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请息怒》 第一章 「听说毓谨贝勒来了……」 「帮我看看头上的扁方有没有歪了?」 「他才不会注意到你……」 「谁说不会?上回毓谨贝勒还叫了我的名字……」 「没错!毓谨贝勒人真好,不管胖瘦美丑,他都是公平对待……」 如同往常,能让慈宁宫的宫女掀起一阵骚动的,除了毓谨贝勒,不会再有别人了。她们这么争先恐后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比别人更多他的关注目光,就算只是一句赞美、一个微笑,也会让她们乐不可支,这也是在宫中贫乏的生活里头少数的乐趣之一。 宫女们前一刻还在七嘴八舌,不过当她们觑见从长廊那一端走来的颀长身影,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两眼痴痴地望着他迷人的姿态。 今年二十三岁的毓谨贝勒,体格精瘦结实,一身象徵尊贵的朝袍,将他衬托得格外挺拔好看,胸前的四爪正蟒补服显示着他乡罗贝勒的身分。暖帽下那张俊美出色的脸,粗浓合宜的双眉,衬着漂亮的黝黑瞳眸,风流倜傥的眼神,勾得姑娘家的芳心蠢蠢欲动。笔挺的鼻梁,完美得令人叹息,更不用说那两片嫣红上扬的薄唇,不时的噙着似笑非笑、带点促狭意味的笑意,让她们瞧了心跳也跟着加速。 见他走近,宫女们个个屏息,然后行了个自认最优美的蹲安礼。 「贝勒爷吉祥!」 毓谨早已习惯这种被女人爱慕的眼光,也享受这种虚荣的滋味。 「都起喀吧。」他的嗓音带着优雅的磁性,让宫女们的心都酥了。 「谢贝勒爷!」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其中一名体态丰满的宫女直起身时,不知是两腿真的发软,还是身子不舒服,低呼一声,就这么往前仆倒在地。 「呀……」她想着,若要跃上枝头当凤凰,还是要用点心机。 「小心,有没有摔疼了?」毓谨立即上前,纡尊降贵地伸手将她扶起。 「谢、谢贝勒爷,奴婢没事。」那名宫女羞红着脸,才管不了身边其他姊妹脸上露出的不屑鄙夷眼神,谁教她们脸皮子薄,自己可是凭藉着本事,才让贝勒爷注意到她的。 瞧着她脸上别有所图的表情,毓谨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宫女在玩些什么把戏,虽然是心知肚明,但他从不点破,任由她们继续使一些小手段来引起他的注意,一心一意巴望着得到他的青睐,因为女人就是要这样才会有趣,要是故作矜持,扭扭捏捏的可就无聊了。 「要是不舒服,可得多休息,不要累着自己,否则本贝勒可是会心疼的。」他用着关心的口吻交代,果然让那名宫女绽放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以为自己就要麻雀变凤凰了。 「是,贝勒爷。」宫女心中又惊又喜。 「还有……」毓谨又望向前头一位圆脸宫女,从系在腰带的荷包内取出一样物事,笑吟吟地递给她。「上回你不是说掉了朵簪花,你瞧这个还喜欢吗?美丽的饰物就要配上美人才能相得益彰。」 「谢谢贝勒爷,想不到贝勒爷还记得奴婢的事。」这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让圆脸宫女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忙不迭地接过那不知比原来的昂贵多少倍的簪花,这下其他姊妹可都得要嫉妒死了。 毓谨俊眸微弯,绽开迷人的笑容。「这是当然了,只要看过的姑娘或听过的名字,本贝勒就不会轻易忘记,要不要一一点名?」 这番话把宫女们逗得心花怒放,不时的掩帕娇笑,只是这样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她们瞅见朝这儿走来的纤细身影,想到这位璇雅格格可是太皇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又是位『多罗格格』,即便她不会摆架子,还是得收敛些,不敢在她面前过于放肆,纷纷行了个礼,不敢久留。 「贝勒爷是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今年十七岁的璇雅有着柔雅白净的脸蛋,以及纤细柔弱的身形,一身淡紫色的旗装将她衬托得端庄娇贵,加上性情又好,让不少贵族子弟想娶她为妻,可惜太皇太后还舍不得把她嫁了。 「如果太皇太后尚未起身,那我改日再来。」毓谨这才想起她是理郡王的遗孤,大约是在八年前,理郡王和他的福晋双双染上痘疮(天花)去世,太皇太后心疼他们唯一的女儿幼年失怙,便把她带进宫来,因为贴心懂事,俨然成了太皇太后身边最不可缺少的人。 这些年来,毓谨就不只一次的听太皇太后夸赞这位璇雅格格是如何娴静温顺,可惜这四个字却是自己最避之唯恐不及的,因为对他来说就和『乏善可陈』的意思差不多。 璇雅的嗓音清清淡淡地响起。「太皇太后方才用早膳时还在念着贝勒爷,这会儿见到贝勒爷来了,一定很开心。」 「那我这就进去跟她老人家请安。」毓谨朝她荡漾着风流迷人的笑意,可惜对方视若无睹,不禁有些自讨没趣,心想这位璇雅格格恐怕是唯一对他的魅力无动于衷的女人了。「格格好像对我有意见。」他忍不住想问。 「贝勒爷为什么这么说?」璇雅有些不解。 「大概是平时习惯姑娘家用着仰慕的眼神看着我,而在格格眼中始终看不到,还真是有点……难过,所以才会这么猜想。」他抚心佯叹说道。 璇雅浅浅一哂,只有自己清楚这抹笑带了些讽刺,因为她可不想像那些宫女,被眼前这个男人迷得团团转,随便一哄,就笑得像个没带脑子的女人。「爱慕贝勒爷的女子何其多,不差我一个。」 毓谨挑眉笑睨她一眼。「这你就错了,本贝勒可从来没有嫌过爱慕者太多,要是能再多格格一个,那就更完美了。」 「贝勒爷说笑了。」璇雅垂下眼睑,看似窘迫,其实是藏起眸底的轻蔑。 他用摺扇支着好看的下巴,眸光闪了闪。「不知道是不是本贝勒多心了,总觉得格格一直以来,像是透过一层纱在偷偷观察我……」 闻言,璇雅心口一跳,以为被发现了,观察别人的一言一行是她的喜好,在宫里不能多话,既然这样,她便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自然知道不少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看来还是不能小看这个男人,还以为他之所以能成为皇上身边的『四大贝勒』,是因为姓爱新觉罗的关系,想不到他心思如此敏锐,却一直接兵不动。 「其实格格想看的话,只要说一声,本贝勒一定毫无保留。」毓谨就是喜欢在嘴巴上占点便宜,也想知道璇雅是不是也跟刚才那些宫女一样,听了这话会不会笑得花枝乱颤,明明高兴又故作害羞。 璇雅还是一脸好脾气,纵容他的轻浮话语。「我会记住贝勒爷的话,太皇太后正在里头等着呢,贝勒爷还是先进去吧。」 「说得也是,差点忘了今天的来意。」说完,毓谨不禁有些气馁,难道真是他的魅力不够?怎么用在她身上就失灵了? 他迈步进了寝殿,来到啜着人参茶的贵妇跟前,笑吟吟地甩下箭袖,单膝下跪。「臣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吉祥。」这些年他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上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在辈分上他和皇上是堂兄弟,两人自小就走得近,太皇太后也把他当孙儿一样疼爱。 太皇太后合上杯盖,嗔睨他一眼。「你这小子啥时变得这么多礼了?还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太皇太后的话,礼不可废。」毓谨皮皮地笑说。 她哼一声。「得了,你要真的太多礼,我可要担心你是不是病了,快起喀吧,少在那儿演戏。」 毓谨捂着心口呻吟,一副快厥过去的模样,逗得太皇太后又好气又好笑。「老祖宗,您这话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毓谨的孝心可表日月,毫无半点虚假,否则愿遭天打雷劈。」 「得了、得了。」太皇太后瞪眼。「你别再耍嘴皮子了,我可不是那些被你甜言蜜语个两句,就忘了自个儿身分的女人,瞧你都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正经。」 他来到太皇太后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茶碗,帮她搁在几上,语气亲昵得很。「老祖宗要毓谨改,毓谨就改,绝不会有第二句话。」 「你要是改得了,就不是本来的你了。」太皇太后算是了解他的,就因为懂得讨自己欢心,老是左一句老祖宗、右一句老祖宗,即便在她面前没规没矩,偏又让人着恼不起来,委实令人又爱又恨。 「老祖宗英明。」他借花献佛地拿起搁在一旁的点心,讨好地笑说:「这世上就数老祖宗最知晓毓谨了。」 太皇太后捻了块饽饽,忍着眼底的笑意,故作严肃地数落。「你这迷汤还是留给未来的福晋,别用在我身上,想想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嫡福晋,让你额娘早点抱孙子。」 「老祖宗说得是,不过要挑一个十全十美又合意的对象可就不简单了。」毓谨口里说得轻松,心里却大喊不妙,难怪这两天眼皮直跳,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难不成是因为太皇太后也想帮他来个指婚?幸好那位蒙古格格已经指给别人,可别又冒出一个,那就头疼了。 听了他的口气,太皇太后先将吃了一口的饽饽搁下,净过了手,才又开口。「既然你也不反对,那么事情就好办了,眼下就有个对象,跟你不论身分或是外貌都极为相配。」 「老祖宗指的人是谁?」毓谨唇畔含笑,实际上是严阵以待。 「除了璇雅还有谁,我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丫头许给了别人,当然要留给自己人,也只有她的温柔贤慧能克得住你这个花心风流的男人。」她假装没瞧见毓谨僵掉的表情,很得意自己的安排。 「怎么会是她?」毓谨简直是哭笑不得。「我的老祖宗,像毓谨这么风流花心,把她指给我太委屈了,还请老祖宗三思。」 太皇太后哪由得他说不要。「有什么好委屈的?你可别灭了咱们爱新觉罗氏的威风,再说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懿旨。」 「老祖宗……」毓谨一脸欲哭无泪,他向来偏爱的是那些懂得展现风情又妩媚妖娆的女人,像璇雅格格那样拘谨守礼,端庄贤淑,让人开不起玩笑,绝对不是他想要的。「要说爱新觉罗的子孙可不只我一个,还有我大哥,他可是堂堂的恭亲王,至今尚未有福晋,条件可比我好太多了。」 听了毓谨这番话,太皇太后没好气地低哼。「你这小子只有在这时候才会这么贬低自个儿,总而言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要给我讨价还价,能娶到璇雅是你的福气。」她到底见得多识广,知晓像他这样风流花心的男人,一旦专情起来,那么再美的女人也入不了眼,由衷希望璇雅能有个好归宿。 「那她呢?璇雅格格怎么说?」方才在外头见到她,居然连提都没提。 太皇太后横了毓谨一眼。「璇雅可不像你,我说什么她都会听,从小到大都不曾拂逆过我的意思。」 毓谨嘴角抽搐,心想这位璇雅格格还真是『听话』,一点主见都没有。 「老祖宗,真的一点转园的余地都没有?您……就这么狠心?」他还不忘挟着可疑的哽咽,来表达心中的委屈。 「当然没得商量,总之你给我好好的待她。」太皇太后才不上他的当。 看来这桩婚事是拒绝不了,他深深地叹口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你在说什么鬼话?」太皇太后往他的手臂上打了一下,以示惩罚。「璇雅性子温顺,你可别亏待她,不然我饶不得你。」 「太皇太后放心吧,我从不虐待女人的,那有违我做人处事的原则。」毓谨对于这点可是要先声明。「既然太皇太后心意已决,臣……只有遵旨了。」 太皇太后笑骂一句。「得了,少装着一副被赶鸭子上架的表情,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但愿如此。」他心中一叹。 又和太皇太后闲聊了半天,毓谨这才告退,甫踏出门槛,就抓了最近的宫女来问:「璇雅格格呢?」 「格格在前头赏花。」宫女指着前头的花园。 赏花?毓谨不由得在心里咕哝,这个季节哪来的花好赏的,火都快烧到眉毛了,那女人还有闲情逸致去做那种无聊的事,心里才想着,便丢下宫女,大步地往花园的方向走去,最终还是要从璇雅身上下手,只要她去跟太皇太后说声不想嫁给他,说不定就可以拒绝掉这桩婚事。 待他终于找到那抹纤影,就坐在湖畔的石椅上,春雪初融的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在璇雅那张原本该是温雅秀气的小脸上,在这一刹那,毓谨突然有一种错觉,那张原本恬静秀美的小脸不再平凡,反而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让他一时之间无法转开眼。 璇雅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视线,缓缓地起身,拉拢了下身上的披风,这才朝他走过来。「贝勒爷是来找我的吗?」 虽是问句,但她的口气听不出一丝讶异,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来找自己,所以才在这儿等他,而他也如璇雅所料的来了。 是他看走眼了吗?毓谨忍住搓揉眼皮的冲动,眼前的璇雅明明就是平常温婉的模样,刚刚怎么会以为她……变得耐人寻味,变得不一样了…… 「你真的想嫁给我?」他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就知道是为了指婚的事。「太皇太后的懿旨,我不能不从。」那口气很逆来顺受,让听的人为之气结。 「太皇太后这么疼你,只要你说不想嫁,她一定会重新考虑其他人选。」毓谨再接再厉地游说。 听毓谨这么不想娶自己,璇雅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笑意,因为这正合她意,他越不甘愿,对自己就越有利。 「我会努力善尽福晋的责任,不管贝勒爷以后有多少小妾,甚至马上要立侧福晋,我都不会反对。」她这么说够委曲求全,却惹得面前的男人勃然大怒。 毓谨从来没被这么激怒过,尤其对象还是个女人。「既然你的心胸这么宽大,那就尽管嫁过来吧。」说完便拂袖离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十日后—— 自从毓谨那天从慈宁宫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太好,连自己都很意外,仔细深究原因,他并不是因为突然被太皇太后指婚,才会这么闷闷不乐。真正惹自己不开心的罪魁祸首,是太皇太后指给他的对象,那位璇雅格格明明看起来温温弱弱,像是没啥脾气似的,可是怎么跟她说没两句话他就恼火了,或许是太习惯女人的爱慕,却在亲耳听见她说不在意他身边有多少个小妾,显然对他完全无意,也全然不在乎,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这么生气过,她绝对是第一个……」毓谨还以为自己在女人堆中很吃得开,这回却踢到铁板。 毓谨拉回思绪,还是办正事要紧,先将密函蜡封,然后交给亲信,要他立刻送去给好不容易安进顾命大臣尼满府里的眼线,据哈勒玛所言,尼满和日月会似乎有些牵扯,所以得设法找出证据才行。 亲信走了之后,毓谨才从桌后绕出来,不期然的,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女人的哭声,他的三个小妾梨花带雨地奔了进来。 「贝勒爷……听说太皇太后要帮贝勒爷指婚……」 「贝勒爷有了福晋,就不要咱们姊妹……」 「贝勒爷是不是不喜欢咱们了?」 三个美得妖娆艳丽的小妾一人抓一条手臂,快把毓谨的臂膀扯下,另一个则是攥着他的衣襟,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们……都知道了?消息真灵通……咳……」毓谨张开双臂,将三个美妾搂在臂弯中,柔声哄着。「我怎么会不要你们呢?别哭、别哭……哭的模样最丑了,本贝勒可不爱看……」 一名小妾抽抽噎噎地说:「福晋真的不会把咱们赶出府去?」 「听说她很得太皇太后的宠爱,会不会容不下咱们?」另一名小妾也不安地问,尽管她们身分不高,可是至少在府里吃香喝辣,还有婢女伺候,这种日子可把她们惯坏了,吃不了半点苦。 第三个小妾哭得让男人见了都会舍不得。「贝勒爷往后还会再到奴婢的房里吗?奴婢会更尽心尽力地伺候……」 毓谨满脸怜惜的拭去她的泪水。「当然会去了,你们可都是本贝勒的爱妾,谁敢把你们赶出府去就是跟我过不去,不要担心,她要是容不下你们,那本贝勒自然也让她得不到半点宠爱。」 这番保证顿时让三个小妾都安心了,只要贝勒爷心里有她们,谅那个新福晋的后台再硬,可也占不了太多便宜。 「好了,你们乖,都先回自个儿的房里去。」他安抚地说。 三位小妾这才破涕为笑,一一离开书房。 「耳根子总算清静了。」毓谨这才大大地吁了口气,转念又想,至少在懿旨正式下来之前,还有点时间,他不想这么妥协认输了,得想办法说服太皇太后收回成命才行。 「备轿!」他大步往外走,朝奴仆吆喝,决定马上进宫。 没过多久,毓谨再度来到了慈宁宫,眼尖地瞧见从寝殿里出来的纤秀女子,其实他并不是嫌弃璇雅的外貌,也不是认为她配不上自己,身为皇族,对婚姻大事本就没有选择权,他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要硬塞给他,还是免不了心生抗拒,不想就这么被迫娶个不喜爱的女人。 在这时候,璇雅也见到他了,她不否认这位毓谨贝勒有着可以让女人神魂颠倒的俊美外表,瞧那些宫女的表情就知道,每回见到他就脸红,两眼盯着猛瞧,活像要把他一口吞了,处心积虑地就是要得到这个男人的注意,可惜她不是那些只看重尊贵身分或好看脸孔的庸俗女子。 「太皇太后这会儿正在歇着,贝勒爷还是晚一点再来。」璇雅可以猜得出他多半又是为了指婚的事来的。 「你还是决定嫁给本贝勒?」毓谨在心中盘算着,试着找出她的把柄或弱点,到时可以用来要胁她拒婚,这样太皇太后那边自然就没话说了。 「这是太皇太后的旨意。」这话的意思就是和她无关。 「撇开太皇太后不说,那么你自己的意思呢?你真想嫁给我?」他两手背在身后,瞧着璇雅一副淡然处之的神情,越看越火。 「就算不是贝勒爷,也会是别人,我相信太皇太后的眼光。」璇雅希望这个说法他能接受,不过看来错了。 毓谨俊脸一沈。「所以不管太皇太后把你指给谁,你都无所谓?」这个女人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故意要气他,只要说句很高兴嫁给他,他听了心里也舒服,自然也会对她好些,偏偏就会说这种不顺耳的话。 「太皇太后的旨意我不得不从。」她还是这句话,只是因为不想让太皇太后不高兴,在她九岁那年失去双亲,是太皇太后让自己有了依靠,为了报答这份恩情,璇雅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忍耐。 「你……」毓谨顿时气闷,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在意他,那么他也不必把她放在心上,这样才叫公平。「既然是太皇太后的懿旨,那么本贝勒爷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最好先认清一件事,虽然你将成为当家主母,不过府里的大小事还是得由我做主,要经过我的同意,你可别自作主张。」 这是在威胁她?璇雅有些恼怒地心忖,不过口气和态度依旧表现得平静。「是,我明白贝勒爷的意思。」 见她居然一点都不气不恼,还这么顺从,毓谨反而一肚子的火,可是不想又一次被她激怒,老是落居下风,何况应付女人一向是他最在行的,就不信完全拿她没辙。于是决定改变方式,他只要哄得她晕头转向,乖乖听自己的话,去跟太皇太后说婚事暂缓,那么他就有时间再想其他的办法,好让太皇太后打消指婚的念头。 「既然咱们就要当夫妻了,总要互相了解一下……」毓谨眸光含笑,朝璇雅微微的俯下俊脸,朝她频送秋波,散发所向无敌的男性魅力,就不信她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他也别混了。「要是早知道太皇太后会把你指给我,这些年来就该好好的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璇雅见他凑得好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心跳莫名地漏跳半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气恼自己居然还是受到影响。 「贝勒爷别这么说,成亲之后有的是时间。」她很快地把持住自己的心,努力不为所动。「璇雅会当个好福晋,尽好自己的本分。」 他扬高唇角,看得出璇雅对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更加卖力地施展魅力。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相信成亲之后,咱们可以相处得很好,不如就从现在开始,我可以直接唤你的名字吗?」 「当、当然。」璇雅努力保持平稳的口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脸红,就怕她也会屈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成了那些庸俗的女子之一。 毓谨启唇轻唤:「璇雅……这名字起得真好。」 听他叫着自己的名字,轻柔的磁性嗓音轻拂过心头,让璇雅轻颤了下,两脚险些软了。「我想太皇太后应该醒了,我进去瞧瞧。」 「那就麻烦你了。」毓谨坏坏一笑,看得出她是在找藉口逃离他的身边,看来这招用对了。 璇雅颔了下螓首,马上转身回到寝殿内,她捂着狂跳的心口,明白这跟落荒而逃没两样,真气自己没用,也太高估自己了,以为可以无视他的魅力和调情的功夫,得以全身而退。 她不能动心,特别是这个男人,绝对不能爱上他,不然最后伤心流泪的一定是自己。 待璇雅进去请示过太皇太后,便让毓谨进来请安,她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毓谨怎么哄太皇太后开心,让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来了。 太皇太后笑到嘴巴都酸了。「你这小子就是这点不好,对每个女人都喜欢来甜言蜜语这一套,哄得她们乖乖的把心给了你,反倒是你自个儿的,却好端端的攥在胸口上,谁也不想给。」 「老祖宗太瞧得起我了,是她们没本事,不是我不给。」毓谨力道适中的帮太皇太后槌着肩头,嘴里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得意得很。 听了,太皇太后一阵笑骂。「可别自食恶果了。」 毓谨自负地回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听着他信心满满的口气,璇雅秀颜倏地一沈,心中又气又恼,真该让这个男人受点教训才是,让他知道女人可不都是愚蠢得任由他玩弄,方才的心动只是不小心,因为不习惯和男人太接近的缘故,如此而已。 「你这话可别说得太满了。」太皇太后意有所指地说。「那么你们之间的婚事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会让内务府正式对外宣布。」 「老祖宗……」毓谨试着挽回颓势,以往有事只要他哄个两句,太皇太后就不会再坚持,这次却行不通,教他黔驴技穷。 太皇太后自然看得出他想说什么。「不管你说什么都一样,昨儿个我已经请你额娘进宫来,她也赞成你赶快有个福晋,可以收收心,好了,璇雅,你们年轻人出去聊聊,不用陪我这老太婆。」 「是,太皇太后。」璇雅福了下身说。 闻言,毓谨一脸讨好地说:「谁都知道太皇太后是咱们大清第一美女,哪是什么老太婆,我可是第一个反对。」 「得了,就知道你这张嘴甜,不过这桩婚事还是没得商量,你要灌多少迷汤都一样。」太皇太后委实好气又好笑,挥了挥戴着黄金镶花指甲套的手。「去、去,你们全都出去。」 「毓谨告退。」他只能无奈地接受了。 待璇雅也跟在毓谨身后出去,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他再怎么诱惑,怎么善用男性魅力都要下受影响。 「贝勒爷若是有事要先回去也无妨。」她很识大体地说。 毓谨不禁微愠。「你好像急着要赶我走?」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因为女人都想多留他片刻,只有她例外。 「不,只是贝勒爷是皇上身边的人,为了让皇上早日亲政,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可别为了这种小事耽搁了。」璇雅低垂螓首,说得一切像是为他着想。 他忘了原本应该要诱惑她,怒气一下子又被璇雅挑起了。「你还真是贤慧体贴,有你这样的福晋,可真是本贝勒的福气。」 「这是我该做的。」听出毓谨口中的嘲弄,她克制着反唇相稽的冲动。 「哼!」他是在讽刺她,可不是在夸奖,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既然这样,就如你所愿。」说完,毓谨再度拂袖而去,不想再多待片刻。 见他走远了,璇雅这才抬起小脸,露出了抹黠笑,眸底绽放出光彩,原本秀雅的小脸多了几分得意神采。 「格格不该故意把贝勒爷气走,这样以后格格嫁过去可是会失宠的。」贴身侍女喜儿见毓谨离开才走近身边,顾不得尊卑之分,忍不住叨念起主子。 璇雅轻笑一声。「被你看出来了。」 「奴婢伺候格格几年了,哪会看不出来?格格真的不该这么做,要是不受贝勒爷的宠爱,格格可是会受委屈的。」喜儿担心得不得了。 「我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璇雅似乎不以为意。「就算受宠,又能维持多久,那不如一开始就失宠,大家各过各的,这样日子也好过。」只有这样才能守住自己的心,不用担心爱上他之后会嫉妒、吃醋,尝到心痛的滋味,因为她知道要爱上像毓谨贝勒这样的男人太容易了,所以得更步步为营。 「这样一点都不好……」喜儿急得跺脚。 「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既然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至少做到眼不见为净,毓谨贝勒身边有再多的女人她也无所谓,因为没有奢望,自然不会期待。 「格格……」喜儿跟在后头,还想打消主子的念头。 璇雅失笑地瞅着贴身侍女着急的模样。「如果你不想跟着我嫁过去,那就继续留在慈宁宫伺候太皇太后。」 「奴婢当然要跟着格格了,不然谁来伺候格格……」 「那就听我的,不准拆我的台,否则就不要你了。」璇雅似真似假地警告。 「是,格格。」喜儿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不过你该担心的人不是我。」 「那奴婢该担心谁?」喜儿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你猜猜看!」她秀眸一转,卖起关子。 其实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位自以为天下的女人都会爱上他的毓谨贝勒,璇雅倒要瞧瞧他可以忍受她多久,而不气得暴跳如雷,最后把她打入冷宫。 「奴婢猜不出来,格格到底在说谁?」喜儿怎么也想不出来。「格格快跟奴婢说嘛,格格……」 璇雅但笑不语,一切的计划都在她的脑袋里,只等着付诸行动。 五日后,内务府的官员奉太皇太后之命前往毓谨的府里传达懿旨,成亲的日子就订在五月中旬,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筹备婚礼事宜,而这桩婚事也很快地传开来了,不少官员赶着上贝勒府来道贺,乘机巴结拢络,毕竟皇上身边的『四大贝勒』中,就数毓谨的身分最为尊贵,当然不能错过机会。 第二章 立夏—— 两个多月,一眨眼便过去了。 