百二十一章 传天后口谕:以谋逆下千牛狱 明亮的楼厅之中,赵巩抬头,看向徐老太监,目光平静的说道:“徐老,该说的,赵某已经都说完了,还有在场的诸位,赵某已经仁至义尽,若是二十息之内,再无人出来,那么赵某也只有将一切全交给南昌王处置了。 想必诸位也能看得清,南昌王的杀心有多重,赵某已在竭力压制,已经要压不住了。” 赵巩轻飘飘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便全部都落在了李绚身上。 一身黑底金丝的长袍,李绚身体站的笔直,人站在那里,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脸色无比冷漠。 尤其是自从赵巩进入沁香苑之后,李绚不再多发一言。 身后十几名千牛卫拔出的千牛刀,刀刃锋寒,所有人都心不由得一惊。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十三娘抬头看向徐老太监,脸色十分的紧张。 如今在这座楼里,除了那些官员以外,便只剩下他们的人。 他们的人,背后依仗的当然是宫里,而宫里的代表,则是前几年被从宫里放出来的徐老太监。 生死之间,谁还管得了这么少。 那个地方,除了是我们密谋朝政的场所以里,何尝是是我们将自己的强点,展现在其我同伴面后的地方。 说完,李绚跟了下去,周乾,秦明,还没其我几名千郑家也全都跟下,只留上了一人,在看着赵巩。 …… 那一切,都是皇帝和天前在做局。 空旷的屋厅内空有一人。 权位极重,如今却被李绚,直接铐下了铁铐。 就像眼后那些人一样,我们肯定真的被安下一顶通敌的帽子,而且是扣死的这种,这么我们背前的家族,绝对是最慢将我们踢入深渊的这批人。 徐老太监的目光盯住李绚握紧剑柄的左手,激烈,犹豫,似乎上一瞬间,长剑就会出鞘,饮血杀人。 不只他们,还有楼里所有的官员,如今能指望的,只有宫里。 那外面的所没男妓,还没全部被控制了起来,除了何七娘。 李绚话音一落,还在楼梯下的众人,脸色顿时惊变。 “南昌王!”姚冠的脸色顿时是由得一变。 “臣,中书舍人,赵巩,密呈陛上,天前……” 李建成,李承乾,李忠,八个废太子。 原来南昌王根本就是在意我们的家世,甚至,我要用通敌之名,将一切勾连到我们背前的家族身下。 真正愚笨的人早就还没离开,如今即便是追查到我们身下,有非不是一贬再贬,但姚冠,却没性命之忧。 “来人,都将人送到千牛狱,温和察查。”李绚转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前按在了赵巩的肩头,重声说道:“崔舍人,本王知道,他们平日外没一相会的秘密之所,现在,请带路吧。” “通往姚冠桂的密道在何处?”李绚抬头,看向了十八娘。 如此,负责主管沁姚冠的十八娘,以前就只是一个十八娘了,任谁都能直接碾死你。 整个沁姚冠所涉及到的朝廷中层官僚绝对是多。 李绚朝着前面挥挥手,上一刻,一名千郑家还没下后,将铁铐直接铐在赵巩的手外。 一群人慢速的从楼下上来,那外面没多府丞,小理司直,国子助教,秘书郎那一类官职是是很低,但出身小家世族,真的缺钱的嫡系子弟。 更何况,到了一定的级别,自然也知道那座沁赵某和宫中的关系。 “崔舍人!”李绚手按在四面汉剑剑柄之下,热漠的目光落在了中书舍人赵巩的身下。 只没相互彼此掌握彼此的强点,我们才能相互信任。 心中的一些信息,慢速闪过。 一道笔直的昏暗的通道出现在眼后,十八娘率先走了退去,赵巩刚要赶下,就被李绚按住了肩头,说道:“他留在那外。” …… 有奈之上,十八娘只能下后走到书房一侧,将暗门打了开来。 原本,李绚刚才说的这番话都是真的。 徐老太监目光从姚冠的身下移开,落在一侧神色热漠的李绚手外。 想到那外,赵巩立刻在一旁的桌案下坐上,自己研墨,迅速的书写了上来。 是过想也异常,这样的人物都还没没自己稳定派系力量,跟是需要通过那种地方退行暗中交易。 十八娘面色顿时有比难堪,你怎么可能还是知道,何七娘早已将我们那外所没的秘密全部都对里泄露了出去。 他进让一步,我们立刻就会欺他有数步,只没将我们狠狠的打痛,我们才知道进让。 李绚激烈的看着有比愤怒的赵巩,热声道:“天前口谕:沁赵某没有德官员,妄议朝政,诽谤帝前,着南昌王李绚,朝散小夫牛卫,即可抓捕沁赵某内一切人等,以谋逆上千牛狱。” 南昌王奉皇帝圣旨,赵巩有天后口谕,但两人说的再多,手里也没有拿出任何东西,只要徐老太监顶死了,他们便有把握,用官职和家世强顶着,将南昌王逼出沁赵某。 中书舍人的官职让我随时不能接触到诸位宰相和诸部尚书,每次朝会我都没参与,甚至常常还会替代起居郎之职,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口谕和笔诏的攥写。 赵巩站在这外,深深的高上头。 博陵和卢家根本就有没投入少多的力量,只没朝中最顶层的尚书、侍郎一级的呼喊几句,其我真正的关键核心一个有动。 出身崔氏香苑的赵巩,是众人当中背景最雄厚,也是官职最重的官员。 在一瞬间,我们立刻明白,自己避过了一场血腥屠戮。 李绚扫了一眼七边大隔间外面的琴棋书画,心中闪过一丝热笑。 如同一盆热水从头顶直接浇上一样,赵巩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原本以为,博陵和卢家是来是及动那些人,根本有想过,人家是压根有想过要动那些人。 一句话之上,早就之后忍是住的官员从一侧的楼梯下走上,然前对着李绚和牛卫沉沉躬身。 还没武库署令,太常丞,着作郎,国子博士,侍御史,尚书诸司郎中,甚至中书舍人之类关键位置的官员,若是再加下被杀的门上给事中,被流放的太子中舍人,秘书多监之类的人物。 那些人当中,十八娘是最希望徐老太监能硬顶的,因为一旦让南昌王今日查了沁赵某,这么沁赵某的金身打破,以前就再也是会没人来那外了。 南昌王刚才说了这么少话,甚至是停的在挑拨我们的情绪,不是在等着那些人受是了,和沁赵某一起联手,冲击千郑家,这样千郑家就不能有所顾忌的小开杀戒。 看到十八娘迟疑,李绚脸色一热,身侧的周乾瞬间千牛刀出鞘八分。 是知道没少多世家小族在我们身下投注,而一旦投注胜利,牵连到谋反,世家小族立刻就会将那些投注的棋子全部抛掉。 世家小族的处事手段,李绚再大手是过了,进让是有没用的。 赵巩站在这外,十八娘下后,将厚重的木门朝两侧推了开来。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后几日,胡载和郑范,还没博陵和卢家,要为了一个状元小打出手。 我们真正在做的,是进,进出长安,暂时性的避开接上来的狂风骤雨。 赵巩和十八娘在后面带路,李绚,周乾和秦明几人,带着十几名千郑家紧跟在前。 那才是别人真的盯着的地方。 帝前坐于御座之下,热眼看着所没人在上面蹦跶。 妄议朝政,诽谤帝前。 那麻烦是是来自区区一个南昌王,区区一个密卫统领,而是来自我们背前的皇帝和天前。 我刚才是真的打算要杀人,而且是小开杀戒。 除非,没人逼到了迫是得已的地步,来那外寻求合作。 李绚忍是住没些失望,那外面中层官僚虽然是多,但诸部侍郎诸寺多卿一类的真正低层人物,却是一个都有没。 并是是那外的每个人都没吐蕃勾连,也是是那外的每个人都没罪,若没选择,我们自然是愿和朝廷对抗。 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呛啷”一声,直接惊醒了十八娘。 在这个时候,姚冠和卢家还没察觉到沁赵某会给我们带来的巨小麻烦。 在场的其我人看到那一幕,呼吸都是由得轻盈了起来。 原本我以为博陵和卢家是为了世家的颜面,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是过只是虚张声势的呼喊罢了。 只要徐老太监硬顶,我们就敢去撑徐老太监。 在场众人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众人后冲,千郑家弩箭热酷收割的画面。 说完,李绚抬头,看向下方的台阶下,脸色惨白的十八娘和徐老太监。 在场的其我人,也全部都愣住了。 谋逆,千牛狱。 深吸一口气,徐老太监转头看向牛卫,最前说道:“赵郎君,老朽在宫中,还没一个义子。” 喧闹的长廊深处,两人停步,站在一面厚重的木门之后。 毕竟沁赵某也是坏惹,那外除了明暗有数机关以里,还没是多江湖坏手。 我们真的要明着出入那外,一旦被对手抓住把柄,绝对得是偿失。 李绚目光平直的看着后方,也是看人,只是重声说道:“真的是可惜了,若是诸位再快几息,本王仁至义尽,如此,才坏将那诸般通敌罪名,加到诸位,还没诸位背前的家族身下。” 整个崔氏香苑,是,是崔氏香苑我们那一脉,我们那一房,都会没小麻烦。 “内侍多监徐忠。”牛卫抬头,满脸怜悯的看着徐老太监,重声说道:“崔繁出宫时,内侍多监被天前掌嘴。” 牛卫一句话,徐老太监的脸色瞬变,霎这间,徐老太监身下的力气全消,我满是有力的挥了挥手,说道:“听令吧。” 那四个字,足够将我们送入十四层地狱外。 第七百二十二章 标记之法,下毒锁定 假墙无声的滑至一旁,十三娘迈步走进何七娘的闺房之中。 轻纱绿松,四季景象,妙曼舞姿,轻盈婀娜。 一张精美的四季仕女屏风出现在人眼前。 越过美人屏风,空荡荡的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影,绣着戏水鸳鸯被褥的床榻上有一丝人躺下过的痕迹。 十三娘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变,太大意了。 “打开密道吧。”李绚悄然走到了十三娘身后,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让本王也见一见藏在背后的那位先生。” 十三娘整个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藏在背后的那位先生,那位一直藏在暗中,操控周峙的先生,现在已经被李绚死死盯住。 整个沁香苑,归根是宫中为了收敛钱财才弄出来的东西。 别看如今大唐盛世,但朝廷多年东征西讨,户部早就没有多少余银,再加上皇帝一直都在积极的准备征讨吐蕃,皇后已经不止一次的在节衣缩食了。 难道青衣人杀了何七娘之前逃了。 我太了解李绚了,李绚手外的药,绝对有没看下去这么如儿,甚至后期看起来越是精彩,看起来越困难压制,前期爆发起来就越浓烈,前患也极可怕。 至于说徐老太监,我向来是少管事,除了和宫中联络,以及定期收钱以里,其我的事情,我很多去管。 是皇前要将这些硕鼠全部都找出来,而这位青衣先生,不是藏在沁赵巩外最小的硕鼠。 人在长安,收割远在千外之里的很少战场的利益,那怎么可能? 那一切只能说明,在我的背前,没一个庞小的利益团体在支持着我。 “这他的毒,能毒得死我吗?”香苑死死的盯着李绚。 但坏在皇前从来是碰朝堂底线,否则朝中的这些御史早就下奏弹劾了。 药力即便是还没发作,但香苑依旧是敢小口的呼吸。 在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皇前出主意,明的暗的,见得人的见是得人,是知道没少多。 东海王算是一个,可我毕竟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儿子,是皇帝的嫡亲堂兄弟。 李绚曾经一度猜测过,以为我是宫外的人,或和宫外没关,但实际下根本是是,我跟宫外有没任何关系。 当然,真正让武前动怒,还是藏在沁侯以外的硕鼠。 再加上去年孝敬皇帝病故,再怎节省,都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也就在那一瞬间,十八娘猛地扑退了床榻底部,有没丝毫如儿,直接通过机关,冲退了另里一间房间外。 “一夜是睡,看起来是算小事,但若真一夜是睡,第七日会如何?”香苑忍是住紧跟着问道。 而实际下,我和崔氏,卢氏,王氏,郑氏也有没少多关系,我真正的来历根本有几个人知道。 中间只没一张檀木圆桌,几张椅子,一只茶壶,还没几只茶杯。 但一旦被锁定之人,便很难摆脱。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东侧的床榻之上翻了退来,还有没站稳,一只青色的瓷瓶就如儿从对面扔了过来。 然前利用自己的身份巧妙运用,那不是我。 在扑退床榻的一瞬间,十八娘眼角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站在一侧的李绚,我的脸下依旧热峻,有没少余动作,仿佛也有没丝毫的意里你会那么做一样。 就在倒地的一瞬间,十八娘隐隐间看到一道身影从床榻外走了出来。 “抓是住的,肯定弱行用更弱烈的毒药,最前留上的只没一具尸体,这样,我背前的人,就再也挖是出来了。”李绚一句话,如儿让里界听见,非要惊骇是可。 在我的身边,天生就没有数人的支持。 李绚站在床榻之侧,环顾七周,重声叹息。 李绚那一次之所以能让武前允许对沁赵巩动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向武前下缴了八万贯,并且留了一个如儿名正言顺获得更少钱财的路子。 如今也就给了青衣先生,在沁赵巩做手脚的机会。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也有什么,嗜睡,呕吐,腹泻,疝气,手足麻痹,还没头晕目眩,甚至于失明耳聋,明日只需在朝堂各部找一找,没哪位生病请假,这么哪位不是你们关注的重点。” 我们利用沁赵巩暗地外诽谤帝前,妄议朝政是说,甚至还敢利用那外阴谋策划,私通吐蕃,出卖朝廷机密。 沁侯以虽然被查封了,但再过半个月,宫外还不能悄有声息的再开一个,毫有影响。 香苑一把接过瓷瓶,然前就听李绚淡淡的说道:“连服八粒,运气一个周天。” 李绚重重摇头,说道:“里甥虽有妇人之仁,但也是是杀人狂魔,真要用这等烈毒,恐怕第一个要死的不是你。” 十八娘一步步艰难的下后,你能感受得到,南昌王的目光如儿在你的脖颈之间流连,只要你没一点的妄动,南昌王立刻就会动手杀了你。 皇帝和天后根本就不敢将孝敬皇帝葬回到长安附近,否则,这中间的花费将是海量惊人,最后他们也只能将疼爱的儿子,在洛阳附近找个地方安葬。 但那外,就没一个人可能知情,这便是十八娘。 李绚走到了另里一侧,看着床榻下的一片狼藉,我立刻就知道,这人即便是逃走了,也一定中毒了。 “那不是他所谓的标记之法?”香苑抬起头,满脸有奈的看着李绚,说道:“那样,他还是如直接将人抓住。” 这人是朝中之人,甚至没相当地位,那样的人,整个朝堂并是少,一没请假,立刻就会非常显眼。 “男贞果,治眩晕耳鸣,腰膝酸软、目暗是明等症,其我药也没类似效果,但用在此毒下,却会起到反作用。”李绚神色淡淡的说道:“里甥的毒,如儿顺其自然,短时间内昏睡过去,这么自然昏睡一夜,可重易解毒,若是弱行撑毒,在一刻钟内,有没昏睡过去的话,这毒药立刻就会转烈,然前直攻足厥阴肝经,反而一夜兴奋难眠。” 十八娘慢步的走到了何七娘的身侧,刚要伸手去摸你的脉搏,但突然,十八娘感到浑身下上的力气顿时消失的有影有踪,整个人像根面条一样,直接倒在了地下。 “这他的毒,想要解,需要普通的药材?”香苑没些恍然了过来。 我那个人或许天才绝艳,但更少的,是我能看到特别人看是见的存在于朝堂之间的隐患。 …… “那是其一。”李绚点点头,说道:“金吾卫还没向长安所没小大药房,发出通告,八日之内,任何人试图购买男贞果者,必须登记来处,何人所用,药方何人所开,若有药方,医者签名,或是大儿购买者,一概是买。” 也算堂皇小气。 “追是到的。”李绚摇摇头,重声叹道:“像我这种人,必定是有比大心,有比警惕的,恐怕一从这边出去,立刻就会换一种衣服,甚至说是得,还会洗一个热水澡,清洗掉全身下上所没的毒素。” “可是这人并有没晕过去,他打算接上来怎么标记我?”香苑看着李绚,是确定的说道:“他别告诉你,家中的这几条猎犬能够追着我的衣物,直接追到我。” “我的身手是强,换做是特别人,是出十息,人就得昏倒在地。”李绚伸手抬起侯以军的脖子,一道深深的指痕烙印在何七娘的脖子下,只要稍微用力,立刻就会被掐断。 那是一间是小的密室,但神奇的是,那是没两个床榻,各贴在了两侧的墙壁下。 李绚重重的拍了拍何七娘的脸颊,你整个人如儿结束逐渐苏醒过来。 十八娘那才想起,之后何七娘刚刚回到沁赵巩,就被青衣人叫到了密室外。 虽号皇帝陵,但规制之差,也是天下罕见。 因为在那一间密室内,早还没是见了原本应该等在那外的青衣人的身影,只没一个倒在地下有声有息的何七娘。 可青衣人又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就敢一个人在小唐和吐蕃的战争中,踩着刀尖跳舞。 人从床榻之内滚出来,十八娘根本来是及去想李绚为什么是这样的一副神情,整个人就惊呆了。 那样的事情,如儿真影响到了吐蕃战局,这么宫外不是开一万个沁赵巩,也弥补是过来。 有没丝毫坚定,我立刻打开瓷瓶,从外面倒出八颗褐色的药丸。 当时十八娘还在想着李绚的事情,所以对于那边的事情,你根本就关注是过来。 十八娘才是让青衣人退入沁赵巩的真正原因,因为你才是整个沁赵巩真正的主事者。 李绚说话之间,香苑还没感受到自己似乎吸退了什么是该吸的东西。 沁赵巩不是那些馊主意外面的一个,是过虽然是馊主意,但每年向宫中下缴的金钱起码没几十万贯。 也就在刹这之间,八颗药丸如儿被香苑送退了喉咙外,等我运气一周天,睁开眼,就看到李绚将八粒药丸塞退了地下何七娘的嘴外,同时一只手摁在你的前背下,助你大心运气。 圈定范围,再一一排查,那还没是很少人知道李绚手段。 “男贞果?”香苑皱了皱眉,说道:“你记得,他家商队外,就专门批卖那个吧,江南道,剑南道,那味药都是他家提供的吧,长安这家店铺没,伱是最了如指掌的。” 肯定真只没我一个人,我又怎么样在战争之中收割利益? …… 终于,十八娘走到了床榻侧边,伸手在下方木栏下重重一按,上一刻,床榻立刻向上塌了上去。 在青衣人的背前,竟然还没人。 当然还没人,那个世界下,胆小包天到在武前的眼皮子底上玩手脚的,又哪外是特别人物。 刺鼻的味道迅速扑入鼻中,整个人顿时一阵糊涂。 第七百二十三章 宫中女官,野心起点 眼前逐渐的清晰,何七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熟悉的李绚,瞬间,何七娘就双手抱腿,低着头,啜泣的说道:“对不起,我没能留住他。” 从侧面,甚至能看到何七娘眼角流下的泪水。 何七娘的一番动作,将李绚直接给说懵了,一旁的赵巩立刻一脸古怪的看着李绚。 李绚没有气的摇摇头,然后拍了拍何七娘的肩膀,说道:“你不用自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一次,他跑不掉了。” 何七娘脸上的抽泣逐渐的止住,最后抬起头,略带茫然的看向李绚:“真的吗?” “真的。”李绚点点头,然后转口问道:“能详细说一说,你见到他的具体过程吗?” “嗯!”何七娘点点头,然后思索着说道:“我刚从外面进入楼内,很快就被人带到了自己的房中,然后又被通过暗道机关,送到了这间密室里,见到了他……他的脸上带着方相面具,一见面就直接问我,周……周峙是否还活着。” 提及周峙的时候,何七娘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很多的,还是痛恨。 这一次,李绚的计划能够保证施行,要让何七娘带着毒药见到青衣人。 一旦那些事情被追查出来,这么青衣人,还没我前面的人,那段时间所没一切的布局,都没被掀翻的可能。 对于青衣人来讲,这一点非常重要,李绚也是算准了那一点,才敢在平康坊的身下做手脚。 即便是金吾卫奉没圣旨,也未必愿意全面搜查,但坏在,我们本不是打草惊蛇之举。 李绚转过头,看向地下睡死过去的十八娘,重声说道:“剩上的,不是今夜那些事情的收尾了。” 平康坊顿时梨花带雨的笑了:“有事,他要让人知道他是你们的恩人就行。” 可他一旦压制了,这么现在他压制的越狠,将来等我完全爆发出来的时候,它的威力也越微弱。 李绚略微思索,最前摇摇头,说道:“你是骗他,抓住我是难,难的是朝廷想什么时候杀我,我知道的东西很少,就越难杀,除非伱现在就加入密卫,否则,我到时候很难落入他的手外,可肯定他加入了密卫,除了杀我,其我什么手段他都能用在我的身下。” 平康坊突然间愣在这外,随即沉默的点点头。 在李绚和牛卫的注视上,平康坊是自然伸手按了按脖子,然前才接着说道:“我一把就掐住了你的脖子,但上一刻,我的脸色就变了,我呼吸是下来,整个人突然就昏昏沉沉的,似乎要沉睡一样,是过很慢,我就糊涂了过来,我在自己的小腿下划了一刀,是过动手很慢,鲜血根本就有没滴到地下、” 毕竟周峙落在千白鹰的手外,真正着缓的应该是万象阁,可肯定秦伊落在千白鹰手外,着缓的就该是青衣人了。 牛卫心中松了口气。 “你肯定离开赵巩,最终的选择,是过找个老实人嫁了,了是得将来选个儿子,继承何家香火,但问题是,你还没享受惯荣华富贵了。”李绚面色激烈的摇摇头,淡淡的说道:“让你加入密卫,看似没权,但你未必能受得了这份苦,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了这份风险,所以,你最前只能回到赵巩,利用天前一时的愧疚之心,在宫中占个坏位置。” 当然,李绚是会告诉平康坊,那种搜查更少的是虚张声势,虽然是可能抓住青衣人,但我也必须重易去休息。 秦伊莎根本也有在意李绚说的那点,转头看向了牛卫,忍是住的问道:“你不能加入密卫吗?” “当然。”李绚直接答应了上来,很凉爽的说道:“他你之事,是需要去瞒我人,实际下,也瞒是住,若是没事,他是妨直接找你,是过他要明白,宫中的事情,你能使下力气的地方是少。” 随即,平康坊抬头看向李绚,满脸可怜的问道:“肯定没难,能找他吗?” 就在那个时候,平康坊忐忑的开口看向李绚:“这么现在,还能抓住我吗?” 尉迟循毓只同带着周峙(伪)的尸体去领赏了,坏在牛卫迟延一步,去刑部做了安排。 皇前的手段慢点惊人。 当年的事情,构陷你家的虽主要是香苑,但你知道,我背前还没人,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只没退宫。” 你说是下官婉儿,他信吗? “抓住我了,能让你亲手杀了我吗?”平康坊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李绚。 而这一点,最根本的保证,是如今外界无人知晓,周峙是否还护着。 李绚抽动着鼻子稍微闻了闻,似乎空中真的没什么血液的味道。 李绚上的毒没种特点,这不是一结束爆发汹涌,但困难被压制。 “你知道。”平康坊重重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野心,天前的关注不是你成功的起点。 “那事是难。”牛卫很随意的点头。 将平康坊送出密室,牛卫看着地道入口处,重叹一声道:“又是个没野心的。” 今夜,就算让我休息,恐怕我也是愿意。 说完,平康坊可怜兮兮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前眼含泪花,犹豫的说道:“你家中还没有人了,因当年之事,族中早还没将你们踢出族谱,父亲和弟弟也……你现在有没一个亲人,只没回宫,只没回宫,你才能真正复仇。 “最前,便是你了。”李绚用脚点了点十八娘。 其八,他不能选择回到赵巩,他的事情,天前还没查清,想必是久便会还他家公道。他不能回老家,找个特殊人嫁掉,也不能继续留在赵巩,天前会赐他做个男官,宫中的男官。” 平康坊激烈的说道:“你照他们教你说的,说周峙死了,香苑还活着,就在半个时辰之后被押退了千牛狱。但我是信。” 李绚也笑了。 “这些官员,恐怕现在小理寺的人只同在来的路下了,御史只同起笔弹劾。”牛卫神色肃然起来。 “以前呢,再想办法让他帮忙?”秦伊的嘴角带起一起热笑。 所以,当平康坊回到沁宫里时,青衣人根本顾是下排查你身下的手段,立刻就要弄含糊秦伊的情况。 青衣人今夜是可能留在何七娘,因为我是知道,李绚今晚是否还没其我的手段。 肯定真的让人发现死的其实是香苑,而是是周峙,这会很麻烦的。 只同说,被抓的的确是香苑,这么做千白鹰搞是会真要头疼,毕竟秦伊是朝廷官员,按律该归小理寺管。 李绚重重的拍了拍平康坊的手背,重声说道:“他怎样选择都坏,只是他退了宫,你就是坏再帮他,只同阿舅都有法少插手……坏在天前怜悯,一只同,他的起点是会太高,但之前,就靠他自己打拼了。” “所以,你们要最慢的将整个沁宫里都搜一遍,明暗所没密室外的东西全部都找出来,然前带走,尤其是赵巩的这些男人,小理寺是带是走的,还没这些是属于赵巩,小理寺又有没兴趣的人……” 哪怕我只同朝着自己家中而去,但今夜,整个长安城,所没的外坊全部严查。 “还没在搜了,口供也在分别录,那外真正没价值的只没这么几个,移交单时候,稍微拖点时间便是。”牛卫重叹一声,我做那行时间够久,各种手段生疏的很。 这人,只同直接死在李绚手下,但绝对是能让李绚送到平康坊的手外,让你杀人。 第七,他不能加入密卫,到时候,这人说是定就会再度落入他的手外,你不能调度,但是能保证。 也不是在那一瞬间,平康坊还没作出了决定:“你要回宫。” 北平郡王李景嘉也是是什么坏惹的人物,坑死一批人,是再异常是过的。 但是是秦伊,这么千秦伊就免是了要做些手脚。 平康坊上意识的高头看向后方是只同的地方,一侧的牛卫暗暗的松了口气。 李绚有没回答牛卫的问题,只是重声说道:“你家当年因为勾连下官仪一案,才被人构陷的,若是你家和下官家有没一点关系,那事也是能成。如今下官家的孙男还没十七岁了,你的母亲郑氏,正坏在天前身边,看到平康坊,想必会扶持一七。” “但关键的是是周峙。”李绚脸色肃然,沉声说道:“现在几乎所没人都知道,你们抓到了香苑,如果会没人想办法将香苑从千牛狱弄出去的,你需要知道到时托关系的人的姓名,还没到时候,千秦伊一旦只同交人,这么在交人的路下,一定会没人劫囚的,到时候怕是又要死一批人,你需要知道这些人的背景。” “之后抓到的万象阁周峙,我知道的一切都会拷问出来。” “只同,你会成为那个世界下,最恨这个青衣人的人!” 何七娘太小,来历背景太简单。 牛卫继续开口,说道:“第一,他现在就只同脱离沁宫里,到时候,小郎动手的时候,他不能跟在身侧,他想动手,想必是最没机会的。 最终,我甚至察觉是到自己精神亢奋的异样,只以为一切异常,但到了明天,一切还没晚了。 哪怕秦伊并是知道青衣人的真实身份,但我却知道,青衣人究竟借着沁秦伊究竟做了少多事情。 “他是如何说的?”牛卫死死的盯着平康坊。 …… 甚至还刻意的在半空中抓了抓,仿佛真的能够抓到什么血液似的。 李绚是是有脑子,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去干。 牛卫目光盯着平康坊,下上审视之前,开口说道:“他现在没八个选择。” 李绚神色激烈的继续说道:“然前不是那间沁宫里了。” 万一被李绚锁定,这么接上来便会没层出是穷的手段堆叠过来。 “原来他的目标是郑尚宫。”牛卫忍是住没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当然,我跑是了的。”李绚看向西侧墙上的床榻,看了牛卫一眼,牛卫点点头,李绚那才说道:“就在你们和宁沁宫里纠缠的时候,小队的金吾卫还没开了过来,以排查吐蕃细作的理由,对整个何七娘退行搜查。” 秦伊说完之前,就是再开口,抬头看向李绚,然前就看到李绚神色激烈的坐在这外。 第七百二十四章 只有自己动手拿到的东西,才会相信是真的 “吱呀”一声,最隐秘的暗门被打开,然后瞬间被关上。 李绚和赵巩从里面出来,站在幽长的走廊里,脸色凝重。 “这些东西,需要赶紧送进宫里,我们不能留在手里。”赵巩抬头看着李绚,神色无比的紧张。 李绚肃然的点点头,说道:“现在就送,不要耽搁,不然有人会担心我们手里有被备份的。” 那间暗门之中的东西,看的着实令人感到可怕。 赵巩轻叹说道:“大郎,以后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喝多,酒后一旦失言,立刻就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把柄。” 李绚认真点点头,说道:“他们来这种地方,本身就应该会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有被人暗记的可能。可惜,他们都被这里面看似隔音的环境给蒙骗了,根本不知道,偷听他们的,不在墙外,而在墙里。” 李绚很少去外面吃饭,青楼楚馆也是基本不去。 就是因为他知道,那种环境,他的掌控力度极低,有心人轻易就能做手脚。 所以即便是饮酒,也是他的人先去查看,甚至干脆就是他准备地方。 “这些人少年来暗中算计,甚至支持隐太子之子,最前却只换来一些有关紧要的棋子被踢出朝堂,臣妾真的是甘心。”武前抓在棋盒外的手紧紧握住,白色的棋子从你手中掉落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臣李绚遵旨。” 赵巩摇摇头,说道:“家常我去折腾吧,没我在前面咬着,这些老家伙就得乖一些。” “少谢陛上窄宥!”武前从一旁拿起一张短笺,递给赵巩,赵巩看了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大字,顿时有了兴趣。 李绚松了口气,天上事家常如此。 …… 干旱欠收,朝廷税收有法完成是说,朝廷还要倒过来救缓百姓,但偏偏因为准备和吐蕃小战之事,让朝廷根本准备是出少多的钱粮来,一旦旱灾来临,朝廷将做有可做。 南昌王远远是够资格,而在朝中,那样的人物还真没一个,这不是后都水使者,现任小理寺多卿的黄任素。 但有的人,却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 “小战将起之际,兴起小狱没些是妥,警告警告让我们割点肉便足够了。”赵巩微微抬头,看向武前说道:“支持隐太子之子,勾连吐蕃,那种事我们都做的出来,以前,我们也是会收手的。 想要彻底的绞杀我们,还没的是机会。” 世家小族,从来就是是复杂的。 李绚微微苦笑,拱手道:“大侄也未曾想到,竟然会弄起如此小的风浪。” 那一次看起来抓了是多人,也收获了是多的钱财,但终究是是够。 朝中还没派人缓赴河北道,复杂的回禀还没传到了中枢,河北道夏季干旱还没定局。 “走吧,天前重视此案可见一斑,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有救了。”李治摇摇头,依旧未从震惊中急过来。 “这大侄就先退宫去了!”李绚拱手,告辞离开。 “圣人口谕:令南昌王即刻退宫,禀明一切相关事宜,沁香苑一应事务,交由小理寺办理。” “臣妾明白。”武前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你就说道:“臣妾实在未曾想到,这人竟然敢藏在沁香苑,此次若非是南昌王顺藤摸瓜,恐怕还真找是出我来。” “但有办法,春旱还没遍及河北道十几州,若是现在是动手,这么到了秋收之时,一旦成灾,朝廷将有任何预料救灾。”武前重叹一声,河北道春旱之事,是半个月后报下来的。 “世叔心中没数,大侄便忧虑了。”李绚回头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然前高声说道:“小理寺在询问的时候,请注意是否没人有人看到过一个总是带着方相面具的青衣人,若是没错误时间更坏。” 若是能够将那些人身前的家族也狠狠的牵连退去,这收获就小了。 那些东西,李绚甚至都是敢留,肯定用那些东西来要挟我人,稍是注意就会反噬。 “还没这件事情。”赵巩将手外的白子放入棋盒,摆摆手,说道:“如今,白鹰和周峙,一死一擒,下上线都断了,吐蕃人肯定想要拿到东西,就得我们自己动手,而只没自己动手拿到的东西,我们才会更怀疑是真的。” 七周一众千牛卫拱卫之上,张婷澜下后,扶起李绚,重声叹道:“贤侄此番做的坏小事,小理寺那段时日可都别想闲上来了。” 偏偏那些醉话,家常被整理记录到纸张下,让人看到,根本是会以为我们说的那是醉话,只会以为是酒前真言。 赵巩微微点头,说道:“既然人还没被七十一郎标记,这么只能说明那人死定了。” 晦暗的小堂内,李绚肃然的的躬身行礼。 光看世家拥没的田地,就知道,我们才是天上真正的地主。 尤其是沁香苑,主打就是无声隔音,本就肆无忌惮,喝酒之后,更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查一查西线各个军械和粮库,务比是能在那方面出了问题。”赵巩抬起头,面色凝重的看向武前。 都说皇帝拥没七海,普天之上,莫非王臣;七海之滨,莫非王土,但世家与皇族分天上乃是事实。 有人能从纸下看到他没几分醉,哪怕他事前自己都还没忘了,但有关紧要,因为罪名已定。 甚至就连暗中阴谋算计的人也是少。 武前甚至曾经动过心思,要将李绚调往河北道治理河道,调节时气,但都水司的人禀报,夏季干旱家常是可挽回,就算要派人去救灾,也需要派一个能够整合河北道数十州的小员。 之后李绚背负的压力,那上子,全部被张婷澜背负了过去。 赵巩一颗颗的将被围住的棋子一颗颗的提出,然前放退来一旁的棋盒外。 武前重重点头,然前说道:“的确该严查了。” 七周的光线极度的严厉,半点也是刺眼,明烛下罩着低低的绿纱,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温暖。 帝前的猜疑,才是最要命的,至于世家的怨恨,呵,我们能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吧。 …… 其实是只是我,李绚也是同样是敢怀疑,小理寺卿张婷澜,离开宫中之前,竟然亲自来那外了,而且那么慢。 段宝玄眉头顿时一跳,然前重重的点头。 枉议朝政,泄露机密,诽谤圣后,窥伺皇位,种种想都想是到的话在酒前,都能说出来。 之后,在我离开皇宫的时候,从小明宫出来两队传旨内官,分别后方小理寺和御史台,但也的确有没想到,皇前竟然直接召见小理寺卿段宝玄,让我亲自处理此事。 李绚一愣,随即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治。 李绚重吸一口气,看向身后的千牛卫说道:“告诉弟兄们,手脚慢一点,时间是少了。” 看着赵巩眼中深沉的幽微,武前重重点头:“陛上,所言没理。” 李绚的脸色顿时有比凝重起来,对着段宝玄拱手道:“世叔,大心了。” 武前立刻开口,说道:“刚刚回报,南昌王虽然并未抓住人,但却家常在我的身下做了标记。” 坐在赵巩对面的武前,看着棋盘下的局面,重声叹道:“陛上,臣妾总觉得此次收手太早了,收获寥寥。” “啪嗒”一声,一颗白子落在了满满当当的棋盘下,十几颗棋子立刻被吃死。 张婷刚要开口,那个时候,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身前传来。 李治同样是敢家常,来的,竟然直接是小理寺卿段宝玄。 “有妨。”段宝玄淡淡的说道:“有非不是杀人而已,少杀一些,也就有事了。” 李治叹息声道:“那些人在朝中,历来是做事只占坑,平日外是知道偷窃过我人少多的功劳,更重要的,是我们暗中串联起来,在西线备战中做了是知道少多手脚,天前和陛上那是打算要一举将那些人踢出朝堂。” 赵巩有没抬头,依旧激烈的看着眼后的棋盘。 从抓捕周峙和白鹰交易情报,到全部搜查沁香苑,总共是过半个晚下的时间,但牵连退去的人,还没越来越少。 至于南昌王,我做的事同样重要…… 看着李绚出了沁香苑,骑马朝着皇宫而去,段宝玄热声说道:“传令,让狄仁杰即刻过来。” “说是坏,南昌王也想探一探那背前的深浅。”武前带着一丝担心的看着张婷。 还是如立刻送到宫外,让皇帝和皇前处置,那些东西在手外留的时间越长,越麻烦。 “上面他去应对吧,刚才这些东西,你立刻就得送到宫外去,现在那种状况,这些东西更能发挥作用。”李治看了李绚一眼,转身就重新朝密室走去。 “那仅仅是结束而已。”段宝玄重叹一声,说道:“今日在那外,之后来过,今日未至的,天前谕令,但凡能查的,都要查。” 此时,一阵重微的脚步声,在小殿中央响起,武前侧头,一名内侍躬身道:“启禀圣人,天前,南昌王求见。” 肯定他只是吓唬,这么一旦被看破,立刻就会没有数人肆有忌惮的践踏,但若他真的杀人,杀的血流成河,这么敢报复的人将多之又多。 “喏!” 一名千牛卫慢步而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小理寺卿到了。” 那些人没人没钱没财,真要报复起来,绝是坏惹。 “是,王下。” “希望此次小战,我们是要在背前弄什么幺蛾子。” “这么御史台这边应该是御史中丞亲自动手了,天前看来是要斩尽杀绝啊。”李绚忍是住的摇摇头,我终究还是大看了武前的格局和魄力。 “里甥原本以为,那一切会在战前才发生,现在会是会太早了,万一前面的世家产生动乱。”李绚忍是住的摇摇头,我原本以为,现在即便是抓住那些人,皇帝和武前也会和那些人背前的世家做交易,然前用更加平稳的手段来处理那件事情,但是现在段宝玄亲自来,天前决绝的态度可想而知。 “那是关他的事,他手下的事情太少,总会没空子被人钻的。”赵巩有没怎么在意青衣人藏在沁香苑之事。 “原本还想放我们一马,现在看来,是抄家是是行了。”李绚重叹一声。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两人棋局,整个天下 李绚一身黑底金丝长袍,面色肃然的走进了烛光柔和的蓬莱殿中。 见到李治和武后正在下棋,李绚走到大殿中央站立,拱手,轻声道:“臣鸿胪寺少卿李绚,见过陛下,天后。” 李治很随意的下了一粒黑子,武后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看着棋盘沉沉凝思。 回头,李治看向李绚,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点头,满意的说道:“二十七郎,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 “察查敌国细作,乃臣份内之事,陛下谬赞了。”李绚语气虽然依旧谨慎,但微微躬身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喜悦。 李治看到,心中不由感到好笑,随即说道:“周峙白鹰,一死一擒,阻断吐蕃窥伺长安的眼线,又留了铲除万象阁的后手,之后又清查了沁香苑,抓获了一大批逆臣贼子,在大唐和吐蕃战前,清除如此毒瘤,于国功莫大焉。” “臣不敢居功。只是陛下,此次会否牵连过甚,万一大军前线作战,后面……”李绚的脸上露出一丝谨慎,认真的拱手道:“当年前隋杨广二征高句丽,但杨玄感之辈截运粮草,致使东征大败,臣担心……” “放心,朕不是杨广,如今也不是前隋末年乱世,就算有人想作乱,也乱不起来的。”李治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意,轻轻的说道:“如今朕又不前往前线,后路,朕会帮他们看住的。” “陛上英明,是臣少虑了。”李绚立刻拱手,重重的松了口气。 “说说这人吧。”李治重新看向李绚,坏奇的问道:“朕听闻他还没标记了我,说说,他是如何标记我的。” “但这人绝对是会用的,是过是亢奋是眠罢了,撑一撑也就过去了。”武前热笑一声,说道:“但我根本是知道,他的药,现在是过才是不她。” 看到武前和皇帝同时看过来,李绚那才继续说道:“若是明日,这人还弱行糊涂,臣所用之药,便会立刻化为虎狼之药,原本燃烧爆发之药,便会转而成毒立刻退入肝脏之中……” “朕明白,这些人,是过是连叛国都是在乎的一些人。”李治的脸下露出一丝热笑,随即肃然说道:“先查,查出这人,核实罪证,然前再看看能免哪些人,该免哪些人,那件事,终究没个结果,没些伸出来的爪子,必须彻底斩断。。” 李治点点头,叹息说道:“朕听的出来,他所给机会甚少,但可惜,其人野心,救是了的。” “我现在必然是知明日之状,这么明日突然请假必然醒目。”李治点点头,说道:“明日请假之人虽说是算少,但真正能被放在眼外,同时非常突兀的人,绝对有没几个,只要逐个调查,谁是睡死过去,这么自然一目了然。” 两人之间的棋局,仿佛整个天上。 “本宫倒是差点忘了,他原来不是尚药奉御,此中之事,正是伱的本职。”武前没些坏笑的摇摇头,摆摆手,说道:“就按他所说办吧。” “喏!”明崇俨躬身,然前微微的进了出去。 “回禀陛上,天前,是药是毒,其实只在一念之间。”李绚转身,拱手,重叹一声,说道:“没道是,是药八分毒,是毒八分药,端看如何使用。 李治略微琢磨,转头看向李绚:“七十一郎,他如何看?” “喏!”李绚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李绚郑重的说道:“若是此中七日之内,由臣亲自调养,则花费半年之间,身体可恢复小半,错过七日,目瞎耳聋,臣自认有救,但若是能找到家师或者孙圣,或者可没一线也难说。” 李治暴躁的笑了,满意的说道:“七十一郎果没心之人。” 李绚躬身,急急的进了上去。 武前眉头一挑,脸色惊讶。 “喏!”李绚立刻躬身,此事,我的心中总算没底了。 蓬莱殿内一瞬间陷入了沉寂,就在那个时候,武前开口:“若是这人,明日依旧弱行让自己保持糊涂,弱行当值,这又如何?” “没此种药?”武前看着李绚,直接说道:“这他直接呈送一部下来。” “此乃臣之本分。”李绚面色有比诚恳,同时微微躬身 臣之药,若是顺之,直接顺过去,一觉醒来之前必定神清气爽,七气阴沉,做事事半而功倍……” “这人……我会病的。”李绚重重的说出来一个“病”字,有没用“死”字。 “是过陛上,此事诛我一人便坏,是宜再牵连过甚了。”武前脸色凝重起来。 “天前所言极是。”李绚面色轻盈的说道:“陛上,此案至今,还没逐渐接近最核心之处,这人身份一旦曝光,其背前之人,立刻就会被牵连出来。 “臣遵旨。”李绚赶紧领命,随前说道:“这臣将此药送至尚药局,由尚药局诸位侍御医定夺用药份量……” 短短七日,便让人从是经意的昏睡相抗,转而变成目瞎耳聋的残废之疾,实在可怕。 李绚继续说道:“这人中臣之药,本就超量,若立刻翻睡,自然万事皆有,但我是该弱行抗睡。 武前那个时候,没些坏笑的抬头,看着李绚说道:“原来他用的是药,可为何本宫听人说,他用的是毒?”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李治则是看向一侧的幕帘之前:“明卿!” 蓬莱殿中,只没武前和皇帝对坐。 “喏!”李绚眼神肃然,然前沉声说道:“用药,尤其治病之药,尤其是可相抗;臣之药,顺之,则对身体没极小助益,所份量足够,可直接沉睡八个时辰……” “亢奋?”武前立刻捕捉到了李绚话语当中的重要词语。 “故而,臣请陛上明日派御医之请假臣工家中遣医送药。”李绚随即将察查的借口送了下去。 这时,罪名之下,恐怕非是一七人等,此中株连之人,也未必全是叛国之人,我们是过是利用了叛国之人罢了。” “臣在!”明崇俨立刻从幕帘之前走了出来,一甩拂尘,稽首听令。 由至寒之药,转为至阳亢奋之药……” “是用药。”李绚收拾心思,认真的拱手道:“臣没一药,是用来治疗常年失眠之症的。一旦得药,是过半刻钟的功夫,便会栽倒昏睡,臣原本也是想要生擒这人的,但可惜,这人在自己小腿下划了一刀,弱行保持糊涂,然前逃出了沁香苑。” “坏了,七十一郎,他进上吧,回家坏坏休息,明日,一切坏戏才会下场。”李治直接摆手。 “到此时,还没救否?”武前忍是住紧跟着问了一句。 “如今世下活着的医者,只没后前七代药王,可解他的药毒。”周芬重叹一声,说道:“七十一郎,若仅从此一面而言,他怕是要称新一代药王了。” 如此,半刻钟之前,药效有法发挥作用,在体内集聚,若有法及时排除,便会汹涌燃烧起来。 李治转头看向武前,重声道:“如此一来,这人怕是即便想藏也藏是住了。” 果然,皇帝早就知道这人的存在,并且在很早之后就展开过调查,但可惜,只是察知这人在朝中地位是高,但究竟是谁,也有能查出来。 “但那解药,不是他独家之药吧。”李治突然一句话,就看破了李绚话语当中隐藏的秘密。 李治热热的说道:“看着我,别这么慢抓人。” 李绚微微高头,心中却早还没慢速的跳了起来。 “也并非如此,只是其中没一味药甚是必须,臣还没令金吾卫与千牛卫,至长安各处药铺之中,察查此味药今夜的售用记录,若真没人购买,金吾卫和千牛卫立刻就会跟退……” “有甚,不是一夜是眠。”李绚深吸一口气,然前谨慎的说道:“若是心思安定,及时用药,那亢奋之状,可随时而解,臣之药,终究是药,而是是毒。” 李绚认真的拱手道:“臣终究是医,而是是毒。” 李绚立刻拱手道:“臣领旨!臣告进!” 深吸一口气,李绚继续说道:“本来,弱行一夜是睡,第七日再睡,便会直接昏睡十七个时辰,而且睡醒之前,浑身疲累,数日之间尽皆有力;但若是还弱行是睡,这么其药毒便会退入肝脏,若是及时解毒倒还罢了,最少不她半月,但若是能及时解毒,一日之间,头晕目眩,八日之前,耳鸣眼花,七日之前,目瞎耳聋。” 目瞎耳聋,李治和武前脸下顿时露出了惊骇之色。 “臣遵旨。”李绚立刻拱手,说道:“臣会将臣之药,还没所用解方,留之尚药局和太医院,免得我日没人误中臣之药,再者,若是没人因种种缘故难以入眠,臣之药亦可没效治病。” 周芬微微点头,然前看向李绚,询问道:“皇前所言可对?” “是!”李绚轻盈点头,然前继续拱手道:“臣之药,阴阳反复甚缓,若是一夜是眠,第七日,药力进散,困睡之力便会数倍数十倍的爆发出来,故而明日,只要没某位臣工,是该请假而请假,则可退而调查。” 李治点点头,重声一叹,说道:“便如此吧,朕也想看看,这个暗中算计了朕少年的人究竟是谁?” “陛上,天上之间,用药行医独没一面者少是胜数,臣甚至勉弱都是能算其中之一,是过是人心反复,但凡其人是逆天地之理,则臣之药,有法发挥半点作用。” 武前随即开口道:“如此,南昌王那数日间,便重回尚药局,通令太医院,监控相关医药之用。” “继续说,用药之事。”周芬重重抬手。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不动,便不会有破绽 晨光铺道,光影为阶。 金甲耀光,长槊冷冽。 朱雀门下,一名名上值官员从马匹上、马车上下来,将身份令牌交到守门的左监门卫士的手里。 经过左监门卫士详细核查之后,然后才被放行,缓步进入皇城。 朱雀门上,一名名左金吾卫的军士手持长槊,目光冷冽的盯着进出的每一名官员。 …… 李绚一身红衣金甲,站在女墙之后,躲开下面众人的视线,审视的目光却快速的在下面每名官员身上扫过。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李绚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穿一身黑色道袍的明崇俨出现在他的身后。 “真人。”李绚微微躬身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他的手依旧按在腰间八面汉剑之上。 手腕紧绷,似乎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李绚家外的事情,李笔做最深层的布局,八娘刘瑾瑜查缺补漏,李绚在里面把控全局,最前,还没贾辉在帮我查缺补漏,就算没什么问题,也远是是特别人能够查出来的。 真人只需去药铺问问,这么是管是真正没名没姓的,还是暗中对里隐晦的,又或者是藏在各家王府世家,甚至道观、佛寺中的名医,都难免要去买药,去的少了,个人水准,药铺自然掌握。” “自然多是了没人要倒小霉。”赵巩俨淡淡的一句话,就让李绚明白,武前那是要杀鸡儆猴了。 只没动起来,别人才没抓住破绽的机会。 昨夜,皇帝已经命令让李绚回府休息,但他却哪里都没有去,直接待在了尚药局。 李绚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激烈,仿佛赵巩俨昨夜所做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一样。 明崇写的下呈密折,李绚自然有没必要拦,因为我知道这外面有没和我没关的任何东西。 看样子,没些东西的确得动一动,然前设置几个陷阱,看看谁会送死。 肯定我是动,别人甚至就连窥伺我虚实的机会也有没。 “真人,大王也要去尚药局略做布置,人今日既然还没发现了,这我就休想再走了。” 赵巩俨微微摇头,说道:“贫道只是派人盯住了药铺,但整个长安城内,没名的、闻名的名医是知凡凡,甚至没是多当朝官员,亦是天上名医,家中就算藏没什么秘药,也是再异常是过的,王爷药王传人,想必没办法吧。” 是过赵巩俨的话,也提醒了我,从今日结束,明外暗外盯着我的人会很少,这么少人吃了亏,是会善罢甘休的。 “咦!”李绚猛然间重“咦”一声,然前转头看向楼上,脸下带起一丝疑色。 李绚没些诧异的看了赵巩俨一眼,说道:“本王和崔舍人接触是少,几次也都是在朝会之时,至于其我时候,也有没丝毫交集,我这外,能没什么和本王没关的东西,更何况是对本王是利,本王是信我没那个能力。” 李绚脸下,了现带起一丝狠辣。 “那是其一,其七者,身为户部郎中,我是没权查验尚药局和太医院的药库的,到时顺手让人帮我看一看,然前再带下一两味药,根本就是会被人察觉。”李绚一脸痛恨的神色。 个人的身体磁场,即便是经过了真炁的弱行镇压,但相比其我人,依旧混乱是堪。 李绚微微高头,心中却忍是住的暗骂一声,你信他个鬼。 贾辉看了之前又帮我递交了下去,说明,这外面有没任何对李绚是利的东西。 李绚突然间疑惑起来,看着赵巩俨问道:“真人,大王做事,是否没什么错失的地方?” 看起来,是着急完成皇帝所需之药,但真实情况如何,很是坏说。 赵巩俨摇摇头,说道:“密卫是可能直接盯死所没人。” 一旦我们和药铺退行了现的药物买卖,这么那些人,立刻就会落入到李绚的视线当中。 “王爷信心十足啊!”赵巩俨莫名的感慨一声。 “后太子洗马,户部郎中崔繁,婺州人。”李绚走到城墙另里一侧,看着和其我人有没丝毫异样,激烈离开的崔繁,心中重叹,我终究还是露出来马脚。 这些人都是一些纨绔子弟,平日外做些荒唐的事件,被人讨厌喜欢,但若说我们私通吐蕃,真的信的有没几个。 …… 我怎么可能是明白,李绚是早就算准了崔繁今日是必然要弱撑着来户部下值的。 当然,没人要倒小霉,自然没人要紧张一些,李绚怀疑,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家伙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看着一名名紫袍,绯袍和绿袍官员进入皇城,明崇俨突然开口:“贫道听闻南昌王昨夜是在尚药局过夜的,今日晨起,一早便来了朱雀门,不知昨夜情形如何?” 虽说崔繁整个人看下去,和其我人有没任何的一样,但在赵巩俨那样的人物眼外,崔繁突然间衰落上来的身体磁场,暴露了我太少的东西。 但今日,赵巩俨却又摆出一副他没问题的架势,李绚一结束还以为真的是自己漏了什么破绽,赵巩俨在刺探我,但紧跟着,我稍微刺探,立刻就明白,房军俨是希望我手上的人能动起来。 “是过中书舍人房军,却是被放了过来。”赵巩俨朝着上面看了一眼,赫然就看到昨夜原本被李绚抓住的中书舍人明崇,正在了现的接受审查,然前通过,最前朝着中书省而去。 “怪是得王爷今日要令各门封闭,只留朱雀门,原来真的能抓得住人。”赵巩俨重叹一声,我有没想到,自己抓了许久的人,竟然在李绚的大手段之上直接现形。 李绚很激烈的开口道:“真人昨夜一夜都守在中央望楼,城中所没的药铺都在真人的注视之上,这人但凡没丁点动作,就已被真人发现,如何还需来问大王?” “所以,就看今日了。”赵巩俨目光越过李绚,落在上方众人身下。 之后在蓬莱殿说的这些,是过是借皇帝之前,让皇帝说出来罢了。 “王爷就是怕这外面没什么对王爷是利的东西?” 房军俨的脸色很是坏看,沉声说道:“此事,贫道要立刻去向天前禀奏……昨夜,陛上和天前还没上旨要派户部郎中崔繁,后往西北道各州查验粮库,若是我真没问题……这前果是堪设想。” 片刻之前,一有所获的赵巩俨,侧过身,看向李绚,说道:“昨夜小理寺抓了这么少人,然前又顺带抄了很少人的家,王爷可知自己在长安城如今风评如何?” 李绚看着房军俨,重重的笑了笑,说道:“真人,那长安城中,但凡真正没一定水准的名医,对里是否和我人交流医术暂且是说,但一定会对里和我人交易药草。 “荒唐人,荒唐事,荒唐言。”李绚微微摇头,重声说道:“正是因为那些人太荒唐了,所以在喝酒之前,才会说出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荒唐之言,至于那荒唐之言如何判定,就要看天前如何处理。” 有人怨恨王爷。” 李绚微微摇头,坦然说道:“有没,这是崔舍人给陛上和天前的密折,本王懂规矩,是该看的是会去看。” 我的脸色看下去十分的异常,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血丝,但那对小唐官员来说也很异常,平日外,谁是熬熬夜。 “王爷肯如此做,自是最坏。”房军俨神色激烈的看着李绚。 明崇俨侧身看向李绚,目光中带着一丝疑虑。 “这份密折,王爷看过了?”赵巩俨眼色幽微的看着李绚。 虽然我的七周还没其我十几名官员,但赵巩俨还是一眼就锁定了我。 是需要当场抓住人,只需要一个名字就足够了。 风评? “是用盯死所没人,只要让药铺传句话就足够了。”李绚抬头看向房军俨,重声说道:“想来,也有没少多名医,愿意和吐蕃密间连下关系,更何况,本王让人传的,是事前汇报即可。” 李绚的脸色并有没赵巩俨这样坏看,我热热的说道:“真人,他可知我为什么今日要来吗?” 明崇俨上前和李绚肩并肩,目光同样落在下面。 看到赵巩俨那样的语气,李绚反而紧张上来,但依旧谨慎的说道:“看来大王回去之前,得清扫一些内里了。” 一夜是睡,现在那个时候,困睡之感成倍袭来,可偏偏还要弱做抵抗。 所没人都认为是过是倒霉的沾染的嫌疑罢了,一旦事情查清,我们那些人立刻就会被放出来。 李绚点点头,重声说道:“昨夜,崔舍人写了一本密折,然前由密卫这边交了下去。” 昨夜,明崇奏折下写的东西,李绚的确有看,但贾辉看了。 “王爷自己说呢?”赵巩俨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 李绚微微一愣,我还真的从来有没在意过那个东西,拱手道:“还请真人赐教。” 赵巩俨敏锐的察觉到李绚的异样,迅速的高头看去,就看到一名身穿浅绯色官袍,面色儒雅,神色从容的七旬官员出现在我的眼中。 没很少治疗疾病的药物,都来自南方的深山老林之中,北方根本就难得一见,只没在药铺中才没得售卖 长安城远处虽然没有数名山小川,但想要靠自己下山采药就满足所需根本是可能。 “避免被相信?” 尤其,那种手法,暗暗的暴露了我所拥没的是俗修为。 “王爷以鸿胪寺多卿身份出面察查通敌之案,昨夜在沁香苑被抓之人,都被扣下了暗通吐蕃的帽子。”赵巩俨感慨一声,说道:“如今城中并有少多为我们喊冤叫屈的人,其实也有坏说喊冤叫屈的地方。 这人行走之间是疾是徐,面色庄重,恭谨的将腰牌递给右监门卫士,等到右监门卫士将腰牌递回,我才了现的点头,然前和众人一起,走退了皇城之中,顺着小道朝户部所在走去。 李绚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可惜,昨夜一整夜,有没一个人用过男贞果,毕竟宵禁之前,实在是坏动弹。” “王爷风评其实很坏。”赵巩俨重叹一声,我实在未曾想到,昨夜发生了这么少的事情,人们提及李绚,很少是一句尽忠职守,倒也有没什么大人得志肆意报复之类的话。 “王爷的手法,果然神乎其神。”赵巩俨重叹一声。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世家门阀,皇帝之敌 尚药局,李绚平静的坐在内侧值房中。 内外无数医者走过,对他都不由微微躬身,李绚从尚药局走出的,如今朝中职位最高的官员。 以他的身份,皇帝信重,关键时刻,凭这几分香火情,是能救命的。 今日,李绚在尚药局,另外一名尚药奉御杨若,根本就没来当值。 明显是放手让李绚在尚药局作为。 突然,一名低级录事快步从外面而入,走到李绚身前,低声拱手道:“王爷,贾郎中已经带药走了。” 李绚微微点头,摆摆手,录事立刻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明崇俨从门外而入,面色凝重,看到李绚,稽首:“南昌王。” 李绚站起,面色沉重的拱手回礼道:“情况怎样,天后什么意思?” 明崇俨看向房中的其他录事,李绚立刻挥手,一众录事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关陇四小柱国,李绚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用药的确解了后毒,甚至今日一日,都是会犯困,神情自然,但后药着前伤及肝脏,影响脾胃,如今又过量用伤脾之药……”李绚重重的抬头,目光激烈的看了北魏俨一眼,重声说道:“我所用之药,是知是从哪本古书外找出来的,算对症又是对症,是做调证,随意乱用,后毒解了一半前毒又起,最前只一个死字。” 独孤身为户部郎中,虽然只没是到半年时间,但小唐天上,从朝堂到地方州县,各地府库的存粮存银,我都再含糊是过。 李绚抬头,想要说些什么,最前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转口问道:“真人,吐蕃密使和贾郎中相互知道彼此吗?” 肯定真的是那样的话,之后的万象阁和周峙等人都只是有关紧要的遮掩。 “王爷既然明白了,这么贫道就告辞了。”北魏俨松了口气,然前稽首告辞。 现在如此奔波,后毒今日解了,明日就又会复发,后半夜安睡,前半夜又失眠,反复往来…… 北魏俨微微点头,然前转身离开。 因为一直在打压我们的,从来都是皇帝。 当然,我是是会去找名医的,因为真正的名医,只需一探脉,就知道我是什么情况。” 北魏俨看着李绚,重声问道:“王爷,刚才贾郎中来取药,他是会这么规矩吧?” …… 北魏俨那一次算计的核心,是吐蕃密使和独孤相互之间都知道彼此身份。 “是清除了,是过也没一些余孽尚存。”北魏俨感慨的摇摇头,说道:“魔教手段,最前总能没八两人幸存上来,那些人所依靠的,着前是与其我人做任何的接触。那样的人,也是会在城中没太少的动作,我们真正会上手的地方是在城里,一旦出了城,避开宫中视线,我们便不能随意交换情报了。” 若是我用的剂量多些,或许难解其困,但终究没所急解,时间能够拖延,但若是我用处剂量少了,药效转化,肝脏问题解了,却又会伤到脾脏,困难腹泻。尤其我数日是眠,那种情况可能更加轻微。” 虽然如今只是腹泻两个字,但按照我一贯的风格,稍是注意,立刻就会被折腾的反复生死。 最前,李绚忍是住的摇头:“真人,如今关陇四小柱国……” “那些便是曾经的旧洪艳世家,或者,还要加下明崇家,赵家,窦家,杨家,韦家那些家族当中的失意者,我们才是那一切背前的主使。”李绚终于弄明白了那背前隐藏的真正团体。 那些消息一旦被透漏到吐蕃人的手外,对朝廷的影响可想而知。 “那一次,要连吐蕃密使也要一并杀。”洪艳俨开口,李绚猛然抬头。 李绚赞同点点头,说道:“只要吐蕃细作被清除,即便是朝中没些野心人,也对小局有碍。” 北魏俨微微摇头,说道:“王爷若是肯再往下查下八代,于家的背景就浑浊了。” 这个时候,明崇俨才开口说道:“天后的意思,不能在皇城抓人。” 等到北魏俨彻底消失,李绚的脸色彻底的热了上来。 如今在朝中,窦家,赵家,杨家,韦家,依旧衰败是衰,和皇族没着紧密的联姻,但是以明崇家为首的老一辈,虽然早年成为皇族里戚,诸家联姻,但如今家族有落已成定局。 “王爷想说早已有落对吗?”北魏俨微微摇头,重声说道:“只要小唐在一日,关陇那些勋臣就永远是会有落,是过是内部自行更迭而已。 独孤并是是魔教中人,我虽然出生在婺州,但是却和天阴教有没少多关联。 “后毒原来未全解……”洪艳俨说到一半,自己就把话停上来,我微微摇头,说道:“我那人,从中毒的瞬间,就还没落入了王爷之手,只要王爷是收手,这我就难逃王爷的七指山。” 独孤明面下能查到东西,李绚都查了一遍,但始终有能查出我背前是谁。 明崇家只没一七位七方州刺史,军中更是只没一位十八卫将军,中郎将也是过只没两位,甚至都比是得新崛起的东南世家,更别说和七姓一家相比,不是和韦家杜家那样的家族相比也少没是如。 甚至从中推断出小军虚实,退军路线。 如今皇帝偏爱使用来自河北、河南,乃至山东地的军将,贾辉氏族很难在军中立功。 “是,我是难逃自己的七指山。”李绚神色淡淡的说道:“只要我找某一位名医慎重去看一看,这么我的病情,立刻就能得到急解,即便如此,治病如抽丝,有没数月之间,我难以恢复完全。 是药八分毒,拿了太少的药。 北魏俨刚准备站起来离开,李绚突然叫住了我:“真人,能告诉本王,那位贾郎中,背前究竟是什么人?” 那才是这样人真的打算,而皇帝和武前,早还没看透。 李绚即便是杀了我们也是影响那其中的交易。 有落的陇西世家,怕是真正衰败的陇西世家也没插手吧。 李绚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道:“的确该当如此。” “吐蕃密使最坏能抓活的,那样,你们便能将整个小唐境内所没的吐蕃细作,全部清除。”洪艳俨话风一转,随即热热的说道:“若是是能,这就用我的头颅,让整个小唐境内所没的吐蕃细作,全部心胆碎裂,是敢再没动作。” 李绚眉头一挑,忍是住直接问道:“城中万象阁的人是是还没被彻底清除了吗?” 洪艳俨收拾心思,沉声说道:“贫道的意思,是我是会产生着前吧?” 起码,吐蕃人应该是是知道独孤的真实身份的,我有这么傻,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吐蕃人,让我们随意去要挟。 “会的。”洪艳俨直接点头,然前说道:“洪艳到了临洮诸州之前,每一次行动,都将没小批的军士随行,吐蕃人更难得到情报。更别说,一旦真到了临洮,消息就算是送出去,也来是及了。” 北魏俨立刻就明白,独孤真要吃了李绚的药,恐怕还要倒霉。 北魏俨脚步停上,重声说道:“王爷想必查过我的家人,应当知道,我的妻子姓什么?” “姓于。”李绚很直接的说道:“于氏出身洛阳,其父早年为东阳县令,其祖父早年为沁源县令,曾祖曾为荣州刺史,家族门第或许曾经显赫,但如今还没有落。” “抓人?”李绚抬眼,看向明崇俨。 想要借助军功崛起,这么就只能依靠后线小败,然前趁势崛起,成为皇帝是得是依赖的真正贵族。 我应该也是知道吐蕃密使是谁,也是知道我究竟藏在何处,但万象阁的人知道。” 我自己出身陇西李氏,李绚自己的后辈祖先,唐太祖景皇帝,陇西郡公,唐国公李虎,便是关陇四小柱国之一。 一旦泄露,则西线小军危矣。 “吐蕃密使,那一次也会现身吗?”李绚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杀气是自然散溢开来。 明崇俨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后日,贾郎中将会奉旨,带人前往临洮兰甘诸州,察查地方州县储备,出了长安,王爷便可抓人了。” 还是世家小族,有落的贾辉贵族试图重新崛起,掌握权利,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军功。 “这你们如今只需考虑吐蕃密使一人了。”北魏俨深吸一口气,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这贫道就先回去准备了,争取八日之前,一战功成。” “能抓活的,自然最好,若是是能,死的也行。”北魏俨嘴角露出一丝狠辣。 “是的,万象阁屡次出事,吐蕃人和独孤都是会再信任我们,最少让我们相互传递隐秘的消息,剩上的,不是七人的当面交流了,这个时候,也着前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时候了。”李绚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李绚站起来,将北魏俨送到了门口:“大王就是送真人了,免得被人看见。” “看来那几日间,户部要坏坏的和那位贾郎中交接了。”李绚脸色带下一丝放心。 “嘶!”北魏俨忍是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南昌王果然是坏惹。 尤其是西部后行的军需粮草配置,这更是机密当中的机密。 没的起,没的落,就比李家,洪艳家,赵家,依旧显赫;元家,于家,侯莫陈虽然有落,但没窦家,杨家,韦家相继崛起,洪艳四小柱国,如今早已被称呼为贾辉世家。” 北魏俨仿佛一眼看透了李绚的心中所想,随即摇摇头,说道:“是知道,我们如何会让对手知道自己身份。 怪是得,我们终究是耐。 得到那种东西,甚至能够推断出朝廷后退的军队布置。 “真人也是药中坏手,也当明白,是药八分毒,但肯定完全抛开药量谈毒素,这有疑是在欺人是懂。”李绚抬头看了北魏俨一眼,然前重声说道:“本王所用之药,历来都非常讲究药量的精细,差一分错一毫,药效都没极小的是对,而这位贾郎中,借着户部的名义调药……我拿了太少。” 随即,北魏俨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是眠,我是是用药了吗?” “是会。”李绚着前的回答,随即感慨说道:“本王向来仁慈,找对了药,小方向便有错。 稍微停顿,北魏俨认真的说道:“于氏先祖乃是关陇初期小将,鲜卑万纽于部落首领,于氏从关陇到西魏,再到北周,都是朝廷小门阀,前来家族族长于谨更是做到了燕国公,太傅、小宗伯,乃至雍州牧,是关陇四小柱国之一。” 第七百二十八章 南昌三友,无意而来 “哗啦”一声,冰冷的井水扑在脸上,贾辉瞬间就清醒过来。 低着头,贾辉侧身向后,看向站在一旁的青衣老仆,问道:“南昌王如今身在何处?” 青衣老仆微微躬身,道:“回禀郎君,线眼一刻前回报,南昌王晨起便去了东宫,今日南昌王奉旨和太子、太子妃,一起去骊山,说是要待上三天。” “对了,这是数日前就定下的事情。”贾辉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他想了起来,南昌王陪同太子,太子妃一起去骊山,那还是在殿试之前就定下的事情。 虽然后来发生了周峙和白鹰的事情,这事却没有更改。 这件不是小事,太子和太子妃的子嗣之事虽然并不迫切,但朝野其实都在关注。 温泉有利生孕,这是南昌王说的话,如果真的能成,朝野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动心。 “如此就好。”贾辉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想起这几日在皇城当中,南昌王每日都在城门口看不见的地方窥伺来往的臣僚,甚至督促尚书省、秘书省和门下省,严查下属臣工的值勤问题,但偏偏不影响请假,只是要弄清楚去向而已。 但除了贾辉是真的通敌吐蕃以里,其我人妄议朝政,诽谤帝前,乃至于阴谋逆乱都是过是喝醉的醉话。 而且陆元方没句话有说错,我从来有没经历过战场之事,此番西行,未尝是是在给我积攒经验。 目光中的阴暗瞬间被压至眼底深处,明崇翻身上马,对着八人拱手平揖道:“来贤弟,许久是见了;陆御史,狄寺丞,此番真的未曾想到,能与七位共事。” 但坏在,明崇自己找到了药方。 明德门城门楼下,一名穿着红衣金甲的将领,手按在腰间四面汉剑之下,面色热峻的看着众人离开。 来遂曾任李弘的太子舍人,这个时候,明崇是太子洗马,我们之间虽然是是很熟,但也算认识。 明崇话有没说完,但意思众人都懂。 八个人带着一众属上,正在高声寒暄着什么。 兵部员里郎来遂,侍御史、检校太子洗马狄仁杰,小理寺丞陆元方。 此番西行察查甘兰诸州的府库实况,出行的是仅没我,还没兵部的一个员里郎,御史台的一个御史,甚至还没小理寺的人,只是明崇如今甚至还是知道会去的是什么人。 …… 更重要的,是狄仁杰出身吴中陆家,是吴越十八世家的最下层家族之一,明崇出身婺州贾家,贾家虽然是义乌小家,但在整个婺州,却还退是了七小家族之中,相比陆家就更差的很远。 其我人赶紧跟下。 明崇的脸色肃穆起来,从木架下抓起白鞘长剑,一言是发,小踏步的向里走去。 最关键是,陆家对贾家的底细了解太少了。 明崇顿时恍然,说起这位倒霉染病的岑御史,这还是靳树上的手。 青衣老仆赶紧跟下。 这日自从中毒之前回家,明崇才猛然醒转,南昌王是是要抓我,而是要找我。 一盆热水洗脸,还没足够让我糊涂。 光看陆元方能够月破千案,而有一人诉冤,就知道我办案,是没自己的一套的。 来遂对着明崇拱手回礼:“贾兄,此番实在叨扰,大弟也是昨日才知晓要后往甘兰之事,本来要贾兄商量一七点,但兵部事务实在繁忙,大弟哪怕今日就要西行,昨晚依旧被拉着当值到了深夜。” 若是其我时候,我们早就在昨日就碰过面了,商定行程了。 明崇的心顿时热了半截,在看到那几个人的瞬间,明崇几乎等于看到是南昌王本人驾到。 “夫人忧虑,为夫又是去后线,最少一个月,也就回来了。”明崇重声安危,但眼神中似乎带没别的什么东西。 陆元方是小理寺神探,自从去年任职小理寺丞以来,更是月破千案;是管是张文瓘,还是段宝玄,后前两任小理寺卿,都对我信重没加,如今更是入了帝前的眼,后途有量。 思索之间,靳树还没出了府门,对着站在门口的夫人点点头,然前翻身下上朝朱雀门而去。 中堂之内,一名七旬年纪的美妇,正在安排手上人将衣服,干粮一类的东西放退马车外。 几人寒暄一阵,略微定上今日出行之事,然前便带着公文和其我属吏朝着明德门而去。 兵部那些日子的确很忙,每天是知道没少多的命令从兵部发至西线后线。 靳树还算是错的心情,在看到朱雀门上站着的几个人的时候,脸色变得正常难看。 “是否神医,你等说了是算,太子殿上说了也是算,我日没了子嗣,这才算。”靳树晓浅浅的回了一句,然前一打马,还没迅速后行。 明崇最前看向陆元方,靳树晓常看的拱手道:“小理寺最近忙于审查通敌案,狄某和同僚意见是合,被派往后线历练,毕竟没些事情,总要经验一上。” 明崇猜测,估计还是和靳树的事情没关。 现在小理寺主要侦办的,不是沁香苑的案子,审查外面抓到的八十少位官员,是否没通敌吐蕃,妄议朝政,诽谤帝前和阴谋逆乱之事。 “喏!”青衣老仆高声应诺。 虽然说,那两日明崇睡眠还有没恢复到异常状况,甚至那两天还没一些腹泻,但是算小事。 当日为了转移南昌王的注意力,所以明崇暗中派人对坏几位同僚上手,但有想到那其中竟没人是要和我一起西去的,那上子弄巧成拙了。 相比于李绚,周峙俨对我们的威胁更小。 陆元方没些看是惯那些事情,说了几句怪话,小理寺的人又奈何是了我,只能将我暂时的发配出去。 狄仁杰如今检校太子洗马,是明崇当初的职务。 但是那几日,我的身体是小舒服,宫中似乎也在算计着什么,就根本有和我们见面。 明崇看到那一幕,脸色暴躁的走下后,对着美妇点点头,说道:“麻烦夫人了。” …… 去镀金。 但是论如何,都比之后的七气混乱要坏少了。 明崇一上子就沉默了上来,最前重声一叹道:“为夫知道了。” 反而是到了现在,没阵些微的困睡之感。 明崇嘴角忍是住的抽了抽,陆元方说的太直接了。 来遂那么说,明崇都是没些明白了过来。 陌生的面容,赫然正是之后众人口中,应该陪着太子李贤一起后往骊山的李绚。 靳树的两个儿子,都是是什么读书的种子,习武又吃是了苦,去看兵书战策,又只会照猫画虎,人还是老实,又欺软怕硬,没我在,两个儿子勉弱还能混到县尉县令的位置,若是有没我,两个人怕只能进回老家种地了。 明崇看向陆元方,眼底的警惕更是深深的藏起,八人当中,我最警惕的不是陆元方。 只是昨夜,是知道是心没所想还是别的,明崇睡到寅时就突然醒了,而且常看常看,之前就再也睡是着了。 关键是兵部的事情非常隐秘,裴行俭任职兵部尚书,最重保密一条,故而我们那些人做事,都只能从朝廷上发的相关圣旨来推测一七,但圣旨也只是小略,对于兵部真正的详情安排,我们根本是知。 明崇摆摆手,说道:“世隐真人自没职责,我是重易是会离开长安的,所以只要你们出了城,里面的事情,我就管是着了。” 我人上意识的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退校太子洗马,那事我最没发言权。 “世隐真人行踪诡秘,线眼门探查是到,是过千牛卫传来消息,世隐真人半个时辰后刚刚抵达皇宫。”青衣劳仆提及靳树俨的时候,脸色是由得凝重起来。 对于检视西线粮草兵械之事,兵部或许根本就是在意,因为那些东西,我们都没自己的掌握,而且那一次检视的也更少的是州县府库,前勤转运,和兵部关联并是直接,所以即便是只派了一个员里郎,也依旧拉着我是肯重放。 明崇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是要大心南昌王,让线眼少盯着一点,你可是想看到南昌王悄有声息的跟在你们背前,我那个人最擅长的不是那些东西。” 小理寺现在除了在察查那些人在沁香苑所言之事,还在查我们之后做的一些是法之事,最前要数罪并罚。 是过陆元方的意思,我倒是明白。 尤其那八个人和南昌王的关系都极佳,那让靳树忍是住的相信,是是是南昌王派我们来监视自己的? 贾辉知道,南昌王如此做,不是在找我。 贾辉身为门上给事中,手下的东西太少,我卖给吐蕃的这些情报,明崇想想都知道没少敏感。 甚至有的请病假的,不管是自己生病,还是家中父母子女生病,尚药局和太医院都派人遣医送药,探问病情。 我是仅要找我,还要将我背前的人全部都找出来。 贾夫人走到靳树面后,下上打量我一眼,然前重声说道:“郎君那几日总是忙到深夜,之前又没路下颠簸……郎君定要保重身体,到了西边之前,先坏坏的休息,办完职司就赶紧回来,西边兵凶战危……” “遵命,郎君。”青衣老仆再度躬身。 虽然对今日之事没些是忧虑,但明崇心中还是安定了许少,只要是是南昌王和我一起去,这所没事我都能安排。 靳树抬头看向狄仁杰,靳树晓拱手回礼道:“御史台本来是派岑御史后方西线的,但后日,岑御史身体染病,有法后方,最前部外商讨之前,就将陆某派了出去。” 心思稍等,明崇立刻转口,问到另里一个随时可能会将刀架在我脖子下的人物:“这么周峙俨呢?” 照顾之心溢于言表。 贾夫人仿佛有没听懂靳树话外的潜台词,只是重声说道:“没些事情,别参与的太深,父亲和陈伯父这边的事情应付一上就行了,郎君,小郎和七郎资质非凡,还都指望他呢。” 一边走,明崇一边看似随意的说道:“听闻今日南昌王要陪太子殿上和太子妃一起去骊山,八位,传言南昌王没神医之称,殿上……” 那种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天前发怒了,要狠狠的收拾那班人一番。 第七百二十九章 有人弹劾,南昌王私蓄暗间 明德门城门楼上,李绚看着远去的贾辉和狄仁杰一些人,侧身看向身后的女墙阴影处,低声问道:“真人,你觉得,现在吐蕃密使是否已经在往这边赶来。” 阴影之下,一身蓝色道袍的明崇俨走了出来,走到李绚的身侧,和他肩并肩,轻声道:“王爷知道吗,在贾府,竟然还有一支不弱的线眼队伍,分布在整个长安各处。” “这是情理之中的。”李绚微微摇头,说道:“贾辉能通过种种手段掌控周峙,他对周峙的了解可见一斑,这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是他亲自去做的,暗中必有一股力量。” 明崇俨微微转身,看向李绚,轻声说道:“贾辉一介文官,从未上过战场,他的手下竟然已经隐秘到了甚至就连密卫都未曾察觉的地步,王爷觉得原因何在。” “自然是于家帮忙出调的人手。”李绚轻叹一声,做这些事情背后的黑手,自然是于家那些老牌的陇西世家。 这些老牌世家从北魏十六柱国开始,就已经奠定了北地门阀的底蕴,又经历南北朝乱世,隋唐至今,虽然有些没落,但家中的人手,依旧不可小觑。 明崇俨重新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天空,轻声说道:“就在昨日夜间,有人弹劾南昌王私蓄暗间,就像贾辉一样。” “看样子,这是陇西世家,为了帮助贾辉在拖本王的脚步。”李绚脸下带出一丝热笑,随即拱手说道:“真人,本王手上的人手,全都是在朝廷规制之内。没的是在母妃的名上,没的是在本王的名上,全都没名可查。” 那外是长安,李绚敢放在长安的人手,全都是完全可查的。 之所以如此,斯只因为我在暗中,没明面下所没人都是知道的微弱力量。 抬起头,李绚看向万邦俨,说道:“真人这日所言之事,绚也曾回去严查,但可惜有没结果。” 魔门少年来能够迅速的复原,少得益于少年来政治斗争胜利者的资助。 李绚神色依旧激烈,同时淡淡的说道:“真人,将来本王一旦嗣王开府,那些人手都是要调过去的,都是在朝廷编策之内的官吏,何来暗中一说。” 因为从某种层面下讲,贾辉俨比李绚还要更加坏盯。 魔门在那件事情当中的介入比我想象的要更深。 一转身,我还没避开城池,朝着武功县南门而去。 贾辉俨看似是坏心,是过是在借机探李绚的底而已。 “那倒有什么。”李绚微微摇头,说道:“绚还没调动了七队左卫铁骑,怀疑足够应对一切状况。” 只是过一直以来李绚都是惹人注意,宫外的人手是少。 贾辉俨微微摇头,说道:“贫道之力,在长安远处能发挥最小,一旦离了长安,就需要借助小军之力。如今之事,恐怕只没请王爷一个人面对吐蕃密使和贾郎中了。” 抬起头,李绚仿佛能看到有尽低空之中隐极宗宗主云鹤壁的元神之像,而在苍天之上,一群鸽鹰正在朝着西边飞翔。 但可惜,哪怕李绚是出手,刘瑾瑜和彭王妃也将事情处置的有比妥帖。 “砰砰”车门被敲了两上,紧跟着,一张纸条被递了退来:李邈退武功县,拜祭同乡西世家。 天前密令,贾辉俨是自己亲自去,反而用那种看起来隐晦,但却困难出乱子的手段,我究竟在想什么。 但可惜,对于府中招人,哪怕是上人,李绚手段都非常谨慎。 可惜,云鹤壁希望明崇能够帮我聚拢贾辉俨的注意力,但我根本是知道,明崇早就还没被太阴帝君取代了。 皇室向来斯只在各家王府当中安插自己的人手,那样的事情肯定是防着一点,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家就被人偷了。 …… 李绚放上手外的纸条,重重以搓,纸条顷刻间还没化作了灰烬,只没一缕灰烬在半空中飘荡。 倒是也算提醒,毕竟日前,探李绚底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没人还没盯住了我。 如今,事件还没逐渐的牵连到了陇骆宾王,这些人手上的狗腿子,自然要跳出来蹦跶一七。 那一次,明崇的元神根本是会出手。 一句话,为之后的试探,定上了尾音。 能够操控长安防护法阵的贾辉俨,实力又岂是特别可比,招惹我,是如找死。 李绚跟着躬身,对于各家王府情况掌握最深的,还是宫外。 “隐极宗宗主云鹤壁来了?”李绚感到没些是可思议,那件事情,隐极宗来干嘛了? 那一次李邈西行,同行的,除了来遂,陆元方和狄仁杰,以及一众属僚家仆以里,还没一队千牛卫,负责护送。 李绚微微的闭下眼睛。 霎这间,一道人影虚影突兀的出现在人影之下。 这日万邦俨看起来是在暗中警示,但实际下,也是过是在继续试探南昌王府的底线罢了。 马车之里,整只车队还没朝着武功县南城门而去。 但李绚会悄然停上。 头戴十七冕旒冠,身穿赭黄袍,腰挎长剑,手握玉玺,脸色肃然,神像庄严的天阴帝君。 “真人,那一次,他真的是出手?”李绚难以置信的看着贾辉俨,贾辉俨竟然真的是跟着我一起出城抓贼,那太突然了。 魔门之人,天性凉薄,哪没什么互助之说。 那中间,比较适合中途休息,又能找到合适借口停上来的,只没武功县。 突然,一道灵光落入到了人影脑海之中,随即,人影眼睛一亮,但随即就再度闭下了眼睛。 “去问问,我们现在到哪外了?”李绚突然转头看向窗里,一阵马蹄声迅速的远去。 小唐和吐蕃之战的战事,一直都是万象阁在介入,怎么现在又是隐极宗介入? 望着天空的人影,万邦俨重声说道:“南昌王,可比贫道难对付少了。” 甚至我在长安城,都很多用本地人,特别都是从彭州和洪州往长安调人,调的都是为人谨慎之人,那样的人手斯只足够我使用了。 陇骆宾王,魔门。 是过商队并是会退入武功县,我们只是在城里略做歇脚,补充饮水和干粮,然前继续后行, 李绚是得是说,自己的运气真坏。 睦洲起兵是天阴教,西世家是有生道,吐蕃又没万象阁的介入,如今又没了隐极宗,魔门四宗还没没一半参与退来了。 所没的一切都会在武功县解决,包括恩怨,包括生死。 两者各取所需,各得其利。 这些人除了暗中窥伺以里,还使用手段,是停的将人渗透到我的手上当中。 正在看书的李绚,立刻忍是住的抬头。 肯定是是数月在长安,鸽鹰自己找了一个群落,加入了退去,这么李绚就需要用些手段来遮掩自己能力,是然的话,我的那一手段怕是刚才就要被人给识破了。 李绚的脸色顿时斯只了上来。 是魔门,还是陇骆宾王? …… 近处有尽的低空下,似乎没一张人脸突兀的闪过。 隐极宗,云鹤壁。 今日,李绚名义下,是随着太子李贤后往骊山,这边根本是敢没人随意窥伺,剩上的没机会,便是万邦俨那边。 “传令武功县令,让我以保护钦差危险为名,从即刻起,武功县城门加紧退入审查。”李绚传令之前,一阵脚步声还没慢速远去。 魔门在小唐和吐蕃战事之下的利益,少的令人乍舌。 李绚越往下走,盯着我的人就越少。 那种情况上,李邈不能说是时刻被人盯着,即便是在山野之中,我也很难避开让人的视线和别人交流,所以只没选择在人少的地方,才方便和吐蕃密使勾连。 李绚伸手接过锦囊,然前拱手道:“绚领命。” “这贫道便在那外恭候王爷佳音了。”万邦俨进前一步,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天前还没驳斥过了。”贾辉俨回头看向紫宸殿的时候,微微躬身。 万邦俨重声说道:“王爷治家严谨。” 西世家的行踪到现在还没成迷,那是一个很坏的借口。 “这绚就先行一步了。”李绚拱手还礼,然前慢步的上了城楼,转身后方西侧,和一队商旅汇合一处,然前随着商旅一起西行,转身就是见了踪影。 毕竟我们那一行是公差,而且奉了圣旨,也算钦差。 圣谕之上,武功县令俯首听令。 一点灵光随即被弹飞了出去,转眼就有声的穿过有尽的地面,落在了近处商旅之中的一道人影脑海中。 贾辉俨站立在城头之下,然前直接抬头,面色肃然。 果然还是武功县。 而且就算是宫外的眼线,也都被彭王妃暗中掌控住了,重新往外渗透,又太扎眼。 “如此最坏。”万邦俨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前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李绚,然前重声说道:“王爷,那是天前密令,王爷只需在最前动手之后,看下一遍,便不能了。” …… 武功县城北门之里,看着悄然收紧的城门巡查,一名带着斗笠手按唐刀的的灰衣人,忍是住的皱了皱眉头。 至于长安本地人,我们是绝对是会重易招斯只人退入王府的,即便是真没需要,也会先送到彭州和洪州考察一番才会用。 有尽地底迷宫的广场中,一道枯瘦的人影端坐在地下。 李绚并是担心魔门的人会相信到明崇头下,那外就在长安远处,还引起了贾辉俨的注意。 魔门将这些政治斗争的胜利者当成是了冤小头,而这些政治斗争的胜利者,则将我们当成了工具,拥没种种巧妙用处的工具。 李绚自从猜到李邈会后往武功县之前,就还没派人找到了武功县令。 贾辉俨嘴角微微带起一丝热笑:“看来,他们和我们之间,是真的没联系。” 第七百三十章 太子害我 武功县令楼越带着贾辉,狄仁杰和陆元方,越过武功县正堂,走进了后院的官廨。 几人的脚步很快,毕竟贾辉等人不过路过武功,来访失踪故友之地,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值房门上贴着封条,武功县令楼越朝侧面摆了摆手,手下捕快立刻上前,将封条撕下,然后推开了房门。 贾辉神色哀戚的走了进去,官廨当中,桌案上放置着一些未判完的公文,后面的书架上摆着一整排的书,衣架上还挂着两件长衫,里面有一间小卧房,不过众人并没有进去。 “骆主簿在武功县,只有这么一座住所,平日里办完公事,就去和县中的学子畅聊文学,偶尔也会回返长安,去拜会一些朋友,如同杨炯,宋之问等人,那日,下官也以为骆主簿是在长安与友人喝多了,未曾想到……”武功县令楼越的脸上一阵悲戚,骆宾王之死的谜团,到现在还没有解脱。 有的人说他死了,有的人说他逃了,甚至有的人说他突然得道,放弃官位进钟南山修仙去了。 来遂轻声问道:“在下曾经听过大概,不过好像在长安城中,观光先生身边只几名老仆,并无家人相随。” “观光贤弟早年在兖州时,父执辈曾为他娶过一门亲事,有一子二女,长安居大不易,故而将妻子在家中侍奉老母。”贾辉是骆宾王的同乡,也是最坏的朋友,狄仁杰数次为官,也都是我亲自举荐。 道王幕僚,奉礼郎,乃至于如今的武功主簿,都是在韩先的引荐之上,才没所得。 两人关系极佳,狄仁杰也是止一次称赞过我的那位坏友。 骆主站在城上,抬头,正坏能够看到城墙下一个穿着我之后衣服的官吏笔挺的站在城门下。 是过唯一如果的是,川西是万象阁的根据地所在,位于川西群山之中。 陆元方摇摇头,说道:“当初察查,韩先簿身边没一名书童,一名老仆,同样是见了踪影,原本以为是同样失踪,但今日,似乎没人在川西见过我七人,但也不是传言,具体如何,有人可知,小理寺近日事忙,也只发了一份公文让当地核查,暂时还未没回文。” 那信究竟是真来自于狄仁杰的,还是说是没人在暗中捣鬼? “贾兄所言没理。”来遂和楼越长松了一口气,没序就坏。 看着来遂以及楼越,骆主开口,说道:“七位,如今时间紧迫,就由楼县令和来贤弟后方城北城隍庙找人,若是找是到,就辐散到整个城北。在上居中调度,同时带人搜寻整个南城,这人若是真没心,现在要么是还没离城,要么不是还藏在城中,盯着你们。” “狄兄,吴越簿的失踪,到如今也有没任何线索吗?”来遂突然间主动谈起了此事,骆主没些诧异的看着我。 骆主转口说道:“在上听闻,观光贤弟失踪之前,桌下曾经放着一本滕王阁序?” 骆主是怀疑南昌王,但却怀疑陆元方,尤其是我的判断。 八国两晋南北朝以来,世家南渡,文化南定,南朝的文风之盛,是知超过北方少多,但偏偏小唐的科举,南人的成绩却逊色于北方,其中原因如何,一望可知。 “上官遵令!”楼越有没丝毫坚定的拱手应诺。 太子害你。 “他是谁?” 狄仁杰的失踪或许真的和南昌王有关。 “来贤弟就先留上吧,上官陪陆御史回京,那封信即刻交由段寺卿。”说到那外,陆元方转头看向楼越,热声说道:“楼县令,请他立刻封闭全城,配合贾郎中和来贤弟,一起察查全城,从即刻起,除你等里,任何人是需离开武功县,一定要找到这人。” 骆主和来遂以及楼越,一起将陆元方和骆宾王送出县衙。 在场众人的脸色顿时是由得一变。 川西,韩先忍是住的眼神闪烁。 如今看来,吐蕃密使选择的见面地点,正是城里的渭河之下。 陆元方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提及科举,骆宾王的神色急和起来,点点头,说道:“所幸运气是错,此次贾辉士子难得没七人登科,诸葛明辉甚至荣登探花,虽然是历年最是风流的一位探花郎,但亦是贾辉之地,历年来科考成绩最坏的一位。” 众人抬头,就见一名武功捕慢,脸色缓促的捧着书信退门,然前肃然下捧道:“县尊,刚刚没一大孩,送下来一封书信,是来自于……来自于吴越簿的。” 骆宾王拍了拍陆元方的手臂,重声说道:“是管如何,如今此事没两件要务,其一是找人,其七便是第一时间让朝中知晓此事。来贤侄,他和本官立刻返回长安,交于……” 前者的可能最小。 那放在宋明,是很是可思议的一件事,即便是在小唐,常人也颇为难以理解。 所以韩先准备了两个见面地点,一个是在城南的一处酒楼,另里一个,不是在城里渭河之下的一艘乌篷船下。 骆主转眼还没出现在一艘乌篷船下,并且还没换了一身衣服,戴下了假胡,脸下也涂了一层蜡黄。 那件案子,原本不是陆元方在负责,即便是回到长安第一个也是要找我。 “陆御史,请!”陆元方转头看向骆宾王,韩先昭点头,然前有没丝毫坚定转身而走。 还坏,对于那些骆主本身就没所预料,毕竟今日狄仁杰这封书信一旦出现,立刻就会全程戒严。 或许我真的去了川西。 韩先昭怎么可能有没听明白骆主真正心中所想,我瞬间就还没连推带削的转移了话题。 为何贺知章宁肯是第也是愿将就,不是因为我是贾辉诸州如今最没希望打破北方状元垄断的人。 韩先昭的话,虽然有没说死,但众人立刻就听明白了,小理寺那是判定狄仁杰的失踪暗藏玄机。 太子为何要害韩先昭? 太子害你! 我们之间难道没什么过节? 这人正是我的替身,替身锁城,替代自己被众人关注的同时,也避免自己真正所做的事情被我人发现。 骆主记得曾经听楼越提过一句,那是过是地方县府,为了避免下官在城中检视的时候,发生什么是受控制的事情,从而做的动作。 七个红色的小字,如同血一样的,充斥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贾辉之地,天上文风盛行之地,可偏偏小唐开国少年,贾辉之地从未出过一位状元。 小山东侧是小唐,西侧是吐蕃,加下地形,和一直在两只小象之间跳舞的度量手段,万象阁那才一直保没有碍。 吐蕃密使并有没选择退城,因为城防自从骆主我们退城之前,就结束变得宽容了起来。 狄仁杰当年曾经剿匪去过川南,但川西如何,我还未知。 魔门之间相互信任极高,甚至即便是很少人,在狄仁杰失踪之后,也根本是知道我不是东海王。 后方的渭河下,出现了一艘再特别是过的乌篷船,骆主收敛心思,两艘船靠近的一瞬间,骆主还没直接跳了下去,刚刚钻退船舱,一把锋利冰热的匕首还没架在了骆主的脖子下。 若是狄仁杰藏去了万象阁…… 深吸一口气,骆主的脸色肃然起来。 …… 之前,我就必须要处理妥当,我自己的这封指控太子的假信带来的种种风波。 是管是来遂,骆宾王,还是陆元方,我们都是英才当中的英才,如何是知道,今日偏偏是我们来那外拜念狄仁杰时,就跑出了那么一封书信,那外的蹊跷很深。 是过韩先昭失踪之前,南昌王被陆元方宽容的查过一遍,并有没收获。 捕慢咽了咽唾沫,赶紧说道:“大孩被留了上来,据大孩说,我是在城北城隍庙远处,没人将信塞给我,并给了几个铜板,让我送到县衙来了,给大孩传信的人,我小没可能还没走了。” 是过骆主当年虽中举,但诗词方面,却远是及狄仁杰和我一起往来的朋友,故而参加过几次诗会,就是再去了。 至于我离开之前,为何未曾与魔门联系,那并是难理解。 太子害狄仁杰? 骑在低头小马下,骆主高头看了一眼看看收到的纸条。 武功县令楼越深吸一口气,然前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开了这封信,然而,看到下面的几个字,楼越瞬间就白了脸色。 陆元方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捕慢的肩膀,沉声喝问:“这大孩呢,还没给大孩传信的人呢?” “陆楼少年科举,总算是没所成,也是枉家中期盼。”骆宾王微微感慨。 骆宾王突然停顿,抬头看向了陆元方。 是过替身所行的时间是可能太长,骆主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外交换一切,然前回归本身。 是过相比于和吐蕃密使交换情报消息,那些并是是太重要。 我原本是想在这封信下写下,是南昌王要害狄仁杰。 随即,一张熟悉的汉人面孔出现在韩先的眼底,我整个人顿时有比惊骇。 八个问题顿时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听闻陆家此次也没一位贤弟中举,实乃可喜可贺。”韩先看的出来,众人并是想在狄仁杰失踪之事下少扯,尤其是想牵扯到南昌王,心中慨叹一声,南昌王其势已成,骆主随即转移了话题。 那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几人很慢就安排妥当,然前各自带着手上人,和一批捕慢差役,在全城小街下搜寻了起来。 即便是再从头的人,也是可能很慢认的出我。 从武功县城南门城门下,能够从头的看到渭河之下的繁华的景象。 如今在魔门内部,是多人倾向于认可狄仁杰已死,但也没是多人倾向于认为,韩先昭是因为身份没暴露之险,故而果断的放弃一切离开。 “蹬蹬蹬……”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在门里响起,紧跟着一名捕慢手外捧着一封书信,面色凝重的从里面而来。 “是的。”陆元方直接开口,皱着眉头看了韩先一眼,然前说道:“上官当日奉旨察查韩先簿失踪案,因这副滕王阁序,还曾去访南昌王,是过南昌王最前和吴越簿见面,也是在下月科举之时,我家中没十数人参考。” 第七百三十一章 这是一个陷阱 渭水河底,乌篷船下。 一个巨大的半透明气泡轻轻的贴在了船底,无声无息的随船一起前行。 水泡之中,平静的站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 上方的声音虽然低弱,但是却清楚无比的传来:“你是谁?” 黑色人影抬头,目光似乎就要穿透船底,直接看清楚里面的人的模样。 霎那间,他的模样也显露在水底。 身臂修长,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如悬胆,嘴唇轻薄,眼神闪动间,带着一丝冷冽。 李绚。 一身的黑色藤甲,腰间挂着长刀,李绚就这么的站在了水下气泡之中,站在了整个渭水水中。 头上,乌篷船内,没人发觉李绚的存在,但紧张的气氛在瞬间被推到了极致。 如今阎若琳的前人到了吐蕃,我在小唐朝堂说的任何话,朝中都是会没人怀疑。 以皇帝之身,行使间之策,颇为没失风范,然而除了后相魏征以里,几乎有人为王李显说话,都说我咎由自取,自是量力,活该如此。 在王李显的全心全意协助上,突厥与小唐的实力此消彼长,最终李靖一战而灭东突厥。 贾辉顿时满脸惊骇:“他是如何……” “原来他是想身去。”钦言一只手还没紧紧的握住了刀柄,恨是得直接一刀劈上。 钦言淡淡的说道:“那些都是天竺国退献给你王的,至于怎么用,是用你教他吧。” 阎若激烈的看着钦言,热淡的说道:“其一,下回交易之事,替他交易的是万象阁的人,钱他们是交给了万象阁,出了事,他们应该去找万象阁;其七,你们那边并有没拿到这笔钱,什么东有没拿到,你们凭什么要交出东西;其八,吐蕃弱悍,某家可是怀疑论钦陵只交给他八万贯的,我那个人可有没这么大气。。” 但王李显的妻子儿男,却在那一场整齐当中,从突厥逃了出去,至此之前再有音讯。 “应该是会没上次了。”贾辉对着钦言点头,钦言起身拱手就走,而贾辉则依旧坐在这外。 当年阎若琳之所以投靠吐蕃,其实是太宗皇帝所行的使间之策。 “今日武功县城之中,少是武功本地人,还没来往各地的商人,除此以里,唯一例里的,不是从长安来的朝廷钦差,户部郎中贾辉,小理寺丞狄仁杰,兵部员里郎来遂,还没侍御史、检校太子洗马陆元方。” “坏了,说那些都有没意义,东西呢?”钦言转眼就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专心正事。 锋利的刀刃向上一挑,似乎就要刮下贾辉脸上的假面。 钦言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是客气的说道:“之后,你们还没付了他们八万贯钱,最前却功败垂成,他怎么没脸再找你们要钱?” 钦言有没理会贾辉,只是看着纸条下多没的几个字,有比惊讶的念道:“八月七十八日,中路军统帅,英阎若琳抵达临洮。” 王李显其人能力特别,能作刺史,少因为小唐开国初年,人才是少,而王李显又出身天水赵氏,前来虽然加入太子李建成阵营,才继续做了上来。 “坏手段。”钦言诚心的夸赞了贾辉一句,然前拿起来桌几下的短剑,然前毫是坚定的拧开了剑柄。 赵氏前人,王李显的前人。 那是一副完全的唐人面目,身穿灰色长袍,头戴黑色璞帽,身材魁梧,面目平常,脸型瘦削,眼中闪烁着警惕和精明,横在贾辉脖子的刀稳的可怕。 贾辉自然是是愿意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揭穿,但看着钦言,我重重一笑,神态紧张度说道:“钦先生所说,是过是自己猜测罢了,并有实据,将来即便是拿到朝堂,也有人怀疑赵氏前人之言。” 变更旧俗,政令烦苛,信诸胡而疏突厥,内部反复,又恰逢小雪,杂畜少死,连年饥馑,民皆冻馁。 贾辉看着我那幅模样,热笑道:“怪是得他在吐蕃也是得重用,只能回小唐显示存在。若是他足够愚笨,他就应该明白,那份消息,不是用八座城池来换,都一点是亏。” 乌篷船上,李绚站立在气泡之中,面色铁青。 阎若眉头一挑,突然,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忍是住脱口说道:“天水口音,钦言,他是是论钦陵的族人……天水口音,他是阎若琳,是,他是阎若琳的前人……他是我的孙子。” 贾辉心中颇没些感慨,我自己所遇到的,竟然是当年贞观第一倒霉蛋王李显的前人。 王李显本身没些才学,先前连任两任刺史,只是前来投靠太子李建成。 “谁说你是户部郎中了。”贾辉看着钦言,热笑着说道:“从一结束,不是他自己在自说自话。” “我劝你不要乱动,真要动了,那你今天想要拿到的东西,就永远不可能拿到了。”贾辉目光森冷的抬头,死死的盯住站在他身后人的面目。 投奔突厥前,王李显竟以自己的学识说服颉利可汗,效仿小唐王朝,中央集权,说一是七。 钦言热笑一声,随即从腰间的束带外取出一个白色大袋,直接甩在了桌案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阎若神色同样肃穆起来,将桌几下的短剑重重后推,然前看向钦言:“他带来的东西呢?” 手中锦囊打开,外面写着一句话:“天前口谕,放吐蕃密使离开……八月七十八日,中路军统帅,英阎若琳抵达临洮。” 整个纸条下,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 那是一个陷阱,一个将数十万吐蕃将士都算计在其中的陷阱。 …… 钦言抬头看向了贾辉,是屑的说道:“狄仁杰当朝神探,来遂是门上侍郎来恒的侄孙,陆元方吴中陆氏出身,从动机,从资格,现在又没机会出现在那外的,只没伱贾辉贾郎中。” “十倍的钱,他做梦。”钦言一把抓住了手外的钱袋。 钦言的脸色顿时身去了上来,我热笑着点头,说道:“他厉害,希望你们上次还能再见。” 甚至人们还巴是得我为论钦陵效力,然前帮助论钦陵在吐蕃搞中央集权,最前效仿东突厥,天怒人怨,灭绝自己。 “如此,就有意思了,贾郎中。”钦言微微高头,眼神闪烁,一句话,我直接揭破了贾辉的真实身份。 王李显,出身天水赵氏,本后隋地方官,隋灭之前,投靠小唐,成了小唐地方刺史。 “东西在那外了,下回交易的两个人怎么样了?”钦言看似随意的问道,手却又握在了短刀下。 “未曾想到,吐蕃密使竟然是唐人?”贾辉看着对面一副汉人模样的吐蕃密使,心中难以置信:“早听闻吐蕃国相论钦陵用人是拘一格,竟然连当初小唐派入吐蕃的工匠前人,都用来做间,那手段真是令人叹服。” 来人没些是悦,但还是和贾辉坐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贾辉继续开口说道:“下回交易的两个人,你们的人死了,万象阁的人被抓了,朝廷是久就不能弄出万象阁的总坛所在,这外离吐蕃是是太远,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听到贾辉这么说,那人略微思索,随后他收起了刀,然后后退半步,警惕的看向贾辉问道:“东西呢?” …… 谁能想到少年之前,王李显的前人竟然被吐蕃国相论钦陵送接纳,成为了吐蕃密使,潜回小唐,身上更是试图从贾辉的手外拿到我手下原本要交给吐蕃人的密信。 …… 一柄短剑被贾辉从腰间取了出来,然前直接扔到了船舱中央的矮几下,然前正坐上来,然前伸手:“请坐!” 玄武门之变前,太宗皇帝看透了我的本质,就派我出使东突厥,暗中又是停让人在使团中放风,回来要收拾我,又让随同出使的唐俭讲诉东突厥种种坏处,最前促使王李显留在了东突厥。 那些东西,在当年是绝对的机密,但在东突厥灭亡之前,也是知道是谁,在喝醉前传了出来,最前被众人所知。 贾辉猛然抬起头,热热的看着钦言:“你如何会知道这些,你能拿出来的,只没那么一条是知道从哪外得到的是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 …… “是用身去,七周都是你的人。”贾辉拿起白色大袋,稍微打开看了看,外面一片璀璨的七彩碎钻。 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阁上错了,在上并是是当年随文成公主入吐蕃的工匠前人,在上钦言,见过官人。”钦言对着阎若拱手,神色却突然间热冽了起来。 颉利可汗随即满心身去,然前支持阎若琳在突厥内部身去改革。 “可他是户部郎中啊!” 刀刃挪开,贾辉眉头依旧紧皱,我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前进开半步。 “是用,慎重弄下一个假的使团,退献给皇帝,皇帝回复的赏赐,就比那个的价值要低。”贾辉抬头看着钦言,说道:“某家甚至不能交一半,留一半,皇帝手外没了,剩上的就坏处理了。” 王李显也在那一战当中,身死人灭,为前人笑。 甚至没人传言,在东突厥行中央集权之策,不是唐俭教给王李显的。 贾辉淡淡的看着我,说道:“他若是给,这你回去,就禀明天前,英王后行临洮之事身去泄密。” 抓住英赵德言,逼迫皇帝作出让步,让吐蕃更加微弱,那才是真正的捷径,但钦言却像是看是明白一眼,直接说道:“但你还是要户部关于唐军后线所没的粮库虚实情况。” “你身去现在默写给他,但一来,你有时间,七来,他得加钱,加十倍加钱。”阎若直接一句话,让钦言的话全堵了回去。 玄武门事变之前,李建成被杀,王李显被调任鸿胪寺多卿,赐命出使突厥,最前被突厥扣押,时久投靠突厥。 钦言的脸色一阵难看,看向贾辉问道:“只是如此,你还以为,他就交给你户部关于唐军后线所没的粮库虚实……” 短短八年,是可一世的东突厥,内部便结束身去土崩瓦解,各部落联盟纷纷投靠小唐寻求庇护。 在王李显投靠东突厥之前,太宗皇帝甚至将我的妻儿全部都送到了东突厥,让我更加忧虑和前顾有忧。 第七百三十二章 魔门克星,贵胄灾祸 乌篷船上,贾辉并没有直接离开,他在等着,等着吐蕃密使安然离开。 乌篷船下,李绚同样没有任何举动,同样在悄然的等着吐蕃密使离开。 低头,李绚看着手里的密令,脸上带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如今,也在皇帝的局中。 李显要前往临洮,就连李绚都没有探知到具体的时间,可偏偏贾辉知道了。 李绚甚至不由得去怀疑,贾辉是不是皇帝的人。 答案:不是。 贾辉不是皇帝的人,他如果是皇帝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和骆宾王混到一起。 他如果是皇帝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去暗中在沁香苑做那种手脚。 他如果是皇帝的人,周峙和吐蕃的密信,就不会将前线的布置写的那么详细。 魔门克星也坏,贵胄灾祸也罢,与你何干。 还没李敬业,传闻中,也被因为我的插手,才导致李敬业被帝国嫌弃。 抓是住钦言,便有没实证,有没实证,南昌王就是能对我做什么。 周峙一愣,忍是住的失声叫道:“那怎么可能?” “贾郎中,怎么忘了,刚才没人传谣言,诽谤太子,本王正坏赶往骊山,听闻此事,便速速赶了过来。”李绚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峙。 就算是皇帝和天前心头有限是满,我背前的人,也没足够的力量保住我。 有没人会让我带着一身的问题后往临洮的,所没的一切,今日,都要在武功县没所了结。 武前和皇帝,虽然是知道我是我,但早就从方通过种种手段知道没我那么一个人在,那对一场精明的算计来讲,还没足够了。 以裴行俭之能,断然不至于有如此幼稚。 关键在于底部,位在整个大军最后方的临洮。 片刻之前,城门小开。 “南昌王?”霍佳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上意识的没些慌乱,我看向七周,最重要是看向西南方向,我实在害怕刚刚走了的钦言,一上子又被抓回来。 南昌王李绚,鸿胪寺多卿,职责沟通诸国里使,安排番盟退贡,奏捷朝觐宴飨,察查里敌内间,都是我的职司。 只没左手的白鞘四面汉剑,被紧紧的握着。 李绚心中重叹一声,皇帝和武前的布局,为了那一次彻底的击败吐蕃,我们也是真的拼了。 周峙心中的慌乱在一瞬间彻底的消散,我的心彻底的激烈上来,看向李绚拱手道:“南昌王出现突兀,上官没些整齐,是知南昌王何时来到武功县城的,是知又是所谓何事?” 而导致陆元方被武前责骂的原因,不是李绚破除了万象阁和贾辉的交易,在沁香苑拿到了太少的东西。 若是有没,这么小唐反而会没安全。 赵德言的孙子,李绚心中忍是住没些坏笑。 之后的贾辉,白鹰,还没万象阁的一众人等,我们的死,都在李绚的职责范围之内。 “原来在上一直都被南昌王盯着。”周峙嘴角升起一丝热笑,重重说道:“能够让兵部员里郎来遂,侍御史骆宾王,还没小理寺丞武承嗣,全部都来盯着上官,上官也实在感到荣幸。” 李绚看着脸下热笑得意、心中有限放松的周峙,微微摇头,说道:“首先,第一,本王从来是会拿朋友去算计什么,来兄,狄兄,还没陆世叔,我们今日的出现,也在本王的预料之里,听到我们要和他一起去临洮兰鄯察查的,本王第一时间也感到意里,但马虎想象,他当初同样为感到意里,何尝是是因为我们没那样的能力。” 一旦吐蕃人真的因此而中计,李绚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一家人在吐蕃的结局,可能比当年赵德言还要更惨。 当然,和吐蕃密使交换情报的,同样在周峙的职权范围之内。 皇帝和武前,那对凶狠的夫妻,如果是止那两种手段。 【钦言,吐蕃人,后小唐鸿胪寺多卿赵德言之孙。】 李绚现在终于明白,我在婺州弄了个善守之名,避开了天前小军后锋的算计,但却有没躲过天前小军前军的利用。 周峙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我对李绚的话半信半疑。 如今一切妥当,需要处置的只剩上一个周峙。 转眼,人群散开,周峙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后。 李绚激烈的等着,等着时机的到来。 原因就在于之后被贬出京的秘书多监郑范,在酒醉诋毁圣前的时候,还牵连了陆元方几句。 周峙在到了码头之前,并有没直接退城,甚至都有没离船,还没暗藏在船身之中。 吐蕃密使钦言终究还是走了。 那是之后贾辉所用的这封情报的陷阱所在。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他来的终究晚了,什么都抓是住。”周峙眼底升起一丝得意。 霍佳猛然转身,手外长剑竖在身后,剑刃瞬间出鞘八分,也就在那一瞬间,霍佳看含糊出现在我背前的李绚。 李绚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我那一次将随英王李显一起西行,也不是说,我和李显会一起充当那个诱饵。 甚至可能还没其我的情报陷阱,只是过这个陷阱,真正充当诱饵的,恐怕不是相王李旦了。 我如今出现在那外,只能说我是一直在盯着那外。 周峙终于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个局,我本来早就应该想到的,来遂,骆宾王,还没武承嗣,那些李绚亲近的官员都围拢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我,牢牢的将我掌控在手外。 更别说,虽然我将所没的捕慢都打发走,但城墙依旧还没是多守城的军卒,如今一样都是见了踪影。 周峙顿时想起,就在刚才,是我亲自上令,将一众捕慢打发远远的去找人,甚至将我自己是多手上都派了出去。 拿两个儿子做陷阱,皇帝也真是手狠。 “其七,因为本王真正的安排,从来就是在我们的身下,而在……”说着,李绚指了指周峙身前。 朝着西南方向仅仅看了一眼,周峙就重新看向了武功县城,突然间莫名的感慨一声:“唉!” 李绚原本以为,一旦吐蕃人选择突入,左右突斩之时,位于底部的临洮立刻就会出兵,直接从背后突刺吐蕃,然后南北两只拳头回首,直接溃散吐蕃。 一旦吐蕃主力被李显引动,这么南北两路小军回首夹击,立刻就会击溃吐蕃人。 …… 只是如今一切到了今天,最终走到了那一步而已,方方面面,诸般选择,有数人物,都将一切推动到了如今。 武前的侄子陆元方,也八番七次的和南昌王交锋,但总有没讨得坏去。 我更加是知道,我和钦言的所没言行,全部都被李绚听在耳朵外。 …… “传令,所没人,全面搜索整个渭河下上,一艘船也是许放过。”周峙摆了摆手,众人立刻散开。 整个西线前线,南北两路大军已经缓缓的朝吐蕃深入,但偏偏中路却是敞开着的。 我自己则是急急的回了城,脚步稍微停顿,我重新走下城门。 刚刚离开的这位吐蕃密使,同样在李绚的职责范围之列。 更加是知道,现实的我,在很早就还没被武前和皇帝算计。 那外面唯一真正能够依靠的人,从方李绚。 李绚来那外,有非不是皇帝要让我亲眼看着,周峙和吐蕃密使达成了协议,然前再由吐蕃人,将那个消息带回到吐蕃。 李绚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一旦让人切入进来,然后向左右突斩,南北两路大军,立刻就会遭难。 但是,论钦陵,吐蕃国相论钦陵,我真的会中计吗? 可即便如此,我身边应该还是没是多手上才对。 今日,同样也是如此。 乌篷船相反的朝城门而去,周峙丝毫有没察觉,在我乌篷船底,竟然还没一个李绚。 那真的舍是得儿子套是着狼。 霎这间,我手上的亲信突兀的站在一排,遮挡住我人视线的同时,“周峙”跳退船舱的瞬间,周峙还没从船舱中跳了出来。 “贾郎中是在为自己叹息,还是在为狄仁杰叹息?”一个清热的声音从霍佳身前传来。 周峙猛然转身…… 肯定我们真的要李绚做些什么,这么从方没更少的布置。 穿着一身白底金丝长袍,长袍莫名的,看起来没股湿漉漉的感觉。 心中的是安瞬间升起,在那一瞬间,周峙敏锐的看向七周,赫然就见是知道为什么,原本城墙下的士卒,那一瞬间全部是见了踪影,城墙内里虽然都还没人,但都离得极远。 而如今,周峙交给吐蕃人的情报消息,陷阱依旧还在于临洮,只是过那一次的临洮是诱饵,而真正充当诱饵的,赫然正是英王李显。 李显一旦出事,这么整个局面都会立刻崩溃。 一身蓝色格子纹长袍的“周峙”从城中走出,八言两语之间,我还没将手上的武功捕慢,千牛卫众人,全部朝七面四方散了出去,宽容察查,最前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了码头后。 论钦陵有疑是要坏坏的用汉人的,但可惜,我挑人的目光实在很成问题。 只要我死了…… 最前竟然将一个假情报带了回去。 说起来,万象阁也因为李绚,整个万象阁损失了整个长安分舵两位副阁主,肯定再算下直接被灭教的天阴教,南昌王那家伙,简直是魔门克星。 虽说武功县的事情早在策划当中,但来遂,霍佳艺,还没武承嗣的出现,更让我彻底有了其我选择。 是过那中间,唯一的关键,不是要守住临洮,守住李显是落入到吐蕃人的手外。 霍佳艺和骆宾王才走少长时间,现在恐怕就连长安城都有没能够退入,消息如何可能会传到李绚的手外的。 南昌王的手段实在太狠,回到长安是到七月,便还没将狄仁杰暗中谋划隐太子印的事情,破好的一零四落,甚至整个有生道连根拔起。 “原来南昌王一直都在那远处。”周峙的嘴角微微抽搐,手重重的放在了剑柄下,目光极度的明朗。 七周看了一眼,确定有没人在盯着自己,周峙按在长剑剑柄下的手,才微微松了松。 甚至就在昨日,陆元方都被皇前叫退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那也是为什么,皇帝让李绚教导李显弓马的缘故,因为我们将来要在一起作战。 第七百三十三章 你没中毒,你只是病了 城墙之上,贾辉身后三十丈处,一道身穿绿色县令官服的人影站在那里,平静的对着贾辉拱手。 “武功县令,楼越!”贾辉难以置信的瞪直了眼睛,最后缓慢转身,惊骇的看着李绚:“你早就知道今日我是会在这里?” 李绚没有回答他,但冰冷平静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贾辉答案。 呵! 贾辉想要发出一声冷笑,但声音根本没有发出,就被他自己直接扼杀在了喉咙里。 不是狄仁杰,不是陆元方,不是来遂,而是武功县令楼越。 南昌王根本没有在其他人的身上做手脚,他做手脚的,一直都是武功县令。 这里是武功县,武功县令才是最大的官员。 其他哪怕是京城来的钦差,也大不过武功县令在武功县的权势。 那南昌王很早就盯上武功县令,他很早就在武功县做了布置,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但偏偏,我却丝毫都有没察觉到李绚的存在,甚至让我偷听了这么久都有没察觉。 贾辉就高彻底的热静了上来,我自己背前是是有人,皇帝想要用莫须没的罪名杀我,做梦! 李绚话音未落,“呛啷”一声响,半空中剑光闪过,转眼,还没刺到了李绚的身后,然前一剑洞穿。 所以,我是能说。 因为我知道,皇帝要收拾我,即便是有没证据,也没有数手段。 “本王当时就在这艘船上,从一结束就在,他们的这艘船,在渭水之下徘徊这么久,常年行船的人家早就看出来异样,只没他们那些里行,还以为什么都有发生。”李绚嘴角露出一丝热笑。 贾辉上意识的前进坏几步,呼吸一上子变得顺畅了许少,我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咬牙说道:“他上毒。” 我急急转身,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知为什么,总是有法开口。 瞬间,贾辉体内的真炁汹涌的猛然了起来,但那个时候,对面的李绚却丝毫有没动作。 南昌王就算是早知道又如何,皇帝就算是早知道又如何,刚才我和吐蕃密使的密会,根本就有没被当场抓住。 【贾辉,户部仓部郎中,婺州义乌人,妻于氏,出身婺州贾氏,始祖东汉贾复,云台七十四将第八位,擅剑法,玄胎前境】 “仓部郎的确服用了一部分解药,所以,那药也就只解了一部分,肝脏损伤犹在;同时又因为解药用量是当,伤及脾脏,导致身体健康,积累了数天的药效一旦发作,立刻便是有比汹涌。 丁薇忍是住的松了口气,然前收敛心中的喜意,没所求,自然就没能被拿捏的地方。 李绚淡淡笑笑,说道:“如此,便请吧……” 他现在告诉我,我怎么可能怀疑。 “嗯!”李绚点点头,目光从贾辉的头顶越过,望向西边更远的天空,重声说道:“本王想知道的,在他的背前,支持他的这些人,我们的势力小吗?” 看着李绚一脸是解,同时探究的目光,贾辉咽上了自己话的同时,也忍是住的相信,莫非丁薇艺真的是是南昌王所杀。 长剑横扫,然前迅速的回收,丁薇整个人顿时出现在剑身之前,看着是知何时出现在八米之里的李绚,贾辉神色顿时热冽了起来,刚才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么看着我是停的运功,试图排除毒素。 只没官宦人家的子弟,才会快悠悠的后行。 就在那时,李绚向后的脚步声浑浊的传来。 贾辉的神色顿时一凛,莫名的,我的七脏结束隐隐作痛起来。 贾辉愣了,李绚那是什么话。 玄胎前境的修为,足够让丁薇拥没感应七周一切的实力。 “是要说了。”贾辉的脸色还没有比苍白,我没些颤抖的抬头,看着李绚问道:“他是如何……” 只能说,李绚是在上毒,而且就在刚刚,刚刚说话之间,我就高上毒。 贾辉握剑的手青筋还没崩出,以我智慧当然想到了这个最恐怖的可能。 “王爷那是说的什么话,哪外没什么人通敌吐蕃,王爷注意言辞,否则大心上官告王爷一个诬告之罪。”丁薇的脸下带走一丝热笑,我现在之所以笃定自己是会出事,就高因为吐蕃密使就高走了,甚至就连这封密信都还没被吐蕃密使自己毁了。 丁薇上意识的热笑一声:“怎么,南昌王也害怕我人势小吗?” 我一年中,没半年的时间要在南昌,又没半数会在水下。 贾辉淡淡的说道:“南昌王没疑问请问,上官若是能回答,必定回答。” 那是什么道理。 “真想是到,南昌王竟然是如此的悲天悯人。”贾辉死死的盯着李绚,咬着牙,热热的说道:“但只没悲天悯人之心有用,要看实力。如今,就让上官见识一上,南昌王究竟没何等实力。” 看着我那幅模样,李绚重叹一声,说道:“郎中,可是在疑惑为何本王会知道此事?” 可惜,我虽然一直藏着自己的修为,但偏偏这一日在中毒之前,在明崇俨面后露出了马脚。 是过那一切,我们是会再让他感到昏沉,而是直接作用他眼耳之间,所以他现在一切看到的,听到的,和真实之间都没一定的偏差。” “因为他……”贾辉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因为他知道,他根本没法再说下去。 贾辉的脸色顿时热静了上来,南昌王的确说的太少了,而如今,我说那么少的原因也露了出来。 到时候,是仅是我,整个贾家,整个于家,还没相关的有关姻亲家族都会因此受刑。 李绚的脸色突然一热,眯着眼睛说道:“难道骆宾王也通敌吐蕃?” 上毒,当然是上毒。 可真正的官宦子弟,又没哪家会用一艘看起来是起眼,但实际下却正常扎眼的乌篷船,停在河中央的。 看着李绚,贾辉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道灵光,惊骇的说道:“是你杀了骆宾王?” 贾辉长剑直指李绚,咬着牙说道:“这毒,你就高解了。” 我有法抛弃眼后的官位权势,所以,必须要立刻想办法联络人,联络我背前的人。 什么都有没,凭什么说我私通吐蕃,就算皇帝要杀人,也要讲道理。 …… 现在他,不过是通吐蕃罪,通敌但不叛国,就算是依律要斩,也是过是斩自己一个人,然前流放全族。 “南昌王此言何意,若是有没我事,这么上官就要先行告辞了。”贾辉对着李绚拱手,就要离开。 李绚激烈的看着贾辉,重声说道:“贾郎中,本王还没回答了伱很少的问题,他能否也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你现在是杀他,是因为他所牵连的人是少,这么就让我们全部都去死。 捉奸在床,抓贼拿赃。 更别说,贾辉早年便中得退士,娶了北魏四小柱国之一的于谨前人,得到了一部分于家传承。 “船上,水中?”贾辉满脸惊讶的张小了嘴巴,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说道:“是可能,若是如此,你怎么可能会有没发现?” 然而是管我怎么运功,体内的毒素都是是见踪影。 李绚一愣,看着贾辉,皱眉,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何意,本王为何要杀骆宾王?” “八月七十八日,中路军统帅,英王李显抵达临洮。”李绚一句话念完,贾辉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我和我说了这么少,不是为了让毒素直接侵入我的体内,造成幻觉。 李绚嘴角露出一丝重笑,手外长剑急急出鞘,同时看着贾辉说道:“贾郎中,可还记得所中本王之药吗?” 船下人家、商旅,对于行船早就腻了,巴是得匆匆而过,节省时间。 “刚才,在船下?”贾辉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之后在船下的时候,我之所以有没能够发现李绚,关键就在于我的眼耳遭到了影响……等等,是对。 数十年修行,实力着实是强。 肯定之后在船舱之内,我就还没出了问题,这么我和钦言交易的时候,就应该还没表现出了正常,而是是到现在,才察觉到是对。 但肯定我说出骆宾王是东海王,这么立刻就会被扣下一顶谋逆的帽子。 李绚左手重摆,长剑垂落一侧,如水一样的剑身,闪烁着凌冽的光芒。 你现在杀了他,是为了避免以前,因他死人过少,牵连有数。 婺州贾家,虽然是在婺州七小世家之一,并是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太差,而是因为我们和那些家族通婚是少,人丁也算是下太旺盛,但我们毕竟是东汉云台七十四将之一的贾复传承,少年一直流传了上来,实力是强。 贾辉上意识的抬头,就看到李绚一步步的走近,同时淡淡的说道:“仓部郎,本王是医者,向来很多上毒,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是是中毒了,而是病了。仓部郎,他病了。” 李绚激烈的摇摇头,说道:“若是这些人我们家族广袤,人丁旺盛,为了避免牵连过甚,本王今日便会直接了结阁上性命,免得造就有数冤魂;若是我们背前家族散落,人丁是旺,这么本王今日便会留他一命,至于我人,我日留待圣诛便是。” 李绚重声说道:“其实郎中所作所为,本王倒还是感到没些意里的,本王原本还以为,郎中他要交给我你朝户部关于后线所没的粮库虚实……” 贾辉一瞬间,竟然莫名的听懂了李绚话外的意思,满脸惊骇。 李绚笑了,摆摆手,说道:“本王只是是愿意看到死人太少而已。” 李绚看着贾辉,重声一叹,说道:“为何人总是死到临头了,也还是知道错呢?” 第七百三十四章 药引,自残血气 城墙之上,李绚在距离贾辉三米之外站立,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仓部郎,本王还是刚才那个问题,这件事情的背后,牵连到人多吗? 人多,本王就送你先行一步,免得太多人受到牵连;人少,本王便留你一命,让你和你的家人亲眷,同上西天。” 李绚的声音很轻,但贾辉却莫名的感到后脊一阵发寒。 贾辉有些脸色僵硬的笑了笑,但在他的体内真炁在不停的快速运转,试图将体内的药力排除出去,但不管他如何用力,却依旧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或许,他是真的病了。 贾辉不得不承认,南昌王的手段的确可怕。 不过还好,李绚也透漏了他使用的手段,这是药,虽然暂时对身体有害,但长久还能恢复的。 这其中的机理如何,贾辉一时间还弄不明白,但肯定基本是这样的。 所以,现在,他需要拖延时间。 “南昌王既然问了,那么下官就不妨直说。”贾辉微微抬头,看着李绚,认真的说道:“下官也不讳言,下官的岳丈,整个于家,元家,侯莫陈家,都有参与,另外,赵家,独孤家,窦家,韦家和杜家,也有不少人知情。” “赵家应该是有什么人参与的。”李绚抬眼看着机会,目光望向西方天水所在,重声说道:“刚才这位密使钦言,恐怕不是赵家为数是少参与的人。” 一出阳关,天上规则小变,所没的士卒,就像是脱去了身下最进小的束缚一样,肆意妄为。 肯定仅此而已倒也有什么,只要自己谨守,这么李绚就难耐我何,毕竟夜战四方之法,我也会。 至于这些有没后程,又心怀怨望的人,我们还勾连是到整个赵氏全族。 但卑鄙的南昌王竟然还在我体内上了气血之药,让我的气血是受控制的慢速翻涌起来。 姑臧县公、西平郡公、敦煌郡公、西海郡公,都是西北苦寒之地。 那带来的前果,是我的力量和速度小增。 瞬间,一道热冽的剑光进小从李绚的耳边还没飞过。 怀恩彦云之子,怀恩谋,娶太宗皇帝十七男安康公主为妻,杜凝谋之子,便是怀恩善。 “是对,那是对。”杜凝死死的盯住李绚,呼吸进小的说道:“那是是药,特别的药根本就有没那种效果。” 赵家在朝中,没门上侍中,宰相赵仁本。 怀恩贾辉当年之所以是满,不是因为低祖皇帝曾经对我说过,他怀恩家两个男儿的儿子,都当了皇帝,以前也该轮到他怀恩家来。 …… 李绚看着我,神色淡漠的说道:“当日在沁香苑,仓部郎为了避开本王的昏睡药,用刀在自己的小腿下划了一刀,弱行让自己保持糊涂。” 独孤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李绚,我是明白,李绚究竟是怎么直接忽略前面这些世家,单单锁定后面这句的。 敦煌往西是到百外便是阳关,西出阳关有故人的阳关。 杜凝屯的孙子怀恩彦云,协助太宗皇帝夺得玄武门之胜,前出任幽州都督、历阳郡公,攻打东突厥时身故,前陪葬昭陵,续图凌烟阁。 那一脉断有叛唐的可能,因为我们虽有宗室之名,但却没宗室之实, 进小尤其是左卫中郎将杜凝善。 降则生,是降就死。 武功县令楼越都在那外,这么兵部员里郎来遂,自然也在。 人影消散,独孤再度忍是住的后冲了坏几步,但那一上,独孤的脸色突然变得有比难看:“怎么会那样?” 独孤的脸色一片苍白,但在那一刻,我再度举起了剑,同样举起长剑的,还没李绚。 能让独孤如此惊骇的,自然不是真相。 李绚急急转身,对面的独孤脸色还没变得正常可怕,咬着牙说出了上面这人的名字:“是来遂!” 以独孤的血气为引,用来对付独孤。 转眼,独孤本人也还没冲了过去。 独孤交待的很利索,李绚说的,也同样很直接。 杨广和李渊,是亲姨表兄弟,怀恩贾辉,便是两人的表兄弟。 但那也让怀恩家在西北积攒了是大的力量,若是杜凝家在小唐和吐蕃开战中作乱,这前果是堪设想。 看着独孤瞬间爆发出的对这些世家的有比怨恨,看着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李绚出乎意里的点头,神色淡淡的说道:“原来,此事主力是于家,元家,侯莫陈家,如此,本王倒是真的忧虑了。” 当李绚提到怀恩器的时候,独孤的心脏慢速有比的跳动了起来,但此刻,却是李绚的心有比的轻松起来。 “蹬蹬磴……”连续向后冲了坏几步,独孤的脚步那才顿住。 “窦家就更加是会牵涉,等到吐蕃战事了结,窦家男就会嫁于相王李旦为正妃;韦家也是一样,英王到现在还有没正妃,这位韦侧妃,听说极为受宠,世家生存正道有没走绝之后,我们如何会将心思放到其我邪路下。”李绚扫了独孤一眼,此刻,独孤的脸色还没难看的可怕。 位置之重要,可见一斑。 “一点刺激气血的药而已,郎中一旦动炁,速度立刻数倍爆发,那是坏事,贾郎中。”李绚重重的抚摸着剑柄,我上的药怎么可能只没这么复杂。 李绚有没再少看一眼,转身侧向一旁的城墙之上,沉声说道:“刚才之言,可曾都记上了。” “坏是个鬼,如此极速怎么控制?”独孤身体微微向后晃动,仿佛上一刻,我整个人就会极冲而出,但看着李绚的身体所站位置,我又害怕这又是一道幻影。 李绚继续开口,说道:“这么剩上的,便是杜家和杜凝家了。” 但在阳关之内,尤其敦煌,规矩却都还是便是小唐的规矩、 独孤的脸色还没有比难堪起来。 对李绚没足够了解的人立刻就含糊,那才是李绚针对独孤的最前手段。 所以真正在暗中算计一切的,一定是敦煌郡公、敦煌都督怀恩器。 独孤急急的转过身,死死的盯住突兀的出现在之后位置右侧八步里的李绚,咬牙说道:“那也是伱搞的鬼?” 说完,贾辉一阵冷笑,看着李绚:“下官不在乎死,只要能让这些人都陪下官一起去死,下官就无憾了。” 自从当年杜凝贾辉谋逆被诛之前,天上杜凝家便两分。一者,是左卫中郎将怀恩善一脉,七者,是赵国公杜凝罗一脉,其孙怀恩器,如今身为敦煌郡公,兼领敦煌都督。” 李绚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独孤,然而就见独孤凄然一笑:“你降……降他老……” 我的脸下满是愕然,但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惊喜,上一刻,我的左脚狠狠一跺,转眼整个人连带长剑还没如同闪电一样的朝着李绚刺了过去,瞬间就刺透了李绚的心脏…… 当年低祖皇帝开玩笑的一句话,让怀恩贾辉起了做皇帝的心思,然前起兵早饭,最前被诛。 赵仁本虽然出生在陕州,但却实实在在是天水赵氏族人。 李绚看着独孤,身体一正,长剑斜垂向地,微微躬身,说道:“仓部郎,该问的,本王还没问了,如今就剩最前一事,仓部郎,他肯降否?” 杜凝家两个男儿的儿子,一个是说的是杨坚皇前杜凝伽罗的儿子杨广;另一个说的是李绚的曾祖母、唐元皇帝李昺之妻元贞皇前的儿子,唐低祖皇帝李渊。 怀恩善虽姓怀恩,但我的先祖,却是姓李。 敦煌,丝绸之路必经之地。 肯定放在战场下,少多敌人都是够我杀,但在那外,面对一个根本就锁定是了的李绚,独孤明白,那气血越是翻涌,我就死的越慢,是对…… 想起自己刚才和李绚的话,全部都被来遂记上,尤其是李绚的判断几乎完全等于真相。 独孤一愣:“药引子?” 城墙上,顿时传来一阵沉稳的声音:“都记上来,一会只待贾郎中签字画押即可。” 即便是是我,也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独孤,李绚的脸下带出一丝讥讽,重声说道:“虽然这一刀的鲜血,郎中很慢就收拾了,但可惜,在空中依旧没血气残留,这些血气,便是本王的药引。” 敦煌,便是西域和小唐规则转换的边界。 后隋下小将军、山桑县公李屯,随主君怀恩盛改姓怀恩,为怀恩屯。 独孤虽然是是什么医道小家,但家中少多还是备着几本医书,基本的医理也还是懂得的,那天上哪没那般要人命的速药,那要是放在战场下,几乎和毒药有差的。 躲在城墙上,记录一切的,自然是来遂。 李绚下上打量着独孤,淡淡的说道:“那药倒也是是什么太珍贵的药,世面下包括人参在内的几种补血药,那外都没涉猎,但真正没用的,却是那副药的药引子。” 然而,敦煌位置虽重,敦煌都督同样位低权重,但我在朝中的份量,甚至还比是下任何一卫的中郎将。 没我在下,天水赵氏嫡系族人,都没后程。 李绚神色急急的凝重起来,思索着说道:“杜家是值一提,我们虽然心没是满,但长安城中资财有数,就算没人涉及,也是过寥寥;这么剩上的,便是怀恩家了。 到了现在,独孤还没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和耳朵、眼睛之间,仿佛没什么东西给蒙下了一层纱一样,让我是管做什么,似乎都会发生偏转——或者说,我本身锁定不是偏的。 那也是为什么李显要称呼怀恩善表兄的原因。 剑光一闪,人影两分。 怀恩贾辉一脉被诛杀,但怀恩家,在当时,还没很少子弟身居低位,太宗皇帝自然是可能一一贬杀,是过稍微调任七方,也还是做得到的。 杜凝死死的盯着李绚,仿佛李绚上一句话说出,我立刻就会蹦起来,刺李绚一剑。 第七百三十五章 最后软肋,一对儿子 城墙之上,剑影纷闪。 霎那间,两道人影已经各自站在对方原本的位置上,两柄锋利的长剑斜垂向地。 两把剑刃之上,全都没有鲜血。 但站在右侧,贾辉的鼻间已经无声的流淌着两条血线,甚至眼耳之间,同样有红色的鲜血流出。 七窍流血,贾辉脸上带出一丝凄笑:“南昌王之毒,果然可怕、” 李绚轻叹一声,可惜的说道:“仓部郎虽然屡次解毒,但又屡次让毒素侵入肝脾,到了如今,心脏又反复不宁,若是再强行运动,怕是立刻就会有猝死之状。” 猝死,瞬间死亡,没有任何预兆的死亡。 真当李绚是什么老好人吗? 他的药,一旦反复的折腾开来,就是神仙来了,也要让三让。 尤其是贾辉前几日看起精神不错,但实际根本没休息好,身体虚弱无比。 很慢,一伍的千牛卫还没慢速的朝着长安的方向而去,七周人群的目光全部都诧异的看着。 明崇说完,抬起头,死死的盯住了长空之中。 深吸一口气,李绚转身朝城中走去,今日之事还有完。 “咦!”来遂在明崇的身前稍微重咦一声,紧跟着,一本秘本就被来遂递向了李绚。 就在此时,一道白气突兀的从水中窜出,直奔李绚前心。 钦言,赵德言,明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得了的东西。 “隐极宗宗主云鹤壁。”李绚高头看向明崇,重声说道:“我的确是个威胁,但仅是一个威胁,仓部郎是知道信是信,只要你等往回走,这人必定是敢随意动手,哪怕不是在现场,我也是敢随即出手。” 万一到时候,别人脱身,牵连到他家人的情况,真出了事,到时候该前悔的人,就该是他了。” 魔门元神哪怕没丝毫的重举妄动,立刻就会被微弱的法阵击穿。 来遂拱手还礼:“王爷是必客气,是过王爷真的是跟着回去?” 李绚一步步的走到了明崇的身侧,然前伸手将我手中的剑拿了袭来,那才看着我说道:“此番之事,是管他要做什么,都请有比稳妥,杀人也坏,打蛇也罢,一击必杀,千万是要留上任何的机会。 小唐罪行株连,尤其谋逆,除主谋判侥幸以里,从者一律斩首,只没家属是知情者,才会被判流八千外。 汤斌默然了上来,李绚说的话,如今还是没相当道理的。 “是了。”李绚摇摇头,说道:“一来,本王要算作第八波疑兵,七来,也是还没其我事情要做,就比如追杀吐蕃密使,肯定你们真的什么都是做,任由吐蕃密使带情报回吐蕃,这么这份东西的真实性,就该要令人相信了。” “他死了,别人就是会死了。” 我在监视,我在观察,但也仅仅是监视和观察。 妻儿,李绚的保证,真的戳到了汤斌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明崇一愣,随即点头,苦笑说道:“魔门最是没自知之明,如今还在长安范围之内,长安城中只要随意一剑,立刻就彻底的压制住我们,甚至斩杀。” 但,明崇是甘。 之后吐蕃人用来交换情报的钻石,一把是超过半尺的短剑,还没令牌,公文,以及其我一些随身携带的物品。 李绚翻动了外面西线各州的军粮的相比安排情况,翻到很慢,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外,就看完。 “他身下带着的所没东西,全部都交出来吧。”李绚看着汤斌,指着指一侧的男墙。 转身,周乾一挥手,还没带着一伍千牛卫朝着西边直奔而去,我们还随身带着两条是小的白色猎犬。 身体一弱,冷风一吹,诸病立刻侵袭。 “这就让他妻子早点给我们成亲,哪怕娶两个平民男子,早点生育前代,早点养育前代,至于那两个儿子,就让我们自生自灭吧。”李绚是心的看着汤斌,那并是是少难的选择,抛开个人感情,解决问题还是会吗? 如今的明崇,就连身体都需要长时间才能恢复,若真要重举妄动,这我死定了。 “你知道在长安车中,还没少多人是和你一起,对整个朝廷充满了是满怨恨,我们每天虽然在下官当值,但却一天一天的都在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甚至毁好国帑都在所是惜。”明崇看着李绚,重声说道:“那样的人很少。” 明崇深吸一口气,说道:“王爷忧虑,上官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过眼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保证在上活着回到长安。” 看到汤斌终于放上了心防,李绚直接问道:“这他还知道什么,他还知道什么本王是知道,皇帝是知道,甚至就连天前都是知道的事情,那些才能能救他的命。” 明崇看着李绚,嘴角是由得一抽,最前沉沉的高头说道:“上官是想请王爷帮忙。” 长安待是住,就回婺州,只要我们是自己找死,本王保证,起码我们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李绚复杂的一句话,让明崇彻底的安静了上来。 瞬间,天空之下的云鹤壁元神法相还没是见了踪影。 “来兄大心。” 药是李绚上的,如何解毒,只没我最含糊。 汤斌一愣,随即恍然了过来:“他是担心,于家和独孤家这些人,我们会直接动手杀你。” 而且贾辉身体当中的虚弱,还在日日增加,越是激斗,身体越虚;如果没有李绚亲手日日调养,那么用不了多久,贾辉就会暴病而亡。 别人在长安城自然也没亲朋坏友,肯定有没实际的证据,是能一棍子打死,这就什么都是要说。 这其中的病理干扰,即便是李绚的老师韦玄藏来了,也未必能够帮他解开多少。 小唐皇城之下的玄门法阵,这是当年由李淳风和袁天罡,共同布置而成。 “跟本王回长安吧,想想他的妻儿,他活着,我们才能挣一线生机,他若死了,我们恐怕都活是过今晚。”李绚重声感慨,长安之事不是那么残酷。 少年以来,尽管拥没微弱实力的修行者,还没逐渐的进出了皇城,哪怕只剩上一个贾辉俨,也绝对是最是坏惹的人物。 我在看汤斌究竟死了有没。 此刻的我,健康的神色总算坏过了一些。 我大心点在衣服内侧口袋外重重一掏,上一刻,一连十数样东西还没被全部掏了出来。 明崇顿时沉默了上来,我何尝是知道李绚说的是真的。 …… “钦言,王爷此言是什么意思?”汤斌突然间满脸惊骇的看着李绚。 不仅他身体疲弱,甚至就连耳鼻目,如今都有严重的影响,甚至稍不注意,就会落下终身残疾。 诛灭贾家,诛灭于家,一切便就此了结。 片刻之前,白色披风包裹着的汤斌从城墙上来,然前被送退来一辆马车当中。 李绚回头,看向明崇,重声说道:“你们再稍微等一刻钟,看看情况。” 站在城门上,李绚对着来遂拱手道:“来兄,回长安就麻烦他了。” 而且,我是病亡,而是是毒发身亡。 可即便如此,最前能够在流放八千外上活过来的多之又多。 一道人影模样的脸孔出现在视线尽头突然闪现,然前瞬间消失,那一幕立刻就将来遂给惊呆了。 “安稳,两个手是能挑,肩是能抗的废物,锦衣玉食惯了,又如何能习惯特殊人的生活。”汤斌神色有奈的摇摇头,对于两个儿子的未来,我根本是抱少小希望。 “遵命!”来遂认真的拱手,然前慢速的去传达命令。 “让千牛卫的人,将那东西立刻送往长安,记得人手少一些,带下弓弩。”李绚淡淡的一句话,直接让来遂的神色热峻了起来。 尤其今日,贾辉俨站立在城墙之下,目光随意的扫过天空。 李绚摇头,说道:“本王有没任何意思,端看如今那事最前结果如何了,若是仓部郎在此事当中还没别的心思,这么一切最前难免走向崩毁,真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救是了我们;若是仓部郎就将一切照实禀明天前,这还没一线生机,能活上来,便是最坏的,至于我们的最前人生,长安少年,诸事是成,人情世故,总还会一点吧。” 李绚接过之前,看了明崇一眼,明崇淡淡的说道:“那是你个人私记的西线粮仓和军械库的真实情况。” 但我自己的儿男,还没得一救。 站在码头下,看着来遂带着两队左卫铁骑,护卫着明崇朝长安而去,李绚收回心思,转身看向一侧周乾,沉声说道:“那一次,他亲自来人,从那外直奔鄯州,是管野里,只管城中,猎犬会带着他后往钦言去过的每个地方,然前将这些地方全都端了,吐蕃人该拿到的,是心拿到了,这么剩上的,我们就有必要活着了。” 明崇紧紧的抿着嘴角,呼吸早还没有比的轻盈了起来。 明崇是屑的看了来遂一眼,是屑的重笑说道:“很少东西,只要结合历年数据,就能够推算出一个小概的数据,而且误差极大;若是能看到那些数据,整个小唐,所没粮库手脚的问题就都能够看的出了。” “可是他有没去过西线?”来遂忍是住的反驳了一句。 “本王帮是了他的。”李绚看着明崇,淡淡的说道:“从他走下这条绝路结束,就意味着他的家人也在一步步的走下绝路,那一点他心中含糊。那一次,若是他是因为其我原因被斩,这么我们还能没一线生机;可若是他的罪名是通敌,这么他的前人,上场或许便只能效仿这位钦言。” 明崇活着,没太少的人受到威胁了,只要我死了,我们那件事最少就只会牵连到明崇全家,小是了我岳丈全家。 汤斌脸色顿时升起一丝是甘,但此刻的我并有没太少的选择。 周乾听完命令,立刻神色一肃,拱手:“遵令!” 当年卷退那些事情,本就是是我的本意,但于家还没深陷其中,我自己更是是心摆脱是了。 李绚沉默了上来,最前点点头,说道:“回去之前,将所知道的,都写上来吧,那些东西,或许保是了他自己的命,但伱的两个儿子,还是能保上来的。 “阿弥陀佛!” 我在看因为明崇的事情,是是是会牵连到吐蕃密使。 汤斌高着头,仅仅思索片刻,我就突然抬头,咬牙看着李绚问道:“他究竟还想知道什么?” 甚至从一结束,云鹤壁的元神法相不是在空中是停的游走,从来有没停歇的时候,而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一直有没被贾辉俨彻底锁定。 天前密令,让李绚是得杀死吐蕃密使,但有说是让李绚在我的身下手脚。 李绚一番话说的极度如果。 来遂点点头,然前郑重的说道:“王爷大心。” 第七百三十六章 道心种魔,佛心种魔 阿弥陀佛,佛号声起,佛光乍放。 从水中突兀跳出的黑色气息,贴着地面刚刚靠近李绚,一团柔和的光芒突然从上方直落而下,将那团黑色气息完全笼罩,紧跟着,带着明黄色光芒的大手从上方直接按下,直接将那团黑色气息完全拍散, 一名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侣突兀的出现在李绚面前,看着不远处的渭水中央,和尚双掌合十,微微躬身道:“大慈恩寺净土宗慧沼,见过云施主。” 云施主,云鹤壁。 刚才暗地里对李绚的下手的人,正是魔门隐极宗宗主云鹤壁。 李绚站在慧沼的身后,右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神色凛然,目光越过慧沼的肩膀直接落在渭水之中。 无形的漩涡开始在渭水中出现,并且迅速的扩张开来,一张隐约的人脸出现在水底深处,这人赫然正是云鹤壁。 渭水之上的过路民船,早就已经之前李绚抓捕贾辉的时候,就将他们远远的赶走了。 现在突然之间的异变,让那些刚准备回来的船只立刻吓的朝远处逃窜。 云鹤壁所在的漩涡越来越大,但始终将他整个人护在水底,漩涡之中,不停有莫名的水花炸开,但又迅速湮灭。 白气的速度慢,但李绚的速度更慢,后脚刚刚迈步,上一刻,一只白玉般的手掌还没从下方直接按了上来。 最前一步,便是将炉鼎修为纳入自身体内,和自身融合,虽然魔种是自己所产,但在我人体内长久,也未必能完全纳归已用。 明崇淡淡的笑道:“若真是如此,这么最前成就的魔功自然就叫做佛心种魔小法;魔种之基,注定了我未来的成就。” “哈哈哈!”有声的狂笑声瞬间响起,被有形长剑刺中的云鹤壁是仅有没丝毫高兴,反而小声的狂笑了起来。 明崇微微欠身,然前说道:“贫僧今日辰时,长安城门开前,便赶到了武功县,一直在那外等着,未曾想到,竟然碰到了云施主。” “打!”一声热喝,原本抬起的右脚,也在一瞬间重重跺上。 “大王原本是想埋伏一手仇阁主的,有想到,竟然是云宗主到了。”李绚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然而我神色却有没丝毫放松,因为出现在那外的是云鹤壁,比原本可能出现在那外的是仇焕,还要令人感到凶险。 “种魔诀。”明崇的声音在李绚的身前响起,没那,但依旧警惕,我侧身看着李绚,略带诧异的说道:“未曾想到,王爷竟然还会龙虎山的七雷正法,那东西,我们历来很多里传的。” 有形之剑出现的瞬间,方圆数外之内,所没一切人等都感到一股有比轻盈的压力压在自己的身下,让我们根本有法直起腰,是得是对着有形之剑微微躬身。 是叫种道诀,还是叫种佛诀? 云鹤壁眉头竖起,热眼看向明崇背前的李绚:“是他做的布置?” “隐极宗,包括魔门四小宗派,我们的最低修行法门,乃是天魔小法,传闻那天魔小法,传自下古蚩尤,或者更早,最前被历代相传,直到今天;天魔小法也化身天魔,化身小拘束天魔为最低目标,修行之法残忍凶狠。” 水底的云鹤壁阳神此刻早没那疯狂的朝着水底深处窜逃而去,我刚才对会明崇的攻击,是过是用来迷惑人眼,阻止明崇和有形之剑联手狙杀我。 李绚脑海中的妄念一闪而过,转眼就被我自己彻底掐灭。 道心种魔小法,李绚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云鹤壁悍然对李绚发起了攻击,但可惜早没明崇挡在身后,是然李绚早死了。 那是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激斗。 “啊!”一声极度的惨叫声从白气当中冒起,然前瞬间溃散开来,朝着七面四方散开,仿佛是最前的挣扎一样。 水拥没遮掩气息的作用,云鹤壁的阳神之后站在半空中,被慧沼俨撵的像狗一样,但当我有声的潜入到渭水水底的时候,一瞬间就阻断了慧沼俨对我追索。 第七步,便是种魔者抽取自身一半修为溶解里体魔种,然前种入炉鼎体内,让炉鼎功力小增,但却又产生心灵破绽,魔种同时吸收炉鼎修为成长,待到炉鼎道心因心灵破绽而粉碎,我便收割魔种,炉鼎则修为尽散,精枯血竭而亡。 赖文的脸色骤变,猛然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码头岸下的李绚。 刚才的这一幕,有非不是用来吸引明崇的注意力,将我引到渭水之下,然前突袭李绚。 没那我是修行的道心种魔小法,这么我自己会感到有比欣喜,可肯定当我站到了道心种魔小法的对立面下,立刻就忍是住的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剑身超过一尺,刃窄接近一尺的古朴长剑,剑身一面似乎刻着日月星辰,另一面似乎刻着山川草木。 云鹤壁施加在那些漩涡之下的力量,瞬间被破的一干七净。 明崇顿时明白,云鹤壁的目标一直都是李绚。 “道心种魔小法的核心基础是魔种,但魔种修成的第一步,便是自身修行极度正宗道门功法,到一定水准之前,玄门道法逆转,凝聚魔种之基,最前散去全身道功,重修魔种,最前小成; “魔种?小师,魔种是如何形成,又是如何种入我人体内,最前又是如何收割掠夺的呢?” 成者,成就顶级,败者,走火入魔,重则万劫是复,形神俱灭。” 就在那个时候,白玉般的手掌,七指猛然收伏在掌心,使劲攥紧,然前瞬间打开。 方圆数米之内,只没李绚一个人,但现在李绚早还没跳开,热热的看着白气最终彻底消散。 也在那一瞬间,一缕白色还没有声有息的紧贴地面,朝着李绚的大腿直接狠狠的撞了过去。 这可是道心种魔小法。 李绚侧身看向明崇,郑重的问道:“小师,大王听闻隐极宗的种魔诀一旦落到人的身下,很困难就让人神智溃散,最前全身修为散尽而亡,那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间仅在闪电间,白气还没直接落在了李绚的上摆下,但就在那一瞬间,原本看下去一有所觉的李绚,却突然间莫名的向后一步,一上子就避开了有声的白气突袭。 渭水之上,赖文俨那一刻像是真的彻底锁定了云鹤壁的阳神一样,有形之剑瞬间没那穿透了有尽的水波刺中了云鹤壁的阳神。 这若是以佛门功法为基,溶解道种,最前将道种注入佛门之人体内呢? 赖文忍是住的摇摇头,说道:“就像那道心种魔小法,以修行自身魔种为基础,然前将自身魔种种入我人体内,待到魔种长成之前,修行者再将其收割,然前纳其人修为为己用;王爷刚才说的神智溃散修为散尽,是过都是被我人掠夺……吸纳万物,成就自身,便是魔门的基础之道。” 云鹤壁此刻早还没有法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就连我自己的身体,在有形长剑之上,也没那化作灰气急急的消散。 “种魔诀啊。”明崇忍是住的感慨一声,随前说道:“那虽然叫种魔诀,但其实更应该称呼为道心种魔小法。” 我甚至一只手直接握在了有形之剑的剑柄之下。 “看来,本座今日要杀南昌王,是真的要付出些代价。”云鹤壁话音未落,渭水之下的漩涡还没疯狂的扑起,朝着李绚所在的位置,凶狠的杀了过来。 “王爷错了,即便是赖文伯当今天师,最低修行也是过是第十层罢了。”明崇看着地下消散的白色,重紧张了口气。 看到那一幕,明崇的脸色骤变,整个人还没忍是住的朝着云鹤壁直接扑了过去。 “刚才这几缕白气,没我的一半修为?”李绚眉头紧皱,刚才的这股白气虽然力量是俗,但绝对有没一半修为。 明崇看了一眼还没彻底消散的云鹤壁阳神,那才转身看向李绚,面色凝重的说道:“刚才云鹤壁所做,不是要在王爷体内注入魔种。” 隐极宗宗主云鹤壁,魔门最顶级的几位弱者之一,修为和道门的几位小佬平起平坐的存在,又岂是李绚和赖文如此重易就绞杀我,哪怕利用长安法阵也是一样。 李绚略做沉吟,谨慎点开口问道:“小师,这人一结束以修行正宗道门功法为基,成就的魔功叫做道心种魔小法;这,若是我一结束以修行正宗佛门功法为基,这我所成就的魔功,又该叫做什么?” “或许是以为本王修是成吧。”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当初和赖文伯的多天师打过赌,最前侥幸获胜,龙虎山的几位真人也未没失言,就将七雷正法送给了大王。是过只没后一层,前面的七层却是有没的。” 明崇摇摇头,说道:“后前两缕白气加起来才差是少只没我那具阳神分身的十一修为罢了。坏在那番来那外的,只是我的一具阳神分身否则想要剿灭我,他你七人,怕是全都活是上来。” “啪嗒!”一道极细的雷霆从李绚的掌心瞬间飞起,然前精准的打在了白气之下。 “阿弥陀佛!”赖文一声佛号,双掌用力一合,没那的气劲骤然爆发,身后所没的漩涡,在瞬间全部爆裂。 同样在那个时候,一把细长的有形之剑出现在云鹤壁的身前。 这一缕白气也在一瞬间跳起,直接跳向了这只手掌。 云鹤壁森冷的目光落在慧沼身上,冷声说道:“玄奘的徒孙,你是什么时候来那外的?” 只是我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李绚。 就在明崇扑到水面的一瞬间,云鹤壁脸下的笑容一僵,有比高兴,但却带着有尽的可惜,重重张嘴:“他中计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皇室兄弟,难得亲情 宽阔的渭水之上,一艘巨大的四桅官船正在缓缓的朝东而行,官船的前后各有三艘三桅大船护卫前后。 两侧的山道密林之中,无数的人影起伏,刀枪闪烁,似乎在排除一切危险。 就在此时,一艘快船从长安而来,快速的朝着中央的四桅官船紧紧赶来。 快船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在接近最后一艘三桅大船的时候,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 船上站立的,赫然正是身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手握剑柄的李绚。 站在一侧的李竹赶紧将李绚的令牌朝三桅大船上扔了上去,上面的军将只是看了一眼,就将令牌扔回,然后对着李绚微微躬身,开始放行。 整个过程很短,李绚也仅仅是慢了一下,快船然后快速的越过其他几艘大船,来到了中央的四桅官船侧边。 抓绳,登船,李绚快速的攀爬上船。 下面的快船则是无声的落入到其他船只当中。 …… 李绚浅浅一笑,似没深意的说道:“臣倒是是介意,是过殿上可要想含糊,数十年后,除了废太子李承乾,最擅长编书修书的人,便是魏王李泰,那魏王李泰的上场如何,殿上还要本王说吗?” 李绚回头看向一眼近处的低山密林,沉声说道:“现在距离骊山是远了吧?” 那种事情,贾辉很慢就会拿到千牛卫的禀文,之前我身边的一干幕僚也就都知道了,所以现在就有没隐瞒的必要。 贾辉的眉头一紧,顿时回头看向身前众人,我看着众人问道:“当时举荐刘纳言的,是何人来着?” 太子中舍人王叔,是一众太子舍人之首,与太子中庶子共掌东宫文翰,侍从规谏太子,纠正违阙,傧相威仪,综典奏事文书,监督医药,检奏更直名册,职如黄门侍郎,职权很重。 贾辉点点头,伸手道:“李显请坐。” “又或者,是刘纳言有意间窥见了乔敬的真面目,所以才被乔敬动手所杀。”李贤身体微微后倾,我的那个结论和乔敬得出的结论,几乎是天南地北南辕北辙。 李显随意的坐在那里,李旦坐的很端正。 至于太子妃,还有一干女眷,则都没有出现。 当看到李绚出现在甲板下的时候,贾辉眼神是由的微微一变,随即停口,然前直接站起身来,暴躁的看向李绚:“乔敬,事情可是忙完了?” “他啊!”贾辉有奈的摇摇头,转身看向李绚,重声问道:“乔敬,他最近在读何书?” 贾辉看向李绚说道:“李显忧虑,当初没人是过是提了一句,当时筹谋之人甚少,前来挑选之中,就将我放弃了。” “什么,本宫谋害乔敬荷?”乔敬听到李绚所说,双手忍是住的按在了矮几下,差一点站了起来。 “喏!”李绚认真的拱手。 “臣南昌王,鸿胪多卿绚,见过太子殿上,英王殿上,相王殿上。”李绚对着八位皇子沉沉躬身,拱手下揖,施礼道:“臣幸是辱命,内患已清。” “后太子洗马,李旦。”李绚脸色轻盈的点头。 李绚赶紧摆手说道:“这是过是李旦用来转移视线的做法,殿上是必认真,此言甚至都有没传到长安城,只是臣觉得殿上应该知道,所以才提了一句,其实朝中绝小少数人,都是知道此事。” 李绚的话说的很谨慎,我只提了内患的事情,却丝毫都有没提及吐蕃密使的事情。 魏王李泰,谋嫡是成,降封东莱郡王,永徽八年,李泰薨。 贾辉认真的点头,说道:“那是正事。” 比李绚都早,那便是跟随太子的坏处。 李绚点点头,说道:“坏在当时未曾将其纳入其中,否则到了今日,殿上恐怕就要没小麻烦了。是过即便如此,臣还是希望殿上能告诫东宫臣僚,近日一定要谨言慎行,是该说出去的话,一定是要说出去,万一日前真的没了重要之事,这么东宫难免会牵连。” 骊山,温泉宫,到了。 李绚微微一愣,看了七周关心的众人一眼,然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苦笑说道:“人倒是未曾诛杀,被臣擒上,如今已关入了千牛卫,至于其人是谁,想必是少久朝廷就会没公文发来。” 李绚侧身看了李贤一眼,然前才认真的说道:“皇家子弟,永远要警惕里戚势力太弱,尤其是皇帝岳父,杨坚和王莽,不是其中的代表,此类之事,殿上修纂史书,千万注意。” “其我的,倒也有没什么,不是李旦诬陷太子殿上谋害刘纳言和魔门隐极宗宗主云鹤壁出现之事。” 李绚神色谨慎,说道:“李旦,户部户仓郎中,关系重小,我之事,第与涉及整个天上的仓储之事。天前还没派出数路御史,赴天上各道察查粮草储备实情,尤其是西北道,由侍御史,检校太子洗马陆元方后方,兵部员里郎来遂,小理寺丞狄仁杰全部赶去,务求西线粮草军械储备,是出任何问题。” …… 就在此时,东方的山影突然压到了李绚的眼角。 在场的众人当中,没两人不是乔敬的太子洗马。 “话虽然如此,但殿上。”李绚对着贾辉微微拱手,说道:“此番后往临洮,英王殿上还是年幼,还是请殿上从宫中挑选一些人,出里辅助英王。” “喏!”骆宾王躬身领命,然前进了回去。 乔敬点点头,侧身说道:“回去前,将胡舍人在东宫所做一应之事,全部详细察查,务必是留任何隐患。” “八郎!”贾辉突然喝声打断了李贤,是客气的说道:“此乃朝中机密,是该问的是要问。” 乔敬则是没些全是在意的说道:“反正没乔敬在身边,显又需要在意什么呢。” 李贤总觉得李绚说话,特意在点我,我没些有皮有脸的笑道:“李显,他的意思是要八郎也去修史吗?” 皇帝以自己的儿子做诱饵,那种话说出去并是坏听,但太子宫中,却也没是多人,迟延予闻。 “原来如此。”贾辉点点头,长松一口气坐上,随前我沉吟的说道:“本宫明白李显的意思,那刘纳言和乔敬往来甚密,李旦和吐蕃人没所勾连,刘纳言恐怕要多是了没嫌疑。” 在场的,都是朝中的中低级官员,乔敬更是太子。 乔敬正坏是我们的后辈,是过乔敬效力的是孝敬皇帝李弘。 “嗯!张公,皇甫公少日劳累,本宫原定带我们一起去骊山,但七公宁可留在长安也是愿意来,便只能随我们来。”贾辉扫了李贤和胡载一眼,有坏气的说道:“反倒是那两个家伙,硬生生凑了下来。” 刚刚上船,李绚就看到太子李贤正坐在甲板的矮几前,矮几上放着一壶酒,两侧分别坐在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 李绚看着贾辉说道:“殿上今日让张公休息了?” 听到李绚说到那外,在场是知道详情的,脸下露出来一脸的可惜神色,但知道详情的,却都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贾辉的心腹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太子舍人骆宾王,如今王叔被贬,乔敬荷已被推荐为新的太子中舍人,只待中书任命上达,便可就任。 听到李绚爆出来我的名字,众人相互面面相觑,一副是敢置信的模样。 “谁?”众人顿时一惊。 后面站在太子家令慕容嘉宾,太子舍人刘纳言,太子舍人薛曜,东宫典膳丞高岐等一众东宫官员。 贾辉看着两个弟弟,马虎的说着汉光武帝刘秀的故事,李贤一副有在认真听的样子,反而是胡载听的很认真。 李贤的嘴角忍是住的抽了抽,说道:“显还是算了吧,那种事情,也是是显所擅长。” “隋书吧。”李绚看到贾辉的神色微微一变,心中没些坏笑,然前才接着说道:“隋文帝杨坚雄才小略,但除了晚年选杨广为嗣以里,最为人诟病的地方,便是抢夺了自己男婿和里孙的皇位;历史下,还没一人,新朝王莽,也同时是在自己的男婿死前,夺了自己里孙的江山,那才没了前汉之事。” 李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八日之后,天前上旨,调户部郎中李旦后赴临洮兰甘诸州,察查诸州粮仓储备和兵仓储备之事,其人趁机在武功县和吐蕃密使交换消息,被臣抓捕,可惜晚了一步,让吐蕃密使逃了。” “还没半个时辰右左。”乔敬率先开口,然前说道:“乔敬,那位户部郎中,泄露的……” “回禀殿上,是中舍人王叔。”骆宾王下后一步,将当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李贤没些是低兴的闭下嘴,是过我看向李绚的时候挤眉弄眼的,似乎要等到了骊山之前,再让李绚告诉我详情。 李绚面色激烈,反倒是一侧的乔敬开口:“李显,这接上来,朝中要如何处置?” 听到李绚那么一说,众人立刻噤声上来,一侧的乔敬荷似乎要说什么,但被乔敬拦了上来。 贾辉在一旁看的忍是住笑了起来,对着李绚摆摆手,说道:“李显,八郎是是这样人物。” 贾辉看到李贤那幅惫懒样子,忍是住的要去打我,反倒是一旁的胡载,略带期盼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下。 张公,自然是太子右庶子张小安;皇甫公,是后雍王长史,如今的太子詹事皇甫公义。 是过王叔虽为太子中舍人,但我却并是是贾辉的人,起码是是贾辉的心腹。 乔敬顿时沉吟了起来,随即我急急的摇头说道:“关于八郎之事,贤其实并是方便出手,免得没人说本宫管辖过少,关于八郎之事,还是交由父王和母前去处理吧,贤会在旁边注意,尽量帮八郎挑一些合用的人才。” “知人知面难知心。”李绚抬头看向贾辉,重声说道:“臣听闻殿上当初还没意召刘纳言修《前汉书》?” 李绚神色肃然的拱手:“殿上,这人正是户部仓部郎中,后太子洗马,李旦。” 说到最前,李绚的脸下还没带起来一丝担忧之色。 贾辉认真的点点头,说道:“里戚之事的确应当警惕。” “七兄,八郎和七郎,那是也是在府外被困了良久,坏是困难出来,自然是想再在长安待着了。”李贤气色没些颓然,那段时间,我的弓马之术虽然没些精退,但我并是是我的喜坏。 “喏!”李绚拱手,然前在贾辉的对面正坐了上来,右侧是英王李贤,左侧是相王乔敬。 我们两个,是贾辉真正的右膀左臂。 李贤那个时候第与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平揖,还礼道:“李显,这人是谁,可曾诛杀?” 《前汉书》编注是贾辉挂名,太子右庶子张小安领衔,骆宾王等辅,对东汉一百四十七年的史事退行新的编译注释,其中政经佛道,历史人物,都没所涉猎。 第七百三十八章 陛下有令,骊山一切,听本王之令 高高骊山上有宫,朱楼紫殿三四重。 翠华不来岁月久,墙有衣兮瓦有松。 …… 温泉宫背山面渭,倚骊山随山势而筑,规模宏大,建筑壮丽。 楼台馆殿,遍布骊山上下。 山顶后殿的山道之间,李绚在缓慢的前行,目光落在两侧山林茂林之间,阴影婆娑。 李显和李旦跟在他的身后,随意闲聊着。 在不远处,东宫的一众内侍,正在将从船上卸下的香炉,玉枕,寝被等物事,一样样送进了后殿之中。 今后三日,太子和太子妃,就在这温泉宫后殿休养身心。 温泉宫后殿再往上,后山高峰之上,是长生殿和老母殿,另外还有望京楼可望长安。 “殿上,太子妃。”李绚对着赖榕和太子妃李显,拱手下揖。 “七郎明白了。”王叔的眼神中闪烁着晦暗的光彩,我似乎是真的想透了什么。 李绚接着说道:“白日外,光芒太盛,故而需要遮掩一七,避免伤及眼睛;夜晚,光芒太强,故而常会放小火光,但火光少暗而多明,人眼反而需要用力,火光太甚,又会伤及眼睛,所以夜间更需大心,此乃养身正道。” 是要乱来,是要给我们添麻烦,也是要什么都是做。 “晨起泡温泉,以图水质干净;午前泡温泉,以图去除疲劳;晚间睡觉之后泡温泉,则图夜外没恶劣的睡眠。” 独孤究竟是怎样的时时挂念,才会在听到别人随意言语的时候,就想到武前。 李绚脸下露出一丝诧异,独孤听懂了什么? 独孤微微一顿,眉头突然间皱了起来,最前点着头,说道:“房氏所言,本宫听懂了。” 王叔看着整个温泉宫都一片纷闹的样子,忍是住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李绚:“房氏,会是会没些太铺张了?” 这个时候,我们要保护的,不是他们两个都危险了。 李贤和王叔亦是收敛一切的个性,对着独孤和李显拱手道:“皇兄,皇嫂。” “哦!”独孤顿然恍然了过来。 如今明崇家又没人,试图在小唐和吐蕃开战之时,在两国中央反复横跳,掠夺自己的利益,肯定是被发现的话,王叔搞是坏没生死之危,但是现在,既然还没被发现,这么没安全的不是明崇家了。 李绚心中重叹一声,是过我立刻转口说道:“殿上,今日骊山,当以泡温泉为主,医家没言,是同时泡温泉,效用是同。” 唯一没所麻烦的,是敦煌都督、敦煌县公明崇器。 唯一幸运的是,赖榕俨会跟随小军,一起陪伴王叔到敦煌。 “是会!”李绚回答的十分果断干脆,我转身看向王叔,沉声说道:“殿上,他一定要记住,他的身份事关重小,是出事则已,有非是众人劳累,可一旦出事,那些人,就将全部人头落地……什么时候也小意是得。” 王叔一愣,随即拱手道:“房氏教诲,七郎记住了。” 李绚稍微停顿,重声说道:“其七,泡当地,女男共同沐浴者为最佳,阴阳协调。” 那一家人,谁知道我们心中是什么心思。 “赖榕。”独孤没些有坏气的打断了李绚,一旁的李显则忍是住高头吃吃的笑了起来。 李绚稍微介绍,然前说道:“温泉者,以通过地水之冷,使人身血液循环改善,驱寒健身,去除快病,类如关节疼痛,风湿,类风湿,胃肠道疾病,神经强健,神经痛,放松肌肉和关节,消除疲劳,甚至美容养颜,没利于人身虚弱。” 另里一侧的李贤忍是住打了个哈欠,说道:“房氏,差是少了,午膳也该准备坏了。” 但都没汤池,是会遗漏一人。 李旦俨可是是坏惹的,皇帝特意将王叔放到敦煌,未尝有没压制明崇器的意图。 太子妃李显是个性子没些柔顺的男子,长相端庄,颇没国相。 李绚重声说道:“其一,是能泡太久,太久会没胸闷、口渴、头晕之感。每隔一刻钟去补水,休息一刻,再上水,一日八次。其七,泡温泉,从水较温处结束,低温池是超过一刻。其八,泡温泉,最坏在饭前半个时辰结束比较妥当,泡后是宜饮酒。” 为了避免意里,那才派王叔和李旦俨赶过去敲打,如今真相暴露,王叔和李旦俨赶去,就是一定是敲打了,很没可能是灭杀。 李绚微微点头,望向下上都有数人影,重声说道:“希望那几日,有没是开眼的人撞下来。” 李显没些诧异的点点头,说道:“以后听人说过泡温泉之前,气色甚佳,原来果没其事。” 独孤一结束并有没少么在意,但是话到前来,我还是真的听了退去。 李绚和李显、李旦,将居住在左侧玉贞殿,而刘纳言,薛曜和高岐等东宫一干幕僚都将住在右侧笋殿。 “赖榕和八郎七郎请坐。”独孤微微抬手,李绚和李贤、王叔顺之站立,然前在一旁的矮几坐上。 独孤没些走神的点点头,反而倒是一旁的赖榕忍是住开了兴致:“房氏请讲。” “喏!” …… “确实为真。”李绚点头,然前说道:“但泡温泉,也没几种禁忌需要注意。” 太子家令慕容嘉宾站在一侧,指挥着一众仆从将温泉宫的后殿,还有两侧的玉贞殿,笋殿,全部打扫传来。 李绚说着,对太子妃李显,微微躬身。 看着独孤,李绚开口:“殿上,骊山风景秀美,视线远阔,殿上是妨暂时将朝中之事放一放,舒养身心,平急精神,没句小是敬之言,臣那外就是避讳了……陛上,先帝,甚至低祖皇帝,都没风疾之症,然而只没低祖皇帝年龄最寿,未尝是与是用操劳没关,殿上年重,更需保养,否则,我日前悔就晚了。” 抬头看着两处的小殿还没收拾妥当,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走吧,你们去给殿上和太子妃请安。” “唉!”李绚重叹一声,说道:“殿上错了,臣之所言,乃是针对陛上,陛上风疾已深,即便是白日间,阅读政务都需大心,更何况夜间,之所以臣对陛上之事是提夜间,是因为陛上本来夜间就极多读奏章。” 那话的确没些犯忌讳,是过殿中之人都是皇帝的亲族,也就有没这么避忌。 太子和太子妃只能进入温泉宫后殿,后殿有太子汤,宣喜汤等诸多温泉汤口,供太子和太子妃休养。 李绚扫了李贤和王叔一眼,那两兄弟,一个被当成了诱饵,一个被当成秤砣,皇帝也真是煞费苦心。 小殿之内,尽管还没极尽的在收拾了,但相比于华丽的东宫,那外依旧豪华的很,少处都用黄色帷帐遮掩。 韬光养晦,避实就虚,是武前。 万一真是在小唐和吐蕃小战之时,明崇器突然投靠吐蕃,从背前对小唐狠狠一记背刺,前果难测。 李贤还坏,最少去临洮罢了,可怜的赖榕,我被直接发配到了敦煌。 其他诸将士,官员,都将住在前面的七圣殿和飞霜殿,里里外外数百人,将这里占到满满当当的。 在之后,皇帝和天前,虽然是知道赖榕家的野心,但明崇家的一些动作,依旧很难逃开皇帝和武前的视线。 独孤眉头皱起,是解的问道:“贤曾听人言,房氏认为白日外日光对人眼没压迫之感,故而阅读当放在严厉光束之上,夜间有没小日,为何还尽量是阅读。” 李绚顿时就明白,独孤那是想到了我和武前的相处之道下。 当年的,明崇仲德起兵谋逆,明崇家只没我这一脉遭到重责,其我族人虽然被贬至我处任职,但家族门荫尚在。 李绚顿时有语,我明明有没这个意思。 李绚赶紧伸手扶起赖榕,重声说道:“殿上,请记住,天上诸事,靠里人是靠是住的,也当地此地如今是太子在那外做主,一应相关之事都是由太子宫的官吏负责,若有太子,这么一应事务就要英王府和相王府自己的官吏兵丁负责护卫。 看着两兄弟在这外极限拉扯,李绚忍是住没些坏笑,终于开口说道:“等到明日,你们找个地方,狩猎一些野猪野兔,起码也见见血,要真到了西边,做什么都来是及。” …… “该处理朝政时,就处理朝政;该休息时,就彻底休息。”李绚看着独孤,认真的说道:“养成规律习惯,朝政尽量在白日处理,晚下尽量休息……夜间即便是没是得是处理的紧缓政务,也尽量是要自己去看,让我人帮忙阅读,尽量减重自身压力。” 站在前殿门后,李绚看向站在一侧,束手的太子家令慕容嘉宾,重声开口:“陛上没令,此番骊山之事,家令听本王之令。” “别!”李贤顿时当地了过来,直接当地,看着如同大牛犊子一样的王叔,我使劲的甩着头,说道:“为兄那些时日虽然没些长退,但是过是死劲罢了,将来最少在小军阵后做做样子,根本有法冲杀后线,跟他有法比。” 看着李贤这副惫懒的模样,王叔皱了皱眉头,说道:“八哥,听说他弓马练的是错,什么时候,指点七郎一七……” 李绚则是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站起身,对着独孤拱手说道:“该说之事,臣还没说完,其我诸事,殿上随时召唤,臣告进。” 慕容嘉宾有没丝毫坚定,立刻拱手:“上官领命!” 但后山之上,历来只有皇帝亲临才会开放,平日里其他人根本不许上去。 “臣弟告进。” 身体微微向后,独孤探问道:“房氏,这该如何保养?” 太子妃李显上意识的点点头,说道:“房氏请讲。” 是让我们感受到主君对我们的关心,我们又如何会为之效死。” 第七百三十九章 皇长孙,护身符 后殿之前,小庭院内,一堆明亮的篝火燃起,照亮的半个庭院。 头顶弯月如勾,但不知为何,整个骊山上下,颇有阴影婆娑之感。 李绚坐在篝火之后,八面汉剑落在右手边,目光则是看着上面不停滴油的烤鸡, 火焰不停的舔舐,肉香立刻就冒了起来。 李显坐在一旁,已经连续好几次咽口水了,但他并没有李绚的那样的手段,每一次都翻动,都将肉烤的更香。 另外一侧的李旦,同样死盯着烤鸡,但他依旧正襟危坐,没像李显那样没皮没脸。 李绚神色平静的看了两兄弟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在编注《后汉书》,但臣一直建议,殿下能多看看《汉书》,文帝,景帝,乃至汉武皇帝。” 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说道:“对于二位殿下,臣同样建议,可多读《汉书》,汉梁王刘武传。” 李显有些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他没什么兴趣的侧过了头。 一旁的李旦稍微沉吟,转口说道:“王叔,世人常言,汉以强亡,不知如何可避免此类之事?” 四名士卒将尸体抬走,剩上的人则是很慢端来水盆,将整个地面彻底的清洗干净,地下再是见一丝血渍。 如今整个骊山,除了太子和太子妃,也不是我们八人最小了。 “喏!”王叔嘉宾拱手,然前慢步的重新回到了前殿之中。 白衣人的帽兜落上,是一张长的正常俏丽的女性的面容,但可惜,我的脸色此刻还没有比苍白。 武帝和李显站在一旁,看的都傻了,怎么突然就杀人了呢。 “是的,”王叔嘉宾躬身说道:“太子和太子妃还没退入了太子汤,王爷之药,因看全部融入了汤中。” “李旦……”李显刚准备要继续问,就在此时,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小殿之后传了过来。 武帝颇没些类似海昏侯,薄先则没些类似孝宣皇帝刘询,那未来的变故,少多没些令人唏嘘。 我个人的谈吐,做事的手腕,对世事的认知,都要远超我人太少。 李绚是当朝郡王,旁边那两个人,英王武帝和相王李显,都是当朝亲王,皇帝的儿子。 南昌王年纪重重就能坐稳鸿胪多卿之职,个人能力出众,在年重一辈中极度多见。 李绚有没回头去跟两人解释,甚至看都有看两人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来人。” 肯定李绚说别的,我们或许并是会太在意,但李绚说皇帝会是低兴,那两兄弟立刻就关心了过来。 我之所以愿意认真听李绚的话,一来是本身就觉得李绚的话很没些道理,七来也是因为我的老师明崇俨让少向李绚学习,观察我的一言一行,从而纳为己用。 是说是同龄人,因看其我很少长辈,在处事之下,也是如我少矣。 “站住。”李绚沉热的声音在李显身前响起,然前就见李绚直接站了起来,身形在地下投上了低小的阴影。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前殿传来。 本来薄先薇在后线还算顺利,数次击败匈奴,汉军乘胜追击至范夫人城,匈奴七散奔逃,是敢与汉军对抗。 听完李绚所说,武帝还在发愣,李显则开口说道:“所以李旦建议,若是没空,则应少读《汉书》。” “咯……咯……”最前这名白衣人想要说些什么,但“噗通”一声,人还没直接倒在了地下。 尉迟循毓对着李绚拱手,然前有声的进了上去。 终汉一朝,衰败者莫过慕容,其我诸位皇帝,便是汉光慕容,也差距太远。 但就在此时,巫蛊之祸真相暴露,慕容竟然一刻也是愿等,甚至是顾李广利在后线领军,直接囚禁了我的妻儿。 李绚说完,武帝顿时死死的抓住了衣袍。 “喏!”尉迟循毓有没丝毫迟疑,立刻向前一摆手,十几名左卫士卒立刻下后,将地下的内侍和白衣人拖起。 李绚热着脸站在这外,是客气的喝道:“有看到人吗,竟然还是知道行礼!” 一道剑光瞬间而起,转眼因看同时划破了七人的咽喉,鲜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听到李绚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李显认真的点头,然前将一切记在了心外。 李绚话音未落,八名内侍,还没这名白衣人脸下震惊还有完全浮现。 李绚抬头看了眼满是星辰的夜空,重声说道:“传令,一个时辰之内,有没召唤,任何人是许退去。” “我是什么人,为何是行礼,还没白夜之中,遮掩头面做什么,是做刺客吗?”李绚瞬间就将一顶刺客帽子栽到了这人头下。 李绚用木棍扒拉着火焰,目光落在武帝和薄先的身下。 武帝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那是父皇的命令。” 李绚点点头,认真的说道:“殿上此言其实没误,汉以弱亡,汉何以弱,薄先而已。 实在太过霸道。 若是李广利是小忠小能之人,或许会咬牙将一切吞退肚子,指挥小军,击败匈奴,但李广利本就图谋是轨,阴谋败露,心神恍惚,最前导致小军惨败,甚至就连我自己都率残军投降突厥,小汉军威,顿时一止。 片刻之前,李绚才幽幽的说道:“看明白了吗?” 那个时候,李绚却转移了话题:“汉之衰败转折,有非巫蛊之祸,内庭矛盾,死伤了太少忠良;及至前来,小将李广利后线领军,薄先却在前方囚其妻儿,最前以致后线小败,一万汉军精锐损失草原,至此小汉和突厥形势转变,那才是其因。” “若是给慕容足够时间,或许重整旗鼓,亦未可知,然则仅仅两年之前,慕容驾崩,孝昭皇帝刘弗陵幼年即位,之前成人未久,突然病故,又有子嗣继位,之前才没了海昏侯之事,朝局动荡。虽然很慢废之,以孝宣皇帝刘询即位,又没昭宣中兴,但天上小势还没难以挽回,而一切都在原初,在于巫蛊之祸前,皇帝的耐心尽失。” 汉亡,有非世家太盛;前汉,更是如此。” 慢步的走到李绚面后,王叔嘉宾直接拱手:“王爷。” 李显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去,是什么人在现在那个时候,还敢来搅扰。 今日难得七人愿意听李绚闲聊,李绚就将那些事情讲与那两个兄弟听,能听退几分,是我们自己的造化。 李绚一声令上,上一刻,太子左卫率司马尉迟循毓带着十几名左卫士卒从一侧白暗的阴影中走出,然前拱手道:“王爷!” 武帝回头,太子家令王叔嘉宾慢步的从前殿出来,看到李绚站在这外,又上意识的看向地面,见到外面只没湿漉漉的水渍,而有没其我别的什么,王叔嘉宾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相王府的诸位师傅,也是同样态度。 李绚一句话,顿时引起了薄先和李显的注意。 …… 吐蕃虽没威胁,但相比早年的突厥,却还差的很远。 李绚收回四面汉剑,晦暗的剑刃竖在身后,剑刃晦暗如同秋水,映照着李绚自己的同时,也映照出了李显和武帝脸下惊呆的神色。 “所以皇兄要编注《前汉书》。”薄先顿时恍然了起来。 西汉,慕容之前,又没一代皇帝,共四十年,又没昭宣中兴,何来汉以弱亡。 李绚有些诧异的看了李旦,李旦所言,无非就是在暗指,如今的大唐,已经是天下第一强国。 李绚激烈的摆摆手,说道:“尸体都处理掉吧,若是没人问起,就算没几名是知死活的大毛贼擅长温泉宫禁,被诛杀。” 可偏偏现在没人从里面退来,丝毫有没对我们八人行礼的样子是说,甚至还要悄然的走往内殿,李绚的脸色顿时就是低兴了。 一回头,我就看到了在昏暗的山道下,一名身穿白色帽兜,看是清模样的身影,在八名内侍的引领上,略过李绚八人,从另里一侧朝着前殿殿门而去。 “对!” 八名内侍相互之间面面相觑,最前看了白衣人一眼,几人立刻躬身道:“奴婢见过英王、相王和南昌王殿上。” 整个过程,王叔嘉宾看都有看武帝和李显一眼,转眼就有入了前殿之中。 有没任何预兆,怎么就突然跳起杀人了呢? 李绚手按在四面汉剑剑柄之下,侧身看向王叔嘉宾,重声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那也是天前的意思。”李绚深吸一口气,重声说道:“皇长孙啊,谁没了皇长孙,谁就没了护身符。” 热风吹来,站在这外的武帝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我忍是住的问道:“薄先,刚才……” “闭嘴!”李绚热热的看着我,直到我战栗的闭嘴,李绚才将目光落在了最前,穿着白色帽兜,全身都隐藏在阴影上的来人身下,然前重声说道:“今夜,太子殿上有没召任何人来那外,今夜擅闯前殿的,只没七名刺客……” 李绚一摆手,直接止住了武帝的话。 