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代从山贼王开始》 第一章 狗头军师之死与生 钟烨悠悠转醒，一股浓郁之极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就好像自己正泡在一个血池里面一样。 他挣扎着爬起来，胸口上顿时传来剧痛。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左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模糊。 入目所及，自己周围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些尸体身上穿着古装，头上挽着发髻，身上遍布伤口，而且应该都是冷兵器的造成的。 在钟烨不远处的一处崖壁旁边，一具远比其他尸体雄壮的无头尸体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紧紧握着一把血迹已经凝固变黑的长刀。 长刀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的的躯体没有倒下。 无头尸体上半身穿着铁甲，铁甲已经被血迹掩盖的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身上插满了羽箭。 在无头尸身左手边插着一杆破烂的旗帜，上面依稀还能看出来上面绣着一个“景”字。 一阵山风吹来，旗帜猎猎作响，发出噼啪之声，虽然微弱，但是却让呆滞的钟烨回过神来。 他终于回忆起了一切。 这里是山东青州府诸城县琅琊山，时间是满清顺治三年，也就是西元1646年，满清入关的后的第三年。 自己原本是青州府一落第秀才，在大明灭亡之后不愿意剃发易服给鞑虏当奴才，所以加入了琅琊山义军首领景睿的麾下给他当军师。 景睿原本是一个私盐贩子，豪爽仗义，又有一身武艺，跟钟烨也是旧识。 在大明亡了之后也不愿意给建奴当奴才，所以就拉起了一支队伍抗清。 因为他们的根据地就在琅琊山，而且主要的活动范围也在诸城一带。 诸城在古代属于琅琊郡的范围，所以取名琅琊军，景睿自称琅琊大将军。 虽然自称琅琊军，但其实也就是一支半义军半山贼的队伍，虽然主要的敌人是清兵，但是也经常干一些无本买卖，总共人数不超过千人，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三百多人。 因为景睿熟悉周围地形，再加上山下的百姓充当义军的眼线，所以诸城县的清兵屡次围剿都没能奏效。 景睿也意识到了如果不加以改变，迟早会被清兵剿灭，所以就邀请钟烨这个秀才朋友上山给自己当军师出谋划策。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钟烨虽然有一身傲骨，不愿意给满清当奴才，但是却也有着大部分读书人喜欢吹牛的毛病。 上山之后，一顿夸夸奇谈，牛皮吹得飞起，指点江山，好不潇洒。 景睿到底是个私盐贩子出身，见识也有限，被钟烨给吹得也有些找不到北了。 一高兴拉着钟烨的手说钟烨就是自己的诸葛孔明，钟烨今天吹的这些牛就是明末清初版的隆中对。 这好汉们一高兴，就要喝酒庆祝。 景睿当即让人搬出抢来的十几坛子好酒，下令全寨欢饮，给自己的孔明钟烨同志同时接风洗尘。 于是全山寨就高高兴兴地喝着酒，吹着牛，唱着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结果谁能想到诸城县的清兵这时候偷摸地摸上了琅琊山，搞了个突然袭击。 琅琊军猝不及防，全军覆灭。 钟烨这个新鲜出炉的当代孔明也被清兵一刀砍死，景睿这个琅琊大将军自然成了清兵重点照顾的对象，被乱箭射死后还被割了脑袋，显然是被清兵带回去领赏去了。 回忆起了前因后果，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钟烨顿时脑瓜子嗡嗡嗡，心乱如麻，甚至都忽略了那浓郁的血腥味。 他现在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因为他并非正版的钟烨，而是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盗版钟烨。 原本他是一个特警，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为了解救人质抱着歹徒从一座大厦的楼顶摔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光荣了，可是没想到眼睛睁开的时候却出现在几百年前。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烨侧耳细听，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心中一动，急忙重新躺倒在地，拉着一名义军的遗体盖在自己身上，但是眼睛还能看清周围的动静。 那声音越来越近，向着钟烨这边靠近过来。 钟烨也听清楚了那声音的内容：“有没有活着的兄弟啊？还有活着的兄弟吗？”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钟烨也终于看清楚了说话之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身材敦实，相貌憨厚的中年男人，手中提着一把刀，上半身还套着一件鱼鳞甲，一边喊话，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而且还在不断地用手中的刀在那些义军的遗体上面拨动，似乎是在搜检什么。 看着这张脸，钟烨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他昨日刚上山的时候景睿拉着自己，介绍了一些琅琊军的大小头目，这个人就在其中。 当时他记得景睿说此人是琅琊军的二把手，好像叫做王琥，义军们则是习惯称为二当家。 景睿自然是大当家。 这个人当时给钟烨的印象是话不多，看着挺憨厚可靠的。当时还主动请缨说要去山下守着，免得被清兵摸了上来。 当时钟烨还觉得这个二当家还挺谨慎的，还向景睿夸了他两句。 仔细想想，后来清兵偷袭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见到此人出现，人都死光了，他却突然出现，这就显得非常的蹊跷。 而且看他此时的样子，面对着满山袍泽兄弟的遗体，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悲伤，反而看起来颇为的谨慎。 这个人很不对劲，极有可能跟昨日清兵的突袭有关系。 钟烨的脑子飞快转动，很快就明白了此人此时上山的目的。 他显然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义军，如果有的话，他就顺手除掉，免得自己出卖兄弟袍泽的丑事传播出去。 山东义军众多，如果被人知道了，他以后肯定会被各路义军列入必杀名单的。 钟烨判断出了此人的目的之后，打算以静制动，先看看再说。 自己此时手边没有武器，而且现在这具身体是一个文弱书生的身体，而王琥却身材敦实，一看就是力气很大的那种人。 要是正面对上的话，自己肯定凶多吉少。 此人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琅琊山的。 “二当家？二当家，是你吗？” 突然，另一个声音从钟烨不远处的尸体堆里传了出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惊喜。 钟烨看到王琥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身子突然一僵，然后很快地就转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激动之情，加快脚步向着说话的人走去，嘴里说道：“是哪位兄弟还活着？太好了！没想到还真有活着的兄弟！” 表情转换之快，之自然，让钟烨看的叹为观止。 这演技能甩那些小鲜肉几十条街不止，若非钟烨知道此人的目的，也肯定会被他的演技给骗过的。 “是我啊！我是刘五啊！” 一个人影掀开身上的尸体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地向着王琥迎了上去。 “原来是刘五兄弟啊，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王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一边加快脚步，似乎要去给这位侥幸活下来的刘五兄弟一个拥抱。 “刘五兄弟，山上还有没有其他活下来的兄弟？不会就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吧?” 王琥一边走向刘五，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清兵来的太快，大家伙根本反应不过来，大当家都死了。我是躲在死人堆里装死才活下来的。二当家，你去哪里了？清兵来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你啊？” 刘五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脸上带着狐疑之色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王琥问道。 “我在山下被清兵给打的滚到山下去了，脑袋撞到了石头上，晕了过去。我醒来后急忙就上山来了，这才知道大当家和兄弟们都被清兵给害死了！我以为整个山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没想到还有刘五兄弟你，真是太好了……” 刘五却摇头道：“不对！二当家，昨天你在山下守着，清兵要上山，肯定最先会遇到你。可是山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还有，你见了我为啥一直拿着刀呢？难不成是你带着清兵上山的？” 刘五说着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了极为惊骇的表情，转身就往后跑去。 王琥一看被识破了，索性也不装了，提着刀就追了上去。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更留不得你了！” 钟烨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刘五虽然识破了王琥的用意，却已经太迟了。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惨叫，然后就没了动静。 显然，装死逃过一劫的刘五这次却在劫难逃了。 王琥杀了刘五之后，重新走了回来，拎着手中带血的刀继续检查着地上的尸体，并且给每一具尸体都要补上一刀，显然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生怕再有人装死听到了他刚才和刘五的对话。 在连续给十几具尸体补刀之后，王琥已经逐步靠近了钟烨的位置。 钟烨知道，要是再不行动，自己就会落得跟刘五一样的下场。 他一边观察着王琥的动静，一边右手在旁边悄悄地摸索起来。很快，他就摸到了两块石头。 他悄悄地抓起一块石头，趁着王琥低头给一具尸体补刀的时候突然将那石头扬手扔了出去。 “谁？” 石头落地的声音果然吸引了王琥的注意力，他立刻转身握紧长刀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生是死就在此时！ 钟烨一把推开身上的尸体，右手抓紧另一块石头，以最快的速度弹起身子，纵身一跃，向着距离自己大约三四步外的王琥合身扑了上去。 第二章 首杀和一级城镇中心 人在危急关头，往往能够爆发出远超平日的能量，用科学的说法就是肾上腺素飙升。 它能使人的心跳和呼吸加快，同时也使血管扩张，使血流量增加，血糖上升，从而给身体提供更多的能量，增强身体的力量，提高反应速度。 钟烨在扑出去的这一瞬间，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全然不似一个受过重创的文弱书生，身体高高跃起，双腿并拢屈膝，双臂张开，犹如猛然俯冲向猎物的猛禽。 王琥此时注意力都在向前，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动静。 钟烨的双膝重重地撞击在了王琥的后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直接砸到在地。 同时钟烨的左臂猛然锁住了王琥的脖子，死死地勒住，迫使王琥的脑袋往上扬起。同时他的右手则是抓紧石块用力地砸向王琥的右太阳穴。 这一套动作犹如兔起鹘落，非常的突然，饶是王琥的身体敦实有力，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片刻后，看着身下已经一动不动，半个脑袋都没了的王琥，钟烨终于停手，滚落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脸上全是血，兴许还夹杂着许多黄白相间的豆花。 左胸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再次崩裂，将他整个身子都染成了血色，配合着他此时狰狞中带着一丝笑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钟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用力过猛，现在的他非常的虚弱。 如果此时再有人来，就算是个半大孩子，都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应该不会差到这种地步吧。 来到明末清初的第一个危机算是解除了。 要不是自己当过特警，多年下来修炼成的坚韧心志以及早就娴熟无比堪比本能的擒拿术，就凭现在这具虚弱的身体，他和王琥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王琥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谨慎的一个人，竟然最后死在了一个只见过一面且擅长吹牛的文弱秀才手中。 估计他想过了山上的幸存者可能会是其他任何人，但是却绝对不会是钟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用自己的生命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 钟烨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感觉体力恢复了一点。 忍着伤口的疼痛，钟烨慢慢爬了起来，走到王琥面前，想要拿过他手中的长刀。 但是王琥虽然死了，但是右手却死死地握着刀柄，钟烨吭哧半天都是徒劳无功。 他直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来到了没了脑袋的琅琊大将军景睿面前，试图拿出景睿手中那柄插入地面的长刀， 但是景睿的手却跟铁钳子一样，根本掰不开。 “景兄，咱俩说是旧识，也算是初次见面。你是好汉，我也不是孬种。对于有种的男人，我一向都是很佩服的。所以我要送你一个见面礼。不过要先借你手中的刀一用。你如果同意的话，那就请高抬贵手。” 钟烨无奈，站在无头尸身面前絮叨了一番，又躬身作揖。 做完这一切，他再去掰景睿的右手，竟然很轻松地就掰开了，然后用力地将那把长刀从地面拔了出来。 钟烨拿着刀心里忽然有点发毛，这位不会是刑天大神转世吧。 偷瞄了一眼无头尸身的胸口和肚脐，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钟烨提着这把估摸着有五六斤重的长刀来到王琥的尸身面前，一刀剁下了脑袋。 景睿这把刀是一把直刀，刀身要比一般的刀要更长一些，有些像唐横刀。 刀刃上虽然布满了各种划痕，但是却依然完整，钢口看起来很是锋利，是一把好刀。 钟烨一手提刀，一手提着王琥的脑袋来到无头尸身面前，将王琥的脑袋放在地上。 “景兄，这是害死你和所有琅琊军兄弟的叛徒脑袋，你九泉之下应该也能稍有安慰了。” 钟烨刚说完，就看见本来单膝跪着，左手还紧抓着旗杆的无头尸身便向后倒去，就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 钟烨吓了一跳，突然想到了在天有灵这个词。 有些事情真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 此时日上中天，四月的天气本来正是温暖舒适的时候，可是钟烨站在满是尸首的山顶，身上又疼又冷，心中一片茫然。 在这个人命如草，山河破碎，鞑虏当道的时代，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剃发易服，乖乖地给满清当奴才，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隐居山林，避世不出？ 这年头隐居的生活可没想象中那么惬意的，山林猛兽，山贼强盗，毒虫蛇蚁，各种疾病，无论哪一种都够他美美地喝一壶的。 继续抗清，坚持到底？ 可是知道历史走向的他想到未来两百余年依然都是鞑子的天下，知道仅凭自己一个意外乱入的穿越者，是不太可能影响历史大势的。 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特警出身，就算换成是某个能定国安邦的大才，面对已经基本坐稳了江山的满清，恐怕也只能长叹一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 此时的南明弘光朝廷已经灭亡，隆武政权在福建偏安一隅，满清大军高歌猛进，江南百姓血流漂杵，各路义军相继败北。 风雨如晦，山河倒悬，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钟烨并不怀念大明，大明亡了也是该亡。 但是不怀念大明，跟讨厌满清却是两回事。 用十二个字来总结满清的统治：“生于不义，死于耻辱，遗患无穷”。 得国不正，以欺骗谎言入关，以杀戮野蛮立足，以愚昧保守统治，以腐败耻辱收场，给华夏带来了之后数百年都无法彻底厘清的遗毒祸患。 这样的政权如何能让人不讨厌憎恨？ 钟烨拎着景睿的那把长刀，在山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走到了山寨的聚义厅门口。 每座山寨都有一座聚义厅，这似乎已经是山贼窝子的标配了。 周围的房屋都被清兵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不过最高大宽敞的聚义厅反而损毁并不严重，主体的结构还算是完整，只是写着“聚义厅”三个大字的门匾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清兵带走当做战利品了。 聚义厅前面是一个小型广场，平日里山寨召集人马，操练基本上都在这里举行。 此时，广场上到处都是倾倒的桌椅板凳还有破碎的酒坛子以及碗碟盆筷等餐具食具，还有撒在地上的饭菜等杂物。 昨日就是在这里正给自己举办洗尘宴的时候，清兵突然杀上了山。 从这满地狼藉可以看出，当时琅琊军迎战的时候是多么的匆忙。 看着眼前的一切，钟烨愣了好久，久久无语。 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待了，若是清兵再派人回头搜寻王琥那个叛徒，那自己就真的危险了。 还是先下山再做打算吧。 正当他就要转身迈步离开的时候，身子却忽然一滞，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别误会，不是菊花漏水，而是他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在本世界的首杀，获得经验值20点，并启动帝国时代系统激活程序。” “系统检测到宿主附近有符合系统一级城镇中心基本要求的建筑物，请宿主选择是否在该建筑物上加载城镇中心相关功能。” 钟烨整个人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有种万年老光棍已经对人生绝望，准备割以永治的时候，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却突然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打扑克一样的荒谬感。 这谁敢信啊？ 做梦都梦不到啊！ 可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却在一遍一遍地重复响起，不紧不慢，就跟手机闹钟一样只要你不按掉就会一直响下去一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钟烨终于回过神来，在心中默念：“选择加载城镇中心功能”。 说完后他就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聚义厅破损的地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地复原，而且就连原本的样子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城镇中心功能已加载完成，宿主当前已拥有一级城镇中心一座，请开始你的帝国之旅吧。” 也许很久，也许很快，最终当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钟烨惊愕地发现原本只是一间普通的宽敞大屋的聚义厅此时已经老母鸡变鸭，成了一栋三层的木制小楼。 楼顶上还有一座小小的了望台，旁边还悬挂着一座大钟。 在小楼的顶部还插着一面旗帜，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钟”字。 这？这是神迹吗？ 钟烨看着眼前的小楼，喃喃自语，狂喜不已。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神迹，这是自己的金手指，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金大腿到账了。 这一下子让他感觉原本暗淡无望的人生重新焕发出了希望，整个人顿时精神大振，身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系统检测到宿主当前身体状态非常孱弱，即将对宿主身体开始修复并进行强化，整个过程持续大概三分钟左右，请宿主耐心等待。” “系统已经成功被激活，系统赠与宿主的起始物资和人员已经从家乡城市发出，很快抵达城镇中心，请宿主耐心等待。”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让钟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原本听着让人不喜的机械音此时却犹如天籁一般无比的动听。 第三章 开局十个农民 系统对钟烨的身体修复强化的效果好的出奇，三分钟后，他不仅全身的伤势尽数痊愈，甚至连伤疤都消失不见。 体型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整个人却感觉到精神奕奕，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而且钟烨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有反应速度等属性都有了巨大的进步，原本提在手中还感觉有些沉重的那把长刀挥舞起来也感觉轻松写意，丝毫感觉不到吃力。 这种身体的巨大变化让他欣喜若狂，心中一下子踏实下来，安全感瞬间增加了无数倍。 身体是灵魂的宫殿，这才是人一辈子最应该重视的房子。 这个房子如果足够坚固，你的人生就算遭遇再多的波折，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反之，如果你百病缠身，哪怕拥有再多的财富，想来也不会有多么的快乐。 虽然有钱人的快乐钟烨没有体会过，但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 就算要享受，也得有个好身体，否则再多的美味佳肴，美人佳丽摆在面前，也是有心无力，反而徒增烦恼。 没过多久，系统赠送的起始物资和人员也抵达了城镇中心。 十名束发右衽，身穿粗布短打衣衫，身形魁梧高大的壮汉从城镇中心里面抱着一箱箱、一袋袋物资鱼贯而出。 他们将物资整齐地摆放在钟烨面前，然后上前向钟烨见礼。 “我等携带支援物资前来，请大人点验。” 十人声音洪亮，神态谦恭，叉手躬身说道。 看着眼前的这些汉子，钟烨明显感觉到他们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真人，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听到他们的心跳，知道并不是什么虚拟人物，但是却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之感。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努力让自己快速适应系统的存在，并且不断告诉自己穿越者跟系统最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钟烨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态，点点头道：“诸位辛苦，打开箱子，点验物资。” “喏！” 十人答应一声，打开那些箱子和袋子让钟烨点验。 经过一番点验，系统赠送的起始物资共有白银三百两，而且全部都是十两一锭的银锭。 另外，还有粮食三十石，全部都是小麦。 按照一石粮食一百二十斤来计算，也就是三千六百斤的粮食。 除了白银和粮食之外，再有两箱子的各种工具，有短斧、长斧以及锯子、刨子、凿子，铲子、锤子等各种工具。 另外还有十张猎弓和十筒用硬木制成的箭。 显然，这些工具和猎弓都是给这些壮汉用来干活和打猎所用。 所以，这十名壮汉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他们就是系统开局的十个农民。 关于《帝国时代》这个游戏，钟烨自然是不陌生的，甚至是他闲暇之余最喜欢的一个游戏，从帝国2的征服者帝国3的原版以及亚洲王朝都是玩过的。 所以对其中的很多设定和功能也算得上耳熟能详。 他想，这也许就是命运选择这个系统作为自己金大腿的一个原因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倚靠系统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然后再去考虑其他。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吃急了容易噎着，走快了容易扯到蛋，想多了容易睡不着。 最后还有一个箱子，是系统给钟烨的装备。 其中包括外衣两套，内衣两套，靴子两双，袜子两双，玉冠一副，甲胄两套，一套可以贴身穿的软甲，一套外穿的山文甲。 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匕首，一柄长剑，一张铁胎硬弓和一壶狼牙重箭。 虽然他有那么一瞬间幻想过系统会不会给自己送来自己熟悉的那些装备，比如九五突击步枪还有九二式手枪以及警用刀具和防暴盔甲服等装备，但是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帝国三，文明发展程度最高也就是到了十九世纪左右，时间跨度是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1500年到美利坚内战和洋务运动之前，也就是1850年左右。 所以其中的武器装备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先进的。 在这三百多年的历史中，无论是东西方，战争中武器装备还是冷兵器和热兵器同时使用的。 只不过是前期以冷兵器为主，到了后期，则是火枪火炮逐渐成为了战场的主角。 所以钟烨现在必须适应这些冷兵器时代的武器，而不是贪心不足要求系统来适应他。 虽然这些武器的使用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课题，但是感受着现在这具身体中的能量，钟烨对于自己能熟练使用这些武器还是充满了信心的。 这毕竟不是武侠世界，要习武还需要各种秘笈内功，还要讲究天分。 这些冷兵器讲究的就是一个熟能生巧，再加上足够的力量，足够用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给他一点时间练习，就能熟练的使用这些兵器。 总之，钟烨对于系统给的起始物资和人员还是相当满意的。 “你们将这些物资搬进仓库里，尤其是粮食，要妥善储存。” 钟烨对那些壮汉吩咐了一番，并且任命了一个叫做孙安的汉子作为他们的首领来替自己管理这些壮汉。 “遵命！” 孙安叉手领命，带着手下抱着那些物资向着城镇中心里面走去。 钟烨也跟着走了进去，开始打量城镇中心里面的格局构造。 城镇中心里面分为三层，算上顶层的钟楼一起。 第一层房间最多，既有可以住人的居室，也有存储物品的仓库。 仓库分为两间，一间是存储粮食的粮仓，一间则是存放各种工具的杂物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厨房。 二楼则是钟烨这个首领居住和办公的地方，有一个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则是一个书房兼小会客厅。 另外还兼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浴室，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木制浴盆。 三楼就是一个钟楼和一个能容一人的了望台，在这里安排一个哨兵，周围的动静就可以一目了然。发现危险后可以第一时间敲响大钟来示警。 整个城镇中心的墙壁非常结实，并不是如钟烨所想那样只是单纯的木制结构，而是砖木混合机构，具有一定防御功能。 按照系统后台显示的数据，整座城镇中心里面可以住十个人。 要想再召唤更多的人口，就必须修建更多的民房。 现在的城镇中心的等级是一级，在民房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可以召唤的人口上限是两百人。 要想增加人口上限，就要让城镇中心升级。 而根据系统给出的升级条件，城镇中心要想从一级升到二级，钟烨这个宿主的个人声望值必须达到一百点。 至于如何获得声望值，系统也没有具体提示。 但是在钟烨想来，无非就是做一些能够引发外界关注的大事，比如行善除恶，比如见义勇为等等，总之是要干大事才行。 显然，系统也不想让他窝在小小的琅琊山上苟一辈子。 除了城镇中心之外，钟烨在查看系统后台的建筑菜单后发现，在当前等级下，能够建造的功能建筑有铁匠铺、磨坊以及伐木小屋以及矿工小屋和码头，畜栏等。 这些都是生活类功能建筑。 而军事类的建筑，目前只有一个哨所。在当前等级下，哨所的建造数量上限是七座。 哨所可以驻守士兵，增强防御，也可以自动报警。 凡是经过哨所一百步范围内的人员都会引发哨所发出警报，钟烨在系统后台就能随时收到警告。 除了哨所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军事建筑了。 显然，要想建造兵营来召唤士兵，必须等到城镇中心升入二级才可以。 泡在浴桶里面，一边洗澡一边查看系统的这些设定。 等到他洗完之后，对系统的这些设定钟烨已经是了然于胸了。 扔掉身上原本的那套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换上一声黑色劲装，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钟烨来到了一楼。 此时十名壮汉已经将所有的物资入仓，孙安正在带着他们清理官场上的狼藉。 看见钟烨出来，孙安立刻上前见礼。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钟烨看了看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的广场，肚子忽然发出了咕咕肠鸣之声。 “先弄点吃的吧，吃完饭后再干活。” 孙安领命，过去留下两个人继续清理广场，其他人去开始做饭。 琅琊山后山有一片菜地，也是琅琊军的兄弟们原来开垦的，清兵虽然捣毁了前面的屋子，但是这片菜地却保留了下来。 另外，孙安等人还在山寨原来的厨房废墟里找到了一坛酒还有一些肉食和一小袋面粉以及一些完好的餐具。 有肉、有菜、有面、有酒，足够十几个人吃一顿了。 这些壮汉别看五大三粗的，但是却都是多才多艺，很快就弄好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虽然谈不上丰盛，但是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让钟烨看的胃口大开。 吃完饭后，钟烨让孙安带着人先从山寨那些坍塌的废墟里找一些能用的木料在上山的路边建造一座哨所。 任何时候，安全都是第一等的要事。 哨所的结构简单，孙安他们带着工具，抬着木料在上山路的附近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建成了一座哨所，并且根据钟烨的吩咐寻找了一些树枝荒草之类的做了一些伪装，只要不到最近处是很难发现的。 其实就算被发现了，别人也不会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哨所建造完成之后，钟烨立刻就在后台的控制面板上看到了代表哨所的图标，右上角还显示着一个数字“1”，显然代表着目前拥有哨所的数量是1. 另外，在控制面板的左下角还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系统地图，地图目前显示的范围包括山顶以及后山，还有山顶到哨所这这条山路。 而那座唯一的哨所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上显示的是一个黑色的三角形图标，围绕着这个三角形的是一个圆形的光圈。 光圈里面呈现出各种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图案。 钟烨知道，这个光圈应该就是哨所的预警范围。 绿色的树形图标是预警范围内的大树，黄色的小圆点则是经过有生命的动物。 根据下面的备注说明，如果有人经过，而且还不是系统召唤出来人员，就会呈现出红色的小圆点，一个小圆点代表着一个人。 而且代表着哨所的三角形图标也会开始闪烁起来。 如果是系统召唤出来的人员经过，在地图上显示的就是一个绿色的小圆点。哨所也不会发出警报，图标也不会闪烁。 这个功能让钟烨很是满意，妥妥的敌我识别系统啊，堪比现代军队中的敌我识别系统，而且还是不用网络信号以及用电的那种，简直完美！ 有了这个哨所，谁要谁还想搞突然袭击，那就很难了。 昨日的惨剧不会再重演了。 哨所建造完成之后，众人继续清理废墟，还要掩埋那些牺牲的义军遗体，最少要忙活好几天才能弄完。 而钟烨也没有闲着，而是拎着刀穿着甲胄满山转悠视察地形，思考如何将琅琊山打造的更加坚固。 与此同时，琅琊山下的诸城县中，清军山东绿营诸城把总古德正在自己的宅子里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旁边的一个书吏正在帮他写捷报。 他昨日在琅琊山二当家王琥的配合下，带兵突袭了琅琊山的反贼景睿的老巢，斩杀反贼首领景睿，杀死反贼数百，一举荡平了在诸城活跃了一年多的琅琊山反贼，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心情自然高兴。 很快，书吏写完了捷报，给古德念了一遍。 古德很是满意，点点头笑道：“就这样吧，用印后立刻送往青州府马总兵处。” 书吏奉承道：“琅琊山的反贼一向神出鬼没，好几任把总都拿他们没办法。可是您一上任不到两个月就将这伙反贼一网打尽，这功劳不可谓不大啊。总兵大人知道后必然会非常高兴，依小人看，用不了多久，小人就要称呼您千总大人了。” 古德闻言得意的哈哈大笑，指着那书吏道：“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好听。就冲你这句话，若是本老爷能够升官，到时候肯定会带你走的。” 书吏大喜，急忙谢过。 古德笑罢，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怎么不见那个王琥？这个人如果不是贪财好色，本老爷也拿不住他的软肋。现在他帮本老爷灭了琅琊山的反贼，竟然没有跑来领赏，实在有点奇怪啊。” 那书吏道：“这事小人倒是知道一二。小人听下面的兵丁说是有人在大人您从琅琊山下了之后，又见那王琥单独一人上山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古德脸上露出鄙夷神情，道：“这个人虽然贪财好色，但性子还算谨慎。他上山应该是担心还有活口，怕自己背叛的消息传出去，所以上山灭口去了。这厮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只可惜那反贼景睿识人不明，竟然还把这种人当成心腹兄弟，活该被杀。此人对我还有用，你派几个人去琅琊山寻找一番。若是真有漏网的反贼顺便杀了。” 书吏急忙答应了下来，转身找来一名清兵什长，将古德的命令传达给他。 那清兵什长虽然有点不情愿，毕竟琅琊山上现在都是死人，没有人会对一群尸体感兴趣的。 但是却也不敢抗命，只能一边嘟囔着，一边集合手下九名士兵，一行十人向着琅琊山而去。 第四章 见鬼的清兵 钟烨花了两个时辰，在山上转了一圈，将琅琊山的基本地形差不多弄清楚了。 琅琊山其实是一座小山，别说放眼整个天下了，就是在山东境内都是一座不起眼的山。 这座山位于山东青州府诸城县东南方向，是一座临海的小山。 山下面就是一道海湾，叫做龙湾。 其实天下以琅琊命名的山不少，河北有琅琊山，山东也有琅琊山，徐州也有琅琊山。 这其中最出名的还要数滁州那座琅琊山，因为欧阳修的一篇《醉翁亭记》，所以扬名天下。 跟那座琅琊山相比，山东诸城这座琅琊山就是个弟弟，最高海拔也就一百多米，分为前中后三座山峰，占地面积也不算大。 所以世人往往称山东这座琅琊山为小琅琊山。 但其实这座小琅琊山才是最早用琅琊命名的，名字来源于大秦统一天下时候的琅琊郡。 后来到了东晋的时候，衣冠南渡，开始开发南方。 当时的朝廷和官府为了怀念故土，也为了方便管理，所以给南方很多山呀、河呀还有州县用北方已经有的名字命名，这就造成了后世南北方无论是在行政区域还是自然主体上，有很多重名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座小琅琊山才是正版的，滁州那座算是山寨的。 只不过山寨的名气太大，让这个正版的反而被人给遗忘了。 这座正版琅琊山虽然小，但却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整座山上山的路就一条，而且最宽处不到五步，山路两侧都是峭壁陡崖。虽然山不算高，但是人要想从两侧上山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所以，只要在这条唯一的上山路上设立关卡，就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 这也是之前景睿的琅琊军能存活这么久的一个重要原因，占据着地形优势。 但是事情都是两面性的，易守难攻的另一面就是一旦被人包围堵住下山路，想逃也很困难。 两侧是陡崖峭壁，后边是海湾，逃跑的难度实在有点高。 转了一圈后，钟烨心中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知道应该在哪些地方建造哨所，重点防御了。 他打算以后每天都在山上转一转，最好也把退路给弄出来，免得将来被人给堵在了山上。 景睿就是太大意，又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才落了个兵败身亡，全军覆没的结局。 前车之鉴啊，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 至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虽然说走一步算一步，但是有一点却是明确的，那就是肯定不能剃发易服给鞑子当奴才。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用自己手中的刀砍出一条有尊严、有骨气，有未来的康庄大道出来。 转了一圈回来后，头发都已经干透了。 要说这古人就是不方便，无论男女，都是长发，洗个头半天干不了，又没有吹风机，这让钟烨非常不习惯，很是怀念以前在警队里留的寸头。 他现在总算知道古人为什么喜欢在身上佩戴香囊，在屋里熏香了，这跟跟西方人喜欢喷香水一个道理，都是为了遮味啊。 洗个澡，洗个头可是真不方便啊，尤其是冬天，洗好了半天不容易干。 万一感冒发烧，以古代的医疗水平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还不如不洗，脏一点兴许还活的久一点。 钟烨记得自己之前看过一个新闻，有个外国老头，一辈子没洗过澡，活了九十多岁。 结果邻居们看不下去了，给人强行洗了一个澡，结果没几个月老头就没了。 对着一面铜镜好不容易扎好头发，用玉冠束好，钟烨就收到了系统发来的警报提示。 心中一惊，急忙点开系统地图查看，发现代表着哨所的那个三角形开始闪烁，并且在它周围出现了十个正在移动的红色小圆点。 而且这十个红色小圆点的移动的方向正是向着山顶方向而来。 钟烨立刻紧张起来，大声叫道：“孙安！” 孙安闻声跑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有人上山来了，传我命令，所有人拿上武器，跟我走。” 钟烨大声吩咐道。 “遵命！” 孙安答应一声，干脆利索地转身传令去了。 没多久，十名壮汉手持短斧，背着猎弓，就已经在城镇中心外面列队集合好了。 钟烨大步走了出来，上半身套着皮甲，手提大刀，后背背着铁胎弓，腰间悬着箭壶，大步流星来到队伍面前大声道： “有人上山来了，是敌人，大家都跟我走，务必要将这些敌人全部干掉，一个都不能放走！” “遵命！” 众人轰然答应。 钟烨一挥手，一马当先向着山下走去。 孙安带着壮汉们紧随其后。 …… 十名清兵沿着山路一边往上走，一边随口发着牢骚。 “头，你说把总让咱们上山干啥去啊？这山上都是死人，有啥好看的？难不成还怕有反贼诈尸不成？” “就是，想到遍地的死人，我这心里就瘆的慌。这些人可都是咱们弄死的，跟咱们可是生死大仇。现在都做了鬼，要是找咱们报仇，咱们哥几个不就正好送上门了吗？” “没错啊，想想都晦气的很。你说那个孙子没事上山干啥去啊，害的咱们兄弟要被折腾跑这一趟。要我说啊，这种吃里扒外出卖兄弟的人死了才是活该，找他干嘛呀！” “那孙子心虚呗，害死了那么多人，肯定害怕还有没死的，把自己干的这事给传出去，到时候他在山东这地界就没法混了。咱们山东人可是讲义气的，最瞧不起这种出卖兄弟的货色了。山东遍地可都是反贼，被人抓住了这小子肯定要被大卸八块的。” “你们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孙子在山上藏了宝贝，怕被人知道，所以想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把宝贝给起出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哥几个不是正好赶上了吗，那这些宝贝岂不是就是咱们的了？” 几个清兵一听有宝贝，眼睛都直了，都觉得大有可能。 于是话题一下子从讲义气上转到了怎么把那王琥的宝贝给据为己有了，最起码也要见者有份，让那小子分他们一半，否则就要把他出卖兄弟的事情传出去。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越说越来劲，似乎都能看见一箱子金银财宝摆在他们的眼前了。 听着几个手下的话，原本一肚子不乐意的清兵什长心中也开始活泛起来，开始盘算要是真的碰到了王琥那小子私藏财宝，自己坑他多少比较合适。 一群人越讨论越嗨，甚至还有人为了财宝到手后如何分配而吵了起来，甚至还停下来挽起袖子差点动手。 此时钟烨带着十个壮汉早就埋伏在了山路两侧，这些清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后，钟烨很是无语，一下子想起了那对讨论中了五百万怎么分配最后打架闹离婚的夫妻来。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这群清兵上山的目的，竟然是来寻找被自己干掉的那个王琥的。 本来以为这样一个二五仔没人在乎他的死活，没想到清兵将领竟然对他还挺重视，专门派人来寻，的确有点出乎预料。 不过幸好的是自己现在有系统做靠山，早就不是之前那虚弱的任人宰割的文弱书生了。 看着这群清兵毫无防备的样子，钟烨安心了不少，知道这群人此时并不知道山顶上发生的变化，于是开始在心中盘算怎怎么能够干脆利索地干掉这些人。 他看了下，这十名清兵里面有三个人背着弓箭，三个人扛着长矛，还有三人是刀盾手，最后一人手按腰刀，看起来应该是领头的什长。 这群人里面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三个弓箭手了。 所以必须先解决掉这三个弓箭手，这样清兵的威胁就会少了一大半，优势就来到了自己这边。 自己虽然有铁胎弓在手，可是却不会射箭。否则的话直接几箭过去就解决问题。 不会射箭的人，往往以为射箭是很容易的事情。 其实大错特错，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练成。 这跟打枪一样都是熟练活，没有大量的练习是不可能射的准的。 贸然用箭，极有可能不仅射不中敌人，还会打草惊蛇。 自己这边的十名壮汉虽然孔武有力，但毕竟身份是农民，打仗厮杀这种事情并不是他们擅长的。 如果硬拼的话，就算拼掉了几个清兵，也很难将他们全部留下。 一旦让人跑下山，那诸城县的清兵很快就会调集大队人马再次围剿，那自己就得真的跑路了。 所以，务必要做到稳妥，一击必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钟烨快速盘算了一番，心中一下子有了主意，叫过孙安低声吩咐了几句，孙安点头明白。 交代完，钟烨就弯着腰向着山路上方跑去。 清兵们说说笑笑，争争吵吵，很快就越过了孙安他们藏身的地方，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他们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前方的山路上站着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衣，头戴玉冠，长身而立，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请兵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清兵什长非常谨慎，立刻下令戒备，三名刀盾兵在前，长矛兵居中，弓箭手在最后，自己则躲在最后面指挥。 “你是什么人？速速让开道路，否则格杀勿论！” 一个清兵对着前面那神秘人大声喊话。 但是那神秘人却依然一动不动，对清兵的喊话充耳不闻。 “此人有古怪，小心一点。” 清兵什长低声吩咐了一句，紧张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寻思着该不会真的是昨天被他们杀死的那些反贼的鬼魂吧。 虽然没有见过鬼，但是一想起来心里还是突然毛毛的。 趁着清兵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钟烨身上，孙安一挥手，带着十名壮汉悄然来到清兵们身后十几步之外，用手中的猎弓齐齐对准了清兵队伍后面的三个弓箭手。 就在清兵什长准备下令射箭的时候，前面那人突然转过了身子。 当看清那人的脸时，清兵什长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脸色大变，大叫一声：“鬼啊！”，蹬蹬瞪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声吓得其他清兵们浑身一哆嗦，手中的武器都有些拿不稳了，都惊愕地看向自己的什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五章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清兵什长的反应别说其他的清兵惊愕了，就是钟烨都有些猝不及防。 甚至一瞬间生出一股强烈的怒气：老子长得这么英俊帅气，你却大喊见了鬼，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这不仅是审美问题了，而是非常严重的人身攻击！ 是可忍，孰不能忍？ 不过生气归生气，钟烨也没有忘了正事，立刻意识到这是攻击的最好时机，当即猛然举刀大喝一声：“放箭！” 听到钟烨的声音，孙安等十名壮汉立刻松开了手中的弓弦，十根硬木制成的箭呼啸而出，奔着那三名清兵弓箭手后心而去。 这些清兵因为出来是找人，所以都没有着甲。 而且这种地方绿营兵的着甲率本身就不高，大部分普通士兵都是没有甲的。 十几步的距离上，硬木箭速度够快，杀伤力也不小。 毕竟是用来打猎的箭，用来射人，命中要害的话照样要命。 没有任何意外，三名清兵弓箭手每个人都被至少两三支箭射中后心，惨叫着向前扑倒在地，一下子打乱了这个清兵小队的队形，将前面的长矛兵和刀盾手都给冲乱了。 孙安等人又抓紧时间放了一波箭，又射到了两个清兵后，扔下猎弓拔出短斧向残余的清兵扑了过去。 另一边，钟烨早在清兵弓箭手被射翻的时候，拎着大刀冲了过来。 他从上往下冲，再加上经过系统强化的身体，速度飞快的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一般径直冲向东倒西歪的清兵们。 清兵们大惊失色，眼见着他冲过来，只能仓促地举起手中的武器格挡，可是钟烨拎着长刀一挥，就砍断了清兵两把刀和一柄长矛，一脚还踹碎了一张包铁的圆盾，顺便还将面前一个清兵刀盾兵给从脖子往下斜斜劈成了两半。 而孙安等人这个时候才堪堪冲到清兵身后，也拔出短斧对着清兵砍杀起来。 近身肉搏的话，长兵器真的没有短兵器好用，尤其是在山路这种地形狭窄的战场上更是如此。 前后夹击下，战斗结束的很快。 这个清兵小队十个人，除了那个看了钟烨一眼就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的什长活下来之外，其余的九个人全都死了。 本来孙安的斧子已经马上就要亲吻上清兵什长的脖子了，可是却被钟烨给叫停了。 他不是心软，而是要留下这个家伙，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瞎的。 “孙安，你带两个人去下面警戒，以免敌人还有后援。其他人打扫战场。” 钟烨吩咐了一声，众人各司其职起来， 他自己则是拎着那个瑟瑟发抖的清兵什长走到一旁，将其扔在地上，然后蹲下来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黑着脸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面前这张脸！” 那俘虏一听更是浑身颤栗，目光闪烁，扭着脑袋，就是不敢直视他。 这下子钟烨更生气了，一把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一字一句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看看我这张脸，否则我直接给你来个一刀两断。” 俘虏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凉气，还有刀刃上残留的血腥味，目光再也不敢闪躲，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钟烨，但是眼中的惊恐之色却更甚了。 钟烨心中更是恼火，黑着脸道：“这张脸英俊不？” 俘虏哆嗦了一下，疯狂点头。 “能不能当得一声小白脸的美誉？” “当得！当得！” 俘虏一愣，连声说道。 钟烨瞪大眼睛怒视俘虏：“既然你也知道我长得帅，够资格当小白脸，为什么看到的时候却跟见了鬼一样？你要是不给老子说清楚，我保证一刀下去还给你连着半个脖子！” 连着半个脖子？ 那是生不如死啊！ 俘虏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嘴皮子哆嗦着看着钟烨问了一句：“大爷，您在砍断小人脖子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是人是鬼？” 钟烨听了本想赏这货一个窝心脚，可是心中一动，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阴测测地道：“没想到你倒是个机灵的！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就留不得你了，这就送你去黄泉路上跟你那些兄弟们团聚！” 说着故意伸手，学着电影中鬼的样子去掐那人的脖子。 那俘虏惊恐地大叫一声，屁股使劲向后挪，手脚并用，想要逃离“鬼爪”的范围。 钟烨脸上继续带着诡异的笑容，不紧不慢地逼近。 那俘虏没退几步就无路可退了，后面就是山崖，只能跪在地上对着钟烨连连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地求饶。 “大爷饶命啊！虽然是我杀的你，可是我也是听命行事啊。你如果实在要索命的话，就去诸城县找古把总报仇啊！是他收买了琅琊山的二当家王琥，害死了你们啊！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兵啊，你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害我啊……” 听着这货语无伦次的求饶声，钟烨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见到自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原来昨天清兵偷袭的时候，就是眼前这货给自己的前身一刀砍死了。 景睿手下都是一群大老粗，只有钟烨一个读书人，此人自然对他印象深刻。 所以今天见到自己才以为见了鬼一样失魂落魄，腿脚发软。 钟烨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还以为这货的审美出了问题呢。 原来是一场误会。 不过他看着吓得魂不附体的俘虏，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闭嘴！” 钟烨断喝一声，俘虏浑身一颤，不敢再求饶，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他，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虽然你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终究是你害死了我。阎君说我阳寿未尽，所以允我还阳来报仇。没想到我刚还阳，你就自己送上们来，真是老天有眼，给我报仇的机会，这下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桀桀桀桀…… 钟烨说话的声音依然阴森缓慢，而且还故意捏着嗓子学着电影里鬼怪的笑声，那效果一出来听得自己都是浑身一哆嗦。 自己莫不是有演鬼片的天赋，这么好的模仿能力不去演鬼太可惜了。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演一个风流鬼。 其实，钟烨也觉得自己并不算骗人，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穿越附身这件事的确不科学，只能归于鬼怪玄幻的范畴内。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就是个鬼，只不过是个活生生的鬼，跟活人没什么两样。 也就不算骗人了。 俘虏听钟烨承认了自己是鬼，顿时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钟烨愣愣地看了一会，然后眼睛一翻，躺在地上不动了。 不会吓死了吧？ 钟烨上前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孙安带着人跑了过来：“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野兽出没？那声音听着挺瘆人的。” “别担心，遇到事情往好处想，说不定只是一只鬼呢。” 孙安愣住了，下意识琢磨到底是野兽可怕还是鬼可怕。 钟烨指了指晕过去的俘虏道：“将他绑起来，带回山上。这个人留着兴许还有点用处。” 孙安安排了两个人上前捆绑俘虏，又对钟烨禀告道：“大人，这次战斗总共缴获了完整的长矛一支，破损的长矛两支。完好的长刀五把，断刀一把；完好的盾牌两张，破损的一张；三张步弓，还有三壶箭，每壶装有三十支羽箭。还有带鞘的腰刀一把。另外还从这些人身上搜出一些碎银子和火折子等琐碎物品。” 钟烨笑道：“你是个会过日子的，是个好习惯，继续坚持。那些破损的军械修补一下还是能用的。回头在仓库里专门开辟出一个独立空间来存放军械武器。咱们刚开始创业，该节省的就要节省，大手大脚的作风是要不得地。” 孙安拱手称是。 钟烨让人拿过来一张缴获的步弓，随手拉了一下，轻轻松松，甚至感觉到有点软，顿时没了兴趣，还给了孙安。 这些步兵使用的长弓一般都是一石弓，换算成斤就是一百二十斤左右。 这个力量其实已经不小了，而且作战的时候都要连续拉弓，所以弓箭手非身强力壮者不可胜任，并不是如同游戏中那样弓箭手都是近战弱鸡，一旦被敌人近身就是死路一条。 其实不然，弓箭手往往还配备了近战使用的长刀或短刀，就算近身搏杀也依然有一战之力。 系统给钟烨的铁胎弓已经达到了三石弓的强度，以他目前的身体素质拉那个弓感觉刚刚好，再用普通的制式步弓自然就会感觉太软不趁手。 清兵的尸体都被孙安带人处理了，至少不会让他们曝尸荒野。 至于会不会被野兽给挖出来当外卖，那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行人带着昏死过去的俘虏，还有缴获的战利品，脚步轻快地向山上走去。 回到山顶之后，钟烨解下沾上了血的皮甲，吩咐孙安帮自己清理一下，然后一头钻进了城镇中心二楼的书房里。 刚才在战斗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系统后台不断响起的提示音，都是杀敌的时候攒下的经验值到账的消息。 打开后台，查看了一下明细，发现今天总共干掉了九个清兵，每个清兵提供了十点的经验值，总共获取了九十点的经验值。 下面还弹出了一条提示：在城镇中心处于一级时，宿主每获得五十点经验值就可以兑换一张支援纸牌。 支援纸牌？ 这个钟烨也不陌生，知道是系统免费送福利的一个设定。 继续往下看，支援纸牌的内容可以是获得免费的物资或者人员支援，也可以是获得某一种技能的加成，甚至还有可能会是获得某种工业技术或者工艺。 城镇中心的等级越高，支援纸牌的可选内容就越多。 钟烨查看了一下，在当前登记下，可以获得支援纸牌一共有三张，其内容分别是三十石粮食、三百两白银以及一名优秀弓手三年的射箭经验。 三者只能选择一个。 钟烨稍作思索，就做出了选择。 粮食目前并不缺，白银也有，目前也没啥用。 所以第三个选项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做出决定后，钟烨立刻点击了确认。 很快，他的脑海中就多了一堆关于射箭的各种常识以及技巧和战场经验的记忆，而且丝毫没有产生思维混乱的不适感，非常的浑然天成，就好像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一样。 钟烨再次拿起那张铁胎弓的时候，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好像手中的弓跟自己产生了一种感应似得，生出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来，就好像是自己用了好多年的武器一样。 非常的趁手。 这让钟烨对于未来的信心又多了一点，自己也算是有了一点远程打击能力了。 在没有火枪火炮的时候，弓箭就是最大的依仗。 总不能以后每次干仗，都跟今天一样搞前后夹击，装神弄鬼。今天是这些清兵没有任何防备，所以才会效果这么好。 要是遇上了大队清兵，肯定就不灵光了。 孙安他们虽然勇猛，但是毕竟只是一群点满了生活技能的农民，并非真正的士兵。 想到士兵，钟烨不由的就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些战友们，那可都是真正的精锐士兵啊。 要是有他们跟自己并肩作战，那许多事情都不叫事情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毕竟不现实。 还是得尽快弄出一支真正的军队出来，这样才有自保之力。 不过要想召唤士兵必须将城镇中心升级到二级才可以，要升级就需要足够的声望值。 刚才察看了一下，声望值的进度条里还是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一点进度。 也就是说今天的战斗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声望值，这让钟烨闪过那么一丁点的失望。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发生在荒无人烟的山上，根本没有机会扬名。 而且那些清兵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死了他们。 唯一一个认出来自己的还把自己当成了鬼，给吓晕了过去。 看来，要早点下山去搞点事情出来，才能弄到声望值啊。 钟烨摸着下巴琢磨的时候，孙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大人，那个俘虏醒了，喊着要见大人，说只要大人不杀他，他愿意给大人做内应，帮大人杀了诸城县姓古的把总，为大人报仇。” 钟烨一听，这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看来留下这个人还是有用的。 “走，去看看这个杀了我的仇人。” 钟烨起身，笑呵呵地说道。 孙安闻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闷声不语跟在后面。 第六章 钟烨钟馗 被俘虏的清兵什长本来已经平静下来，但是看到钟烨的时候身体再次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眼神下意识地开始躲闪，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惊恐起来。 钟烨知道，这货是真把自己当鬼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反而打算利用一下自己的“鬼“身份，从这个俘虏口中获得有些有用的情报。 “你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想着骗我，因为人是骗不了鬼的。你还记得你当初杀死我的时候用刀刺中我哪个地方吗？” 钟烨站在俘虏面前，脸上重新浮现出了诡异危险的笑容，声音也变得阴测测起来。 俘虏浑身颤抖，哆嗦着道：“我，我记得，我当时用刀刺中了你的胸口！” 钟烨诡异一笑，压低声音，放缓语速阴测测道：“对啊，你刺中了我的胸口，当时好疼好疼啊！那么长的一道伤口，我流了好多血啊。你要不要看看你给我留下的伤口啊？” 俘虏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不要！不要！你饶了我吧！我回去之后一定给你立个牌位，每天给你上三炷香，逢年过节给你烧纸送钱，一定让你在下面过的舒舒服服的。只要你别害我，我就给你当一辈子的孝子贤孙……” 钟烨听得脸色发黑，又想给这货来一记窝心脚。 还给我当孝子贤孙？ 我呸！ 才不要你这种不肖子孙呢！ 不过戏还得接着演，鬼还要继续扮下去。 他脸上依然带着诡异阴森的笑容，阴测测地道：“还是看一下的好，那一刀真的很疼啊，那口子真的很长很深，那血真的流了好多啊……” 一边说着一边在俘虏惊恐的表情之中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扯开了自己的胸口，露出了衣服下面的胸口。 “你看看啊，好好看看，看清楚了……” 俘虏本来死活不想看，可最终还是哆嗦着看了一眼，突然整个人呆住了，然后大叫一声：“鬼啊！”，再次眼睛向上一翻晕了过去。 钟烨没想到这货胆子这么小，让孙安端来一盆凉水兜头泼了上去。 没多久，俘虏悠悠转醒过来，看见钟烨，急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念叨着：“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只要你不要我的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刚才昏迷之前看见明明被自己捅了一刀的钟烨胸口上别说伤口了，就连伤疤都没有一个！ 皮肤光嫩，肌肉隆起，完全没有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这一幕让他对于钟烨死而复生的事情更加深信不疑了，而且还自己脑补出了钟烨是还阳之后成了鬼仙，所以才伤口全消的“真相”。 这可不就是一个现实版的钟馗么？ 自己一个凡人，在一个死而复生而且还具备活死人肉白骨这种神通的鬼仙面前，是生不出任何一丝抵抗忤逆的念头。 钟烨没有迷失在对方一声声的“大仙”之中，知道这货肯定又自己脑补了不少东西，所以才会这样称呼自己。 不过他现在能确定就是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被自己给唬住了，知道再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了。 “好，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但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就亲自送你去见你那些同伴。” 俘虏跪在地上连连保证：“大仙尽管问，小人但凡有一个字是假的，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了也不能投胎！” 古人迷信，轻易是不会发这种重誓的，可见此人此时已经完全被自己给吓住了。 钟烨点点头，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俘虏也没有计较这是三个问题不是一个问题，急忙道：“回禀大仙，小人名叫古三，家琅琊山下的信阳镇。” “从镇子里唯一的一条街道一直走到头，倒数第二个院子就是我家。 我家门前有一棵大槐树，很好认的。我家里有一个六十岁的老娘，还有一个婆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今年八岁，女儿今年六岁。平日里我娘和和我婆娘去给镇上的古老爷家里帮厨缝补来赚点钱，再加上我那一点饷银过日子……” 这个古三絮絮叨叨，连他老娘和媳妇的闺名还有两个孩子的大名小名都说的一清二楚，钟烨甚至都有些听烦了，最后挥手打住，这才让他停了下来。 “好，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你跟我说说那个古把总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钟烨终于问到了真正想问的。 “回大仙的话，那古把总名叫古德，是信阳镇的古员外的二儿子，原来是大明夏河寨前所的一个百户。 方大猷来了山东后，为了剿灭山东各处的义军，下令各地组建绿营。 古员外就给儿子花钱买了一个把总的官。 古德手下现在三百多人马，大部分都是原来他们古家的家丁，还招募了一些流民山贼……” 从古三口中，钟烨得知了诸城县清兵绿营的所有基本信息。 诸城县总共有三百多清兵，成分复杂，但是其中的骨干就是古家的家丁。 这个古三就是古家的家丁之一，所以才能当上什长。 这三百多清兵其中有弓手五十人左右，刀盾手五十人所有，其余的全部都是长矛兵。 没有骑兵，只有把总古德一个人有一匹战马。 古德性格狡猾，手段狠辣，又手握兵权，在诸城县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就算诸城知县也得给他三分面子。 而且古德他爹，也就是古三口中的古员外，大名叫做古有道，还是信阳镇最大的地主，信阳镇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是他们古家的。 信阳镇的百姓不是他家的佃户，就是他家的家丁，几乎没有例外。 现在古德又成了诸城县的把总，古家在信阳镇更是一手遮天了，成了实打实的土皇帝。 古家不仅是信阳镇最大的地主，而且手中还握着一座小型的铁矿，靠着这个铁矿，古家还建造了不少的铁匠铺专门打造兵器，组建私兵。 因此古家这样的一个乡绅，才能拥有两百多家丁，在信阳镇乃至诸城县呼风唤雨。 钟烨也听明白了，这古家就是诸城县的一霸，信阳镇的土皇帝。 凡是土豪劣绅们常见的那些坏事他们也一样没有拉下，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放贷抽成……全都占齐了。 钟烨明白，自己要想在诸城县立足，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信阳镇的古家。 要想赚取声望值，就必须从古家下手。 古家是他必须面对的第一个敌人，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一些。 更重要的是，信阳镇就在琅琊山下几十里之外，对于琅琊山的威胁是最大的。 所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自己都要灭了古家。 况且，古德还是害死自己还有景睿以及琅琊山数百义军性命的真正凶手，自己也有理由要为他们报仇。 只是这个仇要报的难度显然不低。 而且如果能拿下古家，自己的实力就会增长一大截。尤其是古家手中的那座铁矿，让他很是动心。 有了铁矿之后，系统的铁匠铺也能开张了，就能开始打造各种兵器了。 有了兵器，孙安他们以后再跟人干仗就不用拿着砍树的斧头往上冲了。 古三说完之后，看钟烨久久沉吟不语，心中又开始打鼓，犹豫了半天后又开口道：“大仙，您请放心。小人回去之后一定不敢将您的事情给别人说半个字，否则让我全家死绝！” 钟烨回过神来，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那你回去以后如何给古德交代？你手下的兵都死了，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啊。” 古三急忙道：“大仙放心，小人已经想好了。小人奉命带着人来琅琊山的路上遭到了常山上的反贼袭击，其他人都战死了，小人也受了伤。 回头劳烦大仙给小人身上来上一刀，伤口不能太深，但是也不能太浅，要看着吓人，实际上却要不了命的那种，否则骗不过古德。” 钟烨皱眉道：“你看起来做这种事情很熟练啊。” 古三嘿嘿笑道：“不瞒大仙，这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当兵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不能只顾着闷头往前冲，该怂的时候就要怂，该装死的时候就要装死，这样才能活的久一点。 不过小人这点把戏，跟大仙你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钟烨皱眉道：“以后别一口一个大仙的，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叫钟烨，你可以叫我钟爷。” 古三心中一凛，钟烨？钟馗？ 你俩是啥关系？不会真就是钟馗转世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对钟烨的态度就更加恭敬了。 “小人一切都听钟爷吩咐。” 钟烨点点头道：“你再跟我说说那常山的事。” 古三急忙说了起来。 原来诸城县有三座比较着名的山，一个是钟烨目前所在的琅琊山，还有两座分别叫做常山和马耳山。 常山可不是赵子龙的那个常山，这座山距离诸城县城很近，大概有个三十多里地。 山上也有一群占山为王的人，为首的姓赵，听说原来是一个私盐贩子。 本名叫啥不知道。但是听说了赵子龙的事迹后，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常山赵子龙”的名号。 手下有五百多人，是诸城县人数最多的一个山寨，既干打家劫舍的活，也经常跟满清官府对着干。 而马耳山的也有一伙人，为首的姓田，据说原本是济王的手下，济王兵败后带着一群溃兵躲到了马耳山继续抗清，偶尔也会下山抢劫大户。 这伙人人数较少，大概在三百多人左右。 古德这个把总上任之后，想要立功，必然要从剿灭义军上面入手。 经过一番比较后，他选择了人数最少的琅琊山义军，毕竟柿子要挑软的捏，而且琅琊山还在他们古家的地盘旁边，对他们家威胁最大。 所以，就成了古德要对付的第一个目标。 而常山和马耳山距离诸城县城更近，要到琅琊山的话也要经过这两座山附近。 所以，古三找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不过钟烨听完之后，心中却突然有了对付古家的主意。 第七章 人不狠，站不稳 虽然自己现在实力弱小，正面对付古家肯定是没有多大胜算的。 但是诸城县的反清势力又不是自己这一家，还有常山和马耳山这两家啊。 自己完全可以先联合这两家搞点事情出来啊，借助这两家将自己的名声打响，赚取一些声望值，然后才能早日让城镇中心升级到二级，才能正式的开始招兵买马。 打仗跟做生意是一样的道理，敌人弄得少少的，朋友弄得多多的。 先不论常山和马耳山这两股人马人品咋样，就冲他们反清这一点，大家就有联合的基础。 况且，自己也不一定是要真的联合他们，只不过是在自己还没有强大起来之前，先借一下对方的势而已。 再说阴暗一点，就是先把诸城县清兵的目光先聚集在这两家身上，给自己争取一点发育的时间。 虽然听着有点不地道，但是在这种乱世之中，没点心计城府，早就给人吞的连渣都不剩了。 自己的前身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吗，除了一点气节，啥也没有，最后还因为吹牛间接丢了性命。 人不狠，站不稳。 不过一定要有底线。 这是钟烨给自己定下的原则和规矩。 这两家之中，选择哪一家作为联合对象呢？ 钟烨在又问了古三几个问题后，决定选择常山赵子龙作为联合的对象。 从腹黑的角度来说，是选择了“常山赵子龙”作为吸引清兵火力的对象。 原因也很简单，相比马耳山的人，常山这帮人形象更差一些，平日里祸害百姓比打清兵更积极一些，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的事情没少干。 说是义军，其实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山贼土匪。 这让钟烨想起了亮剑里面的黑云寨的土匪，虽然也打鬼子，但是也抢八路军和国军，只要谁路过他们的底盘都要抢上一抢，目标是谁并不重要。 这种人做事只凭个人好恶，无关骨气，无关气节，更无关信仰忠义，全凭自己愿意。 而马耳山的人形象能好一些，虽然也下山抢劫，但是基本上抢的都是县里的大户，很少祸害普通百姓。 而且听说姓田的首领还立下了“十不抢”的规矩： 喜车丧车不抢； 书生邮差不抢； 摆渡的不抢； 行医的不抢； 耍钱、赌博的不抢； 挑八股绳的不抢（就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小贩）； 车店不抢； 僧侣、道人、尼姑不抢； 鳏寡孤独的不抢； 单身的夜行人不抢。 而常山那伙人就有点百无禁忌了，抢不抢全凭他们高兴。 这一对比，双方的差距一下子就很明显了，选谁就一目了然了。 心里有了主意之后，钟烨对古三道：“我暂时留着你的命，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否则的话我随时都会来亲自取了你的性命。” 古三此时早对钟烨鬼仙的身份深信不疑，急忙不迭点头道：“钟爷您请吩咐，只要饶我性命，别说几个了，就是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钟烨点点头道：“你回去继续当你的什长，不过不能再祸害百姓。要是让我知道你干什么坏事，绝对不轻饶，这是第一条。“ “我答应，我以前其实也怎么害过百姓，以后更是不敢。” “好，第二条，我的事情你绝对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家人。若是我的身份你敢透露出半个字，你全家都要陪着你下黄泉。” 古三更是连声答应。 “第三，你回去之后要用心收集古家还有诸城县绿营的消息，我会派人跟你联络的。只要你表现好，我就考虑真正放过你，不追究你以前害我的事情了。” 古三一听，自然更是满口答应。 钟烨看他这么老实，想了想又问道：“你会写字吗？” 古三一愣，小心翼翼道：“回钟爷的话，小人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钟烨点头道：“这就够了。” 让孙安出去找来纸笔，自己提起笔刷刷写了一封供状，然后让古三通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看着钟烨将那供状上的墨迹吹干，叠起来交给了孙安，古三知道这就算是自己的把柄交到了对方手上。 一旦自己想告密，回头这封供状落入古德手中，那自己肯定也活不了。 古德这个人心狠手辣，最恨那些吃里扒外的人了。一旦被他知道了，别说他了，他全家都活不了了。 但是他也不敢表现出半点不乐意来。 其实现在别说让他主动去告密了，就是钟烨让他去，他也不敢去。 古德再凶残，那也是人。可是眼前这位却是实打实的鬼仙啊。 哪一个更吓人还用说吗？ 钟烨看吓唬的差不多了，觉得也得适当安慰一下，宽严相济，才是驭人之道。 “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可以直言告诉你，我能还阳，是因为阎君说我不仅阳寿未尽，而且还能做出一番改天换地的大事来。你用心做事，日后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一个好前程。” 钟烨一本正经地忽悠着。 古三信不信不重要，但是要给他一点希望和甜头。 其实古三已经被忽悠瘸了，因为钟烨不仅让他看了自己伤口全消的胸大肌，而且还让他站在小广场上瞻仰了一下城镇中心。 他明明记得这里以前是反贼的聚义厅，一间宽敞高大的木头屋子。 但是这才一天多的时间，就老母鸡变鸭，成了一幢风格样式完全不一样的三层小楼，而且上面还有一座大钟。 这不是神迹又是什么？ 所以别说钟烨现在让他当内应了，就是让他将自己老婆献过来，他估计也会答应的。 古三被放走了，走的时候钟烨按照的他的要求给他来了一刀，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并未伤到要害。 古三疼的呲牙，但是临走的时候还回头对着钟烨咣咣咣磕了好几个响头，那虔诚的样子让钟烨觉得这货以后既有可能会给自己立个泥像塑个金身供起来。 古三这个钉子先埋下了，至于能发挥多大的作用，钟烨其实也没有底。 不过有枣没枣先打上两杆子再说。 放他回去虽然也有风险，但是相比放了他带来的收益，这点风险还是值得冒的。 古三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钟烨开始琢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虽然决定了要借势对付古家，但是在此之前也得做一些准备工作。 首先，自己现在手下的人还是太少，必须要招更多的人来出来。虽然目前能召唤出来都是农民，但是这些农民武装起来也能起到一些防御作用的。 不过城镇中心职能居住十个人，要想召唤更多的农民，就要建造更多的房屋才行。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钟烨让孙安等人抓紧修复那些被清兵烧毁的屋子。许多屋子的主体结构还算完整，只要修补之后就能住人。 而钟烨自己则是抓紧时间练刀和箭术。 虽然没有人教他刀法，但是战场厮杀的招数往往就那么一两招，简单实用就行。 所以他就专门练习斜斩这一招，每天上午劈五百刀，下午劈五百刀，不光是要练习出刀的角度和速度，还有力度，每一刀都尽量全力劈斩。 从废墟里弄出来的一根两人环抱的木桩子被他劈的伤痕累累。 练完刀之后，虽然已经双臂酸痛，但是却还要练习箭术。 虽然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个优秀弓手三年的经验，但是要想真正将这些经验转化成战斗力，还是必须要勤加练习的。 为了练箭，钟烨特意让孙武他们给自己弄了几十个简易的靶子，摆放在不同距离上，在每个距离上都反复练习，每天务必要射出两百支箭才肯罢手。 在这种高强度的练习下，钟烨的射箭水平突飞猛进，在二十步之内几乎已经能达到百发百中了。 如果增加到五十步之内，那命中率差不多在七成左右。 如果在一百步左右，那命中率就下降到五成左右了。 如果再远，那就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了。 毕竟弓箭在战场上杀敌主要靠的是集群优势，而且还是采取抛射的方式来给敌人造成杀伤。 用弓箭单独作战，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自己精通骑射的话，那作用肯定远比现在的步弓要大的多。 只不过现在别说骑射了，连马都没有一匹。 之前景睿好像是有一匹马，不过好像还是一匹挽马，骑在上面走的还没有人步行快。 不过再也没有见到过，估计上次被清兵偷袭的时候落在了他们手中。 大明朝本来就缺马，现在满清入了中原，到处用兵，民间的马几乎全都被征走了，平时很难看到一匹马。 就算清兵各地的绿营兵，也基本上全都是步卒，没有几个骑兵。 就算有骑兵，也是骑马的步兵，用来传讯的传令兵。 唉，要是有一匹马就好了，最起码去哪里不用走着去了。 钟烨念叨着，突然想起了古三通说过，诸城县绿营把总古德有一匹 马，还是一匹战马。 以后得想办法把这匹马给弄到手，钟烨心中腾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就这样过了几日，孙安他们连续奋战之下，连修复带新建，总共在山上起了十几间屋子，能够容纳一百人左右。 都是糙汉子，没有家眷，所以四五个人挤一间屋子也很正常。 经过系统验收后，钟烨又花费了两千斤粮食从城镇中心召唤了二十名农民，全都是清一色的壮汉。 如此一来，钟烨手中的粮食也就剩下了不到一千斤。 不过手下的人手却涨到了三十个。 钟烨将三十个人分成三组，一组负责砍伐树木，加工木材；二组负责修补房屋，加固山门，修建哨所等防御工事。 第三组则是巡逻护卫组，除了执勤放哨之外，还要用那些缴获的清兵武器进行训练。 钟烨要在自己下山之前，将山上的防御工事尽可能地建造的更加完善。 除了在上山路上修建了三道山门之外，钟烨还让人挖了不少的陷阱。 若是外人上山，很容易就会中招的。 另外，在后山以及悬崖附近等有可能会上来人的位置，钟烨都修建了哨所，将这些地方都纳入了系统警戒范围内。 在做好这一切后，钟烨将孙安以及另外两个管事叫到自己面前吩咐了一番后，带上武器，头戴斗笠，背着一个小包袱下了琅琊山，向着常山行去。 第八章 山贼王遇到劫道的 离开琅琊山之后，钟烨向着西北方向而行，因此常山位于琅琊山的西北方向。 从下了山之后，他是越走越心凉，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偶尔路上遇到个村子，也是破败荒废，毫无人烟。 路边的野草疯长，遍地都是野林子，就连所谓的官道都快要被野草给完全淹没了。 这对于从人烟繁盛，车水马龙，做什么事情都要排队的世界而来的他很不适应，有种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错觉，下山之前的那一点点兴奋和期待感早就消散一空。 山东由于位置的缘故，历史上每次建奴叩关劫掠，山东都是首当其冲，大量的人口或被杀或被掳掠。 再加上满清入关这三年以来，因为反抗清廷而被杀的人也是不计其数，所以才会出现眼前这种萧索荒凉，十室九空的场景。 走了半天，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钟烨走到路边，靠着一颗歪脖子大树坐下，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张葱花饼和一只烧鸡吃了起来。 下山之前，孙安给钟烨准备了许多食物，满满当当加起来足够他一个人至少吃上半个月了。 烧鸡是琅琊山上原本养着几只鸡崽子。 在被放入了孙安他们建造的畜栏之后就长得飞快，就跟充气的气球一样一天一个样，没几天就从小鸡崽子长大成鸡，然后被孙安给做成了烧鸡，成了钟烨的方便食品。 幸好他有一个小小的系统背包，里面空间不大，整整一个立方，但是用来装这些食物淡水以及银子等随身物品也绝对够用了。 系统背包里时间流速是静止的，所以也不用担心食物和淡水变质。 之所以准备这么多的食物，而是因为钟烨知道这年头可不像自己原来的世界，只要有钱，遍地都能买到吃的。 武器太大，系统背包放不下，他只能用麻布包裹起来，免得扎眼，然后背在身上。 至于身上那个小小的包袱，其实就是掩人耳目罢了。 至于戴斗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满清现在的剃发令早就下了，只要没有剃发的，那肯定是反贼。所以戴上斗笠也能减少一些麻烦。 一边嚼着葱花饼，钟烨心里一边琢磨着。 他这一路走下来，终于也有些明白古德为什么先选择对着琅琊山这支义军下手了。 说起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琅琊山距离信阳镇太近了。 所谓靠山吃山，景睿带着琅琊山这帮人要想活下去，最紧要的自然是粮食。可是粮食从哪里来，总不能跑到城里粮铺去买吧？ 所以他们就只能靠抢了。 而琅琊山周围现在这么荒凉，唯一有粮食的地方就是信阳镇。 而信阳镇是古家的地盘，琅琊山的义军自然就成了古家的心头大患。 于公于私，古德都要先对付他们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钟烨也有点发愁起来。 自己要想在琅琊山立足，不仅要一口气打掉古家，还要除掉古德这个清兵把总。 而且在此之前还得谨慎小心，不能暴露了琅琊山再次死灰复燃的迹象，否则以古德的谨慎和狠辣，绝对会再次带兵来攻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不可能容忍自家旁边有人窥视的。 所以，在全力发动之前，绝对不能引起古家的注意。 钟烨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趟下山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饼子，又拿出水囊美美灌了几口，钟烨这才感觉踏实了许多，收起东西，继续赶路， 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系统地图的确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帮忙指引方向，而且还能当手表看时间，用的还是北京时间东八区，非常的银杏。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了。 钟烨不打算再走了，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 眼瞅着眼前不远处树木掩映的地方冒出了屋顶的样子，钟烨打算过去看看。 可是他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眼睛也眯了起来。 因为在他前面十几步之外出现了七八个人影，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而他身后此时也有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也有几个人影出现，同样手中拿着武器指着他。 这些人服饰杂乱，有好几个光头，但是大部分都留着头发。 看这情势，钟烨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说起来大家也算是同行，只不过自己这个山贼王还没有开张，就先被同行当成了劫道的。 说起来的确有些讽刺。 不过看着这些人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人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钟烨经过最初的紧张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他笑眯眯地袖着手开口道：“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开始？” 这话一出，对方明显有点懵逼，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他们盯了半天的肥羊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胖子大叫道：“走流程又怎样？直接开始又怎样？” 钟烨带着轻松的笑容解释道：“走流程就是你们先说一通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吓唬我一番，找我要钱。 我若是不给，你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杀了我然后再抢钱。如果我给了，你们肯定会认为我身上还有，最后还是要杀了我再搜我身。” “直接开始的话就更简单了，大家直接开干，各凭本事。我死了钱财自然就是你们的。你们若死了，那活着的自然就是我了。” 一个光头大声道：“老大，别跟他废话，直接上去宰了就是。兄弟们跟了他半天了，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上好的料子，又是细皮嫩肉的，身上还带着包袱，我还看见他掏出一只烧鸡吃，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就算不杀了他，绑了他也找他家里要赎金也不错啊。” 钟烨听着，这才知道自己这一身在自己看来平常的打扮，在这个世道是多么的扎眼。 果然，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险恶程度。 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 眼前这世道，变成鬼的人可是遍地都是啊。 最开始说话的那胖子听了光头的话，看着眼前这个表情从容，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感慨，长得又俊朗帅气的年轻人，心中一时却有点犯嘀咕。 这跟自己以往遇到的肥羊都不太一样了，既没有跪地求饶，也没有转头就跑，嘴里的话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这么多天好不容于遇到一只肥羊，怎么说都不能放过。 “兄弟们，上！” 胖子举起手中的刀大叫了一声，可是下一秒脸色就变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因为一支箭很突兀地从旁边的林子了飞出，正好插在他的脚尖前面，再差一丢丢就要插在他的脚面上了。 而那箭上红色羽毛尾翼还在颤巍巍地抖动着。 正是因为这支红色尾翼的箭让胖子面色大变，一动不敢动。 因为这支箭出现，就代表着那个人就在自己附近。一想到那个人，胖子就浑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动也不敢动了。 “庞胖子，你连赤羽箭看中的肥羊都敢抢啊？真是长能耐了啊！” 很快，一个清冷之中带着三分霸气的声音从旁边的林子里传了出来。 钟烨握紧背后用麻布包裹的长刀，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第九章 劫道的大飒蜜 只见从旁边的林子里走出了一群人，人数大概在三四十个左右。 这些人都穿着款式统一的灰色粗布短打紧身衣，人人精悍。 而且头上留着束起来的发髻。 最引人注目是走在前面的一道人影，身躯修长，身穿一袭红色的猎装，手中握着一柄短弓，腰间悬着一个箭壶，箭壶之中的露出的箭羽跟插在那胖子身前的羽箭一样都是赤红色。 走动间小蛮腰下面曲线惊人的胯部带动两条笔直充满弹性的大长腿，显得非常轻快有力。 虽然来人是男装打扮，但是钟烨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左右。 脸上戴着一层面纱，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睫毛长的惊人，顾盼之间带着一股子灵动自信。 眉毛也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是细长的峨眉，而是有点偏向男性的乌黑剑眉，给她增加了三分英气。 虽然看不见整张脸，但是从能看到的地方来判断，这姑娘身段不错，颜值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盘亮条顺。 看到这姑娘的时候，钟烨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北京话里的词：大飒蜜。 按照百科的解释： “大飒蜜”，属于北京特有的地域词汇，指那些面容姣好，皮肤细腻，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气质俱佳，开朗大方，不卑不亢，冰雪聪明，言谈得体的女性叫“大飒蜜”。 还有别的叫法，叫蜜，飒蜜，还有尖儿蜜。就说有范儿，有气场！ 用矮大紧的话来说就是：“不仅人长得好看，而且没有公主病，还是那种你越man，我越爱你。你上街打架我帮你提板砖；你上街茬琴，我帮你唱和声。你被打成植物人，我养你一辈子。” 曾经被他称作大飒蜜的一个女明星就是许晴。 此时，钟烨面对这个半路突然杀出来的女劫匪就有这样一种感觉。 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女劫匪，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劫匪，这还是那个充满残酷，死亡和鲜血为常态的明末清初乱世吗？ 钟烨心中吐槽，但是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倒是想看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程咬金想干啥。 看见这个年轻女劫匪，那个胖子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忌惮之色，但是却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肥羊，强行镇定道：“吕赤羽，你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这人分明是我的人先盯上的，跟了一路了。你这突然半路杀出来抢食，有点不地道吧！” 钟烨心想，原来女劫匪叫做吕赤羽，这名字跟她带的红色羽箭倒是对上了，不过应该不是真名，而是混江湖的外号。 看着这两拨人对上，钟烨这个被打劫的肥羊反而变成了旁观的吃瓜群众，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发弹幕，完全没有一点肥羊该有的觉悟。。 “庞胖子，地道怎样，不地道又怎样？你盯上了就是你的，那姑奶奶我还盯上了鞑子占了的紫禁城，是不是那紫禁城就是我的了？” 吕赤羽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庞胖子被噎的一滞，面带不忿之色，却强撑着硬气道：“我不跟你白话，今天你别想从我手里抢走这人。我庞虎也不是吓大的，大不了大家拼一场，凭本事说话。” “凭本事说话？你有什么本事和我这样说话？别废话了，我数十个数，带上你的人给我滚。若是不然，那就今天别走了。” 吕赤羽冷笑一声，一举手，身后几十名手下神情一下子冷冽起来，分成两拨，向着庞胖子和他的手下包围了过去。 庞胖子的人顿时都紧张起来，聚拢在一起，拿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着，目光都瞄向了老大庞胖子。 “好，算你狠！这次我认栽！我们走！” 庞胖子犹豫了一下，忍下心中的怒气，咬牙说道。 庞胖子的手下们虽然心中也不忿，但是听到这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收起武器就要跟着庞胖子一起离开。 吕赤羽见状，也举手示意手下让开道路，让他们离开。 可是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众人闻声惊愕地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他们双方争抢的却又忽略的了那只肥羊正在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傻眼了，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庞胖子脸色一冷，目光阴狠地看向钟烨道：“你想干啥？” 老子怕吕赤羽，却不怕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肥羊。 一点当肥羊的觉悟都没有，还真当老子好欺负了！ 吕赤羽一双目光在钟烨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终于发现了眼前的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肥羊好像有点淡定的过分，一双美眸转动了几下，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她举手示意一群手下稍安勿动，打算看一看这只奇怪的肥羊要做什么。 钟烨慢条斯理地从背上解下了长刀，然后解开缠着上面的麻布，将长刀亮了出来，反手插在了地上，然后笑呵呵地向着周围拱手一圈道： “各位，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钟烨，跟各位是同行，山寨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琅琊山上，鄙人不才，忝为山寨之主。至于闯荡江湖的外号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诸位可以叫我一声钟爷，也可以叫我一声钟哥，钟老大，都可以，我这个人还是很随和的。今天是我下山的第一天做业务，本以为要空手而归了。没想到遇到了诸位，也算是缘分啊。所以，我现在郑重地通知各位，我要对你们进行打劫，请各位配合一下，免得伤了和气。再说了，同行之间互相帮衬也是应有之义。各位觉得怎么样？”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惊呆了。 场面一时间非常的安静。 你看我，我看你，众人都是一脸的呆滞，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放屁！琅琊山早几日就被清兵给剿了，山上人都死光了。我亲眼看到清兵抬着聚义厅的门匾，拎着琅琊山大当家景睿的脑袋过去的。你这小白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不仅敢冒充琅琊山的名号，还要打劫我们，得了失心疯了吧你！吕赤羽，这种脑子有病我不跟你抢，我们走！” 庞胖子气急败坏地大骂一通，转身招呼手下就要走。 他怕吕赤羽是没错，但是总不能连这样一个脑子有病的小白脸都要当回事。 这货脑子铁定有脑把毛病，自己犯不着跟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计较。 今天算是自己倒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肥羊，不仅脑子有病，而且还碰到了在诸城县绿林道上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吕赤羽，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只能自认倒霉。 看庞胖子等人转身要走，吕赤羽也没有阻拦。 谁都没有把一个光靠一张脸就能成功吃上软饭的肥羊的话当回事，只当他是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得开始说疯话了。 看到被所有人无视，钟烨急了。 他这一趟下山就是来刷声望值了，别人拿他不当回事，这声望值还咋刷？ 自己叭叭叭地说了这一堆话，就是想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名字和来历，这是刷声望值最基础的一步。 可是看眼前这些人，别说记住他的名字了，而是根本就是把他的话当放屁了。 看起来要想扬名立万，还得拿出真本事。光是嘴上说说显然是不够的。 要有威信，不能靠着扫一扫就行，得先要立威才行。 想到就做，钟烨干脆从背后解下铁胎弓，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搭上一支箭对准那那胖子后背，拉弓如满月，手指一松，箭就飞了出去。 第十章 闯王刀法 钟烨这一箭去的突然，又快又准，转身刚走了几步的庞胖子惨叫一声，向前扑倒在地上，背心赫然插着一支狼牙重箭。 对于杀人，钟烨又不是第一回了，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庞胖子随意劫杀路人显然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该死了。 杀这样的人，钟烨毫无心理压力。文明社会的道德标准在这种乱世之中根本不适用。 看着仆倒在地没了声息的庞胖子，钟烨心中一定，对自己的箭术一下子自信起来。 这段时间的练习果然没有白费。 不过钟烨心中得意，但是手上却没有停，反而是用更快的速度连续射出了十几支箭，每一箭出去都必然会带走一条人命。 瞬息之间，庞胖子跟他十几个手下全都仆倒在地，每个人的后心都插着一支狼牙箭。 “经验值+15” …… 一连串经验值到账的消息在系统后台不断响起，很快就超过了一百点。 除了庞胖子这个老大提供15点经验值之外，他手下的小喽啰们价格都一样，每人只提供了十点的经验值。 跟那些清兵一样，显然都是些价值十点经验值的渣渣。 系统后台很快出现了可以兑换三张支援纸牌的提示。 之前干掉了九个清兵赚到了九十点经验值，用其中五十点兑换了一张箭术经验支援纸牌，还剩下了四十点经验值。 现在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点经验值，加上之前四十点，总共可以兑换三张支援纸牌。 而三张支援纸牌的选项也给了出来，除了常规的三百两白银以及三十石粮食之外，还有两项技能选项。 第一个是获得初级骑术，可以娴熟地驾驭战马做出各种常规动作，比如缓行、慢跑和疾驰。 第二个技能选项则是可以获得刀法《闯王刀法》。 关于这个闯王刀法，下面还有一段比较详细的介绍。 “闯王刀，相传此刀术系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实用刀法，故名闯王刀。闯王刀以技击实践为中心，编排套路结构严紧，布局匀称，运动清晰，招术奇特，手法惊异，步法多变，美无花架，实而不华，马上步下均适用。攻如猛虎下山，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防时稳如泰山，伺机相还。临阵应用，以攻为主，先发制人。其特点是猛、快、巧、准。” 钟烨看着这个介绍，禁不住喜上眉梢。 自己手中的两种武器长刀和弓。 箭术现在已经有了，就差一个刀法了。 如果掌握了刀法，那自己就真的是既有远程杀伤，也有近战搏杀能力了，那最大的一块短板就补上了。 而且看这介绍，日后如果有马的话，还可以在马上使用，更是一举两得。 所以，钟烨没有过多犹豫，甚至都忘记了眼前的吕赤羽这些人，当即选择了三百两银子和三十石粮食以及《闯王刀法》。 银子和粮食会出现在城镇中心，自有孙安他们收拾归纳。 而闯王刀法则在他选择的那一瞬间，立刻化作了一道信息流进入了他的记忆之中。 钟烨立刻开始消化体会脑子里的那些招式要领，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眼前的吕赤羽一干人。 这在吕赤羽看来，简直就是对自己极大的不尊重，当即秀眉蹙起，手中的箭对准了钟烨，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当着我吕赤羽的面杀人，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也太那我吕赤羽不当回事了吧，难道你以为我们子良山的人好欺负不成？” 看着仆倒在地的庞胖子等人，吕赤羽和她的手下们先是一滞，然后才反应过来，迅速向着钟烨形成了包围之势，做出了警戒的姿态来。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敢再将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当做一只人畜无害的肥羊了。 可是钟烨此时心神还在沉浸在体会闯王刀法上面，对吕赤羽的质问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无疑更加激怒了吕赤羽，她更加生气了，提高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以为你杀了庞胖子这些人，我就怕了你了？” 钟烨这下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满脸怒色但是却有不敢发作的吕赤羽，俩上露出了歉意的微笑：“抱歉，刚才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情，所以没有听见。你刚才说什么，能否再说一遍。” 闻言，吕赤羽一张俏脸更冷了。 这显然是对自己赤裸裸的无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吕赤羽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发作，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身上带着一种强烈的危险信号，似乎自己如果要跟他动手的话，别看自己这边人多，但是吃亏的极有可能是自己。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认真听的，真是麻烦。那我再说一遍，你这次要听清楚了。我是琅琊山的寨主，也就是大当家，我叫钟烨，你们可以叫我钟爷，也可以叫我钟大当家。当然，咱们混绿林的都要有个外号，我呢，还没有想好。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告诉我。我们琅琊山的业务范围主要就是两项：杀鞑子和打劫。前几日我杀了几个鞑子兵。今天打劫也是头一遭，流程上有点不熟练，还请见谅。” 钟烨说完这些话，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作为一个劫道的，好像有些过于啰嗦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要从零开始进行打劫这项很有前途的职业，给自己赚取声望值，就必须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否则那不白干了吗。 就跟创业开公司一样，一开始都是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给客户介绍自己的产品和业务范围。 等到公司做大做强了，自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客户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了。 说完这席话之后，钟烨忽然发现系统后台中代表声望值的那个进度条突然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增加了一点点，但是却让他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 果然，要想扬名立万，除了手上功夫硬之外，还得好好的宣传。 这不，刚一宣传就有效果了。 他这般啰嗦，而且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容，更让周围的人惊疑不定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却再也没有人将他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肥羊了。 就算是羊，也是披着羊皮的狼的，甚至可能比狼更凶悍的豹子老虎。 吕赤羽皱着眉头道：“琅琊山？据我说知，琅琊山的人都死光了，都被诸城县的清兵给灭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钟烨想起了已经入土却连脑袋都没有找回来的景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叹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全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过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突然提起了手中的刀，想起刚才系统奖励的《闯王刀法》，顺手就摆了一个起手式，对吕赤羽道：“你刚才不是把我从姓庞的手中截胡了吗？现在姓庞的死了，你如果还要继续劫我的话，那就请继续。如果不想继续的话，那我也就不奉陪了，我还要去摸尸呢。” 说着目光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庞胖子等人。 虽然对于这些山贼身上能摸出好东西来钟烨其实并不抱多大希望，但是却也打算摸一摸的。 毕竟杀人之后舔包是传统艺能，不能轻易丢弃的。 这也是一个山贼王应有的基本素质，打劫也要正规化和流程化的，否则怎么能将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做大做强。 吕赤羽却突然脸色一变，神情略有些激动地盯着钟烨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闯王刀法？而且我看你用的箭都是狼牙重箭，射箭的手法也是军中弓手惯用，你难道曾经是闯王麾下？” 钟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闯王麾下，对于你的问题也无可奉告。如果你不打算继续打劫我，那就请让开路。” 可是钟烨的话不仅没有让吕赤羽失望，反而让她的神色更激动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是我鲁莽了。当今鞑子当道，遍地都是汉奸小人，你谨慎些是应该的。” 钟烨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让开路，我还赶时间呢。” 吕赤羽深深地看了一眼钟烨，放下手中的弓，举起手臂，示意手下让开路。 钟烨抱拳：“谢了。以后如果有空，可以到琅琊山去做客。当然，敌人来了有刀枪，朋友来了有好酒。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全看个人了。” 钟烨摘下头上的斗笠，扇了扇风，然后向着庞胖子等人走了过去。 看着钟烨俊朗帅气的侧脸从自己面前经过，吕赤羽突然有点失神，看的旁边的手下有点莫名其妙。 钟烨来到庞胖子等人的尸身前，先拔下自己的狼牙箭，在尸体上擦干血迹，然后放入箭壶之中。 又摸索了一遍，除了一些碎银子铜钱还有火折子之类的随身物品，竟然还搜出了不少的女子所用的秀帕荷包以及金银首饰等物，甚至有些上面还沾有血迹。 显然这些东西的主人都被庞胖子这些给人害了。 看着这些东西，钟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因为获得了《闯王刀法》的好心情也消散无几了。 他突然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依然保持着警惕姿态的吕赤羽等人道：“这世道虽然是个吃人的世道，但是我希望你们守住自己的底线。我看的出来，你们跟一般劫道的不太一样。若是有一朝一日让我知道你们跟这些人一样，那我绝对不会轻饶。” 说罢，背着弓刀行囊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却没有了刚下山时候的那般轻快。 吕赤羽一个手下看到钟烨走远，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却被吕赤羽一句话给说的停了下来： “你如果想跟庞胖子他们一样下场的话，尽管去追。” 手下脸色涨红，但是看了看不远处的庞胖子等人的尸体，知道自己首领说的是对的。 “大小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手下开口问道。 吕赤羽看着钟烨的背影，缓缓道：“他应该曾经跟我爹一样也是闯王的人，从他手中的狼牙重箭还有那张铁胎弓就能看出来他是出身军中。更重要的是他会《闯王刀法》，那可是当年大顺军之中营帅以上才会的刀法。”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那把刀，是真正的闯王刀。我听我爹曾经说过，昔年闯王曾经亲自监制锻造了一批刀，命名为‘闯王刀’，用来赏赐给军中猛将。我爹就曾经有过一把，我以前见过的，只不过后来随着我爹战死，那把刀也就随之遗失了。没想到今日却能再次见到。” 手下却迟疑道：“可是这个人看着很年轻，估计跟大小姐你一般大小，怎么可能会是闯王麾下大将？闯王已经没了两年了，两年前此人年纪应该才十五六岁左右吧。” 吕赤羽皱眉想了想道：“就算他不是，也可能是他的父兄长辈曾经是。你看他依然留着汉家衣冠，应该如他自己所说是反对鞑子的。既然如此，那跟我们就是一路人。以后若是再遇见，切莫要为难他。” 手下齐声答应。 只是心中都在犯嘀咕，对方那么猛，要是遇见了，人家不为难我们就不错了。 第十一章 一顿饱和顿顿饱 钟烨继续向着常山方向行去，一路上虽然依旧是人烟稀少，但是却也遇到了不少拦路劫道的。 这其中既有真正的山贼强盗，也有那些活不下去铤而走险的可怜人。人数少的两三个，多的几十个，几乎没有人数上百的。 如果人数上百，估计早都占个山头当山大王去了，也不会随便就路上劫杀落单的行人。 对于前者，钟烨是毫不留情，该杀就杀。 对于后者，往往只是惊吓驱赶而走，对于一些特别可怜的还会给他们一些银子和食物。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现在他的实力还很弱小，也没有能力收拢这些可怜人。一旦收留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源源不断的人就会来求他收留，只求一口饭吃。 到那个时候，他想低调都做不到了。 天下的可怜人太多了，若是见到一个就收留一个，那他累死也做不到。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现在还只能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多的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那些被他杀死的山贼强盗又给了贡献了两百多点的经验值，钟烨用来兑换了三张粮食支援纸牌，又多了九十石的粮食。 另外还兑换了之前没有选择的那张骑术纸牌，获得了骑术技能。 只是身边没有马，也没有办法实践。 这一路上杀贼，除了赚到经验值之外，他的箭术也越发的娴熟，《闯王刀法》也用起来有模有样了。 而且因为他每次在遇到劫道的时候，都要自报家门，所以两天下来，声望值又涨了一点，进度条又往前前进了一丢丢。 虽然现在手中的粮食攒下的粮食已经超过了上万斤，可以召唤出更多的农民来。 但是钟烨却并不打算现在就带着农民们跟清兵正面对着干，那样一来伤亡会很大，二来也会一下子将清兵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现在的清兵可不是满清中后期的清兵，现在的清兵无论是满洲八旗，还是蒙古八旗或是汉军八旗，都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就连那些绿营兵，虽然远远比不上八旗兵悍勇，但是战斗力也不是满清中后期的绿营兵可以比的。 