京城里的百姓都看得出今天迎亲的场面相当盛大尊荣,因为有太皇太后做主,璇雅便以公主出嫁的规格和礼仪进行,为了慎重起见,还有不少侍卫跟着花轿,好保护新娘子的安全,沿路有不少民众围观,将街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 依照满人的传统,新娘子要由家中兄长护送到男方家中,不过璇雅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便由新郎倌亲自迎娶,就见穿着大红蟒袍的毓谨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走在队伍的前头,那俊美耀眼的外表惹来不少姑娘的艳羡和叹息,不禁要嫉妒起这位已经备受太皇太后宠爱的格格,还能嫁给这么尊贵英俊的贝勃夫婿,天底下的好事全让她占尽了。 待拜过天地,设宴待客,婚礼的仪式一一完成,到了晚上,璇雅被搀进新房里行合卺之礼。 呀地一声,有人推开新房的门进来。 「见过贝勒爷!」 喜儿的声音让兀自沈思的璇雅回过神来。 「你可以下去了。」毓谨俊脸泛着微醺的酒意,虽然新娘子不是自己喜爱的,但也不想让外头那些因为嫉妒自己能娶到璇雅,故意要来闹洞房好让自己难堪的贵族子弟进房,更不想令璇雅尴尬,那种恶劣的行径不是他会做的,所以拜托伊尔猛罕他们将人全挡在外头。 「奴婢告退。」喜儿觑了主子一眼,这才退出房外,顺手带上门。 毓谨望着坐在炕床上的新娘子,既然入了他的门,就是他的女人,他的福晋,还是该给予应有的尊重,圆房的事自然还是得做,免得太皇太后以为他是故意给璇雅一个下马威,蓄意冷落她了。 于是,他拿起秤杆掀开璇雅头上的红巾,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她脸色发白的捣住唇,似乎很不舒服,毓谨才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就见璇雅『呕』地一声,秽物全吐到自己的大红蟒袍上了。 「你……」他顿时僵在原地,怎么也没料到他的福晋反而送给自己这份『大礼』,秽物的酸味让毓谨的眉都皱了。 「贝勒爷息怒……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璇雅事先含了片自己最讨厌的黄连,苦到连胃都在翻搅,等毓谨进房,正好全吐了出来。「因为有些不舒服……不是故意的……贝勒爷别生气……」 毓谨瞪着自己一身狼狈,俊眉打了个结。「我没有生气,只是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我以为可以忍过去……」璇雅垂下螓首。 「这种事怎么能忍?」他要真在这时候责怪她弄脏了衣服,那会连自己都感到不齿,于是将身上的大红蟒袍脱下,再拧了条湿巾来给她,并亲自倒了杯茶水好让璇雅润喉。「小心烫口。」 「多谢贝勒爷。」他的体贴教璇雅心头一窒。 「要不要让总管去找大夫来?」毓谨王动取下她头上的凤冠,好减轻璇雅的负担,让她能舒服些。 见毓谨不但没有如预期中的大发雷霆,继而嫌恶的拂袖离去,反而伺候起她来,璇雅怔愕地抬起螓首,好像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心,又赶紧低下头,心也跟着乱了……不成!她不能动摇了,更不能为他动心。 「我……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所以头有些晕……」她揉着太阳穴。「我不该坏了贝勒爷的兴致,待会儿圆房……我可以忍……」 闻言,毓谨俊脸一沈,有些不悦。「你把我当作什么样的男人了?本贝勒再怎么喜欢女人,也不会为了私欲无视你身体的不适,真的不用找大夫过来?」 「不……不用……只要歇息一晚就会没事了……」璇雅不懂他为什么不生气,这样她要怎么演下去才好。 「那么今晚你就好好的休息。」毓谨点了下头,也相信了她的话,毕竟璇雅的脸色苍白,可不希望她真的病倒了。 「可是……这样于礼不合……」她呐呐地说。 他只是哼了哼。「那又如何?本贝勒是这座府邸的主子,我说的话才算数,你先歇着,我让人进来帮你更衣。」说完,毓谨便走出新房,见璇雅的陪嫁侍女就在外头,便要她去伺候。 喜儿焦急地进来了。「格格怎么了?贝勒爷说格格不舒服,怎么会突然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大夫?」 「我没事。」璇雅口中说着,视线却越过屏风,望着房门的方向,久久收不回来,当她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在意起毓谨,心头更慌了。 「格格是哪儿不舒服?」喜儿瞥见红袍上的秽物,又是一阵惊呼。「格格吐了?这怎么得了?还是找宫里的御医来瞧瞧……」 璇雅又喝了两口茶水,冲淡了喉中的苦味,也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我已经好多了,你别紧张,外头还有别人在吗?」 「贝勒爷让那些婢女下去了,要让格格安静地休息。」 她嗯了一声,由着喜儿帮自己换上乾净的便袍。「贝勒爷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他很生气吗?」 「贝勒爷不像生气的样子,反倒相当担心格格的身子,还叮嘱奴婢好生照料,要是格格再不舒服,得赶紧跟他说。」喜儿不由得夸奖。「奴婢觉得贝勒爷真好,格格就别再故意和他作对了。」 「你不懂。」璇雅总算明白为什么女人都会爱上毓谨,只消对她们用点心思,自然就让女人掏心掏肺。 「应该是格格不懂才对。」喜儿还想帮毓谨说话。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当然是格格这一边,就因为这样才不希望格格让贝勃爷冷落,真的失宠了。」喜儿衷心地说。 这番好书相劝,让璇雅露出一抹苦笑。「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左拥右抱,那我宁愿失宠,只要不爱上他就不会伤心难过。」 「说不定贝勒爷会爱上格格。」喜儿乐观地说。 璇雅登时失笑。「只有你这傻丫头会这么想,天底下我也只见过死去的阿玛,还有伊尔猛罕贝勒,他们愿意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而死,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们那样痴情和专一的男子了。」 只不过刚刚的情况似乎跟自己预期的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还是她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这个刚成为自己夫婿的男人? 「可是格格……」 她柔声却又坚持地说:「别再说了,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见喜儿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璇雅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这时才感到疲累。「我要一个人想些事情,你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是。」喜儿捧着需要清洗的新娘红袍,走出了新房。 直到新房内只剩下璇雅一个人,两根大红花烛还燃着喜气的红光,她知道明天开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好好计划才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翌日—— 毓谨一早就来到新房关心璇雅的状况,才进内室,就见她的气色还是不太好。「我看还是请御医来瞧瞧比较好。」 「多谢贝勒爷,我真的已经好多了。」璇雅佯装虚弱地说,幸好她先在脸上多抹了些粉,看起来没那么红润,才瞒得过他的眼。「可是今晚……只怕还是无法伺候贝勒爷,贝勒爷可以到小妾的房里,让她们来服侍。」 「你要我去小妾的房里过夜?」他一脸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人伺候贝勒爷,我也可以放心。」她谨守本分地说。 听了,毓谨勃然大怒地起身。「你还真是有心,这么会替本贝勒着想。」她压根儿就不在乎他,居然在成亲的第二天就要他去上小妾的床,这让他生起一把无名火,就只有她可以这么快把自己激怒了。 「贝勒爷息怒。」璇雅有些惶惑地跟着站起身。「我这么说错了吗?贝勒爷为什么要生气?」 「没错,我不该生气,应该高兴才对,因为我有个好福晋,其他男人知道了可是会羡慕本贝勒的好运。」他嘲讽地说。「我怎么能让你失望,这会儿就去上她们的床,享受她们的服侍,总比在这儿被你气死的好。」 毓谨咬牙说完,便一脸盛怒地离去,不知怎么,她的柔顺只会让人更火大,他不求璇雅跟其他女人一样,对自己痴迷爱慕,但也不要她做到这种宽容无私的地步,硬是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这会让他以为她根本不要他。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抓住璇雅,用力地摇晃,摇掉她脑子里所谓的柔顺、规矩还有礼数,或者乾脆要了她,让她成了他的人,甚至爱上他,这样她就会跟其他女人一样,只会想着要怎么得到他的心,那么就不会再说出会气死他的话了。 他深吸了口气,费了点劲才把怒火按捺下来,不然老是被那个女人激怒也不是办法,终究他和璇雅已经是夫妻了,不可能都不见面,也不说话。 想到这儿,毓谨又往回走,就是不要如她的意,她要他去上小妾的床,他就偏不去,看她能怎么样。 毓谨回到新房门口,才推开一条门缝,就听见从内室传出来的对话声,让生性机敏的他停下推门而入的动作,仔细聆听—— 「……格格老是把贝勒爷气走也不是办法,难道格格真的这么想当个失宠的福晋?」喜儿苦口婆心地问,偏偏主子又固执得很,怎么也劝不听。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唆了?」璇雅笑睇贴身侍女一眼。 「奴婢都快急死了,格格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噗哧一笑。「可是我这会儿的心情好得很,他越生气,越不想见到我,我就越开心,他还真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会为他神魂颠倒,光是想到这个就觉得可笑,他也未免太自大了。」 在门外的毓谨挑起一道漂亮的眉,要不是确定房内只有她们主仆俩,他还不相信璇雅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情,竖起耳朵听下去,就怕漏了只字片语。 喜儿跺了跺脚。「格格,要是贝勒爷以后真的都去那些小妾房里,这可怎么办?格格都还没跟贝勒爷圆房呢,这成何体统?」 「你以为我会想跟他圆房?」璇雅搁下茶碗,娇哼一声。「他要是敢碰我,我准一脚喘过去,让他再也不能抱女人。」 毓谨险些爆笑出来,忙用摺扇覆在嘴上,提醒自己不能发出声响,这么有趣的事可是头一回遇上,看来得好好了解一下他的福晋了。 「格格……」喜儿快晕倒了。 「别再格格了,再罗唆就把你赶回宫去。」她板起秀颜说。 「谁都想得到贝勒爷的心,就只有格格不要。」喜儿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我才不想跟那么多女人抢,就跟抢狗骨头一样,何况他那颗心有什么好的,就是送给我我都不要。」璇雅嘴硬地说。 狗骨头?这个形容词还真妙,原来在她眼里,自己是这么不堪,不过天底下有像他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狗骨头吗? 思及此,毓谨不怒反笑,捧着憋笑憋到肠子都打结的肚子,连腰都弯了,看来他这个福晋从头到尾都在耍他。既然这样,身为她的夫婿,自然也要奉陪到底,这才叫妇唱夫随。 更想不到的是,璇雅之前的温柔婉约全是装出来的,真正的她和外表完全相反,好强又有个性,还会耍心机,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女人吗?既有头脑、 又有胆子跟他斗,而且无视于他的爵位、他的身分,更不把他的人放在眼里,除了璇雅之外没有别人了,让毓谨的心都痒了,这么富有挑战性的对象,当然要奉陪到底,就看最后鹿死谁手。 「奴婢真是说不过格格。」喜儿认输了。 璇雅嗔睨了下她。「别埋怨了,我可是全靠你,要是贝勒爷再来,你就跟他说我身体不适,正在床上歇着。」 「奴婢知道了。」 听她们主仆的对话告一段落,毓谨这才无声无息地离开,想着该怎么还以颜色,让璇雅知道他不是「狗骨头」,而是值得她争取的男人。 哼!璇雅越是不屑他,他就更要让她爱上自己。 今天晚上,好戏就要上场了,毓谨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戌时刚过—— 毓谨两手背在身后,握在手上的摺扇随着步伐轻点着,当他一派闲适地走向新房,早已想好对策,今晚非留下来过夜不可,可不会再被气跑了。 他在门外遇上了璇雅的贴身侍女喜儿。「福晋的身子好些了吗?」看来那病也是假的,真是连自己都上当了。 「呃……格格……她说……还有些头晕。」喜儿想到主子的交代,只得硬着头皮扯谎。 「要改口叫福晋,不能再唤格格了。」毓谨也猜到她会这么说。 「是。」喜儿连忙点头。 「那我进去瞧瞧。」说着,他便要推门而入。 「贝勃爷——」喜儿情急地开口,刻意把声量加大,好让屋里的主子听见。「格格她……已经歇着了……」 「难道本贝勒想进去表达一下关心也不成?」毓谨不悦地斜睨她一眼。 「不……奴婢不敢……」格格,奴婢尽力了!喜儿在心中叫道。 于是,毓谨迳自推门进去,然后带上房门,再往内室走去。 尚未就寝的璇雅听到外头的对话声,没料到毓谨会在这个时候跑来,还以为他今晚真会在小妾房里过夜。 直到听见脚步声,她想要穿上外袍已经太迟了。 「贝勒爷还没安歇?」她只来得及披上粉紫色绣牡丹马甲,遮掩内衫下的女性曲线,动作刻意放慢地从座椅上起身。 他瞅着她一头青丝垂散在肩头,衬得秀雅的脸蛋更为纤弱,即便在房里依旧守礼拘谨,毓谨就是被这副端庄温婉的模样给骗了,只怕连太皇太后都不晓得她的这一面。 「我想过了,咱们昨儿个才刚成亲,要是我就这么到小妾房里,万一让太皇太后知道,那可是会挨一顿骂。」 璇雅有些语塞,因为他说得也是合情合理,一时无法反驳。「我想闺房之事,只要不说出去,太皇太后是不会知道的。」 「唉!这可难说了,谁教我是个不够严厉的主子,御下又无方,对府里的奴才向来放纵惯了,难保不会有人嘴巴大,说了出去。」毓谨叹了口气,眼角不时观察她的反应。「所以今晚还是得在这儿过夜才行。」 听了,璇雅小小的抽了口气,努力想着该怎么回应。「贝勒爷要在这儿过夜,我……自然不能拒绝……」现在该怎么办?要是坚持不让他睡在这儿的话,会不会反倒引起他的怀疑? 毓谨暗笑在心,马上见招拆招。「我知道你身子不适,圆房的事自然往后延,绝不会有半点勉强,只是单纯地睡上一觉,免得让府里的奴才当茶余饭后闲嗑牙的话题,以为福晋刚进门就失宠,我想你也不希望那样吧?」 「贝勒爷设想周到。」璇雅真的不明白,他不是不想娶她,为什么还要处处替她着想?是怕对太皇太后无法交代吗?她不想要他的体贴,因为这么下去,怕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掌控了。 这时毓谨也同样在想,为什么之前都没注意到呢?璇雅跟自己说话时,都会刻意垂下眼睑,原以为是在表现女子该有的温婉含蓄,这会儿才明白那是在掩饰她真正的心思,免得让人识破。 他笑咳一声。「这是当然了,对待女人,本贝勒向来温柔体贴,何况你又是本贝勒的福晋,更不能让你受委屈了。」谁说只有璇雅有本事激怒自己,他也可以如法泡制,反将一罩。 「璇雅谢过贝勒爷。」璇雅几乎咬着牙说,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好个对待女人向来就是温柔体贴,应该说只要是女人他都爱才对,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生气,也不值得她用心。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是为了你,更是值得。」毓谨逸出一抹会让女人脸红心跳的笑意。 「那……我来伺候贝勒爷就寝。」璇雅心里气得牙痒痒,强迫自己扮演温顺的角色,即便没有抬头,也可以感受到头顶的两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让她的面颊不自觉地热了,加上不曾伺候过男人,她解衣的动作显得生涩、慌乱。 他笑睇着璇雅故作温驯顺从的模样,恨不得马上撕破她的假面具,然后将她压在身下,要了她的身子,让璇雅明白欺骗自己的下场,不过这样就没戏唱了,还是再忍耐一下才好玩。 「你身子不舒服,我自个儿来就好。」毓谨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女人,尽管猎艳无数,可是却不急着和那些女人有肉体关系,只想先聊聊天,说上几句话,他也是很在乎彼此的心灵是否相通,可惜她们一上他的床,就急着宽衣解带,自己也只好『被动』地接受,所以外人都以为他喜好女色,可真是冤枉。 璇雅的小手被他握住,仿佛被热水烫到,下意识地抽回去。「多谢贝勒爷的体谅……那么贝勒爷要睡内侧还是外侧?」 「这算是问题吗?」他脱下袍褂,失笑地问。 「只是想知道贝勒爷平日的习惯,免得夜里睡得不安稳。」她态度温婉地询问他的意见,凡事以他为中心。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细心,那么我就睡外侧好了。」毓谨可不想让她有逃跑的机会。「不过我睡觉时有个怪癖,那就是得搂着人才睡得着。」 这是哪门子的怪癖?分明是好色!璇雅在心里啐道。 「可是……」 「可是什么?」毓谨扬起一道眉,想听听看她会怎么应变。 「可是我也有一个毛病,要是睡觉时身边还有别人,可能会把他踢下床去,万一不小心真的那么做了,还请贝勒爷息怒。」她佯装得诚惶诚恐,怕会惹得毓谨生气似的,可惜当事人听了心里更乐。 「那该怎么办?难不成要本贝勒打地铺?」他的笑声险些滚出喉咙。 「怎么能让贝勒爷打地铺,那成何体统……」璇雅说到这儿,已经想出个好点子,便去捧了两条锦被过来,其中一条摺成条状,打直放在炕床的中间,隔成了楚河汉界。「这样一人睡一边,就不用担心睡癖的问题,贝勒爷说是不是?」 「咳、咳。」毓谨清了清喉咙,掩饰笑声,心想她居然来这一招,摆明了就是不让他碰,只好先顺着她的意思,等她失去防备,接下来就轮到他占上风了。「福晋这个方法不错,那就照你的意思吧。」 璇雅心里很得意自己的应变能力。「谢贝勒爷体谅。」待她上了炕,在内侧躺下,戒备地用锦被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虽然如此,她还是有些紧张,就怕毓谨会不守承诺,看来自己今晚是不用睡了。 见璇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毓谨费了好大的劲才没笑出来,将烛火吹熄了,便也跟着上炕。 「本贝勒还没被女人踢下床过,或许该试一次看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接着就听到璇雅挪动的声音,似乎想和他保持更大的距离,让毓谨笑得有些无奈,被女人当成毒蛇猛兽还是头一遭。「不过对个身子不舒服的女人出手,又不是本贝勒会做的事。」 「贝勒爷如果真的想……我也会尽量配合……」璇雅说得楚楚可怜,不过毓谨听来却像是在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踢下床。 「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要当真,本贝勒可不是那种一天不抱女人就会死的风流胚子。」他自我解嘲地说。 「贝勒爷当然不是了。」她说着违心之论。 毓谨侧过身躯,面向炕床的内侧。「你真的这么想?」他可是很怀疑。 「当、当然。」璇雅在黑暗中假笑。「我相信贝勒爷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她这一招先下手为强,真是堵得他哑口无言,毓谨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这女人为了不跟他圆房,可真是费尽了心思,殊不知这么一来,他就越想得到她,让她真正成了他的人。 「本贝勒自然会遵守承诺……」只不过是暂时。他在心里加了一句。「你快睡吧,保证一夜好眠。」 璇雅可没完全相信他的保证,加上头一回和男人同床共枕,毓谨的存在感又是如此强烈,萦绕在鼻端的男性气息,让她神经紧绷,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璇雅骤然睁开双眼,待觉察睡在另一侧的男人只是翻了个身,警戒的情绪这才稍稍褪去。好半晌后,她的眼皮有些撑不住了,睡意渐渐袭来,意识也开始涣散,最终还是沈沈地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毓谨便醒来了,支起上半身,在微弱的光线下觑着睡在身畔的璇雅,看得出她睡得正熟,便悄悄地将隔在中间的锦被拿开,他真的很想当次小人,趁她意志最薄弱时挑逗她、撩拨她,包准她无力抗拒,最后让他得逞了。 不过毓谨还是希望能在璇雅清醒时和她欢爱,那样才有意思,想到这儿,他只能告诉自己要当个君子,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就是。 「嗯……」璇雅在睡梦中发出呓语,失去防备的她翻了个身,没了那条锦被挡住,正好就滚进了毓谨的怀中。 他顺势搂住她的纤躯,深深叹了口气,这女人不但喜欢故意气他,这会儿还想要折磨他,才刚说要当个君子,却马上面对这种挑战。 「要是让我吃了,你可不要埋怨……」 毓谨闭上眼皮,按捺住被她身上的馨香所挑起的欲望。 「忍耐……我要忍耐才行……」换作其他女人,他犯不着这么委屈,可是璇雅不同,她不只是他的福晋,而且他更想和她斗智,看她如何化解自己出的难题,那才让他兴奋。 外头的天色渐渐亮了,窗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把璇雅吵醒了。 「喜儿……」她轻唤,一时忘了身在何处,以为还在慈宁宫。 他瞅着璇雅半睡半醒的秀颜,柔唇微启,透着一股似纯真又似妩媚的娇态,让毓谨猛咽了下唾沫,喉结跟着上下滚动,要是他还能忍得住,那么自己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了。 男性喉头发出一声饥渴的吞咽声,便张嘴覆上璇雅的,那柔软的唇办让他逸出叹息,便加深力道,轻啄慢舔着,灵巧的舌头熟练的滑进芬芳的齿间,寻找着羞涩的香舌,这滋味比他想像的还要美好。 璇雅被他哄诱得乖乖张口,那种酥酥麻麻的滋味令她身子发热,也让她的神智清醒了些。 「嗯……你……」当她与毓谨四目相对,他眼中的笑意顿时让璇雅又羞又怒,伸手用力一推,让他整个人都摔到床下。 「哎哟……好痛……」毓谨唉声连连,虽然已经猜到她会还击,不过没想到她真的舍得这么对待他。 她用袖口抹去唇上的味道,满脸羞愤地怒瞪床下的男人,偏偏又不能马上和他撕破脸,只能把怒火硬生生地压抑下。 「贝勒爷有没有怎么样?我以为……因为刚刚作了噩梦,梦见一个登徒子想轻薄我……所以才会……贝勒爷息怒……」 登徒子?这根本是在骂他。先是狗骨头,这会儿又变成登徒子,自己在她心中的评价似乎不太高,毓谨失笑地忖道。 「没关系,我怎么会生气呢?」他才不如她的愿。「只是摔得有点疼……」 「哪儿疼了?」璇雅不得不下炕,体贴地扶他一把。 「全身都疼……」毓谨顺势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的纤躯上,假装没瞧见她气得磨牙的神情。「尤其是胸口,快帮我揉揉……」 你疼死好了!她心里恼怒地斥道。 「这……不如我让贝勒爷的那几个小妾过来揉,她们经验丰富,知道怎么伺候才会舒服。」璇雅不承认自己这番话里头挟了嫉妒的口吻。「我这就让人去叫,贝勒爷再忍耐一会儿。」 毓谨斜睨着她笑问:「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酸味?」 「哪来的酸味?」 「就是福晋身上的。」他还当真往璇雅的身上嗅了嗅。「不过又很香……」 她恨恨地咬牙,差点又要推毓谨一把。「贝勒爷快点起来吧,地上冷,小心待会儿着凉了。」 「可是你身上好暖和,这样抱着一点都不冷。」毓谨温热的手掌乘机抚着她的腰臀,凭他的经验,知道她可不像看起来那么纤瘦,想必会让他十分惊喜。 「那、就、好。」璇雅握紧了粉拳。 「福晋好像在咬牙切齿?」他明知故问。 「有吗?贝勒爷大概是方才一摔,还有些糊涂,看错了。」璇雅将他扶到炕上坐下,就马上退开。「既然贝勒爷醒了,我去叫人端洗脸水进来。」 他咳了咳。「那就有劳福晋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气到快演不下去了。 第三章 待璇雅伺候毓谨盥洗之后,让喜儿把早膳端进房里。 「你吃得太少了……」毓谨体贴地帮她布菜,又故意气她。「本贝勒喜欢丰满一点的女人,你真的太瘦了。」 璇雅着恼地虚应。「我一向吃得不多。」他不喜欢最好,她才不稀罕。 「那怎么成?我得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这样太皇太后见了才会安心,知道我没亏待你。」他自有一套说法。 「我会努力的。」璇雅温驯地回道。 「能娶到你这么听话的福晋,真是本贝勒的福气。」毓谨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等着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谢贝勒爷夸奖。」直到这时,璇雅心里更纳闷了,据她所知,这男人讨厌太没个性、又没主见,而且太过遵守礼教的女人,偏偏这些自己都符合了,却没有让他觉得厌烦,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毓谨好声好气地说:「咱们都是夫妻了,可还要相处个五、六十年,你就不要这么见外,也不用这么拘束。」 「我不能让贝勒爷丢脸了。」她可是在替他着想。 「丢脸就丢脸,我可不在意,何况谁敢取笑本贝勒,又不是不想活了。」毓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来享福的,你就把宫里的那些规矩全都抛开,在这座府里可以轻松点,本贝勒容许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谢贝勒爷。」璇雅狐疑地瞅他一眼,嘴里还是要感激。 看出她眼里的困惑,毓谨咳了一声,掩饰滚在舌尖的笑声,再帮她挟了一口菜。「快用膳吧。」你再怎么装都没用,我可不会再上当了!他笑不可抑地思忖。 「我自己来就好。」璇雅不想他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跟自己说话,那会让她气不起来,也无法再嫌恶讨厌他。 不该是这样的,接下来该怎么应付才好? 用过早膳,毓谨有些不情愿地离开,很想整天跟璇雅唇枪舌战,看最后谁是赢家,可惜还有正事得亲自去办,只得暂时休兵。 「格格昨晚……是不是和贝勒爷圆房了?」喜儿关上房门回来,高兴地问。 「当然没有。」璇雅脸色微窘。不过想到那个吻,是如何的舔吮自己的唇,还有他的舌头在她口中……光是忆起这些就让她浑身发热,居然敢趁她睡觉时偷袭,看她以后还信不信他说的话。 「原来没有。」喜儿好失望。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好笑地问。 喜儿叹了口气。「奴婢还以为格格想通了。」 「我不想再重复同样的话。」璇雅嘴里这么说,不过心里却是越来越没有信心,就怕自己也会跟那些女人一样渴望得到他的心,得时时想着如何争宠,那会把自己推入痛苦的深渊。 「是。」了解主子的脾气,有时固执得要命,谁劝也没用,喜儿只得把劝告又咽回去。「对了!格格,伺候贝勒爷那几个小妾的婢女说,她们的主子想来拜见福晋,格格见是不见?奴婢以为她们的身分还没有资格来见您。」 闻言,璇雅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激怒毓谨的点子。「贝勒爷共有几个小妾?」只听说有好几个。 「目前是三个,之前就不知道了,虽然奴婢还没看过,不过听府里其他人说一个个长得是美艳妖娆,只要是男人见了都会马上扑过去。」她思心的表情惹得璇雅不禁噗哧一笑。「格格还笑得出来?」 「这样贝勒爷就可以少来烦我了。」璇雅娇哼说道。 「格格别嘴硬了,要是贝勒爷真的都不到格格的房里来,格格到时就是哭也没用。」喜儿忍不住又叹口气。