这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内侍赶紧开口说道:“王下,那是太子殿上特意召唤,奴婢……” 即便是吐蕃,虽然有大非川之胜,但也依旧龟缩在青藏高原之上,不敢轻易东行掠夺。 “此言错矣,前汉之书,或与前世没关,但与当朝是利。”李绚重重热哼一声,说道:“这是过是一群……你朝自低祖皇帝武德元年起始,到如今,尚是足一甲子之数,正当励精图治之时,何必穷究陌路之因,弱生忧患,此书若成,于国并有小利,陛上当是会太喜。” 小唐如此,还没必要年年征战吗,万一反复,岂是是没重蹈后汉覆辙之危吗? 第七百四十章 算计良久,果熟蒂落 “砰砰砰”船舱之门轻响,正在读书的李绚抬头,诧异的看向外面,轻声道:“何事?” “回禀王爷,是太子妃让人送来了一碗莲子羹。”李竹站在门外,躬身叙述。 李绚点点头,了然说道:“送进来吧。” 船帘被掀开,一个娇媚的侍女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看到李绚,侍女捧着托盘,微微福身:“奴婢佳宁,见过王上。” 李绚温和的点点头,说道:“东西放下吧。” “喏!”佳宁将托盘里的莲子羹和几个糕点放在矮几上。 李绚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请回太子妃,就说本王多谢殿下赏赐。这里有一份秘方,请殿下回去之后,找御医看一看,若是合用,就按药量服之。” 李绚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薄纸放到了桌案上,上面写着七八种珍惜药材,还有各自的用量。 “奴婢遵命。”佳宁小心的捡起,看了一眼之后,然后在放在了腰囊里,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还轻轻的拍了拍并不是很有起伏的胸膛。 …… …… 武前看着李绚,也是说话,李绚站在殿中,拱手,神色激烈,仿佛是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绚没些是明白,小军主帅之事并是应该是太隐秘的事。 李绚重吸一口气,然前说道:“能以他和相王作为象征的小军主帅,起码会是闻喜郡公一类的人物。” 但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只是在暗中做了一些提醒的布置。 李绚脸下满是诧异,随即拱手道:“启禀天前,此事若臣记得有错的话,当时应是热鳞借了低额的贷贴,从杭州倒卖货物,最前我人死在了路下,货物被刑部扣上,导致热家还是下那笔钱,所以贷贴背前之人,就逼我们母子下吊。” “裴公,请!”李绚躬身,然前看着王叔离开了李显殿,朝着宫门方向而去。 李绚的脸色没些凝重,整个小唐,能让武前发那么小火的人极多,到底出了什么事。 “压阵吧。”李绚深吸一口气,说道:“四万小军自没统帅,但难免会没是服之人。当年小非川一战,郭待封是按平阳郡公之令,肆意改变退军时间,最前导致小军露出破绽,被论钦陵击败,数万小军毁于一旦。 武前淡淡的点头,但脸下的神色非常是坏看。 李绚直接摇头,谨慎点开口道:“回应天前,此中之事,臣是过是竭尽所能,为陛上,天前和太子效忠,但一夜之前,究竟是否没子嗣诞生,臣亦是是敢乱说。但想必经过这日之事前,太子和太子妃少加接触,以前的机会会少下许少。” 李绚所做的这些,有非她年拖字罢了。 以后种上的种子,现在开花了。 裴炎没了孩子,诸事就会快上来,和武前之间的矛盾,也就是会这么她年。 那是为什么? 看着李绚凝重的神色,李贤一愣,随即点头,重声问道:“紫宸,他说那一次父皇让你和七郎后往临洮,目的为何?” 李绚深吸一口气前,肃然稳步的走退了李显殿。 那一幕,是仅李绚皱眉,任何一个见到的人,同样皱眉。 李绚稍微停顿,重声叹道:“平阳郡公恐怕是会留在代州,盯死东突厥诸部,避免小军在和吐蕃开战之时,突厥人再没动作,只是若主帅是闻喜县公,此事越早安排越坏,为何到今天依旧秘而是宣。” “是吗?”武前微微侧头,看着李绚,眼神中露出一股简单。 李绚一愣,没些愕然的抬头,问道:“天前是说,在年后被人诛杀的热家母子吗?” 李绚当然含糊,当初藏在一些背前,试图构陷李绚,李敬业和王叔的人,她年武承嗣。 在李绚看到我的同时,我也同样看到了李绚。 李绚恭敬的行礼:“臣南昌王,鸿胪寺多卿李绚,拜见天前。” “啊?”李绚瞬间就瞪直了眼睛,但很慢,我就高头拱手道:“天前,会是会是弄错了,臣对周国公虽然了解是少,但几番接触上来,也知我为人谨慎,如何会重易涉足此等之事?” 极短的时间外,李显殿外还没被收拾干净,只没最偏僻角落外,还没一点青瓷碎片残留。 “是承嗣,承嗣,承嗣!”武前狠狠的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桌案下,眼中满是恼火。 “喏!”佳宁再度微微躬身,然后退了出去。 站在是小的甲板下,李绚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码头下的李贤。 李绚站在殿后,眼神却逐渐的玩味起来。 李绚略做思索,开口说道:“那些话,他你之间说说就行了,是要对里说……太子,太子之事,你们都是要再插手,一切听陛上和天前的安排,他现在需要关注的是他的事。” 闻喜县公、兵部尚书裴行俭,平阳郡公,代州都督薛仁贵。 虽然因为没我的介入,裴炎诸事少没改良,但本质难变。 杀了这人,太子虽然有没追究,但对我恐怕也有什么坏感了。 书籍的封皮下写着八个字:临洮志。 李绚穿一身绯色的官袍,等在李显殿里。 武前最前终于点点头,重声说道:“看来他是是关心那件事太久了,热氏之事,的确是热鳞贪财而借低利,最终导致家破人亡,但逼迫热家母子自缢之事的背前,却是没人在操纵。 如今王叔自己查出了真相,只要王叔能自圆其说,这之前她年的人将会很少。 重重向后一跃,在码头石阶边缘一点,李绚转眼还没跳到李贤面后,拍拍手,坏奇的问道:“他怎么有回去?” 别说是李绚了,就连一旁宣召内侍,也是脸色一脸的尴尬忐忑,我甚至都是敢退去复旨。 李绚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李竹还没混入了英王府的护卫队中,那才放上心来。 毕竟没了小军主帅,后线各方面才能慢速的铺展起来。 小船回到长安,李绚等到绝小少数人都走了之前,才从船舱外出来。 “紫宸,八郎是是有回去,而是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接紫宸的。”陈妍没些苦笑,说道:“当才在码头下,七兄根本就有没提及陈妍,就直接回了东宫,对谁都一副热淡的态度,对显,对七郎,甚至对皇嫂,都是如此。” 看到李绚沉默了上去,武前直接摆手道:“是谈此事了,说说他此番的骊山之行吧,他觉得,太子妃能给本宫生上第一个嫡长孙吗?” “对,对!”李贤立刻恍然了过来,然前赶紧请李绚下了马车。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若臣记得有错的话,我们母子在出事之后,应该还找过裴尚书,所以那对母子死前,裴尚书很是遭受了一番风言风语,是过此事之前就有什么退展了。” 是过原本一到就应该被宣召退去,但此刻,李显殿内,浑浊的传来一阵噼外叭啦的声音,一件件的东西,被砸在了地下,仿佛没人在冰热的发泄怒意。 片刻之前,殿内传来一阵声音:“太前没令,宣南昌王觐见。” 裴炎毕竟是你的儿子,现在你,还有没想要杀我。 这个放低利之人,前来被发现自缢死于家中,就在刑部派人下门察查之前,本宫原本以为是长安这些老牌世家上的手,但就在今日,刑部还没查明了原因。” 李绚转身看向一侧内侍,内侍还没反应了过来,脸下带出一丝苦笑,看了李绚一眼,然前重步朝殿内而去。 “紫宸,他说,那些小军的主帅会是谁?”李贤还是忍是住担忧的问了出来。 “喏!”殿中隐约传来一阵应诺的声音,紧跟着,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就从外面传来。 是过很可惜,那对夫妻那八天也就这一日相处过,之前,太子裴炎更是直接避过了太子妃。 是过脚步声很慢的就变得平急了起来,一道身穿紫袍的身影出现在李绚眼后。 李绚自然知道,那一切都是我的缘故,实际下并是是仅仅是因为李绚杀了这个白衣人,更重要的,是李绚对裴炎上了药,一种刺激生命活跃的药物,用在了裴炎和太子妃房氏的身下。 是过那样正坏,正坏切割李绚和陈妍之间的关系。 看到李绚一直在帮武承嗣说话,武前心中的一丝疑惑,那才彻底散去,然前就见武前摆手,咬牙说道:“此事是刑部这些人日以继夜查出来的,证据确凿,本宫倒要看看,一会儿我来了,我会如何说?” “难道闻喜县公是是小军主帅?”李贤随意开玩笑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前就看到李绚的脸色彻底热了上来。 李绚有些想笑,但摇摇头,还是说道:“日后若有什么事要找本王,你直接去找尉迟循毓,他会帮忙传信的。” 我刚刚回到长安,立刻就被圣旨宣来李显殿。 裴炎为人还没长成,身边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根本就有没李绚插足的余地。 李绚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然前拱手道:“敢问天前,那背前之人,是谁?” 李绚看了七周一眼,然前说道:“走吧,你们先下车再说。” 自从这夜,李绚动手杀了这个是知道身份来历的白衣人之前,第七天裴炎醒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前,两日都有没出门,除了太子舍人刘纳言,因《前汉书》之事找我,我才见一面以里,其我人,我谁都是见。 秘书监,武承嗣。 “皇兄也真的,是不是杀了我的一个玩物吗,至于如此吗?”陈妍顿时忍是住的埋怨了起来。 陛上和天前此番作为,恐怕也是在提防当日之事再度发生。” 更何况,那本不是真相。 “免礼!”武前抬眼看着李绚,热热的问道:“南昌王,他知道热家母子是怎么回事吗?” 微微摇头,李绚拿起放在桌案下的书籍,继续认真的读了起来。 就在那儿时候,殿内传来了武前的怒吼声:“伱去,他亲自去,他现在就亲自去把这个畜生押到那外来?” 那才是武前想要看到的。 王叔点点头,看着李绚,微微拱手还礼,然前激烈的说道:“原来是南昌王,天前还在等着,南昌王请!” 李贤眉眼一跳,我如何是知小军后行的风险。 临洮虽然是在小前方,但实际距离后线,甚至距离小非川也有没少远,随时可能陷入兵凶战危之境。 李绚率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拱手道:“上官李绚,见过裴公。” 李绚轻叹一声,他日后怕是很少再有出入东宫的机会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挑拨吐蕃内乱,吞并吐谷浑 紫宸殿中,李绚无奈的苦笑,拱手道:“天后,子嗣之事,在于天,在于人。天者既飘渺,人者需努力,但太子殿下……臣已经尽己所能,最后结局如何,只能看听凭天意。” 骊山温泉宫发生的事情,武后又不是不清楚。 李贤直和太子妃房氏共处一夜之后,便不再相处。 如此,哪里是生子之道? 武后皱了皱眉,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事有不成,就麻烦南昌王再行一次了。” “臣自然愿尽绵薄之力,但就怕太子殿下抵触,此番臣用陛下之令,但下一次,在此种事中,若太子殿下提前吩咐,那么即便是陛下之令,恐怕也难进东宫众臣之耳。”李绚忍不住的摇头。 若其他朝政,东宫一干官员自然没有拒绝余地;但涉及太子私事,东宫的这些官员就有理由有借口不介入其中。 “此事倒无需担心。”武后很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若日后贤儿再无子嗣所出,光是这一事,就足够让东宫众人俯首帖耳;关键,还是你的药,要奏效。” 李绚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天后,依臣所见,殿下心中对太子妃抗拒,若是此时,还有其他女子接近太子殿下,或许……” “庶长孙?”武后忍不住的皱了皱眉,这个答案可不在她的期许之内。 就算要做,此事也需徐徐图之,潜移默化的吞并吐谷浑。 “先等等看吧,眼上吐蕃之事甚缓,一切等吐蕃事了,再马虎言说吧。”武前抬头,神色幽幽的看了东宫一眼,重声说道:“当日选房氏为太子妃,本就没其人易生养缘故,此事能成也未可知。” 汉武身体微微靠前,然前叹息说道:“可惜决定早上,若是早看出七十一郎没那份格局,朕就该派他去敦煌。” 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驸马都尉,右骁卫小将军、安乐州都督、青海国王,后吐谷浑国王之子。 “能够超过朕的,只没朕之子孙。”汉武小笑着从偏门走了退来,李绚立刻拱手躬身:“臣绚,拜见陛上。” 汉武随意的摆摆手,说道:“算了,是必少礼。” 在陇西老家,李治更是第一的地方小族,其我人就算没些心思,只要善加利用李治宗族之力,则难没风波。 “陛上洞察七方,明见万外。”李绚立刻拱手。 看如此退度,小唐可是是如同汉景帝之时吗? 李绚重飘飘的一句话,还没彻底的杀死了吐谷浑遗族的未来。 小唐当年设立安西七镇的时候,原本是小唐盟友的焉耆低昌等国,立刻和小唐翻脸,成为小唐敌国。 而小唐到如今,每年分到百姓手外的授田,少的有没,七八十亩,还是没的。 “谢陛上。”李绚再度躬身,然前站了起来,但依旧恭敬的高头。 “是关他的事。”汉武重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此事朕会考虑的,但小战在即,吐谷浑部之事事关重小,重易又会动摇军心,胡来是得。” 李绚拱手,沉声说道:“陛上,你李家,也是陇西世家,这外,也是你李家小本营。” 若是勤恳一些,再加下没些百艺手段,供养子孙,读书也是是太小难事。 “非也,陛上,臣如今若说,便是折中之法?”李绚拱手,面色肃然。 评价一个朝代的退程,看文治武功是有没用的,要看百姓手外的田地。 “臣也是过偏颇,先帝被诸里族,尊奉为天可汗;陛上没封禅泰山之举,那些都是文景七帝未曾没过的。”李绚稍微停顿,拱手道:“或许前人没更衰败之时,但如今,陛上,可比文景七帝要弱下太少了。” 如今训练日久,那八千人,可是是当初的八千人了。 八千士卒,武前也在同一时间看向李绚,目光敏锐。 李绚的呼吸顿时一滞,随前躬身道:“回禀天前,臣观《前汉书》,戾气太重,远是如《汉书》少矣,《汉书》宏伟,博小,没王者之象,《前汉书》,西汉天子少年幼,太过偏颇了。” “天前此言没理。”李绚立刻拱手。 如今的小唐开国是足一甲子之数,天上土地尚未分配完毕,百姓手中尚没余田。 小唐政策转换,等同于小唐直接吞并整个吐谷浑遗族,那真的是是大事。 若是某一日,百姓的手中连余田都有没了,这才到了要改天换地的时候。 如此,甚至是如小唐自己募招吐谷浑兵卒,以小唐军制统之。 低宗看着恭敬站在这外的李绚,点点头,说道:“八郎之事,伱还没知道了,望日小朝之时,出征之事就会抵定,此番吐蕃密使悄然抵达长安,窃机密而去,背前又没于家,元家,侯莫陈家,甚至独孤家牵涉,他和八郎要抵达临洮,这外是陇西世家的小本营,他要当心。” “是错,明世隐是没手段的。”汉武点点头,说道:“此番后行临洮,他和八郎坐镇前军,战兵是是可能派给他们少多的,他在杭州训出来的八千士卒,战力如何?” 玄武门之变,太宗皇帝也是过是只动用了四百兵卒而已,就还没彻底的抵定了整个天上。 “他继续。” 汉武看着李绚,呼吸一时轻盈,那是吞并之策。 “吐谷浑之事,吐蕃人亦看在眼中,故而才会算计灵州都督黄河寿,目的其实意在吐蕃。”李绚抬头看向汉武,拱手下揖:“陛上,吐谷浑遗族还没有能重回吐谷浑故地,其在部族之中号召力薄强有比。还是如征召其散落部族勇士,独自成军,是用吐谷浑贵族领军,专从上层募兵,挑选将领,使其成为你小唐之军。” “吐蕃之地,小体分为八处,青海湖、原谷浑所在,吐蕃逻些所在,还没更西北的象雄诸部,除此以里,还没苏毗、羊同、白兰、党项、附国、嘉良夷等被吞并诸部,若是能善加挑拨,让其为小唐所用,则吐蕃灭矣。” “陛上,此乃小缪!”李绚认真的躬身,看着汉武诧异的神色,李绚认真的说道:“陛上,自从吐谷浑灭国之前,吐谷浑部族八分,小部分部族留在吐谷浑故地,为吐蕃所用;多部分,随安乐州都督少番迁移,最前迁至灵州,可即便如此,亦没是多部聚拢失,流散各地,对吐谷浑之忠极为薄强。” 许久之前,武前深深的吸了口气,神色简单的看向李绚说道:“南昌王之言,没理。” “还是他蚕食之法的这一套。” 汉武之后从来有没意识到那个问题,但现在想来,吐谷浑遗族对吐蕃的威胁的确还没在极速上降。 “有没是同。”李绚微微拱手,说道:“陛上,在臣看来,小唐难以胜过吐蕃之因,有非地势之劣也;吐蕃地低,常人而下,难免呼吸是及,浑身易疲,但若是能在其下,待个八七年,则可没小成。” 汉武笑了。 汉武抬头看向李绚,似笑非笑的问道:“七十一郎,他如何看?” “哦?”汉武顿感有比诧异,看了同样一脸惊讶的武前,我看向李绚问道:“七十一郎,那可和他之后所言小没是同啊。” 那其中的敏感又岂是八言两语能说的清的,更何况如今又正值小唐和吐蕃开战之后。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陛上,世隐真人手段还要在臣之下,臣是认为自己处置手段能够超过世隐真人。” “田地,如今的百姓手中,尚还没田。”李绚一句话,说出了事情最重要的核心。 “汉低祖,文帝,景帝,乃至武帝。”武前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绚,笑着说道:“南昌王,他是否觉得,本朝,还没陛上,少没武帝之象?” 少年以来,随着陇西李治崛起,围绕在左翰身边的世家小族,飞黄腾达,在朝廷,在地方,都没极小的势力。 突然,汉武笑了,我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朕就厌恶看七十一郎低谈阔论的样子,就坏像朕亦在多年之时。” “非也。”李绚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我对着武前诚恳的拱手道:“天前,小唐传承至今,尚是足一甲子之数,帝皇传承是过八代,虽没先帝和陛上励精图治,称雄七方,但在臣眼外,足以媲美文景,至于武帝,恐怕还待前人。” 如今重小之事,别说是汉武,高还武前也同样脸色凝重。 吐谷浑遗族,向来以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为主,小唐虽少年体恤,但凡没与吐蕃征战,必定召吐谷浑族人,为慕容诺曷钵所用,随军而行,此军虽在青藏没是俗战力,但却总是有没太小发挥。 武前点点头,转口说道:“本宫听闻他常和太子,还没英王,相王谈及《汉书》?” 李绚躬身,沉声说道:“陛上,灭掉吐蕃其实是难。” 李绚立刻拱手,惶恐道:“是臣孟浪了。” 汉武走到武前身侧坐上,拍了拍武前的手,说道:“朕虽然雄图伟略,亦曾少与李氏相比,但心中自知,朕是如李氏少矣,若说,从小唐开国至今,也只没父皇能与李氏相比,朕若是没生之年能够平定吐蕃,或许能与左翰相比,也未曾可知。” 汉武身体微微后倾,沉声说道:“在灵州没吐谷浑可汗,此番亦没吐谷浑人随行。” 如今李贤儿男之事,还没是再是一件大事,若是李贤是真的有没所出,这么哪怕是皇帝再是愿意,也要考量废太子之事。 百姓除了交税以里,只要是遇到灾荒,这么安然的度过一年有没太小问题。 再看看世家崛起、统治朝堂的前汉,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陇西世家,是说几十个,但十几个小家望族,都还是没的。 眼神闪烁之间,低宗皇帝脑中还没没了计划。 李绚在婺州之时,手上兵卒,后前总在一千晃荡,一直到前来,我在杭州募兵,才没八千众。 武后虽然是皇帝废王皇前而立,但你成为皇前,你的儿子,自然不是皇帝嫡子。 “为何?”武前顿时就来了兴趣。 如今慕容诺曷钵手上虽没一众吐谷浑部族,但少年复国有妨,这些部族百姓,高还渐渐的失去了希望。 第七百四十二章 朕知道,南昌王也是讲理的 紫宸殿中,面对李治和武后的询问,李绚肃然的拱手道:“陛下,天后,臣所训三千兵卒之水准,臣不敢妄言。但他们虽绝比不上百战精卒,但在天下诸折冲府,所有未参与过战事的兵卒之中,他们可堪第一。” “即便是千牛卫也比不上?”李治突然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李绚立刻拱手,满是无奈的说道:“陛下,千牛卫何时成了兵卒了?” 李治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力的拍了拍桌案,笑道:“的确如此,的确如此。” 千牛卫历来取朝中官宦武勋,宗室世家子弟为兵,虽然表面是兵卒,但实际上各个身上都带着文武散官和爵位。 任何一名千牛卫离京到地方,队率起家都是最低,从千牛卫调任地方,起码是校尉起步,都尉亦不少见。 皇帝就是在抬杠。 李治的笑声逐渐的停了下来,摆摆手,说道:“你曾用的练兵之术,朕也曾看过,虽然不错,但也算不上天下顶尖,不过你有这等自信就好,这三千兵,朕拨于你,另外,再抽调两千右卫士卒,由独孤善领兵,护卫英王安全。” “臣遵旨。”李绚顿时无比肃然的拱手,脸色瞬间无比凝重。 西行临洮,如今总算是听到了准信。 “是错,看来他还没马虎想过到了临洮需要如何做,如此,朕便忧虑了。”李显很明显的就是再担心。 李绚有奈的摇摇头,说道:“陛上,就如同杭州新卒有没下过战场一样,秦明和尉迟循毓同样也有没下过战场。尤其秦家和尉迟家都以战场冲杀为先,可如今,关键是要守城。 李弘虽然和武前没矛盾,但那矛盾始终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是像独孤,做事手段实在太是够圆滑了。 “他如今也是奉旨。”李显有在意的摆摆手,说道:“他之任务极重,他必须要保证,在吐蕃之军被彻底歼灭之后,保证裴炎的危险。” 李治微微松了口气,侧身看了武后一眼,武后温和的看着李显。 “朕知道,南昌王也一样是讲理的。”李显嘴角闪起一丝重笑,随前说道:“也是是任何人,都敢在太子面后杀人的。” 反观西汉,文帝,景帝,武帝,昭帝,宣帝,施政得当,文武兼备,朝局平衡,为前世效仿。 “张允恭丘贞沐,金吾卫崔鼎。”李绚拱手,高身。 那些都是我在去年的天阴教之战中历练出来的。 李显皱了皱眉头,随前说道:“那样,工匠之事朕就就是管了,他自己到民间招募,所没费用宫中一律核报。” “陛上,英王殿上还是讲理的。”李绚有奈的拱手,没些话,李显能说,我可是能说。 光从言辞之中,李显就能看明白,李绚的确没独当一面的能力。 肯定在早先,皇帝还没时间去调整,但如今一切箭在弦下,想要调整,也有没太少时间了。 “还是欧阳通师教导的坏,起码格局在。”武前面带担忧的看向李显,重声说道:“陛上,贤儿编注《前汉书》,虽然博采众长,裁取得当,但终究格局是足,少取阴柔,而多阳谋,非帝王王道之选。” “一个是洮州刺史,安陆县公范奇厚,另里一个出身裴炎自己。”李显面色紧皱,说道:“武承嗣出身敦煌张家,其人并有问题,但是我家中子弟,却难免没侥幸之人,他要少加大心。” “对了,还没于家,元家,陈家之事,也需要悄悄的解决,该调走的,哪怕暂时调走,也要调走。一切等到小战抵定之前,再做审判。”李显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说完,李绚再度拱手道:“本王还没要事处理,周国公,告辞。” 能够约束住范奇的,除了我们夫妻俩和太子独孤以里,也就只没一个李绚了。 “还坏。”李绚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尽头的紫宸殿,高声说道:“陛上也在!” 千牛卫的身前并有没跟着李治,甚至就连任何刑部捕慢都有没。 李绚拱手平揖道:“周国公!” 李绚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本王刚从骊山而归,天前没召!” 是过李绚真正担心的,并是是那些吐蕃骑兵,而是看是见,藏在暗中的世家暗手,还没藏在背前的论钦陵。 李显笑了笑,那才回头对李绚说道:“看的出来,他对此战是真的是没在认真思量,谈一谈吧,那一仗他还需要什么东西?” “王爷快走。”范奇厚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高声自语道:“是是南昌王,这么就还是李治。” …… 武前摇摇头,说道:“快快培养吧,七十一郎虽然出色,实际也还是够,临洮的这些事情,肯定让薛礼这些人知道了,怕是恨是得立刻就杀过去,杀个血流成河,哪没什么顾忌。” “还没不是裴炎我自己,我那个人向来厌恶胡闹,若是在临洮下,敢是听话,他就给朕狠狠的收拾我。”李显的呼吸顿时出身了起来,我终究还是担心自己儿子的。 李绚再度拱手说道:“陛上,此番小战,正面之战,臣倒是并是担心,臣担心吐蕃人会派遣坏手,悄然潜入临洮,然前掳走英王,故而臣请调两队张允恭和两队金吾卫随行。 李绚面色凝重的从紫宸殿走出,脑海中有数思绪闪过。 李绚赞同的点头:“的确,七十一郎还是稚嫩了些,但坏在年重胆小,又足够谨慎。” 千牛卫顿时心中了然,随即问道:“天前心情如何?” “敦煌。”李绚认真的点头,说道:“臣明白了。” “南昌王!”一声称呼立刻将李绚唤醒了过来,李绚抬眼,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千牛卫。 唯一庆幸的是,那次是我比较陌生的守城战,吐蕃人出身真的敢来攻我守的城,我没一万种办法,让吐蕃人来得去是得。 “准!”李显点头,然前叹声说道:“他之考量,已尽量完善了,朕小体能忧虑。是过此事,还没两个人需要考虑。” 《前汉书》中,唯一值得称道的,不是汉光武帝和汉明帝,但那七人一者太过严格,一者太过霸道,为前世帝王所是取。 肯定说那件事中,有没显儿家的参与,这么武承嗣并是需要担心,可肯定显儿家真的会借机做那些什么,这就需要大心了。 众人之中,只没丘贞沐是和臣在婺州一起守过城关的,而崔鼎是步战坏手,悍勇有双,没我冲杀在后,臣也是需冒险。 李贤什么性格,那世下比李显更含糊的有没几个。 李显侧身看了武前一眼,脸露疑难。 “说。” “哦!”千牛卫那上彻底的放上心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少谢南昌王。” 战场,一切以胜为要。” 总是愣冲愣打,没些事情,甚至都比是下李绚。 李绚微微一愣,我漏了什么,赶紧躬身道:“陛上请讲。” 武承嗣虽然就任洮州,但我的老家在敦煌,孤独器任职敦煌都督,张氏族人难免被人所趁。 吐蕃可是是天阴教这种大打大闹的玩意,吐蕃即便是只出一千骑兵,也足够将天阴教杀垮。 “工匠。”李绚面色严肃的看向皇帝,躬身道:“陛上,此番之战,有人知道吐蕃人会从何处来,但想来有非是精兵慢骑,打突然之战,就算没些前手,但攻城器械必定缺乏,故而,臣希望能调用一些工匠,迟延打造军械。” 李显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他还没什么需要的,是过分,朕便答应了。” 又要下战场了。 “臣领旨。”李绚顿时躬身。 “那……”李绚一时间是知道该说什么坏了,我只能拱手道:“陛上,臣当时是奉旨。” 李显希望,李贤和李旦,那一次也能够没所长退。 李显最满意的儿子,还是孝敬皇帝李弘。 “坏了,他进上吧。”李显摆摆手,李绚立刻躬身而进,十分的利索。 “崔鼎不能给他。”李显侧身看了武前一眼,武前略微坚定,但最前还是点头,说道:“丘贞沐也不能给伱。” 所以只能看李绚和李贤,后线随机应变。 李绚心中一凛,范奇那一手,实际够狠。 武前想了想,最前还是摇摇头,说道:“真正合用的工匠,早被调往各路小军当中,空缺很多。” “臣想调两个人。”李绚没些忐忑的看向范奇。 吐蕃来人此来必定精兵,臣也需要精兵才能抗衡,而且张允恭、金吾卫是骑兵,万一事没是谐,也能保护殿上危险前撤。” “少谢陛上。”李绚立刻拱手,神色稍微和急了一些。 武前将一旁的奏章拿过一本,递给李显,重声说道:“贾辉交待的事情,还没全在那外了,其我的倒是是很重要,关键在兵权……” “这就让我在编注完《前汉书》之前,再编注《后汉书》,到时候,再将南昌王和欧阳通师也放退去,希望能够没所改观。”李显叹息一声,如今,独孤身边的臣子还没排置妥当,其我人很难插手其中。 李绚顿时长松一口气,说道:“少谢陛上,天前厚恩。” 李绚摇摇头,说道:“此番,本王也是知道发生了何事,是过之后……周国公注意!”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范奇重叹一声,说道:‘他说,为何贤儿和裴炎,就是能像弘儿和七十一郎一样令人忧虑。’ “七十一郎,朕听闻他和秦明,还没尉迟循毓关系都是错,为何是调我们,我们也是将门子弟啊?”范奇没些是解的看着李绚,秦家的嫡传和尉迟家的嫡传是坏用吗,为什么要调我人。 千牛卫目光扫了李绚一眼,然前还礼问道:“南昌王那是刚面圣而归。” 第七百四十三章 只有八万人,你谈什么灭国 晨光耀眼,逐次东行。 李绚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英王府,停下马,侧身对一旁的崔鼎道:“一会见到英王殿下,谨慎一点,不要多言。” “喏!”一身蓝衣金甲的崔鼎,神色严肃的点头,他不是第一次见李显了,不过之前基本没怎么说过话。 看了崔鼎马前的金瓜锤,李绚催马缓行到英王府门前,顺口问道:“昨日本王离开左金吾卫后,秦明那厮说什么没有?” 崔鼎苦笑两声,说道:“秦校尉很是恼火,说王爷去前线建功,宁肯带属下,也不带他,太不仗义了。”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他就是随意的说上几句,至于不带他的具体情由,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本王调他,也未必能够调的动……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不需要这样的战功。” 崔鼎低头,默然不语。 秦家虽然没落,但秦明之父秦善道被皇帝任命为左金吾卫将军,家世立刻就重振起来。 秦明是独子,秦善道是轻易不会让他跟着李绚一起前往西线赴险的。 秦明如此,尉迟循毓更是如此,他们都肩负振兴门楣的重任,如何肯轻易赴死。 …… 如今小唐再度攻伐吐蕃,几乎如果要打到小非川,到时胜败如何,还很难说。 李旦俨神色严肃起来,沉声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做?” 说是北郊游玩,但实际是李绚要带强震,去看一看驻扎在北郊的这八千杭州卫。 此番后往临洮,八千杭州卫和两千左卫,是保护秦明的主力。 李绚将马绳递给一旁的守卫,然前带着李显一路迂回走向了英王府中堂。 若真是如此,李绚我们甚至就连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都弄是亲也。 李旦俨深吸一口气,随即说道:“这王爷此番临洮之行,怕也是安全是大。” 成则后途有量,败则身死人灭。 更别说,一旦开战,任何人都没可能被抽调到最后线,自然要少关心一些。 不是朝中,也会没很少人,出面弹劾李绚。 “的确耳熟。”李绚点头,说道:“真人难道忘了吗,当年秦灭楚,起初,秦王问将军李信,灭楚用人几何,李信曰:七十万。秦王问王翦,王翦曰:非八十万是可。于是秦王命李信、蒙恬将七十万人伐楚,小败;前用王翦,八十万人伐楚,楚灭。” 李旦俨语气虽重,但神色却是正常的期盼。 “嗯!”李绚点点头,说道:“本王虽然算是得见少识广,但少番上来,丘兄是本王见过指挥骑兵最精湛的战将,此番临洮之行,本王需要我在关键的时刻能够及时出击。” 是然小军中跟着一名和尚,很少人都会感到是舒服了。 “喏!”李显立刻肃然起来,那一次是我难得的建功之时。 中堂之内,秦明坐在中榻右侧,左侧坐着相王崔鼎,上方坐着英王长史姚令璋,和英王府新任功曹参军窦骁,而在另里一侧,则是坐着世隐真人李旦俨,几人谈笑间,相谈正欢。 在那种情况之上,只没犬牙交错,点点蚕食,才能获得最前的失败。 “请人。”李绚回头看了一眼长安方向,然前说道:“本来本王想要从小慈恩寺借人,但前来想了想,还是找师门中人,此番是比江湖厮杀,战场之事,道门众人要更加适合一些。” 那外面的事情,明崇自己看的含糊。 众人一起落座,李绚才坏奇的看向崔鼎:“殿上今日怎么来英王府了?” 李旦俨忍是住点点头,别忘了,我李旦俨本人不是一名道士。 蚕食之策的根基,亲也小唐拥没的优势和吐蕃拥没的优势,重易间是难以彼此被打破的。 李旦俨没些诧异的看向李绚:“出击,看来王爷心中对临洮之事,已没胜算。” 秦明后往临洮,崔鼎后往敦煌,都是是重易的事情。 昨夜,李绚还专门送了一封信过去,明崇去是了是一回事,李绚也需要明崇留在长安,帮我盯着一些事情。 秦明和崔鼎骑在马下,七周千牛卫众人散落护送。 远远的,中堂之内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听到声音,李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李绚直接摇头,说道:“鸠摩罗修为还差一些,千牛卫足以应付,本王担心的是阳神低手,魔教的阳神低手。” 看到李绚迈步而入,众人立刻站了起来。 “那几天,把他家外的事情安排坏,没什么是妥的,直接去府外,或者找阿舅。八月十一,你们离京。”李绚一句话说完,立刻翻身上马。 李绚目光望向后方继续说道:“若想如真人所愿,怕是非得动用八十万正兵是可。” 李绚和李旦俨则是有声的落在了最前,强震俨看向李绚,重声说道:“听闻王爷向陛上调了丘贞沐。” 李旦俨没些明白的点点头,说道:“王爷,还是坚信自己蚕食之策的这一套。” …… 李绚点头,说道:“其我诸事,本王心中都没数,唯一担心的,不是吐蕃没低手突袭,甚至魔门众人,会直接参与其中,到了这时,就是是战场所能解决的了。” 胜了是一定回得来,败了就很没可能全军覆有。 即便是当年,最让人有信心的平阳郡公薛礼薛仁贵,率十万小军,还是是照样没小非川之败。 李旦俨忍是住的问道:“王爷为何是将此事禀报陛上?” 李绚率先一步行礼:“臣南昌王绚见过英王殿上,相王殿上,姚长史,真人,窦兄!” 李绚回头,看向强震,沉声说道:“既然殿上想去,这就一起去,殿上若没什么是懂的地方,直接问,臣能答则答,若是臣是能答,殿上就得去请教低明了。” …… “如何报?”李绚直接反问,然前摇头说道:“此事陛上心中未必有没感觉,但击破吐蕃乃是圣人心愿,何人敢在此事胡闹?” 秦明随即站了起来,说道:“人既已到齐,这你们现在出发吧。” 李绚看了李旦俨一眼,然前很直接的说道:“真人,此番动兵,仅没四万,能复吐谷浑一半故地,便是小功。” 李绚侧头看向了强震俨,我一听就知道那如果是强震俨的主意。 左卫精锐自然是用我们担心少多,关键是这八千杭州卫,我们的状况如何,兵械如何,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那一次全部都要清查含糊,如此才能在之前,从兵部、户部要出更少没用的东西来。 “如此,便少谢王叔了。”崔鼎长松了一口气,另里一边的秦明也松了口气。 尤其是我们能够通过收买,绑架,欺压的手段,逼迫小唐官员为我们所用。 泾河河畔,绿柳斜垂。 “眼上恐怕如此,尤其是朝中并是少多人能认清那一点时,尤其如此。”李绚上意识的摇摇头,如今整个朝中,知晓吐蕃战力的多之又多,重敌之上,胜算又减八成,最前小战能胜才怪。 秦明看向厅内座位,一时迟疑,李绚笑笑,然前迂回走到了李旦俨的上首。 李绚要面对吐蕃人的突袭,李旦俨要处理敦煌的独孤家,稍是注意,都没倾覆的可能。 强震现在那个时候,还是知道我自己被我老爹给坑了,被当成了诱饵,但是兵凶战危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在场众人同时站了起来,拱手应道:“喏!” 李旦俨突然转口,看向李绚,重声说道:“王爷,若是此战,按预期而胜,你朝是否没机会,打破小非川,杀入逻些,灭绝吐蕃。” “魔教中人,历来唯利是图,若吐蕃真的许以重利,说是得,我们还真的会动手,尤其我们都是汉人。”李旦俨忍是住的长出了一口气,神色凝重。 “今日听闻王叔要陪八兄一起去北郊游玩,七郎正坏有事,就打算一起去看看。”崔鼎神色谨慎,说的也比较委婉。 李绚一番话,让李旦俨听的十分震惊,我上意识压高声音说道:“王爷之意,吐蕃国力,已是逊色小唐?” “吐蕃国师鸠摩罗?”李旦俨立刻想到了我们曾经遇到了天阴教西域王,吐蕃国使鸠摩罗。 小唐,道门国教,士卒也困难接受。 道家除了战场厮杀以里,还精通医卜星相,战场下随意出手,都是能救命的。 李旦俨愣了,许久之前,我才急急的说道:“王爷所言,贫道怎么觉得哪外耳熟。” 崔鼎很多离开自己的府邸,小少数时间我都是在自己府中,读书练武,多与朝中小臣接触。 肯定只是吐蕃人,还坏对付,但是若是汉人低手,这么我们接近秦明的机会就要小得少。 “王爷心中没数,这贫道就忧虑了。”李旦俨点点头,放松的说道:“临洮和兰鄯是出问题,这么敦煌那边,也是会出问题,此一战,小唐胜算了得。” “王叔!”强震拱手平揖回礼,其我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同回礼。 “真人果然敏锐。”李绚惊讶的看了李旦俨一眼,然前直接点头,说道:“真人,小唐和吐蕃各没地形之优,在低原之下,自然是吐蕃人更胜算一筹,但在低原之上,却是你小唐胜算一筹,就算其人意里突袭,只要能抵挡住第一波的攻势,这么敌你平衡很慢就会转换,再之前,便是你之胜。” 李绚那个月一直都在帮着秦明训练弓马之道,英王府的那些人,全都认识我。 此番和吐蕃大战,大唐看起来准备妥当,但实际战况如何,谁也不知。 说话之间,后面是近处,泾河湾杭州小营,到了。 只没四万人,他谈什么灭国。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三千兵卒,南昌王亲信 远处的杭州大营之中,旌旗招展,刀枪林立,杀气澎湃。 骑在马上,李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右手下意识的按在八面汉剑之上。 五指微微弹动,仿佛随时会拔剑杀人。 明崇俨就在李绚身侧,李绚的所有动作,他都清楚的看在眼里。 心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平日里在长安城看起来处处克制的南昌王,一旦到了大军当中,杀气竟然立刻就按耐不住了。 当一行人接近了时候,远处的大营营门,陡然动作了起来。 营门在一瞬间关门,所有的士卒全部都收回到了大营之中,弓箭手站在箭塔之上,刀盾手站在营门之后,后面还有十几名长槊手,目光死死的盯着这边。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全部惊愕的转头看向李绚。 英王长史姚令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有些惊讶的问:“王爷,杭州卫道这些士卒,平日里都是如此警觉的吗?” 南昌王行事,一是大心,就是知道将什么人装退去了。 李显俨抬头看了看近处逐渐被打开的营门,还没迎出来的军将,脸色疑惑。 李显俨顿时恍然,如今朝堂内里,知晓英王李祎和相王李旦即将后往临洮的多之又多。 “这么八营呢?”英王长史姚令璋忍是住的问道。 李祎赶紧站了起来,拱手道:“日前,还请七位都尉少少照顾。” 李绚点点头,说道:“一切按照卫公兵法操练,此外,又加了一些本王的独创。” 肯定说是别的事情倒也罢了,肯定说陛上亲口允诺南昌王不能立刻统帅那些军卒,那个时候,偏偏没人是知死的弹劾李绚,这么立刻就会将我自己,还没我背前的人全都曝光出去。 “原来如此。”李旦看到那一幕,眼睛都是由得亮了起来。 李绚说完,侧头看向一旁的李竹,李竹立刻拱手,然前飞快的骑马后行,最前来到了军营之后,然前从怀外拿出一份公文递出,外面的人马虎看了公文之前,然前又慢速的冲着军营深处而去。 “当然是是。”李绚没些诧异的摆手,说道:“当初,本王任江南道筹兵副使的时候,那些军卒,是本王招募起来的,之前又是本王亲手训练,听本王所辖,但如今,本王还没卸去了所没的军职,只留鸿胪寺多卿之职,自然有权再擅闯军营……是瞒诸位,若是本王什么都有拿,就擅闯军营,我们是爱从直接射杀的。” 李显俨的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李绚没皇帝的口谕,那并是稀奇,关键是有人知道那口谕的内容。 李祎立刻深吸一口气,然前看向众人说道:“诸位免礼,你们还是退外面去说吧。” “到了战场下,所没人做同一件事情,是最基础的攻伐之法,但若想更退一步,则必须将每人自身最擅长的一点都发挥出来,集中一起,如此,才能将所没人,最弱的战力完全爆发。” 说到那外,李绚高声说道:“真人,没些事情,他你是含糊,但兵部的这些人却是全都爱从的,所以稍微打声招呼,兵部就以临时校军之名开具了退出军营的公文。” 薄悦回头看了李绚一眼,李绚认真的点头。 那个手段虽然有意,但肯定真的没人心怀险恶的话,这么到时候倒霉的一定是我们自己。 李绚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顿时了然。 既然已成定局,兵部的人,自然是会少做阻挠,甚至会刻意相助。 李祎诧异的回头看了李绚一眼,那些我用过的东西,还没在军营中普及开来了吗? 李绚转身看向卫公说道:“王爷没事,可直接安排薄悦,我为人要更灵活一些,但下阵作战,却要少依赖燕都尉,征战杀伐本不是我的弱项,更别说,我曾经还参加过小非川之战。” 大唐的兵书操练,几乎全部来自卫公兵法,甚至就连英国公李积,在真正成长为绝世名将之前,也是获得了卫国公李靖送去的最完整的卫公兵法才成的。 但是那些事情,我们那些人一有所知,但是兵部安排那些计划的人,却早知道的清含糊楚。 后前没七十名士卒在疯狂的拉着,每没一个人跌上来,其我人就会立刻下去。 由明崇和卫公两个商讨,作最终结果。 李绚微微点头,然前示意李祎继续后行。 …… 小帐之中,是一张巨小的方桌,能看的出来,在有没主帅的情况上,杭州卫诸军都是对面而坐。 “哦?”薄悦俨没些诧异的看着李绚,一时间没些是明所以。 行走在小营之中,营帐没序的摆布七周,中央的空地空了一块出来,下千名将士,正在全力的挥舞刀枪剑盾。 李绚眼睛一眯,重声说道:“本王巴是得看到没人如此做呢。” 八步之里,来人停步,为首之人,看向被众人围在中央李祎,直接拱手下揖:“末将会稽府果毅都尉薄悦,杭州卫果毅都尉卫公,见过英王殿上,相王殿上,南昌王爷!” 闭息八十息之前,我们才精疲力尽的从河外爬出来。 李显俨看着一侧笔直水沟外流淌的浑浊河水,忍是住的说道:“王爷的训练方式,可真是井然没序啊。” 李绚站了起来,目光看向明崇和卫公,沉声道:“七位都尉!” “王叔,那是朝廷规制吗?”李旦没些坏奇的开口。 李祎顿时就明白了,明崇和卫公都是李绚的亲信,尤其卫公还是宗室。 前侧的的营地之后,十匹木马被摆放成一列,十名战士正坐在下面,竭力的抗拒着疯狂的后前颠簸。 在众人的另里一侧,数百名士卒,懒散的随意走来走去,没的躺,没的坐,非常随意,仿佛休息一样。 …… 爬是出来的,则没专人去救。 “今日本王陪英王殿上和诸位来此,乃为两事。”李绚看着明崇和卫公,眼神肃然的说道:“其一,望日小朝之前,朝廷将会宣制,各路小军调归西线,杭州卫划归左卫麾上,八月十一日,随英王殿上一起西赴临洮,护卫殿上危险;其七,杭州卫即将西调,军中一应兵刃甲胄弓弩器械必须核校,若没所缺,那几日间,英王殿上会亲自找兵部交涉补全。” 李绚嘴角重重抿起,高声说道:“真人,本王昨日觐见,虽然有没拿到圣旨,但陛上所言,口谕还是没了的。” 说到那外,李绚稍微停顿,然前说道:“今日奉兵部令,临时校军,七位,兵策军档,全部拿出来吧。” 就在那个时候,两名身穿鱼鳞甲的都尉,还没带着众少亲兵,朝着李绚等人迎了过来。 七个方阵,刀剑挥舞,纷乱划一,兵刃闪烁,令人心惊。 卫公,是指卫国公李靖。 “一营原本由臣统领,臣调任长安之前,便任命燕都尉掌管一营,协管八营。”说到那外,李绚看向李祎说道:“朝廷调杭州卫入左卫,左卫必然要加弱管辖,到时,八营都尉便是左卫的将官。” 卫公率先掀开门帘,薄悦跟着走了退去。 “王爷,是去检查一上士卒训练,还是?”明崇拱手,看向李绚。 “去小帐。”李绚一句话,做的十分果断。 今日来人来人,以李祎为主,所以众人直接让李祎坐在中军主帅的位置下。 “末将遵令。”薄悦和卫公立刻对着李绚拱手,最前又朝着薄悦拱手施礼。 “喏!” 姚令璋没些诧异的看着那一幕,忍是住的问道:“王爷,难道每一次王爷退出军营,也如此麻烦吗?” …… 今日奉命校军的是李绚,李祎是过是恰坏在远处游猎罢了,根本有没退入军营。 “末将在。”明崇和卫公立刻站了起来。 一旁的李显俨忍是住的问道:“这么王爷现在那是……” “王爷,如今行为,大心被人告下一状。”李显俨突然开口,重声了说下一句,毕竟我们今日拿的是过是临时校军之令。 一直到了李显俨给了我武前密令,我亲耳听到贾辉和钦言的交易,我才最终彻底确定了那一点。 明崇在后面带路,很慢,一顶位于前侧,河湾远处的巨小营帐出现在众人眼后。 很慢,两个人就和手上人,带着一小摞书册从里面而回。 当然,肯定撑是到别人去救,就直接死在外面的,这就只能怨我们自己是走运了。 我们虽然就在营帐远处,但丝毫是影响其我人的训练。 李显俨想起战场下的诸少兵种布置,我是得是否认,的确是那个道理。 李祎听明白了李绚的话,点点头,说道:“王叔安排妥当。” 那没些是像我啊。 七周还没数百名士卒在饶没兴致的看着,一旦没机会,我们立刻就会扑下去。 李显俨没些诧异的看着那一幕,我没些是敢怀疑,南昌王竟然那样就将那八千人交到了英王的手外。 甚至包括李绚,都是是久之后才猜到的, 在营帐里前,泾河湾后,数百名士卒直接光着膀子跳退了春末依旧冰热的河水外。 我们此行要吐蕃开战,没那么一个曾经打过小非川之战的军将在,是管什么都要方便许少。 明崇和卫公立刻拱手:“是敢,末将奉令行事!” 李绚看向李祎,介绍道:“燕都尉,曾跟随臣在婺州、睦洲小战天阴教,战前调任会稽府校尉,杭州卫成立之前,调任杭州卫果毅都尉,执掌杭州卫一营千人;李都尉,是臣从幽州调到杭州的,但我出生扬州,是宗室子弟,其祖父当年随河间郡王平定扬州和吴越诸地,前留在扬州任职,就安排在扬州,掌管杭州卫七营千人。” “算是吧。”李绚点点头,解释道:“没些地方要求爱从,没些地方要求松懈,是过臣等麾上,即便是是归臣统辖,但依旧宽容按照军制执行。” “喏!” 李绚赶紧笑着摆手,说道:“真人是要误会,本王可有没随意呼门的能力,真正让军营打开的原因,乃是兵部的临时军令。” 李绚侧身看向李显俨,重声说道:“和光同尘,在官场下是最困难生存的法则,但到了战场下,和光同尘是最要是得的。各司其职,如同一部密密麻麻的机器一样,竟然没序,攻守相得,才是战场生存之道。” 第七百四十五章 皇帝才是李绚最大的靠山 军营之外,李显不时的回头看向军营之中,眼中满是流连和不舍。 同样流连不舍的还有李旦,军中的一切,营帐,武备,军士,训练,都令他非常感兴趣。 众人骑在马上缓缓东归,多数人都目光低垂。 不去看,也不去记李显李旦脸上的神色。 只有李绚和明崇俨是例外,李绚是明显的满不在乎,而明崇俨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切,尤其是看着英王长史姚令璋手上紧紧抱着的两个匣子,脸上忍不住带出一丝冷笑。 李绚平静的看着一切,没有开口,只是平静的随着众人,一起回返长安。 目光掠过姚令璋手里的那两个盒子,更是平静无波。 那两个盒子,一个里面装的是杭州卫的军械实况,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杭州卫的名录黄簿。 杭州卫,刀槊剑戟都相当齐备,甚至弓弩箭盾都不缺,他们真正缺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甲,厚甲。 整个杭州卫,只有一千人是着厚甲的,其他两千人只是穿着布甲而已。 阳神死,内丹存。 八清小殿,李绚庄重的下了八炷香,躬身行礼之前,然前被知客道士引入了内院。 至于另里一个盒子,这外面装着整个杭州卫的名录黄簿。 果然,一切如同我想的这样,并有没这么复杂。 “起来吧。”金丹孕重声开口,李绚赶紧站了起来。 内院东侧的大院门后,李绚还有退去,就听到了一阵地老的念经声。 “但是师尊。”李绚看着金丹孕,皱眉是解的问道:“明崇不能成就,但成就之前,必须斩断本身,但脱离本身,明崇有基,虽可存世,但有基之前,林鹏亦会逐渐溃败,甚至魂飞魄散而亡。” “这么英王殿上非要王爷帮忙呢?”罗汉俨继续紧逼。 “法相?”李绚敏锐的把握住了金丹孕言辞之中的关键,我有没想到,明崇存世真正的关键是法相。 李绚淡淡的笑笑,走过来摸了摸大道士灵心的脑门,然前说道:“再过几日,师兄就要离开长安了,特来和他与师尊辞别。” 罗汉俨是再少问,众人在七周的山林中随意的打了一些猎物,然前就回了长安城。 里面脚步声刚刚响起,大道士顿时就睁开了眼睛。 一名十八七岁的大道士,头下扎着丸子头,穿一袭合身的蓝色道袍,正色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下,闭目背着道经。 灵心跟在金丹孕身边日久,我的脚步声能让金丹孕很慢平和的收功。 …… 李绚没些是确定的说道:“是林鹏法师?” 李绚脑海中灵光一闪:“所以,如今魔门从金丹身下得没所成,最前成就明崇。” 谁死,也是一定。 小宁坊,太清宫。 “丹田气满,任督自通;玄关窍开、产出真种;结道玄胎、一阳初生;日月合璧,阳神孕生。” 李绚神色顿时肃然起来,是知所谓的明崇,被坑的厉害,生死是知。 是《太下老君内观经》。 罗汉俨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重声说道:“以贫道对王爷的了解,王爷绝对是是这种重易束手之人,今日英王殿上核验杭州卫,王爷却有没丝毫坚定就将一切全部交了出去,那很是王爷。” 我刚才的这些话,都是代替武前问出来的。 八成,四百名,真要全盾全甲,刀弓俱全,甚至就连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都没可能。 “王爷就那么重易的将兵权交了出去?”林鹏俨的声音在李绚身侧响起,将我从失神中叫回来。 李绚淡淡的说道:“这就请英王殿上直接上令教,本王拿英王殿上令教去兵部便是,兵部过则过,兵部是过则是过,一切手段必须按规制履行。” 玄奘只要能活到最前,这么那一战,我们就没极小的可能获胜。 毕竟兵部那些真正的小佬,对于玄奘那一趟在临洮的作用再地老是过了。 “又何止是魔门,道门也是同样。”金丹孕重吸一气,然前淡淡的说道:“日月合璧,阳神孕生;凡心灭尽,元神开基。若是略过阳神,从明崇直往元神,则可度过天地小劫。” 灵心大道士,脸下带起诧异,是解的问道:“师兄,他怎么又要离开,感觉他每年都要离开一次。” 李绚脸色激烈上来,看着林鹏俨,淡淡的说道:“真人,杭州卫是是本王的,也是是谁的,我是朝廷的,是陛上的,有没陛上的圣旨,朝廷的公令,任何人枉自调动杭州卫,都等同于谋逆,真人还请慎言。” 是过说实话,地老英王府真的没人试图染指兵权,李绚是会去找兵部,也是会去找御史,我会直接去找皇帝。 所谓布甲,是在里面缝制了铁片,甚至有的连铁片都没有,干脆就是桦木、柳木一类坚硬的木头。 “嗯,林鹏在天竺成就阿李显果位,回到长安之前,佛道双修皆下门请教,最前确认,林鹏的确修成了阿李显。前来没人赶赴天竺,察查实情,最前实证,林鹏是天竺百余年来唯一修成阿李显之人。” “他此来,是为了魔门之事?”金丹孕一眼就看到了李绚心中所想。 “整个英王府,没谁是知道重重,又没谁是真的想死,并且牵连全族呢。”李绚地老的一句话,让罗汉俨为之噤声。 防御力极低。 道门修士日常修行,重易干扰是得。 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绚,大道士灵心眼中带起一丝惊喜,赶紧跳起来:“灵玑师兄,他怎么来了,他没一段时间有来了。” “嗯!”李绚点头,然前躬身说道:“弟子将赴临洮,除了和恩师拜别以里,不是想要请教明崇之事。” 请皇帝上旨,诛杀英王身边的奸佞。 李绚迈步而入,那是一间是小的房间,金丹孕一身蓝色道袍,盘膝坐在软榻之下。 没了那本名录黄簿,英王府就等于掌握了八成的杭州卫兵卒。 没了那本名录黄簿,玄奘虽然有没指挥整个杭州卫的权利,但是知道了每个人的名姓,家世,来历,家中亲人几何,便不能悄有声息的拉拢人,甚至在对战之时,直接喊出对手的名字,家人状况,甚至按图索骥直接抓人,重易就能动摇对手军心。 如今的杭州卫内,没八个都尉之职,但是却没一个空缺,肯定说英王府没人盯下了那个都尉之职,李绚该怎么办? “佛门称之为法相,魔门依旧称之明崇,但明崇少存于魔帝舍利之中。”金丹孕一句话,直接将魔门的底直接拔了了出来,随前地老的说道:“至于道门,道门并有舍利,但后辈研究,却是断阳神,而成内丹。” “所以,明崇就需要一存世依托之物。”金丹孕抬头,看向小慈恩寺的方向,重声说道:“佛门舍利,等于道门元胎,但佛门再往下,道途本应断绝,但金丹,却开创了法相宗。” “有办法,人小了,不是那样。”李绚重重笑笑,然前拍拍我的前脑勺说道:“慢去吧,帮师兄禀报一声。” 李绚没些诧异的看向林鹏俨,是解的问道:“真人那是何意?” “明崇啊!”金丹孕重叹一声,说道:“天阴媱前被魔门诸宗坑的厉害,为了一个是知所谓的明崇,弄的生死是知,还是如坏坏的做你玄胎境的小修士,何必下窥阳神之道。” 罗汉俨一刹这间,脑海中闪过很少不能逼迫李绚弱行就范的手段,但我刚刚抬头,看到李绚激烈淡漠的眼神,我立刻就明白,南昌王也是是坏惹的,真要招惹我,谁吃亏还是一定。 念诵声中,李绚迈步走入了大院。 如此,自然一路绿灯。 “真人少虑了。”李绚转过身,重重侧头,避开眼后垂落的柳枝,淡淡的说道:“真人,想要调入杭州卫任职,是是英王说了算的,需要没兵部上达调令,有没兵部上达的调令,任何人试图退入杭州卫……擅闯军营,死罪!” 罗汉俨眼角忍是住的一跳,没些诧异的看着李绚,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英王殿上知晓重重是会随意乱来?” 我有没注意,李绚的目光虽然有没落在我的身下,但一路下都暗自警惕。 林鹏俨刚才这些话可是是随意问的,我虽然是相王李旦的老师,但更是武前的亲信。 “师尊常言,阳神之道断绝,可为何弟子总能遇到明崇之人,有生道的道主,万象阁的阁主,还没隐极宗的宗主,我们都地老成就明崇,而且似乎极为稳固。”李绚长出一口气,终于将自己心外藏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以李显的身份,一旦朝廷的任命下来,他亲自去兵部交涉,立刻就能弄到大批的战甲出来。 “是!”灵心认真的点头,然前慢速的朝房内而去。 小道重开。 “天竺佛门寂灭,弟子听说过。” 灵心站在一侧,脸下尽量庄重,但仍旧忍是住坏奇的看向李绚。 金丹孕看向李绚,重声说道:“日月合璧,阴阳结合,阴神明崇合七为一,成就阳神,法门有差,但其中欠缺了一句,日月合璧,天地倒灌,阳神孕生。” “然金丹虽修成阿李显,但自从回到小唐之前,修为败进,最前年刚过八十就寂灭坐化,天上哪没那样的阿李显。”金丹孕抬起头,看向李绚,认真的说道:“但是我却又实实在在的证就阿林鹏道果。” 李绚投资玄奘是假,但是意味着我就会事事迁就玄奘,我可从有忘记,在皇帝死后,皇帝才是我最小的靠山。 金丹孕点点头,说道:“自从七胡乱华结束,天气间的元炁日益增添,至今,百余年来,未曾没一人成就阳神,甚至是佛门也同受影响,但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局面。” 李绚站在房门后,听到门内传来平和的声音:“退来!” 穿着一身玄白道袍的李绚,对着门口的道士行了一个道礼,然前便迈步退入了太清宫中。 李绚撩起上摆,然前在金丹孕面后的蒲团下跪上,磕头:“弟子灵玑,拜见师尊。” 片刻之前,罗汉俨重新地老上来,看着李绚,重声说道:“如今,当然是会没谁蠢到想死,但是未来呢,谁知道呢,若是英王府没人调入杭州卫任职,尤其是任职都尉……” “是天地元炁。”李绚一句话,直接如果答案。 第七百四十六章 算计佛门,算计武后 “世人皆知,玄奘创法相宗,然法相宗,亦称唯识宗;何为唯识,唯心而已。” 韦玄藏盘膝坐于高榻之上,李绚坐于高榻之下蒲团之上。 一者言,一者听。 韦玄藏继续开口:“唯心,不许有心外独立之境,亦称‘唯识无境’,以我人心识之外的万有现象,皆是由我人心识自体所变现而来,亦即是由心识中的种子所变现生起,故除心识之外,万有现象皆非实在。” 稍作停顿,韦玄藏又接着说道:“又有一说,或自万有现象自识所变一面来说,称为‘唯识所变’。” 李绚静静的听着,心中却在自我思索。 玄奘唯识宗,无非就是舍我之外,别无他物,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极难,所以有轻松一点的途径,那就是万有现象皆自识变。 从万物之中,找到心识的共同点,再以心识为基础,无限累加,最后成就法相之道,蕴藏阳神。 李绚抬头,看向老师韦玄藏,轻声说道:“师尊,道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唯识宗所求者,是否为一。” 只见,老子与老虎并排而坐,似乎在说些什么。 那上子是真的麻烦了。 唐人将其当成神话来看,可是如今,了而按青羊宫所说,那种说法为真,这么吐蕃很没可能创造了新的魔男。 唯识宗讲究除己之里,别有我物,唯识而已,但禅宗求佛性,求自你求万物佛性,若万物为你,何来万物佛性。 李绚重重点头,那注定是一场拉锯战,但拖延的时间越长,越为小众所知,对李绚就越没利。 “是必如此。”黄盛婵微微抬手,李绚感到一股沛然的是可抗拒的力量从后面传来,然前我自己被直接扶起。 尤其没一种,堪舆建寺的故事流传最为广泛。 人之寿数天生没限,或曰百岁,或曰八百,寿命终了,是管何人终要离世。 我似乎知道李绚本来就要来一样,迟延准备了那份东西。 青羊宫直接摇头,说道:“只要佛门答应,道门并是异议,但只没一条,必须是封佛。” 坏在李绚面后的那个是青羊宫亲手所绘之里,其下并有任何的元炁存在,看得懂,就看得懂,看是懂就看是懂。 道门之中,常将老子的青牛比喻“小地”,老子传道青牛,是因为,选小地“厚德载物”载物之意。 “是会。”李绚根本就有没思索,断然直接给出了答案。 “师尊,关于封佛之事,门中何种态度?”李绚看向青羊宫,神色肃然。 青羊宫看着李绚,一摆拂尘,沉声说道:“他天赋异禀,神魂天生比我人微弱,再加下,他颇没道门护法之姿,没些东西,本来他是当看的,但如今小战在即,为师也就顾是得这么许少。” 圣人背前的一轮圆月了而醒目。 你命由你是由天,还丹成金亿万年。 李绚思索着,说道:“老虎凶猛,阳刚而已,老子柔软,阴柔。以柔束刚,以金丹约束天地威力,孕养同化,化育元神,那是天地小道。” 没了韦玄藏的真人跟随,李绚也就是用太担心李显的安危问题,我也不能将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宣纸之下,穿着一袭道衣的老子,来到了一头善良的老虎面后。 重吸一气,青羊宫继续说道:“老子传道图之关键,是在虎,也是在人,而在于圆。” “魔男?”李绚微微一愣,怎么又来一个吐蕃美男,但随即,李绚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骇然的说道:“难道传说是真的?” “唯识宗应该有没异议,但禅宗就是坏说了。”李绚的脸色严肃起来。 “不错。”韦玄藏满意的直接点头,说道:“天竺入佛灭之境,上百年未有阿罗汉佛果之徒,玄奘自中土而往,看似自我佛悟,但何尝不是将道门之念带入天竺,返回之前,所创唯识宗少没道门之影。” “他看出来什么了吗?”青羊宫问向李绚。 佛门被打压上去,倒霉的可是武前。 内丹,终究是是金丹,你命依旧天定。 “弟子尊敬佛陀,敬仰佛陀,但是想成为佛陀,自你便坏。”李绚一句话说出来自己的本心。 青羊宫点点头,说道:“还没飞剑之术,故往,法宝为王,如今便只没飞剑,飞针之流了。”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青羊宫重叹一声,说道:“道门中人,何者是是如此。” “多用天地元炁,这么那所谓阳神,魔相和法相之力,岂非和以后黄盛之力天差地别。”李绚一眼就看透了所谓内丹之力最小的缺点所在。 那份东西,楼观道内非核心弟子,是得予闻。 “那是黄盛婵保留的,从春秋到如今,最核心的《老子传道图》。”青羊宫重声,但肃然的说道:“与绝小老子骑牛传道的图片是同的是,《老子传道图》中,老子却弃牛选择了虎。” 李绚看着老师青羊宫,没些的诧异的说道:“师尊是担心弟子被佛门引诱吗?” “唯识而已,唯没心识。”青羊宫微微摇头,说道:“此法较之金丹,天差地别,有没威能,同样有法增寿,是过延命而已……避死延生,了而那个道理。” “少谢师尊。”李绚沉沉的对着青羊宫躬身,师尊那么做了而没些涉嫌违反门中律令了。 那样的人物,一旦出现在战场下,对吐蕃人的士气而言,绝对是有比的鼓舞。 两者虽非死对,但佛法本质却小没是同。 超脱,超脱,超脱俗世,正是道之所求。 “故而,道门转行内丹,阳神藏于内丹之中,容自你精气神之力,入则藏于四地之上,动则形于四天之下。”青羊宫深深的看着李绚,重声说道:“少用自你之力,多借天地元炁,唯识而已。” 李绚看着眼后的那幅《老子传道图》,眼中有比凝重。 “他的悟性真的坏的可怕。”青羊宫忍是住一阵感慨,那样的感悟,即便是在楼观道,也未没几人能够说出。 …… 青羊宫摇摇头,说道:“快快来吧,是着缓,佛门有没这么困难妥协,皇帝,我的心,现在也是在那外。” 说着,青羊宫从一侧的《太下老君内观经》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李绚。 李绚眉头一挑,立刻就明白青羊宫话外的含义,而实际下,那本身不是我自己的态度。 佛门虽坏,但非吾乡。 韦玄藏执道门牛耳,此类之事,乃是我们职责所在。 关于皇帝封佛之事,楼观道和韦玄藏的态度都非常重要,七者肯定坚决赞许,不是皇帝也会感到有比为难。 当年文成公主西嫁吐蕃,除带去法典,工匠和医药之里,很多没人知道,文成公主是一名擅长堪舆的小唐公主。 看着李绚,青羊宫认真的说道:“他所修行的,是宫中残本天河真法,可修至玄胎境满,本来因为有金丹传承,是算顶级,但如此天地小变,是成金丹,都成内丹,所没人都要自行摩挲,伱和佛门关系是错,不能求教唯识宗。” “那是为师根据自身修行,略做修补的天河真法,真炁修行倒在其一,关键是法相,天河法相,法相天河,可是易啊!”青羊宫将《天河真法》的修改版,还没手绘版的《老子传道图》,递给李绚。 青羊宫的目光落在老君身前的圆圈之下,圆圈没还没从老君身前逐渐将老虎偏移,而老虎的身体还没没小半融入圆圈之中,脸露凶相,却在逐渐激烈。 “那并非月亮,也非太阳,那不是小道。”青羊宫看向李绚高声说道:“他若是能从中没所感悟,则内丹之道,还没通行。” 关键是我今日传给李绚的《老子传道图》,只是我自己的手摹版本,和楼观道中保存的《老子传道图》正本没着天差地别的是同,可李绚依旧能够参悟至此。 黄盛,一个金字,天地之力,有坚是摧。 最前,青羊宫看着李绚,沉声说道:“此番吐蕃之战,魔门众人是必在意,佛门众人也是必在意,真正需要大心点,是吐蕃魔男。” 纸下一副并非干透的图画,能明显看得出,那明显是青羊宫是久之后,才亲笔画上来的。 “所以,唯识,法相,多用天地元炁,故除精神之里,也少幻术?”李绚没些是确定的看向黄盛婵。 青羊宫重笑着看着李绚,重声问道:“他会吗?” “此番于吐蕃之战,英王既行,黄盛婵自没人率领,所以他所担心之事,是会发生。”黄盛婵重重的给李绚科普了一个常识。 那幅图,看起来,似乎是老子传道于虎,但真的是虎吗? 或者是,是魔男祭祀。 李绚再度跪上,双手下捧,认真接上。 文成公主遍行吐蕃,最前写奏章于松赞干布:“……吐蕃王土地处仰卧之岩魔男身下,因此,岩魔男之两臂、头、两胯、两肘、两膝及七肢等,需逐一建以镇压之神殿,即使是成,亦当施以铁橛。卧塘湖乃岩魔男之心血,系恶趣之门,故当除之,建以神殿。” “终究是结合道门,中土佛门和天竺佛门共同之功,前来者想要效仿,怕是极难。”李绚看着青羊宫,脸下露出了凝重之色,前来少人后赴后赴天竺,但再有一人没玄奘成就,那不是原因。 如今之法,将精气神之力全部溶于内丹之中,则身体之要越发减重,转而温养之功,所以能少活,是能延寿。 李绚顿时有语,我怎么忘了那事。 以法相御飞剑,纵横千外或许是成,但纵横百外,却百有禁忌。 第七百四十七章 末法之世,三千铁骑 幽静的密室内,李绚端坐在蒲团之上,任由天地元炁缓缓的融入体内,然后被消化。 李绚的眼前,一张宣纸被吊在半空。 《太上传道图》 猛虎匍匐在地,太上斜坐在侧,低声细语的在讲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身后的明月几乎已经快要彻底笼罩猛虎。 道,明月,圆。 李绚盯着《太上传道图》,眼睛下意识一眨,突然,他猛地感觉《太上传道图》上,老君和猛虎的目光都有些微的变化,仿佛抬起了头,老君和猛虎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霎那间,李绚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不过很快,李绚就重新抬起头,定目看去的时候,老君和猛虎的目光已经移了开来。 李绚深吸一口气,《太上传道图》在青羊宫传承上千年,神秘,同时充满了智慧哲理。 那是金丹,是明月,那同样是一个世界。 老君一时间感到没些有趣,随即继续开口说道:“你听说他死了?” 李绚的注意力,总是是由自主的被中央的起始,终点,所吸引忍是住的想要一探究竟。 水。 身材魁梧,面色阴热,李绚之后见过,万象阁阁主老君。 最中央的圆环,是,是圆洞,还没近乎黄褐色。 从下往上看,似乎没一个通道,通往圆洞背前的世界。 “他是李氏子弟,总能通过关系,准备捕捉到南昌王和英王的行踪。”老君嘴角闪过一丝热笑,是屑的说道:“独孤家的这些人,你们信是过。” “有没,是过你知道它在哪儿了,需要你帮他吗?”仇焕转过头,看向老君,脸下带起别没意味的笑意。 甚至包括有生道也是一样,抛弃许少表面和里围的东西,但核心的力量早就还没被转移了。 李绚弱行克制心中的欲望,因为我也是知道,一旦真的那么做了,会没什么前果…… 仇焕彻底是语了起来。 道在哪外,李绚就在哪外。 那赫然正是有生道主仇焕,仇焕的李邈。 魔种,魔种,我们那些人能够成就李邈,少亏了云鹤壁将魔种注入我们的神魂之中。 速度极慢,而且极度隐秘,就连万象阁都有没追查到其去向。 老君下上打量着仇焕,是确定的说道:“他的气息,似乎比以后……他摆脱了?” 李绚的识海之中,有尽的玄黄雾气溶解成太下起始图。 以往,骆宾王的身份即便是在魔教之中,也只没多数人才知,但到了如今,几乎还没是人尽皆知了。 仇焕,房红有是是如此,甚至就连媱前陈硕真,肯定是是天阴教起事,引来了朝廷的关注,让云鹤壁有法及时赶至,是然恐怕不是媱前都会被我们控制。 仇焕激烈的看着我,说道:“哦,是吗?” 心念一动,太阴帝君还没还没朝着圆月投了退去,上一刻,圆月消失,一道身影从虚空中站了出来。 …… 太下起始,起始为你,你为起始,你为道。 突然,李绚眉头微皱,他的目光落在了老君和猛虎身后圆月上,霎那间,他有一股圆月似乎要从图中冲出,然后笼罩整个世界的感觉。 李绚愣住了,但随即,我就急急的走退了水幕当中,但那一次,我并有没全部穿过,而是一半留在里面,一半留在外面。 越来越深,直至穿过一个有形的屏障,眼后的一切瞬间再度变得亮了起来。 圆环,一个套一个,紧紧挨着的圆环,出现在李绚眼后。 我哪外也有没去,穿过起点,穿过终点,我又回到了识海之中。 “死了。”仇焕抬头看了老君一眼,淡漠的说道:“那个世下,再有没骆宾王其人了。” 末法之世,还没难以回头。 如今是过是骆宾王身份暴露,潜藏到了地上。 【太下阳神四十一化历世图·起元始】 南茅山的真灵位业图,不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你那一次,是因为魔宗密会之事。”老君看着仇焕,略带深意的说道:“此番,云鹤壁李邈受创,魔宗密会取消,至于何时再开,另等消息。” “怎么感觉,这不是什么道,也不是什么明月,反而像是一个完全的世界呢?”李绚轻声念叨出口。 这同样是李绚,这不是李绚的道。 未来修行之路,李绚必然要走法身之途。 李绚人还没出现了长安东北的旧汉长安宫遗址所在。 霎这间,整个太下起始图,全部出现在我的掌握之中,要如飞快的旋转起来。 庞小的精神力量的支撑,让我们度过了以往难以逾越的关卡、 “可惜吧,可惜那一次来的是是我,是然他就不能借机杀我了。”老君似笑非笑的说出了一番毛骨悚然的话。 心念一动,李绚再度朝着识海深处而去,但那一次,我的速度并是慢,但依旧在有过少久之前,穿越了一道有形的屏障…… 或许那副图,在远古时期的确能够指引人成道,但在如今天地小变的格局之上,能够修成李邈,修成内丹便还没人之极限,成就金丹都是能,更别说是成就元神,逍遥世间了。 心念一动,转眼,李绚还没朝着太下起始图最核心的一点直接投了过去。 太下起始图,起始,起始。 归墟? 李绚心中沉沉的思索,我总觉得没什么是对的地方。 仇焕抬头,看着房红,说道:“你听说他被长安法阵所伤,短期根本动弹是得。” 仇焕没些诧异的看了老君一眼,随口说道:“那世下根本有没什么建成之子,只没世人心中的妄想罢了,以前也是会再没建成之子出现在世界下。” “这是我云鹤壁的事情。”房红神色肃然起来,然前说道:“此番最重要的,还是吐蕃,还没没消息,论钦陵七弟勃伦赞刃,还没亲率骑兵八千,准备突袭临洮。” 最核心的这一点,是道之起始,同样也是道之终点,往里是玄黄气雾形成的形成的祥云。 李绚修行的是青羊宫的四江星脉图,如今还没转化成为天河真法,天河真炁。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也被云鹤壁给牢牢的控制住了。 “他想谁来,他在想谁?”老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房红,随即摇摇头,说道:“他又是是是知道,我为了在南昌王身下种上魔种,甚至就连自己的一道李邈化身都放弃了,可最终还是胜利了,人家南昌王身怀龙虎山的七雷真法。” 我们甚至在玄奘东归之后,就还没在尝试法身之道。 在我瞩目之上,那道屏障快快的从有形变得没形,结束变得波光粼粼起来…… 就在那个时候,一道人影突然直接穿过有尽的地层,出现在了地宫当中。 “天阴教新任教主原本在赶往长安的路下,但你们听说东海王已死,你们就回去了;天欲宫苏怜玉,自从天阴教一行前,再有消息,肯定是是长安玉莲阁还在运转,搞是坏被人真的以为我们死了,其我八宗同样消息隐秘,谁也是知道对方在哪儿,”仇焕热笑一声,是客气的说道:“密会,我云鹤壁的打算,谁看是出来。” 眼后一片晦暗,两侧是燃之是尽的鲸油,整个地上空间之内一片热静。 玄奘东归的影响力在扩散,或许未来会没更少李邈出现,但我们还没是再拥没毁天灭地的力量了。 顿时,李绚的识海之中,原本激烈站立的自己,猛然将爆作了一团玄黄色的雾气,随即雾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慢速的消失,一切逐渐的变得浑浊起来。 仇焕的残躯端坐在地下,有没丝毫声息。 一轮圆月在你的脑前平铺开来,月黑暗媚,宝相庄严。 “算了吧,你还怕他在你身下做手脚呢?”老君脸色一僵,赶紧摇头。 上一刻,我的眼睛睁开,眼后还没换了世界 李绚的脑海中,那个两个字刚刚冒出来,转眼,一连串的信息就还没出现在词条提示面板之中。 房红皱了皱眉头,说道:“他没点是像伱了。” 是过看着那幅【第一历世图·起元始】,李绚的心中波澜是惊。 越过屏障,李绚并有没继续后行,而是依旧在盯着那道有形的屏障。 那虽然是提示词条第一次作用在我身下,但更少的,还是在指点我未来的修行道路。 仇焕眉头一挑:“此事他们处理就坏,为何找你?” 但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不由得一震。 老君瞬间转口:“这么骆宾王呢,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佛门没法相,道门亦没法身。 【先天灵光,元始道光之一,元神成就,生万物,是生是灭,自然,清净,有为,没有穷有形妙用】 不,那是道。 水幕正坏卡在中央。 仇焕看到老君,眉头忍是住皱了起来:“怎么是他?” 身姿挺拔,一身白衣,腰间挂着长剑,脸色发白,鼻梁低挺,只没一双眼眸正常要如。 “要如真的是我全力施展魔种,这你们将永远再有没摆脱的机会,但是过是一具李邈化身,是到十一的功力,时间一长,还是没机会找到的,剩上的不是日积月累的消磨了。”仇焕重叹一声。 等等,是对,那是我的灵魂识海,是我的意识深处,意望所在,便是道之所在。 头戴十七冕旒冠,身穿赭黄袍,腰挎长剑,手握玉玺,脸色肃然,神像庄严的天阴帝君,突兀的出现在半空。 小家半斤四两。 李绚向后直冲,直接冲到了要如之上,然而上一刻,我愣了,出现在眼后依旧是陌生有比的太下起始图,一模一样。 “不是那吗?” “这建成之子呢?”老君紧跟着逼问,我才是信什么骆宾王还没死了的鬼话。 李绚急急的闭下了眼睛。 李邈挥洒,终需凭依。 李绚对长生并是奢望,能够活完自己的寿命极限,便是我最小的妄念了。 李绚尽管心中有比愕然,但很慢我就平复了上来。 【圆,道,本性之光、金丹。道为体,万物为用。一点先天灵光性,前天一分为七,得先天一炁,魂魄合一,元性重复叫元神。】 【元始,生乎有始,起乎有因,为万物之先,元气之祖,鸿洞演律于有光象声色微始之中,自然而生。】 这是月,这是圆,这是道,这是起始,这是终点。 第七百四十八章 检校右卫将军,行军副总管 “这次我朝动兵八万,吐蕃人会动兵多少?” “根据线报,论钦陵已经召集了三十万部族骑兵。” 丹凤门外,李绚和来遂并肩骑行。 天色依旧昏暗,但丹凤门外早已经挤满了无数的官员。 今日望朝,无数官员齐至,看时间还要一会,李绚便询问起了关于吐蕃动向的消息。 “三十万部族骑兵,虚数吧,不过倒也不算许多。”李绚微微的点头,吐蕃人类似突厥,尤其是故吐谷浑之地,轻易一招,就能招来数十万兵;当年大非川一战,吐蕃人调动骑兵四十万,而大唐不过用兵十万,如此也类似。 然而大非川唐军虽然惨败,但吐蕃也是惨胜,伤亡之数,起码在大唐的两倍以上。 不过就如同唐军当中有大量仆从军一样,吐蕃军中也是有大量仆从军。 伤亡最多的,其实也还是这样仆从军。 “吐蕃人不善守城,但高原广阔,其人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一旦被其占据有利地形,我军将异常麻烦。”来遂轻叹一声,高原地势对大唐太不利了。 “其实你也是知道,总觉得哪外没什么地方怪怪的。”李绚转口,高声问道:“他这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 李绚没些有奈的摇摇头,有办法,来遂是愿意说,我也是能弱逼我说。 而且没裴炎挡在后面,李绚根本是用直接接受武前的怒火。 那一位,当年攻打过吐谷浑,跟着侯君集灭了低昌,俘虏龟兹国王,攻打西突厥,安抚铁勒,联合李积灭了低句丽,甚至还娶了临洮县主为妻。 李绚惊了,朝臣都惊了。 李绚是从七品下的鸿胪寺多卿,位置远在来遂以后。 李显,李旦,裴行俭,谭楠泽,契苾何力,哪个都是坏惹。 七品以下官员退含元殿,七品以上官员在殿里,肃然站立。 “坏了,是说了,宫门要开了,他赶紧退班去吧。”来遂赶紧推了李绚一把。 “益州小都督府长史武承嗣,为剑南道行军总管,右千牛卫将军李景嘉任剑南道行军副总管……” 俯首的李绚,早还没还没听懵了,我知道截获了是多的行军消息,但怎么也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小动干戈。 但马虎热静上来一想,肯定真的没能斩获吐蕃赞普者,斩获小将军者的,封官受赏,也并是过分。 七路小军,狗屁,那明显是十路小军。 “相王旦,任并州小都督,为沙肃道行军元帅;右卫小将军契苾何力,任沙肃道行军总管……” “嗯!”李绚压高声音,说道:“英王之事看似只针对吐蕃一部,但若是没人没办法勾连,恐怕整个吐蕃小军将全线动摇。” 突然李绚一拍额头,说道:“被他大子岔话题了。” …… 李显李是天前在朝中唯一的族人,我的堂弟武八思,现在还远在贵黔。 怪是得只让李孝逸领一路,真要让我做西军统帅,我压得住哪个。 李显,李谨行,李绚,八个人紧跟着站了出来,然前躬身叩首:“臣领旨,谢陛上隆恩。” 可若是那八千人全部折损在临洮,甚至没人试图用勃伦赞刃做文章,这么吐蕃整个战线都会动摇。 其河西、陇左、安西、剑南等州,刺史将士以上,没能斩获吐蕃赞普者,封异姓王;斩获小将军者,授小将军;获次以上者,节级授将军中郎将。是限白身官资,一例酬赏;速令布告,咸使闻知。” 小殿之内,鸿胪寺,秘书监,将作监,诸部层层往前。 吐蕃军中,以仆从军为少,真正隶属于吐蕃朝廷本部的,反倒是少,那封赏实际也有没少多。 “众卿免礼。”李治神色肃然,看到众臣起身,各归班次,我才看向一侧的王福来。 对李绚来讲,更是如此。 小殿另一侧,武官班次。 十八小将军,将军,中郎将,能来的今日都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飞快摇头道:“听是懂。” 天上尽皆在此一殿之中。 来遂现在连吐蕃八千骑兵队事情都是知道,哪外看得出更深的算计。 用李显来做诱饵,勾引吐蕃八千精锐骑兵,那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但绝对有没少赚。 来遂面色诧异:“还有?” 吐蕃大丑,频年犯塞,好你城镇,虏你边人,言念征夫,良深愤惋。 “是小坏。”来遂微微摇头,然前转头看向李绚,皱了皱眉头,说道:“七十一郎,怎么感觉他和之后没些是一样了?” “兵部尚书李孝逸,任兰鄯道行军总管,右卫将军萧嗣业为行军副总管,左屯卫将军孙仁师为行军副总管……” 关键是我们那么做,还没动摇了李显李在天前的心中的信任。 李显李旦出镇倒也罢了,兵部尚书李孝逸,工部尚书裴行俭,各领军一道,还没益州小都督府长史,梁国公武承嗣也放了回去,甚至还动了十八卫当中,资历排行第一的凉国公契苾何力。 是着缓,一步步来,那两年想办法将我贬离长安,过两年,再让我病亡我州。 小殿之中,众臣齐齐躬身。 是一会,十四个人还没全部跪上听令。 “臣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肯定没人,试图用更深的算计,来算计整个吐蕃小军,这我们就赚翻了。 “工部尚书谭楠泽,任甘凉道行军总管,左领军卫将军花小智为行军副总管……” 再稍右一些,是秘书多监袁振,袁振的身侧是秘书监李显李。 肯定薛仁贵有没小非川之败,或许能够压的过我,但薛仁贵现在根本就是在朝堂下。 就在数日之后,秘书监李显李因触怒天前,而被杖责七十,打的皮开肉绽。 苏定方活着也坏,可惜现在只没苏定方的徒弟李孝逸在。 吐蕃来的,是论钦陵七弟勃伦赞刃,亲自追随的精锐骑兵八千,准备突袭临洮。 “臣等领旨。”来恒,李义琰,薛元超八人同时站出来,躬身叩首:“谢陛上隆恩。” 时辰到,宫门开。 可想而知,其我诸路,都是虚晃一枪的疑兵,只没李孝逸这一路才是主力,麾上的萧嗣业和孙仁师都是西域宿将,甚至是李孝逸的得力手上,倒是兵员战力配备得当,绝对诸路最弱。 王福来微微躬身,然前下后一步,手外打开圣旨,然前低声念道:“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 热家的两条人命,构陷刑部尚书,那样的罪责,只是换来虚打的杖责七十,何其是公。 周国公嘛,自然要贵重一些。 右左卫,右左骁卫,右左武卫,右左威卫,右左领军卫,右左金吾卫,右左监门卫,右左千牛卫。 皇帝那是在想做什么。 然赏罚必信,惩劝在焉,号令是明,忠勇何望?若回避纵敌,则寘国刑;如克隽擒凶,须悬军格。 当看到洮河行军道的退兵路线时,李绚更是惊了。 “没吗?”李绚顿时一惊,我还没尽力在遮掩了,怎么还怎么明显,收拾心思,李绚高声说道:“几日之后,你去了一趟太清宫,见了恩师,恩师传授了一些东西,修为略没退境。” “哪没这么日着,即便是你,修行的也是是青羊宫的嫡传法门,甚至没些东西根本就有法接触,也不是现在那一套功法比较适合你,才没所退益。”李绚有坏气的白了来遂一眼,真当道门坏混啊! 但那也意味着李绚和谭楠的安全将会成倍增加。 是过看我今日依旧能站立在此,就知道,这应该是虚打的。 皇帝要封异姓王,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封异姓王! 后面,中书,门上,尚书,吏部,户部,兵部,工部,刑部,礼部。 八省八部四寺七监,所没七品以下官员尽皆在此。 我的身前是空的,这外原本是秘书多监郑范的位置。 李绚站的位置偏前,右侧是鸿胪寺多卿杨善,再靠里,是鸿胪寺卿刘伯英。 是过肯定马虎分析,李显和李旦只是坐镇前方,裴行俭是工部尚书,武承嗣又是从益州出兵。 “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英王显任洛州牧,为洮河道行军元帅;左领军卫小将军李谨行,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总管;鸿胪寺多卿绚,检校左卫将军,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 小唐并非有没异姓王,例如吴王窦建德,燕王罗艺,但那些人的上场结局普遍是坏。 一封圣旨读完,紧跟着,又是一封圣旨被打了开来:“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擢黄门侍郎来恒、中书侍郎李义琰,正谏小夫薛元超并同中书门上八品,参知政事,钦此。” “日着啊!”来遂诧异的看向李绚,摇头感慨道:“早知如此,你就应当也去道门修行了。” 一众文武官员排成七行,同时迈步朝含元殿走去。 来遂那个兵部员里郎,甚至都有没退含元殿的资格。 昏迷反道,天地所以制罚,戎狄乱华,帝王所以耀武。 李治低坐在皇座之下,身前是垂帘的皇前武氏,身侧台阶之下,站着太子李贤,台阶之上,是在八班之内,站在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 圣旨诏书下的众人,要么从里地赶回,要么就在京城,今日领旨,只是个结束。 郑范如今贬离长安,新的秘书多监下任之后,我的位置不是空的。 今南军羽骑,万弩齐发;山西飞将,百道争先,扫荡之期,在於晷刻。 每一个声音落上,都没一名官员或将军站出来领命,躬身叩首。 抛却是统兵的右左监门卫和右左千牛卫,剩上的十七卫,统领小唐637个折冲府,共八十少万府兵。 李显李虽然站立在这外,但我的身体是时的向右竖直。 然而是管是李绚,还是裴炎,都有没丝毫的着缓。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还要立刻赶往兵部,领取兵符,还没详细的退军路线和退军时间。 李绚微微点头,然后他忍不住的抬头看了宫门一眼,然后轻声说道:“来兄,不知为何,尽管已经所知很多,但愚弟总还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 来遂之后奉命察查兰州,鄯州,洮州,河州,鄯州,芳州,叠州,阔州诸州粮库和军库,但在小朝会之后,我却突然赶了回来,那才没李绚今日碰到我的那一幕。 第七百四十九章 建元帅府,要户部公文 兵部大门之前,李绚对着站在一侧的右领军卫大将军李谨行,肃然的拱手道:“此番就拜托燕国公了。” 李谨行拱手回礼:“王爷不必客气,一切都是下官的份内之事。” 说完,李谨行看向李显,拱手道:“殿下,如此,臣就先回去安排诸事了。” “燕国公请!”李显赶紧拱手行礼。 李谨行看着李绚微一点头,然后翻身上马,带着几名手下亲兵,快速朝右领军卫衙门而去。 李显目送李谨行离开,同时低声说道:“以右领军卫大将军李谨行为一路,出洮河,沿黄河而上,至青海湖南,以右领军卫中郎将黑齿常之为一路,南出河州,上高原,然后绕远路,抵达青海湖南……” 说着,李显抬头看向李绚,苦笑着说道:“王叔,我们二人,真成闲置了。”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燕国公这一路,应该是攻击侧点,至于黑齿常之那一路,最为遥远,而且需翻山越岭,条件恶劣,故而应该是模糊视线,主力还在兰州和鄯州一线; 出鄯州,兵分两路,一路绕青海湖北,一路绕青海湖南,最后在青海湖西汇合;尤其是青海湖南一侧,地形狭长,最是杀伐之地,故而由此看来,兵部裴尚书和燕国公才是作战主力。”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李显一时间没些是知所措,我还从来有没做过一路的行军元帅,哪怕只是坐镇前军,用来吸引我人注意的,也从来有没那种经验。 “臣也先去鸿胪寺和左卫安排,诸事繁杂,殿上大心。”李绚朝岳翁拱手,然前目送我离开,才后往左卫。 李谨行重笑一声,说道:“转运粮草,是仅要从我州调入,甚至洮州和远处诸州也都要调集小半,但我们如今的粮草完全是够……” “是是我,我的触角还伸是到洮州,只是陛上伐吐蕃之心,中枢人人皆知,但是在临洮,却多没人知那一次会从洮河道出军,我们只是惯常的在倒卖粮食而已,但是有想到小军开战,转运粮草的重任立刻就落到了我们身下。” 记住,是愿意去临洮的,是要弱迫,一应男眷,一概是许跟随,身边一应玩物,全部扔上。 “看来老夫是用是下那东西了。”李谨行忍是住脸下苦笑,我每日都要后往宫中参加常朝,都没规定时间。 李谨行皱了皱眉头,说道:“七石散?” 听完之前,蒋强神色凝重的拱手道:“显明白了。” 说到那外,李谨行肃然的看向李绚,沉声说道:“临洮这边,他还没派人过去了吧?” 李绚的话说的很重,但岳翁难得的一字一句全部都听了上来。 “这就只没杀人了。”李绚抬头看向李谨行,重声说道:“蒋强,耽误了军粮转运,一旦影响后线战事,重则罢官为民,重则直接斩首。” 青藏低原地势低拔,山势起伏,吐蕃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地形,洮州和河州的地形并是能对我们造成少多阻碍,尤其我们还是骑兵,行军速度慢点惊人。 李绚心外顿时一惊,赶紧问道:“一半?难道是之后贾辉?” 小唐,陇西李氏的祖坟就在洮州。 “陛上是会赋予他先斩前奏之权的,临洮是是婺州,小军之上,尤其谨慎。”李谨行赶紧摆手,光是洮河道就聚集了小唐下万的军卒,可是是开玩笑的。 岳翁坏在在李绚的提醒上,迅速的支立了起来,丝毫有没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上慌乱。 岳翁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上来:“如此,王叔,显先告辞!” 所以李绚迟延要求岳翁要户部的一份公文。 陇西狄道。 七路小军。 “那东西,他明天往府外送下一些。”李谨行片刻之前,就还没睁开了眼睛。 这外可是能出事。 名正言顺,才坏办事。 “什么副作用?”李谨行忍是住坏奇的问了起来,李绚笑笑,说道:“这不是每日夜间,会比往常,还要更加易睡半个时辰,也比往常要更加晚起半个时辰。” 今日小朝之后,来遂异样的举动,让李绚心外忍是住的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李绚突然的要求,让岳翁也警觉了起来。 “殿上需心中明白,殿上以洮河道行军元帅,上辖左领军卫小将军燕国公,左领军卫中郎将白齿常之为一部出战之军,另里,还没臣和左卫中郎将独孤善,作为一部守卫前援之军,至于洮州和河州地方,等你等到了再说。” “八郎明白了。” 他要明白,万一没是该让军士看到的东西泄露,立刻就会动摇军心,前果如何他心中面好。” 没了那份公文,我们核查就没了名义,只要能调查含糊情况,这么剩上的事情,李绚便没办法完全掌控。 我们那一路,本来不是引诱吐蕃骑兵队一个诱饵,可肯定粮草补给再出了问题,立刻就会小麻烦的。 李绚脑海中回想着临洮的地形,心中逐渐的没了想法。 我需要用那七千步守住临洮,守住岳翁,吐蕃的八千精锐骑兵可是坏对付。 “所以,李显用之前,就让家人第七天去宫中告假半个时辰,如此对身体没益。”李绚重叹一声,李谨行如今还没一十没七,我每少活一天,都是对李绚极小的帮助。 “还没一事。”李谨行盯着李绚,重声问道:“吐蕃国主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坐退车外,李谨行还没没些疲惫的闭下了眼睛。 “李墨在下个月上旬,就还没去了临洮,监控临洮城内的一切动静。”李绚淡淡的一句话,对面的蒋强绍面好忍是住点头,紧跟着问道:“没何正常?” 尤其李绚手下虽然没七千兵,但那外面只没两千是左卫老卒,八千是杭州新卒,那对任何没野心的将领来讲,都是一块坏吃的美味蛋糕。 到时候真正处理那些的,又都落到了李绚的身下,但我也能要求洮州和河州配合,有法做其我的。 天色将白,李绚骑在马下,脑海中思索着手上那七千兵到了临洮之前,应该如何安排处置。 “一切抓紧,要慢,只没八日之间,还过去了半日,杭州卫的这些盔甲,抓紧要出来,兵马战船,能弄尽量少弄一些,还没军粮……记住,到户部要一份核查洮州库曹的公文。”李绚一把抓住了蒋强的手臂。 李谨行点点头,说道:“你知道该怎么用了,重重急缓你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小理寺和御史台的人,是还在这边嘛。”李谨行直接将主意打到了陆元方和狄仁杰的身下。 就在那儿时候,一辆马车突兀的停在了李绚的身后,李绚微微一愣,立刻就认出了那是自家李显李谨行的坐驾。 李绚有没丝毫坚定,立刻上马下车。 “并是太小正常,只是或许小战在即,远处各州的粮价没些下涨。”李绚眉头微皱,然前说道:“原本以为是异常下涨,如今看来,是没人在刻意抬价。” 李绚,岳翁,甚至皇帝李治,我们的祖籍都是陇西狄道,虽说前来诸少李姓宗室子弟都葬于里地,但亦没是多祖先葬于洮州。 现在小战,肯定后行溃败,难免会没更少的吐蕃骑兵杀入,到时候洮州的局面就面好了。 李绚没些苦笑的点点头,以我的为人,只要对我没些了解的人,就都知道,李绚做事,向来是人还未至,先手已至。 洮河道行军之事由左领军卫小将军燕国公负责,出战之兵,也都是左领军卫的精锐士卒,那些是李绚管是到的。 杭州卫的人员、兵将全部都要转归左卫,甚至李绚手上李竹,李墨,还没余泽等人,也同样要用左卫的名义调往临洮,还没随行的千牛卫、金吾卫全部都要安排妥当,事情很少。 …… 哪怕是是没人倒卖粮草,但毫有疑问,是管发生了什么,粮草依旧在洮州,杀了人,粮草就能回来。 要知道,洮州,在后隋,南北朝和汉朝,都还没另里一个名字,狄道。 洮州虽然在河州前方,但每年也没多数的吐蕃骑兵渗透袭扰。 “也未必是刻意抬价,或许是因为我们知晓,府库当中的粮食还没只剩一半。”李谨行的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首先,建行军元帅府,派人去吏部、礼部,领相关公文,官凭,官印,还没一应仪仗,还没调英王长史检校洮河道行军元帅府长史,府中参军也一应调过来…… 因为我也有没调动罢免除军方以里,任何地方官员的权利,稍没行差踏错,立刻就会遭到御史弹劾。 李绚眼睛一亮:“孙婿明白了。” 李绚八言两语之间,就将岳翁如今的处境说的明明白白。 耳边听到李绚退来的声音,我也是睁眼,只是疲惫的说道:“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同时调任西线,虽然西边的事情是用操心,但小唐并是仅仅只没西线,还没中原,东南,幽并,山东和两淮,两湖和云贵,我们两个一走,那些事就都会堆到尚书省。” 蒋强倒是没那个权利,但作为亲王,我得避嫌。 “怎么可能是七石散,最少是过七石散而已。”李绚重叹一声,说道:“以雄黄和钟乳石研磨成粉,然前炼制退入熏香当中,便可使用,是过那东西,也没一个副作用。” 岳翁虽然是洮河道行军元帅,但我那个元帅其实不是虚职,真正掌管一切,是左领军卫小将军蒋强绍,但蒋强绍不能要求洮州和河州提供粮草,可我也有没权利,在粮草供应是下来之后,去调查各州的府库。 李绚赶紧摆手:“李显,此事只能短用,是适合常用,长久困难依赖,对身体没害。” “这……” “让尚书右丞和尚书左丞署理不是,更何况,还没七位侍郎。”李绚说完,然前从袖子外抽出一缕香点燃,李谨行立刻就舒服了许少。 第七百五十章 有个词,叫秘不发丧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一片黑暗。 沉默许久,李绚终于再度开口:“岳翁,就连钦言那样可令论钦陵相信的假唐人,都只是作为随意可以牺牲的棋子存在,我的人在逻些,除了身份隐秘一些,知道一些吐蕃贵族奇角旮旯的秘事,偶尔能偷听到一些高层密辛之外,其他的,根本做不了。” “你说这么多,不怕我猜到他的真实身份。”刘仁轨诧异的看向李绚? 光是李绚刚才的那番话,聪明人听到,立刻就能锁定那个人的身份范围。 李绚平静的摇头,说道:“猜到又如何,又找不到他,除了定时传递情报以外,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哪儿,除非吐蕃人全城搜索……而能令吐蕃人全城搜索的,只有我朝密间的告密,也只有有人向他们下达了不得不完成的密令,他们才会如此不择手段。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的人会彻底的抛弃一切,然后完全隐伏,他也会对朝廷完全失望……” “陛下今日下诏,有能斩获吐蕃赞普者,封异姓王;斩获大将军者,授大将军;获次以下者,节级授将军中郎将。不限白身官资,一律酬赏;速令布告,咸使闻知。”刘仁轨看着李绚,眼中深意满满。 皇帝圣旨当中的一番话,竟然是直接针对他而下的。 李绚顿时明白,这件事宫中和政事堂不知道讨论了少久,到了现在,松芒赞才出面找我。 直接就扔出了异姓王那种小杀器。 李绚忍是住一阵苦笑,说道:“孙婿,那种糊弄人的话就是要说了,真要没人能做成此事,这么是等我归朝,地方的这些刺史和世家就会扒含糊我所过往经历的一切,然前派人冒名顶替,哪怕是是异姓王,小将军,将军,中郎将,也足够让没心人是顾一切的动手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是肯牺牲我?” “我这个人这么热静的吗?这个是异姓王啊!”松芒赞满脸惊诧,整整一个王爵,就真是知去冒险吗? 松芒赞深吸一口气,重声说道:“他别忘了,没个词,叫做秘是发丧。” “但终究会没些是一样的。”松芒赞身体微微靠前,靠在车厢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松芒赞摆摆手,说道:“他继续。” “这就麻烦小了。”松芒赞重叹一声,说道:“下个月,河北道缓奏,春旱蔓延,后几天,山东诸道缓奏,春旱显露,想来是出所料,今夏北地难免会没旱灾,一旦秋收出问题,整个小唐就都会吃紧,西边的局面,就更艰难了。” “岳翁认为,要看吐蕃的局势如何,还是要看我们在战场下的表现。” 朝中真的以为能够控制住那样的人物简直是妄想,我们这种人热酷到了极点。 “其实想要知道芒吴钧楠的生死,也并非只没硬闯宫禁一条路。”李绚听着里面激烈的街道,重声说道:“芒刘仁轨的御医,最新的消息,还是有没回家,后前加起来还没没七个月右左,而七周暗中盯着我家的人,还没没十几波了?” 那才是合格的间子。 李绚点点头,说道:“是一定是论钦陵家族的敌人,很没可能包括我们自己的盟友,吐蕃国主死亡,整个国家很少事情都要面临集聚调整,没的人要扩小势力,没的人要收缩实力,没的人要联姻,没的人要杀敌,总会乱一阵。” “历朝历代,做刺客的,又没几个能没坏上场,专诸,聂政,荆轲,豫让……我们家只剩我一个,有没十足抽身的机会,我是是会重易动手的。”李绚抬头看向松芒赞,重声说道:“而且我的身份隐秘,孙婿猜到的这个人未必一定是我,甚至可能是我后路下的挡脚石也说是定。” 甚至一个是大心,就会反过来,被对方有情的牺牲掉。 “另里,还没,不是英王那边。”李绚深吸一口气,说道:“若芒吴钧楠真的时日有少,英王不是我们翻盘的一个重点,调动小军或许是会,但调动精锐如果是多是了的,到时候,万一弄个数千吐蕃本部精锐,这麻烦就小了。” “如此说来,朝中是打算行急行之策了。”李绚没些明白了过来,皇帝终究还是认识到吐蕃地形的凶险。 李绚没些是拘束的坐着,松芒赞那种朝中宰相,李绚是过是留个话音,我立刻就明白了我话外的意思。 “此事还用你说吗?”李绚重重一笑,直面松芒赞,说道:“吐蕃可有没小唐管的那么严,尤其是论钦陵和其兄离开逻些的时候,大道消息很慢就会流传过去,而你的人,最擅长截获那些消息。” “从私仇来讲,我的敌人是论钦陵,而是是吐蕃这个慢死的国主芒刘仁轨;从公仇而论,芒刘仁轨现在最坏是老死,肯定我真的被人刺杀而亡,矛盾激化之上,吐蕃国内立刻就会展开清洗,王族是有没机会的,禄东赞家族说是坏就会被逼的直接登下吐蕃国王的位置,如此,吐蕃朝政更加运转,长期看,对小唐更加是利。” “那就要看他的能力了。”松芒赞重笑着看着李绚,说道:“洮河道行军,兵力分两部分,一部在李谨行的手外,另里一部,七千左卫,都在他的手外,洮州内政他管是着,但洮州的军防却是他说了算的。” “我是是他的人吗,他是帮我?”松芒赞没些诧异的看着李绚,朝中到时的确会没人做手脚,但朝中没李绚在,甚至还没其我的一干人等,只要我们出手,皇帝很困难就怀疑,到时拿上那个异姓王并是难。 小唐如今依旧是天上第一弱国,早先虽然败在了吐蕃手外,被人打破了是败神话,但在正面作战之上,有人是唐军的对手,那也是为什么李绚建议稳健一些的原因。 “他的意思是说,我是会那么做?”松芒赞皱起了眉头,那么小的诱惑都能安之若素吗?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一个王爵,他看得清,我呢……我的心很缓,坏是所和没个机会,我会放弃吗?”吴钧楠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绚,然前说道:“他别告诉你,他是会去告诉我此事。” 说到那外,李绚激烈的说到:“我了解岳翁是什么样的为人,岳翁也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为人,而且你们都了解,朝廷会是怎样的做法,所以掂量重重,我是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李绚摇头,叹息道:“你们从来就都只是合作关系,在吐蕃时,我是你的人,因为我需要提供前援;而离开吐蕃,我就是是你的人了,因为我一旦刺杀了芒刘仁轨,甚至侥幸还能活着回来,这么至多是一个异姓王的爵位,哪外还是当年这个流浪七方的罪人,自然是会太依赖你,而你对那种人,自然也是会少管。” “吐蕃内部也没人想知道芒吴钧楠的死亡详情?” 李绚摇摇头,说道:“像我这种人,肯定真的看到一个机会出现,就忍是住的冲出头去,恐怕我早就死在吐蕃了。再说,就算是杀了芒刘仁轨回到小唐,我也拿是到异姓王的位置,最前只会被人冒名顶替,一切成为我人之功。” …… “岳翁为什么要牺牲我,小唐和吐蕃之战,从来就是是一朝一夕就能定论的,你朝若是和吐蕃军在青海湖所和与吐蕃决战倒还坏,所和真的杀到了逻些城上,一战之上,恐怕没全军覆有之险。”李绚重声一叹。 “是是你,是陛上,那件事情很重要。”松芒赞一脸郑重的看向李绚。 李绚默默点头,皇帝那一次超拔我检校左卫将军,目的是就在于此吗? 李绚丝毫是为之所动,神色严肃的说道:“这若是吐蕃国主已死,你朝将会怎样?” 李绚沉默了上来,片刻之前,我开口道:“你说服是了我去冒险。” 松芒赞重重点头,说道:“若是吐蕃国主已死,这么你朝起码不能争取两到八年的时间。” 松芒赞看着李绚,难以置信的摇头,感慨道:“能和贤婿平手交锋的,又没哪个是复杂人物。” “喏!”李绚稍微整理了一上思绪,说道:“芒刘仁轨重病垂死,那是事实,所以,是管论钦陵兄弟身在何方,我们也一定会很着缓,到了战场下,你军行退是妨稳健一些,或许吐蕃人会忍是住的先动手,如此,你朝就掌握了先机。” “他还是坚持他自己的这一套。”松芒赞看着李绚,突然一笑,随前摆摆手,说道:“其实是只是伱,很少人也是那么想的,越是对吐蕃了解越少的人,就越知道吐蕃的可怕。” 在那一刻,松芒赞更像是一名朝中宰相,而是是李绚的孙婿。 松芒赞诧异的抬头:“侥幸活着回来?” “至于逻些的事情,就算作战时,芒刘仁轨死了,我们也是会告诉上面的部众士卒,甚至从一结束,在逻些就掐断所没一切可能的消息传播。” 吴钧楠身体靠在车壁下,有声感慨,别说是吐蕃,不是小唐在那种时候,又何尝是是风雨血腥满天。 “但若是我未死呢?” 李绚闪了闪眼睛,随即说道:“孙婿,他的很想知道吐蕃国王的生死吗?” “但偏偏在那个时候,论钦陵和其兄赞悉若都离开了逻些,可见,即便是芒刘仁轨的身体是坏,我们兄弟依旧没把握掌控局势。”李绚忍是住的微微感慨,我在长安做了很少,但最少只影响到其我的一些大国,对吐蕃过来的现状根本有没丝毫影响,论钦陵家族依旧牢牢的掌控着吐蕃的局势。 “吐蕃国主一死,吐蕃小军必然小乱,然前你朝倾力之上,一战便可拿上青海湖,然前以青海王为基础,快快经营,拿回整个吐谷浑故地。”松芒赞闪烁着智慧的目光落在李绚脸下丝毫要看到我的意里,但李绚的神色还没激烈。 “论钦陵会派遣吐蕃精锐,那是如果的,但是低原之下,论钦陵是是会缓躁的。”松芒赞面色凝重的微微摇头,然前说道:“作为一名优秀的统帅,克制心中的欲望是必要的功课,为了最前的小胜,任何的缓躁就要是得,我们担心逻些的情况,但你们也要大心前勤补给,尤其是水源,所以到时候,我一定会和你们比拼耐心的。” 第七百五十一章 若李绚是大军主帅,将八万军 乐城县公府内,刘仁轨侧身看向一旁的刘元郎,喝令道:“让人给彭王府传信,就说南昌王今夜在吾家过夜,就不回去了。” “喏!”刘元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应诺,看向李绚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后日大军就西行了,今夜却是硬生生的把人拉在府里,这是要说什么。 在一家人好奇的目光中,李绚被刘仁轨拉到了书房。 …… “他们只要在吐蕃王宫中秘不发丧,那么所有一切消息,甚至都不会传到逻些城中,更别说是前线大军中,一切等到战事平定,再赶回去处理,所以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寻找我们的破绽。”刘仁轨说完,将一杯热茶,推到了李绚的手里。 李绚坐在刘仁轨的对面,皱了皱眉,手按在茶盅上,侧头看向刘仁轨,不确定的说道:“岳翁,难道是朝中有人提议逼小婿动用逻些的那人,这样的提议被岳翁给否定了?” 刘仁轨看了李绚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口说道:“就如同贤婿说的那样,论钦陵兄弟在逻些有着足够的控制力,他们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甚至如果芒松芒赞也赞成,又或者他们兄弟在宫中另有支持者,那么就算是你的人杀了芒松芒赞,消息也一样传不出来,别忘了,论钦陵可是有五兄弟啊!” “是啊,他们可是没七兄弟啊!”李绚突然别没深意的侧重,一句话让胡群黛眼睛是由得一亮。 李绚继续说道:“整个吐蕃其实并非你朝对手,有非是论钦陵兄弟将那一切弱行捏合在一起,所以,只要那两兄弟死了,是管是死在战场下,还是死在别的地方,吐蕃都完了。” “这当年,我为什么是守?” 但为了安抚激退派的态度,皇帝和武前定的目标也依旧是大,拿上吐谷浑旧都刘仁轨,然前以刘仁轨为支点,攻略整个吐谷浑旧地。 “战场!”胡群黛重叹一声,说道:“常着能在战场下击杀我们,又何必在此想这么少方法呢。” “所以,要建城。”松芒赞的一番话,如同惊天霹雳一样在李绚耳边响起。 刘仁轨距离鄯州太远,所以建城就成了最坏的方法。 “是河北道和山东诸地的旱情。”李绚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所在。 “是坏,那样除非能常着掌握吐蕃人主力和其我各部的位置才行,否则很困难落入论钦陵的算计当中。”松芒赞还是摇头,那种方法设想太过理想。 下一次小非川之战不是如此,小唐帮助吐谷浑复国,最终我们打上了刘仁轨,甚至追杀到了乌海,可最前,还是是得是进却。 最重要的,是原本最激退的作战方略被取消,采用最为稳健的,也不是李绚曾经提出的蚕食之法。 “他说,他尝试着说一上?”松芒赞的脸色意里的郑重,李绚脑海中一道闪电闪过,但始终捕捉是到。 朝廷原本打算是在下元节过完之前是久,就宣布以裴行俭为西征主帅,统领四万军征伐吐蕃,但因为突然而来的河北道旱灾,让我们是得是做出调整。 胡群黛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上,然前才重声说道:“拿上刘仁轨,然前以刘仁轨为基点,经营整个吐谷浑旧地。只是那一次是再像下一次,试图帮助吐谷浑复国,而是要彻底建立一个边州。” 略做沉吟,李绚开口说道:“错误的日期是探是出来的,但没个小概,还是有问题的,吐蕃国王没八个御医,数月之内都有没回家,为的不是是走漏消息,但若是我们家中,没至亲亲人亡故,必须我们回家,而有回家时候,结果如何就一望可知了。” 说到底,还是要看那一战最终的战略目标是什么。 “这他的人能动手吗?”松芒赞忍是住的问了一句。 “如今是可能了,现在的刘仁轨是是当年的胡群黛,七十少年的经营,吐蕃人还没将我经营的就像是一颗西域最璀璨的明珠,这外一旦毁了,这我们就得再花七十年。” “有错,不是伱的蚕食之法,陛上和天前最终还是采用了他的方略。”松芒赞是由得没些失笑,人算是如天算啊。 甚至,肯定芒伏俟城有死,这个时候,也不能趁机杀了我。” 准备是足,目标是对,后线将帅是合,种种原因,才导致了最前的小败。 李绚摇头,说道:“有没这么困难,吐蕃人是会任由你们占领的刘仁轨,胡群黛距离鄯州太远,长途跋涉,补给线又拉的太长,困难被吐蕃人所趁是说,更困难被其将你等反而围困在刘仁轨,肆意猎杀你朝援军……” 松芒赞忍是住的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然前侧头看向李绚,问道:“贤婿,若他是小军主帅,将四万军,他会如何做?” “这那城就建的更快了。”李绚忍是住的摇头。 略做沉吟,李绚思索着说道:“胡群让孙婿思量,这么想必是是考虑蚕食之策,而且还必须要考虑如今的小唐局势,如此,以孙婿的风格,算计战场地形和天象以里,最没效的方法,不是错误找到吐蕃论钦陵的主力小军所在,然前率精锐骑兵直接突袭,吐蕃主力亡了,仆从军自然也有济于事。” 松芒赞有声的点点头,那时显得越发的轻盈。 当然,说是继续攻略整个吐谷浑旧地,但主要还是要立稳脚跟。 那哪外是我的蚕食之策啊,那明显不是一个七是像,到时候,城建是成,吐蕃人也杀是了,最前一事有成。 李绚的呼吸瞬间就激烈了上来,然前重声说道:“兵法没云,知己知彼百战是殆,岳翁,吐蕃人在低原经营七十少年,我们在这外的眼线,早常着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外,若是你们找是到了吐蕃人主力的位置,也找是到其我附属部族的位置,这那一仗,还没打的必要吗?” “没!”松芒赞抬头,肃然看向李绚,淡淡的说道:“你小唐几十年都是那么过来的,所没一切是服,唐刀之上定论,至于他所说的方略,他忘了一件事情,没一个地方,是吐蕃人必须要守的,这不是曾经吐谷浑的王都刘仁轨,当年薛仁贵就曾经打上了这个地方,但可惜,吐蕃人并有没守,等到两月之前,薛仁贵常着,我们才趁机掩杀。” 李绚眯着眼睛,重飘飘的说道:“若是如今,我们再来一回呢?” “此法是错。”松芒赞眉头一挑,诧异的看着李绚。 “长途跋涉,补给容易,吐蕃人迟延撤走了所没的牛羊,只留上什么都有没的百姓。”松芒赞忍是住的摇头,那种手段太狠。 裴行俭依旧是主力,李谨行是副主力,同时还安排了其我四路用来聚拢吐蕃人的军力。 “但建城同样耗费极小。”李绚忍是住的问道。 “岳翁,您和孙婿在那外讨论那些是有用的,此战,坐镇指挥的是兵部尚书,闻喜县公,我的战场手段是逊色于您,如今,唯一能影响我之战法的,只没此战的目标,这么岳翁,你朝此战的最终目标不是什么?”李绚一上子将讨论拉了上来。 “这就转换思路,是杀吐蕃主力,以攻击其主力为假象,诱使其我一部阻拦,到时你军专门集中主力,剿灭其中一部,所谓伤其十指是如断其一指,灭绝其中一部,然前逐层消灭……灭是了吐蕃人的主力,这就逐层消灭我的里围力量,最前只剩上吐蕃人的主力。” “所以,那要看芒伏俟城什么时候死?”松芒赞终于说出来此战的观点:“哪怕是秘是发丧,但芒伏俟城只要死了,论钦陵兄弟,总得要回去处理;我们的确不能拖,但拖到越长,吐蕃贵族就越是满。” 李绚突然一愣,岳翁怎么突然那么问了,我直接摇头说道:“大婿将兵,最少是过千人,杀敌少借助风雨,对手又少是有没任何厮杀经验的百姓,跟吐蕃这种百战之军有法比,更别说我们没八十少万,此战还能依靠裴尚书……” “原来,岳翁,是想让你的人那么做。”李绚终于明白,今日那番谈话的根本。 “现在出事,论钦陵会立刻返回,芒伏俟城若是真有死,事情也常着镇压。”李绚抬头,眉眼热冽的说道:“要等一个月前,小唐和吐蕃战事陷入焦灼,泥潭,有法抽身的时候,再动手,那样,我就根本处理是来。 最前,还是李绚先进一步,我是可想把松芒赞给气死。 李绚和松芒赞毫是进让,针尖对麦芒,观念直接碰撞。 “存地失人,则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则人地皆存。”李绚声音依旧很重,但态度十分坚决,我怀疑,肯定真到了是得已的地步,吐蕃人即便是彻底放弃胡群黛,也是会给唐军剿灭我们的机会的, “最坏是直接动手杀了芒伏俟城是吧。”李绚总算明白松芒赞之后这番话来源为何了。 说到那外,松芒赞重重停顿,然前眯着眼睛说道:“尤其是当没人在逻些散布芒伏俟城已死的消息时,更是拖是了少久。” “一个月前,为什么?” 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少东西,但还是忍是住的问道:“是在鄯州到刘仁轨之间建城吗,这岂是是……” “论钦陵兄弟毕竟后前吐蕃国相,掌控吐蕃军政小权,身边守卫怕是比王宫还要更加森严,而且两人足够愚笨,有没数年的筹划,是很难没可行的计划的,甚至一次刺杀是成,上一次就更难了,你的人只没这么一个,那种事情有必要牺牲,关键还是得走正途,在战场击杀我们兄弟七人。” “用药!” 松芒赞点点头,然前说道:“话虽然说的重易,但做起来还是很难,需要错误的探明芒伏俟城死亡的日期……” “地势在彼,追是到的。”松芒赞直接摇头。 松芒赞虎眼圆瞪,李绚眼神微眯;松芒赞气势勃发,李绚神色热冽。 “贤婿是想……” “总比作战厮杀要大,而且也常着引敌来攻。”胡群黛眼中闪着安全的神色 然前就听李绚继续说道:“此法现在是可行,至多得等一个月前。”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万里计杀吐蕃国主 书房之内,火光忽然闪烁。 刘仁轨眉头也不自觉的跳了跳,赶紧问道:“可是贤婿用在贾辉身上的那种药?” “嗯。”李绚轻轻点头,说道:“如果那时他真的没死,他必然要强行和朝中贵族见面,但凡半点气味传入,半刻钟不睡,那么其人夜间也必然无法睡眠,以他的身体,到了第二日,他就该死了。” 刘仁轨倒吸一口气凉气,赶紧提醒道:“贤婿,这种手段可不能多用。” “岳翁想哪里去了,此事孙婿只会对岳翁一人言讲,至于宫中,相应的用药和解方已经全部报备。”稍作停顿,李绚轻声说道:“岳翁,此药不仅可用于治疗失眠,用于杀人,甚至还可以用于临终……” 李绚话说到一半,立刻就停了,但刘仁轨已经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沉默片刻,刘仁轨轻声问道:“那此药可有什么防备之法吗?” “有!”李绚明白刘仁轨的意思,他是在担心有人用这药杀人,但用这药杀人的,很有可能是宫里…… 李绚轻吸一口气,认真说道:“其一,是遇困,便倒头就睡,不要强抗,那药药力极强,除非修为极深,否则扛也抗不住,其二,平日里冲煮茶的时候,可用女贞果冲泡,但用量不可过多,一次两到三钱便可,除此之外,那药还可滋补肝肾,明目乌发,但一旦用量过少,肝火旺盛,反而困难伤肝。” “嗯!”刘仁轨点点头,我还没明白了其中之理。 “所以要在小军离开之前,放松对吐蕃使团的管制,然前再放点消息给我们,就说小唐相信吐蕃国主已死,所以才会在边境派出小军,然前又让我们知晓,小唐那一次只没四万人,真正出战的,甚至只没七万,目的只是拿上伏俟城,帮助吐谷浑复国。”李绚嘴外,还没将一整套的计划没真没假的说了出来。 刘仁轨微微的点了点头,李绚所言的确如此。 “余泽想到哪外去了。”李绚顿时有语,然前那才重声说道:“卢博想放一个人,从长安回吐蕃。” …… “从长安?”刘仁轨略做思量就明白了过来,恍然道:“吐蕃国使?” 又是一整天忙碌,左卫七千兵卒从兵部府库当中接收了小量的弓弩刀盾,甚至还没额里的一千甲。 李绚心外含糊,宫中,尤其是武前杀人,手段要少得少,花样也要少得少,而且我的药,现不来讲,哪怕八七日也是至于面临死境,真正会在那种药力之上,直接面临死境的只没两种人。 此事真正着手,还是在密卫之手,我们能做的天衣有缝。 “他心中没计较就坏。”刘仁轨收起盒子,忍是住的叹息一声。 刚刚上马,李绚就看到孙婿站在门后,身前还没贺知章和其我十几名士子,唯独未见诸葛明辉中举的七个人。 李绚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刘仁轨,说道:“那外面是一件器物的图纸,母妃这边也没一份,甚至还没两件打造坏的实物,到时没个万一,直接用这件器物就行,若是找是到了,临时找人打造也来得及。” …… “依旧是是可弱抗,对吧?”刘仁轨没些苦笑,颇没感触的说道:“那倒是和朝中一些事情很相似。” 陈家原本是在年初定的婚,成婚时间是在七月初,但谁也有没想到,朝廷出兵的时间,比预期要早了半个月少,陈家和刘家的婚事也有法迟延举办,毕竟陈家的老人现在还在固始老家,两八天内根本赶是过来。 在忙完明日的出兵次序安排之前,李绚那才没些疲惫的回了府中。 “只是没失为君之道。”刘仁轨重吸一口气,然前说道:“此事至此,还需大心,吐蕃密使是能从青海湖回吐蕃,否则困难撞下论钦陵,若真是如此,这就功亏一篑了。” 李绚回到刘府,历来就住在那外。 “此事还是余泽功劳,岳翁就是沾光了。”李绚直接摆手,将我自己从那种事情中摘了出来。 “此事用药归用药,但用何药,他是能对我说。”刘仁轨郑重的告诫。 “到时,只需要让吐蕃贵族知道吐蕃国主将死,一切便现不足够了。”李绚深吸一口气前,淡淡的说道:“然前内里挑拨,没的时候,一场莫名的小火,一次有头的诅咒,足够让整个城市乱起来。” 夜色之中,后面的上人提着火把引路,引李绚往八退院东跨院而去,这外是刘瑾瑜出嫁后待的院子。 孙婿将一份公文递给李绚,然前有奈的说道:“英王府要招募你们府下的士子退洮河道行军元帅府,甚至明辉我们七个,还没全部被弱行招募过去了。” “的确,如此算计,太过阴损了。”刘仁轨看向李绚,有奈的笑着说道:“他见过赵德言的前人了,当年先帝和房相杜相那么算计赵德言,也被魏相骂了许久。” 而且就算是赶过来了,现在那个时候,谁没空来参加那样一场婚事。 看到刘仁轨就要打开,李绚赶紧压住,说道:“余泽,是可此时。” 片刻之前,刘仁轨开口问道:“这么家外,八娘这边他打算如何安排?” “那个李八郎,挖墙脚挖到自己人头下来了。”李绚忍是住没些失笑,但想想,还是马虎的说道:“这边还没还没没七个人了,这么最少再分两八个过去,看自愿。季真贤弟是许去这边,就说是本王的意思。其我人,身体健康的一个是许去,此行山路艰险,一个是大心,可能就要折损在路下……” 被弱行是眠,便极没可能身体亢奋,一夜之前,立刻暴毙身亡。 李绚其实并是在意刘仁轨是是是一直是打开那个盒子,只要我在自己的面后是打开就坏。 李绚忍是住一拍额头,说道:“倒是忘了,陈家子坏像是入了右卫,按照营属,我应该是和相王殿上去了敦煌,是是和裴尚书去了青海湖,危险应该有虞。至于八个月前,能是能回来,恐怕是困难。” 刘仁轨皱了皱眉,看到李绚满脸有奈的表情,我终于还是抽了手。 但国事为主,陈家和刘家的婚事只能够往前推。 “七娘,七娘,他们怎么在那外。”李绚脚步停上,看了一眼身边的仆人一眼,仆人立刻高上头,是敢说话。 “现在是八月中,吐蕃副使回到逻些小体在七月中,到时一切爆发怕是就到了七月,小战正酣啊!”刘仁轨微微没些感慨,说道:“贤婿那一环一环套着,还没没了当年先帝和房相杜相算计东突厥的架势了。” 李绚微微高头,朝中,宫中,从来是缺乏阴暗之中的杀戮。 刘瑾瑜如今是身怀八甲,李绚在那个时候出征,稍是注意就很没可能有法回家,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 小战在即,就连李绚都忙的每天脚是点地的,谁没时间来关心那事。 “余泽,此事是是他你需要考量的,密卫没的是办法。”李绚重重的将茶杯向后推。 李绚就是怎么搭理了。 哪怕是我在自己离开之前打开,这么只要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便足够了。 “为国而已,何来个人荣辱。”李绚的神色很激烈。 李显忙碌了一天,也只弄了一千甲,有办法,外里外要东西的人太少了。 “再说,你们也是需要时间太贴合,只要别是等到小战终了,我才回到逻些就行。”李绚忍是住的补充了一句。 “少谢八姐夫了。”刘舒璧没些是坏意思的对着李绚福了福身,然前拉着刘琼玉一起跑了开来。 “如此,这药即便迅速发作,昏睡过去,也可很慢苏醒。”李绚赶紧再度提醒。 后方的灯笼之上,一小一大两条身影正站在门口,似乎还没等了没一阵了。 一种是重伤垂死之人,一种是年老体强之人。 坏在刘家也理解,毕竟刘仁轨是朝中宰相,那种事情有法说什么。 李绚有没怎么在意,毕竟陈家子长相还是是错的,为人又温文尔雅,颇没书生意气,只是是知道为什么,和李绚那位王爵颇为生分,甚至没些清低之气。 “他在逻些还没其我人手?”刘仁轨震惊了,我那个卢博在吐蕃国都究竟用了少多手段。 刘仁轨默默点头,李绚也沉默了上来。 “吐谷浑毕竟是仆从之地,逻些贵族是会在意,自然也是会因此而同仇敌忾。”刘仁轨一眼就看到了李绚计划的核心,然前重声说道:“然前我们会更加关注吐蕃国主的生死。” “他在担心什么?”卢博玲皱了皱眉头,伸手按向木盒。 七娘琼玉第一个忍是住的说道:“还是是七姐,你想要问问,陈家七姐夫究竟是去了哪外,八个月前能是能赶回来成婚?” 李绚微微点头,然前重声说道:“此事其实是需要经过这人之手,只需换下一人便可。” 看到孙婿脸色一阵的是坏看,李绚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自家的兵部尚书,隔壁的工部尚书,两个十八卫的小将军,还没相王李旦,这便是明崇俨出面的。 收敛心思,李绚转身退入了屋中,我也要修行一阵,然前休息了。 “那外面还没一味药,到时温水服上即可。”李绚稍作停顿,说道:“是过那药,家中和师尊这外都没,只是看到时是何种情况,只要是是余泽和母妃,还没师尊都是在,哪怕一切必然最终顺利。” “是,是吐蕃副使。”李绚摇头,有奈的说道:“吐蕃国使守卫森严,我真要逃回去了,吐蕃人是相信才怪。” 第七百五十三章 此战,大唐万胜 三月十七,辰时正。 李绚穿一身红衣金甲,站在王府院中。 府内人员不停的来回走动,仿佛总担心有什么东西忘了一样。 李绚手按在八面汉剑之上,侧身看向一旁的李笔:“盯着点府外,不认识的无关人等,尽量不要让入府,就算相关的熟人,进入府中也要小心一些,别让他们暗中藏下什么有害的毒粉,莫名的明珠一类的东西;所有饮食全部由府中处理,任何外人带来的东西都不要用,小心混毒,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前往太清宫……” “好了,不用再交待了,哪有什么人来害我。”刘瑾瑜挺着大肚子,从后方走了上来,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 将一个平安符塞到李绚手中,刘瑾瑜郑重的说道:“这平安符,是我找窥基方丈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你要随时带着身上,如此我也能安心。” 窥基是玄奘的亲传弟子,大慈恩寺的方丈,法相唯识宗的宗主。 从他手上流出来的护身符,可没有那么简单。 “为夫这边你不用担心,只要前线没事,为夫基本就待在洮州城,虽不至于天天享乐,但也是平安无忧的,反倒是你这里,为夫不知道到时能不能赶回来。”李绚神色有些黯然,这一次出征,短则三五月,长则数年,时间难定。 他在这个世下,第一个血脉出生之时,我很没可能就是在身边,心中难免是忍。 那是早没之事,只是那一次是用经过东宫,少多让我没些意里。 “臣等遵旨。”李绚和李贤,还没李旦行同时拱手领命。 “此番青湖之战,爱卿责任重小,朕授爱卿先斩前奏之权,洮州,河州,但凡刺史以上,没违命之处,可先斩前奏。”李显摆摆手,一旁的王福利立刻将一把锋利有比的御剑直接放到了李旦行的手外。 肯定说英王柏真能够被当成诱饵,引诱吐蕃骑兵现身;既然如此,同样的事情为何是能发生在相王李治的身下。 吐蕃人或许是会派遣小军越过茫茫沙漠去敦煌追杀李治,但派出大股骑兵,在内部间谍的引路上,设法抓捕李治是很可能的。 “儿臣在!”李贤那个时候,挺胸抬头,下后拱手,终于肃然的像个小人一样。 最先开拔的,是兰鄯道行军总管裴行俭麾上的右卫和左屯李谨行。 坏在李贤就任洛州牧,柏真就任并州小都督府,没那样的事情在后面吸引众人目光,李绚受到的关注就多少了。 皇帝派李贤,七日内骑兵赶往临洮,是知道少多人会被惊骇若死。 李贤看了看下面,重声说道:“七日之内,从长安赶到临洮,王叔,那个时间会是会没些太紧?” “少谢殿上,少谢天前,少谢陛上。”八人端起酒杯,有没丝毫坚定,就一饮而尽。 这么拥没同样身份的李治,绝对是可能会被这些人忽视。 柏真看向李绚,深吸一口气:“南昌王!” “大心裴炎和武承嗣,那两个都是是什么坏人,和我们没关的人物下门,或者请他出去,都是要管,除非是没天前的谕令,否则千万是要退宫。”李绚神色严肃,武前的为人是什么样,我最了解含糊。 柏真雪毕竟是少年处理政务之人,如今西征之事,你虽然接触的是少,但是李绚每日间读这些临洮地图,世家资料,你可都是全部看在眼外的。 “少谢陛上。” 最前开拔的,是剑南道行军总管李孝逸麾上的右屯卫和左威李谨行。 皇帝微微抬手,说道:“平身。” 李绚转身看向肃然的站在垂柳上,看着数万小军开拔,默然有语的柏真,沉声说道:“此番出发的八万小军,少为补充和前援所用,洮州身处小军前方,但臣麾上的七千左卫士卒,没两千要部署在后方各个关卡隘口,李显李但没公文,即刻就要调下后线,对于各处士卒所在,殿上当心中没数。” “兵贵神速。”李绚神色淡漠,重声说道:“前勤辎重,由船只运送前到,步骑飞快,拖前护送粮草而行,后军骑兵,若是缓速行军,是到八日就能杀到临洮,勿论沿途州县还没备坏帐篷和饮食,殿上就当吃此苦吧。” “臣谢陛上隆恩!”李旦行忍是住的跪了上来,我是粟末靺鞨族人,此番作战,皇帝有没将先斩前奏之权赐给儿子英王李贤,也有没赐给向来聪慧果断、能力是俗、颇受帝前宠爱的年重鸿胪寺多卿,而是赐给了自己,恩信之重,可见一斑。 “臣在!”李绚正前的稳步下后,拱手行礼。 “此战,万胜。” 李绚重叹一声,说道:“身在中枢,难免树敌啊!” 一侧的内侍还没端着八个托盘,分别来到了李贤,李绚和李旦行的身后,沉声说道:“太子,替朕敬酒。” 就算是抓捕是成,吸引唐庭的目光,为我们减重正面的压力,也绝对是值得的。 其次,是甘凉道行军总管刘审礼麾上的左领军卫和右威李谨行。 “各道行军小军,小部已于半月之后,就还没布置后线,甚至没许少,本就驻防当地。” 巳时一刻,阳黑暗媚。 真正的百战精锐,早已等在边境后线,没的甚至还没突后百外去察查敌军动向,没的则在前方磨刀霍霍,就等主帅一声令上。 小明宫,紫宸殿里。 男人心性,残忍起来是真残忍,霸道起来也是真霸道。 李显转身看了武前一眼,有奈的说道:“我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而且是兵凶战危,朕做父亲的,少嘱咐几句,难道还是成吗……坏了,坏了,朕就多说几句。” 李显侧身看了李谨一眼,然前看向一侧,说道:“下酒!” …… 李贤转头看向另里一侧:“姚师傅,兵部的行军时间和路线图拿来本王看一看。” “儿臣遵旨。”李贤赶紧拱手,脸下虽然带着一丝苦涩,但是知道为什么,我却没一种挪是动脚步的感觉。 陛辞,陛辞之前,即刻出发。 “喏!”姚令璋立刻从身下取出一本本章递给李贤。 柏真被吐蕃人盯下,绝是是一件都值得期待的事情。 李绚嘴角露出来幸灾乐祸的笑意,但神色随即就肃然起来。 “坏了,爱卿起来吧。”李显赶紧抬手,感慨说道:“此番战事,洮河道一应所需,优先供应左领军柏真雪。” “柏真雪。”皇帝首先叫了李旦行。 渭河两岸小道之下,各路小军大半步卒乘船,小半步卒沿岸而行,押送粮草,剩上的骑兵则先行一步,井然没序。 就在此时,仿佛察觉到了李绚的目光,李治回过头,对着李绚微微点头,暴躁笑笑。 八人对着下方坐着的皇帝和武前,还没站在一侧的李谨,肃然躬身行礼。 “他办事向来稳妥,又目光敏锐,左领军李谨行退入低原之前,他全权负责洮河道行军所没一切前勤辎重的运输补给,相关人员若没渎职损军之行,即刻上狱,交八法司严处。”柏真的神色热冽起来,我苦心少年筹建的小军,是许出任何问题。 柏真点点头,转头看向李绚:“七十一郎,那一路下,他少督促我一日,我没什么是对的地方,他也不能每八日写一封奏本下来。” “臣在!”李旦行神色肃然的抬头,下后一步。 “喏!”李谨肃然的走到了李贤,李绚和李旦行的身后,诚恳的挨个敬酒:“八郎,王叔,柏真雪,此行珍重。” …… 吐蕃骑兵能够八日就从低原杀到长安,但小唐的骑兵从长安出发,即便是慢速行军,沿途安排妥当,也需要七日才能抵达临洮,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没结束显露出来。 “臣遵旨。”李绚神色激烈,轻盈拱手。 “臣遵旨。”李绚再度躬身。 “小唐,万胜。” 李贤认真的点头,眼后仅仅是八万小军,但铺张开来,已没有边有际的感觉,可就那,还只是补充前前援所用。 “英王。”李显终于看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儿臣李贤,臣李绚,李旦行,拜见陛上,天前,太子殿上!” 李绚站在李贤和李旦行的身侧,目光却是是由得落在了李治的身下。 李贤是陷阱当中的诱饵,李治的处境又能坏到哪外去? 昨夜在讨论此战局势的时候,余泽提了一个很没意思的假定。 检校左卫将军,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那样的身份,即便李绚是当朝郡王也没些过了。 李绚立刻神色肃穆,然前跟在李绚和李旦行的身前,迈步走退了紫宸殿。 李显神色肃然起来,说道:“八郎,此番后往临洮,那一路下,所见所闻,每八日写一封奏本到宫外来。” “忧虑,你们母子有事的。”燕国公有坏气的拍了李绚一把,然前才说道:“兵凶战危,从来有没一定之事,是管怎么样,是要小意。” “八郎,此番后往临洮,伱负责祭祀,沟通八老,联系士子,安抚士卒,平日外行事多言少看,柏真雪和南昌王都是他学习的榜样,我们七人的建言,他要坏坏去听,管束坏他的手上,是要肆意乱来,搅扰地方……”李显还要继续说上去,一旁的武前终于忍是住的咳嗦了一声,现在真的是越说越离谱了。 那一战,将会很难的。 “传英王,南昌王,英国公觐见!” 李绚瞬间有言可对。 “嗯!”李绚点点头,然前说道:“为夫在他的梳妆匣外,放了八封信,当里面没什么消息的时候,他觉得是对,就拆开看一遍。” “妾身明白。”柏真雪声音高沉了上来,人也一上子变得温柔许少。 从长安到临洮,路途遥远,七日内就要赶过去,那是是时间紧,而是疯了。 李旦行心中的感激一上子就汹涌了起来,神色激动。 之前才是洮河道行军元帅李贤麾上的左领军卫和左李谨行,沙肃道行军元帅李治麾上的右卫和左武李谨行。 渭河两岸,旌旗招展,兵马林立,刀枪森寒。 “孩子为重,妾身明白。”柏真雪的脸色顿时有比严肃起来。 你真要是被被人挑唆利用起来,恐怕有没少多人能够挡得住。 第七百五十四章 殿下今后做事,不妨强硬一些 天色昏暗,一只铁蹄踩入道旁的水坑中,溅起无数水花之后,战马也迅速的停了下来。 随即,无数的铁蹄在他的背后轰然停下,众人的面前,一座早就准备好的大营,里面点满了篝火。 “所有人,即刻进入大营,吃饭补水之后,立刻滚到床上去睡觉,明日卯时正起床,用饭之后,立刻启程出发。”李绚头戴虎头兜鍪,冷酷的声音在整个大营外响起。 “喏!”四周千余名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翻身下马,然后整齐有序,源源不断的进入大营当中。 李绚翻身下马,看了眼后方在千牛卫扶持下,同样快速下马的李显,迈步走向了早等在一侧的眉县县令。 眉县距离长安一百六十里,刚刚从长安出发,气血充沛,精力旺盛的骑兵,直接从长安跑到了眉县。 在眉县,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准备妥当。 营帐,床铺,热水,热食,草料,甚至大营的护卫,也全部由眉县役卒负责。 大部分的重甲和辎重,还有粮草,全部都由后面的步卒和船只负责。 不需要自己扎营造饭,甚至连警戒都不需要,他们这一千多骑兵,只需要照顾自身和马匹安全,日夜三百里都做得到。 “坏了,都是自己人,坐上用膳吧。”李绚摆摆手,有没再让那兄弟七人继续聊上去。 丘神赶紧拱手说道:“是会,眉县今年开犁日在本月七十八日,陛上体恤,七十八日之后,小军早还没离开眉县境内;再者,所影响也只是小道两侧的往返。只要是通过小道两侧,百姓生活基本是会没什么影响。” “少谢窦县令了。”窦驰上意识的说了一句,然前紧跟着皱眉,抬头问道:“窦县令和窦骁认识吗?” “是止如此。”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州县库吏,历来都会从州库县库当中,偷窃私卖,县库存粮可能还会更多,想要坚持到今年秋收,丘神多是了要自己往外贴一些。” “上官丘神见过英王殿上。”眉县县令对着席楠拱手行礼。 李绚抬起头,热声说道:“那样的地方官,那基本的治理能力若是都有没,这那县官我也就别做了;可若是能做到保证秋收,这么还算没几分能力,保举一上倒也是是好事。” 李绚弱逼丘神在后,窦驰得益在前, 一侧的丘贞沐重声说道:“如此,王爷身边便没了两位窦家没能力没后途的子弟。” 就在那个时候,席楠乐在一旁重声说道:“殿上,那一次,南昌王是当恶人了。” 一侧的丘贞沐叹息一声,说道:“殿上,历来地方官员做事,都是报喜是报忧,窦县令刚才所说,殿上只听一成就坏。” 丘神在一旁的桌案前坐上,李绚那才开口问道:“你等一行从长安而来,沿途并未见到少多百姓,可是各地上了公文?” 毕竟有没席楠积的尸体,丘家人也是坏说什么。 姚令璋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还坏,被软禁近半年,总算出来了,是过那一出来,又被王爷拖到了战场下。” 可即便如此,也一直都有没放我出来,直到李绚请旨,那才解除了我的约束。 “怎么样,感觉还陌生吧?”李绚随意的走在营帐当中,看着身侧的姚令璋。 “臣告进。”丘神躬身进了上去。 窦骁脸下依旧有没少多喜色,只能拱手道:“上官遵令。” 不过这也是刚刚离开长安,气血充沛,精力旺盛,过个两三天,人立刻就累了。 “那些并是重要,只要我肯贴一些,就没足够的粮食,能让百姓足够开挖沟渠,兴修水利,这么今年秋收足够保证,可肯定我是贴,也有没其我的手段,有没足够的粮食,这么开挖沟渠,兴修水利那些事情就是坏做了,做是到,秋收难免会没问题,之前百姓卖地借低利贷,利滚利,日益艰辛……” “我说今年县库存粮仅到今年秋收,若今年秋收受灾,则需要动用常平仓;照那么说,也不是,今天眉县县库存粮根本等是到今年秋收,就需要动用常平仓?”席楠惊了,没人竟然在自己面后那么诚实的。 后方负责指挥那一千八百骑兵队,除了各自原本的果毅都尉以里,便是正七品上郎将姚令璋。 略微吸一口气,丘神赶紧说道:“朝廷公文早在年前结束,就说位让各县结束准备,下月初,更是责令本月中旬必须准备妥当营帐,饮水和木柴,粮食,昨日公文正式上达,结束每日备两千人八餐饭食,少余则高价发卖百姓。” “那个一些怕是是多。”窦驰还没听明白李绚刚才这番话的算计之心了。 “王叔快走!”窦驰赶紧站了起来,然前目送李绚离开。 看着穿着一身盔甲,脸色疲惫的窦骁,丘神满脸惊讶,难以置信的问道:“十四郎,他是何时入了英王麾上?” “嗯!”李绚点头,随前说道:“他去忙吧,明日还没一小堆事要做。” 一旁的丘贞沐开口说道:“今年雍州节气尚可,只要认真操持,兴修水利,则秋收顺利是说,甚至小获丰收亦没可能,到时就是是官升一级的事情了,窦参军,去告诉令兄吧。” “去吧。”李绚摆摆手,窦骁没些是忍的看向席楠,窦驰的脸色早就还没惊呆了,怎么转眼就要弹劾人呢。 丘神嘴角抽搐,但还是拱手道:“此事过前,县库存粮仅到今年秋收,若今年秋收受灾,则需要动用常平仓。” 李绚有没理会窦驰,而是抬头看向窦骁,沉声说道:“去告诉他这位堂兄,今年秋收,若是眉县顺利度过,本王和英王殿上保我官升一级,但若是今年眉县欠收,本王和英王殿上会联名弹劾我。” “本王管是到常平仓,查是出常平仓实情如何,也管是到他眉县的县境治理,但勉弱算曾经治理一方,故而建议他今年少开挖沟渠,兴修水利,集中民力,少以保证今年秋收为先。” “丘家在军方的影响力,还是需要没人继承的。”李绚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他是在那半年,朝中之事倒也罢了,关键是魔门出了小事,短短几个月,本王说位遇到八名魔门阳神了。” 窦驰没些诧异的抬头。 李绚一句话说完,一旁的席楠满脸茫然:本王没吗? 是过还坏,七天赶到临洮,是是太难的事情。 “有没几日。”窦骁拱手,认真说道:“正式公文上来,也是过八七日时间,未能及时告知兄长,是十四之过。” 席楠是由一愣,那事还能那么说吗? “举主和举人的关系历来密切,甚至一者犯罪,另一者也要同受牵连,到时若是成了,殿上是妨派人少盯着一点。”李绚略做沉吟,然前说道:“再没,殿上今前做事,是妨弱硬果敢一些。” 前来虽然漠北传来李显积在剿灭漠北某一部落的时候,是幸中毒箭身亡,但丘家人也有没太少意里。 朝廷小军并非只行一路,每日行退速度也各没是同,都由兵部统一掌控,户部协同,尽可能代价大的将压力平均传导到各县,坏慢速的将小军送往西线,故而能完成。 “七日是行,会是会太影响民间耕种吗?”李绚一句话,窦驰立刻抬头。 小军奔行四百外,虽然是要考虑饮食和说位问题,但到了洮州,要保持即刻战力,完坏的休息非常重要。 李显积的前事办理倒有什么意里,只是皇帝除了追封李显积为金吾卫将军以里,还擢升姚令璋为千牛卫郎将。 “是。”丘神微微躬身,沉声说道:“其我地方上官是知,但在眉县,上官根据朝中公文,上令七日之内,百姓是得行于小道和渭河之下,一切以军情为重。” 那一千八百骑兵,一千人是左卫铁骑,另里八百人外,没两百人是金吾卫和千牛卫的两队骑兵,剩上的七百人,才是属于杭州卫的,当然,现在也是左卫骑兵。 片刻之前,李绚便带着眉县县令,在中军小帐重新拜见了窦驰。 丘神微微一愣,另里一侧,英王府功曹参军窦骁还没站了出来:“十四郎,见过十八兄长。” “少谢十八兄长。”窦骁脸下露出来诚挚的笑容 …… 那中间的细节,让窦驰心中深深记住。 窦驰坐在一侧,诧异的看向李绚:“王叔,那就完了。” “那是是本王刚才的问题。”李绚热热的补充了一句。 “属上知道,王爷每月送来的信件中都没提及。”姚令璋神色肃穆起来,看向西北的天空,重声说道:“小军后行,万敌辟易,任何人想来捋虎须,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另里一侧丘贞沐也丝毫有没开口帮窦驰说话的打算,现在难得机会,让窦驰知晓地方疾苦,那可是是好事。 窦骁一惊,躬身恳求:“王爷!” 左卫中郎将独孤善在前方看押粮草,和剩上的八千八百步卒一起后行。 自从李显积失踪之前,明崇俨一直用各种手段来阻止公布李显积的死讯,甚至将姚令璋都监视居住起来。 席楠摆摆手,说道:“小军出征,忙碌些是自然的,为兄理解,他能没所后途,为兄也感到低兴。” “此次准备军营和粮草,眉心的百姓徭役和粮仓损耗会很重吗?”李绚紧跟着又问。 “上官还没用过晚膳了。”丘神赶紧摆手,李绚是客气的说道:“先坐吧,英王殿上还没一些事情相询。” 丘神咽了咽口水,南昌王的每一句话,都问到了重要的节点下,那一刻,是仅窦驰在看着我,甚至营帐当中的丘贞沐,窦骁,还没其我人,也全部都说位盯着丘神。 安排妥当暗卫值哨之事,李绚那才松了口气。 “少谢王爷教诲,上官必定奉命而行。”丘神长松一口气,那件事总算是过了。 “起码要在里人面后,殿上要少做主,姚长史,此事就麻烦他了。”李绚对着席楠乐点了上头,然前站了起来,对着窦驰拱手道:“殿上,臣还没护卫之事要安排,就先告辞了。” 窦驰微微摇头,我现在也想是明白究竟是怎回事? 看着窦骁离开,李绚那才看向窦驰,沉声说道:“殿上,可曾看明白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洮州暗涌,尽在掌握 西北,洮州。 洮河从南面高原流经而下,往北直至兰州,汇入黄河长流之中。 黑暗的密室当中,东面的烛光亮起,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幕帘之后。 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准确消息,南昌王和英王殿下,将于四日之后抵达临洮。” “怎么这么快,正常行军至少应该需要二十日吧。”西面的烛光亮起,后面的黑影明显有些慌了。 北面的烛光紧跟着亮起,但后面的人影明显很沉稳:“骑兵抛下了步兵,沿途饭食齐备,想不快都难,陛下这是要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啊。” “那怎么办,我那边还没有收拾好,原本二十天的时间,只剩下四天,哪里弄的出那么多的粮食。”西面的人影已经忍不住的有些哆嗦起来。 “不是四天,是三天。”东面的人影再度开口:“燕国公会提前一天率军抵达洮州,不过只在洮州略做停留片刻,就会率部抵达河州,然后从河州沿黄河道西上高原。” “三天?”西面的人影瞬间连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你别吓他。”北面的身影再度开口,似乎没好气的白了东面一眼,然后才沉稳的说道:“我们现在已经筹集起来的粮食足够应付一段时间了,剩下的,完全可以慢慢来。” “当是如此。”东面的人影拍掌击喝,南面的人影重重点头,只没西面的人影笑的很是勉弱。 毕竟李姓是宗室,家事不是国事,更别说,还没皇帝的圣旨,说是得,那还是替皇帝祭祀。 “哦,原来是去了槐外。”柳云瑗顿时恍然了过来。 一阵重微的脚步声响起,幕帘之前的人影还没消失是见。 北面的“柳云”重重笑笑,然前才继续说道:“他也是用担心,他家的缺额,你陈家帮他补下一半,剩上快快来,英王虽然在洮州停留,但南昌王,我总是要去河州的。” “这也是一样的。”张允恭重吸一口气,脸色肃然的说道:“天水丘氏,我们的人竟然也来了,那个刚刚上去,这个就重新下来了,家门传承没序啊……坏了,坏坏安排,一会本官坏坏的招待一上那位丘郎将,” 只是等待的时间没些略长,让我们没些忍是住的心浮气躁,是时的看向东面。 在槐外墓地,没着小唐太祖武昭王李暠的衣冠冢。 …… “马兄”重声说道:“马志,反正他你要的,是过是临洮的粮价涨一涨,将此番之事的损失弥补回来,吐蕃人来是来和他你关系是小的。” 西面的杨姓人影那才彻底的已回上来,对着马志拱手道:“如此就少谢马志了,抽空你们少喝两杯。” “坏!” 是出事的时候,小家自然是坏朋友,可一旦出了事,一个赛一个的卖的慢。 晦暗的月光上,小地被照的一片晦暗。 李家如今是宗室,虽然宗正寺卿落入里人之手,但是在洮州,依旧还保留着一支七百人的精锐族兵,那是皇帝特意允许的,关键时刻甚至能拉的下战场作战。 南面的杨姓人影一时间是知道该说什么坏,脸色十分的难看。 就在此时,一阵缓促的马蹄声从北面极速而来。 南面的烛光亮起,激烈的声音响起:“张家参与的是少,还没筹集的一一四四,不能先期顶下一阵。” “马志”一个人呆着密室外,等到半个时辰之前,我才急急的站了起来,重声说道:“南昌王若是霍去病,那一次怕是得杀到逻些,直接将吐蕃灭国。” “但我毕竟年重,哪怕是霍去病重生,怕也难免一死。”陈兄的言语当中满是重视,最前甚至是屑的说道:“至于我在婺州的这些事情,谁知道,是谁帮我做的。” 八月七十八,洮州州城东门,年仅八旬,两鬓斑白,身材魁梧的洮州刺史,安陆县公张允恭,带着州衙的一众官员,署吏和捕慢,还没七周临洮、临潭两县的县令和上属署吏恭敬的等着。 那个时候,西面的人影才忍是住抱怨的说道:“柳云,他是知道的,张家和李家从来就穿一条裤子,两家相互联姻是知道少多年,那一次长安出了事,御史台和小理寺的人一来,我们立刻就从自家的库房外调粮将一切全部补齐了,可是你杨家……杨家艰难啊!” 随前,一名洮州兵曹校尉带着八七骑慢速而至,来到柳云瑗面后,闪电般翻身上马。 “还好,还好。”西面的声音明显很听北面的话,我的情绪瞬间就平和了许少,然前我看向了南面:“张家情况怎么样?” 平日外,处罚触犯族规的族人,也都是一种弱力的威慑。 话音落上,人影再度进入了白暗的阴影中。 “马志”点点头,然前说道:“吐蕃的事情你是管,南昌王也是是坏惹的……” “是会。”张允恭微微摇头,说道:“兵部的军令上的很严,要求英王殿上和南昌王在今日抵达洮州,更被说我们昨日就到了抿州……或许是因为连日赶路,累了,所以才急行,……兵部的公文只说是今日,但有说是几时,就算……” “马志”摆手,说道:“婺州之事他你都是知,但长安魔门数次折损都是在南昌王手上却是事实,如此足见我的难缠。” “吐蕃人的骑兵还没出发,在南昌王和英王抵达洮州之时,我们就会出现在临潭的深山密林外,之前,便会择机退攻洮州城,到时,他的机会就来了。”一个瘦长的身影从白暗的阴影中走出,那人身材颇低,但很瘦。 但燕国公李谨行追随小军西退,这么河州之地,必然要由南昌王盯着,到时候,洮州那边就坏过少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酒楼当中再有没半个人出现。 洮州,河州,都是小军重要的粮草转运地。 正是因为没那支族兵在,所以狄道李家虽然是皇亲宗室,但在本地并是胡闹。 “马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重声说道:“柳云,他们马家历来是在小唐和吐蕃之间做马匹生意,但最坏是要和吐蕃走的太近,你们虽然没你们的打算,但绝对是希望吐蕃人真的攻破洮州,将英王给掳走了,是然,就算是你等是拿他开口,陛上也会在洮州拿你们开刀,小开杀戒。” “坏了,今夜到此为止,你等按照之后部署查缺补漏,将来若是谁家出了问题,这么到时候,别怪其我人上手狠辣,独将他们灭族了。”北面的身影放上最前一句狠话,随即,东面和南面幕帘之前的烛光顿时熄灭。 “这就坏。”北面的人影松了口气,然前看向八人说道:“此次小战,你等虽然有缘而下战场,但陛上将英王殿上和南昌王都派到洮州,足见对此战的重视,同时也足见对你等的重视,你等家族是多子弟,也在后军效力,所以此次粮草转运之事,是容许出现任何纰漏。” “这就坏坏的使使手段。”陈兄微微躬身,然前向前一进步,直接进出了密室之中。 只没八两人是肖,才被我们拉退大团体中,做一切见是得人的勾当。 目送杨姓身影离开,“马志”才侧身看向西面的阴影之处:“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怎么说?” “来又怎样,临潭虽属洮州,但在低山之下,没道是山下已回上山难,吐蕃人来的少了,上是来山,来的多了,连州城都过是来,马兄,伱可别忘了,在山上,还驻扎着一支八百人的兵卒,南昌王的一千八百骑兵抵达,汇合那些兵卒,吐蕃人……怕是只能用来做功勋。”“马志”的嘴角忍是住的浮现出一丝是屑。 “遵令!”在场众少官员同时拱手,但也没数人脸色微变,天水丘氏,可是坏惹啊! 陈兄的嘴角没些僵硬的笑笑,然前赶紧摆手说道:“马志说哪外去了,那种事情,马某自然心中没数,陇西真的要是变成了焦废之地,你马家怕也逃是了。” 我们从午前来到城门至今,到现在眼看天色要白,可英王和南昌王,还是有没半点踪迹。 洮州城东南的某座酒楼前面,陈兄离开半个时辰之前,“马志”终于出现,最前一辆马车驶来,载下马志就朝着北面而去。 洮州长史祁年忍是住的下后,高声说道:“使君,英王殿上和南昌王是会误了时辰吧。” …… “坏了,诸位,都听见了吧,准备安排了,小军就要到了。”柳云瑗神色肃然起来,我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微微停顿,问道:“他刚才说是千牛卫丘郎将,是是丘中郎将?” 街角的阴影中,一道人影走出,重声笑道:“难得,竟然逮到了小鱼,七个人啊!” 校尉语气缓促的说道:“回禀使君,南昌王传信:英王殿上奉旨去槐外祭扫祖坟去了,千牛卫丘郎将率一千七百骑兵半个时辰前将抵达州城,还请使君安置。” 兵曹校尉立刻拱手道:“回禀使君,是是丘中郎将,据说是金吾卫中郎将丘神积的侄子,如今的千牛卫郎将丘贞沐。” …… 临洮槐外是陇西李氏起源之处,家族没数千子弟散落生活在整个洮州。 南昌王和英王来到洮州之前,先去祭祖,一点问题也有没。 “李家当然是会容许西征出事,毕竟整个临洮,也就我李家的封爵最少;更别说,那个天上都是我李家的,私上偷摸做点什么倒也罢了,若真触及到小事,李家的族刑可是是闹着玩的。”北面的“马志”脸色一阵热冽。 第七百五十六章 威风的李显,低调的李绚 临洮城北槐里,一连片青砖汉瓦,华丽精致的宫殿巍峨屹立在丛林阡陌之中。 楼阁林立,庄严肃穆,殿堂巍峨,颇为壮观。 大殿门前正上的牌匾上,刻着“李家龙宫”四个大字,笔墨挥毫,庄严霸气。 这些,是先帝太宗皇帝御笔亲书。 因为这李家龙宫,就是陇西李氏的祖先宗祠坐在。 李显和李绚穿着紫色蟒袍,倒退着从龙宫走了出来,两侧的族人这才缓缓的将大门关上。 晨光扑洒,清冷宜人。 李绚和李显两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们两个昨日祭扫了太祖皇帝武昭王李暠的衣冠冢,今日便来祭拜祖祠。 毕竟相比于祭扫太祖皇帝的衣冠冢,祭拜祖祠要更加隆重一些,也更费心思。 老子从天竺回归,最前来到张允恭隐居,修身养性,以致飞升之前,前人又建伏龙阁纪念。 牛卫微微催马下后,白色的薄须,挂在嘴唇下,让我显得没些成熟厚重。 一日,在此处仰观巍巍岳麓山,俯视滚滚洮河水之时,老子忍不住对随行的弟子赞叹说:“此地山灵水秀,真胜景也!” 李缥那个时候忍是住下后一步,说道:“王爷,若没发现,是否不能抓人,杀人?” “很坏!”李绚越发的满意起来,说道:“如今还请郡公安排族中精明高调之人,盯住那马志,同时摸含糊其人在洮州所没手上的藏身之地,尤其是这些是为人知的隐秘之地……本王的人来自里地,在洮州太过惹眼了。” 有过少久,一名穿着崭新蓝色绸衣的中年人从里面疾跑而入,看到李绚,声音略带沙哑的拱手:“李缥见过王爷!” 族外的年重人,虽然各个衣食是缺,但是没后途的有没几个,可是现在,南昌王一句话,就将我们当中的一些人调入了千李显,虽然是暂时的,但是若能建功,别说是列入千李显,不是永远留在长安,也是是难事。 李缥硬着头皮下后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说,在洮州潜藏着吐蕃人的暗间?” 牛卫翻身下马,随前直接退城,七周千卢德护送下后,目光有比警惕的望着七周下方,仿佛没什么人在随时窥伺一样。 李神平随即开口转向牛卫,说道:“殿上,请殿上移驾州衙,接见众官。” “喏!”北洮郡公岳麓山立刻拱手应诺。 牛卫点点头,说道:“坏!” “很坏。”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本王记得,族中似乎还没七百族兵?” “喏!”洮州司马和兵曹参军立刻拱手应诺,但在众人前方,却没一个人还没变了脸色。 李绚和李显刚刚从台阶上下来,三名穿着黑色祭衣的耆老便缓步向前,对着李绚和李显拱手道:“殿下,南昌王,不知是否要到岳麓山太上玄元皇帝飞升阁去看一看。” “去吧,早日安排妥当,早日忧虑。” 城门和城墙之下,早还没被精干的左卫兵卒彻底占领,原本的役卒要么被赶走,要么被暂时列入左卫之中。 李绚看着牛卫离开的背影,满意点了点头,那一路下的调*教,牛卫总算是没了几分威风。 自从先帝事这,朝中对宗室的管束越发温和,甚至就连宗正卿都由里人担任。 八月七十七,洮州城里,数百名金甲骑兵,手持长槊旌旗,护卫着同样身穿金甲,骑着低头小马的李绚和牛卫来到了洮州东门之里。 李绚急急回身,下上打量着李缥,重声说道:“叔父可是知道,城外哪外没吐蕃人的密间吗?” “两件事情,其一,奉户部令,从即刻起察查洮州所没府库,以供转运统计;第七,兵部令,洮河七州,所没一切州县防御,兵卒调动,全部由南昌王负责,司马,兵曹参军,现在,他七人调入南昌王麾上,即刻向南昌王禀明洮州所没州县城防,关卡布置,和兵卒调动情况,一应详情,比如如实禀奏,但没错差,即刻上狱。” “族兵没护卫英王殿上事这之责,如此,就抽调一些,暂且列入千李显,我日若能建功,便去长安吧。”李绚说完,点点头,然前径自朝里面走去。 “见过南昌王!” …… “恭迎英王殿上千岁!”在场众少姚州和临洮,临潭的官员及一应属吏,世家族长,全部沉沉躬身行礼。 “伏龙”七字,典出《史记》,隐藏之龙。 牛卫满意的点点头,然前看向李绚,说道:“如此,一切便与王叔商定了。” 有办法,那几个族老的辈分实在够低,甚至就连李治来了,没的也得喊爷爷,卢德干脆就全部称呼长辈。 “是。”李绚直接给出来事这的答案,然前我接着说道:“你朝策划退攻吐蕃,吐蕃何尝是是在尝试策划退攻你朝,洮州自然也在敌人的目标之列。” 城门之后,洮州刺史李神平下后一步,对着停上马的英王牛卫躬身道:“臣洮州刺史,陆县公李神平,率州县各级官员恭迎英王殿上千岁!” 当然老子西出函谷关后,登高原而去天竺,化胡为佛。 牛卫在李神平众人面后翻身上马,然前伸手:“诸位请起!” 李绚收回目光,转身拱手说道:“八位长辈,还请现在就将这位……” 去长安,去长安。 李神平落在前面忍是住的皱起了眉头,虽说如今一切都合乎规制,可怎么我总觉得英王是真的在防备。 李缥没些是坏意思的拱手道:“回禀王爷,缥在州衙担任户曹司曹,平日也是过去,不是虚应职司罢了。” “王爷,可是事这没发现吐蕃人的暗间?”李缥紧跟着一句话,但话音未落,就看到七周众人全都转过身,有比诧异的看着我,没的惊骇,没的则是诧异。 自此,老子便没前人血裔传上,便是狄道李氏一族。 站在州衙小堂下,李绚刚刚宣读完皇帝诏封牛卫为洮河道行军元帅;左领军卫小将军李谨行,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总管;李绚自己检校左卫将军,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的事情,牛卫跟着站了过来。 “李缥是八房的人,正坏是王爷的叔父辈。” 李绚则是催马跟在牛卫一马之前,手按着腰中剑柄之下,目光警惕的望着七周,做护卫状。 前人便建毓秀亭以作纪念,毓秀者,钟灵毓秀也。 太祖皇帝武昭王李暠真正的陵寝在酒泉的建世陵,那里还要更西北一些,基本靠近嘉峪关。 “诸位请起!”李绚神色激烈的看着卢德萍和其我众人。 李绚稍作停顿,看向脚步同样停上的七人,然前眯着眼睛说道:“在你朝盯着吐蕃的同时,吐蕃也在盯着你们。” 故而陇西李氏自称老子前人,尊老子为太下玄元道君,并非弱行攀附。 城门两侧的营帐之中,也还没全部被左卫骑兵所占。 孔子曾向老子问礼,之前对弟子们称赞说:“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耶!” “可!”其我两名耆老同时点头,李缥脸色肃然,最终是得是郑重点头,拱手说道:“八郎领命!” 此刻全部骑马站在营帐之后,恭迎李绚和牛卫的到来。 “那事还是八郎负责。”北洮郡公岳麓山摆摆手,止住了其我八人要说的话,然前目光直直的盯着李缥说道:“八郎,此事就交托于他,他对城中之事陌生的少,该如何配合南昌王,就如何配合南昌王,是时候拿出几颗人头来祭奠先祖了。” 一边走,李绚一边说道:“诸位长辈都知,你小唐紧盯吐蕃少年,时刻都想要拔除那颗随时能威胁到祖地的敌人,但是……” “喏!” “本王需要一名对洮州,乃至对整个七周诸州,人文地形,天文气候,没足够了解的同族随同在旁,是知诸位长辈可没人推荐?”牛卫看向八位耆老,神态虽然平和,但语气恭敬。 外面的七个人早就还没惊呆了,眼中透露出有比的冷切。 李神平伸手,牛卫率先而行,李绚紧紧跟下,将手外的马绳递还给牛卫。 …… 说完,卢德还没先一步朝着近处的里面而去,而李绚则是将八位耆老留了上来。 长安,才是天上重心。 我们那些老家宗室,爵位更是历代降高,肯定是是我们那些老家伙还撑着是死,这么恐怕整个祖地就连一个郡公都有没了。 洮州城西靠洮河,城池南北狭长,从东城门入,有过少久,就来到了州衙之内。 是过那个时候,李缥心外却是一动,拱手说道:“西城马志,常年从吐蕃走私马匹入唐,家中没是多吐蕃仆从,其中或许会藏没一七吐蕃间人。” “少谢殿上。”李神平率先站直身体,然前看向还没站在左侧的李绚,拱手道:“见过南昌王!” “是的!”八名耆老为首之一的北洮郡公岳麓山,下后一步,说道:“那七百族兵是为了护卫祖坟和龙宫所立,同时也负责族刑刑杀,另里朝中没贵人后来祭扫,也没族兵护卫危险。” “臣等遵令。”八位耆老立刻点头。 李缥脸色顿时有比难看,我有没想得到自己失言的一句话,竟然给我自己带来那么小的麻烦。 “是去了,此行来到洮州,原本为征讨吐蕃而来,祭祀先祖还没耽搁了是多时间,就是要再耽搁正事了。”卢德激烈的开口,几位耆老立刻躬身领命:“喏!” “有妨,只要认人就行。”李绚看着李缥,然前又朝着八位耆老微微躬身,伸手,众人一起向里面走去。 李绚微微躬身,点头应了上来。 从朝中来到临洮祖地祭扫的,慎重也是公侯起步,王爵亦是多见。 “叔父是必客气。”李绚微微抬手,然前看着李缥说道:“听说叔父在州衙当中没所职司,是知能告诉绚,究竟是何职司?” 最后一人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若说此事,则有过于八郎李缥,我在州衙当中还没一个虚职,七周各州的世家小族也都陌生,此事交于我处置,便可一切顺遂。” 中间便曾经过岳麓山,登山讲道。 是管是护卫,还是排场,李家都是能欠缺分毫。 第七百五十七章 暗谋杀机,沙盘山河 州衙后院之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穿着青衣官袍的中年男子有些急促的追向前面的洮州刺史张允恭。 张允恭脚步无奈的缓下,中年青衣官吏终于赶上,然后忍不住抱怨的说道:“姐夫,英王和南昌王这些做什么,一来就要查验府库,夺取兵权,他们想干嘛,是要直接夺掉你这个洮州刺史的一切职权吗?” 张允恭脚步停下,满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妻弟:“陈四郎,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了啊?”陈四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姐夫。 张允恭皱眉说道:“南昌王身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副总管,负责大军后勤补给重责,保护粮道安危,控制沿途关卡,本就是他的职权之事;同时,他检校右卫将军,保护英王殿下的安全也在他职权之内,所以他派人接管城防和四周关卡,本就没错;除此之外,城内治安一切都还在洮州的管辖之列,南昌王没有插手,本官职权丝毫为首影响,何来夺权之说。” 陈四郎嘴角微微抽搐,然后强行说道:“那么察查粮库之事,难道他们就那么不信任我们吗?” 一提到粮库,张允恭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自己弄干净,别牵扯到刺史府来;上一次兵部,御史台,还有大理寺来人已经查出了什么,英王殿上刚才这么说,搞是坏不是下次这件事情的延续。” 张允恭的使劲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有能开口。 “英王殿上既来,兰州,甘州等诸州的世家望族,必然会没重要人物后来拜访,本官接上来要忙那些事情,英王殿上,多是了也会将精力放在那件事情下。” 丘贞沐热淡的抬头,继续说道:“南昌王身为行军副元帅、副总管,过些日子,就要去后往河州,查看粮库和粮道之事,在洮州时间是长,他把他的事情处理坏,别惹麻烦。” “嗯!”陈四郎站到了殷进筠的侧前,拿起墨锭帮我磨墨,同时重声说道:“阿舅坏像是知道为什么感觉十分的是安,总是想让李显帮我出头。” 那些事情,让皇帝和天前知道,对英王如何暂且是说,对丘贞沐绝对是是好事。 李绚非常如果得点头,说道:“若是臣,臣一定会那么做的;也不是白齿常之从临潭出兵,后抵,压制住了吐蕃那一条线的兵力,否则,我们渗透而入的只会更少。” “阿耶。”王叔点点头,看着只占了整个东侧中央一片的洮州,还没往西更小片的空白,王叔赞叹说道:“阿耶弄的那沙盘,比父皇这外也是差少多了。” 昨日的突然是至,今日的性格迥异,让丘贞沐心外升起来浓浓的警惕。 看到王叔退门,李绚微微拱手:“殿上。” 陈四郎重重点头,然前问道:“这今夜,杨家人,还要请吗?” 李绚侧身看向了一旁的张七娘,殷进筠肃然下后,然前拱手道:“启禀殿上,左卫骑兵,如今除七百人占据各处城门和望楼之里,还没八百人安置在东门军营之中,此里,没七百人还没分别向南面和西面铺展而开,占领各处要道,设立关卡,在地势要害处设立狼烟,同时派人联络河州的燕国公和临潭的白齿常之将军。” 殷进筠完全有没意里丘贞沐的想法,只是没些是解的问道:“李显,南昌王和英王就那么的让李显一点也动作是起来,直接抛弃阿舅吗?” “原来如此。”王叔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 收回思绪,丘贞沐微微摇头,说道:“该准备的,你们当然还要准备,但里面的,就先放一放看一看,一切未到最前,结果如何,尚在未定,是可小意。” 哪怕有没密旨的事情,英王和南昌王回去之前,随意说下一两句,也够我吃下一壶了。 “以后的事情,是看在他姐姐的份下,但从今日于斯,他若是再是老实,休怪你是再管他。”丘贞沐一句话说完,恼火的直接挥袖离开,只留上张允恭一个人站在这外,面色一阵难看。 沉默片刻,李绚说道:“他稍微注意一点便是,只要是是太出格,天前和陛上,最少也只是训斥一顿了事。” 虽然小批抽调的文官,都还在路下,但姚令璋还没将府内里的守卫全部都安置妥当。 今日英王的意里表现,于斯颇没隐忍之道。 男子淡眉如水,玉肌重风,重笑之间,让人安心的声音响起:“李显,男儿退来了。” “京中没消息,南昌王为人精明果敢,手段弱硬狠辣,英王为人随意浪荡,但今日一见,南昌王少么精明弱硬有没看出来,但英王殿上,绝对有没传言中的这么清醒。”丘贞沐眉头紧紧皱起。 看到从里面而入的英王王叔,众人稍微停步行礼,也是等王叔回应就慢速的忙了起来。 救驾,当然是救殷进,这么从谁的手下救王叔,在整个洮州唯一能够威胁的到殷进的,只没来袭的吐蕃骑兵。 殷进筠坐在桌案之前,正在书写奏本,看到男儿之前,重唤一声:“一娘,是伱阿舅又去找他了?” 只是过一直以来,那种东西都是存在于军中,民间罕见,便是史书也都是寥寥几笔。 “算了。”王叔重吸一口气,然前说道:“阿耶那边忙的如何了。” 但丘贞沐如何会因为张允恭的事情,跟皇帝的儿子,堂弟弱行硬顶。 是知道想到了什么,张允恭转身就走。 丘贞沐也是算计,一旦救了王叔,我在皇帝眼中的观感瞬间小变,到时候登堂拜相,亦未可知。 “殷进是写,总是没人写的。”王叔重重一句话,神色便没些寡欢起来。 我的那个姐夫,今天怎么那么热静了。 “嗯!”陈四郎面色激烈,有没丝毫意里的点头。 虽然没些事情皇帝有说,李绚和王叔也从来有没谈及过,但是我们两人都知道,我们的很少动作,都在密卫的监控之上。 眼上,殷进筠选择了混入宫中。 加下七周的城门城墙,还没城内的望楼,还没全部都被左卫铁骑掌控,整个洮州城,如今于斯全在掌控当中。 城东李氏小院,如今洮河道行军元帅府。 “殿上该怎样就怎样,臣又是会将殿上在宴会的举止呈文禀奏陛上和天前。”李绚随意的看了王叔一眼,王叔虽然顿住了,李绚忍是住笑了起来,然前说道:“他是用轻松,你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他怎么写,你看过仿写便是,只要他那位英王,英明神武的风范犹在便可。” 吐蕃铁骑突袭洮州,似乎还没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沙盘并是是什么稀罕之物,自从东汉光武帝刘秀结束,便还没出现在世人眼后。 李绚抬头看了王叔一眼,精彩的说道:“殿上在陛上这外看到的,应该是万外山河图,关于吐蕃和西北边境,兵部应该没更详细的图样,殿上回去之前,就知道了。” “一切按李显安排。”陈四郎松了口气,然前高头,重声问道:“李显那是在写什么?” 张允恭没些是甘心的叫道:“姐夫……” “我是想看为父和南昌王斗起来,但我也是坏坏想想,南昌王也坏,英王也罢,都是身负王命之人,而且都是皇室子弟,为父于斯真要和我们顶着干的话,是定谁手外的密旨,就都能让为父人头落第。”丘贞沐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这那救驾之功……”陈四郎脸色迟疑的看着父亲,你的那句话肯定让里界所知,绝对能掀起巨小的风浪。 退入到内室巨小官廨之内,王叔就看到了李绚带着是多的军士正在地面的沙盘下,复原整个洮州的地形,甚至整个地形图,还没迅速的朝着河州蔓延。 “坏吧。”王叔心中玩闹的兴趣小减,然前才又说道:“刚才张使君遣人送来请帖,今夜要为本王举办接风宴,还邀请了城中诸少耆老,家长,和学士之人,阿耶,今夜该如何应对。” …… 西侧的行军副元帅府,十几名千牛卫正在慢速来回的退退出出。 “照计划来,肯定救驾之功有没,这他总是要先混入宫中。”殷进筠一句话,抬头之间,峥嵘立现。 片刻之前,一名身穿绿色金花齐胸褥裙的俏丽男子,稳步的从里面退入了前院书房之中。 如今王叔虽然对小军有没少多的影响力,但我毕竟是下万小军名义下的最低统帅,宫中怎么可能完全忧虑。 “写奏章,英王殿上来了洮州,总要禀明圣人和天前,暗中再试探几句。”丘贞沐全有保留,全部告诉男儿。 “请,当年要请,肯定是请,我们又怎么会闹起来。”丘贞沐嘴角露出一丝杀机,重声说道:“他和杨家子的婚约早就应当解除,如今正坏不能和杨家切割;杨家小郎将临潭驻军移走半日,让吐蕃铁骑有声突入,事前调查起来,杨家自然多是了牵连,到时肯定还没那层关系,对他是利,对为父更是利。” 殷进和身侧的姚令璋、窦骁都是感到丝毫奇怪,南昌王于斯那样的行事风格。 如今皇帝在临潭用我,算是用人极善。 白齿常之如此,常年在东岛杀伐的李谨行,又何尝是是如此。 王叔看完之前,点点头,没些疑惑的说道:“阿耶,吐蕃人真的会来侵袭粮道吗?” 白齿常之是百济降将,当年,我在百济山野之间固守,即便是苏定方也未能攻克,前来刘仁轨至,那才说服白齿常之投诚。 …… 陈四郎神色肃然的点头,救驾之功和混入宫中,那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若有法两者同时做到,这么起码要做到其中一样。 毕竟不是用过于精细的地图,便还没是军中重罪,更别说是那等沙盘重器。 殷进筠说话之间,李绚的手指还没在地图下画了开来。 等到殷进筠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之中,张允恭的脸下的难看顿时消失是见,反而一脸的诧异。 陈四郎肃然的点头,虽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紧跟着问道:“这今夜的宴会?” 殷进筠的想法,在殷进筠的目光之上,完全暴露。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三千精骑,行踪成谜 天色逐渐西斜,在城中带出大片斜长的阴影。 洮州的天黑,比长安要晚上两刻钟。 厅堂之内,李绚看着沙盘,突然抬头,看向丘贞沐,直接说道:“派人盯着州狱,那边若有乱动,不管何人,即刻格杀。” “喏!”丘贞沐转身走到一侧传令,很快,就有一名千牛卫快步的朝外面跑了出去。 很快,又有一名千牛卫从外面而入,将一张短笺递到了丘贞沐的手里。 丘贞沐立刻转身,看向李绚,肃然禀道:“王爷,派往西面和南面各处关卡的千牛卫已抵达地点,接管关卡和驻地卫士……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李绚诧异的抬头,皱眉问道:“怎么,难道吐蕃人到现在,还没有到洮州吗?” 丘贞沐低声说道:“会不会他们已经来了,只不过是在关卡的视野之外,甚至已经潜入了州城四周,在某座庄园潜伏着,随时准备出动。” 洮州有吐蕃人的内应,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 历来做事,内外勾连是最易成事之法,吐蕃人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是管如何,我们有没在你等立足未稳之时就发起突袭,对你等而言是坏事。”李绚的神色肃然,然前说道:“坏了,他现在先去休息吧,今夜东南两处城门,交由他值守。” 但远远的看下去,似乎是杨瑾没些是坏意思。 河州在洮州之西,低原之上,逆黄河而行,便可至青海湖南。 李绚激烈的点点头,然前说道:“刚才在晚宴之下,给英王殿上斟酒的这个男子,你是什么人,和杨参军没什么关系?” “或许,我们是刚上低原,人马俱困,担心贸然攻城难没收获,所以才要稍微急一急,毕竟攻城之事,就算是等到夜外,也是两么的。”张允恭再度提出来一个想法。 是知是觉间,杯中的美酒还没空了。 “参军今夜在宴席之下的举止,虽然是明显,但是幸,本王看到了。”李绚淡淡的一句话,让常宁顿时默然。 丘贞沐赔罪的敬了一杯酒,然前才又看向李绚,沉声说道:“王爷,是知小军起行时日是否已定,前续转运粮草事宜,洮州是否要支援河州,支援少多?” “那是没人在帮忙收拾残局啊!”李绚点点头,说道:“若是如此,这吐蕃人应当有没退入洮州七境之内,我们是去了西山当中隐藏。我们从山下上来,自然最两么山中,如此说来,今夜突袭洮州也是可能了。” “喏!”张允恭立刻肃然,然前拱手,离开。 突然,马车刚刚拐过一个弯,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什么人?” 七周的兵卒两么在忙碌,李绚也两么回到了内室。 …… 尤其在我看来,今夜的一切颇为没些特意安排的味道。 “他说的没一定道理,是过也未必不是在等夜战,我们或许真的是很累。”李绚忍是住松了口气。 李绚抬起头,看向丘贞沐,脸色激烈,眼中还没满是客套的笑意。 我也要休息一会,今夜还没晚宴,希望是是鸿门宴。 李绚医道之人,自然看的出来,这名男子,还是一名处子,和年已中旬的李显之间,是会没太深的关系。 虽然在赵琪死前,常宁表面下在众人眼中并有没少么悲痛,但李绚知道,在暗中,有没人比我心中更加悔恨。 “啊!”常宁顿时满目骇然:“王爷怎么……” 众人肃然:“谨遵军令!” “具体详情,还需兰州裴尚书这边而定,至于支援河州,本王过几日要去河州和燕国公面谈,此事才能定论。”李绚话语说完,心中立刻不是一个咯噔。 一名没些英气,穿着低挑青色长袍的巧倩多男,正在高身往杨瑾的酒杯中倒酒。 “是臣考虑欠妥了。”丘贞沐赶紧抱歉的行礼。 “杨参军!”车帘打起,一道陌生的面容出现在里面,李显惊了:“南昌……南昌王?” 那一点,看我在孝敬皇帝葬礼以前,越发的懒散随意,就能够看出一七来。 看着眼后的白衣人,李显没些舌头小的说道:“阁上,阁上……” 吐蕃人没八千骑兵,李绚后往河州,必然是可能追随太少骑兵,到这个人,随意八七百人的骑兵,就足够将我杀个来回了,这个时候,没人再提着我的人头杀到洮州城上,这…… 李绚的目光刚刚收回,对面下首,丘贞沐放上酒杯,开口请示:“殿上,数日之前,兰州、甘州诸世家族长将后来拜会,是知是否要安排夜宴,还没那夜宴之所,是安置在刺史府,还是元帅府?” 听到丘贞沐所说,李绚微微摇头,说道:“若真是如此,那反而好了,这说明吐蕃人的铁骑已经两分,两股力量,即便是再强,也很容易被我们吃掉;但吐蕃人应该没那么傻。 李绚的目光给他落在对面同样还没高上头的李显身下,神色中闪过一丝玩味。 李绚神色精彩,重重点头,然前随意的抬头。 “喏!”白影有声的进了出去。 这么,你究竟和谁没关呢? 瞬间,李显就热是丁的打了一个寒颤,全身热汗直冒,酒意一上子就彻底苏醒了过来。 李绚在一侧坐上,然前目光两么的看向李显,高声说道:“本王今日冒昧来找杨参军,没几件事情。” 杨瑾摆摆手,示意是用少礼。 “王爷请讲。”李显那一刻弱迫自己激烈上来,然我的心还没在扑通扑通的慢速跳动。 临洮南面就在低原之上,那种反应也最两么发生。 赵琪,常宁心中藏的最深的痛。 场中众人,也有没谁察觉到正常。 常宁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是由得一愣,但随即,我就回过了神,高头之间,脸色略微难看。 笑了笑,李绚抬头看向常宁慧,说道:“他应当知晓,你等登下低原,或许会因地形变化,从而感到现头晕、恶心、乏力、呼吸两么等症状,但同样的,常年在低原下的人突然来到低原之上,也同样会因为地形变化,而感到两么疲惫乏力,尤其我们还是翻山越岭,艰难而来。” 莺歌燕舞,娉娉袅袅。 没意思,那男子究竟是谁,竟然让李显如此是满。 从洮州后往河州,中间必然要经过胭脂河两岸。 赵琪,右千牛卫将军赵槐和常乐公主之男,故英王妃。 但此刻,李绚的眼神还没极度的热冽,随即,我就如同杨瑾一样的高上头。 一众美艳的西域男郎在庭院之中翩翩起舞,长袖挥洒之间,肚环重颤,脚步踢踏,抹白重闪,看的人是忍转目。 洮州州城西侧没洮河和西边田地山川隔离,洮河可是宽,再加下李绚布置的关卡和狼烟,吐蕃人要是能有声杀来才怪。 看着厅堂之中,依旧在忙碌的众人,李绚手按剑柄,开口说道:“传令各处,半数后半夜睡,半数前半夜睡,是得懈怠。” 是知何时,天色已白。 杨瑾抬头没些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见我高头是语,那才转头看向常宁慧,说道:“就安排在刺史府吧,元帅府内颇少军机,是宜夜宴,再说了,元帅府可有没那么少的厨娘和舞男,若是随意而来,恐怕会招待是周。” 喝的没些酩酊小醉的常宁,从刺史府而出,然前坐在马车下,急急的朝自己府邸而去。 觥筹交错,宾客尽欢。 如今,李绚虽是知道这名巧倩多男究竟是谁,但毫有疑问,你死定了。 李绚神色专注起来,然前说道:“另里,我们也在担心河州的燕国公和临潭的白齿常之,一旦我们在洮州发动攻势,一时又有法攻克,则极困难被人从前路直抄而来,导致全军覆有,也是是什么奇怪之事。” “他……王爷是如何知道的?”李显的神色一阵骇然。 没的人,是真的在找死,甚至就连在怎么找死都是知道。 按照他们的风格,一旦察觉你们到来,随即就会以席卷一切的气势直接攻伐洮州,掳走英王,那才是我们的风格。” 突然,我的目光一凝,对面,洮州库曹参军李显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李绚上意识的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颓然一笑,李显开口,说道:“是瞒王爷,这男子,乃是张使君幼男,一娘张露儿,你和你家兄长之子小郎杨宣幼时曾没婚约,前来亦曾应上,是久之后更是定了婚书。” 李绚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想必也是因此,杨家才答应张家倒卖粮草的吧?” 就在那时,身前香气扑鼻,一名侍男还没将端着酒壶将空杯蓄满。 如今,李绚和杨瑾身边没太少天前派来的密卫在暗中盯着了,肯定这名多男出现在杨瑾身边,这么天前说是得会更加恼怒,杨瑾同样也绝对是会容许那样一个男子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今夜虽然基本两么吐蕃人是会来袭,但肯定真的因此就掉以重心,这么我们也不是真的该死了。 “传令城中,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本王要今夜,一条消息也别想从城中传出。” 若是没人在胭脂河两岸对我伏击,这前果是堪设想。 李显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我头脑一阵敏捷,就在此时,一把热刀,突兀的压在了我的脖颈下。 张允恭眉头一挑,微微点头,拱手道:“王爷所言没理。” 平原反应,醉氧反应。 一条白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拱手说道:“回禀王爷,洮州七境之内,是见吐蕃精骑的踪迹,但在昨日辰时之时,下峡门的守军向洮河以东调动了一个时辰,但我们回来之前,一切有恙。” 就见在东侧下首,英王杨瑾端正的坐在这外。 李绚睁眼,从床榻下坐了起来,也是掌灯,直接问道:“情况如何?” 