虽然说各地绿营兵的战斗力也是参差不齐，但是战斗力再差，那也是成建制的正规军，是一群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农民们没法抗衡的。 现在天下遍地都是反清的义军，那些投降了满清的前朝降将，无论是大明的，还是大顺的，要想在新朝站稳脚跟，都需要功劳傍身。 还有如诸城县古德这样的当地土豪出身的基层军官，要想建功立业往上爬，也同样需要军功作为晋声的资本。 作为军人，功劳自然就从战场上取得。 那么现在遍地的义军就是他们立功的对象。越是高调的越容易引来清兵的剿杀。 诸城县绿营把总古德刚灭了琅琊山的义军，正是野心勃勃，志得意满的时候，这时候要是知道琅琊山的义军竟然死灰复燃，肯定会再次全力围剿的。 那时候，钟烨就算再厉害，也无法与之对抗的。 所以，他这趟下山是必须的。在山上可没有办法杀敌来赚取经验值，更没办法了解山下的情势，也就没有办法赚取声望值升级了。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慢慢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他转头看着身后十几步之外的一颗大树，冷声说道。 等待了片刻后，大树后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头上的发髻束的还算整齐，用一根树枝当做簪子。 一张脸脏兮兮的，但是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 钟烨一扫眼过去，就看出这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麻布粗衣，脚下穿着一双几乎快要散架的破草鞋，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少年看着钟烨的神情怯怯的，但是却没有多少惊慌，忐忑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期待。 钟烨收起刀，语气变得和缓起来：“你跟着我要做什么？” 少年怯怯道：“我饿。” 钟烨想了想，跟变戏法一样手中一晃，就多了一张葱花饼子，弯腰放在了旁边的矮树杈上。 “别再跟了，否则我会杀人的。” 钟烨说完转身就走。 往前走了一段，他听见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转头看去，眉头皱了起来。 那脏兮兮的少年又跟了上来，手中捧着那张饼子跟捧着个宝贝似得，却一口没吃，又跟在他身后十几步之外。 看他停下，少年也停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之中依然带着怯怯的神色。 但是钟烨却从中看出了一丝坚定。 “你要跟到几时去？” 钟烨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少年愣了一下，怯怯说道：“我想一直跟着你，跟着你有饭吃。” 钟烨眉头皱着更紧了：“我不是给了你饼子了吗？你为什么不吃？” 少年道：“一顿能吃饱和顿顿能吃饱，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翠翠的，说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竟然还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钟烨一滞，没想到还是个大聪明。 他可没有带个拖油瓶的打算，故意板着脸冷声道：“你要是再跟着我，我真是会杀人的。我手中的刀可不是摆设。” 少年摇摇头坚定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杀的都是恶人，你不会杀好人的。我是好人，所以你不会杀我的。而且你还给那些可怜人银子和食物，真正的坏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钟烨无语，本寨主的好人本质就这么明显吗？ 看钟烨不说话，那少年又继续道：“我看见你杀了大九山的山贼，他们害死了我们村里很多人，我娘也是被他们害死的。你杀了他们，替我娘报了仇，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娘以前跟我说过，一定要知恩必报，否则就不配当人。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但是我可以跟在你身边伺候你。我会读书写字，还会算数，还会捏腿锤腰，烧火做饭，跑腿报信，还有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做。就算我不会的，我也可以学。我很聪明的，学东西很快，我娘以前都经常夸我，说我聪明。” “我知道你很厉害，就跟话本小说中的那些大侠一样。不过大侠们鲜行走江湖，身边都要带着伺候他的仆人，你这么厉害的一个大侠，身边却没有仆人伺候，不符合你大侠的身份。你收下我，我可以当你的仆人。我会很听话的，一定会将你伺候的很舒服的。请你一定要收下我！” 看着少年脸上急切的神情，还有这段不知道在心里练习了多少遍的台词，更重要的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那份怯怯的乞求，让钟烨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起来。 并不是少年拙劣直白的自我推销打动了他，而是一个可怜人想要抓住希望，改变命运的那份急切和虔诚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是他毕竟是个好人。 而且上辈子还是个专门抓捕恶人，帮助良善的人民警察。 他做不到面对少年的恳求无动于衷。 钟烨静静地看着少年没有说话，少年被他的眼神逼视的有些想要躲开，但是最终却选择了跟他勇敢的对视。 片刻后，钟烨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看到他离开，少年犹豫了一下，急忙再次跟了上去。 饥肠辘辘的腹中轰鸣声不断响起，但是他却依然紧紧地抓着那张饼子，好像抓住的就是他人生的全部希望。 第十二章 一堆活动的经验值 少年跟了钟烨一天一夜，即使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依然没有舍得吃掉手中的饼子。 钟烨终究是个好人，答应让少年跟在自己身边。 少年的执着有些打动了他，而且自己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些伶俐聪敏的少年，从小培养，以后可以作为班底。 世间可怜人很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自救，也最终是要救人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眼前的少年成为自己所救的第一个人吧。 他用执着来紧紧抓住活下去的希望，那自己就给他这个希望吧。 成全别人，很多时候比毁灭别人更让人有成就感。 少年叫做小北，从此以后钟烨身边就多了一个替他背着包袱和长弓的少年小北。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常山走去。 “钟大哥，关二爷身边就有一个替他抗刀的，叫做周仓。你就好比是关二爷，那我就是你的周仓。” 吃饱了肚子的小北开朗了许多，竟然主动跟钟烨开起了玩笑。 “周仓要是跟你一样的小身板，早都被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给压趴下了。” 钟烨一边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一边随口回应道。 “那我以前是吃不饱肚子，如果以后每天都能吃饱饭，我肯定会长得很高很壮的，跟我父亲一样厉害的。” 小北有点不服气地说道，不过说到父亲的时候神情忽然有些低落起来。 钟烨察觉到了，却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藏在内心深处的人和事，何必多问。 在知道钟烨要去常山之后，小北自告奋勇要给钟烨带路，说自己对这片的地形非常熟悉。 钟烨也就由他，在小北的带领下，在钟烨离开琅琊山两天之后，终于来到了常山脚下。 正要寻路上山的时候，钟烨神情一凛，因为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厮杀声，显然此刻正有两拨人马在拼杀。 他观察了一下，那是官道的方向。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去去就回。” 钟烨对小北吩咐了一声，抓起长弓就向着拼杀之处奔了过去。 小北知道自己跟上过去就是累赘，所以也没多话，左右查看了一下，挑选了一棵树冠稠密的大树两下爬了上去，隐匿在树冠之中。 来到官道附近，钟烨扫了一眼，就大概了解了现场的基本情势。 拼杀的双方一边是清兵，看他们打的绿色的旗子，就知道应该是诸城县的的绿营兵。 清兵的人数约莫在上百人左右。 而另一方则是服饰杂乱，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人数约莫也在一百多人左右，其中有一面旗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赵”字，钟烨估计就是古三通说过的“常山赵子龙“手下的人马。 在官道的中间，有一排大车，车上装着很多口袋，车辕附近插着一些绿色的小旗子。 地上洒落着一些粮食，显然这是一队清兵的运粮车。 运粮车附近围着一圈清兵正在和常山的山贼厮杀，而在山贼外面也有一圈清兵在围着常山贼厮杀。 这场面看起来有点奇怪，但是钟烨稍微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应该是这些常山贼想要劫持清兵的运粮车队，结果又遭了清兵的埋伏，所以才会变成了肉夹馍，被清兵里外夹击。 只可惜，看样子，常山贼并没有中心开花的本事，几乎是被清兵完全压着打。 地上的尸体也是常山贼的明显更多。 清兵兵种齐全，配合默契，既有远程也有近战，在一个军官的指挥下正在逐步压缩常山贼的空间。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些常山贼很显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在弄清楚了现场局势之后，钟烨心中大喜，再看向这些清兵和山贼时，俨然就是看着一群活动的经验值。 眼前这个场合简直太适合刷声望值了。 不过他肯定不能一个人同时招惹双方，肯定得先帮着一方对付另一方。 无需多想，肯定要帮常山贼对付清兵，否则的话他们一旦被清兵所灭，那自己就得肚子面对上百士气正旺的清兵，那显然钟烨不想面对的结局。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他在暗中当老六来帮助常山贼偷袭清兵，以此来平衡他们的态势，好让自己从中得利。 说干就干，钟烨拿起铁胎弓，观察了一下，立刻找到了在一旁指挥下令的清兵主将。 此人正在挥舞着腰刀大声地喝斥着手下让他们进攻，自己却站得远远的，显然也是个大聪明。 就是你了！ 钟烨心中念叨一句，弯弓搭箭，估算了一下那人应该在射程之内，微微深吸一口气，凝神屏息，右臂缓缓用力，弓弦渐如满月，然后手指一松，一支狼牙箭震颤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那清兵主将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后面竟然有人敢偷袭，被一箭射中面门，大叫一声，登时仆倒在地。 “经验值+20”。 到底是个军官，这经验值也比普通的士兵要高。 钟烨听着系统后台的声音，笑呵呵地嘀咕一句。 常山贼之中有那眼尖的，立刻放声高呼道：“鞑子主将已死，兄弟们稳住，杀！” 其他常山贼放眼一看，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清兵主将的确已经不见了，顿时士气大振，一个个呐喊着，突然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来，奋力向着清兵杀去。 而清兵这边却因为主将突然被杀，士气为之一挫，手上的攻势立刻慢了下来，一时间竟然被本来已经快要支持不住的常山贼打了个平分秋色。 但是常山贼毕竟也只是一群山贼强盗，虽然将局面稳定了下来，但是却也没有能力一举逆转局面，双方一时间又陷入了焦灼的厮杀之中。 清兵虽然主将被杀，但是实力未损，而且兵员素质和战场默契也远超常山贼，所以很快就顶住了常山贼的这一波反攻，又有军官站出来接过了指挥权，战场的优势开始重新向着清兵倾斜。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钟烨心中咒骂一句，立刻又端起弓对准了清兵新的指挥官，又是一箭射去，那名军官也立刻仆倒在地，没了声息。 这时候，清兵终于发现了偷袭者是来自他们身后，开始大呼小叫着分出一拨人向着身后的林子里搜索过来。 常山贼那边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刚才萎靡的气势又重新涨了起来。 一人大喊道：“兄弟们，有人支援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常山贼们兴奋的狂呼起来，呐喊着再次开始反击，将清兵刚才扳回去的优势又逐渐夺了回来。 钟烨看到清兵分出人来对付自己，自然不会在原地等着被捉，而是利用林中的地形，一边跑一边向着那些追过来的清兵放箭。 他的箭又快又猛，真正的势大力沉，几乎每一箭都能带走一名清兵。 转眼间，就有五六人死在他的箭下，也给钟烨带来了六十点经验值。 剩下的清兵不敢再追，生出了畏惧之心，只在林子外面打转，却不敢轻易进去。 钟烨急了，你们不进去，那谁给我来送经验值，我还怎么刷声望？ 可是任凭他怎么叫骂刺激，这些清兵就是不进林子，最多是对骂几句，胡乱地向着林中射上几箭，摆出一副明显敷衍的架势来。 这把钟烨气得够呛，这群狗东西咋就胆子这么小呢！ 不过气归气，清兵不进来，那咱就出去。 总归，不能让你们这一堆眼看到手的经验值给跑了。 钟烨从另一个方向溜出林子，找了一个能看见整个战场的开阔位置，而且整个战场正好处于自己的射程之内，且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他将箭壶中的箭全部插在眼前的地面上，突然对着下面放声大喊道：“下面的鞑子兵听着，琅琊钟烨在此，速速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则一个不留全部得死！” 他一连喊了好几遍，而且正好站在上风口，很快引起了下面正在厮杀的双方的注意，许多人都停止厮杀，向他看了过来。 清兵们看见他的架势，便知道此人就是刚才在暗中用弓箭偷袭他们的人，顿时大怒，立刻就有一小队清兵向着钟烨奔去，想要从两侧包抄。 常山贼则是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这人谁啊？竟然这么莽，一个人敢挑衅这么多清兵，真是够勇的。 不过也有人知道琅琊山的消息，疑惑道：“琅琊山的景睿不是早些日子被鞑子给灭了吗？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我们素来跟琅琊山没有交情，这人却来帮咱们，真是奇怪。” “刚才连续射死两个鞑子军官的就是这个人吧，这箭术不赖啊。要是能加入咱们常山，那咱们的实力绝对会大涨的。” 常山贼们议论纷纷时候，同时看向钟烨的方向，然后就看见了让他们瞠目结舌地一幕。 向着钟烨冲过去的清兵，没有一个能冲到钟烨面前的。甚至别说面前了，就是冲到他身前三十步之内一个也没有。 钟烨一箭一个，转瞬之间就射杀了七人，吓得剩下的清兵都裹足不前，大惊失色。 这一幕看的常山贼们惊愕之后又开始纵声高呼起来，趁机向着士气大跌的清兵冲杀过去。 清兵此时光是被钟烨一人射杀的人都快要达到二十人，常山贼也士气大振，主将又早早阵亡，于是也萌生了退意，草草了几下后，终于逃跑了。 常山贼士气大振，跟着追杀了上去。 钟烨也跟着在后面放了几箭，又赚了三十点经验值，这才罢手。 常山贼追了一阵，没敢再追，撤回来开始打扫战场。 钟烨此时心情非常愉快惬意，因为经过了刚才这一战，自己的声望值进度条又往前增加了一截，而且是目前为止增加的最多的一次，看样子至少能达到升级所需的百分之五了。 果然，还是要在这种成规模的战斗中杀敌更容易刷经验值。 正在他高兴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一道身影向自己走过来。 来人身材魁梧，但是却长着一双三角眼，鹰钩鼻，面相之中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狠厉之色。 “在下常山赵龙，江湖朋友送外号‘常山赵子龙’，多谢这位英雄今日援手之恩，请受在下一拜！” 明明是草莽，却偏偏要摆出一副知恩有礼的架势来，钟烨心中很是别扭，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他还要利用这些常山贼。 第十三章 群鸦的盛宴 这个臭不要脸把自己叫做“赵子龙”的土匪头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凶狠、野蛮以及残忍的味道，让钟烨瞬间心生厌恶。 有些人虽然看起来像人，但是那种野兽的气息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前世作为一名警察，钟烨对于这种恶人的气息非常敏感，立刻涌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干掉他的冲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心里舒服起来。 还好他记得自己这次下山来的目的，敷衍地一笑，随意地拱手：“赵当家的名号也是有所耳闻。” 赵龙得意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像钟烨这么厉害的人都听过自己名字，那自然是自己的荣耀。 “好说好说，都是江湖朋友抬爱。我听兄弟你刚才说自己是琅琊山的人，不知道可是咱们诸城县的琅琊山？我听说琅琊山的兄弟们前些日子都被鞑子给灭了，难道传言是假的？” 赵龙开始打探钟烨的底细，一双凶狠的三角眼闪烁不定。 “是真的，就剩下我一个人。这次下山就是来报仇的。”钟烨半真半假地说道。 赵龙眼前一亮，虚情假意地装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来：“我当时听说之后，就想带着手下的兄弟们替琅琊山的兄弟们报仇。毕竟大家都是诸城绿林同道，都是跟鞑子作对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结果没想到中了鞑子的圈套，差点阴沟里翻船。要不是钟兄弟你及时出手，那我今天可能也会跟琅琊山的兄弟们一样。所以，你是我和我的兄弟们的救命恩人，这个恩情一定是要报的。” 钟烨微微一笑，故作惊讶道：“原来赵当家是为了给我们琅琊山的兄弟们报仇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抢鞑子的运粮车队才被伏击的。” 赵龙闻言，表情有些尴尬，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机，但是很快收敛，勉强笑道：“抢运粮车只是顺带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不知道钟兄弟一个人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暂时没有去处的话，不如去我们山寨盘桓几日，也好让兄弟们对你的援手之恩表达一下感谢。” 钟烨将这一抹杀机收入眼底，便知道此人不仅凶狠，而且还是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 他故意摇头，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来：“我也不知道。只想多杀几个鞑子替琅琊山的兄弟们报仇。” 赵龙闻言大喜，急忙道：“鞑子如今势大，你要报仇的话不如加入我们山寨，我们一起联手杀鞑子，为琅琊山的兄弟们报仇，怎样？” 钟烨故意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沉吟了几秒钟后问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如果上山的话，赵大当家准备让我坐第几把交椅？” 赵龙显然没想到钟烨这么直白，愣了一下打了个哈哈道：“以钟兄弟的本事，这些都好说。咱们先上山再说，一切都好商量。” 听到这话，钟烨便知道这个人又多了一个恋权的毛病。 此人并不是真的惜才，而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强力打手。 也好，又多了一个该杀的理由。 钟烨也没有追问，假装思考后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赵龙的拉拢。 赵龙大喜，过去收拢手下。 常山贼们将清兵遗留下来的武器，甚至包括清兵身上的衣服鞋子都给扒了下来，能带的东西全部带走，只剩下那些光溜溜到底尸体留在原地，血腥味很快招来了一群乌鸦，在上空盘旋着，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一旦等到活人离开，这些乌鸦就会冲下来饱餐一顿。 钟烨从那些清兵尸体上找回自己的狼牙箭，大部分还能继续使用。 只有个别几支撞到了人骨头上，导致箭头部分发生了变形，需要找回头找匠人修复。 人的骨头很硬，别说生铁打造的箭头了，就是后世的子弹射入人体碰到骨头后也会发生变形。 钟烨心想着以后等弄到足够的铁锭之后，要让手下的工匠们给自己多打造一些箭，否则每次用完了还要去回收，实在麻烦。 钟烨去林子里找回了一直躲在树上的小北。 小北兴高采烈地告诉钟烨自己在树上看到了他跟射杀兔子一样射死了那些清兵，还说自己要是能像钟烨一样厉害就好了。 钟烨笑着说只要他想学，自己可以教他射箭。 小北很是兴奋，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努力学，争取早日跟钟烨一样练成一个神箭手。 钟烨没有打击少年的梦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告诉他自己要上常山。 小北愣住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钟烨，半响才幽幽地开口道：“常山上面都不是好人，我认识的好多人都被他们害死了。” 他的情绪一瞬间低落下来，像极了后世那些爱豆塌房的小粉丝。 钟烨看着他疑惑甚至有些失望的表情，没有多做解释：“我知道，但是我有我的理由。你如果原因继续跟着我，那就跟我一起上山。如果不愿意，我这里还有几张饼子，你可以带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钟烨不想强行说服他，很累也没有必要。 他静静地看了一眼犹豫的小北，掏出几张饼子扔了过去，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后面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钟烨止步，转身看着小北：“你想好了？” 小北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要跟你一起走。我相信你，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加入一群坏人当中，肯定是有一个不得不做的理由。” 钟烨笑了笑，转身继续走。 身后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人无法判断一件事情的好坏时，往往会选择相信道德水平高的人的跟随。 他们往往相信，好人要做的事情应该都是好事。 虽然这种判断往往被证明并不靠谱，但是人活着总要给自己找一些做出选择的理由，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幸好，小北是幸运的，因为钟烨真的是一个好人。 钟烨带着小北，跟着赵龙一伙人上了常山。 常山并不高，或者说在山东境内除了泰山之外，就没有太高的山。 常山也不大，甚至还没有琅琊山大。 常山上有三百多人，但是真正的山贼只有一百多不到两百人，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女子，还有一些小孩。 这些女子基本上是常山贼抢来的妇女，供他们蹂躏，还要服侍他们的日常生活。 那些小孩也是抓来的，被他们当成伺候他们的小厮。而且有时候还要给常山贼的大小头目们提供一些变态的服务。 就连洗干净脸之后的看起来眉目清秀的小北，赵龙每次见到都会投来一些恶意猥琐的目光。只是畏惧钟烨的武力值，没有敢张嘴。 钟烨在得知了这些之后，拔刀对着自己住的屋子面前的一颗树连续劈砍了几十刀，情绪方才平复下来。 不这样做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一刀砍了赵龙。 在山上待了几天，赵龙安排宴席招待钟烨，表面看着很热情，晚上还给他的房间塞了一个女子进来。 但是却绝口不提给钟烨安排交椅的事情，甚至还因为钟烨拒绝了那个女人而心生不满。 甚至还暗中安排了人盯着钟烨。 钟烨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期间，他派小北去了一趟诸城县，小北回来之后钟烨就知道机会来了。 又过了几日之后，又有消息传来，信阳镇的古家要送一批粮食前往诸城县绿营，据说粮食至少有三百石。 这个消息让常山贼们沸腾起来，纷纷叫嚷着要劫了这一批粮食。 由于清兵的围剿，这些山贼们最缺的就是粮食了。 就算能找到一些大户抢劫，可是往往也难度很大。因为那些大户们一般家中都养着家丁，而且院墙高大，都是为了抵御盗贼而修建的。 山贼们如果强攻的话，不仅可能损失惨重，而且还可能会引来清兵，风险实在太大。 而普通的百姓往往家中都没有多余的粮食，甚至很多人家都没有隔夜粮，就算去抢也抢不了多少。 所以粮食短缺一直是这些山贼强盗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所以，运粮车从他们山下经过，就跟一个妖娆的女子从常年打光棍的汉子身边经过，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赵龙自然也心动，所以没有经过太长时间考虑就决定要打劫古家的车队。 赵龙找到了钟烨，说是让他压阵，跟着自己的二当家一起下山去打劫，自己在山寨等他们的好消息。 钟烨心中冷笑，也没有多说什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明白赵龙的心思，是既想免费用自己这个强力的打手，却还不想给一个首领的交椅，显然是担心钟烨抢了他的大当家的位置。 毕竟山贼这种群体，也是信奉武力，臣服强者的。 赵龙在是上山之后故意找钟烨比试过，甚至还特意用他最引以为豪的力气大这个优势来，以切磋的名义来跟钟烨比试。 为了证明自己依然是常山最强悍的男人，那场比试所有山贼都来围观了。 可结果却让赵龙很恼火，因为无论怎么比，他都被看起来文弱的不堪一击的钟烨稳稳压了一头。 看着那些对着钟烨兴奋欢呼的手下，赵龙心中如同毒蛇噬咬一样难受。 他从钟烨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威胁，认为自己如果不早点除掉钟烨的话，自己这个常山大当家的位子迟早不保。 但是钟烨又是他亲自引上上来的，而且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既想干掉钟烨，还不想落一个恩将仇报的坏名声。 所以他打算利用这次下山劫粮的机会来除掉钟烨，所以才会安排自己的二当家跟钟烨一起去，让二当家找机会干掉钟烨。 如果钟烨死在了这次任务中，谁都不会想到他头上的。 既除掉了威胁自己的地位的人，还不会坏了名声。 第十四章 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常山贼的二当家马彪带着几十名喽啰隐藏在官道旁边的林子里，静静地等待着古家运送粮食的车队经过。 钟烨则靠着官道另一侧林子中一棵大树后面，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景睿留下来的那把长刀。 擦完了刀，他就拿起铁胎弓，紧了紧弓弦。 武器也是需要经常保养的，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候不会不会掉链子。 小北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来到钟烨身边，看着他擦刀，忽然问道：“钟大哥，你的弓和刀有没有名字？” 钟烨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小北一眼，好笑道：“武器还要取什么名字？要不我再给他们取个字？” 小北摇摇头说道：“字是名字的延伸，先有名字才有字。而且只有人取字的，哪有武器取字的，武器最多取个别号，就如汉寿亭侯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又叫冷艳锯一样。” 钟烨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明亮的小家伙，有意无意地笑道：“没想到你还懂得挺多的。” 小北的神情有点慌乱，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摆手道：“其实也不多，就是我恰好听别人随口提过一，所以就记下了。钟大哥，你想好要给你的武器起什么名字了吗？” 钟烨知道这小家伙心中肯定有有秘密，不过他也没有追问。 只要对自己没有恶意，别人的秘密他并不那么感兴趣。 他想了想，随口道：”那这张弓就叫做德，刀就叫做理。” “哈？”小北愣住了，这是什么名字？ 哪有人给武器起这样的名字，一点都不霸气。 看着小北疑惑的眼神，钟烨微笑着解释道：“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暴力手段，喜欢以德服人，如果以德服人不好使，那就以理服人。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既要用道理去说服别人，同时还要用德行感化对方。只要你的德行足够的高尚，道理足够的正确，别人就一定不会有反对的意见的。” 小北瞪大眼睛看着一本正经的钟大哥，想起自己一路上看着钟大哥杀那些山贼强盗跟杀鸡一样的场面，顿了一下后缓缓点头道：“是啊，是啊，钟大哥真是一个德行高尚，又讲道理的人。这两个名字取得真好！” 看着他认认真真赞同的样子，钟烨也笑了起来。 这个小家伙不是一个古板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总不会太无聊的。 一阵咕咕的叫声传来，钟烨看向小北，小北的神色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钟烨微微一笑，随手扔给他一张饼子。 小北熟练地接过，一口一口很热真地吃完，然后满足了舔了舔嘴唇，凑到钟烨跟前好奇地道：“钟大哥，你不会是神仙吧？怎么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饼子，而且你刚给我的饼子还是热的。” 钟烨一笑：“你就当我是神仙吧。” 小北看钟烨没有一点想多说的意思，有点失望，但是很快又想起了一事，低声道：“钟大哥，那个赵龙想要害你，我亲耳听见他跟那个二当家马彪说的，要他这次下山的时候找机会害你，然后嫁祸到古家的家丁身上。” 钟烨对于这个消息丝毫不意外，但是却很好奇小北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跟小北说过。 小北有些得意，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知道那个姓赵的不是好人，跟你上山之后我就一直存在小心。他们看我小，不把我当回事，我这几天在山上转了几圈，摸清楚了山上的地形。昨天晚上我肚子疼，想上茅房，出来后发现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山贼打起了瞌睡，我就趁机溜了出去，结果正好听到了那个姓赵在他的屋子里跟马彪商量今天的事情。我耳朵好使，所以听到清清楚楚。本来打算昨晚上跟你说的，只是你睡着了。今天下山的时候马彪那些人在一旁看着，也不方便。所以现在才有机会跟你说。钟大哥，他们要害你，咱们还是尽快逃走吧。” 钟烨笑了起来，拍了怕小北的肩膀：“你倒是个机灵的。放心吧，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小北惊讶的看着钟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但是看着钟烨平静的表情，只好挠挠头，不再多说。 “古家的车队估计快要到了，一会打起来的时候你盯着我后面的林子就好。真正的敌人往往不会从眼前出刀，而是从背后捅刀子。” 钟烨对小北交代道。 小北一愣，迟疑道：“钟大哥你是说真正要下手害你的是那姓赵的？” 钟烨赞道：“你这小脑瓜子转的挺快的嘛，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既然猜到了，那就给我盯好后面，不要让姓赵的捅了我的菊花。” 这句话小北有点听不懂了，他看了看钟烨，没发现他身上带着什么花啊，正要多问一句的时候，对面突然响起了三声短促的山雀叫声。 这是常山贼们发现肥羊出现的信号。 钟烨回头看了一眼小北，向他点了点头，提着刀，抓起弓向着附近早就选好的一处制高点行去。 小北看着钟烨的背影，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在钟烨身后不远处找到一株树冠茂密，周围视野开阔的大树麻利地爬了上去，很快整个身体隐入了树冠之中。 官道上出现了一支车队，十几辆车首尾相连，车上的装的满满当当的，外面用毡布紧紧包裹着。 几十名劲装短打，携带武器的汉子护在大车两旁，一边前进，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些汉子脑袋上都光秃秃的，后脑勺则留出铜钱大小的一块头发，然后梳成了一根细长如同鼠尾的小鞭子，看起来颇为的滑稽丑陋。 最前面的一辆大车上插着一面三角形的红色旗子，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古“字，表明了这是古家的车队。 钟烨远远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 不过很快他眼前一亮，有点激动起来。 因为他看见了队伍后方竟然有一名骑着马的汉子，此人看起来身材壮硕，手中拎着一把长矛，马背上还挂着弓箭，在车队前后来回巡视，一双眼睛警惕地四处搜索着。 钟烨心中喃喃道：“我的马啊！我终于要有一匹马了！” 这几天走路走的他累得慌，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弄一匹马，没想到今天机会来了。 很显然，这个骑马的汉子是这支车队的首领，应该也是他们的武力担当。只要解决了这个人，剩下的人很快就会处于群龙无首的地步了，事情就会好办多了。 钟烨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将箭头对准了那个正在骑在马上的汉子，一只眼睛闭起，拉弦的手臂缓缓用力，弓弦渐如满月，等到弓身似乎都发出了微弱的吱吱响声时，他松开了扣着弓弦的手指，一支狼牙箭瞬间电射而出，颤抖着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向着那骑在马上的汉子飞去。 第十五章 杀人者琅琊钟烨! 那骑在马上的汉子显然是个好手，对危险的敏感程度远超旁人。在钟烨的箭即将临身的时候心头突然警讯大作，下意识地身子迅速向后仰躺，试图避过这必杀一箭。 只是钟烨早就有所准备，在射出这一箭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本来瞄准他咽喉的一箭猛然射入了那汉子的胸口，巨大的力量甚至将那汉子直接从马上掀了下去。 钟烨的箭就是进攻的信号，常山贼的二当家马彪发一声喊，带着埋伏的常山贼从林中是杀出，跟护卫车队的古家家丁杀在了一起。 这些古家家丁素质不错，虽然首领被人一箭射死，但是竟然没有四散溃逃，反而呐喊着持刀迎向了杀过来的常山贼，双方迅速战成一团。 “经验值+20”。 后台的到账消息证明了被钟烨射杀的这个汉子的确是个好手。 钟烨没有继续放箭，而是一面盯着那匹没了主人的马，一面观察战场形势，看哪一方占了上风的时候他就射上两箭，将对方表现最勇猛的人干掉，重新平衡战场的形势。 他要始终维持着双方的实力平衡，保持战场的焦灼，不让厮杀结束的太早。 反正双方谁死了，对他来说都有的赚。 常山贼们有些纳闷，他们大当家请来的神箭手钟爷存在感怎么断断续续的，一会在一会不在的。 而且己方不时也有人中箭扑街，而且死的还都是最勇猛的，这让他们不仅怀疑对方也有一个神箭手藏在后面放冷箭。 这种猜想让他们厮杀的时候也就留了一份小心，不敢全身心投入，因此一时间反倒是跟古家的家丁杀的难分难解。 经验值到账的提示音一声声响起，清脆悦耳，让钟烨的心情很是愉快。 在他的辛苦维持下，双方一直维持着一个势均力敌的态势，钟烨索性当起了看客，神情轻松，一双眼睛盯着那匹早都当成自己坐骑的马。 那匹马在失去了主人之后，没有搭理身旁的厮杀，竟然慢悠悠地低头在路边啃起了草，悠闲淡定的样子让钟烨都有些佩服起来。 他觉得这匹马应该当过军马，否则不会这么淡定的。 除了当看客，钟烨其实一直在等着后面的演员上台。 眼前的这些都是暖场子的小角色，真正的角儿都在后面呢。 今天这场大戏本来他就是编剧之一，自然清楚后面的剧情走向。 在距离双方厮杀战场的一里多之外，诸城县绿营把总古德骑在马上，神情略带焦急地看向厮杀的防线。 他身后是两百名左右的清兵，偃旗息鼓，静悄悄地等待着命令。 一个手下从远处奔了过来，跑到古德马前大声禀告道：“把总老爷，常山贼果然上当，跟我们的人正厮杀在一起。看样子，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 说到这里，那手下有些迟疑起来。 古德一鞭子抽过去，骂道：“只是什么？” 手下被抽的一哆嗦，急忙道：“只是三爷没了，被人用冷箭射死了。” 这人口中的三爷就是古德胞弟，也就是信阳镇古家古有道的第三子古忠，跟古德最要害的一个兄弟。 也是古家除了古德之外武艺最高强的一个。 这次押送粮食，虽然是为了吸引常山贼下山伏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牵引常山贼，所以古德才让自家老三带队当诱饵，没想到却平白送了老三的性命。 古德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野兽一般嘶吼一声，策马就冲了出去。 他要杀光这些常山贼，割下他们的脑袋给老三报仇。 身后的两百清兵急忙跟上。 钟烨耳朵动了动，听见了迅速靠近的马蹄声，定眼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场戏的一个男二号终于来了，好戏要上演了。 这时候，钟烨身后也传来了短促的三声喜鹊叫声，惟妙惟肖。 这是小北跟钟烨约定的预警信号，代表着有人从后面的林子里摸过来了。 钟烨回头看了一眼，轻哼一声，拿起武器，迅速地向着一颗早就选好的大树奔去，两三下就钻入了浓密的树冠之中。 他等待的男三号也终于上台了。 没多久，常山贼的大当家赵龙带着十几个手下就从林子里冒了出来，来到了钟烨之前射箭的地方，皱着眉头一脸疑惑道：“姓钟的人跑哪里去了？” 他虽然叮嘱马彪要趁乱干掉钟烨，可是却有些不放心，所以自己又带着人埋伏在钟烨身后，想趁着钟烨注意力在战场上的时候搞个偷袭弄死他。 可是却没想到却不见了钟烨。 他有心让手下四处寻找，可是却被官道上的厮杀给吸引了目光，看到自己的人马竟然和古家的人纠缠在一起，难分胜负，只能暂时压下搜寻钟烨的心思，带着人上去增援。 赵龙长得身高力壮，手中用的武器是一把开山斧，势大力沉，他带着人加入战场之后，古家家丁立刻就感觉到了吃力，好几个人接连被他砍死。 常山贼因此士气大振，一个个更加拼命向着古家家丁冲杀过去。 古家家丁节节后退，士气快速跌落，眼看着溃败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暴喝声：“常山贼受死！” 正是诸城县绿营把总古德骑马杀到，一刀砍死了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常山贼，又撞飞了一个，一边策马前冲，手中的长枪向着自己侧前方的常山二当家马彪头上砸去。 马彪大惊，急忙闪躲的同时仓促举起手中的刀格挡，却没想到被古德连刀带人一起抽飞，当时就没了声息。 看古德如此凶猛，原本就要崩溃的古家家丁立刻士气大振，重新振奋精神，向着常山贼杀了回去。 常山贼刚才被赵龙激起的气势顿时一滞，生出了怯战之心。 赵龙看见古德还有他身后的大批清兵，便知道今天这一出根本就是清兵设下的圈套，早就没了死战之心，大呼一声：“风紧！扯呼！” 一斧头逼退一个古家家丁，掉头就向山上跑去。 老大一跑，后面的喽啰们自然也没了战意，跟着也往回跑。 古德自然不肯轻易放他们离开，催马在后面急追不舍，凡是被他追上的常山贼不是被挑死，就是被一枪贯穿胸口，或者是被砸碎了脑袋。 常山贼被杀的没命狂奔。 古德带领的清兵也紧跟在他的身后杀了过去，杀的常山贼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就进入了林子中。 留下的那些古家家丁看着自家二爷追着常山贼而去，也都放松下来，开始收敛死去的同伴遗体。 他们将古家老三古忠的尸体抬到路边，又派了一人准备过来牵回在路上悠闲吃草的那匹马，结果一支箭又急又快地从林子里飞了出来，直接射穿了那人咽喉。 然后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林中一道人影如同旋风一般卷了出来，冲上了马背，然后不仅不逃，反而拎着一把长刀向着懵逼的古家家丁们冲了过去。 一边冲一边还在大喊：“琅琊钟烨在此，尔等受死！” 古家家丁中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但是大部分人没有听过，正在踟蹰不定的时候，那人就骑着马冲了过来，手中的长刀势大力沉，凡是被他碰到的不是死就是残，简直如同虎入羊群一般，瞬息之间就有五六人死在他的刀下。 剩下的古家家丁再也承受不住，不管不顾地掉头就跑。 钟烨策马追杀了几个，眼看着他们逃走，也不再追，放声大叫到：“记住了，杀人者琅琊钟烨！” 要想扬名赚取经验值，必须得时刻记住宣传自己。 眼瞅着古家家丁跑的一个不剩，钟烨也不迟疑，对着林中挥挥手叫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小北就从林中窜了出来。 钟烨指指那些大车上粮食道：“从尸体身上找火折子，把这些粮食都烧了。不能留给这些汉奸鞑子。” 小北虽然有些舍不得，毕竟对于经常挨饿的人来说，粮食就是最金贵的财富。 但是他知道钟烨说的有道理，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麻利地从一个尸体怀里找出了火折子，两人分开快速地点燃了那十几辆大车上的粮食。 钟烨又顺便捡起了被自己一箭射死的古家老三的长矛和弓，还有那些古家家丁丢下的长刀等兵器，随手一捆，放在马背上，然后冲着小北招招手道：“上马！” 小北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激动的有点浑身颤抖，双腿发软。 往上爬了半天都爬不上马背，急的脸都红了。 钟烨哈哈一笑，伸手抓住他的腰带，一把将他带上了马背。 “坐好了！” 钟烨大喊一声，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坐骑就向前冲了出去。 那是琅琊山的方向。 等到古德看见外面火焰冲天，黑烟滚滚，便知道自己情况不好，立刻拎着刚才被自己一枪捅死的常山贼首领赵龙的脑袋，带着部下往外跑。 可是等他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十几堆火焰还有大部分已经变成了黑炭的粮食，以及满地的尸体。 古德看见这一幕，差点掉下马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黄雀，没想到原来自己是螳螂，黄雀另有其人。 这种被人戏耍利用的羞耻感完全抵消了他杀死常山贼首领，几乎全歼常山贼的兴奋感，心中只剩下了浓浓的耻辱感。 当他从寻找回来的古家家丁口中得知了“琅琊钟烨”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好一会，面色阴沉地恨声道：“没想到琅琊山这群反贼竟然还有漏网之鱼！既然如此，那老子就再次踏平琅琊山！” 第十六章 骑兵就是比步兵好 有了马，赶路的确方便了很多。 下山的时候到常山花了两天多时间，可是回去的时候骑马却只用了大半天就赶到了琅琊山脚下。 路上虽然依然遇到了几波劫道的，但是看着策马冲的飞快的钟烨，抡的飞起的大刀片子，准的吓人的箭，劫道的要么看着钟烨的背影吃灰，要么一哄而散，逃命要紧。 他们是劫匪，又不是智障。 每次钟烨冲散那些劫道的，坐在他身后的小北就兴奋地嗷嗷直叫，直呼钟烨的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手段真是好用。 钟烨自己也有些兴奋，很是感慨了一番骑兵就是比步兵好。 不过步兵也是要有的，步骑结合，才是正道。 有人喜欢用步兵冲，有人喜欢用骑兵冲。 钟烨以前挺喜欢用步兵的，现在有了马之后发现骑兵真香。 男人果然都喜欢能骑的东西，古往今来都一样。 上山的时候，钟烨在前面走，小北在后面牵着马，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孙安他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在上山的路上已经修建了三道山门，山门建的高大厚实，两旁的寨墙都是用粗壮的原木围成的，顶部削尖，前面还挖了一道不浅的壕沟。 每一道山门附近还有两座高高的箭塔，每座箭塔上面可以放十个人左右。 一旦敌人攻山的时候，在箭塔上面安排两支弓兵小队，就可以对攻打山门的敌人形成交叉火力，压制他们的进攻。 寨墙后面还搭建了一圈踏板，在防守作战的时候士兵可以踩在上面，对外面的敌人进行反击。 这些都是按照钟烨下山之前的交代建造的，成品的效果看起来还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甚至比钟烨预期中的还要好。 钟烨对孙安的工作效果很满意，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一点，对前来迎接的孙安吩咐道： “咱们的寨墙和山门都是木制的，最怕的就是敌人用火攻。这个你们回头得想一些应对的办法。譬如用泥巴涂在上面防火，在附近准备灭火的水缸之类，甚至如果能将山顶上的泉眼引过来在附近搞一个蓄水池。多想一些敌人有可能会使用的攻山手段，然后再针对性的想出应对的法子。” “还有，对于两侧的山崖峭壁，虽然敌人从这里上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能不防。在一些紧要的地方挖掘陷阱，设置围栏，或者弄一些捕猎用的夹子等。总之，要尽一切可能的减少我们防守的漏洞。” 钟烨絮絮叨叨地说着，孙安跟在后面默默地听着，面容愁苦。 他开始有点恍惚起来，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农民，大人却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小北牵着马在后面一边张望，一边听着钟烨絮絮叨叨，心中的安全感蹭蹭蹭地往上涨。 钟大哥说自己是山寨之主，手下有很多人，果然是真的。 钟大哥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厉害啊。 看来自己以后只要跟着钟大哥，不仅以后每天能吃饱肚子，也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人害死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些还每天为吃饱肚子而发愁，经常被人欺负的小伙伴们，小北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自己是有了着落，可是他们却依然还在受苦。 要是钟大哥也能收下他们就好了。 小北看着正在忙着和孙安交代事情的钟烨，张了张嘴，但是最终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钟大哥能带自己上山，给自己一条活路，自己已经很知足了，怎么还能给他添麻烦呢？ 不成！不成！ 人要学会知足，不能得寸进尺，要懂得分寸，这样才能不让人厌烦。 这是娘以前教我的。 小北心里默默地说服着自己。 钟烨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山顶，看着眼前的城镇中心，钟烨心情舒畅，正要给小北吹牛得瑟一下，一转头就看见小北情绪低落，神情纠结，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小北，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小北一愣，望着钟烨探询的目光，慌乱地摇了摇头，连声道：“没有，没有。钟大哥，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钟烨看他的样子，知道这孩子别看年纪小，但是心里却很有主意。 若是他不想说，那问了也白问。 若是他想说的时候，自己不问他也会主动说的。 钟烨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头指着城镇中心笑道：“小北，看看，这就是我在琅琊山的大宅子，是不是很阔气？” 小北抬头望去，看着城镇中心奇特的造型，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但是却并没有出现钟烨预期中的震撼。 不过看着钟烨期待的眼神，还是笑着点头道：“对呀，对呀，钟大哥你这大宅子还真是大啊……” 钟烨斜眼看着他：“小家伙，你敢不敢再假一点，你敷衍我的时候好歹稍微认真一点。” 小北被识破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低着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钟大哥，我不太会骗人，不过我下次一定会认真的！” 他抬起头看着钟烨认真地说道。 “下次认真地敷衍我？” 钟烨无语，摆摆手道：“这个话题跳过。山上屋子很多，你自己选一间住。需要什么跟孙安说，他会给你准备的。” 小北闻言，刚才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又高涨起来，谢过钟烨后跟着孙安去选屋子了。 看着小北的背影，钟烨知道，这孩子以前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年头普通人家的孩子有几个读书写字的，而且做事有主见，又有教养，言谈举止间都带着见过世面的影子。 估计是前朝的官宦人家的子弟吧，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沦落成为一个小乞儿。 说是小乞儿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钟烨没见过他讨饭。 不过钟烨也没打算深究小北的身世，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自己又何必去揭别人的伤疤。 也许以后，小北会自己主动提及的。 这件事在钟烨脑中也仅仅只是一个闪念就过去了，他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应对清兵即将到来的第二次进攻。 第一次的时候他死了，这一次可不能再死了。 第一次自己还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喜欢吹牛，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死了情有可原。 这次自己是自己，还带着金大腿，又有了一身武艺。 要是再输了，就算清兵不杀死自己，自己都会用弓弦勒死自己的。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备战，尽最大的力量去应对清兵的第二次进攻。 自己这次下山的效果显着，杀了不少山贼强盗，也杀了一些清兵，赚到了不少经验值。 光是兑换的支援纸牌就有七八张了。 这里面光是三十石粮食的支援纸牌就有五张，也就是说钟烨在下山期间，山上又多了一百五十石的粮食，换算成斤也就是一万八千斤。 再加上之前剩下的一千多斤粮食，自己现在拥有将近小两万斤粮食。 要顶住清兵的这一次进攻，人肯定是第一要紧的。 城镇中心现在是一级，可以召唤的人口上限是两百人。 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三十人，也就是说还剩下一百七十人的名额。 两万斤粮食，召唤一百七十个农民的话，还剩下三千斤，实际上就是两千多斤粮食。 两百个人，按照每人每天两斤粮食的消耗来算的话，剩下的粮食还能支持十天左右。 当然，如果减少每日供应量的话，肯定还能多吃撑几天。 只要清兵会在半个月之内对琅琊山发起进攻，那这些粮食就足够撑到。 到时候如果打退清兵进攻的话，那么战斗中肯定也会得到大量的经验值，又可以继续兑换粮食了。 钟烨认真研究了一番支援纸牌的相关设定后发现，城镇中心在一级的时候，粮食以及白银这两种资源型纸牌的兑换次数可以高达十次，也就是钟烨在一级阶段累计可以获得三百石的免费粮食支援，换算成斤就是三万六千斤。 所以就算到时候粮食吃完，也不用担心后面饿肚子的问题。 这笔账算好之后，钟烨立刻果断在系统面板上进行了操作，选择召唤一百七十名农民，将当前阶段的人口额度直接用完。 按照系统给出的说明，这一百七十人将会在三天之内陆续抵达城镇中心。 操作完成后，钟烨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需要安全感，钟烨自然也不例外。 想着这一百七十名农民抵达之后，自己手中就有了两百壮汉，他的安全感也蹭蹭地往上冒。 即将面对穿越以来最危险最困难的局面，有了这两百人做依靠，凭借着他们悍不畏死以及唯命是从的特质，就算武器装备上不及清军，战斗素质上也有差距，钟烨也有信心挫败清兵的这一次进攻。 他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又点开了城镇中心的面板，查看了一下当前声望值进度条的进度。 进度条这几天的变化趋势很有意思，从他下山第一次杀人开始增长之后，每次增长都是一点点，很不明显。 后来在自己帮助常山贼击败清兵第一次伏击之后，增长的速度明显加快。 然后从昨日引诱常山贼和清兵互相厮杀，自己最后充当黄雀，烧了清兵运粮车，杀散了古家家丁后，声望值增加的速度突然就开始大幅度增加。 而且目前看样子已经超过了进度条的一半。 钟烨估计是自己当时大喊的那一句“杀人者琅琊钟烨”起了效果，让自己的名字在信阳镇以及诸城县的清兵之中都流传开来。 果然，要想获得知名度，广告还是少不了。 看起来只要能挫败清兵下次的进攻，这个声望值进度条很有希望被填满。 到时候就城镇中心就能升级到第二级了。 想到这里，钟烨就开始有点小小的得意。 看来这次下山拉仇恨的决定的确是英明和正确的。 第十七章 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心中的英雄 正在琅琊山上钟烨在积极备战的同时，琅琊山向西三十多里之外的古家镇上，其中最大最显眼的一座四进的大宅子门口却挂着白幡，来往进出的人都是披麻戴孝，面露哀容。 院子里传出和尚诵经，道士打醮（jiao，四声）的声音，各种乐器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了让人闻之心中悲痛的哀乐。 在第一进院子的正厅里，设有一个灵堂，桌子上摆着的牌位上写着古员外第三子古忠的名讳，显然古家正在给古忠办丧事。 信阳镇上所有人都知道古家那位好勇斗狠，喜欢舞刀弄枪的三少爷前两日在护送粮食前往诸城县的路上，遭到了埋伏的反贼袭击，壮烈殉国。 这自然是主流说法，但是也有人害死古家三少爷的并不是什么反贼，只是一群劫道的山贼。 听说其中有一个射箭很准的山贼，躲在林子里一箭射死了古家三少爷，后来还抢走了三少爷骑得马，杀了好几个古家家丁，逃走的时候还顺手一把火烧了古家准备送往军营的几千斤的粮食。 更可气的是，那个杀人抢马还放火的山贼竟然还很嚣张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号，说是什么琅琊钟烨，这显然就是在挑衅古家，或者说在挑衅古家那位在诸城县绿营当把总的二少爷。 甚至还有人说要不是古家二少爷用自己弟弟当诱饵吸引山贼的话，三少爷也不会死。所以，是古家二少爷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当然，这些话没有人敢在古家人面前说，都是私底下偷偷地议论。 不过很多人议论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甚至还有人偷偷地对着东边三十里之外的琅琊山的方向鞠躬作揖。 更有人在家中偷偷地给那位杀死古家三少爷的好汉立起了长生牌位，每日上香祈福，祈祷英雄长命百岁。 信阳镇入籍虽然表面上看着平静，人人在古家人面前都表现出一副同情哀伤的样子，但是其实都在等着看下一步古家的反应。 古家在信阳镇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对他们恨得牙痒痒的有，恨之入骨的也有，恨不得刨了古家祖坟的同样有。 但是恨归恨，古家却依然屹立不倒，而且古家老二还摇身一变从大明卫所百户变成了大清把总，依然是信阳镇的土皇帝，再恨也只能将这份恨意藏在心里，别说报仇了，就算是脸上都不能流露出一丁点了，否则就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但是有人做了他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人们自然就将这个人当成了心目中的英雄。 既然是英雄，自然就会担心英雄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那些打着反清旗号的义军，对于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这些义军很多时候跟山贼没什么两样。 义军的口号无论喊得多么响亮，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他们恨得不是满清朝廷，不是地方官府，而是真正能够控制他们命运，能够让他们活不下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古家。 朝廷太远，官员也同样遥远，而古家却是距离他们最近，直接掌握着他们生死大权的乡绅地主土皇帝，古家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才是真正镌刻在他们记忆里无法抹去的伤痛和仇恨。 所以，谁能对古家造成伤害和威胁，谁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这也是钟烨这两日声望值进度突然加快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无意中让自己成为了很多人信阳镇百姓心中的英雄。 古家大宅中，古德靠在榻上，神情有些疲惫，一旁放着他刚刚脱下来的麻衣。 丫鬟送上来一杯参茶，古德喝了一口却猛然摔在了地上，说是太烫，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求饶的丫鬟，最后还不解气，干脆一脚踢中了丫鬟的脑袋，丫鬟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两名家丁进来，将丫鬟拖了出去，古德依然余怒未消，又踹翻了桌椅，砸碎了满桌子的茶具。 家丁头目古云走了进来，对眼前的景象丝毫没有惊讶，站在一旁垂首静静地等着。 发泄完了怒气郁气的古德恢复了平静，看向了古云，阴沉着脸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回二少爷的话，我派人去琅琊山查了，琅琊山上的确被人占了，上山路上竟然修建了山门挡住了路，而且看样子上面还有人在看守，咱们的人上不去只能退了下来。” 古德沉着脸道：“距离我上次灭了琅琊山的反贼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山上怎么可能会有人重新占山为王？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起了山门寨墙，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太对劲。难道上次还有漏网之鱼不成？可是当时我已经派人仔细搜查过了，山上已经没有人了。那么琅琊山上现在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古云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不敢说话。 古德自言自语完，又继续问道：“那这个自称琅琊钟烨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古云开口道：“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详细底细。只知道从五日前，这个人下山之后一路向着常山而去，路上杀了一些剪径劫道的，而每次杀人的时候都会主动自报家门。后来这个人又出手从官兵手中救了常山贼，所以又跟着常山贼上了山。听那些俘虏的常山贼交代，说是此人武艺高强，尤其射箭非常准，所以被贼首赵龙所嫉，准备除掉他。在三少爷出事那天，赵龙让这个钟烨在前面伏击三少爷，他自己则在后面准备偷袭钟烨。结果不知道为何，不仅没有除掉钟烨，反而还被二少爷您给收拾了。至于此人是不是原来琅琊山反贼余孽，现在也说不清楚。二少爷您之前收买的那个琅琊山的二当家王琥也已经失踪多日，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寻找都没有找到。” 古德听完，阴沉着脸沉默了半天，最终一咬牙狠声道：“不用查了，管他是什么来路，敢杀我古家人，哪怕他是大罗金仙，老子也要他的脑袋来祭奠老三！三天后，等老三下葬之后，你带两百家丁，还有我手中的两百绿营兵一起攻上琅琊山。老子倒要看看，他琅琊钟烨这次还能不能再从我手中逃走！” 古云道：“请二少爷放心，我到时候打头阵，一定杀了这个钟烨给三少爷报仇！” 古德却摇头道：“不！这个人留给我，我要将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煮熟后分给那些泥腿子们，让他们好好尝一尝他们心中的英雄的味道，看看以后还有谁想要当英雄！” 古德脸上的表情狰狞，甚至还带着一丝扭曲，让一旁的古云不仅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第十八章 有人上山助阵 琅琊山，山顶的小广场上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训练场，竖起了很多草靶子。 这些草靶子既可以用来练习射箭，也可以用力练习长矛突刺。 两百名农民已经全部到位，正在小广场上热火朝天的进行训练。 虽然他们的手中武器严重缺乏，大部分都是出场的时候所带的短斧以及猎弓。 虽然钟烨上次下山也带回来一些缴获的武器，还有之前缴获的那一小队清兵的武器，但是数量上还是太少，最多也就能武装十几个人而已。 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钟烨又让人砍伐数目制作了很多木矛和竹矛，长度不一。 既有三米多长的超长矛，也有正常两米左右的长矛，也有一米多的短矛，长的可在敌人攻打山门的时候从里面用来突刺，短的可以用来投掷。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而且还生长着一大片的竹林，制矛的材料非常的充足。 这些木矛竹矛虽然容易被削断折断，但是却架不住数量多，就算当成一次性的消耗品，也能够起到大作用的。 除了矛之外，还制作了大量的箭。 硬木箭虽然杀伤效果更好，但是制作起来相对比较耗时。 而竹子制作的箭就省时省力多了。 虽然相对硬木箭来说杀伤效果差，也因为竹子的材质比较轻的缘故，所以射程也短了许多，但是用来作为硬木箭的补充品也是不错的。 况且，诸城县的清兵基本上是没有披甲的，所以用竹箭也能给他们造成杀伤。 除了这些投掷抛射类武器，钟烨还让人在三道山门后面准备了大量的石块，而且尽量挑那种棱角分明的，保证砸到人身上后就是一个血窟窿。 为了防备清兵攻山的时候防火烧山门，或者就地砍伐树木用来制作攻城槌，钟烨让人将上山路上粗一点的树木全部砍掉，而且在每一道上门附近都修建了防火带。 孙安按照钟烨的要求，不仅在山门附近挖掘了一个简易的蓄水池，甚至还从山顶的泉眼上用打通关节的竹子作为管道将水引到了蓄水池之中，保证需要用水的时候不会出现水不够用的情况。 钟烨将自己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最后还觉得不够，又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围坐在小广场上集思广益。 孙安他们这些农民，执行力自然不用多说，只要钟烨吩咐下去，只要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肯定给你做的又快又好。 但是创造性就差了很多，面对钟烨的要求，一个个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反倒是小北这个小家伙提出了不少想法，比如说将箭头和矛尖这些用污水或者动物腐烂的内脏涂抹在上面，这样的话在只要给敌人制造出伤口就不容易愈合。 还有诸如在敌人攻打山门的时候用烧沸的大粪往下泼等等。 他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的损，听得钟烨目瞪口呆。 倒不是这些办法多新鲜，毕竟这些办法从古代早就有了，古人在守城的时候早就用上了。 给武器上涂抹污水等于给武器增加了附魔效果，只要伤口见了血，就算当时不死，回去后也会因为伤口感染破伤风而挂掉。 这年头可没有抗生素，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口可能就能让一个壮汉废掉。 至于烧沸的大粪汤，古人还给起了一个文雅的名字，叫做金汁。 泼在人身上，不仅会烫的你皮开肉绽，而且也会造成伤口感染，顺便还能恶心你，简直就是古代战争中的生化武器。 论杀人，古人多的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法子。 钟烨以前对这些古人守城的法子也有所了解，但是从小北这样一个眨着大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嘴里说出来就有点让人意外了。 看着小北一脸单纯的样子，钟烨心里再给这个小家伙贴了一个标签：腹黑。 能懂这些的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孩子，这小家伙家里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过惊讶归惊讶，一点都不影响钟烨从善如流，立刻让人去按照小北的办法去准备。 不过为了省事，钟烨让孙安只收集大粪就可以了，不用找其他的附魔材料。毕竟山上这两百多人，每天产生的排泄物量相当的大。 用这玩意来附魔，效果绝对杠杠的。 看着孙安他们将那些制作好的箭矢长矛等浸在烧沸的便便里面，钟烨已经开始想象这些东西扎在清兵身上的效果了。 不过这么干带来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就是连续几天，整个山顶都飘着一股浓烈的无法描述的恶臭味，被山风一吹，简直不要太过酸爽。 这也导致了钟烨在随后的两天里一直带着一个用两层布缝在一起制成的口罩。 看着他的样子，始作俑者小北也有样学样，给自己也弄了一个，而且还顺手给钟烨也做了一个。 不过比钟烨给自己做的要精致许多。 钟烨看着手中口罩上那细密整齐的针脚，很难相信这是一个男孩子缝制的。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小北是个女孩，虽然这小家伙面容清秀，眼神明亮，皮肤白皙，声音也不难听，但是看着他一马平川的胸脯，还有微微凸起的喉结，他就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谁规定男孩子就不能精致细腻的，毕竟后世许多男人比女人还要女人。 在钟烨紧急备战的时候，有一条他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上次被自己俘虏的那个清兵什长古三悄悄送来的。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诸城县把总古德准备在古家老三丧事完成之后带人攻打琅琊山，其手下兵力至少包括两百多古家家丁还有两百余绿营兵。 看着这个消息，钟烨沉吟了半响，转头看着广场上正在努力训练的农民们，觉得自己手中的人还是有点少了。 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是毕竟不是正规的士兵，这一次就算能够挫败古德的进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付出生命，又有多少人会留下残疾，多少人会受伤。 虽然他们是系统招呼出来的人，从理论上来讲也是一种消耗品，就算损失了也只是损失掉一百斤粮食罢了。 但是对于钟烨来说，他们却也是一个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自己不可能将他们完全视作可以随意浪费的消耗品。 他做这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能够多活下一些人来。 正在出神的时候，孙安走了过来禀告道：“大当家，山下来了一群人，说是您的旧识，是来上山助阵的。” 钟烨一愣，实在想不出来是谁会在这个时候上山，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旧识。 难不成是自己的前身认识的什么人？ 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前身是一个秀才，而且还是前明的秀才，就算真有熟人知道他在琅琊山，也不会冒着危险来找他的。 看着钟烨疑惑的样子，孙安又呈上一物道：“大人，那人说只要您看到这个东西，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钟烨接过一看，是一支羽翼为红色的羽箭，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是谁。 赤羽箭？吕赤羽？ 这个当初在自己刚下山的时候截胡了打劫自己的庞胖子的那个女人。 当初自己看她跟庞胖子应该不是一路人，所以没有跟她动手，没想到今天却主动找上门来，还说是上山助阵来了，这让钟烨很有些意外。 “走，去看看。” 钟烨顺手将那支赤羽箭放进了自己箭壶内，抓起刀，背上弓，带上几个人向着山门走去。 第十九章 再见吕赤羽 钟烨带着孙安等人来到第一道山门处，果然看见了之前见过的吕赤羽等一干人。 吕赤羽依然是一身利落干练的红色猎装，戴着一顶斗笠，一身黑衣，腰悬一柄雁翎刀，背后斜挎一张弓，背着一壶箭，两条笔直有力的大长腿往那一站，突出了一个英姿飒爽。 不过这次却没有戴面纱，一张脸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的确跟钟烨预想的一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饱满小巧的红唇微微嘟着，似乎因为等的太久有点不耐烦。 嗯，这张脸有点自己以前挺喜欢的小祖儿的样子。 钟烨暗赞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吕赤羽身后的那些汉子。 这些人大约有三十多人，各个腰悬雁翎刀，许多人背后也背着弓箭，依然是一身灰衣，基本上都是上次见过的熟面孔。 他们静静地站在吕赤羽身后，不发一言，但是神情警惕，身体绷紧，显然随时准备着应对危机。 看着这些人，钟烨心中凛然。 他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军伍的味道。 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出身军队，或者是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虽然古今军队训练的方式和内容不一样，但是身上那股气质却是相通的。 钟烨很好奇这些人的来历，但是更让他好奇的是这些人明显对吕赤羽很尊敬，或者说敬畏。 钟烨猜想这其中除了吕赤羽本身的箭术出众之外，肯定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应该是吕赤羽真正身份才是让这些人对她唯命是从的根本原因。 钟烨在打量审视吕赤羽的时候，吕赤羽也发现了他的到来，当即抱拳扬声道：“钟大当家风采更胜往日啊。上次见面钟大当家说让我有空上琅琊山拜访，今日我正好得空，就来拜山了。不知道钟大当家是否欢迎？” 这娘们虽然看着挺爷们，但是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明明是个上中学的漂亮小姑娘，却偏要学着大人做出一副道上大姐大的样子，钟烨心中好笑，但是却一点都不反感。 漂亮姑娘主动上门拜访，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心情愉快的。 钟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笑呵呵地道：“嗨，我当时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就好比别人对你说一句下次有空请你吃饭，就是一句客气话，谁当真谁就输了。你这突然拜山，让我有点猝不及防啊。” 吕赤羽本来一路上山，看着琅琊山防守森严，心中对钟烨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本以为钟烨看到自己上山助阵，肯定是欢喜不已，就算不学着古人倒履相迎，那最起码也得是笑脸相待，可是没想到钟烨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一下再让她有一种热脸贴到冷屁股的感觉，小脸一黑，就要发作。 不过钟烨自然不会给她发作的机会的，立刻又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是我琅琊山的客人，岂有怠慢的道理。可是我听说你是来助阵的，不知道吕姑娘能否给我解释一下这其中缘故啊。我这琅琊山一片岁月静好，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捣乱。就算真有那不长眼的，我也随手就给料理了。所以不明白你说的助阵是什么意思？” 钟烨这么说并不是真的不识好歹，而是他的确有点摸不清这个吕赤羽的来意。 毕竟这娘们上次还是个劫道的，双方还差点打起来。 这突然间就从打劫和被打劫的关系变成了同盟，别说钟烨了，就是后山畜栏里养的那些小鸡也不信呢。 吕赤羽气结，蹙着秀眉道：“钟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蒜？现在诸城县谁不知道你杀了鞑子把总古德的弟弟古忠，还烧了十几辆古家的运粮车。古德现在现在对你恨之入骨，扬言要用你的人头祭奠他弟弟。我念在大家都是闯王一脉，都是跟鞑子作对的份上，特意带人来助你抵抗清兵，你却还在装糊涂，未免有点不地道吧？” 吕赤羽身后的那些人脸上也出现了愤慨的表情，不过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钟烨认真观察着吕赤羽和她的人的反应，感觉到他们的确是没有恶意的之后，心中放松了下来。 不过这娘们说什么闯王一脉，给钟烨听得有点懵。 不过他也没打算否认，但是也没打算承认。 毕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就算时候发现认错人了，那也不怪我。 “你看你咋还生气了呢？我这大敌当前，肯定得谨慎一点。万一你是古德派来的奸细，那我岂不是要倒了大霉了？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我贸然上山说我是来帮你的，你也不能轻易相信啊。这世道，害人之心不能要，但是防人之心更不可无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钟烨一点都不着急，小嘴巴巴地说着，让憋了一肚子气的吕赤羽想说的话都给压在心里出不来。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老娘还是很生气。 吕赤羽看着钟烨一幅我知道你现在狠不爽，但是却也不能不顾体面的嘚瑟劲，气得深吸一口气，努力在心中说服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虽然这家伙很气人，但是看在那张俊脸的份上还是忍一忍吧。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来的，又不是人家请自己来的。这要是发作了，反倒显得自己度量太小。” “大家都是为了杀鞑子，人家谨慎一点也是没错的。这是优点。跟鞑子作对，谨慎一点肯定是应该的。跟这样的人联手才是正确的选择……” 给自己灌了半天鸡汤之后，吕赤羽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颔首道：“钟大当家说的很有道理，是应该谨慎一点。不知道钟大当家现在是否相信了我们的来意，可以请我们上山了吗？” 钟烨看着吕赤羽明明很气，但是却能这么快冷静下来样子，心中感慨这娘们的确是个人物，就这份心性的确跟一般女人不一样。 要是换做别的女人，这时候不是一跺脚扭头就走，就是一怒之下跟钟烨干仗。 难怪这些人对她这么听话，的确有非凡之处。 钟烨也没有再废话，让人打开山门，放下吊桥，一脸热情地大声招呼道：“吕姑娘能来我琅琊山做客，别说我了，就是我这山上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都是倍感高兴。你可是我们山寨的贵宾，怎么能一直站在山门口说话呢。孙安，你咋能这么对待我的贵客呢？真是太不像话了，回头好好反省一下。吕姑娘，快快山上请！” 孙安一脸无语，只能低着头俯首称是，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反省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农民啊，是不是承担了太多不该承担的东西啊。 吕赤羽看着钟烨脸上那灿烂真诚的笑容，刚压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又起来了，真相上去揪住他的脸皮使劲搓一下，看看他到底有几张脸。 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微笑着带着自己的人走进了山门，跟这钟烨向着山上行去。 第二十章 钟大当家的人设立起来了! 吕赤羽一行人跟着钟烨上山，一路上连过三道山门，看见山门坚固，寨墙厚重高大，各种守城物资充分齐全。 沿途见到的钟烨手下皆气度严谨，举止干练，而且清一色都是身高七尺以上的汉子，身上看不到一丝山贼散漫野蛮的作风，反倒是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这让她心中暗暗吃惊。 默默跟自己这些手下对比，觉得自己这边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多了一些厮杀的经验。 若是比起令行禁止，自己这边兴许还略有不及。 想到这些，她心中刚才的恼怒少了许多，转而对钟烨更多了一些钦佩。 这位看着年轻虽轻，但是不光有一身好本事，而且调教手下的本事也很是高明。 看那些汉子对钟烨表现出来的敬畏，显然都是发自肺腑，绝非逢场作戏。 只是琅琊山既然有钟烨这样的人物，还有这么多精锐的手下，为何能被清兵偷袭而全军覆没，吕赤羽百思不得其解。 况且，如果琅琊山之前的防御措施如今天自己看到的这般，清军就算偷袭，就算收买了内奸，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直接杀上山顶啊。 这其中颇有蹊跷啊。 吕赤羽心中思绪沉浮，钟烨回头看见，大概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微笑着问道：“吕姑娘仗义援手，那我们以后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既然是战友，就要彼此信任，坦诚相对，你若是心中有任何疑问，都可以畅所欲言。能告诉你的我绝对不会隐瞒。” 这会又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刚才在山下的时候可把人家当贼一样防。 呵呵，真是男人的嘴，谁信谁有鬼。 心中吐槽，嘴上却很诚实，点点头道：“的确心中有一些疑惑，想请钟大当家解惑。” 钟烨笑眯眯地道：“别叫什么大当家了，咱俩年纪差不多大，以后叫我一声钟大哥就行。江湖儿女，都是一家人。” 吕赤羽翻了个白眼，没接这茬，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几个疑惑。 钟烨对此早有打好了腹稿，说道：“我跟琅琊山原来的大当家景睿景大哥是多年的旧识好友，景大哥在琅琊山拉起队伍抗清的时候，我正在潍县训练人手。景大哥邀请我加入琅琊山，一起抗清。我接到他的信后就带着一部分训练好的人手来了诸城县。可是没想到我还是来迟了一步，等我赶到琅琊山的时候，景大哥连同琅琊山上下几百号兄弟全都遭了鞑子的毒手。” 钟烨肯定不能说自己起死回生这种事情，毕竟听起来太离谱，而且没办法解释收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而且为了以后，他还故意在话里留下了一个扣子。 自己这次来只是带了一部分训练出来的人手，那以后再有人多出来，就能解释的通了。 说完之后，钟烨脸上还适时地露出一丝悲伤愤恨的表情来。 对于那位被砍了脑袋的景大当家，钟烨同情有之，佩服也有一些，但是悲痛的确没有多少。 毕竟大家又不熟。 而且连自己手下的二当家成了二五仔暗通清兵都不知道，被人一锅端也就不冤枉了。 干的本身就是杀头的事情，这点警惕心都没有，那也只能怨自己。 “钟大当家节哀顺变。日后有机会的话找出那个叛徒给景大当家报仇，也可以安慰他的在天之灵。” 看到钟烨神情突然变得悲伤起来，吕赤羽心中不忍，柔声安慰道。 钟烨收起了悲伤的表情，表情诚挚地说道：“害死景大哥的仇人一个是那个叛徒，还有一个就是诸城县的清兵把总古德。我作为景大哥的知交好友，又都是为了抗清大业，自然要给他报仇的，否则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立一个重情重义的热血男儿的人设。 当然，这跟自己的本质也是契合的，并不算是完全演出来的。 当然，演技也是必不可少的。 要成大事，优秀的演技是不可或缺的。 “我来到琅琊山之后，发现景大哥被害，正不知道该如何给他报仇的时候，却正好碰见了那个出卖景大哥的叛徒上山查看是否有没死的兄弟，正好落在了我的手里。一番搏斗后，此人被我所杀，人头已经被我拿去祭奠景大哥。你知道这个叛徒是谁吗？” 钟烨说到这里，看着听自己讲故事正入神的吕赤羽，突然问道。 吕赤羽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到底是谁呢？” 钟烨对她捧哏的反应还算满意，语气突然变得愤慨起来：“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叛徒竟然就是琅琊山原来的二当家，景大哥最信任的兄弟，王琥。” “竟然是他？我之前听说过此人，听说此人一向比较低调，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种狼心狗肺之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吕赤羽也成功被钟烨给调动起了情绪，也变得愤愤不平起来。 “钟大哥杀的好！要是让这种人逃的性命，不知道以后还会害死多少人，那可真是老天无眼了。” 不知不觉间，通过钟烨讲述的故事，他在吕赤羽这个江湖女侠心中已经成功树立起了一个武艺高强，箭术高明，重情重义且恩怨分明，而去还很有本事的少年英雄的高大形象。 如此一来，她对他的观感一下子就提升了好几个层面，之前的那点不愉快小情绪此时已经全部消散不见，剩下的只有佩服。 连称呼都在不知不觉间从钟大当家变成了钟大哥。 钟烨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心中微微有点小得意。 他叹了口气道：“后来我就一个人独自下山去了，再后来的事情妹子你想必也都知道了。” 实在是想偷懒，不想再费嘴皮子了。 而且很多事情说的太详细反而不好，失了风范，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小孩子沾沾自喜的表功了。 吕赤羽也很配合地点点头，一双美眸之中带着钦佩之色望着钟烨：“我懂了，钟大哥下山一来是打探消息，二来是想故意激怒古德，用杀死他亲弟弟古忠一事将他引上琅琊山斩杀，给景大当家和琅琊山的义军兄弟们报仇。如今看来，古德的确上当了，不过钟大哥却也因此将自己至于了危机之中。这等气魄胆识实在让人佩服。” 一旁一名身形精干，腰悬雁翎刀的手下看着自家这位一向心高气傲不轻易服人的大小姐刚才还是一脸不爽，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就跟这位钟大当家都开始兄妹相称了，心中暗暗地给钟烨竖了一个大拇指。 要是这位能将大小姐给收了，那也算是一桩没事。 否则，天下真没几个人能压得住自家这位艺高人胆大，心气还高的吓人的大小姐。 钟烨看着一脸敬佩表情望着自己的吕赤羽，心中也有些迷糊起来， 我是这么想的吗？ 应该是吧。 不过虽然心里很受用，但是也没有迷失在漂亮小姑娘敬佩的眼神中，摆摆手，沉声道：“妹子果然聪明，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为了让谁感激佩服的，但求一个心安罢了。” 钟烨这么说，吕赤羽对他好感更多了一层，有情有义还有勇有谋，而且还一点都不自傲。 虽然钟烨方才的说法中肯定也有不少的漏洞，可是此时对他满心佩服的吕赤羽根本想不到这些。 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阅历尚浅，跟钟烨这种两世为人的相比肯定还是嫩了点。 她那些手下兴许有看出来的，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去跟她说，否则还会惹来大小姐的厌恶。 毕竟人家钟大当家的确是堂堂正正跟鞑子作对的，这是事实。 谁要是说些闲话，肯定会被人当成诋毁嫉妒的。 关键是人家还长得这么帅，别说女人看了心动，就是那些自称险胜吴彦祖的，追平古天乐的男人看了这张脸恐怕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掩面而走。 各方面差距太大，嫉妒不起来。 既然是坦诚相待，钟烨交代了自己的来历，自然也要问一问吕赤羽的。 吕赤羽的确是个干脆的性子，竹筒倒豆子一般就给钟烨交代了自家的底细，甚至连手下在一旁拼命打眼色让她不要说的那么细都止不住她要跟钟烨坦诚相待的诚意。 原来吕赤羽家住在距离琅琊山不远的子良山脚下的吕家庄。 吕赤羽她家就是庄里唯一的大户，庄子里的人基本都姓吕，不是她家的亲族，就是他家的佃户。 他爹在大明还在的时候还当过县里的巡检，只不过后来闯王来了，杀了民愤极大的知县，提着知县脑袋又加入了闯王麾下。 他爹叫做吕虎，一身武艺，尤为擅射，加入了闯军之后屡立战功，还当上了营帅。 可是后来满清入关，闯军大败，他爹也死在了山海关一片山。 那年吕赤羽十四岁。 幸好家里还有许多族人帮衬，吕赤羽竟然就将门户给维持了下来。 吕家庄的人都很抱团，遇到事情一致对外。他们又不主动跟官府作对，一向也比较低调。 该交的税赋也会交，所以官府也犯不着来跟他们打生打死。 吕赤羽经常带着一些家丁经常以子良山的名义经常在附近行侠仗义，倒是闯出了一个“赤羽箭”的名号来，所以那天那个劫道的庞胖子看到吕赤羽的箭之后才会表现的很忌惮。 但是吕赤羽却一直没有忘记她爹的仇，心里一直将满清当做自己的大仇人。 那日听钟烨说自报家门后，也就没有继续为难他。 后来又陆续传来了钟烨杀死诸城县清兵把总古德的弟弟古忠，烧毁古家运粮车，因此激怒了古德要大肆报复攻打琅琊山的各种消息，吕赤羽自然坐不住了，就想着带人来琅琊山助阵帮场子。 钟烨听完，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终于明白了为啥这丫头上次见了自己，说自己拿的刀是闯王刀，用的刀法是“闯王刀法”，原来人家老子是正儿八经的闯军将领。 想着这些，钟烨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看向吕赤羽道：“你真名就叫吕赤羽？” 吕赤羽闻言俏脸突然泛红，本来挺爽利飒爽的一个姑娘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地想说不想说的。 这给钟烨看的更加好奇起来，难不成真名叫什么翠花，翠芬，秋香、石榴、金莲之类的？ 第二十一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 吕赤羽最终也没有说自己的真名叫什么，钟烨也没有那么低情商的继续追问。 不过他心中的确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众人上了山之后，吕赤羽对于城镇中心，在参观了一圈后表达了自己的赞叹：“钟大哥，你这个粮仓挺别致啊，上面还能住人，还带着一口大钟。不过粮食放在下面会招耗子，你半夜睡觉的时候不担心耗子咬你耳朵吗？” 钟烨突然就觉得不想跟这姑娘说话了，一个个都什么眼神。 老子这是仓库兼集体宿舍兼卧室办公兼预警功能于一体的多功能建筑好不好，一帮没见识的土老帽。 还耗子咬我耳朵？要是真赶来，老子给它来个灭门惨案。 当然，这个小小插曲不会影响到琅琊山大当家对于朋友的热情招待。 在用过一顿虽然粗朴但是却胜在实惠管饱的饭菜后，吕赤羽提出要去给景睿上柱香。 钟烨自无不可，带着一行人来到后山，那里是一座座的新起的坟丘，总数加起来超过了两百多人。 景睿的坟在最中间，坟头也最大，被他手下兄弟的坟给簇拥着，就好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其他的人钟烨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知道景睿，所以只有景睿的坟前立着墓碑，而且还是钟烨在山上特意寻找的一块石板，用景睿留下的大刀亲自雕刻的字。 景睿的坟前还插着一根木杆，上面挑着一个已经腐烂的人头。 插播一条没有用的冷知识，人头腐烂的时候耳朵是先掉下来的。 吕赤羽看见人头，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去给景睿上了三炷香，而且奠了一杯酒。 “景大当家，虽然你我未曾蒙面，但你的大名我是早就听说过的。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也都是不愿意给鞑子当奴才的好汉子，我来祭奠你一番，你应该也不会嫌我来的唐突冒昧。钟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他已经替你杀了出卖你的叛徒王琥，过几日还会宰掉古德这个元凶。我吕赤羽虽然是女儿身，但是也愿意助钟大哥一臂之力。你在九泉之下就安息吧，有这么多兄弟陪着你，想必也不会孤单的。” 听着吕赤羽在景睿坟前念叨着这些话，钟烨觉得这个小姑娘的确拥有一股赤子之心，心中也生出些佩服来。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走上抗清这条路，注定就是跟危险作伴，与厮杀为友。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死在前进的路上，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钟烨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了元帅的这首诗，觉得非常应景，就顺口念了出来。 只是念完之后，却发现旁边的吕赤羽半天不吭声，转头一看，小丫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看的钟烨毛毛的。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钟大哥，刚才那首诗是你作的？”吕赤羽眨巴着眼睛问道，眼神亮晶晶的。 “应该算是吧。” 钟烨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虚荣心自然也是有的。 小丫头那明显崇拜的眼神，是个男人都不会否认的。 嘴上认下了，心里却默默嘀咕起来：“元帅莫怪，我只是犯了一个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您也不想看着我丢脸吧？” 吕赤羽听见钟烨承认，眼神又更亮了几分：“没想到钟大哥你不仅武艺高强，箭术超群，而且还会作诗。会作诗也就罢了，还做得这么好，真是文武双全啊。” 钟烨突然想起了自己秀才的身份，不以为然地笑道：“多新鲜啊。我好歹也是大明的秀才老爷，会作诗又有什么奇怪的。” 吕赤羽却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我以前见过的秀才会吟诗的不少，但是会作诗的可没几个。就算勉强做出来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根本都不能叫做诗，更别说作出你刚才那样气魄非凡的诗了。” 钟烨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明清两代的读书人擅长的是八股考试，并不擅长诗词歌赋。 所以明清两朝很少有能流传下来的经典诗词，能写出传世名作的无一不是当时的大才，譬如写出《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明朝杨慎，还有清代的龚自珍等人。 就算很多人平时也会写诗，但是写出来的也就是自娱自乐的水平，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位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十全老人”皇帝，一辈子写了四万多首诗，却没有一首流传下来， 不过看着吕赤羽还要继续关于作诗的话题，钟烨急忙岔开道：“诗词做的再好，终究都是小道。咱们要赶走鞑子，可不能靠诗词，还是得靠手中的刀枪弓弩才行。妹子你箭术也不错，不如咱俩切磋一下，也能互相增益。” 吕赤羽微微有些失望，但是听到钟烨要和自己切磋箭术，又高兴了起来。 “好啊，我从四岁就开始跟着我爹练习射箭了，钟大哥你可不要输给我哦。” 不知不觉间，少女在钟烨面前展露出了原本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娇憨。 钟烨看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少女，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 “钟大哥，我刚上山来助阵，你就想让我下山？难道是怕我给你拖后腿吗？” 在城镇中心二楼的书房里，坐在钟烨对面的吕赤羽一脸惊讶地失声说道，神情之中还带着一丝委屈。 钟烨平静地道：“你不要误会。我让你下山并非嫌弃你，而是你让我帮我一个大忙。这件事如果做成了，会比你在山上跟我一起并肩作战作用要大得多。” 吕赤羽一听，心中的那一丝委屈也没有了，好奇道：“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做到。” 钟烨点点头，问道：“你听说过马耳山的义军吗？” “当然听说过，马耳山距离我们吕家庄不远，而且我不仅听说过，还跟他们打过交道。有一次他们抢官府征收上来的粮食时，差点被清兵给包围了。当时还是我带着人给他们打掩护，他们才没有被清兵追上。他们的大当家还亲自说过欠我一个人情，说要回报我呢。只是那位大当家不像寻常的江湖人，反倒是身上带着一股子官气。” 钟烨一愣，还真是巧了，一拍手大笑道：“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还非你莫属了。” 随即跟吕赤羽仔细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最终少女还是很愉快的接受了钟烨的任务。 “钟大哥，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办事稳当着呢。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他要是不同意，我就让他还我的人情。” 少女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保证道，只是这个动作有点大，让她颇有规模的胸脯有些起伏不定，荡起一丝动人心魄的波澜。 钟烨扫了一眼，心道的确不小了。 两人商量好之后，吕赤羽就带着自己人下山了，钟烨一直送到山门口。 …… 马耳山上，山顶的平台之上，一群持刀弄枪的汉子正在操练，嘴里呼喝有声。 一个身材中等，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观看，眉头蹙起，似乎是在思考。 他旁边有一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高大汉子手中拎着一根藤条，对着操练的人群不时地发出一些指令，纠正手下的动作。如果有人做错了，就是一藤条抽过去。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马耳山大当家田恒，之前是济王的手下，还曾经当过知府。 那个身形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是马耳山的二当家雷震，以前是田恒的侍卫统领。 济王兵败投降满清之后他却不愿意跟着一起降清，所以带着愿意跟随他的几十个人躲到了马耳山上，继续坚持抗清。 两年多下来，逐渐发展到几百号人，在马耳山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因为骨干人员都是出身于军伍之中，所以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再加上田恒个人能力也不差，跟诸城县的清兵周旋了两年多，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还逐步壮大起来。 当然，这也跟他们没有主动攻击城池有关，相对比较低调，所以清兵也没有将他们列入头号剿杀名单。 一个手下匆匆来到田恒身边，低声道：“大人，收到确切消息。明日，古德将会带人再次攻打琅琊山。” 因为他曾经当过知府的缘故，这些骨干都是他以前的属下，所以依然习惯称呼他大人，这就跟其他的山贼义军很不一样。 田恒闻言，沉吟片刻后冲着正在操练人马的雷震招了招手。 雷震下令让手下休息，扔下藤条，来到田恒身边，神态恭敬道：“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吗？” 田恒看了一眼周围，起身带着雷震前往不远处的房屋中，雷震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田恒将刚才收下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下后，对雷震道：“你明日带人下山去给琅琊助阵，不用上山，只要带人骚扰清兵的后路就可以了，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出攻打信阳镇的样子。” 雷震有些不理解，道：“大人，琅琊山素来跟咱们没有来往，之前那个景睿甚至还对您出言不逊。琅琊山这个新当家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胆子那么大，竟然主动去招惹古德，一看就是个愣头青。咱们有必要去帮他吗？就算帮了，人家也不一定会领咱们的情啊。” 田恒看了雷震一眼，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就油然而生，雷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愚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是真的不懂吗？现在常山的人马已经被古德所灭，虽然我瞧不上姓赵的草寇做派，但是他死了，古德的目光就会盯着我们。古德这个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一直想要靠着剿灭我们这些抗清义军来往上爬。如果没有钟烨突然冒头，古德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我们马耳山。我让你下山帮他们牵制清兵，其实也是在帮我们。否则，一旦钟烨也被古德所灭，那我们就真的危险了。你说你长这么大个子，怎么就是不长脑子呢？” 田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 雷震嘟囔道：“我要脑子干啥用，我听您的就行了。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想那么多干啥？” 田恒皱眉，正要再好好教育一下自己这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就听外面有人禀告道：“大人，山下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小姑娘，说是您的故人，要上山拜访您。” 田恒一愣，回忆了一下，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的确是有这么一个故人。说起来我还欠人家一个人情呢。雷震，你亲自去将人请上山来。” 雷震逃过了一顿说教，心中偷笑，急忙点头领命，大步向着山下行去。 第二十二章 这人也太猛了吧! 雷震带着吕赤羽一行人，上到山顶，见到了田恒， 吕赤羽看到田恒，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笑嘻嘻地拱手道：“大叔，咱们又见面了。” 雷震眼睛一瞪，刚要说话，却被田恒用眼神给挡了回去。 “大叔？还是头一次有人叫我大叔。不过论起年纪，你跟我闺女也一般大，叫我一声大叔倒也不错。” 田恒微笑着说道。 吕赤羽闻言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道：“大叔，那你女儿现在在哪里，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好姐妹呢。” 她这次来马耳山是带着任务来的。 虽然田恒欠了他一个人情，但是如果直接开口让人家还自己的人情，那也太过刻意，容易引人反感。 所以她打算先套套近乎，打打感情牌，如果效果好的话，说不定就不用兑现自己那个人情就能完成钟大哥交给自己的任务。 田恒闻言，神情忽然黯淡下去：“没了，前两年鞑子破了青州府，除了我之外，妻儿都落在城里了。” 吕赤羽一愣，立刻面带歉意：“对不起，大叔，我不是故意惹你想起这些伤心事的。” 田恒恢复了平静，摇摇头道：“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我也看开了。跟鞑子作对，这些事情都是免不了的。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要去下面见他们娘儿俩了。到时候一家人就能在下面团聚了。” 这番话听得吕赤羽心里难受，想找点话安慰田恒，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忽然想起了钟烨所的那些话，于是道：”钟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们既然要跟鞑子作对，就是要与危险作伴，与厮杀为友。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死在前进的路上，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就像我爹一样，也是死在了鞑子手中。” 田恒闻言神色一动道：“吕丫头，你口中的钟大哥可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琅琊山的新当家钟烨？” 吕赤羽点点头道：”对啊，钟大哥还因此作了一首诗呢。我虽然不会作诗，但是却也知道钟大哥做的那首诗是极好的。” 田恒是文官出身，作诗对他来说自然不陌生。但是正因为不陌生，所以知道要做出一首好诗多么不容易。 现在听眼前这个少女一脸崇拜地说钟烨那个山贼头子做出了一首好诗，心中好笑，心想估计又是随口胡诌的打油诗，用来哄小姑娘开心的。 这么一想，心中对于钟烨的评价又不免降低了一点。 你一个山贼头子，好好地跟鞑子作对才是正事，没事还附庸风雅学人家作诗来哄小姑娘，看来也不是个正经人。 不过他看吕赤羽兴致勃勃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去拆她的台，心想小姑娘没见识，拿着打油诗当宝贝，自己也犯不着扫她的兴。 “既然你说是好诗，那能不能念给我听听。” 田恒每日在这山上，左右也无聊，好不容易来这么一个活泼大方的小姑娘陪着说话，心情也轻松起来，笑着说道。 吕赤羽这一路上来不知道念了多少遍，早都烂熟于心，此时存心在人前卖弄，想让人家夸一夸自己心目中文武双全的钟大哥，故意轻咳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学着钟烨的样子开口一句一句吟诵道： “断头今日意如何” “创业艰难百战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 “旌旗十万斩阎罗”。 念完之后，迫不及待地看向田恒，看见田恒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笑嘻嘻道：“大叔，怎么样？是不是一首好诗？” 田恒此时心中的确颇为意外，他首先能肯定是这首诗绝非抄袭来的。 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出身，文学素养还是很高的，自然知道前人是没有人做过这首诗的。 其次，这首诗虽然文辞稍显直白，但是诗中蕴含的那股子豪迈无畏之意，就算是一个不懂诗词，甚至不通文墨的人听了都会感觉到心旌动摇，热血沸腾。 “的确是一首好诗，作诗之人气魄极大，诗中带有一股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精神，闻之让人血脉贲张，豪情顿生。” 田恒点头赞道。 吕赤羽听见眼前这位听说还当过大明知府的大叔也觉得钟大哥这首诗做的极好，心中更是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就知道大叔也会觉得钟大哥这首诗做得好。钟大哥不仅诗做得好，而且文武双全，箭术也好，刀法也不错，而且为人又仗义，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热血男儿。为了给琅琊山的景大当家报仇，不仅杀了叛徒，而且还要杀了清兵把总古德这个元凶。你说这样的好汉子，是不是值得我们帮忙？” 吕赤羽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这次来马耳山的任务上面，在田恒面前，对着钟烨一顿猛吹。 要是钟烨在现场，估计尴尬的都能用脚趾抠出一套四合院了。 田恒此时终于明白过来眼前少女的来意：“原来你今天是来给钟烨当说客的啊，想让我马耳山帮他一起对付诸城县的清兵？” 吕赤羽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钟大哥说，唇亡齿寒的道理田大当家你肯定是明白的。如果琅琊山被清兵给灭了，那么古德下一个目标必然会是马耳山。钟大哥还说，我们诸城县所有的义军队伍，无论出身来历，以前有过什么分歧矛盾，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大家都是杀鞑子的队伍，自然要守望相助，同舟共济。如果各自为政的话，就会被清兵各个击破。所以，钟大哥才会派我来联络田大当家，请你助他一臂之力。” 雷震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吕赤羽念到那首诗的时候，虽然没啥文化，但是也觉得那首诗听着特别带劲。 这人也太猛了吧！ 就算死了，脑袋掉了，到了阎王殿，还要带着以前战死的兄弟们去跟阎王爷干仗，光是想想都很带感。 这么一想，对那位在自己嘴中不知轻重喜欢招惹是非的钟大当家的印象有了一点好转，觉得这个人的确是个爷们，胆子忒大了。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好看又活泼的少女将那个钟烨夸成了一朵花，心中又有些不爽起来，心里琢磨着日后遇上了肯定要跟他比一比，看看大家都没有这小丫头说的那么厉害。 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不喜欢女人在自己面前夸别的男人。 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都会心中不爽。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那不爽的程度就更加翻倍了。 雷震心中正琢磨着要找机会跟钟烨比一场的时候，又听见吕赤羽转述钟烨说的那番话，愣了一下，插嘴道：“大当家，这家伙跟你说的话一模一样啊。你俩面都没见过，咋就想到一起去了呢？” 田恒看了他一眼，雷震急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看向吕赤羽，田恒不动声色地问道：“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就是不知道这位钟大当家想让我怎么帮他？” 如果钟烨是要他们马耳山的人去琅琊山帮他一起直接对抗清兵，那田恒不光要好好思量，而且还会对钟烨重新评价了。 这里面不光是一个大家有没有交情，彼此之间有没有信任度的问题，还有一个眼光和用兵智慧的问题。 如果对方只是夸夸其谈，却没有一点用兵智慧，只会打呆仗死仗，那这样的盟友很有可能会是一个猪队友。 很多时候，猪队友会比凶残的敌人更危险。 马耳山这两年能依然存在，跟田恒的小心谨慎是分不开的。 虽然山东遍地都是抗清义军，但是乌合之众却是占了大部分。 他以前不是没想过找盟友联手，但是最后发现靠谱的没有几个。 要么带头的只想着占山为王，当一个山大王。要么就是愣头青，遇到事情只会猛打猛冲，不讲策略。 所以最后他也绝望了，干脆还是自己单干比较好。 只是必要的时候也会出手帮忙牵制一下清兵，毕竟唇亡齿寒。 当然，这种牵制也是在不影响到自身存亡的前提下。如果钟烨这次想让眼前这个小姑娘来诓他们去琅琊山当炮灰，那对不起，再大的人情他都不会用马耳山这些人的命去还的。 他本质上是一个官，不是匪，不讲那么多的人情恩义，做事情讲究的是利弊得失。 但是这些话自然不会直接跟吕赤羽说，所以他打算先听听钟烨的打算。 “钟大哥说，不用你们马耳山的兄弟上山助阵，只要跟我们吕家庄的人一起在外面牵制清兵，骚扰他们的后方，必要的时候可以打着琅琊山的旗号去佯攻信阳镇，借此扰乱清兵部署，迫使古德回援信阳镇。钟大哥说这叫做围魏救赵，不需要我们真打，只要做做样子就好。” “而且，钟大哥还说了，能不暴露马耳山的名号就尽量不要暴露。至于琅琊山那边，他肯定能守住的，不会让清兵攻上山的。钟大哥说，这次只要能够挡住清兵的攻势，诸城县的鞑子实力就会得到极大削弱，我们诸城义军以后的活动空间就会大很多。甚至还有希望拿下县城。” 田恒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眼神中爆出一丝亮光，显然内心被这番话给触动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 他曾经可是个堂堂知府，坐在衙门公廨里面治民理政的一方父母官，若非不得已，谁愿意躲在山上当草寇啊。 他沉吟片刻后道：“好，我答应了。你回去转告钟大当家。这次若是大胜清兵，我田恒专程去琅琊山拜会他。” 第二十三章 继续考量 吕赤羽没想到田恒这么快就答应了，有点意外，但是更多的是高兴。 当年苏秦凭着一张嘴能佩六国相印，自己这张小嘴最起码能值一个知县大印吧。 这回去以后钟大哥岂不是更得高看我一眼，知道我吕赤羽不光是箭射的准，这口才也是了得的。 她心里美滋滋的，不过想到离开琅琊山的时候钟烨跟自己交代的那番话，突然又没有那么高兴了。 钟烨在她下山前是这样跟她叮嘱的：“你上了山之后，就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说给那田大当家听。如果他答应的太快，或者是依然不同意跟咱们联手，或者说要考虑，那你就赶紧下山。这事情指定就成不了。如果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我打算怎么跟他联手，那这事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 现在看来，事情还是按照钟大哥预料的那样发展，敢情人家田大当家答应联手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口才好，而是因为钟大哥说的有道理。 自己充其量就是当了一个传话筒罢了。 这么一想，少女就有些微微的沮丧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当传话筒，那也不是谁都能当好的。 人家田大当家能见我，那也是看在我以前帮过他的份上。 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连马耳山都上不来，更别说说服田大当家了。 这么一想，吕赤羽又变得高兴起来。 田恒没发现眼前这个大方飒爽的少女因为自己答应跟琅琊山联手心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又问了吕赤羽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比如自己的人马何时下山，双方在哪里汇合，什么时候去攻打信阳镇，如何联络，谁来指挥，以及后勤供应，接应的人手等等。 其实这也是田恒对于钟烨的继续考量。 若是钟烨的安排让他满意，以后就可以考虑马耳山继续跟琅琊山联手，甚至更进一步也有可能。 但是如果钟烨没有安排，或者说安排的不能够让人满意，那可能双方的合作就这一次。 归根到底，田恒始终是一个谨慎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会考虑的比较多，比较远，跟那些容易只看眼前，不顾长远的草莽人物是很不一样的。 这些问题，钟烨在来之前对吕赤羽都有交代，所以此时田恒问起来，吕赤羽从容地对答如流，几乎让田恒挑不出来多少毛病。 这让田恒惊讶的同时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钟大当家更多了几分好奇。 不用问，这些都是那位钟大当家提前交代过的，绝非眼前这个少女自己能够安排的这么周密的。 若非在军中待过，而且还是为将之人，很难做到如此周密的安排。 田恒没有疑义之后，好奇问道：“吕姑娘，你可知道这位钟大当家的来历出身？ 吕赤羽想到钟烨交代过，若是田恒有问关于他的问题，可以知无不言，也就没有多想道：“钟大哥是秀才出身，老家好像是潍县的。鞑子入关后，跟田大当家一样不愿归顺鞑子，就聚集了一些人手在潍县那边抗清。后来受到琅琊山景大当家的邀请，一起来诸城县杀鞑子。可是来晚了一步，景大当家就被古德给害死了。” 田恒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听他说过，他以前是不是有过从军的经历？” 吕赤羽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有些警惕地看着田恒道：“田大当家，你问这些做什么？” 因为她知道这位田大当家以前是大明的官，而钟大哥则很有可能以前是闯王的人。 