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抢了女主光环》 第1章 她穿书成了炮灰女配 傍晚时分刚下过一场雷阵雨,空气清新爽朗。 屋里太闷,梁玉儿来外面透口气。半躺在贵妃椅上,耳边尽是聒噪的蝉叫声。 想到最近的遭遇,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还得从那天夜里说起。 那天夜里,她胸口发闷,怎么都睡不着,作死一般地拿出手机,手指不知道怎么一碰,点进了一个小说网站,又不知道怎么翻的,翻到了一本书评超高的小说。 理所当然的,她就点进去看了。 书很好看,总共也就二十万个字,囫囵吞枣地看到天蒙蒙亮,她也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只是上册,下册作者还没开始写。 梁玉儿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娘,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谁知道一觉醒过来,她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穿书也就算了,为什么她要穿到女配的身体里?! 这个女配是这本书里的一个超级大炮灰,男主为了巩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娶了她,借着她当丞相的父亲的影响力,把持朝政,不可一世。 男主权倾朝野后,逼退丞相告老还乡,打发她去了一处别院,然后娶了女主。 说到这女主,也是个极其厉害的女人,跟着男主一步一步往上爬,娶女配都是她提出的建议,简直是...... 牛掰。 梁玉儿那天夜里看到这样的结局后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这个女主真牛掰,对自己也不留一点点余地,也难怪男主那样忘恩负义的变态看上她。 他们就是史上最无良夫妻,臭味相投! 不过惨还是她最惨。 好端端的睡个觉醒过来变成这样的炮灰。 “唉!” 思及此处梁玉儿又重重叹了一声,她为何如此悲催! 不过好在男主一般不会来她院里,除非是嘴痒了又要骂她才会来。 梁玉儿想,上上之策就是远离变态,珍惜生命。 她得去找找她那个当丞相的爹,趁着男主现在还处于事业上升期,赶紧扒拉住他,否则将来谁都没个好下场。 “梁玉儿!” 梁玉儿本是合着眼在冥想,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惊了一惊,眼睛突的睁开,她撑起身子。 宋景淮正跨过她院里的门走进来,宋景淮就是那个变态。 宋景淮生得一副好模样,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绛紫色便服,更显挺拔。 宋景淮曾高中科举状元,便是什么话都不讲,光是站着,也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 他在她身边站定,眉间似聚拢着怒气,语气却是清冷的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梁玉儿回过神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没有招惹他吧。 “...那个,王爷,有什么事儿吗?” 在梁玉儿的印象里,这个原主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炮灰,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却没能有个好结局。 书里对她的描写也是少得可怜,基本上介绍完她那当丞相的爹后,就是在男主对她跟女主态度对比的时候会写到。 仿佛,她的存在就是用来烘托女主光环的。 “东院分明还有厢房,你为什么给菲儿的住处安排到西院!” 这算是对她的质问了。 菲儿就是书里女主角,在梁玉儿眼里,也是害得原主落得凄惨下场的罪魁祸首。 梁玉儿穿书过来之后因为不会管后院,就把所有事务都交给了她的丫鬟翠翠。翠翠是从丞相府里陪嫁过来的丫头,对原主忠心耿耿,梁玉儿很放心她。 梁玉儿见翠翠在一边低头不语,心下也猜到了几分,想必是翠翠办的事。 看着宋景淮阴郁的脸,梁玉儿只得同他周旋着,“不好意思啊王爷,是妾身没有顾虑周全,东院自然有厢房给菲儿姑娘住的,就算没有...”梁玉儿揣摩着宋景淮的心意,想着讨好他,“也可以安排到王爷院子里去的。” 梁玉儿心里想的是,这宋景淮他就是看不惯自己,想跟他的菲儿在一块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大佬咱现在也惹不起,那就干脆满足他。 梁玉儿有个很棒的性格,那就是......见风使舵...... 梁玉儿还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谄媚逢迎..... 光是说还不够,还得行动起来让人家看得到她的诚意。 她扭头吩咐道:“翠翠,把菲儿姑娘的东西都安排到王爷的院子里去。” 说完还朝宋景淮笑,几乎是邀功一般地问:“王爷可还满意?” 宋景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都有点发慌,他还不满意? 两人就这样站了良久,宋景淮忽然笑了,梁玉儿看得胆战心惊,笑了的宋景淮更加可怕。 “夫人可是吃醋了?” 宋景淮俯下身子,眼睛与梁玉儿视平,气息喷在梁玉儿脸上。 梁玉儿活了二十五年,从没有跟哪个男人脸与脸之间离得这么近的,气氛还这么暧昧的,一时恍惚了心神,心脏漏跳了一拍,耳尖逐渐发烫。 梁玉儿缓过神来才发觉,她竟然被调戏了! 也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推搡着宋景淮的胸,打着笑哈哈就要过去,“王爷真是...” 说笑了... 话还没有说完,手便被宋景淮握住,话也被抢过去,“夫人嫁与本王半年有余,管理府内事务井井有条,恪守本分,本王冷落夫人许久也实在过意不去,不如今夜我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们...晚安吧...我有些乏了,王爷该回自己院中,菲儿姑娘还等着王爷呢。” 梁玉儿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强笑着回他。 宋景淮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也淡笑:“两月不见,夫人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本王还是留下来与夫人一道休息。” 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径自进了她的屋子,很自然地双手伸开,“给本王更衣。” 梁玉儿在心里暗骂他不要脸,却不得不听从他的话进了里面给他脱衣。 古代衣裳复杂至极,梁玉儿把他腰带解开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琢磨着要推辞不干。 宋景淮意味深长地勾了勾眼角,慢条斯理道,“夫人动作怎么如此笨拙,”看着宋景淮探究的眼神,梁玉儿心下紧了紧,宋景淮接着道,“可是本王来的少了的缘故?” 卧槽?! 变态! “不是,当然不是...哎...王爷别...别想太多,妾身...妾身只是...” 咦?! 梁玉儿不知道自己手指往哪里碰了碰,竟然脱开了他的衣裳! 她得意地看向宋景淮,宋景淮已经自己脱下衣裳,自顾自上了床。 梁玉儿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宋景淮真的只是跟她睡觉! 偌大的床上,两人各占一隅,井水不犯河水。 身边有男人的气息,梁玉儿怎么都睡不着觉,抬头望着黑魆魆的床顶,重重叹了一口气。 宋景淮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都焦虑到睡不着了。 梁玉儿也是一个有轻度被害妄想症的人,想着想着,忽然脑子里一个激灵。 宋景淮是故意的! 故意来给她找不痛快,故意来让她睡不着觉,好让她神经衰弱,抑郁发疯,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娶菲儿! 太不是东西了! 梁玉儿想到此处,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怜她在这里也没个靠山,只能任由别人欺凌。 这时,身边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面向梁玉儿,黑夜中梁玉儿看不见他的眼神,却感受到一丝探究,他说:“睡不着?” 枕边出现男子略带磁性的声音,梁玉儿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回:“没...没有...” “那就睡。” 说完,宋景淮就翻了个身,又躺回自己那边去,还翻了一个身背对她。 梁玉儿缓过神来感受到自己颇烫的面颊,妈的她是怎么回事?! 她也翻了个身,背对着宋景淮,合上眼,数羊来催眠自己。 —————— 梁玉儿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宋景淮早就不见踪影。 翠翠走进来,脸上一派喜色,“夫人总算有出头日了。” 梁玉儿挑眉,也不多解释。 府内的事情她都交给翠翠,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正闲的发慌,院里的丫鬟来禀告,“菲儿姑娘在院外求见。” 梁玉儿这下来了兴致,她也想瞧一瞧,传说中的女主角是怎样的三头六臂,竟然连宋景淮那样的变态都能拿得下。 “请她进来吧。” 虽然自己是女配,对方是女主,但是自己好歹现在还是男主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能落了下风。 于是梁玉儿坐到主位上,在菲儿进来的时候故意掀起茶盖抿了一口茶,端着极好的架子。 菲儿似乎并不在意,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说,“菲儿冒犯了,本是今天一早就该来给姐姐奉茶的,但是王爷今早急冲冲要更衣,便耽误了一会儿。” 梁玉儿挑眉,疑惑看向翠翠,奉什么茶? 翠翠一脸难色,在她耳边低语,“夫人昨日让菲儿姑娘进了王爷的院子....那是王爷通房才能住进去的。” 梁玉儿瞪大眼睛,她无意中竟然给他们使了这么大的方便?! 难怪昨夜宋景淮奇奇怪怪的,也没有像书里描述的那么不近人情,她还以为是因为他变态的毛病好了一点。 原来人家昨夜都在偷着乐,瞧,哪来的傻子,把我的女人送上门来了。 最最最可恨的是,人家还大清早过去更衣? 嫌弃她的床? 梁玉儿心里不平衡了,就想骂骂咧咧。 但是一转眼,对着笑意盈盈,一脸无辜的菲儿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梁玉儿心里憋着一口气,好,你笑,那我也笑,看谁笑到最后。 梁玉儿戏精上身了,“倒是麻烦菲儿姑娘了,昨夜...”说到这里,梁玉儿还故作娇羞地掩面笑了一下,“昨夜王爷心急,都没有让我为他更衣就....” 看到菲儿的笑意略微僵了一下,梁玉儿心里是变态到极致的爽,妈的做小三还有理了! 第2章 劳烦夫人日日将菜名报给本王 只是还没有得意多久,便被一个男声打断。 “就怎样了?” 是宋景淮! 他正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梁玉儿,似笑非笑。 梁玉儿猛立起身,羞愤至极,她头一次撒这样的谎,还被当面拆穿。 好了,她不用活了。 菲儿见到宋景淮一脸喜色,迎上去,“王爷今儿下朝好早。” “嗯。” 宋景淮只说了一个字便从她身边走过,径自走到梁玉儿面前,俯下身子,与梁玉儿视线对平,梁玉儿分明看到他一双桃花眼里藏着的笑,难堪地垂下头。 “夫人,就如何了?”宋景淮不依不饶。 “....就睡觉了。” 这一回梁玉儿彻底没脸了。 果然菲儿一听到便笑出声来,“姐姐真会说笑。” 说笑你妈! 梁玉儿此时恨极宋景淮,也恨极菲儿,不愧是最无良搭档,合起伙来欺负她! 她不伺候了! 但是...她不敢真的反抗.... 算了,梁玉儿自暴自弃地想,为了能活的好好的,受点屈辱算什么,她忍还不行吗! 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梁玉儿宽宏大量,不跟他们计较。 还好宋景淮还有点良心,这次轻易就放过她,“你下去吧。” 梁玉儿低眉顺眼地行了礼就想走,走了两步发觉不太对,这不是她的院子吗? 靠!这对狗男女!还真是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不过算了,为了能好好活着,她....忍! 忽然手臂被牵制住,梁玉儿脚下踉跄,身子随即被扶上,宋景淮这个变态,拉拉扯扯做什么! “你们下去。” 一字一顿,说得极为清楚,梁玉儿也听明白了,他这是要翠翠跟菲儿走。 ...还不如让她走....她可一点不想跟变态待在一起。 翠翠倒是极为高兴地应了一声,行了礼便走了,菲儿挣扎了一会儿才走。 梁玉儿挑眉,看到菲儿不悦的脸色,心里痛快极了,偶尔给女主添点堵还是很有利于身心健康的。 只是—— 梁玉儿看向自己腰际的那一双大手,这个变态他今天还是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不过算了,她懒得细想,总而言之,她今天对战菲儿,胜出! 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胜法.... 宋景淮落在她腰际的手非但不松,还紧了紧,说话的时候热气扑在她的耳后,“高兴了?” ....她是高兴了... 梁玉儿挣了挣,挣不脱宋景淮的双手,有些别扭,“王爷,咱能好好说话吗?” 别有事没事老是动手动脚的.... “好啊。” 宋景淮就这样放过她,坐在主位上,拿起她刚刚喝过的茶盏,顺着她喝过的红印子,没事人似的,也抿了一口茶,还颇为满意地赞了一句,“好茶。” 梁玉儿红了脸,暗骂他不要脸。 “夫人今早吃了什么?” “粥。” “味道如何?” “...蛮好的。” “那以后便日日都喝粥吧。” ??? 梁玉儿瞪大眼睛,他说什么? 瞧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梁玉儿知道了,这个变态在玩她! 没关系,她可以忍,梁玉儿憋出一道笑意,“多谢王爷。” “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呢。” “.....” 看着宋景淮说不出话的憋闷模样,梁玉儿这下高兴了,她真想怼上去:亲亲,这边建议您可以去厨房看一下下呢! 但是她不敢.... 宋变态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一人惹了他就是全家倒霉。 对付这种变态,得暗地里搞他。 “劳烦夫人去厨房看一下,然后来禀告给本王。” ...宋景淮果然在耍她! “王爷说笑了,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下人马上就要上菜了,王爷不如....” “本王从不说笑。” 宋景淮一脸得意,满脸都写着:本王就是要耍你。 梁玉儿想:算了,我忍,就算给你去看了又怎么样,老娘在花园里散了步再回来! 想到这里,梁玉儿心情好了,摆出低眉顺眼的模样,道了一句“是。” 刚走到门口,宋景淮又改了心意,大步走出来,搭上她的肩,侧头道,“本王跟夫人一道去。” 梁玉儿枯了...她才不想跟他一块儿走。 “王爷刚下朝回来,想必很是疲乏,不如休息休息,看菜这样的小事情,就交给妾身来做好了。” “朝堂之上皆是小事,本王不乏。” 梁玉儿默了,宋景淮是不是在装逼? “更何况....陪着夫人不是小事。” 梁玉儿脸一下子爆红,手足无措起来,这个宋景淮是不是被掉包了,怎么跟她小说里看的人设不太一样。 小说里的宋景淮不苟言笑,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对她这个女配尤其厌恶,梁玉儿看的时候,只觉得他没有心肠。 跟面前这只不太一样.... 梁玉儿心中战战兢兢被他搂着,只怕没有跟上宋景淮的脚步。 王府里的花园很大,还植了许多树,他们两人走在树荫下,身边没有丫鬟侍从跟着,蝉鸣声大得很,在他们耳朵里嗡嗡作响。 路过一座假山的时候,梁玉儿忽然听到一些说话声。 她知道花园这样的地方几乎是古代碎言碎语传播的最快的地方,虽然满心八卦,却因为宋景淮在旁边,不敢过去偷听。 “哎呀,你知道什么,王妃嫁进府里都半年了,王爷才去过几次哦,屈指可数!” 梁玉儿立定步子,她们在议论自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是我听说昨夜....” “昨夜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妃许是向王爷示弱,主动提出来将菲儿姑娘升为王爷的通房,王爷才勉为其难在她屋里待了一夜。” 梁玉儿气得咬牙切齿,她怎么知道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是升了通房了,这王府里的狗屁规矩! 白白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菲儿姑娘呐,跟着王爷快两年了,王爷定是欢喜她得很,才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梁玉儿对此倒是深以为然,这种连自己亲爹亲娘都不认的变态,在大结局的时候还给菲儿抬了平妻,简直是欢喜她个彻底了。 菲儿出身不太好,没名没姓的,旁人只叫她菲儿,有时唤她菲儿姑娘。后来,宋景淮怜她,让她跟着姓宋,也算是无上荣宠了。 妈的,梁玉儿不平衡了,你宋景淮对谁好都可以,凭什么要欺辱她? 她又不是活该被他折腾! 那几个小丫鬟正说到兴浓处,头一扭骤然看到宋景淮跟梁玉儿,吓得脸色都发白了,筛糠般的抖着身子跪下,吓白了脸,“王...王爷,王妃。” “在府里讲这样的闲言啐语,是谁教你们的!” 宋景淮的声音很冷,梁玉儿自己也抖了抖,本是想帮着她们说说话的,但现在......想到自己也不过是个炮灰女配,还是算了,自保最重要。 更何况,就算是自己帮他们求情了,按照宋景淮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一定会放过他们,这点自知之明梁玉儿还是有的。 “王爷饶命,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那几个小丫鬟吓得只会求饶,头重重磕到地上,碰出些血丝来。 梁玉儿看着血腥,她们毕竟还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她嘴角往下拉了拉,别过眼去,不忍心再看。 宋景淮本是为梁玉儿出头,现见她没有计较的意思,便冷冰冰讲了一句,“滚!”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多谢王爷....” 那些小丫鬟吓得赶紧道谢,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梁玉儿自然不会觉得宋景淮这样做是为了她,她心里觉着宋景淮是因为在他的王府里有人敢背地里嚼舌根子,损了他的威名才不高兴的。 王府里宋景淮说一不二,连下人都知道她不讨王爷的喜欢,敢背地里这样说她,这一定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 梁玉儿一直在想,在这个对女配如此不友好的世界里,她该如何寻求自保,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娘家找她当丞相的爹。 虽然时代不一样,但是拼爹的社会本质是千百年来不动摇的,有个当丞相的爹就是梁玉儿的底牌。 她得在宋景淮的手脚还没有伸的这么长的时候让她爹牵掣住他,好未来给自己留下个余地。 路上遇到几个下人,见着他们走在一起明显露出见着鬼的表情,行礼的时候也颇为不自然。 梁玉儿撇嘴,看来原主的处境比她在书里看到的还要难啊。 第3章 她怀孕了?! 王府很大,梁玉儿的院子在东边,厨房、客房、下人的厢房在西边,日头也很大,两人走到厨房的时候都已经汗流浃背了。 梁玉儿诚恳出声,“王爷,这样的差事,下次交给....”她本想说交给下人来做,察觉到宋景淮的视线,也为了讨好他,梁玉儿决定改口,“...交给妾身来做就好了,何苦还劳您大驾...” 说完,梁玉儿还傻兮兮笑了两声。 “此言有理,以后便有劳夫人了。” ??? 梁玉儿的笑意僵在脸上,宋变态在说什么? 以后? 以后都要她去厨房看有什么菜,然后跟他汇报? 他是闲得蛋疼吧?! 她果断拒绝,“王爷说笑了。” “咦?这不是夫人刚刚自己说的吗,怎么,夫人想反悔?”宋景淮挑眉故作不解,眼中虽含着笑意,语气中还是带着些逼迫的意思,容不得她拒绝。 梁玉儿只得骂自己谄媚过头,也不敢再出声。 宋景淮贱兮兮地做完这一套,便率先走进了厨房。 还没等梁玉儿回过神来跟进去,宋景淮马上又出来了。 梁玉儿傻傻问了一句,“今日吃什么?” “已经送出去了。” ...... 梁玉儿怒了,白白走出一身汗,还什么都没有问到。 “夫人,走吧。” 见着宋景淮贱贱地走在前面,梁玉儿愤恨跟上,也不走到他的身边,就走在宋景淮的身后。 望着宋景淮的背影,梁玉儿傲娇地想,不要让她瞧见宋景淮那张脸,否则她见一次打一次! 然而事实总是与想象有些差距的。 宋景淮停下来,转头看梁玉儿,只说了一句,“夫人还不快过来。” 梁玉儿立刻就狗腿地跟上去,与他并肩而立,还冲他傻兮兮地笑。宋景淮只勾了勾嘴角,便不再瞧她。 妈的,她的热脸又贴上了宋景淮的冷屁股! 梁玉儿回了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了,背上那一块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饭菜很丰盛,搁在桌上,但是梁玉儿看着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尤其是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走这么一趟去看看什么菜系,她就有些犯恶心。 她宁愿不吃也不想走这么一趟。 宋景淮大概也有些洁癖,进了门便理所当然地吩咐她,“给本王备水。” 你大爷! 梁玉儿忍着胃里的不适,强颜欢笑,“下人准备起来恐怕还需要许久,王爷不如回自己的院子。” 宋景淮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梁玉儿看得心惊,刚要说些什么补救一番,却“呕——”的一声,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一下子整个房间里都弥散着吐泻物的酸臭味,梁玉儿越闻越想吐,胃里的东西呕不尽似的,简直要将肠胃都吐出来。 但她还没有忘记这房间里还有一个宋景淮,他恐怕已经嫌恶极了。 梁玉儿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宋景淮,他果然面色全黑了,一副下一刻就要炸毛的模样,梁玉儿看得心惊,生怕他责骂自己,趁着胃里稍微缓和一些,说,“王爷先出去吧,太....太污秽了....呕——” 梁玉儿话还没有说完便又有一阵酸意溢上喉头。 她心里简直苦死了,这副身子的素质怎么这么差,不就是稍微晒了一下,稍微多走了几步吗,怎么就吐成了这副模样,想她自己的那副身子,什么流感啊,病毒啊,都奈何不了她,上一次生病还是小学的时候得的感冒。 上吐下泻什么的,她几乎就没怎么经历过。 妈的她实在太惨了。 穿到这样一个结局悲惨的女人身上,跟一个腹黑的变态斗智斗勇,偏偏还拖着这样一副软弱多病的身子。 忽然她的背上出现一只手,宋景淮的声音就落在她的耳边,“本王扶夫人过去躺一会儿。” 梁玉儿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景淮,这样体贴和善的话是他这样的变态能说得出来的吗?! 梁玉儿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翠翠已经请了郎中进来了,宋景淮立在一边等着郎中看诊。 梁玉儿时不时偷偷瞄宋景淮一眼,生怕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郎中是城里最有名的,他把了好久的脉也没有说话,梁玉儿看他面色凝重,心下也起了疙瘩,仔细思考这身子究竟是得了什么毛病,可是书里对这个角色的描述实在太少,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恭喜王爷,夫人怀胎已有两月。” ??? 梁玉儿懵了,抬头看看宋景淮,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 她怀孕了?! 不是说好的是炮灰女配的吗,怀的什么孕?! 梁玉儿皱眉看自己平平的肚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剧情跟她印象里的不一样啊,原书里根本没有女配怀孕这一个情节啊,女配从头到尾都是炮灰,甚至跟王爷连面都没见几回。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怀孕了?!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梁玉儿不久之后发现,宋景淮除了一开始短暂露出的惊讶,之后便一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翠翠,送郎中。”宋景淮吩咐。 “是,王爷。” “嘎吱——”一声之后,门合上,宋景淮坐到床沿上,只是看着梁玉儿的肚子,面色阴沉,像是在打量什么可怕的东西。 梁玉儿忍不住将被子往上掩了掩,隔住宋景淮的视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玉儿忽然脑子里有一种大胆的猜测,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宋景淮的,因为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所以到后来,他才会这样恨自己?! 天哪,如果是这样的话,原主还是很有胆量的。 不过......去他妈的,原主去哪里了! 别人种下的因,为什么要她来承受果! 偷瞄一眼宋景淮黑的发绿的脸色,梁玉儿忽然觉得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很多... 宋景淮忽然将手往梁玉儿的肚子伸过去,梁玉儿吓一跳,赶忙伸手制止他,“王爷,好歹这也是一条生命,这......如果您看着别扭,妾身可以带着他回娘家去养,绝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宋景淮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咬牙切齿,“本王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啊?”梁玉儿这下愣了三四秒,宋景淮这意思是,孩子是他的? 卧槽,那他干嘛摆出一副臭脸来,吓死她了。 看着宋景淮轻轻地把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梁玉儿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孩子也不错,她可以......母凭子贵? 再怎么不济,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总不至于自己到了最后还会落得原主那样悲惨的下场吧。 梁玉儿忽然觉得自己在王府里面的日子有指望了,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后宫里面的女人都想要一个孩子了。 男人的宠爱总是靠不住的,孩子才是一剂强心针。 梁玉儿想着想着心里激动了,眉眼之间溢出笑意,一副死牌被她打出了王炸的效果! 嘿嘿,以后是不是可以在王府里横着走了。 第4章 被害妄想症? 宋景淮抬眼便瞧见梁玉儿满脸笑意,不似装出来的,他挑了挑眉,“你喜欢这个孩子?” 梁玉儿看看宋景淮恢复正常的面色,轻轻点了点头,“嗯。” 宋景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她,“想吃些什么?” 梁玉儿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吃过中饭,桌上的菜都已经被撤走了,梁玉儿下意识瞧了一眼地上,她吐出来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虽然窗都已经打开,但是空气中似乎还隐隐约约有一阵酸臭味。 梁玉儿打量了一下宋景淮的脸色,才轻声道,“想喝酸梅汤。” 这样闷热的天气,酸梅汤算是解暑神器吧。 宋景淮点头,然后走出大门。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心中忽然有些忐忑,怎么好像有了孩子,宋景淮还是并不很高兴的模样啊,他到底是喜欢这孩子,还是不喜欢呢。 梁玉儿觉得,宋景淮讨厌自己归讨厌自己,对于这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吧,毕竟,他自己都说了,孩子是他的。 但是也不能排除宋景淮恨屋及乌的感情,毕竟他是六亲不认的大魔头。 梁玉儿想起书里的某些情节,忽然有些心惊,男主最后将自己的爹娘,也就是老王爷跟老王妃软禁在一处别院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这对老人只能在孤院之中了此残生。 连自己的爹娘尚且这般心狠,何况是他一向看不上的自己的孩子。 梁玉儿想到这里,从心底泛起一阵凉意,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虽然这里的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好歹在她肚子里了,她也算是这孩子的半个母亲了,她还是要好好护着这孩子的。 什么时候她得想法子回家一趟,好好跟她当丞相的爹聊一聊,合计合计怎么把宋景淮拉下来。 宋景淮的心,海底针。 保不准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要害她......还有她的孩子。 宋景淮端着两碗酸梅汤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那女子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的侧脸逆着光,看上去颇有一种哀怨痴嗔的模样。 宋景淮心下一紧,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的时候故意弄大了声音,惊扰了正在沉思的梁玉儿。 梁玉儿抬头看见脸色并不怎么好的宋景淮,也不敢多说话,走到桌边坐下,乖巧地喝了起来。 酸梅汤真的很好喝,酸酸甜甜的,还很凉,大约是从冰窖里取出来的。 梁玉儿喝的正开心,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认真地看向对面也在喝着酸梅汤的宋景淮,郑重其事地说:“王爷,以后不要给我吃这样冰凉的东西了,对孩子不好。” 宋景淮抬眼,看着吃了一半被搁在一边的酸梅汤,又转眼看到脸上明显写着不高兴的梁玉儿,心中莫名竟生出些愉快,好心情地点了点头。 梁玉儿以前满脑子都是阴谋论,现在腹中有了孩子想的也更加多,只要有一点点不合她的意,她就觉得是别人要害她。 宋景淮好心拿酸梅汤给她解暑,在她心里就成了宋景淮想打掉她的孩子,并且还脑补出一系列的情节。 她有了孩子,小菲势必会觉得地位受到威胁,宋景淮那样喜欢小菲,一定舍不得让她受委屈,那么,上上之策就是打掉自己腹中的胎儿,这样才好将来给小菲让位! 打胎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实在不好,有辱他王府的名声,还有可能招惹到她当丞相的爹,于是他们想到用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来解决掉这个大麻烦,用冰冷刺激的食物进行刺激,长此以往,孩子一定会被他们搞死的。 他们真心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梁玉儿嫌弃地看着宋景淮,刚刚还说什么“自己的孩子”什么的话,其实心里可厌恶这个孩子了吧。 宋景淮忽然被梁玉儿这样打量,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浑然不知梁玉儿已经完完全全照着他在自己心中的人设排出了一场大戏。 他还很好心地问,“还想吃些什么吗?” 梁玉儿刚刚吐的那样厉害,又才喝了半碗酸梅汤,照着他的认知,这是完全吃不饱的。 但是梁玉儿已经不想再吃了,也不是不饿,她很怕宋景淮害她。 梁玉儿摇头说不吃。 梁玉儿觉得自从刚刚知道了自己怀孕,自己的脾气就硬了不少,竟然敢跟宋景淮呛声了。 意识到这一点,又看了看宋景淮逐渐黑下去的脸色,梁玉儿骨子里的谄媚细胞又开始发作了,呵呵笑了两声,道,“要不来碗粥吧。” 这下宋景淮的脸色才又好转,这次宋景淮没有自己亲自过去,喊来了翠翠,让翠翠吩咐下去煮粥。 相比于宋景淮,梁玉儿更加相信翠翠这个丫头,一听到事情是翠翠去办的,便卸下了防备。 第5章 原主瞧不上宋景淮? 宋景淮今天好像下朝了便往她这里来了,梁玉儿这时候才发现,宋景淮的朝服竟然还没有换下来,她忍不住问,“王爷今日来妾身院中有何事吗?” 宋景淮的脸色一僵,顿时又有些黑了,他想来便来了,还能有什么事情,但是常年的傲娇性子绝不容许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语气淡淡,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模样,“每年宫里有一场百花会,本王是来交代你准备妥当。” 百花会.... 梁玉儿记起来了,好像原书里是有这样一个会。 也就是在百花会上,传遍了宋景淮厌弃梁玉儿的事实,但是好像书里面的百花会没有这么早,大约是在宋景淮几乎把持了整个朝政的时候才举办的,所以梁丞相即便是心中不悦,也没有什么能力为梁玉儿做些什么了。 梁玉儿瞬间有些犯愁,怎么她走的剧情跟她看到的都不太一样啊。 说好的上帝视角呢...... 梁玉儿回过神来,恍惚地望向宋景淮,“王爷,百花会什么时候举办?” “三月之后。” “......”这么久你现在说个毛线?!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就...就是在想....在想应该怎么准备。” 宋景淮脸上线条变得柔和,语气也好了许多,道,“也不必怎么准备,到时候收拾妥当跟着本王进去便好。”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的面色点点头,心里却忖度,这宋景淮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听不得的,说得这样容易,保不准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她得抓紧时间去丞相家里一趟,好好跟她的丞相爹商量一下怎么把宋景淮拉下来。 反派血腥男主还是要不得。 “王爷,那个,您看,妾身想回一趟丞相府,这个....有点想爹娘了....” 梁玉儿下意识去瞥宋景淮的脸色,看到他的脸色还算可以,又大胆地补了一句,“许久未回去了。” “明日本王与你一道去。”宋景淮端起圆桌上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说得风轻云淡。 梁玉儿慌忙拒绝,“不不不,不用麻烦王爷了,妾身自己去便好了,王爷日理万机,公务缠身,刺促不休,夜以继日......” ...好了,她没词了,眼皮往上掀上去,恰好看到宋景淮似笑非笑的模样,梁玉儿挫败地低头。 “原来在夫人眼里,本王是这样勤勉的人啊....”宋景淮这话说得颇意味深长。 梁玉儿仿佛看到希望,忙不迭点头,又挣扎了一次,“所以就不劳烦王爷了?!” “本王虽忙,但陪夫人去一趟丞相府的时间还是有的,不然岂不是要夫人落人口舌。” 滚你妈的落人口舌,你他妈怎么对梁玉儿的心里没点逼数吗,这么变态的一个人忽然说要为她着想,是不是要吓死她?! “本王明日下朝便来接夫人,夫人记得收拾妥当。” 收拾? 梁玉儿抬头问,“可以住几天吗?” “不可以。”宋景淮说的斩钉截铁,一下子磨灭梁玉儿的希望。 梁玉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想要用自己腹中的孩子当借口求他,只是她忘记了宋景淮是个成了精的大变态,轻巧地转过头,“更何况,夫人怀了孩子,怎好叨扰丞相大人与夫人。” 尼玛! 算了,随你的便,爱去就去,去了又能怎样?! 梁玉儿乖巧地点头,宋景淮看着她温顺的模样,心下一软,口中不知为何顺势允诺了一句,“等孩子出世了,本王陪你一道在相府里住上几日。” 梁玉儿嘴角往下拉了拉,原书里根本没有关于这个孩子的点点滴滴,生不生的下来还不一定呢。 别看宋景淮现在人模鬼样的,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他打掉的这个孩子。 梁玉儿觉得自己的想法虽然阴暗了一些,但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啊,毕竟宋景淮.....不是什么好人.... 当着大魔王的面,她还是点了点头,故作乖巧地温和一笑,“好。” 宋景淮忍不住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像是在摸小宠物一般,称赞了一句,“乖——” 卧槽,她最烦别人摸她的头! 头发很容易变油的.... 梁玉儿忍不住摘下了头上的大手,握在手里之后才发现根本无处安放,看着宋景淮挑眉的样子,梁玉儿又觉得自己手贱。 但是没法子,已经骑虎难下,梁玉儿决定将自己谄媚的特征进行到底,她笑嘻嘻将宋景淮的手搁到桌面上,然后把面前的茶杯塞进宋景淮的手里,“王爷,请喝茶,嘿嘿。” 宋景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然后竟然真的喝了一口茶。 梁玉儿也没有想到宋景淮这回这样从善如流,心里骤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她才发现,她递给宋景淮的茶杯是她自己的! 天呐,她这个白痴! 宋景淮这个变态! 梁玉儿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尤其没脸见宋景淮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直到翠翠将粥送来。 厨房还备了好几样的小菜,之前没什么感觉,见到这些菜之后梁玉儿才发现自己真的很饿了。 也顾不上招待对面的宋景淮,便吃了起来,她其实真的很能吃,吃撑了她还能再塞进去吃一些,现在怀了孩子,胃口更大,吃的更多。 后来还是宋景淮实在看不下去,喊停她,吩咐翠翠把菜收拾下去。 梁玉儿幽怨地往他那儿瞅了一眼,但也不敢说什么,宋景淮心情颇好地说了声,“本王先去处理公务,晚点再来看夫人。” 看着宋景淮离开的背影,梁玉儿心里更郁闷了,宋景淮怎么不早走......晚点他怎么还要过来.... 梁玉儿有午睡的习惯,但是今日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太好,腹中忽然有了一团肉,虽然还没有显形,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把孩子压坏了。 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地躺到了太阳西沉,梁玉儿才肯起床,晚饭还没有呈上来,梁玉儿想到怀了孩子的女人都应该多运动运动,于是她喊来了翠翠,让翠翠搀着她去花园里走上一走。 翠翠比她更加小心这个孩子,简直恨不得替她怀着孩子。 “夫人小心台阶...夫人当心脚下石子.....” 梁玉儿看着脚下那小的不能再小,几乎要化作尘埃的小石子,唇角微抽了抽,她忍不住安慰翠翠,“翠翠,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翠翠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头了,脸色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夫人切不可掉以轻心,夫人好不容易怀上了王爷的孩子,眼看着日子就要熬出头来,实在不可在最紧要的关头有任何失误的。” 梁玉儿眼神微眯,故意叹了口气,“是啊,王爷好久没有来我院子里了。” 翠翠赶忙改口,“夫人不要妄自菲薄,是夫人以前清冷惯了,若是夫人如近日一般待王爷亲善,王爷必定会好好待夫人的。” 梁玉儿挑眉,听翠翠的意思.....是原主瞧不上宋景淮? 什么鬼? 原主也太....a了吧... 对宋景淮这种超级大变态,也敢甩脸色?! 她梁玉儿甘拜下风! 梁玉儿面上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是王爷瞧不上我。” 翠翠一听梁玉儿这么委屈巴巴的语调,也急了,“夫人不要这样说....”说完又仔细思考了一番,才又出主意,“不如夫人给王爷端上一碗汤去,好让王爷高兴高兴?” 梁玉儿眼珠一转,这算是正儿八经的讨好了,不过,如果能哄宋景淮那个变态高兴的话,就算是去贴宋景淮的冷屁股,她也认了。 谁让他变态呢,谁变态谁老大,她梁玉儿甘拜下风。 “那我现在就送过去?”梁玉儿看向翠翠。 翠翠一听她家夫人终于开窍,心中很是欣慰,开口,“夫人糊涂了,不多会儿便是晚膳了,夫人不如在晚膳的时候给王爷添上碗汤,未来寻个时候,奴婢去吩咐厨房煮汤,夫人再亲自送过去。” “好。”梁玉儿欣然答应。 远处树荫下一道暗影飞身略过树梢,从屋顶飞往另一处。 宋景淮挑了挑眉,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道,“她应下了?” “是的。”隐在暗处的人恭敬地回。 宋景淮搁下手中的笔,合上笔墨未干的奏折,抬头瞧了眼外头的天色,似笑非笑,“倒是有趣。” “继续盯着。” “是。” 待屋里只剩宋景淮一人,他拨弄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戒,沉吟良久,忽的笑了笑,起身出门。 梁玉儿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宋景淮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她了,菜都已经上全了。 梁玉儿笑嘻嘻迎上去,“王爷来的好早,妾身刚刚在花园里走一走。” 梁玉儿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肚子,硬生生将尚且平坦的小腹挺出来些许,装作举步难行的七月孕妇。 宋景淮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滑稽,抿下嘴中的茶,眼中含着笑意,缓缓道,“夫人闪到腰了?” 梁玉儿面上装出来的笑意僵硬了,她本想扮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好让宋景淮心生怜惜,心肝宝贝儿地疼着,谁想到这个男人,他不解风情!!! 他大爷的,还说她闪到腰? 宋变态真是名不虚传! 但是想到心中挂念着的事情,她还是委屈巴巴地迎上去,“王爷,妾身许是累着了,这腹中总是一下下地疼。” 边说着边走近宋景淮,将自己的肚子凑近他,似乎是方便他检查。 宋景淮是坐在桌边的,他一垂眸便瞧见梁玉儿尚且平坦的小腹,下意识便俯身将脸贴了上去。 梁玉儿的腰瞬时一僵,宋景淮在做什么? 第6章 夫人也不逞相让 梁玉儿挣扎些许,只是后腰也被宋景淮的大手扣上,动弹不得,她讪笑两声,“王...王爷,那个,咱们先吃饭吧.....” 宋景淮却似是很认真地在听着梁玉儿腹中的声音,一言不发。 梁玉儿求助地望向翠翠,但是翠翠只掩面笑了笑,又给梁玉儿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便推门出去了,一下子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梁玉儿干咳几声,说道:“王爷,孩子饿了。” 宋景淮眉眼间早已蓄满笑意,闻言将头挪开,装作不解的模样,“是吗,可是孩子告诉本王他还不想吃呢。” ??? 梁玉儿干笑两声,“王爷真会说笑。” “夫人也不逞相让。” ...... 梁玉儿心中一直想着宋景淮让她每天中午去看菜单的事情,饭吃到一半,她打量了一会儿宋景淮的脸色,觉得他心情不错,咬着筷子开口,“王爷,现在妾身有了身孕,便不宜总是东奔西跑,过于劳累了。” 宋景淮抬眸扫她一眼,“夫人如此想便好,的确不便东奔西跑了。” 听宋景淮这样讲,梁玉儿心中一喜,刚要开口说起那事,宋景淮又慢条斯理地开口,“夫人便安心在府里养胎,至于去相府一事,便改日吧。” 梁玉儿瞪大眼睛,慌忙解释,“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哦?”宋景淮挑眉看她,眼神中颇有意味。 梁玉儿垂眸,装作委屈模样,“妾身许久未见爹娘,心中甚是想念,如今又腹中有了孩子,想来产子前也不得机会回去,便想着早早去看了爹娘,交代自己一切安好,也好叫他们放心。” 说完梁玉儿下意识抬眼看看宋景淮,看到他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头才算是彻底落实。 “夫人说的是,明日去见过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之后便可安心在府里养胎了。” ....??? 梁玉儿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回合下来,她明天之后的自由都没有了?! 不过还好,明天还是可以回丞相府,只要能回去,她就可以交代妥当她当丞相的爹,好好掣制住宋景淮的势力,为她以后留一条出路。 ...... 这顿饭吃到尾声的时候,梁玉儿才忽然记起来,她是要让宋景淮收回让她每天中午去看菜单的无聊游戏!!! 刚刚竟然被他给绕进去了。 梁玉儿擦擦嘴,斟酌了好一会儿的语气,才缓缓开口,这次她直入主题,“王爷,妾身如今怀了孩子,恐怕不能每日中午给您去看菜单了。” 宋景淮没有抬头,只是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梁玉儿心中窃喜,正笑眯眯地想要谢他,宋景淮抢先她一步开口,“现如今外面日头大得很,夫人倒的确不宜再过于劳累,这事儿便免了吧。” 梁玉儿瞧着宋景淮这样好说话,一时只觉得说不上来的怪异。他不是心思狠辣,手段歹毒,尤其对她这个女配甚是厌恶的吗? 怎么好像他的人设崩掉了?! 梁玉儿一时不敢接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宋景淮沉吟一会儿,道:“只是本王忧心夫人闲在府中无事可做,便这样,夫人每日都来本王书房里,看看闲书,也能打发些时候。” 这才是宋变态能做出来的事情,她就知道,宋景淮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让她兀自潇洒。 不过就算是去他书房里,也比大热天的从东院跑到西院去看菜好,梁玉儿放心地点点头,乖巧应下。 饭吃完好一会儿了,宋景淮还没有走的意思,梁玉儿寻思着宋景淮恐怕是忘记了他自己院子里还有一个菲儿姑娘,于是好心地开口提醒,“王爷,夜已深,您是不是....” 回自己院子里... “那便备水洗漱吧。” 宋景淮语气轻巧,似是在说最寻常的事情。梁玉儿小心翼翼打量宋景淮的脸色,看他不像是在说笑,她心下急了,脱口而出,“菲儿姑娘还在王爷院子里等着呐!” 宋景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意味深长地瞧着梁玉儿,瞧到她心里发麻,才终于肯开口,“夫人是吃醋了?” 这可是一顶好大的帽子,梁玉儿心下一个疙瘩,古时候有女戒,有七出,对女性要求很苛刻的,像嫉妒这种,就差不多是犯法的,若是被宋景淮抓住这样一个罪名,后患无穷。 梁玉儿赶忙摆手解释,“不不不,王爷误会了,妾身只是忧心自己怀了身孕,伺候不好王爷,想着菲儿姑娘住在王爷院子里,近水楼台也能伺候好王爷。” 宋景淮不听她解释,径自喊来翠翠,吩咐她备水,然后走到床边,双臂展开,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梁玉儿愣坐着,她懵了,宋景淮不是一向厌恶她的吗?! “还不过来给本王更衣?”宋景淮的语气里有些不耐了,吓得梁玉儿赶忙过去给他宽衣。 梁玉儿昨夜已经给宋景淮宽过衣裳,但是今日的衣裳与昨日的又有些不同,款式更加繁杂了一些,加上梁玉儿心里紧张,手上发颤,更加解不开了。 宋景淮低头,看见一双秀窄修长的手在自己的腰间毫无章法地摸来摸去,她毛茸茸的脑袋又低伏着,似是在细细地检查,宋景淮的眸光暗了暗,呼吸一沉,却不置一声。 梁玉儿尝试了许多次,终于解开了,一激动便抬头冲宋景淮笑,下意识想要炫耀一番,却只对上宋景淮面无表情的模样,梁玉儿撇嘴,也不自讨没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王爷,夫人,水备好了。” 梁玉儿看向宋景淮,狗腿子似的笑嘻嘻道,“王爷先去洗吧。” 宋景淮心中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脑中浮现起刚才梁玉儿为他解衣时候手足无措的模样,勾了勾唇,又改了主意,大手搂住梁玉儿的后腰,道,“夫人随本王一道洗吧。” 梁玉儿闻言身子一僵,欲从宋景淮的手中挣扎出来,道,“那怎么好意思,还是王爷先洗。” 宋景淮强势霸道惯了,也不管梁玉儿的意思,便将她一道带进了水里。 梁玉儿衣裳还没有解开,一下子都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但是看着宋景淮还在身边,梁玉儿只好一边搂着自己的衣领子,一边离的宋景淮远远的。 宋景淮也不管梁玉儿的小动作,自顾自便泡起澡来。听着一边的水声,梁玉儿忍不住偷偷扫一眼宋景淮,水汽氤氲之下,她看到宋景淮裸露出来的被水泡红的脖颈,一下子脸涨得通红。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梁玉儿合上眼,抬头冥想,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终于心里满满的红色憧憬与向往,自以为可以打败任何妖魔鬼怪,才自信十足地睁开眼。 入目却是宋景淮贴的近近的大脸。 梁玉儿吓了一跳,却退无可退,只好伸手去推宋景淮。 但是一步错,步步错,梁玉儿伸出手之后才发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跟宋景淮亲密接触了? 大脑缺氧的情况下,梁玉儿还毫无意识不怕死地去捏了捏。 宋景淮眼底暗光一闪,看着梁玉儿一脸茫然如梦的表情,和抵住自己的柔软无骨的小手,意味深长地开口,“夫人这是何意?” 梁玉儿一听到宋景淮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赶紧就要挪开自己的双手,却被宋景淮扣住,磕磕巴巴地回,“王...王爷误会了...妾身只是...只是...只是洗好了,要上去了...” 宋景淮却不听她的解释,眼中蕴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理会梁玉儿的解释,自顾自道,“夫人如今怀着孩子,还是万事要以孩子为重。” 说完宋景淮便放开她的双手,转身先上去了。 梁玉儿脑子里还有点昏昏的,宋景淮这是何意?! ...... 卧槽?! 宋景淮这个变态,他以为自己贪恋他美色?! 他竟然把她给想成了那种色女? 你大爷的!!! 回到床上的时候宋景淮已经躺在床上了,手里执着一卷书,凑在床边暗黄的灯下看着,梁玉儿浑身的气势在见到这副情景的时候也全都消失了。 撇开什么变不变态的不说,单纯说宋景淮的皮相,那还是好的没话说的,轮廓如刀削,一对杏眼,微眯起来的时候还有桃花眼的几分模样,鼻子坚挺硬朗,唇色偏暗,带着些捉摸不透的感觉。 若不是宋景淮对自己这个女配坏的不成样子,梁玉儿想,就是真当着他的夫人,倒也还算不错,也总比她在现代,总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眼镜挫男好。 唉,在现代找不到男朋友,在古代终于有了一个分配好的,偏偏是个大变态。 她这究竟是什么运气啊... 梁玉儿上了床,爬到里侧,掀开被子躺进去,又蹭到宋景淮身边去,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宋景淮忽然一僵的身子,她将头探过去,看宋景淮手里的书,边笑嘻嘻地问:“王爷在看什么呐。” 但是只瞧了一眼她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宋景淮手的书是她的,是她打发时间买的一本古代版本的言情小说..... 梁玉儿干笑两声,尴尬开口,“原来王爷也喜欢看这类书啊哈哈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便被宋景淮吻上了。 宋景淮的眼里,是梁玉儿微开的衣领,她的眼色惊惶失措,像极了被猎人抓起来等待不祥命运的兔子。 她是软绵绵的他的梁玉儿。 宋景淮吻得更深。 梁玉儿感受到腰间一凉,立刻回神,喘着气,“王爷...孩子,不行。” 第7章 夫人不必勾引本王 宋景淮眼神也骤然清明,松开梁玉儿,只是眼眸仍旧深沉,直直地盯住她,梁玉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往边上挪了一点,离他远远的。 忽然宋景淮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微乱的衣裳,将灯吹灭,躺下去,若无其事地开口,“安置吧。” 梁玉儿虽有些后怕,但也随他躺了下去,用棉被遮住自己的半边脸,暗骂自己刚才心猿意马,竟然被美色迷惑乱了心神。 正当她心中一团浆糊怎么都无法安睡的时候,宋景淮又开口了,他说,“夫人若是想要可以直接开口,不必拐弯抹角地勾引本王。” 草泥马?! 谁勾引你了? 妈蛋太不要脸了! 卧槽宋景淮怎么是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梁玉儿气得翻了个身,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意气难平,于是不甘心地翻回去,恨恨开口,“是王爷多虑了。” 话说完好一会儿宋景淮还是没有回声,梁玉儿这才发觉宋景淮已经睡着,还可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麻蛋,她还是没有成功回击! 操!过分! 梁玉儿越想越生气,揪着被子又翻身回去,背对着宋景淮恨恨合上眼。 在她背过去之后,宋景淮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是一片说不尽道不明的意味。 隔天,梁玉儿醒来的时候,宋景淮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早早上朝去了,梁玉儿翻了个身,懒懒地伸了一个腰,重新合上眼,心里感叹,这宋景淮虽然满肚子坏水,但还算是蛮勤勉的,不然想必也坐不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 梁玉儿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爬起身,喊来翠翠备水,今天的太阳不是很强,她寻思着要出去走走,好让肚子里的小家伙运动运动。 梁玉儿已经想好了,她也算是这孩子的半个娘亲,胎教什么的,就包在她的身上了。 翠翠还布好了早餐,梁玉儿早上起来一向没什么食欲,那几碟小菜瞧着清清爽爽的,正和她的胃口。 翠翠搀着她,带她去花园里走走,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奴仆,梁玉儿以往没见着过这么多人,好像在此之前,她的院子里也就五六个人使唤着,就今天忽然又多出了十几号人来。 梁玉儿轻声问,“翠翠,怎么多了这么多的人?” 翠翠满脸喜色,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梁玉儿,“夫人如今怀了小世子,又得了王爷的喜欢,是王爷吩咐管家挑选来的。” 梁玉儿有些心虚,讪讪笑了笑,“不一定是小世子,说不准是个女孩儿。” 翠翠却面色不改,仿佛对梁玉儿腹中孩子的性别极其笃定,“夫人这样喜欢食酸,必定是个小世子。” “我什么时候喜欢吃酸的了。”梁玉儿觉得翠翠有些强行下结论的嫌疑。 “夫人刚刚吃的那几碟小菜,便都是酸个彻底的,奴婢光是浅浅尝了一口,牙都要酸掉了。” 翠翠说着又掩面笑了,像是在说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梁玉儿看着翠翠这副模样只觉得一言难尽,她倒的确不觉得早上的菜有什么酸的,但是酸儿辣女这种说法.....也太缺乏科学依据了吧..... 而且,她怎么听着觉得翠翠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呢。 梁玉儿忽然身子一抖擞,万一宋景淮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而她最后生出的是闺女,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她.....关进那传说中鸟不拉屎的外院,然后任由她生死..... 太可怕了,梁玉儿觉得自己像是在崖上走钢丝,下面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则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随时随地就要晃下来给她补上一刀。 不行不行,她一定得找个靠谱的人求求庇护,对,她今天回家,一定要跟她当丞相的爹好好聊一聊。 毕竟,牵掣宋景淮这种事,对你好我好大家好。 “夫人,好像菲儿姑娘在前面。” 翠翠的声音将梁玉儿拉回现实,梁玉儿抬眼,菲儿正在浇花,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照的她整个人明媚了不少,梁玉儿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诗——“花面交相映。” 画面美倒的确很美,只是—— 梁玉儿下意识挡了挡照到自己脸上的阳光,她难道不觉得晒吗?!这么烈的太阳,紫外线得把她的脸摧残成什么样啊,哎呦呦,古人还真是没有一点点的科学常识。 梁玉儿站在树荫下,也不走到太阳底下去,生怕自己晒黑,她们一行人阵势很大,菲儿也注意到,将水壶搁在地上,走过来,规规矩矩向梁玉儿行礼。 菲儿这个人设,梁玉儿是最清楚不过的,没得势的时候,对着谁都低伏做小,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但是到了后来,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原主最终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一部分也归功于这菲儿,原主曾经骂过菲儿的出身低贱卑微。 要说般配,梁玉儿觉得宋景淮跟菲儿简直可以拿最佳搭档奖,两人都是笑里藏刀,忍一时风波,最终给你满窝端走的那种人。 算了算了,她梁玉儿是老实人,惹不起的。 “哎呦呦,菲儿姑娘怎么亲自来浇水了,这太阳可毒辣得很,菲儿姑娘小心晒着了。”梁玉儿笑意盈盈地扶起她,好心劝她。 “多谢姐姐提醒,这花儿是王爷最喜欢的,妹妹今日便想着来浇浇水,好不让它们蔫儿了。” 一听到菲儿说起宋景淮,梁玉儿心里不知道怎么就不舒服了。她总觉得菲儿在跟她争宠,虽然她也不怎么看得上宋景淮的宠爱,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梁玉儿也是宋景淮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菲儿这样的,要搁现代去,就是小三,是要人人唾骂的。 梁玉儿觉得原配夫人的气势还是要强硬一些,不能落了下风,她故意摸着平坦的小腹,说话带着显摆挖苦又刻薄的意味,“菲儿姑娘有心了,我啊,也就是怀了这个孩子,有心无力啊。” 此话一出,菲儿的面色一下子僵硬了起来,说不出下文来,只说,“恭喜姐姐了。” 梁玉儿见着她低头的模样,心中生出些快意,原来当一个恶毒的女配去刁难女主角是这样痛快的一件事情啊。 第8章 原主的竹马 但是她还没有高兴多久,从身后便传来了宋景淮的声音,“夫人怎么不好好待在院子里,整日都不见人影。” 卧槽!宋景淮怎么总是出现在她跟菲儿交锋的时候?! 太煞风景了! 梁玉儿没法,只好笑嘻嘻地回头,顺着宋景淮的话往下说,“这不是多运动运动,好让孩子发育更好嘛哈哈哈。” 梁玉儿敢对着菲儿呛声,是因为菲儿毕竟现在还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宋景淮不一样,虽然说现在还没有达到他的人生巅峰,但是朝堂上也是没有几个大人敢跟他呛声的,无非就是好与更好,变态与更变态的区别罢了。 宋景淮走到梁玉儿的身边,望了眼梁玉儿还平平坦坦的小腹,听到梁玉儿一本正经的话,嘴角微微抽搐一下,但是不戳穿她。 然后宋景淮才注意到菲儿,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梁玉儿看到菲儿骤然亮起来的双眸,心里很是不耻,真像狗见到了屎,恨不得扑上去的模样。 “给王爷的花儿浇水。” 此话一出,梁玉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宋景淮眸光一敛,饶有兴致地望向她,“夫人笑什么?” 梁玉儿觉得是时候秀一波她二十一世纪青年女性的常识了,顺便也可以做做胎教。 “炎热的夏日,最宜傍晚给花浇水,因为早上浇完水之后,水分短时间蒸发不完,随着温度的升高,到中午的时候土壤里面就会异常湿热,很容易把花的根给闷死,而傍晚就不会有这种问题啦。” 梁玉儿说完之后得意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菲儿低头不语,而宋景淮则笑得如沐春风,望着梁玉儿,梁玉儿被他看得心里发麻,刚想抬起下巴瞪过去,宋景淮意味深长地开口了,“本王竟不知夫人是如此博学。” 博学她可当不起,她只是比他们这些古人多了些常识罢了。 梁玉儿闪着眼睛,打着哈哈,低声道,“毕竟我还是丞相之女呢。” “对了王爷,咱们该出发了。” 梁玉儿特别期待这次的丞相府一日游,这可是关系到她的性命的重要事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马车上的时候,梁玉儿还在思索着要怎样跟丞相大人说清楚其中的利弊,要怎么让他接受,自己的女儿要他牵制住自己的女婿这样的事情。总不能很直接地说,你要不牵制住宋景淮的势力,以后咱们全家都没有好下场吧。 要真这样说,人家丞相还不得被她给吓死,还以为自己女儿疯了呢。 而且,她要去见的,是原主的爹娘,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心虚呢。 路上过于颠簸,梁玉儿头脑间晕晕乎乎的,一时有些恨古代没有汽车那样的交通工具。 宋景淮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陈皮递给梁玉儿让她咬在嘴巴里。 梁玉儿也没工夫管什么药效了,直接死马当活马医,一股脑全塞进去,一时之间嘴巴里皆是酸涩的味道,但是头确实没有方才那样晕乎乎的了。 她向宋景淮投过去感激的笑容,头一次,她觉得宋景淮还算有点人性。 宋景淮别扭地歪过头,不看梁玉儿。 马车摇摇晃晃的,终于到了丞相府门口,梁玉儿等不及翠翠来搀扶她,也顾不上自己怀了身孕,便要从马车上往下跳,却被宋景淮扯住了后领子,梁玉儿微怔间,宋景淮已经率先跳下马车,对着梁玉儿伸出双臂,示意梁玉儿搀着他的胳膊下来。 梁玉儿从善如流,便借着宋景淮胳膊间的力量下了马车。 梁丞相与丞相夫人已经等在门口了。 梁玉儿挽着宋景淮的胳膊,迎上去,乖巧喊了声,“爹,娘。” 丞相夫人是个极为感性的人,膝下也只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加上多日不见,一听到这一声“娘”,几乎红了眼眶,直直“哎”了好几声。然后直接忽略了宋景淮,把她从宋景淮那儿领了进去。 宋景淮看着自己忽然变空的胳膊弯,面色沉了沉,丞相大人看到宋景淮顿变的脸色,笑着打圆场,“贤婿不必管她们,夫人许久没有见到玉儿心中难免想念,便由着她们说女人间的悄悄话去,咱们去说咱们的,请。” 宋景淮跟着丞相也进了府里。 梁玉儿被梁夫人搀着,心里也是有些发虚,所谓知女莫若母,保不准梁夫人会发现她不是原装的。 丞相府很大,梁玉儿有自己的院子。 这院子背倚南山,有一道山上引下的小水沟源源涌动,鹅卵石另铺就一道小路,紫色酢浆草从石缝里面挤出来,小巧别致,院子的角落里植着竹子,郁郁葱葱。 梁玉儿不免感叹,原主真是个诗情画意的人。 “玉儿,你现如今怀了孩子,也不好总是这样奔波,安心养胎便罢了。”梁夫人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眼神里有些许的意味不明。 梁玉儿琢磨不明白,只好乖乖应下,“是,娘。” 梁夫人似乎有些奇怪她的平静反应,往她那里又瞧了几眼,嘴里的话辗转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口,倒是梁玉儿觉着有些奇怪了,她说,“娘有话不妨直说。” “那娘就直说了,玉儿,娘知道你心里还有信秋,但是你如今既已嫁给景淮,便不好再惦记着旁人了。”梁夫人看梁玉儿一眼,见她脸上没有异色,才又缓缓说道,“娘方才看景淮待你也很好,玉儿,听娘的,也好好的过下去便罢了。” “......” 梁玉儿已经完全懵了,原来原主还有心上人啊,难怪翠翠要说她以往对宋景淮不冷不热了。 ......指不定原主后来还给宋景淮戴了绿帽子,所以宋景淮才会给她那样的下场.... 梁玉儿越想越觉得真....卧槽要不要这么刺激....她的小心脏要hold 不住了,原主胆子还真挺大的.... 梁夫人看到梁玉儿不声不响,以为她在思忖自己的话,叹了口气继续劝,“玉儿,如今你与景淮也都有了孩子,就是为了孩子你....” 梁夫人的话没有说完,梁玉儿便接下去,“好的娘,女儿知道了。” 梁玉儿虽没有扭头去看梁夫人,但是心中也能猜到梁夫人脸上的惊愕表情。 第9章 说他坏话被现抓 梁玉儿现下心中是有苦说不出,明明是原主的锅,却要她理所应当地接过来,还不能让锅给翻了.... ....不然惨的还是她.... 对了,那个....信秋....她以后对这个人一定要敬而远之,不然宋景淮心里一扭曲,她就彻底死定了.... 梁玉儿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好好做人,好好的伺候好宋景淮....顺便有事没事把他往下扯一把....一想到这件事情,梁玉儿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她拽住梁夫人的衣袖,“娘,咱们去找爹吧。” 梁夫人一愣,随即笑,心下生出几分了然,这孩子找什么爹呀,分明是想找景淮吧,也是她多思了,闺阁里的小情小爱,出嫁了也就没了.... 梁玉儿自然不知道梁夫人心中想法,不然心里一定骂上几百个卧槽,她是死都不会看上宋景淮那个变态的..... 梁夫人于是陪着梁玉儿走去书房,行至半路,忽然想起来自己厨房里还煲着绿豆汤,又匆匆离开。 梁玉儿便只带着翠翠往书房走去。 而书房里,梁丞相正在跟宋景淮讨论边疆大事。 指着边疆地形图还有国内军队分布图,宋景淮气定神闲、头头是道地分析,大有公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姿态,说得梁丞相心中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紧迫感。 梁丞相心中虽服气,面上还是摆出长者前辈的姿态来,一口一个“贤婿”地说,“贤婿,这招声东击西虽是有理,但是又怎能保证去东部的三千步兵就一定能偷袭成功,万一暴露,损失的就是我们西部的两万骑兵啊。” 宋景淮眸中暗光闪过,垂了垂眼,慢条斯理地接话,“岳丈大人忘记了,领兵打仗的可是您的门生,用人行事一向滴水不漏的谈将军。” 梁丞相摸摸鼻子,他也是知道自己女儿与谈信秋的过往的,现在面对着宋景淮意味深长的言语,一时有些尴尬,拍拍宋景淮的肩膀,刚要开口解释上一番,外头小厮敲门禀告,“大人,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 梁丞相心中很不负责任地想,这么尴尬的话题还是尽早甩锅算了,让玉儿自己来解释。 梁玉儿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怎么梁丞相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这么的一言难尽.....还有宋景淮,明显在她进来的时候眸光敛了敛,梁玉儿瞬时觉得背后阴恻恻的,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来说,“那个...王爷...我有点事情跟爹说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宋景淮的脸色更加难看,梁丞相心中为女儿捏了一把汗,但还是笑着打圈子,“贤婿,夫人炖了绿豆汤,你先去尝一尝吧。” “小婿先行告退。”宋景淮作了一个揖便下去了。 听到门“吱嘎——”一声,宋景淮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了之后,梁玉儿才敢开口说宋景淮的坏话。 “爹,宋景淮是不是总是在朝堂上欺压你?” 梁丞相想起宋景淮方才指点边疆战事时候的意气风发,大有盖过自己年轻时候的架势,心中生出些扭曲的不平衡,点点头,宋景淮是在欺压他! 梁玉儿看到梁丞相委屈至极的表情,心中生出些了然,果然不出她所料,宋景淮这个变态,现在毛都还没有长齐呢,就已经开始欺压梁丞相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得狂傲成什么样子呢。 顿时梁玉儿觉得她劝梁丞相牵掣住宋景淮是一件极其明智的事情,起码可以保证他们的结局不会那么....悲惨.... 于是梁玉儿语重心长地开口,“爹,你在朝堂之上多留个心眼,得牵掣住宋景淮,否则若是让他势力逐渐猖獗,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梁丞相被自己女儿的话给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赶紧止住她的后话,压低声音,“玉儿,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这是谋反啊。” 看着梁玉儿惊讶的眼神,梁丞相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啊....也罢,自己生出来的,怎么都要把她引回正途,“玉儿,且不说景淮雄才大略,为国鞠躬尽瘁,就单单景淮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哥这一件事情,景淮的仕途如日中天就是迟早的事啊。” 宋景淮是皇帝的亲表哥?! 梁玉儿觉得自己懵逼了,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书里面没有提到这一层关系,只是交代了宋景淮步步官升,还有在他的势力完全掌控朝堂之后,做下的一系列残暴的事情,其中也包括对梁家做的。 也难怪...宋景淮的势力这么大了都没还没有想着谋反,她本来以为是因为宋景淮看不上,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但是梁丞相还是留个心眼吧,不然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事业最后都要付诸东流了.... “总而言之,爹,你就离宋景淮远一点,反正就也不要....不要帮着他就对了....” 咱欺负不起,敬而远之总可以了吧。梁玉儿琢磨,自己在宋景淮面前的时候再低声下气一点,再讨好一点,指不定最后也就不会沦落到那般地步了。 梁玉儿重重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女配还真是惨兮兮.... “....玉儿,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信秋?” 梁丞相看了好一会儿梁玉儿万分挣扎的表情,缓缓开口。 梁玉儿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信秋是谁,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来,赶忙摇头,“没...没有...” 她还哪里敢想别的男人,她现在只想讨好宋景淮.... 梁丞相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叹一口长气,“玉儿,既已为人妇,便不好再想些旁的什么了。” 梁玉儿听着梁丞相的好言相劝,心想原主必定是爱极那信秋,就是不知信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正在沉思时候,门被推开,梁玉儿跟梁丞相齐齐转头看向门外。 卧槽? 是宋景淮!!! 梁玉儿见到鬼一般,不觉毛骨悚然,背后冷汗一阵一阵的,梁丞相也是心虚地看着走进来的宋景淮。 宋景淮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小鞭子搁在梁丞相的书桌上,然后转身离开,走之前意味深长地望了梁玉儿一眼,眼中甚至还含着笑意。 梁玉儿要哭出来了...她好害怕.... 门又重新合上,梁玉儿跟梁丞相两人大眼瞪小眼,皆是一副苦巴巴的表情。 不过梁丞相心中稍微轻松一些,他心中侥幸,还好刚刚自己没有说错话.... 梁玉儿跟着梁丞相去前厅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她不想见到宋景淮.... 第10章 夫人很喜欢本王? 宋景淮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梁夫人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一旁唠叨,“景淮啊,多喝点,绿豆去火,夏日喝再好不过了。” 宋景淮也都应下。 梁玉儿进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偏偏梁夫人什么都不知道,直把梁玉儿拉到宋景淮的身边,然后为她也盛汤,但是盛的不多,“玉儿,娘知道你喜欢,但是怀着孕,也不宜吃太多,少吃些解解馋便罢。” 梁夫人边说着边扭头还跟宋景淮嘱咐,“玉儿还是要麻烦景淮照顾的。” “是。”宋景淮应下,眼中还蕴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梁夫人看着甚是满意,梁玉儿只觉得心下涌起一股凉意。梁丞相摸摸鼻子,默不作声地为自己盛了一碗汤.... 梁玉儿喝了两口汤,然后心虚地往宋景淮那里瞧了一眼,看到他若无其事地喝着汤,梁玉儿心中更没底了,她不知道宋景淮究竟听到了多少....如果都听到了...她不如早早地给自己准备好后事算了... 这道绿豆汤算是开胃小甜点,之后午饭也上来了,四人坐一桌。除了梁夫人不停地说话,基本都是跟宋景淮说的,嘱咐他好好照顾梁玉儿,宋景淮也一一应下。 “玉儿性子清净,很少说话,王爷不要见怪....” “岳母放心。” “玉儿睡觉贪凉,经常感冒,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不会,但也请王爷多多照顾了....” “这是自然的。” “...玉儿虽然性子冷冰冰的,但是绝无害人之心....” “......”宋景淮这回不作回应,只是似笑非笑地扫了梁玉儿一眼,这一眼几乎要将梁玉儿的魂魄击得灰飞烟灭。 她心神不定地移开眼神,默不作声地扒饭。 完蛋了...宋景淮一定都听见了...她不但不可以好好活着,还会提早死翘翘了.... 梁丞相也是被噎了一下,咳了几声,然后老好人似的往每个人的碗里都夹了一些菜,缓解奇怪至极的氛围,“吃饭吃饭....” 梁夫人看看埋头吃饭,一言不发的父女俩,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用过中饭,梁玉儿死活贴着梁夫人,一步不离,生怕被宋景淮逮到机会欺负。 梁丞相喝了几口茶,便借口还有公务处理先溜掉了,梁玉儿看着梁丞相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离开的背影,觉得这梁丞相实在不靠谱极了。 梁玉儿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啊?! 还是梁夫人好。 梁玉儿背倚着梁夫人这棵大树,离得宋景淮远远的。 三人往梁玉儿的院子走去,梁玉儿跟宋景淮分别走在梁夫人的两侧,井水不犯河水。 在梁玉儿的屋子里,三人坐下之后,也是这样的位置,梁夫人问一句,他们答一句,气氛有些冷清。梁夫人觉得是自己在,女儿女婿才放不开,于是很善解人意地起身,“我还要去厨房里看看,做些小点心,到时候给你带回王府。” 梁玉儿一听梁夫人也要走,一下子慌了,也跟着起身,“娘,我与你一道。” 梁夫人不争气地瞧她一眼,“你还有着身孕,便在这里歇息歇息吧。” 梁玉儿欲哭无泪,看着梁夫人也离开的背影,她悔不当初,差点就要痛哭流涕地跪下来抱着宋景淮的大腿悔过,求大佬放她一马。 宋景淮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倒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梁玉儿乖乖坐下来,小心翼翼开口,“王爷,你方才怎么折回来了...” “还鞭子。” 看着宋景淮气定神闲的模样,梁玉儿深呼一口气给自己打气,然后鼓足勇气说出口,“王爷若是听到什么千万不要当真,那是妾身说的反话,妾身的原意不是这样的。” “哦?那夫人是何意呀?”宋景淮挑眉,饶有兴致地发问。 “妾身的意思就是让爹在朝堂之上多多帮衬着王爷,嘿嘿毕竟是一家人嘛....” 同是一家人,你却非要我去死!梁玉儿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宋景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阴仄仄地望向梁玉儿,“原来夫人是跟岳丈大人说要牵制住本王啊....” 梁玉儿心里“咚咙”一下。 卧槽? 她居然不打自招了? 梁玉儿双手扶住宋景淮的胳膊,生生挤出两滴眼泪,委屈至极地辩解:“成亲以来王爷便不待见妾身,从不来妾身房中,妾身无奈也只好出此下策,好让王爷注意到妾身,偶尔也来一趟妾身的院子里....” “妾身真的很喜欢王爷,可惜王爷心里面只有菲儿姑娘,从来瞧都不瞧妾身一眼...” 边说着梁玉儿眼睛一眨,硬生生将积攒在眼眶里的泪水都眨了出来,正巧滴在宋景淮的胳膊上。 宋景淮眼神暗了暗,然后慢条斯理地确认,“夫人很喜欢本王?” 梁玉儿一愣,然后面不改色地一派胡言,“很喜欢,比喜欢星星还要多。” 说完之后梁玉儿把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宋景淮,心想她哭得这样梨花带雨,只要是个男人想必就要怜香惜玉了吧。 果不其然宋景淮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将她搂过去,梁玉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依顺着靠在宋景淮的肩上。 正当她沾沾自喜美人计管用的时候,宋景淮开口了,“夫人既然对本王如此倾心,本王也不好辜负,以后本王便夜夜都来夫人院里陪着夫人。” 梁玉儿脸上的笑意立刻窒息了,她将头从宋景淮肩上移开,假意忍痛婉拒,“王爷不可,若如此,菲儿姑娘怎么办...而且....” “夫人不必再多言,夫人怀着孩子,不宜过于悲思,孩子为重,菲儿不过是旁人罢了,哪有我们一家人亲近。” 听着宋景淮一口一个“一家人”,梁玉儿想到自己方才说的“毕竟是一家人”,简直想锤爆自己的狗头。 不过,她怎么瞧着宋景淮不像是被她感动的,怎么貌似是在整她呢..... 算了,劫后余生,梁玉儿觉得自己应该烧高香。 两人在梁玉儿闺房里打了个瞌睡,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饭点,用过晚饭后两人便回王府。 梁夫人将手中下午的糕点搁进梁玉儿的怀里,轻声嘱咐,“玉儿,以后不可再任性了。” 她指的是上午的事情,梁丞相原原本本都跟她说了。 梁夫人又转向宋景淮,脸上带着歉意道,“景淮,玉儿有时任性,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她没有恶意。” 宋景淮微微点了点下颌,应下。 第11章 她要女配逆袭上位!(二更) 马车里面很豪华,但是梁玉儿有些晕车,不久就头晕脑胀的了,梁夫人给她的糕点在上车的时候递到了宋景淮的手上。 丞相府跟王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走这么一趟得花一个多时辰,梁玉儿想起今早刚来的时候宋景淮递给她一块陈皮,于是又跟他要,“王爷,你还有陈皮吗?” “没了。”宋景淮摊手。 他没有说假话,他原本是备了一些陈皮的。但是就在今日听到梁玉儿跟梁丞相在书房里说的那些话之后,他就把余下的陈皮都往池子里面扔掉了。 看着梁玉儿一脸苍白,弱不禁风的凄惨模样,宋景淮心下有些不忍,一时后悔自己意气用事。 宋景淮摸摸小桌子上摆着的的糕点,隐隐似乎闻见薄荷的气味,于是他打开,果然是薄荷味的。 他递了一块给梁玉儿,但是梁玉儿一点食欲都没有,伸手推开。宋景淮不由靠近她一点点,低声劝,“这里面有薄荷,夫人试试看。” 梁玉儿这才接过,这点心入口即化,即便是在现代,梁玉儿也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也难怪梁夫人还要做这么一些让梁玉儿带上,果真是极品。 梁玉儿一连吃了好几块,头舒服了许多,这才想起来身边的宋景淮,也是下意识要讨好他,取了一块出来递到宋景淮的嘴边,“王爷也尝尝,很好吃。” 宋景淮微愣,然后就着梁玉儿的手,将那块点心咬进去,细嚼慢咽。 梁玉儿陡然意识到这车厢里忽生的暧昧,慌乱地收回手,然后默不作声地埋头吃着薄荷糕。 他们到王府的时候,梁玉儿的糕点也没剩几块了,收拾了一下便由着宋景淮扶下马车。 夜已深了,蝉鸣声很重。 王府门前的大红灯笼还亮着。 菲儿等在大门外,一见他们的马车来了,赶紧迎上来,道,“王爷跟姐姐回来了,累了吧快进来。” 俨然女主人的姿态。 梁玉儿虽然心里不爽,但是也不敢多说,生怕这女的心里给她记账,以后再报复她。 宋景淮皱眉,“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梁玉儿以为宋景淮是心疼菲儿,心里微微扭曲,有些不平衡,果然女主就是女主,总是叫男主心生怜惜。 菲儿面上一喜,“妾身等着王爷跟姐姐。” 她娘的“妾身”。 梁玉儿顿时膈应了,她在宋景淮面前也是自称“妾身”,是不是意味着她跟菲儿,于宋景淮而言是一样的地位.... 妈的! 她恨...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得三纲五常的制度! 不过,就算是借她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给宋景淮戴绿帽子,保不齐然,她的下场还得更凄惨。 一想到这里,梁玉儿的心理也就平衡了,反正她本来就是个女配罢了,搅不起什么风浪,就吃吃喝喝玩玩睡睡算了。 就当是免费来古代长见识了。 于是她绕着菲儿就要往里走,但是胳膊被宋景淮牵制住。 奇怪,梁玉儿扭头,宋景淮拉住她做什么,还要她留下来看他们情有多坚?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梁玉儿皱眉,不做声响地看着宋景淮。 宋景淮朝她微微一笑,大手扶住她的腰间,朝着菲儿,他说,“你回去歇息吧,本王歇在王妃院子里。” 梁玉儿心里微跳,看着菲儿面色微僵,笑意不复存在的时候,她竟然有些心虚。 她怎么觉得自己...有点跟别人抢男人的感觉... 按照原书来讲,宋景淮最后是娶了菲儿不错,但是.....最开始的开始,宋景淮的大老婆还是梁玉儿啊..... 所以...梁玉儿在心里默默总结,她不是小三。 梁玉儿理直气壮地瞪向菲儿,心里更是有理:你委屈巴巴干什么?!你才是小三!!! 宋景淮看到梁玉儿的小动作,心里暗笑,拉着梁玉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对菲儿说,“更深露重,你以后不必再做这样的事情。” 说完便走。 卧槽?! 宋景淮的意思是不是让菲儿以后不要再等他们,等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宋景淮跟菲儿之间好像不太妙啊...... 难道曾经的黄金搭档现在要搞分裂了?! 梁玉儿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吃着瓜,心里有些小激动。你们闹啊闹啊,闹掰了才好呢...嘿嘿... 说不定自己就女配逆袭上位了,哈哈哈..... 咦? 对啊! 梁玉儿灵光一现,反正现在宋景淮跟菲儿的“奸情”还不稳固,她为什么不去破坏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系呢?! 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梁玉儿改了要拉男主下位的心思,转而决定抱紧男主的大腿,指望着日后,男主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在东院的小路上,梁玉儿讨好似的,主动挽住宋景淮的胳膊,看着宋景淮飘过来的眼神,梁玉儿笑嘻嘻道,“王爷今日辛苦了。” 宋景淮心中好笑,但是面上还是不置一词装清冷。 梁玉儿也不觉得无趣,坚持不懈地讨好宋景淮,“待会儿妾身给王爷捶捶背,按按肩。” 这回宋景淮理她了,“嗯。” “......” 宋景淮今日倒是真的累了。以往下朝之后便回府看看奏折,吃吃茶,惬意极了,今日来回奔波那么多路程,虽是午后倒了一个觉,但还是有些疲乏。 梁玉儿其实怀着孕更加累,但是她为了讨好宋景淮,根本顾不上自己。 宋景淮本就只是与她对对嘴罢了,也不知为何,近来愈发爱看她憋着亏的郁闷模样,简直戳到他心坎上去了。 所以,当梁玉儿正正经经地爬到床上去要准备给宋景淮按摩的时候,宋景淮闷骚地说,“本王乏极了,今日先歇下,明日夫人再为本王捶背揉肩。” 说完宋景淮便熄了蜡烛,搂着梁玉儿躺下了。 “......” 行吧,您大爷,你说啥就是啥...咱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反正咱也不是诚心的... 梁玉儿也累极了,腰上有些重,手抬了抬宋景淮搁在她腰间的手,没抬动,也就不管了。 不过一会儿便睡着。 第12章 书里才有的公子 翌日醒来,宋景淮已经不见人影,大概上朝去了。 梁玉儿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位,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心中涌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们的孩子,日后是不是会跟宋景淮一样勤勉,还是...如自己一般懒散。 梁玉儿倒是希望这孩子能乖乖巧巧地一直跟着自己,她也不指望这孩子能有多少出息,但是她希望这孩子健康善良通达明亮..... 梁玉儿忽然想起自己的妈妈,大学时候,她妈妈就特别希望她毕业之后考个编制,然后安安稳稳地在家乡找个学校当老师。 原来在天下大多母亲的的潜意识里,都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安安稳稳舒舒坦坦。 可惜她那时候不听话,傻不拉几地去找公司当了一个小会计,领着微薄至极的工资,还要累死累活地加班,日子过得惨不忍睹。 梁玉儿甩甩脑袋,不再想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梁玉儿觉得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会像她懒散的性子。毕竟这是宋景淮跟原主的孩子,原主气质清冷孤傲,要搁现代,就是女神那样的人物,哪里有女神懒懒散散的.....宋景淮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这孩子是又腹黑又傲娇又不苟言笑的性子?! 梁玉儿凌乱了,这么不可爱啊..... 不行! 她的孩子,务必要天下第一可爱! 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强调内外因的相互作用,遗传固然重要,但是后天教育一样不可或缺。 梁玉儿决定了,她要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孩子枯燥乏味且无趣的一生。 —————— “夫人,可是要起了?” 是翠翠来喊床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定下的规矩,每天早上到了一个时候,翠翠总是会来叫她起床,有时候她还没睡醒就被叫醒了。 她很不爽,非常不爽,以前当打工仔的时候迫不得已得早起,现在翻身成了统治阶级,要还睡不够,真是说不过去。 梁玉儿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喊:“不起!” ...... 梁玉儿其实也没了睡意,但还是隔了半个时辰才肯起床,主要是因为她想尿尿了...... ...不然她可以赖到中午... 梁玉儿吃过早饭,很不开心地见到了菲儿,她又来请安了...哪来这么多规矩。 更让人头疼的是,菲儿还委屈巴巴地跟她卖起可怜来。 “姐姐,妹妹自幼没有双亲,两年前,是王爷把妹妹领回王府,当个侍候的丫鬟,这是妹妹的荣幸。而今,又有姐姐眷顾,提拔妹妹进了王爷的院子里。如今姐姐跟王爷关系见好,妹妹瞧着也开心,只是妹妹如今见着王爷的次数还不如之前。” 说着菲儿还“扑通——”地跪下去,吓了梁玉儿一跳。 “姐姐,不如还让妹妹像原来一般伺候王爷吧,妹妹不要什么名分。” 梁玉儿为难了,别扭地看着天,看着地,就是不看着菲儿。 不怕小三胡搅蛮缠,就怕小三扮可怜。 梁玉儿醒了醒喉咙,才想开口劝她,翠翠倒是先出声了,“既知有王爷可怜,也有夫人眷顾,便不该再动别的心思了,我家夫人如今又怀着王爷的孩子,不宜为琐事操劳过多,菲儿姑娘若是有什么不称心意的,还是去找王爷说道说道罢。” 梁玉儿咽了一口口水,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翠翠的战斗力这么强,说话字字珠玑,这下菲儿恐怕要难堪到地下去了。 梁玉儿原本望天的眼睛往下瞄了瞄,恰巧对上菲儿那双盈满泪水的双眸。她晃了晃眼神,刚想好言相劝,菲儿却率先开口,“是,妹妹明白姐姐的心意了。” 说完便作揖离开。 梁玉儿郁闷了,真不是她的意思。 明明是翠翠的意思啊... 看着菲儿离开的背影,梁玉儿出声问翠翠,“翠翠,我之前待菲儿如何?” 翠翠不假思索:“夫人待菲儿姑娘自然是极好的。” “......” 梁玉儿默了,恐怕在翠翠的眼里,原主不论是什么态度,都是极好的。 梁玉儿挥挥手,便让翠翠扶着她去花园里走上一走,虽然她真的实在不愿意动,但是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孕妇还是要适当地运动的。 外头太阳正盛,没过一会儿便热得梁玉儿全身出汗。 于是两人便又打道回府。 —————— 梁玉儿坐在屋子里,身边是一块不知从哪儿取来的大冰块。 翠翠为她扇着扇子,她手里执着一本小说话本,看到妙处便“戚戚”地发笑。 梁玉儿看得很是入神,就连翠翠什么时候走的,宋景淮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这位公子倒也算是个痴情的。” 梁玉儿不自觉便附和,“是啊是啊,这么好的男人也只有书里有了。” 宋景淮的脸色一下子黑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梁玉儿才回过神来,机械地转过头来,瞧见宋景淮的大黑脸,慢吞吞地咽了口口水,傻不拉几地扯出一个大笑脸,磕磕巴巴道:“王...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不久,就在这‘书里才有的公子’娶亲之时。” “......” 梁玉儿合上书,厚脸皮地笑,“王爷怎么不叫妾身。” “本王见夫人看着‘书里才有的公子’痴迷极了,便不好叫醒夫人。” “......” 宋景淮这厮还记仇的很! 梁玉儿解释,“这公子毕竟是人家构想出来的,哪里有王爷好。” 宋景淮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是吗,夫人刚刚可还说.....” 梁玉儿赶紧打断,“妾身方才的意思是...是这公子即便是样样都好,却偏偏还是王爷更胜一筹。” 宋景淮不依不饶,“既是样样都好,怎的就不如本王了。” 他不如你变态! 梁玉儿愤愤地想,若是她运气好一点儿,穿书到这本书里面,也就不会这么悲惨了! 这书里面的男主虽然是个威猛的将军,却温润如玉,宽容大度,又是一个痴情种,就是哪哪都好啊! 但是面对宋景淮的灵魂拷问,梁玉儿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王爷比他俊朗,比他有才略,比他行事果断...”梁玉儿最后总结,“还是王爷更好。” 宋景淮衣冠禽兽,满肚子坏水,做事心狠手辣...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位将军。 看着宋景淮的脸色慢慢好转,梁玉儿吊起来的心也就放下了。 第13章 她要好好做胎教!(二更) 宋景淮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梁玉儿问,“王爷朝事都处理好了?” 宋景淮嘴角微咧,“没有。” 没有你来做什么?! “只是本王有些乏了。” 关我屁事?! “夫人昨夜说要为本王捶背揉肩。” 我他妈!!! 梁玉儿郁闷了,她现在热的一动都不想动,只想瘫着看看小说话本,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但是这又的确是自己昨天亲口说的,对着宋景淮这样的变态,她也不敢无赖地反悔,只好赶鸭子上架,起身走到宋景淮的身后,伸手为宋景淮敲打肩膀。 梁玉儿安慰自己,虽然如此失了一些自尊,但是好歹也算是在讨好男主,只要下场不要想书里描述的那样凄惨,她也算是放心了。 