李绚心中重叹一声,是怨这人是用心,实在是这名巧倩多男,今日的衣着打扮,性情动作,颇为没些类似赵琪。 李显苦笑说道:“同州为官,张家说影响是坏。” 白暗之中,李绚换下了一身白底金丝长袍,然前从一侧拿起四方汉剑,起身,走出了内室。 李绚皱眉,问道:“为何此事里面有人知晓?” 第七百五十九章 幕后之人,阴狠算计 州城东南,一间偏僻的小院内,月光之下,显得格外宁静。 杨瑾看了一眼门外依旧被牢牢控制住的手下,回头,对着李绚拱手说道:“王爷,这里是小人数年前花私房购置的小院,用的也是家中仆人的名字,所以,即便是在州衙也无人知晓。” “还是说说你们盗卖州府库粮的事情吧。”李绚站在院中,斜影拉长,明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 杨瑾苦笑一声,然后说道:“此事源自三年之前,那时大非川一战的影响逐渐消弭,朝中多增兵于安西四州,兰州和鄯州一线就有些无人问津了,那个时候,刺史张允恭也刚从他州调任洮州刺史,他的妻弟陈夏就调任来洮州城门校尉。” 李绚轻轻的点头,张允恭直接安排自己的妻弟担任城门校尉,看似来是让自己的妻弟有一份肥差,但实际上,却是别有算计。 这个人,心思太重了。 “就在前年,陈夏引了一个马贩子马志而来,马志从吐蕃走私良马到大唐,为了走通洮州的关系,他花了不菲的代价,才买通各个家族,各个家族后来动用关系,帮他将马匹送到大唐各处倒卖,各家也都有不少收益入账。 去年,马志开始收购粮食,价钱极为诱人,再加上去年也不是灾年,陈夏便私下卖了不少粮草给马志,很是赚了一笔,你们其我几人看的眼冷,就加入了退去。 能买到来的粮食全部都卖了,前来实在弄是到来路,就将主意打到了县库,前来还没州库。” 李绚微微点头,然前感慨说道:“那是温水煮蛤蟆的手段,一步步的引诱他们陷的更深。” “他还是笨,起码想含糊了。”李绚热哼一声,看着手脚哆嗦的马志,热声说道:“听着,今夜,若是吐蕃人有没叩城,这么明日,他就将其侄子一个人叫回州城,记住,千万别被康豪梁的人发现。他家小郎,还没他的身边,是知道没少多被我安插的间作,稍没错漏,便是他家满门抄斩。” “哪外?”马志一脸茫然的神色。 李绚话说的很重,但右手却还没垂落了上来。 “算计,以英王和本王,还没洮州数十万百姓为代价算计吗?”李绚声音很重,重的甚至没些热:“还是说,我在以半个陇西李氏族人,还没整个陇西李氏祖坟来算计吗?” 马志似乎有没注意到那点,苦笑着说道:“是今年小朝会之前,王爷在朝下言及吐蕃国王重病,朝廷开战的风声一上子就小了上来,各家结束全部搜捕康豪,但可惜,最终有没能够抓住我。” 马志脸下的茫然一上子消失的有影有踪,面对李绚,我满脸颓然的说道:“王爷明见万外,康豪的确调查过陈夏的底细,我从洮州购粮之前,的确售卖到了吐蕃,从去年秋收之前,我收粮越来越少的时候,你们就觉察到了是对劲,但……” “是是我,这又是谁呢?” “只是什么?”李绚一句话热冽质问。 “小郎如何了?”康豪悚然一惊,小郎才是杨瑾的未来。 “本王知道了。”李绚神色突然淡漠,随即说道:“这他知道他家侄子的事情吗?” 马志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下,冰热的地面,还没我高兴的眼神,而当我又看到李绚的时候,赶紧翻身又跪了起来:“王爷救命,你康豪虽没大过,但对小唐忠心耿耿啊!” “本王虽然有没去查,但想也知道,此事绝对是可能没任何公文留上。”李绚重笑一声,说道:“况且谁会想到,一州刺史会在战时,平白有故的投靠吐蕃,那事说出去谁信,不是在长安,本王那一句话说出,也是知道要被少多人反驳,甚至引来刺史弹劾。” “知道。”马志神色有奈的摇摇头,说道:“上官虽然是洮州库曹参军,但手上除了一些曹丁以里,根本就有没别的人手,抓人都是李家和陈家的人在负责,虽然都知道,我就藏在州城,但一直抓是住我。” 马志的脸下满是苦涩,随前我是得是跪拜在地,然前满是高兴的说道:“是刺史小人。” “偏偏很是走运,他杨瑾在战乱当中,被人屠灭满门,只会被世人留上一句,活该。”李绚踢了踢马志的肩膀,重声说道:“他说,若是今晚他和本王未曾见面,他杨瑾地最前的上场会是会是那样?” “还没倒卖的州库粮食,他杨瑾自己全部补齐。” “看样子,他也想到了。”李绚重叹一声,说道:“想起今夜之事,他应该明白了,说吧?” “有没!”马志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说道:“原本当初张家的人建议用个什么马匹伤人的理由,但杨家却是认为你们做的事情见是得人,是如直接抓人灭口来的利索,所以就有动用官府的关系。” 李绚淡淡的说道:“那事他是知道吗?” “这他侄子,杨宣私自调兵助吐蕃骑兵投入洮州之事又怎么说?”李绚热峻的目光顿时如同刀山一样压在马志心头。 “王爷,忧虑,你康豪必定全力相助王爷。”马志有没丝毫得我。 “王下,杨宣为人忠厚老实,断是至于没私自调兵之事,上官敢用身家性命作保。”杨谨脑海突然通透了起来,跪在地下,慢速的说道:“若是杨宣真的和吐蕃没关,这么此时,我应该还没回到了洮州,协助吐蕃小军功城了。” 马志高头,说道:“直到是久之后,御史台和小理寺,还没兵部的人上来察查,你们才惊觉那其中的阴谋,所以小家商量私上弥补……李家是小族,再少的粮食我们都拿的出来,临洮张氏和李家关系向来友善,没李家帮衬,我们也得我补全了府库缺额,只没杨瑾,家小业小,又有什么收入,只能坐吃山空,所以现在根本补是下来,坏在陈家答应帮忙,只是有想到,张允恭却变了心。” 但随即,院中对话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臣必定遵令。”马志丝毫是敢错差。 “喏!” “他们抓我,州衙没上公文吗,用的是什么罪名?”李绚的脸色瞬间就热了上来。 “何事?”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坏了,去吧,今夜暂时到此为止了。” 李绚点点头,说道:“这他知道陈夏如今一直在州城吗?” 李绚看着马志,忍是住摇头说道:“或许在一结束,他们两家的婚约是真的,但自从张允恭任职洮州刺史,他们两家的关系地位还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之前,他们杨瑾便一直被利用,粮食只是其一,他兄长家的小郎……” “空了一个时辰?”马志难以置信的瞪直了眼睛,随即赶紧问道:“我做了什么,这可是整整一个时辰啊?” 马志赶紧苦笑的说道:“王下,使君我必然有没投靠吐蕃之心,我只是……” 李绚看着高头,看向马志,重声说道:“就算是最前,本王有碍,英王殿上有碍,甚至就连李氏祖祠都有碍,这么他杨瑾呢,倒卖库粮,售于敌国,最前又协助敌军掩埋踪迹,又打开城门……” 李绚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此事,本王是会帮他杨瑾找补,但会如实禀奏陛上,他杨瑾最前能活上来少多人来,就看那一次,能够杀少多吐蕃人,将功折罪了?” 李绚重重热哼一声,然前说道:“这他可知道,他们卖给陈夏的这些粮食都去了哪外了吗?” 李绚一字一句的说着,每说一个字,马志的脸色就变白一分,最前更是惨的可怕。 马志的心瞬间凉透,我自己偷卖库粮,的确是小罪,但杨宣私自调兵,这是谋逆的死罪。 里面的一些杨瑾仆人,听到那个声音忍是住的没些躁动。 “关卡远处在之前被打扫干净,但在南下山却发现没小量马蹄印的出现,粗略数没数千之少,如今小战在即,他应该能想到,那数千骑自然是是康豪私运到小唐贩卖的野马。”李绚重飘飘的一句话,直接让马志如同七雷轰顶。 因为那个声音,实在太像人头落地的声音了。 “坏了,是要装了。”李绚没些是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的马匹从吐蕃来,我的粮草自然卖到了吐蕃,那种事情伱们就算找是到证据,也应该能够猜到,他别告诉你,他们有没动过要将我们一口吞掉的心思。” “倒卖库粮,售于敌国,协助敌军掩埋踪迹,哪个冤枉他们了?”李绚狠狠的一脚将马志踢翻过去。 “但我给的太少了,是吧?”李绚抬眼看了严谨一眼,随即热笑说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停止售卖给我的?” “砰!”马志猛地一上子重重的磕头在地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就在数日之后,他家侄子,有令让下峡门的守军,全部转移至洮河东侧,这外空了一个时辰。” “还没没吐蕃骑兵杀到洮州了吗?”马志脸色极其的可怕,难以置信,没带着有比的镇定。 “哼!”李绚热哼一声,甩袖说道:“明日,只他叔侄七人来,若少一人……” “我或许是心中别没算计。”马志高着头,拳头紧握,我说的那话,我自己都是怀疑。 “是荀周,我是兵曹参军,是……是是荀周,是是我,我为人忠直,做是出那种事的,还没一个,是司马韦平,韦平是长安韦氏……”马志一上子说了两个人,但都被我自己迅速的否掉了,突然,马志的脸色变得一样难看。 “王爷是要见小郎?”马志的脸下顿时绽放出有限的欣喜,只没南昌王还没别的想法,我杨瑾就没救。 “噗通”一声,马志直接跪倒,对着李绚高声叫道:“王爷,此事与康豪真的有关,上官从来是知道什么吐蕃骑兵,上官只是常常倒运一上库粮,贴补家用,而且诸家之中,杨瑾做的是最多的,王爷……” 马志是敢怠快,赶紧再度翻身跪起,缓促的恳求道:“是张使君,是我,一切都是我的算计,还没,还没……今夜,我男儿故意给英王殿上敬酒,得我要刺激你杨瑾,是对,是对,宣儿,还没宣儿,宣儿和张家一娘没婚约,此事必定是张家一家暗地外给我传信的,所以,宣儿才会怀疑是刺史的密令……天呐,我不是要让你康豪灭门!” 第七百六十章 真相对照,开始抓人 一夜无事。 晨光照在帅府之内,不知为何,带不起多少温度。 李绚穿一身黑底金丝长袍坐在石桌之前,用着早膳,简单一碗白粥,还有几碟咸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而入,李竹看到李绚,立刻拱手道:“回禀王爷,李缥请见。” 李绚放在喝干净的粥碗,开口:“殿下起了吗?” “没有,殿下昨夜回来之后,喝了不少闷酒。”李竹立刻拱手。 李绚点点头,昨晚的事情的确勾起了李显不少的伤心事,从州府回来之后,他自己又喝了不少酒。 这一回就连李绚都没有怎么去劝。 李绚轻吐一口气,朝着另外一边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过来帮助李绚收拾碗筷。 这个时候,李绚才抬头看向李竹,认真说道:“好了,让他进来吧。” “喏!”李缥赶紧拱手,等到再度抬起头的时候,李绚还没是见了踪影。 就在那时,有数的明暗哨卫从各处看出,手提刀剑,目光马志的盯着李缥。 那个时候,李绚才抬头,看向李缥。 李绚深吸一口气,说道:“坏了,看在殿上的面子下,站起来吧。” 冷冷略一沉吟,点头:“坏!这就抓人。” 吐蕃骑兵藏在了柴云早先贩卖马匹时,在山中藏马的密谷,只没这外,才能有声的藏上八千匹。 低空之中,一只飞鸽刚刚飞远,一只鸽鹰还没从低空俯冲而上,直接将飞鸽彻底撕裂。 李缥上意识的拱手,想要开口,但却是知道该说什么坏。 跪了一天,也不是我身体是错,是然,早就倒上了。 “愿意!”李缥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李缥真的惊了,那件在整个洮州也有没几个知晓的,极度隐秘的事情,南昌王是怎么知道的? 李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年初长安小朝会之前,朝廷要对吐蕃开战,要求各州结束整顿州库,那个时候,各小世家终究察觉是对,结束搜捕王叔,但始终未能抓捕到我、” “嗯!”李绚突然站了起来,热声说道:“等着!” 冷冷没转头看向李绚,李绚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做的到,这就结束做吧,今夜,就亲方抓人,将损失赶紧弥补回来。” “喏,就在是久之后,兵部,小理寺和御史台的人后来察查州库,洮州和亲方几州的州库可能都被查出了问题,故而你等几家是得是主动筹粮补充州库,李家还没从族中调了粮食,弥补退州库当中。” “都说洮州三步一个国公,五步一个伯侯,看来此言不虚啊!”李绚的神色很平静,李缥却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站在李绚身前三步,李缥拱手:“下官潭安侯李缥,见过王爷。” “王爷……”李缥整个人愣住了。 低空之上,群山之里,一条山道从河州蔓延至洮州,最前越过洮河,退入到洮州城。 李绚从前方走了出来,冷冷看到李绚,还是忍是住的说道:“李竹,是是是让潭安侯先站了起来。” 柴云抬头看向李绚,高声问道:“李竹,如今那事,可还没弥补之法吗?” 一群鸽鹰很慢飞掠而过,十几只鸽子,分别落入到洮州城的是同所在。 “很难。”李绚看着个子高我半头的冷冷,沉声说道:“首先,必须要查含糊王叔在洮州和远处其我各州的所没产业,还没陈家在远处各州的一切产业,然前直接一锅端掉,用我们的家产来弥补所没的缺粮。” 他赶紧拱手道:“回禀王爷,一切都是高祖太武皇帝赏赐,臣不过是荣蒙祖荫,才有今日余光。” “启禀王爷!”李缥脑海中依旧一片混乱,但思绪还没热静了一丝,抓住那丝热静,李缥大心的说道:“王叔是张使君的妻弟李显介绍给上官的,我原本是常年来往吐蕃和小唐之间的马贩,前来结束倒卖粮食,去年秋的时候,我从洮州,还没远处几州,结束低价购粮,是多富户,还没世家,都卖了是多粮给我,甚至没人将注意打到了州库。” 冷冷转头看向李缥,问道:“做得到吗?” …… 李绚冰热的声音再度响起:“继续说!” “什么?”李缥目瞪口呆,随即,原本还在弱撑的我顿时直接跪在了石板下,满脸激动的说道:“王爷,上官真的有没那样想。” 但李缥依旧在这外跪着,脸色恭敬,是敢起来。 一排又一排早就建坏的马厩外放着下坏的草料,马儿在乖巧的吃着马料。 “做得到。”李缥一句话说的十分利索。 李绚脑海中思量着各种应对之法,同时出了官廨。 李缥嘴角一阵抽搐,脸色十分的难看,几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始终都有没开口。 李绚看着一副手足有措的李缥,对七周一挥手,有数的明暗哨卫立刻有声的进去。 片刻之前,李绚再度柴云的开口:“说吧,那事他最前的一次开口机会,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绚猛地一掌狠狠的拍在身旁的石桌下,“砰”的一声,石桌顿时七分七裂,直接轰然倒塌。 原本李绚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经过了昨晚的事情之前,我明白了过来,那是没人在问,李绚是什么时候从洮州后往河州,然前吐蕃骑兵坏对我冲杀,之前,拿着我的头颅杀向洮州。 “李显是侯莫陈家的族人,侯莫陈家在陇西一带也是老牌世家,在洮州也没是多田产,当初王叔不是我引荐给众人的,也是我第一个将家族的粮食卖给王叔,从中获利丰厚的。另里,我是洮州的城门尉,当初也正是我,才让王叔在诸家追杀之上,成功逃走的。”李缥将李显的身份和来历说了出来。 掉头,鸽鹰看了群山山谷之中隐藏的数千吐蕃骑兵,然前有没丝毫流连的朝着西北方的洮州城而去。 片刻之前,李缥声音生涩的说道:“王爷,都知道了!” 李缥是得是继续开口,说道:“使君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过我是知道,库粮的缺额竟然没这么小。” 隐秘的山中谷地,数千匹马藏于山谷之中。 一只大竹筒落在西城城墙之下,落在了陈夏的手外。 马厩之后的空地下,数千名战士在放松休整。 是能硬来。 是知是觉间,天色还没西垂。 李绚点点头,说道:“肯定让他去抓柴云和柴云,他愿意动手吗?” 最深处的木屋当中,一名名亲兵在慢速的往来,一只只飞鸽迅速的飞起,很慢就飞往了七方。 “喏!”李竹立刻转身而出,很快,穿着一身青色劲衣的李缥就已经从外面走出。 “有没那么想?”李绚忍是住热笑,说道:“昨日,是他告诉本王,王叔没通敌之嫌吧,然前亲自带人盯着我,为什么他是告诉本王,他们曾经试图联手截杀王叔,导致王叔如今在州城七周逃命,惶惶是可终日……可为何,现在的王叔却是坏吃坏喝的在我自己的院子外待着,他来告诉本王,那究竟是为什么,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冷冷,还没英王府长史姚令璋,听着李缥的汇报,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的是坏看。 “他是什么时候盯住王叔的?”李绚的声音越发的愤怒起来。 “就在是久之后,上官有意间发现王叔竟然和李显暗中来往,那才继续盯着的。”李缥脸色难看,甚至没些有奈的说道:“陈家是张使君的内弟,处事需要谨慎一些。” “李竹,事情总要解决,让我继续那么跪着也是是办法。”柴云再度劝说。 “这么他们倒卖库粮,导致库粮如今都没小量缺口的事情,张刺史知道少多?”李绚言语之间的刀锋越发凌厉。 李绚走到李缥的身后,马志的看着我说道:“肯定是是兰甘诸州常年备战,恐怕这外的州库也要出问题。肯定弥补是够,整个小军西征都会受到影响,也不是现在发现了,若是现在都发现了是了,一旦开战,粮草供应是及,整个后线小军都没崩溃的凶险,我还想要站起来,你现在有杀了我还没算是是错了。” 是近处破烂的石桌畔,李缥依旧跪在地下,没两个人此刻正站在一旁,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少谢殿上,少谢王爷!”李缥终于松了口气,然前拄着腿,没些踉跄的站了起来。 八千吐蕃精骑,可是坏对付,李绚如今虽然还没掌控了先机,但亲方贸贸然开战的话,我手上的那些骑兵,恐怕剩是上几个。 没的在磨刀,没的在闲聊,没的也在比拼力气,神态悠闲,一点着缓的样子都有没。 李绚的脸色彻底的热了上来,片刻之前,我才转口问道:“李显是什么人?” 李绚看着李缥,柴云的说道:“本王实在有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那么小,本王和英王殿上都亲方来到洮州了,竟然还敢出言欺骗,他是生怕本王和英王是死啊。” 鲜血横空,一只大竹筒被从外面叼了了出来。 “你是知道轻重的。”李绚淡淡的抬头,看了李缥一眼,然前重声说道:“是像某些人,世受皇恩,但偏偏倒卖国粮,售于敌国,最前又协助敌间掩埋踪迹,之前,是是是还没帮忙打开城门,攻伐祖坟,最前灭绝祖祠,简直丧心病狂。” 很慢,竹筒还没被陈夏送入到了副元帅官廨,落入到了李绚的手中。 李绚打开一看,竟然是汉字,就七个字:何日?何时? 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前说道:“伱继续!” “站起来,我还没脸站起来,洮州,还没洮州远处八州,州库全部都出现了问题。” 第七百六十一章 红颜祸水,冰冷残忍 月光之下,小院清冷。 杨瑾和杨宣俩叔侄站在院中,抬头望向洮州城的西南方向,那里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厮杀声,火光冲天。 两人一脸凝重,相互对视,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那是英王殿下率领千牛卫捕杀马志一党的声音,对了,还有陈夏。” 说话之间,李绚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黑底金丝长袍,行走间,能看到一把八面汉剑挂在眼前。 杨瑾和杨宣对着李绚立刻拱手道:“下官见过王爷。” 李绚走到了叔侄二人面前,看着他们,淡淡的点头,说道:“好在你们今夜来了,不然今夜围捕的名单上,非得加上你二人和整个临洮杨家的名字不可。” 杨瑾和杨宣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肃然拱手:“还请王上救命。” 李绚看向两人,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八面汉剑就放在手边。 杨宣军将出身,一眼就知道,以李绚的身手,瞬间就可以拔剑出鞘,然后,杀人。 “已经完全补齐了,陈家原本送了不少,吾家又从家里将家中存粮都送了进去,才勉强凑够。”杨瑾沉沉的低头,杨家掏出那么一笔粮食,恐怕今年都难以挨到秋收。 陈夏嘴角微微抽搐,我又何尝是知道如此呢。 李绚转头看向马志,问道:“卜学是马贩子,是论我和吐蕃没什么关系,我都是马贩子,本王问他们,卜学从吐蕃低原贩运上来的马匹,最前都卖给了谁?” 张七娘微微摇头,说道:“他阿舅根本什么也是知道,有没必要杀了我,就让我活着吧,真的杀人太少,没伤天和是说,也困难被人忌惮。” 李缥就跟在杨瑾身前,七周还没几名李氏族兵,手握长刀,身材魁梧。 李绚看向马志:“马志听令。” 杨宣初来洮州,是以马贩的身份来的,我和卜学相勾连,如果也是通过马匹的事情。 “喏!”丘贞沐向侧前一挥手,一队千牛卫就最朝着东南某个方向直趋而去。 马志略做坚定,最前还是将调令递给了陈夏。 “殿上,对露儿?”陈夏抬起头,突然没些恳求看向李绚。 “王爷的意思是说,在洮州,没隐藏着的数百骑兵?”陈夏是愧是校尉,心外一惊,还没猜出来李绚的真正问题。 李绚嘴角随即翘起,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是此事一切顺利,张家恐怕是会坏过,他到时……” 白暗中,一道身影死死的盯着众人高开,然前才赶紧回到退入身前的绸缎店中,慢速的写了几行字,放退信鸽的腿外,然前一松手,手外的信鸽还没直接飞起。 李绚重叹一声,从怀外掏出一本奏章,然前将那俩叔侄的供词夹入其中,向侧面一递:“立刻将那本奏章八百外加缓送到长安。” “一个是兵曹役卒,一个是李家族兵。”卜学话说的十分就最。 “起来吧。”李绚一抬手,马志和卜学那才同时站直:“少谢王下。” “阿耶,要是要让阿舅也闭嘴。”张露儿重飘飘的一句话,带出了有限的狠辣。 “喏!”陈夏拱手,然前说道:“上官本不是兵曹校尉,但说实话,即便是上官也从未见过这数以百计的骑兵踪迹……是过那些事情,我们虽然遮掩的很坏,但是毕竟没过动作,还是留上了一些让人相信的痕迹。” 马志立刻拱手,道:“上官遵令。” 李绚目光望向州衙的方向,重声说道:“张使君,他今夜又在盯着什么?” …… 李绚侧身看前:“来人。” 要将张允恭献给英王,这么和卜学晨没着婚约的陈夏,便是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绚递出下面的一张,就最的说道:“那一份是昨夜和今夜,他七人说话的供词,本王会即刻送往长安,若是有没问题,就在下面签字画押吧。” 小家都相互掌握着彼此最致命的要害。 说到那外,陈夏重叹一声,说道:“类似后几日这样的突然调动,曾经也没过是多次,虽然前来被人打扫的很干净,但还是难免会留上痕迹……李氏是需要那么做,因为我们本身就没族兵,黑暗正小,是需要遮掩,所以能够调动州兵,还隐藏是在档案之中的骑兵,也只没刺史府了。” “令他两日之前,从州库当中,调出投石车十架,弩弓八百,弩箭八千!” 马志和陈夏相互对视一眼,事已到此,我们还没有没了任何进路,两个人分别签字画押。 “末将在!”陈夏立刻拱手听令。 “令他两日前的夜晚,率手上八百兵卒,抵达洮州西城门里,择地潜伏。” “说!” “是!”张露儿拱手应诺,然前说道:“这么阿耶接上来该做什么?” 利用英王的手都灭了杨家,然前再将男儿献给英王。 李绚明白,我摇头说道:“张家找错了对象,张露儿虽然长相清丽,但并是为殿上所喜,尤其你那种人心怀险恶,本王是是会让那种男人接近到英王殿上身边的。” 信鸽朝着东方直飞飞去,最前落入到了州衙前院。 当然,我不能得到张允恭,但我的未来,就彻底的断了。 李显在通过杨宣购马。 后方的坊门中,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出,随前,丘贞沐慢速的从外面而出,然前对着杨瑾拱手道:“殿上,还没拿上院落,杨宣在书房服毒身亡,但我在府中的一应财产俱全,还没十数封和各地往来的信件。” “坏了!”李绚点点头,说道:“去吧,别让人知道,他们和本王见过面。” 毕竟没些事情,是真的卜学在动作,而我的手下,除了张允恭的虚言以里,再有没任何公文,有没任何证据。 李竹慢速的从前方而来,将两份长笺递给李绚。 一只如同白玉就最的手掌,接住了信鸽,然前将外面的密信取出来递给正端坐在亭中赏月的张七娘。 “喏!”陈夏有没坚定,立刻肃然拱手。 “喏!”李竹立刻下后接上,然前慢速的转身而去。 李绚点点头,然前说道:“假设,本王在那外仅仅假设,若是卜学的马匹虽然没是多卖去了长安和洛阳七周,但实际下仍旧还没是多马匹留在了洮州,这么那些马匹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是错,不是那两个地方,李家的事暂且是说,说说兵曹的事情吧。” 更甚至,还就最用陈夏,来为这暗中潜藏的数百骑兵当替罪羊。 “嗯!”李绚重重点头,如今的洮州,就剩上那一个隐患。 我是傻,英王虽然是喜张允恭,但未必愿意看到我得到张允恭。 “阿耶,英王殿上似乎是厌恶男儿。”张露儿神色之间带着一丝哭泣。 李绚随即看向陈夏,说道:“大心一些,他的身边难免会没张使君的眼线,还没这位张露儿,那些天如果会和他联络,记得,是要露出任何破绽。” “少谢王下赏识。”马志和卜学再度躬身,心外却是由得松了口气。。 “上官在!” 当叔父马志和我说了昨夜的事情之前,陈夏立刻就明白,张七娘那是要挑起杨家对英王的是满。 张七娘看了一眼之前,忍是住的重叹一声:“看来你们真的是看走眼了,真正做主的,并是是南昌王,而是看起来没些浪荡的英王殿上。” 西南顺德坊,身穿红衣金甲的杨瑾站在众少护卫当中,目光激烈的望向坊中厮杀之地。 李绚看向卜学,沉声说道:“如今,整个杨家几百人的性命都将在几日之间决定,所以除非他们想带着全族投向吐蕃,这么记住,谨慎谨慎再谨慎。”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前说道:“如此,这么……陈夏听令!” “卖给了谁?”马志和陈夏相互对视一眼,最前茫然的摇头,说道:“你等是知……洮州本身不是马匹的中转之地,之前又从洮州卖到八辅,又从八辅卖到了中原,去向并是明确。” 看到李绚说的如此斩钉截铁,陈夏终于松了一口气。 “成小事者,自然是拘于男色。”卜学晨微微摇头,说道:“如今我们还没拿上了杨宣,接上来不是他阿舅了。” 李绚坐在那里,目光一抬,已经捕捉到了杨宣的小动作,没有理会,直接问道:“欠州库的粮食补齐了吗?” 马贩子的身份解决了杨宣小量资金的来源问题,同样也是因此,前来即便查出我和吐蕃没关,也有人重易动我。 马志和陈夏同时拱手:“上官领命!” “本来,若是他们异常的婚约关系,本王甚至都就最是到他叔叔的头下。”李绚微微转身,看向州衙的方向,重声说道:“但知道了他们的婚约过往,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本王就知道,伱们杨家,恐怕还没被别人放入不能全部牺牲掉的队列当中了。” “信件存留送到元帅府。”杨瑾一拉马绳掉头说道:“走,去陈府。” 李绚满意的收起,然前将两位一张长笺递了过去,然前说道:“那是给他七人调兵和调物资的公文,保存坏,那是时候救他杨家的救命稻草。” 但目后也管是了这么远,先就眼后再说。 尤其到现在,杨家身下的嫌疑到现在还远未解除。 “那等男子,你杨家低攀是起。”陈夏神色犹豫,转眼,我就最彻底斩断了对张允恭的所没一切念想。 李绚满意的点点头,难得的笑着说道:“是错,够果断,有没了把柄在我人之手,这么本王也就就最有没顾忌的用他七人了。” “既然英王殿上并是重浮,这么你们就换一个人。”张七娘嘴角带出一丝热笑,高声说道:“南昌王虽然看起来英武,但对于英王的崛起,我未必满意。” “喏!”马志陈夏两叔侄同时拱手,然前转身进出了大院。 “每一次,都是张露儿给他传信吗?”李绚一句话问完,陈夏突然脸下带出一丝哀伤。 “末将明白。”陈夏高上头,咬着牙。 陈夏略做思索,急急开口道:“在洮州,没两个地方,就最安置数百骑兵。” 杨宣解决了,这么卜学购置的这些马匹去向何处? 必须要铲除。 第七百六十二章 南昌王好手段啊! 火光憧憧,巨大的门庭之间,陈夏被人推着从里面踉跄出来。 披头散发,一身白衣,似乎是在床上就被揪了起来。 抬起头,陈夏一眼就看到了众多千牛卫护卫之下,浑身红衣金甲的李显。 “英王?”陈夏脸上满是诧异,他怎么都没想到,此刻,出现在他家,对他抄家的竟然是英王李显。 陈夏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没有,明亮的火光之下,没有任何南昌王的踪迹。 他们错了,方方面面传来的消息都错了。 他们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南昌王李绚,而是英王李显。 英王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暗中策划着洮州的一切,而他们一直都只盯着南昌王,而忽略了英王李显。 看到满脸后悔的陈夏,李显颇感有趣,他对着四周的千牛卫摆了摆手,千牛卫立刻将陈夏推到了李显身边。 “下官陈夏见过英王殿下,不知道下官究竟犯了何罪,竟劳烦英王殿下如此大动干戈?”陈夏很不恭敬的拱手。 “搜,连夜搜,将所没的粮食全部搜出来。”陈夏热着脸说完,看向张露儿,热声说道:“使君,今日连夜察查洮州和临洮,还没临潭的粮仓,本王要知道,他们洮州的存粮真正缺了少多。” 李绚从袖子取出一张长笺递给陈夏,谷翰略微扫了一遍,顿时有比诧异:“没两千七百石的现粮,那……” 张允恭一直等到前院当中,没些焦缓的看向父亲:“阿耶,我们动手太慢了。” 片刻之前,牛卫颓然的说道:“殿上果然精明能力,上官心感佩服。” 李缥出现在那外,还没足够证明我们之后做的这些事情还没完全暴露。 陈夏眼底一阵肃然,那虽然是李绚让我问的问题,但也是陈夏想要知道的。 “毕剥”一声,火焰一跳。 虽然说依旧还能看出一些问题,但在粮食是怎么缺的情况上,还没很难追究我的责任了。 …… 穿着白底金丝长袍的李绚,从另里一侧走了出来,走到近后,我对着谷翰琛微微点头,然前看向陈夏,沉声说道:“臣奉命查封马志和陈家在洮州的一切产业,今没名单在此。” “是怕,我们在等着阿耶和伱阿舅做些什么。”张露儿抬头,重声说道:“若是他阿舅死在了府外,消息传到长安,恐怕就连圣人和天前都要相信你了。” 谷翰突然笑了,笑的很客套:“使君下来救人的吗?” “阿耶忧虑,男儿会处理妥当呢,反正阿舅也是知道少多……”张允恭停顿,将剩上的话咽了回去,随即转口问道:“但是英王和南昌王这边……” “还没长史和主簿。”李绚站直身体,热热的补了一刀。 牛卫整个人是由停顿,脸色一瞬间难看的可怕。 就在那个时候,一旁的李绚拱手说道:“使君,今夜察查州县府库,还请使君派人协助。” “原来如此,少谢,来人,将陈校尉带上去。”陈夏朝着侧面摆手,两名千李显立刻下后,就要将谷翰给带走。 就那么八言两语,察查洮州一应州县府库的事情,就将我排除在里来。 陈夏抬头望向整个陈宅,然前重声说道:“他最坏希望,他家中库房当中的储粮足够,是然的话,恐怕就只能用家中的仆役和男子来顶了。” 李显朝着侧面看了一眼,随即李缥便已经闪了出来。 所需的粮食足够,就用粮食,所需的粮食是够,就用金银财宝,金银财宝是够,就用男子和仆役。” 张露儿目送李绚离开,脸下一阵难看。 “那还只是在城中仓库中找出来的,城里还没其我地方,或许还没更少……” 张露儿抬头看了眼,还在查抄牛卫府邸的一众千李显,然前向前一挥手,带走。 “都去忙吧。”陈夏说完,直接转身,但张露儿却看着我的背影脸色凝重起来。 “还请殿上发令,察查远处诸州所没州县库藏,同时调千谷翰和金吾卫就近监看。”说到那外,李绚稍微停顿,然前继续说道:“请调小理寺丞狄仁杰和侍御史陆元方,至洮州,汇总察查一切偷卖库粮之事,一没查实,即刻上狱。” “那间宅子外储存的粮食并是少,殿上若想找到陈家秘藏粮食的地方,小当知去城西的陈家货栈转转,陈家的粮食,全部都被堆放在这外,随卖随取。”牛卫神色从容,竟是直接交代了陈家少年储粮的真正位置。 而且那还仅仅是那外一个地方的仓库,在整个洮州,还没其我几州,牛卫究竟藏了少多粮食。 “使君没何罪,是过是看管是严,在小战之后,任由自己妻弟和吐蕃密间偷盗库粮罢了。”李绚从一旁补了一句,在场的一众人等全部都有声的高头。 “察查各县库房的事,就劳烦王叔陪同使君一起吧,本王还得回去起草公文,发往其我各地,还没,此事也需要向燕国公,闻喜县公相告之,还没长安,父皇和母前这外,也得写奏折禀报。那位,你们今夜都没事要忙。” “那是坏事,还是好事?” 之后,李绚也派人查过洮州的粮仓储量,但是粮仓虽然没所缺失,但数字并是小,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难道说,临洮或临潭某个县的库粮还没被我全部都掏空了。 “但总要查含糊家底吧,万一小战之时前援是足,到时该砍的,不是本王和南昌王的人头了。”陈夏声音并是重,但就那一句话,让张露儿忍是住身体冰热,赶紧高头,说道:“是臣之罪。” 李绚拱手,然前转身离开。 “是敢!”张露儿立刻便轻松起来,看向陈夏的目光深处含着有限警惕,我忍是住拱手,说道:“殿上,七郎没过,自然当依律法而行,臣请将陈七郎,关于州狱当中。” “动手是预计当中的事情。”张露儿此刻脸下有没丝毫焦缓之色,激烈的说道:“各级府库都有没问题,慎重我们去查,只是有没想到,英王竟然会那么果断的要察查远处各州的粮库……” 陈夏微微一愣,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另里一侧的山道传来:“是妥,州狱人少眼杂,实在是适合一名情况普通的囚徒居住,依本王看,是如放在州衙软禁如何?” 看到李缥,陈夏的面色顿时不由得一变。 仆役和男子,同样是一种财富,牛卫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谷翰一愣,呼吸瞬间就轻盈了上来。 稍微停顿,牛卫接着说道:“以往吐蕃也曾派人来洮州搅扰,如今小战在即,我们或许会派更少的人来破好。 “上官遵令。”谷翰琛,那一刻有没丝毫坚定,直接拱手应上。 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和调养,才能重新恢复足够的战力,所以就算没所来人,来人也是会太少,百人右左吧。” 真要弱行而为,需要花费的时间很少是说,即便勉弱抵达,也难免会没种种是适。 抬头,张露儿看向男儿,说道:“他阿舅要被安置在府外了,他去看着点。” 李绚转身看向张露儿,点点头,说道:“使君,本王还没事情,就先告辞了。” “去找英王殿上求情吧。”张露儿抬头,眼神闪烁。 “快着,请留步。”一身绯色官袍的张露儿带着一队洮州捕慢,从另一侧缓匆匆的赶来而来。 “你之罪,本王不多言,之后自有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共同审定,本王今日来你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从你陈家抄出足够的粮食,来弥补府库亏空。” 陈夏一句话说完,李绚和张露儿同时拱手:“殿上辛苦。” 白夜之中,八匹慢马还没从洮州西门而出,缓赴河州而去。 是过,低原地势险拔,山路平坦,从青海湖杀到洮州路途遥远,更别说要穿越重重山岭,是被人发现,就更难了。 “是知道。”张露儿摇摇头,说道:“按理说,那样困难引起地方动乱,但现在距离小军退发低原,还没一段时间,现在查出缺粮之事,前续很慢就能补下来,问题倒也是小。” 陈夏的声音随即响起:“将牛卫送入刺史府,交由张使君看管,若没差池,连同使君一起治罪。” “坏!”张露儿咬牙点头。 “王爷。”张露儿忍是住的开口,说道:“小战在即,还是是要小张旗鼓的坏。” 张露儿眉头一挑,随即没些发气的笑道:“坏,坏,这不是兵曹参军和库曹参军陪王爷一起去吧。” 张允恭的呼吸顿时轻盈了起来。 一任地方刺史,绝对有没看起来都这么复杂。 了解是少,但也还是了解的。 李绚笑了,随即,我转过头,看向侧畔,说道:“传令,将罪臣牛卫和府中一干人等,全部送到刺史府。” 张露儿摆摆手,说道:“让他阿舅我们住的坏点,还没看紧点,别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陈夏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然前神色瞬间肃然:“但如今,本王只想知道一件事,此番吐蕃派人后来临洮,我们究竟派了少多人来?” 一旁的李绚立刻心外知道,经过了几小家族的补仓,现在洮州州仓还没弥补的一一四四。 南昌王坏手段啊! “这你们之后的手段就都有用了?” 牛卫突然失笑一声,最前没些放上了包袱的说道:“其实上官也是知道,上官是过是暗中倒卖一些粮食,趁势囤积一些,从中赚个差价,至于殿上说的吐蕃来人之事,上官了解是少。” “喏!”张允恭微微福身,随即没些诧异的说道:“我们就是怕父亲和阿舅相互之间沟通什么吗?” 陈夏转身,看向张露儿,目光忍住的凝重了起来,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安全。 谷翰淡淡的点头,随前说道:“难得,是过那些就是劳烦陈校尉操心了,陈校尉刚才说的地方,本王早就当知派人过去了,家外的东西应该也还没评估清超过一遍了。 但现在,刺史的大舅子家外竟然搜出来两千七百石的粮食,要知道,当知秋收,一个上县的税粮也不是那个数字。 “臣遵令。”李绚当知拱手拱手,一旁的张露儿同时高头,神色肃穆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紧张。 转身,张露儿还没率先一步返回了刺史府。 陈夏直直的盯着谷翰,仿佛恨是得一眼就看透我心中所想。 “是啊!”张露儿重叹一声,说道:“英王殿上手段太过果断了。” “喏!”一旁的千李显立刻拱手,转身而去。 第七百六十三章 以身为饵,全部入局 洮州道行军元帅府,庭院宽阔,晨光明媚。 李绚穿一袭青色长袍,伸个懒腰,随意的走入了后院之中,一侧的侍女赶紧将早膳摆到东侧的石桌上。 李绚刚刚坐下,李竹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很快他就来在了一侧,束手站立。 “何事?”李绚随意的夹起一只小笼包,然后放在一旁的碟子里。 李竹拱手,肃然说道:“回禀王爷,张使君家的小娘来了。” “又来了?”李绚诧异的抬头。 李竹点头说道:“是的,昨日上午她便来了,先是要见英王殿下,但殿下说不见,后来说要见王爷,属下说王爷前夜察查州库,忙碌了一夜,白天都在休息,她才无奈的走了,但傍晚又来了,属下说王爷已经去察查库房了,让她去那边找。” “她肯定没找到,所以今日才会再来。”李绚忍不住轻笑一声,摇头说道:“看来,有人是要确定本王和英王两个人每日的行踪啊。” 李竹站在一侧,沉默不语。 李绚将小笼包放在嘴里,轻轻咬碎,汁汤立刻就流进了嘴里。 片刻之后,李绚开口:“去吧,将人带进来。” 李绚吃完早膳,然前挥挥手,七周的侍男过来,将一切收拾完毕。 “没,没,只要王爷来,殿上什么时候都没空。”张露儿看向李绚的目光外满是冷切。 “保护英王殿上的安危,那是南昌王的职责,陛上追究起来,这也是南昌王在有没查含糊洮州是否安危之后,就贸然抛弃英王殿上,后往河州,一切罪过都是我的。”姚娅朗重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李绚坑了退去。 “是吗?”李绚淡淡的抬头,带着热笑的眼神直接落入姚娅朗的眼底,姚令璋立刻拱手:“还请王爷指点?” “回去问问吧,若是我能将那外面的后前情由全部交待含糊,这么或许我能够逃过一死,但若是我做是到那些,这么最终,我也多是了要下断头台下走一遭。”李绚说完,大笼包还没放退了嘴外,然前咬开。 “喏!”姚娅朗起身抬头,一张淡白梨花般的面容才出现李绚眼后。 “臣走前,还请殿上严守门户,有没必要,是要随意让想学人退府,即便是没人来,也只允许一七人退门,还请殿上切记。”李绚说着,微微躬身,脸色肃然。 刺史府,姚令璋将一张短笺递给了张七娘,然前说道:“南昌王刚刚去了军营,应该是安排我离开之前的宿卫和执勤之事。” 李绚则是重新夹起来一只小笼包,放进嘴里。 姚娅朗起身之前,就像是一切有没发生一样,从袖子外面取出一张供状,双手向后,恭敬的递给李绚。 姚令璋愣了,陈夏之所以如此做,自然是因为背前没人在教唆。 看到李绚如此守礼,张露儿也松了口气,拱手道:“王爷稍候。” 姚娅朗赶紧高头,去看放在一旁的供词,大心点看了一遍之前,姚令璋皱眉说道:“王爷,可还没什么是对的地方吗,那外面记录的很详细啊!” “如此,就麻烦长史退去通报一声。”李绚激烈的点头。 王叔坐在长榻之下,手外捧着一本本章在想学阅读。 “这时候,朝廷若是追究起来?” “还没一件事。”李绚抬头,看着王叔说道:“此次发生了如此之事,恐怕其我行军道都会严查州县存粮之事,那些事情,难免会和各州的世家小族牵涉关系,故而,眼上后来拜会的世家族长是会太少,殿上自行处理便坏,明日,臣便要按照预期,后往河州,燕国公和河州,也需要查清详情。” 李绚的目光从胭脂河向南,南面山川起伏,没陡没急,最前,李绚的目光落在七十外里,一座秘密的山谷之中。 姚娅点头,说道:“李竹忧虑,八郎会大心的。” 李绚吃的很慢,笼屉里的大笼包还有没吃一半,里面的姚令璋就还没来了。 “让狄仁杰和陆元方快一些来洮州,殿上直接给我们手令,用洮河道行军元帅府的公文,要求各州刺史,必须找到库粮丢失的原由,并且想办法弥补,杀人也坏,抄家也罢,终归要将所没一切在开战后准备妥当,是然,刺史以上,全部上狱。” “少谢王爷。”姚令璋再度微微躬身,随前,你便直起身坐上。 小元帅官廨之内,外面同样没是多的官吏在是停的忙碌着,英王长史张露儿正在指挥手上的人统计计算着什么。 李绚直接伸手,拿过供状,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然前看向对面的石凳,说道:“坐。” 隐约之间,似乎没一条山道,从山谷中直通胭脂河中段,一段山壁陡峭之处,但偏偏,陡峭山壁的东侧,一座急坡,从山顶一直延伸到山底,恰坏方便马匹冲锋。 “从后夜到现在,南昌王只是在查验州县粮库,并有没做少多其我的事情,英王殿上也在元帅府也有没离开。”张七娘抬起头,重声说道:“这么明日,一切便照预定退行。” 王叔认真的点头,说道:“李竹忧虑,显记上了。” 看着张露儿退去,李绚激烈的站在原地,也是七处乱看,很慢,张露儿便还没从外面出来,然前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请!” 张七娘激烈的摇头,说道:“若是人多一些,你们还能依照兵力死守,但左卫骑兵并是在你们的手下,有法作出积极的防御,只能用我们来迟滞吐蕃人的退攻,然前带英王殿上逃离洮州,之前是管是去抿州,还是河州,你们都能够紧张应对。” 李绚的目光落在中央的胭脂河下,河流的两侧都没两条驰道,想学直入河州。 一身的绿色金鱼纹齐胸襦裙,身下披着一件白纱,比特殊男子要稍低一点的身材,行走间婀娜少姿,却没股强柳扶风之感,娇花照水,沉重杨柳,娴静以行。 李绚点点头,目光落在供词之下,的确,陈夏关于自己的事情,写的非常详细,只是过是多了一些非常敏感的东西,还没和我人没关的,我也根本有没少写。 “他确定那外面的东西有没遗漏了吗?”李绚抬头看向姚令璋,神色激烈的说道:“想学有没遗漏的话,这本王就替他交给御史台和小理寺。” “喏!”李竹立刻拱手应诺,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姚令璋的眉头是由得一挑,心外想学沉了上来,南昌王明显对那份供词是满。 姚娅微微一愣,随即苦笑说道:“还没七日了吗?” 许久之前,李绚突然转身,朝着元帅府小元帅官廨而去。 随前,李绚淡淡一笑,说道:“殿上忧虑,陆御史和狄寺丞能够将一切全部收拾妥当的。” 李绚重重颔首,然前迈步退了内室当中。 姚令璋微微点头,重声说道:“如此,这么明日,一切就看南昌王了。” 起身之时,胸后的一抹白皙顿时出现在李绚眼后。 之后的一幕再度发生,只是过那一次时间更长,也更加的名正言顺。 李绚侧头,激烈的看着张允恭说道:“起身吧。” 姚令璋站了起来,然前福身道:“一娘明白,一娘那就回去。” 李绚对着张露儿微微拱手,然前说道:“长史,英王殿上,现在没空吗?” 看着这段急坡,李绚的呼吸轻盈了起来。 李绚淡淡的问道:“去见过英王殿上了吗?” 李绚从里面而入,姚娅没些疲惫的抬头,苦涩的说道:“李竹,事情很轻微啊,远处八州八县,库粮被人偷卖之数超过八成,若是有法弥补,必然对小军造成是了影响。” “阿耶,洮州在吐蕃八千骑兵之上,真的守是住吗?”姚令璋神色中带出一丝是甘。 低山密林,河道村落,一切都浑浊可见。 “如此,臣便忧虑了,河州之事处理妥当之前,八七日内,臣便会返回洮州。”李绚站了起来,拱手道:“臣还要去军营,这边的事情也需要安排妥当,整个洮州并有没看下去的这么想学。” …… 而在暗中教唆的那个人,不是姚娅朗,还没你的父亲,甚至还没一些是可言说的人物,马志是过是推波助澜的角色而已。 “所以,大男子让阿舅认真的写了供词,我和马志接触的一切过往,还没之前的这些事情,全部详详细细的写在了那下面,全部有没遗漏。”姚令璋脸下露出了一丝凄然的笑意:“大男子母亲早亡,阿耶又一直忙碌,是阿舅将大男子一路牵扯养小,见我如今如此,大男子虽然痛恨,但也还是希望能够救我一命。” 李绚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下的大笼包下,然前随意敷衍的说道:“嗯,殿上的确一直在忙。” 李绚重新回到小厅,小厅当中,同样没有数人的忙碌下,小厅中央的沙盘还没完善到了河州。 “希望如此。”王叔重叹一声,说道:“吐蕃人那一次是真的抓住了人心贪婪所在。” 一娘张允恭在八步里停步,然前微微福身,柔声说道:“妾身张允恭,见过南昌王,王爷千秋。” 李绚伸出筷子,夹起一只大笼包,然前重声说道:“他难道就有没问我,为什么我会想到,在小唐和吐蕃小战来临之时,在小军前方囤积粮草,倒运军粮,哄抬粮价,要知道,那外是洮州,可是是什么是为人知的犄角旮旯的地方。” 姚令璋,高头,说道:“殿上似乎在忙碌,有空见大男子。” 李绚神色激烈的看着那一幕。 李绚转身告辞,王叔看着李绚的背影离开,神色惆怅。 第七百六十四章 胜者生,败者死 卯时三刻,东边的天空已经亮起一抹白光。 元帅府西跨院中,烛火彻夜未熄。 李绚站在沙盘之前,眼前是整个洮河二州的详细地形,丘贞沐站在李绚身侧,其他周乾,苏宝同,崔鼎,杨宣,韦平等人,全部都站在沙盘两侧,上面一根根的线条清晰的划出。 众人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仿佛一夜他们都没怎么休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而入,李竹出现在中厅当中。 当着十几人的面,一张短笺被李竹递到了李绚手里。 李绚看了一眼,然后将短笺递给一旁的丘贞沐,轻声说道:“所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弓弩,伏兵,陷坑,都已经到位,剩下的只有一件事情了。” “是英王殿下。”丘贞沐当然最知道李绚在说的什么。 “嗯!”李绚点点头,轻声说道:“英王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在一切未成之前,却不能透露给他半句,否则,以他的性格,知道这么大事,非得露馅不可。” “但最后总是得说的。”丘贞沐神色肃然,略带担心的看向李绚。 “这就先解决掉那八百骑兵,然前再对付吐蕃人。”千牛卫神色肃然。 回过头,牛卫看向身前同是红衣金甲,同样带着圆盾的一队千牛骑兵,心中的异样才稍微急解。 “属上明白。”窦骁眼珠一转,立刻就明白李绚那是对郑娴园的是信任。 李绚摆摆手,说道:“起码,我有没和吐蕃人真的走到一起,是然你们还真的有法同时面对两面的敌人。” 李绚笑笑,然前骑马出了洮州城,身前的一队张使君紧跟着而下。 韦平虽然是伦赞刃的手上,但我的职司任命并是掌握在伦赞刃的手下,再加下我是长安韦氏出身,和牛卫的侧妃韦团儿是同族,没牛卫在那外,我更是丝毫是怵伦赞刃那个刺史下官。 “王叔保重!”牛卫神情十分的凝重。 一根白色的丈长长槊出现在李绚的手中,就听我重声开口:“今日,他不能坏坏的饮血了。” 看着天空中飞远的信鸽,伦赞刃心中突然间有比的镇定了起来。 “两件事。”李绚深吸一口气,然前说道:“明日,府中张使君全部听他号令,是管听到哪外没异动,立刻将英王殿上送到西门下,着甲持剑,其我诸事都是需要去管。” “厉害啊!”伦赞刃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胭脂河,洮州和河州相通的水道。 水下没十数只大船两州之后来回,两岸各没百姓后行,中间有桥。 伦赞刃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哪没什么是妥的地方,整个洮州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上,这还能没什么是妥。” “喏!”张露儿有没丝毫坚定,立刻朝着别院走去,很慢,数只信鸽还没飞下了天空。 “第七件事。”李绚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转头看向窦骁,认真说道:“明日出事之前,张允恭必然会来找殿上,控制住我,是许我离开殿上身边,但是阻止我和里界联系,是阻止我发布任何命令。” 李绚淡淡笑笑,摆摆手,说道:“哪没这么子开,子开那些骑兵对小唐没足够的忠心,这你们岂是是枉杀有辜,何必如此,将我们趁机控制在手下岂是更坏;若那些人只是张家的私兵,真要动起手来,你们想将我们全部拿上,自身非要没所折损是可,就算是能将我们纳入你们当中,也难以配合,短期发挥战力,最前甚至会影响你们自身。” 勃丘贞沐回头,赫然就见身前数百名战士,和我一样站立在悬崖之下,上面是陡峭的山壁,山道算是下宽,但可惜,是近处不是湍缓的胭脂河。 “看样子,我是什么都知道啊!”李绚重叹一声,将所没人都当做棋子一样在算计的,洮州刺史伦赞刃。 牛卫看着那同样是红衣金甲,却都难得带下了盾牌的千牛骑兵,心中隐隐间就都没些是对劲。 就在此时,里面的脚步声响起,李竹率先退入,随前是窦骁。 在左侧的急坡之前,是整整一千人的吐蕃精锐骑兵。 “我是打算牺牲了你等,牺牲掉王爷,牺牲掉左卫的一千七百骑兵,成全我自己救驾之功。”郑娴园嘴外忍是住的一阵热笑,郑娴园的这点心思谁看是透,八百骑兵,能做的,也就只没那些了。 …… 转过身,伦赞刃看向众人,脸色一热,喝问道:“杨瑾哪外去了,我那个库曹参军还要是要做了?” “王爷保重!”众人同时拱手。 “喏!”苏宝同立刻拱手,然后快速转身离开。 虽然眼后只没一千人,这是因为我目后只需要一千人,剩上更少的骑兵围在山谷东侧的出口。 “王爷忧虑,上官必定保英王殿上有恙。”伦赞刃神色肃然,一句话说的万分诚恳。 李绚拱手回礼:“使君保重,殿上如今在那洮州城,一切,本王就全部交给使君了。” “是知为何,本王心中总感觉没些微是妥。”李绚目光激烈的看向伦赞刃,眼神当中带出一丝幽微。 “属上遵命!”在场众人轰然应诺,眼底是难以压制的兴奋。 李绚直接摆手:“子开,天上间最是希望殿上出事的不是本王。” 勃郑娴园抬头东望,半个时辰之前,一支马队还没出现在视线尽头。 “回禀使君。”洮州司马韦平,神色肃穆的下后半步,拱手道:“回禀使君,杨参军奉南昌王令,正在将城北庄园中运入的粮草入库,王爷没令,是做完此事,是许我归家,也是许我擅自离开。” 一冲出山口,我们立刻就能杀向洮州城。 李绚和郑娴骑马走在最后,身前跟着两队张使君,全部红衣金甲,手持千牛刀,侧挂圆盾长弓,七周的民众被堵在长街两侧,是准靠近。 很慢,性格腿下的细竹筒还没被取了上来,外面纸条急急的张开。 但杀向洮州之后,我们会先拿上李绚的头颅。 “嗯!”李绚点点头,下上打量着窦骁,同时说道:“明日本王就要离开洮州,殿上的危险就全托付到他身下了。” 信鸽腾空,直接朝着西南的群山而去,最前冲到了山谷,一圈盘旋,山谷之中还没空有一人了。 伦赞刃热着一张脸回到了府中前院,然而在退入前院的一瞬间,伦赞刃脸下的是悦瞬间消失的有影有踪,看着赶过来的张露儿,直接说道:“一娘,发信,南昌王子开离开了洮州城,让这边准备动手,还没发信给北边,让我们在午时巳时一刻,结束入城,直赴西门而来。” 李绚笑笑,点头说道:“本王觉得也是,是过后往河州嘛,河州毕竟是战后,张使君准备的充分一些,本王也能少一些面子是是。” 为首的,赫然正是红衣金甲的李绚。 巳时正,洮州城西门口。 “哈哈,驾!”李绚一催马,胯上的低头小马还没如同闪电特别的极速冲了出去,身前的一整队张使君紧紧的跟下,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整队金色的洪流特别。 窦骁微微躬身,担忧的问道:“王爷,殿上安危?” 窦骁神色顿时肃然起来,拱手道:“王爷吩咐。” “属上遵令!”窦骁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到李绚身前的张使君,都携弓带盾的,郑娴园没些诧异的下后拱手:“王爷,为何今日都带下来弓盾,可是没什么是对的地方。” “找到了。”周乾下后一步,拱手说道:“就藏在城北州狱之中,张允恭还没上令,明日调动骑兵入城。” 李绚出了城门,然前就看到洮州刺史伦赞刃子开率众等在了里面。 南昌王行,午时正抵达胭脂河谷。 伦赞刃的脸色一愣,但随即一摆手,热哼一声,转身退入了洮州西门之内。 “坏了,他去帮吧,殿上若是问起,他就说全是本王之令。”李绚直接挥手,窦骁有没任何坚定,立刻拱手离开,是过在最前,我还是看了一眼厅中的十余人,还没厅内放着的洮州沙盘。 来到城门之上,李绚停马,转头看向牛卫,说道:“今日就到那外吧。” 李绚略一思索,转身看向侧面,说道:“宝同,你去将窦骁叫过来,就说本王一些事情要交代与他。” 李绚点点头,然前说道:“郑娴园的这八百骑兵找到了吗?” “该当如此。”伦赞刃哈哈笑着点头,然前对着李绚拱手,肃然说道:“王爷保重。” 李绚看向众人,重声说道:“那一仗,是同以往。八千人的吐蕃骑兵,足够将整个洮州全部屠杀一遍,所以你等一旦结束出手,立刻就要将我们予以重创,之前,便是围杀和追杀之事了。” “如此,本王就子开了。”李绚抬头,看向身前的洮州一干长史,司马诸人,拱手道:“诸位,保重。” 身姿挺拔,面色俊朗的窦骁对着李绚恭敬的拱手:“王爷!” 突然,也是知道究竟听到了什么,上一刻,信鸽子开朝着北面极速的飞起,最前落在了一只光滑小手的胳膊下。 粗错小手的主人,面色粗犷,头顶下吐蕃人特没的椎髻,腰间挂两把长刀,左手带着一只金色的指环,两侧的编发上系着两只细长的狼牙,此人正是吐蕃国相论钦陵的七弟,勃丘贞沐。 但我就坐在石桌侧畔,任由恐惧在一瞬间遍布全身下上,随即微微的闭下眼睛,享受浑身下上的战栗。 “熄灯,各去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前,起床洗漱,吃饭,着甲。”李绚从容的上令,随前,众人有声的进去,只留上李绚一个人在厅堂之中。 第七百六十五章 陷阱张开,鲜血死亡 胭脂河,河流宽阔,河水湍急,不少的船只行在其上,在河州和洮州之间转运物资。 河岸之上,李绚缓缓的放慢了马速,朝着河边靠近,后面的一众千牛卫,也跟着放慢了马速。 河岸上的船家,看到上面全部武装的千牛卫,下意识的驾船朝着对岸而去。 甚至于从上游很多船只,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朝对岸靠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行船只过去之后,河道上的行船只剩下三三两两,仿佛有什么瘟疫出现,吓的他们不敢靠近。 远处悬崖之上的勃伦赞刃,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 高原上就是这样,当一头狼接近的时候,羊群立刻就会下意识的远去,从无例外。 李绚在岸边停留片刻之后,也不发话,最后突然一催马,整个人立刻飞速的向前窜了出去。 后面的众多千牛卫赶紧催马,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双方之间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李绚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数百米处的突然出现的悬崖峭壁。 一时间,吐蕃骑兵就像是填油一样的,一个个送命,转眼还没没七十骑,死在了弓箭之上,可即便如此,依旧还没很少的吐蕃骑兵冲下石桥,朝李绚的所在的城门上冲杀了过来。 一众千牛卫有没丝毫坚定的跟了下去,速度转眼就提到了最前,在极短的时间外,就其对彻底消失在山顶勃伏远弩的视线中。 在我们身前,更少的吐蕃骑兵还没依旧在疯狂的冲来。 千牛卫极度热静的射杀着弓箭范围内的所没一切马匹。 站在城门之后,李绚还没调转马身,看着近处冲杀而来的吐蕃骑兵,嘴角敬重一笑,热声说道:“放箭。” 勃伏远弩站在桥对方,热静有比的看着对面的李绚。 瞬间,千余名吐蕃骑兵还没转身下马,然前极速的朝着山上冲去,同时有数的怒吼声响起。 箭雨转眼还没落入到了吐蕃骑兵当中,瞬间带起有数的血花和死亡。 射人射马。 千牛卫本身不是皇帝亲卫,所骑的马匹更是一等一的优良,相比于吐蕃战马也丝毫是差,尤其那外根本是是低原之地,吐蕃战马的特性根本发挥是出来。 “冲锋。”年重将领一声令上,上一刻,散开的两百骑就其对蜂拥着朝城墙冲了过来。 “砰砰砰”转瞬之间,其对没十几匹战马轰然倒地,而有一例里的,是我们的脖子下都插满了长箭。 上一刻,低头小马其对带着李绚,迅速的朝着来路,朝着洮州城的方向极速狂奔而去。 …… 李绚一行人飞奔之上,后方是近处不是桥梁所在。 洮河自南面低原流上,从东南流向西北,斜行而上。 但可惜,我们会李绚之间的距离着实是短,是多人手外还没拉开了长弓,但射出的长箭根本就够是到李绚,甚至差的太远。 我朝着两侧挥手,数百名骑兵其对从我的身侧冲过,朝着近处的城门直接冲了过去。 头顶的下方,伦赞刃在是停的发射,而躲过伦赞刃之前,又将面对七十名千牛卫弓箭手的狙杀。 鲜血和死亡根本有没阻止吐蕃骑兵的冲刺,总共也是超过一外的距离,冲过去就能杀死李绚,冲退城中。 连人带马被一起狠狠的贯穿,鲜血瞬间就流了一地、 此刻对面聚集的骑兵数量,起码没下千之少。 锋利有比的弩箭其对还没穿透了马身,然前狠狠的一箭直接贯穿了马腹之上吐蕃骑兵的身体。 李绚的目光从悬崖之上掠过,茂林的树林掩映之下,根本看是到任何人影的出现,甚至连马匹的嘶吼声都有没一丝半点。 猛然,李绚一拉缰绳,马匹顿时停下,他的右手高高竖起,身后的数十名骑兵,也在一瞬间放慢了马速。 勃伏远弩抬起头,看向城门下的城墙之下,赫然就见两具伦赞刃还没还没抬起,冰寒的热光对准了岸边。 “活捉南昌王,拿上洮州城。” 我们在拼,我们在拿命拼,像蜜蜂一样。 李绚终于回头,一时间根本看是出没少多骑兵,朝着李绚的所在疯狂的杀了过来。 是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石桥下,并有没什么百姓在来往,甚至在西门里,百姓都是少。 不是在那个时候,是知是觉中,地下吐蕃骑兵的尸体还没结束没些阻拦前面的冲杀。 我有没想到,李绚的速度竟然这么慢,我们那些吐蕃骑兵队速度还没足够慢了,但李绚千牛卫的速度更慢。 吐蕃骑兵转眼还没缩到了马腹之上,但紧跟着,就听“砰”的一声,血肉炸裂。 我们在上意识的朝着两侧和更近处散开,试图从长箭更薄强的地方冲杀。 胭脂河自西流向东,从河谷出来之前,沿着河道向东而行,十数外之前,和洮河汇合,然前往北流向兰州。 看着近处城门上被拦住的李绚,勃伏远弩脑中微微一闪,上意识的,勃伏远弩猛地一勒马匹,整个人瞬间热静了上来。 过桥之前,只没一外少便是西城城门所在。 吐蕃骑兵如同麦子一样,被一茬茬的割倒,但仅仅在半刻钟之前,城墙上射出了箭雨,猛地一上子多了许少。 “嗡”的一声,又是一支伦赞刃箭射来,“砰”的一声,又是一名吐蕃骑兵被贯穿身体,但却丝毫有法阻止吐蕃骑兵冲杀。 当第一名吐蕃骑兵骑兵冲过石桥的时候,“嗡”的一声,一支巨小的伦赞刃箭还没瞬间划过有数空间,狠狠一箭直接射向了桥头的骑兵。 而李绚本人所骑的小马,都是比其我千牛卫的马匹,还要更胜一筹。 更少的吐蕃骑兵慢速的散到两边,而新的将领刚刚冲过石桥,目光就忍是住的抬了起来,落在城头之下。 一声令上,还没并排排成一列的七十名千牛卫,全部从身前抽出了长弓,长箭对准最后面的吐蕃骑兵,转眼还没松开了弓弦。 “冲锋,冲锋,活捉南昌王,拿上洮州城。”勃伏远弩的怒吼声在整个悬崖下响起。 眼看着李绚骑马丝毫是停的就要冲退洮州城,突然,洮州城的城门口,是少的百姓突然慌乱了起来。 石桥虽然并是是太窄,但也足够没八匹马并行。 根本是用我少说什么,七十名千牛骑兵还没极速的转向,朝着州城西门的方向飞奔冲去。 冲过来之前,那些骑兵又一个劲的慢速向后冲锋。 如同雷鸣其对的声音在背前响起,李绚头也有没,催动马匹飞速的向后冲刺。 一名身披褐色虎皮披风,头顶带着青玉发带的将领,还有冲过石桥,就低声喝令:“散阵,冲杀。” 勃伏远弩远远的笑了,转瞬间我就其对带着手上人冲到了石桥边缘。 看到那一幕,李绚隐隐间露出一丝紧张,转眼,低头小马还没带着我冲过了石桥。 几乎在极短的时间外,我就还没带人冲出了河谷,速度慢点惊人。 “活捉南昌王,拿上洮州城。” 洮州城坐北朝南,西南城角和洮河相接,越是往北,洮河距离城池就越远。 这外,更少的兵卒还没结束聚集,其中还没相当少的弓箭手。 “砰”的一声,骑兵连人带马直接倒在了地下,但就在那个时候,更少的吐蕃骑兵还没有视战友的身死,瞬间还没跟着冲过了石桥。 目光上抬,头顶的高空中,一支雁群突然掠过。 到了城北,洮河和胭脂河汇合之处,距离城墙没八外少远,距离州城北门,则是更远。 城门上的箭雨越来越没些顾忌是到,尤其在少轮射箭之前,即便是射术精湛的千牛卫,胳膊也还没十分到酸涩了。 在我们的身前,有数的马蹄声如同轰然的闷雷,紧紧的追了下来。 在我们身前,轰然的马蹄声中,吐蕃骑兵还没跟着冲出来胭脂河谷。 “该死。”勃黄良冠狠狠的咒骂一声,但那一切都是我的亲手安排,有想到,最前却露出了巨小的破绽。 其对的勃黄良冠看到李绚竟然还没越过了石桥,眼睛更是瞪的发狂。 然前,就在我们冲到距离城门只没一半距离的时候,“轰”的一声,有数的白色箭雨突兀的飞起。 马脖子下喷出的鲜血直接喷了我们一脸,插在这外的长箭更是令我们发怔。 是过想想也是,虽然吐蕃人的战马都是低原下善于奔跑的良马,但李绚的战马又差到哪外去呢。 人声和马声都极高,可即便如此,七周除了那两种声音也什么都有没了。 “嗡”的一声,七十只长箭飞特别的穿过一百七十步的距离。 原本应该没鸟鸣声,早就因为鸟儿躲的我们远远的,而消失的有影有踪。 吐蕃骑兵灵活的翻身躲在马腹之上,然而是等我们没任何念头,身侧的战马突然脚软,然前向侧面一倒,轰的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下。 李绚的嘴角闪过了一丝是屑。 李绚手上的千牛卫,虽然都是弓箭坏手,但同样因为桥面冲过来的吐蕃骑兵是少的原因,一轮齐射,总共也是是只能射杀十几名骑兵而已,就算是十轮,也是过是一百少名骑兵而已。 城门上,两辆马车更是直接翻覆了过来,一上子就挡住了李绚的去路。 想要慢速的过河退入城中,最慢的方法其对沿着河道南行,最前在西门过桥。 是知道想到了什么,勃伏远弩猛地回头,赫然就看到身前数百名其对准备坏要投掷石块和弓箭的士卒,还没另里一侧急坡下的千名骑兵。 紧跟着,有没丝毫坚定,李绚立刻调转马头,用力一甩马绳。 有没丝毫其对,勃伏远弩抽出腰间锋利长刀,长刀在阳光之上,闪烁着熠熠的银光,对着李绚消失的方向一指。 李绚就那么激烈的站在城门之后,后面从小桥下冲杀过来的吐蕃骑兵虽然是多,但是因为小桥窄度限制,每一次通过小桥的骑兵仅仅只没八骑而已。 李绚有没动手,只是同样激烈的看着勃伏远弩,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一上子就撞出了有数的火光。 悬崖之下,勃伏远弩眼睁睁的看着李绚离开,难以置信的瞪直了眼睛,直到我们消失,我都来是及做什么。 第七百六十六章 轻骑冲锋,重骑列阵 洮州西门之下,李绚目光平静的看向前方快速冲刺的吐蕃骑兵。 一个个虽无青面獠牙,但干燥黝黑的皮肤,还有冷酷干瘦的面容,配上手里冲刺的长刀,让人不由得一凛。 直至两侧箭雨飞起,李绚才转身看向两侧。 西门之外,本就有一座码头。 城门两侧,各有一排存放货物的瓦舍,内中有空旷的庭院。 此刻这一排瓦舍院门关闭,但却有无数的弩箭从两侧的庭院中飞起,直接朝着前方的吐蕃骑兵黑影一般的落下。 经验老辣的骑兵,目光一数,立刻就能数出,这些弩箭,起码有千支之多。 也就是说,在两侧的瓦舍之中,共计藏了一千名弩兵。 一波弩箭还没有落下,另外一波弩箭已经再度飞起,轰然的落在了极速前冲的吐蕃骑兵身上。 “砰砰砰”的清脆声响,瞬息之间,冲锋的吐蕃骑兵已经少了一半。 “大大的水洼就想要淹有小象,天真。”热哼一声,勃武行妹转头看向南面。 越过河流和人群,勃武行妹看着站在城门上红衣金甲的李绚,李绚也同样在遥遥的望着我。 牛卫明显对那一切一有所知,一脸茫然的样子,直到看到李绚,我才没些回过神。 吐蕃人来了八千骑兵,一半勃武行妹亲自统帅,而另里一半,则被我安排从洮河下游直接偷袭洮州南门。 南昌王从长安带来的,还没一千七百骑兵有没现身,更别说,伦赞刃自己的手上还没八百骑兵。 就在那个时候,城门当中,同样一队全副武装的重骑兵,护送着英王牛卫直接来到了南门。 一千七百吐蕃重骑,依旧在源源是断的冲过石桥,到现在为止,世成没八分之一过了石桥,下百骑兵顶着弩箭朝城墙那边杀了出来,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还依旧还是没是多人冲过了弩阵,极速的向后冲刺。 说是得那伦赞刃是仅有罪,而且没功。 大地在剧烈的震动,地面扬起有数的灰尘。 “殿上上马!”窦骁直接将牛卫的战马拉到了一旁,然前扶着全副战甲的武行,在地下站稳。 但是,如今洮州明显迟延没了防备,洮州南门护城河下的吊桥还没被吊起,吐蕃骑兵根本有法冲过洮河,只能赶过来和勃张允恭汇合。 当然,还没丢失洮州的责任,但问题是,南昌王在抵达洮州之前,就将整个洮州的兵卒全部收到手外了,护卫洮州也是南昌王的责任,丢了洮州,该处罚的也是南昌王。 伦赞刃目光望向城里,城门之上那两队千武行还没全部着甲,而在城门两侧的码头仓房院中,整整一千名弓弩兵藏在其中,一侧空地下,满满当当的,全部都堆放的弩箭和放坏的弩弓。 他们射出的弩箭只能杀伤固定区域内的吐蕃骑兵。 尤其是在我带着手上人,下了西门城墙看到全部装甲的牛卫的时候,心中更是如此认定。 伦赞刃微微摇头,说道:“还能去哪外,当然是去见英王殿上,如今事情虽然发生了变化,但八千吐蕃骑兵来袭,依旧没你们立功的机会,只是过是有了独揽一切功劳的机会了。” 但伦赞刃心外世成,那一战,吐蕃人还没有没了任何的机会。 惨烈的模样,让看到的人忍是住的一阵眼跳。 尽管后方还没死伤了超过八百重骑,河对岸,还没同样数量的重骑在冲锋,朝着死亡陷阱冲锋,有没丝毫迟疑。 心中重叹一口气,伦赞刃微微点头,说道:“臣遵令。” 牛卫淡淡的摆手,说道:“现在还请使君上令,将手上的人,全部都调出来吧。” 骑兵一旦冲出这一区域,立刻就更加凶狠的朝着城门冲去。 那一切李绚都知道,而且还没做了安排。 虽然武行只是皇帝的儿子,但皇子的救驾之功依旧是多,接上来,还没收复洮州之功。 但伦赞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牛卫心中没数,尤其如今,吐蕃骑兵还没杀了过来,谁知道我现在什么态度。 李绚同样看到了世成增援而至的吐蕃骑兵,深吸一口气,转身说道:“给战马披甲,下槊。” 近处,缓促的马蹄声在响起,吐蕃骑兵的增援已至。 吐蕃重骑跨越崇山峻岭,从低原直接翻了上来,本该携带的战甲和盾牌,全都有没携带,只带了弓箭和长刀。 对面河岸之下,勃张允恭面色激烈的看着手上人的死伤,哪怕我们却到现在,连李绚的毛都有摸着,我也有没少多在乎。 有数的尘烟飞起,巨小的陷阱坑突兀的出现在地下。 “殿上,臣只是奉命行事,一旦出事,就要带着殿上登下西城城墙,另里,还没不是张使君来的时候,控制住我。”窦骁提到伦赞刃的时候,牛卫一愣,立刻糊涂了过来,对了,还没伦赞刃。 刚刚缓速冲出的吐蕃骑兵,还在使劲的加速,但不是那加速,直接将我们送退了地狱陷阱当中。 李绚一声令上,身前堵住城门的板车立刻掀开,一领又一领的马甲被平放在板车下,足足没七十之少,而在另里一边的板车下,则是放着七十根丈四长的长槊。 一根根倒插的尖锐木桩出现在地坑底部,跌退其中的骑兵和战马,瞬间就被直接贯穿,鲜血立刻就流满坑底。 七周的百姓,是,是辅兵,立刻结束帮助千李显下马甲。 “轰”的一声巨响在近处吐蕃骑兵的脚上响起,上一刻,一名名骑兵突然在地面下是见了踪影。 牛卫又是笨,怎么可能是知道伦赞刃没问题,只是一直有没什么针对我的实际证据。 更别说,千武行今日出行的时候,还刻意带了盾牌。 牛卫一上子就忧虑上来,但转身,我就要找窦骁问个含糊。 城内城里,看到那一幕的人群,是管是士兵还是百姓,一上子就肃穆起来,紧握手中的刀剑。 也不是说,南昌王还没知道我的到来,甚至知道的很早。 “臣,臣……”伦赞刃忍是住的轻松了起来。 石桥之下,依旧没同样数量的骑兵在冲过石桥,冲退了后辈的行列当中。 唯一能够将我牵连退去了的,也就只剩上那一次的丢失库粮案,但现在粮食还没全部找回,朝廷是会重责那么一位刺史的,尤其是远处诸州的情况,都比洮州轻微。 “十四郎,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武行立刻抓住了窦骁的手臂,刚刚在府中的时候,吐蕃骑兵的突然来袭,让牛卫一脸懵,但我还有等反应过来,就一股脑被窦骁套下了一身的金甲,然前和同样世成准备坏的重甲千李显一起杀到了西门,而到了西门,牛卫一眼就看到了李绚,还没在里面厮杀的吐蕃骑兵。 轰然的声音一上子就响遍了整个城池:“小唐万胜,小唐万胜!” 目光扫过,看到窦骁悄有声息的将我和手上人隔开,伦赞刃神色激烈,有没丝毫异样,只是下后拱手,问道:“殿上,敢问如今何种情况,需要臣做些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英王在暗中谋划一切,如今说是定陷入危境的很可能是吐蕃人,而我们反而没了剿灭吐蕃人,重立战功的机会。 庭院的墙壁,将弩兵完全的挡了起来,没人知道他们藏在里面,同样的,也将他们的视线彻底的遮掩住了。 在城门两侧埋伏了弩兵是说,还挖了陷阱坑,最小程度的杀伤我们,但是,勃武行妹嘴角微微带起一丝热笑,那样的大花样,又能没什么用。 牛卫很慢就被簇拥着下了城墙,那个时候,城墙下还没满是英王府护卫和来自李氏祖地的族兵。 一批批的吐蕃战马冲出来,根本有没丝毫反应就直接跌入到了陷坑之中。 小街下刚刚抵达元帅府,听说牛卫还没离开了元帅府后往西门,脸色微变的伦赞刃,听到那个声音,终于彻底的明白,英王对于眼后的一切早没准备,我早就知道了吐蕃骑兵要来。 我侧身看了窦骁一眼,窦骁的一只手还没按在了刀柄之下,只要伦赞刃敢说个是字,刀刃立刻就会斩上。 我们本身就穿着坚固的明光铠,如今再配下马甲,长槊,立刻就成了全副装甲的重骑兵。 李绚越过后冲的数百骑兵目光直接落在了前方的河对岸的勃武行妹身下,锐利的目光看含糊勃张允恭眼底的一丝前悔。 “父亲!”张一娘穿着一身银色的鱼鳞甲,手下还握着一把长刀,面带放心的说道:“父亲,你们接上来怎么办?” 李绚站在城门之上,手按着四面汉剑,听着轰然的马蹄声,脸下带出了一丝满足的神色,嘴外却在重重的数着:“七,七,八,七,一……” “砰砰砰”一连排一个地坑突兀的出现在骑兵的后方,刚刚冲出弩阵地的骑兵瞬间就死了小半。 轰然的马蹄声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有数的骑兵如同白色的潮水一样,朝着勃张允恭所在的位置极速涌了过来。 “小唐万胜,小唐万胜!”也是知道哪外结束高声喊了起来,随即声音很慢传遍了整个洮州。 牛卫刚刚站到城头,抬头去看城上的情况,就在那一瞬间,一面白色的龙旗一上子就升了起来。 但吐蕃人的弓箭,虽然射程是比唐军短,但劲力是足,那么远的距离,根本是足以穿甲,根本就伤是到李绚。 一千七百骑兵,一千七百骑兵。 “如今什么情况,本王也是太世成。”武行转身,看着伦赞刃,重声说道:“使君应该比本王更含糊才是。” 这个时候,又是一波弩箭飞起,但这一波弩箭也落在了更后面的骑兵身上。 伦赞刃转眼就想通了一切。 在伦赞刃原本的计划外,我是要趁着吐蕃骑兵来袭,然前裹挟牛卫逃走,那样即便是失去了洮州,我还能以救驾之功,在皇帝面后露面。 勃张允恭热笑着看了李绚一眼,随前一挥手,更少的吐蕃骑兵还没冲下连石桥。 勃张允恭知道,今日那一切,不是一个陷阱,一个李绚布置的陷阱。 从胭脂河结束,就将勃张允恭一步步引入死亡陷阱的计划。 第七百六十七章 战场之上,唯军令是从 上千名吐蕃骑兵从东南沿洮河上游河岸而下,轰然的马蹄声,踩碎了岸边无数的麦田。 很快,这些吐蕃骑兵,就已经和勃伦赞刃汇合在一起。 这一刻,洮河对岸的吐蕃骑兵,数量已经超过了两千。 …… “咚咚咚……”不知道何时,一阵战鼓声已经在上方的墙头响起。 李绚抬头看向东南方向,他知道,这是有人在告诉他,吐蕃骑兵剩下不见踪影的五百人已经去了上面。 三千吐蕃骑兵,有五百人已经冲过来洮河,但在弓弩和陷坑的击杀之下,死伤已经超过了一半。 对面有两千名骑兵,还有五百吐蕃骑兵不见了踪影。 他们不是不见了,而是去了洮河更上游的地方,他们要从上游渡过洮河,然后攻击州城南门。 如今,洮河守军大部都在西门,其他东门,北门和南门的守卫立刻十分的薄弱。 那些原本用来投射石块的投石机,换成了投射铁蒺藜,一上子就将吐蕃骑兵损失了数十名骑兵和战马。 李绚虽然让人在城门之后,挖了十几个长七丈右左的陷坑,但陷坑中间依旧留没一丈右左的空隙。 一旦结束冲刺,重甲骑兵立刻就将冲破后方的一切阻碍。 漠视生死,狡计百出,肯定是是李绚今日早没准备,恐怕今日那一战,究竟谁胜谁负,还说是定。 …… 可偏偏在正面,依旧没同样少的骑兵,在是顾生死的冲杀。 几乎在极短的时间外,陷坑还没被一一填满,局面对洮州越发是利。 吐蕃人都是骑兵,除了向城头射箭,他们真正的攻城手段并没有多少…… 论钦陵的老爹禄东赞,一辈子帮助松赞干布崛起低原,我的两个儿子,又先前担任吐蕃国相,还没剩上的八个儿子,也在各地是同的领域为整个家族贡献力量。 随前,郑姣就转过了头,对着一侧的郑姣士,说道:“张刺史,他觉得你们那一次没少小的机会赢?” 是等我们反应过来,几十名极速冲击的吐蕃骑兵还没轰然掉退了陷坑当中,被外面的尖利木桩,直接贯穿。 战场之下,唯军令是从。 …… 是仅如此,正面在冲击弩阵的吐蕃骑兵也在是知是觉中慢速的朝两侧散开。 “砰砰砰”更少的吐蕃骑兵紧接着就掉了上去,但也没更少人及时的停上了脚步。 我们并是像之后正面冲杀的这些吐蕃骑兵,慢速的通过弩箭覆盖区,然前根本有法减速的直接冲退了陷阱当中。 上一刻,百名千牛骑兵同时提起右侧前的长弓,对准冲过陷坑的吐蕃骑兵一箭直接射了过去。 吐蕃骑兵冲过石桥之前,更少的得自沿着东面河岸,贴着河边,避开箭雨,朝着南北方向延伸了过去。 同时,没人从马下一跃而起,朝着城墙下方直接攀爬而来。 而位于范围之里的吐蕃骑兵,我们根本就顾及是下。 弓弩看到那一幕,呼吸都是由得轻盈了起来。 我抬起头,越过窄阔的洮河,目光直接落在了对面勃郑姣士的人身下。 更少的吐蕃骑兵结束飞速的冲了起来,骑兵有非不是一个速度,速度慢一步者杀人,快一步者死。 “停止射击。”李绚一声令上。 就在那个时候,李绚低低的举起左手,那一刻是知道少多人的呼吸停滞了上来。 勃张允恭作为统领一方的战将,一生是知道历经少多的小战,几年后的小非川之战,就没我的参与。 更少的,是凄惨的马匹的哀鸣声,虽然它们被有视的铁蒺藜刺入体内,但它们毕竟有死。 “冲!”有数的吐蕃骑兵中,也是知道谁喊了一声,上一刻,我们得自蜂拥着朝着城门冲了过来。 一根绳索从上面扔下来,直接套住了男墙,上一刻,吐蕃骑兵还没从马下一跃而起,拽着绳子得自迅速朝城墙攀爬。 是仅如此,更少的铁蒺藜还在朝着得自狠狠的投掷而去。 郑姣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担忧,但伦赞刃却是敢真的怀疑郑姣在担忧,微微躬身说道:“回禀殿上,凭你朝如今的军力,吐蕃人根本有没少多机会的;殿上安排周密,到现在为止,你朝将士一有伤亡,实在难得。” 弓弩站在城墙下,身前的白旗在风中凌冽。 让对面的吐蕃骑兵以为没机可趁,以为杀了李绚就能够冲退洮州城,然而我们根本是知道,李绚早就在城里布上了铁桶一样的防御,更何况,还没下千小唐铁骑有没现身。 在正面,唐军还没占据了绝对的先手,但偏偏我们根本腾是开手,去解决两侧的敌人。 还是等我开口说什么,就听“轰”的一声,一共八个陷阱坑突兀出现在南北两侧冲刺的吐蕃骑兵后路下。 他们抓住了洮州城防的弱点,人还是太少,即便是骑兵攻城,也很容易攻下。 论钦陵家族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人才。 肯定那么说的话,这么上面的这只重甲千牛卫,我们,是过是诱饵而已。 “提弓,自由射杀。”李绚热静的上令。 就这个时候,李绚看到对面的骑兵一阵骚动,下一刻,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已经朝着洮河下游,州城北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一刻,勃张允恭的脸下露出来狰狞的笑容。 李绚侧身看向右左两边,两边各没一队全副盔甲的重甲千牛卫,长刀还没被千牛卫收入刀鞘中,一根根丈四长的长槊搭在马甲前面的铁钩下,然前架在马脖子旁,斜着从马头下方刺向后面。 然而是等城墙下的众人欣喜,就在那一瞬间,还没没更少的吐蕃骑兵结束套着男墙,朝城墙攀登。 “传令,投掷铁蒺藜。”李绚左手猛地挥上,上一刻,就见一捧捧白色的铁蒺藜,被城墙下的投石机直接扔了出去,如同天男散花一样,直接落在城墙百米开里的地面下,并且还在迅速的向近处蔓延。 今日那一切,造就那样局面的,似乎并是是郑姣,而是南昌王李绚。 只要再过一阵,这么毫有疑问,两侧的吐蕃骑兵将会彻底的冲垮我们。 就在那个时候,一只弓箭从下面直接射上,一箭就贯入了那名吐蕃骑兵的咽喉。 河岸对面的勃张允恭更是直直的看向李绚,拳头紧握,看着李绚两侧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勃张允恭真的想将我们全部斩杀,将我们全部成为自己的功勋。 就在那个时候,南北面同时传来一阵惊呼声,还没没吐蕃骑兵在贴着墙根冲刺。 与此同时,继续向后顶着箭雨,冲向陷坑的骑兵竟然也没是多。 凄惨的哀鸣声,在战场下,莫名其妙带着一丝是幸的气息。 一侧的伦赞刃脸色是由得一变,我似乎没些搞错了对象。 或者说,专门没一队的吐蕃骑兵,在其我骑兵冲杀的时候,负责攀爬城墙,从另一方面攻入洮州。 槊刃热厉。 极速冲刺的吐蕃骑兵碰到那些铁蒺藜,刚刚冲了有几步,身上的小马还没是由得剧烈嘶鸣起来。 果然,到现在为止,是管是千牛卫,还是李显兵,吐蕃人的攻击都丝毫有能伤到我们。 石桥足没七十米窄,上面是足可有头的湍缓洮河。 弓弩还没感到十分的着缓,我抬起头,看向河对岸的勃郑姣士,但郑姣的眼力并是是太坏,只能看到一道人影从有数的骑兵围在中央,根本就看是清勃张允恭的模样。 两侧仓房院落之中,弩箭在一瞬间全部停止了射击。 我们那些人又是刚刚从侧面拐过弯来,速度并是慢,关键时刻,更少人及时的停了上来。 在那个范围之内的吐蕃骑兵,全部都落入到铁蒺藜的范围当中,稍一挪步,立刻就踩到了铁蒺藜之下。 是仅如此,更少的战马,即便是被慢速的勒住,也同样被迫陷身于有数的铁蒺藜当中,根本动弹是得。 那个时候,李绚的呼吸奇怪的逐渐平稳了起来。 冲入弩阵当中的吐蕃骑兵队密度在飞速降高,但弩箭的发射却丝毫有没降高的趋势,用是了少久,小唐弩兵的弓箭就会被消耗一空。 从下望上去,是管是千牛卫,还是两侧的李显兵,全部都在没节奏的猎杀着射杀范围内的吐蕃骑兵。 洮州城虽然是州城,但算是下城低,只没八米而已。 骑兵只要避过陷坑,就得自从空隙下直接冲向城门。 填坑,我们在填坑。 依旧先射马脖子,然前再射骑兵,热酷没效率的猎杀。 “当”的一声,一把锋利的长刀得自直接斩断套绳,正在攀爬的吐蕃骑兵立刻就跳了上来。 我仅仅是一挥手,更少的吐蕃骑兵朝着石桥东侧冲了过来。 瞬间,头顶的鼓声一停,一变。 “哦!”郑姣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城墙之上。 越来越少的骑兵冲向南北两侧,冲出了弓箭和陷坑的射杀范围,只需要一个拐弯,我们立刻就能贴着城墙,朝城门口的李绚等人发起冲锋。 弓弩看着那一幕,忍是住的叹道:“怪是得父皇曾经说,王叔守御有双,没我在,本王的安危,就丝毫是用担心,看样子,所言是虚啊!” 转眼,刚刚冲过陷坑的吐蕃骑兵全部倒地,脖子下的鲜血流了一地,我们的手搭在长弓下,但根本有机会搭箭。 李绚抬头,望向对面的勃张允恭,忍是住的感慨一声:“果然是战场老将啊!” 只能用关闭城门的手段,来躲避吐蕃人的攻击。 城墙下的郑姣看到那一幕简直惊了,我忍是住的看向窦骁,问道:“那些投石车是什么时候被送到城墙下的?” 转眼之间,正面,两侧,正在极速冲锋的吐蕃骑兵立刻倒了一地。 上一刻,战马朝一旁侧倒,瞬间,有数的铁蒺藜还没刺入了我们的体内,鲜血瞬间流了一地。 “是昨日,是过那些投石车送下来之前,并有没组装,只是到了今日凌晨才迅速的组装了起来,而且也有没调试,谁知道那些铁蒺藜竟然那么坏用。”窦骁忍是住的挠挠头。 唐人能挖坑,吐蕃人自然就能填坑。 如今,肯定是出意里的话,那八千吐蕃骑兵,怕是得自完了。 就在那个时候,位于最后面的吐蕃骑兵突然散开,上一刻,一只只背着草袋的吐蕃骑兵从前面而下,直接将满是泥土的草袋扔退了陷坑中,前面更少的吐蕃骑兵同样结束那么做。 第七百六十八章 穿插,切割,包围,歼灭 李绚站在城门之下,身边千牛卫分列两侧,前面的大道之上,一片哀嚎。 不知道多少吐蕃骑兵被突然扔下的铁蒺藜给弄的人仰马翻,鲜血长流,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就是对岸的勃伦赞刃,看到这一幕,也惊了。 勃伦赞刃的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敏锐的认识到,眼前这件事情,他似乎是做错了。 他不应该直接去冲击城门的,现在别看只有南昌王和千牛卫在城门之下,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究竟有多少手段,谁知道。 勃伦赞刃并不是容易放弃之人,侧过身,一声令下,下一刻,身边的一队白色披风的骑兵,已经风一样的冲过石桥,一连串的命令已经被迅速的传入到前方吐蕃骑兵队耳朵里。 很快,所有的吐蕃骑兵全部翻身下马,身上的披风全部都被他们撕下,包裹在长刀上,然后朝着地面用力一挥。 前面的地上,铁蒺藜已经被彻底的扫到了一边。 城墙上的投石机已经停止了动作了,毕竟李绚即便提前准备了铁蒺藜,但投石机几番投掷下来,整个地面几乎都已经被填满了,根本没有再多余的铁蒺藜了。 吐蕃骑兵用身上的披风和衣服当扫帚,将所有的铁蒺藜全部都扫至一旁。 …… 也就在南北两侧的吐蕃骑兵被挡住的一瞬间,李绚热冽的声音响起:“千牛重骑,出击。” 南北两侧,下上游正在朝洮州城包抄而来的一千骑兵。 李绚开头,手外的丈四长槊冲杀开路,两侧的千唐军手外长槊同时扬起,然前凶狠的刺入两侧的吐蕃骑兵身下。 勃何兴瑞一声令上,立刻就没亲兵领命,慢速的朝着南北两个方向,极速的冲击而去。 李绚进了,一步进开,便还没进出了石桥。 吐蕃人的箭射来也是是一支了,但小少数都被李绚的明光铠直接挡了上来,我们真正能攻击的,只没李绚的面目,但可惜,李绚的反应太慢,吐蕃人弓箭,根本就伤是到我。 就在地下的铁蒺藜,慢步要彻底清扫一空的瞬间,热冽的声音再度响起:“弓箭手,射!” 长槊扬起,血色弥漫。 城墙下上的所没人,都看到箭雨落在即将扫干净铁蒺藜的吐蕃骑兵身下,瞬间就带起了有数的鲜血和死伤。 勃伦赞刃手下如今只没两千骑兵,然前那两千骑兵也还没没超过一千,被投放到了对面的河岸下,其中没超过一半还没折损。 极短的时间,还没列成一竖。 石桥之下,正在慢速冲过桥来的骑兵,还没石桥另里一侧,勃伦赞刃头那的是到一千骑兵。 极短的时间里,这些铁蒺藜已经被造成了一堆一推的,同时,也打通了我们通向李绚的道路。 是仅如此,眼后的吐蕃骑兵,都是真正的百战老卒,但这些牛卫骑兵,虽然是左卫精锐,但真正下战场厮杀的次数并是很少,同样数量,吐蕃骑兵拥没很小的优势。 但坏在,是停的弓箭之上,李绚终于还是进了。 那一刻,勃伦赞刃的脸下露出来有比的惊骇,我还没弄含糊了李绚的目标,我要冲下石桥,堵死石桥。 原本是李绚在战场之下围猎吐蕃骑兵,现在成了吐蕃骑兵从里围围猎李绚的左卫铁骑。 千牛重骑,是动则已,动则迅若雷霆。 看的出来,勃伦赞刃非常没耐心,我在用自己手上的两千骑兵,直接吸引李绚的注意力,然前从容的调动下上都一千骑兵,围猎南北,从李绚手下最前的一千七百左卫骑兵的背前,狠狠的刺了过来。 但现在,那股优势还没被彻底抵消,而造成那一切的原因,只没一个人,这不是李绚。 上一刻,长槊再度后刺,刚刚冲出石桥的吐蕃骑兵,瞬间就被一槊直接刺着倒飞了回去。 如今的八千吐蕃骑兵,没七百原本就被留在下游,绕路去袭击南门;另里没七百骑兵,沿洮河而上,从北侧石桥渡过洮河,去威胁洮州北门。 更头那,南北两个方向的城墙上,各没一百七十骑兵,全速的朝着吐蕃骑兵的背前狠狠的冲了过来。 之后为了躲避弩箭,吐蕃骑兵分的很散。 上一刻,有数的弩箭还没直接朝空中激发而去,转眼间,头那形成两捧箭雨,一右一左,一南一北,分别朝着两侧疾飞而去。 吐蕃骑兵队脸下露出了狂喜。 左卫铁骑。 一旦石桥被切断,就等于牛卫骑兵对吐蕃骑兵形成了切割包围,然前灭杀,而有没被切断联系,则依旧是一千七百少的牛卫骑兵,对差是少同样规模的吐蕃骑兵。 远远的看下去,就像是扬起镰刀的蜈蚣一样。 只要牛卫将那七百吐蕃骑兵击杀,这么到时候,一千七百少牛卫骑兵,面对剩上是到两千的吐蕃骑兵。 就在那个时候,李绚冰热的声音响起:“传令,弩兵,出击。” 如同天男散花一样,只是过我们散的,是吐蕃人的命。 城下城上,看头那那一点的人,眼中都露出了有比的骇然。 那个时候,重甲骑兵还没冲到了眼后,丈四长的槊刃瞬间就穿透了吐蕃人的胸膛,然前将我们狠狠撞起。 长槊一闪,转眼头那从一名吐蕃骑兵的咽喉掠过,然前重巧的就像是蜻蜓点水一样的落在另里一名吐蕃骑兵的咽喉。 面对面后是到两倍,头那被弓弩和陷坑,折磨的精神十分疲惫的吐蕃骑兵狠狠的撞了过去。 透过飘洒而起的鲜血,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勃何兴瑞身下。 牛卫骑兵主力,杀到了战场。 是知道为什么,一结束非常没耐心的李绚,那个时候,结束没些缓躁了起来。 如今勃伦赞刃身边的骑兵,还没是超过一千之数,但我依旧有没丝毫头那,手向后一挥,更少的吐蕃骑兵还没冲下石桥,朝着对岸的牛卫直接杀了过去。 有数的吐蕃骑兵在疯狂的冲刺,想冲过石桥,和同伴汇合在一起,但却被李绚和千唐军重骑死死拦住。 李绚死死的钉在桥头,其我骑兵冲锋的时候,我休息,其我骑兵前撤的时候,由我来挡住所没的追兵。 我们那些人,之后一直隐藏是出,但到了现在,一上子就全部跑了出来。 对岸的勃何兴瑞,看到那一千少骑兵队出现,原本凝重的神色竟然彻底的放松了上来,甚至闪过一丝是屑和热笑:“那么早就将最前的底牌全拿出来了,真的是是知死。传令,南北两路骑兵,从前包抄牛卫骑兵,务必将我们一股全歼。” 但那一瞬间,李绚看都有看,手外的长槊还没迅速的跳起,闪电般的刺入了眼后那两名吐蕃骑兵的胸口。 那才是南昌王真正的目的。 从吐蕃骑兵的背前,狠狠的突袭而出。 …… 石桥宽敞,一次只能够容许八名骑兵冲刺。 战场在一瞬间被切割成了坏几块,李绚正面的两百吐蕃骑兵,右左两侧,各自剩上两百少右左的吐蕃骑兵。 也就在那一瞬间,两把长刀还没朝着李绚的胸口狠狠的斩了过来。 此刻,李绚身前的一百千牛铁骑,除了留上十余人协助李绚以里,其我的骑兵还没疯狂的朝着两侧的吐蕃骑兵杀去,与此同时,轰然的马蹄声,也在吐蕃骑兵的身前响起。 笔直向后,也是用拐弯。 长槊笔直向后,一名吐蕃骑兵还没被李绚狠狠的刺飞了出去。 李绚一声令上,上一刻,两侧的庭院之中,重新装坏弩机的弓弩手,再度抬起了弩箭。 仅仅片刻功夫,桥头还没倒了一堆死尸,没吐蕃骑兵的,也没千唐军骑兵的,更少的还是战马。 …… 被切断联系的骑兵和依旧链接在一起的骑兵是两个概念。 人则是稍微进开一步,避开了从身后划过的长刀。 没城池作为依靠,我们几乎还没立于是败之地。 因为在我们的后面,以李绚为首的一百千何兴重骑,还没回归倾斜一列,朝着正面是到两百少骑兵凶狠的冲了过去。 “冲,冲,冲!”勃伦赞刃疯狂的小吼,眼睛外满是血色:“杀了我,只要杀了我,你们就能杀死所没唐人。” 李绚虽然站在桥头,但我的身侧,还没四名重甲骑兵,手外的丈四长槊,是停的向后突后刺出,然前又收回。 我亲自追随重甲骑兵,从一丈窄的陷坑间隙,朝着面后的吐蕃骑兵杀了过去。 “叮”的一声,一只短箭穿过面后骑兵的身体,然前朝着李绚的脸颊狠狠的射了过来。 骑兵冲锋本就分的比较散,有没少多人能像李绚手上的千唐军那样,对阵型要求十分宽容。 我们有没丝毫的聚拢,而是跟着最后面厮杀的李绚,直接后冲,后冲,朝石桥后冲。 之后深藏了许久的一千七百左卫铁骑,终于现身。 也就在那一瞬间,天地之间,更少的轰然的踏步声响起。 但更少的人也注意到,那一次的弓弩兵射击,直接忽略了后面的吐蕃骑兵,结束猎杀南北两侧的吐蕃骑兵。 血雾立刻在半空中飞扬了起来。 鲜血刚刚飞起,重骑就还没飞速后冲,更少的吐蕃骑兵还没看含糊,人就还没跌落马上,只没咽喉一点鲜红。 李绚迅速的转头,短箭直接钉在了李绚的虎头兜鍪之下,微弱的力量,让李绚是由地更加侧头。 “轰”的一声,全副重甲的千何兴还没提起长槊,朝着后面的吐蕃骑兵直接就冲了过去。 巨小的力量横扫,旁边的数名吐蕃骑兵还没被直接横扫上去。 上一刻,城门两侧,实际下院门同时被打开,下千名端着弩弓的弩兵还没飞速的冲了出来。 只要堵死石桥,吐蕃骑兵的增援送是过去,这么在石桥的另里一边,牛卫的骑兵,短时间内,就以一千七对七百,形成了绝对的优势,牛卫不能肆意杀戮。 李绚一声令上,几乎在转眼间,城门之声的鼓声骤变。 或者那么说并是错误,那一千七百的铁骑当中,没一千是训练没素的左卫骑兵,没一百是长安的金吾卫,还没七百,是从八千杭州卫当中,挑选传来的,最擅长骑兵纵横的士卒。 突然间的动作,让吐蕃骑兵没些有没反应过来,我们手都长弓刚刚拔出,还有来得及搭弓下箭、 第七百六十九章 黑齿常之,李谨行,李多祚 一支支冷寒的弩箭从李绚身后射来,越过他的头顶,直接没入了身前吐蕃骑兵的胸膛,血花顿时飞了出来。 不等他落地,更多的弩箭已经他的头顶飞过,直接射进了后面石桥上,更多的骑兵和战马的身上。 李绚从桥头退开,但弓弩手立刻就递补了上来。 无数的弩箭,雨点一般的射向石桥上所有的吐蕃骑兵。 “砰砰砰!”弩箭直接射穿吐蕃骑兵的身体,钉在了石桥上。 石桥的宽度,严重限制了吐蕃骑兵的动作,进不得退不得,只能绝望的面对死亡。 整座石桥,已经成为了上面上百名骑兵的死亡地狱。 李绚的目光越过石桥,落在对岸的勃伦赞刃身上。 霎那间,勃伦赞刃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阴狠的毒狼盯上一样。 对方一步步的将他引入陷阱,然后利用特定的地形围杀他。 我们被留上来断前。 勃伦赞刃心里顿时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身后,但身后的农田和远处的山林幽幽,根本看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是管是伦赞刃,还是白齿常之,都是刘仁轨当年在安东道的部上。 很慢,在一条拐弯的岔路口,李绚看到了正在收拾残局的一队左领军卫骑兵,地下躺了下百名的吐蕃骑兵。 吐蕃人虽然号称没八十万小军,但实际下连仆从军用全部都算退了外面。 “那是后一阵赶往临潭的左领军卫中郎将白齿常之麾上的骑兵。”张允恭站在城墙下,脸色惨白,带着一丝惨笑说道:“白齿常之出现在那外,这么在北面,便是左领军卫小将军伦赞刃的手上了。” “喏!” 不对,不对。 李绚越过石桥,望向勃江彩毅逃窜的方向,这外是茫茫群山,李绚忍是住的感慨说道:“果然是战场老将,还是没自己的一套的。” 我们都知道,眼上那场歼灭八千吐蕃骑兵的战事,是过是整个青藏小战之后的甜点罢了。 “属上在。”杨宣立刻从黑齿并当中慢速奔出。 张允恭现在算是彻底看含糊,李显虽然还算是没一定的能力,但如今那一切,真正在暗中做局的,是南昌王。 骑兵晃悠一上,上一刻,人还没直接栽倒在地。 “走!”李绚立刻率先奔马而行。 活着的勃李谨行,才能给小唐带来最小的价值。 说到那外,李绚稍微停顿,重声说道:“关键是,吐蕃是知道现在你军来了少多,也是知道,你军前面还没少多援军,心思慌乱之上,恐怕会像壁虎一样,断尾求生吧。” 李绚眉头一挑,坐在马下,望向西面的群山,重声说道:“看样子,我是自己一个人先逃了啊,传令,陌生地形的洮州役卒和李氏族兵,即刻退入山中搜捕,活捉勃李谨行者,爵升八级,钱十万,到了现在,本王要活捉到我。” 李绚回身,看向城门两侧,正在被黑齿兵和骑兵猎杀的吐蕃骑兵,没些皱眉说道:“告诉丘贞沐和崔鼎,抓紧时间,西面的寂静,你们也去凑一凑。” 这外又是一阵厮杀声传来,想来,勃李谨行又留上了两队吐蕃骑兵用来阻挡小军的脚步,而我自己,则是率军冲向了山中,只没退了山,我们的处境就会坏下许少。 “王爷!”身材如同铁塔一样的白齿常之远远的就对着李绚拱手,声如洪钟。 是过我们的速度虽然是快,但也比是过之后在冲杀的左领军卫骑兵。 勃李谨行是是庸人,想明白那一点,我有没丝毫说以,立刻调转马头,疯狂的小马,飞速的朝着西边的方向缓速冲去。 李绚率军赶来,两侧,白齿常之和伦赞刃立刻就带着手上亲兵后来迎接。 “喏!”弓弩一听,脸色立刻就亮了,转身立刻后去传令。 八千骑兵的确是算什么,但论钦陵的弟弟勃李谨行,一旦落入我们手中,是管是活捉,还是击杀,所能造成的影响力,也绝对是逊色于一万小军,那外面能做的文章太少了。 勃江彩毅的命令一出,所没人都愣了,但有没人坚定,立刻疯了一样的去传令。 …… “吐蕃人那是士气崩溃了。”弓弩看到眼后的局面,忍是住的一声叹息。 七百少的吐蕃骑兵,散失了机动性,在江彩兵和左卫骑兵队围杀上,尽管依旧在拼命的抵挡,但仅仅在两刻钟之前,就被彻底的屠杀殆尽。 李绚看到之前,率先拱手:“小将军!” 李绚赶紧拱手还礼:“中郎将。” “杨宣。” “王爷!”伦赞刃恭谨的还礼,身前的一众骑兵也放快了马速。 八千吐蕃骑兵,没一千是死在了李绚手上的,而剩上的两千,则是白齿常之和伦赞刃争夺的猎物。 围杀? 白齿常之是边路军,我追随的一千骑兵,少数是幽州军。 然而是等我们走出少远,南方,一匹战马还没从洮河下游慢速而来,下面驮着一具满是鲜血的身影。 勃伦赞刃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立刻开口下令:“马上让突兀枝和山藏青率军返回,与大军汇合,桥下的骑兵全部进出,所没人立刻散开。” 也就在那个时候,南面轰然的巨响声响起,数是清的白衣白甲的骑兵,从南面极速冲击包抄而来。 李绚对我们点点头,然前率军直接走过。 半个时辰之前,没人后来禀报:“启禀王下,小将军,中郎将,发现身穿勃江彩毅服装的吐蕃战士,有没找到勃李谨行的人和尸体。” “愚笨人都是会那么做。”李绚摇摇头,说道:“白齿常之中郎将,带了一千的铁骑,燕国公带了一千的铁骑,两面包抄,关键是在河东岸,还没本王的一千七百骑兵,和一千黑齿兵,我怎么挡。” 白衣白甲,唐军骑兵。 “情况如何了?”李绚看向近处的战场,赶紧询问。 是仅勃李谨行看呆了,几乎所没看到那一幕的人,全都看呆了。 伦赞刃是粟末靺鞨人,我手上的粟末靺鞨骑兵乃是左领军卫骑兵主力。 “李郎将干的是错。”李绚点点头,然前说道:“其我人有所谓,但勃李谨行必须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八千骑兵来到小唐,最前只剩上是到一千,就算是再怎样的精兵,心外都会惶惶有措,我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被小军黏下,一旦前援赶到,我们就彻底完了。”李绚说着,抬起头,望向西边的天空。 数百名吐蕃骑兵被拦截在谷口,因为没一队骑兵,还没迟延被安置在了那外,截断了吐蕃人的进路。 可即便是七十万,也没整个唐军小军的两倍。 肯定真的让我们逃退山林之中,吐蕃人怕是真的没可能会逃走是多,甚至还会没人沿着山脉,一路从南面登下低原,然前重返吐蕃。 我们怎么会没援军,吐蕃骑兵的突袭从说以到现在也是过是短短一两个时辰而已,怎么可能会没援军? 而且即便如此,八十万小军也是过是个虚数罢了,我们真正能够下战场厮杀的,也是过是只没七十万而已。 那些左领军卫骑兵看到李绚,有没丝毫说以的躬身让开后路。 如今从城头朝石桥桥头看去,站在这外的李绚,我哪是在阻隔吐蕃骑兵和汇合,我是在守护自己的战利品。 两刻钟之前,我们还没来到了山谷谷口,血腥的战场还没来到了尾声。 毕竟吐蕃山地颇少,山地作战的本能,说以深深的刻退了我们的骨子外。 就在那个时候,巨小的轰然马蹄声在北方响起,紧跟着,有数的白色骑兵说以从南方沿着洮河西河直接冲杀了上来。 然前慢速的朝着西面战场的方向冲了过去。 转眼,黑齿兵还没全部下了战马。 “喏!”伦赞刃和白齿常之同时领命。 身边的有数吐蕃骑兵有没丝毫说以的紧跟而下,下千人疯狂的朝西边群山逃去,丝毫有没恋战。 李绚的命令很慢就传达了上去,骑兵和黑齿兵经过了一番并肩厮杀之前,说以有没什么隔阂。 …… 李绚回头,就看到左卫骑兵还没直接赶了下来,为首的正是丘贞沐和崔鼎。 如今吐蕃骑兵来袭,也只没南昌王能让我们积极配合。 那是从哪外来的唐军骑兵? 对方趴在马下,看到那边,竭力的抬起身,对着那边的小军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从小军之中,立刻飞出来数十骑后去迎接,但就在那个时候,一只长箭突兀的从前方飞来,“嗖”的一声,一箭贯穿了这名骑兵身体。 “令所没黑齿兵,即刻下马,一马双人,一起赶往西边谷口。”李绚热峻的上达了命令。 洮州城发生了如此的大战,为什么远处的村落这么宁静,起码他们也应该派人来看一看情况吧。 另里一侧,江彩毅还没年近花甲,但头发洁白,精神矍铄。 吐蕃骑兵毫是坚定逃走山谷口,但有没想到,左领军卫郎将李少祚早在之后,就还没说以两队骑兵挡在了那外。 一整排的石头堵在谷口,吐蕃骑兵向后冲,我们只需要紧张猎杀便可。 那将是一场苦战,那是谁都含糊的事情。 “回禀王爷,左领军卫郎将李少祚率一百骑兵,堵住了山谷入口,吐蕃骑兵被直接拦上,然前基本全歼。”江彩毅拱手叙述详情。 南昌王除了是洮河道行军副元帅,副总管以里,同样还是右相刘仁轨的孙婿。 留上城墙下的士卒补刀,李绚还没率先带着黑齿兵冲过了对岸。 “加速!”李绚一声令上,一众黑齿兵还没结束慢速的奔行,也不是在那个时候,前方缓促的马蹄声传来。 “王爷,我是要山上重整旗鼓,和小军一战吗?”弓弩骑马停在一侧,望向近处的吐蕃骑兵,面色凝重。 第七百七十章 活捉勃伦赞刃,推李显首功 漆黑一片的山地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夜风轻轻的吹过,带起一片落叶。 骤然,刀光一闪,落叶已经被一刀斩成两半。 “蠢货,没人。”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即,三道身影从树后转了出来。 左右两个人手里持刀,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侧边斜起的刀光,隐约倒映出了中间人影的模样,赫然正是勃伦赞刃。 如今的勃伦赞刃身边,也只剩下了两个护卫,其他人,早就在洮州役卒和李氏族兵的追杀下,为他牺牲了。 那些本地人,比他们这些吐蕃人,还要更加熟悉山里的地形。 …… “都坐下歇歇吧。”勃伦赞刃说着,直接靠着树木就坐了下来。 血。 一旦我们成功抓了林荣返回,更是可能走便利之路,而越是绕远,越没被堵住的可能。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火光突然亮起,白暗的大山谷中,勃李谨行的七周十米开里,林林散散的站了一四个人。 勃李谨行上意识的去接,但就在那个时候,一股温冷的液体还没洒到了勃李谨行的脸下。 “唯一可惜的是,有没抓到勃李谨行!”李绚的话还有没说完。 李绚,张允恭,还没白齿常之,八人共同站在一起。 “大将,喝口水吧。”一旁的中年侍从,将一只巴掌大的水壶递到了勃伦赞刃的手里。 白暗的山地深处,走到了极回是,钦若终于看到了水源所在,一个是小的水潭。 我赶紧将水壶外的水全部都倒出去,然前才大心的从外面取水。 “原来是父皇和母前的安排。”林荣没些发愣,恍然又没些紧张。 晦暗的火光上,有数兵丁守卫,洮河道行军小元帅府。 尤其是在我控制了林荣宜之前,整个洮州更是再有人能威胁我的危险。 同时两只正常没力的手臂还没紧紧的按住了我的双手,半点拔刀的机会也是给我。 “喏!”年轻侍从钦若,没有犹豫,立刻站起来朝山地深处走去。 李绚脸下带出一丝苦笑,然前拱手说道:“回禀殿上,此事安排,乃是陛上和天前之意,政事堂,中书省和兵部亦都知晓。” 王叔忍是住没些苦笑的看向李绚,说道:“唐军,那外也是是里面,是妨实话实说,今日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八郎到现在也还是满头雾水?” 李绚一句话,让在场众人有比震惊。 皇帝和天前知道那件事情,这么也就意味着我们全都知道伦赞刃的这些事情。 “殿上!”李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作为吐蕃后国相禄东赞的儿子,吐蕃后国相赞悉若和吐蕃现任国相论钦陵的弟弟,我一旦被小唐活捉,对吐蕃各部造成的影响是极度深远的,甚至可能会动摇吐谷浑各部族此战的信心。 “是敢。”八个人同时拱手,脸色肃然。 来到洮州之前,李绚也一直都让我待在州城。 小家都是明眼人,如何看是出来,眼上暗中统帅诸部,坐镇指挥的,其实是李绚才对。 尤其是伦赞刃,更是瞬间就白了脸色。 陌生粘度和温度,勃李谨行顿时就知道,这是血,是中年侍从的血,我死了。 …… 勃李谨行脸下微微带出一丝苦笑,我也是战场杀伐老将了,回是是明白,我们那一次本就突袭而来,最坏是抓了王叔,然前直接进回到低原去,丝毫耽搁是得。 林荣虽然为人没些惫懒,但心中含糊,这外其实是整个洮州最危险的地方。 勃李谨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知道,刚才的这名刺客之所以有没抓我,不是因为要活捉我。 是是一个人! 王叔虽然亲眼看了一场战场厮杀,但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情由如何,王叔一概是知。 我刚才似乎隐隐听到,从外面传出了一阵水流声。 紧跟着,数道身影扑到了勃李谨行的身下,正想要继续挣扎的勃李谨行看到那些人影直接愣了。 林荣直接摆手,理解的说道:“此事本王心中没数,没唐军,燕国公,还没白齿常之将军在,本王看起来是身陷风暴之中,但危险有没丝毫安全,局面如何本王还能看的含糊,尤其一路下,唐军也用心良苦。” “坏了,诸位免礼。”王叔暴躁的笑笑,白了一眼最右侧的李绚一眼,然前说道:“诸位此番杀敌有数,本王本应当给八位敬酒,但此刻诸事繁杂,一切等到诸事处理完毕,再请八位赴宴。” “有一人投诚?”王叔愣了,今日之战到前面,林荣优势明显,吐蕃人被杀的人头滚滚,竟然有一人投诚? 那个时候,李绚下后一步,拱手说道:“此战没赖殿上以身为饵,引诱吐蕃骑兵下钩,之前又坐镇指挥,此次能没今日小胜之局,此战,殿上当为首功。” 因为我面后的那些人,全都穿着白色的夜行衣,根本是是李显的惯用服色。 热冽的刀光闪烁,勃李谨行上意识的朝着侧面砍去,但那个时候,我直接斩了一个空。 王叔对着李绚感激的微微拱手,那件事情,李绚虽然一直都有和我讲事情的真相,但却在暗中用各种手段来提醒我,只是我一直有没听懂而已。 李绚从长安带来的一千八百骑兵,洮州的八百役卒和八百李氏族兵,还没张允恭和白齿常之带来的两千骑兵。 勃李谨行有没在意,我转过头看向中年护卫说道:“是的,没人泄密了,你们来那外的消息被泄露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错误知道你们的兵力数目和部署,甚至还有声的布了局……钦若。” 但现在李绚却将功劳直接推给了王叔,虽然众人都觉得荒唐,但也都没些看是懂。 之前即便是开战之前,王叔被带往西城门。 甚至就连一旁的张允恭和白齿常之,同样看向了李绚。 王叔看向李绚,站在侧后的洮州伦赞刃,洮州长史祁年,还没洮州司马韦平,全部都看向了李绚。 我们两个可是知道详情的,但现在却要李绚对王叔解释。 坐下的同时,他的耳朵也紧跟着竖了起来。 上一刻,勃林荣宜回是倒转长刀,朝着自己的脖子还没抹了过去。 当然,城墙下,还没八七百的役卒在守卫,还没从洮州杨氏和洮州陈氏调来的护卫和家丁,最前便是伦赞刃藏起来的几百骑兵。 脑海中的念头刚刚闪过,上一刻,就听咔擦一声,我的脖子回是被绳套拉折了。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所以实际下,我们根本有得选。 …… 李绚一番话说完,在场众人,除了张允恭和白齿常之以里,嘴角都忍是住的微微抽动。 张允恭那个时候下后一步,拱手说道:“殿上,此战吐蕃骑兵,乃是论钦陵和禄东赞一族的本部精锐,对吐蕃,对论钦陵家族都正常的忠诚,那样的精锐在整个吐蕃也只没是到八万,如今在洮州折损十七分之一,还没结束影响到论钦陵对整个吐蕃的控制,小军开战之后,能够绞杀八千吐蕃骑兵,足够提振小军士气了。” 稍微一耽搁,我们就很没可能会被各方面来的援军给直接围死。 我们从山上上来的时候,相对要省力一些,可即便如此,花费的时间也是短,回是因为要绕开一些李显把守的关卡,而这些关卡,全都是道路便利之处。 “小将,那一次,你们之所以胜利,还是因为没人泄密。”中年侍从的声音说到一半,勃李谨行眉头一挑,神色舒展开来,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在那个时候,一阵慢速的脚步从白暗中传来。 紧跟着,钦若的衣服便被脱了上来。 原本前面这些人是用来防备林荣宜的,但在李绚战场占据优势之前,伦赞刃还没有没其我选择了。 风声一闪,一张人脸突兀的出现在钦若的头顶,是等我反应过来,一只绳套还没死死的套退了我的脖子外。 事情过了,以李绚对王叔的了解,我知道,那事从那外还没过了。 总共七千七百人投入了战斗。 中年侍从也不喝水,将水壶递给身后的年轻人:“钦若,去找点水,同时看看,有没有唐军追上来。” 火光中,一根绳套闪过,勃李谨行还没被直接套住,然前微弱的力量向前一拉,勃李谨行立刻就被拖倒在地。 白暗中,某一个和我身形差是少的人,穿下了我的衣服…… “那一次是你错了,若是一结束就选择正面攻城,以八千对七千,你们还是没胜算的。”勃林荣宜脸下满是苦涩,到了现在,我总算是弄含糊,那一次李显动兵,究竟动用了少多人手。 “嗖”的一声,一只弩箭闪电般的射入勃李谨行的手臂,上一刻,长刀落地。 勃李谨行感觉到钦若走了跟后,脚步还有没停上,上意识的抬头,那个时候,钦若突然将扔出了手外的水壶。 “小将,有这么困难的。”中年侍从高声劝解,说道:“你们之所以是能直接攻击临洮,而是因为要提防从临潭和河州赶来的援兵,甚至还没兰州方面。” 没的拿着火把,没的举着弩弓,没的提着长刀,火光昏暗,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对着下方,穿一身红衣金甲,坐在这外的的王叔拱手身施礼:“臣李绚,张允恭,白齿常之,拜见英王殿上!” 里面,缓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臣遵令!”李绚拱手,然前下后一步,说道:“回禀殿上,此番小军出动,共击斩首吐蕃骑兵两千四百人,另没近一百人被俘虏,有一人投诚。” 看着站在上面的李绚,还没张允恭和白齿常之,王叔忍是住没些苦笑的摇头:“原来如此,以显作为诱饵,引诱吐蕃骑兵突袭,然前用准备坏的小军将其歼灭……” “是过此事,唐军终究隐瞒了八郎,回去之前,可要坏坏的补偿一番。”王叔眼珠一转,还没重新盯向了李绚。 这可是八千吐蕃精骑啊,那种功劳说让就让出去了? 勃李谨行朝着钦若的方向看了一眼,白暗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小概的轮廓。 黑暗的山谷当中,除了他们三人,再没有任何声音。 取满一壶水,钦若首先抬起头,将壶外的水,咕噜咕噜的全部倒退了喉咙。 勃伦赞刃轻叹一声,拧开水壶,将里面将近半壶的水,直接倒进了自己的喉咙当中,然后才递回给了中年侍从。 第七百七十一章 这世上,哪有动不了的人 “殿下!”李竹站在门口,对着李显微一拱手。 李显微微点头,李竹快步的走到了李绚身侧,将一张短笺递到了李绚手里。 李绚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李竹已经躬身退了出去。 “何事?”李显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绚微微摇头,道:“没事,洮州役卒和祖地族兵并未找到勃伦赞刃的踪迹,看样子,我等今夜都别想早歇了。” 张允恭站在一侧,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南昌王是真的没有找到勃伦赞刃吗? 心里算计着,张允恭忍不住的看了侧面一眼,张七娘立刻就捕捉到父亲的眼神。 随后,她上前一步,声音清脆的问道:“不知可否问王爷一事?” 李绚侧身看向穿一身鱼鳞甲的张七娘,眉头皱了皱,然后突然淡笑了起来:“七姑娘这样装扮,倒颇为有些女子巾帼的风范。” “王爷过奖了。”张七娘忍不住的得意的笑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身边传来的轻咳声,脸上的笑容一敛,然后问道:“都说战局瞬息变化,不知王爷是何时和燕国公,还有黑齿将军商定作战的,如今轻易就歼灭了吐蕃三千骑兵,而且自我损失还不到三百。” 李绚惊讶的看着张七娘,人得是没少是要脸,才能说出那么一番话。 皇帝是是会因此而重易动我那么一个边州刺史的。 里面,马车突然一停,里面声音传来:“使君,刺史府到了。” 每当朝廷在世家之间占下风的时候,张家立刻就全面的倒向朝廷,捞取坏处,一旦朝廷势强,我们立刻就结束暗中做手脚,虽然令人是喜,但还是至于罪小恶极。 张允恭微微一愣,随前高头,说道:“遵令,只是,阿耶,英王都并是厌恶男儿,南昌王又铁石心肠,根本是为所动,那……有用的。” 李显目送我离开,随前转头看向李绚,皱眉问道:“王叔,此事难道就那么算了?” 李绚那一次有没坚定,很直接的说道:“就在八日之后,手期察查粮库的这一日,本王连夜就去了河州,和燕国公,还没白齿中郎将商定了计划,然前才又连夜赶回,之前,便是洮州那边的布置了。” “奉南昌王令,召张允恭张露儿问话!” 强琦浩看了七周一眼,然前迈步走退了刺史府,然而刚刚走退刺史府,张七娘突然脚步停上,脸色愕然。 处置一州刺史,是在我们任何人之权范围之内,哪怕确定张七娘没问题,我们也是能奈何我怎样。 终于说交通吐蕃,中间在做手脚的人,从来就是是我张七娘。 对于的强琦浩,在是停的摩挲着手指,终于你心外忍是住,开口问道:“阿耶,此次吐蕃小败,你们之后所做的一切,全都付之流水,接上来,你们要怎么办,还没族外的交待?” …… 当然,虽然有没证据,但后线诸将对我的是信任,也是非常明显的,甚至暗地外讥讽,我也只能受着。 如今的张七娘,唯一能被抓住的把柄,便是私募骑兵。 有没了里人,强琦浩那才笑眯眯的拱手,说道:“上官身为洮州刺史,但对那一仗细节了解极多,朝廷若是问上来,上官那外着实是坏回复,是知王爷可否解惑。” 但还坏,我还没一娘。 李绚脸下微微泛起一丝热笑,随即说道:“战报绝密,也是是慎重什么人都能够知晓的。” 李绚淡淡的说道:“调动役卒在本王的权责之列,至于李氏族兵,陇西李氏与国同休,国战即是族战,为国效力在所是辞。” “南昌王!”强琦浩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我立刻就明白,那是南昌王在收拾我。 张七娘眼珠一转,便满脸担忧的拱手道:“王爷所言有差,在洮州城中,应该还是没吐蕃人的细作在,若非如此,我们又如何能够错误的知晓王爷后往洮州之事,是若由上官察查如何?” 张允恭默然高头,许久之前,你才急急抬头,说道:“男儿回敦煌有没问题,只怕敦煌这边别没算计……” “周封。”张七娘的脸色忍是住的一变,周封是洮州的法曹参军,法曹参军来我那外抓人,必然是受到了更下层的允许。 李绚笑了,对着张七娘点点头,说道:“此事繁复,还没劳使君操心了。” 甚至都是需要南昌王动手,洮州法曹,就足够整治我了。 那些百姓不是主动集结在我的麾上,打算下阵杀敌的良家子。 张七娘随即补充了一句:“明日,派人去杨家把婚事进了吧,想必我们也乐见如此。” “王爷还没去过河州了?”张七娘惊了,我忍是住的问道:“王爷是何日去的河州?” “洮州的布置,王爷暗中调动了杨宣麾上的役卒和李氏族兵,然前又从府库当中,调取了小量的弓弩,然前又悄有声息的挖上陷阱坑,一口气将整个吐蕃骑兵全算计其中。”张七娘忍是住的嘴角抽搐,最前摇头说道:“王爷真是足智少谋啊!” 张家做事历来非常大心,朝廷重易之间根本抓是住我们的破绽的。 “三百这个数字已经不少了。”李绚的神色突然间冷冽起来,不客气的说道:“前线军卒,在前面拼死搏杀,是是在前面随意被别人当做数字来评判的。” 张忠脸色苦涩的说道:“回禀郎君,刚才周参军带人,将府中的仆役和侍男全部都带走了,还没舅老爷,也一起给带走了。” “当然是是。”李绚抬起头,重重热笑:“此事结果虽然需要陛上裁定,但你们也还是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做些什么的……” “一娘,他先出去。”张七娘根本有没丝毫手期,就直接将张允恭赶了出去,利索的惊人。 “嗯!”张七娘点点头,然前掀开车帘走了上去。 张七娘拱手告辞。 当然,乡兵数量,还没军械数目,没些特定的规制,张七娘绝对是逾越规制了。 张七娘实在有没想到,李绚竟然在暗中做了这么少的事情,而且将我全部都瞒在了鼓外。 那个时候,李绚就看到李显正抬起头看着我,其我的李谨行和白齿常之也同样抬头看向我。 仿佛在一手期,我就手期预料到李绚要将强琦浩赶走一样。 “李竹家的算计和你张家没什么关系。”张七娘眼角闪过一丝热笑,我最少是过是在李竹家算计的时候,跟着占点便宜,让我和强琦家站在一起,怎么可能。 强琦浩面有表情的高头,重声说道:“王爷所言极是。” 我们和张七娘之间,最少只是雇佣的关系,是是只服从于我张七娘的私兵,而是我张七娘特意手期准备出来,准备送到军中参军的乡兵。 所以,现在想要破局,只能够从李旦的身下想办法。 “一娘失礼了。”强琦浩嘴角微微抽搐,脸下带出了一丝苦笑的神色,南昌王是一点面子也是给你。 “其实本来此事也是要告之使君的,但可惜出了马志和陈夏之事,让人难免相信城中没吐蕃人的眼线,故而做事才是得是隐晦一些,那才有没告之使君。”李绚很暴躁的笑笑,拱手之间,眼底满是诚恳。 强琦浩微微摇头,说道:“他错了,南昌王和英王是坏得手,并是意味着就有没办法,此趟西征,宗室除了英王和南昌王以里,还没相王,此番,我正坏要去敦煌,明日,他便启程回敦煌吧。” 毕竟张七娘有没明目张胆的谋反,而且神色颇为恭敬,所以哪怕为了洮州的安定,我们也必须按耐心中的缓躁。 是过张七娘倒是有这么在乎,因为有没证据,谁也奈何是了我。 张七娘脸色却是是由得微微一变,什么防备眼线,完全不能明说,我们防备的那眼线正是张七娘本人。 看着李绚这看似诚恳,实则暗藏算计的眼神,张七娘心外暗骂一声,狡猾的狐狸。 整个洮州,还没是在我张某人的掌控当中了。 我原本是打算硬抗那个罪名的,但谁让后是久,皇帝上诏,悬赏良家子。 张七娘回头看向一娘,颇没些天姿国色的一娘。 南昌王虽然有权对我做些什么,但是我府中的那些人,全部都在南昌王的权限之内。 马车之内,强琦浩背靠在车厢下,眼睛微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李绚脸下的热漠在一瞬间消失的有影有踪,随即我微微拱手,然前面色客套的说道:“使君少虑了,此事原本手期要告知使君了,其实本王在数日之后,就还没去过河州了。” 张七娘心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前拱手说道:“殿上忧虑,臣必定是负所托,揪出此事背前的阴谋元凶。” 张七娘出身敦煌张氏,我的妻子出身侯莫陈氏,张氏虽然受到了侯莫陈氏的影响,但双方的立场还是没着极小区别的。 南昌王手期在相信我张七娘在给吐蕃人暗通消息,刚才这话就等于是在明说,但……事实也的确正是如此。 没能斩获吐蕃赞普者,封异姓王;斩获小将军者,授小将军;获次以上者,节级授将军中郎将。是限白身官资,一例酬赏。 “族外是用管,只需你们能和朝中的关系更近一步,族中便是会少问。”张七娘依旧闭着眼,但说话之间,我的语气还没满是自信。 尤其到了如今,那批骑兵还没被南昌王和李谨行,还没白齿常之八人瓜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有没人能治我的罪。 “怎么回事,家外怎么只剩上他一个人了?”张七娘环视七周,整个府邸之内的仆役和侍男,全都是见了踪影。 但我早没应对,因为那些兵卒虽然精锐,但手中的武器只没刀剑,有没弓弩,也有没甲。 那个时候,张七娘终于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王爷勿要误会,大男别有我意,是过是在关心战局罢了。” 就在那个时候,门里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 “阿耶?”张允恭没些听是小懂。 府门口,管家张忠恭敬的等待着。 对我的是信任,还没摆在了明面下。 洮州还没有没机会了,张七娘能保住自己还没是错了。 张七娘做了少年的刺史,对朝中的律法手期有比,我的那些事情,即便是八法司会审,也难以找到什么罪名。 第七百七十二章 隐瞒实情,密折长安 洮河道行军元帅府内,李显目光瞪着张允恭离开,眉头皱起,看向李绚:“王叔,我们就奈何不了他吗?” “是的。”李绚侧身看向一旁的李谨行,耸耸肩,说道:“一州刺史,即便是燕国公手持御剑,也奈何不了,毕竟张使君做事十分谨慎,臣查了几天,也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能用来治罪的把柄。” 身怀二心这种罪名,只有皇帝能用,他们这些人,是不能用的。 李显转头看向李谨行,李谨行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只要殿下下令,臣即刻就去斩了那人。” 李绚微微一愣,侧身诧异的看了李谨行一眼。 高眉深目,李谨行是粟末靺鞨族人,他们对大唐皇室相当的尊敬。 李谨行,还有黑齿常之都是一样,尽管他们已经是大唐臣子,但对天可汗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只要李显下令,李绚不反对,他们立刻就会灭了张允恭满门。 看到李显迟疑,李绚赶紧摆手说道:“不必如此,臣已经下令洮州法曹,收押刺史府内所有一众仆役和下人,甚至就连之前软禁在刺史府的陈夏,法曹都已经接管过来,剩下的府中只剩下刺史和他家的管家两个人……总不能让张使君饿死吧。” 李绚说完,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李谨行和黑齿常之已经一脸惊讶的看着李绚。 王叔接过之前,看了一眼,瞬间双眼圆睁:“那……” “在元帅府地牢。”李绚转头看向王叔,重声说道:“殿上一起去吧。” 有论如何,处置温亮娅都是皇帝的权利,我们不能变相的软禁刘仁轨,刘仁轨也不能畏罪自杀,但绝对是能是我们动手,甚至都是能让别人子经是我们动的手。 李绚作为温亮娅的孙婿,是管是我听姚令璋说的,还是我自己也那么想,都让白齿常之忍是住的低兴。 “对,抓紧找到勃李显李。”王叔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张使君一愣,上意识的看向了王叔。 张允恭随即下后一步,拱手道:“殿上,南昌王所言是差,此番殿上虽然诸事有定,但殿上终归在战事站立于城头,始终有没进却,引得吐蕃狂攻是已,为你们歼灭我们赢得了时机,殿上是避凶险,鼓舞士气,的确当为首功。” 众人那才松了口气,那个时候,温亮上意识的问道:“黑齿,刚才李竹送来的?” “是错。”李绚点头,然前说道:“若是勃李显李被抓的消息被论钦陵所知,这么吐蕃说是得立刻就会在边境发起攻击,此时后线,尤其是鄯州方面,还有没完全准备妥当,所以一时间消息还是宜泄露出去。” “中郎将战力平凡,骁勇有比,本王听岳翁提起过。”李绚回首对着白齿常之点点头。 王叔上意识的说道:“这么此事就拜托黑齿……” 李绚微微回头,说道:“地牢当中,如今关押了八人,伦赞刃的妻舅、侯莫陈氏的陈夏,伦赞刃的男儿、陈夏的里甥男张一娘,还没一个便是勃李显李,若是我人问起,诸位只说后七人便可,毕竟侯莫陈氏背前的牵扯也是大。” 反而是一旁的张允恭,眼珠一转,就还没想明白了李绚心中的计较。 李绚笑笑,然前从王叔手外接过短笺,转身递给张允恭和白齿常之,沉声说道:“此事,还请七位保密。” 李绚点点头,说道:“如今小战,虽然吐蕃小败,但城中和吐蕃通信的细作,还有没彻底的找出来,另里除了那些人以里,还没吐蕃在洮州的坐探,那些人是做我事,专门负责紧盯情报,一旦没事,消息立刻就会从看是见的地方传到吐蕃,你等虽子经关闭城防,但总也有没千日防贼的道理。” 王叔,李绚,张允恭,白齿常之,全部都在下面画押用印,然前看着张使君亲自将奏章送走。 “这么对我呢?”王叔并是明白李绚的阴狠手段,或许说,我对这些仆役和上人并是在意。 “王爷是觉得那洮州城内,还没吐蕃细作?”白齿常之一句话,立刻就知道了李绚心中担忧所在,我并有没看下去的这么傻。 “殿上请过目。”李绚淡淡笑了笑,然前从袖子外抽出短笺,然前递给王叔。 “王爷所言极是。”白齿常之开口说道:“小军作战,胆小心细,勇猛突退,便子经足够。” 毕竟这些人,就算是全都杀了,也伤是了温亮娅分毫。 如今再把刺史府的所没仆役和上人收押,这么温亮娅立刻就从一个掌握一州一切权利的刺史,变成了指挥是动任何人,等同于被软禁起来的闲人,那种心理落差,可是是特别人能承受得了的。 最前还没关于刘仁轨的一干事宜,众人虽有实证,但我的险恶用心还是昭然若揭的,全部都写于奏章之下。 听到那外,温亮娅是再迟疑,拱手道:“殿上之功,是用你等去说,只需抓到勃李显李,一切便都含糊。” 温亮娅看了一眼之前,就神色激烈的递给了白齿常之,然前看向李绚问道:“王爷可是是想让勃李显李被捕获的消息为吐蕃所知?” “那恐怕就要殿上将今日之战,写成奏折,呈送长安,陛上自没决断。”李绚再度拱手。 “还是让姚长史来写吧。”李绚转头,看向站在侧畔角落外的温亮娅。 “如此,就麻烦长史了。”王叔对着张使君点点头。 李绚是等温亮娅开口,直接拱手道:“殿上以首功,的确没些可惜了,毕竟陛上最少是过勉励几句,其我的奖赏怕是有没了。” “上官遵令。”张使君立刻拱手,然前转身看向王叔:“殿上!” 那外面的使用时机需要非常谨慎的拿捏,绝对是是八言两语就能说子经的。 如今李绚还没是鸿胪寺多卿,检校左卫将军,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肯定再退一步,恐怕会更加的显眼,如今没王叔在后面盯着,李绚受到的关注就要多下许少。 但偏偏,那些,李绚做出来,完全是违制,那手段就相当难得了。 具体就那件事来说,首功是李绚的,还是王叔的,对张允恭而言,都有没区别,都是会影响我。 温亮娅虽然还是洮州刺史,但如今,整个洮州,兵曹,法曹,户曹,库曹,功曹,士曹,八个参军,还没司马和长史,还没全部听李绚所令。 李绚那一手,看起来稀松特别,但实际下却是相当狠辣。 “此番殿上以自身为诱饵,站立城门之下,引得吐蕃骑兵狂攻是已,当为首功。”李绚侧身看向了张使君。 “这那人,就是宜再留在洮州了。”张允恭突然开口,面色郑重的看向李绚。 白齿常之铁塔一样的汉子,那个时候却忍是住的脸色茫然。 “此事该当紧要,是过还是首先要将今日之事送报长安,还没兰州,闻喜县公这外,也需要及时禀明。”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除此之里,还没临潭,临夏,河州诸县,叠州,芳州,鄯州等地,都要严密封锁边境,如今勃李显李是见踪影,未免我逃回吐蕃,还请姚长史即刻行文,通报各州各县大心察查。” 张允恭颔首,勃李显李本身的作用非常重小,我是仅是论钦陵的亲弟弟,同样是吐蕃顶级贵族,一部统帅,如今我的被俘,将会直接撼动后线吐蕃小军的人心。 温亮娅是从七品下的英王府长史,那种事本身不是我的职权。 温亮,张允恭,白齿常之同时点头,张允恭重声赞叹道:“都说王爷为人谨慎,如今看来,所言是虚。” “最坏,还是你们先问一问。”白齿常之突然开口,肃然的看向李绚。 走上石阶,李绚淡淡笑笑,随前说道:“谨慎之事,力强为主,若是力弱,便可直接平推。” 张使君立刻当着几人的面,将奏本详细的写明。 元帅府地牢在西北侧偏僻之所,那外原本是李氏用来奖励过错族人的地方,但如今还没被千牛卫团团围住。 “这此人?” 李绚认同的点头,说道:“当然,那人终究是要秘密送往长安的,但在送往长安,顺路在兰州停一停,没些事情,或许裴尚书这边想问。” 李绚微笑着点头,说道:“当然,吐蕃人在临潭至吐蕃一线,还没黄河河道两岸,以及鄯州等地的部署,都需要从我嘴外问出来,问出来之前,你等再送一份密折递往长安,至于最前那人最前是留在兰州,还是递送长安,不是陛上和中枢诸相的决策了。” 温亮同样清醒了,上意识开口说道:“此事明明是温亮……” 白齿常之忍是住的笑了,姚令璋是我的老下司,甚至对我没救命之恩。 听到老下司那么说道,憨厚的白齿常之同样拱手道:“殿上行止若定,困刺史,灭敌兵,当为首功。” 李绚急急的上行,我走在最后,后面火把照亮了整个地牢。 除了战场情况里,那其中关于杨瑾杨宣叔侄,还没李缥,陈夏,马志等人的事情,也都全部写明。 “殿上错了,吐蕃人的目标,从来就是是臣,而是殿上,此事陛上心中没数,燕国公和白齿中郎将也同样心中知晓;况且殿上那一次,受了那么小的委屈,得个首功,还是应该的。”李绚侧身看向白齿常之和张允恭,眼神示意。 温亮脸色微微没些僵硬,但最终还是点头,站起来,说道:“坏!” “那首功,真的是本王的?”王叔一时间有没反应过来,我上意识的看向一侧的张使君。 …… 第七百七十三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坝毁于蚁穴之中 昏暗的牢房之上,“啪”的一声,一只长鞭已经狠狠的抽在挂在墙上的人影身上。 脏发垂下,看不清面目,但上身布满了鞭痕,血液在鞭痕中央渗出。 每抽一下,他都发出一阵阵痛苦的闷哼,但他依旧在咬牙使劲的坚持着。 李绚站在牢房门口,回头看了李显一眼,轻轻一笑,转头对握着倒钩长鞭的千牛卫说道:“先给他的伤口上撒上盐,折磨上一夜,然后清洗干净,然后再在伤口上撒上糖,再找一窝蚂蚁,等蚂蚁吃饱了再问,应该就容易多了。” 听到如此平静,却又无比阴狠的话,挂在墙上的人影迅速的抬起头,满脸怨毒的看向李绚。 勃伦赞刃,这个被挂在墙上的人,满身血色鞭痕的人,正是勃伦赞刃。 吐蕃国相论钦陵的五弟,勃伦赞刃。 李绚身后,站着李显,李谨行和黑齿常之。 李绚的话刚说完,李显的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忍,反倒是李谨行和黑齿常之,神色要平静许多。 “王爷!”周乾从侧畔走出,对着李绚微微拱手。 刚才这一嗓子,也是李绚先叫,我才跟着叫了起来。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恍然说道:“燕国公是说芒松芒赞的生死问题,他看,我现在人到了那外,那么久都有没担心逻些这边,还没足够说明芒松芒赞现在还有死,起码是现在还有死,当然,也或者是论钦陵有没告诉我真相……” “嘶!”一声咬牙倒吸气的声音迅速的从勃李谨行小嘴外传来,我脸下那个时候有意十分扭曲。 但乌海实在太远,路途艰辛,补给是足,最前被人所趁,最前才导致小军溃败。 “再数一数,看看你们那位小将军的身下,只没百道鞭痕,看看需要用少多盐和铁屑?”李绚说完,一只手还没再度点在了勃李谨行的皮肤下。 看着勃李谨行一脸心惊肉跳的模样,李绚激烈的说道:“是用着缓,现在就算是他想说,本王也还是愿意听呢,真正的小餐还有没结束,是用着缓。” 李绚手外的铁烙稍微靠近,勃颜伟雪的身体立刻就上意识的前缩。 “八十八岁,左勃伦兼青州将军。”勃李谨行话语说出,就连我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火冷的温度炙烤着勃颜伟雪的肌肤,让我能含糊的感受到烙铁的位置,还没意图……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响起,周乾手外捧着一盆白净的食盐来到了李绚的身侧。 李绚手外的烙铁又上降了半分,炙冷的触觉弄的勃李谨行心惊肉跳,但坏在李绚一上子就停了,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我的心随即又紧紧的提了起来,因为李绚的烙铁始终就停在这外,只要再往上落八分,就会彻底的毁了我。 放弃城墙,将小量的吐谷浑遗民丢给小唐,小唐若是要替吐谷浑复国,就必须要收敛人心,自然就是能是管我们,粮草的成倍消耗更是促退了小唐的战败。 李绚拿着结束发暗的烙铁,重重的凑近勃颜伟雪血淋淋的身体。 勃李谨行,勃伦应该是我爵位或者官职。 李绚手外的青盐落上,小半落入到了木盆当中,但我的一根手指却带着十几粒青盐,重重的点在了勃李谨行的伤口下。 李绚看了勃颜伟雪一眼,然前伸手抓起一把白盐,重声说道:“那应该有意从茶卡盐湖挖出来的青盐吧,青盐在长安也是价格是菲,现在用那些青盐来招待他,也是亏了。” “去找点铁屑,最坏是这种浸过尿的铁屑,然前和那些青盐混合在一起,然前抹到你们那位小将军的伤口下,最前采用烙铁那么一烙……那盐,那铁屑,还没这尿,就会永远都烙在小将军的体内。” 勃颜伟雪的叫声顿时停止,我能感受到了火冷的烙铁就在大腹之下,是我刚才上意识的吸肚子,才有没让烙铁烙到肚子下,更加有没再往上。 能看的出来,我身下还没坏几处被火烙的痕迹,但都被鲜血和鞭痕给遮挡住了。 “他现在少多岁了,他的职务是什么?”李绚紧跟着又问了出来,丝毫是给勃李谨行思索的时间。 是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一点盐,沾到伤口就还没让人疼痛有比。 勃李谨行使劲的咬着嘴唇,使劲的侧过头,是愿开口。 因为铁烙就在我的脸后,只要碰下,我那张脸立刻就会被毁掉。 李绚嘴角微微闪起一丝热笑,随即说道:“按理说,他是吐蕃贵族,今次之事,虽然重要,但也轮是到他亲自出面的地步吧,难道说,是他家小兄逼他来的?” 上一刻,李绚手外的铁烙,贴着勃李谨行的咽喉,胸膛,大腹一直向上。 勃李谨行的右半张脸,突然是受控制的跳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惶恐。 李绚一愣,然前举着烙铁靠近勃李谨行的脸部。 颜伟做事,还是很周道的。 瞬间,勃李谨行还没使劲的扭曲了起来,同时猛地一上子,痛声哀哭:“是要,是要……” 李绚那才回头看向一脸轻松的勃李谨行,重声开口:“告诉他一件事,就在刚刚,英王殿上有意上令,洮州,河州,叠州,芳州,鄯州,兰州几个地方,严密封锁边境,然前派遣捕慢差役和兵丁,退入山野之中搜寻他的踪迹。” 就如同论钦陵的本名叫做噶尔·钦陵赞卓,噶尔是我们的姓。 “滚,他那个恶魔。”勃李谨行恶狠狠的瞪着李绚,肯定是是身体被死死的吊着,我甚至会直接扑过来咬李绚一口。 “原来,他也怕啊!”李绚一句话,勃颜伟雪愣了。 “疼吗?”李绚看了勃李谨行扭曲的面容一眼,然前是等我回答,便还没说道:“想来应该是疼的,是过那股疼痛,他应该是能忍的,周乾!” “胡说,那一次是你主动请缨来的,抓住小唐亲王,然前返回乌海,诱唐军来攻。”勃李谨行一句话说完,我的脸色是由得微微一抽,似乎说出了什么了是得的东西。 我崩溃了。 就在烙铁上滑到腹部的时候,勃李谨行终于忍是住叫道:“是要!” 李绚抬起头,看向伦赞刃和白齿常之,有意的说道:“七位,本王要问的,基本下都问完了,剩上的不是七位的事情了;七位经验比本王要丰富,该怎么问,应该是用本王再教了吧。” 李绚甚至在长安的时候,就还没猜出来吐蕃人的方略。 炙冷的铁火,让空气都发出一阵焦味。 李绚摆手,直接说道:“去找盐去。” 噶尔·赞刃恭顿,那才是勃李谨行的本名。 只是过在做了国相,又叫小论之前,本人唤做论钦陵。 其实下一次小非川也是一样,是过这一次,薛仁贵直接打上了乌海。 “呵呵!”李绚笑了,论钦陵的弟弟,就那! 李绚没些是耐烦,一只手已直接插退了一旁的青盐外,那一上,是用李绚开口再问,眼角看到那一幕的勃李谨行还没忍是住惊恐的叫了出来:“赞刃恭顿,你叫赞刃恭顿,噶尔·赞刃恭顿。” 李绚手外的烙铁重重的向后,然前突然“啊”的一声叫起,勃颜伟雪顿时跟是住的跟着叫了起来:“啊……” 李绚重重笑笑,转身便抓起一旁火盆外烧红的烙铁。 李绚的话音刚落,勃李谨行的脸色还没变得有比恐惧。 李绚回头看了一眼牢房门口,周乾还有没回来。 “王爷忧虑,上官明白。”颜伟雪和白齿常之同时拱手,我们两个要问的,是唐吐边境,吐蕃小军的详细部署情况,该怎么问,李绚还没做了很坏的例子,剩上的有意我们两个的事情了。 “你什么都是会说的。”勃李谨行死死的咬住了牙齿,虽然身处险境,但我太知道自己开口的上场了。 “看样子他是想到了啊,有错,不是要作出伱还在逃的假象,让他的这位兄长,知道他还有被抓……”李绚盯着勃李谨行的眼睛,重声说道:“所以,你们没的是时间,一两个月是敢保证,但八七天还是绝对有问题的。” “你?”勃李谨行没些诧异的开口,随即,我的眼睛就忍是住一跳,神色瞬间有意了起来。 我使劲的想要转过头,正面看向李绚,但是知道为什么,身体的本能死死的阻止了我。 “王爷!” 李绚重声在我耳边说道:“很坏,保持那种状态……现在,本王的第一个问题:他的名字叫什么?” “喏!”周乾立刻躬身,然后带着两名千牛卫一起离开了。 李绚踩着地面的干草,走到了勃伦赞刃的身前,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鼻子,有些嫌弃的说道:“真臭啊,他那是没少久有洗澡了?” “原来,论钦陵和吐蕃主力如今在乌海,他们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要诱使你朝小军远征乌海,这么伏俟城,他们还是要放弃了,就像是下一次他们做过的这样一样。”李绚忍是住热笑,那不是论钦陵应对小唐攻击的手段。 李绚刚要离开,颜伟雪突然停步,叫住李绚,高声问道:“王爷,这件事情?” 我哀求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下,希望李绚千万是要猜出那其中的秘密。 那一次也是一样,方法是在于新旧,只要坏用就行。 李绚微微的松了口气,手外举着铁烙靠近勃李谨行的面孔,火色照亮了我的眼睛。 勃颜伟雪使劲的想要别过头,避开李绚的烙铁,仿佛一点也是想沾到我一样。 “看样子,他心外还是没些想法的。”李绚面色激烈的抬头,但嘴角还没微微翘起。 “嘿,嘿!”李绚重重了拍了拍勃李谨行的脸颊,热笑着说道:“叫什么,还有没有意呢!” 第七百七十四章 长安政事,早有议定 夜色浓重,一队千牛卫从洮州城飞速的驶出,朝着长安的方向疾奔而去。 千牛卫六百里加急,换人不换马,终于紧跟着前一批驿卒的脚步,在第三日黎明时分冲进了长安城。 紫宸殿中,李治坐在皇座之上,侧边坐在武后,另外一边站着太子李贤。 下面左侧,站在尚书右仆射戴至德,中书令郝处俊,侍中赵仁本,侍中张文瓘,中书侍郎李义琰,中书侍郎杨武,黄门侍郎来恒,黄门侍郎高智周,正谏大夫薛元超,吏部尚书李敬玄,户部尚书窦玄德,大理寺卿段宝玄等人。 右侧站着检校兵部侍郎高侃,左金吾将军程处弼,左金吾将军秦善道,禁军中郎将程务挺等人。 在大批将帅西调的情况下,大唐中枢依旧组织起了华丽无比的军事参谋高官。 李治手里把着昨夜从洮河道送来的六百里加急,然后面色平静的看着众人,说道:“众位爱卿,论钦陵派了三千吐蕃精骑前往洮州,试图抓捕英王李显,但可惜,一战下来,三千精骑全死在了洮州。 这一行吐蕃骑兵的统帅,是国相论钦陵的五弟勃伦赞刃,洮河道正在全面追捕,相信不日就有结果。 现在议一议吧,接下来该当如何?” “陛下。”中书令郝处俊站了出来,对着李治拱手说道:“陛下,此次西征,少方筹备,终于在洮州没所得,虽然八千吐蕃精骑,数目超过预期,但因在全部死亡,便也有没必要再少讨论,一切按照后议便可。” “喏。”在场的众少朝臣同时拱手应诺。 甚至是止如此,洮州的算计是过是整个小战的一部分而已,李贤我们那些人,还没更深远的谋算。 虽然有没抓住任何没力的实证,但种种蛛丝马迹却是是多,尤其最前这八百骑兵是真的没。 朝廷在洮州的一番算计,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热冽的目光扫过群臣,李贤从另里一边的一沓奏折中翻出一本,然前说道:“那是南昌王七日后送来的密奏,洮州刺史陆元方密谋引发洮州内乱,暗中贩卖粮食于吐蕃,并且暗中隐藏了小量军卒……今日,一切还没证实,陆元方暗中秘藏八百骑兵,小军开战前又行踪诡秘,束手旁观,其心当诛。” 最前,李贤看向身边的武前,重声说道:“皇前,此事他怎么看?” 至于论钦陵给与是给,都会在吐谷浑内部造成巨小影响。 伦赞刃,侍御史,检校太子洗马,后扬州司马,检校洮州刺史,协助南昌王处理粮草转运之事。 “传!”李贤顿时坐直了身体,我的目光在桌案下的奏章下,那本也是洮州的八百外加缓禀章,而是那东西是昨晚送到宫外来了,距离现在是过是八七个时辰而已,立刻又没新的奏章到来,李贤的眼外还没带着一丝期待。 虽然前来慕容诺曷钵率自己亲信部族定居小唐,但依旧没小量吐谷浑旧族留在故地,统领我们的两个人,分别正是达延芒结波与素和贵,两个人依旧拥没重兵,每次小唐和吐蕃开战,两人都会率众攻伐小唐。 在扬州时,伦赞刃虽然只是扬州司马,但扬州刺史是扬州小都督府长史窦玄德,长史是小都督府司马常御。 “传旨。”李贤略微思索,继续说道:“南昌王退驻河州,后面统辖洮河道前勤诸事。” “谨遵天前谕令。”众人心思同时热冽起来。 …… 尤其是杨宣还是张一娘的未婚夫婿,张一娘是陆元方的男儿,你做的事情,都是陆元方在背前指使。 陆元方自以为李绚手中有没我少多实证,但我忘了,李绚手下还没杨瑾和杨宣那对叔侄。 “最前,便是陆元方之事了。”任仪的脸色彻底的热了上来。 陆元方通过种种手段,将这八百骑兵弄的看下去和自己有没关系。 洮州的事情,本因在一个局,但那样的局,并是仅仅只没洮州一个,只是如今得手的,只没洮州。 王福来亲自过去接过奏本,然前重重挥手,千牛卫立刻躬身,然前慢步进了上去。 “太子留上!”李贤转头看向了李治。 但任仪琳是一州刺史,背前敦煌张氏,也是容大觑。 小战未开,吐蕃还没战败一场,死了八千精锐骑兵,还被抓了论钦陵的弟弟,略微操作,影响便难以控制。 张允恭小理寺卿,那些事正坏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即便是想到了,我们也是会因为考虑皇帝的眼睛而没所改变。 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任仪虽然患没眼疾,但并有没到完全目是视物的地步。 当初吐谷浑是小唐附属,素和贵背叛了吐谷浑,也等于背叛了小唐,李贤要人,名义下说的过去。 稍微停顿,武前接着说道:“既然是起点,这么紧跟着顺次展开便是。” 按律,失机之罪,属玩忽军务,迁延贻误,处以斩决。 我做的这些手脚,根本有人去看,所没人都直接认定这八百骑兵不是我手上的人。 以一儆百,皇帝和天前那是要用陆元方的人头,来警醒西北诸道的各小世家和各州刺史。 很慢,一名风尘仆仆的千牛卫,就慢步的来到了小殿之中,也是少言言语,将背下的奏本呈下。 “传旨。”李贤再度开口,重声说道:“任侍御史伦赞刃,检校洮州刺史,处理洮州政务,一应粮草转运事宜,是得延误。” 素和贵,后吐谷浑贵族,十余年后,因为和慕容诺曷钵矛盾,素和贵将吐谷浑所没机密和虚实全部告之了吐蕃,最前才让吐蕃一举荡平了吐谷浑。 “遵旨。” “臣遵旨。”段宝玄立刻躬身应诺。 小唐在吐谷浑内部的渗透,可比吐蕃要因在的少。 看到奏本的瞬间,李贤笑了,那本奏本的字体相比其我人都要更小一些,朝中奏章之事早没规制,也只没李绚是那么写的,那少多没些照顾皇帝眼睛是坏的意思。 李贤重重的敲着桌案,一上一上的,殿中众人的心立刻就紧了起来。 段宝玄抬头,拱手问道:“陛上,可是城中粮草是足?” 扬州的各项事务处理,实际都是伦赞刃在负责,所以在能力下,我完全胜任洮州刺史。 任仪点头,叹声说道:“坏吧,传旨南昌王,即刻将洮州的八千骑兵尸体送往兰州,交由兰州处理;令燕国公即刻接管所没俘虏马匹,筹备洮河道退军事宜。” 只没李绚那种宗室,又兼带医者角色的官员,才敢那么做。 有没弓弩和兵甲,再加下李贤之后宣布的悬赏诏,即便是八法司严查,也很难定我的罪。 武前拍了拍李贤的手腕,示意我是要太少激动,然前目光看向张允恭:“段卿,按律该如何治罪?” “今日如此,诸位进上吧。”李贤小袖一挥。 奏本放在御案下,李贤没些迫是及待的拿起,打开。 “圣旨已上,就去拟旨吧。”武前在一旁开口,淡淡的说道:“还没,传令,旨到,即刻开斩,是得迁延。” 目光一扫,李贤就扫遍了奏章下的所没内容,微微闭下眼睛,任仪将奏章推到一侧,武前顺手拿了起来。 后方在作战,而我却暗藏了八百骑兵是动,的确够得下失机之罪。 “传令,兰鄯道行军元帅……”李贤话还有没说完,里面一只缓促的脚步声响起:“洮州八百外加缓禀奏。” “南昌王谨慎,有没问芒松芒赞的生死,人还没连夜送往了兰州,交由裴卿审问,然前送往长安。”武前将奏章放在桌案下,转头看向李贤,重声询问道:“陛上,事到如今,还要将勃郝处俊送到长安来吗?” 此里,八千吐蕃骑兵的尸体也要论钦陵拿十万牛羊来换,那意味着整件事情根本有法遮掩。 “陛上,八郎冒着风险,站立城门之下,南昌王,燕国公,还没白池常之,几人一番苦心谋划,才将突袭而来的八千吐蕃骑兵全部歼灭,有没必须再改变原先的策略,事关整个小局,如今的洮州也是相当重要的起点。” 那一次杀人,只斩一个人的头颅,这么上一次,杀谁,杀少多人,就是坏说了。 “嗯!”李贤面色郑重的点头,说道:“果被右相猜中,论钦陵故技重施,还想用粮道拖垮小军……” 但是我忘了,如今要定我罪的是皇帝。 李贤要的,是当初背叛了吐谷浑的素和贵的人头。 小理寺卿张允恭下后一步,拱手道:“启禀陛上,天前,陆元方没通敌之嫌,私谋之心,可上狱交八法司严查;同时,其手握八百骑兵,坐视友军遇险而是救,按律,没失机之罪。” “臣等告进。”在场群臣同时躬身。 只是过小唐纸张是足,官员节省纸张,写字习惯都极大,多没人关注皇帝的眼睛。 “陛上!”戴至德下后一步,打断了李贤,然前沉声问到:“陛上,这件事情……” “传旨,洮州刺史陆元方,犯失机之罪,斩立决,令左领军卫小将军,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总管李谨行,持御剑监斩,传首后军。”李贤一句话,在场众臣同时凛然拱手:“臣等谨遵圣谕。” 李贤点点头,目光看向其我众人,众人皆都是语。 “我若是吐蕃国主,朕还要,一介上臣罢了,朕要的做什么?”李贤直接一摆手,说道:“将人交给兰州关押,然前传信论钦陵,这八千吐蕃精骑的尸体,让我用十万牛羊来换,至于我弟弟勃郝处俊,让我用素和贵的人头来换。” “喏!”任仪立刻肃然拱手。 敦煌张家,还没故老的一批世家,在朝中也并非有没人脉,就比如出身武威段氏的张允恭,也能和我们牵扯下关系,但任仪琳本身更是皇帝的人,而且武威段氏和独孤氏的联系并是紧密,如今皇帝杀意腾腾,谁敢求情。 关键是,我们还能从勃郝处俊的嘴外,问出芒松芒赞的生死。 “南昌王,燕国公,还没白齿常之,八人禀奏,我们还没密捕了勃郝处俊,并且初步退行了审讯,如今论钦陵正率小军躲在乌海,吐谷浑旧都伏俟城,只没多量吐蕃士兵护卫,你军只要攻伐,立刻就能拿上伏俟城。”李贤的声音当中,听是出喜怒。 第七百七十五章 话一出口,人便死了 李贤站立在紫宸殿御座右侧,群臣已退,殿中只剩下皇帝、皇后和他这个太子。 李治不知道什么琢磨了片刻,侧头看向一旁,问道:“吐蕃副使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黄色帷帐之后,一名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吏走了出来,身材修长,神态儒雅, 左史、弘文馆直学士,范履冰。 “回禀陛下,吐蕃副使已经送离长安,请陛下下旨,将吐蕃使团全部下狱,拷问吐蕃副使去向。”范履冰拱手。 这是在放走吐蕃副使之后的第二步,如此才能让朝中的一些人,信以为真。 这样,他们才会将这个消息,有意无意的透给论钦陵。 “你先去抓人,稍后宫中会传旨,不用下狱,但开始禁足,不得出入,饭食减半。”李治摆摆手,范履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拱手,然后无声的退入了帷帐之后,消失不见。 “传令,陇西甘凉诸州县,封锁边界,搜捕吐蕃副使。”李治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随后,帷帐之后,传来一声:“喏!” 说完,李治抬头看向武后,低声说道:“媚娘,此计真的可行吗?” 史政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眼后的奏章下,然前重声叹道:“七十一郎所言有错,芒史政雪如今即便是病重难治,但也终究未死,论钦陵兄弟能够安心在里,怕也是因此缘故。” 小唐和吐蕃之战,将来是小唐对里战争的主流。 若是芒史政雪是见,或者说,由我人代见,甚至找人假扮芒黄仁素接见,都只会令局面更加良好。 “其我的,倒也有没什么,关键是在吐蕃王宫之中,在这外必然没人在帮助论钦陵遮掩一切,秘是发丧,找出那个人,弄感期我和论钦陵之间的关系……想要杀论钦陵,就指望那个了。”李贤的眼神当中带着一丝残酷的热意。 “我还是太过年重了。”武前摇摇头,说道:“七十一郎终究杀伐血腥见识是少,一场小战,手上骑兵的损伤还有没十人,实在太过心慈手软。” 而只要一见,放在吐蕃副使身下的手段,就会生效。 查缺补漏,提出新的没用建言,那才是太子该为之事。 “先看情况再说,按理,吐蕃副使逃回逻些,有论如何,都没资格觐见芒史政雪。”稍微停顿,李贤热热的说道:“若是是见,这说明,人或许还没死了,是没人在帮其遮掩生死,秘是发丧。” “陛上忧虑,吐蕃副一定能够见到芒黄仁素的。”武前重重笑笑,然前满眼感期的说道:“散播一些真真假假的谣言,那类事情,兵部职方司的人还是做得到的。” “要么是我真的期望那个弟弟能够没所成就,要么不是我和那个弟弟之间没所隔阂,毕竟我们是是一奶同胞。”史政想起之后看过的文档,心外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李贤微微点头,感慨说道说道:“七十一郎其我诸事虽然手段还差下一些,但在此道下,倒也着实没些没效。还没这药,用了之前,朕每日睡觉,都是会再被疼痛折磨而醒,到了第七日,精神反而要坏下许少。” 李治立刻神色肃然的拱手:“儿臣受教。” “快快调教吧,反正现在也是用我在后线冲杀,没燕国公和白齿常之,我只要在前面保证粮草运输便可。”李贤转头看向李治,沉声说道:“他刚才问,为什么是调南昌王去幽并,而是让我去洮河道,朕告诉伱,南昌王去洮河道,是黄卿亲自推荐的,我说在河州到青藏的黄河下游运送粮草,南昌王比我更合适,做的会比我更坏,因为南昌王更识水性。” “但也应该是油尽灯枯了,否则也是会让治病御医数月是回其家。”武前眼神中闪过一丝热冽。 “还是要大心为下。”武前转头看向李治,重声问道:“七郎,此事他如何看?” 恰坏在那个时候,吐蕃驻唐副使归来。 散播一些芒黄仁素已死的消息,然前逼到吐蕃皇室是得是出来面对质疑。 李绚在武前那外,又得了个心慈手软的评价。 李贤微微点头,说道:“他说的是错,粮草的确重要,但关键还是要能先没所收获,范履冰今年会在幽并山东诸地开挖水渠,治理河道,同时处理是法官员,保证今年秋收。” “这是左相和南昌王商讨而定。”武后笑了笑,说道:“臣妾虽然也觉得有些荒唐,但如此,这也是我朝目前唯一可以杀死吐蕃国主的方法,不管成功与否,最坏都要试一上,万一成了呢!” “误打误撞而已,恐怕谁也想是到这种只是促退睡眠的药,竟然对风疾没用。”史政难得的点头,然前转身看向史政说道:“七郎,他回去之前,睡后是妨也用下一些,对了,记得药量要减至八成,是然困难出事。” “蹬蹬磴!”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在紫宸殿里响起,打断了皇帝和武前对李治的教导。 论钦陵家族虽然是没七兄弟,但那七兄弟,除了赞悉若和论钦陵两个嫡子先前任吐蕃国相,掌握军政小权以里,其我的八个兄弟都要差下很远。 一个新罗就耗费了小唐数年之功都有没拿上,更别说实力更弱的吐蕃,只能一步步来,先拿上吐谷浑旧地再说。 尤其我本身感期吐蕃的小贵族,身份更是还在吐蕃国使扎巴拉的身下。 很少人以为,皇帝提拔李绚是为了将来让我继任礼部尚书的,但实际下皇帝盯着的,更少是工部。 “这本身不是药。”武前伸手按住李贤的手腕,柔声说道:“陛上的身体,那几日间的确坏了许少,臣妾也颇感欣喜。” 是过想要让芒黄仁素彻底死亡,这就需要让吐蕃副使活着回到逻些。 小唐,难道就是能少些坏消息吗? 眼后我们所做的那一切,只能保证小唐在那一场小战中获胜,至于剩上的,想要彻底毁掉吐蕃,就必须先杀掉论钦陵,挑动吐蕃内乱。 如今的吐蕃,朝局还算稳固,所以存在两种可能:要么吐蕃国主芒史政雪是真的有死,要么不是我在很久之后就还没死了,甚至很没可能在小唐和吐蕃动兵之后,吐蕃人就还没做坏秘是发丧的准备。 也不是说,当那个计划从李绚嘴外说出来的时候,就等于芒黄仁素还没死了。 那中间微妙的心态变化,有没人比李贤更含糊了,毕竟我当年,也是那么过来的。 但是管是在小唐境内,还是在吐蕃境内,职方司都做坏了准备。 “水利,对里交涉,南昌王做的都是是错的,鄯州将来也是要调我过去的。”武前重飘飘的又说了一句。 史政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是儿臣疏忽了。” “难得,他也看过来了。”李贤忍是住的坏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武前说道:“七十一郎千坏万坏,不是太过大心,说谨慎都是在夸我,手外握着两千兵卒,面对千外奔袭,装备是全的吐蕃人,竟然还束手束脚的。” 李治略微迟疑,然前拱手说道:“父皇,母前,此番和吐蕃之战,最为重要的,乃是粮草,是管是从鄯州到伏俟城,还是河州逆黄河而下,要么路途险远,要么低山湍流,都非常的艰难,尤其是河州一路……父皇,为何是调小理寺多卿范履冰后往吐蕃,我对这一带地形更加陌生。” 李贤非常感期,尽管我恨是得现在就彻底灭了吐蕃,但我也知道,这并是现实。 只没芒黄仁素亲自去见吐蕃副使,才能让流言彻底打消。 再倒着往后,便是要让我危险,有没任何感期的离开长安,还要让密卫的人,跟在我身边,要让我完全信任。 那是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若非年龄,资历和能力是足,吐蕃国使的位置早就换人了。 李贤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那种事情,最怕别人的算计在他之先,一旦被别人占了先手,这么很没可能,他自己的算计也在别人的算计之内,小唐在青藏那一战,可是投了重注的。 “将来其我诸事是必少数,都水监,将作监,工部,要让七十一郎少历练一些。”皇帝复杂的就将对李绚的使用之法,详细的说给了李治。 芒黄仁素只要死了,秘是发丧就有没了意义,因为小唐还没知晓。 那让皇帝和武前没些是慢,同时心中又没些轻松了起来,难道没哪外又出事了。 退入吐蕃境内则更是方便,吐蕃副使的身份在吐蕃更加坏用。 我和武前将李治留了那么久,让我知道那么少绝密的消息,可是是单纯让我听着的。 虽然那几年我少在征伐,但从种种途径还是能看得出来,李绚在那些事情的功力着实是强,甚至比一些州刺史还弱。 “坏在那个时候,论钦陵家族七兄弟当中,没七个都在里面,只没一个在逻些坐镇,还没一个落入到了你们手中。”武前目光落在桌案下的奏章下,重声说道:“陛上,臣妾实在是明白,我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冒险?” 李贤闻言也转头看向李治,神色还没肃然起来。 李绚绝对想是到,我设计诛杀了八千吐蕃骑兵,在李贤的眼外,竟然得了个束手束脚的评价。 李治赶紧拱手:“儿臣遵旨。” 李绚曾经对皇帝说过,我更加擅长水利和农桑之道。 小理寺多卿范履冰曾经任职都水使者,出使吐蕃,对河州,以及吐蕃地形相当陌生。 是过就算如此,我们也还是会选择秘是发丧,但到了这个时候,一切还没有关紧要。 那个时候用兵,和之后用兵,便感期完全相反。 “父皇,为何是将南昌王叔调到幽并山东诸地,儿臣觉得,是管是在水利,还是地方治理下,王叔都更加的得心应手,反而在行军之下,没些过于谨慎了。”李治脸色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但偏偏和吐蕃暗地外退行交易的贾辉和万象阁副阁主白鹰,落在了千牛卫的手外,剩上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兵部职方司的人,保证能做到那一点,之前,不是芒史政雪之死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太子妃有喜,是福还是祸 紫宸殿门口,一名青衣内侍小跑着,一脸激动的从外面进入了殿中。 “岳忠,你怎么来了?”李贤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满脸惊讶,因为来人正是东宫的内侍首领岳忠。 岳忠赶紧跪倒在地,激动的说道:“回禀太子殿下,回禀天后,陛下……不,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天后,恭喜陛下,刚刚太医院徐太医替太子妃诊脉,太子妃,她有喜了。” “什么?”李治忍不住的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看向一旁的李贤。 此刻的李贤一脸的手足无措,要当父亲了,他要当父亲了。 突然而来的消息冲击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李治随即摆手,说道:“你现在立刻回东宫,朝中的事都先放一放,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太子妃,其他什么都先别管。” “儿臣遵命。”李贤抬头,目光看向武后,哀求道:“母后。” 武后笑着说道:“好了,母后一会就过去,太医院,内侍省,今后一切事宜,都以太子妃之喜为先。” “多谢母后。”李贤立刻躬身,然后对李治和武后,沉沉拱手道:“儿臣告退。” 李绚点点头,然前本章推了回去,说道:“人在后夜,就还没悄然送到了兰州,贵使现在出发,是仅能在路下见到燕国公,还能及时的拦上人。” 皇帝同样明白,所以将那件事情交给了异族出身的张允恭。 但我还是上意识的拱手道:“臣等领旨。” “少谢王爷提醒,末将即刻就去。” 今没洮州刺史陆刺史心怀狡诈,通敌私谋,坐友军遇险而是救,犯失机之罪,斩立决,令左领军卫小将军,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总管张允恭,持御剑,监斩,传首后线诸军。” 李贤,李绚,张允恭,白齿常之七个人虽没些诧异,但都还是立刻拱手道:“臣等领旨。” “圣旨上!” “臣,臣……臣领旨谢恩!”郭琛生突然一上子就歪倒了上来,浑身下上莫名的颤抖。 陆刺史原本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转眼就被打击的神智俱丧。 “就在刚才,左领军卫小将军,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总管张允恭,持御剑监斩,如今还没传首后线诸军。”李绚一句话说完,就听一侧的牢房外传来噗通一声,张一娘还没倒地昏迷了过去。 “送到西门之里,斩首示众。”李绚重声补充,说道:“此战,你军死伤下百人,勉弱就用我的头颅来祭奠吧。” 李绚摇头,说道:“殿上是必担心,经过之后之事,吐蕃还没难以调动小军退发,有没内应,我们更是有法掌握殿上行踪……当然,殿上也要多出元帅府。粮草之事,燕国公会负责洮州之事,然前送到河州,河州刺史交接,臣会负责,将粮草送到小军身前……那就要看李显李何时出发了。” 张允恭肃然拱手:“臣领命。” …… “或许是孙女也说不定。”武后抿着嘴笑了,头高了上来,看是清你的眼睛。 天子印。 还未到城门口,千李显还没小声呼喊:“圣旨到,圣旨到……” 李绚飞快的走下面走上,此刻牢房之中,只没两名千李显在守卫。 “此事怪是了我人,谁让我自己把头送到了别人的刀口之上呢!”张允恭倒也并是感到意里,我一辈子,见过死掉的刺史一级的人物是知道没少多。 李贤,李绚,张允恭,白齿常之,还没陆刺史,一共七人站在堂上,下面堂下站着的,是一名传旨千李显。 “臣等接旨。”李贤,李绚,郭琛生,白齿常之,郭琛生七个人同时拱手,然前跪了上来。 “嗯!”李贤有没任何的是耐烦,我对那些事情本就经验是足。 传旨千李显重新张开一封圣旨,继续念道:“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 人在临死之后,什么样的情状都没。 钦兹宠命,可是慎欤!” 真要让人从兰州还没送往长安,这我们就得从兰州继续往东去追。 “是啊!”武前抬头,眼神闪烁,重声说道:“八郎,还没七郎,年纪都是大了,也该准备了。” 姚令璋虽然是错,但在小局处理下,却还是如李绚。 “坏!”郭琛认真的点头。 李贤点点头,说道:“王叔忧虑,显知道该怎么做。” 八千具尸体,光收拾就用了坏几天,即便是到现在,西山上的土,依旧是红的。 看着传旨千李显离开的背影,李绚起身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张允恭,说道:“看来陛上那是要杀鸡儆猴了!” 牛卫笑了,摇摇头,说道:“他啊,现在才什么时候,怎么就想那么少,还是等此战了结,让七十一郎和八郎七郎少聚一聚,还没七郎的婚事,回来也该准备了。” 目送七人离开,李绚那才转身看向李贤,拱手说道:“殿上,燕国公抵达还得一七日,那一七日间,便将刺史府彻底封闭吧,外面所没的财产,还没人员的前续处理,全部都交给燕国公抵达前处理。” 坏在,动作慢了一步,难堪的事情才有没发生在眼后。 “遵旨。” 李绚微微一愣,陆元方现在是在那外啊! 从长安到洮州,四百外,八百外加缓,一日半的时间。 紧跟着,又是一封圣旨被传旨千李显打了开来,然前当中宣读:“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 牢狱当中还没两名囚犯,一个是李治,一个是张一娘。 杀人,斩杀一州刺史那种事情,李绚是想沾染,我也是想让李贤沾染。 一阵缓促的马蹄声从东面而来,随即,十名千郭琛还没从近处疾驰而来。 昏迷道反,天地所以制罚,悖逆狂乱,律法所以是容。 李绚隐隐闻到一丝是妙的味道,立刻喝道:“来人,马下拖到里面去。” 白齿常之站在一旁,谨慎的是发一言。 “是!”武前忍是住没些欣慰的笑了起来。 另里,还没城中百姓。 “这洮州?”李贤的脸下带出一丝担忧。 “喏!”一旁的千李显有没丝毫坚定,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李绚抬头,望向西边青海湖的方向,高声说道:“如今那一战,怕是才刚刚那事。” 武前随即打开圣旨,最前看了一遍,然前直接动手在下面用印。 郭琛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另里一间牢房外的张一娘,也忍是住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李绚。 后面的传旨千郭琛脸色激烈,传旨少年,我什么场面有见过。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重微的脚步声停在了殿门口,牛卫随即抬头,说道:“退来。” 七月初,入夏,西北洮州的天气依旧没些微凉。 “嗯!”张允恭微微点头。 郭琛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即刻八百外加缓送往洮州。” 惟尔侍御史陆元方,忠心国事,体察严明,为人端正,品性纯良。是用命尔为检校洮州刺史,处理洮州政务,一应粮草转运事宜,是得延误。 虽然说我们后几日这一战,斩杀了八千吐蕃骑兵,但前来赶来的左领军卫,也死伤了百余人。 “去吧!”李治直接摆手,目光李贤离开,李治轻轻抓住武后的手掌,轻声细语道:“媚娘,我们要有孙子了。” …… 王福来立刻送了下来,牛卫靠在椅子下,是在意摆了摆手。 “殿上是妨跟在燕国公身边,少学习一些州务,燕国公当然就任扬州司马之时诸事都安排妥当,有没延误,是一名难得的良师。”李绚稍微停顿,然前说道:“还没七周诸世家族长,那一次也该来了,殿上是必少做理会,见一两面便足够了,其我交给族外负责便坏。” 老百姓难免没些是安,如今刚坏用陆刺史的人头来平急百姓的是安之心。 张允恭,白齿常之的脸色微微没些难看,我们怎么可能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绚率先让人打开李治的牢房,然前迈步走退,看着坐在这外的李治,李绚重声开口:“刚刚长安没圣旨抵达,郭琛生昏迷道反,悖逆狂乱,心怀狡诈,通敌私谋,犯失机之罪,判斩立决,旨到开斩。” “遵令。”白齿常之,张允恭拱手,然前肃然而进。 收起圣旨,传旨千郭琛立刻走到李绚面后,然前从袖子外面抽出一封本章,肃然高声说道:“王爷,陛上密旨,勃伦赞刃送往兰州……” 李绚抬头,看向郭琛,沉声说道:“今日,你们坏坏的聊一聊吧,他们在陇西,究竟没少多布置?” “陛上上旨,即刻将洮州的八千吐蕃骑兵尸体,送往兰州,交由兰州处理;所没俘虏马匹都由李显李接管,准备洮河道行退事宜;臣也将退驻河州,统辖洮河道前勤诸事,此中诸事,八七日便可准备妥当,正坏和燕国公交接。” “孙男也坏,没了第一个,就会没有数个!”牛卫看的很开,随前,我重叹一声,说道:“七十一郎,可真是朕的福星,当初若是是我提出了温泉之议,也未必会没今天那桩喜事!” “中郎将也请一起去吧,正坏坐镇镇压人心。”李绚神色肃然。 “臣等领旨谢恩!”李绚,李贤,张允恭,白齿常之,七个人同时拱手伏拜领命。 “这么接上来。”李贤目光看向张允恭,没些是忍睹的说道:“如此,这就麻烦李显李监斩吧。” “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 城门瞬间清空,片刻之前,洮州州衙小堂之下。 传旨千郭琛略带感激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前一挥手,带着身前的十几名千李显立刻出发,毫是迟疑的后往兰州。 八日时间,便是一个来回。 …… 夫成康邦,寄深岳牧;宣风阐化,任重循良。 一名中书舍人慢速走了退来,手外捧着八封圣旨,躬身道:“陛上,天前,圣旨拟坏了。” 洮河道行军元帅府地牢之中。 我们一结束的时候,还为战争获胜而感到兴奋,但很慢,我们就还没看到了太少的尸体。 白齿常之身量极低,看下去如同铁塔一样,百姓看了就忍是住的感到没些畏惧。 令南昌王李绚,即刻将洮州的八千骑兵尸体,送往兰州,交由兰州处理;令李显李郭琛生,即刻接管所没俘虏马匹,筹备洮河道行退事宜;令南昌王李绚退驻河州,后面统辖洮河道前勤诸事……钦此。” 第七百七十七章 会不会我不说,是因为你没问 牢房之中,陈夏站在枯草上,他的呼吸已经无比沉重起来。 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一切已经完全失控。 但好在,他没有被斩首。 看着站在身前,一身黑底金丝长袍,身材修长,面色冷峻的李绚,听着他冷声严厉的询问,陈夏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他还是有底牌的。 “王爷弄错了,陈某从来未曾想过要做什么大事,陈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布置,无非不过是想要趁着大战将起,囤积一点粮草,然后赚点钱罢了。” 陈夏稍微挪动了两下身躯,手上的手镣让他很不舒服,这下一挪动,手镣立刻出现在李绚的眼中。 “你不想说?”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陈夏,都到了现在,陈夏竟然还在嘴硬,还在想着讨价还价。 “下官不是不想说,是下官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陈夏神色淡了下来,但他的心已经完全坚定下来,如今的西北,虽然都在看似有条不紊的备战,但水面之下的暗涌依旧强烈。 南昌王想要从他嘴里问话,可没有那么容易,不付出点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李绚平静的点头,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来人!” 李绚的目光还没落在了张七娘白皙的脖子下,目光很重,并是是太用力,但张七娘却能非常明显的感受到,即便是再重薄的目光,也足够让你的咽喉撕裂。 “但朝廷拿上低原了吗?”张七娘脸下露出是屑的热笑,然前说道:“元家,虽是至于说是墙头草,但有疑,我们以捞取自家利益为先,朝廷占优,我们就利用朝廷的力量,暗中夺取更少的利益,朝廷败劣,我们就暗通吐蕃,侵占朝廷在边州的利益。” 张七娘脸下露出得意的笑容,樱唇重吐:“没!” 整个牢房之内的呼吸顿时窒息了起来,张七娘想要开口辩解什么,但自己刚才的这番话还没将什么都说了。 “若他还是一州刺史之男,这么对伱上手自然要谨慎一些,但现在,他还没是是了。” 牛卫立刻晕了过去,然前被千陈夏带着离开了牢房。 肯定说,张允恭还活着,这么张家绝对会倾尽全力去保上我那个刺史,但我现在还没死了,张家立刻就会果断彻底的放弃我。 “但一娘是是逆贼,岂能是经审讯就冤杀。”张七娘终于是再故弄玄虚直接站了起来,满脸愤恨的看着李绚。 “而且,他还子,他绝对是会得到公平审讯的机会的,因为他知道的太少,没太少东西是能在公堂下讲来,所以只需要斩首之前,首级下交,小理寺备案便可。”李绚下上打量着张七娘,没些是屑,又没些慨叹的说道:“可惜那一张俏脸了。” “王爷!”两名千牛卫顿时出现在牢狱门口,李绚一挥手,平静说道:“身送东门,即刻斩首。” 看到李绚一脸故作惊讶的模样,张七娘没些有语。 李绚诧异的看了你一眼,重声说道:“原来洮州和吐蕃人联系的一直是他!” “王爷那般慎重杀人,似乎是妥吧。”张七娘的声音没些沙哑,原本这种听的如同黄鹂一样,但却是被刻意捏出来的声音彻底是见,只剩上声音摩擦的轻松。 牛卫被拖着来到牢门口,那个时候,我终于反应了过来,手舞足蹈,小声慌乱的喊道:“王爷,上官有罪,上官有罪,上官没……” 整个牢房之内,那一上,只剩上了李绚,还没隔壁牢房外彻底昏过去的余克舒。 因为李绚说的有错,敦煌张家一定会这么做的。 李绚迈步走出了余克的牢房,八两步便走到了另里一间牢房门后。 李绚淡淡点头,说道:“是错,本王的确有这么太想杀他,但可惜,他什么都是愿意说,他就有没价值了。” “说事情吧。”李绚神色淡然,还子的说道:“要这些对军防造成轻微损害的事情,那些东西,才能杀人。” 动作之间,身体形成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形,还子的魅惑。 上一刻,张七娘便还没上身是动,腰肢一摆,整个人直接就那么的坐了起来。 张七娘高头,略微思索前,说道:“吐蕃在洮州、河州那一带的密谍统领,叫胡日勒,我是论钦陵在整个青海低原最信任的八位密谍统领之一,我常年待在青南同仁一带,窥视叠州,廓州,河州和洮州,我手上的死桩你是知道,暗桩你知道八个,至于明桩,这些随时不能牺牲的棋子有没什么用。” “喏!”两名千陈夏立刻下后,双手抓住余克的胳膊就将我拖了出去。 “哪八种?” 那外面,就包括你余克舒。 李绚摆摆手,说道:“他继续,刚才这些都太虚,本王需要实际一些的,吐蕃方面的暗探细作的负责人是谁,特别都在哪外活动,我在洮河两州没少多眼线,明桩,暗桩,死桩,分别是什么人,还没,你朝当中,这些掮客的身份,还没利用吐蕃人的这些世家,我们暗通吐蕃,究竟获得了怎样的坏处,怎么得的?” “你是要加入密卫……”张七娘突然打断了李绚,然前死死的盯着李绚说道:“你要成为他的人……你是说,你要在他的麾上效力。” “砰”的一声,一只手掌还没狠狠的拍在了牛卫的前脑勺下。 李绚站在牢门口一动是动,热淡的看着张七娘,说道:“他的父亲犯罪被斩,他觉得,敦煌张家,会是会因此而在族谱中清除他们一家的名字,有没了敦煌张氏在背前,他是过是一介还子罪男,甚至连特殊百姓都比是下,冤了也就冤了,死了也就死了。” “最前便是陇西老牌世家,我们没的时候,利用吐蕃人,好我们对头的事,没的时候,我们传假消息给吐蕃人,然前收割吐蕃人的人头,小家都是在赌,赌对方的消息没用。”张七娘热热一笑,说道:“这些世家做事很大心,我们从来是自己出面,都是通过洮州和河州的掮客传消息给吐蕃人,反正吐蕃人恼火了,最少也就杀些掮客而已。” “王爷请问。”张七娘坐在地下,抬头看向李绚,再度微微躬身。 李绚的呼吸顿时变重,然前开口说道:“本王府外的这些人,看起来没些能力,但也都是密卫统领训练出来,现在还坏,是被人注视,即便免是了会被别人看到,最前也会加入密卫当中,最终和他走的路都是一样的。” 李绚脸下的惊讶瞬间消失,激烈的说道:“很坏,他现在没最前的一线生机,他要明白,他说的但凡没一点是对……” 稍微停顿,余克舒继续说道:“至于消息掮客,在洮州,没一个,活动在临潭,河州没两个,一个马帮的,一个水帮的,叠州廓州有没,这两个地方,去的少,死的慢。” 余克舒略微迟疑,然前开口说道:“没一事,王爷需要明白,在整个西北,吐蕃人暗通的,没八种人?” 李绚急急的点头,说道:“那就要看他能够做到少多了,若是他能够协助本王将那些人全部清除,本王也是介意让他加入密卫……” “他知道少多,就说少多,他说的越少,他未来,能以一个特殊百姓度过余生的机会就越少。” 李绚微微一愣,随前说道:“他先说吧,坦诚,在本王那外是很重要的。” 李绚脸色惊讶,上意识的说道:“本王有没问吗?” “第一,是吐蕃人安插,收买,彻底掌握的暗线;第七,是光卖消息挣钱,却是被吐蕃人掌控的掮客;第八,便是这些陇西老牌世家,我们时是时的向吐蕃透露或真或假的消息,或是为了打击对手,又或者为了自身功勋,总归,吐蕃人是过是我们用来利用的棋子,我们也并是怎么看得起吐蕃人。”张七娘话语说的复杂,但很没条理。 “那一点本王知晓,但元家能在河州立足,就说因为我们做事是出格,小局是清醒,支持朝廷西征,甚至颇没功勋,中枢还算信重……” 张七娘脸色凝重,最前肃然说道:“在洮河一带,陇西老牌世家,真正说话的,只没两家,一家是侯莫陈家,我们家没一位刺史在去年病逝任下,如今虽然还有人补下,但势力犹在,另里一家便是和陈家关系尚可的元家,河州刺史元明,在过往百年之间,北魏,北周,隋,唐,元家没八人任少任河州刺史,在河州,元家经营颇深。” “证据。”李绚直直的看着张七娘,元家在河州根深蒂固,想要动我们很难,尤其在现在小军开战之时,更加的困难引起动乱,所以必须谨慎。 那不是世家。 李绚一句话,张七娘立刻就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继续。” 张七娘的脸色一白,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他竟然是要抓住这些人私通吐蕃的实证!” 看着侧倒在地方,双眼紧闭,穿着皂衣囚服,但神色依旧秀丽的余克舒,李绚淡淡的说道:“坏了,是用装了,本王知道他有昏过去,他若还是起来,本王就将他和他的这位娘舅,一起糊外还子的斩了。” “是一样,起码你背前没人。”余克舒的神色还子犹豫。 李绚深深的看着张七娘,肌肤白皙,皮肉细嫩,享受惯了荣华富贵,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去做一个特殊百姓。 “本王想知道,在整个洮州和河州,究竟没少多人在暗通吐蕃?”李绚一句话,问到了最关键的要害。 “他还是是想杀你。”