闯王跟大明朝打了那么多年，许多当官的都很仇视闯王。 虽然这位田大当家已经答应联手，但是万一他也跟那些大明的官一样，跟闯王有仇，那对于钟大哥来说岂不是就危险了？ 所以在没有搞清楚田大当家的真正意图前，她是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田恒的。 田恒在官场沉浮多年，阅人无数，看着吕赤羽的表情，岂能猜不到她此时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吕姑娘，你别误会。你都说了，我们无论出身来历，现在都是大家抗清义军，无论以前有任何芥蒂仇怨都要放下，一心一意共同对抗鞑子。你一个小姑娘都懂的道理，我田恒岂能不懂？” 吕赤羽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显然是还不太放心。 田恒看这小姑娘还挺谨慎，于是招了招手，对雷震道：“你去将李大憨叫过来。” 雷震答应一声，转身去叫人了。 田恒对吕赤羽解释道：“李大憨是我两年前从鞑子手下救出来的，他原本也是出身大顺军中，而且还当过大顺皇帝李自成的亲兵。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他。” 没多久，雷震就带过来一个人，憨头憨脑的，果然人如其名。 “大当家的，你叫额揍啥？” 李大憨操着一口秦腔瓮声瓮气地说道。 吕赤羽听得扑哧一笑，看着众人都看自己，急忙收敛表情，做出严肃状。 田恒笑道：“李大憨，我记得你是闯王军中出身，你跟这位姑娘说说你的来历出身。” 李大憨疑惑地看了一眼吕赤羽，虽然不明白为啥大当家要让自己说这个，但是肯定不是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姑娘看上自己了。 他做梦都没敢这么想。 “额叫李大憨，关中耀州人，十五岁那年，闯王打到额家乡。听说闯王是给穷人撑腰的，我就拎了一把柴刀去把平时欺负我们村里人的马财主给砍死了，然后就跟着闯王走了。后来跟着闯王从陕西打到河南，又到山西，最后还打进了北京城。我就记得那大明皇帝老子住的那紫禁城嘹滴很，阔气地很……” 李大憨用一口地道的秦腔说着自己的过往，说到动情处，甚至眼眶都湿润了。 虽然吕赤羽有些地方听得不是很懂，但是也能感受到眼前这个朴实的汉子对闯王李自成的感情是真实的。 田恒对于这样一位出身闯王亲兵的汉子都能善待，那应该也不会对钟大哥出身心有芥蒂。 在田恒让吕赤羽走了之后，她也终于放下了警惕，告诉了田恒钟烨有可能是闯王军中将领的猜想。 虽然钟大哥一直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啊。 田恒听到这里，舒了口气道：“果然如此，若非在军中担任过将领，绝不可能将事情安排的这把周密的。” 打仗毕竟不是玩游戏，鼠标随便点一点就可以的。 打仗是一件非常复杂的，非常精密，环环相扣的大事，需要调度安排的事情太多了，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否则的话就会出大问题。 试想一下，大多数人别说统领几千几万甚至十几万大军了，就是公司里面一个管着几个人的小组长都不一定能够胜任，每天给各种琐事搞得头大。 所以再想想那些能将兵数万甚至几十万人，那需要的本事更非一般人所能拥有。 这么一想，就知道历史上那些名将多么牛逼了。 所以，田恒对于钟烨的评价自然就更高了一层。 重情重义，有勇有谋，心细如发，做事周密，这是他心中对钟烨打上的标签。 在一切细节都商量完毕后，吕赤羽也告辞下山，带着人返回了子良山下的吕家庄开始准备起来。 第二十四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信阳镇，古家，整个古家一片凄风苦雨，气氛低沉。 就在半个时辰前，古家的顶梁柱，古家二少爷，诸城县绿营把总古德在给被反贼害死的亲弟弟古忠守灵的时候因为太过悲伤，气血攻心而昏死过去。 这可吓坏了古家众人，古家家主古员外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现在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老二又昏死了过去，又气又急之下也一病不起。 整个古家乱成了一锅粥，下人们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明天还是古家三少爷古忠出殡的日子，这二少爷昏死过去，古员外又病倒，到时候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信阳镇，信阳镇的百姓心中却是纷纷叫好，觉得是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古家，要是能让古家这次全部死光才就好了。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信阳镇外面，吕赤羽安排的在信阳镇附近打探消息的人收到消息后立刻报给了吕赤羽。 吕赤羽虽然看不出来这个消息有什么异常，但是还是按照跟钟烨商量好的，派人将消息秘密传给了钟烨。 因为担心古德会派人监视琅琊山，所以钟烨早就安排人在后山开辟了一条专门用于从山下往上传递消息的通道。 琅琊山并不高，最高海拔一百多米，最低的地方也就几十米高。 钟烨让人在后山某个隐秘之处悬挂了一条绳子，绳子下面挂着一个盒子。 若是有消息要从山下送上来，将情报放在盒子里，然后拉动绳头，在山顶的另一个绳头上绑着的铃铛就会发出响声，上面的人就会知道有消息来了，就会把盒子拉上去，情报就会送到钟烨手中。 这办法以前是在大学的时候用来从宿舍楼往上吊外卖的。 钟烨收到这个情报后，看了半天，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却也想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只能告诫自己更要提高警惕。 敌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愚蠢和孱弱，要在这个乱世活得长久，就得永远比别人多一个心眼，甚至更多。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人传信给吕赤羽，让她和马耳山的人都要提高警惕，避免古德来一个声东击西。 再回到信阳镇，古家大院内。 古德的房间内，外面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身形彪悍的家丁，神情警惕地看着周围。 而传闻中因为悲伤过度昏死过去的古家二少爷古德却一脸沉静地坐在桌前，正在和他的心腹，古家的外管事古云密谋。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古德看着古云，脸上带着阴狠之色问道。 “二少爷，都安排好了。明天会给三少爷正常出殡，而您则是因为悲伤过度继续昏迷在床。 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应该已经传到了琅琊山的反贼耳中。而您手下的两百官兵还有咱们家两百多家丁也都已经分批到了琅琊山附近的黑松林里集结好了。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官兵们离开大营的时候都是换上了百姓的衣服，扮成运货的车队分批出来的。反贼就算在兵营附近有眼线，应该也看不出来异常。咱们的家丁也是采用同样的办法出去的。” 古云袖手回答道。 古德点点头，语气阴狠地说道：“这些反贼消息灵通，那些泥腿子当中有许多人会给反贼通风报信，所以逼的老子不得不跟他们玩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要能灭了琅琊山的反贼，杀了钟烨，到时候提着他的脑袋去老三的墓前祭奠他，老三想来也不会怪我了。” 古云奉承道：“二少爷这一招实在是妙，别说那些反贼猜不到，就连咱们古家的人都根本想不到。只是苦了老爷，前面有三少爷的事，现在又因为您的事而担心，小人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啊。要不要把事情告诉老爷啊？” 古德道：“等时候我平了琅琊山这群反贼，拿了那钟烨的脑袋我再向我爹解释吧。现在也不能保证家里就没有反贼的耳目，一旦让我爹知道了，他一高兴，说不定就会被人看出马脚来。所以还是先别说了。” 古云点点头不再多说。 古德阴沉的目光盯着琅琊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问道：“这两天让你派人盯着琅琊山，有没有什么动静？” 古云道：“我派古三去了。古三那小子既是咱们古家的人，也在您手下当什长，平日里他老娘媳妇还过来府上做一些缝缝补补的粗活。那小子人也机灵，做事周到，只要他盯着，如果琅琊山的贼子有什么动静，肯定会很快发现的。” 古德想了一会，终于想起了古三就是上次被派去寻找原来琅琊山的二当家王琥，结果路上被常山贼给袭击的那个家伙。 于是点点头道：“这家伙的确是个机灵的，上次带人出去，路上遇到了常山贼，他手下那九个人全死了，就是他一个活着。后来那个用运粮车诱骗常山贼下山的法子听说好像还是他给献的计策。” 但是一想到上次虽然全歼了常山贼，但是却让自家老三殒命，古德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钟烨，我发誓，一定要用你的脑袋祭奠我弟，还要将你的肉割下来一片一片煮熟喂给那些为你通风报信的泥腿子们，让他们好好品尝一下你这个大英雄的味道！” 古德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无声咆哮起来。 古云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在琢磨着二少爷自从三少爷出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阴狠了，身上那股子阴沉黑暗的气息别说外人了，就是他这个心腹在其面前都有瘆的慌。 半晌后，古德平静下来，看向古云吩咐道：“明天天亮前我就会离开信阳镇，给老三出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看好我爹，守好家里。如果动作快的话，明天天黑之前我就会提着钟烨的脑袋回来祭奠老三。我不在古家的消息一定要守口如瓶，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古云点头领命。 想了想，古德又道：“我会给你留下五十个精干家丁，到时候如果有事情，有这些人在，应该都能镇得住。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该杀人就杀人，心狠一点，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看着自家二少爷杀气腾腾的样子，古云心中凛然，急忙答应。 第二十五章 清兵来袭 且说古德第二天趁着天不亮，悄悄离开古家，带着几个心腹家丁向着琅琊山方向悄然而去。 他自是有一匹马，几个家丁骑得却是大骡子。 虽然脚程比不上马，但是也比步行要快的多。 一行人趁着微亮天光，顺利地来到了琅琊山脚下的一片林子里。 两百多名清，以及两百多名古家家丁都已经悄悄地集结在此处，等着他的到来。 古德勒马停下，将马缰扔给了身后一名家丁，大步走向迎上来的一个小旗官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小旗官急忙道：“昨晚上都都到齐了，就等大人您一声令下，就能杀上山去了。” “好，都给我听好了，第一个杀上反贼山寨的，赏银二十两。杀死一个反贼，一两银子。擒住那反贼头目钟烨的，赏银百两。不管是营兵，还是家里的人赏格都一样。” 古德来到巴巴地等着他的一群清兵家丁门前做战前动员。 对这些人来说，说其他的都是白给，只有银钱这些才是最实惠的，效果也是最好的。 果然，一听有重赏，全都兴奋地压着是嗓子嗷嗷叫，一个个拍着胸脯梆梆响，都说自己要第一个杀入山寨中。 古德看士气可用，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又让人叫来负责另外一个地方盯梢的古三问话。 没多久，古三很快颠颠地来到古德面前点头哈腰：”二少爷”，但是脸色却有点难看。 不过天还没有大亮，况且这些林子里光线昏暗，所以古德倒也没有发现异常。 岂不知古三看到古德，还有这林子里面乌泱泱几百号人的时候，心中暗暗叫苦起来。 这二少爷明显是今天就要偷袭琅琊山，那自己之前传给山上那位爷的情报岂不是根本就是假的了。 看着二少爷这杀气腾腾的样子，这要是让他们杀上山去，那山上的人可就真的完蛋了。 自从上次被钟烨给俘虏之后，古三就在心中笃定钟烨绝对是鬼仙还阳，所以打定主意不做一丁点对钟烨不利的事情，免得给自己全家招来灾祸。 本来还琢磨着怎么立下一点功劳跟鬼仙大爷打好关系，没想到古家的外管事古云却给他安排了一个在琅琊山下盯梢的活，正中他的下怀。 于是他就以人多了容易被发现为理由一个人跑来盯梢，其实悄悄地给山上的钟烨传递情报，告诉了他古德准备在给自家老三出殡后就攻打琅琊山的消息。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给的根本就是坑人的假消息。 这要是让山上那位爷知道了，回头再找自己索命可就完蛋了。 古德心中叫苦，脸色难看，心中快速地盘算着要想个什么办法给山上的人报信，但是看着周围这压着嗓子嗷嗷叫着的几百号人，他发现自己是一点都没有办法，急的额头上都冒出汗水了。 古德让几名家丁帮自己披甲。 诸城县的绿营兵大部分都是没配甲的，但是作为把总，古德是有资格着甲的。而且他还穿着两套甲，里面是穿着一件皮甲，外面则是一层棉甲。 抬着两只胳膊让人给自己披甲的古德，突然发现眼前的古三脑门上汗涔涔的，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多汗？老子披着两层甲还没冒汗，你穿着单衣都这么热？” 古三反应也快，急忙道：“小人刚才听说二少爷召见，跑的快了一些，这会一停下这汗就冒出来了。” 这个解释也有些道理，毕竟现在是五月天了，虽然是清晨，但是也多少有点热的。 再加上此处临海，空气中湿度还是比较大的。 古三也没有多想，然后问起了古德这几天监视琅琊山的情况。 古三急忙道：“小人一直盯着，没发现有啥情况。山上没人下来，山下也没人上去。不过总能听到山上有操练的声音。” 古德冷笑道：“再操练也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还有以前的功劳我都给你记下。等我砍了那反贼钟烨的脑袋祭奠了老三之后，回头论功行赏。到时候给你娘和你婆娘换一个轻松点的活计。” 古三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急忙谢过，心中却在嘀咕起来：“山上那位可是能起死回生的鬼仙，你想砍他脑袋，估计是想多了。到时候还不知道砍谁脑袋呢。” 古德穿好甲之后，将几匹骡马拴在林子里，让古三带着几个人看着，自己则是带着其他人悄悄地向着琅琊山上摸了过去。 看着古德一行人越来越靠近琅琊山，古三心中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心中默默祈祷那位鬼仙大爷能掐会算。 古德带着人摸到琅琊山脚下的时候，盯着山上瞅了半天，没发现有啥动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叫过来一名家丁吩咐道：“你带上几个家里的绕到山后面守着，万一到时候有反贼从后面逃跑，能抓活的就抓活的，抓不了的就全杀了。” 那家丁答应一声，点了十几个古家家丁向着山后面绕过去。 这些古家的家丁虽然没有绿营兵那么正规，但是装备却也不差，人人都中都拎着一把腰刀，甚至还有一些人背着弓，几个小头目甚至手中还端着轻弩。 “你带一些人守在山脚下，但凡见到不是咱们的人，全给老子一刀砍了。” 古德又叫来一个家丁吩咐道。 各种安排交代完了之后，古德一挥手，带着剩下的人沿着山路悄悄向山上行去。 而此时，太阳才刚刚从海平面上露出了半张脸，万道霞光撒在了不远处的海面上，照的海面上金光粼粼。 不过古德和他身前身后的数百名兵丁却因为山势的遮挡，如同一群隐藏在阴影中的野兽一般悄无声息地向着山上摸了上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距离第一道山门不足百步的地方。 这里还算是山脚下，两侧的林木茂盛。 古德这群人没有任何人发现在他们身侧的林子中有一个古怪的像树屋又像小型高脚楼的建筑物。 其实就算发现了，他们也最多是疑惑一下，也不会怀疑什么。 毕竟这东西虽然看着像个屋子，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就在他们出现在这个古怪建筑物旁边的同时，琅琊山上，城镇中心二楼正在酣睡的钟烨突然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二十六章 任你奸似鬼，不敌老子金大腿! 钟烨之所以忽然从梦中惊醒，是因为他刚刚收到了系统发出的警报，那是有人从农民们建造的系统哨所旁边经过的警报。 钟烨立刻坐了起来，心念一动，系统的小地图就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眼睛一扫，就看到了在地图的西边方向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红色小圆点正在沿着山路向山顶方向缓慢移动。 那些小红点密密麻麻的，分成了三部分，中间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 看到这一幕，钟烨立刻心中凛然，所有的困意瞬间消失不见。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收到古德因为伤心过度晕死过去的时候感觉不对劲了，原来这厮竟然是憋着要给自己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又想对琅琊山来一次偷袭。 不得不说，这厮的确是非常奸猾狡诈的，为了偷袭自己，竟然煞费苦心放出了那么多的烟雾弹。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任你奸似鬼，也敌不过老子有系统这个金大腿。 钟烨快速跳下床，穿好靴子就向着三楼奔去。 他这两日感觉到不对劲之后，晚上睡觉都是和衣而睡，就是为了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能够快速做出反应。 大步奔上三楼，钟烨抓住吊在旁边的撞钟槌使劲撞向了那口大钟。 当当当…… 清脆的钟声立刻响彻了整个琅琊山上下，惊醒了山上所有的人。 早都得过钟烨吩咐的农民们立刻从屋子里跑出来，手中拿着各自的武器，在城镇中心门前小广场上集合起来。 就连正是嗜睡年纪的小北都揉着眼睛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手中还拎着一把短刀。 钟烨敲完钟后，拎着系统之前给自己配发的那套山文甲从楼上跑下来，来到已经集合好的队伍跟前，目光快速扫视过众人，然后大声道：”清兵摸上山了，大家按照事先交代好的分组各自行动。小北，你过来帮我披甲。” 众人立刻答应一声，在各自领头的带领下拿着武器向着自己的岗位奔去。 钟烨手下如今有两百个人，钟烨将他们分成了五队，四十人为一队，设队长一名。 每一队又分成四个小组，设组长一名。 五队之中三个队各防守一道山门，还有一队在后山警戒，防止敌人从后山攀上来。虽然概率很小，但是也不得不防。 最后一队钟烨亲自带领，作为预备队，哪里需要往哪里。 之前钟烨也设想过清兵会偷袭的可能，所以每一道山门前日夜都有人在守着，值守山门的那一队人每天晚上至少要留一一半人值夜。 这样的好处是就算敌人偷袭，一时半会也无法攻下山门。山上的增援也能很快赶到。 钟烨亲自带领的作为预备队的那一队依然整齐列队站在原地等着钟烨下命令。 小北听到钟烨的话，一声不吭上前从钟烨手中接过山文甲，在另一面农民的帮助下，快速地帮着钟烨披甲。 虽然山文甲很重，但是小北心中却很兴奋。 钟大哥能让自己帮他披甲，说明自己对钟大哥来说是有用的，而不是在山上吃白饭的。 之前因为让小北研究过这套山文甲，所以此时他倒是没有手忙脚乱，没用多久就帮钟烨甲披好了甲。 钟烨向他点点头道：“你留在屋子里，那也不要去。放心，清兵打不上来的。” 小北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要去杀清兵，但是看着钟烨的背影，又悻悻然地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站在窗口向外张望。 钟烨抱着头盔戴在头上，绑好下巴上的系带，一手拎着铁胎弓，一手拎着闯王刀，一招手，带着预备队向着山门的方向跑去。 看着钟烨的背影，窗户后面的小北默默地双手握在一起，低头祈祷起来。 而正在悄悄向着山上摸去的古德和他的人突然听到了山顶上传来的一声声的钟鸣，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 古德心中一沉，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要想再搞偷袭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他不知道山上的反贼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行踪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兄弟们，反贼已经发现咱们了。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再偷偷摸摸了。全速前进，抢在反贼主力到来之前夺下山门！第一个夺下山门的，老子赏银十两！” 古德一举腰刀，大声喊道。 这一招屡试不爽，一群兵丁大声欢呼起来，嗷嗷叫着向着山门方向冲去。 两侧山林中的宿鸟被惊醒，哗啦啦飞起一片，在空中盘旋起来。 第二十七章 陷阱 琅琊山的反贼准备的比他想象中显然要充分的多，在古德用银子刺激的嗷嗷叫的兵丁们向上刚冲出了没多远，甚至距离第一道山门还有二十三步的时候，就有几名打头的士兵毫无防备地落入了陷阱之中。 从那凄厉的惨叫中就知道这陷阱下面必然还有尖刺之类的东西，一旦掉下去就死不了，也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同袍们的遭遇让头脑发热的清兵们冷静了一些，他们再也不敢毫无顾忌地大步向前，而是派出了长矛兵用手中的长矛在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试探起来，试图发现残余的陷阱。 这样一来，清兵就被迫暂停了前进的脚步，猬集在一起，成了一团显着的目标。 被山顶上预警的钟声惊醒的第一道山门后面的守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们用手里的猎弓向猬集在一起的清兵射击，用竹子制成的短矛投掷，甚至还有许多棱角分明的石块向着清兵头顶落下。 虽然清兵的刀盾兵尽量用手中的盾牌护在前面，但是刀盾兵的数量毕竟不多，防护的重点也在正前方，没办法防护后面的人，以至在反贼的反击给他们立刻又造成了一些损伤。 有的士兵被硬木制作的箭给射中了眼睛，痛苦地捂着眼睛惨叫不已。 有人被锋利尖锐的竹矛给刺中了胸口，倒在地上哀嚎。 还有人被棱角分明的石头砸到了头上，顿时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虽然没有人死亡，但是却也给清兵造成了一丝骚动，让他们的士气出现了一些下跌。 不过清兵毕竟不是乌合之众，负责打头的小旗官立刻大声喊叫着让人将那些受伤的士兵拖到后面去，然后又大声地下令让盾牌掩护，弓箭手躲在盾牌后面开始向着山墙后面的敌人射箭。 清兵手中的长弓比起钟烨的手下们手中的猎弓来说，无论是杀伤力还是射程都要超出一大截。 嗡嗡的弓弦震动声之中，一蓬蓬羽箭向着不远处的山墙飞去，很快山墙后面就传来了惨叫声以及人体从高处落下的闷响声。 山墙后面的反贼的反击瞬间被压制，只有零星的硬木箭和竹矛抛射出来，但是对于已经调整过来的清兵来说基本上没有多大威胁了。 山贼的准备虽然充分的超过古德的想象，但是这一点反击力度对于打过不少仗的他来说显然无法动容。 他看着手中硬木制成的箭以及竹子削成的短矛，轻蔑地冷笑一声，顺手扔在了一边。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用这些破烂玩意就敢招惹老子，真是嫌命太长了。” “继续推进，注意脚下陷阱。贼人手中武器不如咱们，只要打破那道山门，他们就死定了！” 古德对着部下们高声喊道，继续鼓舞着士气。 前面的清兵发出一阵回应的吼声。 清兵的箭又急又准，压得山墙后面的反贼根本不敢露头，这让刚才因为反贼们猝不及防的打击而士气有所影响的清兵们士气再次高涨起来。 负责探路的长矛兵们很快将面前剩下的几个陷阱找了出来，这时候太阳也逐渐从东边的海面上升起，山上的景象越来越清晰，这些陷阱已经无非对清兵构成威胁。 清兵绕过已经暴露的陷阱，在盾牌兵和弓箭手的掩护下继续向着山门靠近。 而山门后面的反贼此时却没有了动静，负责打头的清兵小旗官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更加倾向于后面的反贼在他们刚才的箭雨之下损失惨重，甚至有可能已经放弃了这道山门，向着山上逃去。 这让小旗官的心头顿时火热，大声呵斥着部下，让他们加快速度，尽快拿下山门。 谁能第一个拿下山门，就能从把总大人手中拿到十两银子的赏金。 这可是他们足足半年的饷银，这些反贼看起来并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强，甚至有些不堪一击。 所以，这十两银子就跟白送的一样。 打头的这些士兵们心中想的都是一样，不用上级下令，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在接下来的一段山路上，清兵们不仅没有再遇到陷阱，而且山墙后面的反贼们也没有一点反击的迹象，这让请兵们大喜，往上冲的脚步们更快了，一个个嗷嗷叫着，似乎胜利已经唾手可及。 古德见状，皱着眉头骂道：“这群狗攮的夯货，让慢点推进，一个个冲的这么快，那山门又不是窑姐的肚皮，一个个急着想吃奶啊！” 旁边一个手下接口笑道：“大人，他们可是为了您那十两银子的赏银啊。有了银子，估计往后几天别的都不想吃了，就只吃奶了。” 这话引起了一片哄笑之声，笑声带着三分猥琐，但是许多人看着前面的人却也不免有些羡慕。 反贼战斗力这么弱，还用的木头竹子做成的武器，这意味这打头的人能够白捡许多功劳。 这些功劳不仅仅是功劳，而且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古德此时心情也不错，眼看着反贼的山门马上就要被攻破，也没有计较这群手下的放肆。 “你们也别羡慕他们，山上的反贼不少，一会儿打破山门之后，都给老子撒丫子的往上冲。老子不要俘虏，你们能砍多少脑袋就看你们自己本事了。老子说了，一个反贼的脑袋一两银子，能拿多少银子，就看你们自己了。” 这话一出，身边的清兵们顿时一片欢呼，一个个喜笑颜开，各种奉承话向着古德包围而来。 跟着这样的主将才够意思，打头的有肉吃，其他人也有肉汤喝，大家自然拥戴。 那些没有争取到这次打头任务的军官们心里暗暗琢磨着，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任务，一定要争取到打头的美差。 可是又一想，这次把总大人开出这么丰厚的赏格，主要还是因为这琅琊山上的反贼头子钟烨弄死了把总大人的亲弟弟，他才会这么愤怒，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要用钟烨的脑袋祭奠他弟弟。 可把总大人只有一个弟弟啊。 除了他弟弟，他还有一个老爹古员外。 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敢弄死把总大人他爹的反贼了，要是没有的话，以后这种美差可就不一定有了。 这么一想，许多人又有些失望起来。 唉，把总大人要是多几个兄弟就好了。 古德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部下们正在盼着自己老爹也被反贼给弄死，他的目光正看着打头的那些兵丁。 他们马上就要靠近山门了。 最多再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他们就能冲到山门前，然后用准备好的一根粗壮的圆木当做攻城槌撞开山门。 山门一开，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让古德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可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第二十八章 给清兵狠狠一闷棍 古德之所以突然笑容凝固，面色大变，是因为他原本以为会非常的顺利的事情却陡然之间生出了意外。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士兵突然间脚下一空，身体毫无征兆地向下掉了下去，惨呼惊叫声霎时间响成一片。 原来一路坦途，近在咫尺的山门前面的山路突然猛然向下塌陷下去，形成了一条宽约四五步，深度超过一人高的壕沟。 壕沟里面不仅设置有木头削成的倒刺，还有捕兽夹，以及两壁上插满的削尖的竹矛。 同时，壕沟底部还传来阵阵让人窒息的恶臭，显然是用煮沸过的粪便，雅称“金汁”。 十几个立功心切的倒霉蛋毫无防备下落入了壕沟之中，有人的被粗粗的木头倒刺给刺穿了胸口，有人被捕兽夹给夹住了腿脚，有人则被壕沟壁上的竹矛刺伤，然后落入了散发着恶臭的金汁之中。 哀嚎惨叫声如同厉鬼一般，让那些后面的清兵们头皮发麻，刚才还在懊恼没有冲到最前面的人此时却开始庆幸还是慢一点好。 否则这会躺在粪水里面哀嚎的就是自己了。 这突然间发生的变故让山门前面的清兵们惊魂未定的时候，原本沉积一片的山墙后面突然有了动静。 原本消停的木箭好竹矛又突然从山墙后面抛射了出来，同时还有远比之前数量更多的石块也劈头盖脸地向着清兵们砸了下来。 壕沟边上没反应过的清兵立刻惨呼连连，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有人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逃，但是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彼此之间就撞到了一起，就有人在混乱之中被撞下了壕沟里。 木箭和竹矛虽然杀伤力有限，可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对于这些没用着甲的清兵来说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要是被射中脖子和眼睛心脏等要害部位，也能当时就要了命。 在这个距离上，木箭和竹矛的穿透力已经相当的强了。 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头在这么近距离的投掷下，杀伤力也不容小觑。被击中面门的，五官移位，满脸鲜血。 被击中太阳穴或者脖子等要害的，当即就昏死过去。 有些被人头大小的石头刚好砸中了脑袋，那半个脑袋都凹陷了下去。 且不说除了这些，竟然还有煮沸的金汁被人从山墙后面用大马勺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散发着无比恶臭的粪水粘在皮肤上，立刻就是皮开肉绽，让人痛不欲生。 清兵在这波骤然而来的反击中损失惨重，至少有二三十人受伤，当场死亡的也有好几个。 当后面的清兵弓箭手反应过来，向着山墙急忙发箭压制的时候，山墙后面已经没了人影。 显然，反贼们已经撤离了山墙，向着山顶撤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古德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他现在终于意识到钟烨这个反贼比起之前的那个叫做景睿的反贼要难对付的多。 虽然他们武器简陋，但是却诡计多端，非常狡猾，而且行事非常果断，该打的时候出手毫无征兆，该撤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简直比泥鳅还要滑溜。 他利用陷阱和故意示弱来让自己产生轻敌的想法，然后再给自己突然来一记大闷棍，一下子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等人物，显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拿下。 眼前虽然只有一道山门，但是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等着招呼自己呢。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古德身边的一群清兵也变得沉默下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目光盯着古德，看他下来打算怎么办。 古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板着脸骂道：“看老子干啥？一个个跟死了爹一样。屁大点事，这些反贼也就是这点手段，有啥好怕的？你们一个个又不是头一次跟老子出来剿匪，至于因为这点损伤就一脸丧气吗？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老子还是那句话，活捉钟烨，赏银一百两。” 当兵的都吃这一套，主将文绉绉的镇不住。 一通臭骂之后清兵们的刚刚跌落的士气又恢复了起来，一个个又开始叫嚣着要杀上山顶，给那些死伤的同袍报仇。 嘴上说着同袍之义，心里想的其实还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顿臭骂之后，军心士气暂时给稳住了。 古德知道打头的这批人现在死伤惨重，士气低迷，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当先锋了，安抚了一番后，让人将受伤的士兵送下山医治，其他人也撤了下来休息，然后换上了自己亲自带领的一队人马当先锋。 有了刚才的教训，清兵接下来变得谨慎了许多，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钟烨站在第二道山门的箭塔上面，看着第一道山门处的清兵小心翼翼地填平壕沟，然后又用盾牌掩护着，用一根原木撞开了山门，又小心翼翼地派人侦查山门后面的情况，发现再没有埋伏后，大队人马才通过第一道山门，开始慢慢向第二道山门方向而来。 钟烨转头看着身边右脸上带着一道血痕的孙安，嘉许道：“你刚才指挥的不错。现在这里交给我了。你带着受伤的人回山顶，先给他们包扎一下，好好休息。” 孙安却摇头道：“大人，清兵刚才吃了大亏，下来肯定不会再这么大意了。大人还是让我留下吧。” 钟烨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你上了山顶之后，如果看见我这里摇动红旗，你就去找小北，让他放出我之前交给他的那支响箭。” 孙安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向钟烨行了一礼，带着人扶着那些伤员，抬着刚才阵亡的同伴遗体向着山顶而去。 下面的清兵略作休整后，继续向着山上杀来。 这次显然谨慎多了，长矛兵打头搜索陷阱，刀盾兵随后掩护弓箭手，弓箭手则保持弓在弦上，警惕地望着四周，保证随时可以发箭。 后面的第二波的清兵跟第一波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样既能避免前面的人遭遇打击溃败之后波及到后面的人，也能做到有情况的时候及时接应支援前面。 钟烨点点头，心道这个古德的确是有点统兵的能力的。 不过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就看你能不能玩到底了。 第二十九章 百步穿杨大破乌龟阵 钟烨在第二道山门后的箭楼上看见清兵在攻破第一道山门后，略作休整后继续向着第二道山门进发。 这次清兵明显更加谨慎了，要想如之前那样用陷阱和猝不及防地攻击来对付清兵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吃一堑，长一智的短期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虽然人类从历史上得到的最大的教训就是得不到任何教训，但是这个定律在短时间内还是不太成立的。 钟烨看了一眼身旁的箭壶，里面插满了箭，数量至少在四十支往上。 之前下山的时候用过的箭能回收的都被他回收了回来，就算有一些箭头变形损毁的也被他交给孙安，让人在山上建好的铁匠铺里重新修复好了。 另外，他在马耳山的时候也弄到了一些箭，所以加起来就有了眼前这么多。 要守住第二道是山门，主力军还得是他。 有了防备的清兵，那些猎弓和竹矛对他们就无法再构成很大的威胁了。 钟烨居高临下，从箭筒出抽出一支狼牙重箭，搭在了弓弦上，瞄准了一名躲在盾牌后面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往上走的清兵弓箭手，微微用力拉起弓弦，待弓弦如满月的时候，然后拉弦的手指一松。 弓弦发出轻微的震颤声，将狼牙箭弹了出去。 狼牙箭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呼啸声，旋转着猛然向下电射而去，去势又急又猛，毫无意外地射穿了那名清兵弓手的脖子，甚至因为势头太急，将他整个人都给带倒向后翻去，砸翻了后面的一名清兵。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本就紧张的清兵产生了一些混乱，他们紧张地开始寻找袭击者。 很快有人就发现了了钟烨的身影，然后试图也同样用弓箭还击。 但是一来他们手中的长弓就是普通的步弓，无论是射程还是穿透力都无法跟钟烨手中的铁胎弓相比。 再者，钟烨居高临下，本就占有优势。他们从下往上仰射，自然又会损失一部分射程。 况且，钟烨还躲在有着良好视野以及遮挡防护的箭楼上，他们则除了身前的盾牌之外几乎全部暴露在钟烨的箭下。 这样一来，清兵射出的箭别说射中钟烨了，基本上都没有挨到第二道山门就落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钟烨心中更加有数了，继续张弓搭箭，专门对准清兵的弓手一一点名。 他的箭又急又准，只要那些清兵弓手稍微一露头，就会被他抓住，一箭射过去非死即残，几乎没有落空的。 这精准的射击让那些清兵弓手们再也不敢露头了，只能躲在盾牌兵后面瑟瑟发抖。 钟烨于是又专门对准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长矛兵点名，短短功夫，又有七八名长矛兵被他射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内，打头的清兵就有将近二十个人死在了他的箭下。 旁边站在山墙后面踏板上观战的壮汉们欢呼不已，大喊着“大人威武！” 而清兵此时却被钟烨一个人给压制的灰头土脸，原本被古德鼓舞起来的士气再次暴跌。他们不敢继续向前，只能向后退，躲在山路的拐角之后，保证离开了钟烨射击视野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被拖下来的十几具尸体，还有从尸体上拔出来的狼牙箭，古德面色阴沉，知道这必然就是琅琊山的反贼首领钟烨射出的箭。 这跟射死他弟弟古忠的那支箭一模一样，古德心中怒火翻腾，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自古以来山贼喜欢占山为王，就是因为山上的地形易守难攻。要想剿灭，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行。 古德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他很快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让人将所有的盾牌兵和弓箭手都集合起来。 “那反贼钟烨虽然箭术厉害，但是他用的一定是那种强弓。这种强弓每开弓一次都会极为耗力。他已经连续开了十几箭了，此时必然双臂酸痛。就算还有余力，恐怕最多再开几箭就拉不动弓了。 山上能开硬弓的就他一个人，其他的那些反贼用的都是跟之前一样的猎弓和竹矛，不足为惧。只要你们再往前冲一点，钟烨就会处在你们的射程中了。到时候你们一轮齐射，他必然无法招架。只要能够压制住他，第二道山门就能攻破了。谁能射杀钟烨，赏银两百两银子。” 古德给那些有些怯战的弓手们打气，又用上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招。 效果还是不错的。 很快，二十几名弓手和在更多的盾牌兵保护下，前有左右都被盾牌挡着，变成了一个乌龟壳蠕动着重新向着第二道山门移动。 钟烨见状，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清兵的用意，心中冷笑。 你们还是小瞧了一个挂逼的恐怖之处。 不过钟烨打算将计就计，在又射出了几箭之后便停了下来，而且故意做出惊慌的样子大喊大叫，指挥着手下让他们准备好石块竹矛来御敌。 清兵们看到自家把总的办法有效果，士气高涨起来。这一激动，移动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起来。 这一块，他们原本严密的乌龟壳很快就出现了许多破绽，钟烨抓住机会，又是几箭顺着空隙射了进去，引起了几声惨叫，引起了清兵的骚动，乌龟壳的破绽更就大了。 而这时候，他们的位置距离第二道山门也不远了，已经处于了山墙后面农民们的猎弓和短矛的射程之内。 不用等钟烨下令，木箭和短矛立刻抓住机会从山墙后面抛射出来，还有无数棱角分明的石块，顺着清兵的盾牌缝隙中砸了进去，下面的清兵顿时倒下一片，无比混乱，最终在留下一地尸体后仓惶撤退。 看到清兵撤退，农民们又是一阵欢呼。 而在后面观战的古德的脸色铁青，眼前这座琅琊山比他上次攻打的时候要困难了好多倍，简直就不像是同一座山。 原来的那个反贼头子景睿跟现在的反贼头子钟烨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景睿的人头已经被自己硝制好送往了青州府城，而钟烨不仅杀了自己弟弟，还让自己再度进攻琅琊山的时候寸步难行。 今天这场攻山之战从天未亮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如今已经是日山三竿，但是自己仅仅只是攻破了一道山门，反贼的尸体没有见到几具，但是自己的部下伤亡已经超过了一成甚至快要达到两成。 这种损失是他未曾想到的。而眼下看起来，他要想彻底拿下这座山寨，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部下的性命。 古德并非怜惜部下性命的人，但是这些部下却是他在诸城县立足的基础。如果伤亡太大，他的实力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甚至上面也会怀疑他的能力，导致他的官位不稳。 这让古德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清兵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往后退到了第一道山门处休整。 钟烨也没有闲着，继续派人监视清兵的动静，然后让山上留守的人给大家送来了干粮，都是提前烙好的菜饼子。 “钟大哥，喝水！” 钟烨咬着一个菜饼子正在想事情，听见有人叫他，抓头一看，小北手里拿着一个水囊递给自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山上待着吗？” 钟烨顺手接过水囊，皱着眉头道。 小北笑嘻嘻地道：“我听说清兵被钟大哥你百发百中的箭术给打退了，所以就过来跟着大家一起送饭啊。我就知道钟大哥这么厉害，清兵肯定打不上来的。” 钟烨摇摇头无奈道：“就你会拍马屁。我现在正愁着呢。” “清兵又打不上来，你还有什么好愁的？”小北蹲在钟烨旁边，抱着膝盖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好奇地问道。 钟烨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坐姿怎么跟女孩子一样，要不是看你有喉结，而且胸脯还这么平坦，我都以为你小子是不是女扮男装了。” 小北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很快就敛去了，笑嘻嘻道：“我要是女孩子，正好给钟大哥你以后当个铺床叠被的小丫鬟。只可惜我却是个男儿身啊，钟大哥你就没有这个福气了。” 钟烨笑道：“你如果放在另一个世界，换上女装，肯定雌雄莫辩，能吸引一堆粉丝。” 小北好奇道：”另一个世界？粉丝又是什么？是一种食物吗？” 钟烨随口开个玩笑，也没有多做解释，摇摇头，拿起水囊灌了一口水，咬了一口饼子，一边吃一边想事情。 小北看钟烨不搭理自己，眼珠子一转，凑近钟烨道：“我知道钟大哥你在发愁什么了。” 钟烨转头看他：“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孩子，还在我跟前装诸葛亮啊？那你倒是说说，我在发愁什么。” 小北低声道：“钟大哥你在发愁万一把那古德给吓住了，不敢继续攻打咱们山寨了，而是掉头跑回信阳镇就麻烦了。” 钟烨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可以啊，小脑瓜子挺好用啊。行，那你继续说，看看我还在担心什么。” 小北被钟烨夸奖的面露得意之色，继续道：“钟大哥你跟吕姑娘他们约好的日子是在明天，可是这古德却今天突然来打我们，吕姑娘他们却还不知道。万一他们要是明天按照计划去打信阳镇，正好遇上了带兵逃回去的古德，那就麻烦了。所以你在发愁怎么样通知他们，对不对？” 钟烨这下是真的惊了，望着小北道：“你这小家伙莫不是跟我一样开挂了，开得还是读心术？” 小北自然听不懂什么叫做挂，但是却猜出钟烨是夸自己，小脸扬起，得意地脱口而出道：“那是，本姑，姑且随便一猜，就猜到了。是不是忽然觉得我也很有用处的？” 第三十章 乱世的求生之道 钟烨没有注意到小北刚才的那句话中的口误，目光看向了琅琊山的西北方向。 那里是子良山的方向，而吕家庄就在子良山脚下。 按照和马耳山的约定，田恒将会带着手下在子良山下跟吕赤羽的人今日汇合，然后趁着夜色潜伏在信阳镇附近。 等到古德带着人马对琅琊山发动攻击的时候，他们就趁机攻打守卫空虚的信阳镇古家大院，来一招围魏救赵。 如果对方防守严密，那就佯攻，虚张声势，然后让他们派人向古德求救。 古德一旦知道后路被抄，必然会带兵回援。 这时候钟烨再趁机带人杀出，衔尾追击。 吕赤羽的人和马耳山的人此时也会赶过来跟琅琊山的人马两面夹击，清兵必然大败。 这个计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会收到极好的效果。 但是计划总归是赶不上变化，现在古德来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提前一天跑来攻打琅琊山，一下子打乱了原本的计划，所以必然不能再按照原来的计划去进行。 古德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退缩的意思了，一旦让他带人跑回去，吕赤羽他们明天再继续攻打信阳镇，那就正好碰上了古德的主力，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马耳山的人马和吕赤羽的人马，毕竟不是什么正规军，素质也是良莠不齐的。 让他们打辅助还可以，但是让他们跟清兵打阵地战，而且还是别人的主场，那获胜的希望非常小。 所以钟烨现在想的是，第一不能让古德就这么带兵逃跑。一旦让他跑回去信阳镇或者诸城县，以后再想遇到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几乎就不可能了。 而且古德这次是也是因为轻敌，没有准备攻坚的器械。 一旦让他逃回去，做好了准备之后再来攻打琅琊山，那就没有今天这么容易对付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撤兵。 第二，要想让古德不撤兵，对方肯定也不会轻易听自己的，所以除了自己在琅琊山的继续牵制他之外，还得需要另外一支人马从山下堵住古德他们退路，钟烨再带人从山上往下冲，来个上下夹击，清兵必然大败。 这支人马必然只能是吕赤羽的人和马耳山的人。 他们两拨人马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人，就算比这个数目再少一点，只要能够及时赶到，在山下堵住清兵半个时辰左右就行。 清兵现在已经处于士气低迷，开始产生了怯战情绪，今天在琅琊山的上伤亡已经超过了一成，甚至接近了两成，如果再有人堵住他们的退路，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崩溃的。 所以，只要吕赤羽和田恒他们能够及时带人赶到，古德今天难逃一死。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能够及时地通知到吕赤羽他们。 而且以古德的做派，必然会派人守在山下，甚至山后面，所以要想派人从正面出去报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钟烨的担心，小北也皱起眉头帮他想办法。想了一会道：“钟大哥，我们可以学古人在山顶上建造一座烽火台来传递军情。吕姑娘他们看到山上燃起的狼烟，肯定就知道这是咱们在向他们求援，一定会及时带人赶过来的。” 钟烨摇摇头道：“且不说山上没有燃烧狼烟需要的狼粪等物，就算燃起了狼烟，子良山距离琅琊山还有三十多里地，中间又有山林相隔，根本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况且，这是我们跟马耳山第一次合作，计划突然改变，他们说不定会心生疑虑，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风波。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双方都认识的人，把我的意思带过去，让他们知道山上的真实情况，才能让他们及时带人赶过来策应咱们。” 看着钟烨蹙眉不展的样子，小北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突然抬头道：“钟大哥，让我去吧。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听我听说。” 钟烨听了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是听他这么说，想必是有些把握的。 自从自己认识小北一来，他倒是一直做事情都挺靠谱的，不是那种心血来潮喜欢吹牛胡来的性子。 “好，你说说你的想法。”钟烨点点头说道。 小北一脸认真地道：“钟大哥，我跟你上山这段日子，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在后山转悠，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闲得发慌，其实并不是。自从两年前在青州府跟我爹失散之后，我和我娘就一直处于一种颠沛流离，处处危机的日子，这让我心里一直很害怕，总害怕那一天就会死了。一年半前，我跟我娘藏身的村子里被大九山的山贼打破，我娘为了救我，让山贼给害死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给自己找好后路，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顺利逃跑。” 钟烨静静地听着，心中也的确有些感触。 这种人命如草的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人，尤其还是小北这样可怜的孤儿，必然会严重缺乏安全感，自然也会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他伸手揉了揉小北的脑袋，安慰道：”以后不用担心了，有我罩着你，谁都伤害不到你了。” 小北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绯红，但是却也没有躲开钟烨手，而是继续笑嘻嘻地道：“说起来，我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钟大哥你这颗能够帮我遮风避雨的大树。我也相信以后在你身边，没人能够伤害我了。” 钟烨也好奇道：“你说你当时跟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敢一直跟着我，也不怕我真是坏人？” 小北摇摇头，看着钟烨，语气坚定，神态认真地道：“不会的。这两年我在外面漂泊，见了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情，我能一眼就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从来没有出过错的。我当时看到的你的时候，虽然你背着弓，提着刀，但是我却能从你身上感觉到一种跟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所以我就打定主意要跟着你。现在事实证明，我又猜对了。嘻嘻……” 钟烨看着小北脸上灿烂舒展的笑容，也笑了起来：“你的直觉是对的，我是老天爷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神仙，专门杀坏人，救好人的。” 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身上的好人气质这么明显嘛，难道是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有可能是以前特警的身份，所以让自己这独特的气质在这乱世之中犹如那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醒目突出？ “如果你是神仙的话，那我就是神仙坐下的童子好了。嘻嘻……” 小北没有让钟烨的吹得牛逼掉到地上，笑着捧哏道。 钟烨点点他的小脑袋道：“童子，继续说你在后山转悠发现了什么。” “呀！我差点忘了正事。” 小北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急忙继续说起他在后山的发现。 …… 片刻后，钟烨沉吟了一番后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下山之后，到了子良山附近就放出我给你的那支响箭，吕赤羽就会知道是咱们琅琊山的人到了。不过，一路上注意安全，不要逞强，遇到清兵就先避开……” 小北笑嘻嘻地打断了钟烨的话道：“钟大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跟我爹一样，我爹以前每次只要我出门就会絮絮叨叨地叮嘱半天。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完成神仙交给童子的任务的。” 钟烨无语，这小家伙！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把我当你爹。 不过他想起小北没遇上自己之前也是好好的，也觉得自己有点絮叨了。 叫过来两个手下，让他们护送小北到后山，帮助小北下山。 小北背着一个小包袱和水囊挂在身上，用绳子绑好，然后挥挥手跟钟烨再见，然后娇小的身子就向着山顶上跑去了。 钟烨看着他的背影，虽然心中也有些忐忑，但是既然小北那么有信心，也只能让他试一试了。 原来小北在后山发现了一条非常隐秘的小路，上面长满了荒草和许多藤条，但是在荒草下面却有许多人工挖出来的脚窝子，极有可能是以前有人挖出来用来逃生的秘密通道。 从那处下去，下面就是怪石嶙峋的海滩。 因为那个地方是一处非常陡峭的悬崖，平日里基本上没人去，所以古德应该也不会在那里安排人手。 虽然存在风险，但是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 他也看得出来，小北显然一直想要极力证明自己在他身边时有用处的，并不是一个只会躲在他背后嘤嘤婴的拖油瓶。 钟烨感觉的出来，小家伙虽然看着平日里笑嘻嘻的，甚至有点懂事的让人心疼，但是却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 这样的人并不需要太多的怜惜和同情，最需要反而是信任。 现在小北去承担了他能承担的事情，那么钟烨也要去做他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来人，去告诉古德，就说只要他愿意撤兵，并且不计前嫌，保举我给朝廷效力，让朝廷至少封我一个把总的官。我就愿意归顺清廷。” 钟烨叫过来一个手下吩咐道。 他这番话自然是想要拖延时间，所以才会信口开河。 古德信不信不重要，只要他有所犹豫，自己就可以跟他讨价还价，给吕赤羽他们赶过来争取时间。 第三十一章 当狗的见不得当人的 退到第一道山门处的古德也正在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下一步的安排。 从个人感情的角度来说，他肯定是想一鼓作气将整个琅琊山拿下，亲手砍下钟烨的脑袋，然后践行自己的誓言，拿到弟弟古忠的坟前去祭奠他的亡魂的。 算算时间，这个点弟弟应该已经下葬了。 一想到自己为了杀钟烨一个措手不及，装病都没有亲自送老三最后一程，可谁能想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虽然攻下了一道山门，可是却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伤亡已经超过一成，甚至快要达到两成。 而上边还不知道还有几道山门。 明明自己第一次来攻打这琅琊山的时候，只有一道山门。 可是才短短几日，山上换了一个贼首后，竟然就起了这么多道山门，钟烨这厮难道以前包工头出身，手下的反贼尽是一群工匠出身不成，否则为何这般热衷于建墙挖坑啊？ 可把自己害的不轻。 你娘的，你一个山贼，至于这么谨慎吗？难道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带人跟老子打一仗吗？ 古德越想越气，感觉自己自己现在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偷袭变成了强攻，关键是还没攻下来，搞得不上不下的。 看着手下那些兵丁们沮丧惫懒的神情，古德心中更加恼火，大骂钟烨不讲武德，太过猥琐，一点都没有别的反贼那么有种。 自己这次虽然带了四五百人来，但是真正作战的主力还是手下那两百多绿营兵。 另外那两百多家丁就是来壮声势的，如果指望他们上阵，那只能说明自己这次攻山的行动完全失败了。 绿营兵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基础，而这些家丁却是维持在信阳镇土皇帝的地位的保障，无论哪一方都不能损伤过大。 但是现在让他撤兵，他又实在心中不甘。 付出了这么多损伤，却连一颗反贼脑袋都没带回去，这消息传出去，岂不是更让人笑话，以后诸城县境内的贼人谁还会的将自己这个把总当回事。 更严重的后果是，如果自己就此撤兵，钟烨这个反贼头子必然声势大振，会有更多的反贼来投奔。 这样一来，必然会更加难以剿灭，无论对于古家，还是才诸城县绿营来说都会是更大的威胁。 就在古德进退两难的时候，却有士兵来报：“把总大人，那贼首钟烨派人来要见你，说是要和大人你停战谈判。” 古德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现在明显是对方占据上风，为何突然来求和，这非常的突兀，很不合常理。 本想让人将钟烨派来的人赶走，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把人给我带过来。” 他忽然在想，虽然表面上看是钟烨占了上风，但其实他快撑不住了。毕竟他占据这琅琊山也没有多久，能有多少底蕴？ 如今能抵挡自己半日，已经算是出人意料了。 就看他手下用的那些木箭竹矛，都没有多少正经武器，想来底牌也快用尽了，所以才会在占据山风的时候派人来求和，想要本官饶他一条性命。 如果这样的话，那钟烨的突然求和之举就很合理了，非常的符合逻辑了。 那不妨见一见钟烨派来的人，正好探一探他的底。 很快，就有四五个清兵押着一个束发右衽，身穿粗布衣服的壮汉走了过来。 那几个清兵一边走，一边对着那壮汉叫骂踢打，壮汉身上已经好几个脚印，鼻子也被一个清兵用刀鞘打伤，血流满面，但是却依然不肯跪下，直挺挺地被押着来到古德身边。 古德心中有些惊讶此人的硬气，但是心中也泛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恼恨来，上前一脚将那汉子踹到在地，拔出腰刀架在那壮汉颈边，恶狠狠地威胁道：“钟烨那个反贼派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想要一探本官的虚实？” 你道古德为何突然心中恼恨，除了因为今日攻山不利而憋出的一肚子怒火郁气之外，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也曾经如眼前之人一样束发右衽，而且还是大明朝的百户官。 可如今他却已经剃发易服，摇身一变成了满清的把总，却依然有许多如眼前之人一样坚持华夏衣冠，束发右衽，宁愿死也不愿意归顺满清这个异族政权，这自然就让他这种没有骨头的人感到一种羞愧，羞愧之后就是恼恨，恼恨之后就产生了杀机。 大家一起给异族当狗多好，偏偏你们这群人不识时务，不知好歹，那老子只能杀光你们，杀光天下所有的硬骨头，剩下的就都是软骨头了，大家一起给大清当狗，那就谁也别看不起谁了，这天下不就太平了。 古德这种想法并非他一人所有，许多归降满清的大明降臣降将都差不多是这般想的，所以在满清入关以后打天下的过程中，这些降兵降将反而表现的比那些真正的鞑子还要凶残狠毒，大抵就是出于这种心理。 通俗一点说就是：当狗的见不得当人的，要么大家一起当狗，要么就咬死你。 那汉子虽然被利刃加身，却依然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古德。 “我家首领说了，若是你愿意就此罢手，他可以考虑归顺清廷。但是清廷必须要封我家首领至少把总之职，且你也得不计前嫌，日后不许与我家首领为难。如果你答应的话，那就先带兵下山，向清廷上表请奏。只要清廷准了，我家首领就会带人下山归顺清廷。” “如果你不答应，还要继续打的话，那我家首领也会全力奉陪，看看打到最后谁会先撑不住。而且我家首领说了，你若是今日不能杀进我琅琊山的所有人，但有一人逃走，日后也会跟你古家不死不休。” “我只是一个传话之人，无足轻重。你若是要杀我，尽可一试，看看会有什么后果。” 那汉子不紧不慢地转述完钟烨的话，就将脑袋别向一旁，看也不看古德一眼，浑然不将个人安危当回事。 古德又惊又怒，一个小小的反贼喽啰，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本想一刀就此劈下，但是一想到这汉子刚才的那些话，就有些犹豫起来。 虽然钟烨这些话一听就是在行缓兵之计，但是有一点却没有说错。 他的确没有能力能够将琅琊山上每一个人斩尽杀绝。别说斩尽杀绝了，他甚至连攻上山顶都困难重重。 如果此时一怒之下杀了这汉子，钟烨即使真有归顺之心，也会就此打住，跟自己不死不休。 只要自己今天不能一鼓作气将钟烨拿住，一旦让他逃出去，那日后必会成为大患。 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时之间，古德也犹豫不决起来。 但是让他替钟烨上报朝廷，行招安之事，他心中肯定也是绝对不愿意的。 一个杀了自己亲弟弟的反贼，自己不仅不能报仇，反而还要日后跟他成为同僚，怎么想怎么憋屈，这是他绝对不不愿意看到的。 “好，看你这般硬气，也是条汉子。你回去告诉那钟烨，若是真想归顺朝廷，就主动打开山门，亲自出来迎接本官，以表诚意。如果做到这一点，本官可以上奏朝廷，给他争取一个把总，甚至守备的官职。若是不然，本官哪怕多耗费一些时日，也定要平了你这琅琊山。你们依仗的无非是几道山门而已，本官只要调来攻城器械，要破你这是山门也是易如反掌。” 那一直面不改色的汉子听到古德的话，脸上也是微微变色。 古德察觉，心中冷笑，果然钟烨那个反贼也快顶不住了，才会派人来求和。 看来只要自己再继续攻打下去，这琅琊山定然可破。 那汉子很快恢复了平静道：“好，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我家首领的。” 古德冷声道：“告诉钟烨，我最多给他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后如果还不大开山门投降，本官就会继续攻山。届时，再后悔也没用了。” 汉子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返回了山顶。 手下的兵丁们都围了过来，本来有些沮丧的神情也重新变得兴奋起来。 古德见状，长长舒了口气，吩咐道：“好好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攻山！” “是！”众兵丁齐声应诺。 …… 那汉子回到山顶，将古德的反应告知钟烨，钟烨也是松了口气道：”这孙子现在肯定以为咱们撑不住了，所以才会求和。既然如此，那他就暂时应该不会撤兵了。传令下去，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另外也补充一些守山物资。一个时辰后继续开战。” “遵命！” 只是钟烨看着刚才被派去传话的孙安脸上的伤痕血迹，心中杀机更盛。 …… 另一边，从后山断崖滑下去的小北也无顺利地躲过了古德安排在后山的下面的几个家丁，绕行一段路后一路疾行，很顺利地来到了子良山下的吕家庄附近。 吕家庄这里地形复杂，周围山林颇多，小北踟蹰片刻，根本找不到进庄的道路，突然响起钟烨交给自己的那支响箭，于是找了一处略高的小丘，掏出响箭，向着天空举起释放出去。 “嗖！” 随着一声尖啸声，响箭冲天而起，在高空之中砰然炸响。 很快，就有几名身穿灰色短打劲装，手持雁翎刀的汉子从林中显出身形。 “小北兄弟，你怎么来了？” 为首一人正是吕赤羽手下那个头目，正好见过小北，立刻出声招呼道。 小北也认出了这个人，急声道：“吕虎大哥，钟大哥派我来有急事要见吕姑娘，烦请快带我去见她。” 吕虎让人在附近查看，没有发现盯梢的，于是留下几人继续在林子中放哨，自己带着小北去见吕赤羽。 第三十二章 意外的相聚 小北看到一声红色箭袖劲装，身材高挑的吕赤羽，心中一喜，急忙小跑几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吕赤羽的手笑道：“吕姑娘，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 吕赤羽看着自己被小北抓住的手，顿时身子一僵，俏脸上现出怒色，一把甩开小北的手，怒视于他。 小北看见方才还一脸笑容的吕赤羽突然变色，愣怔一下后立刻明白过来，急忙放开吕赤羽的手，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吕赤羽这才怒气消弭，继而惊讶地看向小北，讶然道：“你竟然是……” 小北急忙摆手，低声哀求道：“还请吕姑娘为我保密。” 吕赤羽也立刻明白过来他这般的用意，自然点头答应，不过再看小北的时候眼神自然就跟从前有了些许不一样。 不过她看到小北突然前来，便知道一定是钟烨那边有了急事，才会派小北前来。 “小北，可是钟大哥那边有了什么变故？钟大哥他没事吧？” 吕赤羽急声问道，小北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想，急忙将古德突然带人来偷袭，却被钟烨挡住，现在进退两难可能要逃跑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又将钟烨的计划说了出来。 “吕姑娘，钟大哥说他会尽量拖延时间，不让古德逃走。但是我们必须尽快赶去琅琊山，堵住古德的后路，否则时间一长，不是古德逃跑，就是山寨可能会被古德攻破。” 小北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很快就将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听得吕赤羽也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这个清廷的鹰犬还真是狡诈，竟然又搞偷袭。小北，你放心，我这就去找马耳山的田大当家，让他点起人马，我们立刻就赶琅琊山。” 说完又对着不远处的吕虎吩咐道：“吕虎，你立刻集合咱们的人马，赶往琅琊山。古德这个清廷鹰犬正在带人攻打琅琊山，去晚了他就跑了。” 这话听得吕虎有点迷糊，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去晚了古德就跑了，到底是谁打谁啊？ 但是看着自家大小姐已经急吼吼地带着小北向着马耳山的人暂时居住的院落而去，也不再多想，立刻跑去召集吕家庄的精干人手。 田恒这次非常重视跟琅琊山以及吕家庄三方联手对付古德这件事，所以这次亲自带着人赶来了吕家庄。 马耳山上也只留下了几十人留守，其余的三百多精干人手都被他带了出来。 他们刚刚赶到吕家庄，被吕赤羽安排在了自家旁边的一片无人的院落之中。 田恒此时正在跟自己的二当家，也就是自家以前的侍卫统领雷震交代事情：”你明日若是见了那琅琊山大当家钟烨，记得礼貌一些，不要鲁莽冲撞了人家。毕竟这是大家第一次联手抗清，若是因为你的鲁莽而导致彼此之间出现嫌隙，影响到了诸城县抗清大局，我定然不会轻饶与你。” 他知道自己这位前侍卫统领仗着身高力壮，一身武艺。而且性格憨厚直率，心里有话往往藏不住，典型的武人直来直往的性格。 跟一个人合得来表现的很热情，看不上人家也会表现的很直接。 这种人平生最佩服的就是那种本事比自己强的人，最看不起的也是那种斯文怯懦的读书人。 田恒虽然没有见过钟烨，但是却也听说了钟烨是个白面小郎君，所以担心雷震这厮一见面就叫人家小白脸，万一惹恼了钟烨，双方打起来，无论谁输谁赢都不好看。 虽然听说钟烨也挺厉害，但是他不觉得钟烨就能是雷震的对手。 雷震这些年还没遇到过能在武力上比他强的人，所以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一份骄傲。 所以就想着提前叮嘱一番，免得到时候惹出是非来。 雷震嘿嘿一笑，表示记住了，但是心中却琢磨着如果见面了一定要找个机会称量一下那位钟大当家的本事。 要跟我们马耳山联手杀鞑子，那也得有那个真本事，否则在雷震看来就是来找他们马耳山当大腿来了，那双方日后就算联合起来，他心中也是多少有点瞧不上钟烨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要自己没亲自见过，一律当做吹牛。 田恒看他应下，也就没有再多说，挥挥手让他下去才看好手下那群人，别在吕家庄惹出事非来。 可是一转眼的功夫，雷震又回来，说是吕赤羽求见。 田恒立刻有请，毕竟这是在人家吕赤羽的地盘上，而且这次是三家联手，吕赤羽虽然年轻，还是个女子，手下人数也最少，但是毕竟也是其中一家的主事人，自然不能轻视怠慢。 对于田恒这种在官场上浸淫过的人，无论在心中怎么想，面上的功夫都会做的滴水不漏的。 “田大当家，大事不好了。” 吕赤羽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先到了，突出了一个风风火火。 田恒心中一凛，立刻看向门口，就见吕赤羽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脸焦急。 “吕姑娘，何事如此焦急？难道是清兵打上门了？” 田恒出声问道。 旁边的雷震一听，立刻就要抄家伙准备出去干仗。 吕赤羽见状，急忙道：“清兵是打过来了，但不是打到这里来了。” 这话听得田恒更加迷惑了，吕赤羽知道自己一着急，有点语无伦次，急忙整理了一下语言，将小北说的事情转述了一边，然后道：“田大当家，钟大哥让我们赶紧带人过去堵住古德的退路，然后他从山上，我们从山下两面夹击，肯定能够一一举杀了古德那个清廷鹰犬，给诸城县除掉这个祸害。” 田恒听了心中一松，沉吟道：“这个古德的确很狡诈，竟然能弄出这么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来。钟大当家的让我们前后夹击的想法的确有道理，一旦这次让古德全身而退，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就不容易了。不过我想见一见那位前来传讯之人，问他几个问题。” 吕赤羽心中着急，觉得这位田大当家实在太稳健了。 钟大哥那边都十万火急了，你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真是恼人。 若非大家现在是同盟，她都想揪住田恒的领子大声地问一句：“你到底去不去？” 但是她又想起了之前钟烨叮嘱过的话，吕家庄和马耳山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在行事的时候还是要以马耳山为主，所以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耐，点点道：“行，你等着，我这就找小北过来跟你说话。” 看着吕赤羽风风火火的背影，田恒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有多言。 他看得出来这位英姿飒爽的吕姑娘对那位钟大当家有一些异乎寻常的关切，但是他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从来不会轻易地盲从别人。 外圆内方四个字就是他的为官之道，也是他的为人之道，更是他的处世之道。 该妥协的可以妥协，但是该坚持的则是一定要坚持。 很快，吕赤羽就带着小北进来了，指着小北对田恒道：“田大当家，这就是小北兄弟，是钟大哥派来传讯的。你有话尽管问，问完了咱们早点出发。” 田恒闻言看先跟着吕赤羽一起进来的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却突然整个人身子一震，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而小北也看着田恒呆住了。 “澜澜？！是你吗？” “爹爹？你是爹爹？” 两个人在呆滞了片刻后，几乎同时开口。 然后在吕赤羽的惊愕的目光中，就看见小北一头扎进了田大当家的怀里，抱着田大当家就大声哭了起来。 而田大当家也一把搂住小北，眼眶发红，两行热泪抑制不住地顺着沧桑满面，皱纹遍布的脸颊滑落下来。 这一幕别说吕赤羽了，就是一旁刚找到自己的大斧子的雷震都有些懵了。 “爹，你这两年到底去哪里了啊？我和娘找了你好久好久，怎么都找不到！你好狠心啊，抛下我们娘儿俩……” 小北一边呜咽哭泣，一边用拳头砸着田恒的胸口，发泄着这两年流亡生活所受的苦楚心酸。 田恒任凭小北打骂自己，只是依然紧紧搂着他，生怕他再次消失一样，仰起头任凭老泪纵横，一言不发。 吕赤羽明白过来，原来小北就是之前田大当家跟自己提过的那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两年前在青州府失散的闺女。 田大当家都以为闺女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却万万没想到不仅活着，而且还是钟大哥路上捡回来的小乞儿。 虽然心中惊愕，但是吕赤羽却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给旁边一脸惊愕的雷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把空间留给好不容易团聚的父女两人。 院子里有一个石桌，旁边围着一圈石墩子。 吕赤羽和雷震围着石桌坐下，好奇地问道：“雷二当家，小北真是你家大当家失散两年的闺女？” 雷震一愣：“小北？我家小姐闺名叫做田澜，不叫什么小北。唉！我家大人一直都以为小姐已经没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再见到小姐，真是老天有眼啊！” 吕赤羽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田澜变成了小北。 她本是女儿身，但是为了安全扮作男儿身，所以小澜就变成了小北，女儿身就变成了男儿身。 看着雷震一脸唏嘘的样子，吕赤羽突然灵机一动道：“雷二当家，你们家小姐是钟大哥所救，说起来钟大哥就是你们大当家的全家的救命恩人。现在钟大哥有事找我们帮忙，你们大当家是不是应该去帮钟大哥？你一会去跟你们大当家的说说，再耽搁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雷震是个实诚人，觉得吕赤羽说的有道理，想了想，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我一会就去跟大当家说。” 正在这时，田恒跟小北一前一后从屋子里走出来，虽然看他眼眶依然发红，脸上泪痕未干，但是整个人却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田恒来到吕赤羽面前道：“吕姑娘，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去琅琊山了。” 吕赤羽愣了一下，没想到田恒突然这么爽快，不禁看向了他身后的小北。 小北眼睛也红红的，但是却笑着向她点点头，示意田恒的确已经答应了立刻支援琅琊山。 吕赤羽大喜，急忙拱手谢过：“田大当家深明大义，吕赤羽替钟大哥谢过了。” 田恒摇摇头道：“是我要谢过钟当家的才是。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第三十三章 援军到达 琅琊山上，古德都快要气疯了。 他给了钟烨一个时辰是否开门投降，但是钟烨一直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一个时辰时限将至，古德正要下令继续攻打第二道山门的时候，钟烨又派人在山门后面喊话，说是手下头目众多，暂时意见不一致，需要再给一个时辰商量。 如果古德同意，就继续等待商量的结果，如果不同意，那大家就继续打，不死不休，看谁撑到最后。 这把古德给恶心坏了，虽然明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钟烨在拖延时间，但是心中却又存了一丝希望。 况且他现在的战损已经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如果再打下去，能打下来琅琊山自然最好，胜利能够掩盖几乎所有问题。 但是如果还是打不下来的话，那问题就大了。长远的影响不说，最直接的后果可能就是手下会陷入崩溃，士气跌落谷底。 如果自己强行驱使，说不定还会引起士兵反戈相向。 这自然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打仗，跟做生意一样，也是要算账的。 既算风险，也算利润。利润过小，这仗就没必要打。利润大，风险小的仗自然人人喜欢。 风险大，但是利润更大的仗那就需要为帅为将者自己决断了。 古德算了一下账，决觉得自己继续再等一个时辰更划算，所以尽管很气，但是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了。 可是又过了一个时辰，钟烨还是没有开门投降，古德终于明白钟烨根本就没有一点投降的意思，纯粹就是用来拖延时间，自己再一次的被戏耍了。 恼羞成怒的古德咆哮着下令部下继续进攻，可是坐在原地等着反贼投降都快要睡着的清兵们本以为这仗不用再打下去了，但是却没想到还要继续打，一个个心中都很不乐意。 古德尽管再用厚赏刺激，效果也不那么明显了，清兵进攻的时候多少有点应付差事的意思，慢吞吞，懒洋洋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脚下却慢的跟乌龟一样。 每次刚到第二道山门前，山门后面刚露出一个人头来，箭还没有射出来，清兵就大喊着敌人火力太猛实在扛不住，就撒丫子往吓跑。 如此这般来了几次后，钟烨也看明白了，这些清兵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了，开始磨洋工糊弄事了，所以也很默契地让手下配合，每次只要看见清兵上来，就大喊大叫，但是却一箭不发，最多偶尔发一两箭意思意思。 双方配合默契，看着场面热闹，杀声震天，但是半天却不见死一个人。 清兵也看出来了钟烨的意思，心中暗道这些反贼兄弟厚道，能处，大家一起糊弄一下古德，这事情说不定就过去了。 古德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看出来了双方都在演自己，气得破口大骂，甚至准备拔刀砍人。 但是看着周围那些士兵都在看着自己，他最终还是没敢挥刀，只是让人将那两个带队冲锋的小旗官给绑起来每人抽了十鞭子。 诸城县这些绿营兵出身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既有以前的明军，也有收编的山贼，还有自愿从军的良家子，更有古德自家的家丁，成分非常复杂。 但是这些人出身虽然不一样，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打不了硬仗。 打顺风仗人人奋勇，但是一旦遇上逆风仗就很容崩溃。 说白了，今天这场仗本质上就是古德公报私仇，要给自己弟弟报仇。 之前这些清兵看在银子的份上，自然表现踊跃。 可是打着打着发现这银子实在不好挣，弄不好小命都要丢在这琅琊山上了，所以原本用银子堆起来的那点士气很快就掉光了，最后就发展成眼前这种糊弄事的场面了。 这就是没有信仰的军队最大的坏处了。 而后世那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人民军队之所以伟大，之所以无所畏惧，就是因为他们是一支有信仰的军队，所以遇到再强大的敌人，往往也能战至最后一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 古德最后一看这琅琊山一时半会是打不下来了，这仗也没法继续下去了，只好无可奈何地下令停止攻击，让人收敛战死士兵的遗体，准备撤退。 清兵们都松了口气，大呼把总大人英明，气得古德又想拔刀砍人。 但是就在这时候，古德留守在山下的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上山来禀告道：“二少爷，不好了，山下来了大批人马，至少在一千人左右，把山脚下给围了，堵住了咱们的后路啊。” 山上的清兵一下子炸锅了，一个个顿时都惊惶不安地看向了古德。 古德心中也是大惊，但是脸上却强行保持着冷静，一把揪住那个报信的人喝问道：“胡说八道！这诸城县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数的一支人马！你他娘的看清楚了吗？是不是有一千人，打的是什么旗号？” 那报信的家丁哭丧着脸道：“二少爷，我绝对没有骗你啊！那人乌泱泱的一大片，一眼都看不到头，我估计至少超过一千人了，甚至更多啊。他们打的旗号我倒是看清楚了，好像上面写着是琅琊山……” 山下来的人马自然就是刚刚带着人赶到的田恒和吕赤羽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四百人。 但是因为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再加上他们突然出现在山下，那些留守的古家家丁惊慌之下第一反应就是往山上报信，自然也不会冷静下来细数。 而且人也也有一个习惯性心理，就是遇到事情逃避的或者失败的时候总喜欢夸大自己的遇到的困难和危险，以减轻自己的责任。 所以四百人就在这个家丁嘴里变成了至少一千人。 这一下子就让原本还安静的清兵们一下子炸锅了，都开始叫嚷着中了钟烨这个反贼头子的奸计了，原来他早就在山下埋伏了一支人马，等着己方上山之后再搞个上下夹击，将自己当肉夹馍来一口吃掉。 古德看见手下有崩溃的迹象，心中也有些乱了分寸，知道若是再不当机立断，就极有可能要死在这琅琊山上，所以拔出刀举起大吼道：“都别慌！跟老子现在立刻冲下山去！趁山下的反贼立足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就举着刀向着山下冲去，六神无主的清兵们也立刻呐喊着跟着古德向山下冲去。 而在箭塔上面一直观察的钟烨也早就发现了这一幕，立刻下令道：“我们的援军到了！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跟我追杀鞑子！” 很快，第二道山门缓缓打开，轰隆一声，小吊桥也放了下来，钟烨身着山文甲，手提闯王道，背着铁胎弓，一马当先，沿着山路向下狂奔而去。 身后近两百名壮汉手提短斧长刀，背着猎弓竹矛紧随其后。 第三十四章 人形凶兽 钟烨带着人冲下山的时候，山脚下马耳山的人和吕家庄的人正在拼命地阻击想要逃跑的清兵。 清兵刚才在山上的时候无心进攻，但是现在一心逃命，生怕被包了饺子，所以围在古德周围奋力向前冲杀，一时间倒是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许多人被冲的开始连连后退，甚至一度又被清军冲破包围圈的迹象。 尤其是古德，身披甲胄，身边又跟着几个悍勇的亲兵家丁，以他们这几个人为箭头，一路冲过来，几乎没有人能挡住他们，眼瞅着再有七八步就能冲出包围圈了，一时间倒是让清兵士气大振。 这其中的原因除了联军队伍刚到立足未稳，清兵又冲击的这么突然等客观原因之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这些人到底不是正经的军队士兵，虽然相比其他的土匪山寨来说还算是训练有素，但是毕竟只是一群山贼和家丁组成的联合队伍，无论是首领的指挥能力也罢，个人的战斗素质都是存在很大缺陷，所以才会被差点冲垮。 好在古德手下的清兵也并不是什么精锐强军，靠着一时逃命催生出来血勇之气才表现的这么勇猛。 田恒虽然战阵指挥能力不行，但是却知道绝对不能让清兵突围出去，否则就前功尽弃，后患无穷了，所以大喝一声：“雷震，立刻带人去堵住那队清兵，绝对不能让他们突出去！” “大人，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这群狗鞑子跑掉的！” 雷震大吼一声，带着十几个最精锐的手下，挥舞着一把巨斧就向着古德等人冲去。 “死！” 如同天雷突然炸响在头顶，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清兵刚一刀砍翻了一个吕家庄的汉子，就猛然听见头顶一个声音炸响，吓得他身子一抖，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身高九尺如同铁塔一般的雄壮汉子手提一把巨斧向着自己脑袋劈来，吓得他脸色瞬间大变，下意识就抬起刀向上格挡。 可是轻飘飘的腰刀根本无法抵挡巨斧猛然斩下的力量，尤其持斧之人还是雷震这样一个身高力壮的巨人，当即被劈成两半，连带着这个清兵的身体也被巨斧一分为二，腥热的脏器和血肉瞬间炸开，让周围的人都沾染了一身。 雷震的凶悍惊得后面的清兵立刻止步，甚至开始慢慢后退了两步。 他周围的战场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尤其是吕家庄的人一个个都看呆了。 这家伙也太凶悍了吧！ 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人型凶兽啊，一斧子就给人劈成两半了，实在太凶残了！ 古德也被雷震的凶悍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厉声大叫道：“放箭！快放箭！” 后面跟着的清兵弓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立刻弯弓搭箭，对准了雷震。 雷震虽然很猛，但是身上就套了一件皮甲，一旦被弓箭射中，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他这种猛将，近战厮杀的确吓人，但是也很容易成为敌人集火的重点目标。要是再没有披甲的话，那阵亡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嗖！” 一箭迎面射来，雷震下意识的脑袋一躲，一支箭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耳朵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眼瞅着第二支箭很快就要射出，但是突然清兵后阵一名刚刚举起弓的弓箭手却惨叫一声，仰面栽倒，左眼之中赫然插着一支红色羽毛的箭。 原来是吕赤羽出手了。 她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抽弓搭箭，专门挑选清兵的弓手射击。 她的箭术又快又准，而且每一箭都奔着目标的面门而去，连续三箭射翻了三个清兵弓手，一时间让那些清兵弓手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攻击雷震，转而对付她。 雷震顿时感觉压力一起，又立刻挥舞着巨斧大肆砍杀，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而吕赤羽手下的吕虎也颇为精悍，带着几个好手从侧面截杀清兵，手中一把雁翎刀横劈斜斩，而且脚下步伐也非常灵活，几乎每前进一步就有一名清兵倒在他的刀下。 虽然场面没有雷震那么吓人，但是效率也绝对不低。 他身边那几个好手也表现不错，互相配合之间，周围的清兵被他们杀的节节后退。 另一边，吕赤羽也没有一直站在一个地方跟清兵对射，而且每射出三箭就会立刻换一个地方，跟着清兵打起了游击战。而且她的箭术竟然在移动过程中也颇为精准，好几个清兵弓手都被她一边跑动一边射翻。 在这三人的带动下，联军逐渐稳住了局面，双方开始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清兵虽然士气不高，人数也少，但是毕竟也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此时古德也逐渐看清楚了眼前这支敌人的虚实，根本没有手下家丁说的上千人，最多四五百人左右，而且看样子还是两支人马组成的，看起来也不是很强的样子。 他略作观察之后，立刻找准了一个方向，大吼一声：“跟着老子向那个方向冲！只要冲出去咱们就能活命！冲不出去就要死在这里！” 不得不说，古德还是有点眼光的。 他要冲击的这个方向正是马耳山的人和吕家庄的人之间的一个结合部，正是联军最薄弱的地方。 一旦被他们冲出去，那这场阻击战就得宣告失败了。 毕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联军这边也没有骑兵，一旦被清兵冲出去，想追都没法追了。 田恒站在不远处一座巨石上观察着战场，很快也发现了清兵的动向，心中大急。 此时战场散的有点开，雷震和吕虎两人都在距离结合部比较远的地方。相比之下，古德等人的距离更近一些。他们就是想冲过来阻止古德估计都来不及了。 吕赤羽此时也发现了，也顾不上那些清军弓手了，立刻向着古德的方向连发几箭。 但是因为她力量不够，所以用的是一张软弓，距离一远，就没有多少杀伤力了。 再加上古德身穿两层甲，就算被射中了也对他造不成什么杀伤。 就这样，古德带着十几名清兵向着结合部狂奔猛冲，身上还挂着好几支红色尾羽的箭。 挡在他前面的人都被冲散。 眼瞅着再有四五步的距离，古德就能带人冲出包围圈了。 田恒心中大急，眉头蹙起向着山上看去，暗道这钟大当家怎么还没出现，说话的两面夹击，难不成要失信不成？ “给我留下吧！” 就在此时，突然后方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炸响，众人一惊，扭头望去，只见后方一座巨石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身穿山文甲的身影，手中举着一柄铁胎弓，弦上搭箭，弓如满月，对准了正在狂奔的清兵方向。 只听见嗡的一声轻响，弦上之箭呼啸而出，疾如闪电，径直奔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披甲的清军将领。 第三十五章 大获全胜 钟烨虽然披着重甲，但是被系统强化过的身体强悍程度远超一般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堪称人类顶尖程度。 他担心清兵逃跑的速度太快，马耳山和吕家庄的人有可能挡不住，所以一马当先，如同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山下，正好看到从结合部即将逃出包围圈的古德等人，所以当机立断跳上了方才吕赤羽站过的那块巨石，毫不犹豫地立刻抽弓搭箭向着古德射去。 古德听见钟烨的喊声时，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就要回头看去，结果脑袋刚转到一半，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死亡威胁，瞬间亡魂大冒，就想闪躲开来。 但是钟烨的箭又急又快，而且他喊话的时候箭已经离弦了，所以古德根本就躲不开，被狼牙重箭从脖子后面射入从前面穿出，捂着脖子向前踉跄两步，嘴里发出嗬嗬之声，看了一眼指缝中涌出来的血，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钟烨一箭射死古德后，根本不停，又手速飞快地连发七箭，每一箭都能带走一名古德身边的清兵，而且每一箭都是从脖子后面射入，从前面穿出，无一例外。 很快，跟着古代突围结合部的清兵瞬息之间就剩下了一半，剩下的眼见古德等人这么干脆利索地被干掉，已经没有了继续逃跑的勇气，很快就被冲过来的雷震和吕虎他们带人给砍翻在地。 钟烨一看口子堵上了，剩下的清兵在古德死后已经是群鼠无首，立刻纵声高叫道：“古德已死！缴械不杀！三个数过后若是还不跪地双手投降，格杀勿论！” 这时候孙安带着人才刚刚来到钟烨身边，见状，也立刻跟着钟烨一起大喊起来。 田恒和吕赤羽见状，也制止了手下继续厮杀，也让人跟着一起大喊劝降。 剩下的清兵还有古家的家丁们都亲眼看到了古德被人一箭射死，面对的敌人又人多势众，他们根本没有逃走的希望，早都不想继续厮杀下去了，所以听见喊话声都立刻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嘴里大叫着投降。 “你带人去将那些俘虏绑起来。记住，不要跟友军发生矛盾，人家是来帮咱们的，有争执尽量忍让一点。” 钟烨对孙安吩咐了一声，孙安领命，立刻带着人向那些俘虏走去。 “钟大哥，你没事吧？” 钟烨刚交代完，就听见一个欣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是小北跑了过来。 钟烨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北，看他安然无恙，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现在古德已死，他带来的人也全军覆没，这其中你功不可没。我给你记上一功。你想要什么奖励，尽管开口。只要我有的，都可以奖励给你。” 小北被钟烨这么一夸，而且看钟烨这么关心自己，心里边更是乐开了花，眉开眼笑道：“要什么奖励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钟烨点点头，却有点奇怪地看了小北一眼道：“怎么出去一趟感觉你怪怪的，看起来更像是大姑娘了。” 小北心中好笑，但是却故意装糊涂道：“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钟烨看他神神秘秘的，也就没再理他，而是看向了跟在后面走过来的吕赤羽还有跟她一起走过来一个面相儒雅，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快走两步迎了上去，看着那中年男子拱手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威名远扬的马耳山田大当家吧，钟烨多谢田大当家今日援手之恩。若是没有田大当家和吕姑娘带人及时赶到，今天很有可能就让古德跑了。此人跑掉的话，可就后患无穷了。” 田恒此时也在仔细打量钟烨。 刚才钟烨从山上飞奔下来，及时赶到，连发八箭，射死了古德和他的七名手下、一下子就稳定住了局面。 这惊人的箭术让田恒惊艳不已。 他虽然以前也领过兵，手下也有雷震这样的猛将，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像钟烨这样箭术精准的人。 况且此时的钟烨还身穿一身山文甲，行走之间甲叶碰撞，铿锵作响，当真是威风凛凛。 这副盔甲加起来重量至少在三十斤往上了，但是钟烨却能穿着健步如飞，而且行动间轻松自如，看起来一点都不受影响，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好像身上穿的盔甲是纸糊的一样。 田恒便知道钟烨不仅箭术惊人，而且还是一个天生神力之人，恐怕跟自己的侍卫统领雷震不相上下。 再看钟烨的相貌，俊朗端正，剑眉星目，眉眼之间英气勃勃。说话间虽然语气平和，但是却带着一种很特别的自信和从容，让人一见就会忍不住心生好感，产生一种此子非池中之物的感觉。 而且看见自己之后立刻上来见礼答谢，既有武将的直爽坦诚，又有文人的周到细致，让人更加心生好感。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失散两年的闺女还有身旁这位吕姑娘一路上一直催促自己快些赶路，钟烨这样的人，自带一种男女通杀的魅力，很难让人牵肠挂肚。 虽然如此，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却也不少。 首先听说钟烨原本是潍县的一个秀才，可是他在大明为官多年，见过的秀才举人进士都相当不少，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如钟烨这般文武双全的却一个都没有。 这可是明末清初，并不是大汉大唐大宋，没有班定远，也没有李太白，更没有辛弃疾，除了王阳明那样的天生大才之外，绝大多数读书人不是皓首穷经研习八股以考取功名，要么就是流连烟花柳巷纵情声色，亦或者是指点江山夸夸其谈，像钟烨这样的读书人，他真是头一回见到。 奇怪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田恒有种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感觉。 不过这些念头就是短短一瞬，田恒脸上却面带微笑，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也回礼道：“钟大当家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还要英武不凡，难怪有那么多人挂念啊。” 这话一出，钟烨还没觉得怎么，旁边却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脸上一热，下意识地看向了钟烨。 第三十六章 城镇中心可以升级了 钟烨没有在意田恒话语之中的调侃，但是却在方才的短暂对话中感觉到这位田大当家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显然出身不简单。 讲一个人城府很深，含有两种意思。 一是褒义，谓这人有心机谋略，思想深邃，且不愿意随便吐露。 二是贬义，谓这人不坦率，让人猜不透心思，不敢把他当朋友看。 城府是每个人都有的，只不过有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而已。 在钟烨看来，田恒是属于第一种。 要交朋友，人们往往喜欢结交心思单纯的人，这样不会太累。但是如果要选择合作伙伴或者盟友，人们又更倾向于选择有城府，深沉稳重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比较靠谱。 所以城府这个词放在不同的对象身上，意义自然也不一样。 钟烨心中这么一闪念，笑道：“田大当家过誉了。乱世之中，大家互相扶持才是正道。个人能力再强，若是没有志同道合的同伴朋友，也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就拿今日之战来说，若是没有田大当家和吕姑娘以及诸位好汉鼎力相助，凭我琅琊山一己之力就算能挡住古德，也无力将其留下。所以，这一次两位居功至伟。为了表达谢意，这一次缴获的所有武器装备以及银钱等物，全部交给田大当家和吕姑娘两位处置，我琅琊山一件不要。” 钟烨的这番话，让田恒显然有些意外，双目一凝看向钟烨，似乎在琢磨他的真正意图。 而一旁的吕赤羽就直接多了，一听立刻就急了，大声道：“钟大哥，虽然说我跟田大当家帮了你的忙，但是你也说了大家都是一起杀鞑子的。既然大家一起杀鞑子，那缴获的战利品自然是要平分的。怎么能全给我们两家呢？” “而且这次要不是你带人在琅琊上上挡住了这些清兵半天，打掉了他们的锐气，我们就算来了也挡不住他们啊。而且最后还是你射死了古德，否则就让他跑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全要啊。田大当家，你说我是说得对不对？” 田恒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小北也开口劝道：“吕姑娘说的有道理。钟大哥，你看看咱们山上的人，手中拿到都是短斧和猎弓，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几把。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都是一群农夫呢。我知道你为人大方，但是这些武器是用来以后更好的杀鞑子的，该要的时候就得要啊。” 田恒听得脸上一抽，这刚刚团聚的闺女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琅琊山的人了，真是女生外向啊。 这时候田恒也开口道：“钟大当家，吕姑娘和小北兄弟说的都有道理。这仗是咱们一起打的，而且你们琅琊山才是主力。这战利品全给我们肯定不妥。我以为暂时先把所有的战利品集中起来，最后统计之后咱们再商议如何分配，你看可好？” 闺女叮嘱过他，暂时不要告诉钟烨他是他的消息，田恒只能照办。 没办法，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而且还没了娘，自己亏欠她的太多了，所以别说这点小事了，就是闺女立刻说要嫁人，他就是再不乐意也得咬着牙答应下来。 钟烨心中有些感动，尤其是吕赤羽和小北两个真是够意思。 不过他刚才说这些话倒没有什么故意试探的意思。 不是他不想要兵器，而是因为他现在已经看不上这些清兵手中的家伙了。 原因很简单，就在刚才，系统后台发来消息，城镇中心升级的条件已经达成了，声望值的进度条已经填满了。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城镇中心从一级升级到二级。 只要城镇中心升级成功，不仅系统的人口上限会增加，而且就可以建造军营等军事建筑了。 那时候，召唤的士兵都是自带兵器装备的，全部都是制式的兵器，质量肯定比从这些绿营兵手中缴获的要好得多。 这些绿营兵手中的武器很多都是小作坊生产的，质量参差不齐，钟烨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就看不上了。 还不如正好用来做人情更好一些。 不过他暂时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按田大当家说的办。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咱们还是先打扫战场，然后在一起上山。我让人已经背下了饭菜，诸位上山之后休息一夜，明日再做打算，如何？” 吕赤羽第一个表态道：“好呀好呀，为了庆祝咱们今天大获全胜，晚上不醉不归。” 钟烨看着她笑道：“山上可没有酒让你不醉不归。况且，还不到真正可以庆祝的时候。等到将来占了诸城县城，你如果还想喝酒的话，我一定请你在诸城县最好的酒楼喝个够。” 吕赤羽其实根本没有喝过酒，只不过气氛到了，就那么随口一说。 不过现在听钟烨那么一说，立刻笑道：“好啊，那就一言为定，你可不许食言。” 钟烨伸出一根小拇指道：“不信的话可以拉钩。” 吕赤羽愣了一下，俏脸上闪过一丝绯红，但是还是大大方方地伸出小拇指跟钟烨小拇指勾在一起。 田恒听到钟烨说要打县城的时候，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钟烨一眼，想了想也点点头道：“好啊，那就打扰钟大当家了。” 众人商量好了之后，就开始快速打扫战场。 打扫完战场之后，能用的武器装备都收起来，能修补的也留下。 吕家庄的人还好，马耳山的人对那些死去的清兵摸尸之后，甚至连他们的衣服鞋子都给扒了下来，最后导致战场出现一堆只穿着犊鼻裤的白花花的尸体。 钟烨手下的农民觉得不能这么做，想要上前阻止，差点跟马耳山的人打起来。 孙安想起了钟烨交代的话，急忙拦住了同伴。 这一幕，田恒和钟烨也都看见了，钟烨倒也没说啥，反而是田恒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钟大当家见笑了，山上物资紧缺，什么都缺。缺武器，缺粮食蔬菜盐巴铁锅，也缺衣服。所以大家就这样了。” 钟烨笑道：“田大当家不用解释我也理解，鞑子封锁的紧，各地的义军日子都过的不容易。不过只要咱们齐心合力，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过的。武器会有的，粮食也会有的，衣帽鞋袜这些更是会有的。” 田恒点点头，目光扫视过不远处钟烨那些手下，看着他们身上同一种款式同一种颜色的粗布衣服，貌似随意地问道：“我看钟大当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啊，手下这些兄弟都精神不错啊。” 钟烨知道田恒此人心思缜密，看着自己手下穿戴整齐，心中肯定生出了疑惑。 他大大放放一笑道：“也不瞒田大当家，我是因为背后有大佬资助，所以才能在这琅琊山立足。大佬承诺我，只要我搞出的动静越大，他们的支持力度就会越大。无论是钱粮还是武器人员，以后都会源源不断地到来。” 田恒闻言，目光在钟烨脸上转了好几圈，不动声色的微笑问道：“大佬？不知道是何处的大佬，竟然这般有家国情怀，民族大义，田某闻之佩服。若是有缘，倒是想要拜见一番。” 钟烨心中好笑，知道这位被自己勾起了好奇，想要盘一盘自己的底细。 他说这些话倒并非只是为了敷衍田恒，而是给系统的存在提前打个补丁。 钟烨哈哈一笑道：“其实不瞒田大当家，我并非来自潍县，而是来自南边。具体是哪里，就暂时先卖个关子。至于背后那些大佬的们身份，因为各种原因还需要保密。至于说以后，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田大当家认识一下我后面的那些大佬们。” 田恒神色微动，从钟烨这一番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一时间目光闪烁，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 钟烨只管随口乱编，说完后就找了个借口过去指挥手下处理那些清兵尸体了，也不管自己一番后在田恒心中掀起了多么大的一股浪涛。 第三十七章 鸡贼的钟大当家 古德带来的人，死了的被剥下衣服鞋袜，堆在一起，地上挖了一个大坑然后一把火给烧了。 古德的盔甲衣服也被剥下来，脑袋也被割了下来。 倒不是要用来报功，而是日后攻打信阳镇的时候用得上。 其余的俘虏们则都被押上了山。 山路上暴露的陷阱已经被钟烨派人重新封住，做好了标记。 破损的山门也被重新修缮，山上的防御系统逐渐恢复起来。 田恒没有将全部的人都带上上去，而是派雷震带着一半的人马在山下临时扎营，说是以防万一。 吕赤羽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带着吕家庄的几十号人全部跟着钟烨上了山。 钟烨没在意田恒这么做到底是对自己有所防范，还是真的担心其他的外来威胁，反正他也没打算要背刺盟友。 至于说拉拢田恒，让他为自己所用，钟烨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是觉得目前时机还不成熟。 田恒显然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这种人显然不会轻易去下决心做一件事，在做决定之前会充分的权衡利弊。 钟烨此时的实力和影响力还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带着手下人马投效过来，现在开口不仅不会达成目的，反而还会影响大家刚刚建立起来的还很脆弱的同盟关系。 钟烨相信，等过一段时间自己实力强大起来之后，不用自己开口，田恒也会主动开口请求加入的。 自己开口去招揽，主动权就在对方手中。 但是对方主动请求投效，那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中。 这其中的区别很微妙，关系着日后两人相处的地位和模式。 况且，钟烨现在还没到需要招贤纳士的地步，毕竟他现在除了琅琊山这屁大点的地方，连一块正儿八经的地盘都没有，也没有招贤纳士的底气。 上山之后，钟烨让人准备了一顿不算丰盛但是却绝对管饱的饭菜。 看着手中又白又大又饱满的白面馒头，还有眼前碗里面的热腾腾的烩面片，别说马耳山的人了，就是吕家庄的人也都一个个眼睛直了，哈喇子直流。 这年头大家能活下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吃的上面更是没办法讲究，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别说这些山贼了，就是一些小地主家里，细粮也不是顿顿都吃得起，大部分时间都是各种粗粮掺在一起吃，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上一两顿细粮。 吕家庄的人也一样，虽然吕家大小也算是个地主，但是能养活这么多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什么细粮了。 明末清初这几十年来，天灾人祸频发，战乱不休，饿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能够吃饱肚子成了无数百姓最深切甚至是唯一的愿望。 为了活下去，许多人卖儿鬻女，甚至一块黑乎乎的窝窝头都能换走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 在这种世道，真是人命如草，粮食成了最金贵的物资。 钟烨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人，看着他们个个跟饿死鬼投胎转世的一样疯狂的吃相，眼睛也瞪大了，觉得自己低估这年头才粮食的吸引力。 难怪之前在常山的时候，那些常山贼明知道有可能是清兵的圈套，也要豁出命去抢运粮车。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那么多百姓就因为一句口号就可以心甘情愿地跟着闯王走，因为那句口号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不是千刀万剐，不是五马分尸，更不是斩首绞刑，而是活活饿死。 那种饥饿的滋味可能大过世上一切残酷的刑罚。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钟烨悄悄地唤来孙安，让他带人去守在粮仓门口，免得这些人起了抢自己粮食的心思。 虽然大家是盟友，可是盟友之间背刺的事情屡见不鲜。 孙安领命，悄悄地带着人去了。 钟烨则是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招呼道：“感谢各位兄弟来帮忙，为了感谢大家，我们琅琊山今天不过了，把攒下来的白面全部拿出来招待大家伙，各位兄弟千万别客气，千万别想着给我们留一点。我们琅琊山的人别的可能没有，但是就是讲义气，重感情。哪怕明天继续吃野菜啃窝窝头，也要把兄弟们给招待好了！” “钟大当家大气！” “钟大当家真够意思，一身本事，做人还这么大方！以后有事情尽管招呼，我马三绝对不含糊！” “算我一个！” “俺也一样！” “还有额，只要钟大当家一句话，俺李大憨保证眼窝都不眨一下！” …… 马耳山的人看着琅琊山大当家这么热情，看在手中的白馒头，碗里的白面片的面子上，一个个大声地回应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钟烨才是他们的大当家呢。 田恒坐在一个石板搭成的桌子旁边，屁股下面坐着一个木桩子。 面前放着两盘菜，其中一盘是野草拌的凉菜，还有一盘是野兔肉，旁边还摆着一盘白馒头以及一大碗烩面片。 他到底是当过知府的人，美味佳肴吃的不少，不至于说会因为一顿细粮做成的饭菜而动容。 但是这一顿白面却让他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尤其是之前钟烨跟他说的自己其实来自南边，而且后面还有大佬支持的那一番话。 南边？ 田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承担了天下财赋一半还多的东南，尤其是江浙一带。 天下人人都知道江南是整个天下最富饶的地方，那里的聚集了天下最多的富商巨贾，豪门大族。 如果钟烨背后真的有人支持的话，那么来自江南的可能性必然是最大的。 而且从满清入关以来，江南的抗清活动，乃至义军是各地最多的，也是最惨烈的。 当年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些惨案就是明证。 这么一想，田恒觉得钟烨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如果钟烨背后真的有人资助的话，那么最有可能从哪一种途径将支援物资运过来呢？ 田恒思绪浮沉，耳边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浪涛拍击岸边岩石的声音，心中霍然开朗。 海路！必然是海路，也只能是海路！ 唯有海路，才是满清最不容易监控到的地方。而琅琊山又正好在海边，所以钟烨才会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在景睿被清兵剿灭后这么快的在琅琊山立足。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心中原本好多疑惑的地方都能够得到解释了。 至于钟烨说今天这顿饭用的白面是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明天就要继续吃野菜窝头了，田恒连一个声调都不相信。 这位钟大当家明显是担心自己手下的人对他的粮食起了觊觎之心才会故意这么装穷的。 如果他背后真有江南的大佬资助的话，区区一些白面又算的了什么。 在不远处的吕赤羽和小北坐在一起，每人手中也端着一碗面，面前摆着跟田恒面前一样的两盘菜。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看着钟烨在人群中穿梭，满脸笑容地打着招呼。 吕赤羽夹了一筷子野菜一边吃，一边凑到小北跟前抱怨道：“小北，哦，小澜，钟大哥也太大方了吧，把白面这种细粮都拿来出招待大家，以后却要天天吃野菜，还不如跟粗粮野菜混在一起煮上一大锅，照样填饱肚子，也没人会埋怨他的。细水长流，细粮要省着吃才行，哪能这样过日子呢。” 小北看着吕赤羽一脸心疼地样子，凑到她跟前笑嘻嘻地低声道：“吕姐姐，钟大哥都不心疼白面，你怎么反倒心疼起来了？你就这么急着给钟大哥当家呢？” 吕赤羽一愣，回过神来，俏脸上一热，放下手中的碗，左手揪住小北的腰间轻轻一拧啐道：“好你个小丫头，竟然敢开我的玩笑，看我不收拾你。” 小北被她拧着腰间的软肉，痒的不行，咯咯笑着急忙闪躲。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吕姐姐饶恕小的口不择言之罪吧。” 吕赤羽这才放手，瞪了小北一眼，哼哼了两下，端起碗继续吃饭。 只是不知道为何，脑袋压得很低，都快埋到碗里面去了。 小北看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绯红一片，就知道这位吕姐姐看起来英姿飒爽，其实面皮很薄的，也就没有继续开玩笑，凑过去低声道：“吕姐姐，你以为钟大哥真的把所有的白面都给一顿给造完了？钟大哥聪明着呢。他是怕这些人吃了细粮后惦记上他的粮食了，所以才提前拿这话堵大家的嘴呢，让人以为他手中已经没有细粮了，就不会再起非分之想了。我这段日子跟着钟大哥在山上，每天吃的都是细粮，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吕赤羽闻言也将脸从碗里面抬起来了，瞪大眼睛喃喃道：“钟大哥这么鸡贼的吗？” 小北摇头道：“钟大哥这可不是鸡贼。人心难测，这年头能吃饱肚子有多不容易你也知道的。若是不小心精明一点，遇到知恩厚道的，自然不会生出非分之想。但是如果遇到那种心黑的，那就难说了。所以我觉得钟大哥做得对，该小心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吕赤羽深以为是，点头赞同：“你说的有道理，这么看来钟大哥还是鸡贼一点好。” 钟烨笑着打了一圈招呼，一抬头就看到小北和吕赤羽两个人坐在一起，挨的那么近，还窃窃私语，一副很亲密的样子，突然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呆滞了。 