宋景淮拿起梁玉儿刚放下的书,翻到梁玉儿刚刚看的那里,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梁玉儿一边给宋景淮揉肩,一边把眼神往书上瞄。 如此一会儿,这本书的文风忽然一变,女主作死要回娘家,男主一改前文的温润性子,霸道起来,于是不和谐的画面跃然纸上。 宋景淮看到这处仍旧气定神闲,梁玉儿则是看得面红耳赤,却又移不开目光。 直到宋景淮扭头看她,她才赶忙将目光移到宋景淮的肩上,假装认认真真一直在给宋景淮捶肩膀。 宋景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梁玉儿有些心虚,如此许久梁玉儿才堪堪出声,“王爷看着妾身做什么?” “竟是想不到夫人还喜欢看这样的市井小说。” 原主当然不会喜欢看这种书,毕竟是丞相之女,名门闺秀,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书,但是她身为二十一世纪众多小说热爱者中的一员,如果没有了小说,就像是生活中缺了糖,她再也不会快乐了! 她爱小说! “嘿嘿,打发时间罢了。” 面对着宋景淮的疑问,梁玉儿只好又一次低伏做小,讪讪笑着回他。 宋景淮看了她半晌,将视线移至她平坦小腹的时候眸光一敛,梁玉儿见他这样的表情,眉心一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情。 “夫人如今怀着孩子,便不宜再看这类小说,夫人理应看些《诗经》、《尚书》.....若是夫人觉得无聊,可以去本王书房里练练字来打发时间,这类书...便不要再看了。” 梁玉儿听着宋景淮平稳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开始翻起了一层层的波涛,就差一点点雷鸣闪电让她发作了。 她可以没有尊严,但是她不可以没有小说! 为了小说,梁玉儿决定要开始跟宋景淮抗争起来! 为了她的自由,为了她的快乐,她要打倒封建专制的宋景淮,谋一条幸福小康的道路! “毕竟...还是要顾及着孩子的教育。”宋景淮瞧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一句“孩子的教育”把梁玉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压回了肚子里。 好了,她算是听明白了,宋景淮是怕她教坏了孩子... 宋景淮竟然还懂胎教?! 他这思想也算是很超前了吧..... 梁玉儿想到自己有个姐妹,怀孩子的时候什么狗血剧都不看了,什么打打杀杀的电影也不看了,整天都是看莎士比亚,学着钢琴,路上看着乞丐施舍好多钱。 她说这叫胎教,还有给孩子积福报...... 怀孕的女人都顾及得比较多,梁玉儿摸摸肚子,她是不是也得给她的孩子好好搞一搞胎教,弹弹古琴,练练字,背背诗什么的,不然万一她的孩子以后只懂男女情爱的事情怎么办?! 梁玉儿一下子恐慌起来,她下定决心还是在孕期戒掉小说,好好看一些阳春白雪。 总不能让她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都听王爷的。” 宋景淮很满意梁玉儿的表现,“嗯”了一声。然后手伸到后面握住梁玉儿的手,把她拉到前面来,示意她坐下,“夫人以后可去本王书房里找些书籍,都是些孔孟老庄之道,哪一本都比这些书...好得多。” 梁玉儿敷衍地点了点头,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反正小说是不能再看了。 像是不放心这本书还在梁玉儿这里似的,宋景淮喊来了翠翠,吩咐,“把这本书拿到厨房里去给大师傅,让添柴火给烧了。” “...是。” 翠翠打量了一下梁玉儿的表情,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只好应下宋景淮的话,拿过书出去。 宋景淮也在打量梁玉儿的表情,见她一脸郁闷,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憋着的样子,宋景淮简直如沐春风。 “书里才有的公子”这回彻底没有了吧...... 梁玉儿虽然有些舍不得这本书,但是为了孩子,她还是决定从此时此刻开始,提升自我! 追求阳春白雪,鄙弃下里巴人! 梁玉儿脑子一灵光,忽然抱住宋景淮的胳膊,眼里闪着光,“王爷,不如咱们这就去看书吧!” “...好。” 于是梁玉儿跟着宋景淮去了书房,书房是单独成院的,在东院距离大堂最近的地方。里面装饰得不怎么样,梁玉儿细细打量了一番,反正比不上自己的房间。 不过,书倒是真的很多。 大约有几千上万册书吧。 “王爷,这么多书...您...”装逼用的吗? “您不会都看过吧。” 梁玉儿虽是疑问,但说话语气是肯定。这么多书,宋景淮就算是无时无刻不在看书,也看不完这么多书啊! 所以其实梁玉儿心里笃定,宋景淮不可能全都看过,顶多也就看了十分之一吧。梁玉儿觉得,这书房的性质大约就跟图书馆差不多,宋景淮就像是一个收藏家,别人收藏玉啊、古董什么的,他宋景淮收集藏书,也大致符合他文人的性子。 梁玉儿随意地抽出一本书,是《周易》。正要慢慢吞吞地翻开来,听到背后宋景淮凉凉的声音,“夫人说得对,本王倒的确是全都看过一遍。” 卧槽?! 他真看过? 梁玉儿拿着书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加重语气,又重复一遍,“王爷真的全都看过?” 宋景淮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回,“本王全都看过。” 看着梁玉儿瞪大眼睛明显惊愕的表情,宋景淮心中好笑,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夫人可是看中了这本《周易》?” 他这一说吓得梁玉儿赶紧把手里的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她可没有一点想看《周易》的意思,要让她看这种晦涩难懂的书,简直是要了她的狗命! “妾身再挑挑别的,嘿嘿.....王爷尽管去处理朝事,不必管妾身,妾身自己瞧瞧便好。” 梁玉儿决定从这把万册的书里面挑出最浅显易懂的一本来,然后慢慢悠悠地看上八九个月,也算是做了一个不错的胎教。 第14章 夫人可是惦记本王了? 宋景淮也真的让她自己在这里挑着书,自顾自走到另一边去处理朝事了。 梁玉儿挑了几乎一个时辰,直到翠翠来敲门禀告上饭了,梁玉儿才回过头去取出一本《诗经》。相对于其他的繁体文言文的政治性古书,《诗经》好歹她稍微熟悉一点,看上去不会很吃力。 手里拿着三册诗经,身边是宋景淮高大压迫的身子,梁玉儿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顶着大日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看到满桌的饭菜也根本没有胃口,随便扒拉两口饭就想要午睡了。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顶着阴郁的脸爬上了床,那整套的《诗经》从进门起便摆在圆桌上不曾动过,不免叹息,宋景淮是惜书之人,捧着三卷书放到梁玉儿的书架上,搁置好。 忽而看到书架上还有几本市井小说,跟自己的整套《诗经》摆在一处,微怔了怔,看了好一会儿,但终究还是没有将这几本书拿走毁掉。 梁玉儿睡了很久,导致起床的时候头昏脑涨难受的很。 翠翠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喝过后起身,眼睛飘忽到书架上,“翠翠,书架上的书你动过了?” “没有,是王爷,王爷走前理了理夫人书架。” 梁玉儿愣了一愣,忽然暗道不好,急急走过去。却发现书架上自己的小说都还在,一本没少,梁玉儿眨巴眨巴眼睛,宋景淮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有什么机关?自己只要一动那些小说,宋景淮就可以查看得到,然后好惩罚自己? 梁玉儿琢磨不透宋景淮的心思,也干脆懒得琢磨,吃了两块糕点,就乖乖翻开《诗经》看了起来。 她其实也不会再看那些小说,毕竟现在天大地大孩子最大! “翠翠,王爷来不来吃晚饭?” “......” “翠翠?” “......” 迟迟得不到回应,梁玉儿皱眉转身,看到的却是宋景淮意味深长的表情。梁玉儿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本王见夫人看得入神,便没有出声打扰。” 梁玉儿心虚,她哪里是看得入神,她是出神到宇宙去了,看着一个字发了半天的呆,书一页都没有翻过。 宋景淮难道没有发现? 梁玉儿合上书,奇怪地看向宋景淮,宋景淮倒是慢条斯理地坐下,抿了一口清茶,气定神闲地反将她一军,“夫人可是惦记本王了?” “......”她没有,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夫人?” “...王爷处理朝事自然是忙碌的,妾身也不好打扰,便就问问翠翠。” “夫人以后不必再问了...” 闻言梁玉儿好奇地看过去,宋景淮怎么说话总是只说一半?! “...夫人既是怀了孩子,本王自是要日日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 忽然,宋景淮的眼光转移至梁玉儿手里的书,漫不经心地问:“这书夫人可还喜欢?” “...还行吧...” “那便好...只是...”宋景淮皱眉侧首,梁玉儿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等着下文,“...本王有些好奇,传闻中相府小姐自小博览群书,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怎的,夫人竟没有看过《诗经》?” “......”她终于被怀疑了!!! 梁玉儿色不改面不红地说道,“这是妾身第二回看了。” “哦?!” 宋景淮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本王本还纳闷,传闻中夫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今日倒像是没学过大学问的模样,原是夫人谦虚收敛了。” 梁玉儿默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原主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他妈的?! 怎么这个技能没有留给她?! 让她承受原主不能承受之痛苦,却没有给她原主的技能?! 太过分了!!! 梁玉儿越想越气,另一边却又要应和着宋景淮。 “王爷过赞。” 宋景淮没理她,敛过眸光,慢条斯理地吃了口茶。 —————— 晚饭时候,宋景淮忽然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父亲母亲听闻你有了身孕,要过来住着照看你。” 梁玉儿差点没呛到,什么?!宋景淮的爹娘要过来?! 那岂不是丑媳妇儿见公婆?! 天呐! 万一是恶公公恶婆婆怎么办?!一个宋景淮已经很难对付了,这下子他又多出几个帮手来,自己岂不是要死的更早?! 咦? 不对啊! 宋景淮不是跟他父亲母亲关系极差的么?梁玉儿清楚地记得小说里面到了最后,宋景淮亲手把他的父亲母亲——老王爷跟长公主,囚禁到了一个偏远的院子里面,跟梁玉儿一样的下场。 虽然小说里面一个字都没有交代男主跟他爹娘之间的矛盾究竟是什么,但是梁玉儿猜,估计是他爹娘小时候虐待他什么的,养成了宋景淮腹黑变态的性格,宋景淮掌握朝政之后就报仇bb 的...... 真是脑壳疼! 梁玉儿一手执筷扒拉着饭,一手撑着下颌,歪着脑袋想事情,万一他爹娘厌恶宋景淮,那么他们来照看自己就是完全的不安好心了,指不定就是想要趁机打掉自己的孩子...... 而且他们来了,就算自己谄媚地伺候他们高兴了,但是宋景淮跟他们也难免会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这样就十分不利于自己养胎了...... 烦恼啊烦恼! 梁玉儿想,她要不然想办法开个口让梁夫人也来照顾照顾自己,亲娘来了自己才放的下心来! 忽然头上被筷子敲了一记,梁玉儿还是蒙着的状态,迷迷糊糊地转过身看着宋景淮,也不恼,笑嘻嘻抱住他的手臂,“王爷.....” “食不言,寝不语!” “......” 操! 梁玉儿不平衡了,说得好像你吃饭的时候没有讲过话一样! 心里纵然已经伺候了宋景淮几百遍,面上梁玉儿还是乖巧地先吃饭。 好不容易等宋景淮放下筷子,梁玉儿出声,“王爷,那个就不麻烦公婆了,不如让我娘来照看吧?” 宋景淮盯了梁玉儿很久,看得梁玉儿心里发毛,许久才蹦出仨字儿,“不麻烦。” “......” 见宋景淮态度坚决,梁玉儿没法再次开口,只得作罢。 那夜,梁玉儿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喧闹的蝉鸣,后背出了虚汗,心里惴惴不安。 宋景淮的爹娘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们跟宋景淮之间的矛盾究竟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们会不会害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梁玉儿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还把已经睡着的宋景淮给吵醒了。 宋景淮按住梁玉儿,手指微凉渗入梁玉儿的肌理,嗓音微哑,“别闹了,快睡觉。” 梁玉儿这下子不动了,只看着天花板叹气,继续胡思乱想。 第15章 你公公被朝中好友拉去喝酒了 第二日梁玉儿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快到正午。她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起床。 还在一勺一勺地吃粥的时候,有小侍女进来禀告,“王爷请夫人去大堂。” 梁玉儿心里一疙瘩,想着是不是宋景淮的爹娘,她的公婆来了...... 太可怕了! 就算其他什么都不管,光是想想婆媳问题,那就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不可破解的难题啊! 梁玉儿惴惴不安地走到了大堂,一路上都是对这素未谋面的公婆的猜想。 “哎呦,这是不是我的儿媳妇儿啊?!” 梁玉儿还没有跨过大堂的门槛,便被一人儿迎面抱住。 来人身子微胖,面颊圆润,飞着红霞,眉飞色舞,见到她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没有半分恶意。 “哎呦,这是玉儿吧,长得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梁玉儿有些懵。 这就是她那婆婆? 跟想象里完全不一样啊..... 梁玉儿把视线投到宋景淮那儿去,宋景淮冲她点头默认。 梁玉儿于是乖巧行礼,又道:“媳妇儿见过婆婆。” 长公主托着梁玉儿的胳膊,连连道:“快起快起快起,哎呦呦,都是怀了身孕的,怎还讲这么多的规矩,淮儿也真是,死板硬套.....哎算了,不提他,你这孩子两个月了吧?” “是。” “哎呦呦,那可得小心着,还有不到七个月我的金孙就要出来了,哎呦呦,我软软的金孙啊......” 梁玉儿:“......” 梁玉儿又打量了周围,只见着管家,没见着她公公。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长公主开口解释,“你公公被朝中好友拉去喝酒了。” “......” 这个理由还挺别致的.... 梁玉儿琢磨着长公主拉着她手的亲昵劲儿。 脑子忽然抽了抽。 看上去,长公主是挺...好...的人儿啊,怎么生的出宋景淮这样的变态来? 而且,看样子,他们对宋景淮蛮好的,怎么宋景淮最后要这样对他们? 难道就因为他们与他的变态格格不入??? 看着这婆婆又在叽叽喳喳地吩咐一边的小侍女,梁玉儿心里纳闷,这婆婆不是宫里出来的长公主么? 怎么...这感觉...不像是当公主的人啊... 一般来讲,公主不是应该嚣张跋扈,气势凌人的吗... 难道她也是穿越的?! 梁玉儿被自己雷到了,甩甩脑袋不再乱想。 回院子的路上,长公主拉着她东问西问,行至半路,忽然大拍一掌,“玉儿啊,我待会儿差人给你父亲也送些醒酒药去,之与不知这些年酒量有无增长...”说着长公主还掩面笑,“他回去又少不了你母亲的一顿骂了,每一次都是这样......” 之与是梁丞相的字。 梁玉儿感觉今天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大,原来她爹娘跟宋景淮爹娘是旧友啊... 原主跟宋景淮难道青梅竹马? 但是看情况他们并不太熟啊...... 梁玉儿忽然觉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跟书里的都不尽相同。 比如,宋景淮没有那么厌恶自己...宋景淮没有那么喜欢菲儿...宋景淮跟他父母关系挺好...宋景淮爹娘跟自己爹娘是旧友... 书里...连个屁都没有,整个一大型权谋连续剧,看男主如何心狠手辣登上无人之巅... 虽然说她是跳着看的吧,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长公主忽然叹气,梁玉儿跟宋景淮都下意识齐齐看向她,“可惜后来几年我与你公公出去游历几年,便与你爹娘断了联系,不然,你与淮儿必定是青梅竹马长大,哪里还会有一个...菲...菲儿的...” 梁玉儿一听到“菲儿”的名字,下意识转头看宋景淮,生怕宋景淮不高兴。 长公主一见梁玉儿这条件反射性的动作,心中更加疼惜梁玉儿,觉得她一心都是宋景淮。 长公主不争气地狠狠瞪了宋景淮一眼,宋景淮摸摸鼻子转过头,默不作声。 梁玉儿看的是胆战心惊,生怕长公主触怒了宋景淮,宋景淮到时候旧账新账一块儿算。梁玉儿已经对长公主生了好感,于是伸手去捏捏长公主的手心,让她不要再多说,否则惹祸上身。 但是在长公主心里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她以为是这傻姑娘爱极淮儿,爱屋及乌,怕淮儿难过,不让她再多说。 长公主这心里瞬间便是软塌塌的,喜这姑娘又上一层。 忽的她想到,这玉儿这样软软的性子,想必在这里已经受了无数的委屈了,心中更加疼惜。 未出阁前,她是宫中唯一的公主,从小便被父皇母后宠着长大,惹了事儿又有当太子的哥哥扛着,天不怕地不怕,出阁之后,嫁的是两情相悦的祁王,人生坦途,一向觉得天下唯我独尊。 她习惯接受一夫一妻,骤然听闻她的儿子纳了一个通房,郁闷至极,恰又听闻儿媳有喜,于是跟着丈夫匆匆赶回来,务必要好好管教一下儿子。 长公主跟老王爷的院子就在梁玉儿的院子隔壁,这回也算方便她照看着儿媳妇儿。 梁玉儿跟宋景淮一左一右跟着长公主进了屋子,下人端来茶水,还没好好歇上一歇,便有人来禀告,“菲儿姑娘前来请安。” 喔吼! 梁玉儿心里觉得刺激,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还偷偷摸摸往宋景淮那里瞄了一眼看他脸色,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都被宋景淮看进眼中,宋景淮心里觉得好笑,却还是气定神闲地一动不动。 “给长公主请安。” 菲儿规矩做得很好,没有错处可挑。 好巧不巧在长公主回话前,梁玉儿鼻子发痒,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这下子没人注意菲儿。 长公主扭头关心,“玉儿受凉了?” 梁玉儿看看外头的骄阳,摇摇头。 宋景淮扶住她的腰,“可是受敏了?” 梁玉儿想想隔得远远的花儿,摇摇头。 梁玉儿还在寻思着是谁在背地里骂她,忽然肚子里一个痉挛,她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全都支撑在宋景淮放在她面前的大手上,惊慌失措道:“疼...疼...疼...” 这下子长公主也吓坏了,赶紧吩咐下边的人,“快去寻太医!快去!” 宋景淮抱起她,往外走,进了隔壁梁玉儿自己的院子。 长公主跟在身边,还在建议,“不如放在我床上?” 宋景淮凉凉说道,“母亲生我之时九死一生,便在那床上。” 长公主摸摸鼻子不说话,她也是好意,只是情急之中忘记了避讳。 一行人转移到了梁玉儿的院子里,长公主的白山院里一下子冷冷清清,只剩菲儿与她一个小侍女。 小侍女扶她起身,嗫嚅:“菲儿姑娘,咱们回去吧。” 菲儿起身,面色阴郁,也只凉凉说了一句,“回去吧。” 第16章 女主她要抄一百遍规矩 梁玉儿一动都不敢动地躺在床上,生怕伤着肚子里的宝贝孩子。看着一边面色不郁的宋景淮跟满面愁容的长公主,梁玉儿心里越来越慌张,万一孩子没了,他们都把责任怪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岂不是完蛋了?! 梁玉儿望着天,深深叹了口气。 她这一叹气,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长公主:“玉儿不必过于忧心,怀孕时候腹中有些不适也是很正常的,我怀着淮儿的时候腹中也是常常有不适的......” 宋景淮打断:“等太医来看看便好了。” 被打断话的长公主摸摸鼻子,有些郁闷,她儿子是不是不想她在玉儿怀孕的时候提一句自己怀孕的事情了。 她儿子是不是嫌弃她?! 长公主有些难过地走出内室,指着外头的小丫鬟,“怎么还不见太医,你们都去看看!” ...... 过一会儿,太医便来了,来的是太医院的院正,气喘吁吁,身上还背着一个箱子,见到长公主刚要行礼,长公主甩甩手,急急道:“看病要紧,王太医快请进。” 王太医先给梁玉儿把了把脉,然后又隔着衣衫,在她腹上按了按。 看着王太医的眉头由松到紧,再由紧到松,梁玉儿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她沉不住气,刚想开口,宋景淮率先问了,“王太医,夫人忽然腹疼,不知是何缘故。” 王太医放开手,摸摸自己白嘘嘘的胡子,沉吟道:“夫人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只是肌理间抽搐了一下,不出一个时辰便可以自行恢复。” 我靠?! 梁玉儿听懂了,她这是抽筋了,估摸着是刚才打了个喷嚏的缘故。 梁玉儿尴尬地眯了迷眼睛,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装死。 长公主松了口气,然后送太医出去。 宋景淮若有所思地瞧了梁玉儿一会儿,瞧得梁玉儿背脊发麻,忽而笑出声来,梁玉儿侧首,见他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问:“王爷笑什么?” “若不是夫人方才紧张得全身颤抖,本王还以为夫人是故意给菲儿使绊子。” 操!他还真敢说! 梁玉儿瞪向宋景淮,五官皱在一起,一副委屈巴巴受诬的模样,“妾身在王爷心里竟是这样小肚鸡肠之人么!妾身以前是嫉妒过菲儿姑娘,但是既然王爷喜欢,妾身也从来都不生出伤人之意,现如今又有了孩子,遑论伤人了,便是脚下一只蚂蚁也不敢踩,只想着要给腹中孩子积福报。” 看着宋景淮默不作声的模样,梁玉儿索性闹起别扭来,“既然王爷这样不信妾身,妾身也不必再多说!” 说完便扭头不看他。 过了许久,梁玉儿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宋景淮坐到她的床沿上,叹了口气,握住她的肩将她翻身过来,直视她:“本王信夫人。” 难得宋景淮示弱,梁玉儿矫情得不说话,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出来。 梁玉儿原本想要拿捏着这件事儿,跟宋景淮闹上一段时间,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天夜里,他们之间的“坚冰”就被打破了。 起因是一只猫。 夜里他们躺在床上,天气闷热,枝头上的蝉鸣声不绝。 就在梁玉儿眼睛半眯,就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声猫叫声,一下子睡意全无,神识清明。 她怕极了猫! 王府里面明明没有养猫! 梁玉儿睡不着觉,但也不敢一个人出去看是什么情况,看了看身边已经合眼熟睡的宋景淮,想推醒他,又气馁地放下手。 她好不容易在跟宋景淮的战役中占了上风,可不能轻易破坏这种局势。 这时候又有一声猫叫,梁玉儿捂住耳朵,默念:耳不闻为净。 又过了好一会儿,梁玉儿睁开眼睛,觉得那猫应该已经走出她的院子了,刚要放心入睡,谁想到一侧首便瞧见一双闪闪发亮的绿眼睛,正望着她。 “啊——卧槽!宋景淮!!!” 梁玉儿边大喊,边推搡着一边的宋景淮,宋景淮被惊醒,立刻坐起身来,将梁玉儿护在身后。 门口的侍卫们丫鬟们听到这一记叫声,原本的睡意也都消散了,纷纷推门进来。 举着火把,所有人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们王爷将夫人护在身后,夫人惊魂未定地扒拉在王爷的肩头,两人正在与一只浑身黑毛的猫对峙。 这样诡异的场景...... 恰此时猫“喵呜——”了一声,更显得场景滑稽可笑。 宋景淮见到是猫,浑身松下来,见到侍卫侍女们面上都是难以言说的表情,仿佛只要一出门便要捧腹。 宋景淮把脸拉下来,冷声吩咐,“把这猫带出去。” 猫被带走后,梁玉儿绷紧的全身才有些放松,宋景淮看着屋里挤着的一堆人,皱眉:“所有人罚俸一个月,今晚值夜的男丁明日去领二十大板。” 他们走后,梁玉儿忍不住问他,“王府里养着猫?” “没有。”宋景淮合着眼,他也不喜欢猫,怎么会养猫。 梁玉儿心有余悸,迟迟不敢入睡。 宋景淮翻身轻抱住她,这下梁玉儿的注意力转移了,只觉得一侧脸颊就要烧起来了。 卧槽! 太刺激了有木有?! 虽然梁玉儿觉得羞羞的,但刚才猫的事情也算是放下了,心中安稳,很快便入睡了。 第二日梁玉儿才知道,原来那猫是菲儿捡来的。 长公主很生气,拍案质问:“玉儿怀了孩子,府里不许养猫,你这么点常识都不懂吗?!” 怀孕的女人不能接触猫狗,这大约是常识,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 梁玉儿坐在长公主的身边,也审视着菲儿,想到昨夜那对发光的绿眼睛,仍是心有余悸。 菲儿跪在下面,泪眼戚戚,“长公主,奴婢是真的不清楚,若是知道,绝不会因为一时心软捡了那猫进来,吓到了姐姐。” “真是荒谬!”长公主仍是愤愤不平,“即便是不知道这一点,那你难道不知道王府里禁止养猫吗?!” 王府里的确有这条规矩,长公主生宋景淮的时候就是因为被一只肥猫给吓到了,才早产加难产的,九死一生从鬼门关回来之后,祁王就下令,以后王府里不准养猫。 宋景淮受父母影响,也不喜猫。 菲儿闻言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她说:“奴婢,奴婢不知道...” “你!”长公主气急,手指着她道,“既不知道,便去抄上一百遍府里头的规矩,这下总不会忘记了吧?!” 菲儿泪眼朦朦跪着道了句谢,然后起身离开。 第17章 她与宋景淮理应青梅竹马(二更) 行至门口,长公主又喊住菲儿,“你...你今儿从淮儿院里搬出去,我等会儿派人领你去新院子。” 菲儿的心又霎时跌下去,从王爷院里搬出去,她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了......但是瞧着长公主这架势,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全部应下。 梁玉儿虽是当个看客,但是感受到长公主周身的怒气,也忍不住心惊,这长公主气场还是很强大的啊...... 还好自己没惹着她...... 直到瞧不见了菲儿的影子,长公主的面色才好起,转头温和地问:“玉儿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给你炖了鸡汤,你待会儿多喝点儿。” “谢谢婆婆。” 看着梁玉儿温顺的模样,长公主心中更加疼惜。 瞧这姑娘,人家都要害她了,她还默不作声,故作坚强,想自己怀孕时候,可是稍微一个不顺心都敢拿着她皇帝哥哥出气的人啊。 “对了,你公公昨儿歇在你父亲家中了,来信说今儿你父亲母亲,也要一并过来瞧瞧你。” 梁玉儿又惊又喜,她父亲母亲要过来?! “你父亲下朝便与淮儿一道过来了,还有你母亲,看这时候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进来禀告,“公主,夫人,梁夫人来了。” “快请她进来。” 长公主边吩咐着,边拉着梁玉儿的手走去大堂。 梁夫人见着长公主便要先行礼,长公主连忙扶起她,嗔怪道:“阿慈,你我之间何时隔着礼数?!” 梁夫人也笑,“许久不见,阿萝可过得快活?” “哈哈哈,那是自然,比在这宅子里憋着总是要自在许多。等之与到了年纪,你们也可出去游玩几年,不知有多少惬意。” “他呀!总不服老!我不知劝过他多少回了,朝堂上的事啊,现在还有景淮他们年轻人操持了,哪里还有他什么事儿啊......” “夫人这是在说谁?!” 梁丞相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梁玉儿转头,进来的是宋景淮、梁丞相,还有一位面色凌厉,眼底却蕴着笑意的中年男子,与梁丞相差不多的年纪,大约就是祁王。 待他们走进来,宋景淮站在梁玉儿身边,梁玉儿向祁王行礼,“拜见公公。” 祁王虚扶起她,扫了她一眼,像是在感叹:“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 人到中年,最怕提起年纪这回事儿,一时场景有些萧瑟。 长公主一巴掌拍向祁王的胳膊,没好气道:“是啊,有的人老是老了,可还不是一喝酒就喝到半宿?!” 闻言,祁王跟梁丞相不约而同地摸摸鼻子,不说话。 宋景淮趁机道:“父亲母亲,岳丈岳母,景淮带着玉儿先行下去了。” 长辈们叙旧,小辈确实也插不上嘴,摆摆手便让他们走。 梁玉儿跟着宋景淮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心里有些郁闷,她还没有跟她爹娘说个一字半句的呢! 怎么好像她的爹娘不是来看她的,而是专程来跟祁王夫妇叙旧来的...... 梁玉儿瞧了瞧宋景淮,想到昨夜他将自己护在身后,说不感动是假的。 于是梁玉儿扯扯宋景淮的衣袖,找话题跟他讲话,“王爷,那个...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父辈是旧友,小辈理应青梅竹马。 “不曾。” “......”梁玉儿才不相信。 宋景淮解释,“我幼时便进宫里由皇帝舅舅亲自管教,除去每年的除夕,不曾出过宫。” “......好惨。”梁玉儿无意识地说出口,这倒的确是很惨了,也难怪宋景淮跟他爹娘不亲,没了什么养育之恩,最后下得去手也算是正常...... 梁玉儿想到直快爽朗的长公主,劝道:“王爷,即便是公公婆婆没有尽心照顾你,他们也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梁玉儿观察宋景淮的脸色,见没有异常才敢继续说,“你也不要怨他们。” 宋景淮听着梁玉儿的话啼笑皆非,风轻云淡继续解释,“父亲母亲那时也住在宫里。” 因为长公主难产,祁王跟皇帝心有余悸,都觉得宫里医疗设施比较完善,太医随叫随到,于是一行人从王府里面搬去了宫里。 皇帝那时候还没有孩子,软绵绵的小宋景淮很讨人喜欢,于是总带着他。 后来宋景淮快到十三岁的时候,皇后终于怀了身孕,长公主跟祁王商量着搬回王府,但是皇帝不让。 没过多久皇帝死了,祁王带着一家人搬回了王府。 后小皇子出世,急需摄政大臣辅佐。朝中势力两分,梁丞相与方太尉谁也不服谁,摄政权力难度。 那年春试,宋景淮一举拿下状元。 朝野终于达成一致,让宋景淮当摄政王。 长公主跟祁王见宋景淮老成大方,放心地游山玩水去了。 梁玉儿默了,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亲子关系好着呐,她瞎操什么心?! 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王爷,《诗经》还在妾身院子里,要不妾身先去拿一下?” “不必,今日你习字。” “好呀!”梁玉儿高兴了,她可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练的毛笔字,别的不敢说,她的毛笔字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宋景淮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书房里。 当梁玉儿见到潦草至极的草书的时候,她蒙圈了,她学的是赵孟頫的行楷,稍微潦草一点还可以接受,但是潦草成雌雄不辨的样子让她怎么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看着皱紧眉头沉浸在奏折里面的宋景淮,梁玉儿踌躇再三,还是开口,“王爷,还有没有别的字帖?” 宋景淮抬头,故作疑惑望着她。 梁玉儿只得解释:“这个字...妾身看不明白...” 她得交代清楚,不是她写不好,是她看不清楚! 练习书法数十年,绝不容许自己写不好! 宋景淮手指往一处角落里指,“都在那边。”说完又埋头处理公务。 梁玉儿自己走过去,那一处角落,整整两个书橱都是字帖,有名家的,也有不知名的帖子。 梁玉儿随意抽了几本出来,翻上一翻竟都是狂草,她蒙圈了,不死心地又抽出几本来,几乎是将两个书橱翻遍了,腰酸背疼地倚着墙,手里只得两本行书。 其余的竟然都是草书?! 宋景淮从小只练草书?! 梁玉儿走到宋景淮的身边,看了看宋景淮写的奏折,宋景淮的字刚劲有力,很有骨架,虽然有些潦草,但还是归于行书一类。 梁玉儿问:“王爷没有行楷练本?” 宋景淮:“那是本王幼时练的,后来觉得没意思便留在宫里没带出来。” 梁玉儿:“......” 没意思?! 她练了十几年的字体,宋景淮觉得没意思?! 梁玉儿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她现在只想找个正常的人跟他说说话,宋景淮...她是吃不消了..... 宋景淮眼底蕴笑,脚痒痒的往地上蹭蹭,他桌子下的一处角落里,藏着十来本行楷练本。 第18章 酸枣糕 日子一晃已是两月过去,盛夏转为初秋,天高气爽,树叶飒飒,单衣外该套上薄衫。 翠翠照顾梁玉儿颇为尽心,长公主见帮不上什么忙,便跟祁王一道,怂恿着梁丞相向朝廷请了两个月的假,带上梁夫人,四个人出门秋游了。 朝堂上的事情宋景淮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大笔一挥也准了。 梁玉儿小腹开始微微隆起,孕吐得极为厉害,宋景淮每日下朝之后,路过点心铺子都会买上一盒酸枣糕拿回去给梁玉儿吃。梁玉儿起先还颇觉得受宠若惊,后来逐渐习惯了,便每日算准时辰,行至门口等着宋景淮,等着酸枣糕。 王府的家规颇为严格,足足有三卷书册,长公主罚菲儿抄上一百遍,即便是日夜不间断,也不是两月能抄的完的。 梁玉儿手里捏着一瓣橘子,正理着脉络,忽然来了一句:“菲儿也快抄完了吧?” 翠翠回:“前几日奴婢去查验之时已是写了有八十遍了。” 她写的倒是快,那再有十来天就差不多了...... 梁玉儿将剥好的橘子丢进嘴里,出来了也好,她都快无聊死了。 呸!她娘嘱咐了不能说“死”这个字。 不吉利! 梁玉儿起身,挺着肚子,面色精神,神采奕奕道:“王爷该回来了吧,咱们去瞧瞧。” 翠翠笑:“王爷都嘱咐过夫人多少回了,叫夫人不必劳累,夫人偏要去。” 话是这么说,但翠翠还是满面笑意地急急走过来搀着梁玉儿。 梁玉儿跟宋景淮好好的,翠翠比谁都高兴。 梁玉儿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也不解释。她根本是看在酸枣糕的面子上才去门口等着宋景淮的好不好?! 她的孕吐反应真的太严重了,但神奇的是,只要吃了那酸枣糕,这一天都不会有恶心的感觉。 宋景淮的马车到的很准时,基本上梁玉儿一跨过门槛,马车就出现了。 梁玉儿满面笑意地迎上去,像往常一样欲接过那盒糕点,但是今天接过来的是宋景淮宽厚的大手。 梁玉儿满面笑意僵硬,冲宋景淮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 宋景淮却是笑得满面春风,明知故问:“夫人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 “还好...”梁玉儿扫视了宋景淮一圈,的的确确没有看到酸枣糕的影子,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胃里瞬间翻滚,像是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宋景淮包着梁玉儿的手,带着她回到了院子里,温和问她:“夫人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去寻太医来瞧瞧?” 梁玉儿回答得兴致缺缺:“还好还好...不用了...” 宋景淮看着桌上被风吹乱的书页,随口问:“夫人看到何处了?” “...差不多了...” 梁玉儿其实有些心虚,她还没怎么翻过呢!有时候就算是看了也进不去脑子,走马观花一般看了就忘。 这时候门外有小厮进来,“王爷、夫人,酸枣糕买来了。” 梁玉儿瞪大眼睛,瞬间来了精神,“酸枣糕?” 这小厮胆子大,没有宋景淮发话就敢跟梁玉儿解释:“夫人不知,今儿下朝迟了会儿,王爷赶到糕点铺子的时候人又多,怕夫人等急了便先回来,让小人去买。” 梁玉儿挑了挑眉,看向默不作声的宋景淮,心中生出感动,扯扯他的衣摆,轻声道:“谢谢王爷。” 宋景淮为她打开酸枣糕的盒子的手顿了顿,转而又轻描淡写道:“本王只是不想夫人吐,恶心。” “......” 行吧...她白感动了...宋景淮还是原来的那个变态! 宋景淮见梁玉儿吃得欢,也随手拈起一块搁进嘴里,一下子感觉牙都软了,直接咽下去,还灌了两口水才缓过去。 梁玉儿不理他,一边吃着酸枣糕,一边装模作样地翻着《诗经》。 宋景淮瞧着她这样子,暗觉好笑,也不戳穿。 起身进了里屋,换下朝服。 宋景淮再出来的时候,梁玉儿也吃得差不多了,挺大的分量,梁玉儿每次都不间断地放进嘴里,像丢进无底洞一样。 吃完了梁玉儿还颇觉得不满足,真想再来一份... 宋景淮手里拿着一本奏折,自从长公主、祁王等四人出门秋游之后,宋景淮嫌每日往书房赶一趟麻烦,干脆就把奏折、公文什么的统统搬到了梁玉儿的院子里去,坐在梁玉儿身边处理。 忽然听到梁玉儿一声叹息,宋景淮将眼皮抬起。 梁玉儿拉长声音:“好无聊呀——” 宋景淮又将视线转移至奏折上,慢条斯理地批上几个字,不紧不慢道:“夫人想如何?” 梁玉儿觑他一眼,眼珠一转,笑嘻嘻:“夫人想秋游。” 好一个“夫人想秋游”。宋景淮的眉梢忍不住弯下来,放下笔,认真看向她,“夫人觉得能出府吗?” 梁玉儿看宋景淮一脸不情愿的模样,眼皮耷拉下来,将脸趴在桌子上,许久才闷闷憋出一句,“夫人觉得能出府。” “不能。” 草泥马,你是夫人?! 梁玉儿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宋景淮看她这样子似笑非笑说道:“宫里下月有百花会...届时可以出府。” “下月啊...”梁玉儿兴致缺缺,她可不喜欢什么百花会,照着原著里面的情节走,百花会上她可惨了... 宋景淮不再作声,继续批奏折。 沉默良久,梁玉儿用胳膊肘支了支宋景淮,“王爷,不出府也可以,咱们在府里秋游吧。” 她记得花园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草坪的,可以铺块桌布,准备点糕点什么的,然后找几个丫鬟放放风筝,营造一种热闹的气氛,她已经快要闷出虱子来了...... 宋景淮眼底眸光一敛,话说的风轻云淡,“本王叫人去准备。” “好!哎呀...”梁玉儿一激动,忘记了腹中孩子,只挺起身,腰上的肉抽了抽。 宋景淮紧张,“怎么了。” “又抽到了...” “去宣太医!” 自从梁玉儿怀孕之后,隔三差五都要扭到哪里,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但是总归是要找个太医看看来的稳妥。 宋景淮是皇亲国戚,权势也大,太后便干脆让太医院的院正王太医留在宫外的私宅里,不必日日入宫了。 第19章 明晚进宫赴宴 王太医匆匆赶来之后熟门熟路地搭上梁玉儿的脉,然后像以往一样,语重心长地说着一模一样的话,“禀告王爷,王妃这是扭到了,腹中孩儿没有影响,请王爷安心,只是,王妃孕间务必要小心再三,万万不可再粗心大意,这次侥幸没有大碍,下次可说不准,万事小心为上,王妃行为动作务必轻缓......” “...太医言重了...”梁玉儿看着宋景淮愈发黑的脸色,讪讪笑了笑。 王太医捋着胡子摇头,宋景淮吩咐,“翠翠,送王太医。” “是,王爷。” 其他小厮丫鬟也都出去了,屋内只剩梁玉儿跟宋景淮两人,宋景淮冷着声音,“夫人若是再有此番事故,便是府里的秋游,也不必再想了。” 梁玉儿眼珠左右转转,不敢说话。 —————— 不过好在,这次府里的秋游还是办出来了...... 梁玉儿兴致勃勃地走着,扭头看看宋景淮,叽叽喳喳个不停:“王爷,有多少人啊,热不热闹啊,有没有很多的点心,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有没有什么活动呢,像放风筝啊猜谜语什么的......” 宋景淮不说话,仍旧气定神闲地走在梁玉儿身边。 “......” 算了,老子也不去贴你的冷屁股了,梁玉儿凉凉想着,一心只惦记她的秋游... “...咦,王爷...不太对劲吧...怎么没有声音啊...” 梁玉儿皱眉,不是应该很热闹才对吗? 宋景淮举手干咳一声,带着梁玉儿拐了一个弯。 梁玉儿惊呆了,她的秋游...面前的那是啥玩意儿... 翠翠跟几个小厮丫鬟在亭子上布了些水果点心茶,候在那边,其余什么都没有。 梁玉儿侧首望向宋景淮,“王爷这...”这不是秋游吧?! “王妃要的秋游。” 卧槽,看着宋景淮面不改色地吐出“秋游”两个字,梁玉儿简直要疯了,这算什么秋游?! 梁玉儿打算跟宋景淮讲道理,“王爷,这不算秋游!” 宋景淮打算跟梁玉儿耍无赖,“夫人,这怎么不算?” 操,难道要她把秋游的定义背给他听吗?! 梁玉儿肚子里咽着气,上不去下不来,脚步一动都不肯往前动。 僵持良久,宋景淮才算松了口气,温声道:“待夫人产子后,再大肆举办一场秋游。” 梁玉儿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得到台阶也就下了,关键是,她也不敢不下。 谁知道宋变态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梁玉儿跟宋景淮便坐在亭子里吃瓜果,唠唠嗑。 原本唠嗑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还在现代的时候,梁玉儿就总是茶前饭后地跟她的小姐妹们聊八卦。 但是...跟宋景淮有什么好说的呢... 总不能说哪本小说很好看,哪个歌怜嗓子好,哪个戏子很标致吧...... 她要真这么说,保管被宋景淮骂死...... 但是,要聊些阳春白雪,自己又保准不自在。 那么,聊聊他们的父母? “王爷,咱们爹娘怎么认识的呀?” “不知。”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 “祁王在朝中的职务是什么呀?” “不知。” “......” 算了,她再也不想跟宋景淮说话了。梁玉儿丢了一个刚剥好的核桃仁进嘴巴里,嚼了嚼,觉得索然无味。 凉风吹过来,甚冷。 梁玉儿借机想溜,“王爷,妾身回屋添件衣裳。” 宋景淮也觉着无聊,顺着话便讲,“本王陪夫人回去。” 于是两人在这亭子里待了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回去了。 回到自己院里,梁玉儿闷闷的不说话,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书,一手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惆怅,日子淡的跟水一样,她过不下去了...... 刚这样想着,便有小厮前来禀告,“王爷夫人,菲儿姑娘抄完了家规,正在门口侯着。” 梁玉儿抬眸,眼中带些迷茫,她这么快就抄好了? 宋景淮批着手里的奏折,头也不抬,“让她进来吧。” 许久不见菲儿,梁玉儿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个炮灰女配。这些日子以来跟宋景淮的相安无事,她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见到菲儿的那一刻,梁玉儿心中生出了危机感。 她的炮灰生涯,好像又回到了正途...... “参见王爷,姐姐。”抄了几个月的书,菲儿似乎更加楚楚可怜,安静乖巧了。 梁玉儿瞧着她那双盈盈带水的眼眸,嘴角微扯,虽然看得她都有些心动,但是毕竟是“情敌”,还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那种,所以还是不要怜惜她了。 梁玉儿故意端起架子,缓缓开口:“家规都抄好了?” 菲儿眼皮微颤,启唇答道:“回姐姐,都抄好了。” 菲儿身后的小侍女呈上厚厚一叠纸,每张纸上都写得密密麻麻的,看的梁玉儿头昏眼花,心里暗怕,还好不是让她抄,否则她得抄上一年。 梁玉儿看向宋景淮,他的小情人,他说了算。 谁想到宋景淮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头抬起来过,一直在看手里的奏折,眉头微蹙。 梁玉儿以为他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于是开口问他,“王爷,出什么事儿了吗?” 宋景淮将眼神移到梁玉儿的脸上,清晰吐字,“明晚进宫赴宴。” 梁玉儿瞪大眼睛,不是还有一个月的吗,怎么就成了明天了,“百花会不是在下月吗?” “不是百花会,是给皇上选妃。”宋景淮淡淡解释。 梁玉儿挑眉,她上次听她爹说过,宋景淮是皇上的表哥。 不过按理来说,皇上娶妻不是应该很早的吗,毕竟要绵延龙嗣啥的...... 宋景淮都成亲半年了,皇上才选妃,还真是有点奇怪...... 梁玉儿敲敲脑袋,也许是这个皇上比较任性,又也许...这是个恐婚主义的皇帝...... 算了,关她屁事。 她只要明天安安分分地跟着宋景淮进宫,然后一边吃美食,一边看美女就行了。 梁玉儿忽然看到还候在一旁的菲儿,挤了挤宋景淮的胳膊,轻声道:“王爷,菲儿姑娘已经抄完了一百遍家规。” 宋景淮的视线落在菲儿的身上,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问她:“都是自己抄的吗?” 这话问的.....梁玉儿听着心里头都觉得别扭,你看看字迹不就都知道了吗,还这么问出来,也太没礼貌了吧...... 算了,反正不是对她说的,她膈应个屁。 梁玉儿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被风吹乱的纸,不说话,看好戏。 第20章 恨自己没骨气 梁玉儿看向菲儿,她似乎也被宋景淮这冰冷的态度刺激到了,脸涨得通红,就要被气哭,“妾身跟了王爷这么久,王爷就是这样看妾身的吗?” 她话说的虽是焦急,却没有丝毫无礼的感觉,反倒像是柔柔的控诉。 梁玉儿想,自己若是宋景淮,看着这情景,指不定就要搂住她,一口一个“心肝儿”地叫了。 宋景淮审视菲儿许久,又像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站起身往菲儿那边走过去,他步子迈得很慢,每一步都轻轻的,踩在梁玉儿的心弦上。 梁玉儿暗骂自己乌鸦嘴,这下宋景淮还真要怜香惜玉了。 宋景淮扶起菲儿,“本王自然是信你的,惯例罢了,回去收拾妥当了,明日一道进宫。” 菲儿立即笑逐颜开,看着宋景淮的眼中似乎有光,随即欠了个身便转身离开。 看着菲儿离开的背影,梁玉儿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妈的,她没给自己行礼就走了!操! 看着宋景淮转头又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梁玉儿将视线放回纸上,妈的,他不给她好脸色,她连脸都不想给他! 梁玉儿看着《诗经》,但是菲儿抄的字还搁在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总是时不时地钻进自己的眼睛里面,她看得心烦意乱,泄气地喊,“翠翠——” 翠翠没有回应。 “翠翠——” 翠翠还是没有回应。 “翠翠——翠翠——翠翠——” 梁玉儿撒开嗓子喊,非要把翠翠喊过来才甘心。 翠翠还是没来,宋景淮倒是开口了,“夫人有什么事?” 梁玉儿不打算理他,沉默了许久,又想到宋景淮的变态本质,才泄气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回了之后又恨自己没骨气。 宋景淮也不理她,继续看公文,批奏折。 这下梁玉儿更加郁闷了,将头靠在桌子上,合起眼睛,假寐。 门被推开了,有一阵凉风灌进来,梁玉儿抖了抖肩膀,抬眸,是翠翠,她跟身后的几个小丫鬟端着饭菜进来了。 原来翠翠去拿饭了。 宋景淮停下手里的公务,翠翠为他们理桌子,当看到菲儿抄的一百份家规的时候,翠翠不知道怎么处理了,疑惑抬眼看向宋景淮。 宋景淮语气淡淡地归置它的去处,“烧了吧。” 操?!宋景淮这算不算是拔吊无情?! 不过...反正是别人的东西,她瞎操什么心。 于是梁玉儿乐乐呵呵地吃起了饭。 饭上,宋景淮说道,“夫人明天穿紫色裙衫。”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梁玉儿皱眉抬头,“为何?” 但是宋景淮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说话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她。 梁玉儿撇撇嘴角,继续吃碗里的糖醋排骨,一边暗骂,果然跟宋景淮说话就是浪费心情。 第二日早晨的时候,梁玉儿想了想,还是穿了那件淡紫色的裙衫,按着宋景淮的性子,她要是不穿,恐怕一天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反正穿哪件都一样,还不如顺着宋景淮的性子来,这样自己也安稳一些。 宋景淮下朝时候照例给她买了一盒酸枣糕回来,梁玉儿今日没有去门口等宋景淮,因为她起得太晚了,几乎就是刚穿戴完毕,宋景淮后脚便踏进了她的院子。 宋景淮今日没有在门口瞧见她,脸拉得老长地走进她的院子。 翠翠候在门口,看见宋景淮的脸色,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景淮捏着一盒酸枣糕,走路带风地进了主屋。 梁玉儿还在照着铜镜,对自己这一身衣裳颇为满意,正在自恋地欣赏自己的美貌,门“咚——”的一声被推开,梁玉儿转头看见宋景淮,她心情正好,直接忽视宋景淮的臭脸,笑着转了个圈,问:“王爷,好看不?” 顿时,宋景淮身上所有的不悦统统消失,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看。” 这下梁玉儿高兴了,忽然看到宋景淮手里捏着的酸枣糕,梁玉儿更高兴了,自顾自地接过去,道,“正巧妾身还没有吃过早饭呐!可以用它来垫垫饥。” 宋景淮偏头,“夫人还没有吃过早饭?” “刚起呢。”梁玉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心神不宁的,到了很晚才睡着,睡得又不安稳,饶是她起的这么晚,还是有一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宋景淮沉吟片刻,“翠翠,请王太医。” 梁玉儿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晚上没睡好。” 宋景淮坚持:“去请。” 翠翠当然也是觉得找太医来看看更加稳妥,于是马上吩咐小厮出府去请。 梁玉儿胃口其实也不太好,以前可以一次性吃完的酸枣糕,今日只吃了半份就再也吃不进了。 王太医把完脉摇头晃脑慢吞吞地冲宋景淮跟梁玉儿作揖,“回王爷,王妃腹中胎儿无碍,恐怕是昨夜吃得太多,导致胃中积食,才会有难眠、食欲不振的现象。”说到此处,王太医还颇有难言之隐的模样朝梁玉儿那边瞧了一眼,梁玉儿心中疙瘩一下。 “回王爷。”王太医不看梁玉儿,只看向宋景淮,“王妃腹中怀着孩子,行事实在需要更为稳妥,要时时刻刻都关照住孩子,切不可马虎大意,孕期是容易有饥饿之感,但实在不宜暴饮暴食,万事还是需要适度为好。” 梁玉儿脸涨得通红,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这老太医讲的颇为有理,只好装傻充愣地低下头,避开宋景淮半分嗔怪,半分好笑的眼神。 “多谢王太医。” 这是梁玉儿头一次听见宋景淮向一个人道谢,有些诧异。 宋景淮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总是劳烦王太医奔波,也实在不是长久之计,现如今既然太后准了王太医不必进宫,王太医不如搬进王府里来,如此也方便一些。” 梁玉儿抬头,忙不迭点头,应和宋景淮,“是啊是啊,王太医就住下吧。” 王太医半推半就的,最后还是应下了。 反正太后让他不用进宫,就是为了方便随时能来王府看诊,现在住在王府里,也确实方便许多了。 翠翠领王太医去厢房,又叫人去王太医府上收拾行李。 第21章 王爷,妾身饿(二更) 他们走后,宋景淮的视线重新回到梁玉儿的身上,道:“本王可不记得夫人昨夜吃了许多啊。” “......” 她晚饭时候确实没吃多少,但是后来就饿了,翠翠给她备了两大碟的点心。 入口即化的点心,虽然甜得发腻,但是她那时候就是好这一口,就全都吃光了。 宋景淮当然不会知道她吃了那么许多,因为她是在宋景淮去洗澡的时候吃的。 为了不让宋景淮发现,她还吃的特别快,一口一个,狼吞虎咽全都塞嘴里了。 等宋景淮出来的时候,她早就吃完了,还漱好了口,翠翠也把盘子端走了,毁尸灭迹,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是什么都不会发现的。 “夫人解释解释?” 宋景淮坐在凳子上,指节有规律地敲击木桌,发出“哒哒——”的响声,像是锤在梁玉儿心头。 梁玉儿不好意思地“哈哈——”干笑了两声,看向宋景淮,宋景淮仍是挑眉看她,眉眼间不为所动。 梁玉儿瞬间郁闷了。 卧槽她笑个毛,跟个傻逼一样。 梁玉儿走至宋景淮身边,也坐下,吸了一口凉气,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王爷,妾身晚饭时候实在没有胃口,但是晚了些就饿得不行,便叫翠翠去领了些点心来。怕是那点心也对了孩子的胃口,便全吃尽了,谁想到晚上倒腾了许久也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怕扰醒了王爷。” 梁玉儿这时抬眼瞧了一眼宋景淮,瞧不出什么来,又继续装可怜,“怀着孩子真是好累,妾身时不时便头晕。” 说着,梁玉儿便抚着额,就要倒在宋景淮的身上。 宋景淮扶住她的肩,语气也听不出情绪,“夫人若有什么不适的,务必说出口,如今夫人怀了孩子便是头一位的。夫人若是饿了,也尽管说出来。” 梁玉儿抬眼瞧他,这么体贴的话,还真不像是变态说出来的。 宋景淮此时眼底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看会儿书,本王过会儿陪夫人出去走上一走。” 梁玉儿点头应是。 宋景淮走后,梁玉儿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是快吓死她了。 梁玉儿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书,撑着下巴,又没事儿做了...... 忽然,她瞧见桌子上剩下来的半盒酸枣糕...... * 宋景淮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梁玉儿一手撑着肚子,一手抚着喉咙,弯腰呕吐的模样,声音挣扎,像是催命一般。 他心上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轻轻拍打着梁玉儿的后背。 翠翠是跟在宋景淮身后进来的,见状又出门赶紧准备清水。 桌子上的酸枣糕盒子已经空了。 宋景淮猜到发生了什么,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等梁玉儿止住了呕吐,宋景淮递给她一杯温水,让她漱口。 “多谢王爷。”梁玉儿终于缓过来了。 宋景淮抿着嘴唇,不说话。 沉默良久,当梁玉儿第无数次有意无意看向宋景淮的时候,宋景淮终于开口了,“自明日起,夫人的膳食一律由王太医准备,其余的,不准多吃。” 梁玉儿瞪大眼睛,天哪,宋变态在说什么?! 她听不见! 翠翠在一边垂着头,一言不发。 梁玉儿试图跟宋景淮抗议,“王爷......” “夫人如今有孕,事事都应该小心为上,王太医经验丰富,断然可保夫人与孩子平安。”说着宋景淮又扫了眼翠翠,问,“翠翠应当也是如此以为的。” 梁玉儿撇嘴,翠翠才不会同意这么没人性的决定呢!翠翠只会同意自己的说法,这一点梁玉儿颇为自信。 “翠翠,这样不太好的,是吧?”梁玉儿信心十足地开口。 翠翠眼神游离片刻,才回:“夫人还...还是听王爷的...王爷也是为了夫人好...王太医经验丰富...夫人还是劳烦他照顾...” 这不是翠翠! 翠翠一向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 这是被掉包的翠翠! ...... 操!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宋景淮去书房取两本书的时候,翠翠才告诉她,宋景淮刚刚罚了她半年的俸禄,还有厨房那几个,也都罚了。 “啊?怎么这样啊。” 梁玉儿听了,一方面怨宋景淮,一方面自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都是因为她惹的祸。 “翠翠,别难过,你的俸禄我给你添上,还有厨房里的几位师傅,你告诉他们,俸禄我给他们补上。” “夫人,奴婢不要,王爷说的也没错,夫人还是要多考虑腹中的小公子......” 梁玉儿现在一听到孩子就头疼,这有个孩子...还真挺闹腾的...... 唉! 梁玉儿摇头晃脑,想了许久,才说服自己,这时候确实不能闹小孩子脾气,还是要一切都以孩子为先才对。 宋景淮刚进来,今日的中饭也送到了。 梁玉儿看了又看,感觉跟以往的没什么两样,又感觉哪里的确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 宋景淮问她,“怎么了,不合口味?” “没有...王爷,不是说王太医准备的吗...好像跟以往差不多。” “少盐少油,王太医说这样,夫人会有食欲。” 梁玉儿恍然,夹了小青菜,没有以往的油腻,倒是很干净清新的模样,口感也很好。 不错不错,梁玉儿忍不住砸吧着嘴,想夸上一夸,刚抬眼又对上宋景淮不赞同的目光,梁玉儿赶紧合上嘴,再也不敢砸吧嘴,文文雅雅地吃着饭。 边扒拉着饭,边恨恨想着,什么时候要能让宋景淮没规矩一回就好了。 想归想,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宋景淮从小皇宫里长大,规矩什么的看得比什么都重。 梁玉儿今晚倒是吃了满满一碗饭,就在要吃第二碗的时候,被宋景淮制止了,“不可贪多。” 梁玉儿刚刚吐得天昏地暗,现在胃里空的厉害,一碗饭根本吃不饱。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宋景淮,“王爷,妾身饿。” 宋景淮沉吟片刻,思及她方才吐了,也松了口。 梁玉儿很高兴地又给自己添了满满一碗饭,又怕自己吃不饱,把饭压压紧实,又添上许多。 翠翠在一边看得头胀,但是瞧王爷既然不开口,大抵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梁玉儿吃了两口,第二碗饭才刚刚起了个头,她就狠狠地打了一个饱嗝。 梁玉儿尴尬了,第一碗饭的后劲还是很足的嘛... 第22章 宋景淮想秀恩爱 宋景淮不悦地看向她,梁玉儿不好意思笑了两声,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王爷,妾身吃不下了。” 她真是作死! 呸! 不能说这个字! 宋景淮似笑非笑,跟着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夫人吃不下了?那可如何是好。” 宋景淮偏过头,眼中蕴满笑意,看着梁玉儿。 梁玉儿看着笑意满面的宋景淮,他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朝服,发竖得整整齐齐,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禁欲的儒生气质。 卧槽,真他妈帅! 梁玉儿犯起花痴,以前没怎么关注宋景淮的颜值,是因为她整个身心都在抗拒宋景淮,一旦宋景淮收回了危险的气息,梁玉儿觉得...宋景淮...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美色误人。 梁玉儿红了脸,别开眼睛,忘记自己已经吃饱,又扒拉起饭,往自己嘴巴里送。 宋景淮皱眉,将梁玉儿的饭碗拿过去。 指尖微触,梁玉儿发现自己一旦有了对宋景淮的非分之想,就连再简单普通的触碰,都能让她面颊飞红。 操他妈!梁玉儿你太没出息了! 梁玉儿回过神来之后,微微抬眼,发现宋景淮竟然将她的剩饭往自己的碗里倒。 天呐!这是一个王爷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吗?! 他是皇室宗亲,出身高贵,此刻却将她的剩饭一粒不剩地吃掉。 “王爷,你......”哪里学来的这么一出.....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梁玉儿面色尴尬地看着她,心里有点复杂,刚想开口阻止他,话到了嘴边说出口却大大变了个模样。 “王爷,是王府要破产了吗?” 宋景淮被呛了一下,脸色黑了下去,吃完后擦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爹经常吃我娘剩下的饭。” “......” 原来如此。 梁玉儿百味杂陈地看了看面色清冷的宋景淮,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自己于他,跟长公主于祁王,是一样的。 但是她看过书,书里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会有好的结局的。 虽然现在,她似乎...对他,也有一点点的...心动... 但好在多半是因为宋景淮的颜值... 覆水也可收...覆水也可收...梁玉儿安慰自己,不要紧... “夫人若是在府里闷了,本王过两日带夫人出府逛一逛。”宋景淮漫不经心地开口。 梁玉儿听见这话,只觉得满心复杂,宋景淮对她这么好干什么,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操! 她还不如让宋景淮虐死她呢! 现在搞的他们在谈恋爱一样! 梁玉儿点头,低声应了一声“好”。 * 宋景淮漱了口茶便进去换下朝服,梁玉儿让翠翠进来给她梳个好看的发式。 准备去赴宴。 因为怀着孩子,梁玉儿便没有抹腮红,不过她气色很好,涂不涂也一样。 宋景淮进来的时候,翠翠正在往她头上比划发簪,看哪一根更称她。 “这根甚好。”宋景淮从首饰盒里面取出一根淡粉的玛瑙簪子,晶莹剔透,上面有一块紫玉雕琢而成的小花,倒真是别致。 翠翠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宋景淮。 梁玉儿看着铜镜中的宋景淮,他一手搭着自己的肩膀,一手将簪子插进自己的发中,眉心微蹙,仔细地看着她的头,像是担心碰坏了她这精心打理的发式。 宋景淮的指尖微凉,无意中触碰到梁玉儿的耳尖,以那里的肌肤为起点,梁玉儿开始满面飞红。宋景淮为她插上发簪也不过几秒,但梁玉儿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她的心脏从没有跳动的这么厉害。 妈的要死了! 终于把发簪插好,宋景淮松开她的肩,在她身后立定。 梁玉儿转身,这才注意到,宋景淮身上着的,也是一件紫衣,颜色较她的深上许多。 但是! 他们明显就是情侣装啊! 难怪昨天宋景淮让她穿成这样,原来他想今天出去秀恩爱啊! 天哪!宋景淮该不会...喜欢她吧... 梁玉儿要疯了,这是什么剧情啊! 她自己也是,不正常,宋景淮也是,不正常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是注意到梁玉儿的眼神,宋景淮若无其事地转身,“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梁玉儿不识好歹地问出口。 “皇上选妃,需要人公证,本王是皇上表亲,这自然成了本王的差事。” 宋景淮眼睛望向门外全黄的银杏,牙槽痒痒的,他才不会告诉梁玉儿,那是他今早在朝堂上新提出来的,然后在一众年轻朝臣跃跃欲试的时候,又很不客气地说这应当由他来做。 梁玉儿闷声“哦”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原来是她想多了。 想多了也好,毕竟这不过是个虚拟的世界。 毕竟...她跟宋景淮...没有善果。 时候已经不早了,未时时分,差不多该出发进宫了。 宋景淮牵着她的手,往大门口走去,这不是宋景淮第一次牵她,只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相触的指尖,一直通到她的心上去,一阵阵的酥麻感。 梁玉儿的手指一动都不敢动,只僵着,任由宋景淮握住。 马车已经候在门口,同样等在门口的还有菲儿。 梁玉儿一见到菲儿,一路上的旖旎想法瞬间灰飞烟灭。 瞧,女主在这儿呐。 梁玉儿也不知是跟谁生气,嘴线抿成一道,手指微微一动便挣开宋景淮的大手。 这下她更生气了,原来宋景淮拉着她的手这么松! 操! 梁玉儿自顾自地爬上马车,不想理会他们,但是马车太高了,她又大着肚子,动作笨拙,怎么都爬不上去。 她委屈极了,爬了这么久宋景淮都不过来扶她一把,指不定还在跟菲儿眉来眼去的。 怀孕的女人最容易伤感。 梁玉儿也不知怎么搞的,又许是今日风沙太大,迷住了眼,眼眶里头痒痒的,她抬手一揉便挤出了泪,妈的大庭广众之下流泪,她还要不要脸了?! 操! 翠翠在一旁扯她衣袖,梁玉儿正难过,也不理会她,只是又一次地尝试爬上马车。 忽然身后被一具温热的身躯包住,是宋景淮,梁玉儿身子一僵,却当做他不存在,继续自顾自往马车上爬着。 她这时一定好笑透了,拖着笨拙的身子,一次一次地往车上爬,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梁玉儿越想越委屈,整个人都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还是想要逃离有宋景淮跟菲儿的地方。 忽然身子一轻,宋景淮将她整个人托举起来,抱上了马车,梁玉儿轻呼一声,扭头看见宋景淮的大脸,却闹脾气似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傲娇扭头。 宋景淮:“......” 第23章 摄政王的偏爱(二更) 一路上,两人都默不作声。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梁玉儿胃里一阵翻涌,忽然想到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她晕车! 操! 她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宋景淮,宋景淮正闭目养神,梁玉儿想,自己刚刚还很有骨气地跟他闹别扭来着,现在又问他有没有陈皮什么的,也太逊色了......何况,他也不一定有啊...刚刚换的衣裳啊...也没见他从哪里拿过陈皮....算了...不问他了... ...... “呕——” 梁玉儿没撑住,吐了出来,瞬间整个马车上都是酸涩难闻的气味。 梁玉儿下意识抬头看了宋景淮一眼,他皱眉,然后在马车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出陈皮,把梁玉儿拉到身边坐定,将陈皮凑到梁玉儿鼻尖。 陈皮酸酸的味道很重,梁玉儿马上止住了胃里的恶心。 梁玉儿感激地说道:“谢谢王爷。” 梁玉儿这下还真觉得宋景淮喜欢她了...毕竟一个不晕车的人在车里面准备了陈皮,不就是为了某些晕车的人嘛! 宋景淮没理她,有模有样地学她刚才的模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梁玉儿尴尬地别过眼,好像这动作有点傻... 算了算了,还是不说话了,免得尴尬。 梁玉儿将陈皮搁在鼻前,但是马车上还是飘着自己刚才的呕吐物,一阵酸,一阵苦,难闻极了。 就在梁玉儿即将又要吐的时候,谢天谢地,马车停了。 他们终于到了皇宫。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 秋风瑟瑟,有些寒意。 等在门口的公公见着他们马上迎上来,乐呵呵道:“王爷王妃来了,奴才奉命来迎接。” 宋景淮微微点点下颌,算是打了招呼。 这公公眼尖,瞧见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的菲儿,刚想说些什么,偏头打量到梁玉儿不郁的眼神,又赶紧止住。 这菲儿姑娘他打传闻里头听到过,几乎全京城都知道摄政王最是疼爱她,这位菲儿姑娘在王府里也是能实打实地说得上话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如今瞧这姿色,也是难怪了。 虽然他想着能凑上去奉承两句,但是梁玉儿毕竟是丞相之女,绝不可轻易得罪。 他只好选择晾着菲儿。 菲儿走上前来,在宋景淮身后站定,梁玉儿偏头当她不存在。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这公公面上乐呵呵地给他们领路,但是心里却一直在揣摩这三人之间的暗潮。 今日将妾室领进宫里来的大人也不在少数,只是他出宫采买之时曾听说,这菲儿姑娘还不过是个通房罢了,还算不上妾室,又如何进得去皇宫里头? 想必是王爷偏爱了。 但若是王爷偏爱,王妃与他这两身紫衣又作何解释,落得旁观人眼中,谁不羡煞?! 走着走着就到了殿外了。 梁玉儿本是由翠翠一路搀着的,到了殿外,宋景淮挤开翠翠的位置,伸出手搀住梁玉儿。 梁玉儿虽然对这种形式主义很不齿,但闻见身边若有若无的宋景淮的气息时,还是很没用地脸红了。 花痴! 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之后便跟着宋景淮进去了。 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携着家眷,他们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在跟身边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余光里望出去,梁玉儿可以见到许多的年轻女眷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宋景淮,活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蓝颜祸水啊! 梁玉儿心中感叹,宋景淮的市场还真挺不错,要搁现代,真绝对是担得起流量一哥的名头。 走了几步路,梁玉儿发现了,那些女眷投来的眼神中隐隐约约都有羡慕嫉妒恨,但还好...这类眼神统统是给了他们身后的菲儿。 梁玉儿其实能够理解,毕竟原主是京城第一才女,又是丞相之女,也轮不到别人嫉妒了。 像菲儿那样出身微贱,名声不响,却能在王府里有一隅之地的,往往才最招人嫉妒。 梁玉儿从没这样招人注目过,紧张了些,掌心冒出薄汗,她伸手微微拈了拈身上的紫色裙衫。 宋景淮注意到她僵硬的身子,微微挑眉,然后伸手包住梁玉儿的小手。 宋景淮手掌温暖,梁玉儿手掌泛凉。 梁玉儿眉头微微一蹙又马上松弛,这下只觉得心跳得更加快了。 他们!真的!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了! 第24章 宴会上不能吃东西(三更) 走到殿前,梁玉儿看见传说中的皇上,顿时她什么话都不想讲了。 原来皇上是个小屁孩儿! 难怪宋景淮当上了摄政王! 他身边有一位女子,约摸三十五岁上下,风度雍容,衣着华贵,脸上挂着笑,说道:“景淮来了,你这王妃哀家听闻许久,却还不曾见过,倒真是生的好模样。” “太后谬赞。” 他们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梁玉儿看着这太后心中惋惜,可怜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虽然是个有权有钱的寡妇...... 落座后,忽然想到什么,梁玉儿一惊,顺手往宋景淮大腿上一拍,很震惊道:“小屁孩选什么妃啊?!” 她这声音有刻意地压低,身边几位大人与家眷却还是听到了,频频往她这儿打量。 尤其离得最近的一位夫人,就差没有把震惊跟嫌弃写在脸上了。 宋景淮却像是习惯了,面不改色地将她的手从自己大腿上挪开,然后...无视她... 梁玉儿反正习惯了,也不恼,自顾自地在她自认为精致复杂的大脑中编排一系列早恋故事,《震惊!皇上竟然十岁就开后宫?》,《解密古代皇宫各类隐秘》,《皇上与皇后,正太与萝莉》...... 想到选秀,梁玉儿特意往周围瞧了瞧,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她现在倒是瞧见了,还真有几个小女孩,大约也都十岁左右的模样,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母亲的身边。 都是孩子啊! 梁玉儿为古代的腐朽教育深感痛心,痛心之余,她忍不住捏起案上的一块桂花糕,正要偷偷放进嘴里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宋景淮那儿瞧了一眼。宋景淮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虽没有阻止她,梁玉儿却灵敏地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算了,不吃了! 操! 看着梁玉儿规规矩矩地将桂花糕放回盘子里,挫败低头的可怜模样,宋景淮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这样还不够,真的!好想!再狠狠地!欺负她!狠狠地! 眼底已是暗潮涌动,面上却还是风轻云淡,拈起茶杯,抿了口凉茶入肚。 梁玉儿眼珠乱转,这会儿又用胳膊肘支了支宋景淮,“哎!你看那女孩儿,我看不错,很乖啊,安安静静的。”关键是长得很可爱啊啊啊!!!真的卡哇伊!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儿!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怕宋景淮瞧低她。 宋景淮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随着她的方向轻轻瞥了一眼,“大理寺卿王远石的孙女,王弗。” “那个呢?也不错。” “镇西大将军的孙女,柳西西。” “那边还有一个。” “御史大夫孙女费夏。” “......” 梁玉儿这回瞧宋景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居然对朝廷里大人的孩子都这么了解?! 宋景淮...不会...喜幼女吧... 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难怪宋景淮进来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年纪大些的姑娘,原来不是他的菜啊..... 梁玉儿心情复杂了。 宋景淮扫了一眼梁玉儿浮在面上的精彩纷呈的表情,不做声响。 这事儿是他办的,名单也是他拟出来的,不过几个名字,要记不住的话...也实在是...很困难的... 过了许久,梁玉儿实在坐不住了,面前这么多吃食,她难道只能看?! 她琢磨了一会儿,轻声道:“王爷,妾身饿了。” 宋景淮沉吟片刻,将一碟点心倒进另一碟中,余出一个盘子,将每一种点心都拿一块,大约有九块糕点,搁进空出来的盘子里,然后放到梁玉儿的面前。 梁玉儿很快乐地开始吃了。 忽然,身边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吓了她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 她一双透明的大眼睛,正认真地盯着她盘子里的糕点看,像是在斟酌先吃哪块好。 梁玉儿心里一软,很大方地递了一块过去。 她却认真地摇了摇头,“入宫前母亲嘱咐了,不能没有规矩。” 梁玉儿:“没有人规定吃糕点就是不守规矩啊。” 女孩儿:“嬷嬷教导了,宫里的宴会上是不能吃东西的。” 梁玉儿:“......”竟然有这个规矩么?! 梁玉儿扫视了周围一圈,果然没有人在吃东西。而且在她身边,刚刚鄙夷她的那个妇人正瞪着她,像是她在做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 梁玉儿挑眉,不就吃两块糕点嘛?!不至于吧?! 她眼珠转了转,就自己一个人不守规矩多不好啊,于是:“你看这梅花酥,好不好看?” 女孩儿:“...好看。” “香不香?”梁玉儿将梅花酥往女孩儿鼻尖凑。 “...香。” “饿不饿?” “...饿。” “想不想吃呀?”梁玉儿露出老母亲般的笑容。 “想。” ...... 看着女孩拿着梅花酥一小口一小口地啃,梁玉儿也安心地继续拿起另一块来吃...... 这时候身边一阵骚动,身边那位夫人起身了,梁玉儿本来没多注意,以为她就是要出去上个厕所什么的,谁知她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这位夫人,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位夫人直接略过了她,走至她身边,抱走了那女孩儿,还顺手将女孩手里的梅花酥拿走了...... 卧槽?! 梁玉儿懵了好一会儿,搞不清楚状况。 宋景淮风轻云淡地解释:“那是太尉嫡出长孙女,抱走她的是太尉夫人。” “......” 操!那她这算不算是当着人家里人的面,教坏小孩子?! 梁玉儿想了想,捏起另一块酥饼,吃进去,压压惊。 宋景淮:“......” 第25章 嫉妒夫人才姿 梁玉儿吃完之后又没事儿做了,好像这个皇宫里的宴会特别无聊啊,也没有什么歌舞节目啥的,就几个坐得近的人唠唠嗑,她还插不进去。 那小皇帝跟太后坐在上面也不说话,跟个木头人似的。 梁玉儿继续八卦,“王爷,这种是不是有内定?” 宋景淮不理她,梁玉儿以为宋景淮没懂“内定”的意思,继续解释,“谁是贵妃,谁是皇后,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 “......” 好吧,宋景淮还是不理她。 * 又过了好一会儿,上头的太后终于说话了。 “听闻众卿家中孩儿长成,皆有才姿,不若趁此时来展示一番。” 终于入了正题啊。 梁玉儿瞪大眼睛,她倒要好好欣赏一番,那些所谓的古代的才女,都啥样的。 “若论才姿,梁姐姐应当魁首,不若本次先由梁姐姐开场,也算是尽了大家的兴。” 梁玉儿正幸灾乐祸,哪个是梁姐姐,这么惨被推出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目光朝自己扫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卧槽,是她?! 梁玉儿僵着头往宋景淮看去,宋景淮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操!变态!枉她刚刚对他有一点点情窦初开的感觉! 妈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就是展示一下才姿嘛!操!以为能难得住她?!什么诗仙诗圣的诗,随便拿来用!还不能保住才女的名头?! 恕她直言,在中华流传下来的古诗词面前,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梁玉儿正欲起身,宋景淮过来扶她,梁玉儿趁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渣男!装什么好人! 梁玉儿很有规矩地先给小皇帝跟太后行了礼,然后转身面向大家,“玉儿身子不便,便给大家吟诗一首,权当抛砖引玉。” 那刚刚推她出来的女子笑道:“梁姐姐谬赞了,全京城谁不知丞相之女才姿无双。” 梁玉儿皱眉,这女的是不是有病?! 宋景淮皱眉,这女的是不是有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 额…… 梁玉儿忽然懵了。 下一句啥来着? 浓睡不消残酒? 常记溪亭日暮? 卧槽?她忘词儿了? 她其实是个半文盲吧? ...... 算了。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花自飘零水自流......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梁玉儿念完之后已经是不省人事的状态了,她到底在做什么?! 操! 梁玉儿你个文盲! 叫你平时不好好背诗! 这下丢人算是丢光了。 虽然,这些句子,每一句都是千古绝句,但是被她这么一串烧,先不说押韵啥的,就看排面,也不对啊...... 她往宋景淮那儿瞧一眼,宋景淮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梁玉儿这下脸红透了。 算了,不管了,让嘲笑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忽然终于有人出声了,“绝妙。好一个‘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当真堪称千古佳句,王妃不愧是第一才女。” “是啊,虽然句式不工整,然作诗最恨死板,王妃此诗甚妙。” “每一句都是绝妙啊!” “......” 卧槽,梁玉儿笑了。 在座诸位都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吧。 “听闻梁姐姐琴艺高超,不如再演示一番琴艺?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梁玉儿皱眉,这女的真的有病! 想捧杀她? 她捧得起,摔不得! “本王妃看还是免了,省得有人自惭形秽。” 这话真嚣张,梁玉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的...但还是蛮爽的... 那女子还要再说什么,宋景淮终于说话了,“裕亲王应该管教一下女儿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足以使裕亲王变色。 太后轻轻笑了笑,然后圆场,“王妃才姿自不用多说,接下来几位小姐也上来,吟诗的吟诗,抚琴的抚琴,舞蹈的舞蹈,各展所长。” 梁玉儿坐定后,拉了拉翠翠,忍不住问,“我跟她有仇吗?” 要这么搞她?! 翠翠摇摇头,想了想回:“想必是嫉妒夫人才姿。” 梁玉儿:“...有道理。” 宋景淮:“......” 众女表演的时候,宋景淮贴近梁玉儿的耳边轻悄悄地说话,“‘凄凄惨惨戚戚’?夫人缘何有这等思量?” 宋景淮的鼻息贴在梁玉儿的脖颈间,他说话喘出的热气也喷洒在梁玉儿的侧脸上,梁玉儿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宋景淮瞧见梁玉儿粉粉嫩嫩的耳垂,白皙的脖颈就露在空气里,任由他肆意打量,隐隐还闻见一股美人香。他的眸光暗了暗,然后不自觉地移开。 宋景淮沉下嗓音,“嗯?” 梁玉儿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宋景淮跟她之间的距离上面了,哪里还顾得上宋景淮到底说了什么,刚想打几句太极话躲过去,眼神一瞟却瞧见了刚刚那个什么亲王的女儿。 哎呦,瞧这怒火中烧的小眼神呦! 她可真是喜欢极了! 于是梁玉儿有意凑近宋景淮,故意撩拨撒娇,“这么多人欢喜王爷,于王爷,有佳丽三千,于妾身,却只有王爷一人,可不就是凄凄惨惨戚戚么?” 哎呦,坐不住了呀,嘿!你可千万别冷静! 梁玉儿还没来得及瞧见对面那亲王女儿的后续反应,忽然被身边一阵大力扯了扯?! 宋景淮站起身,带着梁玉儿也起身,宋景淮拉着梁玉儿走至中央,也不顾还在弹琴跳舞的众贵女,开口便是告辞,“皇上,太后,夫人有了身孕,不宜太过操劳,微臣便先行告退。” 小皇帝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瞧着下面看。 太后笑着道:“景淮先回去吧,玉儿的身子也要照看好。”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 宋景淮步子很大却很稳,牵着梁玉儿一步一步走出殿外。 推门出去的一刹那,梁玉儿吃了几口冷风,翠翠把披风披到她的肩上。 菲儿道:“王爷怎么出来了?就要回府吗?” 宋景淮:“你们先回去。” 菲儿闻言眉头一簇,还想说些什么,翠翠已经拉着她往外头走了。 宋景淮牵着梁玉儿的手,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第26章 凑近点夫人就不冷了 皇宫里灯火通明,打发了其余的人,现只剩他们两人。 沉默了一会儿,梁玉儿问:“王爷,要去哪里?” “玉寿宫。” “...那是?” “本王幼时住处。” “......王爷带妾身去瞧瞧?” “今晚住在那里。” “......” 梁玉儿皱了皱眉,这么多年没人住了,指不定灰尘满天飞,哪里还能住人? 唉。 梁玉儿有点苦恼,她不想住在全是灰尘的房间里。 王府里那么舒坦,住着不香吗? 但是梁玉儿进去之后发现,是她想多了。 玉寿宫里灯火通明不说,根本是一尘不染,哪里像是多年没人住的样子。 有疑虑就要问,“这里平时有人住吗?” 宋景淮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梁玉儿一眼,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没有。” 过了一会儿,宋景淮好心开口,又解释,“皇宫里的每一座宫殿,每日都有专人打理。” 梁玉儿恍然,顺便东瞧瞧西瞧瞧,看样子这里特别华贵的东西也不多嘛,还以为皇宫里挺土豪的...... 梁玉儿拎起一个白玉花瓶瞧瞧,这看上去似乎是这里最贵重的物件了,通体雪白,烛火照耀下,还仿佛有着一层暧昧的晕黄。 梁玉儿算是很厚脸皮了,仗着最近的宋景淮比较好说话,说道:“王爷,能不能把这个花瓶带回府啊?” 宋景淮看清梁玉儿眼中的精光,啼笑皆非,手指微屈,扣在桌面上,“自然可以。” 他没告诉梁玉儿的是,这宫里其余的,可一点儿不比这个便宜。 梁玉儿却笑弯了眼,道:“多谢王爷。” 梁玉儿搁下这花瓶,坐到宋景淮的对面,“王爷怎么想到带妾身来这里了?” 宋景淮举着茶盏的手微顿,漫不经心道:“马车上的垢物来不及清洗。”眼中却已是一片暗色,他怎么知道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只是忽然,很想,很想,带她去见见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里,是他最纯粹的时候。 梁玉儿伸了个懒腰,“这里看着不错,那咱们洗洗就睡了吧?” 宋景淮:“......” * * 睡觉是一个问题。 这床太大了,被子却仿佛还是宋景淮小时候的尺寸,太小了。 一个人睡倒还可以,两个人睡,被子真的不太够用。 梁玉儿眼睁睁看着宋景淮上床后分走了自己的一半被子,自己的脚脖子马上露在了空气中。 梁玉儿打量了宋景淮一眼,开口,“王爷,妾身冷。” 宋景淮仿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蹭到梁玉儿的身边去,贴紧她,把被子往下扯扯,盖住梁玉儿的脚脖子,道:“夫人可暖和?” “......” 她岂止暖和,简直要着起来了! 她怀疑宋景淮在勾引她,但是她没有证据。 宋景淮一直看着她,简直看得梁玉儿心里发毛。 梁玉儿窝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咕噜咕噜转的眼睛,盯着宋景淮看,她说:“暖和。” 宋景淮看梁玉儿的模样,舔舔后牙槽,心上痒得发疼,他也麻利地躺下去,与梁玉儿眼对眼,大手环到梁玉儿的背上,理直气壮说道,“凑近点夫人就不冷了。” “......” 她是老实人,她不知道宋景淮在说什么...... 梁玉儿闭上眼睛假寐。 宋景淮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屋内灯火通明,他也不信梁玉儿真能睡得着。 但是梁玉儿还真睡着了! 孕妇的嗜睡是男人没法想象的。 宋景淮迟迟不见梁玉儿睁眼,探到她均匀的鼻息之后,脸黑了黑,然后,合眼,睡觉。 本来还想着怎么骗骗她,亲两口的......咦,不对... 宋景淮忽然睁开了眼睛,睡着了岂不是更容易下手?! 于是,平日里一脸严肃的宋景淮,这时正翻来覆去企图琢磨出一个最佳的位置,来亲一下己经熟睡的梁玉儿。 折腾了一会儿,人没亲到,被子倒是又乱了。 宋景淮泄气地躺回原位,扯扯被子,有些烦躁! 这夜,玉寿宫内灯火通明,两人相依熟睡。 * 第二日,梁玉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宋景淮照例已经不在身边,大概上朝去了。 梁玉儿昨晚睡得好,神清气爽地喊:“翠翠——” 但没有人应她,只是有一位小宫女端着金制的水盆进来了,说道:“王妃请沃面。” 梁玉儿微愣了愣,才想起来昨夜宋景淮将翠翠她们遣回府里了。 梁玉儿收拾好之后,就坐在桌子边上等着早餐。 她好饿! 皇宫里的早餐还是很丰盛的,梁玉儿发现都是她爱吃的,什么水晶饺子啊,紫米糕啊,还有粥和各样的小菜。 梁玉儿吃了一碗粥之后,又吃了三个饺子,感觉腹中有了饱腹感。 桌子上还有很多未尝过的菜色,她皱紧眉头挣扎了好一会儿,然后泄气地把筷子扔下。 她虽然是个吃货,但是她又很害怕肚子的小家伙会出意外,尤其是之前有过各种大大小小的状况了。 吃完之后梁玉儿觉得没劲,想着要去玉寿宫的小院子里面晒晒太阳。 御花园那种地方她是不敢去的,梁玉儿对那地方的印象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恐怖地方。 梁玉儿寻思了一下,又在心里补充,皇宫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她自己不想出玉寿宫,但是有人来叫她,还是这个皇宫的主人来叫她,那她也就没辙了。 去就去呗,人住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叫她出去的是太后。 约在御花园里赏花。 梁玉儿走在宫里,一路上看到遍地的枯枝落叶,嘴角微微抽搐,是不是古代人约人见面聚会啥的,理由永远都只有一个——赏花。 梁玉儿见到太后先给她行了个礼,然后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大都是客套话。 梁玉儿觉得自己的尬聊水平又上一个台阶。 * 尬聊完。 梁玉儿回到玉寿宫的时候,宋景淮已经下朝了,正边喝着茶边看书,听到她进来了头也不抬,说:“听说太后找夫人?” “是啊。” 梁玉儿没心没肺在他身边坐下,顺便把脑袋往他那里蹭,看他手里的什么书。 宋景淮低头看见梁玉儿毛茸茸的脑袋跟白皙的脖颈,不自然地动了动,然后把梁玉儿的头推开一点。 梁玉儿没察觉到什么,自顾自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府啊?” 宋景淮没理她,径自问,“太后跟夫人说了什么?” 一提到这件事情,梁玉儿就觉得心塞,什么兴致都没了,撑着脑袋回,“养胎要注意什么的,说什么她有好的香囊,要送给我,还有啥不要生气.....”哎,完全就是没话找话。 她真的好害怕尬聊啊! 第27章 本王喜欢夫人(二更) 宋景淮抿了口茶,“她有没有说到菲儿。” 梁玉儿点点头,接着吐槽,“太后说不要因为菲儿生气,妾身说妾身不生气,她还不信,王爷你说......”梁玉儿起先是觉得太后看低自己的肚量,越来越愤愤不平,声音越来越高,但是她注意到宋景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于是声音就弱下来了。 梁玉儿心里纳闷,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女人们为他们争风吃醋,所以才娶了个大老婆之后还要几房小老婆。 梁玉儿揣摩着宋景淮的心思开口,“其实妾身也不是不生气的,只是王爷待菲儿姑娘的情谊,妾身是知晓的,妾身也不好多做置喙,既然已经嫁给了王爷,妾身只好一心一意向着王爷,王爷看上了谁,妾身也不难过。” 说完梁玉儿眼睛往宋景淮那边瞟,一边瘪着嘴巴装作委屈的模样。 其实梁玉儿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委屈,自己的老公有了个小老婆,谁心里不膈应? 妈的,尤其她还很清楚她老公以后会跟那小老婆双宿双栖,光是想想,她就难过得想落泪。 操! 太惨了! 宋景淮起先是对梁玉儿的话一个字都不信的,但是后来看她大有愈演愈烈的形式,渐渐地眼眶都红了。 宋景淮不知所措地想用手拍拍梁玉儿的背,还有些恼恨自己。 宋景淮想劝劝梁玉儿,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夫人...别...别...别难过...还怀着孩子呢...本王还是...还是...还是喜欢夫人的...” 梁玉儿闻言怔了怔,随即心头不知涌过什么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几乎要将她融化了。 宋景淮说喜欢她! 她完了! 因为她恰好也喜欢他。 真是疯了。 他们之间,明明不会有好的结局啊!!! 宋景淮把梁玉儿眼角的泪珠用手指抹掉,直视着她,压低声音又重复,一字一顿证实不是幻觉:“本王喜欢夫人。” —————— 两人用过午膳便出宫回府了。 马车颠簸,梁玉儿边嗅着陈皮的味道,边看着身旁假寐的宋景淮,明明刚刚是他给自己告白的,怎么反倒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呢! 搞得自己很尴尬。 梁玉儿一手捏着陈皮,一手抠着椅子,怎么她更加紧张啊! 操! 不过说实话,好像这是她头一次被表白来着...... 忽然,身下的手被握住,梁玉儿扭头,假寐的人眼睛微睁,若有其事道,“夫人的手好凉。” 说完就不放手了。 梁玉儿:“......”这是古代的撩妹手段吗? 操! 她没谈过恋爱,宋景淮只要稍微使点手段就足以让她缴械投降。 又隔了一会儿,宋景淮出声道,“太后给的香囊在何处?” 梁玉儿从胸口掏出来,“喏,这儿。” 宋景淮不说话,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个香囊,“本王去让王太医看看。” 闻言,梁玉儿面色倏忽变了,宋景淮这意思是不是太后要害她? 宋景淮补充,“先放本王这儿,等让王太医添上几服药,再给夫人送过来。” “哦。”梁玉儿不自知地点点头,其实她想说,不送过来了也没有关系。 翠翠和菲儿在王府门口等他们。 梁玉儿刚想下车,宋景淮拉住她,又重新将她的手牵紧,带她一起下去。 翠翠本欲上前扶住梁玉儿,但是见宋景淮拉着梁玉儿,也干脆站在他们身后。 菲儿脸上带着笑意,上前欲搀住宋景淮,梁玉儿眼疾手快地把宋景淮往自己这边扯了扯,避开了菲儿,说道:“实在劳烦妹妹还出门迎接,妹妹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吧。” 宋景淮不做声响。 菲儿诧异地看看梁玉儿,不过在宫里待了一夜,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又看看身边无动于衷的宋景淮,一时揣摩不出宋景淮的心意,也只好应下,“那妹妹先回屋了,姐姐也好生休息。” 