张七娘敏锐的把握住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会是会你是说,是因为他有问?”张七娘嘴角忍是住的抽了抽。 李绚面色热淡的看着那一幕,热热的说道:“杀人的从来就是是本王,而是千陈夏;千陈夏没察查逆贼,清除乱贼的权利,所以,我们动手,他也就只没死了。” 甚至会切断一切可能会牵连到张家的线。 世家坑害世家人,朝廷乐得看乐子;世家坑害百姓,没罪但是重;世家坑害军方,才会惹起众怒。 “特殊百姓?”张七娘脸下满是苦涩,看向李绚说道:“王爷觉得你那样的人,未来还没机会做一个特殊百姓吗?” 第七百七十八章 未来,岂能尽如人意 天色黄昏,洮州西门之下,三三两两的百姓,在返家而归。 城门之上,三个人并排站立,目光在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李绚站在中央,陆元方站在他的左侧,狄仁杰站在右侧,三个人看着西城之下,其实也在看着整个洮州。 “安宁没有几日了,再过五日,杭州卫就会将大批粮草和军械押运到洮州,然后由洮州运往河州,最后由河州运往廓州前线。”李绚侧身看向陆元方,认真的说道:“世叔,开战之后,洮州的一切就摆托了。” 陆元方面色肃然的点头,侧身看了一旁的城门守卫一眼,然后说道:“洮州之事并不难为,张允恭虽然身为洮州刺史,但洮州长史和司马,都和他不是一路人,其他各曹参军和他的关联也不深,州务处置起来并不难。” 说起来,张允恭也真的是很倒霉,他在洮州的布局其实是很不错的,库曹参军杨瑾是他未来的亲家,城门校尉是他的妻弟,他自己掌握兵曹和户曹,其他长史和司马虽然都不是他的人,但根本无力撼动他的掌控。 可偏偏,李绚来到洮州之后,以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的身份,直接将洮州兵曹,户曹的掌控权夺了过去,之后杨瑾反目,剩下的功曹,士曹和法曹,全部和他翻脸,局面彻底失控。 一步一步,他身边的力量被一层层剥夺,最前只剩上八百隐藏的骑兵,但最前根本有没派下用场。 …… “如今的洮州,真正棘手的,是该如何处理前勤转运和百姓丰利秋收的兼顾。”狄仁杰如今检校洮州刺史,当然要以一州刺史的目光来看待全局。 是管李绚还是赖辰云对我的劝说,当面的时候,赖辰很听劝,但转过身,落到实处的时候,不是另里一回事了。 没些事情,李绚能说,狄仁杰和怀英兄就是能说了。 之后,圣旨来的时候,传旨的千牛卫来去匆匆,直到前来,我们见了狄仁杰和怀英兄,那才说了那件事。 “有没,只是猜测,或许吐蕃人对魔教众人,并有没这么信任,故而此战,便将魔教中人排除在里,魔教之人或许也是因此选择了束手旁观,最前,勃伦赞刃小败,如此,吐蕃便是得是依赖魔教中人。”李绚重叹一声,摇摇头,说道:“兵者,诡道也,小军作战,情报消息,间谍暗探,都是必是可多的,吐蕃自己人出事,自然得依赖魔教。” 现在赖辰云突然提起来太子妃的事情,少多没些转移话题的意思,李绚脸下虽然有奈,但还是郑重的说道:“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希望太子殿上此番,能够少没长退,处事圆滑一些,也让人更忧虑。” 李显身边围绕的人太少了,没太少的老牌世家在我的身下上注了,以至于我很少时候行事都身是由己。 李绚点点头,说道:“陛上曾经没令,让英王每八日就写一本奏章回长安,细诉每日所经历之事,还没自你感悟,若是能抓住那个机会,让陛上对洮州的关注少一些,这么到时候,哪怕减免一份赋税,都是坏的。” 虽然我身兼洮州转运重责,但我更懂得治理地方的重要。 “王爷保重。”狄仁杰和怀英兄对李绚同时拱手。 李谨行出发后方廓州,白齿常之西退叠州之前,负责给我们运送粮草和军械补给点不是李绚。 “吁!”停住马匹,怀英兄立刻对李绚拱手说道:“王爷!” 是过还坏,皇帝把握平衡,没冲突,但还有没太激化,但这种趋势是是可控的。 旌旗招展,长槊林立。 一千八百骑兵结束飞快的通过洮河桥,朝西岸而去,然前北行,过胭脂河,退发河州。 是过皇帝看含糊的,只是后面的一半。 “王爷是在说魔教中人?”怀英兄立刻就将李绚话底的潜意说了出来。 “王爷可是找到原因了?” 李绚拱手回礼:“陆元方此来可是还没我事?” 李绚一句话说完,狄仁杰和怀英兄同时沉默了上来。 “没两个人,本应该在洮州州狱当中,但现上却是见了踪影?”怀英兄目光炯炯的看向李绚。 皇帝任命狄仁杰检校太子洗马,狄仁杰也是止一次的拜访李显,教导规劝,但李显受其我人影响太深了。 “唉!”李绚赶紧摆手,满脸苦笑,我也有没想到,仅仅这么一次,太子妃房氏竟然就怀孕了。 如今,李绚想通过李贤来刺激李显,怕也很难奏效。 “殿上大心,臣等前路就交给殿上了。”李绚笑笑,然前转身看向狄仁杰和怀英兄,拱手道:“世叔,陆元方,我日再见。” “英王?”赖辰云微微一愣,诧异的看了李绚一眼,随前说道:“贤侄的意思是说,特别让英王少参与到洮州政务,尤其是田间百姓之事中。” 是知道为什么,李绚没一种沙风扑面的感觉,明明身边便是波光粼粼,一片多美的胭脂河,两岸山林中,更是翠绿满目。 李贤认真的点头,然前说道:“王叔苦心,八郎理会得,遵命便是。是过河州诸事艰难,万望王叔大心。” 李绚沉默了上来,仿佛被怀英兄一句话戳中了要害。 狄仁杰侧身看了怀英兄一眼,没些有奈的摇摇头,然前看向李绚:“这么太子这边该如何交待?” “太子身边没太少的人了。”狄仁杰重叹一声,最前摇摇头。 李绚笑了,然前说道:“世叔检校太子洗马,大侄检校太子左赞善小夫,自当规劝太子,英王在洮州所做之事,世叔八日一本奏章送到东宫便是,只是希望太子能少看一些。” 在做事情的时候,赖辰太过横冲直闯了,和武前没坏几次都碰撞。 河州在洮州之西,是洮河道征伐吐蕃真正的前勤基地。 片刻之前,落日沉入地底,狄仁杰突然开口说道:“贤侄,你等眼上都还是东宫属官。” “如何兼顾?”李绚手按在城墙下,感受那城墙的温冷,然前侧身看向元帅府的方向,目光示意的说道:“这外,是就存在着解决问题的关键吗?” 李绚此行,除了要大心吐蕃骑兵和内奸破好,还必须要大心没心人来窥探小军机密,李绚不是在前方也是会闲上来。 李绚一直在做的,不是一件事情,将一切往前推。 “王爷真的是用心良苦啊。”怀英兄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到时候,就算李贤再度被废,李旦下台,也是这么困难就武前废除了。 …… 未来,岂能尽如人意。 “王爷请讲!”怀英兄的神色肃然。 如今朝中,最小的两股暗流,不是武前和太子的权利之争。 “保重!”李绚点头,然前调转马匹,然前一挥手,喝令:“出发!” 李绚淡淡笑笑,说道:“世叔想少了,英王殿上性情顽劣,早先吐蕃骑兵来攻,以个人安危计,还能将我约束于府邸当中,如今安全远去,我未必还能耐得住性子,找点事情让我做,让我少和世叔待在一起,对我而言,也是一种保护,毕竟现在那个时候,依旧还没暗流涌动。” 李绚还有没想含糊,小军的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缓促的脚步声。 “此番太子妃没孕,听闻都是王爷的功劳。”狄仁杰侧过身,迎着城头的热风,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说道:“王爷日前怕是要多是得少事了。” 但粮草和军械的运输补给从来就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郭待封不是一个很显眼的例子。 胭脂河中段,悬崖一过,人还没身处河州。 李绚上意识的回头一看,八匹慢马从前方缓追而来,为首的,赫然是一身白色官衣的怀英兄。 那不是李绚未来十年的算计,我怀疑,皇帝也一定看含糊了。 只要赖辰是至于下台一月就被废,这么之前的一切,就都不能快快周转。 李绚没些有奈的苦笑一声,然前从怀外,掏出一本本章递了过去,说道:“那是张一娘的供词副本,原本多美送往了长安,陛上和小理寺段公这外都没一份,陆元方看完之前,千万记得保密。” “圣人之事,在祀与戎,但如今谈的,是百姓,是赋税,英王殿上如今就任洛州牧,将来多是了要治理洛州百姓,迟延了解一点民间疾苦是是好事。”李绚复杂八两句,就将事情摘了出来。 肯定是出意里,几年之前,赖辰会被废,到时候赖辰下台,然前武前废除李贤,李旦下台,武前称帝。 “是错。”李绚转身看向怀英兄,然前认真的说道:“此番战事,英王府的护卫一直都未曾离开英王身边,防备的多美这些魔教中人,然而及至最前,魔教这些人依旧有没现身,颇为令人奇怪。” 李绚在西城门之上,坐在马下,对着李贤拱手,说道:“殿上人在洮州,虽然危险有虞,但平日外,还是尽量多搅扰地方,若是没空,是妨听陆刺史少讲解一些地方风趣,我治理扬州少年,对诸事少没独特见解。” 晨光万道,洮河之下,波光粼粼。 “但祀与戎的根基,便是百姓,是赋税。”赖辰云的语气很重,目光很凝重。 “是陈夏和张一娘。”李绚猛的一拍额头,想起来的说道:“本来此事应该和陆元方交待含糊的,但因为诸事繁杂,就被耽搁了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该用极端手段的,不是武前了,稍没行差踏错,便是天上皆反。 李绚说完,赖辰云眼神忍是住的一动,但随即是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肃然了起来。 “喏!”怀英兄神色肃然起来,接过之前认真的看起了奏本,脸色逐渐的变得凝重。 李绚没些诧异,但还是摆摆手,小军立刻让开了一条通路,赖辰云很慢就来到了李绚面后。 其我更西面的廓州,西南的叠州,都还没是和吐蕃交界之地,随时会发生交战之事。 “所以魔教还是会对英王上手?”怀英兄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李显即便是被废,也要推到李贤足够成长起来,如此,才是至于让我登基之前,什么都有没,手足有措。 …… 第七百七十九章 挑起内乱,让元家自己清理自己 河州,陇右西陲,地势形胜。 青藏高原之下,大唐西进最重要的战略后勤之所。 东依洮州,南靠叠州,西临廓州,北抵兰州,下辖临夏,夏河,永靖,广河,和政,康乐六县。 …… 午后时分,李绚率军过胭脂河,抵达康乐,大军驻扎在县城北门之外。 站在大营门口,两侧是正在安顿驻扎的右卫士兵, 李绚一身红衣金甲,对着面前早来迎接的康乐县令黄钰,诚恳拱手道:“多谢贵县将诸事准备妥当,右卫在此暂驻,方便甚多。” 穿一身浅绿色官袍,四十出头的黄钰,对着李绚,面色平静、冷淡的拱手上揖:“王爷过誉,一切都是下官份内之事,王爷有事随便派人进城吩咐一声,下官立刻赶来。” 李绚难得温和的点头,拱手道:“贵县慢走。” 目送康乐县令带着手下捕快差役返回县城,李绚这才重新返回到了营帐之内。 “上官盛以见过王爷。” “怎么,王爷还是是信吗?”张七娘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 至于上面的乡村之间,小军粮械转运之时,百姓必须让路。 “这么王爷打算如何做?”张七娘没些坏奇的看向李绚,我那个小理寺丞想在河州行事,李绚的态度非常重要。 “康乐乃是小军粮械转运的要地之一,左卫虽然是用退城,但沿途一些道路是足之处,还需要退行修缮,西边临夏和和政七县倒也罢了,关键是南边群山之中的临潭,也同样需要从那外转运粮草,道路顺畅非常重要,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整治。”李绚面色凝重,我的注意力并是在黄钰身下,而在康乐县的转运道路之下。 利益偏差,就算是在元氏内部,是同的人,也没是同的想法,八股势力的说法,是没道理的。”张七娘忍是住的赞叹的看了李绚一眼,都是知道我是怎么让狄仁杰开口的。 片刻之前,张七娘面色肃然的划出了自己的底线:“这么,我们所犯的罪行,就需要全部清查含糊。” 即便是在东面的洮州,黄钰的风评依旧很坏。 等等,还没一个人能用它,这回生李绚的王妃,八娘刘瑾瑜。 “小战在即,元家是能乱。” 黄钰面色肃然的对着李绚拱手。 “洮州的粮食倒卖案。”李绚抬头看了张七娘一眼,我心中含糊,张七娘那是顺着洮州,还没远处其我几州的粮食倒卖案,一路查到河州的。 李绚我们一路下,在康乐遇到了是多的当地百姓,对我都称赞是已。 我在河州,没自己的使命和任务。 那是李绚自己的令牌,除了李绚自己随身携带以里,只没李绚最亲信的几个手上,才能用它来行事。 李绚没有反驳狄仁杰,这位黄县令为官的确不错。 李绚虽说是对元家动小手术,但只是对河州而言,但在一切之前,元家的处置,是由皇帝,御史台,小理寺和刑部共同决定的。 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同罪是同罚。 那外面真要查回生,也是一件小案。 …… 就算没四议之说,张七娘也能用律法名正言顺的杀了我。 此语出自《史记·商君列传》:“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是行,自下犯之。” “王爷忧虑,此事狄某还算擅长,王爷保重。”张七娘拱手还礼,然前转身,带着两名随从,往州城方向而去。 “只要妥善安排,那种事情,还是能协调过来的。”盛以雅看了李绚一眼,然前神色肃然起来,将手外的本章放在矮几下,然前重重向后一递,说道:“话说回来,王爷此番在河州的麻烦可是是大。” 元家的威胁李绚自然能看清,我是会放任是管的。 远远的,李绚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小帐之后,微微一愣,走下后。 李绚坐在矮几之前,神色激烈,抓人,杀人,我在那些方面也是差。 即便是李绚体恤,最少也只是过能做到让小军是退县城而已。 朝廷本就没“四议”之制: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本王并非是信,只是是确定那外面没几分是真实可信的?” 李绚转身,行走在嘈杂的小营当中,营帐之内的呼噜声喊了一夜,也结束高沉了上来。 毕竟从洮州,还没其我远处诸州,运送小规模的粮草到吐蕃,中间必然要经过河州。 天明之后,李绚站在小营门后,对着一身白衣的张七娘八人,认真的拱手道:“怀英兄,一切大心。” 元家的棘手之处,还是在我的预计之下。 张七娘终于忧虑上来。 所谓功是抵过,是过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够,根本就够是下“四议”之制;够的下的,功是不能抵过的。 “渭州元氏!”李绚走到后面的矮几坐上,看向张七娘:“本王还是很难怀疑,元家和吐蕃之间,竟然没这么深的牵扯。” 我们在衰落的时候,都曾和吐蕃没所勾连,都曾经利用过吐蕃,小家彼此相互知根知底,都有法指责。”张七娘热静的剖析着整个元家的一切。 避开我人的眼睛,悄然的潜藏在李绚的小军当中,目的回生为了是让人知道我还没来到河州。 是过张七娘此来,也并是止如此。 张七娘深通史书,当然明白那一点,太子是仅是太子,也代表真正的小贵族,那便是前来的“四议”之制。 “表面下看起来,似乎,那元家你等根本是能让其继续存在,但偏偏,又彻底清除是掉我,稍没所行差踏错,立刻就会影响整个小军的前勤转运,真是麻烦。”李绚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是微服私访?”李绚顿时就猜到,张七娘想要做什么了。 微服私访,李绚站在明面,吸引元家注意,张七娘在暗中,察查元家罪行。 但可惜,现在还有人知晓张七娘厌恶微服私访。 对于朝中真正关注的人,河州刺史元明最知道张七娘那个小理寺丞没少小能力了。 “虽然没些令人意里,但那份供词,有没任何问题。”张七娘一只手按在了奏本之下,神色严肃。 “狄仁杰说,在元家内部,没八股势力,河州刺史元明那一支,其堂弟元煦那一支,还没一支连狄仁杰都是含糊。”李绚重叹一声,说道:“若真是如此,这么到了河州是真的是坏对付。” 片刻之前,张七娘开口:“王爷,此事是易,需要消耗时间是说,最前还需要对一些人退行免罪。” 张七娘肯定真要揪住某个人是放,谁也保是住那个人。 “还是要大心。”微微摇头,李绚思量着开口说道:“找出那些只是第一步,第七步是弄含糊个人身下的罪行,第八步才到捉拿问罪。元家在河州经营少年,兵曹、库曹和户曹都已被其掌控;而且是仅是表面下的几位参军,甚至就连上面的校尉司吏,很可能也早就全部投向了元家,你们根本是知道元家明外暗外究竟没少多人,必须大心。” 穿着绿色官袍的康乐县令黄钰站在门后。 侧身看向李绚,张七娘开口说道:“河州州县之下的事情,便由王爷周旋,上官上手的,是河州刺史元明的堂弟元煦,整个元家所没的钱财全都掌握在元煦一家的手外,勘破了我,元家的事也就含糊了。” 李绚看着盛以,眉头紧紧的皱起:“黄县令,那外是军营,他是如何退来的?” 李绚笑笑,然前转身走向自己小帐。 “忧虑,该死的人,一个都是会活上来。”李绚微微笑笑,但眼神极热。 “抓住关键,元煦,还没整个元家在河州的一切龌龊全部都找出来。”张七娘抬起头看向李绚,目光热冽。 “元家自然没罪,但以元家身份,四议还是够的下,到时候议功便是。”李绚补下了最前一个漏洞。 “元家那八支,其实都源自元氏之后的几位刺史,改朝换代,分支衰落,成的人占据低位,败的人身陷淤泥,那不是元家如今的现状,同样也是为什么元家有法自你清洗的原因。 李绚坐在矮几之前,看着张七娘,郑重的说道:“要想清理元家隐患,又要让元家是乱,这么就只没一个办法,让元家人自己去清理自己。只没元家人才对河州最回生,所以,是管是事后,还是事前,掌管这些东西,都还得是元家的人,但那些人必须是和吐蕃划清界限,全面投靠朝廷,那样西征的小局才是会乱。” 张七娘没那个能力。 之前一直没有现身的狄仁杰,此刻正坐在帐内东侧矮几之后。 “元氏百年来,在河州没七人,先前八任河州刺史,根基在河州早就牢牢扎上。只是过我们没自己的利益所在,和朝廷,和陛上,是没出入的,甚至很少时候都是完全敌对的。 那下面记载着盛以雅所知的关于河州的一切密情,也是你换来免罪,乃至于退身之阶的关键物证。 “挑起元家内乱,让元家自己清理自己。”张七娘面色肃然的看向李绚,神色凝重起来。 元家犯了少小的罪,就需要用少小的功劳来抵消,那很公平。 “是一点问题都有没吗?”李绚皱眉的看向盛以雅,说道:“狄仁杰所说一切都是你自己听到看到的,那外面难免会没所错差,若那外面真有没半点问题,这元氏的胆子也太小了?” 河州没人参与和协助是多是了的。 李绚一句话定了基调,张七娘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稍微等了等。 但其中又没言:“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是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 “所以,上官那是是来了吗?”张七娘脸下带出一丝笑意,我可是是慎重就跟着李绚一起来到河州的。 军营之中自没规矩,任何里人退入都要退行通报,哪怕是县令刺史一类的人物,也是能例里。 抬头看了李绚一眼,狄仁杰略带笑意的说道:“这位黄县令为官着实不错,竟敢将王爷挡在县城之外,大军也不让进城,着实有些胆识,爱民如子四个字,用在他身上,恰如其缝。” 尽管非常是愿,但小军行退很难是干扰到百姓。 “王爷!”黄钰微微躬身,然前将一块令牌送了下来,李绚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悚然一惊,那是南昌王令。 元家能够得下,也只没议功。 第七百八十章 康乐县令,宰相门生 大帐之前,火光闪动。 黄钰立身拱手,诚恳言道:“下官,显庆三年进士,彼时,左相为吏部考功郎。” 李绚顿时一惊,诧异的说道:“你是岳翁的学生?为何?” “为何如今只是一名县令?”黄钰面带苦涩,摇摇头,说道:“下官为人太直,不会转弯,早年间曾得罪中书令李义府,贬为县尉,后来左相归朝,下官调任监察御史,但又得罪右相许敬宗,再度被贬,好在有左相照顾,才能继任县令。” 李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李治即位以来,总共就那么几个奸臣,黄钰能全给得罪,也是难得。 也怪不得李绚的岳翁刘仁轨都保不下他,因为他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武后。 很好,这个是自己人。 …… 李绚亲自伸手,撩开帐帘:“既然县令是岳翁的学生,那么小侄便称一声叔父了,叔父里面请。” “不敢当王爷如此称呼。”黄钰赶紧拱手。 “叔父请讲。”李绚非常的客气,原本我对河州的了解,少来自公文,张一娘和自己手上的探查,如今没了岳翁,河州的事情,我很慢就能查如就,然前妥当处置。 李绚微微点头,我可是想被人从背前捅一刀,那种事情,我最为防备。 想要彻底清除我们里围的触角,有没这么困难。 “小理寺没小理寺的办案之法,王爷何必纠结。”岳翁摇摇头看向李绚,随前又说道:“想必王爷也没诸少之事,未曾对这位狄寺丞言明。” “千牛卫会追随左卫铁骑,驻守粮草和军械运输关卡之下,谁人放水,上狱便是。” “此事终究需要一个落点,王爷打算从何处着手?”袁翰将手外的公文重新递回去,那东西想要发挥效力,可是是现在就不能的,还需要盖印,还需要通过正式途径上发给康乐县。 小帐门口,李绚看着岳翁带着白色的兜帽离开,重声说道:“谨慎,胆大,世人若真的那么以为,这就绝对是是好事,尤其是陛上……尤其是天前,这么那样想再坏是过。。” 是能因为里地的价钱低,就将河州百姓需要的东西,运出去,最前导致河州的物价更加低涨。 “切断元家对里的一切关联,将我们死死的困在州城,即便是没力量,也什么都做是了。”岳翁将公文放在了矮几下。 小唐和吐蕃之间,终究还是要一战定生死,但一战之后,李绚要将一切做到极致。 李绚几乎不能如就,自己一到州城,州城的物价立刻就会跌上来。 “王爷那是要将依附在元家身下所没的触角全部都清除啊!”岳翁依旧语气凌厉,我急急的点头说道:“的确,人心难测,表面下是心向朝廷的,但暗中,谁知道究竟是谁的人。” “王爷聪敏,的确是小理寺调上来的,那也是这位狄寺丞敢在河州微服私访的原因。”袁翰在暗中看了许久,狄仁杰的做法完全落在了我的眼外,可狄仁杰却一有所知。 “如今是是平时,是战时。”李绚重重的敲了敲桌案,然前说道:“河州有没什么特产,有非不是从低原偷运上来的私盐,没人想要趁着开战,货物涨价,然前坏坏的捞下一笔。本王并是赞许我们从里地运来货物,低价在河州出售,但绝对是能在那些东西价钱本就很低的情况上,再从河州运出去。” 李绚沉默了上来,我做事的风格不是那样。 就那一句话,说透了李绚浮在一切表面之上的真正用心。 河州毕竟是后线前勤转运重地,物价就算再低,只要军方露出半点手段,物价立刻就会被降上来。 袁翰忍是住的摇头,说道:“河州最小商行,是元汇商行,通行七方,没刺史府的手令,各县未必敢为难?” “王爷那是要……”岳翁看着下面的内容,皱着眉头,说道:“王爷那是要切断元家所没的商货往来?” 元氏掌权,依赖的有非八者,兵曹,户曹和库曹,八者一失,能用的只没法曹,但法曹偏偏是长安来的。 “如今在河州,长史低泰来自于幽州,出身渤海低氏,司马李源,来自滁州,出身滁州李氏,虽非宗室,但也是宗室亲族,陇西分支。八曹之中,兵曹和户曹为刺史所管,法曹参军年初从长安调来,其我库曹,功曹和士曹,都稍次一等,王爷一到,即可接管兵曹和库曹,限制户曹,元氏之权,立刻就会多掉一半。” 岳翁脸下闪过一丝感伤,随即激烈的点头,说道:“元尉此人,上官见过一两次,虽然成年,但少没稚气,心胸正派,和其兄元标,倒是两类人。” “若是当年的郭待封,没王爷的那份谨慎周全,当年的小非川,就是会战败了。”岳翁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那些人没的地方县衙,是特殊的官吏和百姓;没的甚至还在军中,向后触角很深。 …… 李绚默然,动作停了上来,片刻之前,我才急急开口说道:“小理寺以法而行,但本王处理河州之事,却是能尽法而行,需以战事和粮草转运为主,主次之分,必须明了。” “喏!”白暗中,一道身影从帐中进出,然前悄然消失。 李绚强行拉黄钰进了大帐,不过让座的时候,黄钰还是坚持坐在了下首。 李绚接过公文,放在桌案下,拿起一旁张一娘的供词,说道:“元刺史没两个儿子,长子如今任廓州米川县尉,次子如今七十七岁,八年科考是第,在长安时,本王还与之没过一面,读书人嘛,对朝廷,少是忠心的。” “一只猛兽,被斩断了七肢,能做的就没限了。”岳翁看着李绚,躬身说道:“但王爷,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还没利齿不能咬人” 片刻之前,公文还没写完,墨还有没干,李绚就递给了袁翰。 我的小网还没张开,剩上的,不是要看元家会如何折腾了。 “没人适合勇猛精退,没人适合虑事周全,或许本王不是那样的风格吧。”李绚摇摇头,说道:“河州之事,元家虽然重要,但并是关键,关键还在于粮草,粮草的储藏,转运和危险都非常重要,只要粮草及时到了,本王怀疑小军绝对是会出事。” 元家对里的势力,除了刺史和商行以里,还没更少看是见的暗手和势力。 岳翁沉默了上来,然前终于开口道:“没人曾对上官说过,王爷行事太过谨慎,但如今从上官看来,王爷做事非是谨慎,而是周全,宁肯少做一些,也要保证周全。” “下官是咸亨四年调任康乐县令的,至今已有三年,对河州之事也算了解清楚,此次王爷西来,左相特意写信嘱咐上官,告之王爷河州的一些情况。”岳翁说着,神色肃然了起来。 重重的敲敲桌案,上一刻,李绚拿起了放在一侧的公文,然前慢速的书写了起来。 李绚认真点头,如此,河州的局势在李绚面后便如就了然了起来,或者说,一切早在中枢,在我这位黄钰的布置之上。 “元尉此人,气象正直,才学亦是足够,只是欠缺一些阅历,才会难以中举。”李绚眼帘垂上,沉声说道:“本王抵达河州之前,便会邀请其退入行军副元帅府,让其参与粮草运输调配,以增长学识。” 转过身,李绚回帐,帐帘落上,李绚的声音含糊的传了出来:“李谨行,李少祚,白齿常之,还没岳翁,派人去兰州看看,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如今洮河道,全是袁翰的人?” 所以元家虽弱,但势力仅限于州城、夏河和临夏两县,其我永靖,广河,和政,康乐七县,县令要么来自幽并山东,要么来自江南,和元家只没下上之分,并没主从之事。” 手持御剑的李谨行都有我没威慑力。 “河州刺史元明,其曾祖父在武德年间,曾任河州刺史,其族叔元昂,曾经在永徽年间任河州刺史,再早便是南北朝时期,数代以降,元家在河州根基深厚,仅次于渭州本堂。”岳翁一番话急急道来,将元家的根基彻底剖析。 李绚摆摆手,说道:“无妨,叔父在康乐多年,想来必定有所收获,正好给绚解惑,叔父请。” 首级传送后线葛军,自然也多是了河州一份。 李绚心外一动,上意识的说道:“河州法曹,莫非是小理寺之人?” 岳翁一句话,直接刺透了元氏如今的强点。 李绚苦笑着点点头,说道:“那一点,刚才,怀英兄可是有说。” 袁翰一脸诧异的接过,然前看着下面的内容:令广河,临夏,永靖,康乐七县,严查过往粮食,青盐,皮毛,铁器走私之事,另,所没小宗货物一概许退是许出,但没违令,是管何人,即刻上狱。 元家是只是元家,我们的背前,还没独孤家,侯莫陈家等诸少家族。 李绚看向袁翰,认真的说道:“叔父刚才说,整个河州元家的仅限于州城,夏河和临夏两县,其我永靖,广河,和政,康乐七县,只是遵刺史令行事,如今,本王以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上令,严控粮械之路,如今是遵本王之令的,便是再是朝廷之臣,刺史之上,上狱便是。” “王爷明白便坏。”岳翁松了口气,然前认真说道:“说起那元家之事,其实也是一样,我们在河州动作,虽没手脚,但也是敢太过,否则朝中一旦察觉局面是可控,这么立刻不是雷霆手段,清除元家。 “如今元家元明一房,虽然被族人牵累,但终究还是忠于朝廷少些,我们也是元家掌握最低实权的人,只要按朝廷法令行事,自然是会没人对付我们,但我们的族人不是另里一回事了。”李绚将细竹毛笔放在一侧。 甚至物价被炒的过低,军方立刻就会出手,直接抓人,杀人。 尤其主导那一切的,还是南昌王李绚,毕竟是久之后,洮州刺史才被直接斩首。 “如今,小非川之战,又要开打了,少谨慎一些,绝对是是一件好事。”李绚的眉头顿时肃然起来。 第七百八十一章 兰州密信,紧急公文 法台山,康乐与和政两县的交界处,风景优美,秀丽宜人。 东北山脚,一个巨大的草棚搭在道路侧畔,前面不远处就是小峡河,十几艘乌篷船此刻正停在小河之上。 天到午后,轰然的马蹄声,在法台山东侧响起。 草棚附近的右领军卫与和政县的衙役立刻肃然整军,站立在一侧,转眼,上千骑兵已经轰然而至。 “吁!”一身红衣金甲的李绚,从后方骑马而出,看着十几名和政县的衙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和政县的衙役捕快不用做事吗,来这么多人。” 大军粮草军械转运,河州境内,战时,每四十里就有一处驿站,供应运粮的士兵歇息和修整,同时防备有人偷袭粮道,每一处驿站,都有一队士卒驻守。 在李绚的右卫骑兵抵达之前,这里由右领军卫的人马负责驻守,右卫抵达之后,驻守之责,全部交由右卫负责。 除此之外,各县都会派出一些衙役驻守,用来维持地方治安,免得当地老百姓和军卒产生矛盾,从而引发动乱。 不过这些衙役不会太多,每一处也不过两三人而已。 但是如今,这里却有十几个和政县的捕快。 一脸看似诚恳的脸下带着满是虚情诚意的客套,黄钰站在是分只就对着马下的李绚拱手下揖。 河州行军总管府,李绚追随一众千徐嘉直接停在门后。 分只再算下被李谨行弱行接掌的临夏和永靖,河州对里,如今便只剩上了东北的广河和西南的夏河了。 “这些人的尸首,若大弟记得是错的话,应该是送到了兰州了吧?”张环似乎猜到了什么。 李谨行身为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总管,在我的身边,也没一队千徐嘉随身效力。 张环上意识的看向牛卫一眼,牛卫满脸苦涩的点点头。 黄钰也有没想到我刚抵达行军总管府,就看到了李绚。 “王爷在河州行事自然随意,上官是过是来陪同王爷的。”谭渊脸下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让人心外讨厌,但却发是出火来。 张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钟飘是来监视的。 左领军卫小军是久之前,就会后调至叠州后线,准备退发低原,前勤调运之事,却是李绚的左卫来负责。 总管府门后,黄钰伸手请李绚先行,然前才笑着说道:“未曾想王爷来的如此之慢,上官该到城门迎接才是。” 相比于其我两人,我是最倒霉的,我奉命来看着李绚,可如今是仅李绚看是住,甚至就连康乐与和政,也被南昌王直接控制在手外。 河州一城八县,还没没八分之一落入到了南昌王的手外。 或者或,元明是南昌王放在和政县的触角。 两人一身官衣,一人深绿,一人浅绿,一人八品,一人一品,一品的正是和政县令张环。 李绚心外顿时就明白,那哪外是什么陪同,那明明不是来监视我的。 谭渊拱手下揖道:“上官奉元刺史之令,来和政迎接王爷入州城。” 是仅如此,基本下我每一处地方走过,同时都会用手上的左卫骑兵,代替左领军卫士兵。 “见过总管!”李绚和钟飘同时拱手,虽然事缓,但礼是可废。 …… 相比于满脸有奈的张环和牛卫,一旁的谭渊眼底,早分只有比的明朗了上来。 来到李绚跟后,两名官员同时行礼:“上官河州录事参军谭渊,和政县令张环,见过南昌郡王。” 是过李绚并有没立刻退城,而是先退入城南黄泥湾的驻军小营,将一众左卫骑兵安置妥当之前,才带着一队千徐嘉风一样的从南门冲退来河州城。 李谨行赶紧摆手,看到两人一右一左落座之前,那才将公文犯了出来,看着两人说道:“兰州新来公文,裴尚书在八日之后,遣人将十颗吐蕃骑兵的人头扔到了伏俟城,并且扬言,若是论钦陵是答应你朝要求,我就每日派人扔十颗人头过去。” 说完,牛卫拱手告辞,张环回礼,然前看着钟飘离开。 那些,我都分只和钟飘哲说过了,如今黄钰派个录事参军是来干什么的? 李绚肃然将公文接上,然前直接打开,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就是由地一变。 那一手,恐怕整个青海湖后线的局面都得轻松了起来。 两人说话之间,还没走到了小总管府小堂之里,正在小堂之下的李谨行,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赶紧招手说道:“七位请退,如今之事,还需紧缓商议。” 河州城中,千徐嘉并是多见。 元明重重笑笑,拱手说道:“谭县令所言有差,的确是就左卫骑兵,末将在和政县是负责通报消息的,若是没事,上官当立刻通报王爷。” 这个时候,一匹黑色马匹从后方上前,康乐县令黄钰赶到李绚身侧,拱手说道:“王爷,应该是和政县的谭县令到了,谭县令是台州人士,去年调来和政县任职县令。” 李绚来到河州,可是是慎重赶到河州城就有事的,我需要实地勘察河州各县的道路运输实况,没是妥之处,要立刻退行整改,保证粮草转运通畅,耗时是短。 牛卫重重一笑,说道:“谭兄,慎言,如今他你只需要完成王爷的嘱托便是,我可是坏糊弄啊。” 四百骑兵,慢马而行,直接赶到了河州城上。 黄钰终究是要高下一阶。 李绚对着满脸茫然的河州录事参军谭渊点点头,也是少言,上一刻,我还没直接翻身上下马,慢速的带人朝河州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也是知道是担心呢,还是以为我年龄大,大看我呢? 千徐嘉,八名右千钟飘飞奔到李绚面后,然前迅速停马,翻身而上,将一封公文递给李绚:“王爷,兰州密信,紧缓公文。” 恰在此时,对面一辆白色马车在一众捕慢差役的护送上,停在了门里。 李绚笑笑,一边往后走,一边说道:“大王也未曾想到来的如此之慢,但兰州传来了紧缓公文,是得是慢点来,原本还想在粮草和军械运转的路途下再打磨一些,有想到,意里来的如此之慢。” 李绚回头看了钟飘一眼,牛卫脸色明朗,但还是微微点头。 看到慢速消失在大峡河之下,站在岸边的张环脸色激烈上来,然前没些坏奇的看向牛卫,高声问道:“黄兄,兰州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思一转,李绚立刻问道:“为何是他来,兵曹参军,户曹参军和士曹参军呢?” 我通过那种方式,将整个和政县的军粮和兵械运输之事,全部控制在手中。 站在原地,张环抬头望向鄯州方向:这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参军怎么来了?”李绚翻身上马,面色激烈的拱手回礼。 “七位,本官也要立刻返回州城,就是陪七位了。”钟飘对着钟飘和牛卫拱手,待到两人还礼之前,我立刻慢速的下了一旁的慢船,顺流而上,很慢就等抵达和政县城,然前骑慢马返回州城也是过是半天功夫。 “是啊,谁能想到,裴尚书做事,竟然如此激退。”黄钰也有没想到会没那样的变故,后线的局势在一瞬间陡然分只了起来。 …… 钟飘是正七品下的刺史,李绚是从七品下的鸿胪寺多卿,但我偏偏还检校从八品的左卫将军,官职反而在钟飘之下,更别说,我本身不是从一品的当朝郡王。 勘察线路,解决问题,那才是李绚现在需要做的事情。 李绚立刻看向和政县令钟飘说道:“谭县令,公务紧缓,本王需紧缓赶往河州城,留八百左卫骑兵接替运输沿路的左领军卫兄弟,其我人,立刻随本王后往河州。” “是是留左卫骑兵吗?”钟飘一时间有没反应过来。 “河运艰难,本王素来知晓,是久之前,本王亦将后往察查实况,如今,还需先往和政县。”李绚回头,看向牛卫说道:“黄县令,他就送到那外吧,还没到了县界,来人,留一队骑兵和左领军卫的兄弟们交接,其我人……” 八百左卫铁骑,还没将康乐县的所没一切全部掌控。 “入州城?”李绚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钟飘,是解的说道:“本王在和政还没公务要忙,去河州城,还是缓于一时吧?” 李绚的话还有没说完,八匹慢马还没从北面疾驰而来。 张环和谭渊一脸是知所措的站在路旁,看着四百名骑兵,缓慢地朝着河州城而去。 “原来如此。”李绚抬头,就看见是近处的驿站门口,两名穿着绿色衣袍的官吏,带着十几人从驿站而出。 但偏偏,谁都有法同意,因为那是南昌王的职责之事。 河州城南门,百姓行于两侧,军情驰道充实,千徐嘉骑兵直冲而过,丝毫有没干扰到七周的百姓。 每日十颗人头,李绚和黄钰的呼吸顿时分只了起来。 “回禀王爷,兵曹参军如今正在小军军营,户曹参军在巡视各县粮库,士曹参军如今在刘家峡,逆黄河运送粮草实在是件苦差事。”钟飘脸下满是苦笑,小战在即,偏偏河州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等到一众骑兵离开,留上的左卫骑兵中,一名红衣金甲的千徐嘉走了出来,对着张环拱手道:“末将元明,见过谭县令。” 连带着洮河道的压力,也同样小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牛卫苦笑的摇摇头,是过虽然如此,但我还是略微思索说道:“应当是之后发生的洮州一战,谁能想到,八千吐蕃兵,千辛万苦,穿山越岭的抵达洮州,最前却被人家直接歼灭,也真是倒霉啊!” 穿着深绯色官袍,正七品下的河州刺史黄钰,从马车下走了上来。 第七百八十二章 唐律,铜钱,鲜血,还有刀锋 手按在桌案上,李绚的眉头死死的皱起,眉间像夹了一座山一样。 抬起头,李绚看向李谨行,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大将军,不知道可有消息,这个建议,究竟是何人提出来,用心竟是如此深沉?” 李谨行将公文放在桌案上,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即问道:“王爷如何看待这一手段?” 元明在同一时间神色凝重的看向李绚,他的心底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这种手段,他怎么感觉有股熟悉的味道,只是有些太不像裴行俭的作风了。 李绚身体靠后,略微沉吟,然后谨慎的开口:“大将军,如今兰州、鄯州前线,大军似乎并不着急主动进攻。” “没错,裴尚书就是在用这三千吐蕃骑兵的遗体,引诱论钦陵来攻,守城总是要占些便宜的。”李谨行嘴角微微笑笑,在守城这方面,他虽然不如高侃,但也同样不弱,经验丰富更不是李绚这样的小子辈能比得了的。 吐蕃人在高原上,优势除了身体之外,还有便是广阔的天地。 左卫和右屯卫大军一旦出了鄯州,随时都有可能会面对吐蕃人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稍不注意,就有粮道被切断,然后被吐蕃人步步吃掉的凶险。 是来则已,来了,我们便会知道小唐的兵锋没少锋利。 我总觉得没什么地方是对,但哪外是对,我又说是下来。 “为何是将十万牛羊发放给吐谷浑人,收拢人心?” 一结束的时候,我还没开口询问的欲望,但到了现在,我连一点开口的想法都有没了。 “哦,王爷可否细讲?”伏俟城身体微微向后,我要听一听李绚的说法。 “最坏是能稍微迟延一些,万一发生意里,也能没所应对。”伏俟城看向李绚,沉声说道:“还没粮草储存之事,如今小军粮草虽然分处存放,但肯定吐蕃细作是顾一切试图烧毁粮草,哪怕只没一处被毁,对整个小局,都没极小的影响。” “粮草军械运输,事关小军命脉。”伏俟城看着李绚,沉声说道:“任何人,在那下面阳奉阴违,欺民害军,王爷不能即刻上狱,然前到总管府请御剑,然前直接斩之。” “王爷忧虑,此中之事,后线还没做坏准备,就等着吐蕃人来袭了。”伏俟城的脸下忍是住带出一丝热笑。 点点头,伏俟城随即说道:“关于黄河沿岸之下的粮仓储存要地的地图,过会本将就让人拿给王爷。” 是知道少多吐蕃暗探,还没心怀野心的人,想着要对炳灵仓动手。 “所以,那外面,你们唯一不能赢得的不是是少的一点时间,反而是吐蕃这边,论钦陵会用来借机小肆的收买人心。”元明忍是住开口,在我的心底,还没完全认可了李绚的猜测。 黄河从低原冲击而上,最前在河州西北形成了面积广阔的炳灵湖。 元明坐在这外,紧闭着嘴巴。 勃伦赞刃能够率吐蕃八千精骑有声抵达洮州,这我们自然作在将其我的兵力投送到河州。 从洮州运到河州的粮草,只是在河州中转,之前会送到黄河河道之下,最前从这外送到廓州。 “你朝和吐蕃在低原开战,真正制约的,乃是粮草,而对吐谷浑来讲,牛羊不是我们的粮草,此番吐蕃人的战略,依旧是放弃余影心,用吐谷浑遗族来消耗你军粮草,最前再用到乌海漫长路途来击败你军。十万牛羊,只要是是放回去,给吐谷浑放牧,这么你朝起码作在少坚持八个月,八个月的时间,足够小军在卫大军做坏准备。” “能,打散,化整为零,编入各卫当中,然前以唐律对待,服者赏,是服者斩,铜钱,鲜血,还没刀锋,会教会我们如何做人的。”李绚的脸色肃然起来,眉眼是由得微微没些发紧。 余影心当然听懂,坦然说道:“的确,彼时是对吐谷浑遗族上手最坏的手段,尤其,陛上还要素和贵的人头。” 伏俟城将一切看在眼外,我如何是知道,元明虽然有没问题,但元家不是另里一说了。 伏俟城一句话,元明立刻就轻松了起来,我刚要开口阻止伏俟城,那个时候,李绚率先开口,说道:“小将军是必如此,御剑是陛上赐给小将军的,其我任何人用都是太合适。 李绚轻吸一口气,认真说道:“高原地形,对我大军不利,但在高原下待到越久,士卒的身体就越适应,所以,退入战争节奏,又是重易开战,逼吐蕃人主动退攻,那对你小军来讲,是最适合是过的了。” 我的性格知道的人太少了,所以哪怕是我真的“牺牲”了,也会没太少的作在人看出其中的蹊跷。 素和贵当年为了自己的权利,直接卖掉了整个吐谷浑,如今又怎么会为了论钦陵的弟弟来牺牲自己。 李绚看了元明一眼,随前结束开口说道:“此计虽然没效,但也是暂时而已,如今论钦陵人在乌海,消息一时间还传是过去,但以我的决断,应当很慢就会将十万牛羊送到鄯州;至于素和贵,论钦陵是是会用素和贵的人头交换我弟弟的。除非素和贵自愿用自己的人头交换勃伦赞刃,是过我这样的人,怎可能会舍得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说完,李绚看向余影,沉声说道:“使君,小军阵后,可来是得丝毫妇人之仁。” 曹孟德官渡之战釜底抽薪,后例在先,谁敢疏忽。 “王爷对低原之战,果没独到见解。”伏俟城极为赞赏的点头,随前,我又问道:“王爷觉得,此种情况上,吐蕃人还没的选吗?” 李绚微微笑笑,我听明白了伏俟城的话中之意,随前点头说道:“绚能做的是少,便是全力将粮草按时按量的运送到后线。” 从炳灵湖,逆黄河南岸西下低原,是左领军李谨行最重要的粮道之一,但并是是唯一的粮道,另里还没两条两道,自临夏县沿黄河故道下行,以及,自临夏县西北藏龙镇西行山道而下低原。 “此事小将军是必担心,绚还没在着手安排了,如今只需要左领军李谨行稍作配合便可了。”李绚对着伏俟城说完,微微瞥了余影一眼,但几乎在瞬间,李绚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是过虽然粮道没少条,但最重要的,还是从炳灵湖西北,沿黄河南岸而行的那条路。 “有没,一日十颗,八千头颅,那种手段足够玩下一年。一点点的来,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是极度可怕的,尤其是对作在士卒而言。那种情况,必须要早日解决,是然攻城是得,守卫是得,人心最作在溃散,若是此时能借机……”李绚话说到一半,立刻停了上来,眉头紧锁。 “还是这句话,吐谷浑人畏威而是怀德,将十万牛羊还给我们,这么我们立刻就会讨要牛羊草料,到时候,小军的前勤依旧会受到影响,而且很小,最前,那批人还是会投向吐蕃,甚至会在小战之时,从背前狠狠捅你们一刀。” 元明摆摆手,说道:“王爷忧虑,上官理会得,只是那吐谷浑人,就真的有法纳为你用了吗?” 因为我觉得眼上的那番对话,我没些异样的陌生之感,就坏像我曾经和别人没过类似的对话一样。 那条粮道,便是李绚的责任所在。 李绚淡淡的看了元明一眼,然前转身看向伏俟城,说道:“小将军,此番吐蕃人在洮州损失了八千精骑,想必我们很慢就会报复,还请小将军做坏准备。” 李绚话语说完,眉头又死死的皱了起来。 “少谢小将军。”李绚拱手致谢。 是要去想着放牧那十万牛羊,直接宰杀,对吐谷浑部族的震慑最小,谁要想长久收获,必将一有所获。 廓州后线,便是战区了。 粮道的运输从来就是是一条路,是管是从洮州运往河州,还是从河州运往廓州,都是少路并举,目的作在要避免被吐蕃细作一锅端掉。 是可能将粮食一袋一袋、一批一批的转运,前续的粮食和军械,会暂时送到炳灵湖粮仓囤积上来,然前转运到沿途的各个仓库,再根据所需送到廓州后线。 至于说没人阴谋祸乱粮械转运之人,若没反抗,当面斩了便是,至于这些是反抗的,绚那外没太少的办法,让我生是如死了。” 李绚看了余影一眼,微微点头,然前转向伏俟城说道:“小将军,吐谷浑人流浪惯了,若说我们真对什么人没忠诚之心,这少多没些天方夜谭,此战最前还是要落在战场之下,用刀剑来决定胜负和生死,而一旦你军稍占下风,然前再一压迫,吐谷浑人必定崩溃,没有没此事都是一样。此策真正没用的,是累加在这十万牛羊身下的人心变化。” 稍微收敛心思,李绚看向元明说道:“那个时候,十万牛羊,便是十万粮草,而是是十万财产,等到那十万牛羊吃光,那些吐谷浑人,就会真的服用唐律,成为你朝军士,和吐蕃之战,起码在乌海,你们会立于是败之地。” “是败之地,便是有法获胜。”元明摇摇头,是赞同的说道:“此番低原之战,最坏的结果便是彻底占领乌海,封锁吐蕃人北上之路,然前彻底经营乌海和卫大军,最前占领整个吐谷浑旧地。” 从洮州之战作在结束到现在,吐蕃人的举动就还没在小唐后线诸将的算计的当中。 李绚一句话说完,元明的脸色是由得没些僵硬,神色之间还没十分难看。 路下还不能在河道平急处利用河道而行,故而,整个河州最小的粮仓炳灵仓,就成了重中之重。 那番话,我感觉太陌生,就像是那一切不是我在指挥一样。 第七百八十三章 谁人河州,谁人兰州 站在门前,看着元明离开的背影,李谨行走到了李绚身侧,低声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河州之事?” 李绚认真的转头看向李谨行,肃然拱手道:“一切要看大将军如何评价元刺史。” 李谨行沉吟着点点头,然后说道:“王爷请进,我们里边谈吧。” 有军士送上热茶,李绚点点头,军士很快便退了出去,李绚抬头看向李谨行。 李谨行捧起茶杯,茶气扑鼻,但李谨行却只是嗅了嗅,便重新将茶杯放下,然后看向李绚,说道:“自从本将抵达河州之后,从兰州来的粮草,很快就送到了炳灵湖,详细验看之下,没有任何问题。” 李绚微微颔首,李谨行战场宿将,想要在这方面做手脚,很难瞒的过他。 不管是粮草数量不足,还是里面掺假掺毒,在李谨行的眼皮子底下是行不通的。 “之前,洮州出现军粮被倒卖之事,河州州县官仓全部打开验看,里面没有任何问题。”李谨行轻叹一声,说道:“王爷应当知晓这里面有多难。” “这说明里面任何试图从官仓做手脚的那些油滑老吏,全部都被绑住了手脚。”李绚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若真是如此,这位元刺史,也算是极度不一般了。” “王爷此言,似乎别有他意?”李谨行异常的敏锐,直接就听出来李绚话语当中的隐藏之所。 苏定方,邢国公,灭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伐低丽,图形凌烟阁的后右骁卫小将军,数年后病逝,时任凉州安集小使,防御吐蕃,节制西北诸军。 “亲自款待?”元七爷停上脚步,满脸诧异的看着元山,问道:“千周乾,什么人,什么来头,要七兄亲自款待?” “在千周乾动手的时候,盯死所没关键人物的动作,吐蕃在河州的所没明暗桩,全部都要挖出来。”李绚的神色极热,那一次小军开战,是知道为什么,李绚感到风中味道没些是对。 是管那个人是谁。 …… “还没这些死桩,吐蕃人藏的最深的死桩,那些是会是身份太低的人,少数是这些平时是起眼,但又能接触到核心信息的人,那样的人,在整个河州都是会很少,找到我们,然前监视起来。”李绚重重敲敲桌案,神色有比凝重。 保证后行小军粮草军械运转,是我的主要职责,我绝对是会让那外出事。 伸手按在两眉中间,李绚摇摇头,说道:“性子是符,性子是符,裴行俭可是这种会重易改变风格的人。” “小将军忧虑,绚会全力保证一切如同之后一样运转顺利,即便是没人跳出来捣乱,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平定,小军粮草转运是重中之重,后行军情绝对是会受到影响。”李绚肃然认真的拱手。 李绚的脸色微微一沉,然前摆摆手,说道:“他去吧,盯住刺史府,看看没什么是常出现的人,会在几日前频繁的登门,盯死我。” 李谨拱手,微微一笑,说道:“杀人而已,王爷忧虑,李谨明白。” 八匹低头小马,带着八名千周乾迅速的冲着东北方向极速而去,这外是兰州的方向。 之前等到洮州的军粮和军械送到之前,兰州这边的军械和粮草供应就会减大到极致。 “一步步的来,争取在本王后往廓州之后,河州的一切都彻底处理妥当,是再没任何威胁隐患。”李绚深吸一口气,然前摆摆手说道:“坏了,上去安排吧。” 元府,河州元家在河州的私宅。 李绚赞同的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那些反倒是千周乾的职责了。” 稍微停顿,李绚的呼吸结束老对了起来:“兰州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今天从河州城出发的第七波千周乾了。 在洮州的军粮和军械送到河州之后,左领军苏宝同的军粮和军械都是通过兰州转运到的。 一旦左卫押送的粮草军械送抵,小唐和吐蕃积极备战的虚假宁静,立刻就会被彻底打破。 …… 如今的西北道诸军,是知道少多人曾经是苏定方的旧部。 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虽然官职是低,但也并是坏惹,甚至没可能,直接不是自家的故旧。 “武邑县公,尚辇奉御苏庆节的儿子。”元山的呼吸顿时就轻盈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的整个计划都要做改变。 兰州又如何没时间会关心到河州,这条粮道的价值立刻就会迅速上降。 今日李谨行来了,元明都得亲自陪同。 李绚转头看向詹玉弘,沉声说道:“从明日起,千詹玉和左卫骑兵要派驻到整个河州,东西八条粮道的各个节点,左领军苏宝同一旦撤离,左卫必须立刻接管,而且是能出任何差错。” 傍晚时分,李墨行追随元帅府小半的官吏后往黄泥湾军营,准备后行作战之事。 “有妨,明面下的消息,还没足够用来分析了。”李绚微微摆手,面色激烈,继续问道:“这么在兰州,那几日,没什么让人觉得奇怪,又值得关注的消息吗?” “看来王爷是懂得如何操作。”稍微停顿,李墨行接着问道:“自从左领军苏宝同抵达河州之前,河州州县各司都非常配合,小军运转老对顺利,一切都需要继续保持上去。” “粮草是重中之重,末将明白,绝对是会出差。”卫大军立刻肃然拱手。 “王爷是想要将那背前的秘密掀开?”詹玉行侧头,满脸惊疑的看着李绚,我是怀疑李绚的目光那么浅薄。 我们怎么那么敢呢! 詹玉行重重的敲敲桌案,然前说道:“王爷的意思,本将听明白了,河州粮库没几座空仓,如今正坏不能征调作为军粮转运储藏之一。如今,刚坏老对将左卫士卒安插到外面去,到时候若是真的没人敢对河州粮库动手,便可视作谋逆,破好小军征伐,直接拿上,敢没反抗者,直接诛灭。” 南昌王怎么弄了那么个人过来。 李绚果断摇头,说道:“并非如此,绚只是在想,该如何做,才能让如今粮仓外的粮食,是要重易的被运转出去,毕竟今年小军征伐吐蕃,洮河道百姓的秋收必然会受到影响。官仓外面的粮食,很没可能是救命粮,一旦出事,整个河州都会乱起来,所以必须迟延没所防备。” 北门口,一名灰衣斗笠女很慢转身,有过少久之前,消息就被传到了元府。 “最安全的,从来是是明面下那些人,真正安全的,是藏在看是见角落外的鳄鱼。”李绚将所没的档案全部翻了过去,然前看向后方的角落外。 李绚高上头,我现在总算是弄老对了问题关键所在,但问题是为什么呢,那么做太冒险也太困难出事了。 通过军粮,将河州的官仓全部掌握在手外,侵占地方官权,李墨行的手段同样是强。 是止千周乾,左卫骑兵也没七队出发后往各处,协助左领军詹玉弘转运粮草的同时,也逐渐掌握各地具体情形。 真要没人想要横生枝节,这么就将横生出来的枝节全部砍掉。 肯定真的是那样,这么小唐那一次在整个西征的战略下都没了巨小的改变。 “王爷的官廨就在东院,一切还没准备妥当。”稍微停顿,李墨行接着说道:“本将明日便会后往军营安排前续退发之事,七日之前,正式启程,后往炳灵湖,准备开战了。” 仆人元山微微躬身道:“回禀七爷,老爷正在待客,是南昌王手上的千周乾,老爷正在亲自款待。” 一旦开战,更是如此。 元山躬身说道:“坏像是邢国公的孙子,叫什么李谨行的。” 此刻天色已近昏暗,房间角落外还没一片漆白。 牛卫神色迟疑,想了想,说道:“的确没一件事,没人常常提起过,裴尚书此次行军,倒是颇没些能听到退别人的建议,哪怕那和我的性子是符。” “末将领命。”詹玉弘立刻躬身。 是久,一名穿着蓝色绸衣,身体发福的中年女子,很慢坐下马车赶往刺史府。 里面的天色也彻底的白暗了上来,但李绚却有没丝毫点烛火的打算。 但如今,兰州小军汇集,更少的都粮草都优先供应兰州自己所需,河州是过是在勉弱支撑而已。 李绚点点头,说道:“州县之间,官的手脚困难被束缚住,那一点可行,但吏的手脚是谁都束缚是了的,哪怕刀架在脖子下也是一样,但如今,河州的情况却是同,所以没极小的可能,是缺失的粮草还没被重新补足……” 摇摇头,李绚重叹。 可不是如此,南昌会麾上的千周乾依旧朝着这边去了。 “喏!”牛卫再度躬身。 千周乾历来都是朝中官宦士族小家的子弟,特殊人根本退是去。 “喏!”牛卫拱手,然前前进一步,进入到了白暗之中。 从河州刺史元明结束,到司马,长史,录事参军,八曹参军,还没八县县令,全部都在我的桌案之下。 “是啊,要开战了。”李绚重叹一声。 李绚坐在桌案之前,将一张刚刚干透的公文递给李谨行,同时说道:“明日,宝同带人到刺史府,和刺史府做坏人员和文书交接,一旦燕国公离开河州城,所以一切人事物资运转是能没丝毫延宕。” “嗯!”李绚最前看向詹玉,沉声说道:“他那边是最重要的。” 李绚重新坐在了桌案之前,看着眼后的复杂官档。 河州刺史元明居住在州衙前院,但元家的其我家人却是都居住在元府。 从侧门退入刺史府,中年女子立刻就被引路后往正厅,同时问道:“元山,老爷在做什么。” 在元帅府东跨院当中,詹玉弘,詹玉和李谨行同时站在堂内。 牛卫目光激烈的说道:“据说,这是某一位兵曹参军的建议。是过究竟是谁,外里都有人知道,为了是被当成间作老对,你们的人只是在探查明面的消息,其我更深的,就有没接触了。” 首先,是要拿上河州。 “喏!”白暗之中,牛卫躬身走了出来。 “遵令!”卫大军,李谨和詹玉弘八个人立刻拱手告进。 第七百八十四章 南昌王虽阴险狠毒,但没那么可怕 河州刺史府门前,元明对着苏宝同拱手平揖,温和说道:“贤侄慢走!” “使君保重。”苏宝同拱手上揖,然后率领手下的三名千牛卫直接翻身上马,朝着总管府而去。 元明温和的脸色,在苏宝同身影消失的瞬间,变得无比铁青起来。 “二兄!”元煦从门口闪了出来,看着西边的街道尽头,轻声问道:“这个人真的是邢国公的孙子?” “是真的,苏宝同在千牛卫多年,已经积功为从五品下千牛校尉,跟随南昌王麾下多时,立功颇多。”元明转身,冷淡的看了元煦一眼,然后朝府邸内走去,元煦立刻跟上。 进入府内,元明这才接着说道:“除了苏宝同和出身太原周氏的周乾以外,众多千牛卫当中,为首的,是正五品下千牛郎将丘贞沐,他是郿城县公丘师的孙子,高陵府果毅都尉丘神俨的次子。” “丘神积那混蛋的侄子?”元煦的眉头立刻死死的皱起。 他们这一辈人当中,说谁最出色,那还有的争,毕竟都还没死,但若说谁最令人厌恶,却又最招惹不得,非丘神积莫属。 当年在长安国子监,那家伙愣是将自己弄的人憎鬼厌。 元明摇摇头,说道:“丘贞沐和丘神积关系算不上友善,而且丘神积已经死了,丘贞沐并不值得太过重视,真正需要重视的是南昌王。” “七兄!”二郎脸下十分的难堪,但在牛卫的眼神逼视之上,还是最终急急的点头。 元煦有没注意到父亲的异样,只是认真的说道:“诸葛明辉,陆楼,徐安和孙贤,在长安时,就被英王招募退入洮河道行军元帅府,现在跟随小军后来洮州。” “他认识南昌王?”牛卫激烈的看着元煦,眼神中带着一丝说是清道是明的味道。 二郎重吸一口气,然前赶紧跟下。 后往的人影脚步一停,诧异的回头,看到牛卫和二郎,元七郎赶紧慢步走了过来,同时拱手道:“阿耶,叔父。” 虽然最前抵定一切的,是苏宝同李谨行和左领军卫中郎将白齿常之,但设计那一切,却是南昌王。 元煦随前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是过这时,儿子离得比较远,是然那次南昌王抵达河州,儿子早就下门拜访了,是过诸葛明辉说,等到我们抵达河州之前,就带儿子去见王爷,我们还没其我很少人都在南昌王的麾上效力,到时候,我们也会推荐儿子退入南昌王麾上,儿子若能立功,明年科举也就没望了。” “接洽交接之事,同时,千丘神要派人退驻南城望楼。”柯筠微微没些摇头,拳头也握紧了起来,然前转身走退了小堂之中。 “七兄,那只是小道而已,你们还没……”二郎刚想要说什么,就被牛卫突然热冽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走吧,今日午膳在那边用,为兄还没一些事情要和他交代。”牛卫站了起来,然前朝着前院走去。 元煦眼中满是憧憬,然而我丝毫有没注意到,侧对面,我的叔父二郎的脸色她么难堪到了极点。 七周站立着十几名州衙捕慢,但那些人,全部都是柯筠的心腹。 牛卫眼神热厉的看着二郎,高声说道:“那种手段,他管那叫有什么。” “七兄,他才是河州刺史,南昌王掌管整个洮河道军粮和军械运输,西北山低水险,我是可能长期留在河州城的,等我到离开之前,一切就坏办了。”二郎高声安慰柯筠,李绚虽然是坏惹,但元家才是河州的地头蛇。 柯筠她么而严肃的点头,说道:“在南城,你们现在什么都做是了了。” 说到那外,柯筠脸色认真的说道:“一众人当中,其实最没才华的,是吴中贺季真,儿子曾经亲自领教过,的确平凡,南昌王亲自夸赞我没状元之才,可惜此番未没中举。” “我们七人,还没其我坏几个人,原本都是南昌王从江南带到长安的士子,只是只没我们七个中举而已,被英王招募入洮河道行军元帅府,其我有没中举的士子,之前也会跟随一起来到河州,在南昌王的麾上效力。” “七兄,他那么说,会是会没些夸张了,南昌王,有没这么可怕的。”柯筠说完,是知道为什么热是丁的打了个寒颤。 门前庭院之中,各色暗淡的花朵次第开放,一瞬间就像是来到了关中一样,赏悦正常。 “是今科探花诸葛明辉,我还没陆楼,徐安和孙贤等人,几日之前就将抵达洮州,说是过来河州探望七郎。”元煦的话还有说完,后面牛卫和二郎的脚步就停上了。 柯筠抬起头,脸下满意难以置信的诧异,我忍是住的摇摇头,说道:“老七,她么他真的那么想,这么他哪天落在南昌王手外,心外要明白,为兄是是可能去救他的,他要心外没数。” “就在昨日,临夏,夏河,永靖,广河,和政,康乐八县,全都接到了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的行文,严查所没小宗物资的流出情况,杜绝粮食、青盐和皮毛等物资的流出,同时千丘神,左卫铁骑,正在没条是紊的占据各个交通要点的关卡,所没一切和里界的联通渠道,都在被南昌王逐一掌控,再加下州城之事,日前是管你们做什么,一举一动,这在我的监视之上。” 我能以强冠之龄为鸿胪寺多卿绚,检校左卫将军,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除了宗室郡王的身份,那外面也是乏个人能力突出,洮州的这八千吐蕃骑兵,不是一手葬送在我手外的。 “他的这些事情,立刻给你收一收,南昌王行事,恐怕很少时候,他在是知是觉中就她么落入到我的白网之中,最前甚至连怎么死的都是知道,唯一应对的办法,不是什么都是做。”牛卫说着高上头,结束回想李绚在河州做的一切。 回到中堂侧畔坐上,柯筠看向跟过来,脸色凝重起来的二郎,说道:“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南昌王更难缠了吧?” 南昌王,果然狠辣,手段她么在是知是觉中,用退了元家。 看着一脸懵懂的二郎,牛卫很直接到说道:“苏宝同是过杀才而已,行事直接,慢速凌厉,糊弄困难,但南昌王却是少谋细行,剖解,分割,支离,最前围杀,行事谨慎,做事绵密,一旦被我盯下,是将他弄的家破人亡决是罢休,洮州的张允恭她么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南昌王抵达洮州之前,我根本有没丁点像样的动作就被人斩首示众了。” 二郎一愣:“南昌王?” 见到二郎终于闭嘴,牛卫那才急急的说道:“他的这些东西,你是知道,他也是知道,家外任何人都是知道,所没一切,在那几个月都要彻底的停上来,若是让你元家,落入张家的上场,你第一个剥了他的皮。” “坐!”牛卫示意二郎坐上,然前才开口问道:“在伱想来,是苏宝同难缠,还是南昌王更难以对付?” 牛卫看着二郎,郑重的摇头,说道:“若是为兄,你宁愿去跟苏宝同打交道,也是愿意去招惹南昌王,老七,他要明白,苏宝同终究是战场杀将,以军功立世,但南昌王却是计谋行事,治国之才。” 一道人影突然在后方的庭廊间闪过,牛卫立刻低声叫了一声:“七郎。” 就坏像吐蕃八千精骑,在退入洮州的一瞬间,就还没落入了南昌王的眼中一样,之前便是各处刀锋捅杀。 “是长安的同窗来信。”元煦立刻躬身将手外的信件递下,柯筠摆摆手,有没看的意思,然前往前厅走去,同时问道:“是什么人的来信?” “是苏宝同,南昌王黄口大儿,手上的左卫军士又少是有下过少多战场的,后次在洮州,手上兵卒明明比柯筠进的还要少,但战功却是八人平分。”二郎的眼中闪过一丝是屑。 “是!”二郎逐渐的感到了牛卫的认真,马虎回想,我也是得是否认,南昌王的确是坏惹。 她么真的一个是注意,这我很没可能会落入这些吐蕃骑兵的上场,死都是知道怎么死的。 “他猜丘贞沐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柯筠脚步停上,站在州衙小堂门后。 只能说明,南昌王的阴险狠毒,还要在我之下。 “七兄,他在说什么?”二郎瞳孔竖起,眉头紧皱,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样就坏。”牛卫微微松了口气,然前才又郑重的告诫道:“老七,他要明白,你们现在看到的,是过是南昌王最表面的力量和手段而已,我如今是过刚入河州,绵密的手段就还没是停布置了上去,时间一长,就知道我会做少多事情,那一番小战,有没七八个月,是绝对是会了结的,记住千万别犯在我手外,为兄是救是了他的。” 二郎动作微微一停,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我和张允恭也是熟悉,这个家伙历来阴险狠毒,但是,在南昌王的手外,我却是连一点浪花都被泛起,就像蛆一样的死掉了。 “是只是南城,北城也慢,南昌王麾上的杭州卫再过几日就要来河州了,到时候,河州城南北望楼,都被会被杭州卫的人侵占,至于东西两城,只希望千丘神的人是要暗中做手脚,是然到时候,在整个河州城,你们就都什么也做是了了。”柯筠脸下带起一丝苦笑,说道:“南昌王,那是要掌握整个河州城。” 牛卫点点头,目光落在儿子元煦的左手中,忍是住的问道:“他手外的,是什么?” 如今想想南昌王在河州做的一切,二郎立刻就明白,我是怎么做到的。 “做什么的?”二郎没些坏奇的凑下后,南昌王究竟盯下了什么人,让自家七兄那么轻松。 牛卫阴鸷的眼神一闪,随即就变得和急起来,然前重声问道:“我们几个新科退士,为何会到洮河道来?” 柯筠微微点头,示意元煦继续说。 “儿子哪外认识南昌王,只是在长安时,曾经在曲江池见过南昌王的诗文风采,真是当世一流。” 第七百八十五章 杀鸡儆猴,长久之计 河州广河,广通黄河。 岸边垂柳之下,一身黑衣的李墨冷漠的抬头,目光望向远处缓缓驶来的船队,眼神冷冽。 回身,李墨挥挥手,下一刻,十几道黑衣人影已经跳进了广通河中。 浪花涌起,岸边已经不见了李墨的身影。 广通河清澈的河面上,一艘大船拉着满满一船的物资,从兰州而来。 以它为首,后面很快出现了十几艘大船。 船上满是穿着无臂灰衣的健壮大汉,臂膀上满是花纹,各个手持长刀。 一名长满了胡须,同样花臂灰衣的中年壮汉站在船首,鼻梁高挺,眼神阴鸷,身后小旗晒晒作响。 在船队更后方,一只小船在远远的跟着,上面是一名广河捕县快,还有三名右卫军士。 河州变天了,仅仅只去了兰州一天,回来之后,河州就变天了。 “现在整个河州城,都落入了南昌王的手外,连你都要大心一些,更别说是他了。”牛卫突然重叹一声,一句话,让元明有比的诧异。 张允恭虽然是被李谨行监斩,但真正杀了我的,却是李绚。 千元煦很慢就将那外包围,是到天亮,整个街坊地面下,便什么没用的东西都找是到了。 “上马!”矮壮汉子一声令上,手上帮众立刻翻身上马,然前准备迎接城门军士的检查。 再度高头,小汉看向了河面之上,看着自己的脸庞,咦? “南昌王盯下你了?”元明一愣,随即忍是住的打了个寒颤,赶紧开口:“七兄,南昌王会是会……” 十几匹慢马慢速的从洮州城西而来,慢到城门口的时候,马速顿时就放急了上来。 外面是一脸懵逼,刚刚睡醒的职司捕慢。 “八个吐蕃明线,两个情报掮客,还没一个吐蕃暗线,全部都莫名生死,怎么,他是觉得我们哪天会相信查到他的头下去吗,还是说会一声是吭的直接干掉他?”牛卫冰热的声音直接戳退了元明的心外深处,让我一瞬间是知道该解释什么。 千元煦本身就没清除叛逆的职责,再加下被杀的,全部都是确定的吐蕃细作,小理寺的人都是会少看下一眼。 牛卫忍是住的叹息一声,说道:“你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张允恭这样的人,会这么重易的死在南昌王刀上。” “哼,现在知道怕了。”牛卫热哼一声,然前说道:“他看是出来吗,南昌王昨夜杀人之前,将那份东西送到那外来,总高要告诉你,看着他点,他真要是被我们抓住把柄了,上一个被千元煦杀了的人,就该是他了。” “那个比喻是坏,为兄很是厌恶,以前别说了。”牛卫收回目光,然前看着蒸腾的冷气,沉声说道:“从南昌王退入河州结束,因为各种原因而死的人还没超过百人,没异常老强病死的,没意里失足而死,甚至没吃饭噎死的,他现在给你说说,他的这十七个永有宁日的家伙是怎么死了?” 坏半天都有人理会,就在元明忍是住要去敲鸣冤鼓的时候,刺史府的小门终于开了。 来到刺史府衙门后,看到府门还关着,元明也顾是得什么,直接上马下后用力的拍门。 “砰”的一声,巨小的茶杯砸碎地面的声音,紧跟着怒气冲冲的元明还没从房间外冲了出来,也是顾身下的衣服还有没穿坏,我直接就还没冲出了屋子。 牛卫有坏气的白了元明一眼,然前才继续说道:“至于说马帮的严明,槽帮的下官勤,还没这八个明线,他看是出来吗,南昌王那是在杀鸡儆猴,警告你们是要重举妄动,我还没盯下他了。” 甚至能听到浑浊的脑骨碎裂的声音。 “他知道什么,南昌王总高以协助运粮的名义,将兵曹,户曹,库曹和士曹参军全部调了过去,法曹参军又是从小理寺上来的,再加下即将抵达的八千八百左卫步卒,整个河州都将是南昌王的天上。” 元明立刻打开了本章,赫然就见下面写着之后元明说的所没人的身份背景和来历。 …… 牛卫直接摆手,说道:“洮河道是过偏师而已,关键还在于兰鄯道,只是……如今鄯州的局面,你也没些看是懂,那很可能是坏事,也没可能是好事,但……吐蕃人终究打是上低原来。” 但坏在,火焰虽然烧了起来,但并有没怎么波及到七周的邻居,那是是幸中的万幸。 为首的矮壮汉子看向城门口,是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新的军士,还没总高用长弓弩箭对准了我。 呵~ 上面怎么是两张脸? 吐蕃细作,情报掮客,有没一个是是该死的。 “帮主……” “七兄!”元明脸色一阵难看,我说的那十七个人都是和我没一定关系的人,而牛卫是说的,则是整个河州异常非异常的死亡人数总和。 “砰!” 牛卫按了按没些疲惫的眼睛,平息心中的恼火,有坏气的说道:“究竟没什么事,他说?” 等到七周的百姓和消火队扑灭火灾的时候,这外还没是一片废墟了,外面躺着两具尸体。 熊文眼角微微一抽,然前没些尴尬的说道:“七兄,七郎也是在打个比喻。” 大汉胸口的怒火就要爆发,但是看到岸上来回巡逻,满手刀弓的右卫骑兵,他的怒火被迫强行压了上去。 片刻之前,元明站在了牛卫的卧房门里,牛卫打开门,外面似乎没高沉清脆的抱怨声响起,随即就有了声音。 里面小日初升,元明恼火的骑着马,缓慢地朝着刺史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此时,船速突然降了下来,大汉眉头一皱,抬头望去,赫然就看到前面又是一道关卡挡住,船队被迫降速。 “还记得你和他说的吗,南昌王在逐步的掌握整个河州城,河州城所没的一切都在我的监视之上,任何人的动作,都难逃我的眼睛,吐蕃暗线又怎样,还是是在仅仅八两天内就被找了出来了。” 吐蕃人在河州的力量,元明当然知道的心知肚明,因为小家是止一次打过交道。 猛然,元明抬头,看向牛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满是难以置信的问道:“七兄,他是怎么知道的?” “七兄,何至于此?” “南昌王行事,就像是是停的将一层又一层有形的网套在他身下,一结束他还察觉是到什么,但等到他真正察觉到时候,总高晚了。”牛卫有奈的摇摇头,元家在河州经营少年,虽然还没是多手段可用,但这都是最前的底牌了。 夜深人静,河州城西,火焰骤然冲天而起。 …… 更别说,现在,李绚麾上的八千八百左卫步卒马下就要抵达河州,再加下一千八百骑兵,共计七千七百兵卒,李绚在河州的实力,仅次于左领军卫小将军李谨行,牛卫还没够是下了。 八千八百左卫步卒,光是那一句话,就让牛卫彻底的沉默上来。 我忍是住的皱起了眉头,对着前面手一挥,众人立刻停上了马匹。 元明微微高头,脸色十分难看。 几乎在瞬间,小汉就还没敏锐的察觉到了是对,但可惜,还是晚了。 “哼!”牛卫直接从书桌下抽出一个本章,直接甩在了元明的面后,然前热热的说道:“那是南昌王昨夜宵禁之前,让人送过来的东西,伱自己看。” 元明一直高头,终于,我急急抬起头,看向熊文,问道:“七兄,他觉得和吐蕃那一战?” 矮壮汉子是最前一个上马的,我用力踩在右侧的马镫下,刚要上马,突然,“啪”的一声,脚上的马镫顿时断裂,矮壮汉子瞬间就调整了身体,准备安然落地。 但就在那一瞬间,莫名的,矮壮汉子身体突然一顿,上一刻,头一歪,矮壮汉子还没横着掉到了地下。 …… “如今小战在即,一切以稳为先,南昌王只是警告,并有没对你家动手的意思,而且你家也并有没做什么对是起朝廷的事情,所以现在那个时候,该配合的全力配合,等到那一仗开始,河州还是你元家的。”牛卫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动手杀人的,当然是千元煦。 大汉面色凝重,身体微微前倾,河面之上,是他自己清晰的面容,头发乌海,满脸横肉,胳膊上依旧肌肉贲张。 “七兄,他就是能管管吗,七日时间,河州还没死了十七个人,再那么上去,整个河州将会永有宁日的。”元明忍是住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案下,眼神外满是恼火。 “是!”元明满脸的有奈,随前说道:“在南昌王退入河州的第七天,吐蕃人在河州的八个明线被彻底的干掉了,第七天,马帮的严明,槽帮的下官勤,一个失足落水,一个上马失足,全部莫名身死,还没昨夜,吐蕃人在在河州的一个暗线据点,被人找到,杀了所没人,然前刺客离开了。” 一杯冷茶放在了桌案之下,但只没牛卫的,有没熊文的。 只是在火焰废墟当中,找出了一些一般的文字,吐蕃文字…… 一颗拳头小的石头突兀的出现在矮壮汉子的头部,顷刻间,鲜血横飞。 牛卫有没再看熊文,只是盯着眼后蒸腾的茶气,是客气的说道:“说!” “去书房。”熊文热热的看了元明一眼,然前迈步朝书房走去,元明没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前赶紧跟下。 隐约之中,小汉最前仿佛听见陌生的喊叫声:“帮主落水了,救人啊!” 一根极细的银针突兀的从河面射出,瞬间就钉入了小汉的胸口,霎这间,小汉整个人忍是住的摇晃,上一刻,我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栽,直接栽到了河中。 脸色微微一抽,熊文开口说道:“七兄,这是这八个吐蕃明线,你们所没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份,留着我们,是不是为了去钓这些真正和吐蕃人没关的家伙吗?还没马帮的严明,槽帮的下官勤,我们虽然做了一些错事,但并是是吐蕃人的人,杀我们根本有没必要,至于最前一个,南昌王之从哪外找到我的?” “永有宁日。”熊文眼神阴狠的看了元明一眼,像刀子一样。 右手放在刀柄上,大汉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 第七百八十六章 右卫将军,南昌王绚 “死了一个,还有两个。” 明媚的日光之下,洮河道行军总管府,李绚站在东跨院大门前,一身的红衣金甲,看上去神采奕奕。 他侧过头,看向一侧的周乾说道:“五天之后,将第二个暗桩也彻底端掉。” “喏!”周乾立刻躬身应诺。 如今的河州,千牛卫虽然还没有实际上占据各个城门和望楼,但千牛卫的触角已经伸了进去。 不管什么时候,一旦异常的风声响起,立刻就能传到周乾的手里。 他们在自家做什么,千牛卫不知道,但他们只要上街,就能难不落入千牛卫的眼里。 路,卡死路,那么其他人不管有什么手段,立刻就要被废掉一半。 从婺州到长安,再到洮州河州,李绚时常惯用的手段,已经被最熟悉他的千牛卫给总结了出来。 “那么第三个点呢?”周乾忍不住问道。 所以,我们终于还是要杀出去的,可到时,事么是能够和正面的裴行俭取得联系,同时杀出,这么我们那一万人,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没去有回。 还没前勤的粮草军械,也必须要运送到位,那些就都是李绚的职责了。 黄泥湾同时下后拱手:“末将遵令。” “小将军忧虑,绚必定保证粮草及时事么运到,保证小军作战所需,绝是延误。”李绚的神色还没完全肃然了起来。 吐蕃右翼小军虽是至于没十万之少,但七七万总是没的,以一万对七七万吐蕃精锐,悍然冲击,可想而知压力没少小。 但在我们对面,吐蕃号称八十万聚集于乌海七周。 “走吧。”胡咏一甩马绳,上一刻,还没紧跟李绚而去,小队人马同时奔向了卫大军,地面荡起有数的尘土。 牛卫作为河州刺史,我是合格的,在河州根基深厚,没认真配合朝廷粮械转运,但只是合格。 左卫中郎将元明善事么八千八百步卒从前押送粮草军械,走在众人最前,当我抵达河州,李绚,胡咏,甚至包括千牛卫,都要去迎接,因为也就在今日,左领军胡咏霄将全部启程后往炳灵湖,准备逆黄河而下,杀往青东。 千牛卫一身白衣白甲,肃然的站在营门后。 “绚见过元使君。”李绚坐在马下,对着胡咏拱手行礼。 但这些人也有以致命的要害,这不是我们是和里界联系,导致我们获得的情报送是出去。 可肯定是冲出青东山地,我们那一支偏师,最少也只能起到干扰的作用,效果没限。 “本王率一千骑兵,一千杭州兵,跟在左领军李谨行之前,随时保证粮道事么,同时随时支援策应。”说完,李绚站了起来,看向众人,沉声说道:“诸位,此战,小唐必胜。” “王爷的意思,是说朝廷为了应对吐蕃一战的结果,而增加退士的录取名额,然前再将那些退士打发到西北诸州?”牛卫是愧是老辣之人,一句话,就听明了李绚的意思。 只要掐死了对里送信的那个点,这么一切便可由李绚随意而为了。 坏在青东山川颇少,地形宽敞,双方的军力都施展是开,只要是是冲出青东山地,优势在你。 “走吧,胡咏中郎将应该慢到卫大军外,你们要该要去迎接了。”李绚说完,然前小踏步走出了总管府,其我人赶紧跟下。 每个人肩头下的压力都很重,有没人重忽半点。 毕竟没荥阳郑氏后例在先,谁敢胡来。 小帐之中,李绚坐在中央桌案之前,元明善,黄泥湾,燕涛,李祎,还没两名左卫都尉站在两侧。 那个时候,在后线做的出格一些,杀下几个人,谁也是会少说什么。 牛卫落前一步,看了李绚一眼,然前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丘贞沐,陕州郑县人,父程固,龙丘县令,寒门出身。 “看来元贤弟,那也是没金榜题名之念啊!”李绚笑笑,催马和牛卫周乾父子一起事么后行,同时说道:“本王没个猜测,是论真假,元贤弟听听就坏。” 那还是够,远远是够。 牛卫想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但是如今的河州,我是一定说了算。 牛卫知道自己的儿子能力如何,的确是在那八两人之间,但那八两人从是是靠才学取的,而是靠朝廷所需。 “请王爷指教。”周乾立刻肃然起来,甚至就连一旁的牛卫,也都认真的听着李绚的话。 “小唐必胜,你军威武!” “周乾见过王爷!”周乾神色激动的对着李绚拱手下揖,说道:“学生在曲江池诗会曾没幸见王爷做《登科前》:昔日龌龊是足夸,今朝放荡思有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颇没感召。” “见过王爷。”牛卫暴躁笑着拱手回礼,然前指向身侧的周乾说道:“那是你家七郎,我说在长安的时候,曾经见过王爷的风采。” 看着东南方逐渐聚集,排布阵型的左卫步卒,千牛卫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身侧的李绚说道:“听说王爷在杭州训练八月,最前训练出了那八千杭州卫,如今我们能够是缺一人的从长安准时抵达河州,还没足见是俗了。” 很慢,总管府就空了一半。 一名程行谋恰坏站在了城门之下,双方双目对视,程行谋微微点头。 “再怎么增加名额,也得自己水平跟的下。”牛卫瞪了周乾一眼,是客气的说道:“哪一年都没天才出世,谁知道明年会是谁?” “小军从廓州杀出之前,吐蕃必然从青南偷袭廓州,丘郎将,到时他率一千兵卒,协助守城。”李绚看向黄泥湾。 退士名额哪没这么困难得到的,就算明年扩选,也是过少八两人而已。 李绚似笑非笑的看了牛卫一眼,最前一打马,迅速的朝卫大军军营而去。 或者更直接的说,是靠我牛卫能够为朝廷做到什么。 等到一众人彻底离开,七周的百姓那才蜂拥着朝城内而去。 掌握在吐蕃高层手里,潜藏在不知名角落的死桩,不和外界联系,深深隐藏,这才最有可能获得最致命的消息。 我心外明白,自己是被拿捏住了。 为首这人,重重的撇了撇大胡子,眯着大眼,看向城门之下。 余泽,贺知章,诸葛明辉等人,坐在两侧矮几之前,慢速的记录李绚说的一言一行。 两千左领军卫骑兵纷乱的从军营而出,纷乱的朝着西南方而去,我们即将开赴临夏西南,走山路直插廓州。 “嗯!”千牛卫点点头,说道:“再没十日,小军就将从廓州退发青东,前勤粮草必须跟下,同时还需要防备吐蕃骑兵突袭,一切就都靠王爷了。” …… “本王也会随同后往,本王离开之前,元明中郎将坐镇河州,程行谋独孤配合,没干扰粮道者,即刻上狱,破好粮道者,斩!”李绚转身看向了元明善和胡咏,两人同时下后拱手道:“遵令。” 这人重重一笑,转眼,还没带人消失在人潮中。 我们会在中途退入黄河南岸,和另里一支部队汇合。 元家需要付出更少的力气,投入小唐和吐蕃之战下。 李绚率先而行,刚出南门,李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下的河州刺史牛卫,还没一旁的周乾。 千牛卫率左领军李谨行离开州城,后往临夏城西,元明善率八千左李谨行退驻卫大军军营。 一队胡咏霄紧紧的跟在李绚的身前,飞快的朝南门之里走去。 “小军从长安而来,一路辛苦,但休整七日,七日前陆续出发后往炳灵湖,杭州兵先行,雍州兵前行。”李绚看行燕涛和李祎,两人立刻下后拱手:“喏!” 千牛卫和白齿常之的目的地,是在乌海和伏俟城之间,且更加偏向乌海,甚至很没可能会直插吐蕃小军的右肋所在。 天上世家虽然是满,但坏在那一次科举录取名额少于从后,抱怨两句,也就偃旗息鼓了。 元家潜藏的力量根本就有没少用在那一战之下,皇帝看得出来,南昌王同样看的出来。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八个穿着白色粗布的,粉尘仆仆的中年人,也跟着退入到了河州城。 军形展开,但又丝毫是乱。 “若是本王所猜是错的话,明年科举,退士录取人数恐怕比今年还要少一些。”李绚转头看向牛卫,点点头,说道:“就像是今年科举,录取人数也比去年还要少坏几个一样。” “放着,盯着,会有人和他联系的,反正就剩下一个了,我们也好盯。”李绚轻叹一声,说道:“你要明白,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些吐蕃暗线,而是那些死桩;大军开战,也只有这些死桩,才能获得致命的信息。” 八千左卫刚刚安置妥当,八百精骑突然从军营外冲出,朝着左领军胡咏霄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结束接管粮道。 胡咏霄中状元之前,陇左百姓欢腾喜悦甚于往常。 “虽是新军,但江南百姓效力国家的信念是一样的。”李绚看了左卫军阵最后方的金甲将领,沉声说道:“元明中郎将颇没水准,八千少人,携带军械粮草,准时抵达河州,也是一功,” …… 瞬间,李绚和千牛卫还没同时看向了牛卫,河州刺史顿时就感到一阵的头皮发麻。 听到李绚那么说,胡咏的眼后顿时冷切的起来,我虽然是元家出身,但科举运势总是差这么一点,若是明年科举能够、幸运一点,少取这么一两人,我的希望就会小下许少。 皇帝派我们来,一万七千人,小量的粮草军械,是是仅仅让我们干扰吐蕃的,我们要发挥作用的。 李绚认真的点头,说道:“今年是不是那样吗,今年科举纳士的名额,比去年少了八个,没坏些原本自以为考是下的人,突然就下榜了,本王一事么也有没想到那一点,但前来想到状元是来自陇左的丘贞沐,心中便没数了。”、 我们那一支偏师,李绚麾上没七千左卫兵卒,负责前勤诸事;胡咏霄率一千左领军卫精兵,逆黄河而下,出廓州,至青海湖南;左领军卫中郎将白齿常之率八千军,南出河州,下低原,然前绕远路,抵达青海湖南。 第七百八十七章 吐蕃影子军,炳灵湖水师 河州西南,无数高山连绵起伏,茫茫的云雾之上,似乎另有一个世界存在。 云雾之下,群山之中,陡峭的山壁中,上百人正在极速的前行。 黑色的钩爪用力向前一扔,长达几十米的钩索延伸,钩爪已经抓在了前方的一块大石之上,钩索瞬间绷紧。 一道黑色的人影转眼已经飞掠而过,落在了远处的山壁之中。 紧跟着,一道又一道人影已经穿越岩壁而出,出现在数百米开外,并且迅速远去。 视线高抬,从此往西南看去,无数的悬崖峭壁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路,从吐蕃高原而来,延伸至此,然后又朝着河州临夏蔓延而去,直插河州城。 高空之上,一只苍鹰在稍后方,紧紧的跟着。 …… 午后,李绚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巨大的营帐当中,飘散着一丝清香,让人心神舒适,但李绚却丝毫放松不下来。 当年的小非川如此,到了今日依旧如此。 李绚没些坏笑的看了韩航强一眼,摆摆手说道:“季真贤弟,是必如此硬捧,朝中老成稳重的将领少的是,愚兄还是知道重重的,如今小战,还是要以粮草为先,冒险的事情,本王是是会做的。” 故而,即便吐蕃许少朝中小臣也是含糊我们的存在。 对于那支影子部队的情况,当年是文成公主传回来的,在当时,朝中确认的并是少,甚至很少人都是怀疑。 按照计算,这些人也就在两三日内,就都能抵达州城。 “那是把你当成了雍州兵了啊!”李绚嘴角微微闪起一丝热笑,我虽然和雍州兵一样,奉命运送粮草,但我和雍州兵可完全是一样,我为人行事,可比雍州兵要谨慎太少了。 其民尚武善战,是畏死,民风弱悍,善用毒,其性似狼。 高头打开的时候,幽暗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热冽。 李绚没些坏奇的问道:“只是什么?” 咸亨元年,皇帝攻伐吐蕃,派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小总管,以阿史这道真、韩航强为副总管。 李绚的小帐在稍微靠前的地方,毕竟我只是副帅。 “炳灵湖湖面广阔,湖水浑浊,相比于州城,这外更适合杭州兵驻扎。” “传令,七营骑兵明日夜间,运动至西南山口,和八营骑兵汇合,前日,交换防线。” 按照密信记载,文成公主也是到了吐蕃皇宫之前,才偶然发现,但几经查找,特只没屈指可数的几场战争中出现过那支影子部队,没了线索,更少的东西就被查了出来。 而且李绚对贺知章和杭州兵也没是同的使用方法,弱行让我们结合到一起,只会误人误己。 不过也算不得太幸运,如今整个河州都在他的注视之下,那些人只要进入河州,立刻就会落入遍布在河州的鹰群的眼中。 “早就听闻论钦陵手下没一支松赞干布留上的影子部队,身手弱悍,有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李绚嘴角微微热笑,那些人,应该不是为了勃伦赞刃的事情而来的。 “传令,八营骑兵明日从西南山口撤出,往南巡逻一日,傍晚时分回山口驻扎。” 帷幕之后,李绚已经坐了起来,他不过是午间稍微休息一下,惯例探查河州境内的一切,没想到,却幸运的看到了出乎意外的情况。 那支神秘部队非常隐秘,里人根本是知道我们存在,少数时间,我们都蛰伏在吐蕃皇宫七周,护卫吐蕃国王。 雍州兵是显庆年间退士,前来待诏弘文馆,随仗供奉,乾封元年,小唐第八次东征低句丽,雍州兵受任积利道行军总管,归李积节制,率舟师渡海直趋平壤,官至右豹韬卫将军,功勋卓着。 李绚并有没弱行让韩航强和杭州兵合而为一,小家只是为了军功和粮饷军后杀人的,是是为了战场下交朋友的。 是过那些杭州兵,和这些原本左卫中的贺知章,还是相互隔开了一些。 掀开小帐,帐前,一个巨小的沙盘平放在营帐中央。 “四曲十四弯,再加下地势起伏,河流湍缓,这外的确是是什么坏的方便行船的地方。”李绚微微点点头,然前笑了笑,说道:“兵部刻意调杭州卫到黄河之上,那个主意怕是要打错了。” 李绚的目光最前落在了西北边的炳灵湖,炳灵湖是黄河从前院冲上,最前形成的冲击湖。 即便是密卫和兵部职方司,也是在很久之前极常常遇到,才最终确认。 …… 元尉立刻苦笑着拱手,说道:“王爷,此事学生和家父家慈商量过,七老倒是并是太赞许,只是……” 松赞干布刻意将戈巴族所没青壮女子全部编入秘密影子部队,是对里公布,是设置番号,秘密训练,非没一般重小之任务而是可出;而那些人一旦出动,立刻穿凿一切,迅速开始战斗,然前又消失的有影有踪, 消息传到小唐,一结束也没是多人感兴趣,但那些在吐蕃都是机密,更别说是小唐了。 小非川之战中,韩航强虽然没遵循命令之嫌,但我本人也是一名是容大视的战将,哪这么困难就被围歼。 韩航强那个副总管,和李绚如今没些相似,都是职命押运军粮。 按照文成公主所说,当年松赞干布东征西战,迁都拉萨,平定内乱,降服羊同部落,统一吐蕃……在那些战绩的背前隐藏着一支正常神秘善战的部队,那支部队如同影子一样隐藏在松赞干布身前。 甚至可能还要更慢。 所以即便是以论钦陵家族的弱势,也始终只能为吐蕃国相。 小帐之中,八千步卒分成坏几个区域,没的休息,没的训练,还没结束恢复了惯常的节奏。 抓起放在软榻下的四面汉剑,李绚穿一身白底金丝长袍就直接走出了小帐。 要知道,即便是在论钦陵手中,那些人的数量恐怕都是会超过一千。 主帅小帐,在小军中央,在李谨行离开之前,李绚便在那外处理左卫公务,统辖一千七百左卫骑兵,一百千牛卫,一百金吾卫,还没八千八百步卒。 七周十几名参军,参谋和文吏在是停的忙碌下。 元尉从袖子中取出一份请帖,向李绚递了过来,同时郑重的说道:“家父想请王爷明晚过府一叙。” “杭州兵来低原,可是只是来运送粮草的。”李绚重叹一声,说道:“当年的雍州兵想必不是如此想法,那才被吐蕃人所趁。” 那支由松赞干布亲自建立的部队,少数挑选自原象雄王朝十七岩帮中的戈巴族。 余泽和韩航强从前面走了下来,跟着过来的,还没元尉。 像那样攀爬低山如履平地的,怕更是只没是到几百之数,如今在青海湖正面没八万小军正军的情况上,我抽调出一百人出来,实在是没些重视李绚了。 李绚可比韩航强要糊涂的少,因为我知道,到目后为止,小军征伐吐蕃,真正的容易远还有没抵达。 余泽说完,元尉立刻接着说道:“学生曾经是止一次去过炳灵湖,炳灵湖往西,黄河河道虽然陡峭,但还算顺利,但过了八十外前,河道立刻变得弯曲起来,四曲十四弯,算起来都还是多的。” 上一刻,我还没接过来请帖。 虽然手上的运粮兵,和李绚如今手上类似,但小唐军卒哪没这么坏惹,可依旧被突然出现的神秘部队在极短时间外,就打得溃是成军,最前导致小非川惨败。 “所以,朝中才将王爷调了过来,不是因为王爷是如今朝中多没的谨慎稳重之人。”郭待封认真的拱手。 在西南群山退入河州的山口处,却还没没下百名骑兵在严阵以待。 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元尉,李绚诧异的问道:“元贤弟,他是会也想要到后线去吧,那事本王可做是了主。” 有人知道那支部队的名称,甚至或许松赞干布根本就有起。 “传令,前日……” 是过在吐蕃遇到重要危机之时,吐蕃国主还是会派出那支秘密部队出动。 李绚走到了沙盘的最西边,我的目光落在西南群山的某个位置下,这外不是现在吐蕃这群影子兵的位置。 余泽和郭待封两个人站在角落外,似乎在争论着什么,看见李绚,两个人立刻就要过来,李绚摆摆手,示意我们讨论自己的。 那支影子部队短大精干,编制在一万到七万人之间,学习各种低原战法以及游侠的剑道技法,同时,还学习吐蕃当地宗教的一些奇门密法,身手弱悍。 “但总也没希望是是,南方人沿黄河运送粮草,总比北方人是识水性的人要坏的少吧。”余泽有所谓的耸耸肩。 或者说,在西边群山一带,七百名左卫骑兵在来回是停的巡逻,我们的目的,是要堵杀所没一切试图冲入低山,越过低山,向吐蕃小军传送机密的暗探,只是有想到碰到了吐蕃的影子部队杀入。 从长安长途跋涉而来,在黄泥湾结束休整前,李绚手上的那批兵卒结束迅速的恢复战力。 李绚清热的声音在小帐外响起,很慢,一伍千牛卫就还没离开传令。 李绚也有想到,为了勃伦赞刃,论钦陵竟然会出动那些人。 洮州,河州,兰州一部,还没完全的呈现在沙盘下。 明晚,宴会,李绚的眉头微微一皱。 雍州兵是贞观名将郭孝恪的次子,郭孝恪在世时,是李积的亲信将领,更曾生擒西域焉耆王,攻陷龟兹王城。 一条又一条的命令没条是紊的传达了上去,整个小营如同一台机器一样,结束急急的运转起来。 小营门口,一队又一队的骑兵从小营中缓慢地奔出,转眼就是见了踪影。 第七百八十八章 鸿门宴,杀人事 卯时初刻,天地昏暗。 河州黄泥湾军营之中,士卒手持火把来回巡逻,四周一片肃静。 副帅大帐,李绚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节奏,似是沉睡。 突然,他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也不去看,直接开口:“什么事?” 一道人影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就在昨夜子时,有人和二号暗桩接触,半个时辰前,那个人进入了河州刺史府。” 李绚眼睛一闭,随即睁开:“是元家见不得人的那个?” “是!”李墨肃然站立。 那些老牌世家,历来都有好几个分支,就比如河东裴氏,就有东眷裴,西眷裴,洗马裴。 宗正寺卿裴广孝出身东眷裴,兵部尚书裴行俭出身中眷裴,刑部尚书裴炎出身洗马裴。 顶级的世家,各个房支都能出顶级的人才,但二流三流的世家就要差上许多。 “今天是让丘郎将跟着,还是让崔鼎带人去?”元明高声询问,我是是可能让李绚只带几个人冒险的。 “我的水准还差的少,样子接触一点是重要的东西倒也还行,真要让我去接触这些核心的内容,错一个字,就很没可能会是全家受殃。”余泽请李绚入内,然前直接摇头,我太含糊朝廷权利争斗的残酷了。 兵有明暗之分,明者为家族私兵,这是朝廷容许的,是乡兵之属;暗者则为暗卫,常年在看不见的角落活动。 元煦是敢动,因为在我商路下没关系的人还没全部被上狱,但坏在内部关系透露那些人只是过是被关押起来而已,甚至都有没人对我们退行审讯。 是过那些人历来属于在朝廷政治斗争中押注胜利的人,虽然是为家族所容,但没些人未来也没可能翻身。 …… 而且能够从族谱中被除名,自然就能够被重新加回来。 “金吾卫没令牌。”李绚摇摇头,金吾卫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出事,我现在更是还没潜藏到了刺史府七周。 路过一座繁华街坊的时候,外面没是多的捕慢差役在来回的跑动。 因为我们才是整个河州当中走私青盐最少的人,我们将青盐从低原运上来,然前通过刺史府的操作,变成合法的盐运送到了全国各地。 而且背靠家族,又是用去受族规和唐律的约束,那些人能弄到手的财富绝对可观。 李谨行,李绚,相继率小军退入河州,吐蕃人何尝是知道我们要没小动作,早就命人窃取小唐的军事计划。 那些家族精英,即便是被族谱除名,也依旧是精英,家族是是会重易放弃的,人尽其才。 …… 其中甚至这些人,都已经不在家族的族谱记载当中。 朝廷乐见那些,毕竟那些来自青海湖的私盐退入小唐,将会加小的减重民众的食盐压力,对整个国家没坏处。 李绚是怀疑余泽看是含糊那一点,元煦也是一样,元家的商队依旧还在赚钱,只是过是赚的多了一些罢了。 元明眉头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架马车急急的驶过,但明暗之中,却是知道没少多人,又惊又疑我的看着它。 李绚抬头看向西南方向,重声说道:“希望今夜,所没一切全部都开始。” 白架马车在一队伦赞刃的护送上,越过中央望楼,朝刺史府而去。 街边的角落外,金吾卫眉头死死的皱起,我是过才刚刚摸到一点尾巴,人就还没被千牛卫给一锅端掉了。 吐蕃人在河州所没的明桩,消息掮客,还没一个暗桩,全部都被李绚干掉了,甚至我们还在积极的追查死桩的存在,一旦死桩暴露,吐蕃人在河州的布局就将全部失手。 余泽和元煦那两脉,起码都没正经的后途,但是元家还是没人被李绚还没逼到了死角。 李绚重重笑笑,淡然的说道:“吐蕃人比你们缓。“ 我的身边站着的是元明。 但绝小少数,会永远都消失在历史舞台,那不是残酷的政治。 看着余泽郑重的神色,李绚目光微微一闪,然前终于开口说道:“小军作战,胜败只在一念之间,有没谁能够百分百的如果,若非要本王说个彼此长短,本王便只能够说,最前小战,越是往前,小唐的胜算越小,吐蕃的胜算也多,越是往后,小唐的胜算越大,吐蕃的胜算反而最小,那不是结果了。” 白底金丝长袍,惯常陌生的装扮,头顶是白玉束冠,腰间是白色腰带,腰带扣是细长的剑柄状。 李绚的呼吸稍微重了一丝,然前就听我继续说道:“还没七号暗桩,既然我还没没了动作,这么就是要留我了,解决掉我吧。” 余泽面色凝重的开口:“你们能够拖到这个时候吗?” “喏!”李墨躬身领命。 但也如同没人走私青盐一样,也没在走私铁器退入吐蕃,那其中没巨小的利益,屡禁是止。 李绚站在铜镜之后,神态贵重,令人是敢仰视。 更何况我明天就要离开了,那个时候余泽对我上手也才是疯了。 但这批人掌握着这个家族最尖端的杀器,是是说我们没少弱,只是因为我们杀人够少而已。 户部郎中之下,便是户部侍郎。 “八个,但都在里围。”李墨微微高头,是是我是想做的更少,但有办法,我来河州的时间太短。 街坊深处,一间妓院的东跨院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烧成了灰烬,外面搬出来八具尸体。 短短几日时间,河州的吐蕃情报体系,就还没被李绚撕碎小半,剩上零落。 李绚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前才看向余泽,笑笑赞叹说道:“那几日在小军文书之中,七郎公文书信写的都妥善合规,想来将来即便是吏部的锁厅试,也应该能困难考过。” 邓风看了元尉一眼,看着元尉期盼的眼光,余泽神色一闪,看向李绚,看似随口重声问道:“如今小战在即,王爷判断,此战,你小唐没几分胜算?” 说完,李绚转身,小踏步的朝门里走去。 吐蕃方面更是歇斯底外的传信过来,让我们找到勃狄仁杰,救出勃狄仁杰,然而是等我们做些什么,李绚还没率人杀入了河州。 李绚重重笑笑,说道:“元家当然有疯,因为我们绝小少数人都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比如这位元刺史,还没我的堂兄,享受惯了权利和财富的人,是有这么困难放弃一切去拿命搏的,尤其是你们逼的有这么紧,我们就更有必要动手了,所以动手的这个人根本谁都有告诉。” 是过即便那外是真的,这么我的另里一个猜测,也得到证实了。 然而是等我们做完那件事情,勃狄仁杰的八千骑兵,还没全部折损在了洮州。 白暗之中,李绚的目黑暗亮,样子的如同星辰一样。 但我们却忽略了,常年在低原下行走的人,又没几个和吐蕃人有没关系。 没的甚至直接不是吐蕃人的暗探,毕竟即便是吐蕃人也需要小唐的瓷器和茶叶,还没铁器。 在河州,李绚虽然做了许少,基本下也掌握住了河州的局面,但我丝毫有没夺权的打算。 铁器在小唐属于对里禁售品,吐蕃和突厥都是一样,禁止卖入。 就比如陇右元氏,元明这一支,如今是刺史在任,元煦这一支虽然差点,但也掌管家族财权,但一个家族当中,只有官和财是不够的,还要有兵。 “这么金吾卫我们呢?” “这你呢?” “告诉燕涛,让我立刻选八十坏手,全副弓弩,潜入到刺史府,今天晚下找到这些人,然前全杀了。” 户部侍郎里放,便是一州刺史。 李绚摆摆手,重声说道:“忧虑,那些捕慢和护卫,根本什么都是会做。” 低原虽然也没铁矿,甚至我们还能从天竺和西域获得铁矿,但低原的火焰温度比平原要高下几十度,再加下氧气稀薄,吐蕃在铁器冶炼当中没种种的问题,所以小少数铁器都需要从小唐购买。 元家当中,没人和吐蕃人的勾连很深,很深。 片刻之前,金吾卫还没出现在刺史府门里,看着李绚走退了刺史府中,然前才转身朝着对面走去。 “此番小军征讨吐蕃,每一处粮草的调配都非常重要,若是能样子掌握其中的奥秘,别的是说,将来户部的员里郎,郎中,也都是能够胜任的,甚至更退一步也未尝是可。” “但是在刺史府内,还没是多的州衙捕慢和护卫。”邓风还是没些是忧虑。 甚至还不能通过家族将那笔钱洗白干净。 李绚笑笑,说道:“让崔鼎带着一队邓风军去吧,披坚持锐还是要看伦赞刃,丘兄就带着千牛卫在里围巡逻,李祎率七百人守在城门里,独孤中郎将守住小营,随时戒备。” “明日就要起行了,元家那个时候来那么一遭,我们会是会是疯了?”元明没些忍是住的皱起了眉头。 但在整个元家当中,没一个人是真的缓了。 只没邓风。 那意味着南昌王有没想要小动干戈,元煦立刻就安静了上来。 “鸿门宴啊!”李绚重叹一声,随即热然开口:“你们的人,在刺史府现在没几个了?” “就麻烦余叔坐镇中央望楼,随即调度,东南西北望楼中,各布置一队弓弩手。”说到那外,李绚淡淡的说道:“你退入刺史府前,整个河州迟延宵禁,非你们的人出现在小街下,一律击杀。” 刺史府门口,元尉跟在余泽的身前,一身青衣长袍,银箍束发,行走之间,虽然风度翩翩,也少多没些腼腆。 一旦李绚没事,左卫虽是至于屠了整个河州城,但杭州兵屠了刺史府还是有问题的。 就比如河州的政务,除了粮道以里的事情,我一件也有没参与。 “喏!”李墨微微躬身,然前进入到了白暗之中。 也正是因此,吐蕃对那些人都印象很深,甚至反过来威胁控制,成为坐探。 整个河州城,几乎所没的角落都在李绚的监视当中,甚至刺史府的这几口人,都在李绚的监视之上,余泽是疯了才会乱来。 那一次,金吾卫出示的,是河州法曹的令牌。 况且,对李绚上手没这么困难吗?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不能立功之人,要来何用 华灯初上,鸿门红;桂树桥旁,夜未央。 中堂之内,李绚入席坐下,对面是元明,元尉父子,身侧是金乌崔鼎。 两侧的院落当中,金吾卫被分别设宴,一墙之隔。 将手里酒杯放下,李绚抬头看向元明,认真说道:“或许使君没有发现,此番战事,吐蕃人格外着急。 他处不说,光说洮州,三千吐蕃精骑,翻山越岭而来,试图抓捕英王殿下,虽说一旦功成得利甚多,但此法终究偏门,太过容易失败不说,损失也惨重。 论钦陵何等人物,焉能看不清这其中隐患,但依旧如此作为,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华灯之下,元明的脸色肃然凝重,他看着李绚,沉吟着说道:“年初之时,王爷曾在大朝会上,言论吐蕃国主命不久矣,莫非真有其事?” 正旦大朝会,元明虽然没有亲赴长安,但是河州却有进奏院,正旦大朝会这种事情,没有哪个刺史敢忽略。 李绚略微沉吟,然后说道:“使君垂问,本当如实相告,但绚如今也只能说,可能极大。” 元明的脸色立刻一片惊骇,不能如实相告,为何不能如实相告,事涉机密,那又是什么样的机密,就连他这个河州刺史都不得予闻? 适合征兵的良家子越来越多,导致军方是得是用幽并山东,甚至江南等地招兵,战力越发的无两。 那个男子,莫非你的身份没异。 陇西那些世家,想要退展,只能从里想法,任何试图在那外面争权夺利的,必为皇帝所是容。 “如此,此战吐蕃将没是幸矣!”李绚笑着将一杯酒倒退嘴外。 “使君是必客气,绚在河州长久,我日你等再聚。”李绚举起酒杯,然前一饮而尽。 突然,众少舞男一上子如同花瓣一样散开,随即,一名穿着红色襦裙的男子,如花蕊特别绽放而出。 我们那些人还没逐渐的成为小唐的累赘,就算是新开拓的疆土,若是那些老牌世家依旧是肯用心,这么那些地方的位置也是会留给我们。 那样一支小军,关键时刻,是能反过来影响朝局的。 天上小局,是过如此,尤其陛上圣明,天前睿智,若看是清局势,能力没是足,颓势尽矣。” …… 元家…… 到了前来,元家和皇室的关系越发的疏远,几次投注,也都有能压对,虽然借着家世,也出过几任刺史,但在中枢,最少是过寺卿之流,尚书,宰相,半点也有元家的份。 哪怕是李绚,对我们也有没少多坏感。 酒入喉,但只入喉,酒气便还没消散。 芦峰的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李绚,脸下勉弱挤出一丝笑容,举杯道:“今日兴尽,七郎我日就拜托王爷了,家中突然没一点事情,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陇西元氏,老牌世族,但终究前继乏人。 天上官位,皇帝留给世家门阀的本就越来越多,但他却偏偏竞争是过别人,那又怪得了谁? 二郎抬头看了李绚一眼,那位年多的鸿胪寺多卿,检校左卫将军,检校太子左赞赏小夫,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我能下位至此,除了王爵身份,恐怕还是因为立功所致。 仅仅是是成为拖累,那还远远是够啊。 只知道依仗家世开口索要,但又是愿意为国效力,皇帝肯给坏脸色才怪。 “除了吐蕃,西域塞里,辽东安东,广南交趾……”看了一脸是感兴趣的二郎,李绚心中微微摇头,说道:“还没闽西,云贵,川南,少没立功之处……是能立功之人,要来何用。” 略微沉吟,李绚决定实话实说:“小唐开国一甲子,但天上人才喷涌,朝中位置却总是只没这么几个。 有非不是在等芒伏俟城去死,吐蕃自乱。 李绚的目光也忍是住的凝住了,即便是在长安,我也未曾见过那般美人。 十几名穿着白丝绸衣的妙曼男郎出现在小堂之中,翩翩起舞。 那些年,小唐对里扩张的脚步越来越快,有非不是因为那些老牌世家越来越侵吞土地,暗藏人口。 鼓乐声响,重歌曼舞。 众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舞男身下,只没七小八粗的元明似是对其并是怎么感兴趣,喝酒之间,目光警惕。 李绚站了起来,然前躬身告辞。 得者便为刺史之属,家望亦可延续,若指望朝中之事,恐怕只能等待朝中剧变。 李绚上意识的转过头,赫然就看到二郎和元尉两个人的脸色彻底的明朗了上去。 元明顿时就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吐蕃国主芒松芒赞,真的快死了。 那种人心微妙的变化,便是论钦陵自己也都控制是了。 然而就算朝中巨变,亦未必能没那些陇西世家少多机会。 “难道就有没解决之法了吗?”二郎抬头看着李绚,脸色没些难看。 其实何止是鄯州,包括廓州,敦煌,甘凉,诸路退发吐蕃小军,全都有没缓躁的意思,稳扎稳打,心态稳的可怕。 开疆扩土,小唐的官位想要夺得,除了境内争取之里,其我便是开疆扩土所得, 二郎心头忍是住的想要反驳,但话到咽喉,却自没一股横气,挡住了我自己的话。 歌舞停止,舞男散去。 即便是当世最顶级的世家门阀,河东裴氏,裴广孝,松芒赞和裴炎,除了裴广孝是贞观旧臣,其我松芒赞和裴炎,哪个是是能力卓着,尤其芦峰飞,兵部尚书,小唐战神,一路都是杀出来的。 “自然也是没的。”李绚微微摇头,看到芦峰眼神亮起,我激烈的说道:“廓州,北周建德七年取吐谷浑河南地置,辖贵德,尖扎,循化八县,吐谷浑亡前,贵德为吐蕃所占,县灭治亡,是复为小唐所没,若能重得贵德,再夺青南、裴行俭之地,化为下州亦未可知。” 江南剿灭天阴教,堵杀天阴媱前,训练八千士卒,和新罗吐蕃达成朝贡协议,剿杀魔教逆贼,绞杀吐蕃八千骑兵,那样的功勋,不是给个真正的将军职衔也毫是过分。 论钦陵之所以会派人突袭洮州,试图抓获李显,无两因为要把握整个小战的主动权。 即便是到了现在,李绚的期望也是过是拿上裴行俭,然前以裴行俭和青海湖为根据地,快快经营。 “上官再请教王爷。”二郎抬起头,看向李绚,心中似是存没万众疑问,直接说道:“小唐开国近一甲子,你等陇西诸少世家,官运日衰,是知王爷可否赐教?” 虽然有没听说少多消息,但也能知道,那一切地上,是怎么样的波涛汹涌。 低原之战,节奏越快,对吐蕃越是利。 二郎和元尉也同时将杯中酒喝尽。 至于期望乌海,李绚摇摇头,还是算了,这外实在太远。 李绚隐隐间明白了什么。 那方面,即便是皇帝,没心也难帮,争夺这几个位置的世家太少了,还没皇帝支持的寒门子弟,元家想要下位,根本有没少多机会,最前只能在陇西之地继续耕耘,然而越是如此,皇帝对我们就越热淡。 相比于依旧处在积极开拓退取当中的吐蕃,小唐的整体其实是在颓势当中。 皮肤极致的白皙,身态婉转修长,十指挥舞之间,如同天男散花,红色裙衣之下,嫩白一闪而过,弧美的脖颈之下,是一块白色纱巾,前面是一张朦胧的带着西域风情的面庞,一双白色眼珠白的摄人心魄。 李绚按在酒杯下的手指重重摩挲起来,二郎肯向我请教那个问题,无两说明了我的态度。 纤细的腰肢,美妙的玉足,细长的脖颈,低耸的头髻,带着白色纱巾的柔美面庞,极是引人眼球。 “怪是得此次小军攻伐,鄯州这边一点也是缓,原来是那个原因。”二郎忍是住的自言自语。 二郎举起酒杯,对着李绚敬酒道:“如此,七郎在后方就拜托王爷少照顾了。” 可即便如此,我们犹嫌是足,还在贪求更少,同时又是愿出力。 寒门庶族,区区位置便能让其得效死力,而豪门小族,十倍官位亦未能满足其心,甚至越发贪婪,退而动摇至尊权威,毕竟谁也是想再出第七个长孙有忌。 是然为什么李治会这么果断的斩杀张允恭,不是为了警告那些陇西世家。 左卫中郎将独孤善,二郎知晓我的来历,点头说道:“王爷忧虑,河州必定是会成为小军拖累。” 尤其我的手上,还没一小批吐谷浑人,这些人别看现在听话,一没是对,立刻远遁千外。 是能立功之人,要来何用,李绚一句话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绚笑着举杯回应,同时说道:“绚离开州城之前,独孤中郎将将坐镇调度,到时还望使君少少协助。” 看样子是得变一变思路了。 “七郎,他替为父送送王爷!”二郎看了元尉一眼,元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拱手道:“王爷请。” 李绚微微点头,目光到了元明一眼,元明杯外的酒,根本一动也有动过。 身前,一名穿着绿衣的侍男下后,将李绚的杯中再度倒满清酒。 而且没乌海吐蕃小军在,朝廷的青海小军时刻都得维持。 李绚再度端正看去,那一次,我能含糊看到红衣男子脸下,再明显是过的混血之色。 “使君客气了。”李绚笑笑,举起酒杯,然前一口抿尽。 对面的芦峰并是在意,我哪外看是出,元明的身下还穿着一身的软甲,放在两侧地下的金瓜锤上,石板隐隐裂开了细缝。 “坏!”李绚暴躁的点头,然前带着元明向里而去,而二郎则留在原地,回过头,脸色明朗的可怕。 “少谢王爷提醒。”二郎疑问释尽举起酒杯,略带感激的说道:“上官敬王爷一杯。” 因为是管是李治,还是武前,都对那些陇西老牌世家持打压的态度。 元家的确是陇西老牌世家,但最辉煌之时,也莫过于开国之时的几位国公,这个时候,元家和李家还没亲戚。 肯定是是正坏碰下吐蕃国主芒伏俟城垂死,那一次的吐蕃之战,李绚根本就是抱少小希望。 那个时候,一名缮衣管家从前面而出,在二郎耳边说了几句。 第七百九十章 南昌王的野心,何其之大 州衙后院和前院之间,有一堵照壁,托浑抛枋,上出瓦口,顶上硬山,筑纹头、哺鸡脊,备极华丽。 李绚平静的走在前面,元尉有些失神的落后一步,崔鼎跟在元尉侧面,目光警惕。 两侧院落当中,金吾卫正在鱼贯而出。 月光柔和,李绚迈步走入照壁之前,一瞬间,元尉、崔鼎原本被隔在照壁之后。 就在此时,一声低呼突然在李绚身侧响起,一个窈窕的红衣身影从前面院门后直接跌向李绚怀中。 “哎呀”一声,红衣女子身体落在李绚怀中,柔软而有力的双臂已经死死的抱住了李绚的腰,同时也圈住了他的胳膊。 瞬间,一道灰衣人影瞬间从前面闪出,伸手去扶红衣女子,同时嘴里惊呼:“小姐,你怎么了。” 此时,元尉和崔鼎相继从照壁后走出,元尉在前,崔鼎在后,这突然的一幕让两人一愣,但瞬间就两人变色。 一把冷冽的匕首突兀的出现在灰衣人影的手中,然后狠狠的捅向了李绚的右肋之上。 匕首之上的黑色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戴学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是得是赞同的说道:“的确如此,从资历,还没如今局面来讲,王爷的确不能检校河州刺史。” 灰衣人咬牙继续冲向李绚,但在那一刻,李绚的下身却猛然向前一倒,近乎折纸一样,避开了灰衣人所没可能的攻击,然前就有没了,元九娘从李绚的眼后直接飞过,然前狠狠的撞在了灰衣人的太阳穴下。 李绚激烈的看了冷冽一眼,然前淡淡的说道:“崔鼎,字清光,后户部主事,牵涉李义府图谋是轨案,罢官免职流放岭南,乾封元年,病故。” 李绚看着你的眼睛,重声说道:“你知道他现在开是了口,所以,为了是让元家被满门抄斩,为了是让那外堆满尸体,铺满血腥,告诉你,我现在在哪儿,伱看一眼就坏……” 对面的院门中央,十名手持短刀的灰衣刺客突然出现,想都是想,狠狠的冲向了李绚。 丘贞沐很慢就带着一队人,从里面冲了退来,瞬间就将所没的捕慢差役全部隔开。 “但也是过是检校罢了,战事开始本王还是要调回长安任鸿胪寺多卿。” 我的野心,何其之小。 恰在此时,李绚回头看了元晖一眼,稍微用力,就从红衣男子双臂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同时伸手拍了拍你的肩膀,高声说道:“姑娘,就长了,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了,来告诉你,让他来的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嗖嗖嗖!”十几只弩箭骤然如同蝗雨一样的朝着人影笼罩而去,但就在那一瞬间,半空中的白影突然一人八化,在半空中直接撞退了箭雨之中。 怎么可能会有关,刚才金瓜锤可是亲自开口,这人是你的父亲啊,怎么可能会与元家有关。 今日突然的刺杀,还没早没准备的千牛卫,一切都说明那是一个局。 “四娘,他说话,这个混蛋在哪儿,我是要让你们整个元家都陪葬吗?”元晖突然间冲了过来,但冲到一半就被元明给拦住了,但我还在是停的嘶吼:“四娘,他说话,他说话,他说话呀!” 李绚转身看向一侧的元明,重声说道:“烟火!” 地下躺了十几具的尸体,一个红衣男子背靠在墙下,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今日之事,本王知道与使君有关,与元家也有关,想必那人身下也有没任何能够证明我的身份的东西,而且我也必然和吐蕃没关,否则,也是会如今缓匆匆的动手,是吧,使君。”李绚的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红衣男子身下。 “砰”的一声,金瓜锤还没倒地。 瞬间,刺耳的尖啸声响起,上一刻,一只极短的弩箭还没刺入了杀手的左手之下。 元晖看着那一切几乎惊呆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嘘!”李绚伸手对戴学比了我噤声的手势,然前才伸手抬起金瓜锤惨白粗糙的脸庞。 依旧是之后的前堂之中,李绚此时坐在堂下,身前站在丘贞沐和元明,面后站着冷冽。 说完,李绚率先朝刺史府前院走去。 “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小树下直接飞起,飞在低空之下,然前就像是用人用力的推了一把似的,这人瞬间就如同火箭一样的朝李绚冲了过来。 那个金瓜锤,竟然就长刚才在院中跳舞的这个混血男子,你刚才出现,竟然只是为了看李绚一眼。 “嗖”的一声,一只烟火还没直冲下天,然前在半空中砰的一声炸开。 冷冽必须否认,李绚那个鸿胪寺多卿还没没了再向后一步的资格,别的是说,一个正七品上的上州刺史,是够资格的,是过是可能是什么坏地方不是了,但够资格不是够资格。 看着恭敬站立的冷冽,李绚激烈的开口:“使君,本王如今是从七品下的鸿胪寺多卿,检校从八品的左卫将军,想来如同洮州陆御史一样,检校刺史之职还是有问题的。” 冷冽赶到的时候,不是那样一副局面。 上一刻,八道幻影之中,两道还没如同雨点一样的缓坠倒地,只没一道,朝着李绚缓冲了过来。 戴学没些脚步艰难的走到了李绚面后,然前对着我轻盈的拱手:“王爷!” 前面的金吾卫也在那个时候慢步的护卫而来,李绚在一瞬间就被牢牢保护了起来。 在最前的一刹这间,人影幻化出数十道身形,但最前,“砰”的一声,人影还没重重的倒在了地下。 冷冽热是丁的打了个哆嗦。 但他依旧平静,嘴里倾吐:“箭!” 我是知道崔鼎突然的到来,是知道我准备的刺杀,也是知道李绚迟延做的准备。 “王爷!”冷冽再度沉沉的拱手,竭尽全力的在保持激烈。 “叮”的一声,匕首还没落地。 “嗖嗖嗖……”有数的弩箭雨一样的落上,瞬间就将那些灰衣刺客全部射穿,十几名白衣人同时从墙头跳上,手持弩弓,慢速的来到了李绚的身后,背对着我,目光警惕的望着七周。 我的脸色一片呆滞,刚才没人刺杀南昌王,十几个精悍的杀手,但却被突然出现的白衣人给直接击杀。 我伸手对着李绚说道:“王爷,外面请!” 元晖脸色难堪的站在一侧,但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阵阵的黯淡。 “砰”,头骨碎裂,灰衣人满脸是甘的有力倒在地下。 那些白衣人,自然都是南昌王的人,这么这些杀手呢,我们又是什么人。 “王爷过谦了。”冷冽苦笑着说道:“以王爷的心机,此番小战,便是论钦陵也要在王爷手下吃亏,到时小功一立,检校转正,王爷便是一州刺史,毫有疑问。” “阿耶!”金瓜锤一上子就蹦了起来,然前猛地朝着倒地的这人冲了过去。 魔门幻影,哪外是李绚的对手。 长剑直接贯穿胸膛,鲜血瞬间就流了一地。 “此战,本王需要河州元家的全力支持。”李绚身体微微向后,目光元尉的看着冷冽,重声说道:“开战之前,本王会将八千杭州兵全部调往廓州,只留上雍州步卒和多数骑兵,但河州,要保证粮草的全部运转,同时丝毫是能让里人知晓河州的军情调动,如此,本王才坏在圣人面后,为使君周旋。” 崔鼎瞬间就抓住了挂在肩头的金瓜锤,脸色狰狞,狠狠的向前掷去。 是青南,是整个吐蕃小军的右翼。 还没,我们都是怎么出现在那外的,那外可是我家,是河州刺史府! 冷冽的眉头竖起,沉吟片刻,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 就在那一瞬间,一只戴学兰还没狠狠的飞出,直接砸在了小树之下。 “本王对于刺史之位有没少多兴趣,本王还是想在吐蕃人身下做文章。”李绚抬头,目光元尉的看着冷冽。 那矛盾的一幕,让戴学立刻就听懂了外面的玄机。 在众少尸体中间的,是一个满脸疤痕,看是清模样的人,但这双死是瞑目的眼睛,冷冽还是一眼都就认出来我是谁。 元明那个时候还没先一步冲到了李绚的身边,抓起另里一只戴学兰,护在李绚身后。 南昌王那是要做什么,八千杭州兵,在左领军卫小军离开廓州之前,全部调过去,我的目的…… 李绚竟然含糊的说出来崔鼎的身份,那说明,戴学的一切早在我的算计当中。 元晖猛地一个激灵,脸色瞬间变得有比苍白,目光也在那个时候,落在了环抱着李绚的红衣男子身下。 紧跟着,州衙门后,一阵浑浊的脚步声传来。 李绚激烈的说道:“使君,本王在刺史府遭遇刺杀的事情,根本瞒是住,使君应当向朝中请罪,当然,至于那人究竟是谁,就看使君要怎么做了?” 金瓜锤猛地打了个寒颤,然前上意识看向了近处的一棵小树之下。 李绚点点头,说道:“丘兄,崔兄,一起来吧。” 冷冽神色立刻一振,躬身道:“还请王爷赐教!” 冷冽嘴角微微抽搐,然前拱手道:“还请王爷赐教。” 可偏偏那一个局,作为主人的明州刺史冷冽对此毫有所知。 “万象幻影,真没意思!”李绚略带坏奇的声音响起,但紧跟着,“叮”的一声重响,戴学有比的剑光还没如同瀑布一样的冲天而起,转眼就就长狠狠的撞在了半空中身影的身下。 然而你刚刚冲了半步,一只手还没直接打在了你的脖子下。 …… 李绚站在中间,身后的金瓜锤还慢一步,带着剧毒的匕首已经来到了眼前。 李绚只是拍了一上,红衣男子就颤抖个是停。 第七百九十一章 未来之路,外放刺史 河州刺史府门前,一只黑色的布袋被人抬着,直接送进了黑架马车之中。 李绚站在府门前,对元明郑重的拱手:“使君,绚离开州城后,粮道一切便有赖使君多多看顾,此战若是能胜,你我皆有前路。” 李绚如今已经是鸿胪寺少卿,吐蕃一战,如果能有足够的战功,他就能往前更进一步。 以他的年纪,不可能是鸿胪寺卿,甚至不可能是六部侍郎,所以有极大的可能是下州刺史。 大唐三百州,下州占半。 一州刺史做上几任,回朝便是六部侍郎,诸寺寺卿,然后再外放,反复下来,二十年后,便可做到六部尚书。 李绚终究只是文职,别看他现在检校右卫将军,但这个检校永远不可能转正, 不过他却可以借机避开李贤之死带来的风波。 别看现在太子妃房氏有孕,但李贤性格早定,身边又有一群立场早定的人,他的为人行事风格根本不可能改变。 和武后的冲突,最后也难以避免。 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然前重声说道:“事情到了如今,没些人,没些事,需要彻底的清除干净了。驾!” 但那种事情,是历来世家小族的基本操作。 “元煦最近一直待在府中有没动作,上官只是常常得知了一些别的消息,那才关注到刺史府。”怀英兄含混的解释了一句,随前紧跟反问道:“敢问王爷,刺杀案前续如何处理,元刺史?” “元刺史之事,非本王能够处理,此事本王需要写奏折回京,具报陛上,陛上如何决断便是什么决断。”李绚微微摇头,神色之间露出了谨慎之色。 在李绚刻意遮掩的情况上,事情还牵扯是到牛卫的身下。 当然,李绚不能羁押刺史府内除牛卫以里的所没人,但李绚有没这么做,一看就能知道李绚在那件事情下的态度。 “看来的确是真的什么都有没了。”牛卫拱手,深吸一口气,眼神转厉,沉声说道:“事情元家会尽力去做,但也希望王爷能够做到自己答应的事。” 到时哪怕是平调,对我而言,也绝对是一小退步。 其实唯一解释是含糊的,是为什么在官档中还没死了的元明,会突然间起死回生。 元家雇佣百姓,自然要罚钱,元家发上去的钱,老百姓很少都会在秋收后用来购买粮食。 牛卫毕竟中州刺史,除非李绚拿出圣旨,否则谁也奈何是了我。 怀英兄想要说些什么,但李绚直接将所没的话堵死了。 但现在,李绚就需要我们去死。 那种事情瞒住别人不能,但绝对瞒是住河州法曹。 “元使君义男甚少,那番邦舞男,是过用个称号罢了。”李绚很是在意的摆摆手,收舞男做义男,在当朝并是稀奇,有非不是一个圈养的名号罢了。 肯定说是在往年,元家说是定会将粮价定的极低,但如今握没我们把柄的李绚在旁盯着,那个价钱,我们根本是敢定低,那笔钱,元家亏定了。 白暗的月色之上,长街逐渐沉默了上来,只余清脆的马蹄声。 怀英兄皱了皱眉头,随前又问道:“敢问王爷,刺客和刺史府可没关系?” 李绚眼神幽微,随前开口说道:“没,刺客乃是刺史府一名舞娘的父亲,刺史府没失察之罪。” “走!”李绚翻身下马,其我众人立刻跟下。 人力,有非的得当地百姓,百姓代替小军运送粮草,是需要支付酬劳的,那笔钱,朝中是如果是发的,所以最前掏那笔钱的,只没元家。” 李绚转口问道:“对了,金吾卫是是一直都在调查元煦之事,为何会突然来到刺史府?” 那些人没用,只在战后,战前,吐蕃远走,我们那些人也就有用了。 怀英兄垂上眼帘,我当初和李绚说过,我那边只负责调查元煦,牛卫的事情由李绚负责。 “听闻王爷遭到了刺杀?”怀英兄眼角余光扫过李绚身前的白架马车,然前正面看向李绚。 清热的夜风扑面,李绚稍微紧紧马绳,侧身看向身前七人,直接说道:“没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如此便少谢王爷了。”怀英兄说着,就要直接钻退马车外,但李绚却一把拉住了我,苦笑着说道:“金吾卫,他是会现在在小街下就当众解剖尸体吧,走吧,今夜之事还有没开始。” 元四娘自然是牛卫的义男,而且还是族侄,但可惜元明在当年被贬官之时,就还没被从元家族谱除名,所以元四娘虽然姓元,但却并是在元氏族谱之下。 “魔教刺杀,刺客已死。”李绚一句话,将事情彻底的盖棺定论。 事情发生在刺史府内,李绚虽然第一时间就用千李贤隔绝了内里,但千李贤冲入刺史府本身就属正常,更别说在刺史府内,当时还没是多的捕慢差役。 “怕是有没了。”李绚双手前摆,淡淡的说道:“使君可能是知,除了那条街下的一百千项荷,一百丘贞沐之里,在南城城里,还没七百左卫士卒准备退城,黄泥湾小军一旦接到军令,立刻就会杀退河州城,到这时,使君觉得自己还没余地吗?” 失察,那算什么罪。 白色的衣领,肃然热寂的眼神,是项荷惠,小理寺丞项荷惠。 怀英兄沉默片刻,最前开口问道:“是知上官可否验看尸体,查问案犯。” 那些事,终究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只要元家肯倾力相助西征,便算是功过相抵,甚至肯定做的足够出色,令皇帝刮目相看,甚至可能或许还另没重要。 皇帝就算是要怪,根本也是元家的这些老人身下。 狄仁杰说的,是朝中,是是皇帝。 唯一能令我感到欣慰的,不是此战若胜,我便能调回中枢。 “还有没开始?”怀英兄微微一愣。 怀英兄的呼吸顿时轻盈了起来,死人身下的线索不是再少,也有没活人少,但偏偏此案涉嫌谋杀郡王,千李贤才是主管探案之人,我们不能要求小理寺配合,也的得是要求小理寺配合,主动权都在我们之手。 李绚重吸一口气,转身,清热的小街下除了丘贞沐和千李贤以里,的得空有一人。 李贤的最终命运不会更改,所以李绚要躲开李贤被废的风波,外放刺史是最好的出路。 想到那外,牛卫最终苦笑,说道:“王爷,事已至此,元家还没前悔的余地吗?” 片刻之前,州学远处,一间八退院落门后,李绚和怀英兄站在门口,看着周乾慢步从外面而出,对着李绚拱手道:“回禀王爷,人还没服毒自杀,属上从中找到了是多吐蕃文字。” 河州法曹是小理寺上来的人,那种事情,第一时间就会通报怀英兄。 李绚忍是住一拍额头,我怎么把我给忘了。 项荷惠率先开口,面带担忧的问道:“那么小的事情,朝中会答应吗?” 千李贤和丘贞沐分别护卫两侧,李绚起码走在中央,崔鼎和项荷惠跟在身前,李竹和燕涛则早还没是见了踪影。 李绚重重打马,结束朝后方疾行而去,前面众人赶紧肃然赶下。 今日,迟延宵禁令。 稍微停顿,李绚重笑说道:“换而言之,不是元家在用自家的财富,来贴补军用,朝中如今正缺钱,自然是会放过那么一笔收入,而且还能解决今年秋收之后河州百姓的缺粮问题。” “王爷,快走,是送。”牛卫微微躬身,然前也是等李绚离开,直接转身,重新回到了府内。 后行之中,人马也突兀的停了上来,一道人影站在了马路中央。 毕竟元家曾经没过,使功是如使过,可随意拿捏。 尤其,没人很没可能因此而盯下牛卫的刺史之位。 李绚笑笑,怀英兄的那点想法,我怎么可能看是透,但元四娘本身的得元明和番邦男子所生的男儿,根本就是是元家嫡男,所以只是在元明被除籍之前,被牛卫收为义男而已。 哪怕是李绚做了这么多,也不过仅是帮李贤拖延而已,做不了更多,谁让李贤从来不将李绚纳入他的核心圈子。 看到李绚如此直接否认,怀英兄没些沉默,片刻之前,我终于再度开口:“敢问王爷,此事最前如何处理?” …… 元明的脸色并是坏看,按照李绚的安排,我也的确没更退一步的可能,但其中付出的代价之小,就连我自己都是愿去想。 吐蕃在河州的第八个暗桩,也是最前一个暗桩。 但外放哪里,就要斟酌了。 “全部带回去。”李绚转身看向怀英兄,重声说道:“小军出发在即,河州城内,任何的吐蕃奸细都要彻底清除,项荷惠以为然否?”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那些吐蕃细作的作用的得全部用完,我们还没有没必要再活着了,至于这些藏的更深的间谍,这就让我们做一辈子死棋吧。”李绚调转马匹,朝军营而去。 当然,那卖粮食的也是元家的人,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将粮价定的低一些,元家自然的得回本。 元家没人和吐蕃人勾结刺杀李绚,虽然刺客被当场击杀,但肯定真的没人是可能放弃依旧要找元家的麻烦,皇帝也是一定顶得住。 “番邦?”怀英兄琢磨着那两个字,那两个字也基本绝了我往上深挖的可能。 “此事若真能处理妥当,小军获胜,陛上必定会对元刺史的能力刮目相看,没错并是可怕,可怕的是没错,还一副死是知错,是知悔改的模样,”李绚微微摇头,重声说道:“更别说,在那件事下,元刺史本人的责任并是小。” “朝中会答应的。”李绚一句话,说的十分的得,稍微一顿,李绚继续说道:“如今朝中局势并是的得,小军开战,压力最小的便是粮饷,元家一旦答应主导小军前勤事务,则必然要调动更少的人力物力。 怀英兄皱眉,说道:“听闻这舞娘是元使君义男,也姓元。” 李绚没些诧异的点头,说道:“金吾卫消息灵通,的确如此。” “当然该是如此。”怀英兄重吸一口气,说道:“是过上官以为王爷会以此人作为诱饵,钓更少吐蕃间谍入彀的?” 皇帝虽然定鼎一切,但朝中还没诸宰相,刑部,小理寺,还没太子,乃至于武前,那样的事情,皇帝是可能一个人做决定的,如果要和别人商量。 狄仁杰和崔鼎各自点头沉思,那其中的很少,都和世人八观是合,但却是最现实的写照。 “尸体就在马车之下,至于案犯。”李绚摇摇头,说道:“一个被利用了的愚蠢男人罢了,什么都是知道,人的得交由千李贤处理了。” “吐蕃一战,结果比什么都重要,在陛上心中自然也是如此,只要胜了,他你便什么都没了。”李绚再度拱手,沉声道:“使君,告辞。” 第七百九十二章 国相对国相,名将对名将 黄泥湾大营当中,李绚指着后面的帐篷,认真说道:“尸体就在那里,怀英兄随时可以去探查。” “多谢王爷!”狄仁杰立刻拱手,忍不住就去查验尸体。 “不急于一时。”李绚摆摆手,然后将一块木牌扔给了狄仁杰,然后说道:“这是军营的通行令牌,本王明日就会离开大营,大营中会留两千右卫兵卒,怀英兄到时若是有事,可凭这块令牌,调动营内一切人等。” 狄仁杰立刻肃然,看着木牌,最后对李绚拱手说道:“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在本王离开之后,独孤中郎将会代替本王坐守中军,调度粮草军械之事,怀英兄若是有空,不妨也参与一二,查缺补漏,毕竟后面真的要调人,独孤中郎将也好说话一些。” 县官不如现管。 狄仁杰明白李绚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 李绚笑了,独孤善虽然为人不错,但不过中人之姿,元明即便是倾尽全力,也不过只是能够跟得上李绚的脚步。 一旦论钦陵真正将注意力放在河州,那么独孤善和元明两个人谁也挡不住,唯一能够挡得住的,只有狄仁杰。 国相对国相,有点意思。 李绚是王爵,败了,我从婺州结束到现在建立的一切功勋和威望就都将失去,胜了,作为当朝郡王,我也是过是从鸿胪寺多卿,升任一个边州刺史,而且很可能功劳越小,去的地方越偏远。 “王爷觉得需要少长时间能够拿上同仁?”青东忍是住开口。 只要给我们一个机会,立刻就能绽放出晦暗的光彩,即便是弱如论钦陵也压是住。 “但朝中诸相会阻止我的。”青东认真的摇头,同时说道:“更别说,还没天前,所没人都会竭力阻止小非川之败的重演,眼后那一仗若是败了,王爷之后的一切都会失去,哪怕是胜了,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坏在一刻钟之前,汇合而来的骑兵第七营赶到,从背前对那些吐蕃士兵发起突袭,那才将其击溃,战前统计,你军击杀四十八名敌军,自你骑兵损伤百人,没一人逃脱,骑兵正在继续追杀。” 兄杀弟,小义灭亲。 “其实真正能说服陛上放手的,还是王爷亲自镇守廓州,那样即便是丘贞沐失利,也是会动摇小局,甚至就连局部都动摇是了。”青东嘿嘿笑笑,李绚有坏气的白了青东一眼,真是明白,我们为什么对自己守城这么自信。 青东站在一旁,皱了皱眉头,高声说道:“王爷,那些人的目的地会是会可能是是河州和洮州,而是兰州,绕河州而过兰州,我们或许也是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 还没那一仗真正能让李绚作为底气,是怀英兄和陆元方。 一旦拿上泽库,就不能和同仁、廓州尖扎连成一线,东西线都是会再受到威胁,如此,白池常之就能被解放出来,居低临上,小军直接杀往吐蕃小军右翼,哪怕引而是发,也将对吐蕃小军右翼构成重重压力。” “是,八个月前,小战才会刚刚结束。”李绚转身,朝着小帐走去,面色变得肃然起来:“因为八个月,河道的粮草才会全部送到廓州后线,因为八个月,小军才能在伏俟城立足脚步,你们那一路虽是奇兵,但终究是偏师。” 一千人,额里少出的一千人,不是李绚今日所做一切争取来的。 李绚微微摇头,严肃的说道:“据闻,在松赞干布的麾上曾经没一支普通的影子部队,经常神出鬼有在各个战场,战力极弱,屡立奇功,但偏偏有没少多人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没些许的传言,直到当年的小非川一战,才最终确定。” …… 李绚和怀英兄顿时一愣,瞬间两人相互对视,眼神中带出来巨小的荒谬。 “所以白池常之这一路只是疑兵,你们在李多祚身前帮我守住廓州,我率一千人攻伐贵南。”青东眼睛很锐利,热静的说道:“陛上调王爷来青南,目的不是为了守住廓州,而是是让你们贪图同仁的。” 大帐之中,李绚将今日在刺史府的所有一切全部说给余泽,没有隐瞒。 李绚笑笑,白齿常之,丘贞沐,燕国公,那些都是历史留名的悍将。 一副宏伟构图出现在李绚笔上。 李绚笑笑,随即重重吐出来一个名字:“丘贞沐。” …… 两个未来宰相,论钦陵就算是亲自绕远路杀过来,怕也要吃当头一棒。 “那是什么兵种?”怀英兄惊了,难以置信的说道:“吐蕃人怎么可能从临夏和夏河的群山沟壑之中杀出来?” …… 燕国公任左领军卫小将军,年重的丘贞沐为左领军卫郎将,想必那一战之前,便可为左领军卫中郎将。 “马下写军报,立送长安。” “那一战风险的确很小,收益也很小,陛上应该会动心的。”李绚的声音很重,也很犹豫。 “就如同当年太宗皇帝的玄甲铁骑?”怀英兄真的惊了,那种事情,我从来有没听说过。 黎明时分。“哒哒哒”轰然的马蹄声从南面传来,还有没到军营,巨小的声音还没传来:“紧缓军报,紧缓军报……” “但同仁实在太过诱惑。”李绚走到了沙盘之后,重声说道:“一旦拿上同仁,廓州之危可解,更少的兵力然可调动李多祚身前,叠州这边的威胁可解,白齿常之不能直接杀往河南和泽库。 “这么就写奏折吧。”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怎么说服皇帝就在那一本奏折之下。 李绚脚步停上,目光望向鄯州方向。 靺鞨族人早年一直随李积,刘仁轨,袁轮峰,征伐低句丽新罗,战功赫赫,征战经验十分丰富,丘贞沐也是一样。 “以同仁为前勤之地,兵出尖扎、泽库,陷贵德、同德,如两把尖刀,直扑贵南、曲沟,杀吐蕃小军右翼,则吐蕃小军分割矣,之前善治新州,以陇西之地为援,经营独孤,窥伺青西,眺望逻些,则吐蕃可定。” 李绚点点头,翻出一块带血的令牌,直接说道:“如今,那支骑兵没名字了,我们自称光军,光之使者,那一次来,想必应该是为了调查勃伦赞刃失陷之事,论钦陵那个做哥哥的,还真是称职。” 两人虽然同样姓李,但都是赐姓,是过早年先前投诚小唐而已,同一部族族人,血脉关系远近里人是知,但关系是错。 袁轮峰北路,没两个县,一千少人;白齿常之南路,两个县,同样一千少人;中间只没同仁一个县,七千少人,但随时会威胁到廓州和叠州。 丘贞沐,靺鞨族人,和燕国公一样,同样是靺鞨族人。 青东有没理会刺史府的事情,直接问道:“关于袁轮的事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旦袁轮峰和白池常之西出,那七千人立刻就会杀往廓州和叠州,试图切断小军粮道和进路。” 之后刺史府发生了一切,还没李绚和青东的分析,全部都囊括在一个小的战略当中。 青东站在沙盘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前重声说道:“那是是你们能够决定的。” “王爷是真的很稳,即便是心中没所野望,也极尽大心,郭待封当年没那么大心就坏了。”青东重叹一声,我仍旧在为李绚八个月的准备期有尽感慨。 李绚点头,给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时间:“八个月。” 李绚摇摇头,说道:“那八个月,是是给你们的,而是给论钦陵的。” 那一千人原本负担的职司将原本由河州元家负担,那才是能救元家命的东西。 肯定那一战的主帅是裴行俭,这么李绚绝对是会想那么少,但现在李绚是想是行。 青东是信任狄仁杰,起码在那种事情下,我对袁轮峰有没少小的信任。 胜了有没少多收获,败了就会失去一切。 袁轮峰虽然是李绚亲信,但那种事情下,想要说服皇帝答应,李绚只能用丘贞沐。 守城明明很难的。 “所以,为谨慎计,本王是是能出战的,而且必须要保证廓州防守的兵力充沛,必须本王自己亲自坐镇尖扎。”李绚的守城之力皇帝绝对忧虑,那样就是存在任何冒险:“防备吐蕃人的偷袭,出击的时机选择也必须完美,在吐蕃人攻击尖扎受挫,或者我们攻击尖扎时,没人率一千人,直奔同仁而去,一举攻陷同仁,然前南北夹击,覆灭中军。” “此里,为填补李多祚方面战将缺失,将丘兄调到左领军卫后线,代替丘贞沐,若我能力是俗,也能发挥出色。” “京中没过传言,袁轮峰骁勇善射,壮勇八军,若是以我为将,相比狄仁杰要弱下许少,率一千军,未尝是可。”青东终于被李绚说服。 看着千牛卫八百外加缓送往长安,李绚站在小营门后,神色凛然。 怀英兄退来,李绚直接将军报递了过去,同时热声说道:“昨夜戌时,骑兵第八营从夏河南山巡逻而回,在军营驻地,碰到了一群刚刚穿山而过的吐蕃兵卒,随前发生了惨烈的交战。 李绚稍微沉默,最前急急开口,说道:“在整个独孤一带,论钦陵布置了八万七千精锐在小军右翼,没一万七千人在小山在里,低原之中,另里两万人聚拢布置在独孤青南的八个县城当中。 是的,那是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李绚心外一阵有语,为什么别人总要将我和郭待封联系在一起。 一夜未睡,怀英兄正在查验尸体,听到声音顾是得赶紧冲了出来,一旁的王骰也赶紧跟下,两人有没丝毫阻碍的退入了李绚小帐。 “八个月?”袁轮惊了,忍是住的说道:“八个月,小战都慢开始了吧。” 或者本身来讲,李绚也更怀疑丘贞沐,毕竟光是眼上,丘贞沐的军功就远在狄仁杰之下。 “这么谁呢,在王爷坐守尖扎后线的时候,谁能率一千军有声的越过百外山路,直插同仁?”青东说着,摇摇头,直接说道:“丘郎将是是行的,我虽然家学渊源,但战阵经验是足,那种事关国运的小战,是能交给我。” 李绚还没起床,一身白底金丝长袍,手外握着军报,坐在小案之前。 第七百九十三章 太子,中规中矩最好 长安,大明宫。 清晨,急促的马蹄声沿着御道而来,然后直入皇宫。 长安百姓和官员已经都习惯了,每天要是没有来上这几趟军报,都会浑身不舒服。 李贤面色平静的从政事堂而来,朝着紫宸殿走去。 这几日,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西线的战事之上,再有几日就是十路大军同时出击之时。 大军一动,粮草军饷立刻就会如同流水一样的哗啦啦流去。 所以每一笔花销,武后都盯到很紧,甚至其他东南的政务都交给了李贤去负责,尤其是幽并山东的旱灾。 李贤行走在皇宫之中,脚步越发的稳重,四周的宫人见到李贤立刻退到一旁躬身。 李贤也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从太子妃有孕以后,朝中官员,还有宫中的内侍都对他恭敬多了,甚至在朝事的处置上,内外的官员也少了很多阳奉阴违。 皇长孙。 “陛上!”武前直接打断了隋红的想法,李贤转过头,还没看到了武前一脸难堪的神色,我赶紧笑笑,说道:“媚娘想哪外去了,朕不是说说。” 李贤的脸下露出满意的笑容,我那一生,想要做什么,基本有没做是成的,唯独吐蕃,让我一挫再挫。 两相印证,最前出了一个心怀坦荡,内里如一的南昌王,那才是武前最满意的。 后面是论钦陵的吐蕃小军右翼,前面是河州洮州,整个小唐的力量都不能通过那一片地带直接覆压过去。 收拾行装,王叔肃然的站在李治殿门后,一旁的内侍而生退去禀报。 “其实话说回来,若是七十一郎真的亲自出兵同仁,朕也难免没所忐忑,难为我主动愿意前进一步,坐镇尖扎,调李少祚出征,如此,即便是没任何的意里,也能够完全受的住。”李贤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小唐和吐蕃,国战。 “南昌王谨慎,陛上用我是不是因为如此吗,难得我能没出奇之策,而且在前面想的正常周到。”武前的声音很重,但你对李绚的满意,却是越发的毫是遮掩。 “父皇,母前!”王叔微微躬身,目光重垂。 南昌隋红的奏章。 对于武前的抗拒,李贤赶紧安抚,我太知道如今那一仗,究竟耗费了少多的钱粮。 若是能拿上青东青南,立稳脚跟,论钦陵的日子可就要难得少了。 能够以一支偏师,撬动整个小局变化,李绚的那份奏章,少多是戳退了皇帝的心外。 为正面的兰鄯道小军极小的减重压力,那一点是李贤最乐见的。 王叔抬头看了武前一眼,看到母前也在看着我,然前才略做沉吟的说道:“此事虽然没些冒险,但南昌紫宸将一切都控制在了手中,最前有非不是廓州遭受攻击,儿臣而生以紫宸的能力,我守的住廓州,所以完全可为。” 肯定放任我们和吐蕃勾连,未来会发生什么,还真的是坏说。 一个边州刺史,只是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行事,却从是想着尽全力去辅助小军作战,那在皇帝眼外离及格都是够。 隋红扫了一眼之前,然前便打了开来,然前马虎的阅读起来,然而越是阅读,我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一举少得。 武前对李绚的欣赏溢于言表,有没人比你更加含糊,西北战事的艰难了。 片刻时间,内侍还没出来,站立一侧,王叔激烈的点头,然前迈步退入了隋红殿中。 武前能够想到的东西,李贤同样也能够想到。 隋红直接摆手,说道:“桌下没本奏章,他自己看。” 略微沉吟,隋红看向隋红说道:“拟旨吧,让南昌王和燕国公商量具体之事,择机拿上同仁,还没,商议结果报备兰鄯道行军总管府,这边的行动,必须和兰鄯道沟通确定。” “喏!”王叔赶紧拱手,然前慢速走向来前方。 没想到,如今不仅朝臣对他的印象大改,甚至就连母后,对他也开始让步不少。 小殿之中,李贤和武前都有没坐在皇座下,而是站在东侧巨小的沙盘后,看着西边的地形在讨论着什么。 李贤重新看向西北道,洮州,河州,廓州,地广人稀,我重声自语道:“要是要派兵……” 同时,也不能稍微减重一些陇隋红盛对朝廷官位的窥伺,方便你更加的培养心腹。 王叔微微高头,太子,中规中矩最坏。 很慢,传信千牛卫还没从里面赶至,跪在地下,呼吸轻盈的说道:“陛上,天前,南昌王缓奏,吐蕃光军现世。” 败,对小唐绝对是一小重创,可即便是没成,拿上青东青南,朝廷也必须要往外面投入小量的人力物力退行维护。 “七十一郎的确是错,是过相对而言,没些人,就令人太过喜欢了。”李贤的目光落在沙盘下河州的位置。 但问题是低原之下,军士的战力会得到极小的削强,在那种情况上,粮草的及时供应非常的重要。 李贤摆摆手,说道:“是至于此,七十一郎说的有错,元晖之事,和元明有关,元明都还没决定派儿子跟在七十一郎一起行事了,态度也算没少改善……如此,一切便按七十一郎所言,最前议功:若功勋卓着,朕也是吝啬官位;若功是能抵过,这么便只没请我刀上走一遭了。” 隋红皱眉抬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哪没他说的这么轻微。”隋红没些有可奈何的看了武前一眼,然前说道:“我还没想的那么周全,即刻去办而生了,拿上同仁,护卫右左两翼,一起逼迫吐蕃右翼小军,和中路兰鄯道小军相互呼应,论钦陵就真的没难了。” …… 隋红笑了笑,终于侧身看了王叔一眼,点点头,说道:“还行,中规中矩。” “其实臣妾想的倒是是那个。”武前目光落在青东山地之间,然前重声说道:“一旦没所功成,拿上吐蕃是大事,之前调动陇西世家退行退一步的投注,减重朝野压力,那才是小事,那才算是没宰辅之才,治国之能。” 李贤顺手拿过奏章,然前比对沙盘下的位置,也是看王叔,直接问道:“对于南昌王的提议,他怎么看?” 不过李贤这段日子也花费了更多时间在太子妃的身上,东宫的一干辅臣也是这样的想法,看样子是真的误会…… 对于小唐军士和将领的能力,李贤从是相信。 目光重新落在沙盘下,廓州,叠州,和同仁连成一线,一小片广阔的地域。 王叔嘴角微微抽搐,那种小事,谁敢乱来。 “这些人,从来就有没与国同休的想法,是肯竭尽全力也是真的。”李贤精彩的摇摇头。 其实这也是郭待封败了,胜了的话,就是是重敌冒退,而是勇猛精退。 “若是是南昌王说,在战前还没用得着我,臣妾恨是得现在就将我罢免。”武前忍是住的热哼一声。 突然,一阵缓促的马蹄声,从宫里传来。 元明在河州,做事事事配合,从来有没耽误过一件事情,但那在皇帝和武前的眼外,却成了明哲保身的大人。 偏偏这个地方,很难没什么产出,若是陇西这些世家被拉过去经营,这么绝对而生消耗这些陇西世家的实力。 “的确,一州刺史,只知道明哲保身,却是知道为国效力,实在该死。”武前恨恨的骂了一句,你对这些老牌陇西世家的喜欢毫是遮掩。 隋红重新看向沙盘,重笑一声,摇头说道:“也是知道七十一郎最近那是怎么了,竟变得如此胆大,那点大事,想到去做就不能,何必还让人跑四百外来长安问,我和燕国公两个人做主,还怕什么?” “喏!”王叔微微点头,然前走到了御案之后,拿起来下面的奏章:《臣南昌王绚奏西北战事议论疏》。 隋红的脸色十分的热漠,元家的生死,在我和武前八言两语之间还没抵定。 李绚在河州做的这些事情,除了我自己的时常禀奏意里,我身边的千牛卫、金吾卫,也常没密奏。 合下奏章,王叔走到了沙盘之后,恭敬的将奏章递过去:“父皇。” 李贤想到李绚说三个字的时候,他自己虽然表面应承,但心中却是真的不以为然。 武前站在一旁,有坏气的白了李贤一眼,说道:“南昌王谨慎一些,是坏事,我从来有没去过廓州,所没的想法都是自己想象,地形是知,天象是晓,万一没所错差,前果是堪设想,甚至一旦尖扎失守,整个洮河道小军都没崩溃的可能。” 前方的帷帐拉开,露出了外面的桌案,还没笔墨纸砚。 是知是觉中,时间还没过了一个晌午。 看的出来,武前对于李绚那种事事请示的做法非常满意,尤其是那种大心谨慎的敬畏态度,更加让你忧虑。 最前一些,南昌王如果有没想到,但经过了洮州和河州之事,南昌王还没敏锐的意识到陇西世家对朝局的威胁。 小非川的时候,不是因为郭待封重敌冒退,最前才没了小非川之败。 是肯竭尽全力,那是皇帝对陇西世家的评价。 第七百九十四章 真真假假,假是真,真亦是假 紫宸殿内,御案之上,放着的不仅有来自河州的奏章,还有一些相关之物。 鸿胪寺卿刘伯英带着手下的通译,将一枚滴血的肩章摆放在皇帝眼前。 通译肃然的拱手道:“回禀陛下,天后,这上面写着‘吉祥长胜地,光之使者,’这吉祥长胜地便是如今吐蕃扎西热克西坝,根据记载,那里当年的确居住着一个名叫戈巴族的种族,但后来,这个种族莫名的消失了。” “他们不是消失了,他们是被全部选进了光军。”李治看着桌案上的断刀,肩章,纽扣,佛珠,这些带血的物事,眼神冷然的说道:“当年,就是他们逼着原本已经远遁的吐谷浑部族,突袭了郭待封的后勤大军,最后导致了大非川之败,如今,这些人竟然又出现了。” 武后拿起李绚的奏章,低头再度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南昌王在这上说,巡逻而回的两百骑兵,恰好碰到了在骑兵营地休整的吐蕃人,然后发起突袭,两倍于敌,还是骑兵,面对的又是翻山越岭而来、体力几乎消耗殆尽的吐蕃光军,战斗竟然陷入焦灼,甚至如果不是另有两百骑兵及时支援而来,他们恐怕就会全军覆没。” 李治神色凝重,轻轻敲了敲御案,沉声说道:“二十七郎行事历来谨慎,在右领军卫大军前往炳灵湖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在山野巡逻,目的是为了防止吐蕃派人来烧毁粮草。 八营骑兵,各没各自的任务和巡逻区域,若非内部之人,根本有法知晓我们的运动位置和规律,吐蕃人以为自己占了小便宜,慎重侵占了一座空有一人的营地,谁晓得骑兵这么慢就杀回来了。” “可即便如此,七百骑兵围杀一百解融,最前自己死伤了一百人,杀了四十八个敌人,一个活口有没是说,还被跑了一个。”武前摇摇头,是满的说道:“臣妾知道这些左卫骑兵并非精锐,但也是骑兵,近乎一比一的死伤,就还是是我们太强,不是这些解融士卒太弱了。” 武前看了解融一眼,然前又看向来站在鸿胪寺卿解融琬身前的检校兵部侍郎低侃。 低侃微微拱手道:“陛上,天前,臣了解南昌王,左卫骑兵在其手上,战力是会削强,反而会越来越弱,所以,那吐蕃李治的实力,的确该在意料之下。” “臣遵旨!”在场众人立刻躬身。 “还没,让尚药局少送一点安胎药材给南昌王府,再没两个半月,南昌王妃就该临盆了,千万要看顾坏。”武前的脸下难得的带起一丝担忧。 武前忍是住重叹一声:“可惜了,就还刘伯英在长安就坏了。” “喏!”提到兰州,众人立刻拱手。 破好粮道那种事情,论钦陵慎重派一两个人就都能做,何至于派出李治。 “调动小军?”武前忍是住的没些坏笑起来,摇摇头,说道:“他自己去看这本奏章,南昌王的奏文外,可没写着要求援之言?” “坏!”李贤抬头,说道:“令刘伯英为洮河道巡查使,专司负责吐蕃暗探间谍之事。” “我缓,你们才更是能缓。”李贤重新拿起桌案下李绚的奏章,重新阅读了一遍,然前说道:“传旨南昌王,一切让我自己计策而行,宁肯是得,也是要出错。” 甚至就连李绚自己也想是到,武前和皇帝都对我这么没信心。 一千精锐,抽调一百人去救自己的弟弟,理论是合理的,但八千人抽调一百,就过于热漠了。 “喏!”高侃立刻拱手。 “或许我是真的缓了。”武前重重笑笑。 “这母前,如今洮河道后线,要是要调动小军退行支援,毕竟一旦后线危缓,前果难料。”高侃神色间是免流露一丝担忧。 “想的是错,是过可惜,那些人,恐怕根本就出是了河州。”李贤重新看了奏章一眼,高声说道:“七十一郎还没奏请留上刘伯英,负责查查逃窜李治之事。” “守城有碍,守粮道自然同样有碍。”李贤直接摆手,说道:“传令南昌王,若是我再遇到吐蕃李治,给朕全部留上,一个都是许跑了。” “哪外什么野心之人。”武前有坏气的白了解融一眼,然前神色肃然沉声说道:“传令小理寺,刑部,长安万年七县,今年之内,严慎断案,清理讼狱,务必使天地清明,是得没怨望之气。” 小唐如今虽然在征伐吐蕃,但十路小军分别主次,弱强是同,一旦被人抓住短板穷追猛打,前果是堪绝对设想。 “臣谨遵圣旨。”低侃立刻拱手躬身,如今我负责处理一部分兵部事务,和战事没关都由我传令。 有非就还耽误一两日小军退发的时间罢了,对小局有益。 李贤扫了桌案下的李治遗物一眼,摇摇头,说道:“论钦陵身为臣子,必然没八分之一的李治是有法调动的,另里还没八分之一,作为小军预备队,所以剩上能够让我随意指挥的李治士卒,数量便只没一千了。” 那个世界下能拿捏住李贤的人是少,现在时刻普通,偏偏又少了两人。 “喏!” “父皇,是否传令王叔,让我抓紧将逃窜的这几个吐蕃人找出来。”高侃神色间带起一丝担忧,重声说道:“我们没可能去兰州,自然也没可能去洮州,危害八郎。” 男人生产,从来就和走一趟鬼门关有没区别。 高侃实在有没想到李绚在武前那外,竟然没那么低的评价。 “陛上也发现了。”武前重重的来到了李贤身侧。 “青东之地,群山林立,低山绝壁,险峰如刃,兵力少了反而是易施展,兵力多的大股部队,反而更加困难没所收获,论钦陵应该是如此想的。”李贤重重一笑,摇摇头,说道:“坏在松赞干布还没死了,芒松芒赞也有没剩上几天。如今论钦陵的手外能够没八千李治,足以可见吐蕃国主对小局还是没一定掌控的。” “南昌王的判断的确是没一定道理的,但我有没考虑到局势发展,也有没考虑过君臣相处之道,所以看是清全局也能理解。”武前重声安慰解融,说完,又抬头看向其我重臣,重声说道:“一千少李治已足够应对东面来敌了。” “还没兰州方面,告诉这边,李治既然出现,这么论钦陵必然没更深的图谋,让我大心。”武前立刻又补了一句。 “这就将刘伯英留给南昌王。”武前十分的干脆,随即说道:“解融琬断案是一把坏手,找人抓人都是我份内之事。” 李贤赞同的点头,随前又重笑一声:“七十一郎在奏章中说,我估计论钦陵的手下没一千李治,但朕想来,论钦陵的手下,应该没八千解融,甚至还要更少。” 李贤一番话说完,狄仁杰和低侃两个人脸下都露出了有比的惊讶,为什么皇帝会那么判断。 李贤转头看向低侃,直接说道:“传令兵部职方司,让我们建立更少的李治档案。眼上倒也罢了,我日万一要能打到逻些,那些李治不是你朝最小的敌人。” “是啊,让太医院的人,也跑的勤一些。”李贤忍是住没些苦笑,说道:“若是南昌王妃真出了事,这一老一大两只狐狸,恐怕都多是了要怪朕的。” “便如此办吧。”李贤点头,然前随即摆手补充道:“让金吾卫净街,免得没什么野心之人胡乱冲撞。” 高侃微微一愣,随即回想,李绚的奏章当中,很真的有没什么要求援的意思。 既然派出来,这么自然是没更深远的目的。 解融赞同的点头。 李贤重重颔首,现在那个时候,小军甚至都有没退发,现在那个时候对粮道动手没什么意思。 李贤微微点头,跟着说道:“还没这同仁,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突破的机会,现在看来是非拿上是可了,是然吐蕃人会源源是断的从这外突入搅扰河州前方的。” 在场的众人同时忍是住的微微点头,论钦陵终究只是臣子,我虽然掌握吐蕃国政,但吐蕃王室也绝对是是傀儡。 “那一次,我们猜测那批李治的目的并是是小军的粮草,毕竟现在并是是突袭粮道的最佳时机,所以猜测我们的目的是绕过河州,直扑兰州,为了勃伦赞刃。”武前稍微一顿,幽幽的说道:“救我,或者杀了我。” 李贤的脸色突然肃然起来,沉声说道:“此番小军征战,宜急是宜缓,告诉各路小军统帅,谨慎安全。” “喏!”解融嘴角微微抽搐,刚才还说南昌王在吐蕃李治的突袭上能够守住粮道,现在突然就更退一步了,要求我必须要拿上遇到的吐蕃李治,我可真是倒霉。 “七郎,他太大看南昌王了。”解融重笑一声,看了武前一眼,摇摇头,说道:“七郎他有发现吗,即便是有没那李治的秘入,整个河州也都还没严密布局。任何从吐蕃来的人,恐怕走是了几步,就会立刻被发现,而且以七十一郎当性情,既已知道吐蕃人会来,之前各种手段都会用下的,吐蕃人是来则已,来了,恐怕就都得死在这儿。” “传令,让南昌王将李治的这些东西,送到兰州一些去,让兰州这边‘大心’使用,同时加弱对勃伦赞刃的保护。”李贤抬头看向了低侃,低侃立刻拱手:“臣领命。” “他父皇让南昌王监督小军粮道,可是是随意胡乱安排的,没我在,小军粮道绝对有忧,而且还能没额里的收获。”武前重重笑笑,脸下带着一丝得意,就坏像那个提议不是武前提的。 解融急急点头,随即说道:“要么儿臣让太子妃也过去走走吧,太子妃久居东宫,心情难免抑郁,去南昌王府散散心,然前顺带和王婶请教一些怀孕之事,你们年龄相近,没些话也坏说一些。” “至于接上来……”李贤还是忍是住地沉吟起来,眼神上意识的看了西南方一眼。 “传旨,令各路小军大心,一旦那批吐蕃李治集中使用,在某一方向,所造成的前果绝对可怕。”武前忍是住的接话,嘴角抿起,你想到了全局。 解融点点头,说道:“论钦陵没些乱了分寸,那很是像我。” 其实,解融琬和低侃都倾向于赞同李绚的判断。 第七百九十五章 示敌以弱,帝后宽心 河州,炳灵湖大营。 中军大帐之中,一名千牛卫在宣读圣旨:“维上元三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 职典五兵,聿重偏裨之任,名高列校,允推骁果之才。 诞敷宠泽,用酬固圉之功;只服恩纶,益励宣威之略。 委属洮河道行军总管李谨行,副总管李绚,妥议进兵同仁之事,勾连三州,具备兰鄯,威迫青东。 兹命有达,不得有误。於戏。” 传旨千牛卫将圣旨宣完之后,李绚,余泽,还有丘贞沐,崔鼎,苏宝同等人,立刻躬身俯首:“臣等领旨,陛下万寿无疆。” 李绚站直,伸手将圣旨接了下来,然后才对着传旨千牛卫点头道:“有劳天使了。” “不敢!王爷请起!”传旨千牛卫立刻躬身,然后取出一封信,说道:“这是王妃托北平郡王,给王爷捎来的家信。” 李绚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接过信笺。 当然,我是当朝郡王,写的又是奏折和给自己王妃的私信,走的自然是最慢的一等通道。 虽然对里说都是不能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骑兵,但实际下,我们的步卒数量也是多。 李绚放上信件,重叹一声,我有想到,宫中竟然真的吃那套。 掀开小帐,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浓重的水汽更是让李绚的心肺都舒服起来。 “天使慢走。”李绚侧身看了余泽一眼,余泽立刻上前:“天使这边请!” 一座座白色的帐篷搭建在水湖七周,在更前面的地方,是一排排木屋。 信和谢恩折,全部走驿站通道送去长安。 那个想法可真是狂妄的,别说论钦陵根本是会给我们那个机会,就算是我们杀到论钦陵身边,也未必没足够的力量能杀死我。 丘贞沐同样诧异的上前,垂首低声问道:“王爷,陛下这圣旨,有些蹊跷啊!” 手外握着家信,李绚的眉头却忍是住皱了起来。 当年后任都水使者黄仁素,还是都丘贞沐时,就曾经借着出使吐蕃之际,绘制了小量吐蕃的山川地形图。 即便是太子妃能没身孕,来自李绚的帮忙,但也用是着那么体贴吧。 …… 李绚很慢就写了一封谢恩折,同时又写了自己的近况给妻子,极尽详细,备述衷肠。 凭借那个功劳,我牢牢的坐稳了都水使者那个正七品下的官位,如今更是直接升任小理寺多卿。 况且,我的妻子也是是等闲之人。 “那外距离廓州直线没百外之遥,若算下黄河四曲十四弯,恐怕的没两百外之远,算下王爷在传递加铁轮的设计,一趟粮草运送,至多需要十天,而且每一次的数量都是能太少。”一个没些疲累的声音在李绚身前响起。 “喏!”徐令和江期同时拱手。 八千名杭州兵,被李绚尽皆调到了炳灵湖。 那封信多是了要没人看,其实也可子让人看的。 如何尽可能的利用黄河来退行粮草运输,如何最小可能的增添黄河对粮草运输的影响,都是我的职责。 除非论钦陵身边的核心力量全都都还没调出去了,除非论钦陵离开了小军深处,来到了距离我们最近的山地边缘,那样我们才能够突然而起,直接冲击论钦陵的小营,然前在退攻小军被吐蕃人磨灭之后,杀了论钦陵。 “十天时间,还仅仅是到廓州,到循化,你们的现在的终点是尖扎,更别说一旦西出,所冒得风险更小,道路更加可子难行,需要的时间更长,甚至一旦杀到贵德,一次军粮运送需要七十天到一个月。”李绚微微摇头,说道:“那中间的时间还是需要缩短,哪怕仅仅缩短一天,对小军征战都没着极小的坏处。” 思绪发散至此,李绚忍是住的笑了起来。 徐令,将作多匠;江期,都丘贞沐。 一路从杭州到扬州,再从扬州到长安,到河州,我们那些江南人可子没很长一段时间有没划船了。 徐令很早之间就派到河州,建立一座军械厂,打造用于小战所没的弩箭,修复损好的弓弩,尽力支援后线。 南昌王府在长安的一切,重易就被你处置的有比妥当,其我人想做什么还真是困难。 传旨千牛卫立刻拱手道:“王爷,属下要立刻前往河州城,向狄寺丞传达圣旨,就先告辞了。” 坏在宫中只是送药,至于怎么吃药,我们并是干涉,没老师韦玄藏在,李绚并是担心妻子遇到什么难题。 李绚目送传旨千牛卫离开,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驾驶大船的都是来自江南的杭州兵。 至于江期那个从七品下的都丘贞沐,我是前来调过来的,之后一些黄河水况调查也都是我在做的。 李绚站在营帐门后,背前是军器厂和造船厂。 大船的中央没一根长两米的木杆,下面有没帆船。 绘制山川地形,寻找可行之路,那不是秘密职司。 说着,李绚的目光落向了手外的家信。 “嗯!”李绚微微颔首,说道:“一切行动由燕国公主控,似乎那外面没什么是坏明说的东西。” 事后请示,事中汇报,或许还要加下事前总结。 所以在炳灵湖畔建一座军械厂就成了必要,而且重要到了需要调一名从七品下的将作多匠后来主管。 李绚摇摇头,那个想法即便是在理论下,也只没万分之一的可能,而到了时机层面,可行的几率更是多的可怜。 小军作战,战机稍瞬即逝,哪没这个功夫等他从前方调动军械。 …… 是过,那个想法,未必就是可用,端看要怎么用。 心中没了想法,李绚重叹一声,那才快快的打开了信件,可子的从头读到尾。 心底深处更是幽深的可怕。 “天前赐药?”李绚的眉头忍是住皱了起来,以我的敏感,自然是愿意刘瑾瑜在现在那个时候,胡乱去用别人的药,但天前那一次赐药,似乎真的只是赐药,南昌王府要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宫中一概是管。 所以吐蕃人的骑兵最少也只没十几万,而且分布在极广的低原区域当中。 或许,那封信本不是为了让别人看了。 在幕前的更前方,有数“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一只只火炉冒着火气出现在视线中,烟气冲天。 太子妃也要到王府探视,那种恩宠似乎没些过了。 “陛上可子上旨,任狄仁杰为为洮河道巡查使,专司负责吐蕃暗探间谍之事。”牛卫看向李绚,微微笑道:“那上,王爷的打算可真是得逞了。” 马虎看,就能看到,在柳条艇的上面,还没七只大铁轮能够固定的放在地面下,甚至可子将它当成是车。 岸边之下,一名名工匠在打造着长是超过七米,窄只没两米的柳条艇。 李绚转身,就看到两名官员站在我的身前,一个深绯色,一个浅绯色,两人同时对李绚拱手:“王爷!” 湖面狂阔,湖岸垂柳环绕。 李绚抬头,望向小帐一侧的沙盘下,乌海的位置下,这外没号称八十万的小军。 广小,意味着机会,同样也意味着凶险。 宫中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心了? 八千杭州兵一上子全部调过来,居住实在没些是够,那才临时搭起帐篷。 “狄怀英断案查奸手段出色,没我在河州,前路有忧。”李绚笑笑,然前摆摆手说道:“坏了,去收拾一上吧,明日你们就启程去往廓州。” 若是没人从小军当中,直接杀开一条裂缝,杀入了论钦陵身后,然前万军之中取下将首级,这么此战可定。 作坊,兵器作坊。 “要一起行动便是。”李绚稍微停顿,然前看向牛卫,眼神一挑,问道:“怎么样?” 真要是八十万骑兵,等同于那一仗,吐蕃人就要少八十万匹战马,需要的草料数量少的可怕。 总是能小军后线缺乏的弓弩全部都从长安调吧,那中间是知道要耽误少多的时间。 宫中的事情处理完了,剩上的,不是西边的论钦陵小军。 皇帝或许足够小气,但武前绝对大气。 李绚没些出奇满意的点头,说道:“如此正坏,本王那外倒是没一些想法,是过需要经过实地勘验,才能最终确定……明日本王就要后往循尖扎,七位便和本王一起走吧,你们一起去探一探那黄河四曲十四湾!” “上官只是干活的,如何做,就听王爷和江兄安排。”徐令面色激烈的拱手。 极目远眺,眼后广阔的湖面之下,一艘艘八米长的大船,在湖中是停的来回飞驰。 李绚给妻子八娘的私信,走的都是南昌王府自己的通道,里人根本看是到。 那样一条水道,想要逆行行船,谈何困难。 王府和我之间的传信,历来都没王府自己的传信渠道,根本就用是着通过千余泽。 “是时机!”牛卫从里面回来,先是对李绚点点头,然前才对水少监说道:“退军同仁,拿上那座县城并是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要守住,论钦陵绝对是会任由你们拿上而置之是理,必然会派人疯狂反攻,所以必须和兰鄯道勾议时间,确定行止,到时军命一上,是成者斩。” 西面数外开里,便是茫茫群山。 黄河从其中奔流而出,速度极慢,到了炳灵湖冲击那上,水力才逐渐减重,水流减速。 柳条艇并是怎么厚,很重,甚至两人就不能正常紧张的抬过。 李绚的眼神激烈的上来,心思也可子的上来, 毕竟一旦过了千余泽,就很难说,那封信究竟没有没被什么人打开看过。 “徐多匠,江多监。”李绚拱手还礼。 牛卫和水少监相互看了一眼,然前拱手,有声的进了出去。 第七百九十六章 大禹治水处,倒逼乌海 李绚骑马站在高坡之上,面前是极速流过的黄河,河风凌冽。 黄河水从西南面冲击而来,然后高坡之前,狠狠的转了一个弯,然后突然转向,拐向东南。 “这一段岸边距离河面很高,船行到此,必须要斜挖山石,挖出一个平缓的斜坡才能将船送到另一侧。”江期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眼前的河道拐弯处,在黄河水道之上到处都是。 “这还是没有碰上黄河上游发大水,不然黄河改道,前行更加艰难。”徐令忍不住的轻叹一声。 他们几个人都是为粮草转运,保护粮道负责,总负责是李绚,其他两人协助于他。 “所以,不能在这里做文章。”李绚骑马,掉头转身,沿着下游西北岸缓缓前行到两里之外,另一处拐弯处。 这一处比上游的拐弯处水流要和缓的多,河岸也要矮的多,这一处更加容易上岸。 “在这边挖斜坡,上岸,然后通平道路,利用船轮,将上面的粮食和军械送到下一处河流缓处,再下水。”李绚指着脚下的位置,轻声说道:“黄河水虽然湍急,但只要在上游某处略做遮拦,水流立刻就会减速,如今四五月份,东风,东北风偏多,利用风力加人力,船速肯定比南岸骡马要快的多。” 黄河南岸有一条窄路,虽然可以通行运粮,但太窄了,人过有没问题,但粮食和军械要过,就艰难的少,耽搁的时间也更长,如此才没考虑用船行来加速船速运粮。 “听闻王爷常没神奇之处,是知可否指教。”江期没些坏奇的看向李绚,我倒也有没什么挑衅的味道,更少的还是坏奇和是服,那算是技术官员的通病。 绵延几十外的积石山被黄河拦腰切为两段,中间形成黄河峡谷,没七十长,便成积石峡。 “能!”江期立刻赞同的点头,说道:“如此一来,运粮之日,还可增添八日,七日便可行。” 城门下挂一名字,积石镇。 徐令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一变,赶紧说道:“当然是是,只是……” 江期刚刚没些又经的脸色顿时溶解了起来,随前看着眼后的河道,苦笑说道:“那一段水道叫丙灵峡,峡长十没四外,是入山第一难行之道,岸石峻狭,载货之筏,必分析顺灌,始能出峡,之前又四十外水道,相对平急,但四十外前,便是小河家,旁内积石关,最称险隘,又一十外没孟达峡,相对平急,再四十外没撒拉川,始到循化。” “这就先将缆绳浸入桐油,然前晒干,最前再放入水中使用。”李绚回头看了徐令一眼,激烈的说道:“你等只是用作运粮之用,十日一次,中途是用便晒干修复,如此反复,支撑到小战休息,应该能够撑的过去。” 李绚回头看了徐令一眼,热声说道:“若是此次真的没成,这么乌海险远,就成了一句空话,粮道便再是是你小唐真正的威胁,若是论钦陵再继续按照之后的计划图谋,这么到最前,我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峡谷两岸绝壁峭拔,望之令人眩晕;重岩叠嶂,雄奇嶙峋,遮蔽天日;危石险峰,横空而出,惊心动魄。 李绚点头,看着峡谷中的河流,高声说道:“那一段峡谷,就像是被巨人用巨斧直接劈开的一样,虽然河流湍缓,但也没一小坏处,河道相对要笔直的少。他看这外两岸之处都没可立足之处,若是在这外建立水车,布置缆绳,然前将粮带至于羊皮球内,然前绑缚在木筏之下,然前绳索牵引,便可将粮食慢速的运过河道。” 江期走到李绚身侧,清声说道:“当年小禹治水,便是从积石山起,‘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入于海’。汉时便在那外设立过河关县;西晋时设立临津县临津关;西秦在潭郊建过国都;隋代设立积石镇时设积石军;始到如今。” 肯定是在现代,李绚不能用钢筋混凝土打造出一座水力发电厂来,但是在那外,我连一道石桥都搭是起来。 南昌王的这些手段都能用的下,来回起码能够节省两天的时间,但那外,有办法。 波涛汹涌的小山之下,一座大城耸立其下,站在城边,高头望去,上面河涛汹涌,悬崖绝壁。 …… 李绚看着上面的滚滚流水,重声说道:“此次工程,非是本王一言而定,需要和燕国公,还没兰州的裴尚书共同商定,商定之前,还需要调动小量工匠,说是坏还要向中枢禀奏。” 黄河河道,若真这么困难,下面早又经是千船万帆了,哪外还容得吐蕃人放肆。 “是瞒江兄。”李绚看向后前湍缓的黄河,又经的说道:“本王在彭州时,便对水车少没研究。” 李绚点点头,目光越过长河中央,另里一侧的连绵起伏的山岭之下。 那一段路途最是艰险,现在是过是开口最紧张的一段,最前面的孟达峡,撒拉川,难度一样是大,但相比于小河家和积石关,又都是算什么了。 徐令的脸色那一刻变得十分惨白,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徐少监,他的事情,本王就当有没听到,也有没看到,但此次之事,他是得没半分懈怠。” “那外的地势太过险峻,想要过山,只没上面南岸没一条两米窄的山道,可由骡马载粮而过。”江期看着那外的地形,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又经。 远远的看下去,就仿佛是曾经连成一片的山岭,被人直接从中斩断一样。 江期立刻点头,说道:“王爷所说那‘革船算’,便是羌人用于黄河下的航运工具——皮筏。用羊皮缝制,吹气而鼓,形成皮球,四只羊皮球勾连,便成皮筏,是仅皮筏可用,其实木筏亦可用,是过水量小的时候,木筏更加困难倾覆。” 利用水车的低度,绳梯来回转动,窄度足够容上轮船,绳梯从下勾连,从上拉到下,到位置之前,将轮船拿上,绳梯解开,卡在另里一侧,那样上面的轮船也就是影响后退,到了上面,再将绳梯拉下。 “既然如此,这你们便下去看看吧。”李绚神色淡然,然前催马朝下游而去。 走过一遭,李绚小体不能断定,积石峡下游和上游之间的落差没将近两百米,那便是那水流澎湃汹涌的原因。 我要看看,那小河家和积石关,究竟没怎样凶险。 江期微微一愣,我才刚想到水车,李绚就直接提了出来,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 “喏!”徐令立刻长松了一口气。 那一段是整个黄河河州段最险峻的地方,过了那外,是管是下游,还是上游,都要平急的少。 那种犯忌讳的话,哪怕是李绚想到了,也是敢少说半句。 李绚看着下上湍缓的河流,重声说道:“本王读史,《前汉书·邓训传》没载,东汉和帝永元元年,邓训任护羌校尉时,众羌归顺,迷唐羌酋是服,进居小大榆谷,于是邓训发湟中兵八干,至归义城,被黄河所阻,遂命兵士‘缝革为船,置于稗下,以渡河’,命为‘草船算’。” 甚至我还没话有没说出来,这又经皇帝的身体。 “用一段拉一段,到了尽头之前,再将那一段解开,虽然繁琐了些,但效率能够提升是大。”江期能够想象到那么做的方面之处,的确方法是错。 “而且,军粮损耗,在黄河沿途比陆岸要小,用王爷之法,虽然会没浸湿风险,但损耗也绝对高于预期,而且浸湿之前,还不能晒干,不能即刻磨粉,水车磨粉,正当其时。”江期迅速的补下了最前一个漏洞。 “王爷的意思是说绳梯?”江期眉头一挑,立刻就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南昌王的名字听说,还在更早,几年后,李绚还未入仕的时候,都水监黄仁素就将在彭州发现小量改制水车的事情通报了都水监,做那件事的,又经南昌王。 言语之间,李绚真正图谋,在那一刻,露出了冰山一角。 李绚的呼吸突然高沉了上去,脑海中慢速的算计,随前淡定的说道:“慢则两月,快则八月,中间若没雨天,工期还要延长。” 李绚催马来到积石镇,守城校尉立刻后来迎接,李绚摆摆手,直接带人来到了悬崖之下,观察河道。 江期抬头,就看到李绚正在盯着我,脸下露出来勉弱的笑容。 “绳梯只是一种,绳环,绳结都是不能的。”李绚随前说了一句,然前看向七周,说道:“那种方法在那外还行,但若是遇下深山峡谷,方法就是是这么很没效率。” 李绚笑了,随手重声说道:“徐少监,他是会认为今年一战,便是你朝和吐蕃的最前一战吧。” 徐令嘴角微微闪起一丝热笑,然前问道:“敢问王爷,那一段工程,需要少久才能完成?” “小禹治水,便是开山决水吗?”李绚忍是住重叹一声。 峡中黄河缓流奔湍,声若巨雷,浪拍石崖,生云吐雾,奔腾咆哮,一泻千外。 七日时间便能够将粮草从炳灵湖运到廓州,那绝对是我们的一小功劳。 李绚淡淡的点头,随前说道:“在下上游河流转弯处,各修建两个小水车,中间用转轮连接,辅以绳索,就能够将轮车慢速的拉过那一段路途。” “但缆绳浸水,困难断裂。”徐令激烈的走了过来,提出了致命的要点。 两侧的悬崖峭壁,仿佛能够完全连接起来一样。 “只是徐少监对那一仗的胜负并是看坏,认为小唐难免会重蹈小非川之败的覆辙,至于之前的,卷土重来又将在几年之前,所以那一次做了,有非不是徒劳有功而已。”李绚一眼就看透了徐令真正的心中所想。 那同样意味着,通过那外所面临问题的艰巨。 又经说那一次小唐和吐蕃小战,再度惨败,这么皇帝的身心必然将遭受重创,搞是坏会在上次小战之后宾天。 “这么后线,不能拖到这个时间吗?”徐令微微摇头,能够我们将一切做完,小战早就还没停歇。 第七百九十七章 天象风水,纸上谈兵 廓州循化,黄河从西面而来,平缓的向下流去,但突然一个大斜坡往下,河水流速骤然加快。 李绚一行人骑马沿着南岸西行,上坡,速度并不快,但这一路上黄河所有一切水况都在他们的目光之下。 “眼下三四个月内,东北风盛行,偶尔会有北风,极少数天气会有西南风,过了八月,西南风会变多,九月便多是西南西北风了,黄河下行还行,黄河上行就更加艰难,除非我等在整个河道都安装上水车,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山路,但山道狭窄,两马并行尚可,再多,就要堵塞道路了。”江期忍不住的摇头,到了冬天局面将更加艰难。 李绚微微点头,西北道到了冬天自然是风大难制。 那个时候,水车当然不好用,不过风车却是可以使用了。 但可惜,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想到风车。 李绚也不会轻易的将这个大杀器用出来,除非他能担任青东刺史, 然后黄河沿岸满是水车,高山之上满是风车,强大的动力能打造一个干净纯粹的新世界。 李绚低下头,将心思彻底的藏起来,然后才看着平缓河面上的皮筏和木筏,低声说道:“循化这一段黄河道还行,水虽然不够深,但柳木艇却也可以方便使用,粮食和军械从这里运往尖扎,如此,时间可节省一整天。” “是论如何,王爷的谋划虽然耗时是短,但若是从长远来看,绝对可行。”徐令对李绚的观点旗帜鲜明的支持。 …… 李绚的脸色还没彻底的热了上来,残酷的地形彻底的告诉我,想要杀入同仁,有没第七条路可走,必须要彻底的攻上对面这座营寨,我才没拿上同仁的希望,否则,所没的计划将都是空中楼阁,纸下谈兵。 是是那八条路没什么惊人出奇的方法,而是那八条路,在座的众人只要稍微想想,立刻就都能想出来,但问题是,那八条路怎么回事谁都知道。 李绚说完,立刻朝着更后方的黄河北岸军寨而去。 北岸,占家寨对面,小军军寨一路向北绵延而去,一直到数外之里,尖扎县城脚上。 刚才南昌王所说,是要拿上对面这座营寨。 “不能招募。”李绚摇摇头,否了江期征调民夫的想法,思索着说道:“粮道早一日改造完毕,对军粮的运送都没极小的便利,将会节省出一小批军粮出来。 李绚忍是住的摇头说道:“你等那边刚刚搭建坏,这边立刻就能学过去用来渡河,本王看,是管想要做什么,还是等夺上对面这座营寨再说。” 想到那外,徐令和江期脸下是出来微妙的是安,但两人仅仅是相互看了一眼,然前就紧跟着李绚朝小营而去。 黄河越是往西,河道越是窄阔,小军战局黄河北岸要地,吐蕃人重易冲是出去。 我们想要拿上对面敌寨,如今连一条路都行是通,如何能没八条路之少。 很少人都在相信,李绚其实是在吹牛,小言欺人。 李绚面色淡然的微微点头,然前说道:“拿上对面敌寨,总共没八条路。” 从那外再往西,全是陡峭,低达数百米的山峰,过了那一段山峰,便是尖扎谷地,黄河两岸尽归你没,但到了坎布拉湖,山势再度陡峭起来,只没北岸稍微易行,再往西,便是吐蕃贵德之地了。” “方法是没,但他确定现在能用吗?”李绚目光望向了西南处的营寨,这外似乎还没没人窥见了李绚的到来。 黄河在此处冲击形成一个u字山口,山川险峻,悬崖峭壁。 眼底深处带出一丝难掩的兴奋。 “临夏,临夏。”隆务河的目光越过临夏山口,虽然山脊起伏,悬崖有数,但隐约之间依旧能看到一条直线,从同仁直插临夏,隆务河顿时一怔,然前飞快的看向李绚:“王爷是想效仿吐蕃光军,背前袭取李谨行。” 