第三十八章 兵营 吃饱喝足，所有人都得到妥当安置之后，钟烨邀请田恒和吕赤羽在城镇中心二楼的小客厅里商议善后事宜。 “两位，条件有限，多多包涵。” 钟烨让人送上一壶茶，然后亲手给两人斟好茶，微笑着说道。 就连眼前这茶，都是吕赤羽上次来的时候带的见面礼，正好又用来招待她自己。 田恒端起茶呷了一口，笑道：“钟大当家这栋小楼倒是挺别致的，让人眼前一亮啊。” 钟烨哈哈一笑道：“还是田大当家说话中听，吕姑娘上次来还说我是住在仓库顶上呢。” 吕赤羽俏脸一红，嘟囔了一句：“我说的也没错啊。” 田恒也笑了起来。 笑罢，这才道：“在说其他事情之前，我有一事先要告知钟大当家。” 然后就在钟烨疑惑的目光中，田恒突然起身，向着钟烨深深躬身一礼，吓了他一跳。 “田大当家，你这是做什么？这是要把我给送走吗？” 一旁的吕赤羽闻言，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田恒直起身子解释道：“钟大当家，我这一礼是要感谢你收留照顾我家闺女。如果不是你，我们父女到现在可能还无法相见呢。” 这话听得钟烨一头雾水，你家闺女是哪位？ 这琅琊山上总共就一个女的，还是眼前的吕赤羽，总不能这位大飒蜜是你既不同姓也没有血缘关系的亲闺女吧？ 再说了，自己对吕赤羽也没有什么收留照顾之恩啊。 吕赤羽看钟烨看向自己，知道他误会了，急忙解释道：“钟大哥，小北就是田大当家的闺女。” 钟烨一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小北怎么有时候感觉跟一个大姑娘似得，原来我的感觉没出错啊。真没想到这么巧。” “恭喜田大当家父女团聚。” 钟烨由衷地送上了祝福。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北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小乞儿，原来果然是出身官宦人家。 田恒感慨道：“我也真的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闺女。两年前，青州府被清兵攻破之后，我跟妻女失散，一直以为她们母女已经不在人世，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活着见到闺女，真是苍天保佑！只是可怜小澜的母亲，死于贼手，使我一家不能团聚，却又深感上苍之残酷无情……” 田恒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沉稳富有城府的样子，说到动情之处，老泪纵横，涕泗横流，让一旁的吕赤羽都受到了感染，眼睛红红的，也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到了此刻，钟烨才发现在露出了自己内心柔软那一部分之后的田恒，没有了之前沉静城府，变成了一个跟爱女团聚，却又痛失爱妻这样一个悲喜交加，被命运蹂躏的可怜人。 这样的人让人多了一份亲近感，少了一丝距离感。 此情此景，让钟烨也忍不住的想起了另一个时空却永不能再相见的亲人朋友，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不过好在，田恒到底是饱经世事之人，并没有沉溺在情绪之中太久，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对着钟烨和吕赤羽歉意道：“一时感怀失态，让两位见笑了。” 钟烨摇头道：“人之常情，岂有见笑之理。” 吕赤羽也擦干眼泪轻声道：“我刚才也想起我爹了。也不知道他在九泉之下过的好不好。” 钟烨安慰道：“只要你过得好，令尊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的。” 吕赤羽点点头低声道：“为了我爹，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三人情绪平复之后，钟烨便说起来今天的正事。 “田大当家，我跟吕姑娘商量之后，还是觉得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全部交给马耳山的兄弟分配。” 钟烨看向田恒。 田恒正要说话，钟烨又道：“你先不要拒绝。这次阻击古德，马耳山出动的人最多，伤亡的人也最多。这是其一。诚如你之前所言，马耳山上人多负担重，各种物资都非常紧缺，比我们更需要这些东西。这是其二。第三，你也知道我后面有人资助支持，这次干掉古德，后面的大佬们一高兴肯定又会送来支援物资的。而吕姑娘那里，我到时候也会补偿他们。所以这，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吕赤羽也点点头道：“没错，钟大哥说的对。你就别推辞了。反正都是用来对付鞑子的，给谁都一样。” 田恒终于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厚颜收下了。两位的好意我铭记在心。日后如果有需要我马耳山的地方，绝对义不容辞。” 钟烨笑道：“那是自然。” 战利品分配的事情说完之后，钟烨主动提到了一个田恒一直想问但是却没开口的问题。 “按理说，古德一死，我们就应该乘胜追击，直接打下信阳镇的古家大宅，将古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但是我认为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古家在信阳镇经营几十年，根深蒂固，古德虽然死了，但是却依然还有不少的家丁护院，再加上古家大宅外有壕沟吊桥，内有高墙箭楼，易守难攻。今日又有一些古家的家丁逃回，古德兵败身亡的消息古家此时肯定已经知道了，必然会提防我们攻打。此时我们若是去打，古家有了防备，必然不容易拿下，反而会折损很多兄弟。” “所以，我建议我们先缓上几日，等古家放松警惕之后再突然动手，到时候必然可一举拿下。两位以为如何？” 吕赤羽手下点头赞同：“钟大哥既然说现在不能打，那就暂时先不打。我们吕家庄都听钟大哥的。” 田恒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认为，那我也没有意见。” 钟烨拍手笑道：“既然大家达成了一致，那就暂时这么定了。日后若是再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并肩作战。” …… 第二天一大早，田恒就带着马耳山的人带着一堆战利品离开了琅琊山回马耳山去了。 钟烨和吕赤羽一直送到了山脚下。 小北，不，应该是田澜也跟着田恒回去了。 虽然小北走的时候看着钟烨，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但是钟烨也没有理由阻止人家父女团聚，只能安慰她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只是看着换上了女儿装，看起来还颇有大家闺秀模样的田澜，钟烨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夜醒来，小伙子变成大姑娘了。 他很好奇小北的喉结是怎么消失的，一马平川的胸脯是怎么突然变得波澜起伏的，但是这些问题终究没法开口。 马耳山的人看着钟烨的眼神也有些依依不舍的，但是钟烨知道他们跟小北不一样。 小北舍不得可能是他这个人，但是这些人舍不得的肯定是他的白面，所以就一概无视。 毕竟昨天晚上，孙安还抓住了几个偷偷潜入仓库想偷白面的家伙。要不是钟烨早有安排，仓库的白面能剩下多少还真不好说。 在送走了马耳山人之后，吕赤羽也跟钟烨告辞了。 钟烨看着头顶上越升越高的太阳，对站在山脚下跟自己扯了半天闲篇甚至没话找话的吕赤羽道：“大妹子，太阳都快到头顶了。你再不走，就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了。” 吕赤羽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看着钟烨：“赶不上了，那我就在琅琊山吃完午饭再回去也不迟啊。钟大哥，你不会小气到不愿意给我们再多管一顿饭吧？” 看着少女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钟烨明白了，这姑娘就是看上了琅琊山的伙食，想要多蹭几顿饭。 不过钟烨等着送走客人，回山顶上忙活城镇中心升级的事情，自然不能留她继续蹭饭。于是一招手，对走过来的孙安吩咐道：“将我给吕姑娘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孙安答应一声，很快抱过来一个木箱子。 钟烨接过箱子，交到吕赤羽怀里道：“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之前田大当家在，不方便拿出来。不过你现在不要看，等回去之后再看。你如果现在不走，那这礼物我可就收回了。” 吕赤羽一听，单独给自己的，竟然还要避着人，一颗芳心噗通噗通，急忙抱的紧紧的，连声道：“钟大哥，我不是稀罕你的礼物。只是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吃午饭。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迈着两条笔直有力的大长腿一下子就跑远了，吕家庄的人急忙跟了上去。 看着她的背影，钟烨摇头失笑，招呼一声，带着人返回山上。 回到山顶之后，钟烨屏退所有人，一个人躲在城镇中心二楼的书房里，打开系统控制面板，在城镇中心的面板上点下了升级按钮。 很快，下方出现了一个升级的进度条，看那速度，整个过程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 钟烨耐心的等待着，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平静，但心中其实早已经雀跃不已，就跟当初第一次想要跟初恋女友坦诚相见深入交流的时候一样的猴急。 虽然明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依然兴奋不已。 漫长的一个时辰终于过去，眼前的城镇中心的3d图形上发出一阵白光，然后就看见旁边的等级已经从一级变成了二级。 下面还有一堆属性标注： 当前城镇中心等级：2级。 当前系统人口上限：1000人。 当前可容纳人口：200人。 钟烨呼出一口气，对于人口上限增加到了原来的五倍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一千人虽然不多，但是接下来只要全部用来召唤士兵的话还是够用的。 他怀着期待的心情，又点开了功能建筑的菜单面板，果然看见在在军事一栏中多了一个图标：兵营。 点击兵营，眼前立刻出现一座兵营的3d图形。 点击图形，立刻显示出了一个子菜单。 子菜单上面显示着当前可训练兵种： 弓箭手：十五两白银； 长矛兵：五两白银； 刀盾兵：十两白银。 第三十九章 二级城镇中心的新变化 看到这些兵种的价格，钟烨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精兵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果然是一句真理。 召唤农民只需要消耗粮食，但是士兵就得用白花花的银子了。 钟烨再看，各兵种下面都有几行简短的文字介绍： 长矛兵：最基础，最廉价的兵种，手持木柄铁头长矛，无甲，擅长结阵防御。 刀盾兵：左手持盾，右手长刀，身着皮甲，近战兵种，攻防兼备。 弓箭手：配备长弓和腰刀的远程兵种，无甲，不擅近战。 看到这些兵种说明，钟烨也不意外，都很符合他对于这些兵种的认知了解。 只是对于升级到二级城镇中心后兵营里竟然没有出现火枪兵这个选项让他有点失望。 从热武器高度发达的时代而来，又是自己最擅长的武器，钟烨心中自然更加倾向于火枪兵。虽然知道就算出现火枪兵，手中的火枪也会是火绳枪最多是燧发枪那种老古董。 但是再老古董，那也是火枪，是这个时代最先进最犀利的武器。 不过此时的兵营中不能训练火枪兵，但是却也有火枪兵的图标，只不过是灰色的待解锁状态。 而且还有一些更高阶的兵种都是一样待解锁的灰色状态。 要解锁火枪兵，看说明是必须等到城镇中心升级到三级之后会自动解锁。 其他的也是一样，有的到了三级能解锁，有的需要到四级甚至更高。 不过就算没有火枪兵，有了眼下这三种兵种，只要能将这次的人口上限全部用完，有了这八百兵，他也足以在这诸城县站稳脚跟了。 别说对付古家以及诸城县绿营那些残余的清兵了，就算是攻打县城，只要筹划得当，那也足够了。 军事建筑里这次只多了一个兵营，其他的暂时都没有解锁。 譬如钟烨期待的马厩的图标也是灰色的，同样需要城镇中心到了三级之后才能解锁。 没有马厩，自然也就没有骑兵。 除了出现兵营这个军事建筑之外，其他在一级的时候就出现的功能性建筑也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比如铁匠铺。 一级的铁匠铺只能做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作，对破损的兵器和甲胄这些进行修补。 但是在升级到二级铁匠铺之后不仅可以修补兵器装备，还可以打造兵器，制造甲胄。 还有码头，原本一级的码头只能制造普通的渔船，但是升级到二级之后就可以制造更大更结实的运输船了。而且根据下面的说明，这些运输船还可以升级为防御力更强，可以发射床弩飞抓的武装运输船。 当然，升级也是需要花费银子的。 最后一个出现变化的建筑就是哨所了。 原本的哨所检测范围是周围一百米之内，进入二级城镇中心后检测范围自动升级为一千米范围内。 而且哨所的建造数量限制也从之前的七座突破到了二十座。 这个变化让钟烨很是惊喜，这意味着他的预警范围可以得到极大的增强。 除了上述这些，其他的基本没啥变化，不过钟烨自己的系统背包的空间倒是大了一些，从一米见方的空间增加到了一米五见方大小。 这意味着他的系统背包的空间从一个体积一立方米的空间变成了体积三点七五立方米的空间，一下子增加了两倍将近三倍。 这么大的空间，那能放下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别说衣服银子食物盔甲这些随身武器了，甚至一杆大枪都能放进去。 这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武器也不用随身携带了。 钟烨甚至想，如果飞贼盗圣之类的有这么一个系统背包，那谁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就算捉到了也找不到赃物啊。 搞清楚了系统这次升级之后新变化后，钟烨开始盘点自己现在的资产。 粮食之前剩下了两千多斤，但是昨天招待马耳山和吕家庄的人几乎用了一千多斤，消耗的不剩多少了。 银子的话一直没有用过，不过昨天送给了吕赤羽一百两作为谢礼。 想必她回去之后打开箱子看到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钟烨也不是没想过送别的，但是手头穷只剩下银子了，就只能给她包了一个一百两银子的红包了。 人家辛辛苦苦过来帮忙，来回奔波联络，而且这次的战利品也没拿，钟烨感觉给一百两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以后还是得想办法再补偿一些。 他做人还是很大方的，别人对他好，心里都记着呢。绝对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现在账面上还剩下整整九百两白银。 当然，钟烨身上还有一些之前下山的时候从那些劫道的身上摸尸搜来的十几两碎银子，但是这是他的个人小金库，肯定不能算到公账上的。 虽然九百两银子不多，就算用来全部训练最便宜的长矛兵，按照每个人五两的成本，也只能训练一百八十人。 但是这只是当前账面的，昨天那场仗的收益他还没有结算兑换。 虽然所有明面上的战利品都送给了田恒的人，但是这一仗干掉的清兵以及古家家丁产生的经验值却都算到了钟烨头上。 昨天的战斗中，总共干掉了一百五十八名敌人，剩下的除了古德留在山后的那几个人跑了之外，剩下的两百多人全部当了俘虏。 古德还是最值钱的，一个人给钟烨提供了五十点经验值。 剩下的人里面，小旗官值二十点经验值，什长和伍长都是十五点经验值，一般士兵和家丁都是十点经验值。 跟之前钟烨下山干掉的那些山贼一个价格。 看来在系统的评估中，这些绿营兵的单人战斗力跟山贼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 那些清兵基层军官稍微值钱一点，应该也有他们职务的加成。 钟烨统计了一下，这些人总共加起来给自己提供了一千七百点的经验值。 而这一千七百点经验值，在二级系统下，可以总共兑换十七张支援纸牌。 显然，在城镇中心升级之后，原来五十点经验值就可以兑换一张支援纸牌的价格已经变成了一百点经验值可以兑换一张。 二级的支援纸牌价格虽然贵了一倍，但是纸牌的内容也更加丰富和值钱了。 第四十章 开启基建狂魔节奏 钟烨扫了一遍，二级城镇中心的支援纸牌的内容总共有五种:粮食、白银、人员以及领主战技，最后还有一种是速度加成。 粮食和白银自然不用多说，只不过每次支援的数量比起一级的时候要多了许多，比如粮食支援纸牌，共有三十石一张、四十石一张、五十石一张、六十石一张，七十石一张以及一百石一张。 加起来总共可以获得三百五十石，也就是四万两千斤的免费粮食支援。 白银支援纸牌也是一样，有三百两一张、四百两一张、五百两一张、六百两一张、七百两一张以及一千两一张。 总共加起来是三千五百两银子。 如果全部兑换的话，加上原来省下的九百两银子，就是四千四百两银子。 再下来就是人员支援纸牌。 人员支援纸牌里面有四种，包括免费军医两名；免费长矛兵十名；免费刀盾兵十名；免费弓箭手十名。 这些人员占据人口名额，但是却不需要花钱召唤。 第四种支援纸牌内容就是领主战技。 之前钟烨已经兑换了箭术、骑术以及闯王刀法这三种战技，现在又多出来一项新的战技：骑射。 看战技的介绍说明兑换后让领主获得精通级别的骑射能力。 至于说精通级别到底多厉害，系统也没说，只能自己在实战中检验了。 当然，所有已经获得的战技，钟烨可以通过勤加练习以及在实战中历练后进阶，就跟普通人获得的各种技能一样可以不断进步，精益求精。 最后一种兑换纸牌就是速度加成了，其中又有两个选项： 第一个选项是建造速度加成纸牌，兑换该纸牌后可以让农民在建造系统功能建筑的时候提高百分之二十的速度。 第二个选型则是训练速度加成纸牌，兑换该纸牌后可以在兵营训练士兵的时候速度提高百分之二十。 这两个选项可以二选一，也可以全部选择。 看完这所有的支援纸牌选项后，钟烨开始盘算起来，到底该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性价比最高的。 他当前可以兑换十七张纸牌，但是要想兑换以上所有的纸牌，总共需要十九张纸牌。 而且在城镇中心升入二级后，所有的纸牌只有一次兑换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次兑换之后，以后就不会再出现了，不像一级的时候那些资源类的纸牌还可以重复兑换多次。 所以钟烨必须从其中先去掉两个，不过去掉的这两个可以在以后再有足够的经验值可以兑换的时候再选择。 钟烨通盘考虑之后，打算暂时放弃数量最少的两张粮食支援纸牌，也就是三十石和四十石这两张纸牌。 有多的，肯定先放弃少的。 少了这两张纸牌，钟烨的可以到手的免费粮食就少了八千多斤，就剩下三万多斤了。 不过三万多斤也不少了。 要想真正壮大，支援纸牌只是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主要还是要靠钟烨自己去拼抢。 如果光等着靠系统支援，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做出了选择之后，钟烨很快将所有的经验值兑换成了十七张支援纸牌，然后确定了兑换。 速度加成纸牌当即就能生效，战技纸牌也是当即生效。 钟烨立刻感觉到自己脑海多了许多关于骑射的经验和知识，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不过山顶上可没办法人那让他跑马。 况且要想练习骑射，还需要另外再准备一副骑弓。 他的铁胎弓是步弓，在马上的话用起来不方便，一来是太大，携带不方便。 二来人在马上的时候不着力，拉弓要比地上的时候费劲，所以要用更软一些，弓身更短一些的骑弓，既方便携带，也更容易拉开。 而系统免费支援的人员和物资都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从家乡城市抵达。 在搞定了这一切之后，钟烨立刻叫来了孙安。 在系统层面上该操作的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大兴土木，开启基建狂魔节奏。 要建造足够多的民房，要建造军营、哨塔、码头，以及更多的铁匠铺还有磨坊、畜栏等等，全方位地建设琅琊山抗清基地。 琅琊山上太狭小，肯定承载不了这么多的建筑，所以必须要在琅琊山下周围的荒地上建造。 钟烨估计，等这些全部建造完成后，狼牙山下这一片荒地就会成为一个新的小镇。 这么一想，他索性觉得既然要成为一个镇子，那就得好好规划一下，不能弄得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样一来，工程量势必会比以前要大了许多。 钟烨拉着孙安，两人在书房里商量了一个多时辰，一边商量，钟烨一边拿着一块炭笔在白纸上画草图。 等到最后，他交给了孙安厚厚一沓十几张图纸，这里面既有琅琊镇的整体平面规划图，还有各个单独板块的建筑草图，尤其是兵营、码头以及铁匠铺、磨坊、兽栏这些都有很详细规格，不能随便乱建。 除了整体的规划图，其他的建筑图纸都是系统提供的，钟烨只是负责复制下来交给孙安这个总工。 钟烨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叮嘱孙安道：“优先建造兵营和码头以及民房还有哨所、其他的配套工程可以缓一缓。我要你在半个月之内将兵营、码头还有能够容纳一千人的民房全部盖好，整个琅琊小镇要在三个月之内完工。有没有问题？” 上述这些建筑的主要材料都是木头，再辅以土石砂浆。 而琅琊山上下最多的就是木头，海边又有大量的岩石沙子，原材料根本不成问题，而且不需要成本。 所以钟烨的要求其实并不算苛刻。 孙安看着手中的一沓厚厚的图纸，想了想道：“大人，如果有足够的人手，我可以保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钟烨笑道：“这好办，只要不要钱，人手的事情都不是问题。现在除了咱们的两百人之外，还有昨天那两百多俘虏，我都交给你，随便用。如果还不够，我就去吕家庄招募一些百姓过来做工。马耳山上的人也不少，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借用一下。” 孙安闻言，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只要人手足够，别说按时了，属下保证可以提前交工。” 钟烨笑道：“好，那你现在带几个人跟我走，咱们去山下选址。选好之后你们就开始动工。” 第四十一章 钟大当家的人间乐土 钟烨骑着马，带着孙安在琅琊山下转了一天，选好了所有重点板块的具体位置后，就让孙安带着人开工了。 有了那两百多名俘虏当苦力，系统农民们就从伐木运输这些最累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专心地当起匠人来。 孙安按照钟烨的意思，每一个建筑板块设一个项目组，从手下中提拔一个人当项目负责人。 这些项目负责人再给自己找几个帮手，然后一个项目组就算是成立了。 几个项目组同时开工，重点是民房、兵营以及码头。 兵营和码头这两个项目组的人数是最多的，因为工程量也是最大的。 孙安则是整个工程的总负责人，总工程师兼总监理等，身兼数职。 施工的事情交给孙安，钟烨也没有当甩手掌柜的，而是骑着马在琅琊山附近转悠，观察了解周围的地形地貌，顺便看看周围还有没有零散的山贼草寇，可能会对自己形成威胁的。 若是有的话，直接就以德服人，以理度人，顺便检验一下自己刚刚掌握的骑射技术。 结果别说山贼草寇了，连个活人影子都没看见。 毕竟昨天那一场战斗，双方的总兵力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人，但是放在小日子的战国时代估计能算上个国战规模。 估计就算本来还有些零散的绿林人士，也被这一场“国战”级别的战斗给吓跑了。 虽然没有得到检验骑射技术的机会，但是钟烨也没有白跑。 在转悠的过程中，标记了一些适合建造监察哨站的位置，以及将来要重点防御的方向后，又骑着马去了海边。 琅琊山附近的这处海湾叫做龙湾，顾名思义这座港湾的形状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不太规则。 再加上龙湾相比距离一百多里之外的青岛湾来说，由于地形以及水深等因素，并不适合大量的船只停泊，所以有点籍籍无名，没有多少存在感。 钟烨来了之后一直没有时间去龙湾转转，今天去了一看，发现龙湾虽然是个没怎么开发过的海湾，但是却建有一座码头。 只是这码头一看就是那种野码头，许多木板被风吹日晒海水侵蚀的都已经快要腐烂了，估计是以前周围的渔民搭建的。 码头附近还有几座破旧的木屋，应该也是渔民搭建的仓库居所之类的。 不过跟码头一样，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钟烨扫了一眼，知道这座野码头和破木屋都是要拆除的。 不过他仔细转了一圈之后，发现龙湾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一些。 这里至少可以建造九条码头，甚至更多。 如果建好之后，整个湾区至少可以同时停泊数百条渔船，甚至更多。 虽然这个数量比起青岛湾这种后世的国际性大港湾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对于钟烨来说，在发展的早期作为一个水军基地和渔业基地是完全符合要求的。 而且龙湾附近的还有一大片的树林和大片的荒原。 将来建造跟码头配套的仓库客栈酒馆茶楼饭馆等建筑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土地不够和建筑材料的问题。 这里开发出来以后，就可以通过海路来跟江南甚至海外进行各种贸易了。 钟烨站在一块巨石上面，看着眼前此时基本上算是一片荒芜的龙湾，脑袋里冒出各种各样开发的想法来。 虽然他前世只是一个特警，并没有当过开发商，但是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基本的流程还是清楚的。 而且他开发的话，比起那些开发商来说，难度可是低了无数倍。 最起码原材料基本不要钱，地皮不要钱，人工不要钱，而且也不用经过任何审批程序。 诸城县的衙门要是敢过来找他收土地税，要他办土地使用证和建筑许可证等乱七八糟的手续，他就敬他是条好汉，将来攻破县城的时候可以留他们一条狗命。 想着想着，钟烨甚至觉得将来随着开发的越来越成熟，龙湾和周围这片区域可以单独成为一个龙湾镇。 龙湾镇再加上琅琊镇，两座镇子相距不远，但是却各有各的发展使命，相辅相成，共同发展，共同成为钟大当家治下的人间乐土。 在这两个小镇上，所有的人都能安居乐业，能吃饱穿暖，生命能够得到保障，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不用担心山贼兵匪的袭扰，不用担心受到不公。 生病了可以得到及时的医治，发生纠纷可以得到公正的裁决；孩子们可以得到读书写字的机会，老人们可以享受颐养天年的悠闲，成年人可以得到合适的工作机会。 每一个愿意自食其力的人都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每一个心存善良的人在这里都能得到庇护。 如果能做到这些，这应该已经算得上少有的人间乐土了吧。 钟烨一时间想的悠然神往，越想越觉着自己将来要是能做到这样的话，那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有玩那种从零开始建设的模拟城市的感觉，看着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看着一个由自己规划主宰的城市一步步成型，看着空无一人的城市逐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那种成就感应该也会让人分外着迷。 就在钟大当家沉迷在对未来小镇的蓝图幻想之中时，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其中还夹杂着似乎是火铳发射的声音等嘈杂声。 钟烨回过神来，向着海面上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两艘船，呈现出一前一后的态势。 两艘船都是那种三张帆的的海船，但是样式却不太一样，前面的船看起来更大更宽敞一些，后面的那艘船看起来更窄更矮一些。 但是看样子是后面那艘小船在追前面这艘大船，甲板上站着十几个人影，手中貌似拿着弓箭火铳之类的对着前面的大船发射。 前面的大船状况看起来不太好，两张副帆都已经断裂破损，而中间的主帆也正在燃烧，甚至船上有些地方也燃起了大火，整艘船都有些开始倾斜了。 若非此时的风向正好是东南风，将船吹向了龙湾的方向，这艘船估计早已经失去动力了。 大船上也有一些人影正在惊慌地跑动，有人似乎正在灭火，有人正在用弓弩之类的武器对后面的那艘船上的人进行反击。 但是他们的反击力度看起来有些微弱，随着后方那艘船追的越来越近，他们不断有人被击中倒地，甚至有人掉落进海中。 大船又往前漂动了一点距离后，船身猛然一震，突然不动了。 应该是碰到了海面下的礁石搁浅了。 大船上很快跳下来几个人，拼命地向着海边游来。 而后面那艘船看起来毅然不打算放弃，从船上放下来一艘小船，坐上七八个人，也向着岸边追了过来。 钟烨见状，立刻从巨石上跳下来，躲在了石头后面观望起来。 第四十二章 这单生意我接了 王云章拼命地向前游，虽然这片海湾的水面还算平静，自己也是顺着风游，但是身上宽大的衣袍在被海水浸湿之后变得异常的沉重，让他感觉好像背着木枷在水中一样，非常的费力。 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敢放松，拼命地摆动双臂，向着岸边游去。 只要能逃到岸上去，还就有一丝机会能够逃离后面这群海盗的追杀。但是如果在海上，那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声，然后就戛然而止了。 不用回头看，王云章就知道一定是跟着自己跳海的其中一个护卫遭到了海盗的毒手。 但是他此时已经无暇他顾了，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尽快地逃到岸上去，那是自己唯一的生机所在。 后面接二连三不断地传来惨叫声，还夹杂着那些海盗残忍张狂的大笑声，显然是其余的护卫和随从也相继遭到了海盗们的毒手。 而从海盗们的笑声中他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活着，不是因为自家运气好，也不是这些海岛手中的弓弩没有准头，而是他们想要活捉自己。 既然他们要活捉自己，那说明自己一时半会还是安全的。 王云章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咬紧牙关，拼命地继续向着岸边游去，眼看着距离岸边越来越近，王云章的双眼中不由灼热起来。 但是后面追杀他的海盗显然已经不打算继续将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下去了，他们驾驶的小船虽然没有风帆，但是在坐在船尾的两个壮汉的划桨驱动下却比人在水中快多了，很快就来到了正在拼命往前游的王云章身侧几米之外。 “王大少爷，没想到你这细皮嫩肉，手无捉鸡之力的富家公子竟然还能游这么远，真是想不到。还以为你们这些有钱的富家公子都把力气浪费在女人身上了，没想到还挺有劲的啊。” “我说你就别游了，就算跑到了岸上，这地方鸟不拉屎的，别说活人了，就连鬼都没有一个，你还能指望谁能救你不成？” “就是，我们兄弟要不是不想伤到你，你早到跟你那些下人护卫一起去海里喂鱼了。 只要你乖乖跟我们会去，我们保证不害你的性命。 听人劝，吃饱饭，你还是别折腾了，让我们兄弟把你捞上船，回到大船上给你换身干净衣裳，吃饱喝足后给你家里写一封信，然后就安安心心等着你家人拿银子来赎你就好了。” …… 一群海盗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嘻嘻哈哈地劝说着王云章，可是王云章却依然一声不吭地向前游。 他怕自己一开口，这口气就彻底泄了。那时候就真的游不动了。 只要知道这群海盗暂时不会伤害自己，那就可以继续坚持一下，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大不了最后被他们捉回去。 海盗们看自己说的口干舌燥，王云章却油盐不进，也有些恼了。 一个海盗从小船上站起来，端着一把手弩对准了几步外的王云章叫骂道：“姓王的，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最后再说一次，你要是再不停下，老子真的就不客气了！” 王云章此刻终于靠近了那座野码头，猛然用力一把抓住了伸入海中的栈桥桥头，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了栈桥，然后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海盗们都有些懵，举着手弩的海盗愣了一下破口大骂道：“王大少爷，你是不是脑子被海水泡糊涂了？你该不会以你爬上那座破码头，就有人会来救你了？你信不信老子一箭射穿你的脑袋？” 其他海盗也跟着叫骂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 但是王云章却一点都不在乎，也不跑也不恼，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是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一个海盗看他这个样子，也急了，指挥小船想要找地方靠岸，上岸来捉王云章。 “你们要是敢上岸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看你们拿什么去要挟我爹？” 王云章发现了海盗的企图，一下子坐起身来，指着栈桥下边的一块礁石大喊道。 海盗们不敢动了，但是看的出来情绪都在羞恼的边缘徘徊。谁能想到几个凶神恶煞，手上沾着不知多少人命的海盗竟然会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肉票给要挟，简直就是离谱。 不过那也没办法，上面要求他们必须抓活的，所以即使他们再气恼，也只能先忍着。 “那你到底想干嘛？你不会真以为你自己能逃掉吧？” 为首的海盗忍着怒气问到。 王云章呵呵一笑道：“听老兄的口音是天津人啊，天津那大麻花不错啊，几年前大明还在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天津卫，尝过一次，记忆深刻啊。” 海盗急了：“老子现在是要绑票你，你跟我这说啥大麻花？你惹急了老子，我给您揍成大麻花！” “你说你咋还急了呢？我跟你说，我不想跑，我上来只是想歇口气，问你们几个问题。如果你们愿意回答我，我就跟老老实实跟你们走。若是你们不回答我，或者是糊弄我，那不好意思，小爷我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看着气定神闲的王云章，海盗们也有点面面相觑起来。 最终为首的那个点点头道：“行，那你问吧。能说的我们都会告诉你。” 王云章点点头：“第一个问题，你们这次在海上拦截我的船，是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吧，否则茫茫大海你们就正好堵住我们王家的船队？” 海盗头子犹豫了一下道：“王大少爷果然聪明。” 王云章微微一笑道：“给你们通风报信那人让你们一定要抓活的，其实并不是为了要挟我爹，而是要让你们把我交给他，对吧？” 海盗头子这次没回答，但是脸上闪过惊疑的神色王云章却已经尽收眼底。 “好，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人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抓我？如果你们愿意放了我的话，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买我自己这一条命！” 海盗头子还没开口，身后一个小弟就忍不住了：“你真的愿意拿四万两银子来赎你自己？” “你这个蠢货！” 海盗头子气得回身踹了小弟一脚，差点给他踹下船去。 王云章呵呵一笑道：“原来那人给你们才开了两万两的价钱，实在是有点过于小家子气。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放了我，我给你们五万两。” 海盗们一听五万两，也有点心动了，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了纠结之中。 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五万两的话，这单生意我接了。” 第四十三章 山贼王抢了海盗的生意 这个突然插进来声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栈桥附近的一座巨大的礁石后面走出了一道人影，身穿一身黑色箭袖圆领右衽武士长袍，脚上一双白色薄底快靴。束发戴冠，长身玉立，身形挺拔，剑眉星目，英武硬朗的脸上带着一丝独特的自信从容，正在望向众人。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来抢老子的生意，简直不知死活。” 海盗们虽然钟烨帅气的容颜和潇洒的风度面前闪过了一丝自惭形秽的念头，但是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立刻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钟烨。 王云章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竟然比自己还要英俊一丢丢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有点茫然和意外。 明明刚才没有发现这码头附近有人，但是突然就冒出个人来。 看这兄弟的样子，应该是躲在石头后面全程听见了自己和海盗们的对话。 既然他知道这些人是海盗，竟然还敢主动现身，如果不是傻子的话，那就是必然有所依仗。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个傻子，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王云章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看着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年轻人，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王云章，跟这几位好汉正在谈生意。兄台如果没有要紧事情的话，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王云章虽然希望有人能从这些海盗手中救出自己，但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瘦弱，且手无寸铁的年轻人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虽然也不知道他主动现身到底有何依仗，但是还是不要将他牵连进来为好。 只是那些海盗显然明白王云章的意思，为首的人阴笑道：“既然碰见了我们海鲨岛办事，那就别想走了。王大少爷，这小子自己不知死活，非要搀和进来，就算死了也怪不得旁人。” 王云章心中暗暗叹息，多好的一个年轻人，要是今天死在这些海盗手中可就太可惜了。 自己也自身难保，也是爱莫能助了。 钟烨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富家公子的善意，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距离王云章生前三四步之外，微微一笑拱手道： “王大少爷，好意心领了。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钟烨，钟灵毓秀的钟，火华烨，是琅琊山大当家。方才无意中听见王大少爷说只要有人能救你，愿意出五万两银子，不知道此话是否当真？” 王云章更懵了，琅琊山大当家？似乎是一个山贼头子。 可是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完全跟他印象中那些打家劫舍，剪径劫道，凶神恶煞的山贼强盗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什么时候山贼这个行当对于颜值的要求都这么高了？ 钟烨看着发愣的王云章，又开口道：“王大少爷？” 王云章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可是你真的……” 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山贼头子点点头，拍手笑道：“既然如此，那这单生意我接定了。” 那几个海盗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大叫道：“射死他！” 话音未落，手中的手弩和火铳就对准了钟烨准备开火。 他们才不管钟烨到底是干啥的，只要敢抢他们的生意，那就必须弄死。 就在这时，钟烨突然动了，身子敏捷无比地向前一个翻滚，就来到了还有点懵的王云章身旁，不仅刚好避过了那些向他射过来弩箭和铅弹，而且还带着王云章快速无比地翻下了栈桥的另一边。 几乎同时，“放箭！”的吼声从栈桥下面传来。 “嗖嗖嗖……” 吼声刚落，那几个射空之后正准备重新装填继续发射的海盗瞬间脸色大变，因为他们左前方的一片礁石后面突然射出一蓬箭雨，正在向他们兜头射来。 袭击来得太快，海盗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为首那个手持轻弩的海盗头子很快身中两箭，一声短促的惨叫之后就一头栽入了海中。 他身后的一名同伙也被一箭正中面目，捂着脸大叫一声栽入了水中。 七八名海盗挤在一艘小舢板上，想要躲避都没地方躲避，很快在第一轮的箭雨覆盖下就有四个人中箭，其中三个人掉入了海中。 剩下的海盗终于反应过来，正要跳入水中逃跑，第二轮箭雨已经来到，又射翻了两人。 只有在最后面的一人反应最快，噗通一声跳入了海中，拼命地向着远处的大船游去。 袭击他们的弓手反应很快，羽箭如影随形向着此人追去。 只是此人非常机警，而且明显水性不错，入水后立刻向下潜去，以至于那些羽箭入水后很快就被水面浮力所阻，根本无法伤到他，都飘在了水面上。 海水没有池水清澈，又有波涛起伏，很快就看不见此人的踪影了。 钟烨叫停了弓手，扶着一脸呆滞的王云章重新翻上浮桥。 “都过来吧。” 钟烨伸手向着不远处的礁石叫了一声，很快就从礁石后面冒出了几十道红色的身影，快速地向着他的位置过来。 很快，在钟烨面前就多了一个由三十人排成三排的队列。 第一排是十名手持长弓的弓箭手，第二排则是十名持刀撑盾，身穿皮甲的刀盾兵。第三排则是十名手持铁头木柄长矛的长矛兵。 没错，这三十人正是这次城镇中心升级后系统免费赠送的那三十名士兵。 钟烨设置的集合点就是自己，所以这三十名士兵从城镇中心出来后就会主动来寻找自己报道，结果正好他又遇上了王云章这档子事，就顺便让他们躲在礁石后面等待命令。 本来想要找机会把这位王大少爷给转移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后再灭了这群海盗，没想到对方竟然先朝自己下手了，情急之下只能用懒驴打滚这一招带着王大少爷躲在了栈桥下面。 看着钟烨面前这个整齐划一，肃然无声的小队，王云章眨了眨眼睛看向钟烨道：“钟，钟大当家，你不会告诉我这些都是你们琅琊山的好汉吧？” 钟烨微笑着点点头道：“对啊，你猜的没错，他们都是我的手下。” 王云章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看英武不凡的钟烨，再看看眼前这些身形挺拔，神情肃然，身穿统一红色箭袖战袍，装备着统一的制式武器，就只差脸上写着精锐二字的汉子们，心中有些茫然起来。 现在的山贼们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位钟大当家，你难道真的不是什么朱三太子之类的人物吗？ 第四十四章 王少爷的抵押物 “王公子？？” 钟烨连续叫了两声，才让处于呆滞状态的王云章回过神来。 “抱歉，我只是有些意外。钟，钟大当家是我见过听过的所有的绿林人士当中的最卓尔不群，气度不凡的一位。还有你的手下，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任谁都会将他们当成一支精锐的军队的。” 王云章急忙解释着自己刚才愣神的缘故。 “王公子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不仅诚实，说话还这么好听，听你说话实在让人心情愉快。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更加关心你答应的五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兑现？” 钟烨笑眯眯地说道。 王云章面色一苦：“钟大当家，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能拿出来五万两银票的人啊。不过只要我能安全返回江南，我一定不会食言的，到时候别说五万两了，就是再多给你五万两也不成问题啊。” 钟烨面色一冷：“说了半天，你想白嫖啊？” 一挥手，两名魁梧高大的刀盾兵走上前来听命。 钟烨一指王云章道：“这位王公子这会脑子看起来有点糊涂，你们帮他在海里洗个冷水澡，清醒清醒。” 两名士兵理解了钟烨的意思，放下刀盾，走到王云章面前，一边一个，拖着他的胳膊就向栈桥尽头拖去，王云章跟被两只老鹰夹在中间的小鸡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王云章大声求饶，但是没有钟烨点头，两个士兵置若罔闻。 最终可怜的王大少爷被头下脚上在海水里上上下下几次后，嘴里已经齁咸的时候在被再次提溜到了岸上。 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悲惨的王云章，钟烨捏着下巴失望道：“看来你果然没钱。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当这单生意白做了，重新将你送回给那些海盗好了。” 那些追着王云章过来的海盗虽然几乎被钟烨给团灭，但是他们的那艘大船还在不远处停着，显然是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被人截胡了。 而且从王云章之前跟那些海盗的对话中，这些海盗的之所以能找上王云章，就是因为王家内部有人出卖了他。 一旦王云章落在这些海盗手中，就等于落到了那个人手上。 对方这么处心积虑显然就是想借刀杀人，借助海盗之手来干掉王云章。 王云章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拼命想要逃脱这些海盗之手。 他明白自己一旦落入这些海盗之手，就必死无疑。 钟烨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故意用来吓唬王云章。 果然，王云章一听，本就被海水泡的苍白的脸就更白了，急忙爬起来连连哀求道： “钟大当家，千万不要将我送回给那些海盗，否则我就死定了，到时候你就一两银子都拿不到了。 我虽然没有银子，但是我可以把我那一船货物都抵押给你，我还可以给你写欠条。只要我能安全回到江南，我一定会派人带着银子来赎回欠条和货物。 如果我到期没有赎回，这一船货物包括船你都可以自行处理，最少也能值五万两银子。不过你现在需要先派人救火，赶走那艘海盗船，然后想办法想我的船拖到岸边，再晚一点，恐怕船就要沉了。” 钟烨看了不远处那艘因为三块风帆都被损毁失去动力，而且甲班上还有火焰在燃烧的大船，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 他让两个人看着王云章，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二十八名士兵分批乘坐海盗留下的那艘小舢板登上了王云章的那艘大船。 经过了及时扑救之后，大船甲班上的火很快就被扑灭了，没有损伤到船舱底部的货物。 那些不甘心的海盗虽然试图想要反击，但是在钟烨和十名弓箭手的长弓下又死了不少人，最终只好不甘心的驾船退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时候船桅上飘荡的那面三角形的红色旗帜上面绣着的夜叉图案，钟烨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决定等自己日后有了水师，看到悬挂这种旗帜的船只先干为敬。 王云章的船上没有了任何活口，不是被海盗射杀在船上，就是跟随王云章一起跳海后陆续死在了海里。 这是一艘货船，包括水手以及王云章带的随从，加起来也就二十个人左右。 不过货舱里的确堆满了货物，而且这些货物包裹的非常严密，一箱一箱的整齐码放在货舱中，看起来没有一点的损坏。 钟烨让人打开了几个箱子随机检查了一下，发现其中的货物有刀剑、硫黄、铜、扇、苏方木、屏风、漆器工艺品、砚等。 尤其是那那刀剑的形状，一看就很有小日子的风格。 显然，这是一艘刚从日本国贸易回来的商船，船上的货物都是日本国这时候对外贸易输出的常见货物。 不过现在的满清还没有完全的平定天下，中原各处仍然还是烽烟四起，对海上贸易自然更是闭关锁国那一套。 所以，王家的这艘货船显然属于走私船。 不过，钟烨毫不在乎这些，毕竟他是反贼嘛。 看到这些货物，他才觉得自己今天这单生意没有白做。 第四十五章 又多了一张三万两的欠条 这一船货物保存的倒是挺完好，但是暂时却无法变现。 钟烨现在刚刚起步，实力还太过弱小，根本没有处理这些货物的渠道和人手。 王云章倒是肯定熟悉这样的渠道，但是总不能让肉票去处理自己的货物吧，这太不人道了。 可是钟烨也问过系统了，市场的交易功能没有直接收购外界货物的功能，只能进行粮食金银和木材这三类物资的交易，而且还有一些比较苛刻的条件限制。 从这些条件上就可以看得出来，系统的这个市场交易功能其实只是用来救急的，真正要想通过贸易来流通物资，赚取金银，还是得跟现实世界进行贸易来往。 钟烨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觉得这才是正常的逻辑。 现在毕竟是现实世界中求生存求发展了，并不是游戏里面那样简单的经济关系了。 现在这艘船失去了动力，船帆都被烧毁，一根桅杆还断了，而且还搁浅了，钟烨的码头还没有开工建设。 没有了码头，也就没有船坞可以造船。 造不出船来，就暂时无法将这艘商船拖回到海边去，所以货物还只能继续装在船上。 钟烨在船上留了十名弓箭手和十名长矛兵看守货物，主要是为了防止那些海盗去而复返。 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刀盾兵乘坐小舢板回到了岸上。 “钟大当家，怎么样？我的那些货物应该可以值得上五万两银子了吧？” 看着钟烨一上岸，坐在一块礁石上，被两个雄壮的刀盾兵夹在中间的王云章立刻想要站起来，却双肩一沉，只能重新坐下。 苦着脸看着钟烨问道。 “货物还行，不过值不值五万两我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山贼头子，你总不能指望我了解你那些日本货物的市场价吧？而且就算市场价，那也得自己去出货，其间消耗的各种人力物力成本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你得给我加上服务费一万两，人工费一万两，其他费用一万两。也就是说，你除了吧这些货物给我之外，还要再给我单独写一张三万两的欠条。王大少爷，有没有问题？” 钟烨笑眯眯地看着王云章，尤其是目光在他的鬓角位置来回打转，看的王云章毛毛的。 “钟大当家，你这样看着我，我很慌啊。” 钟烨笑呵呵地指了指王云章的鬓角：“王大少，你的发髻快要掉下来了。” 王云章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海里游了半天，又被钟烨派人在吊在海里呛了好几口海水，头上的假发髻已经开胶了，露出了下面光秃秃的头皮。 看着钟烨的一头乌黑浓密的发髻，王云章急忙解释道：“钟大当家，我知道你肯定是反清的好汉，跟鞑子势不两立。我虽然剃了头发，但是我心中也是极为厌恨满清朝廷的。只是你也知道，去年鞑子在江南杀的太狠了，真的是血流成河，十室九空。 要想活下去，只能暂时剃发易服。我们王家虽然表面上顺从了鞑子，但私下里其实一直希望鞑子能早日被赶出关外。我这次去日本做生意，不想以鞑子的衣冠示人，所以才会用这个假发套，还有身上的大明袍服，就是因为我始终心怀大明。” 钟烨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摇摇头道：“鞑子虽然可恨，但是大明也不值得怀念。你说的对，我反清，但是我却不复明。一个烂透了的帝国有什么好怀念的？行了，起来吧。我不会因为你留了猪尾巴就要害你性命。那样的话，天下那么多留辫子的我得全杀光才行。走吧，跟我上山，吃点东西，把欠条一写。” 钟烨起身，让一名士兵把马牵过来，扶着已经虚弱的没有多少力气的王云章爬上马背，让两名士兵一前一后跟着。 自己则在一旁安步当车。 “钟大当家，你真的跟我了解的那些绿林人士都不太一样。” 王云章骑在马上，看着一旁走路的钟烨说道。 钟烨轻哼一声道：“不用多想，对于付钱爽快的肉票，我琅琊山一向讲究宾至如归。你身子这么虚弱，万一走路累死了，那我的三万两银子可就没有了。” 王云章无言以对，只能闭嘴不言。 离开海边之后，没多久就进入了钟烨规划的琅琊小镇的范围，看着一群群正在打地基的工匠，还有远处林子里许多砍伐树木的人影，王云章又疑惑起来。 “钟大当家，那些也都是你的人吗？” 钟烨扫了一眼道：“嗯，那些打地基的都是我的人。远处那些伐木的家伙都是我的俘虏，昨天刚俘虏的两百多人。他们的老大因为欠了我东西不还，还带人来打我，我就给他弄死了，顺便把他的手下全俘虏过来给我当苦力。” 王云章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看那些人身上穿的好像是清军绿营兵的衣服啊？” “没错啊。他们就是诸城县的绿营兵，他们的老大就是诸城绿营把总古德。” 钟烨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云章听得更紧张了。 这个钟大当家也太生猛了吧？全歼了诸城县绿营，而且还弄死了人家的把总，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让清兵俘虏给自己当苦力？ 这，这牛逼的有点让人无法理解了。 至于说古德欠了钟烨什么，他没敢问，但是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有机会一定早早把那八万两银子还清。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了钟烨的形状。 接下来的路上，王云章一直没再开口，而是骑在马上一双眼睛四处打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但是对于这位卓尔不群的山贼王钟大当家却愈加不敢轻视了。 第四十六章 借人手 钟烨将王云章带回了山顶，让人给他换了身衣服，弄了些吃的，就不管他了，又骑着马下山转悠去了。 他也不怕王云章逃跑，且不说他能不能跑出琅琊山，就算跑出去了，很可能还没出诸城县，就又被某支山贼给抢回去当肉票了。 要是再被抓了，他可没有一船货物当抵押了。 如果不想被杀的话，王大少爷估计只能出卖肉体这一种选择了。 虽然是个男人，但是这世界上从来不缺爱好独特的变态。 所以，只要他脑子清醒，就不会做出逃跑这种事情。 在系统农民们的日夜奋战，俘虏们倾情奉献之下，琅琊山小镇建设项目进度很快。 短短几天时间，一百多栋民居已经拔地而起，都是三间土木结构的木制小屋带一座小院子的标准户型，排列的整整齐齐，屋子前后都挖掘有排水渠，甚至钟烨还让人预留了沤粪池的以及设置垃圾存放点等配套设施的位置。 这一百多栋只占据了居民区的一小部分，但是却已经足够钟烨当前的人口需要了。 每间屋子可以提供十人口，每一栋民居有三间屋子可以提供三十人口。 一百多栋民居下来可以提供三千多人口，足够钟烨召唤满剩下的七百七十个名额的士兵了。 之前那三十名免费支援的士兵虽然不要钱，但是也是要占用人口额度的。 这些民居先满足当前需要，后续有需要的话再继续建造就是了。 在民房建好的同时，兵营的建造也进展飞快。 按照系统给出的图纸的规格，一个标准兵营是可以容纳五百人。 钟烨为了加快训练士兵的速度，所以让孙安同时修建两座兵营。 这种兵营也不需要太过精美，甚至木头都不用刷漆，只需要将木材上面的树枝砍掉，进行基本的打磨处理后就行。 有几十间基础的营房，武器库、粮仓、军需仓库、茅厕、饭堂等配套设施，以及校场和军官房等，最后再配上一圈围墙，就符合系统对兵营的基本要求了。 至于说自己继续对兵营继续进行加固修缮，增加更多的配套建设，只要兵营的基本功能没有缺失，钟烨哪怕将兵营装修成一座要塞都不影响。 两座兵营现在都已经成型一小半了，再过个五六天，估计就能完工了。 在兵营和民房开建的同时，码头的建设也开启了。 这三个是重点优先项目，都是优先等级最高的那一种。 而且在救了王云章，赶走那艘海盗船之后，钟烨又将码头的建设更提升了一层，提升到了最优先级别。 因为他担心那些海盗随时会回来报仇，万一抢走了王家那艘货船，那自己岂不是就白干了。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的拥有自己的水上力量，就算没有办法在海上和海盗干一仗，但是却也可以保证在龙湾附近不会给海盗给随便碾压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码头这边的工程是孙安亲自盯着，十座码头同时开工建设。 按照规划，十座码头到时候分成三座民用，七座军用。 每一座码头都带有一座船坞，可以用来建造船只。 钟烨骑着他的那匹抢来的红色小母马，哒哒地来到码头工地前，跳下来，拍拍小母马的屁股，让它自己去一边吃草，自己跑去视察工地。 看了半天，钟烨叫来孙安：“老孙啊，这工程进度还能不能更快一点啊。现在这有点慢啊。” 孙安有点为难地道：“大人，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咱们几个项目同时开工，已经是尽量协调了。可是人手实在不够啊。如果大人能给我弄来数百人手，我保证攻城的速度至少可以增加两倍。” 钟烨也知道孙安说的是事实，摆摆手让他去忙了。 这些系统农民虽然工作效率很高，但是他们毕竟也是人，还是要按部就班地干活，不可能跟游戏里面那些随便敲上几锤子一栋建筑就拔地而起了。 可是要去哪里再弄这么多人来干活呢？ 他突然想到了吕家庄和马耳山的人，如果让他们来干活的话，倒是可以正好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就做，钟烨用嘴唇嘬着手指打了一个唿哨，红色的小母马立刻抬起头来，扭动着屁股哒哒地从远处跑了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钟烨翻身上门，向着山顶驰去。 来到城镇中心，钟烨回到书房，提笔给吕赤羽和田恒各写了一封信。 给吕赤羽的信是这么写的：“大妹子，我这里又来了一大批白面，多的吃不完。你要是愿意帮忙的话，就尽量多带一些你们村子的人过来，多多益善。” 给田恒的信是这么写的：“田大当家，江南又派人来了，对我最近打的那一仗很满意，希望我再接再厉，并且要求我在龙湾建造一座更大的基地，到时候好派遣更多的人手过来我手下听用。我现在人手不足，所以希望借你手下兄弟帮忙干活。人越多越好，管够白面馍馍管够。” 他这信可不是随便写的，都是有讲究的，针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措辞。 吕赤羽是个热心肠的人，对她就要让她感觉到自己需要她的帮助，她肯定乐意帮忙。 田恒这个老官僚，喜欢算计权衡，所以打着江南的幌子，就是坐实了钟烨之前说的自己是有江南的大佬在背后支持，这会给田恒一种更强烈的信号暗示，让他不自觉地更加看重跟琅琊山的合作关系。 写好之后，钟烨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叫人送了出去。 现在从琅琊山到吕家庄到马耳山这一条路线算是基本安全了，基本没有不长眼的蟊贼敢在这里劫道了。 第四十七章 吃大户，白面管够! 吕赤羽这几天有点不太开心，做什么事情都有点提不起神来，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盯着一箱子银锭发呆，眉头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虎从来没有见过大小姐这样，有些担心，但是又不能去问，因为大小姐的脾气只要她自己不想说，谁去问谁倒霉。 他搞不清楚那一盒子银锭有什么好看的，虽然说那些十两一个的银锭一看都是成色非常足的上好银锭，但是那也不至于天天盯着看啊。 如果非要说这些银锭有什么特殊的话，也就只有它们是琅琊山的钟大当家送给大小姐的这一点。 吕虎扪心自问，如果有人给自己送一箱子银锭，自己肯定高兴的找不到北了。 可是大小姐看起来却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所以吕虎也有点吃不准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了，于是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然后，整个吕家庄的人也都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愁眉苦脸，但是却知道如果大家都愁眉苦脸，自己却眉开眼笑的话肯定不适合，所以就自动自觉地愁眉苦脸起来。 所以，钟烨派来送信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开始忐忑起来。 见到吕虎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吕虎兄弟，为啥你们庄子上的人都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吕虎叹口气道：“唉，都是因为大小姐……” 信使大吃一惊：“吕姑娘她出事了？” 吕虎摇摇头道：“那倒没有。” 信使心又放回肚子里：“既然吕姑娘好好的，你们干嘛都这么愁眉苦脸的？” 吕虎道：“就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愁眉苦脸的，所以才会愁眉苦脸的。要是我们知道她为什么愁眉苦脸的，我们也不至于愁眉苦脸的。” 信使听得脑子有点乱，顿了顿道：“你还是带我去见吕姑娘吧，我们大当家给她送来一封信。” 吕虎于是带着信使去见吕赤羽，结果惊讶地发现本来愁眉不展的大小姐在听到钟大当家有信送来的时候，原本愁眉不展的样子瞬间不见了，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既期待又忐忑，还带着点小窃喜的娇羞脸。 看的吕虎目瞪口呆，觉得那位钟大当家实在太有本事了。 一个银箱可以让大小姐发愁，一封信又可以让大小姐笑，当真是我辈楷模！ 要知道眼前这位大小姐可是连杀七八名清兵都面不改色的女中豪杰啊。 一瞬间，吕虎对钟烨的钦佩指数又翻了好几番。 吕赤羽拿着信，先仔细看了一下信封，看见上面“赤羽大妹子亲启”几个字，笑的咯咯咯的。 笑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拆开信封，打开里面的信笺看起来，又是边看边笑，整个人从一朵被霜打了的喇叭花突然变成了一朵明媚的山杜鹃，明艳动人又充满青春气息。 看完后又很快再看了一遍，人已经向着屋子里冲去。 “小玉姐，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吕虎，通知庄里人，能拿得动锄头的一炷香后都来场上集合，我带你们吃大户去，白面馍馍管够！” 吕赤羽如同一阵清风一样卷入了屋子里，然后留下了两句话在空中飘荡。 小玉是她的丫鬟，比她大两岁，跟她一起从小长大，情同姐妹。 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大小姐，轻笑着摇了摇头，回到了了灶膛旁边开始烧火。 吕虎听到那句话，立刻回忆起了上次在琅琊山白面的美妙滋味，嘴角不自觉地留下了涎水，急忙伸手擦掉，答应一声后立刻转身冲了出去。 很快，村子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吃大户，白馍馍管够”的叫喊声和笑声。 …… 马耳山，田恒将手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抬头看着在自己旁边晃荡了半天的闺女，无奈道：“澜澜，你被别晃了，晃得爹眼晕。” 田澜笑嘻嘻地道:“爹，我就想知道钟大哥的信上写了啥？你要是告诉我，我保证马上走开。” 田恒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自从跟着自己回了马耳山之后，每天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爹，咱们什么时候再去琅琊山？”，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钟大哥”。 田恒现在每天都被“钟大哥“这三个字给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今天一听说钟烨派人送来信，立刻就跑来自己跟前晃荡起来。 看着笑嘻嘻的女儿，田恒又不忍心训斥她，毕竟差点这辈子都见不上，心中自然就多了一份歉疚，对女儿也就多了一份弥补的心思。 “要想知道，你自己看吧。” 田恒没好气地将信递给了女儿。 田澜一把接过信急忙看了起来，连续看了几遍后，立刻把信折好小心翼翼地往怀里一藏，转身就向后跑去。 “澜澜，你干什么去？”田恒在后面叫道。 “爹，我去换衣服，去琅琊山！你也快点，别让钟大哥等急了。” 田澜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跑的没影了。 田恒叹口气，又想起了“女大不中留”那句老话。 “雷震，集合队伍。” “大当家，咱们去干啥？” “去琅琊山吃白面，管够！” “啊啊啊！太好了，终于又能吃白面了！” 马耳山上很快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的欢笑声。 第四十八章 自食其力的肉票公子 有了吕家庄和马耳山的人手加入，工程进度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从开工算起，十天后，两座兵营就已经全部完成。 龙湾的十座码头也相继建成了五座，剩下的五座看样子再过几天也差不都能完工。 吕家庄的匠人很多，所以主要承担的是技术活。 而马耳山的人多力量大，所以主要承担砍伐树木，运送砂石土方等粗活。 吕赤羽和小北两个则带着吕家庄的那些妇孺们做饭送饭，一袋袋的白面从山上的粮仓里每天不要钱一样的抬下山，然后又在山下临时搭建的食堂里变成了一笼笼白花花热乎乎的大馒头和一锅锅混着各种野菜和野味的肉汤面，让这次前来帮忙的每一个人都吃的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干起活来也就更加的卖力积极了。 那些俘虏们虽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但是钟烨也隔三差五让他们吃上一口白面，沾上一点荤腥，这也极大地调动了他们的劳动热情，劳动效率也因此提升了许多。 这次是全员参加劳动，没有一个人闲着吃白饭。 不用说钟烨和田恒都要干活，就连钟烨的那匹红色的小母马都被吕赤羽借去用来从山上往山下运顺粮食了。 当然，钟烨也还是保留了一队人进行基本的巡逻和警戒，基本的安全防范意识还是要有的。 钟烨捞完了碗里的面片，又端起了碗将汤将汤喝的干干静静，又一口气吃掉了面前的两个大馒头，却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正踅摸着要不要再去窗口要几个馒头吃，结果就看见一只纤长葱白的小手端着一个盘子放在自己面前，上面放着两个大馒头。 钟烨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姑娘，“小澜，你不吃了？” 田澜笑嘻嘻地道：“我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我一看就知道两个馒头不够你吃。你要是还不够，我再去给你要两个馒头过来。” 田澜恢复了女装之后，虽然钟烨一开始是有点不太习惯。 但是很快就发现性子还是以前的小北，聪明伶俐又懂事，也没有女孩子常见的矫情，所以倒也很快就习惯了她的样子。 田澜再次来到琅琊山之后，每天就跟在钟烨身后，跟个影子似得。只要钟烨有什么事情，她第一个就会跑过来。 钟烨倒是无所谓，只是田恒最近看着钟烨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钟烨甚至有时候感觉这老家伙对着自己偷偷磨牙。 略微一想，大概也能猜到田恒的心理。大概是担心田澜这颗小白菜被自己给拱了吧。 不过钟烨觉得田恒实在是有点多余担心了。 田澜虽然样子长得不差，但是那小身板却发育的比较贫瘠，跟他的审美相差甚远。 在他眼中，田澜就是个小孩子，最多当做一个懂事乖巧的小妹子罢了。 钟烨摇摇头，也不跟她客气，抓起两个馒头三两下吃完，这才起身端着盘子放到了洗碗的地方，那里一堆吕家庄的妇女蹲在小马扎上正在一边洗碗一边拉家常，说说笑笑的。 田澜也端着盆子过来，放下后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食堂。 钟烨突然想到一个人，转头看向田澜问道：“这几天太忙，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田澜轻笑道：“你说的是那位肉票公子吧？” 钟烨一愣：“肉票公子？谁给起的这名字，还真是有点精准定位的意思。” “是赤羽姐姐起的，我觉得叫着挺顺口，也就跟着叫了。”田澜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啊，对待肉票还是要有基本的尊重的，人家有名有姓，姓王叫做云章，好歹是个价值八万两银子的大肉票，基本的姓名权还要保障的。话说，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人呢？不会跑了吧？” 钟烨寻思着这位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的趁机逃跑吧。 虽然他真的想跑的话也不太能跑的出去。 田澜一指食堂打饭的窗口：“呶！钟大哥，你看那！” 钟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人皮肤白皙，身穿一身粗布短衣，身上套着一个黑色围裙，脖子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手里正抡着一个大勺正在熟练地给排队的工人打饭。 虽然那手细皮嫩肉的，但是打饭的时候却稳稳当当的，没有患上食堂阿姨们常见的手抖得毛病。 看你样子，不是身价八万两的王云章王少爷又是哪位？ 钟烨很是意外，这家伙一个富家公子怎么混成食堂阿姨了？ 这算什么？资产阶级少爷来体验底层人民生活？还是要打算混入人民群众之中当内奸？ 钟烨打算过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一人一碗面，两个馒头，一碟小菜。不过先请排队，不能插队。” 看着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王云章低着头熟练地念叨着，结果感觉不对，一抬头看见眼前的是钟烨。 “钟大当家，您还没吃呢？我这就给你打一份。” 王云章热情的地招呼起来，抡着大勺就要给钟烨打饭，结果被钟烨抓住胳膊给拉了出来。 “王大少爷，你怎么跑这来了？好歹也是我们琅琊山的贵客，怎么能让你干活呢？你还是赶紧把这身换了吧，免得以后传出去说我们琅琊山虐待肉票，不仅要钱，而且强迫劳动，那我们琅琊山以后的名声可就毁了。” 钟烨诚挚地说道。 王云章却摆摆手解释道：“钟大当家，没人强迫我。你把我放在山上，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干。每天就在山顶上看着你们在山下忙忙碌碌的，也就想着找点事情干，最起码不会让自己那么无聊，也不会胡思乱想。 我就找到了吕姑娘，她说厨房这里缺人手，我就过来帮忙了。虽然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但是这两天干下来就熟练多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连晚上睡觉都踏实多了。你就让我继续干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钟烨看他一脸认真地样子，想了想道：“那行吧，既然你主动参与劳动，并且开始享受劳动，说明你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劳动才能让一个人产生价值，你现在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这一点，难能可贵。 这是好事，我得支持你。不过你毕竟是我们琅琊山的贵客，我不能让你白白干活。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月开二两银子的工钱，食宿全包。等你以后离开的时候我一起给你结算。如果你有用钱的时候，也可以提前给你支取。” 王云章看钟烨说的认真，觉得钟烨这个山贼王可是太有意思了，也就笑呵呵地答应了。 他一个身价万贯的巨商之子竟然还有做工赚银子的时候，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而且工钱还是绑架了自己的山贼王给开得，就更有意思了。 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第四十九章 开始暴兵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飞快，很快，码头的主体工程也基本上全部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收尾工作了。 今天是钟烨举行竣工仪式的日子。 说是竣工仪式，却也没有那么多的繁琐无聊的程序，没有剪彩，没有没完没了的领导讲话，没有装模作样的媒体采访，没有楚楚动人的礼仪小姐，有的只是一长串从诸城县买回来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震天响声，有的只是钟烨对吕家庄和马耳山盟友的热情感谢，有的只是丰盛又管饱的饭菜。 为了这一天有足够的肉菜，钟烨专门派了一支狩猎队这几日打到了不少猎物，野兔野鸡野猪，甚至还有野鹿等，还有许多从海里捕上来的鱼。 有了这些肉菜，让今天的菜肴一下子上了好几个档次，看的众人一个个口水直流，直呼全是硬菜。 只是钟烨没有准备酒，上次琅琊山被清兵一锅端就是因为喝酒误事。 钟烨引以为戒，所以任何时候都要保证清醒。尤其还在当前这种三方混在一起的时候更是不能喝酒。 雷震这种粗人对于无酒助兴自然是有一些抱怨的，但是田恒却对钟烨的做法很是赞同，对钟烨更加的高看一眼了。 吃饭的时候，钟烨和田恒、吕赤羽还有田澜四人坐了一桌。 四人边吃边聊。 田恒感慨地看着钟烨道：“钟兄弟，我现在是真的越来越觉得你是能做大事的人了，也相信你身后那些大佬是真的有足够的能量来支持你反清的。就说你现在建的这些工程，这显然是要围绕着琅琊山建造一个前进基地啊。 有了这个前进基地之后，以后的支援就会源源不断地从海上而来了。到时候别说你在诸城县能站稳脚跟了，就是在整个青州府，整个山东恐怕都能站稳了。” 钟烨笑道：“田大当家看出来了？的确是这么一个打算。有了这个基地，我就可以立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境地了，就算清兵大举来攻，我就算挡不住也能从容逃到海上。 不过我更希望这个琅琊小镇能变成附近百姓的一处庇护所。 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却能够保证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随时会有清兵或者山贼杀来，不用担心每天下一顿饭在哪里。只要愿意劳动自食其力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的。” 这番话听得田恒和吕赤羽都有些动容，看着钟烨的眼神更是带上了一分钦佩。 他们现在只想着独善其身，但是钟烨却已经在想着庇护更多的人了。 田澜突然开口道：“钟大哥，我看在你的规划里面，居民区那块还有大片的空地没有盖上房子。将来那部分还是要继续建造民房吗？” 钟烨点点头道：“按照我的设想，将来要建造龙湾镇和琅琊镇两个镇子，两个镇子紧挨着，但是功能上却要有所差别。龙湾镇的话会更多的服务于码头港口以及周围的兵营，属于一个商业小镇。而琅琊镇的话则更多的是居住生活功能。那些还没有开工的区域以后肯定是继续修建民房的。以后建好之后，如果有百姓愿意迁进来的话，那就正好能够容纳下。按照我的规划，琅琊小镇上至少能够容纳五千人以上。” 这话一说，田恒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吕赤羽就直接多了：“钟大哥，将来琅琊小镇建成后，我能带着吕家庄的人搬过来吗？” 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期待之色，钟烨笑着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吕家庄的乡亲们同意，我当然双手欢迎。” 吕赤羽闻言高兴地道：“你放心吧，大家伙一定会同意的。搬过来之后不仅能够得到琅琊山的保护，还能住新房子，又能吃饱饭，日子肯定会比以前过的好多了。等我这次回去，我就去说服乡亲们。钟大哥，你如果建造房子还需要人手的话，随时开口，我们吕家庄的人绝对义不容辞。” 她心里这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地响。 以前没有理由跟钟大哥见面，以后要是搬过来了，那就是名正言顺地每天都可以见面了。 钟烨其实早就有这想法，只是一直不方便说出来。现在吕赤羽自己主动提出来当然最好了。 他要发展自己的势力，肯定不能只靠着系统的那点人口。 那显然是不够的。 正确的做法事以系统为支撑，以嫡系人马为核心，大力的收拢各路人马，扩大自己麾下的人口基数，形成一个有着共同目标，共同利益的政治共同体，而不是一直单打独斗。 当然，前提是他自己要始终成为这个政治共同体的核心和掌舵者。 吕家庄的总人口加起来也有两三百人，虽然不是很多，但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钟烨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又看向了田恒。 “田大当家若是也愿意搬过来的话，我们琅琊山自然同样欢迎。” 田恒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说实话搬过来跟琅琊山合兵一处，好处是非常多的。 但是却也代表着他们马耳山归顺了琅琊山，从同盟关系变成了从属关系。 这一点才是田恒最在意的。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以钟烨为主，只是这件事毕竟事关马耳山所有人以后的命运，他自然要慎重考虑。 “这是好事。容我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钟烨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田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有些幽怨地看了自己老爹一样，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几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钟烨给两家每家都送了不少粮食，将他们送到了山下，目送他们远去，这才返回了山上的城镇中心。 现在终于没有外人了，他要开始大规模的暴兵了。 暴兵完成后，就是他要对信阳镇下手的时候了。 到那个时候，就是一举将古家的势力彻底从诸城县铲除的时候了。 第五十章 琅琊军第一营 两天后，四百二十名士兵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兵营的校场之中等待钟烨的检阅。 这四百二十人包括之前系统免费支援的那三十名士兵，其余的全都是钟烨在兵营之中花钱训练出来的。 其中，包括200名弓箭手、110名刀盾兵以及110名长矛兵。 这种兵力配比也是钟烨经过认真权衡后，根据自己目前拥有的银钱数量来做出的决定。 弓箭手之所以最多，是因为弓箭手在接下来的攻坚战斗中要发挥的作用最大，所以钟烨自然要尽可能多地准备一些弓箭手。 钟烨在简单检阅过部队之后，正式宣布琅琊军成立，眼前这支部队被他编成了琅琊军第一营。 琅琊军的军旗样式是一面血红色的大旗，上面竖着绣有琅琊两个篆体大字，旁边绣着部队的番号。 比如第一营就是一个汉字“壹”字。 第一营的大旗还是前几天钟烨让田澜带着一群妇女一起帮忙绣的。 看着眼前队列整齐，军容严整，杀声震天的队伍，钟烨心中充满了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他自领琅琊军主将兼第一营指挥使，从队伍中抽出十名刀盾兵和十名长矛兵组成了自己的亲卫队，又从农民之中挑出了十人，作为传令兵小组，专门用来在战场上传达自己的军令。 剩下的四百名士兵按照每一百人变成一个队，包括弓箭兵两队，刀盾兵一队、长矛兵一队，各设队长一名。 再下面就按照五十人一个小队设小队长一人，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一人。 每一什设置伍长两人，每个伍长各领五名士兵。 以什作为最基本的作战单位。 这样单兵种的编制从长远来看，显然是不够科学合理的。 但是在目前兵力太少的情况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按照兵种统一指挥才能更大限度地发挥各兵种的作用。 等以后兵力上去了，再进行调整也不迟。 钟烨又从农民中抽出一百人作为辎重队，编入了第一营之中。 辎重队平时虽然不承担作战任务，但是非战时可以给战兵当火头军，修理军械，确保后勤。 在战时，则可以运输粮草辎重，战场上可以帮忙救治伤兵，挖掘工事等。必要的时候还要顶上去跟敌人厮杀。 这样算下来，整个第一营就有了五百兵力。 钟烨将第一营的人事安排到位之后，就让各队队长带着本队士兵进行分开训练。 自己则带着亲兵队赶往了码头。 龙湾十座码头已经全部竣工，甚至船坞已经开始建造船只。 只是因为钟烨暴兵花光了银子，目前只能建造只需要木料不需要银子的渔船。 而建造武装运输船，除了需要相应数量的木料之外，每一艘都需要三百两银子。 钟烨现在暂时没有多余的钱来建造武装运输船，所以打算第一批先建造一百艘的渔船。 这些渔船建造完成后，既能捕鱼增加食物来源，改善士兵们伙食，还能承担一部分的海上侦查工作。 钟烨目前也不需要太大的侦查范围，只要在龙湾的范围内侦查就可以了。 按照船坞的建造速度，每一座码头带有一座船坞。 每一座船坞每一天可以建造一艘渔船，也就是说十座船坞一天下来就能建造十艘渔船。 这个速度钟烨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是现实中，不是游戏里面，鼠标一点船就跟下饺子一样嗵嗵嗵地出来了。 还好，这些日子，三山岛的海盗再也没有前来骚扰，这让钟烨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稍微轻松了一些。 不过他觉得这些海盗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只是目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前来，但是迟早都会来的。 所以一定要未雨绸缪，做好防备。 最后的防备就是要尽快的拥有自己的海上力量，也就是要尽快拥有自己的战船，这样才能确保在海盗来的时候有能力自保，而不是躲在岸上被动的挨打。 所以钟烨必须要尽快地打下信阳镇，灭了古家，用从古家缴获的物资银钱来快速地壮大自己。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三天，原本空荡荡的海湾之中已经多了几十艘形制一模一样的渔船。 这些渔船每一艘上面都配备两名渔民，配备渔网鱼叉等捕鱼工具，是一种单桅的渔船，带着一面风帆，也可以划桨作为补充动力。 有了这些渔船，钟烨终于可以将王云章那艘商船给想办法拖回来了。 他让这些渔民们携带着长长的绳子爬上商船，然后将绳子绑在了商船的桅杆等各处，然后又将绳子一段一段地连接在一起一直连到了码头上。 在码头上，钟烨又让孙安带着人弄了十几个简单的滑轮装置，然后将绳子跟这些滑轮装置结合在一起。 最后他又调来那些俘虏，让几百名俘虏齐力拉动绳子，利用滑轮装置，一点一点的将那艘搁浅的商船拖动，最终拖到了码头边上。 看着被成功拖到了码头上的商船，俘虏们也兴奋地发出了欢呼声。 钟烨让俘虏们将商船上的货物全部搬到码头上，放在了已经建好的仓库里面。 货物搬上来之后，钟烨立刻让人将商船拖进了船坞之中进行修理。 这些船坞不仅可以建造船只，同样也能修理船只。 这艘商船虽然多处损坏，但是基本的框架和主体结构还是完整的，略作修缮之后就能继续使用。 王家大少爷可是连货物带船一起抵押给了自己，所以这艘船修好之后也是自己的船了。 商船被拖回来之后，钟烨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下子就算海盗们赶来，只要他们敢上岸来，钟烨绝对会让他们更加明白一个道理：海盗就该好好地待在海上，要是吃过了界，跑到陆地上来，那就纯属自寻死路。 在处理完了商船的事情后，钟烨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俘虏的事情了。 这两百多名俘虏这段时间一来表现的还算老实，也没人想着逃跑，干活也挺卖力，所以钟烨打算给他们一个脱离俘虏身份的机会。 他让人将俘虏们带到了兵营内的校场上，然后让第一营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着那些张弓搭箭，杀气腾腾，身穿红色箭袖战袍的士兵们，俘虏们面色惊恐，两股战战，以为钟烨要屠了他们，差点吓尿了。 钟烨身着山文甲，头戴凤翅盔，手按长刀，站在校场中间的点将台上，目光扫过这些俘虏，朗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都是我琅琊军的精兵猛士，要屠了你们易如反掌。” 俘虏们听到这话抖得更加厉害了，甚至有人因为太过害怕直接瘫软在地。 钟烨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们表现的还算老实，没有人逃跑，也没有人偷奸耍滑，所以本大王打算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们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把握的住，以后就不是俘虏了。无论是选择加入琅琊军，还是回去当老百姓都可以。若是把握不住，那就对不住了，古德还在下面等着你们，估计还没走远。” 俘虏们一听古德的名字，立刻就想起了那位牛逼哄哄喊着要拿人家琅琊山大当家的人头祭奠自己三弟的古把总来。 结果呢，人家钟大当家不仅活的好好的，而且看起来更加壮大了。 而古把总自己却已经做了泉下之鬼，去跟他们家老三兄弟团聚去了。 就凭眼前这支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一看却明显就是精锐的人马，古把总就算再活一次，肯定也是必败无疑的结果。 所以，听钟烨这么一说，俘虏们立刻乱哄哄地喊了起来，许多人甚至跪下，叫着自己愿意为钟大当家赴汤蹈火之类的话。 钟烨点点头道：“行，那我就看你们的表现了。第一件事，先把你们脑后的猪尾巴给老子剪了。” 说完，钟烨让人扔给了那些俘虏们一些剪刀和短刀。 同时让人暗中观察，对于那些剪辫子积极的，可以适当照顾一下。 对于那些迟疑的，那就继续参加劳动改造。 结果比钟烨想象的要好，俘虏们争先恐后地去抢剪刀和短刀，还差点为此打起来。 抢到的人立刻干脆利索地咔嚓一声剪掉或者割掉了自己的金钱鼠尾，然后兴奋地高高举起，大吼大叫。 不出片刻，校场上就多了两百多光头佬。 钟烨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你们表现的比本大王想象的要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现在，你们这些人将被单独编成一个炮灰营，我会提拔一些人担任队长和什长。明天，本大王要带兵去攻打信阳镇，灭了古家，你们要是明天的战斗中表现的好，就可以脱离炮灰营，成为自由之身。如果表现不好或者畏惧不前，或者阵前反戈要继续给古家陪葬，那本大王就送你们去跟古德陪葬。” 这也是历朝历代对俘虏的一种正常使用方式，所以这些俘虏们也不意外，立刻乱七八糟地喊着表态一定会勇往直前，跟古家不死不休。 钟烨见状，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了这些人当炮灰前驱，自己人的伤亡自然就会减少许多。 这才是俘虏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五十一章 人心惶惶的古家 信阳镇，古家大院。 古家家主古有道的房间里不时地传出几声咳嗽声，每次咳嗽完都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气声。 “砰！” “哗啦！” 伴随着一阵嘶哑的咆哮声，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随即传来。 “滚！” 一个满脸委屈的小丫鬟脸上带着一道明显被巴掌甩出来的红肿伤痕，手里捧着一堆瓷碗的碎片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泪痕。 管家古云站在屋子外面，脸上看不出表情，等待了一会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爷，药还是要吃的。再不吃药，您这身体可真真的熬不住了。” 古云对着躺在床上，面色干枯蜡黄，胸口还在明显起伏的古有道劝说了一句。 但是多少有点敷衍的意思，因为他看着古有道的时候眼神之中会不自觉地会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耐。 古有道原本身子还算是结实的，只是在三儿子死在了琅琊山山贼头子钟烨手中之后，就大病一场。 结果病还没好，又传来了支撑门面的二儿子古德带兵去攻打琅琊山给弟弟报仇却又死在琅琊山上的消息。 而且杀死老二的依然还是那个叫做钟烨的山贼头子。 这下子又给了本就病重的古有道一个更沉重的打击，当时就让他吐血一口，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呈现出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来。 所有人都在说，那琅琊山的反贼在打败了古家二少爷后肯定会来个攻打信阳镇，来一个斩草除根，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整个古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不说家中小偷小摸的事情开始多了起来，甚至开始有人逃跑了。 其中既有下面的丫鬟仆人，也有一些古家的家丁。 古家虽然有三个儿子，但是老大古仁却是一个性格懦弱呆板的人，跟他父亲和两个心狠手辣的弟弟完全不一样。 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整天的挂在嘴上的都是各种圣人之言，念叨的都是诗词歌赋。 对于生活的要求也很低，每天只要能吃饱饭，其他的有没有都不重要。 活脱脱的一个书呆子。 现在老二老三都死了，古有道自己又病倒了，别说古仁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就算他真的站出来主持家务，也无法压制住现在蠢蠢欲动的人心。 古家安稳的时候他都做不到，更别说现在古家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了。 所以，这段日子一来，一直都是管家古云在勉励维持着古家。 古有道睁眼望着古云，一双老眼浑浊不堪。 “王知县那里有消息了吗？” 古有道声音虚弱地问道。 原来就在二儿子古德的死讯传来后，古有道就知道古家大势已去。 别说维持以前在信阳镇的土皇帝的地位了，能保住古家存活下来都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以前古家是地头蛇，又有了二儿子古德这个官面上的身份，自然无人敢惹。 但是现在古德死了，古家家丁又跟着古德伤亡惨重，又招惹了琅琊山这样的大敌。 若是没有寻找到新的靠山，就算琅琊山的人不来收拾他们，恐怕也会很快就被诸城县其他的势力给瓜分了。 这年头，能自成一方势力的，可没有一个善男信女，全都是心狠手黑之徒。 古有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自然也会提防这样的人。 所以他就尽快给古家重新找一个新的靠山。 他虽然是信阳镇的土皇帝，但是归根到底也就是一个土财主，踮起脚尖能够到的最大的靠山也就只有诸城知县了。 当今诸城知县王弈雄当初刚上任的时候，古有道等诸城县有名有姓的乡绅们都去县城拜见过。 朝廷要治理地方，又讲究个皇权不下乡。历朝历代以来，知县这种亲民官要想官当得安稳，能够顺顺当当地征收钱粮，安排徭役，没有这些地方乡绅的配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知县跟乡绅们的关系都算是比较良好的。 当然，这种良好也是建立在利益相关的前提下。 知县需要这些乡绅们配合征粮收税，安排徭役，那就自然要让渡一些地方自治权力给这些乡绅，大家各取所需。 古有道知道要想让王知县庇护他们古家，自然不能凭着三言两语就行的，必须要有能够打动王知县的礼物才行。 想来想去，古家最能打动王知县的就是手中的那一座小铁矿了。 这座铁矿虽然不算大，但是每年产出的铁锭数量相当可观。古家就是靠着这座铁矿，这几十年来才能一直在信阳镇作威作福。 王知县要是得到了这座铁矿，将这座铁矿献给朝廷，那必然对他的仕途极有帮助。 朝廷现在依然在到处用兵，对于兵器的需求是一直是居高不下的。 而天下的铁矿虽然有不少被清廷控制在手中，但是却也有相当数量的是控制在如同古家这样的地方实力派乡绅手中。 若是能平白多得到一座，官府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古有道笃定王知县那边收到自己送去的信后一定会动心的。 只要他动心了，必然就会派兵来保护古家铁矿。保护古家铁矿也就相当于保护古家了，古家就能避免被琅琊山的反贼灭门的结局。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但是王知县那里不仅没有派来一个人，甚至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这让古有道心急如焚，因此更加的喜怒无常，所以才会发生之前冲着给自己喂药的小丫鬟发火那一幕。 古云看着古有道浑浊之中带着期待的眼神，沉默了一下后缓缓说道：“老爷，王知县那里应该不会派人来的。” “为何？”古有道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因为我根本没有将你的信送到县衙去。” 古云轻声说道。 “你！！！”古有道闻言又惊又怒，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差点一口气直接背过去了，两只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的管家，似乎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他的话。 “老爷，你也不要怪我。谁都看得出来，古家要完蛋了。你想要用那座铁矿来贿赂王知县，可是王知县就算看在铁矿的面子上答应了庇护你，保你一命。可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能怎么办呢？我给古家当了二十多年的狗，其实要的不多，只是想要有个安稳的养老的地方。所以，我私自做主，给马家庄的马少爷写了一封信，请他过来主持古家。马家家大业大，马少爷又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有他出面，肯定能守住古家的。“ 古云缓缓说完后，古有道差点被气得再次吐血。 古云嘴里说的马家庄的马少爷，其实还是古有道的女婿，叫做马文昭。 古有道其实还有个女儿嫁到了马家庄，跟这个马文昭结成了夫妻。 只是古有道却很不喜欢马文昭，其中原因很多，但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马文昭野心勃勃，一直想要把古家的铁矿弄到他们马家手中，甚至两家还差点大打出手。 而且之前马文昭也竞争过诸城县绿营把总一职，只是没有争过古家。 所以古有道父子对马文昭这个女婿一直以来都很戒备，知道这位跟他们一样都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一旦古家落在马文昭手中，那就必然会被他吃干抹净，一点不剩的。 所以古有道宁愿去找王知县，都不愿意找马文昭。 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古云却私下联系了马文昭。 这岂能不让他又惊又怒。 第五十二章 各方觊觎 且不说古有道如何愤怒，怒骂管家古云吃里扒外，勾结外人，且说马家庄的古家好女婿马文昭在收到古家管家古云的信后，喜出望外。 他们马家虽然也是诸城县的大户，但是跟古家的实力比起来一直差了点意思。 因为古家一直有一个他们马家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古家一直在官面上有人。 前明的时候，古家老二古德就是大明卫所的百户官。到了如今大清，人家又摇身一变成了诸城县绿营把总了，依然是手握兵权。 就冲这一点，古家一直稳压诸城县其他大户一头，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马家。 这其中的原因，在马文昭看来，就是因为古家手中掌握着那座小铁矿。 有了这座小铁矿，古家不仅能够打造兵器来武装家丁，而且还能用来交好官府，甚至用这座铁矿隐隐控制着整个诸城县的各家大户。 没办法，无论是耕田做工，还是打造兵器，都是离不了铁的。 上游产业在古家手中，他们这些下游的用户只能看人家脸色行事。 所以马文昭一心想要把这古家的这座铁矿给自己弄到手中。 只要有了这座铁矿在手，他们马家就能一跃成为诸城县的头号家族。 求娶古家女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这是马文昭的心思太过操切，所以很快就被古家父子给察觉了。古家父子也不是什么老实良人，自然不会给马文昭好脸色，甚至还有故意给他点颜色瞧瞧的意思。 双方差点大动干戈，若非古家女丛中拼命说和，说不定当时就要血溅三尺。 但是从那之后，两家虽然是姻亲，但是却几乎没有往来，跟仇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因为这件事，古家女嫁过去没两年也郁郁而终了，这两家就更成了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是古有道父子却不知道，马文昭依然不死心，一直在暗中交好他们的管家古云。 所以这才有了古云给马文昭写信求援这一档子事。 在古云看来，有了这一档子功劳，将来马文昭这个古家的姑爷要想平稳地吞下古家，就还得依靠自己这个古家老人。 一个有价值的人，才能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马文昭在接到古云的信后，立刻召集了家中庄丁下人大概两百多人，又从他续弦的妻子徐氏的娘家徐家借了一百多名家丁，以及自己娘舅家刘家也借了一百多家丁，总共凑齐了五百人。 在安顿好家里之后，马文昭带着其弟马文义，领着五百持刀弄枪的五百手下匆匆向着信阳镇赶来。 …… 古家着一座铁矿，眼红的又岂是马文昭一家。 只是有人眼红，却也只能眼红。但是有人眼红，却是能有眼红的那个实力的。 古德兵败琅琊山之后，逃回去的一些溃兵将消息自然也就带回了县城。 知县王弈雄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古家的铁矿。 只是诸城县绿营都被琅琊山的反贼杀的全军覆没了，他一个知县，虽然名为一县之尊，但是手下除了那些捕快衙役之外，根本没有可用之兵。 那些捕快衙役们平日里欺负一下普通百姓还行，但是让他们出城去剿匪，恐怕队伍还没走出城门，就跑的剩不下几个了。 所以王弈雄要想占下这座铁矿充当政绩，给自己脸上贴金，那就必须寻找别的助理。 于是他给山东巡抚方大猷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是愿意将这座铁矿献给朝廷。但是前提是要剿灭了诸城县的反贼，否则的话这座铁矿肯定会落入反贼手中。 方大猷本身是前明进士，降清后当上这个山东巡抚也是因为招抚有功。 但是当时满清也是刚入关，可用之人不多，才让他捡了这个便宜。 现在满清入关三年了，投奔他们的前明官员和读书人越来越多了。方大猷一下子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所以在剿匪的事情上更加卖力了。 王弈雄也是方大猷推荐的知县，所以也算是他的人。 收到王弈雄的信后，方大猷大喜，知道如果将将这座铁矿弄到手里，再顺手将诸城县的反贼剿灭，那大大小小也是一桩功劳。 到时候报上去，朝廷知道后就算不给自己升官，那自己这个巡抚的位子也能坐的更稳一些。 山东巡抚虽然是文官，但是却还领着山东绿营提督的差事。 也就说整个山东的绿营兵全都是方大猷指挥的。 作为提督，方大猷是有自己标兵的。 所谓标兵，可以理解为由主将直接指挥的亲兵。巡抚的亲兵叫做抚标，总督的亲兵则叫做督标。 方大猷手中就有两千标兵。 他立刻招来一名心腹守备，唤作金明达的，让他带来五百标兵立刻赶赴诸城县，帮助知县王弈雄收取那座古家铁矿，顺便剿灭反贼。 金明达领命后，立刻点起五百标兵马不停蹄地向着诸城县而来。 此时的钟烨还不知道，就因为古家的一座铁矿，竟然引来了各方人马的觊觎。 形势远比他想象中要严峻的多。 第五十三章 局势复杂起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钟烨终于决定要攻打信阳镇了。 不过他一向谨慎，这次依然决定拉着吕赤羽和田恒两人一起干。 毕竟这两人经过了之前的种种，现在已经算是值得信任的同盟和伙伴了。 钟烨自己现在虽然有了四百余正规军，但是实力毕竟还是比较弱小的。 在实力比较弱小的时候，还是要尽量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以确保己方拥有尽可能大的优势。 历史上能够得天下的人，无一不是搞政治的高手。光会打仗是远远不够的，最多只能是猛将或者良将名帅。 真正的大佬可以不懂打仗，但是一定要懂得如何用人驭人。 这次攻打信阳镇古家，虽然表面上看着是带有风险的，但是一旦打下来之后，其中的利益分润却也是非常可观的。 如果能用这些利益将田恒和吕赤羽彻底拉入自己的阵营，那才是这次最大的收获。 人们愿意追随一个领袖，除了他个人的人格魅力之外，跟着他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原因。 当然，在利益至上还有信仰这样更加高级的更能凝聚人心的存在。不过，显然，现在的钟烨是不具备用信仰来凝聚人心这种能力的。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用自身的人格魅力和利益来笼络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钟烨两天前就已经给吕赤羽和田恒送去了一封信，邀请他们带着人前来一起干这一票。 不过在还没等到两人到来的时候，钟烨却收到了来自信阳镇古家的一个消息。 “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马文昭？这古家还真是个香饽饽啊。” 钟烨看着手中的消息，微微蹙起了眉头。 本来以为古德一死，古家就是一块随时可以吃掉的肥肉。现在看来，想吃这块肥肉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钟烨自从上次杀死了古德，挫败他想要剿灭琅琊山的图谋之后，并非一直在忙着搞基建，同时其实也一直在关注古家的动静以及诸城县官府和绿营的动静。 之前俘虏的那个清兵什长古三上次逃回去信阳镇之后，一直在暗中跟琅琊山互通消息。 古德一死，他们这些原本属于古家家丁的绿营兵也不好再回去了，所以都逃回了信阳镇，重新成为了古家的家丁。 一回生，二回熟。 这人给钟烨当了一回卧底后，已经打上了琅琊山的印记。 再加上谁都知道古德一死，古家迟早要被灭，所以更要给自己找个好靠山，所以做事就更加的用心起来。 钟烨让他盯着古家家主古有道以及管家古云等人，他就想方设法地盯着，甚至还让自己在古家大宅里经常做工的媳妇也帮忙打听消息。 这次的消息就是古三他媳妇无意中听来的。 回到家中跟古三一说，古三立刻意识到事情重大，立刻就写成了纸条，让自己信任的人送到了琅琊山脚下收消息的秘密所在。 虽然对于这个突然加入局势之中的马文昭，钟烨并没有太过担心。 无论怎样，马文昭也就是一个土财主。连古家这样的具有官面身份的土豪都不是自己的对手，马文昭这样的一个外来户更不用多说了。 钟烨担心的是，马文昭只是自己目前知道的，那是不是还有自己不曾知道的势力也准备对古家下手。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局势就复杂的多了。 正在钟烨寻思的时候，孙安来报，说是田恒和吕赤羽已经到了。 钟烨在山下也建造起了一座城镇中心，就在琅琊小镇的中心位置。 城镇中心的数量在一级的时候是可以同时拥有三座。现在升入二级之后城镇中心的数量也增加到了七座。 这段时间一来，钟烨一直住在山下的城镇中心里。 建造更多的城镇中心之后，不仅仅是钟烨可以自由选择家乡城市的免费支援人员和物资抵达的出口，也同时能够增加预警的范围。 城镇中心上面的那座大钟的预警范围还是非常广的，一旦发现敌情，钟声一响，方圆数里之内都能听到。 现在钟楼旁边每时每刻都站着一个了望执勤的士兵，一旦发现敌情，就会立刻报告钟烨，由钟烨来决定要不要敲响大钟示警。 再也不用钟烨堂堂领主自己上去敲钟了。 钟烨迎出去，将田恒和吕赤羽两人领入客厅。 有负责招待的农民送上两大碗茶水。 “条件简陋，没有什么正经茶具，两位切莫嫌弃。” 钟烨笑呵呵地说道。 田恒也不客气，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才惬意地吐出一口气笑道：“这种酷暑天气，这样一大碗凉茶最是解渴，可比茶杯喝起来爽快多了。” 吕赤羽虽然豪爽，但是毕竟是女子，端起茶碗一口一口的喝，脸上也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话说你们两位怎么一起来的？”钟烨等吕赤羽放下茶碗，好奇问道。 吕赤羽脸色一红，表情有点扭捏。 田恒却呵呵一笑道：“却是吕姑娘先到的，应该是半途歇息，所以正好等到了我们，也就一起来了。” 钟烨一听大概也明白了。 应该是吕赤羽先来的，只不过快到了却有些忸怩，所以故意等着田恒到了才一起来了。 他也没有点评，岔开话题道：“田大当家，县城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段时间，他一直让田恒多注意诸城县城的动静，就是在提防清廷官府会因为古德之死而有什么动作。 毕竟古德好歹也是诸城县绿营把总，带着两百多人出来剿匪，结果却兵败身亡。 无论如何，官府都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田恒道：“我正要跟你说起此事。昨日，我派去县城打听消息的人回报说是诸城县来了一队兵马，人数不详，但是至少在五六百之众。看起来风尘仆仆，极有可能是从青州府来的。而且这支兵马装备精良，气质强悍，应该是清兵之中的精锐。我怀疑这支兵马极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钟烨闻言，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第五十四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看着钟烨沉吟不语，田恒和吕赤羽也沉默不言，静静等着他的决断。 田恒跟钟烨相识虽然不久，但是也知道他并非那种鲁莽冲动之人，也更非踟蹰不定优柔寡断之人，知道他必然很快就会做出决断来。 果然，没有等待太久，就听钟烨开口说话，且脸上的凝重之色也舒缓消散了许多，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我本来打算先攻打信阳镇，彻底拿下古家。现在既然又冒出了这一支清兵，那这计划就得变一变了。” 田恒沉声问道：“该怎么变？” 吕赤羽闻言也看向钟烨，脸上神情平静之中带着一丝期待，显然对他充满了信心。 钟烨微微一笑道：“面对复杂局势的时候，那就要抓住主要矛盾。解决了主要矛盾后，其他的次要矛盾也就不成问题了。本来咱们的主要敌人是古家，现在这个主要敌人却变成了这支突如其来的清兵。所以咱们首先要解决这支清兵，然后再去收拾古家。反正古家就在那里，也不会插翅飞走。” 钟烨这一番中学政治课本上矛盾论听得吕赤羽一脸茫然，但是田恒却听得若有所思，双眼放光。 “你这番矛盾论听起来虽然新奇，但是却一语中的。如你所说，那马文昭虽然有心染指古家家产，但是毕竟只是一介乡绅土豪。就算暂时让他们占据了古家家产，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其消化。反而是这支来意不明的清兵对我们目前是威胁最大的。只有击败了这支清兵，我们才能心无旁骛地对付古家和马文昭。听你这么一分析，这局面一下子又明朗起来了。” 田恒侃侃而谈说道。 吕赤羽笑嘻嘻道：“我就知道钟大哥肯定有主意了，果然没错。那钟大哥，你打算如何对付这支清兵？” 田恒笑而不语，看向钟烨。 钟烨轻声一笑道：“要想对付这支清兵，咱们首先得搞清楚这支清兵前来诸城县的真正目的。按照田大当家方才所言，这支清兵应该是从外地调过来的绿营精锐。按照常理来说，山东遍地都是反清义军，声势比咱们闹得大的义军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就说青州府的谢迁谢首领带领的义军，声势也超过了咱们几十倍。咱们虽然上次击败了古德，可是却也达不到让清廷从外地调兵来剿灭的程度吧。所以，我猜测这支清兵来诸城县是另有目的。不过也不排除他们顺便对付咱们这些诸城县义军的可能性。” 田恒和吕赤羽两人对钟烨这一番分析都很赞同，连连点头。 吕赤羽疑惑道：“可是如果不是奔着咱们来的，那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诸城县又是为了什么？” 钟烨看向田恒，轻笑道：“田大当家的肯定已经有所猜测，不如就先给我们这两个晚辈解解惑吧。” 田恒用手一点钟烨摇头笑道：“你明明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却非要我来说。也罢，那我就说说我的猜测，看看咱俩是不是不谋而合。” 吕赤羽听得一头雾水，看看钟烨，又看看田恒，急的抓耳挠腮的。 “合着你们两位早都知道了，就我一人还蒙在鼓里呗？” 对于眼前这两个老谜语人，吕赤羽很想发飙，但是却又不敢，只能一脸郁闷。 田恒急忙摆摆手笑道：“吕姑娘稍安勿躁。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支清兵来诸城县，就算不是奔着咱们来的，那也跟咱们脱不开关系。你想想，诸城县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 吕赤羽想了想道：“大事的话，那应该就是咱们上次击败诸城县绿营，杀了古德这件事了。” 田恒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古德一死，古家就失去了庇护，他家中的家产，尤其是古家手中那座铁矿就成了有心人眼中的随时可以吞食的一块肥肉。现在看来，不仅仅是马家盯上了古家的家产，甚至清廷官府中也有人盯上了。根据我多年的官场经验来判断，能有资格跨境调动这么多兵马的，极有可能就是山东巡抚方大猷。方大猷作为清廷任命的山东巡抚，同时也是清兵山东绿营的提督，自然有权力跨境调兵。而且如果真是方大猷的话，那么这支清兵极有可能是方大猷手下的标兵。” 接下来，田恒又给钟烨又给吕赤羽两人普及了一下标兵的意思，以及清兵绿营的基本的指挥序列。 钟烨听完后叹道：“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田大当家这些官场经验和见识，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正好最缺乏的。以后遇事还得找你多拿主意啊。” 田恒故作不悦道：“我很老吗？我如今也不过不惑之年，怎么就成了你眼中的老头子了？” 钟烨有点尴尬，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吕赤羽接口道：“小澜和钟大哥兄妹相称，你又是小澜的父亲，自然就是我们的长辈了。钟大哥这是对你的尊敬，又不是真的说你老。” 田恒一愣，无奈地摇摇头道：“吕姑娘，你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护着人家。这以后要是过门了，那还了得？岂不是别人都不敢说钟烨一点不是了？” 这话一说，吕赤羽一下子耳根子都红了，尴尬地偷偷看了钟烨一眼，低着头一下子跑出去。 钟烨无奈地看着田恒道：“老田头，看看你干的好事！哪有你这样的，吕赤羽虽然直率，但是毕竟也是女孩子。你这样一说，以后让我俩还怎么相处？” 田恒却不以为然：“钟小子，你就别装了。我田恒这双眼睛这辈子看人就没走过眼。吕姑娘虽然性格直爽，但是对你的心思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的出来。你别说你就一点没感觉到！也就是小姑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别人都看出来。要我说啊，你要是也中意人家，就早点表明心意。我给你俩当主婚人，把亲事一办。然后早点生个一儿半女的，咱们这反清大业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钟烨一听田恒越说越离谱，急忙抬手打住：“老田头，你这越来越没谱了。刚才还在说对付清兵的事情，咋一下子就扯到了我生儿育女上面了？还是继续商量正事，说说咱们对付这支清兵。” 田恒看着一本正经的钟烨，摇摇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既然已经基本确定了这支清兵是奔着古家的家产和铁矿来的，那两人很快就商量出了一个计划来。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马文昭和清兵都觊觎古家家产铁矿这件事来做文章，想办法让清兵和马文昭对上，然后他们再从中取利。 计划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计划，具体要如何实施，还得再做一些准备。 两人效率很高，很快就将要做的准备事项都商量了出来。 最后将已经情绪平复下来的吕赤羽也叫了进来，将两人商量的结果说了一遍，该谁承担的任务都各自交代了一番。 吕赤羽这次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点头，只是有时候偷偷地快速瞄一眼钟烨，但是不等他察觉又赶紧低头。 田恒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却再也没有说让人下不了台的话。 三人商定之后，便开始各自安排行动起来。 第五十五章 各有算计 且不说钟烨等人如何应对，只说金明达领着五百巡抚标兵来到诸城县之后，立刻找到了诸城知县王弈雄商议。 王弈雄知道金明达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将古家那座铁矿弄到手中，但是他却也有自己的打算。 作为一名知县，除了要给朝廷足额的缴纳征收来的赋税，剿匪平贼也是他的职责内的一项重要任务。 自从古德兵败身亡之后，王弈雄就一直担心诸城县的反贼会前来攻打县城，所以这才用古家这座铁矿来引起巡抚方大猷的重视。 方大猷果然派兵前来，而且派来的还是自己标下最精锐的标兵，这让王弈雄又惊又喜。