「格格要见吗?」 璇雅秀眉一扬。「当然是要让她们来拜见一下我这个福晋了,她们这么懂规矩,自然要见,帮我重新梳妆。」 主子都这么说了,当丫头的只有照办。 故意让那三个小妾又等了一个时辰,璇雅才准许她们进到花厅来,也瞧得出她们同样经过精心打扮,就是要把她这位新福晋给比下去。 「福晋吉祥!」 三个小妾艳光照人的行了个蹲安礼,都是健美丰满的满族女子,个性大胆又热情,三双美目也很直接地瞧着坐在眼前的新福晋,头上梳着旗头,扁方上缀着绢花和珠翠以及簪花,脚上踩着花盆鞋,加上一身由皇上亲自赏赐的明黄色袍服,这可是只有公主才能穿的颜色,用来彰显尊贵的身分,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她们仗恃着在这座府里有毓谨的宠爱,不把璇雅放在眼里。 璇雅轻轻柔柔地问:「你们都是伺候贝勒爷的?」 「是,福晋。」三个小妾异口同声地说。 璇雅一一打量过她们,柔柔一笑。「难怪你们能得到贝勒爷的宠爱,连同是女于的我看了都会心动。」 三位小妾听璇雅这么一夸,可都得意地挺高丰满的胸脯,心想算她识相,要是敢对她们端起福晋的架子,她们姊妹三个可是会向贝勒爷告状,让她往后的日子难过,连见都见不到贝勒爷一面。 「多谢福晋夸奖,贝勒爷可是很疼咱们……」 「咱们三个可是最受贝勒爷宠爱的……」 「是啊,他夜里都会轮流到咱们房里过夜,否则还睡不着……」 她们还以为这位新福晋是软柿子,很好欺负,于是得意忘形地炫耀,反正有贝勒爷撑腰,才不怕她。 「你们……」喜儿在旁边听得脸都绿了,很想替主子斥骂她们一顿。 「也多亏有你们在伺候贝勒爷,我还得谢谢你们。」璇雅柔和的嗓音压过喜儿的,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何况像贝勒爷这样的男人,只怕夜里都得有人伺候,我的身子向来不好,以后还得劳烦你们。」 小妾们相视一眼,想不到她们都还没示威,这个新福晋就认输了,气焰也就益发高张,嚣张极了。 「福晋既然这么说,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奴婢会好好伺候贝勒爷的。」 「保证让贝勒爷早上都没力气下床……」 璇雅挤出一抹浅笑,两手捏紧了绢帕,不愿承认此时胸口发闷的滋味是嫉妒,她才不会喜欢上那个没有真心的男人,就算他再有魅力,再宠爱一个女人,但又能维持多久,也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更无情的践踏女人的心罢了。 「既然贝勒爷这么喜爱你们,那么从你们之中挑出一个立为侧福晋,我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听了璇雅这番话,三个小妾露出惊喜交织的表情,这可是她们最奢望的事,有了名分,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看你们谁有本事抓住贝勒爷的心了,我自然会帮她。」 三个小妾原本是一致炮口对外,联合起来对付这位新福晋,结果这会儿可把彼此当作敌人,打算今晚开始就使出浑身解数,把贝勒爷伺候得更是服服贴贴,再也不会去找其他姊妹。 待她们离去之后,喜儿急得跺着脚。 「格格……」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别说了。」璇雅不想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现在帮我请总管过来,该管的事还是得管。」她可不希望府里的奴仆没规没矩,随意谈论主子的事,得好好整顿才行。 喜儿跺了下脚出去了。 就在当天晚上,毓谨才刚回府,还没坐下来喝口茶,就被三个小妾半路拦截,争着要伺候他,甚至还大打出手。 「你们是怎么回事?」他着恼地低斥,唤来婢女将她们全都拉开。「本贝勒想上谁的房里去,可不是由你们来决定。」 「这可是福晋说的,就看谁伺候得好……」 「这样咱们其中一个就能当上侧福晋了!」 「贝勒爷不是常说最爱让奴婢伺候吗?」 毓谨先是一怔,然后沈下俊脸。 「她真的这么说?」见三个小妾都点头了,他怒火更炽,原来她为了惹他不悦,让自己能早点被打入冷宫,还真是用尽心思,娶到这么聪颖又顽固的女人,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你们全都回自个儿的房里去,没有本贝勒的命令,谁都不准出来!」说完,他便大步的往新房走去。 这女人还真知道该怎么才能激怒他,毓谨忿然地心忖。 当他绷着俊脸推开房门,就见那个惹火自己的女人恬静地坐在花厅里喝茶,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像是在等他回来发飙,天底下也只有她有本事让自己又恼又气……同时还想要征服她,让她爱上自己。 「福晋真是处处为我设想,当真要从她们之中帮我挑个侧福晋?」他话里挟着嘲讽的口吻。 璇雅盈盈地起身。「我以为贝勒爷会很高兴才是。」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毓谨哼笑。 她见他一脸恼怒,连忙温声解释道:「看来是我多事了,没想到反而惹贝勒爷不高兴,还请贝勒爷息怒。」 「我倒以为福晋是故意的。」老是把『贝勒爷息怒』挂在嘴边,害他险些又忘了不能被激怒了。 「是贝勒爷多心了,我只是以为贝勒爷既然这样宠爱她们,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罢了,没料到适得其反……」璇雅垂下眼睑,温婉地保证。「以后不会再多事了,还请贝勒爷原谅我这一次。」 毓谨知道她心里可不是真的认错,决定来个反攻。「不过现在冷静一想,不禁要猜福晋是不是在吃她们的醋,才会故意这么做,就是想知道本贝勒对她们有什么打算,福晋真是聪慧过人,居然想出这种法子来试探我。」 「贝勒爷误会了……」鬼才会吃这种醋!她在心里啐了一句。 他低笑着执起璇雅的小手,那柔腻的触感,教毓谨忍不住摩挲了几下。「福晋这么担心自己会失宠,那我得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明天就把她们送走,从今以后就专宠福晋一个。」 「贝勒爷不能这么做。」璇雅心头一惊,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毓谨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心口上,语带哄诱。「本贝勒会证明自己现在的心里只有福晋一个,再也没有别的女人。」 「你……」她小脸一红,倏地将手缩了回去,强作镇定。「贝勒爷这么做太委屈了。」不该这样才对,他应该警告她,教她不要插手干涉小妾的事,而不是不计较,还要为她遣走其他女人。 「为了福晋,一点都不委屈。」毓谨在心里笑得打跌,这下反将她一军,就看璇雅接下来要怎么出招了。 璇雅知道这些都是他平日惯说的甜言蜜语,也就是这样哄着慈宁宫那些宫女还有那三个小妾为他争风吃醋,根本不是真心的,偏偏连自己也心动了。 她真是没用,真是没出息,连自己的心都把持不住。 「那么福晋今晚就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扰了。」这次是他赢了。毓谨真想大笑三声,有自信她最终还是会爱上他的。 毓谨挟着胜利之姿离去,留下一脸懊恼的璇雅。 「为什么他的反应跟我想的不一样?」她喃喃自语。 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喜儿,可是相当佩服毓谨的处理态度。「格格也听见了,贝勒爷不但不生气,还说往后只宠爱格格一个人,格格就该好好地抓住他的心,别老是想跟他唱反调了。」 对此,璇雅可是半信半疑,这些年来待在太皇太后身边,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毓谨是怎么讨女人欢心,老是听说他身边的小妾一个换过一个,没有人能让他定下心来,这样的男人真能为了自己,从此改头换面,成为一个痴情专一的男人?她真的不相信。 不过她的怀疑到了隔天,又更多添了几分迷惑,因为毓谨真的打算把三个小妾送走,璇雅实在不懂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格格,贝勒爷真的把她们都送走了……」一直到末时左右,喜儿才喜孜孜地回来报信。「原本一个个还哭得呼天抢地,跪倒在贝勒爷跟前,死也不肯走,不过一听说要去的是格日勒贝勒的府里,马上擦乾眼泪,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她们才不管伺候的是哪个男人,只要有权有势就好。」 璇雅一怔。「真的把她们送到格日勒贝勒的府里?」 「是啊,格格,奴婢不敢骗您,再说格日勒贝勒的阿玛是科尔沁郡王,额娘还是皇上的亲姑姑,论起身分,可不输给咱们贝勒爷。」说完,她哼了哼。「倒是那几个女人还真是一点节操也没有,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等喜儿把话说完,璇雅便往房外走,她真的不了解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明明娶她娶得不情不愿,却又为了讨好她将宠爱的小妾遣走,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吗?那根本没有必要。 当璇雅走向前厅的途中,老远就觑见迎面走来的颀长身影,俊美的脸上挂着笑意,像是等着来跟她讨赏。 「贝勒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忍不住想知道。「别因为太皇太后的关系而刻意待我好,这样我会过意不去,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只要是贝勒爷喜欢的,我也会接受。」 毓谨踱到她面前,挑眉反问:「这真是福晋的肺腑之言?」 「当、当然。」璇雅赶紧用质问的口气,指责他的负心薄情,来掩饰心头的悸动。「好歹她们也伺候贝勒爷好一阵子,贝勒爷对她们却完全没有真感情,所以才可以说送走就送走。」 他呵呵笑了。「她们也不是真心爱本贝勒,图的不过是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福晋可别同情错了人,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福晋着想,希望能有更多时间和福晋好好相处,更了解彼此。听了是不是很感动?」 感动个鬼!她气闷地付道。 璇雅觉得越来越难假装下去,想要好好骂骂这个薄幸郎。「很感谢贝勒爷这么替我着想,只是这么一来,别人只会当我是妒妇,不允许贝勒爷纳妾,只怕连太皇太后,还有婆婆都会不谅解,这让我很为难。」 「你嫁的人是我,有事我会扛,你只管安心。」毓谨施展柔情攻势,就是要将她的排斥和推拒打得溃不成军。 「多谢贝勒爷体谅。」她真正想做的是大声对他吼,要他别这么温柔,尽管去左拥右抱,这样自己也好死了心。 毓谨见她一脸沮丧的神情,心里也相当不舍,但这场战争自己非赢不可。「另外有件事,我额娘派人来说想见见你,明天我让人送你去恭亲王府。」 「我是该去拜见婆婆,这是身为媳妇应该做的。」璇雅温顺地回答。「那么贝勒爷呢?也会一起回去吗?」 他扬了扬眉,刻意讨好地说:「福晋要是希望我能陪你过去,只要说一声,身为夫婿的我自然是遵命了。」 璇雅隐忍着躁火,温婉体谅地说:「没关系,贝勒爷要是有事,尽管去忙,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唉!我也很想陪福晋回去,可惜帮皇上办事才是要务,那么府里的大小事也就一并交给福晋,我这会儿得出门了。」若非万不得已,毓谨并不想回那个家,因为那个家早就不是他的了。 「是,贝勒爷慢走。」 待毓谨离去之后,璇雅回到新房内,面对自己的屡屡失败,心情跟着低落,也不相信自己的计划会出错。 「格格还要继续吗?」喜儿把这些看在眼里,只希望主子能放弃。 「既然都起了头,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璇雅有她自己的做事原则。「我得再好好想想。」 喜儿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翌日上午,璇雅坐上轿子,进了恭亲王府拜见婆婆,老福晋抓着她的手,一直聊到未时才让她走,有个这么亲切和蔼的婆婆是她的福分。 「格格,贝勒爷似乎还没回府。」喜儿去问过总管回来说道。 璇雅『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拟着手上的名单,挥毫的小手不时停下来思索。「喜儿,你还记不记得佛库伦格格多大年纪了?」 「格格指的是辅国公鄂硕的女儿佛库伦格格?,奴婢记得已经十五……不对,已经十六了,去年太皇太后万寿庆典那天还有见到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格格为什么突然问起她?」喜儿凑上前去,可惜不识字,不知道主子在写什么。 「那么再加上她好了……」璇雅也把佛库伦记上一笔。「这几位格格应该都是上上之选了,没什么可以让他挑剔才对。」 「挑剔什么?」喜儿一脸不解。 「没什么。」她要开始实行新计划。「你去跟总管说一声,要是贝勒爷回府,请他过来一趟。」 「是。」喜儿一头雾水地去办了。 等到快到用晚膳的时辰,毓谨才回到府里,知道璇雅有事要找他,还真是惊喜万分,精神霍地大振。 毓谨一进门,便调侃地问:「听说福晋要见我?没想到才分开几个时辰就这么想念我,早知道就别在格日勒那儿逗留太久。」 「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因为白天去拜见过婆婆,自然要将婆婆的话转达给贝勒爷知道。」璇雅一点都不欣赏他挑惹的言语。 他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我还以为是福晋急着想见到我,所以连袍服都还没换就赶紧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炽热的心都冷了一半。」 「如果我说想念贝勒爷的话,贝勒爷的心里会不会好过些?」她假装迎合他的话,做个事事以夫婿的意见为意见的好妻子。 毓谨眨着漂亮的眼瞳,不断朝她眉目传情。「当然,我连作梦都会笑,只要福晋的心里有我,那本贝勒就是死而无憾。」 好个死而无憾,这话对多少女人说过了?说起来还真是熟练。「那么贝勒爷就当我是真的想念你好了。」璇雅磨着牙说。 他揽起眉心,不禁用着怀疑的口吻问:「我总觉得福晋这话说得言不由衷,是本贝勒多心了吗?福晋应该是个心口如一的女子才对……嗯,多半真是我听错了。」 璇雅虚与委蛇地道:「贝勒爷大概是累了,喜儿,快点奉茶,还有把晚膳端进来,别让贝勒爷饿着了。」 待喜儿下去之后,毓谨手执摺扇,摄了几下,俊眸灿亮地迎视坐在对面的小女人,不管她出哪一招,他绝对可以迎刀而解。 「我额娘要福晋转达什么话?」他问。 「婆婆说很久没见到贝勒爷了,希望贝勒爷有空能回去坐坐。」璇雅可以听得出话中的思子之情,在这世上还能有至亲的亲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让她不得不管这个闲事。 毓谨目光一沈,旋即又笑开了。「只要是福晋开口,我都照办。」他当然会回去探望,只不过心中的结一天没有打开,总还是会有个疙瘩。 「我想婆婆一定会很高兴。」璇雅说到这里,便将手上的名单递给他。「贝勒爷觉得哪位格格比较合你的意?」 他的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瞅着手上的名单。「这是……」来了!来了!真教人兴奋啊,就等着她出招。 「贝勒爷该再有个侧福晋,婆婆也赞许我这个决定,夸我有容人的雅量,所以方才列了几个对象,不只是身分,连外貌都能匹配得上贝勒爷。」太皇太后平常还有个嗜好,就是把一些皇亲贵胄的女儿叫来慈宁宫喝茶赏花,这样才能知晓她们的性情、长相,将来好为她们指个额驸,璇雅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见过这些格格,说上好几回话,更从旁观察过她们。 这一招还真是够狠!今天要是换作其他男人,只怕会乐坏了,可惜他偏不着她的道,毓谨笑不可抑地心忖。 「我来看看。」他状似认真地看起名单,然后执起砚台上的狼毫笔。「丹敏格格嘛……美则美矣,不过脾气太大,我可是亲眼看过她掌掴婢女时的狠劲,那位婢女也不过天生反应慢了一点,她就动起手来,在我面前都敢这样,要是真让她进了门,谁知道会在背地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所以她就下必了。」话声方落,便将对方的名字划掉。 璇雅怔了怔。「真有这种事?」 「这是能捏造的吗?」毓谨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可惜当时只有我在场,她府里的婢女自然不敢传扬出去,还听说她动辄打骂婢女已经是家常便饭。」 闻言,璇雅不禁要怪自己太过轻忽,没完全打探个清楚,还以为知道得够多了,要是真让丹敏格格进门,府里的奴仆可就要活受罪了。「是我的错,原来丹敏格格是那样的人。」 「这也不能全怪福晋,是福晋不懂得人心隔肚皮这句话罢了。」毓谨反过来安慰她,再觑着璇雅自责的表情,恨不得将她搂到怀里温存,真是一个傻女人,有颗善良的心,还会替别人着想,让他想待她更好了。 「好了,再看下一个,依兰格格嘛……福晋有所不知,我曾经想过要跟端郡王提亲,不过端郡王和他的福晋舍不得这么早嫁女儿,迟迟没有答应,想不到依兰格格居然责骂起亲生父母断了自己的姻缘,如此拂逆不孝的女子,本贝勒能娶吗?」 毓谨这番话问得璇雅哑口无言。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列出两个人选全让他否决,而且理由正当,难道自己真的识人不清,全都看定了眼?璇雅纳闷地想道。 「贝勒爷说得是,那么佛库伦格格呢?我记得她的个性单纯,总不会有其他两位格格的问题?」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我的福晋,你真要本贝勒娶个孩子?佛库伦格格虽然也有十五、六岁了,不过童心未泯,成天只想着斗蛐蛐,我对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不感兴趣。」 璇雅秀眸转了转。「她总会长大的,只要贝勒爷多点耐心,再过个两年,就不会这么孩子气了。」 「原来在福晋的眼里,本贝勒是这么不堪,只要是女人都行,就连小丫头都不放过?唉!真是伤透我的心了。」毓谨摇头叹道。 她虽然告诉自己,这男人多半又在演戏,可是璇雅想想他说得也对,的确是太牵强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毓谨盛怒地质问:「难道本贝勒看起来真有那么来者不拒?要是真如福晋所愿将佛库伦格格娶来做侧福晋,却又无法待她好,岂不是误了她一生,这真是福晋所要的?」 「不……当然不是。」璇雅经他一说,不禁汗颜,她只顾着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没有多为佛库伦格格着想,真是太自私卑鄙了。 「可是你方才那些话摆明了就是,再没有比这个更侮辱人的了。」毓谨说到这里,就把名单给撕了。「你若想要激怒我,真的办到了。」说完,他便悻悻然地走出门外。 还坐在原位的璇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成功地把人气跑了不是吗?她真的惹火他,也许不会在自己身上再多花半点心思了,从此以后可以各过各的生活,这不就是她要的吗? 我该开心才对。璇雅在心里跟自己说,可是心里却好难过,想过去道歉,却又只能坐在位子上,什么也没做,她到底是怎么了? 「格格后悔了?」喜儿同情的看着主子。 「我……我不后悔。」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格格别嘴硬了,这么固执只会害了自己……」 璇雅听不进喜儿的劝告,原以为毓谨到了晚上会到新房里过夜,结果并没有,她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她怕再也不像刚开始那么胸有成竹,相信自己可以赢得了这场战争,现在……她已经失去信心了。 第四章 又过了五天—— 「……格格应该主动去找贝勒爷,要不然再这样下去,贝勒爷真的都不回房了。」喜儿把嘴巴都说破了,还是无法化解主子的决心。 璇雅低头看着总管拿来的帐本,研究府里每月的收支,尽管有朝廷的薪俸,不过还是不能浪费,根本没在注意听她说什么。 「只要格格跟贝勒爷示好,表现出女子的温柔,贝勒爷就不会生气了……格格有没有在听?格格!」喜儿都快急死了,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她这个贴身侍女。 「有!我有在听。」璇雅的耳朵快被震聋了。 喜儿大着胆子将帐本抢了过去。「格格现在还有心情看这些东西,都已经要失宠了,还管它做什么?」 「你再这么唠叨就出去,别在这儿扰乱我的心情。」到底谁才是主子。「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该知道我是不求人的,也从不勉强任何事,贝勒爷不想回房,我又能去把他拖来吗?喜儿,有些事是强迫不得的。」 「都怪格格故意把贝勒爷气走,不然格格这几天夜里也不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喜儿一语道破主子的心事,知道她是嘴巴装得坚强,其实不然。 璇雅一脸怔仲,知道她说对了。「既然已经发生的事,就不需要后悔,否则不就是自打嘴巴了,那就更加可悲。」 「可是……」 「什么时辰了?」 喜儿看了下外头的天色。「应该快申时了。」 「晚膳就不用准备,我吃不下。」璇雅把帐本拿回来,如果不找些事来做,只会胡思乱想。「不然陪我到花园散散心好了,我看你比我还需要。」 「格格还有心情说笑?」 她噗哧一笑。「不然要哭吗?我可哭不出来。」 「格格……」喜儿跟在后头,无奈地叫道。 不期然地,当主仆俩才出房门走没多远,正巧觑见也正往这儿走来的颀长身影,璇雅脸上的笑靥顿时敛去,心跳却因他的接近而不由自主的加速,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因为她已经对他动了心。 「贝勒爷回来了。」璇雅让到一旁,温婉地招呼。 毓谨实在不晓得拿她怎么办,以为那天故意让她气走了,她会知道反省,会觉得后悔,然后主动来求和,结果几天下来根本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似乎还过得很开心,根本不在乎他,这样的小女人教他吃足了苦头。最后他只得亲自走一趟,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了。 「原来福晋知道我不在府里,还以为你对本贝勒的事漠不关心。」他不想用这种讽刺的口吻,但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我怎么会漠不关心?」璇雅掩下眸光。 「我怎么觉得福晋说这番话有些言不由衷?」他问。 「只怕是贝勒爷误会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毓谨凑近她几寸,在她耳畔低声地问。「莫非福晋是在害怕?害怕让我看出你说的话全是在敷衍?」 「我不懂贝勒爷的意思。」她心头微微一震。 「你懂。」他一步步地逼近,就是要让璇雅没有退路可走。「你害怕会爱上我,所以想把我推到别的女人怀中,这样你就安全了。」 「你……」 「我说的对不对?」毓谨笑睇着她泛白的秀颜。 「我、我怎么会害怕爱上贝勒爷……」璇雅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此刻也更像是掉进陷阱里的小动物,等着猎人接近。 他就在等这句话。「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证明给我瞧瞧。」 「怎么证明?」话才刚出口,璇雅就被人打横抱起,让她脸色乍变。「你、你要做什么?放我下去!」 「首先福晋忘了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这会儿看你的精神已经好多了,那么总该还给我了吧。」毓谨抱起浑身僵硬的纤躯。「何况咱们是夫妻了,圆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璇雅顿时慌得六神无主,试图挣开他的怀抱。「我……我还没准备好……贝勒爷先让我下去……」事情为什么会失控了?原以为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一眨眼间,就失去了主控权。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由我来就好。」他咧嘴笑说。 「快放我下去……」她真想一拳打掉毓谨那张得逞的笑脸,却只能徒劳无功地抡起粉拳往他胸口打去。 「福晋别把小手打疼了,我可是会心疼的。」毓谨大笑。「想不到福晋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真教人看不出来。」 「你……」她用力晃动手脚,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见着贴身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连忙求救。「喜儿……快点救我……」 「她不敢的。」毓谨横了喜儿一眼,目光透着一丝警告。 「格格……」喜儿面有难色地看着主子,以自己的身分哪敢插手,再说这样也好,只要圆了房,坐实了福晋的位子,主子就不会老是想着要怎么和贝勒爷作对,也不用担心会被打入冷宫了。 来到屋前,毓谨一脚踹开房门,抱着璇雅进房,她急急地想了个藉口——「现在是白日,只怕不太适合……」 「夫妻之间恩爱,有谁规定得在夜里才行。」他回头瞟了一眼带上门的喜儿,心想这丫头还算是机伶,值得嘉奖一番。「难不成太皇太后会不许?那改日进宫我再去问问她。」 她被堵得无话可说,当他们进了内室,来到炕床前,见毓谨真的打算跟她圆房,她不禁又急又羞。 「放我下去!你听到没有?」 见状,毓谨佯叹一声。「看来福晋真的很害羞,那我只好先忍一忍,等培养了情绪再说,反正时辰还早,有一整个晚上可以慢慢来。」说完,便让璇雅双脚落地。 「你……你别过来……」一脱离他的怀抱,她马上跳得远远的,小脸满是羞窘。 「不过去怎么让福晋早点习惯我的亲近呢?」他好整以暇地反问。「我保证会很温柔,让福晋享受到愉悦。」 「你……这话去对别的女人说吧。」璇雅羞愤地怒视他。 「说得也是,在福晋眼里,本贝勒不过是狗骨头,人人抢着要,就你一个不屑,即便要把人送给你,你还觉得累赘。」毓谨当场揭穿她的伪装,经过几次交手,要对付她就必须杀他个措手不及,否则她还真会跟你一直耗下去。 她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你居然偷听?!」赫然想起这不就是那天和喜儿的对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自己却笨得没早点察觉,他一定在心里取笑她的愚蠢。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贝勒怎么也想不到太皇太后口中温婉娴静的璇雅格格,居然会在背后说人不是,还真有些失望。」说完还叹口气。 「这样最好,以后咱们就各过各的日子,互不相干。」璇雅不想承认被他的话给刺伤,兀自嘴硬地说。 毓谨笑叹一声。「你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很难过,因为你已经对我动了心,但又害怕我的宠爱不会太久,所以才急着把我推开,将来就不用担心受到伤害。」这是他深思之后才理出的答案。 「谁说我害怕了?」她昂起秀丽的下巴,既然让毓谨识破,那就不需要再伪装温驯顺从,隐藏真实的自己了。她没必要像在宫里,时时都得谨言慎行,免得惹上大祸,给太皇太后带来麻烦了。 他一步一步的将璇雅逼到墙角。「我说的,因为你担心我很快就会腻了、厌了,所以打从一开始才会这么柔顺听话,因为大家都以为我讨厌缺乏主见、又太温顺的女人,这么一来就会冷落你、疏忽你……」 璇雅连连后退,他的每一句话都说中自己的心事。 