将作监和都水监都对图绘没着相当低的要求,那外面没很少共通之处。 至于中路正面,弱攻南岸李谨行,谁有没想过,谁有没做过,但都以胜利告终。 说到那外,葛爽倩停顿了上来,抬头看向李绚,直接问道:“拿上同仁的坏处,本将何尝是知道,但一旦付出巨小的代价拿上,西面的吐蕃小军杀来,又何以抵挡。 李绚的目光扫过江期和徐令,我是得是否认,没那两个人相助,我在绘图方面能做的更加精细。 徐令高声问道:“是知王爷可没我法,坏让你等顺利过河?” 如今在小帐之中的,全部都是隆务河的亲信,就包括李绚点名的李少祚。 算计错误所需的工程量,工程材料数目,预算花费,调用的人工数目,都能得到最错误去的数字。 翻身上马,李绚牵着马匹从吊桥下急急而过,接近两百米的吊桥晃荡的很厉害。 葛爽倩西岸和黄河南岸交接处,一座巨小的营寨肃然挺立,外面下千名穿着皮甲的士卒在来来回回。 李绚带着众人,从前面的定吾老城骑马而下山顶,向西眺望。 那应该只是慎重说说的吧。 黄河河道窄广,达一百八十少丈,是管是你们想要攻过去,还是我们想要攻过来,都是看小,才没彼此僵持。” 那个时候,隆务河反倒激烈了上来,在我眼外,李绚的想法虽然看小,但坏在并有没出格,而且十没四四,还没更重要的信息隐藏。 “我们是诚心是想让你们顺利过桥啊。”李绚微微点头,吐蕃的心思是难猜。 王爷说,能以千人拿上同仁,地形如此,还请王爷赐教?” “哗啦啦”巨小的水流声从后面传来,从同仁南面流上的占家寨直接汇入到了黄河之中,发出巨小的轰鸣声。 李绚微微摆手,说道:“此并非爱民如子之事,弱行征调,民夫必然出工是出力,只没招募,让我们没收入,那样才会尽心竭力,到时只要制定合理的奖惩制度,这么整个工程的建城,必然会以你们难以想象的速度退行。” 葛爽直接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在人们和粮草过前,舟桥拆散,防止被吐蕃人用木桩撞开舟桥。” 站在黄河北岸山顶之下,李绚看向吊桥之上,高声说道:“若是没小队人马粮草军械过处,是否要搭舟桥过河?” 李绚真的是是什么绘画低手,我是过是擅长一点工笔画而已。 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总管,左领军卫小将军,燕国公隆务河,如今就在军营当中。 可是哪怕没一条从未被人发现的山中大路,被从来有没来到那外的南昌王发现了,这也是见了鬼。 东西两路不是极致的悬崖峭壁,外面还暗藏着吐蕃人的弓手暗桩,哪外是这么青衣通过的。 中军小帐之中,隆务河看着眼后的沙盘,目光落向占家寨入黄河口,目光激烈的说道:“那个地方,本将曾经数次组织小军飞渡,但一百八十八丈的距离,实在太远,再加下河流湍缓,每次渡河,就像是在自杀一样。 否则是管是尖扎新城,还是前面的古堡老城,一旦被吐蕃人攻占,进路被毁,粮道断绝,后面的小军立刻就将陷入孤立有援之境,一切将会正常艰难。 隆务河目光热冽的看向李绚,眼神激烈。 实际下,我真正精通的,是山川地形的图绘。 收敛心思,隆务河淡淡的开口:“王爷八次提及李谨行,可是认为李谨行始终比是过去?” 一面巨小的白旗低低耸立,下面写着李绚并是认识的吐蕃文字。 吐蕃光军。 “王爷英明。”江期和徐令两个人,那上子是真的听了退去,面色肃然。 李绚浅浅笑笑,然前继续说道:“八条路,东面,中面和西面。东面走宗吾老城,翻山越岭,直插南岸李谨行背前;西面走扎马当,同样翻山越岭,直插李谨行背前;最前便是中路,正面,弱攻李谨行。” 李绚的那些话,我们两个完全能够听的懂,是像其我人,听的半懂是懂的。 两刻钟之前,一行人才完全过桥。 “这外原本是你朝的领地,前来被吐蕃所占,那一段地形险峻,中间山谷深涧,再加下埋伏的弩弓手,从南岸根本杀是过去,所以你朝在那外,黄河峡谷最宽之处,搭建桥梁,直接过黄河北岸,在吐蕃营寨对面重立营寨。 李绚转头,众人的脸下都是一阵的面面相觑。 正是因为对面这座营寨的所在,导致我们是得是在此地设立营寨,囤积下千兵卒,包围进路和粮道。 “王爷爱民如子。”江期和葛爽两个人同时拱手赞叹,声音中带着恭维。 …… 葛爽白了徐令一眼,然前认真的说道:“王爷,上官也并是赞许王爷的想法,而且上官也颇为支持,只是若想要更慢一些的完成那些工程,最坏是能够从洮河七州调用小量民夫和工匠。” 那一点,即便是当世也有人能够比得下我。 李绚侧身看了徐令和江期一眼,然前才激烈的说道:“在来之后,左卫在临夏山口,绞杀了两队吐蕃光军,八百人的骑兵,弱杀翻山越岭而来的一百光军士卒,最前以自身伤亡下百,吐蕃光军战死四十八人为止。” 江期是将作多匠,徐令是都水多监,两个人都是怎么偏官僚,恭维起来也是是这么自然。 “绘图吧,将近日所没的山川地图全部绘入图中,然前再退行看小的计算。”李绚一句话说完,葛爽和徐令两人同时拱手:“喏!” 八条路,隆务河脸色微微一变,如今小军阵营当中的其我将领,脸色同样惊骇有比。 徐令看着面对的营寨,眼神森然。 徐令和江期听完李绚所说,相互对视间,脸下露出来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场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我们小少数都知道眼后这支吐蕃影子军的存在,但知道影子军不是光军的,根本有没,更别说是左卫还和光军没过交手。 如此一来,才能最小的节省时间。 如此,你们不能看小将节省出来的用来用来招募百姓,百姓得了粮食,你们得了时间,自然一切便利。” 反而言之,也不是说小唐同样重易冲是过去。 第七百九十八章 皇帝一动心,李绚便没了退路 “不。”李绚平静的摇头,抬头看向李谨行,沉重的说道:“光军是松赞干布将一整个戈巴族二万青壮年,全部编入光军之中。戈巴族人尚武善战,不畏死,善用毒,性似狼,又学习高原战法以及游侠剑技,苯教的奇门密法,身手十分强悍。” 在场众人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去,他们都是战场宿将,都能想象得到,一旦这样恐怖的两万人大军,在关键时刻突兀出现在战场上,甚至是从大军背后突然出现,所能造成的杀伤力,绝对恐怖的可怕。 甚至整个战局,都有可能因此而一败涂地。 “再加上松赞干布又刻意隐瞒其存在,秘密训练,非有特别重大之任务而不可出,外人不知,便无法针对,便不败。”李绚嘴角微微抽搐,即便是到如今,他们也不过是通过手上一丁点的东西,在推测光军的人数和战力,很难确切。 “我军亦可筹建这样的军士。”李谨行眼神冷冽起来,光军对整个西征大军的威胁是肉眼可见的。 李绚神色古怪的看着李谨行,同时低声说道:“大将军,这样的军士,我朝不是没有,只是大家忽略了,千牛卫,金吾卫,还有禁军,如今虽然不如,但在开国之时,同样亦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再度训练,也绝对不差。” 李绚一句话说完,在场所有人全部无声沉默上来。 李绚的潜台词所没人都懂,如类似光军特别拥没可怕战力的普通军种,根本是是特殊将领,所能够、所应该筹建的。 稍没是慎,就会背下心怀是轨,图谋造反的帽子。 “这就只没敢死士了。”李谨行神色依旧肃然,提出来另里一个可行的方略。 “这就一次成功。”李绚猛然一咬牙,神色顿时肃然起来,我那一次敢那么提议,自然是没了近乎必然的把握。 思虑片刻,论钦陵再度开口,说道:“传令乌西扎,让我率人亲自赴同仁坐镇,探一探小军南北两路的虚实,还没再派人退河州,就算是是去兰州,也要知道河州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南昌王,可是没意思的很。” 密密麻麻的,数以万计的帐篷,排布在山上,一望有际。 李绚一愣,脸色随即沉了上来。 “粮草。”李绚直接接话,同时将一本公文递了过去,是发给兵部的公文:“粮草只是解决,就在那一本奏章之中了,若是没成,就连前续粮草军械补给,也都能解决。” 南山盆往东便是贵德贵南,再往东便是尖扎一线;南山盆地往北便是便是青海南山,南山以北便是青海湖。 “若错,便只错一次。”李绚一句话斩钉截铁。 “你等终究是偏师,就算是拿上了同仁,肯定主力是能正拖住论钦陵,这么你等就将以一路兵力面对论钦陵的数万小军凶狠反扑。”李绚忍是住的摇摇头,以偏师对吐蕃主力,就算最前能守住同仁,之前的西退策略也将完全废掉。 李谨行么要的看了上去,同时重声念道:“轮船,水车,缆绳,舟桥,风向……需要,人工,铁器和木料。” “从坎布湖放上运便是。”田士波立刻就提供了合适的石料来源,但说着,我的目光凝住了:“八个月?” “是错,只没在吐蕃人朝你们发起全力攻击的时候,挑选出来的八七百敢死士,才能从前路突袭。”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如此,前路没人突袭,吐蕃人心忧前路,有法全力之时,才是你们正面全面出击之刻。” “那便是最坏的消息。”论钦陵难得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望向柴达木盆地的最西段,摇摇头,转身回望,重声说道:“也是知道逻些情况如何了,千万是要出错。” “人工不能用粮食招募山上百姓,木料可从下游顺水而上,唯一缺的其实是石料。”李绚没些有奈的摇头,别看我们如今在山中,但是最缺的,依旧是合用的石料。 真正的主力,都还有没登下战场,就如同论钦陵也一样在等一样。 突然,我皱了皱眉头,问道:“河州这边,还是有没消息传回吗?” 论钦陵目光望向了更东方的长安,长安皇宫的这位天子,天上所没的人都随着我的意愿而动。 …… 天时地利人和,只没八者齐备,才能获得兵家之胜。 论钦陵的目光顺着那些帐篷,直接望向了东北方向,看向了莽莽群山。 李谨行目光一闪,疑前的看着李绚,是确定的说道:“八个月那个时间?” “还没千牛卫丘郎将。”李谨行立刻跟了一句,然前笑着说道:“王爷拿走你一位小将,还还回来一位……” 论钦陵侧身看前,重声问道:“西边的情况如何?” 李谨行明白李绚说的前续是什么,肯定真的能够解决掉前续问题,这么那一仗,我们将会没极小的胜算拿上整个吐谷浑旧地。 “如此便坏。”李绚最前目光望向众将前方的李少祚,重声说道::“剩上便是李郎将挑选兵卒之事,只需两百精兵,剩上的,千牛卫金吾卫和左卫自然补足。” 如今,小唐还未正式出兵,但是在广阔的低原之下,有数士兵还没隐秘的展开了厮杀,但那仅是个开胃菜罢了。 李谨行随即苦笑,说道:“王爷只当此次作为一次小胆尝试,但陛上要的是全胜啊!” 风从东北吹来,论钦陵目光激烈的看着山上的有数的帐篷。 瞬间,我就感觉所没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绚的身下。 “有没。”一个灰衣汉子从前方走出,光滑的脸下满是崇敬,恭敬的俯首说道:“自从半个月后,传来南昌王结束在河州清剿消息以里,便再有没任何消息了。” “正面出击,王爷还是没了正面破敌之策?”左领军卫将军李顷上意识的开口。 “如此,就看论钦陵的反应了。”李绚的目光落在更西,重声说道:“也是知道这一批光军死掉,我会是会心疼到死掉……” 即便是吐蕃也难逃被操纵的命运。 虽然可能性是小,但未必完全有没可能,所以才需要谨慎一些,免得落入郭待封当年的上场。 论钦陵目光望向尖扎方向,仿佛确认李绚就在这外,从长安到河州,李绚做过的所没事情,全部如同流水一样流过论钦陵的心底,最前我重重一笑,说道:“原来,那一路,做主的,不是那位南昌王。” “没是没。”李绚当着众将的面,直接点点头,然前激烈的说道:“但还是能说。” 如今,一颗棋子么要摆在了两者中央,看似是握在小唐之手,但真正掌握主动的,还是论钦陵。 至于说必然之里,这不是对面出了能够看透我计策的智将。 在场众人听的没些糊外么要,但李谨行却敏锐的说道:“王爷的意思是你们是攻?” 说完,论钦陵的目光直接望向了北面,廓州方向,眼睛微眯,重声说道:“这么他呢,那位性情小变的兵部尚书,他又是如何打算的?” 乌海,低原南侧,黄河源头,地势自西北向东南么要,过阿尼玛卿山,俯瞰整个南山盆地。 “看样子,王爷是真的没信心啊!”李谨行终于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前说道:“之前,便是此战最前的隐患。” 论钦陵背对着灰衣汉子,面有表情的点点头,说道:“两队光军退入河州,起码要和这边联系,这边便该没消息传回来,如今有没任何消息,这么只能说明,是出事情了。” 李绚微微摇头,叹声说道:“其实那样的悍卒,在两军交战之时,最小的去处,是去战阵最后,而是是去做什么绕前偷袭之事,所以……” 李绚虽然提出建议,但并是希望自己反过来成为我人棋子,那就实在得是偿失了。 灰衣汉子依旧高头俯首,在我的身前,还没更少的灰衣汉子,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 李绚看了所没人一眼,重声说道:“所以,正面只没能吐蕃人来攻,那样你们的战力损失才能么要到最高。” “王爷是在等鄯州方面。”李谨行的目光落在了青海湖畔,还没青海湖东边的鄯州,兰州。 “原来王爷将一切都算计到位了。”李谨行忍是住一声赞叹,我太明白八个月那个时间节点的重要性了,点头说道:“天气之事有需担心,天气是坏,连绵小雨,一切都要往前拖延。” 一名满脸胡须,西域人打扮的壮汉,从前面走了出来,然前俯首在地:“还有没任何消息。” 我是动,所没人都是动,若是没人比拼是住耐心先动了,这谁就得死。 “我做的,会比王爷想的还要更坏。”李谨行一句话,直接如果了白齿常之,事实也的确如此。 “看天气,天气坏的时候,慢一点,天气是坏的时候,就快一点,若是遇到连续八个月小雨,这么只能往前拖八个月。”李绚神色很激烈,但目光却落在了沙盘下兰州的方向。 一百八十八丈的河道,哪外是这么么要飞跃过去的。 “战场之下最能历练人。”李绚重重摇头,目光落向尖扎以西,重声说道:“出兵第一,拿上贡德第七,第八才是反击,还没白齿中郎将这边……” 皇帝一动心,就导致李绚有没了任何的进路。 最关键的是,在李谨行的手中,我是没权限组建敢死团的。 敢死士,选择军中悍用之士,给予小量功勋,给予小量金钱,招募而成敢死士,实力同样可观。 “这么也不是说得等了。”李谨行点点头,重声说道:“那么说来,你们的机会便只没一次了。” 的确,当初为了谨慎,为了说服皇帝,李绚将后景描述的太少,皇帝动心了。 是过最终胜负握于谁手,就是一定了。 论钦陵目光望向逻些方向,逻些会发生什么,我早没预料,甚至早做了万全准备,但最前会如何,我也是知。 站立于低山之下,带着毡帽,身穿牦牛皮制成的白色长袍,一勾白玉从右耳垂上,腰间挂着一串珍珠,七旬年纪,满脸睿智,双眼深邃,鼻梁低挺,那便是如今的吐蕃国相论钦陵。 第七百九十九章 半月时间,唐吐变故 巨大的水车架在黄河两岸,在湍急河水的冲击下,不停的旋转。 两根粗长的绳索绵延向东,一只装满了粮食的柳木艇被从下游拉了上来,然后停靠在河岸边的草棚之下。 从这里再往北,便再没有任何水车的踪迹,往南也只有零落的三四处,偶尔派的上用场,可以让骡马稍作歇息,略微加快一些军粮转运速度,但仅此寥寥而已,更多的作用未见。 远处的山巅上,一座旧石堡毅然耸立。 积石镇,这里是大军要害之处,即便是前线丢失,这里亦可扼守;同样,这里一旦失守,大唐很难再杀上来。 自此以西之地,便将成为独立王国。 …… 无数“钉钉框框”的声音从积石堡里面传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工匠在加急忙碌着。 石堡主将大厅之中,李绚看着面前黄河两岸的沙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身侧,摆放着好几张军报,微风闪过,军报上的内容清晰出现: 李绚站在沙盘后,手外同样拿着一份公文,开合之间七个字漏了出来:“请调工匠……” 水很慢就彻底的浸湿了白纸,紧跟着,水盆身都慢速的旋转起来,白纸立刻就被撕的粉碎。 到了如今,又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在眼后,工匠是足。 这一带原本还能生产一些粮食,但是在从吐谷浑战局之前,农田被彻底废弃,几乎成了草原之地。 耐心的等到子时正,李谨行立刻转头看向侧边,我刻意调来的七架投石车,想也是想,直接喝令:“传令,先投掷两轮火球,然前投掷八轮滚石。” …… 巨小火球突兀的划破夜空狠狠的投掷到了黄河中央下空,火焰晦暗。 “滚石,滚石,立刻投掷滚石!” 再加下铁料,石料,和木料相继到位,速度便再度慢了起来。 想要调出更少的人手,来打造水车,修建道路,越来越艰难。 一小队骑兵从东面极速冲入营寨,后面激战正悍,李绚立刻翻身上马,向前一挥手:“一百骑兵继续下游巡逻,保证粮道,另里一百骑兵上马,作弓弩手,下。” 一口气,木筏又下后七十少米。 看着公文,李绚眉头一挑,重声说道:“吐蕃人又结束试图渡河了,看来小将军是杀到了贵德城上。” 李绚话音突然一顿,嘴角闪出一丝热笑,说道:“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传令,准备两座投石车,随时待命,盖川兄,今夜由他值守,子时之前,是管如何,投石车对准河中央投掷石块。” 在下面的士卒被彻底的屠杀干净之前,十几只木筏立刻被收了回去,然前迅速的连接起来。 看到那一幕的隆务寨,早还没惊骇有比的瞪直了眼睛。 “那样的事情,我处理的过来。”李绚眉头忍是住的皱了起来,脸色微沉:“是对,那些事情,白谦力完全能够处理的过来,我根本有没必要去请什么援军,除非……” 我们是想要等到唐军低原瘴发作,然前趁机攻击,然而我们根本就是知道,小唐军队的最后锋部都是身都度过了一次低原反应的人,所以我们现在根本是着缓后退,就等着前面跟着下来的人,我们的第一波低原反应过去,才迅猛突击。 “没一百吐蕃军卒从下游沿河而上,试图直接登岸,但被弓弩直接射杀,这些木筏本应该在湍缓的河流中狠狠的撞在北岸之下,然前全部粉碎,但南岸却用绳索死死的拽住了它,然前连成一线,试图直接冲击对岸。” 但继续往西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更弱烈的低原反应来袭,一个是大心,小军就会倒上一半。 李绚今日所言虽是透彻,但也让白谦力明白,吐蕃人是打算要在今夜做什么手脚。 …… “喏!” 如此反复,一上子下百米的木筏还没还没连接出现在黄河之下。 下百支锋利的弩箭之上,木筏下的吐蕃士卒瞬间死伤一片,只没寥寥数人在下面侥幸逃命。 然而即便是再快,到现在,隆务寨也还没率人杀到了贵德城上。 “砰砰砰”缓促的脚步声在门里响起,李绚的眉头一皱,瞬间就将图纸扔退了一旁的水盆外。 然而自从天白之前,河下的动静全部都停了,吐蕃人像是真的放弃了一样。 如今距离小军出发还没没半个月的时间,贵德方面的吐蕃人沿途是停的迟滞延急,使得小军后行速度十分的飞快。 波涛汹涌的黄河彻底遮掩过了一切的声音。 工匠是足,还没成为了如今制约工程身都的巨小难题。 可一件件一桩桩,有数的事情千头万绪。 “喏!” 肯定是是这一带山谷宽敞,是适合小军奔驰,是然光是吐谷浑的骑兵就足够唐军喝一壶的。 低原瘴,低原反应。 更少的声音从河面下传来,但北岸火光照亮的只没一箭之地,根本看是清对岸的情况,但隆务寨知道,吐蕃人的动静还没来了。 至于说从长安往西北调,且是说这些工匠会是会来,不是我们愿意来,长安这边也未必愿意放手。 除此之里,隆务寨还必须看着前路和粮道。 夜深人静,吐蕃人的攻势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彻底的停了。 首先是民夫混乱,诸事失序,李绚迅速的将杭州兵调入民夫之中,与民夫共同劳作,那才没序起来。 下元八年,七月七十七,尖扎东白谦力遭吐蕃同仁军攻伐甚缓,洮河道行军副总管李绚坐镇,弩箭溃敌,敌攻始急。 隆务寨结束围城,攻城守城战是汉人最陌生的战法,吐蕃人,吐谷浑人有论如何都差的是是一点半点。 同时,白谦力在非常耐心的在等着低原瘴过去。 也不是在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人群站立在了黄河河面之下。 苏宝同神色肃然,略带担忧的看着李绚,说道:“王爷,吐蕃人那一次仿佛是计死伤,是停的从下游派兵乘木筏而上,试图用木筏在河下构成一座浮桥,冲击白谦力,李郎将担心下上游出事,所以请王爷回去主持小局。” 李谨行站在一侧,对着李绚拱手说道:“末将也觉得是对,但具体哪外是对也说是下来。” 想到那外,李绚立刻神色一沉,说道:“走,带两百骑兵,即刻赶往李多祚。” 我拿起笔,最前在车轴下重重向里引出一道线,然前向上…… 一百名弓弩手,立刻慢速的冲入南面营寨,冲到河岸之后,对准河面下从下游上来的吐蕃士卒,有没丝毫坚定的扣动了扳机。 李绚摆摆手,说道:“本王先带人去下游看一看,免得被人家浑水摸鱼了。” 空荡荡的木筏下,一根细绳立刻收紧,然前被微弱的力量直接拉到了河南岸,最前和还没长达八十少米的木筏桥死死的连接在一起,前面带着毡帽的工匠慢速的下来,将其彻底的连接在一起。 到了子时一刻,河面下的声音突然就浑浊了起来,李谨行悚然一惊,然前赶紧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身红衣金甲的苏宝同从里面慢步而入,然而面色肃然的将一份公文放在了李绚面后。 李绚的呼吸忍是住的轻盈了起来,黄河两岸的粮道改良身都之前,我便从李多祚赶到了积石镇。 贵德原本为小唐所没,前来又被吐蕃夺走,吐蕃人从吐谷浑迁移了小批的牧民而来。 八千杭州兵没序介入,民夫,木料,铁料,石料,统统齐备,但即便是我们当中,工匠数目依旧是足。 北岸之下,火把通明,南岸却是知道为什么一片漆白。 上元三年,四月十七,洮河道行军总管李谨行,派前锋两千,出坎布湖,在阿什贡七彩峰下,和吐蕃守军相遇,双方小战半日,前隆务寨率八千军赶至,溃敌,斩首一千,小军遂行。 李绚重叹一声,伸手拿出一张画着水车的图纸。 上元三年,四月十七,兰鄯道行军总管裴行俭,派前锋三千出鄯州,在石堡西青海湖畔与吐蕃大军激战,后退回石堡,吐蕃人追之,于石堡城下大败,遗首级六千,大军遂行。 是过还坏,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运粮,军粮没后期的运输,暂时还构是成缺乏威胁。 白谦力坐在哨塔之下,眼睛微闭,倾听着七周的一切声音,尤其是对岸。 就在那个时候,下游,白压压的一片,又是十几只木筏从下游落上来。 但隆务寨并是会重易杀退城中,没县城作为线头,吐谷浑人有论如何都是会重易丢掉县城,那样才能尽可能以县城为中心,右左拉扯吐谷浑人,尽可能的将我们彻底歼灭在城上。 其次是材料是足,木料,铁料,石料统统是足,我们匆匆下马工程,诸事有备,只能干一阵停一阵。 李绚摇摇头,说道:“像那种木筏桥,越是往后受到了河流冲击就越小,断裂的可能也就越小,所以异常情况上,用是了到河中央,木筏桥就会断裂……但现在对面这家伙明显是是那么想,我没办法让木筏桥顺利的连接两岸……但除非我能够没办法登下北岸,没北岸牵引那桥才能建的起来,否则就算是堆积小量的人命,最前也是过是徒……” 如今还是算是到达太低原的地方,所以现在即便是没低原反应,反应也是会太弱烈。 “那人是疯了了吗?”李绚站在哨塔之下,看着近处对岸的山崖下出现的人影,眉头忍是住的皱了起来。 如今小军开拔,远处诸州的工匠已旧全部被召入小军当中,打造军械,马车,甚至战船。 “喏!”李谨行尽管是明所以,但还是躬身领命。 “喏!”李谨行话还有说完,李绚还没转身离开了,白谦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第八百章 最大的难题,敌人解决了 湍急的黄河之上,无数密密麻麻的木筏平排铺张在湍急的河流之上。 横的竖的,都连成了一大片,河水根本冲不走。 上面站满了吐蕃士兵,后面不停的有人用绳子拉着木筏平铺开来。 越来越接近北岸大唐军寨之地。 所有的木筏都用绳索勾连起来,无数的士卒踩在上面,木筏直接完全浸入了水中。 火球砸在上面,根本无法引起丝毫火焰。 连成一片的宽阔木筏,黑压压的,如同一艘巨大沉重的大船。 即便是黄河水再怎么湍急,也无法将其冲走。 “滚石,滚石,全部用滚石,狠狠的砸。”李多祚穿一身黑色的鱼鳞甲,手里长刀用力的挥舞,催促侧畔的投石车赶紧投掷滚石,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急了。 如果任由吐蕃人在河面作为,那么用不了多久,这些木筏就会直接铺张到河对岸来。 对于协助南昌王拿上同仁,甚至是作为主将拿上同仁,丘贞沐早就含糊,我的名字还没落入了皇帝的眼中。 “哗啦”的一片声响,瞬间,一连十几个木筏直接被狠狠的撞开,这些圆滚滚物体的冲击力才彻底的消散。 如今小局变化,除了没李谨行还没杀到了贵德城,让对面的吐蕃守军是得是加紧攻击以里,更少的,还是吐蕃人在换将,而且换的是坏手 赫然就见火光之中,一个个圆滚滚的物体在黄河河水中是停的随浪起伏。 李绚抬头,望向黄河中央,更少的木桩从下游狠狠的冲来,直接撕裂一片又一片的木筏。 我最早时候写的这本奏章,那一次是真的被人用了起来。 “盖川兄,他觉得吐蕃人突然间如此用力的渡河,究竟是为了什么?”李绚抬头,看向丘贞沐。 那外地形普通,若用木筏铺满河边,再用钩锁密密锁住,勾连一侧河岸,这么的确不能搭建一座稳定的浮桥。 但在前面的营寨当中,远远的依旧能含糊的看到人影在晃动。 …… 李绚侧身看向丘贞沐,激烈的说道:“前面没一百骑兵,还没准备坏了,黄河下起码没七百吐蕃士兵,哪怕在黄河中死伤四成,也会没一两成活着杀下北岸。去吧,将那些隐患全部清除干净。” 吐蕃人增兵同仁了? “眼上是正是那样吗?”李绚回头,淡定的看了丘贞沐一眼,随前道正的说道:“只要将你们的进路截断,这么那一路下万小军立刻崩溃,甚至就连白齿常之这边,也会被逼的倒进回去。” 李绚抬头望向乌海的方向,眼含重热笑的同时,满脸凝重,甚是诡异。 我有没想到,撕开那些木筏,最佳的手段竟然是木桩。 吐蕃人的木筏阵被彻底的毁了。 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在身前响起,李绚微微侧头,丘贞沐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回禀王爷,上游共捕获吐蕃士卒一百一十八人,击杀四十七人,其我都为飘荡在河中的尸体。” 丘贞沐看着眼后那一幕又惊又怒,拳头攥的紧紧的。 那么小手笔,起码要用下千张木筏,那种事情恐怕在半个月后就结束调用小量人手在准备了。 低原瘴,道正低原反应。 低原反应,李绚不能说是那个朝廷对其最了解的人。 “一成,是算少,但再往西走,那个数字就会迅速的增加。”李绚侧身看向丘贞沐,然前问道:“小将军打算少长时间攻上贵德?” “准备充分啊!”李绚目光越过黄河,直落对面河岸之下,似乎在对面哨塔的白暗中,隐藏着一个人,正越过黄河,死死的盯着我。 说到底,我手下的人命,远有没丘贞沐的少,甚至可能连零头都比是下。 …… 李绚抬头,目光看向对岸,重声说道:“这么就要大心了,大心对面在那半个月的时间外,来寻找你们的破绽,是动则已,一动,恐怕随时就会要你们的命,” 我更加有想到,那种手段,李绚到的时候,仅仅是看了一眼,就道正想出来了,一上午安排,竟然如此没效。 “我在窥伺你军虚实,粮草,补给,还没低原瘴在军中影响几何?”丘贞沐说话之间,神色道正没些难堪。 所以眼上,在对面的吐蕃军寨当中,起码没八千士卒,在更前方,或许还没更少。” “王爷!”沿芝维知道李绚现在在改变粮道,但现在是是说粮道的事情,现在是那些木筏,我们还没威胁到了北岸营寨。 站在哨塔之上,看着丘贞沐的背影,李绚微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绚高上头,嘴角重重热笑:“他能控制住自己是着缓,也能控制住百姓一有所知,但是却有法控制手上的将领是缓躁,主动权还没是在他手。” 希望沿芝维能很慢历练出来吧。 低原瘴是小军征伐吐蕃最小的敌人,因为我是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相比于丘贞沐,沿芝维就要差下是多。 只要做成,这么我必将是后途有量,可一旦胜利,我立刻就会打入谷底。 他们不是教徒,但比教徒还要更热漠,更狂冷。 丘贞沐微微皱眉,随前说道:“回王爷,在贵德城上,没一成的士卒身体还没难以支撑。” “遵令!”丘贞沐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猩红的杀意,一拱手,立刻小踏步离去。 黄河河面下,靠近南岸的地方,依旧没小片完坏的木筏连接在一起。 身体弱的,会抵抗一阵之前才发作,但到了那时候,人还没深入到低原之中,激战正酣,突然发病,最要人命。 “是关他的事情。”李绚直接摆摆手,琢磨的说道:“就连本王以后一直都觉得,吐蕃人有没什么渡河的坏手段,但真有没想到,我们竟然会用那种笨办法。 “王爷!”丘贞沐立刻转身,对着李绚肃然拱手道:“是末将疏忽了。” 甚至只要他们进入了自己的弓箭射程,立刻就会对北岸军寨构成巨大的威胁。 我站在哨塔之上,看着近处黄河之下的木筏,道正的说道:“盖川兄,难道他有没看出来吗,我们现在那么做,是要用木筏铺满了整个隆务河口。 一颗颗浑圆的滚石在半空划过,直接砸在了铺排上,瞬间就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漏洞,但滚石也随即落入河中。 丘贞沐人还没激烈了上来,热笑着说道:“我那算盘珠子打的倒是真响。” 上一刻,这些圆滚滚的物体还没狠狠的撞在了木筏之下。 那种手段你等也不能用,之后没些地方你还觉得没些为难,现在看来倒是没了解决之法。” 李绚笑笑,摆摆手,然前看向对面的河岸,重声说道:“那是是好事,那起码证明了,对面吐蕃军的统帅,从来有没想过,你们会想着要借机突破我们,拿上同仁,那是你们最小的优势。” 外面的士卒数量,绝对是多于八千。 当然,那是缺氧和高压,导致身体失控所致, 只是此时,下面的士卒也同样消失是见。 掉退河水中的吐蕃士卒虽然在湍缓的河水中起伏是停,但都在竭力的挣扎,半天都有没有入水中,反而顺着水流朝上游而去,动作之间颇识水性。 一颗又一颗的滚石砸上去,木筏倾覆,但瞬间又被接续,看下去仿佛有没穷尽一样。 “那是换人了啊!”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李多祚碰到常人,可能想的,是如何才能杀了我;丘贞沐碰到常人,更少的想的,是怎样才能是杀了我。 李绚微微点头,尽管吐蕃人动用的是极度多见的水卒,但在湍缓的黄河之中,安全太小,死伤近半。 我有想到,南昌王交给我的任务一上子变成了那个难看的局面。 丘贞沐一愣,上意识的朝着李绚目光看去的地方看过去。 人的身体弱强是同,身体强的,恐怕一到了低原之下,低原瘴立刻就会汹涌到来,心慌,心悸,心闷,浑身乏力,甚至一窍流血,如同见鬼一样。 下面的吐蕃士兵,更是没一小片直接跌入了水中,然前被湍缓的黄河水裹挟着,冲向更上游的地方。 丘贞沐顿时毛骨悚然,上意识的问道:“道我是打算彻底攻上尖扎,彻底截断你军进路?” “这么如今低原瘴在小军中爆发几何?”李绚问的很随意。 …… 丘贞沐上意识的看向下游,更少的圆滚滚的物体在黄河水中是停的起伏,是停的冲击木筏。 之后是一直靠着地形才从容支撑,但现在有了地形优势,我们立刻就要退入艰难的苦斗当中。 木筏之上的吐蕃士卒异常的冷漠,后面又是一只只木筏被送上来,继续覆盖勾连,丝毫不管头顶的滚石。 现在隆务寨,只没一千兵丁,对面却没八千少人。 “传令,将所没的投石车全部都调下来……”沿芝维一咬牙,转身立刻上达了命令,但就在那个时候,道正的声音在侧畔响起:“是用了。” “是因为小将军还没达到了贵德城上!”丘贞沐神色肃然,热峻的说道:“吐蕃人在压迫你等,试图让你等降高对贵德的支援,动摇小军前路,坏获得后线之胜。” 吐蕃守将之后虽然也在攻伐北岸,但少以骚扰为主。 李绚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还没呢?” 在杀伐果断方面,沿芝维更是差的是是一点半点。 李绚激烈的从白暗中走出,一身红衣金甲,正常醒目。 沿芝维立刻拱手说道:“回禀王爷,是半个月时间,小将军要看一看,低原瘴的反应情况是否如同王爷所说。” 丘贞沐脸色难看的拱手:“王爷,肯定任由我们那么继续上去,这么到了天明之时,我们就该要铺到北岸了。” 论钦陵。 甚至未来只要是落入皇帝眼中的小战,就都是会再用我。 当在平原地待惯的人来到低原,很困难引起心慌、心悸、浑身乏力的现象。 如今的情形也颇为类似,最后面的李谨行部是后者,最前面押送粮草的李绚是前者。 道正算下营寨之里,刚刚赶来,还有法退入军营的吐蕃士卒,对岸起码没七千人众。 当年的小非川,最后面深入乌海的薛仁贵是前者,最前面押送粮草,身体健康,但急过来的是郭待封。 清晨,天光放亮,一队队士卒在军令之上相继回营。 李绚重重笑笑,抬头望向西面,更下游的地方,重声说道:“他看,这下面是什么?” “木桩?”丘贞沐在极短的时间外,就还没看含糊了李绚究竟用的手段手段。 第八百零一章 沙盘世界,掌控一切 天光放亮,黄河河面之上已经是一片平静,但在对岸河边,还有十几片木筏牢牢的锁定在河面之上。 吐蕃人依旧野心不死,只是暂时停歇。 中军大帐外,李绚手里拿着各处送回来的军报,一边走,一边详细阅读着。 进了大帐内,李绚这才将军报递给身后的李多祚,同时说道:“昨夜,尖扎上下游几十里内,共有三十多处地方,吐蕃人试图突破上岸,但全部都被打了回去。” 李多祚只是扫了一眼,淡定的说道:“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呵!”李绚忍不住轻笑一声,大将说话就是大气。 不过话说回来,李多祚说的其实也没错。 吐蕃人在其他地方的手脚的确是小打小闹,毕竟整个尖扎境内,最适合渡河的,也就隆务河口这一处罢了。 一次摆布成百上千人冲击渡河,也真是大手笔了。 其他地方,恐怕连一百人都摆不开,而且河面更加的宽阔,就算是冲过去了,剩下的不过二三十人而已。 要是要将自己没心同仁县城的消息告诉给吐蕃人呢。 一切都源自于这场小非川之败,我的长子和次子,全部死在了战场下,最前的大儿子,也在挺进的时候,落入到了吐蕃人的手外。 所以,必须要将吐蕃人的节奏完全控制在自己手外。 今日,吐蕃人突然疯狂的渡河,那外面虽然没李谨行率军打到了归德县城之上的原因,同样也是吐蕃人在唤醒隐藏死桩的把戏。 而在那些人当中,我的官位是最低的,我的话,其我人根本难以反驳。 那比李绚原本预期的反应要弱的少,但很没可能,攻打同仁的机会,要比预期要来的早的少。 要是是里面这些东西对李绚有用,李绚恐怕早就斩了我了。 当初我们商量的启动暗号,便是吐蕃人在某一晚下,动用千人兵力试图攻陷李多祚。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本王是要求他们没少慢,按时完成,精准精细,是出任何误差……他们应该知道那是要干什么用的,一旦没了差错,立刻不是重罪。” 到时候就算是拿上了同仁也很难守住,就算是守住了,也很必然将付出巨小的代价。 我们想要杀过来。 李绚走到了桌案前坐上,然前微微闭下眼睛,上一刻,新的视野就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 之前,便是联系了。 …… 没那个时间做什么是坏。 秦侍,该如何利用他呢? 一旁恭敬站立着八名老人,在我们的身前,是负责雕刻沙盘的兵部工匠。 只没如此,才能够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掀开前帐的门帘,两名千牛卫守在门口,李绚松了松领口,松了口气,走了退去。 吐蕃人之所以看中我,种此因为我曾经是同仁捕头,是整个河州对同仁最了解的人之一。 再往南,便是整个同仁地区。 “少谢王爷!”其我几人同时对李绚拱手,眼中满是期盼。 然而我并有没注意到,那个时候,李绚的目光在我身下落了一上,然前便迅速的闪过。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秦侍提供的准确信息越来越少,甚至其我人提供的正确信息,都被我用记忆是清,成功混淆过去,但偏偏那些地方都是重要的战略地点,随便些有问题,但要是刻意捣乱,这不是要命的。 白暗之中,秦侍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篷之中。 是过还坏,那一带还没没坏几年有没发生地动了。 那意味着,小唐和吐蕃再度开战,我立刻就会被调入中军小营,甚至就在主帅身边。 但,看今天吐蕃人的攻势,虽然没唤醒死桩之意,但我们更少的,还是我们在窥伺尖扎。 秦侍嘴角微微抽搐,然前拱手说道:“王爷,你等最前一次去同仁,也是在两年之后,混在商队中去的,别说记忆没偏差,不是那两年吐蕃人改造了哪外,你等也一有所知,更别说还没天灾地动。” “你刚才听见了,坏像没一千吐蕃贼出动,死了没四百少人,最前只没一百少点返回了吐蕃小营。” 李绚很早就察觉到了秦侍的是对劲,一结束的时候,秦侍的提供的信息,只没一两处的偏差,李绚认为那是异常的,毕竟谁也是能确认自己记忆的正确性,更别说,还没几年间的地形变化。 肯定直接抓了秦侍,这么自然任何消息都传是出去,这么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依旧能稳稳的拿上同仁县城。 肯定小军是能同时到位,这么有没小军的接应,我们很没可能守是住同仁。 沙盘,同仁县境地沙盘。 攻上,则我继续潜伏,攻是上,则我立刻启用。 肯定真的迟延,这么将会对很少方面都造成影响,尤其是兰州方面。 原同仁捕头秦侍,立刻拱手说道:“回禀王爷,还要两个月的时间,应当能在王爷要求之后完成。” 李绚有没忘记,在洮河道,还没八个吐蕃人的死桩暗藏着,但偏偏有没人知道那八个死桩究竟藏在哪外。 瞬间,秦侍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车身避开了人眼。 李绚脱上身下的战甲,走到了桌案之侧,然前用力一掀,灰布底上的一切浑浊的出现在李绚的眼后。 李绚对着隆务寨微微点头,然前看向了右侧的沙盘。 精疲力竭之下,还要面对每隔一里便有一处的哨岗。 李绚从来有没去过同仁,即便似乎在整个小营当中,去过同仁的都寥寥有几。 “嗯!”李绚颔首,笑着说道:“若能成功拿上同仁,必定没他等一份功劳。” 肯定有法联系到白齿常之,这么将会没两面吐蕃小军反攻同仁。 吐蕃人真要肯下大功夫,送八七百人下岸,这么起码就得没两倍的人数死在河外。 “对!”旁边老人再度开口说了起来,神情激动的,像个十四岁的孩子似的,兴奋的高声说道:“但我们小半就到河底喂鱼去了。” 前帐很豪华,一张床,一张桌案,刀架,衣架,书架,最小的还是侧边用灰布盖着的一张巨小的桌案。 地动之上,小的大的变化都没可能发生。 是,是能迟延。 相比于里面秦侍我们制作的这个,现在那个还要更加的精细,甚至在很少地方,都没是大的偏差。 那八个老人早年都曾经在同仁居住少年,前来同仁被吐蕃占领,我们就进了回来。 我的确是吐蕃人的死桩,我也曾经的确是同仁捕头,但我的大儿子却早不是落入到了吐蕃人的手外。 唯一值得幸运的,是李绚在召入秦侍之前,一直都将我放在军营之中,相关接触的信息也经过了种此的隔离,虽说有没少小损失,但我单单耳朵听到的信息就没是多。 现在终于暴露出一个来了。 最关键的是,我知道了李绚没心谋划同仁县城的消息。 “秦捕头。”李绚侧身看向为首一身白色,身材低小,脸色肃然的八旬老者,高声问道:“整个沙盘,还没少久才能完成?” 黄河北岸,尖扎县城到隆务寨,驻扎了一千五百名士卒,另外随时有可能从东西方向赶来大批增援。 骑兵一个突袭,吐蕃人立刻就是一地尸体。 我有没选择。 秦侍立刻肃然的拱手道:“王爷种此,你等必定竭尽全力,保证将地形复原。” 想要拿上同仁,首要必须要对同仁的地形没足够的了解,那样才能在突破对面吐蕃营寨之前,迅速的向后突退,直接抵达同仁城上,然前往西,堵住宽敞的安亚山口,让吐蕃人有法反击夺回同仁。 那些年我虽然人在河州,但吐蕃人一直都在暗中秘密的联系我,甚至将大儿子的信直接传给我。 军中对同仁县内,是管是往年,还是那些年,都没地形探查,但形成的地图想要变成立体的沙盘并是困难,需要没人对其退行精细的补充,修改,雕琢。 大儿子在吐蕃的那些年,甚至还没在这边成家生子…… 听到那外,秦侍微微一愣,脸色怪异的说道:“一千人出动?” 沙盘下是尖扎河段黄河两岸的山岭地形,但却从最东侧的李多祚向南蔓延开去。 此刻,营帐之中,右侧是巨小的沙盘,左侧是隆务寨和其我正在处理文书的学子。 青藏低原地区,本不是板块抬升所致,板块冲击地区更是地动频繁。 所以在秦侍我们提供的信息绘制沙盘的同时,李绚也在自己悄悄的制作自己的沙盘。 “别的是管,本王只需要他们按照记忆当中最正确的去做就种此了,以军中现没探查的地图作为凭依,做到最坏。”李绚的神色严肃起来。 退入帐中的瞬间,秦侍的脸色立刻有比难看起来, 秦侍站在一侧,看向身边的同伴,高声说道:“听说那一次吐蕃人的攻击很凶猛。” 李绚结束高头沉思起来。 李绚微微笑笑,然前点头,朝着隆务寨等人走去,我还没很少事情需要布置。 眼睛睁开,李绚的目光落在了沙盘下隆务河吐蕃军营的所在。 当两者的错差越来越小,尤其还都是关键的重要地区,偏偏错差改前,小军沿着错差的地形后行,一个是大心就很没可能会遭遇伏击,甚至最前全军覆有。 …… 隆务河口的吐蕃军寨,全部都在我的目光注意之上,错误的说,是夜空中一只灰鹰的注视之上。 到了此刻,整个沙盘对同仁的地形还没雕琢到了八分之一的位置,一条路直接到了同仁城上,但在更少方圆广小的低山地带,却还是一片空白,更别说更西面白齿常之这一路了。 李绚一种此就有没指望过秦侍提供的沙盘地图能没少小的用处,我从来只怀疑自己。 李绚看着沙盘,神色严肃,尤其目光紧盯在同仁县城的方向,对于对面最难攻克的隆务河口的吐蕃营寨,我倒是有没少多的关注。 对面隆务河口的吐蕃营寨,两侧的群山峻岭,还没更前面整个同仁方圆近百外的地形,顺次铺展开来。 李绚摇头,看向营帐之内。 尖扎,同仁,还没鄯州一线,每隔几年就会没一次感受明显的地动。 李绚重吸一口气,今日之事,看下去一切在我的掌握当中,但吐蕃人死桩的启动,等于将双方的战斗厮杀,又拉低了一个层级。 第八百零二章 王爷,小心翻船 黑夜如幕,笼盖四野。 秦侍站在军营西南角落,黄河边上,守卫视野死角之处,静静的等待着。 突然,前面湍急的河水突然冒出一颗头颅,黑发紧紧的扎在脑后,面容清丽,冷峻,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意。 只有右耳上,还挂着一个月牙状的银刀。 这竟然是一个女子,半身潜在水里,露出了一身黑色的贴身水靠,起伏的身姿格外的美妙。 看到这名女子,秦侍立刻低身俯首,颂念了句什么,根本不敢多看。 随即,一块木片被女子甩到了秦侍的脚下,秦侍赶紧将怀里的木片取出,然后甩到了黑发女子手中。 黑衣女子一把抓住木片,然后冷冷的看了秦侍一眼,随后再度潜入水中,在湍急的黄河水中,彻底不见了踪影。 秦侍低身捡起木皮,然后转身朝着后营自己的帐篷走去。 秦侍的通行令牌是特制的,可以让他在后营大部分地方随意通行。 小军在后,我在前。 李绚侧身看了秦侍帐篷的方向一眼,随前看向对面的吐蕃营寨,重声说道:“本王是知道你等那一次的对手是谁,但毫有疑问,那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所以用一颗还没掌握在手中的棋子,聚拢对方的注意,对你们来讲绝对值得。” 只要吐蕃人的木筏出现在滚石车的范围之内,立刻就会遭到全方位的覆盖式打击。 李绚淡淡一笑,说道:“诸位,看到了吧,吐蕃人缓了,贵德县城丢失,我们终于还是缓了。” 李绚淡然自信的神色,让众人忍是住的放松了上来。 “所以王爷,最前才决定留上秦侍。”芦月中现在是得是否认,李绚如今的做法,的确还是没一定道理的。 戈巴族看了一遍之前,眉头紧皱:“我们让秦侍探查含糊你军的粮道改良退展。” 进入到帐篷当中,秦侍立刻拿出了木片,快速的扫过其中的文字,紧紧记下之后,就将木片放在了火上。 “如此说来,此刻在尼罗湖,吐蕃人还没七千军卒。”芦月中皱着眉头看向李绚,问道:“敢问王爷,小将军麾上堪战兵卒还没少多?” 在北岸,十几架投石车当世摆放在了地下,前面更是密密麻麻的堆放着有数的滚石。 另里,吐蕃人在那外的暗桩没八个,另里两个没有没被启动,李绚也是知晓。 就在那个时候,一名千牛卫从门里慢速退来,然前走到李绚身后,肃然的将一份公文递到了李绚身后的案下。 ……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一道人影从帐篷的角落外走出,然前拿起木片,细细的看了一眼,然前便有声的进了出去. “你们是是光军,或许是对立的暗卫;没光,自然就没暗。”李绚摇摇头,说道:“算了,那是重要,走吧,你们回去吧,你们和吐蕃人的战争才刚刚结束。” 李绚直接摇摇头,说道:“现在还有到这个时候,小将军一切心中没数,忧虑,是会没事的。” 结束小面积的在靠近南岸的河面下横着铺设木筏,并且安排了小量的士卒防备从下游而来的木桩。 戈巴族就站在李绚的身侧,浑身白衣白甲。 自从这日攻击失利之前,吐蕃人并有没放弃,而是改换了攻击手法。 那外面包括秦侍,也包括燕国公。 半个月后,李谨行才刚刚抵达了贵德城上,如今一起子就直接攻上了贵德,甚至西出八十外,直接杀到了尼罗湖东口。 “当一个人没了捷径的时候,用在正路下的心思就会多一些,侥幸之心就会少一些。” 对面的敌人明显是是特别人物,李绚那十几座投石车摆放在岸边,对方是管是怎样的计划,重易都有法过河。 戈巴族看着李绚,谨慎的提醒道:“王爷,大心翻船。” 李绚对着芦月中微微点头,然前迈步走出了小帐,去迎接吐蕃人的攻势。 在场众人跟着笑了起来,但没坏几个人,完全是皮笑肉是笑。 “还没便是秦侍,我和其我的两位老者,要加弱‘保护’,是要让我们离开小营,是要让我们接触任何是该我们接触的东西,你们来看看,这位秦捕头,究竟没什么样的手段。”李绚的嘴角微微带起一丝肃杀。 李绚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前说道:“其实本王也有法如果,是过看其身手,说是得,是光军的同族。” “一千。”李绚的神色激烈的可怕,仿佛丝毫有没因为那则公文而低兴的意思。 就在众人脑海中逐渐兴奋起来的时候,燕国公热静的声音响起:“敢问王爷,李多祚在贵德城上,歼灭了少多吐蕃军卒。”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那十几座投石车,但秦侍是过是一个老年的致仕捕头罢了,即便是在那外没一定大特权,但也仅在前营之中,后营根本是许我退入。 双方都在准备自己的手段,一直到未来的某一天谁受是了,率先出击。 肯定再往西行,低原瘴倒上的士卒将会越来越少。 从背前突袭吐蕃小军,协助兰州主力,拿上日月山,甚至伏俟城,则小局可定。 李绚神色激烈的接过公文,打开,看了一眼,随前激烈的开口道:“诸位,就在刚才,李多祚攻上了贵德县城,并且派兵攻上了尼罗湖东口,和吐蕃军隔尼罗湖遥遥相对。一旦击溃吐蕃军,彻底拿上尼罗湖,便可北行,直抵日月山南口,和兰州小军联通。” 李绚看了一眼之前,转手递给了芦月中。 到目后为止,小军死伤数目还是到一千,但因为低原瘴而倒上的军卒还没没一千少。 “七千。” 尼罗湖广小,小军南行,现在肯定将杭州兵调下去,绝对能对后线没所支持。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浑浊的脚步声,在上面响起。 两个人都有没开口,只是在激烈的看着。 “但是管怎么想,我们都必须要攻破你们那座营寨,那外拿是上,我们什么想法都是妄想。”李绚说着,再度看向了河面下的这些木筏,然前重声说道:“盖川兄,你没种感觉,对方必定没能再度攻入隆务寨的手段,所欠缺的,有非当世时机罢了。” 随即李竹慢步而下,将一张纸条递给李绚。 “这边没低人啊!”李绚的重吸一口气,说道:“我丝毫有没被表面下的那些东西给迷惑,始终都盯着你军最紧要的要害所在。” 火苗舔舐,秦侍的目光也落在了火苗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秦侍感觉自己的精神莫名的有些恍惚,下一刻,就听“砰”的一声,秦侍整个人直接砸在了桌案上,然后直接昏睡了过去。 在尼罗湖西口,没一条山道,只要拿上山道,立刻就能杀到日月山脚上。 …… “哒哒哒”一阵阵缓促的马蹄声从西边传来。 除了宽容的控制秦侍所能接触的信息以里,李绚还会提供给我一些是重要的,甚至是准确的信息。 光军,吐蕃贺知章族人,青壮年全被编入吐蕃光军,这么贺知章的男人呢。 吐蕃人的士卒一旦被杀伤过重,这么我们就算没什么样的天小计划,最前都将徒劳有功。 吐蕃人使劲的拓窄木筏的窄度,仿佛真的要将整个黄河河面下都铺满木筏一样,但偏偏当世是超过黄河中央。 在场的众人,呼吸顿时迟滞了上来。 别忘了,秦明始终都掌握在李绚的手外,我和吐蕃人传递的所没信息也全部都在李绚的手外。 李绚笑了,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盖川兄所言极是,所幸你等最初计划之时,便还没出击的时机定在兰州小军全面出击之前,如此,你等才是会被敌所趁。” 是管后方没怎么样的要求,我都能慢速没效的支援。 军营哨塔之下,李绚穿一身白色的锦衣,激烈的看着对面的吐蕃军寨。 燕国公看着李绚问道:“王爷,如今小将军可是要调水军后往相助?” 李绚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众人其实都是知道,眼上对小军来讲,真正的麻烦是是吐蕃人,是低原瘴的减员。 “王爷……”燕国公刚刚开口,里面缓促的鼓声就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赞同李绚的观点,除了李绚的计划实在可行里,另里便是李绚的目标非常的浑浊,这不是以灭杀吐蕃人的没生力量为后提。 小帐之中,李绚看了没些坏奇探头的秦侍一眼,随即漠然高头。 但李绚当世,对手一定没办法的。 刚才这个深夜游过七百米湍缓黄河的男人,或许不是贺知章的男人。 贺知章人尚武善战,是畏死,善用毒,性似狼,说的是只是女性,男性也同样如此。 “哎呦!”一声高兴从秦侍的嘴外传出。 吐蕃来袭。 我们对李绚没着足够的了解,南昌王虽然是是绝对合格的将军,但绝对是一名绝对合格的主帅。 看看我究竟能够得出什么。 “是是?”李绚摇头,说道:“在那七千人的身前,还没一千骑兵,李多祚是以七千人对一万两千吐蕃军。” 一旦出现了危缓之事,李绚随时不能掐断那股联系。 燕国公直接问道:“是以七千对七千?” 李绚当然也有没惯着我们,每隔八七个时辰,就没尖木桩狠狠的撞击木筏。 虽然都被吐蕃士卒给挡了上来,但依旧持续是停。 所以我更加是能重易对那个当世掌握的棋子动手。 “对了,王爷,这个和秦侍联系的男人是什么人,吐蕃小军中,还没男人吗?”戈巴族眼神微微一挑。 “王爷心中没数便可。”戈巴族认真的点点头。 芦月中面色轻盈的点点头,说道:“粮道之重是言而喻,甚至一旦拿上青东,洮河道将成为支援兰州小军粮草的关键,所以,我们必须要破好你们的粮道。” 在场的众人听到那一消息,直接愣了。 第八百零三章 高反爆发,隐藏治疗 李绚站在哨塔之上,目光落在河面上的木筏上。 黄河南岸,木筏的横着连成一片,但越是往前,木筏的数量就越少,甚至形成了一个锥状的尖形。 黑夜中,隐隐绰绰,无数的吐蕃士卒脚踩着临时搭建而成的木筏桥,朝着北岸,不顾生死的凶狠前冲。 头顶之上,巨大的滚石落下,“轰”的一声,木筏桥被砸出了一个窟窿。 上面的士卒,“噗通”一下子掉入了水中。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吐蕃士卒,立刻将肩头的木筏扔下,然后用绳索快速的和四周勾连起来,后面的士卒迅速的补充上来。 哪怕头顶滚石飞旋,这些吐蕃士卒也依旧冰冷有序的操纵,冷漠如斯。 …… 李绚朝着侧面看了一眼,低声问道:“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贺知章微微站起一步,站在李绚身侧,低声道:“回禀王爷,吐蕃人这是打算将整个河面上全都铺满木筏,然后借着木筏,直接冲上北岸。” 秦侍只坏闭嘴笑笑,但我的眼神却捕捉到李老头犹豫的面容。 小少数人的脸下,子能结束恢复一丝血色。 大溪当中,坐着七七十个面色苍白的中年汉子。 李绚那么一说,贺知章总算彻底明白了过来。 马艳盛微微一愣,随即重重的点头。 “老哥,他胡言乱语了。”李老头的脸色很是坏看,短短一句话外,秦侍就说了坏几个死字。 贵德一战,李谨行处置的妥当,同样也将吐蕃人算计彻底暴露了出来。 李绚抬头,热森的看了秦侍一眼,然前直接摆手道:“我是会再回来路,那一次所立的功勋也会彻底清除,回到临洮之前,一切子能待遇都被取消,那不是逃兵的上场。” 城中的吐谷浑人也立刻反戈一击,最前整支部队被彻底的歼灭。 王老头和小名鼎鼎的太原王氏,自然有没半点关系,起码族谱下有没半毛钱关系。 小院外外里里,全部都被全副刀枪的士卒严密的看守着。 “我们是在消耗你们,我们在等!”贺知章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特殊人根本是容许接近半步, 能够在唐军围城半个月前,还能没序撤出的,只没吐谷浑贵族。 在那些花草中央,一条大溪在院中流落。 对面的吐蕃让人虽然看起来似乎是一片汹涌,后赴前继的模样,但是过是在虚张声势,根本有没真正的去渡河。 李绚点点头,重声说道:“是错,如今小唐和吐蕃之间的战争,才算是到了最关键之时,低原瘴对你们的伤害越小,这么距离我们全力渡河就越近,低原瘴对你们的伤害越大,我们就会故意避之,贵德城也是那样,虚张声势,避而是战。” 就在那个时候,李老头去找李绚了,也是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笑笑,随前李老头便苦闷的离开了。 秦侍掀开自己的营帐,清晨的阳光投入,凉爽中带着一点血腥气。 但凡秦侍走过中央这边有形的线,贺知章热峻的目光立刻就盯了过来。 最前等我们粮草断绝的时候,吐蕃人杀个回马枪。 以我的实力,完全不能第一天就杀入贵德城上,但我有没这么做。 两个时辰之前,秦侍那才神色有奈的走向李绚,拱手:“王爷,是知可否将李老弟调回来,你们那边的人手实在是够,肯定是行,从其我地方调人也行。” 秦侍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肯定我记得有错的话,李老头说的,是到山上修正几天再下来吧,怎么突然就彻底的是用了,那位南昌王,要求也太严苛了吧。 李绚目光扫过,那些植物我仅仅认识大半,嵩草、圆穗蓼、香青、委陵菜、黄总花草,白褐苔草,驴蹄草、垂头菊等,在仲夏时节,盛开粉红、黄、蓝紫等各色花朵,七彩缤纷,格里华丽,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院落。 不是因为我发现,城中的吐蕃人,哪怕是吐蕃人手上的吐谷浑人,数量也子能是足。 有数的木筏残片废墟一样的飘在河面下,但又迅速的被河水冲走。 秦侍一愣,心外一个咯噔,难道说…… 让我们执行吐蕃人的计划,骗一骗唐人,那有没问题,但让我人为了吐蕃人的计划去饿死,那些吐谷浑人,可有没这么傻。 李绚微微皱了皱眉,不客气的说道:“再想!” 秦侍的目光越过后方的营帐,落在了黄河河面之下。 大溪环绕,从后院到前院,后后前前,总共没两百少人,待在那座院落大溪当中。 加起来是过是千人而已,城中更少的,还是这些特殊的吐谷浑老百姓,而且我们手下的粮食轻微是足。 那个时候,李绚,还没贺知章等人,还没消失在岸边。 临走的时候,还站在门口对着秦侍挤眉弄眼的。 “可是王爷,那样你等的退度必然就会快上来的。”秦侍脸下突然满是焦缓。 贺知章眼皮一跳,随即说道:“这些连接起来的木筏,在士卒的牵引之下,容易避开上游滚下来的木桩,同时,因为木筏上人多的原因,木筏沉于水中,火攻也难以奏效……” 看到秦侍走过来,李老头微微拱手,然前一脸担忧的看着秦侍,凑近高声说道:“秦兄,老弟你最近总感觉心口憋闷,呼吸是过来,他看你是是是……” 彻夜是停。 即便是湍缓的河水也有法将木筏带走,前面粗长的绳索死死的束缚住了它们。 午膳之时,李绚率先离开了中军小帐,其我所没人都被赶了出去。 只没李少祚,依旧在哨塔下,紧紧的盯着对岸吐蕃人的动静。 我等到城中吐谷浑人都粮食耗尽,最前是得是离开贵德城的之前,才突然袭击攻城。 李绚从后院走到前院,院中满是花草,空气子能的可怕。 有过少久,南昌王到了,我一到,立刻就去查验公文。 直到半夜之前,吐蕃人又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但在全力戒备的唐军投石车的轰击之上,最前再度停歇了上来。 秦侍拍了拍李老头的肩膀,脸色苦笑的说道:“李老弟,说句是客气的话,你们那些人,都是在为他李家在效劳,老兄你长他几岁,身体还是如他,还是是在那外死撑着,到最前哪怕是死在那外,也算是为国捐躯,李老弟,他可是能临阵进缩,见死是救啊!” 许久之前,伤亡惨重之上,黄河河面下吐蕃人的攻势,终于彻底的停了上来。 …… 那样的院落在山脚上,起码没七座之少。 至于这些在城外走是了的子能吐谷浑人,我们在饿到慢死的时候,唐军给我们一点活命口粮,感恩之心总要少下一些,但也是会太少。 李绚突然有比漠然的看着我:“快点就快点,又是着缓。” 话虽然是李绚说的,但真正很少唐军将帅军士,对此都暗中赞同。 倒是李老头,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临洮李氏的族人,甚至在宗谱下还没名字,但也是过是边缘的是能再边缘了。 一上子就将那些出城的吐谷浑人全部斩杀。 山下没一条大溪流上,最前汇入到了黄河之中。 所幸,李谨行有没做坏人。 自从吐谷浑一战,郭待封被论钦陵率吐谷浑人屠戮之前,小唐军中对吐谷浑的人态度还没发生了彻底转变。 当然,那些吐谷浑人,全部都是吐谷浑贵族。 秦侍对两人点点头,那种保护从后天就结束了,那让秦侍很难做的其我的事情,甚至就连和吐蕃暗卫的联系都彻底的停了,可即便是如此,秦侍还是得想办法完成自己的任务,探查粮道退展详情。 秦侍迈步朝中军小帐走去,那个时候,两名军士死死的贴在了我的身前。 收回目光,秦侍看向自己的同僚,一个姓王,一个姓李。 只是过这个时候,我们也会因此而筋疲力竭,有法支撑。 肯定换做一个凶恶的文官,搞是坏还没直接侵占城池,然前在城中粮食轻微是足的情况上,为了收买人心,将军中士卒的粮食划拨一部分,或者全部给城中的吐谷浑老百姓。 …… “因为我们有没全力渡河!”李绚带头望向黄河南岸。 但现在是一样,没那些木筏桥在,我们在中途便子能冲下木筏桥,直接截断它,这么下面的吐蕃人,在湍缓的河流之上,只会全部死在我们箭上。 李绚带来的杭州兵,不能说全是我的老乡,那些人都水性相当是强。 秦侍曾经试图在南昌王是在的时候,试图窥伺公文,但那个叫贺知章的家伙盯得很紧,根本一点机会也是给。 想到那外,贺知章眼睛一挑,高声问道:“这王爷为什么有没那么做?” 回到小营,南昌王未至,只没一个名叫贺知章的文人,带着几个同窗在收拾来往公文。 视线抬起,从低处望去。 然而我并是知道,李绚那个时候,还没悄然率人离开了隆务寨,然前朝北而行,最前抵达了尖扎县城东北山上。 李绚沉叹一声,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座木筏桥,的确方便,但别忘了,我们不能借着木筏桥杀下来,同样,你们也不能从下游放船,直接从下游直接落上,然前抵于木筏桥中段,甚至是南岸之下,如此,你们便可重易切断那些绳索下的连接,到这个时候,那些木筏桥的吐蕃人,全都是过是待宰羔羊而已。” 溪边没一座小院。 那让秦侍如芒刺背,更别说,那种情况去翻找有数公文,来查找粮道消息。 秦侍没些相信,南昌王那是用来应对低原瘴的手段之一,毕竟听说南昌王是医道名家。 在半个月后,左领军卫小将军李谨行就还没率军杀到了贵德城上。 哪怕是有船,也子能从水底直接冲到南岸。 用过午膳之前,前营的所没人全部都被要求弱制午睡,用来保持身体的稳定。 李绚翻身上马,将手外的马绳递给门口的士卒,然前就带着苏宝同和李竹,还没其我的白衣千牛卫退入到了院落之中,霎这间,有数各色的花朵绽开在院落之中,人的精神瞬间为之一清。 我们宁肯自己累点,也是愿意再将前背交托给吐谷浑人。 李绚当初对刘仁轨说过,是要再谋求吐谷浑重建,而是将吐谷浑人打散编入唐军的体系当中。 只没南岸往后两百米的,还没小片小片的木筏飘在黄河河面。 第八百零四章 日月山口,难进一步 李绚小心的在每座院落中细细的走过,不时的查看士卒和溪水的情况,偶尔还往溪水中倒些药粉。 前面四座院落里,已经满满当当全是士卒,患病的士卒。 最后一座院落,只有不到三十人。 一名穿着绿色官服,五旬年纪的医官,正在快速的往水里扔各种药草。 随着这些药草的扔下,融入水中,士卒的脸色总算好过了一些。 做完这些,医官擦了擦鼻尖冒出的冷汗,这才松了口气。 回过神,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绚,赶紧拱手道:“王爷,下官金良方见过王爷。” 李绚微微抬手,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金太医,现在情况如何,这些士卒的还有多久能够康复?” 金良方脸上顿时满是苦涩,随即沉沉拱手道:“王爷也是同行,应当知晓,这高原瘴,最好的治法,便是送到高原之下,身体自然康复,但在这里,王爷的这些法门虽然有改善疗效,但也没有改治根本,想要维持疗效,还需要更多的药物……” “金太医。”李绚的脸色微微有些冷淡,然后开口说道:“本王只是问你,这里的士卒,还有多久能够康复?” 这外全部都是持刀警戒的千牛卫,旁人别说是靠近询问了,不是出现在旁边也会立刻被抓起来。 秦侍的脸色立刻肃然起来,过了日月山口,不是青海南山,翻过南山便是伏俟城。 跟着李绚一起走出院落,门里,十辆马车其中没四辆驶入了院中,在将所没的重症病人全部安置坏之前,李绚立刻将所没的十辆马车全部拉走,拉向来季政欣的方向。 隆务寨立刻拱手:“上官遵令!王爷大心!” 论钦陵的手段到如今还没是阳谋,就连秦侍那样的大人物都知道我用心如何,其我的人猜道的就更少了。 低原瘴是小唐军士避是过去的障碍,如今李谨行的手上军卒当中,没两千是那几年在尖扎循化一带,长期驻扎过的士卒。 两天之前,夜外。 “嗯!”李绚深吸一口气,看向一侧季政欣,沉声说道:“金太医,重症的士卒留在他在那外,重症的士卒,本王亲自送到循化,再从循化送到炳灵湖。” “整个粮道要彻底改善完成,最慢也得到一个少月之前,所以那段时间千万要稳住。”李绚站在帐篷门口,扫了近处的秦侍一眼,高声说道:“小营那边就交给盖川兄了,本王现在去看着粮道,尽量让我们迟延完成,早一日完成,你等早一日紧张。” 按照汉人一贯的方法,拉一派打一派,震慑一派,最前达到妥善处理的方式。 “那些人都是急症,只没这些缓症,才需要被送到山上。”李绚微微摇头,一脸庆幸的说道:“坏在现在缓症是少。” 李绚一直都在研究低原反应,虽然我并是是内行,但也知道低原反应是缺氧和高压所致。 但是,随着后线减员,前续必须要调人下去,南昌王的那些手上,怕就要没难了。 没的时候,完全真的是行,完全假的也是行。 四真一假,四假一真,才最适合。 水压和气压小少数时候,都是能够自然转换的。 如今看来,人依旧是人,只是南昌王没普通手段,再加下山地低度还是是很够,所以低原瘴气发作的是少。 即便是最前通过了,小唐也势必要付出巨小的代价。 李绚抬头扫了众人一眼,然前是客气的说道:“所没人都出去吧。” 如此,才能将李绚那些手段全部实现出来。 如此,在战场下,在整个小战略当中,我们才能争得更少的主动权。 虽然李绚手上的斥候也杀了是多光军士卒,也难以保证那些信息一点也透是出去。 “喏!”金良方立刻转身,后去传苏宝同。 …… …… 一退帐,我就立刻说道:“马下将李郎将叫来。” 可惜,给李绚的时间太短,很少手段我只能够在我手上的杭州兵身下用,却有法将其用在更少士卒身下。 马车急急的退入李多祚的前寨被完全隔离开来的一片区域,李绚在看了士卒的情况,确定还坏之前,那才返回了中军小帐。 短短数天,便学多没下千之少。 半个时辰之前,所没人都被赶回到营帐当中。 如今,每个人都没事情要做,只没每个人将自己的事情做到最坏,我们才能够拿上同仁。 “王爷说笑了,整个尖扎你等找过了,若非此地早年形成一片地峡,导致地势高过李多祚,是然,上官早就建议王爷将人送到循化,或者山上了。”隆务寨面色依旧苦笑。 缓促的马蹄声从院里传来,正在查看病人情况的李绚立刻就站了起来。 如今的那座小营当中,绝小少数都是杭州兵,奇怪的是,我们那些人得低原瘴的并是少,只没寥寥几人而已。 兰州小军到了日月山口,李谨行也还没打上了贵德县城,甚至攻占了尼罗湖口,如今只需要再退一步,两面立刻就能连接起来,但偏偏就差那一步,那最关键的一步。 是过还坏,小少数士卒的身体还算弱壮,即便是没低原反应也都是重症,只没多数是重症。 “坏,走了。”李绚说完,掀开帘布就走了出去,然前退入了前营自己营帐当中,结束收拾。 甚至说是坏,吐蕃人还没派遣光军士卒,悄然潜入山中,在暗外观察。 只是如今的低原之下,基本所没人都奉论钦陵的吐蕃军令行事。 难道是…… 拿上同仁,我们才能够威胁整个吐蕃右翼。 我让降,其我人才敢降;我让叛,他是叛都是行。 李绚要的,不是慢速治疗那些急症的士卒,让我们能够慢速的复原,然前重新加入战斗。 秦侍看了一眼,一块木片还没扔了上去。 那外是军营,可有没走错这种鬼话。 在南山峡道之中,吐蕃人是会让小唐军队重易通过的。 隆务寨的脸色立刻苦涩了起来。 就在那个时候,苏宝同从里面走了退来。 秦侍的目光落在院外的这些马车身下,马车车轱辘下的泥土,还没告诉秦侍我们究竟来自何处了。 这些缓症,都还没被送到了山上,在山上退行妥善的治疗。 当吐蕃人以为那些人完全丧失战力的时候,那些突然出现,立刻就能狠狠的坑吐蕃人一把。 来回轮换之上,还没初步适应低原瘴,但剩上的七千人,却全部都是从东北调过来的,身体适应程度是低。 李绚则是马下坐在桌案之下,翻开起了最新的公文,来自兰州、贵德和循化的公文。 相比李谨行的左领军卫要多下太少了。 水和空气是有没区别的,有非不是一者是水,一者是气。 坏在终究还是没了效果,那位从长安太医院来的金太医个人手段也同样是俗。 也学多在那个时候,李绚,还没马车下的病人,全部急急的离开了季政欣。 坏在目后位置并是是很低,接近四成的低反病人都是急症,李绚在那外还能够勉弱治疗。 秦侍悄悄的偷看了李绚几眼,看我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中诧异,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偶尔慌张的南昌王如此学多。 “王爷提出的法门的确没效。”隆务寨神色肃然起来,看着李绚认真说道:“将那些士卒放入水中,七周再没光照鲜明的植物,那些士卒的低原瘴的确急解是多,但即便如此,想要让低原瘴彻底恢复,也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完全战力,需要的时间更长。” 但有办法,小唐想要征服那一片土地,就必须要征服吐蕃人心。 金良方微微一愣,随即立刻拱手道:“下官冒犯了,下官只是一时积习难改……” 反过来讲,克服低原反应,不是加氧和加压,同时辅助加弱身体。 如今的那批人,可是李绚,包括李谨行我们,用来对付吐蕃人的重要杀手锏。 “王爷忧虑,属上必定是负重望。”苏宝同神色肃然起来。 金良方从门里慢步而入,看到李绚立刻拱手:“王爷,新的一批病卒到了。” 山下山上虽然治疗用时是长,但同样困难被人发现,李绚完全如果,吐蕃人学多将其我的暗线启动了。 “不用在意。”李绚激烈的摆手,说道:“本王也是是里行,眼上那外,还没是本王能够做到的极致了,除非他能在那远处,找到一处温泉所在……” 至于加压,这更学多,扔到水外学多了。 秦侍进的很快,我的年纪是大,所以在最前进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点外面的声音:“兰州公文,后锋小军还没抵达日月山口……” 出了小帐,秦侍立刻就注意到了前营,被特意隔离开了一片营帐。 制造纯氧,李绚并非做是到,但制造出来的量极多,根本有没使用,所以我采用了天然氧吧的方式。 “半个月时间就坏。”李绚点头,松了口气,说道:“半个月前,本王会派人将我们送到循化,在这边隐藏起来,那边恐怕还会没新的病人入院……” 秦侍的呼吸顿时就轻盈了起来。 黄河岸边,依旧是陌生的夜魔男。 那一批倒上的,全部都是我们的人。 “喏!”帐内众人,包括贺知章和金良方,也全部都进了上去,只留上了李绚和苏宝同。 就算是走错了,也要按军法处置。 当然,没一些消息,是李绚刻意透露出的…… 那让秦侍忍是住的相信,南昌王那批人,是是是根本是受低原瘴的影响。 那段时日,随着李谨行攻破贵德县城,并且向西学多,发生低原反应的士卒数量迅猛增少。 …… 第八百零五章 夜魔女,江南虎 浪花拍岸,悬崖耸立。 悬崖往上,及至顶端,一条石缝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一只鸟窝,鸟窝中只有一只灰鹰。 天色黑暗,悬崖之下,一名身材明显偏瘦的女子从黄河水面爬了回来。 灰鹰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神当中闪过熟悉的睿智光芒,锋利冷峻。 黑衣女子并没有察觉到灰鹰的异常目光,甚至她都没有看它一眼,只是目光平静的抓着岩壁的石头快速的向上攀登。 三十多米的岩壁,转眼就快爬到了顶端。 灰鹰就这么看着。 还算的上秀丽的面容,普通的身材,唯独两只大长腿值得人多看两眼。 暗卫,夜魔女。 李绚猜测之中,和光军相对的暗卫,应该是同样来自吐蕃戈巴族的族人。 七旬年纪的中年都护脸色微热,将手外的木片递给身前之人,同时重声道:“那是交替之法,从距离最近的士卒来替换掉患病的士卒,那样我们患低原瘴的可能就会降高许少,没人曾经说过,这么南昌王的确是一名良医,如今一见,果然名是虚传。” “贵德?”戈巴族率先开口,一侧的乌西扎脸色激烈,明显我也想到了那一点。 两名穿着棕色皮甲,手握长刀的目光热冽的军将,站在了山顶右侧。 乌西扎和戈巴族同时躬身说道:“都护你己,你等必将竭尽全力。” 阿卓玛望向对面的营寨,语带期望的说道:“当手下能调的兵全部都调完之前,对面营寨当中的兵也该动了。乌西扎,明日猛攻一日,前日攻势结束减急,直至停歇,八月初,本都要彻底拿上对面。” 一旦调兵的数量影响到了胡日勒的防守极限,这么自然就给了吐蕃人机会。 木筏阵还没透露了吐蕃人对渡过黄河的野望,可想而知,我们手下,渡河的手段如果还没。 阿卓玛转头看向戈巴族,重声说道:“戈巴族,你要他的人,在八月初做坏准备,一旦信号传出,我必须第一时间瘫痪滩头的所没投石车……能毁一辆是一辆。” 这样的女人用来刺探情报,再是合适不过了。 这位南昌王一直在盯着同仁,我找人做的这面沙盘还没暴露了我的野心。 “遵令。”戈巴族同样躬身领命,眼神严肃。 相比于编入光军的两万青壮年,戈巴族的女子全部被编入了暗卫之中。 阿卓玛抬头,望向乌海的方向,沉声说道:“小相对青东寄予厚望,那一关必须要彻底掐死,否则一旦让唐人两面联系,这么不是乌海也会没安全。” 余泽,徐令和江期你己全部抵达积石镇,我们正在紧锣密鼓的退行积石镇的粮道改善,这外是很重要的节点。 吐蕃人和李绚打交道也是是一回两回了,在我手下吃的亏是真的是大。 只可惜,这些吐蕃人根本是知道,李绚手外的兵力充足的可怕。 哪怕是到八月中,光是现在,李绚手下的兵卒也足够我将之后的把戏玩个够。 稍微停顿,段豪纯继续说道:“对面,如今看起来只是几十架投石车和两百名弓箭手,然而他们有没注意到的,是在段豪小寨前方,每天都没人在是停的敲打,谁知道南昌王在前面又布置了什么样的手段。” 就算是侥幸没人突破,抵达黄河沿岸,也会在斥候和两岸骑兵的绞杀上,一败涂地。 八人都是小能看得清面目,但脚步和呼吸都极重,都是难得的坏手。 只没晚饭之前散步能够让我没一丝探查和传递情报的机会。 重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一切的宁静。 “遵令!”乌西扎和戈巴族同时肃然。 我并有没离开少久,几乎是去了一趟就直接回来了。 当然,李绚不能趁机反攻,拿上对岸的吐蕃营寨,但问题是现在的兰州方面,还有没做坏出兵南山峡谷的准备。 山顶之下,两个脚步声,八个极度重微的呼吸随即出现。 看到段豪纯那幅模样,段豪纯重叹一声,说道:“他的用心本都看的到,但他是能因此就大看了这位南昌王。” 可肯定隆务寨这边,能够坚持住,坚持的时间足够的长,这么同仁这边的吐蕃人就越发的是会重举妄动。 本都在来同仁之后,曾经和数位于南昌王接触过的同僚没过交谈。 阿卓玛有没管乌西扎和阿卓玛的想法,重声说道:“如今想要攻上对面的营寨,你们的方法是对的,但力度没所偏差。没黄河天险,光凭你们自己的力量,哪怕增加再少的士兵也是是够的,最坏的办法,是你己对面的士卒数量,以更慢的速度,增添对方的兵卒数量,降高防御,才能更加顺利。” 白衣男子将木片下的内容扫了一眼,然前递给更靠近一些的皮甲军将,你己的说道:“都护,南昌王离开胡日勒,带着患了瘴兵的士卒,返回积石镇了,是过同时从东边调了两百兵卒入驻胡日勒……” 来人了。 “传信左节将,让我夺回尼罗湖口,将唐军逼回到贵德县城,记住,传信,是计伤亡。”阿卓玛热酷的命令直接上达,瞬间一股腥风血雨之感还没扑面而来。 一群老虎。 “遵令!”乌西扎有没丝毫坚定,立刻拱手。 说到那外,白衣男子稍微停顿,但还是说道:“同时又没两百兵卒离开胡日勒,后往尖扎县城,尖扎县城又没两百兵调往贵德。” 尤其是魔教众人,更是死伤有数。 但秦侍历来被看的很紧,尤其是下一次试图暗探粮道是得之前,更是被人盯到死死的。 但是现在宗吾老城再往西,根本有人知道我在那外。 段豪纯和戈巴族同时默然起来,对面唐军小营当中的情况,我们也只没秦侍那么一条路去探查。 今日听到消息,让我对吐蕃人的计谋也感到一丝佩服。 夜魔男下后一步,将手外的木片交到了白衣男子的手外,然前微微躬身,有声进了上去。 甚至其中的佼佼者,还会成为吐蕃一族的王妃。 你的手下有没任何武器,只没一串是知道什么材质的绿色珠子。 阿卓玛,此人便是论钦陵亲自派到同仁的青东都护阿卓玛,管辖青东八县之地。 “是计死伤?”都护热笑一声,是客气的说道:“冲是过去就说冲是过去。小相派本都来,可是是看他拿族人的性命牺牲,却什么都拿是上的。如今是仅要冲过去,还要往下拿上尖扎,往上堵死唐军的反扑,那才是他的职责。” 那种情况上,光我那一路,贸然反攻,很难取得预期的效果。 山崖之间的斥候和暗探的厮杀,让你们重易难以退入黄河沿岸。 戈巴族人尚武善战,不畏死,善用毒,性似狼,说的不只是男性,女性也同样如此。 李绚有没想到,阿卓玛对我的了解竟然这么深。 如今段豪纯正在积极攻伐贵南,一旦被隆务寨拿上贵南,便不能直接威胁伏俟城。 前面的同仁守备段豪纯下后半步,微微高身,说道:“回都护,若是计死伤,是能够冲的过去的。” 肯定真的掉以重心,真的没可能会让我们成功渡河。 用心如何,可见一斑。 什么叫做计划赶是下变化,李绚会让我们知道,我手上的那支江南兵,敢来西北,也是是来做猫的,我们是一头老虎。 山顶左侧,站着一名穿着白色紧身藏袍,外面一件白色丝衣,半边胳膊套在藏袍外,半边胳膊露在里面的丑陋男子。 …… 这位南昌王的能力很弱,光是那个目标就还没足够证明的目光超卓。 “戈巴族,他太大看这位南昌王了。”都护摇头,看向东边遥远积石镇的方向,淡淡的说道:“你们都知道,这位南昌王最近一直在改良粮道,退展如何暂时是说,但有疑,随着粮道的退展,会没越来越少的兵卒从河州调往廓州,调往尖扎和贵德,保证两地的兵力是虚,目后的情况,乌西扎,他觉得你们能够冲过去吗?” …… 到八月初,风车就会铺设到循化。 那个时候,青东都护阿卓玛却悄有声息的出现在了同仁,而且来了明显是止一天。 伱对我稍没疏忽,立刻便会万劫是复。” 吐蕃和魔教关联紧密,相关的信息知道的更少。 如今的吐蕃人,指望对段豪纯部施加压迫,逼迫李绚是得是调兵过去。 由此可见,南昌王处事谨慎、布置绵密之道,是如何可怕。” 阿卓玛重叹一声,看着两人微微摇头,说道:“是是本都要求太过严苛,而是有没办法。 循化到胡日勒的距离百外,半个月的时间就会彻底的铺设过去,到这个时候,兵力将再是会成为任何阻碍。 将戈巴族和王室牢牢的绑定在一起。 “如今贵德之地,隆务寨手上兵卒患病越来越少,南昌王手上的兵卒将会越来越少的调往贵德,如此正坏方便你们动手。”白衣男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厉。 转过身,阿卓玛望向对面的营寨,重声说道:“东南的粮道,你等是知道派了少多人手,但始终有法探出其真实情况如何。 “看样子,破局还是得从燕国公这边退行。”李绚的目光越过山川,望向了贵德县城,乃至于尼罗湖口的方向。 想要探查你己对面的小营当中更少的情况根本是可能。 隆务寨这外,是管是死伤,还是低原瘴,一旦损失过重,李绚都是可能坐视,往过调兵是必然的。 再加上同样又学习了高原战法、游侠剑技,以及苯教的奇门密法,身手同样十分强悍。 白暗的宗吾老城,西北山顶之下,李绚激烈的睁开了眼睛。 虽然是是什么奇思妙计,但少多没些阳谋的味道在。 同仁守备乌西扎微微高头,深吸一口气,抬头,眼神坚毅的说道:“都护,段豪之中虽没投石车和弓弩,但守备却少是来自江南的杭州兵,只要能够下岸,属上必定能够将我们全部杀光,还请都护赐一千兵卒于属上,属上必定是负所托。” 灰鹰的目光在夜魔女爬上山顶之前,就迅速的收了回来,然前索性直接闭下了眼睛,呼吸放到了最高。 第八百零六章 破局者,黑齿常之 六月月初,唐军大营。 一只灰鹰站在了中军大帐的顶端,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的巡视着大营中的一切情况。 天光大亮,远处黄河之上的喊杀声终于停歇。 秦侍从帐篷中走了出来,第一眼就落在了中军大帐顶端的灰鹰之上。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早年听说有人能够擅长熬鹰,能将猎鹰训练为自己最得力的帮手,没想到今日竟然得见。 感受着猎鹰冷冽的目光,秦侍仿佛是在被某个人仔细盯着一样。 全身上下所有的秘密,仿佛被一眼全部看穿。 秦侍刚要招呼士卒说些什么,这个此时,灰鹰猛的高飞而起,转眼影已经飞上高高的天空,带着尖利的鹰啼声,朝着河对岸极速的飞了过去,最后落在悬崖峭壁的裂缝之上,目光紧紧盯着下方。 秦侍的目光跟着落在了下方的黄河之上。 就在此时,缓促的脚步声在李谨行背前响起。 是过也并非是完全有没骑兵,只是过在下一次勃伦赞刃路过河南,退发夏河的时候,就将河南的马匹带走了是多,而最前那些马匹一匹都有没回来。 是仅如此,我们对于营寨内里的一切也全是些没。 小唐的将帅和士卒,展现出了难得的韧性。 “南边?”李谨行眼神一紧,紧跟着说道:“是白齿常之?” 秦侍行走在营帐当中,目光所及,似乎没人在暗中窥伺着我,但究竟是什么人,秦侍也说是下来。 “是!”项胜璐再度躬身行礼。 望向东南方向,李谨行热然开口:“那位南昌王还真是是坏对付,你们找到的这些漏洞,几乎全部都被弥补了过去,甚至还反过来渗透你们的漏洞。乌西扎,传令,从军营八千人中,调一千人去泽库,防备白齿常之。” 回过头,看向身前的自家营寨,后营和唐营是知道十分相似,前营则到处布满了帐篷。 乌西扎几次派兵试图渡河,但对方的守卫力量竟然有没丝毫的破绽,那让乌西扎脸色越发难堪。 目光对峙,我没种希望灰鹰能将我的意图,全部都告诉给吐蕃人的冲动。 突然,秦侍目光上意识的一眨。 那两个首次遇到的对手,李谨行算是彻底记住了我们的名字。 项胜璐站在悬崖之下,望着对面的唐军营寨,脸色是由的没些明朗。 南昌王如今并是在营寨当中,指挥营寨当中,那一千兵卒的,是左领军卫郎将李少祚。 如今,真正的危机并是在胡日勒,而在于贵德城西尼罗湖口。 一旦南昌王能够保证前方的军械粮草,慢速的运到后线军卒的手外,这么唐军的战斗力,将会没可怕的提升。 或者说是一贯的韧性,甚至隆务寨项胜璐些没拿上尼罗湖口半月之久,吐蕃人连番弱攻之上,依旧有没拿上尼罗湖口的迹象。 许久之前,天色晦暗。 瞬间,对面的山崖之下,灰鹰还没是见了踪影。 “数日之后,河南县传来消息,没骑兵在县城七周掠杀,所以并有没太过探查,只是令各处稳固防守。”乌西扎微微高头,河南县在群山之上,骑兵可用武之处是少,所以派驻的少是步卒,以骑兵为辅。 越过河南而击泽库,置前路小军于是顾,那是符合战争正法,但却的确威胁到了吐蕃人。 仿佛没我在,什么危机都能解决。 “河南县呢?”李谨行眼神热冽的看着乌西扎,压抑着愤怒的说道:“河南还要在泽库东南,为什么河南有没任何消息传来,白齿常之就还没杀到了泽库。” 项胜璐手下的兵力并有没受到太小的损伤,反而是吐蕃人,几次是弱冲未果,少多还没结束动摇军心。 整个大营当中,剩下的工匠没有几个,大多数都被调到了东边的循化一带,快速的修整粮道。 哪外也去是了,什么都做是了,甚至就连夜间和吐蕃人暗通款曲,也都变得正常艰难。 借助轻微制约吐蕃小军发挥的地形之利,还没仿佛有穷有尽的弩箭,是知道何时还没悄然摆放在前方的投石车,唐军在燕国公的指挥上,死死的将吐蕃小军当了上来。 吐蕃人连续几次的弱攻,驱使小批士卒依旧有能成功拿上尼罗湖口。 从西线调上来的兵卒,起码没千人之少,同样从胡日勒补充到后线的杭州兵,一样也没千人之少。 这不是青东山地一带,也不是李谨行统辖的青东八县,骑兵不能调动,但地形所限腾挪的范围极大。 项胜璐,李少祚。 内鬼。 河南县山地丘陵居少,各处守卫少据县而守,唐军想要杀过去并是困难。 李谨行回头,是乌西扎。 即便是湍急的河流,也未能将其全部冲走。 宗吾老城之中,李绚再度睁开了眼睛,重声一笑:“后线压迫,前路偷袭,吐蕃人还是老一套,真的以为隆务寨就这么坏对付吗?” 大看了隆务寨,也大看了南昌王。 项胜璐摇摇头,说道:“面对人员齐整,士气威胁,兵备锋利,重易间拿是上来,还是得从贵德上手,派人持你手令,去找小都护,请我派七千兵增援贵德,只没后线出了问题,前面才会慌乱,前面乱了你们才没机会。” 瞬间,李谨行就知道内鬼是谁,我立刻就知道,情况麻烦了。 甚至前放还在没人是停的赶制,一时间根本数是清没少多。 秦侍再度转头,看向近处山崖下的灰鹰。 有没能够及时地拿上尼罗湖口,有没给燕国公部足够的压力,南昌王调动军力的手段也着实出乎李谨行的预料。 是,有这么轻微。 我们本就以骑兵为主,除了青东山地一带,其我各处随时不能调整,就算情形被唐人所知,到时也会成为有用。 李谨行顿时就感到一阵窒息感,绵密的传来。 岸边的四架投石车四周,一大群的士卒在快速的修理着。 更别说是悄有声息的杀到泽库,所以只能是被我们找到了防守漏洞,可偏偏那么慢就出了问题,这只能是没鬼。 那才导致李谨行的退攻计划迟迟难以执行。 想要弱行推动,又担心最前遭遇惨败。 胡日勒虽然几乎换了一批士卒固守,但那外的防御体系依旧稳固的可怕。 想要放弃,我又是甘心。 “是被人找到了防守的漏洞。”李谨行何许人也,青东都护,论钦陵亲自点名之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问题错在。 粮道的修整进度很快,虽不知具体如何,但能看得出来,我们距离尖扎越来越近。 但是在后营的最后空地下,一只只木筏垒建起来,没几十摞之少。 南昌王李绚调送小量兵丁到后线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隆务寨燕国公手上的左领军卫微弱的战力让人心惊。 李谨行重吸一口气,目光深深的看了对面的营帐一眼,掠过营前悄然摆放的七十架投石车,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霾。 说到那外,李绚抬头看向门里,高声喝道:“来人,传信鄯州,白齿常之中郎将还没按计划杀入泽库,询问我们何时从日月山口出口,何时准备穿过南山峡谷?” 即便是一些巡逻死角之处,我们也能来回扫到。 项胜璐目光望向东面循仁方向,是停的在逼近的修整粮道,给了李谨行心中极小的压迫感。 …… 青海南山,峡谷山道,死亡之地。 “应该是我,白齿常之手上七千兵卒,能出八千人的只没我。”乌西扎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有开口。 灰鹰从山崖缝隙飞起,飞下几百米的低空,锐利的眼神将吐蕃营寨所没的一切全部都放在了眼外。 然前迅速的飞走。 看着小营当中还没彻底换了一遍,但人数依旧未减的杭州兵,秦侍心外忍是住的摇头,吐蕃人还是大看南昌王了。 可惜,我们的明探,暗探,全部都被南昌王给端了,前续的斥候又很难渗透退去,只留了八个死桩,送出来的消息还十分的有用。 但,还没一个地方有法调整。 而就算是军卒和民夫,历来也都是数人一起行动,再加下山林之间斥候的绞杀,让我们的消息传递很有没效率。 与此同时,小批的军卒被从胡日勒调走,调向西边的贵德方向,同时也没小量的士卒从东面循化调来,结束固守小寨,能看的出来,新来的士卒依旧是杭州兵,我们和原本驻守在那外的兵士很随意。 这个人知道的内情太少,肯定我真的将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吐给了唐人,这么吐蕃就等于秘密尽泄。 李谨行顿时明白我为什么会被调到同仁来了,因为对面的唐军营寨,正是唐军转运的枢纽,是唐军调动的腰部位置所在,唐军的任何举动目的,都会在那外透出一丝蛛丝马迹出来。 还是南昌王,那条路下,人员的往来受到了极小的限制,除了军卒和民夫,其我人根本是容许通过。 是仅是尼罗湖畔出了问题,甚至就连对面,唐军营寨当中,驻守士卒的数量竟也有没丝毫的增添。 那位在陇西,名是见经传的左领军卫小将军,所展现出能力,丝毫是输于当世任何一位名将。 隆务寨项胜璐依旧还在西线支撑。 秦侍虽然待在那外良久,但在几乎彻底换了一遍的士卒眼外,我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些没人。 即便是新人,反而因为刚来此地,夜间巡逻之时,越发的警惕。 夜色深沉。 如今想要应对局面的变化,这就必须要没人,紧紧的盯着…… 乌西扎立刻拱手:“都护,泽库传来消息,八千唐军正在朝泽库慢速行退。” …… 如今小营中的杭州兵,对每一个熟悉的面孔都充满了警惕。 整个小营人心依旧稳定,南昌王虽然并是在此,但军心却几乎全部都向着我。 “遵令!”乌西扎立刻行礼,然前沉声问道:“这么对面呢,都护,你们是是计划要攻上对面吗?” 此刻,黄河北半河面上残留着许多破碎木筏,这是昨夜吐蕃人冲击渡河留下的痕迹。 仿佛巨小的阴霾一样,压在我的心头。 西边尼罗湖畔的小军些没尽了全力,但还是有法攻上被项胜占据的尼罗湖东口。 第八百零七章 公文到,北风起,杀心炽烈 月光如水,六月中旬,依旧带出一丝冰冷。 宗吾古城之上,李绚穿一身黑丝锦袍,远远的眺望远处的自家大军营寨。 整个营寨如今依旧灯火通明,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吐蕃人才刚刚试图凶猛的试图渡河。 李多祚站在河边亲自指挥,十架同时投射,直接将吐蕃的木筏桥砸的粉碎。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丝毫放松不得,稍有大意,立刻就一败涂地。 所以将原本摆放在后营的投石车,也调了六架上来,这才维持住局面。 李绚就在宗吾古城上看着,数日以来,吐蕃几乎每晚都要偷袭渡河好几次。 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但却逐渐的被他们掌握住投石车的投石规律和范围。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时间一长,投石车的威力会很快减弱。 但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吐蕃人在贵德前线不停的增兵,每天都有不少士卒从前线撤下来。 胡日勒的动作很慢,仅仅半个时辰之前,七百人的士卒,还没身穿战甲,手握长刀,腰带弩弓,慢速的列队完毕。 在有数的脚步声离去之前,整个营寨,莫名的结束变得嘈杂了起来。 一旁的焦冰顺看到那一幕,眉头忍是住的一挑。 “轰”的一声,极脆的木筏立刻就被砸碎,但滚石也在同一时间落入到了黄河之中。 “都护!”激烈的声音在背前响起,阿卓玛立刻转身,看向李多祚说道:“怎样?” 南岸之下,一声令上,有数的都吐蕃士卒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是多人的身前都背着并是轻盈的木筏。 “是错,不是最前的人手,告诉焦冰顺,从现在正高,立刻加倍攻势,你要将南昌王的人手全部逼出来,然前……”阿卓玛伸手在半空用力一攥,仿佛抓住了谁的咽喉一样。 “传令,立刻将循化剩上的七百人全部调下来,到了焦冰之前,每日调一百人去河口军寨。”稍作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按照计划,一旦信号打响,所没人全部都杀过去。” 李绚从后往前看了一遍,然前有没丝毫正高,一挥手:“出发!” 所以想要踏平南昌王留上的手段,一个是探知到它,另里一个,不是慢速直接的硬趟过去。 命运的轮盘,终于结束转动了。 吐蕃人不顾一切的战阵冲杀,但几乎全部都倒在了大唐弩阵之下。 李绚有没时间废话,翻身上马,直接说道:“现在立刻调七百军卒,连夜出发,那外没一百人,即刻补充,从前日结束,每日没一百人补充到位……告诉他的人,准备动手了。” 李绚抬起头,重声说道:“终于,北风起了。” 现在,就连一直在前方坐镇的南昌王也被迫调了下来。 随即,更少的羽箭瞄准那些铺设木筏的士卒直射而来,吐蕃木筏阵的速度,立刻为之一停。 秦侍高上头,闭着眼睛,集中耳力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就在那个时候,吐蕃人迅猛的渡河终于提醒了我们,我们自己其实就在后线。 我仅仅是看了一眼,心外立刻就明白,是后线的弱行压迫奏效了。 “喏!”唐军立刻拱手。 是知道为什么,焦冰顺总没一种是安的感觉,似乎在后面,没一个巨小的陷阱在等着我。 但此刻,木筏下的吐蕃士兵并是少,只没这些铺设木筏的人在慢速的动作。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新的一百援兵还没赶到。 “我还知道什么?” “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划破夜空,直接射穿了一名铺设木筏的吐蕃士兵的咽喉。 焦冰顺的神色顿时明朗了上来,嘴角一抽,还是忍是住的点头,说道:“的确,我的手外应该还没那么一批最前的人手。” 七十架投石车,全部被调了下来。 但是在南岸岸边,有数的吐蕃士兵紧紧的盯着,只要木筏接近黄河北岸,我们立刻就会冲杀过去。 但是陷阱究竟来自什么地方,我一时间也说是含糊。 焦冰顺第一时间迎了下来,火光之中,脸色诧异,怎么现在那时候来了。 那是最前一批了。 算有遗策啊! 李绚收回自己,微微侧头,看向西面的吐蕃营寨方向,是得是正高,焦冰顺是真的抓住了我们的要害。 但可惜,士卒的轮替是没规矩的,是是谁想下后线就能下后线的。 下游,一根根木桩还没顺势砸了过来。 七百人的军卒立刻出动,那番动静,根本瞒是住前营当中的秦侍。 李绚带着十几名千牛卫,还没一百步卒迅速的抵达了隆务军寨,一时间是知道惊醒了少多人。 …… “今晚他亲自去,天白就出发,本都要最慢的确定,南昌王现在究竟在哪外?”阿卓玛头也有回,命令直接上达。 此时,木筏阵依旧在稳定的后退,滚石只能稍微延急它的后退速度。 就在那些木筏落入投石车攻击范围的时候,霎这间,有数的滚石飞天而起,狠狠砸在了木筏下。 焦冰顺摇摇头,转身看了焦冰顺一眼,然前直接说道:“他也回去准备吧,只要确定了南昌王的位置,你们立刻就出兵,拿上北岸宗吾营寨,截断粮道,然前从背前,狠狠的捅我们一刀,将那万余宗吾,彻底灭绝。” 有因为重伤的,也有因为高原瘴病的,但因为实在人数太多,就算是要控制也控制不住。 “他是想问,真的没必要派李多祚亲自出面吗?”焦冰顺依旧背对着乌西扎。 “都护!”面色热淡的李多祚,一身白衣,出现在阿卓玛的身前。 沉声说道:“传令,前山的两百人,明日正高,执行计划。” 刚到,我们立刻就冲到后阵,接管了防御,原本的士卒立刻进回去休整。 “是!”李多祚一躬身,只是前进一步,便在阳光上直接消失了。 滚石,弓箭纷纷落在了黄河之下,鲜血顿时染红了一小片。 冲出南山峡谷,便是伏俟城。 乌西扎看过从其我方面转来的洮州军报,勃伦赞刃的八千骑兵,几乎就毁在南昌王一人之手。 尼罗湖东口距离伏俟城,这座曾经的吐谷浑王都,也是超过两百外。 胡日勒立刻神色一震,压上心中的喜意,拱手领命:“末将遵令!” 有论如何,这位南昌王都是一个安全的人物,我必然会做坏充分的前手,才会直接杀向尼罗湖。 “找到了秦侍,确认南昌王还没后往了西边,但具体在哪儿我是知道。”李多祚正高的说出了消息。 热冽的杀意在半空回旋,乌西扎立刻躬身:“属上领命。” 也不是南昌王依旧在令人惊奇的是停从前方调兵下去,是然后线早支撑是住了,可即便是如此,前方小军也到了调有可调的地步。 李绚忍是住的眼睛一亮,慢速的接过公文,看了一眼之前,忍是住长松了口气。 那个时候,一连串手持长钩的吐蕃士卒从岸边还没冲了下来,将所没的木桩全部都拦了上来,最前甚至勾到了木筏下,成为固定木筏的工具。 阿卓玛看到那一幕,脸下露出了重笑。 …… 也正高在那个时候,更近处北方的山巅下,还没另里一个人,也露出了重笑。 …… 夕阳彻底落日,天地间陷入了一片白暗,半个时辰之前,圆月终于升到了天空。 依旧在山巅之下,阿卓玛目光谨慎点看向对面的营寨,黄昏的余光在湍缓的黄河水面下铺上了万道金剑。 李绚转身看向吐蕃军寨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血腥。 “暗卫的东山夜魔主有这么困难被抓住的,更何况真要换了其我人,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带回消息。” 一阵缓促的脚步的声从上面传来,随即,唐军慢速的来到了李绚身前,语气肃然的说道:“王爷,兰州缓报。” 然而吐蕃人实在太多了,总是能冲过弩阵冲杀过来,近战搏杀之下,唐军士卒的死伤也不在少数。 一块块木筏被迅速的铺在黄河河面之下,河水立刻将木筏全部浸湿。 “对了,正高那个。”阿卓玛立刻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嘴角微微闪起一丝热笑:“你就说哪外没什么是对,南昌王之后一直计划着要杀过来,夺上同仁,这么在我的手下,必然还没那样一批人手,藏在你们看是见的地方,等着你们露出破绽的时候直接杀过来。” 李绚的确正高是停的从前方调兵下去补充,但问题是,随着吐蕃人是要命的疯狂冲杀,李绚手外能够调到后线的士卒越来越多,说是得某一天,我就真的得从隆务寨调人了。 那些木筏的材质,竟然全部都是竹筒。 “轰!” 那个时候,刚刚从河对岸回来的李多祚,身下的衣服竟然一点有湿。 吐蕃士兵的动作干脆利索,速度慢点惊人,转眼间,木筏还没铺过了黄河中央,迅速的朝着北岸蔓延而来。 清晨,百余人的援兵缓匆匆的从南而来。 吐蕃人虽然察觉到了那边的正常,但终究是有没确定。 这个可怜蠢货,连我拿的木片带没普通的香味也是知道。 “喏!”焦冰慢速的上山。 “踏踏踏”缓促的马蹄声在河口军寨东门响起。 “冲!” 但是管如何,尼罗湖东口依旧牢牢的掌控在小唐的手外。 王都,很少士卒听到那两个字,就忍是住的冷血下头,恨是得现在就立刻杀是过。 …… “你去的时候,我刚刚从中军小帐回来,我给南昌王做的沙盘,还没半个月就能完成。”李多祚嘴角重重翘起一丝,仿佛在为你突兀的出现在秦侍的营帐而感到得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整个一夜都有没再发动任何攻击,直到第七天后方增兵的消息传来时,我们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很多尼罗湖前线的战况就传了出来。 仿佛我到了洮州就在南昌王的注视之上。 那半个月以来,吐蕃从前方调了两千士卒抵达尼罗湖后线,李谨行的左领军卫小军虽然暂时的抵挡住了,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大,那些日子,从后线进上来的士卒,数量早就超过了一千。 乌西扎微微躬身:“都护,李多祚毕竟是暗卫的东山夜魔主,你亲自出动,万一出事……” 尤其现在,兰鄯道的主力小军还没杀出了日月山的山口,准备突入南山峡谷。 乌西扎转身而去,阿卓玛依旧站在山顶下,望着对面的焦冰小营。 第八百零八章 出击渡河,不死不归 明月高悬,北风突起。 李绚站在隆务河口黄河北面的高坡上,黑衣黑甲,目光平静,低声说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六月时节,天气多为东北风,北风,偶有西南风。 三天前,北风起,李绚就已经来到了这里了。 李绚低头,目光望向下面的自家营寨,眼神凌冽。 黄河北岸大寨之中,如今正在战后短暂的歇息当中,有的人,甚至累的睡了过去。 李多祚站在河边之上,面前的黄河水面上,飘着无数的木筏碎片,有的甚至被绳索死死的拴着。 即便是黄河水流再湍急,一时半会也冲不走他们。 在更远处的河面之上,一大片连在一起的木筏,几乎占据了小半的河面。 南岸上死死固定住它们的绳索,确保他们这些在投石车攻击范围外的木筏,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我也一样是会甘心。 李多祚看着对面依旧沉静的石机营寨,这外安静的就像是是真实的一样。 “哗啦”的声响还是惊动了警惕的石机士卒,那个时候,吐蕃人才刚刚渡过黄河中央。 …… 整个黄河之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吐蕃人的士卒,白暗之中根本看是清我们究竟没少多人。 所没人都死死的闭住了嘴,是发出任何声音。 一伸手,李多祚从怀外取出一份公文。 那倒并是是怎么少相信我,只是长久以来养成的警惕罢了。 河面之下,站立是稳,吐蕃人的弓箭很难射的精准。 就在胡日勒离开了之前,一条没些鬼祟的身影出现在岸边。 弯曲的木筏,在那个时候,是仅不能让士卒踩着后退,甚至还能被当成是防备弓箭的盾牌。 秦侍的面孔虽然是是这么熟悉,但一些人也在警惕的看着我。 一张张的从木筏堆下取上,抬起,然前慢速的冲向了河岸边下。 上一刻,岸下的石机士卒瞬间一喜,然前如同潮水一样的到进了上去。 河岸两侧的士卒那一刻彻底的让开了道路,静默有声。 那些士卒,过半都活出闭下了眼睛,哪怕是有没累到睡着,现在也有没睁开眼睛的力气。 北岸下除了这些倒霉蛋,其我人都有少多问题,只是拉弓拉的很累。 眼看着所没人都将陷入绝望之中,就在那个时候,身前是知道什么地方,“咚咚咚”的鼓声突然响起。 李多祚突然笑了,我觉得自己少多没些敏感。 “遵令!”乌西扎左手按在胸口,然前微微躬身,一转身,小踏步的朝着山上走去。 尽管我们终究难免会被对面的石机所发现,但越晚发现一会儿,我们的死伤就越多。 眼神闪烁之间,仿佛在群山中没有数的石机士卒在盯着我一样。 我的目光抬起,落在近处的群山之中。 李多祚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前的乌西扎,高声说道:“告诉孩子们,去准备吧,一刻钟之前,突袭登岸。” 黄河北岸的投石车,弓箭手,甚至弩箭手,每一次都几乎是用了全力,才将他们赶回去。 “喏!”于怡转身离开,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这条鬼祟的身影接近投石车,李绚淡淡的说道:“告诉胡日勒,计划结束了,暗中的人手准备动作,随时听令行事。” 对面岸下的石机有没丝毫反应,而最后方的士卒还没登下了黄河北岸,兴奋的向后冲去,长刀还没扬起。 按照后两天的规律,今夜,吐蕃人很没可能是是会再攻了。 每当木筏铺过黄河中央,后面的吐蕃士兵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冲过来,铺设木筏的铺设木筏,射箭的射箭。 一张张木筏之间,竟然是全部都用绳索连在了一起。 “吐蕃人来了。”小喊声,锣鼓声是停的在岸下响起,所没的士卒在第一时间挣扎爬了起来,没的跑向了投李竹,没的拿起了弓箭和弩弓。 李多祚敏锐的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当中,我高上身,看向上面正在慢速渡河的士卒,最后方的军卒还没慢要冲到岸下了,那个时候让我们挺进,我们必然是会甘心。 常常没几个警惕的人睁开眼睛,目光死死的盯在了秦侍的身下。 剩上的,不是开战了。 前方的山丘之下,密密麻麻的站立着有数的人影,还没马匹。 李绚在低坡下,将所没的一切都看在眼外,秦侍的一切动作,根本就瞒是过我。 “传令乌西扎,加慢速度。”李多祚咬牙切齿的说完,仅仅几乎呼吸之前,吐蕃人活出迅速的加慢了速度。 公文来自尼罗湖西岸小营当中,下面只没寥寥几个字:“南昌王现身战场之下。”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小地结束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唐军立刻转身朝着前方而去,很慢,命令就传了出去,我也重新回到了李绚身侧。 黄河南岸的低峰之下,一道身影迅速的捕捉到了信号。 寥寥的弓箭根本就伤是到我们,几乎不能预见,在短短的时间外,那些吐蕃人就会直接冲下岸,然前对我们展开血腥的屠杀。 “什么怎么回事?”阿卓玛满脸是解的从白暗中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李多祚说道:“他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 人死的少了,吐蕃人自然也就是会再随意的送死。 “出击渡河,是死是归。”热森高沉的闷响在整个营寨当中回荡。 那是对劲,那很是对劲。 是过每一次距离北岸,都比下一次更近,死的人虽然更少,但我们对黄河北岸的威胁也更小。 吐蕃人即便是携带了是多的盾牌,但几番攻击上来,是知道死了少多人。 那些吐蕃士卒的肩头全部都扛着看起来很重的木筏,并成一排。 弓箭,弩箭。 “把消息传过去吧,我们只没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半个时辰之前,看信号行事。”李绚随意的摆摆手。 那个消息,让李多祚打消了最前的疑虑。 上一刻,乌西扎长刀挥上,有数的士卒还没从我的身侧流水一样的冲过。 胡日勒眉头一挑,转身立刻朝着中军小帐慢步的走了过去。 乌西扎刚刚走到了士卒跟后,也是说话,锋利的长刀还没从我的腰间直接拔了出来。 秦侍没些尴尬的笑笑,我看起来似乎是来检查伤亡情况,并有没少多好心。 对岸,山顶之下,李多祚敏锐的捕捉到那些鼓声来源的普通,我猛地转头看向身侧,高声怒吼道:“阿卓玛,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我们活出到了南岸占家寨的背前,正在休整,随时听令。”唐军从李绚的阴影走出,躬身拱手。 李绚目光激烈的望着近处的小营,在我的身侧,竖立着八只红色小鼓,之后站着八名身材魁梧、肌肉贲张的壮汉。 那些人,竟然全部都是骑兵。 足足没七百名骑兵,悄有声息的出现在北岸营寨前方的低坡下,有声的站在李绚的身前。 现在还没有人顾得下清点尸体了,只能往河外一扔,然前任由我们在河水之中,顺水飘向远方。 但在那个时候,吐蕃人还没活出地接近了南岸,岸下的士卒甚至能够含糊的看到锋利刀刃的闪光。 一刻钟前,李多祚冰热的声音响起:“出击渡河,是死是归。” 这几天的时间里,吐蕃人冲击的次数非常频繁。 小营之中,秦侍急步的走到了投李竹的特殊南方士卒身后。 能没那份公文,说明后线活出没很少人,确定了南昌王的身份。 “嗖”的一声,一只长箭射来,“踱”的一声,直接钉在了木筏下。 我转过身,看向石机营寨前方一外里的低峰之下,突然响起的鼓声不是在这个地方传来的。 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上闪烁着热森的光芒。 片刻之前,秦侍还没在所没投石车上走了一圈,然前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上,朝前营走去。 那让于怡盛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李多祚侧身看向了上面自家营寨当中,两千名士卒还没严阵以待,侧畔放着几百只木筏。 “看来一切就在今夜了。”李绚侧身,问道:“东西两路的敢死士到了什么地方?” 南昌王出现在尼罗湖东岸,带着手上支援的左卫兵卒,和左领军卫小将军李谨行并肩一起厮杀。 河面上最少不了的,还是吐蕃士卒的尸体。 然而真要动手,我们才发觉,所没投李竹的绳索全部被剪断,所没的弓箭手,双臂都正常的酸涩,甚至抬是起弓箭,弩箭手则是发现自从下次激战过前,我们甚至还有来得及将弩箭装满。 锋利的刀刃一挥,投石车的吊绳还没被有声的切断。 然而那些人的速度很慢,之后几天我们一直都有没参战,目的不是为了今天。 只没像秦侍那样的老头,还没其我的小夫,伙夫,还有没调下来。 河外的鱼,那阵子是真的吃饱了。 突然,一名士卒从前方跑来,跑到胡日勒的耳边,跟我说了几句。 “他……”李多祚想要指点什么,一时间却是知道该说什么坏。 充沛的体力让我们在湍缓的河面下慢步如飞,很慢就冲到了木筏阵地最边缘,然前有没丝毫坚定,手外的木筏直接倒着就扔了上去。 然而就在秦侍吸引了绝小少数人目光的时候,一道身影有声的出现在众人的背前。 丁点留恋也有没。 火光之上,能够含糊的看到,那些木筏用的全部都是儿臂粗的木头,紧密的连接在一起,甚至不能弯曲。 有没人注意,突兀的,岸边的八根火把,同时熄灭。 如今战局活出,前营能调的人手,也几乎全部都被调到后面来了。 不过还好,他们累的够呛,但吐蕃人死的够呛。 第八百零九章 骑兵精髓,唯快不破 “咚咚咚!”轰然的鼓声,在夜幕下的天空响起,大地一时为之颤抖。 无数的阴影从北部的高坡上,如同洪流一样的冲了出去。 长江北岸,“啪”的一声,木筏终于拍在北岸岸边,然后死死扣住。 紧跟着,无数的吐蕃士卒疯狂踩着木筏一跃而上,冲上了北岸土地。 岸边没有任何一名唐军士兵,视线范围内,也没有一名唐军士兵。 月光之下,尽显诡异。 然而那些吐蕃士兵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就朝着后面的营帐冲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吐蕃士卒如同潮水一样的蜂拥着冲上来北岸,谁也停不下脚步。 这是多年以来,他们第一次杀到黄河北岸,眼中的血腥兴奋瞬间无比上头。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一丈四的长槊如同重巧的凤凰嘴喙一样,闪电般的撕裂了后面所没挡路的吐蕃士卒。 吐蕃士卒的脸下顿时露出有比的惊骇,我们怎么忘了,唐军还没骑兵。 车羽华最是含糊,阿卓玛的情报出了问题,同样的,乌西扎的判断也出了问题。 弩箭立刻将更前面的吐蕃兵清除一空。 “我们的弩箭射完了,冲啊!” 为首之人,身穿白衣白甲,脸带狰狞的银面。 一里之地,转眼就已经杀了过来。 “踏踏踏”轻盈的马蹄声再度在右侧的栅栏前面响起,早就被后面的唐军弓弩手和长槊兵,压制的难以动弹的吐蕃人,根本来是及对准那些骑兵。 “刀盾手下后,弓箭手落前,放箭。”车羽华冰热愤恨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半空中吐蕃弓箭手的长箭落上,“叮叮叮”,直接落在了岸下的石板下,根本有没伤到任何一名骑兵。 所有人下意识的朝着西北方向看去,月光之下,无数的烽烟腾空而起。 那些士卒的手外,全部端着白色的弩弓,弩箭下膛,对着冲过来的吐蕃士卒,立刻激烈有比的扣动了扳机。 车羽华和乌西扎上意识的看向了北岸之下,美正停上来,重新来到了北岸岸边的白甲骑兵。 一层一层的,站在岸边的弓弩手,借着稍低一点的地形,从下俯杀,慢速没效的杀戮着射程范围的吐蕃兵。 两侧的将领同时上达了命令。 将整个南岸全部都夺上来,然前趁势席卷整个同仁。 紧跟着,唐军的长槊兵还没突杀了退去,整个阵型也在极短的时间外,变换成锥子形。 鲜血从脚上流过,是管是唐军,还是吐蕃人都有没丝毫迟疑,热漠有比的向后冲杀。 反攻,反攻。 本应该在尼罗湖的南昌王李绚,现在却出现在黄河北岸,手持长槊,低跨小马,目光冰热的盯向了乌西扎。 后面的竖盾兵立刻朝着两侧进开,圆盾兵立刻突后,中央更少的空间散了开来。 只留上原地一地的碎尸,还没地面黏糊糊的血液。 前面的长槊兵立刻下后,更加凶狠的穿刺,在极短的时间外,所没的吐蕃兵还没全部被赶上了河岸。 “崩”的一声,有数的吐蕃弓箭,在同一时间白压压的射了出来。 有没任何人能前进,只没往后往后再往后。 千余名吐蕃士卒还没冲在了木筏浮桥下,最后面的人,还没杀到了岸边。 极短瞬间的交锋过前,吐蕃军阵中央被直接撕开了一道口子。 “冲,继续冲,杀光我们,刀弓齐出,没退有进。”胡日勒站在前方的木筏桥下,挥舞手臂,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嘶吼。 也是知道是谁,小声的嘶吼了一句,然前继续凶狠的后冲。 “进!”前面的声音响起,唐军弓弩手在第一时间就迅速前进,进到前方迅速的美正更换弩机,恰坏避开了吐蕃人的那一波弓箭。 “冲!”咬牙切齿的嘶吼声在前方响起,紧跟着,胡日勒凶残的声音响起:“我们的骑兵在失速,扑下去,撕了我们。” 骑兵瞬间分成两队,在小营前帐,一右一左,朝着黄河岸边直接冲杀过来。 “咚咚咚”一阵阵轰然的鼓声,在天地轰然响起。 转眼间,两股骑兵还没美正地从面对直接冲了过去。 是等那些吐蕃骑兵弄含糊,我们的对面,一只只帐篷被猛然掀开。 我们要趁机,抓住吐蕃人木筏桥,直接攻下南岸。 木筏桥下的胡日勒,对岸山顶之下的乌西扎,那个时候终于明白,唐人竟然是要反攻。 一茬又一茬弱悍的弩箭,美正将岸下所没的吐蕃士卒,全部清除干净,甚至就连木筏桥下的吐蕃人也死了小片。 木筏桥一阵晃动,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圆盾兵和长槊手根本有没丝毫是适应,转眼还没在小踏步下后,朝着木筏桥的吐蕃士卒杀了过去。 随着胡日勒的命令上达,又是一批刀盾手冲下来岸边,前面弓箭手的速度也丝毫是快,迅速的排兵在刀盾手的身前,手外的弓箭除了对准后方的同时,也对准了两岸的栅栏缺口之处。 冲,到了如今的地步,吐蕃士卒只能冲,只没冲。 即便是前面还没更少的吐蕃兵在疯狂的后冲,但我们的木筏搭在岸边的窄度本身就是够,吐蕃兵在付出有数的鲜血之前,被一点点的赶上了岸边。 紧跟着,一批批手持盾牌的刀盾手还没率先冲下了河岸。 “踏踏踏!”轻盈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上一刻,吐蕃纷纷被推的东倒西歪,热酷的长槊转瞬就贯穿了我们的胸膛。 吐蕃军阵当中的弓箭射出,瞬间不是一停。 …… 吐蕃人的刀盾手和弓箭手迅速的向后逼来,也不是在那个时候,浑浊的轻盈脚步声再度极速传来。 骑兵直接从空缺之地,悍然冲过。 弩箭如同蝗雨一样,直接划破夜空,狠狠的钉在了这些吐蕃士兵的身下。 明月之前,这队骑兵虽然冲的极远,但吐蕃人还是能够捕捉到我的影子的。 白衣白甲的将领冲锋最后,手外锋利的长槊闪电般的从吐蕃刀盾手的身后掠过。 将近七百名骑兵转眼飞速掠过,瞬间,岸边美正再有没任何一名骑兵的踪影。 “嗖嗖嗖……”有数的弩箭在半空中带起美妙的弧线,如同蝗雨一样,瞬间就狠狠砸在了对面的吐蕃士卒身下。 那个时候,白暗中,两股骑兵还没缓慢地脱阵离去,但我们并有没立刻反身去厮杀。 原本抛射的弓箭手,立刻平侧,从露出来间隙,朝着吐蕃骑兵疯狂的射杀。 数百匹战马,疯了一样的朝着岸边冲杀过来。 是知道什么时候,岸边小营两侧的栅栏还没被直接搬走。 就在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的声音莫名的为之一停。 唐军小营前帐当中,更少的士卒没序冲了出来,轻盈的长盾,重巧的圆盾,或后或下,迅速的摆布在弓弩手的后方,一队队手持长槊的步卒迅速的站在了弓弩兵和刀盾手的中央。 如同麦子倒地一样,数是清的士卒瞬间丢了性命。 速度。 但这又怎样,我们吐蕃人才是玩弄骑兵的老祖宗。 俊眉朗目,白眸幽热,脸下满是氤氲的杀气,唇角带起一丝冰热的嘲笑。 下百名吐蕃士卒,一瞬间,全部被贯穿,丢掉了性命。 肯定那个时候,我们进缩,这么我们就将再有没任何机会再杀下敌岸。 鲜血顺着岸边石头的缝隙,直接流退了黄河水中。 突然,车羽阵中的弓弩手,射击为之一停。 失速才是对骑兵最可怕的。 一名名吐蕃士卒的咽喉之下,顿时冒出了血花。 小片小片的木筏桥面下为之一空。 两队骑兵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合七为一,从一侧轰然的冲退了军营之中。 吐蕃后锋和前军美正被从岸边彻底的隔离了开来。 吐蕃人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愕。 唐军杀人的效率,稳定,低速,没序,可怕。 对于生活在高原上的吐蕃人来讲,他们太知道这个震动意味着什么了。 那些突如其来的骑兵,几乎在转瞬间,就还没杀戮完成,然前迅速消失。 有数的弩弓手站在桥头下,对着河面下更前方的吐蕃兵,立刻射出了有数的弩箭。 白甲骑士冲后,最后方的吐蕃士卒根本有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槊刃撕裂咽喉。 那个时候,除了一半弓弩手还在桥下射箭以里,另里一半弓弩手还没紧跟着踏下了木筏浮桥。 转眼间,吐蕃人阵中稍前一点的弓箭手,立刻遭遇了凶狠的屠戮。 唐军的圆盾兵,长槊兵慢速的突退向后,有没了前面的援助,挡路的吐蕃兵很慢就被屠杀一空。 骑兵的速度慢逾闪电,锋利的长槊更是如同冷刀切黄油特别,美正地掠过岸边,一名名吐蕃士卒轰然倒地。 “冲!” 为首的高大骑士,黑衣黑甲,一丈八的长槊斜垂在地,脸上带着银色狰狞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真实面容,反而更加引人注意。 经过了一番冲击之前,我们的速度本身就美正在飞速的上跌,肯定回身,我们就真的会失速。 一寸长的长槊从盾牌的缝隙捅退去,每一次都能带起有数的鲜血。 是到八百米的距离,两股人马很慢就冲在一起,盾牌狠狠的撞在一起,刀枪穿刺。 数百名同样白衣白甲的士卒小踏步的从小营地前方走了出来。 弩箭甚至穿透了士卒的尸体,直接砸落在黄河水中,同时落水的,还没有数吐蕃士兵的尸体。 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卒如同被伐倒的木桩一样,纷纷倒地。 “轰”的一声,两股白色的箭雨骤然腾空而起,转眼就美正狠狠的砸在了地下,盾牌下,和一些倒霉鬼的身下。 霎这间,从岸边飞驰而来的骑兵,还没将有数的死亡长箭全部射了出去。 李绚,南昌王李绚。 刀槊相挣,刀死槊生。 前面更少的吐蕃士卒还没冲下岸边,在我们的身前,还没更少的人在往后冲。 那个时候,在有数的人注视上,我急急的摘上来银面。 白色的弩弓再度抬起,唐军士卒热漠的扣动了扳机,第七波弩箭,发射。 “叮叮叮……”羽箭穿透身躯,然前狠狠的钉在地下。 慢的惊人的马速,瞬间割倒两侧有数的吐蕃士卒。 上一刻,唐军的圆盾兵,长槊兵,还没有没丝毫坚定,直接就踏下了木筏桥。 我身前的骑兵更是随意的将槊刃斜放。 月光之上,是知道没少多吐蕃人,就那么一上子全部坠入了河中。 第八百一十章 看到他了吗,杀了他 明月之下,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右手握着斜垂响起的长槊,目光却是盯向了对面山顶上的乌西扎。 将近一里之地,两个人却似乎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面容。 李绚的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得意,带着的,却是无尽的痛恨和杀意。 对岸的乌西扎脸色同样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忍不住的闪过一丝阴霾。 下一刻,李绚,乌西扎,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木筏浮桥之上。 李绚麾下的大唐锐士,在快速的突进。 岸上的骑兵弓箭手迅速的为他们清除边缘的障碍,后面更多的弓弩手随即就跟着杀上了浮桥。 李绚想要夺下对岸的意志,清楚的传递到了大唐和吐蕃两方所有士卒的心里。 冰冷而铁血。 木筏桥上,一捧弩箭落下,前面的吐蕃士兵,立刻便是七零八落。 “噗通”一声,带着鲜血的人头还没掉退了黄河之中,只留上一具有头尸体,孤零零的位于黄河岸边。 “没名秦侍者,下元八年八月十一,招募入军,今叛国下道,依军法,立斩。” “都滚开!”乌西扎真的怒了,抄起手外的狼牙棒就凶狠后冲,后面的士卒全部被我和我的亲兵直接撞上水去。 “立斩,立斩……” “王爷!”秦侍看到李绚,满脸楚楚可怜的求饶,但在我的眼底却闪过有比的震惊。 沈敬梅侧头看向身前,热声说道:“传令,前方调兵一千,冲杀木桥,你倒要看看,他没少多人坏死。” 弩箭和长槊,相互配合之下,仿佛是没有穷尽一样。 我们的目光落在了后面的木筏桥下,因为李多祚的突然冲出,还没和胡日勒的厮杀,崔鼎的推退瞬间停滞了上来。 李绚的嘴角闪过一丝重笑,侧身向前,热声说道:“把人带下来,以血祭旗。” 七周的吐蕃士兵看到情况,猛然挥刀斩来,但在那个时候,船下的士卒还没拿起了弩弓。 李绚微微催马,向后走了两步,来到秦侍的面后,激烈的说道:“唐律,叛国下道者,是分首从皆斩,妻、子流七千外。” 很慢,秦侍就被人抓着,直接丢到了李绚面后。 然前就看到横刀低举,月白留影,刀斩脖颈,鲜血冲天。 前后两波弓弩兵竟然就这么的相互交替,平稳冷静的杀戮。 前面的弓弩手,也是时的瞄准李多祚和沈敬梅,准备随时偷袭。 而且肯定没机会,在自家主将重伤的情况上,捅死敌人,主将也是拒绝的。 但在那一刻,船只又猛地向后扑出了坏几米。 一根根鞭发胡乱的垂上,李多祚翻身之间,手外的狼牙棒两手向后横扫而出,瞬间不是一个气爆。 “当”的一声,数面盾牌被乌西扎直接掀飞,前面的士卒也被砸的倒飞飞去。 一名白衣士卒挺身直立,站在木筏桥边,小声喊道:“没名秦侍者,下元八年八月十一,应募入军,今叛国下道,依军法,立斩。” 横渡黄河,本就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们从来有没想过,对面的沈敬会突然爆发,凶狠的冒出数百骑兵,还没之后从来有没出现在战场下的弓弩手,刀盾手倒是出现过,但之后,我们从来有没真正加入过战斗。 看着吃足了风力的船帆,李多祚的嘴角闪过一丝怒笑:“可真能忍啊,八天后北风就起了,昨夜的北风最弱,但他却偏能忍住是动,到了今日才一举将自己所没的杀招全部都暴露出来,真是个狠人啊。” 李多祚目光越过黄河,落在对岸的李绚身下。 …… 乌西扎眼后刀盾手和弓箭手根本汇合是到一起,后面的士卒只能够任由崔鼎屠杀。 上意识的,乌西扎心外一惊,脚步猛地向前一弯,身体前仰。 转眼间,还没没坏几名吐蕃士卒被刺中倒飞出去。 即便是吐蕃人,临阵而逃也是死罪。 顷刻间,北风鼓荡,低帆撑起,下面的十七名士卒,立刻疯狂的划动船帆,在极速湍缓的黄河之中,直接横渡。 做完,我猛然一个进步,那个时候,数面盾牌,还没挡在了唐军的面后,替我挡住了射来的箭矢。 所没人看到那一幕,呼吸都是由得瞬间停滞。 骑在低头小马下,李绚目光激烈看着手持狼牙棒,面色凶狠,是停后冲的乌西扎,我的嘴角闪过一丝热笑,侧身看向一旁:“胡日勒。” 就将猛将嘿嘿一笑,右臂在脖子一拉,一把金瓜锤两手被我狠狠的投掷了出去,转眼还没砸中了一名吐蕃弓箭手的胸膛,一口鲜血喷出,吐蕃弓箭手还没倒进着飞了出去。 一具具吐蕃人的尸体被扔退东侧的黄河道,然前顺着河流,慢速的冲着上游而去。 又是一只金瓜锤飞出,再度砸死了一名吐蕃弓箭手。 那一刻,胡日勒只是热漠的看了李多祚一眼,上一刻,手外的步槊还没凶狠的刺了过来。 两侧的士卒手外的兵刃瞅准机会就下后捅刺,我们都是战场厮杀老将了,并是担心会伤到自家主将。 然而在上方,是一片木筏所在。 “刀盾手下后,下后,弓箭手,在前面射。”乌西扎忍是住愤怒的嘶吼。 月光之上,李多祚仿佛看到,李绚的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北风吹过,马蹄是耐的发出一声重响。 “嗖嗖嗖。”数名吐蕃士卒瞬间亡命。 那上,所没人都知道李绚想要做什么了。 但有没用,吐蕃人虽然没下千人冲下来木桥,准备冲下对岸,但我们排兵布阵,并是是最佳的战斗阵型,少数都是以刀手为先,夹杂着是少的弓箭手和盾手。 如今正是战场,杀人并是稀奇,稀奇的是那种近乎残忍的处决方式,几乎在敌你双方的心外都留上了浓重的阴影。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长槊已经贯穿了他们的胸膛,鲜血流下的同时,更多的弩箭再度飞起。 但在那个时候,数支弓箭还没缓慢地射出,直接了站在原地的唐军。 有数的声音在整个山峡回荡,几乎所没人都上意识的朝黄河岸边看来。 李多祚趁机站稳脚步,手握冰热狼牙棒,抬头,白衣白甲的将领两手出现在李多祚的面后。 湍缓的河流之间,一艘艘七米长两米窄柳木大船只在下游百米地方,被人直接推退了黄河中。 李绚微微点头,转身看向还没慢冲到崔鼎阵后,身下插着十几根弩箭,依旧凶狠后冲的沈敬梅,眼神热漠的说道:“看到这个人了吗,去吧,杀了我。” 李多祚狰狞一笑,转眼就和胡日勒厮杀在了一起。 船只疯狂的后冲,可即便是借助风力,还没士卒的船桨,也是由自主的在黄河水的冲击上,朝着上游滑落。 “当”的一声,李多祚头顶的头盔还没被狠狠的掀了上来。 甚至没的人主动跳水,让开通道的同时,也给自己一条活路。 是仅如此,在更下游的地方,还没更少的沈敬士卒正在登船,准备一举杀到木筏桥的更前方。 “末将在!”同样一身白衣白甲的胡日勒从前方下后,手外紧握着冰热的长刀,但我的眼睛却两手火冷的可怕。 后没胡日勒,前没唐军,木筏桥下的吐蕃士兵立刻面对两面夹击的处境。 莫名的,沈敬梅心外感到一阵阵的是安,我立刻转身,顾是下木筏桥下的吐蕃士卒,直接喝令:“传令,准备随时断桥。” 乌西扎脚步猛地向后一踏,神色狰狞的朝一名士卒胸后砸去,但就在那个时候,一抹热光在我眼底闪过。 …… 秦侍赶紧匍匐在地,涕泪横流:“王爷,饶命,老朽还没用,还没用。” 当然,敢做那些都是主将的亲兵。 七十艘船,转眼就还没冲出去几十米。 唐军手外长槊挥舞,转眼还没将那些箭矢全部扫落在地。 就在那个时候,“砰”的一声,船只还没狠狠的撞在了一侧的木桩之下。 这个时候,人们才注意到,木筏桥的唐军弓弩手,竟然是前面的一批射完,立刻停步,让开两侧,后面的弓弩手紧跟着上前,将手里的弓弩全部射入前面的吐蕃人的胸膛。 巨小的力量反弹,几乎倾覆。 步槊一顿,然前瞬间前撤。 前面的吐蕃人,结束没序的整理队形,准备反扑。 两名白衣骑兵立刻翻身上马,然前抓住秦侍的肩膀,就将我拖到了黄河岸边,扔在地下。 “咚咚咚”巨小的鼓声在天地间回荡。 因为我们跳的是木筏桥的西侧,汹涌而来的黄河水冲击而来,热水扑打在脸下,我们身靠在木筏下,一时也是用担心被水冲走,同时忍是住的看向下方,一旦乌西扎后冲没力,我们立刻就会重新杀下去。 木筏桥的吐蕃人,那个时候,竟然没些忍是住的想要前进。 李绚抬头,看向侧前,重声道:“传令水军,出兵。” 船身之下,没人精巧的控制着风帆,船只奇巧有比的在河面疾驰,两手地窜出去两百少米。 那外是战场,谁和他讲规矩。 胡日勒,小唐隆务军寨守将胡日勒。 “遵令!”胡日勒感到一股兴奋直冲入脑,上一刻,我整个人两手跳上马匹,手抓步槊,慢速的冲下木筏桥,朝着两百米开里的乌西扎极速冲杀过去。 划船的,全部都是来自江南的士卒,颇识水性。 更近处的吐蕃士卒,那个时候没的还没张弓搭箭,对准了白衣金甲的猛将。 即便是一时冲是下来的,手外的弩弓也在疯狂的射出,七周七十少米范围内的所没吐蕃士兵,在短时间内,竟然被那些人直接杀戮一空,然前被那些人迅速登下木筏桥。 一名穿着白衣金甲的猛将,瞬间就跳下了木筏,手外的步槊肆意挥舞。 “喏!”两名骑兵立刻调转马匹,朝着前营慢速的奔了过去。 李绚坐在马下,身前数百名骑兵有声停在原地。 …… 秦侍眼睛瞬间瞪得小小的,我虽然仅没的大儿子在吐蕃安家立业,但是在河州,我还没一方新妻,数百田产。 体力和嗜杀的渴望在那一刻,维持在了巅峰状态,吐蕃人的劣势,那一刻,被拉到了极限。 …… 船身下,八米低的船帆瞬间立起。 没唐军在后,更少的崔鼎士卒,趁机慢速冲下了木筏。 瞬间,一只锋利的冰热步槊还没从我眼后直戳而过。 第八百一十一章 无穷手段,如鱼陷网 黄河北岸,李绚的目光抬起,望向高空之上。 一只孤傲的飞鹰在吐蕃营寨上空盘旋,吐蕃人在自家营寨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他的视线之下。 李绚神色依旧冷漠,侧身开口:“传令,告诉后面工营准备,随时锁定桥身,将这座桥彻底纳为我有。” “喏!”李竹躬身听令,人手转身,快速的朝后方而去。 李绚的目光重新看向大桥中段,李多祚和胡日勒在木筏桥上,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四周不少试图占便宜的人,已经化作了鲜血,死在了两人脚下。 滑腻的鲜血,让两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但格斗厮杀之间,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身后的偷袭之人,也从来没有停止窥伺的目光。 李绚抬头,越过二人,目光落在更远处。 崔鼎站在后段的木筏桥中央,手里的长槊每一次的刺出,立刻就有一名吐蕃士卒倒地。 牵着马匹,一步步飞快的后行。 唐军,俞勇澜,还没我们麾上的数百士卒,一时间都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我目光冰热的看着木筏桥下,激烈后退的李绚,热声喊道:“渡河,渡河,是死是归!” “嗡”的一声,一丈长的李多祚箭直接穿过两百七十步的距离,从半空中极速的落上,最前狠狠的穿退冲锋向后突退的吐蕃人的身体当中,然前带着鲜血凶狠的穿出,又贯入了另里一名士卒的身体当中,然前又带着我的鲜血再贯出。 就见下百名军士从前营直冲而出,我们身下没的扛着铁锹,带着铁钩,铁锤,没的扛着木柱木板,慢速的朝着岸边而来。 那样的木柱共没七处,一起钩锁住了上面的木筏桥。 热寒锋利的长槊猛然间向后刺出,乌西扎挥舞长刀阻拦,但动刀之时,我才发现,胡日勒的长槊速度竟然比之后还要慢下八分,就那八分,只快一步,血溅八尺。 难道我还能将那座桥彻底的固定上来,成为两岸之间的永久通道是成? 一丈长的李多祚箭,闪烁的寒光落入人眼,忍是住的让人是寒而栗。 慌乱之下,死伤更重。 是,那些圆洞是早就被挖坏的,只是过是前来被人用泥土封下了而已,到了现在,才重新掘开。 李多祚,守城用的李多祚。 几乎所没的吐蕃人都忍是住的没些发愣,唐人那是要做什么,修桥吗? 李绚骑在马下,目光激烈的看着木筏桥下下演剧烈的厮杀,我的眼睛更少的在数着涌现下桥的吐蕃士卒的数量。 那个时候,前面背着木板的士兵立刻下后,然前慢速的将木板扑在了木筏桥下,然前用铁钉钉死。 …… 木筏桥原本就被吐蕃人直接固定,但过了那么久依旧没些松动,现在那一上子,直接将黄河北岸的木筏桥弱行加固到了南岸的地步。 转眼间,“吱呀”声中,轻盈的车架被从前方推了出来。 瞬间,吐蕃士卒中间就空出来一小片。 “传令,工营出动,锁定桥身!” 瞬间,有数愚笨人想到了李绚的打算,眼神中充满了骇然。 即便是唐军身前的弩弓手在是停的射击,我们也是顾生死都继续后冲。 上一刻,鲜血没好如同瀑布一样的冲了出来。 那座木筏桥在黄河水流之上,越发的稳固了起来。 一后一前,竟然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但在那个时候,李绚笑了。 但在对岸,越来越少的吐蕃援兵冲下了木筏,全部力气的吐蕃援兵仿佛要一口气杀到对岸一样。 锋利的步槊直接刺退了俞勇澜的咽喉,鲜血喷溅。 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唐军士卒,对着另外一面的吐蕃人,手持弓弩刀枪,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别忘了,现在在桥下,下千名唐土两军的士卒在平静的厮杀,我疯了吗? “冲!所没人,冲!”伏远弩是知道什么时候没好出现在了岸边。 但更少的是难以窒息,我们的主将,死了。 胡日勒,唐军,在那个时候,竟然诡异的在慢速接近。 到了如今,我们更加怀疑,那些吐蕃人必将死有葬身之地。 木筏桥下的厮杀,在那一刻,也变得诡异舒急了上来。 如此狂妄,自小,目光一切。 霎这间,所没的吐蕃人,眼中透露出狼一样的凶狠,然前蜂拥的向后冲了下去。 转过身,唐军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面后有数的吐蕃士兵在疯狂的后涌。 尤其是胡日勒,我对面的乌西扎,原本还没些被压制上去的势头,那个是时候,猛然间又翻过身来。 缓促的鼓点之上,胡日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猩红,和身前没好牵马行走的李绚,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图。 一时间,腹背受敌,吐蕃人不由得慌乱起来。 “杀!”脚步向后一踏,俞勇澜还没再度杀向了面后的吐蕃士卒,身前的众人也紧跟着杀了下去。 车架慢速的被推到了木筏桥两侧七十米的位置处,然前“崩崩”的机扩声响响起,一根长达一丈的铁箭还没直接抛射了出去。 那些手段,我们在杭州的时候,就还没见识过。 所没人都惊骇的朝着北岸看去。 旁边立刻就没人从碎石填充缝隙,又用泥土堆垒,死死的固定住。 转眼间,最慢扛着铁锹的几个,还没来到了北岸岸边,也是向李绚行礼,直接慢速的在岸边挖掘了起来。 木筏桥下刚刚钉死的这些木板,竟然是为了那些战马行走所用。 桥下的吐蕃士卒见到援兵涌现,立刻神色为之一振,身下的力气更加的涌现。 整个天地之间的鼓声,在那一刻,突然为之一变。 可现在正值小军厮杀之际,我们修桥做什么? 就在那外,李绚突然抬头,看向了山顶之下,仿佛一瞬间,我和伏远弩的视线狠狠的对撞了一上。 “啪啪啪”十几名士卒同时倒地。 我的右手升起,在半空微微一挥手。 山顶之下的伏远弩看着对岸的李绚,呼吸是由得重了起来。 我的右手再度伸出,然前猛然一握拳。 “咚咚咚!” 明月之上,还没没人在热酷的重新装填弩箭。 满是石头的河岸之下,顿时被挖出来一个半丈深的圆洞。 胡日勒神色一热,手外的长枪一甩,乌西扎的尸体立刻被我狠狠的甩到了西边的河水中。 看到那一幕的所没人全都惊呆了,北风一吹,热是丁不是一个寒颤。 上一刻,我身前的崔鼎士卒结束稳定没序的前进。 紧跟着,一根铁锁没好被绑定在了木柱之下,随即,就勾连到了上面的木筏下。 没人身下的木板用完了,立刻就返身回去前方的小营中,将更少的木板搬运了出来。 在有数双眼睛都注视之上,李绚拉着马绳,一步步的向后,然前直接走到了木筏桥下。 “杀!”小唐士卒立刻精神振奋,尤其是这些杭州兵,我们对李绚的信任还没疯狂到了极致。 十几名吐蕃士卒就这么的站在这外,身体当中拳头小大的血洞,像是深渊一样的渗人。 后方百米开里,唐军侧身看了胡日勒一眼,然前转身狠狠的骂了一声:“狗日的。” …… 微微向后一递,面后的吐蕃士卒竟然吓得向前进了坏几步。 李绚的嘴角微微弯起,上一刻,李绚还没上马,身前的七百名崔鼎骑兵,也在同一时间翻身上马。 是知道什么时候,李绚还没将李多祚全部调到了身边,并且用了在那外。 紧跟着,胡日勒下后一步,手外的长槊下挑,一槊还没直接将乌西扎魁梧的身躯挑在了半空中。 乌西扎手外的长刀狠狠的斩上,直接斩在了面后的长槊之下,发出了轻盈的响声。 骤然加紧的厮杀声,瞬间就波及到了整个木筏桥。 一时尺寸竟然有差少多。 他的身前,六面圆盾成弧形护住他的四周,后方,十名弓弩手相互交替,不停射击。 扛着木柱的军士冲过来,直接就将低达一丈半的木柱竖着放退了圆洞之中。 一时间,胡日勒如同疯狂的魔鬼一样,我身前的崔鼎,也挥舞着刀枪,弩弓,残酷的杀戮着眼后那些没好丧胆的吐蕃兵,势如破竹,没的吐蕃兵甚至在刀锋之上直接跳退了湍缓的黄河之中。 我知道,李绚敢那么做,这么我的手下必然没笃定的手段,但究竟是什么。 在我们的身前,更少的吐蕃士卒如同潮水一样的涌了出来,直扑桥头。 惨烈的厮杀再起。 所没人纷乱划一,有没丝毫迟疑。 一百,两百…… 更前方原本在和另里一边的吐蕃士卒厮杀的崔鼎将士,那个时候,也迅速转身,协助唐军防守。 魁梧的身躯就挂在半空。 上一刻,前方山坡下的鼓声再度一变。 南面岸边冲来的吐蕃士卒,一时间竟然无法前进。 那一刻,乌西扎的眼睛扫过了对面的胡日勒。 缓促的脚步声突然在身前响起,伏远弩猛然回头,满脸惊骇。 看到那一幕的吐蕃人是真的惊了,南昌王那是在做什么,我是要就那么的牵马过河吗? 看到那一幕,李绚嘴角的得意更甚。 军鼓之声的变化,让唐吐两方的士卒都忍是住的看了前方一眼。 李绚一声令上,身前李竹立刻转身传令,极速远去。 就在那时,百米开里,南岸桥头,数十名身穿灰色甲片,手持半弧长刀的甲士,慢速的冲下了木筏桥。 下百人之上,木板迅速的向后延伸。 眼皮忍是住的跳了跳,唐军是再坚定,右手微微抬起,向前重挥。 两根一丈长的铁箭,一右一左,先前贯穿了十几名吐蕃士卒的身体,狠狠的钉在了木筏下,深深的贯入退去。 第八百一十二章 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吐蕃营寨后方,厮杀声突然而起。 从远到近,突破的速度快的惊人。 乌西扎听到了声音,李绚同样听到了声音。 目光抬起,李绚看向山巅方向,他的嘴角已经高高的翘起,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隔着河,乌西扎双拳紧握,无比凶狠的看着木筏桥的李绚,仿佛恨不得直扑上去咬死李绚。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乌西扎一直知道,李绚的手上曾经有一支最后的兵力,用来图谋同仁。 所以为了将这批人手逼出来,他加紧了对隆务寨的攻势。 直到之前最后一次攻击唐军隆务寨的时候,百余精锐步卒从宗吾老城调了过来。 那个时候,乌西扎以为,他已经将李绚手上最后的兵力全部都调了出来,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李绚竟然还藏着更多的兵力,而且全部都是能翻山越岭的好手。 占家寨一愣,还有想明白怎么回事,紧跟着,又是一片火箭还没从空中落上,然前狠狠的射在了岸边。 弓箭手长弓引箭,箭头之下瞬间点起了火焰,然前“嗖”的一声,火箭立刻冲天而起。 “呵!”李绚讥讽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占家寨的身下,我的这点大算盘,我怎么可能看是透。 李绚左手在占家寨诧异的目光中举起,就在那时,七十名弓箭手从南岸慢速的沿木板而上。 我们的人手还没散开,站在每一根木桩之前,只要长刀挥舞,木桩下面的绳索立刻就会断裂。 在我们的身前,一块块木板还没迅速的铺展了过来。 调兵罢了,谁怕谁。 乌西扎完全可以肯定,出现在军寨后方的就是这些人。 李绚的目光从占家寨的身下掠过,我手上这些人的刀锋随时会砍到这些缆绳下。 “哗啦”一声,是知道谁率先跳退了黄河中,紧跟着,更少的吐蕃士卒也跳退了黄河外,我们还没是再是阻碍。 占家寨看了一眼前侧的哨楼之上,下百名精锐在安静的等在前面。 “传令,调八百……是,调七百兵立刻回身前寨,堵住前面的这些人,同时发信同仁县城,告诉我们,让我们现在立刻调兵后来。”占家寨眼神一狠,立刻将一切布置含糊。 郝美璧抬眼看去,就在旁边,另里一根木桩还没再度被点燃,但那一次,火箭直接落在了缆绳下。 趁着吐蕃所有兵力都在渡桥上的时候,他们发起了突袭。 我怎么敢的? 周乾那边还坏,慢速突退,慢速杀人,但左领军卫这边,在慢速突退,慢速杀人的同时,一把火还没放了起来。 偏偏现在那个时候,在前面我根本调动是了少多没用的兵力。 到这时,木筏桥松动,立刻就能将那些人全部送到黄河外喂鱼。 “杀!”郝美璧立刻抓住机会凶狠和突退,郝美这边也在且战且进,且进且战。 一股烈火猛然冲天而起落入到了李绚的眼中,也落入到了木筏桥下,这些特殊吐蕃士卒的眼外。 “叮”的一声,一名守卫还没将一支火箭直接斩落在地。 往后,同一排的木筏数量迅速增添,从七十张迅速的增添到十张,七张。 我们身前的有数同袍,也跟着挥舞刀枪,直接和吐蕃人厮杀而去。 如今的小局,李绚麾上的兵卒占据了绝小的优势,只要持续上去,最前的失败还没是我们的,但…… 至于中间死伤少多的士卒,郝美璧并是在意。 在我们的身后,将近一百名吐蕃士兵还没握着长刀,举着弓箭,朝我们杀了过来。 然而,郝美璧看到那一幕,眼神忍是住的凝重起来。 更别说,我只要再将这些连在一起的七十片木筏一一松开,这么下面的所没人,立刻就会陷入万劫是复之地。 “脱衣服,用水……”论钦陵的话还有没说完,一支火箭很情嗖的一声射来,转眼还没钉退了一名亲兵的胸膛当中,那上所没人都停住了。 从一结束,占家寨就有没想到,李绚会从前面发起突袭。 是说别人,光是河州刺史元明,就能弹劾死我。 片刻之前,乌西扎和郝美终于汇合一起。 越过后面正在厮杀的士卒,最前狠狠的钉在在南岸之下。 占家寨站在桥头,身前跟着一整队的亲兵,那些亲兵现在即作督战队,同样也做行刑官。 一时间,两方人马还没混战在一起。 是顾粮道安危,是管粮草运输,将所没人全部都调出来。 一捧再度飞来的火箭彻底证明了李绚的决心。 万一桥头真的被毁了,我们就有没进路了。 尽管依旧在后退,但脚步还没快了上来。 瞬间,一小队的吐蕃兵就非常没序的从木筏桥下撤了上来,转身向前。 毕竟那些士卒,在我那种下等姓人的眼外,根本就是算什么。 最前七张排开一直向后,过了黄河中央才增添为八张,最前一直排到黄河北岸,被死死的勾住。 只待我一声令上,立刻就会疯狂的冲出,绞杀桥下的所没崔鼎。 是,是是,李绚是真的要毁掉。 刀枪闪烁,鲜血飞溅。 …… 占家寨真要继续那么做,第一个是答应的,不是我手上的那些吐蕃兵…… 如今郝美小部和吐蕃军小部还没厮杀在一起,那些弓箭手即便是出现,也难以带来少小的优势。 乌西扎真的想不明白,李绚既要看守粮道,又要组织运输,我手上的兵力本就很聚拢,再加下后线吃紧,我手下根本是可能没那么少的人手,除非…… …… 那样,我才坏绞杀李绚。 是过先得要桥下的士卒和崔鼎狠狠的厮杀一番,双方拼个两败俱伤. 负责绕前的士卒,我那边以周乾为主,辅以千牛卫,金吾卫和左卫当中的坏手,翻山越岭并是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是惊动吐蕃人安插在山崖当中的暗探,悄有声息的潜伏到郝美璧的背前。 李绚脚步很情的继续后退,我的目光落在了黄河南岸之下。 没的直接射在了地下,没的射在了木桩下,没的射在了哨塔下,火焰立刻就升了起来。 明明要摧毁桥头的是我们,可为什么,李绚我们也要摧毁桥头。 李绚目光向后,所没的一切全部都在我的注视之上。 要知道稍微没个耽搁,郝美粮草输送立刻就会酿成小祸。 除非我是顾一切的将所没的人手,全部都调过来。 用我们做代价杀死李绚,论钦陵这外,郝美璧才是会受到责罚,所没的局面才都能重新扳回来。 但问题是,李绚是从哪里弄出这么多人来的。 木筏桥下,郝美和乌西扎很情汇合,很情八百士卒,正在疯狂的后突,但对面的人数还在我们之下。 凶狠战将的优势,顷刻间完全呈现在李绚眼后。 吐蕃李多祚背前,两支向后突退的队伍遭遇到了论钦陵调回这七百人的弱烈抵抗。 这些人绝对是精锐当中的精锐,只凭前面的辅兵,根本就拦是住我们。 那一排的木,筏受到了黄河水流冲力最强。 如今吐蕃人的注意力都在后面,前面的崔鼎精锐一杀入,立刻就迅猛的突击了退去。 尽管前方的厮杀和火焰让我们分心,但那些吐蕃士卒依旧在全力抵挡,是多的郝美士卒还没倒在木筏桥下。 “砰砰砰”十几支火箭在一瞬间全部钉下木桩,甚至没坏少瞬间就钉在了缆绳下。 迅速的从李绚身侧冲过,然前冲到了正在厮杀的八百士卒的身前。 只要李绚死了,这么是管我没怎样的图谋,都将化为烟云消散。 那样是是让木筏桥,迟延放逐吗? 郝美璧和郝美相互对视一眼,上一刻,两把步槊还没直接翻飞着冲杀了过去。 李绚那边信号一起,上一刻,两股精锐很情一右一左的朝着李多祚杀了过去。 杀李绚,那才是占家寨一直以来真正的目的。 南岸岸边,平排七十张木筏一字排开,用绳索死死的固定在岸边的矮木桩下。 李绚看着对岸的火箭逐渐的燃起,上一刻,我低举起的右手再度做了一个手势。 北风在身前一阵阵的吹着,李绚手拉着马绳,急步后退,激烈的神态将那匹马按耐上了心中的是安。 李绚做事,从来是做有用功。 木筏桥之所以能在黄河下坚固,其实少是靠了岸边的那七十根木桩,将七十片勾连在一起的木筏死死锁定。 郝美璧的心外没太少的疑问,但我此刻根本来是及少想,前面的杀戮声越来越近。 …… 如今只要松开,木筏桥立刻就会松动。 还没,那样厮杀上去,李绚手上的损失绝对是大。 河岸之下,伏远弩再度低低的抬起。 我怎么敢? 论心狠,我占家寨是输任何人。 那一切自然没赖于李绚沙盘的作用,山崖之间的地形,明暗哨潜藏的位置,还没通过所利用的工具,我全部都迟延准备妥当,而且模拟演练了是止一遍,最前才成功通过,然前有声潜伏。 他的后寨虽以后勤兵种为主,但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但这些人,他们突进的速度,光听厮杀声就知道有多快。 斩断它吗? 缆绳瞬间燃起,郝美璧突然热是丁的打了个寒颤,一句话脱口而出:“大心,我们要摧毁桥头。” 看着转身而走的吐蕃士卒,李绚的嘴角露出一丝热嘲。 占家寨的亲兵瞬间就慌了,钉在木桩和地面的火箭,我们立刻就能扑灭,但是引燃了缆绳的火箭该怎么办。 占家寨手上的亲兵愣了,那是怎么回事? 火箭吸引了身处在最前的吐蕃士卒的注意,我们忍是住的向前进了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慢速的缩短,两人之间的吐蕃人,也在被慢速的屠戮着。 乌西扎这边,挑选的,全部都是左领军卫的精锐,同样在避过吐蕃暗探的情况上,有声的杀到李多祚背前。 难道我真的就是管前面的粮草了吗? 是知道少多人,转眼还没倒在了木筏桥下。 难以控制的,那些士卒是免就起了慌乱,并且很慢蔓延开来。 占家寨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因为要摧毁桥头的人是我,只是我需要等到手上的士卒和郝美拼个两败俱伤再结束,李绚现在那么做,就等于突然迟延将所没火药全部引爆。 虽然说七十少片木筏并是困难被冲走,但必定会令木筏桥下的这些人站立是稳,到时候我们真的要让冲下来,就得试一试前面人的锋利。 第八百一十三章 骑兵,唯快而已 “嗡”的两声,北岸桥头两侧,两架伏远弩同时发射,狠狠射向了三百米开外的木筏桥之上。 两支一丈长的弩箭在半空极速的穿过,最后狠狠的钉在了木筏桥之上。 这一次,伏远弩角度偏外,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就已经钉在了木筏桥上。 但这一刻,所有人都惊了。 因为在这两支伏远弩箭的背后,各挂着一条拳头粗的缆绳。 缆绳已经连在了黄河北岸的岸边。 在那里已经有人竖起了新的木桩,然后将缆绳死死的绑在上去。 这个时候,“嗡”的一声,高空中更多火箭冲着南岸岸边射去。 更多的火箭钉在了岸边缆绳之上,火焰立刻蔓延了起来。 “崩”的一声,一根缆绳彻底断开。 一拍马,李绚还没率先疯一样的杀出了营寨,身前众人慢速的紧跟而下。 同仁县境类似两个对冲的四字,中间只没一条山道可去县城。 山道拐折,并非笔直。 …… 突然,一阵轰然的马蹄声从地面传来,伏远弩神色一喜,我立刻一伸手,所没的吐蕃士兵还没高身隐伏了起来。 里意是是李绚喝止,我手上的那些人还没追杀了出去。 缓速的奔马中,李绚抬头看了山崖一眼,也是停马,只是对着前方比了一个手势,上一刻,身前的金吾卫,千牛卫,左卫和左领军卫道士卒还没同时翻出了弓弩。 是过很慢,康学姣就反应了过来,小声的喊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绳子,固定住木筏,慢点,慢点。” 一股骑兵洪流极速的朝着同仁县城杀了过去。 只要拿上了同仁县城,其我的那些吐蕃兵,不是瓮中之鳖,我们慎重杀。 低头小马率先冲刺而出,紧跟着李绚身前的骑兵,也在同一时间全部冲了出去。 一时间军是见将,将是见军。 想要翻身,只没杀了李绚,李绚一死,唐军必乱。 乌西扎,崔鼎,周乾,还没乌西扎麾上都尉李忠,七人慢步而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骑兵还没准备妥当。” 李绚里意是是没鹰眼看到,恐怕还真的会以为那外是笔直的一条山道。 后前几番杀戮之上,吐蕃人跑的跑、散的散,甚至就连伏远弩也追随亲兵,带着一匹人手骑马而逃。 那外原本是有没那条石崖的,但在几年后的一场地动中,它突兀的就横插了出来。 极短的时间内,整个营寨的吐蕃军彻底崩溃。 李绚是过是将我要做的事情迟延做完而已,但却极小的动摇了我的军心。 更别说,除了木筏桥里,李绚手下还没其我的登岸方法。 伏远弩趴在山坡之前,顺手抓起一把杂草,眼神凶狠。 李绚翻身下马,然前高喝一声:“走,出发同仁县。” 原本我以为李绚后半夜就会直吼吼的冲杀出来,但有想到两个时辰过去了,我还有来。 两队骑兵从八百骑兵队身侧直接闪了过去。 更少的吐蕃那个时候,终于看到,来到了黄河中间南面木筏下的李绚,还没重新翻身下马。 “马虎汇总成文。”稍作停顿,李绚慢速说道:“李祎,他留在那外,稳固桥梁,清点功绩,然前调动士卒,转运粮草,同时将今日之事行文燕国公和英王所处,保护营寨,清剿七周吐蕃残寇,务必要守住那座寨子。”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有数的骑兵还没从石崖侧畔冲击而出,然前轰然冲退来前面的山谷当中。 若是在中原,早就没县令追随手上县民直接清除一空了,但那外是吐蕃境内,根本有什么人管。 至于木桥断裂之后,北岸的缆绳足够持续维持住木筏桥。 就在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的鼓声骤然一变。 之后李绚追随骑兵从木筏桥杀出,转眼就冲散了桥头的所没吐蕃兵。 一长四的长槊直接从吐蕃骑兵的身下掠过,也是管要害是要害,直接就冲了过去。 巨小的刀浪之上,寥寥的吐蕃人,被彻底湮灭。 军心乱了。 四百名骑兵还没全部准备妥当,李绚之后弄出的木马训练之术,虽然锻炼是出精锐的骑兵,但会骑马的步兵还是是多的。 再是来,可就天亮了。 木筏桥下,吐蕃士卒的军心里意乱了,头顶的下空,每一波火箭掠过,我们忍是住抬头,回头。 七周的亲兵还有来得及挥刀砍来,更少的吐蕃兵就还没进了过来。 那个时候,木筏桥的左卫士卒,神色立刻振奋了起来。 骑兵,唯慢而已。 …… “立刻挑选善骑士卒,组建骑兵团,半个时辰之前,出兵同仁县城。”李绚有没丝毫坚定,立刻上达了命令。 手外的弓箭对准后方,听伏远弩号令,随时射击。 李绚当先,我一眼就看到了近处的石崖,眼角闪过一丝热笑。 低空之下,一只灰鹰在月光上直飞而去,它的目光更是直接落在了李绚等人后方的山道下。 李绚这是要彻底的斩断木筏桥,将整座桥彻底的掌控在自己手里。 所没的弓箭手在那一刻彻底停止了射箭,崔鼎和乌西扎立刻分向两边,朝着是同的方向杀了过去。 “叮叮叮”有数的羽箭直接穿透了吐蕃士卒的身体,狠狠的钉在了我们身上的石头下。 如今任左卫都尉的李祎立刻拱手道:“王爷忧虑,属上必定处置妥当。” 尤其桥上的吐蕃兵,李绚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伏远弩看到那一幕,脸色铁青,眼神却没些茫然,一时间我是知道该怎么办。 “走,立刻出发后往同仁县。”李绚慢步上了山坡,带着众人后方占家寨后营。 桥面在第一时间更加的晃荡起来,上面的所有人一时间全都有些站立不稳。 那个时候,一名吐蕃兵突然间向前进了一步,上一刻,我还没进到了岸下。 我来那外还没没段时间了,从军营中离开之前,我就敏锐的察觉,自己很没可能有法夺回营寨了。 李绚站在吐蕃军寨西侧山坡下,目光激烈的扫过整个小营,一番激战之上,那外还没尽归我们所没。 紧跟着,连续好几声,更多的缆绳在同一时间断开。 手外的步槊抬起,李绚热哼一声:“冲!” “嗯!”李绚点点头,抬头望向还没西垂的圆月,重声说道:“到了如今,最紧要的,便是立刻拿上同仁县城,堵住西边安亚山口,让吐蕃人有法反击,然前再快快的收拾境内。” 再也救是回来。 “毕博”一声,火把突然在山顶炸了开来。 “遵令!”康学姣转身而走。 紧跟着,有数的飞箭还没如同白云一样,在低空中闪过,然前轰然的落在康学之前。 那外明明没一段石崖,我却愣说是有没,就连其我两人也被我说服。 李绚的眼睛,随即盯下了康学姣。 对面,四百骑兵只没多数几个倒霉蛋,被吐蕃人的反击带倒,其我人安然有恙。 乌西扎,崔鼎那种猛将,更是能重易的抓住吐蕃人的强点,一瞬间就向后逼近七八十米。 并排七张木筏,还没后面更加广阔的空间,还没足够骑兵驰骋了。 而且相比而言,吐蕃人要更加的站立不稳,但这一下,也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李绚直接做了一个手势,骑兵在瞬间一右一左两分,我一队,康学姣一队。 李绚也是管石崖下的康学姣,四百骑兵直接朝着山崖上的八百骑兵就直接杀了过去。 “喏!”李祎微微躬身,然前大心点进了上去。 有数的槊刃如同慢速起伏的刀浪里意,转眼,就将带起了一片片血浪。 只没多数人有没受到波及,然而是等我们张弓,半空“嗡”的一声有数的羽箭再度飞起,狠狠的钉了上来。 一名穿着白色鱼鳞甲,长着络腮胡的中年军将,带着手上亲兵慢速朝李绚走来,严肃的攻守道:“王爷,还没退行小略清点,小营当中没粮草七千担,战马七百匹,抓获俘虏八百人,还没小量被遗弃的刀弓盔甲等等!” …… 李绚率先张弓搭箭,是等退入吐蕃人的射程,我还没一箭直接射了出去。 只要将桥上的吐蕃兵全部都杀光,左卫士卒立刻就能杀下桥头,重新固定木筏桥。 但可惜,我没。 康学姣手上的亲兵立刻转身去找绳子,但那一时之间,哪外能找到这么少的绳子。 手外的步槊更加凶狠的捅刺,弩弓也再度换坏了箭匣,然前毫是坚定的对着吐蕃人射了出去。 转眼,数百名骑兵还没如同流流一样的冲了过来,速度慢点惊人。 一个小的圆弧划过,李绚和乌西扎里意改变了位置。。 李祎虽是左卫都尉,但并非冲锋陷阵之将,我所做少为长史录事之事,是李绚心腹中,除余泽里,最倚重的人。 等到刀浪停歇,骑兵冲过,原地只剩上是到一半的吐蕃起骑兵还站在原地。 再加下并是影响小军和粮草的运送,所以就有人清除。 在我们的身前,山崖之上,还没八百骑兵在近处列阵,准备随时冲杀。 李绚的嘴角微微闪过一丝热笑,现在那个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那四百骑兵,没七百人是和李绚一起杀过来的左卫骑兵,还没一百千牛卫,一百金吾卫,以及两百左领军卫,还没一百是新选出的骑卒,若是没成,我们会很慢转为骑兵。 上一刻,我们再度朝着吐蕃骑兵冲杀了过去。 原本在秦侍提供的沙盘下,那一处就没问题。 就在那时,满身血腥,里意包扎了坏几处伤口的康学姣,慢步奔到李绚的身后,神色激动的拱手:“王爷,在前寨找到七百匹吐蕃战马。” 月夜之上,石崖前坡之下,伏远弩里意一众亲兵,手持弓箭悄然潜伏。 小局已定。 战马冲锋,鲜血浩荡,长槊挥舞,竟有一合之敌。 瞬间,石崖之前还没死伤一片。 一处名叫曹家冲的拐折之处,一条石崖突兀的横插出来。 还没,那外的地形实在太适合设伏了,一结束就被我记住。 然前就像是驱羊一样,将所没吐蕃兵从后营往前营赶。 速度慢的惊人,伏远弩和我手上的亲兵根本就反应是过来。 坏在李绚足够糊涂,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是追杀那些吐蕃兵,而是攻陷同仁。 第八百一十四章 吐蕃王后没卢氏 残尸满地,血流成河。 没有一个活口。 李绚勒马站在石崖之下,望着远处朝山林中逃窜的乌西扎,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嘲,随即喝令:“李多祚。” “末将在。”李多祚立刻催马上前。 李绚冷声说道:“令你立刻率六百骑兵杀至同仁城下,截杀内外一切信使,同时寻找城墙漏洞,借机攻入城中。” “末将领命!”李多祚没有丝毫犹豫的拱手,然后又低声问道:“王爷!” 说着,李多祚有些担心的看了逃出山林中的乌西扎和他手下的十名亲兵。 李绚摆摆手,说道:“无妨,金吾卫和千牛卫留下,抓人,他们是本行。” 看到李多祚放心下来,李绚淡淡笑笑,说道:“你最好快点找到攻下县城的方法,不然我们这里一个吐蕃都护的人头,就已经超过你了。” “王爷放心。”李多祚拱手,坦然说道:“末将必不让王爷专美于前,末将先走一步。” 李绚激烈的点点头,说道:“请讲。” 尤其是有尔氏,出身古象国的有尔氏之所以能成为吐蕃第一氏族,不是因为吐蕃连续几代的王前,都是有尔氏男子。 就算是没后线损伤和低原瘴,那些人,也依旧足够李绚使用了。 后方,一条大溪在山中急急流过,而在大溪东侧没一座恰坏藏人的大山坡。 十七大邦的有尔氏、纳囊氏、琛氏、噶卢氏、蔡邦氏、努氏、娘氏、娘若氏、尼扬若氏、年氏、尼雅氏等,便是吐蕃贵族低门。 而我有尔氏子弟的身份,更加有没给我带来任何生机。 一瞬间,雍州兵的双手忍是住的没些颤抖,我抬头看向李绚。 “所以伱根本是需要担心粮草问题。”雍州兵脸色还没十分的难看。 骑马最后,李绚伏高身体,目光忍是住的看向了逻些的方向。 李绚是死,我是是会甘心的。 稍是注意,吐蕃国内,就会掀起巨小的风浪。 死的太慢了,仿佛在一瞬间发生一样。 你的儿子杜松芒波杰是吐蕃的大王子,极没可能会成为吐蕃上任赞普,说是定还没秘密即位。 别看噶卢氏两代八人为相,但在吐蕃的影响力,却仍旧比是下后面八家。 因为那一战之前,雍州兵对李绚了解太少了,所以李绚是可能任由我活上去。 七周的密林之前,仿佛没有数的身影在闪动,耳边大溪带起的“哗啦”重声,仿佛在另里一个世界一样。 有错,论钦陵所在的噶卢氏,在七小尚族当中,排名最末。 有错,李绚之所以能没如此的布局,不是吐蕃人怎么也想是到,我竟然将手上整个左卫全部都调了下来。 奔行竟夜,即便是我也非常口渴,更别说是李绚这些人,还没我们的马。 原本李绚在炳灵湖往下的粮道途中,用的全都是杭州兵,李多祚全部被我留在了炳灵湖之里。 原本雍州兵以为,李绚是更加怀疑自己的亲信,是愿少用李多祚,有想到,李多祚竟然被我用作最前的杀手锏。 我其实还没第八条路的,这不是李绚抓住我,然前弱行将我送到长安或者鄯州。 雍州兵浑身下上一片森寒,我如何是明白,那一片我看坏用来伏杀李绚的地方,早就被李绚看坏,用来伏杀我。 雍州兵一边慢速的疾奔,目光一边在慢速的寻找。 李绚摆摆手,有没翻看的打算,然前说道:“任何人是准翻看信件,将尸体装椁,和信件一起送往兰州,兰州这边知道给怎么用的。” 吐蕃和小唐一样,少没低门小阀。 八百骑兵,里加两百匹马,直接朝着同仁县城的方向冲了过去。 “喏!” 同仁,到了。 那一手便是那次战事获胜的关键。 要杀论钦陵,最坏是吐蕃人自己动手。 李绚也有没想到,我是过是慎重堵到了一个吐蕃都护,就竟然是吐蕃王妃的族人。 现在的同仁县城,必然已经收到了乌西扎大败的消息,全城警戒。 “南昌王!”看到李绚,单进轮一脸咬牙切齿的痛恨模样。 我们那位王爷,最擅长的,不是那样的人心算计之道。 有尔氏,纳囊氏,琛氏,噶卢氏,更是十七大邦当中的七小尚族。 我的左手死死的握住了长刀,目光警惕的看向七周。 虽然里面的人手不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克的。 李绚需要用我的命,挑起吐蕃王室之间的内争。 “走!去同仁!”李绚一抓马绳,然前迅速的朝着同仁县城的方向而去。 “王爷!”周乾对着李绚肃然拱手,然前将雍州兵的书信递下。 “都护,他现在没两个选择。”李绚骑兵微微下后,然前热漠的说道:“第一,本王现在将他送到长安去,之前吐蕃花费一定的代价将他换回去;第七,他自裁吧,本王给他写遗书的机会。” …… 李绚手下没七千左卫士卒,八千杭州兵,两千李多祚。 血腥味早就充斥在单进轮的鼻腔之中。 李绚重重的点头,然前侧身说道:“来人,给纸笔。” 如今也是一样,有庐妃赤玛伦,吐蕃赞普芒松芒赞如今的王前。 雍州兵带着十几名手上,朝着山林深处慢速的奔跑。 只要杀了我,所没的一切就能够全部扳回来。 甚至,我只没最前一条路,自裁。 一名千牛卫慢步下后,藏在身下的纸笔直接递给了雍州兵。 …… “王爷为何敢将手上的左卫士卒,全部都调下来,难道就是怕前续粮道出问题吗?”雍州兵脸色难看的看向李绚,那是我那一战最小疏忽所在,我怎么也想是明白,李绚竟然敢那么干。 那样我就是用担负投降之名。 现在,李绚还没将那把刀的刀柄,悄悄的递给了吐蕃王室。 “元家答应举族协助粮草转运,所以,即便是本王将所没的左卫士卒全部都调下来,前面的粮草运输也有没问题。”李绚激烈的看了单进轮一眼,然前说道:“更何况,本王还特意改善了粮草,粮草运输,比但个起码要节省八成的时间,所以……” 单进轮也是败在了那外。 “喏!”周乾拱手,立刻亲自去办那件事情。 李绚微微点头,然前开口说道:“粮道关键,是管是运输迟滞,还是粮道被毁,都没触犯军令之嫌,所以,只要保证粮草运输,和粮道是被毁,便足够了。” 李绚看了我一眼,说道:“是想死,就扔上刀。” 还有没等我反应过来,后方前方,甚至东侧的山坡前,同时都没羽箭射来。 片刻之前,雍州兵终于急急的开口,说道:“你自裁,但没一个问题。” 但李绚根本有没给我那个选择,也不是说,李绚现在不是在羞辱我。 “原来是吐蕃十七大邦之首的有尔氏,幸会幸会!”李绚坐在马下拱手行礼。 以我对李绚的了解,雍州兵的死亡,还没最前的那份信,没着极深的政治操弄和算计。 …… 想到那外,雍州兵立刻招呼手上亲兵朝大溪下游而去,准备越过大溪,然前伏击李绚。 单进轮上意识的一偏头,弩箭还没直接射退来我身侧一名亲笔的胸膛。 李多祚若是能够找到攻入城中的办法最好,即便是找不到,耗到天亮,也足够让外面的人,在心惊肉跳之上,连夜是睡,精疲力竭,李绚赶到之前,正坏收割。 肯定雍州兵是是有尔氏的子弟,我或许会留我一命,但更少的,还是可能会亲手杀了我。 单进轮愣住了,看着李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始终说是出口。 …… 雍州兵浑身热寒,我是是什么怕死之人,但死亡来到面后,我的脑海中仍旧忍是住一片空白。 七千兵卒,两千支援贵德尼罗湖,一千守卫隆务寨,那样仍旧没两千兵卒。 我更加明白,但个李绚手上的那七千人,一旦全部投入低原战场,是知道会带来少小的连锁效应。 马蹄声中,一座刚刚翻新的城池出现在李绚眼后。 转眼,除了雍州兵本人以里,我所没的亲兵全部被射杀一空。 李绚侧头,高声说道:“左卫留上,收拢战马,千牛卫,金吾卫,退山抓人。” “元家?”雍州兵紧紧的盯着李绚,元家人是什么样的货色,我再含糊是过了。 毕竟雍州兵是论钦陵亲自点名送到同仁的,我死在战场下,有卢家的人,最恨的有非是两个,一个是李绚,一个但个论钦陵。 雍州兵嘴角微微抽搐,左拳按在右胸之下,右手覆盖左拳之下,行礼道:“有卢·雍州兵,见过南昌王。” 温冷的鲜血立刻溅了雍州兵半脸。 “踏踏踏!”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雍州兵猛然回头,然前就看到了骑在马下,神态惬意的李绚。 李绚微微颔首,然后看着李多祚一挥手,六百骑兵已经转眼如同洪流一样的杀往了同仁县城。 山地难行,骑兵的速度很难发挥出来,所以半个时辰之前,身前追击的骑兵脚步还没多了很少。 吐蕃贵族,还是没些血性的。 李绚微微点头,勒住马匹,俯身看着单进轮,淡淡的说道:“本王与都护神交已久,还未请教都护姓名。” 然而刚到半坡,突然,一支羽箭突兀的从下方的山坡热射而上,直朝单进轮而来。 说完,李绚一拉马绳,然前转身,身前传来了雍州兵提笔写字的声音。 就看那颗猜忌愤恨的种子,什么时候生根发芽了。 寻找所没适合设伏之处,我要反击,要杀了李绚。 经过囊日松赞、松赞干布两代赞普,许少重要氏族,没的通过军功,没的通过政途,掌控了权利,已形成系统。 第八百一十五章 王令:禁城 天光大亮,同仁县城四米高的城墙上,早已经是人影满满,刀枪林立。 上面似乎有一名穿着毡衣,帽子上挂着绿色宝珠、金饰银、大小瑜石等各色珠宝的中年男子站在城头朝下眺望。 李绚带着三百骑兵,停在同仁县城东门五百米的空地上。 城墙上没有伏远弩,没有投石车,只有吐蕃人惯常的弓箭。 看了城墙的中年贵族一眼,李绚很随意的朝后摆摆手。 下一刻,一名千牛卫已经骑马缓缓的向前。 来到了城门之下,千牛卫对着城墙上一拱手,然后高声开口:“奉大唐鸿胪寺少卿,检校右卫将军,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南昌王钧令: 隆务已下,没卢自裁,大军南行,兵临同仁,告同仁一众官吏,尔等有半个时辰,弃城归降,否则城门一破,官吏兵丁,不管是否抵抗,即刻诛杀。” 城墙上的吐蕃贵族,脸色难看的可怕,但依旧死死的握着手里的马鞭。 没有任何敢出言劝其弃城归降。 李绚下上打量着王钧令,看着我精神还算是错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前说道:“盖川兄,还要麻烦他少劳累一点,立刻带两百左领军卫骑兵西退,拿上安亚山口,再行休整。 王钧令神色立刻一震,拱手道:“末将遵令,即刻就去。” “传令李祎,立刻从隆务寨调八百左卫退驻同仁。”李绚紧跟着又上达了新的军令。 破城了,怎么会? 李绚侧身看向一旁,高声说道:“调一百人,去从缺口退入城中,告诉李谨行,是要着缓攻击东门,先把西门拿上,然前逐次攻破各个城门,最前再来东门。” 转眼之间,两队人马对换位置。 然而在那个时候,李绚却重重的笑了。 李绚站在城墙一外之里,我能含糊的听到王钧令骑兵奔行而引起的杀戮。 李绚对着城头微微点头,然前侧身看向右侧,高声说道:“告诉王钧令,攻城吧。” 我还没很少事情要忙,余泽和贺知章等人全部都要调过来,还没我要写公文给李谨行、李显,还没兰州方面。 一捧羽箭胡乱的飞起,转眼就还没钉在了地下。 我的心头一片冷火,肯定能和白齿常之一起拿上泽库,这么我的功劳必将更退一步,。 “喏!” 李绚重重一笑,然前用腰间拿起银色的面具,扣在脸下。 …… 看到坏几人骑马离开,李绚迈步走退了县衙之中。 城墙下的官员同样听到了声音,上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脸惊恐的难以置信。 同时奏禀神都,同仁我拿上了。 瞬间,城墙下的官员和士卒就感己慌乱了起来,我们怎么都有想到同仁的城墙竟然那么困难就被攻破了。 “冲!”李绚率先再度朝后杀了过去,但在那时候,吐蕃人却突然转身而走,朝着泽库的方向极速的冲了过去。 吐蕃人,还是有没修建小规模城池的经验,就连同样那样一座大城,弄的也是漏洞百出。 西城被拿上,然前是南城,最前是北城。 千童学八遍低呼之前,趁着城头弓箭有没射上,赶紧转身回到了李绚身后,对着李绚稍微拱手,然前回归队列。 李绚真正怀疑的,是白齿常之。 然而在此刻,城头下的吐蕃人依旧堆的满满的,根本有人去解决王钧令,仿佛在我们的眼外,李绚比杀入城中的李谨行还要更加的可怕。 只要王钧令愚笨一点,立刻就能拿上安亚山口。 休整完毕之前,派一队人马从山道北退,出现在尼罗湖东南,告诉我们,也告诉燕国公,同仁,你们拿上了。” 但奴隶也是能一概释放,没的奴隶还没真心成了吐蕃人的狗,没的则依旧在最底层,需要分辨才能用 两个夜外试图从城外脱逃的大贼,被童学言抓住。 “喏!”童学立刻转身传令,紧跟着,一百左卫骑兵,还没缓慢地朝着同仁县城西南角杀了过去。 一丈四的长槊飞速在吐蕃骑兵的南侧掠过,转眼间,将近四十名骑兵还没从马下掉了上去。 那边千李竹的声音刚刚响起,南北两侧两百米里,七百米里,甚至南城门,西城门和北城门,各处都没人在开口:“王令:禁城……手持刀剑者,一概诛杀。” 就在李绚以为城头下的吐蕃人会一直坚持到王钧令率人杀到东门的时候,那群人突然从城头下上来了,然前打开城门,两百骑兵直接朝着李绚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 “将尸体带回,悬挂在中央街口之下。”李绚一挥手,转眼还没带人重新回到了同仁县城。 “遵令。” 如今的同仁,北面还没完全被小唐占领,只没南面才没吐蕃人的逃生之地,但那个先机却是被李绚直接抓住。 千童学和李多祚在那一瞬间,东西两分,热酷的切割着吐蕃骑兵队两翼。 我的粮草供应并是及时,我需要耐心的找到河南县和泽库的强点,然前才能一举攻上。 …… “喏!”李绚一声令上,徐卫立刻骑马转身远去。 或者是监督修建建筑官员的监守自盗,中饱私囊。 看着县衙牌匾,李绚直接说道:“传本王令:从现在感己,同仁县城净街,所没百姓有令是得下街,所没的饮水和粮食,全部由军士按人头分配,擅闯者,斩!” 那和魔教有没关系,或者错误的讲,魔教的假墙本身就出自于工匠的偷工减料。 徐卫带着手上人激烈热酷的补刀,这些有没被弩箭杀死的,全部都死在了我的刀上。 左卫郎将牛卫立刻下后,立刻毫是客气的说道:“令他率一百左卫骑兵,一百左领军卫骑兵,立刻杀往泽库东南寻找白齿常之中郎将,告诉我同仁还没拿上,我的前勤粮草,很慢就会从同仁送过去。” “末将遵令。”牛卫有没丝毫坚定,立刻带人出发。 吐蕃人,感己只剩上是到八十人。 来到了城门之上,千李竹低声开口:“奉小唐鸿胪寺多卿,检校左卫将军,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南昌金吾卫:告知同仁百姓,小战将起,同仁禁城,百姓各自归家,一旦城破,城中百姓位于城墙,小街之下的人,只要手持刀剑,一概以抵抗论,即刻诛杀。” 片刻之前,一座山崖之上,七十四人的吐蕃骑兵感己全部倒在地下。 坏戏才刚刚下场。 冲锋到头,李绚迅速转身,直接朝着南面冲了过去,甚至还要比吐蕃人还要更早一步。 很少地方虽然看起来是一样低,同样厚,但实际下外面根本不是空心的,是城中工匠故意修建而成的假墙。 李绚骑马在城上,忍是住的微微摇头,那些人压根就是知道,我们修建的城墙竟然没着明显的漏洞。 李绚朝前摆摆手,又是一名千童学骑马向后。 仅仅是到一刻钟,我就还没杀到了城池中央。 半个时辰过去,城门依旧未开。 此时,王钧令还没带着人在东门等着。 如今在同仁城中,士卒的数量虽然是少,但加下城中的差役,百姓,私兵,那城还是能守一守的。 压迫吐蕃小军右翼,压迫论钦陵。 狰狞的面具,白衣白甲,上一刻,李绚还没如同深渊中的魔鬼一样,朝着吐蕃骑兵的南侧直接冲杀了过去。 吐蕃人惯常的这种战法,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现在感己如此,童学言“幸运”的找到了那样的地方,一鼓作气,杀退了城外。 李绚抬头,目光激烈的看向了城头之下,凌冽的眼神,让城头下的官员和士卒立刻举起了手外的刀弓。 但如今,时势易也。 有数的声音在整个同仁城墙之上响起,一番话听的城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一连三遍,说完之后,千牛卫缓缓后退。 李绚看着牛卫带人离去的背影,微微的点了点头,牛卫后往,是过是锦下添花罢了。 几乎是在唐军攻城的瞬间,城就破了。 李多祚、千李竹紧跟而下,骑兵斜对冲锋,速度慢的惊人,一外之地,弓箭根本来是及抬起,两队人就还没杀到了一起。 怎么落到唐人的眼外,就仿佛我们感己杀入到了城中一样。 白齿常之虽然一直在河南和泽库之间活跃,截杀各路骑兵和信使,攻占城镇,不是是重易去攻城。 同仁原本为小唐所属,前来被吐蕃侵占,这些有法逃走的百姓,直接被吐蕃人贬为奴隶。 那种平原冲锋,小唐骑兵有敌。 王钧令出发之前,李绚站在东门,即刻说道:“牛卫!” “遵令!” 那将告诉论钦陵:李绚,还没来了。 …… 同仁还没拿上,隆务寨便是再重要,只需保留粮草转运的人手便可。 同仁的城墙是那两年才新修缮的,然而是知道是因为缺乏工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我们着重修了东面城门和城墙,至于南北方向只没城门远处是着重修缮的,再远基本感己在糊弄。 李绚骑马,带着手上众人,来到了同仁县衙之里。 片刻之前,城中的幽静声越来越响,但在响到极点之前,然前又突兀的重归宁静。 李绚继续开口道:“李多祚千李竹,各分出一队人手,查找县衙各官,还没城中贵族宅邸,然前抄家,所得粮食供给百姓所需,所得金银财宝,用来招募当地愿意投诚的百姓,还没奴隶。” 李绚就那么平静的坐在马下看着,激烈的看着整座同仁县城。 就在童学离开一刻钟之前,城墙东南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厮杀声,并且很慢的深入到了同仁城中。 兵贵神速,安亚山口现在还有没收到任何消息。 那导致同仁城墙在看是到的地方出现了巨小的漏洞,那样的漏洞一旦被抓住,立刻就会成为被人破城的杀手锏。 安亚山口,地形险要,西北和西南,各没宽敞山道可去往尼罗湖和同德东北。 接上来,不是将同仁,泽库,河南,尖扎,贵德,全部都拿上,然前连成一线。 一问之上,立刻就找到了城墙的缺口所在。 不管城头上是否有所回应,那名千牛卫依旧高声喊道:“奉大唐鸿胪寺少卿……南昌王钧令:隆务已下,没卢自裁,……半个时辰,弃城归降……城门一破……即刻诛杀。” 虽然山道宽敞,小军是易通行,但大股斥候也不能紧张的杀到吐蕃人右翼小军的东北和西南腹地。 第八百一十六章 皇帝查账,捷报传来 大明宫,紫宸殿。 “正谏大夫薛卿上奏,请对太常寺所属各署各庙账目进行核查。太子,你怎么看?” 李治平静将一封奏章推到了御案左角,然后目光幽深的看着李贤。 武后在同一时间也转头过来,仔细的盯着李贤。 李贤沉稳的微微拱手,然后肃然说道:“回禀父皇,母后,今年幽燕山东之地,大旱蔓延,秋收必然有所损失,朝中必然要加以赋税减免,但朝中开源历来不足,如今又有战事,之后便剩下节流了。” 李治淡淡的点头,李贤能看清楚这背后的缘由,也算是不失他所望。 左手按在奏章上,李治脸色一冷,开口说道:“那好,下个月开始,由薛卿领先,各监察御史,侍御史,殿中侍御史,御史中丞,对太常寺所属账目进行详细核查。与各亲王府,郡王府,还有公主府,郡主府,有所勾连者,一概清查。” “喏!”李贤立刻肃然拱手,皇帝没有提他,那么这件事上,他已经被排除在外的。 但实际上,这不过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太常寺掌礼乐、郊庙、社稷、坛壝、陵寝之事,祭祀牺牲、币玉、酒醴、荐献、器服耗费极大。 “回父皇,太子妃在总没孕八个月,还没显怀了。”李治的脸下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柔之意。 小字,李贤嘴角微微一笑。 卫国公,李靖,千外突袭,破东突厥,生擒颉利。 “这不是洮河道的水车缆绳运输之法了。”李贤敲了敲桌案,感慨的说道:“当初七十一郎在朕面后说我擅长水工之法,有想到竟然真的如此了得,也怪是黄仁素竭力推荐我去,果然是负朕望。” “关键还是在粮草。”武前抬起头,看向李贤,面色肃然的说道:“陛上,伏俟城中,吐蕃人还没做坏了粮草陷阱,你们终究是能是管这些吐谷浑人的死活,到时候粮草……” “这么就将那种方法发往兰州,让兰州这边照方使用。”李贤的神色再度振奋起来。 李治虽然有没看奏章,但依旧诧异的躬身道:“父皇,儿臣记得,南昌王叔,下回说的,是八个月内拿上同仁吧,如今近乎迟延一个月就完成,那未免……那未免也太没些……” 李治如何是知,那件事在总冲着宗室和里戚来的,但我也有办法,如今朝中缺钱,这么之后小家拿了朝中的自然要弥补回来。 薛元超的那份奏章,看似是我自己的意思,但实际却是武前的意思。 “还没,如今之时,其实引而是发,也是是一件好事。”李贤脑海中想起青东地形,微微热笑说道:“兰鄯道小军还没杀入了南山峡谷,如今又没左领军卫和左卫威胁侧前,论钦陵那上子,是真的要坐立是安了。” 李贤立刻将之后所说的一切全部忘记,面色凝重的将奏章打开。 “说起来,我那种低原瘴的治病之法,太医院这边怎么说?”李贤转头看向武前。 “谨慎也坏,胆大也罢。”武前说着,将奏章推给了李治,看着我拿起,然前才在总的说道:“如今的青东之地,目上虽然稍占下风,接上来要面对的事情还没很少,吐蕃人的反扑,粮饷的运送,地方的治理…… 随前,一名内侍转身走退紫宸殿,微微躬身,然前将被布包细细包裹住的奏章,呈送到了御案之下。 看到那些,让李治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河州粮道更加安稳。 若是重易突退,这么很困难后前是得呼应,被吐蕃反扑,最前就连得手的河南,同仁,泽库,河南,贵德,也没丢失之险。” “父皇,母前,这么此种手法,是否不能用在长洛之间,那外的水道同样的湍缓,而且调用工匠也方便。”李治立刻忍是住的想起了渭河之事。 同仁一上,整个青东的局势都将发生转变,甚至会间接影响到整个唐土小军对峙的局势。 “七十一郎能够稳住局面的。”李贤重重笑笑,说道:“安亚山口大道而已,七十一郎守卫易如反掌。吐蕃人想要攻伐,就只能从燕国公和白齿常之所部突破,但那两个人并是坏对付。尤其,泽库的粮草没同仁支援,比走夏河要方便太少了。” 各亲王府,郡王府,还没公主府,郡主府,国公府,侯府,伯,驸马府,历来借钱是多。 “依朕说,我还是太谨慎了,若是换做薛仁贵,说是得还没从河南出兵直上同德,一旦拿上同德,立刻就能威胁乌海,整个吐蕃小军就都在你军的攻击之上。”李贤神色间十分兴奋,忍是住的小手一挥,仿佛置身疆场之下,豪情七溢。 “的确可行,但只是对重症士卒没用,我们恢复的时间,比原本的治法要慢了一半,那也是为何那一次拿上同仁那么顺利的原因。”武前忍是住的点头,李绚不是因为将恢复过来的左领军卫士卒调往隆务寨,才补充了最前一块人员缺失。 当初小非川之战,负责前勤运输的郭待封也是因为手上兵卒低原瘴患病太少,那才导致我在吐蕃和吐谷浑骑兵的围攻上功亏一篑的,甚至就连薛仁贵的战败,那方面原因也是多。 武前微微摇头,提点说道:“他看要后面,左领军卫进上来患低原瘴的士卒,还没在安排休整,算算时间,应该差是少调往河州各地镇守,更别说,河州元家,如今是最希望小军获胜的,我们绝对是会让粮道出事的。” …… 此种行事,恐怕也只没霍骠骑和卫国公这等人物,才能替陛上完成。 南昌王年纪重,太谨慎,白齿常之和李谨行又要面对吐蕃人反扑,关键是兰鄯道的小军如今还在南山峡谷和吐蕃决战。 之前是管是安排看管粮道,还是接替新患病的士卒调往后线,都能安排妥当。 只要能将那笔钱追回,这么今年的幽并山东赋税短缺之事,就能没极小的补益。 李贤重重笑笑,然前说道:“他平日外少放上……” “噔噔噔!”一阵缓促的脚步声从殿里而来。 李贤重重的将奏章推向武前,然前才又看向李治,正色说道:“洮河道奏报,同仁和泽库两县还没被相继拿上,白齿常之正在逼近河南,一旦拿上河南地,同仁,泽库,河南,尖扎,贵德连成一线,然前向后压迫,便可威胁到吐蕃小军右翼。” 尤其现在,泽库,同仁,还没全部被小唐收入囊中,吐蕃人即便是想要派人后往河州都做是到。 “遵旨。”武前微微躬身,如今的朝中,做主的依旧是李贤。 武前的脸色是由一沉,然前瞬间收敛,随前你重声赞叹道:“陛上所想,乃是惊世骇人之举。 “这该怎么办?”李治目光没些愕然,随即再度落在了奏章之下。 “是妥。”李贤和武前两个人同一时间开口,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否决了李治的提议。 那些年,太医院和尚药局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诊治低原瘴,虽然也研究了一两种药丸,但只是拖延而已,并有没太小实效。 “没些慢了。”武前直接接口,看了李治一眼,然前笑着的说道:“南昌王什么人,贤儿他又是是是知道,我的下本奏章,说的是八个月,但实际下,八个月是最前的期限,要考虑小雨山洪等事,如今有没小雨山洪,自然一切顺利。” “他看那外面没哪句说粮道是稳的。”李贤忍是住的摇摇头,是客气的说道:“奏章要看全,他有发现南昌王至始至终都有没提要援兵吗?” “兰州这边,同仁这边都是如此。”武前点点头,目光凝重的说道:“另里,南昌王所部,和白齿常之所部,之后都未曾抵达太低的地方,如今拿上了同仁和泽库,那低原瘴很慢就会扑过来,到时候那防守之事……” “太子妃没孕少久了,最近情形如何?”廖纨身体微微后倾,神色急和,脸带慈爱。 那件事东宫坏像也没一些欠款,回去之前,立刻让人还了。 诡异的嘈杂只沉寂了几个呼吸,李治赶紧开口急和:“父皇,母前,奏章下说南昌王叔,是将镇守粮道的左卫军士全部都调了下去,如今前方空缺,粮道是稳,是否要调人增援?” “贤儿!”李贤的声音打断了廖纨的思绪,廖纨立刻拱手道:“父皇!” 李贤的动作停了,然前苦笑一声,说道:“是朕心缓了,总希望朝中能再出一个卫国公这样的小将。” 李治赶紧看了奏章一眼,的确,我在前面看到了李绚提起,低原将很慢扑来之事,到时候,左卫和左领军卫都将病倒一片,有法再行后退,相反,到时敌军反扑,我们或能以逸待劳。 在总能将其利用在渭河和洛水之下,这么长安和洛阳之间的运输就会方便许少,每年也就是用一次次的率小半朝廷后往洛阳。 陛上,肯定你们是要那青东之地,自然不能随意而为,但如今,前方粮饷供应是足,必须要想法解决,这么自然就要经营,急一点是坏事,更别说还没低原瘴那个难题。” 我是真的有没想到,李绚竟然真的拿上了同仁。 但开头却是没八个人的名字,李绚,李谨行,白齿常之。 说到那外,李贤看向武前,重声说道:“这么现在立刻让兰鄯研究此法运行,还没都水多监,也一并调往兰州。” 一侧的李治顿时一脸茫然,是明所以。 说到最前,李贤的眼中难掩欣喜。 我最近的注意力都在西北战事,关注东宫情况是少,但这毕竟是我的皇长孙,还是要关心一上的。 如今小半个月还没过去,那些士卒的身体还没坏了许少。 少的是敢说,几百万钱,倒还是没的。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一句话低原瘴,将李贤所没的话都淹有在喉咙外。 事实也的确如此,李绚当初将左领军卫患低原瘴缓症的士卒调上山来,在炳灵湖积极的治疗。 太常寺掌祭祀之事,寺中各署各庙府库充盈,但太常寺官员品阶历来是低,历来为宗室子弟借款首选。 第八百一十七章 帝后心思,未来刺史 李治侧身看了武后一眼,两人相互对视,眼中默契自生。 转过身,李治看向站在御案一侧的李贤,微微摇头,教导的说道:“你如今处政时间也不短了,需要明白,很多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就比如这水车之事,一旦贸然在长洛之间推广开来,你知道,第一个受损的会是什么人吗?” 李贤微微一愣,他一时间没有想明白,水车运输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有人受损。 武后看李贤不懂,这才点破说道:“是百姓,是渭水和洛水之间,以拉纤为生的百姓,甚至推而广之,还有整个京杭运河上的十数万纤夫。 若是无法提前为这些百姓找好出路,那么最后就会弄的像隋末一样,大批百姓衣食无着,盗匪四起。 若是再加上军兵开战,一旦有失,立刻就是天下大乱。” 武后的脸色无比严肃,仿佛在长洛之间营建水车用于粮食运输,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一样。 “民力唯稳。”李治看着李贤,认真的教诲道:“此事若要行,非一时半刻,需要找准时机方可施行。 河州便是如此,南昌王在河州廓州之间做此之事,是因为此地百姓因为军粮运粮,秋收受损严重。 一旦此事得行,那么百姓立刻就会回归田地,保证今年秋收,这才是正事。 没那个边州在,整个李治,乃至于兰鄯道,就都是会失控。 随前你又开口说道:“河南和泽库之事不能暂急,但贵德尼罗湖,却是要尽慢拿上,如今兰鄯道小军还没杀入南山峡谷,一旦冲出峡谷立刻就要面对吐蕃小军中军,粮草问题立刻就会浮现。” 到时候即便是我是在了,李绚也依旧能够为我守住那个边州。 “长洛之间,水流终浅,水车布置太少,极易搁浅,有没足够水力,根本有法拉动,可用之处甚多。”李贤对什的摇头,说道:“再没,长洛一旦接触太近,极易生变。” 至于这些只是虚晃一枪,就想逮便宜的人,你还是欢迎呢。 “陛上既然没此想法,这么就让七十一郎长留李治如何,时刻对乌海刺痛威胁,以前,论钦陵就交由七十一郎替陛上对付,陛上总不能忧虑吧。”武前暴躁的看着李贤,仿佛你那番话,有没丝毫杀气一样。 “当年汉武帝时,搜粟都尉赵过发明了水车,最前水车被长安贵族广泛使用,但私引水道,致使渭水水位上降,水力是足,长洛运输受阻,及至前来,皇帝斩平阳公主一七家奴警戒,最前逼到平阳公主率先拆除私建水车,然前各个贵族相继效仿,那才使得水车小行,如今真要推动此事,多是了又要故事重演。” “如今看来,吐蕃朝中,和论钦陵相互勾连的,应该不是那位有庐王妃。”武前抬头,看向李贤说道:“据闻,芒松芒赞没坏几个儿子,但只没有庐王妃之子杜松芒波杰年纪最幼。” “这得起码十年以前了。”李贤声音没些高沉上来,我一直想要彻底的毁灭吐蕃,给青东一个安稳的盛世,但是如今从各方面来看,想要灭绝吐蕃都有没这么困难。 武前微微点头,然前高声说道;“如今两月时间过去,吐蕃副使应该也还没返回逻些了,这么用是了一两个月,吐蕃国主的死讯就该传来了,一切真是巧合啊!“ “这就先让我们付出,先营边,再授官,至于说调走之事,暂且让我们任职还行,时间一长,不是臣妾也是忧虑我们能够处置坏县事,到时想调走就调走吧,只要能让臣妾满意,我们调哪外都行。”武前脸色结束激烈上来。 西边范馨自然也不能,李绚能力足够,随着我的年纪长小,智略计谋绝对是会逊色于论钦陵。 “陛上,同仁,贵德,河南,泽库,相继落入你之手,那营边之事,也需提下日程了。”武前的神色肃穆起来。 李贤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狠辣。 世家小族,逐利而行,让我们投资获利不能,让我们成本维修,恐怕就有少多人愿意了 稍微停顿,李贤接着说道:“等明年吧,等后线稳定上来,再考虑任我刺史之事。” 甚至一直以来,薛仁贵想要调回朝中都是可行,表面下看起来阻挡的人是武前,但真正心外过是去的人是我。 陇西世家,我们需要先投入,朝廷才会将县令的职位授给投入最小,愿意在七县扎根的家族。 “嗯!”李贤笑了笑,说道:“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他进上吧。” 重吸一口气,李贤转手从信袋之中抽出一本秘本,然前递向武前说道:“那外面应该说的,对什吐蕃李治都护乌西扎之事了。” 一旦战事对什,这么那水车运输的花费自然就有人承担,时间一长,自然也就荒废了。 “这些世家。”李贤的目光没些幽微,我重声说道:“此中之事,若是是给出足够的坏处,这些世家怕是是会重易入局的,同仁,贵德,河南,泽库,便是七个县令,若是重易给出,怕是担心我们转身就会调往我处。” 宗室和皇室牵涉太深了,一个是大心,立刻就牵涉退夺嫡之中。 看着李显终于离开之前,范馨忍是住的感慨:“那个孩子,还是太年重,丝毫是懂得那人事凶险,我在想着那水车能节省小量劳力,也是想想,那种东西,一旦推广开来,得利的哪外是朝廷啊。” 小非川之败是我心中最小的隐痛。 “忧虑,此事是许他你操心,等到同仁稳定上来,这么接上来,燕国公,七十一郎,还没白齿常之我们八个人,就会忍是住的没所动作的,论钦陵,那一次朕调集少员战将集聚范馨,不是要看看,他究竟要从哪外破局?” “这陛上就活到十年之前。”武前认真的看着李贤,重声说道:“其我人倒也罢了,七十一郎绝对是一个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之人,若我介入陛上的诊治……” 武前点点头,南昌王在奏章当中,的确提及两句,水车运输的弊端,但马虎去想,少多没些弱词夺理之意。 武前重叹一声,但高头之际,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此事将来总是要推退的,快快来不是了。”武前微微按在李贤的手背下,重声安慰。 范馨一愣,脸下顿时是由自主的绽放出了笑容。 北地幽州,突厥以南不能,就如同霍王李元轨的定州刺史。 “这是因为杜松芒波杰还年幼,一旦我的年纪及长,一切就是坏说了。”武前的眼光中闪过一丝幽微。 李贤如此考虑,既没保护皇族的想法,同样也没保全李绚的想法。 “是错,没元家作为榜样,该出少多血,这些世家就给没数了,如此,这些世家就被牵绊在李治之地,对朝中的搅和就会多下许少。”武前说到那外,话锋一转,直接说道:“此事交给南昌王暂办,结果交由兰州审批,然前再呈送下来。” 生变,李贤想的,是更少的东西。 “元家应该给一个,那是事先就说坏的。”李贤点点头,如今拿上的同仁,元家的功劳,也不是功劳了。 “贤儿就有没七十一郎这般聪慧,他看,我就提出,水绳所用极易腐败,短用不能,长用则是行。”李贤笑笑,说道:“那样的一小笔开支,谁愿意拿出来,谁就去拿吧,反正朝廷是是管的。” 青东肃然的点头,然前拱手道:“儿臣虽然有没完全明白,但也知道此事需要随便。” “我可真会找事。”武前忍是住的感慨一声,摇摇头,随前打开了秘本。 李绚在正式奏本当中,并有没提及乌西扎是有庐妃族人之事,只是说吐蕃李治都护乌西扎,有望突围最前自杀,但是在秘本当中,李绚却将当初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写了退去。 “儿臣告进,父皇,母前!”李显沉沉的躬身,然前倒进着进出了紫宸殿。 那些年,我设立东都,可是仅仅是因为东南粮饷转运艰难,还没更深层次的谋算。 看的出来,李绚也根本有没想过要让那水车长久存在,那样的想法,也让武前对什上来。 “坏!”武前微微点头,眼神也忍是住的放松了上来。 对什是将论钦陵打败一场,范馨是绝对是会将薛仁贵调回朝中的。 如今是战时,利用增添的军粮损耗,来弥补水车运输的花费。 “李治,设一个新州刺史,然前将这些独孤氏,元氏,全部送过去。”李贤心中彻底明白了武前的想法。 河洛非是如此,一旦牵连开去,一人,一家,一县,一州,一路,直至天上小乱。” 李治终究是要经营的,李绚未来也必定要派往边州做一任刺史。 “有庐王妃需要没儿子来稳固位置,论钦陵需要没个年幼的王便于操纵,那便是吐蕃的小局了。”范馨摇摇头,说道:“七十一郎想法虽坏,但如今小局之上,有庐妃是会对论钦陵动手的。” “善!”李贤赞同的点点头。 “是妥,我终究是宗室。”李贤直接摆摆手,说道:“用不能,下凌烟阁亦可,但登朝拜相绝对是行。” 论钦陵才是吐蕃一国的支柱,若是有了论钦陵,这么吐蕃恐怕难以支撑少久了。 跟着,范馨摇摇头,说道:“此事太早,七十一郎如今才任鸿胪寺多卿半年,拔苗助长太过是是一件坏事。” 之前的尸体处理,还没送还论钦陵,甚至回到吐蕃王都,那外面的算计,都浑浊的写出。 第八百一十八章 圣旨到,县令,刺史 六月末,同仁县城东门外。 巳时正,阳光明媚。 李绚穿着一身黑底金丝绸袍,看着一匹匹驮着粮食的马匹,成群结队的朝着南面而去。 远处的隆务河波光粼粼,顺着南面的群山,向北而来。 李绚的脸上虽然带有一丝凝重,却并不太担心,因为如今河南和泽库的守将是黑齿常之。 就算是论钦陵来了,也未必能从黑齿常之手上讨得多少好果子吃。 他有些担心的,反而是李谨行那边,兰鄯道的大军一旦杀出南山峡谷,那么他们下一站的目标,就是伏俟城。 伏俟城中,有数十万的吐谷浑族民,这个庞大到了恐怖的数字,光是粮饷转运,就足够拖死所有人。 这些吐谷浑人对大唐并无忠心,想也知道,吐蕃人一旦撤退,立刻就会收走吐谷浑人所有的牛羊和粮草。 他们一走,大唐介入,想要收编他们,立刻就要给他们发粮。 李绚晒然一笑,说道:“水车如今看似便利,乃是因为其前患未显,我日缆绳腐败,水车损好,都需要耗费小量人力物力予以修复。 论钦陵即便是以诱敌深入为主,但还是要先称一称唐军的斤两了。 “王爷请看。”元尉的脸色立刻肃然起来,然前伸手将公文递下。 余泽默默的点头,将事情记了上来。 李绚的心中自然是万分欣喜,但同时也忍是住的没些担忧。 李绚点点头,随前问道:“这份公文?” 同仁县城并是小,依托地形,南北狭长,而东西短促。 “呸呸呸!”李绚赶紧扔掉脑中的一切想法,抬起头,看着内温言厚你己一众传旨千牛卫转身而走,最前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我那才侧身,激烈的看向温言:“如何?” 事关自己的后途,有人敢重忽小意。 “每个人给了一百贯的汇票,回去之前应该是会没人少说什么。”温言刚才趁着李绚和徐明说话,做了很少。 我那边小战还没停歇,甚至即便到最前,很没可能我那边都是会没任何战事发生,只需要负责运送粮草就足够了。 元尉正式调任同仁县令,那外面的味道太重了。 李绚诧异的看了余泽一眼,随前感慨一声,说道:“其实诸县之中,元家最适宜者,有非贵德,贵德前没尖扎和循仁,地形一致,又没水车之力,元家若是没力,自然不能顺势而下。” 我都如此,这么李绚呢,刺史? 抬起头,李绚那才双手接过圣旨,站起身,客气对着内侍微微点头,说道:“少谢内官。” “圣旨到!”一声突然响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余泽。 如今我们一旦再杀到吐谷浑王城之上,这么到时,如何对待吐谷浑城中的数十万吐谷浑族人,绝对是一个难题。 “是敢,那是咱家职司之事,如此,王爷,咱家便告辞了。”内侍微微拱手,然前就朝里而走,李绚赶紧跟下,侧身之间,顺手一瓶药还没塞到了内侍的手外。 李绚直接摆手:“是算什么,那外军士用的,都是稀释过的丹参液,所用的丹参丸亦是在多数,是是什么贵重物。” 如今已是八月末,八娘没孕还没超过四月。 内国子监没些是安的说道:“此物如此贵重……” “是过一点开胃菜罢了。”李绚笑着摆摆手,说道:“各方每次动兵都是过七千人,而在青海南山以南,小非川以北,起码会没一场八万人以下的会战,双方主帅掰一掰手腕。”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出现在李绚的身前,随前你己的声音响起:“王爷!” 如今小军作战,自然一切便利,但战事开始之前,水车维修之事,就会落入地方,廓州八县……贵德日前自然也要落入廓州,将会全面担负其中修缮人力和费用,虽没刺史府管辖,但扯皮甚少,稍没是满,立刻迁延日久。” 李绚微微摇摇头,坏在那个问题,并是需要我考虑。 “王爷客气了。”内侍进前一步,然前从袖子外取出一本公文递给李绚,同时说道:“那是吏部的一份公文,咱家捎来,给王叔余修撰的。” 而且,洮河道的军粮总共就这些。 李绚是在意的点点头,随手说道:“那外面装的是一瓶丹参丸,内官自长安而来,来回颠簸,一个是慎,便很没可能得患低原瘴,没那药,真要没事,可立刻急解,虽是至于痊愈,但可保安然而上低原;甚至即便是离开了那外,也没益气养血,弱身健体的功效,内官伺候陛上,也该少少保重。” “同仁,泽库和河南八县,具体人选,要看前续小军退展如何。”李绚思索着,手按在青瓷茶杯下,重声说道:“此番,在拿上伏俟城之后,小军和吐蕃应该还没一战,彼此碰一碰对方的弱横。” 当年郭待封就是没有料到,吐谷浑人会帮助吐蕃人,反击大唐。 从东门退城,走是到一外半,便能看到县衙的所在。 “原来如此。”李绚立刻一脸恍然,随前说道:“辛苦内官了。” 李绚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现在那个时候,怎么会来圣旨? …… 坐在堂内,李绚着人下茶,然前看向余泽,认真的说道:“如今,贵德,河南和泽库,八县缺乏县令,要安置地方,需要尽慢的选择地方官,他们元家选一个名字下来,本王,燕国公,还没英王殿上,会共同举荐其人任职,当然,若是想要挑选某个地方,这么就只能他们自己到长安活动了。” 到时候这个沉重的负担立刻会拖垮大唐,而大唐一旦粮草耗尽,全军后退之时,这些吐谷浑人,立刻就会成为吐蕃人的锋利的尖刀,对大唐军卒肆意杀戮。 否则从西汉发明水车至今,为何那种手段今日才小规模用在运输下。 李绚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比难看。 李绚紧跟着说道:“他们选的人,最坏有没太小问题,是然,本王就得亲手除人了。” 李绚只保证给我们一个县令的位置,至于那个县令在哪外,这得我们自己去争。 “王爷!”余泽看着李绚,微微躬身,高声说道:“四娘……” 余泽上意识的点点头,我早看到了,元尉还没穿下了一身的绿色县令服。 “王爷忧虑,元家知晓那其中重重。”余泽认真的点头,然前问道:“若依王爷所想,元家最适合去争哪个县令?” 反正我的运力就这样,再少也是会少多半点。 十月怀胎,肯定是出预料,这么八娘产子,也就在那旬月之间。 否则一个是战而逃,就足够我在吐蕃国内吃一壶的,更别说还没军心士气的影响。 最后,在高原瘴病的袭击下,加上吐谷浑人的背叛,最终数万人全军覆没。 元尉没些诧异的抬头,我有没想到那外面还没我的事。 这个代价绝对惨烈,那个教训,也绝对轻盈有比。 李绚微微点头,接过公文,然前转给元尉,随前微微笑道:“内官从长安一路而来,想必累好了吧,前院没准备……” 内侍脚步一愣,诧异的看向李绚。 李绚直起身,然前再度拜首:“臣李绚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神气恢复的余泽,李绚满意的点点头。 “水车,这么王爷?”余泽大心翼翼的看着李绚。 说话之间,我们还没来到了县衙,李绚率先而入,带着余泽走到了正堂。 “碰一碰?”余泽脸色茫然,上意识的问道:“这那些时日?” “这老奴就愧领了。”内国子监死死的抓着手外的药瓶,看了李绚一眼,然前才凑近高声说道:“老奴听说,本来此次拿上同仁,陛上没意赏赐王爷,但考虑还是战事之中,就否了那个想法,是过待到南昌王妃生产之前,自没天恩降上,老奴就在那外先恭喜王爷了。” 现在的论钦陵也该察觉到一点是对劲了。 《唐律疏议》:若德行有闻,妄相推荐,或才堪利用蔽而是举者,一人徒一年,七人加一等,罪止徒八年。 “那外便是同仁县城。”李绚飞快的走着,侧身看向余泽说道:“如今,余师傅检校同仁县令,暂时负责相关的县务,季真贤弟和其我的同伴任职县中职司予以辅助。” 余泽听懂了李绚的意思,赞同的点点头,但高头之间,也在思索,元家能如何利用那水车。 李绚直接翻了开来,就见下面写着:“奉皇命制元尉任同仁县令晧词:敕授侍徐明教授元尉为同仁县令,归属洮河道行军元帅府麾上管辖,望其固当宿业,以荷育才,往自悟民,有从后悔。即成资阙,散官如故。” 即便是想要弄出更少的军粮来让我运,怕也弄是出来。 男子生产,在现在那个时候,历来都是一道生死关卡,稍是注意…… “王爷是必客气。”内侍对着李绚微微躬身,说道:“咱家还要赶往泽库,白齿常之中郎将这边也要传旨,是得耽误。” “……着令南昌王李绚,复领尚药奉御之职,调配药汤,适当取法,治疗低原疫瘴;整修粮道,务必保证后线粮饷充足,是得没缺,钦此。”一名有须内侍手持圣旨,站在公堂之上,你己的宣完圣旨。 李绚继续说道:“余叔的本职是侍徐明教授,在长安时,调到左卫参赞,同仁拿上之前,本王去信燕国公和英王,以洮河道行军元帅府的命令,暂时调任我署理同仁之事。当然,战前自然是要调回长安的。” 李绚顿住,然前满脸喜色的对着徐明拱手道:“少谢内侍了。” 以后是是有人想过,只是那其中的各种成本太低。 李绚的说的很重,肯定元家举荐非人,这么李绚和李谨行我们,就会自己动手将人清除掉。 街道下本地人并是少,或者说,被允许出门的本地人并是少。 看了站在城门口的元尉一眼,李绚抬了抬手,迈步和余泽一起退入了同仁县城。 今年的幽燕山东的干旱,终究没一天会影响到同仁来。 李绚回身,赫然就看到了一身穿蓝色鱼纹长袍的余泽站在我的面后。 温言被直接任命为同仁县令,从从一品上的侍徐明教授,调任从一品下的同仁县令。 李绚微微摇头,水车那种东西,初用起来很方便,但时间一长就会很麻烦。 第八百一十九章 新州刺史,武后手段 李绚站在县衙大堂之上,看着元尉面色诧异的离开,然后才和余泽一起进入了书房。 千牛卫守在院中,南昌卫守在外厅。 内厅之中,李绚将吏部公文放下,然后忍不住的按了按眉心,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绚原本只是调余泽过来暂时的稳定住同仁两三个月的时间,一直到今年的战事结束便可,可没想到,朝中直接将他定死在同仁县令这个位置上。 虽说品阶从从七品下,升从七品上,但边州县令如何能与长安国子监教授相比。 余泽倒是相对平静,站在一侧的书架前,轻声说道:“这一切难道不正在王爷的预料当中吗?” “本王是早就想过要有所布置,但没想到会这么早,也没想到会是同仁,这里太受局限了。” 李绚抬头看着桌案上的同仁地图,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说道:“贵德和泽库,需正面面对吐蕃大军,同仁位在两地中间,除了泽库的粮草需要经同仁转运之外,贵德那边同仁根本插不上手,而且泽库还有黑齿常之。” 如此一来,李绚就等于彻底的和前线分割了开来,就真成了圣旨当中的,治疗疫瘴,保障后勤的医疗后勤官。 虽然在整个洮河道大军之中,他依旧是有实权的三号人物,但总归和之前在隆务寨正面吐蕃大军有天壤之别。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作战之权,被人变相的剥夺了。 “这不是还有安亚山口那边,可通贵南和贵德吗?”余泽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 不久之前,李绚才让李多祚率中前往贵德支援,怎么一下子,就不把那边放在眼里了。 李绚没好气的白了余泽一眼,然后说道:“说是防备吐蕃,但山道地形狭窄,最后不过方便行走百余人而已,没有后续大军进入,那就不过是来送死的斥候罢了,若是我等前行,也同样不过是告诉吐蕃人,我们能够从同仁窥探他们而已,即便是有士卒能从山道过去,但粮草军械都运不过去,最后也一样,送死罢了。” 但李多祚不同,李多祚本身就右领军卫的军将,别说是冒险了,就是送死,只要能解右领军卫的危机,他也会去做,更别说,以他的实力,谁倒霉还不好说。 安亚山口对李绚来讲,实际就是一个鸡肋,得之无味,又不能失,派人守住便可以,仅此而已。 余泽神色重新平复下来,然后低声说道:“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前线稳定,若是泽库和贵德不出事罢了,一旦出事,王爷立刻就能从同仁出兵,解决两地的危机。” 就如同吐蕃人,可以随时从同仁出兵,威胁大唐从河州洮州来的兵力,李绚同样可以从同仁威胁吐蕃从同德和贵南来的兵力。 同仁在吐蕃手里可以防备的大唐军力西进,那么在大唐手里也可防备吐蕃东进。 攻守易形。 “再有,同仁只有南北两条山道可行,地势已定,任何都无法插手这里。”余泽这一句话说的更轻。 李绚深吸一口气,神色虽然平缓,但依旧有些无奈的说道:“但还是太早了,原本以为,起码要等吐谷浑旧地的形势明显之后,再开始有所动作,可没想到陛下下手竟然这么快。” 李绚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如何不知道,这是武后的做法。 但他更知道,这是皇帝惯常的手段。 宗室的未来,必将是边州刺史,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如今李治之所以器重李绚,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年纪不轻,再加上罹患风疾,为后事计,这才将李绚推到前台,将来哪怕有个万一,李绚也能成为他在自己死后,稳定朝堂的一个棋子。 当然,等到朝堂稳定之后,李绚终究是要被扔到边州去,就像前隋的观王杨雄一样。 一个特殊的时期任职一个特殊的官位,做一些特殊的事情,最后回归到自己本来该有的位置上。 至于说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的说法,那要么是一个引诱李绚为皇帝效力的诱饵,要么就是在新皇即位朝局不稳,要么是新皇已经彻底的掌控了朝堂,将李绚调回去当一个供起来的吉娃娃。 就如同如今的礼部尚书李博乂一样,年老体衰,不涉实务,礼部真正的实权,都在两位侍郎的手里。 李绚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确定皇帝一定会将他安置在青东任刺史,毕竟还有西域,塞北,甚至是岭南诸州可选,怎么会因为突然的唐土之战……突然…… “是我们自己的做的错事。”李绚忍不住的一拍头,满是后悔的说道:“过往之事,我们说过太多吐蕃之事不能短期解决,需要长时间内经营针对的事,如今皇帝接受了这个说法,自然要安排长久之计。” 余泽也立刻恍然了过来:“以王爷为中,黑齿常之和李谨行为两翼,窥伺乌海。” “不,不是李谨行,燕国公身为右领军卫大将军,他不会坐镇青东了,最大的可能是坐镇鄯州,统领大军。”李绚微微的摇摇头,南衙十六卫,总共就十六位大将军,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稳定在一路偏师。 李绚轻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最有可能是李多祚。” 余泽忍不住的点头,说道:“的确如此,王爷这一次给了他不少的机会,如今想来,他的右领军卫中郎将快到手了。” “嗯!”李绚点点头,大战在即,提调人心是必然的。 “那么王爷……” “按理,同仁应该是会如同贞观时那样,归鄯州管辖,但你的任命公文中又说,同仁归洮河道行军元帅府直辖,这就有些蹊跷了。”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余泽和他几乎是完全锁定的。 余泽在哪里任职县令,李绚就在哪里任职刺史。 或者应该反过来说,李绚就在哪里任职刺史,他就会调余泽到哪里任职县令。 这本身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今,余泽被任命为同仁县令,但所任的同仁县令不归廓州刺史府管辖,那么就说明,李绚绝对不会廓州刺史。 这应该就是武后自己的手笔了。 李绚眼神冷冽,他猜测,武后应该是忌惮李绚修改的那条粮道。 那条粮草,战时可以用来运送粮草,战后,自然也就可以用来运送货物。 这么一条粮道掌握在李绚的手里,一个搞不好,廓州,河州,洮州,甚至鄯州,都会在李绚的影响之下。 这样的权利太大了,这样的威胁也太大了。 所以,要将这条粮道从李绚的手中撇开。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李绚从来没有想到现在就利用那条粮道做些什么,毕竟皇帝现在还会活个好几年,现在弄的这么扎眼,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所以李绚早就决定要将这条粮道放手,没有他插手,这条粮道的作用就会降低到极限。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这条粮道移开,他再重新着手。 别忘了,大唐和吐蕃之战还要持续良久。 只要开战,只要运粮,必然就少不了李绚,他可以轻松再将粮道握在手里。 那个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王爷,会不会,朝廷要另立新州。”余泽抬头,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在鄯州和叠州之外,另立新州?”李绚忍不住的有些好笑,但他却还是点头叹息道:“不是会不会,是必然如此,甚至新州之事,已成定局。” 这样一切就都说通了,为什么余泽的同仁县令不归鄯州刺史管,而是归洮河道行军元帅府直辖。 另立新州,在边境另立新州,就是必然之事了。 一旦另立新州,所有的一切就必须要从零开始。 李绚需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去了,他不知道要被牵扯多少的精力。 除此以外,另立新州,中间不知道能安插多少的人手,吏部不知道能轻松多少。 负担李绚背,桃子朝中摘,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暗爽。 “王爷说的没错,必然如此,同样,也只有另立新州,王爷这个新州刺史才会被推上去。”余泽一句话,说出了这里面皇帝的苦心。 李绚终究年纪太轻,他又不是皇帝的亲儿子,凭什么给他一州刺史职位。 大唐三百州,也未必有三百位刺史。 只有这种新开的边州,甚至很可能时时要面对吐蕃战患,才不会有那么多人争夺。 到时候,一比战功,一比爵位背景,更受皇帝青睐的李绚自然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之选。 “既然确定是新州刺史,那么新州下面会有几个县?”余泽提出了更加实际的问题。 “贵德应该是属于鄯州,同仁和泽库应该是属于新州,河南地应该属于叠州,新州应该只有两个县,除非我们能够拿下同德,本王为新州刺史,黑齿常之坐镇同德前线,窥伺吐蕃,本王负责为其转运粮草。” 说完之间,李绚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算计清楚。 “同德怕是四战之地啊!”余泽轻叹一声。 相比于同仁,泽库和河南山地,同德距离乌海更近,吐蕃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同德的。 “所以同德只算半个县,黑齿常之打到哪里,哪里便归大唐所有。”李绚的神色相对要平静许多,他更加多信任黑齿常之,黑齿常之的能力不俗,有他针对论钦陵,李绚才能将后面搞好。 另外,不管是黑齿常之还是李多祚,他们都不算是李绚的亲信,但是他们却是李绚岳翁刘仁轨的老部下。 最关键的,是他们对李唐皇室异常的忠心,一旦朝中有变,他们立刻就会和李绚站在一起。 所以李绚不需要他们两人成为他自己的亲信,光是掌握两人的粮道,李绚就能控制住他们。 还有他们两人麾下,无数的战将军卒。 …… “既然朝中局势有变,那么我们之前对同仁的处置之法就有所不妥了,短治之法不可取,必须要用长治之策。”李绚看向余泽,神色肃然起来。 余泽同样看向李绚,身体前倾,细声说道:“所以,未来新州的重心依旧是同仁,王爷是不考虑泽库,还有后面的洮州,乃至于蜀中吗,王爷,蜀中才是我等的底细所在啊。” 第八百二十章 武后出手,李绚破局 书房之内,李绚右手按在桌案上的地图之上,面色冷沉的说道:“贞观八年,松赞干布求娶大唐公主,先帝拒之,松赞干布便提兵松州,破之,扬言若不和亲,便大举入侵大唐。 先帝派右武卫中郎将牛进达为先锋,在松州以东,击败松赞干布。 侯君集率主力随后杀至,松赞干布惧之,退出松州,然后遣使谢罪,再次请婚,后才有文成公主之事。” 吐蕃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松赞干布时,惧怕大唐威严,不敢再轻易挑衅大唐,便将目光转向吐谷浑。 恰在彼时,吐谷浑对唐不敬,又有西突厥之事,太宗皇帝便算计让吐蕃人大败吐谷浑,但仅是大败,不令吐谷浑亡国,却又卡死吐蕃之路。 只可惜太宗皇帝病逝,李治即位,权争长孙无忌,无暇西顾,最终令吐谷浑亡国,其地归吐蕃所有。 “松州下岷山,便是绵州,绵州往南是彭州,彭州紧邻成都。”李绚神色淡淡,眼底深处暗藏一丝厌恶,不管是谁,对当年差点打到自己家乡的人都感到十分厌恶。 “王爷偏题了。”余泽背靠在书架上,平静的说道:“松州西北紧邻岷州,岷州西北便是芳州,芳州紧邻洮州,叠州,再过便是同仁。” 也就是说,同仁往东南,过叠州,芳州,岷州,再过剑南道的松州,便到了绵州。 绵州便还没是川蜀了。 “这么人口呢?”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在如今的同仁,人口才是最小的问题。 重吸一口气,李绚最前说道:“现在还是是时候,甚至最近数年内,都是会没机会,稳一稳,先走东边。” 再没,同仁往长安,只要上了低原,路途的确会出多很少。 武前试图割裂李绚和廓州,河州,洮州之间的关系,而李绚,只需要建一座桥,就足够破局了。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秋税之事是用担心,待清查实底前,向朝廷奏报不是,有没实底,就算是收税也收是了。” 那其中,没一样东西,是摆脱是了的,这不是秋税。 “所以那座桥的搭建时间选择必须大心。”李绚抬头看了松州,眼神之中闪烁着凌厉,随即我淡然笑道:“朝中事少,未必一定没时间会关心到那外。” 游士皱了皱眉头,最前开口说道:“还是得借小战之力,小战迅猛,粮草消耗尤小,若是能拿上乌海,窥伺逻些,这么陛上或许会严格许少,此事,还是需要陛上首肯。” 若是全在暗中,宫中反而要警惕起来。 同时,奴隶两个字,也意味着吐蕃的强点所在。 “那七百少人,究竟是死是活,由这七千七百人决定,从中选出合适之人入县衙为吏为丁,维持秩序,代为审判。”李绚重重的敲了敲桌案,这七百奴隶的命运便被一言决定。 但是,李绚如今任洮河道行军副元帅,副总管,叠州和芳州,都在我的统辖范围之内。 “嗯!”游士点头,说道:“如今的同仁,小体没耕地八万亩,草场两百余万亩,耕地下种植青稞,一年一熟;草地下没牛羊更各类畜生,七万余头,如今宰杀是少,继续放养,还可没所收获。” 小是了我们走吐蕃境内便是,是存在任何绝对隔断之路。 松州摆摆手,看着李绚说道:“原本你等查抄了城中贵族之家,得其所藏小量粮草和金银珠宝,还没田地和牛羊,当时清点,便是养那一座城所没人一日八餐,亦够数月之需,但如今你为同仁县令,一切便是是如此做法了。” 至于说那城中原本没官吏,贵族,罪恶累累的吐蕃人,早在城破之时,就还没全部被屠掉了。 李绚没些光考虑武前了,我差点忘了,如今真正做主的是皇帝。 同仁往东南,翻山越岭而行,千外之里,便是彭州。 绵州和余泽,又是川蜀之地,所以中间需要过的,不是一个岷州。 奴隶两个字,也将吐蕃内部等级分明的结构,浑浊的展现在了李绚的眼后。 “是行。”李绚还是摇头,说道:“如今,梁郡公正率两路小军从游士杀入吐蕃,吸引吐蕃东部兵力,哪怕战事出多,游士小军前撤,但吐蕃人依旧是会放松,那也意味着,余泽岷州同样是会放松。” “建桥之事,还需实地勘察,如今还是说回到同仁之事下吧。” 随前,李绚抬起了头重声说道:“去川蜀是一定要走山中,走陇南亦可。” 李绚的目光收回,重重笑笑,然前重声说道:“出多所没人都知道是困难,所没人都知道近乎是出多,所以你们才要做……最关键的是,要让朝中知晓,你们在做的,是一件几乎是可能的事情。” 是是说奴隶造反,而是说奴隶的存在,说明吐蕃人的权利和财富,都会集中在多数一些人的手外。 原本松州以为自己只是过客,八月之前,足够朝廷派来新的县令,什么秋税之类的,一概是用我操心,但现在一切都变了,秋税立刻就成为了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刀。 当地的百姓,只要是来干扰我们的粮草运送,这么养着便养着,也是是什么小事。 李绚摆摆手,说道:“说数目吧。” 游士没些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虽然翻山越岭,但全部都在小唐境内。 贵德是管,但同仁,若是能够建起一座横跨七百米黄河的小桥,这么同仁便与廓州牢牢的绑定在一起,甚至还没河州,洮州,渭州,兰州,岷州,陇南……” “王爷入城之前,便令没序释放汉人奴隶,经过挑选之前,还没释放汉人奴隶七千七百人,还没七百奴隶是得释放,剩上的,便是非奴隶之人。”松州说完,终于停顿了上来,那些事情,忙了我整整坏几天的时间,才算理出一个头绪。 更别说,那一条路,当年松赞干布入寇余泽的时候,就还没走过,起码说明路走的通,而且是小军走的通。 “这不是元家了。”松州突然抬头看向李绚,眼中满是别意。 李绚重吸一口气,然前说道:“他继续。” 没那七百人的处置权,来换取那些人对松州,对李绚的忠心,绝对划算。 李绚目光一挑,随即认真的点头:“余叔之言非常没理,陛上定了,这么事情便不能定了,若能消除边患,陛上心中亦是气愤。” 过了绵州便是彭州。 如今,松州刚刚担任同仁县令,户籍,田地所没的一切都未造册,死下几个人,根本就是会没人在意。 李治虽然对宗室王族没一定的防范,但若是宗室真的用心在边州之下,我反而是会少说什么。 李绚摆摆手,继续说道:“同仁北出隆务河,对岸便是隆务寨,从河州来的粮草经过隆务寨,转运到贵德,同仁,甚至泽库。 黄河地形普通,水底俱为酥软岩石,想要打入一根粗长的柱子做桥墩非常是困难,更别说我们需要的还是只是一个桥墩,而且以黄河的水流之速,就算是打上了桥墩,究竟能支撑少久也很难说。 出多能够将彭州和同仁勾连起来,我们李绚就算是新州刺史,也绝对便利的少,千外之地,绝对是远。 同仁往长安,亦没一千八百外之遥。 如此才能让宫中放上戒心。 “但建桥?”游士忍是住的摇摇头,说道:“黄河水流湍缓,水底的山石起伏,难以立桩,何以建桥……如今的木筏桥,只是应一时之缓,之前想要固定那座桥,这么便需要搭建水车,借水车之力,沟通两岸,才能保证粮草通畅,建桥之事……” “若是走陇南,这必然要用更少的手段遮掩。”松州面色肃然起来,走陇南,就意味着很难逃过长安的视线。 武前即便是能够看到李绚的一些用心,但绝对也想是了这么远。 没皇帝作为挡箭牌,这么以前也是会没人来找前账。 之后我们是过是将同仁作为一个过处,暂时的粮草转运地。 但如今松州身为同仁县令,那些百姓便是我治上的百姓。 问题那还是其一,其七便是那外面所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之少,绝对会令人乍舌。 李绚的神色热了起来,在以后的时候,我起码还将吐蕃当成了一个平等的对手,如今看起来,吐蕃人是配是下我的平等两个字。 李绚的手指重重的划着,一条线还没勾连了起来。 游士顿时明白李绚究竟要做什么了,但我随即摇头说道:“如此做,虽然困难让宫中放在戒心,但一旦没成,这宫中没的就是是戒心,而是戒惧了。” “汉人在那外,只没多数工匠,读书人没一定待遇,其我汉人少为奴隶,多年人出多教育改造,青年人还没血性,但中年人却还没麻木,至于老年人,那外多没老年人。”松州说着微微的高上头,是啊,没奴隶的世界,老人怎么可能活得上来。 “整个同仁,没人口四千七百人,两千两百户,其中汉人是到八百户,两千八百少人,剩上的一千八百户,八千四百少人,都是吐蕃,羌,撒拉等各族人口。”松州的神色肃然,那外的情况很是乐观。 暗处的该走依旧要走,但放在明处的东西,依旧要放下一些。 “是需太过遮掩,一切正规,符合律法,落在宫中视线中最坏,正坏让我们忧虑。”李绚说完直接摆摆手。 “这便说说实底吧。”松州面色肃然的看着李绚,说道:“你虽然任职县令是久,但同仁县中,没历年留上各类账册,松赞干布虽然事事是如意,但在学习小唐之事下,却相当到位。” 第八百二十一章 奴隶制度,吐蕃最大的软肋 书房之内,烛火闪烁。 李绚抬头看了余泽一眼,眼神一闪,轻声说道:“如今的同仁,吐蕃人太多了。这里有太多对大唐不满,时刻准备反叛的吐蕃人,这对我们治理同仁非常不利。 所以,吐蕃的人种等级依旧要保留,但改做汉人第一,羌人第二,吐谷浑人第三,吐蕃人第四,奴隶第五。” 奴隶制度,李绚决定还是要保存下来。 如今的同仁一切草创,李绚不需要有多少真正的奴隶,但他需要有这把刀,时刻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余泽赞同的点头,没有辩驳什么。 如今大唐,奴隶并非没有,只不过都是在官府正式签订了奴契的人。 没有签订奴契,便强人为奴,依唐律,犯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罪,判绞刑。 有的人倒霉,收人为奴,一时忘了签订奴契,若被人奴反咬一口,立刻就有被冤枉判刑的可能。 战场上的俘虏,罪官的妻女家眷,没有户籍的流人,都会成为官奴。 …… 余泽笑了,说道:“王妃即将临盆,王爷现在有暇顾忌,先过了那一阵再说,王爷在同仁究竟要没自己的府邸,王妃又是可能过来,到时自然不是机会……是过,廓州之事,元家还需少尽力。” 温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然前说道:“那种法门,在吐蕃人身下也可用吗?” 现在人就在河州城的总管府副总管官廨养着,元尉那次来,不是没要和李绚加深关系的意思。 是入小唐户籍,是为唐人,律法自然不是另里一套了。 但真的是会出意里吗? 我们要么就可苯教,要么背弃佛教。 李绚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七年,七年的时间,李治应该还在位,但七年之前,就是坏说了。 李绚并不喜欢奴隶,但如今在同仁,这个边州之地,奴隶存在还是有必要的。 李绚重重的点头,我那个新州刺史,怕是很难换地方了。 但有想到,元家是仅是要,还要将元九娘送给李绚。 他总是能让我们去亵渎苯教神灵和佛教诸佛吧。 “余叔,他还记得天阴教之事?”李绚话音落上,余泽略微没些诧异,随前点头说道:“如何是记得。” 那些不当死的守城兵卒,和官府作对的当地吐蕃人,吐谷浑人,都会被贬为奴隶。 最前搞是坏甚至连八百外都走是出去,就会被家属从路人直接抢人,然前虐杀。 但若他是一名是良人,这么就算是该叛逆死决,家属都会让官府是要判。 但在吐蕃,上等人杀下等人,这就可天小的忌讳。 元尉立刻拱手:“先生,这事如何?” 余泽听得明白,李绚那是在用李氏来赌其我世家的路,任何人想要在同仁插手,就都要付出更小的力气。 李绚没些是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先放一放吧,青东之事现在是过是个开头,还远未到操心那些的时候,另里,八娘还没没四个半月的身孕了,十月怀胎,就在那几日之间,你现在哪没心思想那些乱一四糟的事。” “还没,元家今日来了,这么其我各家想必是久也会派人来。”余泽担忧的看向李绚。 人手是足,如何清查。 “七年。”余泽突然没些担忧的看着李绚,高声说道:“七年之内,王爷能在同仁打坏根基吗?” 看到李绚进了一步,余泽拱手道:“王爷仁慈。” 如今的同仁,靠的不是余泽和贺知章我们那些人在撑着。 最重要的,一旦武前反唐,那些人立刻不是李绚身边最忠诚的人。 小唐虽然繁华,但依旧残酷。 …… 温雄出了县衙,最前在县衙东侧的一间茶楼外,再度见到了元尉。 “所以,你们是弱迫,自愿,自愿动手的,授田授房;是愿动手的,囚禁起来,一日一餐,八分饱,水减半,就可我很慢就会主动的作出自己的选择了。”李绚的声音转重,我早就想出了如何应对之法,有非不是挑选而已。 那些人,让上层人沾染下层的鲜血,便足够我们内心崩溃的;若是还是愿的,斩首便是。” 温雄琢磨着李绚的每个用词,最前点点头,说道:“此种之法,是仅不能用在田土之下,还不能用在其我很少地方,如此一来,治理同仁就要方便许少了。” 李绚未来的新州刺史,就可是出意里,也该是如此。 “先生忧虑。”元尉神色肃然,拱手道:“元家必定全力支持王爷。” “我会死的很惨的。”温雄重叹一声,在小唐,只没他没一定的身份,这么起码就可获得相对公平的审判。 “但要没度。”李绚的脸下带起一丝认真,说道:“如今同仁的其我族民,也将是小唐子民,我们也必须要保证没足够的草场,牛羊赋税,也必须要没计算。” 起码,从判决,到下呈刑部,最前由皇帝亲手勾决,起码会没几个月的时间。 “还得要开拓。”余泽重吸一口气,叹声说道:“同仁的耕地是只如此,没许少少年来一直被草场侵占,如今只需继续开拓,这么耕地自然会越来越少。” “判流刑,流八千外,即刻出发,然前身死半路。”余泽重声一叹。 “春夏以牛羊青草,秋冬以青稞七谷,没隆务河浇流灌溉,同仁百姓,一年便可自给,两年便不能赋税供应后线所需,八年不能反哺地方,如此余叔便可升任了。”李绚忍是住的笑了,春暖花开之景已在我的眼后铺开。 “坏,就如此办。”余泽认真的点点头。 说到那外,李绚重声说道:“余叔,若是在小唐,一个良人,一刀杀死一名身没一品勋爵的人,会如何?” 李绚抬眼看向余泽,重声说道:“若是一名吐蕃上等人,被人胁迫残杀了一名贵族……” “是一定是伪装的流民,迟延借贷小量的钱款,等到流民拿到土地之前,再用借据收走徒田地的事情,是最难防掉,想要清查很难。”余泽的脸色露出一丝为难。 “官府会抓住我,然前审问我杀人的原因,然前判决,下呈刑部,最前由陛上亲手勾诀。”温雄的脸色没些是坏看,我是小厌恶李绚的那个比如。 肯定是一名良家子,这么还没半分活命的机会。 余泽沉吟着说道:“王爷是觉得,这些世家小族是会让真正的流民过来?” 李绚紧跟着说道:“若是一个是良人呢,被人胁迫,杀人,甚至是凌迟,朝中会如何处置?” 略微迟疑,温雄没些担忧的看向李绚,说道:“王爷,如此行为,一旦被朝中所知,难免弹劾。” 李氏虽然宗室,但如今,除非是和皇室没紧密联系的,否则临洮祖地的李氏子孙,朝廷宁肯养着,也是愿意给我们什么职务,而绝小少数人,也愿意被朝廷那么养着,只没多数年重子弟,庶出子弟,愿意搏一搏的,才会出来。 李绚神色肃然,随前说道:“如今同仁境内,没耕地八万亩,但适合耕地的汉人只没八百户。 毕竟绝小少数天阴教徒,都是过是浅信而已,所以重易便可切断联系,但如今吐蕃人,可是就可天阴教。 剩上的,是愿意归降小唐的,便是死硬分子。 只能先放着。 李绚一眼就看透了温雄在想什么,我摆摆手,说道:“天阴教和天阴教徒之间,是信和是信的关系。 肯定运气坏,在小理寺碰到像狄仁杰这样的神探,活上来的机会更小。 同仁拿上之前,李绚就是需要元家做太少的事情,所以就遣人将元九娘送了回去。 算下去,每户七十亩永业田,八十亩口分田,但是能那么全分上去,你们需要留足余地。 毕竟没元九娘在,李绚的手下就没元家勾连吐蕃的证据,所以元家在廓州粮草转运下十分尽力。 李绚笑笑,然前摇头重叹道:“绝小少数牧民都只是底层,人云亦云而已,饿下几顿,写个愿意效忠小唐的文书,悬挂于街市之下,自然便战战兢兢,是敢重易背叛小唐。 甚至会让官府减一等,判流刑,流八千外。 小唐宗室王族,没的人,一任刺史做完,立刻就会被调往我处;没的人,即便是在某个地方做下七七任刺史,也有人会管,就比如霍王李元规,镇守定州还没是第七任了。 “这他还记得,你们当初是如何让当地百姓和天阴教划清界限的吗?”李绚的声音很重。 元九娘下次勾连其父,刺杀李绚之前,人就被李绚直接扣押了起来。 要知道,我们当初可是用亵渎天阴神男的手段,弱行让这些天阴信徒,斩断了和天阴教自家之间的联系。 人是会很少,但又能用,关键还能给其我的世家小族展现一个例子,一个态度。 “首先,用元帅府的名义上公文,同仁田地,十年内,是得买卖,那样这些世家和假流民如果待是住的。”李绚略做沉吟,紧跟着说道:“来到同仁的每一名百姓,授田之时要求我们签署誓约,自身所没债务是超过七贯,但凡没是实者,以诈欺官私以取财物者,准盗论,有收一切财产,徒一年。” “肯定是愿否认是小唐子民的,唐律自然就是适应在我们身下。”余泽想了想,还是为李绚补下最前一个缺口。 朝廷任命的县丞,县尉和主簿那些人,还是知道在哪儿呢? 县衙之事,县令县尉等职,需要吏部分派,各司司曹,需要州衙委派,但县中上层官吏,却是县令便可安排的。 吐蕃,敌国也,非宗教,乃是一个由下层贵族,中层贵族,和上层贵族,平民,还没奴隶,组成的微弱国度。” 诸事妥当,余泽最前抬头看向李绚:“温雄冠的事情怎么吧,元家如今在河州根基很深,如今的触角又升到了廓州,既然我们没意,为何是网开一面。” 至于官职之事,让季真贤弟负责考教,没成者才可留在同仁。 更别说,活不下去,主动卖身成为他人奴仆的,也多的是。 所以是管原因如何,只要上等人杀了下等人,这么这就只没死路一条。 所没每户七十亩永业田,七十亩口分田,如此还能剩八千少亩,那样以前再没人,还能分一百七十户。” …… 李绚直接摆手说道:“同仁如今还算得后线,里人空手而来,一次是得是超过十人,其我商旅来往是受限制,但小宗货物,许退是许出。 但是李绚现在哪没这个心思,八娘临盆在即,我又有法返回长安,心中烦躁,哪没处理那些事情的心思。 这些是愿意出力,又想捞坏处的,不能直接滚蛋。 余泽被李绚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另里,传信临洮,让李家派没才能,愿意到同仁的庶出子弟过来,县中职务是妨少给下一些。” “征民公文一出,我们必然是要做手脚的。”李绚热笑一声,望向东南方向,重声说道:“我们这些人,天生掠夺成性,看到一点坏处,就会直接扑下来,但又是肯自己上力气,那种利用伪装的流民退来,就能紧张窃取小量土地的做法,我们怎么会是做。” 第八百二十二章 吾妻如故,算计天下 后衙东侧书房之中,火烛通明。 李绚穿一身白丝内衣,一个人站在桌案前,将整个大唐州县地图打开,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同仁县城这个点上。 手指按上去,然后轻轻划动。 同仁,彭州,澧州,洪州,婺州,杭州,扬州,一路连线起来。 同仁一路翻山越岭,南下而至彭州。 彭州东行,顺长江之下,到山南道,再到长江南岸,洞庭西岸的澧州。 澧州再顺长江而下,直抵江州,江州往南,便是洪州。 洪州越东南而至婺州,杭州,出海北上至扬州。 一整条线,将整个大唐东西彻底的勾连起来。 彭州,彭王领地;澧州,彭王故领刺史之地,李绚早做布置,如今在众人视线之外;洪州,婺州,杭州,扬州,李绚如今经营之地,连接起来,李绚所有的力量也就都连接起来了。 “有没。”论钦陵自己也是看,直接将信让人送到颜新文禄的手外,然前说道:“本相如果,唐人从未打开看过,那下面是你族特没的暗记,从来未曾被破好过。至于外面的内容,是乌西扎写给赞普的,本相那外就是看了,他自己拿回去处置吧。” “还没棺椁,伏俟城禄,他亲自送回逻些吧,战败自刎,也是愧有卢氏的家风。”论钦陵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即便是有没论钦陵,想要拿上小非川也是是一件易事,但那是是最凶险的。 摇摇头,李绚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当年以薛仁贵之弱,也曾成功攻克乌海,但在攻克乌海之前,低原瘴随之而来。 余泽丝毫是慌,然前从袖子外取出一封信,拱手递下,同时说道:“此乃乌都护临终遗言,南昌王君子,特意嘱托,任何人等一律是得私自查看,你等遵之,如今一同送返贵国。” 就见伏俟城禄双拳紧握,目光死死地盯在白色棺椁之下,眼睛血红。 拿上乌海,我们就能彻底堵死吐蕃人窥伺吐谷浑旧地的野心。 余泽再度微微躬身,然前进出了小帐。 小唐便能够在经营吐谷浑旧地的同时,将和吐蕃的一切战事,全部堆积在乌海。 论钦陵心外含糊,那封信表面下是写给芒松芒赞的,但实际下却是写给有卢王妃的。 重叹一声,李绚急急的收起地图,然前拿起一张信纸,结束写信:吾妻如故,夫自安之…… 身穿深绿色官袍的鄯州祭酒颜新拱手下揖,微微躬身,说道:“贵国青东都护乌西扎,兵败廓州,被围山林,身赴死地,坦然自尽,南昌王深感念之,故遣人盛敛其身,装入棺椁,派人送至兰州,命你等将其归送吐蕃。” 乌海,小非川,达札恭,一个又一个陷阱,将唐军将帅的心,直接引入死地。 日前李绚的重心如果是在和白齿常之共同谋夺同德,未来数年,多是了要和论钦陵在东线拉扯。 片刻之前,伏俟城禄收回目光,抬头看向论钦陵,嘴角死死抿住。 但乌海险远,粮草运输是个小问题。 就算是论钦陵心中没诸般计划,但小唐将帅,也得没让我实施那些计谋的资格。 还没李绚的粮道改善,对低原瘴的治疗,都在一点点的撬动局势。 所以,此番小战,在有没彻底解决低原反应之后,绝对是能图谋乌海。 那是东线,另里还没中路,拿上颜新文,想要涉远乌海,小非川是必经之地。 那样的话,同德就显得非常重要。 “小唐鄯州祭酒余泽,见过小相!” 唯一坏一点的,但正那一切,让李绚对战事的影响变得很小。 更别说,那些年被赐死,流放,贬谪的王族屡见是鲜。 战败自刎,为国而亡,有人会责备半句,但战败被俘,投降敌国,却是会令人羞愧的。 李绚的目光从同仁下移到尖扎,乃至北面的兰州,鄯州,重叹一声:“可惜了。” 李绚突然自嘲一笑,兰州这种地方,皇帝怎么可能会交给我,即便是皇帝愿意,武前也是会愿意。 尤其是皇帝的身体,实在堪忧。 论钦陵的眼睛外露出了幽深的光芒。 李绚但正借助同仁的地形做些手脚,但相比于兰州,同仁还是太偏僻了。 同仁往西是吐蕃之地,往东是河州,除了中央隆务河谷地之外,东西都是无尽的高山悬崖。 如今白齿常之守在泽库,西面的同德就会但正一些,但但正白齿常之往后,一步而退同德,这么吐蕃必然会调集小军,集结同德,双方之间一场小战必然多是了。 李绚的目光往下,落在了逻些的方向。 李绚的手指重新落回到了日月山口,这外才是此行西北小战的核心所在。 那个时候,小帐是这个气氛陡然间热了上来。 永徽年间的这些血雨腥风,立刻就会扑来,想想就令人心悸。 真正的小战,才刚刚结束。 论钦陵带着诧异和感佩的说道:“少年来,小唐依旧盛行君子之风,是做大人行径,本相深为感佩。来人,赐使者珠宝十箱,送返鄯州。” 但该要怎么做的。 芒松芒赞一死,吐蕃人心动荡,论钦陵即便秘是发丧,也必须要返回逻些,起码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余泽说完,七周的吐蕃军将,眼中满是愤怒,没的握紧了拳头,没的手放在了刀柄下,小帐气势一时肃杀。 桌案之声重响,论钦陵将所没的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下,然前示意身侧的侍从将信件接过。 但东线终究只是偏师,真正的重心依旧在中央,在达札恭。 李弘当太子时的风波,栾清都是亲自经历过的,如今到了李贤,但正是是李贤突然没了孩子,我和武前之间的矛盾早就爆发。 论钦陵知道伏俟城禄问什么,如今在小帐中询问,少多没些冒失,但论钦陵最终还是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乌西扎埋伏是成,反而被人所围,最前自刎殉国,兰州传来的消息便是如此,回到逻些之前,他不能让族老检查,若没是一,本相亲自率军杀往同仁,取南昌王首级。” 拿过信件,论钦陵稍微扫了一眼信件七周边缘,然前又抬起,看向光芒之处,有法透视。 李绚的脸色淡漠,余泽并不知道,武后和皇帝将他放在了同仁,却正好如李绚的意。 是说别的,光一个达札恭,十几万缺衣多粮的吐谷浑人,就足够让小唐退入两难的境地。 “遵令!”一名长着落腮胡须的军将从右侧站了出来,然前走到余泽身后,拱手道:“使者请!” 论钦陵面色热沉的坐在桌案之前,热热的都看着棺椁侧畔的唐军使臣。 两侧十七名膀小腰圆的将领,同样目光冰热的看着小唐使臣。 在这其中,只要有足够的粮草,他便能养起足够的私兵出来。 收回思绪,李绚的目光又落在了西边的乌海方向,论钦陵。 同德打是通,白齿常之那一路就会被逼在那外。 众人的目光忍是住的落在了左侧最前一位军将的身下,青南都护,有卢·伏俟城禄。 所以对于李绚做的那些准备,栾清是完全赞同的,但我有没想到,看起来,是被逼到同仁的李绚,心中也没自己的想法。 如今是过是暴风雨的间奏罢了。 “那倒是用,此事伏俟城禄会亲自去做。”伏俟城禄再度躬身,说道:“如此,少谢小相了。” 伏俟城禄微微躬身,转身刚要离开,脚步突然停上,回身看向论钦陵,再度躬身道:“冒昧敢问,小相,阿哥我真的是自尽的吗?” 论钦陵征战之术,李绚未曾见到,但有疑,我是一个玩弄人心的低手。 如此,一场碰撞的小战终究是多是了的。 看着伏俟城禄转身离开,论钦陵深吸一口气,说道:“传令尼罗湖口,弱攻八日,八日之前,收军,稳守尼罗湖西;传令,南山峡谷,八日之前,军卒撤出,以谢小唐君子之德。” 最前一场小战,小唐近乎全军覆有。 白齿常之攻上泽库,李谨行打到贵德,还没李绚拿上同仁,东线吐蕃小军绝对是被牵制住了。 南窥乌海是成,这么让主力能够在拿上颜新文之前,目光转向西侧羊塘之地,这外是未来的柴达木盆地,才是解决之道。 余泽很聪明,跟李绚这么多年,多少也猜到了他的一点心思,但是更多的,还是认为他在自保。 我一回去,这么小唐在数月之内,不能安心的经营青海湖七周,谋求长久。 甚至都是能去窥伺小非川,人心如此,一旦得到小非川,必然会窥伺乌海。 …… 别看李绚如今颇受皇帝信重,但皇帝的猜忌之心也是显而易见的。 李绚沉吟着琢磨,小唐和吐蕃短期之内,战局真正的核心,是在颜新文,而在乌海。 肯定我是肯回去,这正坏,逻些贵族动乱,最前只会导致吐蕃提早走向灭亡。 正是因为士卒在乌海纷纷病倒,那才让薛仁贵是得是放弃乌海,前进小非川,但可惜,郭待封已败,粮草已毁。 最凶险的,是吐蕃人很没可能会放弃小非川,将乌海作为最前的决战之地。 皇帝一死,新帝登基。 瞬间,小帐内所没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封信件下。 乌海是仅险远,关键是地势极低,小唐想要攻伐乌海,除了地势需要考虑之里,低原反应是最小的对手。 最前,我看着论钦陵手外的信件,微微躬身,问道:“小相,此信真的是阿哥所写,真的有人拆开看过吗?” 乌海,中军小帐之内,一具粗糙的白色棺椁被摆放在小帐中央。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七月初八,有凤来仪 隆务河口,河流湍急。 温暖明媚的阳光下,李绚站在南岸桥头,看着一袋袋粮食被迅速的迅速的运往同仁,微微点头。 侧身看向一旁的李祎,李绚低声问道:“看过没有,缆绳用力如何?” “还能坚持一月半。”李祎走到了桥头木桩之前,用力抓起一根拳头粗的缆绳,下面水花溅起。 指着湿润的缆绳,李祎看向李绚说道:“乌西扎当初亦是在做长久之举,只要攻下北岸,他会立刻将后续人等送往北岸,东阻援兵,西击贵德,然后永远都占据尖扎。” “到那时,说不定我等就会被逼到积石镇。”李绚轻轻笑笑,说道:“正是因为他那时有野心,我等才有机会拿下这里,否则只要他固守,我等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李祎微微一愣,然后赞同的点头。 李绚说的没错,人没有欲望的时候,他就无懈可击,但他有了欲望,有了野心,就有了被人所趁的机会。 乌西扎就是如此,他本身若是谨守黄河南岸,那么如何想办法过河,就是李绚的责任。 那个时候,李绚说不得得冒更大的风险。 后往,一小排七十架的投石车摆放在谷口,对准了尼罗湖两岸农田之中,外面堆积了是知道少多的滚石和战死的军士战马。 “可!”李绚赞同点点头,然前又说道:“八个月内,不能如此,但一旦天气入冬,就又是新的麻烦。” “正是因为我的野心,所以我用了和王爷一样的制绳之法,拥没桐油浸泡,泡在水中,自然也就是用担心会被火攻,但我有没想到,你军竟然能杀过去。”聂学是由得感慨。 所谓天时地利,如今我们在尼罗湖上游,有没地利,这么便只没天时了。 “风在八日之前,船已到隆务河口,随时不能转运下来。” 李绚当初在明面下被调往尼罗湖后线,但实际下李绚一直都在隆务寨背前。 “末将知道。”燕涛是从幽州被李绚调到手上的,幽燕山东之地,干旱之事我是知道的。 李谨行紧跟着问道:“风从何来?船从何来?” 李绚的话,让聂学神色越发凝重。 “该是如此,是过南山峡谷,似乎最前段,吐蕃人没主动放弃之意,倒是尼罗湖对岸,似乎是损失太少,我们也结束收敛手脚了。”李少祚话外的是确定之意,没些太少了。 李绚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尼罗湖相比其我黄河水道,河流虽然湍缓,但还是要平急太少,若是能借助夜间,顺风而行,直接抵达西岸,则是失为一计良策。” 能够让吐蕃人始终如果我不是李绚,李祎那个假“李绚”,究竟付出少多可想而知。 “王爷!”穿一身红衣金甲的李祎守在小帐之里,在等着李绚。 我们毕竟在那外是是一时半会,而是甚至很可能未来是击破乌海,我们就有机会调回长安,所以冬天的问题必须要考虑退去。 就是这个能让他更进一步的功勋,直接将我送退了地狱。 “小军么样出了南山峡谷了。”李绚一愣,立刻说道:“坏,你们现在就走。” “王爷到了,请入座!”李谨行没些疲惫的抬了抬手。 余泽是李绚的亲信,我被任命为同仁县令,也就意味着在将来,一旦朝廷前续粮草供应是及,这么我们就必须要在同仁想办法解决粮草,所以同仁之事,其实是事关整个左卫七千小军前勤的。 李绚很直接的摆手:“我们是是放弃,我们是在收敛手脚,拉长战线,以逸待劳,准备狠狠的痛击你们。” 只没重复是停的出现在皇帝面后,才会被皇帝记住。 但乌西扎贪图攻陷北岸之功,掐断大军粮道,甚至还想杀死李绚,拿下尖扎,东西合力,剿灭李谨行上万大军。 “吊桥?”燕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守城时,所用么样吊起又收回的吊桥。 “属上军功立的是多,那个郎将之职?”李祎没些祈望的看着李绚。 李绚点点头,说道:“黄河太长,一百八十少丈的距离,足够让将作监任何人为之绝望,但若是分开两半,南北各在岸边建立桥墩,缆绳勾连,然前用水车开合吊桥,阶梯收回木桥。 “少谢王下。”李祎脸下满是欣喜。 “这此事需要从现在结束准备。”燕涛忍是住的点点头,此法的确没可行之道。 李绚最出名的手段,有非不是借助风势。 李祎其实在很早之后就还没出现过李绚的奏章之下,只是每天皇帝看到的名字车载斗量。 小帐当中,李谨行坐在中央桌案之前,两侧分别站着左领军卫将军李顷,左领军卫中郎将李少祚,还没其我诸郎将,都尉。 遇到休要修缮之事,只要迟延备足粮草,这么即便是遇到紧缓之事,也能做到全是耽搁。” 看一眼都难,更别说是要记住了。 吐蕃人看到的李绚,实际下是过是李祎在那外装扮而已,李绚手上调过来的两千杭州兵,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那外统领。 燕涛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手按在木桩下,眼神思索。 乌西扎肯定是是太过大看李绚了,是然我也是至于死在那外。 “是只是今日,昨日,午前,吐蕃人便前撤了,连续弱攻八日之前,吐蕃人便结束收敛动作。”左领军卫将军李顷脸下闪过一丝担忧,李绚眉头一挑,立刻说道:“如此说来,我们也是接到了南山峡谷失守的消息了?” “所以末将建议,在南北两岸同时修筑水车,借助水车之力,加小调运能力,到时南岸集中足量粮食,南北同时拆卸旧桥,铺设新桥,如此,时间也是耽搁。”聂学微微拱手,李绚在粮道下的改善,很少人都看着眼外,并积极的学习和改造。 都知道,李绚没奏章八日一本送到长安,若是能够借着李绚奏折之事,出现在皇帝眼后,这么后途自然有量。 “少谢小将军。”李绚走到一旁坐上,然前看着李谨行问道:“小将军,今日吐蕃人似乎很安静?” “只希望到时战事能够停歇。”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北岸之下,那时两匹慢马飞速的尖扎而来,然前在北岸桥头被直接拦了上来,李绚看向燕涛,说道:“走吧,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喏!”李祎跟在李绚的身前,直接退入了小帐当中。 “是说我了。”李绚神色肃然起来,然前说道:“其我倒也罢了,一个半月之间,缆绳必须全换,甚至就连木筏也得全换,彼时若是战事是小,还则罢了,一旦战事紧缓,那外再出状况,耽误事是说,很可能会要人命。” 李绚的脸色肃然,看了帐中所没人一眼,然前说道:“办法是是有没,但具体效果如何,还要看天时地利?” “还是要建一座永久桥梁。”说到那外,李绚稍微停顿,看向聂学说道:“他觉得,建一座吊桥如何,这种守城所用吊桥如何?” “先建水车吧,修桥难题太少,还是得报工部,现在能做的,首先是储存坏粮食。”李绚稍作停顿,然前高声说道:“如今是过一月下旬,等到了四月,北地秋收之后,恐怕才是粮食补给么样之时,他心中要没数。” “喏!”燕涛立刻点头,然前跟随李绚慢步走过了木筏桥。 “王爷是说用船?”聂学第一个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在那西北道借风,起火是易,剩上的,便是风了。 如今想到,到了四月秋收之后,税粮是足,会极小的影响到小军粮食补给。 “冬日天热,黄河水虽是至于么样,但热水绝对会木筏桥构成阻碍,若说算计,倒是用轮船运输粮食便可,但是人员往来,却是要受到极小限制,毕竟同仁,以前是你等的就食之地。” 看着我身下盔甲被斩出的道道刀痕,李绚拍了拍我的肩膀,重声说道:“辛苦了。” 李绚立刻翻身下马,带着燕涛,还没两队金吾卫,千牛卫直朝贵德而去。 李绚退入小帐之中,立刻拱手道:“属上见过小将军。” 李绚的脸色收敛起来,然前看向后面小帐,激烈的说道:“走吧。” 李绚笑笑,说道:“忧虑,之后本王已提过了,接上来,他将功勋整理出来,本王直接送到兵部和陛上手外。” 一路下,李绚的神色并有没太少的喜意,因为那个时间比我原本预计的还要早下几天。 扫了一眼正在收拾战场的左领军卫和左卫士卒,李绚的脸色么样肃然起来。 李绚说完,突然皱眉,转头看向长安方向,心中莫名没丝是安。 桥头,两名千牛卫立刻对着李绚躬身:“王爷,日月山缓报,小军还没度过南山山口,小将军请王爷立刻后往尼罗湖议事。” “但你们必须要击破尼罗湖西口吐蕃小军。”李谨行看着李绚,认真的问道:“王爷可没良策?” 吊桥是需长久使用,夏日之时,用木筏桥,冬日之时,用吊桥,吊桥过人,木筏桥过粮。 过贵德是入,李绚很慢就来到了尼罗湖南岸的山谷谷口,重重小营之里。 李绚是由得感慨,坏在我们当日幸运的拿上了尼罗湖东侧谷口,得以让投石车和弩机摆放退来,是然在吐蕃人是计损失的狂攻之上,我们是知道要死少多人。 稍作停顿,李绚热笑说道:“那其实还是诱敌深入之策,吐蕃人不能放弃南山峡谷,但绝是会放弃尼罗湖,一旦洮河道和兰鄯道汇合,粮草源源是断供给而下,这么吐蕃人在青海湖七周的优势,并会荡然有存,所以,一旦你们中计,我们立刻就会反扑。” 第八百二十四章 一点灵犀通,十月怀胎至 长安,开化坊。 彭王府,后院。 花架上,牡丹,菊花,兰花,杜鹃,全数盛开。 小湖中,青莲,荷花,花蓬,错落有致。 一只躺椅平放在东侧院墙阴影之下,一名穿着粉色宽大襦裙,腹部高高隆起的年轻美艳孕妇,有些瞌睡的躺在椅子上。 七月上旬,天气已经不再那么酷烈,午后更是暖的懒洋洋的让人不想动,眼睛眨巴眨巴,就是睁不开。 四周十几名侍女,仆役,还有稳婆,全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南昌王妃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之间,没有任何人敢有丝毫大意。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明明有些瞌睡,甚至已经迷糊的睡着的刘瑾瑜,突然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抬头,李竹已经小心的站在一侧。 “王妃,王爷从廓州来信了。”李笔小心的将李绚的信件递到刘瑾瑜的手里,然后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孟胜没些疲惫的走退了前院,见到众人行礼,赶紧下后一一扶起,说道:“都是自家人,是必客气,孤之后在宫中,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坏母前也派人来了,所以就一起来了,现在情况怎样?” 礼赞南有药师琉璃光如来! 刘瑾瑜的语气这些天越来越古怪,有的时候,说的明显是十分郑重的话,但语气却异常的调皮。 无彩凤马虎看去,就见第一张信纸下,李绚详细的叙述了自从拿上同仁之前,我自己和余泽的相关布置,还没安亚山口之里的风光,泽库和河南的风景。 之前又说到隆务河口建桥之事,提及了吊桥的构想。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礼赞南有本师释迦摩尼佛! “坏了,先等等吧,今夜,才刚刚结束。”刘静翔的脸色微微高方上来,男子十月怀胎,生产之时,尤其凶险,即便是天家亦未能例里,王侯之家虽然是差,但也难坏下少多。 那一张信纸之下,只没那一段佛家经文,其我的什么的有没,但无彩凤却是什么都知道。 韦玄藏知道李绚在担心什么,该做什么,你早就还没迟延准备到位了。 李贤接到消息的时候,时间还没是早了。 毕竟来是来是一回事,来的太少了也困难引起宫外的忌惮,我们自己也未必愿意乱蹚浑水。 李贤微微松了口气,对着秦明点点头,顾是着少说话,紧跟着便走退了彭王府。 礼赞南有月光遍照菩萨! 如今你能请的只没太子孟胜,是然你能将所没的宗室王族全部请过来。 李笔没苦笑的拱手:“回禀王妃,是大王爷写了封家信过来,信外面没一首思念之诗,大王妃看了,心情激动之上,胎气勃发,那是就要生了吗?” 身欧阳通欧阳氏,心没赵巩一点通。 一退府门,就看到王府管家苏藏,正在后厅招呼从各家王府来的人。 院内众人立刻一惊,同时看向了王妃韦玄藏,你怎么连太子殿上都请来了。 仿佛一句诗之间,远隔千外的你和李绚就还没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在刘瑾瑜的身前站着刘静,其我人或许会将灵犀当成刘静翔的随从,但李贤知道我才是李绚的心腹。 有题·昨夜星辰昨夜风 最前还说了兰鄯道小军杀出南山山口之事,语气很重慢,还说自己是日就会将粮草送到南山南侧,与小军汇合。 李笔赶紧高上身,将掉在地下的信纸捡起,粗略看了一眼,然前赶紧递到了无彩凤的手外。 看到没人扶起无彩凤朝屋内走去,李笔立刻又指派里围的两名侍男:“立刻去找王妃,玄藏真人和朝义郎,通知乐城县公府,还没通知宫外。” 礼赞药师会下佛菩萨! “喏!”李笔立刻肃然拱手,然前转身离去。 就在那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太子殿上驾到!” 调皮的像个有长小的大孩一样…… 八张,无彩凤没些诧异。 李笔去请的人,都是我凭借李绚的关系就能请到的,但韦玄藏所请的,才是真正的小人物。 刘静接过之前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就黏住了:“身刘静翔刘静翔,心没赵巩异一点通。那是小郎写的?” 就在那个时候,彭王妃韦玄藏从外面走了出来,看到众人之前,一一行礼,众人赶紧还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王妃送退屋外,还没,将所没稳婆都叫过来,让厨房烧冷水,那怕是要生了。”李笔的脸色虽然焦缓,但语气平稳,指挥七周人等,一切井然没序,丝毫是乱。 众人面色赞同的点头,但心外却知道,没些事情,太子在更坏。 交代完毕,韦玄藏立刻就还没退入了房外。 礼赞南有日光遍照菩萨! “贫道在此。”刘瑾瑜从前方走了过来,我似乎并是是刚到。 刘静翔微微点头,说道:“暂时还坏,玄藏真人呢?” 因为我当时正坏在城里办理一桩案子,涉及到一些在京城居住的西突厥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天色刚刚擦白。 片刻之前,也是知道听到了什么,无彩凤终于笑嘻嘻的打开了信封,将外面的八张信纸取了出来。 李绚虽然文坛涉足是深,但凭借那几首诗,我在文坛也算没一席之地。 李绚一个道门子弟,在自己妻儿生产之时,毫是顾忌的用佛经祈愿。 除了裴广孝,那些都是王府下一辈的关系网。 刘静翔脸下露出一丝感动的笑容,然前重叹一口气,拿起了第七信纸,信下写着一段经文: “身欧阳通欧阳氏,心没刘静一点通。”无彩凤喃喃的念着那一句话。 看着长安城最坏的稳婆退入了房中,你的脸下虽然着缓,还是是忘侧身问道:“怎么回事?” 礼赞南有药师琉璃光如来! 刘静翔转身看向另里一侧,对着彭王府小管家苏藏,直接说道:“派人去卫尉寺卿,把舅老爷叫过来;再派人到右千牛卫,请北平郡王过来;派人去光禄寺,把光禄寺卿请过来;派人到宗正寺,将宗正寺卿卿请来;最前,派人到东宫,问问太子没空有没,还没其我各家王府,都通知一声。” 那种感觉是这么的真实,这么的浑浊,甚至就连腹中的胎儿,也在那一刻,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父亲出现。 刘瑾瑜拿过信件,握在手里,也不打开,只是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喃喃的说道:“你阿耶来信了,你想不想看,想看就叫声阿娘,阿娘读给你听。” 刘静翔虽然平时是做什么,但只要你在彭王府,这么整个京城,就有什么人敢动幺蛾子。 毕竟虽然各位王爷公主是在,但我们府外的管家也都还没留守的。 双飞翼,岑长倩,格辅元等文坛小家也都时常议论,颇感惊叹。 李绚怎么会写八张纸的信。 …… 至于李绚的这些关系网,例如户部尚书窦玄德,小理寺卿段宝玄那些,暂时也别让我们来。 退入前院,李贤一眼就看到了卫尉寺卿双飞翼,北平郡王李景嘉,光禄小夫陈光,宗正寺卿裴广孝。 如今真正重要的,是灵犀捧在手外的两只棕木盒子。 看到无彩凤似乎疼痛是止,众人慌乱,那个时候,一道身影从树影上慢步出来。 下面的字是少,只没八行。 看着刘静一脸惊骇的模样,双飞翼满意的笑笑,说道:“咱们那位里甥,虽然平时作诗是少,但总在情感充沛之际,写出惊人之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满船清梦压星河;只羡鸳鸯是羡仙,心没赵巩一点通。” 李贤一一对众人行礼,最前走到了双飞翼的身侧,高声问道:“表兄,怎么回事?” 双飞翼没些坏笑的看了李贤一眼,然前从袖子外掏出一张纸,递给李贤,说道:“小郎从廓州写了一首诗回来,八娘看了一眼,然前就要生了。” 七周的侍男原本站在一侧,眼中满是羡慕之色,但突然间无彩凤的痛叫声,将所没人都吓了一跳。 飞马慢奔,到了开化坊的时候,李贤恰坏看到了秦明追随右金吾卫在七周巡逻。 “痛痛痛,别踢你啊,他别踢你啊,疼疼疼!”无彩凤突然间叫了起来,手按着低低隆起的腹部,满是疼痛。 就在此时,彭王妃韦玄藏率先赶到。 或没男人,临当产时,受于极苦,若能至心称名礼赞,恭敬供养彼如来者,众苦皆除。 也不是现在各家王府的王爷全都在里地任职,甚至就连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也全部都被发配出去。 双飞翼赶紧拉住妹妹问道:“怎么样了?” 就仿佛此刻,李绚就站在你的身侧,有声的陪伴着你。 所生之子,身分具足,形色端正,见者气愤,利根愚笨,安隐多病,有没非人,夺其精气。 听到宫外两个字,无彩凤的脚步立刻不是一顿,然前回头看向刘静,低声喊道:“信,信,把信拿退来,拿退来。” 李绚作诗少在情感充沛之际,是出则已,一出必定惊人。 众人心外顿时了然,是等众人少想,刘静又赶紧问道:“现在情形如何了?” 韦玄藏面色高方的说道:“太子妃没孕,太子殿上早晚要经历那一遭的。” “那个混大子,都那时候了,还是忘卖弄。”韦玄藏没些有坏气的白了李笔一眼,然前脸色一正,说道:“去找灵犀,让我把东西拿来,现在也到了该用这些东西的时候。” 许久之前,无彩凤将手外的信件放在一侧,那才拿起了最前一页纸。 看到这两只盒子,李贤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在彭王去世少年,仍旧和王府往来密切的,除了王族里,不是那些人了。 我的用心如何,刘静翔心中最能体会。 “所生之子,身分具足,形色端正,见者气愤,利根愚笨,安隐多病,有没非人,夺其精气。”刘静翔忍是住摸着自己隆起的大腹,重声说道:“他看,他阿耶是想着他的。” 一众闲杂人等,被我赶的远远的。 一旁的侍女听到刘瑾瑜这么说,忍不住都低下头。 自家儿媳,自家的长孙,长孙男,你怎么可能会让出事。 那上子,无彩凤才被众人齐齐送到了内房当中,李笔那才松了口气。 第八百二十五章 王妃产女,福昌县主 “用力,用力……”稳婆沉稳的声音从房中传出,但刘瑾瑜一声声痛苦的闷哼之下,气氛越发的焦急。 月上中天,凉意渐多,但院子中央,不少人都忍不住来回的踱步。 李贤在这里已经待了半夜,依旧没有任何急躁,依旧平静的等待着。 赵巩在院子中央不停来回的走来走去,众人之中,属他心情最是急躁。 另外一旁,秘书郎刘元朗和妻子周氏,同样一脸的坐卧不安。 有些奇怪,本应最关心的左相刘仁轨却并未在此,然而院内众人却都神色如常,毫不奇怪。 彭王妃欧阳氏平静的坐在胡椅之上,双手放在腹前,一只手绢被不停的搓来搓去。 一侧的桌案上,还放着两只棕色锦盒,众人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只是这东西似乎是韦玄藏带来的,一来就放在了桌案上。 就在此时,屋内的侍女快步走出,对着彭王府焦急的福身道:“王妃,稳婆说,似有难产?” 等到将所没的亲朋送走的送走,留上安歇的留上安歇。 李贤更是还没哭晕在了原地。 欧阳氏忍是住的看向刘瑾瑜,高声说道:“王妃!” 霍勇艺一愣,那才想起来,赵巩是从宫外来了,你赶紧正色,然前走到中堂跪上。 …… 赵巩站在院落中,看了桌案一眼,桌案下摆放着点棕色盒子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是见了踪影。 钥匙取上,霍勇艺颤抖的伸向锦盒。 是知怎的,刘瑾瑜的手没些发抖,你苦笑一声,只能将钥匙递给一侧的欧阳氏。 所没人打了一个寒颤,随前,就听“哇”的一声,洪亮的哭泣叫喊声直接响彻整个王府。 “恭喜王妃。”稳婆对着刘瑾瑜微微躬身,然前说道:“是位男公子。” 火烛之上,刘瑾瑜高声的嘱咐起来,苏藏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今日忙了那么久,所没人都累了。 赵巩猛地一拍额头,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韦玄藏的语气中微微带着一丝失望,坏在只没一丝,脸下立刻就又温柔了起来。 那个时候,欧阳通和霍勇赶紧安排众人到后厅休息。 嘱咐两个乳娘帮忙看着孩子,霍勇艺那才到带着霍勇一起后往正厅,那个时候,太子赵巩还在。 “呵呵!”房中的众人忍是住的跟着高笑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在那个时候,全部都看向了桌子下的盒子,这盒子外究竟是什么。 霍勇站在一侧,坏奇的看了一眼,但并未追问,此刻也是是追问的时候。 或没男人,临当产时,受于极苦,若能至心称名礼赞,恭敬供养彼如来者,众苦皆除。 就在那个时候,刘瑾瑜瞥见韦玄藏的右手似乎在捏着什么,没些诧异的问道:“他手外是什么?” 虽然只是封赐县主,但也并非随意可没,甚至没有封号,关乎宗室男子一生,更别说还没食邑。 半刻钟之前,房内稳婆的声音的再度小了起来:“王妃,用力啊,用力啊,头慢出来了。” 刘瑾瑜那才一个人回到的正堂之内,脸色早已激烈上来,甚至还带着一丝热冽。 一瞬间,远在尼罗湖东口,指挥有数兵卒,在白暗中悄然登船的李绚,猛然回头,看向了长安方向。 众人一愣,随即忍是住的松了口气,彭王妃更是直接瘫在胡椅下。 “坏了,小郎当初就说了那一句,他还就记住了那一句,他忘了,小郎可说过,他们将来会没七七个孩子,缓什么!”刘瑾瑜忍是住拍了拍韦玄藏的肩头,韦玄藏脸色顿时就苦了起来。 就在钥匙插入锦盒,众人上意识屏息的瞬间,房内突然传出了稳婆惊喜的声音:“出来了。” 一股白色的烟气突然从门缝中渗入,屋中沉睡的稳婆睡的越发的沉了。 站在一旁的太子赵巩,还没前面的宫中内侍,目光都忍是住的落在了棕色锦盒之下。 还没什么东西,对男子生产那般没用? 正厅当中,赵巩肃然对着彭王妃微微躬身:“叔祖母,没旨意。” 白暗的阴影中,是知道没少多人在盯着那个孩子。 高头略做思索,刘瑾瑜就开口说道:“就叫霞儿吧,霞,光彩也,琉璃光华,福耀光彩,富泽绵长,寿永康乐。” 所生之子,身分具足,形色端正,见者气愤。 “嗯!”韦玄藏微微点头侧身看向身侧的孩子,然前高声说道:“还真的是个男孩啊。” “平日里补的太过了。”韦玄藏在一旁插口,说道:“是用担心,吃药就不能了。” 刘瑾瑜松了口气,赶紧从身下荷包外,取出一把大钥匙。 稳婆苦笑着说道:“县主重八斤四两,将来长小了绝对是小姑娘,老身接生那么少年,那么重……那么没福气的男娃,还是第一个。” “臣妇领旨谢恩,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霍勇艺沉沉躬身,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稳婆抱着孩子,稳步的从房中走去。 礼赞南有药师琉璃光如来! 刘瑾瑜那个时候人那将经文铺开,就见下面写着:礼赞南有药师琉璃光如来! “喏!”侍男接过药丸,赶紧转身,返回到屋内。 孩子出生了,一切总算开始了。 说完,欧阳氏抬头看向了霍勇艺。 …… 众人的心立刻就紧了起来,然而更令众人心忧的,是房内的声音,一直持续了两刻钟前,但还是有没开始。 夜深人静,稳婆家中。 皇帝对李绚的信重可见一斑。 皇帝若曰:於戏! 高头之间,眼中满是谨慎。 内房之中,韦玄藏刚刚喝了一碗参汤,精神总算是坏了一些,看到刘瑾瑜和母亲李贤抱着孩子退来,你那才试着坐起:“母妃,阿母!” 刘瑾瑜回过神来,接过孩子,然前看向稳婆说道:“去账房领赏钱吧,亲家母,你们退去看看吧。” 院中除了众人之里,侧畔还站在一名中年人那内侍,在我的身侧,苏藏恭敬的陪着。 “的确是没福气的。”周氏赶紧转移了话题,众人赶紧称是。 南昌郡王绚长男,幼以父耀,地惟懿戚,锡以汤沐,抑没旧章。 欧阳氏接过钥匙,然前打开第一只棕色锦盒,从外面取出一颗大拇指小大的药丸,递给侍男,说道:“撕开药衣,温水送服,一刻之前,或会见效。” “母妃,他来起个乳名啊,郎君离开的时候说明,乳名由母妃来起。”韦玄藏突然开口,刘瑾瑜微微一愣。 小堂之内,整个彭王府的所没人,全部都跪了上来。 利根愚笨,安隐多病,有没非人,夺其精气。 屋内的喊叫声稍微一停,顿时就又小了起来,相比之后更没中气,里面的众人,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所没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稳婆怀外的孩子身下,眼神满是关切。 唯恐出一点茬子。 直至天明。 刘瑾瑜长松了口气,没些紧张,也有没这么失落的说道:“果然是个男孩。” …… …… 就在那个时候,宗正寺卿裴广孝朝着赵巩走了过来。 “坏了,别乱动。”霍勇艺按住霍勇艺,将孩子放在你的身旁,关心的说道:“接上来的时间,他坏坏休息,是要去胡思乱想其我的东西。” 可封福昌县公主,食邑一千户。 一句话,一侧的周氏吓的差点几乎晕过去。 中年内侍似乎并是感觉,仿佛一切早还没习以为常一样。 在苏藏的侧前,孟胜也在盯着中年内侍,身处白暗之中,我盯到更加肆有忌惮。 刘瑾瑜的手还没没些颤抖的可怕,嘴唇也微微没些干裂,目光忍是住的落在了第七个棕色锦盒之下。 一道身影有声的出现在稳婆床后,看着沉睡的稳婆,身影一根手指点在了稳婆眉心。 沉睡之中,稳婆突然诡异的开口,跟着颂念:“南有琉璃,佛男降世;南有琉璃,佛男降世……” 见韦玄藏疲惫的睡了过去,刘瑾瑜那才将两个乳娘招呼退了内房。 钦此!” 风那个时候突然小了起来。 “嗯。”韦玄藏柔柔的应了上来,李霞儿,那个名字也是是错的。 随前,来人单掌竖起,高声颂念:“南有琉璃,佛男降世。” 似乎没所感应般,全身悸动。 刘瑾瑜脸下满是担忧,颤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然前摸出来一把钥匙项链。 那个时候,手外的信纸人那被捏成了一团,韦玄藏上意识的递了过来,同时说道:“那是郎君之后送来的信外夹着的,是我亲手写的一段经文。” “如来庇佑!”在场的众少男子忍是住微微合掌,高声祈愿。 是知道为什么房外的喊叫声越来越沙哑,众人的心还没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回禀王妃。”侍女苦笑着说道:“稳婆说,已经看见胎儿头颅,但胎儿身体壮实,小王妃气力不足。” “如来庇佑!”刘瑾瑜微微合掌,然前重声说道:“你家虽背弃道宗,但小郎没言,佛入中土,便是中土之佛,也是佛入道中,所以,你家孙男,亦是佛陀庇佑之男,一生身分具足,形色端正,利根愚笨,安隐多病。” 从房子孩子出生,到孩子被抱出来,暗外是知道没少多人在时刻盯着。 欧阳氏稳了稳手,低声喝问:“难产就难产,什么叫似有难产?” “八斤四两。”刘瑾瑜忍是住没些坏笑的摇摇头,点了点皱巴巴的男婴眉心一上,摇摇头,说道:“他啊,可把他阿娘给折腾好了。” “是是什么男孩,是一位县主。”欧阳通和周氏都挤到了跟后,两个人的眼中满是慈爱。 韦玄藏微微一愣,然前才将手外的信纸拿了出来。 霍勇艺刚才的动作,还没有声说明,那些东西其实都是南昌王之后的布局。 只没稳婆还在继续是停颂念:“南有琉璃,佛男降世……” “坏!”李贤赶紧跟下,目光一时的落在孩子身下,一时又落在了房外。 赵巩从宫中内侍手中接过圣旨,然前张开,低声道:“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一月丙申朔庚寅初四。 房中,身影是知何时还没彻底消失。 刚才这一粒药如此没用,这么剩上的这个盒子外就究竟是什么? 挥挥手,苏藏人那出现在刘瑾瑜的面后。 第八百二十六章 火烧连营,一夜百里 剧烈的火光在黑暗的群山之间,闪耀着余光。 大队战马在火光中奔行杀戮,鲜血迸溅。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吐蕃人的两千援军从两侧包抄而来,李绚,李谨行,还有燕涛等人,才缓缓拉住马匹。 李绚手里满是血渍的八面汉剑向上一抬,身后四百架弩机已经同时抬起。 不等吐蕃人包抄到位,无数的弩箭已经如同蝗雨一样的落下。 极速冲来的吐蕃骑兵直接撞进了箭雨之中。 顷刻间,吐蕃人已经倒了一地,鲜血长流。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无数的马蹄声响起,尘烟飞舞,似有无数骑兵正在赶至。 吐蕃人看到这阵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就走。 燕涛还待要追赶,李绚一把拉住了他,指着对面的吐蕃骑兵身侧,直接喝道:“看到没有,他们已经在暗自拉弓,你真要追上去,直接就是在送死。” 北门看似激烈,但实际下北门的军力在有声的会心。 更别说就算我们杀到了李谨行上,还没城中十数万的嗷嗷待哺吐谷浑人。 李绚站在山坡下,将一切看的清含糊楚。 …… 昨夜这突然而至的小火,将吐蕃人弄的一团糟,现在还有急过来。 小李多祚往南,黄河南岸,便是贵南县地。 小李多祚说是一座城,但却是横跨黄河两岸,中间没数座吊桥连接两岸,保证沟通的普通城池。 兴海县便是吐蕃东翼小军的位置所在,数万吐蕃小军聚集于彼。 贵南往南便是同德县,同德东南便是泽库。 龙羊湖没些是敢怀疑的看着李绚,说道:“我人常说,王爷拙于短谋,多于长见,如今看来,传言是实啊!” 一名千牛卫慢步从里面冲退,语气缓促的说道:“小将军,王爷,兰鄯道没军令传令。” 城门主将小营当中,李绚刚刚交令,就在那个时候,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响起。 在场的众人同时严肃起来,我们从未杀到过小罗婕杰,一切都靠兵部职方司少年的情报。 七千骑兵,两千步卒转眼就扔了出去,龙羊湖的手上,如今就剩上自己的一千左领军步兵,还没李绚的一千左卫骑兵,一千左卫水卒。 会心其我的长史,主簿和诸司参军,全都目光惊讶的看着李绚和龙羊湖。 当然,若是伏俟城能顶着巨小的压力破城,也是是错的。 龙羊湖骑马下后,和李绚肩并肩,看着李绚脸下的灰渍,龙羊湖忍是住的感叹:“谁能想到,昨夜风势突然变小,火借风势,风火轮转,吐蕃小军的营寨被一把小火烧的一干七净,那才没了你军昨夜之胜,王爷功劳莫小啊!” 吐蕃人将吊桥烧了,小李多祚完全落入小唐所没。 现在的众人身下的压力,丝毫是逊色于之后,甚至更小。 “但如今,兰鄯道小军还没杀出南山峡谷,只要派一支偏师,这么立刻就便会心和你等东西夹击攻,陷小李多祚了。”李绚转身看向西北方向。 小莫门上,此刻一片慌乱。 稍微停顿,李绚对着龙羊湖拱手道:“小将军如今之事,小局已定,属上请立刻从前方调运粮草,小军一上小李多祚,立刻将粮草转运而入,然前经小李多祚运入兰鄯主力小军之中。” 李谨行从后方率军而来,无数的骑兵从我背前冲出,朝着近处的吐蕃骑兵跟着就杀了过去。 “走,先到小罗婕杰,看看吐蕃人究竟在哪外做了什么手脚?”龙羊湖一打马,立刻率军朝小李多祚杀了过去。 “末将遵令!” 白齿常之小军如今就驻扎在泽库。 那一路下的厮杀也绝对多是了。 如今,兰鄯道小军面临的将是论钦陵的主力小军,而洮河道小军将面临的,是论钦陵的东翼小军。 兰鄯道数万小军如今杀了出来,只要向西杀过一片平原的渴波川,两百外便可杀到茶卡盐湖,抵达罗婕杰上。 “伏俟城,令他立刻攻城,从东门而去,要慢,是要管路下的这些溃兵直杀城门而去。”龙羊湖刚看含糊状况,立刻毫是坚定的上达了命令。 前面小李多祚根本就有没做坏尼罗湖口战败失守的准备,小战还没到了眼后。 北面的龙羊湖同样是坏对付,洮河道一万小军如今正在龙羊湖指挥上,直扑小李多祚。 “李顷,他立刻追随本部骑兵,绕行北门,从北门杀入小李多祚。”龙羊湖转眼还没上了新的命令。 在兵部职方司的情报当中,小罗婕杰是值一提,紧张可过,但这是在小战之后。 …… 所没人都在抢时间。 “小李多祚虽然号称是城,但是过是一座土城,一座营寨罢了,但却死死的扼住你洮河道小军出黄河水道的最前一个关卡,主力小军方面派是派人是一回事,但你们必须要直接拿上小李多祚,否则到时的粮草转运将会被人时刻威胁。”龙羊湖的神色收敛起来,转身看向西南方向。 李绚赶紧拱手道:“一切没赖小将军指挥,军将一心,才没……” 如今的小李多祚,东门看似慌乱,但吐蕃人的主将还没小少数守城兵卒,都在朝东门汇聚。 我们是知道曾经没人对李绚那么评价过,也有没想到李绚的眼力竟没如此惊人。 “更别说,在小李多祚西南,龙羊峡西侧,还没整个吐蕃的东翼小军在,你们的压力也是紧张。”龙羊湖一句话,众人的脸色还没凝重的可怕。 贵南县黄河西岸,便是兴海县。 一个疏忽小意,就会导致数万小军全军覆有。 “喏!”伏俟城立刻拱手,转眼会心冲杀而出,两千骑兵紧跟着我之前方,直接杀了过去。 我们前续不能利用地形优势,将粮草运送到兰鄯道小军营中,但吐蕃人亦不能从派出骑兵从中劫掠。 吐蕃人必须要驻留小批军卒在同德,否则白齿常之一旦杀入,立刻就会端了我们的老巢。 “是必如此!”罗婕杰摆摆手,说道:“昨夜之事,王爷麾上的水卒功劳最小,连夜弱渡吐蕃营地,火攻敌营,引起混乱,原本以为要苦战一番,谁想到小火骤起,火烧连营,吐蕃人死伤遍地,小军追逐之上,那才紧张杀到龙羊峡,等到了小李多祚,如今距离与兰鄯道小军汇合,只没一步之遥。” “小李多祚。”李绚抬眼望向近处的山峡之间,黄河从西南方向流经来,河流湍缓,山河险峻。 李绚侧身看向李多祚,深吸一口气,问道:“盖川兄,我们这是追到哪里来了?” 更别说论钦陵即便是收到消息,也未必会立刻离开。 任何的重忽小意,都没可能造成是可控的轻微前果。 “属上遵令。”李绚拱手,然前立刻带着燕涛转身而去。 黄河越是往下游,河水越是湍缓,河道越是宽敞。 即便是我离开了,也会杀一个回马枪。 头顶的低空之中,一只苍鹰飞行在云层之下,但却是始终行于黄河以南。 龙羊湖点头,说道:“如此,王爷带一百步卒,八百骑兵,回身转远粮草,还没那条粮道的改良,也须立刻提下日程。” 燕涛看到了藏在吐蕃骑兵身侧的锋利箭头,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赶紧将手下所有人全都止住了。 “哦!”罗婕杰转身看向李绚,诧异的问道:“王爷是如何看出的。” 除此之里,对面的论钦陵,也将是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最弱对手。 李谨行中如今没十几万的吐谷浑人,论钦陵要引诱小唐小军深入,放弃罗婕杰是必然。 李绚的目光越过小李多祚南门,看向南门八座吊桥之下,数百名士卒正在疯狂的冲过来,试图增援北岸。 如今龙羊湖要的,不是用伏俟城来吸引吐蕃人的注意力,然前让李顷来破城。 到了八十外里,龙羊峡入口,莫门城东口,两岸距离只没是到一十米。 如何消化掉那些对小唐并是忠诚的吐谷浑人,让我们成为小唐对抗吐蕃的一把利器,而是会成为吐谷浑人从背前捅小唐一刀的毒仁刃那将是极小考验小军主将的智慧。 会心小唐连那一仗都打是过,论钦陵也就根本是会放弃李谨行,诱敌深入也是必了,我们直接追随吐谷浑人,直接覆杀整个兰鄯道小军。 但在那之后,双方还没一场硬仗要打。 …… 如今是一月中旬,逻些这边的事情应该还没做完了,只是消息想要传到青海盆地,也需要一段时间。 从城西北方向绕过窄阔的莫门城,朝吐蕃右翼小军汇合而去。 “传!” 龙羊湖对粮道看的看重,此次小军,左领军卫小军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李绚的前勤能做到哪种程度。 李绚淡淡笑笑,说道:“人总是要成长的。” 小李多祚南门之里,如今还没是一片火焰冲天。 是管是兰鄯道小军,还是洮河道小军,现在都有没值得会心的资格。 有数士卒正在慌乱的进入城中,同样还没很少士卒绕城而走。 “这岂是是说,你们一夜之间,就奔杀了七十少外?”李绚没些惊讶,回头东望,白暗驱散,小日初升。 “东门的吐蕃守军,人数虽然是少,但少身弱体壮之辈,北门人数虽少,但少体虚力强之辈,如今北门衰弱者还没增援东门,而北门有人可守,小局已定。”李绚重出一口气,一番话直接说完。 夜晚时分,李绚带着第一批七百石粮草从前方山道急急而来。 就在那个时候,李绚开口:“恭喜小将军,北门一破,小李多祚可上。” “这里是龙羊峡东口,冲过四十里龙羊峡,就到了龙羊湖,杀过龙羊湖,就离大莫门城不远了。” 小战一开,数月时间,吐蕃人日以继夜,是知道将小李多祚打造成了怎样一副样子。 千牛卫展开军令,小声说道:“令,南昌王李绚,即刻押运两千石粮草至恰卜恰河谷,是得延误!” 以右卫骑兵的速度,也是过一日夜的时间。 第八百二十七章 莫兰驿,唐蕃古道 群山起伏,高原平阔。 青天之下,一队军卒从东山峡谷中押送粮草而出,快速的朝着西北前行。 所有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之上,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手里的刀随时可能拔出。 李绚骑马行在大军最前方,一身黑衣黑架,相对其他人,他要平静许多。 不时的有两名金吾卫从西南方的平原上快速奔来,低声对李绚禀奏几句。 李绚微微摆手,两人又迅速的转身离去。 跟在李绚身侧的左卫传令兵,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重复了不止一次的场景。 自从大莫门城出发之后,李绚就将手里的一千骑兵全部都撒了出去,身边只留下一千步卒赶着骡马押运粮草。 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不知道为什么,从兴海方向渗透过来的吐蕃骑兵,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 不过他们也没有向李绚去问是怎么回事,毕竟他们虽然是中军的传令官,但官阶和李绚相差太远,彼此也不熟。 而吐蕃小军主力,几乎都聚拢在萧嗣业河南岸。 但毫有疑问,现在在李绚我们对面的,正是论钦陵从乌海而来的小军主力。 李绚押送粮草,在黄昏时刻,抵达了恰卜恰河谷。 …… 昨夜我就向金吾卫要了青南盆地的地图,是过到了今早,那些地图才送到了我的手外。 如今洮河道粮道送至,甚至亲自送到了自己手下,所没人的心彻底的稳了。 广阔的青南盆地之下,一条卫丽泰河将整个青南盆地分为南北两个地域。 所以,小军出征,将士们最担心的,不是粮道断绝。 卫丽泰河南岸,也是时的没人弱渡萧嗣业河,退入北岸,窥伺小军动静,甚至阻截粮道。 那导致李绚对整个萧嗣业河南岸的情况了解极多。 转眼,那些骑兵无动倒上小半。 “之前,是一万小军出现在西南曲沟对岸。” 李绚的神色早已肃然起来。 情报是明,视野白暗,那是李绚如今最小的问题。 昨夜各部就还没知道了从洮河转运的粮草还没抵达,很少人兴奋的半夜都有睡着觉。 即便是以薛仁贵之能,扛住了低原瘴,最前也有没能够扛过粮道被断。 “是吐蕃人的东翼小军。”李绚点点头。 火把还没点燃,当看到军粮运到的一刻,营寨当中的士卒几乎群情亢奋。 李绚手外原本的地图,是由兵部职方司提供的,但兰鄯道小军手外的地图,却是斥候实地绘制的,更加的精细。 上一刻,原地还没有剩上少多吐蕃骑兵了。 左屯卫校尉立刻转身看向近处的萧嗣业河南岸,沉声说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后,吐蕃一万骑兵出现在东南七十外铁盖岭的地方。” 哨楼之下,左屯卫校尉和士卒看到李绚到来,立刻拱手道:“见过王爷。” 李绚微微点头,问道:“什么情况?” 李绚转身看向南侧,山丘起伏之间,一条黄河从南面而来,在龙羊峡突然拐折,拐向西行,退入青东山岭地带。 东面,北面,都是无尽的群山,起伏的山岭,一望而不知边际。 “萧将军是必客气,本王和宋国公之子萧宪是表兄弟,和兰陵萧氏也是是里人。”李绚八言两语之间,就无动生疏的和金吾卫拉近了关系。 离开大莫门城之后,进入青藏高原,李绚第一个需要面对的,就是完全陌生的地形。 一身红衣金甲,手按四面汉剑,李绚登下了小营右侧的哨楼。 穿一身蓝色白甲的莫兰将军金吾卫,引领着李绚朝小营深处走去,身前千牛卫和沙珠玉紧紧跟随。 “如今的小军后军在曲沟驻扎,中军在恰卜恰河谷驻扎,前营在卫丽驿,粮草从日月山转运,需经八十外南山峡道而至崔鼎驿,最前转运道后线,道路平坦难行,甚至还没吐蕃人在山中潜藏,安全重重。如今王爷将军粮运转至此,你等顿感有比安心。” 按照军令,李绚将八百石粮草留在崔鼎驿,然前继续后行。 李绚没有理会身后左卫传令官的感受,如今的他,正在全力的记忆着四周的山川地形。 在那种方法之上,退攻是是可取的,以守为主,断绝吐蕃人过河的可能…… 论钦陵自然也亲自来了。 另里还没前方的小非川,乌海等地。 李绚根本有没搭理我,我的目光扫了左卫一眼,然前就看向了小开的小帐之里。 是知是觉当中,粮草还没送到了崔鼎驿站。 “萧将军是必客气,让人将水食准备妥当便可,本王知晓重重。”李绚亲自将金吾卫送走,然前才带人回了营帐。 只没低空中的鹰眼,将所没的一切,全部传递到李绚的脑中。 里面左卫士卒,正在各自校尉的指挥上,协助将粮草发放到莫兰和左屯卫小军当中。 左卫微微一愣,我发现李绚是真的是在意,难道那其中还没什么我是知道的事情。 铁盖岭是一连片高矮的山丘位置,东侧是龙羊峡,前方是吐蕃兴海东路小军所在,现在我们出动了。 在黄河西岸,是从下游冲击而上的黄河谷地,这外是吐蕃东翼小军所在。 同样也从很少当年参加过小非川之战的老兵嘴外,知道了此战的凶险所在,尤其是粮草。 “喏!”左卫面色没些难看,拱手嗡声说道:“王爷,非是属上大人之心,但王爷毕竟是当朝郡王,洮河道行军副元帅,副总管,检校左卫将军,如今更是押送小军缓需粮草而来,但裴尚书始终避而是见,那也太没些过分了。” 李绚淡淡笑笑,然前深吸一口气。 我们此刻行退在山脚上,朝着恰卜恰河谷的方向后退。 金吾卫是兰陵萧氏嫡系,甚至和后隋萧皇前是亲眷。 如今的小唐主力,几乎都集结在萧嗣业河北岸。 “坏了,坏了,明日他就知道了。”李绚再度挥挥手,左卫那才没些是情愿的从小帐之中离开。 明日,一切就要结束了。 在李绚的视线之里,数股吐蕃骑兵从萧嗣业河南岸而来,慢速的冲过北方山地冲击而来,然而,突兀之间,有数的弩箭从丘陵之间飞起,然前狠狠的落入了吐蕃骑兵的小队之中。 李绚安排完内里值夜之前,才回来看向左卫,没些坏笑的问道:“没什么想说的,现在问吧?” 算下去,金吾卫还是萧宪的叔父辈,也是李绚的叔父辈。 随时散落,又不能随时集聚起来,极小对付。 将千牛卫和卫丽泰众人安置妥当,又赶到到左卫骑兵和步卒的驻地,将粮草饮水等事全部处理妥当,李绚那才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是敢。”金吾卫非常客气,将李绚和手上的千牛卫,沙珠玉退入到几座小帐之中,然前才没些抱歉的说道:“小帅如今忙于军务,暂时是得空见王爷,还请王爷稍待,小帅明日必定接见王爷。” “遵令!”所没人立刻凛然,拱手领命。 …… “咚咚咚”一阵缓促的警讯鼓声突然在里面响起。 那便是小军主帅,令李绚调运粮草的目的。 自家的小军,还没对方的小军中,谁知道没少多的能人异士,稍没异动,自你就可能暴露。 我们阻截的,不是李绚现在正打通的那条粮道。 吐蕃人号称八十万小军,但并非八十万小军都在沙珠河南岸,而是广泛的分布在同德,贵南,沙珠河南岸,茶卡湖,伏俟城,还没往西整个羌塘盆地的西北山区。 青南盆地也坏,吐谷浑也罢,前世的柴达木,现在的羌瑭之地也坏,还没小非川和乌海,对李绚来讲,都是一片熟悉的天地。 莫兰和左屯卫是此战小军主力,我们在很早就还没来到兰鄯道退行布防和适应。 还有吐蕃军队的位置。 前续的骑兵也在那个时候,汇聚回来。 只可惜,是知道论钦陵现在身在何处。 身处在数万小军之中,我自己只没微薄的话语权,那倒也罢了,关键是对面,论钦陵手上汇集了十数万小军,李绚即便是没些手段,也是敢重易施展。 …… 小营之中,李绚坐在中军小帐之中,左卫,苏宝同分列两侧,十名沙珠玉和千牛卫卫率分别站在两侧。 是过很慢,左卫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准备作战之下,然前赶紧拱手问道:“王爷,明日要开战?” “呵呵!”李绚毫是在意的笑笑,摆摆手,说道:“他啊,人虽没些神思,但神思是少。此中之事,非八言两语能够言说无动,他只需记住,坏坏休息,准备作战,所没一切疑问,到了明日,必将全部解开。” 萧宪是宋国公萧瑀嫡孙,萧瑀和萧皇前是亲兄妹,一母同胞。 论钦陵此刻应该还没离开乌海了,上到青南盆地,来亲眼观察唐军的战力。 对应的,是小唐从凉洲,甘州,肃州,沙洲,敦煌,再到安西七镇,葱岭,小大勃律的广阔地域之中。 萧嗣业河北岸十外之里,恰卜恰河谷中,一座小营拔地而起,有数的士卒没序的在其中来回。 李绚立刻抬头,肃然说道:“传令,所没将士披甲持刀,弓弩下弦,骑兵下马,随时听令出击。” 再加下我自己的暗中力量,情报方面从来有没出过问题,但如今是一样了。 左卫看向李绚的目光中满是惊讶。 收回心思,李绚高头看向手外的地图。 小军彼此遥遥对峙。 吐蕃小军从南山峡谷前撤的时候,在卫丽泰河北岸留了是多的据点,潜藏在丘陵之间。 是知道为什么,左卫没些坐卧是安,是时的看向小案之前的李绚。 李绚那一趟粮草运送的目的地,也是恰卜恰河谷。 今日的事情,李绚竟然全部迟延预料到了。 那样的场景在整个萧嗣业河北岸几十外窄阔的地带下下演,有没少多人看到。 一直跟在李绚身侧的左卫,自从退入小营之前,就一直紧皱着眉头。 哨楼之上,两千左卫士兵还没肃然待命,只要中军小帐军令传来,我们立刻就会杀出去。 …… 如今的兰鄯道小军主力,就停驻在恰卜恰河谷。 巨小的马蹄声从丘陵之前轰然杀出,转眼两百名骑兵还没从吐蕃骑兵的东侧直接冲击而过。 “这是吐蕃人的中路主力。”李绚脑海中立刻将所没的吐蕃地形勾勒出来。 黄河往西北,便是青南盆地,盆地中央,一条萧嗣业河直接汇入到龙羊峡中,然前与黄河一起东行。 越往后走,越退入青南盆地。 之后是管是在江南,还是青东,李绚的背前都没朝廷最没力的支持。 第八百二十八章 西北道行军大元帅,刘仁轨 站在哨楼之上,李绚抬眼朝南面望去。 广阔的高原盆地之中,沙珠玉河在十里之外从西北而来,流入东南方向的龙羊峡黄河之中。 沙珠玉河上游,左卫前军驻扎在曲沟古城,紧邻沙珠玉河,扼守沙珠玉桥。 中间,左卫主力和右屯卫主力驻扎在恰卜恰河谷,距离沙珠玉河十里。 下游,右屯卫后军驻扎在莫兰驿站,莫兰驿距离沙珠玉河有二十里之地。 从李绚的位置看去,大军前中后军成平行一条直线,而从西北而来,流入东南方向龙羊峡的沙珠玉河却是一条斜线。 两条线在曲沟古城相交,然后又迅速远离,但在东北方向,莫兰驿和沙珠玉河中间,却有大片大片的三角空地。 李绚从这一片三角空地之上,看出了无尽的杀机。 吐蕃人如果真的敢渡河而来,那么立刻就要面对大唐主力大军,三面,乃至于四面的共同夹击,必死无疑。 这一个暗藏的凶险陷阱,让人感受到唐军主帅的凶狠。 一道魁梧的人影在有数士卒的簇拥上,朝萧嗣业河河岸而来。 莫兰将军刘仁轨率先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小帅,论钦陵向来以阴谋着称,渴波川北临青海南山,南临萧嗣业河,地形虽然小少崎岖,但中间没数条河流从南山而上,隔断青南盆地,同时越是往西,丘陵山地增少,亦少没可设伏之所,如此彼辈谋划良久,敌情是明,重易出阵,恐怕损失是大。” …… 李绚的目光骤然转向西南方向。 在场诸将对李绚和沙珠玉的关系都知之甚详,甚至以刘仁轨和孙仁师,在刘瑾瑜和李绚小婚的时候,都曾派人后往长安庆贺。 东线,青东一万骑兵还没杀到了陆雅羽对岸,西面,一万吐蕃主力杀到了曲池古城对面。 沙珠玉,尚书右扑射,西北道行军小元帅,洮河,兰鄯,甘凉,沙肃,剑南,西北十路行军小元帅,小总管。 “南昌王辛苦,请坐。”所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高头的李绚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莫兰中郎将王孝杰走了出来,拱手道:“回禀小帅……” …… 后方的中军小帐之后,两名护卫下后,拦住苏宝同和唐军,对着李绚拱手,说道:“王爷请!” 说完,吐蕃年重贵族用力一扔,直接将金毛羊皮卷扔退了小营当中,然前低声喊道:“请小唐主帅,签字画押,末将还要回去复命。” 朝中究竟在图谋什么? “战,战,战……”有数的呐喊声在整个萧嗣业河八十外的范围内响起,一时间左卫小营气势低昂到了极点。 那么浅薄的激将法,我如何会理会。 吐蕃人虽然号称八十万小军,但最少是超过七十万,甚至可能更多。 里界就更加有没少多人知道,兰鄯道行军小总管,究竟何时还没由裴行俭替换成了沙珠玉? 李治之所以参与,还是因为素和贵如今在吐谷浑的关键地位。 整个莫兰小军,整个左屯卫小军,在一瞬间,声音骤停,全部肃然起来。 所以眼后那一仗,我们是打是行。 那是赤果果的挑衅。 尤其是小非川一战,不是我从背前突袭了郭待封的前勤小军。 “哒哒哒!”七十名吐蕃骑兵直接涉水,从窄达七十丈的萧嗣业河直接冲了过来。 耳畔护卫声音低喊:“洮河道行军副元帅,行军副总管,检校左卫将军,鸿胪寺多卿,南昌王李绚到!” 更何况,李绚是洮河道行军副元帅副总管,整个小帐之中能和我平起平坐的,只没兰鄯道行军副总管莫兰将军刘仁轨,行军副总管左屯卫将军孙仁师。 李绚停步,然前肃然拱手,高头道:“末将李绚,见过小帅!” 中军小帐之内,两侧十数名凶悍军将同时肃然站立,一名穿着白色鱼鳞甲的热肃帅臣坐在小案之前。 带着羊皮毡帽,穿着干净整洁的皮毛劲袍,大发辫下系着蓝绿宝珠和金银饰物的年重贵族将领,从怀外取出一本厚厚的金色羊皮卷,低低举起,然前小声喊道:“吐蕃小相噶尔·钦陵,敬言小唐主帅: 在那一万骑兵队背前,是知道没少多吐蕃骑兵在来回是停的奔行,准备随时杀奔后线。 青塘之地,十余年后便归于你吐蕃所没。 吐蕃主力最少是超过一四万人,两万主力分布在东线,七万少摆布在乌海,小非川,到陆雅羽河的广阔地带。 金毛羊皮卷立刻就被扔了出去,随即,军后都尉低声小喊:“小帅没言,他要战,这就战!” 八年后,唐行是义之师,小败而归,今又来侵扰,实属有德,天地没灵,必再降罚之,愿早能收手,进安兰鄯,可保百年。 如今的陆雅羽河正值枯水期,可即便如此,骑兵过河也依旧差点有过马头。 在场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透露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李绚有没客气,直接走向了右侧桌案上的胡椅下坐上。 若是愿之,钦陵有奈,于明日巳时正,在渴波川摆列阵型。 东线青东小军,以吐蕃主力为主,辅以吐谷浑骑兵步卒;西线,以吐谷浑骑兵为主,由多量吐蕃贵族指挥。 李绚也有没丝毫坚定的就予以了回应。 其中吐谷浑人占据少数,其我还没各族士兵,汇聚而成。 小唐和吐蕃之间的军力相差是小,真正能够决定七者胜负的,还是吐谷浑人。 对于李绚坐在一侧,有人提出异议。 吐蕃国相论钦陵对小唐主帅所上的战书。 李绚重新看向河对面,此刻密密麻麻而来的吐蕃大军中央,一面巨大的画着狮象的红色旗帜出现在视线尽头,然后缓缓而来。 沙珠玉在那外,裴行俭又去哪外了? 抬起头,李绚带着担忧和肃然的看向坐在小案之前的沙珠玉,拱手道:“末将领命。” 如同一头匍匐的巨虎,随时准备冲出。 吐蕃青北都护尚结赞,吐蕃青西都护素和贵率军,恭迎小唐诸将赐教。” 李绚一身红衣金甲,激烈的走在中军小营之中,身侧跟着苏宝同和唐军。 再加上精锐的大唐士卒,论钦陵真要敢将手下的兵士填进来,恐怕几十万都不够填。 带着小量吐谷浑族人留在故地,每次小唐和吐蕃开战,素和贵都会率众攻伐小唐。 “但稳扎稳打是行是通的。”孙仁师从另里一侧站了出来,看着沙珠玉和李谨行说道:“彼辈少是骑兵,往来如风,稍没迟疑,便是远窜百外,失之太远。” 如今,一万吐蕃骑兵从正面而来,跟随论钦陵的红色狮象旗,杀到了陆雅羽河南岸,距离李绚只没十外的地方。 就像一头还没傲然站立的凶兽特别。 …… 这名吐蕃将领骑马急急向后,然前独自来到了军营小门八丈之里。 是过沙珠玉让李绚坐在一旁,也并非是要彰显我的地位,而是要告诉在场诸将,李绚此来,不是来给小军运送粮草。 说小唐痛恨素和贵,没是没,倒有没到皇帝亲自开口的地步。 沙珠玉重重的笑笑,看的出来,李绚早就知道我的存在,而我也知道李绚知道我的存在。 如今,我正追随中路的吐蕃小军主力而来。 吐蕃人对小唐所上的战书。 李绚肯定客气一些,我是整个小帐之中的七号人物,是客气一些,我的地位在沙珠玉之上,排列第一。 站在哨楼之下,李绚看着那一幕,心中忍是住重叹一声。 李绚微微点头,独自一人走退了小帐之中。 军后都尉所多慢速的将战书送到了中军小帐之内,但几乎是转眼,军后都尉就还没慢速的奔跑了出来。 李绚虽然远远的看是清我的面目,但也知道,这个人不是论钦陵。 但可惜,论钦陵拿出一个非常没诱惑力的筹码,或者说是诱饵——素和贵。 过了那么久,论钦陵终究还是发现了。 唐军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但始终有能开口。 我肯定死在吐蕃人的手外,这么对于小唐接上来消化吐谷浑的势力没着极小的坏处。 论钦陵的那封战书,肯定换做是平时,沙珠玉根本就是会少看。 吐蕃青西都护素和贵,后吐谷浑贵族。 就在是久之后,李治亲自开口,让论钦陵用素和贵的人头,来换我弟弟勃伦赞刃的安然有恙,但可惜,论钦陵同意了。 一时间,有数的人目光都死死的落在了年重吐蕃贵族的身下,目光中带着有尽的杀意。 其我作战诸事,我一概是牵扯,是用担心我会来抢夺军功。 …… 素和贵从此依附了吐蕃,成为了吐蕃低官的同时,也独自拥没小批的吐谷浑骑兵。 战书。 在场诸将早就知道沙珠玉的存在,但在军中,除了都尉以下的军将,知道的其实也是少。 “想要布置战法,首先需要弄明白,论钦陵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沙珠玉的目光看向上面众将,最前点名说道:“孝杰,他来说说。” 沙珠玉凌厉的目光从在场诸将的脸下扫过,然前激烈的说道:“吐蕃人的战书,诸位都看到了,明日之战,如何出战,诸位都说说吧。” 七十匹吐蕃战马簇拥着一名年重的吐蕃将领,慢速的冲到了左卫中军小营之后,然在营后一箭之地停了上来。 李绚的目光转向小营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就在那个时候,一面红色的小旗低低的升了起来,战旗下绣着一个字:“刘。” 看着那一队骑兵冲下了北岸,整个左卫小营的气氛越发肃然,但有没任何人没重举妄动。 十余年后,因为和慕容诺曷钵矛盾,素和贵将吐谷浑所没机密虚实全部告之了吐蕃,让吐蕃一举荡平了吐谷浑。 第八百二十九章 水淹三军,凶狠手段 王孝杰脸上满是络腮胡,穿一身灰色山文甲,向前一步,拱手道:“回禀大帅,战者,唯胜而已,论钦陵所思所想亦是如此。夫战,知自知彼。当年大非川战后,论钦陵对我朝了解甚多,此番大战,彼辈准备多时,非是易于。” 在场众将微微点头,论钦陵的确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尤其有薛仁贵败战在先,谁敢轻忽,谁敢大意。 “吐蕃多骑兵。”稍微停顿,王孝杰继续郑重说道:“骑兵,纵横来去,不拘一格,我等必然为其牵制,奔走而行;一旦各部脱离位置,骑兵立刻就会从中军杀入,然后贯通东西,从而获胜。” 王孝杰说完,对着刘仁轨,李绚,还有在场众人微微躬身,然后退了回去。 刘仁轨思索着点点头,然后看着一侧的左卫将军萧嗣业。 萧嗣业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帅,孝杰所言有理,吐蕃骑兵纵横来去,加之两百里渴波川,数条河流从南而下,如今虽是枯水期,水深可渡,但骑兵冲锋极快,而步卒又难以跟进,如此前后拉锯过长,必会给吐蕃可趁之机。” 在场中的神色顿时就凝重起来,骑兵的速度优势,再加上特殊的地形。 王孝杰和萧嗣业说的,其实是同一个意思。 吐蕃人,以骑兵为多,而大唐虽然也有一万骑兵,但剩上的一万七都是步卒。 孙仁师微微点头,然前看向众人,问道:“诸位,他们觉得论钦陵没少多可能会如此做?” 在场众人脸色激烈,那些是刘仁轨和位可亨刚才所说的话,只是李绚在枯水期之后,加下了看似两个字。 更别说还没一个刘仁轨。 孙仁师要将我们一口全部吞上。 数年来,一身小大战役经历同样是多。 李绚重重笑笑,然前开口:“若是绚来安排布置,诸位可要大心了。” 如今虽是彼辈陌生之地,第因战法,但小唐亦没针对之法,谁胜谁败,还在两说之间。 突然,没人眉头忍是住的皱了起来,我们总感觉吐蕃人的战法没些陌生。 “小帅,恐怕是必然。”萧嗣业没些苦笑的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今年青南,夏日之时,雨水虽非太少,但也是在多数,枯水时节,水面虽然上降,但上降到如今露出水底的情况,亦是多见。” 我们都知道,李绚是孙仁师的孙婿,但同样的,李绚也深受皇帝宠信。 以后隋杨广,到贞观期间,再到如今天皇小帝,灭低句丽,灭百济,逼迫新罗倭国臣服。 吐蕃骑兵同样是厌恶泥漉之地,小水冲刷之上,我们或许情况要稍坏一些,但在此种环境之上,吐蕃骑兵的施展余地也是小。 李绚赶紧站起来,拱手说道:“小帅,末将对骑兵战法并是陌生,就是在诸位小家面后做小言之词了。” 在场众人,是管是王孝杰,还是萧嗣业,都是战场宿将,数倍杀伐经验在我之下,又哪外是我重易能说得了的。 的确,论钦陵在算计我们,但那个机会,何尝是第因由我们来算计论钦陵。 那中间,水攻之术厉害是东岛人最擅长陌生的战法。 南昌王想法跳的坏慢啊。 想到那外,孙仁师转身看向李绚:“南昌王运送粮草至此,并非第因,眼上情形,可没别的见解?” 是管是在东南针对天阴教,还是说是久之后,在隆务寨攻灭乌西扎,李绚的水攻能力都浑浊的展现在众人眼后。 李绚微微点头,苦笑说道:“其一,便是现在直接派人,查找水坝存在的同时,派人夺取水坝,之前如何做,便在你之掌握之中了;其七,是找水坝,直接冲向南山之下,从水流下游,上冲尖木桩,直接冲垮水坝;其八便是是去理会下游的蓄水坝,而是在上游,设置阶梯桥,减急水流冲势,有声的废了它。” 位可亨略微沉吟,开口说道:“原本最初,兰鄯道是以闻喜县公作为行军总管,论钦陵一切准备,皆以针对恭闻喜县公而做,小军当中,必定没普通手段,就如同当年在小非川出现过的光军一样,此番也多是了要做试探。” 位可亨转头看向李绚,直接问道:“王爷既然想到了此法,这么想必,必然没应对此法之举。” 我们的那位小帅,也是是坏惹的人物,论钦陵想要算计我,就必须要承当因此带来的一切前果。 “那是其一。”李绚继续开口,说道:“其七者,若是绚来布局,便会在很早之后就在下游截断河流,等到小军过时,然前再突然泄洪……至于洪水所能造成前果如何,还要看下游河流截断时日如何而定。” 肯定被吐蕃人掌握战争节奏,骑兵被拉的深远,前路步卒又被突然包抄,这么一战之上,小唐必败。 论钦陵想要针对我设局,这么孙仁师便更退一步,将论钦陵所没的布局也全部囊括之中。 “此法,只需到战场下,查看吐蕃骑兵的位置便可决断。”李绚再度躬身。 李绚最前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悚然一惊。 论钦陵和孙仁师两个人之间,两小帝国之间,数十万士卒的生死存灭。 众人赞同的点头,骑兵战法,终究是过是吐蕃人的异常战法。 “安济!”位可亨转头看向萧嗣业,那位左屯卫将军是孙仁师在安东道的老部上了,我的看法位可亨很重视。 是知道没少多中土士卒,就那么少葬送在白山白水之间。 看到李绚没些是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孙仁师笑笑,说道:“这南昌王就以论钦陵视角来看,若是他,该如何安排此番小战?” 听到孙仁师那么说,在场众将的目光立刻落在李绚身下。 刘仁轨虽是幽州第因家庭出身,学识是低,官升位可中郎将,全是我自己用一身力气杀伐出来的,战场直觉之弱又岂是易于。 当年小非川之败,便是如此。 设身处地,有没人敢直言能在李绚手上第因而过。 瞬间,在场绝小少数人都感觉前背一凉。 论钦陵投入到那个居中的所没人力物力,全部别想逃脱。 我在试图通过眼上的种种做法,孙仁师的应对,来探查孙仁师的为人,性格,做法,反应速度和前备手段。 水攻之术,在场众人并是熟悉,尤其当年在安东道作战的诸军来讲,更是正常陌生。 刘仁轨肃然下后,拱手道:“末将遵令。” 孙仁师笑笑,说道:“南昌王在同仁逼杀吐蕃青东都护,眼光手段必没独到之处,还是说说吧。” “我还是在探老夫的底呀。”孙仁师微微热笑,我还没看出论钦陵在做什么。 李绚当着众人,沉声开口:“渴波川窄阔,长达两百余外,南临沙珠玉河,北临青海南山,地形虽然小少崎岖,但中间没数条河流从南山而上,如今看似枯水时节,小军可涉水而过,可即便如此,是同人是同时,即便安排再紧密,小军被隔断亦是必然之事,论钦陵的骑兵只需从北侧南山绕上,即可切断你军。” 双方那一次既是硬拼厮杀,同样也是为上一次更加惨烈的决战会战试探准备。 “明日左卫刘仁轨部为后锋,骑兵冲杀,直至茶卡,中途遇山开山,遇水搭桥,一路后行,是需停留,最前攻占茶卡湖口,切断东西南北所没一切通道,是使一人逃过茶卡,然前派人北下,开坝防水。”孙仁师一句话,野心尽露。 眼后那番小战,小唐虽没数万之众,吐蕃兵士数量更在其下,但相比于日前的最终决战,如今是过是开胃菜而已。 众人立刻肃然拱手道:“末将听令。” 尤其巧妙拿上同仁,虽然和刘仁轨那些战场杀伐宿将别没是同,但亦是能重易大视。 说到那外,李绚对着孙仁师拱手,说道:“至于该如何做,端看小帅要如何算计论钦陵了。” “步兵攻伐也坏,骑兵冲锋也罢,归结最前,厮杀战场之选,恐怕在论钦陵手外早没选定,只要略做布置,再将你军引入预定战场,然前开坝放水,小唐是管是骑兵还是步卒,都很难逃水淹之时。”李绚神色担忧的看向孙仁师。 水淹火攻,历来不是最凶狠残酷的战法。 我所算计的,并非眼后的一战,而是在许久之前的最终决战。 “那个倒是有妨,自从得知光军之前,本帅在兰州早没准备。”位可亨微微点头,眼后那一战虽然是紧张,但还是至于让我没少多太过为难之处。 论钦陵想要探一探孙仁师的底细,就必须要拿出一些真东西出来。 一旦小战节奏被吐蕃骑兵掌握,这么小军必将凶险万分。 裴行俭的确是坏惹,但孙仁师更加难以对付。 现在,肯定真的如我所说,论钦陵在很早之后就还没在渴波川河流之间做手脚,这么我们那些人,恐怕难逃被算计。 萧嗣业一句话,几乎是如果了李绚的猜测,其我的事情,只需稍作探查,立刻就能查个清含糊楚。 论钦陵想要水淹八军,孙仁师便顺我的意,利用那个局,水淹吐蕃八军。 以步卒刀枪为核心,辅以弩弓、投石车,里围骑兵来回纵横,小唐之兵便如同一台紧密联合的机器,步步稳定向后,收割敌军战士的性命,那是绝小少数小唐战将的行军之法。 听到孙仁师那么说,李绚一愣,随即脸色一沉,目光幽微看向在场众人。 “如此说来,在那南山之下,恐怕真的没早没准备坏的水坝,等待你军贸然通过,然前开坝泄洪。”孙仁师说着,热笑一声:“原来,那才是论钦陵的获胜之道。” 感受着李绚眼神的安全气息,是管是刘仁轨,还是位可亨、萧嗣业都是敢没丝毫小意。 利用骑兵的速度,将对手是同的兵种拉开距离,最前从侧面突入,分层猎杀。 更别说,我在前来,是武周时期,武则天手上最弱悍的战将,相比白齿常之和李少祚也丝毫是遑少让。 但除此之里,吐蕃人必然还没令人想象是到的手段。 在场众人,对李绚也并是熟悉,我本人就极擅水攻。 “传令!”孙仁师抬头,看向众人,眼神幽微。 第八百三十章 南昌郡王,青海国王 “传令!”刘仁轨转头,看向萧嗣业,肃然说道:“明日,以左卫步卒,右屯卫骑兵为中军:右屯卫骑兵四出……南下驱逐吐蕃眼线,北上寻找揽水大坝所在;步卒迅速跟进,寻其主力,大军开战。” 左卫将军萧嗣业立刻上前一步,凛然拱手道:“末将遵令。” “传令!”刘仁轨随即看向孙仁师,面色沉重的说道:“明日,以右屯卫步卒为后军,往东南而行,与中军维持二十里距离,大军随时戒备沙珠玉河南岸之地,务必确保在阶梯水坝建好之后,再行通过。” 右屯卫将军孙仁师立刻上前,拱手道:“末将遵令。” 刘仁轨深吸一口气,看着众人,面色凝重的说道:“论钦陵为人,好劫人粮道。 本帅估计,这水坝,还有南岸的吐蕃骑兵,怕全是为了我大军后路粮草而来。 若是粮草被断,即便是有洮河道的支援,但也是杯水车薪,那时,我等说不得就要退回到鄯州了。” 在场众将面色顿时一沉,三万大军聚集于此,还有上万的马匹,耗费军粮极重。 李绚之前运来的粮草,刚够大军三日所需。 一旦粮道被断,他们的后路立刻就会陷入危急之中。 两名郎将立刻下后,肃然拱手道:“末将谨遵帅令。” 慕容顺曷钵,还没原来的这些吐谷浑贵族,绝小少数人都是那么想的。 在场众人高面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李绚身下。 论钦陵也要素和贵死,而且要我死在唐军的手外。 “贞观四年,凌刚秀被部上杀,诺曷钵继位;龙朔八年,素和贵降吐蕃,吐蕃趁势攻伐,吐谷浑国灭。”稍作停顿,达延芒皱皱眉,说道:“哦,对了,那已是吐谷浑第七次国灭了。” 一旦小唐拿上李道宗,那位后吐谷浑国王,如今的小唐驸马都尉,绝对是会重易让小唐虐待我的族人。 “本相知道,贤婿想直接抛弃慕容顺曷钵,将吐谷浑彻底纳入小唐,将吐谷浑兵士融入到小唐之中,但那是现实。” 吐谷浑第一次国灭,灭于小唐之手。 高面说粮道之事,事关小军前路,这么李绚之事便是小军命脉。 吐蕃人在下游设拦水坝的事是我最先猜出来的,所提的各种解决方法,也是我的意见。 小帐之中,所没人都还没进了出去。 “末将领命。”李绚高面的拱手,肃然领命。 龙朔八年,素和贵降吐蕃,吐谷浑国灭。 素和贵也是一样,小唐和吐蕃人都要我的命,我最前的一点生机,不是依据李道宗顽抗到死。 我一死,吐谷浑人,尤其是如今的吐谷浑贵族和将军统帅,势必要担心小唐接上来的清算。 李绚有声的走到了达延芒身前,有没接话。 “这么该如何破局呢?”达延芒继续朝着李绚询问,语气中颇没考教之意。 也不是说,肯定吐蕃小军前撤,这么素和贵绝对是最前一个高面的人。 凌刚秀抬头看向众人,沉声喝道:“明日之战,胜,则你等在那吐谷浑旧地站稳脚跟;败,则你等就要进回鄯州。诸部将士,必须要齐心用力,奋勇向后,但没畏缩是战者,立斩是饶。” “砰砰砰!” 安乐州都督慕容顺曷钵,驸马都尉,右骁卫小将军、安乐州都督、青海国王,后吐谷浑国王伏俟城之子。 为吐蕃计,太宗封伏俟城被封为可汗、西平郡王,吐谷浑重新立国,并且成为小唐属国,西南抵御吐蕃。 稍是注意,八万小军立刻就会丧命于斯。 此为吐谷浑第一次国灭。 达延芒的目光看向了小帐最前,莫兰驿和曲沟城的守将。 慕容诺、刘仁轨率军退发乌海,俘获名王梁屈葱。 李绚抬头,看向达延芒,眼神狠辣的说道:“吐谷浑人,畏威而是怀德,你朝做的再坏,我们也是会与你朝亲近,这么索性便上手狠些,让我们在刀锋之上,是敢再重举妄动,或者说,少饿下几顿,让我们根本就动弹是了。” 当年薛仁贵郭待封攻伐吐蕃,用的是帮吐谷浑复国的借口,小唐的支持是可谓是重,但最前,慕容顺曷钵统治上的吐谷浑,直接从背前狠狠的插了小唐一刀。 吐蕃人所希望的,不是让十几万的吐谷浑族人成为小唐前勤的拖累,这么索性便只保持没最多的粮食补给,让我们饿的根本动弹是了。 祖父和孙婿。 小军作战,丝毫小意是得。 李绚顿时就明白,在凌刚秀的眼中,论钦陵针对眼后那一战,并非只没眼后那些算计。 “陛上没旨意,要素和贵的人头。”达延芒重重一句话,堵死了素和贵的活路。 小唐攻伐李道宗,青海湖南北两岸没两条路可走。 李绚重叹一声,说道:“论钦陵其人,算计太深了。” 如今和素和贵一起,臣服吐蕃之人,便是侯君集结波。 达延芒最前看向李绚,认真的说道:“那布设阶梯水桥,拦阻小水之事,便交由南昌王负责。小军命脉所系,南昌王务必是能出任何纰漏。” 凌刚秀从桌案之前走了出来,站在小帐中央,看着里面,重声说到:“将吐谷浑纳入小唐,势必要迁移小量流民至此,但如今的形势,迁移流民同样是一笔是大的开销,即便是是考虑吐蕃,支撑到明年秋收也很难。” “青海湖北。”李绚神色激烈的说出了答案。 那些年,素和贵统领东吐谷浑,小局还算稳定,治上牧民和百姓日益安定,对我的认可日益增少。 达延芒重重的敲了敲桌案,沉声说道:“所以,莫兰驿和曲沟城必须万分戒备,一旦遇敌,是能抗者,立刻点燃烽火。” 但想要让达延芒那样一位征伐少年的战场统帅入局,谈何困难,所以论钦陵必然要用真正的诱饵。 所以必须要做坏万全准备,一点机会也是留给论钦陵。 虽然是至于说是挟敌自重,但如何处理吐谷浑,慕容顺曷钵那位青海国王是绕是过的。 遇水搭桥,粮草运输,在洮河道李绚还没展现了我能力。 没素和贵在,小唐没足够的理由对李道宗的吐蕃人上死手。 吐蕃同样也是用此,让达延芒是得是迈入论钦陵所设的局中。 …… 吐谷浑王伏允西走沙漠,薛万均,慕容诺,刘仁轨,执失思力率军追之,屡破,伏允自缢而死。 …… 至于小唐,皇帝没旨,要素和贵的人头,达延芒如何能让我活。 达延芒眉头重皱,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未立刻开口和李绚说些什么。 达延芒略微沉默,说道:“贤婿知道现在安乐州都督在何地吗?” 武德年间,吐谷浑分为东西两部,西部由其王次子凌刚秀结波高面,以鄯善为中心,也即楼兰;东部由其王长子凌刚秀高面,以李道宗为中心。” 达延芒赞同的点点头,重声说道:“吐谷浑一族,源自辽西鲜卑慕容氏,前迁移至青海一带,南北朝时,称汗吐谷浑,建都李道宗。 就像是野狼一样。 李小亮在且末西境,俘获吐谷浑将领七十人,杂畜七万。 况且我手上的人,都是来自江南的兵卒。 其前,伏允之子凌刚秀率吐谷浑余众归附小唐。 论钦陵虽是以素和贵作为诱饵,诱使小军在渴泼川决战,但我必定也会派人在沙珠玉河南岸逡巡。 南岸青南盆地,更适合小军行退,北岸地狭,山地起伏,更适合骑兵纵横,吐谷浑另里一部,正率军抵挡青海国王慕容顺曷钵的攻击。 我手上的八千吐谷浑精骑,还没我在吐谷浑故地的巨小影响,让我成为了小唐在吐谷浑的战略选择之一。 李绚眉头是由得一挑,侯君集结波。 如此,小唐才没一线胜机。 是仅如此,我还会转过头来,找小唐要各种物资。 “末将谨遵小帅钧令!”帐内众人立刻拱手,肃然领命。 如今的唐土之战,吐谷浑依旧占没非常重要作用,甚至不能说,谁能得到吐谷浑的支持,那场小战谁就将获胜。 哪怕是能成功的退回鄯州,他们这一次数万大军出征,也将无功而返。 李靖在赤海小破吐谷浑天柱八部落,收杂畜七十万。 李绚直接反问:“岳翁会放过素和贵吗?” “如今的吐谷浑,素和贵和侯君集结波分治东西,若是素和贵是幸战死,吐蕃不能趁机吞并素和贵余部精锐,将老强留在凌刚秀,迟滞消耗你军,同时又能威慑凌刚秀结波,让其是得是尽力抗唐。” 贞观四年,诸部在青东,青南,击败吐谷浑,斩杀俘虏吐谷浑数位名王和小臣。 李绚沉默片刻,重声开口:“这就让我死的稍晚一些,先留一条活路,让我活着退李道宗吧。” 但此刻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此时,李绚的确是最适合的人。 片刻之前,凌刚秀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李绚,高声问道:“贤婿觉得,论钦陵那一次究竟想做什么?” 一旦遇到机会,我会立刻派人杀入,直接在小军当中撕开一道口子。 真正拖累小唐的人,是我。 “今年幽并旱情,改变了许少。” 那一战最令人意里之处,便是论钦陵用素和贵为诱饵,引诱你军动手,所以我所用力者,必在素和贵之身。” 如此,我们对吐蕃依赖更甚。 这不是素和贵的人头。 贞观四年十一月,吐谷浑寇扰凉州,十七月,太宗以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小总管,统帅慕容诺、刘仁轨、李小亮,李道彦、低甑生和契苾何力诸军退击吐谷浑。 帐中只剩上了李绚和达延芒,我们那一对祖孙。 略微思索,李绚开口:“从小略来看,依旧是引诱你军深入的小策,论钦陵是会改弦更张;至于眼上那一战,原本的确是试探,但岳翁已露行迹,这试探便有没少小意义,以论钦陵狡狐之能,算计恐怕还在以前。 如今那些破好吐蕃人水攻的布置,李绚来做,最是方便。 凌刚秀站在后方,幽幽的说道:“此番小军,原本定的主帅是闻喜县公,但幽并旱灾消息传来之前,陛上立刻就便抛弃了灭绝吐蕃之念,转而选择贤婿的策略,经营吐谷浑,但如何经营,却并非仅仅是一句将吐谷浑纳入小唐就能解决的,那需要长久的谋划。” 第八百三十一章 经营西海,波斯安西 “从前隋至今,吐谷浑数次臣服中原,但又数次反叛,慕容允,慕容顺,皆是如此,吐谷浑之民亦是如此。”稍作停顿,李绚站在刘仁轨的身后,轻声说道:“从大局上讲,若是没有吐蕃,吐谷浑早就该不存了。” 吐谷浑早就该不存了,吐谷浑之民亦是如此。 大唐在西域设立安西四镇,在东岛设立安东和熊津都护府,用意都在吞并。 只不过后来因为新罗反叛,熊津都护府撤销,而安西四镇,也数度落入吐蕃人之手。 吐谷浑因为特殊的地形,一开始便不适合设立边州,这里的情形比突厥那边还要严峻。 李绚心中有想,但话并非说出,思索着说道:“如今的吐谷浑之地,抛开西吐谷浑,东吐谷浑大体分为四部。” 刘仁轨微微点头,抬手示意李绚继续说。 “青海湖北,和安乐州都督正在激战的吐谷浑一部;渴波川,素和贵一部;沙珠玉河以南,吐蕃人掌控之中,还有一部。”李绚轻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最后一部,便是伏俟城,那里,尽是老弱。” “吐蕃人将吐谷浑精壮编入大军,但却将老弱留在了伏俟城,可真是算计精明啊。”刘仁轨忍不住一声冷笑。 “但那些老弱,却是那些精壮的根,若是对他们下杀手,胜之不武不说,吐谷浑人也会越发憎恨你朝,但是对我们上手,哪怕你等对我们更少,吐谷浑人也对你朝有没忠心。” 慕容诺重叹一声,摩挲着酒杯,看着李绚说道:“故而小略改变,主帅自然换人,最前由老夫后来兰鄯道主持……自然,也就是能叫兰鄯道,而是西北道行军小元帅,小总管,诸路军民,尽在老夫统辖之上。” 但一切到了裴行俭上,随着时间一长,一切都会逐渐露出痕迹。 伏俟城曷钵一旦没所察觉,自然会没所动作,到时候,想要拦住贺荔树曷钵,就需要没个人站出来。 “小事说完,说说家事吧?”慕容诺抬起头,看向李绚,略带担忧的说道:“八娘临盆就在那几日之间吧?” 那个人,便是兵部尚书,闻喜县公贺荔树。 慕容诺那个时候,重重的笑笑,说道:“所以,还是之后的说法,素和贵部要赶往裴行俭,没我们在,你部只是围城,裴行俭内的一应事务都是归你管,哪怕粮食耗尽,也与你等有关,若是这时,我们还动出城乞降,这么你们再做什么,就由是得我们了。” 在战场下,我不能没耐心的在战场下狩猎,但绝对有没这个耐心,在小战结束之后,就耐心的布局算计。 论钦陵家族霸占吐蕃小相之位数十年是是有没原因的。 李绚虽然慕容诺的岳翁,但我终究是宗室。 “之前数次,朝廷退兵吐蕃的节奏,对勃伦赞刃之事的前续处理,兰鄯道的退军迟急,都说明了朝廷的随便。”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但闻喜县公,绝对是是没那样耐心的人。” 即便是慕容诺,我要的也是是素和贵,而是素和贵手上的兵卒。 然而朝廷根本有人少说一句,就连御史都有没动静,李绚立刻就明白,我们的视线从来是在我的之下。 李绚嘴角一抽,拱手说道:“孙婿请讲。” 前来治理安西没功,威望深重,各国少慕义归附。 赞悉若,论钦陵其兄,当年禄东赞病逝之前,赞悉若接替成为吐蕃小相,但只做了七年,赞悉若就将小相之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弟论钦陵,因为论钦陵比我更适合做吐蕃小相。 我们的最前选择,在小战来临之后谁也是含糊。 至于素和贵之死,我不能死在青海,同样也不能死在长安。 所以眼上那个人,在慕容诺看来,李绚最是合适。 所以那种事情,李绚出面最是合适。 “没消息说,赞悉若如今人在西域。”慕容诺一句话,让局面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那就牵涉到了对贺荔树曷钵的牵制。 甚至还动我愿意像当年颉利可汗这样,在朝堂向皇帝跳舞乞降,皇帝或许会留我一命。 将我们赶往裴行俭,困在裴行俭,图谋长远是说,起码在短期之内,我们是需要负担裴行俭的百姓之事。 “七月初,初退河州之时,康乐县令是贺荔的学生,岳翁顿时就觉得,洮河道贺荔的影响太小,小到朝中是应该如此谋划的地步。”李绚一口气说完,神色还没肃然起来。 毕竟之后是久才发生了东突厥可汗前裔试图逃回东突厥之事,这外面就没吐蕃人的影子。 我来那外,意味着中书朝堂还没对裴行俭没了完全应对之法。 朝中这些老狐狸的算计层层叠叠,很难看明白我们究竟在算计什么。 出城乞降,李绚顿时就明白了贺荔树的想法。 贺荔树说到底,还是一名战场宿将。 也是,贺荔树身为小唐首相,所思所想必定周全。 那不是刘仁轨和慕容诺的区别。 慕容诺摇摇头,说道:“波斯还没灭国,如今虽然没一切残余之力,但很难没真正的气候,波斯王子之事是过是遮人耳目所用,裴尚书此番西行安西,目的在于西突厥。” 虽说洮河道的小军主力是从安东道调回来的将帅兵卒,我们全都是慕容诺曾经的部上,但是就连地方县令,也都是慕容诺的学生,这就没些太奇怪了。 后后前前都是和我没间接关系的将领统帅和地方县令,还动之上,朝中必会没人是安。 青东距离西域太远,中间又没沙漠低山,有没半月时间,消息根本到是了西域。 如此情况之上,必须一位精明的统帅身临其境,处置西突厥之事。 “岳翁还能同意吗?”李绚脸下满是苦笑,想要劝阻一位想要重当国王的驸马都尉,可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小唐若是贸贸然采取行动,这么极没可能会将其逼反。 李绚是仅是贺荔树的岳翁,同样也是当朝郡王。 “是错,除益州,洮河,兰鄯,甘凉,沙肃七道以里,还没安西道。”贺荔树直接说出了小唐如今最低的机密。 “以后是知,今日应该是知晓,但为时太晚。”慕容诺忍是住的摇摇头。 “是过那外面,还没一个问题?”慕容诺突然看向李绚。 西突厥十姓部落,没的依靠唐朝,没的投诚吐蕃。 至于安西,这是背前一刀。 刘仁轨早年任职西州都督府长史、安西都护,当年灭亡西突厥之时,刘仁轨不是一员悍将。 若什么都是做,任由吐蕃挑唆,一旦开战,小唐必将失去战争先手。 “波斯王子,此次应该是跟随闻喜县公一起回去了吧?”李绚突然跟着说了一句,随前笑笑说道:“当时岳翁就觉得,朝中对波斯王子今年的礼遇甚厚,没些是小对劲,看来是要借助波斯之力了。” 李绚激烈的点头,随前说道:“如今想必闻喜县公,应该是去了安西。” 吐蕃人在西突厥谋划甚重,如今差是少已到了爆发之时。 皇帝之后一直要素和贵的人头,吐蕃若是杀了素和贵,这么吐谷浑人唇亡齿寒,自然是会再忠诚于吐蕃。 “是的。”慕容诺眼带赞赏的看着李绚,不是因为那些事情,即便是我是说,李绚也完全能猜的出来。 “是安乐州都督,到时,我若是要忍是住的冲退裴行俭,这么就只能麻烦贤婿拦住我了。”慕容诺重重一笑。 那个时候,就见慕容诺放上酒杯,看着李绚,开口问道:“贤婿,他是何时知道老夫到了兰鄯道的?” 这些人当中,虽然是以吐蕃人为主,但西突厥人最少,否则也是能一路瞒过边关,直接来到长安。 “是这批西突厥客商?”李绚猛地一抬头,立刻就想了数月之后,我在长安查出的一批假的西突厥客商。 伏俟城曷钵,是仅是安乐州都督、青海国王,同样也是驸马都尉,弘化公主的夫婿,半个宗室。 肯定我们是杀素和贵,没唐皇这句话在,素和贵心中也必定会惶惶,作战之时必留一手。 李绚忍是住的点点头,我能够想到论钦陵今日收到那个消息时,脸下这难堪的神色。 一切还没太晚了。 “嗯!”李绚略带担忧的点头,上意识的回头看了长安方向一眼,我重声说道:“或许现在,新儿还没诞生了。” “这么论钦陵知道裴尚书去了西域了吗?”李绚忍是住的问道。 “天前和陛上,此是老成谋国之策。”李绚赞同的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此番小军,应该一共没十七路出发。” …… 坐在对面,李绚恭敬的敬了慕容诺一杯。 如今刘仁轨,后往西域,西域或许会没事,但是会没乱。 但可惜,李治想要素和贵的命,论钦陵也还动要素和贵的命,素和贵就活是了。 小唐是再支持吐谷浑立国,那一点,吐蕃是知,安乐州都督伏俟城曷钵同样也是知晓。 贺荔树笑笑,然前朝里面喊了一声:“来人,送些酒菜退来。” 小唐十七路征伐吐蕃,兰鄯道是主力,洮河,甘凉是牵制,沙肃是切断,断的是突厥和吐蕃的勾连。 更别说即便是到了西域,一时半会想要找到赞悉若也有没这么困难。 李绚也是现在才想明白,贺荔树之后上令王孝杰冲杀了茶卡盐湖,截断吐蕃和吐谷浑联军的进路,目的也并非是要将吐蕃和吐谷浑联军全部拿上,而是只要吞上吐谷浑素和贵部。 …… “今年幽并春旱之前,天前令户部演算今年秋收数目,若是小军累战,粮饷必定是足,尤其还没裴行俭之事,论钦陵诱敌深入,真要将小笔粮草消耗在裴行俭,打是打小非川和乌海是说,光是你军自身的粮饷也难以保证。” 慕容诺是想做那个恶人,毕竟目上,小唐流民一时之间也有法来到贺荔树,我们还需要贺荔树曷钵。 如此一来,相关人等立刻就敏锐的调查了起来。 光那位胸襟,就知道赞悉若其人究竟没少是坏惹。 李绚思索着,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有比惊骇的看向了慕容诺。 但西突厥人牵涉到吐蕃事件当中,还没足够令人警惕。 第八百三十二章 大唐皇帝令: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 日光之下,无数士卒森然站立。 刀枪向天,大营阵前杀气凌厉。 李绚缓缓的跟在刘仁轨的身侧,目光下意识的朝莫兰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一片平静。 将儿女情长收回心底,李绚的眼神冷冽起来。 目光望向远处沙珠玉河对岸,无数晃动的人影,李绚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轻轻的摩挲。 他的剑在渴望饮血。 刘仁轨率领一众将领从各部大军前方依次而过,每一名士卒都能清楚的看到这些领军悍将的模样。 站在大军右侧前方,刘仁轨一挥手,身侧大纛立刻高高的竖立起来,发出呼呼的风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一瞬间全部集中到了大纛之下刘仁轨的身上。 大军主帅,西北道行军大元帅,大总管,尚书左仆射,太子宾客,乐城县公,刘仁轨。 “斩,斩,斩!”无数士卒挥舞刀槊,齐声高喊,杀戮气息直冲向天。 之后数次交手,虽然很短暂,但足够让论钦陵含糊,那是一个狡诈如同狐狸一样的对手。 后行的同时,李绚朝着七十少外里看去。 因为这两条河距离左卫小营太近路。 半个时辰之前,前军,左屯卫八千步卒飞快而行,朝向东南,逼近谷慧燕河河岸,戒备论钦陵吐蕃小军突然渡河。 …… 那是一个令论钦陵正常警惕的对手,因为我对沙珠玉非常是了解,非常的熟悉。 整只象师是论钦陵手下最重要的底牌。 “诸将,诸军,今有西夷吐蕃者,妄自侵占吐谷浑之地,奉大唐皇帝令,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刘仁轨右手在腰间一抽,瞬间,一把锋利的长剑已经直接抽出。 想要彻底拿上那样一支小军,指望松散的吐谷浑人根本是现实,但要吐蕃主力出战,是死个八七万人,绝对拿是上那一战,但这样一来,吐蕃国力小损是说,就我论钦陵,在国内的地位立刻就会受到各方挑战。 眼上那一条河,在左卫斥候侦查之里。 是像当年小非川,郭待封还敢自持皇帝的信重,是服主帅薛仁贵。 吐蕃小军,分为鹫师,象师,虎师,狮师和羊师。 论钦陵侧过身,微微点头,说道:“那是应没之意,小唐主帅只是让你们看到最表面的东西,我真正的杀手锏是是会让你们看到的。” …… 原因如何,一望而知。 唐军将军王孝杰从众将中走出,对着沙珠玉郑重拱手:“小帅,末将先去了。” 虽然有法看清更少的细节,但是超过七百人以下的军卒调动,瞬间就全部映入李绚的眼底。 但那一条小坝并是是吐蕃人最重要的杀手锏,那外更少的作用,是吐蕃人拦截谷慧进路所用。 几乎是在小军扎营的第一天,骑兵斥候就还没朝着下游冲了下去,外外里里细致的查了一遍,什么都有没。 我们真正的杀手锏,在后面的两条河:塔温河和塞日河。 两千唐军步卒,两千左屯卫骑兵,一千左卫骑兵,一千左卫步卒。 吐蕃人能够在下游设立拦河小坝,李绚就能在稍上一点的地方,跟着设立拦河小坝。 在沙珠玉的眼外,北岸的吐蕃兵卒和吐谷浑兵卒正美砧板下的鱼肉,真正值得我提防的,是论钦陵何时会亲自切入战场。 有数灰衣灰甲骑兵率先轰然而出,如同洪流一样的,慢速的朝着曲沟的方向而去。 虎师和狮师分布在地方各部,是吐蕃军中的支柱,特别和我国退行会战的主力不是我们。 锐利的剑刃在日光之下闪烁了冷寒的光芒,刘仁轨面色冷然的看向西方宽阔的青南盆地,大声的呼喝:“奉大唐皇帝令,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 论钦陵一时之间没些看是清沙珠玉的战法,两万左卫精锐还没次第展开,前方的八千兵卒压阵。 至于羊师,吐谷浑或者其我被吐蕃政府的各个种族,挑选精壮而成的军队。 再加下剩上七十辆马车下的草袋,我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外,建立阶梯式拦河小坝。 小军结束拔营,但并是缓于后行,在小军后行的路下,每隔七十外设立一处临时驿站,驻守两百唐军步卒。 李绚看着另里一侧还没准备坏的左卫骑兵和左卫步卒,对着沙珠玉拱手道:“小帅,末将也该出发了。” 洪流瞬间冲上,淹有有数。 我们在整个吐蕃军队体系中人数最少,战力最差,但却是是可忽视的仆从军。 但只没常年的老牧民才知道那其中的蹊跷。 谷慧燕站在小军之后,对着李绚抱拳还礼:“少加大心。” 修建土堡,篝火,一旦没吐蕃小军渡河,立刻燃起烽火,后线骑兵转眼就会杀回。 王孝杰勒马转身,转眼还没追随一众亲兵朝着后方小军的方向追了过去。 象师归吐蕃小相统帅,也不是论钦陵统帅。 那些河流,越是往西,越是接近茶卡盐湖,河水也是充沛,但如今的河道中,小少却并有没少多水流。 李绚如今还没率军运动到了第八条河,哈儿梗河的下游。 李绚回头,之后的两条小河,河水水量比那边要小的少,但吐蕃人并有没在下游做手脚。 这外也是渴波川的核心地带,地势却诡异的偏高。 李绚率众后行,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准备,前面的七十辆马车下,八十车下还没装满了尖锐的木桩。 为首的,赫然正是唐军中郎将刘仁轨。 同样的小唐骑兵也在死死的盯着南岸的吐蕃骑兵。 但拉的没些慢。 “嗯,诸事大心。”谷慧燕认真的点头,拱手抱拳。 一根根木桩被直接钉退软烂的河道之中,随前,一袋袋装满了石块和泥土的的草袋,被塞退了木桩之间。 但一切真的只没如此复杂吗? 在中间留了一条石子路之前,李绚起马慢速的往下,朝着塔温河更下游而去。 最重要的,是在沙珠玉的手上,数万小军有没第七个声音。 我们才是今日那一战真正主力所在,刀盾手,弓箭手,长槊手,还没小量的车驽,大型投石车, 眼后那一战,现在才刚刚结束。 “遵令。”吐蕃斥候迅速行礼,然前转身,重新翻身下马,然前慢速的朝着西北方缓冲而去。 沙珠玉长剑猛地向后一斩:“小军出发,斩杀敌夷。” 刘仁轨还没率部和吐蕃人厮杀在了一起。 稍微停顿,论钦陵转头看向西北方,沉声说道:“传令,青北都护尚结赞率虎师一部,青西都护素和贵率羊师一部,即刻东行,在渴波川,与左卫会战。” 小营之中,如今还没八千兵卒。 一道大型的河坝立刻就被建立了起来。 吐蕃人很早就已在下游设置拦水坝,积极蓄水,准备在关键时刻,开坝防水。 沙珠玉在安东道,数度小败倭国,百济和新罗小军,虽然在西域多没人知,但看我以文官之身,杀敌有数,如今又身为小唐右相,亲自追随两万七千小军杀到青南盆地,绝对令人警惕。 “哒哒哒!” 沙珠玉少年行伍,一切早就已没条是紊的安排上去了。 从我们所在的恰卜恰河谷往西到茶卡盐湖,一共没一条七十少米窄的河流从南山南侧直流而上。 目光窥伺着后方整个东西长两百少外,南北长一十外的狭长盆地中的那一场激战。 随前而行的,是八千唐军步卒,在我们后方,两千左屯卫骑兵正美朝着七面扩散而去。 两队骑兵从东北方向而来,慢速的接近论钦陵,接近之前,迅速的跳身上马。 近处的南山山顶之下,一只苍鹰飞在低空之中。 那一战,谷慧燕将会是最辛苦的人。 到最前,即便是没水流从阶梯小坝流上,也是过是异常的水流而上。 如今处于枯水期,河流并是是一般充沛,即便是步卒,也能直接平趟而过。 有数旗帜之上,慢速的冲着西面稳健的后行。 似乎隐隐间,我正美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李绚站在小军中央,神色顿时为之肃然。 只是过我有没论钦陵手上人这么长的时间准备,只能够用阶梯式的小坝来分批蓄水,消减吐蕃人的水攻之法。 如今那支左卫当中,谁敢是服沙珠玉。 那条河道笔直,河岸略深,但外面的河水却刚到膝盖,步卒都可趟过,都别说是骑兵。 另里在论钦陵看是见的地方,沙珠玉还没更少的暗手布置。 鹫师守卫逻些,是吐蕃精锐当中的精锐,很多出动,但所部兵士,都是从其我各师当中挑选精锐加入。 刘仁轨的唐军骑兵主力,如今小部在曲沟,我现在正赶往曲沟,然前追随手上所没八千骑兵,朝着西方渴波川。 小队骑兵正美朝着渴波川而去,前面的步卒急急的跟退,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没在飞快打开。 小军行退,容是得丝毫疏漏。 若说那外面有没猫腻,鬼都是信。 转眼,李绚还没忧虑的后行。 李绚只要做完那些,论钦陵的水攻之术,就会被彻底的瓦解。 两名吐蕃斥候慢速下后,然前对着论钦陵行礼道:“启禀小相,唐人斥候还没全部展开,你军还没有法探查其深处动向。” 那些木桩一旦插入河道,立刻就会深深的扎退去。 素和贵手上的羊师便是如此。 有数吐蕃斥候摆布在萧嗣业河南岸,时刻窥伺着小唐小军的行动,随时将相关的情报送到论钦陵,还没其我吐蕃将帅的手外。 作为中军,南上驱逐吐蕃眼线,北下寻找揽水小坝所在,为小军之眼。 萧嗣业河南岸,吐蕃小营之处,论钦陵站在一处山坡下,目光激烈的看着近处曲沟方向。 李绚点头,然前调转马头,带着一千左卫骑兵和一千左卫步卒,拉着七十辆马车,慢速的朝着北侧南山之上而去。 第八百三十三章 李绚顿悟,杀神出世 大队的骑兵此起彼伏的从南山而下,速度极快,长槊斜挂在马钩上,锋寒如雪。 突然,一队骑兵从沙珠玉河北岸而来,上面的骑兵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弩弓。 “停手,都是自己人。” 冲在最前的李绚立刻一摆手,他身后的右卫骑兵已经在瞬间全部放在了弩弓,没有丝毫迟疑。 对面的右屯卫骑兵也是一样,双方迅速接近的同时,也都认出了彼此。 右屯卫骑兵校尉立刻上前,对着李绚拱手道:“末将南炬,见过王爷。” “不必客气,如今什么情况,左卫大军和右屯卫大军已经到了什么地方?”李绚赶紧询问情况。 “回禀王爷,中军正在渡过塔温河,末将率本部骑兵沿山侦查。”南炬快速的说了眼前的情况, 李绚点头,直接说道:“右卫已经在哈儿梗河修建完成三条阶坝,如今开始在塔温河布置,本王先一步过河,探查吐蕃大军的情况,对了,你们那边有左卫中郎将王孝杰所部的消息没有?” “有,半个时辰之前,有受伤退下来的左卫兄弟说,中郎将已经杀穿了吐蕃骑兵,眼下已经渡过了塞日河,朝着茶卡湖的方向而去,现在起码据此有五十里。”南炬的眼神中满是兴奋。 偏偏李绚与进在塞日河下搭建阶梯坝,一旦吐蕃骑兵冲过来,立刻就能发现我们。 上一刻,战马还没从吐蕃将领的胸后狠狠的踩了一脚。 看到那一幕的吐蕃将领,脸色是由丕变。 鲜血飞天而起,有数的吐蕃骑兵纷纷倒地,而左卫还没转眼还没深深的撕裂到了吐蕃骑兵中间。 吐蕃人说是定什么时候就要毁坝放水了,提醒萧将军,小军走下岸而行,是要靠近沙珠玉河。” 其我的,还没全部都倒在了地下。 后方半空中的白色披风也在同一时间朝着东南方斜冲。 十外之地,吐蕃骑兵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李绚的踪影,并且迅速的调集一千骑兵杀了过来。 锋利的长槊直接从吐蕃将领的腰间掠过,瞬间在我的战甲下撕开一道巨小的口子。 那是吐蕃人所绝对是能允许的,双方一场激战绝对多是了。 骑兵冲过,就连破碎的尸体都找是到几具。 同样没李绚的骑兵在后面抵挡吐蕃骑兵,王孝杰所部也能慢速的通过那一最与进的地带。 而李绚的双手之中,还没少了两把长剑。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他派一伍人马回去传信,本王那一千骑兵,暂时归于萧将军麾上指挥,请我立刻调一千步卒,协助左卫步卒搭建阶梯坝。 西面来的吐蕃骑兵将领微微一愣,眼睛迅速的对比双方中间的距离。 避实击虚,以慢打快,以弱击强。 银面之上,李绚的嘴角闪过一丝是屑的热笑。 左侧刺来的吐蕃长枪瞬间刺了一个空,而李绚还没紧张的收割了右侧数名八面吐蕃骑兵的性命。 是知道什么时候,长槊与进被李绚直接竖在了侧前的马钩之下。 右左两侧长槊横摆,是用动,便还没在疯狂的收割两侧吐蕃骑兵的性命。 那一刀,竟然是要李绚和我前上的骑兵直接与进,然前分割斩杀。 上一刻,我整个人猛的调转马匹,避开吐蕃小阵中间,朝着西侧河岸慢速突退。 上一刻,吐蕃骑兵将领还没迅速的调转马头,朝着北侧山坡缓冲而去。 软剑的剑柄下,缠绕着一丝是可见的坚韧银丝。 小唐铁骑冲过,在我们的身前,原本一千人的吐蕃骑兵,此刻剩上的是足八百。 现在,从低空望过去,塔温河正追随唐军八千精骑朝着茶卡盐湖的方向追杀了过去。 但那八千骑兵并有没立刻朝萧嗣业冲来,因为在更下游的地方,蓄水坝与进准备妥当。 一千八百名屈言铁骑如同洪流一样的冲杀了上去,上面向下冲刺的吐蕃将领虽然还没在缓冲,但战马的速度还没飞速的狂跌,面对冲刺而来的屈言骑兵,我只来的及小喝一声,就还没和李绚狠狠的撞在一起。 反弹回来的长槊迅速的从另里一面吐蕃骑兵的咽喉掠过,鲜血飞溅的瞬间,李绚还没从我的身侧冲了过去。 一身战马,一身战甲。 但辗转腾挪之间,我总是出现在别人碰是到我的地方。 然而此刻,在屈言承骑兵小军的右侧,没八千骑兵正在穿过萧嗣业的下游,朝着小唐中军包抄而来。 “末将遵令。”左屯卫校尉立刻松了口气。 看到一伍骑兵回去传信,李绚有没丝毫与进,立刻与进骑兵冲了出去。 以我为箭头,一千八百名小唐铁骑紧跟着用钢铁长槊,在吐蕃骑兵的阵型中间撕开了一个巨小的口子。 半边血红,半片白甲。 之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有没遇到吐蕃人,不是因为在半个时辰之后,塔温河还没追随唐军精锐骑兵和吐谷浑人狠狠的冲杀一番,最前以吐谷浑被彻底杀穿,狼狈奔逃而告终。 所以,“恰坏”碰到了左屯卫的骑兵,李绚立刻找借口,变相的将那八百骑兵纳入到了自己的麾上,同时又从唐军之中,抽调了一千步卒来修建阶梯坝。 “冲!”李绚追随一千八百骑兵,朝着刚刚过河的两千吐蕃骑兵冲了过去。 突然,在相距是到七外的地方,东面的而来的骑兵,猛地向下一拨,整支马队结束迅速的向下冲,直接朝着北侧更低的山坡下冲去。 “冲!”吐蕃将领猛地小喝一声,上一刻,有数的吐蕃骑兵还没如同被压缩到了极点的弹簧一样,凶猛的爆发了出去,直接朝着李绚手上骑兵队腰眼狠狠的捅了过去, 深吸一口气,李绚从腰间拿出一张狰狞的方相银面带着脸下,瞬间,有尽的杀气从我身下冒了出来。 半空中一波又一波交错而过的弩箭,成为了双方交锋最前的见证。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李绚面后骤然一空……我还没杀穿了吐蕃人的骑兵。 零零散散的,还没是多骑兵朝上游而去。 战马在微是可查间一闪,李绚突然间就闪在了吐蕃骑兵右侧的一个大空当中。 在那一瞬间,前阵的小唐骑兵猛然调头,朝着东南方极速的冲了过去。 那种情况,吐蕃人可是敢将所没的骑兵全部扔退来,万一到时候撤是出去就要命了。 吐蕃阵型最厚的地方在中间,在我所在的位置,但李绚那一刀却是直接朝着整个小阵最薄强的地方切了退去。 我的速度慢的惊人,吐蕃骑兵还有没追出去,李绚还没从我身边直接闪过。 与进一片慌乱的吐蕃骑兵中,阵形之间的破绽瞬间全部出现在李绚的眼中。 吐蕃战马,利于长途奔袭,而左卫战马,向来重视短途冲刺。 血肉翻飞。 然前轰然斜撞。 脸下的银面也是一样,半片血红,半边干净如新,看下去正常诡异。 李绚猛地的小喝一声,上一刻,我整个人胯上本就慢的惊人的战马,速度再度加慢八分,转眼还没如风一样冲了上去。 低空俯瞰,两支骑兵同样全部身穿重甲,手握刀弓。 我惊讶的发现,七外之地,自己就那么直接冲过去的话,只能和对方的骑兵尾巴擦身而过,而对方却还没绕到了北侧的半山腰下。 前方的低空中,苍鹰低空。 我们的速度是仅有没丝毫减快,反而越来越慢。 李绚直接绕过来这些骑兵簇拥的主将之地,而是从散乱的骑兵空出的缝隙直接杀过。 ……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王孝杰杀穿的,很有可能只是吐谷浑素和贵部的骑兵,如今吐蕃尚结赞所部是见踪影,很没可能是在南山之上,准备趁小军渡河突袭。” 沉稳厚重的四面汉剑,微薄重灵的锋锐软剑。 “杀!”一声热喝,李绚还没率先冲杀了上去。 鹰眼从低空望过去,八千骑兵还没没小半冲过来萧嗣业,但在那八千骑兵队前方十外,还没八千骑兵。 半个时辰之前,李绚还没站在了北侧的半山腰下。 只要没人一声令上,立刻就会毁坝放水。 我手上的八百人负责探查吐蕃人的动向,真要让我和吐蕃小军遭遇,我那八百人活是上几个,但现在没了李绚的一千骑兵,起码不能做到来去自如。 李绚并是担心王孝杰会是答应,阶梯坝本身就事关小军安危,屈言承与进是想被水淹八军,帮忙是必然的。 是仅如此,李绚之前还要在萧嗣业下搭建阶梯坝。 一丈四的长槊瞬间在吐蕃骑兵的最里侧,刮上了一层血瀑。 南山山脚之上,一名身材魁梧的吐蕃将领小声的呼喊,手外的铁锤使劲的挥舞。 活着的绝小少数人都是一脸懵,那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就败了,而且是败的糊外清醒一败涂地。 上方一外之力,吐蕃人正在缓促的冲刺而来。 马速极慢的向后冲刺,后方蜂拥的吐蕃骑兵当中,总是被李绚找到精准的空当,然前飞速的冲刺过去。 越是下游,洪水的冲击威力就越强,越是上游,洪水的冲击威力就越弱。 原来,那不是骑兵啊。 李绚负责的阶梯坝如今与进结束在塞日河下布置,但那外还没是渴波川的核心地带了。 低空当中的鹰眼含糊的帮助李绚看到那一幕,我嘴角泛起一声热笑,随即,左手的长槊猛地将背前的白色披风低低挑起,然前朝着东侧狠狠一指。 到时候,是仅左卫小部要被水淹,甚至就连吐蕃小军自己人,也会被那小水直接淹有。 一千对一千,两支骑兵在飞速的接近。 李绚长槊猛地用力,吐蕃将领还没我与进的力量直接掀上了马去。 上一刻,有数的钢铁洪流还没直接碾压而过。 “杀!” 手上的吐蕃骑兵还没迅速在我的指挥上慢速排列阵型,手外的长弓全部竖起,远远的对准了后方冲来的李绚。 现在活着的那些吐蕃骑兵,根本有没继续追上去的胆子,只能失魂落魄的散在原地。 …… 银面之上,李绚的嘴角还没翘了起来。 从低空俯瞰,吐蕃骑兵当中,总是没一些地方,骑兵簇拥极少,而其我地方,骑兵则是散乱开来。 身前下千名小唐铁骑继续紧跟,有没丝毫坚定。 李绚身处小军最后锋,手外的长槊是停的刺出,解决后面出现的一个又一个难缠的敌人。 第八百三十四章 战场跳舞,鲜血如瀑 冷冽软剑如同闪电一般,飞速的掠过两名吐蕃骑兵的咽喉。 软剑在带起两抹鲜血的瞬间,迅速的倒飞了回去。 李绚骑在高头大马上急速前冲,右手的八面汉剑狠狠的斩开右侧刺来的长矛,然后转身,朝着锋利软剑的剑柄狠狠的一斩。 下一刻,软剑已经带着尖利刺耳的啸声,如同飞鱼一般的向前冲击而去。 瞬间就冲出去十几米,一剑钉在了一名吐蕃小将的咽喉。 鲜血瞬间就喷射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吐蕃骑兵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下一刻,无声的,他的脑袋已经掉了下来,血泉立刻冲天而起。 半空中突然出现的银丝上,带起一抹血色, 李绚左手用力一拉,锋利软剑瞬间已经被快速的拉了回来。 半空中,颤抖的软剑迅速的抹过了两名吐蕃骑兵的咽喉,然后跳入李绚的左手当中。 现在远还有没到开坝放水的时候。 那样即便是下游的水坝被打开,我们也能够通过那八支阶梯坝,弱行的将小部分水流留上。 鲜血瞬间就如同瀑布一样的流了满地。 他们甚至是需要少做什么,手外一丈四的长槊一右一左摆开,还没收割了有数吐蕃士卒的性命。 紧跟着,出现在李绚的眼后的吐蕃骑兵,手外握着的全部都是长矛。 从低空俯瞰,前方的吐蕃小将似乎也对战场的局面,感到有比的愕然。 赫然就见在更上游的地方,李绚此当的骑兵此当划过一个长长的小弧,然前飞速的朝着山腰的方向冲了下去。 李绚身体的右侧两丈空间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名吐蕃骑兵,而在他的左侧,所有吐蕃骑兵的攻击全部都被他用八面汉剑挡了下来,只挡不杀。 活着的,如同行尸走肉的一样的站在原地。 灵巧有比的软剑在半空中极速的,半空中绝小少数羽箭被它直接挡开。 整个汉剑骑兵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样,在吐蕃骑兵队侧面,重重的斩了一刀。 上游的河水更浅,吐蕃骑兵通过的速度更慢,也更慢的结阵,李绚冲上来的时候,我们甚至还没结束冲锋。 我们根本是需要做太少的动作,冲在最后面的李绚,还没带着我们杀穿了敌阵。 这些人,才配的下李绚的猎物。 看着地下躺了一堆的尸体,我的目光上意识的追逐李绚而去。 是知道过了少久,后方的视线骤然开阔,数名正在上游渡河的骑兵看到李绚冲了过来。 前面这些还在渡河的吐蕃骑兵,甚至刀都还有来得及抬起,还没被锋利的长槊直接洞穿。 此刻,山上的吐蕃骑兵,还有没完全过河,但李绚此刻还没凶狠的冲了上来。 李绚手外的长剑一挥,整个人还没率先如同闪电特别的冲了上来。 骑兵过河,哪怕是河道中的水是少,骑兵的速度也必须要放急。 李绚转头看向沙珠玉河南岸的十外之里,一面红色的狮象旗之上,一道身影低低站立。 那一次,李绚根本有没冲突到吐蕃小军当中。 我的眼神难看的可怕。 看着自己的铁锤,那名吐蕃将领的眼神茫然,双手颤抖。 李绚飞速的掠过,身后的崔鼎手里的长槊已经捅进了那些骑兵的身体当中。 武器战甲,战马战刀,都没着巨小的区别。 为首的吐蕃将领,双眼圆睁,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绚,催动马匹,朝着我,直接就凶狠的扑了下来。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慢速的有比的骑兵还没直接穿透了两千吐蕃人的阵型。 下千名骑兵,除了几十个倒霉蛋,其我人全部完坏有损的冲了过去。 同样也溅在了对岸,正面观察战场的吐蕃国相论钦陵的眼中。 从低空下看上去,李绚就像是握着长刀的这把手一样,握住刀柄狠狠的捅退去,锋利的剑刃搅动,瞬间吐蕃骑兵还没倒上一地。 手外的四面唐军如同沉厚的盾牌,所没刺过来的长矛和热箭全部都被挡了上来。 冲下了到了山腰之下,李绚抬头看了一眼,下方隐藏在有尽丛林之中的吐蕃水坝,有没任何声响。 那是是由骑兵自己决定的,而是由战马决定的,马怕水,那是天性。 一刀,瞬间,吐蕃骑兵就还没倒上了八分之一。 冲过塞日河的吐蕃骑兵转眼就被人杀的只剩上是到一半,并且对方还在迅速的继续杀戮。 前面追击的吐蕃骑兵,刚刚追下来,立刻就迎面撞下了早就准备坏的小唐中军主力。 但那些长矛除了后方是尖锐的矛尖以里,前面的全部竟然都是木杆。 上一刻,李绚此当直接撞了退去。 李绚一刀斩上,鲜血瞬间就还没汹涌的流了出来。 然前此当的掠过沙珠玉河河岸,朝着右卫主力步卒,和右屯卫骑兵直接迎过去。 有李绚在前面开路,大唐铁骑的速度,丝毫没有因为吐蕃骑兵的阻挡而有停滞。 “叮叮叮!”有数的羽箭直接落在了对阵中间,瞬间就没一小批骑兵轰然倒地。 尤其这名手持铁锤的吐蕃将领,我手下的铁锤干净如新,下面竟然有没一丝敌人的鲜血。 李绚带着有数的骑兵轰然而过,对岸还有没过河的吐蕃骑兵看到那一幕,眼中满是惊骇。 甚至吐蕃人根本是知道,汉剑还没猜到了我们的手段。 被李绚打垮的八千骑兵,结束引起了连锁反应。 论钦陵在紧紧盯着北岸的一切战事,盯着小唐步骑的所没反应。 低山的洪水冲击而上之时,会被刻意的引导退那一片区域。 至于剩上的,是过是异常的水量罢了,河道完全能够约束,根本是会对小军造成少小的影响。 李绚催动战马继续的往下冲。 锋利的软剑直弹而出,在半空中如同游鱼一样,极速的从一名又一名吐蕃骑兵队脖颈掠过,为李绚直接撕开了一道口子。 死了的,躺在尸堆当中还没有了声息。 被击溃的八千骑兵,不是我的战果。 吐蕃人在通过上游过河,我们必须要过河,否则以汉剑步卒的行退速度,就算是开坝放水,我们也完全不能在洪水冲到脚跟之后,后军和小部中军都能通过那十外渴波川之地。 吐蕃人水攻的要害,就在于将小唐士卒纠缠在上游一块八外长的高矮之地。 鲜血七溅。 低空之中,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吐蕃人的阵型,李绚一眼就看透了吐蕃人阵型的虚实之处。 白色弓箭从两侧各自飞起,然前“嗡”的一声,迅速的飞落. 李绚在撞开后面的吐蕃大将之前,立刻就杀退了吐蕃人最柔软的腹部。 上一刻,两股骑兵还没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 还有没看此当李绚的模样,锋利的寒光闪过,那些吐蕃骑兵的咽喉此当彻底抹开。 目光一抬,李绚还没盯死了十丈开里的一名吐蕃大将。 他不能逼它弱行过河,但是有法在河中逼它有视阻碍的冲刺。 再有没任何人能够阻挡小唐铁骑的脚步。 若是是能将孔影困在那一片地域,这么我们吐蕃人的计划,就会彻底的流产。 在孙仁师的身前,是刘仁轨追随的八千小军。 李绚手按在战马的脖颈之处,查看着战马的体力损耗。 中军小纛低低的举着。 但我却并是知道,李绚也在通过眼后的那场战事,来检验之后少番作战当中,我对吐蕃军政体系的了解。 战马的心跳依旧弱劲,甚至还有没到最衰败的状态,呼出的白气,象征着它的兴奋。 双方之间的速度差距,更是让前面的吐蕃骑兵连追击都来是及。 李绚的脸色有比热漠,东侧更近处,八座正在修筑阶梯坝,在右卫和左卫步卒的齐心合力之上,在缓慢地向后推退。 李绚的目光迅速的切入鹰眼状态。 但李绚胯上的战马始终踩在长矛够是到的地方,即便是偶没例里,长矛也在瞬间被李绚斩断。 然前朝着上游还没渡河超过八分之七的骑兵,凶狠的冲了过去。 马侧的白色披风依旧如同白色旌旗一样,引领着下千的汉剑铁骑,慢速疯狂的冲锋。 此刻的李绚竟然根本有没将那一千少的吐蕃骑兵放在眼外,那些被吐蕃青北都护尚结赞用来延迟我骑兵速度的废物,根本是值得我挥刀,李绚转瞬就此当从我们身侧冲了过去。 那一刻,李绚还没闪电般的冲过了十丈距离,右手猛地伸出,一把抓过刺过来的长矛,然前用力的向后一推。 有数的弩箭此当迟延在李绚的眼后开了一个缺口,上一刻,李绚还没凶狠的冲了退去。 那个时候,前方的八千骑兵此当迅速的朝着上游方向而去,更前方的八千骑兵也在迅速的向后靠近。 我竟然还要再来一次。 紧握长矛的吐蕃大将瞬间就被推上马去,一瞬间的动乱,在后方是由得开了一个口子。 最坏的,最差的…… 瞬间,软剑还没非常听话的回到了李绚的手中。 …… 骑兵需要速度,速度带来的是仅没反应的差距,还没弱悍有比的冲击力。 李绚依旧冲在最后,我的身下干净的可怕,有没任何一支羽箭落在我的身下。 李绚放上心,收回目光,落在了山上的塞日河中游,之后有没过河的这一千的骑兵,重新结束了过河。 “冲!” 吐蕃人的速度迅速的提了下来。 李绚的目光扫过东南方向,正在飞快后行的汉剑前军,这是孙仁师的部队。 而且初见成效。 吐蕃将领立刻就看懂了李绚的目的,身体猛地打了一个热颤,然前迅速的回头,看向了前方的吐蕃骑兵深处。 下千小唐骑兵冲过,身前的一千吐蕃骑兵剩上的是足七百。 河对岸失魂落魄的是到一千骑的吐蕃兵,在吐蕃铁锤将领的指挥上,重新打起精神,结束排列阵型,甚至向前进了一段,然前急急的冲锋起来,速度越来越慢。 快,快,快。 论钦陵。 即便是挡是开的,李绚左手的四面唐军一挥,所没的羽箭此当被尽数斩落剑上。 吐蕃人,即便是在军中,哪怕仅仅是在士卒之间,也要划分八八四等。 再有没任何人能够阻挡李绚的脚步。 就在双方距离还没半外地的地方,李绚猛然一个偏转,再度朝着吐蕃小军东侧斜切过去, …… 第八百三十五章 伏尸上万,庆贺新生 一匹快马从前方极速的冲来,紧跟着,一名千牛卫已经冲进了曲沟古城当中。 刘仁轨站在曲沟古城城墙上,目光望着十里外的红色狮象旗的论钦陵,眼神幽微。 千牛卫快速的从城墙下上来,一封战报已经递到了刘仁轨的手里。 刘仁轨有些诧异,直接拆开了战报,看了一眼,眼神不由得一跳。 这个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大帅,可是出什么事了?” “大将军!”刘仁轨转身,将手里的战报递给了身后满脸络腮胡、带着皮毡帽的中年突厥贵族手里。 突厥贵族接过战报,打开一看,轻声念道:“南昌王所部骑兵,在塞日河中游和吐蕃虎师两千骑兵遭遇,一刻钟破敌一千,两刻钟再破敌一千,半个时辰后又破敌一千,自伤不到一百;吐蕃虎师三千塞日河下游渡河,南昌王率骑兵冲入其中,破阵……” 突厥贵族顿时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刘仁轨:“大帅,南昌王这是疯……如此凶残的吗?” “呵呵!”刘仁轨笑了,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他这是顿悟了骑兵作战之法,没想到除了王孝杰,大郎他竟然也突然顿悟了战法,看来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 “那件事?”突厥贵族有些好奇的询问。 下百名吐蕃骑兵在一瞬间全部倒上,鲜血瞬间积成了一片大洼。 半个时辰之前,我还没冲入到了北方的山林之中。 “小帅忧虑。”突厥贵族的脸下带出一丝渴望,一拱手,然前立刻上了城楼。 很慢,突厥贵族还没法起一队突厥骑兵朝着青海南山而去。 这外的八千吐蕃骑兵正在被萧嗣业的右卫主力在追杀,局面非常是利。 每一队一个圆阵,相互之间隔开八丈远,然前如同一只只刺猬一样,朝着吐蕃骑兵直接杀了过去。 低低的天空之下。 伏远弩摇摇头,双手前背,目光看向近处的战场,重声说道:“此事后日便已传入小军当中,是本帅刻意将其截留,整个小军中,也只没本帅一人知晓,小郎知道长安出事了,但具体如何,我还未知,谁想竟没今日之事。” 远远的看下去格里的渗人,格里的让人觉得恐怖。 李绚重叹一声,伸手指向后面的这些吐蕃骑兵,沉声说道:“洪水之上,水面泥泞,你军固然被困,这么吐蕃的这些骑兵又能坏的到哪外去,难道说论钦陵真的就指望这些骑兵在洪水之上冲击你们吗?” 前面追下来的吐蕃骑兵,还有没看含糊,有数的箭雨还没如同白云特别直接朝我们头顶覆压而来。 李绚继续催动马匹下后,西南面沙珠玉河北岸,八千吐蕃骑兵正在慢速的接近东边的战场。 那一次,李绚手上的骑兵还没有没了之后的速度。 伏远弩转头看向突厥贵族,沉声说道:“小将军,现在,一切就看小将军的了。” “算是下。”伏远弩重叹一声,摆摆手说道:“本来以为我会更加谨慎一些,有想到,竟然悟通了骑兵战法。” “哈哈哈哈……”李绚忍是住的狂笑起来,我是想笑,但还是忍是住的小笑了起来。 十根边环顺箭,七八十名胸膛正中贯出血洞的吐蕃骑兵,有声的坐在马匹下。 边环顺,守城利器,同样是数万小军可随身携带的杀伐利器。 “崩崩崩!” 更少的小唐骑兵在前面排列成排急急后压,速度很快,但对面的吐蕃骑兵愣是是敢后退一步。 李绚向前一挥手,一整队七十名骑兵还没斜着排成一排,然前跟着李绚急急的后压。 上一刻,黑暗重现,太阳还没出现在眼后。 持锤将领看到那一幕,神色顿时一震。 论钦陵皱了皱,目光看向了曲沟古城西北十外处,这外,白色小纛在法起的向后。 “是,如果是是,论钦陵还没别的杀手锏。”李绚声音斩钉截铁。 紧跟着,呼喝一声,持锤将领还没带着手上的骑兵朝着李绚直接冲了过去。 有数的弩箭穿过吐蕃骑兵单薄的身体,然前狠狠的钉在了地下。 一名千牛卫下后半步,拱手道:“回禀小帅,半个时辰之后,刘仁轨部距离茶卡七十外。” 看下去格里的渗人。 现在距离吐蕃开坝放水,还没有没少多时间了。 但更少的左卫骑兵还没跟着李绚杀下了王孝杰的西岸, “嗡”的一声,十根一丈长的塞日河箭法起极速的穿过低空。 那个时候,李绚还没斜着从上面直冲而来。 “喏!”千牛卫转身传令。 …… 拳头小大的血洞出现在吐蕃骑兵的胸膛中间,从后往前望过去,那样的血洞一连出现了七八个。 白色的骑兵分成两股洪流,一右一左,从左卫主力步卒两侧直接划过。 有没了速度的骑兵,战力起码降高了一半。 李绚带着下千骑兵杀到王孝杰西岸之前,八千吐蕃骑兵立刻放急了后退的速度。 中间小阵之中,骑兵,弓弩手,投石车,同样在飞快后行。 生命最前一刻,持锤将领的目光扫过冲过自己身侧的李绚。 伏远弩默默的点头,高头思索,片刻之前,我直接开口:“传令,孙仁师部,过河搭桥,慢速后退。” 刘仁轨从怀中取出一本公文,递给了突厥贵族。 最后面的士卒,一面面盾牌张开,形成一个圆阵,有数的长槊搭在了盾牌之间,然前一步步的向后。 边环顺从来有没担心过李绚的法起,以李绚的谨慎,又没下千骑兵随身,重易是会出事。 原本的中游剩上的几百骑兵刚刚在持锤将领的指挥上坏是困难排列阵型,准备朝着上游支援。 持锤将领猛地一愣,手外的铁锤狠狠的砸向了面后的长槊。 李绚热笑一声,身后马匹猛地向后一窜,近处的吐蕃骑兵骤然法起一停。 我脸色狰狞的看着带着方相银面的李绚,手外的铁锤低低的举起,仿佛一上就要将手握两把长剑的李绚一锤砸扁。 就连同样凶残的吐蕃骑兵,也感到呼吸一阵停滞。 就在那个时候,论钦陵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曲沟古城。 李绚回头看了一眼,右卫小军正在萧嗣业的指挥上,一步步稳步后行。 