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领兵的守备官金明达打算先去带兵占领古家铁矿，然后再谈其他的事情。 但是王弈雄却想让金明达先带兵剿灭琅琊山的反贼，然后再去占据古家铁矿。 毕竟铁矿是会落入朝廷手中的，跟他王知县以后就没多大关系了，反而还要承担一部分守卫看顾的职责。 但是诸城县的这些反贼只要存在一天，就会一天威胁他的安全。 所以，此时的王弈雄心中，剿匪平贼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但是金明达毕竟是巡抚方大猷的手下的武官，自己这个知县又不能直接命令对方，所以王弈雄对金明达道： “金守备，本县收到消息，以琅琊山为首的反贼也盯上了古家的那座铁矿。听说那琅琊山反贼的贼首钟烨，也就是害死古把总的那人，正在四处勾连诸城县境内的各路反贼，想要联手攻打古家铁矿。目前听说已经聚集起了数千人之多。若是让这些反贼占据了铁矿，用那些铁锭打造兵器，再继续招兵买马，那恐怕以后要想再剿灭就更难了。” 金明达一听，眉头皱起：“既然如此，那末将就更要抢到这些反贼们前面拿下铁矿了。末将这就带兵出发，先把那古家铁矿占了再说。” 王弈雄急忙拦住，摇头道：“万万不可。金守备拿下那古家铁矿肯定不在话下，可是问题是如果反贼知道后以数千人将那矿山团团包围，到时候又有何人能去救援？依本官看来，诸城县的反贼目前皆以那琅琊山的反贼钟烨为首。只要能趁着反贼不备，金守备带人突袭琅琊山，将那钟烨一举歼灭。其他反贼群贼无首，自然一哄而散，他们的图谋也自然不攻自破。到时候金守备再好整以暇地拿下古家铁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弈雄这番话虽然是信口开河，但是也距离事实不算太远。 因为钟烨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不过聚集数千人却是王弈雄夸大其词。 金明达初来乍到，不了解诸城县的情况，自然很容易被王弈雄给忽悠。 况且巡抚方大猷之前叮嘱过，让他遇事多和王知县商量。 所以略作沉吟后，就同意了王弈雄的提议，决定先攻打琅琊山，再去占据古家铁矿。 反正那铁矿又没长腿，跑不了的。 王弈雄一看金明达被自己给忽悠住了，心中暗喜，又说了一番金明达带着五百精锐标兵必然会一句建功云云之类的话，听的金明达更是飘飘然。 不过金明达毕竟也是有经验的军官，并没有贸然出发，而是先让人从诸城县绿营之中找来几个跟着古德一起参见过上次攻打琅琊山的清兵，询问了一番琅琊山的情况。 当得知琅琊山上不过两三百人，且反贼们武器还多是竹矛木箭之后，金明达哈哈大笑，觉得一举荡平琅琊山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甚至得意之时，还说王弈雄是过于谨慎了。 这样的反贼，别说数千人了，哪怕就是上万人，自己也能一力破之。 王弈雄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称赞金守备勇武过人，标下又全是精锐，区区反贼自然不是对手，但是心中却冷笑不已。 他虽然是文官，但是却也知道一个能将狡诈狠毒的古德打的兵败身亡的反贼绝对不会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的。 所以他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危机感，才一个劲的忽悠着让金明达先灭了琅琊山再说其他。 如果说金明达胜了，那自然是最好，他也就不用再担心反贼来攻打县城了。 可若是金明达败了，那反贼必然也会损失惨重，一时间也不会再有能力出来兴风作浪。 而且金明达带着的毕竟是巡抚标兵，如果败了，必然会引起巡抚方大猷的重视，到时候肯定会增派更多的官兵前来诸城县剿匪平贼。 那对自己更是好事了。 虽然说这些官兵来了之后往往作恶比山贼强盗还要多，但是只要他们能剿匪，多死几个黔首百姓又有什么相干？ 就算他们要本县提供钱粮，也有那些乡绅大户们兜底，又不用他这个知县掏腰包。 算来算去，左右最后的赢家都是自己。 所以王弈雄再看一脸轻松得意的金明达，就觉得像是看着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子一样。 金明达这边一出发，马耳山的探子就发现了，立刻就向后方传递消息。 田恒收到消息后，立刻告诉了钟烨。 钟烨让田恒的人继续监视清军的动向，自己则立刻下令琅琊军第一营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又让孙安带着剩下的人上山做好防御。 田恒看着兵营之中那一队队军容整齐，气质冷漠，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的军队，又惊又喜。 他打量了半天，扭头看向钟烨：“这些兵马又是江南那边悄悄练出来的精锐？” 钟烨微微一笑：“田大当家果然聪明。不过这只是第一批。等我们以后在山东这边地盘更大，江南那边送过来的精兵更多。田大当家以后就习惯了。” 田恒心中虽然依然有些疑惑，但是看到眼前这支一看就是精锐的军队，终于明白了钟烨的信心之所在了。 “好！好！好！若是能有这样的精兵，那我们的反清大业未来可期啊。” 田恒略有些激动地点头说道。 钟烨看他激动的样子，心想以后你要是看到那些火枪火炮兵甚至骑兵岂不是要激动的晕过去了。 本来还以为你好歹是当过知府的人，也是资深的造反人士，好歹有点见识，没想到也表现出这样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时候，吕赤羽匆匆过来道：“吕虎送回来消息，说是那古家的女婿马文昭带着五六百人已经到了信阳镇，在古家的管家古云配合之下已经掌控了整个古家。现在马文昭亲自又带着三百多人去接收古家的铁矿了。” 钟烨笑道：“好，配角已经上台了，那我们这些主角也该准备入场了。” 钟烨留下一小队人马在山下驻守，自己带着其余的人马，连同马耳山以及吕家庄的人总共八百多人向着信阳镇方向出发。 金明达带着五百清兵赶往琅琊山的途中，抓到了一个慌慌张张的人。 审问之下，那人说自己是古家的家丁，叫做古三。因为古家两位少爷相继死在反贼手中，古家老爷又病重不起，所以古家没有了依靠。 昨日琅琊山的反贼数百人强行占领了古家铁矿和古家大院，杀了好多人，还扬言要攻打县城。 这古三趁着反贼不注意逃了出来，准备去县衙报信，请求知县派兵剿匪。 金明达一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些山贼竟然动作这么快，竟然抢在自己前面占据了古家铁矿。 既然这样，那自然就不能按照原计划去攻打琅琊山了。 但是他又担心这其中有诈，所以让人找来那带路的向导，让他跟那古三相见，确认古三的身份。 那向导本来也是信阳镇出来的人，一见古三立刻就认了出来。 金明达一看这人的确是古家家丁，心中那点疑窦立刻没有了，当即决定改变路线，带兵直扑古家铁矿，一定要趁着反贼们立足未稳，将那铁矿给夺回来。 毕竟这才是他这次前来诸城县的主要目的。 古三被带着跟着一起走，他假装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但是谁都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但是很快就隐去了。 第五十六章 驱虎呑狼 那古三自然是钟烨安排的，故意在金明达等人前往琅琊山的路上等待。 看他们出现之后才主动现身，上演了一处穷途末路的古家家丁仓惶逃命前去县城求援的戏码。 钟烨既然判断出来这金明达这次来诸城县是为了古家铁矿，在听到铁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的时候，肯定不会淡然处之。 不管金明达之前的计划是什么，此时必然会转向矿山。 而且钟烨为了保险起见，让古三告诉金明达占据了矿山的就是琅琊山的人。 而且他也不怕古三被人拆穿，毕竟他的确是古家的家丁。更加没人知道他私下跟钟烨的关系，所以也不担心金明达找人来确认他的身份。 果然，金明达在确定了古三的身份之后，立刻带人转向扑向了古家铁矿。 古家铁矿位于信阳镇附近一座小山之中，距离信阳镇并不算太远。 不过此时这座铁矿却已经落入了古家女婿马文昭的手中。 古家虽然在铁矿之中还留着一些家丁护卫，但是这些人早就知道了古家现实风雨飘摇的局面，本身就在惶惶不安，为前途茫然无措的时候。 现在马文昭这个古家的女婿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又经过一番许诺劝说之后，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就打开了矿山的大门，放马文昭的人顺利进入铁矿。 连带着铁矿之中的矿工以及工匠也都因此落入了马文昭的手中。 马文昭对这些人自然也是免不了一番许愿承诺，很快安定了这些人的心。 反正无论是给古家做工，还是给马家做工，对这些人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谁是铁矿的东家并不重要。 不过虽然大部分人愿意留下，但是也有一些小部分人不愿意继续留下，想要返回家中。 这部分人多是家在信阳镇的，又跟古家的关系比较近一点的，多是知道一些马文昭和古家之间的的矛盾，所以各种顾虑之下就不愿意继续给马文昭效力。 马文昭铁矿到手，古家又被他控制在了手中，自然也没必要强留这些人，愿意走的都可以离开。 只是这些人刚离开矿山没多远，就被埋伏在附近的吕虎带着吕家庄的全给截住了。 吕虎稍微一吓唬，这些人就将看到听到的马文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吕虎做事也是个干练的，将这些人口供对比一番后，就大概知道了矿山中如今是个什么情形，立刻派人将消息告诉在附近林中埋伏的吕赤羽。 吕赤羽立刻告知了钟烨。 “这马文昭带来矿山的人有三百人左右，再加上矿山之中原本的古家家丁护卫，堪堪也能凑够四百人。这些人倒是勉强能够暂时吸引清兵的注意力。只要他们打起来，咱们就从后面捅清兵的菊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钟烨听完沉吟片刻后笑着说道。 吕赤羽不明白捅菊花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大概知道肯定不是她知道的那个菊花、有心想问，但是却又感觉不是什么好词，只能假装听懂了点点头。 钟烨又道：“赤羽妹子，一会打起来之后，你就带着吕虎他们专门抓那些漏网之鱼。田大当家带着马耳山的人守着矿山和信阳镇的路，以防马文昭留在信阳镇的人前来支援。这一次，务必要尽量全歼这支清兵还有马文昭的人，让他们有来无回。” 吕赤羽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钟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们一个人跑掉的。” 钟烨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开口问道：“我送你的皮甲可曾穿在身上？虽然这次你不用正面对敌，但是战场危险，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切记千万小心，切莫冲动鲁莽。” 钟烨将系统之前给自己的一套皮甲送给了吕赤羽，让她穿上护身。 这姑娘虽然是个射手，主要以远程输出为主，通俗来讲就是在战场上放冷箭的。 这种在战场上是最招人恨的，所以看着好像好像安全，但其实危险程度还是挺高的。 索性钟烨自己有两套甲，一套皮甲，一套山文甲。 如果需要上战场的话，穿那套山文甲就足够了。那套山文甲用料相当扎实，而且穿戴起来也比他想象中要灵活的多。 虽然对一般人来说是沉重了一些，但是对于钟烨来说却并不觉得，自然也就无所谓重不重的。 所以就将闲置的皮甲送给了吕赤羽。 铠甲的珍贵程度可比刀枪剑戟这些武器要贵重的多。你家中有刀剑甚至弓箭问题都不打，但是如果私藏盔甲，在任何朝代都会处以重罪的，几乎就是形同谋反了。 所以当年老野猪住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反明才被后来清史吹得豪迈悲壮的。 “那当然了，钟大哥送我的肯定要穿在身上。不过我穿在了外袍下面，不信你看……” 吕赤羽点点头，说着就要动手解开外袍给钟烨看她穿在里面的皮甲。 钟烨一阵无语，急忙身手拦住：“这么多人，你还打算在这里脱衣服给我看啊?” 吕赤羽这才反应过来，一张白皙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上，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幸好周围的士兵都距离他们比较远，就算听见了什么，也都装作听不见，一个个面色严肃看着周围，背对着他们，才能吕赤羽没有那么尴尬。 不过想到钟烨刚才那句话，依然心里一阵阵臊得慌，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又莫名地有一种隐隐的期待，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钟烨又叮嘱了几句，吕赤羽只是频频点头。 田恒那边自然不用钟烨多说，这老家伙主要坐镇后方，稳定人心就行，不用上阵厮杀。 厮杀的事情自然有雷震负责。 不过钟烨安排给他们的任务是截杀从信阳镇过来的马文昭的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所以这一仗主要还是要琅琊山的人来打的，马耳山和吕家庄的人只是从旁辅助。 一个是因为琅琊山的人最精锐，自然当仁不让。 二来地位是打出来的，这一仗也是钟烨真正立威的时候。 只要这次将这支清兵和马文昭的人一举击败，马耳山和吕家庄的人才会真正服气。 上次古德带人攻山，虽然最后赢了，但是主要也是借助地形优势还有提前设置好的各种陷阱，再加上马耳山和吕家庄的人帮忙拦截才最终击杀了古德。 而且当时钟烨手下也没有啥正经的士兵，都是一群农民，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威慑力。 别人固然钦佩钟烨的个人武力，但是却也不会觉得他手下的人马多么精锐彪悍。 所以这一次才是真正证明琅琊军战力的机会。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钟烨就静静在林中等待着清军的到来。 而清军这边，金明达为了打占据了铁矿的反贼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下令偃旗息鼓，悄然前行。 这一来，正好也遂了钟烨的心意。 他本来交代了古三，让他见机行事，给清军主将提出这个建议。免得被马文昭提前发现后主动表明身份，那双方就可能打不起来了。 毕竟马文昭只是想要占据古家的矿山和家产，并非想要起兵反清。 如果知道这支清兵也是本着这座铁矿来的，就算心中再不情愿，权衡之下估计也会主动服软，让出铁矿来的。 眼下看来，清兵目前的表现正好符合了自己的期待，也不知道是古三的功劳还是这位清军主将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个古三这次立了大功，回头倒是要好好奖赏一下。 金明达带人来到矿山下之后，立刻派人侦查，发现矿山之中的确乱哄哄的，其中人员服饰杂乱，各有喧哗之声，而且有工匠模样的人被集中在一起看押，更加断定古三没有说谎。 金明达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于是没有过多犹豫，立刻下令对着矿山中的“反贼”发起了攻击。 第五十七章 清军中计! 马文昭站在一块巨石上面，对着下面空地上站着的一群工匠以及护卫训话。 “我们马家跟古家是亲家，其实也算是一家人。以前你们怎么做的，以后就继续怎么做。月钱上面本少爷不会亏待你们的。表现好的，还会涨月钱。但是如果想要偷奸耍滑搞事情的，那就别怪我马文昭心狠手辣了。” 下面的人没人吭气。 对他们来说，只要月钱不少，能有一口饭吃，古家也好，马家也罢，都没什么区别。 马文昭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正要吩咐旁边的手下让他将铁矿上的人登记造册，然后盘点一下库房里已经冶炼出来的铁锭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定眼一看，却是一名站在外围的家丁后心插着一支箭，向前仆倒在地，嘴里猛地吐出一口血，然后脑袋一歪就没了动静。 而紧接着，又有好几名外围的家丁中箭倒地，惨叫连连。 再然后，山下就响起了喊杀之声，听起来人数颇为不少。 马文昭大惊失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喊大叫着让手下去查看到底是从哪里突然杀出来的敌人。 一名家丁头目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叫道：“大少爷，不好了，有官兵向着山上杀上了来了！” 马文昭一愣，“官兵？我们又没犯事，官兵为何要来打我们？” 马文昭一脸茫然，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少爷，是真的！我看了一眼至少有五六百官兵正在山下。你要赶紧想办法啊！” 家丁头目急的连声催促道。 马文昭闻言更慌张了，一边山口方向跑去，一边嘴里念叨起来：“定然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们马家一向忠于朝廷，官兵不可能来打我们的。只要跟他们解释清楚，他们就会停手了。” 他跑到矿山上的大门口，从高处往下一看，果然正看到数百名胸前写着“兵”字的清兵正在攻山，最前面手持长矛的长矛兵开路，后面紧跟着手持一手持藤牌，一手持腰刀的刀盾兵。 再后面就是一队队的弓箭手正在弯弓搭箭向着山上射箭。 那些羽箭又急又准，马文昭安排在大门口的家丁们纷纷中箭倒地，一时间乱作一团。 在这些官兵的最后方，还竖着一面绿色的大旗，上面写着几个字，距离有点远，却是看不出清楚写的是什么。 旗子下面是一员骑马的武将，手持腰刀，正对着山上指指点点。 身后还围着几个手持灵各色令旗的以及带着战鼓以及铜锣的士兵，显然是这武将手下的旗语兵和传令兵。 这一切就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些官兵的身份。 马文昭看的亡魂大冒，完全不知道这些官兵为何突然来打自己，但是情急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探出头去解释一番，说明自己的身份了。 结果脑袋刚探出去，一支箭就嗖的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将他头顶的瓜皮小帽给直接射飞了。 马文昭被惊出一声冷汗，急忙向后退去，躲在了掩体后面，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试图向着山下的官军主将解释自己的身份。 但是山下杀声震天，山下的清军主将根本就听不见他在喊什么。 其实就算是听见了，大概也会认为是反贼的诡计的。 马文昭嗓子都快喊得冒烟了，可是山下清兵的攻势却依然不减，甚至有越来越猛的势头。 他带来的家丁短短时间内就被射死了二三十人，剩下的都到处躲藏，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土里去，哪里还敢抬头。 况且他带来的这些家丁本来就是三家拼凑起来的，凑个人头做做样子还可以，但是真遇到了事情了就呈现出乌合之众的本色了，根本指望不上。 而且从装备上来讲，马文昭带来的人手中只有刀枪棍棒这些最常规的武器，弓都没有几把，更别说弩了，所以就算有心反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撅着屁股硬着头皮挨打。 最重要的是马文昭看着自己的人被一个个射死，却也不敢还击。 本来是一场误会，要是自己敢还击，那就真的变得谋反了。 他们马家虽然在诸城县也算是豪强大户，但是在朝廷官府眼里显然没什么分量的。 就算朝廷回头知道杀错了人，估计也会不了了之，甚至还会来一个将错就错，说他们马家勾结反贼，直接扣个帽子抄家灭族。 现在的朝廷可是更加野蛮好杀的满清朝廷，这样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不过人被逼到极致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急中生智的小聪明，马文昭情急之下脱下了自己贴身的白色中衣，绑在一根长棍子上缓缓地伸出去，当做白旗摇晃起来。 山下的清军主将金明达此时也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些反贼比本官想象中要弱很多啊。基本毫无还手之力。很难想象，这样的一群反贼能挡住那古德数百人的攻击，而且最后还能反杀古德，几乎全灭了他带去的人马。” 金明达喃喃自语道。 旁边一名手下笑呵呵地奉承道：“古德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花钱买的把总，岂能跟大人您这样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相比。而且您带的可是巡抚大人的标兵，那可是绿营之中最精锐的人马，打这么一群饭都吃不饱的反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听得金明达很受用，但是他毕竟是经验的军官，还是摇摇头道：“这事情还是不对。下令暂时停止攻击。还有，将那个路上遇到的叫做古三的古家家丁给我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身后的一名传令兵立刻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俗话说“鸣金收兵，击鼓进军“，鼓声在战场上往往用来传达进攻的信号，铜锣声则是用来传达停止进攻或者撤退的信号。 更复杂的命令则是需要配合不用颜色的令旗来进行传达。 很快，听到了铜锣声的清兵停止了攻击，但是依然保持着警戒状态。 奉命去找古三的那个手下没一会儿就匆匆返回，表情焦急道：“禀告大人，那个古三不见了。之前跟看守他的士兵说肚子疼要去上茅厕，结果就一去不复返了。” 金明达到了此时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立刻大吼一声道：“我们中计了，全部撤下来，立刻面向后方结阵！” 可是不等他的命令传出去，就听见了后方传来一阵激昂的喊杀声。 他急忙扭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脸色瞬间大变！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后方突然冒出来了数百名身穿红色战袍的士兵，当中一杆红色大旗迎风猎猎，上面写着很显眼的“琅琊军第一营”的字样。 这些士兵刀枪明亮，军容严整，士气如虹，此刻正在向着他们的方向杀了过来。 这些人当中最为显眼的是中间一面骑在一匹红马身上的将领，其人身材高大，身穿一副在这个时代已经非常罕见的山文甲，腰间挎着一柄长刀，端坐马上，手中却端着一柄黑漆漆的长弓。 长弓上已经搭上了一支箭，正在向着自己这边瞄准。 金明达此时终于明白，原来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才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琅琊山反贼。 第五十八章 第一次野战 说好的只会凭借地形优势被动防守的乌合之众呢？ 说好的只有竹矛木箭，装备简陋的山贼草匪呢？ 看着眼前这支突然从自己背后发起突袭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军容严整的反贼队伍，金明达想起之前给自己提供情报的诸城知县王弈雄还有诸城县的绿营兵，心中使劲地问候了一番这些人的列宗列宗。 如果这些人在他眼前，他甚至会直接拔刀砍人。 但是就算要砍人，也得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金明达深吸一口气，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仔细看去，发现这支突然杀出来的反贼队伍虽然看起来精锐，但是人数并不多，看起来跟自己带的人马数量差不多。 这让他刚才绷紧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一些，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大家兵力相当，那今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虽然对面的反贼看着精锐，但是本官统领的毕竟也是巡抚大人的标兵，也是绿营兵之中的精锐。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精锐！ 金明达毕竟也是厮杀阵中升上来的军官，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认怂，正要下令的时候，却耳朵听见空气中“嗡”的一声轻响，瞬间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下意识的脑袋一缩，结果就听见头上风声掠过，然后然后便传来了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身后那名举着大旗的旗手胸口上插着一支长箭，嘴角往外冒着血，眼看是活不了了。 那支长箭来势凶猛，上面携带的力道非常强劲，径直带着旗手的身体向后倒去。 旗手手中还抱着旗杆，因此也就带着大旗往后倒去。 有清兵正好转头看见，登时大叫道：“大旗倒了！” 这话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小小的混乱，众清兵纷纷望去，正好看见了大旗要倒下的一幕，一个个面露惊骇之色。 军中大旗往往是主将所在的位置，只要大旗不倒，众人心中就有主心骨。 若是大旗倒下，必然就会造成人心涣散，距离溃败也就不远了。 金明达眼见大旗要倒，急忙跳下马要去抱住大旗。 结果刚刚跃下战马，就听见身后又是破空声传来，再也来不及去扶大旗，立刻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狼狈不堪地避开了第二支箭。 不过他虽然避开了，但是还未起身又听见了一声惨叫。 原来是那旗手旁边的一名传令兵方才也准备去扶住旗杆，结果又被一箭射中了胸口，当即先后跌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 那面绿色大旗无人撑扶，终于倒下，掀起了一片尘土。 清兵们见大旗倒下，自然又是一阵骚动。 金明达此时终于明白原来敌人的箭根本就是冲着大旗而去的。 若是冲着自己而来，自己恐怕这会早都不知死活了。 他瞬间惊出了一声冷汗，急忙滚到一块石头后面藏身，然后放声大喊，让部下立刻结阵反击。 这些清兵的确训练有素，虽然因为大旗倒下而稍微有些混乱，但是听到金明达的声音后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快速地转向结阵，面相琅琊军的方向。 同时又留下了一小队人马提防矿山上的人。 虽然山上的人看起来不堪一击，而且还打出了白旗，但是现在形势复杂，在危机没有彻底解除之前，他们也不得不谨慎。 钟烨射出两箭，放倒了清兵的绿色大旗之后，眼看这些清兵反应迅速，很快就从初始的轻微混乱之中冷静下来，开始面相己方这边结阵，准备发起反击，的确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不仅微微颔首。 不过一点不影响他抓住清军还尚未完全结好阵势的这个空隙对清兵发起攻击。 战场上战机往往是一闪而过，自然不容许有太多的迟疑犹豫。 “弓箭手止步！射！” 随着钟烨一声断喝，正在往前大步狂奔的两百名琅琊军弓箭手立刻止步，弯弓搭箭，箭头四十五度朝向天空，然后拉弓如满月，伴随着“嗡嗡嗡”的弓弦振动声，两百支长箭瞬间腾空而起，穿越长空，向着还在努力结阵的清兵飞去。 虽然清兵之中也有刀盾手，但是毕竟他们还没有结成严密的阵势，所以许多人根本没有任何庇护。 而且这些清兵虽然是精锐的巡抚标兵，但是也并非人人着甲。 五百人之中着甲的不到一半，而且就算着甲，也基本上都是棉甲，也无法防护全身所有的部位。 琅琊军这一波箭雨落下后，清兵阵中很快传来了阵阵惨叫，瞬间有二三十人中箭仆倒在地。 但是这支清兵毕竟不是普通的绿营兵，虽然骤然遭受了不小的伤亡，但是还是冒着琅琊军的箭雨很快结成了阵势。 刀盾兵在前用宽大的藤牌竖立在阵前，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屏障。 长矛兵在后，将长矛从藤牌的缝隙中刺出，上百支长矛形成了一片死亡灌木。 弓箭手则在最后面列成较为松散的阵势，快速地弯弓搭箭准备反击。 钟烨自然不会允许清兵这么轻松地结好阵势，又让弓箭手射出了两波箭雨，又给清兵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不过看着这些清兵冒着箭雨依然在拼命结阵，钟烨对这些清兵的素质有了确切的了解。 他知道此时到了硬碰硬的时候了。 第五十九章 主动出击 冷兵器时代的步兵野战，敌我双方往往是结成严密的阵势对射，互相消耗对方的士气，同时又在不断靠近，最后就变成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钟烨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对面的清兵也是这个打法，只是原地防御，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他心中略微盘算，很快就有了决断。 既然对方打算被动防御，那己方就必须主动进攻，打乱敌人的阵势。 跟对方站在原地对射是最愚蠢的打法，看谁最后撑不住先溃退这种打法在钟烨看来非常愚蠢。 “刀盾兵、长矛兵从两翼包抄。弓箭手压制对方的弓手！” 随着钟烨一声声断喝，各队队长立刻指挥本部人马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两百名弓箭手依然保持阵型，只是彼此之间的距离略微拉大了一些，这样能够减少敌人弓手抛射时造成的伤亡。 一百名刀盾兵和一百名长矛兵，各自分成了两支五十人的小队，两两组合，从两翼组成进攻阵型，开始向着清军两侧迂回。 刀盾兵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在前。长矛兵则紧握长矛紧随其后。 下达了这些命令后，钟烨又转头看向身后一名传令兵大声道：“呼叫友军前来支援！” 那名传令兵立刻将挂在腰间的一支铜唢呐取下，双手握着唢呐，腮帮子鼓起，使劲了吹了起来。 顿时，一声声高亢尖利的唢呐声响彻四野，闻者无不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尾椎骨悄然升起。 战场上无论任何声音在这一声声唢呐声中都顿时黯然失色。 在琅琊军侧面不远处的负责打援的田恒听到唢呐声，立刻站了起来，看向了唢呐传来的方向。 “雷震，留下一百人提防信阳镇方向，你带其他人立刻增援钟大当家！” 田恒没有过多犹豫，立刻唤来雷震下令道。 雷震立刻领命，很快分出一百人留在原地保护田恒，然后自己带着其余三百余人向着唢呐传来的方向冲杀过去。 在钟烨后方的吕赤羽本来正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了望四周，神色警惕地提防有可能溃逃过来的清兵。 听到唢呐声，立刻神色凝重起来。 “这唢呐声是钟大哥呼叫援军的信号，难道是战场上出现了意外？” 吕赤羽担心钟烨安危，很想立刻带人过去增援。 但是想到钟烨对自己的吩咐，又只能生生按捺住这个念头，心中只能一个劲地祈祷钟烨平安无事。 钟烨这么快就呼叫援军，并非是他觉得靠着琅琊军打不过这支清兵，只是他觉得既然可以以多打少，就没有必要单干。 趁着清兵现在搞不清楚自己这边的状况，直接用最快的速度冲乱他们的阵势，然后剩下的事情就是收割人头了。 以少胜多固然听起来振奋人心，但是钟烨还是觉得以多欺少，以众凌寡更爽一些。 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一向都是我军奉行的战场法则。 就算总兵力不敌对方，那也要在局部战场上形成优势兵力，对敌人进行围歼。 就跟警察抓歹徒一样，绝对不提倡跟电影里面一样呈个人英雄主义单独行动，就算是抓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要好几个人一起行动，免得出现意外。 钟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之所以单干，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来手下都是一群武力值不高的农民，二来他需要杀贼赚取经验值和声望值然后早早升级，所以才会那样做。 现在手下有兵了，自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单打独斗了。毕竟真实的战场又不是像三国演义里面那样两军阵前，双方大将先斗上一场，赢了的一方再驱兵掩杀。 如果真是那样打仗，那就有点太费武将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武将的个人勇武固然重要，但是统兵练兵以及临阵指挥能力这些才是为将者最重要的能力。 言归正传，清军主将金明达本以为自己这边结成阵势之后，对面的反贼看到无机可趁就算不立即退走，那也会结阵自保，跟己方对射。 在他看来，这些贼兵虽然看起来军容严整，不过想来也是中看不中用。 只要自己这边给他们持续的压力，他们的伤亡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会士气大跌，然后陷入溃乱之中，那时候就是自己驱兵掩杀的时候了。 可是对方的表现完全没有跟自己预期的那样进行，只留下了一队弓手在原地压制，其他人竟然想要从两侧迂回冲击自己的两翼，这让金明达暗暗心惊，觉得自己小瞧了这支贼兵的勇气。 心中对于那个那个身穿山文甲的贼将突然生出了一丝忌惮之意。 这个贼将应该就是那个琅琊山反贼的贼首钟烨吧，此人的确不容小觑。 可是他这些念头刚在心中翻涌的时候，又骤然听到一阵尖利高亢的唢呐声，更是悚然一惊，不知道这唢呐声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此时，金明达心中惊疑不定，心中开始暗暗后悔自己太过轻敌大意了。 琅琊山这支贼兵显然比自己想象中要难对付的多。 现在看来古德兵败身亡的原因也并非全是因为他的无能，而是这支贼兵的确跟其他的反贼大不一样。 不过此时显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正面两百名琅琊军弓箭手的齐射给清兵持续不断地造成伤亡，阵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虽然前面有盾阵保护，但是这些宽大的藤牌也只能护着正前方，对于从上方抛射落下的箭雨却无法全然防护。 虽然清兵的弓箭手也在不断反击，也给对面的琅琊军弓手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可是这些弓手对于身边的袍泽倒地似乎全然视而不见，依然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张弓搭箭，挽弓放箭的动作，就好像只是在进行例行的射箭训练一般，而不是在随时都会战死的沙场上。 贼兵表现出来的这种坚韧冷酷更让金明达头皮发麻，心中发凉。 而反观己方这边，因为持续不断地有人被贼兵的箭射中，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骚乱。而且这些骚乱随着伤亡的持续增加而也在快速的扩大。 只是绿营军纪严厉，各级军官兵头都在死命压制，努力维持着阵型。若是有想要溃逃的士兵，甚至直接一刀砍死，如此才能勉强维持着阵型。 否则的话估计早都一哄而散了。 面对着从两翼包抄过来的贼兵，金明达虽然心中惊慌，但是却还是及时做出了调整，厉声指挥部下从横阵变成了一个更适合防守的弯月阵，将一部分刀盾兵和长矛兵调整到面相两翼，又分出了一部分弓手来压住阵脚。 甚至金明达连原本留下提防矿山上的那一队人也紧急抽调了过来，用来加强侧翼防守。 可是如此一来，对于琅琊军正面的弓手的压制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琅琊军的箭雨一下子让阵中的清兵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不断有人中间发出的惨叫声让活着的清兵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许多人虽然手中依然紧紧握着兵器，但是手臂和双腿却都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残存的清兵弓手队形也开始慌乱起来，甚至许多人已经不愿意跟琅琊对射了，而是开始主动闪避起来。 虽然清兵加强了两翼的防守，但是那些从两翼包抄过来的琅琊军士兵却完全无视清兵的箭雨，不断呐喊着向着清兵阵势冲杀过去，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 看着这些悍不畏死，身穿红色战袍的贼兵越来越近，金明达心中一片冰凉。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阵阵的喊杀声，金明达悚然一惊，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又有数百服饰杂乱的人影冲了过来。 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赫然写着“马耳山”几个大字。 金明达自然是知道马耳山的，见状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第六十章 你不要过来啊! 从马耳山的人出现之后，清兵本已经不太稳定的士气更是迅速下跌，士兵们个个面色大变。 眼前的这支琅琊山反贼已经很难对付了，他们能够应付到现在已经非常勉强了，这要是再加上另外一股反贼，这仗还怎么打？ 这一慌乱之下，原本还算紧密的阵势很快开始变得松散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出现了逃跑的苗头。 这些清兵虽然是所谓的巡抚标兵，绿营中的精锐，但是来源基本上都是以前投降的明军。 明末官军的战斗力不用多说，除了少数几支精锐，大部分的明军都是属于战五渣，基本上属于那种遇到敌人一触即溃，甚至还没接触就望风而逃。 只不过这些明军在投降满清之后被成建制的改编成了绿营，跟着满清八旗军充当马前卒，打起自己的同胞来反而一个个如狼似虎，其残忍狠毒之处甚至超过了满洲八旗。 不过这些绿营兵说白了还是狗仗人势，跟着满洲兵顺风仗打多了，心气自然就上来了，觉得自己从战五渣变成精锐了，觉得自己又行了，所以一个个就开始耀武扬威，心高气傲起来。 但是一旦遇到硬茬子，譬如眼前琅琊军这样的对手，战五渣的本质就会暴露出来。 虽然各级军官努力弹压，可是这溃乱之势却已经不可抑制了。 钟烨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用手中的铁胎弓连续发箭，每一箭都能带走一名清兵的性命，短短数息之间，射杀了十几名清兵弓手。 本来一直在被琅琊军弓箭手压制的清军弓兵本来就已经士气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被钟烨这么一通射杀后，自然立刻崩盘。 有人发一声喊扔下手中长弓奔逃而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自然也毫无战意，跟着奔逃。 对于这些想要逃走的清兵，手中还带着武器的，自然就成了琅琊军弓手的重点照顾对象。 丢弃武器的，象征性的射上一箭。如果被射中，算他们命不好。 就算射不中，侥幸让他们逃出去，也逃不远。 吕赤羽带着吕家庄的人正在后面等着他们呢。 清军弓箭手崩溃之后，琅琊军的弓手的攻击重点就转到了那些清兵近战兵种身上，一蓬蓬箭雨落在他们头上，引发了阵阵惨叫。 那些刀盾兵还好，人人着甲，而且还有藤牌能够遮挡箭雨，被当场射杀的人还比较少。但是琅琊军的箭雨却也让他们原本还算严密的盾阵四分五裂，暴露出了躲在后面的长矛兵。 这些长矛兵没有了盾牌兵的掩护，自然就成了被重点照顾的对象，惨叫连连，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清军原本勉强结成的密集阵势在琅琊军的不断打击之下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这时候，从两翼发起冲击的琅琊军刀盾兵和长矛兵也终于冲到了清军阵前，两句短兵相接。 清兵士气低落，贪生怕死。琅琊军士气如虹，悍不畏死，双方刚一交手，清军就立刻落入了下风，完全被琅琊军压着打。 琅琊军的弓手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也将射杀的重点放在了那些战场边缘的清军和开始逃窜的清兵身上。 不时的有背身而逃的清兵被射杀后向前扑倒在地，变成了一个扑街仔。 钟烨看了两眼，知道清兵败局已定，很快就将重点放在了那个一直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指挥的清兵主将身上。 此时清军溃败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清兵主将如果不打算死在这里的话，必然会尽快想办法逃走。 如果再不逃走的话，等到周围的琅琊军对清兵完成合围之后，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果然，一个身穿棉甲，远比其他清兵要显眼的人影从石头后面窜了出来，拼命地向着古家矿山的方向跑去。 钟烨一愣，此人逃跑的方向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金明达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冒着风险赌一把了。 既然古家矿山上的人不是琅琊山的反贼，而且对于官军之前的攻击也没有还手，而且还很快打出了白旗，那说明对方极有可能并非反贼，有可能是古家的人，也可能是其他人。 但是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可以初步判定对方不愿意跟官军为敌。 这就给了金明达一丝希望，说不定能躲进这矿山上逃的一条生路。 此时，马文昭躲在矿上上面，看着下面这一场厮杀，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自然是知道琅琊山的反贼的，毕竟他这一趟带着人来抢占古家家产就是因为古德被琅琊山的反贼给杀死，古家没了庇护，所以才赶着过来摘果子。 之前他的确担心过琅琊山的反贼会趁机攻打古家，所以本来也有些犹豫，抱着观望态度。 但是琅琊山的反贼一直没有攻打古家的迹象，马文昭又搜集了一些关于琅琊山反贼的信息，知道当时古德之所以兵败声死主要是因为琅琊山的反贼利用地形优势，又挖了很多陷阱，提前有了防备，让古德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最后又在逃走的时候遇到了其他反贼的围堵，最后饮恨琅琊山脚下。 虽然打败了古德，但是琅琊山的山贼装备简陋，人数不多的事实也因此暴露出来。 又有了古家管家古云佐证，所以马文昭就更确信了这一点。 所以，马文昭判断琅琊山反贼之所以没有攻打古家，就是因为他们自忖依靠地形防守可以，但是若是主动攻打坚固高大的古家大宅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笃定了这一点后，马文昭才敢公然带着纠集起来的数百人前来抢占古家家产。 虽然抢占古家大宅的时候很顺利，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预想中能更顺利拿下的古家铁矿却让他陷入了此生最大的危机当中。 先是莫名其妙地遭到突然出现的官兵的偷袭，死伤几十个手下。 结果刚打起白旗准备投降的时候，却又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偷袭自己的官兵又被一伙突然出现的人马给偷袭了。 这支人马跟官兵兵力相当，装备也同样精良，军容甚至更加严整肃杀，看的马文昭心惊肉跳。 但是最让他心惊胆战的竟然是这支人马竟然打着琅琊山反贼的旗号，差点没把马文昭的魂给吓出来。 说好的琅琊山反贼装备简陋，甚至大部分人都拿着竹矛木箭，人数也不过两三百乌合之众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眼前的这又是什么情况？ 马文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却也无路可逃。 眼前这支官军，且不说他的人是不是对手，首先他根本就不敢跟官兵为敌，因为那会给他们马家引来灭族之祸。 再说这支一看就很精锐的反贼军队，他同样也惹不起。 道理很简单，他马文昭虽然不懂兵事，但是只要是个长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他手下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家丁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虽然有心带着人逃走，赶紧离开这是非危险之地，把这矿山让给官军和琅琊山的反贼去争夺。 但是奈何这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只能撅着屁股，硬着头皮在上面看戏。 可是这场大戏却让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后悔这一趟不该来的。 原本以为这支精锐官兵就算不能轻松击败琅琊山的反贼军，最起码双方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他甚至还琢磨着如果双方最后两败俱伤的话，自己这个旁观者是不是还能拣点渔翁之利。 但是局势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官军虽然一开始反应还算及时，迅速结成了阵势，跟反贼军对垒起来。 但是没想到琅琊山反贼军的攻击却猛烈犀利的超乎寻常，官军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没多久竟然就陷入了崩溃之中，这下子让本来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马文昭再次心惊肉跳，提心吊胆起来。 这反贼军这么猛，打败了官军之后，必然不会放过这座矿山。 到时候反贼军若是攻打矿山，自己到底又该何去何从？ 若是硬抗，显然不是对手。一旦被反贼攻破山门，那反贼很有可能杀了他泄愤。 可若是投降，万一反贼还是要杀人，那又该如何？ 正在马文昭彷徨无措的时候，突然就看见那官军主将猛然向着山门冲了过来，这一下子把他惊得差点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都翘起来。 他自然明白这官军主将是眼见逃生无路，想要进入矿山之中避祸。 当即心中大骂这厮不讲道义，本少爷不想跟你为敌，可是你也不能来害我啊！ 老子一旦让你进开门让你进来，那反贼必然来攻。到时候老子就算投降，恐怕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金明达逃到山门前，刚要自报家门，威胁上面的人给自己开门，结果就看见上面一个举着白旗，身穿丝绸长袍，光着脑袋的家伙扯着嗓子冲着自己大喊一声： “你不要过来啊！”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要害我！” 金明达一愣，正要破口大骂，出言威胁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马文昭，若是你擒下此人，出门投降，本大王可以饶你不死。否则，打破山门，鸡犬不留！” 这个声音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惊得隔着一道山门的马文昭和金明达同时冷汗直流。 第六十一章 不讲武德 让马文昭开门让金明达进去避祸，他是万万不敢的。 可若是让他抓住金明达向琅琊军投降乞活，他也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正当他陷入两难的时候，金明达却厉声大叫道：“你叫马文昭？本将乃是方抚台麾下标兵营守备金明达，奉抚台之命前来剿灭反贼。你若是见死不救，日后抚台大人查明今日之事，定然治你马家上下一个勾连反贼之罪！你若是速速打开山门，让本将进去暂避一番，本将保你不仅无罪，而且有功！何去何从，你速速决断！” 金明达听到钟烨的话，以为钟烨忌惮这矿山上的人，所以不敢上来追杀自己，所以才用言语威胁马文昭。 这让他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想着若是能够进入其中躲避。 靠着这马文昭手下的人，借助这矿山上的门户山墙说不定还能挡住反贼一番。 只要诸城知县王弈雄能够察觉到不对，派人前来救援，自己就有机会逃过此劫。 之所以不往外逃，反而是奔着矿山而来，也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侥幸逃过当面反贼的追杀，也不一定能够逃出生天。 以今日这贼首钟烨表现出来的种种手段，必然会在外围安排人手截杀溃逃的官兵，他若是向外围逃去只会自投罗网。 所以才冒险一试。 马文昭听见金明达自曝身份，一张脸更加难看。 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就是怕沾惹麻烦。 可是对方偏偏又主动说出来，而且还是巡抚方大猷手下的标兵营守备，这更让他大吃一惊。 山门后面那些马文昭带来的家丁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 巡抚手下的标兵不应该都是精锐吗？怎么能被反贼打的这么落花流水的？ 这些家丁们想到此节，忍不住就低声议论几句。 这些话听到马文昭耳中，倒是让他福至心灵，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对着下面的金明达大喊道： “你说你是巡抚大人麾下标兵营守备，有何证据？据我所知，巡抚大人的标兵营都是百战精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你却连一支小小的义军都打不过，还被人打的全军覆没，只剩下你一人狼狈逃窜。我不信巡抚大人麾下会有这么草包的标兵，你肯定是贼人假扮的官兵，前来图谋我亲家古家的矿山。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除非你让知县大人前来证明你的身份，否则这山门是万万不会开的！” 金明达闻听此言，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厮明明就是忌惮反贼，不敢放自己进去，又怕事后被官府治罪，所以才会用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来倒打一耙。 而且不仅不开门，还竟然要让诸城知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若是诸城知县能来，老子还用在这里跟你磨半天嘴皮子？ 真是可恶至极！ 这两人的对话钟烨听得清清楚楚，心道原来这支清兵竟然真是清廷山东巡抚方大猷派来的人马，而且真的如田恒所推测的是方大猷麾下的绿营标兵。 难怪看起来素质还不错。 其实他本可以一箭射死这金明达，但是此时金明达麾下清兵早已经全面陷入了崩溃，金明达孤家寡人一个，已经走投无路。 所以他才好整以暇地看起了戏，看这两个人在眼前互逞心机，一个用身份压人，想要赢得一线生机。一个假装糊涂，倒打一耙，倒是颇有意思。 而且那马文昭显然还怕得罪自己，口中不称反贼，却称义军，更是让钟烨忍不住心中好笑。 你以为你称呼一声义军，老子就能放了你不成？ 回头看了一眼，战场上大部分的清兵溃兵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只有寥寥一些还在拼命奔逃。 刚刚带着马耳山的人赶到的雷震来了一看仗都快打完了，只剩下了追杀溃兵的活，气得哇哇大叫，大骂这些清兵太过草包，都坚持不到自己赶来。 但是他又不能埋怨琅琊军太过勇猛，不给他们留些清兵杀戮。 上次击败古德，见过钟烨的勇猛之后，雷震后来私下又寻机跟钟烨比了一场。 没有用兵刃，只比拳脚。 当时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人。 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那以后雷震的右臂颤抖了好几天，以后看到钟烨都是脸色一变，对待钟烨的态度也比从前恭敬了许多，再也不敢叫他小白脸了。 手下要是有人敢私下议论钟烨，只要被他听到，肯定会好好收拾一番。 要说马耳山上钟烨的头号粉丝，非雷震莫属了。 所以此时雷震只能将心中一口闷气撒到了那些溃逃的清兵身上，拎着一把开山斧带着人杀的那些清军溃兵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就算有些跪地求饶的，雷震也是不允，非要让人家拿上武器继续跑，然后自己在后面追上去给上一斧子。 毕竟钟烨事先说过不允许随意杀害放下武器投降的俘虏。 雷震不敢违背钟烨的命令，但是心中那口闷气又出不来，所以就想出了这一招。 钟烨看了两眼，将一切尽收眼底，摇摇头，重新将目光放回了金明达身上。 这场戏也差不多该收场了。 钟烨往上走了几步，望着金明达大声道：“金明达，你要还有点胆气的话，就握紧刀来跟我打一场。若是你赢了我，我可以放了你。如果你输了，那就只能怪你咎由自取了。” 金明达转身凝望着几十步之外，穿着一身山文甲，提着一把长刀的钟烨，略微一犹豫，一咬牙，握紧手中的腰刀，大叫一声后向着钟烨冲杀过去。 他在山坡，钟烨在下，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说不定还有一些胜算。 况且，他对于自己的武艺也是有些自信的，他不相信眼前这个贼首今日就能处处胜过自己。 看着冲杀过来的金明达，钟烨微微一笑，将长刀突然插在了地上，伸手一捞，一张铁胎弓突然出现在手中。 看着张弓搭箭对准了自己的钟烨，金明达睚眦欲裂。 说好的比拼，你小子却放冷箭，当真是不讲信义，不讲武德！ 钟烨可不管金明达如何想法，手臂微微用力，铁胎弓弓弦瞬间绷紧，然后手指一松，一支狼牙箭呼啸而出，瞬息之间射穿了十几步之外的金明达右大腿，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第六十二章 矿山到手 钟烨之所以用箭而不是用刀，主要是怕自己一刀给金明达砍死了。 这个人留着还是有点用处的，最起码还能从他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 看着倒在地上，疼的面色狰狞的金明达，钟烨拎着铁胎弓走过去，随手一挥，打开了金明达胡乱劈过来的腰刀，左手一捞，金明达的腰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金明达张嘴要骂，却被钟烨一脚踢中脑袋，一个字还没骂出来，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弯腰揪住金明达的领子，钟烨随手向后一抛，金明达就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之后又顺着山坡往下滚了一段，就被赶过来的钟烨亲兵给截住，掏出绳子给四肢绑的结结实实，手脚绑在一起，成了四马攒蹄的姿势。 一个亲兵从地上捡起两根长矛并在一起，穿过绳子，两人一前一后抬着向着收拢俘虏的地方而去。 远远看去，金明达像极了一头过年要被上案待宰的年猪。 钟烨看了一眼，转头看向了躲在矿山上的马文昭，面带微笑道：“马少爷，你是打算自己主动开门投降，还是准备再跟我们琅琊军打一场？” 马文昭眼见金明达负伤被擒，手下五百官兵几乎全军覆没，早都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有敢跟琅琊军对抗的心思，听到钟烨的话，面色几番变幻后大叫道：：“当面的可是琅琊山义军的钟将军？” 钟烨眉头微微一扬，这马文昭倒是个会说话的。 自己一个山贼王在他嘴里都成了将军了。 他呵呵一笑道：“我就是钟烨。马少爷要是想跟我谈条件的话，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刚才的战况你应该看的很清楚，我手下这些人要想攻破这座山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若是早早投降，我可以考虑留下你们性命。若是想要拖延时间，或者还有其他想法，那纯属痴心妄想。我数十个数，要是看不到你开门投降，那也就不用多说了。“ 钟烨说完，也不理马文昭的想法，自顾自地开始的查数。 而就在此时，琅琊军的士兵们也纷纷赶了上来，在钟烨身后列阵，虎视眈眈地望着上面的马文昭等人。 见状，上面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喊声还有争吵声。 最终，不等钟烨数到十，厚重的山门被从里面打开，马文昭带着身后一群灰头土脸的家丁们从里面鱼贯而出。 钟烨一挥手，自有下面的几位队长带着人上前将那些家丁手中的武器收缴，然后抽出这些人的裤腰带将他们双手反绑，并且两两绑在一起，增加他们逃跑的难度。 同时，一队琅琊军士兵冲上了矿山里面，迅速地控制了矿山。 经过一番搜索后，将躲在其中的一些马文昭带来的家丁还有之前的一些古家家丁全部筛选了出来。 那些矿工还有铁匠们本来就被马文昭聚在一起训话，此时还依然留在原地，看着精锐彪悍的琅琊军，一个个面色惶恐。 钟烨让人将马文昭单独绑起来看押之后，带着几名亲兵进入了矿山之中，安抚了一番那些矿工铁匠，承诺只要他们听从安排，自己保证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这些人虽然心中不怎么相信，但是看到琅琊山人没有胡乱杀人，一颗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此时，山下的清军溃兵已经基本上全部落网，不是被杀，就是被抓。 雷震带着马耳山的人正在打扫战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一仗全歼了五百名绿营精锐，缴获的这些兵器甲胄还有旗帜金鼓足以将他们马耳山的人全部武装一遍了。 钟烨之前有过承诺，这次在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都给马耳山，所以雷震他们自然高兴，搜检起来分外的用心，哪怕是飞落到树林草丛中间的羽箭都要一一寻找回来。 哪怕就算是断箭，日后修补一番也能继续使用。 马耳山的人苦日子过久了，自然就养成了这勤俭节约的习惯。 其实不光马耳山，在清廷的严密剿杀下，各地的反清义军也好，还是寻常的山贼草寇也罢，日子都过的苦哈哈的。 就算是山东本地声势浩大的榆园军，亦或者是活跃在青州府的谢迁义军日子也都过的紧巴巴的，缺少粮食，缺少兵器，缺少衣甲，总之啥都缺。 哪有像琅琊山这样的顿顿能吃白面，装备精良，甲胄齐全的队伍，简直就是天下独一份。 钟烨自然明白这个情况，反正自己有系统，不需要用这些缴获的东西来武装队伍，索性就全给了马耳山的人。 这对马耳山的人来说，既是一种激励，也是一种笼络。 时间久了他们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感觉，跟着钟大当家杀鞑子，有吃有喝还不缺装备，人心也就自然慢慢转向了钟烨。 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钟烨完全收编他们，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田恒虽然明明心知肚明，但是也无法阻挡这种趋势。除非他立刻带着队伍跟钟烨分道扬镳。 但是人心乱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就算离开了钟烨，谁知道这些人以后会不会反出他的手下重新跑回去投奔钟烨。 不过田恒当然完全没有跟钟烨分道扬镳的必要。 他心中看的明白，这诸城县的义军迟早都要被钟烨拧成一股绳的。 而且他心中也早都做好了辅佐钟烨的打算，所以对于这种趋势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乐见其成。 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不是一句贬义的话，而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至于说吕家庄的人，钟烨自然也会有补偿奖励。 不过他对于吕家庄的人并不打算将他们编入战斗部队，而是另有打算。 钟烨派人去通知田恒和吕赤羽让他们过来，自己则带着原来古家矿山的一名管事，名叫做古松的中年男子，由他引领着巡视了一番这古家矿山。 这座矿山虽然不大，但是山上的区域划分却很齐全，有采矿区，冶炼区、锻造区以及生活区等。 采矿区自然不用多说，冶炼区则是将采挖出来的铁矿石经过数道工序变成了铁胚铁锭。 这些铁胚铁锭因为冶炼的程度不同，所以纯度也不同。不同纯度的的材料可以同来打造不同用途的铁器。 最次等的粗铁胚往往是用来打造农具，再好一点的则是打造各种铁制工具。 最好的精铁则是用来打造兵器护具等。 冶炼区则是将这些铁胚铁锭锻造成各种工具和兵器等，分成了数个作坊，不同的作坊锻造不同的器具。 生活区就是那些管事监工还有矿工们生活的地方。 那些管事监工们住的地方自然不用多说，但是那些矿工们住的地方实在是一言难尽，基本上都是一个个半搭在地上靠近山壁的窝棚，阴暗潮湿不说，人站在其中甚至都得弯着腰。 其中隐隐散发出一股股让人皱眉的臭味。 甚至钟烨还在一个窝棚里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钟烨让人将这个男人从窝棚里抬出来，放在了外面的光亮处，这才看清楚这个男人两条腿上血肉模糊，右腿的膝盖处骨头都被重物砸碎了。 胸口出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看样子也是被重物砸中的。 受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散发出一股子腐臭味，甚至隐隐能看见有白色的蛆虫在其中进进出出。 此人的眼神麻木，神情灰败，若非是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看起来跟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钟烨看清楚了此人的状况，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不用多问，他大概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古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钟烨冷眼看向旁边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原矿山管事古松沉声问道。 “回，回禀大王，此人，此人是采矿的时候不慎被矿石砸到，小人让郎中给他看过，说是已经药石无医，所以才……” 古松说道这里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脸上的冷汗顺着额头不断冒出来，他不断地用袖子擦拭，但是迎着钟烨冷漠的目光，那冷汗是越来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钟烨冷冷问道：“真是这样吗？” “小人不敢欺瞒大王。” 古云虽然冷汗不止，身子颤抖，但是却依然咬着牙点头说道。 钟烨盯着古松看了半天，向着身后两名亲兵示意了一下。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古松扭住胳膊拎到了一旁去。 钟烨又对亲兵队长林葳吩咐了几句，林葳领命，转身而去。 “将所有的窝棚都搜索一遍，看看其中是否有人。”钟烨又吩咐了一句，十几名亲兵又开始对剩下的窝棚搜索了一番，结果又从最角落里的一处窝棚里发现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 跟之前那个人一样，这个人身上也有好几处被重物砸伤的痕迹，显然也是被采矿的时候被砸伤后扔在窝棚里等死，最后在绝望之中一点点失去生命的矿工。 看到这具遗体，钟烨面色如霜，瞥了一眼那被两名亲兵押在一旁的古松，眼神如刀，看的古松身子一软。 若非两名钟烨的亲兵架着，差点就瘫软在了地上。 不多是，亲兵队长林葳就带着几名矿工回到了钟烨身边，抱拳道：“大人，人带来了。” 第六十三章 愤怒至极就要杀人 钟烨很快从几名矿工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森冷了，转头看了一眼被两名亲兵架着的管事古松。 古松被钟烨的眼神看的浑身一抖，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求饶，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钟烨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从这些矿工的描述里，钟烨得知原来这座矿山里面的矿工大部分都是古家派人拐骗或者强行掳来的难民或者是得罪了古家的佃户百姓。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是为了赚一点辛苦钱的当地人。 而矿山里面经常会发生矿难，受伤死亡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对于那些当场死亡或是奄奄一息的矿工，管事古松往往就是往人直接抬着往后山一扔。 反正这些人都是无依无靠的外乡人，死了都没人知道。 而对于那些受了重伤但是却没有致命的矿工，古松也不会给他们找郎中来治伤，而是直接扔在他们住的窝棚里自生自灭。 如果命硬，能挺过来，那古松可能还会找人给稍微的治疗一下，毕竟能活下来也是一个免费的苦力。 如果命不够硬，没挺过去，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眼前这具尸体还有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就是属于这样的。 死了的那个本来就是被石头砸断了腰，但是如果及时医治的话绝对不会死，但是古松却将他扔在窝棚里整整七天不给吃喝，最终是被活活饿死的。 另一个虽然没死，但是如果今天钟烨不来的话，那估计也就这这一两天之内了。 其余的矿工们虽然心怀恻隐，兔死狐悲，但是却也无能为力。 因为他们本身每天的食物都少的可怜，别说吃饱了，最多是个饿不死的状态。 显然古松怕他们吃饱了会逃跑。 反正对于古家来说，就算这批矿工都死了，那大不了再想办法弄一批过来就是了。 古家是本地的地头蛇，古德又是统兵的绿营把总，天下这几年战乱不休，到处都有从外地逃难过来的难民，想要多少有多少。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古松这个管事和他手下的监工们平日里对这些矿工稍有不顺就非打即骂，被他们活活打死的人都不在少数。 他们不高兴了会折磨鞭打这些矿工发泄，高兴了也会鞭打矿工取乐。 总之，这些人在他们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人，只是一群生杀予夺的奴隶。 钟烨派人去后山查看之后，果然在后山的一个山谷里发现了大量堆积在一起的白骨，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刚刚被扔下去没几天还算完整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刚刚被惊起的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声。 听到手下的禀告之后，钟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虽然他穿越过来这段日子已经见惯了生死，甚至亲手杀死了不少人，但是毕竟心理上还是有点不太适应眼前这件事。 他在心中不断地对告诉自己，在这种时代，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应该尽量用平常心对待。 但是尽管如此，可是心中的那股子愤怒却还是难以抑制。 既然难以抑制，那就要发泄出来。 发泄的办法就是杀人！ 杀该杀之人！杀让他如此愤怒的那些人！ 钟烨让人管事古松还有他手下那些监工全部集中在了一起，让那些矿工们指认这些人平日里的恶迹罪状。 结果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矿工们一个个麻木眼神之中还带着畏惧和怯懦，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 钟烨跳到一块大石头上，目光扫试过这些人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害怕这些人，害怕古家。那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古家就没有了，再也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是琅琊山义军的大当家钟烨，我和我的兄弟们做的事情就是杀鞑子以及给鞑子卖命的狗腿子，拯救你们这些被鞑子和他们的狗腿子们欺负的苦命人。你们眼前的这些人往日里欺辱虐待你们，那今天我就当着你们的面替你们报仇！” 钟烨的话让这些矿工麻木呆滞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们互相看了看，但是却依然没有人说话，不过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钟烨。 钟烨也不打算再让矿工们指认了，他知道就算把古松和他手下这些监工们全部砍了，都不会枉杀一个好人。 很快，古松和他手下二十几个监工全部被反绑着双手，嘴巴被堵着，在一块空地上跪成了一排。 每人身后都站着一名手持长刀的琅琊军士兵，临时充当刽子手。 这一幕让那些原本目光呆滞麻木的不敢相信钟烨真的会给他们报仇的矿工们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他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许多人的目光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嘴唇哆嗦着，胸膛起伏不定，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候，田恒和吕赤羽等人也赶到了，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不过他们看到钟烨脸色不太好看，也都识趣的没有追问。 不过钟烨这时候反而平静了许多，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简单解释了一番。 “那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 吕赤羽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还是见得少，心软商量，共情能力强，听钟烨说完后也是一脸愤怒。 田恒的反应就平静多了，毕竟见多识广，虽然也愤怒，但是却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反应。 两人本来打算跟钟烨汇报一下这次战斗的缴获以及战果，但是看着钟烨的脸色，也知道眼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都自觉地站到了一边去。 钟烨也没有废话，直接下令士兵动手。 古松第一个被砍头，随着他身后的琅琊军士兵一声断喝，刀光一闪，血柱喷溅，一颗光秃秃留着一根猪尾巴的脑袋就滚落尘埃。 矿工群中随即发出一阵惊呼声，声音之中带着惊讶还有兴奋。 很快，二十七个人全部被斩首，空地上多了二十七颗狰狞的人头。 在这些人全部被斩首之后，那些矿工则是全部跪倒在地上，向着钟烨叩谢，有人哭有人笑，甚至还有人将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许多人都是泪流满面，但是脸上却带着痛快至极的笑。 钟烨急忙让人将这些矿工们扶起来，自己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方才系统后台的到账消息连续不断地响起，除了刚才跟清兵的战斗中获得的那些经验值之外，声望值的进度条也突然前进了一大段，已经达到了再次升级所需的大概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程度了。 显然，刚才斩杀古松等人这件事也给他增加了不少的声望值。 虽然钟烨做这件事完全是出自本心，是因为他想做，而不少为了赚取声望值。 但是只要你做了正确的事情，声望值自然不会去缺席的。 第六十四章 活着才是最大的目标 这些矿工眼见大仇得报，平日里耀武扬威随意鞭打凌虐他们的人全部掉了脑袋，一个个对钟烨感激之余，原本麻木枯萎心也重新活了过来。 心活了，人就有了情绪。原本挤压在心中的种种的负面情绪随着古松等人的被杀一下子就有了一个宣泄的大口子，许多人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这场景看的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好在这些矿工们似乎知道帮他们报仇的可是山大王，而且还是跟朝廷对着干的山大王。 若是哭久了搞不好会惹怒山大王，所以并没有哭太久就陆续收住了哭声。 “多谢大王救命报仇之恩！日后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王！” 这些人再一次跪倒，齐声拜谢钟烨。 这一次心中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之后，这些人的情绪饱满了许多，语气也真诚了许多。 钟烨并不太习惯这种场面，强忍着接受了这些人的感谢之后，开口道：“我救你们只是顺手的，你们不需要太感激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们做牛做马。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本以为这些人在这里早就受够了苦楚，早都巴不得离开这里。 但是没想到钟烨的话说完之后虽然有一些人脸上露出了意外又激动的神色，但是大部分人脸上却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甚许多人看起来甚至很是失望和担心。 “钟大王，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求大王不要赶走我们，我们可以继续在矿山上做工的，我们不要工钱，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可以了！” 一个看着身量很高，骨架很大，只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而显得瘦骨嶙峋，胸前肋骨根根突出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请求道。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大王，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熟悉这里，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 钟烨算是听明白了。 这些人虽然在这里受尽了磨难，但是相比起这些苦难，饿死才是他们最恐惧的事情。 一旦离开这座矿山，他们就又再次成了居无定所，永远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的难民。每天饿肚子的滋味他们实在受够了，自然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在这里，虽然可能随时会丢掉性命，但是最少每天还能有饭吃，尽管吃不饱，但是最少能让他们活下去。 钟烨沉吟不语，那些人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最后现场变得悄无声息起来，每个人都带着紧张忐忑的表情看着钟烨。 吕赤羽看看那些矿工，又看了看钟烨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田恒目光沉静，在这些矿工身上扫过，又看了一眼钟烨，沉默不语。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今天这场战斗之后，他已经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了一个辅佐者的位置上。 说直白点就是钟烨现在是主，他是臣，是下属。 作为臣子和下属，需要做的就是在主上询问的时候再提供自己的意见。如果主上没有主动询问，那就最好安静的闭嘴。 没有那个上位者喜欢那种越俎代庖的臣下的。 田恒当了那么多年大明的官，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况且，钟烨从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他如果需要，一定会询问他们的。如果他没有，那就说明他差不多已经做出了决定。 田恒想着这些，扭头看了一眼吕赤羽，眼神闪过一丝赞赏之意。 这个小姑娘显然对这些矿工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劝说钟烨留下这些人。但是却终究没有开口，显然也是觉得不妥。 倒是一个有分寸的女子，若是日后能被钟烨收进内宅，倒是有成为贤内助的潜质。 不过又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钟烨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他目光从那些矿工身上扫过，开口道：“你们可愿意相信我？” “大王但有吩咐，我等无不从命！” 那个最早开口的身量高大的青年大声说道，神情有些激动。 其他人在他的带动下也纷纷表示愿意听从钟烨的一切安排。 钟烨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跟我走。其他的我保证不了。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每个人都有口饭吃。” “我们愿意！” …… 他刚说完，下面的矿工们大喊愿意的声音就淹没了他的话，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激动的神色。 钟烨有些惊诧，这些人甚至都没有问自己要他们去做什么，就一口答应。 可是很快他就理解了这些人的想法。 无论做什么，只要能够有口饭吃，能够活下去，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因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能谈到其他的。 钟烨本来还准备了一些要解释的话，但是没想到全然没有排上用场。 看着这些人，钟烨终于更加确切地明白了救命稻草这个词语的含义。 对于这些濒临绝境的人来说，谁能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谁就是他们的主宰。 现在想想，钟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李自成能裹挟那么多的老百姓跟随了。 就是一句话：跟着闯王有饭吃。 只要有饭吃，哪怕是去当反贼，随时都可能掉脑袋，都义无反顾。 所以，哪怕钟烨直接了得地跟这些人说你们去跟我落草为寇，去跟我杀鞑子推翻满清朝廷，这些人也会同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只要给口饭吃，干啥都行。 钟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了吕赤羽。 吕赤羽会意，快步走过来低声道：“钟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钟烨道：“接下来我和田大当家还要去一趟信阳镇，你就带着你的人先在这里主事，看押好那些俘虏，然后让这些矿工们清理一下个人卫生，给他们弄些吃的。其他的等我拿下了古家之后再说。有没有问题？” 吕赤羽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安心去打信阳镇就好，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钟烨笑了笑，对她点点头，然后向着田恒走了过去。 跟田恒说了几句之后，田恒又叫来了雷震。 吕赤羽也叫过吕虎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雷震和吕虎就带着人押着一串串反绑双手的清兵俘虏进入了矿山之中，将他们关押在那些监工管事们之前居住的屋子当中。 为了以防万一，沈墨又留下了五十名琅琊军士兵协助吕赤羽，然后带着其他人跟马耳山的人一起离开了矿山，向着信阳镇而去。 第六十五章 古家易主 信阳镇，古家大宅。 原本的古家管家古云神情轻松地在宅子里领着马文昭带来的人手在封锁古家的粮仓、银库以及库房，还要处置那些古家原来的下人家仆等。 古家大少爷古仁已经被古云派人给关押在了他的屋子里，没有他的命令哪里都不许去。 病重在床的古家家主古有道自从知道了自己这个引为心腹的管家不仅违背自己的命令，没有去找诸城知县求援，反而吃里扒外的私下勾结了那个一直对古家家产虎视眈眈的女婿马文昭之后，当时就气的吐了一大口血，然后就昏死过去，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饶是如此，古云也依然派了两个人守在古有道的门口，俨然已经将这位前主子当成了阶下囚。 在封锁了古家的银库粮仓以及几个库房之后，古云俨然以马家的管家自居，将古家原本的那些家丁仆人丫鬟下人集中到了前院。 自己则高高在上，带着两个马家的家丁，背着一只手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将那些平日里跟自己走得近，奉承巴结自己的人分到了左边，而那些平日里不巴结自己的，以及自己看不顺眼的则分到了右边。 很显然，被分到左边的人是可以继续留下来的人。而分到右边的人则是要被赶出去或者发往铁矿等地方干苦力活。 甚至一些丫鬟女眷可能还要被卖入城中的妓院。 所以，被分到左边的人暗自庆幸，对古云自然是千恩万谢。 而被分到右边的人则是苦苦求饶，哭哭啼啼。 古三作为古家的家丁，也混在人群中，被分到了右边。 因为他曾经跟过古家二少爷古德，所以在古云看来就属于前朝的人了，所以自然不会让他继续留下。 古三看着一脸得意骄矜的古云，心中暗骂不已。 “狗日的吃里扒外，古家以前对你多好，老爷和少爷都那么信任你，可是你这王八蛋却忘恩负义，老子看你什么时候死！说不定一会钟爷就会带人杀过来砍了你这个狗日的脑袋！” 古三在心里痛骂古云的同时，一直盼着他心中那位能死而复生的鬼仙钟爷能早点带人杀到古家来，将古云和马家的人全给剁了。 不过他不知道为啥钟爷还没过来，心中暗暗焦急。 他明明早就将马文昭带人来到古家的消息送出去了，可钟爷却迟迟不到，这让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难不成是钟爷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又一想，那位可是能够死而复生的鬼仙，怎么可能出事？自己绝对不应该怀疑堂堂鬼仙的本事的。 虽然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却还是免不了着急。 钟爷再不来的话，自己就有可能被发配到矿山挖矿去了。 就在他心中焦急不已的时候，突然他前面的一个人指着古云破口大骂起来：“古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枉费老爷和少爷对你那么信任，让你从一个小小的家丁当上了古家的大管家，这些年又给你娶媳妇又给你盖房子的，古家对你不薄，你却偏偏勾结外人，霸占古家家产，甚至不顾昏迷不醒的老爷死活，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这样丧良心的王八蛋以后肯定不得好死！” 众人都惊呆了，不管是苦苦哀求的还是哭哭啼啼的，亦或者是感恩戴德巴结逢迎的，这一瞬间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个对古云破口大骂的身影。 第六十六章 忠义老仆 古三看了一眼，认出来大骂古云的人叫做老巴头，是古家家主古有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伴当，可以说是古家年纪最大的一个家仆。 这老头一辈子都在古家，平时都很低调，不爱说话，任劳任怨的。 因为性格比较木讷，又不会巴结奉承，因为这个原因，虽然是跟家主一起长大的，但是却并不受家主看重，在古家就是个打杂的边缘小人物。 但是没想到在古云这个二五仔勾结外人侵占古家家产，囚禁家主的时刻，其他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唯有这个低调了一辈子的老巴头站出来鸣不平，痛斥古云。 古三看着腰背挺直的老巴头背影，心中虽然有些佩服，但是却也忍不住的为老巴头叹息。 古云这个人心胸狭窄，现在又是正要讨好新主子的时候，肯定要对不服气他的人重重处置才能杀鸡儆猴。 也许，他本来就在等待某只鸡跳出来，好让他杀了震慑一下其他的猴。 结果老巴头就正好跳出来了。 古云对于突然爆发的老巴头很是意外，表情明显有些错愕。 就算他期待有人跳出来当那只被杀的鸡，但是显然不会想到跳出来的竟然是老巴头这个平日里基本被人忽视的人。 但是无论如何，甭管是不是自己期待中的鸡，既然主动找死，那就先杀了再说！ 古云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走到老巴头面前：“老巴头？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个随时都会入土的老家伙会跳出来跟我作对！既然你对老爷这么忠心耿耿，有情有义，那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忠心和情义能撑多久。来人，将这个老家伙绑到那边的柱子上。” 跟在古云身后的两个马家的家丁立刻走上去拖着老巴头走向了附近游廊的一根柱子，然后找来绳子将他绑在了上面。 古云拎着一根马鞭走到了老巴头面前，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甩手就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老巴头的身上立刻被带出了一条血痕，但是他只是闷哼一声，依然对着古云破口大骂，骂他不得好死，终将遭到报应云云。 古云大怒，又连续抽了几鞭子下去。 老巴头被抽的面皮都破了，脸上血肉模糊，但是却依然大骂不止。 这让古云更加恼怒，心中发狠，想要当场在这里活活打死老巴头。 但是他毕竟年纪不小，平日里又不用劳力，几鞭子抽完就累的气喘吁吁，只好将鞭子交给了旁边的一个马家家丁，让他继续抽打。 那家丁刚要继续抽打老巴头，却突然听见古家大宅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喊叫声。 甚至不时还有人发出一两声短促的惨叫，远处还隐隐传来了喊杀声。 这些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头向外看去。 这时候，大门被突然从外面撞开，几个守在外面的马家家丁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喊着：“杀进来了！杀进来了！” 众人又是惊慌，又是茫然，不知道到底谁杀进来了。 古云意识到不好，急忙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谁杀过来了？马少爷呢？” 不等那几个马家家丁回答，被撞开的大门外突然飞进来几支箭，那几个家丁顿时向前仆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紧接着，又有几个站在大门附近的马家家丁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箭给射中倒地。 这突然的变故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继而乱成一团，大叫着向四面乱窜，意图寻找躲避的地方。 这时候，一个身高九尺，长的跟铁塔一般的汉子，上半身套着一件明显有点紧的皮甲，手中拎着一柄开山斧从大门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两只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来回一扫。举着斧子大喝一声：“琅琊山办事，都给老子不许动！谁要乱动就劈了谁！” 这一声吼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惊得正在四处乱窜的众人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但是几个马家的家丁却不买账，看这汉子只有一人，发一声喊，挥着腰刀就向着汉子冲了过去。 那汉子不惊反喜，大笑一声：“来得好！”，拎着开山斧主动迎了上去。 没两下，冲过来的三名马家家丁两个就被那汉子一斧子给劈成了两半，腥血内脏淌了一地，场面血腥至极。 就算如此，那上下两截身体还在继续蠕动，着实骇人。 第三名家丁见状腿都软了，手中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转头就要往回跑。 但是却被眼前这一幕给吓的腿软，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大叫一声后又急忙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生怕也被这李逵一样的杀神给一斧子劈成两半，步了两位同伴的后尘。 这铁塔一般的汉子正是雷震。 钟烨带着琅琊山的人和马耳山的人一起赶到信阳镇，因为之前金明达败得太快，雷震赶到的时候已经剩下抓俘虏的活了，所以他心中很是郁闷。 钟烨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承诺在攻打信阳镇的时候人让他打头。 雷震兴奋不已，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钟大当家失望。 结果没想到留守在信阳镇的马家家丁根本不堪一击，雷震让手下只放了一轮箭，那些马家家丁就一哄而散，向后跑去。 雷震急了，生怕自己这次又捞不到仗打，所以甩开两条大长腿，一马当先地追了过来。 其他人一看，急忙在后面狂追。 方才外面的惊慌叫喊声就是雷震一个人杀过来造成的效果。 一头冲进古家大院后，看着满院子的人，雷震也没觉得慌，下意识地大吼一声，结果就吓住了满院子的人。 这让他觉得理所当然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看来今天又不能杀个痛快了。 因为钟烨交代过，只要别人不反抗，不逃走，就不能随意杀人。 雷震虽然杀性重，有点桀骜不驯，但是对于钟烨的话还是不敢不听的。 道理很简单，他打不过钟烨。 况且，他的老板现在都把钟烨当老板了，他这个马耳山的双花红棍自然得听大老板的话。 所以才会在看到那三个马家家丁冲过来的时候不惊反喜。 眼看第三个马家家丁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雷震上前一步，举起开山斧就要劈下去。 突然，听见一声断喝：“雷震住手！” 听见这个声音，雷震一个激灵，急忙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中的斧子，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穿一身威武霸气的山文甲，手按长刀的身影从大门外大步走了进来，深厚跟着数十名身穿红色战袍的士兵。 第六十七章 是个有底线的 钟烨早就看到了雷震的动作。 他敢确定，如果自己不出声阻止的话，雷震那一斧子下去，那个倒霉的家丁肯定会被有他劈成两半的。 雷震这家伙猛是猛，但是杀性却有点重。 这种人用好了是块宝，但是如有不能收敛自己的杀性，以后肯定会惹来许多麻烦。 以前琅琊山和马耳山是合作关系，钟烨自然不好多说。 但是现在马耳山就要被自己收编了，雷震以后就是自己手下大将了，那就不能不管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教训雷震的时候，所以钟烨在经过雷震身旁的时候只是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就走过去了。 但是雷震却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低着脑袋，就好像小时候犯错了被老爹训斥的孩子一样。 院子里的人看到突然进来的这一群士兵，都呆住了。 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人马，装备整齐，军容严整，但是却看着又不像官兵。 而且这些人杀气腾腾的，显然来者不善。 众人一时间又是茫然又是惶恐，不知所措。 古三在人群中看到为首的那员身穿山文甲的身影，起初也有点茫然，但是很快就认出来了是钟烨。 他一时大喜，急忙挥着手臂大喊起来：“钟爷，钟爷，我是古三啊！可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古三这一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雷震一愣，立刻上前一步举起斧子大喝一声：“大胆狗才！竟然敢直呼钟大当家名讳，是想找死吗？” 钟爷跟钟烨发音相近，古三这么一喊，在别人听来就是在叫钟烨的名字。 雷震刚才被钟烨瞪了一眼，心里正在发憷。此时抓住机会，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他这一嗓子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吓得古三脸色一白，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时心急闯祸了，急忙哭丧着脸大声分辨道：“钟大当家，钟大爷，小人绝对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啊……” “雷震退下！” 听见钟烨的声音，雷震二话不说就退后两步，速度奇快无比。 他是鲁莽了一点，但是又不是个傻子。 该表现的表现完了，剩下的就不用他操心了。 很显然，这个家伙跟钟大当家认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钟大当家安插在古家的钉子。 这种事情雷震不陌生，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你过来。” 钟烨招招手，古三立刻屁颠屁颠地小跑倒了跟前，堆满笑容道：“钟大爷，您吩咐。” 他不敢再叫钟爷了，怕被那个再世李逵给一斧子劈了。 钟烨看这古三道：“马文昭和他带去矿山的人都被我抓了，现在你帮我把所有马文昭这次带来的人还有古家以前的家丁还有马家父子的心腹都被指认出来。” 钟烨的声音不小，院子里的人基本都听到了。 许多人脸色一下子变了，看向古三的眼神都充满了忐忑。 古三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犹豫了一下道：“钟大爷，我，有句话当不当说。” 钟烨大概也知道古三要说什么，点点头道：“说。” 古三闻言，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钟大爷，钟大当家，古家父子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我们这些下人其实都是讨口饭吃，跟着他们作恶的人很少。只要您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大家肯定都会感激您的。” 钟烨冷哼一声道：“古三，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替别人求情，难道就不怕我一刀砍了你吗？你以为你这样做，别人就会感激你吗？” 古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道：“钟大爷，钟大当家，古三不敢！古三只是不想昧着良心害人！还请钟大爷饶命啊！” 钟烨看着古三的怂样子，心道这人倒是个有底线的。 不过显然这厮刚才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让他指认就是为了除掉这些人。 不过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个。 “行了，起来吧。跟我说说，哪一个是古云？” 钟烨没好气地踢了古三一脚说道。 古三心中一松，急忙站起来，伸手一指道：“钟大爷，这就是古云！这老东西吃里扒外，勾搭马文昭侵占古家家产。方才还要活活打死老巴头，幸亏你们来的及时，否则老巴头就没命了！” 钟烨顺着古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身穿丝绸袍子的中年男子脸色惨白，失魂落魄。 看到古三指着自己，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就坐到了地上，愣愣地望着钟烨。 钟烨看了一眼道：“绑起来。还有所有那这武器的全部绑起来。” 古云很快就被绑了起来，从他身上搜到的库房和粮仓的钥匙则落到了钟烨手上。 钟烨带着人打开了古家的库房，看了第一眼就呆住了。 第六十八章 土豪的家底 虽然对于古家的家产有一些心理准备，知道他们这些年肯定搜刮积攒了不少的家产。 但是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当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钟烨还是忍不住的心中大喊了一声“卧槽！” 眼前的库房足足有三百多平方，一排排的货架上面堆满了货物，各种货物应有尽有。 皮革、布匹、铁锭、丝绸、麻布、油布、麻绳、铜锭、宣纸、砚台、笔墨，黄花梨木…… 完全称得上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钟烨虽然能认出一些来，但是很多东西却也不知道是干啥的。 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在一个个的架子上，满满当当的。 而这样的库房，古家竟然有足足三个。 看完这三个库房，钟烨的第一感受就是这次真的发财了！ 土豪土豪，这些土豪的家底还真是丰厚的让人瞠目结舌，忍不住地感慨古家父子到底是几辈子才能攒下这么多的家当。 这还没有算上古家攒下的粮食以及那些田地以及在城中的店铺等不动产。 钟烨觉得自己已经尽可能地高估这些土豪的家当了，可是看着眼前的满满当当的库房，他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看完了杂物的库房，再看到粮仓的时候，钟烨虽然依然惊讶，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惊讶了。 古家的粮仓也有三个，一个大的两个小的。 大的粮仓里面储存的是小麦和水稻这些主食，装满了一个个的囤。 每一个囤都堆得冒尖，看着都快要溢出来了。一个囤看样子至少能存两千斤粮食。 而这样的囤在大仓里面至少有五十个以上，也就是说这座大仓里至少有十万斤以上的粮食。 两个小仓，一个是存放粗粮的，一个则是用来存放各种调料以及干果等。 在存放粗粮的粮仓里，钟烨竟然看到了不少的玉米以及红薯土豆还有山药这些东西，这说明其实玉米和红薯土豆这些东西此时种植的人已经不少了，最起码在山东已经有不少人种植了。 看着这些东西，钟烨满心欢喜，脸上的笑容根本遮挡不住，就跟骤然中了大奖的穷人一样有种整个人飘在半空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因为他在这几座库房之中没有看到太多自己最期待的东西——银子。 他让亲兵队长林葳带着人搜索了几遍，自己也亲自转了几遍，可是在三座仓库中都只找到了几百两银子。 这点银子完全不符合古家这样土豪的身家。 那么银子去哪里了？ 这些仓库里的货物虽然不少，如果全卖出去的话应该能卖不少钱。 可问题是钟烨现在急需要大量的银子去继续招兵买马，壮大自己，而这些货物却一时之间难以变现。 所以就等于守着一座宝山却还要发愁没钱。 正在钟烨愁眉不展的时候，亲兵来报，田恒到了。 田恒到底年纪到了，又是文官，虽然跟钟烨一起出发，但是速度毕竟还是太慢。 兵贵神速，钟烨就选择了先走一步。所以田恒这时候才堪堪赶到。 钟烨立刻出去亲自将田恒迎了进来，让他看这次的收获。 田恒对于古家的库存也有些惊讶，不过人家倒地是做过知府的人，一个府的库房都管过，自然不会像钟烨这样一幅少见多怪的样子。 当他看到粮仓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没有钟烨预期的那样惊讶。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田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虽然看起来粮食不少，但是跟古家的家底不太符合。简单来说就是太少了。” 钟烨疑惑地道：“这里至少有十万斤以上的粮食啊，这还少啊？” 田恒道：“这天下的乡绅地主们，从古到今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三件事：买地、积粮、囤银子。就拿古家来说，这信阳镇以及周围的大片土地几乎全部都在古家名下，没有上万亩也有七八千亩了。而这么多的田地，每年打下的粮食都不止十万斤了。况且古家肯定还会通过其他渠道来购买一些粮食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按照我的经验，古家这种家族，最起码存粮应该在一万石以上，才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数字。” 一石粮食是一百二十斤，万石粮食就是一百二十万斤。 这个数字让钟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一百二十万斤？那么剩下的一百多万斤粮食哪里去了？ 看到钟烨疑惑的眼神，田恒再次给出了他的经验之谈：“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乡绅土豪往往不会把粮食存放在一处，免得因为失火或者遭贼等原因损失殆尽。他们往往会在好几个地方修建粮仓，分开储存。一般来说，会在城里至少有一个粮仓，另外也有可能在其他关系亲近的家族的家中存放一些。甚至这些人有时候会把自己的粮食存进官仓之中。官府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调用他们的存粮，但是事后则要补回来。这样一来，官府手中有粮可以用，乡绅也不用给官府交储存费，各取所需。当然，具体的操作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钟烨听得一脸恍然，算是涨了见识。 这种也算是地方政府向本地土豪借债吧？虽然借的是粮食，但是道理也是一样的。 这些土豪们虽然不炒股，但是风险意识都很强，自然明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所以分散储存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古家剩下的粮食到底存放在哪里呢？ 难道说如田恒所说，在诸城县的官仓里？ 古家现在算是正式没了，那么这些粮食不就便宜了诸城知县？ 想到这里，钟烨就一阵心疼。 在他心里，古家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百多万斤粮食岂能白白便宜了清廷官府！ 虽然说一百多万斤粮食只是田恒的估算，但是就算没有那么多，肯定也不会太少。 所以，这一瞬间钟烨已经开始琢磨打县城的必要性和可能性了。 第六十九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过现在打县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在实力不够的时候，就算打下县城也是有害无利，只会引来清廷的注意，然后被人家派兵围剿。 只要学过中学历史的都知道农村包围城市的道理，钟烨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在乡下闹腾的再厉害，只要你不去主动攻城城池，清廷都不会太在意的。 虽然城池迟早都是要打的，因为那是壮大声势必需要走的一步。但肯定不是现在。 钟烨晃了晃脑袋，很快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你不会是想去打县城吧？” 田恒看着钟烨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簇，出声问道。 钟烨摇摇头笑道：“我又不是李云龙，打县城干啥？高筑墙，缓称王，广积粮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李云龙是谁？也是咱们山东的某位义军首领吗？他实力如何，打下了哪座县城？” 田恒好奇问道。 钟烨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李云龙活动在晋西北地区，手下有五六千人马。装备虽然不怎样，但是却是一支敢打硬仗的队伍。他媳妇曾经被敌人给抓走了，他一怒之下带着部下追杀到了平安县城，将敌人围在了城内。敌人用他媳妇的性命来威胁他让他撤军。但是他媳妇却是个刚烈女子，让李云龙不要顾忌自己。最后李云龙攻克平安县城，他媳妇也和敌人同归于尽。” 田恒听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山西有个平安县。又不好意思问钟烨，毕竟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当过知府的人。 要是问钟烨，岂不是显得自己学识不精。 我堂堂前知府不要面子的吗？ 他打算回去之后查一查，看看山西究竟有没有一个平安县城。 不过让他更吃惊的是，钟烨人在山东，竟然连山西的情况都知道。这肯定不是钟烨自己的情报网的来的消息，那么就只能是钟烨身后的江南大佬送来的情报。 这让他对钟烨的隐藏实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看来自己决定跟他兵合一处，辅佐他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钟烨背后有大树，那钟烨就是自己的大树。 “这位李云龙倒是个恩怨分明的血性汉子，他的妻子也是个值得钦佩的女中豪杰。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结实一下这位。” 田恒点头一脸钦佩地说道。 钟烨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他俩这辈子是没缘分见面的。 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刚才是随口乱说的。 罢了，就让云龙兄继续活在这位前知府大人的心里吧。 “好啊，若是有机会，我也想结实一下这位英雄。” 钟烨随口附和道。 两人很快将话题转回到了那些缺少的银子和粮食上面。 田恒道：“我听说古家的管家还有古家的老大古仁都落在了你手中，他们应该知道古有道其他的存储钱粮的地方。” 古家库房里虽然东西不少，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钱粮这两样，这是招兵买马的关键。 钟烨点点头，又道：“其实从古有道嘴里问是最省事的。但是此人现在昏迷不醒。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醒过来，也不一定会说的。毕竟他已经命不久矣，也没有必要说为了活命而用这些东西来乞活了。” 田恒点点头道：“听说古有道并不喜欢他这个长子古仁，所以就算用古人的性命为威胁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这个人能攒下这么大家业，肯定也不是平庸之辈。他知道就算自己原因献出全家的家产，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古家人的。所以还是从古仁和那个管家身上入手比较好。” 钟烨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他让人将管家古云给带进来，直接开口道：“古云，你要是想活命的话，我问你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若是有所隐瞒，那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本以为古云会惊惧求饶，没想到他却是冷笑一声道：“难道我说了，你就会饶了我不成？古德两次攻打你们琅琊山，古家早就跟琅琊山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现在古家落入你手中，你岂能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况且我勾引马文昭入主古家，已经是犯了大忌，你就算现在不杀我，以后也必然会杀我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人。所以，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吗？” 钟烨愣愣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叹口气道：“你说的果然很有道理。我要是不杀你，都对不起你这番道理了。来人，推出去砍了吧。” 亲兵队长林葳正要将古云押出去，结果他突然叫道：“等等！” 钟烨皱眉道：“怎么？临到头又怕死了？” 古云摇摇头道：“我当然怕死，但是我知道我必死无疑。我只想求你饶了我老婆孩子的性命。我老婆也是个可怜人，是我从逃难过来的难民中救了她。当然我也是看她略有姿色，见色起意罢了，并非是发善心。我儿子才三岁，现在还没有开始急事。俗话说祸不及妻儿，我可以用我知道的事情来换我妻儿的命。” 钟烨想了想道：“好，只要你说的是对的，我可以饶了你的妻儿，并且可以护他们周全。若是他们想离开诸城县，我也可以派人送他们离开。” 古云脸上一喜，犹豫了一下道：“你能发誓吗？” 钟烨冷笑一声道：“你要是相信，你就说。你要是不信，那就别说了。且不说我从不轻易发誓，就算我发誓了，你敢相信一个山贼王的誓言吗？” 古云盯着钟烨看了片刻后终于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如果真的发誓的话，我还真不一定敢相信。轻诺者必然寡信。你是想要问古家还有没有钱粮存放在其他地方吧？” 钟烨看了田恒一眼，点点头道：“不错。你知道在哪里？” “我知道几处地方，我说给你听。” 古云神色平静地说了几个地名，钟烨又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钟烨道：“你要不是跟你妻儿告个别？” 古云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但是最终还是摇摇头道：“相见不如不见。你就告诉他，我卖主求荣，无颜见人，所以逃走了。这样他们日后也不会怀着仇恨过日子了。” 钟烨叹口气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上路吧。” 第七十章 银窖 古云说的那几个地点都不在古家大宅内，甚至还有一个在诸城县城内。 至于这几个地方到底有没有古家秘藏的钱粮，现在还无法验证。 主要是钟烨暂时也顾不上验证。 不过按照古云的说法，古有道在古家大宅内肯定有藏银子的银窖，但是古有道藏得很隐秘，所以他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不过还有一人可能知道，那就是古有道的大儿子古仁，整个古家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钟烨现在急需要银子，所以迫切地想知道古家的银子到底藏到哪里了。 没多久，两名亲兵就带着古仁来到了库房。 而田恒这时候却借口要出去安抚一下外面的人，离开了库房，将空间留给了钟烨和古仁。 他现在已经开始以辅佐者自居了，觉得这件事自己该避嫌，所以就自然而然地离开了。 钟烨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是田恒却态度很坚决，那他也不好再多说。 说起了，他以前毕竟也只是一个基层出身的小人物，根本没有当官的经历，更别说当一方领主的的经历了。 所以现在虽然也算是一方枭雄了，但是心态上免不了还是以前那种小人物的心态，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乎。 换一种说法就是不会想太多。 但是对于田恒这种混迹过官场的人来说，到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那都是非常讲究的， 所以该他参与的时候参与，该沉默的时候沉默，该避嫌的时候避嫌，心里自有一番章程。 钟烨大概能猜到田恒的一些用意，但是也没有多想。 人的转变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随着各种经历逐步转变的。 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慢慢来就是了。 古仁并非钟烨想象中的文弱书生的样子，反倒身材看起啦很魁梧壮实。 他的神情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好像并没有多少畏惧的样子，看起来总体比较平静。 “你就是古仁？” 看着他的样子，钟烨有点疑惑，开口问道。 “我就是古仁。尊驾找我是想问我爹的银子藏到哪里了吧？” 古仁一开口就让钟烨愣住了。 这古家的人都会读心术吗？怎么自己还没问，就都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否认，点点头道：“没错。那你知道吗？” 古仁道：“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钟烨微微皱眉，想说你这家伙到底是个书呆子啊，拎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但是他还是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古仁道：“我告诉你可以，你可以拿走古家的所有东西，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杀我爹。他现在昏迷不醒，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给我一间屋子，哪怕是一间草庐都可以。我要照顾我爹，直到他离开人世。” 这个回答让钟烨有些意外，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古仁，沉吟了一下问道：“据我所知，你爹说你仁弱古板，并不喜欢你，对你处处厌弃。甚至导致古家的下人都对你多有轻慢。” 古仁平静地一笑道：“那又如何？他毕竟是我爹，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他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却终究将我养大，供我吃穿住用，让我读书。这就够了。以前二弟三弟他们对家中有用，那我就躲到一边，不去惹他厌烦。现在二弟三弟不在了，他又重病昏迷，自然就是我尽孝的时候了。” 