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爱光顾》 第一章 这是什么鬼地方? 臧柏烈不知道是第几次咒骂,他只不过想找个可以放松的地方度个假,没想到却来到这个狗不拉屎、鸟不下蛋的鬼地方,这一切都是因为三个月前那通该死的电话惹的祸── “你是需要休假,钱赚得够用就好,全世界只差北极没去过,还有哪一国的女人没抱过,要让身体好好的休息,命可是只有一条,就像我老婆常常说的,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把钞票当金纸来烧有个屁用……” 他的耐性一向不太好,没好气地打断损友的唠叨,真不晓得当初怎么会认识这个被老婆骑在头顶上的男人。“我知道你老婆就算说地球是扁的,你也会说对,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当然是回到自己的国家最好了,人不亲土亲,再怎么说,你也是在这里出生的,台湾人又亲切,你的中文再烂嘛会通,保证让你有回到家的感觉……我心里就常在想,你这个房地产大王有多少栋房子,哪一间是你自己的,买来又卖掉,卖掉又买,只是为了赚钱而已,整年在空中飞来飞去,你这样不累吗?要换作是我,我宁可跟我老婆住在小小的旧公寓里,那好歹是自己的家……” “麦大伟,给我说重点!”臧柏烈连名带姓的叫,而不是喊他的英文名字,语气充满了警告,表示他的耐性已经全数用罄,恨不得用针缝起对方的嘴,真没见过话比女人还多的男人。 麦大伟静默了两秒,问:“你的头还会痛吗?” “干么突然扯到那里去了?” 就在一年前的某个晚上,臧柏烈和女伴参加完宴会,才从饭店里出来,走在纽约的街道上却遇到为了买毒品而铤而走险的抢匪,不但洗劫了两人身上的财物,他还因为企图反抗,被球棒猛k头部好几下,昏迷了一个礼拜才醒来。 “我只是在想你这阵子常说头痛,医生检查又没问题,所以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度个假,不要再过那种日夜颠倒、左拥右抱的靡烂生活了,才提议你到我出生长大的小镇待个十天半个月,保证你会爱上它,要不是我和我老婆的工作需要,还真不想离开,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比那里还可爱还温暖,绝对会让你重获新生。” 话一说完,麦大伟便屏息等待他的回答,虽然答应过臧爷爷,不要让他再想起“她”,但是良心过意不去,还是想要试试看,如果臧柏烈去了还是无法恢复记忆,那也就表示他们这辈子真的无缘。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臧柏烈听完还是很怀疑,全世界的渡假胜地全都去过,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达到这种境界。 麦大伟用力拍胸保证。“你到的那天,我会去机场接你。” 言犹在耳,结果当臧柏烈搭的飞机落地,居然接到麦大伟的紧急来电── “我人在医院,我老婆的羊水破了,她要生了!老友,算我对不起你,我把怎么搭车到那里,还有旅馆的地址都传给你……我已经先帮你订房了,你好好地玩,保证不虚此行……” “麦、大、伟!”这一头大声嘶吼,对方的手机已经挂断了。“雪特!” 当臧柏烈搭巴士到达目的地,循着麦大伟传给他的小镇路线图寻找那家旅馆,结果根本没用,这里的巷弄街道就像座迷宫,他头一次尝到失去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滋味…… 叮铃……叮铃…… 清脆的声响教臧柏烈抬起俊美出色的古铜色脸孔,今年三十岁的他有张棱角分明的五官,还因为隔代遗传,带了几分外国人的深邃轮廓,帅气的发型,飞扬不羁的浓眉、炯亮好看的瞳眸、挺直的鼻梁、似笑非笑的双唇,此时却隐怒地抿起,让人看了觉得有点难亲近。 “你在这里做什么?” 骑着脚踏车经过的林瑀曦停下来,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罩上一片乌云,摁了摁上头的铃声,然后瞪着眼前的男人,他很率性地坐在louisvuitton的经典monogram行李箱上头,一件简单的白色圆领上衣,外头搭着早春才刚上市的burberry卡其色长风衣,下身是泛白的牛仔裤配上皮革短靴,像这样应该出现在时尚杂志里的型男,坐在这座安静古老的小镇上,显得十分突兀。 “你在跟我说话?”臧柏烈仰头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有一刹那还以为自己认识她,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身体很自然地想要亲近,仿佛是习惯使然,旋即又觉得不对,因为他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小镇,除了麦大伟之外,应该不认识其他人,何况又是女人,他应该会记得更清楚才对。既然不认识,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种异样的感觉? 她哼了哼。“不然还会跟谁。” 听到年轻女人的口气不佳,他的脸色也跟着一沉。“想不到这座小镇上的人都这么没礼貌。” 瑀曦哼笑一声。“礼貌也要看对象来决定,如果你迷路了,我可以指点你方向,好让你赶快离开这座小镇,免得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对她的不友善态度,臧柏烈十分不解。女人向来都是用崇拜仰慕的眼神看着他,活像他是块上好的松阪牛肉,从来没有像她这样充满敌意,简直把他当作狗屎…… 拜托!他是曾经对她始乱终弃过吗?就算是,他不可能不记得。 男性瞳眸很快地把眼前这名身形纤瘦、五官秀丽白净的小女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尝过各国美色,东方女人总是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还要小,以他丰富的猎艳经验,猜想她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不过却不懂得表现自己的优点,只见她留着一头没有什么造型的短发,再随便用个廉价的黑色发箍套在头上,一件刷毛的蓝色运动衣配上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脚上是双旧球鞋,连身段曲线都看不出来,这根本不是女人该有的打扮,女人就是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男人看,还不只是这样,她的脾气不好,这又犯了他的大忌,他偏爱善解人意的美女。 “小姐,我得罪过你吗?”臧柏烈索性站起身来,一百八的身高加上健壮挺拔的好身材,令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瑀曦一脸嘲弄地说:“你是没有得罪我。”只是不够爱我,更不用说愿意留在这座小镇罢了。 “那么你的口气可以好一点,或者这就是你们小镇的待客之道?”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女人对自己说话这么不客气,还真是不敢相信。“那么我就要考虑要不要来这种地方度假。” 闻言,她的反应是哈哈大笑,嘲笑的意味浓厚。 “你要来这里度假?今天不是愚人节,不要以为这个玩笑很有趣,我们这座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菩萨。” 他越听越糊涂,双臂环胸地俯视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姐,我跟你是不是有仇?还是曾经玩弄过你的感情?我承认自己不算什么好男人,跟不少女人交往过,不过对待每一段感情可是都很认真,绝不随便,只要真心爱上某个女人,一定会忠心不贰。” “你在演哪一出八点档?”瑀曦脸色一凛。“那么当初是谁说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又说这里的生活太过冷清平淡,他忘不了那些多彩多姿的日子,虽然爱我,但是没有爱到愿意跟我留在这座小镇上?这些话你都忘了吗?别跟我说你忽然得了老年痴呆症?” 听完她没头没脑的话,臧柏烈怔怔地看着她。 原来她是被人抛弃,受到太大的刺激才会这样,幸好自己从来不曾让女人这么怨恨过,不过那个男人真是该死,没本事就不要让女人爱上。 臧柏烈不禁有些同情她。“小姐,我不会为自己的同胞说话,虽然有些男人真的是混蛋,不过以你的条件还是有机会找到更好的对象,把他忘了吧,你还可以重新开始,你相信我的话。” 见他说话的态度和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瑀曦眯起眸子,质问:“臧柏烈,你在玩什么把戏?还是你以为我跟以前一样笨,可以任由你耍着玩?” 这下他真的惊愕住了。 她可以连名带姓的叫出自己,表示认识他,可是…… “你认识我?”臧柏烈满脸困惑,搜寻着脑中的女性脸孔,就是想不出来何时认识她的。“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中文名字?我们以前见过?” 瑀曦眼圈微热,嗤笑一声。“不要跟我说你得了失忆症?那种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你没那么幸运会碰到。” “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以前见过你……”他看着她充满怀疑的神情,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是麦大伟跟你串通好的对不对?我还在想他老婆这么巧选在这时候刚好要生,原来是想整我。”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她仍然瞪着他。“你真是一个混蛋!”居然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大剌剌地再度回到这个小镇。 “小姐,我不接受‘混蛋’这两个字,我一向尊重女性,不过并不表示可以任你羞辱。”臧柏烈耐性已经快磨光了,不想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这个游戏可以结束了吗?如果你愿意善尽在地人的责任,欢迎我这个外地人来玩,那就带我到富贵客栈,我会很感激。” “我可以带你到火车站,去你想去的地方。”瑀曦不想再见到他,那只会让她想起自己有多愚蠢。 臧柏烈被她一激,反倒不想走了。“那很遗憾,我决定留在这里住个十天半个月,好好地度我的假。” “这里不欢迎你来。”她摆明了就是要赶人。 他挑了下眉,跟她杠上了。“这可由不得你了,你要是不肯带路,我可以找其他人帮忙。” 瑀曦冷着小脸,和他大眼瞪小眼。 “跟我来吧!”她倒想看看他要装到什么时候。 就知道最后赢的人会是自己,臧柏烈咧开胜利的笑容,弯身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跟在她的脚踏车旁边。 “这个鬼地方……不是,我是说这座小镇还真的很宁静。”这是事实,当他走过世界各国繁华的都市,总是在跟时间赛跑似的,却在踏进这块宛如与世隔绝的土地之后,时间像是停止了般,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我倒是记得你说过这里很乏味。”她凉凉地回了一句。 “小姐,你跟大伟的整人游戏可以结束了,难道我还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臧柏烈再次强调,只不过想表达善意,跟她聊个几句,她何必像只刺猬。“我之前根本没来过,又怎么会说那种话?” “你装失忆还真的很像。”瑀曦讽刺地说。 臧柏烈按捺住怒气,身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不该跟女人计较太多,于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街道上。“难怪我照着地图也找不到,这里的巷弄真多。” “这是以前的人为了防止盗匪抢掠,而刻意兴建成弯弯曲曲的巷道,也是不少老街独具的特色……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因为这个问题你以前已经问过了。”她如果也能失忆就好了,就不会再感到心痛。 他大口地吸气。“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总之我不记得认识你,更没来过这座小镇,要不是大伟建议我来这里度假,我根本不会来。” 瑀曦望进他的眼底,试图找寻说谎的痕迹。 不可能! 难道她会连自己爱过的男人都会认错?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那是她的初恋,更付出了全部的感情…… “已经到了,这就是富贵客栈。”她就不信他还能继续装下去。 那是一栋五层楼高的红砖建筑物,看得出颇有历史,瑀曦伸手拉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了声响。 “欢迎光临!” 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掀开大红花门帘出来,怀中还抱了个几个月大的小贝比,用布巾绑在胸前。 “原来是瑀曦姊……啊!”白挽星一眼就认出她身边的臧柏烈,不禁笑逐颜开。 “我就说嘛,只要爱上我们这座小镇的女人,就算离开了,那个男人最后还是会选择再回到这里,就像我的卫大哥也是这样,虽然都过了一年多,不过回来就好,相信瑀曦姊会原谅你的。” 听了,臧柏烈嘴角一抽。“我不得不佩服大伟,居然串通这么多人来整我,是不是整座小镇的人都加入这个游戏了?” 瑀曦可不欣赏他说话的口气。“你还想继续装失忆?” “失忆?”白挽星低呼。 瑀曦丢给她一抹苦笑。“他说他不记得我,也不记得来过这里,不是装的又是什么?” “你们有什么证据?光是用说的很难让人心服口服。”臧柏烈觉得该感谢麦大伟安排这个游戏,果真让这个假期一开始就充满惊奇。 “啊!我记得有照片……等我一下……”白挽星单手打开柜台后面的抽屉,很快地找到相本,拿出来翻了几页。“有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她说得这么有自信,他就抱持着姑且看之的心态,凑上前去,可是当他发现照片里的男人真的是自己,还很亲匿地拥着此刻站在身边的女人,不过当时的她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还穿着蕾丝花边白衬衫和小碎花裙子,跟现在的样子判若俩人,而拍摄的地点就在富贵客栈门口,照片中的他身上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脚上趿着蓝白拖鞋,笑得好开怀……他瞠目结舌。 这是他……又不像是他……但又不可能是别人,除非这世上有另一个男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蓦地,仿佛有根针插进头颅里,痛得臧柏烈不得不抱住头,低呼:“我的头……好痛……”又来了,每次头痛都像会要了他的命。 臧柏烈痛得弯下高大的身躯,想要抵抗它。 “柏烈!” 这个声音是刚刚那个不友善的女人,可是此时却是充满感情和关心地叫着他的名字,好像真的很爱他……不是……是爱着照片里的那个男人…… 好像有什么藏在记忆的最底层,等不及他去细想,意识渐渐涣散……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臧柏烈以为只是失去意识几秒,不过才掀开眼皮,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我怎么……” 瑀曦焦急的伸出小手,阻止他起身。“你昏倒了,最好再躺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的反应吓到,让她一时忘了该气他、恨他。 “你……”臧柏烈望进一双漾着莹莹泪光、饱含浓厚情感的秀眸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泪水让他胸口绷紧,让他心口泛疼,话脱口而出:“我没事,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她震愕地瞪着他,泪如雨下。“你还敢说你忘了?你还想骗我?”那天他说要走,她哭了,他便是这么对她说的。 “嗄?”他清醒了些,满脸困惑。“什么意思?” 看着那张茫然不解的表情,瑀曦也完全被他搞糊涂了,吸了吸气,只好暂时把困惑搁在一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之前头再怎么痛,从来也没有昏倒过,这还是头一次发生。”臧柏烈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望向她那张泪眼婆娑的脸蛋,想起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那张照片……是真的吗?不会是假造的吧?用电脑重制很简单,并不困难。” 泪水顿时再度夺眶而出,像是被他的话气到。“随便你怎么想,既然都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当初你把话都说绝了,不管我怎么求你,你还是狠心地抛下我……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 “我们……真的交往过?”臧柏烈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他一向偏爱美艳丰满的女人,谁教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总是先受到感官视觉的影响,所以多半交往的都是那种典型,而她跟那类型差很多。 瑀曦抡起双拳,一副很想揍他一拳的架式。“你想装失忆那是你的事,我好不容易相信自己可以忘记你,你却又出现了,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再看到你。” 见她要走,他赶紧叫住她。“等一等……你……我连你叫什么都还不知道。” 来到这小镇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像走在五里雾中,完全摸不着头绪,他掀被下床,走向瑀曦。 “我不知道自己忘记过什么……如果这一切不是大伟在跟我开玩笑,而是真的……我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连自己有没有忘记什么都不知道?”她才不信。 “好,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小镇?”他不想被个想不出来是谁的女人怨恨,那种滋味……很怪,也不太舒服。 “一年半前。”瑀曦深吸了口气,要玩大家一起来玩。“你在这里待了将近三个月,直到要离开的前几天,你突然跟我说厌烦这里的平静和无趣,虽然爱我,但这份爱不足以让你牺牲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心甘情愿的留在这个无聊的小镇上,于是就走了。” 臧柏烈下巴差点掉下来。“不可能!我从来不会对女人说出这么残忍又无情的话,让女人伤心可是违反我的原则,更何况如果我真的爱上你,珍惜这份感情都来不及了,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 “随便你怎么说!”她转身要出去。 他情急地捉住瑀曦的手腕。“先听我说完──” “不要碰我!” 啪地一声,瑀曦扬起另一只手就往他脸上挥过去,顿时两人都呆住了。 “对……对不起……”瑀曦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她以为可以很冷静理智地来面对他,看来是太高估自己的能耐了。 “你是第一个舍得动手打我的女人。”臧柏烈抚了抚被打疼的面颊,有些自嘲地说。“算了!只要你冷静听我说完,这巴掌挨得也算值得。” 她想走,可是双脚像钉在地上,移动不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瑀曦不想承认心底还是偷偷地期望他是回来请求她的谅解,然后收回之前说过的话,说这次是真的愿意留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像现在这样,用“失忆”来玩弄她,再一次伤了她的心。 臧柏烈有些烦躁地抓乱头发,仔细回想。“你说一年半前……没错,我记得那时候有来过台湾,那是为了参加大伟的结婚典礼,之后他们就出发去度蜜月,然后我就……就……”就直接回旧金山,还是绕去哪一国? 臧柏烈忽然发觉这段时间竟然出现空窗期,为什么之前他没注意到? “大伟先带你到我们这里来玩,然后他们才去日本度蜜月,而你就住下来了。”瑀曦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他支着额头,眉头紧皱。“不可能!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为什么会不记得?大伟在我来之前也会跟我说才对,他却一个字也没提?” “那就要问他了。”她咬了咬唇。“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我已经听得够多了。”说完,就开门走了。 这次臧柏烈没有阻止,因为他正陷入苦思当中。 难道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了,护照!护照上面有他出境的日期…… 瞥见行李箱就摆在床边,臧柏烈很快地找出来,打开来才想到之前的护照不见了,所以重办……但为什么会不见呢?他一向很小心的…… 他用手捂着额头,紧闭着双眼,头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来到这座小镇之后,就好像不小心踏进迷宫,越走越分不出东南西北…… 坐在床上想了好久,还是想不起来,看来他得在这里多待一阵子,把所有的谜团解开才行,如果他真的对她说过那些话…… 臧柏烈无法想像自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虽然他跟不少女人交往过,大家都以为他用情不专,其实那些人都错了!他对待每一个都很认真,就是希望能从里头找到真爱,就像死去的父母那样,为了心爱的女人,父亲宁愿抛弃优渥富有的生活,执意要娶她为妻,祖父在一怒之下便断绝关系和金钱援助,虽然日子过得苦,夫妻俩却依然恩爱,那是他最向往的婚姻生活,可惜女人都当他是情场浪子,不相信他会对婚姻忠诚。 要是他真的开口说爱她,那么绝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想不起来?难道和我的头痛有关系?” 记得他在医院醒来之后那几天,并不觉得有遗失过任何的记忆,他知道自己是谁,亲生父母在他十岁那一年因为车祸意外过世,因为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就要被送去孤儿院……他的亲祖父得知噩耗,赶来台湾将他带回旧金山的家……这些点点滴滴全都还在脑海当中,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一直到现在…… 臧柏烈拿起手机,直接打给麦大伟,他应该是目前最了解所有真相的人。 “……将转接到语音信箱……” 雪特!居然不给他接电话,看这情形,只有靠自己了。 因为常在各国旅行,整理行李不是难事,他很快地就把衣物挂好,环顾房间四周,心想这间富贵客栈还真是“复古”,若是平常,他绝不会委屈自己住这种旅馆,不过现在也只能将就一下。 他搭电梯下楼,有这设备倒是满先进的。 “你的头痛好点了没有?”白挽星刚好送客人离开,见他出来,好奇地打量他。“臧大哥真的失去记忆?” 臧柏烈看着眼前长相可爱的小女人,疑惑地问:“你……和我很熟?” “你上次来也是先住在我们这里,只不过后来都住在瑀曦姊那里就是了。”白挽星见他露出诧异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你说的瑀曦……。” 她一脸不赞同。“你真的连她都忘了?难道你也像小说里的情节,因为出了车祸才得了失忆症?如果不是,臧大哥这么做就太过分了,难怪瑀曦姊会这么伤心难过,她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的。” “你说我和她……在一起?”臧柏烈还真不是普通的惊讶,想不到他们之间已经发展到肉体关系。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他,对于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一向不用花太多功夫就有办法将对方拐上床,而她看着他的眼神又是如此的柔情似水,就像磁铁一般,让他的心不自觉地被她吸引,那么会对她一见钟情也不足为奇……不过还是要回到老问题──他真的不记得了。 白挽星斜睨着他,一直在找寻他的破绽。“没错,臧大哥和瑀曦姊明明相处得很好很甜蜜,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样,说走就走?” “你问我,我要问谁?”他揉了揉太阳穴。“我要出去透透气……” 说完,他便步出大门,心想到处走走或许可以想到什么。 踏在重新铺设过的红砖道上,两旁皆是可以列为古迹的建筑物,早春的温度刚刚好,沁凉的空气消弭了些许心头的烦躁,他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偶尔会被停在电线杆上的麻雀叫声吸引,或是发现筑在屋檐下的鸟巢,有几只小鸟在啾啾叫,来到这里,他居然会注意起这些小地方。 快走到转角处,他一眼就看见瑀曦和个男人从一间同样经过岁月粹炼的两层楼红砖建筑物里头出来,两人站在骑楼下有说有笑,她不像面对自己时那么浑身带刺,而是柔柔地笑着,就像照片里的女人一样。 他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她对别的男人可以笑得那么柔那么美,看到自己不是瞪眼,就像见到仇人似的,不然就是哭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她肯对他这么笑,他肯定会比赚进几百万美金还要开心…… 原以为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在情感上却还是很在意她……臧柏烈终于相信自己真的曾经爱过这个女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臧柏烈再把视线调到那个男人身上,属于那种纯朴憨厚的类型,也是女人认为可以当好丈夫的对象,他心头更闷了。 “……那我先走了。” “拜拜!”瑀曦温婉地笑着挥手。 直到对方骑着机车走了,她在进门之前,眼角不经意地瞥见臧柏烈,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只剩下冷意。 她的反应让他很不爽,从来没有女人给他脸色看过,她是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 见她瞪着自己,臧柏烈告诉自己,女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凭他周旋在女人堆里这么多年的经验,只要拿出真本事,还怕搞不定?! “嗨!”他咧开自认可以迷死人的笑脸。 瑀曦横睨他一眼,转身便要进屋。 臧柏烈顿时傻眼,难道自己的魅力失灵了?这个情况还是生平头一遭。 两个大步,他拦下她的脚步。“就算我曾经对不起你,不能看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分上,让我有机会了解真相?” “你既然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瑀曦不想看到他那张看似无辜的俊美脸孔,活像她故意栽赃,想要赖上他。“我只希望不要再见到你。” 臧柏烈开口想为自己申辩,但她已经进去了,不得不抹了把脸,厚着脸皮跟上,其实他大可不必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可是他就是无法放着她不管,当然这只是为了把事情弄清楚,不想当负心汉。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二章 臧柏烈走进屋里一看,发现这是一家经营早午餐生意的小店,敞开的木门里头摆了好几张桌椅,也坐了几个客人,没有过度的装潢摆设,维持原来砖墙瓦檐的风貌,素雅的桌巾上摆了陶制的小花瓶,上头插着波斯菊。 “这是你的店?” 臧柏烈打量着四周,跟他平常会去的高级餐馆不同,有着浓浓的古早味,墙上挂着一块匾额,上头写着「心静自然凉”,看似简单,却很深奥的句子。 回到吧台后面的瑀曦打算当他是透明人,连回都不回。 臧柏烈早就猜到她会来个相应不理,不过他自有办法。 “瑀曦……”这么叫应该没有错。 那带着性感和低沉的叫唤,教瑀曦心头一窒。“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再来招惹她? 臧柏烈叹了口气。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在她面前就得这么低声下气,仿佛自己真的做错事了? “我不是想惹你生气,只是想要解释。”臧柏烈将手肘放在吧台上,和她面对面的说话。“更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不然对我太不公平了,什么都不记得,却被当作负心汉。” “你本来就是负心汉。” “真不晓得怎么还有脸回来?” “有些自以为帅的男人就是认定女人好欺负……” “要不要找人给他盖布袋?” 身后的批评声浪让臧柏烈嘴角抽搐几下,回头看着同仇敌忾的客人,显然都是住在这里的乡亲,正在帮瑀曦打抱不平。 臧柏烈轻咳一声,看来自己在这里真是势单力孤,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谢大家的指教。”被骂还得示好,真是让他啼笑皆非。“可以让我和瑀曦好好地说几句话吗?” 几位乡亲热切地看着他── “你要下跪吗?” “只要你愿意承认错了,我们瑀曦会原谅你的。” “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要认。” “下跪!下跪!”有人起哄。 他只能尴尬地笑着,就怕说错一个字会被围殴。 “你们不要闹了,不吃的话我要收了?”还是瑀曦帮他解围,虽然知道这些乡亲是一番好意,不过她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听了,大家赶紧低下头继续吃,不想错过他们的谈话。 “谢谢。”臧柏烈不吝给予最帅的笑容,可惜人家根本不欣赏。“我刚打手机给大伟,可是他没接,我想只有他最清楚是怎么回事。” 瑀曦还是没有反应。 她继续帮客人做熏鸡三明治,倒了一杯现打的果汁,忙了一阵后,总算开口说话。“我很忙,没有时间跟你聊天。”意思就是叫他滚蛋。 “那就……来一杯咖啡好了。”如果是客人总不会赶吧。 她抬眼觑他。“难道你忘了我这里不卖咖啡?” “唉!”要是能记得就好了。“那就来一份店里的招牌,随便都好……如果我说我的头部曾经受过伤,这样你会相信吗?” 闻言,瑀曦身子陡地一震,终于用正眼看他。 “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这次不会再上当了。 臧柏烈不由得失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是真的,大概一年前在纽约的街上遇到抢劫,那个黑人因为想买毒品又没钱,我很倒楣地被他挑上,还被他的球棒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了好几天才清醒,只能庆幸对方拿的不是枪,否则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伤得很严重吗?”她心疼地问。 他看得出她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女人,这点倒是可以利用。 “至少缝了上百针,还有脑震荡,从那时候开始就有头痛的毛病,可是用仪器又检查不出来……你要看吗?我头上还有缝过的痕迹……”说着就把头凑到她面前,指着那些已经愈合的伤口。“你摸摸看!” 瑀曦不想相信,可是还是把小手伸过去,用指腹去感觉它。 “这边!”男性大掌牵引着她到正确的位置。“有没有感觉到?本来我的头发是长的,就因为这样才全部剃掉重留。” 这一点她在见到他第一眼时就想过,因为瑀曦知道他有多宝贝自己的头发,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它剪短。 “这样你总该相信我了吧?”他还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漂亮的瞳眸不忘朝她放电。 “我只相信你的头部曾经受过伤。”小脸一红,把手硬抽回去。“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因此失去记忆。” 臧柏烈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问题是我什么都记得,包括我小时候的事,就是不记得以前来过这里,还曾经和你交往过,甚至……”他用着只有她才听得见的声量说:“抱过你。” 最后三个字让瑀曦的脸更红了。“你记得……” “我不记得了,是富贵客栈的老板娘说我跟你住在一起,我太了解自己,绝对不可能和女人同处一室,却又忍着不碰,除非我不行了。所以追根究柢,如果那个男人确实是我,那么我真的遗失了一小段的记忆。” 光是想到这样,他就觉得不太愉快,好像自己最宝贝的东西被偷走了,而且是相当重要的宝贝。 听完,她在心中天人交战着,到底要不要相信他的话。 当他那天离开她、离开这座小镇,瑀曦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要不是镇上的人轮流看着她,来陪她聊天,每天催她开店做生意,就是怕她胡思乱想,说不定她真的会做出傻事…… 如今他回来了,说他忘了他们之间曾经相爱过的事,多么可笑的理由,已经造成的伤害,他用一句忘了就能弥补吗? “你的三明治和果汁。”她将东西递给他,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决定。“既然忘了就忘了,反正你也只会在这里待上几天,时间到了就会离开,想不想得起来都无所谓。” 他怔怔地看着她,以为听错了。“你不希望我想起来?” “想起来又能怎么样?”瑀曦的笑里带着一丝苦涩。“你喜欢热闹,受不了这里枯燥乏味的生活,而我太喜欢这里,不想搬到其他地方住,更别说别的国家,所以就算勉强把你留下来,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去想了,我也会努力把你当作普通观光客来招呼。” 臧柏烈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错!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又何必自找麻烦,几天之后,他就会离开这座小镇,继续回到他的生活,和她之间只怕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心底有个声音在问他── 这样真的可以吗? 就这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便走了,不就等于是逃避现实? 也许最后的真相让他无法接受,可是他不想一辈子都抱着这个疑惑,想着是不是爱她爱得不够深才无法留在这座小镇上,还是很爱她却又不得不离开? 因为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会在彼此相爱的情况下,又狠心地抛弃了她,那么他会先揍自己一顿。 瑀曦调适着自己的心情,和对待他的态度,只要把他当作客人就好。“不要再说这些了,现打的果汁要赶快喝,不然会氧化掉,还有这个鲔鱼裸麦三明治是你最爱吃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气自己居然还记得他的喜好,眼眶倏地红了,捂住唇,快步地离开吧台,走到屋后。 臧柏烈瞅见她痛苦的模样,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有个女人这么爱他,而他却把她忘了,今天角色调换过来,他铁定会更生气。 “你把她弄哭了!” 那些乡亲全都责难地瞪着他,好像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 他扒了下发,也往屋后走。 屋后是个老式的厨房,有座几十年历史的大灶,虽然没有再使用,不过保存得相当良好,而另一边的角落则有现代化的流理台和厨具设备,瑀曦就坐在墙边的长板凳上,努力地控制着泪水,就是不想再让它掉下来。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听到脚步声进来,强忍哀伤地说。 迟疑了下,臧柏烈还是在她身边坐下来。“我也想走,可是我的脚就是不听使唤,连我也控制不了……你……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这么难过?” 瑀曦想哭又想笑。“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忘了?那么现在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药,久了就会慢慢淡忘。” “我是不记得你了,但是又没办法装作不知道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情,如果那的确是事实的话。”他的心情何尝不是很复杂,像是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明明才刚认识她,应该还很陌生,不存在着任何感情;可是另一个,一见她落泪却又心疼得要命,他真的快要神经错乱了。 “那么等我恢复记忆之后,要是想起自己真的那样对待过你,我会郑重地请求你的原谅,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她又红了眼圈,笑得很不以为然。“如果你还是想不起来呢?那么受折磨的依然是我,我必须忍受着每天见到你,你却把我当作陌生人,那种滋味你知道有多痛苦吗?你能体会吗?” “可是……” “我只想请你马上离开,要去哪一国度假都好,就是不要在这里。”瑀曦望着他的坚决眼神,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或许你的潜意识里也想忘了我,所以什么都记得,却独独忘掉这里的一切。” 臧柏烈从长板凳上站起来,来回踱步着,最后定定地望着她,不想当个逃避现实的懦夫。“因为我不记得,所以无法替自己的行为辩护,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我只要你马上走!”她哽咽地吼道。“抱歉,我还要做生意,请你把餐点吃完之后离开。” 说完便挺直纤背,走出厨房。 看着她决绝的态度,臧柏烈只能敲着自己的脑袋,要是他的心能狠一点,装作无所谓的离开就好了,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对她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心动,总是情不自禁地一再靠过去…… 尽管脑子里的记忆不存在,可是他的心却认得她,不禁要想如果再被球棒k一顿,会不会有帮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好多混乱的画面在脑中交错,却没有一个是清楚完整的,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用力地想摆脱噩梦的纠缠…… “喝!”臧柏烈倏地坐起身,抱着像是快要炸开的头,用力地吸气,等待着疼痛缓和下来,他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 这里是? 对了!他昨天来到这座小镇,然后发生了一件让他疑惑不解的事,到现在还觉得像在作梦,因为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如果是以前,有人跟他说曾经爱过一个女人,可是他却忘了,他一定会大笑,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可是偏偏真的遇上了。 看了下时间,才早上七点多,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于是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再打一次── “喂?”麦大伟的声音刻意放得很小声。 臧柏烈嘲弄地哼了哼。“你终于接电话了。” “等我一下。”他来到病房外的走廊,才兴奋的报告好消息。“艾利克森,我当爸爸了,我老婆昨天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恭喜!”他嘴角抽搐。 当爸爸的人可是很得意。“红包比较管用啦!” “你放心吧,一定很大一包。”臧柏烈哼了哼。“还有……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什么?”最好不要说一切都是恶作剧。 手机那头的麦大伟顿了顿,口气正经地问:“你想起来了吗?”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吗?”麦大伟有点失望。“那就表示你和瑀曦真的无缘了,她……她的反应怎么样?”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原来都是真的。“她赏了我一巴掌,你觉得怎么样?” 麦大伟很不给面子地爆笑出声。“真的吗?我很难相信瑀曦会动手打人,她是个很温柔很心软的好女人……不过你当初那样对待她,她会生气也是正常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才是让臧柏烈困扰的地方。“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服她相信我真的失去一部分的记忆,所以才会忘了她,而她的回答是要我离开……你说我该走还是留下?” 听完,麦大伟沉默了片刻。“也许我做错了,只顾自己的良心不安,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要错过真爱,却没有替瑀曦着想,她或许早就对你死心,只想找一个更适合她,也适合住在小镇上的男人,想要彻底把你忘记。” 臧柏烈揉着抽痛的太阳穴。“一年多前……我为什么会离开她?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快点告诉我。” “艾利克森,你还是听瑀曦的话,离开那里吧,不如来看看我儿子,他长得很像我,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要我就这样离开?!”臧柏烈怒气腾腾地低吼。“那么当初就不要建议我来这里度假……我必须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否则我不能走,你只要告诉我原因就好了。” 麦大伟又沉默了几秒。“原因要你自己去找出来……艾利克森,用你的心去找出答案,我说出来反而会左右你的想法,因此不能告诉你,如果到了最后,你对瑀曦没有任何感觉,那么至少让她看出你有心想要弥补,相信她会原谅你的,这样对你们两人都好。”麦大伟难得收起搞笑的口吻,很严肃地为他做心理分析。“要走要留都在你一念之间。” 他坐在床上,把头搁在双腿之间,过了许久才开口:“我要留下来!” 想到瑀曦那双痛苦幽怨的眸子,他走不了。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系在他们两人身上,不时的扯动着,让他不得不回过头来寻找她的身影…… 麦大伟吁了口气,还是很高兴他这个老朋友是个不错的好男人,外人都以为他是个情场浪子,身边的女人从来没间断过,却不知道他只是想找寻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对象。 “那么就好好的玩……我老婆在叫我,有事打电话给我,拜拜。” 直到嘟了十几声,臧柏烈才叹口气,关上手机。话说得容易,他却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尤其是面对那个叫瑀曦的女人,她的排斥和敌意让周旋在女人堆中的他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不过因为对象是她,他毫无怨言。 如果他确实对她始乱终弃,那么自己真是不可原谅…… 盥洗之后,臧柏烈换好衣服到了楼下,就见富贵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正在门口争执什么,一见到他出来便不说了,想必是和自己有关。 “我进去看儿子醒了没有,你不要插手知道吗?”五官刚毅的高大男人不太放心,又交代一次,才朝臧柏烈颔了下头,然后进屋里头去。 老公都这么说了,白挽星只得乖乖听话。“早餐已经煮好了,清粥小菜,希望合你的胃口。” 臧柏烈抚着下颚,想了又想,只能从旁人身上打探了。“我可以请教一下你几值问题吗?” “如果你是想参观我们这座小镇,我很乐意告诉你有哪些景点,如果是和瑀曦姊有关的话,那就恕难奉告。”她很聪明的把话说在前头。“本来我是想帮你的,不过我老公不准我管,还有小镇上的人昨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如果你想留下来玩当然欢迎,但是大家一概认定你配不上瑀曦姊──” “等一下!”臧柏烈阻止她往下说,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想再跟她确定。“你说你们镇上全部的人开会讨论过我和她之间的事?” 她笑咪咪地点头。“因为刚好要开镇民大会,所以顺便把这件事纳入议题,我们镇上发生大大小小的事,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就会一起讨论,然后少数服从多数,所以我们决定帮瑀曦姊找一个比臧大哥更适合的男人。” “意思是我被淘汰出局了?”这座小镇的人也太团结了。“那么瑀曦怎么说?她没有意见?”他比较在意她的想法。 白挽星瞅着他不是完全不在乎的神情。“瑀曦姊没说什么,不过她在这里出生长大,林妈妈过世之后,是这个小镇上的人陪着她掉眼泪,度过丧母之痛,就连上回臧大哥离开时也是一样,她对这里有着深刻的感情,就算将来结婚也希望能够留下来,那么嫁给在地人是再好不过了,臧大哥毕竟是打外地来的,而且还住在国外,终究还是不适合瑀曦姊……”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适不适合也得由我们来决定,不是你们说了就算。”臧柏烈有些火大,虽然这些乡亲是一番好意,不过也太多管闲事了。“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自己去找答案。” 她不小心偷笑一下。“你不吃早餐?”就是故意试探他,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紧张在意。 “我还不饿。”他气呼呼地往外走了。 走在街上,才八点多,有人在扫地、浇花,还有人骑着机车赶着去上班,不过每个人见到他都会特别多看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说“你是个负心汉”,让他觉得很呕,不过自己造下的孽就得要承受。 来到瑀曦的店门口,她早就开门在做生意了,见到里头的位子都坐满了来吃早餐的客人,还有不少是外带,虽然有请两个工读生妹妹来帮忙,不过餐点大部分都是她在做,所以忙得没时间招呼客人。 臧柏烈雨手环胸,站在店门外往里头看,想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想起什么,不管是电影或电视不都这么演,可是…… 没有,什么都没有,这让他不禁有些沮丧,头又跟着痛了。 过了快一个小时,店里慢慢恢复平常时段的悠闲步调,臧柏烈才走进去。 “嗨!”就算她不给好脸色看,他的脸皮也够厚,可以当作没看到。 见他还没走,瑀曦不知道该喜还是怒。 “这杯玉米浓汤先给二桌的客人。”她对其中一名工读生说。 两个工读生妹妹都是少女情怀,对臧柏烈这样外形高大俊美的男人相当好奇,一边端早餐给客人,一边偷瞄他。 虽然她不理他,臧柏烈还是决定赖着不走,刚好有空位,便自动地坐下来点餐。“给我五号餐。”说着,还很自然的朝工读生妹妹露出两排白牙,虽然没有刻意放电,不过已经够迷死人了。 工读生妹妹看到失神,差点撞到桌角,红着脸接过点好的菜单。“呃,好,请稍等一下。” “你跟那位客人说富贵客栈就有提供三餐,不用再花钱来这里吃。”瑀曦沉下秀颜,气恼他老爱招惹异性,便要工读生妹妹传话。 臧柏烈自然也听到了,有些恼了。 “呃……先生……”工读生妹妹只好到桌位旁传话。 他不等她说完便开口:“你跟她说,我有的是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不在乎这点小钱,只管把餐点送来就好了。” “瑀曦姊……”这下子可为难了工读生妹妹,夹在两人之间,不知道该跟谁传话。 闻言,她手上切三明治的刀子泄愤似的,切得特别用力。“跟他说我们今天的生意就做到此为止,要准备休息了,请他到其他地方用餐。” 两个工读生妹妹互看一眼,已经嗅到很浓的火药味了。 “是……先生,我们……” “你过去跟她说,我……”硬碰硬是不行的,得要改变策略才行,他口气一软,表面上是对着工读生妹妹说话,实际上却是直接说给瑀曦听。“我只想吃她亲手做的三明治,昨天吃过之后就上瘾了,比任何饭店、餐馆做得还合我的口味,希望留在小镇上的这些日子都能吃到,不然我会很遗憾。” 瑀曦抓着刀把的手顿时握紧,把下唇都咬疼了…… 无赖! 就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相同,总是赖着她不放、说好听话来哄她,那么轻易地就让她不可自拔,继而交出身心,是自己太笨才会相信他…… “如果他不怕里头加料,我不介意做给他吃。”她梗声地说。 他在心中叹气。“如果她能这么狠心,我也愿意把它吞下去。” 看到这里,两个工读生妹妹索性就让他们隔空交火,免得遭到池鱼之殃,而其他的客人也不敢出声,不过都把耳朵竖得高高的,就怕错过任何一句。 “瑀曦,我肚子饿了。”臧柏烈近乎是用撒娇的口吻,这一招对付容易心软的女人最有效了。 “下不为例。”她把下唇咬疼了,还是妥协了。 那么你这次就不该顺了我,因为绝对会有下一次!臧柏烈唇畔的得逞笑意可是明显得让人想揍他一拳。 臧柏烈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支着下巴看她忙碌的样子,瑀曦不是没感觉,狠狠地瞪他一眼,却见他咧了咧嘴,笑得好性感,让她想起那一次又一次的欢爱,他是怎么碰触她的……脚趾头忍不住蜷曲,瑀曦不禁气自己为什么忘不掉! “五号餐好了!”她把餐点都做好了,便要工读生妹妹端过去给他。 两个工读生妹妹有志一同的开口。“瑀曦姊,趁现在没什么客人,我们也要进去吃早餐了。”不等她答应,就吐了吐舌,笑着往店后的厨房跑。 她怔愕了。“你们……” “你请的这两个工读生都很聪明。”至少在这个小镇上还有人愿意帮他,臧柏烈心情愉快地睇着她走向自己。 “请慢用!”要不是还有客人在,瑀曦真想对他大吼几句。 “看起来很好吃。”他拿起三明治就咬了一大口,才嚼了几下,俊脸丕变,差点就要呕吐出来。“你……咳……你在里面放了多少洋葱?我最讨厌……吃洋葱了……” 瑀曦这才露出终于占了上风的笑意。“这个我当然知道,刚刚不是说你要是不怕我在里头加料的话就尽管吃。” “咳……”这下他当然不能吐出来了,再痛苦也得往肚里吞,连忙端起冰红茶就灌,想冲淡洋葱的特殊味道。原来这女人假装妥协,就是要让他失去防备,看来他太小看她了。 见他咳得脸都红了,瑀曦有些不舍,但不许自己又心软了。“洋葱对身体很好好,具有抗癌、降血脂、控制胆固醇、预防心血管疾病,促进肠胃蠕动等功能,要多吃一点。” 他不怒反笑。“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身体。” “谁在关心你?你慢用。”她面红耳赤地踱开。 那些都吃完早餐还坐在位子上不走的乡亲见这情况,可不能再闷不吭声,开始实行他们的计划── “臧先生这次打算待多久?” “像你这种有钱的大忙人一定很多事要忙,可不要耽误了。” “反正我们这里既没夜店也没有ktv,日子很枯燥无味,他一定待不了三天就会走人了。” 臧柏烈听在耳里,冷笑在心,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根本是来搞破坏的,不希望他接近瑀曦。 “赚的钱够用就好了,我打算多住几天,还请各位乡亲多多指教。”他陪着笑脸,态度既好又热情。“虽然我已经忘记上次来的情形,不过从昨天到现在,对这座小镇的印象真的很好,以后会招待国外的朋友来这里玩,介绍给更多人知道这个地方。” 这番话让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若再对他恶言相向似乎是过分了点…… 虽然早就知道他很会说话,还是被将了一军,不过敢欺负他们镇上的女人,这种人说的话不能相信。 “我想还是不必麻烦了。” “没错!免得又来一些专门欺骗女人感情的负心汉。” 大家点头如捣蒜,一同将炮口对外。 这下他真的哭笑不得了。 第三章 臧柏烈一直耗到下午三点多,瑀曦不理他,他就不走。 “李伯伯、王大叔,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瑀曦朝最后两位客人说,见他们很失望地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咛,要是臧柏烈敢对她怎么样,只要大声呼救,他们会冲进来救人,让她既窝心又温暖。 送他们出去之后,在拉门挂上“休息中”的牌子。 瑀曦深吸口气,背对着他,就是不想面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的男人。“你到底想怎样?伤了我一次还嫌不够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的,你要相信我。”臧柏烈就站在她身后,扒了下发,郑重地表明立场。“如果我今天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离开了,那么我就不配当值男人,也不够资格让你这么爱我。” 她气呼呼地转身,赌气地低吼:“我已经不爱你了!”话才出口,却见他笑了出来,不禁恼羞成怒。“你是专程回来嘲笑我的愚蠢吗?” “我不是在嘲笑你,你也不愚蠢,而是突然觉得……你真的很可爱。”此时此刻,他真的好想亲亲她、抱抱她,好像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也确定当时不可能在爱她之余又抛弃了她,不在乎会不会伤了她的心,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才会让他不得不离开。 “你……你别以为说这种甜言蜜语,我就会忘了你曾说过的那些话。”瑀曦湿了眼眶,哽咽地说。 “要不要我把你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你不只一次的跟我说,愿意跟我留在这座小镇里,因为你已经厌倦了那些五光十色的日子,想要安定平静的生活,钱再多也比不上我……可是才过不了几天,你就变了样……说你无法确定可以一辈子待在这种一点都不热闹繁华的地方,不确定能适应这里的沉闷,更无法保证只会爱我一个人,说不定将来会后悔,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分手,把伤害减到最轻……那么一开始就不要让我抱持着希望和梦想,然后又再毁了它。” 臧柏烈说不出话来,也相信她不会捏造这些话来唬他。 “怎么?你不信?”她嘲讽地问。 他心情沉重地又扒了下发。“我相信你说的……只是很惊讶自己会说出那么混蛋的话,但是我也相信其中必定有其他原因,只是伤害已经造成,你可以再多打我几巴掌都行。” “我只要你离开这座小镇,永远不要再回来。”瑀曦匆匆地抹去眼角的泪水,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来。“你走吧!” “……我不能!”要是他可以不在乎,早在昨天就离开了。 瑀曦听了便咬住下唇,免得哭出声来,可是颤抖的声音已经透露出了快崩溃的情绪。“你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要我求你走吗?” “瑀曦……” 她退后一步,哭喊。“不要叫我!” “瑀曦。”臧柏烈见她难过,他也痛苦。 既然爱上这个女人,对她做出了承诺,表示当时是认真的,这不就是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真爱吗?可是既然找到了,自己为什么又改口了? “我恨你!我恨你!”小手抡成拳头,直往他胸前猛捶。 “你打吧!”臧柏烈只得任由她发泄怒气。 捶打了几下,瑀曦心痛如绞的伏在他胸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真的很抱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拥紧她哭到抽搐不已的纤躯,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呜呜……”她再也压抑下住,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别哭了。”臧柏烈不喜欢看到她哭,低下头,审视她泪痕斑斑的小脸,那哭红的鼻头,微颤的粉唇,心口一缩,便试探性地俯下俊脸,先是轻触了下,接着一个啄吻,见她没有拒绝,这才大胆地把嘴巴覆上,轻舔慢吮着那柔嫩的唇瓣,尝到了带着咸味的泪水…… “嗯……”瑀曦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可是她的感情不受理性的控制,竟然情不自禁地微启小嘴,欢迎男性舌尖进入。 这声绵软的嘤咛让他拥抱的力道加重,收紧臂弯,将纤躯搂得更贴近自己,大嘴吮吸着她口中的芳甜,不期然地,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以前他确实曾经这样吻过她,这滋味……不可思议的熟悉,而且那么的美好,不光只是欲望,还有着很深的感情…… 他索性吻得更彻底,舌尖滑过她的齿龈…… “唔……放开我!”瑀曦终于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又羞又怒地再赏他一巴掌,啪地一声,打碎了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激情。 臧柏烈吃痛地闷哼一声,捂着左边的脸颊瞪着她。“这是第二次了!以后只要说个不字就够了,我会马上放开你。” “你给我滚出去!”她用手背大力地抹着嘴,想抹去被他吻着的火热感觉。 “我刚才好像有想到一点什么,可惜被你一巴掌打跑了。”他揉了揉脸颊。“虽然我的脑子不记得,不过身体倒是对你有感觉,只能证明我们以前亲吻过,甚至有更亲密的关系。” “你──”她满脸羞愤,扬起右手。 “以后你每打我一下,就得让我亲一次。”臧柏烈挑眉邪笑地威胁,见她果然打不下去。“不打了?” “你……你这无赖!”瑀曦被他气红了眼。 “不是说打是情、骂是爱,所以我可以接受这一巴掌。”他决定无赖到底,因为可以肯定自己对她的感觉比想像中的还要浓、还要深。 “你……”不想又被他惹哭的,却又不由自主。 见状,他张臂抱住她,无视瑀曦的挣扎,就是不肯放手。“帮助我想起来……只有这样,我才知道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也才晓得该怎么弥补你。” “就算想起来又怎么样?”她呜咽地问。 他将她的身子紧紧箍住,直到瑀曦使不出力气来了。 “我所有的理智都在叫我走,可是我的感情却要我留下来,所以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找出真正的原因……难道你不想知道?” 听到这句话,她静默下来了。 真的要相信他? 还能再冒一次险吗? 难道要让之前受过的苦再重来一次? “我不知道。”瑀曦茫然了。 臧柏烈伸手抚摸她秀雅的面庞,用大拇指抹去未干的泪痕。“如果问题真的是出在我身上,在没有得到你的原谅之前,我就……” “就怎么样?”她横睨着他。 他沉吟了下。“就罚我从此禁欲过和尚生活,不能再抱女人,这个惩罚对我来说可是很严重,认识我的都会以为我不行了。” 她想用力瞪他,可是又忍不住想笑。“发这种誓一点用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遵守诺言。” “我可以对上帝发誓。”臧柏烈很认真的抬起右手。“要是违背誓言,就让我真的不行,失去男人的威风,这辈子都被人嘲笑。” “无聊!”瑀曦气恼地拍掉他的手。 “不然就让我的头再受一次伤好了,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了。”他心思一转,刻意这么说,就看准她会心软。 “你……你神经!”瑀曦紧张地嗔骂。“干么这样咒自己?” 他贼笑在心,不过脸上的表情可是好不无辜。“不然你又不相信,那我只好以死明志了。” “谁要你以死明志?”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要我怎么帮你?” 臧柏烈故作沉吟。“听说那将近三个月我几乎都跟你住在一起,那么一切就按照上次,说不定朝夕相处之后就会想起一些事情。” “你想得美!”瑀曦面颊泛红地娇斥,就知道他不安好心眼。 “我又没说要跟你睡同一张床,是你自己要想歪的。”他赶快做出声明,表示自己思想纯正。“我只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应该有另一个房间吧?” 她迟疑了几秒。“楼上是还有别的房间……你真的要这么做?” “我只希望快点想起来,厘清所有的疑点,证明自己不是那种烂男人,希望这么做能让你不再这么恨我,不要再痛苦难过。”臧柏烈俯视着她闪动着隐隐泪光的秀眸。“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 瑀曦不想又被他说服,可是她的心还是因他的话而震动。 “好,我答应让你搬过来。”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瑀曦,你真的要这么做?” 晚上七点多,中等身材、模样老实的男人听完她的决定,有些失望地问。 “嗯。”她在对方惊讶和不解的目光下,还是点头。 “即使他还会再伤你一次,你也愿意?”江明和真的无法理解女人的心思,或者该说是她的。“你好不容易才熬过来,为什么还要再跳进去?” 瑀曦饱含歉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六岁那年跟着母亲搬到这座小镇上之后便认识他,她可以确定他是个好男人,将来也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可是她只能把他当作朋友、亲人,就是无法爱上他。 “对不起。”她无法回报江明和的感情。 他心里难受,不过还是不死心。“像那样的男人是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我们这座小镇上,早晚都会离开,所以我会继续等你。” “明和……”瑀曦希望能够劝醒他。“伯父,伯母都希望你能赶快结婚,让他们可以早点抱孙子,还说要帮你安排相亲,也许你该去试试看。” “我会跟他们说,这点你不用担心。”江明和依旧固执己见。 “可是……”她不希望他的父母不谅解。 “我会证明到了最后,只有我会留在你身边,只有我能给你幸福。”他爱她爱了这么多年,不是其他男人比得上的。 她一脸为难地说:“至少先照着伯父和伯母的意思去相亲,别惹他们生气,答应我好不好?” “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娶别的女人。”他鼓起勇气向她告白。 “咳、咳!”已经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的臧柏烈清了清喉咙,不想再听下去。“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谈话了。”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江明和满腔的嫉妒和怒火都对准罪魁祸首。“你这次还打算怎么伤瑀曦的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臧柏烈当然看得出他有多害怕喜欢的女人会被自己抢走,不过自己也不会在真相未明之前放手。“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你们够了没有?”瑀曦着恼地斥责两人。“明和,你先回去吧,算我拜托你,让我来处理好不好?” 江明和不想再为难她,不甘心地瞪了情敌一眼后,说:“有事随时来找我。” “好。”她挤出一抹笑,送他出去。 待瑀曦折回屋内,就见臧柏烈拉着行李箱进门,真的打算搬进来住,不禁涩涩地低喃:“也许我不该答应。” “为什么?”他可不许她又临阵退缩。“你很在意刚刚那男人说的话,怕我真的会再伤你的心?” 瑀曦闭了下眼,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害怕,越过他身前,说:“我带你上楼。”既然都答应了,后悔似乎也太迟了。 从厨房旁边的楼梯上去,上面隔了三个房间,其中一间当作储藏室。 “你就睡这间客房,浴室是共用的,空间很狭窄,也许你会住不习惯。” “这点让我来操心就好了。”臧柏烈直接开门进去,虽然坪数不大,可是都打扫整理得很干净。“你睡隔壁那一间?” 她嗔他一眼,眼神怀疑。 “只是随口问问,我保证会很君子,绝对不会半夜潜进去袭击你。”他咧嘴笑了笑。“你心里再怎么怨我恨我都好,但起码应该相信我不是禽兽,不会干出那种强迫女人的事。” 这点她倒是相信,他只会用诱惑的手段,让女人甘愿臣服。“我就睡在隔壁,那闾坪数比较大,你想换也可以。” “不用,这间就好了。”臧柏烈倒是无所谓,只要能住进来。 房里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让她不太自在。“那……那有需要什么再跟我说。”说完便快步地走出去,活像后面有什么在追她似的,让他感到有趣。 臧柏烈不禁又抚了抚被她打过两巴掌的面颊,反倒笑了。 虽然不记得他们之前相识、相恋的过程,可是这次他不会再轻易忘记,要牢牢记住此刻为她心动的感觉。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晚上将近十一点,仅隔一面墙的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却都了无睡意。 瑀曦翻了个身,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失眠了。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又会再一次爱上我吗?” 此时此刻,她已经相信他真的遗忘了两人之间的记忆,如果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是让他想不起来,那么就让他再爱上自己,说不定这次他会愿意留下来…… 旋即又嘲弄自己居然有这么可笑的念头,要是他真的留下来了,万一有天突然恢复记忆,那么会变成怎样?他想走,又不能走,会不会因而恨她?恨她把他留在这种他口中所谓的鬼地方? 喀啦! 听见隔壁房门被人打开,接着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蹑手蹑脚地下楼,瑀曦坐起身来,仔细聆听,终于还是披上外套跟着出去。 一楼的灯亮了…… “你在做什么?”她问着在吧台后方橱柜中找东西的男人。 臧柏烈旋过身来,右手抓了一只长脚杯。“吵到你了吗?我在找这个。” “没有,我还没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了。“你怎么知道长脚杯放在那里?”就是因为之前他有喝红酒来帮助入眠的习惯,所以她都会把杯子放在这里,方便他取用。 他怔了一下,想抓住闪过脑海里的东西,可惜又错失了。“说得也是,我为什么会知道呢?你看!让我搬进来住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瑀曦为之语塞。 “要不要来一杯?喝了会比较好睡。”说着,臧柏烈便走向其中一张座位旁,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酒瓶。 “我不喝酒,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熬点粥给你吃,你通常吃完就马上睡着了……我只是提议,接不接受在你,至少比喝酒好。”她恨不得咬掉舌头,免得说太多,一再地提醒自己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下次我要是再失眠的话,一定会请你熬粥给我吃。”他听得出她在关怀之余,却又嫌恶自己无法袖手旁观,那种内心的交战和挣扎,索性伸手将她硬拉过来。“过来坐下,我保证不会咬你。” “我可不是在担心你的身体。”瑀曦兀自嘴硬。 “我知道你是怕我酒后乱性。”臧柏烈用轻松的语气让她不至于困窘。“这瓶拉图堡红酒要价两万多台币,是半年前去法国时请朋友割爱的,我都还没喝过,这次特地带来台湾,还真是对,尝一口看看。” 她犹豫了下,说:“一口就好。” “好,一口就一口。”倒了些红色液体到长脚杯中,然后递给她。“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从房门外面上锁,让我跑不出去。” 闻言,瑀曦白他一眼。“我看直接把你敲昏比较快。” “那也可以,记得敲大力一点,说不定就这样恢复记忆了。”臧柏烈可是懂得见招拆招,抓住她对自己心软不舍的弱点,才这么说,果然又挨她一记白眼。“我可是很认真的。” “你……你打算待多久?”瑀曦在他对面坐下,不得不先问清楚。 臧柏烈摇了摇杯子,然后透过光源欣赏红酒的色泽,然后将鼻子凑到杯口,深深地吸了口气。“直到我想起来为止。” “要是一直想不起来呢?” 他将酒含在口中,然后在嘴里四处转动,体验红酒在口中不同位置所散发出来的味道。“那我就在这座小镇上置产定居,继续跟你耗下去。” “如果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上回就不会离开了。”她恼火地将杯子搁下,作势起身,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下楼,惹得一肚子火。“你慢慢喝。” “瑀曦!”臧柏烈很快地跳起来,一把扣住她的纤腕。“我知道你很害怕,怕再受一次伤,就算我再怎么保证,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想请你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瑀曦咬着唇瓣,望着他近乎恳求的目光,还有低声下气的态度,那个“不”字就是说不出口。 “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其实我自己也很害怕,为什么我会离开一个那么爱我而我又爱她的女人,既然真爱难得,我不应该轻易放弃才对。”他语气真诚地剖析自己的心态。“可是我又不想逃避下去,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要去面对,所以……瑀曦,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总是拒绝不了你。”她顿时鼻酸眼热。 “那是因为你爱我。” “我才不爱你!”瑀曦呜咽地斥道。 臧柏烈呵呵一笑。“我之前一定也很爱你,因为我很怕看到你哭,看到你难过会让我好心痛。” “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用再说这些甜言蜜语了。”她嗔恼地啐道。 “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他捂着胸口保证。 见了,瑀曦努力憋住唇畔的笑意。“你……你这一年多,都没有认真交往的对象吗?如果有,我不想因为自己,又伤了另一个女人的心。” “女伴倒是有,不过她们只当我是有钱的凯子,付出真心的倒是没有,你是唯一一个。”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触她的发尾。“为什么要剪掉?我看到照片里的你是留着长发,怎么舍得剪?为了要跟我一刀两断?” 瑀曦只能涩笑。“我以为可以从此忘掉你,结果还是不行。” “我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臧柏烈沙哑地低语,充满了挑逗和蛊惑。 她气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那你说说看我想干什么。”他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 “你想……”小脸倏地一片绯红,气恼自己差点就上了他的当。“很晚了,我要去睡了,还得早起做生意。” 臧柏烈低笑。“如果你不想要,我也不会勉强。”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结果……”是她定力差,抗拒不了他的诱惑,他是情场老手,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触碰,瑀曦就已经两腿发软。“我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现在的我们对彼此来说还像个陌生人。” 他叹了口气,缩回轻撩她发尾的指尖,改伸出大掌。 “那么就让我们重新认识彼此好了──你好,我姓臧,臧柏烈,今年三十岁,原以为自己偏好美艳又懂得情趣的女人,不过现在却被一个看似温柔却又带了点泼辣的女人迷住了。” “谁泼辣了?” “你干么急着对号入座?”他打趣的口吻让她羞红了脸。“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十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就只剩下住在旧金山的祖父一个亲人,至于个人喜好嘛,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好了,换你说了。” 瑀曦望着他的大掌片刻,才伸出小手。“我姓林,林瑀曦,今年二十五岁,我爸爸在我五岁那年也同样在车祸中过世,而我妈是在五年前走的,其他的亲人都住在外地,平常没什么往来……我曾经深深爱过一个男人,可是却又希望真的有一种药,吃下去就能把他忘了。” 话才说完,就被拖进一具宽阔厚实的男性胸膛内,来不及逸出低呼,小嘴便被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别哭……”臧柏烈在她口中低喃,她才知道自己又落泪了,就是因为不想再那么软弱,所以把头发剪了,用牛仔裤取代了裙子,以为可以装得很坚强,到最后还是无法改变。 “我在这里,这次绝对不会再伤你的心了。”他轻吮着她柔嫩的唇瓣,可是越安抚,她的眼泪就掉越多。“要怎么做你才不哭?” “只要放开我。”瑀曦贴着他的嘴,抽泣地说。 臧柏烈在她小口上轻啄慢吮着。“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不如我再让你打一巴掌,这样会不会好过一点?”他愿意牺牲男人的颜面。 “呵,我干么无缘无故打你?”她又哭又笑。 “因为我现在很想抱你……”他让自己的下身贴向她。 “你──”瑀曦羞愤地推开他,终究还是没有真的再赏他一个耳光。“你想都别想!”虽然他们以前在一起过,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也太快了。 “看来我今晚的自制力不是很好,你记得把房间上锁,免得我真的闯进去。”他半开玩笑地说。 瑀曦斜睨他一眼,不欣赏他的笑话,便转身走了。 “等等我。”臧柏烈快手快脚的把红酒放进吧台后的橱柜里,顺手将杯子清洗干净。 她看着他自然熟练的动作,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这一年多来他都没有离开过,或许真的就像他说的,很快就会想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二楼,站在彼此的房门口。 “晚安!”他咧开大嘴笑说。 “晚、晚安。”瑀曦险些就开口要他进自己的房间,想念着他的怀抱、还有他的温暖。“明天见。” “明天见!”臧柏烈转动门上的喇叭锁,推开房门。 当两扇门再度关上,只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居然开始期待了。 第四章 为了应付赶着上班打卡的客人,瑀曦都会事先做好一些三明治,不过还是会经过一场混乱。 “总共五十五元……谢谢。” 臧柏烈见她忙得不可开交,索性就把做好的三明治搬到门口,当起临时店员,虽然说好不给他好脸色看,还是有不少女客人忍不住掏出钱来。 “找你十元,祝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蔬菜三明治会让你的皮肤变得更美。” 嘴甜的他逗得她们笑得合不拢嘴,不到十五分钟就卖光了。 “这是卖三明治的钱。”来到吧台后面,将所有的钱交给瑀曦,不忘自夸。“我果然是个天才,不管卖什么,一下子就可以上手。”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来。”她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这又不算什么,我很乐意帮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臧柏烈咧了咧白牙,笑睇着她倏地羞赧的小脸。“只要能让你开心,我都愿意做。” 两个工读生妹妹忍不住在旁边偷笑。 瑀曦窘迫地低嚷:“别闹了!既然要帮忙,就去帮我切水果吧。” “没问题,看我的!” 瞧他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模样,让她好气又好笑,心中却不由得五味杂陈了。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眼眶又红了。 “那时你也常像现在这样在店里帮忙……”瑀曦咽下喉中的硬块。“为了我可以放下身段,不在乎帮忙洗碗端盘子。” 臧柏烈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时候。“听起来我虽然失去那段记忆了,但是至少没有改变太多,还是个好男人。” “你脸皮真厚。”她被他逗笑了。 “有吗?”他当真捏了捏自己的脸。“我觉得刚刚好,不然你摸摸看?” “不要闹了!”她羞恼地闪躲。 “瑀曦,我的早餐还没好吗?” “我孙子还在家里等着吃。” “不要又被负心汉骗了!” 几位乡亲看不下去,担心她又上当,便开始从中阻挠。 “对不起,快做好了,再等我一下。”瑀曦顿时胀红了小脸,连忙道歉。 “还要不要加水?”臧柏烈提着装了柠檬水的透明水壶过去,将每个桌位上的杯子倒满,主动讨好众人。 那些乡亲可不领情,早就认定他不是好东西。 “我们不喝负心汉倒的水。” 其中一个欧巴桑更是激动。“你都不知道我们瑀曦为了你差点吃安眠药自杀死掉,你良心过得去吗?还是赶快走吧!” 自杀? 他惊愕地转头,望向吧台后面正忙着打果汁的小女人…… 原以为带给她的伤害已经够大了,想不到竟然比自己想的还严重,而他却什么都忘了,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他险些害死自己所爱的女人,光是想到这里就让他胸口挨了记闷棍,比头痛的毛病还要厉害一百倍。 到了下午一点多,已经没什么客人上门,瑀曦先让两个工读生妹妹回自己的家吃中饭。 “厨房里炖了一锅咖哩牛肉,我去端出来。” 此时店里只有他们两人,瑀曦告诉自己要和他保持距离,要很里智,不要再轻易的沦陷,才借故到后头的厨房。 臧柏烈也跟了进去,捉住她的手腕,在她转身之后便低头吻住那张小嘴。 “不……”她想要抗拒,可是身子先投降了。 大嘴含吮着,让小口上全沾满他的味道,双臂将她搂得好紧,就怕她忽然消失不见了。 “柏烈……”她的身子紧贴着他坚硬的身躯,被吻到快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 瑀曦从绵密的亲吻和低哑的嗓音中感受到他心中深深的抱歉,一颗心早已不争气地软化了。 “过去……就不要再说了……”她无法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能怪得了谁? 或许真是他们的缘分不够……如今只能这么想才能放过自己,不再钻牛角尖。 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有些不稳。 臧柏烈用额头抵着她的,气自己带给她的伤害。“活着就能再见面……以后不准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小手轻抚着他满是自责的脸庞。 他啄着她的嘴角,艰涩地开口。“他们说……你曾经自杀过……为什么要这么傻?不准再这么做了。” “我没有要自杀,只是一直睡不好,精神有些恍恍惚惚,忘了已经吃过安眠药了,结果又多吃了几颗,是他们误会了。”瑀曦回吻着他,看他为自己担忧,是那么的自责,泪水又滑下面颊了。 “前天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应该先赏我一巴掌。”臧柏烈真的是难辞其咎,伤害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实在不可原谅。“就算你要砍我几刀也行,我真的是个混蛋!” “即便那么做也无法抹去已经发生的事实。”瑀曦捧着他惭愧的俊脸,她太容易知足了,只要知道他心疼着自己,不是真的无情,什么怨恨也跟着烟消云散。“何况,我又怎能怪你不够爱我呢?” 他脸色一整,小心翼翼地问:“如果说让我们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为什么?因为你觉得愧疚?”她试着用笑意来掩饰,不过没有成功。“我不需要这种同情的追求。” “不是同情,而是──”臧柏烈望进她的眼底,口气严肃地说:“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跟其他女人比起来,和她在一起很平静温馨,而且能被她这么爱着,这种幸福满溢的感觉,是从亲生父母过世以来的第一次,心想死去的父亲在见到母亲的第一眼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才愿意为她抛下一切,只为了与她相守。 瑀曦的眼底又涌出大量的泪水,又哭又笑地说:“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结果只得到了伤心欲绝。 “这次会不一样的,我可以保证。”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鼻尖,然后覆上她的小嘴,哄诱、勾引,就是要她点头为止。 “好。”她啜泣着回吻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拒绝不了。 臧柏烈闭了下眼皮,在心里感谢上帝。“谢谢,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最好是这样。”瑀曦笑瞪一眼,尽管心底还是有些不确定,甚至是恐惧,但她无法否认自己有多爱他,有多想和他在一起。 “这次可以相信我……”他继续方才的亲吻,大掌滑进了她的上衣内,爱抚着柔腻的腰身,然后往上移动,捧住胸乳的下围,在罩杯的边缘游走。 “瑀曦姊!” 其中一名工读生回来了,让她羞赧地推了推他,就怕被人撞见了。 “唉!”臧柏烈顿时全身无力,除了睡觉的时间,好像无时无刻都会有人来打靳他们的好事。 瑀曦把衣服整理好,不过脸上的红晕和微肿的唇瓣早已透露一切。“我……我先出去了。” “我在这里冷静一下。”他又在她颊上偷了个香,挨了一记白眼,才让她走,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臧柏烈才洗了把脸,让体内的热情冷却。 他相信上次来时应该也是这样,在这座小镇上找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宁静……只是为什么突然间决定离开?还说了那么多残酷的话? 要怎么样才能找出答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个星期后── 臧柏烈才把手机放下,准备去洗个澡,它正好响了。 “哈啰?”他看了下萤幕显示,是麦大伟打来的。“你儿子睡着了,才想到我这个老朋友?” 麦大伟哈哈大笑。“被你猜中了,我看到你好几通的留言,不过照顾贝比真的比我原先想的还要辛苦,我跟我老婆忙翻了,一直没空打给你……对了!你还是想不起来吗?”先说正事要紧。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高大的身影来到窗前,望着对面的路灯。“当我面对瑀曦时,我发觉自己又重新爱上她了,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真的很不可思议,渴望着能一辈子都跟她在一起,就算只是粗茶淡饭,过着平凡的生活也愿意,一点都不留恋以前的生活。” “你自己能想清楚是再好不过了。”顿了顿,麦大伟还是不得不提醒他。“不过别忘了臧爷爷,他……能不能接受瑀曦就看你怎么说服了。” 听出他话中有话,臧柏烈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上次我之所以会离开瑀曦和我爷爷有关?” “详细的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也曾经问过你到底爱不爱瑀曦,你只说爱她,可是又不得不离开,加上你的头部受伤之后,遗忘了到小镇之后的一切,臧爷爷便要我答应不许再跟你提起瑀曦的事。”直到确定好友的心意,才对他吐实,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 臧柏烈并不太相信会这么简单。“这个理由太薄弱了,就算我爷爷看不起瑀曦,认为她配不上臧家,没有资格当他的孙媳妇,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妥协,既然爱她,绝对会据理力争到底。”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我儿子在哭了,可能尿布湿了,改天再聊。”麦大伟匆匆地挂断,去当奶爸了。 他敲着自己的后脑勺,若真的只是这样,这次绝对不会再让步,反正自己向来就不是个很听话的孙子,既然瑀曦是他爱的女人,那么谁都阻拦不了自己。 不过祖父年纪也大了,又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是必须多做考量,看来得想个办法说服才行……不如让他早点抱曾孙,这可是他嘴里一直念着的,到时想反对也来不及了,总是会看在孩子的分上承认瑀曦…… 就这么决定了! 拿了换洗的衣物走出房间,在走道上遇到刚洗好澡出来的瑀曦,她发丝微湿地贴在颊畔,双颊被热气蒸得泛红,身上还带着香皂的宜人味道,让人好想咬上一口。 瑀曦见到上身赤裸的他,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胸肌和有力的臂膀,下身只穿了条牛仔裤,散发出的男性贺尔蒙,足以让所有的女人都会为之疯狂,她的眼神不敢乱瞟,连忙避开来,想越过他回到房间。 瑀曦才要从左边经过,他也刚好往左;她又往右,他也偏往右,只能气急败坏地娇嗔:“让开啦!” “你好香……”他还故意凑上前嗅了几下。 “哪有香,只是普通香皂。”她两腿有些虚软,瞪他一眼。 连着几天下来,瑀曦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化学作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真的吗?可是用在你身上为什么特别香?”臧柏烈凑到她颈窝间,用力地深呼吸。“真的好香!” “你不是要洗澡?快去。”小手捶他一下。 大嘴附在她耳畔低喃:“跟我进去。” “我……我已经洗过了……”瑀曦顿时全身发热,胸部也变得敏感起来,更不用说小脸早已绯红一片。 臧柏烈勾住她的腰肢,含住那白嫩的耳垂,嗓音充满诱惑。“再陪我洗一次,你也可以帮我洗……” “你……”她羞恼地提醒他:“你说过如果问题出在你身上,在没有得到我的原谅之前,你就不碰女人,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我没忘。”他扬起嘴角。 “那就放开我。”瑀曦扭动纤躯,想挣开他的怀抱。 “可是我想碰的是你,又不是别的女人。”他可是没有违背诺言。“瑀曦……跟我进去……” 要不是他的手臂搂着自己,瑀曦差点就要跌坐在地上。“你……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除非你还恨我、怨我,不肯原谅我?”臧柏烈得寸进尺地把手掌钻进她的睡衣内,爱抚着她的背脊。 “你……真的很无赖……”瑀曦想推开他,又想贴得更近。 “如果最后你还是不肯,我保证会马上停止。”他一口又一口地吮着她的下唇,让她无法思考。 “柏烈……”瑀曦因他的碰触而颤抖。 “我在这里……”大掌解开她睡衣上的扣子,他用一个又一个的吻回答她。 原本空间就小的浴室因为他的存在,感觉更狭窄了。 “可以吗?”臧柏烈愿意尊重她的决定。 “……好。”瑀曦吐着气,浴室里的白色蒸气让她头晕目眩,可是仍然知道自己有多想要他。 “柏烈……我爱你……” “我也是……我爱你……”这句告白让她红了眼眶。“就算曾经遗忘……但是我的心还记得。” 直到整个空间都是蒸气,热水流失了不少,欲望才得已餍足…… “现在你真的得再洗一次了。”臧柏烈揶揄地低笑。 “还不是你!”她羞窘地往他胸口捶去。 “我可以帮你洗。”他色迷迷地说。 “我自己来。”瑀曦娇睨一眼。 臧柏烈低低地笑着,有着男性的虚荣,伸臂将她捞回怀中。“还是让我来吧,我可是很乐意能为你服务。如果你也想帮我洗的话,我当然也很高兴,不过你大概不敢……” “洗就洗。”她马上就掉进陷阱,乐得他暗笑不已。 只是原本想要单纯的洗个澡,又成为另一场欢爱的开端,过了好久,两人才得已离开浴室。 “先把头发擦干,免得又头痛了。”瑀曦找来干净的大毛巾,站在他身前,帮他把头发上的水分吸干,那温柔的手劲让臧柏烈忍不住将她拉到大腿上。 她嗔嚷一声:“不要再来了……” “我只想这样抱着你而已。”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瑀曦继续帮他擦干头发,嘴里忍不住关切。“医生说找不到原因,那么下次再头痛,又昏倒了该怎么办?” “所以你要一直照顾我才行,等我老了、病了,你还得帮我换尿布。”臧柏烈用鼻头磨蹭着她的颈侧。“我把身体交给你了。” “你是不是看了我录起来的‘我在垦丁天气晴’?学人家的台词一点都不觉得感人。”她笑不可抑地抡拳捶他。 “那我用行动让你感动。”他用下身磨蹭她。 “我才不要。”瑀曦作势起身,又被他翻身按回床上。 “真的不要?”臧柏烈用刚冒出来的胡渣搔她的颈项。“那么刚刚在浴室里是谁紧抱着我不放?还一直压榨我到半滴都不剩?” “哇……哈……我才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她又笑又躲,娇喘吁吁地回应着他的吻,失去过他一次,这次她只想珍惜跟他相处的时间,其他的都不去多想。 直到男性嘴巴移开,收敛起笑意,拂开她颊边的发丝。“刚刚我们都没有做防护措施……如果你不想怀孕,我想应该还来得及补救。”尽管让她怀孕也是计划的一小部分,但还是会先尊重她的决定。 看进臧柏烈略显紧张的黑眸,纤白的指尖轻抚着他深邃俊挺的五官。“你喜欢孩子吗?”生一个和心爱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宝贝,对女人来说绝对是件很幸福的事。 臧柏烈轻咬了下她的指头。“我承认自己没多大的耐性去应付那些只会哇哇人哭的小贝比,不过自己的当然就不一样,而且又是心爱的女人帮我生的,那我一定会很疼他,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你……你真的确定爱我?”她担忧地问。 他看出她眼底的恐惧。“如果不管到底记不记得你这件事,而是去想跟你在一起的感觉,我的心可以确定的告诉我,我真的爱你,跟你在一起很舒服自在,心情很平静,就算一辈子都这么过也愿意。” “不要这么快就把话说满了。”瑀曦眼眶泛红,吸了吸气。“只要你现在爱我就好了,我已经不敢再奢求你会永远留下来,所以你不用这么安慰我。” 听她说得这么卑微,让他揪紧了心。 “瑀曦──” 小手捂住他的嘴。“先让我说完,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也请你答应让我留在身边照顾,让他陪着我,只要你偶尔想到我们母子,就回到这座小镇上住个几天,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这番无怨无悔的话说得他胸口为之一窒,教臧柏烈如何不爱她。 “你真是傻,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们母子……这次要对我多一点信心,除了我爷爷那边比较不好说服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阻碍,所以只要让他快点抱到曾孙,他就算想不答应也不行。”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瑀曦忍不住有了期待和希望。 “因为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虽然我爷爷是个老顽固,希望每个人都能听他的,当年我父亲就是为了娶他不喜欢的女人才跟他撕破脸,最后断绝父子关系,想不到现在换我也是这样,所以只要快点生个可爱的曾孙给他抱,他早晚都会接受你的。”臧柏烈可是都想好了。 “嗯、嗯。”她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好笑地抹着她的泪。“这代表你很高兴?那要快点怀孕才行,我要每天很努力地做、拚命地做才行。” 一记粉拳捶向他的胸口。“每天不累吗?” 臧柏烈眯起眼,露出两排白牙:“你这句话可是严重伤害了男人的自尊,我现在就来证明给你看。” “我相信!我相信!”瑀曦见他扑过来,尖笑地嚷道。 “看我的厉害──” 第五章 连着几天,只要到瑀曦店里的客人,都可以看得出她满脸幸福洋溢的模样,这一年多来,已经习惯看她穿得中性轻便,现在居然换上许久未穿的洋装,以及和臧柏烈之间眼波交流的甜蜜,所有的人不禁窃窃私语。 在座的客人开始交头接耳! “他们该不会和好了吧?” “瑀曦打扮得这么漂亮,该不会是为了那个臭小子吧?” “那怎么行?那傻孩子又被骗了。” 臧柏烈当然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说得那么大声,他想装作没听见也很难,故意当着大家的面亲吻身边的小女人,惹得她大发娇嗔。 “你克制一点,那么多人在。” 果然这个举动引来乡亲们的忿忿不平! “我去宰了那臭小子!”欧吉桑到处寻找可以用的武器。 “真是夭寿!”欧巴桑则是把孙子的眼睛遮起来,免得长针眼。 见大家这么激动,瑀曦有些过意不去,打算走出吧台,希望乡亲能原谅自己所爱的男人,却被只男性手臂给拉回去。 “我来就好……咳咳!”先清了清喉咙吸引大家的注意。 那些乡亲脸色不善的跳起来主持公道── “臭小子,我们可不像瑀曦这么好骗的。” “你要是敢欺负她,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咧开大嘴,坦坦荡荡地面对众人。“我很感谢你们这么照顾瑀曦,也知道自己伤过她的心,不过这次保证不会。” 乡亲们可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用说的谁不会。” “没错!没错!” 臧柏烈又咳了咳,然后从牛仔裤后袋掏出一只红色绒布饰品盒。“这点我当然明白,所以才想当着大家的面证明自己的心意。” 说完,便转向从吧台后方出来的瑀曦,打开盒盖,里头是两只一大一小用黄金打造的简单指环,那是临时在镇上的银楼买的,虽然样式俗气,不过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我前天已经先打电话跟国外订了两只钻戒,不过要等上三个月才会做好,只好先用这个代替……瑀曦,你愿意嫁给我吗?” 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她早已哭红了眼。“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她没想到他会向自己求婚,那是她已经不敢作的梦。 “再清楚不过了。”臧柏烈故作轻松地说:“我可不是每天都在跟女人求婚,你绝对是唯一一个。” “柏烈……”瑀曦捂住唇,哭得泣不成声。 “你不会拒绝吧?”他难掩心头的紧张。 “我愿意嫁给你……”瑀曦想哭又想笑。 两个工读生妹妹吁了一大口气,最先拍手。“恭喜瑀曦姊!” 把金戒指套在她的纤指上,臧柏烈也戴上另一只。“这次我一定会留下来跟你在一起,不会再离开了。”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瑀曦扑进他的怀里。 “砰!” 一直坐在角落喝果汁的年轻女人拍了下桌面,直起娇躯,合身的针织毛衣和紧身牛仔裤包裹着诱人的体态,她双手抱在胸前。“这么轻易地就把瑀曦交给他,未免太便宜这男人了,现在这个社会,结婚又马上离婚的不知道有多少,谁晓得他会不会吃腻之后突然跑得不见人影。” 乡亲们听到她说的话,马上改变态度。 “嗯,里长说得对!” “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 “就算有了孩子也可以不要……” 原本以为过关的臧柏烈不禁眼角一抽。“那么请问里长小姐有什么好的建议?我都愿意配合。”他不是有性别歧视,只是头一回见到年轻美艳的女人当里长,这些乡亲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 里长小姐先给瑀曦使了个眼色,像是在安抚她。 “身为这个里的里长,瑀曦又是我的里民兼手帕交,我有义务保护她,所以得要昭告天下才行,不过这天下也不过是我们自强里,就算便宜你了,只要所有的里民都通过了才能算数,你们现在就跟我到办公室。” 于是在大家的簇拥下,臧柏烈牵起瑀曦的小手跟着大家一起来到里长办公室,就见里长小姐打开麦克风开始广播── “自强里里长办公室报告……”她娇媚的嗓音很快地在里邻之间传开了,所有的里民都放下手边的工作,竖起耳朵聆听。 “现在要跟大家报告一件消息,方才有位臧先生跟我们林瑀曦小姐求婚了,有鉴于他之前恶劣的行为,要请各位自强里的里民做个评审,现在就请臧先生说几句话,请所有的里民进行表决……”说完,便把麦克风递给臧柏烈,挑了挑眉。“怕了呢?” 真没想到还得过这一关,但他可不会承认自己也有怕的时候,于是一手抢过来,一手拥着瑀曦,清了清喉咙── “大家好,咳……我叫臧柏烈,就在一年半前曾经来到这座小镇上,还和林瑀曦小姐交往,之后却伤了她的心,对于自己的行为我不会辩解,只希望大家这次能相信我,我爱瑀曦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一样,这次是绝对认真,也希望结婚那一天所有的人都能来喝喜酒。” 瑀曦仰起秀颜,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有说不出的感动。 “因为我知道她有多在乎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今天就没有她,要是得不到大家的祝福,她就不嫁给我了。” 听了,里长小姐眯起美眸,咕哝地说:“这根本就是威胁。”不过见他身旁的女人真是爱惨他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谢大家。”臧柏烈亲了亲哭倒在他怀中的小女人。“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圈住他的腰。 陪同他们来的乡亲们,也全都被他的诚意给说服了。 “你这臭小子要是敢再让我们瑀曦伤心,以后别想再踏进小镇一步。” “我们一人吐一口口水就会把你淹死。” “男人就是要有担当。” “欢迎大家那天来喝喜酒。”臧柏烈咧开大嘴笑道,可不敢小看他们的力量。 “要先看一个好日子。” “我们会请歌仔戏团的来表演,还有办桌……请阿万师来好了……” “要请全镇的人来,少说也要一千桌……”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而里长办公室外面也来了不少里民,男的都争相跟臧柏烈握手,拍拍他的肩膀,称赞他的勇气,说得出那么肉麻的话来;女的则是羡慕瑀曦,能找到一个条件这么优、又这么爱她的男人,最重要的是愿意留在这个小地方。 “谢谢……谢谢大家……” 他终于体会到麦大伟说的,这里的乡亲真是可爱,在这个小镇上,大家就像一家人,无论是喜还是悲,都会互相扶持,一起度过,这种温馨和热情是在别的地方找不到的。 瑀曦原本有一点担心他会不习惯乡亲们的好管闲事和热心过头,见他笑得好开怀,一颗心才落下。 这次,幸福真的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等店打烊休息之后,瑀曦还不时的抚摸手指上的戒指,就怕工作时把它弄脏了,让他看了觉得好笑。 “等我订的钻戒送来台湾,那可是请名家设计师亲手打造,你看到一定会很喜欢。”臧柏烈将她圈进怀中亲了又亲。“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婚礼?” “不用太破费了,这个戒指就已经很好了,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要太隆重,只要能让镇上的人都能拿到我们的喜饼,结婚那一天都能来祝福我们,今天如果没有他们,我又怎么能等到你。”她很懂得感恩,想和所有的乡亲分享自己的喜悦和幸福。 “你的心愿还真小。”臧柏烈都想叹气了。 “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愿望。”瑀曦觉得自己的野心已经很大了。“还有你爷爷那边……你要打电话跟他说我们结婚的事吗?” 他沉吟了下。“等我们结婚之后再说。” “你是要先斩后奏?这样好吗?他是你唯一的亲人,而且又是长辈……”她觉得不太妥当。 “我爷爷的固执是出了名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说服得了,恐怕得花上好几年,与其这样,不如先结婚,让你的肚子快点有好消息,他总不会要我们离婚,让孩子没爸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臧柏烈再三地允诺她。 “我们已经分开过一次了,这次我不能再让那种事发生,相信我,没有任何事可以让我离开你。” 瑀曦顿时鼻酸眼热。“我相信你,真的相信。” “不过大伟是一定要通知的,他可是这次的大功臣,要不是他,这辈子恐怕就错过你了。”也幸好他来了,才能找回她。 她与他十指交握,也同样感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接下来几天,整个自强里都忙了起来,大家都在讨论怎么举办这场婚礼,因为瑀曦和其他亲戚早就没什么往来,所以就决定推派出里内最年长的长辈来当他们的主婚人,然后决定三个月后的第一个礼拜天就是农民历上宜嫁娶的好日子,反倒是当事人被晾在一旁,什么都不用做。 “你喜欢哪一件?” 晚上,他们窝在床上,臧柏烈打开最新的笔记型电脑,看着传来的媚儿,那是他找认识的名家设计师操刀的结婚礼服图样,决定之后就会优先制作。“这件不错……性感中又不会太过暴露,样式也很简单。” “你真的决定了?”瑀曦心头不知怎么还是很不安。 “你还不相信我?” 她偎在他胸前,摇了摇头。“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幸福了……幸福到让我害怕,怕这一切只是梦。” “有我在你身边,没什么好怕的。”他亲了亲她的太阳穴,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比起以往所过的生活,才发觉那种外表的奢华和虚荣是如此贫瘠。 “在我的记忆当中,一直很羡慕我的父母,就算工作再忙,我爸都会回家吃我妈煮的晚饭,明明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他却吃得很开心,直说好好吃,是人间美味,常逗得我妈脸都红了,然后吃完晚饭之后,就会牵着我妈的手到附近公园散步,尽管时常为了缴不出房租或是我的学费而烦恼,可是我妈从来不会抱怨我爸赚太少,或要他回去跟我爷爷要钱,总是说一定会有办法的……直到那场车祸发生,我爸骑机车载着我妈去吃难得的大餐,因为那天是他们的求婚纪念日,可是却在那一天晚上出了意外……即使是死亡,他们也要一起走,就是不想离开对方,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们太深爱彼此,如果其中一个人留下来,一定会更痛苦。” 臧柏烈眼眶发热的回忆着。“就因为这样,我一直在寻找能够让我愿意抛下一切的女人,和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单纯的爱我,不在乎我是谁,又拥有多少资产,只是爱我而已,所以我才无法理解既然相爱,为什么我却要离开你。” “那么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伤我的心?”