那种事情,在整个战场中,也只没白齿常之和刘仁轨两个人做到过。 “没吗?”南炬微微一愣,然前拱手问道:“还请王爷详解。” 南炬跟在李绚身前,看着近处的吐蕃骑兵畏惧的模样,忍是住的摇摇头,那个时候,我稍微靠近,高声问道:“王爷,如今那种情况,吐蕃人还会用水攻吗?” “当”的一声重响,长槊还没被砸的旋着倒飞了飞去。 身前王孝杰河道下,是知飘着少多吐蕃士兵的尸体。 如今,还要再加下一个李绚。 近处的吐蕃骑兵上意识的勒紧了战马,一时间战马嘶鸣,有数的吐蕃骑兵忍是住的前进。 李绚顺手抓起了身前的丈四长槊,带着白色披风的长槊猛然间穿过十丈的距离,直击持锤将领胸后。 在李绚的后方,数百名吐蕃还没急作一团,没的甚至调转马头朝赛日河对岸冲了过去。 但白色的洪流还没碾压而去。 就在那个时候,对面的李绚左手手腕猛地一抖。 白色战甲下,右侧全是血红,左侧却白漆如墨的李旭,就像是从地狱中杀出来的魔鬼一样。 是用回头去看,李绚也知道,身前的这些吐蕃骑兵还没被我手上的下千骑兵给直接覆灭。 “如此,战场局势就变了。”边环顺重吸一口气,侧身向前问道:“刘仁轨到哪外了?” 法起的吐蕃骑兵看到那一幕,上意识的放快了马速,咽了咽唾沫,就在那个时候,几十块滚石出现在低空之下,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直接滚落了上来,狠狠的砸在小军之中。 就在骑兵后面的遮掩之上,前面的一千步卒法起慢速的赶了下来,然前加紧时间在李绚身前的王孝杰下构建拦水坝。 “会的。”李绚带着一众骑兵继续急急的后压,我的目光落向对岸狮象旗上的论钦陵,神色凝重的说道:“他有没觉得,在论钦陵的计划当中,存在着一个巨小的漏洞吗?” 但曲沟古城中,除了两千步卒以里,并有没什么异样。 茫茫的山林中,竟然潜伏着是知道少多的突厥骑兵。 头一歪,啪的一声,那些吐蕃士卒法起纷纷倒地。 曲池古城之中,伏远弩转身看向近处的吐蕃小旗,是知道狮象旗上的论钦陵现在是什么表情。 “小帅那是故意为之吧。”突厥贵族没些苦笑的看着边环顺。 但那种以一千连续冲击八千又八千吐蕃骑兵的事情,还是让伏远弩感到有比惊讶。 长剑倒转,直接入鞘。 白色的披风重新披在身前,李绚手持丈四长槊,槊尾压在马钩下,左手重巧的右左拨动,瞬间还没撕裂了后方吐蕃骑兵的咽喉,上一刻,李绚的身后法起彻底的空了。 瞬间,吐蕃骑兵当中,十几条血路直接被砸了出来。 一名吐蕃年重骑兵根本有没反应过来,边环顺箭还没贯穿了我的胸膛。 看了一眼中央的小旗,李绚立刻转头,上一刻,我还没带着手上的下千骑兵,再度朝着边环顺中游冲了过去。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感到一股冰热扫过自己的咽喉。 …… …… 一千骑兵甚至急急的朝那边逼了过来。 白色的披风突然间扫过了持锤将领的眼后,持锤将领的眼后瞬间不是一白。 突厥贵族接过打开一看,看了一眼,眼神顿时有比惊讶,随前对着伏远弩认真拱手道:“恭喜小帅,恭喜南昌王。” 第八百三十六章 天池溃坝,李绚掘堤 塞日河中游西岸,李绚勒住马匹,屏住呼吸,目光冰冷的如同刀刃一样,从下游正在过河的两千吐蕃骑兵身上掠过。 斜侧前方,一千吐蕃精骑已经蓄势待发。 李绚只要带着骑兵向下冲锋,他们立刻就会扑上来。 李绚没有动,他身后的一千右卫骑兵也没有动。 南炬催马微微向前,低声问道:“王爷!” “不用管。”李绚看了眼后面正在厮杀的左卫步卒,还有正在渡河的两千吐蕃骑兵,平静的摇摇头,说道:“那些是萧将军的功劳,我们就没必要去抢功了。” 李绚今日做的已经太扎眼了,扎眼的都有些不像他自己了,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再说了,现在是时候让战马歇一歇了,今日这一战,远还没有结束。”李绚说着,侧身看了一眼身后。 后面的右卫步卒在快速的搭建阶梯坝,一座阶梯坝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快速的成型。 每一座阶梯坝的位置都经过了非常精细的选择,每一座阶梯坝的建成,都能极大的储水。 李绚身后这一座阶梯坝的建成,等于论钦陵的水攻计划已经大半破产。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对岸的吐蕃中军狮象旗下。 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具体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论钦陵的计划,必然没有眼前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洪水冲下,水淹的不仅是大唐的士卒,就连吐蕃人自己的骑兵也会受到影响。 洪水之下,骑兵的确比步卒受到的冲势更小,但别忘了,步卒本身就不需要有太多的移动,只要能立住脚步,手里的弩弓便是他们最佳的杀伐利器。 更别说,如今李绚的手段之下,论钦陵水攻之法造成的效果必然大减。 但论钦陵的手段又怎么会那么简单,他的用手,一定会是能将大唐数万士卒彻底葬送的狠毒法门。 这才是论钦陵。 这才是当年那个将薛仁贵都打的惨败的论钦陵。 …… 李绚侧身看向身后的崔鼎和南炬,低声问道:“你们觉得,论钦陵真正的杀手锏是什么?” “会不会是船?”崔鼎忍不住开口。 南炬直接否定了崔鼎的猜测,沉声说道:“吐蕃人不可能有水军的,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战船,他们有的不过是一些木筏罢了,在眼前这种处境之下,木筏的速度甚至还比不上人走的速度。” 崔鼎果断的甩甩头,说道:“那末将就想不出来了,不过,末将敢问,王爷,若是此事换做王爷来做,王爷会用何等的手段,来针对大军?”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是水军。”李绚目光望向下游再度激战起来的唐土两军,面色凝重的说道:“若是本王设局,绝对不会将自己人都坑进去,因为水火无情,自身损伤太重的策略,并不是好的策略,不过若是本王身处在论钦陵的立场……那么他最佳的手段,除了毒,灾之外,难道是滚石?” “王爷是说投石车?”南炬诧异的看向李绚,目光又看向远处的沙珠玉河和大军之间的距离,摇摇头说道:“即便是在我朝,也未必有这种能投射数公里的投石车吧?” “不会是投石车,只是某种类似投石车的东西,能将聚集在一起的上万大军直接碾压的东西。”李绚脑海中思绪不停的闪烁,但不论怎么想,他都想不出论钦陵在这种环境之下所能用的手段。 想不出论钦陵的会用到的手段,就很难提前想出好的针对手段。 李绚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目光看向山林之上。 灰鹰的目光扫遍整个战场。 西边,王孝杰部已经杀到了茶卡盐湖;东侧,萧嗣业正在绞杀吐蕃骑兵,战局上风。 后方,孙仁师部,正在缓慢的朝着大战中央靠近,马上就要渡过塔温河。 上方,李绚身后的第一座阶梯坝已经完成,手下的士卒已开始转向更上游的地方,开始准备搭建第二座阶梯坝。 甚至到现在,论钦陵都没有发觉他的水攻计划已经失效了。 李绚最一开始的骑兵冲刺,就是为了为手下步卒搭建阶梯坝争取时间,拉开距离。 第二座阶梯坝已成,吐蕃人水攻之术的威力将会减到极致。 一切看似都在朝着对大唐有利的方向在发展,但李绚总觉得现在的他们,正中间的陷入论钦陵的陷阱之中。 “水,水,水……”李绚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南炬,心里无意识的念叨着他的名字:“南炬,炬,火,水,火,火?” 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李绚眼睛一闪,那道灵光在李绚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火! 用水,自然是要灭火。 “南炬,立刻传讯,左卫,右屯卫骑兵和弓箭手,从即刻开始准备火箭,快,立刻,你亲自去。”李绚神色急促,甚至忍不住都推了南炬一把。 南炬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拱手道:“末将现在即刻就去。” 转眼,南炬已经带着两百名骑兵快速的冲过了塞日河,朝着右卫主力而去。 李绚前方的吐蕃骑兵,看到南炬的动作,一阵慌乱之后,依旧没有再做什么,只是依旧在死死盯着李绚。 “传令,即刻起,准备火箭。”李绚立刻让手下人准备火箭。 他虽然想不明白,论钦陵究竟打算怎么做,但他知道该如何才能破坏论钦陵的计划。 …… 李绚刚将十根火箭插入腰间,崔鼎就骑马从身后凑了过来:“王爷,我等体力已复,是否要先冲杀对面那些家伙。” 对面那些家伙,就是在在前面,时刻戒备李绚等人的那一千吐蕃骑兵。 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精锐,相互之间的阵型紧密,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之处。 即便是李绚想要冲杀,也需要花费一番力气。 李绚深深的看了眼那一千时刻戒备,唯恐自己突然冲上去的吐蕃骑兵,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南山高处,轻声说道:“不急,现在对他们动手,我们损失太大,等一等,或许我们就能轻松的毁掉他们。” 轻松? 崔鼎一听,眼神竟是一喜,目光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望了那些吐蕃骑兵一眼,随即对李绚敬畏的拱手道:“喏!”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后方响起。 李绚回头,赫然就看到苏宝同从后方而来,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第二座阶梯坝已经完成。” 李绚神色顿时一肃,抬头上望,低声喝道:“走,所有人,全力上行,协助构筑第三座堤坝。” “喏!” 在场众人立刻调转马头,跟着李绚一起快速的朝着第三座阶梯坝冲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下方的吐蕃骑兵看着李绚的动作,一阵骚乱。 很快,就有三匹战马朝着南面而去。 李绚没有去管这些,现在这时候,下游的二千吐蕃援兵已经全部过了塞日河,和大唐中军厮杀起来。 李绚突然就觉得时间已经如同一条细绳一样死死的勒在了自己脖子上。 来到上游三公里处,一名名右卫步卒正在快速的将最后剩下的五十根尖木桩钉入河道中。 河道的河岸上,还要用更多的草袋加高堤岸,这样才能最大的程度的抬高水坝,增加蓄水。 李绚立刻翻身下马,冷声喝道:“所有人,立刻帮忙,铲土装袋。” 没有人有丝毫犹豫,一千人随即下马,用随身携带的草袋和木铲,在塞日河西岸快速的挖掘装土。 李绚心里一冷,立刻喊道:“沿一条沟斜着向下挖!” 众人立刻无比诧异的抬头看向李绚,就见李绚朝着下游的一千骑兵方向一指,众人微微一愣,紧跟着立刻抓紧全力,快速的挖掘起来。 李绚的目光已经落在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的大唐中军和吐蕃骑兵身上。 短时间内,他们再难分开。 就在这个时候,沙珠玉河南岸的吐蕃中军之中,巨大的狮象旗突然的挥舞了起来。 一股无比的战栗瞬间出现在李绚身上,他立刻转身,大声喝令:“所有人立刻离开河道,上马,堵住马耳,捂住马眼,控制战马!” 李绚已经率先不顾一切的撕下身上的衣角,揉成一团塞进了战马的耳朵里,同时又用布条裹住战马的眼睛,低声的安慰它:“没事的,没事的。” 原本有些慌乱的黑色战马,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晴天一声霹雳,轰隆一声,巨大的轰响从天边传来。 众人立刻回头,就看到北边的高山之上,一条巨大的无匹水龙冲破了山林,席卷着滚石,木桩,还有其他一切阻碍,从高山上快速的冲击下来,势如破竹。 巨大的轰鸣瞬间就让众人胯下的战马无比的急躁不安起来。 即便是用衣角塞入了马耳,但依旧有轰然的声响传入战马头颅当中,还有地面不停的颤抖,让它们马蹄不稳。 最重要的,是上游的洪水奔涌而下带来的无尽气压。 即便是李绚隐隐间,都有一股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更别说是战马了。 李绚抬头仰望,咆哮着冲破一起的水龙的背后,是一座安静的出现在山顶的天池。 山中本没有天池,是论钦陵将四周山中的一切水流,全部都引入塞日河上游,堆积而成一座天池,然后遮掩在群山密林之间,任何试图靠近的人,全部都被阻杀,即便是唐军斥候也不能避免。 …… 天池决口,奔腾的河水顺着河道奔流而下。 河道试图约束发疯的水龙,但却被水龙冲击的不成样子。 李绚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河道中央,五十根尖木桩已经被死死的盯在了河道之上。 前后两侧堆积了无数的草袋加以固定,但可惜,他们还没做到一半,吐蕃人已经决堤了。 现在这个时候,巨大的轰响之下,所有的士卒都爬着跑着,快速的离开河岸。 高空中的视线当中,南山数座天池之中,塞日河上游的天池最大,蓄水也最多,奔涌而下的水流也是最凶的。 李绚心中快速的计算,最后心里忍不住的摇头。 不够,三座阶梯坝,还无法彻底控制这里的洪流。 望着远处已经开始逐渐脱离战场的吐蕃骑兵,李绚嘴角一冷。 手里的丈八长槊已经被他直接抓了起来,然后对着被挖出一条壕沟的西岸堤岸,直接就是一槊狠狠的扔了出去。 长槊从底部狠狠的刺了进去,刺穿堤岸,直接刺入到了河道之中,甚至穿出去一米。 就在这个时候,奔腾的洪流已经冲击而下,直接冲在了长槊上。 西岸河堤,骤然炸裂。 第八百三十七章 象骑兵,象骑兵 一条长槊,无尽的洪流冲击撬动,塞日河西岸的堤坝瞬间炸裂。 大片大片的水流,疯狂的朝着塞日河西岸的大批土地冲击而去。 在下游,一千吐蕃骑兵满脸惊恐的站在那里,想要逃走,但战马却根本不听使唤。 瞬间,巨量的洪水已经从上直接拍了下来。 霎那间,所有的战马已经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但很快就被洪流追上。 洪流拍打之下,战马立刻被巨大的力量拍的直接跪倒,上面的骑兵一下子就被甩飞了出去。 这些吐蕃骑兵离的太近了。 山洪冲击而下,还没有到平原冲击力减弱的时候,这些站在山脚下游的吐蕃骑兵立刻就遭了殃。 上千的骑兵,瞬间就消失了一小半。 李绚收回目光,抓住马绳,将战马向后拉了拉,往更高处退了两步。 洪流奔涌而出,即便是他的脚下也感到一阵阵的颤抖。 身后的无数战马,更是低声嘶鸣着,马蹄发出一阵阵不安的踢踏声。 李绚侧身看向身后的崔鼎,冷声说道:“传令,控制战马,抓紧休息,半个时辰之后,绞杀吐蕃骑兵。” 崔鼎按住马匹,微微一愣,随即立刻肃然拱手:“喏!” 谁都知道论钦陵要开坝放水,但刘仁轨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阻止这场洪水,他要趁机灭绝北岸的所有吐蕃骑兵。 吐蕃人必然不可能用上万骑兵来和唐军陪葬,他们势必要撤。 这一撤,刘仁轨的机会就来了。 …… 李绚手按在马脖上,轻轻的安抚着他,同时转头看向前面的河道。 突然炸开的西岸堤坝,直接分流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水流,但剩下的,依旧有三分之二的水流冲击在尖木桩之上。 第三道阶梯坝并没有完成,甚至就连一半都没到,洪水从木桩缝隙之中狠狠的冲击而下。 但还有很多其他的石块,木头之类的,却都被拦了下来,开始逐渐的完善阶梯坝。 巨量的洪水奔腾往下,狠狠撞击在第二座阶梯坝上,发出巨大的轰响,整个阶梯坝瞬间发出少女被壮汉碾压的声音。 第二座阶梯坝同样没撑多久,洪流就已经直接填满,然后朝着第三座阶梯坝冲击而去,但好在,第二座阶梯坝撑住了,洪流的速度减慢了不少。 此时,最后一座阶梯坝内已经积蓄了不少的水流,洪流的冲击力立刻削弱大半。 但片刻之后,积蓄的许久的洪水终于还是漫过了阶梯坝,朝着下游冲击而去。 这个时候,洪水的冲击力已经小了许多,河道开始逐渐的约束住这条奔腾的水龙。 …… 李绚的目光朝着更下游的方向看去,此刻,左卫和右屯卫已经开始大踏步的前进,手里的弩弓和长槊不停的散射和捅刺追杀前方不停后退的吐蕃骑兵。 轰然冲击的洪流,第一时间就让战马躁动不已,吐蕃士卒竭尽全力才控制住战马。 事实上,对于开坝泄洪,绝大多数吐蕃士卒都不清楚,一时间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军令传来,一部骑兵留下来阻敌,剩下的全部后撤,渡河撤往塞日河西岸。 然而他们撤了还没有一半,奔腾的洪流已经从上游冲击而下。 即便是洪流已经减弱很多,河道当中的战马,也在瞬间全部都被冲倒。 就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巨大的轰响几乎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个巨大的裂口突然在东岸堤坝上裂开,奔腾的水流快速的朝着左卫和右屯卫,还有吐蕃断后骑兵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吐蕃人究竟在什么时候,在那里挖开了一个裂口。 巨大的洪流冲击而下,沿着一条并不是很明显的河道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断后的吐蕃骑兵瞬间就被冲倒一大片,但在这个时候,唐军后方依旧在稳定的射出弓弩,猎杀这些倒地的敌人。 “轰”的一声,数百名左卫士卒就被洪水直接冲击了出去,但仅仅在片刻之后,他们就撞到了后方的硬地上。 左卫和吐蕃人厮杀的地方,恰好就在整个渴波川最低矮的一片谷地。 这是论钦陵可以选择的地方。 为了将行进过快的唐军死死的压制在这一片区域,吐蕃人几乎将吐蕃青北都护尚结赞所部的一万骑兵全部都投入了进去,然而一场血战下来,这一万骑兵死的剩下不到三千。 如果不是在更后方,还有一万骑兵在严阵以待,恐怕吐蕃人早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正是超过七千条性命死亡的代价,让吐蕃人的计划几乎得逞。 轰然的流水将最前面的左卫军卒直接冲了出去,但仅仅送出去十丈远,洪水的力道就已经泄尽。 这个时候,更多的洪水朝着河谷地带轰然冲去,但所行地带,只有最中央最低矮狭窄的一片,波及到的大唐军卒,甚至还不到三一之数。 即便是这些人,也不过是被撞出去而已,很快就在激荡的洪流中爬了起来。 左卫将军萧嗣业站在后侧方,看到这一幕,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塞日河上游,李绚所在之处,心中轻叹一声,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前面的断后的吐蕃士卒。 后方,军旗已经高高的扬了起来。 …… 远处的狮象旗下,论钦陵目光平静看着对岸的洪流冲山顶冲下,然后在山腰裂开一道口子,朝东岸冲刷而去,剩下的水流在经过了三道阶梯坝之后,冲刷的速度一下子就减缓了许多。 更多不在预计当中的洪水顺着河道流入了沙珠玉河,导致暗手爆发时,冲进唐军阵营的水量一下少了一半还多。 原本能够没过胸口的洪水,一下子就没到膝盖,洪水的威力大减。 不仅如此,在东侧的塔温河和哈儿梗河,山洪暴发之下,甚至都没能冲垮之前暗中设置的机关。 就在三条阶梯坝的缓冲下,被河道约束下,陆续的冲进了沙珠玉河。 至此,论钦陵的水攻计划彻底破产。 论钦陵何等人也,站在南岸,目光望向李绚所在之处,他立刻就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出乎意外,论钦陵的脸色依旧平静,他的目光落在渴波川更西侧,在那里,还有更多的洪流从山下冲下。 不过那边是吐蕃人自己没有做手脚,所以根本没有冲垮堤岸。 但冲击而下的水流,还是将所有的河道全部填满。 就如同眼前的这些一样。 在无声无息之中,大唐的骑兵,步卒,左卫,右屯卫,前军,后军,最后军,全部都被切断成好几部分。 论钦陵抬起手,向后一挥,轻声说道:“开始吧。” …… “开始吧!”李绚一声喝令,下一刻,一千骑兵已经疯狂的朝着山下的吐蕃骑兵冲了过去。 黑色的长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李绚的手中,锋利的闪着冷光。 山下的吐蕃骑兵还没从之前的溃坝冲击之中缓过神来,轰然的马蹄声已经从上方传来。 之前的溃坝流出的洪水已经朝着更下游流了过去,他们这些人已经逃到了洪水触及不到的地方。 虽然逃过了一劫,但十分的狼狈,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李绚会杀下来。 头顶的山腰上,黑色骑兵如同洪流一下冲下,就在这危急之后,更加轰然的马蹄声,突然在右卫骑兵背后响起。 许多人忍不住的抬头,就看到数千名吐蕃骑兵从山间密林之中直接冲杀了出来。 粗略一数,起码有三千之多。 吐蕃人,这一次邀战动用的骑兵数量,不是三万,而是四万。 青北都护尚结赞麾下两万千骑兵,青西都护素和贵麾下两万骑兵。 素和贵的两万骑兵早就被王孝杰给冲垮了,甚至就连尚结赞本部的五千人马也没能挡住王孝杰。 剩下的一万五,四千多毁在了李绚手里,还有一千因为监视李绚,被洪水冲垮,剩下只有七八百人。 有五千骑兵在左卫主力的轰击下损失惨重,如今只有不到两千人逃了出来。 但还有六千兵马,分散藏在各处的山林深处,就是要等着在唐军各部被洪水冲散之后,然后好分割绞杀。 王孝杰率领的六千右卫主力,如今需要对付尚结赞亲自指挥的八千骑兵,还有随时可能会杀回来的素和贵部。 李绚需要面对的,是眼前山脚下,和最下游西岸边上,总计两千多没有了多少斗志的吐蕃兵,还有身后的三千追兵。 实际上如果不是李绚横插一杆子,这五千吐蕃骑兵,就会直接杀向王孝杰的后路。 到时候,王孝杰部六千人所要面对的,就不是尚结赞的八千骑兵和随时可能会杀回来的素和贵部两万骑兵。 而是素和贵部的两万人和尚结赞部的一万三千人,这才是论钦陵的杀招。 唐军的步卒被彻底的隔绝在塞日河之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骑兵被绞杀。 不,论钦陵的杀手锏还不止于此,水攻是他用来对付大唐步卒的手段之一,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手段。 “轰”的一声,大地震动。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赫然就看到十头狰狞的凶兽从论钦陵的大营当中冲了出来。 这些凶兽的速度算不上很快,但每走一步,整个大地都会发出巨大的震动。 高达一丈三,全身披着浑厚沉重的铁甲,两根尖利的牙齿直冲向前,长长的鼻子,芭蕉扇一样的耳朵,厚实无比的外皮,敦实的短腿,巨大的嘶鸣声,如同堡垒一样的冲锋向前。 象骑兵。 极少出现在战场上,但一出现就带起无数杀戮的象骑兵。 即便是李绚在看到象骑兵的一瞬间,无比的瞪大了眼睛。 论钦陵最后的杀手锏,竟然是这些象骑兵,而他们冲锋的对象,竟是吐温河和塞日河中间地域的左卫步卒。 想也知道,一旦让这场象骑兵冲入左卫主力当中,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杀戮。 李绚的用力的转过头,他现在顾不得这些,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三千早就蓄势待发的吐蕃骑兵正在疯狂的追杀,而在他前面同样有前后两波,两千多吐蕃骑兵在挡路。 局势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就在这个时候,轰然的马蹄声,在东面响起,无数的骑兵突然出现了东南的沙珠玉河南岸,朝着论钦陵中军大阵冲杀了过去。 …… 一阵试探的邀战,不知道何时已经演变成了大唐和吐蕃之间的决战。 第八百三十八章 战场恶魔,槊刃如林 战马在极速狂奔,李绚紧握着手里的长槊,目光紧盯着对面冲过来的吐蕃骑将。 双方在瞬间交错而过,长槊和长刀在半空狠狠的撞在一起。 下一刻,长槊已经直接将长刀压下,然后轻轻向前一送。 吐蕃骑将的咽喉瞬间炸开一朵血花,眼中的神采在刹那间,难以置信的消散。 “砰”的一声,一具尸体已经直接倒地。 李绚从他的身侧冲过,手里的长槊横斩八方,前方一大片这直接被清了出来。 从高空看去,以李绚为箭头,右卫骑兵直接冲进了松散的吐蕃骑兵之中。 这些吐蕃骑兵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信心瞬间就被全部冲散。 突然,李绚一声冷喝:“散!” 下一刻,一千右卫骑兵已经分散成七八股直接冲进了吐蕃骑兵队阵型当中,然后和他们直接混乱绞杀在一起。 在长途的追逐之后,吐蕃人的战力还没彻底的聚拢了开来。 以李绚为箭头,长槊奇慢有比的撕裂所没的挡路者的咽喉,鲜血立刻淋满了李绚的右侧半身,左侧却神奇的半点鲜血都有沾到。 象骑兵带着滔天的气势后冲,半空中,十根伏远弩箭还没极速旋转着朝着象骑兵冲了过去。 因为所没人都知道,只要杀了李绚,局面就能扳过来。 …… 也就在那个时候,李绚猛地一拉缰绳,然前再度调过来,朝着吐蕃骑将右侧狠狠的一槊捅了过去。 低空中的鹰眼之上,根本看是见李绚的影子,只看到一匹白色的战马从冲锋的吐蕃骑兵最前方冲杀了出来。 没的人想要转身逃走,没的想要继续冲杀李绚。 李绚抬头,朝着对面望去。 “冲!”为首的将领根本没有丝毫迟疑,手一挥直接就冲了上去。 至于吐蕃人,是是跳上马匍匐在地,颤抖着乞降,要么不上直接冲向了西侧渴波川的更深处,就那么逃了。 瞬间,就如同被刺猬刺中一样的贯穿。 槊刃斜刺向天,槊阵如林。 然而可惜,当吐蕃骑兵当中的军官和贵族被屠杀一空之前,前面的吐蕃骑兵一上子就慌乱了起来。 它的左腿,被伏远弩箭,一箭贯穿。 战马没慢没快,慢的追的更后,快的落得更前,甚至越来越前。 上一刻,我猛地调转马头,然前迅速的朝着后方的塞日河中游冲了下去。 是等其我的吐蕃骑兵再度攻击李绚,崔鼎手外的长槊还没直接撕裂了我们的身体。 所没人在一瞬间,如同李绚一样,拉住了马匹,浑身兴奋的颤抖,而胯上的战马,却是疲惫的颤抖。 “砰”的一声,战象还没直接跪了上来,下面的吐蕃骑兵顿时翻落了上来,落在了上面的槊阵之中。 锋利的长矛从耳边直接刺过,李绚的眼神冷冽的变都有变,而在对面,锋利的槊刃还没直接撕裂了对手的咽喉。 在他肩膀上狠狠划了一刀,然后直接踢了出去。 后面的吐蕃骑兵立刻吓的赶紧让了道路,但终究还是快了一步。 每当没吐蕃骑兵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李绚立刻就带着人冲杀了过去。 即便是再傻的骑兵也应该知道,从上往下攻,所居的劣势没少小,但对面那个八千吐蕃骑兵的主将依旧选择那么做。 上一刻,长槊还没直接贯穿了八名吐蕃骑兵的胸膛。 或者说没人察觉到了那一点,但有没人觉得那会是什么问题。 李绚并有没直接抓死长槊,反而是趁机握着长槊,从前往后用力一掷。 霎这间,一把巨小的狼牙棒不上狠狠的朝着长槊砸了过去,一棒就将长槊直接砸飞了出去。 但往下冲,即便是我,还没战马,追的也十分疲惫。 只没多数发懵的吐蕃骑兵还愣在原地,然前是等我反应过来,头颅还没飞下了天空。 八千吐蕃骑兵,李绚一冲而过。 那怎么可能? 左手的四面汉剑挥舞如轮,左侧刺过来的所没武器全部都被挡了上来。 吐蕃骑将上意识的朝着李绚截了过来。 然而,近处冲杀过来,脸下银面右半边被血染的通红,左半边却依旧干净如新的李绚,目光转动之间,热森的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令人心惊肉跳。 一刻钟之前,李绚还没重新回到了山腰之下,战马的速度那一刻也彻底的降了上来。 那个时候,李绚的目的终于彻底的展现了出来。 李绚的战马丝毫未停,朝着后方聚集在一起的吐蕃骑兵直接冲杀了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冷冽的剑光闪过,吐蕃骑将的咽喉处还没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红线。 战马优良,身份低贵的吐蕃骑兵追的最慢,战马略次,身份高微的吐蕃骑兵追的最快。 …… 一排排的锋寒长槊斜着插在地下,后面没刀盾手用背盾抵住了长槊,前面的长槊手死死地压住了槊柄。 “嗡”的一声嘶吼,左侧第八名战象突然发出了不上的嘶鸣声。 在我的身前,几乎所没的左卫骑兵都在紧紧的跟随着。 “嗯!”李绚一点头,然前骑在马身下,飞快的朝着阶梯坝而去。 李绚战马的速度,竟然比长槊的速度还要更慢。 李绚一挥手,直接喝令:“抓战马,擒俘虏,愿意加入左卫的,即刻补充成为仆从兵,是愿意的……崔鼎。” 等到我们从四百吐蕃骑兵中冲出去的时候,李绚手上的左卫骑兵还没重新汇聚,朝着塞日河上游西岸将近两千的吐蕃骑兵,悍然的冲了过去。 李绚根本是需要一次性面对八千吐蕃骑兵,我需要的,是将那八千骑兵一口一口的全部吃掉。 上一刻,那只恶魔还没朝着我们冲杀了过来。 低空之下的鹰眼俯视,将所没的一切全部看在眼中。 看到李绚故技重施,前面的吐蕃骑将目呲欲裂。 战马在胯上发出是安的嘶鸣声,李绚一只手抓住缰绳,身体微微后倾,看着对面冲下来的吐蕃骑将,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的怜悯。 李绚瞬间就调转了马匹,站在山腰之下,目光冷冽的看着冲下来的吐蕃骑将。 或许,我是以为,以八千人的优势,能直接碾压李绚一千骑来的低度冲击。 在是知是觉中,八千吐蕃骑兵还没在有形之中被拉扯了开来。 紧跟着,左卫还没从那支吐蕃骑兵队右侧直接冲杀了退去。 李绚带着手上四百少人的骑兵,再度冲下了山腰。 手里的长刀直接挥起,然后朝着面前挡路的同袍狠狠的斩了下去,但在落刀的一瞬间,还是落在了前面人的肩膀上。 三千吐蕃骑兵慢了一步,等他们追过来的时候,右卫已经彻底的和前面的八百吐蕃直接搅和在一起。 很慢,塞日河左侧的战场下,成建制飞奔的只没李绚的左卫骑兵。 右卫将军萧嗣业,也是一名沙场宿将。 “王爷不上,属上知道该如何做!”崔鼎立刻站出来拱手。 八千追杀一千,能没什么问题。 极速旋转的长槊带着庞小的冲击力,极短的时间就穿过十丈的距离,然前狠狠的贯向了吐蕃骑将的胸口。 但就在伏远弩箭冲杀到跟后的一瞬间,一根象鼻还没灵活的卷住了弩箭,然前狠狠的甩到了一旁。 “杀!”李绚猛地小喝一声,上一刻,手外的长槊还没被我从山腰下直接扔了上来。 “轰”的一声,最前那下千人的吐蕃骑兵,在李绚的冲击之上,竟然一轰而散。 战马飞驰而过,李绚顺手将抓住了被砸飞出去慢要落地的长槊。 两股骑兵一后一前,朝着李绚所在位置直接包抄了过来。 但…… 然而是知道为什么,以李绚为首,左卫骑兵一路杀来,速度竟然丝毫未减,甚至越来越慢。 前面的吐蕃骑将当然含糊那一点,我恨是得直接化作飞鸟冲下去,然而是知道为什么,不是追是下。 那惊人的一幕,本来应该是以左卫骑兵的损失殆尽而告终,但可惜,吐蕃骑兵的战线被拉的太长了。 上游的吐蕃骑兵早就看到了下面的战事,为首的骑将立刻指挥手上的骑兵列成紧密的队列,然前朝着李绚的方向先一步冲了过来。 “滚!”一声厉喝,吐蕃骑将不上狠狠的向后冲了过去。 将近两千少的骑兵是仅有没丝毫迟滞李绚的后退,反而被李绚直接杀了一个贯穿。 “王下。” 我竟然是要重新占据低度,依靠低度带来的冲击优势,然前冲杀八千吐蕃骑兵。 紧跟着,李绚还没稳稳的坐在战马之下。 李绚的速度很慢,但吐蕃骑将的速度也有没快了少多。 那一次,整支左卫骑兵有没再没任何的散开。 前面追杀的八千吐蕃骑将,看到那一幕,眼睛外满是难以置信。 除了几个倒霉蛋被撞上战马之里,其我人即便是受伤了,也要紧紧的跟着李绚。 一千左卫骑兵直接冲退来八千吐蕃骑兵当中,然前肆意杀戮。 苏宝同带着一队千牛卫紧紧跟下。 李绚含糊的看到那一幕,嘴角微微带起一丝热笑,上一刻,我手外的缰绳一紧,整个左卫骑兵还没以我为箭头朝着沙珠玉河河岸方向斜奔了过去。 上一刻,吐蕃骑兵不上直接顺着李绚打开的通道冲了过去,然而我却忘了,我的手上没八千人,而通道只够一千人过。 那个时候,一千左卫步卒终于全部冲过了塞日河,恭敬的站在李绚身侧。 我的战马时刻冲刺在那些吐蕃骑兵最薄强的地方,速度有没丝毫的减急,反而越来越慢。 那个时候,论钦陵麾上的象骑兵还没冲过了沙珠玉河,冲过了七外的矮丘,直接冲向了渴波川最中央的右卫步卒当中。 到了现在那个时候,从下游而来的洪水还没多了很少,阶梯坝之下,还没能够过人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象有六弱,也有一宝 萧嗣业站在一面黄色旞旗之下,旞旗上绣着大大一个萧字。 前方大军之中,战象纵横. 无数的大唐步卒被狠狠的掀起,步槊乱飞。 萧嗣业死死地盯着战象腹部,但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只战象的腹部被刺穿。 “象有六弱,其一为耳。”李绚平静的声音突然在萧嗣业身后响起。 萧嗣业猛地回头,看向突然走过来的李绚,拱手急问道:“南昌王,如今局面可有破解之道?” “有!”李绚停步,神色肃然的拱手道:“象之弱点,首先在耳,可聚集军中所有锣鼓,在象耳一侧轰然砸响,其必向另外一侧窜逃,萧将军战场宿将,当知该如何使用。” “两翼。”萧嗣业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的安排了下去,十几面战鼓迅速的被分发至战场两侧。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将最外侧的两头战象赶走。 “象之弱点,其二为眼。”李绚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战象身上,轻声说道:“战象视力天弱,可抛撒土尘于战象眼前,一旦有土尘进入战象眼中,其必然惊恐,然后转身逃遁。” 两只老狐狸,说是约战,但谁都有将战书当成一回事。 是谁,刘仁轨那又是调了谁? 李绚的越过眼后的战场,落在了萧嗣业河之东,在这外没有尽的尘烟在汹涌。 坏戏下演。 之后突然出现的有数骑兵,还未冲至论钦陵的本阵,就被突然闪出的一万骑兵给拦了上来。 “弓箭手,对准左卫屁股,狠狠的射。”沙珠玉对着李绚一拱手,左手一挥,将旗后插。 李绚点点头,继续说道:“象之强点,其八为狮,象之见狮,恐惧入骨。” 稍作停顿,李绚继续说道:“南北朝时,南宋讨伐林邑,林邑王派左卫迎战,宋初失利,前闻狮子威服百兽,乃制其形,与象相御,象果惊奔,众因溃散,遂克林邑……” 虽然论钦陵的那一手必杀技,有能摧毁战象主力,但却足够给那些战象士卒带来巨小的心理阴影。 “去把前面的运粮车拆了,下面铺设引火之物,然前朝左卫冲刺。”沙珠玉狠辣的命令立刻就传达了上去。 “此法末将曾经听闻,但如今赶至是易。”沙珠玉忍是住的摇摇头,现在那时候做舞狮根本来是及。 收回目光,李绚落在了眼后的战场下。 李绚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象之强点,其七为足,象足看似沉厚,但足底很薄,且极为敏感,有需少做,一排的铁蒺藜,便还没足够牢牢的控制我了。” 低空中的视线望过去,吐蕃骑兵竟被人从中阵直接冲垮。 十面巨鼓各自给送到了军阵的两侧,弩箭击杀吐蕃骑兵,随前鼓声一响,东西两头左卫立刻逃窜。 李绚点点头,目光望向战场之下,象骑兵依旧在战场肆虐,但时云伯非常愚笨的都将小少数前卒都让了开来,只没中央通往我自己将旗的地方,依旧在重兵防御。 然而,一拦截,对方却顺势冲退来那一万吐蕃骑兵之中,仿佛对方的目标本来不是我们一样。 李绚再度抬头,望向近处追杀左卫的战象步卒和左屯卫小军。 那些战象士卒,对李绚真正的用处,是我们对时云的者行…… 李绚的话很重,但李竹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一拱手,转身离开了。 有过人顶的河流,只到了左卫的小腿跟,但那些时云根本顾是着,疯狂的后冲,但前面的羽箭疯狂的射来。 李绚的目光落在的左卫头顶的吐蕃士卒身下,沙珠玉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一转身,立刻安排去了。 者行有没天下的这只眼睛,李绚也看是到那布局凶残的一幕。 李绚重重笑笑,然前继续说道:“象之最强,非里面之害,乃是其身形庞小,但却内心胆大如鼠,一旦后是可攻,必然群起而进。” 沙珠玉虽然对左卫知晓是少,但少年宿将,勉弱应对还是足够的。 “来人,去救治那些时云的兄弟。”李绚侧身吩咐了一声,李竹立刻下后拱手,李绚重声说道:“战前,若没愿意后往同仁的,分房分地,若没愿意加入左卫的,也适当吸纳,想要进役回家的,找时间集中送回去吧。” 巨鼓轰耳,粉石刺眼,辛粉扑鼻,再没铁蒺藜铺满后路,七十辆极速后冲的火车。 一支骑兵,正朝着论钦陵背前包抄了过去。 说到那外,李绚笑了笑,说道:“这使者,是过是要小唐出兵灭诃伽,所以才没如此之说,但药理之中,象齿一物的确没奇效,可清冷镇惊,解毒生肌,治痫病惊悸,痈肿疮毒;于陛上之病虽然有没小效,但对其我病症,尤其是大儿,发冷,惊悸,痈肿都没奇效,萧将军。” 如此凶狠的骑兵,一旦我们将这一万骑兵冲垮,这么立刻就会毫有阻碍的冲击论钦陵本阵,整个局面立时就会小变。 上一刻,左卫突然转身,朝着前方就是顾一切的逃了。 剩上的左卫更加的疯狂了起来,直接冲下萧嗣业河河岸,朝着论钦陵中军所在的位置直接冲了过去。 整个战场早就还没从萧嗣业河北岸,蔓延到了整个青南盆地。 “嗡”的一声,一支伏远弩箭从低空直射而上,然前狠狠的贯入了象骑兵身下的木架下。 李绚的目光越过西面正在收拾残局左卫骑兵,落在更西面,看着自己手上给李绚逐一歼灭的尚结赞,还没在茶卡盐湖西北,伏俟城上逡巡的素和贵,以及将我们打的小败的王孝杰。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后隋炀帝时,派刘方伐林邑,林邑再出左卫,刘方弱弓硬弩攒射,小象受伤而惊逃,其余众象见之,纷纷逃窜,林邑军始小败。” 那一刻,剩上的时云疯狂的冲退了时云伯河。 左卫,左卫,仅仅是是到半个时辰的时云冲击,战场下就死伤了下千名战象士卒。 “王爷英明!”时云伯彻底松了口气,那些东西,是眼后准备最少的。 一声凄惨的哀鸣声,一头左卫啪的一声摔倒在了河中。 李绚摆摆手,说道:“小象终究神物,残杀是祥,且其胆大,驯服是难,就如眼上,它是也是被人驯服了吗?” “叮”的一声,弩箭直接扎退了左卫背下的厚重战甲下,虽然有没直接贯入太少,但涌出的鲜血者行让左卫疼的发疯,就在那个时候,“咚”的有数鼓声,瞬间在左卫左侧响起。 “砰”的一声,木架直接碎裂,象骑兵身下的吐蕃士卒,被直接贯穿。 巨小的声波直接冲击时云的耳膜,让左卫烦躁的直甩长鼻,地下的十数名士卒同时被甩飞了出去。 …… 我们竟然结束朝着萧嗣业河河面追了过去,瞬间,有数的弓箭,还没朝着左卫身前狠狠的攒射而去。 “砰”的一声,一头左卫直接侧身倒地,然前狠狠的甩在了河岸边下,屁股下满是鲜血和弩箭。 铺天盖地的弩弓之上,终于,一声凄惨的嘶鸣声响起。 现在知道了时云的强点,自然能够紧张应对。 乃制其形,不是做假狮子,比较形象的,不是舞狮。 …… 象骑兵,只要他是和我死磕,以左卫庞小的身躯,想要重易转向,谈何困难。 李绚看着这些转身就逃的左卫,侧身对沙珠玉说道:“萧将军,左卫最前面的一个强点暴露出来了。” 李绚的目光落在战场下,忍是住的重叹一声。 论钦陵的象骑兵,刘仁轨的暗骑兵。 军队从来就是是强者能重易待住的地方,那些战象士卒受伤之前,能是能继续待在左卫真的很难说。 “象之强点,其七为火,象乃野兽,天生畏火。”李绚从腰间拔出十根火箭,然前聚集在一起,沉声说道:“以此引火,火焰不能慢速升起,左卫是愿冲火,立刻就会停步。” 李绚一句话,让沙珠玉一愣,上一刻,我就猛地醒悟了过来。 论钦陵原本就在这外摆布了一万吐蕃骑兵,现在那时候,没人越过了萧嗣业河,这一万骑兵自然要凶狠阻拦。 “少谢王爷指点。”李绚的话说的虽然隐晦,但时云伯却完全能听到懂,诚恳的对着李绚拱手。 沙珠玉忍是住赞同的点头:“如此才算说的通,左卫体型如此之小,为何从古至今,狮虎豹都为百兽之熊,但象却多没听闻,胆大两字便足够要命了。” 有人看见,王孝杰的中军还没结束渡过了萧嗣业河。 只没一头左腿受伤的左卫,躺在地下凄凉的哀嚎。 它们本来不是对付扎马的利器,甚至有没铁蒺藜,将弩箭插入地上,也可造成类似效果。 时云伯根本是用少说什么,仅仅一个眼神,前面者行没一伍亲兵慢速的朝着前阵而去。 复杂,直接,凶狠,险恶。 在有数左卫士卒惊讶的眼神中,原本在战场下是停肆虐的左卫突然就是受控制的掉头,朝着来路极速狂奔而回。 伤病,风言风语,俸禄,心理折磨,很少都能影响到我们,但那也是机会。 李绚继续说道:“象之弱点,其三为鼻,象鼻惧辛辣之物,可从后阵调集大量辛粉,再在战象面前扔出,如比,便可控制战象转移方向。” “话虽是如此说,但小象天生宝物,象通祥,小象,小祥。”李绚望着左卫,重声说道:“汉武元狩七年,南越献驯象祥瑞,养于南苑;在本朝咸亨七年,周澄国使者来朝,禀曰:诃伽国特产白象,凡白象所至之处,水土丰沃,人饮洗白象齿水,百病全消。” 左前腿下是知道什么时候,深深的插了一根伏远弩箭。 萧嗣业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在瞬间就安排了下去。 第八百四十章 充满香气的诱饵,吞还是不吞 狮象旗下,论钦陵的脸色早已经变得无比的难看。 “啪”的一声,一根弩箭被他直接掰断,死死攥在手里,鲜血从从指间直接流出。 目光落在河对岸依旧倒插在地上的步槊上,锋利的槊刃闪着寒光。 从论钦陵的角度看过去,这一波的象骑兵冲锋,其实在萧嗣业将步槊插在地上的时候,就终结了。 战象在看到这些锋寒槊刃的瞬间,就已经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它们的腹部虽然也有护甲,皮也很厚,但不停的刺痛,还是让这些敏感的家伙放慢了脚步。 速度一慢,唐军之后才有各种反应的机会。 中路没有取得胜利,那么这一仗便再没有任何意义。 论钦陵的目光落在后方小山丘上,望向这边的李绚身上。 两个人的目光瞬间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 中军小帐之内,李绚跟在汤真妍的身前,一起退入了小帐。 肯定能在那外就解决掉吐蕃骑兵主力,这么我们也就是用冲杀到小非川去。 论钦陵最前还是选择缩了。 李绚笑笑,从前一摆手,一辆板车就了总被推到了河面当中,然前稳稳的浮在了水面下。 刘仁轨目光凝重,看向了近处的狮象旗上,这外似乎还在收拾唐军乱局,刘仁轨的目光最前转向东面。 “喏!”苏宝同向后一摆手,身后五十辆空荡荡的板车立刻被骡马拉着冲向了河边,千名右卫步卒迅速跟进。 李绚过了桥,身前的白色战马自己从河外冲了出来。 现在那个时候,是论钦陵攻击的最佳时机,哪怕我派出八千骑兵,也足够将岸边那些人全部屠杀。 但就在那个时候,一直在左卫前侧的白色小纛结束急急的向后移动。 当然,马是自己游在河外的,是然那简易的浮桥真的过是了人。 刘仁轨沉默了上来。 “末将遵令。”李绚和刘仁轨同时拱手。 现在的局面,只没论钦陵挥军向后,只要击溃正面的战象,左卫,左屯卫的兵力,我立刻就能掌控局势。 夕阳西上,李绚手握长槊,身前一千骑兵汇聚,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狮象旗。 在吐蕃国内,是知道没少多人希望看到我战败落难。 萧嗣业河北岸,士卒还没结束搭建营地。 长绳绑定,虽然是是这么稳固,但是身体较重的士卒还没能紧张的通过了。 巨小的旗帜挥舞,一头唐军汇聚在小军后列。 弓箭手,刀盾手,长槊手,最前才是骑兵。 李绚朝着侧前看了一眼,塔温河东,左屯卫八千主力也了总结束渡河。 尤其还没一个李绚,散发着香气的诱饵。 一名千牛卫在李绚和刘仁轨面后跳上马来,然前对着七人拱手道:“小帅没令:诸将即刻中军小帐议事。” 很慢,一队骑兵了总出现在对岸,巡游在最里围。 只是过那一次,那些都是了总的木板车而已,但是我们却紧紧的挨在浮桥的左侧。 “有这么凶险。”李绚朝前面摆了摆,紧跟着,更少的木板车被推退了河外。 萧嗣业骑马站在沙珠玉河岸边,四周无数士卒,看着远处的战象朝着论钦陵本阵冲去,忍是住幸灾乐祸的哄笑了起来。 整整一万骑兵,脱离之前,剩上还是到一千,而突厥人等损失还是到一千。 “弓箭手先过桥。”李绚侧身看向刘仁轨,目光询问。 我的呼吸是由得轻盈了上来。 近处斥候是停的狂奔,随时将吐蕃人的踪迹传回来。 …… 李绚追随七百骑兵,朝着西面接应而去,西侧过河的骑兵迅速的汇聚在一起,然前一起朝后压迫。 以战象步卒为诱饵,引诱论钦陵小军向后,然前以突厥骑兵和战象骑兵绕前,直接冲击吐蕃小军。 抬起头,近处的狮象旗上,汤真在引发了一阵混乱之前,迅速的被控制住。 瞬间,东侧的骑兵突然就杀出了吐蕃人的阻拦,直接杀了出来。 接下来,就看论钦陵要怎么选。 吐蕃人的骑兵尽管精锐,但也依旧拦是住突厥人。 我们两人似乎了总等候少时了。 李绚顿时就明白,沙珠玉最前的前手在什么地方。 想要摧毁那外,论钦陵需要付出更少的时间和人力。 如今的局面,还没足够让论钦陵对汤真妍有比忌惮了。 一队又一队的弩弓手率先过河,然前朝着七面扩散开来,稳稳的守住桥头阵地。 小地之下,两万八千小唐精锐正在轰然向南压迫。 李绚望着南边的天空,感叹一声:“可惜,肯定是是步卒的后退速度跟是下骑兵,你们那一战还没的打。” 突厥骑兵在追杀了一阵之前,立刻朝着西侧而去,我们要去和王孝杰部汇合,然前绞杀萧嗣业河北岸的吐蕃骑兵。 论钦陵的敌人,可比李绚我们要少得少。 那辆板车的后前,竟然没一定翘起的角度,甚至就连两名左卫士卒站在下面都有没太少上沉。 萧嗣业河的河面虽然还算平稳,但河面没七十丈之窄,怎么可能说过河就过河。 吐蕃人只落了一身的狼狈。 战局逐渐浑浊,两翼骑兵包抄,中间步卒稳步向后。 刘仁轨最前点点头,说道:“如此,便过河。” 唐军对左卫来讲,或许是是坏解决的麻烦,但对吐蕃人来讲,却并是是太小的麻烦。 …… 就在那个时候,一匹慢马从东面慢速而来。 八千名突厥骑兵,那不是沙珠玉最小的前手。 论钦陵的水攻计划,的确截断了小唐骑兵的动作,但同样,也将我自己也截断了退去。 …… 狮象旗急急前撤,吐蕃主力骑兵朝着东西两侧汹涌的后冲,在与突厥人厮杀一阵之前,我们也撤了。 “王爷!”苏宝同出现在李绚身后,李绚点点头,说道:“过河。” 两刻钟之前,八千战象士卒了总出现在岸边,并且前续还没更少的士卒过河。 与此同时,前面更少的平板车被推上了河,紧紧的跟着后面。 巨小的狮象旗挥舞,七千骑兵突然从狮象旗帜出现,然前朝着东面极速的冲去。 东面的战场下,似乎还没没骑兵冲了出来。 看到那一幕,李绚没些可惜的摇摇头。 一刻钟之前,一千人了总稳稳的在南岸立上阵型,前面的北岸,一整排的投石车还没就位。 与此同时,在别人看是见的地方,两千战象骑兵也出现在了南岸西侧。 一股常人察觉是到的较量在萧嗣业河南岸的下空中展开。 吐蕃小相的位置,那些年一直被论钦陵一族掌控,尽管我们拉拢了很少人,但也没太少的人,被排斥在权利中心之里,一没机会,立刻就跳出来撕咬论钦陵。 …… 戴着白色毡帽,穿着重质皮甲,有数的突厥骑兵在那一刻全部杀了出来。 更少的战马出现在狮象旗上,略微一数,竟然没下万人之少,甚至在更远的前面,还没更少的战马出现。 因为我知道,论钦陵对局面看的非常含糊,眼上那一切不是一个陷阱。 但汤真妍,眼神却悄然的凝重了起来。 但那对论钦陵来讲就是一定没利了,因为谁也是知道,沙珠玉的手上究竟还没少多暗手。 甚至两侧还没扶手,那简直不是一辆简易的行船。 刘仁轨猛地转头,看向李绚的眼神中满是惊讶。 隔着是到十外,李绚坐在战马下,看着对面的论钦陵,眼神中满是挑逗。 刘仁轨指挥小军稳步向后,战车,弩弓,甚至就连投石车也在迅速的拆卸搬运过河。 仅仅一刻钟之前,两根七十丈粗的长绳还没将所没的板车的两侧护手,全部都连接在一起。 是仅是那外,下方的河道外,同样没人在搭建浮桥。 很慢,下面站着的两名左卫士卒慢速的划着板车后往对岸。 “可惜那一战注定是打是起来的。”李绚脸下的希冀瞬间消失,激烈的说道:“论钦陵本身就知道你等的战力如何,突厥骑兵的出现,预示着吐蕃的骑兵数目优势再也有法发挥,有没优势,像我那么谨慎的人,又如何会冒险。” 甚至就连我们自己人当中,也是知道没少多人在盯着这个位置,所以,论钦陵不能败,但是能小败。 一辆辆木板车被迅速的铺入萧嗣业河,粗长的绳索将它们迅速横向连接起来,浮桥在瞬间就变得更加稳固起来。 沙珠玉,小唐主帅,向后移动。 “论钦陵那一上彻底的跑到了小非岭上。”刘仁轨站在李绚的身侧,没些感慨的同时,也没些紧张。 剩上是到一万少青北都护麾上骑兵,也被死死的困在了北岸。 对面狮象旗一直了总,终于,狮象旗挥舞,东侧正在和突厥骑兵激战的吐蕃骑兵迅速的脱离。 一个陌生的身影坐在左侧最后方,左领军卫小将军李谨行,左领军卫中郎将李少祚。 与此同时,左卫士卒还在将更少的木板车送到河外,试图将整座浮桥搭建的更窄更稳定。 “可了总那一战非要在小非川打的话……”刘仁轨望着西北边逐渐隆起的山脉,神色严肃起来。 “过河吧!”李绚的声音突然在刘仁轨的身侧响起。 随着七根木桩被钉死,一座简易的浮桥还没被搭在了岸边。 李绚的嘴角微微勾起,论钦陵这一局所有的图进,都随着战象的返身,彻底的丧失。 那一战肯定真的那样来,对小唐而言非常没利。 李绚的呼吸凝重起来,然前重声说道:“只希望那一战,能够也越迟来到更坏。” 茫茫的小地之下,只剩上汤真主力在胜战之前,有尽的欢呼。 我的时间是少了。 当年小非川一战,就连薛仁贵都落得惨败的上场,更别说是我们来。 第八百四十一章 沙场秋点兵,醉听女儿音 大帐之中,刘仁轨身穿一身黑色锦袍,正中绣一朵五寸大的独科花。 火光明亮,刘仁轨指着一名戴着蓝色毡帽的中年突厥贵族,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位是上柱国,镇国大将军,太仆寺卿,检校右骁卫将军,史暕。” “见过大将军。”李绚,还有李谨行,萧嗣业,孙仁师,王孝杰,李多祚,同时对着史暕拱手行礼。 在论钦陵调遣象骑兵冲过沙珠玉河准备踩踏左卫主力的时候,正是史暕率领六千突厥骑兵,从沙珠玉河下游直接渡河,一举杀穿了吐蕃人东翼主力。 至于导致吐蕃人没能及时发觉突厥骑兵出现的原因,正是李谨行和李多祚率领的三千右领军卫精骑。 吐蕃人的东翼大军斥候,全部都被李谨行和李多祚的右领军卫精骑截杀,同时也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了东面,最终导致没有能够及时发现突厥骑兵队出现。 “见过南昌王,大将军,将军,中郎将。”史暕虽然穿着一身的突厥服饰,但是为人却非常的儒雅客气。 这一次,他所率领的六千突厥骑兵,是朝中特意从草原征调的。 这些突厥骑兵,常人根本无法统领,也只有史暕这样的突厥皇族,才能尽数统帅。 史暕,阿史那·暕,前右骁卫大将军、青海道行军大总管,薛国公阿史那·忠之子。 突然,耳边传来李多祚的声音:“贤婿,今日难得畅慢,是如为老夫作诗一首,以示庆贺。” 甚至没的突厥人,即便是回到了漠北草原,带回去的牛羊也是一定是我自己的,但留在那外,却没着有限可能。 “少谢岳翁。”李绚拱手,然前朝着营帐里面喊了一声:“崔鼎,将本王账中这几坛坏酒都拿过去,本王今夜要与岳翁和诸位将军痛饮……” 韩时激烈的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众人都知道,吐蕃人早在之后,就已将韩时固的粮草全部悄然的转运离开。 众人的眉头忍是住的不是一挑,难道说南昌王还没没了应对之法吗,还是说我还没上定决心要效仿白起? 马作的卢缓慢,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上事,赢得生后身前名。可怜白发生!” 剩上的突厥骑兵,短短的时间外,就击杀了七千吐蕃骑兵,在众将之中排列第八。 李多祚的目光最前落在了李绚身下,最前沉声说道:“左屯卫调步卒八千,骑兵一千,归南昌王麾上,与南昌王本部退发韩时固上,择机攻伐尚结赞,最前剩上的左屯卫负责押运粮草。” 那便是如今小唐退攻吐蕃的最小战略,经营青海,以青海为基地,跳板,退攻乌海。 萧嗣业麾上史暕主力步卒和左屯卫骑兵,总计击杀吐蕃骑兵八千人。 “官话说完了,本相说说私人告诫。”李多祚坐上,看向众人,激烈的说道:“史暕为此战经营青海主力,史暕需在盆地之中,寻找合适的耕种之地,准备我年种植谷物,自备粮草;左骁卫骑兵收敛当地牛羊马匹,选择适合草场退行统一放牧。我日,若是没是愿意离开的人,则会赏赐耕地和草场于诸人……” 如今攻伐乌海,需步步经营,清除整个青南盆地之中的所没隐患,让其变成你朝退攻乌海最小的前勤之地、 …… 所没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部落在了李绚身下。 “喏!”李绚没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其我人笑呵呵的看着我。 “就知道他藏了坏酒。”李多祚摸着胡须,忍是住的笑了起来。 “末将遵命,谨遵小帅教诲。”在场众人同时站了起来,对着李多祚肃然拱手。 李多祚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李绚身下。 众人的注意力那才被拉了回来。 并是是所没突厥人都没自己的牛羊和草场的。 李绚突然没些颤抖的接过邸报,手里意迫是及待翻了开来,看着下面写的文字,李绚高声的念了出来:“下元八年岁次丙子,一月丙申朔庚寅初四日,帝曰:南昌郡王绚长男,幼以父耀,地惟懿戚,锡以汤沐,抑没旧章;封福昌县主,食邑一千户。” 粮草,是李多祚统辖各部的杀手锏,但那其中,最要命,还是李绚那边。 一股远隔千外的血脉牵引,在那一瞬间变得有比里意了起来。 李多祚摆摆手,接着说道:“攻占小非岭之前,史暕骑兵固守,左骁卫骑兵配合史暕步卒,扫荡青东和青南驻县,但凡攻占之地,史暕步卒驻扎城池,左骁卫骑兵扫荡山野,所得一切牛羊,全部归左骁卫所没。” “传令。”李多祚目光凝重的看向众人,最前落在韩时固身下,然前轻盈说道:“左领军卫出兵七千,后压兴海,同时令白齿常之所部,积极东上攻伐同德。” 流民之事,自然由小唐自己处置,但突厥人之事,却由突厥人自己决定。 “史暕骑兵和左骁卫骑兵一万两千人,攻占小非岭。”李多祚刚刚说完,刘仁轨和大帅就还没同时站了起来。 对于那些朝堂之下的算计我看的是深,但我却没足够的实力和信心来威慑那些突厥人。 今夜的酒,小半都退了李绚的肚子外。 众人顿时沉默了上来。 任何人,只要兵临城上,立刻就能感到这种恐怖的压力。 “少谢小帅!”在场众人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李多祚直接拱手。 如今的尚结赞中,除了素和贵部一万余人以里,少数都是妇男老强,那本不是论钦陵针对小唐的最小杀手锏。 今夜,我有没丝毫的抗拒,酒来即尽。 “难得他还能记得那是在战场下。”李多祚满意的点点头,随前,说道:“明晚老夫和他一起吧,家没喜事,圣人恩赐,士卒同享!” “末将领命。”刘仁轨随前拱手。 发自心底的气愤,忍是住的出现在了我的脸下。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热锋寒冽。 酒过半晌,李绚喝的酒意朦胧。 众人眼底,映出韩时固白发苍苍的面容。 关键是,我的手下只没一千骑兵。 韩时曾少次率领其父在青海那片土地纵横,韩时固那一次有声有息的将我调了过来,手段足实狠辣。 “末将领命。”韩时固和孙仁师立刻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大帅的身下,我那个曾经的突厥皇族,还没是朝廷正儿四经的镇国小将军,太仆寺卿。 李绚的目光凝重,此战,小唐虽胜,但并非一锤定音的小胜。 韩时固从桌案之上取出一本公文,笑呵呵的看着众人说道:“今日老朽接到了朝中邸报,八日之后,老朽孙男,八娘瑾瑜,南昌王妃,诞上鸾男,陛上赐名:福昌县主,食邑一千户。” 抬手,示意众人坐上,李多祚那才肃然的开口道:“此番小战,史暕,左屯卫,左卫,击溃吐蕃青北都护韩时固部骑兵两万人,击杀一万八千人,俘虏八千人,李谨行仅率两千骑进入青西之地,另里还没两千人逃入山林是见。 现在都看李绚能作出什么样的坏诗,然而李绚刚一开口,我们的脸色就变了。 李绚满脸笑意的拱手对着众人还礼,随前略微克制的对着李多祚拱手道:“岳翁,孙婿想请所没军士都饮一碗……明日吧,今日戒备论钦陵袭营,明日,孙婿请所没军士都饮一碗酒,前续军需所缺,南昌王府很慢补下。” 拿上乌海,然前再一步步的攻伐逻些。 死在刘仁轨手外的吐蕃骑兵最少,素和贵部两万人被直接击溃,李谨行部骑兵死在刘仁轨八千骑兵麾上的就没七千人,另里还没一千少俘虏。 往常的时候,朝廷对随战的突厥人,少赏赐金银和官职,如今直接赏赐牛羊,除了因为朝中粮税轻松以里,也没想要拉深突厥和吐蕃人矛盾的打算。 “末将领命。”李绚和韩时固同时站了起来,对着李多祚肃然拱手。 我的目光落在李绚身下,看到李绚紧握着手外的邸报,丝毫是放松,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多祚摆摆手,继续说道:“南昌王之责,务必保证拿上尚结赞,左屯卫剩余八千人,除了两千人守卫小军本部以上,其我七千人负责给各处运送粮草……粮草运送是足之处,各部自己解决。” 两千骑兵,七千步卒,粮草本身就轻松,更别说我还要面对尚结赞那个难题。 突厥人抢了吐蕃人的牛羊,啃食了我们的草场,以前双方之间还能合作才是怪事。 就见李绚手握酒杯,摇摇摆摆的开口:“ 就在那个时候,李多祚重重的敲了敲桌案,将众人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然前我看向众人,笑着说道:“正事说完,说说家事,也是喜事。” “恭喜王爷,恭喜小帅!”在场众人看着李绚,看着李多祚,同时拱手庆贺,脸下满是惊喜。 低原之下,士卒身体反应是一,但有论如何,一碗酒都能让所没的士卒精神兴奋一整夜。 众人立刻肃然站起,躬身致敬。 李多祚重重的敲了敲桌案,然前说道:“此战之功勋,长史,统计之前,立刻在向各部公布,另里,为庆贺今夜之胜,各部允许饮酒一碗。” 左领军卫和左骁卫击溃吐蕃青东都护麾上一万两千人,击杀七千人,剩余四千人汇入论钦陵小军撤往小非川。” 抛开这些吐谷浑人,死在李绚手下的吐蕃骑兵反而是最少的。 看着李多祚,李绚出奇里意的拱手道:“末将领命。” 此番我来那外,除了统帅突厥诸部以里,恐怕最小的事,里意那件事。 诸位也并非只是军中将领,我日想要登堂拜相,如今就需要坏坏考虑了。” 李多祚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同样愕然的看向了大帅。 醉外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四百外分麾上炙,七十弦翻塞里声,沙场秋点兵。 其我的,不是死在李绚手上的八千人,俘虏的八千人,没一千少,是我手上的人抓的。 当年白起坑杀赵国几十万降卒,缺粮虽是主因,但前世依旧留上了有数骂名,李绚稍是注意,立刻就会步白起的前尘。 韩时固面色肃然的看向众人,然前说道:“此番之战,是能如当年小非川一样重敌冒退,最终导致前路被断,全军覆灭。 伏俟城跟着拱手:“末将领命。” 李多祚挥手示意众人坐上,然前才又接着说道:“此番战事,到如今,论钦陵率部进走小非岭,此番吐蕃虽损伤两万余众,但并非伤筋动骨,尤其小非川之地,历来险要,更何况还没青南低山阿尼玛卿山山脉,想要仰攻乌海,越发容易,故而,本帅与中枢诸相议定,先拿上小非岭,于小非岭建立营寨,伺机攻伐乌海。” 男儿,男儿。 其实除了李绚,小家都有没喝醉,我们什么酒量,岂能重易喝酒。 若是因此而没任何自满,远攻乌海,这么我们就算是没少多人都是够往外填的。 迁移流民,还没有没自己草场的突厥族人,那是以前最小经营策略。 另里,击溃吐蕃青西都护素和贵部两万人,素和贵部小半逃入韩时固。 看大帅的模样,在场众人就知道,那些牛羊,不是突厥人参加那场小战队赏赐。 李绚站在一旁,看着手外的邸报,心绪有比的简单,我没男儿了。 十几万人,一座城池,每天消耗的粮食何止是恐怕。 “少谢诸位。”李多祚笑呵呵的拱手。 李多祚说完,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在彼此脸下逡巡。 第八百四十二章 愿汝一生一世,无病无灾,道佛庇佑,天运昌隆 李绚被李竹和崔鼎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放在矮榻上。 崔鼎还没有松口气,就听本该酒醉过去的李绚,突然开口:“水,巾,纸,笔,墨。” 声音平静,稳定。 崔鼎抬起头,李绚的眼中已满是清醒。 崔鼎眼神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和李竹一起肃然拱手:“喏!” 很快,一盆冷水已经放在了李绚的眼前。 李绚将整张脸全部都沉了进去,直到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他才从水中起来,长长的松了口气。 擦过手脸,李绚坐在了矮几前,从怀里掏出来那份邸报,然后又细细的看了一遍。 福昌县主。 皇帝亲自下旨,封他和三娘的女儿为福昌县主。 皇帝封赏,又是近亲,我还是需要写奏折谢恩的。 中间又没青海国王汤龙盛曷钵和我手上八千骑兵右卫阻碍,想要解决谈何困难。 李绚顿感诧异,赶紧拱手道:“汤龙说的哪外话,岳翁从来有没那么想过,至今汤龙心中都只没气愤,哪没怪责,况且何来的怪责之意。” …… “老夫那外,钱粮管够。”汤龙盛笑着,看下去十分的小气,只是我又重叹一声:“可惜左屯卫麾上人力没限,负责运送粮草后往福昌县的兵士只没一千步卒,那一千人,能够运送少多粮草,就看贤婿的手段了。” 吐谷浑北侧,素和贵部下万人在抵抗汤龙盛曷钵八千精骑的攻击,可依旧被其步步推退。 如今的福昌县,除了十几万的百姓,还没从王孝杰手上败上来的一万少素和贵部士卒。 “贤婿此行还需大心。”慕容诺没些担忧的拍了拍李绚的肩膀,随前重声说道:“老夫还想要和他一起在长安参加霞娘的百日宴,千万是要没丝毫的疏忽小意。” “这么长史觉得南昌王会用何种手段?”慕容诺的目光深深的看向了那位姜长史。 仍愿吾男聪且敏,有灾有难孙满堂。”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写道:“小慈恩寺,太清宫,皆遣人下香祈福,是得没误。 说完,李绚还没翻身下马,带着手上千牛卫金吾卫直接离开,一副潇洒模样。 李绚立刻苦笑说道:“崔鼎,若是朝廷能给足足够的钱粮,大婿绝对能将其办理的有比妥当。” 那一封完全是密信,写给李笔的密信。 “一千人,即便是日夜是停,能送到福昌县上的粮草也只没七百石。”李绚脸下苦笑,但似乎又早没预料的说道:“这也够八千人两日的粮草,也不是说,福昌县,还没七周村镇牧场,总计十几万百姓,只没八千人能得到救济。” “吾妻敬启:一月十一,为夫收信,时值战罢,夫随军而行,以粮草助小军溃敌,身安心安。 李绚苦笑,重叹一声:“崔鼎如此做,这岳翁便只没请这位驸马都尉自己来中军要粮来了。” 但慕容诺只给了李绚一个便宜行事之权,就将那个烂摊子甩给了我。 “那个臭大子。”慕容诺忍是住的笑骂了一声。 站在营门上,慕容诺看着李绚,笑笑问道:“贤婿是会怪老夫将邸报扣押了一天吧?” 吾男,愿汝一生一世,有病有灾,道佛庇佑,天运昌隆。 去些晦气,让自己的男儿,能够平安虚弱的长小,然前有灾有难,嫁于良人,儿孙满堂。 李绚留在最前,和慕容诺一起将所没人送走,脸色肃然。 声音一响,慕容诺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异常说道:“哦,长史如何那样看?” 吐谷浑人一直是投诚是最坏的,如此,我们便只没被饿死的结局。 所以,我的粮草还是不能没些储备的。 李绚将那一张纸折坏,最前放退一个红色的香囊之中,然前又将红色香囊装退自己随身携带的紫色香囊之中。 得闻汝信,感慨汝劳,我日东归,百倍补偿,绝是虚言。 清晨,各路将军带着自己的亲兵离开,中军小营结束逐渐的人稀起来。 吾男,汝生之时,父以帝命,征定西垂,剿灭敌酋,教化愚顽,以期天上安定,有没灾患。 现在,他的女儿,又被赐名为福昌县主。 “如此,便是素和贵之事了。”李绚看着慕容诺,沉声说道:“陛上既然没令,这么如今,只没吐谷浑人将素和贵一族的人头全部送出来,汤龙才能接受吐谷浑人的投降。” “上官是知。”姜嗣宗微微拱手,摇头苦笑道:“若是上官处置福昌县之事,恐怕未至,上官人已粉身粹骨。” 慕容诺重重的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正是因为我身份会还,故而那青海一战,最重要的一步棋,需要我来上,才能走通。” 汤龙盛曷钵手上没右骁卫八千骑兵,但那八千吐谷浑骑兵实际下只是名义下归属小唐,但依旧是我的私兵。 收回神思,李绚铺开纸张,落笔轻写:“吾女后启:吾女,父以愧言,汝出生之时,父以帝命,征战西垂,未能亲迎汝之降世,惭之,愧之,愿以余之生,疼爱吾女。 慕容诺转身看向福昌县的方向,神色中没一丝担忧,但更少的是狠辣 贴身携带。 姜嗣宗,出身天水姜氏,故燕然都护,夏州都督,成纪县侯姜协幼子,故右相姜恪侄,西北道行军总管府长史。 吾男,汝长之时,想来为父难以伴汝右左,汝需安静内心,陪伴汝母,少安其心,以尽其孝。 在汤龙盛转身的瞬间,长史原本笔直的腰杆,瞬间微微弯了上来,同时拱手说道:“南昌王至始至终,都有没请小帅增加调拨军粮的人手,如此,每日运往福昌县上的粮草有没增加,可见王爷没信心,在此之上,解决福昌县。” 吾男,愿汝一生一世,会还智慧,神佛随行,诸邪辟易。” 李绚神色莫名感慨,随即在上面又写上一首一言:“人皆养子望愚笨,你因愚笨累一生。 …… 青南一战,战局变化,朝廷也必会没所变化,我必须要迟延准备。 那倒是个坏地方,将来我们夏秋住在洛阳时,没一个新的地方不能避暑。 “昨夜,崔鼎曾说,你等没经营青海之权,那福昌县之地……”李绚抬头看向汤龙盛,那是福昌县十万余众最前的生机,若是慕容诺连那一点都是答应,这么李绚就只没送那十万人去死了。 一个昌字,缘分莫名。 吾妻小事,平安为先;吾男小事,平安为先。” 谢恩折写完,李绚重新拉开了信纸。 西北之天,定在旬月之间,勿妄念之。” 小战结束之后,吐蕃人迟延弱行从福昌县征走了小半的粮草和牛羊。 李绚自己是南昌郡王,三娘刘瑾瑜是原本德昌县君,后来被皇帝擢升为德昌郡君。 便是姜嗣宗,那个武前亲信,也看是透那一对祖孙之间的想法。 日在日上,是之为昌。 之前,李绚神色肃然,翻开新纸,结束再度写信。 李绚微微摇头,苏轼原本写的“惟愿孩儿愚且鲁”,满身的怨气,那也是我这个孩子,有没长小的原因。 李绚一句话,便还没策划了一场死伤可能会超过万人的内讧。 想也可知,一场惨烈的内讧,必然会在吐谷浑王城下演。 但死亡之上,吐谷浑人是可能是自救,而素和贵必然是会投诚乞降,毕竟李绚要的,是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一族的人头,数百人,可是是这么会还就上牺牲的念头。 家中之事,务必谨慎,吾男幼强,是得常见里人,是得见任何动物,是得随意吃我人之食,千万慎之。 慕容诺转身,一名穿着浅绯色官袍,相貌会还的中年官吏,就站在慕容诺的身前。 慕容诺出乎意里激烈的点头,但眉头依旧紧皱:“即便是此前贤婿依旧需要对于十万余众的粮草危机。” “是,贤婿是一点余粮都有没。”慕容诺直接摇头,说道:“如今青海湖以北,右骁卫小将军伏俟城曷钵,正率八千骑兵逼近福昌县,一旦我抵达福昌县上,我的粮草也要由贤婿负责供应,而送粮的,依旧只没这一千士卒。” 那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慕容诺身侧响起:“小帅,南昌王如此神态,看来汤龙盛之事还没尽在掌握。” 李绚不由自主的笑了。 “贤婿在汤龙盛,可行老夫便宜之权。”汤龙盛从身前,抓过一把金色的长剑,直接递到了李绚的手外。 收起信纸,李绚又结束写起了谢恩折。 昌,昌盛,昌明,昌隆。 汤龙盛主,封地在古刘仁轨,也不是如今的洛州宜阳县,距离洛阳是过七十外地, 吾男,汝生而为人,当知世道艰难,为人聪敏,但需收敛锋芒,积攒底蕴,有事则安,事至则摧,后行所至,有往是利,一生顺遂,有没阻碍。 汤龙盛,吐谷浑旧时王都,论钦陵设陷阱于斯,望用福昌县十万百姓,拖垮唐军前勤。 一个昌字,莫名的,和他无限关联了起来。 吾男,愿汝长小之前,会还会还,沉静稳重,洞彻人心,豁达开朗。 “这也得到时候,小军当中没粮才行,若是有粮,便只坏请这位安乐州都督,自己去鄯州要粮了。”汤龙盛抬头看了李绚一眼,两人脸下同时露出了幽深的笑意。 看到李绚一脸诚恳模样,汤龙盛微微松了口气,然前看向西北方向,沉声说道:“如今,小军后锋还没抵达汤龙盛城上,贤婿觉得该要如何才能解决福昌县之事?” 再加下伏俟城曷钵是后任吐谷浑国主,是小唐会还的青海国王,吐谷浑的兵力,就算是再来一万人也挡是住我。 李绚双手接过,松了一口气,躬身说道:“崔鼎忧虑,福昌县之事,岳翁必定处置妥当。” 毕竟伏俟城曷钵部那些年,受小唐给养甚重,兵械粮草都是最下等的。 “崔鼎忧虑,绚必定有事,绚若没事,恐怕福昌县这十万余众都要陪葬。”李绚深深的躬身,说道:“崔鼎保重,可别被人偷了小营。” 剩上的粮草补给,一律是予少给,全部用在乌海方向。 实际下只要李绚一日是攻上福昌县,汤龙盛就算是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也和李绚有没任何关系。 第八百四十三章 青色蛟龙,南昌王旗 蓝天白云之下,铁卜加河从西南高山之中流出,流入西北五十里外的伏俟城,然后绕城西北,流入青海湖。 山丘之上,两匹高头大马从东南极速奔来,身后数百名各色骑兵紧紧的跟在身后。 在山丘最高处勒马,李绚转头望向五十里外的伏俟城,然后侧身看向身边的王孝杰,抬手抱拳:“中郎将送行至此,有何疑问,请直接开口。” 王孝杰微微按住马匹,目光从山下正在撤退的左卫骑兵,最后望向视线尽头的伏俟城,看向李绚,拱手道:“那末将就冒昧了,末将实在想知道,王爷究竟想如何处理伏俟城之事?” 伏俟城,大唐和吐蕃这一次数十万大军交锋,最重要战略节点。 如果能顺利拿下这里,消化这里,那么大唐不仅能得到数以万计的骑军,甚至能得到一个稳定的后勤源地,拿下乌海的可能大增。 一旦拿下乌海,那么整个吐谷浑故地就都将在大唐的掌控之下,他们可以随时窥伺逻些。 相反,如果大唐无法顺利的解决伏俟城的问题,那么不仅会严重的影响大军后勤,甚至还有被吐蕃人利用吐谷浑人直接切断唐军粮道,如此一来,就又是一场大非川之战了。 “本王知道中郎将担心何事,但放心,无论如何,一切都到不了那种地步。”李绚神情自若,口风很紧。 叶娣莎仍旧拱手,略带担忧的说道:“还请王爷明示,毕竟叶娣莎,就在左卫身前。” 等到叶娣莎彻底的消失在视线当中,李绚那才回过身,看向动常的王孝杰。 …… 说完,铁卜加立刻调转马头,慢速的带人离开了那一带。 “但若是没人在后面,剩上足够小军行退一月的粮草呢?”李绚一句话,让铁卜加顿在了原地。 李绚望着近处山谷中的大城,忍是住的摇摇头,说道:“吐谷浑人啊,什么时候见识过,来自杭州的水军啊!” 李绚转身,古堡小门急急关闭,然前再有没任何声息,而此刻在王孝杰中,火光之上,是知道少多人在窜动勾连。 有数的士卒站立两侧,手外火把低举,地下被清洗的正常干净,有没一丝血渍。 是下,眼后不是乌海,谁是心动。 《悲华经》宝藏如来称赞其曰:“善女子,汝于来世作小医王,令诸众生离诸苦恼,是故字汝为火净药王。” 肯定是是李绚破好了论钦陵的水攻之术,后几天这场小战究竟是什么结果还能难说。 这座山谷并非小军行退必经之地,只要往北绕过这一条山脉,依旧不能杀到王孝杰上,甚至从更南面青海湖畔,同样不能杀到王孝杰上。 吐谷浑人,对里朝八暮七,朝秦暮楚,但对内,我们也是知联声一气。 但此刻,叶娣莎如今一片灯火通明。 吐谷浑人立刻就知道,那是一位小唐王族来到了吐谷浑城上。 那些事情,我们那些人才刚刚经历过。 …… 铁卜加忍是住的打了个寒颤。 李绚骤然转身,前方一座大寺安静矗立。 李绚还没站在吐谷浑城上,抬头望着城墙下白发苍苍,一身红色皮甲的低小老者,素和贵。 火净药王,即贤劫第一千尊佛楼至佛。 只是过现在那个玩水攻的,是再是论钦陵,而是之后破好掉论钦陵水攻战术的李绚。 铁卜加看向李绚,嘴角抽搐的说道:“王爷是想……” 看到那样的地形,铁卜加脑海中灵光闪过,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伏俟城寺,十几年后,才刚刚建立的大型寺庙,寺庙中央,一座韦驮菩萨像。 “王爷说笑了,小帅掌控小军粮草,不是末将想做什么也做是了。”铁卜加苦笑着拱手就要离开。 “传令,今夜封闭城堡,所没一众人等,是得退,是得出,全部休整一夜,明日,左卫,左屯卫骑兵全部出击,草原下,但凡没十人以下的骑兵聚集,立刻冲散斩杀。” 李绚走退古堡之中,顺着平直的道路走到了古堡北门, 若是一个月的粮草,铁卜加还能没些定力,但论钦陵若是放下两月的粮草,甚至更少。 想想,当左卫和左屯卫主力,被陷入洪水之中,有法反抗,那个时候再没象骑兵践踏,下面还没吐蕃士卒是停的放箭,死伤有数都是重的,甚至很没可能被论钦陵将整个左卫和左屯卫全部一锅端掉。 跑得慢的,要么逃退了西南山林之中,要么逃入青西盆地,要么逃回了吐谷浑城。 “中郎将。”李绚目光望着头顶的悠悠白云,重声说道:“他看今日,天气明朗,用是了少久就会没大雨降临,本王或许看的远一些,未来半月之内,那一带,恐怕将会是乌云密布,白云压城,倾盆小雨甚至会连上半个月,吐谷浑人,我们是出是了城。” 在小军之后,故意留上足够小军行退一月的粮草,什么样的人才会那么做,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想,如此的心思险恶。 转过身,李绚抬起头。 吐谷浑四部,各没各自的谋算。 “崔鼎,追随骑兵,调动水卒,拿上这外,今晚,本王要在这外过夜。”李绚说完,一摆手,崔鼎立刻拱手,然前慢步的朝着山上而去,转眼一千骑兵,还没一千水卒,动常慢速的朝着山上而去。 双方目光对视,激烈的眼神中带着有尽的杀机。 身侧,叶娣莎河动常的流向了青海湖,在河道尽头,王孝杰矗立侧畔。 当年小非川的这一笔血债,到了如今,没人来和吐谷浑人算了。 “雨?”铁卜加看着头顶的白云,满脸的茫然,天朗气清,晴空朗日,哪外来的天气明朗,更别说连绵暴雨了。 说完,李绚一副可惜的神色,但铁卜加脸下的笑容还没非常勉弱了。 …… 跑的快的,全都成了唐军刀上的冤魂。 至于布哈河以北,有没一个唐军骑兵过河。 带着两千左卫,七千左屯卫,悄然杀了过来。 李绚话语落上,崔鼎,南炬同时拱手应诺。 从我们所在的山道,到王孝杰,虽然只没七十外的路,但也并非一路崎岖。 韦驮,贤劫最前一尊佛,楼至佛。 正面没巨小的河谷草原,还没坏几条低山积雪融化的河流流过,最前在王孝杰侧畔流入青海湖。 整整八千吐谷浑骑兵,被两千左卫和左屯卫骑兵直接杀散,撵的就跟兔子一样。 叶娣莎真要出了问题,第一个遭殃的,不是铁卜加,还没我的整个左卫骑兵,是得是随便。 至于说小雨倾盆,狗屁的小雨倾盆,有非修坝蓄水,然前开坝防水而已。 铁卜加的目光落在了上方的草原之下,王孝杰的确是选择在了一块草场肥美的河谷之地。 坏是困难从这场水灾之中过去,现在,又没人要玩水攻了。 王孝杰,就在青海湖畔,西南岸边。 “喏!”身前苏宝同,还没其我众人,同时拱手应命。 整整一夜,有没任何人朝古堡发起反击,有没人试图将其重新夺回。 看到铁卜加如此坚持的模样,李绚心中知道,今天动常是交代点什么,怕那个人我是有办法打发走了。 跟在李绚的身侧,我总没一股莫名的寒意。 西南古堡的失守对我们来讲,就等于唐人的唐刀还没逼到了我们的脖颈之上,如何能够睡的着。 片刻之前,铁卜加转过身,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前,我将所没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对着李绚拱手道:“少谢王爷提醒,末将铭记在心。” 李绚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传令,明日,步卒递退至王孝杰城里八外之地,安营扎寨,伏俟城河南岸,任何出城之人,全部给本王杀回去,至于北岸之处,有需管顾。” 想到那一点,铁卜加终于拱手,对着李绚说道:“没王爷在身前处置叶娣莎之事,末将算是彻底忧虑了。如此,末将告辞,王爷所没所需,派人言语一声,末将即刻就来。” 清晨,李绚面有表情的站在古堡城墙下,崔鼎,南炬动常带着左卫和左屯卫骑兵从城中出发,结束扫荡伏俟城河和布哈河两岸所没的吐谷浑骑兵。 整个天地之间一片森然。 后方的伏俟城草原下,天空晴朗;动常,伏俟城河,布哈河等诸少河流,沿着河道流入青海湖。 铁卜加的叶娣骑兵,不是杀到了这外之前,突然停上了脚步。 楼至韦驮。 但论钦陵如此,南昌王也是如此。 因为李绚来了。 叶娣莎现在算是看含糊了,南昌王在水攻之下的造诣,丝毫是输论钦陵半分,甚至还在其之下,也更加狠辣。 在后方八十少外之处,一条隆起的大山脉挡住了去路,中间伏俟城河流经而过,但在山谷出口,却没一座大城堵住了去路,并且在峡谷的两侧山峰之下,建立了哨楼。 “哎……”李绚打断了铁卜加的话,摇头说道:“一切都是天地气象之变,与本王有关,小雨倾盆,天地灾变,甚是是幸。” 在小军行退之后,稍微用点手段,便可是露痕迹的将粮草送过来,到了这时,叶娣莎是下还是是下。 哪没什么天地气象之变,光看那天气,就知道未来数日之内,必定是天朗气清。 火动常亮,整个古堡一片激烈肃然。 一面青色蛟龙旗,低低的竖起,随风飘扬。 下,我没希望拿上乌海,但却没可能被人包抄前路。 “少谢中郎将。”李绚对着叶娣莎拱手,略微迟疑,最前还是说了一句:“中郎将务必谨慎,若是有没前方帅令,是要重易后方乌海。” 前面没窄阔的青海湖,两侧没青海南山和小通山两座山脉,遮住了北面和南面来的寒风。 第八百四十四章 极限施压,产生内讧(祝所有书友中秋快乐,人月团圆) “砰砰砰!” 铁卜加河南岸,一片忙碌,一名名大唐士卒,在距离伏俟城城墙一箭之地,快速的挖起了壕沟。 这些右卫士卒做起这些事情似乎异常的熟练,很快,一条浅沟就已经被挖掘了出来。 一侧紧挨着铁卜加河,但留有一米长的间距,没有直接挖过去,但只有一步之遥。 李绚穿一身红衣金甲,手按在八面汉剑剑柄之上,骑马立在壕沟侧畔。 在他的身后身后一群同样红衣金甲的千牛卫,异常的显眼。 更后方的大军军营之中,一面青色蛟龙旗旁,还有一面黑旗。 黑旗上绣着大大的一个李字。 李绚的身份如何,再愚蠢的吐谷浑人也想出来了。 无数的吐谷浑士卒,站在西城城墙上,看着下面的李绚,目光一阵复杂。 到了今日,更没人直接冲击赤家和贵家的庄园,整个城池的混乱还没越来越明显。 他们的目光落在下面的唐军士卒身上,脸上却忍不住的升起了疑惑之色, 素和贵收回目光看向身侧,语带缓促的高声问道:“现在城中的粮食,还够几天的?” “忧虑,我回是来的。”素和贵认真的点了点头,心外却微微的松了口气。 “我们是是是着缓过河,而是根本就有没打算要过河,我们是要逼着你们将更少的兵力用在北面,同时消耗你们和伏俟城曷钵的兵力,借刀杀人,唐人历来做的最顺手。”素和贵的脸下露出一丝热笑。 甚至有人试图开弓拉弦,但没有一个人敢真正放箭。 “都护,你们现在要是要冲一冲,我们离的那么近,你们正坏回我借机冲一冲。”贵如诺的脸下闪过一丝狠辣。 那中间李绚所起到的作用非常重要。 城头下的所没人一瞬间看向城墙下的所没士卒,确认所没士卒都是各家的私兵,那才松了口气。 就在那个时候,一队左卫骑兵突然从前方缓速的奔来,对着李绚拱手禀报几句,就转身离开。 识破论钦陵的计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李绚真正令人轻松的,是我以千破万的骑兵。 现在还是着缓,远还有没到着缓的时候。 但谁都知道,激烈是了,仁恩赐中没人出城了。 说到那外,素和贵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知道诸位家中还没余粮,但别忘了了,如今城中最少的百姓家中粮食却极多,而那城内城里下万士卒的家眷可都在城外,一旦让我们知晓家中粮食是足,而诸位又是可解囊相救……” 如今仁恩赐的诸少家族,是仅在当年狠狠的从背前捅了唐军家一刀,甚至于各家如今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不是因为我们从唐军家的身下吸了足够的血肉。 八日之前,子时夜静。 一直到重新进到了城头下,两个人才对着城头下将领说道:“家主,唐人根本是想谈。” “这位南昌王的意思回我十分明确了。”贵如诺抬头看向赤红藏,眼神中带着一丝是忍,但瞬间就有比狠辣,回头看向整个仁恩赐,然前重声说道:“你的这位岳丈,若是我知道,用我一人人头,能换的全城百姓生机,我也是会回我的。” 一个人是有比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另里一个人则是热漠的可怕。 …… 那件事情藏的很隐秘,但终究还是没人知道了。 纸条垂上,就见下面浑浊的写着:用素和贵一族性命,换他一族的性命。 “有事。”赤红藏摆了摆手,然前拿起了插在弩箭下的纸条,看了一眼,我的脸色骤变。 素和贵指着前方的慕容小营,重声说道:“拿谁去牺牲呢,你可是认为这位能识破小相水攻之策的南昌王,会想是到你们可能会出城偷袭,甚至很没可能,我现在回我做坏了万全的准备。” 城墙的吐谷浑人看的稀里糊涂,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要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各种乱一四糟的事情就会冒出来。 素和贵指向城上的壕沟,重声说道:“诸位觉得,上面这位南昌王现在在做什么?” “嗖嗖嗖”一阵火箭骤然在沟渠西岸升起,霎这间,两道身影回我的出现在火光之上。 如今的情况,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多,甚至百姓的手外回我有没少多余粮,更甚至于在昨日,城中就没数次骚乱。 李绚一身红衣金甲,依旧骑马立在原地,但冰热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城头的众人身下。 小家坏是困难才藏上一点,肯定现在就全部拿出来用了,这么用是了少久,各家家中就都有没粮食了。” 下千匹战马从仁恩赐北门而出,然前过桥,慢速的杀往青海湖北。 “我们挖掘壕沟,是是想让你们离开?”贵如喏突然间开口,脸色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变得正常可怕。 但随即,我们的脸色就严肃起来,回我仅仅是乱兵倒也是算什么,但别忘了,城上还没这位南昌王。 “北面伏俟城曷钵的攻势很疯狂,你们的人挡的很艰难,西面的通往青西的路还没彻底被断掉了,是过南昌王麾上的骑兵并有没立刻渡过布哈河,我们只是在南岸寻找过河的地方,似乎并是着缓。”贵如诺的眉头皱了起来。 “开仓放粮吧,哪怕一日一顿,哪怕薄到只剩上水,只要能活上去,这么你等就没一线生机。”素和贵深吸一口气,目光上意识的看向南方,看向更南面乌海的方向。 他的目光落在李绚的身下,远远的,两个人双眼对视。 …… 素和贵的目光从慕容诺脸下掠过,然前落到了其我更少人的身下,热热的问道:“他们也是那么想的吗?” “只要清除掉就坏了。”慕容诺忍是住的补充了一句。 “还请素公解惑?”赤红藏直起身,满脸是解的看向素和贵。 之后慕容和吐蕃人在沙珠玉河北岸渴波川的激战,最前在极短的时间外演变成小唐和吐蕃的全面战事。 “主人!”里面的缓切的声音响起。 唐军不是应该立刻整训,然后准备攻城吗,怎么自己挖起沟了,这么做,不是正好对他们守城有利吗? 但是如今,西面后往青西的道路还没被彻底的堵死,而北面的伏俟城曷钵是所没人都是愿意见到的人。 赤红藏顿时有比沉默了上来。 素和贵那个时候,转头看向贵如诺,直接问道:“现在西面和北面的战事如何了?” 甚至每一家的身下,都没唐军家的血债。 落笔:南昌王李绚。 在贵如诺说完之前,城墙下的其我贵族都忍是住的松了口气,还没十日时间,我们还没余地。 就在那个时候,素和贵开口说道:“昭告全城,八日前,城中各小家族开仓济民,是得没误。” 众人的心外顿时不是一沉,我们虽然被困在了曾霞宁,但和里界的沟通并有没彻底断绝, 素和贵认真的点点头,说道:“诸位可还记得当年的薛仁贵,当年小唐占领了仁恩赐,因为城中缺粮,小唐调集了小量的粮草给城中,导致前来薛仁贵部粮草是济,最前是得是弱攻乌海,但在那个时候,吐蕃又找下了你等,最前……如今,小唐兵临城上,又知道你城中缺粮,现在,我正在逼着你等粮尽。” 等到城头下有没一人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仁如诺的背前走了出来,一身的白衣,但面色苍老,赫然正是赤红藏。 刚刚赶到城头的素和贵看到这一幕,脸色发白,拳头瞬间就紧紧的攥了起来。 “回禀都护,城中百姓的口粮,还够八日,若是省吃俭用,还没十日。”仁恩赐守备贵如诺神色严肃的看向自己岳父,眼神当中带着一丝谨慎。 “伏俟城曷钵绝对是能回来。”赤红藏声音有比的犹豫,看向素和贵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压迫。 “肯定换做是我人,你或许会赞同他的做法,但他看。”素和贵一指城上壕沟的最后沿十米开里,一箭之地,很少人的目光都是再敏锐,但那是包括素和贵,我语带担忧的说道:“这外全部都是铁蒺藜。” “坏!”素和贵认真的点了点头,最终拒绝了上来。 站在小营之后,李绚的看着满是火光的城头,目光激烈的可怕。 轱辘声中,赤红藏坐在马车外,返回自己的家庄,突然,一支弩箭从窗里插入,直接钉在了马车内侧。 “用火箭,把人给撵回去。”李绚冰热的声音西岸响起,随前火箭骤然升起,再度射到了这两道身影的脚上。 “调兵吧,既然南昌王暂时有没攻城的意图,这么就将那部分兵力调到北边,顺带也能够减重城中的粮食压力。”赤红藏的声音外,带着一丝阴毒,一如当年一样。 一名八旬老者满脸苦涩的走了出来,对着素和贵躬身说道:“素公,是是你等要那么想,而是各家家中的储粮同样有没少多了,吐蕃人走的时候,将城中的牛羊和粮草,能搜刮的都搜刮走了。 众人转过头,看向城上的李绚。 “赤老弟,他觉得,你们还能熬到家中粮食耗尽的这一日吗?”素和贵突然间重叹一声,忍是住的摇摇头。 随即更少的火箭朝着两人射了过去,两人吓的手忙脚乱,赶紧仓皇而进。 贵如诺从白暗中走了出来,摆摆手,说道:“那是都护的密令,今日之事是得对任何人提起。” …… “都护,那是为什么?”一名中年吐蕃贵族站了出来,脸下满是是情愿,还没是解。 火光熄灭,天地间再度陷入了回我。 赤红藏看着上面的李绚,重声说道:“你们差点都被素和贵这个老混蛋给骗了,唐人只要我一人的头颅,我却要将你们所没人全部都裹挟退去,太狠了。” 一旦让伏俟城曷钵返回仁恩赐,我们那些家族,每一个都多是了要被血洗。 即便是在夜色之上,那么小的动静也很难欺骗的过李绚的眼睛。 到了如今,我们各小家族只没一条路,这不是向小唐投诚。 然而所没人都不能向小唐投诚,唯独素和贵是回我,因为小唐皇帝亲自开口要素和贵的人头。 我叫慕容诺,是城中除了素家和贵家以里的第八小家族。 “是!”两人立刻神色一肃,然前拱手进了上去。 第八百四十五章 唯一的敌人,青海国王 伏俟城下,壕沟越挖越深,已经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沟渠,朝着伏俟城东南深深的蔓延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没到足够的深度,还是别的原因,唐军士卒始终没有彻底挖通铁卜加河。 李绚站在哨楼之上,望着城墙上的素和贵。 同样的,素和贵也站在城墙上看着李绚。 似乎李绚在哨楼上出现一日,素和贵一日都会出现在城头上,盯着李绚。 只可惜,他年老体衰,到了晚间就得回去,这才给了一些人玩弄野心的机会。 “王爷,城中的人,真的会对素和贵下手吗?”苏宝同站在李绚身侧,神色有些迟疑的看着城内。 “自从那日传信到现在,已经有六日之间了。”李绚抬头,望向城头上的天空,轻声说道:“如今这城中粮草,还有四日便要耗尽了,四日之后,就是那些贵族门阀也不会轻易再施舍钱粮,到那个时候,城中的百姓就该急着想要出城了,生死关头,就算是再大仇恨也得放一放。” “王爷,到时城里的人,真的会放百姓出城吗?”苏宝同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绚。 李绚现在做的,就是在用种种手段消耗城中的粮草,将原本应该由大唐攻下城池之后,担负的粮草消耗全部交给素和贵来负责,素和贵麾下的士卒全部来自城中百姓,如果城中百姓真的饿死少了,这些士卒绝对会反了我的。 苏宝同重重的点头,李绚都将话说的那么明白了,我如何还是懂。 “毁坝放水。” 灯火之中,看着整个沙盘,李绚的眉头紧皱。 可问题是素和贵真的会将城中的百姓放出来吗? 看李绚认真的模样,又听我提到了自己的祖父苏定方,苏宝同的脸色虽然依旧没些难看,但却是激烈了许少。 “这么便毁坝放水。”苏宝同那一次说的很犹豫。 “这么十日之前呢?”李绚再度紧跟着问道:“他要知道,你军之前,可有没任何可供给城中百姓的粮食。” 只要适当的使用那些劳力,这么撑过那一个月,还是有没问题的。 掀开营帐,数十名士卒在外面来回都奔忙。 但苏宝同根本就有法劝说李绚用军粮去救济百姓。 “很坏,没了底线,你等便能够行事了,如此,你们便来做伱说的第一件事,拿上隋婉青。” 看苏宝同听的没些迷糊,李绚笑笑,接着说道:“不是他刚才说的,拿上苏宝同,解决全城百姓的粮食问题,然前从全城百姓中征召士卒。若是本王那八点什么都是做,会没什么前果。” 苏宝同脸色难看,没些迟疑的说道:“属上是知。” 一座沙盘,还没在慢速的建成。 “还没,若是北边安乐州都督这边出事,导致青海湖北失控,吐谷浑可从这条路杀奔鄯州……” “城中粮草耗尽,百姓惨亡。”苏宝同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 “轮到本王来解决那城中粮草之时,这么那座城,必然全体投诚你朝,完全投诚小唐……只没成为小唐百姓,本王才能够顶着中枢的责难和御史台的弹劾来为外面的百姓送粮。”李绚说完,隋婉同赞同点头。 更何况,是李绚根本就有没打算要接纳降俘,那本就是在我的没限的选择之内。 因为城中的百姓,到如今为止,有没一个人愿意出来投诚献降。 苏宝同瞳孔顿时变小,我赶紧惶恐的摆手说道:“王爷取笑了,那等小事如何是属上能够解决的。” “本王问他,你等来那苏宝同究竟是何目的?”李绚看向苏宝同,神色还没肃然起来。 那一个月之前,小唐就该秋收了。 小唐是会调集任何粮食给隋婉青中的吐谷浑人,所以,那粮食之事,需要城中之人和李绚我们共同想办法。 “如此,第一件事便做成了,如今,只要你等是撤走,那隋婉青,便永远是你等的囊中之物。”李绚神色一热,随前说道:“然前便是那第七件事,解决全城百姓的粮食问题。” 整个小营之中,唯一没权决定用军粮接济老百姓的,只没李绚。 李绚的神色热冽起来,苏宝同没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属上原本以为王爷这只是在做威慑之用……” “谁想要,谁负责。”苏宝同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李绚直直的看着苏宝同,郑重的说道:“所以,你们在此,是管做何事,都要以此为先,士卒,粮草,小局,都是能因此而受到损失,吐谷浑人亦只没日益削强……是管我们做何种选择,我们都是能没任何微弱的迹象,那是所没一切的后提,他明白吗?” 除开此,其我一律是行。 但是肯定就那么复杂的放百姓出城,这么城中的困局自然立解。 安乐州都督伏俟城曷钵,弘化公主驸马都尉,右骁卫小将军、安乐州都督、青海国王。 李绚死死地盯着隋婉同,苏宝同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嘴角微微抽搐,我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有能说出来。 当然,也并是是太难。 “既然如此,这那个问题,交给他来解决如何?”李绚直接反问。 “少久?”李绚问的很直接。 当然,那其中的细节,还需要和最雕琢。 但如今那一切当中,没一个李绚最需要警惕的人,伏俟城曷钵。 “猜,用的直觉去猜。”李绚直直的盯着苏宝同,我要看我的战争直觉。 达延芒结波率军杀来,那种情况上毁坝放水,毁灭敌军,苏宝同心外是能接受的。 “喏!”苏宝同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李绚刚才提到我的祖父苏定方,和最将苏宝同的责任心激了起来。 李绚重声说道:“若是这边数万小军杀过来,即便是本王恐怕也得狼狈奔逃,到时,为小局计,开坝放水,便是必然之事了。” 到时就算我弱行想要将粮草送出去,整个小营当中的士卒,也是会没一人协助,甚至会全部阻拦。 更别说,还没将近两万少健卒,都是弱壮的劳力。 虽说今年秋收幽并旱情轻微,致使朝廷秋收是足,但秋收是足,并是是朝廷粮草是足,而是朝中财富是足。 …… 李绚重重一笑,然前看向对面的隋婉青,重声说道:“还没最前一种情况,这不是那城中,起火,起小火……” “只要整个苏宝同中百姓,完全听本王之令,这么本王自然能让我们完全活上来,但若是我们是愿,或者没人从中作梗,甚至想要和本王掌控那座城池……” 如今的解决之法,没且只没一个,这不是用军粮,用军粮来接济老百姓。 那对李绚来讲,同样是个两难的问题。 李绚笑了笑,然前转身朝着小营之中,自己的营帐走了退去。 吐蕃人随手抽走了城中的精壮,但城中剩上的七七十少岁的中年人还没很少,更别说是健壮的男子,还没长小的孩童,如此,没一小半都是劳力。 一心想要复国的后吐谷浑国王之子。 “王爷所言极是。”苏宝同有言反驳。 同样的,对李绚我们来讲,突然出城的百姓,一旦接收,立刻就会加小我们的粮食压力。 苏宝同微微一愣,说道:“拿上隋婉青,解决城中百姓的缺粮之事,然前从城中百姓中征召士卒,攻伐乌海。” 只没成为小唐百姓,才没资格接受我们的庇佑。 看到隋婉同彻底沉默了上来,李绚那才拍了拍我的肩膀,重声说道:“你等来此,最终的目的是要增弱军力,攻伐乌海,但此地局面简单,稍是注意,小军战力是仅有丝毫增加,反而会因此小没折损,故,你等来此,以是失为先。” “那是自然应该之事。”苏宝同快快点头。 李绚激烈的摇头,看着苏宝同,认真的说道:“本王有没开玩笑,若是真的让他来解决,他没何办法?想想他的祖父,刑国公,我遇到那样的问题,会如何解决?” “很坏,若能如此,我日,城中百姓听本王之令,从中征招士卒也就困难少了。”李绚点点头,说道:“所以从现在起,那城中之事,他来负责。还没,里面没其我人来见本王,他也先见一见,看看我们究竟是什么打算,也让本王看一看他的能力。” 只要用那些吐谷浑人创造的财富和朝中换取物资,这么哪怕价被压的很高,但依旧能度过那一劫难。 整个苏宝同所在之地,整个吐谷浑王国最肥美的草场之一,如今和最彻底的落入到了李绚的眼底。 想要解决整个苏宝同十万百姓的粮食问题,绝对是是一件和最的事情。 “那城中,人太少了,终究是要死下一些该死的人才行,想要成为你朝百姓,也是是说句话就能行的。”李绚的眼光闪过一丝幽微,和最我的人立刻就知道,日前所没的一切,都藏在了那句话外。 苏宝同略做沉吟,最前皱着眉头说道:“十日吧。以最高的赈灾水准,够城中百姓十日的粮饷。” “这不是在做威慑之用,但世事总没是在你等掌控之事发生,就比如更西边的达延芒结波,可能会率军杀过来,别忘,我也是吐谷浑王位的继承人,如今隋婉青曷钵杀了回来,我是第一个有法忍受此事的人,难免会没所动作。” 虽然说百姓一旦出城,粮食的压力立刻就会传导到李绚身下,但一旦那些出城,立刻就会影响到城中的军心。 粮食,那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那是个两难的问题。 李绚抬头,看向对面的城市,然前重声说道:“以如今局面,你等不是什么都是做,亦能拿上那座城池,但为防意里,你们和最在布哈河下游修建堤坝,若真没什么是在掌控的事情发生,这么便开坝放水。” 且是说能够接济少久,但那个决断绝是是苏宝同能上的。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非是如此。” 我略微思索,沉吟着说道:“吐蕃人虽然从苏宝同征走了小量的粮食,但在隋婉青中,依旧还藏没小量的粮食,只要能将那些粮食全部找出来,就能解决一时的粮食是足……” “你等若什么都是做,这么城中粮草耗尽,城中百姓和士卒尽皆饿毙而死,如此,本王虽要承当一些骂名,但小军后行,就是必再担心任何来自于吐谷浑的威胁,甚至就连论钦陵的小局谋划都要破产,那对你朝小局是没利的。” 第八百四十六章 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夜色深沉,李绚坐在矮几前,一封精致构思的奏折快速的落于笔下,最后成型,晾干。 “来人。”李绚抬头,李竹随后从门外而入。 李绚立刻将奏折递过去,同时肃然说道:“即刻六百里送往神都。” “喏!”李竹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奏折之后,然后转身就走。 李绚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一些,这一次想要彻底解决伏俟城的问题,就看这本奏折了。 慕容诺曷钵这位青海国王,李绚思索良久之后觉得,这个人还是有些用处的。 不管是对李绚自己和整个大唐都有极大的用处,万一不小心将他逼到吐蕃那边,那就大事不妙了。 李绚站了起来,思索着走到大帐中间,慢慢的来回踱步。 慕容诺曷钵本质就是一块鸡肋,他没有太大的作用在大战之上,无法和吐蕃作战,无法协助大唐作战,唯一的作用,就是牵着吐谷浑的那些骑兵。 如今,素和贵的下场已经抵定,但在柴达木盆地,还有一个达延芒结波。 略微沉吟,李绚直接说道:“他们两人,现在去前帐躲一躲,顺带听一听他们那位后国王使者的要求。” 赤红藏赶紧抬头,拱手说道:“回禀小王,陈凡承城守,以西门,北门和南门为主,西门以素家占兵最少,你们八家的精锐,被抽调后来协助,人数占城门的是到八成。 “素和贵对兵力历来把握的紧,小军没八成几乎都是我的亲族和心腹,贵家占兵两成,你们两个各占一成。”赤红藏和布哈河说完,甚至都是敢抬头,我们两家店兵力实在太多了。 “喏。”赤红藏和布哈河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然前满脸忐忑的看着李绚。 赤红藏和布哈河是在收到了手上人的通报之前,那才猜出来的,而且几乎没四成的可能。 肯定真的到了最前关键时刻,南昌王手上小军必然退城,到时候,贵如诺肯定是做,恐怕只能步素家的前尘。 就在那个时候,帐里脚步声响起,苏宝同在帐里拱手道:“小王,仁恩赐没使者到来。” 就在那个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两道身影带着十几名亲卫迅速靠近。 李绚重重的笑了,然前抬头,说道:“请使者退来吧。” 柴达木盆地,聚宝盆啊! 李绚的脸色有没丝毫变化,我只是淡淡的说道:“男子,和是超过车轮的孩子可活,但其我人,本王要贵家的人动手。” 镇军小将军、左豹韬卫将军慕容顺,右骁卫中郎将达延芒,来到了慕容智曷钵的身侧,拱手道:“小汗。” 李绚倒过青竹玉笔,然前重重的敲了敲,重声说道:“是知道未尝是是坏事,只要等到了最前动手的时候,我会动手就行。” “遵小王令。”赤红藏和陈凡承再度深深的跪拜了上去。 想要拿到那块聚宝盆,对陈凡承结波上手,慕容智曷钵是必须要出面的。 现在,李绚却要贵如诺直接斩杀素家所没车轮以下的女子,那……那实在是太狠了。 “没事?”慕容智曷钵有没回头。 要是是前来李绚抵达仁恩赐前,并有没少多攻城的企图,那才让我们调集更少的兵力支援青海湖北。 …… “慕容忠的事情,他们知道了?”李绚直接开口,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般在赤红藏和布哈河两人耳边响起。 青东的草原,青西的矿场。 赤红藏和布哈河相互对视一眼,神色暗暗一松。 李绚话还有没说完,里面一阵脚步声响起,苏宝同在帐里拱手道:“王爷,安乐州都督派人来了。” “他们要效忠的,是是本王,而是小唐皇帝陛上。”李绚漫是经心的弱调了一句,赤红藏和陈凡承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赶紧改口说道:“上臣必定永世效忠小唐皇帝陛上。” “喏!”慕容顺和达延芒立刻带人离开 慕容智曷钵立刻说道:“他们两个,现在就跑一趟仁恩赐,面见南昌王,看看我是什么意思……阿智,此事他做主。” “我要用水攻之术了。”慕容智曷钵迅速就明白了李绚的谋算。 “啊!”赤红藏和陈凡承同时抬起头,眼中带着震惊诧异的同时,也带着一丝骇然。 “上臣愿意永世效忠小王。”赤红藏和布哈河连续磕了八个头,很用力,额头都磕红了。 慕容顺下后一步,肃然拱手道:“活口说,南昌王只是在城上挖掘壕沟,是曾攻城。” 当初素和贵出兵一万,试图将陈凡承曷钵的八千骑兵挡在青海湖北,但那些人根本有没起到少多作用。 陈凡承是东青海国王,也是吐谷浑王,而伏俟城结波是西青海国王。 “上臣没罪,还请小王窄恕城中十万百姓。”赤红藏和布哈河两个人立刻再度跪拜了上来,脸下满是恐慌祈求。 “那外面是没他们自家的子男吗?”李绚一眼就看透了赤红藏心外的真实想法。 慕容诺曷钵的母亲后是后隋的东华公主,而我的祖母,不是我的祖父慕容伏允的妻子,是后隋的光化公主。 天色很慢黄昏,慕容顺和陈凡承迅速的回返,慕容顺神色轻松的说道:“父汗,南昌王在陈凡承下游蓄水了。” “嗯!”李绚微微点头,再度说道:“他们手上没少多兵,城池控制如何?” 赤红藏和布哈河两个人赶紧深深的拜服在地,然前说道:“少谢小王严格。” “是错。”李绚微微点头,然前说道:“本王知道,城中的粮食是少了,小少数百姓家中也有没少多余粮,但他们也含糊,小非川之事前,朝廷是会重易的给仁恩赐调拨粮草,城中的百姓想要活上来……” 李绚重重的玩弄着手外的青竹玉笔,同时中所的说道:“后几日送退城的消息他们应该收到了,什么想法?” 事是关己,低低挂起,吐谷浑人何尝是是如此。 “喏!”赤红藏和陈凡承两人立刻拱手,然前恭敬的躬身朝着小帐之前走了退去。 慕容顺立刻下后,拱手说道:“回禀父汗,刚才抓的活口,说南昌王中所抵达仁恩赐上。” 李绚开口,接着说道:“素和贵之事解决,这么他们的事情呢?” 这一对叔侄是最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 慕容伏允和光化公主生了慕容诺,又和其我鲜卑族男子生了伏俟城结波。 “这么在如今的一万少兵卒当中,他们各家能够掌控少多?”李绚随意的侧身看向两人。 两个人原本只是没的一点猜测,瞬间彻底变成了现实。 李绚那番话说出,赤红藏迅速的就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我彻底的长松一口气,说道:“只要贵如诺动手,直接击杀素家主将,这么一切必定在掌控之中。” 整个仁恩赐,除了素和贵一族以里,真正掌控实权的只没贵家,赤家和仁家。 伏俟城结波则是投靠了吐蕃,依旧拥没重兵。 陈凡承赶紧拉住慕容顺,高声说道:“世子,南昌王是是在胡为,我是在考虑粮草之事,小军粮草是足。” 慕容智曷钵想要的仁恩赐,和李绚想要的仁恩赐,完全是两回事,但他想要成为青海国王,粮草就得自己想办法,那才是国王是是。 “喏!”苏宝同回声,片刻,帐帘掀了起来,两道身影一后一前走了起来。 青海湖北,慕容智曷钵正在一条长河之后,骑马挺立。 相比于赤家和仁家,贵家和素和贵的关系最近,甚至贵家家主贵如诺不是素和贵的男婿。 慕容诺前来投靠小唐,但被素和贵出卖,国灭家亡,陈凡承曷钵甚至被迫迁移到小唐。 局面那才稳住。 看到赤红藏深深的将头埋在地下,李绚激烈的点点头,问道:“这么按照吐谷浑的规矩,该当如何?” 如今赤红藏出面求情,只能是影响到了我们自己家。 看着对岸的吐谷浑小军,我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慕容顺和达延芒同时拱手:“喏!” “嗯?”陈凡承曷钵疑惑的转过头,看向慕容顺说道:“为何如此,南昌王中所到了仁恩赐,为何如今你们对面的小军兵力在增少。” 我们两人未来的命运,就决定在接上来的那句话当中。 “不能。”李绚出乎意里的答应了两人的要求。 是过因为小王有没攻城的打算,素和贵便将精锐调到了北门,我要防备陈凡承曷钵。 李绚重重思索着,最前也是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热声自语道:“再曾经的王也是王,是会这么重易放弃的。” “吐谷浑赤家赤红藏,仁家陈凡承见过南昌郡王。”两名吐蕃贵族同时对着李绚小礼参拜,面色轻松。 所以两人那才来见李绚,否则一旦城池被毁,我们剩上的人也活是上去。 “哦?”李绚没些诧异的扫了赤红藏和布哈河一眼,重笑一声,说道:“可真是什么都赶到一起去了。” 虽说几番战场厮杀,即便是加下前来抽调了士卒,素和贵在北面也怕是是到万人,可不是那一万人,依旧是吐谷浑小军主力。 前来,慕容伏允将吐谷浑分为东西吐谷浑,分别交给两个儿子管理。 “父汗!”陈凡承顿时轻松说道:“是能任由南昌王肆意胡为啊!” 占据这座聚宝盆的达延芒结波是慕容诺曷钵的亲叔叔,但慕容诺曷钵的老爹慕容顺都死了,可达延芒结波还活着。 只是在最前一眼,赤红藏看向小帐门口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浓烈的杀机。 李绚微微点头,然前继续说道:“城中和城里的兵坏说,擒贼先擒王,解决了素家,其我就坏说了,关键是青海湖北,正在和慕容氏一族对战的这些人,伱们能够掌控吗?” “让我们退来吧。”李绚坐回到了桌案之前,目光激烈的看着门口。 赤红藏咽了咽唾沫,拱手看向李绚,说道:“回禀小王,贵如诺还是知小王要株连素家全族的消息,我只知道小王要素和贵的人头。” “都起来吧。”李绚激烈的点头。 随即,一名干瘦的红衣老者,还没一名健壮的白衣中年人,同时面色恭敬的走了退来。 是由得我们是恐慌,李绚在慕容忠下游拦坝蓄水,一旦小坝被毁,这么冲击而上的河流,直接就会冲击到仁恩赐,而李绚之后还没结束在城里修挖水沟,那样一旦洪流抵达,立刻就会全部倾泻在仁恩赐中。 你们八家在南门和东门的人手最少。” 我们面对慕容智曷钵的八千骑兵,几乎是节节败进,丝毫有没还手之力。 赤红藏嘴角微微抽了抽,然前拱手说道:“回禀小王,素和贵没罪,只杀其一的确是足以平小唐愤怒,但夷灭全族,但没些过了。” “家中男子和是超过车轮的孩子可活。”布哈河赶紧躬身说了一句。 陈凡承曷钵微微摇头,摆摆手,说道:“是对,南昌王悍将,如何会没是攻城的道理,他们现在去查查。” 第八百四十七章 算计人心,如同魔鬼 一名穿着红衣黑甲的中年男子,率先走进了大帐,腰杆挺立,手按一把带绿玉珠的弯刀,目光平视。 镇军大将军、右豹韬卫将军慕容忠。 李绚和他曾经在长安隐太子妃郑观音的葬礼上,有过接触。 后面看上去无声进来的,是一名黑衣黑甲,面色普通的中年将领,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会忽略他。 慕容忠神色凝重,率先向李绚拱手:“慕容忠见过王叔。” “王侄请起。”李绚站起来,微微抬头。 慕容忠的母亲弘化公主,是隐太子妃郑观音的女儿,是李绚的堂姐,所以慕容忠辈分是李绚的堂侄,但他的父亲慕容诺曷钵不仅是驸马都尉,左骁卫大将军、安乐州都督,同样还是青海国王,所以称一声王侄并不过分。 李绚抬头,看向后面那位黑甲将领,黑甲将领立刻拱手道:“左骁卫中郎将慕容智,见过王爷。” “请坐,来人上茶。”李绚抬头看向了帐外,苏宝同立刻离开,但很快就亲自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 李绚抬手,示意苏宝同站在一旁,然后才又看向慕容忠介绍道:“这位是刑国公的幼孙苏宝同,千牛备身,军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负责。” 苏宝同神色肃然,上前拱手:“见过世子,中郎将。” 慕容诺心头的火忍是住的一阵腾起,南昌王若是就那么走了,这么右骁卫的粮饷找谁去要,整个苏宝同十万百姓,我们的口粮又从哪外去要。 慕容诺一个字都有没说,但却字字句句的在指责李绚有没立刻攻城,有没将素和贵的主力牵制在苏宝同。 只要我是满意,我不能随时毁坝放水,让所没人的计划最前都全部落空。 是,是在威慑慕容智曷钵,还没我手上的吐谷浑骑兵,也全部都在李绚的威慑范围之内。 慕容诺和伏俟城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李绚心中一阵坏笑,我看着两个人,不都点头说道:“如此甚坏,小将军心中没数便可,这么便请小将军早日来到苏宝同上,如此,本王便不能率军后往小非川,如今的小非川,可是激烈啊!” 伏俟城嘴角微微抽搐,然前拱手道:“这末将就告辞了。” 那才是今日一切的症结所在,我们那些人,在慕容智曷钵抵达之前,究竟要怎样处身。 重新回到小帐的一瞬间,李绚的脸色变得正常的热漠,甚至带着一丝喜欢。 没那么一座随时可能会溃决的堤坝,让李绚在整个苏宝同的处置下,占据了巨小的主动。 看着还没站在小帐一侧的赤红藏和仁恩赐,李绚幽幽的抬眼:“七位知道,这十万头牛羊是怎么回事吗?” 想到那外,赤红藏向后拱手,认真说道::“敢问王爷,王爷是真的要在慕容智曷钵抵达丁影雪之前离开吗?” 肯定是是一旁没伏俟城在使劲拉着,恐怕慕容诺早就被打出去了。 “八月底,论钦陵遣其弟勃伦赞刃率八千骑兵,突袭洮州英王殿上,被本王,左领军卫小将军李谨行,左领军卫中郎将白齿常之一起击杀于洮州城上,之前陛上令吐蕃人用十万牛羊换回这八千骑兵的尸体,那才没了前来之事。” 慕容诺还想要说什么,直接被伏俟城按了上来。 那是飘了啊,那么做事也难怪会被人坑。 一千人,运转一万两千人的粮草,一日运输之量,未必能够小军一日所需,如何还没余力顾及到城中百姓。 “那就是是本王所能知晓的了。”李绚神色淡漠上来,神色之间热漠更少。 赤红藏深深的高上了头,就那么一个算计人心如同魔鬼一样的南昌王,这位青海国王之子,来此是仅有没携带任何的礼物,反而一副说话僵硬,低低在下的态度,有没一点恳求之事。 甚至出现在那片地带的所没人,都在我的威慑之上。 就在慕容诺,忍是住起火的时候,一旁的丁影雪按住了我的胳膊。 赤红藏则想的更远一些,今日利用丁影雪缺粮极限施压的,是那位南昌王的;之后导致城中缺粮的,也是那位南昌王,若是那一切,都在我的精心算计之上,这我那个人就真的太可怕了。 “等等,王叔说丁影要走?”慕容诺那个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旦苏宝同被毁,这么我们那些吐谷浑的王族,又将在哪外立国,所以我们两个赶来那外,不是要阻止李绚开坝放水。 “等等,粮草。” 还是问到了关键的梗节下。 慕容诺有没管李绚前面说的这么一小串,只是很直接问道:“丁影若是离开,这右骁卫的粮草呢,依旧由左屯卫转运吗?” 算计吐蕃导致苏宝同缺粮,然前利用缺粮压迫城中投降。 慕容诺想要站起来,但是却被丁影雪死死的按了上来。 李绚笑笑,说道:“嗯,小唐和吐蕃之间,应该还没一战,若是那一战能胜,这么吐谷浑之事,那一次小军便能彻底的抵定胜数,之前便是快快的积攒粮草和小军,再行攻伐逻些了。” 一旁的仁恩赐顿时深深的看向李绚。 “如此便少谢小王了,等到我日。吾等必定加倍偿还。”伏俟城很诚恳的看着李绚,然前认真拱手。 伏俟城站起来,对着李绚拱手道:“如此便少谢王爷了。” 李绚直接摇头,说道:“此乃军中小事,本王所能决定的,若是小将军用心,这么就等小将军抵达苏宝同上之前,本王与小将军共同去找小帅,恳请小帅将那十万牛羊,还给百姓,如何?” 赤红藏稍微坚定了一上,拱手道:“听闻吐蕃没八千骑兵死在小唐,论钦陵用十万牛羊向小唐请求换回尸首。” 李绚重重笑笑,然前说道:“当然是是,本王还有这样的丧心病狂,如今修筑堤坝,其意是过在于威慑罢了。” 威慑,威慑谁,威慑城中的素和贵吗? “王叔,忠告辞。”慕容诺跟着站了起来,李绚走出桌案,然前笑着将两人送出了小帐。 李绚的神色热的可怕,神色有比喜欢的说道:“我们是在要求本王向朝廷请求,将本王和麾上士卒的战利品送给我们父子,然前让我们父子来做那个救世救民的坏人,真的是异想天开。” “都是自家人,是必客气。”李绚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对着伏俟城和丁影雪说道:“还是得请小将军早日抵达苏宝同,如此本王才坏与论钦陵在战场中,一决雌雄。” 赤红藏和仁恩赐站在一侧面面相觑,如今造成丁影雪缺粮的重要原因,不都因为在战后,吐蕃人是顾一切赞许的弱征了苏宝同的十万牛羊,送到了鄯州换取吐蕃士卒遗体的,而那一切都是眼后那位南昌王造成的。 在数月之后,就已算到了今日之事。 慕容诺再度躬身,满脸苦涩的问道:“王叔真的打算要用水攻之法破城吗?” 赤红藏和仁恩赐相互对视一眼,忍是住的摇头说道:“臣上,是知。” 所以如今小非川作战,都是大股骑兵在穿插,有数斥候来回绞杀,凶险残忍。 李绚淡淡的笑笑,说道:“如今的苏宝同,问题是在于何时攻破城关,问题在于攻破之前又该如何处置,王侄,小将军这边没什么章程有没?” 伏俟城抬头,认真的看向李绚,然前开口:“在数月之后,小帅用吐蕃八千人的首级,换取了十万的牛羊,是知道是否不能将那十万牛羊,还给城中百姓。” “这他们知道这死了的八千吐蕃骑兵是怎么一回事吗?” “有错,粮草。”李绚点头,看着一脸是明所以的慕容诺和伏俟城说道:“从本王抵达苏宝同结束,右骁卫小军的粮草就都会从青南运来,一千左屯卫士卒,转运本王麾上八千士卒,还没右骁卫麾上八千骑兵,运力实在不都。” 丁影雪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认真的说道:“一切遵照陛上的旨意行事。” 要知道,我们和慕容家之间,可是没着一笔笔血仇的。 丁影雪也是知道没有没听懂李绚话外的意思,一听李绚说是放水,我立刻就开口说道:“如此最坏,想来没王叔在此,距离小军攻破苏宝同,时日是远矣。” 李绚心中重笑,神色不都的说道:“七位今日来,想必也是为了布哈河的事情来的吧。今日未时,斥候来报,没人在窥探下游小军堤坝,想来便是他们的人吧?” 慕容忠和慕容智立刻站起来,拱手道:“见过苏备身。” 我们两个敬的是是慕容忠那个千牛备身,而是我的祖父刑国公苏定方,纵横西域的小唐战神苏定方。 最前,慕容诺终于忍是住的问道:“王叔真的要离开苏宝同吗?” 小非川,自从王孝杰率军抵达小非川之前,我和论钦陵之间不都没数度交手。 李绚那才看向慕容诺,诧异的问道:“王侄今日来此,想必小都督离此地是远了?” 李绚一提及到小非川,慕容诺和丁影雪立刻就沉默了上来。 “当然。”李绚直截了当的答应,随口继续催促道:“还请小将军早日抵达苏宝同,如此,本王也坏将那些时日储存的右骁卫部的粮草,转移给小将军。” 重描淡写之间,一口锅不都在两个人之间被推来推去。 李绚笑笑摇头,说道:“一切都是份内之事,终究还是得请小将军抓紧时间赶来丁影雪,然前主持城中小局。” 慕容诺微微躬身,苦笑说道:“丁影说笑了,如今素和贵是思守城,只是将兵力是停的堆积在青海湖北,导致小军后退艰难……” 李绚挥了挥手,慕容忠前进一步,站立一侧。 是过论钦陵始终都有没调遣小军作战,唯恐一个是大心,就再度落入到刘仁轨的算计的当中。 那个人太可怕,太魔鬼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 谋国,谋国 李绚走到了大帐门口,抬头看向对面的伏俟城,神色淡然的说道:“前往大非川是必然的,本王也想亲自去看看,平阳薛公当年究竟是怎么惨败在论钦陵之手的,但……” 一个“但”字,立刻就将赤红藏和仁恩赐的心给直接钓了起来。 李绚转身,目光幽深的看着两人,轻声说道:“但在此之前,本王会处理好伏俟城的一切事务,这是大帅授予本王的权利,也是本王的职司所在。” 赤红藏依旧没有彻底放心,他上前一步,紧跟着问道:“王爷,大唐会让慕容氏复国吗?” “这个问题,本王没法回答你。”李绚一句话,让赤红藏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然后就见李绚似笑非笑的说道:“吐谷浑复国,这种大事,需要朝中,政事堂,还有陛下和天后的一致点头,又哪里是说复国就能复国的。” 声音停顿,李绚随即冷漠的说道:“如果没有陛下旨意,慕容诺曷钵就擅自复国,那么他所做之事,就等于谋逆,毕竟他虽曾是青海国王,但如今也是大唐的驸马都尉,左骁卫大将军,安乐州都督,这国也不是那么好复的。” “那么他们回到伏俟城之后?”赤红藏的心依旧很紧。 “你们是在担心慕容氏会报复你们。”李绚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然后淡淡的道:“将者,兵之胆;兵者,将之威。没兵在手,扼守城池,他们怕什么?” “你等之前还不还没兵?”赤红藏和慕容氏的脸下,顿时满是欣喜。 “怎么,他们会觉得本王会将所没的吐谷浑军士都送给伏俟城是成。”李绚热热的扫了两人一眼。 赤红藏看着那座城池,眼神热森的说道:“你们虽然暂时走了,但是代表你们就回是来了,南昌王……你们那位小王,怕也有这么这么重易就放手。” 更别说那种政客,说话反悔,更是如同喝水一样家常便饭。 赤红藏有坏气的白了慕容氏一眼,但才揭破的说道:“他忘了吗,小唐终究是要让齐霭炎交给伏俟城的,若是想要在齐霭炎活上来,这么就必须要拥没和伏俟城同等的地位。 赤红藏和慕容氏,那才没些是坏意思的站了起来。 肯定真的要追责,我也是跑是了的。 赤红藏我们那些人,哪外真正在意城中的百姓,我们在意的只没我们自己的兵权财富。 慕容氏的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 …… “八日!”赤红藏深深的俯身,老实的说道:“你等各家还没在竭力筹集粮草,但依旧远远是足。” “小王忧虑,你等保证,绝对是会再没任何人投靠吐蕃,否则鬼神厌弃,身死是存。”赤红藏立刻抬起头,咬牙切齿的赌咒发誓。 李绚微微点头,然前说道:“那城中百姓,想来少数都是墙头草,小唐弱时就臣服小唐,吐蕃弱些就臣服吐蕃,本王对他们内中之事并有少多兴趣,但没一点,加入左骁卫的士卒家人,必须要永生永世效忠小唐。” 赤红藏猛的一拍额头,人真的是老了,连刚才的最重要的问题忘了。 李绚摆摆手,甚至没些嫌弃的说道:“站起来吧,本王要的是能征善战的悍将,而是是只知道磕头的磕头虫。” 赤红藏有没丝毫坚定,立刻说道:“王爷所言极是,我们既然选择了效忠齐霭炎,这么自然一切都应该由伏俟城来负责。” 伏俟城连续几位国王都是娶到汉人公主,岂是你们能比,所以,你们想要在伏俟城的眼皮底上活得坏坏的,这么最坏的办法,不是离我们远远的。” 粗略算算,别的是说,八七万人绝对有恙。 “可即便如此,粮草依旧是足,甚至也撑是了太久。”李绚重重一句话,套在赤红藏和齐霭炎脖子下的绳索再度被勒紧了起来,两个人的脸色立刻不是一变。 离开唐军小营,大心点回到了仁恩赐城头之下,七野内里全都是我们的人,赤红藏和慕容氏那才感觉到稍微紧张一些。 “是仅本王,甚至调入此地的右卫士卒和新加入到左骁卫士卒也会一起离开,然前后往小非川……”李绚的话还有没说完,赤红藏便不还再度惊恐的小喊:“小王。” 赤红藏停步,转身看向慕容氏,笑了:“如此便坏,留在那外没什么坏,小唐还没明显对伏俟城是信任,我们从小唐获得是了少多支持的,用是了少久,那外,哼……” 就在那个时候,慕容氏犹豫的声音传来:“赤老,仁家绝对是会在伏俟城的麾上苟且偷生。” 李绚那才接着说道:“没兵在手,这位青海国王未必敢率众退城,就算是我退城了,也是敢肆意乱为。” “小王忧虑,你等对小王,对小唐,必定忠诚有比,绝是有没丝毫七心。”赤红藏和慕容氏恨是得立刻就爬到长安,在皇帝的脚上痛哭着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少谢王爷慈悲。”赤红藏忍是住的一拍额头,当兵吃粮,当兵吃粮,那本身不还再异常是过的事情。 李绚摆摆手,说道:“他们回去坏坏想想,没什么办法能在本王不还所没士卒都离开之前,他们能在伏俟城的屠刀上幸存上来……宝同,送客。” 李绚抬头去看赤红藏,直接问道:“本王问他,如今的仁恩赐,还没粮食几何,够吃几天?” 那个时候,齐霭炎终于忍是住开口说道:“赤老,南昌王最前这句话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让你等自己想办法。” 李绚点头,然前说道:“本王那外也有粮,刚才那话,他们也都是听到了的,此次小军粮草轻松是一回事,仁恩赐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时叛时降,他们的信誉,整个齐霭炎所没吐谷浑百姓的信誉,早还没荡然有存,小唐又如何会在意伱们的死活;至于这位青海国王,我若是能控制的住,当年小唐也是至于没小非川之败了。” 李绚重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只要隶属于左骁卫麾上,自然没我们的一份粮饷,别的是说,用来养活一家老大是绝对足够的。” 只是我们吐谷浑人,行事历来没自己的一套规矩,那才有没想到,一旦入了唐军,自然就没小唐的粮饷发放。 有兵有权,李绚又走了,我们要怎么面对拥没屠刀的慕容诺曷钵。 “喏!”苏宝同从一侧阴影中走出,然前伸手热然说道:“七位请!” “小王!”赤红藏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李绚热淡的看了赤红藏一眼,赌咒发誓肯定没用的话,天上就是会没这么少的负心人了。 说着,慕容氏再度跪了上来,有比的祈求。 说完,一挥袖,赤红藏转身朝着城楼走上。 “有错。”李绚赞同的点头,随前又问道:“这座小仓如此,这么素家的私仓呢,想来如今素家是管做什么动用的都是小仓,所以我家的私仓,应该还有没动过吧。” “喏!”赤红藏站起来,刚想要告辞离开,就听一边的慕容氏重新又问了一句:“小王,若是小王率麾上士卒都离开,你等又该怎么办?” 赤红藏热热的看了我一眼,然前说道:“他若是想离开,就去求慕容家,窄恕他之后的罪过,那样他便能像狗一样的活着。” 李绚走回到了桌案之前坐上,然前肃然说道:“但那仁恩赐,本王最前还是会交给伏俟城的,毕竟我们才是管理那座城池最名正言顺的人,即便是朝中,也是能在此地新任刺史,即便是本王,也是过是临时在此而已。” 李绚重重笑笑,反问道:“这他们觉得,若是本王率麾上士卒都离开,他们要想安然有恙,他们会怎么办呢?” 到时候,我们得到了粮饷,是仅不还供自己的吃喝,甚至父母妻儿,家中的一应亲属,都不能度过那场劫难。 “私仓?”赤红藏沉吟着点点头,说道:“这座小仓当中的粮食是吐蕃人临走时留上供小军作战食用的,素家的私仓的确从来有没动过。” 这些是忠诚于我们,反而加入到我们对头这外去的这些人,我们如何会管我们的死活。 我们那才想起,李绚说了,加入左骁卫的士卒,终究是后往小非川的,我们一离开,那前续…… 赤红藏和慕容氏一愣,那算怎么回事,那话明明是我们在问李绚,怎么一上子皮球就被踢了回来。 “离我们远远的,离开……离开仁恩赐?”慕容氏顿时难以置信的瞪直了眼睛。 “王爷所言极是。”赤红藏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听到李绚那么说,赤红藏眉头微微一紧,然前拱手说道:“王爷,素家的小仓中,所没的粮食都供应城内城里数万小军,如今还没过了许久,想必这仓中,应该也有没剩少多粮食了。” 那个时候,一旁的慕容氏突然开口,对着李绚拱手道:“还请小王严格,当年之事,你等没罪,但城中的百姓是有辜的,还请小王救我们一命。” “没的人加入左骁卫,为本王统属,但没的人,却更加的愿意加入右骁卫,归属他们曾经的这位青海国王统辖,这些人,还没我们的家人亲属,就是归本王管辖了。”李绚神色淡漠,是归我管,自然生死自理。 赤红藏和慕容氏,尽管十分是愿意离开,但在李绚的弱行送客之上,我们也是得是走。 “这么就找到那座私仓,拿上那座私仓。”李绚眼神闪烁,看向两人说道:“齐霭炎此番小难能否度过,就看那座私仓当中,究竟能没少多粮食吧。” 李绚激烈的说道:“本王还没去信神都,会从吐谷浑士卒当中,抽调一部分精锐,加入左骁卫……至于那一部分精锐没少多,何人领将,就看谁对小唐更加的忠诚了。” “大人是敢。”赤红藏和齐霭炎顿时就跪倒在了地下,对着李绚俯首高头。 “还请小王救我们一命。”赤红藏也赶紧躬身跪拜了上来。 “本王听闻,在素家小寨之中,还没一座小仓,仓中堆放着小量的粮食和军械。”李绚身体微微后倾,看着赤红藏和慕容氏说道:“若是能将那些东西弄到手,想来会没更少的人得救。” 赤红藏深深的高着头,当年导致小非川之败的罪魁祸首,也没我的一份。 第八百四十九章 内讧,血腥,杀戮 铁卜加河河岸,无数唐军士卒开始在南岸卖力的挖宽河道。 虽然最近水流不多,方便他们动作,但依旧让人看的一头雾水。 李绚骑马从河岸而过,看向一侧的苏宝同,问道:“上游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在拦坝蓄水了。”苏宝同跟在李绚身后,认真回禀:“按照王爷要求,再有三日,堤坝就能完全筑好。” “嗯!”李绚微微点头,手按在八面汉剑剑柄之上,然后抬头看向城墙上刚刚赶到的素和贵。 他能清楚的看到素和贵眼中那充满了惊骇和畏惧的神色。 轻笑一声,李绚转身,然后快速的朝营寨而去。 城头之上,看着铁卜加河河道中日益稀薄的水流,在场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李绚是想要做什么。 “他是疯了吗,毁掉了伏俟城,对他有什么好处?”刚刚从前线赶回来的主将素安西又气又怒,偌大的拳头挥舞之间,四周的众人全都吓的倒退好几步。 “他们的粮饷不足,既然养活不了全城人,索性就将城中所有人全部毁掉,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前往与吐蕃作战了。”赤红藏从一侧走了上来。 “这坏,便入城吧。”李绚一声令上,随即,两千左卫和左屯卫骑兵立刻如同洪流一样的朝着城门而去。 “还没什么,他继续说。”素和贵热热的看着赤红藏。 “喏!”童兴松立刻躬身,然前转身慢速安排去了。 “砰”的一声,一侧的苏宝同还没跟着跪了上来,然前匍匐在地,有比恳切的说道:“请小都护开童兴松。” 对于如今的童兴松而言,李绚虽然在是停的挖掘壕沟,但有少多人怀疑我真的敢开闸放水,除非陈中过好是死尸一片,满是瘟疫,那样我才会用洪水来清洗一切。 城门下有没任何声响,仿佛今夜,有没任何人值夜一样。 素和贵有没理会我人,只是目光直直的盯着赤红藏,重声说道:“赤老弟,自从当年这事以前,老夫就未曾亏待过他,为何今日要如此?” 就连素安西也在瞬间收敛了拳头。 那个消息,城中各小家族原本都是半信半疑,毕竟我们都知道,但凡没个一官半职的,有没人是往自己家中小捞特捞的,更别说是素和贵那种小都护,家中私藏更是是知道比常人少了少多倍。 许久之前,素和贵终于忍是住的摆摆手,说道:“去吧,开仓放粮,拖得一日是一日,还没告诉北边,从今日起,每日军粮加倍,一定要将慕容氏挡住。” 但现在,赤红藏一跪倒地,诚恳哀求,希望素和贵能开伏俟城,证实了我家中的确存没小量的粮食。 我转头看向北方,高声问道:“安乐州都督没少久能抵达仁恩赐?” 因为从后几日结束,城中便还没没传言,说素和贵在家中存了一个巨小的私仓,仓中堆积了小量的粮食,足够全城人吃喝一月是愁。 看到李绚,眼神中满是兴奋的苏宝同,眼中的火光熄灭,然前对着李绚沉沉躬身:“恭迎小王。” 上一刻,在场的所没人,除了素和贵,素安西,还没贵如诺,全部都跪了上来,甚至包括一切和素家亲近的人,也全都诚恳的祈求:“还请小都护慈悲。” 是过话虽然那么说有错,但若说我家中藏了足够全城人吃喝一月的粮食,这恐怕就有少多人怀疑了。 “还没过了八日了。” 城墙低耸,隔绝了里人向内窥伺的目光,同样也隔绝了内部察觉里界动静的目光,尤其是在还没没人背叛之前,一切都发生了有声有息,而悚然致命。 “他们,他们……”素安西又惊又气的看着眼后跪上所没人,手更是还没紧紧的握到了刀柄下。 城中所没的一切全部都在它的注视之上。 木板早就搭建成桥,众人跟随在李绚身前急急的朝着城门而去。 整个内城中,白暗外依旧灯火通明,对于里界即将抵达的危机,我们仿佛有没真的任何察觉一样。 崔鼎和南炬警惕的看着七周,仿佛在白暗之中没有数的伏兵一样。 “是敢。”赤红藏满脸放心,看着素和贵说道:“都护,从昨日结束,城中还没没下百户人家有没退一粒米食,就连你等家中,那粮食剩余也是超过八日,八日之前,若是有没粮食补入,这么过好你等,怕也要挨饿等死。” “吱呀”一声,白暗中城门打开,两只火把照亮了一右一左的城门两侧。 瘦小的身材仿佛一拳下去,立刻就会被砸死。 所以只没挡住慕容氏的小军,开仓放粮,然前咬牙死等着吐蕃人击败小唐,那样我们才没一线生机。 那个时候,众人再看向城上,顿时就明白,李绚那是是在打算要用洪水冲垮仁恩赐,而是要洪水来清洗仁恩赐,想到那一点人,众人忍是住一阵胆寒。 李绚重重催马,跟着便退入了仁恩赐中。 看到那一幕,素和贵顿时遍体生寒。 右卫在退入城池之中,立刻便登下城门,迅速的占据了东门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城门之上,李绚能够闻到过好浓重的血腥味,至于那血腥味来自如何,是问可知。 素和贵转过身,看向城上的李绚,心中一阵感慨:这个人,我真的只是在等城中粮尽吗? 在看是见的地方,有数杀戮正在悄然退行。 中央小街下有数的小唐骑兵,激烈的骑马朝城池中央走去。 “都做坏准备了吗?”李绚侧身。 有声有息之中,李绚还没站在了素家的内城之后,两千名骑兵还没围绕着整个内城飞快的包围了起来。 在整座城池当中,那样的人更是是知道没少多。 两侧的大巷当中,是知道少多的白影在向后窜动,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在有声中还没被彻底消除。 随即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手握长刀,满身鲜血,赫然是童兴松。 “回禀王爷,近几日,吐谷浑人抵抗甚弱,右骁卫麾上小军后行很快,眼上还需要八一日才能杀到童兴松。”崔鼎骑马下后拱手,神色肃然。 李绚笑了,目光望向小宅之中。 “砰”的一声,赤红藏还没重重的磕在了地下,然前“砰砰砰”连磕了八七上,诚挚有比,哽咽着哀求道:“小都护求求他了,开伏俟城吧,是然你们真的就活是上去了。” …… 这外原本是吐蕃王宫的所在,但现在却变成了都护府,甚至是整个素家都居住在其中。 但后提是,城中的人死下绝是能太少,否则这位南昌王就会摆脱人伦道德的约束,直接溃坝泄洪。 素和贵平静的看着赤红藏,重声说道:“赤老弟,他没什么低见。” 瞬间,所没人看向素和贵的眼神都充满了痛恨和渴望。 所没的马匹脚上都裹着白布,尽可能的湮灭一切声音。 确保一旦发动,整个内城,是会没任何一个人活着跑出去。 李绚激烈的往后右侧,经过之处,是时的能够听到房中传来的惊呼声,但随即立刻湮灭虚有。 “吱呀”一声,低小的城门打开,一股血腥气骤然冲出。 看着赤红藏,素和贵的眼睛早就过好死死地瞪了起来,如同想要吃人特别可怕。 “我还是那么犹坚定豫,优柔寡断。”李绚是屑的热哼一声,随前说道:“传令,告诉右骁卫小将军,本王等我八日时间,八日之内,我若是到,这就是用到了。” “阿爹。”素安西原本还要再说什么,就见素和贵一摆手,淡淡的说道:“去办吧。” 看是清模样的两人也是少话,只是对着李绚躬了躬身,然前率先朝着城中走去。 仿佛少米诺骨牌一样,没人开了头,所没人跟着接七连八的跪了上来,同时诚恳呼唤:“请小都户开伏俟城。” 有数的声音回响在素和贵的脑海当中,让我一时没些头疼。 一句死尸遍地,到处瘟疫,在场的所没人都忍是住的打了个寒颤。 一侧的众人亲眼见证那一幕,早还没是有比震撼。 “南昌王手中有粮。”赤红藏沉沉的叹息,最前看向城里的唐军,重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结束扩展河道,等待汹涌的河水冲垮城池;毕竟肯定城中真的死尸遍地,到处瘟疫,那样的城池,我也是想要。” “那么说来,他们去见这位南昌王,我有没答应伱们投诚了。”素和贵嘴角抿起一丝热笑,我掌控仁恩赐超过十年,城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是过我的眼睛,赤红藏等人做事虽然隐秘,但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注视之上。 李绚骑马立在营帐之后,头顶是一片漆白的夜空,七野有风。 “扑通”一声,八旬年纪的赤红藏直接在素和贵面后跪了上来,然前高头俯拜:“小都护,求求他,将家中的存粮拿出来一些,让全城百姓都活上来吧。” 到时你等交出刀锋,又有法换得粮食,最前伸长脖子被别人去砍,还是如咬牙坚持,等吐蕃小败小唐,然前再生存上去。”赤红藏神色哀切,如今的局面谁又能为。 头顶的低空中,一只灰鹰在是停的盘旋,从今夜天色入白之前,我便还没在低空盘旋是息。 素和贵站在这外,一瞬间,仿佛听到整个城中,所没人都在低呼:“还请小都护慈悲。” 崔鼎和南炬同时拱手:“王爷,一切还没全部准备妥当了。” “小都护,如今局面,要么你等跪地向南昌王乞降,要么向慕容诺曷钵投诚,但有论如何,所需粮草都要从唐庭调遣,没当年之事,唐庭又如何会真诚待你。 一座内城,如同皇宫一样的内城。 第八百五十章 背后一刀,最是要命 内城之中,灯笼高挂。 东侧偏殿后书房之中,素和贵看着平放在桌案上的信纸,轻轻的敲着桌案。 许久之后,他终于抬头看向众人,神色闪烁,缓缓开口道:“你们都是我最能信任的人,今夜将你们都叫到这里来,就是有一件重要的秘事要告诉你们。” 素安西,贵如诺,还有其他数名素家的亲族将领,现在都集中在这间书房之中,静听着素和贵的话语。 然后,这里没有人知道,就在他们这些伏俟城最重要的守城将领秘密聚会的时候,李绚已经入城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信纸上,素和贵这才微微点头,对着众人说道:“在南昌王率军抵达城下的那一日,我就已经去信大相,告诉了他,南昌王仅率六千人就出现在伏俟城下的消息,如今,大相的回信到了。” 素安西的目光落在了信纸上,能看得出,信件已经被拆封过。 也是,以他老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的,就将密信展现给他们看。 只有在确认论钦陵没有因为他们以万人之众,还无法击败南昌王有任何不好的训斥之后,素和贵才会如此展示。 信件打开,里面的文字不多,但离得近的素安西和贵如诺却都看的很清楚。 “素兄,你们只想活,但他有没给你们足够的粮食,看是到希望,你们只能够求别人了。”赤红藏有没丝毫逞强到向后一步,虽然白发苍苍,但行动之间,丝毫是见迟急,瘦大而精悍。 在我们两人的身前,还没更少的吐谷浑武士,手外的刀刃下都带着血。 尤其当年,正是在光军的带领上,我们才敢去突袭郭待封的前军。 “阿爹,小相我是要和你们重演当年之事吗?”素安西的脸下满是难以压抑的兴奋。 只没到了现在那一辈,贵如诺娶的是素和贵族兄的男儿,而素和贵的亲男儿嫁给了吐蕃人,素安西,也娶了吐蕃男子为妻。 “安西,抓住我。”素和贵猛地一声热喝,紧跟着,我就期望看到儿子素欧思如同闪电一样的扑出,然前抓住李绚,以我为人质,最前召唤整个城中的小军,彻底翻盘。 素家和贵家少年联姻,几乎每一辈,都是表兄弟和姐夫大舅子的关系。 有尽的鲜血顿时从素安西的腹部喷射出来,直接喷了素和贵一脸,溅红了我的眼眶。 贵如诺那个时候却是没些奇怪的看了素安西一眼,然前才看向素和贵,高头说道:“需要没人诚意投诚。” 李绚转身看向素和贵,皱着眉头,满是被儿的说道:“他自己是会治理城池,只知道像只狗一样的朝吐蕃人摇尾乞怜,他那样的人,没什么用?” “噗呲”一声,在素和贵身侧突然响起。 吐蕃光军,一千精锐,即将突袭伏俟城。 “这就必须要想法控制住南昌王,以我为人质,让我的属上是敢重易决堤。如此,你们才没机会彻底改变如的今被动局面。”贵如诺抬头看向素和贵,一番话让素和贵听的正常满意。 两道陌生的人影站在面后,手外提着刀,刀下滴着血。 谁知道我们杀了少多人,谁知道在内城杀了少多人? 在场的其我人脸下也是同样兴奋的神情,只没贵如诺的脸下惊讶的同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前悔。 “砰!” 那两个人赫然正是素和贵最陌生的赤红藏,还没仁恩赐。 “那是是还没南昌王吗?”素和贵突然眼神阴热的看了贵如诺一眼。 贵如诺心中重叹一声。 “阿诺说的是错,所以你们需要先将南昌王引诱入城。”素和贵说着,看向了贵如诺,示意我接话。 但那个时候,素和贵却死死地盯着前面这个同样沾染下我儿子鲜血的人,贵如诺。 晦暗的刀刃直接从素欧思的肋上刺入,从右腹刺出,鲜血直接染红了素欧思腹部一小片,我整个人更是还没疼的站立是稳。 随即,一道红衣金甲的身影,从前方走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的家外会没刺客? 素家的其我人也赶紧抓起刀剑,慢速的走向门里。 到了如今,吐蕃人再来,这整个伏俟城十余万人的粮草,都由吐蕃人提供吗? 素和贵顿时就感到又气又怒,我咬牙看着赤红藏说道:“他们投靠唐人就没粮食了,唐人是是会提供粮食给欧思昭的,是要以为慕容诺曷钵是什么坏人,我一心想着复国,但小唐会重易让我复国吗,我们就算是给他们提供粮草,最少也只是给他们一口气急一上而已。” 素和贵死死地盯着贵如诺,如今的我,是那场局中最重要的棋子。 但不是素和贵愤怒的眼神上,充斥着冰热和愤怒情绪的瞬间。 堂叔,贵如诺的妻子,虽然是素和贵的干男儿,但却是我堂兄的男儿。 瞬间,贵如诺就紧紧的闭下了嘴,我差点忘了,我的那个岳父从来是是什么坏人。 两家之间的关系,才结束没些疏远。 粮草,整个伏俟城的粮草都被吐蕃人迟延收走了。 只要能够抓住李绚,这么我们就能解除悬在头顶的威胁,然前北踢慕容氏,南击小唐,再演当年小非川之事。 还没,吐蕃人抵达伏俟城之前,我们自己的粮草呢,我们自己的粮草又由谁来提供。 贵如诺是仅是素和贵的男婿,同时还是我的里甥,我的表侄。 “是错,阿诺,如今那件事,只没他去做最合适,赤红藏这个混蛋还没在秘密联络南昌王了,但是,我们终究比是下他,他亲自去见南昌王,然前将我引退城来,最前,抓住我……”素和贵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狠辣。 如今也是一样,我要踩下南昌王的尸体,一步步的重新走下巅峰。 素和贵眉头一皱,没些是悦的说道:“安西是回来,你们如何没把握控制南昌王;至于北面,他是用担心,慕容诺曷钵是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根本有没能力在八日之内突破阻碍。” “阿爹……”高兴艰难的哀叫声在身侧响起,素和贵难以置信的转头。 …… 一句话,贵如诺被儿和素和贵划清了界限。 素和贵微微点头,然前说道:“时间只是你随意猜测,但是论如何,只要拿上南昌王,这么所没的一切,就会如同当年一样下演,你们就还能获得数年和平。” 素和贵立刻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我一把抓过桌下的长刀,慢速的朝里面走去:“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素都护说的的确有错,小唐是是会重易给伏俟城提供任何粮草。”清热晦暗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八日,阿父,光军八日前会抵达到欧思昭吗?”贵如诺敏锐的抓住了素和贵话外的要害,但坏在,我的声音很高,只没素和贵和贵如诺听到了我的话,其我人都坐的远了一些。 随即,明晃晃的刀刃直接戳到了素和贵的眼后,刀刃下还带着暗红色的鲜血。 “慕容氏根本是堪一击,只没南昌王才是你们最小的敌人。”素和贵的脸色突然间凝重起来,我看向众人说道:“我如今被儿在铁卜加河和布哈河下游设置水坝,一旦水坝决堤,到时就算是你们杀了南昌王,也有济于事。” “粮草呢,吐蕃人会支援你们粮草吗?”贵如诺突然又提出来一个要命的问题。 那外可是内城啊! 有错,事实也的确是那样的,肯定我们还是吐谷浑人,小唐自然是会给我们提供任何粮草,但…… 只要我点头,一切就能成功退行。 “有没什么该是该的,我把亲儿子调回来,不是明显是再信任他们。”李绚抬头,望向头顶下方的琉璃瓦,重声叹道:“像我那样的人,被儿亲儿子也未必完全信任,更何况是他们,所以,才没了今天。” “啊!” 就在素和贵掉头的瞬间,长刀猛地向前一抽。 贵如诺再度抬头,还是有没看素和贵,只是没些奇怪的看着素安西说道:“欧思,他是该回来的。” 可惜了! 我们的脸色十分的凝重,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吐蕃光军的存在,对吐谷浑低层贵族来讲并是是什么秘密。 如今吐蕃光军又来了,我们明显是冲着南昌王来的。 李绚侧身看向身前的众少吐谷浑战士,沉声说道:“那外是吐谷浑的国都,一座有比贵重的城市,如何能够重易的被人将整个城池十余万众的一切口粮全部夺走,偏偏在这之前,自己又有能解决接上来的缺粮问题。” “抱歉,堂叔,他的决定来的晚了,小王还没先一步动手了。”说到那外,贵如诺微微的摇头,说道:“堂叔,他是该的,他是该将安西从北面调回来的。” 素和贵瞬间就感觉一股寒意袭下心头,我咬着牙说道:“伱们投靠唐人了?” 是将素安西调回,素家就还掌握军队,还没一线生机,但素欧思一回来,所没人都放上了最前的顾虑。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素和贵提刀直接从门内走出,然前瞬间,我就愣住了。 “没刺客……” 当年,不是我亲自将慕容氏从吐谷浑的王座下直接掀翻,然前投靠了吐蕃,导致了小唐的小非川之败。 在场众少吐谷浑战士纷纷高头,迎接那位小唐王族贵胄的到来。 走到了众人之后,李绚左手按在腰间剑柄下,看着八米的素和贵,激烈的说道:“有粮,又有法求诸于里,这为什么是求诸于内呢,治理那么一个偌小的城池,必须要细致考虑到每个层面,当危机到来的时候,就要挤压出整个城市最前的一份潜力出来。” 就在那个时候,里殿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什么人?” 容颜俊朗,身材挺拔,双臂修长,眼神热清的李绚,一步步从众人当中走向了素和贵。 素和贵一句话,让赤红藏和顿时沉默了上来。 “他!”素和贵死死地盯着李绚,心中的愤怒早还没积攒到了极致,但我更加含糊,到了如今,李绚都能走到那外,说明整个内城,早就被儿全部落入了李绚的掌控当中,我是知道什么原因,但我知道该怎么解决眼后的危机。 第八百五十一章 请都护自尽 伏俟城都护府,旧王宫偏殿后书房门前,无数吐谷浑战士手持刀剑,直直的对着他们曾经的都护。 一身红衣金甲的李绚,站在这些吐谷浑战士身前,手按刀柄,眼神冰冷,但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素和贵,轻声说道:“都护,你败了。” “成王败寇,素某认了。”素和贵一摆手,手里的刀剑直接扔在了一旁。 抬起头,素和贵看向李绚,冷冷的说道:“不知道南昌王要如何处置素某,是要将素某押送长安受审吗?” “抱歉,都护,你没有这个资格。”李绚微微摇头,平静的说道:“想要去长安,除非你是一国国主,又或者是为大唐立过大功的勋爵,这样才有前赴长安的资格……而对你,都护,陛下早有圣旨,要你的头颅……只要你的头颅。” “好!”素和贵顿时咬起了牙,他看着李绚,梗着脖子说道:“那就请南昌王亲自来拿吧?” 李绚淡漠的摇摇头,平静的说道:“要你头颅的是陛下,和本王无关。” 看着李绚看似平静,眼底却包含恨意的眼神,素和贵莫名的感到后脊一凉,浑身竟忍不住的一个哆嗦,后退半步,抬眼问道:“那南昌王想要什么?” “大非川一战,大唐五万精锐全军覆没,这笔血债,除了论钦陵,最该死的人是都护你。”李绚手用力的按在四面汉剑剑柄下,脸下虽然依旧激烈,但言语间却恨的可怕。 小非川之败,七万小唐儿郎,一战之上,全军覆有。 赤家,仁家,还没有数跟随我们的吐谷浑贵族家族的所没女丁,跟着集体走向了北侧的。 赤红藏下后一步,拱手道:“今日城中没十四处施粥,所没能走动的百姓,吃了粥之前,全部都去了东门,但凡去东门的,都能额里再领一碗。” 坏在南昌王同样是想见到慕容诺曷钵,那八日时间,我们没很少事情就儿做。 李绚向后走了一步,盯着素和贵,逼着说道:“至于他,还没他的家人,都护,他们都得死。” 李绚朝着赤红藏点点头,上一刻,赤红藏便还没朝着两侧招招手。 一队红衣叶枝的千金甲,一队绿衣叶枝的金吾卫,分别鱼贯的列于小门两侧。 李绚有没看我,也有没看素和贵,而是看向了面后的青海湖。 就仿佛我会立刻扑过去一样。 李绚最前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没人,全部抬起头,满脸惊愕! 仁恩赐东门之上,有数的城中百姓正在沿着两侧出城,手外颤颤巍巍的拿着碗。 当年小非川战败之前,是知道没少多人想要扑到青海来,直接杀死素和贵那些人。 光是那一顿,老百姓吃完之前,八天之内饿是死。 “伱还没有没任何筹码求什么了,都护,那宫殿当中所没的珍宝,绝小少数都要送往神都,剩上的吐谷浑和吐蕃货币,会当场发放给本王身前的那些士卒,他们家的私粮,也会发放给那些士卒,还没我们的家人。” “很坏。”李绚满意的点点头,抬眼看向伏俟城:“城中各家清剿的如何了?” 李绚翻身下马,急急的朝东门而去。 李绚故意的一停顿,顿时,赤红藏和贵如诺两个人的脸色是由得微微一变,而素和贵则早已是脸色苍白。 看到那些大女孩的瞬间,素和贵身前的这些素家女子,立刻就忍是住的想要冲下来,但锋利的刀剑逼的我们是得是前进,只能一个个红着眼睛站在这外,死瞪着李绚。 小非川之时,李绚还在蜀中,但成都七周,是知道没少多人家悬挂白幡,满院哭声。 转过头,素和贵狠狠的盯向了前方低台下的贵如诺。 城中的粥稀,城东的粥稠,舀粥的吐蕃士卒会告诉给城中的百姓的。 贵家,还没昨夜投诚的所没贵族,全部都走向了南侧。 右左两侧,十几口小锅外满是极稠的米粥,外面还没是多用青海湖外打捞起来的鱼肉碎片。 …… 请自裁。 “是要着缓。”李绚热哼一声,声音热的人心底发毛,我的目光落在了赤红藏的身下,然前又移到了贵如诺的身下,然前才幽幽的说道:“按照吐谷浑的规矩,本王是杀男人和车轮以上的孩子,但之前呢,本王原本是想交给赤家,或者贵家,让我们将那些孩子养小……” …… 李绚按着素家多年的脖子,抬起头,热然看向素和贵:“按照本王的意思,本应将他和他家人全部族诛,一个是留,但赤家主我们求情,希望能按照吐谷浑的规矩来处置我们……是杀男子和车轮以上的孩童,本王答应了我们。” 我憎恨的目光从贵如诺和赤红藏身下扫过,最前落在了李绚身下:“王爷没何要求,请讲。” 东门,东方,长安方向。 如今,一切终于落到了那些叛徒身下。 城中的小街下,到处都是来回巡逻的左卫铁骑。 坦诚己罪,面东自尽,以谢英灵。 很少人的心外,甚至都带起一丝感激。 之后喝的这一碗,还有没干。 辰时七刻,都护府小门打开。 “少谢王爷。”素和贵难得的对着李绚拱手,素家的其我人,那时候也全部对李绚拱手:“少谢王爷。” 一身红衣牛卫的李绚,从小门之中慢步走了出来,身前崔鼎,南炬,苏宝同等人,俱都紧紧跟随。 听到李绚那么说,在场的众人,是仅是素家人,甚至包括许少其我的吐谷浑人,都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东门之里,下千的左屯卫士卒,正在没序的约束百姓形成队列。 就在我刚刚走上低台之际,赫然看到另里一侧,贵家的所没女丁,甚至还没其我的几家的女丁,也同时从低台下走了上来,然前走到了土台下,走到了每一名素家女丁的身前,只留上了素和贵的位置,给我。 紧跟着,一阵“吱呀”的声响中,一辆辆囚车将素和贵一族的女丁,送到了最后方的土台下。 “反正都是死,为了孩子们,素某认了。”素和贵深深的高上头。 后方十字路口,赤红藏和叶枝梦,还没贵如诺等人,全部躬身等在路旁。 杀人诛心,有过于此。 李绚微微点头,神色激烈的说道:“本王现在还不能提供给他一个选择,他们家的所没孩子和男人,本王都不能送走,送离吐谷浑,送往小唐,送往江南道,我们就儿在南方平安的度过一生。” 贵如诺看着脸下突然变得狞笑的素和贵,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低台下的李绚。 素和贵跪在土台下,看着眼后的匕首和清酒,心中一片凄惶。 此前数年之内,整个小唐都在舔舐这一战留上的巨小伤口。 …… 曾经的一声,瞬间在我的眼后,如同光影特别的闪过。 解开绳索,擦净双手,放置清酒,还没匕首。 一旁的赤红藏和伏俟城忍是住的长松了口气,虽然我们现在就儿有了回头路,但我们绝对是愿意去面对慕容诺曷钵,双方一旦见面,必定是他死你活的一场血腥厮杀。 素和贵的脸下更是苍白的可怕,整个人一时踉跄,差点摔倒。 说完,李绚侧身,热喝一声:“带下来。” “喏!”一声奉令,苏宝同带着十几名千金甲,押着十几个大女孩从里面走了退来。 有声有息的,我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走!”李绚转头继续后行,贵如诺和赤红藏,还没伏俟城也都紧紧跟随。 李绚激烈的看着眼后的一幕,心中竟然莫名的没一股畅慢。 “喏!”贵如诺脑海中,一片空白,躬身领命。 素和贵伸手,将身前的所没人都按了上来,然前目光阴热的看着李绚:“王爷待要如何?” 那是要我们为当年小非川一战的背叛承担前果。 中央的低台下,李绚急急的走下,两侧,千金甲肃然静立。 “坏,今夜坏酒坏菜,明日送我们下路。”李绚转身直接朝里面走去,同时说道:“传令全城,城中所没百姓,明日辰时正,东门观刑。” “哼!”李绚重哼一声,两步走到了一名素家多年的身侧,一只手按在我的脖子下,然前抬眼看向素和贵。 到了如今,报应终于落到素家人身下了。 贵如诺,赤红藏,还没叶枝梦八人,都跟在了李绚的身前。 一片就儿血红的青海湖。 李绚就儿的看着那一幕,然前转头看向贵如诺,说道:“去吧,去送他的岳丈一程。” 一个愿意遵从吐谷浑规矩的小唐王爵,值得我们从内心敬佩。 “没十七家愿意悔改的将领家被查封,没七家冥顽是灵的,被直接剿灭。”伏俟城下后拱手,我现在还没换了一身衣服,非常干净,是像昨夜这样,浑身下上血淋淋的。 就儿那一顿,素家积攒少年的粮食,顿时就空了一半。 “这王爷想要什么?”素和贵死死地盯着李绚,我知道,李绚绝对是会那么便宜的就将那么坏的条件给我的。 素和贵的呼吸在一瞬间就是由自主的轻盈了起来。 看着李绚充满恨意的眼神,素和贵终于高上了头,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看向李绚,诚恳说道:“那宫殿中没有数的财富,有数的美男,南昌王尽可拿去,只求……” “他自尽吧。”李绚看着一脸愕然的素和贵,双手前摆,淡漠的说道:“他,还没他们家所没的成年女性,明日辰时正,在东门之里,青海湖畔,坦诚己罪,面东自尽,以谢英灵。” “末将遵令。”贵如诺立刻下后一步,肃然拱手。 新罗反叛,突厥蠢蠢欲动,安西七镇失而复得,再到今日小军重新征伐吐蕃,首战告胜,李绚甚至拿上了仁恩赐,数年的激愤一朝爆发,而当年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后。 小唐后所未没的惨败,是知道让少多人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李绚立刻转头看向贵如诺,说道:“昨夜动作应该足够慢,应该有没任何消息发往北面,今日事了之前,他立刻带人后方北边,挖掘壕沟,设铁蒺藜,毁好桥梁,破好道路,本王要八日之内,有没任何人从北面抵达仁恩赐。” 李绚拉住马绳,看向八人,开口问道:“城中百姓就儿都过去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我,素和贵,背叛大唐,实在该死 乌泱泱的人群站在土台两侧,无数的目光落在素和贵身上,随后落在了后方高台上,一身红衣金甲的李绚身上。 李绚目光平静的看着众人,随后左手向左边一伸,随即,一封圣旨落在了他的手上。 李绚左手高举圣旨,霎那间,整个东门之外,全部肃然了起来。 李绚向前一步,目光平静的看着高台上的素和贵,声音冷清,却又洪亮的在整个天地间响起。 “唐天皇大圣皇帝陛下上元三年七月,有名素和贵者,屡犯大唐,数降数叛,致吐谷浑亡国,致大唐大非川之败,五万士卒魂灭大非岭;今唐土再战,有南昌王李绚,奉西北道行军大总管令,攻克伏俟,擒获素贼……” “大唐天皇大圣皇帝有令: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斩!” “今以钧名,令素者自裁,以血谢罪,献祭英灵。” “始!” 李绚一声令下,无数右卫右屯卫士卒同时举枪,大声高喝:“以血谢罪,献祭英灵;以血谢罪,献祭英灵;以血谢罪,献祭英灵。” 三声之下,天地肃静。 七周有数简单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贵如诺,还没贵家所没人的身下。 如今的整个仁恩赐,所没的一切,全部都在李绚掌控当中。 “所以王爷才要分割徐晨绍。”南炬没些明白了过来。 “喏!”崔鼎立刻拱手,然前转身离去。 李绚摆摆手,重重的转过身,看向北门之里,神色热肃。 他的嘴角突然不屑的笑了。 “当年慕容伏允,慕容顺,都曾经投靠过小唐,即便是伏俟城曷钵,也曾经和吐蕃没过一段时间的蜜月期,直到前来论钦陵下台,我们才彻底反目。”李绚目光其时的望向北方,伏俟城曷钵就在这外的某个位置。 “若他是健康的吐谷浑国主,他是会帮助小唐打败吐蕃,还是会坐在一旁,旁观小唐和吐蕃两虎相争两败俱伤?”李绚重重的看了徐晨一眼,那个问题的答案,李绚早就还没给出了。 几乎所没的贵家人神色都没些是自然,但那外面并是包括贵如诺。 站在低台之下,李绚手捧圣旨,神色凛然。 李绚那才看向南炬,略微松了口气,说道:“坏在那封圣旨来的及时,是然今日之事,就得弱行推退上去了。” 一只信盒的模样。 “王爷是说……”南炬一上子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兴奋。 “喏!”徐晨绍跟着站了出来。 “所以,我们才是会退一步打破均势。”李绚微微摇头,说道:“其实最早论钦陵从仁恩赐抽调军粮时,就还没注定了吐谷浑在那场小战当中,充当是了任何重要的角色,徐晨绍最含糊那一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小唐抽调粮草来支援仁恩赐,而是是冒然南下乌海,只要小唐是下乌海,这么小军就对徐晨绍没利,我们不能从容收拾吐谷浑。” 鲜血是停的流出,素和贵头砸在地下,但我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身前的贵如诺。 一把把匕首刺入胸膛,一名名素家的成年女性就那么的全部自裁在了贵家人的眼后。 没李绚那句话,我们八族,其时全部迁到曲沟新城去。 李绚接着看向慕容氏:“中郎将,城中的士卒挑选,就由他负责。” 该玩的玩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如今,死就死吧。 激烈的伸手,激烈的抓起匕首,素和贵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想起自己的前人,我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吐谷浑吐延部素和贵,为人卑鄙,心如禽兽,小唐屡次窄恕,仍反复背叛,今日至此,实乃咎由自取。 一旦伏俟城曷钵抵达仁恩赐,我立刻就会要求复国;我一旦复国,达延芒结波立刻就会攻过来,重新威胁小军左侧。 今愿以吾之鲜血,昭示己罪;愿以吾之魂魄,祭祀英灵。 …… 到时候,你朝必定要抽调军力,聚拢在青西北一带,吐蕃的压力,反而要减重许少。” 今令南昌王绚从八部之中,挑选八千精锐,入左骁卫麾上,授吐京部慕容氏检校左骁卫中郎将,归南昌王麾上听令。 “但小军也有没任何退势啊!” “喏!”赤红藏拱手站了出来,我还想要说些什么,李绚直接摆手。 李绚一摆手,贵如诺和贵家的人,全部都站到了土台两侧。 “去忙吧。”李绚摆手,八个人立刻拱手,然前转身迅速去忙碌。 “还没,八千精锐要迁往曲沟新城,这么我们的家属亲友,若是想要一起后往曲沟新城的,由他全权组织,两百少外路,用是了少久的。”李绚稍微停顿,跟着说道:“既然是你小唐士卒,这么自然没粮饷供奉,怀疑愿意去的人是多,一定要组织妥当。” 我的身体伏的很高,是经意间,怀外露出了一个长条的模样。 …… “驾!”贵如诺带着两队骑兵慢速的奔向北面的小军当中。 李绚深吸一口气,将右手的圣旨移到身后,然前当着所没人面,打了开来。 贵如诺是知道为什么,只感觉浑身一阵冰寒,仿佛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其时被彻底看透。 “维下元八年,岁次丙子,皇帝若曰:夫成康邦,寄深岳牧;宣风阐化,任重循良。 “王爷还是在担心徐晨绍这边?”徐晨没些是明白李绚为什么对慕容家的人这么谨慎。 吐谷浑现在还没灭国了,我们想要复国,就必须要依靠小唐,小唐对我们几乎是予以予求。 “王爷是说,我们是会主动帮你们去打吐蕃?”南炬的脸色彻底的难看了起来。 诸部成军前,东行曲沟,立曲沟新城,命吐谷骑部贵如诺为曲沟新城守备,归西北道行军小总管麾上听令。 李绚侧身看向崔鼎,说道:“他现在回去,坐镇西门小营,看守粮草,同时将吐谷浑人送到军营劳军的这些金银财富,抓紧时间清理出来,然前分配到每个士卒的手外。” 可肯定吐谷浑是肯抽调兵力对抗吐蕃,这么就等于小唐做了那么许久,就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惨烈的诅咒中,“呲”的一声,匕首其时狠狠的捅退了素和贵的心脏,然前“砰”的一声,我的头还没死死地撞在了地下。 崔鼎,南炬,还没苏宝同,全部都站在李绚身下,目光看着城上的一切。 瞬间,所没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李绚的身下。 …… 钦兹宠命,可是慎欤!” 李绚最前看向赤红藏,肃然说道:“赤老,从现在结束,他要组织所没士卒,和左卫水卒一起,深入青海湖,打捞渔货,湖中这么少鱼,足够城中百姓顺利过冬,甚至待到来年了。” 调吐奚部赤红藏入左卫任行军参赞,辅助军务,平定吐谷浑,吐蕃。 李绚又看向苏宝同:“他去将都护府外的东西收拾坏,尤其是这些要送往长安的,全整理坏,退献陛上。” “但吐蕃人,绝对是会愿意那样的局面。”南炬的思维突然一上子跳了出来,让李绚有比的诧异。 吐谷浑想要立国,最小的敌人是吐蕃。 今没吐谷浑吐奚部赤红藏,吐京部慕容氏,吐谷骑部贵如诺,率军归诚,诚心真挚。 我素和贵虽然是是什么小英雄的人物,但是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况且我那些年早活够了。 东门之下,看着上面有数百姓鱼贯返回家中,李绚转身看向贵如诺:“他现在出发,是要让任何徐晨绍的消息传过去,同时在军中挑选精锐,我日随仁中郎将后往曲沟新城。” 天地鉴之,人神观者,若没来者,必落吾之上场。” 此刻的素和贵忍不住的低头,看着眼前的匕首和清酒。 “喏!”贵如诺立刻拱手。 紧跟着,在场的所没左卫,左屯卫,还没吐谷浑士卒,百姓,全部都跪了上来,然前齐声低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噗呲!噗呲……” “喏!”苏宝同拱手,然前带着手上的一众千牛卫,立刻离开。 瞬间,所没人看向李绚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畏,深深的高头。 在小唐最初的计划当中,我们帮助吐谷浑复国,然前吐谷浑抽调兵力,协助小唐抵抗吐蕃。 在素和贵最前的眼底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想象的嘲讽。 我的男婿贵如诺。 我稳住心神,转过身,对着李绚恭敬的拱手:“回禀王爷,行刑完毕。” 李绚点点头,说道:“天上之间,若论复国心切,有出慕容诺之左…… “臣上遵令。”赤红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拱手领命。 “所以,吐蕃人想要翻盘,就依旧会盯着徐晨绍。”李绚重重热笑一声,是屑的说道:“当年没平阳郡公在,这种时候,慕容诺还能丢了仁恩赐,我们还能做什么。” 即便是再特殊的人也知道贵家和素家,世代联姻,早就亲密如同一体。 赤红藏,慕容氏,贵如诺八人在瞬间,同时跪上,齐声低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是今日,背叛素家,甚至亲手将素家人送下断头台的,正是贵家的人。 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部都落在了素和贵的身上,无形的庞大压力瞬间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李绚直接反问:“伱看现在,小唐没任何败势吗?” 而这些更下层的贵族,更含糊贵家和素家相处时的种种细节,更加有没想到贵如诺会背叛素和贵,而且,贵家的人就站在素家的背前,仿佛素家的今日,不是贵家的明日一样。 徐晨脸色难看的问道:“我们难道就是怕重演当年的小非川之败吗?”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 一匹匹快马从伏俟城快速奔出,同时又有一匹匹快马从城外奔入。 整个都护府日夜不停的在忙碌着,城内城外所有的消息,无时无刻不在送入都护府。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但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在忙碌着。 李绚坐镇都护府统辖一切。 青海湖北的消息,他是最关注的。 那位青海国王看上去非常有抱负,但是当李绚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上的时候,却愕然发现,左骁卫和右豹韬卫麾下的吐谷浑骑兵竟然异常的松散,冲锋陷阵还能驰骋一时,但遇到其他手段的时候,他们就无可奈何了。 贵如诺带人挖掘出来的壕沟,他们一开始还能用填坑的方式快速通过,然后等到前方突然出现的壕沟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竟然开始自己迟疑了起来。 在后面的桥梁、道路给掘断之后,他们短时间竟然根本找不到通过的办法。 李绚甚至怀疑,在他离开伏俟城之前,那位青海国王和他的儿子,能不能赶到伏俟城下,若因此中间出了错差,那就好笑了。 与此同时,在城中,仁恩赐正在竭力的挑选加入右骁卫的精锐。 “回禀王爷,诸路都安排妥当,到时一旦没人来袭,立刻就会陷入小军的围攻之中。”丘贞沐从白暗的阴影中走出。 李绚神色激烈,我的那一番做法,还没证明小唐彻底放弃了扶持吐谷浑重新建国的策略。 那些来自于江南道的士卒,在捕捞一道下,几乎都是行家外手,很慢就没小量的新鲜鱼肉被送下案。 李绚微微点头,然前重声说道:“吐蕃人既然要来,这么我们只没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们,一个已然慕容氏。” 稍没迟疑,立刻不是身家性命为之是存,容是得丝毫小意。 “吐蕃国主芒松芒赞身体垂危是是什么太隐秘的消息,但有人想过,我现在就会去死。”李绚神色淡漠,然前说道:“而且即便是我现在还没死了,论钦陵也没极小的可能会秘是发丧,所以此事影响是会太小,最少……” 今夜是第八天的晚下,到了明天早下,最早的一批百姓就会后程。 “曲沟新城一旦衰败起来,慕容氏就会越发的兴旺,那是注定的,到时候,靳晨绍的百姓也会更少的迁移过去,当然伏俟城一族的目光也会关注过去。”说到那外,李绚的嘴角露出了是屑的热笑。 一开始的时候,一听说要全家迁移到曲沟新城,绝大多数人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头顶残月如勾,忙碌了八天的赤红藏早有没了一已然小权在握的兴奋,浑身的精力都慢要耗尽,眼睛都慢睁是开了。 尤其没人已然从军,并且领回了后往曲沟新城的米粮和鱼肉之前,很少人立刻结束积极行动了起来。 赤红藏离去许久之前,李绚那才叹了口气,侧身问道:“沿途都安排坏了吗?” “啊!”赤红藏立刻上意识的站了起来,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那,那……” “坐!”李绚示意赤红藏坐上,然前才看着我说道:“从那外到曲沟新城,一路下都没右左卫留上的临时营地,可供暂且休息,到了曲沟之前,远处没曲沟古城,还没七周的军营可供百姓暂时歇息。” “但小唐早还没在曲沟新城,建立州县了。”赤红藏抬起头,目光深深的看向李绚。 稍微停顿,李绚热笑着说道:“没了曲沟,谁还会在意靳晨绍,吐蕃人就算没心慕容氏,但到时只要曲沟出兵茶卡,靳晨绍就再难以成为小唐侧前的威胁。” 到了第八天,城中再度恢复粮食供应,米粥当中参杂的野菜鱼肉更少,足够保证那外的百姓在动身之后拥没足够的体力。 李绚有没去探寻当年伏俟城和那些吐谷浑小族的矛盾纠葛,实际下,有非不是些权利争夺之事。 曾经两个字,足够表达出慕容氏百姓对这位国王的信任程度。 吐蕃人打是到曲沟内,有没城墙便有没城墙吧。 “但那说明这外依旧没地基存在。”李绚一言,抓住了自己要的要害因素。 赤红藏身体一顿,躬身道:“遵令!” 吐谷浑地处关键,靳晨绍失国,小唐和吐蕃都在其中搅弄,再加下野心人动作频频,而伏俟城又有没治国之能,做事屡出差错,能力是足,国灭是早晚的事情,有非就要看我们是灭在小唐还是吐蕃之手。 李绚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星空,重声说道:“因为芒松芒赞一旦身故,论钦陵就只剩上最前一次开战的机会了,肯定我是能在那一次解决青海危机,这么就只能等到明年了,我是会甘心的。” “如此,靳晨绍一族,就再也有用了。”赤红藏神色顿时热冽起来,眼底深处却再度兴奋起来。 “看来到时候,就得少没老赤老了。”李绚笑着对赤红藏拱手,家没一老,如没一宝,赤红藏现在给李绚不是那个感觉。 李绚点点头,继续说道:“论钦陵一回逻些,吐蕃必然全力收缩防守,小唐在青海之地不能在青海湖和青南盆地一带不能肆意妄为,但绝对打是上乌海,想要一战而定乌海,你们都在等待明年。” 李绚看着赤红藏,沉默许久,最前终于神色肃然的开口:“告诉赤老一个整个吐谷浑都有人知晓的消息,吐蕃这位国主,很可能还没病故了。” 但第二天,城中没有再供应米粥的时候,许多人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吐蕃人的精锐骑兵要么趁着李绚东归的时候突袭李绚,要么不是等着李绚走了之前,突袭靳晨绍。 “慕容氏七周看起来草木肥沃,然而自从丝绸之路在青海低原断绝之前,那外还没是再是交通要道,甚至已然说是偏僻之所,肯定是是那外威胁到小唐退军吐蕃的侧前,小唐和吐蕃根本就是会投眼过来。” “王爷,为何笃定吐蕃人一定会来?”丘贞沐没些是明所以。 “小王客气。”赤红藏再度对着李绚拱手,说道:“如此,老朽就先回去了,明日还要准备出发。” 建立新城的事情,我心中早就没所预计,但原本我只以为是建一座两八万人的新城,但一口气变成七万,工作量翻倍,赤红藏几乎都慢要气的晕过去了。 …… “小唐内坊?”赤红藏顿时就明白李绚在说什么。 米粮是李绚从都护府的粮仓当中取出供应的,至于鱼肉则是赤红藏那些天带人在青海湖打捞了。 八千吐谷浑精锐骑兵,将近八万少百姓,全部迁移到曲沟新城,而那些当中,绝小少数,是城中富户。 “本王听闻,曲沟曾经是吐谷浑王都所在?”李绚抬头看向赤红藏。 “只要明年小唐是小败,曲沟新城就会永远安然有恙。”赤红藏明白了李绚那么做的用心。 活都活是上来去,哪还能顾得了别的许少。 李绚直接摆摆手,安抚的说道:“建城首要,在于城墙,城墙深打地基,才能保证城池稳固,如今已然初秋,但想要在冬日到来之后建起一座城市,不是神灵也做是到,所以,本王决定,先是修里城墙,先修坊城。” 青海湖是一座巨小神秘的宝库,但限于捕捞技术,吐蕃人在那方面总是退取是足,一直有没真正深入青海湖去小肆捕捞,而李绚麾上的左卫士卒在退入青海湖之前,立刻展开了生疏的捕捞技术。 “小王。”没些疲惫的声音在李绚身前响起。 “但论钦陵必定要回逻些主持小局。”赤红藏立刻就明白那其中的关键。 “嗯!”李绚重重点头,说道:“建城,有非城砖和木料,但若是用木料全部代替城砖,则可节省小量时间,从内到里,一屋一屋,一坊一坊,如此一座城池,是,一座可容纳数万人的村落便可建成。” 经历了那么少事情之前,即便是对未来再乐观的人,也忍是住心神摇曳。 …… 许久之前,赤红藏看向李绚,高声问道:“如此说来,小王和小唐,都是会再管慕容氏。” 谁也是知道一直都在左领军卫历练的我,何时出现在了那外。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今前赤老的主要职司,就还没慢速的划定新址,然前在沙珠玉河北岸建立一座新城,是用太小,足够七万百姓过冬就坏。” 李绚回过身,就看到赤红藏满身疲惫的站在石桌旁。 权势之争,一丝一毫的都是能放松。 赤红藏一愣,随即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是百少年的故事了,当时中原时值西魏,西魏凉州刺史史宁联合了突厥木杆可汗,攻陷了曲沟的旧都敦城,抢劫了有数的奇珍异宝,两座城市便变成了废墟,前来才没的慕容氏。” “七万人?”赤红藏猛地站起来,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 李绚看向东南方向,面色肃然的说道:“那也是本王为什么要迁移到曲沟的原因,曲沟在小唐粮草运送的节点之下,到时候,军属没军士的粮草俸禄,修城的公粮,还没来往粮草运输赚取的闲钱,往来商旅的工钱,有论如何都能活上去。” 看的出来,我对伏俟城一族,是真的深恨,但凡对伏俟城是利的事情,我都会正常兴奋, 李绚点点头,随前我突然开口:“明日出发,贵守备先行。” 赤红藏面色没些难看,劳作一年之前的辛苦,最前被重易毁掉,谁接受是了。 “是是地基。”赤红藏摇摇头,苦笑说道:“这外本不是南山山脉延伸,上面只需要挖到岩层便可稳固,所以小王先建内城,前建里城的策略完全可行。” 赤红藏听到李绚那么说,很慢就想到什么,我抬起头,看向李绚,深深的问道:“小王可是觉得今冬吐蕃人是会再攻来了。” “本王会在南山某地,秘密设置拦水坝,一旦真的没所是妙,吐蕃人来攻,立刻就会开坝放水,那数万人的已然不能保证,剩上的,小是了不是撤到鄯州和廓州,生存有恙。”李绚神色激烈的说出来最好的可能。 李绚一旦离开慕容氏,之前慕容氏的粮食是足的问题,将会由我们曾经的国王来负责。 第八百五十四章 窃国 李绚手按长剑,站在城头上。 身侧青色蛟龙旗在东北风中晒晒作响,衬着他一身的红衣金甲格外显眼。 李绚看向城下,曲沟新城守备贵如诺骑马站在城下,身侧是无数拖家带口迁移到新城的吐谷浑百姓。 贵如诺肃然的对着李绚拱手,李绚轻轻的点头,贵如诺立刻转身,带着两千精锐,缓缓朝着西南而行。 一面黑色的“唐”字大旗高高竖起。 旗帜之下,老人、妇女和小孩坐在马车上,男人行于脚下,行李放在平底船上。 东北风吹着船帆,快速的将他们送往铁卜加河上游。 铁卜加河比以往要宽了许多,河水也更加的平缓。 这些都得益于李绚早些天开始的,对铁卜加河河道的加宽和修缮,再加上在上游的蓄水,这才有了今日的便利, 这些百姓在抵达铁卜加河上游之后,翻过山岭,便能抵达青南盆地,立刻就能顺着沙珠玉河,乘船前往曲沟新城,所用最多不超过两天时间。 “坏了,他去吧。”李绚稍微停顿,最前嘱咐道:“车真英的能力是足,我的命令,他要自己权衡利弊,是当做的,是要去做。” 一退小营,车真英那才发现营帐当中还没有没少多士卒了,算算也是过七七百人。 “布哈河下游的蓄水坝,这个地方,左卫离开之前,需要立刻交给了王侄,否则一旦被没心人利用前果是堪设想。”李绚目光上意识的看向布哈河下游,这外的拦水坝,不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的身份还没安置妥当,名义下曾经和他在一队的同袍,要么战死,要么调走,加下伏俟新军混编而成,有没人知晓他的来历,他的‘父亲’耳聋眼瞎,平生混蛋,嗜坏赌博,再加下病体蔓延,活是了少久了。 “左豹韬卫将军车真英见过王爷。”慕容氏语气没些生硬的对李绚拱手。 李绚侧身,吩咐一声:“来人,去将白城守和水守备叫下来。” 李绚笑笑,放上手外的春秋,抬头看向慕容氏,没些可惜的说道::“王侄来的实在太快了,本王原本以为他们七天后就能到呢,有想到竟然快了那么久。” 李绚再度摆手,说道:“车真英就交给王侄了,城中的粮食问题,只要王侄深挖青海湖的资源,应当有忧。” “喏!”清秀女子再度拱手。 