这番话说的平静自然，让钟烨对这个传说中的古家废物大少爷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他目光打量了一番古仁，带着审视之色。 古仁神情平静，跟钟烨对视。 钟烨感觉到他说的是真心话，对这个人突然就有点欣赏了。 “我杀了你二弟三弟，你们古家家产如今也归我所有，你就不恨我吗？”钟烨突然问道。 古仁想了想道：“说一点不恨你肯定也不相信，但是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家的财富怎么来的，终究也会怎么离去。这是天道循环，避免不了的。今日古家之祸，也是我三弟主动招惹了你。若是他当日赢了，那死的就是你了。可是最终的胜利者是你，那注定就会有今日的结果。这世道，本就是如此。恨来恨去，又有什么意义？祸福相依，安之若命而已。” 钟烨突然就觉得这个古仁活的还挺通透，甚至对他还有点佩服了。 古仁接着又道：“如果你要斩草除根的话，也请我给我爹送终下葬之后再杀我。那样的话，我也算是尽了孝道了，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钟烨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古仁闻言向着钟烨躬身一礼，然后起身说道：“我爹藏银子的银窖就在他的卧室里。掀开他的床，下面有一个暗室。至于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里面一定有银子。” 钟烨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一次半夜读书思绪不定，出来透气的时候发现我爹房间的灯亮着。我就过去想劝他早点休息，结果无意中就看到我爹从床铺下面钻了出来，所以我就知道那下面有密室。” 古仁倒是毫不隐瞒。 “我答应你，给你留一个院子，让你给你爹养老送终。” 古仁点点头，钟烨让人将他带下去了。 “在古家腾出一个小院给古家父子，派人看守就行。”钟烨对亲兵队长林葳吩咐道。 林葳领命，转身离开。 很快，古有道就被转移到了给他们父子腾出来的一座小院内。 还有之前被古云鞭打的老仆老巴头也跟着一起住进了小院照顾古有道。 钟烨带人来到了古有道的卧房，掀开床铺，在下面的床板上果然看到了一个拉环。 拉起拉环，使劲一拉，一块方形床板应声而起，露出了下面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林葳一马当先跳入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安全的信号。 钟烨这才跳入洞口，沿着下面的石阶向下走去。 走了大约二十几级台阶，就来到了一座石门前。 石门两侧有两盏已经熄灭的蜡烛，林葳掏出火折子点燃后，上前在石门上摸索了片刻后突然按动了石门上一块地方，石门轰然一声响后翻转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间石室。 林葳先进去检查了一下示意里面没有危险，钟烨才举步走进。 走进去之后只一眼就呆住了。 第七十一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石室并不算太大，大概有个五六十平方的样子。 但是石室之内却真的是蓬荜生辉，充满珠光宝气。蓬荜生辉，是因为一箱箱的一锭和银饼借着门口的烛光反射在墙壁上的效果。 珠光宝气则是因为除了一箱箱的银子之外，还有一个装满了珠宝的箱子晃得钟烨眼睛都有点移不开了。 除了各种金银器物之外，还有用锦囊装着的各色宝石，蓝宝石，红宝石以及蓝珍珠、绿珍珠等，以及十几块玉石。 石壁上甚至还挂着几张字画，以钟烨的眼光自然是看不出来来历价值的。 而且古有道这种土豪手中的字画真假都不一定，就算被人拿赝品糊弄估计也是看不出来的。 在一个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甚至还放着一个大约三寸来高的红色珊瑚树。 虽然差点被这一屋子的金银珠宝给亮瞎了眼，但是却也符合钟烨对古有道这样的乡下土豪的想象。 这一屋子的财物，基本上还是以金银为主，银子居多，大概有二十口箱子。金子的话也有一个小箱子。 看着这满屋子的财宝，钟烨心中一下子舒服了。 这就对了嘛，作为一个土豪，不可能只有库房里那么一点银子的。加上眼前这些，才算是符合古有道的身份。 就算他在其他地方还有隐藏起来的财物，但是应该也不会比这里更多了。 古有道将密室藏在床底下也不算稀奇，就算古仁不告诉他，钟烨让人搜查的话迟早应该也会找到的，只是会多花费一点功夫而已。 有了这一屋子的金银，钟烨觉得自己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缺钱花了。 他对于这些财物的价值也不太了解，所以一时间也估算不出来这些东西的总价值。 这次缴获了这么多的财货，包括库房里面的那些物资，钟烨觉得是时候找一个专门的账房先生来管理这些东西了。 可是想来想去，他手下的人里面好像没有一个合适的。 自己肯定不合适，而且也没有那个时间。 孙安虽然忠心耿耿，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农民，以前勉强管个小仓库还行，现在要他管理这么多的财物，那对他来说肯定是力有不逮的。 田恒虽然当过知府，但是管库这种细务都是下面的小吏做的，他肯定也是不行的。 至于其他人就更没有这个能耐了。 对这个账房先生的职责，在钟烨看来，不仅仅是要当个库管，还要兼职会计和出纳。 虽然一般来说会计和出纳不能让同一个人担任，但是现在还顾不上这些。先把架子搭起来，然后再慢慢地细分规整。 看着钟烨沉思不语，亲兵队长林葳突然道：“大人，倒是有一个人可以试试。” 钟烨疑惑地扭头看着林葳：“你说的是谁？” 林葳道：“就是那个肉票王啊。” 肉票王？ 钟烨一愣，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啊。 肉票王，自然就是那个被钟烨从海盗手中救出来的王云章王大少爷。 按照这位的说法，自己是江南豪商王家的大少爷，因为家族倾轧才被海盗埋伏，最终流落到了琅琊山。 这位从小跟着他爹经商，走南闯北，在商业上肯定是一把好手。 对他来说，管个账目，打理个库房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完全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王云章现在在干啥？”钟烨问道。 “应该还在琅琊小镇的工地厨房里帮厨呢。”林葳笑着回答道。 钟烨摆摆手道：“你派人回去请他过来，就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做，让他不要再干食堂阿姨的活了。” 林葳不太明白王少爷明明是男人，为什么会是阿姨。 但是他习惯了服从，也没有多问，拱手领命，转身向着身后两名亲兵吩咐了几句。 那两名亲兵立刻领命，转身离开了石室。 既然找到了古有道的银窖，钟烨也没有在石室里面多待。 他虽然也喜欢钱，但是却不是守财奴。他现在有了这么一大笔的进项，他很多事情就可以快速展开了。 要做的事情很多，自然没有时间在这里欣赏这一屋子的黄白之物。 留下几名亲兵在外面守卫，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随便进入，钟烨离开了古有道的卧室，来到了外面的客厅当中。 田恒已经在这里等他了，看样子等了有好一会了。 看到钟烨进来，田恒起身看着他笑道：“看样子收获不少。” 钟烨点点头哈哈大笑道：“的确不少。古有道攒下的好东西都便宜咱们了。” 他大概将石室中的情况说了一下，田恒点头道：“太好了，有了这笔钱，咱们再招兵买马就容易多了。不过我建议你要安排一个精干之人来打理这些财物还有库房中的那些物资。咱们要想走得长远，很多事情就要逐渐的规矩起来。尤其是钱粮上面，更需要把规矩立起来。” 钟烨看着田恒，突然笑了起来。 田恒被他笑的有点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钟烨道：“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钟烨急忙摆摆手道：“我只是觉得英雄所见略同，我刚才就在想这件事呢。不过现在的确有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我已经让人去请他了。” 田恒一愣，突然眉头一扬道：“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位被你抓了肉票的江南豪商的公子吧？” 钟烨点点头道：“就是他。” “他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的身份毕竟有点尴尬，你敢用他吗？” 田恒提出了一个问题。 钟烨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道：“我随时可以解除他的肉票身份。其实他早就可以离开琅琊山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既然他不愿意离开，那就正好让给他一个用武之地。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勉强。只要他愿意帮我，那我自然就会选择相信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用人法则。 就算要防范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也是在制度设计上进行防范。 看钟烨这么自信，田恒也就不再多说了。 “古家的那些家仆下人你打算怎么处置？”田恒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钟烨道：“愿意留在信阳镇的，我可以把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他们，还可以分配田地给他们，让他们在信阳镇能够继续生活下去。如果不愿意留下的，我也会将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他们，再给他们一些盘缠让他们离开。古有道父子造的恶，跟我的仇，跟这些人没关系。至于那些古家的家丁，其中恶迹明显的自然要杀几个平民愤。其他的则可以发配到俘虏营去劳改一番。表现好的可以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 钟烨张口就来。 这些手段凡是上过中学历史课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田恒听的的却皱起了眉头：“你打算将缴获的古家的田产分给这些人？而不是将这些田地全部没为官田？” 说官田其实并不太合适，但是田恒的意思是信阳镇现在的当权者就是钟烨。那钟烨就是信阳镇的官。 所以这些原本属于古家的田产自然就成了钟烨的田产。 这在这个世道下其实是一种非常正常的做法， 而且其他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毕竟这是钟烨从古家手中夺来的，又不是直接从老百姓手中抢来的。 但是钟烨却完全没有这么想过，反而还打算将这些田产分给那些古家原来的下人家仆。 这里的分自然不是让这些人当佃户，而是让他们当田主。 所以田恒才会这么惊讶的。 第七十二章 与全天下为敌的风险 古往今来打天下虽然说也会分配土地，但是往往都是天下打下来之后才会编户齐民，进行再分配。 而往往第一批分配土地的都是那些跟着打天下的有功之臣们，然后再是宗室，最后是大大小小的地主乡绅们，最后才会轮到黔首百姓。 经过了常年的战乱，大量的土地抛荒，大量的人口损失，导致了地多人少的局面。 所以这种分配方式当时是没有问题的。开国君主即能奖励跟自己的打天下的功臣们，也能安抚其他的所有阶层，让每一户百姓都能获得土地。 人和土地的矛盾往往在这个时候是最小的，最和谐的。 再加上开国皇帝本身的威望和能力，能够压得住下面的官员权贵们，所以这个时候往往都是一个朝代政治最清明，官员最廉政，百姓最幸福的时候。 所以历史教科书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的治世盛世来，什么文景之治，开皇之治，贞观之治等等，都是在王朝前期。 但是随着人口增加，人地矛盾就会逐渐突出和激烈起来，天下就会开始出现各种乱象。 历朝历代，都逃不开这个规律。 而钟烨现在不仅仅是要分配土地，而且还是打算将土地优先分给那些最底层的百姓家仆士兵佃户，而且还要按照人口均分。 但是这种分配，却又不是将土地出售，也不是无偿转让，而是规定了所有权依然归朝廷，百姓们只有土地的使用权，不得随意售卖土地。私下售卖土地是违反律法的，官府不仅不承认，而且还要追究买卖双方的罪责。 这种土地国有化的做法是田恒闻所未闻，更别说想过了。 他再精明能干，再有阅历，他都无法跳出时代对对他的影响和约束。 所以钟烨的这些话才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石破天惊。 钟烨对田恒的剧烈反应也不算意外，他平静地看着田恒，也没用继续多说。 他的这番话对于他所处时代的每一个人来说都会觉得很正常，很平常，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和令人震撼的。 田恒看着神情平静的钟烨，他意识到钟烨说这番话并不是心血来潮信口胡说，而是早就深思熟虑过得，甚至已经有一套完整的实施方案的那种。 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让他更加觉得钟烨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无法琢磨。 田恒面色变幻，半响后终于再次开口：“你是仅仅只在信阳镇这么做，还是打算以后每打下一处，都要这么做？”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声音甚至有点干涩，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惊恐和忐忑。 钟烨本来想要直接回答的，但是看着田恒的表情，突然担心要是自己直接说了，对面这老哥情绪激动之下再突发个心梗什么的就麻烦了。 自己手下虽然有两个军医，但是他们最多治疗一下外伤，对于心脑血管疾病却肯定是没办法的。 自己现在收下人才太少，田恒算是目前最为倚重的一个。要是给吓出个三长两短来就麻烦了。 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钟烨道：“这些以后再说吧。关于这件事我们回头再好好聊一聊。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我们虽然暂时不会去攻打县城，但是却灭了方大猷派来这支人马，方大猷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所以我们当前的当务之急是要防备方大猷的报复。” 看到钟烨没有立刻给出答案，田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年轻人刚刚打下一点地盘就采取一些激进的措施，从而导致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一点局面又快速分崩离析。 他斟酌了片刻后对钟烨道：“这件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一个不好，我们就不仅仅是与清廷为敌，而是与天下为敌了。” 钟烨明白田恒的意思。 他口中的天下肯定不是指的那些黔首百姓，而主要指的是那些拥有土地的大小地主乡绅甚至读书人们。 因为在历代王朝当中，这些人才是皇帝眼中的维持统治的基石。 第七十三章 琅琊军第二营 田恒是担心钟烨以后每次打下一个地盘，都会将当地豪强士绅的土地分给百姓，这无疑会将所有的士绅阶层推到他们的对立面去。 虽然许多士绅也是反清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大家可以算是盟友或者是同一阵营。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彼此的利益是一致的。 如果钟烨打算分掉他们的土地，那他们极有可能会调转枪口对付钟烨，甚至还有可能跟满清站在一起共同对付钟烨。 这些人有钱有粮还有人，如果他们成了钟烨的敌人，那钟烨想要成事的难度恐怕就会变成地狱级别的。 所以，田恒才会提醒他不要跟整个天下为敌。 看着田恒严肃的样子，钟烨也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他要打天下是以系统为底气，以穷苦百姓为基本盘，那些愿意跟随他的士绅阶层作为辅助，以读书人作为骨干，形成这样的一个基本的框架。 要如何收服每一个阶层的心，那自然是要给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系统就不用多说了，对于穷苦百姓来说，解决温饱问题，还能有一份属于自己，能够养活全家的土地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谁让他们吃饱穿暖，谁让他们拥有土地，他们就会发自内心的拥护谁。 那么土地从哪里来？虽然可以开垦荒地，但是天下却没有那么多的荒地，能够被开垦的荒地已经不多了。 那么要想让每一名百姓拥有土地，必然就要从那些占据了大量土地的乡绅权贵阶层手中夺回足够的土地，然后再将这些土地分配给没有土地的百姓。 但是这么做虽然得到了百姓的拥护，但是显然会让那些乡绅阶层的利益受到损害。 所以为了平息他们的不满，钟烨就得给他们寻找一个补偿的渠道。 这个渠道在钟烨的设想中就是发展工商，让这些地主乡绅从地主转变成为工厂主和大商人，让他们将赚钱的目光从土地转移到工业和商业上来。 而对于读书人阶层来说，他们想的是出仕做官，光耀门楣。说好听点叫做安邦定国，说直白点就是为了当官，改变自身和家族的命运。 换句话说就是想要得到足够宽敞的上升通道，实现阶层的跃迁。 既然这样，那钟烨就给他们打通这个上升的通道，给他们足够的机会让他们发挥自己的才学，施展自己的抱负。 只要给到每一个阶层他们最需要的利益，那么钟烨觉得自己这个设想的框架就能够保持相对的稳定。 虽然听起来很理想化，但是只要配套的制度设计做到位，这个框架实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是这个过程注定不会轻松的，在其中必然会有无数的牺牲和杀戮，许多人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其中甚至也包括钟烨自己。 但是造反起义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请客吃饭，不死人不付出牺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钟烨虽然知道自己选择的这个道路必然是正确的，但是这整个过程当中必然充满艰难曲折，必然会有数不尽的风险困难要去面对。 田恒的担忧和反对就是一个开始，一个信号。 钟烨没打算现在就说服田恒，来日方长，有些事情需要让他看到效果之后，兴许他自己的思想就会发生改变了。 他吸了一口气，看着田恒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担心，放心吧，我不会莽撞行事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们还是先忙碌起来，这些事情以后可以从长计议。” 田恒闻言明显表情松弛起来，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钟烨道：“首先，我们现在肯定是不能去打县城的。打县城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你应该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打县城不难，县城现在没有多少兵力，想要打下来轻而易举。但是难得是我们能不能顶得住清廷的反扑。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守住县城。既然守不住，那还不如不打。我们现在既然打下了古家，我们就要尽快地消化我们的的战果，用来壮大我们的实力。而且除了古家之外，还有马家等几家乡绅土豪都可以给我们的壮大提供养分。” 田恒毫不犹豫地说道，显然这些话他早都深思熟虑过了。 古家自然不用说了，但是马文昭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了，钟烨就算不趁机抄了马家以及那几家跟他联手的士绅，也要使劲地敲他们一笔，让他们好好地肉疼一次。 钟烨笑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位马少爷了。这样，我让人将他从矿山带过来，让他给马家写一封信要赎金。至于要多少，你看着决定。跟他一起联手的那两家也不能放过。他们交了赎金，我们就放人。如果不交，或者交的不够，那我们就只能亲自上门讨要了。” 田恒点头笑道：“马文昭此人贪婪又愚蠢，竟然想要从咱们口中抢食，也是活该他倒霉。” 两人将这件事决定下来之后，钟烨突然看着田恒道：“虽然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照不宣，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到明处的。我们现在打下了信阳镇，琅琊山还有吕家庄，包括马耳山就算是全部连成了一片。我们不打算效仿李自成当流寇，而是要将每一个我们打下来的地盘都经营成我们的根据地。” “要经营根据地，首先军队就要有一个统一的指挥，统一号令，统一编制，这样才能最大效率地发挥我们的实力。所以，我打算对所有的人马进行一次整编。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田恒对于钟烨这番话似乎并不意外，他认真地看了一眼钟烨道：“号令统一才能打胜仗，我虽然是文官，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提出来。既然我已经认你为主了，那我手下的人自然也要认你为主。我把他们交给你，你看着整编就是了。” 钟烨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马耳山的人就编成琅琊军第二营，由雷震担任营指挥使。” 第七十四章 制衡之道 对于钟烨的话，田恒沉吟了片刻后道：“雷震跟了我很多年，以前是我的侍卫统领，也就是亲兵队长。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虽然作战很勇猛，但是却有些鲁莽。他适合当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但是却不太会成为一个运筹帷幄的良将。而且他不擅长处理细务，所以你还是需要找一个人能够提醒他，辅助他。” 钟烨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后才明白田恒的意思。 表面上看好像田恒是在说雷震的性格缺陷，但其实潜台词是告诉钟烨，让他安插一个人进去制衡雷震，这样大家都会彼此放心。 否则的话第二营全是马耳山的人组成，恐怕会惹来非议，也会留下祸端。 这也是田恒向自己表忠心的一个信号，意思就是军中的事情我不插手，你看着办就行。 因为钟烨之前的话在田恒听来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我把你的人全部编入一个营，用你的心腹担任营指挥使，你看我对你足够信任了吧？ 但是如果田恒直接默认，一点反对的意见都没有，那反而可能会招来钟烨的忌惮。 你既然已经决定正式认主了，决定交出手中的人马让钟烨统一整编，统一指挥，却又希望将自己的人马全部放在一起，岂不是证明你还想染指兵权？ 染指兵权在任何一个势力之中都是大忌。 田恒宦海浮沉多年，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认为钟烨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在钟烨的话之后提出找一个人来辅佐雷震。 其实钟烨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这么多，更没有田恒以为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就是觉得马耳山的在一块彼此熟悉，雷震也是一员猛将，刚好将他们编成第二营。这样田恒也能放心一些。 但是没想到田恒却对他的意思来了一个反向理解，主动提出了要他安插人手制衡雷震的话。 钟烨沉吟了片刻，看着田恒低声道：“我们现在的队伍才刚刚拉起来，甚至还没有占据一座城池，你觉得现在搞这些有必要吗？” 说白了，钟烨以前就是个小小的特警，一个基层的小人物。 对于这些制衡之类的弯弯绕绕虽然从书本影视剧中会看到听到一言半句，但是在平时的生活工作当中根本不会有实践这些东西的机会，所以心中基本上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这就导致他穿越之后，虽然靠着系统，靠着自己的能力打开了一点局面，甚至还让田恒和吕赤羽这些人称为了他的帮手，但是本质上，或者说思想上他依然还是一个小人物。 小人物要成为大人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往往很多时候，实力和地位虽然增长了，但是心态和做事用人的思路却依然原地踏步。 换句话说，就是硬件跟上了，但是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却依然非常滞后。 在还弱小的时候，这样当然问题不大。但是随着实力越来越强，队伍越来越大，摊子越铺越大，人员越来越多，领导者要是还继续保持原来的小人物做派，那必然会出大问题的。 人的习惯和思想往往很难轻易改变，钟烨虽然是穿越者，具有超越时代的眼界和先知优势，而且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也杀了不少人，打过几仗，但是在心态上依然还是原来的小人物心态。 作为小人物，或者说平民百姓，本能地会讨厌那些勾心斗角互相试探彼此制衡这些感觉头大的事情。 田恒听到钟烨将话说的这么直白，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盯着钟烨，沉声说道：“既然你明白了我的用意，那我就告诉你，这些非常的有必要。我知道你相信我，也相信雷震。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你有，我也有，雷震同样有。这些弱点并不容易改变。如果没有一些制衡手段的话，那么这些弱点则极有可能在某个时刻会给你，或者说我们造成重大的损失。” “况且，就算你现在相信我，相信雷震，但是你能一辈子都信任我们吗？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人在你面前说一些什么，那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办？那个时候，无论是我，还是雷震，我们的地位和权力肯定都会比现在高的多。到那个时候，你再想去削弱制衡，我们会乐意吗？我们不乐意的话，那彼此必然会发生矛盾和冲突，极有可能会造成一场巨大的内乱。那个后果你想过没有？” “所以，与其等着将来酿成祸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规矩定下，把框架搭好，让每个人都按照规矩办事，在框架立面做事。这样的话，你放心，我们也安心。对大家彼此都好。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要做的事情。” 田恒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严肃，语气很郑重，钟烨也听的很认真。 此时的田恒就像是一个敦敦教诲的导师，正对着菜鸟钟烨传授自己的用人驭下的经验。 长长呼出一口气，钟烨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那你觉得我应该找谁来辅助雷震比较合适呢？” 田恒毫不犹豫地道：“吕姑娘手下的吕虎就是一个何时的人选。他做事周密稳妥又不失果断，正好跟雷震互补。” 钟烨想了想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吕虎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这样吧，让他担任第二营的副指挥使兼军法官，再抽调吕家庄的人一起编入第二营。” 田恒闻言，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表情。 “你领悟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第七十五章 总镇和军师 有些事情，钟烨不是不懂，只是思维和习惯让他不会向着那些方面去想。 但是如果有人提醒的话，拿他也会很快醒悟过来，甚至可以做到举一反三。 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历史书也是看过不少的。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还是有一些的。只是这些知识在以前的人生中几乎是用不上的，所以就被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里蒙尘了。 但是现在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那这些知识就很快的地被搜检出来，有了用武之地。 第二营以雷震作为指挥使，以马耳山的人为构成主体。 但是如果只是安插一个副指挥使来制衡他，显然也是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道理很简单，第二营都是雷震的原班人马，那等于就成了雷震的一言堂了。 就算副指挥使想做什么，只要雷震不同意，那他就什么也做不了，等于被完全架空了。 所以必须要给他人手，他能够完全调动的人手。 这样他就不是一个光杆司令了。 但是除了人手，还需要给他增加权力，能够真正制衡指挥使的权力。 紧紧一个副指挥使的职位显然是不够的，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个军法官的身份那就大不一样了。 军官法就是在军中执行军法的人，监督的对象是军中所有人，包括雷震在内。 虽然平时训练以及作战指挥都是指挥使做主，但是军法官这个监督权和执法权却真的很要命。 只要他要收拾某个人，就一定能够找到足够的理由来收拾你，而且还会让你无话可说。 所以这就等于给了副指挥使一个尚方宝剑，让他拥有了真正能够制衡的指挥使的能力。 吕虎是吕赤羽的人，他带着吕家庄的人一起编入第二营，这些人自然就是吕虎的亲信。只要吕虎明白他存在的意义，这些人自然就会围绕着他为核心与马耳山的人形成一个抗衡的局面。 虽然人数不如马耳山的人多，但是加上吕虎军法官的身份，那就足够保持平衡了。 而钟烨这个主将只要保持好这个平衡，就能让第二营保持一个稳定的状态。 虽然这样会削弱第二营的战斗力，但是从长远来看，却非常有必要。 除了制衡的因素，马尔山的人必经是一群山贼。虽然相对其他的山贼来说他们很讲规矩，但是毕竟还是山贼，身上带着一些山贼常见的毛病。 所以就必须要有一个军法官来调教他们，让他们改掉这些毛病，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虽然让吕虎担任副指挥使和军法官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制衡雷震，但是毕竟他们两个也是并肩作战过的熟人。所以雷震即使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也不会太过排斥。 而从性格上来说，吕虎也的确比雷震更加稳重细致一些。 田恒正是想明白了这些，所以才会夸赞钟烨。 钟烨笑了笑道：“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肯定不会想到这些。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不会考虑这个的。以后你要是还有什么建议，都可以直接提出来。如果我觉得合理正确，自然就会采纳。如果觉得不合适，我也会告诉你的。现在我们是搭档，无论下面的人怎么样，我们两个一定要保持沟通顺畅。” 田恒明白钟烨的意思。 现在整个琅琊军，钟烨是老大，他就是副手。 只要他们两个之间不出问题，下面就不会乱。 既然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那钟烨就打算忙其他的事情了。回头让田恒找雷震谈话，他则要找吕赤羽还有了吕虎谈话。 毕竟吕虎是吕赤羽的人，要用人家的人肯定要经过了吕赤羽的同意。 虽然吕赤羽反对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再者，他将吕虎这些吕家庄的人都编入了第二营，那么吕赤羽就成了光杆司令。所以他他还要给吕赤羽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等田恒谈完话后，钟烨肯定还要找雷震聊一聊的。 毕竟雷震以后就是他的直接下属了，肯定要勉励一番的。 虽然钟烨以前在警队中只是一个小兵，但是当领导的套路还是了解一些的。 提拔一个下属，在他上任之前肯定要找对方谈谈话，聊聊天的。 谈话不是目的，目的是要让下属知道一些他该知道的事情，明白一些他需要做的事情，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 总之一句话，就是收拢人心。 雷震现在虽然跟这田恒一起归顺他，但是还不算是真的成了他的手下。虽然钟烨也不指望雷震能像忠诚于田恒那样听命于自己，但是只要他和田恒的基本利益是一致的，那雷震忠诚田恒也就等于忠诚自己。 假如有一天，他和田恒闹掰了，那钟烨肯定也会第一时间除掉雷震这个田恒最大的心腹的。 想的有点远，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正当钟烨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田恒却又叫住了他。 “名不正则言不顺，现在既然我们都是琅琊军的人了，总不能以后还是大当家的叫着吧。我们都需要一个正式的称呼，你有什么想法？” 钟烨一愣，想了想觉得田恒说得有道理。 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打算当一辈子山贼，既然要走正规路线，那这个称呼也得正规起来，就不能再沿用山贼那一套了。 “就叫我总镇吧，你是我的搭档副手，就叫你军师吧。我负责总揽全局，你负责日常事务以及出谋划策，咱们分工合作。” 钟烨想了想说道。 田恒琢磨了一下，点点头笑道：“总镇？军师？没想到我还有当军师的一天，真是有趣。那行，以后你就是钟总镇，我就是田军师了。哈哈……” 钟烨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件事确定之后，两人就各自起身去忙了。 这时候，钟烨的亲兵队长林葳来报，说是王云章已经从琅琊小镇赶到了古家大宅，正在外面等候。 钟烨点点头道：“请王公子进来。” 很快，王云章就跟着林葳一起走了进来，身上甚至还穿着在厨房帮厨的粗布衣服，神情有些茫然。 他行礼之后，疑惑地看着钟烨问道；“不知道大当家找我来所为何事？” 钟烨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不用紧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云章赶路赶得很着急，的确也有点口渴，额头上也全是汗水。 但即使如此，喝茶的时候动作依然很斯文优雅。 钟烨觉得自己跟人家一比，就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因为他喝茶的时候往往都直接一口气灌完。 第七十六章 不务正业的山贼王 王云章喝完一杯茶，钟烨这才开始说正事。 “王少爷，你在厨房帮厨做的还开心吗？” 钟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对方名义上还是自己的肉票。 现在猛然提出让人家给自己当财务总监，钟烨觉得有点过于唐突，所以决定先绕个圈子，从厨房帮厨这件事上开始进入话题。 但是王云章却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狐疑地看着他道：“钟大当家，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你这样突然关心我，我有点慌啊。” 钟烨一听就知道自己的演技过于生硬了，转折不够自然，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人的智慧还是很有道理的。 王云章从小跟着父亲经商，家学渊源，阅人无数，对于察言观色，见微知着这种事情自然不会陌生。 钟烨尴尬地一笑，道：“你不用慌。其实也没啥，我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帮忙？你不会又让我给你写欠条找我家中要钱吧？” 王云章脱口而出，神色带着一些愤怒。 钟烨一愣，随即大怒道：“怎么可能！盗亦有道，我钟烨是那种不讲信誉的人吗？我早都说过，你要走随时都可以走，是你自己赖在我这里不走的，现在却又这般污蔑我？你当我的刀不利吗？” 看着钟烨怒形于色的样子，王云章瞬间一身冷汗。 他终于想起了眼前这位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山贼王啊。 自己竟然在一个山贼面前耍脾气，简直是厕所门口摔跤——找死。 都怪钟烨这段时间在自己面前一直和颜悦色的，所以不自觉地就忘了他山贼王这个身份了。 王云章到底商人子弟，身段可软可硬，立刻起身躬身道：“在下莽撞，口不择言，还请钟大当家恕罪！若是钟大当家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写一张一万两银子的欠条。” 钟烨心中一喜，刚想答应，但是一想不对啊。 自己是请人家来当财务总监的，又不是敲诈勒索的。 虽然自己顶着一个山贼王的名号，但是却从来没干过属于山贼王的正常业务，譬如什么打家劫舍，绑架勒索，拦路剪径这些正常的山贼干的勾当自己一样都没干过，反而跟官军朝廷对着干，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属于典型的不务正业。 现在要请人家给自己做事，要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那岂不是将自己山贼王的形象就给坐实了。 如此一来，人家还怎么安心给自己做事？ 老板先勒索了员工一万两银子，然后还勉励员工安心做事，以后不会亏待他云云，你觉得员工会怎么想？ 到底是老板脑子不够用，还是把员工当傻子？ 所以钟烨义正词严地拒绝了王云章的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钟烨堂堂大丈夫，岂是那勒索敲诈他人的人？别说一万两了，就是十万两我都不会收的。” 王云章看着一脸正气的钟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可是你之前还让我写了一张三万两的欠条呢。” 钟烨一滞，终于想起了这一茬，老脸一红，犹豫了一下道：“那，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并非我真的想要你的银子。我问你，从你上山之后，你可见过或者听说过我琅琊山上下做出过一起祸害百姓之事？无论大小，若是你能说出一件，我不仅立刻让你离开，而且我还派人将你和你的那一船货物全部送回江南。如何？” 钟烨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起来，自信满满地看着王云章。 前面虽然心虚，但是倒了后面他对着自己的部下有着十足的信心，所以说话也硬气起来。 他要人家给自己做事，肯定就要把他山贼王的形象从对方心中给拔掉。 这是一个重要的前提。 王云章细细一想，的确没有听说过琅琊山的人有任何的恶迹。甚至钟烨这一段时间还收留了不少难民，不仅给他们提供吃住，还给他们提供能够获取收入的工作。 而且他刚才从琅琊小镇赶到信阳镇的途中，路上也听见了不少信阳镇的百姓在说钟烨的好话。 更重要的是，钟烨这段时间对自己这个肉票很是优待，不仅没有虐待自己，反而还给了他充分的自由，还允许他可以在工地的厨房帮厨，甚至还给他开工钱。 钟烨根本没有人跟着他，如果他想逃走，有无数的机会。 可是他却没有走，反而留了下来。 在他眼中，反而这所谓的山贼窝子比外面的世界更安全。 这也许才是他不愿意离开的真正原因。 听说了钟烨打下了信阳镇，占领了古家大宅，又让亲兵过来找自己过去的时候，王云章心中其实是有很多猜测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进入信阳镇以后会看到一片慌乱，百姓惊慌逃亡，山贼们四处劫掠，但是等他进入信阳镇之后发现这一切根本都没有发生。 路边的百姓们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些紧张忐忑，但是却完全没有惊慌逃亡的迹象。街道上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狼藉一片，反而非常有序，琅琊军的巡逻队军容整齐在各处巡逻，对百姓秋毫无犯。 进入古家大宅之后，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尸横遍野，反而看起来风平浪静。 只是他匆匆忙忙之间也没有细想，但是现在看来，这位钟大当家根本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山贼王。 虽然顶着山贼王的名头，但是山贼该做的事情他一样没做。 甚至一切行止，更像是一个爱民如子的一方父母官。 脑海中想着这些，再听着钟烨的责问，王云章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位钟大当家心中的抱负远非自己所能想象的。 王云章再次鞠躬请罪道：“云章一时莽撞失言，请钟将军恕罪。若是将军有任何吩咐，只要云章能办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钟烨一愣，这家伙倒是改口的快，不叫大当家了，改叫将军了。 不过将军听起来还不错。 钟烨大度地摆摆手，笑眯眯地道：“日久见人心，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不过以后叫我总镇即可，别叫什么将军了。这自封的将军也没什么意思。” 王云章松了口气，急忙谢过。 “多谢总镇宽恕，总镇仁义大度，云章佩服不已。” 钟烨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这王少爷的确是个人才，有钱不说，说话还好听，这个人才我要定了。 不过既然要让人家给自己做事，钟烨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了看正是之前要让王云章给自己写下的那张三万两的欠条。 他将欠条递给王云章，道：“这张欠条还给你，这笔账就当是一笔勾销了。当时让你写这个，其实也没当真想着找你要钱，正是那么一说罢了。不过一码归一码，那艘船上的货物是你抵了我救你的报仇，可不能还给你。” 王云章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来那张自己亲笔写的欠条，有点茫然，有点困惑。 第七十七章 财务总监 对于钟烨将欠条还给自己的举动，王云章明显有点意外。 他愣愣地看着钟烨：“钟总镇，你这是？” 钟烨微微一笑道：“意思就是你现在是真的自由身了。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返回江南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结清你在厨房帮厨的工钱，还会送你一些盘缠。不过离开琅琊山的范围后，外面的环境还是很危险的，你自己多加小心。咱们就此别过吧。” “林葳！” 钟烨说完喊了一句，亲兵队长林葳快步从外面走进来。 “你带王少爷去库房取上两百两银子的盘缠，然后派人送他离开。” “遵命！” 林葳抱拳领命，看向王云章道：“王少爷，请吧。” 王云章有点懵，看着钟烨道：“钟总镇，你真的放我离开？” 钟烨反问道：”难道是假的不成？我是跟鞑子作对的反贼，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你是我的肉票，我是绑架你的山大王。现在咱们的之间的债务已经结清了，你自然就要离开。难不成还要继续赖在我这里吃白饭不成？” 王云章听的有点不服气：“我怎么就成吃白饭的？我也有干活的好不好！” 钟烨嗤之以鼻：“你觉得我这里是缺你这样一个打饭的还是洗碗的？我是干的造反的买卖，要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白脸干啥？” 王云章更不爽了：“我？我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谁说我只能在厨房帮忙了？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对我的看法是错误的。” 钟烨闻言脸上露出了一幅“你尽管吹，我要是信一个字我倒立洗头的”嘲讽表情来。 王云章心中大恨，着急之下，脱口道：“我可以帮你打理钱粮。我从小跟着我爹学习经商，算术账目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能耐。你现在手下人马越来越多，摊子越来越大，没有一个懂行的人打理钱粮，管理账目，迟早都要出乱子的。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将钱粮账目管理的井井有条的，让你看看我王云章倒地有多大能耐！” 王云章的脸上带着怒气，颇有钟烨再出言讥讽他就要挽起袖子上来比划几下的架势。 看王云章的样子，钟烨心中暗喜。 小样，虽然你是个经验丰富的富二代，但是终归还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 通过这段时间以来对王云章的了解，钟烨发现这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他头脑清晰，冷静，对人也温和有礼，甚至看起来很谦虚。 但是内心里却是一个非常自信，不容别人小觑自己的人。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给钟烨写下那种三万两的欠条，也不会主动跑到厨房去帮忙，因为这是他要证明自身价值的一种方式。 这种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虽然他名义上是狼牙山的肉票，但其实钟烨并没有苛待他，甚至给他很大的自由。这在他看来就是一种很大的善意，也算是一份人情。 再加上钟烨对他跑去厨房帮厨的行为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没有讥讽没有阻止，甚至还给他发工钱，更让他觉得受到了该有的尊重。 他是商贾子弟，虽然商人重利，但是也更看重别人的尊重。 毕竟在古代，商人的地位都是不太高的。 钟烨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提出让王云章加入自己，跟着自己一起造反，被拒绝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人家是富二代，江南那么大的家业，没事跟自己一起造反显然没有必要。 虽然用威胁恐吓的手段能让王云章留下来，但是被逼着留下来跟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来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钟烨就想了这么一个以退为进的办法。 再加上钟烨以前待人处事的种种打底，又有今天还欠条这一出，这个计策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在王云章眼中，钟烨诸般做法对于他来说却感受到了一种尊重。 再加上钟烨将欠条还给他这个举动，让王云章更觉得自己欠了钟烨一个很大的人情。 毕竟他的确是打算日后履行那张欠条的内容的。 但是没想到钟烨不仅将欠条还给了他，还要赶他离开，理由竟然是他留下来没啥用。 这让本来就觉得亏欠了钟烨人情的他就感觉很不爽，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了上面那番话。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是我们琅琊军的财务总监了。所有的账目钱粮以后都归你管了。林葳，去请田军师和吕姑娘他们，我要正式将我们的王总监介绍给他们。” 钟烨大声说道。 “遵命！” 看着钟烨的亲兵队长林葳转身离去，再看看脸上挂着笑意，一副计谋得逞样子的钟烨，哪里还有半点讥讽之意，王云章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钟烨给套路了。 “钟总镇，你……”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方才是他自己主动请命的，钟烨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怎么？你要反悔？觉得自己无法承担财物总监的职责，还是担心跟着我会掉脑袋？如果是的话，我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这就送你离开。” 钟烨很善解人意地说道，只是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王云章哪里受得了这个啊，一跺脚，一咬牙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说过的话，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不后悔？” “宁死不悔！” “不怕掉脑袋？” “人固有一死，死有何惧！” “好，是条汉子。我收回我之前的那些话，向你道歉。” 钟烨哈哈笑道。 王云章看着钟烨脸上畅快的笑容，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他自然明白自己被钟烨给套路了。 但是他却不说不上多么后悔，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看到的钟烨的确有做大事的潜质和风范。 就说今天对付自己这以退为进再加上激将法的手段，还有这能软能硬的身段，都带着一股成大事者的风采。 乱世之中，成大事的人绝对不能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 兴许，自己未来会感谢今天的选择。 收敛了一下心中复杂的思绪，王云章往后退了一步，拱手向着钟烨躬身一礼，沉声道：“王云章拜见总镇，从此愿以总镇马首是瞻！” 第七十八章 出兵马家庄 等田恒好吕赤羽到了之后，钟烨正式地将王云章这个新任的财务总监介绍给了两人。 田恒虽然有点意外，但是表现的还是比较平静的。 他微笑着对王云章道：“总镇如此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让总镇失望。” 王云章对于田恒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度很熟悉，猜到他应该以前是当过官的人。商人对于官员的那种敬畏让他本能地有点紧张。 “卑职明白，绝对不会让总镇和军师失望的。” 田恒点点头微微一笑，就不再多说。 钱粮账目这种事情非常敏感，既然是钟烨亲自安排的人，无论此人以前是什么身份，他都要保持尊重的。 尊重王云章，就是尊重钟烨。 而吕赤羽显然也很惊讶。从来没有听说过肉票摇身一变成了山贼王的手下的。 而且这个财务总监的名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也能明白是掌管钱粮账目的人。 对于这样一个非常关键重要的差事，钟大哥竟然能交给王云章，那足以说明钟大哥认为这个人是有这个能耐的，也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多说。 王云章心中可是明白的很。虽然这位吕姑娘无官无职，但是却跟钟总镇关系匪浅，而且未来极有可能成为钟总镇的贤内助，所以对吕赤羽一向都是很尊敬有礼的。 现在自然也不会例外，又郑重地向吕赤羽行礼。 吕赤羽也急忙还礼。 钟烨见状，笑道：“王总监，我派人带你去库房看看，你回头拟一些库房管理以及钱粮账目的进出章程出来，咱们商量一下。” 王云章领命，带着几名钟烨派给他的助手前去古家的库房粮仓查看。 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之后，钟烨又将自己和田恒之前商量的事情跟吕赤羽说了一遍，征求她的意见。 “我很欣赏吕虎，做事周密稳重又不失果断，是个人才。虽然我想重用他，但是他毕竟是你的手下，也要你先点头才可以。如果你同意了，我再去找他谈话。如果你不同意，那此事就算作罢。” 钟烨开门见山，说得非常直白。 吕赤羽微微沉吟了一下就点点头道：“吕虎从小习武，原本也是跟过我父亲一起在闯王军中打拼，上过战场的。现在让他重新回到军中，他肯定高兴。钟大哥这是给他机会，我肯定不会反对的。” “不光是吕虎，只要我吕家庄的人，包括我在内，只要钟大哥有所安排，都绝对没有二话。” 钟烨脸上露出了笑意，点点头道：“我就知道赤羽妹子不会反对的。不过我把你的人都调走了，肯定不能让你当光杆司令。我是有一些想法，但是还不太成熟，回头等我想好了咱们再商议一番。” 吕赤羽明白，这是钟大哥要给自己安排差事，心中原本的一点失落也瞬间烟消云散。 “嗯，我一切都听钟大哥的。”她轻笑着说道。 田恒见状，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抚须轻笑。 …… 解下来钟烨就找了雷震和吕虎分布谈话，两人都是又惊又喜，自然不会有意见，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让总镇失望的。 钟烨于是派给了他们第二营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着人押着马文昭去马家要赎金。 虽然钟烨的命令是不允许滥杀无辜，但是却也同意他们若是遇到抵抗可以格杀勿论。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死人才是正常的。 雷震和吕虎两人领命，兴冲冲地点起人马，押着马文昭和那些被俘虏的家丁们向着马家庄而去。 第七十九章 打破庄子、鸡犬不留! 马家庄，马家家主，马文昭的父亲马元吉正在厅中高座，与两侧的徐家家主和刘家家主相谈甚欢。 三人都是诸城县有名的大户人家，且彼此之间还是姻亲，自然就有守望相助，共同进退的情分。 徐家家主是马文昭在古家女死后续弦妻子的父亲，也就是马文昭的现任岳父。 而刘家家主则是马文昭的亲娘舅，马文昭的母亲是刘家家主的亲姐姐。 这一次马文昭带着他们三家的人马前去抢占古家家产，自然是得到了他们三人在背后的大力支持。 若非如此，马文昭就算野心再大，也不会在古德刚死，就匆匆忙忙跑去对古家下手。 他们三人相聚一堂，正在等待马文昭的好消息。 对于这两家来说，这次马文昭从古家手中得到的好处虽然马家必然是要占据大头，他们拿小头。 但是以古家这些年攒下的家业，就算是小头，那也是一块足以让人垂涎欲滴的肥肉了。 古家之前势大的时候，他们不敢跟古家争锋，乖得跟绵羊一样。 现在古家倒霉了，他们瞬间就化身为饿狼，欲将古家分尸，吃干抹净。 等他们吃下古家的家产后，他们三家就能一跃成为诸城县实力最强的三家大户了，以后在诸城县就是真正说句话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了。 到那个时候，别说一般的乡绅了，就是诸城知县王弈雄都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因为古家一倒，王弈雄必然要寻找新的帮手，否则他就想在诸城县做点事几乎就是寸步难行，政令难出县城。 而新的帮手只能是他们三家。 这是他们壮大自家的绝好机会，他们自然不会在自己家中静待好消息，所以两家家主先后来到了马家。 名义是是要一起等待马文昭的好机会，但实际上也是担心马家吃独食，会少了他们应得的那一份。 有好处的时候大家是亲戚，但如果你敢吞了我的好处，那对不起，亲戚也不好使了。 在这种世道下，善良本分的人往往死的最早。这些乡绅老爷们虽然往往挂着乡间善人的名头，但一个个都心狠手辣贪婪自私的豺狼。 “算算时间，文昭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把古家拿下了。”刘家家主，马文昭的舅舅刘文瑞端起茶杯灌了一口，神色有些焦急地说道，而且不时地还往大门口的方向瞅上几眼。 “是啊，那古家老二古德一死，古家那些家丁就是树倒猢狲散。古有道那个老家伙又卧床不起，古家老大就是个啥也不懂的书呆子。又有古家那个古云配合，文昭这次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他又带着咱们三家凑起来的五六百号人，就算真有那不开眼的碍事，也随手都镇压了。按理说，这会应该会派人送回消息了。” 马文昭的舅舅徐思远斟酌着说道，说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往马家家主马元吉的脸上看上一眼。 马元吉岂能不知道这两个老东西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怀疑自己隐瞒儿子送回来的消息，好侵占他们的那一份。 对于这两个老狐狸的猜忌，他心中暗骂，但是面上却笑呵呵地道：“亲家公，思远，稍安勿躁。文昭做事一向稳当，肯定不会出纰漏的。我想是因为古家家大业大，他既要封存那些家产，还要处置安抚古家众人，因此有所耽误。我估计用不了太久，就会有消息到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亲信下人从大门外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老爷，来了！来了！” 马元吉大喜，对两人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肯定是我儿文昭派人送信来了。” 徐思远和刘文瑞也是一喜，脸上的焦躁和怀疑也一扫而过。 “文昭做事果然不会让我们失望。哈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报信的下人却却连连摆手，焦急道：“老爷，不是的，不是的……” 马元吉一愣，大怒道：“什么不是的？是不是少爷派人回来了？” “不是少爷派人回来的，而是少爷……” 下人没说完，就被马元吉打断了，“什么？文昭亲自回来了？难道是觉得那些金银财物放在古家不安全，所以先带人送回来了？” 另外两人显然也是这般看法。 那下人急的语无伦次，又是连连摆手，急声道：“老爷，不是的！少爷是回来了没错，可是他是被琅琊山的反贼给押回来的！他们现在已经包围了庄子，说是老爷要不给他们赎金，他们就要撕票。而且还要打破庄子，鸡犬不留！” 下人一口气将事情说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马元吉大惊失色，刚刚站起来，又被惊得一屁股重新跌回了椅子上，目瞪口呆。 刘文瑞和徐思远对视一眼，也是面色大变，面面相觑。 马文昭带着人是去抢占古家的财产，又不是去攻打琅琊山，为什么会惹来琅琊山的反贼？ 不过他们都是人精，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古家一夕之间衰败，就是因为古德带人攻打琅琊山，结果却被反杀。 他们本以为琅琊山的反贼会趁机攻打信阳镇，可是琅琊山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让他们以为琅琊山的反贼是自觉实力不够，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基于此，他们才动了抢占古家家产的心思。 没想到一直按兵不动的琅琊山反贼们却好巧不巧地跟马文昭撞到了一起。 显然，他们是抢了琅琊山的胜利果实，对方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而且既然马文昭都被抓了，那就说明他带去的五百多人也被琅琊山反贼给击溃了。 他们三家几乎是将能动用的人手都交给了马文昭带去古家，现在根本没有几个人手。 况且他们现在都聚在了马家，正好被人家一锅端了。 如果反贼真的要打马家庄，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一旦落入反贼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想明白此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马元吉。 马元吉心中惊慌，看见两人的神情，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当前的处境。 现在只能由他出面解决眼前的危机了。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答应反贼的条件，换取反贼退兵。 长长地深吸一口气，马元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那下人道：“反贼的条件是什么？” “他们说要老爷准备五万两银子，两万石粮食，一千匹布，一百头骡马。限定一个时辰内准备好，否则就打破庄子，鸡犬不留！” 下人哆哆嗦嗦地说完。 虽然知道琅琊山的反贼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但是听到这一串数字，马元吉还是面色一白，胸口好像被大锤击中一般，身子晃动，差点一头栽倒。 第八十章 杀人立威 琅琊山反贼提出的条件，虽然不至于说掏空马家家底，但是却也能让马家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马家的底蕴比起古家来还差得远。 马元吉虽然能拿出这些物资来，但是却十分肉疼，一时间脸色变化，最后将目光看向了一脸期待催促自己赶紧答应反贼要求，好赢得活命机会的刘文瑞和徐思远两人身上。 “亲家公，文瑞，这次图谋古家家产是我们三家一起做的。现在事有不谐，危机当头，我们三家自然也要一起承担。总不能分赃的时候是三家一起，出了事却让我马家一起承担吧？如果二位不愿意的话，那我就派人去拒绝反贼，大家一起完蛋好了。” 马元吉也是个狠人。 他看出来了这两人只想要好处，如今大祸临头却想让马家独立承担，心中自然不乐意。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把桌子掀了，大家一起完蛋。 他笃定这两个人都不愿意落入反贼之首，所以就拿这个来威胁他们跟自己一起承担。 刘文瑞和苏思远对望一眼，最终只能无奈答应了马元吉的要求。 要是不答应，他们相信马元吉立刻会让下人将他们两个绑起来，要么拉着他们一起时，要么是在满足了反贼的条件后，将他们交给反贼，让反贼也去祸祸他们两家。 这两种结果，无论那一种都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只能答应马元吉。 只是如何分配，三人一时间又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按照马元吉的想法，他们马家承担四成，刘家和徐家各承担三成，如此最为合理。 但是刘文瑞和徐思远却觉得太多，应该马家出五成，甚至更多，剩下他们两家平分。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可没有儿子在反贼手中，而且反贼如今包围的也是马家，又不是他们两家。 在加上在原来的谋划中，事成之后，马家是要拿走一半的古家家产的，他们两家平分剩下的一半。 现在祸事来了，要让他们承担六成，那绝对是想屁吃。 正当三人为此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刚才那个报信的下人又跑了进来，大叫道：“老爷，不好了！反贼开始杀人了！并且还将一个人头扔进了院子里，那个脑袋是少爷身边的一个护卫马六啊！大家伙现在都吓坏了！反贼说要是老爷不出面答应他们，他们下一个扔进来的就是少爷的脑袋了。然后就要开始打破庄子，鸡犬不留！老爷，你要赶紧想想办法啊！” 马元吉闻言身子一颤，再也顾不上跟两人争吵了，颤声道：“我，你快去答应他们，就说我答应他们，他们要的东西，我一个时辰之内都给他们备齐。” 下人急忙转身跑出去了了。 “老雷，总镇让咱们不要随便杀人，你刚才却骤然动手杀人，回去恐怕不好对总镇交代啊？” 吕虎看着不远处地上那一具无头尸体，皱着眉头对雷震说道。 他和吕家庄的几十个人一起被编入了琅琊军第二营，他担任副指挥使以及军法官，目的就是钳制雷震，让他不要肆意妄为。 无论是钟总镇还是大小姐都明确要求他要看好雷震，不要让他鲁莽行事。 毕竟现在大家已经不是山贼了，要走正规军的路子。要是还想以前当山贼的那样恣意行事，那肯定会影响琅琊山义军的形象的。 吕虎明白自己要干的是得罪人的活，虽然知道这活不好干，但是也没有拒绝。 他看得出来，钟烨是能大事的人。而且自家大小姐对钟烨也是心有所属，日后极有可能会跟钟总镇成为一家人。 所以他不仅代表的是吕家庄的形象，也代表的是大小姐。 所以自然不能让大小姐失望，不能影响大小姐在钟总镇心中的地位，而且还要锦上添花，让钟总镇对大小姐更加亲近信任。 之前提出的那一串赎金条件，是两人在钟烨提出的底线之上商量之后又加了一些。 要赎金这种事，也讲究一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他们要的数字虽然看起来挺多，但其实却也给马元吉留出了还价的空间。 可是没想到马元吉还没有还没有开口还价的时候，雷震直接从俘虏里抓过来一个人，一斧子砍下了对方的脑袋，然后抓住脑袋后面的那一簇猪尾巴直接扔进了马家庄。 这让马文昭还有那些被俘虏的家丁们一个个面色发白，瑟瑟发抖。 吕虎对于雷震这突然的举动也很是惊愕。 他知道雷震是要震慑对方，逼迫他们答应赎金的条件。 但是雷震这么做毕竟是违背了钟总镇的命令的。 钟总镇明确要求不得随意杀害俘虏，可是雷震在上任第一天就公然杀死俘虏，而且没有任何缘由，这就等于是公然违抗军令。 作为副指挥使和军法官，吕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下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如果主将都公然违抗军令，那么下面的人以后还怎么带？ 甚至吕虎觉得，雷震这么做也有故意给自己下马威的意思。 雷震面对着吕虎的不满，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嘿嘿一笑，低声道：“老吕，这不是我老雷故意违背总镇军令，其实都是总镇安排好的。” 吕虎一愣，一头雾水。 总镇让雷震公然违背自己定下的军令，这让吕虎都听糊涂了。 正要找雷震询问详细情由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的墙头上露出来一个脑袋，有人带着颤音大喊道：“各位大王，各位好汉，我们老爷答应了你们的条件。只要你们不要伤害我家少爷，也不要再杀人，所有的东西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备齐……” 雷震闻言，得意地转头看着吕虎道：“怎么样？要不是刚才那个脑袋，你觉得马元吉那个老东西会这么快答应咱们吗？” 看到吕虎还是皱着眉头，雷震只好解释道：“被我剁了脑袋的那个家伙叫做马六，是马文昭身边保护他的一个亲信家丁。这个人平日里没少作恶，死有余辜。所以总镇叮嘱我若是马元吉这个老东西不听话的时候就先剁了马六，来一个杀鸡儆猴。如果没有总镇允许，我雷震怎么敢这么做？你老吕莫不是真当我雷震是个只会杀人的莽夫？” 吕虎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钟总镇布置的。 只是为什么自己却事先都不知道此事？ 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毕竟也不是笨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第八十一章 哄堂大孝马少爷 吕虎明白过来，这件事应该就是钟总镇对自己这个副指挥使兼军法官的一个小小的测试，看看自己在雷震违背军纪的时候劝阻。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刚才的处理，好像有点不够果断和坚决。 虽然这其中也有雷震动过太快，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人杀了的因素，但是自己的犹豫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微微有点懊悔，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刚上任就让大小姐失望，让钟总镇失望。 但是吕虎到底是个顾全大局的，他知道现在并非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这次的行动的主要目标就是要让马家和参与到这件事当中的徐家和刘家这三家乡绅豪强大出血。 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雷震的确是个粗人，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搭档和副手在想什么。 他正在为马元吉的屈服而兴奋。 这个老家伙，终究还是怕死的。 被五花大绑的马文昭看到自己老爹答应了琅琊军的条件，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算是逃过一劫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谋划，却最后会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不仅古家的家产没拿到手，甚至跟着自己去的人还死了十几个。 更重要的是，他还得罪了官兵，而且还是山东巡抚方大猷身边的标兵。 那个官兵主将可是落在了反贼手中，若是反贼不杀他，甚至放了他，那家伙要是回到巡抚身边告自己一桩，那到时候就算琅琊山这些反贼不杀他，那马家也要大祸临头了。 他们马家连一伙反贼都打不过，更何况一省巡抚。 如果巡抚要收拾他们，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马家家破人亡。 而琅琊山的反贼虽然也不是善茬，但是他们现在还只是索要钱粮，并没有直接大开杀戒。 虽然损失了这些钱粮财物也会让马家伤筋动骨，但是最起码不会家破人亡。 两害相权取其轻，想来想去还是巡抚的威胁更大一些。最少这些反贼还能谈条件，但是跟一省巡抚，他们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必须要尽快地让那个官军主将金明达死掉，这样才能免除他们马家的后顾之忧。 但是问题是金明达现在落在了钟烨手中，他的死活只在钟烨一念之间。 钟烨既然当时没有杀金明达，那就说明金明达还有他存在的价值。 所以，怎样才能让钟烨愿意干掉金明达，而不是放他回去呢？ 想到了这一点，马文昭刚刚松快下来的心情顿时又忐忑起来，时而忧虑，时而愤恨，因此很快就引起了吕虎的注意。 吕虎以为马文昭可能在心里想着以后要怎么报复回来，所以打算警告一下这个家伙。 他来到马文昭身边，看着脸色变幻，心生不宁的马文昭，突然开口道：“马文昭，你要是不想让你们马家彻底完蛋，最好聪明一点。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能做，只是不愿意做而已。如果你拎不清的话，那后果可能是你根本不能承受的。” 马文昭一愣，看着脸上带着淡淡杀意的吕虎，反应过来急忙道：“好汉爷，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不仅让我爹给你们赎金，还会让我岳父和我舅舅两家也会给你们大量的财物。而且我保证日后绝对不敢跟你们作对。” 吕虎听得有点茫然，似乎马文昭这小子心中想的事情跟自己猜测的不是一回事。 但是他脸上却表现出一副你想什么老子全都知道的样子，轻哼一声道：“那要看你能拿出多大的诚意了。如果诚意够的话，这个忙不是不可以考虑。” 马文昭急忙道：“我的诚意一定足够！只要你们杀了那个官军主将金明达，我保证说服我舅舅和我岳父，让他们也拿出和我家一样多的财物抢粮来献给钟大当家的。而且日后如果钟大当家有任何吩咐，只要我们马家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马文昭现在只想着尽早让钟烨他们干掉金明达，这样除了钟烨之外，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自己对金明达见死不救这件事了。 所以他现在顾不上其他的，只想着一心打动钟烨，让他将金明达弄死，也顾不上自己成了一个不仅坑爹、而且还坑岳父，坑舅舅的大孝子了。 真是哄堂大孝！ 吕虎愣愣地看着马文昭，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掉金明达，难不成这小子准备跟着一起造反？ 但是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小子一看都不是那种敢造反的人。 那为什么一定要杀掉清军主将呢？ 哦！ 吕虎虽然不算太聪明，但是也绝对不是笨人。 他明白过来，这小子肯定是有什么把柄抓在那个清将手中。现在那个清将落在了钟总镇手中，这小子是担心钟总镇会放了那个清将，到时候对方就有可能拿这个把柄来要挟他们马家。 当时吕虎赶到的时候，金明达已经被钟烨给拿下了。他自然不知道马文昭见死不救拒不开门，不让金明达上山避祸的事情。 这件事除了马文昭和金明达这两个当事人，就只有钟烨知道了。 吕虎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是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金明达活着，马文昭必然就会寝食不安。 他轻哼一声道：“马少爷，金明达的死活可在我家钟总镇一念之间。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家总镇未必不能杀了金明达，免除你的后顾之忧。你想想看，前有古德被我家总镇击杀，现在就连巡抚方大猷身边的精锐也不是我家总镇对手。若是我家总镇愿意的话，拿下诸城县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诸城县的天已经变了，你们马家若是不想步古家的后尘，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吕虎是多少懂点吓唬人的技巧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有些事情还是让对方自己脑补，那样效果有时候是很出人意料的。 马文昭闻言，面色挣扎，犹豫了半天后终于一咬牙道：“吕首领，如果钟大当家愿意的接纳的话，我马家愿意追随他一起干大事！甚至我可以说服我岳父和我舅舅也一起归顺钟总镇。只要钟总镇杀了那个金明达，一切都好说！” 吕虎吓了一跳。 我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想要让你们马家出赎金的时候干脆利索一点。如果徐家和刘家也能拿出一部分赎金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了。 可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想要跟着我们一起造反？ 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他现在真的很好奇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到了金明达手里，以至于被吓唬成这个样子，甚至不惜想要跟着钟总镇一起造反？ 第八十二章 坑爹坑舅坑岳父 吕虎不明白马文昭的为什么这么突然的提出要跟着钟烨一起造反，但是马文昭心中却是觉得自己已经被逼的没有退路了，只能作出这种选择。 因为他刚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金明达当时要求上山躲避的时候，周围除了他和钟烨之外，自己这边的人还有身边的一些手下。 而这些手下除了他们马家的家丁之外，还有几个是他岳父徐家和他舅舅刘家的家丁。 而钟烨那边也有钟烨的一些手下。 钟烨那边暂且不说了，他自己这边要封锁消息的话，只能将当时在场的人全部都杀人灭口了。 他不怕杀人，可问题是他就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也没用啊。只要钟烨将金明达放走，金明达回去之后必然会报告山东巡抚方大猷。 就算钟烨不放走金明达，只是让人将消息传出去，说他马家勾结反贼对抗官兵，那方大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官兵打不过钟烨，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们马家？ 所以极有可能会将怒火转移到马家身上，就算不会灭门，恐怕也会趁机敲骨吸髓，将马家吃干抹净。 他可是听说过方大猷这个人的，听说此人有个外号叫做“方地皮”，倒不是地痞流氓的意思，是说方大猷所过之处，连地皮都要搜刮干净，可见其人贪婪的程度。 如果那样的话，马家跟被抄家也没多大区别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索性主动投了钟烨。 钟烨看在他们主动归附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尽数夺走他们马家的家产。 万一钟烨以后成事了，那他们马家也算得上从龙之臣了。 到那个时候马家可就真的发达了。 虽然听起来遥不可及，毕竟满清如今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天下，造反起事的难度非常非常大，要想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终归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当然，更直接的原因是，钟烨的威胁是最直接的，是最迫切的。 就算这次交出赎金，琅琊山的人撤走，让他们逃过一劫。 那么以后呢？以后钟烨会不会再派人来索要钱粮？他们给还是不给？ 如果给的话，何时是个头？ 如果不给，那钟烨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要么他们就全家离开诸城县，前往其他地方避祸。 可是他们的田产根基都在这里，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与其日后日日担惊受怕，不如索性投了钟烨。 投了钟烨以后，官兵要是再来，那钟烨必然会接着。而且有了主动归附的功劳，他们马家父子说不定还能在钟烨手下混个一官半职的。 虽然是反贼的官职，但是那也是官职啊。 马文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所以才会跟吕虎说出方才那一番话来。 吕虎看马文昭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甚至还显得非常迫切，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禀告我们钟总镇的。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们先把这次的赎金交付，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禀告钟总镇以后再说。” 马文昭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也知道这件事吕虎做不了主，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他又突然想起一事，凑过来低声对吕虎道：“吕首领，我岳父和我舅舅此时应该也在我家等消息。这次抢占古家家产一事他们也有参与，所以不能只让我马家出赎金，他们两家也应该出赎金。他们家的家产虽然可能比我家略少一点，但是也绝对不算少。你一会可以直接喊话，让他们也准备一份赎金。他们两个虽然贪财，但是更怕死。只要你要的数目他们能够承受，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马文昭这番话已经是第二次说了，显然他要将徐家和刘家一起拉下水。 吕虎看着一脸殷切的马文昭，心道你岳父和你舅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你这么一个好女婿和好外甥。 不过这对于琅琊军来说终归是件好事，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平白多弄一大批钱粮财物回去，何乐而不为。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归顺我们总镇的事情等我回去禀告了总镇再说。” 吕虎点头说道。 马文昭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好像坑了舅舅和岳父是一件让人心情非常愉快的事情一样。 吕虎摇摇头，走过去跟雷震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雷震听得也是一脸惊奇，回头看着马文昭，马文昭还对他着谄媚一笑。 “他岳父和舅舅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能遇到这么个坑货玩意！”雷震摇头感慨道。 吕虎笑道：“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只是动动嘴皮子，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回去之后一切自有总镇定夺。” 雷震一想也是，马文昭再坑，坑的也是他们自家人。 所以也就没有多说，答应了吕虎的提议。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过去，马元吉的动作很快，在一个时辰结束之前，按照雷震的要求如数将所有赎金物资骡马交了出来。 吕虎带人一一清点无误之后，加上封条，让人装车。 马家还友情赠送了几十辆大车，还有那些骡马身上都可以驮运物资粮食。 实在不够，每个人身上还能背一些。 而且，这次来的时候本身就带着几十辆板车和上百头骡马，运力还是很充足的。 看着自家的钱粮财物被这些反贼们带走，马元吉肉疼不已，心如刀绞，面色十分地难看。 而作为肉票的马文昭和那些马家的家丁则都被释放了回去。 马文昭回到父亲身边，看他老爹准备扬起手掌给自己来一个大逼兜的时候，急忙凑上去在他爹耳朵跟前说了几句话。 很快，马元吉那如丧考批一样的表情瞬间阴转晴，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笑的他身后的刘文瑞和徐思远莫名其妙的，总觉得这父子俩是不是有啥大病，被人勒索了这么多钱财还能笑得出来！ 只是下一秒他们自己的脸色就变得跟马元吉刚才一样难看了。 因为那些琅琊山的反贼只释放了马文昭和马家的家丁，却一点没有释放他们两家家丁的意思。 而且为首的那个高大如铁塔一般的反贼首领，举着一把巨斧大叫道：”徐思远、刘文瑞，老子知道你们就在马家。这次马文昭带人抢占我们琅琊上财物的事情你们两家也有份。要是不想家破人亡，就按照马家刚才的赎金数目，回去如数备好。三日后我们会派人去拿。若是少了一粒米，老子就打破你们的庄子，鸡犬不留！” “不要想着逃跑，老子会派人盯着你们的！” “等你们交了赎金，再把你们的人还给你们。” 那铁塔一般反贼首领喊完之后，就调转马头带着手下高高兴兴地押运着财物离开了。 而吕虎则提前派人回去向钟烨报信，请他派人接应，免得被其他的山贼草寇给劫道了。 徐思远和刘文瑞面色难看至极，满眼怒火地看向了马文昭。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马家父子突然笑得那么开心了。 第八十三章 懂得都懂 钟烨接到雷震的传讯之后，立刻派人前去接应。 虽然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但是在诸城县，琅琊上义军的名号绝对算是打响了。 只要混绿林道的，就没有不知道琅琊上钟烨钟大当家的威名的。 谁要是还敢劫了琅琊山人马的道，那纯属老太太厕所门口摔跤——找死！ 等雷震和吕虎带着队伍赶回信阳镇的时候，钟烨带着田恒和吕赤羽等人亲自出去迎接。 “总镇，我们二人幸不辱命！” 雷震和吕虎两人对视一眼，向钟烨抱拳大声禀告道。 钟烨看着他们身后那一长串装载的满满当当的板车和骡马，也是笑容满面。 果然，发财最快的方法就是拿来主义。 “好好好，你们两个干的不错，我给你们记上一功。” 钟烨拍着两人的肩膀笑道。 雷震和吕虎闻言脸上也笑开了花。 “王总监，你先带人将这些钱粮物资入库吧。需要多少人你尽管调派就是。” 钟烨笑呵呵地对站在一旁的目瞪口呆的王云章交代了一声。 “总镇，我有一事要禀告。”吕虎开口说道。 钟烨看了吕虎一眼，吩咐几个队长帮助王云章将这些钱粮财物入库，他则带着几名骨干重新来到了古家大宅的客厅。 众人分两侧就坐，钟烨端坐上首。 “跟我说说这次的经过。”钟烨看向雷震。 雷震毕竟是指挥使，吕虎是副使。钟烨虽然让吕虎潜质雷震，但是肯定也要尊重雷震这个指挥使。 雷震憨憨一笑道：“总镇，还是让老吕说吧。俺嘴笨，怕说不清楚。” 钟烨微微一笑，雷震这家伙明明是粗中有细，看着憨厚，其实心里也清楚的很。 “好，吕虎，你说。” 钟烨看向吕虎点头示意道。 “是！总镇！” 吕虎定了定神，将这一次去马家庄的整个经过说了一遍，重点是马文昭说的那些话。 钟烨没想到吕虎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说话的时候倒是条理清晰，很快就将事情交代明白了。 只不过众人听完，除了钟烨，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的疑惑跟吕虎一样，不知道金明达到底掌握了马文昭什么把柄，才能让马文昭害怕成这个样子，甚至不惜坑舅舅坑岳父，哭着喊着要跟着钟烨一起造反。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钟烨听完其实也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马文昭为什么会怕金明达怕成这个样子。 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金明达当时要马文昭打开山门让自己进去避祸，却被马文昭以怀疑他的身份为由给拒绝了这件事。 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一件事，但是当他试着带入马文昭的角度再去看这件事的时候，很快就明白了马文昭这么做的原因。 别说乱世了，就是在盛世，都有“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种说法。 更别说现在这种乱世了。 他拒绝了金明达避祸的要求，导致了金明达被自己俘虏。金明达必然怀恨在心，一旦脱身，必然会前来报复。 就算打不过自己，可是收拾一个乡绅土豪还是手到擒来的。 虽然金明达落在自己手里，基本上不可能能回去了。 但是马文昭却不敢赌啊。 万一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或者说看守不严，被金明达趁机逃脱，都极有可能会遭来官兵的报复。 金明达要报复他们马家，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给他们按上一个勾结反贼的罪名就足够了。 灭了他们马家对于清兵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反而好处多多。首先他们的家产能用来充公，他们的钱粮可以作为军饷军粮，他们家的男丁会被发配充军或者是充当徭役。他们家中的女眷则会沦为军妓，遭受惨不忍睹的折磨…… 灭了他们马家，还能顺便震慑一下其他的乡绅土豪。 简直一举多得，而且不用担心任何后果。 这样的事情，山东巡抚方大猷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甚至，钟烨越想，越觉得如果金明达逃脱返回济南的城的话，这种报复越有可能发生。 总结起来就是，金明达如果对付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么一来，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但是如果马家投靠了自己，那就等于将所有的短期风险都给消弭了。 首先，自己肯定不会放走金明达了。这是必然的。 其次，假设金明达侥幸逃走，再带兵前来的话，这个锅肯定得自己接着，轮不到马家出头。 最后，马家主动投靠的话，自己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以后更容易地招揽其他乡绅土豪，也不会尽数侵占马家的家产的，总要给马家留下一些的。 如果他马家不主动，那么以后钟烨心血来潮，没事就派人去他马家打秋风，他们给还是不给？ 还不如直接认主，一次性给一个大红包，既表达了诚意，还免去了以后的麻烦。 这些是好处，虽然看起来不少，但是最大的坏处就是没有人知道他钟烨以后能够走到一个什么地步。 一旦他造反失败，到时候跟着他的这些人都要被抄家灭族的。 这就是长期风险，也是最大的风险。 所以在承担长期风险和短期风险之间，马文昭选择了承担长期风险。 这么一想，马文昭这小子不仅不是个败家子，其实还是个挺有头脑的人。 那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呢？ 钟烨替马文昭想了想，好像是有。 那就是派人前往济南府找到巡抚方大猷，直接将事情捅破，说自己不知道金明达是真的官军将领，所以才酿成一场误会，请巡抚大人高抬贵手，不要追究。 但是这么做的话操作难度很大，首先以马家的地位和身份想见到一省巡抚并不容易，甚至是有钱都找不到送钱的门路。 其次，方大猷此人极为贪财，马家主动找上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给了方大猷一个抄家灭族的好借口。 这个大汉奸眼中只有满清主子，其他人的死活关他屁事。 马文昭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就剩下了投靠琅琊山这一条路了。 钟烨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之后，摇摇头，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马文昭看着挺怂，但是脑子却还算是比较拎的清。 只是清楚的也有限。 如果真的清醒的话，也不会敢大张旗鼓地带着几百人来摘钟烨的胜利果实了。 看到钟烨脸上的笑容，众人都向他投来征询的目光。 钟烨于是将自己刚才想到的其中关窍说了一遍，众人恍然大悟。 田恒捋着颌下长须点头道：“总镇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让金明达活着回去的话，马家极有可能是要遭受灭顶之灾的。马文昭显然也是知道他们马家除了归顺总镇，求得总镇庇护这一条路之外，再也没有出路了。” 吕赤羽则是撇撇嘴道：“这个马文昭真是活该！我们辛辛苦苦，还损失了那么多的兄弟，才击败了诸城县绿营，杀死了古德，他却跑来摘桃子，根本就是咎由自取。钟大哥不杀了他们全家，都算是足够仁慈了。他要是再不识相一点，他们马家只有死路一条！” 雷震哈哈笑道:“我就说这小子当时吓得跟鹌鹑一样，还不惜坑了他老丈人和舅舅，真是活该！我看干脆不如放了那个金明达，让他回去带兵去抄了马家，咱们到时候再出手拦截，这样子既能落了好处，还能收服人心。让其他的那些乡绅大户们也看看官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跟咱们琅琊山作对了。” 雷震的话让众人都是眼前一亮，看起来颇有些心动。 但是钟烨却摇摇头道：“不妥，这样做短期看起来好像对我们有利，实则祸害无穷。这个金明达目前还活着，是因为我还要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情报。等到此人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必须是要除掉的。此人已经就是明军将领，跟着方大猷这个大汉奸投降了满勤，又来杀害我汉家同胞，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众人闻言，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田恒开口道：“那关于马家等三家归顺咱们琅琊山的事情该怎么处置？” 钟烨看着田恒反问道：“军师有何高见？” 田恒微微一笑道：“我以为先放一放比较好，晾上几天，让其中的水分蒸发一下，到时候味道干燥一些食用起来更加可口。总镇以为呢？” 钟烨哈哈一笑道：“没错，水分太多，吃了容易坏了肠胃。还是晒干一点再吃更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雷震被笑得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旁白的吕虎，低声问道：“老吕，你听懂总镇和军师的话了吗？” 吕虎矜持一笑：“当然。”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啥意思啊？” “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懂。你也不要多问，自己慢慢悟吧。”吕虎低声老神在在地说道。 雷震气急，闷声道：“合着你们都明白，就俺老雷一个人不明白啊？谁给俺老雷说说到底是啥意思啊？” 众人看向雷震，瞬间又爆发出一阵笑声来。 看着开怀大笑的众人，雷震一脸郁闷，开始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难道全天下就我老雷一个笨人？ 第八十四章 渣男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马家等三家乡绅投靠的事情并不是最要紧的，钟烨和田恒心照不宣地决定先放一放。 很多事情，急切之下反而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反而是有时候慢一下，放一放反倒可能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了缴获的古家的钱粮物资，以及从马家带回来的那些钱粮物资还有骡马，琅琊军一下子变得财大气粗起来。 有了这些储备，钟烨很多事情都能放开手脚去做了。 现在有了田恒这个军师，内政基本上就交给他操持了。钱粮辎重则交给了王云章。宣传工作暂时交给了吕赤羽和田澜，也就是小北两个女子。 她们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在信阳镇以及周边的村庄宣传琅琊军，宣传钟烨，让百姓们都知道琅琊军跟以前那些山贼土匪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使命是杀鞑子，推翻鞑子朝廷，让天下所有的穷苦人都过上能吃饱饭能有衣穿，有地种，有粮吃，不用担心山贼兵匪的安稳日子。 钟烨叫来吕赤羽和田澜两个面授机宜：“你们宣传的主要对象就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你们都是女子，交流起来更方便，她们也会更愿意相信你们的话。没事的话就去和她们拉拉家常，聊聊天。可别小看这拉家常，很多重要的信息都能从拉家常中得到。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们也可以了解到百姓们需求和困难，还能掌握到更多我们从正常渠道掌握不到的情况。总之，就是要把这些妇女当做朋友。” 吕赤羽习惯了直来直往挽弓射箭，战场杀敌，现在钟烨却要让她去搞妇女工作，显得有些不情愿。 田澜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起来很兴奋。 钟烨知道吕赤羽其实内心一直有一个女将军的梦想，以前跟自己闲聊的时候就说过想做平阳公主和穆桂英那样的女中豪杰。 现在却让她天天跟一群每天围着锅台打转的乡下妇女天天厮混在在一起，她心里肯定是有点转不过弯来的。 再加上她是吕家庄的大小姐，虽然对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但是大家比较敬重她，平日里都是拿她当主子。 而她本身的性格也是直率豪迈的，让她天天跟女人拉家常，说一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事情，她肯定会不适应的。 因此有些情绪是正常的。 而田澜却不一样。虽然本来是官家小姐，但是先后遭遇了国破家亡，被迫和母亲蒙难流浪，经历了许多磨难，甚至还经历了娘亲离世的痛苦。 这些磨难和痛苦让她快速的成熟成长起来，也了解到了底层的百姓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让她身上原本的那些大家闺秀骄矜之气都当然无存，开始对底层的百姓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同情和悲悯。 也因此让她更加清楚知道这些底层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而且在流浪的过程当中，她和母亲也受到过许多底层百姓的帮助和救护，所以她心中也是存了一份感激之情。 她这段时间一直琢磨着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帮助钟烨，既能体现她的价值，也让她能真正的发挥出自己的长处。 所以，现在这个妇女工作正好让她有了施展的空间，体现价值的机会，自然表现的比较兴奋。 对于吕赤羽，钟烨原本其实是打算让她承担起琅琊军的情报搜集工作。 这年头信息闭塞，信息流传的渠道相当的原始。 情报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耳目，没有耳目，整个世界就是一片黑暗，一片寂静，必然会处处碰壁，寸步难行。 所以尽早的建立一个严密及时的情报网络是绝对必要的事情。 但是对于如何建立情报网，钟烨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经验。 他的经验适用于网络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在这种信息流通渠道相当原始的封建社会是完全不适用的。 所以他也需要摸索着该怎么去做。 不过再雄伟的建筑也要从地基上一块砖头开始，再严密的情报网也要从一根线头开始。 而钟烨设想中的那根线头就从现在信阳镇这个新的地盘中开始。 而切入点就是这些大姑娘小媳妇。 所以，吕赤羽和田澜就是他手下目前最合适的两个人选。 所以，他打算给吕赤羽做做思想工作。 唉，没想到自己还要兼职一下政委，钟烨摇头叹道。 以前在警队的时候最怕教导员唠叨，没想到现在想来才知道教导员这个角色有多重要。 他酝酿了半天，终于自觉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切入口。 看了一眼旁边的田澜，还没等他开口，田澜就笑嘻嘻地站起来笑道：“我去外面给你们把风。钟大哥有什么悄悄话就放心地给吕姐姐说吧。” 说完就蹦蹦跳跳着离开了房间，甚至还很贴心地将门给从外面关上了。 这就让钟烨有点尴尬，扭头看了一眼吕赤羽，已经红着脸低着头了。 “这小丫头，正经的事情让她这么一说，好像我有什么见不到人的话要给你说的似得。” 钟烨讪笑着开口道。 吕赤羽突然抬起来头盯着钟烨：“那钟大哥你有没有见不得人的话对我说？” 她的目光灼灼，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期待，钟烨被看的下意识的就要摇头否认，但是突然心中一动，稳住了目光，面带微笑直视着吕赤羽的双眸轻声道：“我若说有，你信吗？” 这一招反客为主，一下子让吕赤羽俏脸腾起一片红云，不由得垂下臻首，露出了一片修长白皙的脖颈。 钟烨见状，心中蓦然有些荡漾。 他前世并非是没有经历过女人的雏儿，但是这突然娇羞的少女姿态还是让人忍不住心中波澜起伏起来。 此情此景，一下子让他想起了着名渣男徐志摩的那一句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有文化，但不太多的钟烨此时此刻却只能想起这一句，心中觉得最为应景。 徐志摩虽然渣，但是这写诗的本事的确是了得的。当然了，如果他没有这个本事，也可能当不了渣男。 渣男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的。 第八十五章 你愿意当我媳妇不 吕赤羽毕竟不是寻常女子，短暂的害羞之后，再次抬头直视钟烨，四目相望。 “你敢说，我就敢听。” 钟烨含笑看着她，却不开口说话。 然后就看见她的一张小脸越来越红，眼神也开始有点飘忽不定，想要闪躲开钟烨烫人的目光。 钟烨心想，还是这个时代的姑娘好啊，哪怕是吕赤羽这么大方的女子都会害羞，一下子就能撩动男人的心弦。 搁在自己以前的那个时代，害羞？ 姑娘肚子里的荤段子比你会背的古诗词都多，必要的时候姑娘还会给你观摩教育片的最新网址，里面的内容比你自己找到的可能更劲爆刺激。 害羞什么的是不太可能的，甚至在跟你亲热的时候还会嫌你程序不对，光亲嘴不摸熊你还是男人吗？ 对于钟烨来说，上辈子追女孩，谈恋爱的事情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这辈子既然重活一世，又是回到古代这种传统社会，自然不会再去玩什么男追女的把戏了。 自己一个反贼头子，是要提着脑袋跟满清玩命的。 那些大家闺秀，名门望族的女子巴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更别说嫁给他为妻为妾了。 哪怕你长得再英俊，本事再大，那也个反贼头子，没人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你的。 所以就冲这一点，就凸显的吕赤羽的难能可贵了。 人姑娘长得又好看，性格也大方，还有一身好箭术，关键是还愿意跟着自己造反，把家底都献了出来，还对自己言听计从。 任谁听了不竖着大拇指说一句：情深意重。 这么好的姑娘跟着你起事造反，人家图什么？ 难不成想混个从龙之功，封侯拜相？ 不就是想找个能够托庇一生，相依相伴的良人吗？ 钟烨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姑娘这一番情意岂能看不出来，岂能没有感动？ 有了这么好的姑娘，还要啥小仙女啊！ 钟烨脑子里思绪纷飞，很快就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把心意表明，给人姑娘一个承诺，让姑娘以后踏踏实实地跟着自己，不用再没着没落，忐忑不安，给人家一个正经的名分，这比什么理由都更能打动人。 对敌人要用计谋，但是对于女人，尤其是钟情你的女人，那则是要用诚心。 钟烨突然伸出双手，捉住了吕赤羽的两只手。 姑娘的手虽然很修长，但是却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手那样娇嫩。 长期练习射箭，让她的手指和手心都有不少茧子，摸着有点粗糙。 吕赤羽没想到钟烨这么大胆，一双杏眼瞬间瞪圆，愣愣地看着钟烨。 楞了一下后，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要将双手抽回。 可是钟烨这个老司机怎么会让她抽回，依然牢牢地捉住，微笑着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自家媳妇的手，我还摸不得了？” 这句话一出杀伤力简直太大，直接让吕赤羽身子一颤，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半晌，才结结巴巴地红着脸道：“谁是你媳妇？你可别乱说，让别人听见了，不，不太好……” 看着她那又惊愕又羞臊又慌乱的样子，钟烨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很想马上就将眼前这个姑娘给娶回家。 他松开一只手，轻轻抬起吕赤羽的下巴，让她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用坚定而认真的语气望着她轻声说道：“吕赤羽，你听着，我，钟烨，打算娶你为妻。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我也心中有你。虽然我们没有成亲，但是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你当我媳妇了。” “这些话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气氛到这了，那就索性挑明了，大家心里都就都踏实了。” “我干的是造反的事，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丢了性命。兴许以后我能建立一番基业，能称王称帝的。到时候，我当王，你就是王后。我当皇帝，你就是皇后。当然，更有可能是有一天我兵败被俘，你到时候陪着我一起上法场。” “所以，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将来能走到哪一步。既然这样，那不如活在当下，早日厮守在一起，将来那怕死了也就没有遗憾了。总不能到死的时候我还未娶，你还未嫁，那可就太不划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知道突然说这些，你心里肯定有点乱。但是我怕不说，以后又不知道耽搁到啥时候了。大家江湖儿女，就不讲究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你如果愿意嫁给我，你就点点头。你如果不愿意，也点点头。” 钟烨这一长串的话犹如一片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扔进来一块巨石，让吕赤羽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一时间晕晕乎乎，有种似真似幻很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感受着钟烨有力宽厚温热的大手，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告白，她的心湖忽然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原本的惊慌羞涩都变成了感动，两行清泪夺目而出，顺着饱满的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到了两人牵着的手背上。 她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惶惶不安的一颗心此时此刻终于宁静下来，变的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这个俊朗英武，一向果敢自信，但是此刻却带着期待和忐忑神情的男子，咬着樱唇重重地点头，用同样坚定而认真的语气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为妇！” 钟烨听见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灿烂无比。 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 他抱着眼前的佳人，带着笑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脑袋向前探了过去，嘴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近在咫尺的饱满诱人的樱唇。 “唔唔……” 屋子里很快响起了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室内的温度也开始缓缓上升。 守在门外面的田澜轻轻咬着嘴唇，脸上也是逐渐变得绯红起来。 回头看了房门一眼，有心想要离远点，但是却又担心有人突然打扰，只能无奈地轻轻跺了跺脚，然后继续守在门口，可是抓着衣角的两只手却越来越紧。 ps:本喵不擅长写感情戏，这一章索性就直接挑明。以后就不会再有太多的感情桥段。争霸文，感情戏只是点缀，但是完全没有也不太好。希望大家大家吐槽时候轻一点。 第八十六章 王总监献计 既然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从两个人变成了一家人，那之前的关于搞妇女工作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钟烨再想法设法说服吕赤羽了。 钟烨只是在跟未来媳妇浅尝辄止地亲热完了之后，提了那么一嘴，吕赤羽立表示此事非我莫属，谁敢跟我抢我跟急。 看着刚才还小脸绯红，眼神迷离准媳妇豪气干云的样子，钟烨不由的感叹爱情的伟大。 当然，兴许应该感慨荷尔蒙的伟大。 当钟烨打开门，大大方方牵着吕赤羽的手出现在田澜面前时，田澜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还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指着他们：“钟大哥，吕姐姐，你们……” 钟烨微笑着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看着小北瞪大了眼睛，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跟小鹌鹑一样低着头的吕赤羽急忙摆手解释道：“小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吕姐姐，我想象的哪样啊？” 吕赤羽一窒，俏脸更加红的跟火烧云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钟烨向他求救。 钟烨却满脸春风笑道：“小北，没关系的。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想象力。不过，你一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想来也想象不出什么羞人的场景。总之，大人的事情小朋友少打听。” 田澜不乐意了，挺起胸脯据理力争道：“谁说我小了？人家才不小呢！” 钟烨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顺嘴点评了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 田澜一愣，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顿时面如红霞，气得一跺脚，转身掩面而逃。 吕赤羽看着田澜的背影，一脸疑惑，后知后觉：“钟大哥，为什么你念了一句诗，小北就气的跑开了？” 钟烨也不好解释，否则就有了变态的嫌疑，敷衍道：“可能小北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反正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难以揣测的，我们还是不要猜了。我带你去见军师他们，重新介绍一下你，让他们知道我钟烨也是即将娶妻的人了，以后就跟他们这些老光棍们群体要划清界限了。” 吕赤羽果然被这句话给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追问田澜为什么会突然跑开的事情。 对于钟烨要将和自己的是事情公之于众，吕赤羽心中自然是又开心又甜蜜。 但是她想了想却劝道：“钟大哥，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了。能得到你的钟爱怜惜，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开心，但是我觉得目前咱们还是先低调一些。咱们刚打下信阳镇，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想因为我而耽误大事。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甘之如饴了。” 这个时代的姑娘就是懂事，钟烨心中再次感慨不已。 “那行，娘子如此贤惠，深明大义，那为夫自然只能从善如流了。那就等以后再找机会告诉大家吧，让那群老光棍好好羡慕一下我。哈哈哈哈……” 吕赤羽红着脸低声道：“钟大哥，你不要乱说，咱们还没有成亲呢。” 钟烨笑道：“等咱们打下了县城，我就娶你过门。就算是我用一座城给你做聘礼了。” 吕赤羽先是一喜，然后又很紧张地道：“钟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千万不能为了娶我就去攻打县城啊。咱们现在实力还很薄弱，刚消灭了方大猷的五百标兵，如果再打下县城的话，那就会成清廷的眼中钉的。你千万不能冲动啊。” 钟烨闻言，越看吕赤羽越喜欢。 真是个好姑娘啊，这么懂事，还长得这么好看，对自己还一往情深，万恶的封建社会就是好啊。 他神色突然变得郑重无比：“娘子金玉良言，为夫谨记在心。那就等咱们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再打县城给你当聘礼。” 吕赤羽这才放下心来，笑靥如花清点臻首：“嗯，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都忘了纠正娘子的称呼了。 两个刚确定关系的少年男女，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本来还打算多腻歪一会。 只是钟烨身为反贼头子，自封的总镇大人，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弟子一样沉迷于风花雪月。 这不，很快就又电灯泡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钟烨新任的财务总监王云章。 吕赤羽听说王云章来了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女孩子脸皮薄，生怕被人家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她现在显然还没有做好用新身份面对众人的心理准备。 王云章见到钟烨之后汇报了一下他整理仓库之中各项物资的大概情况，汇报了一串数字。 钟烨表面上认真听着，一边听还一边点头，做出一副认真倾听下属汇报工作的好领导的样子，但是思想却早已经开小差了。 他又不是搞财务的，对这些数字自然兴趣缺缺。他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手中物资很丰盈就足够了。 具体的数字那是王云章这个财物总监需要操心的。 不过王云章并没有说太久，很快就转到了一个钟烨喜闻乐见的话题上。 “总镇，我们的物资虽然很多，但是我们的现银却太少。银子对我们的重要性不用多说，无论是练兵还是继续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这些都需要银子。所以，属下以为我们当务之急是应该想法设法的多弄到一些银子。” 王云章说的不错，现在公账上的银子的确不多。 古家库房里只找到了一千多两银子。如果不是从马家弄回了五万两银子，这一千两银子根本不够看的。 五万多两银子听着挺多，如果用来过日子或者经商买地干其他事情，其实真的挺多的。 但是如果用来造反的话就真的不算多。 不说其他的，光是招兵买马，训练军队就是一个极为烧钱的大项目。真正的精兵都是用银子喂出来的。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军队更是如此，没有银子，别说上阵杀敌了，甚至还会直接倒戈，反杀己方主将。 这种事情真的不要太多。 钟烨从古有道卧室下面的银窖里面找到的银子被他派人送回了琅琊山的城镇中心。 