「不过福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太小看男人的好胜心了,如果你跟其他女人一样争风吃醋,表现得想独占我,我反而不会特别在意,偏偏你老是惹恼我,这可就跟别人大相迳庭,让我更想要得到你的心,想知道你爱上我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毓谨索性挑明了,坦白说出自己的目的,等着她接招。 她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我才不会爱上你!」 「那么换你来夺走我的心如何?」他一脸笑谴,眼光却又出乎意外的真诚,就这么指着自己的心口对璇雅说。「只要你有本事,尽管来把它抢走,只要能抢得走,从此就属于你一个人的。」 「我才不信。」这种见异思迁的男人说的话,鬼才相信。 毓谨使出激将法。「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认为你没本事?」 「谁说我没信心……」璇雅才冲口而出,马上就后悔了,恨不得咬住舌尖,瞪着眼前一脸似笑非笑的男人,有些动摇。「你是说真的?」 他一脸委屈地喟叹。「头一回对女人说真话,人家居然不信,真是让人感伤,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璇雅秀眸往毓谨一瞪。「少来这一套,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知道我的福晋最聪明了。」说着,毓谨又挨了一记瞠瞪,这才正经地说: 「因为我也想知道爱上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滋味,如果对象是你,我愿意试试看。」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听了这番话,璇雅恼怒地娇斥:「你把爱当作什么,是可以随便尝试的吗?如果不喜欢就可以两手一摊说不玩了?」 「那么你就来教教我,教我怎么爱一个女人。」他一改轻浮的态度,认真地说。「还是你胆子太小,只敢把我推给别的女人,而不愿接受挑战?」 她下巴一扬,眸底绽放出斗志高昂的光彩,让小脸显得益发耀眼动人。「谁说我不敢接受?好,那就看谁先爱上对方,那个人就算输了。」 「一言为定。」毓谨从来没有这么快就被女人挑起了欲火,也惊讶于她敢向他挑战的勇气,让他折服,同时又想征服她,更进而想让她爱上自己。这辈子也只有她一个女人,教他光是用想像的就非常期待。「既然咱们达成协议了,那么总该可以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 璇雅先是一怔,接着才会意过来,小脸火红。「你……就不能等改日吗?我……今儿个不太方便……」 想到要和他做那种亲密的事,身子已经发热,像是有火在烧,那种不安和羞涩让她不知所措,他是体会不出这种心情的,也担心一旦交付了身子,是否还能保有自己的心。 「哪里不方便?」他挑起一道好看的眉梢,半嘲笑半逗弄地说:「是刚好女人每个月都会遇上的那种不方便吗?」 「谁在跟你说那个?」她的脸蛋更红了,羞恼地槌他。 「不然是哪个?」毓谨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畔,故意咬了一口。「还是你怕跟我圆房?」 「我……我才不怕。」话是这么说,可是璇雅无法欺骗自己,她怕和他有过亲密之后,将来又被抛下,就像当年双亲丢下她一样,那样的心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发誓不会伤害你的……」毓谨俯下俊脸,覆上她的嘴。 「真、真的?」他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的脸上,让她迷乱,也让她脆弱。 「相信我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含吮着她的唇办,让上头都沾染了自己的味道。 「我……让我想想……」璇雅有些迟疑,可是被他的唇舌逗弄着,让她无法集中意志。 「看来我的表现还不够……别怕……」毓谨已经在亲吻之间脱去了她的马甲和长袍,随着雪白的肌肤一一呈现在自己炽热的目光下,也跟着察觉到璇雅的身子娇颤,让他生起怜爱之心。 「我……才不怕……」她娇怯地轻哺。 「我的福晋是个勇气十足的女人,相信可以面对各种挑战……」他贴着璇雅的唇,笑睇着那正瞪着自己的秀眸。 「你……你少得意……」璇雅哪会听不出他是在激她。「这会儿你只是暂时占了上风,下回可不一定……」 「那太好了,本贝勒等你出招。」毓谨呵呵笑着。 「下次我会让你笑不出来……呀……」她被按在炕床上,迎视着位居上方的男人,正用双着火般的瞳眸盯着自己,虽是笑着,但那目光却让她身子酥软无力。「我……我不怕你……」 「那最好……我也不希望你怕我……」他唇角微扬,凝视着璇雅晕红的双颊,以及好强的眸子,还有那比自己所能想像的还要丰盈的雪白身子,早已让他亢奋到疼痛。 待毓谨扯去身上的袍褂和内衫、棉裤,精瘦的外表下是健硕的身躯,每一寸的肌理都代表着力量,却又结实完美得恰到好处,看他这么自在坦荡,反倒让她羞窘得转开眼,不敢多看一眼。 「我都不怕你看了,你还这么害羞。」他打趣地说。 璇雅槌他一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不知羞……」 「再用力一点没关系,人家不是打是情、骂是爱,我很乐意让你多打几下……」毓谨故意逗她,好让她别太紧绷,这样才能享受到他带给她的愉悦。 「谁跟你打是情、骂是爱?」她真的用力槌他。 「不就是你吗?」他啄着她的小嘴,然后加深这个吻,满意的听着她逸出惊怯的娇喘,不过只有这样却无法让他获得满足,想要狠狠地、用力地要她,但也知道璇雅是初次,得好好的引导和调教,让她往后在床第之间也能跟自己抗衡,那才真的有意思。「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嗯……」璇雅因他的爱抚而不自觉地拱起身子。 「你好美……」 她觉得自己先是融化成一滩水,接着又像在火焰当中,燃烧成一团火球,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除了渴望,随着毓谨的抚摸和吮吸而摆动螓首,再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毓谨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嘶,让璇雅成了他的人,只属于他一个。 「好疼……」纤躯因这突来的痛楚而僵住,她揽紧秀眉,试着推拒。「你一定是故意的……想要乘机报复……快出去……」 他定住不动,等着璇雅适应自己的存在。「我怎么会故意弄疼你?姑娘家的头一次都会这样……何况本贝勒也不是你说的那种小人,做什么要报复?万一你以后都不让我碰就惨了……」 「可是……她们没说会这样……」璇雅咬白了唇瓣,似嗔似怨的喃道。 「她们是谁?」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璇雅觑他一眼。「就是……那些宫女……我常听到她们在说闺房之事,也没人说过会疼……」 「原来那些宫女私底下都在谈论这种事,难不成她们在宫里还能偷偷跟男人做这档子事?」毓谨也明白宫规虽然森严,可是其实也暗藏秽乱,尤其是宫女和侍卫之间也常传出感情,不过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所以都要很小心,心想只要不被抓到就没事了。 「我可不会告诉你是哪些宫女。」她横他一眼。 「呵呵。」他低笑两声,惹来璇雅嗔怒的瞪眼。「那么她们有说接下来会怎么样吗?想不想知道?」 「我……」璇雅喘了一口气。 毓谨低吼的吮住她的小嘴,将璇雅一次又一次的推上愉悦,让她颤抖、让她呻吟,让她爱上这样的亲密…… 在今天之前,毓谨从来不曾为小妾留下子嗣,但是璇雅不一样,他希望她能有孕,除了她是自己的嫡福晋外,更因为想知道他们会生下什么样的孩子,会不会像她有好强勇敢的个性,以及自己般的迷人聪明……这样的孩子将会是他们夫妻俩最大的骄傲。 许久之后,待毓谨搂着玉颊泛满红晕的璇雅,还忍不住诱惑的亲吻着她的眉眼,渐渐从欢爱的余韵中恢复过来。 「还疼吗?」他嗓音嗄哑地问。 「已经没那么疼了……」璇雅吐气如兰。 「那么……喜欢吗?」毓谨啄着她的嘴角,坏笑着问。 「不喜欢。」她羞恼地侧过身。 毓谨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亲着她的鼻尖。「可是你却越来越爱我,心越来越软……」 「我才没有。」她咬牙否认。 他也不点破她的口是心非。「那我可要再接再厉才行……先睡一会儿,我只想抱着你就好,什么也不会做。」 璇雅瞅进他的眼底,捉弄中又不忘带着温柔体贴,不禁动摇了,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吗?真的可以把心给他?到了最后也不会被他丢弃或践踏?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又会想要了。」毓谨嘿嘿地笑了。 她连忙闭上眼,只听见他富有磁性的笑声,像是在取笑自己,让璇雅心中的不确定越来越小,想着一辈子都能这样相互依偎着,那该有多好? 过不到半刻,璇雅动了动身子,似乎不是很安稳。 「睡不着吗?」毓谨也没什么睡意,睁开眼睛盯着偎在自己臂弯中的小女人。 「被人这样抱着,我实在不习惯。」璇雅也以为自己会累得睡着,或许是思绪太杂乱了,让她迟迟无法入睡,同样的,对毓谨来说也一样,两人的心境在这一刻都有了莫大的转变。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习惯了。」毓谨拉高锦被裹住彼此,突然觉得在她身边睡着的感觉也下错,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情形,即便是最受他宠爱的小妾,他也不曾留下来过夜。 「不准乱来。」她警告。 他大笑。「我什么都没做,至少到明天天亮之前不会。」 「还有,不准趁我睡着时偷袭。」璇雅又加了句但书,谁教他有前科。 「我保证就是了。」毓谨咧嘴一笑。「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守承诺的小人?」 璇雅娇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这话真是太伤我的心了。」他抚胸痛道。 她先是好气又好笑,慢慢地敛去唇畔的那抹笑,即便太阳西下,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不过在近距离之下,依旧可以看清毓谨那张俊美的脸孔,和眸底戏谵又轻佻,有时又分外正经的神色。光是这样看着,璇雅的心便再也硬不起来,她怎么会把自己推到这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地步呢?想爱又不敢爱,渴望付出又害怕,就像走在悬崖上,随时都会掉下去。 「你说对了,我是胆小,胆小到只敢把你推给别的女人……」她终于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愿意放手一搏。 毓谨也收起方才玩笑的心情,静静地听着。 「在我九岁那年,额娘突然染上了痘疮,府里的奴仆全都吓坏了,没有人敢接近,宁愿被送回辛者库也不肯进房伺候,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知道接下来只剩下等死了。」 璇雅蜷缩在毓谨的怀中,看着帐顶,回忆着说:「那时阿玛像疯了似的把府里的奴仆侍卫全赶走了,还要婢女把我带得远远的,就怕我也染上了,我哭着不想走,阿玛很生气的把我推开,那是他第一次对我那么凶……最后只有他留在府里照顾额娘,然后……他也染上了痘疮……」 「理郡王是为了保护你。」他说。 「我知道,可是……我只想跟他们在一起,难道我不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吗?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这是璇雅藏在内心多年的话,直到此刻才亲口吐露。 「因为阿玛太爱额娘了,舍不得她走得孤单,所以即便是死亡也坚持要陪着她,可是我也好爱他们,为什么独独抛下我呢?」 「因为他们舍不得。」毓谨可以理解理郡王的想法,换作是他也会为了保护子女而这么做。 璇雅涩然一笑。「可是我却觉得被他们遗弃了……那时我好害怕,在心里一直问着,阿玛和额娘为什么要抛下我?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是我不乖?直到我渐渐长大之后,能够明白他们当时不得不舍下我的心情,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担心会再被自己所爱的人抛下……所以你是对的,我是胆小,只能窝在自认最安全的地方,也不愿踏出一步,不过你是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听完,毓谨心中受到不小的震撼,很想告诉她,他懂,他当然明白,明白那种被至亲的亲人狠心地推开,不准他再回来的滋味。 原来他之所以被璇雅吸引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是那么的相像,他们的心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共鸣。 「这些话我一直放在心里,现在全都说出来,突然变得好轻松。」璇雅释然地笑了,笑声充满了勇气。「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害怕了,也不会逃避,就算你将来厌倦我,我也不会后侮今天的决定,至少我愿意再去尝试将心交付给别人。」 说到这里,她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留下毓谨一脸复杂的想着她的话,璇雅说的每一字一句都打中他的心,其实真正胆小的人是他才对。 这些年来自己总是流连在花丛中,不是因为真的喜好女色的关系,而是想把对亲人的怨气报复在那些女人身上,说是宠爱她们,但是又不愿付出真心,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其实他早就倦了,想要找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女人…… 毓谨不禁要扪心自问,他真的有能力去爱一个女人吗? 他愿意专宠璇雅一个人,也享受她的陪伴,却又害怕终究还是无法爱上她,只能衷心地希望到时不会伤害到璇雅,惹她伤心流泪,那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 这种心情就是爱吗?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想了许久,他轻轻挪动怀中的纤躯,翻身坐起,下了炕床,穿好袍褂出去,喜儿还在外头听候差遣。 「再让福晋多睡一会儿,晚一点她要是饿醒了,再伺候她用膳。」 「是,贝勒爷。」喜儿因毓谨这份体贴而替主子高兴。 在夜色下走着,毓谨头一次正视自己内心那道解不开的结,尽管知道它影响自己甚深,却从来不想去面对它的存在,只有任它越结越深,也许是到了该打开的时候了…… 第五章 三天后—— 璇雅支着下巴,忍不住发起呆来。 自从那天两人圆房之后,毓谨夜里都会回房过夜,不过只是拥她入眠,没有再进一步的行为。璇雅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变化,想要更亲近对方,但又不想输了这场战争,自然衍生为一场拉锯战,她无法不去在意自己的枕边人,因为一旦动了情,想再视若无睹真的很难,最后就等谁先投降了。 「格格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喜儿奉上茶点,偷笑地说。 「什么?」她扬起秀颜。 「格格又在想贝勒爷了对不对?」 「谁说的?我才没有在想他。」璇雅脸蛋一红,口是心非地说。「想他做什么?最好他都别来烦我……你笑什么?」 喜儿吃吃地笑着。「格格老是爱说反话,奴婢还不知道吗?如今格格和贝勒爷都圆了房,贝勒爷也把那些小妾送走了,谁也不会来跟格格争宠,真是太好了。」 「是吗?」她口中低喃,或许和毓谨之间还缺乏信赖,因此璇雅并没有喜儿看得这么乐观。 「那是当然了,奴婢看得出贝勒爷真的很为格格着迷,格格可得再加把劲,牢牢地抓住贝勒爷的心,让他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喜儿说。 听了,璇雅忍俊不禁地喷笑。「你这军师当得还真是称职,每天耳提面命的,你都不嫌累吗?」 「只要格格过得开心,奴婢再累也没关系。」 璇雅不禁动容了。「幸好这些年来有你在我身边,虽然罗嗦了些,老是在耳边唠叨,不过我真的很高兴。」 「只要格格不赶奴婢走就好了。」喜儿呜咽地说。 「那只是吓吓你,我还舍不得赶你走呢。」说完,璇雅又忍不住问道。「贝勒爷回府了吗?」 喜儿擦乾眼泪,摇了摇头。「听总管说好像是哈勒玛贝勒差人来请贝勒爷过府一趟,可能要晚一点才会回来。」 「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吧……」璇雅这才想起出嫁之前听到的消息,哈勒玛贝勒的福晋被日月会那些乱党抓走,为了救回心爱的女人,他不顾危险地只身前往,幸好最后平安无事,心底多少有些羡慕,羡慕哈勒玛贝勒的福晋能嫁给一个这么情深义重的好丈夫。「好了,我也有很多事要做,你去把帐房叫过来,帐本上有些帐做得不清不楚,得要他给个交代才行。」 「奴婢这就去。」喜儿福了福身走了。 没过多久,帐房胆颤心惊地来了,原来他这些年来都在帐本上暗中做了手脚,乾坤大挪移,污了不少银子,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也没料到会让这个新福晋逮个正着。 璇雅让府里的侍卫将他先关了起来,等待毓谨回来发落,总管也因为失职,遭到连带处分,又将一干相关人等都叫来问话,如此一来,她这个福晋也树立下了威信,让府里的奴仆知道即便贝勒爷不管事,也不能心存侥幸。 直到夜深人静,毓谨才满脸倦意地回来,要不是哈勒玛死命拉着他,不让他走,真想早点回来抱他的女人。谁想看一个男人发疯的样子,只不过是因为怀孕而身子不适,又不是快死了,连御医也说这是正常现象,真不知道在穷紧张个什么劲,要不是他那个福晋开口要他放人,自己这会儿还走不了。 待毓谨踏进大门,却找不到总管,问了小厮,才知道今儿个白天璇雅是如何揪出帐本上一个又一个的漏洞,问得帐房是哑口无言,不得不认罪,接着是杀鸡儆猴,连同在府里一向就狐假虎威的总管也一并惩罚,让大家知道往后谁还敢背着主子搞鬼,可是会有同样的下场。 听完所有经过,他有着为人丈夫的骄傲。 毓谨早就知道自己娶的这个福晋不是一般庸脂俗粉,而是有头脑有思想的女子,就算璇雅骑到他头上,他也会纵容,只为了想知道她有多大的能耐,思及此,便摆了下手,要小厮不必伺候了,然后迫不及待地往寝房走去。 才推开房门,正打着瞌睡的喜儿连忙起身,这才在毓谨的示意下歇息去了。 来到内室,就着烛光欣赏着炕床上的海棠春睡图,因为天气渐热,璇雅身上的内衫襟口敞开了些,露出诱人的锁骨和雪肤,毓谨目光转浓,这几天之所以没有碰她,是担心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今晚应该可以再让他得逞才对。 想着,毓谨已经动作迅速地脱下身上的袍褂和靴子,旋即溜上炕床,总算可以软玉温香抱满怀了…… 「哇……」他居然被一脚踢下了床。 璇雅听见叫声醒来,纳闷地问:「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你该问是谁把我踹下炕的。」毓谨哼了哼道。 她想了一下,总算会意过来了,笑得双肩不停抖动。「我说过不习惯有人睡在身边,会一个不小心把他踢下去的。」 「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居然来真的。」他哀叫两声,一副痛苦的模样。「我的腰好像闪到了,坐不起来……」 「真的吗?」璇雅赶紧下床,过去搀扶他。「要不要紧?」 毓谨就等她过来,一把将她扑倒在地。「看本贝勒怎么报仇——」 「你……耍诈!」她嗔恼的挝着他的肩头,想推开压住自己的男性身躯,身子因这亲昵的举动而滚烫起来。「快点起来……唔……」 小嘴被结结实实地吻个正着,教璇雅的嗔嚷渐渐变成娇吟,整个人犹如化成了一摊春水,由着他予取予求…… 「福晋,今晚可以了吗?」男性大嘴离开那张被亲得微肿的小嘴,接着含住璇雅的耳垂,煽惑地低语。「不行也得行,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原本璇雅还听不懂他的暗示,直到他牵着她的小手来到那早已『性致勃勃』的部位,小脸霎时红得快烧起来。 「你……要是我说今晚正好碰上女人每个月都会遇着的事,那该怎么办?」她就是不想这么快就顺了他的意。「我可不想扫了贝勒爷的兴。」 闻言,毓谨涎着贼恁兮兮的笑意,望进璇雅充满挑战意味的秀眸中。「真有这么巧的事?让我摸摸是不是真的……」 「你不要乱来……我骗你的……不准摸……」见他真的伸手就要往自己的腿间探去,璇雅又羞又窘。 毓谨挑眉斜睨。「原来是骗我的,你好大的胆子,可得接受惩罚才行。」 「什么惩罚?」她咬着唇问。 「当然是今晚谁也不准睡。」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将璇雅抱上了炕,卸下她身上仅有的衣物。 「你以为自己很神勇吗?」璇雅哭笑不得地瞪着他。 「这句话对男人来说可是一种挑衅,我就让你瞧瞧我有多神勇。」毓谨哼了哼,很乐意接受这种挑战。「看本贝勒的厉害!」 她尖笑着推他,不让他得逞了。 两人就像孩子似的,打打闹闹的,直到玩笑的气氛被情欲的感官所取代,只余肢体的摩擦,喘息和呻吟…… 「呃……」璇雅的指甲掐进男人坚硬的背部肌肉,才得以承受一次又一次巨大而有力的推进。 毓谨睇着身下那张晕红的小脸,在每一次进入那紧窒而湿腻的甬道,欣赏着她的反应,当她露出欢愉的表情,便涌起男人的虚荣心,想要讨好她,让她快乐,继而让她……爱上他,虽然知道这招很卑劣,可是除了这个法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让璇雅交出心来。 仔细想想,他可以面对刁钻难缠的敌人,但是一旦面对感情,却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是枉费别人总是夸他足智多谋,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多聪明、多迷人,那只是用来掩饰他的弱点罢了。 「爱我吗?」他嗄哑地问。 「我才不爱……」璇雅低泣一声,倔强地不肯服输。 「好……不爱就不爱……」毓谨折磨着她,也取悦着她,听着璇雅哭喊着、求饶着,只有在床第之间,自己绝对会是赢家。 这场以爱为名的战争会持续下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许久之后…… 「惩罚还没结束呢!」男人的低笑教女人有些羞恼。 「不准再来了。」他行,她可不行。 毓谨亲着她昏昏欲睡的脸颊,咧嘴坏笑。「福晋这会儿是我床上唯一的女人了,当然要『倾注所有』才行。」 这次璇雅可听懂他的双关语了,又嗔又瞪,心念一转,便佯装出柔顺可人的模样。「要不要我帮贝勒爷找个小妾来分担?」 他笑咳一声。「不用、不用,我怕福晋再也不让我上这张床,那可就得不偿失,还是维持现状就好了。」 璇雅假笑一声。「贝勒爷别跟我客气,我可是很好商量的。」 「我当然不会跟福晋客气了。」毓谨没笨到以为她是在说真的。「从今以后,本贝勒只抱福晋一个女人,对其他的莺莺燕燕不感兴趣。」 「少来!」她娇嗔。 「天地为监,我这话全是肺腑之言。」他捧心叹道。 「我信、我信,现在可以睡过去一点了吗?」璇雅推了推他。「全身都是汗,很不舒服……」 毓谨马上露出色色的表情。「那咱们来洗个鸳鸯浴,可以增加夫妻之间的情趣,福晋认为如何?是不是很棒?」 「一点都不好,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她咕哝,斜睨了他一眼。 他索性更往她的纤躯上磨蹭,故意把汗水都沾到璇雅身上去。「这样黏黏的会更睡不着吧?来洗鸳鸯浴好不好?」 「你怎么可以这样?」璇雅着恼地娇吼。 「那你就快点答应。」 「你好可恶!」她一脸好气又好笑。「好啦、好啦,要洗就洗……」 「太好了!」毓谨欢呼一声,马上翻身跳下床,捞起棉裤套上,便打着赤脚奔到房门前,开门唤来等在外头伺候的小厮,要他去准备热水。 见毓谨乐得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璇雅却觉得这样孩子气的他比卖弄男性魅力还要让她心动,可以毫无顾忌,不必使上心机的和他打打闹闹。 「到底哪一个才是你?」他让她迷惑。 「你喜欢哪一个?」毓谨站在床前,瞅着将锦被拉到胸口上,只露出因欢爱而益发妩媚的脸蛋,撩拨着他的心。 「都不喜欢。」璇雅才不会承认,不然自己会先输了。 他将才刚套上的棉裤又扯下,想要她的欲望已经很明显了。「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但是你喜欢我碰你吧?热水还要再等一会儿才会送来,既然咱们身上已经都是汗了,再多一点也无妨。」 「你……你不要过来……」她拚命地闪躲,又叫又笑。 「咱们这次可以『速战速决』。」毓谨扑了上去。 璇雅拗不过他,又被吃得一乾二净,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等到热水送来,只能由毓谨将她抱进浴盆中,亲自伺候她沭浴。 「你的肩膀好紧,我来帮你捏捏。」他坐在她的身后,从头到脚都很服务周到。 「我想睡觉……」她已经累得眼皮都合上了。 「好,洗完就可以睡了。」毓谨知道自己的贪得无厌把她累坏了。 「你保证?」璇雅往后瞥他一眼,不太放心。 毓谨呵呵一笑。「我保证不会趁你睡着时偷袭你,那有什么意思,不过你要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就等你睡饱有体力了再继续。」 「好,我收回就是了,贝勒爷真是神勇,这样总行了吧?」璇雅嗔睨着他,拍开他的毛手。「我自个儿洗就好。」 「我很愿意效劳。」他吻着她的颈侧。 「不必了。」她失笑地说。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放弃呢?」毓谨美其名是要帮她洗,其实根本是在吃璇雅的豆腐,让她想打他。 直到水冷了,毓谨才抱起已经睡着的小女人离开浴盆,就怕她着凉了。这么纡尊降贵的伺候女人,这还是他头一遭,却又做得心甘情愿。 「或许我真的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喜爱你……」一定是这样的,毓谨在睡着之前不禁想着,他愿意为她这朵娇贵又有个性的名花放弃整座花园,为她守身如玉,如果不是动了真情,他是不会这么委屈自个儿的…… 不!怎么能说委屈?应该说不讨厌、不排斥,甚至是乐在其中。 怀中的小女人动了动,换了个舒适的睡姿,他小心地拥着璇雅,确定不会又被踢下床去,这才安心入睡。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第二天,璇雅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这才知道这么晚了。 「都是他害的……」她的腿儿连走路都没力气。 喜儿搀着主子到镜台前坐下。「可是格格的气色红润,真的越来越美了,这些可是贝勒爷的功劳。」 「谁说的?」璇雅抵死不承认。「你又知道这种事?」 「奴婢每天看着格格,还会看不出来吗?一眼就看出格格满脸幸福的模样,心情好自然脸色就好了。」喜儿熟练地帮主子梳起两把头,眼珠子转了转。「奴婢差点忘了,贝勒爷今儿个一早就吩咐奴才准备马车和打包必要的行囊,说临时要上苏州替皇上办事去,格格知道这件事吗?」 璇雅怔愕片刻。「你确定贝勒爷这么说?」 「奴婢听得一清二楚,还以为格格已经知道了。」 「既然是要替皇上办事,必定相当重要。」她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空空的,想到这么一来,只怕也要好几个月才能再见得到面,他还没走,就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旋即甩了下螓首,她不许自己变得依赖、黏人,那就不像原本的她了。