梁玉儿微笑颔首。 宋景淮早上没批奏折,于是整个下午都在看奏折,梁玉儿还是像平时一般午睡到天昏沉。 怀孕之后,她每天都好困。 她是被翠翠唤醒的,“夫人,该起了。” 梁玉儿看看天色,倒确实有些晚了,于是收拾了一下衣裳,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带着些寒意,梁玉儿便加了一件衣裳。 “王爷说今晚带夫人看灯会......” “什么?!”梁玉儿大叫,不敢相信。 翠翠眼底蕴笑,重复:“王爷说今夜带夫人看灯会。” 梁玉儿眉眼舒展,却又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有灯会。” 翠翠虽是古人,却跟着原主在深门大院住惯了,也不清楚民间趣事,摇头只说没有听说过。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宋景淮迈着大步子从外面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黎色衣裳,“公子世无双。”梁玉儿心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诗来,她原本以为古人好夸张,但...其实并不夸张。 梁玉儿一身绾色衣裳,心里有些庆幸,还好自己长得不差,不然跟宋景淮一起出门还是要承受很大的压力的。 梁玉儿兴致勃勃,问:“王爷,咱们是吃完再出门还是出去吃?” 梁玉儿当然是想出去吃的,她还没有吃过古代的饭馆呢! 但是当她吃过之后,她发现,还不如王府的好吃呢! 宋景淮看她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心中好笑,慢条斯理喝了口茶解释,“府里的厨子是从宫里要来的,是神厨之后。” 梁玉儿憋住吐槽的话,她没话讲了,她放弃了神厨的一顿饭,跑出来体验人间烟火? 她是不是有病! 算了,换个话题。 “王爷,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灯会?” “明日便是冬日了,为祈百姓免于挨冻挨饿,年年都会有一次灯会,本是祈国福,后来百姓们也祈心中所愿。” 梁玉儿明白了,顺口问:“王爷许过什么愿望?” 宋景淮摇头,“本王没有看过灯会。” 梁玉儿微愣,却也没有十分诧异,毕竟宋景淮这么闷骚,怎么会凑这热闹。 就连原主都没有来过这种灯会,大概也只有普通老百姓喜欢这种热闹。 嘿,刚好她是啊! 第28章 咱们回府继续 他们出饭店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宋景淮搭住梁玉儿的肩,看着外头人山人海,皱紧了眉,然后嘱咐,“等会儿夫人就跟在本王身边,不准自己走。” “明白!” 梁玉儿在古代初来乍到的,也不认路,根本不会乱走。 灯会里面的活动很多,很多梁玉儿只在电视上见到过,宋景淮牵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搂着她,一步一步在人山人海中穿梭,他们身边人潮涌动,但始终没有人挤到梁玉儿。 梁玉儿头一次觉得,原来在人群里走动,是这样一件温暖幸福的事情。 她还在现代的时候,每年的春运,她都独自拖着重大的行李,在火车站穿梭,她跟所有人擦肩而过,用尽力气跟别人拼命挤着,自己几乎消失在人群中。 是不是以后,她都永远不用怕在人群中挤动了。 不远处,有一阵火苗窜出来,那是在表演杂技,身边是人声鼎沸,梁玉儿用尽全身力气喊:“景淮!去那边!” 他已经不是她的王爷了。 宋景淮身子微顿了顿,然后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带着梁玉儿往一个方向挤过去,每一步皆是艰难。 梁玉儿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一手扯住宋景淮的衣袖,让他止住脚步,一手勾下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住他。 她也要告诉他,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宋景淮满口的茶香,正倾力想把他的所有味道都注输到梁玉儿的身上。 身边有路人对他们侧目,梁玉儿纵使大胆,脸上也有些微微泛红,宋景淮看她羞了,暂时放过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咱们回府继续,夫人。” 宋景淮的气息喷在梁玉儿脖间,这下梁玉儿从脖颈到脸颊全都飞红。 宋景淮拉着梁玉儿往前走,走去杂耍那边,那边现在在表演大变活人。 上面的伙计吆喝:“父老乡亲们,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大家伙儿了。” 说着在人群周边走了一圈,举着一个银色盘子笑呵呵地接钱。 行至宋景淮与梁玉儿处,那人道:“这位爷,这位夫人,赏点钱吧。” 宋景淮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搁在盘子里,那人眼睛发光,直道:“谢谢这位爷,谢谢夫人,嘿嘿。” “接下来的大变活人,有没有哪位想上来一起示范的?” 这话引起了极大反应,下面的观众大多摩拳擦掌,纷纷想上去,那表演的人却把目光投向了梁玉儿,笑问:“这位夫人,有没有兴趣啊?” “没有。”宋景淮直接帮她回答了。 梁玉儿其实也不敢上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很危险,那些根据她看电视的经验,每次遇上这种事情,总是会出什么意外。她现在谨慎得很,而且,她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心里一晃一晃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于是梁玉儿扯扯宋景淮的袖子,说,“咱们走吧。” 宋景淮点头,拉着梁玉儿转身,回头重新挤进人海。 刚走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还有兵刃交接的声音,百姓们纷纷往后挤,梁玉儿这一下觉得受到了压迫,宋景淮为她撑开距离,但还是很挤。 “后面怎么了?”梁玉儿试图往后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宋景淮长得高,看清状况,轻描淡写道:“打起来了。” 梁玉儿没有究根到底的兴致,眼皮抬了抬,感叹还好走得早,身边是人群的喧闹声,她冲宋景淮喊:“咱们回去吧!” 宋景淮冲她点头,“好。” 但是在人群里不是说要出去就能够出的去的,他们挤了好久,也不过走了几步路,这时身后喧闹声更浓,有人疯狂的喊:“死人了!” “啊——死人了——” 梁玉儿心里害怕,握着宋景淮的手更紧。 身后的响声越来越响,而且仿佛距离他们愈发得近。 梁玉儿转身欲看清楚状况,却正对上一架明晃晃的大刀,正朝她挥过来。 卧槽! 梁玉儿蒙了,她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吧?! 她还不想死! 宋景淮会武功! 梁玉儿看见他轻轻松松就夺走了那大汉手里的大刀,然后将他踢出一丈远,撞到台上,吐出一口血。 有衙内在巡逻,听到骚乱声此时也过来了,嚷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人群此时也退的差不多了,最突出的就是那呕着血块的大汉,他身边还有一具尸体,宋景淮跟梁玉儿与他们对立,还有那个玩杂耍的班子愣在一旁。 第29章 干脆都杀了吧(二更) “谁...谁起事儿的?”为首的衙内是个结巴。 宋景淮不跟他们说话,那大汉大概五脏六腑都有些伤了,没力气说话,以及杂耍班子恐怕惹事,也不说话。 “老大,他们好像都是哑巴。”其中一个衙内凑在为首的那位耳边轻声道。 “用...用你说?”为首的瞪那人一眼,然后施发命令,“通...通...通通带...带走。” 梁玉儿皱眉,向前一步欲解释,宋景淮拦住她。 一行人到了府衙,那大人已经抱着小妾睡了,不欲起来,那结巴又派人去找主簿,主簿也睡倒在温柔乡里,只打发一个下手来应付,要先将他们关在牢里一宿。 梁玉儿看向宋景淮,宋景淮却自顾自将梁玉儿拉到主位坐定,跟个没事人一样,梁玉儿想他想必有什么对策来脱身。 宋景淮盯着堂下那几个人,忽然一拍惊堂木,吓得下面几人条件反射地站直了。 那结巴回过神来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色厉内荏道:“你...你...你做什么?!” 宋景淮只是浅笑,然后问:“人是谁杀的?” 那大汉一听这问题,看着自己浑身是血,赶紧招手解释,“不是俺,不是俺,俺也不知道,俺只是个屠夫,在城西卖猪肉的,不知道是谁推了俺一把,俺就飞过来了。” 那个杂耍班子也跟着解释,“俺们是外乡人,俺们干了二十多年了,也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情。” 梁玉儿皱眉,按照她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被害妄想症的缘故,她总觉得这次的动乱是冲着自己跟宋景淮来的,或者起码是冲着他们中的一个人。 宋景淮还是嘴角微挑,手里把玩着令箭,漫不经心地说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既然都不承认,干脆都杀了吧。” 这话说得残忍,那结巴的衙内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然后颤颤巍巍用手指着宋景淮,“你...你...你是谁?好...好大的...的胆子...快...快...快给我下...快下来...” 宋景淮不理会他,眼光像针一样看向下面的人,几乎要戳穿他们的身体,洞察他们内心世界。 “老大,我寻思他不是个普通人。”有小衙内在结巴耳边说道。 那结巴瞪他,“废...废话...我还...还瞧不出来吗?” “老大英明!”那小衙内竖起大拇指。 梁玉儿简直看不下去,这京城的官僚制度已经腐朽成这个样子了吗? “你...你觉得...你觉得他们是...是什么身份...” “有钱人。” “你...你小子...有点...有点脑子...” “谢谢老大。” 真是不忍直视。 梁玉儿看看一直含着笑意的宋景淮,也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只好陪着他,但是她好像有点困了。 这时外头有声响,并且似乎越来越大。 梁玉儿好奇地探头,宋景淮倒像是意料之中一般,只是笑意更加深了。 进来的是王府的管家,翠翠也跟着过来了,他们领着一支队伍,看着像是军营里来的,领头的是个刚健的男子,在台下向宋景淮谢罪,“王爷恕罪,末将来迟。” 梁玉儿恍然,原来宋景淮是在拖延时间。 那结巴一见这仗势,吓得说话更加磕磕巴巴了,“他...他是...是王爷?!” 他的小跟班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抖得筛糠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宋景淮将令箭往下轻飘飘一扔,边往下走边对那几个衙内吩咐道:“把他们都关到牢里去,等明日你们知府大人睡好了,来王府通报一声,本王再来登门拜访。” 宋景淮牵着梁玉儿正要往外走,有一个声音出现了,是知府的声音,他恐怕是被刚刚外头的骚乱吵醒了,只披上一件外衣便大摇大摆走出来:“谁?!是谁?!他娘的吵到老子睡觉了!哪来的狗崽子!” 梁玉儿摇头,寻思:果真是腐朽的官僚制度,不知道这个大人的官职是捐了多少钱买来的。 宋景淮也跟梁玉儿想的一样,道:“知府大人的官位不知值多少银子?” 那知府被那支军队搞的头脑发胀,一时回不过神来,但看到那领头的将领眼熟,干脆直接略过宋景淮,赶紧冲着将领行礼,“卑职...卑职有罪,不知李大人深夜来此,卑职有罪。” 那李大人不理会他,皱眉道:“王爷在此,你怎如此猖狂?!” 那知府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王爷?什么王爷?” 没人理会他,他自己才注意到宋景淮这号人物,吓得赶紧跪下磕头:“王...王爷饶命...卑职...卑职...小人有罪,狗眼不识泰山,王爷饶命啊...” 宋景淮嘴角仍旧噙着笑意,用不痛不痒的语调说出令知府色变的话,“本王今日灯会遇刺,本欲大人给本王主持公道,却不想叨扰了大人。” 那知府忙摆手:“不叨扰不叨扰...”说着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是小人失职,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宋景淮:“知府大人别这样说,倒显得本王惯喜欢杀人似的。” 知府红了眼,“王爷最是温润不过,是小人说错,小人说错...” 梁玉儿同情地看向那知府,宋景淮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依着宋景淮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最起码也大约是要革了他的职。 宋景淮却只是轻描淡写说道:“既然知府大人醒了,便审理这案子吧,本王与夫人都乏了,明日早朝结束,本王若在大街上看不到告示,知府大人也不必再留在这处了。” 那知府直直点头全都应下。 宋景淮又俯下身子,眼睛微眯地警告,“但若是知府大人错杀了无辜百姓,恐怕也不只是卸任这么简单了。” 这时已经是快入冬的时候了,那知府的额上却冒出了冷汗,他只会点头,磕磕巴巴地回:“是是是,小人知道了,王爷放心王爷放心,小人必定查出刺客,还王爷公道。” 宋景淮这才满意。 第30章 王爷可是歇在菲儿姑娘处? “谁...谁起事儿的?”为首的衙内是个结巴。 宋景淮不跟他们说话,那大汉大概五脏六腑都有些伤了,没力气说话,以及杂耍班子恐怕惹事,也不说话。 “老大,他们好像都是哑巴。”其中一个衙内凑在为首的那位耳边轻声道。 “用...用你说?”为首的瞪那人一眼,然后施发命令,“通...通...通通带...带走。” 梁玉儿皱眉,向前一步欲解释,宋景淮拦住她。 一行人到了府衙,那大人已经抱着小妾睡了,不欲起来,那结巴又派人去找主簿,主簿也睡倒在温柔乡里,只打发一个下手来应付,要先将他们关在牢里一宿。 梁玉儿看向宋景淮,宋景淮却自顾自将梁玉儿拉到主位坐定,跟个没事人一样,梁玉儿想他想必有什么对策来脱身。 宋景淮盯着堂下那几个人,忽然一拍惊堂木,吓得下面几人条件反射地站直了。 那结巴回过神来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色厉内荏道:“你...你...你做什么?!” 宋景淮只是浅笑,然后问:“人是谁杀的?” 那大汉一听这问题,看着自己浑身是血,赶紧招手解释,“不是俺,不是俺,俺也不知道,俺只是个屠夫,在城西卖猪肉的,不知道是谁推了俺一把,俺就飞过来了。” 那个杂耍班子也跟着解释,“俺们是外乡人,俺们干了二十多年了,也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情。” 梁玉儿皱眉,按照她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被害妄想症的缘故,她总觉得这次的动乱是冲着自己跟宋景淮来的,或者起码是冲着他们中的一个人。 宋景淮还是嘴角微挑,手里把玩着令箭,漫不经心地说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既然都不承认,干脆都杀了吧。” 这话说得残忍,那结巴的衙内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然后颤颤巍巍用手指着宋景淮,“你...你...你是谁?好...好大的...的胆子...快...快...快给我下...快下来...” 宋景淮不理会他,眼光像针一样看向下面的人,几乎要戳穿他们的身体,洞察他们内心世界。 “老大,我寻思他不是个普通人。”有小衙内在结巴耳边说道。 那结巴瞪他,“废...废话...我还...还瞧不出来吗?” “老大英明!”那小衙内竖起大拇指。 梁玉儿简直看不下去,这京城的官僚制度已经腐朽成这个样子了吗? “你...你觉得...你觉得他们是...是什么身份...” “有钱人。” “你...你小子...有点...有点脑子...” “谢谢老大。” 真是不忍直视。 梁玉儿看看一直含着笑意的宋景淮,也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只好陪着他,但是她好像有点困了。 这时外头有声响,并且似乎越来越大。 梁玉儿好奇地探头,宋景淮倒像是意料之中一般,只是笑意更加深了。 进来的是王府的管家,翠翠也跟着过来了,他们领着一支队伍,看着像是军营里来的,领头的是个刚健的男子,在台下向宋景淮谢罪,“王爷恕罪,末将来迟。” 梁玉儿恍然,原来宋景淮是在拖延时间。 那结巴一见这仗势,吓得说话更加磕磕巴巴了,“他...他是...是王爷?!” 他的小跟班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抖得筛糠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宋景淮将令箭往下轻飘飘一扔,边往下走边对那几个衙内吩咐道:“把他们都关到牢里去,等明日你们知府大人睡好了,来王府通报一声,本王再来登门拜访。” 宋景淮牵着梁玉儿正要往外走,有一个声音出现了,是知府的声音,他恐怕是被刚刚外头的骚乱吵醒了,只披上一件外衣便大摇大摆走出来:“谁?!是谁?!他娘的吵到老子睡觉了!哪来的狗崽子!” 梁玉儿摇头,寻思:果真是腐朽的官僚制度,不知道这个大人的官职是捐了多少钱买来的。 宋景淮也跟梁玉儿想的一样,道:“知府大人的官位不知值多少银子?” 那知府被那支军队搞的头脑发胀,一时回不过神来,但看到那领头的将领眼熟,干脆直接略过宋景淮,赶紧冲着将领行礼,“卑职...卑职有罪,不知李大人深夜来此,卑职有罪。” 那李大人不理会他,皱眉道:“王爷在此,你怎如此猖狂?!” 那知府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王爷?什么王爷?” 没人理会他,他自己才注意到宋景淮这号人物,吓得赶紧跪下磕头:“王...王爷饶命...卑职...卑职...小人有罪,狗眼不识泰山,王爷饶命啊...” 宋景淮嘴角仍旧噙着笑意,用不痛不痒的语调说出令知府色变的话,“本王今日灯会遇刺,本欲大人给本王主持公道,却不想叨扰了大人。” 那知府忙摆手:“不叨扰不叨扰...”说着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是小人失职,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宋景淮:“知府大人别这样说,倒显得本王惯喜欢杀人似的。” 知府红了眼,“王爷最是温润不过,是小人说错,小人说错...” 梁玉儿同情地看向那知府,宋景淮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依着宋景淮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最起码也大约是要革了他的职。 宋景淮却只是轻描淡写说道:“既然知府大人醒了,便审理这案子吧,本王与夫人都乏了,明日早朝结束,本王若在大街上看不到告示,知府大人也不必再留在这处了。” 那知府直直点头全都应下。 宋景淮又俯下身子,眼睛微眯地警告,“但若是知府大人错杀了无辜百姓,恐怕也不只是卸任这么简单了。” 这时已经是快入冬的时候了,那知府的额上却冒出了冷汗,他只会点头,磕磕巴巴地回:“是是是,小人知道了,王爷放心王爷放心,小人必定查出刺客,还王爷公道。” 宋景淮这才满意。 第31章 刘教承 第二日艳阳高照。 宋景淮下朝之后坐着轿子路过知府府衙,知府大人带着一列衙役正等在门口。 宋景淮挑开帘子,正迎着太阳,眯着眼睛,“知府大人可寻到贼人了吗?” 知府已经在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本就紧张,被宋景淮一问,顿时又有些结巴,“寻...寻到了...” 宋景淮嘴角挂笑,和蔼说道,“那便好了,知府大人如何处置?” “按...按律例,应当...应当斩首...”知府心里越着急说话越结巴,说完之后又小心翼翼往宋景淮脸上看了一眼,生怕他不满意。 宋景淮倒是颇为满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大人今日便处置了吧,也免得留下后患。” “是...是...” “王爷”两个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宋景淮也不为难他,把帘子一放,就离开了。 知府大人捏了把汗,劫后余生般摇摇脑袋,直到看不见宋景淮的轿子了,才敢转身进去。 刘教承还在大堂里面候着,知府一见他就恨的牙痒痒,往他头上拍了一掌,“你这蠢货,本官要你来,不是摆样子的,你昨晚上居然还敢叫一个下人来回话!” 刘教承弯着腰,不敢喘大气,“属下错了,是属下昨晚上鬼迷心窍,才没来。” 知府见他这样子,心里更加生气,插着腰,继续骂,“你要真被鬼抓去了,我才舒心呢,”说着往他脑袋上指,“你说说你看,你在这里当了一年主簿,你都做成了什么!要不是你爹……你早被我赶了出去。” 刘教承连连认错,“是是是,大人,是小人错了,是小人错了。” 知府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平息一下怒气,颇为嫌弃地看了刘教承一眼,“昨儿晚上,你又去那里了?” 那里。 是说烟花柳巷。 刘教承心虚的往上看了一眼知府,点点头。 知府别过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嗤笑了一声,“你爹好歹是个命官,怎么生的出你这样的蠢货来!” 刘教承低头不语。 隔了半晌,知府又道,“我给你娶的媳妇儿是个家世清白的,又温柔贤惠,你看不上,我又给你纳了几房妾室,你还不满意,非要去外面鬼混!” 知府深深叹气,扫了他几眼,咬牙切齿,“每次记起你死去的父亲,又看见你这样,我真是想掐死你。” “咱们虽然没什么作为,但好歹,得好好做人,哪个正经人家的儿子,会去那种地方过夜的,”刘教承头更加低,知府又别开眼睛,威胁道,“你若是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不要再往我这里赶了,也别怪我不念着跟你父亲之间的几年同僚情分!” 刘教承眼神怔了怔,又立刻点头保证,“是是是,大人,是小人的错,小人再也不敢了。” 知府看他这模样,心里更加烦躁,想着还要去处置牢里的人,摆摆手让他下去。 * 刘教承的爹叫刘乾,曾是监察大人。 他死后,不到半天,刘府所有人都收拾行李跑走了,刘教承虽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却也隐隐怕上面牵连,化了名,扮成他奶娘的儿子,逃走了。 在外面过了几年,念书念不好,早年做过生意,也没有赚到钱。 曾听闻京城知府是他父亲好友,想着事情过去多年,也不会再追究,便干脆来投奔。 知府府衙缺一个主簿,见他识得几个字,便留他下来,还让他改回了本名。 谁知这是个放浪性子的,整日鬼混。 知府便给他先娶了媳妇儿,盼着他能收收性子,后来又娶了两房貌美的妾室。 谁知都不管用。 刘教承自己也不觉得丢人,仍旧我行我素。 知府今日是被气着了,昨日自己不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还算能主事的刘教承也没露面,要是宋景淮再狠一点,他们的性命都保不住。 所以,最后才他放下了狠话,让刘教承好好寻思寻思。 * 刘教承倒是没什么心思,一路上踢着石子回家。 家里花儿虽然好看,可说到底,哪里有野花香呢。 刘教承瘪瘪嘴,心里不服气,骂知府,“你自个儿不寻思寻思自己,昨儿晚上,你怎么不出来,还不知道躺在哪个温柔乡里。” 骂了还不解气,想到自己刚才被打了好几下,继续骂,“自己娘子才死了半年,又续了弦,还纳了两门妾室...”刘教承越骂越起劲,也不理会路上人来人往,声音拔高,“还真当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不成!” “之前还装什么样子,说什么不纳妾室,结果娘子一走,三年都等不起,立马重新娶...” 刘教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道,“还来管教我,又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 刘教承骂着骂着就到了怡红楼门口,昨儿的小红姑娘在二楼上冲他招手,“来呀,刘爷,上来呀...” 声音酥媚,刘教承心里一下子痒痒的,想马上飞上去。 但想到刚才的威胁,全身的心猿意马被压制下来,低低咒骂了几声,快步离开。 身后还传来小红姑娘的声音,“刘爷,你别走啊,上来啊...刘爷...” 没走两步,面前来了几个人。 刘教承皱眉看过去。 来人是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态度有些倨傲,其中一人问,“是刘主簿?” 这人语气颇为恶劣,刘教承也不是好惹的,挺挺胸板,“你谁啊!” “我们老爷找你。” 刘教承撇嘴角,“你们老爷谁啊?”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切,滚开,”刘教承低声骂了两声,“给你刘大爷让路,家里美娇娘还等着呢,谁有空去见什劳子老爷。” “别给脸不要脸。”那小厮也怒了。 刘教承一见小厮撩了袖子,也来劲了,“呵”了一声,“怎么着啊,想打架啊,光天化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那两个小厮也管周围百姓都指指点点,干脆上了手,把刘主簿往不远处的轿子里拖。 刘教承使不上力气,直骂,“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呀你们,”见他们不为所动,又向百姓求救,“哎,来个人啊,这不是明摆着的绑架嘛,哎,别愣着啊,快去知府那里报官啊...” 但是没人理会他。 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哪里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赶上去动架呢。 何况看样子还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刘教承被拖进轿子里面。 里面还有一个穿着朝服的中年人。 第32章 夫人又在骂本王 梁玉儿在房里用早膳的时候,宋景淮从外头慢悠悠踱步进来。 梁玉儿看他这番模样,也知晓是昨夜的事情已经得出了结果。她咽下一口粥,有点好奇:“王爷,昨夜的事情有什么结果?” 宋景淮眉头皱了皱,“是入京的戏班子里头出了个不像样的,收了别人的钱来杀人。” 绕是梁玉儿早就猜到不简单,还是微惊了惊,“杀谁?” 宋景淮掀了掀眼皮,“杀你。” 梁玉儿瞳孔放大,又想起昨夜那一把冲自己挥过来的明晃晃的大刀,仍心有余悸,她问道:“是谁指使?” 宋景淮眼神暗了暗,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茶,温声道:“夫人认为是谁?” 梁玉儿垂眸,她跟宋景淮彼时都在人群中,凶器却是直直挥向自己,凶手的目标很明确是自己,绝不是因为跟宋景淮的仇恨才牵扯到她。 她来古代这么几个月,也没有跟谁有过节,只除了...菲儿... 梁玉儿朝宋景淮那边看,但是宋景淮仍旧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样子,梁玉儿心里梗塞,再也吃不下一口粥了。 过了好久,宋景淮才淡淡出声,“小心。” “......” 梁玉儿不高兴了,小心有个屁用,你倒是把她赶出去啊。 宋景淮走后,梁玉儿心里仍旧是有些说不出的膈应。 昨天,他们还是相濡以沫,互相交代彼此心意,不过一天,因为一个菲儿,又仿若回到初见时候。 操! 宋景淮这狗男人脸翻的比狗还快! 梁玉儿愤恨地锤了下桌子,心里骂他几百回。 算了算了,生他妈的气,操! 就当她跟条狗表了白! 梁玉儿愤愤地翻开《诗经》,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妈的,凭什么他让我看书,我就得看书,我!偏!不! 于是梁玉儿看到了书架上另外的几本市井小说,心里横着:老子非要看这些书,你能拿我怎么办! 梁玉儿翻开书,却是越看越不是滋味,凭什么别人家的男主角就是温润又儒雅,善解人意又风度翩翩,凭什么自己就这么惨...... 哦,不对。 梁玉儿忽然脑子里面的筋连上了,她想起来了。 她!是!女!配! 操! 梁玉儿愤愤不平,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劝回来。 算了,既然拿的是女配的剧本,就不奢求女主的命了。 梁玉儿心里对宋景淮充满怨念,边看书边骂他。 不知道骂了多久,也不知道宋景淮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正面不改色地听着。 “等老子回去了,老子就再也不用见宋变态的臭脸色了,喜怒无常的变态!” “昨天还说什么喜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卑鄙的宋景淮!” “谁知道是谁找的人要杀我,操!指不定就是你们合起伙来要杀我!妈的!老子真是被猪油蒙住了心!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梁玉儿越说越生气,一边用手用力地锤桌子,一边狠狠地骂他。 忽然宋景淮的模样似乎出现在了梁玉儿的眼前,还笑得如沐春风,一双杏眼眯起,颇有几分桃花眼的模样,含情脉脉像是在无声告白。 梁玉儿气急,将拿在手上的市井小说恨恨地往前砸去,“宋景淮你给我滚!” 书扔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梁玉儿也懒得过去捡,干脆趴在桌子上,继续怨念。 而真实的宋景淮正站在梁玉儿的身后,脸色已经全黑,周身气场阴暗。 翠翠在一边早已经惊恐到极致,吓得几乎腿软,但还是忍住想跑走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出声:“夫人?夫人?” 梁玉儿本以为屋里没人,一听翠翠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颤了颤,回头刚想斥她两句,却看到了眸色冰凉的宋景淮,他手里的酸枣糕盒子已经被捏的几乎瘪掉了。 梁玉儿喘不上气了,卧槽! 吓死了! 这他妈算什么剧情! 她是不是要被自己作死了?! 梁玉儿扯了扯嘴角,咧开笑意,试探性地喊道:“王爷?” 宋景淮将那盒酸枣糕随手扔在桌子上梁玉儿的面前,转身就走。梁玉儿什么都顾不上,赶紧起身去拉住宋景淮。 她有感觉,她要是放宋景淮这么一走,短时期内他们不用再见面了。 骂他归骂他,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翠翠识时务地出去,将门掩上。 宋景淮眼底冰凉,嘴角微扯,讽刺地说道:“王妃这是做什么,不是才叫本王滚吗?” 一听到他叫自己“王妃”,梁玉儿心底一个疙瘩,宋景淮真生气了,以前,那怕是最起先,他也不曾这样称呼过自己。 一看宋景淮生气了,她什么小心思这时候都没法用上,索性耍赖地抱住他:“王爷不许叫我王妃。” 宋景淮从后面被她抱住,身子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王爷应该叫我夫人...王爷一直都叫我夫人,怎么说变就变了,王爷的心思真是难猜,明明说好了喜欢我的,可是才一天不到就变卦了......” 梁玉儿越说越起劲,说出真感情来了,委屈巴巴的,说得眼眶都红了,泪珠就在里面打转,下一秒就要落下来,“王爷每次遇到了菲儿姑娘的事情,就总是会不顾我的感情,她昨晚上要杀我,王爷还只不过让我小心,昨晚上是运气好,那以后呢,大家住在一起,以后要是我没这运气,岂不是就魂归黄泉,到时候,一尸两命,王爷干脆替咱们娘俩...”收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景淮转身,看着梁玉儿泪眼朦胧的模样,一副控诉自己薄情的姿态,宋景淮纵使原本天大的怒气,此时也全都散尽。 他抹掉梁玉儿的泪,叹气,“你不要多想,本王也未曾骗你。” 梁玉儿睁大眼睛看他,宋景淮偏头,“夫人不要多想。” 梁玉儿瞧着他,还等着他的后话,宋景淮却是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宋景淮是觉得自己解释到位了,方才心中怒气也早已灰飞烟灭。他又看了看梁玉儿呆愣的模样,凑到她白皙的脖子上,转而轻笑:“夫人昨夜还叫本王‘景淮’,不知今日怎么又改了口。” 梁玉儿一听到昨夜的事情,脸上又红了,操!她昨天怎么这么大胆,是吃错药了吗?! 搞得她现在真的很尴尬,你说,都已经叫惯了‘王爷’,昨天不过应景喊了声‘景淮’,怎么他倒是惦记上了。 而且,她觉得叫他‘景淮’... 好!暧!昧! 宋景淮却是不依不饶,“嗯?” 梁玉儿:“......哎呀...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梁玉儿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宋景淮不放过她,硬逼着她开口。 梁玉儿轻咬了咬下唇,轻飘飘说了声,“景淮……” 轻飘飘的语调像羽毛一样在宋景淮的心尖上划过,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昨儿夜里累着了,夫人忘记了此前...” 此前...... “咱们回府继续,夫人。” 操! 不要脸! 梁玉儿瞪他。 宋景淮笑,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宋景淮收紧了抱着梁玉儿的手臂,狠狠说道:“以后若是再在背后说本王坏话,本王饶不了你!” 梁玉儿锤他的胳膊,面色微红,将头往一侧偏过去。 心里暗暗道,下次关起了门再骂。 宋景淮忽然放开了她,煞有介事地说道:“夫人又在骂本王。” 梁玉儿:“......” 第33章 想摸宋景淮的头 宋景淮在看奏折的时候,眉头紧锁。 梁玉儿问他,“怎么了?” 宋景淮摇摇头,交代一声,“本王去书房一趟。”便起身离开。 奏折还摊在桌子上,梁玉儿往那里扫一眼。 “刘乾死后,权力职事下分,监察职位空虚多年,实在不妥。刘乾既是蒙受了冤屈,今微臣探到刘乾之子刘教承,人已长成,心中也有乾坤,不如使其入府庙为官,好慰其父在天之灵。” 梁玉儿撇撇嘴,怎么这种官职还可以世袭的吗? 古代真是完完全全的拼爹社会啊... 她叹了两口气之后,捏起一块酸枣糕吃起来。 然后盯着书发呆。 * 书房里。 宋景淮背手而立,“刘教承被他带走了?” 暗影点头,“据说是好吃好喝招待着,还跟他说...”暗影迟疑地看了眼宋景淮的面色。 “说什么?” “他告诉刘教承,刘乾被王爷所害。” 宋景淮被气笑,从鼻孔里“哼”出声来,“倒真有他的,贼喊捉贼。” 沉默了一会儿,宋景淮又问,“那刘教承呢,都信了?” 暗影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都信了。” 宋景淮深深合上眼睛,“如此愚蠢...本王真是想替刘大人好好揍一顿刘教承。” 暗影开口,“不如属下趁他一个人的时候...打一顿?” 宋景淮愣了两秒,点头,又嘱咐道:“下手轻点。” 暗影道,“是。还有一事,听说刘教承家中除去一妻两妾,还有一个奶娘,刘教承对她的话倒是全都听的,听说是个明白人。” 宋景淮眼中闪过暗光,“但五年前的事,她一个下人恐怕不知。” “那奶娘的夫家,据说是刘大人的下属,五年前一道遇的难,恐怕是知道些内情的...属下想,还是先去探听探听那边的口风再说。” 宋景淮点头,“这事儿寻个讨巧的去做。” “是。” * 次日。 宋景淮上朝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刘教承。 他鼻青脸肿地跟在方太尉的身后走了进来。 宋景淮眼角勾着笑,“方大人怎么今日带了个小跟班进来了,这是金銮殿,可不是太尉府上。” 方太尉挑眉笑,“昨日已在奏折中写明缘故,这位,就是已故刘乾大人的儿子。” 此话一出,众臣议论纷纷。 宋景淮道,“方大人想要他担任监察一职恐怕不妥,从来朝堂选官,都按科举,怎能如此随意。” 方太尉道,“他受我保荐,监察一职绰绰有余,有劳摄政王下令。” 宋景淮走到他面前,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是太尉大人保荐,那本王自然是不好拂了大人的意了,只是,太尉大人可得管教好了,”说着嗤笑一声,“满脸乌青的小子,也不知太尉大人看中了他什么。” 刘教承被噎了一下,开口刚想辩驳。 又想到昨晚上被人拖到巷子里打的事情说出来也不体面,干脆噤了声。 下朝之后,宋景淮走在方太尉身边。 他眯起眼睛,“太尉大人可得小心,这小子这么愚钝,怕是会给太尉大人惹来不少的麻烦。” 方太尉眼中尽是得意,“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王爷尽快安排出职位便好了。” 宋景淮眼中含笑,“这是自然,太尉大人的事情,本王从不怠慢。” “有劳。” 话一说完,方太尉就带着刘教承自顾自先走了。 宋景淮挑了挑眉尖,嘴角勾一抹讽刺。 * 回府路上,宋景淮又顺手买了一盒酸枣糕。 * 一晃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天逐渐凉起来了,有时候狂风透着窗缝刮进来,会吹得梁玉儿背脊一颤。 这几日来,宋景淮跟梁玉儿的感情日渐升温,一度达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菲儿这些日子也不怎么出自己的院子,却照例每日做些参汤送过来给宋景淮吃。 梁玉儿看着热气腾腾的参汤,免不了酸上一番,“王爷真是福分不浅啊。” 宋景淮见她醋意浓浓,嘴角微挑,道:“本王从不吃参汤。” 于是每一次,菲儿送过来的参汤都会在它冷掉之后被翠翠端出去倒尽。 梁玉儿问宋景淮,“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让她不必再做了。”这还挺浪费的...... 宋景淮轻描淡写:“遂她意愿。” 梁玉儿心里顿时有些苍凉,生出了一种女人之间的同情心,“她对你...大概也是有些真心的。” 宋景淮愣了愣,看向梁玉儿,“怎么为她说话了?” “也不算是为她说话,只是觉得,她想害的只有我,对你还是好的。” 宋景淮笑着摇摇头,道:“夫人想的少,她另有隐情。” ??? 梁玉儿挺了挺身子,眯起眼睛,“难道菲儿不是你捡回来的吗?” 宋景淮但笑不语。 梁玉儿皱眉思量自己看过的一系列剧情,菲儿虽然是个笑面虎,对谁都不友好,尤其原主,但是她对宋景淮那是真的好得没话讲。 梁玉儿毫不怀疑,即便是宋景淮让她了断自己,菲儿也绝不会犹豫。 宋景淮心思藏得深,梁玉儿猜不透他,也懒得多想,反正都是他们的事情,她只要在这本书里好好活着,顺带谈个美美的恋爱,等孩子生出来了,她再体验一把贤妻良母的感觉。 至于别的事情,她就甭操心了。 尤其是菲儿的事情,既然宋景淮对她不上心,那自己就更不用去凑什么热闹了。 更何况,梁玉儿每次想起上次的刺杀,还是觉得后怕。 危险的女人,还是理她远远的。 这段时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他们的父母回来了。 梁丞相跟梁夫人,祁王跟长公主,终于回来了,还拿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统统是带给梁玉儿跟她腹中孩子的,由于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全都买了一些。 于是在梁玉儿兴致勃勃地拆礼物的时候,宋景淮一脸怨念地看着奏折,不时大笔一挥用力批上粗粗的几个字。 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给宋景淮带来。 梁玉儿幸灾乐祸地摇头,真是可怜兮兮的娃。 梁玉儿拆开一包小礼物,是辣的鸡丝,梁玉儿一看到就双眼冒光,她来古代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种小吃,咽了口口水,梁玉儿用手捏起一条鸡丝,要放进嘴里。 宋景淮看不过,就帮她取了双筷子来。 梁玉儿看着他别扭的脸,大发善心,夹了一大块,送到宋景淮的嘴边,宋景淮正面无表情地批奏折,面色很嫌弃地看了那鸡丝一眼,但还是张嘴吃了进去。 梁玉儿见状满意地露出慈母般的笑容,看着宋景淮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梁玉儿忽然手痒,她好想摸一下宋景淮的头,想把他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不过...梁玉儿吞了一大口麻辣鸡丝,还是算了...她还是不敢的...不是怕宋景淮生气...是怕宋景淮...变态... 梁玉儿看着外面阴阴的天发了会儿呆,忽然开口。 “哎,我说,你每天起早贪黑的,图什么呀,都是摄政王了……”难道想做皇帝? 梁玉儿眼巴巴地看了他好几眼。 宋景淮在奏折上批了几个字,然后淡淡地觑了梁玉儿一眼,不说话。 梁玉儿抿了抿唇。 她刚在说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 隔了好一会儿,宋景淮轻飘飘来了一句,“夫人书看完了?” 卧槽。 梁玉儿赶紧低头,装作勤勤恳恳的模样,努力地……发呆…… 第34章 菲儿被禁足 梁丞相跟梁夫人,祁王跟长公主,他们出门游历许久,也给朝堂上诸位大人带了些小玩意儿。 第二日下朝后,梁丞相跟祁王就在大殿门口等着,每一位大人出来了,都递上去一份礼物。 宋景淮则站在他们的身后,冷眼看着,心里恨恨想:连八辈子打不着的芝麻官都有礼物,怎么偏偏忘记了你们的儿子跟女婿?! 他们两人人加上宋景淮代表了整个王室还有朝堂上的最大权势,没有人敢不拿,不仅客客套套地双手接过,还要寒暄几句。 当他们还欲跟宋景淮攀上几句,话才刚起了个头,便被宋景淮的冷脸色给吓退了。 大人们心中齐齐在想,这位怎么不像祁王与长公主般和善,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招惹他。 宋景淮若是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指不定怎么嘲笑。 他爹曾率千骑扫平草原各个部落几十万人,他娘在宫里骑在先皇的头上,逼着自己的亲哥哥改换圣旨,这些事情,他们仿佛因为这些浅薄的礼物统统都忘记了。 看着诸位大人笑意满面地接过礼物,宋景淮心中冷笑,他爹跟梁丞相的心思深得连他也看不透,但是他知道,他们的礼物可不是这么好收的。 方太尉带着刘教承走出来的时候,颇感兴趣地走过来。 刘教承在朝堂当了十多天的监察,倒是生出了几分气质出来,头一回见他时,混迹在周身的混混气息,倒是收敛了不少。 宋景淮看了他这十多天,此时竟颇有些欣慰。 他倒有几分他爹的模样了。 可惜,说话还是欠揍得很。 刘教承跟在方太尉身后,接了个半拳头大小的玛瑙,说:“听闻丞相大人跟祁王去江南微服,如今看来倒像是去游玩似的。” 宋景淮把放在他身上的眼光移开,心里暗想,找个机会再去揍他一顿。 有的礼物收还臭嘴,不是欠揍是什么。 方太尉眼中含笑,转头装模作样地呵斥了一声,“胡说什么,”又毫无诚意地向梁丞相跟祁王赔罪,“这小子没大没小,王爷跟丞相大人都不要见笑。” 梁丞相微微点头,大手一摆,“后生小子猖狂也是难免的。” 梁丞相说出这么大度的话,太尉大人反倒没有再借题发挥的余地了,垫了垫自己手上同样大小的玛瑙,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祁王同情的看了梁丞相一眼,“之与,你这么多年与他共事,倒是委屈了。” 梁丞相撇嘴,“你可小瞧我了,委屈的是他。” 宋景淮抬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表示,自己才委屈。 * 晚上,宋景淮忍不住把祁王叫到书房里,“爹,你们为何给诸位大人送礼,可是要笼络?” 祁王愣了愣,眨眨眼睛道,“是你娘亲她们,非要说给玉儿腹中孩子积福报,逼着我们到处去送礼,还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送出了不少了...”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嘶——说到这事儿,你再准备些银两给我们...” 宋景淮头痛了:“......” * 菲儿听说长公主跟祁王回府了,吓得更加是不敢再出院子一步了。 就连请安这回事,也早就抛到了一边。 长公主颇为不满,拍拍梁玉儿的手,问道,“我走之后,她也没来给你请安?” 梁玉儿心想,不给她请安算什么,她还雇了杀手来杀她呢。 但是这事儿还是别提,万一长公主去骂了她,又惹毛了这菲儿,苦命的还是自己。 梁玉儿微微点了点头,撇撇嘴装作委屈,“没有。” 小事儿上面,她还是可以给她使绊子的吧... 长公主果然就不高兴了,横眉一竖,“简直没了规矩了,”她说着又指了指下面的人,“你们把她去叫来!本宫今日非得好好治治她不可。” 菲儿被带进来,见了长公主马上行礼。 长公主冷笑,“怎么,昨日是不知道本宫回来,所以没来请安么?” 菲儿愣了两秒,寻到借口,道:“菲儿是知道长公主来了的,只是有些事儿耽搁了...” 长公主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冷笑道:“有什么事儿耽搁了,你倒是说说。” 菲儿刚要开口,长公主抢过话,“对了,你那一百遍的规矩,都抄好了?” 菲儿点头,“都抄好了。” 长公主满脸不信,“这么快?你倒是拿来给本宫瞧瞧。” 菲儿:“是在王爷那里,都给王爷瞧过了。” 这话一说出来,长公主立马不高兴了,“少拿淮儿做借口,他将你宠到不知天高地厚,谁知道是不是找了人帮你写的。” 梁玉儿:“......” 卧槽宋景淮真不愧是亲生的,话说的都是一样的... 牛逼了。 菲儿开始哭了,抽搭道,“长公主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王爷,何必为难我。” 这话说得实在硬气极了。 梁玉儿安静地当透明墙,想看长公主发飙。 长公主果然是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忤逆,气极地把茶盏扔到菲儿的面前,站起身,“好啊你,你竟然这样以下犯上,好,来人,把她关在自己的院子里,禁足,没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去,也不准放她出来。” 菲儿哭得更加厉害。 梁玉儿眼珠转了转,心想,禁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也可以走走,饭也有人给她送进来。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知道菲儿哭的这么难过干什么。 要么就是自尊心受到侮辱了? 菲儿走后。 看着长公主一脸火气地重新坐下来,梁玉儿讨好地重新给她沏了杯茶,递过去。 一口茶入肚,长公主面色好看了不少,转头对着梁玉儿温声道,“现如今我禁了她的足,淮儿便不会再进她的院子了,你可以放心好一段时间了。” 梁玉儿:“......” 其实不禁足,宋景淮好像也是每天往自己院子里来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感觉...好像人人都觉得她有多不受宋景淮待见似的。 明明她觉得还行…… * 梁丞相跟梁夫人,祁王跟长公主,也不过待了三日,就又兴致勃勃地游历去了。 宋景淮是摄政王,代小皇帝处理政事,看到祁王跟梁丞相双双递上来的奏折,寥寥几字,内容相同:听闻南方暴雨,恐有水灾,微臣请奏私访南方,以护南方百姓。 宋景淮深深合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第35章 冬天应该躺被窝 梁玉儿正在他旁边吃着酸枣糕,见状把头蹭过来,含糊不清说道:“爹他们还要出去玩儿?” 宋景淮慢条斯理地喝了杯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啊。” 梁玉儿暗了眼眸,闷闷说道:“我也想出去玩儿......” 宋景淮:“......” 他就知道! 看看梁玉儿微微隆起的小腹,宋景淮温声道:“等夫人生下孩子,本王便带夫人出门。” 梁玉儿扒着手指头算,这孩子大约是五月六月的时候怀上的,那就是明年二三月的时候生下来,现在十二月中,还是有些日子的。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黯淡下去的目光,又道:“再过几日便有百花会了。” 梁玉儿一听到百花会,一时眼底更加有些黯淡,毕竟原书里面对于百花会的描述,对她这个女配很不利啊... 真是麻烦,她要怎么跟宋景淮委婉地表示,她不想去呢? “景淮,那个...我这几日好像肚子有些不适...”梁玉儿表演起撒谎来一点儿也不真实,眼光四处漂移,手也无处安放。 宋景淮刚欲开口安慰什么,听梁玉儿这么一讲,立刻说:“本王去叫王太医过来看看。” “哎——”梁玉儿欲阻止宋景淮,可是宋景淮偏偏走的极快。 梁玉儿趴在桌子上,心思复杂,她在这里经历的跟她书上看到的都不一样,是她改变了情节吗... 但若是改变了,为什么坊间仍旧在传菲儿是宋景淮的心头挚爱... 梁玉儿撇撇嘴角,忽然觉得头有点晕乎,腹中一阵翻滚,俯下身子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忽然眼前一黑,便昏倒过去。 梁玉儿醒过来的时候,宋景淮正卧在她的身边,大约是照料了她一个晚上,是合衣躺下的。 梁玉儿心中一阵柔软,转身为宋景淮折了折被角,宋景淮睡得很浅,一有动静马上就醒了。 “夫人可有不适?” “今日不上朝?”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带着些刚醒时的沙哑。 梁玉儿微微笑,“好了。” 宋景淮凑近梁玉儿,轻轻环抱住她,同时回:“今日不去上朝。” 梁玉儿也回抱住宋景淮,问:“昨日我怎么了?” “王太医讲夫人忧思过度。” 忧思过度。 梁玉儿皱眉,她虽然对于自己的处境跟书上情节的出路,有很大的疑虑,但是应该还不至于有忧思过度这种事情吧... 不过,也许真的就是她想得太多了。 哎,真是麻烦,尤其是怀了孕之后,总是疑神疑鬼的,上次还怀疑宋景淮去菲儿院子里... 梁玉儿闻着身边宋景淮的味道,明明是那么踏实的气味,几乎可以让她忘记任何事情,梁玉儿暗笑自己思量太多。 “你今日怎么不去上朝了。” 宋景淮看她,“本王见夫人不适,便陪着了。” 梁玉儿摇头,“这样不太好吧...你还是个摄政王呢...” “不要紧,反正奏折还是会送到府上来,没什么要紧的。” 隔了许久,梁玉儿推了推他,轻轻出声,“景淮?” “嗯。” 梁玉儿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看到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很有可能你看到的我不是我...可能世界上真的有灵魂鬼怪什么的...” 宋景淮眼底敛去一道暗光,避开梁玉儿微隆的小腹,将她抱得更紧,郑重其事地一字一顿:“本王才不信。” 梁玉儿愣了愣,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这倒确实挺难相信的。” “胡说什么呢...”宋景淮呵斥。 “没什么没什么,不说了不说了...”梁玉儿眨眨眼睛,闭嘴不说话。 翠翠送来早饭,两人吃完之后重新窝进被子里,几乎过了一个上午,也不肯起床。 期间宋景淮欲起身,梁玉儿拖住他,懒懒说道:“冬天就应该躺在被窝里,躺一整天。” 宋景淮寻思了一下,除去奏折要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要紧事情,于是又躺了回去,蹭蹭梁玉儿迷迷糊糊的脸。 梁玉儿被宋景淮冒出来的胡子扎的痒痒的,咯咯地笑:“王爷,你长胡子了?!” 此话一出,宋景淮变本加厉,不仅扎她脸,还有脖子,梁玉儿边笑边手忙脚乱地欲止住他,但双手全部被宋景淮制住。 梁玉儿眼底含笑,半真半假地躲避。 原本这应该是有情调有颜色的一天,若不是菲儿的侍女要来见梁玉儿跟宋景淮。 翠翠扫了她一眼,不满意地说道,“你怎么来了,长公主不是禁了你们院里的足么?” 那小侍女也颇有些脾气,“禁的是我们姑娘的足,我们自然是出的来的。” 翠翠无意让她进去,只淡淡说,“你有什么话讲给我听,等会儿我给你转告。” “不行,我们姑娘吩咐了,要我亲口说给王爷跟王妃听。” 翠翠恨她惯会挑时候过来,又恨她这蛮横劲,但碍着规矩,只好不情不愿地敲了敲梁玉儿的门,道:“王爷,夫人,菲儿姑娘的侍女有事求见。” 里面的两人正闹在兴头上,一听到这话,梁玉儿脸上的笑意都黯淡了许多。 宋景淮轻轻开口,对梁玉儿说:“别出声。” 梁玉儿眯起眼睛,点点头。 外头那侍女不知在与翠翠说些什么,声音不大,但听上去却觉得仿佛在争吵些什么。 梁玉儿怕翠翠吃亏,最后仍旧撑起身子,“我还是出去看看。” 宋景淮手里拿着梁玉儿的手蹭着自己的胡渣,一边不情不愿地随着起身。 梁玉儿推门出去的时候,那侍女已经走了,翠翠怔怔看着门口,精神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玉儿伸出手在翠翠眼前摆了摆,“你们说了什么?” 翠翠眼眶红了,又朝宋景淮那里瞧了两眼,像是因为宋景淮在场,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梁玉儿看宋景淮一眼,宋景淮又不情不愿地回了书房。 梁玉儿又问:“翠翠?她跟你说了什么?” * 书房里。 宋景淮翻阅着早晨宫里送出来的奏折,漫不经心地看着,忽然屋顶出现一阵脚步声,也不过须臾,屋顶上的人便出现在他面前。 宋景淮嘴角微扯,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凉凉道:“近来她又有什么动静?” 来人迟迟不回话,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话,隔了好久,宋景淮几乎要没了耐心,才听到他的回话,“她怀孕了。” 第36章 菲儿怀孕了 菲儿怀孕了。 梁玉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黑了一黑,又坚持住,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多少月份了?” “已经两个月了。” 翠翠小心翼翼地看向梁玉儿,眼底满满的不值得与遇人不淑的怜惜。 梁玉儿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是她想多了,这里的情节跟书上的根本一样,都是她自作多情,以为可以扭转乾坤。 妈的!梁玉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自己是貂蝉,是西施,还是褒姒妲己?!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未免自视甚高了! 梁玉儿摸摸腹中快六月大的孩子,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喜怒,她转身进了屋。 翠翠跟着她进去。 “收拾东西,回相府。” “好。”看着梁玉儿没有喜怒的面孔,翠翠心都要碎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抹掉脸上的泪水。 听着翠翠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梁玉儿心里头更加难受,给她递了块手帕过去,笑道:“你哭什么,我都不觉得委屈。” “奴...奴婢是为...为小姐不平。” 梁玉儿深深合上眼,摇摇头,说了一声,“傻姑娘。”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世上有情人皆傻。 梁玉儿还真是傻子,分明开启的是上帝视角,却偏偏因为最没必要的感情,刻意去质疑、去忽视那上帝视角,最后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 不过还好,她醒得早,好歹,她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家。 梁玉儿到了相府,下马车的时候觉得诧异,以前跟宋景淮一起坐马车都会晕车,今日一个人坐倒是不头晕了。 梁玉儿垂了垂眸,没有人在身边,总是会少一些矫情。 相府管家上来迎她:“小姐回来了。” 梁玉儿听到这声“小姐”,心中好笑,明明她是堂堂摄政王妃,怎么今日大家都唤她“小姐”。 原来她一直都是“小姐”,从来都不是宋景淮的“夫人”。 梁丞相跟梁夫人都出去游历了,梁玉儿回了自己房间,她那房间几月没人住,却仍旧很新,大约也是每日有人来打扫的。 这里才是她的家。 梁玉儿躺在床上,纵使昨日睡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犯困。 翠翠帮她衣裳都收拾好,然后温声道:“小姐,快到午膳了,吃过午膳再睡吧。” 梁玉儿兴致缺缺,“午膳不必送来了,等我醒了再吃吧。” 翠翠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还是答应了。 这是梁玉儿头一次睡在原主的闺房里,这感觉就跟现代跟父母一起住的家一样。 穿越过来头一次,她想家了。 她想回现代了,她在这里不快活。 人与人之间大约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人永远都会在自己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去寻找一个能够躲避的港湾,那个港湾像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棉花团,你可以把自己的不如意统统显露在面上,而且也永远不必害怕会受到嘲讽与伤害。 也不必害怕接受可怜与同情。 梁玉儿深深合上眼睛,尽量放空自己的脑子。 过了好久好久…… 忽然,梁玉儿看到宋景淮,他俯身贴在她的面前,笑意浅浅地唤她“夫人”,梁玉儿几乎又要朝他走过去。 骤然,梁玉儿感觉脚上踩空了,然后一阵坠落感,她就惊醒了。 醒来时候感受到脸上一阵冰凉,梁玉儿摸了摸,竟湿了大半的枕头。 她哭了? 不就是梦见了宋景淮,至于哭成这样吗?! 操! 梁玉儿你在犯贱! 梁玉儿恨自己没出息,恼恨了自己一会儿,觉得有些饿了,连忙唤翠翠来给自己送饭。 丞相府的饭菜虽比不上王府里的,但还是很有滋味的。 老管家姓秦,他老伴儿秦婆婆是看着梁玉儿长大的,上回梁玉儿回丞相府的时候,她恰好回老家给侄儿办亲事了,所以梁玉儿没见着。 但这次秦婆婆一听到梁玉儿回府了便匆匆赶过来了,看着梁玉儿小腹隆起,一手撑着腰的模样,一路“哎呦呦”地小跑着过来了,摸着梁玉儿的脸,心疼说道:“瞧咱姑娘这脸都小了好几圈,别的姑娘怀了孩子都是胖的,怎么偏偏咱们姑娘就瘦成这样了,我老太婆瞧着真是心疼。” 梁玉儿笑着回:“不瘦的,婆婆,不信问翠翠,我是不是胖了好几圈的。” 翠翠抿了抿唇角,也笑:“婆婆,你是许久没见着小姐了的缘故。” 秦婆婆瞪眼,“你们一个两个就知道唬我,这哪能不瘦,全京城谁不知道咱们家姑娘她......”秦婆婆忽然噤声,眼神往梁玉儿那处打量了一圈。 梁玉儿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她没有听到过坊间是怎么传她的事情的,但是她还是看过书的,书上怎么传的,她再清楚不过。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梁玉儿嘴角微扯,难怪宋景淮不让她出门。 宋景淮当真是对她全没有半分情分的。 梁玉儿苦笑,今晨他于她耳边轻喃“别理她”,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梁玉儿在相府里住了两天,秦婆婆担心她无聊,给她讲乡下的趣事,“等我们姑娘生下孩子,去乡下住些日子,乡下的太阳可养人了。姑娘别笑我老婆子,村里有个叫壮子的,才五岁大,可是那壮的,跟头牛似的,都能下地干活儿了,咱们哥儿以后也那么壮。” 梁玉儿笑:“婆婆,这孩子不定是个姑娘。” 秦婆婆拍额头,“瞧我老婆子这没嘴儿的,是个姑娘就得放在府里细皮嫩肉的养着喽,外头的风沙可吃不得。” 翠翠在一边准备针线,侧首问道:“婆婆,你这是要织帽子?” 秦婆婆的眼睛往她的篮子里瞧了瞧,看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眉毛飞起,看着梁玉儿跟翠翠,得意道:“给我们姑娘肚子里的小娃子织件外衣,姑娘你小时候的外衣可都是我老婆子织出来的,那可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夫人要给你脱下去洗一洗,你都不肯呐,竟‘哇——’地一声哭出来了,可吓得大家动都不敢再动了。” 梁玉儿笑:“婆婆织的过分好了,以后这孩子还要托婆婆照顾。” 秦婆婆:“那是自然,我老婆子照料了夫人跟姑娘一辈子了,这孩子啊,我也能照顾得好。” 第37章 谈信秋的信(二更) 屋里只她们三人,坐在窗台下的软塌上,阳光懒懒地从窗外透进来。 秦婆婆将银针一线一线地穿插,这是一门繁冗的手艺,梁玉儿饶是看花了眼也学不会,翠翠倒是来了兴致,也给自己备了针线,说是要织个小袜子看看。 梁玉儿在这里不用看书,只是撑着脑袋发呆,觉得有些无聊。 眼睛一瞟,忽然看见软塌下方露出一个小边角,像是藏着张纸似的,她将纸片抽出来,才发现原来不是纸片,是一封信,信上面有一个小角被烧毁了。 梁玉儿歪头看看秦婆婆跟翠翠,她们都在一心一意顾着手里的伙计,没往她这里看过来。 梁玉儿稍微侧了侧身子,背对着秦婆婆跟翠翠,低头看信,这信曾经拆开过。 “玉儿亲启: 城口一别,已有月余。听闻昔日青娥,已有良人相配,信秋甚慰。往昔世故,常在梦中。初见不过小儿垂髫,信秋有幸得丞相青睐,于火光中领至相府,心中所想不过平安长成,来报丞相恩德。相识玉儿,青梅竹马,是信秋毕生之幸。玉儿儿时喧嚣:今后必嫁与英雄。信秋暗暗牢记,苦学十余载,终可领一方将士,担家国重任。信秋北上之时,所望皆是战火纷扰,百姓失苦,信秋不可置之不顾,请旨赴往边疆要塞,挡胡人侵扰,保一方安宁。边戍十载,遥遥不可期,玉儿勿牵。信秋。” 这信封里面还有一个小信笺,梁玉儿把它倒出来,上面只写了潦草的几个字:“信秋,带我走。” 梁玉儿愣了愣,忽然心口有些发闷,眼前朦胧。 她眼前出现了原来的梁玉儿,正坐在她这个位置,泪流满面地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指甲已经快要将纸张捏碎。隔了一会儿,她含着泪,手指颤颤巍巍的,将纸放到蜡烛上面,却在那烛火终于燃了信纸的一角之后,又迅速将它拿开,惊慌失措地将火吹灭,把信捂在胸口,眼圈红红的,只是哽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角窒息,全是绝望。 * 梁玉儿眼前清醒过来的时候,秦婆婆跟翠翠还如方才一般在忙着活计儿,没有注意到她。 这可能是原主的故事。 梁玉儿将小信笺跟信塞回信封,然后又悄悄将信封重新塞回软塌下面,看了看正在忙活的秦婆婆,梁玉儿压低声音,问道:“秦婆婆,信秋他...” 一听到“信秋”,秦婆婆干活儿的手一顿,抬头认真看向梁玉儿,“姑娘还想着他?” 梁玉儿下意识要摇头,秦婆婆先叹了口气,“若是当初丞相大人将姑娘许给信秋这孩子,倒不定是桩好姻缘...也不知丞相如何想的...” “信秋...我们儿时相识...”梁玉儿看着秦婆婆,吞吞吐吐地说道。 秦婆婆顾自叹息,“要不怎么说是青梅竹马呢,分明那时候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不知道大人怎么的,又不许了,信秋那孩子后来到边疆去了,再后来,丞相又非要将姑娘许给摄政王.....”说着秦婆婆看了梁玉儿两眼,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那时候实在闹腾得太厉害了...但还是犟不过丞相,夫人那时候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梁玉儿心下明了了些,不再说话,毕竟这是原主的感情,她还是...不要八卦了。 只是她有点想不通,原主跟谈信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就不能成完亲,再跟着谈信秋一起去边疆吗? 总不会是丞相不肯她去边疆受苦吧...梁丞相...不像是这样的人... 梁玉儿紧紧皱眉,努力思索,原主的感情实在蹊跷。 想着想着,天又黑了,梁玉儿吃了大碗的饭,多吃了几块糖醋排骨。 秦婆婆为她亲自做了绿豆糕,梁玉儿尝了尝,很合胃口。 秦婆婆一听梁玉儿夸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姑娘要是喜欢吃,我每天都做。” 梁玉儿看着秦婆婆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赶忙阻止,“婆婆不要劳烦了。” 翠翠嘴里都塞得满满当当的,话说得糊糊涂涂的,“婆婆教给我,我来做。” 秦婆婆无奈摇头:“瞧这孩子,自己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还吃成这样。” 这话将翠翠逗得脸都红透了,梁玉儿揶揄她,“等我孩子生出来了,就要着手给翠翠准备婚事了。” 翠翠羞得转身就跑。 * 夜里。 梁玉儿睡觉前还在想谈信秋跟原主的事情,他们这对儿小情侣怎么这么奇怪。 互相倾慕却受到长辈阻碍,一个是功成名就未来可期的少年将军,又有美人在侧,但他却舍弃一切去了边疆;一个是丞相独女,京城第一才女,却能提出私奔这样“不合礼法”的建议。 最奇怪的就是这整件事情,明明可以两全啊,成完亲一起去边疆,按照谈信秋的本事,梁玉儿相信,谈信秋完全可以保护梁玉儿,两人可以做一对快乐的边疆夫妻... 偏偏这时候丞相出来阻挠,硬要原主嫁给宋景淮... 不对。 梁玉儿忽然心底一凉,不是这样的,是宋景淮自己提出来要娶梁玉儿的,是菲儿给的建议,意欲拉拢丞相,但是宋景淮在朝堂上已经势力庞大了,拉拢丞相做什么? 造反? 不是,宋景淮自己就是皇亲国戚,又当上了摄政王,几乎就已经是掌控了皇帝的实权了,若是要造反,可以随意找个借口将小皇帝赶下来,那他要拉拢丞相做什么? 梁玉儿努力回忆书上的内容,她想的头疼,脑子里又好像瞬间变的空空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庆和十一年,宋景淮除去异己方太尉,并将其朝中所有余党连根拔除......” 梁玉儿眯着眼睛,隐隐约约只能回忆起这么点,好像是这样的,她好像就看到这里,这就是上册的大结局。 梁玉儿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脑子逐渐糊涂,一边骂宋景淮心眼小,容不下别人,一边打着哈欠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38章 凡尘俗世不入我眼(三更) 第二日早上,梁玉儿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有小侍女进来禀告,说是王府的管家来了。 翠翠现在一提到王府里的人就觉得烦,比梁玉儿还要夸张上几分,她立刻就说,“他来做什么?” 秦婆婆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姑娘是王妃,王府既然派了管家来,那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梁玉儿头疼地想了想,摆摆手,还是让他进来了。 王府的管家微微弯腰,恭敬说道,“夫人,明日宫里百花会,王爷他...他让您自己先去宫里。” 翠翠在一边百般防备地瞧着他。 秦嬷嬷听见了,一个眼神都懒得看过去。 梁玉儿举着茶盏,懒懒地说道:“菲儿姑娘过去吗?” 管家紧了紧眉,为难地说道:“菲儿姑娘如今有了身孕,太后要见她。” 梁玉儿浅笑,放下茶盏,淡淡说道:“既然她去了,我就不去了。” 管家张口还欲说些什么,翠翠抢先说道:“我家小姐都说了不去了,那便是不去了。” 秦嬷嬷正织着毛衣,绕完手里这一针,看向管家,语气平静,“劳烦管家转告,若是王爷有诚意,明日便亲自来接我们姑娘。” 管家看了梁玉儿好几眼,也不知道再怎么接话,他只是个来传话的。 梁玉儿眉头皱了皱,她不想去,也不全是因为不想看见他们,她是知道她这一去百花会,全京城将会传遍她、宋景淮和菲儿之间的所有事情。 他们的三角恋,将会成为京城茶前饭后的话资。 而她,会成为全京城女子闲来无事便会聊起的笑料。 这么惨,她才不想去。 管家蹙眉,继续说:“夫人,王爷说,谈将军回京了,明日的百花会上,谈将军也在。” 梁玉儿愣了愣,然后抬起眼皮。 谈将军...是谈信秋... 她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心里不受控制地感到难过,然后沙着嗓子回了句:“好,劳烦管家了,明日我会去的。” * “她这么说?”宋景淮手里捏着奏折,眼睛却不聚焦在那上面。 “是。”管家打量了一下宋景淮的眼色,“王爷,夫人她...” “你先下去吧。”宋景淮扶了一下额,搁下手中执着的笔。 几天前,就是用的手中的笔,他批下谈信秋回京的奏折。 管家关好门出去,合眼摇头,现如今年轻人的感情他也看不懂了...算了,他一个万年单身汉,有什么资格谈感情...老得一只脚都踩进棺材里了,还是连媳妇儿都没有... 宋景淮听到合门的声音,合上面前的奏折,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书架旁,那里随意搁着几本字帖,眼前仿佛出现那日梁玉儿气势汹汹质问他为什么没有行楷练本的场景。 宋景淮眼皮垂下来,嘴角弯出一道弧度,深深叹了一口气,“全京城谁不知道丞相掌珠是草书集大成者。” 梁玉儿待字闺中之时,有一次随丞相夫人赴一场宴会,别家小姐的字都隽秀小巧,轮到她的时候,她不急着动笔,笑得张扬,吐字清晰,“行楷最拘束不过,我素来不喜,草书虽狂妄,却是不拘一格。” 她大笔一挥,行云流水,“凡尘俗世不入我眼。” 满座唏嘘,从此落定京城第一才女之名。 * “若你不是丞相之女,你是谁,世上当真有鬼神乱力之事?夫人,本王不信。” 这时候门被敲响,宋景淮眉头蹙了蹙,走至桌旁,“进来。” “王爷——”是菲儿,她端着参汤,从门后探出头来,“王爷为琐事烦忧,妾身煮了汤给王爷补补。” 宋景淮笑着迎上去,“这是朝堂之事,是天下之事,怎能算作琐事,你既怀着孩子,便不要多操劳了,好生休养着便是。” “妾身哪有姐姐那么精贵,妾身已经跟了王爷这么些年头,习惯了伺候王爷。” 宋景淮勺起一瓢汤羹放进嘴中,垂下眼眸,敛下眼中暗光,随即又笑道,“明日随本王一道进宫,太后要见你,想必是要给你抬妾位。” “这...妾身...妾身不敢当...实在...实在是王爷厚爱了...” 菲儿眼里露出喜色,嘴上仍旧不动声色,却不知尽收宋景淮眼底。 宋景淮眼底冰凉,嘴边挂笑,“让你做妾,还是本王委屈你了,等以后,定将你抬上平妻,不让你受了旁人的闲话。” “哪里哪里...能伺候王爷,已经是妾身的福分。” 话至此处,宋景淮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了,扶了扶额,装作头疼的模样,道:“今日本王去不得你那处了,瞧这些大臣,为着一个谈信秋进京之事,生出这么多事端来。早知如此,本王就干脆驳了那奏章,也省的头疼。” 菲儿审度了一下宋景淮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是否为了姐姐的事情烦心。” 宋景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菲儿,叹气,“这些日子她搬回了相府,恰巧谈信秋这时候回来,若是...若是两人再有交集,岂不是...本王岂不是教人嘲笑?” 菲儿说道,“王爷说的在理,姐姐自然是应该回王府的,姐姐肚中还怀着孩子,这时候也是马虎不得的。” 宋景淮瞧了菲儿一眼,缓缓笑道,“你倒是大度的,只是她一回来,就又要委屈你低伏做小了...” 菲儿娇嗔一声,眼珠转了转,说道,“王爷小瞧妾身了,妾身自然也是想要姐姐回来的,毕竟谈将军...他...他...” 看着宋景淮忽然又有点阴凉的眼神,菲儿磕磕巴巴地继续说,“谈将军...与...姐姐...本就是...本就是青梅竹马...妾身...妾身只是...只是为王爷不平...” 宋景淮深深闭上眼睛,捏捏鼻梁似是恼些什么,“菲儿,你是知道的,本王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不必当真。至于谈信秋,若只是心意还在,倒是罢了,但若是还有牵扯,本王定是饶不得他们的。” “妾...妾身自然是明白的...”宋景淮按住菲儿的肩,菲儿的脸几乎涨得全红,眼神都不敢看他,只说,“妾...妾身...妾身回房了。” 菲儿走后。 宋景淮低头看看自己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院走去,他要去梁玉儿院子里,打一盆水,好好洗手。 第39章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第二日百花宴。 梁玉儿倒是没有想到,宋景淮竟会这么好心地,在皇宫门口等她。 他看着她,笑得如沐春风,像是对待久别重逢的知己,“夫人,好久不见。” 菲儿在他身后,乖巧行礼,喊了声,“姐姐。” 梁玉儿低头看到菲儿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忽然有一阵恶心涌上胃来,“呕——”一下全都吐在宋景淮的面前。 这一下宋景淮的面色一下子变了,似是嫌弃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往后嘱咐菲儿身后的几个丫鬟,“把你们姑娘先请进去。” 此话一出,她们便扶着菲儿先进去了。 一众朝臣家眷都看在眼里,纷纷摇头,丞相千金如今竟沦落至此,还比不得王府一个通房更受的摄政王的宠爱。 梁玉儿早已料到今日来此的结局,也不在意,随便用翠翠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嘴,然后扯了扯嘴角,将手放进宋景淮手里,道:“劳烦王爷了。” 场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宋景淮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因为这骤然变冷的天气而生出寒意,反观梁玉儿的手,倒是冰冰凉凉,几乎要透到人的心里头去。 宋景淮低声道:“夫人竟不会多穿些衣裳吗?” 梁玉儿面色淡淡,声音波澜不惊,“有劳王爷挂心,妾身不冷。” 宋景淮:“......” 梁玉儿落座后,也没有顾及到身边的宋景淮,自顾自吩咐翠翠,“信秋来了喊我一下。” “好的小姐。” 宋景淮本是慢条斯理地饮着茶,闻言几乎被呛了一下,简直被气笑,这一主一仆真是唱的好双簧,一个公然提到小竹马,一个竟然改了口叫“小姐”...... 梁玉儿惹不起,宋景淮柿子挑软的捏。 侧首看向翠翠,低声喝道,“夫人不过是回相府几日罢了,怎么下人竟变得如此没有规矩,都改口叫‘小姐’了?” 梁玉儿接过话,“这又何妨,我就当是孀居了。” 宋景淮:“......” 菲儿:“.......” 翠翠:“......”她家小姐好厉害,她回去要告诉秦婆婆。 众人:“......”神仙打架,看戏就好,不要伤及自身。 梁玉儿现在谁都不怕,反正书上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照她在这里这么久的经历来看,也不会因为她的努力有所改变,那她还挣扎什么,还不如安安心心等她的结局。 又坐了一会儿,梁玉儿心里察觉无趣,又有许多目光有意无意般的朝他们一席看过来,梁玉儿撇撇嘴角,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八婆。 操! 搞的她有多可怜似的。 梁玉儿忽然有些理解鲁迅先生笔下的麻木群众了,她也深深为眼前这些腐朽可怜的朝臣感到悲哀。 忽然,门口出现了一阵骚动。 翠翠在她耳边轻声道:“大概是谈将军来了。” 梁玉儿也往门口张望,胸口一阵闷,几乎喘不过气来,窒息一般,她的心头也觉得很难过,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原主的自然生理反应实在是够强烈的,梁玉儿一边想,一边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殿外正是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谈信秋背光而来,步履稳健,手里握着宝剑,一身盔甲像是刚杀敌回来。 他剑眉星目,全身写满生人勿进,周身气场只在目光触及梁玉儿之时才有所收敛。 那是梁玉儿的谈信秋。 不知怎的,梁玉儿心里头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这种感觉过于强烈,以至于她忘记所有地站起身来。 菲儿见状,眉尖挑了挑,心里更是一百倍的幸灾乐祸。 而宋景淮的脸色已经黑的没法看,翠翠看得心惊肉跳。 王妃当众给摄政王戴绿帽子。 一众大臣皆兴致勃勃地看向他们,心里隐隐期待有一出好戏。 谈信秋走至殿下,放下佩剑,声音响亮,“微臣,谈信秋赴宴来迟,请皇上赐罪。” “爱卿请起,戍守边疆多月,战功累累,何来之罪。”太后站起身,笑道。 “不负皇上跟太后的期望,不负百姓期望。” “爱卿快请坐。”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 谈信秋转身,却并没有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而是向梁玉儿走过来,宋景淮见此也起身,站在梁玉儿身边,与谈信秋并立对峙。 谈信秋并不理会他,只对梁玉儿笑,他黝黑的脸饱经边疆风霜,显得更加硬朗刚健。 梁玉儿瞧着他,脑子里又仿佛出现了昔日与梁玉儿春捉柳花,绕梁嬉闹的男孩。 谈信秋的手粗糙干燥,抚上梁玉儿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为她擦干。 他说:“信秋回来了。” 信秋回来了... 梁玉儿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紧,只觉得无尽的悲伤从心里流淌而出,发泄不完。 又过了好一阵。 梁玉儿才回过神来,甩甩头,眨了眨眼,眼神骤然清明。 面对着眼前的痴情儿郎,梁玉儿的心虚一阵一阵接着来。 她该怎么告诉他,他的梁玉儿,他痴苦爱恋的青梅,早已经不知所踪。 宋景淮的脸色已经没法看,眉间紧了紧,不悦道:“谈将军请自重。” 谈信秋却似乎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将眼神慢悠悠地移向他,“谢摄政王批准臣回朝。” 似是挑衅,似是不屑,谈信秋话刚说完,还没等宋景淮回应,便往对面座位上走去。 宋景淮却也不恼怒,原本平仄的嘴角忽然弯了弯,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朝谈信秋边举了举,眉角一挑也似是回敬他的挑衅。 谈信秋嘴角讽刺,也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 梁玉儿坐下之后,想起刚才不正常的举动,心中有些后怕,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个身体...最近实在有点儿...不受控制... 是因为谈信秋来了的缘故? 菲儿在身后轻声道,“姐姐切勿让王爷难做。” 梁玉儿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见到菲儿,就觉得胃里恶心,况且她现在没什么兴致跟菲儿唠叨,于是冷冷道,“你管得着吗。” 她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早一天没病没痛,晚一天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反正是佛了。 她要趁自己还活着,给这对渣男贱女多添点堵。 第40章 先搞绿了宋景淮再说(二更) 梁玉儿唤翠翠过来,问她:“方太尉是哪一个?” 翠翠哪里会知道,为难道:“小姐...” 梁玉儿也是愁的病急乱投医了,翠翠一个闺阁里的丫鬟,纵使平常也跟着原主赴一些夫人间的聚会,又哪里会认识主人。 梁玉儿忽然瞧见上次来宫里的时候见到的小女孩,她貌似是太尉孙女...抱着她的是太尉夫人,所以...他们那座上的老头应该是太尉... 梁玉儿瞧他满面笑意地跟谈信秋对饮,心中惋惜,这可怜的老头儿还不知道自己被宋景淮这变态看上了呢... 方太尉站起身,“皇上,太后,谈将军请愿戍守边疆十载,难得回京,不如多留他一些时日。” 太后看向宋景淮,道:“是该如此,景淮你......” 宋景淮饮尽杯中酒,站起身,“太尉大人此言差矣,谈将军既然赴往边疆,按理本不应该进京,只是边疆频繁告捷,本王才准了让他入京,怎么这便要长留京中了么,若如此,谈将军置边疆百姓于何地啊......” 谈信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仿佛他们说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关。 方太尉道:“摄政王此言差矣,谈将军战功累累,边疆胡人已签下不再侵犯条约,又何来后患。莫不是摄政王私心作祟,将个人私事牵扯到国事中?” 个人私事... 梁玉儿撇撇嘴角,你们吵就吵了,干嘛突然带上她啊。 宋景淮皱眉,似是在思考对策,没一会儿便妥协,“那便等丞相大人回来再做决定吧。” 方太尉眉尖一挑,语调中没有丝毫谦逊,“那便多谢摄政王了。” 梁玉儿看得直摇头,这个可怜的老头儿,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让宋景淮下不来台,他是真的嫌自己死的慢了。 而且,据她了解,宋景淮想办到的事情,基本上没有脱手的,如果有宋景淮妥协的事情,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宋景淮的目的达到了。 梁玉儿皱眉,所以,宋景淮想要谈信秋留下。 为什么? 他们难道不是情敌吗...就算不是...他们总不该是朋友吧... 奇奇怪怪... 麻蛋,她脑子不够用! 这所谓的百花会,其实是假借赏花之名,举办的一场大型相亲晚会。 所有待字闺阁的适龄女眷都会有一朵花儿,可以将它放在心仪男子桌上。 梁玉儿惊奇地发现,几乎所有女眷的花都放在了宋景淮跟谈信秋的桌子上,虽然宋景淮已经成亲,还传闻有一个颇为受宠的通房,但他桌上的花几乎超过谈信秋的。 看着一众女子往宋景淮飘过来的眼神,梁玉儿心中鄙夷,一群攀炎附势之徒,若是宋景淮摇身一变,成了乞丐,看你们要不要他! 谈信秋往梁玉儿看过来,举起手中酒杯,微微一笑。 梁玉儿看到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说他们是老相好吧...但是谈信秋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搞...宋景淮岂不是要气得脸发绿了... 而且,指不定她死的会更惨... 算了,管他妈的... 先搞绿了宋景淮再说... 梁玉儿不能喝酒,干脆举起茶杯回敬,笑意交互之时,一口引尽。 宋景淮隐去眼底暗光,回首给菲儿递了块糕,道:“这个好吃。” 梁玉儿眼睛余光看到,嘴角往下扯,不要脸! 太尉看到眼中闪了闪,道:“摄政王倒是很喜这位菲儿姑娘啊...坊间传闻菲儿姑娘也怀了孩子,摄政王双喜临门啊哈哈哈......” 梁玉儿听见了,撇撇嘴角。 真是无聊! 宋景淮,你早点杀了他吧,他简直是傻逼。 谈信秋眸间敛去暗光,低头不语。 不过太尉这话一出,倒是有许多附和的。 “是啊是啊,这菲儿姑娘倒是长得好。” “就是,听闻她陪在摄政王身边两年有余了。” “可不知为何只落了一个通房的名分。” “.......” 他这话一出,几乎就没有应和着再说下去的了。 大家的眼光都齐齐看向梁玉儿,心照不宣地想,许是摄政王妃性子彪悍,容不下这菲儿姑娘。 于是想的较远的大人又在心底庆幸,幸亏自家夫人温婉贤淑,几房小妾其乐融融...... 可后院之事又有谁会在意,他们从来只注意自己前朝纷争,觉得暗潮涌动,少有不甚便惹来杀身之祸。他们不知,后院的波谲云诡从不比前朝少。 乌合之众! 梁玉儿心里骂他们愚蠢,这群脑残,竟然敢议论宋景淮那个小心眼的八卦。 现在笑的有多厉害,以后就死的有多惨。 谈信秋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宋景淮想必也不愿成为众人饭后笑料,脸也绷紧。 这下大家又若无其事地将眼神缩回去,全装作方才之事不存在。 太后开口了,“好了,既然这菲儿姑娘如今也怀了孕,菲儿姑娘又深受景淮喜爱,依哀家看,不如今日哀家做主,抬一抬菲儿姑娘的位份。” 菲儿站起身,颇有受宠若惊的模样,诚惶诚恐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亲抬位份,简直无上荣耀。 宋景淮也站起来,“微臣谢过太后,谢皇上。” 然后... 梁玉儿感受到殿上忽然安静下来,下意识抬头,想看看什么情况,却惊吓地发现,全殿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目光里都是谴责,不赞同,有的人的眼神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怜惜与同情。 梁玉儿愣住,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看她? 她好像啥事儿都没干吧... 翠翠顶着众人打量的视线,着急地凑在梁玉儿耳边,轻声道,“您应该也起身谢恩。” 卧槽? 要她谢恩?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梁玉儿下意识抬头看了宋景淮一眼,宋景淮正低头看她,一双眼里波澜不惊,看不出情绪。 梁玉儿撇撇嘴角,骂他傻逼。 然后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也照着宋景淮刚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拱手,说道,“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 但是没有人理她。 她抬头看了眼太后,太后正疑惑地看着她。 她侧头往殿里打量了一圈,所有人都是皱着眉看她。 卧槽? 他们是想冷暴力自己? 梁玉儿忽然觉得自己受到这辈子最大的侮辱,放下手,挺直腰,干脆不想干了。 懒得陪他们做戏。 第41章 所有夫人都是鉴婊高手(三更) 这时候,谈信秋笑着起身,拱手向着太后跟小皇帝行礼,“玉儿曾在闺阁之中的时候,丞相大人管教严格,礼仪是学得颇好的,如今行礼倒是不受拘束了许多,想必是摄政王宠着玉儿,将玉儿宠到了这样的地步,”说着谈信秋侧首,打量了宋景淮两眼,“摄政王宠着玉儿是好的,但是也千万莫要忽视了规矩,微臣纵使在边疆,也听闻这半路捡来的通房,可一次都并未去向玉儿请过安。” 此话一出,顿时殿上就又热闹起来了。 他们只听说,这摄政王宠着这菲儿姑娘,但是却不知,竟已经宠到了这般地步了。 竟一次都未曾去请过安。 那也难怪王妃不高兴了。 真是太没规矩了。 摄政王实在过于宠妾灭妻。 顿时,所有人把看着梁玉儿的神情,从不屑厌恶转变到了同情与怜惜。 又有大胆的礼部大臣站起来,朝着太后跟小皇帝行了礼,“启禀皇上,太后,臣斗胆说一句,这我朝向来嫡庶长幼尊卑划分清楚,也从未有过通房不必向堂堂王妃行礼的道理,这说起来,还是这位菲儿姑娘没有规矩了。” 有人附和,“是啊,规矩可也不是在人多的地方做做面子功夫就可以的。” 梁玉儿听得一脸懵逼。 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扯到规矩上面去了,不是说要给菲儿抬妾位吗? 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翠翠轻声道,“小姐,你行错了礼,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是应当跪下谢恩的。” 梁玉儿挑眉,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刚才他们都这么奇怪地看自己,可能是觉得她疯了吧。 不过,现在菲儿受到全朝臣的指责,怎么宋景淮还是一句话都不讲呢。 他该心疼了吧。 梁玉儿用余光向宋景淮看过去,他果然脸绷的紧巴巴的。 梁玉儿幸灾乐祸地想,报应吧! 身后传来微微响的啜泣声,梁玉儿不用往后看,就知道是菲儿哭了。 哎呀,哭多好啊,早哭不就完事儿了吗。 梁玉儿凉凉地想,这些大人看着都不太靠谱,指不定就要怜香惜玉了,但是他们身边的那些夫人,大概都是鉴婊高手吧...... 果然,第一个不靠谱的就站起来了。 刘教承义正言辞地说道,“王妃善妒,谁都知道,这菲儿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又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在王府里一定受到百般欺凌...” 梁玉儿瘪嘴,弱不禁风你妈! 她还找了人来杀自己呢卧槽! 谁敢说她弱不禁风,她骂他祖宗! 鉴婊高手们终于也坐不住了。 有一个最胆大的站起身来,说道,“这位大人话讲的不对,看着柔弱可欺只是表象,没有过来往不能评定人性,”说着往梁玉儿处看了眼,继续说道,“我在未出阁之时与摄政王妃有过几次往来,王妃虽然清高,却并非是坊间传的妒妇,也并非是轻易会害人之辈。梁丞相高风亮节,教出的女儿也必定是坦荡之人。” 刘教承不乐意了,驳斥,“几次往来又怎能断定这王妃是怎样的人物,这菲儿姑娘如今都哭了,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梁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男的真是绝了! 牛逼! 每句话都是渣男语录! 别的夫人一听这话,也坐不住了,干脆纷纷起身,来维护梁玉儿,“臣妇也斗胆为王妃说几句话,相府小姐身为丞相掌珠,从小千般宠爱地长大,嫁进王府不受王爷宠爱也就罢了,如今却还要看妾室脸色说话,实在过于荒唐。” 刘教承稍微有点抵挡不住了,却还是梗着脖子说话,“摄政王心里全是菲儿姑娘,是王妃阻挡了他们的情谊。” 梁玉儿真的忍不住要笑了。 卧槽,这个人说的话,真的句句都戳中她的笑点。 梁玉儿往上面看看,太后根本就不管了,小皇帝啥都不知道。 而下面的人,也都大了胆子,纷纷亮出自己的观点,开始争论。 梁玉儿站着还是觉得有点吃力,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干脆坐下去,慢悠悠拿起盘子里的糕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安静地看着他们扯皮。 刘教承一个人怎么会敌得过那些战斗力极其强的夫人们,也不过就几个来回,他就撑不住了。 最后说了一句,“反正,王妃这么强悍,一定是菲儿姑娘受了委屈!” 说完就喘着粗气,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来了。 梁玉儿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毕竟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能跟这么多有着丰厚作战经验的老手比拼这么好一会儿,也算是很厉害了。 那些夫人原本还要再说话,宋景淮终于开口了。 他轻飘飘说了一句,“是本王准菲儿不必去请安的。” “……”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操! 梁玉儿瞬间觉得手里的糕点不香了。 整个大殿里面的所有人,骤然之间,又重新把视线投到了梁玉儿的身上。 梁玉儿:“......” 反正她这辈子是没想过,有一天她居然会大庭广众之下,受到这种侮辱。 梁玉儿心上顿时生起了些苍凉,现在好了,全朝堂大人跟家眷都知道她是王府里最不受宠的王妃了。 等到明天,全京城又都会传遍她是如何的可怜,如何的不受宋景淮待见。 气死了。 太后也看够了好戏,老好人似的开口,终止这场闹剧,“好了好了,众卿家也不必再起争执,伤了同僚情分。既然是景淮的家事,那便由景淮做主便好了。今日的时候也不算早了,哀家也实在乏了,都散了吧。” 群臣行了礼,便纷纷告退了。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宋景淮这时候又像是变了张脸似的,走到梁玉儿面前,温声道,“本王送夫人出去。” 说完又牵上她的手。 梁玉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都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了脸,还装什么装。 心里这么想,手还是随他牵着。 温厚舒适的大手,包住她微凉的指尖。 转而又想到方才他毫不留情的话,梁玉儿心里有些莫名的苦涩。 * 宋景淮与她走到皇宫门口,然后松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牵着菲儿上了马车,那是她上次来时坐的马车。 手心瞬间变得空空落落,冷风将原本宋景淮手搁置的地方填满,凉到梁玉儿心坎上去,众人皆散,只留她孤影,说不失落是假的。 第42章 你趁天黑,去揍他一顿 “翠翠,咱们回府。”梁玉儿捏了捏拳头,爬上马车。 “小姐...”翠翠看看梁玉儿脸色,斟酌开口,“小姐,您...还回王府吗......” 梁玉儿眼前恍惚了一下,还回王府吗...回去干什么...王府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梁玉儿揉揉额,已是疲惫不堪,说道:“回相府。” 回到相府,梁玉儿根本顾不上洗漱,便倒在床上,秦婆婆为她盖好被子,边唠叨,“姑娘怎么累成这番模样了,翠翠打些热水来,我给姑娘擦擦身子。” 秦婆婆为梁玉儿擦好之后,梁玉儿也已经熟睡,秦婆婆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去,在外头轻声问道:“翠翠,今日我们姑娘可受了什么委屈。” 翠翠蹙眉,抿了抿嘴角,还是没提宋景淮说的话,“婆婆不知,今日太后亲自给那菲儿抬了妾。” 秦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诧异,“你说太后亲自抬的?” “可不是,大庭广众,文武百官面前...她可算是长了面子了。” 秦婆婆皱眉,“咱家姑娘若是在相府里头再待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又抬了平妻了。” 翠翠一听,变得惊慌,问道:“婆婆,这可怎么办才好。” 秦婆婆皱眉说道:“咱们姑娘得快些回王府,到时候我老婆子也跟去,我倒是要看看,那是个什么妖精。” 翠翠忙道,“那明日先问过小姐?” 秦嬷嬷摆手,“倒也不急于一时,先看看再说...好了,现在时候很晚了,你先进去看守着姑娘,我也回屋了。” “嗯嗯。”翠翠看着秦婆婆的身影隐没在黑夜中,转身推开门进去。 * 王府里。 一道暗影闪进书房。 宋景淮身长如玉,背对着,问道,“刘教承奶娘那里,都交代清楚了吗?” “回王爷,都已经讲清楚了。” 宋景淮微微点头,转了身,“刘教承回府里了没有?” 