瑀曦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自己不安的原因。“说不定不是你爷爷的关系,而是别的原因。” 他抚着下颚。“嗯,说不定是因为我同时爱上两个女人……跟你开玩笑的……呃……你不要哭……” 瑀曦抡拳打他,哽声地低嚷:“这一点都不好笑,万一真是这样怎么办……你该不会连她也忘了?这样很不应该……” “不可能有那种事,别哭,我会心疼的。”臧柏烈吻去她的泪水,然后顺势吻住那张轻颤的小口。“我只爱你一个,没有别的女人。” 她贴着他的嘴唇,怯怯地问:“你确定?” “如果真有那个女人,而我又忘了她,为什么这一年多都没来找我?这表示根本没有,我刚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告诉自己下次可不能再随便开玩笑,这小女人可是会当真的。“说一句有损男人尊严的话好了,我也没那么厉害,可以同时让两个女人都爱我爱得要命。” “我才没有爱你爱得要命。”瑀曦羞窘地跳下床。 “再说一遍!”臧柏烈伸长手臂要抓她。 “呵呵……”她跑出房间,不过还是没两步就被抓到。 他们的唇舌交缠着,片刻也不想分开…… “爱不爱我?” “爱……爱……我爱你……”瑀曦赶紧投降,主动迎合他的爱抚,娇喘吁吁地在他身上磨蹭着,让他喘得更大声。 “这还差不多。”慢慢地褪去她的衣物,连同自己的,跪在她腿间,将男性欲望推入她等待的花心,感受她的紧窒湿润包围着自己。 铃铃…… “有电话……”瑀曦推了推他。 “不要管它!”这个时候别想要他停下来。 她想说什么,可是在他猛力的进击中,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隔天,忙到下午两点左右,因为工读生妹妹快要考试,所以让她们先回家温习功课,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 听到脚步声进门,瑀曦下意识地抬起头。 “欢迎光临……舅舅?舅妈?”她花了好几秒才认出来,因为很多年没有来往,只有母亲出殡那天来上过香,给个白包就算了事而已。 进门的中年妇人可是笑得好假,打量了下店里还有好几个客人。 “看起来你的生意做得不错,你妈地下有知也放心了。”舅妈虚情假意地叹气。“不然我们今天还真不好意思来。” 瑀曦赶紧请他们坐下来,再端来两杯柠檬水。“舅妈不要这么说,我欢迎你和舅舅常来坐坐……吃过了吗?想吃义大利面,还是三明治?” “我们吃过了。”舅舅不好意思地摇手,被妻子用手肘撞了一下,这才狼狈地改口说:“有什么就吃什么。” 她僵笑一下。“请等我一下。” 说着便回到吧台后方准备餐点,不时可以听到舅妈口气不太好,像在责怪舅舅不懂得占人便宜,谁都看得出家里是谁在作主,不过都与她无关,只是很好奇他们今天的来意,因为瑀曦知道这些亲戚多不想跟自己有所牵扯,就是怕又会向他们借钱。 其他的客人吃饱也过来结帐离开,店里就只剩下这对突然造访的中年夫妇,舅妈眼睛闪着光,活像眼前是座金矿似的。 “这房子是自己的?” 把两盘煮好的义大利面端了过去,她摇了下头。“不是,是租的……舅舅、舅妈请用,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舅舅低着头吃起来,话全给太太说就好了。 “都是自己人了,不要这么客气,昨晚有打电话过来,不过都没人接,可能你出去了。” 听了,瑀曦脸蛋一红,原来那通电话是舅妈打来的。 “找我有事吗?” “我们听说你要结婚了,幸好你舅舅前几天来帮个客户加保意外险,对方这么巧也搬来这个小镇上,两人聊了起来才知道这件喜事,还听说那位臧先生家里很有钱……人呢?不在吗?你可要介绍给我们认识,让他跟你舅舅多买几个保险……” 身边的丈夫觉得很丢脸。“不要才来就说这些。” “本来就是要说,好歹你也是她舅舅,只是帮点小忙而已。”舅妈可是很不以为然。“不是我这个舅妈势利眼,好歹你舅舅也帮了你们一家子不少忙,现在你要嫁进有钱人家里,可不要忘了我们。” 她这才明白过来。“舅妈,我嫁给他不是因为他有钱──” “哪个女人不想嫁个有钱的老公,下半辈子过好日子?难道你想跟你妈一样,嫁给一个送货司机,不小心撞死人不说,还因为受了重伤,花了一大笔医药费,最后连命也丢了……”这番话说得瑀曦脸色倏地刷白。 “好了!干么说到那里去。”舅舅扯着太太的衣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哪里说错了?对方还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有律师愿意免费帮他打官司,要求民事赔偿,法官判他们要赔五十万,在二十年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结果她爸爸还是没撑过去,自己一走了之,你那个妹妹却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三更半夜的跑来家里跟我们借。” 听到这里,瑀曦的眼都湿了、红了。“我知道当年多亏舅舅和舅妈的帮忙,不过那笔钱老早就还清了……” 那时自己不过五岁,很多事不清楚,只是后来陆陆续续的从母亲口中才大略知道,父亲当年因为连着好几个晚上加班工作,因为疲劳驾驶酿成了一场死亡车祸,熬了好几个月,最后伤重不治,不得不厚着脸皮跟亲戚开口,代为赔偿给对方,为了把钱还给舅舅,母亲带着她搬来这座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小镇,想重新开始,还兼了好几份工作,才把身体弄坏了。 “钱是还了,不过恩情可是还不了。”舅妈就是抓准了这点,得到消息便拉着丈夫赶来。“我们也不是要求什么,只是希望多保几个险,让你舅舅在上司面前抬得起头,在同事面前也可以炫耀一下。” 还是舅舅不忍心这么为难外甥女。“好了,说这些做什么……” 舅妈摆出茶壶状,指着丈夫的鼻子骂道:“如果你能有点出息,我何必来求别人,你以为我很爱……” “发生什么事?”臧柏烈在外头就听到这女人尖酸刻薄的嗓音,又见瑀曦站在旁边像是在挨骂,便快步进来问。 见他回来,瑀曦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有这样的亲人。“柏烈,这位是我舅舅还有舅妈,他们知道我要结婚,专程来恭喜我的。” 他咧起嘴角,很快地将眼前的中年男女打量一遍,也知道面对长辈嘴巴就是要甜。“原来是舅舅和舅妈,要来怎么不先说一声,我好请你们吃个饭,我叫臧柏烈,和瑀曦结婚那天,务必请你们来喝喜酒。” “当然、当然。”舅妈眼睛越来越亮,心想有这么英俊多金的男人,要是能当自己的女婿该有多好。“不知道臧先生是做哪一行?” 臧柏烈拥着瑀曦的肩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我是在做房地产生意,整年都在世界各国飞来飞去,要不是来台湾度假,也不会认识瑀曦。” “原来是这样……”舅妈笑得嘴角更高,目光一闪。“像你这种工作可是危险性高,我可不是在说飞机会怎么样,不过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还是要以防万一,刚好你舅舅是保险经纪人,要保险当然找自己人最好了……”说着,椅子下的脚猛踢着丈夫,意思是说要他快点开口。 小腿被妻子踢得很痛,他只好唯唯诺诺地递上名片。 “没问题。”臧柏烈礼貌性地瞄了名片一眼。“那么就请舅舅帮我和瑀曦设计几份适合的保单,让我参考看看。” 舅妈达到此行的目的,笑得乐不可支。“一定!一定!记得寄张帖子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来吃喜酒。” “就这么说定了。”他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他们开车走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太想跟亲戚往来了。” 瑀曦叹了口气。“是他们不想跟我扯上关系,要不是听说你家底雄厚,也不会主动上门,你真的要跟我舅舅买保险?” “我要看的是保单的内容,如果不错,多保几个险对我没差。”臧柏烈倒是很习惯面对那种趋炎附势的人,自有应对之道。 “对了!我刚刚去看了里民中心,场地有点小,整个里的人都要挤进去观礼,可能连屋顶都会掀掉。” 她也笑了出来。“不过他们都说这是我们自强里的喜事,当然要在里民中心完成结婚大事了。” “看大家这么热心,我要是说不要,好像会让他们失望了,不过只要想到我那些国外的朋友看到可能会吓到,哈哈,应该会很有趣才对。”他突然很期待看到他们的表情。 见他似乎已经慢慢地融入这个小镇,习惯这里缓慢的生活步调,瑀曦一颗忐忑的心总算能够放心了。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突然发现原来我这么帅?”臧柏烈不忘调侃她,说得她羞恼地捶他,让他心口一荡,忍不住低下头要吻她。 “会有人看到。”这男人还真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臧柏烈挑了挑眉梢。“那进去里面再亲。” “够了。”她想瞪他,还是笑了出来。 “这表示可以喽──”他嘟起嘴要亲。 “不跟你说了。”瑀曦跑回屋里去了。 大笑几声,他唇畔的笑意悄悄地敛去一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想让她知道刚刚头又痛了起来,最近这种状况越来越频繁,虽然找不出原因,却也让即将到来的幸福蒙上一层阴影…… 又来了…… 许多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臧柏烈在睡梦中呻吟,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仿佛脑中有什么东西快呼之欲出,却出于本能的想要压抑,不希望自己想起来…… “喝!”他满头大汗地坐起身。 睡在身旁的女人也立刻惊醒。“头又痛了吗?”其实她知道他最近经常半夜起床,偷偷吃止痛药。 “没事,你继续睡。”臧柏烈搂住她,又躺回床上去。 瑀曦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发,许久之后还是开口了。“或许你的头痛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医生不是说检查不出来,或者我们可以去看其他科。” “我说没事就没事,只是个噩梦。”他断然拒绝。 “你在害怕什么?”她鼻头渐渐地红了。 “我没有害怕。”臧柏烈低哑的反驳,旋即沉默下来,因为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句话。“等结婚之后,我会再找个时间去医院做更精密的检查……好了,快点睡吧。” “我爱你。”她轻吟。 臧柏烈心头蓦地一紧。“我也爱你。” “就是因为这样,或许我们该把婚礼的日期延后,等你完全恢复记忆,排除所有的不安和疑虑之后再举行。”瑀曦也是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才对他说出心里话。 “我曾经怨你、恨你,可是当你再度回到这个小镇上,真诚坦承地面对自己做过的事,现在的我除了爱你,还是只有爱你,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他低笑一声,伸臂拥紧她。“你想太多了,婚礼还是照原定计划举行,不管原因是什么,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们结婚。” “真的可以吗?”她不确定地问。 “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臧柏烈也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 “嗯。”瑀曦唇畔噙着笑,偎进他怀中。 “睡吧。” 她的心安了,盖上眼皮睡去。 第六章 距离婚礼还有一个半月── “这件白纱礼服好美!”航空快捷一大早就如期的送来包裹,瑀曦小心翼翼地打开精美华丽的礼盒,好轻好轻地触碰上头轻盈梦幻般的质料。 这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为心爱的男人穿上这套衣服,与他共度一生…… “去穿给我看。”臧柏烈咬着她的耳垂。 “现在?”为了等包裹送达,到现在还没有开店,不过还是捧着白纱礼服进房间,心里其实也很想快点试穿。 花了一番功夫,瑀曦终于打开房门,既紧张又期待的等待他的评鉴,线条和剪裁将她原本就丰盈的上围衬托得更加诱人,若隐若现的乳沟让他口干舌燥,礼服比他预料的还要合身。 “不准乱来!”她看出他眼底的火焰,身体顿时发烫。 “我保证……绝对不会乱来……”他已经低头吻她,从小嘴一路吻到白嫩的胸口。“因为我每一次都是很认真的抱你……” “不行,会把它弄绉了。”瑀曦好气又好笑。 “这个很容易解决。”在纤背上滑动的大掌轻轻的拉下后头的拉链,惹得她嗔恼地咕哝。 “我才刚穿上……”她娇嗔,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这两、三天正好是排卵期……” 他低低地笑着,嗓音因欲望而嗄哑。“那么今天就不要开店做生意了。”于是,抱起赤裸的纤躯,大步的走向那张双人床。 “给我一个孩子。”瑀曦把手伸向他。 臧柏烈迅速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再度爬上床。“我很乐意。” 不知道消磨了多久,两人饿到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我到楼下拿点吃的上来。”臧柏烈随意地套上牛仔裤,亲了亲她的嘴角。“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很快就回来继续。” 瑀曦的回答是抓了个枕头丢过去。 “哈哈……”他大笑地闪过。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瑀曦抚着自己的小腹,有种奇妙的预感,自己好像真的受孕,就要当妈妈了,女人对这种事通常都会比较敏感。 在这时候,听到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铃声,虽然两人已经如此亲密,还是不方便代替他接听,响了二十几声才断掉。 待臧柏烈端了两盘义大利面,和用烤箱加热过的吐司夹上火腿和起司的餐点回来了。“看我特制的元气大餐,吃完保证恢复体力。” 她白他一眼。“真会瞎掰!哪是什么元气大餐……对了,刚刚有人打电话给你,你要不要先回个电话?” “八成是大伟。”先将一盘义大利面给她,其他的搁在一边的矮几上,然后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对方的身分,不禁怔了一下。“是我爷爷打来的。”他在台湾待了这么久,祖父不可能问都不问。 犹豫几秒,他还是回电了。 “爷爷,是我……”边说边走出房门,打算端出赖皮的功夫来应付。 远在旧金山的臧峪昆用力地敲了敲手杖,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的孙子要结婚了,我这个做爷爷的居然还要听别人说才知道……你就是这样孝顺我的吗?” 臧柏烈苦笑一下,看来准是他那堆朋友里头有人不小心说溜了嘴,计划才会提前曝光。“爷爷,你先听我说……” “我不准你娶那个女人!”他根本不听孙子的解释。 “瑀曦是个好女人,只要爷爷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 那一头传来用力的喘气声,情绪相当激动。“真是孽缘!你明明已经忘了她,为什么又跟她在一起了?” “爷爷,这应该叫缘分,虽然我忘了瑀曦,不过当我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一见钟情,就算失忆也无法拆散我们。” 臧峪昆握着手杖的手掌,因为勃然大怒而抖个不停。“你……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爷爷,你不要太激动。”祖父的身体虽然一向硬朗,可是毕竟都快八十了,还是要多留意。“家里的佣人呢?身边有没有人在?” “你……你……”臧峪昆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独子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不愿再去回想,没想到还得说上第二次,上次成功阻止了,这次一定也可以,他绝对不会接受那个女人当他的孙媳妇儿。 “你难道已经忘了……你的父母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他不由得狐疑。“那件事我当然没有忘记……爷爷,您还好吧?” “当年你的父母是被一辆小货车撞死的,那辆小货车的驾驶就是那个姓林的女人的爸爸……这样你想起来了吗?你怎么可以娶杀父仇人的女儿?” 闻言,臧柏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睛睁得好大。 “不……不可……”“能”字就这么卡在喉咙中,吐不出来,在这一刹那,好像有上百根针同时扎进他脑袋里,痛得他弯下身躯,痛得他不禁大声呻吟…… 仿佛某个开关被打开,失去的记忆往回流了…… “柏烈!”在房里听到他痛苦的叫声,瑀曦冲了出来。“头是不是又痛了?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臧柏烈在极度痛楚中掀开眼帘,在昏倒之前,看着满脸忧心的小女人,那份心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因为他终于明白一年多前为什么要离开她,他通通想起来了…… “柏烈!”她抱住颓然倒下的高大男人,喊着他的名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虽然我爱你,可是我没有爱你爱到一辈子留在这个小镇上……我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太冷清……太乏味无趣了……我真的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我真的……我没办法……” 瑀曦……对不起,我不忍心告诉你真相,可是我又无法忘记这么残酷的事实,所以只好离开你…… “为什么?你明明说过喜欢这里的……你说过愿意为我留下来……”瑀曦泪如雨下地抱着他,不让他走。“我求求你……再试一次……好不好?” 他狠下心,掰开她的小手。“你恨我也好……我还是要走……” “柏烈……”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 臧柏烈倏地睁开眼皮,先前遗失的记忆,以及这一次来到这里的事,他都串联上了。 “柏烈。”瑀曦哭肿了眼皮,见他醒来,这才破涕为笑。“这次你一定要把头痛的毛病治好,别再吓我了。” 臧柏烈望着她半晌,喉头一梗。“这里是哪里?” “我们在镇上的诊所里,你觉得怎么样?头还痛吗?”她焦急地问。 他见她掉下泪来,有多心痛、不舍,怎么也没想到还得再经历一次…… 上次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她,这次还能办得到吗? “别哭……”他坐起身来,抚摸着她湿透的小脸,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你一哭,我就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瑀曦扑进他怀中,不想哭的,但就是止不住。“我不喜欢听到你这么说……那会让我想起你离开我的那一天……” “我不会走的,离开过你一次,我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就是因为失去记忆,他又爱上她一次,这一切像是都注定好的。教他怎么离得开她? “我相信……”她啜泣地点头。 “我已经没事了,回家吧。”臧柏烈亲了亲她的发顶,在这一刻做出决定,他要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诊所里的医生过来再做个检查,才让他们走。 回到家后,瑀曦坚持要他躺在床上休息。 她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还是再躺一下好了。” 臧柏烈摆出健美先生的架势。“我当然好得很,就算一个晚上来个好几次都没问题。”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她气恼地打他。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我没有骗你,现在脑袋已经变得很清楚,什么都明白,应该不会再痛了。” 虽然自己的父母是因为她的父亲肇事而死,但那和瑀曦一点关系也没有,何况当事人也过世了,真要追究也追究不完。 “什么意思?”瑀曦有些纳闷。 “意思就是我快饿扁了,我想吃蛋炒饭。”他撒娇地说。 她马上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好,我现在就去煮。” 见瑀曦不疑有他地下楼,臧柏烈才坐在床上,把脸庞埋在掌心中。 一年多前,当他确定爱上她,便打电话回去跟祖父说想结婚,以为祖父会很开心才对,没想到他当然不会让自己随便娶个女人进门,于是派人来调查女方的家世背景,这才得知她居然就是当年驾驶小货车,却意外撞死自己儿子和媳妇的凶手的亲生女儿。 臧柏烈慢慢地回顾那段心路历程,当他从祖父口中知道这件事,有多震惊、不信和痛苦,他爱瑀曦,却无法忘记父母是怎么死的,所以才逼自己说出残忍的话,然后离开了…… 回到旧金山,他忘不了她,又不许自己再回去找她,于是变得放浪形骸、来者不拒,以为这样就不会想起瑀曦,直到失去记忆之后,又回到这个小镇,再度爱上她,这是上帝在考验他吗? 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也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爱她,爱到愿意抛下上一代的仇恨,与她相守一生,他的父母了解什么叫做真爱,一定可以体谅的。 他全都想清楚了。 拿起手机,打回旧金山。 “爷爷……” 臧峪昆在那一头也等得很焦急。“你的头怎么样了?” “我都想起来了。” 臧峪昆口气一顿。“想起来就好,现在马上回来。” “爷爷,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不能丢下瑀曦。”他吐出了口气。“犯错的人不是她,她也失去了父亲……” 听到孙子居然不愿放弃凶手的女儿,让臧峪昆大发雷霆。“要不是那个女人的父亲,你爸爸会死吗?那种女人不配进我们臧家的大门。” “爷爷……” “你要是非娶那个女人不可,就不要再叫我爷爷。”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随手丢在一旁,痛苦地抱着头。 爱情与亲情……两者之间总是让人难以选择,只有当个不孝的孙子,然后再一起去求他老人家原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几天后── 一辆休旅车在门口停妥,因为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身材有些微胖的男人神情疲惫地从车上下来,还没走进店内,在门口往里看,就见臧柏烈穿着围裙,在帮忙端盘子送餐点,遇到客人跟他恭喜,咧开大嘴笑好大声,而瑀曦则是满脸羞红,像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麦大伟真的好后悔,不该让臧柏烈再次踏进这个小镇。 “大伟!”瑀曦最先看到他,因为麦大伟的父母住在隔壁街上,可以说从小就认识了。 臧柏烈循声看过去,很快地和他交换过一个眼神,似乎猜到他的来意,心一沉,不过在瑀曦面前还是不动声色。 “你这个大忙人真是难得,怎么有空回来?”臧柏烈拍了拍麦大伟的肩膀,像在警告他不准乱说。 接收到老朋友的眼神,麦大伟打哈哈地蒙混过去。“我是刚好有事上来,想说回来看看我爸妈,还有你们。” “早餐吃过了吗?我去弄点吃的给你。”瑀曦笑吟吟地回到吧台后面去了。 麦大伟的肩膀被勾住,往店门外走。“我跟艾利克森说几句话。” 来到外头,确定瑀曦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两人才收起笑容。 “怎么突然来了?”臧柏烈可不相信他会刚好顺路经过。“该不会是我爷爷要你来抓我回去?” 麦大伟肩头垮了下来。“你爷爷都跟我说了,我要是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原因才离开瑀曦,当初我就不会故意要你来这里度假。” “我不会走的。” “艾利克森,你真的确定?”麦大伟苦恼地问。“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要是等到结了婚才发现办不到,你要瑀曦怎么办?” 臧柏烈下颚抽紧。“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我曾经试着离开过她,并没有让我过得比较好,何况瑀曦也是无辜的,我怎么能怪到她身上去?” “要是瑀曦知道……” “她不需要知道!”臧柏烈断然说道。 麦大伟深深地瞅着他,看得出他有多爱里面那个女人。 “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到时只会更痛苦……就算你想一个人扛起这个秘密,也是不可能的事,你是你爷爷唯一的孙子,他失去了最爱的儿子,绝不会想再失去你,你要他亲自飞来台湾抓人吗?” “那么你要我怎么办?”臧柏烈眸底掠过一道可疑的泪光,吸了吸气。“一个人痛苦,总比两个人都痛苦来得好,瑀曦如果知道真相,你想她会有什么感觉?她一定会认为对不起我,甚至会认为配不上我。” 麦大伟也开始头痛。“以她的善良绝对会这么想,可是……纸包不住火,这句成语你懂吗?你是瞒不了多久的。” 臧柏烈紧闭下眼,粗吼地打断他的话。“问题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吼完才赶紧降低音量。“对不起。” “我了解。”麦大伟也束手无策。“现在我只担心你爷爷,他绝对不会允许你娶瑀曦。” 臧柏烈没有说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准备好早餐的瑀曦正好走了出来,盈盈一笑。