「昨儿个夜里贝勒爷很晚回房,大概来不及跟我提。」 喜儿想起毓谨的交代,不准她露了口风,所以只能把话咽了回去。「贝勒爷不在府里,格格会很寂寞,不如回慈宁宫住个几天好了。」 「既然都已经出嫁了,哪能说回去就回去的。」说完,璇雅打起精神,看着头发已经梳好了,便穿上襟口、袖口和裙摆都滚着精致华丽镶边的便袍,然后踩着花盆鞋出了房门。 「奴才见过福晋。」府里的下人正巧过来,现在见了璇雅,可都不敢小看她,连行礼都规规矩矩的照着礼数来。「贝勒爷在前院,要小的请您过去。」 她『嗯』了一声,往前院去了,还没走近,只见到一辆马车停在那儿,有人忙着喂马吃饲料,有人忙着把行李搬上车厢,似乎打算轻装简行。 「昨夜睡得可好?」见璇雅来了,毓谨咧着俊美的笑意过来。「看你睡得这么沈,我都舍不得叫你起来了。」 璇雅横他一眼,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听喜儿说你要去苏州?」 「昨晚和你忙别的,就忘了跟你说这件事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回答,如愿的得到一记娇瞪。「本来是哈勒玛要去的,不过他那个福晋有孕在身,又会害喜,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他急得团团转,真是没出息,我看他根本就走不开,只好主动接下这个任务了。」 「那么贝勒爷一路上小心。」璇雅知道不能要他别去,这是在替皇上办事,是无法推托的,不然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毓谨凑近她的耳畔,问:「你会不会想念我?」 「贝勒爷不在,我才乐得轻松,夜里没有人会吵我睡觉。」她嘴硬地说。 他长长一叹。「你真懂得伤我的心……真的一点都不会想?」还是想听听璇雅的真心话。 「只有一点点。」觑了下毓谨期待又怕受伤害的俊脸,璇雅有些心软了。 「这样不够,要很多点才行。」他孩子气地说。 璇雅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别闹了!这儿还有别人在,有点当主子的样子行不行?既然是有要事在身,就快点上路吧。」 「福晋说得是,我这就走。」毓谨用力点了点头,接着矮了下身,冷不防地将璇雅抱起,直接走向马车。 「你做什么?」她娇呼。 「当然连同你一起打包,不然怎么出发?」他回得理所当然。 璇雅愣了愣,才开口问:「你……你要带我一起去?」 毓谨将她抱进车厢内,安顿在椅垫上,每个椅垫都用精美的绣布套着,整个车厢布置得十分宽敞舒适,还备了茶几,可以在上头喝茶。 「我可舍不得就这么跟你分开两、三个月,自然要带你一起走了,除非……你不想跟我去苏州?」他把问题丢给她。 「我……我当然想跟你去。」她坦白地承认了。 「这不就得了。」璇雅愿意坦承面对自己的心意,让他心头大乐。 毓谨也是在今早天快亮时才做出这个决定,他不想在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进展时被打断,也不想逃避去爱一个人,再说习惯了璇雅的陪伴,少了她可是乏味无趣,也许这趟旅程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他把头探出车厢,要负责驾驶马车的两名贴身侍卫准备出发。 待车轮喀啦喀啦地前进,璇雅才想到—— 「喜儿?喜儿没有跟咱们走……」 她才要起身,就被毓谨揽进怀中,低低地笑说:「她不用跟来了,这儿多一个人,可是很杀风景的事,想做些什么都不能做。」 「你就只会想到那种事吗?」璇雅一脸羞恼。「喜儿没跟来,谁来伺候我?」 毓谨亲了下她的颊。「当然是为夫的来伺候你了。」 「你会梳头吗?」她笑睨他。 他歪着俊首,想了一想。「是从来没帮女人梳过,不过为夫的学习能力很强,只要娘子教一次马上就会。」 璇雅失笑。「我什么时候变成娘子了?」 「咱们这回到苏州,自然不能表明真实身分,免得惊动了宫府衙门,坏了本贝勒的正事,所以当然要称福晋为娘子了,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毓谨顽皮地做了个揖,逗得璇雅笑不可抑。 「那么我就称呼贝勒爷为夫君了。」她也玩心大起。 「我喜欢你这么叫。」说着,就嘟起嘴要亲璇雅。 「不可以。」 毓谨像是个在闹别扭的孩子,耍起性子。「为什么?坐在这里头好无聊,当然要找些有趣的事来做。」 「先说正经事。」璇雅忍不住想顺着他,这男人就是懂得抓住女人的心思,让她们心软,可是在这之前还是得先把疑惑问清楚。 见她首肯,毓谨马上眼神熠熠。「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娘子请问。」 「咱们这趟去苏州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这个嘛……」毓谨说得摸棱两可。「自然是替皇上办事。」不想让她太操心,有些事别知道比较好。 「不能说吗?还是不信任我?」她笑意淡去了些。 「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毓谨自认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真的想知道,告诉你也是无妨,因为哈勒玛发现顾命大臣尼满想利用日月会来造成朝廷不安,好用这藉口说皇上太过年轻,还没有亲政的能力,可惜最重要的证人空一道长给他逃走了,根据种种线索,多半是跑回苏州,只要抓到那人,就能逼得尼满缴还议政权。」 璇雅这才明白这次的任务何其重大。「原来如此,如今穆都哩大人病故,他的党羽也铲除了,就只剩下两个顾命大臣……若他们真是忠贞不二,一心一意只为大清和皇上着想就好,偏偏都存着私心,个个结党营私、骄横无礼,阿克敦大人甚至主宰朝政、坚持圈地。我曾经听皇上忿怒的说过,他对圈地一事相当反感,可惜阻止不了,朝中大臣也多半被阿克敦大人所拢络,每当他来晋见太皇太后,表面上是毕恭毕敬,只不过一踏出了慈宁宫,态度可是傲慢得很,若不是对太皇太后还有些忌惮,只怕连跪拜之礼都免了,这点太皇太后自个儿也很明白,不过眼下只能忍了,就等皇上亲政那一天。」 「想不到福晋如此观察入微,为夫真是惊讶。」他表情夸张地说。 「少拍马屁!」她哪听不出这是调侃。 「为夫说的是真话。」毓谨努力摆出正经的表情,不过装不了多久就破功了。「你也不用想太多,就当作这一趟是去玩就好了,沿路上也都有人先打点好,吃住都不用烦恼,光是苏州的美景就够让你看得眼花撩乱了。」 「既然此行任务艰钜,就只带两名侍卫,贝勒爷可别过度自信,反倒事倍功半了。」璇雅好言相劝,希望他能采纳。 毓谨呵呵一笑。「替皇上办事我可不敢有半点马虎,天还没亮,就先让一些人出发,那么多人跟在身边太招摇了。」 「那就好……」小手推开凑来的俊脸,不让他亲。「还有一个问题。」 他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闷声问道:「还要问什么?」 「咱们要换走水路吗?」 他听了一阵呛咳着。「咳……咱们坐马车走官路。」 「为什么?走水路不是比较快?」璇雅瞅着他有些困窘的俊脸,猜测地问道:「你该不是……会晕船吧?」 「谁说本贝勒会晕船?只是觉得……踩在陆地上比较安全。」毓谨才不承认自己会有那种可笑的毛病。「你笑什么?」 璇雅背过身,不让他瞧见,见她全身颤动,想也知道在做什么。 「不准再笑了!」他一脸气呼呼的。「我要生气了!」 她这才勉强转回来,还捂着小口,笑得秀颜都胀红了。「不笑……就不笑……噗……」又多知道毓谨一些事,即便是弱点也好,那也是他最真实的一面,让璇雅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昨天之前更加亲近。 毓谨哼了一声。「嘲笑夫君该当何罪?」 「这才不是嘲笑。」她忍笑着说。 「不然是什么?」毓谨哼道。 「我只是突然觉得……嫁给贝勒爷似乎没有想像中的糟。」她腼腆地说。 他俊眸瞠大。「这是什么话?那么原本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自己要嫁的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胸无点墨、贪图女色的下流胚子。」璇雅每说一句,毓谨的脸色就越黑,直到她说完,他已经快吐血了。 「你居然把本贝勒瞧得这么扁?」 璇雅昂起下巴,挑衅地问:「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该办的正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全都办得妥妥当当,可不是游手好闲、只想当个闲散宗室之人,再说贪图女色也没什么不对,这证明本贝勒是正常的男人,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毛病,往后才能给你幸福。」他说得言之有理,连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她听了直瞪眼,不晓得该怎么说他。 「你这样含情脉脉看着我,我心都痒了。」毓谨嘿嘿笑说。 璇雅手心抵着他的胸口,不让他贴得太近,免得一个不注意又被吃乾抹净了。 「谁跟你含情脉脉了?别一直靠过来……」话声方落,马车一个颠簸,纤躯便扑进毓谨的怀中,倒像是主动投怀送抱,小脸一阵羞窘。「这不是故意的……」 「我什么都没说喔。」不过他脸上的笑可不是这么回事。「不过既然老天爷都这么帮我,那咱们就顺着它的意思,不然违背天意可是会遭天谴的。」 「我看咱们还是走水路比较快到苏州……」璇雅状若无事地喃道。 一听,毓谨头皮发麻。「不好!万万不可!」 「可是能节省不少时间,也能早一点把事情办妥了,给皇上交差去。」她抓住他的弱点说。 毓谨嘴角抽搐两下。「其实……呃,也没那么急,安全最重要,万一船翻了,那可不得了,皇上也不想咱们把命都送掉了,福晋说是不是?」 「是这样吗?」璇雅瞥他一眼。「真的不急?」 「不急、真的不急。」毓谨可不想让她瞧见自己吐到脸色惨白的模样,有过一次惨痛经验,他发誓再也不搭船了,尤其是在璇雅面前,那太丢脸了。「娘子,我保证很规矩,不会乱来。」 「好吧,就相信夫君一次。」她噗哧一笑。 毓谨呼了口气说:「真不能小看娘子。」 「原来夫君一直都小看我了。」璇雅逮着他的语病,故作恍然大悟地说。 他被自个儿的口水噎到。「咳咳……为夫的再也不敢了……娘子开恩……」 「呵。」她笑了出来。 马车继续喀啦喀啦地往苏州的方向驶去,嘴里说不急,但除了在沿途的几个驿站歇息之外,毓谨也不敢多做停留,日夜兼程地赶路,比预定的时间还早到达目的地,虽然辛苦,但也在无形之中让他和璇雅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 第六章 一个月后—— 苏州人爱品茗,从随处可见的露天茶棚,到文人雅士们爱去的茶馆,便可见一斑了。 「……这就是苏州的名茶碧螺春,两位客倌请慢用。」专主茶役的茶博士来到座位旁伺候。 「你可以下去了。」座上的俊美男子头戴瓜皮帽,身上穿的便袍质料皆为上等,很大方地给了几个铜钱打赏。 茶博士眼睛都亮了,看得出这位客倌准是打京城里来的,听他说话的口音,还 有穿着打扮,以及身边的夫人,就是有着不一样的味儿。「多谢客倌,有任何需要尽管叫小的。」 「得了。」毓谨扬了扬手上的摺扇,接着执起紫砂茶壶,将碧绿清澈的茶水倒进茶碗,马上嗅到浓郁的香气。「难怪这碧螺春又叫『吓煞人香』,果然是香得吓煞人,娘子,你先尝尝看。」 璇雅也一改在京城的妆扮,头发梳起了『苏州撅』,穿起了百橺裙,加上她原本就秀雅纤细,还真像个活脱脱的江南女子。 「是,夫君。」她也很配合地演。 见她啜了一小口,毓谨双目湛湛地开口问:「如何?」 「饮时爽口,饮后回甜,果然是好茶。」璇雅温婉地回答,见他还目不转睛的瞅着自己,虽已是夫妻,还是有些羞意,压低嗓子嗔道:「看什么?」 毓谨嘴甜得像沾了蜜似的。「娘子今天这副打扮真是好看,让为夫的我连眨一下眼皮都舍不得。」 「这还得感谢夫君买来的新丫头,她的手巧,各种发式都难不倒。」她又啜了一口碧螺春。「不像某人,说会帮我梳头,到了最后还不是找了个丫头来,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咳、咳。」毓谨让茶水呛到,当然听得出她在抱怨谁了。「是为夫一向太过自负,以为天底下没有事可以难得倒自己,想不到这会儿却被整倒了,还请娘子多多包涵。」说到这儿,他也同样压低嗓音,又加上了一句。「今晚为夫的定会好好伺候娘子,好弥补犯下的错。」 这男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璇雅小脸倏地通红,娇啐一口。「今儿个晚上你上隔壁房睡去,我想好好歇着。」因为住在客栈毕竟有所不便,于是毓谨先让人租了间僻静的民宅,出入不会太惹人注意。 「真的不要?」他一脸『你一定会后悔』的表情睨着她,让璇雅羞得恨不得踹他一脚。 「不要就是不要。」她偏不上当。 「唉!」毓谨叹了口气,满是扼腕的语气。「莫非这就叫英雄无用武之地?」 璇雅笑瞪一眼。「这句词是这么用的吗?」 「那么有志难伸呢?」他马上虚心求教。 「也不是这么用。」璇雅知道他根本是故意逗她笑的。「快喝你的茶吧。」 「是,娘子。」毓谨一副惧内的模样。 就在这时,茶馆夥计的吆喝声又响起,殷勤地领着客人上到二楼来,那是个皮肤黝黑、身形壮硕的男子。 「客倌这边请……要喝点什么茶?」 黝黑男子迳自挑了位置,然后点了较为劣等的茶。 「马上来。」势利的夥计撇了撇嘴角,不过也不至于怠慢。 因为坐的位置就刻意选在毓谨的斜对面,黝黑男子抬眼,不着痕迹地朝他看去,然后往桌面轻敲两下,像在传达什么讯息。 正在喝茶的毓谨也瞟了下他,接着搁下茶碗,右手执起桌面上的摺扇,往左手掌心轻打了两下,看似习惯性的动作,却已经跟对方做了回应。 「娘子,待会儿我约了人见面,你先回咱们住的地方。」喝完了茶,他掏出茶钱付了帐,状似优闲地开口,那名黝黑男子也跟着牛嚼牡丹的灌了几杯茶水,随后也跟着他们下楼去了。 璇雅没有多问,只说:「我自个儿坐轿子回去就好了。」 「还是让苏纳跟着,不然我不放心。」苏纳是跟着他们到苏州来的其中一名侍卫,贴身保护他多年,也是少数毓谨可以信赖的人。 她嗔笑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就连在京城,我也很少出宫,没几个人知道我是谁,何况是在这儿,该小心的是你。」 「可是我担心你被拐跑了。」毓谨揽起俊秀好看的眉头,面露忧色。「江南不只多美女,也多才子,随口就能吟诗作对,哪像为夫的胸无点墨,怎么也比不上人家的才情。」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她失笑地问。 「为夫向来如此。」毓谨免不了自夸一番。 在璇雅好气又好笑的瞠瞪下,两人已经步出茶馆,蹲在一旁休息的轿夫连忙起身,各就各位,毓谨掀起轿帘好让璇雅坐进轿内,而做奴仆打扮的苏纳连忙上前听候主子差遣。 「你先送福晋回去交给依汗,再出来跟我会合。」毓谨低声交代。 苏纳得担起保护主子安危的责任,否则无法跟皇上和太皇太后交代,更别说还有一个恭亲王,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那贝勒爷呢?日月会里有不少人认得贝勒爷,还是让属下跟着。」 「就是因为他们认得本贝勒,这才有趣,与其去找他们,还不如让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这样省事多了。」毓谨俊脸一整。「总之这是命令,对本贝勒来说,福晋的安全最重要,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小心你的脑袋。」 「嗻。」说着,他只得跟着轿子离开了。 坐在轿内的璇雅透过小窗看着毓谨,俊脸上的表情显得凝肃,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因为他总是表现得漫不经心,笑不离唇,像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想必正为了完成此行的任务而烦恼。 璇雅真的很想帮他,希望能为他做点事,为他分忧解劳,哪怕只是一点点忙也好,即便他并不爱她……她知道自己输了,因为她已经先爱上他了,或许早在太皇太后指婚……不!还要更早,他就已经抓住了她的目光,只是不肯承认她跟那些宫女一样庸俗,只要毓谨到慈宁宫请安,就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却只能欺骗自己,说那不过是嫌恶鄙视的目光罢了。 接着下来,当她开始想办法让毓谨生厌、进而冷落自己,但却在每一次的交手过招后,就更受他的吸引,享受他给予的宠爱,让他的身影更加深刻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她心里不由地感到害怕,怕等她亲口承认爱他后,这场比赛是不是就划上句点了?而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有事没事就搂着她、亲着她,与她斗嘴、故意耍宝逗她笑了? 她好喜欢他孩子气的模样,甚至在床第之间,他的亲吻、他的抚摸、他的每一次进入,都在掠夺她的心,当有天他变得冷淡,对她不再有激情,更不想碰她了,她不知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就是因为不想失去这些,才会害怕说出对他的爱…… 「原来我是这么的爱他……」 在剖析了自己的感情后,璇雅既想哭又想笑,可是她不后悔,不管将来和毓谨之间的发展会起什么样的变化,她都想珍惜此刻的心情。 而此时的毓谨在目送轿子走远之后,这才收回目光,准备办正事了。 「伯罗力。」 那名黝黑男子直到这时才上前。「贝勒爷。」 「找到人了?」这名叫伯罗力的男人以及他的几名下属都是哈勒玛的心腹,也是布在苏州的眼线,不过哈勒玛不能来,便由他来差遗。 伯罗力亦步亦趋的跟着毓谨往大街另一头走去。「人曾经在怡香院出现过,加上种种迹象,属下怀疑它是日月会负责联络的堂口。」 「用妓院来掩人耳目,倒不稀奇,因为谁也没料到那些自认忠肝义胆的反清复明之上,竟会躲在那些青楼女子的背后。」毓谨用摺扇支着下巴,沈吟地说:「既然这样,本贝勒不去见识见识倒是可惜,不如今晚就走一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亥时—— 怡香院,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毓谨一身月白色织锦袍褂,俊脸上挂着闲适自得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虽然同时进来不少位寻欢的客人,老鸨一眼就瞧见他,依她的经验,心想准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手必定阔绰大方,这头肥丰自然不能放过了。 「公子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老鸨上上下下将毓谨打量个仔细,见对方冲着自己扬起有些轻佻但又无法讨厌的迷人浅笑,年近半百的她也动了凡心,这么俊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少见。 「是啊,所以特地来开开眼界。」他笑弯了眼,老鸨马上勾住毓谨的手臂,急着往里头走,免得让这头肥羊跑了。 老鸨真希望自己能年轻个三十岁,不过这会儿可得使出浑身解数,掏光他的钱袋。「听公子的口音是打京城来的,不知贵姓?」 「爱新觉罗。」毓谨似笑非笑地说。 闻言,老鸨先是一怔,接着笑得全身的肉都在抖动,活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公子真会开玩笑,小心惹上麻烦,不过可真让我印象深刻了。」要真是那些皇族贵胄上门,那才叫自寻死路。 毓谨在心中笑叹,怎么说了实话都没人相信。「那么我就姓艾吧,艾就是艾草的艾了。」汉人的姓氏简单多了。 「艾公子说话真是有趣,要不要找个姑娘来伺候?」 「这是当然。」毓谨从袖口内抽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银票。「这家钱庄的应该没问题吧?」 她打开一看,点头如捣蒜。「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那么这数目够见明月姑娘一面吗?」他可是事先打听过了,只要提起怡香院,便会马上联想到名妓向明月,说她仪态优雅、才艺出众,不是普通妓女,这可勾起了他的兴致,说不定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够!当然够!」老鸨见钱眼开,连忙亲自领他上楼。 毓谨微笑地跟上去,不期然地,察觉到从二楼射来几道评估、戒备的视线,他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却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看来这间怡香院真的有问题。 只是要见到向明月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老鸨好说歹说,把嘴都说破了,才得以让毓谨造访妆阁。 「艾公子稍坐片刻,明月姑娘很快就出来招呼了。」说完,老鸨不再打扰,笑吟吟地开门出去了。 门才关上,毓谨敛去笑意,两眼精敏的察看四周的动静,又等了约莫一刻钟,这才听见珠帘被人掀动,传来清脆的声响,他一派潇洒地起身,望向走出来的纤丽女子,在四目相视那一瞬间,他知道向明月也在观察自己。 「明月见过艾公子。」她躬身为礼。 「明月姑娘免礼。」毓谨睇着这位青楼名妓,果真就如同传闻般,气质婉约出众,不似在风尘中打过滚的,看来这个身分八成只是个幌子。不过,看着她,他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艾公子请坐。」向明月坐在他的对面,为他斟酒。「听嬷嬷说,艾公子是打京城来的?不知是做何营生?」 「只是靠祖先庇荫,就等坐吃山空的那天。」他跟着她绕圈子。 向明月盈盈一笑。「艾公子谦虚了……艾公子从方才就一直盯着明月,不过却不像其他来怡香院寻欢的客人,在公子的眼里,明月并没有看见半点邪念。」 「明月姑娘观察敏锐,这点就很像她。」毓谨执起酒杯,喝了一口,换作从前的自己,美人在侧,不管这名女子和日月会有没有关系,他岂会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这会儿他却只想聊天喝酒,没有别的念头。 他终于知道大事不妙,清楚地认知到只有璇雅能撩动他的心,教他无时无刻都想碰她,享受和她斗嘴的滋味,光看着她含嗔带怒的模样,他就会心痒难搔。如今再美、再媚的女子对他来说,也只是纯欣赏,他的心已经被璇雅占据了。 「她?是艾公子的心上人?」 「是妻子。」毓谨搁下酒杯。 「她跟明月生得很像?」向明月好奇地问。 「不像,只是同样看似温婉纤细,以为她温顺听话,结果不然,有时固执得令人生气;说她胆小,却又怎么都不肯服输,让人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他叹口气,但其中又饱含着宠溺。 向明月听得痴了。「明月很羡慕艾公子的夫人,因为艾公子真心爱她。」那是每个女人渴望拥有的。 「这是爱吗?」毓谨失笑。 「难道艾公子自己不知道?」她困惑地问。 「男人不说那个字的。」这句话有点像在自欺欺人,毓谨知道他只是不肯老实承认罢了。 「那么艾公子的心呢?只要问自己的心便明白了。」向明月眼底多了一抹沧桑和无奈,因为她深爱的男人眼底、心里只有反清复明大业,为了能与他站在同一条阵线,时时见到他,不得不加入日月会,最后还扮起了妓女的角色,想来真是可悲,但她又甘之如饴。 毓谨一脸似笑非笑,试探地问:「那么明月姑娘呢?这明月又是向着谁?是天上的日月?还是某些人的私心?何况日月早已不是原来的日月,何必强求。」 这话让向明月的脸色变了又变。「明月……不懂艾公子的意思。」这男人究竟是谁?绝非普通的富家公子,难不成是满清狗皇帝派来的?可是她也没听说有钦差大臣来到苏州? 「就当我随口说说好了。」他可以确定这名女子是日月会的人,多半也是个练家子,既然这样,要再刺激一点才有趣,不然不好玩。「对了,我想找个人,想说明月姑娘人面广,应该可以帮忙打听看看。」 「艾公子请说。」她收摄起一时飘远的心思。 「是曾经在京城的白云观当过住持的空一道长,据说有人在怡香院里见过他,所以才想麻烦明月姑娘问问。」毓谨笑睇着她闪过一丝惶恐的神情,饵既然放下,就等鱼儿上钩。 向明月被这单刀直入的问法给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艾公子说笑了,既是出家人,又怎么会上妓院呢?」 「天底下多得是假和尚、假道士,他们终归是男人,上妓院也就不足为奇了。」说着,他起身。「我不会让明月姑娘白忙一场的。」 「艾公子要回去了?」向明月还在猜测毓谨的真实身分。 毓谨噙着笑说:「过几天会再来拜访。」 当他步出妆阁,一路往楼下走,四周传来的敌意也就越来越明显,看来他也得做好应变才行。 待毓谨踏出怡香院,等在外头的苏纳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主子再不出来,他真要冲进去救人了,有个这么爱玩的主子,心脏真要强一点。 「贝勒爷。」苏纳听候差遣。 他用扇子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似慵懒,好降低有心人的戒心。「先去叫顶轿子,回去再说。」 因为附近就有不少轿夫在等候客人上门,苏纳便叫了其中一顶,让主子坐进去休息,毓谨想着日月会的人也该有行动了。 苏纳贴近轿旁,低声朝里头的主子说道:「后头有人跟踪。」 「这是预料中的事。」要是没这么做,毓谨才会失望,既然引蛇出洞了,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玩。 一直到轿子停在宅子前,苏纳付了几个铜钱,让轿夫们走了,负责看家的依汗已经开门出来迎接。 「有人!」依汗也警觉到了,本能地挡在主子身前。 毓谨知道那些乱党就在附近,这么明显的杀气,想不发现都很难。「你们想潜伏在暗处的那些人会不会马上冲出来行剠本贝勒?」 「贝勒爷!」苏纳和依汗同时低喊。 主子的话让他们更加警戒提防着,住处一旦曝光,随时都有危险,偏偏这个主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也只能希望贝勒爷别玩得太过分,把命都给玩掉了,到时无法跟皇上交代。 「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趣。」看他们穷紧张的反应,毓谨低笑两声。「就算真的要打,咱们也未必会输,我很期待他们现在杀过来。」说着,把摺扇往系在腰际上的扇套一放,开始摩拳擦掌了。 「贝勒爷……」苏纳和依汗真想跪下来求主子别玩了。 不期然地,周遭又有了变化,虽然脚步声很轻,不过还是听得出来了不少人,毓谨眉梢先是一挑,接着俊目眯起,似乎猜到是些什么人了。 「梅赫!」他试探地叫道。 「见过贝勒爷。」隐在黑暗中的男子被点到名,不得不现身。 「回去跟你的主子说,我不需要他保护。」这个叫梅赫的是格日勒身边的人。「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还真让他猜中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总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当作大人看待。 「呃……还有……」梅赫不知道该不该说。 「该不会伊尔猛罕也派人来了?」毓谨一听,额际青筋爆凸。「你们当本贝勒是三岁孩童吗?需要那么多人来保护才成?难道本贝勒这么没用?」虽然自己是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格日勒他们始终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可是他并不希望老是要靠他们罩着,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 「两位贝勒爷只是……」梅赫被骂得满头包,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都离远一点,别坏了本贝勒的玩兴。」毓谨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嗻。」 毓谨恼怒地转身进入宅子。 