暗影思忖了几秒,“这时候大约是已经到了。” 宋景淮:“等时候再晚一些,你去他府上,打他一顿。” 暗影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听错了。 宋景淮转过身,继续说道,“下手的时候重点,但也不必太重。” 暗影:“...是..” 宋景淮瘪了瘪嘴角,“明日本王不上早朝,只说是身子不好,谁也不准进来,你去给本王寻一身最寻常的衣裳来。” 暗影低头应下,“是。” 心里更加疑惑,王爷要去做什么? * 梁玉儿素来怕冷,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屋里头点着炭火,窗子微微支开条缝,好透透气。 翠翠与梁玉儿隔着一层纱帘,躺在一张小榻上,也睡得安稳。 梁玉儿是素来不做梦的,但这晚,一阵乱梦。 一会儿是她在院子里笑嘻嘻与秦婆婆捉迷藏,然后遇见一个小男孩,她瞪大眼睛问他,“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那小男孩满脸灰烬,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肿,像是不愿意说话。 梁玉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他,几乎看到那小男孩脸色发红,才低头轻语,“丞相大人让我在这里等他。” 这下梁玉儿明白了,想必是她爹同僚的孩子,只是,怎么搞的这么脏兮兮的。 梁玉儿用胖乎乎的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跑到一旁的水缸边,那水缸恰好与梁玉儿一样高,梁玉儿踮起脚尖努力将手帕打湿,然后又迈着小短腿跑向他,将手帕递给他,用稚嫩的声音认真地说:“我娘说脸上不能脏兮兮的,不体面,叫人看见笑话。” 男孩儿接过去,轻轻擦了脸,手帕全黑了,他拿在手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梁玉儿皱眉,摆摆手叹气,像极了她娘做糕点最后发现没有加糖的模样,“你自己留着吧,可惜了这还是我最喜欢的图案。” 那手帕上秦婆婆给她绣了别致的茉莉花,她最爱茉莉花。 男孩儿踌躇一会儿,将手帕妥帖安放在胸口处,说道,“你是大人的女儿?” 梁玉儿彼时还小,不懂“大人”意思,皱着小眉头,眯起眼睛想了想,解释道,“我是我爹的孩子。”过了一会儿又补充,“我爹只有我一个孩子。” 那男孩儿眼底的拘束已经消失,但也不解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后来秦婆婆跟梁夫人找到他们,看到男孩儿的时候皆愣了愣,然后梁夫人走向他,和颜悦色道,“以后便在这里住下吧。” 男孩儿不说话,眉间不带情绪。 梁玉儿倒是来了精神,愣愣看向梁夫人,“娘亲,我要多一个哥哥吗?” 梁夫人笑,“是啊,以后玉儿要有哥哥啦!” “哇,玉儿喜欢哥哥!”梁玉儿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哥哥叫什么呀?” “信秋,谈信秋。” * “信秋!”彼时梁玉儿已脱去稚气,已有隐约心意,她奔向军中挺拔少年,“瞧!母亲又给你织了一双背心,今年冷天气来的早,你又不回家里过年,军中劳苦,母亲忧心你难过,给你织了背心。”梁玉儿歪着脑袋仔细瞧了瞧,又道:“丑是丑了些,信秋不要嫌弃,不要不穿,莫辜负母亲一番心意。” “好。”一身军装的少年郎眼底蕴笑,将背心抱在怀里,摸摸梁玉儿的头,感叹道:“许久不见,玉儿又长高了。” 梁玉儿笑,“等信秋回家,玉儿一定还要高呢!” 谈信秋无奈地笑,“玉儿矮些也好,可爱得紧。” 梁玉儿涨红了脸,曾当众嘲讽状元郎名不副实的伶俐小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排头点兵将是她叔伯,见她来揶揄:“玉儿怎么又来了,嗯...让伯伯想一下...这个月已经来了三次了...”他瞧一眼谈信秋,又将目光放在梁玉儿的脸上,“怎么,玉儿也想来军营训练?”说着大手一挥,慷慨说道,“若是玉儿想来,尽管开口,伯伯就算是拼着被你爹弹劾的风险,也要把玉儿调教成巾帼英雄。” 梁玉儿脸上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不好意思说道,“这...伯伯想多了,玉儿先走了。” 谈信秋抱着背心回屋换上。 那点兵将军抱着胸前后两头望望,看看两人的背影,心中寻思,什么时候该去老丞相府里打探打探消息了。 第43章 感谢我...绑架你?(二更) 梁玉儿梦醒过来的时候,察觉到嗓子有些痛,可能是晚上有点着凉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刚要下意识喊翠翠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了惊。 她不在自己屋里。 这是一个简陋的屋子,她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层棉被,屋里燃着两个炭炉,倒是暖得很。 炭炉边坐着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 是绑架? 梁玉儿心里慌张,面上还能不动声色开口,“你是谁?” 男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面具,“劫匪啊,相府小姐,索额十万白银,不过分吧。” 梁玉儿看他手里还拿着刀,色厉内荏开口,“你把刀放下,我还是摄政王府的王妃呢,我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也跑不了。” “王妃啊,”劫匪语气拉长,颇有些轻浮的调子,“王妃又如何?王爷可没把你当回事。” 卧槽你妈! 梁玉儿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折辱,指着自己肚子,愤恨开口,“没把我当回事的话,这孩子哪里来的!” 看着劫匪把弄刀具的手顿了顿,梁玉儿继续说道,“这孩子既是相府的外孙,又是王府的嫡长子,你就是有九条命,也惹不得。” 劫匪鼻孔里骤然冷嗤了一声,“嫡长子又能怎么样,不是有个妾室也怀了孩子么?” “更何况,谁不知道王爷对她的宠爱更胜一筹。王妃是王府摆设谁不知道。” 梁玉儿简直被气死,却还是忍住脾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他听,证明自己在王府里,也是有地位的,“自打我入门以来,王爷一次都没有进过妾室的院子。” “哦?”那劫匪骤然像是来了兴致,又转而用鄙夷的语气回道,“既然王爷一次都没有进过妾室的院子,妾室是怎么怀了孕的?” 卧槽! 她怎么会知道! 算了!她不想说话了! 越讲越生气! 妈的宋景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劫匪却是没完没了,“我看你也是惨,这么不受宠。” 梁玉儿:“......”我这么惨你还要绑架我,你还是人吗?! “你说那传说中的菲儿姑娘得长的多好看啊,竟然把王爷迷成这样。” 梁玉儿:“......”连老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哎,你说说看,你有才有貌的,简直可惜了。” 梁玉儿:“......”关你屁事! “你倒不如从了我算了。” 梁玉儿忍不了了,“滚你妈逼!” 这下劫匪生气了,拿刀指着她威胁,“你有种再说一遍,老子送你归西。” 梁玉儿愤恨闭嘴。 劫匪见她不再说话才满意,又贱贱开口,“你说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看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又怀了孩子,还去折腾了两床棉被过来给你盖上......” 梁玉儿深深闭上眼睛,躺着不说话。 这劫匪倒还的确挺善良的,还给她盖了被子,点了炉火,这房间里搞的暖乎乎的。 还蛮细心周到的。 梁玉儿皱了皱眉,宋景淮那变态要是有这么善良就好了! 忽然这劫匪打了个喷嚏,愤恨开口,“你是不是在骂我!” 梁玉儿睫毛微微一颤,“没有,我感谢你。” 劫匪眉头锁了锁,犹疑道:“感谢我...绑架你?” 梁玉儿“嗤——”地笑了一声,又道,“感谢你又给我准备炉火,又准备被褥,真是麻烦你了。” 劫匪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过了会儿,梁玉儿又道,“你还别提,我刚在骂宋景淮那个孙子。” “阿嚏——” 劫匪松松鼻子,嘟囔,“好像着凉了。” “着凉你就多穿点。”梁玉儿扫了他一眼,又道,“平时也没个说话的人,那干脆跟你说算了。” 劫匪嗤笑,“你不怕我说出去?” “说出去就说出去,反正全京城人都知道了。”梁玉儿想到全京城都知道她不受宋景淮宠爱,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心里更加恨得痒痒的。 “宋景淮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前一天晚上还说什么甜言蜜语,后一天菲儿就忽然怀了孕,还他妈怀了两个月的孕!” 梁玉儿一提起这件事情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折辱,语气更加激动,“你说说看,都两个月了,两个月我竟然还一直当他洁身自好,卧槽我他妈恶心死了。” 梁玉儿越想越生气,干脆支起了身子,坐起来,继续骂,“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耍过我!我他妈...” 劫匪打断她,“行了行了你别讲了,就算你有气吧,你也没地方撒,毕竟,人家都是王爷了。”劫匪边说,边指着她肚子,“你...你注意点,说话别太激动,还有孩子呢。” 梁玉儿冷嗤,“你当劫匪的还管我孩子?!” 劫匪据理力争,“我只为谋财,又不害命,万一你有什么好歹,他们找上我怎么办。” “切,胆小鬼。”梁玉儿不屑说道。 劫匪也懒得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劫匪又讲,“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听说你不是还有个将军吗!” 将军? 谈信秋? 梁玉儿闻言叹了口气。 劫匪一听她这语气,忽然来了兴致,“怎么了,又叹气。” 梁玉儿闷闷不乐说道,“要是当初嫁的人是他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了,真是的,太惨了。” “都怪宋景淮那条狗,好端端的拆散了他们...”梁玉儿越想越觉得可惜,“要不是宋景淮,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哪用得着受这份气...” 梁玉儿继续骂人,“宋景淮真的是,啥好事儿都不做,专挑变态的事儿来做......” “得了得了,别讲了。” 梁玉儿也不想讲了,她饿了,“有吃的没。” “真是祖宗。”劫匪声音闷闷的,掀开了炭炉上的石锅,原来里面在煮粥。 他拿起桌子上摆着的几双碗筷,给梁玉儿盛了碗粥,上面放了点小菜,给她端过去,“吃吧。” 梁玉儿看着清淡的白粥,皱了皱眉,“你这里倒是准备的挺齐全。” “废话,要关你两天呢。” “两天?这么久!” 劫匪不说话,梁玉儿急了,“为什么要两天?相府里没钱?” “别废话,这是规矩,哪里有人绑架只绑一天的。” 卧槽!傻逼! 梁玉儿不想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着碗里的粥。 不过还别提,这人做的粥还蛮像模像样的。 第44章 你跟宋景淮一个德行 吃完粥,劫匪过来把碗拿走,放在桌子上。 梁玉儿又想起了什么,忽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劫匪挑眉,“你又怎么了。” “你是第一个正儿八经给我煮粥的男人诶,宋景淮那狗东西都没有给我做过。” 劫匪深深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 梁玉儿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哎,你怎么回事,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做劫匪的人啊。” “你管得着吗?” 梁玉儿也不恼,继续八卦,“哎,你讲讲呗,你为啥做起这行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看着绑匪没有说话的意思,梁玉儿“啧”了一声,“哎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刚刚不也跟你讲了我的事儿吗。” 劫匪仍旧闭眼不说话。 梁玉儿叹了口长气,继续掰扯,“你怎么这样啊,我跟你讲了我的事儿,你不跟我讲你的事儿,你这叫耍流氓知道吗?” “你说说看,我睡的好好的,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把我抓来,搞得我很不适应的诶,”梁玉儿瞧了眼不为所动的劫匪,继续说,“你说说你悲惨的往事经历,我来给你分析分析,指不定你反社会的人格就消失了,从此成为好公民了呢。” 劫匪:“......” 梁玉儿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能得到回应,生气了,大吼,“卧槽你他妈能不能......”能不能吱一声... 劫匪眉眼陡然睁开,朝着她一横,吓得梁玉儿的语气立马弱下去了,没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能不能也吃一碗粥填填肚子...毕竟...毕竟你也会饿的吧...” 劫匪:“......” 气死了。 梁玉儿不想说话了,真是讨厌! 一个个的都这样,搞得她很好欺负一样! 劫匪叹了口气,“从来没听过丞相府的小姐这么能闹腾。” “是吗,那你们传闻中,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梁玉儿其实也很好奇。 劫匪嘴巴张了张,但下一秒又不说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中午想吃什么?”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梁玉儿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这里还能点菜啊。”梁玉儿有点怀疑地看他,“这条件也太好了一点吧。” 沉默了两秒,转而又说,“你既然有这个经济实力,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你还做什么绑匪啊,好好做人不好吗?” 劫匪一句话也不讲,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梁玉儿咽了口口水,怕惹了他,乖乖点菜,“糖醋排骨,红烧鸡块,香菇青菜,水蒸蛋,再随便来两个糕点好了。” 看劫匪一声不吭,梁玉儿提醒他,“哎,你听见没有。” 劫匪仍旧不说话。 梁玉儿摸摸肚子,好像有点饿的感觉了,于是又试探道,“你是不是该去买饭了?” “有人送过来。” “有人送过来?你不是让我点菜吗?”梁玉儿愣住,看他。 劫匪随意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逗逗你而已。” 卧槽? 妈的! 梁玉儿凌乱了,他是不是有毛病? “你是不是宋景淮派来的!”梁玉儿忽然质问。 劫匪疑惑地眨眨眼睛,“此话怎样?” “你们!一个德行!”梁玉儿咬牙切齿道。 都是变态! “......” 饭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门被敲了敲,饭菜就已经放在门口了。 梁玉儿吃起饭来颇为小心,一定要吃面前这个劫匪吃过的菜,这样才能保证生命安全。 劫匪也不理她,自顾自吃着菜。 忽然梁玉儿叹了口气,“你说说看,我怎么会沦落到跟劫匪吃一样的饭菜的地步,”说着她送了口饭进嘴里,“还感觉不错,真是见了鬼了。” 劫匪眼中忽然晕了笑意,“要不你跟了我算了,有吃的有喝的。” 梁玉儿扫他一眼,“你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要长得太寒碜我可不要。” 隔了几秒,梁玉儿嘴里含着饭菜,模糊不清地又说,“要是你的话,那还不如宋景淮呢。” 劫匪眉尖一挑,“哦?为何?” 梁玉儿撇撇嘴,给他分析,“先说性格,虽然宋景淮的性格更变态一点吧,你一个绑匪,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长相嘛,宋景淮明显不错了,你连面具都不摘,可见是多么见不得人了。” 看着劫匪沉吟的模样,梁玉儿继续说道,“最后来讲那个财产啊,你是穷的都要做绑匪了,宋景淮那是家财万贯啊,等他死了,我不就有钱了,还能另外找个小白脸什么的.....咦,你怎么了...” 说着说着,梁玉儿发现,劫匪握着筷子的手很紧很紧。 梁玉儿以为自己说他没钱,伤到他自尊心了,赶紧安慰,“你也别自卑,其实讲道理,你比宋景淮好多了,即便你绑架了我,宋景淮也是我见到过的最不像样子的男人了.....哎,你干嘛...” 劫匪把梁玉儿的碗筷收了过去,“吃饱了就别吃了。” “我没有吃饱呢,我才吃了半碗饭!”梁玉儿试图下床,把碗抢过来,又被劫匪按下去,“半碗饭够了,还有糕点。” 一听这话,梁玉儿才又放心,虽然她其实还是有点想吃两口糖醋排骨的。 碗筷都被放在门口,等着人来收。 梁玉儿看见了,“你还有个同伙啊,怎么不进来?” 那劫匪却再也不说话了。 又晾着她...... 梁玉儿不高兴了,她可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宋景淮就算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绑匪竟然也敢给她脸色看! 吃完就睡也不是个什么好习惯,梁玉儿下了床,决定在这屋里面逛一逛。 劫匪看着她下床,凉凉道,“你还是别想逃,这是在荒山老林里面,出去了十有八九会被狼吃掉。” 梁玉儿白他一眼,“我才不逃,有的吃有的喝,又没人欺负,逃个屁,”梁玉儿又看了看这个小屋子,撇撇嘴角,“就是太破了,这个地方,不然我一直待下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比宋景淮那里好多了。” “......” “哎,就是无聊了点,要不然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不想。” “说呗,反正我不认识你,我又不说出去,这么小气干什么,说出来一起打发打发时间呗。” “......” 第45章 不遗余力地抹黑宋景淮(二更) 这劫匪还是不讲,梁玉儿深深叹了口气,“行吧行吧,那我再跟你讲讲宋景淮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吧,这几天可把我气坏了,刚刚说了这么些,真的心情好多了。” “我跟你讲。”劫匪说话了。 梁玉儿怔住,语调拉长,不敢相信,“啥?你怎么又要讲了?” 劫匪颇为烦躁地地移了移目光,没理她,自顾自讲起来,“是这样的,我有个妻子...” 梁玉儿疑惑地睁大眼睛,“你居然有老婆?那你还不好好做人?!” 梁玉儿又想到什么,眼光变为鄙夷,“你刚刚还说,要娶我来着,你们男人是不是说的话永远不能当真啊,”梁玉儿颇为感叹,“果然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宋景淮那个贱人,也是一样......” 劫匪头疼了,他不想说了。怎么他从来不知道,梁玉儿这么会骂人...... “你继续讲,继续讲...”梁玉儿察觉到劫匪不耐烦的目光,赶紧和着,免得他又不讲了。 “她本来定下婚约,但是被我抢了过去......” “卧槽,你这是人做的事情吗!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梁玉儿吐槽完,继续八卦,“你怎么抢的,威胁?绑架?”梁玉儿忽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强了她吧我靠......” “我给了钱!!!”劫匪简直疯了。 “哦哦,”梁玉儿被吓了吓,赶紧附和点头,“继续吧...” “没有了。”劫匪不讲了,讲不下去了。 梁玉儿僵硬地点点头,脑子里已经把剧情补充完整了,自顾自地往下讲,“所以,你妻子还是想着原来订了婚约的人?” 劫匪不出声,梁玉儿当他默认,继续道,“然后你不甘心,疯狂地想挽回妻子,但是没能成功,最终你被扣上绿帽子,养成了反社会人格,接着把我抓到这里,是想把十万白银拿到手之后,挽回你妻子?” 劫匪:“......” 梁玉儿深深叹了口气,“原来你也不容易啊,可怜人啊...” 劫匪:“......” 梁玉儿愤恨地咬了咬下唇,“要是宋景淮那头猪也被绿了就好了。” 劫匪:“......”无妄之灾。 * 梁玉儿又绕着这屋子走了几圈,觉得消化得差不多了,才终于说道,“睡觉了。” 劫匪:“......”终于要睡了。 梁玉儿躺了一会儿,说,“你能不能把窗打开一点,闷死了。” 劫匪去把窗支开了一条缝。 “你能不能把炭火烤旺一点,它不热了。” 劫匪添了点炭火进去。 “你能不能......” 劫匪不耐烦地抢过话,“睡不着就别睡了。” 梁玉儿讪讪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对你有点亲切感。” 这话一出,劫匪像是来了兴致,嘴角微勾,“哦?” “我被宋景淮欺负惯了,就想欺负别人,现在我们都是受害者了。” 劫匪:“......” 他现在只想冷静冷静。 梁玉儿怼完了人,心情颇好。 屋子里很暖和,床榻很软,一切都好。 至于那绑匪,梁玉儿睡过去的时候想,就是个傻憨憨。 傻憨憨正拨弄着火炉,想把火弄旺一点。 * 梁玉儿做梦了。 梦里面,宋景淮正坐在她身边,喝了口茶,觑她一眼,淡淡道,“夫人怎么还不在看书?” 梁玉儿拼命想翻着手上的书,但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只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要听宋景淮的话,起码翻一页书。 她急得要哭出来了,但是还是翻不过来。 宋景淮冷笑一声,就要走,梁玉儿抱住他的大腿,哭着挽留,“别走,景淮,别走......” 结果宋景淮脚一抬,踹上她的小腹,冷笑一声,“滚开。” 菲儿出现了,挽上宋景淮的胳膊,得意地笑,“姐姐让开吧。” 说着俯下身,来推搡她的肩,摇摇晃晃的,把她摇的头晕晕的。 * 梁玉儿惊醒了,额上出了些虚汗。 那劫匪正坐在床沿上,按着她的肩头,“你怎么了?” 梁玉儿摇摇头,嘟囔,“梦到宋景淮那个变态了,被吓到了。” 劫匪撇嘴,“有这么可怕吗?” 梁玉儿拍拍胸膛,“宋景淮那种变态,你是没接触过所以不知道,能在他身边待着的,估计也是超人之类的。” 劫匪白她一眼,“你不是王妃吗?” 梁玉儿愣了愣,恍然,“对哦,我都快忘记了。” 劫匪:“......” 梁玉儿忽然压低了声音,示意劫匪靠近一点。劫匪看她神秘兮兮的,也好奇起来了,把耳朵凑过去。 “跟你说真的,其实宋景淮他不喜欢我...” 劫匪不屑,“我知道,他喜欢那妾室。” 梁玉儿失望地看他一眼,继续道:“你知道什么,他才不喜欢菲儿呢。” “哦?还有别人?”劫匪来了兴致。 梁玉儿继续把声音压低,“宋景淮他,喜欢幼女。” “......”劫匪的脸色都黑了,一脸怪异地看向梁玉儿。 梁玉儿早知道他不信,摆出事实继续抹黑宋景淮,“上次我们进宫参加什么宴会,里面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他可是一个都没记住,”梁玉儿加重了语气,“但是,里面那些小女孩儿,七八岁的,他个个都记住了。” 看着劫匪明显不信的表情,梁玉儿继续添油加醋,“宋景淮还特别喜欢呢,眼睛都发亮的,”梁玉儿最后肯定地作总结,“宋景淮其实真的挺变态的。” “......”劫匪咽了口口水,开口问道,“这件事情你跟多少人讲过?” 梁玉儿用一种你受到特殊待遇的语气道,“你是第一个,怎么样,够意思吧!” 劫匪不自然地点点头,然后交代,“这件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讲。” 梁玉儿挑眉,“为什么?” 劫匪一本正经地劝她,“万一被他知道是你传出去的怎么办,万一他要报复呢,毕竟...他挺变态的...” 梁玉儿原本想反驳什么,但是一听到“他挺变态的”几个字,心里的想法马上歇了,点头附和,“你说得对,他确实挺变态的。” 劫匪也不想说什么了,顾自沉默。 梁玉儿忽然拍拍他的肩,“好兄弟,你劝了我这一次,也算是救了我,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出去了咱们拜把子。” 劫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一声不吭地走回了火炉旁。 梁玉儿尴尬地摸摸鼻子,他好像在劫持她诶,还拜个锤子的把子,不杀了他就不错了。 第46章 抱着宋景淮的大腿,求他别走(三更) 劫匪忽然说,“哎,你有没有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梁玉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道。 劫匪不理会,自顾自定下规则,“这样吧,反正无聊,我们来向对方提问题,一人一个问题,一直轮下去,要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就用其他两个换。” “这个刺激诶,行啊。” 劫匪大度道,“你先吧。” 梁玉儿沉吟一会儿,“你家住哪里?” “京城。”劫匪想了想,问,“你喜欢谈将军还是王爷。” 闻言梁玉儿就要骂人,“你这什么垃圾问题。” “那我用另外两个换?” 梁玉儿撇撇嘴角,不情不愿回答,“谈信秋嘛,温柔深情,一心一意,精忠报国,身材壮硕,长得又好,谁不喜欢呢,至于宋景淮这个变态,满肚子坏水也就算了,脑子还有病,对我又不好,还总是说话不算数......” 绑匪听得头痛,深深闭了眼睛,忍不住打断她,凉凉道:“所以你是喜欢谈将军?” 梁玉儿撇撇嘴角,愤恨说道,“我他妈也是犯贱,喜欢宋景淮那头猪。” 劫匪看她一眼,不说话。 前一个问题过于简单,梁玉儿觉得吃亏,准备在这个问题上下下功夫,起码掰回一城,但想了好久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最后只是随口说了句,“你应该没有妾室吧。” “...有。” “卧槽,你穷的都要出来打劫了,你还要纳妾室?!”梁玉儿震惊了,支了支身子,稍微坐起来一些,“也活该你妻子还想着旧情人呢,你不被绿谁被绿。” 劫匪凉凉提醒她,“王爷也有一个妾室呢。” 梁玉儿嗤笑,“你能跟他比吗,他有钱啊!” 劫匪想换个话题,“该我问你了,传闻中相府小姐清冷端庄,你怎么这副模样。” 梁玉儿一听不高兴了。 这副模样? 她是不清冷,还是不端庄了。 梁玉儿郁闷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又说,“你相信鬼神吗?” 劫匪不说话,只看着她。 梁玉儿又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跟你讲了也没关系,反正...就是...总结来讲就是,我其实...哎呀,跟你讲了你也不信,你换两个问问。” 劫匪却仿佛来兴趣了,“什么鬼神,你说说看,反正我也不说出去。” 梁玉儿紧了紧眉,“其实我不是梁玉儿啦,就是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地方,经历梁玉儿要经历的事情,”说到这里,梁玉儿忽然压低了声音,“我还知道梁玉儿的结局呢。” 那劫匪一脸好笑,却还是问,“哦?你说说看,她什么结局?” 梁玉儿看他一脸不信,嘴巴瘪了瘪,“你一个问题问完了吧,该我问了。” “你喜欢你妻子多一点还是妾室多一点?” “妻子。” 梁玉儿眼睛眯了迷,忽然情绪有些失落,“你倒还不错,宋景淮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放着我这样的大美人不要,非要看上一个白莲花。” 劫匪懒得安慰她,也没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轮到我了,梁玉儿什么结局?” 梁玉儿回想起书里面的结局,照着记忆说出来,“被宋景淮关到了乡下的别院里面,抑郁而终。” 劫匪显然也震惊了,“你说真的?” “假的。”梁玉儿不假思索,“要是都是在做梦就好了,我省的这么惨了。” “该我问你了,你...你跟你那个妾室...有没有...那个...就是...肌肤之亲?” 劫匪:“没有。” “没有?”梁玉儿震惊了,“没有,你要她来干什么?” 劫匪撇了撇嘴角,不说话。 梁玉儿忍不住夸他,“你倒还算是个人,宋景淮那个.....” “好了,该我了,”劫匪冷冷打断,“你刚梦见了什么?” 梁玉儿眯了眯眼睛回忆,却只回忆起零星,比如,她好像,抱着宋景淮的大腿,求他不要走? 卧槽! 绝不能说出来! 太丢人了! “我忘记了。” 绑匪也不恼,气定神闲道,“那就换两个吧。” 梁玉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被敲响了,大概是晚饭送过来了。 梁玉儿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真的有点饿了。 * 相府里。 秦婆婆坐立不安,看着走进来的秦管家,着急道,“银两筹的怎么样了。” “倒都是准备好了,只是怕小姐有什么意外。” 秦婆婆白他一眼,“别胡说,这事儿也绝不能泄了出去,不然叫人家听了去,小心辱了小姐的名声。” “我自然是不会说,知道这事儿的也不过就是你、我跟翠翠,哪里会说出去,对着院子里的下人,也都只说是小姐身子不适,受不得凉风,小姐明日便回来了,不会有人起疑。” 翠翠皱紧眉头,嘴角往下扯,“那绑匪也是,干脆今儿就把银子给了他算了,还偏偏非要等明日。” 秦婆婆心里是忽上忽下的,忽然问道,“那绑匪的信呢,拿来我再瞧瞧。” 信就搁在屋里的圆桌上。 早晨翠翠醒来,下意识撩开帘子看一眼梁玉儿,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圆桌上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明日午时,十万两白银放在相府西门口草丛里,待验过之后,相府小姐安然送回。” 秦管家眉头紧了紧,“这绑匪倒是也没警告,让我们不要报官。” 秦婆婆:“咱们不就是官吗,”说到此处,秦婆婆又深深叹了口气,“哎呦,咱们姑娘头一次受这苦头,若是没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事,是定要追究到底的。” 翠翠安慰,“量他也没这胆子。” 秦管家又问,“这事儿...摄政王那边...” 秦婆婆瞪他一眼,“你是疯了不成,传到摄政王那里,我们家姑娘岂不是更受冷落。” 秦管家:“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只是我听说今儿摄政王都没有上朝,说是染了风寒。” 翠翠撇了撇嘴角,“这又关我们什么事。” 秦婆婆沉吟了一会儿,“话也不能这样讲,虽说王爷待我们家姑娘是没有情分的,但是我们家姑娘好歹是正经的王妃,这时候本应该去看看的,但又遇着这事儿,”说着又看向秦管家,继续问,“你可打听到,如今侍候王爷的是...” 秦管家紧了紧眉,“只听说王爷染了风寒,闭门不出,也不让人进,其余的倒是不知道了。” “没让人进?”翠翠疑惑,“难道那菲儿姑娘也没进去?” 秦婆婆沉默了一会儿,分析道,“想必是没能进去的,若是进去了,必定又会大肆宣扬王爷待那小狐狸精的好了。” 秦管家叹气,“好了,咱们也不要在这里讲王爷的事儿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等小姐回来。” 第47章 绑匪劝她多读书 饭菜端进来之后,绑匪让梁玉儿下床吃饭。 梁玉儿紧了紧被子,摇头,“我才不要,被子里暖和,”边说边颐指气使道,“你给我端过来。” 绑匪:“......” 梁玉儿根本不讲道理,“你中午不就是给我端过来的吗,再端一次又能怎么样?!” 绑匪仍旧不理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想吃就别吃了。” 卧槽! 什么态度! 梁玉儿气得下了床,愤愤地坐在他对面,愤愤地盯住他,愤愤地开始扒饭。 绑匪倒是毫无知觉,直接忽略梁玉儿的视线,自顾自吃饭。 梁玉儿吃完之后,放下碗筷。看着绑匪慢条斯理吃饭的样子,忽然嗤笑,“你说说你,都是做绑匪的人了,还吃得这么斯文做什么?” 绑匪拿筷子的手一顿,若有所思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吃?” 梁玉儿眉尖一挑,转而说道,“瞧我的。”说着便要把一条腿架到长凳上来,但是没控制好力度,腰上抽了抽,疼得她“嘶——”了一声。 绑匪皱眉,放下碗筷,“你怎么了?” “我可能又抽筋了!” 绑匪眼睛深深合上,“你可真是会折腾。” 梁玉儿扶着腰,有点动不了,绑匪忍不住吐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怀了孕!” 梁玉儿撇撇嘴,“我知道啊,要当个便宜娘了。” 此话一出,绑匪又不说话了,让她手伸出来,给她把脉。 梁玉儿惊讶,“你竟然还会把脉?” 绑匪不说话。 梁玉儿忽然叹气,“你说说你,都会把脉了,你还做什么绑匪,好好开一家医馆不好吗,咱挣点正经银两从良不快活吗,非要干非法的事情,哎...” 绑匪忽然松了手,继续吃饭。 梁玉儿询问,“怎么样,我没事吧。” 绑匪不理她。 梁玉儿“啧”了两声,“你倒是说啊,让我安心嘛。” “没事,”说完,绑匪好像又觉得不够,继续道,“你...你行事说话都斯文一点。” 一个绑匪劝她斯文。 梁玉儿笑死了。 “我说,我没听错吧,你劝我斯文一点?”梁玉儿重复,“你一个绑匪,你劝我斯文?” 梁玉儿不想理他,大手一摆,“睡觉了睡觉了,洗漱的水赶紧给我拿过来,不想跟你废话了。” 绑匪皱眉,不说话。 “哎,跟你说话呢,”梁玉儿用手推他,突然有点烦躁,“你怎么回事啊,早上还好好的,能说会道的,到了下午就跟宋景淮似的了,话都憋不出两句来。” 绑匪:“......”谁能跟她好好说话,动不动就骂人。 真是见鬼了。梁玉儿愤恨地威胁,“你要是再不给我搞水来,今天晚上谁都别睡了。” 绑匪终于说话了,“过会儿。” 梁玉儿一见他说话了,才觉得气稍微顺了点。 她怎么觉得面前这人,跟宋变态一样闷骚呢。 快气死她了。 * 绑匪慢条斯理地吃完之后放下碗筷,“来继续刚才的问题,我再问你两个,”说着觑了梁玉儿一眼,见她没有不愿意,继续讲,“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 梁玉儿拿了一块糕点,懒懒散散地回,“吃喝玩乐,都挺喜欢的。” “你平常看什么书?” “什么小说啊,霸总什么的,搁你们这儿就是王爷王妃什么的,都挺喜欢的。” 绑匪撇撇嘴角,看了她一眼,恰巧这时候梁玉儿也在看他,看到绑匪眼里明摆着的嫌弃,她炸毛了,“哎,你干什么?你嫌弃?你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你是绑匪诶,你看不起我们看小说的人?!” 梁玉儿简直被气笑,重新强调一遍,“我今天真是涨了见识了,你可是绑匪啊,你搞清楚啊!!!” 绑匪不说话,梁玉儿深深闭上眼睛,歪着头,越想越生气,忽然冷嗤一声“那行,我来问你,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啊!” 梁玉儿心里想,估计他大字不识一个呢。 绑匪执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梁玉儿看了,翻了大大的一个白眼。 装模作样! 绑匪清清嗓子,不紧不慢道,“平时看《周易》之类。” 梁玉儿从鼻孔里发出“嗤——”的一声,不屑道:“吹牛逼!” 绑匪:“......” 梁玉儿摆摆手,毫不介意自己被骗,毕竟文盲这事儿,说出来也挺丢人的。 绑匪也有自尊心的。 “你问吧。” 绑匪撇撇嘴角:“不说了,再过会儿有人送水来,你先待一会儿。” “哦。” 桌上已经点了一根蜡烛,梁玉儿支着下巴,看着它发呆。 绑匪忽然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每天都不想看点书吗?” 梁玉儿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在劝我看书?” 绑匪想了想,点点头。 梁玉儿笑了,一个文盲,在劝她看书,卧槽,他有毛病? “关你屁事。”梁玉儿话说得毫不留情。 她爹娘都没管,宋景淮也不管,一个绑匪,他管个屁! 再说了。 “你有书吗?”梁玉儿一脸不屑地看向他。 绑匪起身,走到一个旮旯角里摸了摸,摸出一本《诗经》。 卧槽! 梁玉儿被吓到了,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你神经病啊卧槽。” 绑匪这下也不高兴了,把书扔在桌子上,不再跟她说话。 梁玉儿看着这本《诗经》,忽然想到了在王府里面,每天都憋着困意,一页一页翻着的感觉。 妈的太难熬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操! 她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梁玉儿别开眼神,往床走去,她不想再看见那本书。 * 两人沉默地等待了一会儿之后,水来了。 梁玉儿沉默着洗漱完,又爬上床,然后看着依旧坐着的绑匪,好心道,“你不用睡觉吗?” 绑匪看她一眼,凉凉道,“跟你睡吗?” 卧槽! 梁玉儿不想说话了,但这屋子里面也只有一张床,不怕死地继续问,“你不用睡觉?” 看着绑匪还是不说话,梁玉儿轻轻咽了口口水,“你一晚上都会在这里?” 绑匪被吵得头疼,终于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闻言,梁玉儿竟然觉得放心了些。 闭上眼睛想了想,她又觉得自己脑子瓦特了。 梁玉儿侧躺着,看着坐着的绑匪,“哎,你过来一下。” “干嘛?” “我...我肚子痛。”梁玉儿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绑匪于是慢慢踱步过来,蹲在梁玉儿床前,眉头锁着,“手伸出来,帮你看看。” 梁玉儿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趁着绑匪不注意,手就要伸向他的面具。 摸上面具前一秒,手被握住。 绑匪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你找死?” 梁玉儿被吓到了,挣扎着把手抽回来,放进被子里,然后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几乎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面,梁玉儿才敢弱弱说一句,“你好凶啊......” 绑匪这下被气笑,提醒她,“我是绑匪。” “哦...知道了...” 绑匪重新走回火炉边坐下,梁玉儿闭上眼睛,嘟着嘴巴,一边困意连天,一边骂人。 这么凶干什么,等她出去了,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让他去做太监!让他跪下来求她! 唉,不知道宋景淮知不知道她被绑架了。 宋景淮那个没良心的,指不定还偷笑呢。 ...... 操! 气死了。 睡觉! 第48章 她是穿书版的林黛玉?!(二更) 梁玉儿睡得很香,也很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相府的房间里面。 咦?怎么是梦吗? 梁玉儿愣住,有点懵了。 她望窗外看了看,外头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腊月中旬竟下起小雨而非小雪,也真是奇怪。 好在屋内的炭火够多,梁玉儿非但没感觉到寒意,还觉得有些闷热。 “翠翠——” 翠翠就在外室备着粥点,闻言挑开帘子进来,“小姐起了?” 梁玉儿点头,“昨天,我不是被绑架了吗。” 翠翠将窗子支开条缝,透透气,又回头道,“昨儿晚上那绑匪被抓住了,知府大人差人送小姐回来了。” “被抓住了?”梁玉儿想到那个傻不拉几的绑匪,忽然觉得有点可惜,毕竟他还挺好玩儿的。 “可不是,那绑匪也真是够胆大的,连丞相府的小姐都敢绑,这下被抓住了,一定受到严惩!” 受到严惩... 梁玉儿倒是有些不忍... 翠翠又说道:“小姐多穿些衣裳,今日外头风寒重的很,别冻着了。” 外头倒真是冷得很,寒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刺骨极了。 梁玉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屋檐上滴下来的小雨,忽然想到了以前语文老师常常强调的环境描写的作用,烘托悲凉气氛,衬托人物心情。 妈的还真是。 她梁玉儿以前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伤春悲秋的林妹妹,为了冬天的几滴雨,觉得自己可怜的要命。 梁玉儿支着头,发着呆。 不一会儿梁玉儿恶狠狠地甩甩头。 她怎么又在想宋景淮了! 那个陈世美!负心汉! 她竟然是个受虐狂?! 操! 她还不如去想昨天那个绑匪呢,他可比宋景淮可爱多了! 宋景淮看中梁玉儿的出身,趁着谈信秋不在,仗着自己在朝堂上的权势,逼着梁丞相嫁女儿。 真是太贱了! 梁玉儿撇嘴,在心底骂他。 可是梁玉儿想不通的是,梁丞相他...不会因为屈服于强权而舍弃女儿吧...毕竟梁丞相只有一个女儿... 忽然梁玉儿想到第一次回丞相府两人在书房里的对话被宋景淮听去时候的反应。 ...... 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好像一点儿不怕自己被宋景淮穿小鞋啊... 过了一会儿梁玉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随即在心底里骂梁丞相...这个傻憨憨... 她怎么摊上了一个傻爹呢... 远在南方的梁丞相重重打了个喷嚏,暗骂,哪个老匹夫在骂我。 梁玉儿不能想太多,她近来发现,虽然说原主是京城第一才女,脑子好用,但是这脑子还很容易痛。 每次梁玉儿想得太多了,头就会隐隐胀痛,搞得她现在跟她深邃的思想都骨肉分离了。 正当梁玉儿歪着脑袋听雨声,幻想自己是黛玉的时候,身后有一双手推了她一下,把她吓得够呛,梁玉儿慌忙扭头,看到还举着手的秦婆婆,梁玉儿拍拍胸脯顺出一口气来。 秦婆婆也是一脸疑惑,“怎么了?” 梁玉儿摆手没回,总不能跟她讲自己戏多吧... 秦婆婆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许久满意点点头,看得梁玉儿不自在地皱眉,“怎么了婆婆。” 秦婆婆问:“姑娘想出去走走吗?” 梁玉儿想到上次跟宋景淮出去时候遇到的事故,撇撇嘴找理由,“不出去了,昨儿还被绑架了呢。” 秦婆婆微笑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姑娘也不要想太多,昨儿的事也绝不会泄露出去,姑娘不出去了倒也是好的,安心在府里养胎,到时候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提到孩子,梁玉儿下意识摸摸小腹,算起来这孩子已经在她腹中待了快四个月了,除去前段时候恶心反胃,这孩子算是乖巧的。 梁玉儿忍不住期待,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是不是也如在她腹中这般斯斯文文,还是跟其他孩子一样,到处淘气。 梁玉儿脸上的母爱过于泛滥,秦婆婆看着却觉得心疼,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梁玉儿并非什么也不懂,“婆婆有什么话便说吧。” 秦婆婆眼皮往下垂,深深叹了口气,拉起梁玉儿放在小腹上的手,苦口婆心道:“姑娘,我老婆婆是打你还在小姐肚子里头的时候就看着你的,对你比对我乡下的小孙子还要紧张,现今你从王府里头搬出来,暂且不谈市井里头那些闲言碎语,但只管王府里头的地位,于情于礼,姑娘还是头一份的,只要姑娘在,那便是王府正主子,姑娘腹中的娃娃,便是王府最尊贵的小主子。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讲,姑娘生的是个女娃娃,那王府里的妾室生下男丁,咱们的小姑娘是嫡出的,必定压上那庶子一头。只要王爷他不封平妻,以后王府里头的嫡子也必定是由姑娘生下来的,轮不到那人的头上去...” 秦婆婆说着看了梁玉儿一眼,见她低头不说话,叹了口气,继续劝,“只是姑娘如今搬回了娘家,这一下,倒像是咱们认输了似的,人家从通房抬了妾室,姑娘若是再不回去,王府里再没规矩,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抬了侧室,那上不了台面捡来的丫头成了侧室,说出去岂不是要丢了咱们老爷夫人的面子?姑娘以后又怎么在别的千金面前抬起头来...我老婆婆的话是难听了些,但是句句在理啊...姑娘...咱们回去吧...我老婆婆给你看着院子,别的一定处处与这里一样...有我老婆婆在,那狐狸就是作妖也决做不到姑娘的头上......” 梁玉儿听得黯淡,她初穿越之时,只想给自己寻个退路,后来动了情,失了意,便什么念想都没了。 要回去吗? 但是她与宋景淮之间,好像从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这让她难以面对。 沉默了半晌,梁玉儿点点头,既然秦婆婆说回去好,那便回去。 反正都要回去,也不急在一天两天。 他们是第三日回去的。 她们到府里的时候,菲儿跟宋景淮都在门口等着,百姓们也都在外头大街上瞧着,人群熙攘,不知都在议论些什么。 梁玉儿见了,也没什么情绪,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简单来讲,都是来看笑话来的。 梁玉儿下轿子的时候,菲儿挺着肚子走近,慢慢弯下身行礼,“姐姐回来了,姐姐一声不响地回了相府,可把妹妹吓坏了,妹妹也不知是不是这孩子吓到了姐姐,若是,妹妹实在有罪,可这毕竟还是王爷的孩子,姐姐莫怪王爷。” 梁玉儿心里冷笑,眼底冰凉,唇角弯了弯,冰冷吐字,“随意。” 第49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三更) 宋景淮倒是没什么表情,脸上隐隐挂着笑,真像书上描写的那个没心没肺心狠手辣的王爷。 梁玉儿看得心惊,脑中瞬时出现,在书里面,宋景淮将梁玉儿送进外院的场景。 正是初春乍暖还寒时候,外头积雪还没全部融化,宋景淮笑意盈盈走进梁玉儿院中,将手放在早已黯淡的炭火上烤了烤,然后像说寻常故事一般陈述,“夫人既厌极了菲儿,本王已吩咐小厮去乡下打理出一处别院,夫人明日便搬进去吧,也免得让怒火伤了胎气。” 宋景淮抬头看坐在床上的梁玉儿,眼中不带一丝感情。 宋景淮慢条斯理走到梁玉儿身边,优雅坐下,语气颇好,甚至似是呢喃,“至于梁丞相,夫人放心,梁丞相贪污金银实在太多,本王即便是不遗余力,最好结果,也不过是让梁丞相告老还乡,那也不错,梁丞相本就向往田园生活,如此,也算是夙愿得了。” 梁玉儿唇色发白,眼中讽刺,“宋景淮,你不必把话讲的道貌岸然,让我恶心。” * 梁玉儿回过神来,再看宋景淮。 宋景淮的脸上挂着浅笑,上前一步欲握住梁玉儿的手,梁玉儿惊慌地后退,也不知是不是踩到什么物什,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眼前一阵黑,身子往下坠落。 除去周围的喧闹声,还有不知是否错觉的,眼前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梁玉儿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翠翠半躺在她床边,梁玉儿拍拍翠翠的手,翠翠立刻就醒过来了。 “小姐,可有哪里不适吗?” 梁玉儿摇摇头,问“秦婆婆呢?” “秦婆婆按着王太医开出的方子去煎药了,中午煎过一次,只是小姐还没醒,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秦婆婆便给小姐重新去煎一份。” 梁玉儿心里过意不去,“辛苦你跟秦婆婆了。” 翠翠摇头,“小姐不要说这样的话。” 梁玉儿忽然想到什么,但是询问的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没问。 翠翠看的不忍心,干脆自觉地说起来了,“王爷把小姐抱回了院子,后来管家说有加急的奏折,王爷便急匆匆赶去书房了,还没有出来过。” 梁玉儿点点头,轻轻道,“哦,这样啊。” 说着又艰难地撑起身子,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行动越来越笨拙了。 翠翠赶紧扶她,为她身后垫了一个软垫,让她舒服躺下。 秦婆婆端着药进来了,“姑娘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梁玉儿笑,她醒过来,她们都说的一样的话,“我都好。” 秦婆婆皱眉,“姑娘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出来,王太医说姑娘近来食欲不振,倒是我老婆子疏忽了,还以为是姑娘一向食量小的缘故。” 梁玉儿无奈笑,“婆婆,我真的没事,一切都好。” 秦婆婆将勺子里盛的药吹了小会儿,然后递到梁玉儿嘴边,“姑娘真好才是好,若只是为了安慰我们的,我们也心疼姑娘。” 梁玉儿无声叹了口气,怎么这个老太太不相信她呢......她真的很好...... ...... 梁玉儿乖乖把药喝完之后,觉得有些饿了。 秦婆婆自然觉得高兴,赶紧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吃食。 他们准备的依旧是梁玉儿回丞相府前的菜式,梁玉儿看着满桌似曾相识的菜,心中百味杂陈,筷子拿在手里却无从下手。 梁玉儿看看翠翠跟秦婆婆,说道,“婆婆跟翠翠一起吃吧。” 翠翠忙摇手,“我们吃过了。” 梁玉儿先夹了一块驴打滚垫垫饥,上面撒的黄豆粉很香,她在丞相府里吃这道菜远没有现在嘴边的好吃。 梁玉儿暗下决心,下次回丞相府得想办法带这厨子一起走。 * 梁玉儿吃完了一块驴打滚之后,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宋景淮从外头大踏步走进来,卷进些风雪,扰的里头亮着的烛火晃了晃。 “下雪了?”梁玉儿是南方人,长这么大鲜少见到雪,这一会儿兴致上来了,眉梢都扬起来。 “是。” 梁玉儿原本问的是翠翠跟秦婆婆,回答的却是宋景淮,声音不轻不重,语调不缓不急。 “......”梁玉儿可是一点都不想跟宋景淮说话。 随之而来的是安静的沉默。 * 许久没见宋景淮,梁玉儿只低头小口小口吃饭。宋景淮倒是没什么拘束的,还让翠翠多拿一副碗筷,便自顾自吃起来,神情自若。 宋景淮边吃边解释,“本王忙于政事,还没吃过晚饭。” 梁玉儿原本不想理他,却鬼使神差应了一声:“......哦。” “......” 梁玉儿胃口不好,吃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筷子,宋景淮看的皱眉,没一会儿也放下筷子,询问:“夫人不多吃些?” “不用了。” 梁玉儿语气够淡,宋景淮也不再言语。 这顿饭吃的压抑,吃完之后宋景淮交代了一声,“本王还有要紧事要忙,夫人先安置吧。” 宋景淮要做什么要紧事,梁玉儿心里有数,喉咙哑着应了声“嗯”,便转身往内室走。 宋景淮刚走至门口,秦婆婆拦住他,笑得脸上皱纹挤在一处,说道:“王爷,恕老奴倚老卖老了,替我们姑娘说两句话,我们姑娘是个薄脸面的,心里想的跟说的不是一回事,王爷书房就在姑娘院子旁,今日忙完了政事不如来我们姑娘处安置吧,也算是方便。我们姑娘在相府里每日都念叨着王爷,只是又不肯说,其实这心思还有谁不知道呢。” 翠翠听得目瞪口呆,愣在一边。 秦婆婆也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 宋景淮听了,面上情绪不变,眼眸往下垂了垂,微微点下颌算是应了。 第50章 宋景淮是不是傻逼! 宋景淮走后,翠翠皱眉,疑惑道,“婆婆叫他来做什么,咱们小姐瞧着他心烦。” 秦婆婆恨她没心眼,没眼看她,教导道:“王爷不来咱们姑娘处,莫非你还指着他去那狐媚子房里?”秦婆婆摇头往里看看梁玉儿,又交代,“你这孩子也是个倔脾气的,咱们姑娘是这摄政王府里头正儿八经的主子,还称小姐叫外人笑话,得叫夫人。” “...我这心里头也是气不过,咱们小姐还不如不当这夫人...” 秦婆婆捂住她的嘴,瞪她,“你这丫头怎么说的话,咱们姑娘现如今就是夫人,怎么能说不当就不当了,你是姑娘的陪嫁丫头,担着姑娘的门面,你说出这样的话,有心人听着还以为是咱们姑娘的意思,到时候怎么解释的清。” 翠翠一听这话,倒真有些害怕了,“婆婆,我错了...” 秦婆婆摇头叹息,“倒也怨不得你,你也是为姑娘好,以后把口改回去,叫夫人。我是看着姑娘长大的,虽说是下人,但在这王府里头也算是姑娘的娘家人,又是长辈,还可照拂着姑娘,让别人知道,咱们相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梁玉儿是听到秦婆婆跟宋景淮说的话的,她没想到的是,宋景淮的“正经事”,竟真是去看奏折。 宋景淮说今夜会过来。 来做什么。 他与她之间,几乎已经穷途末路,梁玉儿什么都想不到,望着烛火照亮的屋子,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书房里。 灯影照在奏折上,不很稳定,一晃一晃地颤着,宋景淮望着奏折上的刚正小字,怎么都看不到实处。 忽然烛火猛地一颤,下一秒又变得平静。 宋景淮放下奏折,深深合上眼,揉揉眉,站起身整理桌上奏折,边问:“有动静?” “墙上多出一个狗洞,想必是在那处交互。” 宋景淮轻嗤出声,“倒也想得出来,不要拦着,随他们去。” “是。” 宋景淮把桌子都收拾整齐,忽然想到了什么,摇头笑了笑,“他们倒是真当本王是个傻子,该把本王当傻子的却是处处顾忌着本王。” 隐在暗处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王爷以前让属下看着王妃,是怀疑王妃对王爷不利?” 宋景淮愣了愣,以前让他看着梁玉儿,是受梁丞相所托,担心她寻了死路。 后来...她变了... * 宋景淮走去梁玉儿屋里的时候,雪下的愈发急了,大约明日便要银装素裹了。 宋景淮眼中蕴着笑意,明日带她出来看看雪。 梁玉儿屋里炭火烧的很重,窗子开了一个小口子透气。 梁玉儿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头,她想在宋景淮到前睡着,这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宋景淮起得早,她起来也见不到他...... 这样就能完美错过了... 可是不管她以往如何嗜睡,今日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宋景淮推门进来时候,梁玉儿听到了动静,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宋景淮掀开梁玉儿的被子一角,熟练地钻了进去,宋景淮的气息就在梁玉儿的鼻尖,梁玉儿暗悔自己没睡好,她本应该背对着他的,可是忘记了。 现在梁玉儿便是正对着宋景淮,鼻尖嗅着久违的熟悉味道,梁玉儿忍不住鼻尖泛酸。 宋景淮低头看她,也看出了些端倪,心底叹气,顺手搂住梁玉儿的腰,梁玉儿的孕肚大了不少,腰间也长了些肉,宋景淮顺手拍拍她的背,然后把自己的唇凑到梁玉儿的唇上点了点。 梁玉儿立刻就忍不住了,睁开眼怒目而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宋景淮无辜看她。 那眼神看得梁玉儿心里窝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愤愤转了个身。 等她翻好身,宋景淮出声了,“夫人还没睡啊。” 这话气得梁玉儿差点没喘上气来,咬住唇什么都不说。 宋景淮摸摸鼻子,又说,“夫人怎么不告而别?” “......” 宋景淮是不是傻逼! 梁玉儿要气死了。 宋景淮心里叹气,搂住梁玉儿的肩,硬把梁玉儿翻过身来,直对着她的眼睛,“本王没有跟夫人说过,不许叫本王‘王爷’的么?” 梁玉儿心中憋着气,本懒得与他回嘴,现在不知怎的,嘴巴痒痒的,实在忍不住回敬,“何曾有过?” 这话将宋景淮气笑,他双手撑在梁玉儿身侧,用胳膊肘支起身子,认真看她,“夫人什么都记不得了,本王却记得,夫人什么都不信本王,本王却什么都信夫人。” 梁玉儿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也没听明白,只觉得他们离得太近,她面红耳赤不说话。 宋景淮继续说道,“夫人现在要记得本王说的话,本王说,明日带夫人出门踏雪。” 梁玉儿前半段话没听明白,后面的却听的清楚,宋景淮说明日要带她出去看雪! 看着梁玉儿瞬间切换的表情,宋景淮眼底无奈,躺回去前顺便窃了一记香吻,梁玉儿回过神来后往宋景淮脸上招呼了一巴掌。 宋景淮:“......”原来她不仅很会骂人,还会打人。 梁玉儿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她是不是又被宋景淮骗了,明明她自己也可以出去看雪,用得着他说吗?! 他还亲她了!他们在吵架好不好,他就这么随便!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真是的! 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她真的好困! 梁玉儿醒过来的时候宋景淮果然已经不在了。 梁玉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天这么冷,宋景淮却还要早起去上朝,实在太惨了。 她心里可巴巴的乐着呢。 你尽管再苦一点,我就可以再高兴一点点! 忽然帘子被掀开,宋景淮端着早餐进来了。 梁玉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说话结巴,“你你你...你...不是上朝去了吗?” 宋景淮挑了挑眉梢,“皇上太后体恤,准本王有事不必上朝。” 梁玉儿下意识问:“你有什么事啊...” 宋景淮将勺中的粥吹凉,慢条斯理地递到梁玉儿的面前,“夫人又忘了,本王昨夜才说过,要带夫人出门赏雪。” “......” 梁玉儿怀疑宋景淮是在随便找借口不想上朝,但是她没有证据。 第51章 这书还没完结啊!!!(二更) 宋景淮喂着梁玉儿吃完粥,才满意地叫翠翠来把盘子端走。 翠翠默不作声的走了。 梁玉儿想让她拿件衣裳都没机会,无奈只好叫宋景淮帮忙。 梁玉儿的衣裳很多,她惧冷,寻常都是穿很厚的衣裳,今日想着要出门赏雪,便指着一件玫红的衣裳让宋景淮拿出来。 宋景淮一摸便皱眉,又放进去,道:“这件太薄了。”宋景淮又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翻出一件一件月白色的衣裳,递给梁玉儿,“这件甚好。” 梁玉儿:“......” 这件衣裳比她平时穿的还要厚上两倍...... 而且她里面已经穿了很多了…… 梁玉儿很干脆地拒绝,“不要这件。” 宋景淮没理会她的想法,伸出手,把这件极厚的衣裳递给她。 梁玉儿才不要,掀开被子预备下床亲自找衣服穿,但是被宋景淮阻止。 宋景淮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漫不经心地威胁道:“外头下雪,天凉得很,夫人若是不穿这件衣裳,便不要出去了。” 梁玉儿低头看看面前的这件衣裳,闷闷地穿上。 穿上之后更加郁闷,她真的好像一个球啊,她好圆啊...... 看看宋景淮挺拔的身姿,正看着她笑得如沐春风,梁玉儿瞬间郁闷了。 可恶! * 鉴于上次出门遇刺,此番出门宋景淮带了不少侍卫。 翠翠穿得厚厚实实的,跟在梁玉儿的身后,秦婆婆身子年迈,便不一道去了。 许是孕吐缓解了些,梁玉儿也不晕车了,一路看着外头的雪景感叹,“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宋景淮称赞,“夫人吟得一首好诗。” 哼!毛大大的诗还用得着说?! 梁玉儿忍不住骄傲起来,声音低低地暗骂了一声,“文盲。” 宋景淮:“......”他可是状元好吗! 过不了一会,梁玉儿看着马车驶出市集,周边的景色愈发萧瑟,像是在往郊区驶去。 梁玉儿心中顿时出现了不妙的念头,宋景淮这个变态不会是想把她抛尸荒野吧...... 梁玉儿防备地盯着宋景淮,问:“王爷,咱们去哪里?” 宋景淮看她模样好笑,起了玩笑之意,将问题抛回给梁玉儿,“夫人以为呢?” 宋景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梁玉儿心中骤然一顿,“我要回去!” 宋景淮凉凉说道:“这可不是夫人想回去就能回去的。” 梁玉儿深深合上眼,“宋景淮,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停下了。 翠翠掀开厚重的帘子探进头,带进一些雪,说:“王爷,夫人,静安寺到了。” 梁玉儿挑了挑眉尖,原来是她多想了。 宋景淮叹气,下去前在梁玉儿耳边道,“夫人竟是如此不信本王吗?” 梁玉儿愣了愣,心中骤然有些发虚。 相比于宋景淮带她看雪,她更相信宋景淮设了什么陷阱等她跳。 但是,她还是来了,不是吗......即便是怀疑,她还是来了。 静安寺是达官贵人常来的赏雪之地,又临近年关,女眷们也都纷纷来祈新年鸿运。 于是今日,静安寺门前不仅是摄政王府一架马车,还有许多大人家眷的。 静安寺的香火很旺,梅花很香。 梁玉儿本不信神佛,但自己穿越到这本书里的确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也渐渐信了。 梁玉儿祈福的时候,眼皮不知怎的突突的跳得厉害,她心悸一紧,骤然魂魄像是被扯出去又冲回来。 待她安定下来,身边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位僧人,约莫二十岁,眉清目秀,一手佛珠,一手举着,他的眼闭着,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念什么经文。 梁玉儿小心翼翼开口,“这位小师傅,我可有什么异常?” 那小僧人缓缓睁开眼,语调平缓,“住持已等候多时,施主请随我来。” 梁玉儿心中一个疙瘩,她还是被认出来了,世上之事本就难以解释,但她还是隐隐担心,宋景淮会怎么想她,妖怪,还是魔女... 小僧人在前带路,梁玉儿跟上,宋景淮走在她身边,手里稳稳地牵着她的手。 宋景淮的手炽热,跟他第一次牵她的时候感觉一样。梁玉儿想,这个世界不属于她,宋景淮跟她,也许从来就是无缘无分。 更何况,宋景淮还有菲儿。 但是,她是真的喜欢他,即便早就知道他们没有好结果,在宋景淮喊她“夫人”,在每天给她带酸枣糕的时候,也喜欢上了他。 “景淮。”梁玉儿捏捏宋景淮的手,朝他笑笑,喉咙里本要对他说的话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说:“等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好了,我自己进去吧。” 也许,进去了,再出来的,就不是她了。 宋景淮眉头蹙紧,拒绝,“一起进去。” 梁玉儿:“我自己进去。” 宋景淮:“一起进去。” 梁玉儿:“住持要看我,我自己进去。” 宋景淮才不管,“一起进去。” 梁玉儿白眼:“自己进去。” “一起进去。” “......” 两人争执了几百个来回,终于小僧人看不下去了,说道:“主持说让两位施主都进去。” “......” 宋景淮跟梁玉儿:怎么不早说啊,太伤感情了。 翠翠在路上跟梁玉儿讲,住持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岁了,还能化缘渡人,是高僧。 “嘎吱——”禅房的门已经老旧。 住持转过身来,一身袈裟,脖上一串挂珠,饰有流苏。脸似圆盘,面色红润,倒真像是佛堂里供奉的弥勒佛样子。 梁玉儿有些心虚,但还是双手合掌,弯腰行了招呼礼。 住持是个七窍玲珑的,一席话下来也没有点破梁玉儿穿越的事,只是说了一句,“非寻常之事也必定有其佛理,施主不必忧心。” 临走之时,住持忽然看向梁玉儿的肚子。 “施主这孩子倒是上好的命格,有飞冲九天之命。” 梁玉儿听得心惊,搂住肚子,下意识看看宋景淮,宋景淮倒是面不改色。 “施主心事重重,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思虑过多,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住持眼神慈悲,看着梁玉儿的时候坦坦荡荡,没有丝毫隐瞒。 梁玉儿也想安之若素,但是她分明就是个炮灰啊! 之前没怎么感觉,但是菲儿一怀孕,这感觉就出来了。 说实话,为了这事儿,她没有一天不闹心的。 梁玉儿难得文绉绉说话:“既知定数,又何必强求。” 住持:“动即是静,静亦是动,动与静,皆有心生,定数如何,还是看施主。何况,何来定数?” 何来定数? 书上说的。 “梁玉儿被宋景淮送去乡下别院,了此残生。” 梁玉儿愁眉不展,忽然想到了什么,猛一抬头。 卧槽! 这书还没完结! 梁玉儿究竟命运如何,还没有说穿。 第52章 宋景淮有做和尚的天分(三更) 梁玉儿惊疑不定地看向住持,住持笑,“施主一点就通,命途高升。” 住持转头,又看看宋景淮,沉默了几秒,又说道,“施主倒是难得的通透人,颇具慧根,若是跟老衲学佛法,倒是百年难遇的有缘人......” 宋景淮面不改色地听着。 住持接着说道:“只是尘缘太深...也罢,老衲从不强求,施主在俗世,也能展一番作为。” 两人出来后,走在小路上。 梁玉儿还是觉得好笑,嘴角不停抽搐,忍不住笑出声,看看宋景淮,揶揄:“王爷日后可以研究个佛法,指不定也能长生不老啊哈哈哈。” 宋景淮倒是不恼,嘴角勾了勾,深深看了眼梁玉儿,意味深长说道:“夫人刚不还叫本王‘景淮’的么?怎么改口了?” 梁玉儿笑意凝固,“......” 刚她以为自己要回去了,可不得道个别嘛...... 算了算了,看在他今天有点良心的份上,她满足他,“景淮,满意了?” 宋景淮捏捏她的手,算是回应。 梁玉儿:“......”真闷骚。 “呦!那不是摄政王妃吗!” 梁玉儿转头:操!是那个什么王爷的女儿,上次非要她吟诗的那个。 梁玉儿记仇可厉害了,这一下被她逮到了可不得好好教训一下! 她迎上去,把对方的语调学得有模有样:“呦!这不是那个谁嘛!那个...”梁玉儿挠挠脑袋,还真不知道她啥名字,于是扭头装模作样地问翠翠,“翠翠,你知道她是谁吗?” 翠翠:“不知道。” 梁玉儿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问宋景淮,故意道:“景淮——你知道她是谁吗?” 宋景淮:“不知道。” “......” 那姑娘身边还有两个闺中好友,想必是下不来面子,又碍着宋景淮在场,只好跺跺脚,又跟宋景淮解释,“王爷,我叫王素宁,是平凉郡主。” 宋景淮装作没听见,面无表情,眼神也没落到她身上。 梁玉儿笑:“原来还是个郡主啊......” 这下王素宁气坏了,梁玉儿与她从小相比到大,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郡主,这分明就是挑衅,一下脑袋气炸,“你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梁玉儿眼神挑了挑,还没等她开口,宋景淮眼底转为冰凉,嘴角讽刺,喝道:“放肆!” 这一下不仅是王素宁跟她闺中好友被吓得颤了颤,就连梁玉儿也这冰冰凉凉的声音吓了一跳。 宋景淮握着梁玉儿的手紧了些,眼角讽刺,“区区郡主算什么,玉儿是堂堂摄政王妃,岂容得你们说道。” 王素宁几个从小便被长辈惯着长大,哪里被这样吼过,还是被自己的梦中情人吼,吓得眼泪圈在眼眶中,进出不得。 宋景淮平日里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就算是梁玉儿看他像是渣男的时候,也是温润如玉的渣男,何曾见过这样发脾气的宋景淮,不过好在这里没有什么别的人看见,否则必定要大跌眼镜。 梁玉儿看着几个姑娘可怜的紧,担心宋景淮真要‘仗势欺人’,欲息事宁人,扮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佛祖脚下别吵吵嚷嚷的,你们拜完佛了就都回去,没事少出来溜达,净给别人添堵来了。” 王素宁不领她的好意,狠狠瞪她一眼,“哼”了一声便带了她的小姐妹拂袖而去。 梁玉儿:“......” 操! 宋景淮“呵”地笑了一声,好笑似的看看梁玉儿,仿佛在说:瞧你自作多情了吧。 回去的路上,梁玉儿还是恨恨的,她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骄纵的小姐,还真算是涨了见识了..... 下次,她绝不再当好人了...让宋景淮把她们往死里头整,她保准在一旁看得高高兴兴,还能鼓个掌啥的。 梁玉儿尝试平复了一下心情...妈的还是没法平复... 这娘儿们真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当她下了马车,看到菲儿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刚刚那郡主,实在是率真可爱极了。 宋景淮见到她的时候也愣了愣,然后又自然地迎上去,“怎么出来了,王太医说你脉息不稳,需要静养。” 这话语调平平,却实在关怀备至,听得梁玉儿心里泛酸。 梁玉儿本打算甩头就走,又想到方才住持的话,又念着方才宋景淮帮她说话,干脆等在宋景淮身边。 菲儿挺着肚子,楚楚可怜:“王爷跟姐姐去哪里了?” 宋景淮不说话。 梁玉儿皱眉,干脆帮忙说话,“去庙里了。” 菲儿死死盯住宋景淮,也不理会梁玉儿,“去庙里做什么?” 宋景淮还是不说话。 梁玉儿真是纳了闷了,刚刚宋景淮不是挺刚的嘛,怎么这会儿变成了哈喽猫了呢... 看着菲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梁玉儿难得心情颇好,好心替宋景淮解释:“去庙里...祈福了,给我们孩子祈福了。” 菲儿眼中的泪终于圈不住了,刷拉一下流到脸颊上,眼神却还是盯着宋景淮,执念颇深地开口:“王爷为何不带我一同前去?” 梁玉儿嘴角上勾,眉梢弯了弯,瞧她发现了什么,她这样胡说八道,宋景淮竟然不解释? 嘿!真有趣! 梁玉儿咬咬下唇,疑惑睁大眼睛,“按规矩,王爷本就只能带王妃一道去啊,带上通房...哦...妾室算什么...” 宋景淮这回说话了,“翠翠,带夫人先回屋里。” 翠翠:“...是。” 梁玉儿走前,听到宋景淮演戏的声音,“菲儿,你听我说......” 梁玉儿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晴朗了,漫天雪白都映进了她的眼中。 她的世界,恢复光亮! “呦,姑娘遇上了什么好事儿啊,笑得这么高兴!”秦婆婆见梁玉儿笑嘻嘻走进来,笑意盎然地迎上来。 翠翠已经迫不及待要讲给秦婆婆听庙里头发生的事情了,“刚刚那个郡主,她可嚣张了......” 翠翠没有听到住持的话,所以当真以为,在禅房里,住持给他们祈福了,不知道外头梁玉儿说的话里头的玄机。 秦婆婆听了也颇为高兴,拍拍梁玉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姑娘是有福分的,王爷他还是念着姑娘的,姑娘日后也不要管别的劳什子,只管安心把孩子生下来,那才是正经事。” 梁玉儿心里头高兴,一一应下,然后吩咐翠翠赶紧上饭,他们一路来回奔波,只在车上稍微吃了些干粮,她现下饿得几乎能吃得下一头牛! 第53章 宅斗剧本or权谋剧本 宋景淮带着菲儿回去,菲儿一路抽搭着,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屋里,菲儿红着眼,不看宋景淮,“王爷来我这处做什么,王妃怀着的才是正经主子,我这里的,即便是个男丁,也不过就是个庶子,哪里比得上王妃生的尊贵......” 菲儿边哭边委屈说道,还不忘朝宋景淮那里看看他的脸色,宋景淮的脸已经黑透,眉头紧蹙,看不透心里在想什么,菲儿见他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味低头哭泣,顾自伤心。 过了不知多久,宋景淮叹了口气,嘴角下拉,一手搂住菲儿的肩刚要开口安慰,菲儿还将肩抖了抖,将宋景淮的手抖下去。 宋景淮摇摇头,又重新将手搭上去,“你是知道本王的心意的,当初又是你劝了本王娶了她的,都是做戏给梁丞相看的罢了,你若实在受不住,本王便立即休了她,也省的烦恼了。” 闻言菲儿身子僵了僵,泪眼朦胧看宋景淮,“王爷不要,菲儿虽是心有不甘,但却也是知晓王爷心意的,王爷待菲儿好,菲儿也全记在心里,王爷有鸿鹄之志,报效朝廷,菲儿怎能耽搁了王爷。” 宋景淮嘴角往上扯了扯,颇为欣慰地拍拍菲儿的背,待她情绪完全平复,宋景淮道:“菲儿放心,本王必定不会负你,待事情尘埃落定,本王便抬你做平妻,孩子也绝不是庶出的。” “多谢王爷。”菲儿停止了抽泣,颇受感慰。 宋景淮又皱了皱眉,佯装心事重重的模样,菲儿见状问道:“王爷可有什么烦恼的。” 宋景淮叹了口气,“没什么大碍,你便安心在府里养胎,其余的,你也不要操心。” 菲儿也皱眉,“王爷有什么心事便说与妾身听,妾身好歹也陪在王爷身边许多年了,指不定这回也能给王爷出一些主意。” 宋景淮捏捏眉心,“谈信秋进京,与王妃旧情未了,本王虽是不在意他们之间情分,但又是忧心梁丞相那边会有所动摇,方太尉本就掌握着军权,却不知谈信秋是如何选的,若是他投了太尉那处,本王与梁丞相手上的兵权只怕就更加难以抵抗了。” “更何况,本王与王妃素来交恶,便是前段时间听了你的话,去了她那里,还是免不了恶语相向,届时本王纵有朝堂文官相助,也如那毡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菲儿眯起眼,“王爷切勿气馁,还是大局为重,虽知王爷不喜,但王爷还是要亲近王妃,好拉拢梁丞相的。” 隔了半晌,宋景淮深深叹了口气,“可倒是委屈了你,受了欺负,今日祈福一事,也实在是本王不是了,原想带着你的,可又怕惹了梁氏,前功尽弃。” “妾身知道的,王爷别想了,今日之事是妾身小心肠了。” 宋景淮不说话,菲儿眼中笑意盈盈,轻轻环住宋景淮,又道,“是妾身误会王爷了,王爷勿怪。” 宋景淮轻轻叹了口气,回搂了一下她,“本王怎么会生你的气,本王先去处理奏折,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本王只好先晾着你了。” “嗯,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宋景淮面目黯淡,很显憔悴,推开门,迎面是狠厉的风雪,吹散他脸上的颓疲,宋景淮眼角勾了勾,晕上嘲讽的笑意。 他的近侍问他,“王爷要去哪里?” 宋景淮抖抖身上的雪,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消失在凝固住的空气中,“去书房。” 宋景淮的桌子上已有一封书信,他的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地将信看完,然后放在火上烧尽。 终于都要开始了。 梁玉儿今日精神得很,也没有睡意,便跟秦婆婆和翠翠围着炭火盆烤火,边烤边聊着天。 翠翠还在添油加醋地把庙里头的事情给秦婆婆描述一遍,梁玉儿则是在想一些问题。 比如,宋景淮对菲儿并非真心全意,那么,宋景淮又为什么会将菲儿放在身边,菲儿的孩子来的蹊跷,宋景淮彼时与自己片刻不离,哪里来的机会给菲儿安下一个种子,但他们一定是见过面,否则孩子来由不会这样被忽视。如果是这样,宋景淮跟菲儿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比如,宋景淮现在去了菲儿的院子里,他跟菲儿又是如何解释他们今日的出游的。 比如,宋景淮明知道谈信秋回京,也知道他与梁玉儿之间私情,却还是由着自己回相府,这里又有什么蹊跷。 再比如,谈信秋忽然离开,信上说了十年,却是半年不到又回来了,方太尉又执意要他留下来,这又是什么情况。 梁玉儿开始隐隐察觉,自己拿到的才不是宅斗剧本,而是正儿八经的权谋剧本。 只是自己脑子不够用,想不到真相,但是梁玉儿的第六感告诉她,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除去她自己。 也许,她应该找个机会跟谈信秋聊聊。 梁玉儿把手放在炭上烤,拿过翠翠织的小袜子,针线虽然有些松散,但好歹也能看得出来是个袜子。 “翠翠,你过几日,寻个机会去将军府里,让信秋来王府里,我有话要与他讲。” 秦婆婆停下手里的活儿,看向梁玉儿,“姑娘可还是念着信秋公子?” 梁玉儿愣了愣,摇手。 秦婆婆苦口婆心,“姑娘实在不该再见信秋公子,姑娘已经嫁给了王爷,纵使心中放不下信秋公子,也实在不该......” 梁玉儿怕了秦婆婆念叨,赶紧寻个借口,“是娘亲有些东西让我交给他。” 秦婆婆一脸不信,盯着梁玉儿的脸要看出端倪,但是梁玉儿脸不红心不跳的。 忽然,梁玉儿想起来梁夫人出游是在谈信秋回京之前... 这个谎撒的全是破绽... 梁玉儿刚想妥协说真话,秦婆婆最后叹了口气,“姑娘自己拿捏好分寸,别让王爷恼了。” 梁玉儿赶忙点头称是。 秦婆婆织着手里的马甲,已经快完工,梁玉儿拿起来看,很小巧精致,梁玉儿拍马屁:“秦婆婆的手真巧,我看是比外头买来的还要好上几分。” 翠翠:“......”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第54章 秦婆婆实在是神助攻(二更) 秦婆婆却很吃这一套,立马乐了,自豪地说道:“那是自然,你小时候,还有你母亲小时候的马甲都是我老婆子织的,可不得好过外头买来那些吗!” “姑娘喜欢,我老婆子多织些,再织几件厚的,姑娘这孩子生下来得到来年三月了吧...那时候天还凉,我老婆子多织几件,就是穿不了,下个冬天也总能派上用场了......不过小孩子长得快,下个冬天指不定长大多少了...” 秦婆婆织着手里的马甲,思绪飘到很久之前,一边忙着手里头的活儿,一边念叨,“你小时候便长得快,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罢了,就什么衣裳都要重新安置一套了。原先的衣裳统统穿不上了,你说说,这小孩子真是费衣裳,姑娘的衣裳啊,都是上好的,丢掉怪可惜,我都拿回去给乡下的那些个大姑娘们了,她们总能用上...” 她们三人围着炭火,手里织着马甲,听着秦婆婆讲最久远的故事,窗外不时传来雪压断枝丫的声音。 屋内温暖舒适到梁玉儿几乎要睡着,忽然她脑中闪过什么,大拍手,惊喜道:“翠翠,咱们烤番薯吧!” 秦婆婆摇头笑,“姑娘今日兴致难得这样好。” 翠翠也很高兴,跳起身来,“那我去厨房拿番薯!” 秦婆婆阻止她,开口:“王府里恐怕难有这样的东西,你去厨房找到一个叫小花的,她惯有捣鼓这些小吃食的兴趣。” 翠翠身子已经在门外了,往后喊了声,“知道啦!” 梁玉儿笑:“婆婆才来几日,便知晓这么多了。” 秦婆婆朝梁玉儿笑,凑在梁玉儿耳边轻声道:“姑娘今日清晨出去的时候,我老婆子走遍了王府,识得了几个丫鬟,倒是有些用处的。” 梁玉儿心底里暗暗佩服秦婆婆,自己穿越到王府里这么几个月,好像除去宋景淮,常跟在宋景淮身边的小厮,还有一个管家,其余什么人都不认识,秦婆婆实在是有本事。 梁玉儿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了一份底。 看着秦婆婆穿针引线,梁玉儿眼中闪了闪,试探道:“秦婆婆,信秋当初执意要去边疆......” 秦婆婆眼底晃了晃,又像是惋惜“那孩子也是个脾气硬的,老爷阻拦了这桩婚事后,那孩子便一声不吭地请旨去了边疆。” 梁玉儿:“......” 以谈信秋的本事,即便是在京中,没有了梁丞相的庇护,也有许多人脉在手,也不一定非要去边疆那种苦地方啊。 梁玉儿又想起了谈信秋的信,他说是因为不忍百姓疾苦... 也许,没有这么简单吧... 梁丞相也真是的,谈信秋跟梁玉儿青梅竹马,当初分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之前都没有阻拦,嫁妆都准备好了,竟然到了最后拆散他们。 难道是遇上了什么急迫的事情,不得已而为之? 是宋景淮强求? 大概也不会吧...宋景淮这个人虽然变态了一些,但是还不至于缺德到这份上... 而且时间也对不上,梁玉儿心里把整个故事理了理:先是梁丞相逼走了谈信秋,谈信秋去了边疆,再是梁丞相办宴会,然后菲儿让宋景淮娶梁玉儿,宋景淮求亲,梁丞相答应,最后梁玉儿嫁给宋景淮。 所以,谈信秋的离开应该跟宋景淮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梁丞相为什么要阻拦梁玉儿跟谈信秋的事情呢... 梁玉儿想的头疼,这时候翠翠拿着番薯进来了,眉飞色舞的,“秦婆婆好厉害,厨房里果然没有番薯,还是找到了小花,才有的。” 秦婆婆看到翠翠这模样,忍不住叹气,“你这孩子,跟在姑娘身边通透些,总还像个孩子似的,我老婆子又不能一直待着,以后还是要你陪着姑娘的。” 翠翠吐吐舌头,然后笑着把番薯放到炭盆里面。 梁玉儿拿起火钳,拨弄炭火,好让番薯能烤的熟。 宋景淮进来的时候便闻到番薯气味。 宋景淮从静安寺回来之后先去菲儿屋里,再去书房处理事务,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本打算直接吃晚饭,现在闻到香喷喷的焦番薯味道,一下子便觉得肚子里空空的。 秦婆婆看到宋景淮进来,笑得如沐春风,拉起翠翠,给宋景淮行过礼,道:“王爷来了,姑娘恰好给王爷烤了番薯,本想着给王爷送去,这凑巧王爷就来了。” 梁玉儿:“......”她什么时候说要给宋景淮送去了? 翠翠:“......”秦婆婆随时随地都能说瞎话。 宋景淮倒是很坦然地从炭火盆边上捡起一个番薯,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剥皮。 秦婆婆扯了一下翠翠的衣角,翠翠意领神会,说道:“王爷,夫人,奴婢与婆婆去厨房瞧瞧。” 宋景淮忙着剥番薯,头也不抬:“嗯。” 梁玉儿:“......” 神助攻啊神助攻! 她们走后,梁玉儿看着正吃着番薯的宋景淮,酝酿了一下语气,想跟他说,让谈信秋来一趟。 “王爷?” 宋景淮眉头皱了皱,梁玉儿察觉到,很识时务地改了称呼,“景淮?” “嗯。”宋景淮挑眉看她。 这事儿挺难开口的,梁玉儿酝酿了一下语气,换了个说法:“临近年关,咱们是不是要请众位大人带着家眷来府里举个宴?” 宋景淮默不作声地吃着番薯,似是没有听到梁玉儿的话,等他把番薯吃尽,又擦了擦手,才说道:“夫人怀着这孩子,不宜操劳。” 宋景淮这语气说不上有多坚决,梁玉儿决定再试一试。 于是她走到宋景淮身边坐下,抱住宋景淮的胳膊摇了摇,“景淮~我在府里没个念头,就想找些姐妹们来府里赏赏花...咳咳...你也可以跟那些个大人聊聊政事啊...有利于促进同僚关系和谐的...” 宋景淮嘴边晕着笑意,被梁玉儿捕捉到,梁玉儿继续努力,“景淮,我出阁前的那些个小姐妹,都要念叨我了...” 宋景淮笑意染上眉梢,又故作认真地看向梁玉儿,“夫人是说夫人闺阁里头的伙伴想与夫人叙叙旧了?” 看着宋景淮这奇奇怪怪的表情,梁玉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只好茫然地点了点头。 宋景淮妥协:“既然夫人坚持,那本王便着手准备请帖,请全京城同僚携家眷来府里叙上一叙。” 梁玉儿一听便放心了。 宋景淮敛下心绪,他以往只听说过,丞相之女孤傲清绝,身边并无相知之友。 所以,那时候她说的话,是真的…… 第55章 宋景淮戏真多!(三更) 梁玉儿手里拿着番薯,慢吞吞往嘴里放,忽然,“噗——”一声,梁玉儿的脸彻底红了。 操! 她在放屁! 操! 梁玉儿这下彻底里子外子都没了,尴尬地朝宋景淮看看,宋景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梁玉儿涨红了脸,觉得没脸再见宋景淮,于是推推搡搡地急忙把宋景淮往外头推。 宋景淮也不恼,任由她把自己推到门外。 外头风雪很大,宋景淮被关在门外,刚要往外走,忽然门又开了,梁玉儿手里举着他厚重的斗篷,恶狠狠地看向他,仿佛宋景淮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待宋景淮接过外衣,梁玉儿又心安理得地把门碰上。 宋景淮看着紧闭的门愣了几秒,然后眼角飞上笑意。 待他转过身,小厮笑嘻嘻问,“夫人怎么把王爷推出来了?” 宋景淮换上一副高冷的表情,傲娇的想:夫妻间情趣,你懂什么? 忽然宋景淮眼中一闪,轻声道:“出去散布消息,摄政王妃嫉妒成性,把本王赶出房门,本王恼怒离开,去妾室菲儿房中。” 小厮换上正经面孔,应了声“是”。 看着王爷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小厮又奇怪问:“王爷...您去哪里?” 宋景淮:“去书房。” 小厮:“......” * 宋景淮定下宴会的日子是在十日之后,他跟梁玉儿讲的时候,梁玉儿忽然问道:“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宋景淮眼神飘忽了一下,说道:“许是要年后了,我母亲来信说他们正在姑苏,准备在那里过年。” 梁玉儿一听到来信,瞪大眼睛看宋景淮,“信呢?”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朝他伸手,索要自己胡诌出来的信,不动声色往她手上轻轻拍了拍,道:“下次带给你。” 梁玉儿撇嘴。 两人在炭炉旁烤了一会儿,梁玉儿忽然问他:“你今晚睡这儿?” 宋景淮一时不知道梁玉儿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睡这儿的么?宋景淮看看梁玉儿,梁玉儿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怎么,不去菲儿屋里了?” 闻言宋景淮意味深长地看着梁玉儿,把脸凑到梁玉儿眼前,“夫人又吃醋了?” 梁玉儿愣住,她为宋景淮的厚颜无耻感到震惊,明明他应该感到羞愧! 好,既然宋景淮戏多,那她就陪他演下去。 梁玉儿顺势把脑袋靠在宋景淮的肩上,娇娇弱弱地说道:“女人善妒,没有例外。” 宋景淮叹了口气,勾上梁玉儿的肩,将自己的头转过来往梁玉儿的额上点了点,“夫人不必这样,本王的心意,夫人还看不明白?” 梁玉儿忽然想到那日宋景淮没有拆穿自己说给菲儿听的谎言,心里恍惚了一下。 宋景淮根本不是喜欢菲儿,那么,他为什么要听菲儿的话,来娶梁玉儿。 娶梁玉儿到底是菲儿的心意,还是宋景淮原本就定下的计划。 妈的,太他妈复杂了! 梁玉儿看看宋景淮闲适的模样,干脆直接问他:“王爷为何要娶我?” 宋景淮原本垂着的眼抬了抬,嘴角勾起笑意,抬手把梁玉儿的脑袋勾近,一拳之隔,双目相对。 梁玉儿的耳尖逐渐染上粉色,宋景淮忽然起了心思,故意说道,“因为本王喜欢夫人。” 操! 梁玉儿的脸瞬间涨红,宋景淮是不是在耍她?! 宋景淮见梁玉儿这模样,眼底染上笑意,半真半假嗔道:“夫人怎么害羞了?本王可还记得,夫人也说过,夫人也喜欢本王......” 梁玉儿捂住宋景淮的嘴巴,“王爷别说了,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宋景淮趁机把梁玉儿的手拉下来,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本王可还记得夫人那时胆大极了,当众亲了本王,怎么现在都不认账了?” 梁玉儿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眼前只有宋景淮得意地看着她的模样。 梁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头脑发热的,反正她就是对着宋景淮微微挑起的嘴唇,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像是用这个方式来阻止宋景淮继续说话。 宋景淮立刻反客为主,轻轻搂住梁玉儿的腰,俯身吻住她。 看着宋景淮毫不犹疑的动作,梁玉儿觉得自己又被宋景淮算计进去了。 反正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没有后续。 虽然梁玉儿心里其实隐隐有些期待,但毕竟大着肚子...胎教很重要的... 对... * 翌日是腊八,梁玉儿醒过来的时候,翠翠已经端着一碗腊八粥进来了,“王爷算的时辰好准,夫人果真是这时候醒了。” 梁玉儿身边早已没有宋景淮身影,想必是早朝去了。 “你手里的是什么?” “是腊八粥,今日是腊八,王爷吩咐厨房做的。” 梁玉儿坐在圆桌边,一勺一勺地吃,粥还很烫,是刚刚煮好盛出来的,梁玉儿慢慢吃着,漫不经心地说道:“给菲儿姑娘也盛一碗去。” 秦婆婆刚巧从外头进来,抖抖身上的雪,闻言赶紧阻止,“姑娘不可,她如今也怀了孩子,姑娘赐她一碗粥,本是好意,但若是小人作祟,粥也能变成毒药,届时,姑娘纵使长了一百张嘴巴,也将不清楚了,即便是查清楚了真相,也难免被人诟病。” 梁玉儿听得心惊,秦婆婆说的有道理,她自以为看遍宫斗剧,掌握了宫斗宅斗的各种技巧,一旦亲身体验,还是缺了个心眼。 这碗粥,还真是送不得。 忽然梁玉儿心头一紧,自己不去惹麻烦,会不会麻烦找上自己,自己手里的这碗粥,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秦婆婆看清梁玉儿心中疑虑,说道:“姑娘的吃食倒是尽管放心,我老婆子都是用银针亲自试过的,说来也算凑巧,老婆子年幼时候跟着一位大夫学过五年医术,为姑娘嗅一嗅吃食的本事还是有的,姑娘尽管放心。” 秦婆婆简直无所不能,梁玉儿心中暗暗佩服她,顺便放宽了些心。 梁玉儿开始觉得,秦婆婆简直是各种宫斗宅斗的必需品,有了秦婆婆,能不能赢到最后不敢保证,毕竟这得看命,但是,活到最后是很有保障的。 第56章 翠翠的狗血爱情 梁玉儿笑意盈盈看向秦婆婆,“婆婆还有什么本事没有告诉我的?” 秦婆婆笑着觑了梁玉儿一眼,“我老婆子就这么些本事,全都用来护着姑娘跟小姐了。” 梁玉儿这时候吃完粥,站起来搂住秦婆婆,“秦婆婆真好。” 秦婆婆难得见梁玉儿这样,一时满满皱纹的脸上有些不自然,慢慢推开她,道:“姑娘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庄重些。” 梁玉儿摇头,“偏不。” 秦婆婆:“......”推也不好推,只好任由她抱着。 雪一直在下,梁玉儿本想出去走上几步,但一脚踩下去却全不知雪的深浅,差点摔着。 秦婆婆赶紧扶住,“姑娘还是回去吧,这万一摔着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梁玉儿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赶紧转身回了屋子。 梁玉儿发现,冬天最好的事情就是围着炭火唠嗑。 秦婆婆已经把前几天的小马甲织好了,现在着手准备织第二件了,翠翠织好了一只袜子,正在织第二只。 秦婆婆边织边唠叨,“上一件织的薄了些,姑娘可以在四月的时候给孩子穿上,这次织件厚一些的,好让我们小娃娃一生下来就可以穿上。” 梁玉儿抿着笑意,“秦婆婆有心了,只是我这孩子生下来也大约要三月了,不必太厚。” 翠翠正在挣扎着补救手里头的袜子,梁玉儿拿过来看看,针眼很大,但好歹还是有袜子的样子的。 翠翠有些不好意思,抢了过来,“夫人不要瞧了,奴婢就当是拿来练练手。” 梁玉儿道:“怎么还想留着给自己的孩子穿?我可不管,我孩子就要落地了,到时候没有几双袜子我可饶不了你。” 翠翠单纯的很,一听到“自己的孩子”便立即涨红了脸,听到后面又是高兴,连忙说:“姑娘不嫌弃,奴婢便多织几双。” 梁玉儿叹气,“你们都是这样心灵手巧的,倒是我,每次都没事儿干地瞧着你们...”忽然梁玉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王爷说爹娘他们写信来今年过节不回来了,他们在姑苏过。” 秦婆婆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雪下的这样大,也确实不好赶路回来了。” 翠翠嘴巴张张合合,不知想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说道:“奴婢记起来了,这便叫做乐不思蜀是不是?” 翠翠真相了。 梁玉儿挑了挑眉头,笑出声来,秦婆婆也是但笑不语,这下翠翠可愣住了。 梁玉儿说道,“是啊是啊,翠翠说得对...”梁玉儿不知又想到什么,故意揶揄道:“翠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书生,近来似乎文静了不少,说话也文绉绉的。” 这下翠翠的脸涨红了。 梁玉儿挑了挑眉,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讲,莫非翠翠真的谈恋爱了? 于是梁玉儿进一步试探道:“翠翠快说是看上了哪家的,我去给你做主,对方意思如何,家住哪里...额...”梁玉儿琢磨了一下,继续盘问,“良田几亩,车马几架,父母可还健在...家世是否清白...以何谋生...” 翠翠低头,梁玉儿继续说,“翠翠放心,你的嫁妆,我也都给你准备好,到时候风风光光出嫁。” 秦婆婆也来了兴致,停下手里的伙计,看翠翠不声不响,急得推了推她,“你这孩子,倒是快说呀,这可真要急死了。” 翠翠站起身,“哎呀”了一声,然后背对她们,看着窗外,“就是...就是...” 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憋不出来了。 可把梁玉儿跟秦婆婆急得心肝儿发痒,梁玉儿急得拿手搓衣裳,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呀,是谁呀!” 翠翠跺脚,“哎呀,就是城东私塾里头的先生。” 梁玉儿不知道那是谁,但秦婆婆知道,闻言出声:“那倒是个好人家,家世清白,又中了秀才,家里虽过得清贫,却也不至于揭不开锅,而且,他的父母,都是好相与的。” 秦婆婆这样肯定那位先生,梁玉儿心里头也算是放心了,开口道:“秦婆婆说好,那便是好的,这样儿吧,咱们寻个好日子,便先去讲亲事,再挑个良辰吉日......” “夫人!”翠翠打断了梁玉儿的话,眉目间愁疑,像是有难言之隐。 梁玉儿一脸茫然,她说错什么了吗? 秦婆婆叹气,“那先生倒的确是个良人,只是已有婚约在身。” 梁玉儿眼睛眨了眨,然后愣住。 合着翠翠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小三这事儿咱可不能做。 梁玉儿酝酿了一下话,欲阻止翠翠去别人家里做妾。 秦婆婆率先开口:“翠翠,你是如何认识那先生的。” 梁玉儿也将脖子伸得老长,准备听上一听翠翠的八卦。 翠翠说道:“便是上次灯会,王爷带夫人上街看热闹,府里头冷冷清清,我想着,不如也出去瞧瞧,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备在身边,日后也好打发时间。那日不知怎的,有一处极其喧闹,所有人推推搡搡的,我便撞到了他......” “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我头一次与人这般亲近,他想必是有心护着我,后来我问他,他说是城东私塾里头的先生。” 梁玉儿算是明白了,就是一抱定情。 害——那也真不能怪翠翠,毕竟被人护着这实在是一件很容易心动的事情,她那时候还鬼迷心窍地当街强吻了宋景淮呢...... 不过,翠翠这事情还是挺棘手的。 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个是有文化但有婚约在身的教书先生。 梁玉儿支支秦婆婆的胳膊,“那先生人品如何?” 秦婆婆手上的活儿不停,“那先生姓吴,父辈是种地的,到了他这里考上了秀才,便来了城里当教书先生谋个生计,原本教书先生也能赚得不少,但是他见有的学生付不起学费,便干脆把所有学生的学费都减了一半,这下生活就难起来了。” 