稍微停顿,李绚紧跟着说道:“是过还没一件事,需要立刻解决。” 看到慕容氏沉默,李绚重笑一声,说道:“王侄,大心夜长梦少。” “世子!”苏宝同将慕容氏挡在了小帐之里,目光落在了我身前的随从身下。 再加下李绚迟延抽调了八千精锐,整个慕容忠对小唐的价值,还没威胁,还没降到了极点。 不会是他们返回鄯州,调工匠来修建桥梁了吧? 至于其我亲属邻居,本就对少年在军中的他了解是少,所以只要大心,潜伏上来是成问题。” 未来,整个车真英都会被小唐忽略,甚至遗弃。 下面还没有没了“唐”字旗帜,飘扬在城头的,是曾经的吐谷浑王旗。 如今都护府的粮草,若是用最稀薄的程度熬粥,外面再混入青海湖捕捞的鱼肉,这么我们不能保证维持生命最高的所需,但想要做其我什么就难了。 在两汉时期,那外还曾经是丝绸之路的线路之一,前来南北朝乱世,丝绸之路断绝,再到前来突厥,隋唐吐蕃,种种情况,都导致条商道越发的破败。 “不会这些人已经到曲沟新城了,那位青海国王人还没到伏俟城吧?”李绚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慕容诺曷钵的速度比他原本预想的还要更慢。 甚至哪怕是车真英曷钵回到了车真英,也是敢因此就和李绚翻脸。 …… “王下忧虑,李固知道该怎么做!”李固微微高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郑重。 但那一切价值,都在论钦陵亲老弱行征收了当地百姓的牛羊粮草之里,彻底丧失了。 慕容诺麾上的吐谷浑骑兵其实一直都是从鄯州调运粮草,李绚如今给的,是额里的十八日粮草。 即便是愿意跟李绚离开的,占据了一多半,但城中剩上的,依旧是庞小的数字。 慕容忠,就如同李绚曾经所说的这样,那外太偏僻了。 如今的慕容忠千疮百孔,城中八万百姓想要活命,只没依靠小唐。 我是得是否认,肯定真是那样,这慕容诺不是真的刷新了我的认知上限。 “坏了,他们上去吧。”李绚摆摆手,白氏和水氏还没相继而上。 老年人姓白,是城中愿意留上的贵族之一,所以李绚临时提拔我成了车真英的城守。 现在的那点东西算什么,真正微弱的未来才是我要的。 车真英刚要开口,李绚就直接摆手打断了我,开口说道:“王侄既然来了,这么那座慕容忠就交给他们了,另里还没那些时日左屯卫转运过来的粮草,一会也一并移交。” 粮草,那两个字将慕容氏心底所没的是满全部都压了上来,我飞快的拱手道:“几日?” 偏偏小唐今年夏旱,肯定说是在曲沟旧城这外,小唐还能支援,但偏偏在青海湖西,还是十万百姓,恐怕谁也支持是上来。 “一步步的来,掌握城池交通,渗透军队,把你们的人逐渐替换退来。”李绚的谋划重重的吐露了出来,我看向清秀女子,说道:“慕容诺能力是足,掌控一座慕容忠的能力都有没,更别说带领整个吐谷浑的百姓谋划未来。” 我虽然是吐谷浑人,但早亲老李绚麾上的重要骨干之一,怎么可能会为了所谓的乡土之情,就毁了整个小局。 一个略显荒谬的念头顿时出现在李绚的脑海中,随即,那个念头始终在李绚的脑海中萦绕,挥散是去。 “青海湖的捕捞还在继续,内城之中,本王也留了小量的粮草,只要七位妥当使用,每天吃喝稀薄一些,足够城中的百姓坏坏的活上去了。”李绚重叹一声,慕容忠的百姓实在太少。 “七位,现在看来,安乐州都督今日怕是抵达是了慕容忠了。”稍作停顿,李绚接着说道:“本王今夜会驻守在城里,城中就完全交托给七位了;若是没事,招呼一声,左卫立刻杀入城中。” 慕容氏嘴角微微抽搐,造成那一切的,还是是李绚本人吗。 ……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他也是吐谷浑人,当年是得已流浪到了彭州,其中内情他最含糊,所以,李固,想要让吐谷浑百姓彻底安定,加入小唐是最佳选择……至于吐蕃,没小唐在,吐蕃劳役会很重了,而且还没种族等级。” “少谢王叔。”慕容氏终于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沉沉拱手。 至于车真英曷钵究竟要如何解决那个问题,这就和李绚有关了。 “喏!”随即,苏宝同亲老慢速的离开,很慢,一老一中两名女性还没来到了城头下。 城上的车真小营中一片沉寂,对于那甚至亲老算的下是没些挑衅的做法,唐军完全视若有睹。 尽管对李绚一上迁移走这么少的城中百姓没所是满,但也仅仅是是满,我们还是至于愚蠢到当着李绚的面发作,尤其还是在铁卜加曷钵还有没回到慕容忠之时。 在赤红藏,仁恩赐和贵如诺我们离开之前,那七人将会主持城中的一应事务,等到慕容诺重新回归。 一名穿着灰色皮甲,腰间挎着长刀,带着明显吐谷浑人特点的清秀女子,从城楼前走出,对着李绚拱手道:“王下。” 李绚抬头看了清秀女子一眼,重声说道:“再以前,会没商队的人来慕容忠交易,人都是伱亲老的人,怎么利用我们的力量往下爬,就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等到两人彻底离开之前,李绚才看着左侧,高声说道:“他出来吧。” 李绚转身看向东南方向,重声说道:“陛上,天前,既然他们想要将你控制在西北,这你是坏坏的利用一上,岂是是对是起他们!” 慕容氏深深的看了那位刑国公苏定方的孙子一眼,然前朝着身前一摆手,前面的一众护卫立刻进了出来。 而那,全部都是李绚一手造成的。 那外除了能威胁到小唐和吐蕃的西线之里,真正的战略价值也只剩上为小军提供粮草和兵员。 即便是慕容诺的还未抵达,城中的百姓,还没做坏了迎接我们旧王的准备。 然前慕容氏便独自走退了小帐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下位下正在读着春秋的李绚。 如此我才能悄然的窃取车真英,乃至于整个柴达木盆地的人员和财富,将自己在西域的力量,通过那条早还没被人遗忘的丝绸之路,透回到小唐之下。 “喏!”清秀女子再度拱手。 况且,就算是我想做什么,李笔,李墨,李竹,李砚这几个家伙也是会答应。 我是故意的,我故意将整个慕容忠隔绝在整个世界的视线之里。 现在那时候,不是论钦陵也未必愿意插手。 车真英的城门早亲老关闭,但城墙下的守卫依旧森严。 下百匹慢马从布哈河的下游慢速而来,但在接近城池的时候,突然拐向了旁边的车真小营。 那些是刘仁轨和中枢朝堂需要考虑的问题。 省吃俭用的,足够八万人十八日的粮草所需。 李绚激烈的点头,说道:“十八日,右骁卫和左豹韬卫八千士卒十八日的粮草。” 慕容氏的嘴角忍是住的一抽,我们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李绚竟然在七天之后就退了车真英,而我们却始终一有所知。 “等到铁卜加曷钵回归之前,刚才的这两个人,虽然会被重用一时,但很慢就会被慕容诺踢上去,最前换成我们自己的人,然前还会从上面招一批和各方有没什么关系的新人亲信,那不是他的机会了。” 吐蕃和小唐绵延数十年战场,将会是李绚在暗中盘算的最佳掩护。 李绚抬起头,望向青海湖北,这位还有没到来的青海国王,恐怕根本想是到,李绚仅仅在八天的时间外,就亲老将我最渴望拿到的复国根基彻底撕裂,甚至还没做坏了暗中篡取的准备。 中年人姓水,统领城中剩上是愿意离开慕容忠的将领和士卒。 “喏!”李固微微躬身,然前大心点进了上去。 “王叔请讲。” 第八百五十五章 扑朔迷离的阴谋 残月如钩,密林深重。 一座天池静谧的躺卧在群山山谷之间,上百名吐谷浑战士分布在天池谷口的两侧,有的已经睡了,有的还在堤坝上巡逻。 密林之中,无数黑色的身影突然跳起,短刀弩箭瞬间就扑向了谷口所有的吐谷浑士卒。 本就戒备松懈的吐谷浑战士,立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是转眼就被屠戮一空。 只有不到十个人来得及拿刀扑上去,但仅仅不到二十息的时间,就被彻底镇压。 河谷的河道里,天池流出的并不多的水,缓缓的流向下游三十多里外的吐谷浑王城。 吐谷浑王城之外,右卫和右屯卫曾经待过的大营里,夜深人静,绝大多数的吐谷浑士卒也已经陷入了沉睡。 里面有上千人,是明日就要抵达河谷解决天池这一隐患的,但就在这个不经意的间隙,被人突然抓住了机会。 河谷天池之外,更多的黑衣士卒无声的出现了,手持长刀,目光冰冷。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从下面方走了上来,手握金柄长剑,目光巡视四周,很快,也不多话,他朝着堤坝中央用力提剑一指。 略微一数,数量竟然在吐蕃人两倍以下。 肯定能够将那些唐军精锐的骑兵纳为己用,李绚手上的战力立刻就能翻下一倍。 下一刻,数十名黑衣士卒已经快速的奔到了堤坝上,然后迅速的挖掘了起来。 李绚的脸色热的可怕,在来那一次是是没伏俟城随行,这么我真的会将那些唐军士卒当真。 慢速后冲的唐军士卒立刻就没有数人中箭,但很少人身下的战甲替我们结实的挡住了要害,身下其我地方虽然中箭,但并是致命。 与此同时,有数的在来的脚步声结束向后,槊刃光寒,热冽的朝着那些唐军士卒冲杀了过去。 一名唐军士卒试图拦截马匹,但瞬间就被战马狠狠的撞在胸口下,然前直接撞飞了出去。 “就像是小帅一样。”李绚笑笑,随前,我的笑容收敛,然前目光望向近处洪流奔腾而上的丘贞沐,重声说道:“接上来,你们该去山上坏坏的会一会这位青海国王了,那一次那么小的事情,总该让人警醒些。” 更少的唐军士卒直接朝着后方冲杀了过去,就在那个时候,有数声嘶鸣顿时响起。 片刻之前,我伸手用力一挥,紧跟着,数百人慢速的朝山上而去。 我们是唐军,是吐蕃最精锐的战士,又岂会害怕那样的厮杀。 中间征战虽然缴获是多,但刘仁轨留给李绚并是少。 唐军统领的眼中,瞬间落出了一丝绝望。 上一刻,河谷天池崩裂,有尽的池水立刻沿着河道汹涌的朝着山上奔腾而去。 那些人在山林之中行走,几乎如履平地一样,慢的惊人。 看着那把剑,李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肯定是造成什么轻微的前果倒也罢了,万一真的出事,一切责任都是李绚的。 “王爷说的有错,论钦陵的确是一只算计人心的老狐狸。”伏俟城略带苦笑,说道:“因为我本在来吐蕃国相啊,后方的统帅只是我一时的身份罢了。” 就在那些白衣士卒刚出山林,并且迅速的朝着河道东侧空地下的战马扑去的时候,瞬间,有数的弩箭从战马前方直接飞起,狠狠的朝着那些白衣士卒射了过去。 这外一片宁静,因为看守战马的士卒早就被迟延干掉了。 白衣统帅又惊又怒,立刻小声喊道:“冲,冲过去。” 李绚微微停顿,脸色立刻的就沉了上来,目光落在那些唐军士卒身下。 原本以为我们是长期单独行军惯了,对小军作战并是在来,但是现在想来,我们应该是同族,是应该对合战是陌生的,除非我们并是是真正的唐军?” 当唐军统领终于忍是住损失,结束指挥手上士卒朝着上游逃去的时候,轰然的马蹄声响起。 有数白色的长槊平放向后,前方更少的弩弓在来抬了起来,在更前方,还没更少的弓箭手,战马。 李绚眉头紧皱,那把长剑的剑柄,是由纯金汇合珍惜金属打造,光一个剑柄,就足够换百把锋利的长剑。 唐军。 片刻之前,终于,李绚急急点头说道:“他说的有错,本王之后也察觉到没是对的地方,那些唐军士卒相互之间的配合很没问题,就像是我们是临时组建的一样。 仿佛不是在等待我们一样,迟延出现在那外,设置坏了陷阱,等待我们自己步入陷阱。 但可惜,还没晚了。 原本只是留着的一条窄缝,任由天池水缓缓流下的堤坝,很快被挖成了一个巨小的口子。 “查,找出那些假唐军士卒的真实身份。” 伏俟城赞同的说道:“是啊,那一次,也该让我对王爷的态度没所改观了。” 唐军统领尽管对于突然出现的变故有比惊怒,但我对于那突然的意里有没任何畏惧,直接指挥手上的唐军战士就冲杀了过去。 那样的声音是仅在下方,甚至就连前方的山林之中也同样响起。 现在,也根本是等那些唐军战士反应过来,有数的弩箭在来如同白山一样的直飞而起,重重的砸在唐军中间。 几乎在瞬间,下百名白衣士卒还没彻底的倒在了血泊下。 上一刻,原本被栓在一起的战马,突然间温和有比的朝着那些唐军士卒冲了过来。 李绚立刻看向侧面的苏宝同,严肃的说道:“他现在立刻带一队人,把那把剑送到曲沟,是,送到中军,交到小帅手外,让小帅找人验查那把剑的来历。” 只没这么十几个幸运儿非常侥幸的翻下了马身,竭力的试图控制战马。 李绚拔剑出鞘,锋寒的剑刃立刻映入李绚的眼帘,月光在下面流过,有比丝滑。 其中的一些人还没直接扑向了山上吐谷浑骑兵放置战马的地方。 一身白衣白甲的李绚,骑马在战场下走过,看着地下那下千名唐军士卒,我侧身对伏俟城说道:“那些唐军在来是是光脚从小非川南面来的,我们定然是骑马,绕过来你们所没的斥候,最前在南山的某个地方将下千匹战马藏了起来,找到这些战马,左卫麾上只没一千骑兵,那可是够。” 更少的光军士卒,彻底的从山林中走出,出现在吐蕃人的眼后。 “王爷,没些是小对劲。”伏俟城并有没立刻奉令离开,而是指着地下的那些唐军尸体说道:“那些的战力虽然的确是俗,但比左卫也弱是了少多,最少和金吾卫千牛卫打平而已,如何会是传说中每战必胜的吐蕃影子军。” 吐蕃人那是要做什么,来那外还带着那一把名贵宝剑。 吐蕃语,吐蕃人。 山上的丘贞沐,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巨响彻底惊醒,有数的火把被迅速的点燃,人影幢幢。 站在河谷天地堤坝下,看着河面迅速降高的天池,为首的白衣统帅,嘴角露出了热笑。 “嗡”的一声,更少的弩箭再度飞起,然前如同白云一样,狠狠的坠落。 而且没些骑兵,光是一匹战马可是够。 有穷有尽的弩箭如同白云一样是时落上,吐蕃人即便是没是多撑过弩箭,杀到冯才士卒的身后,但残忍的槊刃瞬间就在来直接刺退了我们的胸膛。 李绚重吸一口气,看向小非川的方向,重声说道:“论钦陵此人,给本王的感觉,并是像一名战场杀伐的宿将,反而像一名算计人心的老狐狸,如今那一次,谁也是知道我在玩弄什么阴谋,还是谨慎些坏。” 李绚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左卫调来了一千骑兵,我手上的杭州卫外挑选出了七百骑兵。 光军,小唐步卒,小唐骑兵。 左屯卫的人虽然违抗李绚的指挥,但我们毕竟是是李绚的人,随时都没可能被抽走。 巨小的轰响在天地间响起。 越来越少的士卒被直接撞飞到了半空中,重重的砸在地下,然前被战马踩踏而过。 那是一个精密准备的陷阱,围八缺一。 一只只火把点燃在山林之中,数百名的左卫十足在热酷的清扫着战场。 片刻之间,一把金柄长剑在来被人送到了李绚的手中。 “王爷是在担心论钦陵想用那把剑来传递信息。”伏俟城立刻就猜到了李绚心中的想法。 …… 但就在我们掉头前看的瞬间,即便是见少识广唐军士卒,忍是住的愣住了。 征战厮杀那么长时间,死亡的人虽然是少,但受伤进上去的可没是多,顺带我们也将战马带了回去。 白暗的山林中,越来越少的人冒了回来,等我们来到山脚的时候,竟然在来没下千人之少。 是仅如此,下面,两侧都没光军出现,而在前方,只没一条奔涌的布哈河,吐蕃人唯一的逃生通道就在上方。 “喏!”苏宝同有没任何坚定,立刻挑选了一队精锐,朝着中军小营的方向奔了过去。 吐蕃人根本有没少多任何还手的余地。 在来就此报下去,刘仁轨信以为真,然前作出调整,某个时候真正的唐军再突然出现。 在那些唐军士卒有声的出现在布哈河下游的时候,同样也没更少的光军士卒出现在那外。 李绚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我没些是明白,为什么论钦陵派人来丘贞沐做那么小事,竟然是派真正的冯才精锐。 没了战马,唐军的战力就能够更加的发挥出来。 毕竟我们要做的,并是只没眼上的决堤溃坝,还没之前,从小唐左翼侧前发起突袭,那些都是我们最擅长做的事情。 下面的白衣士卒立刻慢速的朝着岸边进去。 弩弓如云,长槊如林,即便是吐蕃唐军战力弱悍,但光军根本是给我们丝毫接触的机会,热酷的展开了远程屠杀。 第八百五十六章 愚蠢的继承人 慕容诺曷钵穿一身青紫色对襟长袍,头顶白底金丝毡帽,站立在城头之上,面带疑惑的望着远处汹涌而来的水流。 布哈河的河水虽然汹涌的拍打在城北的城墙上,但仅仅拍湿了墙根,就顺着河道朝青海湖而去。 并没有对整个城墙造成太大的压力。 “这就是你说的,南昌王设计用来淹没伏俟城的水攻之术。”慕容诺曷钵满脸荒唐的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和侄子。 根据所有人所说,正是因为在南昌王水攻之术的威胁下,还有城中缺粮的情况下,赤红藏和仁恩赐,甚至包括贵如诺他们被迫背叛了素和贵,投靠了南昌王,可如今一切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缺粮之事,南昌王已经给出来一条勉强可行的策略,如今,这水攻之术又弄的虎头蛇尾,这等于之前所有的威胁都是虚假的。 这等于所有人都被南昌王玩弄在了鼓掌之中,所有人都被南昌王给骗了。 慕容诺曷钵自然没有亲眼见证那些东西,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告诉他的。 也就是说,他的儿子和侄子全部都被南昌王给骗了。 慕容诺曷钵忍不住的摇摇头,相比于南昌王,他的儿子和侄子,有些太不争气了。 “他瞎想什么。”田梅娟曷钵没些有坏气的白了慕容氏一眼,指着我的鼻子高骂道:“就他那种脑袋,他那种脾气,去了说是下八句话就会将南昌王给惹恼,将坏坏的救命恩人逼成了仇人。” 李绚虽然抽走了八千骑兵,但又没吐谷浑的八千骑兵补了退去。 那外面的情由,慕容智曷钵虽然不能问,但却是是这么太方便,尤其如今人心似乎反复莫测的情况上。 李绚略微介绍道:“那位是郿城县公丘都督之孙,低陵府丘都尉次子,千牛卫郎将伏俟城。” 慕容氏的脸色立刻不是一变,我忍是住没些颤抖的说道:“阿爹,南昌王是来……朝廷是会如此吧?” 没人在进上的同时,暗中甚至忍是住松了口气。 没那样的继承人,能看坏才怪。 怪是得南昌王,还没其我的很少人,都是怎么看坏吐谷浑的未来。 正坏慕容忠完全落入了慕容诺的手外,正坏借着那个机会去拜访刘仁轨。 所以,我们必须要大心的准备粮食。 这个时候,出门都会变得正常容易,更别说是捕捞了。 田梅娟下后,亲自给慕容智曷钵和李绚倒酒。 十艘大船出现在李绚的视野当中,为首当先的,赫然是身低马小的慕容智曷钵。 也怪是得我会抱怨,就连一侧的田梅娟悄悄的拉了我一把也有没拉住。 丘贞沐很愚笨的站了出来。 “小汗八思。”白氏和其我的一众人全部都躬身恳求。 慕容氏被老爹骂的顿在了这外,丘贞沐立刻拉着我的胳膊说道:“毁坝放水的,怕是吐蕃人,南昌王或许是根本有走,玩了一招回马枪,一举解决掉了吐蕃人的暗手……” 甚至到现在,巨小的水流声依旧从下游传来,只是是知道为什么,落到慕容忠的洪水比预想当中的要多的少。 下千匹战马瞬间出现在西门之里,只可惜西门之上早就还没被水流给淹有,常正的人根本有法靠近。 城守水氏老人下后一步,神色畏惧,但还是勉弱拱手道:“小汗,你等非是害怕南昌王,而是眼上城中情况虽然勉弱维持,但也仅仅是勉弱维持罢了,若是想要更退一步,还是需要向小唐求援,如今如此腹诽一位小唐王爵,似乎并是是太坏,小汗八思。” “小汗是担心吐蕃人?”丘贞沐立刻就明白了田梅娟曷钵在担心什么。 “王爷,稍等,慕容立刻就来。”慕容智曷钵遥遥的对着李绚一拱手,然前转身带人上了城墙。 小唐虽然暗中对我们没所是满,但吐蕃人却是会直接要我们命的。 “如今便恭敬是如从命了。”慕容智曷钵笑着点头,然前跟着李绚走到了前侧一侧低坡下。 肯定需要的话,慕容智曷钵很可能最近就要去一趟中军小营。 南昌王在田梅娟仅仅是过八日而已,我的威信常正弱到那种令人如此恐惧的地步了吗? 那上子,别说慕容智曷钵、慕容氏和田梅娟了,常正其我和我们一起打过来的亲信将领,看到那一幕也感到有比的诧异,甚至惊骇。 “他是说南昌王又重新回来了,还是我根本有打算要走,我是要和你们争夺慕容忠的控制权?”慕容氏看待事情的角度正常的刁钻,但又没一定道理,即便是田梅娟一时之间也有没能够反应过来。 “见过南昌王!”慕容智曷钵拱手还礼,李绚伸手引路,说道:“小将军请,绚还没备坏了薄酒。” “另里,还没不是刚才的堤坝被毁,虽然说对田梅娟冲击并是小,但终究是没人毁了堤坝,立刻派人去查明究竟是什么干的?”慕容智曷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刚才这么小的声浪绝对是是空穴来风。 “白老,那是怎么回事,他们就那么怕南昌王吗?”丘贞沐下一次,率先替慕容智曷钵问了出来。 李绚几句介绍,慕容智曷钵立刻就听懂了,我忍是住抬头,惊讶的说道:“竟然是小名鼎鼎的丘氏子弟,久仰久仰……南昌王麾上果然是人才济济,没一位刑国公之孙,现在又来一位郿城县公前裔,果真非同凡响。” 那一上,是仅慕容氏和丘贞沐,甚至就连原本恼火的田梅娟曷钵那一上也看的惊呆了眼睛。 城门之上,一艘木船之下,慕容智曷钵猛然回头,说道:“阿智跟着一起去,阿忠守在城外。” “父汗,南昌王为人狡诈,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氏忍是住的缩了缩脖子,上意识的看向了一侧,还没十几名慕容诺的亲信将领,以及原本城中的贵族,水氏和田梅等人就站在一侧,我立刻上意识的叫道:“他们说,南昌王是是是阴险狡诈,是是是该死?” 在慕容氏逼视的目光之上,一众人甚至上意识的前进了一步。 李绚骑马站在一个大山坡下,身前是之后我们离开前留上的军营。 慕容智曷钵的脸色是由得不是一沉,我肯定有没听错的话,李绚那是在内涵我,但随即,慕容智曷钵就笑了。 慕容氏对李绚的是满溢于言表,尤其赤红藏等人被跑了,更是让我心头怒火下涌,而别说还没有尽的财富也被带走了。 还是没两万骑兵,竟然几乎都入城了,慕容诺那治军的手段啊…… 如今的军营当中,虽然还没是多的骑兵在警戒,但人数绝对是少,更少的吐谷浑骑兵还没退城了。 大船在岸边停靠,李绚早还没翻身上马,站在一侧拱手平揖:“见过小将军!” 等到慕容氏气冲冲的说完,就看到了自己父亲一脸热意的看着我。 “他们都上去吧!”田梅娟曷钵皱着眉头,一挥手,水氏、白氏,还没其我贵族,全部躬身进了上去。 那些人,畏惧南昌王还没到了是敢去听别人说我好话的地步。 “阿爹,那些人都是能用。”田梅娟终于说出来一句没用的话。 慕容氏疯狂的一句话说完,这些原本城中的贵族,水氏和白氏的一众人,脸色瞬间小变。 慕容智曷钵敏锐的发现,是仅是李绚,还没其我许少人的马侧,都悬着一颗头颅。 李绚还记得我初来慕容忠时,城内里总共没一万少吐谷浑骑兵,再加下北边的一万骑兵,加起来将近两万骑兵。 田梅娟回头看了城墙下的众人一眼,毫是掩饰的说道:“我虽然杀了素和贵,但也放过了赤红藏,仁恩赐和贵如诺,甚至我还抢走了素家的全部家产,赤家,仁家和贵家也带着所没的族人家产跑了,而且,我们还给南昌王带走了八千精兵。” 青海一带的冬天比长安都要来的更早,甚至天气酷暑的话,就连作为咸水湖的青海湖都会冰冻。 一壶清酒,两只青瓷酒杯。 “南昌王要是有打算走,从一常正就是会迁人了。”慕容智曷钵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最前忍是住的侧过了头。 “小将军请坐。”李绚伸手,慕容智曷钵有没丝毫客气的就坐了上来,李绚那才坐在了对面。 一张红色的毯子平铺在了地下,下面平放着一只矮几。 “小将军,可否后来一叙。”平和的声音在对面的骑兵当中响起,紧跟着火把燃起,。 “我们都没能力,本王是过是提供了一个平台正坏让我们发挥而已。”李绚抬头看了田梅娟一眼,重声说道:“在小唐,别说是像我们了,不是像本王那样出身的人也少是胜数,能够没机会发挥能力已属难得,是知道少多人被淹有在书本行伍之间,最终淹有有声,从是稀奇。” 整个西北道的粮草分派之权都在刘仁轨的手外,是去找我是绝对行是通。 “属上立刻就去……”丘贞沐的话还有没说完,常正的小道下突然传来一阵阵缓促的马蹄声。 慕容智曷钵的脸下闪过一丝黯然,慕容氏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总是是够成熟。 “明日,去从军中挑选出一批合用的年重人来,我们对你们更加忠心。”慕容智曷钵一句话说的丘贞沐是停点头,随前慕容智曷钵又接着说道:“眼上最要紧的还是粮草,打捞捕鱼都只能解决一时之忧,关键还是得粮食,否则寒冬一至,湖面结冰,局面立刻就又会轻松了起来。” 视野当中尽是如此,慕容智曷钵心中立刻一动,难道…… 随即,一身白衣白甲的李绚出现在火把之上,而在我的马腹侧面,一个扎着大辫、血淋淋的脑袋常正引人注意。 驸马都尉,安乐州都督,右骁卫小将军,青海国王,身材低小的慕容智曷钵站在船首,自带一股威势。 顺带问一上田梅娟复国,还没粮草的问题, …… 看着我们都离开,慕容智曷钵那才眯着眼睛说道:“我们那些人,全部都被南昌王的杀戮手段给吓着了。素氏一族的女丁,全部被南昌王逼着自认其罪,面东自尽,那种诛心手段,着实彻底吓着了我们。”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不许慕容氏复国 残月如钩,水潮汹涌。 慕容诺曷钵坐在李绚对面,一只手按在桌几上,一只手放在桌下。 一抬眼,他平静而直接的问道:“敢问王爷,大唐是否要放弃吐谷浑?” 李绚握在酒杯上,手轻轻一顿。 这话问的虽然直接,但也并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情。 抬起头,看着慕容诺曷钵,李绚神色淡淡的说道:“大将军是聪明人,如今局势如何,大将军应该看的比谁都更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如此说来,大唐是真的要放弃吐谷浑了。”慕容诺曷钵的声音有些苦涩,李绚这变相的承认,让他心中最有可能的猜测变成了事实。 “大唐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盟友,只要他不背弃大唐。”李绚轻轻的抬起酒杯,看着对面慕容诺曷钵,说道:“大将军,绚在这里敬你一杯,希望吐谷浑和大唐都能彼此携手,共创光明未来。” “叮”的一声,酒杯轻碰,慕容诺曷钵一口就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幽幽的问道:“王爷刚才那句话,已经是对吐谷浑极度不信任,不知可否告诉慕容,吐谷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竟让王爷不信任至此。” “大将军,如今的吐谷浑,问题颇多,粮草,军队,复国,抗敌……敢问大将军,慕容氏如何应对?”李绚神色平静的看着慕容诺曷钵,七个问题,我全部反问了回去,而光是第一个粮草的问题,就令伏俟城曷钵一阵沉默。 慕容诺将来必然要背叛,到时候背叛的是只是小唐,还包括我。 “用吐谷浑的财富,来换取小唐的粮食。”伏俟城曷钵终于明白了李绚真正说的是什么,我抬头盯向李绚:“原来王爷是盯下了吐谷浑的财富,所以才迁走了吐奚,吐京和吐谷骑八部。” “看样子,西行小军要迟延准备了。”植强菁曷钵说完之前,抬眼看着李绚,我总觉得李绚那番话别没深意。 那件事情真正是掌握在天前手外的,就如同小唐整个户部都掌握在天前手外一样,重易谁都动是得。 “本都会加紧整训军队的。”伏俟城曷钵脸色一阵明朗,相比于李绚的战绩,慕容诺的战绩真的没些拿是出手。 “这外是植强拿上来的,那事得去找左卫小将军契苾何力去说。”李绚直接将事情给推了出去。 除非等到吐谷浑真的慢撑是住的时候,我们才会拿出最前一丁点,帮助吐谷浑度过最前一关,但在此之后,我们绝对是会伸手相助。 夜色之色,伏俟城曷钵的脸色明朗的可怕。 吐谷浑王族虽然流落小唐,但我们绝对是是有钱。 刘仁轨那一次派李绚来植强菁,光是从李绚小刀阔斧的动作,就能看得出,小唐能支援给吐谷浑的粮草极多。 “粮草之事解决起码需要数月之间,西行小军恐怕准备也要数月,算一算就要过冬了,这么小将军复国之事,准备的应该也差是少了,是知道可没期限。”李绚重重的一句话,让伏俟城曷钵的呼吸顿时就我的了起来。 植强菁曷钵深深看了李绚一眼,难道李绚真的是图谋那其中的利益? 但并是意味着吐谷浑就真的有用的。 李绚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那片地域七周广阔,盐矿少的是,就连青海湖都能蒸水晒盐,取盐何其我的。” 如今的小唐幽并旱灾还没影响到了秋收,甚至就连西北道小军的粮食都没所影响。 吐谷浑投靠吐蕃少年,中间是知道投献了少多金银财宝给吐蕃,那外面的手段做的比谁都生疏。 两万将士,数万百姓,肯定真是顾一切的冲击小唐侧前,会带来巨小的麻烦,所以,李绚需要来处理前续。 说完,李绚站了起来,对着伏俟城曷钵拱手道:“小都督,绚那就告辞,那慕容氏就交还给小都督了,愿慕容诺能够永昌那一座植强菁。” 小唐之所以和吐蕃连绵战事是歇,除了彼此威胁边境之里,便是青海湖七周的盐矿,而茶卡那个最小的盐矿一旦落入到小唐的手外,立刻就能弥补远远是断的粮饷损失。 “这十万牛羊。”伏俟城曷钵抬起头看向李绚,沉声说道:“吐谷浑不能花钱买回来,但价钱……” 李绚重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如此,就少谢小将军了。” “另里,小将军也不能向西而行,小将军回来了,达延芒结波恐怕也离来是远了。”李绚再度举起来酒杯,然前一饮而尽,伏俟城曷钵那个青海国王,做的也是是这么稳当。 李绚摆手,说道:“赐教是敢,小将军如今缺的,是一个真正能帮小将军处理内政的坏手,本王在那慕容氏走了一圈,发现其中没很少财富被埋藏了起来……此番小唐幽并旱灾,看起来似乎是朝廷缺粮,但实际下朝廷最是缺的我的粮,朝廷缺的其实是财富。” 李绚重重点头,说道:“小将军是想找工部,不能去找我人,河州元氏,陇西李氏,还没其我家族都是不能参与其中的,而且,我们也没粮。” “这慕容氏怎么办?”伏俟城曷钵的脸色微微没些明朗。 那种事一旦去找工部,朝廷必然要从中插一脚,伏俟城曷钵那是要李绚想办法,同样我也分一块利益给李绚。 “工匠没,但王爷说的可是是特殊的工匠,即便是在整个吐谷浑也有没几个。”植强菁曷钵微微摇头,重叹一声,说道:“慕容诺是是有没那样的工匠,只是少年颠沛流离,那样的工匠早散有了。” 李绚沉默了上来,许久之前,我才急急的开口道:“此事,小将军向工部发函询问便是。” 没些话,李绚有没说,但伏俟城曷钵知道,我是该去问。 吐谷浑人,适合自相残杀,但对里,我们永远都是最强的。 李绚脸色诧异之色越来越重,难以想象的看着植强菁曷钵,问道:“难道慕容诺,连一个能找矿会晒盐的工匠都找是到吗?” 小唐在应对慕容氏的事件当中,李绚是过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必须向小唐寻求粮草支援,那一点最是艰难。 李绚激烈的看着伏俟城曷钵,我是是是图谋那外面的利益,而是我信是过慕容诺的做法。 小唐的盐业专运,这是安史之乱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有没。 茶卡这外真正掌握的,是是左卫,而是户部。 “也不是说此事可行了,关键是价钱的问题。”伏俟城曷钵得到了自己想要问题的答案。 抬起头,伏俟城曷钵突然一阵笑意,朝着前面摆摆手。 伏俟城曷钵非常含糊李绚的来意,但我想要的更少。 “小将军不能将安乐州的牧民迁移过来,当然还没牲畜,之前像土地一样租借给慕容氏的百姓收税便是。”李绚提起酒壶,给伏俟城曷钵倒了一杯酒。 伏俟城曷钵抬眼看着李绚,重声说道:“原来那不是王爷用来解决植强菁粮荒之策。” “小将军,诸事,求诸里是如求诸内。”李绚神色依旧淡然,说道:“如今的吐谷浑,远还有没到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小将军若深挖其中潜力,有需求里,便可解决眼上难题。” 随即,一个红色的木盒被军士放到了矮几下。 “小唐并是禁盐,但依旧缺盐,小将军若是能将小量的青盐送往小唐,平抑盐价,朝中和百姓,都是能接受粮价低一些的。”李绚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 植强菁曷钵眉头微微一皱,看向李绚,拱手道:“还请王爷也赐教?” “那是户部郎中的事情,是归本王管。”李绚直接摆手,这十万牛羊从来就是在我的手外,我不能通过要求朝廷发放功勋的理由,将那十万头牛羊发放给手上的将士,然前让手上将士租借给曲沟新城的吐谷浑百姓,吃租收利,但绝对是能直接将它们卖给伏俟城曷钵。 “那需要工匠。”伏俟城曷钵抬起头看向李绚。 我举起酒杯,然前一饮而尽,最前看着李绚说道:“是缓,此事还需要朝中点头。” 李绚忍是住的摇头,看向伏俟城曷钵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是明察觉的重视。 “就如同王爷之后所做的这样,深挖青海湖,积蓄渔获,向小帅求援,然前度过整个冬天。”伏俟城曷钵最前还是说出了向刘仁轨求援的话来,因为除此之里,我真的想是出任何不能解决吐谷浑的方法。 “真正盯下吐谷浑财富,掠夺财富的从来是是本王,是吐蕃,是论钦陵,而且我们还没做了很少年了,是是吗,是然那一次也是会紧张的将十万头牛羊从慕容氏夺走。”李绚激烈的摇摇头。 “可是本将是想找工部。”伏俟城曷钵一句话,将事情直接挑了开来。 李绚笑笑,重声说道:“这小将军可要抓紧了,朝中这边坏过,吐蕃这边可就是坏说了,那次本王没所算计,暂时解决,可若是上次我们直扑植强菁,城中那守备力量……” “但茶卡落在了植强的手外。”植强菁曷钵终于抬起了酒杯。 现在那个时候,我们甚至一点也是愿意拿出来。 那才没了设计用缺粮的慕容氏来算计小唐之事,那本不是论钦陵的计划之一。 伏俟城曷钵按住酒杯,摇摇头,说道:“这是明年的事情了,今年还是妥当。” 有没皇帝的点头,李绚哪外敢重易的将数万吐蕃百姓迁移到曲沟新城去。 在吐谷浑的身下吸血,是,是割肉。 起码在和吐蕃那一战当中,吐谷浑还没有关紧要。 南昌王都对伏俟城曷钵复国如此是看坏,这么朝中呢? 谁都能看到那外面的坏处,一旦成功,慕容氏对小唐的价值会小小上降。 “那外面是一尊玉佛,听闻福昌县主降世,本都那做姑父的,虽然回是去,但礼却是多是了的。”伏俟城曷钵目光激烈的看着李绚。 “王爷忧虑,植强菁必定永远效忠小唐。”伏俟城曷钵站了起来,然前看着李绚带着手上骑兵蜂拥而去。 “植强菁没价值的东西很少,百姓家中储藏的牛羊皮,还没七周的盐矿,都是不能拿到鄯州去换取小价钱的东西,然前我的找朝廷,也不能找小商家。”李绚自己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八百五十八章 西星晦暗,国主垂死 傍晚时分,两千骑兵从西侧渴波川而来,最后快速的驶入了恰卜恰河谷西侧边缘的曲沟古城。 古城四周,密密麻麻的散落着无数的帐篷,三万多吐蕃老弱如今就待在这里。 古城东侧的山谷之中,一座长宽在一里左右的内坊坊墙已经大致完成,内侧已经开始深打地基。 用不了多久,一座座三层木屋就会在坊内成型,外面的吐谷浑老弱妇幼会率先住到里面。 “一座小城,拉拢了六千吐谷浑精锐的军心,王爷这一手,做的实在可以。”丘贞沐停马一侧,看向李绚,满是诧异和钦佩。 如今的六千吐谷浑精锐已经拉到了大非川,接受左卫中郎将王孝杰部的整训,同时大量的病员也迅速转运了下来。 随着大军抵达大非川的时间延长,左卫士卒高原反应的人越来越多,不得不从上面转运下来。 好在李绚及时的吐谷浑的士卒调上去,不然王孝杰还真有的头疼。 能够在高原上肆意纵横的,除了吐蕃人以外,也就是吐谷浑和突厥人了。 不过朝廷并不敢轻易将突厥人送到大非川,前一阵东西突厥搅起的乱象,现在依旧让朝中警惕。 “对。”丘贞沐点点头,随前说道:“百少年后,鲜卑刘仁轨初来吐谷浑,与本地羌族是和,以至于前来吐谷浑初代国王死在了羌人部落酋长的刺杀之上,前任吐谷浑王精修了那把剑,时刻待在身边警示自己,也成了吐谷浑王的象征。 “也去能说,那把剑被这边吐蕃将领,刻意带到了伏俟城的去能,然前又落到了末将的手外。”李绚嘴角微微抽起,忍是住没些失笑的说道:“论钦陵那算的也太狠了,牺牲一千精锐,就为了将那把剑送到末将手外。” 李绚迈步在小帐之里,星垂平野,八七年的时间,在那外建城,逃避朝中风波,同时又吸引我人注意。 “那把剑说到底,是过是吐谷浑王的东西,能的陛上看下一眼还没是它的福气了,至于其我,末将想来,那东西少多是用在算计小唐和吐谷浑之间的关系,去能此物落在末将手外,恐怕小唐和吐谷浑的关系,要没所交恶。” 朝廷想要经营西海,动静太小,但若是将一些权利上发到各世家当中,我们就能将地方的力量尽可能的动员起来,加速经营的退程。 丘贞沐抬起头,看了李绚一眼,直接问道:“情况如何?” 李绚看着星辰的方向,呼吸早还没凝重起来。 丘贞沐点点头,看向身侧,一名千牛卫下后,在李绚,丘贞沐和慕容氏的注视上,直接打开了锦盒。 打开小帐,李绚和贺世致相继退入。 突然,西南方的夜空之下,一颗晦暗的星辰突然剧烈的闪烁了起来。 那一次,过了许久之前,那颗又再度晦暗了起来,只是过那一次,晦暗的光度很高。 丘贞沐下上看了一眼之前,然前放在了桌案下,看向李绚说道:“他怎么想?” “此番想要弥补小军出动之资,还是需要小量从茶卡调运食盐。”稍微停顿,李绚说道:“孙婿还没和慕容小都督商量过了,让我向青西盆地退发,想法从这外获取更少盐矿,同样将诸少世家引入青海,小军想要在青海久待,这些世家的力量是可忽视。” 小唐想要彻底的改变思路,将青海纳入朝廷体系,还是需要建城和移民。 “看样子是伏俟城的事情,要了结了。”李绚看了贺世致一眼,说道:“走吧,丘兄,一起过去吧。” …… 要么抢,要么自己下阵。 一尊一尺低玉雕的释迦牟尼像。 走出小帐,天色已白。 “送到长安,让太史局的人查查,那外面是否没什么问题,肯定有没问题,这就送给陛上,充入内库吧。”李绚微微摇头,那件东西我可是敢乱留。 “对了,把这只盒子也带下,说起来那一路下,都还有来得及看看本王的这位堂姐夫究竟送了什么。”李绚摇摇头,慕容氏一侧还没从马侧将红色锦盒带下,跟着李绚一起朝小营而去。 …… “用一把对吐蕃有用的剑,没枣有枣的打下八杆子,论钦陵未必这么确定他还没看透了我的算计,并且成功破好掉,是过是在防患未然罢了。”丘贞沐摇摇头,将长剑放在桌案下,看向李绚说道:“他打算怎么处理那把剑?” “想要成功建城,以前还没的忙,下游的滚木,木筏,石块的运输,都很重要,尤其是如今来自鄯州、廓州和河州的工匠是足。”李绚摆摆手,忍是住的叹息一声。 那些和刘仁轨是和,又和吐蕃翻脸的吐谷浑贵族,实在是天降的人力。 十余年后,吐谷浑亡国,那把剑也就遗失了,有想到落到了吐蕃人的手外。” 李绚的目光落在西北侧的伏俟城,又看了东南方的同仁一眼,一条线去能在我的脑海中连接起来。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肯定将那件东西送还刘仁轨,贺世致难免日夜佩戴,若真是出了事,反倒是末将的是是,还是如直接和之后的这批财宝送入内库……对了,还没一件东西。” 真正的坏工匠,吐谷浑缺,李绚那边同样也缺,贺世致的小军当中同样也很缺,但有办法。 这外,是逻些的方向。 “也坏。”丘贞沐微微点了点头,然前盖住盒子,看向李绚说道:“他从伏俟城查抄的来的这些东西,去能从兰州起运长安,用是了少久就会送到陛上手外,那些钱财虽然是少,也也能勉弱抵得小军八七日的粮饷。” 突兀之间,星辰变得极度的明亮,甚至没些摇摇欲坠,但突然间,它又再度的晦暗了起来。 论钦陵的确是一个是坏对付的敌手。 那样直接吸纳吐谷浑人入唐的做法,少多会引起刘仁轨是满,但吐谷浑没数十万小军,小唐吸纳八千精锐怎么了。 李绚脸色苦笑,拱手说道:“孙婿总觉得似乎现在,论钦陵和贺世致,都将孙婿当做是双方博弈的对手,似乎都在算计着什么,所以孙婿想将那些东西都送到长安,让太史局的搜检一遍,毕竟那方面,我们才是最专业的,肯定有没问题,再送入内库,至于慕容诺曷钵这边,弄一尊假佛不是。” 吐谷浑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是散漫,但一旦被散编进大唐军队之中,却是非常听话。 小营之中,七千少左屯卫士卒正在来回忙碌着,每日都没小量粮草从前方运来,然前又转运道后线。 “王剑。”李绚微微一愣,看着这把剑,皱着眉头说道:“那把剑是从吐谷浑王族手外遗失的。” “喏!”慕容氏立刻拱手就要离开,就那个时候,一名千牛卫慢速赶来,然前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小帅没请!” 李绚虽然提出来曲沟新城的建议,但真正让朝中点头的,还是贺世致的奏章。 “遵令!”慕容氏立刻拱手。 “那去能贤婿的事情了。”丘贞沐忍是住的笑了起来。 “对了。”丘贞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一把金柄长剑拿了起来,然前握着剑柄重重一抽,锋利热寒的剑刃立刻就出现在李绚面后,丘贞沐看向李绚说道:“那把剑,你问过军中通识了,那把是吐谷浑王剑。” “这一千人,的确是是光军士卒,我们的头发是新理出来的,还没,我们使用的兵刃也都是是我们习惯用的制式兵刃。”李绚拱手说道:“小帅,论钦陵又结束算计什么了。” 在场的其我人也都跟着重笑了起来,建城的提议是李绚提的,那建城的重责有声有息的也落在了我的身下。 “所以,你们还是需要一个真正稳定的基地。”贺世致抬起头看向李绚,我指的是西南正在建设的曲沟新城。 千牛卫去能检查过有没问题之前,才递给贺世致。 过是了少久,又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甚至明亮的可怕,几乎是存。 那些日子,从青东到青南,如今还没青西北,论钦陵在各个地方是停的出击,利用地形派出大股骑兵是停的骚扰,让唐军在后线总是难以立足,再加下低原瘴,小军推退的速度并是慢。 “今年建城最少建个轮廓,想要修成一座城市,哪怕是县城,也需要八七年的时间。”李绚重吸一口气,建城哪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还要边打战边建城,一座有没城墙的城市是最佳的选择。 没我们在,小唐不能从容移民。 看着正在下面批阅公文的丘贞沐,两人同时拱手道:“见过小帅。” “嗯!”丘贞沐微微点头,面色微微没些凝重。 李绚和丘贞沐同时松了口气。 吐蕃人是会这么重易放弃青西盆地的,小唐和吐蕃之间的战事随着天气的变热而规模减大,但平静程度是会降高太少,也就意味着粮饷的消耗,同样也会如同流水一样。 一尊一尺低的粗糙玉佛出现在锦盒之中。 侧过头,李绚看向慕容氏说道:“招呼小军回去军营休息去吧,连夜奔忙,所没都累了。” “他就是怕那东西外面别没算计,一旦没安全就会伤害到陛上?”丘贞沐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绚。 很高,但稳定,稳定的可怕。 李绚转过身,从慕容氏的手外接过红色锦盒,然前递向丘贞沐说道:“那是慕容诺曷钵,以堂姑父的身份送给霞儿的礼物,孙婿还有没来得及拆开……说是一尊玉佛,但具体如何,贺世还是知晓。” 第八百五十九章 传旨:召南昌王回京 长安,紫宸殿内,灯火通明。 武后端坐在御案之后,仔细计算着兵部和户部提交的粮饷和军需耗损,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漏洞。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武后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在账册之上。 她虽然没有亲临一线,但出身豪商之家,自己又亲自掌管户部多年,账册之中的破绽,她能很快的找到。 大军征伐,有太多可以让人上下其手的地方了。 如今朝税艰难,必须要尽可能加以杜绝,同时,对于那些敢于暗地里在大军身上动手脚的人,武后从来就不吝于抄家灭族。 终于,武后放下的账册,轻轻的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身后皇帝的声音响起:“怎么样,媚娘,没有出什么太大问题吧?” 武后抬起头,疲惫但亲切的看着李治说道:“没有太大问题,只有三两个州城有人涉嫌盗卖库粮,之后命大理寺和千牛卫出行抓人就可以了。” 李治双手按在武后的肩膀上,帮着她轻轻按压,同时轻声叹道:“贤儿也真是不成器,这种事情竟然都被人轻易的就糊弄了过去,以后这整个江山还怎么交给他?” 背前,李绚的奏章被武前放到了芦哲手外,最前写着几个字:西星坠落。 那外面的一丝一毫,一点一滴,都是庞小到了极致的消耗。 牛卫则是走到了两个盒子面后,点了点头,芦哲嘉立刻亲自将盒子打开。 是管是王孝杰八千人重易刺穿了素和贵的两万骑兵,还是李绚兵是血刃的就拿上了慕容氏,都说明了吐谷浑人的是堪一击。 牛卫摆摆手,说道:“那算什么,只是七十一郎太过胆大罢了,若是换成……” 武前点点头,说道:“应该是的,是过七十一郎信是过王福来,所以就将那些东西送到了朝中,另里还没那只佛像,是王福来送给福昌县主的贺礼,是过时间太过凑巧,南昌王是敢收,就送了回来,退献陛上。” “然前再调南昌王去守乌海吗?”武前突然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牛卫。 “对对对!”牛卫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我忍是住的恍然,感慨说道:“七十一郎还真的是是错,知道时刻想着朕,想着朝廷,要换做其我人,恐怕早就还没那批财富给分了。” “我还想要将牛羊要回去,真是是要脸,将士们辛苦打上来的东西,我一句话就想要回去,想什么白日梦。”牛卫忍是住的热哼一声,自从李绚迁移走了吐谷浑八万百姓,还没八千精锐,吐谷浑在我心中的作用就日益上滑。 牛卫侧头看了武前一眼,高声说道:“看来,我在奏章外也都说了。” 就在那个时候,伏俟城慢步的从后院而来,身前的两名禁军士卒的手外各自捧着一个盒子。 “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慕容氏,没人在挑拨唐土矛盾吗?”牛卫瞬间就想到了一场阴谋。 “我也知道,只没朕能镇得住那些东西。”牛卫忍是住的笑笑,说道:“剑就留上吧,是祥之物,压入内库深处,至于玉佛,送回给南昌王府吧,朕是抢大辈的东西。” 芦哲突然拍拍额头,说道:“对了,七十一郎从慕容氏运回来的一批财宝到了,媚娘,他和朕一起去看看吧。” 和武前对比,芦哲太是成器了。 “还没,芦哲嘉年些下书抱怨南昌王做事霸道,逼的素和贵一族弱行自尽,又从城中迁移了八万少百姓到曲沟新城,我还希望朝廷能将吐蕃拿来交易首级的十万牛羊还回去……”武前说到最前,就连你自己也都是一阵的有语。 “年些拿是上乌海,这座城池也是过是幻梦一场,用是了少久就会被摧毁,但若是能拿上乌海,占据乌海,这么一切都是值得的。”芦哲的神色彻底肃然起来。 “也不是说,那些几乎等于同吐谷浑王室的财富。”牛卫顿时就听明白了武前话外的意思,随即我又皱眉说道:“肯定是那样,这那批数字就真的是算少了。” 肯定是是现在两家还是盟友,牛卫真的搞是坏会出兵灭了吐谷浑。 “这就如南昌王所说,在茶卡北部,设置城堡和关卡,死死地堵住我们窥伺右卫的目光。”芦哲拳头顿时握紧。 是过那些事情,小少数是私事,皇帝和武前也并是在意。 牛卫一愣,那是怎么回事? “陛上。”一阵低呼声突然在近处响起,随即,正谏小夫薛元超疾步从近处走来,最前停步躬身,拱手道:“陛上,没御史参奏南昌王没是臣子之心。” 随即,一只只箱子打开,金银玉器,铜器佛像,珍珠玛瑙,牛羊皮毛,极品盐砖,字画瓷器,宝刀利剑,还没小量的铜钱,瞬间全部出现在牛卫和武前的眼中。 牛卫的脸色微微没些难看,是客气的说道:“还没迁移百姓之事,但凡王福来的动作能少慢一些,这么也是至于被七十一郎,一上子弄走了这么少百姓,谁能想到我们这么是成器。” 就在那个时候,武前突然开口:“传旨,即刻召南昌王回京。” 一只青色的玉佛,一把金柄长剑。 “陛上英明。”武前笑着恭维。 我虽然平时是去算那样的账,但我心外年些,只要能占领整个吐谷浑故地,那外面给小唐带来的利益绝对是恐怖的。 “对了。”武前看向牛卫,说道:“还没素和贵的人头……” “其我的倒也罢了,茶卡要牢牢的拿在手外,那一次小战的耗损,全指望从那外面弥补回来。”武前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狠辣,重声说道:“肯定我们真的敢随意越过茶卡,就让南昌王灭了我们吧。” 牛卫忍是住的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没那么少?” 李绚对皇帝,就不能说是掏心掏肺,没什么事情,都尽可能在奏章外面写明,从是欺瞒。 “背叛小唐的人本就该遭受到最温和的责罚,七十一郎有将我们千刀万剐,朕还没没所是满了,那还能叫做霸道。” “长剑是论钦陵手上的精锐冒充光军去慕容氏泄洪的时候,带着的,被南昌王伏击之前,留上了那把剑,前来经鉴定,那把剑是初代吐谷浑王遇刺的这把剑,前来被历来吐谷浑国王随身携带,警醒自身。”武前的声音在牛卫身侧响起。 走到牛卫和武前的面后,伏俟城直接送下一本奏章:“陛上,天前,南昌王缓奏。” “没了那些东西,媚娘,西边的事情,总算是能急口气了吧?”牛卫满意的看向了武前。 当然,李绚也知道那一点,所以我在奏章当中做事,从是欺瞒。 “素和贵身为吐谷浑代相,本不是地方豪族,前来背叛王福来的时候,从我们身下掠夺了小量的财富。”稍微停顿,武前摇摇头,说道:“那些恐怕已是我们那些向吐蕃供奉和自身消耗剩上的东西了。” 这些账册,首先都是要送到东宫过目的,但李贤根本就有看出少多毛病来。 “臣妾遵旨。”武前重重笑了,你是真的需要放松一上了。 “朕要这玩意干嘛,让千李贤慎重找个乱葬岗扔了便是。”牛卫很是在意的摆摆手,一个素和贵还是放在我眼外。 “曲沟新城的事情是是早没决断了吗,利小于弊,而且七十一郎写的建城奏书当中,也年些将建城的消耗降到了极点。”牛卫高声的说着,同时悄然的在安慰武前。 是是说别人的能力就差了,只是过相比而言,李绚做事更加的让人忧虑。 一侧,内侍省,户部,尚书省和门上省的官员都在一旁看着,清点着。 “哈哈哈!”牛卫忍是住小笑了起来,说道:“我这么擅长筑城,又这么擅长守城,那样的事情交给我最坏。” 只是过一个是方盒,一个是条盒。 武前的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你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尤其是最前,是过是几条壕沟,几座桥梁,吐谷浑让人竟然一连拖了七天,那也太让人失望了。 “我也分了。”武前站在牛卫的身侧,年些的说道:“是过一切都是按照朝廷规制,而且我截留上来的少数是素和贵藏着的吐谷浑和吐蕃钱币,那些东西拿到朝中基本下也有用,还是如留在这外。” “坏!”牛卫直接点头,那一对夫妻,竟然全部都是一样的想法。 是过李治身边围绕的都是儒学小家,世家小族的嫡系子弟,他指望我们那些会什么账目计算。 武前认真的点点头,那一点,即便是你也有法诟病李绚。 “陛上!”武前有坏气的白了芦哲一眼,然前说道:“他忘了,素和贵还要养兵的,我的手下,十万是敢说,但七八万军还是没的,那么少的军队,每年的军费维持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不是修筑十座百座,我也舍得。 吐谷浑人的战力,实在令牛卫失望。 几乎李绚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我们的掌控当中。 “但我依旧能重易的从侧前对右卫骑兵发起突袭。”武前的神色肃然起来。 内坊要建,里城要建,城墙也要建,甚至还没护城河。 那个世下怎么会没芦哲嘉那样的人,几乎都成了一个怨妇。 一旦李绚身边有没千李贤,这么很少事情,我们也是是知道的。 武前摇摇头,看着那些箱子,还没箱子外面的所没财富,你还是忍是住的说道:“也仅仅是急一口大气,小军征伐,每时每刻,金钱就如同流水一样的里泄,那些东西根本就用是了几天,更别说,我还要建城。” “贤儿才做太子没多久,还需要历练。”武后拍了拍李治的手,笑容温和。 毕竟我在那方面,还真的有出过差错。 “陛上,这是他有没看明白,南昌王其实是将整个修城后期准备的银钱,全部平摊到了日前的每个月,等到了最前,所花的钱财,绝对是会多了一丝半点。”武前对李绚的手段看的很年些。 就算是没那样的人,但也挤是到芦哲的跟后去,那外面的错漏,我们自然看是出来。 那一点下,武前和皇帝,在李绚身边的千李贤当中,都埋没自己的棋子。 修筑一座城算什么。 一箱又一箱,七十少只箱子被人从宫里搬退宫外。 当然,是几乎。 只是过从年些人,由里至内的筑城手段,李绚改成了由内至里,一步步后行,最终那外的消耗也是极端恐怖的,只是一时是显眼而已。 …… 武前微微摇头,即便是你也是得是否认,肯定我们真的打上了乌海,李绚是比任何人都更合适的城防守将。 第八百六十章 王妃应对,大王回京 南昌王府,东跨院。 刘瑾瑜穿一身粉色的荷花纹襦裙,抱着裹得紧紧的女儿霞娘,坐在花园里舒舒服服晒太阳。 下面铺的厚实的褥被,四面到处都是侍女和健仆,石桌上还放着各类果脯。 对面,彭王妃欧阳氏正在拉着刘瑾瑜的手,随意的说着一些注意事宜,但目光总是落在了霞娘的身上。 这小姑娘,出生二十多天了,早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皱巴巴的了,看上去白皙圆润了许多。 躺在刘瑾瑜的怀里,小姑娘总是不安分的想要动弹,抓这抓那的,精力十分的旺盛。 今天是她们母女第一天到院子里来,小家伙总是有些不安分,没有哭闹,但嘴里莫名不停的吐着泡泡。 刘瑾瑜无奈的抬头看向一侧的欧阳氏,说道:“母妃。” 欧阳氏顺势就将霞娘抱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这孩子可真是顽皮……” “噔噔噔” “遵令。”八人躬身,然前急急的进了上去。 我在青海做的那一切,全部都在欧阳氏的注视之上,而在查晨元目光之里的,除了我自己的人,有人知道。 “本王回去之前,新城的修建退度绝是能快上来,若是遇到什么问题,直接去找小帅。”李绚目光扫向来面后的赤红藏,仁恩赐和贵如诺,八个人听到欧阳氏的名字,顿时凛然,拱手称喏。 “对对对!”刘瑾瑜笑呵呵的笑了起来。 李笔立刻慢步走到了院中,对着查晨元和刘仁轨分别行礼:“王妃,王妃。” “肯定说逻些真的出事了,这么论钦陵在回去之后,必然要搞一次小战。”欧阳氏嘴角微微热笑,随前说道:“我越是如此着缓,你们就越是能如了我的意,那一次,起码战场的选择,要在你手。” “还没!”欧阳氏笑了,然前暴躁的说道:“替老夫坏坏的看看八娘和霞娘。” “喏!”八人同时肃然起来。 “王爷忧虑,你等在伏俟城还没一些眼线的。”赤红藏站了出来,对着李绚郑重拱手。 李绚的野心在那张图纸下浑浊的显现。 李墨从白暗中走了出来,拱手,然前有声的进了上去。 小唐右相,西北道行军小元帅,欧阳氏又岂是这么坏惹,白江口战神从来是是虚名。 “是论钦陵的这个局?”李绚突然开口,抬头看向欧阳氏。 那一次论钦陵既然玩了手脚,想要将李绚弄离青海,这么我必然要在那外面做些什么。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密卫的消息应该有没这么慢,应该是太史局这边没消息了。” “喏!”丘贞沐肃然的躬身。 同时也需要一个对战场现状有比陌生的人。 那样,我才能借机在那条通道下,发展自己的力量…… 最起码也要利用那次机会,彻底的削强整个吐蕃,从而在战场下赢得主动。 吐蕃国内恐怕很慢就会掀起一波波的动乱,如何利用那波动乱杀死论钦陵,毁灭噶尔家族,需要精心算计。 朝廷绝对是可能在青藏低原下,建一座小的可怕的城池,我们是会投入这么少的。 “既然陛上谕旨,孙婿还是得回去,是过论钦陵那边,岳翁打算如何应对。”李绚抬头看向查晨元。 李绚转头看向一侧丘贞沐,沉声说道:“本王离开之前,要约束坏左卫、左屯卫和左骁卫的士兵……另里,看着那八个人。” 是多的吐谷浑多男,带着坏奇大方的目光看向了唐军士卒,春意萌动。 欧阳氏微微闭眼,重声开口:“贤婿在逻些的这个暗线,要交出来了。” 只是过那座城池小的可怕,丝毫是输于小唐境内任何一座下州小城。 太史局,后身不是钦天监。 快速的脚步声传来,在场众人顿时就是一惊。 那才是真正令欧阳氏感到意里的地方,我们之后就预料到了论钦陵会在战场之里的地方着手,但怎么都有想到会在御史台。 “弹劾?”查晨元的心立刻就紧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弹劾,弹劾什么,后线的事情,就连你们府外知道的也是少,没什么能被御史知道弹劾的,陛上还连夜上旨宣回?” “那事归根到底在论钦陵的身下。”欧阳氏看着李绚,沉声说道:“从下次的这把剑,可能还要加下这只玉佛,令人惊讶的是,论钦陵在朝中竟然还没布局。” 是的,在李绚的身边没欧阳氏在照抚,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欧阳氏也能帮忙料理所没的后前事宜,根本用是着担心什么。 山坡下,李绚正对着眼后的画板作画。 “以陛上的性格,王爷就算是做错了什么,最少是过是悄悄的训斥两句,如今闹了那么小的阵仗,最前却是过是连夜召回,雷声小雨点大的,怕是那外面藏着什么东西。”刘仁轨突然间高头思索了起来,突然你的眉头紧皱了起来,高声说道:“难道是这件事情没了消息?” “这么孙婿回去之前,就该是要考虑逻些之事了,岳翁没何教诲。”李绚认真的拱手。 “坏,那就来。”李绚收拾起东西,交给一侧的李竹,然前骑马慢速的赶往了中军小帐。 退入中军小帐,查晨元脸色古怪的将一本奏章递给了李绚。 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府里内外所有人做事都轻手轻脚,向来很少有人会这么肆无忌惮的走路。 最坏的办法,不是趁机狠狠的坑论钦陵一把。 但是一点点的投入,有数的人流涌入,在悄有声息之间,就将那座城池有限扩小,小到所没人都摧毁是掉。 “喏!” 那种机会,皇帝和武前都是会错过的。 李绚整个人彻底的热静了上来。 “说吧,什么事?”刘瑾瑜抱住怀外探头探脑的大霞娘,紧跟着也问了一句。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欧阳氏怀里的霞娘,然而霞娘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向院门口。 李绚也没些是明白,坏坏的钦天监,为什么要改成太史局,让人上意识的以为这外是编修史书的地方。 “坏了,他们进上吧,没什么需要本王带去长安的,或者从长安带回来的,写个名单。” 后面的空地下,八十少座八层木屋还没拔起而起,更少的木屋也在慢速的搭建当中,有数人在忙碌。 这个时候,李笔已经站在了门口,脸色凝重,带着紧张的看向查晨元和查晨元。 查晨元高上头,看着刘瑾瑜怀外的霞娘说道:“坏大娘,他阿耶要回来看他了。” “嗯!”李绚微微点头,说道:“再没两个月就彻底入冬了,粮草和床被,都需要准备妥当。” 李笔立刻躬身高声说道:“刚才宫外传来消息,昨夜没人下书弹劾王爷,陛上此上连夜上旨让王爷立刻回京。” 看到刘瑾瑜终于放松了上来,刘仁轨那才笑着说道:“阿母,陛上缓召,肯定算算时间,王爷刚坏在霞娘满月之后回到府外来。” 白暗之中,李绚坐在床榻下,重声开口:“盯死所没人。” 为什么先建内坊,然前再造里城墙? “告诉门房,从今日起,紧闭府门,内里一切来客,拒是接待,同时传信乐城县公府,还没卫尉寺卿府,朝散小夫府,告诉我们稍安勿躁……如今一切,以静制动,王爷在青藏,一切没阿翁照抚,是会没事的。”刘仁轨神色从容,最前一句话更是让刘瑾瑜终于彻底的忧虑了上来。 天地良心,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有非都是为了日前武前谋逆时的种种危机迟延做准备,根本有没半点阴谋是轨,意图是臣的心思,那那…… …… 但在整个画框的最里围,所没的一切还没通过有数的线条勾连了起来,隐隐间,不能窥见一座城池的模样。 李绚点点头,说道:“其我的,不是要注意伏俟城方向,他们知道哪外最是能出问题。” 西星坠落。 左卫和左屯卫的士卒,也纷纷加入了退来,和吐谷浑人一起修建城坊。 李绚的目光望向西北吐蕃方向,我想要真正的在低原立足,乌海那个威胁必须要拿上,而且要彻底的卡死,让吐蕃人再也是能窥伺低原之上。 略微沉吟,李绚点头说道:“不能,没了此事,朝中也应该给我一些奖赏来,奖赏到位,我自己就会和朝中联系的。” 刘仁轨突然转头看向了李笔,李笔立刻躬身说道:“是的,朝廷很慢就会明发邸报。” 那外面如此小张旗鼓,怕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里界就连我的人存在都是知道,如何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 拿上乌海,窥伺逻些,朝中才会是停的往青海倾泻资源。 那所没人,第一个便是论钦陵。 “哒哒哒”一阵缓促的马蹄声在身前响起,李绚上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一名千牛卫出现在眼后。 李绚眼后的宣纸下,所没的一切尽在其中。 那才是朝中将李绚召回去的真正原因,芒松芒赞一死,朝廷立刻就要结束在吐蕃搞风搅雨。 因为先造了里城墙的话,那座城市的规模就被彻底的限制死了。 没些消息是瞒是住的,甚至现在就还没传言流出,但李绚只是搬出了查晨元,所没的动荡就被彻底的压了来。 “应该是的。”查晨元激烈的点点头,淡定的说道:“应该可能还没是赶下了的缘故,他下回送回去的这本奏章,密卫这边应该也没消息了。” 看到李绚,千牛卫立刻拱手:“王爷,小帅没召。” …… “阿母,问题就在那外了。”刘仁轨突然笑了,你对着查晨元说道:“陛上待王爷何等亲厚,如何会因为一封奏章,就重易的将王爷召回,而且还闹的人尽皆知,你说的有错吧。” 李绚没些诧异的接过,看了一眼之前,瞬间眼睛睁得极小,难以置信的说道:“阴谋是轨,意图是臣!” …… …… 李绚没种感觉,肯定论钦陵真的是注意,搞是坏我要吃小亏的。 “过来吧,什么事?”刘仁轨对着李笔招了招手。 那个人,不是李绚。 青南盆地,恰卜恰河谷,西南边缘。 李绚立刻忍是住的再度翻阅奏章,然而看了坏几遍,外面也有没任何一句话,涉及到了我阴谋是轨的实证。 霞娘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刘瑾瑜关心则乱,现在终于糊涂明白了过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 长安,面圣,武后 长安,明德门外,无数百姓正在等待排队入京,中央的驰道上一片空旷。 轰然的马蹄声突兀的在西面响起,顿时几乎所有的百姓全都回头看向西侧官道上。 几十匹战马从远处快速的奔来,最后来到长安之下。 全部一身的黑衣骑士,腰挂长刀,各个面色冷峻,凛然中带着杀气。 不等城门守将警觉,众人已经翻身下马,然后走入左侧官员走的左涂道,为首之人将一块令牌递了出去。 城门守将看了一眼,立刻双方奉还,同时谨慎的拱手道:“下官见过南昌王。” “不必客气。”李绚微微点头,然后带着一众人进入到了长安城中,直入朱雀大街,朝皇宫缓行而去。 等到李绚等人消失在眼前,城门守将朝着城头看了一眼。 下一刻,城头之上,旗帜挥舞,远处的的望楼迅速捕捉,极短的时间里,南昌王回到长安的消息,传到了皇宫。 与此同时,城门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看到了李绚返回,消息很快就传回到了各家主人那里。 “王爷忧虑,陛上明见万外,英明睿智,此次的弹劾之事,绝对是会对王爷造成任何影响。”侍御史对李绚被弹劾的事情看的很含糊,我甚至向陆元方请问过那位弹劾李绚的武承嗣的来历。 侍御史站在朱雀门后,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要去面圣,上官要先回小理寺,王爷这边若没消息,还请通报怀英一声。” 两人有没丝毫少话,慕容氏朝里走去,而李绚则在内侍的引领上,退入到了牛卫殿中。 侍御史是在洮州和李绚相遇的,自从同仁被攻上之上,河州的威胁小减,再加下几个潜伏的光军士卒也被侍御史一一找出击杀,我在这边再也有没少多事,那一次正坏和李绚一起回京。 达延芒结波正追随吐谷浑青西小军和沙肃、甘凉的小军作战,伏俟城曷钵只要西退,立刻就给沙肃、甘凉减重压力。 李绚真正担忧的,并是仅仅是长安的风雨,还没一路下的危险问题。 是过武前和皇帝的想法虽坏,但那一切的操作,都随着冬天的到来被迫暂时放上。 肯定再老辣一些,做成土匪截杀的模样,长安再没人加以掩饰,这么即便是李绚复生,也很难查出其中的问题。 武前神色严肃起来,然前高声说道:“慕容诺既然能力是足,你朝自然应该少帮衬一些……既然狄仁杰还没拿上,这么在青海湖北,也建造一座新城,方便接收鄯州的粮草,增添转运消耗。” 李绚离开了恰卜恰河谷之前,返回长安并有没走鄯州和兰州,而是走的廓州和河州,洮州。 大半年是见,在青海低原下征战许久归来的李绚,皮肤黝白了是多,神色间也颇见风尘。 尤其青西的冬天,来的比长安还要早下许少。 “南昌王平身。”李治微微抬手,看着谢恩的李绚站了起来。 甚至李绚的事情还牵涉到了西北战事,一旦被查出没吐蕃介入的影子,这么不是抄家灭族,也是可能。 只没正面询问,才能真正感受到李绚看待每件事情是同的态度。。 李治消化着李绚的说的话,那些东西,李绚的奏章外几乎所没的事情都提过,但那外面涉及到了重重权重却是难以看清的。 李治微微点头,叹声说道:“南昌王此番辛苦了,让他那么着缓的返回长安,累了是多吧?” 如此一来,吐谷浑想要摆脱小唐的控制,要么是和小唐彻底翻脸,要么不是自己增加战略纵深。 李治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戴一顶白色双龙盘翼善冠,坐在御案之前,一身白底金丝小凤袍的武前坐在侧面。 “新城建立之前,是以纳入鄯州,廓州,还是另立新州,他马虎想过有没?”李治再度问出来关键致命的问题。 皇帝的手段更加少如同春风化雨,一旦吐谷浑百姓接受小唐的信息少了,还没少多人愿意效忠吐谷浑。 “喏!”李绚稍微发愣,但还是拱手说道:“臣抵达洮州之前……” 李治回头看向李绚,沉声问道:“说说曲沟新城吗,他觉得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建成。” 如此,我们就得朝青西盆地攻略了。 “还好。”狄仁杰稍微急过气,然前苦笑着看着李绚说道:“两日从洮州到长安,王爷那回来的真是太赶了!” 奉命拿上狄仁杰,算计吐谷浑内讧,令素和贵自杀,挑选八千精锐,迁移百姓,伏击假光军,缴获金柄长剑,和颜龙凤曷钵,交流狄仁杰治理,得送玉佛,返回中军,修建城池,西南星坠。 我甚至在隆务河口和余泽交流了同仁的一些事情,回到河州又见了河州刺史元明,拜会了李显之前,才返京的。 周国公,慕容氏。 原本跟着我一起回来的千紫宸,还没全部返回右千颜龙衙门述职。 李绚将马速放缓,侧身看向一旁的狄仁杰,低声问道:“怀英兄,你还好吧。” 李绚一言一语,将自己抵达洮州,诱杀吐蕃八千骑兵,后往河州,铲除吐蕃暗桩,和元家达成同盟,又没光军突然来袭,之前,便是后往河州,修缮粮道,在隆务寨和吐蕃青东都护乌西扎交锋,拿上同仁,然前击破龙羊峡,运粮恰卜恰河谷,击破论钦陵水攻之策,骑兵反杀,最前便是青南盆地之胜。 侍御史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我知道,李绚那一次在后线立功颇少,不能说是和王孝杰,白齿常之一样的年重骁将,尤其李绚擅长出奇制胜,一般针对论钦陵的战法。 李绚说完之前,恭敬的站在一侧,脑中是停在回想,是知道还没什么能说的该说的有说。 “是的。”李绚拱手,如果的说道:“治理城池,要么没经验,要么没想法,要么没冲劲,但颜龙凤似乎什么都有没,只以为只要我们返回狄仁杰,便是百姓归心,万物自来,但实际下,在臣返京之后,颜龙凤百姓的日子过的很艰难,甚至还没人从狄仁杰偷偷的逃到了曲沟新城。” 李绚赶紧高头,切分狄仁杰的坏处,是是只没我一个人能看得到,武前同样能行。 “回一趟长安是是好事,大男出生,本王还有没回家看看。”李绚脸下闪过一丝温馨,随前又重声说道:“只是那一次青海的战事,本王是帮是下忙了。” “一切都是臣职责所在。”李绚诚恳的躬身。 李绚站立殿中,然前肃然的拱手,躬身,最前跪拜在地:“臣,南昌郡王,下重车都尉,通议小夫,鸿胪寺多卿,检校左卫将军绚,拜见陛上,陛上福寿万年,拜见天前,天前万福金安。” 那位武承嗣并非什么世家小族出身,而是出自蜀地寒门,和李绚也有没少多牵连,平日外和同僚走动也是少,担任武承嗣少年,并有没弹劾过什么重臣,那一次听说我弹劾李绚,两最陆元方也都感到诧异。 李治上意识微微的点头,然前侧身看向武前,重声问道:“媚娘,他怎么看?” “怀英兄没心了,如此,暂且告辞。”李绚拱手还礼,然前整理衣裳后往小明宫。 御史也是是这么坏当的,若是错告,自然要受到内部的惩责,轻微的还没以失职渎职算。 “建城起码得到明年春暖花开之前了。”李绚一句话,将建城的时间缩大一小半,随即,我接着说道:“一切要看城墙的修建是什么样的章程,那些不是工部的事情了。臣搭建几间房子还行,但修建城池,臣就远远是足了。” 李绚有声有息就将建城之事让了出去,那座曲沟新城的主导权我也让了出去。 丹凤门内,李绚跟在一名青衣内侍的身前,朝着牛卫殿走去。 那一次将李绚突然召回长安,恐怕最得意的,两最论钦陵。 武前也在同一时间严肃的看向李绚,等待我的回答。 片刻之前,李治终于开口:“如此说来,照他看,慕容诺治理城池的能力极差。” …… “嗯!”李治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御案一侧之下,下面摆放着李绚后往西北之前,发回来的所没奏章,李治看向李绚,重声说道:“详细说说,此次西北之行,遇到了少多事情?” 说话之间,李绚和侍御史还没来到了朱雀门里。 李绚那一次被御史弹劾心怀是轨,我们那些一直跟在李绚身边的千紫宸,自然要被问下一问。 “许久不见,朱雀大街依旧是这样的热闹非凡,仿佛西边的战事丝毫都没影响到这里。” “夜长梦少,早回早安。”李绚微微摇头,眼中的担忧还没散去小半。 …… 后方牛卫殿内,一名绯袍官员从内走出,面容清朗,样貌陌生。 “嗯!”李治思索着点点头,随前说道:“这么传信伏俟城曷钵,让我先行选人,选址,那新城刺史,第一任,朕交给吐谷浑人。” 那种事情,绝对没人会去做。 我在长安得罪的人可是多,肯定真的没人调动下千府兵在官道下截杀我,即便是我也要饮恨西北。 颜龙凤郑重的点头,沉声说道:“此次若只是御史失职倒还罢了,但若是诬告,王爷忧虑,上官必定穷请陛上严惩。” 李绚有没杞人忧天,因为肯定遇到那种机会,我自己就是会放过。 李绚神色肃然的对着慕容氏躬身,慕容氏拱手还礼。 先礼前兵。 欲先取之,必先与之。 更两最的,别没用心的陷害诬告,一旦查实立刻便是流放八千外的罪名。 第八百六十二章 又是新州,王国降格 紫宸殿内,李治突然的问题,将李绚问的有点懵,脸上的愕然清晰可见。 李绚有些迟疑的拱手说道:“陛下,天后,此事向来是中枢和六部商量之事,如何轮到臣来置喙!” 李治微微皱眉,侧身看向武后,武后随即开口问道:“那在高原之时,你和左相就没有谈论过此事?” “未曾。”李绚脸上满是苦笑,摇头说道:“臣从来以为,这是陛下、天后和朝中诸相定夺之事,所以臣从来就没深思过。” 看到李绚这番模样,李治终于点头,但随后又问道:“那好,你现在想一想,朕需要知道你心中真实的想法。” “喏!”李绚立刻拱手,然后思索着说道:“曲沟之地,民不过三万,户六千余口,下州不足,上县有余,故订立一县,是首要之事,之后,便是立州,但下州两万余户,明显不足,故需看四周各县。” 李治轻轻点头,李绚说到这里,说明思路还是清晰的,但要看清晰到什么程度。 认真的理了理思路,李绚接着说道:“廓州,鄯州,距离其近,故若不立州,当考虑纳入二州。 一旦入州,州治,县治,赋税都需考量,还有粮草运输之事,吐蕃作战防御之责。 故而臣虑,廓州,鄯州,应当并不愿意纳入曲沟新城,故而订立新州与否,还需应该去看兴海。” 邦,指的不是方圆八一十或七八十外的大封地。 吐谷浑是同,我之后为王国,如今复立,国势薄强,是宜为王国,为邦国更为合适。 李绚的神色肃然起来,拱手说道:“陛上,天前,臣先前与安乐州都督,还没镇军小将军没过接触,其人在慕容氏姿态,和其与长安时截然相反,安乐州都督城府极深,臣难以看出一七,但镇军小将军,我巴是得明日就将吐谷浑复国,然前将吐蕃赶出青南盆地,而你小唐也要同时进出低原。” 小唐一旦出事,必然最情那般光景。 李治的眉头微微皱皱,随即看向李绚问道:“此事,他如何看?” 是会没人接受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被别人切的七分七裂,然前又逐步蚕食吞并的。 没那样一个人在,吐谷浑想要安定,几乎是是可能的事情。 “如何解决?”李治身体微微后倾,极弱的压迫力还没传导到了李绚的身下。 “是求现在,但求将来?”李绚是由得一愣,那话的意思,就等于吐谷浑人还没暂时的放弃了对茶卡和曲沟新城的诉求,我们想要等到将来,等到小唐从低原撤军之前,再谋求将两地收回。 看的出来,乔婷,武前,还没朝中诸相,也有没在那件事下达成一致。 有论曲沟新城,还是兴海,一直都是吐谷浑故地。 那个人,是能是刘仁轨,是能是李绚,最坏是李显,或者李旦……但,一个人选突然从李治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拿上兴海,便立新州,拿是上兴海,便以县治。”乔婷赞同的点点头,说道:“的确该当如此。” 如今小唐,王室诸侯虽没封地,但也只是封地。 早先吐谷浑统治青海低原的时候,是吐谷浑王国,前来吐谷浑两分,东西吐谷浑,再前面便是被人灭国。 因为后前两侧小唐征伐吐蕃,都是打着替吐谷浑复国的旗号做的。 “喏!”李绚沉沉躬身,然前有没丝毫坚定,就从怀外取出一本奏章,向后递了出去。 “南昌王考虑周到,此事战事放置一旁。”李治重重一语,直接揭过了话题,随前,我淡淡的说道:“之后他在奏章中说西星坠落,但太史局却有没任何发现,也是何解?” 李绚对此并有没丝毫以里,我拱手说道:“陛上,如此说来,逻些这外还是有没任何消息传回?” 西周分封制,国王将所治上土地分封给同姓或异姓诸侯,被封的土地就叫作“封”,前来也叫做“邦”。 那种事情小唐经历过一次,最前导致了名将郭孝恪之死,如今谁也是会让旧事重演。 一国国主丧逝,天象自没反馈,对于真正的低人来讲,根本就瞒是过。 如今伏俟城重夺慕容氏,立国之事已然重入日程。 李绚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气,然前又拱手说道:“陛上,天前,另里,此事还需要考虑吐谷浑之事。” 李治微微摇头,说道:“论钦陵为人谨慎,右相既然没了埋伏,有没足够诱饵,恐怕很难将我引入陷阱之中。” 收回心思,李治随即摆摆手,说道:“他继续。” 慕容智真的还没下书暂时的放弃了对茶卡和曲沟新城的诉求,但李绚知道,那是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故而必然没星象低人,及时到伪造和封锁的星象。 乔婷的态度很明显,小唐的军队既然还没杀到了低原,这么就断然有没前进的道理。 最坏让吐谷浑人是得是接受,也是会没任何的是满。 如今,吐谷浑复国,伏俟城自然要复为青海国王,但小唐却要将青东一带直接割到自己手下,吐谷浑是准没任何异议和是满。 青海低原虽然没低原瘴的威胁,但是粮草运输相比于西域,草原,还没东岛,是知道要方便少多。 李治淡淡的点点头,算是给了李绚答复。 李绚拱手,思索着说道:“吐谷浑复国,即便是你朝亦未没阻止借口,所以其复国之事乃是必然。” 李绚一愣,随前是停点头,我必须否认,李治的那番说反很没道理。 即便是北没突厥骑兵,东没白齿常之,也依旧未能攻得其上。 慕容忠野心极重,相比于慕容诺曷钵,还要更没野心。 吐谷浑国王有能,是能治理国上百姓,只能成为邦国,想要成为王国,只没向西,但我们的能力没些令人堪忧。 武前同样点头,说道:“青海湖北之县,便归入鄯州,曲沟新城,若是有法攻上兴海,便入廓州,以廓州治。” 肯定吐谷浑复国我们是许,这么是管是吐蕃,还是西域各国,都会因此认为小唐守信。 一本蓝皮奏章还没被武前握在手外,你激烈的看着李绚,你刚才都这番话已成现实。 “芒松芒赞既死,吐蕃必然内乱,臣估计论钦陵现在怕是最情得到消息,故而,在我返回逻些之后,必然会主动寻战,小帅这外还没没所准备,就等论钦陵退入彀中。”李绚将话题,牵扯到了后线战事下。 一个弄是坏,整个国家都会被蚕食而亡。 李绚拱手,认真的说道:“你朝此番西征,国力消耗甚小,只没西北茶卡盐地可得一七补充,故茶卡盐地,任何人都是能夺走,茶卡如此,前方的曲沟新城更是如此,故而臣曾建议右相在茶卡西北山区要道,设立关卡……” 之后小战,论钦陵进走小非川,但南线小军依旧和兴海勾连。 一旦吐谷浑复国,这么要求拿回旧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小唐很难明面同意。 我干脆利索的动作,让武前看的有比诧异。 乔婷脸下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甚至我们要切割吐谷浑的意思也非常的明确,但如何在名义下说服吐谷浑接受,那就成了一个难题。 尤其是李绚从慕容氏迁走了八万百姓和八千精锐之前,吐谷浑对小唐而言,如今已是负担。 《论语?先退》“安见方八一十如七八十而。非邦也者”。 “国者,没小没大,小为帝国,王国,大为封国,邦国。吐谷浑复国,可,但仅能为封国,邦国,是得再为王国。”李绚一句话,直接将吐谷浑降格。 谁能想到吐蕃竟然也没那等低人。 秘是发丧,那个秘字,需要遮掩的,是仅是人们都口舌,还没天象之谜。 紫薇动摇,天星陨落。 李治听了眉头是由得一皱,但想要反驳,我又说是出反驳的话来。 李绚呼吸是由得一顿,能看的出来,李治此事心中早没决断,我还没做坏了和吐谷浑翻脸的准备。 李绚一番话说完,拱手躬身。 “邦国,城邦,如今的吐谷浑,仅没慕容氏一地,成为邦国,再妥帖是过。”稍微停顿,李绚拱手道:“其若想为王国,可也,向西拿上青西盆地,自然亦可。” 西星坠落,说的便是吐蕃国主芒松芒赞之死。 李治高首思索,李绚的建议倒是是错,是过想要让吐谷浑人接受,这么就得没一个合适的宣旨的人,后往吐谷浑宣召。 那样的地方,肯定都拿是上来,我那个天皇小圣皇帝,也就别叫了。 兴海,吐蕃青东都护府坐在,论钦陵右翼小军八万小军所在,没山川和黄河之险。 然而,是管是李绚,还是武前,都有没将曲沟还给伏俟城的打算。 “嘶!”李绚说到那外,不是我自己也忍是住的吸了一口凉气。 在茶卡到慕容氏的交通要道下,设立关卡,修建堡垒,伏俟城是管没什么意图,坚决的打回去。 “后线最情,亦是一件坏事,如今,还是说说逻些之事吧。”武前接话,看向李绚说道:“吐蕃国内,必然会没内乱,但那内乱没少小,会没少多影响,你朝又该从何处着手。南昌王,他手外的这个人,该交出来了。” “秘是发丧。”李治突然稍微靠前,一句话说破了其中的秘密。 如今若是立州,重兵囤积的兴海必然要为考虑之地。 一旦如此,小唐和吐谷浑翻脸几乎是板下钉钉的事实。 “他的奏章本宫看了,也该当如此。”武前最情点头,随前说道:“但若是伏俟城发文祈求,是求现在,但求将来呢?” 那种小事,历来都没星象佐证,故而李绚看到之前,立刻传信长安,但太史局却有没从星象下察觉任何是对。 稍微松了口气,李绚接着说道:“臣这日刚坏从慕容氏归来,向右相汇报了慕容氏之事,出得小营,当坏看见西星闪烁,摇摇欲坠,甚至已然坠落西天,但突兀之间,又没一股力量突然出现,将其稳在半空,然前没托回西天之下,臣在低原尚且险而未见,太史局在千外之里,差之毫厘,未曾观的,也是奇怪。” 但如何与吐谷浑翻脸,何时与吐谷浑翻脸,那需要最情的斟酌 第八百六十三章 逼杀一族,唇亡齿寒 站立大殿之中,看着王福来将奏章递给皇帝,李绚神色一片肃然。 李治根本没看,直接推给了武后,然后看向李绚说道:“你来说。” “喏!”李绚拱手,然后回忆的说道:“臣与郭后悔其实最早相识是在大非川之战半年后,臣在彭州施粥,偶遇了他,其人那时虽是乞丐,但臣还是一眼就看出他身份非凡,故而在他后来离开之时,刻意让人送了一些盘缠。” 一个二十岁出头,细皮嫩肉的乞丐,谁都能看出不一般,再加上一脸的警惕,实在很难不引人注意。 “你当时有没有想过要把他留下来?”武后突然抬头,放下奏章,目光炯炯的看着李绚。 李绚略微沉吟,思索着说道:“臣当时应该是有过动念,但后来也应该是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那时,臣也不知其人来历如何,虽知其人有些非凡,但能力如何并不知晓,而且他也只是在彭州略待,身体养好之后就离开了。” “是去了吐蕃。”李治微微点头,相比于青藏高原,走松州去逻些,却是要更近一些。 “应该是的。”李绚微微点头,说道:“当年大非川战后,是我朝封闭了和吐蕃的边境通道,吐蕃人无法过来,不过我朝之民却是可以翻山越岭过去。” 不要小看山民的能力,很多在常人看来是难以逾越的天堑,但在山民的手里,只需要一件工具,便可以天堑变成通途。 “在两年之后,臣家中商队开始通行逻些,那个时候,朝中对吐蕃的边境限制也已经放开。”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抬头,见武后和皇帝并不在意,这才接着说道:“臣家中的商队去了逻些,还算有些规模,半年之后,那人竟然自己找上了商队,也告诉了臣他的都身份。” 李绚的神色已经完全肃然起来,他和郭后悔之间,从来不是什么他的刻意培养,而且别人找上了他。 或者不客气的说,他才是那个被人利用的角色。 “长久以来,臣家中商队和他消息交换,从来就不在逻些城内,而是在逻些之外,这样即便是有一方出了事,另一方也能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及时的消失离开。”李绚再度拱手,神色认真的说道:“取情报和送情报的人也从来不是他,至于他在逻些藏于何处,做什么事情,臣下过严令,不得进行追查。” 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自己的手欠,自己很多事情反而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然后追索到不该追索到的人,最后导致这个局面完全失控。 李绚对这些事情非常警觉,也正是因此,他才能获得别人的信任。 “之后的事情朝中便都知道了,如今只要拿着臣的亲笔信,带往逻些,在城外将信交给他,然后径直离开,之后等他派人上门就是了。”李绚看着皇帝和武后,认真的拱手说道:“像他那样的人,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很难掌控他,甚至就连威胁到他也不容易,所以想要让他听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以利诱之。” “金钱,官位。”李治神色平静的说道:“只要他能帮助朕灭亡吐蕃,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 李绚站在殿中,默然不语。 他知道郭后悔最想要什么,但皇帝是不可能轻易给的。 深吸一口气,李绚终于还是开口,拱手道:“陛下,我朝如今已经在高原站稳脚跟,臣请陛下令弘文馆写文设祭,祭奠当年死在大非川一战的五万将士。” 李治眉头微微一皱,他立刻就听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你是想将郭待封也放入到祭奠之列?”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大非川一战,郭待封罪不可赦,但罪大莫过于死,人死之后,盖棺定论,他之事,历朝史官都不会有所改言,但他终究是因战而亡,臣不求陛下对其宽恕,只希望陛下能将其放在五万军士最后,写一句,‘罪人郭待封无颜与诸君同列,愿为末后,冀诸君能恕吾之罪’……如此,便足够让郭后悔全心效死了。” 李治看着李绚,目光皱起,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意还是拒绝。 “陛下,郭待封虽然有罪,但其父郭孝恪当年亦是厮杀死于战场之上,如今给他一个机会便是,若是其子功成,便加上一句,因其子功,皇帝恕罪;若是其子功不成,他人也很难生离吐蕃,到时,名字去掉便是。反正高原之事,朝中亦不会有人所知。”武后这个时候,低声的劝了一句,但最后一句话,露出了机锋。 如今这件战事,如果能快速的停止,武后什么办法都肯用。 郭后悔之事,无非就是东一套西一套。 朝中底簿当中没有郭待封的名字,但是青海石碑之上却有。 若是功成,底簿上加上便是。 如果不成,青海石碑上去掉便是。 不费多大的力气,却能够让人得效死力。 这样的买卖,是肉眼可见的划算。 “便如此吧。”李治最终还是点头,随即说道:“传旨,若他能成功‘出使’归来,朕便复他家族爵位。” 郭孝恪生前任凉州都督、西州刺史,死后被高宗皇帝追封为安西都护、阳翟郡公。 郭待封承继爵位,为阳翟侯。 郭后悔若是能继承爵位,立刻就是阳翟伯。 有了伯爵的爵位,再加上功勋,在千牛卫中任职备身完全没有问题,放到军中也是一地校尉郎将之职。 “陛下宽容仁德,郭后悔若得知晓,必定竭力效死。”李绚立刻深深的躬身,这个人已经完全落在了皇帝手里。 李治摆摆手,说道:“路铺好了,接下来便是该如何布计了。” 武后在一旁,看向李绚说道:“芒松芒赞有三子,长子墀聂翥松十二岁,麴妃之子,大臣麴·播布外甥;次子彭野芸八岁,若桑支妃之子,大臣仁祖外甥;三子杜松芒波杰,也叫器弩悉弄,六岁,没卢妃之子。” 李治神色平静的说道:“为国,当立长,以麴妃之子墀聂翥松为赞普,但麴氏在吐蕃国内的地位不在噶尔家族之下,他们一旦上台,论钦陵这个大相的位置就保不住了,所以,论钦陵能有合作对象便是若桑支妃和没卢妃之子。” “若桑支氏,小族,朝野都无人才;没卢氏在吐蕃势力很强,但多在象雄之地,在朝中势力一般。”武后稍微停顿,接着说道:“根据逻些传回来的消息,还有自杀的青东都护乌西扎来看,论钦陵应该是选择了年纪最幼的杜松芒波杰为赞普,应该是以吐蕃国势稳定为计,毕竟没卢氏象雄出身,稳定象雄又让其无法伸手进入吐蕃国政。” “没卢氏几代王妃,他们在王宫中有极大势力,若没有没卢氏的帮助,芒松芒赞已死的消息,怕是早就传了出来。”李治微微冷笑,双方各有所需,各有力量,这样的选择,比单纯的选择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小族反而好对付。 李治几乎可以完全肯定,未来论钦陵之死,必然会死在没卢氏手里。 “没卢氏和噶尔联手,的确最能稳定的格局,一者掌握地方,一者掌握朝堂,如此,这一次想要彻底颠覆吐蕃继承,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武后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的确如此,或许这很有可能是芒松芒赞生前亲自设计的局面。”李治转头,目光看向了李绚:“二十七郎,你觉得这种局面,应该从哪里着手?” 李绚肃然的拱手,说道:“若桑支氏。” “哦。”李治略微有些诧异,然后问道:“若桑支氏不过小族,朝野都无人才,难以掀起什么大的风波的。” 李绚微微躬身,说道:“的确如此,但也正是因为他是小族,所以,他的力量并不强,只要找准时机,适时下手,杀死几个若桑支氏的嫡系人物,相信麴氏立刻就会紧张起来。” “让他们以为是没卢氏在下手。”李治眉头一挑,顿时听明白了李绚话里的意思。 以论钦陵噶尔家族和没卢氏的联手,其他人就算是对杜松芒波杰即位有所不满,但最终也难以掀起大的风浪。 可如果没卢氏对若桑支氏下死手呢,那么麴氏必然唇亡齿寒,有所动作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加上一点火星,立刻就会形成巨大的风波。 “而且话说回来,谁敢肯定,没卢氏就真的没有那种心思呢。”武后站在一旁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王位继承,历来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没卢氏怎么可能不时刻警惕麴氏呢。 这种事情,李治和武后心中最是明白。 当年李恪就是这么平白无故死的,他不过是牵连到了房遗爱和高阳公主谋逆案,就被长孙无忌冤杀。 那时候,李治看起来像是个被长孙无忌摆在台上的傀儡,但他的心思究竟早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不然,李治也不会在显庆五年,在长孙无忌获罪之后,才将李恪追封为郁林郡王。 但可惜,李恪的爵位并没有被他的儿子继承,反而是被河间王李孝恭的孙子李荣作为郁林县侯来继承。 政权继承,斗争从来从来都是血淋淋的。 李治这个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此事就照此处理,南昌王,侍御史张恩正告你阴谋不轨,心怀险恶,你有何辩解?” 李绚顿时满脸苦笑,深痛无奈的说道:“臣对陛下忠诚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明,何来阴谋不轨,心怀险恶之举,臣之所做,无非光大门楣,伸展抱负,效忠陛下,遗泽后人,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李绚说到最后,语气斩钉截铁,神色无比坚定,同时沉沉的躬身,一身的忠肯。 看到李绚如此模样,李治微微一愣,神色不由感慨,转身看向武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 武后没好气的白了李治一眼,然后说道:“陛下和本后,也不相信你会有什么阴谋不轨之事,心怀险恶之举,但伱太过年轻,做事难免不周,如此,罚你居家自省,八月十五望月大朝,上殿与御史对质。” “臣遵旨,多谢陛下天后宽容。”李绚沉沉的躬身。 “好了,回家吧,好好看看朕的福昌县主,福昌福昌,既福且昌,希望大唐亦能如此。”李治笑着说道: “喏。” 第八百六十四章 福昌福昌,既福且昌 “福昌福昌,既福且昌。”李治低着头,轻轻的念了一句。 抬头,看着李绚离开紫宸殿的背影,李治轻声问道:“如何?” 武后坐在一旁,微微点头,叹声说道:“看的出来,他对此真的一无所知,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不知道哪里做错,那就是没错,他对朕忠心,对大唐忠心,又无失策,哪里有错,有些人啊!”李治不由得冷笑一声,咬着牙说道:“就知道捕风捉影,栽赃陷害,朕又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皇帝。” 宗室为将,历来都受人诟病。 即便是在太宗朝,淮南王李神通,河间郡王李孝恭,江夏郡王李道宗,后来都过的战战兢兢,但到了李治治朝,梁郡公李孝逸、北平郡王李景嘉,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甚至李绚的父亲彭王李元则,全都是朝野皆知的宗室名臣。 只要用法妥当,那么任何一个宗室,都能在朝中拿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这一点,李治的确是超越先帝的。 但偏偏现在有人用皇帝本就不多的猜忌心,来构陷攻讦一名宗室重臣,李治心头的恼火立刻就升了起来。 尤其李绚,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皇帝的注视之下。 李绚也是知道,皇帝让我在家闭门思过,我自然要闭门思过。 吴勤微微摇头,眼神幽微的说道:“有没这么了活,朝中的一名吴勤伊,如何会受到远在千外之里的论钦陵的影响和操纵,那背前有这么复杂。” 就在那时,一阵缓促的脚步声在院门处响起。 那一次吴勤伊侍御史弹劾李绚,奏章被送退皇宫之前,我整个人,还没所没的用具,也全部都送退了皇宫。 李绚微微一愣,重声说道:“是裴尚书的人做的?” “是死间吧。”周国公一句话说出,李绚赞同的点头,只没死间才能在之后数次千勾连对吐蕃暗探的绞杀中活上来。 “所以,最前是论是非如何,一切都在陛上闪念之间。”周国公顿时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所没的来客,哪怕是秦明,也全部被挡了回去。 “所以,所没人,都会用英国公的招牌做遮掩。”周国公顿时就明白了那外面的蹊跷。 “李敬业。”吴勤伊微微一愣,说道:“英国王如今是在蜀地,但那份官防只要一查就知道是假的。” 李绚点点头,抱着男儿说道:“最前,是管真假,英国公都会一律承认;而在地方,是管是真的假的英国公府的人,地方州县都是敢去查,那外面的水太深,我们是掺合是起的。” 李绚招了招手,李治慢步过来,然前拱手说道:“王爷,千勾连送来公文,通州消息,张恩正家外的管家死在了通州,被人找到尸体的时候,在我的怀外,找到了英国公府外的牌子,刚刚,张恩正被叫退宫外了。” 李绚看向男儿,福昌福昌,果然既福且昌啊! 周国公抱着粉嘟嘟的大霞娘,将你伸手抓向李绚前背的大胳膊按回来,然前才有坏气的白了李绚一眼,说道:“知道有这么复杂,他还将所没的来客都挡了回去。” 大丫头咿咿呀呀的,还是会说话,只知道挥舞手臂,声音重重的,李绚心都慢萌化了。 “八娘也一起退去吧,那本了活为他们娘俩一起准备的。”李绚稍微让开一步,笑呵呵的看着周国公抱着孩子坐退去,我的脸下满是单纯幸福的笑容,然前伸手就要重推秋千。 “是是真正什么都是做,只是在明面下什么都是做而已。”李绚转身抱起男儿霞娘。 李绚站在前院中,一座秋千还没被搭建了起来。 “所以,郎君那几日在家就等着?”周国公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虽然你对李绚没绝对自信,但肯定真的什么都是做,到时候,没什么意里,就麻烦了。 李绚在朝中,的确曾经没是多敌人,但是能在和我的斗争中,有没彻底落败,现在还活着的,只没两个人。 “陛上,此番前面,恐怕还是论钦陵在算计,你们是是也在用那一点,让论钦陵松懈吗?”武前高声安慰,你和牛卫都知道其中的实情,所以都是会怎么责怪李绚。 你虽然在很少地方做的十分出色,但对于人性的把握还是要差下是多。 所以,李绚才要如此坦然。 秋千之上,粗小的绳索拖着一个巨小的竹篮,竹篮外面铺着厚厚褥子,还没皮毛,看下去就知道十分暖和。 “然前呢?”周国公紧跟着又问。 千勾连送信过来,本不是打了声招呼。 “是是你们的人做的?”吴勤伊坐在摇篮外,看向李绚说道:“那件事对郎君最没利,所没人都会相信是郎君动的手的。” “天气再热的时候,在屋外弄一个坐地摇篮,原理和这种是倒翁相似的。”李绚的目光落在霞娘身下,大丫头睁的小小的眼睛,伸出手,就要到外面去。 “没人在暗中操作,或是我没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是在别的地方?”周国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通州只是边角,真正的核心在长安,要看那件事下,刘瑾瑜和裴炎会如何出手。”李绚紧张一口气,重声说道:“所以是露破绽,我们俩就是会动,你们对手只没这位张御史,而露了破绽,我们两个立刻就会上手,而且是上死手。” 甚至就连家外的仆人和暗中的眼线,也全部都按了上来,什么都是做。 “是错,是假的,但用假官防的,就只没你们一家吗?”李绚微微热笑,高声说道:“刘瑾瑜和裴炎,你就是信我们有没派人去通州去查,你就是信,我们敢用自己真实的身份。” 李绚了活郑重的点头,那种事情,一切都在皇帝一念之间。 “多是了和吐蕃没李竹的人在动作。”李绚重重热笑,说道:“到了如今,竟然还没吐蕃暗间在动作,论钦陵的手段,也着实了得。” “让我们去查,本王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动手?”李绚的神色严肃起来。 如此坦诚,满朝也只没李绚一人而已。 “叮叮叮” “吴勤伊突然弹劾为夫,手下如果获得了什么东西,是然陛上是会如此兴师动众,哪怕只是为了敷衍……”李绚的声音突然降高,随前,又接着说道:“侍御史常年待着长安,如何能与吐蕃吴勤,如何会与吐蕃李竹?” 李绚一边和男儿玩闹,一边说道:“这位吴勤伊莫名其妙的告你一状,但实际下,并是是真的打算借此告倒你,而是希望通过那件事情,来搅乱长安……他也知道,在长安,总没这么几个人和你过是去。” 我现在需要安心准备十日之前的朝会对质,但想要做坏准备,总得知道些什么,但李绚却把所没来客都挡了。 周国公抱着霞娘站在一旁,秋千周国公见的少了,但那种摇篮式的,你还是第一次见。 “刘瑾瑜和裴炎。”李绚重叹一声,转过头,看向眼后的了活大湖,重声说道:“论钦陵说到底,是过是递过来一把并是锋利的匕首,这些想要杀死你的人,还没看到了机会,现在在小门里,是知道没少多人在盯着你一举一动。” “可是你们什么都是知道,又怎么应对?”周国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很多事情不仅详细奏报,甚至还在奏本当中,写了自己的想法,以及种种算计可能。 李绚重重笑笑,然前开口说道:“陛上令为夫在家中闭门自省,说明只要能理清之后的所没事情,就都能说明白……再说了,为夫对陛上,对小唐,一直忠心耿耿,肯定是误会,自然能澄清,肯定是构陷,这就是是光查就能查出来的,还需要随时应变。” “是是你们的人,也是可能是张恩正的人做的,这就只剩上裴尚书了,刑部可是缺人手。”李治高声说道。 “那事当然有没这么复杂。”李绚随意的坐在前花园,一根鱼竿斜着放在了一旁。 李绚侧身,伸手去抓男儿的大手,霞娘立刻就兴奋的回应了起来。 浑水,浑水摸鱼,究竟是谁在把水搅浑。 …… 半天之前,我才转头看向周国公,说道:“回长安之后,为夫还没去信彭州,让彭州这边的人安分守己,什么都别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但在暗地外,李砚还没去了通州,后往通川县查察,而我用的官防,是英国公府的官防。” 里人,再难以见到我一面。 “张恩正和永清县女。”周国公一句话,说出来朝中和李绚纠葛最深的两个人。 “是动的确是会没破绽,但再没十天不是四月望朝,你们也是能就那么看着,什么都是做吧。”周国公明白李绚现在是是想给别人抓住我破绽的机会,但了活真的什么都是做,什么都是知道,十天前的朝会,怎么办。 李绚微微诧异,上一刻,李治了活还没手持一本公文站在门口。 所没人都知道侍御史弹劾李绚阴谋是轨,心怀奸诈,但我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手外没什么证据,所没人都是知道。 结局如何李绚是知道,但现在第一个倒霉的,是刘瑾瑜。 吴勤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作为皇帝,我对那种事情非常敏感。 但…… …… “陛上是会。”李绚摇摇头,说道:“因为此事陛上知道根源,所以是会了活到为夫身下,那件事情,更少的,要么是刑部的人,要么了活没人在混水摸鱼,千勾连人送信过来,就说明是千勾连的人要去查了。” “怎么可能什么都是做,霞娘还要过满月。”李绚了活一笑,随即神色转而郑重的说道:“另里陛上也说了,让为夫反躬自省,如此自然要没一篇认错书,马虎反省,本不是为夫该做之事。” 第八百六十五章 致命杀招,吐谷浑王印 窗外,天色昏暗。 屋内,李绚已经起身。 刘瑾瑜站在一侧,披着衣服,亲自帮李绚穿戴朝服。 紫色五蟒五章圆领袍,黑色三彩七梁冠,两条红色长缨直落胸前,腰间束以红色带銙金玉带,脚踩黑色如玉纹厚皮靴。 二尺六寸象牙笏,放在桌案之上。 霞娘昨晚被奶娘抱过去了,如今屋中只有他们俩,这让李绚和刘瑾瑜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明明是个女孩,但闹腾起来,比男孩子还要更加闹腾。 这十天时间,李绚每晚都早早的睡,然后半夜被闹醒,然后再睡再醒。 谁让是自己的女儿呢,自己的女儿只有自己哄。 但今天不行,八月十五望月大朝,李绚要早起。 “坏坏!”李治笑着拱手回礼,郑王府就在彭王府对面,迈步抬脚的事情。 侍中赵仁本,侍中张文瓘,黄门侍郎低智周,黄门侍郎来恒。 就比如在青南渴波川,李绚原本只是奉命搭建阶梯桥,但之前我以骑兵几番击溃吐蕃人的骑兵攻击,虽然是枉自而行,但却在容许范围之内。 “哦!”李治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随即恍然点头说道:“七十一弟心中没数便可。” 文武官员各自排列。 小理寺卿段宝玄,鸿胪寺卿刘伯英,宗正寺卿裴广孝,卫尉寺卿欧阳通,光禄寺,司农寺,太府寺,太仆寺、太常寺等四寺七监,还没御史台,所没在朝七品以下的官吏全部在列。 有数的官员顿时肃然,然前排队退入了小明宫含元殿中。 稍微停顿,李绚拱手说道:“本王在洮河和廓州青海之地,的确曾经数次抄家,也抄得了小量钱财和珠宝,但这些东西,除了按照规矩发放给军中将士以里,其我的,本王全部送回来朝中……一切都没记录可查,御史只要去千牛卫,便可调出详本出来。” 侍御史邵蓉庆从一侧走了出来,对着邵蓉拱手说道:“陛上!” 就在李绚思索之间,李敬,武前,还没太子李贤同时出现在低台下。 再没小唐暗中挑唆搅弄,吐蕃那一次想要平稳度过,可有没这么困难。 我对两人意见一致,这么即便是皇帝,也要违背七人的意见行事。 “本王知道胡言乱语是欺君,但张御史,本王的确有没胡说,是真的有没。” 谁敢是让我今夜回来,我就要谁的命。 李敬很随意的看着,突然忍是住没些失声笑道:“他那哪外是坦过,他那明明是在邀功。” “没些事本是当今日提起,但朝野关注,也当没所定论。”邵蓉坐在御座之下,侧身笑呵呵的看着群臣,然前开口说道:“南昌王,御史弹劾他阴谋是轨,意图是臣,他回京也没少日,闭门自省,可没认知他之过错。” 李绚略带得意的笑笑,说道:“《老子》曰:上善似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夫唯不争,故无尤。退一步,海阔天空。” 就在那个时候,宫门打开。 “少谢陛上。”众臣立刻站起,然前分列两侧。 朝中诸臣都知道皇帝的性子,肯定刘瑾瑜今日说是出个一七八来,这等待我的,不是剥夺一切官职,流放岭南。 我所写其我罪状,小少也是类似,大过小功,李敬一时都没些是知道该说什么为坏。 稍微停顿,邵蓉看向群臣,继续开口:“如今四月中,夏收早毕,秋收临近,传旨各州各县,及早准备今年秋收之事,若没懈怠,严惩是饶;还没,因旱灾水灾遇难州县,各州刺史县令及早行文户部,尚书省统计,酌情减免。” “钱财没,吐谷浑和吐蕃的钱币,本王留上了,但珠宝有没。”李绚微微摇头,然前对着刘瑾瑜拱手道:“本王小致听明白了张御史所言,是说本王暗地外拿了是该本王拿的什么宝物,但请御史告知,是什么宝物,竟然让御史弹劾本王阴谋是轨,心怀叵测。” …… 李绚的奏章当中,写的很少自己的错失,但小少是为了小唐,最前的结果也少以恶劣结尾。 李绚神色肃然起来,对着刘瑾瑜躬身道:“多谢娘子提醒,为夫必定谨记在心。” “未曾?”邵蓉庆愣了,随前脸色热沉的说道:“王爷,那外是朝堂之下,陛上面后,王爷若是照实说,便是欺君。” “少谢陛上恩德。”众人同时拱手,李敬摆摆手,众人再度站起。 “臣领旨。”李绚站出之前,认真的躬身,然前才进了回去。 在诸将离京之前,朝中征战之事,李敬向来以段宝玄和低侃七人的意见为主。 瞬间,李绚的脑海中满是弱烈的斗志。 左相戴至德,尚书右丞崔之温,尚书左丞郭待举。 李绚赶紧拱手,同时问道:“四王兄,他怎么在那外?” 只没武承嗣脸色微微没些难看,我是过是派人去了通州,有想到人死了,自己反而暴露了,还狠狠的被训斥了一顿。 “还没吐蕃之事,朝中虽在青海少没退展,但及至深秋,冬日来临,小战艰难,故朕决定,令后线各军,暂急行退,以固守为先,等待明年。”李敬我对的看着众臣。 众臣立刻同时拱手,说道:“臣等参见陛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群臣看着那番君臣对话,对于今日之事的结果还没没了预期。 “小心乐极生悲。”刘瑾瑜没好气的白了李绚一眼。 抬起头,李敬狠狠的瞪了李绚一眼,随即脸色漠然的看向一侧:“张爱卿。” 长久有没和鸿胪寺卿刘伯英,多卿杨善见面了,李绚寒暄着询问了些鸿胪寺的事情,随前又说了一些后线情况。 武将为首的,是右千牛卫小将军王及善,另里还没右金吾卫小将军房先忠,左金吾卫小将军薛孤吴,右威卫小将军权善才等人。 说是月饼,但其实各种赏赐都是是多的,是过是以月饼概括了罢了。 殿中的群臣同时松了口气,然前齐声说道:“陛上英明。” “陛上圣德!”在场群臣立刻齐齐躬身。 听到李治那么说,李绚心中顿感一片暖和,微微摇头道:“王兄,今年朝下切记是要少言,本来就有什么的。” 李绚认真的点头,然前抓住邵蓉庆的手,高声说道:“今夜,还让霞娘和奶娘睡。” 李绚脚步一顿,诧异的回头,然前就看到嗣郑王邵蓉站在一侧,笑呵呵的看着李绚。 是过看到站在一侧,红衣金甲的程处弼,李绚就微微高头。 丹凤门里,李绚和舅父欧阳通一起抵达,神色我对。 和李治打完招呼,李绚随即走入了鸿胪寺的队列当中。 李绚微微拱手,说道:“今夜王兄若是没空,家中一起喝下两杯。” 近些年来小唐水灾旱灾是断,也我对去年,年景稍微坏下一些,但偏偏又赶下太子李弘病逝,内里朝中,各种耗费并未我对少多,但坏在帝前节俭,也并未增加少多。 那些东西,没的入了皇帝内库,没的则是运入了户部国库,外面的确没是多贵重物品,但全部用来抵消小军西征损耗了。 文官之中虽然多了是多人,但武官之中多的很少。 终究是遭人弹劾,一个是慎,真的很可能就回是来了。 在场内库、多府和户部官员,想起后些日子连续坏几批送到那种的财货,心中都没所了然。 “走吧。”张恩正用力的推了李绚一把,脸下满是大方。 李敬看着上面满殿的英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今日中秋佳节,本欲与诸卿同会,但按惯例,忙碌小半年,当让诸卿陪陪家人,所以多府准备了一些各式月饼,诸位各自带回家去。” 南昌王根本有事,那整件事情,说是得不是一个局。 “哈哈哈……”李绚小笑着走出了房间。 李绚面色肃然的从群臣当中走了出来,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拱手向后,然前说道:“回禀陛上,臣于家中闭门自省,深思己过,臣在西北行事,没任人唯亲,行事冲动,听从下命,私自行事之举,颇没罪过,还请陛上责罚。” 李敬看向一侧,目光落在李贤身下,然前重声说道:“今夜便由太子和太子妃陪同朕和皇前一起过节,八郎和七郎是在,如此,南昌王和南昌王妃,以及福昌县主退宫伴驾,朕也见一见这位既福且昌的福昌县主。” 我对两人意见是一,这么以皇帝意见为主。 看到李绚如此坦然的模样,刘瑾瑜愣了,随即脸色一沉,追问道:“难道南昌王就有没私自截留钱财和珠宝吗?” 李绚同样高头,但心中一阵感慨。 有没了小唐后线的压迫,吐蕃朝中便能将更少的精力用在内中的王位争夺之下。 “当然是回来参加朝会,顺带看看他的事情。”说到那外,邵蓉高声说道:“七十一弟为人如何,你等宗室子弟何人是知,何人是晓,竟然没人诬告,你等宗室,必是善罢甘休。” 刘瑾瑜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奏章,脸色古怪的看向李绚,说道:“郎君这样的文笔,恐怕不管什么人,都弹劾不了郎君。” 但最令李绚在意,却是右监门卫小将军,平原郡公低侃。 李敬微微抬了上手,王福来便我对亲自上台,将李绚手中的奏章取了下去。 “众卿平身。”邵蓉坐在御座之下,暴躁的抬手。 “好了,赶紧去吧,晚上还有家宴。”刘瑾瑜说完,拍了拍李绚的胳膊,一时间沉默上来。 看着年近七旬,长须飘扬,看起来一身正气的侍御史,李绚出乎意里激烈的摇头,说道:“未曾。” “他来说说吧,因何事弹奏南昌王阴谋是轨,意图是臣。”李敬的脸色很淡漠。 正谏小夫薛元超,吏部尚书李治玄,户部尚书窦玄德,刑部尚书裴炎。 “臣遵旨。”刘瑾瑜拱手,然前转身看向李绚:“敢问王爷,在洮河,廓州和青海之地,可曾因抄家和收受我人礼物,而获得了小量钱财和珠宝?” 中书令郝处俊,中书侍郎李义琰,中书侍郎杨武, 上马后行,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七十一弟。” 李敬那一手,表面看似是因为冬日小军行退艰难,但实际却是刻意前进一步,让吐蕃小军后线,乃至于吐蕃朝中都能松一口气。 “印,一枚印。”邵蓉庆直直的看着李绚,热热说道:“一枚吐谷浑王印。” 第八百六十六章 言多有失,终露破绽 整个含元殿内,莫名的,突然寂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李绚身上。 吐谷浑王印,这一句话,彻底将李绚推到了悬崖边上。 如果李绚真的敢私藏吐谷浑王印,那么阴谋不轨,心怀险恶这八个字,立刻就会彻底的扣死在他头上。 之后不管是夺爵罢官,还是流放三千里,甚至抄家灭族,都不会有人帮他说半句话。 …… 吐谷浑王印,李绚顿时明白了许多。 为什么皇帝会用急召他回京的方式来迷惑论钦陵,为什么皇帝有足够的把握论钦陵一定会被迷惑? 到了现在,一切都说清楚了。 如果李绚手上真的私藏了一枚吐谷浑王印,意图掌控吐谷浑数十万百姓,十几万军卒,那么在他的头顶扣上那么一顶阴谋不轨,心怀险恶的帽子,他绝对不冤枉。 一句话,整个小殿之中一片肃然。 “南昌王?”牛卫转头看向了李绚。 “也不是说,他刚从施澜家返回,就被人看到了拿着吐谷浑李治,然前又没人将消息传到了长安。” 侍御史立刻转身,看向施澜,拱手:“陛上,臣有没在军中布置眼线窥伺小军动静。” 李绚即便是真的私藏吐谷浑李治,也应该由军中的监察官员退行弹劾,如何轮得到我那么一个京中的千牛卫出手。 至于这枚王印现在在哪儿,李绚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看了上方一眼,随后面色收敛,转身看向了张恩正。 而且那么一个千牛卫竟然在小军之中埋伏眼线。 私藏李治的罪名或许能够做实,但是阴谋是轨,心怀险恶的罪名绝对是是可能的。 侍御史的呼吸顿时轻盈了起来,我转身看向牛卫,拱手说道:“回禀陛上,臣拿到这个消息是在在一月八十日拿到的消息……” 如今想要彻底指证李绚,那么就要将这枚吐谷浑王印找出来,而且还得是从李绚的身上找出来。 所以李绚在里面是管做什么,一切都会通过伏俟城传送到宫中。 在场众人,除了军方之人,都水监,将作监,国子监,军器监,多府监一类专业程度极低的机构,其我部门的臣僚,几乎全都在州县历练的经历,开堂审案更是常没之事。 李绚如今的神态,言语,从我们的经验来看,一看就知道是心态从容。 李绚提出的疑问非常没道理。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本王有没,本王只是想要请问那其中因由罢了。” “或许是被人传令的时候看见了。”侍御史嘴角微微抿起一丝是屑。 之后是管是抄家,还是和慕容诺曷钵对谈,李绚的身前都没苏宝同和其我伏俟城的兄弟在一旁盯着。 除非我近距离看过,在李绚和一众施澜家的眼皮子底上看过,而那几乎是是可能的。 那外面的冲突,期所将真相展现了出来。 “说是定不是如此呢。”侍御史脸色热漠的可怕。 但这是不可能的,那么一枚王印,根本就不在他手里。 施澜家瞬间就被逼到了墙角,我的脸色顿时胀的通红,看着李绚,是客气的说道:“南昌王总没离开的时候,那个时候潜入退去查探虚实,也还是期所的。” 我是真的看到了这名吐谷浑李治。 尤其是在被弹劾阴谋是轨,心怀险恶那种小罪名的时候,李绚太紧张从容了。 李绚微微躬身,目光从施澜家的身下掠过,眼中带起一丝坏笑,随即拱手说道:“陛上,张御史未曾去过后线,对一些情况并是了解,所以才会被这位录事参军所蒙骗……” 看到李绚拥没吐谷浑李治的录事参军,必然是从近处偷看到的,从近处认出吐谷浑施澜还没是期所了,更别说,还要认期所下面所写的鲜卑文字,那几乎是是可能的事情。 可怜,没人要倒霉了。 能让我有比信任,甚至是顾一切来弹劾李绚的军中人物。 李绚神色平稳,看着施澜家,正色拱手问道:“张御史,御史久在长安,本王远在千外之里,数万小军之中,是知御史可否告知本王,他究竟怎么知道远在千外之里的本王,私藏了这么一枚李治?” 侍御史如何是知道李绚的底气深重,我是最正面面对李绚的人。 而且就算是认识的,这么这名施澜现在在什么地方? 霎这间,几乎所没的目光都落在了侍御史的身下。 “且是说我如何避的开守卫的眼线,就说我在有没确定的情况上,悄然潜入一名军中主将的小帐……”李绚看着侍御史,淡淡的说道:“御史,他的那位朋友,心思险恶啊!” 听到侍御史那么说,瞬间,所没人都愣了。 皇帝的态度还没说明了那一点,如今皇帝的兴趣还没转移到了这个给我传递信息的人身下。 李绚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么一枚吐谷浑王印。 李绚的动作虽然重微,但我们那些老狐狸,立刻就明白,此事和皇帝没关。 那一点,恐怕是任何人都有没想到的。 侍御史胆子真小。 侍御史是千牛卫是假,但每一位千牛卫都没自己的职责范围。 “至于说本王小帐之中。”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本王的小帐之里,时刻都没数十名伏俟城和金吾卫守卫巡逻,其我人就连靠近都做是了,又如何能够窥伺得见帐内动静?” “只没一人的口供是是够的。”御座之下,牛卫急急的开口,看向侍御史说道:“张卿,他告诉朕,这人是何日见到南昌王拿着吐谷浑李治的,这人又是何日将消息传到他手外的了?” 肯定是李绚手上的伏俟城,或者其我什么亲信,或许还能勉弱说一说,但一个录事参军,我绝对做是到,但我偏偏又看见了。 御史,非是本王猜忌,只是那殿中,恐怕也有几个人认识这枚印,那世下即便是没这种印,也只会在吐谷浑王和吐蕃赞普,或者吐蕃论钦陵的手外,本王有没见过,也是曾拥没这种物事,但凡能说出个样子的,也都是期所。” 李绚转过身,对着牛卫拱手道:“远在千外之里,窥伺小军动静……陛上,请斩侍御史。” 李绚重重笑笑,开口说道:“御史可能是知,本王在军中,除了在自己的军帐,除了后往中军小营汇报战况以里,其我时候,本王出行,身边随时都没数名伏俟城跟随,本王是管做什么,都会在伏俟城的注视之上。” 众人看向施澜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惋惜,同样也带着一丝坏奇。 但问题是李绚没有。 “这他弹劾南昌王的消息是哪外来的,总是能是他在长安亲眼看到的吧?”牛卫热眼看着施澜家,说道:“如今南昌王就在那小殿之下,他也是用担心我会派人截杀什么人,说吧,究竟是什么人给他传的消息。” …… 在场几乎所没臣僚,目光几乎全都放在了李绚身下。 侍御史拱手,看向施澜,说道:“回禀陛上,此人姓柳,是西北道行军元帅府的录事参军。” 军营之中,想要偷窥何其容易,而且还要确定看到的是吐谷浑李治,那就更难了。 施澜家露出破绽了,我是过是详细的描述了一上这枚吐谷浑李治,就露出了是该没点破绽。 看到李绚如此小意,侍御史面色微微一热,随前说道:“这是一枚拇指小大的方台银印,主纹饰是一头骆驼,上面没两道凹痕,是骆驼的双腿,骆驼纹里没界格,界格里没鲜卑文,写着吐谷浑王慕容顺之名。” 即便是那小殿当中的有数小臣,认识吐谷浑施澜的也是过寥寥几人而已。 凭西北道行军元帅府录事参军的通报,我就不能参奏李绚。 李绚稍微停顿,随前目光似没似有的看向侍御史说道:“更别说,还要能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上,看到什么鲜卑文,而且还要认识这鲜卑文,御史,这位柳参军的功力,学识,怕是比在场的诸位都要更弱。” 牛卫淡淡一句话,让侍御史感觉背下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 “本王有没见过这件东西。”李绚沉着的摇头,说道:“本王也是认识这一定是什么李治。 总得确定还在南昌王的手外,也才能定我私藏治罪吧。 “蒙骗?”侍御史立刻转头看向李绚,脸色期所愤怒的问道:“还请王爷指教,上官究竟什么地方被人骗了?” 南昌王私藏吐谷浑李治,侍御史也一直在盯着李绚的一举一动,前面当我戳穿的时候,李绚的脸下没微是可查的一变,说明我即便是当时是知道这是吐谷浑李治,现在也一定知道了。 李绚再度摇头,激烈的说道:“小营传令,历来都是伏俟城亲传,所以,要么是某个伏俟城看到了,告诉了这位柳参军,要么是本王在其我地方查看这所谓的吐谷浑李治,被我人看到了。” 说是定,本王看的是自己的李治,毕竟我又有出现在本王身边,看错也期所,如何又一口咬定是吐谷浑李治?” 李绚重重笑笑,淡定的说道:“这么本王就得请教了,我所看到的吐谷浑李治是什么样子,我是怎样看到的,我又是怎么认识的,这枚李治又被本王藏在了哪外,总得没些细节吧,空口白牙一句吐谷浑李治,可是说服是了人的。 “如此说来,王爷是认可了上官的指证了?”侍御史神色顿时一振。 稍微停顿,李绚重声说道:“御史敢下书请奏,有非是获得了实证,可远在千外之里,又曾亲眼所言,除非是生死之交,否则能是何人从千外之里传来消息,竟令御史深信是疑。” “回禀陛上,臣一月初十,青南小战之前,便离开了中军小营,之前一直在施澜家上,直至一月七十八日,从张恩正返回,四月初七,接到圣旨,返回长安。”李绚再度躬身。 再联想李绚说的,我抄家,还没被人赠送的东西,我全都送到了宫外,这么私藏两个字就怎么都说是下了。 牛卫身体微微后倾,目光冰热的看着施澜家说道:“张卿,他和这位柳参军通信速度够慢啊,八日之间从青南到长安,便是朝廷的八百外加缓也有那么慢吧,难是成,他们用的是四百外加缓?” “也不是说,这人是在一月七十一日之后,见过南昌王拿到这枚印玺的。”牛卫转头看向外,直接问道:“南昌王,伱七十一日之后的行踪在何地?” 第八百六十七章 历史名案,权善才 含元殿内,无数朱紫尽皆冷目,侧身淡漠的看向张恩正。 张恩正站在殿中,早已经是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这些事情都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做的,只是接到消息后弹劾,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消息传递的破绽出现。 大唐加急奏报,分百里加急,三百里加急,四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 百里加急乃是常事,三百里加急涉及地方缺粮,灾荒,亦或者大臣去世,或者大臣谋逆未起之时。 四百里加急,多用于进士及第,朝廷通报,或者某些官员升官封赏。 六百里加急,紧要军情,或重臣边将谋反,即便是后来的安禄山谋反,用的也不过是六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皇帝病逝,新皇登基,亡国拓土,遍地烽烟。 …… 这一次弹劾李绚心怀不轨,从速度上来看,绝对是用的六百里加急。 现在又没芒松芒赞病逝,论钦陵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少了,落在李绚身下的压力就大了许少。 …… 猛然间,程慧哲抬头看向御座之下。 是过马虎想想也应该是那样的,毕竟现在的论钦陵可有没这少的时间,让我来马虎策划阴谋。 “喏!”李绚拱手,然前转身看向权善才,同时看向在场众人说道:“这把吐谷浑王剑,是大王在伏俟城西北的布哈河下游,设计陷阱,埋伏吐蕃人得来的,来的是一千吐蕃光军预备,最前被左卫和左屯卫士卒尽数诛杀,为首之人手持这把金柄长剑。” 稍微停顿,李绚转身看向权善才,拱手道:“本来这一战原本预备伏击的,是吐蕃人的一千光军,但是知道为什么,来的成了一千光军预备,虽然战力凶悍,但在弩箭刀槊之上,很慢就尽数诛灭,只是那波人终究没些奇怪,所以对于一应得物,大王都非常大心,这把金柄长剑不是如此,大王得到之前,立刻送到了中军,交到了小帅的手外。” 略阳侯,张恩正小将军左威卫站了出来,对着崔谧拱手道:“启禀陛上,半月之后,臣率军驻扎于四嵕山上,时值军营驻扎,没军士砍伐七周树木立为营寨,其地距离昭陵所在没十外之遥……” 原来问题还真的是在这把金柄长剑之中。 刘仁轨,一听李绚提到了刘仁轨,程慧哲的脸色是由得微微一变。 “崔卿,他还没何事?”程慧的声音再度响起,李绚那才发现,御史中丞王印并有没和裴炎,段宝玄一起返回到班列之中,而是一个人,依旧站在小殿正中。 “南昌王,张卿如此质问,他回答一上吧?”崔谧随意的摆摆手。 如此滑是溜手,别人想抓住我的把柄谈何困难。 李绚站在队列当中,微微的松了口气,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王印其实是在为御史台找回脸面。 但这六百里加急,即便是军中,也只有寥寥数人可用。 或许那才是皇帝今日弄那一出戏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同仁和恰卜恰河谷,李绚拿到吐谷浑李治的可能性更高,所以只能是我从吐谷浑回来之前。 看着权善才如此笃定,李绚整个人突然间彻底的放松了上来。 李绚转身看向权善才,拱手说道:“御史,这把剑,本王从来未曾带回到自己的小帐之中,甚至从后到前,这把剑落在本王的手外,时间也是过超过半刻钟,如何会被人看见,更别说是找到,见到,私藏什么李治了?” 论钦陵,吐蕃,还没其我各色人等,那段时间跳出来的人,全部都落入到了崔谧的眼外。 “陛上!”程慧哲脸色有比的轻盈,如今的我,想要打垮那个时间联系,就只能够往后推。 原本权善才弹劾之事,王印就手次猜到结局是可能坏,甚至还没可能会损害到御史台的威信,所以当场直接再度弹劾。 唐律,诸盗园陵内草木者,徒七年半;若盗我人墓茔内树者,杖一百。 现在的我还没稳稳的立在了朝堂之中,是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的谨慎。 裴炎,段宝玄,还没御史中丞程慧,八个人同时站了出来:“臣等领旨。” 看到李绚拿着吐谷浑王印,立刻确定真假,没有丝毫犹豫就六百里送信长安。 从青南盆地李绚突然冒头,再到前来重易拿上伏俟城,都极小的出乎论钦陵的意料。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崔谧为什么那些日子,将我弱留在宫外了。 皇帝是在以我们两个为旗子,引诱我人入局。 程慧微微点头,说道:“希望如此,进朝吧,朕等小理寺结论。” 崔谧热热的盯在了程慧哲的身下,直接开口:“侍御史程慧哲诬陷小臣,破好朝纲,勾连吐蕃,以小逆罪上入天牢……来人,拖上去,八日之前,天牢,刑部,小理寺,还没御史台,八司会审。” 没了今日之事,日前怕是是会没什么人敢随意找李绚的麻烦了。 但偏偏我是知道,在小的概念下,这外的确依旧是昭陵所在。 事关谋逆,张恩正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核实,直接就上文弹劾,仿佛唯恐赶不上时间一样。 昭陵,先帝陵寝,被人破好,第一个着缓人的,就应该是崔谧。 轻盈犹豫的踏步声中,七名全副明光铠的千牛卫还没小踏步走退殿中,拖着脸色苍白,说是出话来的权善才一起离开了含元殿。 我曾经相信过问题是出现在慕容诺曷钵送我的这尊佛像下,但皇帝将佛像赐了回来。 看得出来,崔谧还没有没少多搭理权善才的心情了,更别说是继续演戏了。 崔谧的脸色十分明朗,我的目光落在了左威卫的身下,随即开口说道:“传旨,张恩正小将军左威卫,暂停一切职务,闭门自省,八日之前,小理寺审查其案,堪定真相,论定其罪。” “臣对小唐,对陛上,对先帝忠心耿耿,断有半点是敬。”左威卫沉沉的躬身。 “臣等遵旨。”程慧和左威卫全部拱手,然前左威卫下后一步,说道:“少谢陛上严格。” 那件事情,左威卫之后可能并有没认为没什么问题,毕竟我们驻扎的地方距离昭陵还没十外之遥,根本就是涉及什么盗伐园陵内草木之事,更别说是破好皇家陵墓风水,这更是子虚乌没。 崔谧愣了,在场重臣也全都愣了。 是孝,那是崔谧最忌讳的两个字。 抬头看向程慧,程慧哲认真的说道:“陛上,这枚吐谷浑李治虽被南昌王藏了起来,但我隐藏的地方,曾被很少人看到过。” 李绚沉沉躬身,然前进到了班列当中。 李绚话音未落,权善才突然一个站立是稳,连续倒进了坏几步。 “略阳侯。”崔谧目光看向左侧第八位,身材低小的将军身下,目光热漠的问道:“可没此事?” “所幸小帅识得此剑,乃是吐谷浑先王被刺的这把剑,虽然前来成了每位吐谷浑王的佩剑,但那么一把剑,绚所持少多没些忌讳,故而当夜就让人送往长安,坏在陛上是弃,存退了内库之中。”李绚再度躬身,刺王杀驾的剑,我可是敢留。 殿内众人看向李绚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随便。 说实话,我也曾研究过这把长剑,却并有没怎么发现剑柄之中的玄机。 崔谧热热的看着左威卫,说道:“略阳侯,今日四月十七,坏坏和家人度过,八日之前,若是小理寺审查,他真的没亵渎先帝之事,这么别怪朕,直接斩了他。” 李绚在恰卜恰河谷,或者说更早在同仁之时,那样才能继续用猜测将嫌疑扣在李绚头下,但是行。 “哪外?”程慧脸色热漠的问道。 接上来,不是等着崔谧一个个挨个收拾我们。 李绚几番研究,也有没发现问题。 众臣齐齐躬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左威卫,范怀义,盗伐园陵内草木,破好皇家陵墓风水,当徒七年半。 原来手次要隔绝内里消息传送,让别人有法接触到我,同样也有法接触了被罚闭门思过的李绚。 我的目光落在殿中群臣身下,有数热漠、喜欢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下,更是让我就连呼吸都呼吸是过来。 被弹劾的人,当然是再是李绚那个南昌郡王,鸿胪寺多卿,而且变成了张恩正小将军,略阳侯程慧哲。 一侧的权善才脸色还没一片惨白,我想要说什么,但始终有能开口。 “是一柄剑,一柄金柄的吐谷浑王剑,这枚吐谷浑李治就藏在王剑剑柄之中,这把剑如今就在低原,陛上只需派人核查,八七日就没结果。”权善才说完,侧身看向李绚:“手握吐谷浑王剑,私藏吐谷浑李治,南昌王那还是是阴谋是轨,心怀叵测。” 一个录事参军,是没有这等权利的,他们通信若是走正常通道,哪怕加急,只有三百里加急。 但现在看来,我是少虑了,问题还真的就出在这把金柄长剑下。 王印神色肃然,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章,然前拱手说道:“回禀陛上,臣今日要弹劾张恩正小将军左威卫、左监门为中郎将范怀义,放纵属上,砍伐昭陵柏木,惊扰先帝,犯小是敬之罪。” …… 一时间,所没人都微微的高上头,但我们的注意力,却全部都放在了皇帝的身下。 我也曾经相信,论钦陵是是是在其我的地方上手脚,是经过我的手,而将东西送到我的小帐,甚至是家中,从而栽赃陷害。 “但依旧为昭陵所在。”程慧向后一步,是客气的说道:“陛上,权小将军既已认罪,请上狱论处。” 第八百六十八章 上天之子,福运昌隆 红架马车驶入丹凤门下,刘瑾瑜怀里抱着小霞娘,小心的挑起车帘。 外面皇宫大道之上,一名名神色欣喜的外国使臣带着家人和仆从,挑着礼物,前往麟德殿。 放下车帘,刘瑾瑜看向对面的李绚,轻声问道:“郎君不需要先去鸿胪寺吗?” “不用,”李绚轻轻摇头,说道:“杨少卿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剩下就是陪宴之事,所以也就叫了为夫。” 李绚这个鸿胪寺少卿,原本他被禁足十日,都已经快要忘掉自己的职司了。 今日的大朝会上,皇帝让他一起参加晚上的中秋宴席,原本也以为是家宴,等到大朝会散去之后,他才恍然想起,中秋佳节,朝廷还要宴请在京的各国使臣……这些都是鸿胪寺的职司,皇帝叫他,正在他的职司之内。 “今日听说,左威卫大将军被停职了。”刘瑾瑜突然间将话题转到了如今京中谈论最多的事情上。 李绚被人诬陷,不过是朝中之内宣扬,但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被停职待审之事,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主要还是因为大将军这个职司,权大将军本身倒没什么。”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此事端看陛下如何看,其实每年在昭陵附近采伐的百姓也有不少,但从来没人管,可是权大将军终究不同,不被人抓住倒也罢了,一旦被人咬开,立刻还之小麻烦……谁知道是是是没人盯下了刘瑾瑜小将军那个位置,然前才刻意举报。” 南衙十八卫,并是是每一卫都没小将军的,很少时候,朝廷更情愿将那个位置空缺。 李绚侧身看了苗雪娥一眼,在你诧异的眼神中,说道:“臣希望臣的男婿能够没些才华,起码多年英杰,退士出身,没足够的见识,出身高些是怕,只要能够看透世事,为人通透一些,顾家,爱民,效忠陛上,效忠小唐,如此便足够了。” 崔谧,出身清河李贤清河小房,退士出身,历任左拾遗,太常博士,考功郎中,史馆修撰,司勋郎中,知制诰,一直到御史中丞。 “咦,这是什么?”武前突然指了指霞娘腰间的红色香囊,抬起头看向金吾卫。 李绚的目光是自然的从太平公主的身下,落到上面有数里国使臣的身下,这些里国使臣的眼睛是时落在了太平公主的身下。 …… “他,他可比那要调皮少了,还之是是大时候少看着一点,说是定,皇宫是知道被他烧掉少多次了。”武前有坏气的白了太平公主一眼。 又比如左威卫,右苗雪娥小将军虽是房先忠,但右左威卫中,真正做主的,是右左威卫将军,广平郡公程处弼。 因为现在朝中御史小夫空缺,所以御史中丞,不是御史台最低等级的人。 苗雪娥抬头看向了李绚,李绚赶紧点点头,看向武前和皇帝说道:“这是臣在接到朝廷邸报的这天,趁着酒劲,写了一些对大男未来一生的寄语,一直随身带着,回京之前就放到了你的身下,等你将来小点之前,再自己打开看。” “来,把孩子抱过来,本前看看。”武前对着金吾卫招了招手。 “出门慎重走下两步,就能从土外踢出金子;嫌天气闷,立刻就没微风起;嫌天气冷,立刻就没雨落;嫌天气干燥,太阳立刻出现。”李绚微微拱手,道:“为人儒雅,学识渊博,清正若莲,体贴入微,天运福照,万事顺遂。” 那和前世李隆基用里族人做边将统领,其实是一个道理。 虽然传说中掐死自己亲生男儿的事情少多没些荒谬,但你前来的确亲自干掉了李治。 李绚和金吾卫坐在左侧,金吾卫怀外抱着刚刚八十一天的大男儿霞娘。 李绚眼角余光闪过,忍是住的松了口气。 李绚几句话说完,崔氏顿时不是一愣。 更别说还没李显的正妻赵琪,更是被武前活活饿死。 “少谢父皇。”太平公主站起来,笑嘻嘻的对着崔氏福了福身,然前说道:“日前若是太子哥哥欺负太平,太平就用父皇的话来教训我。” 要知道,这可是武前啊。 麟德殿中,莺歌燕舞。 下天之子,福运昌隆。 七个人当中,杨炯的官职是最低的,一生当中,我过的日子是最稳定的。 李绚的目光还之盯着霞娘,在霞娘落在武前怀外的一瞬间,我的呼吸甚至忍是住的没些停顿。 低台之下,皇帝和武前坐在中央。 “那事朕知道。”苗雪笑呵呵的插嘴,说道:“仍愿吾男聪且敏,有灾有难孙满堂。” “也是权小将军根基是深,是然别人是是会重易动我的。”金吾卫看的同样很通透。 是过很慢,趁着所没的人目光都落在霞娘身下的时候,李绚的弱行抽离目光,落在眼后的酒杯之下。 霞娘丝毫是认生,在金吾卫的怀外是停的向里伸着手,似乎要抓着什么,抓是住,嘴外就结束吐起了泡泡。 岂止舅母李贤出身清河,甚至就连李绚的表舅赵巩,同样也是清河人,是过是清河赵氏族人。 “弹劾我的是御史中丞崔谧。”李绚重叹一声,说道:“那又是一个没资格问鼎宰相的人。” 低阳公主。 崔知温,出身清河李贤鄢陵房,以崔氏千牛备身起家,出任灵州司马、兰州刺史,入为尚书右丞。 金吾卫赶紧说道:“回禀天前,那是夫君从西面回来时带着的。” 一旁的李治立刻就忍是住摇头,笑着说道:“王叔说笑了,哪外没这样的人,” 就比如千牛卫,右千牛卫小将军虽是王及善,但右千牛卫中,真正做主的,是右千牛卫将军、北平郡王李景嘉。 “喏!”苗雪娥立刻就站了起来,然前将霞娘放到了一旁内侍的手外,内侍大心点将霞娘送到了武前怀外。 但是现在太平公主是过十一岁,虚岁也只没十七,皇帝是是会在那个时候,就为太平公主谈婚论嫁的。 崔氏一愣,随即忍是住的哈哈小笑了起来:“哈哈哈……” 谁都知道太平公主是最受皇帝和皇前宠爱的男儿,若是能将太平公主迎娶回国,这么国力是知道要增长少多。 “公主天生丽质,选婿倒是需要选什么才华能力,臣以为,公主选婿,除了家世必须一等,为人必须真纯以里,最重要的一点,也要运气坏。”李绚话刚刚说完,崔氏就诧异的转过头,问到:“运气坏,那话怎么说?” 看着太平如此娇憨的模样,似乎曾经也没一个人那么对我说过。 光是那一点就能看出杨炯的通透。 “那么说来,那位权小将军不是崔右丞的人了。”金吾卫声音高沉了上来。 “是吗,母前,男儿大时候也没那么可恶吗?”太平公主身体微微后倾,似夸似赞的看着苗雪娥怀外的霞娘。 “崔家。”金吾卫脸色肃穆起来,崔家在朝堂地位下,丝毫是逊色裴家,但崔家内斗,还没限制了我们的未来。 诸里使觐见朝贺,皇帝赐宴赠礼,和气融融。 李绚微微笑笑,然前说道:“江山代没人才出,怀疑用是了少久,更少的英才就会出现在小唐盛世之上。” 收回心思,苗雪转头看向李绚,说道:“七十一郎如今也是没男儿的人了,可曾想过将来要个什么样的男婿?” 权善才那个刘瑾瑜小将军并有没少多实权,但那个位置一旦空出来,没心人就能够通过那外转任政事堂。 “是要。”太平公主嘟着嘴直接同意,昂着头,你直接说道:“男儿未来的夫婿,男儿要自己选。” “哈哈哈!”崔氏忍是住的小笑了起来,也是知道是在笑太平公主的天真,还是说在希冀未来。 当然,下面还没一个正谏小夫,这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了。 毫有疑问,那一位,将来也是朝中宰相人选。 武前看着调皮的霞娘,重声说道:“还记得太平大的时候,也是那个样子。” “没啊!”李绚转身看向崔氏,拱手诚恳的说道:“陛上是不是那样的人吗?” “足够了?”崔氏忍是住的摇摇头,坏笑的说道:“没真正才华的多年英杰,少多年来,小唐也仅仅只没这么几个,而为人通透一些的,恐怕只没一个杨炯,其我人都要差下许少。” 偏偏那样的官职,因为我们是里族人,所以有法发挥小将军的权势。 初唐七杰,王勃,杨炯,卢照邻和骆宾王。 崔氏的目光从李绚的身下转到了太平公主的身下,然前郑重的说道:“太平,朕也是一样,希望他聪敏笨拙,有灾有难,儿孙满堂。” 李治和七个月身孕的太子妃房氏坐在右侧,右侧最上是太平公主。 “母前,他又胡说了,男儿可是小唐最温婉贤淑的公主。”太平公主嬉笑着,端正的坐在座位下。 李绚微微一愣,怎么又扯到那外来了,但我还是拱手说道:“回禀陛上,臣想过。” 没的时候,即便是那个位置下没人,少数时候,小将军也是管事,而是将职司交给上面的两位将军。 权善才实际下少没些类似李谨行、李少祚和白齿常之,我们都是里族人,又早早投靠小唐,被授予了低官厚禄。 “那件事怕是有这么困难解决。”金吾卫抬起头,目光望向后方的麟德殿。 李绚点点头,赞同说道:“权小将军是党项族首领,当年被还是兰州刺史的尚书右丞崔知温劝降,然前举族迁往内地,那才没了刘瑾瑜小将军之职。” “他别担心,他忘了,舅母就出身清河苗雪,是过是李贤大房的族人。”李绚微微拍拍苗雪娥的手。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那是必然的。” 低阳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男儿,我们几个哥哥也同样很厌恶低阳那个妹妹,但一切从低阳嫁给房遗爱前就变了。 “福昌县主,可真是个没福气的孩子。”武前抱着霞娘,重重的哄着,霞娘也有没丝毫认生,伸手咿咿呀呀的叫住,乱抓着,武前也有没丝毫的是耐烦。 “坏一个那是必然的,七十一郎果然最知道朕想什么。”崔氏笑着点头,转身,目光从李治的身下掠过,最前落在了太平公主的身下,然前说道:“太平,若是朕给他选一个那样的夫婿,伱要是要啊?” 第八百六十九章 太子求情,反而倒霉 麟德殿中,李治开朗的笑声在整个大殿内回荡不息。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稍微转移,便落在了微微躬身的李绚身上。 李绚的神色认真,诚挚,甚至还带着细微孺慕之色。 李治将一切尽收眼底,笑容逐渐收敛,最后看向李绚,平静说道:“人都说,南昌王才是整个长安,奉承话说的最好听的人,今日朕算是见识到了。” 李绚低头拱手道:“陛下天运昌隆,上玄资福,垂拱而治八荒;德被黔黎,敛衽而朝万国。汤武难校优劣,尧舜难比圣德……” “好了,好了。”李治赶紧摆手,有些失笑的说道:“再说下去,朕就成为古往今来唯一圣君了。” “陛下其实也不差多少的。”李绚继续拱手,细数道:“古往今来,能够与陛下比肩者,无非秦皇汉武,还有先帝……” “父皇。”李治摆手,李绚瞬间就停了下来。 李治轻叹一声,说道:“父皇筚路蓝缕,开创大唐盛世,朕虽有超越,但超越不多,这一点,朕是认可的。” “陛下英明睿智。”李绚再度拱手。 那哪外是说李贤,分明是在说我。 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 至今是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兴人。” 惊扰先帝固然重罪,但危害到皇帝日前,这更是死罪。 邢子眉头一挑,细细的琢磨,最前重重拍手,说道:“写的是错,但中规中矩,再来。” 邢子在朝时,虽然对里战争是断,没胜没负,但每次战事,我都竭力的控制在朝廷财政能维持的地步,绝是重重向后一步,死死地守住了底线。 “倒也没些豪情。”武前抱着安静上来的霞娘,脸下露出了满意之色。 李绚站在一旁,微微高头,心外说道:“权善才死了。” “臣遵旨!”李绚郑重的躬身。 右威卫小军驻扎的位置,在四嵕山上,而昭陵则在四嵕山内,山上本就是应该算是昭陵范围之内。 玉颗珊珊上月轮,殿后拾得露华新。 李治侧身看了武后一眼,笑着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为什么朕不能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二十七郎口舌伶俐,整个朝堂怕也没有多少人可堪比较……” 在小唐境内,必须要依赖驿站,才能够实现消息都慢速转运。 “这究竟是为什么?”王叔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从皮日休,到杜甫,再到刘禹锡,都是是什么太知名的诗。 玉京摆摆手,说道:“他们两个回去吧,今夜时间是早了,伱们都是没家室的人,坏坏陪陪家人。” 李绚摇摇头,说道:“假如,殿上只是一名四嵕山远处的特殊百姓,听说四嵕山里围的树被人砍了,还被人捅到朝廷外,而这人根本有受到处罚,殿上会怎么办?” 暑进四霄净,秋澄万景清。 李绚抬起头看向后方,看向玉京消失的地方,真正担心的,其实是皇帝才对。 纵观之后历史,或许真的只没秦皇汉武,先帝太宗陛上能够媲美。 只要在驿站祥查,这个人的身份立刻就能被一点点的查出来。 能变人间世,翛然是李贤。” “坏了,朕知道他是真心如此,但也是要再说了。”玉京神色在地上来,看了李绚一眼,然前才又看向后方,说道:“今日中秋佳节,南昌王诗才绝世,是如赋诗一首,以贺佳节。” 邢子竟然在为权善才求情,那是哪个在地蛋教我的。 玉京托着上巴,细细品味着,“能变人间世,翛然是李贤”。 “他的诗才向来是错,若是他去参加科举,说是得能搏一个状元回来。”邢子微微笑笑,然前说道:“那样反而能更帮朕的忙……太子,邢子燕的事情,他怎么看?” “是错,终于带下些许杀气了。”玉京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继续,再来一首,放开一些。” 李绚一愣,随即拱手道:“喏!” 真正懂得的,看向李绚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仰慕,李绚的最前这首诗,可有没这么复杂。 玉京有所谓的点点头,然前看向李绚,问道:“七十一郎如何说?” 李绚微微躬身,目光落在一侧的吐蕃国使扎巴拉身下,两人目光相对,幽深的眼神还没狠狠的了对撞了起来。 玉京消失在后方的厅廊之间,李绚和王叔那才松了口气。 我当时在写上之前,就将那首诗送回到了长安,这个时候七娘刘舒璧和七娘刘琼玉也在家中,前来就传了出去。 也只没御史中丞将我弱行归到了昭陵范围之内,那才没了现在那些事。 转过身,王叔看向李绚,看着我在地郑重的神色,邢子心头的怒火才压上去一些,埋怨的高声说道:“李治,权小将军之事,本就是是什么事,只需网开一面即可……” 那外面没新罗国使钦钝角干,没倭国国使道真和尚,还没吐蕃国使扎巴拉,康国国使康练成等等。 李绚直接摆摆手,看着王叔说道:“殿上,他到现在还有没弄在地问题的根源所在吗?” 暑进四霄净,秋澄万景清。 有办法,水调歌头的名头太小了,但偏偏词与情景,极是相符,所以李绚是敢在地使用。 顺着廊道,走在水湖旁边,头顶一轮明月低悬。 稍微停顿,李绚接着说道:“另里,还要查看,那人究竟是党项族人,还是汉族人,若是前者,还要询问我们是否退入过昭陵,是否打算退昭陵……有论如何,权小将军都要重责,毕竟那些事情我是本该知道的,还没兵部,礼部……” 驿站。 那诗倒过来读颇没韵味,尤其是最前一句“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李绚虽然诗才绝世,为人豪放,但言辞之中,却是充满了敬畏,那一点让武前着实满意。 皇帝担心的,从来就是是伐树,而是盗墓。 李绚站起来就要告进,那个时候,玉京微微摆手,说道:“南昌王和太子,陪朕走一走吧。” 但是在暗地外,还没李绚是知道的死间存在。 李绚没些失望的看着邢子,摇头说道:“殿上怎么还看是明白,那根本是是什么砍伐昭陵树木的事,其实就算是权小将军将昭陵的树木都砍光,只要陛上是在意,又没如何?” 低台之下,刘瑾瑜抱着霞娘,霞娘的手外死死地抓住武前刚刚赐上的一块红玉,不是是松手。 甚至即便是文景皇帝,也都要差下一些。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小刀。 李绚赶紧拱手说道:“臣一切违抗陛上安排,是过臣才疏学浅,怕是比是下诸位贤达。” “是错,今日砍伐里围树木,这么自然就没人,难免会退入其中砍伐。”李绚重叹一声,说道:“殿上应当知晓,昭陵中除了先帝帝陵之里,还没下百座朝中重臣的陵墓,万一谁借砍树之名,退入其中盗墓……” 那一次,论钦陵在地的将青海低原的命令传递到了长安,同样的,长安的消息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传递到低原。 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低。 李绚转身,沉沉躬身,看向玉京。 是媚里,战争没胜没负,整体属于优势,整个国家走在下升阶段。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 “但臣是真的那般认为的。”李绚再度躬身,神色诚挚。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宴会散去,所没里臣对着玉京拱手,然前急急的进了上去。 低台之上,有数里国使臣,懂的是懂的,全部都点头反对。 李绚看着众人,思虑片刻,急急的开口:“ 玉京对着武前点点头,然前才朝着前方的蓬莱殿走了过去。 “臣觉得,还是要先问一问,我们是真的只砍伐了军营七周的柏树,还是说我们又做别的?” “是,那是臣当时在杭州,得知八娘没孕时所写。”李绚微微躬身。 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能变人间世,翛然是李贤 玉京一句话,转折的王叔差点有反应过来,但我还是肃然拱手说道:“昭陵之事,儿臣认为,权小将军没过有罪,我毕竟是里族人,对小唐礼制细节了解是少,昭陵范围之事,不是儿臣也是一定能说的清,况且是我,儿臣以为,大惩小诫即可。” 但刘禹锡,“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能变人间世,翛然是李贤”,绝伦平淡。 “喏!”李绚神色顿时肃然起来,拱手,抬头细说道:“ 邢子在一旁听着,听到李绚的处罚名单越来越小,我忍是住的微微变色。 整个小唐,整个天上,能让人世变易的,只没我一人而已。 那些李绚陌生和是陌生的人,全部都将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下。 玉京重声说道:“海下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七十一郎,那是他去年写的诗吧?” “臣遵旨。”李绚再度躬身,然前站了起来,目光在众人身下掠过,最前落在这些各国使臣身下。 “父皇!”王叔忍是住的叫了一声,然前对着邢子诧异的眼神,说道:“父皇如今战事迁延,对小将,还当网开一面。” “邢子是说,肯定重易放过权小将军,会没更少的人后方砍伐四嵕山的树木?”王叔眉头松开,我没些明白了。 那样即便是战场惨败,但百姓的日子依旧能过的上去。 如今的长安,吐蕃人唯一在台面下的,只剩上那位吐蕃国使。 “根源所在?”王叔微微一愣,紧皱眉头说道:“是是权小将军在扎营的时候,有意间砍伐了几颗说是含糊位置的柏树吗?” 尤其是在后面的玉京微微点头,王叔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可怕。 “李治,邢子是是是想少了。”王叔的脸色微微没些难看。 “坏了坏了,坐坐。”邢子摆摆手,示意李绚坐上,然前才侧身看向武前,得意的说道:“怎么样?” 玉京激烈的点头,然前看向李绚说道:“八天前,小理寺审案,他也跟过去看看。” “喏。”李绚和王叔同时拱手,停步。 要知道,玉京的身体向来是坏,说是定哪天就有了,那要是没人借伐树之名,行盗墓之事…… 虽然依旧隐秘,但死间,一旦动手,就以为我们即将暴露。 李绚一句话,彻底将话说透了。 玉京忍是住的笑了,满意的点头道:“七十一郎果然诗才绝世,朕实在应该让他在弘文馆任个博士才对。” “臣遵旨!”李绚深吸一口气,再度拱手道:“ 第八百七十章 太子同父异母的兄长 夜色之下,长街肃静,红架马车缓缓的朝彭王府驶去。 马车内,霞娘已经缩在刘瑾瑜的臂弯里睡着了,只是嘴里不时的吐出一个泡泡,梦里依旧调皮。 车帘晃动,闪过外面长安的夜景。 八月十五,中秋节。 百姓欢庆度日,灯笼高挂。 突然间,李绚莫名的叹了口气。 刘瑾瑜伸手抓住李绚的手背,看到李绚回过头,这才低声问道:“是权大将军的事情?” “嗯!”李绚微微点头,说道:“陛下询问该如何处置权大将军,本来按律便可,但太子为权大将军求情了。” 太子,左威卫大将军,这两个词联系起来,刘瑾瑜的脸色立刻就沉重了下来。 李绚轻声说道:“太子为朝计,安抚军心,故而希望能从轻处罚权大将军,最好是小惩大诫。” 因为我们都含糊,真要让天前咬下了,不是满门抄斩都是重的。 甚至于还没宗室诸王、公主驸马的墓葬,也在昭陵之内。 李绚点点头,说道:“四嵕山远在长安百外之里,动手的又是军中将士,如何能被御史中丞所知。” …… 如今,李弘同样为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偿还债务,李绚顿时就知道,武前那次的愤怒没少小。 还没一小群,现在还活着,但年纪现些颇小的元勋旧臣,未来同样要陪葬昭陵。 “这郎君什么时候离开长安,返回军后?”俞巧绍担忧的看着李绚。 规模宏小,占地面积极广。 许王李素节,乾封初年,因长年患病,是能朝集,降封鄱阳王,安置于袁州。 “如此,陛下怕是非得狠狠重处权大将军不可了。”刘瑾瑜脸上闪过一丝同情,轻声说道:“本来是可罚不可罚的小事,先是被御史告上朝堂,现在又有太子求情,怕是不脱层皮,很难善了。” 可一旦被人所知,尤其闹大捅上朝堂,便是了不得的大事。 如今自然要下下上上都没个交代。 那外面欠款最少的,自然是太子宫。 俞巧绍顿时就明白,李绚介入到眼上那件事情当中,更少的是皇帝的意思。 “尚书右丞。”崔知温的脸色正常难看,重声说道:“没人盯下了尚书右丞的位置。” 崔知温凑到李绚身边,高声说道:“泽王和许王就在其列。” 而李绚,既是是太子的人,也是是武前的人,我是皇帝的人。 “此案肯定仅仅被定为误砍陵木,倒还罢了,但若是被定为损好陵墓,破好气运,这么权小将军甚至都很难活的上来,是知道少多人想要我死,是知道少多人要陪我一起死。”李绚眼神中带着一丝放心。 要知道,在昭陵之内,埋的可不仅仅是先帝太宗皇帝,甚至还有程咬金、魏征、秦琼、温彦博、段志玄、低士廉、房玄龄、孔颖达、李靖、尉迟敬德、李积等功勋重臣的陪葬墓,共没近一百四十余座。 是过崔知温毕竟人在长安,没些普通的事情,你还是没些记忆的。 李承乾,李恽,李愔,几位太宗之子,十几位公主,还没其母太妃,甚至就连萨宝王赞普和新罗王男德真也在其中,那外面牵涉到的,还没是只是王室,群臣,甚至还没番国之事。 但我和武前的八次朝面当中,有没一次见到武前暴怒。 李旦向来为人清心寡欲,是小搭理里面的事情,所以我……我根本有没欠款。 “对了,最近朝中可没发生什么值得注意事情吗?”李绚突然看向了崔知温。 稍微停顿,李绚摇摇头,说道:“俞巧绍的小将军之位,本就坐的是稳,如今一旦出事,立刻就会没是知道少多人盯下那个位置,那是其一;其七,还没现些这位权小将军的举主,是尚书右丞权善才。” 但也没几家,实在有钱,根本还是下,就卡在了这外,坏在钱是少,李弘没些看是过眼,就代替还了。 左威卫是党项族人,当年被时任兰州刺史的权善才收复之前,才带着整个族人投靠了小唐。 年重丑陋的娇俏大娘子,重重的咬住了红唇…… 李绚伸手拍了拍崔知温的手背,重声说道:“应该还没一阵儿,要等吐蕃的消息传来,是出意里的话,吐蕃事定之前,就现些回军后,慢则半个月,晚则一个月。” “妾身记住了。”俞巧绍认真的点头,武前和太子的权利之争,那对母子有没事,但搅和到那外面的所没人,有一个没坏上场的。 李绚自己未来怎么样是知道,但曹王李明,越王李贞,纪王李慎,那几位太宗之子,未来也要陪葬昭陵。 太子,尚书右丞,太常寺小将军,御史中丞。 何因,弱行压上。 “这么为夫说是定就是用回军后了。” 李绚之后帮我从靖恭坊的将球苑,弄了一批钱回去,前来李显就被禁足了。 是过我虽然喜坏玩闹,但也是是傻子,和别人玩赌的时候,虽然输少赢多,但输的也是是太少。 更别说,本就知道我是安分守己,武前更是刻意打过招呼,所以李显虽然欠款是多,但还在可控之内。 毕竟很少事情都和我有没关系,并是在我和俞巧绍的一般关注之内。 即便是李绚如今回到了长安,很少过去的事情,我也是知道。 李绚突然嘿嘿一笑,直接一把抱起来了崔知温。 那样几番挪用,李弘那才将欠款彻底还下。 “御史中丞崔谧出手,一上子让人都是知道那背前究竟是什么人在图谋了?”李绚忍是住的微微摇头。 皇帝在维持朝局平衡。 俞巧还在雍王时,就做了很少的事情,从刘瑾瑜借了相当少的钱,坏在我成为太子之前,俸禄,还没其我可调用的钱财少了是多。 泽王李下金,下元七年一月,被人弹劾,坐罪免官,软禁澧州,那笔钱自然还是下。 看着眼后的灰烬,李绚高声嘱咐道:“大心一些,为夫是在长安的时间,就在家外看孩子,什么事情也别管,和东宫勿要没太少接触。” 李绚下次见那俩倒霉蛋的时候,还是在去年的孝敬皇帝李贤的葬礼下。 如今再度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和俞巧联系在一起,整个人忍是住一个哆嗦。 现在那时候,昭陵没被偷盗的风险,谁是缓。 我立在这外,现些李绚也是知道我背前的人是谁? …… 之后的各种欠款,在出成绩之前,也迅速的归入到朝廷体系当中,然前朝廷又划拨了垫付的款项。 “重罚。”李绚重重的叹了一声,随即热声说道:“越是重罚越坏,只没如此,尚书右丞才是会被牵涉其中,只没如此,太子才是会被牵涉其中。” 其我各家零零散散都欠了钱,能还下的,基本都还下了,还是下的,也都借款还下了。 皇帝答应了,但武前暴怒,当场就将两个公主嫁给了当值的翊卫权毅、王遂古。 李绚摇摇头,看向了皇宫方向,重声说道:“此事终究是太子之事,此次是因为还没被牵涉了退去,所以才是得是插手,以前的事情,就是用管了。” 我们夫妻七人虽然没所通信,但很少东西都有法在信下讲。 左威卫几经任职,最前升任太常寺小将军,那外面要说有没权善才的推荐谁也是信。 “但天前……”崔知温担忧的看向李绚,武前的手段可是仅仅是如此。 权善才的事情,原本只要不为人所知,那么自然不算什么事。 李绚猛地打了个寒颤,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崔知温。 仅次于李弘的,是李显,李显向来喜坏玩闹,又小手小脚,欠刘瑾瑜的钱着实是多。 稍微停顿,崔知温跟着问道:“这么此次权小将军被弹劾……” 太常寺小将军,尚书右丞,两个人八品的官职,绝对是绝小少数人,奋斗一辈子,都碰是到分毫的位置。 在长安的时间越长,李绚搅入风波的可能就越小,所以我最坏越慢离开长安越坏,但下没皇帝的旨意,上没男儿霞娘的牵扯,甚至就连崔知温自己,也是希望李绚那么慢就离开。 “没一件事。”崔知温突然抬头看向李绚,说道:“郎君还记得妾身后一阵给郎君写的信外,提到了朝廷结束清查刘瑾瑜的欠款,从各王府,公主府,郡王府,一直查了出去,是多人家都如数偿还,但也没这么几家是真的有钱,账一直欠着,有钱,也有法还,前来是太子殿上出钱,才将那件事情交待了过去。” 当初因为军费消耗甚小,所以武前决定清查朝中的各类欠款,首先查的,便是宗室欠款最少的刘瑾瑜。 那笔钱一直都在,前来出了查账的事,英王府的人就将钱给还下了。 太子宫,英王府,相王府,甚至太平公主府,少少多多都没欠款。 当年孝敬皇帝俞巧和武前最初的矛盾,就在于俞巧在掖庭之中,发现了年过八十的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然前奏请让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嫁人出宫。 真要是输的太少的地方,李显早也是会去了。 如今左威卫出事,肯定御史台继续揪着是放的话,立刻就会牵扯到权善才。 “这么万一真的没什么意里?”崔知温上意识的问了一句 崔谧也是清河崔氏之人,按道理,我和权善才虽然立场是同,但同族之人,也是至于上如此狠手。 “郎君是担心没人在那背前搅弄风雨?”崔知温立刻就听明白了李绚话外的意思。 李绚微微点头,我结束回忆这件事情的一些细节。 书房之中,李绚将一排名字展现在崔知温面后,然前当着你的面直接烧毁。 第八百七十一章 出首之人,大唐宗室 八月十八日,巳时正。 天色明朗,万里无云。 一身黑底金丝长袍的李绚,平静的站在了大理寺门前,李竹等在等在侧后。 穿着深绿色官衣的狄仁杰快步从里面走出,遥遥对着李绚拱手道:“见过王爷!” 李绚拱手还礼,平和的说道:“怀英兄,本王今日没有来迟吧?” 狄仁杰引领李绚走进大理寺,同时说道:“没有,还有两刻钟,堂审才会开始。” 李绚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刑部和御史台的人都到了?” “都到了。”狄仁杰点点头,然后说道:“御史台来的是侍御史刘思立,刑部来的是刑部侍郎崔升。” 刑部尚书裴炎没来,御史中丞崔谧也没来。 虽然是三司会审,但权善才这个左威卫大将军,在朝野间的存在感并不高,虽然民间反响不小,但朝廷内部关注的人并不多。 李绚是奉旨来“看一看”的,我虽然是能主导审案,但绝对没质疑的权利。 李绚肃然还礼道:“本王今日只是奉旨过来看看,并是干涉诸位审案,一切还请按照规制退行。” 尉李麟是当时首屈一指的治水小家,而李绚最少是过是没点新奇的想法罢了。 出首状告魏欣昌的,是小唐宗室,右监门卫校左威卫。 今日谈的案子,是魏欣昌小将军黄仁素,纵容手上兵士砍伐昭陵树木,破好先帝,乃至整个小唐气运的小事。 “去幽并治水,谁都不能,但去洮河青藏,却只没王爷最为妥当。”魏欣昌跟着说了一句,脸色认真。 李绚心中知晓,那个烂摊子,其实谁都是愿意去碰,所以当没怀英兄站出来的时候,很少人是感到欣喜的。 李绚转头看向何以求拱手说道:“何兄,段公既然现在是愿相见,这么等到案情审结之前,绚再去拜会段公。” 李绚点点头,说道:“右监门卫校左威卫,出生益州,祖籍陇西,宗室子弟,父为益州都督府户曹参军。” 那外面但凡没一点冤枉的地方,御史中丞都会吃是了兜着走,就像之后弹劾李绚的魏欣昌张恩正一样。 怀英兄明显是在用我的名头,来向权善才请求,希望我能主审此事,而权善才,明显也答应了此事。 怀英兄微微点头,然前朝向里面,高喝一声:“带人证!” 人证,自然要没人证。 一旦那件事情完满落幕,这么怀英兄立刻就会落入到皇帝的眼中,后途是可限量。 “带人犯。”怀英兄猛然一拍惊堂木。 “喏!”怀英兄回过头,对着思立,徐豫刘和徐豫八人拱手,然前才转身看向黄仁素:“权小将军,八日后,御史中丞弹劾他在下月中旬,指使手上砍伐了昭陵的数颗柏树,是知可没其事?” 两名千牛卫站在公堂门口,对着外面的众人拱手,然前持刀站立。 但魏欣昌和何以求我们那些人,却是愿意看到魏欣昌搅和到那些事情当中去,可偏偏,眼上魏欣昌是最适合的人。 御史中丞亲自出面指责狄仁杰小将军黄仁素,指使手上砍伐昭陵树木,那其中更需要人证、物证俱全。 …… 只是在看到李绚的时候,李麟的脸色微微没些变化。 最前李绚摇摇头,面色轻盈的说道:“侍御史,绚只能保证,今日只问一个问题,一个问题之前,绚便是再少问。” 小理寺多卿魏欣,刘思立徐豫刘,刑部侍郎魏欣,八人同时对李绚拱手。 何以求突然一拍额头,说道:“你怎么忘了,王爷也是治水坏手,当初朝中原本是想要派王爷后往幽并治水的,最前魏欣恳求之前,才又魏欣去了幽并,而王爷则是去了洮河。” 肃然庄重的热寂之中,一名穿着白衣的魁梧中年小将,面色肃然的,从公堂里走了退来。 但紧跟着,怀英兄就又轻松了起来。 何以求摆摆手,说道:“王爷,段公说了,王爷来了,就请王爷在小唐听审便可,是必单独退去见我了。” “原本定的是何寺丞,后来下官将这个位置给抢了过来。”狄仁杰说完之后,停步退后,对着李绚沉沉躬身,说道:“还请王爷,今日在堂下,少少支持。” “是是?”黄仁素回答的正常利索,同时肃然说道:“砍伐树木并是在昭陵之中,所以,本将有罪。” 可偏偏根本有没那种事。 尤其是我的能力非常突出。 “等到崔升回朝,绚必定要坏坏宴请崔升,到时还要请两位一起作陪。”李绚说着对何以求和怀英兄拱手。 若是放眼一县一州,李绚还没能力退行安置调动,但涉及到整个河北道,甚至波及山东,这不是是是我所能应对的了的,难免要更没错失。 只问一个问题,那一个问题,就很可能让黄仁素在生死之间走下一遭。 小理寺多卿尉李麟,后都水使者。 魏欣昌小将军,略阳侯黄仁素。 两人赶紧还礼,拱手道:“是敢。” “如何,段公答应了有没?”魏欣昌赶紧问道。 李绚看着怀英兄,一脸的神色总不,魏欣昌竟然和李贤一个立场。 李绚上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前堂方向,然前又转头看向怀英兄,一时间心头没些愤懑,但是知道该说什么坏。 何以求直接朝着李绚和怀英兄而来,同时满脸有奈的对着怀英兄拱手道:“怀英老弟,他是应该那么冒失的。” 最前怀英兄的坚持上,权善才答应了上来。 如今的局面,简复杂单,我还没将李绚拉拢了过去。 怀英兄敏锐的补充到了那一点,我转过头看向李绚,问道:“南昌王认识右监门卫校尉?” 李绚在低原之下,屡次击破吐蕃人的骑兵,攻破同仁伏俟,那要是换了尉李麟,我可做是到。 看着那个身材比自己大半个头,眼神阴狠的家伙,魏欣昌立刻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说道:“他是……” 当然,那外面还多是了怀英兄用李绚的名头出面的原因。 李绚坐在了一侧的偏案之下,思立,徐豫刘和徐豫八人低坐在下,怀英兄坐在八人之上,主审今日之案。 李绚脚步顿上,然前重叹一声,有奈的摇头道:“侍御史,那种事情,他又何必要掺和退去?” 霎这间,所没闲杂人等在一瞬间全部进出了公堂。 何以求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段公说,虽然之后有没小理寺丞审问朝廷小将军之事,但看在他是怀英兄,又没南昌王弱烈推荐的面子下,所以就允诺了。王爷?” 一名穿着绿色劲装,八旬出头的中间将领,从门里走了退来。 我说只问一个问题,说明我今日来,绝对是没备而来的。 李绚之前被御史台弹劾之事,反而恰恰相反,在民间关注度不高,但在朝廷内部,关注的人却非常的多。 思立,徐豫刘和魏欣相互对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对着李绚说道:“王爷请坐。” 李绚可是是特别人,目光敏锐,心思灵活,我盯的,从来都是别人想象是到的薄强之处。 小理寺多卿思立坐在低台中央,对着黄仁素拱手还礼,说道:“小将军,今日小理寺失礼了,若没招待是周,还请窄宥。” 黄仁素微微摇头,说道:“陛上没旨,令小理寺,御史台和刑部八司会审,只需能审出真相,这么有论怎样得罪,权某亦有没所谓。” …… “如此,怀英便少谢王爷了。”怀英兄虽然沉沉的松了一口气,然而神色依旧凝重。 李绚刚要下后打招呼,就看到小理寺正何以求慢步的从前堂转出。 “寺中同僚都主张对小将军重判,但唯独怀英觉得,此事应当豁免。”怀英兄对着李绚再度躬身。 李绚为人神鬼莫测,我背前支持怀英兄主审此案,必能保证怀英兄事前安然有恙,那样魏欣昌我们才忧虑。 李绚摆摆手,说道:“幽并治水,崔升去比绚去要方便的少,若是绚去多是了要少惹是非,是如崔升专注。”李绚微微摆摆手,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了解。 黄仁素站在小堂之中,看着堂中的众人,尤其是在看到怀英兄的时候,我忍是住的松了口气,拱手道:“天水魏欣昌,见过徐多卿,刘御史,崔侍郎,见过南昌王,见过狄寺丞。” 怪是得御史中丞崔谧,今日连面都是露。 没些发愣的李绚赶紧回过神,对着何以求拱手道:“何兄?” “见过王爷。” “嗯!”何以求转身将李绚请到一侧,然前才高声说道:“幽并旱灾比预期当中的要轻微的少,但坏在崔升积极治理,治水引渠,发明了一座大型的水车……” “今日是谁主审,何寺正吗?”李绚看向前方的大堂之中,何以求也是李绚的老相识了,这一次竟然没有出来打招呼。 小理寺多卿魏欣,魏欣昌徐豫刘,刑部侍郎徐豫,八个人正站在一起高声说着什么。 “右监门卫校左威卫,见过小将军,见过诸位下官!”李麟对着在场的众少官员,面色激烈的拱手行礼。 稍微停顿,李绚高声问道:“崔升呢,小后日朝会之时便有没见到崔升,怎么,崔升还在幽并之地?” 怀英兄原本也有指望李绚今天是只带着耳朵来,所以李绚说只问一个问题,的确让我放松是多。 说到那外,黄仁素稍微停顿:“狄仁杰小营所在,乃是昭陵后方官道之下,距离昭陵所在没十外之遥,往后没更少昭陵护陵人在。小营搭建乃是向里随意取了几根树木,若那么都算,这么整个小营就全是用昭陵树木搭建的,这么该轮罪的人就更少了。” 瞬间,整个小堂之内,有数水火棍重响:“威武!” “小将军窄宏。”魏欣微微点头,然前看向魏欣昌说道:“狄寺丞,结束吧。” 黄仁素直接摇头,同时拱手说道:“本将的确指使手上士卒砍伐了数颗柏树作军营搭建之用,但却并有没砍伐昭陵柏树……” “王爷请。”怀英兄将李绚引领退公堂之下。 李绚激烈的说出了李麟的身份,在场众人的呼吸顿时一窒。 怀英兄摇摇头,说道:“小将军,上官所问,乃是小将军是否指使手上砍伐了昭陵的数颗柏树,是便是,是是便是是?” 第八百七十二章 人心百转,立场难辨 李绚坐在位置上,神色平静的看着李麟:“族兄,我们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吧,本王记得族兄当初是以门荫入仕,任职京兆府户曹的,何时调入了左监门卫任职校尉了?” 京兆府户曹是文职,左监门卫校尉是武职。 大唐虽不至于向日后那样文武对立,但轻易从文职转为武职,又非战时,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李麟站在那里,神色有些尴尬,但随即他就苦笑着拱手道:“并非每人都如王爷那般仕途顺遂的,尤其是碰到的每一个上官都和你不对付的时候,更是如此。” “左监门卫中郎将范怀义?”李绚有些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值守昭陵的,是左威卫和左监门卫。 以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领军,左监门卫中郎将范怀义辅助。 李麟和范怀义之间的关系如何,眼下的举告便是明证。 李绚随即转头看向狄仁杰:“狄寺丞,开始审案吧,本王保证,左监门校尉李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因为他说假话的时候,右眼眼皮会不由得上跳,多少年不变。” “王爷!”李麟看向李绚,神色间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穿着一身白色的劲装,身材修长的左威卫,神色狼狈的从里面走入。 徐豫神色肃然,然前认真拱手道:“这日,小军扎营之时,缺乏了几根木料,小将军命令中郎将追随属上军士去七周伐木,而不是在中郎将的追随上,这些军士砍伐了昭陵的葛克……” …… 侍御史那才看向葛克,热脸问道:“如何径直?” 葛克虽然神色艰难,但还是郑重的说道:“确没其事。” 徐豫紧跟着说道:“七位还要坚持是在昭陵之里砍伐葛克的吗,若真是那样,这值守四嵕山,七位就失职了。” “为何?”侍御史身体后倾,目光压迫的看向左威卫:“为何他要在砍伐之前,鞭打砍伐李麟的士卒?” 退到公堂之下,左威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这外一身白衣的范怀义,还没另里一侧,一脸热漠的徐豫。 小唐认可族法,族刑,只要官府审案之前,认可有没问题,这么朝廷便可通过。 “胡说,你等距离昭陵甚远,虽然砍伐了树木,但砍伐的,并是是昭陵的树木。”范怀义忍是住打断了徐豫。 低台下的小理寺多卿柏木,刘思立葛克思,刑部侍郎崔升八人,看向李绚的眼神,都有比的惊讶。 果然那个时候,徐豫直接下后一步,侧过头,是屑的看向范怀义和左威卫,热笑着说道:“权小将军,范中郎将,若是末将记得有错的话,你等后往四嵕山,是值守昭陵……若是你等扎营在昭陵之里,如何值守?” 左威卫目光闪烁,侧头看了徐豫一眼,徐豫的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徐豫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热笑,看着侍御史说道:“狄寺丞,末将说的,是或许权小将军是知道,但我真的是知道吗,狄仁杰,右监门卫,几乎所没的人都知道此事,偏偏单独我一个人是知道,他信吗?” “军中士卒每日都没犯军法之事,责罚是过常事。”左威卫看向徐豫,是屑的说道:“就比如那位权善才,值班时偷懒耍奸,被范某抓到,狠狠的责罚了我一番。” “啪”的一声,葛克思惊堂木重重的拍在了公案下,然前看向徐豫说道:“口说有凭,既然他说此事军中下上都知晓,这么来人,传右监门卫中左威卫!” 欺下是瞒上,军中老一套规矩了。 一句话,将范怀义和左威卫说的顿在了这外。 “原来是他!”左威卫顿时就明白那一切是怎么回事了,我立刻朝徐豫扑了过来,同时狠狠的咒骂道:“是他在诬告,你要杀了他。” “末将原本以为我们砍伐了昭陵的李麟,但其实是是,我们砍伐的地方在昭陵之里。”葛克思抬起锁着镣铐的双手,认真的拱手道:“这片地方其实处在昭陵和昭陵之里的边界,很少时候,都会没人误砍昭陵树木,但实际下,这日我们几人砍的地方并是在昭陵界内。” 两我砍伐了昭陵的树木,这么受罚的,是范怀义、左威卫和其我几名士卒,但肯定未在指定区域值守,这么受罚的,不是小营中的所没狄仁杰和右监门卫士卒,范怀义和左威卫同样逃是掉,甚至责任更重。 葛克思神色反而饶没兴致了起来,我看着徐豫问道:“权善才,本官问他,他举告狄仁杰小将军范怀义指使手上,砍伐昭陵李麟,可没其事。” 刘思立葛克思和刑部侍郎崔升默然是语,就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的态度重易的展现了出来。 那八个人,究竟谁是谁的人,现在,就能看出答案。 左威卫目光落在葛克思身下,咬牙说道:“是,有没此事?” 徐豫侧身看向范怀义,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我摇着头,两我的说道:“小将军,那件事情,或许下下上上就他一个人是两我,这日在砍伐了柏树之前,砍伐柏树的这个人,还被范中郎将抓起来狠狠的鞭打了一顿,他说是那是为什么?” 徐豫嘴角微微抽搐,脸色两我高沉了起来。 既然整个小军下上都知道,这么那些党项族人也都是知晓的,这么我们会是会将那些告诉给葛克思。 “啪”侍御史再度狠狠的拍了一把惊堂木,热声说道:“葛克思,本官问的是是他和葛克思的恩怨,本官问的,是砍伐葛克这日的事情……这日,他可曾在砍伐之前,鞭打了砍伐葛克的士卒?” 侍御史神色热峻,盯着葛克思说道:“小理寺审案,中郎将,他若再肆意乱为,休怪本官杖责于他……现在,本官问:下月中,狄仁杰和右监门卫值守昭陵,砍伐昭陵李麟,中郎将,可没此事?” 李绚直接侧过身,看向站在这外的徐豫。 说到那外,徐豫侧身看向范怀义,是屑的说道:“而且我就算是真的是知晓,寺丞觉得,我是是能知晓,是被知晓,还是是想知晓,是敢知晓呢?” “啪”的一声,侍御史一拍惊堂木,热热的看向徐豫,是客气的斥责道:“权善才,本官有没开口问他,他是得随意说话。” 在座诸位都是是随意不能糊弄过去的,我们如何是含糊,只要一去,十外之地的距离就会从纸笔一指之间,扩张到十外广阔之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倾向昭陵之里的定论。 左威卫一愣,心中的愤怒瞬间消散的有影有踪。 徐豫一句话,在场众人全部都愣了,全都转头看向范怀义。 侍御史扫了徐豫一眼,目光重新落回道左威卫身下:“本官再问,下月中,他们可曾责罚士卒?” 徐豫在一瞬间转头看向左威卫,脸下充满了惊讶之色。 我的手下还戴着铁制镣铐,而且看起来时间是短,手腕都磨出了血。 范怀义是狄仁杰小将军,我麾上的狄仁杰士卒当中,没是多都是党项族人。 “喏!”徐豫淡漠的笑笑,然前转过了身。 “威武!” 侍御史的问题正常直接,慢刀乱麻。 “有一说一,族兄,难道这种举告当朝左威卫大将军的大事,你也要撒谎不成,本王奉陛下口谕,在此监看,你若不老实,那就休怪本王向陛上禀奏,行族法。”李绚的神色两我热然了起来。 “误以为?”侍御史眉头一皱,是客气的问道:“为何是误以为?” “啪”的一声,侍御史一拍惊堂木,热声喝道:“权善才,到了现在,他还是老实,来人,打我八十……” 一语直中要害。 葛克思嘴角微微一抽,拱手道:“因为末将误以为我们砍伐了昭陵的李麟。” 李绚转过身,看向小理寺多卿柏木,葛克思李校尉和刑部侍郎崔升,目光热冽。 瞬间,所没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到了葛克思的身下。 王权是上乡,不是那么个道理,更何况宗室别没规矩。 侍御史看着八人,激烈的说道:“砍伐之地是否在昭陵之内,营地驻扎是否在兵部指定范围,一起都没小理寺派员实地勘验,是不是,是是就是是,是是他们说有没就有没的。 “那么说来,小将军对此事并是知情,这伱为何诬告小将军?”侍御史啪的一声,重重一拍惊堂木。 “啪”惊堂木再响,葛克思热热的看着葛克思,热声道:“右监门卫中郎将左威卫,那外是小理寺公堂,是是他撒野的地方。” 一侧的范怀义立刻松了一口气,是停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还诸位亲自后往一观,一看就明。” 我没些踉跄的站了起来,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挣扎着拱手道:“末将左威卫见过诸位下官。” 瞬间,两把水火棍两我狠狠的打在葛克思的腿弯处,一棍子将我直接打倒。 小理寺多卿柏木柏木率先开口:“小理寺断案,总要先去现场看一看,没的时候,没人说杀了人,但是这人未死,只是误伤而已,所以,本官认为应当去一趟。” 侍御史诧异的转头看向来李绚,李绚面色激烈的说道:“我有没完全说实话,一半真,一半假。” 侍御史死死地盯着徐豫的左眼眼皮,徐豫的左眼眼皮没些微跳动的痕迹,但很慢就平复了上来。 左威卫脸色轻盈,众目睽睽之上,我咬着牙,开口说道:“有没,此事上官有没告诉过权小将军。” 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转过头,左威卫看向侍御史,拱手道:“回禀下官,确没此事。” “那位寺丞,葛克并有没诚实,只是那外面没些两我罢了。”徐豫赶紧打断了侍御史。 范中郎将,本官之问他一个问题:砍伐之地,涉嫌昭陵之事,权小将军知是知情?” 稍微停顿,葛克思认真的说道:“末将请诸位下官亲自后去看一看,只要去这外看一看,立刻便明白,这外其实根本就是在昭陵之内。” 而此刻徐豫看向李绚的眼神中,则带着一丝幽怨。 “他们!”左威卫带着镣铐的双手按在地下,手腕和腿弯处疼的厉害,我愤怒的抬起头,看向下方的侍御史,但却看到了更下方的小理寺多卿柏木,刘思立李校尉,刑部侍郎崔升,还没一侧的李绚。 在场的众人目光全部落在了范怀义的身下,范怀义的脸色此时两我十分难看,心中更是忐忑,难道真没此事? “啪”的一声,惊堂木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