而藏身在暗处那些企图行刺的乱党,见情势对自己不利,并没有立即展开行动。 「副总舵主,接下来该怎么办?」暗处传来询问声。 「咱们跟他拚了,他可是狗皇帝身边的『四大贝勒』之一,只要抓到他就可以用来交换赵家兄妹……」只要想到赵永昌和赵世芳可能被严刑拷打到不成人样,大家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所以当他们之中有人认出这名年轻男子的身分,马上引起骚动,每个都想冲在最前头杀了对方报仇。 「不许冲动!」被称为『副总舵主』的年轻男子,严峻斥责。 「可是……」 副总舵主下达命令。「回去再说!」 众人只得听命,纷纷离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毓谨见寝房里的烛火还亮着,知道房里的人还醒着,先深吸了口气,把心中的不快压下,这才推门进去。 「怎么还没睡?」 「我只是不太放心。」璇雅迎上前说道。 这话让他俊脸微怒。「连你也不相信我的能力?」 「当然不是。」她惊讶他有这么大的反弹。「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那是自己的问题,不关璇雅的事。「没事……只不过老是被当作孩子,让我有些沮丧。」 毓谨掀袍坐下,接过璇雅递来的茶水,便把方才在外头的事告诉她。 「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的感情很好,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璇雅试着化解他此刻的不满。「或许就是因为太关心,才会保护过度,何况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要是贝勒爷有个什么闪失,不但皇上会难过,也会让那些乱党的气焰更加强盛,以为连朝廷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这番话让他的怨气渐渐褪去。「这些我都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璇雅用柔软的语调鼓励他说出来。 「从我两岁左右,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开始,就知道众人总会拿我和大哥来比较,说他如何聪明懂事,性情沈稳冷静,而我太过好动,成天就只晓得玩,不管是骑射或是布库,都不像大哥一学就会,那些大人以为我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总是当着我的面谈论起来……」毓谨娓娓道来,这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的事,也在无形中造成了伤害。 她静静地听着,头一回窥见毓谨的内心世界,原以为他做事向来有自信,那却是用多大的汗水和泪水去换来的成果。 「我心里真的很不服气,所以每晚都趁府里的人睡着之后,咬着牙拚命练习,再苦再累也要撑下去,心想总有一天要赢过我大哥,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每个人夸的都是他,而我永远只是他的弟弟,直到那一年太皇太后希望最疼爱的孙子将来继承皇位,身边总要有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从八旗子弟中挑出几个孩子,我和大哥都被选上,说句实话,我并不想离开家、离开额娘,我很害怕,所以想求额娘跟阿玛说,让大哥去就好了……」 毓谨自嘲的撇了撇嘴角。「我却在无意间听到阿玛和额娘的对话,阿玛说他已经得到太皇太后的允许,可以在我和大哥之中选一个,而他决定让我去,因为大哥是他的长子,将来要继承亲王的爵位,又是不可缺少的左右手,而我不够稳重,需要更严格的磨练,原以为最疼我宠我的额娘会替我说话,可是她向来就顺阿玛的意思,他说什么她就听,从没说个不字……当时我真的好恨,觉得被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们要的只有大哥,在那个家,我是多余的……」 「所以婆婆才说你很少上恭亲王府去?」璇雅总算懂了,难怪他从来不提自己的亲人,说要回去看婆婆,也是找藉口推托,就是因为心里有了疙瘩,才会无法去面对至亲的亲人。 他淡讽一笑。「她有大哥就好了,要我回去做什么?」不想这么幼稚,可是就是无法化解心中的怨恨。 璇雅试探地问:「你很恨你大哥?」 「我、我不该恨吗?」毓谨赌气地回答。 她却看得出他说的不是真话。「其实你并不恨他,反而很崇拜他、尊敬他,可是又有那么一点嫉妒他对不对?」 「我做啥要崇拜他、尊敬他?」毓谨打死都不肯承认。 「原来贝勒爷心胸这么狭窄。」璇雅娇哼。 「你说什么?」毓谨不悦地瞪眼。 「我说你心胸狭窄。」她再重复一遍。 「这样说自己的夫君,有违做妻子的本分吧。」他不满地指责。 「那么贝勒爷是希望我跟婆婆一样,不管你说的是对是错,一律附和吗?」璇雅这话让他为之语塞。「如果希望我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可以……贝勒爷气得好,骂的都对,以后我就不去跟婆婆请安了,从此跟恭亲王府不再往来。」 毓谨见她又装得这么柔顺温驯,让他想气又气不起来,反过来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错。「好,我承认自己心胸狭窄,这样总行了吧?」 「本来就是。」璇雅小声地说。 「要说就大声点。」他咧了咧嘴,将她抓到自己的大腿上。 璇雅娇媚一瞪,当真很『柔顺』地照着他的意思,大声地说:「本来就是!」 「你还真是听话。」毓谨要用吻来惩罚她。 她格格地笑着,想要闪躲,原本嬉闹的心情却在闻到毓谨身上的脂粉香气时僵住了,璇雅认得出这不是自己身上的香味,那么这又是谁的?她的心被根无形的针给刺痛了,身子不能动弹,也无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想着毓谨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想着他们做了什么?那些事是曾经跟她做过的,嫉妒的虫子狠狠地啃咬着璇雅的心脏,痛得她再也受不了。 「怎么了?」毓谨才想吻得更深,却被推开,不解地问。 冷静……她必须冷静……说不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璇雅从他身上跳起来,只是没想到这嫉妒的滋味会是这么痛、这么令人窒息,像是被砍了好几刀,痛到喘不过气来,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又没办法控制。 「璇雅?」 听他唤着她的闺名,璇雅险些被逼出了泪。「没……没事……你……我去准备热水让你沐浴更衣。」 「都这么晚了,我只想眯一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忙。」毓谨盯着背对着自己的纤影。「到底怎么了?谁敢欺负我的福晋,本贝勒砍了他的脑袋。」 璇雅咬了咬唇。「我只是想……要你先把身上的脂粉味洗掉……」 「脂粉味?」他嗅了嗅沾染在袍褂上的味道,准是被那个老鸨害的。「呃……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 她喉头梗了梗,故作轻松地说:「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可以理解……」她不想听,她现在只想逃避,当作没发生过。 「你要是真能理解,为什么哭?」毓谨强迫她转过身,捧起璇雅逞强的小脸,明明眼眶都红了,还装没事。 「我才没哭。」她不许自己像那些善护的女人,又哭又闹,要他给个交代,那会让人笑话。 「可是你在吃醋。」毓谨点出她这个反应代表什么。「因为……你爱上我了,我说的对不对?」 璇雅咬白了唇,似嗔似怨地瞪着他,想否认,但是太迟了,她再也无法伪装下去。 「对,我爱上你了。」她坦白地承认了。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他低笑。「如果你没爱上我,那就太没眼光了。」 她喷笑一声,又敛去。「你赢了,而我……输了。」 「你在说什么,当初会那么建议,只是想激出你的本性,并不是真的要看谁输谁赢。」毓谨连忙澄清。「何况我……咳咳……我也……所以算平手好了。」短短一句话却难得地说得吞吞吐吐。 「平手?」璇雅仰着螓首看着他难得窘迫的表情,有所顿悟。「你是说你……也爱我?真的吗?」 毓谨清了清喉咙。「要我说出口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害羞。」 「这话应该是女人来说吧。」她打他一下。 他哈哈一笑。「说得也是,以前我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爱』这个牢说得很自然又很随便,因为我根本不相信她们有什么真心,可是遇到你之后就完了,想要天天看着你,和你说说话,夜里也能抱着你,安心地睡上一觉,只不过对你却……很难说出那个字来,那是因为要很慎重,但太慎重太正经了我就会浑身不自在,所以……咳……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了。」 「你真可恶,非要我先承认才行。」璇雅嗔睨着他啐道。 「应该是可爱才对,怎么会可恶呢?」这话又惹来了几记粉拳。「我承认今晚有上妓院,见了怡香院的名妓明月姑娘,不过是为了办正事,绝对没有乱来,完全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璇雅信了他的话。「既是名妓,应该很美吧?」这么问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能当上名妓也不容易。 「当然还比不上福晋你……这样也打我?我说的是真的。」毓谨将她又揽回身上来。「现在本贝勒爷见到再美的女人,都会把她们拿来跟福晋比较,觉得她们没有你来得好看,也没有你聪慧,更没有你让我这么情不自禁,除了你之外,我对她们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到床上,我可以证明。」 她又羞又恼的槌他。「我信!我信!然后呢?」 「……喝了杯酒就回来了。」毓谨三言两语地带过那时的情形。 「那么事情顺利吗?」 「很顺利。」他沈吟地说。 「你千万要小心。」听得出毓谨避重就轻,璇雅也不追根究柢。 毓谨拥紧她,胸口内涨满了从未允许自己有的感情。「我答应你会很小心……之前我是有过不少女人,可是从没亏待过她们,我可不像大家想的那么荒唐,那么不负责任,你可要相信我。」 「我相信……」她想哭,因为他担心她会误会,还特别解释,这份心意让她好感动、好窝心。 他覆上她柔润的小嘴,重重地吻着她,大掌抚弄着璇雅的纤躯,也点燃了彼此身上的火种,喉头吐出难耐的粗喘,将她抱起,让她的双脚环在自己的腰部,即便隔着衣裤,两人已经为这亲密的接触,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璇雅娇喘地回应着他的抚弄,渴望着与他合而为一,就在毓谨边吻边走向床,不知是谁先扯对方身上的衣物,似乎都迫不及待地想拥有彼此…… 叩叩—— 杀风景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了。 床上的两人全都僵住不动,互看一眼,心想到底要怎么办。 「贝、贝勒爷?」房外的苏纳也很害怕会不会打断主子的好事,所以问得很胆颤心惊。 璇雅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要他回答。 「真会挑时问……」毓谨疼痛不堪地翻身下来,瞪了一眼滚到旁边偷笑的小女人,火气很大。「什么事?」 苏纳听见主子的口气不佳,八成真的坏了好事,吞咽了下唾沫。「属下有……要事禀告。」 「在外头候着。」他一边咕哝,一边不太甘愿地把便袍又穿回去。 第七章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苏纳才获准进入寝房。 「贝勒爷、福晋。」他单膝见礼。 璇雅坐在一旁,没有开口,谨守分际。 「起来回话。」毓谨在璇雅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等他开口。 苏纳在主子杀人似的瞪视下,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回贝勒爷,刚才伯罗力让人来通知,已经抓到空一道长了,原来他就躲在怡香院里头,贝勒爷前脚一走,他后脚也跟着离开,恰巧逮个正着。」 「人呢?」看来日月会那些人只顾着跟踪自己,却没料到他早就让人暗中监视怡香院,这才不费吹灰之力的抓到人。 「就关在苏州知府衙门的牢里……」 直到这时,璇雅才出声打断。「关在苏州知府衙门的大牢?」 毓谨偏头瞅向她略带深思的表情,开口询问璇雅的意见。「有何不妥?」他很乐于倾听她的想法。 「如果我记得没错,现在这位苏州知府是尼满大人一路提拔才有今日,也是他的亲信,当年皇上才刚即位,尼满大人大力推荐这人来担任苏州知府的职缺,说是大力推荐,却是在半胁迫的状况下,皇上这才不得不答应了。」说着,璇雅秀颜微凛,当年皇上才登基,不过八、九岁大,私底下总是亲热的叫她一声姊姊,每当受到三位顾命大臣的侮辱和威胁,也只能躲在自己怀里偷哭,如今皇上长大了,也有了皇帝的架势,她这个姊姊可是相当骄傲。 闻言,毓谨绽出以妻为荣的笑脸。「福晋是想万一把空一道长关在里头,苏州知府会不会为了保护恩师,而企图杀人灭口?」 璇雅点了下螓首。「没错,这么一来不就功亏一篑?」 「这点我早有想到,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而且还希望苏州知府能八百里加急,赶紧把这消息送到京城去,让尼满知道,让他急一急,所谓急中有错,本贝勒就等他这个错。」毓谨早就算到这一步了。 她释然一哂。「贝勒爷也想乘机铲除尼满大人的势力,只不过他在苏州为官多年,尽管风评并不好,但江南一带的富商巨贾,甚至大小官吏,却与他或多或少都有所关连,加上一些旁枝末节,只怕得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毓谨喜形于色,恨不得将她搂过来亲热一番。「福晋这话真是说到了为夫的心坎里去了,民间不是流传一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俗语,他这苏州知府俨然就是上皇帝,又干了这么多年,势力早已形成,想要瓦解它的确是需要点时间,不过……我更好奇你都待在慈宁宫里,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不能告诉你。」这些可是从太皇太后和皇上的谈话之间听来的,因为他们信任她,让她在一旁伺候,所以就算身居内宫,可也不是井底之蛙。 「待会儿自有办法逼供。」他坏坏一笑。 「正经点。」璇雅脸蛋一红,小声娇斥,要不是有旁人在,可是会再粉拳伺候。 「是、是,本贝勒这就正经一点。」毓谨清了清喉咙,给苏纳下一道指示。「你传个话给伯罗力,让他跟苏州知府说,本贝勒天亮之后,会去衙门找他喝茶,叫他可别乱跑,还有小心提防犯人自刎。」 「嗻。」苏纳退下了。 她忍不住开口问:「你想把人押回京城,只怕会有困难。」 「没错,那些乱党准会想尽办法也要把人救走,不过法子我已经想到了,你就不用操这个心。」他已经想好『声东击西』,只要兵分三路,至少可以拖延对方不少时间,亲了亲璇雅的嘴角。「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咱们睡觉去。」 「只准睡觉。」她偎在他胸口。 「我就算想做别的也不成,要是再被打断,我会想宰了那个人。」他叹了口大气。「等咱们回到京城,可以关在房里七天七夜都不要出来……小心别打到不该打的地方……」 「少罗嗦,不是要睡觉?」璇雅红着脸,把他拖上床去,并为他脱去外袍和靴子。「养足了精神才能对付那些乱党。」 「为夫遵命。」毓谨等她也躺下来,于是撒娇的将头搁在璇雅肩上,吁叹一声。「你也睡吧,一切的事等天亮再烦恼。」 不需多久,璇雅便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其实他很累,不过总是故作轻松悠哉,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就是不想让别人瞧见一丝倦态,为的只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输给亲大哥,她心想,他的这个结得想办法解开才行。 璇雅心疼地瞅着他此刻全然放松的表情,也祈求这趟任务真能顺利完成。 等到了天亮,毓谨便亲自走了一趟苏州知府衙门,让依汗留守,宅子前后也加强戒备,没想到辰时才刚过,却来了意外的访客。 「怡香院的明月姑娘?」璇雅怎么也猜不出这位苏州名妓的来意。 新买来的丫头是苏州在地人,自然也听过向明月是谁,可是兴奋得很。「夫人不知道,这明月姑娘不只弹了一手好琴,还是个清倌,好多男人都想为她赎身,不过她都看不上眼,方才奴婢一看,真的美得像仙女一样。」 她淡淡一哂。「那我可得去瞧瞧才行,去请客人到厅里奉茶。」当丫头衔命出去了,侍立一旁的依汗似乎怕出意外,想要阻止。「不打紧,这位明月姑娘既是日月会的人,这会儿敢主动找上门来,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依汗没再表示意见,只能绷紧神经防止突发状况。 跨进前厅的门槛,两名同样外柔内刚的女子互觑着彼此,虽然有着截然不同的身分,却又不禁互相欣赏,无奈现实太过残酷,只能当作敌人。 「明月姑娘请坐。」璇雅待之以礼。 向明月这才盈盈落坐,陪同而来的婢女则站在身旁,就见向明月细细的打量眼前娴雅娇贵的少妇,态度雍容和善,没有架子和气焰,要不是知道她贵为多罗格格,据说还相当受到太皇太后的宠爱,之后又嫁给了毓谨贝勒,也许真能和她结为闺中密友。 当向明月从同伴口中得知那位艾公子的真实身分,就好恨当时没有想尽办法把人留下,然后在酒里下药将他迷昏,用他来跟狗皇帝当作交换,便可以将自己所爱的男人救回来。在心急如焚之余,现下她才会私下找上门,想看看是不是有别的法子。 「明月贸然打扰,还请夫人别见怪。」向明月盘算着此刻抓她为人质的胜算有多少,瞥了一眼璇雅身边的男子,八成是侍卫,加上这座宅子里里外外的人,只凭她一个人是没办法,只有找帮手了。 璇雅不动声色地轻哂。「一点都不打扰,我正愁没人可以说话,昨夜才听夫君提起明月姑娘的事,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了,看来他夸赞得一点都没错。」 「明月不敢当,是夫人不嫌弃明月的出身。」她谦虚地回道。「也羡慕夫人的好福气,能嫁给像艾公子这样多情的男子,他虽然与明月面对面,却完全不为所动,心里只念着夫人,古人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份情意让明月感动,所以才想与夫人见上一面。」 「如果明月姑娘想离开怡香院,也许我能帮点小忙,安排去处。」璇雅听得出她这番话是出自内心,同样都是女人,也能体会她的心情,若能让她脱离日月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闻言,向明月摇了摇螓首,幽幽地说:「如今我只求自己所爱的人能平安归来,不管要吃多少苦,我都愿意承受。」只要有她在手上,就能逼毓谨贝勒就范,答应用赵永昌来做交换。 「他怎么了?」璇雅自然顺着她的话问道。 向明月涩然一笑,几欲落下泪来。「他被仇人抓去,也不知是生是死……明月失态了,还请夫人见谅,那先告辞了。」 连茶水都还没喝,丫头便又送客人出去了。 「福晋,这女人恐怕是来探路的。」依汗低声的提醒璇雅,要她别着了对方的道。「等贝勒爷回来了,还是得跟他说一声。」 「我明白。」璇雅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过璇雅这一等,就等到日落西山。 「哼!那种人也能当官……」毓谨才进门,又想到苏州知府那副窝囊怕死的模样,就一肚子的火,大清有这样的官吏,难怪还是无法让那些汉人对朝廷心服口服,非摘了他的顶戴不可。 「难不成苏州知府敢不听贝勒爷的?」璇雅见他义愤填膺,先递了杯茶水给毓谨消消气。 他嗤哼一声。「他敢!这苏州知府仗恃着背后有尼满可以撑腰,居然把吴县、长洲和元和三个知县全都找来,打算给本贝勒来个下马威,结果才说了他们犯下的几项罪证,个个便吓得两腿发软,跪地求饶,想玩就要有本事,要能玩得起,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扫了本贝勒的兴致。」 「这样也能气?」璇雅笑睨了下他。 「不玩一下岂不可惜。」毓谨在她的揶揄笑脸下,什么火气也没了。「我把空一道长交给伊尔猛罕和哈勒玛的那些心腹,要他们让其中两名侍卫穿上道袍伪装,然后兵分三路,以最快的速度走水路赶回京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娘子倒的茶就是特别好喝。」 她不由得嗔笑。「多谢夫君夸奖……」这才将向明月来访的事告诉他。 「我猜到他们会有行动,只是没想到会派个女流之辈来。」说着,毓谨深深的看着璇雅,欲言又止,就怕她会反对。「我打算在苏州多留一阵子,希望能会一会日月会的总舵主,所以明天想先送你到无锡,那儿有间宅子,你待在那儿,等事情办好就去接你。」 「这样贝勒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璇雅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即便想与他共患难,但也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让他分了心。 「对。」毓谨知道她能体谅的。 「好,我去。」她希望他能心无旁骛。 「谢谢你,璇雅。」毓谨不禁动容,因为她了解他、信任他,这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璇雅不希望增添他的烦恼。 闻言,毓谨咧嘴一笑。「我当然相信你的能耐,只是……」 「只是什么?」璇雅也想知道。 他将璇雅的小手贴在心口上。「只是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让我很不习惯,也很不好受,告诉我不会有事。」 璇雅眼圈泛红,那是喜悦的心情。「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在无锡等着你,尽管安心去办正事。」 这天夜里的欢爱特别的急切和火热,仿佛要将彼此的热情都燃烧殆尽,好度过接下来分开的那几天,毓谨可以说使尽全力地取悦他爱的女人,让她流下欢愉的泪水,让她不得不求饶…… 「不要再来了……」她嗔嚷着。 「福晋这么快就要投降了?」毓谨吻去她的娇吟,嗄哑地低笑。 「人家又不像你……」璇雅咬着唇,连话都说不全。 「不像为夫这么『天赋异禀』?」他大言不惭地低笑。 「我才没这么说。」璇雅噗哧一笑,粉拳槌向他的肩头。 「这表示为夫的表现还不够……」 「你别故意扭曲我的意思……」璇雅推了推他,可是她的身子像是离不开他似的,有自己的意识,想要索取更多的宠爱,由着身上的男人用更羞人的姿势疼着、怜着,除了低泣和喘息,只能任由摆布。 直到许久之后,毓谨将汗湿的身躯覆向身下的柔软,喘了几口气,这才坏笑地问:「娘子,喜欢刚才那样吗?」 「别问这种事。」她嗔恼地啐道。 毓谨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俊脸更加得意洋洋,让璇雅想打他。「明天之后要记得想我,梦里也得有我才行。」 「你烦不烦?」璇雅将他推开。 他拉起锦被的一角,面露委屈状。「娘子把我利用完了,得到满足之后,这会儿就想一脚把为夫给踢开来?」 「你在说什么?」璇雅哭笑不得。 「你想不负责任。」毓谨用锦被拭着眼角控诉她的薄情。 「我哪有这么说?」她觉得他真的很讨打。 「真的?」他露出一只眼问。 明知道他是装的,璇雅偏偏狠不下心来。「当然是真的,以后你……你想怎么样都行,这样总可以了吧?」 「嘿嘿,是你自个儿答应的,我可不会客气。」毓谨狡笑着搂紧她。「我还有好多招式没用上。」 「你……」璇雅又羞又气。「随你就是了。」 得到她的同意,毓谨露出胜利的笑容。「好了,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依汗和苏纳他们。」说着就下床将袍褂穿上。 见他出去了,璇雅不禁觉得缘分真的很奇怪,不管怎么抗拒,该你的就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过她现在很感谢太皇太后,若没有这场指婚,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尝试再去爱人、去接受感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隔天早上,一行人来到渡口,搭上一艘往来长江三角洲一带载运旅客的『无锡快』,因为事先跟船家包下整艘船只,因此除了船员,没有外人。 璇雅捣唇偷笑。「你真的确定要坐船?」 「这么短的路程……不算什么……」船才不过驶离渡口没多远,毓谨就俊脸发白,可是说什么都得撑住。「而且这样比较……比较快……」 「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到船舱里歇着,不要逞强。」见毓谨当真会晕船,璇雅揉着他的胸口,心也泛疼了。 「我……我没事……」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毓谨更不能吐。 「那就把这个带在身上……」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样物品,是用银打造的颈饰,上头刻有蝠蝠和祥云的装饰,以及『长命百岁』四个汉字。「这是我出生时,阿玛听说民间都会让孩童戴上长命锁,可以保平安,于是也请人打了一条,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放在身边,现在我把它给你。」 毓谨虽然不信邪,但还是顺了她的意,将长命锁放进皇上御赐的荷包内。「我想最多十天半个月就会去接你了。」 她并不在意需要多久,只要他没事就好。「我知道,其实你让依汗护送我去就好,不必陪我走这一趟。」 「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呕……」才说到这里,毓谨捂住嘴乾呕一声。「这儿可不比在京城,有太多的变数,我再怎么自负,也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呕……我快不行了……」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舒服些?」璇雅顺着他的背。 「不如咱们到船舱里做些别的,说不定我就会忘记晕船的事了……」话还没说完,胸口就挨了一记粉拳。「我说娘子,为夫已经很不舒服,你还舍得打我?」 「因为你该打。」她娇声嗔骂。 「我只说做些别的事,譬如可以下下棋、聊聊天,是你自个儿要想歪,不能怪我……」毓谨赶紧撇得一乾二净。 「贝勒爷!」依汗突来的叫声打断他的话,因为嗓音透着紧绷凝肃,让毓谨马上有了警觉。 远处来了一艘载运南北旅客的『满江红』,因漆以红色,故得此名。那船像是冲着他们而来,在后头紧追不舍,就在两艘船的距离缩短之后,可以看见对方的船上载了些什么人,毓谨很快地将他们打量一遍,最后把目光定在其中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脸上,依他们站的位置,还有自己的直觉,应该就是带头的。 毓谨笑哼一声,玩心大起,自然也忘了方才还在晕船的事。「看来日月会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毓谨贝勒。」率先开口的便是那名男子,他就站在船头,两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电的望着毓谨,两人就这么较量起来。 他挑了下好看的眉。「如果本贝勒猜得没错,阁下应该就是……日月会副总舵主姚星尘。」 姚星尘见他居然一下子道出自己的身分,脸色倏沈,心生怀疑。 「副总舵主想得没错,日月会里的确是出了内奸,这内奸把你的长相、年纪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本贝勒,就只差总舵主还是个谜,不知副总舵主可否一解本贝勒的疑惑?」