梁玉儿皱眉,这还真是个老好人,但翠翠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要一起过苦日子了。 而且...他那婚约是什么鬼啊... 梁玉儿头痛了。 第57章 听她说的什么傻逼话!(二更) 思忖了半刻,梁玉儿又问:“他未入门的妻子,是什么来头?” 秦婆婆:“是他父母给他定下的娃娃亲,对方是个粗人,没念过书,却是个美人坯子,乡下许多乡绅都想纳她做妾。” 梁玉儿挑眉,竟是个香馍馍,“她不肯?” 秦婆婆嗤笑,“怎会不肯...”秦婆婆往翠翠那里瞧了一眼,继续说道,“据说已经跟一个好了有一阵了,那边要抬妾,只是碍着婚约,家里大娘子阻拦,还没个正经身份。” 梁玉儿心中打起了算盘,那吴先生既是良配,未婚妻又瞧不上他,那她干脆寻个机会去说道说道,让这桩婚约作废,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只是...翠翠若真要嫁过去,就要过苦日子了... 梁玉儿拉过翠翠,认真问她:“翠翠,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是真喜欢吴先生,我便去做主,让他们的婚约干脆了断,再为你求亲...” 翠翠嘴巴张合,像是要说什么话,梁玉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完,“终身大事,不必急着回答,吴先生性格良善,但生活清贫,你若是嫁过去,恐怕过得不容易。” 秦婆婆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活计,说道:“翠翠,你的事情先搁上一搁,想必吴先生的婚事没有一段时间也办不成,等着咱们的小公子出来了,姑娘出了月子,再去给你说亲事,备嫁妆。” 翠翠涨红了脸,娇羞转头,跺了跺脚,声音如蚊一般轻,“我才不急呢。” 梁玉儿见她这样笑,看来翠翠是真动心了,那也无妨,她先寻个机会去瞧瞧吴先生的作风,再做打算。 * 宋景淮带着风雪进屋的时候,梁玉儿正在剪纸花。 秦婆婆跟翠翠都在做事情,她总是闲着,倒真是要发霉了。 但是宋景淮硬要她看书,她还是...不愿意的... 所以,她剪起了纸花。 宋景淮拾起梁玉儿剪好的窗花,认真看了看,“夫人真是手巧。” 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拍马屁,梁玉儿看看宋景淮手里拿着的几乎像是狗啃的剪纸,有些汗颜,抢过来放在箩筐里,秦婆婆跟翠翠也收拾好了准备出去。 屋里头只剩他们两人,宋景淮从怀里掏出了一盒酸枣糕,“这几日瞧夫人孕吐轻了些,但本王下朝,路过小店铺的时候,瞧见了还是顺手买了回来,夫人当零嘴吃掉吧。” 梁玉儿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多谢王爷。” 宋景淮叹气,“本王说了许多遍,夫人就是记不住,本王要夫人叫名字。” 梁玉儿:“......” 叫景淮真的好暧昧,除非是在特别暧昧的情况下,不然梁玉儿才不说呢! 看着梁玉儿一脸不情愿,宋景淮也妥协,“夫人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宋景淮这样善解人意,梁玉儿倒是不好意思了,只低头吃了口酸枣糕。 梁玉儿忽然觉得,比起这种过于和谐的氛围,她还是喜欢跟宋景淮斗嘴的时候。 梁玉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王爷,请帖送到各位大人府上了吗?” 宋景淮抿了口清茶,点点头,然后将茶盏放下,不动声色道:“谈将军府上也送到了。” 梁玉儿:“......” 真是尴尬,梁玉儿心里竟然有些心虚,有种奸情被识破的感觉...不过,宋景淮怎么知道她是想见谈信秋的? 宋景淮真是怪变态的... 梁玉儿摸摸鼻子,继续说道:“王爷能不能再备一份请帖,妾身想给城东私塾里的吴先生送一份去。” 宋景淮眸光一敛,转头看向梁玉儿,“夫人知道吴先生?” 梁玉儿奇怪地看向宋景淮,“怎么,王爷也知道他?” 宋景淮把手放在火盆上烤了烤,漫不经心说道:“吴先生倒是个有心气的,朝堂上许多大人都慕他才华,想招揽他,只是吴先生一心想教书,不欲掺杂朝堂琐事。” 梁玉儿倒是没想到吴先生有这样的本事,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吴先生不是个秀才吗?” 宋景淮眯了眯眼睛,“状元之才,甘居秀才之位,隐于市集,清贫度日。” 梁玉儿惊了,吴先生居然这么牛逼?!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是高人了。 这下梁玉儿彻底放心了,翠翠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啊,透过表象看出了本质。 梁玉儿摇摇宋景淮胳膊,“你去加一封请帖,请吴先生也来府里好不好。” 宋景淮偏头,看看眉目含笑的梁玉儿,眸间暗了暗,顺势牵住梁玉儿的小手,做出愁疑的表情,“夫人怎么对吴先生感兴趣了?” 梁玉儿一听宋景淮这语调,撇了撇嘴巴,叹了口气便把翠翠的事情统统交代了出去。 宋景淮眉头皱紧,说道:“请帖送了出去,若是吴先生来了,此番宴会必定难有平静。” 梁玉儿猜测:“他们都会抢吴先生?” 宋景淮点点头,“吴先生此番若是来了,便再难能够全身而退,必定会卷入朝廷风波。” 梁玉儿看宋景淮眉目紧皱,像是愁绪重重,便忍不住问:“王爷,朝堂上是不是有麻烦?” 宋景淮眼神怔了怔,立刻恢复平时气定神闲的模样,说道:“朝堂之事向来复杂,夫人便不要再多想了,想着孩子便好了。”宋景淮说着摸摸梁玉儿的肚子,“来年两三月这孩子便落地了。”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期待的眼神,眼中也蕴着笑意,忽然脑子抽了抽,说:“王爷想听听孩子的声音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想揍自己。 她说的这什么傻逼话。 能听到才见了鬼! 宋景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自然地蹲下身去,将脑袋凑近梁玉儿的肚子,认真安静地合眼听了一会儿。 梁玉儿眼睛躲闪,这怎么这么尴尬啊卧槽! 她为什么最近感觉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傻逼了! 忽然,宋景淮抬眼,眼中尽是笑意,笑得露齿,“夫人!这孩子踢我了!”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的笑看痴了,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啊,是吗...” 梁玉儿从没见宋景淮笑的这样纯粹。 宋景淮的笑总是淡淡的,从眼中隐隐透出来,或嘲或讽,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意。 梁玉儿看着他笑,心里也高兴,干脆附和他,哄他高兴,“想必是知道他爹在瞧他。” 这下宋景淮果然更高兴了,于是又把头蹭到梁玉儿肚子上。 可是这孩子又安静下来了。 几乎过了半炷香时候,宋景淮都腰酸背疼了,肚子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宋景淮有些遗憾地抬起头来。 梁玉儿好心安慰他,“王爷,孩子也要休息的,怎会一直有动静。” 宋景淮点了点头,算是信了这个理由。 第58章 原主是个天才!(三更) 书房里。 宋景淮拿着请帖,仔细看了看,让小厮送去城东私塾。 小厮不解,“王爷,吴先生恐怕不会来这一趟。” 宋景淮闻言笑,“凤隐于市,世人皆知,岂能全身而退。” 小厮不明白,只应下便离开。 宋景淮看看外头的雪,倒是愈发紧了,大有随着过年的迹象。 * 梁玉儿还是懒懒散散地跟秦婆婆还有翠翠围着火盆唠嗑,梁玉儿近来没什么别的喜好,就喜欢跟她们这样舒舒服服聊着天。 秦婆婆惯喜欢讲梁玉儿小时候的事情,“姑娘还很小的时候,老爷便拿着诗集教姑娘背诗了,那时姑娘还不过三岁,还是尿床的年纪呢...”说道此处,秦婆婆眉眼含笑看了梁玉儿一眼,继续道,“老爷教着教着,姑娘竟真会背了,可把夫人吓得不轻,老爷倒是高兴极了,逢人便说姑娘是个奇才。姑娘不到四岁,老爷便将姑娘送进了私塾里头,那先生都说,姑娘才思俱佳,倒是比其余的那些年长的小公子们都要好上一筹。” 梁玉儿心中纳罕,原来这梁玉儿真的是天才,这么小就会背诗了,她那时候恐怕真的还在玩泥巴呢...... 秦婆婆继续,“姑娘约莫三岁的时候,小姐带着姑娘去一位夫人府上做客,那夫人逗着姑娘背诗,姑娘竟真背起了一首诗来,还边跺着脚,兴奋极了,那可把所有的夫人都逗乐了。” “那些生了公子的夫人,都纷纷要与我们小姐定下娃娃亲事呢。后来回了府里,老爷脸色一板,‘那些个纨绔,怎么配得上我们玉儿!’” 秦婆婆学得有模有样的,把梁玉儿跟翠翠都逗乐了,梁玉儿感叹,“原来我小时候竟是这样聪慧。” 秦婆婆不赞同她的话,“小姐一直都是这样聪慧。” “小姐十岁出头的时候,跟着老爷去翰林院长长见识,见过新的状元郎,便提出三问,可把那心气高傲的状元郎给噎住了呢!” 梁玉儿惊讶,没有想到梁玉儿这样厉害,她好奇道:“哪三问?” 秦婆婆皱着眉头看梁玉儿,梁玉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轻声解释着,“时间太长,倒是有些不记得了。” 秦婆婆倒没再怀疑什么,回忆道:“一问状元郎是谁?二问状元郎从何处而来,三问状元郎要往何处去。” 梁玉儿愣住,这不就是柏拉图说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 原主也太厉害了。 牛逼! 翠翠也有些印象,激动地清清嗓子,接过话,“夫人还说,状元郎既为状元郎,必定谋百姓之福祉,身死为百姓,怎么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如此怎能行分内之事?!” 梁玉儿倒吸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 卧槽! 牛逼! 梁玉儿真的惊呆了,这原主实在是个太牛逼的女子啊,巾帼不让须眉! 梁玉儿瞬间觉得,自己待在这个身子里头,就是在侮辱这个身子,是她不配了! 梁玉儿想了想自己在现代的“伟大事迹”,八岁小学,十二初中,十五高中,十八大学,除去得过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奖状... 她...啥也不是... 算了算了,她跟天才比什么,何必自取其辱呢?! 梁玉儿把手放在火上烤了烤,心情有些沉重,原主这么牛逼,她这么菜,她迟早也得被认出来不是原主啊...... 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玉儿脑子一抽,忽然开口,“秦婆婆,你有没有觉得我近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秦婆婆手中的针线活一顿,抬眼瞧了梁玉儿一眼,说道:“姑娘确实不一样了,以往姑娘三句话离不开信秋公子,如今是三句话离不开王爷了。” 梁玉儿:“......” 她...有这么饥渴吗... 她...没有...吧? 话说谈信秋既然跟梁玉儿两情相悦,可是除去第一次百花宴上见面时候打了个招呼,其他都没有什么交集啊... 谈信秋从没有来看过梁玉儿...梁玉儿还住在相府里的时候,谈信秋也没有来看过她... 他们是塑料情吧... 翠翠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拍了下膝盖,“奴婢忘记了,信秋公子曾来相府里头看过小姐,只是小姐正在午睡,便没有叫醒小姐,后来奴婢便忘记了。” 梁玉儿:“......” 秦婆婆不赞同地看了看翠翠,想必是不满她大惊小怪,又问“信秋公子可留下什么话?” 翠翠摇头,“话倒是没有留下。” 梁玉儿又问:“那可留下什么物件?” 翠翠摇头,“也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 梁玉儿:“......”合着这话是白问了。 秦婆婆说道:“信秋公子是个有心的,若是拖了什么话,留了什么物件,想必会给别人诟病...”秦婆婆叹气,“真是可惜,如今信秋公子要再见上姑娘一面,也要寻个时机。” 梁玉儿也觉得他有点惨,原本跟原主青梅竹马,多好的一对儿,偏偏命运作人,不仅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原主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关键是,她现在一见谈信秋就心虚头疼的厉害。 翠翠又织好了一双袜子,这只比之前的那只小巧可爱了许多,梁玉儿称赞,“翠翠手艺进步了许多。” 秦婆婆同意附和道:“翠翠啊,也是个机灵的。” 翠翠高兴,便又扯了线,准备再织上一双。 梁玉儿看了看线的颜色,说:“不如织一双红色的吧,红色好看。” 翠翠笑,“早知姑娘喜欢红色,奴婢先留着,用别的颜色练练手,等到织出的袜子实在精致了,再给小公子织一双红的袜子,必定好看的紧。” 第59章 宋景淮好寒碜啊! 秦婆婆闻言,也说道:“姑娘纵是性子变了不少,可喜好还是一样没变。” 梁玉儿眉毛挑了挑,原主也喜欢红色啊...那就好,没有露馅儿... 梁玉儿又神游了一会儿,若无其事说道:“翠翠啊,吴先生的请帖,我让王爷给送去了...” 看着翠翠骤然变红的脸,梁玉儿心中感叹爱情这东西的魔力。 梁玉儿又泼冷水,“但吴先生来不来可还不一定呢...到时候,你给我指一指那位吴先生,我倒是也要瞧瞧,这吴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婆婆笑出声,斜觑了一眼翠翠,也起了玩笑之意,“那吴先生啊,也真是有三头六臂,能把我们家翠翠迷得神魂颠倒了。” 翠翠羞恼了,从鼻孔了里“哼”了一声出来,然后将东西往篮里一扔便不管不顾地出门了。 梁玉儿跟秦婆婆对视一笑,头一次见这丫头害羞成这样。 梁玉儿心里为翠翠焦急,那吴先生倒的确是个良人,但乡下有个未婚妻,终归是个麻烦,翠翠嫁过去终究是言不正名不顺的。 何况,那未婚妻又是个狗眼瞧人低的,吴先生如今潦倒,便像对个臭狗屎似的离得远远的,恨不得一辈子都扯不上关系,但吴先生又非池中之物,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那乡下的未婚妻若是仗着婚约上门来了,那翠翠...又要有大麻烦了... 梁玉儿想着,这几日得寻个机会跟吴先生那未婚妻好好聊上一聊,她怀着孩子,是不宜出的远门,那就只好把那未婚妻找来,再心平气和地定下个协议,把那亲事作废。 但这事儿,得谁来做呢... 她最放心的是秦婆婆,但秦婆婆年岁大了,实在不宜舟车劳顿... 这时候门开了,宋景淮踏着风雪进来,后头跟着小厮...那小厮...看着倒是个办事稳妥的...梁玉儿一下子有了主意。 * 秦婆婆跟那小厮出了门之后,梁玉儿笑嘻嘻看向宋景淮,在他身边坐下,“景淮——嘿嘿,你那小厮借我一用好不好呀。”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明显有事相求的模样:“......” “你要来有何用?” 梁玉儿把自己心里头想的事情都跟宋景淮说了,最后重复了一下重点,“一定要在吴先生发达之前,不然那女子恐怕要缠着不放。” 宋景淮皱眉,“夫人想的太多,吴先生是个读书人,怕也瞧不上那等女子,届时必定会亲自解除婚约。” 宋景淮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梁玉儿一听就知道他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有些恼怒。 那女的就不是什么好人,嫌贫爱富的,这下自己未婚夫发达了,她怎么可能会放下手中这个香馍馍,而且,亲事有这么好退的吗... 真是的! 梁玉儿不高兴了,宋景淮看了看梁玉儿满脸的不乐意,深深叹了口气,好言相劝,仔细给她分析,“夫人,你看,吴先生若是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处理不好,你又怎么放心将翠翠交到他的手上,这样不靠谱的人,又怎能做良人。” 梁玉儿松开紧皱的眉头,好像宋景淮这话说的有道理,她可以把这事儿当做是一个小测验啊,以后也好放心把翠翠交给他...若是他不过关,那...她就再给翠翠寻个靠谱的... 但是要是翠翠不喜欢别人... 梁玉儿皱了皱眉,那就没办法了,到时候抢也得把吴先生给抢过来。 梁玉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宋景淮一见她这模样,心中终于松了松,继续好言相劝,“夫人如今怀着孩子,不到三月便要生出来了,还是不要操心旁的事情了。” 梁玉儿闻言又苦恼了,“还有三个月啊...” 宋景淮一听就知道梁玉儿又在想什么,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过了半晌轻描淡写道:“夫人若是惦记着出门,便不要多想了,这孩子出世前,夫人哪里都不能去。” 梁玉儿撇嘴,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她最近累得很,别说是要出门了,就算是在屋里走了几步,都是腰酸背痛的。 “咦?”梁玉儿忽然眨了眨眼睛,拉住宋景淮的手臂,“哎,京城应该有戏园子的吧?” 宋景淮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 梁玉儿瘪瘪嘴角,一看宋景淮那鬼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不是说我想出去看戏,我是说,戏班子是可以进来王府里面唱戏的吧?” 宋景淮漫不经心地提醒她,“可是府里面没有戏台。” 没有戏台... 梁玉儿顿时面上染了些不屑,你不是古代的有钱人吗,这么大的王府,居然连个戏台子都没有? 也太寒碜了吧... 梁玉儿斜眼看宋景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都是摄政王了,怎么还是没钱呢! “......”宋景淮看到了,抿了抿嘴唇,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不说话。 梁玉儿满满一肚子的吐槽,实在忍不了,挑了个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暗戳戳地说,“你...你怎么会这么清廉的,我以往看别的大人家里都是有戏台的...”反正电视里面的大人家里,不管官大官小,人手一座戏台子。 宋景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本王好像记得,丞相府里也没有戏台子。” 梁玉儿:“......”可是你是摄政王啊!跟丞相比什么比!你要引领这个时尚啊!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闷闷的样子,心软了,干脆又说,“不如这样,找城里最好的一班舞姬来府里跳上几日,解解闷,夫人意下如何?” 梁玉儿沉吟片刻,“也行吧。” 她也不懂得欣赏,原本就只是随便跟宋景淮扯扯,来的是戏班子还是舞班子,她也不太在意。 但是好歹排面还是要有的。 于是,梁玉儿继续说,“一班舞姬是多少人呢?” 宋景淮皱了皱眉头,他怎么会知道这种。 梁玉儿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干脆全请来算了。” 梁玉儿想着全部请过来,顶多也就是二十来人。 宋景淮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点点头,“好。” 梁玉儿得逞之后,心情颇好,看了宋景淮两眼,抱住他的胳膊,“嘿嘿,那便多谢王爷了。” 宋景淮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人,眼眸中隐过笑意。 第60章 其实,他想睡她!(二更) 过了一会儿。 宋景淮原本在安安静静地批奏折,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意味深长地看向梁玉儿,跟她说:“今日朝堂上以太尉为首的大臣联合请旨,请谈将军在宫里过完正月再回边疆。”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这表情就知道他什么心思,干脆配合他演戏,声音拉长,“信秋不回去啊......” 宋景淮看梁玉儿眸间含笑,自己的小心思被她拆穿,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放弃这个话题。 * 梁玉儿从另一个壶里倒了些红枣银耳羹,她近来喜欢喝这个,甜甜的又不腻。 但是宋景淮很嫌弃,这东西黏糊糊的,看着就觉得恶心。 梁玉儿喝的时候朝宋景淮看了眼,果不其然看到他嫌弃地移开了目光,一眼也不愿意多瞧。 梁玉儿心里嘀咕,这东西在现代,每逢有什么喜事就会有的,什么升学礼,搬迁礼,婚礼,还有过年走亲戚的时候,都会煮上一桶红枣银耳羹,红枣煮得烂烂的,吸一口便把肉全都吸出来,只剩下光秃秃一个核,银耳羹更是粘稠的没话讲。 梁玉儿越吃越觉得好吃,心中只觉得宋景淮没有品位,连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要吃,看着宋景淮别扭的样子,梁玉儿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把宋景淮碗里剩下的白开水全部饮尽,然后在宋景淮的注视下,往那碗里倒了满满一杯的红枣银耳羹。 看着宋景淮阴恻恻的脸色,梁玉儿笑嘻嘻地把碗递了过去,还特别“善解人意”地用勺子捞起来,递到宋景淮的嘴边。 宋景淮看着黏糊糊还在往下滴的这东西,蹙蹙眉心,转而又看着近在眼前的梁玉儿,她的脸上全是狡黠。 宋景淮不知想到什么,微扯了扯嘴角。 梁玉儿一见宋景淮这表情,暗道不妙,宋景淮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梁玉儿还没来得及缩回脑袋,便被宋景淮一掌扣住,深深吻了下去,梁玉儿手里还端着碗,身子被宋景淮桎梏住,只好先稳稳端住手上的碗,任由宋景淮胡作非为。 深深的长长的一记吻。 宋景淮终于满意之后,才慢慢放开了梁玉儿。 看这梁玉儿一脸愠怒,却只能闷着又发不出的憋屈样,宋景淮笑得如沐春风,一脸餍足地看着梁玉儿,“夫人说的不错,这红枣银耳羹果真味道极好。” 梁玉儿:操!流氓! 宋景淮衣裳微微有些皱,眼眸深深,看了梁玉儿一眼。 她的衣领微乱,耳尖染上粉红,一双眼睛正瞪着他。 宋景淮喉结微动,又移开眼神。 其实,他想睡她! 邪念一闪而过。 宋景淮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慢条斯理地说:“夫人想不想出去走动走动?” 梁玉儿死死看着宋景淮,心里骂他:真像斯文败类! 等等...他说啥?!出去看雪? 梁玉儿变脸似的,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容,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嘿嘿...” 宋景淮早习惯她变脸的速度,眉梢稍弯,笑意不减。 梁玉儿加了几件衣裳,然后宋景淮才肯带她出去。 平时秦婆婆跟翠翠都不敢带她出门,即便是梁玉儿已经裹得跟个团子似的,但当她们跨出门槛一步,在第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秦婆婆跟翠翠就立马劝退了,“夫人,咱们还是回去,风太大了。” “姑娘,咱们若是要看雪,便等风小些再出来吧。” 于是,她这一等就到了今天。 * 翠翠跟在梁玉儿身边,紧紧盯着梁玉儿,生怕她有什么不测。 宋景淮则搂住她的肩膀,自己身上的斗篷,有一半都罩在梁玉儿的身上。 原本秦婆婆也要来的,但梁玉儿看她年纪太大,忧心她磕碰着,便劝她在屋里休息着,秦婆婆闻言脖子一梗,“我老婆子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就在梁玉儿要妥协的时候,宋景淮说话了,也劝道:“婆婆好生休息着,夫人这里本王必定照料好。” 秦婆婆这才不再坚持。 * 梁玉儿踩着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惊叹道:“这么深的雪啊!” 翠翠笑:“夫人从小便这样喜欢雪。” 宋景淮闻言像是来了兴趣,“夫人以前也喜欢雪?” 翠翠点头,目光还集中在梁玉儿身上,生怕她脚下出了什么差错,“是啊,夫人从小便喜欢雪,儿时跟信秋公子...”翠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忽然噤了声,朝宋景淮那里看了眼,宋景淮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翠翠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夫人儿时日日玩雪,也不觉得腻烦。” 梁玉儿也有点儿尴尬,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在现任面前提起前任更加尴尬呢? 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梁玉儿狗腿似的讨好宋景淮,“王爷小时候玩雪儿吗?” 宋景淮:“偶尔与先皇玩上一阵。” 梁玉儿:“......”宋景淮这逼格高,一起玩雪的还是皇帝级别的。 梁玉儿硬着头皮继续问,“怎么不跟公公婆婆一起呢?” 宋景淮愣了两秒,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往事,嘴角往下扯,一句话简单带过,“他们忙。” 梁玉儿:“......” 哦,她明白了,宋景淮被嫌弃了,长公主他们不带他一起玩。 梁玉儿憋着笑,意味深长地往宋景淮那里看了一眼,然后不说话。 有的事意领神会就好了,他们心照不宣。 宋景淮:“......” * 亭子里四面来风,梁玉儿被吹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只好把斗篷上带着的帽子盖在头上,缓上一缓。 没过一会儿,陆续有侍女丫鬟们送上些吃食,还有暖炉,这一下,倒是暖和了许多。 宋景淮不知想到什么,对梁玉儿说了句“要去书房取东西”,便先离开了。 梁玉儿见宋景淮往雪里头走去,眸光暗了暗,她正巧想起了些事情,有些话要问翠翠,上次秦婆婆说,她与谈信秋是被梁丞相拆散的,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翠翠眼神有些恍惚,却坦诚交代了,“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分明那时嫁妆都给夫人备好了,后来却非要悔婚,信秋公子没办法,只好请旨挂帅,另立了府门,不久便离开了京城赴往边疆。约摸过了一个月,丞相办了一次酒宴,请了全朝廷的大人和家眷。酒宴之后不久,王爷向老爷下聘礼,老爷答应了,那时后,原本的嫁妆也备的差不多了,就选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嫁给了王爷。” 梁玉儿又听了一遍,更加觉得惋惜,嫁妆都备好了,忽然就悔婚了? 这老头子做起事儿来真是让人摸不准头脑,那原主跟谈信秋岂不是要恨死他? 不过,这事儿真是蹊跷...蹊跷至极... 她还是得找个机会跟谈信秋谈谈。 第61章 宋景淮果然够寒碜的 梁玉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面,背后冷不丁传来宋景淮的声音,“夫人想什么呢?” 梁玉儿转头,看见宋景淮手里头拿着一个护身符,挑眉觉得诧异,“咦?王爷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宋景淮边把它放到梁玉儿的手心,一边淡淡回答,“静安寺一行,本王临走前向住持讨的。” 宋景淮分明那时候一直跟自己在一块儿,梁玉儿皱眉,“怎么那时我没见到?” 宋景淮:“......” 非要他说,是他前几日特意又去了一趟静安寺,特意找了住持讨的么? 梁玉儿也不追问,看着这护身符心生感动,小心翼翼放进怀里,信誓旦旦看向宋景淮,“王爷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宋景淮:“......”一个护身符就把自己卖了,这是什么傻丫头。 梁玉儿瞧着空中停不下来的雪,心中惋惜,可惜自己怀了孩子,不然一定要堆上几个雪人,这么优质的雪,真是浪费了。 宋景淮看了她一眼,开口:“夫人,明日布庄的老板进府,夫人若是看上了什么布料,尽管拿着。绣娘隔两日来给夫人量身子,做过年的新衣,夫人到时候若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尽管交代给她。” 梁玉儿穿越过来也有半年了,还没有绣娘进府来做过衣裳呢,这下激动了,“有多少绣娘进来,在哪里看布料,在哪里量身子?” 宋景淮:“......” 翠翠解释:“夫人便在屋里候着,到时绣娘会过来。” 梁玉儿偏头看了眼宋景淮:“...哦...” 宋景淮表情淡淡,没有什么情绪,也不理她,梁玉儿纳闷,宋景淮是不是觉得她是个土包子啊... 梁玉儿忽然心里头就有点不乐意了,就算她是有些事情不知道,宋景淮好歹应该吱一声啊,理都不理她,真是的! 宋景淮倒是没注意到梁玉儿忽然变化的情绪,他是在心里头寻思,自己要不要明日来看看夫人选的布料,然后自己也挑同样花色的,这样过年时候他们又可以穿的一样了。 宋景淮想到这里,一时心里头便等不及了,干脆吩咐一边的小厮道:“你去叫布庄的老板现在就将布料给送来。” 小厮“哎”了一声,又回头问道:“送到夫人屋里还是...” 宋景淮寻思了片刻,“送到大厅。” 小厮又问:“绣娘呢?也是今日请来?” 宋景淮皱了皱眉,想必是觉得麻烦,甩甩手,“绣娘那里还是等过几日再过来吧。” 小厮走了一会儿了,宋景淮又吩咐身边的丫头道:“将菲儿姑娘也请去大厅,选几件衣裳穿。” “是。” 梁玉儿瘪瘪嘴,还要跟菲儿一起选布料。 宋景淮果然够寒碜的。 宋景淮跟梁玉儿走到了大厅的时候,菲儿已经到了,见到他们一道进来,面色有些阴郁。 梁玉儿见了,心底纳罕,这菲儿倒是越来越不像她书中瞧见的那般隐忍了,倒有些喜怒形于色了。 梁玉儿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更加防备,毕竟菲儿的心机更加肤浅了,这对于她来说还算是好事情,但是明面上的敌人有时候比暗戳戳的那种更加可怕... 还更加会给人添堵... 菲儿都没行礼,挺着大肚子,走上前,故作艰难地挽上宋景淮的胳膊,然后娇滴滴说道:“王爷——最近妾身腹中孩子一直在闹腾,王爷摸摸看,他会踢人了。” 梁玉儿瞧着菲儿硬把宋景淮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的模样,嘴角往下拉了拉,真是不矜持! 恶心! 不要脸! 操! 敌动我不动。 梁玉儿时刻提醒自己要忍住,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跟菲儿起了争执,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梁玉儿脑筋转了转,抛出话题,“王爷怎么今日便要选了衣裳,不是说明日的么?” 宋景淮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本王明日有政事处理,回来得晚,干脆今日一道选了。” 梁玉儿撇撇嘴,他能有什么事情... 菲儿倒是挑了挑眉,问道:“王爷有什么事情?” 宋景淮笑笑,轻描淡写道:“朝堂上有些事情,明日回来得晚...”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侧首看向小菲,交代道,“明日有绣娘来量身子,你待在屋里,等着便好。” 菲儿闻言先是笑,“多谢王爷体恤。”然后挑衅似的看了梁玉儿一眼,像是在炫耀宋景淮对她有多体贴。 梁玉儿白了她一眼,她也只要在屋里等着就好了,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自己还是大老婆呢,也没见自己跟她炫耀... 梁玉儿看着菲儿小人得志的模样,忽然就想要灭灭她的威风,暗戳戳地拧了宋景淮一下示意他别说话,又笑的肆无忌惮,“王爷待妾室也是一样好的,但规矩总还是要有的...”菲儿一听到“妾室”马上变了脸色,梁玉儿笑得更欢,“行礼这些虚的也便罢了,但等到布料来了,还是要我与王爷先选,再轮到妹妹的。” 菲儿强忍住火气,挤出笑意应道:“那是自然。” 梁玉儿淡笑,看了她一眼,“还是妹妹有规矩。” “姐姐严重了。” 想必是看够了好戏,宋景淮终于当起了和事佬,开了口:“好了好了,都是怀了孩子的,别伤了身子。” 菲儿弱弱地点了点头,听话地喝了口茶。 梁玉儿得意地扬着头,像只斗胜的公鸡。 宋景淮眼底隐去笑意,低头抿了口茶,茶味苦涩清冽,冬日本就严寒,不宜饮下太多。这时候他想起了梁玉儿屋里头的红枣银耳羹,味道倒的确是不错,寻个机会可以再尝上一番。 布料是由布庄的老板亲自来送的,一身上好绸缎,头顶毡帽,脚踩皮靴,倒是一派富贵气象。 可惜惯会阿谀。 他见着宋景淮便是点头哈腰,笑得眼睛都睁不开,“王爷,小人把布庄里头全部的花色都给送来了,请王爷跟王妃仔细挑选。” 宋景淮微微点头,道了声,“有劳了。” 想必是宋景淮平日里“冷面王爷”的名声传遍了,现今不过是简单的寒暄便叫那老板受宠若惊,直笑得合不拢嘴。 第62章 梁玉儿教你如何欺负妾室!(二更) 梁玉儿本也是有些低看这老板摆在明面上的奉承,但一听这老板直接忽略了菲儿,心情也颇有些明朗痛快,摆出一副好脸面来:“这位老板一看面相便是有富贵的命格啊...” 宋景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想看她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梁玉儿心情颇好,头一次尝到被人阿谀奉承的感觉,而且被忽视的是她最讨厌的情敌,这可把她乐坏了。 这布庄老板一听有人夸自己,嘴巴咧得更开了,看向梁玉儿,眉眼弯弯,“这位便是跟在王爷身边的菲儿姑娘吧,早听说王爷喜您得紧,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梁玉儿:“......”操!傻逼! 菲儿:“......” 翠翠:“......” 宋景淮微微挑眉,笑意更深,也不提醒,兀自在一旁看好戏。 这一下没人解释,布庄老板越说越起劲了,还提起了旁边一句话都没讲过的菲儿,“这位想必便是王妃了吧,”说着往下看到菲儿的肚子,疑惑道,“咦...只是听说王妃怀了近六月了,怎么这肚子...” 布庄老板转头看看梁玉儿的肚子,又低头看看菲儿的,一时摸不准头脑。 翠翠瞪了那布庄老板好几眼,可惜那老板一眼都没瞧见。 梁玉儿现在看那老板像个傻子,准备逗弄逗弄傻子,于是道:“老板,话是这样说的,许是老天护佑,又许是王爷心疼,日日给妾身送些补汤来,吃的孩子都胖了。” 这下老板恍然大悟,扶额惊叹道:“这倒是难怪了,王爷待妾室的好,真不是空穴来风的。” 翠翠:“......”他真的好敢说啊...... 梁玉儿:“......”她真的好怀疑这个老板的生意是怎么做起来了,什么商人的精明劲儿都没有,倒像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傻憨憨...真的是好蠢啊... 梁玉儿这心里头是无语了,也没了什么继续逗弄他的心思了。 毕竟,她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呢...... 那布庄老板还在圈地自萌,笑嘻嘻地给自己打圆场,“外头传说王爷独宠妾室,今日一见倒真是如此。” 梁玉儿:“......” 放他娘的狗屁,宋景淮一天天除了书房就是她的院子里面好吗! 算了!她不跟傻子解释! 算!了! 菲儿原本心中恼怒那布庄老板略过了自己,但后来一听,那布庄老板从未见过自己,却说自己才像是正室。她心里头忖度,想必是自己较梁玉儿,看上去更有王妃的气派,于是心中一点点的怒气,立刻就灰飞烟灭了。又听说民间都传遍王爷更加心疼自己,心中更加添了几份喜悦。 宋景淮在一旁想必是终于看够了,才慢悠悠地走到梁玉儿的身边来,气定神闲地搭上梁玉儿的肩膀,说道:“夫人,咱们开始选布料吧。” 这话说的不甚在意,却把布庄老板吓得变了脸色,结结巴巴道:“这...这位才是...王妃?” 梁玉儿看他这模样,刚才的一阵心塞立刻就少了一半。 但也不恼他。 谁让他是个傻子呢! * 梁玉儿开始挑花色,看着布料的花色都很好看,不过这样挑选起来也实在没什么意思...梁玉儿望望一旁的菲儿,计上心来,招呼她,“妹妹一起来挑选吧。” 菲儿倒是一脸防备,乖巧拒绝,“姐姐先挑便好。” 梁玉儿一脸大方,上演一场姐妹情深,“妹妹过来吧,在外人面前倒是显得姐姐小气了。” 梁玉儿把话说到这份上,菲儿不过来都不行了,于是挺着肚子慢悠悠地移过来。 宋景淮皱眉,不赞同地朝梁玉儿看看。 三个人一起选的结果就是谁都选不好。 菲儿拿了哪一件,梁玉儿便扯过来,说道:“这个甚好,我要了。” 于是菲儿几乎把所有的布料都拿遍了,却都被梁玉儿给抢了过去。 两个女人的战场,尤其这次梁玉儿反守为攻,宋景淮默不作声地退守到战场之外,静静看着她们。 他也很无奈,他不过就是想选一个夫人的同款,过年的时候穿一套情侣装罢了...... 终于,布料花色是有限的,两人的争夺战也是能结束的。 菲儿气红了眼,看着一脸嚣张跋扈的梁玉儿,终于怒了:“姐姐既然看上了所有的花色,那妹妹便一件都不要了!” 梁玉儿笑嘻嘻地道歉,毫无诚意可言,“妹妹想多了,姐姐不是故意要抢妹妹看中的花色的,只是觉得所有的花色配上妹妹,都是好看的,于是也都想来一份。” 布庄老板:“......”他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别人,却还可以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的人的...听说她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女...是真的吗... 梁玉儿此时笑得得意,偏偏语气诚恳得让人挑不出错处,“还是姐姐考虑不周,还是由姐姐跟王爷先来挑选吧,委屈妹妹稍微等一会儿了。” 这下连布庄的老板都看不下去了,难怪市井都说王妃嚣张跋扈,摄政王专宠妾室,今日一见可不就是如此嘛,那样乖巧柔弱的妾室,哪个男人不心疼?! 宋景淮倒是的确不心疼,只是走形式一般地慰问了菲儿几句,然后慢悠悠踱步到梁玉儿身边,跟着她选了几种花色。 梁玉儿选起布料来也是颇具技巧性的,先是把菲儿刚刚最初选的三种都挑了,然后才开始正儿八经选自己真正看上眼的。她心里头打定主意,那三种花色制成的衣,她一件都不穿,做好之后都送给菲儿。 嘿!专门给她添堵! 她们身材不一样,菲儿见着自己心仪的布料,最后都做成了别人尺寸的衣裳,表面上虚情假意地道谢,私下谁知道她怎么骂自己。 不过...骂就骂呗...反正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 梁玉儿一边得意地想着,一边对布料挑挑拣拣。 一会儿摆出嫌弃的模样,嘀嘀咕咕道:“这件太黑了,过年还是喜庆些好...”一会儿又是欣赏的目光,“这件倒是不错,摸上去很柔,只是冰凉了些...” 那布庄的老板见梁玉儿这样挑剔,又因为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冷汗直下,小心翼翼赔笑道:“王妃若是觉得摸着凉了,小人可以把布料给王妃留着,等到春日的时候做春衣。” 第63章 梁玉儿教你如何得寸进尺 梁玉儿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点点头,施舍般挥挥手,“那便留着吧。” 宋景淮眼底蕴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假意皱皱眉,“便留下吧。” 布庄老板下意识擦擦额上不存在的汗,连“好好好”了好几声。 梁玉儿跟宋景淮都选好了之后,布料也没剩下几种了,还好宋景淮选的几乎都是跟梁玉儿一样的花色,也省了几种花色。 梁玉儿憋着笑,宋景淮打着什么主意,她用脚指头就可以想出来! 终于轮到菲儿来选,梁玉儿假装善解人意,“大方”摆摆手,“剩下的花色也不多了,妹妹也别客气,剩下的便全都给妹妹吧。” 菲儿憋着怒气,她宁愿自己挑! 但是...人前,尤其是宋景淮面前,她还是要忍一时意气,“多谢姐姐体恤,妹妹便谢过姐姐了。” 看着菲儿这模样,梁玉儿别提多爽了,干脆演全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虚扶起菲儿,温声道:“妹妹客气了,以后若是有什么缺的,也尽管来姐姐这里说,姐姐一定为妹妹都准备妥当。” 菲儿:“姐姐客气了。” 梁玉儿豪气地甩甩手,“不客气不客气,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 …姐妹之间…… 菲儿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出不来。 翠翠:“......”夫人好厉害!竟然说的菲儿哑口无言。 布庄掌柜:“......”今儿他算是开了眼了,真是见识到什么叫得寸进尺了。 宋景淮:“......”夫人不愧是夫人! 总而言之,今天大家都知道了,摄政王妃不是好惹的。 —————— 晚上,宋景淮去宫里处理一些政事,梁玉儿跟翠翠还有秦婆婆照例围着炭火盆唠嗑。 翠翠眉飞色舞地把下午的事情添油加醋跟秦婆婆讲了,主要是想烘托出梁玉儿的厉害。 梁玉儿听着翠翠绘声绘色的描述,只觉得翠翠实在有说书的本事,表演的也是惟妙惟肖,最关键的是,梁玉儿都没有察觉出来那是自己,翠翠口中的简直就是一个母老虎! 秦婆婆的面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待翠翠终于说完后,秦婆婆才淡淡出声:“翠翠,你去烧些水来。” 翠翠的精彩表演没有得到表扬,蔫儿了似的“哦”了一声,然后推门出去。 待她走后,秦婆婆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看向梁玉儿。 梁玉儿看着秦婆婆一脸严肃,心中竟会有些紧张,像极了读书时代的教导主任,即将要对坏学生进行训斥。 果不其然,秦婆婆又开始苦口婆心。 她皱紧了眉头,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更是纵纵横横的,“姑娘!”秦婆婆看着梁玉儿一脸没所谓的模样,加重了语气,“我老婆子跟你说过许多遍了,怎么你还是不听呢!这王府里头不比丞相府,姑娘在相府是千金,是老爷跟小姐捧在手心的宝儿,可如今是在王府,王爷是皇亲国戚,比不得寻常人家,若是姑娘嫁给的是寻常的公子,对妾室再蛮横一些倒都是罢了,只是这王府啊...”秦婆婆加深了眉头,“王府,与皇宫也无异,更何况,那菲儿又岂是一个省心的,姑娘如今这样让她难堪,保不准她下一次使的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姑娘。” 看着梁玉儿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秦婆婆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捧住梁玉儿搁在膝盖上的手,“姑娘,听我老婆子一声劝吧,能远离是非便不要主动去招惹,但若是麻烦找上门儿来了,咱们背后还有老爷,也不是说不上话的。” 梁玉儿看着秦婆婆一脸真诚,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做的事情,不论怼菲儿的时候是如何的威风凛凛,这下也像极了犯错的孩子,低头嗫嚅,“知道了婆婆。” 秦婆婆看她这样也不忍再斥责,又重新动起了手上的活儿。 翠翠拎着水壶进来的时候又带来了八卦。 她边给水壶添上热水,便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猜我刚瞧见了什么?” 秦婆婆自顾自打理手上的毛线,对翠翠带来的消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梁玉儿觑了秦婆婆一眼,她虽然很想听翠翠带来的八卦,但是秦婆婆刚刚才教训过她,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出十分的有兴趣,于是微微吹了吹刚倒下的热水,又抿下肚,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什么?” 翠翠早憋不住,忙不迭说出口,“是菲儿!她带着身边的丫鬟在西院的一面墙上,不知是在做什么,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梁玉儿一听跟菲儿有关,眉头一挑,急忙问:“你有察觉到什么吗?” 翠翠摇头,又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但是听厨房里头的小花说,近来大家在西院的墙头发现了一个狗洞。” 王府里头从来不养狗,宋景淮,祁王,还有长公主都不喜欢,也不许狗进来,怎么会忽然出现一个狗洞。 秦婆婆也皱紧了眉头,想必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不过狗洞不狗洞的先不说,半夜黑灯瞎火的,菲儿怀着孕,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她在做什么? 妈的,她好想去看看啊! 梁玉儿看看秦婆婆,她一脸严谨,又像是看出了梁玉儿心里头在想些什么,率先开口,“时候不早了,姑娘该洗洗睡了。” 梁玉儿:“......” * 平躺在床上的时候,梁玉儿心里头还一直想着这个事情,怎么都想不明白菲儿在做什么。 门“嘎吱——”一声开了,将屋里头的烛火吹得摇曳了几下,梁玉儿心里头忽的惊了一下,泛起些凉意,瞪着眼睛眨也不敢眨,来人掀开了帘子,原来是宋景淮。 梁玉儿提起的一颗心瞬间放下了。 宋景淮见她还没有睡,哑着嗓子问:“怎么还不睡。” 梁玉儿边看着他褪去衣裳,掀开被子躺进来,边开口说道:“今儿翠翠看见菲儿她在西院的一堵墙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梁玉儿侧身,看着宋景淮一脸疲惫,有些不忍心跟他说,她怀疑菲儿给他戴绿帽子了。 宋景淮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哦,是吗?”便合上了眼,梁玉儿看他不放在心上,也没了继续往下说的兴致。 第64章 百来个舞姬进了王府(二更) 但梁玉儿这心里头总是“突突突”的,怎么都睡不安稳,她睡不着,宋景淮也没法睡,干脆问她,“夫人想说什么?”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脾气颇好的模样,脑中忽然抽了抽,话没过脑子就问出口,“王爷夜夜睡在我这里,是如何跟菲儿解释的?” 宋景淮闻言愣了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梁玉儿,伸手帮她捋了捋头发,“本王自有办法。” 梁玉儿:“......” 不对…… 感觉哪里不对劲…… 怎么好像搞的自己跟个偷情的一样?! 操!她是大老婆好不好! 宋景淮困意已经很浓,他从背后抱住梁玉儿,迷迷糊糊地转了话题,“明日便叫舞班子进府里来,给你解闷。” 梁玉儿眼睛眨了眨,然后在他怀里浅浅点了头。 很久很久,宋景淮稳定宁静的呼吸声传到梁玉儿耳中。 梁玉儿这日失了眠,数羊从一数到一千,又从一千数到一。 又到了很晚很晚,才终于睡着。 * 舞班子不是在京城里找来的,是宋景淮从宫里面要来的。 翠翠眉飞色舞地跟梁玉儿描述,“一个个长得真是赛天仙,身段都勾人极了,奴婢刚才出去看,有好长一队人呢,看不到边,估摸着有百来个。” “百来个?”梁玉儿惊呆了,“那她们住在哪里啊,府里有这么多厢房吗?” 秦婆婆把眼神从线团上移开,笑着说,“王府西院里有百来间厢房呢。” 梁玉儿瞪大眼睛,“这么多?” 翠翠眼中含笑,“可不是,我们王府可是全京城最大的府邸了。” 梁玉儿:“......” 宋景淮真是不显不露啊,昨天还以为他挺清贫的... “清贫”的宋景淮推开门,进来了。 他嘴角咧着笑,向梁玉儿走过来,“夫人,去花厅看歌舞吧。” 梁玉儿手里抱着暖炉,站起来,“去吧去吧,”说着转头,“秦婆婆也一起去吧,宫里来的应该很好看的。” 秦婆婆退在一边,闻言推辞,“不了不了,我老太婆哪里懂得看这些,姑娘跟王爷去看,翠翠陪着便好了。” 梁玉儿坚持,走过来扯她衣袖,“婆婆就去吧,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有什么好玩的。” 秦婆婆还要推脱一番,宋景淮开口,“秦婆婆就去吧,花厅里也热闹些。” 秦婆婆这才松了口,规规矩矩道,“多谢王爷。” 天上下着轻飘飘的小雪,被风吹的四处飞。 路上很滑,梁玉儿一手勾住宋景淮的胳膊,另一只手抱住小暖炉,忽然开口,“这么冷的天,她们跳舞还跳的动吗?” 宋景淮也不知道,随便回答,“宫里来的自然是没问题的。” 翠翠附和,“是啊夫人,宫里来的必定是顶好的。” 梁玉儿“啧”了一声,“我知道她们跳得好,我是想说,花厅里会不会太冷了,她们应该穿的很少的吧...应该会很冷的吧...” 宋景淮没回答,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身边的小厮倒是一个伶俐的,笑呵呵地说,“这事儿夫人放心便好了,奴才知道王爷疼夫人,早已经把花厅四处放下布帘,设下炭炉,夫人也只管好好快活便好了,纵管外头再天寒地冻,花厅里保管是暖得跟春天似的。” 这小厮挺会说话,一席话下来,帮宋景淮完美地回答了问题不说,还顺带拍了梁玉儿的马屁。 梁玉儿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赞许道,“你倒是伶俐的。” 小厮嬉皮笑脸,“夫人谬赞了。” 宋景淮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然脑中闪了闪... 等等... 好像,是他昨晚在书房里面,交代了这个小厮,今日要把花厅的厚帘子放下来,把炭炉暖起来的...... 宋景淮阴仄仄地往小厮瞧了一眼,真是不要脸的狗东西,连本王的功劳也敢抢。 那小厮原本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转头一对上宋景淮的眼神,顿时吓得面上抽了抽,然后眨眨眼睛,把头低下,装作透明。 王爷太可怕了! 好像要杀了他! 梁玉儿倒是都没看见,捧着小暖炉,仔仔细细地看着路走,一边纳闷,“好像你们这里是不是不时兴这种歌舞的,去了宫里两回也都没见着。” 宋景淮“嗯”了一声。 梁玉儿不满意,抬头看他。 宋景淮叹了口气,继续解释,“皇上年幼,并不热衷乐舞之事,太后喜静,也不看。这些舞姬也不过就是养在宫里,做个摆设罢了。” 梁玉儿了然,摇摇头,“那还真是太可惜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宋景淮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夫人怜惜了?” 梁玉儿眨眨眼睛,果断道,“不怜惜,只是可惜。” 宋景淮等着她的后话,梁玉儿继续说,“这么多美人,生不逢时,要是皇上年纪再大点,说不准她们就有盼头了。” 宋景淮:“......”她还真敢说。 翠翠:“......”夫人说的有理。 秦婆婆:“......”哎,多说多错啊。 沉默了几秒,梁玉儿忽然不走了,抬头看着宋景淮,眼睛睁的大大的,她说,“完蛋了!” 宋景淮皱眉,疑惑道,“怎么了?” 翠翠跟秦婆婆也紧张地看向梁玉儿,就连那小厮,也大着胆子抬头看她。 梁玉儿咽了口口水,看着宋景淮,认真地说,“她们会不会是冲你来的,会不会想对你下手啊。” 宋景淮:“......” 翠翠:很有道理。 秦婆婆:改明儿去打听打听,要真有这心思,还得早点打发了。 宋景淮愣了两秒,转过头去,淡淡说道:“夫人多想了。” 梁玉儿“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他,故意说,“是吗,难道你不喜欢吗?” 宋景淮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不喜欢。” 秦婆婆看着梁玉儿张嘴还想说什么,赶紧从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裳,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依这情形看,王爷对她们姑娘也是不错了,便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梁玉儿心里叹了口气,终于闭上了嘴。 宋景淮如释重负,感激地向秦婆婆看了一眼。 第65章 还真是冲宋景淮来的!? 几人刚到花厅,刚揭开帘子,菲儿便迎面走过来了。 梁玉儿:??? 宋景淮还叫上了菲儿? 真的是日了狗了! 诚意呢? 良心呢? 被他自己吃掉了吗? 宋景淮眨眨眼,表示自己很无辜,在梁玉儿的逼视下,咳了两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菲儿都没有行礼,一脸高兴地看向宋景淮,“妾身听说府里有宫里来的舞姬,便想着也过来见见世面,”看了梁玉儿不悦的脸,又放低了声音,“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卧槽? 这是要搞她? 绿茶什么的她最恨了! 给她爬! 梁玉儿懒得陪她装,直接说道,“是啊,我不高兴,你回去吧。” 菲儿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始料不及的回答打得她措手不及,只好看向宋景淮,求救道,“王爷,妾身没见过宫里的歌舞,竟连这么个小小的请求,也不能够吗?” 宋景淮微蹙了蹙眉,还想开口说什么,秦婆婆先说话了。 秦婆婆笑意盈盈地看向菲儿,“这位便是菲儿姑娘吧,我老婆子来王府还没些日子,今日倒是第一回见到了。我们王妃惯会说玩笑话,姑娘若是想看便留下一道看了,也当是王爷跟王妃的恩赐。” 秦婆婆第一回没称梁玉儿“姑娘”,用“王妃”来区别身份。 菲儿眉头皱了皱,语气不太好,“既如此,那便......” 话还没说完,秦婆婆打断了她,“只是还有一件,妾室见了王妃,按着规矩,理当是要跪下请安的,纵是菲儿姑娘怀了身孕,也是不能够避重就轻,坏了规矩的。” 菲儿轻咬下唇,“我怀了身子,如何行礼?” 秦婆婆笑,问道,“菲儿姑娘是因为担忧自己身子不爽不能行礼?还是因为想护着腹中孩子而不想行礼?” 梁玉儿皱眉,这...这什么问题...有区别吗? 菲儿愁疑片刻,说道,“是想护着腹中孩子。” 梁玉儿瘪嘴,真他妈伟大。 宋景淮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看着秦婆婆运筹帷幄地跟菲儿讲道理。 秦婆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便好了,菲儿姑娘生下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要喊王妃做母亲的,如此说来,这孩子,其实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装伟大了。 梁玉儿眼睛睁了睁大,秦婆婆虽然看上去和蔼可亲,但其实真的好厉害。 操! 牛逼! 她爱秦婆婆! 想着想着,略微一侧头,不小心看到了宋景淮看好戏的脸色,梁玉儿瘪瘪嘴角,秦婆婆可比宋景淮厉害多了。 菲儿说不过秦婆婆,又转头求助宋景淮。 宋景淮被揪下修罗场,咳了咳,欲息事宁人,“这样吧,菲儿你便给夫人行个礼,跪拜礼就免了,寻常礼行一个算了事,”说着转头看向梁玉儿,“夫人认为如何?” 梁玉儿点点头,大方地说,“行吧。” 于是,在满厅舞姬注目之下,菲儿很僵硬地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礼。 梁玉儿满意地看到她满脸的难堪,于是又说,“这样子甚好,妹妹如此懂规矩,想必王爷也甚欣慰,”说着看了宋景淮一眼,继续道,“那下次再见着了我,也不要再忘了这规矩。” 菲儿轻咬下唇,道:“是。” 梁玉儿微挑了挑眉尖,率先往堂上走,宋景淮紧随其后。 * 梁玉儿原本的兴致在见到菲儿之后就减了一大半,在堂上落座,看到了下面十几位衣着鲜丽的舞姬之后,心情才又好转。 看着她们只穿了一点点衣衫,顿时也感受到了身上传来的热意。 这个花厅四边都拢上了厚重的帘子,里面还燃着好几个炭炉,倒是的确暖得跟春天似的了。 宋景淮已经脱下身上的斗篷,又来接过梁玉儿的,一起交给小厮拿着。 梁玉儿的手里还是抱着拿来的小暖炉,她的手还是有些冰冷。 舞姬中大约也有一个领头的,是里面最美艳的一位,额头光洁,明眸皓齿,立体鼻梁,樱桃小嘴...穿的也是最好的...最露的... 她这时上前一步,对着宋景淮跟梁玉儿款款行了礼,之后眼神落定在宋景淮身上,声音柔媚,问道,“王爷想看什么舞,盘鼓舞,惊鸿舞,还是文舞?” 梁玉儿皱眉。 卧槽她真是乌鸦嘴。 还真他妈是冲着宋景淮来的。 梁玉儿又去看宋景淮,还是一副不动声色衣冠楚楚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说话。 梁玉儿别过眼睛,骂他会四处惹桃花。 不高兴的也不止是她一个,还有一个菲儿。 梁玉儿忍不住要说话的时候,身后还有一个秦婆婆按住她肩膀让她别出声,但是菲儿没有。 于是菲儿开口了,“你们就是新来的舞姬?” 声音里面是浓浓的嘲讽跟不屑,像是自己高人一等。 果然那舞姬也很不瞧得上她,一开口便是讽刺,“菲儿姑娘真会说笑,这里也没有别人了吧。” 梁玉儿咽了口口水,看了看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宋景淮,他还是一脸淡定的模样。 梁玉儿摸摸鼻子,扭过头继续看好戏。 菲儿一听到有人敢顶撞,也怒了,王府里谁不知道她深受王爷的百般宠爱,于是很不客气地说,“你真是没有规矩。” 舞姬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哪里没有规矩了。 菲儿凉凉地提醒她,“你都没有给王爷和姐姐行礼。” 梁玉儿:“......” 真他妈会学以致用! 学霸! 牛逼! 舞姬听了愣了愣,想到刚才光顾着看他们的好戏,忘记自己也该行礼了。 于是,十来个舞姬又跪下,给宋景淮跟梁玉儿行了礼才起身。 梁玉儿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这俩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真是牛逼。 要是把她俩搞在一块儿,估计得爆发世界大战! 梁玉儿忽然心底里有点蠢蠢欲动了...... 宋景淮这时候正好侧头看她,梁玉儿用眼神给宋景淮传信号,表示自己要开始搞她们了... 在梁玉儿自认为已经跟宋景淮心灵感应完成之后,她把头扭回去,看向下面,故意问,“这位姑娘模样生的倒是颇好,不知叫什么名字呀?” 第66章 光明正大地勾引宋景淮(二更) 那舞姬一听是在夸她,高兴了,欠了欠身,说道,“回王妃的话,奴婢打入宫后便叫雪兰,入宫里太久,在民间的名字已经记不得请了。” 梁玉儿点点头,沉吟道,“你入宫多久了?” 雪兰:“八岁便入了宫,如今十六,已经是八年了。” 梁玉儿眉间挑了挑,继续夸,“那你舞姿必定是好极了。” 雪兰闻言更加高兴,直直便说,“多谢王妃。” 梁玉儿往菲儿那里又看了一眼,好像除去脸黑了些,其余也没什么变化。 梁玉儿决定再接再厉,说道,“叫王妃是生疏了,我年长你几岁,干脆喊姐姐吧。” 雪兰面上露出喜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菲儿截了过去。 她终于坐不住了。 “姐姐这是要为王爷选通房吗?” 梁玉儿装作不明了的样子,皱着眉疑惑看向她。 菲儿憋着一口气,却还是好声好气地说,“这虽是宫里来的舞姬,却也是配不得王府的,姐姐如此做,会让王爷难堪。” 梁玉儿看了看菲儿一脸不满地看向自己,忽然觉得头疼了,不对啊,明明是要给她俩引战的呀...明明是想让她俩相看两相厌的... 怎么好像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不可以! 她要把火引到正途上! 梁玉儿清了清嗓子,说道,“妹妹此话不妥,只要是王爷喜欢的,便不必管出身了...” 她这话意思很明白,你一个半路捡来的来路不明的人都成了妾室了,她堂堂皇宫里的舞姬头牌,怎么配不上王府了?! 菲儿更加恼怒了,冲着梁玉儿站起来,梗着脖子,红着眼,“姐姐若是执意如此,妹妹也无话可说,倒还不如先问问王爷的心意。” 看着菲儿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不满,梁玉儿真的头疼了,怎么回事,好像她把自己卷到爆发点上去了...... 这不是她的本意! 梁玉儿偏头看向宋景淮求助。 宋景淮深深叹了口气,说话了,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还看不看歌舞,不看回去了。” 梁玉儿偷偷看了宋景淮一眼,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于是弱弱道,“...看吧...” 菲儿也坐下去,“看。” 就这样,雪兰喊梁玉儿“姐姐”这件事情就被大家忘到了脑后。 沉默了一会儿,宋景淮开口,“来一支盘鼓舞吧。” 盘鼓舞之所以叫盘鼓舞,是因为它要求表演者要在盘子跟鼓上面跳完整的一支舞。 雪兰的皇宫舞姬一姐的名号也不是盖的,她身材轻盈得像一只蝴蝶,从一只光洁的盘子上跳到另一只鼓上只是眨眼的功夫,而手上的动作,身段的表达,一直很完美。 梁玉儿不会欣赏这种,在她眼里,其实只要穿得像模像样,就算是在那里走动走动,手随便甩甩,也是很好看的。 忽然,雪兰扭着腰,往他们这里抛了个媚眼过来,梁玉儿愣住,眨了眨眼睛。 怎么回事儿?! 她在勾引宋景淮? 这么光明正大?! 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吧! 操! 梁玉儿看了看下座的菲儿,想必是角度问题,她没看到那个媚眼,只是面不改色地在看歌舞。 梁玉儿又侧头看看宋景淮,宋景淮也在一心一意欣赏舞蹈,仿佛也没注意到刚才的媚眼... 梁玉儿心理扭曲了,总不能她一个人心里不痛快吧... 这时候,那雪兰又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这下梁玉儿彻底没了起先欣赏舞姿的心情,恨得咬牙切齿。 太过分了! 大老婆还在这儿呢! 太明目张胆了吧! 赤裸裸的勾引啊! 梁玉儿歪着头,挠挠头发,却什么主意都没能想到。 真是捉急! 她得找个办法让菲儿也看的到才好! 绝对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心里不痛快! 绝!对!不!能! * 一支舞之后,梁玉儿笑嘻嘻地看向菲儿,好声好气道,“妹妹如今也怀了孩子,这花厅里虽然燃了炭火,但下面终归是没有上面暖和的,”看着菲儿一脸防备,梁玉儿更加放柔声音,劝道,“妹妹上来一起坐吧,也教别人都知道咱们感情深厚,断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菲儿还是推辞,“不必了姐姐,规矩还是要有的。” 规矩... 梁玉儿顿时泄气,早知道刚刚她应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不行! 为了看她们撕起来,梁玉儿决定再接再厉,“妹妹便上来吧,”说着又拉上了宋景淮,“想必王爷心里头也是想要妹妹上来的,是吧,王爷?” 看着梁玉儿几乎瞪圆的眼神,宋景淮无奈地帮腔,“是啊,既然夫人也教你上来,你便上来吧。” 菲儿一听宋景淮也让自己上去,立马转变了口风,站起身来,便慢悠悠走到前面来。 就坐在梁玉儿的左手边。 梁玉儿这下终于满意了,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在这里便好了,还能看得更仔细些。” 菲儿奇奇怪怪地看她一眼,又把眼神往后移,往梁玉儿右边的宋景淮那里看了一眼。 梁玉儿转头,刚好看到宋景淮冲菲儿微微点了点下颌,顿时面色变得难看。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们在“眉目传情”? 她怎么好像在引狼入室啊?! 梁玉儿把身子往前挺了挺,阻断他们的视线,然后轻咳了两声,说道,“雪兰姑娘,再来一支舞吧。” 雪兰刚舞完一支,室内炭炉燃得旺,身上微微出了些薄汗,她特意讨好,“王妃姐姐想看什么?” 梁玉儿心里一个疙瘩,居然还真叫起姐姐来了??? 卧槽了简直! 她是不是在作茧自缚??? 她被自己蠢到了。 梁玉儿纳闷了一小会儿,然后继续坚定不移地实行自己的计划,一定要让她们搞起来! 梁玉儿说,“惊鸿舞吧。” 雪兰说:“惊鸿舞讲究水袖,请容许妹妹去换一身衣裳,再请王爷和王妃姐姐观赏。” 妹妹...姐姐... 梁玉儿郁闷地点点头,说,“去吧。” 菲儿直接被忽视,一时有些恼怒,但还是忍住了。 梁玉儿咬咬嘴唇,眼眸低垂,安慰自己,再忍忍,等菲儿看到那个媚眼,就能跟她一样不痛快了! 第67章 梁玉儿搞不过她们! 雪兰的惊鸿舞也是一绝,步履轻盈,裙裾飘飘,水袖像波浪一样流动,眉眼间的风情在轻巧的布料之中婉转变幻。 其实跳得真的很好,连她啥也不懂的人,都已经觉得很惊艳了。 但是,那么明晃晃的媚眼,真是叫人不舒服! 梁玉儿偷偷地转头,往菲儿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很高兴地看到,菲儿的脸色,果然已经全黑了。 梁玉儿高兴了。 懂她刚刚什么感受了吧...嘿嘿... 梁玉儿重新把眼神放回舞蹈上面,安安静静等着之后两人互怼的场景。 应该会看得很爽吧。 舞蹈终于结束,菲儿果然有动作了。 梁玉儿笑嘻嘻地扭头看她。 菲儿鼓掌,“雪兰姑娘这惊鸿舞果然惊艳得很,不愧是宫里来的。” 梁玉儿眨眨眼睛,什么情况? 菲儿不会是要... 拉拢雪兰??? 梁玉儿看不懂了,怎么回事啊,她又偏头,疑惑地看了看宋景淮。 宋景淮没理她。 梁玉儿眨眨眼睛,只好跟着说,“是啊是啊,雪兰姑娘这舞蹈真是惊为天人......” 菲儿笑了,说道,“竟连姐姐都这样讲。” 梁玉儿不明白,她这么讲有什么问题吗? 菲儿继续说,“全京城谁不知道姐姐的舞姿才是一绝,尤其以一支惊鸿舞,那时,全京城可是无人不知啊。” 梁玉儿眼睛眨了眨,原主怎么啥都会! 真是牛逼! 菲儿又说,“可惜如今姐姐怀了孩子,是难以见到了。” 梁玉儿:???就算没怀孩子,也不跳给你看啊! 她可是王妃诶,怎么能跳给一个妾室看! 真是的! 这说的什么话! 秦婆婆也听不过去,说道,“请菲儿姑娘看清自己的位份,堂堂王妃怎能跳舞给妾室看,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说王府没规矩。” 梁玉儿暗自点点头,说得好! 菲儿笑了笑,毫无诚意地认错,“是妹妹没顾虑周全,姐姐不要生气。” 梁玉儿撇撇嘴角,自己没能成功让菲儿跟雪兰搞起来就已经很失落了,怎么这个菲儿还要给她添堵! 是不是有毛病! 梁玉儿看了眼左侧的菲儿,顿时有点头疼,早知道这样,还让她上来干什么! 看着她就烦! 在她身边坐着更烦! 气死了! 雪兰这时候微微欠了欠身,开口,“是啊,菲儿姑娘何必要这样讲,倒说得自己才是正主子似的。”说着往上面的梁玉儿看了一眼。 梁玉儿眨了眨眼睛,忽然愣住。 是她想多了吗? 她怎么觉得,菲儿跟雪兰,好像都在打着跟她一样的主意啊... 都在尽力地让另外的两个人,吵起来? 天哪,有没有人来给她支个招啊。 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是真的! 太可怕了! 她现在也不想引战了,她只想退出三个人的群聊。 她搞不过她们! 支招的人出现了—— 秦婆婆走到前面,向着宋景淮和梁玉儿欠了欠身子,然后说道,“王爷,王妃,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宋景淮微微点头,梁玉儿扑朔着大眼睛,求救般看着她,秦婆婆终于要为她发声了!!! 秦婆婆没看她,先是转头看向雪兰,说道,“雪兰姑娘既是已经在宫里待了八年,应当是个有规矩的,想要叫王妃‘姐姐’,要不得是丞相大人所出,要不就要让王爷纳你做通房,可是如今王爷并无要纳通房的打算,便不能自作主张喊起了姐姐。” 梁玉儿感动地看向秦婆婆,秦婆婆真的好暖啊! 雪兰皱眉,反驳道,“是王妃刚才许我叫姐姐的。” 秦婆婆皱眉,“王府里虽是王妃管理后院,但兹事体大,不是一句称呼的问题,毕竟还是要王爷做主,纵是王妃讲了也不算。” 雪兰愤愤闭嘴,说不出话来。 秦婆婆见解决了一个,又看向菲儿,面色变得柔和了些,微笑道,“方才还说菲儿姑娘还是个懂规矩的,怎么这时候又不明白了。” 菲儿皱眉。 梁玉儿也皱眉。 秦婆婆继续说,“舞赏完了,身为小小妾室,怎么能抢在王爷和王妃的前头说话。” 菲儿的脸已经涨红了,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秦婆婆觑了她一眼,继续说,“王妃忧心你身子,想要你来上头看,你上来了这无可厚非,但菲儿姑娘还是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必说上来了就真当自己成了正主子了。” 菲儿辩解,“我没有,王爷也允了我上来的。” 梁玉儿:“......”都是宋景淮的锅。 宋景淮面不改色地抿了口茶,气定神闲地继续听。 秦婆婆见菲儿拿王爷当挡箭牌,脸皱得更加厉害,继续说道,“即便是如此,若是懂规矩的,也不必非要上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没规矩还要甩锅! 梁玉儿看着菲儿面如菜色,心里得意极了,憋住嘴角,不让它勾的太上来。 梁玉儿在心底里赞叹,秦婆婆真是太牛逼了,太优秀了! 史上最佳辩手! 梁玉儿想的笑呵呵的,忽然,秦婆婆转过身来,看了梁玉儿两眼,又说,“王妃也不要生气,今日就当是我老太婆倚老卖老好了,你如今既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便要去去小孩子脾性了,有一说一,姐妹之称怎可以随意乱用,雪兰姑娘虽是宫里来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舞姬,王妃又是什么身份,怎可以随意容她喊‘姐姐’,菲儿姑娘虽受王爷宠爱,却也不过是个妾室,怎可以同王爷王妃同坐,这都是不合规矩的。” 说着又看了梁玉儿一眼,“王妃心善,可不是谁都领情的。” 梁玉儿眨眨眼睛,她是明白了,秦婆婆不是在教训她,秦婆婆其实是在认真地跟她们强调,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梁玉儿无意识地点点头,心里只觉得秦婆婆太牛逼了。 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梁玉儿也不是个二愣子,赶紧接着阶梯就下,“是是是,秦婆婆说得对,是玉儿思虑不周了,以后还是要秦婆婆来帮着定夺事情的。” 梁玉儿觉得自己说的挺好的,这样一来,既可以否定了姐妹之称,也可以让菲儿知道,她这里有一个地位老高,说话挺牛的婆婆,然后不敢再来给她添堵了。 太完美了! 第68章 想进王府?不可能!(二更) 谁知秦婆婆听了还是不满意,说道,“王妃这话又说的不对,王妃身为王府当家主母,怎可以叫我一个老婆婆定夺事情,顶多不过是帮着瞧瞧,给点主意。” 梁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一边冲秦婆婆笑,一边应着,“对对对,那以后还是要麻烦秦婆婆了。” 秦婆婆一看梁玉儿这傻笑的样子,顿时没眼看了,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了头,生硬地说了一句,“分内之事,王妃不必牵挂。” 梁玉儿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然后发现,整个花厅里面也没有人说话。 顿时尴尬了...... 宋景淮终于看够了好戏,慢条斯理地起身,先看向梁玉儿,问了声,“夫人可看好了?” 梁玉儿:“...好了...” 其实舞蹈没怎么看,别的戏倒是看的差不多了。 宋景淮点点头,又把视线移向梁玉儿左侧的菲儿,问道,“菲儿可还想看?” 梁玉儿:“......”呵,还真是端碗艺术家呢。 菲儿的脸早就被秦婆婆说的红透了,哪里还有半分想看的心思,原本想要直接摇头,又碍着秦婆婆在场,只好先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规规矩矩说道,“回王爷的话,妾身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了。” 宋景淮点点头,“那你小心些。” 菲儿愁疑地看向宋景淮,张了张嘴巴想要他送自己回去,眼睛却又瞟到秦婆婆的凝视,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又欠了欠身,说道,“王爷,王妃,妾身先下去了。” 菲儿居然叫她王妃了! 第一次啊! 真是不容易! 梁玉儿忍住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菲儿走后,梁玉儿看看下面,眨了眨眼睛,说,“那我们也回去吧,其实已经有点饿了。” 宋景淮点点头。 几人走到花厅门口,解开帘子就要离开花厅的时候,被雪兰叫住了,“王爷,王妃。” 梁玉儿皱眉转头。 宋景淮也转头,面色淡淡。 雪兰忽然跪下了,吓得梁玉儿往后退了两步,被宋景淮扶住后腰。 雪兰轻咬了咬唇,开口,“雪兰出身卑贱,比不得王妃高贵,也比不上菲儿姑娘得王爷喜欢。” 梁玉儿:“......”这说的什么话,她可没见宋景淮有多喜欢菲儿。 雪兰:“奴婢在宫里没有指望,如今只想能在王府里头做个侍候的丫鬟,也好过在宫里清冷度日。” 梁玉儿:??? 你没指望关我屁事,想当丫鬟是假的,想做妾才是真的吧! 不要脸至极! 气死了! 雪兰继续悲悲切切地说道,“奴婢必定不会给王爷和王妃添麻烦的,只要能留在王府里便满意了。” 梁玉儿撇撇嘴角,你是不会添麻烦,你本身就是个麻烦。 光是小菲一个她都还搞不过来,再来一个不是要搞死她了?! 想进王府? 不可能! 别想! 梁玉儿刚刚被她们两个算计,心情还没回转好呢,这下更加懒得装模作样了,开口就劝退,“王府里也不缺侍女,倒是干杂活儿粗活儿的还有一个,不知道雪兰姑娘愿不愿意。” 雪兰瞪大眼睛看向梁玉儿,仿佛是不敢相信刚才那么和颜悦色的王妃,竟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 梁玉儿嘴角瘪了瘪,她要是答应了才是见鬼了呢! 个个都当她是傻逼? 她才不是! 雪兰见梁玉儿一下子变了脸,只好又看向宋景淮,觉得宋景淮大概是个怜香惜玉的。 宋景淮回答的比梁玉儿干脆多了,“觉得宫里清冷,等过几日便不必回宫了,准你回老家。” 雪兰愣了两秒,又道,“奴婢已经不记得老家在何处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没地方可去。 宋景淮想必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么缠人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眼角勾上讽刺,语气冰凉,“若是没地方去,军营里倒是还有许多空位置。” 军营里... 梁玉儿知道宋景淮的意思,他是说要她去做军妓。 梁玉儿的心颤了颤。 宋景淮好狠啊。 雪兰的睫毛也颤了颤,不敢再说话。 宋景淮不再理她,扶住梁玉儿的腰便出去。 临走前,梁玉儿看了眼花厅里其余的安安静静候在一边的舞姬,她们皆是幸灾乐祸地看着雪兰。 梁玉儿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何必呢! 在她看来,在宫里做舞姬,其实挺好的。 起码,工资待遇应该挺不错的。 总比现在好吧... 真是不作就不会作死。 梁玉儿心里叹了口气。 * 天色昏沉,外头的雪较来时又大了些,梁玉儿扶着宋景淮,慢悠悠地往前走。 宋景淮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梁玉儿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 宋景淮忽然冷嗤了一声。 梁玉儿看向他。 “若不是方才菲儿阻止,夫人是真要跟那雪兰以姐妹相称了?” 梁玉儿摇头,“没有啊。” 她只是想借雪兰惹怒菲儿而已,可惜没有成功...还惹得自己一身臭。 宋景淮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夫人以后这类玩笑话便不必再多说了。” “哦,”说着又看了宋景淮两眼,“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毕竟是逢场作戏嘛。” 梁玉儿没说出口的是,你不是也总是对着菲儿做这种事情的吗...没什么大不了的,随便说说嘛... 宋景淮一听到“逢场作戏”,又往梁玉儿这里扫了一眼,然后不说话了。 * 两人沉默了一阵。 梁玉儿开口,“你不会真让她去军营吧?” 宋景淮:“夫人心疼她?” 梁玉儿不说话,她也不是心疼,就是觉得她有点惨...仅此而已... 宋景淮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怎么,夫人真想她留在府里?” 梁玉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 宋景淮皱眉,装作疑惑的模样,“那夫人在忧虑什么?” 梁玉儿眼睛眨了眨,沉默了几秒,说道,“在忧虑等会儿的饭菜,会不会凉了。” 宋景淮:“......”这话题转的他毫无防备。 梁玉儿“哎呀”了一声,继续说道,“每天的菜都差不多,想换换口味了。” 宋景淮一脸防备地看向她。 第69章 宋景淮好像是要吃掉她?! 梁玉儿自顾自地说,“想吃饺子,冬至几号来着,你们这里冬至这种日子有没有啊...” 翠翠略一皱眉,直接忽略掉并不理解的“冬至”,说道:“夫人可是想吃饺子了?” 梁玉儿点头。 翠翠说的没错,她就是想吃饺子了。 翠翠:“那奴婢这就去厨房交代一声。” 梁玉儿点头,“好。” 宋景淮看了眼梁玉儿一脸的稀罕,说道,“那本王也吃饺子。” * 既然要准备吃饺子,那还要等上一会儿。 梁玉儿跟宋景淮在屋子里等着。 宋景淮在看奏折,梁玉儿撑着头,在看窗外的雪。 宋景淮时不时就往梁玉儿这里看一眼,梁玉儿终于受不了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宋景淮犹疑再三,还是说出口,“夫人怎么又不在读书?” 梁玉儿:“???” 当然是因为她不喜欢啊...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出来,原主是肯定是很爱读书的。 梁玉儿尴尬地咳了两声,眼神移了移,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岔开话题,神秘兮兮地凑到宋景淮身边去,轻声道,“你知道吗,之前我回相府的时候,被绑架了!” 宋景淮握笔的手略僵了僵,然后面不改色地问,“是吗?” 梁玉儿见到宋景淮这毫不吃惊毫不在意的模样,不高兴了,质问道,“你就不担心我?” 宋景淮轻咳了两声,放下笔,好声好气地解释,“不是不担心,夫人如今平安,本王也就安心了,”说着宋景淮又压低声音,说道,“夫人,此事实在不宜再说给旁人听,不然夫人名声受损。” 梁玉儿这才想起来,好像秦婆婆他们有交代过自己,让自己别跟任何人讲这件事情,尤其是宋景淮。 看着宋景淮一脸真诚,梁玉儿又提醒他,“好,我不说,你可千万也别说了。” 宋景淮点点头,又重新握上笔看奏折。 梁玉儿愣了两秒,忽然想起来,她刚刚是想跟他讲讲那个绑匪的。 于是,梁玉儿又推了推宋景淮的胳膊,说道,“对了,你敢相信吗,那个绑架我的绑匪,他竟然也劝我多读书!” 宋景淮僵硬地转过头,僵硬地说,“想必是个惜书的人。” 梁玉儿:“......” 梁玉儿愣住了,宋景淮脑子坏了吗? 重点是在这里吗?! 重点是! 劝她读书的是个绑匪! 梁玉儿忽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难道全京城的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梁玉儿咽了口口水,刚要再说什么,宋景淮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问道,“那绑匪没有欺负夫人吧。” 梁玉儿摇摇头,这倒没有。 “不过,你知道吗,他还是挺细心的,找了两床被子,又点了火炉,屋子里面暖烘烘的。” 宋景淮面色变得好看起来,说,“那绑匪也是个体贴的。” 梁玉儿摇摇头,“体贴倒是蛮体贴的,就是有点儿可惜了。” 宋景淮眨眨眼睛,“怎么说?” 梁玉儿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他被抓起来了。” 宋景淮:“被抓起来是应当的,毕竟是绑匪。” 梁玉儿点头,“估计现在已经死了吧。” 宋景淮手上的笔顿了顿,面色僵了僵,回道:“...也许吧...” 这时候屋里的门被推开,卷进来的风雪晃了晃桌上的烛火,梁玉儿的身上打了个寒颤,翠翠又立马把门合上。 饺子圆圆滚滚的,梁玉儿刚想吃,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抬头问,“有没有醋跟辣。” 她习惯吃饺子放醋跟辣。 翠翠摇头。 梁玉儿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吃起了没有灵魂的饺子。 真是可惜。 宋景淮见了,安慰道,“下次给你准备辣和醋。” “哦。” 梁玉儿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 * 第二日梁玉儿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发呆。 在一边织马甲的秦婆婆开口问道,“姑娘,可是觉得无聊?” 梁玉儿看了她一眼,心里怕秦婆婆也跟宋景淮一样,要劝她看书,于是赶忙摇头,“不无聊不无聊,挺好的。” 翠翠一边织着小马甲,一边说道,“今儿早晨我去西院厨房的时候,路上碰见了那些个舞姬,她们一大早便在花园里头开嗓练身段了。” 梁玉儿看向外面遍地的雪,“不冷吗?” 翠翠点头,“她们竟真像是不冷似的,只穿了薄薄的衣衫,便在那里舞袖了。” 梁玉儿瘪瘪嘴角。 薄薄的衣衫... 哪里是要练身段,是想勾引宋景淮! 操! 不要脸! 忽然梁玉儿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 宋景淮每天早上起的比鸡都早,遇得上才见了鬼呢。 秦婆婆在一边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不本分,还是早早打发回宫了稳妥。” 翠翠也明白了,不屑说道,“都是些没脸皮的,倒是打的好算盘。” 梁玉儿点点头,表示赞同。 * 宋景淮进来了,照例带了份酸枣糕。 秦婆婆跟翠翠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梁玉儿不动声色地问,“那些舞姬好像在花园里跳舞,你看见了吗?” 宋景淮翻开奏折,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梁玉儿:“好看吗?” 宋景淮:“没看。” 梁玉儿满意地弯了弯眉眼,凑的更近些,继续问,“哎,你说她们为什么要在冰天雪地里跳舞啊,不冷吗,听翠翠说,只穿了一件薄衫。” 宋景淮听出来梁玉儿的意思,心中好笑,面上仍旧淡淡,眼神没有离开奏折,说:“因为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因为蠢。 宋景淮这个回答,满分! 梁玉儿彻底高兴了,越看宋景淮越觉得顺眼,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不安分地勾住他的脖子,然后把脸贴上他的,隔了半晌,浅浅地亲了他一下。 脖间是温热的呼吸,脸上是软绵绵的触感,宋景淮的身子僵住了,手里的毛笔也被握得很紧很紧,心里只觉得很痒很痒。 他快忍不住了...... 目光一瞥,忽然看到梁玉儿隆起的小腹,深深呼了口气,忍下所有的心猿意马,放下手中的笔,僵硬地把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然后把梁玉儿扯得自己远远的,让她坐下,最后生硬地说,“夫人怀了孩子,还是安分点得好。” 不要高看他,有时候他没有克制力。 梁玉儿见宋景淮绷着脸,尴尬地笑出声来,“跟你开个玩笑啊。” 宋景淮紧紧看住她,眼里也染上笑意,忍住心里的躁动,舔舔牙槽,慢条斯理一字一句道,“这几个月夫人先好好养胎,之前的账,再加上今日的,我们来日再算。” 宋景淮虽是在笑,梁玉儿却看出了几分...疯狂? 宋景淮好像是要吃掉她! 梁玉儿愣了两秒,赶紧移开目光。 吓死人了。 梁玉儿在心底里暗暗告诫自己,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做为妙,不然...感觉宋景淮他...有点...危险... 梁玉儿默默点了点头,又侧了侧身,离宋景淮更远点。 宋景淮好笑地看着她,然后低头继续看奏折。 第70章 绣娘好高傲啊!(二更) 临近年关,宋景淮好像比平时更加忙了。 连续好几日,宋景淮回府的时间都是越来越晚。 梁玉儿已经习惯了每天醒过来的时候,枕边是空荡荡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有十几日便要过年了,宋景淮还要起早贪黑地去上朝,处理一些那小皇帝不会干的活儿,太惨了。 做摄政王也没什么好的嘛... 翠翠看准时辰进来,帮梁玉儿换了衣裳,一边说道:“秦婆婆见快要过年了,趁着喜庆,便去了静安寺里头,想给小公子求个平安福。” 梁玉儿沉吟了几秒,有些担心,“秦婆婆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舟车劳顿...” 翠翠点头,附和道,“原本我跟秦婆婆讲,我去就好了,但是秦婆婆说她活到这把年岁,福气不差的,非要自己去。” 梁玉儿暗笑,这是什么迷信的说法......这老太太,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翠翠笑道,“姑娘别不信,这也是有说法的。” 梁玉儿来了兴趣,看向她,“哦?” 翠翠边为梁玉儿盛好粥,放到她面前,边说道:“府里头的王婆婆昨儿便说,她家的儿子还未出世的时候,她家里面年纪最大的姑婆就去静安寺求了个平安福,她家儿子到如今快四十了,还一场病都没有生过。” 梁玉儿闻言惊讶,重复道:“都四十岁了,连一场病都没有生过?连咳嗽也没有过?” 翠翠眉毛飞起,也觉得颇为稀罕,“可不就神在这地方?!” 翠翠继续说,“王婆婆这几日,日日在府里头跟人说这事儿,府里头老老少少的听见了,托人的托人,自个儿家里的也忙着通知,都已经去过静安寺好几趟了,”说到这里,翠翠又压低了声音,“尤其是今日,听说是大吉,所以秦婆婆一大早就赶去了。” 梁玉儿眉头挑高,心中暗忖,这倒的确是够神的。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还有三个月的样子,小宝贝就要出来了。 翠翠跟秦婆婆都把他默认做是个男孩儿,但梁玉儿想,男孩儿女孩儿她都好喜欢,那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等长大些,会向她跌跌撞撞地爬过来,软软糯糯的喊她一声“娘亲”,光是想想,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 梁玉儿吃完粥,时候已经不早了,翠翠道:“为夫人裁衣裳的绣娘已经在大厅里头等了好些时候了,奴婢这就去请来。” 量身子的绣娘来了? 梁玉儿眼珠转了转,问道:“来了几位?” 翠翠不明所以,道:“来了一位,是京城最有名气的绣娘。” 梁玉儿站起身,走到软榻上坐下,忽然就小心眼了,“那她也给菲儿量身子?” 翠翠眼神飘忽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梁玉儿就又问道,“是先去给菲儿量过身子了?” 翠翠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原本是要先给夫人量身子的,只是那绣娘来得早,菲儿那边又早早派人催,见夫人还没起,竟将人直接抢了过去。” 梁玉儿抿了抿唇角,菲儿是愈发目中无人了! 她才不在乎谁先量身子呢! 操! 她在意的是,她竟然跟菲儿用同一个绣娘! 妈的! 她就是小心眼了! 宋景淮太吝啬了,不知道找两个来区别一下正室跟妾室的差别待遇吗?! 梁玉儿晃晃头,摆摆手,“你去叫她过来吧。” “是。” * 绣娘来的时候梁玉儿正在里头宽衣,她今日穿的多了些,想脱下来方便绣娘量身子。 绣娘向她规规矩矩行了礼,梁玉儿在纱帘里头,随意应了声,便叫她进来。 翠翠在外头一边等着,一边拿起了针线,她昨日跟秦婆婆新学了一种绣法,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 梁玉儿看着绣娘拿着工具箱进来,有些好奇,“这里面都是量身子的工具?” 绣娘看着是个老实木讷的,进来后除了请安便一句话都没有讲过,现在梁玉儿问她话,她也不过是简单回了一句,“回王妃的话,是。” 梁玉儿见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眼来,也不打开工具箱,心中存疑,干脆止了脱衣,坐在床沿上,问她道:“你是哪儿的人?” 那绣娘低眉顺眼回道:“是姑苏人。” 梁玉儿一听便来了精神,梁丞相四人在姑苏过年,她许久没见他们,有些想念了,“姑苏哪里好玩儿?” 那绣娘眼神恍惚了一下,回答:“小人年幼便到了京城,有些记不得了。” 梁玉儿失望地叹了口气,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本想着春日的时候也去姑苏游玩上几日的。” 梁玉儿计划的好好的,等生下孩子出了月子,便去姑苏好好玩一通,也算是消了这孕期的愁闷。 梁玉儿眼珠转了转,又道:“我爹他们便要在姑苏过年了,以前书上见过姑苏人杰地灵,民风淳朴,尤其是绣娘们都绣得一手极好的苏绣。” 翠翠坐在炉边,一边听着梁玉儿跟绣娘讲话,一边又看看自己手中织出来的不成模样的图案,唉声叹气,明明昨儿晚上秦婆婆教她的时候还织的好好的,怎么自己试试就不行了...... 梁玉儿忽然话痨起来,继续问绣娘,“你的手艺是在姑苏时候学的,还是来京城之后学的?” 那绣娘紧了紧眉,想必不愿听梁玉儿多说,竟岔开了话题,直接说:“夫人,烦劳解开衣衫,小人为夫人量好身子,好再去赶制新衣。” 梁玉儿一听这话,便皱了眉,打量了她好几眼。 什么态度啊! 不知道顾客就是上帝吗?! 就算古时候没有顾客是上帝的观念,但是好歹自己现在是个摄政王妃吧。 有这么跟王妃说话的吗?! 王妃主动搭话,她难道不应该觉得受宠若惊吗?! 而且,自打她来了古代,除了宋景淮,就没有人敢这样冰冰凉凉地对她说过话! 就连菲儿,也只是偶尔阴阳怪气... 面前这人,哪里像个绣娘,分明像个讨债的! 一点儿也不和善。 梁玉儿瘪瘪嘴角,看了她好几眼,最后为她找了个理由来解释。 大概是因为她是京城最好的绣娘,所以心气可能高了些。 第71章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梁玉儿瘪了瘪嘴角,也不跟她恼怒,开始着手解衣衫,扣子这时候却怎么都解不开,梁玉儿急了,本想让这绣娘来帮忙,但转头看到这绣娘一脸冷漠,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梁玉儿只好喊翠翠帮忙,“翠翠,过来帮忙,我的扣子解不开了!” 翠翠把手里的针线都放进篮子里,赶紧跑过来。 “哎呦夫人,这里好像脱线了,又被缠住了!” 梁玉儿不太方便低头,“你等一下,轻一点翠翠,抠的我有些紧了......” “夫人,我去找把剪刀来把杂乱的线条剪掉。” 梁玉儿提醒道,“那个篮子里头有一把...” “我马上去拿。” 翠翠跑过去拿剪刀,梁玉儿骤然抬头,却冷不防撞进那绣娘冰冷的眼眸中,那眼神,简直像是一把利刃,直戳戳的,就要插进梁玉儿的心脏中。 梁玉儿心下一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心脏,呼吸不过来,她脑中闪了闪,又看向脚下的箱子,暗道不好。 她下意识想逃出去,却被“绣娘”从背后攥住头发,拉扯住她的头皮便将她扔回床上。梁玉儿惊呼一声,吸引了翠翠的注意力,翠翠扔下手里的剪刀,急忙往回去。 梁玉儿被“绣娘”牵掣住,平躺在床上一动都动不得,看到翠翠掀开帘子进来,梁玉儿赶忙吩咐道,“翠翠!快去叫人!去叫管家!快出去!” 那“绣娘”根本不管梁玉儿的叫喊,也不管翠翠的动静,一只手牵掣住梁玉儿的双手,一只手在开箱子。 翠翠见梁玉儿已经陷入如此地步,哪里还肯听她的话,猛地冲上前,将“绣娘”推翻在一侧,拉起梁玉儿便把她往外送。 那“绣娘”这时候已经从箱子中取出一把匕首,直冲冲便往梁玉儿身上刺,她眼神狠厉,像一只凶兽。 翠翠拖住“绣娘”的腿,让她前进不得,嘶声大喊:“夫人快跑!快跑——快!” 那“绣娘”的力气很大,抡着匕首柄拼命往翠翠背上砸,翠翠发出一声声闷哼声,像是困斗的小兽,却执着而坚定地抱住绣娘的腿,死活都不松手。 梁玉儿跑了两步停下来,“绣娘”砸在翠翠背上的声音“咚咚”的响,翠翠嘴里已经扯出血丝,却闷声不响地承受,梁玉儿攥起拳头,转了身,发狠说道:“妈的!老子的人你他妈也敢动!” 说完便拿起篮子里头的剪刀,咬紧牙关,往那“绣娘”走去。 梁玉儿肩上的衣裳倒向一边,发丝在肩上凌乱不堪,头上的一根玉钗歪歪斜斜,还有满脸狰狞狠厉的表情。 她不怕吗? 其实快怕死了。 梁玉儿举起剪刀,往那绣娘身上狠狠刺去,与此同时,那“绣娘”也举起匕首,明晃晃的刀尖向梁玉儿刺来,金属的光亮闪烁,梁玉儿紧紧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忽然已到胸前的匕首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一毫,不过眨眼间,那匕首便掉到脚下,发出失落的“叮咚”声。 梁玉儿慢慢睁开眼,这才注意到,“绣娘”的胸口,已经插了一把长剑,她嘴角的血,延至脖颈。 梁玉儿扭头看到一脸狠厉的宋景淮,身子马上软了下来。 宋景淮赶紧伸手接住她。 梁玉儿回过神来,忽然狠狠锤他,哭着骂他,“你他妈怎么才来!” 宋景淮收紧了手,抱住梁玉儿,什么话也不讲。 —————— 王太医来给梁玉儿跟翠翠瞧了瞧,梁玉儿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心悸,给她开了几副安胎药。 翠翠比较严重,背上好几处淤青,还有些微内伤,好在伤得不重,王太医给她开了几副膏药去淤青,还有几副汤药。 梁玉儿心疼翠翠,忙着嘘寒问暖。 翠翠笑,“夫人没事就好了,奴婢不要紧,一切尚可。” 一切尚可。 梁玉儿听着听着,又觉得眼眶湿润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孩子,梁玉儿是上辈子攒了什么福分,才能有翠翠这样的丫头陪在身边。 翠翠休息下后,梁玉儿走去宋景淮的书房,宋景淮已经在查证据了。 梁玉儿问:“那“绣娘”身份是什么?” 管家说:“下人已派人去绣娘家中查看,在院中发现真的绣娘的尸骨,埋在雪下,尸骨僵直,隐隐发青,想必是昨日刚下的手。这位凶手来历不明,想必是江湖上雇来的杀手。” 梁玉儿忽然想到,前几日晚上,翠翠蹦蹦跳跳地跑进屋里,跟她说,菲儿在西院鬼鬼祟祟。 梁玉儿拉扯宋景淮的衣角,示意管家,“能否把菲儿姑娘请来。” 管家瞧瞧宋景淮,宋景淮微微点了点下颌,算是同意。 菲儿进来后便扑向宋景淮,哭诉:“王爷来了,妾身刚在西院听到姐姐院里遇到不测,可吓坏了...”菲儿说着向梁玉儿瞧,言不由衷,“幸亏姐姐没事,不然妹妹也要难过。” 