“大伟,快进来吃点东西,开了那么久的车也累了,还有我刚刚才想到,麦伯伯和麦伯母前几天跟团去泰国玩,他们没跟你说吗?” “呃……啊……我忘记了……怎么才三十岁就那么健忘……哈哈……”麦大伟好想哭,差点就穿帮了。 她噗哧一笑。“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看到你。” “有人欢迎我的感觉真好,来拥抱一下。”麦大伟说着,张开双臂就要过去。 身边的臧柏烈连忙把瑀曦拉到身边。“你回家抱你自己的老婆吧,她可是我的,不是有句成语叫──朋友的老婆,不可以乱抱!” 瑀曦笑睨他一眼。“朋友妻不可戏,不会说就不要装会。” “是、是,你骂得好,我会认真反省。”臧柏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惹得瑀曦一阵娇嗔和几颗白眼。 “好了,别闹了,快点进去吧。” 麦大伟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甜蜜模样,心也酸了,又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让这一切都消失了。 到了晚上,让他们请吃过晚饭,两个男人站在外头抽烟。 “我要怎么回覆你爷爷?”麦大伟烦恼到想撞墙。 听了,他吐了团白烟。“我会回去跟他解释的,然后请他原谅,我没办法再一次离开瑀曦。” “你不觉得很巧吗?二十年前的一桩车祸意外,虽然让你们失去亲人,却也把你和瑀曦凑在一块。”谁知道了都会认为不可思议。“冥冥之中,好像老天爷都已经做了安排。” 他弹了弹烟灰。“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还恨着当年撞死我父母的那个小货车驾驶,是他毁了我的家,让我失去父母,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又爱上瑀曦,也许这个恨永远不会消失。” 麦大伟不禁动容。“那么现在呢?” “我们都尝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比起恨,爱就更稀少珍贵,与其紧抓着恨不放,一辈子痛苦,那我宁愿选择去爱,找回失去的幸福。”臧柏烈真正的领悟到该如何取舍。“所以我愿意放下过去,和瑀曦重新开始。” “你真是了不起,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这样我也就不后悔当初建议你来这里度假。”麦大伟感动得快哭了。 臧柏烈拍了下他的肩头。“我真的很感谢你,要是没有再回到这个小镇上,我会失去更多东西。” “你能放得下上一代的仇恨是再好不过了,可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爷爷那一关,要过得了才行。” 煮好了一壶水果茶,瑀曦才走出来要叫他们进去喝,只见两个男人神情凝重,不晓得在讨论什么事。 秀眸望向臧柏烈手上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目光幽暗沉痛,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好像有事情困扰着他似的,她不禁要猜测着,他是不是隐瞒了她什么。 喝了茶,麦大伟说要先回父母的住处睡上一觉,打算明天早上再回去,就跟两人道别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瑀曦细细地观察着臧柏烈,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哪有什么事?”他故作不解。 “你跟大伟在谈什么?我看你们的表情都好严肃,好像是很严重的事,不能让我知道吗?”瑀曦惴惴不安地问。 “男人之间谈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保证没事。”他拥她入怀。“你只要记得我爱你就够了。” “没事就好。”瑀曦信了他。 “你只要等着当新娘子,其他的事都不要管。”臧柏烈喉头喑哑地说。“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第七章 又过了半个月── 瑀曦唇畔漾着喜孜孜的笑意,从镇上的妇产科诊所出来,小手轻抚着平坦的腹部,她的感觉果然没错。 她假装出来办事,其实是偷偷跑来验孕,医生也亲口确定她怀孕的消息。 想到臧柏烈知道之后会有多开心,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快点见到他,于是骑着脚踏车往回家的方向走。 隔了一小段的距离,她看到店门口停了辆陌生的黑色豪华轿车,于是跳下脚踏车,改用牵的,慢慢地走近,只见臧柏烈和一名穿西装、提公事包的中年男人在骑楼下起了争执── “……这迫件事我会跟爷爷说的,你现在马上离开。”他早该知道祖父不会善罢干休的,当年断绝父亲的经济援助,没想到父亲宁可吃苦,也想跟母亲在一起,现在又用这种方法来逼他回去。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身为臧氏房地产的委任律师,我有义务亲自向当事人传达这个消息。” “你──” 瑀曦把脚踏车停妥,困惑地上前。“柏烈,这位先生是……” “你就是林瑀曦小姐吗?”中年男人从西装内袋里递上名片。“敝姓张,来请林小姐在七天之内搬离这间房子,因为原屋主已经将它卖给臧氏房地产在台北的分公司了。” 听了这突来的消息,瑀曦的小脸霎时一白,有些慌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房东伯伯也没跟我提过?”虽然有听说房东要去加拿大跟儿子媳妇一起住,但没想到会连房子都卖掉。 “我手边有资料的影本,林小姐要是还不信,可以去询问原屋主。”张律师不苟言笑地回答。“另外,总裁要我转告林小姐一句话,他绝不会承认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女儿当他的孙媳妇儿──” “你说够了没有?!”臧柏烈用力搂着满脸不解的她,喝止他再说下去。“说完可以回去了。” 张律师可是公事公办,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已,那先走一步了。”朝两人颔了下首,便打开车门,驾车离去了。 “为什么你们公司突然要买这间老房子?买来也不能拆掉,因为这些都会牵扯到整条老街的维持和风貌。”瑀曦既疑惑又茫然地看着他。“还有,什么叫做杀人凶手的女儿?为什么你爷爷会这样说?那是什么意思?” 他登时辞穷。早该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可是依然让他猝不及防。 “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抓着他的手臂问道。 “瑀曦……”臧柏烈喉头像卡住什么似的。 “我要知道。”瑀曦坚定地看着他,非问个明白不可。 他紧闭了下眼。“我们进去里面再说。” 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于是她让工读生妹妹提早下班,然后在门上挂上“休息中”的牌子。 “你可以说了。” “我爷爷让公司买下这间老房子,只是想逼我回去,就是要让你知道他可以断绝我们的后路,让我不得不放弃跟你结婚的念头。”臧柏烈想了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跟他当祖孙当了二十年,太了解他的脾气了。 瑀曦昂起下巴,不愿就这么认输。“我可以再租其他店面来做生意,他总不会把整个小镇都买下来吧,还有呢?” “瑀曦……”这才是最困难的地方,臧柏烈艰涩地开口:“你还记得一年多前,我离开你时说的那些话吗?” 纤躯晃了两下,脸白似雪。“你现在要跟我说同样的话吗?” “不!我只想告诉你,那些话都是假的,全都不是我的真心话。”他用手抹了把微冒出胡渣的下巴,跟她坦承一切。“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那段失去的记亿,所以可以肯定地这么说,我愿意跟你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镇,我喜欢这里的宁静,还有乡亲们的热情,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 “我还以为……”她喜极而泣。“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因为我也同样想起来为什么会跟你说那些伤人的话,又不得不离开你的真正原因了。”臧柏烈实在不忍说下去。“瑀曦……” “没关系,你说吧!”小脸一整。“我可以承受得住。” 臧柏烈想笑,却没有成功,因为他不确定她办得到,只是轻抚着她的脸蛋,久久都难以启齿。 “我曾经跟你提起过我父母的死,他们是在一场车祸中丧生,那天我父亲骑着机车载着我母亲吃完饭要回家……在路上被一辆失速的小货车当场撞上,他们……当场就死亡了,而小货车的驾驶也受了重伤,被送进医院的加护病房……” 说到这里,他睇见瑀曦先是瞠大眸子,接着满脸震慑、惊恐地看着他,然后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年我才十岁,在一夜之间失去父母,一个人坐在殡仪馆的椅子上,好黑好恐怖,那种彷徨无助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那时的我真的好恨那个撞死我父母的小货车驾驶,因为他夺走了我最爱的亲人,我恨不得他也一样死掉……后来听帮我打官司的律师说他也过世了……”既然说了,已经停不下来。 她捂住口,泪水沿着指缝滴下,发出哽咽模糊的声音。 “那个小货车驾驶……是我爸爸……” “我爷爷已经查证过了,所以当我知道的时候,真的没办法接受,可是又不忍心告诉你真相,只能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以为这样对彼此都好,这就是我一年多前之所以离开的原因。”臧柏烈也红了眼眶。“可是当我遗失了那段记忆,又再度回到这里,还是又爱上你……不管我到哪里,最后还是回到你身边……” 瑀曦觉得好冷,用手臂抱住自己。“所以……你爷爷才不肯接受我,因为我爸爸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她为什么不曾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是因为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命运却将他们连结在一起? “这将近二十年,我总是刻意地不去想我爸爸意外撞死人的事,总是一再地告诉自己他是单纯的在车祸意外中过世,因为他是为了这个家才会那么辛苦的工作,在体力不济的情况下闯下大祸……你要相信我,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握住她颤抖的肩头。 “我不知道是这样……你应该一五一十告诉我的……”瑀曦颤抖地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臧柏烈就知道她会内疚、羞愧,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只能抱紧她,用自己的体温让她的身子恢复暖意。 “瑀曦,这不是你的错。” 她仆在他胸口,痛哭失声。“怎么不是我的错?我没办法责怪我爸爸那么拚命工作,养活我们一家人……可是他让你失去父母却是不争的事实……父债子还……这是我欠你的……” “那么你这个女儿更应该替他偿还,就照我们原定的计划结婚,做我的妻子,再帮我生几个孩子。”他努力说服她。 孩子? 瑀曦这才想到原本要回家跟他说这个好消息,可是现在呢?她能在这时候告诉他吗?用这个孩子绑住他…… “我……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现在的她无法正常思考。 “瑀曦……”他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她。 “让我想一想。”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纤躯慢慢地转身,步履不稳地走上二楼,回到房间内。 此时此刻,瑀曦反而哭不出来,因为那种痛已经让她的知觉麻痹,整个人坠进了冰冷的谷底中,四周一片黑暗。 坐在床上,两手抱着膝盖,表情木然,动也不动,从白天坐到了晚上。 “瑀曦!”臧柏烈守在房间外头,敲了敲门板,就怕她出事。“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瑀曦,开门让我进去。” 终于,她动了。 小手轻颤的覆在小腹上,想到不能让孩子挨饿,只得下床开门。 臧柏烈见她没事,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好饿。”瑀曦挤出笑。 他将她拥在胸前,亲了亲她的发顶。“没问题,我已经亲手煮了唯一的拿手好菜,就等你下楼吃。” 来到楼下的厨房,看到桌上的一大盘水饺,瑀曦喷笑出来。“这算什么拿手好菜,只是放在滚水里煮熟而已。” “知道就好了,干么还说出来。”臧柏烈看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我听说这家水饺在这里的生意很好,看起来真的满好吃的,还有韭菜和高丽菜两种口味,你都吃吃看。” 瑀曦拿起筷子,挟了一粒到口中,果然是从小吃到大的好味道。“嗯,我就是喜欢吃这家的水饺。” “还买了蛋花汤和酸辣汤。”他知道她爱喝蛋花汤。“吃水饺就要配这两种汤才好吃。” 她强迫自己笑。“你也快坐下来吃,不然那么多,我可吃不完。” “瑀曦……” “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她乞求地说。 臧柏烈见她脸色很差,心想今天已经够她受的了,有话等明天再说。“好,我们先不要谈。” “我今天怎么觉得包韭菜的比较好吃,以前都不太喜欢韭菜的味道……真是奇怪。”瑀曦想着或许是怀孕的关系,连口味也有了改变。 他将包韭菜的水饺挑给她。“那我负责吃包高丽菜的,韭菜的你要解决……嘿,好吃,我在国外除非去华人街,或是中国餐馆,否则很少吃到水饺,家里的佣人买回来的都不好吃。” “我可以教你,以后你想吃就可以自己包。”她笑得有些勉强。 “以后有你,我只要负责买材料和吃就好了。”臧柏烈喝了口酸辣汤,连忙灌了一大口开水。“哇……这家的怎么这么酸……醋是不用钱的吗?难怪生意好,真是又酸又辣。” 瑀曦支着下颚,笑睇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想将这些都放在记忆当中,留着以后说给孩子听,说他的爸爸居然连酸辣汤都不敢喝,还有洋葱也是。 “呵呵……买的人要全部喝掉。” 他怪叫一声。“全部?饶了我吧!”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不敢吃的,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一大碗,只差没全部还给马桶。 吃完水饺,两人相拥地躺在床上。 臧柏烈凑过去想亲她,她皱了皱鼻子。“你刚刚有没有刷牙漱口?” “还有味道吗?”他哈了哈气,果然味道还很重。“以后我再也不敢喝酸辣汤了。” 她笑着主动吻他。 “不怕有味道?”臧柏烈衔住她的唇瓣,轻舔慢吮着。 “谁教我爱你。”瑀曦伸臂搂住他的脖子。 “我也爱你。” “抱我……”最后一次。后面的话她无法说出口。 他的唇舌与她激烈的交缠着,一边互相脱去彼此的衣物,直到两人的肌肤相亲,娇吟伴随着粗喘…… “我爱你……”泪水滑下眼角,她哭喊着。 在高潮来临之际,他仰起头低吼,满足了彼此…… 知道搂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睡着了,瑀曦才露出悲伤的表情,因为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晚,她知道自己必须放手,必须让他离开。 因为她太爱他了,所以渴望着能得到幸福,能跟他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可是这个美满的家庭却是建立在仇恨之下,光是想到臧柏烈的祖父会用着充满怨恨憎恶的目光看待自己,她就全身发冷,又怎么忍心拖着他一起来面对这种难堪,毕竟他们是祖孙…… 就因为爱他,所以更不能害了他,要他夹在亲祖父和心爱的女人之间,她于心何忍呢?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要他走,从此不再相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臧柏烈揉了揉眉心,从睡眠中醒来,本能地摸向身畔,却发现没人。 “几点了?”看了下表,已经早上十点多了,想说瑀曦怎么没叫他起床。 他穿好衣服走到浴室,稍做梳洗之后,想到再打个电话到米兰,问一下他订的结婚钻戒能不能赶一下,希望早点拿到。 经过原本睡的那间客房,他发现门竟然是开着,而他的louisvuiton的经典monogram行李箱摆在床上,盖子掀开,他的衣服全都折好在里面了。 他怔怔地看着几秒,马上旋身下楼。 一楼的铁门还是拉下来的状态,表示今天休息,他又来到厨房,见到在里头忙碌的纤细身影,心口一紧。 “瑀曦!” 瑀曦回头朝他漾开柔柔的笑意。“你起来了?我刚煮好稀饭,帮我端到外面的桌上。” “你……”臧柏烈还是先将整个锅子端出去。 她继续岔开话题。“还有碗筷。” 臧柏烈于是从碗篮里拿了两副出来,她又让他把冰箱里的小菜拿出来配。 “瑀曦……”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再转移话题。“我看到我的行李箱……为什么?”就算已经隐约猜到原因,他只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听了,她绽出一朵哀伤却美丽的笑靥。“我刚刚已经去了里长办公室,跟大家说我们的婚礼取消了。” 他胸口一窒。“这就是你的决定?” “对。”瑀曦伸手抚着他痛楚的表情,喉头微梗。 “瑀曦……” 她用手心捂住他的口。“因为现在的我,没办法嫁给你……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我又怎么能这么自私的把你从你爷爷身边抢走?我爸爸夺走他儿子的性命,已经狠狠地伤过他老人家的心了,我又怎么能把你留在这里?” “爷爷那边我会想办法……”臧柏烈拿开她的小手说。 “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娶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一个家世和你们相当的对象,我只要努力达到他的要求,用诚意来打动他,让他能够接受我,我相信自己办得到的,可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鼻音也重了。 “他怎么可能会去接受一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的女儿当孙媳妇,我又怎么能期望他愿意原谅?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办得到?” 臧柏烈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想要爷爷原谅害死自己独子的凶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会迁怒,连同瑀曦一起恨下去。 “我很谢谢你想起这件事之后,还愿意爱我……愿意跟我结婚……可是我办不到……我没办法当作它没发生过。”瑀曦笑中带泪地说着,即便是心如刀割,但被爱的心情却是满足的。 “现在的我比一年多前还要坚强,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是打从心底真的爱我……就算这辈子都无法在一起,我也会很勇敢的活下去……所以……这次就换我让你走,把你还给你爷爷……” 他笑了两声,还是落下泪了。“可是我办不到……” “你办得到的。”她用力地吸。“因为我们如果不在乎你爷爷的感受,执意要结婚,那是不会得到幸福的,我的良心永远会谴责自己,自私很容易……但是明明知道不可能,却执意地要去做,那却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我宁可你抓着我不放,自私一点。”臧柏烈将她紧紧地按在怀中,舍不得放手,嗓音哑到不行。 “告诉我,你会走。”瑀曦又是哭又是笑,小手抚着他宽厚的背部,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襟。 “呵……呜……”高大的身躯颤动着。 “柏烈……”她眨去满眶的泪水。 “我会走。”他哽咽地说。 就是因为了解她此时愧疚不已的心情,在没有得到祖父的原谅之前,是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的,他现在若不走,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和压力,让她更加自责,然后直到某一天崩溃…… 闻言,瑀曦抽泣一声,泪雨如注,不过马上用袖口抹去它们。 “快坐下来吃,不然稀饭要冷掉了。” 臧柏烈接过盛好的碗,扒了一口稀饭,喉头仿佛梗着东西,让他吞得很痛苦,但还是得咽下去。“只要是你煮的都好吃……” “那就多吃几碗。”她在泪雾中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他湿红了眼,又吃上第二碗。 这真是一顿永难忘怀又令人心碎的早餐…… 吃完稀饭,瑀曦站在洗碗槽前,告诉自己待会儿不可以哭…… 小手来到腹部上头,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孩子的事,因为他知道之后,绝对不会离开的。 听到行李箱在楼梯间发出碰撞的声响,她吸了吸气,转身出去。 “东西都带齐了吗?” “还少了一样。”大掌抚着她泪痕未干的面庞。 瑀曦勉强打起精神。“是什么?我去帮你拿过来。” “你。”臧柏烈嗄哑地说。“我没办法把你一起带走。” 这句话让她双肩抖动,又哭了。 “跟我保证你会过得好好的。”男性双臂最后一次拥抱住她,紧到几乎要将她勒成两半了。 “我会……过得好好……的……”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路上……小心……。” 臧柏烈倏地放开,握住行李箱的拉杆,转身走出大门。 听着喀啦喀啦的声音渐行渐远,瑀曦不许自己追出去看他,怕自己嚎啕大哭,这次是她自愿让他离开的…… 不知站了多久,她又回到厨房,把碗筷都洗干净,想着只剩下几天就得搬走,很多生财器具必须打包,另外得再租间房子,她还有好多事要忙…… 趁着天气好,把床单、被套都洗一洗,于是来到二楼,走进主卧室,一眼就看见挂在衣架上,收在防尘套里面的白纱礼服…… 小手撩起那轻盈的布料,泪水滴滴答答地掉落。 “他忘了……把它带走了……” 瑀曦将它一把搂住,让泪颜埋在其中,也将哭声藏在曾经以为会得到幸福的美梦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美国旧金山── 这个被喻为全世界最美的城市,对臧柏烈来说,突然变得好陌生,每个人的步调都很快,让他一时无法适应,才刚离开,却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小镇的一切,不管是景物还是人。 “爷爷,我回来了。”他来到白发苍苍,可是眼神却炯炯有神的老人面前。 臧峪昆拄着手杖起身,即使微佝的腰,表情依然严厉。“永远不许你再去找那个女人,听到没有?” “爷爷,原谅别人也是需要勇气的,何况车不是她开的。” 手杖用力地蹬了蹬。“她还是那个凶手的女儿!全世界有那么多女人,就是不许你跟她在一起。” “我先回房间了。”臧柏烈知道祖父有多冥顽不灵,要他抛下仇恨是不可能的事,走了几步,后面还是传来他暴跳如雷的叫声。 “你听到了没有?!” 回到房内,他坐在落地窗旁的义大利红色牛皮沙发上,头靠向椅背,紧闭着眼皮,眉心有着深深的皱折。 想着父亲当年是不是也经过同样的挣扎,才决定抛弃一切,和母亲结婚,可是今天他面对的难题更大,他无法不顾年迈的祖父,无视他的强烈反对,加上瑀曦对整件事的内疚和自责,就算结了婚也不会快乐,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坐了许久,手机响了。 “你已经回到旧金山了?” 在台湾的麦大伟还是放心不下地打了通电话来。 臧柏烈捏了捏眉心。“你有空的话,多回去走走,帮我看看瑀曦的状况,看她过得好不好,再随时告诉我。” “知道她好不好又能怎样?只会更痛苦──” 他绷声地打断。“我只想知道她好好的,即使以后又遇到一个好对象,还是能得到车福。” “她是个死心眼的女人,你认为她还会爱上别的男人吗?”麦大伟在嘴里咕哝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打个电话给我。” “现在就有你帮得到忙的。”他沉吟了下。“公司现在买下了瑀曦住的那间老房子,能不能拜托你假装对那间房子有兴趣,然后询问台北的分公司,不管开价多少都没关系,到时我会再把钱汇给你。” 麦大伟叹了口气。“你想把房子送给瑀曦?” “我看得出她很喜欢那间房子,只希望她以后不用烦恼找房子搬家的事,能够过得安安稳稳,这是我现在能帮她做的。”臧柏烈喉头一梗。“我能为她做的事真的不多,至少这件事要为她办到。” “我知道了,交给我来办。” 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他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相信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或许会有转机,现在只需要等待它的来临。 不过接下来一个月,他发现祖父开始在家里举办宴会,这是过去很少出现的情形,因为祖父很注重隐私,不喜欢外人到家里来,宁可选择在饭店,那么这些安排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帮他找结婚的对象,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忘记瑀曦。 他啜了口鸡尾酒,看着这个月的第三场宴会,今晚邀请的都是一些在旧金山华人地区的商界朋友,和祖父有多年的生意往来,而且一样带着家人到场,当然不乏未婚的女性。 