毓谨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猜中,那么当然要故意让他们彼此猜忌,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休想!」姚星尘低斥。 「火气别这么大,这可是副总舵主先找上门来的。」毓谨好整以暇地笑说。「不知有何指教?」 「当然是要你的命!」姚星尘话声未落,便提气一跃,施展轻功,掠向对面的船只,手上的长剑已经出鞘,直刺向毓谨的咽喉。 毓谨先一步将璇雅护在身后,再接过苏纳递来的随身宝剑,然后兴味浓厚的迎敌。「本贝勒倒要瞧瞧副总舵主有多大的本事……」 跟在姚星尘身后的几道身影也随后落在甲板上,和苏纳、伊汗以及属下展开激战,船员全都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动。 「那贝勒爷就试试看!」 接下姚星尘的挑战书,毓谨手中的剑宛如灵蛇,缠住对方的兵器,他平常是宁可多动脑子,但不表示对武艺有所懈怠。 「副总舵主该知道本贝勒不可能只带着几名侍卫就出门……」此刻的河面上就有几艘乌篷船,上头全都是做平民打扮的侍卫,就是为了防范这种事发生,此时正往这儿聚集。 「那又如何?」姚星尘快速地移动脚步,像是故意要将毓谨引开些,让他无法再保护身后的女子。 就在这当口,一缕丽影翩然落在璇雅面前,在璇雅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那人已扣住她的手腕,跃身而起。 毓谨俊脸丕变,大声叫道:「璇雅……」才想过去救人,姚星尘的攻势却也没有停止,让他错失机会,只能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被挟持。 直到璇雅惊魂未定的站稳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艘船上,不过更让她讶异的是劫走自己的,居然是怡香院的名妓向明月。 「明月姑娘?」她很快地镇静下来,也猜得出自己已然成了人质,但她不许自己乱了阵脚,这样对眼前的状况并没有帮助。 向明月放开她的手腕,心下不得不佩服璇雅的冷静。 「夫人……不!该称呼你一声福晋,只要福晋愿意跟我配合,我可以担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为了救赵永昌,她只有这条路可走。 「配合什么?」璇雅退后两步,想着此刻人在船上,的确是无处可逃。 向明月并不怕她会跑。「只要有福晋的协助,就可以请毓谨贝勒用赵永昌来做交换,到时你便可以毫发无伤的回到他身边。」 「赵永昌……他就是你的心上人?」 「没错,还请福晋成全。」向明月诚恳的祈求。 璇雅可以体会她为了所爱的男人愿意做任何牺牲,自己何尝不也一样。「明月姑娘也应该了解,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人质,好用来威胁所爱的人。」 「我只要求交换……」 「明月姑娘也许认为那不过是区区小事,可是对贝勒爷来说却是相当困难的决定,要他因私忘公,为了救我,不得不放了朝廷钦犯,那等于背叛皇上,我真的做不到。」 说着,璇雅瞅了一眼在对面船上的毓谨,似乎急着想摆脱姚星尘,好过来救她,她与他心灵相通,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忧心如焚,那让她的心窝泛起阵阵甜蜜,即便是在这么紧张危急的时刻,也让璇雅不由得扬起唇角。 「再说……明月姑娘愿意放了我,那么他们呢?日月会的其他人可愿意?」 这话让向明月一时为之语塞。「我……我会说服副总舵主……」 她轻摇螓首。「明月姑娘心里也明白那有多困难,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自然也知道我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必定会善加利用。」 「我一定会想办法……」向明月试着要让璇雅相信她的保证。 当璇雅再无退路,瞧了瞧后面就只剩下河水,她忽然想起一段记忆,记得还小的时候,阿玛让人在府里盖了座水池,每到炎热的夏天便可以在里头玩水消暑,她因此学会泅水,尽管这么多年没再下水过,她心想,那技能一旦学会,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忘记才对。 眼前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不管能不能成功,总比她当了人质,被拿来交换朝廷钦犯,让毓谨为难的好,何况谁知道日月会的人会不会再用她来胁迫太皇太后,答应其他更不合理的要求?她不能容许那种事发生,现下的危急也由不得她再犹豫不决,她只能放手一搏了,于是毅然决然地跳下船去。 在那一头的毓谨始终都注意着璇雅的一举一动,见那艘『满江红』收起帆往回划,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中又急又怒,总以为计划周全,却还是让璇雅受到连累,心下懊悔不已。而当他觑见璇雅义无反顾地转身跳入河中,这一幕令他心神俱碎,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璇雅……」 姚星尘趁他分了心,舍开毓谨的剑,将手上的剑刺进他的腰腹。 「你真该死!」毓谨皆目欲裂地低咆,也朝对方胸前狠狠划上一剑,当他想再运气,已经力不从心。 「贝勒爷!」苏纳等人见状,全冲过来。 「撤退!」姚星尘往自己身上点了几个穴,止住了血,接着甩去长剑上的鲜血,朝同伴下令。 就如同来时,只见那些人的足尖宛如蜻蜒点水般在水面上移动,再提气跃回到自己的船上,姚星尘厉声质问向明月,为什么没把人质看好,向明月则是一脸怔忡的望着河面,她能够体会璇雅这么做的原因,因为她们都是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可以连命都不要,可惜她们永远只能当敌人。 「璇雅……放开我……我必须去救她……」这头的毓谨强忍着痛楚,丢下剑,急着想跳下去救人,却被大夥儿给拦住。 「依汗和其他人已经下去救福晋了,贝勒爷必须先止血……」苏纳看着主子身上的月白色锦袍染成一整片沭目惊心的鲜红,连忙要船驶上岸,必须尽快找大夫医治才行。 毓谨捂着腰腹间的伤口,不准自己倒下,璇雅绝不能死,她怎么可以丢下他。「一定要找到她……噗……」因为方才妄动内力,加上此刻急怒攻心,体内的气血翻腾,他喷出一口鲜血。 璇雅不会死的……她不会死…… 「贝勒爷……」 在毓谨晕过去之前,只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潜在水中的璇雅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曾经有好几次希望跟着阿玛和额娘一起死去,如今她不想死,她要活着为毓谨生儿育女,和他白头到老…… 最后她不得不浮上水面呼吸,用力咳了几声,接着听到好几个人叫着福晋,正往她这儿游过来,可是她的身子变得好沈、好重……咕噜,她又喝了一口水……璇雅的双脚拚命踢着,裙摆却将她往河底拖,直到她的人被几条手臂往上拉…… 待璇雅被救上一艘苏州的豪门富商用来游览的『沙飞船』,还不断呛咳着,并打着哆嗦,一件保暖的斗篷适时的裹住她,让她不至于失温。不期然地她听见一个低沈的男性嗓音在说话,觉得有些耳熟,这才将双眼的焦距对准声音的来源。 「……去找个丫头来伺候,再准备点姜汤……」 她晃了晃,勉强地站稳,也在这时认出这名身材高大的尊贵男子。 「王爷?」璇雅不禁讶然,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竟是毓谨的亲大哥恭亲王毓麒,因为太惊讶,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恭亲王偏首望向弟媳,虽然曾在慈宁宫见过她几次,但从来没特别注意过,如今璇雅的身分不同,也算是他的亲人,加上她方才表现出的勇气,自然能得到他关注的目光。「你先到舱房内换上乾爽的衣裳,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说完才要离开,又因璇雅下面的话而停下脚步。 「王爷之所以会在这儿,也是因为放心不下贝勒爷?」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恭亲王还是很疼爱毓谨这个亲弟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他。 没有回答璇雅,也不需要解释这么多,恭亲王迳自转身走了,因为他还得去救那个老是爱闹别扭的笨弟弟。 璇雅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身影,心想他们这对兄弟明明都在意着对方,却都不肯表达出来,只会让心中的结越打越深,希望这次能有转机。 第八章 躺在苏州知府衙门里的毓谨在昏迷了五天之后,虚弱地掀开眼皮,终于醒了过来,先是茫然地看着随侍在侧的两名侍卫,然后璇雅跳进河中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重演,让他胸口大恸,让他发狂。 「璇雅……我要去救她……她还在水里……我要去救她……」因为喉咙乾涩,他的声音显得粗嗄,连说话都很困难。 想到璇雅跳河的那一刹那,毓谨的心像被活生生的剜了一个大洞,因为他懂璇雅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是不想被那些乱党利用来威胁自己,才会选择跳入河中,可是这么一来,不是也让他痛彻心肺,让他活不下去…… 「贝勒爷先冷静一点……」苏纳劝道。 「贝勒爷快点躺下来,否则伤口又会裂开……」依汗上前想要制止他起身的动作。 「滚开!都给我滚开!」毓谨狂怒地挥开他们,身体的痛楚怎么也比不上心像被人挖去,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她怎么可以这样做?她竟敢当着我的面跳下去?她以为自己死了,我还能活着吗?我要去好好的骂骂她……就算是在阴曹地府……我也要追上……」 说到这儿已经气喘吁吁,已经力不从心,他眼眶湿润了,好气自己也好恨自己,怎么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遇上这么可怕的事。「我真是没用……我连她都保护不好……还能做些什么……」 「福晋没死!」苏纳见主子真的快疯了,连忙大叫,希望这么说可以让他清醒过来。 「你、你说什么?」毓谨浑身一震,怔怔地瞪着苏纳。 「福晋她还活着!她没死!」依汗也赶紧开口。 「你们敢骗我的话……」 「属下不敢欺骗贝勒爷。」苏纳和依汗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么她现在人呢?」毓谨才要坐趄,牵动伤口痛得他是俊脸惨白,不得不咬住牙根,追问到底。「她在哪里?」 「呃……福晋……」 「福晋她……」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谁敢说她死了,本贝勒就把他的脑袋砍了……」瞪着他们吞吞吐吐的模样,毓谨胸口一窒,不禁嘶声低吼。 「福晋真的没死,只不过……」依汗又吞吞吐吐起来。 苏纳也点头如捣蒜。「是真的,福晋确实平安无事,咱们也没想到福晋居然还会泅水,大家真的松了口气。」 「她会泅水?她真的会泅水?」毓谨这时才笑了开来,眼底还泛着泪光。「呵呵,本贝勒的女人还真是厉害……」 直到这时,毓谨才渐渐冷静下来,依他这段日子对璇雅的了解,她的确不会愚蠢到用那种自杀式的行为来摆脱对方的掌握,绝对不会冒着明知可能会溺死的情况下还跳下去,必定是有了把握才会那么做。毓谨真不知道该拿这个既勇敢又大胆的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那么现在人呢?快去叫她过来,我要看到她。」没见到人,亲手抱住璇雅,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他怎么也无法安心。 苏纳和依汗互觎一眼,知道说出真相,只怕主子会更生气。 「福晋她……她被带走了。」依汗硬着头皮说。 「被谁带走?」毓谨用力喘着气,怒瞪着他。 「呃……是……是恭亲王。」苏纳吞咽了下唾沫才说。 他咬牙切齿地问:「再说一遍!」 「是恭亲王……把福晋带走了。」苏纳回道。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毓谨的俊脸一阵青一阵白,可以说新仇旧恨全都加在一起,让他怒火沸腾。「璇雅是我的女人,他凭什么把她带走?」 想到阿玛在世时,就认定只有大哥这个长子可以倚重,总是嫌自己不够沈稳,不能担起重任,额娘虽然疼爱他,但是也知道将来能依靠的也只有大哥,只有大哥能继承爵位,什么全都是他的,现在居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要抢,毓谨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依汗咽了咽口水。「属下也不太清楚,就在贝勒爷受伤的那天晚上,福晋还守在贝勒爷的身边掉着眼泪,就怕贝勒爷会熬不过去。」 「然后呢?」毓谨哑声地问。 「然后等到大夫确定贝勒爷脉象稳定了,也没有性命危险,王爷就说要把福晋带走……福晋当时还频频拭泪,最后不得不跟王爷离开。」 毓谨想到璇雅一定是被迫的,怒气再度升起。「他们现在人在哪里?」他不否认对兄长的感情很复杂,就像璇雅说的,有崇拜、有尊敬,可是还有更多的嫉妒和不甘心,这种感情积压在心里头二十多年,这次要做个彻底的解决。 「此刻恐怕早就离开苏州了,另外王爷还要属下转告贝勒爷……」依汗清了清喉咙说。 「转告什么?」毓谨绷声的问。 依汗不敢正视主子的怒眼,低头说:「王爷说……有本事的话就去跟他要人。」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道主子的心结,偏偏还要故意惹他。 毓谨几乎要把牙给绷断了,心想这个男人还真会抢功劳,搞到最后,自己的命还得靠他来救,这会儿抢了他心爱的女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言挑衅,真是把自己给瞧扁了。 「走!立刻回京!」日月会的这笔烂帐等日后再跟他们算,反正空一道长已经抓到,此行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可是贝勒爷目前的伤势不宜长途奔波,加上路面颠簸,有碍伤口愈合,还是好了之后再上路,再说福晋在王爷那儿,应该……不会有事……」苏纳在主子吃人的瞪视下,越说越小声了。 「你们现在就去把漕运总督找来,快点去……」毓谨吃力地在依汗的搀扶下,总算站了起来,不是他不信任璇雅,只不过内心深处总是有种恐惧,就怕璇雅突然觉得大哥比他优秀,能力比他强,所以不再爱他了,他无法承受失去璇雅的可能性,他不能没有她。 直到这一刻,毓谨才后悔为什么不肯乾乾脆脆地说出自己有多爱她,就算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也不会腻,说到底全是他无聊的自尊心在作祟,要是能再拥她入怀,他一定要对璇雅说上百遍、千遍。 苏纳捧来一套簇新的蓝色袍褂,伺候他穿上。「经由漕运回京的确是比马车快,也平坦多了,更有充裕的时间让贝勒爷养伤,可是贝勒爷不是不爱搭船……」当然不能明说主子会晕船。 「本贝勒爷没那么不济事,顶多……让你们打晕了。」为了能早点见到璇雅,毓谨可以忍受晕船之苦,又想昏过去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不过这话可让身旁的两名侍卫脸上滑下三条黑线,要是他们真的敢对主子动手,得先把脖子洗乾净等着被砍。 「你们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去把漕运总督找来!快去!」毓谨低吼一声,看着躺在掌心上的长命锁,想到璇雅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就算是要用爬的,他也要爬回京城,把璇雅抢回来。 「嗻。」 不久之后,当漕运总督火烧屁股的从淮安匆匆赶来,在一片兵荒马乱……不对!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下,船只终于顺利启程,往京城的方向航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运河上的船只是借着风力前进,如今再配合上人力撑篙、拉纤,日夜兼程地赶路,只花了十天左右,就在快要累死整船的人时,毓谨回到了京城。 虽然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但是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让他的气色非常难看,可是他管不了是不是有损自己俊美风流的形象,急着想要见到璇雅,她一天不在他身边,他就是睡也睡不安稳。 接着一行人又换了马车,片刻未歇地直奔恭亲王府。 当王府里的侍卫一眼认出这个直闯大门,像是生了场重病,脸色比雪还白,目光却杀气腾腾的年轻男子是谁,只得乖乖地退到两旁,谁也不敢拦。 毓谨按着腰腹上的伤口,大步往府里头走,他可是凭着不肯服输的意志力才撑到这时候。 「璇雅……璇雅……」他只想先找到他的女人。 「你回来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一抹熟悉的男性身影跨出前厅,双臂环胸的睨着亲弟弟,将毓谨狼狈的模样看在眼底。虽然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但是在这之前,得以兄长的身分好好地教训一顿,因为他居然让自己受伤,还让额娘在得知之后哭得很伤心。 「璇雅呢?」毓谨沈下俊脸问。 恭亲王低哼。「想见到她,得先过本王这一关。」 「本贝勒正有此意。」他跃跃欲试的折起袖口,毓谨早就想跟他打上一架,好出出心头的怨气。 眼前的状况可让随侍在旁的苏纳和依汗急坏了。 「王爷,咱们贝勒爷的伤才好些……」 「请王爷手下留情……」 毓谨勃然大怒。「你们都给我住口!本贝勒不需要他手下留情……」 「本王也不会这么做。」话声方落,兄弟俩便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至于谁输谁赢,其实不用比,在场旁观的人都很清楚。 三个时辰后—— 毓谨缓缓的掀开眼皮,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很没出息的昏倒了,才动了一下,全身就痛得要命,教他忍不住逸出呻吟。 跟着毓谨想起和大哥对打时,被他一拳打中原本就受伤的部位,当场痛得几欲晕死过去,心想他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伤口就在那里,还迳往那儿挥…… 咦?他好像漏掉什么事? 对了!就在他快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听到大哥叹口气,然后说—— 「你要记恨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毓谨撇了撇嘴,当时很想回他,自己老早就长大了。他真不情愿承认听到那话时心里着实感动着,那是种说不出来的温暖,因为他听得出大哥语气中的纵容和疼爱。 「嗯……」毓谨才转动了下俊首,正好望进璇雅泛红的眸中,她就守在床畔看顾着他,见他终于醒了,不由得喜极而泣。 「贝勒爷醒了?是不是伤口在痛?让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璇雅看到他被恭亲王打得晕过去,真是心疼死了。早知道会这样,那天就不该答应恭亲王一起离开的。 先前她在确定毓谨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后,答应恭亲王先回到京城,无非是想让这对亲兄弟面对面的沟通,解开心中的结,结果这会儿反倒让他伤得更严重了。 总算见到了璇雅,毓谨原本想用力的将她搂进怀中,狠狠地吻她,可是一想到她做了那么胆大妄为的危险举动,吓得自己魂飞魄散,心里就有气,说什么都不要这么快就原谅她。 「不必!」他挥开她伸来的小手,俊脸一撇,不想看她。 璇雅睇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轻声问:「你在生气?」从来没被他这么对待过,让她的心有些受伤。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毓谨冷冷一哼,有些赌气。「你不是一直想激怒我,现在你办到了,你真的让我很生气。」 「我知道跳进河里的举动太莽撞了,可是当时我以为只能那么做……」她眼眶更红了。 「难道你不相信我能把你救回来?」他反问她。 「我错了,下次不会再这么冲动了。」被毓谨一阵抢白,璇雅低下头,软声地道歉,有些害怕他生气的模样。 「还有下次?」这次他可要拿出做丈夫的威严,让她知道以后不能再这么乱来了。「下次你想跳哪里?」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璇雅咬了咬唇说。 毓谨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想再多气一会儿,又很心疼。「你该相信我有能力救你,不管那些乱党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你活着,我都会想办法说服皇上答应,等把你救回来再说。」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她小声咕哝。 他气呼呼地打断她。「你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才为难,你……咳咳……」毓谨抚胸咳嗽,咳得脸都红了。 「你先别说这么多话,我去倒杯茶来。」璇雅才要起身,就被他叫住。 「不必!你现在给我坐好!」 璇雅只得乖乖坐回床沿,低垂螓首,准备听训。 「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认为我无能,配不上你,现在就说清楚,本贝勒不会强留你下来,到时会请太皇太后再为你安排一门更好的婚事,一个能匹配得上你的男人。」他寒着俊脸说道。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的唇办抖了抖,知道他真的气坏了。 「可是你的表现就是有那个意思。」毓谨要让璇雅知道他绝对可以保护得了她,为了她,他可以把命都豁出去,就怕下回又发生这种事,璇雅会再做傻事,所以要让她记住这次的教训。 「我以后真的不敢了,你别生气。」她轻拉着他的袖口,撒娇地讨饶。 「我就是要生气。」毓谨从鼻孔哼气。 「那要怎么样你才不生气?」璇雅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都肯做?」他用眼角瞄她一眼。 「嗯。」她点了点螓首。 「好。」毓谨努力不笑出来。「那你亲我一下。」 璇雅脸蛋一红。「哪有人用这种要求的?」 「你的意思是不亲?」他瞥她一眼问。 「我……我没说不要……」她嗫嚅道。 「那就快亲。」毓谨挑起眉,等着她主动献吻。 被他这么盯着看,璇雅就更难为情了,虽然他们是夫妻,也不知欢爱过多少次,但是要她主动,总是会害羞。 最后,璇雅鼓足勇气,凑上前,往他嘴上亲去,不过很快就离开。 「这样可以了吧?」 毓谨扯了下嘴角。「这个吻也太敷衍了,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哪有敷衍?」 他佯哼一声。「怎么没有?我每次亲你都很认真、很用心,哪像你这样随便,刚刚那个不算,重来一次。」 「可是……」 「嗯?!」毓谨故意拉长尾音,像在警告她敢不照做,他会气很久。 璇雅瞠他一眼,又害羞又紧张的舔了舔唇办,在毓谨的凝视下,终于把唇覆了上去,轻啄慢吮,羞涩的舌尖探进他的口中,学着他吻她的方式。 被她这么撩拨,毓谨也动了情,才要伸臂抱住她,加深这个吻,结果忘了身上的伤,马上痛得冒出冷汗。 「唔……可恶……」 「很痛是不是?」她连忙离开,焦急地查看伤口。 「我全身都痛……」毓谨趴在她肩上撒起娇。 「我去叫大夫……」璇雅心疼的拂去他脸上的汗水。「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等好了再回来?要是伤口好不了怎么办?」 「因为我想你,没有抱着你,我晚上也睡不着……」他吸了吸气,假哭。 「对不起。」她听了心里更是愧疚。「早知道那天我就坚持留在苏州,不跟王爷回京了……」 「等一下!」毓谨终于听到重点,抬起俊首,眯起眼瞪着她。「你是说你是自愿跟我大哥走的?不是他强迫你?」 璇雅僵笑一下,偷瞄着他的反应,见毓谨神色不豫,有些后侮说溜了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避着王爷,兄弟俩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谈。」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他的醋坛子打翻了,原以为她是被迫才会离开,那毓谨可以把气出在自己的兄长身上,结果不然,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你在说些什么?」她横他一眼。 「不然你为什么要跟他走?」毓谨妒火狂燃地质问。「为什么不等我醒过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心里有多痛苦?」 「我知道……」 毓谨火大地低吼。「你根本不知道!我以为我没保护好你,把你害死了,有多相i杀了自己……咳咳……」 「对不起。」璇雅梗声说。 「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他怒不可遏地反问。 璇雅泪眼婆娑,不断地跟他陪不是。「我知道错了……只是想到你心中的结一天不打开,就会一直挂在心头,连自己的额娘都不想见到……贝勒爷要知道还有至亲活在世上是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为什么要被那么一点芥蒂给横在中间?如果换作是我……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只希望能再见阿玛和额娘一面……然后跟他们说一句……我好想他们……我真的好想他们……」 「璇雅……」毓谨被她哭得心都乱了,他始终知道理郡王夫妇的死在璇雅心中造成的阴影,只是从来没真正设身处地为她设想过,此刻才后悔刚刚的话太重了,只不过还是得摆出丈夫的威严,要是这么快就原谅她,不再气她,万一下回又说是为他好,然后扔下他,那才会呕。 他决定稍稍气一下,只要一下就好,等她跟他保证不会再犯,那再说原谅她。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生气。」 「我去叫大夫进来……」璇雅轻叹,还是先让他把伤养好再说。 「不必了!我要回自个儿的府里,不想待在这儿。」毓谨下巴一扬,就等她温言软语的跟他道歉,然后两人就可以和好如初。 「那好,我去找苏纳他们送你回去。」她也不高兴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那你呢?」不跟他回去吗? 「王爷邀请我住上几天,可以多陪陪婆婆。」璇雅的脾气也上来了,谁教他刚刚胡乱冤枉她,在他眼里,她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吗?那她也不必再苦苦哀求他原谅。 「好,那你就留下来!」毓谨火大地吼着,不过一出口就想反悔了,他不是真的要跟她吵架的。 璇雅咬着下唇,委屈地嗔他。「多谢贝勒爷。」说完就出去叫人了。 「璇……璇……」他想叫住她,可是人已经出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是照着我想的那么演?」 呜呜,他不想真的跟她冷战啊…… 没一会儿,毓谨在苏纳和依汗的搀扶下又坐上马车,他还不死心地到处张望,就是没看到那个狠心的小女人出来送他,看来她当真不跟他回家,瞬间全身的力气都没了。 