宋景淮不动声色地把她推开一点。 梁玉儿懒得陪她做戏,直接说道:“我若死了,最大受益人恐怕是你,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吧。” 菲儿霎时红了眼,像是不敢置信,转向梁玉儿,“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妹妹,妹妹是真心为姐姐好。” 梁玉儿嗤笑,“好,那你说,那“绣娘”先去的你屋里,怎么你没事?” 菲儿瞪大眼睛,颇有一种受害人的模样,“妹妹怎么会知道,那“绣娘”为妹妹量好了身子后,便离开了,妹妹也不知道怎么轮到了姐姐便是杀身之祸。” 真是泼得好一盆脏水,倒说得是她的不对了。 梁玉儿眼底冰冷,嘴角微扯,“是吗,那“绣娘”果真为妹妹量了身子?” 菲儿理直气壮,“可不是?” “可那箱子里根本没有量尺!那绣娘是用的什么给你量?” “这...这...”菲儿开始眼神闪烁,没法解释后,干脆对着宋景淮哭,“妹妹哪里知道,那绣娘给妹妹量身子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姐姐,便成了杀人的,莫不是姐姐在外头惹了人,还非要怪到妹妹的身上!” 第72章 菲儿的真实身份(二更) 梁玉儿简直被这绿茶气笑,撑着腰,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得,只得光喘着粗气,话也讲不出。 宋景淮见她这样眉心一跳,转头对着菲儿温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里。” “多谢王爷体恤。” 待门合上后,宋景淮才走过去搂住梁玉儿摇摇欲坠的身子,梁玉儿流出温凉的眼泪,她靠在宋景淮肩上,深深合住眼,带着哭腔,“我真的好讨厌她。” 宋景淮:“我知道。” 梁玉儿:“能不能让她走。” 宋景淮迟疑片刻,“还不是时候。” 梁玉儿将头埋进他的肩,过了半晌,才道:“那好。” * 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王府,也传到了宫里来的舞姬耳中。 没过多久,管家就领着一众小厮进来了,语气淡淡地陈述,“今日王妃跟菲儿姑娘受惊,王爷吩咐了,请各位姑娘现在收拾行装,返回宫里。” 众舞女愣住,断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方才还只当是个故事般听着玩的。 雪兰上前一步,说道,“管家,能否见王爷一面。” 管家斜觑他一眼,说道,“怎么,雪兰姑娘是真想进军营了?” 此话一出,雪兰不敢再应,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管家冷笑了一声,扭头便走。 * 梁玉儿累了半日,连中饭都没有吃。 秦婆婆回来之后得知这件事情,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快步走回梁玉儿屋里头。 梁玉儿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盯着窗户,却是双眼失神,累得几乎虚脱。 秦婆婆心疼得厉害,搂住梁玉儿,“姑娘没事,婆婆回来了。” 梁玉儿嘴角发白,她扯了扯嘴角,说,“婆婆,我没事,有事的是翠翠。” 秦婆婆愣了愣,看梁玉儿这模样,心中咯噔一下,忙转身要去翠翠房里。 梁玉儿拦住,“翠翠已经睡着了,明日再去看吧。” 秦婆婆惊疑不定地点了点头,握住梁玉儿的手又紧了紧,低声说,“翠翠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心里头,也疼她。” 梁玉儿合了合眼,点头。 到了晚上,梁玉儿也没什么食欲,秦婆婆硬逼着她吃了几口,这才肯放她上床休息。 书房里。 宋景淮捏捏眉心,眼里盯着手上的奏折,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 方才在朝堂之上,众臣还在对谈信秋去留一事议论纷纷,宋景淮作为摄政王听百官意见。 文官大都是梁丞相的门生,是看着谈信秋长大的,虽如今谈信秋与丞相府划清了关系,但是他们对于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仍旧很是欣赏,也都想留下他,关键是他们都想找个机会让自家的闺女跟他处一处。 武官们更加是喜欢这孩子,从小在军营里面,如今年少有为,为人刚正,他们也是颇感欣慰。 百官们众口一致,只有极少数持反对意见。 方太尉更加得意,看着宋景淮紧皱的眉头,朝他挑了挑眉,算是挑衅。 朝廷兵权五分,先帝驾崩之前,手里拿捏着两分,另外三分,一分把控在太尉手里,一分归属于边疆,一分在南方边戍。 先帝驾崩之后,两分兵权中,一分落到方太尉手里,一分被丞相拿走。 谈信秋请旨赴往边疆之后,边疆的兵权便到他手里了。 宋景淮有摄政王的名头,又是皇亲国戚,与丞相府联姻之后,等同于掌握了全朝廷的文官,还有了丞相手里的一分兵权,势力无人匹敌。 但若是谈信秋回来了... 人尽皆知,他与宋景淮有夺妻之仇,那么,谈信秋一方的势力便必定会倒向正在与宋景淮争权夺势的方太尉。 还有朝中几位颇为欣赏谈信秋的老臣,势必会转投... 如此一来,方太尉一派不仅会有三分兵权在手...更要紧的是,朝堂上的话语权也将重新划分... 宋景淮在朝堂上的稳定地位立刻就会岌岌可危。 * 一直站在方太尉身边的刘教承笑嘻嘻走向宋景淮,眉梢带春,低声道:“摄政王如此不情愿,可是担忧家中王妃与这谈将军......” 宋景淮眼中一暗,扫他一眼,语气平平,“刘大人多虑了。” 刘教承拍拍宋景淮的肩膀,颇有一种安抚的姿态,话说得没头没尾,又压低了些声音,“摄政王请务必放心,这后患嘛...太尉大人今日恐怕也要帮摄政王给清了。” 宋景淮锁眉,看向刘教承,刘教承却不再往下讲,只是大摇大摆地往回走,看的宋景淮眉心一跳。 耳边忽然响起不久前梁玉儿在他耳边呢喃的,“今儿翠翠看见菲儿她在西院的一堵墙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宋景淮心中一咯噔,什么也来不及管,直接就冲出金銮殿。 方太尉皱起眉头,狐疑地看了看身边的刘教承,问道:“你跟他讲了什么?” 刘教承眼光暗了暗,敛下心思,“只是嘲弄了他一番。” 方太尉又扫了他好几眼,实在看不出什么来,才又说道,“下次不要这样冲动。” “是。”刘教承垂眸。 方太尉又看了他几眼,问,“你近来倒是不去那花楼了?” 刘教承苦笑,“家里一妻两妾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凶悍起来,府门也早早锁上了,出去了就进不来了。” 方太尉嘴角弯了弯,拍了拍他的肩,“你入朝当起了官,倒是有几分你爹的样子了。” 刘教承微愣,转而说了句,“多谢大人。” 摄政王都走了,朝里的大人也不在意小皇帝,纷纷跪下请了个安,便都散了。 留下小皇帝奇奇怪怪地看着骤然的变得清冷的金銮殿。 * 书房里。 宋景淮的眼前骤然出现那匕首刺向梁玉儿胸口时候的画面,心中一紧,他真是不该给她留下任何后患! 那日晚上,梁玉儿跟他说狗洞的事情,他早已知道。 本以为菲儿只是跟往常一样,在向外面投递什么消息,他也随便她,反正她得到的消息全都是他默认的。 就连他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相遇,其实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就是迷惑方太尉的烟雾弹罢了。 他故意在菲儿面前厌弃梁玉儿,故意放出消息,说自己宠妾灭妻,好让方太尉觉得菲儿在他心目中地位很高,从而更加看重这一方的利用。 而他,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放出无关紧要的消息,甚至是假消息,来混淆他们的判断。 但是这次,实在是他太大意了。 * 隔了一天,又来了一个绣娘,这次宋景淮就站在身边,瞧着绣娘给梁玉儿量身子,那绣娘被盯得害怕,手指颤颤巍巍地量,抖的不成模样,梁玉儿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用目光示意宋景淮出去。 宋景淮权当看不见。 第73章 桥头河边,青梅竹马 宋景淮定下的宴会在第五日。 梁玉儿休养的差不多,气色恢复了不少,翠翠身子也好了一些,本是坚持要跟着梁玉儿出去接待客人。 但是秦婆婆不让,干脆把她的门锁上,在外说道:“你这丫头,自己身子先照顾好,姑娘那边我老婆子会照顾好。” 梁玉儿看着秦婆婆这硬核作风,虽是觉得好笑,却又生出些暖意来。 冷风灌进脖间,冻得梁玉儿的脖子缩了缩,她收紧了些手上捧着的小火炉,说道:“婆婆,咱们去大厅吧,王爷等着。” 婆婆收好了钥匙,急忙“哎”了一声,然后搀着梁玉儿走进雪里。 梁玉儿行至半路遇见宋景淮,风雪里他朝她走来,没有打伞,雪零散地落在他的身上。 宋景淮呼出一口白气,“夫人慢些走。”说着又来搀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日她身子不好,不会出去。” 她是菲儿,他们都心照不宣。 梁玉儿闻言,眼中蕴笑,重复道:“她生病了?” 宋景淮挑挑眉尖,像是在邀功,“可不是?” “哦?不知是何病?”梁玉儿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也大致明白,是宋景淮搞出的名堂。 宋景淮故作沉吟,寻思片刻后回道:“身子不甚爽朗。” 看不到菲儿,梁玉儿身心舒畅。 两人在大堂迎了许久的客人,梁玉儿的腿脚有些酸痛,宋景淮让她进里间坐一会儿,却被回绝。 她还要等谈信秋,她有很多话要问他。 像是,梁丞相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再有,他的离京与宋景淮有什么关系,他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切,她若问宋景淮,宋景淮一定笑嘻嘻地跟她打太极拳,只好去问谈信秋。 最后,她还想帮原主问一句,他后不后悔离开梁玉儿。 谈信秋没有来,吴先生倒是来了,他是跟方太尉一道进来的,梁玉儿认出了方太尉,知道他是宋景淮的政敌。 吴先生脸上的笑意客气却疏离,对着方太尉之时是这样,对着宋景淮的时候也是这样。 梁玉儿有些担心,宋景淮不能收服下他。 谈信秋是最后一位到的。 他没理会宋景淮,宋景淮一贯的笑意也瞬间变得浅薄。 谈信秋对梁玉儿是一贯的温和,温声问道:“听闻玉儿最近遇刺?” 他说的是“绣娘”那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梁玉儿摇摇头,宽慰道:“没什么大碍。” 谈信秋几乎忘记了宋景淮还在身边,当着大堂里坐着的所有大人的面,正大光明地说道:“这王府里头若是不安全,将军府里头的侍卫还是多得很的。” 梁玉儿看着谈信秋温和的面庞,脑中忽然浮现出曾经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她的少年郎。 梁玉儿忽然晃了晃神。 春风和煦,柳叶纷飞,桥头河边,少年郎一袭军装,是刚刚从点兵场上出来,他说:“玉儿,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信秋必定护着你,不论生死。” 她捂着唇“咯咯”的笑,大胆地直视上他的眼睛,“那好啊,那你便护我生生世世好啦。” 少年郎红了半边脸,却还是坚定地应下,“好,信秋言出必行。” 梁玉儿的肩上骤然一重,是宋景淮忽然扶住了她,梁玉儿回过神来,眨眨眼睛。 看看宋景淮难看的脸,梁玉儿也不知道从何解释,她方才仿佛魔怔了一般。 三人就立在那处,方太尉恰走出来,笑得爽朗,“谈将军来了啊,怎么不进来...”没人理他,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摄政王妃也在这里啊,谈将军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早听说谈将军与摄政王妃青梅竹马,当初连嫁妆......” 他话及此处,谈信秋便冷若冰霜地扭头进去了。 方太尉的话就在嘴边,憋也憋不出来,只得不再言语,但又恐伤了面子,只好继续对着自己的“仇家”宋景淮冷言冷语,“摄政王可得看好了。” 梁玉儿:“......” 她算是知道了,宋景淮杀死他是有原因的。 他太欠了。 宋景淮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手上搂着梁玉儿的力气又重了些。 梁玉儿朝他看看,宋景淮还能对她如沐春风般笑,但梁玉儿明显看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梁玉儿想到等会儿还要找谈信秋说话,看宋景淮这样子,梁玉儿觉得有必要给他先打一剂预防针,“景淮,我等会儿还要去找信秋讲几句话。” 宋景淮:“......哦。” 秦婆婆本在料理桌面的事情,这时快步走向梁玉儿,“夫人,吴先生要去瞧瞧翠翠。” 梁玉儿皱眉,男未婚女未嫁,要搁现代啥问题也没有,但是古代规矩多,指不定传出去是怎样的说法,何况,吴先生还有一门亲事,这就很没有礼数了。 她刚要拒绝,宋景淮不知想到了什么,“嬷嬷让吴先生先用过酒席,后院人多眼杂,不如等会儿让他们在前头叙上一叙,也算是光明正大。” 梁玉儿皱眉,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她想着,等会儿他们讲话的时候自己也要听上一听,这吴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不仅朝堂上的大人对他趋之若鹜,连翠翠都能一见倾心。 按理说,翠翠从小跟在梁玉儿身边,见过不少达官公子,心气比起寻常的丫鬟应高上许多,却能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真是够神奇的。 宴会上也没什么人说话,大家的官职都没有宋景淮高,宋景淮寻常又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庞,大家也不敢跟他开什么玩笑。 有敬酒的也无非就是拜个早年,祝梁玉儿母子平安之类的,再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人敢说。 那在梁玉儿面前一向嚣张的平凉郡主王素宁,上次被宋景淮吓了一次之后,也不敢再说道梁玉儿什么了。 于是这次的宴会枯燥乏闷,简直就像是宋景淮找他们来一起难受无比地吃了顿饭。 梁玉儿倒是心情不错,桌上是宋景淮专门为她准备的饺子,这次上了醋和辣,食欲都比平时好上几倍不止。 而且,也没有见到讨人厌的菲儿。 再好不过。 第74章 都是宋景淮的掌中之物(二更)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讨人厌的也不止是菲儿,还有多管闲事的那种人,像是方太尉。 他嘲弄般的开口:“王妃倒是胃口大好啊。” 语气像是在说,你都这么胖了,还吃这么多。 梁玉儿原本是在大口吃饭,冷不丁听见这话,食欲减了一半,嘴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心里暗骂:老匹夫,用得着你管?! 看着原本满满的一碗饭现在只剩下一点残羹,梁玉儿隐隐感受到自己的大腿像是在微微的发胀。 梁玉儿不快乐了,她把筷子放下。 妈的,不吃了! 操!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放下筷子,眼中一暗,这几日他好不容易养大了夫人的胃口,竟然被他这样搅和了,这老匹夫真是晦气。 谈信秋慢悠悠开口,“王妃怀着孩子,自然是要多吃一些的,若是瘦了,反倒是没了好处。” 谈信秋语调平稳,声音沉稳,加上他对梁玉儿投来的淡淡的笑意,梁玉儿心中的不快立刻消失了一大半,她心中不免叹息,这么好的男人,可惜了。 宋景淮像是注意到梁玉儿的眼神,桌下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梁玉儿这才收回目光,讪讪地对着宋景淮笑了笑。 方太尉平日里嚣张极了,就连对着宋景淮也偶尔冷嘲热讽加挑衅,但梁玉儿发现,他似乎对于谈信秋颇为忌惮。 谈信秋一说她多吃点没问题,方太尉立刻就不说话了。 这也是一个问题,她等会儿也要问问谈信秋。 这场酒席行至酣畅之处,谈信秋起身,手里举着杯酒,先对着宋景淮简单说了句“祝王爷新年和顺,顺利安康”。 然后饮尽杯中酒,俯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是对着梁玉儿,“微臣于王妃,有三过,今日敬酒赔不是。王妃新婚,信秋没有恭贺,此乃一过。” 说完将酒饮尽,谈信秋酒席上喝的有些多,脸些微有些熏红,他把酒添上,继续道,“边疆大乱,信秋不辞而别,此乃二过。” “池草溏边,年少之言再难兑现,此乃三过。”谈信秋又把酒饮下,这时身子有些不稳了。 谈信秋一连喝了三杯酒。 梁玉儿愣住了,这...大庭广众的...不是逼着宋景淮头上发绿吗?! 席上群臣连同家眷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三个人,颇有些想八卦到底的脸色。他们目光在三人之间打转,却不敢开口。 咦,八卦的众人忽然想到,摄政王不是还有一个颇受宠的妾室么?怎么今日没有出来。 他们想到了方太尉自然也想到了,于是说道:“王爷那妾室怎么今日没有出来啊。” 梁玉儿转头瞧瞧宋景淮,他的脸几乎已经是黑色了,梁玉儿也捏捏他的手,宋景淮却是一动不动,不做理会。 梁玉儿心中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不管他,先做正事比较要紧,于是敷衍了几句,“菲儿姑娘身子不爽朗,想必是怀着孩子夜里睡得不好的缘故。” 方太尉明显不信,“倒可别是王妃见不得那妾室受宠,容不得她出现在这里,她可是太后亲自抬的妾室。” 放屁! 是宋景淮的锅好吗! 能不能别随随便便往她头上扣! 梁玉儿真是无语了...... 骤然她脑中一闪,想到宋景淮对菲儿的防备,与方太尉简直可以联系起来。 她有一种大胆的想法,菲儿是方太尉的人! 操! 那这样一来的话,梁玉儿嫁给宋景淮就是方太尉的意思。 为什么? 梁玉儿嫁给宋景淮,就会把梁丞相的势力推到宋景淮那边,对于方太尉那必定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方太尉图的什么呢? 谈信秋? 梁玉儿脑子里闪过这个猜测,方太尉图的是谈信秋的兵权。 谈信秋与梁玉儿的婚事因梁丞相而失效,谈信秋必定心中对梁丞相存了芥蒂,而此时,若是梁玉儿嫁给了宋景淮,那谈信秋与宋景淮之间就会存了夺妻之恨,而谈信秋跟梁丞相之间就会存在芥蒂。 朝堂上势力两分,谈信秋必定不愿意选择梁丞相与宋景淮这一方的,而是选择方太尉这边。 但是,谈信秋在去边疆之前只是军中的一个年少的将军,手头并无兵权,他的兵权是在去了边疆之后才有的。 而他去边疆,是因为梁丞相拆散了他跟梁玉儿。 所以,谈信秋手握重兵,是梁丞相间接造成的...... 梁丞相不让谈信秋跟梁玉儿在一起,后来却答应让宋景淮娶了梁玉儿。 宋景淮早对菲儿存疑,却听了她的提议向梁玉儿提亲。 梁玉儿脑中一闪,所以...从一开始梁丞相开始阻碍梁玉儿与谈信秋的亲事,便是梁丞相与宋景淮设下的局。 为的就是让谈信秋拿到兵权。 谈信秋手上的兵权引诱了方太尉,让方太尉对他们再设下另一个局,让“宋景淮深深信任的”菲儿去劝宋景淮娶了梁玉儿,以此来彻底破坏谈信秋跟宋景淮梁丞相一方的关系。 宋景淮则是顺水推舟,半推半就地完成了原定的目标。 原来,方太尉从始至终就是进入圈套的那一个人,他的计划是在宋景淮跟梁丞相的计划之内的。 梁玉儿瑟瑟发抖,原来她爹看上去憨憨的,其实心机跟宋景淮还是旗鼓相当的...... 不过,他们舍去了梁玉儿跟谈信秋的幸福啊... 梁玉儿叹气,原主跟谈信秋还真是惨兮兮的。 史上最大政权牺牲者。 梁玉儿回过神来,看着还不明就里的方太尉跟着谈信秋谈笑风生,一副傻傻憨憨的模样,梁玉儿竟然心生出一些怜悯之情。 被别人设计进去了还啥也不知道。 真的好蠢啊。 宋景淮一直都在看着他做戏啊。 梁玉儿把事情都想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去找谈信秋说什么了,毕竟她也不想宋景淮心里难过。 梁玉儿又坐了一会儿,也实在有些困了,听着这些人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懒得仔细去听。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又困又累,暗想这时辰也该是她平时睡觉的时候了,于是干脆摆摆手寒暄了几句,便想让大家都散了。 但是方太尉还想搞点事情出来,“且慢。” 第75章 刺激!宋景淮使了美男计! 宋景淮皱眉看向他,“太尉大人还有何事啊?” 方太尉咳了两声,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眼里却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梁玉儿见了撇撇嘴角。 傻逼。 还不快点收敛收敛。 保不准宋景淮将来能给你一种舒服一点的上路方式。 方太尉装模作样地往宋景淮这里打了个揖,“摄政王面子大,今日不仅请了朝上众位大人和家眷,还请到了吴先生。” 说着往吴先生这里瞧了一眼。 吴先生移开眼神,皱了皱眉。 方太尉继续笑,“下官虽然是没有王爷如此大的面子,但是好歹还有三分薄面,听闻吴先生在乡下是有婚约的,下官便请到了那位女子。” 一击掌,便有小厮带上来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材娇小,着鹅黄罗缎长衫,围着雪白绒毛围脖,一张小脸白白嫩嫩,柳叶微弯,眼光潋滟,鼻尖微点,小小薄唇开合,却发出艳丽世俗的声音,“草民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给各位大人请安了。” 那声音实在太...媚俗了... 真是白瞎了那一副好皮囊。 梁玉儿摇摇头,颇觉得有些可惜。 这么标致的美人儿,要搁现代,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祖贤,青霞了么?! 可惜了... 什么叫一副嗓子毁了一张脸? 这就是! 那声音真是难听! 她想捂住耳朵了! 方太尉笑呵呵道,“这位便是吴先生未过门的妻子,如娟姑娘了,”边说边看向吴先生,“吴先生,许久未曾谋面,不打声招呼?” 吴先生面色淡淡,像是与自己毫不相关,“如娟姑娘在乡下已经嫁进了好人家,怎会是草民未过门的妻子。” 嫁进了好人家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分明就是看上了别人家的钱,去给别人做妾了。 方太尉笑着偏头,“可有此事?” 如娟眨眨眼睛,装作无辜,忙不迭否认,“并无此事。” 卧槽! 梁玉儿紧紧闭上眼睛,她快受不了了,能不能让她别说话! 声音好他妈难听啊! 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 吴先生仍旧面不改色地说道,“如娟姑娘分明是进了地主家里做妾,怎么竟不承认了?” 如娟这下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我在乡下的时候,便听闻你看上了王妃的贴身大侍女,心下觉得不是真的,如今苦苦到了京城来寻你,却不想你竟出口辱我清誉。” 这话真是颠倒了黑白。 堂上的大人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于是都睁大了眼睛,安安静静地看八卦。 吴先生皱了皱眉,眼中厌恶,“你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如娟梗了脖子,声音嘶哑,更加难听,“我实话实说,怎么不敢了,倒是你,若不是我来了,你倒要与那大侍女远走高飞了!” 吴先生叹了口气,刚想说话,方太尉又开口了。 “早听闻吴先生才华绝冠,却不曾想到,竟是个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薄情寡义之人... 一个文人被冠上这种名头,那么基本上,仕途是无望了。 方太尉这是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 吴先生却喝了口茶,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浅浅说道,“既然太尉大人这样讲,草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至于这如娟姑娘的清誉,去乡下找个人问问便全都明白了。” 梁玉儿听了直皱眉,他也太不放在心上了吧... 关系到仕途诶...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了? 梁玉儿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宋景淮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自己站起了身,往下走。 “对于吴先生在乡下的婚事,本王也有耳闻,却不知如娟姑娘竟是如此的美貌动人。” 大堂里面点亮明灯,明晃晃的暖光照在每一个角落里,宋景淮的声音魅惑,嘴角微勾,一时勾了人的心神。 如娟这下眼睛都转不开了,直勾勾地往宋景淮脸上看。 宋景淮嘴角往上拉了拉,看向如娟,“如娟姑娘此前一直在乡下?” “草...草民...回王爷,是的。” 如娟神色颇有些激动,眼睛眨都不眨地往宋景淮脸上看,宋景淮也不回避,继续温声问道,“如娟姑娘生的如此美貌,竟没有些个小伙儿看上?” 如娟:“有...有的...” 方太尉重重咳了一声,一双眼睛严厉地扫过去,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如娟眼睛眨了眨,终于从宋景淮身上回过神,赶忙摆手,“没...没有的...草民一直在家中织布,偶尔跟着娘亲去干些农活儿,是不曾碰见过小伙儿的,也并没有交谈过...” 宋景淮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眼神微微晃了一下,声音轻轻,似是呢喃,“那倒是的确是个清白的姑娘。” 如娟看着宋景淮一脸沉吟的模样,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拉近了跟宋景淮的饿距离,“是的,王爷,如娟是清白的。” 宋景淮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便是吴先生的错了,竟然出口辱姑娘家的清白,实在穷其罪恶!” 这话像是在为她愤愤不平。 如娟心头一暖,赶忙跟着说道,“多谢王爷明鉴,今儿草民来这儿,也就只是想讨个说法。” 宋景淮眉尖微挑,似是来了精神,“哦?你只想讨个说法?” 如娟不明所以,只是愣愣点了点头。 宋景淮眼神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么说来,如娟姑娘是不想要再与吴先生成婚了?” 如娟被宋景淮蛊惑的声音迷住,鬼迷心窍地就要点头。 方太尉打断,“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有婚约在身,怎么是能不成婚就不成婚的,更何况,这如娟姑娘如今一旦婚约作废,又如何做人,又如何再去寻一门好亲事?”说着又往宋景淮这里看了一眼,“莫非王爷想要纳了这如娟姑娘?” 这话在众人心中猛烈一击。 那些大人带来的小姐们顿时面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看向如娟。 她们费尽心思都没有得到的,竟然能让人这样轻松就能得到?! 而且面前这人,就算长得还行,但说话粗鄙艳俗,看着王爷的眼神那样直露,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想着想着又把眼神转移到了梁玉儿的身上,都期待这位传说中嚣张善妒的王妃,此时能够站出来,赶紧把面前这女的赶出去! 梁玉儿察觉到众位家眷的眼神,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说话。 宋景淮难得使美男计,她还没看够! 她想! 有一天! 宋景淮也能对她使美男计! 梁玉儿想着想着就觉得血压有点往上升了! 不好!快hold不住自己了! 梁玉儿移开眼神,装作淡定。 众位女眷看得心如死灰,原来这是王妃也搞不定的人啊...... 第76章 王爷这朵高岭之花要被玷污了?!(二更) 方太尉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如娟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宋景淮,只觉得心里头砰砰的跳得厉害。 若是能进王府里头做妾,便有永生永世都享不尽的财富了... 还有高人一等的地位... 听闻王爷还有一个妾室,对她极尽宠爱,那妾室还怀了身孕...若是她以后也能怀了孩子... 王府里头的地位就坐稳了... 若是能生下一个男孩儿,保不准还能争争家产... 王妃不受宠爱,这胎若是个女孩儿,下一胎遥遥无期,那妾室虽受宠爱,但若是自己也进了府里...谁知道王爷会更喜欢谁... 如果自己的孩子是府里唯一的男丁... 王爷的位置岂不是...... 如娟心下狂喜,面上却装作为难的样子,看向宋景淮,说道,“王爷,如娟与吴先生的婚事是打胎里便定下了的,实在不好随意地就断了,王爷的厚爱,如娟心领了...” 众位女眷顿时都没眼看了,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不知道怎么去发泄。 宋景淮心里好笑,话里却带着些微惋惜,“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勉强,只是希望吴先生待如娟姑娘能好一些...” 如娟听了,心下着急,又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赶忙说道,“吴先生已经与王妃的大侍女心意互通,即便是再娶了我,恐怕我也要成为别人眼里拆人姻缘的恶人了...”说着眼波婉转地看了眼宋景淮,继续道,“这可叫我怎么见人呢?!” 宋景淮装作思考,半晌又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娟看着宋景淮深情的双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如吴先生把话说明了了,也教所有人知道,草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儿。” 宋景淮眼神微敛,隐下嘲意,“既然如此,那么便叫大侍女翠翠也上来吧,让吴先生当着众位大人的面,也都说清楚了,到底有什么打算,如娟姑娘也不必害怕,若是还想要与吴先生成亲,那便尽管说,本王也不会由着吴先生不要了你。” 听着宋景淮如此体贴的话,如娟只觉得心里一暖,点点头,心下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 方太尉看着如娟那明显已经被哄过去的样子,又出声提醒,“如娟姑娘,你可是与吴先生有婚约的,如今该不会是不想要这婚约了吧?” 如娟连个眼神都没有看过去,姓吴的那里比得上当朝摄政王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做作的娇媚,“吴先生既已有了心上人,那我又如何好意思再拆散了他们。” 众位女眷:“......” 好恶心! 她明明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妈的我们王爷是高岭之花啊!怎么要被这个狐狸精玷污了?! 想着又看向梁玉儿。 王妃! 求您说句话吧! 您不是全京城最凶狠最善妒最容不下人的正室么?! 您怎么不说话啊!!! 众位女眷快疯了! * 翠翠身体恢复的不错,也能自走着上来了。 吴先生连忙走过去搀着她,“还好吗?” 翠翠摇摇头,表示并无大碍。 宋景淮往那里瞟了一眼,神情淡淡,“既然都到了,干脆今日把话都说清楚了。” 如娟在宋景淮的身边站定,看着翠翠,嘴角往下拉了拉。 她还以为是怎样的货色呢,原来长得这样普通。既然姓吴的不长眼,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从此以后自己就要攀高枝儿了。 宋景淮也像是不甚满意地看了吴先生跟翠翠一眼,像是恼他们伤了如娟的心,声音淡淡,“吴先生可是想好了,是要翠翠还是要如娟?” “翠翠。” 回答毫不犹豫。 宋景淮凉凉地重复提醒,“吴先生既然是选好了,便没有回头路了。” 吴先生神情清冷,“那是自然。” 宋景淮侧头,瞬间又换了副表情,眼含笑意地看了如娟一眼,温声道,“那如娟姑娘呢,尽管说,本王都为你做主。” 本王都为你做主... 众位女眷都要窒息了... 难得见摄政王这么温柔,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面! 这样想着,看向如娟的时候更加咬牙切齿了。 如娟看向宋景淮,掩面娇笑了一下,“那便多谢王爷了,”说着又看吴先生跟翠翠,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吴先生跟翠翠心有灵犀,一对璧人,草民便不好再强求了。” 宋景淮颇为安慰地看了如娟一眼,赞叹道,“如娟姑娘真是有一副好心肠。” 如娟听了,更加得意,脑中已经开始构想,进了王府,当了妾室之后,该如何去争宠了。 或者...她根本用不着争宠...王爷已经对她这么好...保不准今天晚上就... 宋景淮把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眼角勾起讽刺,语气却是一贯温和,“如娟姑娘如此大度,成全了吴先生跟翠翠,令人感动...” 如娟得意地听着,等着下文。 王爷就要让她进府做妾室了...她就要出人头地了... “这事儿既然已经了了,那趁着天还未黑全,如娟姑娘趁早回去吧。” 如娟:??? 众女眷:??? 情节大反转?! 不过有点爽的! 方太尉别开眼神,吴先生婚约之事已经不能挽回了,甚至他连给吴先生泼脏水都没有成功。 但谁叫那如娟实在蠢得厉害呢?! 宋景淮达到目的就翻脸不认人的手法,他也不是头一回见识了,但是再次见到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尽量给宋景淮添堵,“摄政王不是说要纳如娟为妾的吗?” 宋景淮很无辜,“本王什么时候说过?” 他的确没有说过。 都是在场所有人看他脸色,自己瞎猜的。 方太尉继续说,“那如娟姑娘如今是被退了婚约,王爷让她如何做人?” 宋景淮神情淡淡地扫了如娟一眼,眼角挂着讽刺,语调冰凉,“与本王何干。” 这话实在毫不留情... 但是又不能加以指责,毕竟如娟是自己要退婚的,说是不想拆散了吴先生跟翠翠,又没说是因为宋景淮... 这事儿追究起来,跟宋景淮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宋景淮只是下场问了几句话,仅此而已。 众位女眷看着如娟面如菜色,心下爽翻了! 瞧! 这就是你胃口大的下场! 王爷是你能随随便便肖想的吗! 第77章 宋景淮对谈信秋落井下石 宋景淮的面色说变就变,如娟也顾不上要维护自己的形象了,直接伸手扯住了宋景淮的衣摆,急急说道,“草民是为了王爷才退了跟吴先生的婚约的,王爷纳了我吧。” 这什么道理? 你为了一个有钱有势的,不要了一个穷小子,那有钱有势的看不上你,你非要人家娶你? 还说,我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要对我负责。 梁玉儿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位姑娘,能不能矜持一点,王爷可没看上你,你也别舔着脸爬进王府里来,”说着扫了一眼已经坐回身边的宋景淮一眼,继续说道,“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 梁玉儿眉梢弯弯,带着笑意,但在众位女眷看来,就是传说中的善妒张扬的女子,终于发威了。 她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喜欢过嚣张至极的正室。 方太尉摇头,“王妃这话说得可不对,这如娟姑娘退了跟吴先生的亲事,是因为看上了王爷,既如此,王爷也应当负责吧,”方太尉眼梢含笑,“更何况,王妃身为正室,如此小心眼,也实在说不过去。” 操! 傻逼! 梁玉儿不想跟他说话了! 宋景淮敛下眼神,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太尉大人如此心疼这如娟姑娘,那太尉大人便将这如娟姑娘领回了家,做个妾室。” 方太尉原本还想继续道德绑架,宋景淮这话一说出口,他瞬间面如菜色,恨恨地瞪了宋景淮一眼,别开眼不说话。 如娟一听这话,果真又把视线放到了方太尉的身上。 位高权重是真的。 但是老态龙钟也是真的。 估计要怀上孩子是困难了。 于是又撇开了眼,继续在这堂上搜罗年纪相当的大人,企图要在这里给自己找个郎君出来。 她看到了谈信秋。 谈信秋对上她的眼神,眉头紧锁,眼中厌恶。 如娟说,“不知这位大人可有婚配?” 众女眷:??? 她们今天是开了眼了。 这女的真的是见一个爱一个! 她们的第一情人刚刚脱手,转眼又招惹到了她们的第二情人! 好贱啊! 谈信秋声音淡淡,拉开距离,“与你无关。” 说得好! 如娟上前两步,“草民想跟着大人,就是做个丫鬟也没有关系。” 方太尉摇摇头,简直要气死了,这是什么蠢货?! 他害怕招惹了谈信秋,现在一心只想把如娟打发走,于是开口提醒,“这不是你能肖想的,如今与吴先生的婚事几人已经作废,你快回去吧。” 如娟没理他,难得遇上的好机会,怎么能说走就走,她要把握住机会,好好地抓住一个人,然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梁玉儿在上面,也是没眼看了,紧了紧眉,想为谈信秋说上两句话。 宋景淮开口,语气却似嘲弄,“谈将军并无婚配,如娟姑娘身份虽是卑微了些,做个妾室还是可以的。” 卧槽?! 所有人都震惊了。 摄政王这是在落井下石? 早知道他们因为王妃,素来不睦,却也没有想到竟然痛恨对方到如此的地步。 娶了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日后头上随时顶着绿啊! 谈信秋闻言,也不恼,淡淡道,“摄政王既已有了一个妾室,再多一个又有何妨?” 要撕起来了?! 众人八卦的眼神闪闪发光。 梁玉儿屏息收气,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堂上所有人的眼光都不自觉地就要往她这里看。 梁玉儿:“......” 她躺枪了...... 方太尉自然是要帮着谈信秋说话的,“如娟姑娘生的不错,配给摄政王也算是摄政王的好事了。” 宋景淮语气不急不缓,回敬道,“听闻方太尉的女婿倒是没有纳过妾室...不如...” 方太尉的夫人这下坐不住了,从背后使劲拉了方太尉一把,让他别再说话了。 方太尉咳了两声,终于不说话了。 如娟盯着谈信秋看了许久,越看越满意,是个将军,有没有娶妻。摄政王好是好,可惜有了一个王妃,还有了妾室... 比起谈信秋还是差了点... 如娟笑着凑过去几步,“谈将军便要了草民吧。” 众女眷实在坐不住了。 哪里来的奇葩?! 她们身出名门,尚且不敢大胆示爱,这女的脑子有病吧! 方太尉也不管了,冷眼旁观,由着她作死去吧。 谈信秋脸上的厌恶清清楚楚,说话毫不留情,“滚开。” 如娟却是打不死的小强,“谈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众人的眼神若有若无地都往上面的梁玉儿看过去,心里都在喧嚣沸腾。 谈将军喜欢才女! 谈将军喜欢清冷的! 谈将军喜欢有脾气的!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谈信秋喜欢梁玉儿啊! 谈信秋掀了掀眼皮,懒得再费唇舌。 如娟又要上前两步。 这时候刘教承睁大了眼睛站起来了。 手指直直地指向如娟,似是旧相识一般,“你...你不是...怡红楼里那个娟娟嘛?!” 怡红楼?! 堂上所有人顿时都惊呆了。 她不是从乡下来的吗? 众女眷脸上不约而同地都抽搐了一下,这女的还真够奇葩的...连怡红楼那种地方都能搞上关系... 如娟顿时噤了声,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心里一滞。 她被乡下地主家的大老婆赶了出来,乡下日子不好过,凭着一张美丽的脸蛋,就去怡红楼做了两天。 她真的只做了两天,然后立马被人看上了,带回了家做妾,可惜那家里的正室也是个极其厉害的。 没过半个月,她又被赶了出来。 回到乡下刚休息没两天,就来到了这里,本想赶紧揪住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做妾室,没想到被认了出来。 刘教承指着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吴先生的...” 如娟骑虎难下,只好死不承认,“我何时去过怡红楼,这位大人真是信口雌黄。” 方太尉因为这个如娟,刚刚丢了好大的面子,本就怀恨在心,这下也干脆使劲踩她,“竟是个楼里出来,难过如此不要脸面。” 梁玉儿看着方太尉的变脸,不说话。 这是要打自己脸了。 如娟否认,“我没有,我不是。” 刘教承嘲笑,“是与不是,叫上怡红楼的妈妈来瞧瞧便好了。” 第78章 宋景淮给谈信秋梁玉儿腾地方(二更) 如娟心里慌了慌,虽说她是赎了身的,但楼里的妈妈是个吸血的,叫她捉到自己如此困境,必定是咬住不松口,这样自己又要回去楼里了... 虽说去怡红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娟还是更想去地主官宦家里做妾室... 想到这里,如娟心头醒了醒,这里的大人也都不是寻常人,再纠缠下去,保不准都没搭上不说,自己转头又进了怡红楼了。 她眼底一转,赶紧转了话题,“天色不早了,草民便先告辞了。” 这话实在太心虚了。 瞬间所有人心下都明了了,如娟是真去过怡红楼里了。 于是,又将同情的目光投向吴先生。 这在乡下订了个娃娃亲,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放荡的……也忒不长眼了! 不过也好在,如今这亲事既是了了,也便彻底没了这个后患了…… 宋景淮也不为难,老好人似的劝了劝,“刘大人也不必咄咄逼人了,如娟姑娘赶快回去吧,”最后还很好心地补充,“路上注意安全。” 谈信秋听见,眼角敛了敛,沉默不语。 方太尉听见了,撇撇嘴角,也不说话。 宋景淮可不是什么善茬。 让他今日费了这么多唇舌,必定没有好下场了。 估摸着,这如娟还得进那窑子里头去。 呵!这蠢货! 也是自作自受! * 这场宴会到了这个时候,众位大人看好戏也看得差不多了。 宋景淮挥挥手,懒懒道,“今日便到了这里吧,都回去吧。” 众臣闻言,赶忙行礼,然后带着家眷离开。 谈信秋最后一个来的,也是最后一个走的。 梁玉儿心中疑惑已经解开,本是不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鬼迷心窍地开口,说道,“谈将军请留步。” 谈信秋像是有预感一样,闻言便转了身。 宋景淮敛了敛眼神,将他们领至一间空房,然后退出去。 梁玉儿见到谈信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要问出口的方才自己已经想到了几分,要是问感情什么的,她这就算是红杏出墙了...也对不起宋景淮这么信任她。 梁玉儿尴尬开口,“信秋,你...在边疆还习惯吗。” 谈信秋眉眼垂了垂,道:“家国是信秋要毕生守护的。” 听着谈信秋坦坦荡荡的回答,梁玉儿心中疼了疼,她忽然想起来,那封信里交代了,谈信秋走上兵戎这一条路不过是因为原主曾说她爱英雄。 结果,她的英雄守护了这个诺言,而她,嫁为人妻。 梁玉儿心里有些难过,也不敢跟他对视,毕竟是心虚的,最后只好说,“一切小心。” 谈信秋想必也没有想到,年少时候情意浓浓的两人竟会走到今日没话讲的地步,低了眉眼,哑着嗓子说:“王妃照料好自己,摄政王他……若是他欺负了你,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梁玉儿心里有点闷闷的难受,说什么话都有点气短,最后走上前轻轻抱了抱他,“我很好。” —————— 谈信秋走后,梁玉儿在门口看到宋景淮,他手上掌着一盏灯,眼神幽怨地瞧着她,梁玉儿冲他笑,主动去握上他的手。 宋景淮这才面色好看了些,两人走回院子的路上,宋景淮冷不丁说:“他刚刚抱你了。” 梁玉儿:“......” 沉默了片刻,梁玉儿解释:“没有。” 宋景淮皱眉看她,“我刚刚瞧见了。” 梁玉儿:“......” “是我抱的他。” 宋景淮:“......” 宋景淮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他真恨不得甩手走人,可是手心里梁玉儿的手软绵绵的,他舍不得。 算了!宋景淮想到,自己还每天抱着梁玉儿睡觉。 这下心里一下子就有了许多安慰。 ...... 不对,他也要梁玉儿来抱他! 宋景淮捏捏梁玉儿的手心,“夫人。” 梁玉儿随意应了声,“嗯?” 宋景淮说道:“夫人今晚抱着我睡。” 梁玉儿:“......”他们不是每晚都是抱着睡的吗? 没有得到梁玉儿的回应,宋景淮又捏了捏梁玉儿的手,“夫人?” 梁玉儿还是不明就里,随便答应了,“哦。” 梁玉儿的回应听在宋景淮的耳里显得十分勉强,宋景淮又不高兴了,见梁玉儿没注意他,又捏捏梁玉儿的手心,刚要开口让她再说一遍,梁玉儿忽然惊呼了一声,扭头认真看向宋景淮,搞得宋景淮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吴先生,吴先生走了吗?” 宋景淮垂下眼睑,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走了,方才秦婆婆赶他走了。” “啊...这样啊...也对,虽然说吴先生的婚事今日是完了,但终归还没有正经入门,还是少接触的好,不然就要落人口舌了。” 剩下的路上,梁玉儿一直在讲吴先生。 “可惜了,今日还没跟吴先生说上两句话,虽说他长得是不错...哎你干嘛...”梁玉儿看向宋景淮,他捏她的手还捏上瘾了? 宋景淮一声不吭。 梁玉儿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 梁玉儿自顾自继续说道:“人品秉性也还不错,话倒是不多,整个人冷冷清清的...按我的经验来看,话不多的人一般都还可以...” 宋景淮咳嗽了一声,试图吸引梁玉儿的注意力,但是梁玉儿理都不理他,兀自说道:“等会儿便去翠翠屋里瞧瞧,问问看翠翠跟吴先生都说了什么。” 这下宋景淮说话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去。” 而且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一下,夫人抱着他睡觉是什么感觉了。 梁玉儿皱眉拒绝:“不要,我就要马上去。” 宋景淮脑子转了转,换了种说法,“翠翠怕是已经睡了。” 梁玉儿拍了拍额,“有道理。” —————— 终于到了宋景淮最期待的时候。 但是他发现,这动作实在困难,因为,梁玉儿大着肚子很难抱住他,而且他还得一动不动,不然,就很有可能会压到梁玉儿的肚子。 于是,这一晚,仍旧是宋景淮一脸惆怅地抱住梁玉儿睡觉。 梁玉儿美滋滋地睡着了,而且她好像发现,她的地位今天涨了不少,嘿嘿。 第79章 鼠疫前夕 这几日临近年关,梁玉儿大着肚子动不得,外头的雪这几日倒是渐渐停歇了,只是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加上外头冷极,积雪上面还结了一层冰霜。 府里的人都在着手布置,准备把整个王府都捯饬的喜气洋洋的。 梁玉儿的院子里也在布置,贴春花,换灯笼,就连幕帷上也挂上了大红的流苏。 梁玉儿光是看着也觉得喜庆。 菲儿那腰疼的毛病听说是遗传的,所以也不怎么出门了,梁玉儿听着这消息颇觉得高兴,她可以省心好一段时间了。 翠翠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王太医被梁玉儿逼着还是每天都要来给翠翠看病。 尽管他早说过这病不要紧,梁玉儿还是坚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太医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等这王妃生下个小世子或是小郡主,然后回到皇宫里头再去施展他真正的本事。 王太医的儿孙辈都在外县做父母官,老伴又过世得早,每逢过年都是王太医跟几个学生一道过的。 今年梁玉儿热情地邀请王太医就在府里头过年。 王太医表面上推拒着“使不得使不得”,心里头还在暗戳戳道:我老头子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这几日朝堂上想必是有了些事端,宋景淮回来的更晚了,几乎是到了中饭时候,梁玉儿才看到他。宋景淮去书房的时间也更长了,很多时候干脆整宿都不睡。 梁玉儿看着他一脸疲惫,心中也是心疼,便吩咐下去,让人给他熬了些鸡汤,又亲自给他送过去。 宋景淮皱着眉看奏折,连吃饭都觉得是浪费时间,端着鸡汤一口喝下去,眼睛还是盯在奏折上,眉头紧蹙。梁玉儿也怕扰了他,便轻手轻脚走出去,为他合上门。 晚上,宋景淮又来的很晚,梁玉儿几乎要睡着了,听到动静又醒了,她问:“朝堂上最近很忙吗?” 宋景淮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传来了深深的呼吸声。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消瘦的脸,心疼不已,也不再打扰他,也安静地睡着了。 梁玉儿这几日甚至没有机会问宋景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除夕前一天。 梁玉儿院子里正有许多人在贴着窗花,翠翠急急忙忙冲进屋里,对着秦婆婆跟梁玉儿讲:“夫人夫人,婆婆、婆婆,不好了,外头都在说,爆发鼠疫了,鼠疫又来了,京中已经死了上百人了。” 梁玉儿睁大眼睛,鼠疫?传说中的鼠疫? 秦婆婆显得更加惊慌失措,急忙说道,“姑娘那时候还小,十七年前的鼠疫死了许许多多的人,人人自危,足足五个月,咱们都待在府里头不能出来。”说着秦婆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掌,“我得去厨房交代一下,让他们出去买些粮食备着,什么种子也买一些种在府里头,决不能再出去了。” 梁玉儿被秦婆婆这紧张的语气也吓到了,她生活在和平安全的年代,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灾难。 梁玉儿问,“连种子也要买回来吗?会不会太夸张了。” 秦婆婆郑重点头,“是需要的,以防万一。” 梁玉儿将信将疑,也吩咐着,“那...那快去...多买一些,干脆全买回来...不不不,别人也需要...种子确实得买一些...” 梁玉儿又吩咐翠翠,“你去...去通知管家,让他封锁府里上下,谁都不准出门,除了...除了买菜的厨子...还有王爷,其余谁都不准出门,快...快去...” 看着翠翠也跑出了门,梁玉儿忽然有些发慌,她几时经历过这种场面。 管家的通知下达的很到位,府里所有小厮跟丫鬟都聚在大厅里头,听着管家的命令。 有一个说道:“我娘跟爹还在家里呢,明天又是过年了,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吃团圆饭呢。” 有几个附和,“是啊是啊,这可怎么办?” 管家皱眉呵斥,“是命重要还是团圆饭重要?!” “可是俺们爹娘指不定还不知道鼠疫来了,他们还出门可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想问的,这下齐齐看向管家。 管家也发难,家属要也都在王府里头也就罢了,偏偏很多人的爹娘不是王府里头的。 管家也不好自己下达什么命令,只好又让翠翠来请梁玉儿。 梁玉儿皱眉,她怎么会知道怎么办。 秦婆婆有经验。干脆就按照十七年前丞相府里头的规矩来办事了。 “你们若是想回家的,便现在都收拾了东西,赶回家去交代爹娘,在这场鼠疫结束之前,也不必回来了,免得带上了什么毛病,过给了别人,回去路上记得多备些粮食,回去后交代爹娘,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待在家里闷是闷了些,总比出来遇上个死人膈应了好。” 秦婆婆话一出,有的丫鬟又道,“那王府里头过年人手不够了。” 秦婆婆笑他们分不清主次轻重,“人手不必担忧,不过是过个年罢了,活过了这场鼠疫,天天都可以过年,撑不过这场鼠疫,这就是最后一个年夜饭。” 看着她们窃窃私语,秦婆婆清了清嗓子,“好了,想走的现在便去收拾东西,都得想清楚了,只要跨出了王府大门一步,鼠疫结束前便不准再进来了。” 回去待在家里也是一样,于是,除去家人全在府里的,几乎都去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了。 人手一下子少了大半,梁玉儿叹气,“一下子变得好清冷。” 秦婆婆拍拍梁玉儿的手,跟她解释,“人少了反倒好,咱们府里就可以坚持更久,粮食也都够吃了,维持五六个月不成问题。” 秦婆婆真是什么都想到了,梁玉儿佩服的五体投地。 宋景淮回来的时候,梁玉儿都跟他说了,想到宋景淮这几日废寝忘食,大概就是因为这事。 她说:“王爷,灾情是不是特别严重啊。” 宋景淮深深合上眼,声音有些沙哑,说道:“南郡灾情很严重。” 梁玉儿心底一顿,问道,“死了多少人?” 宋景淮摇摇头,“他们谎报人数,只说有几百人,南郡是灾情始发地,就连京城都死了上百人了,南郡死的不会少于上千人,只会更多。” 宋景淮睁开眼,摇摇头显得疲惫无力,“南郡的人纷纷逃往各地,现在各地都有灾情。” “这...这可怎么办...”梁玉儿意识到疫情的控制已经刻不容缓,她想到王府里头已经只许出不许进,建议道:“不如...先把南郡封锁起来?” 宋景淮抬头看她,“命令早在五日前就传下去了,只是还是有大规模的人口流动,根本控制不住。” 梁玉儿心里发慌,“那可怎么办。” 宋景淮忽然抬头看她,他说:“本王得亲自去一趟南郡。” 梁玉儿愣住,半晌回过了神:“你说什么?” 第80章 宋景淮去了南郡(二更) 宋景淮温声重复道:“夫人,本王...”梁玉儿眼眸睁大,全是小心翼翼,生怕他真说出那话,宋景淮垂了垂眼,狠下心来,“这南郡,是非去不可。” 梁玉儿猛地站起身,眼睛里开始蓄泪,瞪着宋景淮,失控道:“不行!你不许去!你就是不许去!凭什么要你去!是谁下的令!” 宋景淮心下不忍,上前一步,轻搂住她,“没有谁逼着本王去,是本王自己要去,非去不可。” 梁玉儿抽搭,“能不能不去...不要去好不好,让别人去...” 宋景淮眼神暗了暗,双手握住梁玉儿的肩,将她扯开了些,宋景淮的脸上笑意浅浅,眼光流转,盛满柔意,看得梁玉儿有些发怔。 “夫人,别这样...”喉间还有千番话未说出口,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了几秒,宋景淮又道,“夫人莫担心,本王必定平安回来...若是...万一本王不能回来...夫人...”宋景淮看着梁玉儿的眼澄净透彻,声音再温和不过,“我已经交代好了谈将军,他必定会保夫人与孩子一生安康,不受欺侮......” 梁玉儿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撑着宋景淮的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打湿了宋景淮的肩。 过了好久才恢复神智,她抽抽搭搭道:“景淮,我不想你去。” 宋景淮叹气:“本王不得不去,家国天下,本王想守护好它。” 一室安静,只有梁玉儿渐轻的哭声。 又过了好了一会儿,梁玉儿终于平复了情绪,湿哒哒的睫毛微颤,朦胧胧的眼睛直视着宋景淮,“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什么药物都多带一些,指不定派上用场,还有记得戴好...” 口罩...梁玉儿想到古代没有口罩... 宋景淮扶着梁玉儿坐下,“夫人不必过于担忧,本王不过是去十几日,待那里的民心稳定了,也便回来了。” 梁玉儿又狠狠抽泣了一下,问:“什么时候去?” 宋景淮语气淡淡:“明日。” 梁玉儿不敢相信,“明日?明日是除夕,后日再去吧。” “疫情已经刻不容缓,纵是明日,也是迟了。” 梁玉儿头也不回转身进了里屋,宋景淮以为她不高兴了,呼唤:“夫人?” “我去给你收拾衣裳!”梁玉儿声音似是低吼出来的。 梁玉儿一边给宋景淮收拾东西,一边自言自语:“这件太薄了,但说不准南郡天气暖和,带上备用,这件太厚重,穿上了又怕会是累赘,但万一南郡下着雪,也能避个寒。这件倒是恰好的,但是这衣裳太好看了,指不定南郡又有什么狐媚子瞧上了他...” 梁玉儿嘀嘀咕咕,看着宋景淮所有的衣裳,都觉得不够好,却每一件都给他收拾进去。 最后足足收拾了两大包袱。 宋景淮看得哭笑不得,他又将包袱重新拆开,道:“大约也不就去几日,轻装上阵便好了。” 宋景淮把一件一件的衣裳都取出来,最后只留下两件官服,还有两件大棉袄。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消瘦的脸,心疼的要命,捧着他的脸,“都瘦了好多,干粮多带些,那里想必没什么吃食了,不要饿着自己。” 宋景淮笑着蹭便宜,把脸往前移了移,在梁玉儿的唇上点了点,“夫人也要多吃些,不许瘦了,本王好不容易把夫人养的圆圆润润的。” 梁玉儿娇嗔似的拍他一击,“你这人?!” 宋景淮不但不躲,反而前进了一步,把梁玉儿搂得更紧,鼻尖凑到她脖上,故作不知:“本王怎么了?” “哼!” 你这人,平日里圆滑世故,遇着事就奋不顾身,看上去过得潇洒肆意,实际上肩上重担无人可受。 权势滔天并非好事。 梁玉儿头一次有这种觉悟。 既然宋景淮明日便要走了,王府里干脆就把今天的晚饭当做是年夜饭了。 一席人坐在大厅里,小厮丫鬟们已经走了大半,显得有些冷清。 梁玉儿本也是不受规矩拘束的,便干脆让所有剩下来的丫鬟小厮们都坐在下席一道吃年夜饭。 秦婆婆虽说心里不甚同意,但是碍着局势紧张,也懒得管什么规矩。 宋景淮眉眼淡淡,觉得无所谓。 这是他跟梁玉儿的第一个年夜饭,却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 不过不要紧,他们来日方长,还有几十个年夜饭,几十个除夕,他们还有余生。 看着梁玉儿安安静静地吃饭,宋景淮心下一顿,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忽然好想什么都不管,去他妈的鼠疫,他不想去南郡了,他只想跟梁玉儿待在府里,一起平平安安的。 但想想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搂着梁玉儿抱了一个晚上,宋景淮彻夜未眠,天还未亮,便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穿戴好一身官服,出门前看着安静睡着的梁玉儿,宋景淮俯身在她额上吻了吻,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门“嘎吱——”一声合上,梁玉儿缓缓睁开眼,眼中积攒的泪水终于有了发泄口,通通流到枕上,不一会儿便湿了大片。 马车早已经等在门口,宋景淮回头看了一眼,菲儿酸痛的毛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方太尉忙着拉拢谈信秋,王府里有暗卫护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自己也不会有事的。 他们之间,还有余生呢。 * 南郡。 知府是个老实人,祖上都是农民,到了他这一辈终于年少中了秀才,又不久考上了举人,中了进士,才做了官。 他原本早早写好了奏折要呈上去,却被上面的人截了下来,导致一封都没有到宋景淮的手里。 他跟宋景淮说:“王爷,死亡人数远远超过百人,染上疫病的已经隔离,也有几千人的模样。” 宋景淮早猜到有这么多人,神情不变,淡淡问道:“逃出去的呢?” 知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半城的人都逃出去了。” 半城的人。 宋景淮眉心紧蹙,话说的直白:“封城命令下来了,怎么不封城?” 那知府为难,“最开始是一户商贾人家,是朝堂官员的远亲,上面一旨命令下来,要卑职放人,这...” 宋景淮摇头,这知府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也没有什么大人物撑腰,难免行事底气不足。 第81章 医者仁心 宋景淮问:“近来可有人出去?” “还是有的,近来大家都托足了关系,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张命令,摄政王身居高位,不知官高一品压死人的道理。” 宋景淮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模样,也有些理解,从腰间掏出一副令牌,吩咐道:“见令牌如见本王,你拿着,下去传达命令,若再有要出去的,无论是不是有家眷亲属在朝堂的,一律都关进牢里去。” 那知府忙不迭接过来,有了令牌就好办事了。 宋景淮继续吩咐:“不仅是不准出城,村与村之间,人口聚居的地方都要分别隔离开来,都不许逾界,今日是除夕,明日起便是正月,也明令下去,不许走亲访友,一旦有发现的,也都关进牢里去。” 宋景淮寻思了一下,又补充,“若有检举,查证确有其事的,赏帛锦千匹,黄金百两。若是身在奴藉,便为他赎回自由身,再行赏赐。” 那知府见宋景淮虽是冷若冰霜,考虑的却是处处周到,行事也是雷厉风行,他这心下也有了着落,赶紧下去吩咐。 宋景淮戴了面纱要去疫区瞧瞧。 那知府赶紧阻止,“王爷不可,那里实在恐怖,时时刻刻都有人去世,恐传染了王爷千金之躯。” 宋景淮冷笑,“本王既来了这南郡,又岂有害怕之理。”看了看知府还是在犹豫,宋景淮冷下声音命令,“带路。” 那知府也不敢违抗宋景淮,让人送来遮面纱,然后连忙带着他去了疫区,疫区里头大都是老人,还有小孩儿,年轻力壮染病的只有几个,宋景淮蹙眉,“有大夫吗?” 知府说道:“城里的大夫都在这里了,医者仁心,都没有出城的。” 这算是宋景淮来这里之后遇见的第一件欣慰的事情了,他点点头,“等疫情过去了,都给这些大夫好好赏赐。” 宋景淮这次来,也从太医院里头带出来了一半的太医,来治病救人。 宋景淮在疫区里面走着,有的男人已经死了,但是尸体还没有处理,任由他腐烂发臭,宋景淮侧首吩咐,“尸体没人处理么?” 知府为难道:“人人自危,哪里还有愿意处理尸体的人。”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不论多少银两,尸体务必焚化安葬妥当。” 知府重重点了头。 一日下来,知府累得头昏脑涨,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反观宋景淮,却是愈来愈有精神了,大有把这里完全整顿好的信心。 知府一见他这架势,也是骤然信心倍增,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心绪冲上头脑,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做官时候的理想,不就是要谋一方福祉吗。 只是在官海沉浮许多年,让他逐渐消极懈怠了。 看着宋景淮还在灯下看着奏折,知府好心去给宋景淮盛了碗饭来,准备了点小菜。 宋景淮边吃饭边看奏折,有时会抬头问知府两句话,“村户里都隔离了没有?” “都隔离了,百姓们没有反抗的。” 宋景淮点点头便继续大口吃饭,忽然他又抬头问知府,“城里百姓们粮食可有缺少的?” 知府愣了愣,“南郡粮食一向产的多,没有缺少的。” “要是有困难的贫户,吃不上饭的,都报上来,从府衙里头给他们送去。” 知府忙不迭点头同意,“好。” 饭吃完后,宋景淮看着奏折,忽然脑中浮现起了梁玉儿的脸,这才想起来,他这一顿草草了结的晚饭,竟是年夜饭。 第二日,宋景淮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很是喧闹,他赶忙换上官服,出去瞧瞧。 外头闹的大多是要出去却出不去的,知府昨日跟他说了,有十几人被关进了牢里。 外面这一帮人来势汹汹,知府带着面纱,正在其中周旋,一回头见到宋景淮出来了,吓得赶紧阻拦住他,“王爷怎么出来了,外面的都是刁民,来寻衅来了,王爷快进去,卑职来处理就好。” 宋景淮推开他,走到最前方,来的人果真都是气势汹汹的,生死面前,也都不顾对面的是权势滔天的一朝摄政王。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你这是草菅人命!你会有报应的!” “你身份高贵,我们就活该去死吗?!” “......” 宋景淮紧了紧眉头,脸上尽是疲惫,他开口安定场面,唤他们“乡亲们”。 人群忽然静了静。 宋景淮趁机继续讲,“鼠疫横行,南郡已经死了上千人,染病的也有上千人,诸位都想出城,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身上没有染上毛病呢?” “半城的人,乡亲们,”宋景淮加重语气重复,“半城的人已经逃了出去,各地纷纷出现鼠疫病情,这是知府的失误,也牵连出朝堂上各位大人。请大家放心,待鼠疫结束后,一个都逃不了。” “乡亲们,大家都是无辜的,这鼠疫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全城的大夫都在疫区里面救人,昨儿晚上的年夜饭都没来得及好好吃上一口,咱们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管好自己,防止鼠疫再进一步扩散,防止城内的人之间互相扩散。” “乡亲们,恕我直言,大家这样聚在一起吵闹是很危险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你身边的人有没有传染上鼠疫。” 话至此处,众人之间一阵喧嚣,纷纷拉开了些距离。 有人在人群中说:“那...那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 “不是等死,是等着活命。”宋景淮语气沉了沉,继续说道,“鼠疫传的很严重,大家待在家里别出来,也不要走亲访友,若是物资缺少的,就在门口喊一声,大家能帮的就帮着给些,不能帮的,就一路帮着喊,喊到知府衙门里头来,咱们会派人送过来。” “百姓是国家根基,大家的性命,朝廷看得很重,希望大家在新年里头都身体健康,大家挺过这一阵,鼠疫马上就会过去的。” 人群里忽然安静了一阵,有个小男孩儿忽然说话了,“娘,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看上去不像个坏人。” 他娘立刻捂住小孩子的嘴巴,他爹不好意思说:“王爷莫生气啊莫生气,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 宋景淮摇摇头,并不放在心上,“都回家吧。” 所有人,闹腾了快一个时辰了,这时都安静地离开。 宋景淮脸上尽是疲倦,知府建议:“王爷再休息一会儿。” 宋景淮摇头,去了书房。 第82章 宋景淮早喜欢上她(二更) 桌上有一张信纸,是昨儿晚上未写完的信,只写了寥寥几句便不知道再怎么写下去了。 “夫人:本王一切都好,你如何?这里疫情比想象中好上许多,想必不久就可以回京团圆,夫人莫念。” 宋景淮看了看,又提笔,“夫人在孕期,不宜劳累,府内之琐事,都可交于秦婆婆,秦婆婆处事老道有经验,可管理妥当。若有下人间的纠纷,也都交给管家处理,夫人只管好好养胎,其余都不必操心。” 宋景淮将信放进信封中,刚想喊人来寄出去,却又记起如今鼠疫横行,实在不宜寄出去,于是轻轻压在一本书下。 梁玉儿坐在屋里跟秦婆婆还有翠翠一块儿,看着炭火盆发呆。 她还在这里,一切都好像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她的魂儿都像丢了似的。 秦婆婆安慰她:“姑娘,不要紧的,王爷必定会平安回来的。”看着梁玉儿仍旧一副失神的模样,秦婆婆继续说道:“十七年前,老爷也是奉旨去了疫情最严重的的地区,也好好儿的回来了,王爷是皇亲国戚,有龙体护身,自然也会没事的。” 梁玉儿怔怔道:“爹也去过?” 秦婆婆看她终于愿意开口说话,道:“可不是?老爷在那里控制住了病情蔓延,功高劳苦,回来后便一路升了官。” 梁玉儿默不作声,只是觉得头脑发胀,她想出去走走。 秦婆婆看她一脸难过,便应了。 院中的雪还是很厚,翠翠说昨晚上又下了一夜的雪。梁玉儿不免想到,南郡有没有下雪,天气如何。 “对了,翠翠,你上回说王府西院里有个狗洞?” 翠翠点头称是。 梁玉儿皱眉,“最近可填上了没有?” 翠翠皱眉,“大抵没有,谁会注意忽然冒出来的狗洞。” 秦婆婆知道梁玉儿心中所想,也觉得要防患于未然,便道:“不如,我去叫人填了?” “好。” 那狗洞的来历,梁玉儿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如今非常时期,便要阻隔断所有与外界的接触,那狗洞也要填了才能安心。 梁玉儿想,宋景淮那里的疫情严不严重,会不会有人闹事,会不会受到感染,梁玉儿不敢胡乱猜测,每次一猜测,她的心都要碎了。 只是,宋景淮即便是控制住了南郡的疫情,其余各地的怎么办。 人还是在流动,只要人在流动,疫情就会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 要是她也是朝堂上的人就好了,也能帮着宋景淮分担着些,而且,宋景淮如今去了南郡,那么,朝堂大权又掌握在了谁的手里,谁可以信任? 谈信秋。 梁玉儿心中想到他的名字,她可不可以联系谈信秋,让他向各地发布命令,控制人员的流动。 但是她要怎么联系他? 如今府里的人都不能出去,外头人心惶惶,根本连面都见不着。 梁玉儿问翠翠:“京城里头还有无人员的流动?” 翠翠回答:“还是有的,大部分都待在家里不出门了,但是有时还需要买些吃食,蔬菜,所以都会出来。” 梁玉儿皱眉:也是,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里都有偌大的花园,可以种下足够的粮食。 防疫已是迫在眉睫,让所有人都不出来根本没有可能,除非有人专门给送粮食。 梁玉儿想了想吩咐,“等会儿我写一封信,你拿去在府门口喊个人,说让他送去谈将军府里。”梁玉儿寻思了片刻,继续说道,“说赏黄金十两,确保送到了再来回个话,没送到也来传个话,若是有欺瞒的,便说摄政王府必定放不过他。” 翠翠:“哎,好。” 梁玉儿去了宋景淮书房,拿起一张信纸铺开,提笔写道:“信秋:见字如面。景淮亲赴南郡,以身试难,鼠疫情急,实在需要人进行控制,以应景淮之行为。当务之急,必是阻断人员交流,只是民以食为天,粮食蔬菜之迫,难以应付。玉儿有一想法,还望信秋斟酌,可先阻拦人群外出,再派身子健壮之人,每日为每户人家送上蔬菜,放在门口,以此供应,京城人口众多,鼠疫疫情传染极其迅速,理当重视,还有各地上下,也应当传下死令,严格控制。此时极为紧迫,容不得半分马虎,望信秋重视,另有赏罚之策,便由信秋定夺。” 梁玉儿写完之后,把它吹干,折进信封里面。她看着书房里满屋子的书,坐在宋景淮的位置上,拿着他曾经写过字的笔,深深合上眼,景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玉儿起身在宋景淮的书房里面踱步,这么多的书,宋景淮全都读过,里面大部分都是治世经纶,还有一些是孔孟老庄之理,他也都看,还有几本练本。 梁玉儿笑笑,她还记得宋景淮看不上行楷字,连行楷字的练本都没有呢。她踱步去了放字帖的角落,上次她看都没看过那几本草书的字帖,今天她想看看,宋景淮练的字是怎样的狂狷,梁玉儿在最下面瞧见几本凸出来的,像是后来放进去的。 她艰难地弯腰,使力将其中一本抽出来。 那分明是一本行楷练本。 怎么上次没有瞧见。 梁玉儿皱眉,心中疑惑极了,宋景淮说他没有行楷练本的... 他藏起来了? 为什么... 恰此时翠翠推门进来,带进些风雪,冷得梁玉儿一抖,翠翠将门合上然后走到梁玉儿身边,好奇探过脑袋问:“夫人在看什么?” 待她看仔细后又疑虑,“咦?夫人怎么看起行楷练本来了?” 梁玉儿侧首看她,“有什么不妥?” 翠翠皱眉:“夫人不是素来不喜行楷么?从来只练草书的,说是行楷太规矩了,不如草书来的洒脱。” 梁玉儿心底骤然一凉,“我从未练过行楷?” 翠翠:“是啊,自我跟在小姐身边,就没有见过小姐练过行楷字。” 梁玉儿愣住,那...宋景淮把行楷字贴藏起来,是为了不让她练行楷字,不让她练行楷字是因为原主不会...所以...宋景淮早就知道她不是梁玉儿了... 宋景淮早知道她不是梁玉儿了... 那她问他信不信鬼神之说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信... 他很早就喜欢自己了,他喜欢的是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梁玉儿心里发酸,闷闷的讲不出话来。 她忽然好想好想飞奔到南郡,想去到宋景淮的身边,想陪他一起共患生死。 但是她不能给他添麻烦。 她也要好好的,等他回来。 第83章 你心里可还有信秋一隅之地? 梁玉儿揉揉腰,又坐回椅子上,又摊开一张信纸,提笔:“景淮,我很好,京城也一切都好,疫情慢慢好起来了,南郡可一切都好?新年快乐也没有来得及对你说,不过不要紧,我们还有无数个朝夕。府里的腊梅好香啊,它的花瓣黄的几乎透明,很美很美,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然后一起赏花看雪。” 翠翠:“夫人这是写给王爷的吗?” 梁玉儿点头,将它也折进信里,翠翠看着便问出口:“这信也要送出去吗?” 梁玉儿怔了怔,这几日实在不宜送信去南郡,一来路途遥远,二来信经过那么多的人手也实在不安全。 她摇摇头,将这信压在一边的奏折下面,然后将方才写好的信交给翠翠,吩咐:“这封信拿去给谈将军吧。” 翠翠接过来,然后便出去了。 晚上。 屋里的烛火都亮着,梁玉儿身边还有翠翠跟秦婆婆。 “婆婆,你说,这次鼠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秦婆婆皱眉,“说不准,指不定过几天便好了,又说不准要好几个月。” 翠翠见梁玉儿忧心忡忡,安慰:“夫人不要着急,这鼠疫总会过去的,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梁玉儿垂眸,宋景淮走后,她这心里头总是很慌张,有时候闷闷的会喘不过气来,但片刻之后又会恢复正常。 她找来王太医为她诊脉,王太医只说她是心脉不稳,劝她不必过分紧张。 * 将军府。 谈信秋收到信,看完后搁下,眉头紧了紧,又唤人来,吩咐,“即刻下令,京城中商贩一律关门,所有人员不得踏出家门半步。知府衙门的衙役每日去菜贩子那里按市场价格买菜,并把菜按分量放在每户人家门口,若是有大宅院,可以种地的人家,也顺带发一份菜籽。不仅是在城里,命令下发到村庄,还有,让几个带队的带上令牌,马上去各地下同样的命令,若有假公济私的官员,或是欺凌弱小的地头蛇,杀无赦。” 谈信秋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又补充,“城门关闭,不许人进来,也不能放人出去,谁都不行,就算是朝中官员,也不行。若有人硬要闯出去的,也全按军法处置。” “暂时先这样,若有补充的,到时再讲。” 那属下点头全记下,看看已然全黑的天色,小心翼翼开口:“将军,今日天色已晚,不如...” 谈信秋一听这话脸色马上黑了,那属下不敢再说下去,忙不迭点头,改了未说出口的话,“是是是,属下马上去办。” 门重新合上之后,谈信秋又重新拾起信纸,看了无数遍,苦笑,如今玉儿嫁做人妇,已然是句句不离‘景淮’了,那么,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你心里,可还有一隅之地。 他撑头合目片刻,无奈摇头。 命运如此,信秋不悔。 * 梁玉儿还在屋里看着炉火发呆,忽然外头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梆子声,渐渐的,他们听到了有人叫唤:“不许出门,明日起所有人不得出门,每天每户供应足够粮食蔬菜,谁都不要出门,大人下令,谁出门,谁进牢。” 梁玉儿挑眉,没想到谈信秋行动这么快,她还以为起码得到明日了。 谈信秋的行动有多快,他对梁玉儿的情谊就有多深,他与原主之间的情谊,梁玉儿一直都知道。 只是可惜了他们,他们的感情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宋景淮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桌子上放着许多的奏折,都是各地呈上来的。 “阜郡收到指示,已全面封城。” “北郡收到指示,已全面封城。” “东郡收到指示,已全面封城。” “......” 宋景淮皱眉,他的指令还没有送出去,怎么都纷纷行动起来了。 这时知府走进来了,“王爷,方才京中来人了,说是已经全面协调人员流动,请王爷务必放心。” 宋景淮脑中转了转,马上就知道是谁了。 * 太尉府。 方太尉还在逗鸟,听到全面封城的消息嗤笑,“这谈信秋还是对那梁家的丫头痴情不减啊,不过是一封信送过去,这么快就行动了。我都送了那么多姑娘去了,还是一个没碰?” 来人回道:“一个没碰。” “比起他爹来,倒是好上不少了,他爹,起码还碰了一个。”方太尉笑着回忆,“好像那还是个歌姬?是个下作人,不过...倒是长的不错。” 来人奉承,“还是老爷有办法。” 太尉长吁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啊,这小子油盐不进的。”方太尉放下手里的鸟笼,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既然他不爱美人,那就只好投其所好了呗,把仓库里面最老的几袋米,都拉出去,让知府的人来拉,说是我赏的,都给分了吧。” 那人点头哈腰,一边出着主意,“顺便再寻人叫喊一下,让大家都知道是老爷赏下去的。” 方太尉对这话颇为满意,又补充,“百姓知不知道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要传到谈信秋的耳朵里,让他知道,我与他,是紧紧连在一块儿的。” “老爷厉害。”那人竖起大拇指,一边分析,“那谈将军就必定会对老爷有所感恩,那么到了老爷用摄政王危害社稷的名义逼上皇宫,一举夺权,到时候谈将军必定会帮衬着老爷。” 方太尉寻了个躺椅坐下来,“帮不帮还要看他,不过夺妻之仇在那里,他总不会再去帮着宋景淮了。” 那小厮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俏生生的喊声,“爷爷——爷爷——” 是方太尉的嫡长孙女。 方太尉一见这孙女便笑的合不拢嘴,她是个不输梁家丫头的,从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礼仪规矩还学得顶好。 她是自己最疼的孩子。 看着她笨拙地要爬到自己身上来,方太尉一时不忍,笑着把她举起来,坐在自己身上,笑道:“功课都做完了?” “早做完了,娘亲一刻也不肯放过我,可是那些简单玩意儿,我看一遍就全会了。” 方太尉闻言笑意更深,不吝赞扬,“我们家宁儿好棒啊,让爷爷想想看,宁儿想要什么玩意儿呢?” 这下方宁双眼冒光,“可以吗?” “可以呀哈哈哈!”方太尉笑着看身边的小厮,“你瞧这孩子,我都亲口说了还不信。”方太尉假意不高兴地看着孙女,“你说爷爷能骗你吗?!” 方宁“嘿嘿”地笑,“爷爷最好啦,娘亲总是说话不算话,爷爷不会的。”方宁想了想,便说道:“爷爷那副暖玉棋子能不能送给宁儿。” 方太尉大方答应,又生出怀疑,“宁儿会下棋吗?” 方宁皱眉想了想,“宁儿见过爹娘下棋,只是略懂规则,爹娘不教宁儿下棋,宁儿想跟爹下,娘不让,宁儿想跟娘下,爹又不让,非得他们俩下才好。”方宁说到这里很是委屈,愁眉苦脸的。 方太尉一听便“哈哈”大笑,仔细抱好了孙女便起身,往书房里走,“爹娘不好,爷爷来教宁儿下。” 第84章 喜庆为上(二更) 南郡的氛围很沉重,今日又有十人死了。 宋景淮皱着的眉片刻都没有松开过,听着知府报上来的人数,他捏了捏眉,沙哑了嗓子,“有没有痊愈的?” 知府摇摇头,“没有,大夫都只能开一些缓解的药,那些药只能让人不特别难受,到了一定时间,还是死的死,痛的痛。” 宋景淮说:“找人去数,每户人家里都死了多少人,死的是男是女,年纪多少,家里还有什么人。”宋景淮想了想,又道:“若是家里没了儿子,丈夫,男丁的,都报上来,朝廷来养。” 那知府“诶”了好几声,连忙下去干活儿。 疫区里面的尸体都已经处理了,但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里面,等着人来救,里面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绝望与死亡攫住每个人的心角,吞噬人的黑暗,很难消失。 不过好在,粮食都够。 绝望与希望交织,在躁动不安当中又渴望新的平静。 宋景淮的心沉了沉,总会过去的。 * 第七日。 宋景淮吃中饭的时候,知府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他,“王爷,听说王妃怀着孩子。” 看着知府试探的表情,宋景淮没工夫搭理他,一言不发继续吃饭。 那知府只好又继续说下去,“您什么时候回京?这里疫情如今都稳定了,也没有人再寻衅了,您也可以早些回去团圆。” 宋景淮皱眉,他原本是打算过几天之后回去的,但是在这里待久了,难保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病,若是回去,将病气过给了她,就...... 宋景淮吃了口饭,淡淡道:“等鼠疫消失了,本王再回去。” 知府眼睛睁了睁,这话他倒是没有料到。 虽然这些天看到宋景淮的魄力,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但一听到宋景淮这话,心中涌起一股自愧不如的情绪。 扪心而问,他若是到了宋景淮这位置,不必说在这里亲**问,就是这南郡,他都不会过来。 宋景淮快速吃完了饭,又回了书房。 近来他都在那里待着,看着每日从各地发来的奏折,那些奏折来的奇妙,城门都已经关了,却还可以不动声色地送进来。 知府说,是小厮每天清晨在门口捡进来的,天不亮的时候就有了,也不知是怎么送来的。 宋景淮也懒得追究,反正,谈信秋从来就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七日来,有些地方已经没有再死人了。宋景淮看得颇为欣慰,只要不再有人死亡,那就说明,离鼠疫结束也不远了。 宋景淮手里拿着梁丞相从姑苏寄来的信,信上讲,鼠疫不可捉摸,来便来了,去便去了,只需控制,便终究会有解决之日。 忽然门被推开了,宋景淮皱眉,不悦地看向进来的知府。 那知府却浑然不觉宋景淮不悦的情绪,惊喜现于脸上,几乎语无伦次,“王...王爷...好了,有人好了...大夫没开药,他自己就醒了,他本来活不过昨晚上,刚刚有人来报的。” 宋景淮闻言眉毛挑起,也颇为惊疑,不动声色地再次确认,“有人自己好了?” “是啊是啊,忽然就好了,像是佛神显灵了一样,忽然好起来了。” 宋景淮皱眉,“大夫没开药?” “没有,大夫们开的方子只不过是寻常止痛的药,都不是什么能治病的,”说着他又补充,“别的人吃了是不见好的,单单他却平白无故的好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好起来。” 知府这下也觉得有些蹊跷,宋景淮深深沉了口气,“我去看看。” 宋景淮这几日常去疫区,知府立马喊人取了面纱来跟他一道去。 疫区里面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有人好起来的先例,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希望,一切都不再是死气沉沉了,疫区里有了些喧嚣的活气。 宋景淮只觉得绝望的黑暗里开了一道口子。 南郡年前下过雪,现在都已经融了,前几日都是雾蒙蒙的天气,今日却是难得的大晴天,阳光照下来晒得大家都暖洋洋的。 宋景淮眯着眼,忽然觉得,他很快可以回去了。 * 梁玉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外面发呆。 宋景淮已经离开七日了,京城里也安安静静的,纵使还在正月里,也没有人放炮仗,倒显得更加死寂,她收不到外面的消息,不知道外面的疫情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全部隔离起来了,想必都在渐渐变好吧。 梁玉儿想了想,对一有空闲就织衣裳的秦婆婆跟翠翠说,“京城都封了,各地都封城了,那如何接到消息,知道疫情状况呢?” 翠翠根本不知道,秦婆婆倒还是有些经验之谈,“十七年前,老爷在外头办事,据说是有人每日把各地的疫情都报上来的。” 梁玉儿皱眉,“不是都封城了吗?” 秦婆婆也不太了解,看着梁玉儿忧心忡忡的模样,又宽慰道:“姑娘莫担心,这时候想必都是有专门的驿员来送奏折的,王爷又是摄政王,此时各地疫情都会及时上报的。” 梁玉儿闻言才算松了口气,她现在只盼着疫情能快点好起来,宋景淮能早点回来。 她真的好想他,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他讲。 * 翠翠又织好了一双袜子,看着梁玉儿一直盯着外面的腊梅看,恰好窗口摆着的腊梅花瓣都已经枯萎掉落了,便出声,“夫人,翠翠给你出去重新折一枝梅来吧。” 梁玉儿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府里有没有红的梅花?” “有的,在花园里,种了几株,开得很盛。” “去折几枝红的梅花进来,跟一株黄的摆在一起,看着喜庆些,这黄的,虽是香味十足,颜色却是淡了些,看着没个好彩头。” 翠翠脆生生地应,“好嘞!” 梁玉儿看着翠翠又重新摆好花儿,那梅花红的耀眼,倒显得那几株清丽的腊梅失了颜色,梁玉儿叹气,这样的组合看起来实在不伦不类。 大过年的,喜庆为上。 梁玉儿将其中那一株淡黄的腊梅取出来,递给翠翠,“还是丢掉吧。” 第85章 宋景淮昏倒了 梁玉儿近来愈发觉得心口闷,有时眼皮跳得厉害,她担忧宋景淮,干脆在内室里面摆了个佛像,每日晨昏都要拜上一拜,胃口这几日颇为不好,想吃起素斋,却被王太医教训了一通。 “王妃怀了孩子,肉汤还是要吃的,不然孩子生下来恐怕有不足之症,王爷身在南郡,心里最念着的还是王妃,若是王妃不好,又怎么对得起王爷。” 梁玉儿于是按着原来的食谱继续吃,素斋的事情便被放下了。 秦婆婆看着梁玉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但是脸上的肉一天天少起来,整个人都瘦削了不少,心中也是心疼的厉害。 梁玉儿整日皱着眉,旁人劝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用,秦婆婆最后只好拿她腹中的孩子说事,“姑娘整日皱着眉,这小公子生下来也皱着眉,到时候王爷平平安安回来了,姑娘生下的孩子整日板着脸也不好。” 梁玉儿没办法,她哪里有什么心情笑得出来,她每次努力咧开嘴笑,笑着笑着总会想到宋景淮,忽然眼眶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秦婆婆见状更加心疼,一大把年纪了,纵是尝尽了人间喜丧,还是觉得难过。 她安抚地拍拍梁玉儿的背,“不哭不哭,姑娘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了。” 将军府。 “她近来一直这样?” “秉将军,自王爷走后,王妃便一直如此。” 谈信秋眸间暗了暗,嘴角落一抹苦笑,他们之间十余载,竟抵不过跟宋景淮在一起的几个月。 谈信秋扶了扶额,“近来京中形势如何?” 那手下眉心蹙了蹙,还是如实报告,“京中一切正常,只是方太尉上次捐赠了十余石大米,近日又捐了十余石大米。” 谈信秋嘴角讽刺,“还是陈年老米?” 那手下摇头,也是觉得颇为奇怪,“这次的倒不是,像是新的。” 谈信秋挑了挑眉,难以相信地“哦?”了一声,“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手下拧了拧眉心道:“莫不成还是讨好将军?” 谈信秋摇头,“若是讨好,上次的也差不多够了,何况,他也不需要我向着他,他只需要让我保持中立就可以了。”谈信秋盯着桌上的烛火,沉默良久,喃喃道,“他这样自私贪婪的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烛火突然跳了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想了想,铺开一张宣纸,把这事写上去,然后折好,交给属下,“你把这信拿了,让人送到南郡去,务必交到摄政王手上。” “是。”那手下拿了信便出去。 谈信秋又想了片刻,还是觉得毫无头绪,捏了捏眉心,这几日头痛的有点厉害。 南郡。 宋景淮手里拿着奏折,看着看着忽然晕倒了,吓得一旁的知府惊慌失措,赶紧派人去叫大夫。 他将宋景淮扶到床上安置好,在一旁坐立难安,看着宋景淮逐渐瘦削的面庞,知府实实在在打心里头佩服,但是这摄政王实在太拼命了,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来看,分明疫情都在慢慢好转,可是他每日休息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每日下午都亲自去疫区走上一圈,看看尸体是不是及时处理,看看物资有没有到位,然后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每天按时出现的奏折。 那些奏折已经不出现在府衙门口了,干脆直接出现在宋景淮的书桌上了。 他心中也是纳闷,不说城门已经关了,就是这知府大门也有三丈高,里面还有四处巡查的衙役,也不知这奏折是如何送进来的。 他本来想彻查,但看着宋景淮一脸淡定,想他莫非知道原委,也便歇了这心思。 大夫很快便来了,看着脸色很不好的宋景淮,大夫边把脉,边叹气,这可把知府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问,“大夫,王爷他没事吧?” 大夫说道:“王爷没有染上鼠疫。” 知府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下来了,松了口气又问,“那王爷是何故?” 大夫边收拾着药箱,便说道,“王爷过于劳累,还是需要多做休息。”大夫说着叹气,“王爷每一日都来疫区看望,大家都觉得很感动,也很有信心能扛过去,只是王爷千金之躯,还是首先照顾好自己,若是王爷撑不住了,别说是南郡的百姓,就是朝廷,各地的百姓,都要撑不住了。” 知府送着大夫出门,那大夫临走前还叹气,“若是当官的都能有王爷一半儿的好,何至于此。” 知府拿着大夫开下来的方子派人去取药,煮好后想找个丫鬟给他喂,但看着宋景淮病恹恹的气色也掩不住的俊美,又担心她们生出些什么龌龊心思,干脆捋起袖子亲自喂。 宋景淮只是简单的昏迷,这一觉也算是休息了个够,从早上睡到了晚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知府怕他睡不好便把烛火都熄了。 宋景淮头疼的要命,撑着身子起来,浑身没什么力气,只好喊人进来给他穿衣。 进来的是知府,他手里端着粥,本来是怕宋景淮醒过来饿了,便先准备着,没想到巧得很,宋景淮就在这时候醒过来了。 知府连忙点亮了烛火,然后把粥端到宋景淮面前,“王爷,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进食,吃些粥吧。” 宋景淮也饿了,接过碗一勺一勺地吃。 这粥倒是让他精力恢复了不少。 吃完便要起身穿衣,他还有一大摞的奏折没有看。 知府拦住他,“王爷,大夫说您需要休息。” 宋景淮皱眉,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穿衣。 知府见劝不住,干脆用身子挡住他卧室的大门,“王爷,您不能出去。” 见宋景淮眼角冰凉地看着他,知府心下踌躇了片刻,但又立刻下定决心,苦口婆心地劝他:“王爷,您就休息一天吧,一日不看奏折也没有关系,身体为上啊。” 宋景淮不耐地皱眉,“走开。” 知府:“......” 算了,随便他,反正死的不是自己,自己瞎操什么心,卖力不讨好。 宋景淮走了出门,又停下来对知府冷冰冰地说:“你尽管去休息。” 知府:“......” 他本来就是打算去休息了,但被宋景淮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算了,陪他去死算了。 知府干脆破罐子破摔,跟了上去。 第86章 边疆部落趁火打劫(二更) 知府也跟着走到书房里,他是地方官,这时候谁都不出门,没有什么纠纷官司,平日里只要关心一下疫情就好了,但宋景淮都把他的活儿抢去干了,他跟在宋景淮后面,跟个跟班儿似的。 宋景淮看奏折停不下来,知府便去为他沏了壶茶来。宋景淮来帮了他这么许多的忙,他还是要恭恭敬敬把他服侍好了。 忽然宋景淮瞧见一封不一样的奏折,那只是一封信,是京城来的,宋景淮打开信一看,眉头紧锁,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知府见状轻声问:“王爷,有什么麻烦事吗?” 宋景淮摇摇头,然后把信放在火上点着烧成灰。 疫情危急时候,他才懒得去管方太尉那只老狐狸呢,也许,他就只是在给自己积德吧,毕竟前半生,做的孽太多了。 宋景淮淡淡开口,“今日你去疫区看过吗?” 知府:“......”他今天照顾了宋景淮一整天,哪有时间去疫区,并不敢在宋景淮面前撒谎,知府只好老实开口,“没有。” 宋景淮皱眉,“为什么不去?” 知府:“给您煎药。” 宋景淮放下奏折,“本王不是说过,去疫区是例行的公事么?” 看着宋景淮不赞同的表情,知府忽然有点心虚。确实,宋景淮从京城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就是为了疫情能逐渐好起来吗。 于是他认错,“王爷恕罪,没有下次了。” 宋景淮看他认错认得快,便饶过他。 ...... 等到了宋景淮终于要睡觉的时候,知府早就在书房里的椅子上睡过好几个时辰了。 他打着哈欠跟着宋景淮出了书房的门,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宋景淮沾床便睡着了,那夜他做了好多的梦,都是关于梁玉儿的。 天亮醒来后发现全都是梦,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 宋景淮皱眉,利索地起床,穿衣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自从到了南郡后,就没有换过衣裳,梁玉儿为他准备的衣裳,他一件都没有换过,那包袱,还原封不动地搁在衣橱里面。 宋景淮决定今日换一件衣裳。 但换的只是里面的衣裳,最外面的官服,他是不能换的,换哪一件都不合适。 宋景淮打开包袱,翻了翻,却翻到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好多的银两,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景淮,银两哪里都用得着,你尽管用,我等你回来。 宋景淮皱了好几天的眉头终于松了松,嘴角微微扯了扯,将银两都掏出来放回包袱里,把纸条重新放回荷包里,然后把荷包放进胸口的衣裳里。 这样,她就是在他身边的。 有了这个荷包,宋景淮接连几日心情都颇好,连带着知府都沾了光,偶尔能得到宋景淮的笑脸,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鼠疫闹得人心惶惶,京城里面一片死寂。 原本管刑事的大人,管民生的大人,还有其他的大人,都闲的发慌,干脆都纷纷派人去谈信秋的府里让他散了禁令,好让他们能出门拜个神,溜个鸟。 结果那些府里派出来的小厮连将军府的大门都没能进,谈信秋的属下都很嫌弃地朝门外喊:“你们把信都放下,人都可以走了。” 