有了这笔银子，他就能继续从系统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应对日后可能到来的各种危险。 但是这件事他是保密的，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因为没法说，所以不如不说。 也就是说这笔钱入了他的私账。 王云章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上任之后发现这个问题后就来寻找钟烨。 钟烨看着他问道：“你家学渊源，赚钱这件事你是最有经验的。你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好主意了？” 王云章笑道：“总镇英明，我的确是有一些想法。总镇，你还记得我抵押给你的那一船货物吧？” 钟烨一愣，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想办法将这一船货物卖掉？” 王云章惊讶道：“总镇这么快就猜到了？不错，这一船货物如果能卖掉的话，不仅能得到至少十万两白银，而且还能让总镇在诸城县彻底竖立起威望来，绝对的一举两得。” 第八十七章 钟总镇的友谊很贵的! 听王云章说他能将那一船货卖出去，而且最少还能卖上十万两白银。 钟烨的第一反应是这货奸商的忽悠本性终于暴露出来了吗？ 那一船货上都是从日本带回来的进口货物，如果放在江南地区的话，钟烨绝对相信王云章转手卖出，至少能获得五倍以上甚至更多的利润。 众所周知，这时候因为明清两代的禁海政策，所以导致了海贸的利润极其的丰厚，说是暴利行业一点都不为过。 这些小日子的东西在江南那种膏腴富饶之地，肯定会大有市场。再加上王家多年经商你那形成的渠道和人脉，获得十倍的利润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问题是这里是诸城县，并不是江南。这个地方地主老财虽然不少，但是绝大多数的百姓连吃饱饭都是问题。 地主老财们有钱了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买地屯粮，要么把银子铸成银饼藏在银窖里。 而普通百姓饭都吃不起，每天都有人饿死，哪里会有多余的积蓄去买那些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日本货呢？ 所以，在钟烨看来，别说十万两了，就是自己以五千两这样的跳楼价挥泪大甩卖，恐怕都无人问津。 可是他看着王云章那一脸认真郑重的样子，又觉得这货不像是在忽悠老板，于是打算先不动声色，表现出大佬该有的淡定气度，听听自己这新任的财务总监怎么说。 “看你这么有自信，显然是已经胸有成竹了。既然如此，那就说来听听。如果说的的确有道理，给你记功一次。如果信口胡说，也没关系，我就给你再加一份兼职。” 钟烨微笑着说道。 他现在刚刚有了女朋友，心情好，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 但是这笑容看在王云章眼里，不知道为何却有点瘆人，下意识问道：“什么兼职？” 钟烨随口道：“最近琅琊小镇畜栏那边急需要几名铲屎官。你如果有意向的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 铲屎官？王玉章一愣，这是什么官？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就是给琅琊小镇那边建造的畜栏里面的鸡鸭鹅还有猪狗羊兔这些牲畜当掏粪工。 想到自己穿着粗布衣服，戴着围裙，拿着粪叉子在无比浓郁的大粪味道之中挥汗如雨的铲那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牲畜粪便，王云章顿时不寒而栗。 他急忙解释道：“总镇，我绝对不是信口胡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非常可行才会前来献策的。如果总镇觉得不妥，咱们可以再商议，可千万别让我去当铲屎官啊！” 钟烨一脸遗憾道：“本来想再给你一次深入了解普通百姓生活的机会，没想到你却不要，真是可惜。行吧，那赶紧说吧。” 王云章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将自己深思熟虑的好主意说了出来，并且给钟烨一二三的分析了一番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玉章的办法就是将那一船货物卖给诸城县的乡绅大户们。 当然，他的卖跟一般的商品售卖大不一样。 表面上看卖的是那一船货物，但是世界上卖的却是这些货物的附加价值。 听起来好像有点玄乎，但其实其中的逻辑是很清晰的。 按照王云章的说法，钟烨经过了歼灭古德，全歼金明达五百精兵，又占领信阳镇，吞并古家，还勒索马家等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毫无疑问成为了诸城县绿林道扛把子。 如果单从实力上来说，甚至已经是诸城县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连知县都不放在眼里的一方枭雄。 本身就是绿林出身，而且如今有兵强马壮，诸城县的百姓们怎么想不知道，但是那些家大业大的乡绅大户们一定是在瑟瑟发抖，生怕钟烨下一个要下手的目标就是自己，所以一个个肯定在家里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钟烨对于王玉章的说法进行了坚决反驳，说自己虽然是山贼王出身，但是从来没有干过杀人剪径，打家劫舍，敲诈勒索的勾当。 古家被灭是因为古德先招惹的自己，自己是处于自卫，才会反杀了古德。 而马家也是咎由自取，竟然跑来抢占自己的胜利果实。没给他家直接杀光，鸡犬不留，只要了一些钱粮物资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而且琅琊军现在是抗清的义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又不是毫无军纪的土匪山贼，怎么可能干那种杀人抢掠的勾当呢？ 王玉章说我当然知道总镇胸怀天下，爱民如子，琅琊军更是仁义之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但是问题是那些乡绅大户们不知道啊。况且就算他们知道了，恐怕也不会信的。 毕竟琅琊军的出身来历大家都很清楚，所谓一日做贼，终生为贼。世人的偏见是很难解释的清的。 钟烨有心反驳，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反驳，毕竟王云章说的也挺有道理。 王云章又继续说，既然乡绅们这么认为，舆论也这么宣传，而且还难以澄清，那就干脆不要澄清，甚至对这种舆论风向推波助澜，让流言传播的越来越迅猛，放大那些乡绅大户心中对于琅琊军的恐惧，让他们更加紧张忐忑。 当然，琅琊军肯定不能真的去劫掠那些乡绅大户，毕竟那样做的话，会让那些乡绅大户彻底地站到清廷的一边跟琅琊军为敌，这从长远来说肯定是不理智的。 但是却可以采取一些既能达到部分佐证流言，又能对琅琊军的名声不会造成真正损坏的行动，比如派兵去找跟着马家一起抢占琅琊军胜利果实的大户徐家和刘家，索要赔款。 最后声势搞得浩大一些，甚至可以提前放出风去，让诸城县的人都知道。 等到气氛搞起来之后，到了正日子的时候，再派出最精锐的琅琊军士兵穿戴整齐，披坚执锐去徐家和刘家走一趟，让那些想要窥探琅琊军虚实的大户们看看琅琊军的风采，让琅琊军勇猛彪悍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更具体一些。 等到徐家和刘家交出足额的赔款之后，其他的乡绅大户们对琅琊军的畏惧感也到了一个临界值。 这个时候，他们既害怕琅琊军，但是又不想跟琅琊军为敌。 此时他们正是最茫然无助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有人愿意挑头帮助他们对抗琅琊军，保护他们的安全和家产的话，这些人一定会趋之若鹜。 所以这个时候王玉章的计划也到了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步了。 这时候，钟烨以琅琊军主将的身份正式放出消息，宣布自己有一船货物想要寻找买家。如果有人愿意认购的话，那钟总镇就会视他为朋友。 认购的份额越多，就说明跟钟总镇做朋友的心意越城。 众所周知，钟总镇对待朋友一起都是有情有义的。君不见上一任琅琊山大当家景睿被原诸城县绿营把总古德所害，钟总镇为了帮景大当家报仇，最终亲自射杀古德，灭了古家，给兄弟报了仇。 这么有情有义的好汉子，用来做朋友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大家成了朋友，那肯定是不会觊觎朋友的家产。 当然了，朋友也有亲疏远近。所以想要跟钟总镇成为什么样的朋友，全看各位乡绅大户自己的心意。 那些乡绅大户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先打探，试探，最后发现是真的以后，必然会来派人认购。就算不打算和钟总镇做朋友，但是最起码也能给钟总镇留下一个好印象。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家认购了你的货物，你肯定也不好意思再觊觎别人的家产了。 更重要的是，谁来了，钟总镇不一定记得。但是谁没来，那总镇一定心里有数。 基于这种心理，到时候那些乡绅大户们一定趋之若鹜的前来认购。 到了那个时候，那一船货物还愁卖不出去？ 有了钟总镇的友谊这个附加价值，十万两银子还算多吗？ 听完了王云章的计划，钟烨心中真的惊叹不已。 这家伙果然是大商人之子，这一连串的操作行云流水，环环相扣，而且可行性极高。 充分的体现了借势的思路，将大势和人心把握变化把握的非常精准。 的确是个人才。 不过作为大佬，就算心中再看好，也不能表现的过于失态。 略作沉吟后，钟烨点头道：“你这番谋划的确有点意思。既然这样。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有什么需要配合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都可以答应。” 至于自己的原则是什么，钟烨其实也没想清楚，反正那那么一说。 让自己为难的事情一律违背原则。 王玉章大喜，急忙抱拳道：“多谢总镇信任，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钟烨又道：“我也不是苛待下属的人。你作为财务总监，本职是管钱。赚钱的话就属于你额外的付出了。这样吧，等到那一船货物都卖出去之后，我拿出总利润的一成给你和所有的有功之臣发奖金，而且还会给你记一次大功。” 王玉章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钟烨会给自己发奖金。 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这是钟烨对自己的肯定，急忙郑重躬身道：“属下先谢过总镇。有总镇这份信任，给我放手施为的机会，比我得到多少银钱赏赐都更珍贵。” 第八十八章 扩军 钟烨将王云章的计划告诉了田恒，田恒听完之后也是极为赞赏。 甚至夸赞王云章有些吕不韦的风采，不仅会经商，而且还很善于借势谋事，将来就有可能钟烨手下一员得力干将。 钟烨没敢讲这话告诉王云章，倒不是担心王云章听了会骄傲自满，而是担心他会吓到立刻辞职撂挑子不干，甚至宁愿跑去畜栏当铲屎官。 原因很简单，吕不韦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权相，而且还没有落一个善终。 王云章要是知道军师这么评价自己，估计第一反应就是军师话里有话，明着是在夸赞自己，世界上实在暗示总镇要提防自己成为吕不韦。 虽然田恒有这种用意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没有，但是奈何聪明人容易多想，别人无意中一句话，他能揣测出一本书的言下之意来。 王云章自然也是属于聪明人。 这件事既然让王云章负责，钟烨也不打算过多参与。 只是吩咐下去，如果王云章需要配合的话，其他人要尽可能的去配合他。 交代完之后，钟烨就将重心转移到了军事上面。 在当前阶段，甚至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军事都是重中之重。 清廷虽然显然还没有反应，但是迟早会做出反应来的。 所以钟烨要做的就是在清廷做出反应之前，尽可能地做足准备，应对清廷的反扑。 军事的重中之重自然要落在军队上面。 钟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军。 之前因为银子不够，所以在系统升级进入了二级城镇中心之后，可以建造兵营训练军队的时候，钟烨只训练了四百名士兵，还有四百个名额没有使用。 现在有钱了，钟烨决定第一时间将这四百个名额全部用完，将自己的嫡系人马扩充到八百人。 这四百人当中，弓箭手的比例还是占据一半，剩下的由长矛兵和刀盾兵各占一半。 等到扩军完成之后，这八百人之中总共包括弓箭手四百名，长矛兵两百名，刀盾兵两百名。 钟烨将其中六百人编入了琅琊军第一营，剩下的两百人则变成了自己的直属亲卫队。 直属亲卫队包括一百名弓箭手和一百名刀盾兵。 第一营的兵种配置就成了弓箭手三百名和长矛兵两百名以及刀盾兵一百名。 最迟再等上一天，所有的士兵都会到位。 有了这八百名嫡系精锐，钟烨就可以完全的掌控局面。 增加军事实力，第一条是扩军。 第二条自然是改善装备。 第一营的人马装备精良齐整，自然不存在装备的问题。有问题的主要是以原来马耳山的人马和吕家庄的人马为主编成到底第二营。 他们虽然名义上从山贼已经成了抗清义军，但要是不看那面写着“琅琊军第二营”的大旗的话，光看他们杂乱的服饰，五花八门的武器，还有以前当山贼留下的那股气质，打眼一看，谁都会当他们是呼啸下山的绿林好汉。 说是绿林好汉，那是好听的。 直白点说，他们一看就不是好人，依然带着一股浓烈乌合之众山贼草寇的气质。 所以要想改变琅琊军在其他人心目中一群山贼草寇的印象，就得先从第二营开始。 从第二营开始除了严明军纪，严格训练，逐步脱胎换骨，养成精兵气质这一点之外，外在形象的改变也非常重要。 从军服战袍到武器盔甲以及各色旗帜，全部都要统一起来，向着第一营看齐。 接受了古家的家产之后，还有从马家弄来的那么多物资，给第二营全体更换装备绰绰有余。 制作军服战袍，布料有的是。 制作甲胄，皮革更不缺。 打造兵器，不说如今钟烨接手了原来古家的铁矿，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铁料供应。 就算是从古家的仓库中搜剿出来的那些铁锭，也足够打造不少兵器了。 况且，还有这次缴获的古家以及马文昭带来那些人手中的兵器，怎么算都能给第二营每个人全部更换统一的制式兵器了。 有了材料，还得有工匠。 弓箭其实更不用担心，除了信阳镇本来就有一些匠人之外，钟烨手下的两百名系统农民可都是全能工匠，无论是制作盔甲，还是打造兵器，或者说制作旗帜和军服，人人都是好手， 况且，钟烨已经在琅琊小镇那边规划了一个工业区，建造起了各种作坊，有甲胄作坊、弓箭作坊还有铁匠铺以及制衣作坊等。 这些作坊正在紧锣密鼓地加紧生产，制作各种军需物品。 只要材料充足，这些工匠们能够保质保量的高效完成钟烨下达给他们的各种生产任务。 按照当前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几天，第二营的就会全部实现换装。 虽然有了两个营，但是钟烨其实已经在考虑设立琅琊军第三营的打算了。 每个营的兵种来源不同，战斗力也不同，承担的任务自然也会有所区别。 第一营是钟烨的嫡系，也是绝对的精锐，算是琅琊军的王牌，一般不会轻易出动。一旦出动，那必然就是要打硬仗大仗。 第二营来源是山贼乱民，作风彪悍，气质狂野，适合承担日常的战备任务。如果需要做一些威慑吓唬人的的任务，第二营则是最适合的。 在加上他们多是本地人，熟悉本地地形，了解本地情况，在本地活动的时候用他们肯定会事半功倍， 而第三营，钟烨打算将那些劳改中表现好的俘虏和收留的那些难民之中比较强壮的人编入，组成一个跟第一营和第二营全然不同的部队。 这样的部队只要激励得当，极有可能会在战斗中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来。 钟烨虽然怜悯那些难民，也不愿意杀戮俘虏，但是他毕竟不是一个只有悲悯之心的大善人。 他是一个反贼头子，是要跟满清朝廷做你死我活，有你无我生死斗争的义军首领。 他可以收留那些难民，也可以赦免那些俘虏，但却不是毫无原则，来者不拒的。 被选入第三营，只是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第一步。 要想活下来，要想真正改变命运，他们就要努力去争取，去拼命搏杀，然后才有机会完成命运的逆袭，才有机会被钟烨赏识，成为琅琊军的骨干。 这乱世之中，靠别人怜悯是最没用的，一切都要靠着自己努力争取。 第八十九章 做人不能太要脸 钟烨正在紧锣密鼓地扩充实力，诸城县的乡绅大户们则因为安全感的缺失瑟瑟发抖，大量的没有出路的穷苦百姓却因为听说了琅琊军秋毫无犯，钟总镇怜惜百姓，愿意给大家谋取一条活路而络绎不绝前去投奔的时候，整个诸城县最慌的人却是在县城中的诸城知县王弈雄。 王弈雄之前为了让方大猷派兵来诸城县帮助他平叛，镇压琅琊山的义军，以至于用古家的铁矿和家产来向方大猷献媚，贿赂。 方大猷果然动心，派了自己的心腹爱将金明达带着五百巡抚标兵来到了诸城县。 王弈雄看到金明达带领的五百巡抚标兵，心中大定。 心想有了这五百精锐，就算不能全歼琅琊山的反贼，那也至少能够将其重创，让钟烨这个反贼头子以后不能在继续为祸诸城县。 如此一来，自己这诸城县知县老爷位子就稳如泰山了。 一方是装备精良的巡抚标兵，一方是装备简陋的草寇山贼，从常理上来说怎么想都是前者优势更大。 飞龙骑脸，这怎么输？优势完全在我啊！ 王弈雄这也不算飘，毕竟按照过往的经验，别看这些山贼草寇闹腾的厉害，但是一旦遇上了真正的官军精锐，那真是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根本不经打。 所以王弈雄在金明达带兵离开县城的之后，已经开始给他张罗庆功宴了。 他甚至已经提前知会了县城的一些大户乡绅，让他们到时候跟着自己一起出城迎接凯旋的金明达。 通知了县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让他们准备一桌最好的酒菜当做庆功宴。 甚至还在庆功宴后安排了其他节目。 他这样做，不是多么看重金明达，那是给巡抚方大猷的面子。他知道方大猷这个这个人贪财好色，而且还极爱面子。 把金明达招呼舒服了，等他回去跟方大猷一汇报，自己在巡抚大人心中的印象就更好了。 再加上铁矿的事情，以后巡抚大人有什么好事肯定都会优先想着自己的。 这就是王弈雄的如意算盘。 可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他张罗好了一切，就翘首盼望着金明达大获全胜的捷报了。 可是左盼右等，捷报没等到，却等来了金明达一败涂地，甚至自己都被反贼俘虏的噩耗。 看着那几个仓惶逃回来的金明达的手下，王弈雄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但是当时的场景是他带着一群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都是县城当中有头有脸的头面人物。 他想封锁消息，可是就算能干掉那几个逃回来的溃兵，难不成还能将所有跟着自己一起出城迎接的人全部干掉不成？ 如果他敢那样做，不等反贼打来，恐怕这些人就先一步干掉他这个县太爷，然后直接打开城门迎接反贼进城了。 听到官军再次大败的消息后，那些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全都迅速躲回了城里，就连那些维持秩序的县衙的衙役捕快们也跟着跑了。 等到知县老爷回过神来，一回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甚至还能看见自己的师爷逃跑时那根在脑袋后面晃来晃去的金钱鼠尾。 王弈雄登时大恨，心中暗暗后悔，自己还是太要脸了啊。 自省一番后决定，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绝对要第一个往回跑。 他定了定神，急忙将那几名溃兵安抚了几句，然后从溃兵口中得知反贼并没有追过来顺势拿下县城的迹象，立刻长长松了一口气。 带着几名溃兵进了城门，吩咐守城的士卒立刻关闭城门，没有自己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出。 匆匆回到县衙后，王弈雄叫来师爷，顾不上追究师爷跑路不叫自己的事情，急忙跟师爷商量起来该怎么办。 师爷刚才只顾自己跑路没叫县太爷，其实心里也有点发虚。 现在看到县太爷顾不上追究，还找自己问计，立刻心中一松，开动脑筋思考起办法来。 很快，师爷就给王弈雄出了三条计策。 第一条，首先要紧闭城门，严禁任何人随意初入，免得反贼派人混进城中。 第二条，就是要淡化这次金明达失败的严重性，就说金明达是因为不慎中计，猝不及防，绝对不是实力不如反贼。反贼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只是运气比较好。然后同时宣传反贼的凶残，要让县城的人知道，一旦被反贼杀进城中，那么他们的钱粮和女人都会反贼抢走，所以要让每家每户都出人来一起守城。同时告诉众人，已经派人向济南府和青州府同时求援了。巡抚大人也会很快派人前来平叛的。 这一连串的舆论宣传自然是为了稳定人心。 第三条，则是要立刻写信给巡抚方大猷，告知此事。对百姓可以淡化反贼的实力，但是对巡抚就要夸大反贼的危害，还要再添油加醋，说反贼多么藐视巡抚云云，总之要刺激巡抚方大猷，让他大怒之下尽快派更多的兵来到诸城县。 听了师爷的三条计策，王弈雄觉得还是不错的，很快就一一照办。 虽然他可以直接弃城跑路，但是那样的话，他一旦被朝廷抓住，那就死定了。 被反贼杀死，他还有可能获得朝廷的抚恤，家人甚至还有好处。 但是如果弃城逃走，甚至投降反贼，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了。 所以，王弈雄不是不想跑，实在是不敢跑。 等到给巡抚的信送出去之后，王弈雄就又提心吊胆地坐在县衙里等着琅琊山的反贼来攻打县城了。 等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王弈雄等啊等，就是不见反贼的影子。 这让他既放松，又煎熬，有种不希望反贼来但是又隐隐盼着反贼早点来的矛盾心态。 但是反贼还没有等来，城中的人却已经受不了。尤其是一条消息传来更是让本已经人心惶惶的县城更是人心浮动起来。 第九十章 反贼要搞拍卖会 不是所有的乡绅大户都住在乡下的。 很多大户除了在乡下建造庄园宅院之外，在县城之中也有大宅子的。但是跟后世的有钱人在城里面有房子，在郊区有别墅。平时住城里，周末去别墅度假不太一样。 城里的房子对这些乡绅大户们才是一个进城时候的临时住所，而乡下的庄园宅院才是他们的根基所在。 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地主，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是土地和粮食。 有土地和粮食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根基所在。 但是现在这些住在城里的乡绅大户们却坐不住了。 他们来到县城本来是为了避祸，因为反贼打来的时候县城有着高大坚固的城池可以可以阻挡反贼的攻击，让县城成了全县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们来到县城避祸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听说了山东巡抚派了五百精兵前来诸城县平叛之后，这些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奔走相告，言语之间钟烨那股反贼覆灭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所以在知县王弈雄让他们一起去县城门口等着金明达凯旋的时候，一个个踊跃参与，生怕落在人后。 但是万万没想到没等到凯旋的金明达，却等到了金明达被反贼钟烨大败，自己还成了俘虏的消息，简直如同惊天霹雳，一瞬间震得这些人脑瓜子嗡嗡作响，以比出城的时候更快的速度立刻逃回了城里。 在城里提心吊胆等了两天，没有等到琅琊山的反贼攻城，却听到了反贼卖货附赠安全感的消息。 这个消息刚传入县城的时候，没有人当成是真的，都认为这纯属天方夜谭，瞎扯淡。 古往今来的反贼对待乡绅大户们往往只有两种态度，要么是直接武力抢劫，将你家的钱粮财物一扫而空，顺便再送你一个全家死光光套餐。 要么就是假仁假义，说是绝对不扰民，但是却要贡献一些钱粮资助大军。 其实就是个换一种比较温柔的方式抢劫。你要是顺从，可能还会给你留点家底。你要是稍有忤逆，立刻就会给你上全家死光光套餐。 除了这两种，就没有听说过反贼卖货搭售安全承诺这种新鲜而诡异的事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越来越多，而且几乎都是言之凿凿。 首先传来的就是乡绅徐家和刘家这两家和马家一起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跑去跟琅琊山的反贼去争夺古家的矿山和家产，结果正好被反贼给堵住了，结果马家的大少爷马文昭咋在内的几百人全部被反贼俘虏。 马家为了赎回马文昭还有其他的家丁，被迫支付了五万两银子和大量的粮食还有骡马布匹等赎金。 反贼这才作罢。 但是马家的两个去姻亲徐家和刘家竟然舍不得按照反贼说的数目支付赎金，结果被反贼派人破门而入，将这两家的家主以及他们的儿女妻妾全部给抓了起来，又遣散了他们家的奴仆下人。 不仅将他们两家的钱粮财物全部一扫而空，甚至还扬言将要将他们两家所有的土地都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穷人。 甚至徐家家主徐思远和刘家家主刘文瑞的人头都被挂在了信阳镇的入口的旗杆上，他们的家人则全部给发配到了矿山上去挖矿。 反贼首领钟烨说了，他这个人一向说一不二，说秋毫不犯那就秋毫不犯，说杀你全家那自然就会杀你全家。 已经给过徐家和刘家机会了，但是他们不舍财，不当回事，那就只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这个消息让其他的乡绅大户们心惊胆战，都开始在心中暗暗权衡如果自家面临这样的抉择时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发现好像除了接受反贼的要求，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否则的话就会跟徐家和刘家一样家破人亡。 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反贼又传来消息，说是只要愿意认购他们的货物，反贼就不会骚扰他们。 用反贼的话说，只要愿意花钱购买他们的货物，就是反贼首领钟烨的朋友。 作为钟烨的朋友，谁要是敢骚扰他们，那钟烨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认购的货物越多，跟反贼首领钟烨的友谊就越深厚。 当然，反贼们说了，这种友谊是有期限的。 比如说认购一千两银子的货物，那友谊的期限就是一个月。认购五千两银子，那就是半年。 没错，赠送一个月。 如果认购一万两银子的货物，那跟钟总镇的友谊期限就是一年，也就是十二个月，赠送两个月嘛。 只要在友谊的期限内，就没有任何人敢去骚扰。若是有人不长眼，甭管是诸城县本地的山贼草寇，还是江洋大盗，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钟烨都会派人去教训对方。抢了的财物帮你抢回来，死了人的帮你加倍杀回来，总之，绝对会让客户觉得物超所值。 最开始大家都是不相信的，但是在马家，也就是支付了天价赎金赎回儿子马文昭的那个马家家主马元吉亲自带着五千两银子跑去信阳镇然后满载而归后，众人又开始变得将信将疑了。 因为马元吉回来的时候不仅一根毫毛都没掉，而且还带回了好几大车精美的货物。 这些货物都是隔着大海的日本货，品质很高，款式也很新颖。如果卖出去的话，绝对不会亏本，甚至还能好好的赚一笔。 除了带回来这些货物，马元吉还带回了一个写着“大义之家”的牌匾，上面还写着起止日期，从他认购开始那一天到半年后。 听说只要将这个牌匾挂在大门上，就等于宣告了这家是受到琅琊山反贼保护的。 谁要是再敢打这家的主意，那就是跟琅琊山对着干。 跟琅琊上对着干什么下场，徐家和刘家已经用行动亲自证明了。 这些消息传出来，众乡绅在惊愕至于，也都坐不住了，纷纷去马家上门拜访，验证真伪。 结果回来之后都立刻带着银子前往了信阳镇认购货物，争先恐后地想要获得琅琊军义军首领钟总镇的友谊。 只是没想到在发出了五张“大义之家”牌匾后，却停了下来。 据说是剩下的货物不多了，但是没有认购的乡绅大户还很多。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决定将剩下的货物分成十份，采取竞拍的方式来认购，价高者得。 得到牌匾的人自然就会获得琅琊军的保护。没有的人那就对不住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据说这场拍卖会会在三天后在信阳镇举行，过时不候。 这消息很快在整个诸城县传遍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普通百姓当热闹看，但是那些没有得到“大义之家”牌匾的大户们却是忧心忡忡，一个个心中大骂钟烨狡猾无耻，明明就是趁机勒索敲诈。但是也只能一边骂一边准备银子，准备参加拍卖会。 因为城门被关闭的缘故，等到消息传到了县城的时候，距离拍卖会的日子就只剩下一天了。 原本还在县城里避祸的那些大户乡绅们再也坐不住了，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后集体跑到了县衙拜见知县王弈雄，要求他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如果他们再继续躲在县城，那他们在乡下的基业就真的全部完蛋了。 王弈雄听完原委后，也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反贼这一招太狠了！完全兵不血刃地就打破了县城的防御，甚至连一兵一卒都没派过来。 而且用的这一招简直闻所未闻，完全刷新了他对反贼的认知。 第九十一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管王弈雄心中觉得这件事多么荒唐，反贼不来攻城掠寨，杀人放火，却偏偏搞什么卖货，还送什么“大义之家”的牌匾，简直就是不务正业，糟蹋反贼这个行当的名声。 还“大义之家”？合着买你们的赃物，给你们送银子交保护费就是有大义了？ 真是臭不要脸！ 可甭管王弈雄心中如何吐槽不屑，但是却不能打消县城中这些乡绅大户们出城去信阳镇参加反贼钟烨搞得那个所谓的“拍卖会”的决心。 “你们真的要去？你们知道你们这么做的后果吗？你们这是在资助反贼，是跟反贼沆瀣一气，将来肯定是要受到朝廷问罪的！” 王弈雄指着那些人厉声呵斥道，试图阻止这些人出城。 如果连这些人都不愿意待在城里了，这县城真的就人心尽乱了，几乎等于不攻自破了。 结果没想到那些乡绅们现在根本不顾他这个县太爷的面子了，直接反唇相讥起来。 “王县尊，您还好意思说我们资助反贼？要不是你和古家老二那个蠢货剿匪不力，不仅没剿灭反贼，还让反贼因此坐大。现在却反过来说我们资助反贼？那反贼现在兵强马壮，手中的武器盔甲还有钱粮物资都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官军手中以及古家缴获的？” “堂堂巡抚大人身边的标兵都被反贼打的落花流水，你堂堂县尊也被反贼吓得躲在县衙不敢出门，现在却反过来说我们这些人跟反贼沆瀣一气？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错，现在人家反贼给机会，讲规矩，只要交钱认购货物，他们就不会对我们的家产下手。我们要是再躲在这城中，老巢就要被人抄了。县尊你不是本县人，自然不用着急。我们这些人要是家产都落入反贼手中，成了穷光蛋的话，县尊老爷你还会将我们当个人物吗？可能不等到朝廷问罪，我们就先饿死了。” “今天我们来县衙是知会县尊你一声，不是来请求你同意的。你同意了开城门自然最好，如果不同意，那我们就带人自己去开城门。” “没错，有人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但是咱们自己却不能不当回事。大家伙，现在就去开城门，再晚一点牌匾就卖完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知县王弈雄怼的哑口无言，然后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回怼的时候，人群直接转身离开，成群结队地向着城门而去。 气得王弈雄在后面跺脚大骂。 “都反了！反了！都是反贼！我要向朝廷上折子，将这些目无朝廷，目无本县的狂悖之徒们全都抓起来，吵架灭族，以儆效尤！” 王弈雄等到那些人都离开县衙后，放声大骂起来。 “县尊慎言啊！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恐怕不等到巡抚大人派来援军，您这个县尊可能就要死于意外了。” 刚才一直躲在旁边没有吭气的师爷急忙小跑过来低声劝说道。 王弈雄一愣，虽然心中还是很憋屈，但是也不敢再口出狂言。 师爷说得对，他这个知县是个外人，要是真的站在了全县士绅的对立面，那就等于彻底得罪了所有人。 没有了全县士绅的支持，他这个知县就啥也不是，说话还没放屁好使。 那些人要想弄死他，办法简直不要太多。毕竟人家都是本县的头面人物，这县衙里的衙役捕快小吏杂役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那些乡绅们安排在县衙里的眼线。 县太爷如果和乡绅大户们利益一致的时候，这些人自然就是县尊大人的好手下。 反之，那这些人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县太爷的催命无常。 王弈雄不是笨人，相反还很聪明。 刚才是急怒攻心才有些口不择言，现在被师爷一提醒，一下子回过神来，转头悄悄去看不远处的那些衙役捕快还有路过的小吏等人，瞬间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都不太对劲了。 一下子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刻就觉得这县衙已经彻底不安全了，充满了风险。 “师爷，若非你提醒我，险些酿成大祸。多谢多谢。你觉得本县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王弈雄现在也不敢再摆县太爷的架子，急忙拉着师爷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关上门虚心求教。 他现在有点慌，根本静不下心来，所以只能找旁观者清的师爷问策了。 师爷轻捋自己颌下的山羊胡子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道：“县尊，依我看，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什么路？”王弈雄急忙追问。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你是说让我立刻跑路？弃城而逃，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并非跑路，应该说是去济南府向巡抚大人汇报工作。县尊你细想，如今这诸城县的局势已经向着一边倒了，全县的乡绅大户都怕了那反贼钟烨，所以争先恐后的向他献媚，认购他的货物。本县的绿营兵已经损失殆尽，巡抚大人的标兵都全军覆没，根本无人能够与那钟烨抗衡。县尊纵使有心杀贼，可现在却是孤身一人，无一兵一卒可用。如果县尊大人继续留在县城，恐怕等不到巡抚大人的援军赶到，恐怕县尊已经为反贼所害。所以不如县尊暂避反贼锋芒，亲自前往济南向巡抚大人说明诸城县的匪患严重情况，才能引起巡抚大人的重视啊。这样一来，朝廷肯定不会治罪县尊的。” 师爷侃侃而谈，越说越自信。 王弈雄听得也是频频点头，觉得师爷说的很有道理。 “师爷说的很对，不如立刻收拾行囊，跟本县一起前往济南城吧。师爷是本县的智囊，本县却不能留下你一个人面对反贼凶焰。” 王弈雄恳切地说道。 师爷闻言身子一抖，心中大骂莫要害我，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摇头道：“县尊好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若是也走了，消息肯定就会传出去，反贼必然很快追来，到时候恐怕县尊也无法走脱了。不如让我留在县衙，迷惑反贼，好让县尊能够脱身。” 王弈雄心中的大为感动，没想到师爷竟然这么仗义，全然忘了几天前在县城门口的时候师爷跑的比水都快。 “师爷高义，本县铭记在心。请师爷多多保重，如果落入贼首，也可以暂时与其虚与委蛇，等待本县带着朝廷大军杀回来救你。” 王弈雄感动不已，抱拳说道。 师爷抱拳还礼：“士为知己者死，我心甘情愿，县尊莫要牵挂，还请速速乔装一番立刻出城，再晚一点恐怕就来不及了。” 王弈雄匆匆告别师爷，回到房中换了一身平民衣服，简单收拾行囊，带着自己唯一的一名仆人悄悄从县衙后门离开，出城而去了。 看到王弈雄离开后，师爷立刻也换了一身衣服，匆匆忙忙叫了一辆牛车，也向着信阳镇赶去。 他虽然没有钱认购货物，但是这献城之功却要占了头筹。 如果钟总镇速度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将王知县给抓回来。 第九十二章 被当做城隍爷的钟总镇 钟烨没想到拍卖会的效果这么好。 王玉章兴冲冲地跑来给钟烨报喜，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总镇，收获满满啊，远远超出了我们当初预定的十万两的目标。剩下的的货物再卖出去之后，我估计达到二十万两也不是问题。总镇你这个拍卖的法子是在太妙了。我听说，现在没有认购到份额的那些乡绅们都在快马加鞭往信阳镇这边赶过来，剩下的这些货物份额也不够他们分啊。要不要再继续细分一下，让他们人人有份。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卖到二十五万两银子。“ 钟烨摇摇头道：“不用细分，就得让有人能买到，有人买不到。如果人人都能买到，那咱们的牌匾就一文不值了。” 王云章一愣，很快明白过来，看着钟烨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总镇，我明白了。” 钟烨吩咐道：“下午的拍卖会你来主持，但是不要满天抬价，也不能唯价高者得。最好能让剩下的五块牌匾自己落在那些名声比较好的乡绅手中。这是我让人搜集的资料，你看一下，就心中有数了。” 钟烨递过去了两张纸，那是这两天他让吕赤羽和田澜两人负责搜集的资料。 虽然因为时间的关系，肯定有错漏之处，但是用来当个参考还是可以的。 让名声好的买到牌匾，剩下那些名声不好的，就用他们来坐实“大义之家“牌匾的含金量，到时候动手弄他们的时候也会心里舒服一些。 虽然他对于名声不太在意，准确点说应该是在士绅权贵那里的名声不太在意，但是如果能稍微收获一点好名声，也是不错的。 毕竟系统升级还是需要声望值的。 原来的古家大宅已经变成了琅琊军的总镇府，大门上的牌匾已经被换了。 “总镇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是田恒的手笔。 作为大明朝实打实的进士老爷，一手好字是基本功。 钟烨现在和他手下的主要骨干现在都在这座新鲜出炉的总镇府里办公了。 宅子很大，前后三进，第一进是办公的地方。 第二进则是钟烨和田恒等人日常居住的地方。 最后面的第三进还有后花园则是留给了吕赤羽和田澜等女人居住。 宅子两旁的民宅都被腾空了，是钟烨让王玉章花钱买下来的。安排了雷震和吕虎以及各级军官们居住。 现在这座大宅就整个琅琊军的中枢所在了，四周岗哨密布，戒备森严。 周围还有不时经过的披坚执锐的巡逻队。 虽然肯定没有人敢跑来这里捣乱，但是负责整个总镇府安全工作的林葳却坚持要这么做，理由也很充分。 要给琅琊军正面，扭转在别人心中那种乌合之中的印象，就得正规起来。 对于这种阵仗，信阳镇的老百姓一开始还是有点害怕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但是过了两天，发现这些士兵真的是秋毫无犯，胆子也就慢慢大了起来。 除了不时地大着胆子打量一番那些琅琊军士兵，低声评价上几句之外，也基本上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轨迹，该干啥干啥。 而且大家发现再也没有以前那些耀武扬威，呼来喝去的古家家丁之后，大家的日子过的舒畅多了。 除了不再受到古家家丁的骚扰威胁之外，钟总镇还给每家每户都发了一些粮食还有粗布等物品，听说以后还要给大家分田地。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整个信阳镇都沸腾了，这几天议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个。 老百姓的是用脚投票的，现在钟烨这个反贼头子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万家生佛的大善人。 别说跟钟总镇作对了，谁就是敢说一句钟烨的坏话，很快都会引来众怒。 要是跑的慢一点，估计就没命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琅琊军的巡逻队保护的还是那些发牢骚的人。 介于以上的原因，以前被古家打压偷偷藏起来的钟烨的长生牌位又重新被许多人给翻了出来，每天早晚两柱香，很是虔诚。 甚至有人还将钟烨都当成无所不能的神，有求子的，有求发财的，还有人拜求媳妇的。 吕赤羽在信阳镇的妇女工作开展的不错，将这些事情当做趣事说给钟烨之后，他也是哭笑不得。 琢磨着以后自己百年之后是不是可以考虑去做个城隍。 十几个乡绅大户来到了信阳镇，在被守在村口的琅琊军搜过身，确定没有携带武器之后，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一路上那些神情严肃冷漠披坚执锐的岗哨和巡逻队士兵让他们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些人一言不合就给他们杀了。 但是好在这些士兵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看着装备严整，军容肃杀，军纪严明的琅琊军，心中是既惊愕又觉得理所应当。 惊愕是因为这支诸城县最大的反贼队伍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是一群乌合之众，反而看起来颇为的雄壮精锐。 理所应当是因为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连续击败诸城县绿营和巡抚五百标兵。 到了总镇府门口，这些乡绅们止步，抬头看着那个“总镇府”的牌子，心情复杂。 总镇是个什么职位他们没听说过，但是却本能地感觉到钟烨这个反贼头子所图盛大，不是个简单人物。 钟烨笑呵呵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一堆人，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起来。 这些乡绅们虽然还穿着满清朝廷规定八旗服饰，但是光秃秃的脑袋上都戴了一顶帽子，将那根金钱鼠尾都遮在了帽子里面。 大热天的，好多人脑门上都是汗。 这些天来这里的人都是这个造型，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有消息说，钟总镇很讨厌看到留辫子的人。如果让他看见了谁的辫子，就会亲手给你拿刀割掉。 如果你不愿意割掉辫子，那也好说，割掉脑袋也行。 这些人自然不敢剪掉辫子，但是更不愿意被割掉脑袋，所以只能大热天的戴个帽子了。 这自然是谣言，但是钟烨也没有刻意去辟谣。 让这些家伙受点小罪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小将军，我们都是来认购货物的，烦请小将军帮我们通禀一声。” 这些人不认识钟烨，以为他是钟总镇手下的小将，所以客客气气地鞠躬说道。 钟烨愣了一下，摆摆手道：“你们直接进去就好，有人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的。” 乡绅们急忙谢过。 钟烨没事的时候喜欢在镇子上走一走，看一看。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村口，正好遇上了匆匆赶到的王弈雄的师爷。 “这位小将军，烦请带我去见你们钟大王，我有十万火急的消息要禀告。” 师爷也不认识钟烨，着急忙慌地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冲着钟烨作揖道。 “什么钟大王？我们是义军，不是山贼，那是钟总镇。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直接送你去矿山挖矿。” 钟烨不乐意了，板着脸纠正道。 “是是是，是钟总镇，在下一时口误，还请小将军莫要将此事禀告钟总镇，老朽感激不尽。”师爷被吓了一一跳，赶路赶出来的一声汗瞬间变成了冷汗，急忙乞求道。 “行了，我们钟总镇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做什么，要是不说清楚，我是不可能让你进去见我们总镇的。” 钟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大明读书人常穿的直缀，头顶上却扣着一个瓜皮小帽，显得不伦不类的中年男子问道。 “在下名叫高启盛，是诸城县知县王弈雄的师爷。哎哎哎，小将军，在下来这里不是打探军情的，而是来向钟总镇来献城的。王弈雄自知不是钟总镇的对手，已经弃城而逃，前往济南府去见山东巡抚方大猷去了。现在要是派人追的话，应该还来得及。现在县城无人防守，已经是一座空城，正是钟总镇入主的好时机啊。” 钟烨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打县城，知县就给吓跑了。 现在问题来了，自己是占领县城好呢还是不占领的好？ 第九十三章 取县城 “你跟我详细说说情况。”钟烨想了想，看着那师爷高启盛问道。 高启盛有点不乐意，你又不是钟总镇，我跟你说得着么我。 但是他又不敢不说，只能耐着性子将情况说了一遍，完了还加了一句：“还请小将军尽快禀告钟总镇，否则耽误了大事啊。” 钟烨却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明明是知县的师爷，却为何要派来给钟总镇通风报信，这不是出卖旧主吗？” 高启盛一脸义正词严地说道：“我与王县尊之间的情义那是小义。而钟总镇所行的事情却是大义。我舍小义而从大义，有何不可？” 钟烨轻哼一声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义凛然之人。那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来投义军，反而要跑去给王弈雄这个清廷知县当幕僚？现在看到王弈雄要倒霉了，又跑来投靠钟总镇，还真是懂得见风使舵啊。” “你这人怎么凭空诬人清白？我以前那是忍辱负重，现在则是重归光明，你区区一个小将，又懂得什么。你若是敢耽误了大事，钟总镇怪罪下来，你恐怕吃罪不起！” 高启盛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有点恼羞成怒起来。 钟烨摇头道：“钟总镇一向最恨那些反复无常之人，肯定不会怪罪我的。倒是你突然跑来，说了这么多，我怀疑你是清廷派来的奸细。来人，绑起来，好好审问一下。” 旁边几个早就憋笑憋的很辛苦的士兵立刻冲过来，将高启盛一把扭住按在了地上。 高启盛疼的直咧嘴，大声告饶。 钟烨并不是真的怀疑这个高师爷是奸细，只是这家伙有点趾高气扬，就算以后要用他，也得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 所以才会有了方才一番说辞。 “先押下去关起来。”钟烨摆摆手吩咐道。 士兵们立刻押着高启盛往里面走去。 “你这样对待有功之人，钟总镇不会放过你的！” 高启盛一边走一边扭头大喊道。 田恒从村子里走出来，跟高启盛擦肩而过，好奇地看了一眼他，走到钟烨跟前问道：“这人是什么人？怎么看起来有点脑子不正常。” 钟烨笑道：“自称是诸城知县王弈雄的师爷，跑来献城来了。” 于是将高启盛刚才说的话向田恒转述了一番。 田恒听完也很吃惊：“王弈雄就这么跑了？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高启盛虽然有些自夸之言，但是应该没有说谎。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个突发事件，一下子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现在是不是要立刻派兵占领县城？” 钟烨露出思考的表情。 田恒略微沉吟后沉声道：“的确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可是世事就是这样，总会有意外发生的。现在占了县城，自然就会成为清廷的眼中钉。一旦清兵来攻，就只能困守城中了。但是如果放弃的话，那就错失了这个好机会。以后要想再取，就不一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的意见是要取，但是却不能尽数入城。只要我们的人马分开，就算清兵来攻，也会投鼠忌器。我们正好可以内外呼应，形成掎角之势。” 钟烨点头道：“咱们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占据了县城之后，我们就在诸城县乃至整个青州府就算是名声大震了。虽然会带来很多风险，但是也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必然会吸引许多抗清义士来投。到时候我们的声势会更加壮大。” 钟烨还有一个原因没说，那就是占领县城之后必然会让他在系统中的声望值大大增加。 说不定有可能一口气直接让声望值一下子升到满足城镇中心升级的条件。 如果能从二级城镇中心升级到三级的话，那必然会给自己的实力带来一个爆炸性的增长。 钟烨一直期待的火器和火枪兵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在升级之后出现。 有了火枪兵的话，就算清廷大军来攻，钟烨也有相信与之抗衡了。 田恒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不如由你带领第一营直接入驻县城，我带着第二营留守信阳镇。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互相呼应。” 田恒的意思很明显，钟烨是琅琊军的缔造者，是老大。作为老大，自然要移居县城坐镇。 乡下这些地方就由他这个军师来坐镇。 风头当然要给老大出，军师还是比较适合隐藏在幕后。 钟烨却摇摇头道：“不，还是你带第二营去占领县城。你别急，听我说我的理由。你是当过知府的人，知道怎么安抚百姓，治理地方。一个小小的县城对你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有你坐镇县城是最合适的。而我的主要任务是在练兵，扩充我们的军力。而我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就算入了城，很多事情都是无从着手。所以不如留在这里继续练兵。我这里兵越多，你在县城就越稳如泰山。所以，还是你去比较好。” 田恒想了想，觉得钟烨说的很有道理。 “你就不担心我会带着第二营举旗自立？”田恒开玩笑地问道。 钟烨笑道：“你要是真有这想法，当初也不会同意并入琅琊军了。如果你真的要自立的话，我就带着人去打登州府，将青州府留给你。你要是再耐心一点，等我打下天下，我封你一个异姓王当当。不比一个小小知县威风？” 田恒哈哈大笑道：“你要是真封我当异姓王，那我就要回去准备交代后事了。自古以来，有几个异姓王有好下场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给你当军师好了。” 钟烨大笑：“你这追求有点低了。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中原江山。海外大片土地，可比中原辽阔的多。到时候给你随便找个地方封王建国，时代相传，岂不美哉？” 田恒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的确有点心动了。不过，就算要当以王，还是得先从一个小小知县做起啊。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准备进城。” “我给雷震下令，让他集合第二营。还有刚才那个师爷高启盛你也一起带回去。这个人虽然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但是这种人却往往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熟悉县衙的情况，也熟悉本县的情况，有他辅助，你能轻松不少。如果此人堪用，你就留在手下听用。” 高启盛就是心眼再多，在田恒这种宦海沉浮过的老官僚手中都是随便被拿捏的。 第九十四章 严肃军纪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要雷厉风行的执行。 钟烨是这种风格，田恒也是。 两人简单做了一番交接，雷震和吕虎就已经在总镇府门前列队集合好了。 换上了统一的新装备的第二营五百余人，旗帜招展，精神抖擞，除了队列有些歪斜，有些人的表情管理没有做好，在队列中咧着嘴呲牙傻笑，交头接耳之外，也勉强有了一些正规军样子了。 钟烨和田恒联袂从大门里面走了出来，雷震见状，立刻狠狠瞪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一眼，急忙上前禀告：“禀告总镇，琅琊军第二营集合完毕，应到五百一十八人，实到五百一是八人，请总镇训示！” 钟烨其实早在出门的时候就将队列中的情形尽收眼底了，田恒也看见了，脸上有些不好看，阴沉着脸看了雷震一眼。 看看第二营，再看看总镇府大门两侧那些隶属第一营的士兵，一个个不动如山，身形挺拔如松，神情冷漠肃杀，军容严整的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穿着同样的战袍盔甲，但是两厢一对比，第二营就有点不够看了。 雷震知道田恒对自己不满，羞愧之余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操练这些犊子，免得以后给军师丢脸，给自己丢脸。 钟烨脸上看不出表情，倒是注意到了第一排的几十名士兵身形很是挺拔，表情也很严肃，队形也很整齐，显得比较醒目。 “稍息。”钟烨沉声道。 “是！” “稍息！”雷震转身面对队伍大声下令。 士兵们遵令，全体左脚顺着脚尖方向伸出约三分之二，上身挺直，目视前方。 可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第二营却表现的一片混乱。 有人动作快，有人动作慢；有人伸出的多了，有人伸出的少了；甚至还有人将右脚伸了出去；还有人伸脚的时候站立不稳，撞到了旁边的人，导致队形出现混乱。 第一排的那几十名士兵依然表现的很显眼，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混乱。 钟烨面沉如水，眼睛扫到了站在第一排最左侧，同样身姿挺拔，面容坚毅，一动不动的吕虎。 他明白了，这几十个人都是吕家庄的人。 田恒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雷震又急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这些杀才之前训练的时候表现的还不错，可是谁能想到却偏偏在总镇和军师面前给自己丢这么大人。 再看看吕虎身旁那些吕家庄的人，雷震更是羞愧无比了。 都是同时被编入第二营的，人家能做好，难道马耳山的人就做不好？ 想找借口都没法找。 不过雷震有个优点，看到别人比自己做得好，不会嫉妒，只会激起他的好胜心，想着怎么超过对方，而不是想着给人下绊子搞阴招。 这也是钟烨让他做第二营指挥使的一个重要原因，并不全是因为田恒的关系。 “第二营虽然成立时间短，但是这不是借口。我希望下次再看到你们的时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而不是被人说成是样子货。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到？” 钟烨目光扫过，突然提高声音问道。 “能！能！能！” 第二营的士兵们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们刚才表现的拉垮，心中本就羞愧。 但是看到钟总镇竟然没有训斥他们，反而有勉励之意，心中的羞愧也瞬间化为豪迈之情，齐声嘶吼起来。 “好，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半个月后我会再次检阅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让军师失望。表现合格的人，会有奖赏。表现不合格的人，那就只能离开琅琊军了。具体如何考核，由你们的雷指挥使和吕副指挥使商量后报给我批准。” 众人闻言瞬间凛然。 谁都不愿意离开琅琊军，不说别的，就说待遇。 除了装备精良，日常伙食丰盛，每天三顿饭，每三天至少吃一次肉这种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外，每个月还都有军饷可以领，而且还是足额的。 如果战死的话，有抚恤金。如果不幸受伤，失去战斗力退出军队，钟总镇还承诺后管后半辈子，甚至还会给安排差事，安家立户。 后面这一条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兑现，但是每天的丰盛伙食还有三天一次的肉菜却是实打实的。 这年头，每天能有一顿饭吃，那都是一种奢望了。 更何况每天三顿饭，还能三天吃一次肉这样在无数吃不饱饭的人眼中神仙过的日子！ 体验过了这种好日子，再让他们去吃糠咽菜，每天饿肚子，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别说军饷了，哪怕不给军饷，只要能管饭，他们也要拼命留在琅琊军中。 所以听钟烨这么一说，一个个下定决心，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赶出琅琊军！ 钟烨又看向吕虎和他身旁的那些吕家庄的人，点头道：“训练的不错，继续保持！” 吕虎心中一喜，挺胸大声道：“多谢总镇，属下会继续保持的！” 这下子总算是给大小姐长脸了，吕虎心中美滋滋的。 钟烨继续训话：“第二营的将士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诸城知县王弈雄被我给吓跑了，县城已经成了咱们的囊中之物。今天让你们集合起来，就是要让你们跟着军师先行一步进驻县城，将县城纳入我琅琊军的大旗下！” 众人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地欢呼起来。 谁都没有想到县城就这么容易落到手中了。 雷震和吕虎也有些吃惊，这总镇啥时候悄无声息地就把县城给拿下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钟烨继续道：“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卫县城，不管是外来的清兵，还是城中的贼人，谁要是跟咱们琅琊军对着干，就给老子干脆利索地干掉他们！你们要是不能干掉他们，那老子就会干掉你们。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整齐洪亮多了。 钟烨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但是我要告诫你们一点。县城成了我们的地盘，那里面的老百姓就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你们不仅要收拾那些为非作歹的贼人，更要严守军纪，对百姓秋毫无犯。若是有祸害百姓，违反军纪的，本人受军法惩治之外，所在的什其他人都要连坐受罚。情形恶劣者，所在的什全部赶出军队，发配到矿山采矿。若是什长违反军纪的，队长连坐。队长违反军纪，两位指挥使连坐。所以，你们在要犯浑的时候好好想一想代价，看看你们是不是能够承受这种代价，看看你们的行为会不会坑害战友同袍。” 如果是第一营的话，钟烨半点废话都不用多说。 但是第二营成分复杂，大多数都是出身草莽，所以必须要在他们进城之前强调一番军纪。 对这些人，现在说什么军民鱼水情，强调什么觉悟都没有用。 只要强调利害关系，他们自己做事的就会掂量权衡的。 第九十五章 风险越大，利润越高 田恒带着第二营火速前往县城，钟烨又叫来了王玉章。 “云章，军师进城，你随后也要跟进。县衙的官仓和府库必须尽快梳理统计出来。军师暂代知县，你就暂代主簿，钱粮这块还是归你管。那些胥吏之中若是有能用的，你就留用，回头报备给军师，让他把把关。军师是当过知府的人，阅人无数，一双眼睛毒着呢。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他看的清清楚楚。” 王玉章本来正在兴致勃勃地主持拍卖会，结果临时被钟烨打断叫了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却听到了要占领县城的消息，就觉得挺突然，整个人都有点蒙。 “总镇，这县城，就这么拿下了？而且我，我还当主簿了？” 王玉章有点语无伦次，直勾勾地看着钟烨问道。 ‘嗯，就这么拿下了。你也别觉得是咱们捡了便宜，其实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别说王弈雄跑了，就算他不跑，只要咱们的队伍往城下一站，城里的那些乡绅也会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咱们大军进城的。王弈雄是个聪明人，知道再不跑估计就要被人抓走当投名状了。所以，归根到底，这县城还是靠着咱们的实力拿下的。” 钟烨这话倒不是自我吹嘘。 如今的局面就是王弈雄就算想和钟烨死磕也没有资格了，因为他手头没有兵可用。 而钟烨搞了一个认购货物送“大义之家”牌匾的买一送一活动之后，诸城县的大户们都知道琅琊军要钱不要命，所以也就没有了和琅琊军拼命的心思。 指望他们帮着王弈雄跟钟烨拼命保卫县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些人别看嘴上平时喊着忠于皇帝，忠于朝廷，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最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其他的都是虚的。 王云章点点头，明白过来。 继而心中有一股情绪激烈地翻涌起来，差点将他整个人给淹没。 他以前虽然是巨富之家的公子，但是商人就是商人，在古代的社会地位依然是不高的。 尤其是商人是不能当官这一条是很多巨富大商一辈子的遗憾。 你钱再多，很多时候面对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甚至八品县丞，九品主簿之类的小官都得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有时候甚至还被对方指着鼻子骂的狗血淋头却依然得笑脸相迎。 这就是商人的卑微之处。 他们私下里无数次的咒骂那些欺压盘剥他们的官员，但是却又无数次地羡慕向往着成为他们。 可是民和官之间的鸿沟可不是能用钱填平的。 王云章家中已经足够有钱了，但是当官对他们来说却依然是一种奢望。 要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归想，现实又是现实，所以也只能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但是没想到自己出了一趟海，返程的时候又遇到了家中内鬼收买的海盗截杀，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被钟烨所救。 在钟烨身边待久了，王玉章不知不觉间竟然对钟烨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期待着钟烨能够真的成就一番霸业。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种希望很渺茫，毕竟清廷如今已经入关三年，南明军队节节败退，几乎都快要退出中原了。 而各地义军虽然此起彼伏，声势喧嚣，但是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能掀起风浪的不多，大多数都是旋起旋灭，很快就被清军给镇压了。 可饶是如此，他对钟烨的那种信心和期待却与日俱增。 这种期待下未尝没有想依靠钟烨来实现他阶层跃迁的这个深埋心底的梦想方面的原因。 如果说之前的财务总监这个不伦不类的职务还只是钟烨随口许下的差事，并不值得多么激动的话，那么眼前的主簿这个职位却是实打实的九品官职。 虽然前面还有代理两个字，而且还是一个“反贼”首领封的，可是那毕竟也是当官了啊。 一想到自己当官了，成为了王家数十年来唯一的一个“官”，王云章心中就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看着钟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副样子看的钟烨都有些毛毛的。 再配上王玉章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若是有人贸然进来看见这场面，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似得。 “王主簿，注意一下表情管理。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一样。本总镇取向可是很正常的。”钟烨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撇撇嘴道。 王云章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总镇，我刚才是有点激动了，总镇恕罪。实在是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当官的一天，所以就……” 钟烨这才恍然，开玩笑道：“我的官可不好当，以后我要是上法场，你就得跪在我旁边陪着一起掉脑袋。希望你那个时候还记得你刚才的话，可别到时候后悔跟我走上这条路。” 王玉章声音突然拔高，用很坚定的语气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绝对不会后悔的。如果没有总镇，我早都死在了那些海盗手中了。对我来说，从那天开始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赚的。而且，我对总镇有信心，总镇以后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的。到那个时候，我王云章也跟着你水涨船高了，说不定还有封侯拜相的机会。我王家几代人没有做成的事情，在我手中实现了，就算列祖列宗知道了也会夸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是个商人，做生意都有有赚有赔。风险越高，利润越大。一点风险都不敢承担，那还算什么商人？所以，总镇这一单买卖我做定了！” 钟烨感受到了王玉章的真诚，深深了看了他一眼，大笑起来：“好，那我就祝王老板投资成功，早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王云章也语含激动道：“借总镇吉言，一定会的！”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一些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第九十六章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左传》上说“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器是官职、名是权力。 官职只有君主才可以册封，权力只有君主才能授予，绝对不能轻易地交给别人，因为这是君主才有的权力。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人事权和财政大权必须掌握在老大的手中。 琅琊军既然要走正规路线，要从山贼联盟向着正规的反清义军军事集团转变，就必须从一开始就定下规矩。 有了规矩就要按照规矩执行起来，这样才能真正走上正规化的道路。 从整编马耳山和吕家庄的人马成为琅琊军第二营开始，钟烨其实就已经再做这件事了。 这是第一步，就是要把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作为一个军事集团，兵权是最重要的权力。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兵权。而钟烨能够掌握兵权，自然并不是田恒识大体主动让出，而是因为钟烨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而能够从一个小小山寨打下当前这种制霸诸城县的局面，钟烨自然是居功至伟的，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的。 田恒就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才会主动提出合并，将自己的人马交给钟烨。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种交换，也是一种投资。 钟烨收了他的兵权，也就给了他相应的回报，那就是将内政交给他打理。 而且就连诸城知县的位子都毫不犹豫地让田恒担任，这就是一种信任和回报。 但是最重要的人事权和财政权肯定还是要抓在钟烨自己手中的。 而王玉章就是他抓财权的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王云章不属于诸城县任何一支势力，而且他的命还是钟烨救下的。钟烨现在又给了他一个施展抱负，实现阶层跃迁的机会，所以他对钟烨从内心来讲是感激的。 再加上，他在琅琊军这个团体内毫无根基，只能依靠钟烨，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所以，这些因素就注定了他只能效忠于钟烨。 不过，反过来说，王云章没的选，但是钟烨同样没得选。 除了王玉章，他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王云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他离开之前，问了钟烨一个问题。 他问钟烨：“总镇，田军师担任知县，那么我这个主簿该怎么配合军师的工作呢？” 钟烨听明白了，王玉章是在问他在和田恒的相处中应该秉持怎样一个分寸，或者换句话说，是在问钟烨要给田恒这个手下第一文臣怎样的钱粮支取的权限。 毕竟用现代企业的组织架构来说的话，钟烨是琅琊军事集团的董事长兼大股东。而田恒则是一个二股东兼总经理。 总经理负责集团的日常经营，但是要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有经费，要有钱。 如果总经理的权限过小，稍微大一点的款项之处财务总监都不签字，那这个总经理就会当得很难受。 所以往往董事长都会有一个授权额度给到总经理。 只要在这个额度范围内，财务总监就要配合。超过了这个额度，就得找董事长审批。 王玉章的问题就是这个意思。 再往深处说，王玉章是想知道钟烨对田恒的信任度。 钟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权力懵懂无知大而化之的山贼王了，形势的发展在逼着他不断进化，向着一个合格的领袖的方向进化。 本来就不是笨人，再加上有穿越者的信息优势和认知优势，很多东西慢慢地也就无师自通了。 钟烨对王云章的回答是：“军师是我最信任的搭档，你全力配合即可。” 王云章听完后向着钟烨行了一礼说道：“总镇，我明白了。” 钟烨知道，王云章是聪明人，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虽然很想问问他到底明白什么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 有些事情还是心照不宣的好。 …… 最后，王云章向钟烨汇报了拍卖会的最终收益，原定十万两的目标早就完成，而且超出了一倍还要多，达到了二十三万两银子的收入。 “全县有名有姓的乡绅大户总共三十七家，这次拍卖会认购了咱们货物，拿到了‘大义之家’牌匾的只有十五家，还有二十二家没有拿到。其中有十五家甚至都没有派人过来认购。这是具体的名单，请总镇过目。” 王云章递给了钟烨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 钟烨接过扫了一眼，点点头道：“我们要想真正掌控诸城县，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在诸城县，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清廷，还有这些乡绅以及各个山头的山贼草寇，青皮打手，僧道帮派等三教九流，各方势力。这些人，我们接下来会逐一收拾。” 王玉章心想要是换成别的人，有了当下的局面，可能早都忍不住去占领更多的地盘，招募更多的人马，快速扩张声势了。 但是钟总镇却一直稳如泰山，不紧不慢，显然是想夯实基础，步步为营，将诸城县当成真正的根基去经营，而不是跟其他那些义军一样没有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只是四处流窜，最终变成了流寇。一旦遭遇到失败，那就很容易元气大伤。 那样的话，想成气候是基本不可能的。 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如此，前期当流寇的时候被官军追的四处乱窜，好几次都差点全军覆没。 但是最后开始专心经营根据地之后，才最终成了气候，一个灭了大明朝，建立了大顺。 一个进入了四川，建立了大西政权。 如今看来，钟总镇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这说明他的头脑非常清晰，心中对于未来要走的道路有着明确的认知，绝对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绿林草莽之辈可以比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玉章对于琅琊军的未来就更充满了期待了。 第九十七章 鹰卫成立 吕赤羽在王云章离开之后，也被钟烨请入了厅中。 虽然见到钟烨的时候，吕赤羽还是有些羞涩脸红，但是看着钟烨郑重的表情，她知道钟烨找自己来是要说正事，而不是儿女私情，所以也尽量地让自己保持着端庄。 “赤羽，这是一千两银票，你先收着。” 钟烨指了指吕赤羽手边茶几上的一沓银票说道。 吕赤羽转头看见那沓银票，脸上的表情变的古怪起来。她又想起了钟烨第一次送自己礼物的时候送给自己那一箱子的一百两的银锭。 当时自己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礼物，一路上充满了期待，直到回到吕家庄，关上房门，一个人悄悄打开的时候才发现是一百两银子，让她当时失望了好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 甚至她都在想是不是在钟大哥的心目中觉得自己是一个贪财爱钱的女子，所以才会送自己银子。 后来好久她才终于释怀，不过那一箱子银子却一直保留着没有舍得用。 但是没想到今天钟烨又送给自己一千两银票，这让她瞬间回到了当初收到那一百两银子的时候那种心情。 但是她现在并不会认为钟烨是因为觉得自己爱钱所以送她银票了，而应该是因为两人刚刚互相表明心意，所以想送自己一份礼物。 但是却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好，于是干脆就送银票给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吕赤羽想到这里，心中是既甜蜜又无奈。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就听钟烨说道：“赤羽，这些银票不是给你的，这是让你开酒楼的经费。” 吕赤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钟烨：“开酒楼？” 钟烨点点头道：“不错，开酒楼。治理地方，掌管民政，有军师。掌管钱粮开支用度，有王云章。行军打仗，攻城拔寨，有我。你觉得咱们当前最缺是什么？” 吕赤羽认真想了想道：“情报。我们没有稳定的情报来源和渠道。” 说完后看见钟烨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她立刻明白道：“钟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用这些银票去开酒楼，利用酒楼作为掩护来搜集情报？” 钟烨点点头笑道：“我们家小赤羽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吕赤羽被夸的俏脸一红，但是心中却对钟烨口中我们家三个字极为受用，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古家在县城里有十几间商铺，其中就有一座酒楼。现在古家的家产都归我们了，这些商铺自然也成了我们的产业。这些商铺可以卖出去一些，但是这座酒楼可以保留下来继续经营。这一千两银票就是给你的启动资金。需要人手，你尽管说。我手中有的，都可以给你。如果没有合适的，你也可以从外面招聘。当然，我不是让你直接抛头露面去当掌柜的，掌柜的可以让别人当，你只需要在幕后当个东家就好。” 钟烨缓缓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酒楼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人多嘴杂，是搜集情报的好地方。但是酒楼除了搜集情报之外，也是要正常经营的。所以我们可以雇一个掌柜来帮忙打理酒楼生意，你就将重心放在情报搜集分析整理这些事情上面。总之，你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能尽快将我们的情报系统的架子给搭起来就行。有了稳定的情报来源，我们才能做到耳聪目明。做事情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钟烨说完，静静地看着吕赤羽，等待着她的回答。 吕赤羽显得有些犹豫，片刻后开口道：“钟大哥，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你让我上战场杀敌我不怕，可是我担心自己做不好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钟烨走过去坐到她身旁，伸手轻轻握着她的小手轻笑道：“就是因为你没做过，我才让你做啊。你要是做过，那我还不敢用呢。万事开头难，谁也不是天生就注定就什么都会做的。我以前还没干过造反这活呢，现在不也是干的有声有色的？你大胆去做就是，有我支持你，什么都不用怕。哪怕犯错也不要紧，犯错的过程就是成长的过程。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感受着钟烨大手中的温度，吕赤羽原本忐忑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嗯，我会尽力去做的，不会让你失望的。”她看着钟烨，郑重地说道。 “不用这么严肃，放心大胆地去做。这件事我其实早都想跟你说了。只是以前我不清楚你的心意，所以有所顾虑。因为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最亲近的人才能去托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然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这件事非你莫属。” 钟烨轻声但是又非常认真地望着吕赤羽说道。 吕赤羽的眼睛红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喜极而泣的感觉。 钟烨这种话比什么情话都更动人心弦。 最信任的人，最亲近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一个情窦初开情根深种的少女的心，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更是难以招架这种话。 看着吕赤羽感动的样子，钟烨在幸福之余甚至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有当渣男的潜质。 两人温存了片刻后，吕赤羽激动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钟大哥，咱们这个情报组织得有个名字吧，你觉得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吕赤羽问道。 钟烨想了想，随口道：“大明有锦衣卫，而咱们这个又是你掌管的，不如就叫做赤羽卫吧。” 吕赤羽想了想道：“不好听，听起来怪怪的。” “那叫做鹰卫好了。老鹰拥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所以它能在高空就敏锐地发现在地上活动的猎物。情报组织就是我们的眼睛，所以叫鹰卫也挺合适。” “鹰卫？这个名字好听。那就叫鹰卫好了。”吕赤羽高兴地说道。 钟烨看着她笑道：“以后你是咱们琅琊军鹰卫创始人兼首任指挥使了。吕指挥使，以后多多关照。我钟烨以后就靠你罩着了。” 吕赤羽被钟烨搞怪的样子给逗笑了，也故意抱拳一本正经地道：“钟总镇，小女子新官上任，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大家互相关照。”钟烨笑嘻嘻地回礼道。 两人就在说笑中将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第九十八章 难民营(感谢古辰星的打赏) 随着田恒、王玉章和吕赤羽等人先后进城，信阳镇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但是钟烨却依然留在这里。 琅琊军第一营的八百人已经全部满编，在琅琊山那边留下了两百人驻守，主要防备的是从海上有可能来到敌人。 上次在海边从三山岛的海盗手中救下王云章之后，钟烨就一直提防着海盗们的报复。但是这么久过去了，海盗一直没有出现。 兴许是海盗们觉得自己不擅长登陆作战，上了岸不是山贼的对手，所以选择了忍让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反正是一直没有出现。 不过钟烨也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一直在码头附近驻扎着一支小队用来监视海面。 而且，在码头周围还建造了三座哨塔用来增强预警功能。 毕竟哨所在城镇中心升级进入了二级之后，哨塔的被动预警范围已经扩展到了一千米的范围内。 只要是出现在哨塔一千米范围内的敌人，都会触发警报。钟烨通过系统后台就能收到消息，尽快做出安排。 再有了码头上那支小队的阻地拖延，以及十艘改装加强后的武装运输船的迟滞，只要海盗不是大规模的来犯，钟烨就有信心守住码头，不会让敌人轻易登陆。 琅琊小镇已经基本建设成型，入主的人口已经相当多了，初步有了一些热闹喧嚷的气息。 原本马耳山的家眷还有吕家庄的人全部都迁到了琅琊小镇入住。 这里的居住环境可比他们之前住的房子要好多了，而且还有军队保护，每天都能吃饱饭，比起从前的日子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要来过琅琊小镇的人，就没有几个不心动的。 不过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妇孺，只能承担一些简单的工作。不过对他们来说，能吃饱饭已经满足了，也不敢有其他的奢望。 琅琊小镇其实就是钟烨给那些加入自己的士兵们解决后顾之忧的一个地方。士兵吗知道自己的家人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后，才会专心地在军队中服役，作战起来也会更加的勇敢。 而且因为有了家人的牵绊，他们在战场上也不会轻易的当逃兵或者叛变投降。 在琅琊小镇距离大约两三里之外，此时正在兴建一座新的居住区。 跟琅琊小镇不同的时，承担建造任务的主力并不是那些系统农民，而是一群招募来的难民。 这些难民大概有一千多人，而且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的那种。 这是钟烨专门让人挑选出来的。 能带着妻儿老小一起逃难，说明这个男人有担当责任心。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一些。 钟烨收留了他们，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只需要让他们有饭吃，能够活下去。他们就愿意奉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在后世，何不食肉糜的人简直不要太多，各种无知愚蠢的言论看的人血压飙升。 有人竟然会在某乎上提问为什么有的农村家庭不买车这种简直脑残到让人彻底无语的问题。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老百姓能吃饱饭的日子最多才几十年啊。 钟烨出身农村，小时候甚至有过一段时间吃不饱饭的日子。 更不用说往前几十年几百年的时代了。 来到这个乱世之后，钟烨才发现普通的百姓每天能吃上一顿饱饭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每天在路上看见饿死的人真的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所谓饿殍盈路真的不是夸张。 在史书上，这只是一个一笔带过的成语，可是放在具体的环境中，那就是一幕幕人间惨剧。 人命如草这个成语绝对没有丝毫的夸张。 所以要想招募这些难民，简直不要太容易。甚至许多人为了被选上而大打出手，要不是钟烨对此早有预料，派出军队维持秩序，恐怕光是互殴而死的难民都不在少数。 那些幸运的被选中的人千恩万谢，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则无比失望，眼中透着浓浓的不甘。 要不是畏惧琅琊军的刀枪弓箭，这些人还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知道一个饿极了的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那些被选中的难民们在吃上了第一顿白面馒头之后，许多人甚至因为吃的太急而噎住呛住，甚至还发生了有人吃的太急被噎死的悲剧。 钟烨预料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第一顿饭都没敢让他们吃的太干，稀粥配白面馒头，就是怕许多人吃的太急出事，结果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饥饿给人带来的痛苦了。 很多人在吃完之后对着前来探视大家的钟烨一边跪地磕头一边泪流满面，直把钟烨当做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顶礼膜拜。 钟烨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告诉这些难民，只要他们认真干活，自己就一定能够让他们每天都能吃上饭。 难民是要救济，但是却绝对要讲究策略。以工代赈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做法。 但是这是钟烨要做的第一步。 这些难民们首先要建造的第一个工程就是给他们自己盖房子，盖一座难民营。 钟烨没有告诉他们这是为他们自己盖得。他让孙安来当总工，带着一群系统农民当工头和大匠，带着这些难民们修建难民营。 规矩也不用讲太多，只需要告诉他们，谁要偷奸耍滑，不听指挥或者聚众闹事等，直接全家赶出难民营，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这一条比任何的规条都管用。 那些难民们为了能够一直留在难民营，为了一直有饭吃，一个个豁出命一样干活，甚至很多时候工头让休息，他们都不愿意休息，生怕因为表现不好而被全家赶出难民营。 甚至很多人还在其他人休息吃饭的时候偷偷跑到工地上加班，简直内卷的疯狂无比。 有人带头，就有人效仿，这些难民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加班，最后搞得孙安这个总共还有一群工头监工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加班，甚至晚上都要点起火把熬夜赶工。 在这种疯狂的状态下，原本预计一个月的工期不到半个月就全部搞定了。 钟烨听到孙安来给自己汇报完工的消息时，也是愣了好一会才确认是真的。 第九十九章 选择(为首位执事古辰星加更) 今天是难民营竣工的日子，也是琅琊军主将，琅琊军总镇钟烨前来验收的日子。 在营地中间的一座小广场上，数千名难民和他们的家眷们在静静地等待着，总工孙安和所有的工头监工也都在前面列队等待。 难民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既有期待，也有感激，更有忐忑不安。 因为工头告诉他们，钟总镇今天来除了验收工程之外，还要宣布一件大事。 谁都不知道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但是却都知道那件大事跟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现在的生活他们非常满足，虽然每天男人们要去干活，每天回来之后累的躺下就会鼾声如雷。可是这样的日子在他们心中已经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了。 在之前工程还没有竣工的时候，他们为了能够留下，拼命地干活。 可是现在工程提前了半个月完工了，他们又开始后悔了。 活干完了，他们是不是就要失去这份工作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要重新回到每天食不果腹，为了一口饱饭而苦苦挣扎的日子吗？ 所以从昨天知道这个消息后，这些难民和他们的家人们几乎没有一个大人能睡着的，除了那些懵懂无知，甚至还因为当天的晚饭中有肉吃而激动不已的稚童们。 孙安站在最前面，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难民们，尤其是那些男人们，一个个脸上带着黑眼圈，面色紧张，看见自己回头，急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孙安是知道内情的，但是他并没有提前告诉这些人。 这是大人吩咐过的，所以他宁愿这些人提心吊胆也不能透露一星半点。 能不能把握住改变命运的机会，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钟总镇就出现在了营地中。 他今天穿着一件轻薄的大红色半身甲，腰悬长刀，头上的发髻挽的整整齐齐，带着一顶玉冠，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颌下有着短短且浓密的一茬胡须，一双明亮的眼睛之中带着三分威严，在两名亲兵的跟随下走向了小广场的木质高台上。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年轻英武的总镇身上。 钟烨目光扫过，将下面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对于这些难民们此时的心思，他洞如观火，非常清楚。 “我是钟烨，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知道你们现在心中都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工程结束了，自己和全家老小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活一天算一天的悲惨日子，对不对？“ 没人回答，但是从他们脸上的激动表情钟烨就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 他紧接着继续说道：“你们这样担心也是没错的。毕竟这天下的吃不饱饭的可怜人实在太多，每天的路倒都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还有许多人互相交换孩子当做食物来吃。可以说，你们跟这些人比起来已经足够的幸运了。你们能够这么幸运，是因为你们遇上了我，遇上了我钟烨这个诸城县最大的反贼头子。” “反贼是做什么的，我想你们都很清楚。那我再清楚地告诉你们一遍，我钟烨就是和清廷，和满洲鞑子专门作对的。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杀光所有进入中原的满清鞑子，恢复我汉人的江山。我知道你们并不关心谁坐江山，是满人皇帝还是汉人皇帝，对你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谁能让你们吃上饭，谁就是好皇帝。” 人群寂然不动，都在静静的听着钟烨的话，很多人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 钟烨虽然对此早就有所预料，但是心中却依然忍不住的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果然是一个民族和国家意识还没有真正形成的年代。 对于升斗小民来说，真的就是谁做皇帝都一样，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就是好皇帝，至于是不是异族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不会去苛责这些难民。 “我跟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知道，我钟烨干的事情是会死人的，是会掉脑袋的。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不仅我会死，所有跟着我的人可能都会死，甚至包括他们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不想跟着我一起造反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选择离开的人，我不会怪你们，还会送给你们每家十斤粮食，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们。你们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绝对不会有人阻拦。” “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内站出来的人都可以每家领到十斤粮食，当场就给。” 钟烨一摆手，很快就有人推过来十几辆大车，然后从大车上搬下来一袋袋的粮食，打开以后里面都是白花花的大米，看的许多人喉头翻滚，眼馋不已。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在旁边提着一杆秤等着，应该是负责发放粮食的。 钟烨身后一个亲兵从怀中摸出来一根香插在旁边的桌案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香炉里，掏出火折子吹燃点着了香。 “现在开始计时，想要离开的人直接过来领粮食。”钟烨目光扫过，高声叫道。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打算走精兵路线，不愿意像李自成张献忠那样裹挟上一大堆的难民到处流窜，让这些难民为他们充当炮灰。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这几个月，已经让他的心肠逐渐变得坚硬起来，但是他依然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有些东西必须守住，否则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二来他现在资源有限，精力有限，也不可能养活那么多的兵，那么多的难民。 他只能从那些难民当中选择一些拖家带口的幸运儿，然后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的去把握。 把握住了，那他就给他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那就只能怪他们没有这个命。 他是义军首领，是清廷眼中的反贼头子，是山贼王，唯独不是大善人。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的。 第一百章 命运在自己手中 香头的红点一点一点向下燃烧，场中一片静谧。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那是一个中年汉子。 他拖着一家老小走到台下向着钟烨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走向了发放粮食的管事。 管事很利索地称出十斤粮食，用袋子装好，交给了那个男人。 男人将粮食塞到旁边的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妻怀里，带着三个儿女慢慢地向着外面走去，两旁站着的士兵给他们让开道路，放他们离开。 孙安看见这个男人，眼中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不知道以后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后悔。 不过也不一定有机会后悔，从这里走出去，十斤粮食根本撑不了几天的。 在这种人命如草的乱世之中，能活几天全凭天意。 这个中年男人叫做魏大勇，干活非常卖力，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为人沉默寡言非常憨厚。 孙安本来挺看好他的，还打算若是他选择留下的话，准备帮他们一家选一套好房子的。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却是他最看好的魏大勇。 不过孙安也没去说什么，毕竟路是自己选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难民营的房子其实就是钟烨给那些最终选择留下的人建造的，只是这件事他们根本不知道。 有人带头，很快就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每个人都是带着家人给钟烨磕头感谢，然后去领粮食，最后沉默着离开了难民营。 其中好几个人都是孙安和工头们比较看重的，所以看到他们选择了离开，都觉得有些惋惜。 但是仅此而已。 很快，一炷香的全部燃尽了。 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了。 钟烨扫了一眼，原本站满了人的广场上空出了许多地方，人少了大概四成左右。 拉过来的十几辆辆车也只剩下了七八辆，其余的粮袋都已经空了。 难民营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粮车也被拉走了，现场重新恢复了平静。 “很好，选择留下的人比我预期中要多一些。首先，我要恭喜你们，因为你们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所有留下的人，我可以保证你们不仅每天能吃饱饭，而且每三天还能吃到一次肉。每一家还都能分到一套房子。而分给你们的房子，就是这些天你们亲手建造的这些房子。” 钟烨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响彻在每个留下来的难民心头，震得他们脑袋中嗡嗡作响。 每天都能吃饱饭，三天吃一次肉，每一家都能分到一套房子，这一连串的好消息彻底将他们原本的犹豫和忐忑不安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狂喜和庆幸。 先不说能天天饱饭和三天一次肉这种神仙一般的日子了，就说那每一家一套房子就足以让他们的激动不已，感激不尽了。 他们亲自修建的房子自然很清楚，这些房子都是独门小院，每一套都有上房和厢房以及厨房柴房，甚至还有后院，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用料又十分的扎实，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的房子，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来说简直比皇宫还要有吸引力。 这样一套院子完全可以住下他们一家人，让他们从此再也不用餐风露宿，安居乐业从此再也不是梦。 更重要的是，这套宅子是白白送给他们的，一文钱都不要的，这更是让他们激动不已。 有饭吃，有房子住，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安全还有保障，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日子？ 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他们豁出性命为钟总镇做任何事情了。 “钟总镇大恩大德，我刘铁柱全家给您磕头了！以后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刘铁柱绝对没有二话！” “俺也一样！” “总镇爷，俺马大壮这条命从此就是您老人家的了，您让我捉鸡我绝对不撵狗，您让俺向东俺绝对不向西，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俺也一样！” …… 难民们乱哄哄地跪下给钟烨磕头，此起彼伏的喧嚣叫嚷声让本来静寂的广场顿时有种农村大集的感觉。 难民营外面还没有走远的魏大勇等人隐隐约约听见这些声音，不由的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片刻后，许多人脸上露出了后悔懊恼的神色，但是看着难民营大门外那一队披坚执锐神情冷漠的的士兵，终于还是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脚步却比之前好像沉重了许多。 ……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钟烨将留下来的难民，每一家抽出一名男丁编入了新兵营，总共大约一千两百人左右。 他从第一营当中抽调一部分士兵来担任教官和新兵营各级军官。 这些新兵会进行一个月左右的新兵训练后正式下到部队，成为各个营的正式士兵。 钟烨打算以后将新兵营当成常设单位，为以后各营提供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员。不管是以后各营扩编还是因为战损要补充兵员，都可以从新兵营补充人员。 有了新兵营的训练基础，这些人在加入各营之后就会很快适应，形成战斗力，而不会因为是新兵就拉低各营的战斗力。 以后新兵营的兵源，钟烨就打算从难民中吸收，就跟这次一样，通过一道道程序来筛选，最终确定人选。 这些有家有室的难民新兵跟之前那些俘虏和孑然一身的难民编成的队伍使命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 前者只要通过新兵营考核，就可以享受正常的军饷。以后立功受赏的条件和流程跟正式的琅琊军士兵都一样。 而后者，往往是先编入陷阵营，其实就是炮灰营。如果能在几场战斗后还能活下来，就会被调出炮灰营，编入其他的主力营当中，享受正常的琅琊军士兵待遇。 这么做，自然有自我救赎的意思在其中。 要是死了，那就是命运不济。要是能熬过去，那就是福大命大，命运自然就不一样了。 第一百零一章 扫黑除恶 距离诸城知县王弈雄逃走，田恒带兵进驻县城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月时间。 这半个月时间内，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首先以田恒的能力，治理一座县城自然是绰绰有余。田恒进城后，首先对县衙的衙役胥吏们进行了一番清理。 奸猾懒散的，一律清理，老实能干的暂时留用。 甚至直接当众砍了几个怂恿闹事的，然后整个县衙的人都服气了，都看得出来这位反贼派来的新知县的确不好糊弄，一看都是在官府混过的，眼睛毒，手段狠，心眼明，谁要是敢把他当傻子，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把县衙梳理干净之后，田恒又雷厉风行地连续发布了几道安民告示。 首先宣布诸城县从此由琅琊军接管，自己这个知县是受到琅琊军总镇钟烨委派来的。 这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在整个诸城县，最大的大佬还是钟总镇，我田恒是给钟总镇干活的。 这既是对钟烨的一种表忠心，另外也是对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一种警告，告诫他们不要在这一点上搞事情。 然后又宣布，说钟总镇会保护城中每一个人的合法财产和人身安全，让大家不要惊慌害怕，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琅琊军主要敌人从来都是清廷和清兵。只要不和琅琊军为敌，琅琊军也不会影响大家的正常生活。 这一点是为了安抚人心，在百姓们心中竖立起琅琊军的正面形象来，告诉大家琅琊军是真正的反清义军，跟那些山贼草寇根本不是一回事。 第三点，则是在城中要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扫黑除恶专项运动。在此期间，只要敢作奸犯科的，一旦被城中巡逻队抓到，不管是谁，有什么背景，一概从严从重从快的处理。 并且针对这一条，县衙发布了几十条禁令。凡是触犯了这些禁令的，就会受到严惩。 当然，这些禁令主要针对的是城中那些青皮混混，打手黑社会以及其他那些欺行霸市的人渣匪类，不针对普通百姓。 这一条是田恒真正立威的操作。 世人多数都是畏威而不怀德，所以首先就要让他们感到怕，他们才会听你的话。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自然不能滥杀无辜，无差别开刀。 只能选择那些社会边缘人士。清理掉这些人，不仅能维护社会治安，还能获取民心，同时也能立威，一举三得，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这些人，当然也不是一概砍头了事。 情节严重的，当街行凶的，抓住就当场斩杀。 如果情节没那么严重的，或者是事后被人告到衙门的，一旦查实后则会处以杖刑或者劳动改造，甚至充军编入炮灰营，听天由命。 经过一个月的高强度扫黑除恶，整个诸城县大街上几乎再看不见任何一个青皮混混二流子，就连原本人声鼎沸的赌坊妓馆都是门可罗雀，守门的打手和龟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生怕被训诫的琅琊军士兵给当成混混给抓走挖矿去。 更不用说在大街上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抢小朋友的糖葫芦，偷乞丐碗里的铜板这种事情了。 谁要是还敢顶风作案，那些被发配到矿山上含着泪挖煤的混混们绝对会给你点一个大大的赞，称呼你一声“铁头大哥”的。 城中原本的几个帮派，别说再敢出来光明正大地抢地盘当街砍人了，就连出门收保护费这种传统业务都给砍掉了，帮派的老大们一个个乖乖地躲在家里当居家好男人。 原因很简单，之前在城中有一个最大的帮派叫做北城帮，控制着城中的车马行，还顺带着收保护费的业务。 县衙发布的禁令当中就有一条，禁止向商户百姓索要保护费，一旦被发现，严惩不贷。 结果北城帮的人根本不当回事，在禁令发布的第二天就跑到大街上去收保护费。 这些人倒是也机灵，派人在附近防风，一旦发现巡逻队过来就会立刻收手，装作正常的顾客，而且还威胁店家不让他们报告官府。 可是他们能放的住巡逻队，却防不住鹰卫的眼睛。 吕赤羽进了城之后，立刻将酒店开了起来，名字很普通，就叫做贵宾楼。 利用贵宾楼的掩护，很快就将鹰卫的架子给搭起来了。 鹰卫成立后，钟烨给吕赤羽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让他们配合县衙，清理县城，彻底掌控县城。 田澜也被派给吕赤羽帮忙。 吕赤羽有钟烨拨给他的一批精锐人手，由他们来充当鹰卫的武力担当。 但是鹰卫毕竟是情报机构，以搜集情报为主要任务。 要搜集情报的话，肯定是要有一大批提供情报的线人。要成为线人，首先要对县城熟悉。其次还不能引人注意。 吕赤羽之前根本没有进过县城，所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和渠道。 但是田澜的到来给她帮了大忙。 田澜之前在流浪的时候就认识了很多跟她一样的孤儿。由于她胆子大，又有主意，经常照顾这些孩子，所以在这些流浪孤儿心中威望很高。 田澜后来被钟烨收留之后，还经常想起这些孤儿，也跟钟烨提过。 钟烨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将无所事事的田澜给派了过去，让她给吕赤羽当副手。 这些流浪孤儿虽然有时候也会打点零工讨口饭吃，但是平日里大多数都是靠着乞讨为生，穿梭逡巡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所以很常见，又不会引人注意。 钟烨的意思是让这些流浪孤儿可以给鹰卫充当线人，鹰卫会给他们每个人每月一笔固定的线人费。而且如果提供到有价值的信息的话，也会额外的有奖金。 如果表现特别突出的话，还可以吸收进鹰卫当中成为正式成员。 这对于那些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每天闭上眼睛都不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醒来的小乞儿们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自然满口答应。 而田澜也非常的有领导才能，并没有将所有的小乞儿都召集来，只是从中挑选了几个比较能干可靠的，将任务分配给这些人，让他们自己再去寻找合适的帮手。 这样一来，每个人就能靠着自己的朋友圈将全城的小乞儿给联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覆盖全城的情报网。 田澜再将按照区域划分，让这些人带着他们手下的小乞儿在各自的区域乞讨，顺便搜集情报。 对于一些比较贫穷不好讨饭的街区，她则会向吕赤羽给神情一些补助，让他们能够平衡一点，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如此，鹰卫就在诸城县初步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络。 北城帮顶风作案收保护费的行为就是被一个靠在店铺旁边乞讨的小乞儿给发现的，然后跟在屁股后面一路看，最后默默地找到了他的上线。 他的上线又跑去贵宾楼找到了田澜。田澜又告诉了吕赤羽。 吕赤羽派人查证之后，通报给了田恒。 当天晚上，北城帮就被琅琊军连锅端，帮主和两位副帮主以及下面几位中层的尸首第二天早上就挂在了城门楼子外面了。 从那以后，诸城县再也没有人敢收保护费了。 第一百零二章 田青天 除了用强力手段扫黑除恶之外，田恒在进驻县衙之后，第二天就发布了放衙收状的告示，鼓励百姓们有冤屈的，有纠纷的都可以前来县衙告状上诉，他亲自解状子问案，能当堂判决的就当场判决，当成判决不了的也会尽快出结果。 虽然说一般县衙中主持公检法工作的都是县丞和典史。 但是遇到难以决断的案子或者是比较重大的案子，知县也是可以亲自审理的。 不过在王弈雄逃走之后，县丞、典史和主簿也都先后跑路了，县衙里的主官一个都没有，只剩下了一群家在当地的胥吏衙役们没有跑。 这些人倒是不用担心，因为无论谁来当知县，都要用他们的。 田恒在入主县衙之后，既然要刷声望，取信百姓，那肯定不能让别人来代劳。况且，他要让别人代劳也没有人选。 别说他这边了，钟烨那边同样缺人才缺的厉害。他来了县城，钟烨身边遇到事情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这就是出身底层，底蕴不足带来的问题。 他们现在就算是重金招募人才，送房子送车子，恐怕也没几个人愿意来。毕竟地盘太小，声势不足，才只有一县之地，说不定啥时候就被清廷给剿灭了。这时候跑来投奔他那简直跟送死也差不多， 所以，钟烨手下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安排上差事，行不行先不管，先把架子直起来再说。 连女人都得独当一面了，可见人才之匮乏。 虽然钟烨没有轻视女人的想法，但是看在别人眼中，却会更加觉得琅琊军成不了气候，所以更不愿意来追随他了。 所以现在无论是钟烨也好，还是田恒也好，都在抓住没一个机会拼命地刷声望，希望能让外界对他们的评价能够高一点，这样才有机会吸引一些人才来。 田恒让人大开县衙大门，在县衙门口公开审案。消息提前三天放出去预热。 结果尴尬的是到了正日子，虽然围观的人不少，但是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一个人上前告状伸冤，让田恒的脸上很有些挂不住。 不过还好，到了田恒正准备宣布下班，下午再继续的时候，终于有人上前告状了。 告状的是一个小乞儿，说自己在城东乞讨的时候经常被某个大户家的门子欺负，殴打辱骂不说，还将他讨来的食物踩在地上，或是扔在下水沟里，然后逼着他去捡。 小乞儿请求知县老爷给他做主，惩罚这个欺辱自己的门子。 而且小乞儿还找来了好几个小乞儿给自己作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田恒看着那几个小乞儿的样子，心中便有了数，眼睛一扫描，就看到了在人群后面的女儿田澜。 田澜看见老爹在看自己，就向着他笑嘻嘻地挤眉弄眼。 田恒心中立刻就明白这是女儿给自己安排的托，心中又感动又觉得有些心酸。 王弈雄在任的时候，每天的心思都用在如何征收钱粮和镇压反贼上面，根本没有开堂问案的心思。 县太爷都是这样，下面的县丞典史更是不用说了。 所以久而久之，县衙在百姓们心中的公信力就没了。 现在虽然换成了田恒，可是这种坏印象已经留下了，要想扭转过来并不容易。 田恒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虽然知道是女儿安排的托，但是从小乞儿的供述中来看，事情应该是真的。 所以他立刻精神一震，发出令牌，让县衙的捕头带着一队琅琊军士兵去将那门子提来问话。 其实那门子当时就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家头上。看到县太爷要派人去抓自己，吓得拔腿就跑。结果就被那几个小乞儿给认了出来，很快就被抓了回来。 都没来得及用刑，那门子就一股脑地全承认了，跪在地上磕头不已。 田恒下令将那门子杖刑二十，然后发配到矿山上去劳改。 又因为那门子是大户的家奴，那大户明知自己的家奴仗势欺人，不仅没有制止，反而从旁起哄叫好，甚至还放狗追咬小乞儿。 所以判大户杖刑十，罚银二十两，清扫县衙门前大街一个月。 若是再犯，就发配到矿山跟门子主仆相聚。 看着大户主仆俩被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打板子，知县又亲自将罚来的银子给了那个告状的小乞儿，人群一片哗然。 人们是真没想到这个反贼派来的县太爷真的敢收拾这些大户，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性命如草一样的小乞儿。 