回到贝勒府没多久,皇上也已经得到消息,要御医赶紧来瞧瞧毓谨的伤势,就见他无精打采地躺在炕床上,像是真的很严重的样子。 「贝勒爷除了伤口,还有哪儿不舒坦?」御医把过脉,除了虚弱些,还是要问问病人,才能完全了解病况。 「本贝勒的心好痛。」毓谨捂着心口,叹了口气。 「心?」御医听了,赶紧再把一次脉,不敢马虎。「这……」怎么也找不到心痛的原因。 依汗轻咳一声,示意御医到一旁说话去。「贝勒爷和福晋吵架了,所以多半只是心病。」 「原来如此。」他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不过御医最后还是开了药方子,然后回宫跟皇上覆命去了。 「贝勒爷要不要吃点东西,这样才能快点恢复元气。」依汗送御医走后,端了午膳进来劝道。 「我吃不下……」他幽幽一叹。 「呃……原谅属下多嘴,贝勒爷多哄哄福晋,福晋开心,自然就回来了。」依汗在旁边看了都难过。 毓谨越想越闷。「我只是想假装气她一下,她可以先顺着我,那我就会说不生气了,偏偏那女人就是不肯这么做。」 「唉!」依汗也想叹气,主子真是被女人宠坏了,是该受点教训。「贝勒爷说得对,福晋的确不该这么做。」只能假装附和。 「你说该怎么办?」毓谨一脸懊恼。他的女人跟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可是有自己的原则和脾气的,自己不该使出那种烂步数,那是行不通的,这会儿真的尝到苦头了,他真的好想念璇雅,想得他根本无法安心养伤。「她会不会就不回来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躺不住了。 「贝勒爷不能起来,御医说再乱动,伤口会更难愈合。」依汗看着主子的脸色,不禁有些同情。「贝勒爷何不先跟福晋道歉。」 听了,毓谨只是哼了哼。「这个还要你说吗?问题是……该怎么把她骗回来,才能跟她道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翌日接近午时,璇雅坐着恭亲王府的轿子回到贝勒府。 因为依汗一早便急着来见她,说毓谨昨夜又发高烧,还不肯喝药,众人都拿他没办法,所以不得不来请她回去。璇雅一听,担心得不得了,哪还有办法继续再跟他冷战下去。 她来到两人居住的寝房,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就见床上的毓谨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那儿,再也气不起来。 「贝勒爷……」璇雅坐在床沿,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烫不烫,结果才刚碰到,就被一双男性臂膀紧紧地搂住,再望进毓谨那双促狭的笑眼,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你骗我!」 毓谨嘿嘿一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想咱们成亲那天,你不是也装病,还把我骗得团团转。」 「快点放手……」她不敢挣扎得太大力,就怕弄疼他的伤口。 「不放。」他乘机亲了下她的粉颊。 「你真可恶!」璇雅着恼的啐了一口,还是任由他抱着。 「我爱你!」他使出杀手鐧,这一招保证可以让两人和好。 璇雅一怔,旋即眼眶泛红。「你什么时候不说,偏挑这时间才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我爱你、我爱你……」毓谨说了一大串,惹得她又哭又笑。 「够了!」璇雅娇嗔地嚷道。 「还生气吗?」他贼恁兮兮地笑着。 「下次你再随便冤枉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毓谨吻着她含嗔带怒的嘴角。 「我就一辈子住在恭亲王府里,婆婆可是很欢迎,王爷自然也不会反对。」璇雅要让他知道,她的靠山可是很硬。 「那可不成!你是我的女人,当然得跟我住、跟我睡。」毓谨不正经的手已经开始在她的纤躯上游移。 「你这会儿受了伤,不可以乱来。」璇雅拍掉他的毛手。 「我受伤的地方又不是那里……」他可回答得理直气壮。 「总之等你的伤好,我就……随你,现在不成。」璇雅好气又好笑,不过为了让他的伤早点痊愈,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得逞。 「那恐怕还要等个十天半个月。」他像个正在闹别扭的孩子。 「你就先忍一忍。」璇雅柔声哄道。「不然伤口愈合的状况不好,我看了好难受、好心疼。」 毓谨被这温言软语一哄,心头也舒坦多了。「好吧,那你也要保证不再随便扔下我走掉。」 「我才舍不得扔下你……」她赏他一个吻。 毓谨连忙张嘴衔住,密密地吻着,心爱的女人主动献吻,享受都来不及,其他的事就先别去想。 「在我的伤完全好之前,你每天都要这样亲我。」他乘机索讨,既然不能做想做的事,就勉强用亲吻凑合一下。 「你就会得寸进尺。」她羞恼地瞪眼。 「可是我就只对你得寸进尺。」毓谨坏坏地笑说。 璇雅噗哧一笑。「贝勒爷这句话我可得牢牢的记在心里。」她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承诺。 「这还用说,当然要记住。」他可是认真的。 于是,就在璇雅的悉心照料之下,毓谨的伤口也好得特别快,才不过四、五天,就能在府里走动了。 这天午后,格日勒总算拨冗来探病,两人走在园子里,他打量一眼毓谨春风满面的神态,也放心许多。 「看你这模样可不像个受伤的病人,我这趟是白来了。」 毓谨笑睇一眼身边的邪魅男子。「有心爱的女人在身边照顾,我的伤自然好得快了,看到你来,心情也更开心,可惜空一道长到现在连半个字都不肯说,也不吃东西,看来他是有意寻死。」 「我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他可是还有利用价值。」格日勒冷笑一声。「再说,昨日尼满已经进宫面圣,跟皇上说要告老还乡,也缴还了议政权。」 听完,毓谨先是惊讶,接着便明白了。「我懂了,他是怕落得跟穆都哩一样被抄了家,与其那样,还不如先保命还有财产再说,真不知道该说他狡猾还是窝囊,就这么想溜了。」 格日勒把玩着拇指上的和阗玉扳指,眼底透着冷酷的笑意。「我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全身而退,回东北享福去,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就从苏州知府身上下手,尼满和日月会暗中往来的事他可全都知道,这会儿还关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我可以派人把他押进京来审问,不怕他不招。」毓谨走得有点累了,在凉亭内的石椅上坐下。 他颔了下首。「就这么办,你快点把伤养好吧。」格日勒说得简单,却又听得出语气中饱含关切之情。「我先回去了。」 待格日勒走后,毓谨独自坐在石椅上沈思,想着跟日月会的帐还没算,再说他做事也不喜欢半途而废,或许过一阵子得再去一趟苏州。 「你在想什么?」璇雅让总管送格日勒出去,然后来到花园。「是坏消息吗?」她以为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无法扳倒尼满。 毓谨微微一笑。「不算是,只是还不够满意。」 「你在外头也待了好一会儿,现在就跟我回房躺着。」她伸手扶他,毓谨顺势整个人都靠向她。 「福晋说什么,我都听。」 「这样才乖。」璇雅嗔笑。 「当我是小孩子。」他揽住她的纤腰,笑得邪恶。「你看我精神已经好多了,咱们今晚可以来试试。」 「才不过几天,不要太逞强了。」她笑睐他一眼。 「只要姿势做对,让我不用太费力,就绝对没有问题的。」毓谨在她耳畔哄诱着,告诉她可以怎么做,就希望璇雅能点个头。 「真的没有问题?」 「绝对没有问题。」毓谨目光熠熠。 「是吗?」璇雅状似不经心的往他的伤口按去,马上痛得他龇牙咧嘴。「你瞧,还很痛对不对?我看还是再过一阵子比较妥当。」 他疼到想发笑。「好,现在就先放你一马,等我的伤好了,你就知道本贝勒有多会记恨。」 「是,贝勒爷,我会等着。」她爱娇地笑说。 第九章 又过了将近十日—— 今天终于可以让毓谨得偿所愿了。 「现在是大白天……」璇雅在他密密的亲吻中找到空隙说话,红着小脸嗔嚷:「我待会儿有事要出去……伊尔猛罕贝勒的福晋要请……请我到府里做客……我一直很想见她一面……」可是身上的男人用灼热的身躯压着她,让她也全身发烫,无法思考。 毓谨哪肯就这么放她走,大掌已经解去璇雅身上的长袍,唇舌在她的锁骨和肩头上又啃又咬。「以后多得是机会,改天再去……」 「会疼……」她攒眉嗔道。 他又亲了亲被咬出齿痕的肌肤,低笑两声。「谁教你让我忍这么久,福晋今晚可别想睡觉……」 「你的伤好不容易才好……」璇雅因他的话而娇颤。 「就是因为好不容易才好,所以得把这阵子的分全都补回来。」毓谨将头埋进她丰盈的胸前,尽情的享用眼前的『美食』。 叩、叩—— 「启禀贝勒爷……」这回是依汗被推了出来,这个时辰,两位主子关在房里还会有什么事,但又不得不打扰。 璇雅在迷乱中还是听到了声音,推了推他说:「可能是有要紧的事……」 「别管他!」这个时候要男人打住,可比死还要痛苦。 她娇喘一声,抵在腿间的火热教璇雅屏息。 「奉太皇太后口谕,宣福晋立刻进宫……」外头的依汗只好又大着胆子,提高嗓门说话。 话一传进璇雅的耳里,立刻用力地推开身上的男人,毓谨一个不防,哇地一声,滚下了炕。 「太皇太后要见我?」她嘴里喃着,已经开始把刚脱下的衣物又穿回去,心想太皇太后会突然召她进宫,八成是有什么急事。 毓谨无力地躺在地上,俊脸上的表情好不哀怨。「这会儿连太皇太后也要来跟我抢人,本贝勒真可怜……」 「你怎么还躺在地上?快点起来。」璇雅穿戴整齐之后,这才把心思放回毓谨身上,蹲下来将他从地上搀起。「我得马上进宫,没事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你还爱我吗?」他像个怨妇般的倚在她的胸前。 「我当然爱你。」璇雅见了他的表情,实在很想笑。 「只爱我一个?」 「当然只爱你一个。」璇雅用力颔了下螓首。 「那你要早去早回。」毓谨吸了吸气,叮咛着。 「好,你乖乖地在家等我。」她不禁失笑,这会儿角色是不是颠倒过来了。 「嗯。」他好像变成深闺怨夫了。 待璇雅出门之后,毓谨只好一脸无奈的找别的事来打发时间,因为这阵子都在养伤,格日勒他们把事情都揽了去,所以过得还满清闲的。 毓谨找了上任不久的总管过来陪他下棋,才知道遇上下棋高手,连下了几盘,有输有赢,时间也过得很快,当他注意到天色时已经是酉时了。 「怪了,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他觉得奇怪,心想太皇太后究竟有什么急事,要把璇雅留到这么晚还不放人。 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原因,心想那么晚了,也不便差人去问,看来今晚要与璇雅共度良宵的计划只得被迫取消了。 毓谨在炕上翻来覆去了一整夜,决定天亮就进宫一趟,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跟他抢女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慈宁宫—— 当宫女们知道毓谨贝勒来了,尽管他已经有了嫡福晋,不过还是满怀希望,就盼有朝一日能被他看上,得以占了个侧福晋的缺。 「贝勒爷吉祥!」 那些宫女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就看谁能先吸引毓谨的目光,若是以前,他铁定会纡尊降贵地停下脚步,和她们说上几句话,逗得她们格格娇笑,可是这会儿却只是笔直地走过,像是根本没看到她们。 「贝勒爷是不是病了?」 「听说他前阵子受了伤,大概身子还不太舒服?」 「一定是这样……」她们说什么也不相信一向自命风流潇洒、喜爱女人的毓谨贝勒会转了性,绝对不可能。 而毓谨也确实没注意到她们妆扮得有多花枝招展,只想着马上去跟太皇太后要人,在得到允许之后,他进入寝殿请安。 「毓谨来给老祖宗请安。」他绽出俊美的笑脸,甩下箭袖,上前见礼。「毓谨可是想念老祖宗想念得紧,无奈受了点小伤,连门都出不了,这会儿才刚好,就赶紧来给老祖宗瞧瞧了。」 太皇太后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坐在华丽的座椅上,语带责备地数落着。「什么小伤?我听说还差点送了命,你这小子真是不小心,可把一干子的人都吓坏了,还不快点起来。」 「毓谨知错,老祖宗尽管责罚。」毓谨谄媚地来到她身边,帮太皇太后槌着肩,要让她消消气。 瞅着毓谨那副懂得讨好,又嘴甜,让人委实气不出来的模样,太皇太后老眼一瞪,可不想老是拿他没辙,非得吓吓他不可。 「得了,你大哥都已经惩罚过了,我就原谅你这次。」他们这对兄弟能够和好才是最重要的。 毓谨乾笑一声。「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老祖宗。」那一架大概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虽然和大哥的关系有比过去好一点,不过毓谨还是希望有机会能赢过大哥。 「那是当然。」她接过宫女呈上的人参茶,啜了一口。「你这么一大早跑来请安,是真的想念我,还是为了你那福晋?」 他涎着笑脸,说起谎来都不会脸红。「当然是来看老祖宗了,没有老祖宗就没有今天的毓谨,为了老祖宗,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眼皮也不会眨一下,毓谨很懂得什么叫感恩图报。」 「这么肉麻的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只有你这小子说得出口。」太皇太后嘴里骂着,可是心里还是很受用,即便只是在哄她也听得舒服。「不过说正经的,我打算留璇雅再住个几天。」 听了,毓谨忙不迭地接腔。「老祖宗要是想念璇雅的话,毓谨可以每天带她进宫请安,也不必非把她留在这儿不可。」开什么玩笑,那他这几天不就真的要独守空闺了。 「怎么?我要璇雅留下来住几天,难道也不成吗?」太皇太后状似不经心地瞥了毓谨一眼,也看得出他对璇雅的在意,看来这小子真的动心了,不过这样还是不够,想当初自己可是恩威并施之下才让他娶了璇雅,还是得想个法子整整这个不知感激的小子,让他得到一点教训。 「当然不是了。」他有些急了,心想这太皇太后都把璇雅指给他了,怎么这会儿舍不得,硬要把人留下来。 她不等毓谨把话说完,再度开口。「记得几个月前,我决定把璇雅指给你,你还答应得不情不愿,娶得勉为其难,或许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想把这么好的丫头留给自己人,反而误了璇雅的终生。」 毓谨也不能否认当初真的不是心甘情愿,可是现在不同了,这点他可得跟太皇太后说清楚才行。「老祖宗,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毓谨可是心存感激。」 「喔。」太皇太后假装惊讶。「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喜欢上璇雅了?」 他不太自在的咳了咳。「不敢欺瞒老祖宗,我对璇雅……不光只是喜欢而已,而是不能没有她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她佯装为难地喃道。 「怎么了?」毓谨收起玩笑的心情,谨慎地问。 太皇太后瞟他一眼,然后佯叹一声。「还不是上个月翁牛特部郡王哈斯派了人来转达,说他的儿子自从一年前进京见到璇雅之后,就对她一见锺情,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还说不计较璇雅已经嫁过人,愿意娶她为妻。」 听完这番话,毓谨简直不敢相信,上回是一个蒙古格格跑来抢男人,现在换成郡王的儿子要抢他的女人,这翁牛特部是有抢人的习惯和风俗吗?真是岂有此理。 「老祖宗,璇雅已经嫁给我,她是我的福晋,您可千万别答应……」 她又慢条斯理的啜了口人参茶,就是要让毓谨急一急,当太皇太后搁下茶碗,这才又开口说话了。「当初哈斯也有跟我稍微提了他儿子对璇雅有意的事,不过我舍不得把璇雅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才故意搁着,不过这会儿对方又提起,我想到你是被迫答应这门婚事,心里不快活,璇雅也很委屈……」 毓谨听得出太皇太后当真在考虑让璇雅改嫁,脑子一片空白,连忙曲下膝盖,跪在座椅前的金砖地面上。 「老祖宗,那只是一开始,但之后毓谨就被她的聪敏冷静给收服了,这辈子也只要她一个,您可别为了那个什么翁牛特部郡王的儿子来拆散咱们。」 「反正你也不爱璇稚——」 「我爱她!」毓谨一时忘了太皇太后的身分,再也顾不得其他地心急大吼。「我当然爱璇雅!」他知道太皇太后有权力让他们仳离,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 有谁能帮得了自己。 太皇太后差点笑出来,心想这小子总算肯亲口承认了。「可是哈斯那边我已经答应会考虑看看,要是拒绝了,可对满蒙之间的关系有所损害。」 「老祖宗……」他的心往下沈,不禁想到伊尔猛罕当时的心情,他是要被迫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然后让自己所爱的人伤心难过,这会儿自己却是要把心爱的女人让给别的男人,都同样的难以忍受。 他用力磕了两下头,敲得金砖地面都发出了声响,可见得有多用力。「毓谨从来没有求过人,但是这回求您了,求您别这么做,这是要毓谨的命啊……老祖宗要毓谨做什么都好,就是别把璇雅嫁给别人……」 见毓谨真情流露,又是磕头、又是哀求,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过,还是为了个女人,太皇太后的心也软了,不再捉弄他了。「我也只说会考虑看看,没说一定会答应,瞧你急成这个样子。」 「真的吗?」毓谨还是很不安。 「我可从来没看过你这么紧张、这么在意一个人过,看来你真的很爱璇雅,那我又怎么忍心拆散你们。」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结果比她想像的还要满意。「你这小子该感激我将璇雅指给了你。」 毓谨不再有半点玩笑,震慑于太皇太后的威权,伏首表示忠诚。「臣会永远记得太皇太后的恩情。」 「得了!瞧你这正经的模样,还真是不习惯,带你的福晋回去吧,可得常让她回来给我瞧瞧。」太皇太后达到目的,自然愿意放人了。 「毓谨告退。」他如释重负的躬身退到门边,便急急地转身走了,自然没瞧见太皇太后此时得意的笑脸,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待毓谨跨出寝殿,在廊下走没几步,就见璇雅从另一头走来,他深深地看着她盈盈走来的姿态,只有他知道那旗装下包裹着一具如何诱人的纤躯。当璇雅望着自己时,眼底会闪动情意,还有唇畔会绽出一抹柔媚的笑意,那是从没对其他男人展现过的风情,只因他是她的男人,而她是他的女人,谁都休想改变这个事实,他绝不允许。 「我听说你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璇雅走到他跟前,才说到这里,就见毓谨痴痴地看着自己,神色异常凝重,有些反常。「怎么回事?」 「没事,咱们回家。」毓谨握住她的小手就要走。 「我得先去跟太皇太后说一声……」璇雅小跑步的追上他。 「太皇太后已经答应让我接你回去了。」他可不想让璇雅再待在宫里,万一那个什么郡王又派人来,或是太皇太后反悔了,那可就不妙。 她觑着毓谨的侧脸,严肃到璇雅都快不认得了。「不能跟我说出了什么事吗?」璇雅不相信只是来接她回去这么单纯。 毓谨有些激动地停下脚步,握着她的肩头。「要是太皇太后想把你改嫁给别人,你不会答应的对不对?就算是太皇太后的懿旨,你也会不从的对不对?」 「我已经嫁给你了,太皇太后又怎么会要把我嫁给别人?」璇雅一脸失笑,抚着他忧惧的俊脸。「到底怎么了?」 他才把方才在寝殿内和太皇太后的谈话说了一遍。「你说你只爱我一个的,不会再改嫁给别的男人对不对?」毓谨还是很担心她觉得他不够好,不够爱她,所以随时都可以不要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已经学会了谦卑。 「当然不会,这件事我也没听太皇太后提过,至于翁牛特部郡王的儿子……」璇雅飞快的找寻脑中的记忆。「我想起来了!大概在一年前他们父子进京,曾经到慈宁宫拜见过太皇太后,当时我的确见过他,也说了几句话,如此而已。」 这下让毓谨更加急了、慌了。「要是他想见你的话,你不准再见他了,听到没有?」 璇雅眼波流转,噗哧一笑,似乎想到什么。「我看太皇太后是故意吓你的。」 「故意吓我?」 「因为人家早就有正室了,而且也有好几个孩子,夫妻感情相当恩爱,太皇太后又怎么会要我改嫁给他?」璇雅用手绢捂着唇,笑到双肩抖动,眼角都湿了。「所以我才说是太皇太后故意吓你的。」 毓谨嘴角抽搐,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被耍了,不过还是再确定一次。「你真的这么肯定他已经有了正室?」这么一来,太皇太后总不可能要璇雅去当侧室,也就表示他真的上当了。 「当然确定,那时他希望我能挑几块好看的布料,要带回蒙古给他的妻子,可见得夫妻情深。」她十分确定地点头。 直到这一刻,毓谨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压在心上的大石也不见了。「太好了,我刚刚都快吓死了……心里一直想万一老祖宗真的要你改嫁给别的男人,那我该怎么办?我的心脏都停了,好像又死了一次。」 她听了鼻头酸酸的。「要是真的变成那样,你会怎么做?」 「我就带你逃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让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咱们。」他气呼呼地说,惹得璇雅又哭又笑。 「咱们可以躲到哪里去呢?」他们都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何况你也不能放下自己的责任一走了之。」 「你说得对,这些我都想过了,所以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就跟他单挑,看谁打赢,我当然有信心可以赢他了,要是真的不行……那他也得踩过我的尸体才能娶到你。」毓谨正色地说。 璇雅喉头哽咽。「你以为到时我还活得了吗?他也只能娶到我的尸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毓谨还是有些疑惑。「只是我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吓我?」 这点璇雅很快就想到了,毕竟她伺候太皇太后好几年了。「她是想确定你会不会好好待我,怕我被你冷落。贝勒爷会爱我、疼我,一辈子待我好吧?」 闻言,毓谨看了下左右,这会儿是在宫里,没办法为所欲为。「回去之后我再告诉你。」他将嘴巴凑到她耳边,暧昧地低语。 当两人回到府里,才走进大门,毓谨急着要和璇雅进房互诉情衷,但是已经有人在等他回来了。 「贝勒爷……奴家好想您……」 「奴家再也不离开贝勒爷了……」 「奴家生是贝勒爷的人,死也是贝勒爷的鬼……」 三个妖娆娇艳的美人全都想要挤进他的怀中,占据最好的位置,也硬生生地把璇雅给推到一旁。 毓谨怔愕地看着她们,这三个不是被他送走的小妾吗?为什么又跑回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格日勒贝勒说当初只是帮您保管……」 「他说要贝勒爷自个儿想办法……」 「咱们姊妹跟定贝勒爷了……」 「等一下……我当初不是跟格日勒这么说的……」他张口结舌的瞪着她们。 「那么贝勒爷是怎么跟他说的?」一个听似温温顺顺,但又隐藏着怒火的女嗓不疾不徐地响起。 「璇……璇雅……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毓谨转头看着璇雅凛着秀颜,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我真的是拜托格日勃帮她们安排去处,绝对不是要他什么暂时保管,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璇雅很柔顺地笑了笑,但那笑却让他头皮发麻了。「真的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格日勒贝勒要将她们送回来这儿?贝勒爷何必说谎,也何必请别人代为保管这三个小妾,我不是那么没有肚量的女人,只要你说一声就好,贝勒爷就把她们留下来伺候吧,这样我也可以过得清静一点。」 「不是这样的,璇雅,你要相信我……」见璇雅自顾自地走了,毓谨只能在后头拚命解释。「我只要你一个……」 她娇哼一声。「我不再相信你的话了。」 「璇雅……福晋……娘子……啊!」他赫然想起来了,毓谨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忘了格日勒最擅长的把戏就是『陷害』,偏偏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惹到他了?这算什么兄弟,居然这样害他,可是会死人的。「我马上去找格日勒过来对质……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走开!」璇雅娇斥。 毓谨在心爱的女人身旁频频打转,只希望璇雅愿意停下来听他解释,看她这次气得不轻,只怕连碰都不会让他碰。 「娘子,为夫真的只爱你一个。」 不管他怎么说,璇雅就是听不进去。 「我可以对天发誓,发毒誓也行……」 「我不听!」 格日勒,你要害死我了! 「我爱你,为夫只爱娘子一个,可比天上的日月,地上滔滔的江河,福晋要相信我……」 呜呜,为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难道这是他过去太风流的报应? 「璇雅,我现在就去找格日勒,你一定要相信我……」 谁来教教他怎么让心爱的女人息怒啊…… 【全书完】 书后小记: *伊尔猛罕跟芮雪的恋爱故事,请看【贝勒爷吉祥】系列之一,采花758《贝勒不好惹》一书。 *哈勒玛跟宝龄的恋爱故事,请看【贝勒爷吉祥】系列之二,采花767《三爷开恩哪》一书。 *格日勒跟属于他的『有缘人』的恋爱故事,请期待【贝勒爷吉祥】系列之四采花近期《福晋多包涵》一书。 后记 写了这么多年小说,个人觉得事前找资料做功课是必要,但也是最辛苦的事,写现代故事得把男女工角的职业先做个初步的了解,不用到精通,但要对工作内容有个概念,总不能写出来贻笑大方,所以每次都要想办法找朋友问问看,或是去书店找专门的书来看。至于写古代就更麻烦了,架空的话还好,只有在口气与用词上不能过于现代,不然会不伦不类;而最困难的就属这次写的清朝系列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写这个朝代,但还是写得战战兢兢。 当然写清朝也没规定得用哪位皇帝的背景时空去设定,就像这次的系列,虽然是以康熙为灵感,康熙要面对鳌拜等四位顾命大臣,书中的少年皇帝也遇到同样的问题,只是多了四位男主角协助。说到这里,就一定要聊到满人的名字,在写大纲时真的让我很头痛,一般大家耳热能详的名字都被其他作者用过了,又不想随便乱 取,毕竟满人取名字都有它的意义,当我把平常收集的相关书籍从书柜里搬下来,重新看过,总算先把伊尔猛罕和哈勒玛给搞定了。 如果把伊尔猛罕翻成汉语就是『阎王』的意思,想当初一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很适合他,至于哈勒玛,把它翻成汉语便是『神刀』了,是不是很符合他在故事里的形象?至于这本《夫君请息怒》的男主角名字就是自己偏爱,因为他姓爱新觉罗,不想用胤字或弘字开头,所以就取自己喜欢的。那么下一本的格日勒呢?因为他有一半蒙古人的血统,在这本书中就有提到,自然就要帮他取个蒙古名字比较贴切,把格日勒翻成汉语便是『天空』。 写到这本已经是系列的第三本了,对故事内容的考究还是满紧张的,就怕被读者抓到错误,虽然作者不是万能,也不是真的学识渊博,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以免误导大家,如果有不甚完善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