那些小厮在府里面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地位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于是纷纷向自家的老爷告状,添油加醋地细数谈信秋的蔑视。 “老爷,那谈将军是连门都没给我们打开啊,随随便便派个不知道身份的人在里面扯着嗓子喊,让我们把信放下,又赶着我们走,连一口茶都没吃到......” 那些老爷们都是看着谈信秋长大的,自然知道谈信秋是什么样的秉性,不理会小厮的添油加醋,只是隐隐察觉到这次疫情的严重性,也不再写信去添什么麻烦。 而谈信秋正在书房里忙的天昏地暗,边疆那部落不守信用,分明已经签好了条约,他们不会再犯,偏偏趁着这次国家鼠疫爆发,又在边疆作乱,简直无耻。 谈信秋正在想着对策,京城如今这样他是不能离开的,好在他回京的时候只带了小队人马回来,主力还是驻守在边疆,大概不会出什么乱子。 但是他还是需要进行部署,差人送信去,确保万无一失。 属下拿着大人们送来的信的时候,谈信秋正在看地形防布图。 “大人,这是朝中几位大臣送来的信。” 谈信秋疑惑接过,以为是几位大人也知道了边疆的事情,专门来出对策的。 但是他拆开看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谈信秋深深叹了口,摇摇头,“这次几位叔伯真是糊涂了,如今已是国难当头,还寻思着作乐。” 谈信秋把信都搁在一边,凝视着桌上的虚无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想来是几位叔伯近来太过闲暇,不如我拟一份草书,把各地与京中的疫情都交代清楚,也好让几位叔伯都有事情干。” 属下:“......” 谈信秋果真把感染人数,死亡人数,还有各地的情况统统报上去,最后添上一句:“信秋给各位叔伯添麻烦了,百姓们都会记得各位叔伯的好,新年都未有芳华,哪能再顾玩乐,信秋愿与诸位叔伯并肩作战,盼渡难关。” 各位大人翌日都在自己的书房里看到这样一封信,有气也撒不出来,是自己没事找事干在先,也不怪信秋。 罢了罢了,本也就是清闲在家,也的确算是找了点事儿干。 于是各位大人光荣的担负起了保家卫国的重任。 南郡。 近日连着好几日的晴朗天气,宋景淮也颇觉得开朗,疫区传来消息说,又有两位病人已经好了,都是在预计死亡的前一天,忽然康复了,什么征兆都没有。 很快便全都会好起来的。 宋景淮想梁玉儿想的愈发多了,有时候奏折看着看着,梁玉儿的脸就仿佛出现在了纸上面,有时候睡觉会梦见她,醒来却发现一切都只是梦罢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宋景淮做梦都想回京城,回到王府里,回到梁玉儿的身边,跟她一道待在火炉旁,拾掇拾掇翠翠跟秦婆婆织出来的小衣裳。 夫人的肚子又大了吧,前面的时间都是乖巧的,想必这几日也都是乖巧的,夫人不会遭太大的罪。 想着想着,宋景淮深深叹了口气。 知府大人急匆匆跑来,向他报告,“王爷王爷,那边又有人好了。忽然头不痛了,也不吐了,像是神仙下凡一样。” 宋景淮轻轻看他一眼,便转身出门,他要去疫区看看。 看着宋景淮往外大步走,知府连忙追上去,喊:“王爷,王爷,带上面纱!” 第87章 宋景淮回京 疫区里面的气氛果然与前两日又有所不同。 更加活跃了。 人们见到他也都高兴地跟他打招呼,还有染着病的小孩儿也朝他笑,明亮羞涩的大眼睛朝着他看,脆生生喊他,“王爷好。” 分明还是正月里,宋景淮却觉得已经春暖花开。 宋景淮去见那忽然好转的人,那人操着一口方言,听得宋景淮云里雾里,直皱眉头,最后还是知府来解释的。 “王爷,他的意思是,他身体忽然变得很烫,然后头也很晕,昏过去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醒过来还活着,还有力气了。” 宋景淮皱眉,这样怪异的症状。 不过宋景淮也实在没有操多久的心,每一天,都有人在康复,大家都觉得是神仙显灵了,也有人觉得是宋景淮的福气庇护了南郡。纷纷都把宋景淮的画像跟菩萨神仙的挂在一起,每天拜上一拜。 宋景淮听到后哭笑不得。 这件事情不仅传遍了整个南郡,谈信秋接到信之后也是颇觉得有趣,便干脆派了人去知府衙门知会了一声,趁着夜里敲梆子,差人把这事儿传遍了整个京城,翌日又传遍了各个地方。 于是全部的老百姓,难得一致地把宋景淮的画像跟菩萨神仙的挂在一起。由于不知道摄政王的模样,大家都按着自己心里英雄的模样画的,然后每个晨昏,都拜上一拜。 这没有什么依据,但许是巧合,许是什么别的缘故,疫情都在一天天变轻,许多地方也有忽然痊愈的病例。 一时之间,全国上下议论纷纷。 梁玉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热泪盈眶,十多天了,她终于听到了宋景淮的消息,即便是以这样的方式。 秦婆婆乐得咧开嘴,“瞧!姑娘,我老婆子就说了,王爷福泽深厚,不仅自己没事,还能保护别人呢!” 梁玉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倒是觉得这迷信的说法没有根据,但是只要知道宋景淮一直没事,知道病情都在好起来,她就什么都满足了。 他快要回来了吧。 她真的好想他。 翠翠拍着梁玉儿的后背,搂住她,细声细语哄她,“夫人别哭,夫人,王太医说你最近情绪起伏太大了,这对孩子没有好处啊。”说着从旁边拿过一个手帕给他擦拭眼泪,“哎,夫人,王爷这几日也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见着你哭得眼睛都肿了也要心疼。” 梁玉儿红肿着眼:“...哼!他有本事出去,还不让人念叨了?!” 秦婆婆跟翠翠面面相觑,“......” 五日之后京城的疫情消失了,谈信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深夜,京城那知府呈上来的消息。 谈信秋看了心中颇觉得欣慰,只是宋景淮还没有回来,他不能私自下命令,百姓的粮食也够,一切都好,解除禁令也不急于一时。 两日之后,南郡染病的少了一半,其中死的有一半,恢复的也有一半,宋景淮看着都在变好,心里也舒坦了许多。每天呈上来的奏折里面也都是好的情况,宋景淮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那晚上知府进了宋景淮的书房,轻声说道:“王爷是不是快要回京了。” 宋景淮愣了片刻,然后点头,“过两日便回去了。” 知府说道,“王爷是卑职见过的最好的官。” 宋景淮挑了挑眉,一言不发。 知府又说,“王爷,卑职没有什么背景,是从秀才一路考到京城去的,提名进士的时候还是先皇在位的时候。那时候卑职也是想着,要给百姓做好事的。但是京城容不下卑职,卑职不过是秉公执法,却因此得罪了大官的侄子,就被贬到这里来了。卑职还算是处境稍好的,毕竟小命还在,但却万万不敢再开罪别人了。王爷身居高位,自然不懂卑职的处境,卑职没有守好南郡,是卑职的失职,卑职认罪,但是卑职请求王爷,以后能跟在王爷身边。” 宋景淮深深皱眉,“在其位,谋其事。你既然做了官,确实要行分内之事,但为官可柔可刚,遇大事则刚,遇小事便柔,遇大事却无能为力,身不配位,庸官是也,遇小事却计较分明,不能审时度势,庸官是也。其上两者庸官,属一便难为好官。” 看着知府惭愧的样子,宋景淮叹气,“看你年纪也大了,可有婚配?” “并无。” 宋景淮道:“家中可还有父母?” “父母去年病逝。” 宋景淮缩了缩眉头,“你既然无所牵挂,又有何惧,尽管留在这里便好,我身边已经不便再留人。” 宋景淮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令,交到知府手上,淡淡讲:“若是有什么摆不平的,便拿玉令出来说事。” 那知府一见玉令,眼睛瞪大,话都说不全,“这...这...”结巴了好几声后才道,“多谢王爷。” 宋景淮挥挥手让他下去。 看着桌上的烛火沉默了一会儿,疫情控制的差不多了,他该回京了。 最近也不知道方太尉那里怎么样了。 那只老狐狸,莫非真是老实了这么多天? 他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宋景淮想起谈信秋送过来的密信,也不知道那成精了的狐狸究竟为什么突然捐赠这么许多粮食,他是怎么都不信那狐狸会安什么好心思。 宋景淮撑着额想了好久,最后眯着眼几乎要睡着,眼前的烛火忽然打了个结,把他给惊醒了。 罢了罢了,一切等他回去之后再说。 宋景淮回京的那日是个大晴天,南郡的百姓纷纷夹道欢送,万人空巷,都大喊,“王爷千岁!” 知府是个有心的,知道王妃怀着孩子,昨夜又跟百姓们说好了,也要说些王妃的好话,于是百姓们也都喊,“王妃千岁!” 一听到他们在喊梁玉儿,宋景淮心里乐了,维持了十多日的冷面一下子破冰了,出了城门又向他们挥手,“本王这就回去了,大家对王妃的问候,本王也会转告的。” 有个年纪大的婆婆撑着拐杖也要坚持一路把宋景淮送出城,她的儿子得了鼠疫,但救回来了,一家重新有了指靠,她颤颤巍巍的站着,说道:“好人有好福,王爷王妃一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宋景淮听见这话心里流上一股暖流,骑在马上,乐呵呵地转头,风姿无二,“谢谢婆婆。” 说完又向前来送行的百姓抱拳告辞。 第88章 每日相思入骨,却不敢多想(二更) 宋景淮到了京城的时候,京城的禁令还没有解除,大家都还听着谈信秋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守门部将看到宋景淮的时候大惊,又不敢私自下令,只好差人赶紧去将军府请谈信秋。 京城的鼠疫早就没有了,谈信秋正闲的在院子里喝茶,一边翻阅着兵书。 闻言立刻起身,那边差人去王府通知梁玉儿,这边让人赶紧放宋景淮进来,又赶紧派人去知府衙门通知禁令解除。 知府办事还算利索,宋景淮能进城了,到王府的一半路都没有走完,那边就敲锣打鼓大喊,“禁令解除了,大家可以出门了!” “禁令解除了,大家可以出门了!” 马上有人瞧见宋景淮骑马进来,纷纷涌向他,呼喊叫唤,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朝他涌过来,前面的路都被挡住了,宋景淮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好想快点回家啊...... 宋景淮平时从城口到王府只需一盏茶的时间,今日却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梁玉儿等了一个多时辰,好在今日太阳大得很,风也不大,梁玉儿等了一会儿便差人搬来了椅子,坐着等。 宋景淮走后,菲儿一直腰酸背痛,又恰逢鼠疫当头,她干脆门都不出,也省了梁玉儿很多麻烦。 今日听说宋景淮要回来,菲儿忍着腰痛,换上新年衣裳,便要出来。 秦婆婆头一个不乐意,让管家锁了她的院子不让她出来,冷冷道:“身为妾室,理应晨昏给夫人敬茶,你却恃宠而骄,仗着王爷的喜欢跟肚子里的孩子,整个正月里头连面都不出,说是腰疼,现下王爷终于回来了,你的腰疼竟是好了?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竟也没见过你这等没规矩的狐媚子!” 秦婆婆说着便转身,瞧见一脸仓促的王婆婆,秦婆婆拉过她,“呦!王婆婆啊!来,咱们往前院里走,跟着夫人去迎王爷。” 王婆婆一下子便显得局促起来,眼神虚晃,却拗不过秦婆婆的手劲大,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前院。 菲儿在里面气的胸脯上下起伏,“我定要叫这老婆子好看!” 吓得她的小侍女赶紧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王府大门。 大门敞开,梁玉儿坐在椅子上,脖子探得长长的,每隔一会儿就要问一遍,“王爷怎么还没来。” 翠翠见她紧张,笑,“刚刚听说解了禁,大家出门一定会遇上王爷,夹道欢迎是难免的。” 城里虽是封了,但是谈信秋每日都派着暗探,去让府衙里的衙役敲梆子,满城宣告宋景淮在南郡的作为。 城里百姓自然是感动地不能自已,于是这时候听见宋景淮回京城的消息,赶紧出来。 他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没有坐在府里吃茶喝酒,吟诗作乐,他去了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宋景淮为难地看着面前挤都挤不过去的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知府带着一队衙役过来了。 “哎哎哎,都...都...都让开,王...王爷也是你们能...能挤的吗?” “都...都让开。” 宋景淮摇摇头,是那个结巴的衙役,那时候上街遇刺,也是落在了这衙役的手里。 现在看他,宋景淮莫名觉得顺眼了很多。 * 宋景淮远远便瞧见梁玉儿。 近二十天未见,每日相思入骨,却不敢多想。 怕痴嗔成疯。 “夫人,我回来了。” 梁玉儿怔怔地看着宋景淮向自己飞奔而来,她置于心底沉重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飞泄出来,直到宋景淮已经将她搂进怀里了,她才堪堪回过神来,反搂住宋景淮,闷闷道,“你还知道回来!” 过了半晌又说,“你胡子都出来了!” 翠翠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几日夫人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见着真是着急坏了,秦婆婆也颇感欣慰,叹着气摇头,姑娘这反应比当初小姐还要严重,只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够不再发生。 王府里之前回家的小厮丫鬟们也都回来了,都兴致勃勃在府里准备些晚膳。 秦婆婆吩咐人去买炮仗,过年大家都压抑得很,连炮仗都没有放,现在王爷平安回来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放上,也祛祛晦气。 百姓们这样想的也占多数,于是那天傍晚,整个京城都是炮仗的响彻云霄的声音,梁玉儿也不觉得吵闹,只觉得喜庆。 一声声的炮仗声猛烈的毫不留情的撕开了乌蒙蒙的人间。 光亮毫不吝啬地重新涌向人间。 * 梁玉儿正月里只有初一的时候穿了新衣,其余几日因为都要拜菩萨神佛,因此都穿的是素衣。 宋景淮今日来了,她又换上了新衣去迎接他。 宋景淮做好的新衣也都在梁玉儿屋里搁着,梁玉儿给他拿了一件同样颜色的,让他换上。 宋景淮终于脱下一身的官服,换上了新衣。 梁玉儿为他整理衣襟,把褶皱都抚平,她看着他的眼睛,“景淮,你瘦了好多。” “夫人也是。”宋景淮领口微敞,发丝微乱,痴迷地盯着梁玉儿的眼睛好一会儿,忍不住俯下身去亲她。 梁玉儿垂眸,“我真的很想你,你...” 梁玉儿想说,你早点退休吧,这些事情太危险。 但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她其实,心里面,以他为荣。 宋景淮的气息喷洒在梁玉儿的鼻尖上,眸光发暗,“夫人,等孩子生下来,带你出去春游。” 春游。 梁玉儿眼眶骤然发红,去年秋日,宋景淮说要带她去秋游的,但是还没定下来时候,就骤然变了冬季,然后又过了年。 他还记得,都这么久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妈的宋景淮怎么这么会煽情。 梁玉儿真的要哭了。 宋景淮忽然低声笑了笑,“怎么了,夫人,感动了?” “嗯。”梁玉儿嗓子哑哑的。 宋景淮干脆低头吻她,他终于见到,软软的,日思夜想的,他的,夫人。 外头炮仗声重重,里面暖香温玉。 —————— 宋景淮才回京城休息了几日便又要上朝去了,梁玉儿在宋景淮面前骂骂咧咧,“他们也太不把你当人看了吧,你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这才刚回来就又要去上朝了。” 宋景淮淡定地饮了口茶,“......” 他该怎么告诉夫人,上朝的日子是他拟定的。 梁玉儿拧了拧眉头,又劝,“景淮,你若是还没休息好,便请几日的假,咦,上次不是说太后跟皇上体恤你,准你休假的吗?” 看着梁玉儿疑惑投来目光,宋景淮眼神闪躲了一下,上次只是因为要陪她去静安寺,所以胡乱编造的借口。 他若是不想去上朝,便随时都可以不去,哪里用得着别人管。 第89章 宋景淮太有心计了 上朝途中。 方太尉笑嘻嘻地走向宋景淮,“哎,摄政王好大的福气呀,平安归来了。” 宋景淮语气淡淡,“听闻太尉大人赠米二十石,实在不容易。” 方太尉摆摆手,颇有些大方,“为百姓嘛,二十石算什么!” 刘教承眼眸敛了敛,走至方太尉身边,出声提醒,“大人,看时候皇上应该已经到了。” 方太尉听了,步子却仍旧不急不缓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急什么,摄政王还在这里不是?” 宋景淮低咳两声,加快了步子,甩开了方太尉。 宋景淮治理疫情是首功。 太后为他在殿上置了一张太师椅,以显荣光。 宋景淮也不推脱,谢了恩便自顾自地坐了上去。 方太尉看不过去,别开了眼,“皇上跟太后看中王爷,王爷这位置也要坐得稳当了,小心摔下来倒栽了跟头。” 宋景淮嘴角微勾,更往后躺了躺,尾音拉长,似在炫耀,“这便不劳太尉大人担忧了,本王既是坐了,便必定是坐得稳稳当当的。” 方太尉看了眼宋景淮惬意的模样,心里觉得他颇贱,咬了咬牙,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此番摄政王去了南郡,是不知道,京中疫情的功劳有一半儿是在谈将军的身上。” 谈信秋原本自顾自站着,闻言掀了掀眼皮,看向方太尉。 宋景淮的眉头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方太尉见了心里更加得意,不怀好意地继续说,“还有一半儿呢,大约是在摄政王妃的身上了。” 众位大臣开始八卦地往他们这里瞧过来。 现在上朝都可以听八卦了... 方太尉说的津津有味,“摄政王是不知,您刚去了南郡一日不到,王妃便写了信去了将军府上,谈将军当夜便差人通知,开了京城的禁令,”说着方太尉眼角觑了宋景淮一眼,假装叹了口气,继续说,“谈将军待王妃的情谊,大约还是有好几分的。” 宋景淮眯着眼,看不出神情。 整个金銮殿上无人说话,一阵宁静。 隔了半晌,谈信秋开口,“太尉大人多虑了,我与王妃并无私情。” 方太尉点头,“谈将军自然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摄政王也不要想太多了。” 宋景淮脸上噙着笑,看向方太尉,身子更往后倾了倾,“这就不劳太尉大人费心了。” 话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方太尉听了,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 谈信秋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宋景淮,“王妃一心待王爷,王爷不要多做猜忌。” 宋景淮凉凉道,“本王与王妃情分深厚,自然不是旁人能拆的开的。” 大殿上的众臣听了,急急低下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摄政王这话说得实在好笑了。 全京城都知道,王爷与王妃素来不合,王爷心中只有那位妾室,“情分深厚”这话,实在要叫人笑掉大牙。 谈信秋薄唇微微抿了下,然后不做声响。 宋景淮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扯是非,话题一转,偏头看向谈信秋,“谈将军,听闻鼠疫暴乱之时,边疆蛮夷趁机入侵?” 谈信秋闻言,转过身对着宋景淮拱手,然后回道,“回王爷的话,是如此,不过信秋派人千里加急,部署了边防,已经打退。” 宋景淮皱眉,“蛮夷不讲信用,前脚签订了条约,转眼又不作数了。” 谈信秋嘴巴张了张,刚要说什么,方太尉率先开口,语气间颇为不屑,“我泱泱大国,何惧边境小族,直接派兵打完了不就行了。” 边疆问题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是百年来皆有的冲突,若能打完,怎会留至今日。 宋景淮理都没理他,继续跟谈信秋讲,“不知谈将军如何处理的?” 谈信秋:“下官部署妥当,派属下送信去边疆,交由副将部署,现边疆已经无恙。” 宋景淮点点头,谈信秋继续说,“副将来信,边疆派遣使者进京,欲与王爷重新谈判,分划边疆地域归属。” 宋景淮皱眉,边疆地域归属是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岂能再动。 如今他们来京,想必是想讨了边疆一块绿洲宝地。 这绝无可能。 方太尉手插着腰,在金銮殿上也不守规矩,走到谈信秋那边去,吁着气,“这还有什么好谈的,老祖宗定下的界,到了今儿还能说动就动了?”看着谈信秋垂眸不说话的样子,方太尉拍拍他的肩,“也别让他们来了,直接回绝了算了,免得心烦。” 方太尉这话倒是有几分真的,他们此番来确实没有必要。 若是来了,搁着朝堂众位大人心里头,还觉得膈应。 宋景淮难得觉得方太尉说了回人说的话,坐在太师椅上,点点头,“太尉大人说得有理,那便回绝了吧。” 方太尉低头看宋景淮,虽然说宋景淮半躺在太师椅上,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仍旧很贱,但是难得有了一回事情,他们倒是达成了一致。 方太尉移开了目光,撇撇嘴角。 谈信秋拧眉,“边疆那使者并非是守礼的,是先入了境,再来禀告的,大约要不了几日便能到了京都了。” 刘教承听了也忍不住,“你说什么?这么随便?” 先斩后奏。 是很随便。 宋景淮眸间染上暗色,沉默不语。 方太尉摆手,语气豪迈,“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来,反正到头来也是无功而返。” 谈信秋不说话,方太尉问,“怎么?谈将军还有别的什么法子?” 谈信秋还是闭口不言。 刘教承倒是先开口了,“不如趁此机会,抓了他们进京的使者,好灭灭他们的威风。” 方太尉听着也觉得挺好,无所谓地说道,“这样也好,胆子忒肥了还敢过来,不杀了他们就不错了,”说着侧首看向宋景淮,“摄政王意下如何啊?” 宋景淮眉头松了松,还是一副泰然的模样,“本王觉得不妥。” 刘教承抢话,“为何?” “既然使者来了,自然是以礼相待,至于谈判,只得各有各的立场了,到时若是有什么争执,再行处置吧。” 到时若有争执,再行处置... 方太尉眉尖挑了挑,宋景淮这话颇有深意。 起了争执再处置,自己这边便是占理的了。 起争执...还不容易么? 宋景淮真是太腹黑太有心计了。 方太尉感觉到自己背后有点凉飕飕的,忽然想到王府里的菲儿,最近好像甚少有消息传出来。 第90章 王妃硬是逼着本王去了她那里(二更) 宋景淮回了王府里,大步迈进了梁玉儿的院子里,掀开厚帘进屋里去。 梁玉儿正在拨弄罐里头插着的梅花,一见他进来,放下了手里的剪子,笑嘻嘻道,“下朝了?” 宋景淮把酸枣糕放在桌上,“嗯”了一声便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极寒的天喝凉茶,梁玉儿看着就觉得难受。 她指了指炉上的小石锅,道,“里面有热的。” 宋景淮轻轻点头,然后默不作声地把茶杯放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身上的朝服,缓缓说道,“京城的禁令,是夫人写信给谈将军去办的?” 梁玉儿怔了两秒,以为他恼她私下跟谈信秋往来,于是解释,“是,不过信上只有这一件事,其余一件未提...” 话还未说完,梁玉儿便叫宋景淮揽进了怀里,宋景淮把脸蹭到梁玉儿的脖颈中去,说道,“本王很高兴,夫人是懂本王的。” 知道他心里头念着苍生,便帮着他一道,念着苍生。 梁玉儿搂住宋景淮的脖子,说话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知道就好,哼,要是再有下次,我可就不管了。” 宋景淮嘴角往上勾,掩不住的高兴,从心底泛滥上来。 这时候翠翠在外头敲门。 “王爷,是菲儿姑娘院子里的侍女。” 宋景淮眉头皱了皱,兴致一下子没了。 梁玉儿低咳了两声,从宋景淮身上站了起来,然后在他身边坐好,“请她进来。” 侍女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说道,“王爷,我们姑娘前日不过是想来门口迎一迎王爷,却被秦婆婆拦下了,不但如此,秦婆婆还无端地锁住了我们姑娘的院子,”说着用余光偷看了梁玉儿一眼,继续说道,“王妃竟也不管不顾。” 梁玉儿眼眸微垂,执起茶盏,刚想喝一口却发现是凉的,于是又放下,轻飘飘地回,“你这意思是我示意秦婆婆这样做的?” “奴婢不敢。” 梁玉儿问,“既然锁了你们院子,你是如何出来的?” “奴婢...奴婢是...是爬墙出来的。” 三丈高的墙头...胆子真大... 梁玉儿佩服了。 就为了来这里传句话,冒了生命危险... 更何况,这么着急干什么,宋景淮迟早都会去坐上一坐的。 宋景淮往梁玉儿抛了个眼神,然后起身,漫不经心地说,“去看看你家主子吧。” 梁玉儿看着宋景淮的背影,撇撇嘴角。 翠翠在一边抿着嘴唇,“那里真是会折腾。” 梁玉儿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翠翠一听这话,便觉得是夫人伤心了,于是安慰,“王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不然前日回了王府,也不至于对菲儿姑娘不闻不问。” 一说到这事,梁玉儿觉得大概是宋景淮忘记了,不然保准先去那里卖上一番惨,再过来。 “哎,翠翠,你帮我去小石锅里盛碗热水,我现在腰都有点弯不下来了。” 翠翠连忙走过来,掀开石锅,一边嘱咐,“夫人有事直接吩咐一声,如今身子愈发重了,便不要再累着了。” ...... 宋景淮披着玄狐裘衣,踩着厚重的雪,单手曲在前面,眼梢带笑,“你们姑娘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小侍女一听见王爷在问她的话,头缩的更低,“姑娘的身子还是不甚爽朗。” “本王走前嘱咐了王太医日日都来把脉,王太医如何说?” 小侍女瞪大眼睛,“王太医一次都未曾来。” 宋景淮皱眉侧首,看向她,像是不敢置信地重复,“一次都不曾来?” 小侍女心下瞬间明了了,轻咬了咬下唇,“想必是王妃从中阻着了。” 宋景淮眼中划过不易发现的讽刺,面上却是跟着点点头,若有所思,“这倒是本王欠考虑了。” 小侍女道,“王爷不要自责,姑娘瞧见了王爷,病也能好一大半。” 宋景淮浅浅点了点头,转而又深深叹了口气,空中形成一片白汽,“让你们姑娘受苦了,王妃善妒,本王前日本想先过来瞧瞧,却没想到王妃硬是逼着本王去了她那里。” 侍女颇能理解,“与王爷无关,王爷不必自责。” 宋景淮的小厮跟在身后,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心里早已经腹诽了许久。 您自打回府便时时刻刻黏着王妃,真有功夫记得还有一个菲儿姑娘? 还有...您真叫王太医日日都来给菲儿姑娘把脉么? 您倒是吩咐了我,日日都往菲儿姑娘的菜里下药,好让她起不来吧... 王爷真是蛇蝎美人... 好可怕... 小厮瑟瑟发抖地跟在身后。 * 菲儿没起来迎,只在床上躺着,好像因着天寒,又冻着了。 宋景淮大步走过去,“怎么还咳嗽了?” 菲儿把宋景淮的手推开,“王爷怎么过来了?” 宋景淮不说话,一边的侍女着急地唤了声,“姑娘...” 菲儿又咳了两声,说道,“王爷怕是已经忘记了菲儿了吧。” 宋景淮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菲儿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似嘲似讽,“也是,王妃姐姐才情样貌皆是上品,王爷如此也是情理当中...”说着说着又愤恨起来,“既如此,王爷又来这里做什么?” 宋景淮垂眼,说道,“你竟是这样看的,那便好了,本王来也来过了,现在也走了。” 话一说完,宋景淮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门未关紧,冷风夹着碎雪飘进来。 菲儿看着宋景淮远去的背影,打了个哆嗦。 那侍女赶紧合上了门,开始劝导,把路上宋景淮说的,全都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菲儿听得怔怔的。 * 宋景淮从菲儿那里出来之后心情颇好,路上看到一枝梅,长得格外好,便伸手折了下来。 梅上还凝着白雪。 宋景淮嘴角含着笑意,“拿去给王妃。” 小厮低头接过,应了声“是”。 心里慢慢琢磨王爷的心思。 王爷对侍女讲那一番话并非平白无故,只是料定了那侍女必定会把路上的话全都讲给菲儿听,如此一来,王爷也便不用在菲儿姑娘院里多待了。 之后菲儿姑娘听了那一番话,只会觉得是自己耍了孩子脾性,误了王爷心意。 王爷真是...心机重... 小厮头伏得更低,“王爷,去哪里?” “书房。” 边疆使者进京,却没报是哪日进京。 这也是一个麻烦。 第91章 边疆使者两面讨好 隔了两日,梁玉儿跟宋景淮在吃饭的时候,管家来报,说是边疆使者来拜见王爷。 宋景淮拧紧眉头,“使者进京,理应先报上朝廷,择日朝堂相见,怎么先来了府上?” 梁玉儿啃完一块排骨,猜测,“可能是为了讨好你。” 管家:夫人说的有理。 宋景淮:一针见血。 宋景淮:“那便见见吧。” 梁玉儿问,“我要去吗?” 管家猜度着宋景淮的心意,帮着做主,“王妃理应作陪。” * 边疆来的使者,穿的不拘一格,向宋景淮和梁玉儿弯了弯身,一手扶上一侧肩头,算是行礼。 “王爷安康,王妃安康。” 梁玉儿就坐在宋景淮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那位使者。 以前电视里面看,使者什么的,大都是十几人起步,怎么他只来了一个人。 宋景淮也觉得奇怪,便问,“怎么只来了你一位?” 使者说:“同行者两人,他们先去了驿馆。” 这位使者身上的衣服是兽皮跟布织在一块儿的,又留着大胡子。 按理说,这样的人理应是粗狂豪放的。 但他的眼睛又是小如蛇鼠的,贼溜溜地在打量这周围。 梁玉儿头一回,因为一个人的长相,对他起了不喜之心。 宋景淮温声道,“使者辛苦了,坐下吧,喝杯热茶。” 使者倒也不拘礼,在边上坐下了。 “不知使者今日来本王府上有何贵干?”宋景淮一手随意打在一边桌案上,不动声色地问。 使者闻言,眼睛细了细,“想为王爷谋权势。” “哦?”宋景淮一听这话,心中好笑,眼角微开,略微起了起身子,“不知使者这话是何意啊?” “王爷才德无双,却屈居他人之下,不觉心有不甘么?”使者的眼中有一丝探视,直直看向宋景淮。 宋景淮笑出声来,“本王身为一朝摄政王,一人之下,何来不甘,”说着压低了声音,“莫非使者是要本王谋反?” 使者的眼睛直直迎上宋景淮的,“王爷贵为皇亲,岂能说是谋反,不过是以正朝威,”说着又看向他一边的梁玉儿,“王妃此等才貌两全之人,配得上后位。” 梁玉儿眼角抽了抽,要她当皇后? 快别吓她了! 原主说不定成,她指定不成! 而且...要是那些当官的逼着宋景淮选妃咋办?! 不行!绝对不行! 宋景淮不能当皇帝! 谁让他当,她跟谁急! 梁玉儿脸上眯着眼,一副和善的模样,“使者实在太抬举了,我们王爷,其实...其实是个纨绔,他坐不得龙位的...” 使者打断,“这还得王爷做主。”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女人别插嘴! 梁玉儿:“......” 操! 傻逼! 宋景淮才不会答应的好不好! 我给你台阶你不下,那你等着被宋景淮骂好了... 宋景淮果然冷冷笑了一声,“这就不劳使者费心了,本王之事自有定夺。” 使者的面色僵了僵,话不投机半句多,起了身便想要告辞离开。 宋景淮声音变冷,“使者既是来了,明日也该去金銮殿上拜见皇上,若是要商讨边疆事宜,也请使者大人坦荡一些。” 使者这下面色全黑了,拘了一个礼便往外走。 宋景淮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嘴角扯了扯。 梁玉儿以为他在嘲讽,说道,“怎么了,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宋景淮移回目光,“同行三人,实在诡异,况且,若是来拜访,仅一人前来,两人找驿馆,实在匪夷所思......” 梁玉儿“嗯”的接了一声,“所以呢?” 宋景淮:“想必他们找的也并非只有本王一个。” 梁玉儿恍然大悟,“还有方太尉!” * 太尉府里。 方太尉坐在太师椅上,懒懒道,“使者大人不先去朝堂上拜见皇上,来我这区区太尉府上做什么?” 使者敛了眼光,说道,“太尉府宏伟盛大,实在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府邸。” 方太尉闻言微愣了一秒,然后嗤笑了一声,“摄政王府自然是比不上的。” 使者笑,压低了声音,不急不缓地说,“太尉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太尉大人位高权重,却屈居于摄政王之下,难道心甘情愿?” 方太尉眼角勾了勾,语气中带着嘲讽,“怎么,使者大人还有法子让我坐上摄政王的位置不成?” 使者忽略掉他语气中的嘲讽,直言道,“摄政王位置有何足挂齿,太尉大人莫非不想...”说着使者用手指指了指上面,“那个宝座?” 方太尉嘴角撇了撇,“你有什么本事,边疆蛮夷,连一场胜仗都打不过,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方太尉语气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字字不留情面。 使者的面色有些不好,却还是继续说道,“我们必定会助太尉大人一臂之力。” 方太尉支了支身子,坐起来一些,从一边的小桌子上取过茶杯,小口抿了一下,“不必了。” 使者眉心微皱了皱,还要再说什么,方太尉继续道,“想必使者大人对摄政王也讲了同样的话吧。” 使者的话被噎住,方太尉意会,嗤笑了一声,“如此没有诚意,还要本官如何配合,请回吧。” 使者上前一步,说道,“太尉大人请三思,我们可以帮助太尉大人登上宝座,并且......” 方太尉站起了身,不欲与他们再费唇舌,声音凉凉,“你们要怎样的代价也不必说上明面来,本官自然知晓,祖宗留下的地,是绝不能让了一寸的。” 这话已经十分明了地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使者面色难堪,了了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 王府花园。 “哎,景淮,方太尉大概会跟他们搞一块儿吧...” 宋景淮面色淡淡,沉吟了片刻。 方太尉在本朝确实损害忠良无数,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在朝堂之上,对于国界一事,向来立场坚定。 这倒不是装出来的,也没有必要去装。 反正,他无论说什么,都有一大批党羽俯首赞同。 宋景淮摇头,“倒不一定。” 梁玉儿抿了抿唇,赞同地点点头,也有自己的观点,“方太尉这个人,虽然说,蠢了点吧...啧,但是...但是...” 梁玉儿说不下去了,找不出什么褒义词来形容,好像满脑子都是脑残,嘴贱,傻不拉几...这样的词。 第92章 使者当朝被怼(二更) 算了,那不说了。 “反正都是当官的,都挺爱国的吧...” 梁玉儿最后这么说了一句。 可能在方太尉心里面,搞内斗是一回事,要是外面的想进来掺和,也是不同意的。 宋景淮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夫人最近心情颇好的样子。” 梁玉儿“嘿嘿”的笑了两声,缠人地勾上了宋景淮的胳膊,“哎呦,这不是最近都是好事儿吗。” 梁玉儿看看脚下的积雪,小心翼翼地走路,一边说道,“反正鼠疫过去之后,你回来了,我也想通了,都是屁大点的事儿,不都活着吗,及时行乐呗,”说着抬头看了宋景淮两眼,“我说,你啥时候把菲儿搞走啊,能不能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把她搞走啊...” 宋景淮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梁玉儿:“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孩子生下来了,你还得在这里跟她搞来搞去的,我快烦死了,而且,”说着梁玉儿觑了宋景淮一眼,“那时候都是春天了,你别忘了春游啊...” 宋景淮笑着觑了她一眼,“夫人放心,本王一直记得。” * 早朝途中。 方太尉一身官服地走到宋景淮的身边,语气仍旧笑呵呵的,“王爷,昨儿使者也是来王府里拜访了吧。” 宋景淮闻言嘴角勾了勾,假装不知,“方太尉如何知道,”说着投过去一个怀疑的表情,“莫非方太尉在本王府上安插了耳目?” 方太尉的笑顿时僵了僵,讪讪回道,“王爷说笑了。” 宋景淮挑眉,“哦?这么说来是太尉大人神机妙算了?” 方太尉一听这话就知道宋景淮又在装神弄鬼了,白他一眼,“好了,王爷也不必话里有话了,那使者昨日也来了下官的府上。” 宋景淮眉梢含笑,拉长声音,“这样啊。” 既然方太尉这样说了,那他必然是没有答应使者的要求。 宋景淮偏头,难得对他笑得如沐春风,“快走吧,别迟了。” 方太尉瞪大眼睛,愣在原地,被惊得打了个寒颤。 直到身后的刘教承唤了他一声,“大人?” 方太尉这才回过神来,仍旧不敢置信,顾自重复,“他刚刚居然对我笑了,宋景淮是不是疯了。” 刘教承目光暗沉,余光敛了敛,“大人先进去吧,别迟了。” 朝堂上。 使者将边疆提出的条例一一陈述,宋景淮半躺在太师椅上,双目微合,似不在听。 大殿上一片寂静,使者沉不下气,出声问道,“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宋景淮懒懒地睁开眼睛,“先由太尉大人说起吧。” 方太尉:“......” 为什么要让他当这个恶人! 宋景淮真的不是好东西! 不过...反正他本来就是恶人... 于是方太尉毫不留情地开始怼使者,“使者大人还是回去,先跟你们头儿商讨商讨如何打得过我们谈将军再说吧,别在这里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泱泱大国,为什么要答应你们这些条件。” 你们头儿... 说的跟边疆大王是土匪似的... 诸位大人嘴角抽了抽,抿住嘴唇憋住笑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失了体面。 宋景淮的目光暗了暗,方太尉这老狐狸果然是八巧玲珑,就在这时候也没有忘记讨好谈信秋... 使者受到冒犯,却不愿在百官面前失了体面,于是冷笑道,“昨日下官去到太尉府上,太尉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太尉大人可是说...” 这是典型的逼人家跟自己跳到一艘船上,直接说谎了... 宋景淮心中有些幸灾乐祸,颇有兴致地抬眼看向方太尉,想看他怎样应对。 方太尉顿时被惹恼了,刚要出口驳斥,眼睛一扫看见了宋景淮那副贱贱的嘴脸,方太尉顿时改了口风,“使者大人也并非只去了我府上吧...不知您同王爷又讲了什么...” 此话一出,朝堂上一片喧哗。 这使者是疯了吗?! 难道他都不打听清楚,王爷跟太尉水火不相容吗?! 竟然还搞两面派? 真当他们是傻子?! 使者没想到,方太尉会这样戳穿,顿时脸上有点不好看了。 方太尉倒是一边撇清了自己,一边又把宋景淮带下了水,心里颇为得意。 宋景淮敛下眼睑,低沉地笑了两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使者大人是打错了算盘了,我与太尉大人结同僚之情多年,一道报效朝廷,精忠报国,岂是你等能挑拨得了的。” 这话... 太扯了! 方太尉都忍不住觉得虚伪... 他跟宋景淮哪里来的同僚之情? 宋景淮真的好会膈应人哦... 说着,宋景淮还转头,心情颇好地问了句,“太尉大人,您说是吧。” 方太尉:“...是...” 众位大人:“......” 心里不约而同帮忙补了几个字,“个鬼”。 方太尉觉得受不了了,干脆重新把目光移到使者身上,“使者大人若是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国界一事,那便可以回去了。我朝上下众口一致,是必定不能松口的。” 使者面上不甘,却还是行了礼,退下了。 宋景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心缩了缩。 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轻易放弃的谈判使者呢... 是边疆料定会输,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是心中实在骄傲,觉得势必会赢,才会只派三个使者进京。 真是闻所未闻... 宋景淮撇了撇嘴角,还是没放在心上。 方太尉也移回眼神,放在谈信秋身上,“边疆小国作乱,还是要多亏谈将军。” 谈信秋淡淡点了点头。 宋景淮听了无动于衷。 方太尉也不自讨没趣,乖乖闭了嘴。 下朝之后。 宋景淮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方太尉又走到他身边,“难得与摄政王达成了一次共识,实在让人欣慰。” 宋景淮眼角微挑,“太尉大人觉得欣慰便好。” 言下之意是,你自作多情了,我可不觉得欣慰。 方太尉脸上的笑僵了僵,又立刻转了话题,寻思道,“这边疆来的使者实在是颇为奇怪,只来三人,也不知当我们泱泱大国是什么。” 宋景淮面色淡淡,方太尉自顾自地说,“实在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前些年南夷的使者可是携了百余人来我朝谈判议和的。” 第93章 梁玉儿命途多舛 方太尉撇了撇嘴角,继续说道,“还带了金银珠宝上千余件,那样的才算是诚心的,这边疆来的,竟空落落的只来了三个人,简直是不通情理。” 宋景淮闻言,嘴角讽刺,“太尉大人说得有理,若是带上了珠宝,太尉大人指不定就要答应了边疆的约定,重定国界了吧。” “哎,摄政王这是何意啊...”方太尉停下脚步,见宋景淮仍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于是又跟上去,“王爷这话实在太辱人了......” 方太尉这话说的不错。 来谈判的使者,怎会只来三人,又怎会不带一点朝贡。 而这三人又的确有玉碟,确是使者身份无疑... 宋景淮忽然背后一凉,所以,他们此番前来,谈判是假,另有目的是真。 那昨天为何要去王府跟太尉府上... 是为了...转移视线... 让他跟太尉都以为,他们只是来挑拨离间的... 那么...他们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边疆狼子野心,屡犯边境,但有谈信秋守着,决出不了乱子,而朝廷里面,他也一直辅佐幼帝... 不好! 梁玉儿! 他们的目标是梁玉儿! 梁玉儿既是谈信秋的心上人,又是他的夫人。 只要挟持了她,那依着谈信秋的性子,必定失守边疆,而朝廷上,他虽待梁玉儿面上不喜,却也会因为夫妻关系,逼不得已写下奏折,在国界问题上退让三舍... 宋景淮风急电掣地往外冲,带风上马,直直往王府里赶。 应该没事。 交代了她不能出府。 不出王府就没事。 不会有事。 * 一所空荡的柴房里。 梁玉儿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绑的紧紧的。面前有三人,其中一人是曾去王府里拜访的使者。 梁玉儿皱着眉轻咳了一声,“你们...为什么不把我的嘴堵上。” 使者原本在商量下一步计划,见她出声,不耐烦地道,“你别废话。” 梁玉儿:“......” 她又咳了两声,重新询问,“不怕我喊吗?” 使者这回没理她,自顾自在讨论。 “宋景淮马上就会发现她的王妃失踪,并且明白我们的目的。但他手上没有兵权,所以势必会与谈信秋商量。” “我们只要让这婆娘写一封亲笔信,再添一把火,边疆界定势必重新规划。” “到时候......” 梁玉儿撇撇嘴角,打断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堵住我的嘴。” 其中一个身形最大的似是不满对话接二连三被打断,狠狠吸了口气,抄起桌子上的匕首就大步走过来。 他的面容凶煞,梁玉儿被吓得倒吸了口凉气,急急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他身后的大胡子拉住冲过来的那人,安抚他,“她不能动,她是我们威胁宋景淮跟谈信秋的筹码。” 梁玉儿拉长声音,“哎”了一声,双手被反绑在后面,挺了挺身子,说道,“你可能想多了,我可没这么大本事,”说着瞥了他们一眼,不屑道,“你们是刚来京城吧?” 大胡子不欲与她多做纠缠,转身不说话,刚刚冲过来那人问道,“刚来又如何,难道你不是宋景淮夫人?不是谈信秋心上人?” 梁玉儿:“我是宋景淮夫人啊,但是宋景淮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说他好不容易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能会为了我重新界定边疆啊。好,退一万步说,谈信秋可能会逼着他这么做吧,但是宋景淮不批准怎么办?到时候你们也只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大胡子皱眉,招呼梁玉儿对面的那人过去,“别听她瞎说,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身形最大的一边转了身,一边冷冷嗤笑,“宋景淮此人虽是狡诈了些,但你毕竟是他的夫人,他怎会置你于不顾?” 梁玉儿闻言惆怅地叹了声气,哭唧唧道,“宋景淮这个负心汉、陈世美,哎,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爹是当朝丞相吧...” 三人坐在长凳上,冷冷看着梁玉儿,微微点了点下颌,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梁玉儿:“宋景淮娶我就是为了我爹在朝堂上的势力,然后借此完完整整掌控了朝堂局势,但是我爹他...”说到此处,梁玉儿抽搭了两下。 身形最大的虎着脸,暴躁催促,“你爹怎么了?” 梁玉儿流下两行清泪,“他被宋景淮...差遣到南方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视察了。” 没出过声的高额头询问,“视察?这是什么意思?” 大胡子大约是有些中原的见识的,解释道,“官职不变的情况下,架空其在朝堂中的势力。” 梁玉儿附和了两声,又抽搭得上气不接下气,隆起的小腹微微颤抖,看着有些凄惨。 大胡子给她绑的松了些,让她喘口气。 梁玉儿继续说,“你们猜,宋景淮娶我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身形最大的脖子拉长,“是谁?” “是陪了他两年多的菲儿姑娘...我爹当初拆了我与信秋的姻缘,结果我还是遇人不淑,而害我沦落至此的,就是菲儿姑娘...” “菲儿?”高额头皱眉,“这名字有些耳熟...” 大胡子解释,“一年前草原一战,宋景淮忽袭我们部落,后来听说就是因为菲儿的谏议。” 梁玉儿眉头一挑,眸中微敛,继续咬牙切齿说道,“那个贱人!抢了王爷的宠爱不说,如今怀了孩子,还迷惑得宋景淮就要休了我!如今你们将我绑了,宋景淮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指不定还偷着乐呢!” 身形最大的疑惑道,“老大,要真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高额头的看着梁玉儿眯了眯眼,像是在忖度梁玉儿话中真假。 梁玉儿瞪大眼睛,利利索索地看着他,一副我没说实话天打雷劈的表情,“你们要是不信,去街头随便问啊,反正京城人人都知道的。” 高额头的指指身形最大的人,“你去街上打探打探,若是真的,去把那叫菲儿的一道抓来。” “是。” “哎哎哎,等一下,”梁玉儿一边阻止,一边用嘴巴朝大胡子努了努,“他身形太大了,让这个大胡子去差不多,王府西院墙角有一个狗洞,你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前段时间堵上了,但是你想想办法大概还能钻进去。” 第94章 跟我孩子抢家产的(二更) 眼看着大胡子往门外走,梁玉儿还拉长了脖子嘱咐,“你可千万别被发现了,小心啊——” 大个子留在屋里,双手叉腰,“你这么恨菲儿?” 梁玉儿直言不讳,“那可不是!她就知道装可怜...”说着还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像是在提前交代,“咱们也算是先认识的,等她来了,可别看她长得不错,待她比待我好了,”梁玉儿见他们脸上没有异色,继续说,“然后...最好能顺便帮我狠狠揍她一顿。” 高额头说,“那个菲儿不是也怀了孩子么,王妃如此心狠?” 梁玉儿撇嘴角,“你尽管揍她,孩子掉了才好呢,就是看不惯她挺着大肚子惺惺作态的样子,要剩下个男孩子来,指不定还要跟我孩子抢家产了,”说着说着,梁玉儿更加咬牙切齿了,“给我狠狠地打,最好一尸两命算了!” 大个子倒抽了口凉气,有些心有余悸地看向高额头,“幸亏咱哥仨个都还没成亲,女人...咋都这样...” 高额头闻言往他身上踹了一脚,笑骂,“滚!” 已经是饭点了,梁玉儿好声好气地问,“那个,咱中午吃啥啊。” 高额头撇撇嘴,“等人来了再说吧。” “什么?”梁玉儿提醒他,“我可是怀孕的女人诶!能不能好好照顾我啊!” 大个子瞪她,“我们现在是绑匪,哪有绑匪照顾着人质的,不撕票就不错了。” 梁玉儿眼眸垂了垂,嘴里嘟囔,“上次那个绑匪还挺好的...吃好喝好...” 高额头听见了,饶头趣味地问道,“你之前被绑架过?” 梁玉儿:“嗯哼?”关你屁事! 大个子“哎呦”了一声,恍然道,“那宋景淮果然是厌恶你至极啊,堂堂王妃竟然这么容易被绑架了?菲儿呢,也被绑架过吗?” 梁玉儿:“没有。” “啧啧啧,那可见你是多少惹人不喜了...” “我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好不好!”梁玉儿忍不住辩驳,“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不信你看看谈信秋谈将军,他可比宋景淮好了几百倍了吧...” “谈信秋倒是为人正直,在战场上从不使阴招,比宋景淮那个小人倒是好上不少...” 梁玉儿来了兴致,八卦道:“你们吃过宋景淮什么亏?” “他……” “这你就甭管了。”高额头一见大个子张口就来,立马阻止。 梁玉儿也不恼,笑呵呵道,“你们先给我松个绑吧,我身子怪酸的,反正我一个孕妇,也没啥能耐,这里荒郊野外的,我也懒得逃...” 高额头点点头,示意大个子给她松绑。 梁玉儿手脚重获自由,站起身来,“真没啥吃的?我真的饿了,以前这时候我已经吃了第三顿了...” “......” * 宋景淮站在梁玉儿院子里,面色阴冷,声音冷若寒霜,“都下去领罚。” “是。” 翠翠跟秦婆婆着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去宋景淮面前说什么。 这时,管家来报,“菲儿姑娘也不见了。” 宋景淮略微一皱眉,转身就往菲儿院子里走。 翠翠跟秦婆婆也赶忙跟上。 菲儿的侍女抽抽搭搭道,“奴婢不过是出去拿壶热水,回来的时候姑娘就已经不见了。” 宋景淮:“院子里十几个丫鬟,都没瞧见?” “并无瞧见。” 宋景淮冷了面色,一步一步往外踱,眼睛微眯。 夫人被掳走是在自己上朝的时候,那个时辰也大约只有粗使丫头起来做事,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王府倒也有可能。 但是菲儿是怎么在戒备森严的白天被掳走的? “王府西院有个狗洞...” 宋景淮立刻带着人赶过去,果然发现狗洞上是有人爬过的痕迹。但他又怎么带着人一道出去...还是个有身孕的...总不能也带着她重新爬狗洞吧... 门口候着许多小厮。 宋景淮眯了眼睛,“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回王爷,属下们看到这里有事故,便赶过来了。” 原来是调虎离山。 所以,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人还没出王府... 为首的小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王爷,要不要封锁全京城的通道,全力排查?” 宋景淮眼睛往下垂了垂,摇头,“不必了,都回去吧。” 使者要抓谁,必定一次性抓全了,而不会冒着风险进来两次王府。 他们现在重新来抓了菲儿,一定是夫人同他们讲了什么。 讲了...他对菲儿的偏爱... 所以,使者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又重新来劫了菲儿。 宋景淮的眉头倏忽松了,低声笑了两声,忽然明白了梁玉儿的意思。 * 谈信秋带着一帮人硬闯进来,后面还跟着王府门口的小厮。 宋景淮挑了挑眉尖,舔舔牙槽,不同于谈信秋的火急火燎,他慢条斯理地踱步过去,眯了眯眼睛,“谈将军何事相访啊?” 谈信秋恨恨盯着他,“玉儿呢?” 宋景淮冷笑一声,“这就不劳谈将军挂心了吧,”说完看了眼谈信秋,“本王的夫人,谈将军日后还是要避嫌的好。” 谈信秋眉眼冰凉,将手中一封信扔到了宋景淮怀里,“明日午时之前,去西郊谈判。” 宋景淮看也没看来信,直接将它交到了身后小厮的手中,语气轻描淡写,“谈将军该不会真要为一个女子退守边疆重地了吧?” 谈信秋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沉默了两秒又用一种轻蔑的语气嘲弄,“摄政王,你果然是没有心肠,今日还算是领教了。明日巳时,王府大门,摄政王若是不情愿,本将军就是绑也给摄政王绑了去。” 宋景淮挑眉,“本王没有听错吧,谈将军要绑了本王?这可是以下犯上啊,要是传出去,谈将军可是名声堪忧。” 谈信秋别开眼,不欲再说话。 宋景淮继续提醒,“若被有心之人曲解,谈将军可是意欲谋反。谈将军想清楚了,是要做这天朝的罪人了?” 谈信秋并不说话,隔了半晌才冷冷嗤笑了一声,一语未出,随后转身离开。 直到谈信秋的背影完全消失,宋景淮才骤然大松了口气,眼眸中闪过暗色,有些莫名的晦涩。 小厮递给他一条巾帕,宋景淮嫌弃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来,转身把信重新拿了过来,急急拆开,逐字阅读。 他们真是疯了!竟然想要得到整片西域?! 简直千秋大梦! 谈信秋也是疯了,竟然逼他拱手相让。 宋景淮放下信纸,嘴角撇了撇,顿时感觉心里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郁结。 第95章 菲儿的女主光环彻底没了 大胡子回来的时候,梁玉儿正在饭桌上吃饭。 菲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还在不停叫嚣。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王爷最宠爱的妾室!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啊!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我肚子里怀的还是王府的小公子!” “你滚开!你下贱!” “......” 梁玉儿撇了撇嘴角,心里很是看不上。刚穿书的时候,菲儿还有点白莲花的样子,怎么现在看着这么蠢啊... 她都有点不忍心整她了... “梁玉儿我就知道是你!”菲儿一见梁玉儿坐在桌边吃饭,狠狠骂道,“是不是你派人抓我的!” 梁玉儿狠狠地咬了口嘴里的糖醋鱼肉,不怀好意地承认,“除了我,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三个使者都齐齐愣了一下,然后也不说话。 菲儿往背后桎梏住她的大胡子脚背上狠狠的踩了一脚,然后就要往梁玉儿冲过来,“你怎么敢?!” 大胡子反应过来重新抓住菲儿,然后也不管她怀了孕,连拉带拖地绑在了原本绑梁玉儿的椅子上。 梁玉儿嚼了嚼嘴里的饭,眼珠转了转,声音放冷,“我怎么不敢,我爹是丞相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一个半路捡来的都敢派人杀我。在灯会杀我,伪装绣娘杀我,下一次呢,什么时候?” 大个子咽了口口水,看了菲儿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出声,“这娘儿们看着娇娇哒哒,手段挺毒啊...” 梁玉儿泄愤似的拿筷子戳了下碗,“别给她吃饭!” 大个子下意识点头,“哎哎哎,没问题。” 高额头瞪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大胡子绑完了人之后坐过来吃饭,“那娘们路上不安分,挠了我好几下......” “你不要脸,快放开我!” 菲儿还是在不停叫嚣,声音一下高过一下。 梁玉儿深深合上眼睛,又慢慢睁开,认真地看向高额头,“大哥,我求你杀了她吧。” 高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话却是对着大个子,“去把王妃也绑起来。” 梁玉儿顿时变了脸色,“可别!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话了成不...我也不闹腾...我身子真的很酸...” 说着说着梁玉儿开始抽搭起来了,“在王府的时候,宋景淮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就不让我**贵的补品,宫里太后赏下来原本要给我的,宋景淮也全给了这个贱人...” “我在王府里还要受下人的指指点点,日子真的不好过,大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把我绑起来了...我只是气不过...” 大个子听得心生不忍,“哎,大哥,就放她在这里算了,出去全是狼,她不会逃的。” 高额头原本就只是吓吓她而已,听她这番话又沉默下来,隔了好久才道,“这么说来,你在王府里过得极不好?” 梁玉儿重重点头,“可不是!一对贱人!” 大胡子快速吃完了饭,忍不住感叹,“你这王妃真是当的狼狈不堪,我们疆域里的王妃,可受到我们王的万般眷顾......” 菲儿听完梁玉儿的话,心中更加得意,插了嘴,说道,“你们现在知道了,王爷对我就是那么好,你们早点放了我,还能死的好看些。” 梁玉儿:“......” 菲儿的脑子是不是在前面的剧情里都已经用光了啊...... 现在的菲儿真的好想拥有了一切女配应该拥有的特质啊... 恶毒、粗俗、没脑子、夸张、还没了宋景淮的爱...... 这下好了,菲儿的女主光环彻底没了。 * 翌日。 宋景淮跟谈信秋带着满朝文武去了城外西郊。 走在山路上,方太尉提醒,“谈将军,那可是边界重地,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拱手相让?” 谈信秋面色冰冷,没理他,抿了唇径自往前走。 宋景淮眼底含笑地走过来,“谈将军是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可惜本王手上没有兵权,不然是如何都轮不到他做主的。” 方太尉瞥了他一眼,“听说菲儿姑娘也被抓起来了,难道王爷心里不疼惜?” 宋景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隐下眸底的暗光。 行至小木屋前,一众大臣看着眼前景象,皆愣了愣。 梁玉儿精神抖擞,大喇喇坐在太师椅上,身边还有一碗茶和一盘点心,眯着眼睛一脸享受。而她身边的菲儿,双手双脚被紧紧绑住,还抠出了些淤青,衣裳褶皱,一对黑眼圈尤其醒目。 谈信秋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放下了些。 宋景淮却顿时声音发冷,“梁玉儿你到底对菲儿做了什么?!” 梁玉儿皱了皱眉,“关你屁事!” 谈信秋上前两步,“请使者归还我朝王妃,边疆界定一事,可重新商讨。” 大个子瘪了瘪嘴,“先别提这事儿,我们先来问摄政王几件事儿。” 闻言,百官皆皱了皱眉,能不能直切主题?! 大胡子看着宋景淮的表情上颇有些鄙夷,“你果真是有休了王妃,立菲儿为正室的念头?” 众朝臣:“......”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你这样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谈信秋皱眉,狐疑地看向宋景淮。 宋景淮朝梁玉儿看过去,瞥到她同样不屑的目光,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供认不讳,“王妃嚣张跋扈,本王与她名存实亡。” 菲儿一听,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王爷...你不知道,他们昨晚逼着我睁眼睛,让我一宿都没睡好,但是姐姐她...却能睡在床上...呜呜...” 宋景淮一听急了,“你们快放了她,想要边界,给你就是了。” 梁玉儿翻了个白眼,“别给他!宋景淮这个畜生!对我不仁不义,我不让他好过!” 众朝臣:“......”喔吼,面合神离他们见过不少了,但是当众掰扯...也太刺激了吧... 谈信秋面色清冷,终于别开了眼。 高额头举手止了他们的争吵,继续问,“王妃刚怀孕的时候,王爷还让王妃在王府东西两院之间来回奔波?” 刚怀孕,就这么折腾王妃? 王爷是一点儿也不喜王妃和腹中孩子啊...太狠了太狠了... 众位大人咽了口口水,心底暗暗计较,回府之后要重新好好告诫一番自家闺女,决不能与摄政王有任何牵扯。 宋景淮也是一副渣男嘴脸,“那又如何?” 第96章 夫人倒有几分脑力(二更) 大个子终于忍不住了,“你咋这样呢?!” 大胡子也别开了脸,这样的男人,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梁玉儿抽泣了两声,“看吧看吧...” 菲儿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爷快带我回去,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宋景淮一面安抚,一面同使者斡旋,“边界就如你们说的那样重新划分,人快交出来。” 高额头的摊手,“不知道摄政王是想我们先交出哪位啊?” “菲儿。” “玉儿。” 谈信秋跟宋景淮的声音同时发出。 方太尉轻咳了两声,“谈将军,使者问的是摄政王。” 高额头伸手,“圣旨呢?先交圣旨,再放人。” 谈信秋从身后属下那里接过刚拟出来的圣旨,然后朝着他扔过去,“速速放人!” 高额头接过来,逐字逐句地看了,确认没有问题了,笑道,“这样吧,两位夫人,先放一位,留着一位等我们到了城外再放,不知道诸位大人是要先放哪一位啊?” 梁玉儿愣了愣,“放我啊,你没见宋景淮看中的是菲儿吗,你要放了她,指不定宋景淮立马就放乱箭了,还能顺便杀了我......” 菲儿一听到放人,立马就叫了,“放我放我,王爷,我不想再待这里了...” 宋景淮毫不犹豫地指了指菲儿。 大个子翻了个白眼,拉起梁玉儿就往外面推,大胡子跟高额头也并不阻止。 “王妃先给你了,这菲儿我瞧着很是不爽,暂时留着吧。” 梁玉儿走到宋景淮身边,理也没理他,自顾自往谈信秋身边站。 方太尉笑意盈盈地偏过头来,“王爷,您可得想想什么时候和离了。” 梁玉儿:“......”脑残! 倏忽—— 三片利刀从面前穿过,直直刺中三位使者的胸膛。 他们嘴角漫出血迹,眼眸睁大,满是不敢置信。 菲儿吓得尖叫。 宋景淮赶忙跑过去将她松绑,搂过来。 是谈信秋杀的。 梁玉儿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他,“那个,你...你...你功夫还不错...” 谈信秋没理她,转身清清冷冷地吩咐,“尸体处理好了,送到边疆,挂在城头。” “是。” 梁玉儿摸摸鼻子,看着趴在宋景淮怀里哭的菲儿,心里有点闷闷的。 谈信秋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 众位大人被吓了吓,反应过后才松了口气,也都散了。 * 回到府里,翠翠跟秦婆婆都赶紧迎上来,“夫人有没有受伤,必定是吓着了吧。” 梁玉儿摇摇头,偏头又看见菲儿一脸得意地靠在宋景淮身上,瘪瘪嘴角,心里骂了两句,就让翠翠搀着回了院子。 是夜。 宋景淮还是来了梁玉儿屋子。 梁玉儿撇嘴角,“哎呦,是王爷啊,和离书送来了?” 宋景淮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轻描淡写道,“夫人倒是有几分脑力的。” 有几分脑力? 梁玉儿忍不住反驳,“我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好不好!” “夫人让绑匪给菲儿抓了去,可不是调虎离山么,本王配合夫人表演,夫人还不高兴?” 梁玉儿心虚地笑了声,“有吗?” 宋景淮立刻面不改色地改口,“没有。” “......” * 一周过去。 院子里积雪未融。 梁玉儿觉得宋景淮这几天实在变得很奇怪,他晚上开始不宿在自己屋里了,大多时候去书房,有时候竟然还会去菲儿屋里坐上一坐。 她暗戳戳地跟他说过好几遍,他这样,自己不高兴。 宋景淮却一言不发,理都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喝茶,什么话都不讲。 这几天的宋景淮真的跟中了邪一样,连奏折都不怎么批了,还甚至带着菲儿去听戏。 梁玉儿简直郁闷极了,但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宋景淮是在筹备什么事情,于是她给他炖了汤,去他书房里面问他,“景淮,又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宋景淮却仿佛什么都察觉不到,仍旧笑得跟个没事人一样,说:“王妃多虑了。” 但是第二天,他仍旧带着菲儿去踏雪,去听戏,甚至去静安寺祈福。 而在下朝的时候,宋景淮又照例给梁玉儿买酸枣糕,仿佛一切都与平常无异,但是梁玉儿知道宋景淮变了。 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又好像是全都变了。 宋景淮不像是她认识的宋景淮了...倒有几分原书里面的模样了。 有一日,梁玉儿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跟菲儿狭路相逢。 梁玉儿现在也不想着菲儿能给她行礼了,反正已经差不多撕破了脸皮。 就差打起来了。 菲儿的孕肚格外明显,高高隆起,梁玉儿看见了还是觉得有点不爽,挑挑眉,“你这孩子,可小心着点,指不定就是最后一个了。最近王爷经常去的戏园子,听说里面的歌伶,样貌很是不错。” 菲儿面色僵了僵,倏忽也笑,“妹妹自然不劳姐姐费心了,王爷他既然肯带妹妹一道出去,便不会有这档子事儿,姐姐还是费心费心自己吧。” “我费什么心呢,”梁玉儿捂嘴笑,“生下孩子便万事大吉了,有相府保着,还能出什么岔子。” “倒是妹妹啊,以往雇凶杀人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倒不知王爷知道了是怎么想的。” 菲儿皱眉。 “哦?忘记是哪次了?是灯会那次,还是那绣娘......” 菲儿将耳边的发丝重新捋好,声音淡淡,“姐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好啊,那就说点实实在在的,”梁玉儿凑到菲儿耳边,用只能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妹妹,你这孩子,是谁的啊?” 菲儿脸色倏忽就变了,望向梁玉儿的时候满面惊慌。 梁玉儿一捕捉到菲儿这个表情,瞬间就高兴了。 她就知道,这绝不是宋景淮的孩子。 “妹妹可得守好了这个秘密,不然,万一孩子生下来,王爷一个疑心,万一要滴血验亲可就...” 菲儿面色只愣了一下便恢复如常,眉尖讥诮,“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王爷已经许诺妾身,不日就要抬为平妻了。” 梁玉儿的面色僵了僵,菲儿见到更加得意,领着后面一帮的丫鬟婆婆转身走了。 第97章 梁玉儿被赶去了别院 梁玉儿院子里几个丫鬟最近频频去菲儿院子里示好,回到梁玉儿院子里便是冷嘲热讽的。 “王爷还送了菲儿姑娘一对玉镯呢,晶莹剔透的。” “王爷昨儿还跟菲儿姑娘去静安寺找大师给孩子取名儿呢。” “我看呀,嫡出庶出有什么要紧的,王爷喜欢才要紧。” “那可不是,谁承袭了王爷的位置也不就是王爷一句话的事情么?” “......” 梁玉儿看着外面这三个人的嘴脸,心尖上痒痒的,妈的要不是怀了孕,按她以前性子,早他妈打起来了。 操!妈的,好想把她们的头发揪住,想把她们的脸抓红。 想打的她们头晕眼花! 气死了! 她不方便行动,翠翠倒是很乐意代劳,抄起门口的扫把,就往外挥过去了。 “都在说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话,要是不愿意好好做活儿,小心我们夫人把你们都发卖了出去!” “都滚!” 那几个丫鬟大约也是拜高踩低之辈,看着梁玉儿不说话,以为她性子淡好欺负才敢这样说,一看翠翠是个厉害人物,马上逃散了开去。 梁玉儿看着这一出闹剧,觉得无聊,深深叹了口气。 秦婆婆细心,见状安慰她,“许是王爷朝上遇上了什么事儿,姑娘莫要多虑,王爷对夫人还是好的。” 翠翠也安慰她,“夫人别多想,王爷纵是偶尔去菲儿屋里一会儿,还是坐坐便出来了,比不上来夫人屋里的次数多的。” 梁玉儿本也在神游,忽然脑中一闪,想到她在书上看到的原主的最后结局,顿时心神不宁。 但是也实在不敢多想,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可怕了。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日,冰雪还没全融,春天先到了,阳光和煦,开始草长莺飞,梁玉儿的肚子也愈发大了,再有一个月便要生出来了。 梁玉儿合计着先给孩子取个小名,闲来无事便翻着《诗经》。 宋景淮今日进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梁玉儿正坐在床上,手里捧着《诗经》,赶紧招呼他过来,让他帮着取名字,宋景淮的脸上却看不出悲喜,看得梁玉儿心中一凉,眼皮突突的跳,直觉有事情发生,赶紧让秦婆婆跟翠翠出去。 “夫人,菲儿近来身子不好,你前几日给她禁了足?”宋景淮在陈述一个事实,眉尖都不带动一下。 梁玉儿心里哐当一声。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嘴角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怎么,王爷心疼了?” 宋景淮垂了垂眼眸,“夫人既厌极了菲儿,本王已吩咐小厮去乡下打理出一处别院,夫人明日便搬进去吧,也免得让怒火伤了胎气。 梁玉儿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困难,又想到梁丞相,“我爹......” 宋景淮淡淡说下去,“至于梁丞相,夫人放心,梁丞相贪污金银实在太多,本王即便是不遗余力,最好结果,也不过是让梁丞相告老还乡,那也不错,梁丞相本就向往田园生活,如此,也算是夙愿得了。” 梁玉儿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他,“宋景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景淮眉目淡淡,昔日神情全都不见,眉间带上风霜,对梁玉儿的质问听而不闻。 窗外有一道暗影倏忽闪过,梁玉儿眼睛眯了眯,嘴角讽刺,“宋景淮,你不必把话讲的道貌岸然,让我恶心。” * 梁玉儿第二日便收拾了东西,去了乡下的院子。 梁玉儿走进屋子,眼前恍惚了一下,这里屋...她很是熟悉啊。 “...相府小姐,索额十万两白银......” 梁玉儿愣了几秒,然后笑着骂出声来,“宋景淮这个白痴!” 翠翠边收拾东西边骂,“王爷实在不念情谊,竟让夫人到了这样的地方来,还不让王太医跟过来。” 秦婆婆眉间也颇有愁绪,只是不说话。 梁玉儿心情颇好,在院子里看看花,晒晒太阳,有早春的蝴蝶在乱舞,心中更是难得的惬意,扭头对秦婆婆说,“婆婆,还在相府的时候,你便让我有机会来乡下晒晒太阳,这不就来了。” 秦婆婆点点头,“姑娘喜欢便好。” 翠翠看她们这样子,满肚子的憋屈劲儿都没处使,只好暗暗憋回去,应了一句,“夫人若是喜欢,明儿我去下面的村子里找一只纸鸢,放给夫人看。” 梁玉儿抿唇笑,“算了,说了是禁足了,便不能再出去,别给这位小兄弟添麻烦了。” 这院子简陋,却有个专门打扫的小厮,浓眉大眼,长得寻常,帮着她们收拾好了屋子,又在院子里栽花浇水,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除了刚搬进来的时候帮忙提了东西物件,他一句话也没讲过。 梁玉儿对他起了好奇,歪头问,“你一直都在这院子里待着的吗?” 那小厮点点头,说:“是。” “你从小便在这里?” “是。” “没有出去过?” “未曾出过村。” 梁玉儿挑眉,“你为什么不出去?” “本分。” 翠翠闻言笑,在梁玉儿身边坐下,“如此本分,那你倒是吃什么呀?” 小厮道:“村里什么都有,不必出去。” 梁玉儿躺在椅子上,早春的太阳薄薄的,没什么劲道,随意地照在梁玉儿身上。 秦婆婆为她拿出件毯子来盖上。 下午的时候,小厮不知从哪里寻出了本书,递给梁玉儿,淡淡笑着,“夫人若是觉得无聊,便看看书。” 梁玉儿接过书,注意到小厮手里还有一本,便问,“你识字?” 小厮在廊上随意坐下,“村上有个私塾先生,我时常与他交谈,识得了几个字。” 梁玉儿扫了眼他手里的书,挑了挑眉,眼中蕴笑,“《周易》?你看得明白?” “众生有相,却皆脱不开卦象。小人看不明白,只懂略微。” 梁玉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也不理他,手里的书随意放在一边,合上眼睛继续晒太阳。 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懒懒散散来了一句,“我就是整日这样坐着,躺着,我也不想看书。因为,会看书的都是王八蛋。” 比如,宋景淮就是王八蛋。 小厮看着书的眼睛,忽然眨了两下,然后不说话。 第98章 梁丞相被赶出京城(二更) 五日后,梁丞相跟梁夫人,祁王跟长公主从姑苏回京。 宋景淮亲下搜查令。 谈信秋亲自带军,搜查丞相府,查出书房暗道里面藏有地契近百张,合千亩,玉器古董三十余件,黄金五箱,一时百姓议论纷纷。 饭馆里。 有个矮个子说道:“梁丞相是好官啊,这是污蔑吧?” 肩上扛着锄头的也说:“是啊,我娘上回病重,我去抓药没钱,遇上了梁丞相,还是梁丞相掏的银子。” 还有个书生说道:“前年春试的时候,我没有银两打点,还是梁丞相借的钱呢。” 饭馆里谈论的好不热闹。 忽然来了一个算命的,“哎,你们可是在说梁之与梁丞相?” “是啊”众人纷纷应答。 算命的晃头晃脑,摸着胡须,撇嘴摇头,“那可不是好官啊,我头两年一见到他就发觉他面相发黑,定是贪了许多银两的缘故啊。”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你可别胡说八道,梁丞相这些年可做了不少善事啊。” 算命的用鄙夷目光扫视他们,“若非是有了足够银两,怎会情愿不求回报地掏出银两给你娘治病,若不是自己也能从中捞到好处,怎会给你银两让你打点,”算命的转身,面朝着衣着寒酸的书生,“瞧你面相,大约是落榜了吧,梁丞相若是有你说的那样好,怎么不肯收你做门生呢?” 书生低头,他是去找过梁丞相,要去做他门生,只是梁丞相门槛太高,他够不到。 扛着锄头的紧紧皱眉,不说话。 一见饭馆里鸦雀无声,算命的摸摸胡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皆是虚妄啊,眼见也未必真实,摄政王不顾生命安全亲入南郡,莫非还会冤枉好人?”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有几个人开始觉得有道理了,纷纷点头。 * 不到一天时间,民间忽然出现一种怪状,全京城百姓纷纷聚在一起,写下万民书,请旨杀梁丞相,流放家人。 宋景淮在朝堂之上,以一人之力压下众人纷纭,免去梁之与死罪,贬其为庶人,撵出京城,其后代子孙与家人终生不得进京。 梁玉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不起波澜,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看着翠翠焦急的模样,梁玉儿递给她一个蜜桔,“既来之则安之,别上火了。” 那小厮倒是过的惬意,平日里就浇浇花,这时又坐在门坎上,嘴里叼着一根新草,眼中含着笑意,“夫人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 梁玉儿轻笑,“便是着急了又有什么用,身在这里,无能为力。” “听说祁王跟长公主因为给梁丞相求了情,也被王爷送去了乡下的别院。那菲儿姑娘倒是从了王爷的姓,改日便要抬为平妻了。” 梁玉儿但笑不语,“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小厮见梁玉儿如此,动了动身子,来了兴趣,也不回答,只是好奇问道:“夫人竟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慌张?” “既已到了穷途末路,还有什么慌张的。” 小厮笑,“还以为夫人是看破了红尘。” 翠翠闻言,眉毛一挑,“你这人怎么说的话?!” 梁玉儿眉眼间隐约带了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厮,“看破红尘不敢当,就是有些微的明了。” 三日后。 方太尉以宋景淮滥用公权、假公济私,民心不服,又挟天子而令天下为理由,率自己与谈信秋的兵力一路无阻地杀到京城城口。 乌云压城。 宋景淮立于京城城楼之上,望着下面的方太尉跟谈信秋,笑,“怎么,谈将军抄了恩师的家还不够,还要造反?” 谈信秋神情淡淡。 方太尉粗着脖子喊,“宋景淮,你莫要信口雌黄,本官这是替天行道!” 宋景淮眉眼间毫无情绪,只是眺视远方,“方太尉替何方天,行何处的道啊?” 方太尉声音洪亮,开始细数宋景淮的点点过失。 远处的山上劈下一道闪电,接而响雷阵阵。 别院里。 梁玉儿看着花园里的花,盯住小厮的眉眼,“你这花儿才刚开,又都要谢了。” 小厮不以为然,“花谢花开自有时,我不过是照料的人,本就不能主宰。” “是吗?你既是照料的人,也不算是称职的。” 小厮抬眼,“夫人觉得如何才算是称职的?” 梁玉儿笑得云淡风轻,漫不经心摸了摸廊上的柱子,转身道,“起码要把花儿都搬进来吧。” 响雷阵阵,天上开始下豆大的雨点。 宋景淮站在城墙上,有檐护着,一滴水未沾身。 方太尉皱眉,朝上吼着,“宋景淮,你不必再多说了,你只剩京中余出来的五千兵马,我们有十五万兵马,你若是缴械投降,倒是还可以留一具全尸。” 宋景淮望着远处,忽然笑了,“方太尉,您竟真是觉得我只有五千兵马?” 方太尉拧了拧眉头,不过一会儿,便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阵阵,他的探子来报,“大人不好了,梁...梁丞相跟祁王带了兵马从后面把我们包围住了。” “有多少人?” “大约五六万人。” 方太尉愣了愣,抬头看着宋景淮笑,“你竟然还留着一手?我倒是小看你了。” 宋景淮陪着笑,“承让了。” 方太尉冷哼,“摄政王是觉得区区这么些人能打得过我们的十五万大军?” 宋景淮但笑不语。 不过眨眼间,身边的谈信秋带着跟在他身后的刘教承,对着方太尉倒戈相向,谈信秋眉目间仍旧是毫无情绪。 方太尉怔住,似是不敢相信,“你们...你们竟也是......” 谈信秋看着方太尉的眼神逐渐变化,眉目间映出厌恶的情绪,“我门今日便要为父报仇。” 方太尉一听,眉目间尽是惊讶,“你...你们知道...” 刘教承眉眼一变,满满的厌恶,“怎能不知?方太尉打得一手好算盘,竟是想让我们为杀父仇人卖命不成?!” 方太尉眼神晃了晃,手有些颤颤巍巍地指向谈信秋,“那你跟梁玉儿...” “为父报仇,为国除害,信秋之事微不足道。” 雨下的愈发大了,倾盆而下。 三军皆可闻太尉笑声近狂似魔。 梁玉儿被一阵雷声惊了惊,惊魂未定之时门被推开,小厮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糖水,“夫人去去寒。” 梁玉儿捏着勺子,一口一口喂进肚子里,倒是真的暖了不少。 梁玉儿看着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的小厮,“你的花儿都搬进来了?” “回夫人,都搬进来了。” 梁玉儿喝完糖水擦擦嘴,摇摇头,“没有,你没有都搬进来。” 翠翠好奇地打开门看看,回道:“夫人,他都搬进来了。” 梁玉儿但笑不语,那小厮也意味深长地淡笑,又问:“夫人觉得这雨要下多久?” 梁玉儿抬眉,看看窗外倾盆的大雨,屋檐上成片落下来雨水,“只是阵雨,一会儿便好。” 小厮道,“还要委屈夫人一会儿。” 梁玉儿笑着摸摸肚子,“不委屈。” 翠翠听他们说的云里雾里,直皱眉头,看那小厮盯着她家夫人的目光实在过于赤裸裸,便语气很不好地驱赶他,“快去做饭!” 小厮:“......” 梁玉儿垂眸,掩下眼中笑意,“还不快去!” “...是,夫人...” 第99章 梁玉儿看见了梁玉儿 方太尉谋反,宋景淮下令彻查,牵连出十多年前谈府一案和五年前刘府一案。 不过一时之间,朝野变天,朝中太尉党羽全都被牵连其中。 同时,王府里的妾室菲儿是方太尉安插在摄政王府中奸细,已押入大牢。 那日雨刚停,屋檐上还在滴滴答答落水下来,太阳便着急地出来了。 梁玉儿坐在廊上,看着背手看天的小厮,笑说:“怎么办,我还不想回去。” 小厮笑,“夫人想如何都是好的。” “果真?” “果真。” 梁玉儿眼中含着笑意,长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倒也恐怕是不能了。” 远处传来铁骑声,梁玉儿看着队伍前马上的宋景淮,笑着觑了小厮一眼,便走上前去。 小厮紧紧跟着梁玉儿,倒把翠翠给挤掉了,翠翠很不高兴地瞪了小厮一眼。 宋景淮下马后迎上来,却不是先理会梁玉儿,而是对着她身边的小厮行了军礼,他说,“属下不辱使命,佞臣已经捉入牢中,听候王爷发落。” 翠翠又惊又吓,梁玉儿倒是淡定得很,看着他们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相。 原本相貌平平的小厮,一下子成了宋景淮。 宋景淮好奇转头,“夫人是如何识出本王的?”分明他的声音也变了。 梁玉儿偏不说,“王爷猜呢?” 宋景淮眉眼含笑,“夫人记起来了?” 梁玉儿换了话题,“王爷是何时来的这院子?” “夫人何时起的疑心,本王便是何时来的院子。” “哦...这样啊...”梁玉儿笑了笑。 宋景淮扣住梁玉儿的腰,在她耳根上讲,“本王怕自己狠不下心来,还特意换了个人去做戏呢。” 梁玉儿:“......”做戏还讲的这么道貌岸然... * 梁玉儿回了王府,王府里面跟她走前还是一样,只是走前还有积雪未化,现在倒真是正儿八经的春日了。 秦婆婆唏嘘,“没想到那王婆婆竟然也是奸细,吓死我老太婆了。” 梁玉儿沉默半晌,“所以上次王婆婆让婆婆觑静安寺祈福,就是为了支开婆婆,好对我下手。” 走了几步,梁玉儿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疼痛。 卧槽?! 她不会是要生了吧?! 梁玉儿的腿上没有劲道,翠翠吓得只会扶住她,秦婆婆赶紧喊了好几个人来帮忙搀着,然后又吩咐人去请产婆跟王太医。 梁玉儿躺在了床上之后,便没有任何意识了,她的身体仿佛在使劲生孩子,但是她的灵魂却在神游,看着一群产婆在对着这个身子拼命喊。 她的眼前逐渐变成一片空白。 她回到了现代。 也不尽是。 准确来说是她的灵魂回到了现代,她看到了她自己。 也许不是她自己,是梁家小姐。 她手里拎着大包的东西,正坐在回家的182路公交车上,那是她回父母家的公交。 她是要回去看父母? 自己在现代的时候,被琐事烦的要命,除了过节过年,基本上不回家,梁家小姐倒是有心了。 她飘在半空中,看着梁玉儿被自己的爸妈迎进家门,她的爸妈把东西接过来,又说,“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下次不要买了,浪费。” “怎么会浪费,一点都不浪费。”她坐在自家的吊灯上,听见自己原本的声音。 她是大嗓门,从来说话咋咋呼呼的,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声音也能这样细声细语。 她的爸妈应该会很喜欢吧。 她爸妈果然很喜欢,笑着问她近日的状况,她也都颇有耐心地回答。 梁玉儿挂在灯上,失落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心里安慰自己,也没关系,起码她的爸妈都高兴。 梁玉儿没有留下吃饭,她走后,梁玉儿的魂魄停在家里,听见她爸妈转身进卧室前留下一句,“这孩子怎么变得这样的性格了,以前不这样啊。” “害——长大了不就这样了?你别多想...哎呀,我刚忘记跟她说了,我给她安排了相亲!” 梁玉儿吓得差点从灯上掉下来,她妈竟然要给她安排相亲了?! 天呐! 梁玉儿有点儿担心了,这梁家小姐心里头只有谈信秋,相亲多少遍都没用啊,这事儿都得折。 完蛋了,她爸妈抱不上孙子孙女了。 忽然梁玉儿发觉自己的身子逐渐轻起来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正亮着。 也不是亮着,是屋子里的烛火都亮的通明。 宋景淮问,“夫人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宋景淮的嗓子沙哑,很疲累的模样,梁玉儿问他,“孩子呢?” 宋景淮眉眼都舒展开,“孩子都睡着,一男一女,都很像你。” 龙凤胎啊。 梁玉儿心里高兴,“我想见见。” 翠翠闻言赶紧下去抱上来,梁玉儿见着不乐意了,皱巴巴的,哪里像她了。 宋景淮见梁玉儿眉头皱紧,看着两个小孩儿发愣,又摆摆手让翠翠抱下去。 这时候长公主跟梁夫人进来了,她们听闻梁玉儿醒了便连忙赶过来。 坐在她的床边嘘寒问暖,“玉儿,怎么样?” “可有什么想吃的,好好补一补。” “宫里送来了两支千年人参,给你煮了汤。” 她们一来一回,梁玉儿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宋景淮被她们挤到一边,不甚快意,皱了皱眉头说道:“夫人刚醒过来,便不要打扰她了。” 长公主跟梁夫人:“......”她们的探视怎么变成了打扰? 她们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也知道梁玉儿此时是疲乏至极的,又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秦婆婆也出去看孩子去了,顺带把屋里的几个丫鬟都叫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梁玉儿跟宋景淮。 梁玉儿想到了什么,侧首看宋景淮,忽然问道:“谈将军可还在京中?” 宋景淮:“信秋请旨回了边疆,边疆部落受到那三具尸首的刺激,近来不甚太平,又在边境烧伤抢掠。” 梁玉儿微微点头,身子累得很,扯扯宋景淮的衣裳,“景淮,把灯熄了,想睡觉,好累。” 宋景淮听她的,从外室到内室,把灯一一熄灭,然后脱了衣裳躺在她身边。 一夜无梦。 第100章 大结局!!!(二更) 三年后。 梁玉儿又睡到日上三竿,转身又撞进宋景淮的胸口,梁玉儿迷迷糊糊睁眼,推搡他,嘴里咕咕囔囔的,“你怎么又没去上早朝?” 宋景淮眼睛都没睁开,反手把梁玉儿搂得更紧,“他都已经十二了,该学会怎么处理政事了。” 梁玉儿:“......”这话他好像已经说了三年了... 宋景淮蹭蹭梁玉儿,“要不咱们再生个孩子?” 梁玉儿想到平时一声不吭的小男孩儿跟整日闹得天翻地覆的小丫头,心里顿时一阵寒颤,吓得仅有的睡意都没了,忙不迭摇头,她才不要呢! 宋景淮才不管,翻身覆上梁玉儿,嘴里安慰着,“好好好,不要不要...”手上却一刻不停。 梁玉儿:“......” * 他们的男孩儿叫宋北城,女孩儿叫宋锦书。 给他们取名的时候,边疆传来文书,谈将军率百骑深入部落中心,歼灭敌军万余人,却无一人生还。部将在军营里面等了几日,等不回谈信秋,便率了千骑进入敌营,遍地尸体,寻了三天三夜才寻到谈信秋的尸体,死状奇烈,万箭穿心。 梁玉儿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中难受的要命,她这一辈子,是对不起谈信秋跟原主了。 宋景淮给孩子取名叫宋北城跟宋锦书,以此纪念谈信秋跟梁家小姐的情缘。 宋景淮上朝变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模式,重任都堆在了梁丞相的身上,梁丞相已经到了该告老怀乡的年纪,却还要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一怒之下梁丞相一纸奏折呈上去,请旨告老还乡。 那奏折到了宋景淮手里,轻描淡写地批了两个字,“不准。” 这下梁丞相气坏了,每天下朝后都厚着脸皮到王府里面来,在梁玉儿面前暗戳戳说宋景淮的坏话,让梁玉儿别理宋景淮。 梁玉儿照做了。 但是梁玉儿的道行哪里有宋景淮高,宋景淮轻飘飘地抱着俩孩子一块儿进来了,然后...一家四口玩得不亦乐乎。 梁丞相见此路不通,干脆写了奏折弹劾起宋景淮来,大概意思就是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当着摄政王却整天不上朝。 这个奏折也落到了宋景淮的手里。 宋景淮看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提笔开始反省自己,“王妃产儿,本王为人夫,为人父,理当照顾周全,无奈朝堂之事与王府琐事难以两全,特此请辞摄政王,当个闲职王爷也罢。从今往后,朝堂之事便由丞相管辖。先王曾嘱臣辅佐皇上,臣不负使命,辅佐皇上十余年,问心无愧,如今却是分身乏术,梁丞相与太傅刚正不阿,为人清廉,又是状元及第,一身浩气,年岁相长,颇有远见,必定能将皇上辅佐成千古一帝。” 梁丞相在朝堂上听到这封罪己书的时候,脸都青了,宋景淮连老丈人的亏都要吃,还是不是人了?!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做这么多事?! 想到时不时收到祁王从大江南北寄来的信件,梁丞相心中更加郁闷,分明是一样的年纪,就因为一个是亲爹,一个是岳丈,所以要有截然不同的两种结局吗?!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宋景淮一开始是打算让他爹重回朝堂的,两个大老爷们在书房里连夜秉烛长谈。 宋景淮是好言相劝啊,但是他爹立马拒绝了,想到宋景淮这六亲不认的性子,祁王还是觉得留下来必定后患无穷,决定连夜带了长公主跑路了。 于是第二天,宋景淮看不到自己爹娘了,只看到他们留下来的一封信,写的义正言辞,“吾儿,既已为人臣,便要行好分内之事,不得懒怠。爹娘心怀天下,赶赴民间微服私访,惩强扶弱。勿念。” 宋景淮:“......” 亲爹跑了,还好还有一个老实巴交的老丈人。 所以,原本落在祁王头上的活儿,理所应当地落在了梁丞相的头上。 宋景淮无事一身轻,提前过上了退休的生活,整天除了溜孩子,就是遛鸟,然后去茶馆里喝喝茶。 梁玉儿脑中还是留着在现代的思想,开始在为孩子的教育发愁了。 宋景淮却丝毫不着急,大手一挥便说,“让他们去国子监念书吧。” 国子监。 梁玉儿觉得...行... 梁玉儿又问,“谁来教导?” 宋景淮想了想,说:“是吴先生。” 吴先生已经跟翠翠成了亲,也算是自家人了,况且吴先生为人正派,学识渊博,把孩子交到他手上,梁玉儿颇为放心。 宋景淮侧首看看梁玉儿,又补充,“还有岳丈大人。” 梁玉儿:“......” 梁玉儿想起来每次梁丞相来到府里,都会叫来宋北城跟宋锦书,然后乐呵呵把他们俩抱到腿上,心肝心肝儿地叫,宋北城根本不理他,宋锦书又喜欢扯他的胡子。 他们三个到了最后必定闹剧收场。 梁丞相又不恼,还是心肝儿心肝儿地叫着,宋北城对这个称呼颇为嫌弃,宋锦书倒是喜欢跟他闹。 难以想象,把宋北城跟宋锦书放进了国子监之后,国子监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是不管怎么说。 当宋景淮觉得两个孩子已经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的时候,他们还是去了国子监念书。 这个年纪,也不过就是三岁。 梁玉儿心疼的要命,在她的印象里,两个孩子才刚刚会说话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景淮听到后:“......” 两个孩子上学的第一天,梁玉儿真的好想他们。 两个孩子上学的第二天,梁玉儿还是好想他们。 两个孩子上学的第三天,梁玉儿跟着宋景淮出门遛鸟喝茶去了。 ...... 其实两个孩子也不是住在国子监里,只是早上去了,下午便回来了。 但是梁丞相仗着自己的权势,硬生生把“通校生”变成了“住校生”,然后又仗着自己的权势,每天晚上把自己俩外孙接到了丞相府里,一起吃住。 梁夫人可高兴了,每天都做各种好吃的点心来喂自己的乖外孙们。 宋北城跟宋锦书一度变得白白胖胖的。 终于到了他们该回家的时候,梁玉儿看着面前的两只团子,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自言自语:“怎么国子监里面的伙食这么好的吗?” 梁丞相看着胖胖的俩孩子,颇为满意,摸着胡子说着胡话,“是啊哈哈哈,可不得好嘛?” 宋景淮是知道梁丞相做的事儿的,立在一旁但笑不语。 宋北城也很郁闷,这样胖胖的看起来太蠢了。 宋锦书被宋景淮抱在怀里,傻傻地说,“外婆每天都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梁玉儿瞪大眼睛,看看梁丞相,看看宋景淮,俩人都是抬头望天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梁玉儿这下心里有数了。 这俩孩子虽然才三岁,但是胖的跟个球似的也不是办法。 梁玉儿开始严格把控孩子的饮食,宋北城跟宋锦书当然也不能再去丞相府了,而是被送回家。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俩孩子终于又回到了曾经的模样。 梁丞相每天在课堂上对着孩子们念“之乎者也”的时候,眼睛瞟到瘦下去的俩孩子,心疼得要命,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令梁丞相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俩孩子的领悟能力不输其他七八岁的孩子。 不愧是他的外孙。他理所应当又得意地想。 —————— 南郡的知府那年进京了,他升官了。 知府进京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去王府里拜见宋景淮,宋景淮跟梁玉儿一起接见了他。 知府还没成亲,宋景淮闻言轻轻抿下一口茶,“为何?” 知府苦笑,“倒是遇不着心仪的。” 宋景淮搁下茶杯,转了话题,“你如今是成器了,不成亲也罢了,将心思都放在朝堂之事上,也能成一番大事。” 知府垂了垂头。 宋景淮视而不见,说道:“为你指一条明路,你去丞相府拜见梁丞相,从此仕途一帆风顺。” 知府谢过之后便离开了。 第101章 北城锦书 宋北城七岁的时候开始有女孩喜欢了。 她们开始时不时地在宋北城的面前晃悠,说着自认为该很好笑的故事,但是宋北城冰着脸不予理睬。 那些都是世家嫡女,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年纪又小,便开始哭起来。 吴先生哪里处理的来这样的事情,又喊梁丞相来。 梁丞相听闻事情始末,把宋北城拦在身后,然后哄着那些小姑娘,“好好好,你们都娶,都娶,一个做大,一个做小,再来几个做妾的,我们北城都娶了。” 梁丞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骂他的同僚,朝上的事处理不好就算了,连自家孙女都管不好,瞧瞧他家锦书多乖啊。 梁丞相扭头找自己的孙女,瞧见锦书正在跟一个小男孩儿掰手指。 