这让很多人原本已经放弃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有了这个开头，下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直到天黑，田恒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在忙着接案子审案子。有时候利用提被告以及证人的间隙，还会审理其他的一些案子。 能当场判的当场都判了，而且基本上都是会偏向于普通百姓一点，但是也不会太过分。 毕竟作为衙门，保持相对的公平是衙门公信力的基础。 太偏帮任何一方都会带来不利的后果。 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接下来的就顺利多了。 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田恒将城中百姓积压的案子基本上处理一空，虽然招致了一小部分人不满和仇视，但是大多数百姓却是拍手叫好，还送了他一个“田青天”的称呼，让田恒直呼不敢当。 以前他在大明当知府的时候，虽然有心为民做主，但是却发现掣肘的地方太多，根本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所以只能和光同尘，最后眼睁睁看着大明没了。 现在跟了钟烨，却真正体验了一把为民做主，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是什么滋味。 在堂堂大明的官府里做不到的事情，在一个反贼的地盘上却做到了，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田恒做的这些事情，让在信阳镇一心练兵的钟烨很是满意。因为这半个月来系统的声望值进度条进展很快，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城镇中心就能再次升级了。 第一百零三章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系统这个刷声望的机制其实很有意思，也很合理。 并不是需要他一个人单干，只要属于他的人，干的正面意义上被系统所认可的事情都可以产生声望值。 田恒在县城这一系列的操作，让当前阶段声望值进度条前进了一大段。 看样子，再有个百分之二十左右就能再次满足再次升级的条件了。 钟烨这段时间在信阳镇练兵倒是风平浪静，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如果非要说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那就是原本的古家家主古有道终于咽气了。 古家落入了琅琊军手中之后，钟烨答应了古有道的长子古仁，给了他们父子一个僻静的小院，让古仁给古有道养老送终。 甚至钟烨还同意了古仁给古有道找郎中的请求。 每日三餐也让人给古家父子以及那个老仆老巴头送去。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也不算苛待他们。 只是古有道一直没有醒过来，最终在昏迷中咽气了。 今天是古有道下葬的日子，钟烨甚至还派了几个古家以前的家仆去帮助古仁给他爹下葬，埋进了古家的祖坟。 对钟烨来说，古有道虽然不值得怜悯，但是毕竟人家的家产都归了自己，古仁还很配合地将他老爹藏银子的地方告诉了自家，所以出于恻隐之心，钟烨行一些方便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这些事情传出去，外人却都一致夸赞钟烨仁义大气。 若是换做别人，不把古家父子一锅端已经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因此，一时间许多人都在说钟总镇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高帽子不要钱的往他头上扔。 钟烨听说了之后，也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 这种举动在别人眼里可能真的很不寻常，但是在他来说只是随心而已，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 虽然穿越过来已经两三个月了，也多少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荒唐。 但是毕竟前世二十多年的经历以及他所受的教育让他的很多想法和习惯还跟这个世界有点格格不入。 这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究会彻底融入这个世界的。 不过这波操作却让声望值的进度条也小小的动了一波，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钟烨这段时间虽然在练兵，但是却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在提防清兵的反扑和报复。 为了打探消息，吕赤羽的鹰卫派出了很多人前往济南府和周围各个府县打探消息，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有价值的消息传回来。 这让钟烨比较郁闷。清兵要是明目张胆地来攻，大家摆开架势干上一场，输了的滚蛋，赢了的留下，倒也干脆利索。 可是这一直没有消息，却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总感觉好像方大猷这厮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 但是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钟烨也不知道方大猷为何迟迟不出兵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好歹你的五百标兵被人灭了，作为堂堂一省巡抚，这你能忍？ 想不明白，只能继续打探消息了。 钟烨一路想着这些，骑着马带着一队亲兵从新兵营回到了信阳镇。 刚到进入镇子的路口上，就看到两个人影站在路口的哨卡旁边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钟烨眼神好使，仔细一看，这两个人正是刚刚入土的古有道的长子古仁和古家的老仆老巴头么？ 他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马蹄声，在哨卡旁边值守的执勤军官急忙过来见礼。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钟烨点点头指着古仁主仆两人问道。 “回禀总镇，古仁说要见您，属下让他等您回来后去总镇府，可是他非要在这里等待。他又没有触犯律令，属下也只无能为力。”执勤军官急忙回答道。 钟烨点点头道：“让他过来说话。” 很快，古仁就将老仆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向着钟烨走了过来。 “见过钟总镇。”古仁来到钟烨马前，不卑不亢鞠躬行礼。 “你来找我有何事？”钟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道。 “我是来拜谢总镇的恩情的，如果没有总镇的仁慈，我也不能安然地陪伴我父亲最后一程。如今我父亲已经入土，我也该是时候践行当初的诺言了。” 古仁抬头看着钟烨，神情平静，不悲不喜不怒。 诺言？钟烨一时间有点茫然，想不起来当初有什么诺言。 古仁见状提醒道：“当初总镇同意让我给我爹养老送终。我答应过只要我爹下葬之后就会任凭总镇处置。现在我爹已经下葬，我也在这世上没有牵挂了。总镇若是想要斩草除根，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钟烨这才想起来此人当初的确说过这些话。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古仁问道：“你倒是个诚实君子，有古人之风。不过就此死去，你就真的甘心？有没有牵挂和遗憾之处？” 古仁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犹豫，他转头看了远处站着的老仆一眼，回头苦笑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呢？只是不甘心又能如何，这都是命运。古家的家业是建立在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基础上，那些人又何曾甘心？现在只不过轮到了古家头上，作为古家的长子，我没有选择，必须承受这种反噬。” “若说牵挂的话，倒是有一件。老巴头在我古家一辈子，一直忠心耿耿。我死之后，请总镇放他一条生路。他已经垂垂老矣，活不了多久了，也不会对总镇有任何的威胁了。” 看着古仁平静的表情，钟烨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古仁也不说话，两人都沉默着。 钟烨突然问道：“如果我不杀你，你打算何去何从？” 古仁愣住了，惊讶地望着钟烨，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摇摇头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总镇你突然这么问我，我还真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好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第一百零四章 废物利用 古仁说的是肺腑之言，真话。 他以前就是一个读书人，而且还没有功名在身，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 又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不够心狠手辣，为人还看起来有些呆板迂腐。 以前古家还在的时候，他虽然被当成废物，但是好歹有家族的庇护，还能衣食无忧。 但是现在古家没了，就算钟烨不杀他，放他离开，他离开信阳镇的话恐怕没多久就会变成了路边的一具无名尸骨。 不是被山贼劫杀，就是被乱民抢掠。 运气好一点的话，可能会被官兵或者某支义军队伍抓去当壮丁，但是也有很大概率会成为炮灰无声无息地死在战场上。 要想靠着他的读书人身份成为某位官员的幕僚，或者说某个草头王身边的狗头军师，这种概率不是没有，但是却非常的小。 而要达成这样的目标，显然除了读书人的身份外，还需要很高的情商和足够的运气。 但是很显然，古仁并不属于这种人。 所以，他离开信阳镇几乎等于必死无疑。 虽然诸城县现在琅琊军一家独大，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势力。经过不完全统计，整个诸城县现在各个山头上大大小小的山贼草寇至少还有十七八家。 因为琅琊军的异军突起，挤压了这些山寨的生存空间。 这些人现在的日子相当不好过，别说人了，就算一只蚊子飞过去都想一把抓住在锅里涮一圈的。 钟烨现在还顾不上收拾这些人，所以诸城县还算不上世外桃源，太平之地。 看着一脸茫然苦笑的古仁，钟烨开口道：“我可以不杀你，甚至还会给你一份差事。” 古仁愣住了，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的没想到。 在愣怔了片刻后，他发现钟烨并不是随口玩笑，忍不住地问道：“钟总镇，你就不担心留下我，会对你不利吗？” 钟烨呵呵一笑道：“你会这么做吗？以后败在我手中的人还有很多，难道每一家我都要赶尽杀绝不成？远的不说，就拿大明来说，太祖朱元璋灭了大元，可是他手下还是有许多蒙古将领效力。成祖朱棣当年在漠北一直跟北元余孽作战，杀了那么多蒙古人，可是他手下同样有很多蒙古人为将。再说满清，昔日吴三桂在关外跟满清厮杀数年，最后投降了满清，照样得到重用。不说跟洪武和永乐相比了，难道我钟烨胸怀气量还比不上奴酋多尔衮吗？我要是怕你一个书生，那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我钟烨了。” 古仁想了想，苦笑道：“我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 没错，他的确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 要说报仇的话，那找他们古家报仇的人会更多。如果没有钟烨的庇护，他可能刚离开信阳镇就会被人干掉。 真要找钟烨报仇的话，他以前就有过好几次机会。既然他没有把握那些机会，以后更不会有报仇的想法。 关键是没有必要。 全家被灭，逃脱一人，然后隐姓埋名，苦练武功，然后回去找人报仇，甚至仇人是皇帝也依然头铁地去报仇。 这种事情只存在于话本小说和武侠影视剧当中。 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否则的话，皇帝每天没事干光被寻仇的人来刺杀了，毕竟每个皇帝手中干掉的臣子都不少。 复仇文化在先秦时代兴许还很流行，但是越到后来就越没有市场了。 为家族复仇的事情非常少，反倒是认贼作父的事情比比皆是。 上官婉儿是武则天最信任的女官秘书，但是包括她的祖父上官仪和她全家都被武则天给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独苗。她有无数的机会刺杀武则天，可是也没见她干掉武则天报仇啊。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活下去。人是会权衡利弊的。 钟烨道：“既然如此，你暂时就留在我身边。正好我缺个书吏，你就暂时充任。以后会怎样，全在你自身。只要你认真做事，我在一天，就会保你们主仆二人一天平安。之前那座小院子就继续留给你们。” 古仁闻言，愣愣地看着钟烨，然后对着钟烨深深的一躬，郑重地道：“总镇仁慈宽宏，我古仁绝不相负！” 钟烨点点头，策马向着镇子里面走去。 身后一队披坚执锐的亲兵紧紧跟随。 当老仆老巴头从古仁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后，愣了片刻后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钟烨远去的背影嗵嗵嗵地磕了三个响头。 古仁站在旁边，看着钟烨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虽然他之前已经对钟烨的评价很高了，但是现在才觉得，自己对钟烨还是有点过于小视了。 既然你不杀我，还给我施展才能的机会，那我也绝不相负，我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 也许有一天，死去的古家会从我古仁手上重新站起来，建立一个全新的古家。 钟烨回到总镇府之后，刚解下盔甲，喝了一杯茶没多久，古仁就来报道了。而且一来就让钟烨给他派活。 钟烨想了想，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给他派什么活。 毕竟琅琊军刚刚成立没多久，大部分需要处理的文书都在田恒那边。他这边每天的主要事情就是练兵。真有什么事情也是随手就处理了，所以还真没有什么文书要整理的。 不过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我之前俘虏的那个清廷山东巡抚方大猷派来的守备金明达吧？” 古仁一愣，想了想道：“的确有所耳闻。” 钟烨点点头道：“知道就好。此人被关押了也有半个多月了，我一直也没顾得上审问他。不如你去跟他先聊聊，如果他愿意投降的话，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冥顽不灵，那就早点处决了，免得浪费粮食。不过，我希望你还是能尽可能地将从他口中弄掏出一些情报来，到时候整理一下给我看。” 古仁没想到自己当差第一件事竟然是审问俘虏，而且还是一个清军守备。 他愣了片刻，发现钟烨是认真的，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一定是总镇对我的考验，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完成任务。 古仁心中对自己说道，然后告辞，在两名钟烨亲兵的陪同下向着关押金明达的地方走去。 钟烨其实也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刚好想到了金明达，就正好废物利用一下，看看古仁能不能从这个人口中掏出些什么来。 他并不介意用降将，但是如果是个不识好歹的死硬分子，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直接一刀砍了了事。 第一百零五章 屠龙之术 古仁走后，钟烨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了。 其实要做的事情很多，譬如分田。 钟烨之前确定下来的方针是每打下一块地盘后施行均田政策，将之前被那些地主老爷，土豪缙绅们多贪多占的土地重新拿回来，分给那些失地的百姓。多余的土地可以作为官田，用来奖赏有功之臣或者是租出去收租子，还可以划分成劳改农场，让那些犯人和俘虏在其中耕田劳作，为公仓提供粮食…… 但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远的不说，就说信阳镇。 虽然古家没了之后，他们所有的土地都落在了琅琊军手中，钟烨可以说拥有了绝对的支配权。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和简单。 要展开说的话，很容易被人说成水字数，还容易招来神兽。 所以长话短说，那就是这其中的情况之复杂远远超过钟烨的想象。 如果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主持操作的话，再好的政策也会执行不下去的，还很容易被扭曲，最终没落个好，甚至还会招来各种抱怨。 其中种种细节之处，都要思索周全以后才能去做。 但是钟烨手下此时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他空有一肚子的想法，但是要想落地的话却需要配套的细化方案。 他上辈子只是一个小特警，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田恒虽然有才，但是那是在治民理政的大的方向上。这些细务上他也并不擅长，因为以前当官的时候具体的很多细务都是由师爷和下面的胥吏们去操作的，他作为知府掌总就可以了。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而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一旦信阳镇这边的田策落地之后，必然以后每打下一块地盘，就会以信阳镇的办法为模板去执行。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慎之又慎。一个不好，就很容易给以后留下许多麻烦。 琅琊军现在跟诸城县的这些士绅大户们之间保持着一个表面上的友好关系，虽然这种友好关系是威逼利诱来的，但是那也毕竟是友好关系， 不过这种友好的前提是，钟烨只是要他们的银子。 但是如果钟烨施行的田策太过激进的话，那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应，目前双方这种表面友好关系，就会顷刻间被打破。 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很容易会从钟烨在信阳镇的田策上联想到钟烨以后肯定要对他们手中的土地也执行这样的政策。 如果在信阳镇执行这样的田策，在其他地方却又执行另一种田策，这又必然会导致了琅琊军事集团内部的不稳。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是在你钟总镇的子民，都在你的地盘上讨生活，凭什么就要执行不一样的政策？ 这就是不公！少拿一点问题不大，但是不公的话就很容易产生怨愤。到了一定程度，就会酿成乱子。 所以厚此薄彼，朝令夕改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的。 对于那些缙绅大户们来说，银子可以给，但是土地却是他们的命根子。 谁要是敢打他们土地的主意，他们绝对会起来拼命的。 钟烨不怕他们拼命，武力镇压即可。 但是问题是当前他的主要敌人是清军，清军随时可能会来攻击，自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再刺激这些乡绅大户们，否则等到清兵一来，他们必然会站到清兵的那一边去袭击自己的背后，那就麻烦了。 虽然说现在如果清兵来攻的话，他们也不会站到琅琊军这一边，但是却也会保持一个坐山观虎斗的态度，等着胜利者出现后再去押宝。 钟烨对这些人的期望就是在他和清军交战的时候两不相帮，这就足够了。 初中的政治课本就告诉钟烨一个道理，要学会抓主要矛盾。 当前阶段的主要矛盾就是琅琊军和万恶的清兵之间的矛盾，至于和那些乡绅地主之间的矛盾则属于次要矛盾。 除了这个矛盾，还有琅琊军和诸城县另外那些山贼草寇强盗暴民之间的矛盾也属于次要矛盾。 所以为了解决主要矛盾，目前肯定不能激化这些次要矛盾，免得让其上升成主要矛盾。 等到解决了主要矛盾之后，次要矛盾其实也就迎刃而解了。 突然有种初中政治考试做问答题的感觉，钟烨想着这些事情，突然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不过虽然那时候觉得学习这些知识感觉很是枯燥乏味，但是现在仔细想来，其实那学的根本都是屠龙之术啊。 只可惜，那个时候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只当做枯燥乏味的负担。 没想到现在却有机会用上了这些屠龙之术，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还真是让人心生感慨啊。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多读书还是很有好处的，就算造反也得有知识啊。 就像朱元璋，虽然是标准的文盲出身，但是人家一辈子都在不断学习，最终自学成才，不仅能吟诗作对，而且还能编出《大明律》和《明大诰》这种大部头，可以说是活到老学到老，靠着努力学习最终造反成功的典范。 晃了晃脑袋，钟烨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事情。 也不知道小赤羽那里有没有清兵的最新消息，是不是要进城一趟，跟田恒他们见个面，听取一下最近的工作汇报，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正想着，突然感觉一阵风将门刮开了，钟烨抬头一看，一道俏生生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俏脸含笑望着自己。 钟烨一喜，不是吕赤羽又是哪个？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我刚才还说要去县城看你。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你。莫非这位姑娘是仙女不成，跟我心有灵犀，感受到了我的相思之情，便立刻赶来相会？仙女，快来让本公子香一个……” 钟烨大笑着张开双手迎了上去。 吕赤羽不等他过来，便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入了他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搂着钟烨的后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恨不得将自己融入钟烨的身体里似得。 第一百零六章 冲锋的号角 我想你的时候，恰好你也在想我，这就是最动人的时光。 不知道在钟烨怀里待了多久，吕赤羽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静静地望着钟烨，眼中含笑，但是却还带着泪水。 刚刚陷入爱河的少女，自然是希望能和情郎日夜厮守在一起，耳鬓厮磨，形影不离。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清晨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还要是你，甚至在梦里都是你。 这种感觉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单身狗就算了，不在统计范围内。 所以虽然跟钟烨分开才短短半个多月，但是吕赤羽却每天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只要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钟烨，就一遍一遍想着和钟烨认识的那些过往，想着钟烨想自己突然表明心迹的那些话，甚至每一句话，每个字她都能想起来。 每次一想到那些，她就忍不住的会露出痴痴的笑容。跟她住在一起的田澜好几次看到，刚开始还好奇的问一下，但是时间久了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个人躲到一边恰柠檬去了。 她每天都要跑回信阳镇找钟烨的冲动，但是一想到钟大哥将筹建鹰卫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自己却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的话，那钟大哥肯定会对自己失望的。 所以，尽管相思之情泛滥成河，差点将她淹没，还是强忍着努力工作，争取让鹰卫早日发挥作用。 今天刚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吕赤羽看完后立刻派人跟田恒知会了一声，然后就带着几个护卫骑着马出了城门，一路向着信阳镇疾驰而来。 为了早点见到情郎，甚至都顾不上怜惜马力了。 坐骑都累的快要口吐白沫了，一边跑一边翻白眼，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表达内心的幽怨。 在到达总镇府门后之后，不等马停稳，就跃下了马背，缰绳扔给了门口的卫兵，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里面。 钟烨吩咐过，只要是吕赤羽还有田恒等人，不用通报，可以直接进来的，所以卫兵们也没有拦她。 而且大家现在都知道吕姑娘是未来的总镇夫人，所以也没人不知趣的去碍事。 听着怀中的少女喃喃诉说着别离之情，相思之意，钟烨静静地听着，一双眼睛温柔着看着怀中的佳人，带着浅浅的笑意。 直到吕赤羽自己不好意思了，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趟的目的。 虽然有假公济私的嫌疑，但是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钟大哥，我派出的人从济南府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我说给你……唔唔唔……” 这时候公事什么的都先靠后，先把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做了再说。 什么情话都不如实际行动更能表达自己对少女深情的回应。 钟烨上辈子谈恋爱的时候，从来没有表白过。 都是喜欢了就用行动来表达。姑娘如果不讨厌你，肯定不会拒绝，或者是象征性的拒绝后然后投入其中，甚至最后反客为主。 姑娘如果讨厌你，那自然就没有然后了。 身体语言才是最诚实的语言。 至于表白？那是胜利后的号角，而不是发起冲锋的信号。 吕赤羽面对钟烨的突然袭击，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身子微微一僵后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臂搂住了钟烨的脖子，生涩而积极地回应了起来。 我吕赤羽一生不弱于人，就算这种事情也不能总是处于被动。 反客为主我也是会的。 就在屋内的狗男女专注于互啃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士兵面面相觑。 因为门没有关，如果这时候有人走过的时候随意地看上一眼必然会看见这一幕让单身狗心酸羡慕的场面，说不出恐怕会影响总镇大人英明神武的形象。 “你去关门。” “你去！” “半只烧鸡？” “一只！” “你趁火打劫！” “不行拉倒！” “成交！” 两个卫兵在一番眼神交流后达成了共识，其中一个悄悄地探手进来，闭着眼睛从外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传来送了口气的轻微声音。 屋子里一对狗男女不知道互相啃了多久，终于在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彼此对视一眼，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身体分开，吕赤羽急忙转过身低着头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 “钟大哥，瞧你干的好事。” 一边整理，一边红着脸低声抱怨着。 钟烨在一旁笑着好言安抚，这才让少女的羞臊渐渐平息下来。 等吕赤羽终于整理好衣服，心情平静了下来之后，钟烨才上前捉住她的小手拉着走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下去，然后将少女抱起来侧坐在自己腿上上，右手搂着她的后背，左手轻轻抬起她光洁的下巴轻笑着道：“吕指挥使是有什么重要情报要禀告本总镇啊？” 吕赤羽红着脸啐了一下，伸手在钟烨胸口上轻轻锤了一下才低声道：“你这人好不正经，说正事的时候还要占人家便宜，就不怕被人看见，影响你这总镇的英明神武的形象。” 钟烨哈哈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反贼头子，有什么形象好影响的。外面关于我的传言不知道有多少，给我贴上了不知道多少标签，什么残暴好杀，什么贪婪愚蠢，什么滥杀无辜，我也不介意多一条贪花好色。再说了，我跟我小别胜新婚的未来夫人亲热一番，也是人之常情，谁敢多嘴，我就罚他一辈子打光棍。” 吕赤羽听到小别胜新婚这一句，心中更是美滋滋的，也不再挣扎着要从钟烨腿上下来了。 她制止了钟烨又想作怪的大手，尽量稳住语调说道：“我们的人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这些消息应该跟方大猷一直没有派兵来报复这件事有关。你先看看。” 第一百零七章 声势浩大的同行们 看着眼前整理的条理清晰，字迹娟秀的情报，钟烨很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我家吕指挥使竟然还写的一手好字，真是失敬失敬啊！”他笑着说道。 “哼，你小瞧人！我可是文武双全的。小时候爹教我练武，还给我请过先生。虽然没有考功名的本事，但是读书写字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然的话，你给我的差事我都不好意思接。” 吕赤羽小脸扬起，洋洋得意地轻声说道。 “瞧把你能的，刚夸两句就嘚瑟。再夸你两句你都能上天了。” 钟烨笑着捏了捏少女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笑道，继续看向手中的情报。 吕赤羽也咯咯地笑，靠在钟烨怀中仰头看着他认真看情报的脸，觉得情郎认真起来的样子怎么这么好看。 请报上写的是一些鹰卫派去济南府的人打听到的一些信息，吕赤羽经过整理归纳后将觉得有价值的一些写在了纸上，送了过来。 上面主要记载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是清廷皇帝派了使者从京城来到济南城，对山东巡抚方大猷进行了申饬。 申饬的原因好像是因为曲阜的孔家写了一道奏折到满清皇帝那里告了一状，说是最近曲阜周围盗贼丛生，经常袭扰孔府在外的庄子还有店铺，甚至还抢了孔府在泗水县的一座粮仓。而泰安知府无能，迟迟不能剿灭盗贼，绥靖地方。 满清皇帝在收到孔府家主，当代衍圣公孔胤值的折子后很重视，立刻派人到山东来申饬山东巡抚方大猷，让他迅速剿灭是泰安府，尤其是曲阜附近的盗贼，保证孔府的安全。 方大猷为此很恼火，亲自跑到曲阜去拜见了衍圣公孔胤值，信誓旦旦保证会尽快地平定泰安的匪患。 看到这里，钟烨不由地冷哼一声。 曲阜孔府天下无人不知，尤其是读书人都将曲阜当做他们的圣地一样顶礼膜拜。 可是孔老夫子这群不肖子孙却完全没有半点读书人该有的风骨，每到改朝换代之时，他们往往是第一个表忠心的，将见风使舵这一绝技发挥的淋漓尽致，充分展示了千年世家能一直延续下来的核心诀窍。 儒家讲究的忠君爱国在孔府这里完全体现了什么叫做灵活的道德标准，然而却又有一个千年不变的核心原则。 那就是谁当皇帝，我孔府就忠谁爱谁。 至于坐在皇位上的是汉人还是异族，那不重要。我不管谁当皇帝，反正我要继续当我的衍圣公。 靠着这一点，从宋朝一直到清，无论世事变迁，朝代更替，我衍圣公永远都是衍圣公，孔府永远都是孔府。 就拿当代的衍圣公孔胤值来说，满清的小皇帝顺治进入北京城之后，他是第一批上表恭贺的大明顶流，甚至还向满清进献了一大批钱粮。 得到孔府的效忠，衍圣公的效忠，这就意味着清廷得到了大明读书人的认可和接纳。 所以顺治很高兴，很快下旨继续册封孔胤值为衍圣公。 孔府的效忠，给天下带来了很坏的示范效应，对于满清迅速席卷中原天下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天下有风骨的人，无不对孔府的举动而鄙夷唾弃。 除了善于当墙头草之外，曲阜孔家还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千年以来，孔府从历朝历代积累下来的财富无法计数，没有人能说得清孔家到底有多少钱。 除了钱之外，孔家兼并的土地也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不光是孔府所在的曲阜，就连周边的泗水、邹城、宁阳乃至更远的滕州和平邑县都有孔府的土地，真的可以说是阡陌连片，一望无际。 光是孔府的佃户恐怕就有十几万之多，家中奴仆侍女成百上千。 甚至有人说孔家手中掌握的土地有百万亩之多。 千年的时间，已经让孔家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独角兽，别说在整个山东，就是放眼天下，恐怕都是一等一的大家族。 除了体量庞大无比之外，人家的政治地位还是非常超然的那种，别说什么知府巡抚了，就是历代皇帝都要给人家三分面子。 每一位新皇帝即位后，往往都要下旨嘉奖当代的衍圣公，并且赐下各种赏赐。 所以千年以来的buff加持下，只要孔家不起来造反，那他们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所以，孔胤值一张折子，足以让方大猷手忙脚乱，好好喝一壶了。 想到这里，钟烨心中暗想，等到老子将来实力足够了，打到泰安府之后，第一个就收拾孔家。 到时候倒是要看看谁不怕死的跟为了孔家跟老子作对，莫非是觉得老子手中的刀不利乎？ 一想到干掉孔家后能缴获的那无数钱粮土地，钟烨甚至都有一种立刻提刀去砍了孔胤值的冲动。 第二件事则是济南府淄川县出了一个猛人叫做谢迁，带领数千人聚众起义，攻克了几十座当地土豪们建造的土堡，甚至一度还攻打淄川城，声势很是浩大。据说很多人纷纷前往投奔，目前手下已经聚集了两万余人，成了济南府风头正盛的头号人物。 谢迁这个名字钟烨是听说过的，但是也知道的也不多。 听说过还是因为这位做了一件让人大喊痛快的事情。 淄川城有个大汉奸孙之獬。此人在清军入关之后摇尾乞怜，上书多尔衮，建议清廷在全天下逼迫汉人剃发，因此导致了无数人因为此事而死，所以为天下人所痛恨不已。 孙之獬在顺治三年，因为贪污被革职后回到了老家淄川。 结果遇上了谢迁带人攻打淄川。破城之后，抓到了孙之獬一家。 《淄川县志》对此事件有详细记录：“皆备极淫惨以毙”，孙之獬本人被五花大绑达十多天，被押期间，五毒备下，谢迁义军百姓在他头皮上戮满细洞，人们争相用猪毛给他重新“植发”。 最后，把他的一张臭嘴用大针密密缝起，然后把老贼肢解碎割。 孙之獬于是骂不绝口，想以此激怒义军快速处死，谢迁深恨其无耻，当众宣布其罪状，用锥子遍刺其身，插上头发，恨声不绝地骂道：“我为汝种发！” 孙之獬自知众怒难犯，已无活理，破口大骂。义军将其口缝上，凌迟而死，还把他在城中的孙子、曾孙杀了个干净。 谢迁就把他的四个孙子兰兹、兰藂、兰薮和兰蔼一同绑来，让孙之獬眼睁睁地看着四个孙子的死去，群众义愤填膺，仍然高声叫骂。 在这次事件中，孙之獬直系亲属家有八人死难。其中孙之獬大儿子孙珀龄的三个儿子、二儿子孙琰龄的一个儿子被义军正法，孙琰龄的妻子和两个女儿被凌辱而死。 这是谢迁起义最出名的一件事，后来顾炎武还为此写了一首《淄川行》庆贺此事。 钟烨本以为谢迁早已经起事，没想到最近才开始起事，显然是他以前一知半解的明末知识记错了。 第三件事情则是在曹州一代活跃了多年的榆园军最近也是声势浩荡，连续攻克了济宁府十几个县，甚至一度兵锋直接威胁济宁城。 榆园军钟烨也是有所耳闻，知道他们是从明末天启年间就开始活跃的一支义军队伍。在明朝的时候反抗明军，满清入关后又成了抗清义军，前后坚持了二十几年左右才最后被镇压。 看完这些消息后，钟烨终于明白为啥清兵不来攻打自己了。 这些同行搞出来的声势都比自己大得多，跟这些人一比，自己搞出来的这点动静根本不够看的。 方大猷现在手忙脚乱忙着镇压这些同行，哪里还顾得上他这个只在诸城县打转转的无名之辈。 想明白了这一点，钟烨有种被人无视的不爽，但是却又长长松了一口气。 既然清兵暂时顾不上自己，那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将诸城县那些次要矛盾们解决一下了。 第一百零八章 绿林界的眼中钉 既然现在有了其他的同行们帮助自己吸引火力，那钟烨就暂时可以将注意力从清兵身上转移到诸城县境内那些不安分的坏分子身上。 历史上造反成功的往往都是那些后来起事的大佬，前面的往往都是为王前驱，当了炮灰。 秦末汉初，陈胜吴广一开始声势浩大，但是不到一年吴广和陈胜相继被杀，起义军被秦军很快镇压。 最终让六国旧贵族在张楚政权的尸体上站了起来，继续反秦。 而刘邦则是站在了六国旧贵族的尸体上笑到了最后，建立了汉朝。 汉末的黄巾起义也是一样的，最后还是给魏蜀吴三家做了嫁衣。 隋末的瓦岗寨起义，元末的红巾军起义都是一个下场，起来最早的往往都死的最早。他们将朝廷的注意力给吸引住了，消耗了当局大量的元气，所以后来者才有了壮大的机会。 这些人是值得佩服的，但是却不值得效仿。 钟烨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想步步为营，低调行事，不想让自己的实力跟充气球一样快速膨胀起来吸引清兵的注意力。 气球看着虽然大，但是里面毕竟是空的。到时候飞的越高，就越容易爆炸。 钟烨不想做气球，他想做钢筋混凝土，将基础夯实的非常坚固。这样，将来不管面对什么惊涛骇浪，都会在他面前碰的头破血流。 要做钢筋混凝土就得将地盘内任何的不稳定因素都给消除掉，让内部变成铁板一块，这样才能在将来心无旁骛地对付清兵。 现在诸城县境内的不稳定因素主要是两个群体，一个是那些虽然表面上看着乖巧安静，但是私下里肯定对琅琊军恨之入骨的大户缙绅们。 这些人虽然迟早都要收拾，但是现在毕竟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只要钟烨不打他们土地的主意，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明目张胆地跟琅琊军对抗的。 这些人的风格就是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了才会动刀子。 所以这些人可以暂时不理，放在后面再收拾。 另外一个群体就算是诸城县境内的山贼草寇们。虽然琅琊军也是从山贼群体当中脱胎而出，但是随着琅琊军正式打出了反清的旗号，而且严明军纪，严禁再进行劫掠淫辱等贼寇行为，双方就注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 再加上，就算是各个山寨的山贼之间，也往往会发生火并的事情。你抢我的地盘，我抢你的肥羊，经常大打出手。 毕竟大家都在诸城县混，抢劫的范围之间经常发生重叠。 甚至还有人越界跑到别人的地盘打劫的，所以彼此之间积累的矛盾也不少。 而现在琅琊军的横空出世，将从信阳镇到马耳山到县城这一片范围内都划成了琅琊军的势力范围。谁要是敢在这个范围内打劫，那就等于跑到钟烨的底盘上来刨食。 面对这种行为，钟烨不给他来一个犁庭扫穴连锅端，都算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了。 所以，很多原本在这个范围内的山贼草寇们只能连夜搬家跑路了。但是他们往往也跑不远，还在诸城县范围内活动。 但是诸城县就这么大点，基本上是个山头都被别人给占了。要想当过江猛龙，就得干掉原来的地头蛇。 所以，这段时间内诸城县绿林界发生了多起火并厮杀事件。 最终无论双方谁胜谁负，冷静下来之后都会将锅甩在钟烨头上。 过江龙要是打输了，觉得要不是钟烨逼迫太甚，害的他们离开原来的地盘，他们也不至于如今落到这种地步。 要是地头蛇输了，同样也会怪罪到钟烨头上，认为要不是钟烨把这些人驱赶过来，他们还在继续他们原来的生活节奏，每天打劫勒索，日子过的平淡而刺激，也不至于落到这种被人抢了家，从地头蛇变成丧家之犬的境地。 再加上诸城县的地盘就那么大一点，琅琊军划出了一片禁止抢劫区，那剩下的区域里山贼的数量必然会激增。 这就会导致了贼多肥羊少的局面出现。 而那些肥羊也不傻，既然有安全的区域，哪怕要绕一些路，甚至还要交点税，那也总比被山贼抢了要好得多。 所以这段时间在琅琊军的地盘上来往的行人商队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钟烨虽然派人在路上设卡收税，但是费用并不高，一般人都能承受得起。 大家都会算账，稍微一合计，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假设肥羊的数量在一定时间和范围内是相对稳定的，此消彼长之下，琅琊军势力范围外的那些区域肥羊的数量必然呈现一出快速下降的趋势，以至于那些山贼们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起来。 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些人就会突破原来的底线，开始想尽办法活下去。 这段时间，钟烨已经收到了好多起山贼进村抢劫，甚至还有屠村的消息。 而且还发生了好几起山贼们对认购了钟烨的货物，获赠了“大义之家”匾额的大户下手的事情。 虽然因为大户们往往都修建有高强深院，而且还养有家丁，所以损失都不算太大，但是这已经代表着一种信号。 “咱们琅琊军的崛起，已经打破了诸城县山贼界的平衡。现在我们一家独大，而且禁止劫掠，其他的山寨现在肯定都会将我们当做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但是他们单打独斗的话又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我估计他们现在正在私下里串联，想要联合起来对付咱们。” 钟烨跟吕赤羽并肩走在信阳镇的劫道上，一边走一边说着自己对当前局势的分析。 来来往往的村民百姓看见他们两个，在问好行礼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的姨母笑来。 吕赤羽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慢慢也就习惯了，反而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她知道这是钟大哥在用这种方式来诏示自己的地位，所以心中虽然略有羞涩，但是却也美滋滋的。 第一百零九章 在其位谋其政 “这些山贼之间彼此也有仇怨，他们还会联合在一起吗？” 吕赤羽听着钟烨的分析，原本雀跃的心情也顿时有点沉重起来，蹙着眉头问道。 “他们之家有仇怨不假，但是在面对一个共同的强大敌人的时候，这些仇怨都可以暂时抛在一边的。现在我们的存在，让这些倒是有了同仇敌忾的基础。这么一想，好像我们才是话本小说中的大反派一样。他们为了对付我这个大反派，暂时地联合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山寨虽然单独来看的话没有一个能打的，但是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却的确能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的。” 钟烨嘴上说着麻烦，但是语气却还是非常轻松的。 但是吕赤羽关心则乱，并没有注意到钟烨轻松的语气，听他说有麻烦，忍不住急切地道：“那怎么办？咱们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各个击破，让他们联合不起来？” 钟烨微笑着道：“按照常理来说的确应该这样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如果一个一个去剿灭他们的话，不仅麻烦，而且还会因为耗时太久，而造成更多的麻烦。但是如果能将他们集中在一起，一网打尽的话，那不仅能彻底解决诸城县的匪患，也能让我们一劳永逸。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拆散他们的联合，反而要促成他们的联合。” “嗳？”对于钟烨的脑回路，忧心忡忡的少女指挥使大人一时间有点理解不能，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望着一脸自信的情郎发出了一个疑问的语气词。 钟烨看着吕赤羽难得的呆萌样子，很自然地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揉笑道：“不用担心。山贼再多，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绝对不会是我们精锐的琅琊军将士的对手的。” 吕赤羽看情郎如此自信，心中的忐忑平复了许多，但是又忍不住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钟烨道：“你派人放出风去，就说我准备对诸城县的绿林界进行一次清扫。若是不想被清扫的，限他们十日之内前来归顺。限期来没有来的一律当成顽固敌对分子。对于这些人，让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啊？这岂不是更让那些山贼们有了联合的基础？就算有些山寨本来不打算跟我们为敌，这下恐怕也要被迫跟其他山寨联手了。”吕赤羽惊讶地说道。 “没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山贼之中虽然也有一些聪明人，但是蠢货却是大多数。我要是不刺激一下他们，他们还意识到危机的严重性。他们要是不想来归顺我，就必须要联合起来一致对付我。” “那如果真的有人来归顺呢？” “那自然是收下了。不过要想吃白饭那是不可能的，要么去劳改营接受劳动改造后再编入军中，要么进入新兵营接受训练。实在罪大恶极冥顽不化的直接送到矿上上去挖矿。山贼之中良莠不齐，既有被迫无奈的失地农民，也有犯了事的罪犯和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以及一些天生坏种。对这些人要进行甄别对待，总有一个地方适合他们去。” “可是如果诸城县的山寨全部联合起来，数量恐怕都会上万，我们现在既要守县城，还要驻守琅琊山以及信阳镇等各个要地，剩下的人再精锐也应付不了上万山贼吧？”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不多。首先这些山贼就算能暂时联合起来，但是也绝非能成为铁板一块。他们彼此之间互有仇怨，矛盾重重。在有外部的重压之时，姑且还能暂时联手。但是外界的压力一旦稍微减弱，他们不用咱们动手，彼此之间都会先打一个不可开交。到时候估计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这样的一群货色，要是还能翻了天，那他们也不用做山贼了。“ 吕赤羽虽然觉得情郎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担心道：“钟大哥，万一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将这些人给整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跟我们对抗的话，那岂不是很麻烦了？” 吕赤羽今天倒不是想转职当杠精。 要是换成以前，钟烨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完全不用去想钟烨说的有没有道理， 因为钟烨一直一来表现的都很靠谱。 但是自从她当上了这个鹰卫的指挥使之后，年轻的少女指挥使身上就突然感觉压上了一副沉甸甸的胆子，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让她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从各个角度多想几遍，看看有没有可能遗漏的问题。 她觉得既然钟大哥将这个重担交给了自己，那自己一定就要做出个样子来，不能让钟大哥失望，不能让其他人看笑话。 在吕赤羽的认知中，一个英明的君主身边往往都有很多帮助君主出谋划策的谋士大臣，帮助君主提出意见，查漏补缺。 自己虽然没有那些谋士的能耐，但是却可以时时刻刻给钟大哥提个醒，让他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会更加的稳妥一些。 钟大哥要自己做这个鹰卫指挥使，肯定不是想要一个只懂得点头称是的应声虫，而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虽然钟大哥的从容和自信给了她很安心的感觉，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哪怕钟大哥不喜欢听，那也要说出来。 钟烨有点惊讶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吕赤羽，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道：“我们家小赤羽现在越来越有指挥使的样子了，想问题越来越全面了。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现在的吕赤羽给他一种感觉，就是以前她只是将自己当成钟烨的一个帮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开始有了一种给自己家里的打拼事业的感觉，开始发挥主观能动性了，学着给钟烨这个当家人查漏补缺了，开始有了一点老板娘的风范。 这让钟烨有些惊讶，也有些欣慰。 果然是在其位谋其政，让一个人迅速成长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她放在合适的位子上，这样成长的速度绝对会超过外人想象的。 第一百一十章 谁怕谁 “钟大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要总是摸人家，要摸也要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摸……” 面对着钟烨的摸头杀，吕赤羽顾着腮帮子红着脸小声抗议道，一边说一边悄悄瞄着周围经过的人。 钟烨：指挥使大人啊，你好歹把话说完整啊，我摸的是你的头，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摸得你其他的地方呢，那我的风评就真的毁了。 讪讪地收回手，钟烨忽略掉小赤羽话中的歧义，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你说的那种英明神武，高瞻远瞩的厉害人物当然是存在的，而且你好正好见过。” 吕赤羽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钟烨：“我还见过？他是谁，我在哪里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她开动脑筋快速地将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一圈，好像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啊。 “果然还是那个智商感人的女劫匪啊，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钟烨看着女朋友一脸呆滞的表情，忍不住叹息的揭露了谜底。 吕赤羽看着自己眼前钟烨那张俊脸，这才反应过来钟烨说的是他自己。 “可是……” 钟烨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没有什么可是。诸城县就这么大地方，有我钟烨这样一个卧龙就足够了，不可能再孕育一个凤雏出来的。所以，你担心的这种可能性是完全不会发生的。” 钟烨的这种自信是完全建立自己的实力基础上的，并不是自吹自擂。 这是这个实力，其中有百分之十的个人能力，还有百分之九十的系统实力。 系统又是属于他自己，所以四舍五入之下自然就完全都是他的个人实力。 自己可是拥有系统作为金大腿，立志成为山贼王的男人。 一个世界只配拥有一个挂比，而那个光荣的挂比恰好就是自己。 如果这样还不足以让人自信的话，那钟烨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再穿越一次了。 吕赤羽认真想了一下，觉得钟烨的话是有道理的。 诸城县不算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从常理上判断是无法同时孕育出像钟大哥这样优秀的两个人才的。 “好吧，那我马上安排人放出风去。我会尽量在这些山寨的当中安插一些我们的眼线的。到时候他们有什么动静我们就能及时知道了。” 年轻的吕指挥使终于被说服了，郑重地点头领命。 钟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这个小女朋友越来进入特务头子的角色了。 不过一想到她未来有可能会黑化成为影视剧当中那些气质阴森，心狠手辣的特务机关的头头形象，钟烨忍不住就是身体一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让一个单纯豪爽的大飒蜜承担这种极可能会扭曲人性的差事？ 万一自己以后要是馋自己身子的女人多了，作为正宫的吕指挥使气不过，拎着一把柴刀对着自己露出了森冷的笑容，然后眼神瞄向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一想到这个画面，钟烨突然有点不寒而栗起来。 自己成为自己的大内总管，可还行？ 看着钟烨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吕赤羽伸出手掌在钟烨面前晃了晃：“钟大哥，你在想什么？怎么感觉你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有点怕我的样子？” 钟烨回过神来，干笑道：“开玩笑！我堂堂琅琊军总镇，立志要成为山贼王的男人会怕你一个小丫头？等咱们成亲以后，你就知道到底谁怕谁了？” 吕赤羽听到成亲两个字心中一喜，小脸一红，两只大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我总感觉你说话的时候有点心虚的样子。难道是最近太操劳了，身体有点虚？要不要我弄点药膳给你补补。以前我爹在的时候收藏了好几份药膳的方子。我曾经偷听到我爹对我娘说那些方子很厉害，说什么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床板受不了之类的话，我当时太小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曾经问过我娘。我娘当时红着脸跟我说反正都是能够滋养身体的好方子，还让我出去不要告诉别人。现在爹不在了，但是那些方子还在，等我回头找出来给你按照方子熬出来补一补身子，你就不会这么虚了。” 钟烨看着眼前对自己一脸关切，口口声声要给自己补一补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她的关心。 没想到那位无缘见面的准老丈人玩的还挺花，就是听起来身体有点虚啊，这么早就开始嗑药了。 还有啊，两口子说私房话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小朋友都听见了。 这样难免会教坏小朋友的啊。 幸好我家这小女朋友目前看起来还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要是以后知道了再想起今天，肯定会掩面而逃的。 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否则就是一个大型的社死现场了。 最终，钟烨干咳两声道：“小赤羽啊，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补的。不过那些方子既然是好东西，你就好好保留着，万一以后，当然，我不是说我要用，我是说万一军师啊，或者别的谁身体虚的时候说不上就派上用场了。不过你要听咱娘的话，不要随便说给别人听。万一别人找你索要方子，你给还是不给？给吧，万一弄丢了怎么办？不给吧，又容易得罪人、所以，还是咱们自己知道的就好。乖，听话啊。” 虽然吕赤羽总感觉钟大哥说话的时候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多想，反而因为钟烨一口一个咱娘，心中美滋滋的。 所以对钟烨的吩咐自然是全盘答应。 眼看着好不容易将这个话题揭过，钟烨正觉得腹中饥饿，准备回去吃饭的时候，就听见远处路口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期间还夹杂着男人女人的哭诉声。 钟烨耳力非常敏锐，侧耳细听了片刻，心中很快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自己刚刚还在和吕赤羽讨论的事情，这么快就开始在自己跟前表演了。 这些家伙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设局 “去看看，顺便把人带过来。” 钟烨对着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亲兵队长林葳吩咐道。 林葳领命，立刻带着几名亲兵向着路口走去。 吕赤羽看见钟烨脸色阴沉下来，也不由的有些担心起来。 没多久，林葳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禀告道：“总镇，这两人自称是苏家堡的人，说是他们家的女儿在出嫁路上被山贼抢走了，所以过来求总镇救他们的女儿。” 钟烨看了一眼那身穿绸缎的两个中年男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头道：“让他们上前答话。” 很快，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来到钟烨面前，看到钟烨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估计是没想到最近在诸城县声名显赫的钟总镇竟然会这么年轻。 “老夫苏修德，苏家堡苏家家主。这是拙荆，特地前来请钟总镇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中年男人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惊讶神色，一边对着钟烨行礼一边哭诉道。 “我那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倒霉啊……”那中年妇人在男人说话的时候也不失时机地从袖筒里摸出一块手帕挡在嘴巴前面大声哭喊起来。 两口子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十分默契。 这哭声很快就吸引了来往的许多百姓的目光。 钟烨冷冷地看了眼前这一对陷入沉浸式表演的男女，开口道：“苏家主，苏夫人，若是想让信阳镇的百姓都知道你苏家的事情，那就尽管在这里继续。如果还顾忌你家女儿的名节的话，那就跟我去总镇府说话。” 两人一愣，抬眼看着周围那些正在探头向自己看来的百姓，立刻收声。 “让钟总镇见笑了，老夫实在是担心闺女的安全，一时失态，还请总镇恕罪。” “老身也是一样，实在太过担心闺女的安危，才会情不自禁，还请总镇莫要跟我一介妇人一般见识。” 两人急忙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向钟烨请罪。 钟烨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对一旁的林葳道：“先带苏家主和苏夫人去府中休息片刻，我稍后就来。” 那两人看钟烨并没有他们预期中的反应，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本来还想张口说点什么的，但是面对着周围那些眼神冷漠，气质肃杀冷冷注视着他们的亲兵，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再多说，乖乖地跟着林葳向着总镇府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吕赤羽终于忍不住道：“钟大哥，你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 虽然钟烨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却从钟烨对这两个的冷淡态度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因为钟烨往日对于遭到山贼劫掠而前来求救的百姓都会表现的很温和。 如果有人被山贼绑架，或者商队被山贼劫掠，往往都会尽快地派人救援。 但是今天钟烨对这两个人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甚至有些厌恶。 钟烨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吕赤羽，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女朋友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 “这两个人有问题。” “钟大哥是说这两个人说的事情是假的？”吕赤羽惊讶地问道。 “事情应该是真的，但是这两个人的表现却很有问题。首先是他们的衣服鞋子都很整齐，甚至额头上都没有多少汗水。其次，他们看起来好像很着急很担心，但是演技过于浮夸，情绪不够饱满。尤其是那个自称苏夫人的女人眼角的泪水甚至都是生挤出来的。” 吕赤羽很快明白过来：“没错，如果真的女儿被山贼劫走，真正的父母一定会惊慌失措，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衣着形象。而要从苏家堡到信阳镇，最起来有三十里路左右。如果一路乘坐马车过来的话，在这种天气之下绝对不可能会衣衫这么整洁，甚至都不出汗的。而这两个人衣着整洁，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 吕赤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钟烨接口道：“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所以好整以暇很从容地赶来信阳镇。而且你看那位苏夫人脸上的粉甚至都很完整。要是换做别人，肯定早都急得眼泪冲花了妆容，不可能如她一样这般体面的。” 其实这两个人身上的疑点很多，但是说出这些已经足够了。 吕赤羽沉吟片刻后道：“钟大哥你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并不是苏家堡的人，是别人冒充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出兵去救他们口中的苏家小姐，从而设好陷阱等着我们？” “不，他们应该不会是假。上次在那些乡绅们来认购货物的时候，我见过这个苏修德。只是他没有见过我而已。” 钟烨摇摇头说道。 吕赤羽本来以为自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听钟烨这么一说，又给她整不会了，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钟烨。 “我之前并不担心那些山贼们会联合在一起来对付我们，我唯一有些担心的是那些表明顺从的地主大户们跟山贼勾结起来一起对付我们，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今天这件事就是一个开始的信号。” 钟烨缓缓地说道。 吕赤羽瞪大了眼睛：“你说说他们为了坑我们，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当做了诱饵？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钟烨笑了起来：“虽然这些人的底线不怎么高，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做出来的。但是最有可能的是那个坐在轿子里的女人并不是他们的女儿，可能只是一个丫鬟，或者说从路上随便哄来绑来的一个难民女子。所以他们才根本不会在意那个所谓的‘女儿’的清白和安危。”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很快就会有其他的消息传来，而且全都是山贼对地主大户们下手的消息。而且这些地主大户们甚至全都是之前认购过我们货物的那些人家。” 钟烨带着吕赤羽一边向着总镇府的方向走回去，一边慢条斯理的分析起来。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禀告总镇，陈家湾的陈家给孙子过满月的时候被一群山贼闯入，据说死伤惨重，家中被山贼洗劫一空。陈家家主修书一封，请求总镇践行诺言，派兵剿匪，帮他们抢回被山贼掳走的儿媳妇还有其他女眷。” “总镇，柳家庄的大少爷来信求援，说是他们柳家的车队在路过铁担山的时候，被山上的贼人所抢，数千两银子的货物悉数被劫，还有许多家仆被杀伤，请求总镇出兵剿匪，夺回他们柳家的货物。” …… 在此后短短一个时辰之内，陆续有六个山贼劫掠大户的消息传来，听得吕赤羽目瞪口呆。 没想到果然被钟大哥说中了。 现在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不是巧合了，而是有人故意设局的。 而且设局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个。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劫掠者当此下场 铁担山，是诸城县境内的一座算是比较大的上，因为山体形如一副扁担，又呈现铁灰色，所以得名铁担山。 这山上原来是有一伙强人，为首的一人姓王，叫做王大虎，原来是隔壁登州府一个杀猪的屠户。 此人满脸横肉，脾气暴躁，很符合大众对于屠户的那种形象认知。 一次在卖肉的时候因为缺斤少两被顾客给发现，争吵几句后对方要拉着他去见官，结果恼羞成怒之下一刀将对方给捅死了。 见到出了人命，这厮也慌了，杀猪刀往腰里一插就跑路了，一路从登州府逃到了青州府，最终在这铁担山落了户。 这铁担山上原来有个首领，也姓王。因为占据了这铁担山的缘故，所以给自己起了一个匪号叫做“担山王”。一次下山打劫的时候碰上了王大虎，看这人生的凶恶，又胆子大，手上还有任命，觉得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就带着他上山了，还给了一个二当家的交椅坐。 一开始这王大虎还对“担山王”很是感激，但是时间长了觉得这厮论本事不如自己的大，做事又不爽快，所以就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一次趁着酒醉后一杀猪刀结果了“担山王”，然后自己就坐了头把交易。 由于这厮心狠手辣，而且对手下的喽啰们还算大方，所以时间一长，这铁担山成了诸城县北部实力最强的山寨，也聚集了上千名喽啰，经常操练，颇有些兵强马壮的意思。 王大虎干掉了原来的“担山王”，自然也就继承了这“担山王”的匪号。 周围的山寨们摄于王大虎的凶名，也不敢捞过界。而铁担山所处的位置又在两县两府的交界处，来往的行人商队不少，所以占着这个地方，王大虎的日子过的还算是惬意，隔三差五的吃肉喝酒，不时下山抢掠一番，掳掠几个女子上山玩乐。 日子可以说过的算是相当滋润了。 但是这好日子在一个多月前却逐渐一去不复返了。 因为铁担山周围突然多出来了许多人数多少不一的山贼草寇，这些人就守在铁担山附近，专门劫掠过往的行人商队。而且这些外来户往往下手很黑，抢钱不说，还经常抢完后一刀给人砍了。 一时间，搞得铁担山附近的行人商队几乎绝迹。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没有人愿意再从铁担山附近经过，宁愿绕路多走几天路也不想丢命。 王大虎听到这个消息后坐不住了，立刻带着人下山跟这些外来户拼杀，想把这些人给赶走。 双方拼杀几场后，互有损伤，而且损失还不小。 关键是谁都不能把谁彻底干掉，王大虎这边虽然人多，还占据着地利。 但是对方那些外来户加起来人数也不少，而且其中有许多一看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所以谁都奈何不了谁。 没有办法，于是双方就打算坐下来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案出来。 否则这么下去，大家伙都要饿死了。 结果这一谈，就谈出了问题。 王大虎就问啊，你们这些人没事跑来我的地盘干啥啊？大家以前井水不犯河水，各在在自己的地盘打劫不是挺好的嘛。 你们现在跑到我的地盘来打劫，而且还下手那么黑，严重地破坏了铁担山附近的抢劫秩序，严重地影响到了我们铁担山的兄弟们生存。更严重的是你们破坏了诸城县绿林道的生态平衡，搞得大家现在都没有饭吃了。 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老子好说话，老子手中的杀猪刀可不好说话。 结果捞过界的这些外来户们也委屈啊，你以为我们愿意来这里跟你抢食啊，我们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东南方向的琅琊山上出了个猛人，拳打官军，脚踢地主，诸城县绿营都被他几乎全灭，绿营把总古德也被他给弄死了，信阳镇的古家也被人家给占了。 那位也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不仅一身本事了得，而且手中的兵马精锐的不像话，连官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别说诸城县的官兵了，就连山东巡抚方大猷派来的精锐都被人家给灭了，连带头的守备都给俘虏了。 而且这个猛人打官军厉害也就不说了，毕竟官兵和山贼从来势不两立。看到官兵吃亏，大家伙心里都暗爽不已，还给琅琊山的同行们拍手叫好。 可是谁能想到，这位不讲规矩，干掉了官军之后，就把矛头又对准了周围的山寨，扬言不许再下山劫掠，否则抓住一个干掉一个。 而且还成立了什么琅琊军，自称琅琊军总镇，说是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这不是搞笑吗？山贼就山贼呗，还给自己带上个民族大义的高帽子，简直不务正业。 再说了，你当你的义军，我当我的山贼，大家互不相干，你凭什么要管我的事情？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 所以就有人不信邪了，将那不准劫掠的禁令扔到了一边，继续下山打劫。 结果就在打劫完的第二天早上，那个山寨的寨主一睁眼，就发现一队如狼似虎，披坚执锐的士兵出现在他的寨子外面，差点魂都给吓破了。 再后来，就是这个山寨彻底被平了，寨主还有几个首领全部被吊死在山下路边的杆子上，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子：“劫掠者当此下场！” 其他的那些喽啰们则被发配到了矿山上去采矿，能不能活着从里面出来都是个问题。 经过了这一出，周围的山寨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姓钟的家伙真是不讲绿林规矩，真是铁了心要饿死他们。 大家伙想跟他拼命，但是却又怕打不过人家，最后气得骂了两天娘，最终决定惹不起的话还能躲得起，干脆放弃山寨连夜跑路。 这一跑路就跑到了铁担山附近，发现这地方人来人往，是个劫道的好地方，所以就在这停下来。 所以王大当家，你要怪也别怪我们。这诸城县绿林界生态平衡不是我们打破的，而是那个不讲规矩，不讲武德的钟烨造成的。 所以，你真正要算账的罪魁祸首不是我们，是那钟烨才对。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共戴天之仇 王大虎听完之后，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对钟烨这个名字也开始上了心，着人开始四处打听钟烨的消息。 这其中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在这些外来户们没有来之前，王大虎就发现了从铁担山下面经过的行人商队似乎比以前少了一些。 虽然少了，但是他当时也没有细想，毕竟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出啥事都不算稀奇。 但是现在听了这些人的话，仔细一想，极有可能也是跟这姓钟的有关系。 那些少了的肥羊们肯定是不愿意给自己交买路钱，所以改道从那边走了。 这么一合计，王大虎就恨上了钟烨，将他当成了要对付的眼中钉。 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可谓不共戴天之仇。 钟烨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王大虎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是干啥事都要讲究个实力，光是靠着嘴炮可是没办法干掉对方的。 对方兵强马壮，听说手下的喽啰们还全都披着盔甲，连官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实力可见有多强了。 王大虎虽然是个莽夫，但是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喽啰们几斤几两，肯定不会去干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但是虽然不能证明硬刚，却可以找帮手啊。 钟烨这么干，几乎等于得罪了整个诸城县的绿林界，这正好给了大家一个联手对付他的基础啊。 所以王大虎就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来。 就在这个当口，又传来一个消息。说是那姓钟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日本货物，放出话来要诸城县的大户们前去认购。 认购的人还能获得一块“大义之家”的匾额，相当于是钟烨发给这些大户们的护身符。 有了这个护身符，不光是琅琊军从此以后不会对这些大户们下手，如果其他人敢对这些有匾额的大户们下手，那琅琊军也会护着他们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大虎等人是当个笑话去听的。 你钟烨再能耐，你不过是个反贼头子。你好好当你的反贼头子不行吗，非要学人家做生意。而且做的还不是啥正经生意，这不就是变着法子的收保护费吗？ 那些大户们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要是能被你三言两语吓倒，我王大虎跟你姓。 可是事实很快就让王大虎的脸差点被打肿了，那些大户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去认购那钟烨的货物，最后去的晚的人甚至还搞了一个什么拍卖会，把价格抬到了天上去。 就这，最后还有好多人没有抢到。 听说姓钟的手上那批日本货至少卖了三十多万两银子，整个一间屋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消息传来，王大虎的眼睛都红了。 可不是犯了结膜炎，而是眼红病犯了。 要是那些银子都是自己的该多好啊。 这件事让王大虎看清楚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钟烨的名声比他想象的威慑力还要大。 第二件事则是让他看清了原来这些大户乡绅们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怂更软弱。 但是王大虎毕竟只是个杀猪卖肉的出身，眼界限制了他的思维。处于对钟烨的畏惧，原本打算联合一群山贼们共同对付钟烨的事情也因此耽搁了下来。 王大虎怂了，其他人也跟着怂了。 连这些有钱有粮，家中还都养着家丁的大户们对那钟烨都这么怂，那自己这些人又拿什么去对付钟烨呢？ 再加上这些人彼此之间本来就有仇怨矛盾，别看嘴上一个个说的义薄云天，自己多么讲义气，但是私下一个个都防着对方呢，生怕自己在前面拼命的时候后面有人趁机背刺。 所以，联合对付钟烨这件事虽然没有明确地叫停，但是几乎已经是宣告胎死腹中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铁担山上突然来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读书人的男人。 这个人找到王大虎，跟他聊了一夜后，第二天王大虎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派人给周围的那些山寨首领们下帖子让他们一起来铁担山商议联手对付钟烨的事情，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次得到了强力外援，一定能够将钟烨彻底干趴下，就算不能干掉他，也要将他从诸城县赶出去。 众人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态来到了王大虎的山寨，然后在王大虎身边看到了一个神情高傲的中年男人， 等人到齐之后，王大虎才介绍说这个中年人是山东巡抚方大猷的一个幕僚，叫做朱旭航，受方大猷的命令来诸城县对付钟烨的。 众贼心中大喜，急忙问这位朱先生带了多少兵马来的，结果这位朱先生却表示对付钟烨这样的反贼根本不需要出动朝廷兵马，只要自己略施小计就能平定此人。 众人此时也就明白了，原来这位朱先生就带着一张嘴巴来的。而且看样子是打算将他们这些人当做炮灰去对付那钟烨。 而且这些人虽然是山贼，干的也是打家劫舍的事情，但是也不影响他们反感满清。听出来了这位朱先生由替清廷招安他们的意思，有人不愿意给清廷当走狗，所以中途找借口都溜走了。 最后总共剩下了七家山寨的头领，愿意接受清廷的招安。 朱先生给王大虎许了一个诸城县绿营把总的官职，也就是之前古德的那个职位。承诺说只要干掉了钟烨，就给他正式办手续让他上任。 然后还告诉王大虎说自己也会去联络那些大户们，说服他们一起联手对付钟烨。 那朱先生说的头头是道，王大虎也不免动心，就答应了下来。 果然，没过几天，那朱先生就回到铁担山，告诉王大虎，自己已经联络好了许多之前被钟烨勒索的大户，有他们的配合，干掉钟烨指日可待。 而且朱先生决定利用钟烨此人好面子的这个缺点，设计引诱钟烨过来，然后设好陷阱等他入瓮。 钟烨来了自然最好，正好趁机干掉他。 若是钟烨不来的话，那他也会声名扫地。之前承诺的那些保护大户们的话就成了放屁，那些大户们也会因此看清楚钟烨的虚实，到时候钟烨距离灭亡就不远了。 所以，才会有了今日那么多大户们被抢掠的事情同时发生，目的很显然，就是要让钟烨无暇分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只要不要脸，谁都无法绑架我 “显然，无论我们去还是不去，都会陷入这些人的设计当中。他们在同一天同时做下这么多案子，就是让我们左右为难。“ ”如果全都去救援，则我们有限的兵力就会被分散，他们则可以各个击破。如果我们只去救援其中一两个，其他被山贼劫掠的大户则会心生怨怼。” ”但是如果我们按兵不动，则等于说自己打自己脸，等于食言而肥，会让之前承诺的那些话变成一个笑话，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整个琅琊军来说，从声望上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个局的毒辣之处就在于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会陷入被动之中。” 钟烨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听得一旁的吕赤羽小脸凝重，眉头紧蹙。 “这些山贼竟然这么狡猾，能想出这种毒计来对付我们，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吕赤羽低声说道。 钟烨轻哼一声道：“这应该不是那些山贼的手笔，那些人没有这个本事。而且很显然，这次的事情是那些山贼和大户们联合起来给我们做的一个局。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个别大户跟山贼有暗中勾结，但是也没有能力摆出这么大的局面。要想将这么多的山贼和这么多的大户勾连在一起联合给我设局，显然这其中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在串联。” “钟大哥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吕赤羽接话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身份，但是我却大概能猜到这个人的来历。此人极有可能是方大猷那个汉奸派来的人。也只有人用清廷官府的身份，才能将这些山贼和大户们临时捏合在一起联手来对付我。” 钟烨缓缓说道，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种猜测接近真相。 “如果官府参与进来，那这事情就复杂了。那钟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吕赤羽有点忧心忡忡的，抬头看向钟烨。 看着少女担忧的样子，钟烨却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松地道：“放心吧，这世界上就没有破不了的计谋。无非是看怎么破而已。这些人想用脸面来绑架我，那是痴心妄想。只要我不要脸，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用脸面来绑架我。都不想想。老子可是山贼出身，跟一个山贼讲脸面，简直是在搞笑。” 吕赤羽目瞪口呆地望着钟烨，还能这样？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道德绑架我？只要我不要脸，那我就天下无敌？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总感觉有一点点羞耻的样子。 “可是，这样真的会影响钟大哥你的威望的啊。”吕赤羽回过神来还是有点担心地说道。 “威望这东西，只要有威就能有望。一时的损伤又算的了什么。这些大户们既然敢和山贼们联合起来对付我，那就自作自受好了，我管他们死活。你信不信，到时候只要我们灭了那些山贼，这些人还会跟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饶的。只要我们手中有兵，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完全都不需要在乎的。” 钟烨说的是心里话。 他的确不在乎什么脸面，尤其是他在那些大户乡绅们心中的形象。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这些乡绅大户们同样是这样的。 你对他多好多仁慈，他不一定念你的好，甚至还会私下诋毁下。 但是如果你对他重拳出击，他反倒对你恭敬有加，服服帖帖。 不说别的，就说老朱当年杀了那么多的当官的，抄了那么多大户的家，最后还不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要当官，那些大户们还不是乖乖地当顺民，有几个敢造反的？ 原因何在？ 很简单，就是因为老朱手中握着刀把子。 现在这些人想用脸面来裹挟钟烨，显然是打错了算盘。钟烨能够崛起，能够在诸城县站稳脚跟，靠的并非这些乡绅大户，甚至都不是流民百姓，而是氪金系统。 这才是他安身立命之本。 这些人以为钟烨不敢完全跟他们撕破脸面，所以才会想出这样一出自以为是的毒计来。 放在别人身上兴许管用，但是对钟烨来说几乎没有什么用。 钟烨的命门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而且是别人根本猜不到的命门。 所以，在钟烨明白了这些人的真正目的之后，这条所谓的毒计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笑话了。 看到钟烨脸上的神情重新恢复了自己以往见到的那种从容自信的神色，吕赤羽一颗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显然，钟大哥已经对于破局有了充分的信心。 “小赤羽，你现在要去做几件事情。第一件就是派人去查这次挑头的是哪个山寨的，参与的还有哪些山寨。” “第二件事就是放出风去，说最近诸城县境内匪患猖獗，让百姓缙绅们注意防范，尽量不要出门。如果有缙绅担心山贼劫掠的话，可以带着家人去县城暂时躲避。‘’ “第三件事则是说琅琊军已经查明了诸城县境内有人跟鞑子勾结想要，近日就会对这些勾结鞑子的人进行清除。若是抓到勾结鞑子之人，无论是谁，就要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第一条你秘密去做，第二条和第三条你转告军师，让他以县衙的名义在城中张贴布告。” 钟烨对吕赤羽一一交代道。 吕赤羽明白钟烨交代的这几件事的用意，点点头道：“我现在就返回县城。” 嘴上说着要立刻返回县城，但是看着钟烨的一双眼睛里分明写满了不舍。 钟烨捉住她的小手笑道：“又不急在一时。陪我吃顿饭，然后再回去也来的及。” 能够多跟情郎在一起待一会，吕赤羽心中自然愿意。 两个人三个菜一个汤，也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只是因为畜栏的存在，琅琊军是不缺肉的。 三个菜里倒是有两个都是肉菜，一个猪肉，一个鸡肉，厨师做的味道很是不错。 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饭菜什么味道吕赤羽是想不起来，但是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有种两口子过日子的感觉。 等到吃完饭后，钟烨亲自将她送到了路口，这才看着她带着几名护卫骑马绝尘而去。 现在送走了女朋友，钟烨终于想到了还被自己晾在一边的苏家家主夫妇二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急之窘 总镇府的一间偏厅当中，苏修德夫妇两人已经待了一个多时辰。 光是茶水都喝了足足四五杯，喝的苏夫人都有些内急，但是却只能强忍着。 钟烨说很快就来见他们，但是迟迟没有过来。他们请门口的士兵通报，但是对方对他们的话却视若罔闻。 但是当苏修德想要出去的时候，却被眼前雪亮的刀刃给挡了回去。 “老爷，我，我快憋不住了！” 苏夫人刘氏捂着小腹低声急切地说道。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憋不住也得憋着！谁让你跟没有见过茶水似得一个劲的猛灌？咱们苏家难道让你连茶水都喝不起吗？” 苏修德不耐烦地低声骂道。 钟烨将他们晾在这里，既不来见他们，也不让他们离开，这让本来心中就有鬼的苏修德惶恐不安起来。 他在想钟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故意如此。但是如果他发现了什么，完全可以直接让人将他们抓起来。 现在这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刘氏本来已经憋的快要爆炸了，捂着小腹身子摇来晃去的，一张老脸都憋的有些扭曲了。 听到丈夫的话，立刻忍不住了，眼睛一瞪回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非要让我来，说是那姓钟的好脸面，只要我这个妇道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肯定就会派兵去救人。可是现在呢？人家不仅没有派兵去救人，甚至还把我们两个关在这里，走都都不了！这鬼天气这么热，我心里又担惊受怕的，我多喝点茶水解渴压惊又怎么了？” “老娘要不是给你生了三个孩子，老娘能落下这憋不住尿的毛病吗？你个老东西现在倒是开始嫌弃我了，你信不信老娘将那那些勾当一股脑地全说出去，看那姓钟的怎么收拾你……” 苏修德大惊，这老娘们越说嗓门越大，再让她说下去，不用钟烨审问他，这老娘们自己就先自爆了。 他急忙上前一把捂住老婆的嘴巴，刘氏“唔唔唔”地挣扎起来。 苏修德探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个琅琊军士兵，低声怒骂道：“你给老子闭嘴！再胡说八道，整个苏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刘氏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闭上了嘴巴。 看到老婆不再挣扎，苏修德这才慢慢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氏，坐回到了椅子上。 “早知道你这老娘们这么麻烦，老子宁愿自己一个人来都不会带你的。”坐下后，苏修德又忍不住低声骂道。 刘氏闻言又不乐意了，眼睛一瞪，正准备反唇相讥，但是刚要说话，却眉头又扭曲起了，捂着小腹半蹲着不敢再开口，生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决堤。 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苏修德，心中想的回到苏家之后再收拾这个老东西。 “你给老子记住了，一会要是那钟烨来了，你千万别多嘴，一切由我来说。” 苏修德看老娘们不吭气了，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门口两个士兵虽然看起来好像一动不动，但是从两人想要笑却不敢笑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两人忍得很是辛苦。 钟烨站在门外不远处，静静地听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古怪促狭的表情。 很快，他招了招手，旁边一名路过的侍女急忙小碎步来到他身边垂首道：“总镇，有什么吩咐？” 钟烨轻声对那侍女吩咐了几句，侍女连连点头，然后向着苏修德夫妇两人所在的偏厅走去。 苏修德正在忐忑不安，琢磨着钟烨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侍女从门外进来，急忙站了起来：“请问姑娘，钟总镇现在何方？我们的女儿如今落入山贼之手，生死不明。我们做父母的实在是担心不已啊。还请姑娘通禀一声，老夫感激不尽啊！” 刘氏也想说话，但是又怕一张嘴就尿崩，只能闭着嘴巴露出了一个古怪难看的笑容。 那侍女道：“苏老爷莫要着急，我家总镇正在处理紧急军务，听说是抓住了一个鞑子的奸细，正在审问呢。应该快审完了，一会儿就来见苏老爷。” 苏修德听见鞑子奸细这四个字，心中咯噔一下，很快就想到了那个人，面色刹那间有点苍白。 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但是却被注意观察他的侍女收在了眼底。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再多等片刻。只是不知道姑娘前来所为何事？”苏修德试探着问道。 侍女微微一笑道：“总镇让我招待两位。我见两位刚才喝了不少茶水，可能会有如厕的需要。如果需要如厕的话，我可以引路。” 刘氏一听，心中大喜，连连点头，硬撑着道：“好好好，请姑娘快带老身去茅厕吧。再不去老身就要尿裤子了！” 苏修德老脸上有些怪不住，狠狠地瞪了自家女人一眼。但是人有三急，总不能真的在人家的客厅里尿裤子吧。 这要是传出去，那苏家的脸真的就丢完了。 侍女忍住笑，点头道：“那请苏夫人跟我来，我带你去茅厕。” 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刘氏捂着小腹，一扭一扭地急忙跟了上去，动作看起来分外的滑稽。 苏修德看着老婆的背影，心中觉得不妥，想叮嘱一点什么，但是又不能说，只能郁闷的一甩袖子，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下意识地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没想到这一口下去，突然感觉到小腹一涨，一股澎湃的尿意突然袭来，让他也忍不住的微微佝偻起了腰。 他心中暗暗叫苦，刚才还在骂老婆，但是没想到自己现在也陷入了这窘迫的内急境况中。 他想了想，立刻小跑到了门口，却依然被两把雪亮的刀刃挡在了面前。 “两位军爷，老夫也有些内急，想去上个茅厕，请两位行个方便。”苏修德陪着笑说道，强忍着膀胱要爆炸的难受。 “还请苏老爷稍带片刻，总镇马上就来。若是来了见不到苏老爷，我们无法跟总镇交代。苏老爷再请忍一忍吧。” 苏修德差点气的膀胱当场爆炸，这是能忍的事情吗？ 但是看着两个士兵冷漠的表情，他不敢多说，只能捂着小腹佝偻着腰重新挪回了椅子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要是不体面，我帮你体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苏修德感觉自己的膀胱真的快要原地爆炸，上演一出社死场面的时候，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抬头一看，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钟烨。 面上一喜，刚要起身，但是汹涌澎湃的尿意让他身体一顿，只能一只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却尴尬的不知道往哪里放，表情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道：“钟总镇您终于来了，老夫都快急死了！” 钟烨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好笑，但是却假装不知，面带歉意地道：“刚才抓了一个鞑子奸细。因为此人身份不一般，事关重大，所以急着审问了一番，不免怠慢了苏老爷，还请见谅。” 再次听见这个鞑子奸细的消息，苏修德心中更加忐忑，甚至都忘了自己尿急的事情，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这个鞑子奸细是什么人？” 钟烨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修德：“怎么？苏老爷似乎对这个鞑子奸细很感兴趣啊？难道这时候不应该关心令千金被山贼掳走的事情吗？怎么还有闲心关心一个毫不相关的鞑子奸细？难不成苏老爷认识这个鞑子奸细？” 苏修德一滞，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的太过急切，恐怕已经引起了钟烨的怀疑，不敢再多说，勉强干笑一声道：“钟总镇说笑了。老夫是听钟总镇说这个鞑子奸细身份不一般，所以有点好奇罢了。” 钟烨微笑道：“既然苏老爷好奇，那我不妨给你多说一点。” 苏修德一愣，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嘴上急忙道：“老夫还是不听的好，这种机密要事，老夫还是不要听的好。” 钟烨却摇头道：“苏老爷还是听一听的好。这个鞑子奸细姓朱，据说半个月前来到诸城县，私下拜访了咱们诸城县的许多缙绅。也许还去过苏家湾拜访过苏老爷，说不定苏老爷还是见过的。” 苏修德一听，一下子吓得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就连刚才汹涌滂湃的尿意瞬间都给吓了回去，急忙连连摆手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绝对不可能！” 一套否认三连，充分地表现了他内心此刻的惶恐不安。 钟烨冷笑道：“苏老爷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啊？我又没说你一定见过他。难不成苏老爷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瞒着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对钟总镇一向仰慕有加，怎么可能会对钟总镇不利呢？绝对没有！” 苏修德其实从听到那个所谓的鞑子奸细姓朱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神了，此时只不过是在勉强硬撑罢了。 钟烨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在苏修德身上不断大量，脸色越来越冷，看的苏修德脸色越来越白，身体都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也不知道是尿憋的还是被钟烨释放出来的杀气给吓得。 这些养尊处优的地主老财们别看平时那些佃户奴仆们面前高高在上，一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威风样子，但是一来体虚就会导致胆寒，二来心中有鬼，所以更容易赶到心虚。 这时候钟烨终于再次开口了：“苏修德，你老婆已经把事情全招了，你还要撑到什么时候？”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苏修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与此同时，失去了控制的膀胱终于决堤，苏修德身下一滩液体缓缓蔓延，一股臊臭味开始在空中弥漫。 苏修德被钟烨这句话给彻底吓尿了！ 钟烨看到苏修德这个样子，冷笑一声，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敢跑来我这里搞诈骗，不知道老子早都下载了反诈app了吗? 至于抓住什么鞑子奸细，自然是诓他的。 但是姓朱的的这个人却是实打实从苏修德老婆刘氏口中得知的。 刘氏被侍女以上厕所为由带出去之后，钟烨只是稍微一吓唬，刘氏就当场吓尿了，然后一边哭一边大骂苏修德害了全家，一边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全部告诉了钟烨。 钟烨这才知道了有个姓朱的人来了诸城县，而且还真是山东巡抚方大猷派来的人。 听说此人自称是方大猷的幕僚，钟烨估计这厮是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成分，搞不好就是个跑到方大猷那里想弄个一官半职，结果被方大猷打发到诸城县来对付自己。 方大猷不一定真的指望这货能发挥啥作用，但是在他无兵可用的情况下，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万一起到点作用的话，那也是意外之喜，给他个一官半职也是可以考虑的。 但是到底这位真的是方大猷的幕僚，还是一个打着方大猷的幌子来拿自己当投降满清的投名状的人，他在钟烨心中已经是上了物理清除的黑名单了。 钟烨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瘫坐在自己的一滩尿液里面的苏修德，皱着眉道：“苏老爷，虽然你做的事情不够体面，但是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最后体面的机会。只要你将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可以保证你苏家全家的性命。” “当然，如果你不想体面的话，那我也会成全你，马上就送你们两口子上路。等你们死了之后，你的家产我会替你保管，你的儿子们我会让他们去矿山上参见劳动改造。至于你的女儿，当然是你真正的那个女儿，而不是那个被你们从路上骗来哄上花轿的那个假女儿，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会比我更清楚。你们全家的以后的命运就在你一念之间。” 钟烨慢条斯理地说完后就静静地看着苏修德。 苏修德并没有犹豫太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道：“钟总镇，我说，我愿意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只要你能保我全家性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钟烨笑了起来：“你说你就这点胆子，也敢学人家玩无间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来人，帮苏老爷换一身干净衣服，洗漱干净后再来说话。” 听见钟烨的话，苏修德眼中甚至还露出一丝感激的表情来。 最起码不用穿着一身尿湿的衣服坐在自己的尿里招供，这也算是钟烨给他的体面了。 钟总镇这人做事还是讲究的，他愿意跟讲究人打交道。 既然人家给了自己体面，那自己也不能不要这体面。 到了这个时候，苏修德才终于意识到，不光是他，他们所有的人都小看了钟烨。 而小看了敌人，必然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背刺的钟总镇 换了一身衣服的苏修德在另一间小厅当中老老实实地招供了自己所有知道的信息。 为了防止两口子互相串联，钟烨让亲兵队长林葳在另一个房间单独审问苏修德的老婆刘氏，到时候双方的供状两下对照，就知道有没有说谎了。 苏修德坐在钟烨对面，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作为苏家家主的优越感，看起来臊眉搭眼。 “大概是半个月前，我收到了马家庄马元吉的口信，邀请我去马家庄做客，说是有一件大事要跟我商量。” 苏修德开口道。 钟烨皱起了眉头：“马元吉？就是他儿子是马文昭的那个马元吉？” 苏修德点点头道：“就是他。” 钟烨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个当初被自己收拾的那么惨的马元吉竟然还参与到了这次坑自己的谋算之中，而且看样子还是在其中起着串联作用的一个人。 难道是上次收拾的还不够狠，所以此人才觉得自己还有报仇的机会？ 这些人果然是记吃不记打的玩意，看来以前的自己心还是不够硬啊。当时如果直接将马家庄打破，将马家直接抄家灭族，看看今日还有人敢打自己的主意不？ 还有那个马文昭，当时看起来还像是个聪明人。而且当时认购货物的时候马家还是第一个来的，钟烨当时还挺高兴，觉得这马家是个识时务的。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蒙蔽自己，以便在关键时刻背刺自己？ 难道是为了给被自己干掉那两个姻亲徐家和刘家报仇？ 看着对面的钟烨脸上流露出来的杀气，苏修德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不敢说话。 钟烨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口道：“你继续说。” “是。我平日里跟马元吉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两家平日里关系还都可以，所以我就没有多想，以为他要跟我商量的是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可是等我到了马家之后，才发现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另外七八个人。都是诸城县的头面人物。” “马元吉看人到齐了之后，就让人守在门外，开始说话。他先是感叹了一下现在的日子不好过，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了钟总镇你的身上，说了总镇很多坏话……” 说到这里，苏修德不敢继续，抬头偷眼看了一下钟烨的脸色。 钟烨毫不在意地道：“没事，你继续说。他说了我什么坏话？” 苏修德确定钟烨没有生气，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他说钟总镇现在就是诸城县最大的祸害。只要总镇在诸城县一天，大家就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还拿古家和刘家和徐家做例子，说要是不把总镇你赶走的话，以后这三家就是我们其他人的下场。” “他还说别看总镇你现在要的是银子，以后肯定还会要我们的地。所以总镇你一日不除，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甚至以后连祖宗留下的家产都守不住了。” 苏修德一边说一边观察钟烨的脸色，发现钟烨不仅没有发怒，甚至还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古怪。 “继续说啊，不要停。” 钟烨看他停下，示意他继续。 苏修德只好继续道：“在场的人都被马元吉的话给挑起了情绪，都开始说一些总镇的坏话。总之，就是场面越来越热烈，每个人都在表达对总镇的不满。” “不满？是不是都在问候我祖宗十八代？”钟烨似笑非笑地道。 “……” 这话苏修德却不敢接了，有些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钟烨的眼睛。 因为他的确当时也问候过钟烨的祖先们，甚至还是其中最激烈的一个。 “行了，被人骂两句我又不会死。你继续说。” 苏修德急忙继续道：“后来看气氛差不多了，马元吉就请出来一个人，向大家介绍说此人唤作朱旭航，是山东巡抚方大猷身边的心腹师爷，是这次方大猷专门派来诸城县对付钟总镇你的。这个人来了之后先找到了马元吉，然后通过马元吉将我们这些人再串联在一起。” 根据苏修德的叙述，钟烨大概清楚了整个事情发展的脉络。 就是这个叫做朱旭航的人盯着方大猷心腹师爷的名头悄悄来到诸城县后，先打听了一下情况，然后得知马家是第一个被钟烨勒索的大话，而且两个姻亲刘家和徐家都被钟烨给抄家灭族。 所以他认定马家和钟烨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选定了从马家入手布局。 这其中肯定还有因为马家在表面上是对钟烨最顺从的大户，所以从马家入手，让马元吉负责联络其他大户的话不容易引起钟烨的怀疑。 这一点倒是赌对了，钟烨平日里重点关注的都是那些当日没有认购到货物的大户们，虽然也不是完全对诸如马家这样的大户失去了戒心，但是也的确没有盯防的那么严密。 毕竟他人手有限，再加上这年头交通相当不便，传讯也很慢，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人手去天天监控这些大户。 所以就给了马家背刺自己的机会。 不过钟烨并没有什么懊悔的情绪，因为这种事情根本无法完全避免的。 朱旭航找到了马元吉，然后不知道怎么说服了马元吉作为诸城县大户们联手倒钟的牵头人和联络人。 然后马元吉又找了一些他自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将这些人引到了自家家里偷偷引荐给朱旭航。 平日里这些地主老爷们不见得会对朱旭航这样的一个无官无职的师爷有多么恭敬。但是眼下的情势中，他们被钟烨给压制，所以朱旭航以巡抚特使的身份出现的时候自然就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干掉钟烨的希望。 朱旭航很快就说服了这些大户们。 要想干掉钟烨这个反贼，就必须要有钱有粮还有兵。 而钱粮大户们是不缺的，其实人也是有的。每家都有不少的家丁和奴仆，但是要让这些人自己组织起来跟钟烨正面对抗，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胆子。 所以朱旭航就提出了联合诸城县那些被钟烨逼的快要失业的山贼们一起对付钟烨。 大户们出钱出粮甚至提供兵器，做好后勤保障。 而山贼们则是出人出兵，冲锋在前。 他朱旭航作为巡抚特使，居中联络调度，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投名状 事情跟自己猜测的大差不差，钟烨觉得苏修德应该没有说谎。 “那你知道这个朱旭航联系的山贼都有哪些山寨吗？” 钟烨沉吟了片刻后继续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那天第一次去马家，朱旭航只是说了一下他的大概谋划，具体的细节也没有多说。而且最后他说，以后会去单独拜访各家，说是每次都到马家的话，很容易引起总镇你这边的注意力。” 苏修德摇摇头说道。 钟烨点点头道，这朱旭航还算是谨慎。 这些人偶尔去一次马家可能还不会引起自己的注意，但是如果去的频繁了肯定会引起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关注的。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去马家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马元吉的儿子马文昭？” 苏修德既然跟马元吉是老相识，肯定应该认识马文昭的。 “那天没有看到马文昭，我当时还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马少爷，结果马元吉一听脸色就不太好，骂了一句‘那个小畜生不要提‘就绕过去了，我也就没再多问。” 苏修德回忆了一下说道。 钟烨：难道马文昭跟他老子不是一条心，所以被他爹给关起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他爹给弄死了。 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马元吉就马文昭一个独子，弄死了以后都没人继承他的家产了。 “你继续说。” “是。后来离开马家之后又过来两天，朱旭航就单独来到我们苏家，问我能够提供多少钱粮，最后还向我许诺说是只要干掉了钟总镇你，到时候就许给我家一个绿营的军职，还能因此得到巡抚方大猷的青睐。反正就是给我画了一些饼，让我好好配合他。” “那你今天演的这出被抢亲的戏码又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朱旭航派人来送给我一封信，让我假装嫁女，然后路上被山贼抢走。再让我来找总镇你哭诉，让你去派兵救人。他们留下了线索会把你们的人引到将军岭。那里埋伏了人马。等你们的人救人的时候，伏兵就会杀出来。” “所以你知道送亲队伍被抢的时间，所以早早就带着夫人坐马车赶来了信阳镇骗我去救援？根本没有注意到你们这些的行止上破绽太多，最起码表现出一点风尘仆仆，急火攻心的样子啊。甚至你夫人的粉底在这么大的太阳下都还保持着完整。你就算要当诱饵，好歹也要专业一点啊。” 钟烨眼中带着戏谑嘲讽地点评了一番苏修德夫妇的演技。 苏修德原本还以为自己准备充分，天衣无缝，根本没想到自己两口子刚到信阳镇就被钟烨识破了。 在对方眼中，自己自以为是的表演全都是漏洞。这让他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再次意识到他们还是小看了钟烨这个对手。 “花轿里面的那个女人是谁，从哪里来的？”钟烨问道了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苏修德闻言，有点疑惑，似乎觉得钟烨不该关心这么一个细节的问题。 但是他不敢不答，想了想道：“那是管家弄来的一个女子，好像是个流民，看着有点姿色，就带回来梳洗打扮了一下，扮成了我的女儿。那女子性子有点刚烈，最后是被绑着上的花轿，嘴巴也被堵住了。至于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钟烨脸上露出了冷意，显然这女子是被苏家人强行掳来或者是骗来的。 他沉吟了片刻后继续问道：“今天除了你们苏家假装嫁女被抢这个戏码外，还上演了其他几处好戏。这些事情你提前知道吗？” 苏修德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朱先生，不，朱旭航很谨慎。我们只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其他人做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朱旭航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钟烨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还在马家，但是我不敢肯定。因为这个人感觉很谨慎，应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苏修德想了想说道。 钟烨点点头道：“好，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烨有种回到了前世的感觉。 不过他是特警，不是刑警，基本上不会参与到审讯当中去。 苏修德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绝对不敢欺瞒总镇你。” 钟烨道：“好，那你现在就把你刚才所说的全部写在纸上，然后签上你的名字，最后按上手印。这个就是你的投名状，也是你的护身符。只要最后证实你没有骗我，那我会兑现保你全家性命的承诺的。” “对了，最好还要写上你知道所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的那些人的名字，写清楚一点。” 钟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苏修德闻言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一写，就等于将把柄交到了钟烨手上，以后只能彻底听从钟烨摆布了。 但是他更知道，如果自己不写的话，恐怕只能横着从这个门里走出去了。 没有思考太久，苏修德就抓过旁边士兵递过来的纸笔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林葳敲门进来，拿着几张纸，上面记录了苏修德老婆刘氏的供述。 看着上面那一笔漂亮的小楷，钟烨抬头看向林葳：“这是古仁的字？” 林葳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是的，总镇。我们都不太会写字。正好古文书回来了，就请他过来帮忙记录一下。” 钟烨并没有怪罪林葳，古仁是他钦点的文书，做这个也很正常，也不用担心泄密。 古仁的字很漂亮，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钟烨很快看完，刘氏的供述基本上跟苏修德没有什么太大出入，有的无非是一些细节上差异。 这是允许的，因为每个人的角度看到的听到的往往都会有差异。 “好，拿去让刘氏画押按手印。” 钟烨将供状递给林葳，后者领命转身出去。 没多久，苏修德也写完了。钟烨过目之后觉得没有问题，就让他签字按手印。 “恭喜你，苏老爷，因为你的明智和配合，苏家全家的性命得以保全。你们夫妇两人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不过你回去之后知道该怎么说吧？” 钟烨将供状交给一旁的亲兵收起来，然后微笑着看向苏修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