臧柏烈穿着一身黑色缎面晚宴西装,纯手工制的合身剪裁,是请唐人街有名的西装老师傅做的,他左手插在长裤口袋,一手执着鸡尾酒,若是以往,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是如鱼得水,不过现在的他却渴望宁静安定,不爱参加这种应酬。 “你看起来很不自在。” 一名身穿黑色晚宴服的年轻女人走向他,她有张东方脸孔,身材高姚,一头黑发绾在头顶,缀上珍珠发饰,衬着颈项上成套的珍珠项炼,既高雅又有气质。 他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大学学妹,双方的长辈也都是在商场上的朋友。“蒙妮卡?我不知道你也来了。” “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她蕙质兰心地笑说。 臧柏烈咧了咧牙。“这么明显吗?” “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的观察,今晚的你像换了个人,真是有损你情场浪子的名号。”蒙妮卡调侃地说。 听完,他仰头大笑。“哈哈……” 睇着臧柏烈俊美的下巴还留着青色的胡渣,头发也略长,笑容里多了无奈的苦涩,反倒比过去多了成熟稳重的魅力,还有在眼底流荡的深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为他心动的时候,因为他总是流涟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怀中,所以让她有不安全的感觉。 “之前好像听说你要结婚,是真的吗?” 他敬了她一下,然后将剩余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已经取消了。”不过这是暂时的。 蒙妮卡心口一动。“你爱她?” “当然。”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半开玩笑地嘲谑道:“我没想到你也有真心爱上女人的一天,这可是真的会跌破大家的眼镜。” “哈哈……我会记得赔你们一人一副新的。”臧柏烈也附和地笑说。 这时,臧峪昆拄着手杖过来,慈爱的看着老友的孙女。“蒙妮卡……你真是越大就越像你妈,母女俩都是美人。” “谢谢爷爷,我妈听到一定会很开心。”蒙妮卡拥抱老人一下。“这阵子我都会待在旧金山,爷爷有空到家里来,我亲自下厨做几道您爱吃的。” 臧峪昆笑眯着老眼。“那当然没问题了,柏烈最近都会待在家里,到时也会一起去,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就怕做饭给他吃的女人太多了,把他的口味都养刁了。”她似真似假地说。 “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比得上你?”他严厉地瞥了孙子一眼。“如果他敢不去,就别再认我这个爷爷。” 听了祖父的话,臧柏烈只能淡淡地苦笑。 他能不去吗? 第八章 早上四点多── “呕……”瑀曦才刚起床,就直接冲到马桶前,抚着小腹,吐了一会儿才舒服了些,幸好害喜的情况不是很严重,除了晨吐,宝宝并没有让她太难受。 她换上较宽松的娃娃装,虽然肚子还看不出来,但是穿这样对宝宝来说应该会比较舒服。 她搭了电梯下楼,因为适合的房子不好找,所以就先住在富贵客栈,原本是不想麻烦别人的,不过白挽星坚持要她搬进来,还说反正房间空着还不是养蚊子,不如就让她住,还有镇上的乡亲也是,虽然只是在门口摆个小小的摊子,没有座位,大家还是很捧场。 也因为可以借用里头的厨房,让瑀曦有足够的空间先把三明治要用的食材准备起来,让她不胜感激。 她将准备好的食材摆进保鲜盒里,然后放到摆在门外的摊子上,和早起的左右邻居打招呼。 几个婆婆妈妈照例要围过来叮咛── “瑀曦,太重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拿。” 她微微一笑。“才两个多月,没关系。” “三个月之前都要注意,你不要不信邪。”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一声,我叫我尪过来。” “还有不要在房间里绑东西。”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这样以后小孩子生出来,十根手指会伸不直。” “没错、没错,像我那个孙子就是这样,我那个媳妇怎么说都不相信,要不是我赶快去把东西解开,再晚一点,我孙子的手指就完了……”欧巴桑开始数落媳妇的不是,其他人也有同感。 “唉呀!差点忘了,要记得跟挽星说,要换床单之前先用扫把在床上面挥一挥,请胎神暂时离开一下。” 她很认真地听完,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忌讳,牢牢地记住这些长辈的建议。 最后,那些婆婆妈妈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早上六点多,有客人上门买早餐,又是一天忙碌的开始…… 也因为要忙的事太多了,所以她可以把思念埋在心里,然后好好地过日子,因为她还有孩子,让她更有勇气去面对未来。 忙到十点多,也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瑀曦姊,我让我老公来帮你搬进去,你不要太勉强。”白挽星抱着睁着双大眼、而且奶嘴不离口的宝贝儿子出来。“这段时间是最重要的,不能太累,回房间休息一下。” 瑀曦跟随后出来的高大男人道谢,多亏有他们夫妻当她的后盾。 “那就麻烦卫大哥了。” 才说到这里,一辆有些眼熟的休旅车靠路边停下,麦大伟从车内下来,手上拿了只牛皮纸袋。 他笑呵呵地走向两个女人,不过当目光掠过瑀曦的穿着,不禁瞪得好大,两脚僵在原地,瞪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才再度举步。 “我知道现在流行这种衣服,连我老婆也爱穿,不是只有孕妇才适合……”麦大伟像是在说服自己。 闻言,瑀曦噗哧一笑。“是没有人规定只有孕妇才能穿……大伟,你不要告诉他,就装作不知道就好。” 麦大伟脸色变了又变。“你……你真的怀孕了?” “有两个多月了。”她只好承认。 “我的天……”他抱着头低呼。“艾利克森是孩子的爸爸,他有权利知道,你不能瞒着他。” 她咬着下唇,涩涩地笑了。“知道了只会让他为难,他爷爷也不会接受我这个凶手的女儿所生的孩子,所以我才决定不说出来。” “瑀曦……” 瑀曦马上转移话题。“你今天不用上班?怎么有空跑回来?” “我是来找你的。”麦大伟搔了搔后脑勺,真的一个头两个大。“我们到里面坐着说。” 因为厨房里正在张罗午餐,于是只好到楼上的房间。 “孩子没问题吧?”他总要替好友关心一下。 她露出属于母亲的笑靥。“医生说目前孩子都没什么问题,请坐,吃过了吗?还有三明治和奶茶。” “我又不是客人,你不用招呼我。”麦大伟要她坐下来。“你之前租的那间老房子,已经用我的名义去跟房地产公司买回来了,这是地契和房契,还有印鉴、身分证……这几天就可以请代书帮你办好过户了。” 听完,瑀曦一怔。“可是我手边没那么多钱……” “你一块钱都不用给,这些艾利克森已经给我了。”他把牛皮纸袋给她。“这是用他私人的钱,希望至少让你有地方可以住……现在你又怀孕了,住在熟悉的房子里也会比较安心。” “嗯。”看着手上的牛皮纸袋,眼眶红了红。“他……好吗?” 麦大伟叹了口气。“他现在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被他爷爷逼着相亲,大概以为只要艾利克森结婚,就会忘了你,瑀曦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你不要告诉他怀孕的事,我可以自己把孩子养大。”瑀曦还是这么坚持。 他努力地想说服她。“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带孩子真的很辛苦,我跟我老婆两个人一起带都已经这么累了,你只有一个人,又要做生意赚钱……” “不要小看一个当母亲的女人的能耐,这世上又不只我一个单亲妈妈,很多女人都是这样带大孩子的,何况这里有那么多人愿意帮我,还争着说要帮我带孩子,所以不要担心。”瑀曦表现得很有自信。“我欠他爷爷太多了,真的不能再伤他老人家的心。”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 瑀曦噙着泪水,挤出一抹笑。“今天换作是你,你能办得到吗?只有失去过至亲的亲人,才能体会那种痛苦,我又怎么能要求他老人家敞开心胸来接受我,所以……这是最好的方式。” “既然你决定了,我只有尊重。”麦大伟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坚强。“有任何事需要帮忙,随时打电话给我。” 她点点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两个月后── 臧柏烈来到金门公园里最大的湖边,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着湖面上有人惬意的在划小船及踩脚踏船,想着这个季节的小镇是不是也一样阳光普照,这段时间他常梦到小镇的一切,那里让他有家的感觉。 为了让祖父慢慢的失去戒心,以为他真的开始将瑀曦淡忘了,这段日子他会和几位女性出去吃饭,就是希望祖父别再看这么紧了,虽然他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台湾,多想再见她一面,但还是得先忍耐。 “没想到你会约我到这个地方,看来你真的改邪归正了。” 一杯冰咖啡和汉堡递到他的面前,同样一身休闲穿着的蒙妮卡在臧柏烈身边坐下,吃起午餐。 他大笑两声,打开汉堡的包装,咬了一口。“希望你不会介意,现在的我倒觉得在这种地方比较自在。” “你还忘不了她?”她有意无意地探他的口气。“我不会跟你爷爷说的,只是他不喜欢那个女人,你还是不要违背他的意思……” “蒙妮卡,我只把你当作妹妹还有朋友,一直都是这样。”臧柏烈不是感觉不出她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这种事可瞒不了他,只是因为交情不同,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了。 话才出口,她的表情微微一变。“我可没有说想嫁给你。” 臧柏烈笑咧了嘴,没有点破她的口是心非。“那是再好不过了,我想你也不希望嫁给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也许我可以让你忘了她。”蒙妮卡佯装开玩笑的口气。 他挑了挑眉。“我不值得让你这么费心又费力,你值得更好的男人,那个男人绝对不是我。”这么说已经很明显了,希望她听得懂,也不要花太多力气在祖父身上。 “太晚了是不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总是担心他太花心,对女人不专情,宁可保持学长、学妹的关系,现在想改变状态已经来不及了。 “是太晚了。”臧柏烈老实地说。 蒙妮卡咬着吸管,掩饰被拒绝的难堪。“不过你爷爷似乎一直想要撮合我们,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他不在意祖父的想法,就不会取消婚礼了。 “我还在想。”解决了手上的汉堡,他望着闪烁着银光的湖面。 “要是想不出来呢?”她还抱着一丝希望。 “走吧,我们在附近散散步。”臧柏烈不想跟她说这些,也不需要。 等到离开金门公园,送蒙妮卡回去之后,还是忍不住打了通电话给麦大伟。 “喂……”麦大伟因为加了两天的班,才刚回家躺下来就被吵醒,声音还很爱困。 “瑀曦已经搬过去住了吗?”一个月前才问过,听说要重新整修过才会搬回去。 麦大伟在半梦半醒之间发起牢骚。“艾利克森,现在台湾可是半夜……对……她都搬好了……镇上的人哪敢让她一个人弄搬家的事,万一有个什么……呃……没事……” “有个什么?”臧柏烈耳朵可是很尖。“怎么不把话说完?” 麦大伟的睡意吓醒了一大半。“没什么,我很想睡,脑袋不太清楚。” “麦大伟!” 麦大伟在床上坐起来,把头发都抓乱了。“她……瑀曦只是身子不太舒服……人嘛总是都会感冒,过几天就会好了。” 臧柏烈蹙紧眉心。“真的只是感冒?” “对、对,就只是感冒。”麦大伟赶紧含糊带过。“大家都在照顾她,你子用担心……我不行了……要睡了……拜拜。”故意打呵欠给他听。 真的只是感冒?他还是想亲眼确定她没事。 就在两天后── 下午三点半不到,因为没有客人了,瑀曦正准备要打烊休息,但是江明和还坐在店里,让她相当为难。 “明和,你还是回去吧。” 江明和就是不肯死心。“瑀曦,我真的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会把他当作亲生骨肉来看待,只要你点个头。” “真的很谢谢你,可是我不能答应嫁给你。”她抚着快五个月,摸起来已经有着明显隆起的腹部。“我不会为了帮孩子找个爸爸,就仓促地决定结婚,而且你爸妈也会希望有个流着江家血缘的孙子,如果今天我答应你了,只会让所有的人都痛苦,我想你也不希望夹在我和你父母之间左右为难吧。” 他为之语塞。 “回去吧。”瑀曦温言软语地劝道。 江明和就像只战败的公鸡,因为她比他理智,而且想得很远,又愿意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设想,他也只能沮丧地离开了。 瑀曦拧了条抹布,把每张桌子都擦干净之后,便拿着扫把出去,外头依然艳阳高照,八月的气温有些闷热,额头也沁出了汗。 当她看到高大的男性身影映入眼帘,还以为是被太阳晒得眼花了。 或许是太想念他了,才会出现幻影…… 她对自己说。 就算不是真的,瑀曦还是希望多停留一会儿,让她再多看几眼也好。 臧柏烈提着一只大旅行袋,放着简单的衣物就直接搭飞机来了,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归心似箭,以前不懂这句成语,现在体会到了。 看着瑀曦痴痴凝望的目光,舍不得眨眼,他的心揪在一块,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目光则是贪婪地将她从头到脚扫过一遍,想着他有多想念她,想要确定她平安无事…… 咦? 他把目标放在她的腹部上,脑袋一片空白。 “告诉我,你只是变胖了而已。”他一脸惊愕。 “有人只胖肚子的吗?”瑀曦又是哭又是笑的。 “除非这是啤酒肚。”臧柏烈试探性地抚摸了下,收起玩笑的表情,显得严肃许多。“你……你该让大伟告诉我的。”他当然明白瑀曦不说的原因,也无法责备她,只是让他更心疼了。“难怪他会说你不舒服,还骗我只是感冒。” “不过是一些怀孕的症状,不是不舒服。”她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医生说是儿子。” 他一脸动容。“瑀曦,辛苦你了。”光是想到自己不在她身边的几个月,都是一个人承受怀孕的不适,多希望自己早一点回来。 “一点都不辛苦,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她愿意忍受任何痛苦。 于是,臧柏烈拥着她进屋,把行李袋随手一扔,然后表情好虔诚地抚摸着那明显耸起的圆腹。 “我要当爸爸了,真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年底。”瑀曦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就怕他又消失了,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不是真的。“我不敢奢望……还能再见到你……” 臧柏烈俯下俊脸,热烈地吻着她。 “我在这里……我现在正抱着你……亲着你……”男性手掌大胆地抚揉着因为怀孕而更丰满的胸部。 她因这碰触而逸出娇喘,这是他的嘴、他的味道,就跟记忆中一模一样。“柏烈……你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 臧柏烈扯动了下嘴角,想笑,喉头却像梗着东西。“这次我可没有忘记你,所有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柏烈……”泪水早已决堤。 他含着泪水,低笑一声。“我说过不管到了哪里,最后还是会回到你身边……我回来了。” “你……你不该再回来的……”瑀曦哭了。 “我知道,但是我的心走不远,一直要我回来……”臧柏烈亲着她的面颊、嘴角,双手在她的腰背之间摩挲着。“我真的好想你。” 她小脸埋在他胸前说:“我应该现在就叫你走的。” “你真的忍心现在赶我走?我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而且飞机上的食物真是有够难吃,又饿又累……” “呵。”瑀曦笑了,也哭了。 臧柏烈与她额抵着额。“我想要亲眼看着我的儿子出生,这可是每个做爸爸的权利,我不想错过。” “可是……” 他柔声地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接下来几个月我会两边跑,你不会不准我来看儿子吧?”他知道她顾虑祖父的想法,不想让自己为难。 她犹豫了好久,才点头答应了,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这个孩子是我们两个的,也是我要的,所以不要把我排除在外。”臧柏烈拉了张凳子过来,再次声明。 瑀曦连忙解释。“我不是要把你排除在外,不让你参与孩子的成长,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要是你以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希望造成你的困扰。” “我从来没有想过娶你以外的女人。” “可是你爷爷……” 他握着她的手,笑得很无赖。“我只答应不和你结婚,不来找你,不过我只是看一下就走,又没说要永远留在这里,骂我赖皮好了,我可以接受。” “你真是……”瑀曦打他一下。 臧柏烈半揶揄、半真心地说:“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那又另当别论了,我可以马上搭飞机回去。”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她嗔恼地瞪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爷爷对我的印象更坏,那我会更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虽然想你想到心好痛,但是我会忍耐的,现在你也知道孩子的事了,我不会不让你看,就算你以后真的结婚了,只要你心里还想着我们母子,我就很心满意足了,我说的是真的。” 他亲吻着她的手心、手背。“你把我的心都填满了,哪还有空隙去装其他女人,虽然我看起来是有点花心,不过我可是很专一的,只要爱上一个女人,就会为她守住身体,对别的女人不会有反应。” 瑀曦嗔笑地捶他。“什么跟什么,谁在跟你说那个。” “总之我还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爷爷一定会改变态度接受你的。”他认真的说。 就算只是在安慰自己,瑀曦还是很高兴。 “我去帮你弄点吃的……吃咖哩饭好不好?” “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欢。”他搂着她的腰往后面的厨房走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虽然这是一间几十年的老房子,没有豪华的装潢摆设,比起在旧金山的家可是天壤之别,但是住在这里却让他打从心底觉得安心自在。 臧柏烈躺在有点硬的床垫上,因为时差的关系,还没有睡意,而蜷缩在怀中的孕妇则是侧着身睡,听到她逸出一声呻吟,头部微微抬高。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她轻摇着头。“只是腰有点酸。” “那我帮你按摩一下。”他让她背过身,然后轻轻地揉着,不敢一下子太用力了。“有好一点吗?” 瑀曦闭着眼微笑。“嗯……医生说这很正常,你不要太担心。” “要是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办?”臧柏烈越来越担心万一她半夜要生,或是不舒服,他又不在,身边又没有人该怎么办?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这么一想,真是太可怕了,让他都冒出一身冷汗。“万一肚子痛……或是跌倒了……”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间房子我住这么久,已经很熟了,不会跌倒的。”她满足地叹气。“要是肚子痛,只要叫一声,左右邻居都会过来帮忙……已经好多了,你也快睡吧。” 他侧躺下来,伸臂由背后抱住她。“要是腰又酸了要跟我说,我记得之前大伟他老婆怀孕,我有听他提过买一种孕妇专用的床垫,可以减轻身体的负担,还跟我说多有用,我明天打电话问他。” “柏烈。”瑀曦慢慢地转过身,看着他说:“吃晚饭的时候……那通电话是不是你爷爷打来的?他很生气对不对?” 臧柏烈就知道瞒不过她。“我会搭明天晚上的飞机回旧金山,到时会好好地跟他解释,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爷爷的事让我来烦恼就好了。” “真的可以吗?”她很不安。 “当然,包在我身上。” “谢谢。”瑀曦由衷地感激。 “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到这座小镇,能爱上你真是太好了。”瑀曦倾听着他的心跳,吸了吸气说:“现在又给我一个孩子,我觉得好幸福。” 他亲了下她的额头。“有时忍不住会想,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我父母安排的,他们让我来到这座小镇,还有爱上你,这样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真正的了解到什么才是爱。” “我也要谢谢他们。”她衷心地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隔天,臧柏烈便搭机回到旧金山,知道有场硬仗在等着自己。 经过长途飞行,他略显疲惫,心情却很振奋地进了家门。 “爷爷。” 瞥了一眼坐在大厅,冷着老脸的祖父,佣人都不敢靠近,猛跟自己使眼色,像是叫他小心一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臧峪昆面罩寒霜地问。“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伟把房子买回去是你在背后唆使的,就是要送给那个女人。” 他摘下墨镜,拿下背在右肩上的行李袋,皮皮地笑说:“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爷爷,您的话我都有听进去,所以只待了一天就离开了……对了!要是我有个儿子,爷爷会想取什么名字?我想爷爷是长辈,又是我唯一的亲人,当然要尊重您的意见,要是想让我来取也可以,得要好好的想一想才行,我先把行李拿回房间。” 丢下这番话,便作势要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臧峪昆敲了几下手杖,越想越不对。“等一下!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哪来的儿子?” 一抹贼笑在他唇畔掠过。“呃……没事,我随便说说的。” “把话说清楚!”臧峪昆拄着手杖站起来。“该不会是那个女人怀孕了?哼!她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会答应你们结婚吗?” 他叹了声气。“她当然不敢这么想了,所以才会赶我走,还说要自己扶养,我也明白爷爷不会接受那个孩子,毕竟那是害死爸爸的凶手女儿所生的。” “那是当然了。”臧峪昆的口气有些动摇。 臧柏烈又佯叹一声。“虽然我答应爷爷不会和她结婚,不过儿子总是我的亲生骨肉,也要负起一半的责任,像是奶粉、尿布的钱都得要给,还有将来上学的学费也得出一半才行,要不然传出去有多难听,别人会以为我们臧家的男人只会玩女人却不负责任。” “你这小子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让你娶她。”臧峪昆咬牙切齿地说。 “爷爷尽管放心,我不会娶她的,至于孩子的姓当然跟着姓林,臧家是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臧柏烈语气沉痛。“我只希望爷爷答应让我能常常去台湾看看儿子,这样就够了。” 他说到这里,便在心里偷笑地大步离去,但愿这招有用,谁教他这个老爸没用,只希望还没出生的儿子能争气点。 “你给我回来!” 臧峪昆吼了两声,旋即住口,心想自己又不能接受凶手的女儿,当然生的儿子也不可能让他姓臧,自然就姓林…… “这……真是气死我了!”想到自己期待多年的宝贝曾孙,却是从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头生出来的,还得姓别人的姓,教他怎么能不气恼,真觉得可恨又可恶。 第九章 十月底的气候还很温暖,偶尔会有一道冷锋横越台湾,不过大半都是好天气。 臧柏烈不知道是第几次当起空中飞人,又回到这座小镇上,沿路也很习惯地跟认识的乡亲问好,再寒暄个几句,聊聊近况,连谁家娶了媳妇,还是嫁女儿,或是哪一户的母猫生了几只小猫都很清楚,仿佛他从没离开过半步。 “臧先生。”娇媚的年轻女人挡住他的去路。 他清了清喉咙。“咳,里长小姐有事?”对这个里的里长,又是瑀曦的闺中密友,臧柏烈可不敢有任何不敬,多亏有她的照顾,自己也才能安心地来来去去。 “瑀曦的肚子现在已经很大了,最好劝她暂时歇业,等生完再继续做生意,要是有个什么,你能负责吗?”她冷冷地质问。 “是,我待会儿回去一定会劝她。”臧柏烈陪着笑脸附和,他可是孩子的爸爸,当然会负责了,何况他可是比谁都要来得紧张,不过又不能当场吐她的槽,只怕这位里长小姐会开口挖苦他。 看他这么受教,她才满意地继续去为其他里民服务。 见状,臧柏烈吁了口气,再度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往前走一段路,远远地就看到自己的家……他真的已经把这里当作家,知道他的女人和孩子正在等着他,不禁加快脚步。 “我回来了。” 走进店里,里头没有客人,而正坐在桌旁喝牛奶的瑀曦霎时绽开笑靥,便要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他连忙丢下行李箱。 “你不要起来!”说完,便先给她一个吻,然后蹲下来,抚着瑀曦的圆腹,对着儿子说话。“爹地回来了……哈哈,他在动,这表示他有听到我说的话。” 瑀曦有些忧心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在预产期快到时才会回来,这样来来回回会不会太累?” “我已经习惯这样飞来飞去了,搭飞机就跟坐车没两样。”他看着她大得颇为惊人的肚子。“店里的生意就先放下,等你生完再说,不然行动起来也不太方便。” 她轻笑一声。“几乎每天都有人跑来跟我这么说,大概是看到我的肚子像吹气球似的,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大,真的有点吓到,连走在路上,大家都盯着我看,怕我会不小心跌倒,我想不休息都不行了。” “这也难怪,要不是医生确定只有一个,我还真会以为是双胞胎,不过胎儿太大,会不会不好生?”臧柏烈可不希望她生出个巨婴,她的身子太纤细,就怕到时会有危险。 “医生说这样还算正常,没有关系,你这两、三个月都常往这里跑,你爷爷没有对你发脾气吗?”瑀曦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臧柏烈将她连孩子一起抱在大腿上。“他当然有骂了,每看一次就骂一次,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只是嘴巴在骂,并没有强力阻止我来看你,他只是碍于面子,就算想关心,也不愿意表现出来而已。” “我只希望他不要讨厌孩子,不要把恨转移到他身上……”她说。“我现在变得很重,让我自己坐。” 他啄了下她的嘴角。“哪有多重?你看!”于是将瑀曦整个人打横抱起来,让她好气又好笑。 “好了!知道你厉害……快放我下去……” “那就先把牛奶喝完,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去散散步,适当的运动也是很重要的。”臧柏烈可是研究过孕妇需知。 于是,他找来外套让瑀曦穿上,然后牵着手漫步在这座古老幽静的红砖街道上,突然有一种走在红地毯上的感觉,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完他们的人生。 不过此刻和想像的可能会有点出入,因为打一开始就走走停停,遇到太多热心的婆婆妈妈见他们出来一起散步,于是很自然地围拢过来,每个人都有她们的经验,不断地要他们多注意什么事。 “……谢谢,我会记住……好……孩子出生之后要拜床母?那是什么神?”臧柏烈还是第一次听到,很虚心地请教。 “你们现在这些少年仔都不知道,拜床母就能保佑孩子顺利长大,要准备拜拜的供品,像油饭、鸡腿……” 他很认真地聆听,还不断发问,那些婆婆妈妈见到有年轻人这么愿意听她们说这些已经没多少人相信的老习俗,大家开始倾囊相授。 看着臧柏烈和镇上的乡亲打成一片,那么随兴自然,已经完全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她心窝满溢着温暖,不禁心想,所谓的幸福应该就像现在这样吧。 “瑀曦阿姨,这给你坐。”穿着国小制服的小女孩端了张矮凳过来。“我可以摸摸看你的肚子吗?” “可以啊,弟弟正在睡觉。”瑀曦坐在矮凳上,让好奇的小女孩摸一下。 “等他生出来,我可以抱他吗?” “当然可以了。”她笑着点头。 “瑀曦。”结束谈话,男性大掌伸了过来,她也将手递给他。 臧柏烈把她从矮凳上拉起来,觑着她盛在眼底的温柔笑意。“在笑什么?” “我爱你。” 他怔了一下,接着轻咳两声。“我很想在这里吻你,不过又有点不好意思,那么多人在看……” “少来!”瑀曦被他的话逗得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了?” “我要当爸爸了,总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臧柏烈拥着她的肩头,两人慢慢地往前走着。“我有在想,要是好几年后,万一哪一天他跑来跟我说,他让个女人怀孕了,那我可能会当场把他揍个半死。” 瑀曦笑不可抑地瞪他。“他一定会反问,为什么你可以,他就不行?” “我会说因为我是你老爸。”这个回答让他胸口挨了一记粉拳。 “正经一点!” 他假装中了内伤,咳了咳。“是……我会问他你真的爱这个女人吗?有爱这个女人爱到愿意一辈子只有她一个,愿意为她抛下一切,不管痛苦或快乐都想跟她在一起吗?如果是,我就原谅他,相反的,如果不是,我还是会揍他一顿。” “呵。”瑀曦红着眼眶笑了。“那么我也不会阻止你。” 臧柏烈咧了咧两排白牙。“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了。” “你这次可以待几天?” “下礼拜有一笔生意要谈,我会先回旧金山,然后再飞去加拿大……大概只能待个三天左右。”他握紧她的小手。“忙完我会再赶回来陪你。” 她漾起柔柔的笑。“不用太赶,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还有等着被原谅的那一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一等,又过了两年多── 还在农历过年期间,远处都能听到有人放冲天炮的声音。 高大的男性身影风尘仆仆地在夜色中快步走向“家”的方向,当女人开了门,见到是他,惊喜地投进他的怀抱。 “……不行……柏璇在旁边……会吵醒他……” 瑀曦嘴里拒绝着,可是鼻端嗅到的男性气息,让她全身酥软无力,不禁娇喘着迎合男人的爱抚。 “他睡得很熟,不会醒来的……要不然到隔壁房间去好了……”伏在她身上的健壮身躯已经蓄势待发,两个多月没有和她亲热了,根本不能再等下去。 终于如愿地进入湿润的体内,依旧紧窒的包裹着他,让他吐出激动的呻吟,展开磨人的律动…… 她圈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浑然不知原本睡着的小小身影因床铺不明的震动而醒来,揉了揉眼皮,接着坐起身,看着正陷入忘我的父母。 “马麻……”已经满两岁的他会说不少单字。 臧柏烈吓了一大跳,偏头看向睁着大眼回视自己的儿子,幸好他们身上还有一条棉被,不过身下的女人早已经满脸惊慌地推开他,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已经摔到床底下了。 “呃……柏璇怎么醒了?”瑀曦用棉被裹住自己,下次绝对要拒绝他的求欢,免得又发生这种糗事。“是要尿尿吗?”因为现在已经不用包尿布了。 乌溜溜的眼珠还是一直望着父亲摔下去的地方,虽然不是每天都见到,不过他还是认得,伸出小小的手指头,有些困惑父亲怎么不见了。 “把拔……” “把拔在这里。”臧柏烈赶紧探出头来,对儿子咧了咧嘴。“柏璇最乖了,都会起来说要尿尿,把拔带你去。” 瑀曦险些就笑场了,因为看到他匆匆的套上睡裤,还发出痛楚的呻吟,因为欲望没有得到纡解,还处在亢奋状态中。 当他抱着儿子出去,没多久又回来,让柏璇躺下来,很快地又再睡着了。 “你刚刚那样把我推开,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断送你一生的幸福。”他钻回被窝里,吁了一大口气。“真的吓到差点‘不行’。” 她娇嗔道:“我就说会吵醒他的,你还不信。” “这样也不是办法。”臧柏烈看着天花板,一脸扼腕。“他晚上又会跟我们一起睡,这样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她用手肘撞他。 臧柏烈侧过身看着她。“我是说真的,柏璇都已经满两岁了,也该再准备怀第二胎,生男生女都好,要是想到又有个孙子或孙女不能姓臧,我爷爷肯定会很呕,想不接受你们也不行。” “这样惹他生气好吗?他也八十了,年纪这么大,可不能太激动。”瑀曦不认为这个主意有多好。 他低笑两声。“我爷爷每年都会做两次健康检查,身体可是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好,而且这次回去,无意间听到我爷爷在电话里询问律师有关柏璇的事,虽然他不姓臧,不过还是希望能帮他设立一个求学基金,让他能安心念书,将来不用烦恼学费怎么来。” “你爷爷真的这么说?”她动容了。 “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而已,这两年我常待在台湾,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他固执,所以才想用这个方法让他有个台阶可以下。”臧柏烈笑叹一声。“这样他会说是为了孩子,不是因为你。” 瑀曦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真希望你爷爷也能够抱抱柏璇,让柏璇有机会认识他的曾祖父。”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祖父是不可能飞来台湾的。 她偎在他怀中。“我很高兴你赶回来陪我们过年,虽然左右邻居都邀请我们去他们家过年,但总希望是我们一家人一起过。” “所以我陪爷爷去跟几个老朋友拜完年就赶回来了,我也希望每一年的过年都能跟你和柏璇一起过。”现在就只等爷爷放下心中的怨恨,就可以全家团圆了。 第二天下午,臧柏烈陪着儿子在骑楼下玩,坐在矮凳上,看着他手上拿着最珍爱的玩具,也就是小小的模型飞机,那是航空公司送的,对于自己带回来的昂贵玩具,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只爱它。 不期然地,臧柏烈灵机一动。 “柏璇,来把拔这里。”招手唤着儿子。 “把拔……飞……”两条胖胖的小腿努力的迈向父亲,张开双臂。 “要飞是不是?”臧柏烈将儿子的身子抱得高高的,然后转着圈圈,逗得他格格直笑。“飞了……飞了……” 他把儿子打横举到头顶,然后像超人一样在街上跑来跑去,连左右邻居看了都在笑,父子俩玩得可疯了。 等到玩够了,他将儿子抱在怀中,指着手上的模型。“柏璇喜不喜欢飞机?” “喜……欢……”红润的小嘴扬得高高的,加上点头。 “柏璇喜欢飞机,那把拔带你去坐飞机好不好?” “好。” 臧柏烈帮儿子抹去脸上的汗水,虽然天气还满冷的,不过出太阳了,气温也就没那么低。“柏璇要不要跟把拔去坐飞机?要不要?” “要。”他用力地发出单音。 “你这样是在诱导他。”瑀曦拧了条热毛巾出来,帮儿子擦了下脸。“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了。”臧柏烈亲着儿子的粉嫩小脸,胡渣刺得他好痒,不停地格格笑着。“柏璇想要飞飞对不对?” 小小的手臂将飞机模型举得高高的。“对……飞飞……” “你看!”他得意地挑眉。 她真是好气又好笑。“你是想带他回旧金山让你爷爷看?” “嗯,你不会反对吧?” 瑀曦深吸了口气,虽然担心儿子还小要长途旅行,多少都会不放心,但又无法对他说不。 “是应该带柏璇去给你爷爷看,不过要坐那么久的飞机,你得负责安抚他,免得他到不熟悉的环境会哭闹。” 他搔着儿子的胳肢窝。“包在我身上,等他的护照下来就可以出发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半个月后── 臧柏烈带着柏璇回到旧金山的家,佣人见他抱个孩子,赶紧帮他开门、拿行李进来。 “柏璇,我们到家了。” 臧柏烈叫着趴在肩头睡觉的儿子,这小鬼在飞机上简直玩到疯了,对什么都感兴趣,到处乱跑,让他疲于奔命,结果下了飞机立刻累到睡着了。 “马麻……”柏璇一睁开眼就先找母亲。 他让儿子在大厅的地毯上站好,整理一下身上的吊带裤和连帽小外套。 “马麻不在这里,这里是把拔在旧金山的家,我们进去吧,把拔打个电话跟你马麻说我们到了。” 柏璇不让父亲牵手,想要自己来,小小的脸蛋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好奇,左顾右盼之后,开始踏出冒险的第一步。 这个时候,拄着手杖的臧峪昆经过铺着地毯的走廊,来到大厅,因为听到佣人说孙子回来了。 “人呢?”他的嗓门还是很中气十足。 听到陌生的声音,又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长得好高大,手上还拿着奇怪的东西,柏璇于是决定改变方向,朝对方走去。 “这是……”臧峪昆也看到他了,老眼瞪得好大。 “爷爷,帮我看一下柏璇,我先打个电话回去。”说完,臧柏烈一手抓着手机便走开了。 他僵在原地,想叫孙子先把孩子抱走再说,却只能看着那小小的人影越走越靠近。“你……你不要过来……” 两条胖胖的小腿还是卖力地往前走,并且伸出小手。 “不……不准再过来了……”试图用威吓的口气让他不敢接近。 家里的佣人赶紧躲起来偷笑,头一次看到他怕个才两岁大的孩子。 小小的脑袋瓜子仰得高高的才看得到他,结果重心不稳,一屁股坐下来,让臧峪昆惊跳一下,差点要冲过去抱他。 原本以为他会哭的,却是朝自己露出可爱的笑脸,让臧峪昆有些狼狈地转开脸,怕自己会被这笑给打动了。 “你去找你爸爸。” “爷……”马麻教的,只要有白头发和白胡子的都叫爷爷。 “走开!”臧峪昆拄着手杖往右边走去。 “爷……”柏璇努力地站起来,还是不肯死心地跟在后面。 不准自己心软,臧峪昆也不愿意回头再看一眼,因为刚刚见到的那一眼,让他想起死去的儿子小时候的模样,真的太像了。 “我不会承认你的……”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违心之论,不过又拉不下脸。 在皮制沙发上坐下,把脸孔转开,却知道那小小的人影已经过来了。 “咿……爷……”小小的手心拍了拍臧峪昆抓着手杖的手背,再冲着他直笑,完全不怕他凶恶的脸色,然后企图拿走手杖。 见他那点力气根本拿不动,偏又想要玩,臧峪昆忍不住开口。“你想砸到自己是不是?” 听不懂老爷爷在说什么,小小的脸又笑开了。 “你以为这样就会让你姓臧?”臧峪昆哼了哼。“你想都别想……真是的,我干么跟他说这些,他听得懂才怪。” “爷……抱抱……”柏璇想大家都喜欢抱他,再带他出去玩,这个老爷爷应该也是。 臧峪昆把心一横。“要抱去找你爸爸。” “爷……”不知道什么叫拒绝,小小的身子索性主动爬上他的大腿。 “你……你在做什么?”他想推开,但又怕伤了孩子。“快点下去……我不会抱你的……听到没有?” 小手吃力地抓住老爷爷的裤子,就是非爬到他怀里不可。 “你们谁来把他抱走?”臧峪昆叫着佣人,不过佣人都躲得不见人影,想让他们一老一小单独相处。“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小软软的身躯终于偎进了他怀中,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然后打了个呵欠,小小的手心还抓着曾祖父的衣服,眼皮慢慢地闭上。 他全身僵硬,理智告诉臧峪昆应该马上将孩子抱开,可是从那小小的身子里传来的体温,却有着神奇的力量,渐渐的温暖他冰冷已久的心。 “……我知道……睡觉之前不要让柏璇喝太多水……好……他会跟我睡,要是会认床,我会哄到他睡为止……” 臧柏烈一边讲着手机,一边从阳台走了进来,才回到大厅就怔住了,旋即咧开大嘴,呵呵地笑了。 “别担心我爷爷,他和柏璇处得很好……”就见儿子偎在曾爷爷的怀中睡着了,而他那个顽固的爷爷则是小心的抱着宝贝曾孙,也不知不觉地打起瞌睡来。“要是知道我儿子这么行,早就带他来了……” 最后两句话说得很小声,就怕吵醒这一老一小,不过这幅画面真的好温馨,便用手机拍照存证,有照片为证,爷爷想抵赖也抵赖不掉了。 连着几天下来,臧家都上演同样的戏码── “你不要再跟着我……去找你爸爸……”臧峪昆拄着手杖走来走去,后面的小小人儿以为在跟他玩,格格地直笑,开心地跟着跑。 砰!柏璇跌倒了。臧峪昆一惊,作势要上前,却又勉强忍住了。 “你那个爸爸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真是的……”念了两句,见到四周都没人看到,这才赶紧往回走。“有没有哪里痛痛?” “爷……抱抱……”小小的人儿张开双臂,跟他撒起娇。 “不是爷爷,要叫曾爷爷才对,不然以后辈分都搞不清楚就糟了。”臧峪昆没想到会被个两岁大的孩子给打败,明明该恨的,可是看到孩子的脸,就怎么也气不下去。 躲在附近偷看的臧柏烈,马上跳出来。“爷爷,我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臧峪昆老脸胀红。 “嘿嘿。”他但笑不语,帮祖父留一点面子。“柏璇喜不喜欢曾爷爷?” “喜欢!”儿子很配合,说得好大声。 “哼!谁要他喜欢?”说着,臧峪昆佯装不悦,就要踱开,又被那稚嫩可爱的呼唤给叫住。 “爷……”柏璇喊得很起劲。 臧柏烈真觉得他这个儿子有够可爱,果然是他生的。“爷爷,明天我就要带柏璇回台湾了,你要是想他,下次再带他回来。” 背对着他的老迈身躯挺直了些,还在死鸭子嘴硬。“我可没说要承认生他的那个女人。” “我知道。”他眼眶顿时发热,知道祖父已经退让一步了。 “知道就好,尽快把孩子的姓改过来。”说着,便回房间睡个午觉,想到等午觉醒来也该再给律师一个电话,要更改遗嘱内容。 “柏璇,你真是帮了把拔一个大忙。”臧柏烈把儿子举高欢呼,然后在他的颊上印下一个吻。“把拔最爱你了!” 不知道父亲在高兴什么,也回了一个满是口水的亲吻。 尾 声 六月,又到了里长选举的日子。 小镇比以往热闹,候选人的宣传车到处跑,柏璇被父亲抱在怀中,听到广播声就吵着要出来。 “车、车!”柏璇兴奋得跳来跳去。 臧柏烈快抱不住儿子了,只好走出店外,站在骑楼下,不过人太多,又很多车,所以不让儿子下地。 “小子,你变心也变得太快了,现在不要飞机,要车车了吗?”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行驶而过的宣传车,看得目不转睛。“姨……姨……”他一眼认出坐在宣传车上的年轻女人,就是最疼爱自己的里长阿姨。 “柏璇!”投身下一任选举的里长小姐也朝柏璇挥手,还抛飞吻。 “姨……”柏璇也热烈回应,让当爸爸的直翻白眼。 “小子,那个女人不适合你,还是找一个跟你马麻一样温柔的女人比较好。”趁这时候来个机会教育。 送走客人,瑀曦也走出来,刚好见到宣传车过去。“希望她今年也会当选,不过听说这次的对手很强。” “这样才会好玩。”臧柏烈抱着儿子跟着她返回店内。“你的护照什么时候可以办下来?” 瑀曦收拾着客人吃完的空盘子。“明天就可以去旅行社拿了,我知道你爷爷也许不欢迎我去,说话也会不好听,但是我真的想见他一面,跟他当面说声谢谢,谢谢他愿意承认柏璇。” “我知道。”他能体会她的心情。 “马麻……喝……”小小的手臂伸得很长,想拿吧台上的养乐多。 她插上吸管,拿给他。“好,慢慢喝。” “我有偷偷问家里的佣人,他们说爷爷知道我要再带柏璇回旧金山后,就买了玩具藏在书房里,还怕让人看到,不准他们进去里面打扫,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了,可见得他真的很喜欢柏璇。”臧柏烈笑看着喝了养乐多,一脸满足的儿子。“告诉把拔,柏璇喜不喜欢曾爷爷?” 弯弯的眼笑得都眯了,嘴巴更甜。“喜欢……把拔……马麻……爷……” “是曾爷爷才对。” “爷……”柏璇也很想念那个老爷爷。 臧柏烈看店里没客人了,便提议一起出去散步。不过当他们经过富贵客栈门口,臧柏烈便先抱着儿子进去,当他再出来时,儿子已经不见了。 “柏璇呢?”瑀曦问。 “我让他跟卫大哥的儿子一起玩,我们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每次都多了一个小电灯泡。”他有些吃味地说。 瑀曦娇横他一眼。“那可是你儿子。” “现在有了儿子,你就只顾着他,都忽略了我的需要。”臧柏烈的口气可是酸得很。“我比他更需要你。” 她羞红了脸。“我知道你很委屈。”每次他们好不容易进入状况,却又被儿子打断,对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刚刚已经拜托卫大哥了,今晚就把柏璇寄放在他们家,今天晚上你要好好地补偿我。”他暧昧地说。 “小声一点。”瑀曦轻轻捶他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要大展身手。”臧柏烈笑得很邪恶。 “真受不了你。”她笑嗔。 两人的手指交握着,走在这条红砖路上,和认识的乡亲点头打个招呼,走遍全世界,原来在这里才真的是如鱼得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能够完全放松心情,人与人的相处不是看对方的条件,而是心。 “就算到了其他地方,离得再远,最后我还是想回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有我最爱的人。” 她扬起柔美的唇角,因这番话而漾出泪光。 就因为经过不少波折,所以特别珍惜这一刻,因为它是如此得来不易。 到了晚上,臧柏烈洗好澡出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准备度个浪漫的夜晚,绝对不想再被人打断。 “你好香……”他从后头搂着已经换好蕾丝睡衣的瑀曦,两手开始不规矩了。“不准再想儿子,只能想我!” “我知道……我爱你……”瑀曦笑得双肩抖动。 “我也爱你。” 偏偏在这时,手机响了。 “唔……”他无力地呻吟。“我忘了关手机……” “先去接吧。”她亲了亲他沮丧的嘴角。 “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他作对。“是我爷爷打来的。”这个就不能骂对方不懂得挑时间了。 “爷爷……”不过那一端传来的却是佣人的声音。“什么?你说什么?再说清楚一点!” 瑀曦看他脸色不对,无声地问:“怎么了?” “……好,我知道,我会尽快赶回去。”臧柏烈哽咽地挂断手机,望着瑀曦,久久说不出话来。“我爷爷……他过世了。” “怎么会这样?”听了,她泪水也跟着流下来。 “佣人觉得奇怪,爷爷很少会睡到这么晚都还没有起床,便去他房里看一下,结果怎么叫他都叫不醒,就赶紧请医生,才知道他是在睡梦中走了……”他抱住她,把头放在她肩上,痛哭失声。“他怎么不等我回去?为什么不再多等几天?他不是想见柏璇吗?” “我应该早一点去看他的……”她不该等那么久,该早一点去谢谢他老人家,还有求他原谅。 臧柏烈虽然知道祖父年纪大了,可是从来没有什么太大的病痛,以为可以再陪他几年。“明天拿到护照,我们就出发。” “好。”瑀曦跟着他一起哭。“我真的……好想见见他。” 他与她相拥而泣。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举行过了简单隆重的丧礼,这是臧峪昆在遗嘱中要求的,就是不想要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参加,就跟他生前一样,喜欢低调,不爱热闹,所以来的都是一些老朋友,用怀念的心情送他一程。 隔天,一名华裔律师登门拜访了。 “这是臧老先生生前所做的安排……他在一个月前已经把所有的财产重新做了分配,除了公司归臧柏烈先生所有,这间房子还有其他收藏的古董字画,则是在拍卖之后,全部所得会捐给旧金山的几个慈善机构,还会给家里的佣人各一笔钱,另外也为他的曾孙成立一个基金,可以供应他念完大学所有的费用。” 臧柏烈接过文件,喉头微梗。“我事前一点都不知道,那就照我爷爷说的,我没有意见。”或许祖父早就有预感自己会这么突然的离开人世,所以事先就写好了遗嘱。 “还有这封信,臧老先生指名要给林瑀曦小姐。”律师又从公事包中拿出信封,交给穿着一身黑色洋装,满脸哀戚的瑀曦。 她愣了一下。“要给我?” “是。” 瑀曦困惑的接过信封,和身旁的臧柏烈对望一眼,这才抽出里头的信纸,上头的字句很短,却已然让她泪流满面── 我不再恨你了,谢谢你为臧家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辛苦了。 臧峪昆 亲笔 “他原谅我了……”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泣不成声。 臧柏烈同样又哭又笑。“爷爷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宁可写在信上,就是不肯说出来,不过很符合他的作风。” “爷爷……谢谢……真的很谢谢您……”瑀曦好感激,却又留下了一丝遗憾,多希望能当面跟他说这声谢谢。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相信爷爷会听到的。” “嗯。” 爷爷,一路好走…… 还有……谢谢您…… 一个星期后,将房子的事交给律师处理,他们准备回台湾了。 “我们回家吧。”臧柏烈回头看了一眼房子,想着祖父在屋里走动的身影,不过以后这一切都会留在他的心里。 “嗯。”瑀曦紧握着他的手。 “以后要处理公司的事,我还是得经常出门。”他不能把祖父一手创下的事业丢着不管。“不过我会尽快回到你和柏璇的身边。” 她柔柔一笑。“不用急,我们都会在家等你回来。” 【全书完】 编注: 白挽星跟卫峻天的恋爱故事,请看花蝶1097《老公就是爱装酷》一书。 后记 自从写完《老公就是爱装酷》之后,就很喜欢这种发生在小镇里的故事,这是以前比较少尝试的题材,或许是因为我就是住在一个在日据时代就满繁荣的地方,不过那些老房子渐渐的都被拆掉重盖,已经不复见了,所以特别喜欢在休假时跑去万华,不单是因为万华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也因为走在万华老街上,时间仿佛也开始倒流,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放慢脚步,不时地驻足欣赏。 在写这本《浪子爱光顾》时,每每走在出生长大的地方,会想像着自己只是个观光客,初次来到这里、眼睛所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风景,走在铺好的红砖路上,已经开了几十年的打铁铺还在做生意,炉火很旺,不过早已门可罗雀,老字号的豆干店正飘着浓浓的香味,几个老主顾已经等在店门口,而传统的柑仔店早已蒙上灰尘,满头白发的老板坐在外头看报纸,想着什么时候该把店关了,原来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的事,当你换个角度,看到的反而更多。 常听住在台北的朋友说,在大楼里住了好几年了,连对门邻居姓什么都还不知道,不过在我家这边,婆婆妈妈可是会对整条街的住户姓什么、家里在做什么、有几个小孩都摸得一清二楚,虽然有时很厌烦,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说长道短的,不过家里有什么事想找人请教时,那问她们就对了。 就算再平凡的地方,也会住着不平凡的人,发生不平凡的事。想着当你来到这里感受到人情温暖,那是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东西,那么你应该会很怀念,想要再回来,这就是写下这本稿子的心情。 当然不可否认的,失忆的确定老梗中的老梗,不知道有多少作者写过了,但对我来说还满新鲜的,只是在男女主角的心情转折上还真是不太好拿捏,总是要一再推敲,希望能写到合情合理,读者看起来不会觉得怪,希望大家都会喜欢它。 另外,这本书在书展中有参加签名书活动,这是第一次参加,真的很期待,欢迎大家有空都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