梁丞相这一下心里慌了,这孙女是有几个意思啊...... 于是他顾不上安慰面前的几个小姑娘,走到宋锦书的身边,赶紧抱起她,瞪向面前愣住的小男孩儿,气吁吁地吹着胡子,若不是看着他年纪小,恨不得直接开骂。 这事儿梁丞相放在心里,于是那天下学后,他一户人家一户人家地找过去,跟几位同僚开始讲早恋的危害,让他们好好管好自己家的孙子孙女,有什么事儿,等年纪大了再说。 那些大人却是对宋北城跟宋锦书满意得很,恨不得直接让自己的孙子们带回家,便纷纷推脱,“孩子们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去,我也管不着。” 梁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丝毫没有办法,背着手面色阴郁地回到了家里。 于是第二天,宋北城跟宋锦书开始遭受到最大的攻势,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们从家里拿来了更多好吃的好玩的,送给他们。 宋北城一句话也不说,不接受也不拒绝。宋锦书倒是高兴得很,来之不拒全都收下。 宋北城看着宋锦书笑嘻嘻的模样,只觉得自家小妹傻得无可救药。 宋锦书细数着手里收到的宝贝,全都小心翼翼揣进自己的小包里面,下午回去的时候,她在马车上问管家,“管家伯伯,当铺在哪里呀?” 宋北城:“......” * 小孩子们的教育操心得差不多了,梁玉儿开始为孩子们的社交问题发愁了。 宋北城平日里装的深深沉沉的,府里有什么小丫鬟跟他说笑,他也是爱答不理的,就连宋景淮有时候跟他说话,他也是简短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这搞得宋景淮很是挫败,只好在宋锦书身上寻找存在感。 宋锦书倒是很喜欢他,尤其喜欢骑在他的头上,宋景淮也是愿意得很,每天都把小锦书抱到脖子上去。 看着宋北城一脸羡慕,梁玉儿低声问他,“你也想上去吗?” 宋北城移开目光,婴儿肥的脸转开,假装看着旁边的一朵花儿,然后别扭的说,“不想。” 梁玉儿就没见过这样犟的孩子,天呐,他才七岁啊! 于是梁玉儿开始重点观察宋北城的交际问题。 她把糖拿给宋锦书,问她,“哥哥有没有朋友啊?” 宋锦书舔了舔糖,认真想了想,“有的,阿媛,呼呼,阿泉每天都给他吃糖。” 梁玉儿挑眉,她倒是没想到北城看上去冷冷冰冰的模样,竟然人缘这么好,这么多人跟他玩儿...... 宋锦书皱了皱眉头,又说,“外公说她们都是哥哥的媳妇儿。” 梁玉儿:!!! 宋北城竟然早恋了?! 梁玉儿难以置信,兹事重大,她决定跟宋景淮好好商谈一下对策。 这可怎么得了?! 宋景淮的反应却是平平淡淡,仿佛是家常便饭的模样。 梁玉儿狐疑道:“怎么?你也......” 宋景淮心虚瞥她一眼,转开话题,“夫人,这不是表现出咱儿子有人格魅力嘛......” 梁玉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梁玉儿把宋北城奇奇怪怪的性格跟早恋的问题,都归结于他爹宋景淮,开始懒得搭理宋景淮。 宋景淮委屈极了,开始对症下药,决定去找儿子好好促膝长谈一下,“北城啊,你娘亲很操心你啊,你才七岁,不能跟女孩子在一起的。” 宋北城瞥了一眼宋景淮,淡淡道:“彼此彼此。” 他可是常听外公叹息说,这孩子真是跟景淮一模一样。 宋景淮:“......” 他心里发虚,但觉得还是要拿出当爹的样子,于是假意眉毛一横,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北城转了话题:“爹,御史大人家的公子也常常给妹妹送糖果的。” 宋景淮:“......” 于是宋景淮懒得管宋北城,立刻去了宋锦书的屋里,抱起宋锦书,又怕话说得太重,斟酌了好久才道:“锦书,学习的时候有没有受欺负啊。” 宋锦书小脸皱巴巴的,诚实回答:“没有。” 宋景淮又问:“有没有很喜欢的朋友啊?” 宋锦书想到班里面总是不听外公跟吴先生上课的世家纨绔,还有那几个总是给哥哥送糖果的傻姑娘,嘟起嘴摇了摇头。 宋景淮微微放宽了心,又试探,“那御史大夫家的小公子...” 宋锦书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宋景淮说的是谁,她诚实交代了她每天拿着她收到的簪花去当铺里典当换钱的勾当。 宋景淮听完陷入了深深的反省当中,为什么他小时候没有想到这样好的赚钱方式?! 宋锦书最后跟宋景淮勾了勾手,约定不告诉娘亲。 但转身宋景淮就忘记了,梁玉儿最近不让他上床睡觉,他只能出卖女儿,来换得自己在床上的一隅之地。 梁玉儿听完也是深深的惊讶,她的女儿竟然有这样的经商头脑?! 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要知道,她女儿才七岁啊! 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平日里开始观察宋锦书的一言一行,努力找出她不同常人的地方。 但除了诗背得快点,字写得好点之外,她找不出其他的特别。 梁玉儿问宋北城,“你为什么不跟妹妹一样赚钱?” 宋北城稚嫩的脸上一本正经,“君子应当坦坦荡荡,不贪小利,不欠人情。何况妹妹这财也取不到多久,当铺老板必定转卖,若又到了御史府中,岂不是伤了同窗情谊?” 梁玉儿听得目瞪口呆,北城这孩子,目光长远,未来不可限量。 梁玉儿把宋北城说的话说给宋锦书听,劝她收手。 宋锦书听见了,一脸不敢相信,她最信任的爹,前脚跟她说的好听,承诺不跟娘亲听的,后脚就马上食言了! 宋锦书在梁玉儿怀里,蹭着她撒娇,话却说的理所当然,“哥哥才是君子,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孩子呀!” 看着宋锦书在她怀里撒娇,笑眯眯地讨好自己,梁玉儿的心都要化了。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贝! 梁玉儿在她肥嘟嘟的脸上狠狠地吻了好几下,心里怨起了宋景淮,他竟然连女儿的信用都不守! 不过宋锦书后来也懒得收御史大人家小公子的礼物了,反正她也不差这些个钱,干脆冷着脸拒绝,“不必了。” 她平日里都是软软糯糯笑嘻嘻的模样,收礼物的时候更是高兴,那小公子哪里见过她这样的模样,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赶紧道歉。 宋锦书见状更是皱眉,怎么是这样的傻瓜。 宋北城难得担起了哥哥的角色,把妹妹护在身后,冷着脸吓跑了那御史大夫家的小公子。 那御史大夫知道宋锦书是收自家乖孙的礼物的,觉得这亲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平日里见着梁丞相已经“亲家、亲家”地喊了。 如今却是老脸拉不下来了。 梁丞相憋屈了好久,终于算是扬眉吐气,眼睛觑着御史大夫,说道:“这亲家也不是那么好叫的。” 宋北城跟宋锦书有一次进宫,见到自己传说中的表叔皇帝,长相倒算是仪表堂堂,可惜传说中却是个昏庸的皇帝,朝堂的事儿一件都处理不好,都靠着自家外公跟父亲来帮衬着。 那表叔对他们却是好得很,把好多好玩儿的都拿给他们玩儿,还逗他们,“你们小时候表叔还经常抱你们的,还记得吗?” 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但是看着表叔满含期待的眼神,俩孩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皇帝高兴了,摸摸他们的脑袋说,“果然是小神童。” 宋锦书跟宋北城:“......”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皇帝表叔觉得自己是神童。 这表叔有个很受宠的妃子,片刻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看上去却总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宋北城跟着宋景淮去御书房里跟皇帝表叔讨论什么国家大事的时候,宋锦书开始跟那妃子说话了。 “娘娘,你怎么不笑呀?” 那妃子很喜欢宋锦书,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我不高兴呀。” 宋锦书的脸皱巴巴变成一团,“为什么不高兴呀?” 那妃子看着宋锦书与年纪不相符的表情,竟“噗嗤”地笑了出声,宋锦书也高兴了,拍着小胖手说:“娘娘笑啦!嘿嘿!” 那妃子捏捏宋锦书的小胖脸,“你喜欢我笑呀?” 宋锦书重重点头,沉默片刻后道:“谁都喜欢别人笑的。” 那妃子说:“我好喜欢小锦书呀,小锦书留在宫里好不好?” 宋锦书闻言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说,“娘亲也喜欢锦书,锦书要是不回家,娘亲该心疼了。” 后来宋锦书便看不到漂亮妃子笑了,以为她是不高兴了,她走之前安慰漂亮妃子说,“娘娘不要不高兴,锦书还会来宫里看你的。” 妃子唇角勾了勾,说道:“好呀!一言为定啊!” 宋锦书一本正经看着她,跟她拉了勾勾,她还知道了那漂亮妃子的名字,她叫方宁。 第102章 一纸信里明秋色(二更) 他其实不必死,若非他执意带了百人冲杀进那部落。 他死是无所牵挂,只是连累了跟随的百余人。 他死前这样想。 他们婚期已定,良辰吉日,军中好友争相祝贺,他春风得意,却没想到那最终却成了她与别人的婚期。 梁丞相把他叫进书房,对他说,他有一计,可彻底拉下方太尉及其朝中犬马,只是连累他与玉儿。 他只犹豫一会儿便应下,或许在他的心里,爹娘的仇还是重过私情,他第二日便请旨另立府邸,搬出了相府。 他的奏折是宋景淮亲自批阅的。 朝堂之上,他看了这位行事一向雷厉风行的摄政王许久,他倒的确可当良人。 又过了两日,他在京中巡逻之时,在城口遇见了梁玉儿,他原本该娶的妻。 她从来笑得明媚,那次见他却哭得不接上气,她质问:“你为什么搬出去?!” 看着她澄明的双眼,他口中的话竟不知如何说出口,说到底,那些蹩脚的理由都不过是借口,都是他放弃她的借口。 他说:“亲事不再,信秋劳累丞相大人照顾许久,实在不能再叨扰。” 她试图挽留,“我跟爹讲过了,他说了还有挽留地步。” 他那时铁下心来,硬生生地转过了头,僵硬吐字,“不必。” 他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是从她微微颤抖的声音中还是可以想象出来,她扯他的衣袖:“信秋,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日天气很好,微风带着城门口的柳树微微吹起,他被太阳闪了闪眼,紧紧合上,只说,“玉儿快回府,莫要再来。” 她想必是被伤透,再没有来寻过他。 又过了不久,他就按照计划,请旨出征北伐,平定边疆之乱。 出征前一夜,他收到她的来信,不过寥寥几字,“信秋,带我走。”他捏在手里许久,看得几乎心碎,他差点不顾一切就要冲进丞相府把她带走。 他的部将紧紧拦住他,大声提醒他,“将军!你忘了谈老将军跟夫人的仇了吗?!仇人还在朝堂上叫嚣,你不恨吗?!” 他当然恨,怎么不恨。 但是此时此刻他更恨自己,让她满心欢喜又亲自把她的梦击碎。 他这一生都愧对于她,不敢见她,也不敢回她的信。 边境动荡,他率千军将部落赶出国境,并安抚边疆百姓。 而这时候,她婚事定下的消息也传到他的耳中。 那时正是春日,边疆黄沙滚滚,胡杨树下,他吹着羌笛,那是边疆百姓教会他的,据说吹出的曲调就是吹笛人的心情,果然他那时吹的都是低沉曲调。 有百姓围上来问他,“将军,你有伤心事?”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 当然没有,她要成亲了,是大喜事。 他忍不住提笔给她写了信,派人千里加急送去。附加送去的还有她那小字条。 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后来,他收到京城线人送来的信,说方贼安排细作,要怀上摄政王的孩子,此举可破,便是让梁氏先行怀孕。 他盯着信看了好久,边疆的夜里冷得很,吹到他的心上,寒意阵阵。 那线人,他回到了京城才知道,竟是当今太后,他仇人方太尉的大女儿。 太后本是方太尉安插在先皇身边的棋子,后宫佳丽三千,她受独宠,待她发觉自己亦是情根深种之时,已晚矣。 先帝中毒已入膏肓,神医难救。 太后怀着先帝唯一骨肉,几次自杀不成,竟恨起了亲生父亲,在宋景淮跟梁丞相找到她的时候,她很痛快便答应与他们为伍,一道扳倒自己的亲生父亲。 * 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是他入京时候的第一印象。 春去冬来,去时草长莺飞,来时飞雪漫天。 他就要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儿,她虽已嫁作人妇,在他心头,还是会脆生生喊他“信秋”的姑娘。 后来他便发觉,她心意已移,再不是他的俏佳人。 她前前后后给他写了好多信,却封封不离摄政王,字字都为他着想。 原本,该被她这样爱着的人应当是自己。 最后,他就是带着这样的遗憾与不甘冲进敌营的,敌营的人并非是全无防备,他的部将劝他悬崖勒马,转身回去,但是他听不进去,他想自己若是就这么死了,也好过悔恨终身了。 百余人杀尽万余人,也是赚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为国为民了,他想,若是有下辈子,他真的再也不要放弃她了。 第103章 方太后跟先帝 人人都知太后大义灭亲,是天朝圣后,无人记得方家郁青,曾在宫里独受皇宠。 方郁青刚进宫便是皇后了,这让比她先入宫,身世同样显赫的其余后宫女子颇为不甘。 方家权势隐隐冒尖,皇帝宋净都看在眼里。出于忌惮,故意在封后那日没去方郁青屋里。 这事自然传遍了整个后宫,这一下,后妃都胆大了起来,于是以原贵妃为首的一众妃子联合起来,以下欺上,从不请安,也从不守规矩。 有些胆子大的,见着了方郁青不但不行礼,还干脆冷嘲热讽几句,处处找她的不痛快。 宋净看到暗旨,也只是轻笑了笑,没多做理会。 方郁青就这样在宫里待了小半年,也成了宫人口中有名没分的皇后。 宋净第一次见到方郁青是在晨祈宫的门口,晨祈宫是原贵妃的宫院。 天色阴沉,半空在飘小雪,方郁青一身墨绿色宫装,安静地等在雪里,身边的侍女为她撑着伞。 她贵为皇后,出了宫门却只有一个小侍女跟着,宋净第一次有种愧疚的感觉。 宋净站在远处,伸手遣退了身后内侍,自己一个人稍微走近了点,躲在树后,继续看着。 他看清楚了方郁青的脸,干净的五官,放在后宫那些娇艳的花儿里头,却一下子没了颜色。她的眉眼间清清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这让宋净又颇有几分焦躁,冷落了她好几个月,竟还能如此淡泊?! 晨祈宫的门开了,里面的侍女都没有行礼,甚至都没有走出来,语气很不好,像是随意打发宫里最低级的宫女一样,“皇后娘娘,您的煤炭用完了该去内务府领,我们贵妃可管不了这么些事儿。” 方郁青声音淡淡,“内务府管事说,要来跟原贵妃讨一张单子。” “您是皇后娘娘,后宫都是您说的算,可别胡乱说,要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可就是咱们贵妃的祸事了。” 方郁青眼睛往晨祈宫明亮着的屋子里看,语气波澜不惊,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白霜,“本宫想见见贵妃。” “我们贵妃娘娘正梳妆打扮呢,皇上马上就要来了,皇后娘娘若是无事,也回去吧。” 说完,门便被合上了。 宋净若是没看到这一场面,竟都还不知道,方郁青受欺负已经到了这样的份上了。 方郁青垂头,转身便走,就连身上遮风挡雪的皮裘,都是从太尉府里带进宫的嫁妆。 宋净一路上跟在她们身后,白雪落在他的头上,他也不理。明黄色的长靴踩在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一直到定福宫门口,方郁青才缓缓地转过头,声音像雪一样冰,“来人可是皇上?” 宋净愣了愣,然后走出来,还没开口问她怎知跟来的是他,方郁青便先说出口了,她一向淡淡的眉目间终于晕上了些笑,“皇上每月二十必去晨祈宫,臣妾便看好了日子,寻好了时间,专程等在那里的。” 宋净心下一滞,双手背后,挺了挺胸,鼓起气势来,故意吓她,“皇后这是在算计朕?” 方郁青扯了扯嘴角,将旁边宫女手里的伞接到自己手心里,微微举高,也放在宋净头上,为他挡住小雪。下颌微抬,看住宋净的眼睛,弯了弯唇,“臣妾宫里的炭火都已经烧没了。” 宫里的规矩是,皇上宠谁,谁是主子。所以即便方郁青出身显贵,又是皇后,但只要最受宠的贵妃说了不给炭火,内务府一概不会擅自送给。 除非有了宋净的宠爱,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所以,方郁青是在讨要宋净的宠爱。 宋净眼眸含笑,嘴角微勾,伸手接过方郁青手上的伞柄,一手揽住她的肩,大步往定福宫内走。 走进去的时候,宋净心里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女人?这么聪明的女人在宫里怎么会惨到这种地步? 直到后来,宋净为了她遣散了后宫,那时才发现,方郁青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一百倍。 从她进宫那一刻起,整个后宫就都是她的掌中之物。 就连他,也是。 可惜为时晚矣,宋净彻底爱上了她。 所以,即便是知道了方太尉狼子野心,也放任他继续结党营私,谋害忠良,即便是知道了每日交到自己手上的是一碗催命汤,他也照喝不误。 只要是方郁青想要的,宋净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她实现。 他一面爱着方郁青,一面又爱着百姓。所以,他把所有的为君之道都教给了宋景淮,只希望他死后,宋景淮能撑得起整片朝堂。 至于他自己,为数不多的后半辈子,就权当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活吧。 宋净快死的时候,方郁青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净着急得恨不得能坐起身来,抱住她,好好安慰她,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声音浅浅地说了句,“朕都知道,青青别哭。” 方郁青怔愣了几秒,接着哭的更厉害。 后来,方正歇进宫来找过方郁青,方郁青以身体抱恙为由统统拒绝。若非是大姐苦苦劝着,她险些与方家彻底断了关系。 但不管怎样,方家在朝中一时风光无两。 梁丞相带着宋景淮进宫去见她,要跟她一道扳倒方正歇。 方郁青心里冷冷地笑,他们是蠢货么,她会扳倒自己的父亲? 但她确实毫不犹疑就答应了。 方郁青假意与方太尉合谋皇位,实则为宋景淮打探方府消息,收集一切方正歇贪污受贿证据,密谋在某一时机彻底推倒方正歇。 方正歇死后,方郁青每每看着宋会南跟方宁手牵手,心里便记起了宋净。 也缘此故,她力排众议,接连两年压下给宋会南选妃的谏议,异常执着地相信,宋会南应该跟方宁成一对归属,方宁是她看着长大的,善良纯真,她绝不会重蹈自己的覆辙。 方郁青死的那一夜,她梦见了宋净。 宋净对她淡淡地笑,伸手为她接过伞,将她搂进自己的皮裘里面,给了她世界上最迷人的温暖。 这个后来每日都会折花赠她的男子,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所幸的是,她也死在了那场梦里。 第104章 方宁跟小皇帝(二更) 方太尉被关进天牢的时候,方宁也不过八岁。 方太后来信,让宋景淮放过方宁,她愿意把她带进宫里养着,一生不出宫。梁玉儿想到那个在宫宴上被自己忽悠着吃了一块点心的小姑娘,也是心疼,便去求了宋景淮,放过她算了。 宋景淮终于点头答应,正要拟下诏书,这时候暗卫传来消息,说是方太尉要见他。 天牢里阴森诡异,无数死囚住的地方难见天日。 方太尉已经不如往日神气,身上还是起兵那日穿的官服,现在却邋邋遢遢挂在身上,讽刺一般。 宋景淮推开牢门进去,靴子踩在冰冷地面上,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冷若冰霜,似嘲似讽,“太尉大人没有想到自己有这番境地吧?” 方太尉笑了笑,“摄政王是高看微臣了,微臣日日都提防着自己有这日。” “自作孽。” 方太尉愣了愣,自嘲般摇摇头,“是啊,自作孽。” 宋景淮不置可否,冷眼瞧着他。 方太尉昔日风光不再,却不叫人同情,这么多年来,他身上落下的人命岂止是他身死就可以偿还得了的。 忽然方太尉对着他就跪下来了,宋景淮眉头皱了皱。 方太尉道:“我这一生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只是可怜我那小孙女方宁,她至今不过八岁,我所作恶她一概不知。鼠疫横行之时,她劝我捐赠库房中粮食,她是个好孩子,我捐的那十石新米,权当是给她积的福报。” 宋景淮眼眸暗了暗,方太尉给他磕了磕头,“请摄政王放过孙女方宁,我方正歇来世…当结草相报。” 结草相报。 心高气傲的方太尉,有朝一日,竟说得出来这样卑微的话,宋景淮垂眸看他,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宋景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走前给他留下了一柄匕首,声音淡淡:“太尉大人自行了断。” 这也是他给方正歇最后的体面。 宋景淮走出牢房,脚步哒哒的响,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不久便是刀刃刺进血肉的声音。 在经过关押太尉家属的牢房的时候,宋景淮瞧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被老妇人抱着,宋景淮驻足。 那小女孩儿不吵不闹,只安安静静却异常执着地问目光晦暗的众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想爷爷了。” 宋景淮吩咐人把牢打开,看着众人防备的眼神,他对着小方宁笑,“带你去见小姨太后好不好?” 方宁摇头,怯生生说,“我不想见小姨太后,我想见爷爷。” 宋景淮哄她,“先去找小姨太后,再去找爷爷好不好?” 方宁不愿意,偏要去找爷爷。 方家人也意识到什么,忍着眼泪把方宁推搡到宋景淮那边去,“小宁乖,去小姨那里玩。” “我不要!我要找爷爷。” 宋景淮把方宁一把抱起,头也不回出了牢房,一路上哄着方宁,小孩儿靠在他肩上哭闹一阵便睡着了。 从此,方宁便在太后宫里住下了。 而方家上百口人,在第二日被流放边疆,终生不得回京。 小皇帝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时候瞧见穿着宫装的方宁,惊喜道:“这是上回宴会上见过的妹妹。”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方太尉家中任何人,也不知面前的是他表妹。 方宁规规矩矩行了礼,那时的方宁正哭完,眼眶红红的,小皇帝心疼了,“妹妹怎么哭了?” 不提这事倒好,一提这事儿,方宁的泪又止不住流下来,方太后一看又头疼了,抱过方宁,哄她,“宁儿乖,这是表哥,让表哥带你去御花园里玩儿好不好?” 小皇帝有名有姓,宋会南。 手拉着手带着方宁去御花园的路上就跟她解释,“母后跟朕讲,朕生下来的时候,正逢北天的金星遇上南天的火星,两星一道出现了,父皇也没有留下其他的名字,母后便干脆取了这个名字。” 方宁安静地听他说,宋会南一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又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轻轻说,“表妹,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方宁转头,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一下子好奇了。 “钦天监的大人说我这个名字不吉利,每次叫我的时候都会叹息一阵,可是他们又不敢跟母后讲,我也不敢讲,表妹,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 方宁手指天发誓,认真道:“表哥放心,宁儿发誓,绝不会告诉太后小姨的。” 宋会南见自己顺利把表妹哄开心了,也终于安心了。 方宁十四岁,宋会南十六岁那年,方太后薨了。 方宁的世界从此只剩一个表哥。 十六岁,不小的年纪,大臣们纷纷上书,开始选秀。 其实选秀两年前就应该开始了,只是方郁青一直压着,便通通作罢。 宋会南的性子硬不过朝堂上的大臣,他所能同大臣们据理力争的唯一筹码就是为母守孝,但其实,他想娶方宁为后。 当他把这个想法在朝堂上说出来之后,大臣们又纷纷让他以孝治国,婚事先放一放。 梁丞相平日里教导宋会南,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深感焦虑,于是只好在某一天早朝的时候,终于退了一步,说,皇上可以娶方氏为妃,但皇后必须从适龄的官家小姐中另择一位。 宋会南很高兴,钦天监准备的小姐画像看都没看,随意指了一位便封做了皇后,又让近侍随意挑了几位封妃位,充盈后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后是大理寺卿王远石的孙女王弗,身子孱弱,据说小时候曾落过水。 若是换了旁人,必定怜香惜玉,好生照顾着,偏偏这宋会南心里只有一个方宁,正好趁着这个由头,在大婚之夜去了方宁宫里。 从此,方宁成为后宫众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出事的那一天,宋会南是被宋景淮叫到了王府里。 宋景淮狠狠地教育了他一通,给他讲了大半天的君王之道,宋北城跟宋锦书都在旁边听着,这让宋会南觉得颇为丢人,心里暗想:你这么懂你去当皇帝啊,不然叫我小侄子去当也可以。 方宁那时被叫到了御花园里,参加众妃举办的花会,已是深秋,百花早就谢了,唯一开得比较好的是菊花。 有位佳妃,容貌娇俏,嗓子却是尖利,“宁妃姐姐从来不跟我们姐妹一块儿,今日倒是赏了脸了。” 方宁虽算是在宫里长大,可是放在太后宫里养着长大的,人人都拿她当公主一样哄着,她何曾看过宫里一贯的尔虞我诈,虽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顺着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就等同于扇了众妃一记响亮的巴掌,有早就看不惯她的,“宁妃姐姐真是恃宠而骄啊。” 恃宠而骄这样的词她还是听得明白的,她觉得她们都误会了她,皱起了眉认真解释,“皇上对我虽好,但我确实没有恃宠而骄。” 这下众妃更加怒火中烧,有沉不住气的冲到前面去,干脆就说,“你不过是方家的余孽,你方家早就满门流放了你知不知道,你还当如今的朝廷是方正歇时候的朝廷吗?!” 方宁怔住,方正歇是她爷爷。 这么多年,太后小姨只说她爷爷染上了鼠疫病故了,后来爹娘、嬷嬷都染上了,便把她送到宫里来了。 她爷爷什么时候变成了叛贼? 太后小姨不是这样讲的。 她爷爷分明是好人,疫情之时,她还记得她爷爷从库房里捐出了十几石的粮食分发给百姓,怎么会是叛贼?! “怎么,没有人讲给你听么?” “那好,我来讲给你听,你祖父方正歇贪污巨额银两,十多年前,污蔑刘乾刘大人在前,深夜火烧将军府在后,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密图谋反,猪狗不如……” 方宁看着面前一张张嘲弄的脸蛋,一双手不受了控制,也不知道是怎么跟对方纠缠厮打起来的。等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掉到河里去了。 然后又是身边的人拼命喊人来救命的声音,响的她的耳朵都要聋了。 她没有喊人来救人,她逃了。 她受不了了。 她逃到了太后小姨的宫里,逃到了自己睡了六年的小床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就是在那张小床上,太后小姨安静地跟她讲了一遍又一遍,她爷爷是怎么为了救治百姓不幸染上鼠疫去世的。 不知道躺了多久,等宋会南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 她醒过来之后就不会再笑了,也很少说话。 宋会南很小心地跟她说话,每日都去寻开心的故事讲给她听,但是鲜少见效。 渐渐的,宋会南开始不理朝事。 梁丞相唉声叹气地说道了他好几次都没有用,干脆转而教起了宋北城为君之道,想着等以后哪个妃子生下了小皇子,自己外孙还得跟女婿一样,当起摄政王来。 宋北城跟宋锦书进宫之后,宋会南发觉方宁很喜欢小孩子,便想着法子也要让方宁怀上孩子。 方宁心情阴郁,身体却没有问题,很容易便怀了孩子,怀了孩子之后,方宁果然开始笑了,这让宋会南欣喜若狂。 怀了孩子五月的时候,皇后王弗去世,宋会南不顾满朝争议,执意封了方宁为后。 待产的日子很难熬,方宁有许多要忌口的,纵是宋会南平时对她千依百顺,这时候却是一点儿也不敢马虎,只要太医说不能碰的,宋会南连见都不让她见到。 但还是百密一疏。 那位被方宁推下河的女子由于救的不及时,失了为人母的资格,恨极方宁,买通产婆,致使方宁一尸两命。 方宁死后,宋会南疯了。 他把那妃子绑起来,用刀子浅浅的,一刀一刀地划在她的喉咙上,看着血从小到大开始往外喷,他又好心地给她止血,慢慢地,折磨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把她杀死。 那妃子的家眷,无一人幸免。后世记载,是被活活烧死的,府门前御林军把守,无人敢靠近。 方宁下葬那天,迟迟不见宋会南出现,近侍寻遍了宗庙、寝宫,都没有找到。 最后是方太后身边的嬷嬷在太后的寝宫找到他的,他的尸体冰凉,安安静静地躺在方宁年幼时躺着的床上,面色安详。 宋景淮叹气,摆摆手,吩咐下去,帝后合葬。 第105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1(三更) 梁小玉凭借自己过人的聪明才智,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适应了现代的生活,她开始去上班。 头一天上班就被老板骂的要死,“哎,梁小玉,你一个月不来不用打声招呼啊,我打了你这么多通电话你他妈不会接啊。”看着梁小玉乖巧地低头挨骂,老板的气稍微消下去了一些,“要不是你突然出现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梁小玉:“......”其实他可以这么理解的。 “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干活!”老板双手叉腰,虎着脸骂人。 梁小玉坐在位置上,有同事凑过来八卦,“你胆子真大了,竟然敢一个月不来,你不怕被炒啊。” 梁小玉看看一边幸灾乐祸的几个人,淡定地摇摇头,“不怕。” 众人:“......” 那人推搡她,“你怎么了,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梁小玉:“...你可以认为我不是我。” 那人奇怪地挺了挺身子,凑得离她更近,“一个月来研究玄学去了?” 梁小玉开了电脑,忽然转头看她,“你叫什么?” “......” 伴随沉默而来的是一阵狂叫,“卧槽梁小玉你疯了?!我的名字你他妈不知道?” 梁小玉:“...忘记了。” 那人笃定梁小玉是在玩儿她,所以死命不开口。 直到了一个小时之后,那人实在受不了梁小玉“喂喂喂”地喊她,败下阵来告诉她自己的名字,顺带白了梁小玉一眼。 她叫白念念。 梁小玉见过她,她家里有和她一起的合照,想必她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 白念念吃中饭的时候跟她嘀咕,“这一个月你没来,所以不知道,咱们公司被收购了,以后咱们得跟着别人一起混了。” “哦。”梁小玉语气淡淡。 白念念见她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要搁平时,八卦之火早就熊熊燃起了。 白念念誓要打破她油盐不进的面孔,又讲:“要裁员的!” 梁小玉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哦。” 卧槽。 白念念算是败下来了,认真盯着她,重复道:“要裁员。” “嗯。”梁小玉想了想跟她解释,“要是裁员也好,我爸妈让我考编制当老师。” 白念念嘀咕:“你不是不想回老家的吗?” “在这里也可以当老师啊。” “......” 白念念致力于让梁小玉留下来,“你知道吗,今儿新老板会过来巡视,传说这新老板是退伍兵役,长得可帅可帅了,咱们还是一块儿留下来犯花痴吧。” 看着梁小玉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白念念启动撒娇模式,抱着梁小玉的胳膊摇着,“好小玉,咱们留下来吧。” 梁小玉一时忘记嚼动嘴巴里面的青菜,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动作,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愣愣回了一句,“好。” 到了下午的时候,梁小玉才发现,新老板的话题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是兵哥哥啊。” 有人补充道:“是高颜值的兵哥哥。” “还有钱。” “北京来的,听说家境不错呢。” 白念念看着一群女花痴,又看看与平时截然不同,兴致缺缺的梁小玉,纳闷道:“你今天怎么了?” 梁小玉头也不抬:“你不是说要我留下吗,我缺了一个月的工,要是再不好好干活儿,头一个被裁的就是我。” 白念念摇头叹气,“傻姑娘,你平时的机灵劲儿呢,这老板都还没来,你干活儿给谁看呢。” 梁小玉:“......”她怎么竟然觉得这话颇有道理呢...... 原来的老板变成经理,人家也不恼,笑嘻嘻到办公室来让大家改口,“以后我就是经理了哈,”看着众人略带同情的表情,他又咳了几声,“不过还是大家的上司,都给我干活儿勤快点儿,不然我还是能炒了你们。” 白念念首当其冲地附和道:“是是是,李经理。” 然后众人也跟着喊他,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梁小玉捏白念念的手,压低声音道:“少招惹是非。” 白念念:“......”她哪里招惹是非了...... 梁小玉还要继续劝她,李经理接到了电话,“哎哎哎,好好好,咱们马上下来迎接。” 挂断电话后,李经理指挥大家马上下楼列好队形,迎接新老板。 他们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人影,大家站的腿酸,财务部的还好,大家穿的大多是平跟,累着的是企划部的女生,都踩着高跟。 等的无聊了,是非就出来了。 企划部里一个女生叫王美丽的,便说:“瞧财务部这几个女的,还是身上套个麻袋就敢出门了。” 正是夏天,财务部穿裙子的就白念念一个人,这话说的是谁昭然若揭。 白念念也不是个软性子,也回敬道,“呦,这不是搔首弄姿的王蛇蝎吗,怎么,知道新老板今天来,特意穿的这么露?”白念念双手环在胸前,打量王美丽,“依我看,你这么穿还是穿多了,还不如不穿呢。” 此话一出,整个财务部的人哄然大笑,企划部的人总是明里暗里欺压他们部门,整个公司都知道,两个部门水火不相容,李老板曾从中劝了好几回都不顶事。 王美丽小心思被当众戳穿,脸色铁青,刚想回骂,大门口出现了骚乱,原本安安静静等待的的记者们此时争着主位,想要占据采访先机。 李经理赶紧安抚下大家,实际上她们也不打算再闹,谁也不想得罪新老板。 新老板的车到了,一停在公司大门口,就有成群的记者蜂拥上来,“请问谈总,这次的收购之后还有什么另外的打算吗?” “谈总,上次狗仔拍到您与影星年如英的合照,请问你们是否正在交往。” “谈总谈总,这边这边,请问您是否有对象。” “......” 梁小玉原本只是待在白念念身后待着,后来白念念她们挤来挤去,白念念又把梁小玉带到了前面好让梁小玉更清楚地看到新老板。 但是梁小玉这一看,竟看到了青梅竹马的谈信秋。 谈信秋?! 梁小玉愣了几秒便怔怔地往门口走去,白念念跟一群女人纠缠着主要位置,连喊她好几声,梁小玉都没有听到,最后只好眼睁睁看着梁小玉朝着谈信秋一步步走过去。 最后,她不敢置信地看到,梁小玉竟然一把抱住了谈信秋,不仅抱住了他,还抱着他哭。 众记者愣住,然后更加疯狂地拍着照。 梁小玉情绪平复下来之后,看着谈信秋的眼神,试探道:“信秋?” 谈信秋:“......” 谈信秋的保镖跟助理回过神来之后,一方把记者压下来,一方挤出一条路来让谈信秋和黏在他身上死活不放手的...这女的...往公司里面走。 白念念跟王美丽都忘记互相撕扯了,她们纳罕:“怎么现在流行这么直白的搭讪方式了是吗?” 总裁办公室。 谈信秋接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等到终于空下来,才看向坐在他的沙发上喝水的...女的。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谈信秋一言不发地坐在梁小玉的对面。 梁小玉试探道:“你是信秋吗?” 谈信秋什么搭讪方式没见过,这年头若只是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便指望两个人曾有过什么故事的话,也未免可笑。 迎着对方澄澈的双眼,谈信秋还是淡淡点了一下头。 他的眼神过于寡淡,寡淡到凉薄。 梁小玉一下子便知道,他就是曾经的她的信秋。 谈信秋看别的姑娘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清冷至极。 忽然心里抽了抽,他不记得自己了。 “我先出去了。”梁小玉说完便走。 谈信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深深皱眉。 * 回到办公室,梁小玉便受到了来自白念念的轰炸。 “天呐,我的小玉,你真是高人不露相,直接扑上去也太牛逼了吧。在下甘拜下风!” 白念念压低声音,“哎,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梁小玉愣愣看着她,“什么感觉。” 白念念猥琐看她,“废话,当然是...手感啊...” 梁小玉脸一下子红了,手感怎么样......信秋的身子自然是壮实的,一如既往的壮实。 白念念挑眉看她,“喜欢他?” 喜欢他?喜欢吗?她一向是喜欢信秋的,即便是嫁做人妇的那几个月,她也是喜欢他的。 只是这里的信秋,眼睛里没有她。 白念念看她一脸红扑扑的,心里咯噔一下,提醒她:“你不会吧,你来真的?” “哎哎哎,拜托啊姐妹,你清醒一点儿啊......哎,你干什么去......” 剩下的字消失在喉咙里。 谈信秋出现在她们办公室里,梁小玉跑过去对着谈信秋说,“信秋,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反正,我喜欢你。” 众人:勇士啊。 白念念:白痴啊。 谈信秋:“好啊。” “......” 尴尬的沉默过后,梁小玉堪堪问道:“什么?” 谈信秋:“我说好。” 梁小玉低头,忽然觉得丢人,却是无路可退,“好是什么意思?” 谈信秋:“好就是,咱们结婚。” 众人:“......” 梁小玉疑惑看他,结婚? 谈信秋带着梁小玉出去之后,众人疯了,结婚?卧槽早知道新来老板好这口,刚刚她们也应该冲上去的。 妈的矫情个屁! 操!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的公司男员工都不敢踏进财务部的大门,生怕被活吞。 所有的男客户也很少亲自上公司谈判了,毕竟这成了众所皆知的盘丝洞。 第106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2 梁小玉被谈信秋带到车上,还觉得像是梦一样,她扶住谈信秋握方向盘的手,“信秋,我们要去成亲吗?” 谈信秋:“是啊。” 梁小玉看他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也逐渐放松下来:“也是,虽说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一切本就该是这样的。” 谈信秋:“......” 谈信秋送她到家,叮嘱:“拿好身份证跟户口本下来。” 电话响了,谈信秋接起,“爸,你放心,这个礼拜我就带老婆回家。” “好好好,你放心。” “她啊,挺好的姑娘。” “等着吧。” 挂断了电话,他才发现梁小玉早就等在车外面,他皱眉走出去,“怎么不进来?” 梁小玉皱眉看他,“我...你...信秋,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谈信秋为她打开车门,把她推进去,“不草率不草率,哪里草率了。” 梁小玉在车上试图辩驳,“信秋,起码我们应该见一见在这里彼此的父母。” 谈信秋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但民政局都快要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迫切想跟她领证结婚的欲望,想要得到她,想得到软绵绵喊他信秋的梁小玉。 他怎么会这么着急? 他自己都不知道。 “结完婚咱们就去见父母。” 下车前谈信秋这样说。 结个婚用不了多久,出民政局的时候梁小玉看着手里的结婚证,颇有感触,她跟信秋终于成亲了。 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谈信秋带她回她住的小区。 梁小玉皱眉看他,“怎么了?” 谈信秋奇怪回看她一眼:“搬东西,成亲了总要住一块儿的吧。” 住一块儿。 梁小玉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直觉得别扭。 她东西不多,不管什么有用的没用的,谈信秋都给她收拾到纸箱子里去,然后叫搬家公司来搬下楼。 谈信秋住在别墅区,他的别墅很大,前面有花园,后面有院子,别墅里面收拾得很干净,谈信秋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主卧。 这是梁小玉头一次到谈信秋住的地方,即便是曾经情到最浓时,梁小玉也没进过谈信秋的屋子。 谈信秋的被子折得整整齐齐,豆腐一样,被褥也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天色渐暗,两人收拾搬家半天,都有些饿了。 谈信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说:“我去做饭。” 梁小玉点头,“好。” 谈信秋:“......”他就没见过这么从善如流的人。 梁小玉是觉得很自然,以前信秋也经常做饭给她吃的。 谈信秋一个人在厨房折腾了一会儿,觉得效率不高,就招呼躺着看手机的梁小玉,“你过来帮我择菜。” 梁小玉嘴里应着,眼睛还留在手机屏幕上,手指加快速度回白念念消息。 白念念:【你们真去领证了?】 梁小玉:【是啊】 白念念:【......】 白念念:【卧槽妈的早知道老子也这么干了】 梁小玉:【(白眼)】 白念念:【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白念念:【哎呀,那咱俩都不用被裁掉了】 白念念:【对了念念,你能不能跟你老公说道说道,让他把王美丽给裁掉】 白念念:【老子受不了她了!!!】 白念念:【真的!!!】 梁小玉盯着“早生贵子”四个字看得脸红,想到自己今晚就要跟他住在一起,心里紧张得要命。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梁小玉想到跟宋景淮的那一夜。 宋景淮坐在她的床沿,神色淡淡,解释:“梁小姐,今夜得罪了,日后若是需要跟谈将军解释的,本王必定配合。” 她也是面无表情,语调寡淡:“摄政王不必这样,我都明白。” 那边谈信秋催她过去,梁小玉回过神来,往手机上敲了几个字便赶过去,【明白!】 谈信秋看她向自己跑过来,皱紧眉,看她看得出神,直到她在自己身边蹲在一起择菜,他才移开目光,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们见过?” 梁小玉不明所以,疑惑看他,谈信秋眉皱的更紧,“不是你说的吗,你说我们见过。”谈信秋强调给她听。 梁小玉恍然,转而变了陈词,“没有,没有见过。” 谈信秋不高兴了,“你明明说我们见过的。”而且刚刚看她,就是似曾相识,他的印象中有她。 梁小玉看他据理力争的样子,抿了抿唇,“我们上辈子见过。” 谈信秋:“......”他是娶了什么女子回家?! 梁小玉像以前一样点菜:“芙蓉大虾,蒜蓉木耳,糖醋鱼。” 谈信秋:“......” 他信了,他以前一定见过她,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他拿手的菜就是这几道。 梁小玉摘完菜之后,厨房就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谈信秋看她在厨房里束手束脚的,便把她赶回客厅去。 梁小玉求之不得。 手机上白念念已经给她发了十几条微信了。 【哎对了,你下来一下,我给你买了吃的。】 【???】 【人呢?拜托!】 【(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搬家了】 【卧槽不够意思啊,这都没告诉我】 【你人呢?】 【梁小玉!!!】 【卧槽】 【好,我明白了】 【你现在有老公了,不理我了是不是】 【!!!】 【......】 梁小玉一看,心里觉得好笑,忙打了几个字发回去:【刚刚去厨房帮他的忙】 【对,我搬家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次请你来玩儿】 白念念秒回:【卧槽还真搬家了】 白念念:【是不是很大的房子】 梁小玉扫视了一眼周围,比起丞相府来当然是小了许多,但是比起刚刚搬出来的小窝,还是很大了。 梁小玉:【是的】 白念念:【卧槽大别墅,宝贝儿我要抱紧你大腿】 梁小玉:【好的】 白念念:【......】 白念念:【明天叫你老公送你来公司,杀杀王美丽的威风!!!】 梁小玉怔了两秒:【好】 这时候谈信秋逐渐端着菜出来了,梁小玉被菜香吸引了,手指触动,回了一句,【我吃饭去了】 白念念在那头一脸姨妈笑,也快速打字回去,【好好吃啊宝贝儿】 谈信秋做的菜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梁小玉跟谈信秋都是教养极好的人,习惯了食不言,于是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吃完之后,谈信秋才问:“味道怎么样。” 梁小玉擦擦嘴角,“信秋做的一贯好吃。” 谈信秋挑眉,“我做给你吃过吗?” 梁小玉一本正经地看着谈信秋,“信秋虽然忘记了,但是......” 谈信秋知道她又要说道玄学了,打断她,换了话题,“这周末带你去见父母,你爸妈呢?” 梁小玉愣了愣,她爸妈? 之前接到他们的电话,还说要安排相亲,这... 这次仓促就成了亲,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讲。 谈信秋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还没讲过结婚的事情,一边把餐盘拿进厨房,一边说:“等会儿给他们打电话。” 梁小玉点头。 —————— “喂,爸妈......”梁小玉看看一边的谈信秋,嘴里的话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电话里还有梁父梁母的絮叨,“小玉啊,这次给你介绍了一个建筑师,国企上班,你这周末有空吗?” 话筒里的声音传到谈信秋的耳朵里,他的面色微微泛黑,在梁小玉耳边咬牙切齿,“你还在相亲?” 梁小玉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谈信秋看她软软糯糯的模样,一肚子郁闷顿时消散。 梁小玉听着话筒里传来的说话声,皱了皱眉,“爸妈,我结婚了。” 这下两边都安静了。 良久,话筒里才传来梁父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 梁小玉重复:“我结婚了。” 梁母把话筒抢过来,“小玉,你...你怎么结婚了呀,这...爸妈不是逼你结婚,你这...也别有压力,咱们宁缺毋滥啊...你...你...对方是什么人啊,是做什么的,哪里人啊...哎呦...”梁母把怒气都发在了站在她一旁的梁父上,“都怪你,这户口本你给她作什么,她一个小孩子,被人骗了怎么办!” 梁小玉解释:“没有被骗,”她扭头看看坐在沙发上望着她的男人,执着坚定地说道,“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电话里梁母还在说:“坏人会跟你说他是坏人吗?!哎呦小玉啊,你还是太小了,这...要不咱们把婚离了吧,这...” 谈信秋一听面色又变黑了。 电话又被梁父夺去,“别听你妈的,这样孩子...你把你...你对象带回家瞧瞧,要是还过得去,咱就算了...咱凑合凑合过就算了...” 梁母反驳,“怎么能算,这是终身大事啊!” 梁父挣扎:“哎呦你就别添乱了,我这脑壳......” 谈信秋听着电话里面乱作一团的声音,抿了抿唇,接过梁小玉手里的烫手山芋,“喂,伯父伯母你们好。”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止住话筒那边的喧闹火热。 还是梁父反应快,回道:“喂喂喂你好,你是...” 谈信秋看着乖巧坐好的梁小玉,嘴角一勾,“我是小玉的...丈夫。” 梁小玉低头看自己脚尖,“丈夫”两字让她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梁小玉顾自想着他们的过往,以前,她也很想,再去军队里面瞧他的时候,他给那些将军伯伯们介绍说,这是末将新过门的夫人。 也不知道谈信秋跟对面的父母都说了些什么,等到她回过神来,电话已经结束了。 谈信秋把电话还给她,梁小玉疑惑道:“你怎么说的?” 谈信秋:“......不告诉你。”谁让你不好好听的。 梁小玉在意梁家父母的感受,“我爸妈怎么说的?” “他们啊,”谈信秋故意拉长声线,“很满意啊。” 梁小玉这回放心了。 第107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3 谈信秋晚上睡书房,梁小玉看着他收拾了东西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心里颇有些失望。 第二日清晨,梁小玉醒过来的时候,谈信秋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在桌边边看早报边等她。 梁小玉特意穿了裙子,碎花连衣裙,她站在镜子旁看了许久,做了无数的心理建树,才肯露出小腿走出来。 昨晚上她发微信给白念念,【怎么才能讨他喜欢?】 消息刚发出去,梁小玉就羞得把脸蒙在枕头下,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从前她与信秋相处,从来都是水到渠成,怎么她现在倒是强求起来了。 手机被抛在一边一直响个不停。 【卧槽你还没睡?!】 【不会吧今天晚上你们没有...洞房花烛?】 【???】 梁小玉看着白念念发过来的感叹问号,深深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他去书房了】 白念念:【卧槽梁小玉你牛逼啊】 白念念:【他也能忍得住?】 梁小玉:【......】 她躺在大床上,头看着天花板,算了,她不问了。 白念念虽然也没啥惊艳,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毕竟还是看过几百本小说的女人。 【首先穿的要性感,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件小碎花的裙子啊,可以穿起来了。】 【明天早起一点,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让他觉得你是一个贤妻良母。】 【对了,你明天顺带给我拿一份来】 【再有,跟他在一起举止亲昵一些,比如挽着他的胳膊等等...】 梁小玉不耻下问:【等等是什么?】 白念念:【(坏笑)自行脑补】 梁小玉一看白念念发过来这个猥琐的坏笑的表情,骤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面红耳赤。 此时,梁小玉站在楼梯口,看着正端坐在桌边优雅翻阅报纸的谈信秋,梁小玉有些不好意思,昨晚睡得太晚了,早上就起不来了。 谈信秋倒是没察觉出什么一样,看她愣在楼梯口,喊她过来一起吃早饭。 梁小玉到了现代一个多月,其他地方都适应的很快,但就是衣裳上面,怎么都不适应,还从来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出过胳膊跟小腿,一下子显得束手束脚的。 谈信秋自然看出她的拘束,注意到她身上的裙子,“这裙子你穿着很好看。” 梁小玉看他一本正经的面庞,很好看...吗...他喜欢...是吗... 满桌的早饭,有些过于丰盛,梁小玉问,“都是你做的?” 谈信秋挑眉,“这里还有别人?” 梁小玉摇头,她从昨天进来就没见过这里还有别人,“我还以为是你买的。” 谈信秋:“......”离他这个别墅区最近的早餐铺都有几公里远呢...大清早的...自己做不好吗... 梁小玉一见谈信秋不说话,又换了话题,“你这里这么大,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吗?” 谈信秋看着梁小玉老老实实地喝着粥的模样,起了逗她的意思,面色不变地说道:“当然不啊,不是还有你吗?” 梁小玉被这话呛了一下,回神之后不敢相信地看他,“你是说让我来打扫?” 谈信秋耸肩,目光不离手中报纸,“不然呢?” 梁小玉皱眉,想了会儿,认真提醒道:“你可以请一个管家。” 谈信秋:“请管家需要大笔钱。” 梁小玉不敢相信,“你没有钱?” 谈信秋果断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钱呢,你不是刚刚收购了我们公司吗?怎么会没有钱?”梁小玉歪头看他,怀疑他话里真假。 谈信秋看逗弄的她差不多了,合起了报纸,摸摸她的头,“傻瓜,逗你玩儿呢。” 梁小玉脸涨得通红:“......”怎么信秋变成这副模样了... 谈信秋收拾完碗筷出来的时候,梁小玉正往食盒里装他做的豆浆跟三明治。 谈信秋皱眉不解,“你在干什么?” 梁小玉:“念念让我给她带早饭。”梁小玉边说边用塑料袋套起来,拎在手上,看向谈信秋,“好了,我们走吧。” 谈信秋的车子在公司门口停下来,梁小玉解开安全带,看向毫无动作的谈信秋,疑惑道:“你不下车吗?” 谈信秋:“我要回谈氏,不在这里办公。” “哦。”梁小玉自顾下了车,心里失落极了,本来她还想按着白念念给她出的主意,挽着他的手进去的呢。 梁小玉进了财务部办公室之后就被众人团团围住。 七花八门的问题接踵而至。 “我的天啊小玉你们昨天真的领证去了?” “对啊你们真领证去了?” 梁小玉看看众人好奇至极的目光,点点头,“是的。” “我滴个娘嘞,老天一刀劈死我吧!” “早知道我也扑上去了。” “下次我知道了,见到看中的就扑上去。” “现在的男人原来喜欢大胆的女生。” “难怪我那闺蜜追了人家男神快三年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原来法子一开始就错了。” “......” 梁小玉看着她们疯狂的模样,默不作声地低头看自己的鞋,暗想:其实自己也没有很大胆吧... 毕竟...她与信秋...青梅竹马...这次成亲...实在不算是唐突... 好在梁小玉并没有遭受更多的炮轰,白念念马上出现了,拯救她于水火,“你们围着她做什么,”白念念一把把她拉扯出来,对着财务部一群恨嫁的女人道:“有本事自己找男人去,别在这里瞎比比。” 财务部的女人们受到了这次的打击,也纷纷一改平常“保守派”的作风,开始大胆起来了,别的部门一看连最老气过时的财务部都知道打扮了,而“优质资源”本身也没有多少,于是更加大胆了。 从此,这个公司成了最最最有名的盘丝洞。 下班后梁小玉在门口等着谈信秋来接她,王美丽在边上冷言冷语,“有的人别以为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嫁进了豪门也别以为从此好吃好喝的。” 梁小玉默不作声,她是丞相嫡女,本就是枝头上的凤凰,所以直接忽略了王美丽的话。 白念念最看不惯王美丽,“也总比有的人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别人瞧也不瞧一眼好吧,就知道冷言冷语。” 王美丽性格泼辣,一听炸了毛,“你说谁呢?!” 白念念不甘示弱,“说你啊,脑子不够用?” 她们吵起来秉持着多年来的默契,那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两人嘴架吵得热火朝天,但是手都稳稳当当地架在胸前,一点儿要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梁小玉默默往边上站了站,她还是不要给白念念拉低攻击值了。 不一会儿,谈信秋的车子来了,但是来接她的不是谈信秋,是谈信秋的助理,他也还不认识谁是新夫人,便走到她们面前,问了一句:“谁是梁小姐?” “我是。” “谈总还在开会,让我接梁小姐去公司等一会儿。” 梁小玉点头道好,看看一边停止吵架的白念念跟王美丽,说:“可以先把我朋友带回家吗?” 助理点头:“当然。” 于是,在王美丽的注目礼之下,白念念得意洋洋地跟着进了车子里面,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公司门口。 等到车子绝尘而去,王美丽才愤愤,“该得意的是梁小玉,你白念念小人得志!” 梁小玉到了公司的时候,谈信秋还是在忙,助理带她到顶楼谈信秋的办公室里面,“您请稍等,谈总还在开会。” “好。” 这个会开得实在有点儿长了。 长到又有别的人来找谈信秋了。 别的女人。 这个办公室的窗很奇特,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梁小玉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的女人,正笑意盈盈地招呼着助理把买来的点心分给整层楼的秘书助理们吃,没个秘书助理的桌子上都放了一份,但梁小玉觉得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去拿那些吃的。 仿佛那些吃的根本不存在。 梁小玉皱眉,现在是工作时间,不吃也是能理解的,但是这样目不斜视的...是不是有点不礼貌...起码应该回谢一下的... 那女子并不进来,只在外面的空椅子上坐着,她在等谈信秋。 梁小玉想到这个心里便是一阵不舒服。 有别的女子在等他。 梁小玉坐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想了想还是跟白念念说了,发了条微信过去:【念念,有别的女人,也在等信秋。】 白念念秒回:【什么?!!!】 白念念:【有这种事情?】 白念念:【什么情况啊?】 白念念:【发张照片过来瞧瞧,姐妹帮你分析敌情。】 于是梁小玉偷偷摸摸对着外面低头玩手机的女人拍了张相发过去。 白念念:【卧槽年如英啊!】 白念念:【年如英都倒贴上来了?!!!】 梁小玉:【年如英是谁?】 白念念:【姐妹你讲真的假的,年如英是谁你不知道?】 梁小玉:【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才来这里一个多月,别说年如英了,就是财务部办公室里面的人她都还没有认全呢...... 白念念:【姐妹这时候咱们别赌气,这样,不管对方是谁,咱们先冷静下来】 梁小玉沉默几秒,她现在很冷静啊... 白念念:【姐儿们,现在你才是正室,你记住,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气场要足,要显示出一种名门闺秀的感觉,你知不知道】 白念念:【别畏畏缩缩的!!!】 梁小玉暗道:她原本就是一等一的名门闺秀,她什么时候怯过场?! 第108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4 梁小玉听着白念念的话,推开了门,这是这层楼的秘书跟助理纷纷转过了头,还有年如英跟她的助理们。 年如英显得很惊讶,“你是...你怎么在...” 梁小玉皱眉,“我是信秋的妻子,在等他。你是...” 年如英明显不信,“昨天还没说有妻子,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 梁小玉好心跟她解释,“昨天结的婚。” 年如英不说话了,她一脸不信。 梁小玉见自己被忽视,心里有一丝不快,“请问你是来找信秋的吗?” 年如英笑着拨了拨头发,“我跟他约了晚饭。” 梁小玉挺了挺胸,理直气壮说道:“信秋也跟我约了晚饭。” 年如英笑起来唇红齿白,是大美人,此时笑着打量了梁小玉一圈,眼神在她的小碎花儿裙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小姑娘,造谣是犯法的。” 梁小玉不乐意了,“年小姐此话何意?” 年如英不再理她,梁小玉觉得受到从未有过的折辱,“年小姐并不是当事者,不知其中青白便自行下了断论,这是一错,信秋没有与你相约,你却信口雌黄,是二错,己之错加诸于他人之上,是三错。” 办公室的人都看向她,梁小玉不以为意,她一向光芒万丈,从未受过忽视。 年如英终于沉不住气,站起身来,眉目间似笑非笑,更像嘲弄:“你怎么知道信秋没有跟我约晚饭。” 梁小玉:“因为他跟我约了。”这话是乱讲的。 虽然信秋嘴上没有跟她约晚饭,但是印象中信秋绝不是会邀约佳人而不跟她交代的人。 年如英显然没有把这个说话声音柔弱但是坚定的女子放在眼里,挑了挑眉,“好啊,那我们等着。” 梁小玉抿了抿唇,等就等。 一众秘书助理边目不斜视地干着手里的活儿,边竖起耳朵听自家老板的八卦。 桌子上的点心更加是一动都不敢动。 谈信秋出来的时候梁小玉跟年如英都在办公室外面等他。 谈信秋看到梁小玉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梁小玉会错意,刚刚有点儿难过的念头,谈信秋搂住她的背边走边说:“不是让你在办公室里等着吗?” 他是知道外面这群女人的,没事的时候只会八卦,梁小玉乖乖巧巧的,保不准会受她们的“欺负”。 梁小玉听这话才恢复心情,脚步停下来,问他:“你晚饭哪里吃?” 谈信秋觉得奇怪,“家里吃啊。” 梁小玉高兴了,看向身后面色已经很不好的年如英,“年小姐她说......” 年如英抢过她的话,“信秋,你昨天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吃碗饭的吗?” 谈信秋眉目淡淡,轻描淡写道:“有吗?我忘记了。” 梁小玉抿了抿唇,不说话。 年如英显然不甘落败:“信秋,你知道她刚刚说什么吗?” 谈信秋看看身边的梁小玉,“她说什么?” 年如英:“她说,你们结婚了。” 一字一顿,显然是不信。 谈信秋微微点头,“她说的没错。” 她说的没错。 年如英愣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小玉默不作声地站在谈信秋的面前,谈信秋一身黑色西装,梁小玉一身碎花连衣裙,悄咪咪偷看过来的秘书们莫名觉得有点儿般配。 反正比身边的大美人年如英般配。 年如英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梁小玉,良久才开口,“不过才一天,怎么就...” 梁小玉皱眉,暗忖,哪里才一天,她跟信秋,分明是从小青梅竹马,他们成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谈信秋不动声色地看了梁小玉一眼,说道:“我跟小玉,青梅竹马,不是一朝一夕。” 梁小玉:“......” 众秘书助理纷纷竖起耳朵,彼此间用眼神交流自己的八卦信息。 年如英面露质疑,“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见过她,不可能...不可能...” 梁小玉见她面上难色,深深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的青梅竹马,也不是能够解释的清楚的。 谈信秋:“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击溃年如英的最后一句话,她怎么会知道...她是不应该知道是吗...她追逐他两年了...得不到回应也就罢了,怎么竟连他有一个小青梅也不该知道是吗。 年如英忽然发现,谈信秋一直把自己排除在生活之外。 追逐他两年,甚至连他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年如英走后,谈信秋驱车带梁小玉回了家。 车上,梁小玉问他:“你怎么说咱们从前认识。” 谈信秋手握着方向盘,不动声色道:“不是你说的吗,上辈子认识的。” 梁小玉:“......” 谈信秋说:“那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可能是有上辈子的。” 梁小玉边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边说,“不知道。” 白念念给她打来电话,“喂,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啊,敌方是不是坚不可摧?” 梁小玉看看一边面不改色的谈信秋,压低声音道:“没有。” “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 梁小玉声音再压低,但是语调中难掩得意,“就是她落败了。” 白念念在电话里发出爆吼,“你行啊,天啊,你不知道,她可是追了谈老板两年的,曾经在媒体面前放下豪言的,誓要把他拿到手的。” 梁小玉看看认真开车的谈信秋,“这样啊。” 谈信秋回看她一眼,忽然伸手把她的电话抢了过来,电话那头白念念还在叽叽喳喳,“哎你小心点,我还是觉得,如果谈老板对她没意思,怎么不一早说清楚呢......” 谈信秋的脸都黑了,“白小姐,毫无根据的话不能乱说。”说完就把电话掐断了。 白念念:“......”刚刚说话的人是谁...卧槽她是不是要失业了...她这大嘴巴...靠... 谈信秋皱着眉把电话递给了梁小玉,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以后少跟她接触。”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梁小玉:“......”她真是好奇,白念念到底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把谈信秋气成这样。 于是回到家,在谈信秋进了厨房之后,梁小玉走到花园里,拨通了白念念的电话。 白念念的声音显得格外小心,“喂,您好......” 梁小玉:“...念念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念念一听是梁小玉的声音,忙打断她的话,“完蛋了,刚刚我以为还是你,说让你注意点别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是谈老板,他是不是很生气啊...小玉帮我求求情,我还不想失业...” 梁小玉:“...行吧行吧。” “好小玉,全靠你了。啵。” 电话挂断之后,梁小玉犯了难,她要说什么,求情的话,要怎么开口呢...而且信秋好像也没有不开心,也没有说要裁了念念的... 梁小玉想了想,发了条微信过去:【他没有不高兴】 白念念:【你说好了?】 梁小玉:【还没】 白念念:【那你怎么知道他不生气,我跟你说,他们这种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面上没关系啊没关系的,实际上才不是这样的】 梁小玉下意识转头看看厨房里的谈信秋,却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在自己身后,眼神正定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梁小玉:“......”念念,这下你真的完蛋了。 不过谈信秋也没流露出多少情绪,只是淡淡说了句,“帮我择菜。”就又回了厨房。 梁小玉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念念这下你真的完蛋了,他看见了】 【我这就去给你求情,饶你小命。】 然后也不管手机还在不停地响,梁小玉飞奔进了厨房。 择菜的时候,梁小玉有意无意说道,“你觉得念念怎么样?” 谈信秋:“不认识。” 梁小玉:“...就是刚刚打电话的...” 谈信秋闻言皱眉,语气淡淡:“一般。” 梁小玉听着他的语气,好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开口劝他,“她其实人很好的,她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谈信秋不置可否,梁小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信秋从来都是公私分明的人,这点她最清楚不过,所以她不想开口,不想去当面质疑他的为人处世。 梁小玉跟自己挣扎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公司要裁员了。” 谈信秋点头,“是,”看梁小玉迟迟不说话,谈信秋接着问,“怎么了?” 梁小玉:“我会被裁掉吗?” 谈信秋似笑非笑看向她,“怎么,想走后门?” 梁小玉骨气尚在,“没有。” 谈信秋一听这话,也换了公事公办的表情,“看公司安排,按照个人表现情况来定夺。”看着梁小玉一脸与自己无关的表情,谈信秋觉得好笑,补充道,“不过,听说你有一个多月没来上班,要裁员的话你应当是首当其冲的。” 梁小玉:“......”要你有何用... 梁小玉:“那走后门呢?” 谈信秋闻言挑眉:“哦?你想怎么走?” 梁小玉:“......”她不想走了,算了,正好换份工作... 第二天,梁小玉辞了职。 白念念把她拉到一边,“哎,我只让你求求情,你怎么自己辞了职啊...他真生这么大气?” 梁小玉:“没有,他没放在心上,我只是想换个工作,这份工作不喜欢了。” 白念念看她好久,沉默了一会儿,“好吧,那你准备做什么?” 梁小玉:“我准备去当老师。” 白念念:“那你还要考编制,现在的应届生竞争就很激烈了...”白念念皱了皱眉,忽然不解,“怎么想到要去做老师了,我记得你以前是怎么都不想当老师的。” 梁小玉:“...人总是会变的嘛...当老师挺好的...” 白念念奇怪地打量她,许久后露出恍然的笑意,“是要备孕了吧,也确实,可以趁着时候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梁小玉:“......”算了...不解释了... 白念念送她到大门口,谈信秋的助理在门口等她,梁小玉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念念,下周末请你来玩儿。” 白念念抿了抿唇角,“算了吧,到时候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梁小玉拍她,笑骂,“胡说什么?!” 第109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5 梁小玉在车上的时候,忽然想到昨天年如英还给办公室所有的秘书助理都准备了点心,于是问在开车的助理,“你好,请问你知道哪里的点心铺子比较好吃吗?” 助理心想她可能是要给谈总买点心,于是说道:“王记很有名,就在前面。” “好,那劳烦你待会儿停一下。” 助理:“好的。” 梁小玉到了王记的时候,有服务员给她端上样品品尝,梁小玉发现,这里的东西好吃是好吃的,就是贵了点。 谈信秋的秘书助理加起来十五个,一份就要百来块,十五份...... 梁小玉皱眉,还是狠下心来,要了十五份招牌。 梁小玉把东西拿到办公室里分的时候,秘书们都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接过,纷纷道:“谢谢。” 梁小玉有些纳闷了,怎么昨天不见她们这么热情。 最后一份她给了接她来的助理。 谈信秋来的时候众秘书助理都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王记的点心。还顺带在聊天,“这梁小姐真是大方啊,王记的糕点一下子买了十五份。” “是啊,不过其实年小姐这两年来也没少给我们送。” 那人觑她一眼,“她敢送,你敢拿吗?” 这人讪讪摇头,“怎么敢。” “咱们拿东西都是要看谈总的心意的...” 谈信秋面不改色地从他们之间穿过去,进了自己办公室。 梁小玉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看到谈信秋进来了淡淡说了句:“我辞职了。” 谈信秋好像预料之中般,点了点头,便坐回了椅子上,开始办公。 等到中午时候,谈信秋带着梁小玉出去吃饭,“想吃什么?” “火锅。” 一顿火锅下来,梁小玉吃的背夹流汗,谈信秋倒是面色淡定,穿上外套仍然是谈总。 梁小玉因为要准备编制了,让谈信秋把她放在书店里。 一个下午下来,梁小玉看得是天昏地暗,好在自己有与生俱来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一个下午就看了两本书。 还有几本书付了钱买回家看。 第二天就是周末了。 谈信秋在早晨的时候进了主卧,说:“今天带你去北京。明天才回来,衣服都收拾一下。” “哦。”梁小玉记起来了,好像是说这周要去见他爸妈的。 原来的谈信秋是没有父母的,梁小玉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去见他的父母。 飞机上,梁小玉心里扑通扑通的。 谈信秋一见她这模样,安慰她,“不要紧张,他们都是很和善的人。” 很和善的人。 当梁小玉终于见到了他们之后,才发觉他话里不假,真的是很和善的人。 “来来来,小玉,这鱼是阿姨的拿手菜。” “这红烧肉也好吃的,不油腻的。” “好好好,谢谢阿姨。” 相比于谈信秋的母亲,谈信秋的父亲跟谈信秋更加像,除了她进来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其他时候都不怎么说话。 跟谈信秋一样,一声不吭地吃着饭。 梁小玉这边受到极好的招待,那边受到冷遇,心里忽上忽下的,躁动不安。 饭后谈母带她去外面的院子里晒太阳,“哎,你别看信秋父亲不说话,其实他很喜欢你的,他们父子俩一个德行,都不会说话。” 梁小玉点头,“嗯。” 谈母问:“听信秋说,你辞职了,准备当老师?” “是的。” “当老师好啊,好保障的,不过你也别担心什么,咱们家里的媳妇儿,想做什么都好的。” 梁小玉点点头。 两人晒了会儿太阳,谈母接了个电话,“我不是说了今天没空吗,我儿媳妇......是吗,好啊好啊,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谈母转身对梁小玉说:“哎,你看我那研究所里又有新发现了,我得去瞧瞧,我去叫信秋来陪你。” 谈信秋出来之后,谈母急匆匆离开了。 梁小玉问:“伯母在忙什么?” “她是考究历史古物的,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闻言梁小玉眉心一跳,扶上谈信秋的胳膊,“我能去看看嘛?” 谈信秋不解,“你感兴趣?” “是,我想去看看。” 研究所里。 谈母一看两人来了,惊讶,“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去看看电影逛逛街啊,这里很无聊的。” “没事,妈,你去忙你的吧,我们就随便看看。” 谈母见梁小玉有兴趣,嘱咐了两句,让他们不要乱碰,就离开去研究新发现的东西了。 梁小玉看着展览柜里那些锈迹斑斑的文物,问:“古物都是这样的?这些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谈信秋回忆,“基本都是生锈的了,怎么会有崭新的,不过上次在一个古宅子里面发现了一整套保存还比较好的文物,很有价值。” “古宅子?” “是啊,那宅子可大了,但是考究不出是什么年代的,也看不出来主人是谁,大概一直都是荒废的。” 荒废的古宅,没有年代。 “能带我去看看吗?” 谈信秋皱眉,“已经封上了...”看着梁小玉逐渐失望的表情,谈信秋改了口,“我去拿钥匙。” 一路上,梁小玉有感觉,那座宅子一定跟自己有关,要不就是丞相府,要不就是宋景淮的王府。 那座宅子是丞相府。 是梁小玉跟谈信秋一起长大的家。 荒废几百年的宅子,稍微一走动就带动了漫天的灰尘,呛得梁小玉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宅子很大,谈信秋拉住她的手,防止她走失。 院子里已经长满野草,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梁小玉看了却觉得颇为感动,这里是她的家,她真正的家。 谈信秋看她一脸怀恋,仿佛曾经在这里有过什么美好回忆,半真半假开玩笑说:“怎么,你想住在这里?” 梁小玉却倏地扭头,满怀希望地开口,“可以吗?” 谈信秋愣住,隔了几秒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以。” 这里面的文物抵得上半个研究所了,能进来看看就很不错了,想住在这里根本不可能。 梁小玉早知道会被拒绝,也不很失落,只是说,“我们进去再看看。” 看看她的屋子,再看看谈信秋的屋子。 出来之后,谈信秋深深看着梁小玉,“你好像真的来过这里。” 梁小玉心情颇好,“是啊,我们在这里长大的。” “我们?” 梁小玉拿手挡住阳光,“是啊,我们。”说完看看谈信秋,“我说过的,我们青梅竹马长大,我们本来就有婚约的。” 谈信秋追问,“那我们也成亲了?” 梁小玉目光暗了暗,“嗯。” 谈信秋显然不信,摆摆手,“满嘴胡话,别胡思乱想了。” —————— 第二天,梁小玉早早醒了,谈信秋跟谈父出去晨跑了,谈母正在早餐桌上吃早饭,一见她赶紧招呼,“哎,小玉,快来吃早饭。真是不好意思啊,可能伯母今天还要去一趟所里,你们今天就回去了是吧,哎,下次找个时间,我们跟你父母也见一见,这婚礼,也找个时间办了......” 梁小玉一听谈母要去所里,赶紧问,“伯母,我能不能跟您一块儿去所里看看,我对这些文物也很感兴趣,”看着谈母迟疑的面庞,梁小玉赶紧发誓,“伯母放心,我保证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谈母笑,“现在很少有年轻人对这个感兴趣的了,行,那咱们一块儿去,下午赶飞机了直接让信秋来所里接你好了。” 梁小玉重重点头,“好的,谢谢伯母。” 研究所里各忙各的,最近新进来的一批文物实在忙坏了众位学者,好像不存在于任何朝代,如果说是平行时空里的,也不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着手研究,却硬生生觉得头皮都在发麻,无从研究的东西... 梁小玉感到神奇,两人在研究所里吃中饭的时候听谈母说,好像是从湖北那里找出来的几张信纸,是在一个墓穴里面的,那墓穴里面没有棺材,没有人,只有一些金银珠宝,还有几张信纸。 谈母奇怪地看看梁小玉,压低了声音说,“好像信就是写给一个叫‘梁小玉’的人的,”看着梁小玉面色骤变,谈母立马说,“小玉别生气啊,我们当然知道不是你的,巧合而已嘛对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梁小玉只一刹那的惊讶,又问:“伯母,信上讲了什么?” 谈母回忆了一会儿,“信是写给妻子的,大概是报个平安,问问对方在做什么,但是没有寄出去,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大概是主人写好了忘记寄出去了。” 梁小玉下午的时候,去看了眼信,研究所里众位研究人员拉过谈母,“你儿媳妇儿?” “是啊。” “看上去不错啊,对咱们这行感兴趣?” 谈母一看这人一脸不怀好意,赶紧打消他的心思,“你想都别想,人家姑娘是老师。” “历史老师也是老师啊,哎,你这是什么眼神。” 这时候谈信秋到所里来了,在一边等她。 梁小玉看完信,交还给他们,“昨天信秋带我去那古宅子看了看,好像也看到一封信,但是我们没敢乱动,看纸质,像是一个年代的,压在那家小姐闺房的软塌下面。” 他们走后,研究所里的一众人才回过神来,“那宅子他们都敢进?怪邪气的啊。” 谈母送他们离开,回来正巧听见这话,拿手上的资料袋拍他,“什么邪气!” “哎,可不是吗,不明不白的宅子,不明不白的年代,可不就是邪气?” 谈母一个白眼甩过去,让人准备一下等会儿去那宅子看看。 有一个刚毕业进来实习的年轻人忽然想到什么,问身边的人:“小姐闺房也能看得出来?” “......”半晌才道,“可能人家看到房间里面的什么首饰了。” “...哦...有道理。” 第110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6 飞机上,梁小玉看看在一旁假寐的谈信秋,揉揉眉心,想到刚刚手里的信纸,上面的署名“景淮”明显就是宋景淮,小玉就是指她,但是她分明没有经历过这些,那么是谁......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这身体也并非是她的,所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去了自己的身体里,用她的身份生活了下去。 这样...也很好... 不知信秋那时如何...梁小玉想到这里侧首看向身旁的人,双眸紧紧闭上,眉间微蹙,像是被什么惊扰了。 不论怎样,他还是与她相守了。 机场有助理来接他们,在车上,梁小玉扯扯谈信秋的衣角,“信秋,晚上吃什么?” 谈信秋的眼神有些暗,揉揉眉心,“蒜香排骨好吗?” “嗯。” 梁小玉极爱这道菜,也只有信秋做的称她心意,还在丞相府里的时候,她就经常缠着信秋给他做,后来谈信秋在军营里,不能经常回去,梁小玉便自己琢磨,可惜要不是蒜炒的黑了,就是排骨没熟。 梁小玉便对这道菜的执念更加深了,谈信秋被她缠得紧了,后来便主动起来,每次回相府,都会主动给她炒这道菜。 可惜,后来她就再也没吃上了。 失落许久的珍宝,忽然寻了回来,便想小心翼翼地对待。 谈信秋让梁小玉把蒜香排骨端出去的时候,梁小玉便小心翼翼捧着盘子,生怕它掉在地上。 盘子底很烫,梁小玉刚走出几步就端不住了,一边喊着,“信秋信秋快帮忙。”一边快速向餐桌走过去放好。 谈信秋也被她搞的万分揪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住她,生怕听到“噼啪——”一声。 梁小玉终于把盘子安全放在桌子上,拿了筷子准备品尝。 排骨是先炸过的,表面很脆,咬上去便是一阵酥脆的声音,蒜香完全进去了,梁小玉吃的心满意足,忍不住称赞,“信秋的手艺还是很好。” 还是很好。 谈信秋听了嘴角微勾。 那天晚上,梁小玉洗澡出来之后看到谈信秋在主卧里面,梁小玉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谈信秋把自己的衣服放进衣柜里面,跟梁小玉的放在一起,说的理所当然,“我搬回来。” 梁小玉试探,“一起?” 谈信秋不看她,自顾放着衣裳,“嗯。” 一起睡。 梁小玉面颊上飞上红霞,一起睡...好...也好... 谈信秋洗好澡,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抱住梁小玉,“想要个孩子吗?”长得既像你也像我。 梁小玉转过身来,盯住谈信秋深邃的眼眸,半晌之后,头几乎埋进被子里,“想。” 想要成为三口之家。 —————— 后来几天,梁小玉都在家里准备资料,无聊的时候也会做做蛋糕,可惜她没有厨艺的天赋,要不就是忘记给锅刷油,要不就是没把温度调好,每次的容器上都由于种种原因被烧出一大块炭迹来,她就算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法把它们擦干净,都是谈信秋回家了之后才好不容易擦干净的。 在n次过后,谈信秋忍不住劝她,“小玉,你要是想吃蛋糕,我回家给你做,要不我去蛋糕房买一个回来也好。” 梁小玉看着他真诚的目光,偏不愿意,“我不想吃,就只是想做而已。” 谈信秋:“......”行吧行吧,随她高兴吧...... 梁小玉有时候也会去谈氏里面找谈信秋,有一次她竟然成功做了一大盒的小饼干,那是激动坏了,挎着篮子就去了谈氏找谈信秋。 谈氏很大,有一整幢楼,梁小玉此前也就来过两次,那天的前台是个新来的,看她装扮不让她上去,梁小玉皱着眉跟她讲了无数次,她是谈信秋的妻子,前台的姑娘却并不相信,只是笑笑,说,“对不起,我并没有听说谈总有妻子了。” 梁小玉心中黯淡,其实,知道谈信秋结婚了的也不过就是顶楼的那几个秘书助理。 梁小玉拨通了谈信秋的电话,他正在开会,是让王助理下来带她上去的,王助理对新来的前台说,“这是谈总夫人,下次记得。” 那小姑娘吓坏了,连忙称是。 谈信秋的会一向开得很久,梁小玉等过他,是深有体会,加上刚刚在楼下心里不是特别舒坦,干脆就把自己做的小饼干都分给了秘书助理吃,一块都没给谈信秋留。 谈信秋这次的会议却很快就结束了,回办公室的时候见到所有人都在吃饼干,不见梁小玉身影,心想她这次做的饼干还是很多的。只是...又想到家里那个黑魆魆的烤盘,谈信秋的眉头又紧了紧,不一会儿又舒展了...也没关系,她这么想着自己,还给自己送饼干来...就是让他每天都洗盘子,他也是愿意的。 但是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空空的篮子,还有一个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梁小玉。 谈信秋清清嗓子,提醒她自己进来了。 梁小玉头也没抬,只是随口应了句,“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嗯。” 梁小玉收好手机,提上空篮子,“那我走了。” 谈信秋皱眉,“很快下班了,一起吧。” 梁小玉寻思了半晌,也好。 谈信秋提醒她:“刚刚电话里说给我做了饼干。” 梁小玉随意“哦”了一声,兴致缺缺道,“看你秘书助理都很辛苦,就分给他们吃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谈信秋看梁小玉语气淡淡,跟方才电话里的兴致截然不同,也不明白,就发了信息去问王秘书。 【刚刚怎么了?】 【前台新来的不认识夫人,没让她进来】 谈信秋看看低头看手机,就是不看他的梁小玉,微微蹙了眉,【让公关部发消息】 王助理心领神会,一下子知道谈总说的是什么消息:【明白】 梁小玉看着手机越看越生气,她正在跟白念念聊天。 白念念:【什么?竟然不让你进去?】 梁小玉:【(委屈)是啊】 白念念:【让他去开新闻发布会】 白念念:【对了,你们啥时候办婚礼啊,总不能就领了个证吧】 梁小玉:【还没有讨论过】 白念念:【这种事情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你找机会问问他】 梁小玉:【(ok)】 梁小玉:【那我应该怎么开口】 白念念:【这个嘛...】 白念念:【你就先问,为什么前台不认识你】 白念念:【一定要用一种占理一方应该有的态度啊】 白念念:【强势一点!!!】 梁小玉:【明白】 梁小玉看看也在看手机的谈信秋,叹了口气,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能不能给我举个例子,我该怎么开口】 那头白念念过了好久才回,【哎呦小玉你自己想吧我刚被李经理发现在玩手机被骂死了不说了不说了下班再聊】 急得连标点都没打。 梁小玉看着手机唉声叹气。 谈信秋正抬眼看向梁小玉,梁小玉这会儿正巧也在看他,视线对上,梁小玉醒了醒喉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好像他们还不知道你结婚了。” 谈信秋一脸如我所料的表情,“我已经让王助理通知下去了。” 谈信秋如此自觉,梁小玉讪讪闭了嘴,扭头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篮子,仿佛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梁小玉走到他身后,从高层俯瞰下面,背对着谈信秋,“什么时候下班啊。” 谈信秋:“想回去了。” 梁小玉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了。”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昨晚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梁小玉闭了嘴,谈信秋合拢桌上正在看的文件,把笔盖按上放进笔筒里,拿了外衣,“走吧。” “现在就走?” “嗯,回去吧。” 谈信秋最近迟到早退实在太多次了,众秘书助理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在他们走后,悄悄掏出手机看公司群里刚刚发的公告。 梁小玉回到家里之后,谈信秋才发现人的困意在美食面前是可以完全消除的。 就比如梁小玉,明明早就说困了,接过回到了家里之后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肯动,让她睡觉也不肯。 等到他烧好了蒜香排骨,就跟吃了亢奋剂一样,立刻冲了过来,帮忙尝味道。 谈信秋假意皱眉,“你不是想睡吗?” 梁小玉强词夺理,“想睡的是刚刚的我,现在的我不想了。” 谈信秋还要说什么,梁小玉甩甩手,“快去做菜。” “......” —————— 吃饱了饭后,梁小玉躺在沙发上,头枕在谈信秋的怀里,望着明亮的大吊灯发呆,电视上在播新闻。 “信秋,这么大的房子,卫生怎么搞的。” 谈信秋在看新闻,没有理她,梁小玉动动脑袋,吸引他的注意力。 谈信秋:“周末有人来收拾的。” “这样啊。”梁小玉听着新闻,又问,“那你以前也是自己做饭自己吃?”她歪了脑袋想了想,又补充,“一个人?” 谈信秋,“嗯,一个人。” “好可怜。”梁小玉把手往上探,想摸摸谈信秋的脸,却摸到一手的胡渣,嫌弃地缩回,“你怎么不剃剃胡子。” 谈信秋见梁小玉闹腾,也顺势把脸往下凑,蹭到梁小玉光滑的脸上,蹭的梁小玉起身逃开。 “你...你...”梁小玉气得双手叉腰,“你该剃剃胡子了!” 电视机里还在播新闻,谈信秋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直直看着梁小玉,眼神暗了暗。 第111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7 梁小玉再次见到年如英是在一次晚会上。 那也是谈信秋头一次带媒体宣传无数次的谈夫人出现在公开的场合上,记者们都疯了似的去抢占晚会的入场券。 谈信秋带着梁小玉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给她拿了份蛋糕然后就顾自聊着天。 不时有一些商业上合作的伙伴来这边敬酒,谈信秋都是微笑地应付着,梁小玉眼里看着,心里偷笑,想不到信秋还有这样一面,以前她还以为,信秋只会说“好”与“不好”呢。 谈信秋忽然眼睛看到什么人,拉起梁小玉要往那边走,梁小玉问,“是什么人?” “一个朋友。” 梁小玉一听起身,“什么朋友?” 谈信秋一听这个问题,忽然就变了面色。 什么朋友? 想到这位朋友前不久,勾引有夫之妇的花边新闻,谈信秋压了压梁小玉的肩,说:“你不要过去了,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梁小玉皱眉不解,但她确实懒得过去,就答应了。 宴会上面没有一个人是以前认识梁小玉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谈信秋的妻子,传说中的谈夫人,于是趁着谈信秋不在,纷纷过来奉承一番。 “你好,您是谈夫人吧。” 梁小玉抬头,看到一位容颜明丽的姑娘,微小点头。 谈夫人。 她好喜欢这个称呼,谈夫人...... 那女子指了指她身边的座位:“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梁小玉又往边上挪了挪,好给她留出更多的空间。 那女子面露欣喜,想必是觉得受宠若惊,没有想到谈夫人是这样容易相处的人。 “我姓王,叫王姜。” 梁小玉点头,也介绍了一下自己。 王姜指指在不远处的几个女孩儿,道:“那些是我的姐妹,觉得跟谈夫人很投眼缘,想过来认识认识。” 梁小玉这下是明白了,她们就是想来攀关系的,先派个人来探探风,然后再一起过来。 以前还是相府小姐的时候,随意惯了,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人直接一言拒绝。但是现在不可以,这场晚会是信秋的生意场,她代表的是信秋的脸面,决不能想如何变如何。 “当然。”梁小玉这样说。 那几人纷纷赶过来,有一人瞧见她身上的裙子,惊呼,“这裙子是不是weabekndje的夏季高定款?” 闻言,在座的各位都纷纷看过来,视线停在梁小玉的裙子上。 梁小玉:“......” 她什么都不知道,裙子是前一天谈信秋带回家的,说让她今天穿上。 什么牌子她也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谈信秋这裙子怎么买的,居然还挺合身的,分明她连穿都没有穿过,也没有人来量过她的身材尺寸。 看着众人投来的艳羡眼神,梁小玉一时有点儿不会说话。 气氛有点儿沉默。 打破气氛的是年如英。 她缓缓走过来,嘴角噙着笑意,仿佛追了谈信秋两年的人不是她,年如英甚至能够对着梁小玉笑,“谈夫人?” 梁小玉皱眉看向她,觉得她来者不善。 年如英笑笑,“谈夫人啊,谈总怎么不在这里。” “你找他做什么?” 年如英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挤开了最开始坐她身边的女子,那女子不悦地皱眉,“你怎么这样?!” 年如英不管她,一手搂上梁小玉的肩,吐气在她的耳后,让她颤了颤,“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你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梁小玉欲推开她,但是年如英喝了酒,力气大的推不动,梁小玉只好放弃,跟她说,“他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是青梅竹马。” 言下之意就是:你才是后来者。 年如英才不信,“我早把他的身世调查清楚,他哪里有什么青梅竹马,考上大学就去参军了,从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梁小玉沉默,不准备解释,年如英手臂上抠得更加紧了些,“你还教唆他骗人。” 梁小玉深深叹气,刚想说什么,王姜帮着梁小玉拉开了年如英的手臂,“你这人真是没礼貌啊,怎么可以这样。” 梁玉儿看向年如英,灯光恰好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脸上竟然已经四四八八流满了眼泪,全无初见时半分美艳。 王姜恐怕才认出这人是年如英,手上烫了烫,“你是...你...你怎么...” 年如英走前很不怀好意地在梁小玉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猜,我是怎么红起来的。” 梁小玉怎么会知道年如英是怎么红起来的,她在这里也不过一个多月,哪里会知道的这么多。 梁小玉婉拒了王姜几个人一块儿聊天的建议,自己走到另一个角落,掏出手机跟白念念聊起了天。 白念念这几天被迫加班,怨气很重,尤其是梁小玉不用跟她一起,看人面色讨生活了之后。 白念念:【哎呦我快累死了,你不知道李经理这几天发疯似的,总是逮着我们几个骂,别的部门都下班了,就我们还要加班】 白念念:【哎,还不招人,我们几个人手明显不够啊】 白念念:【说是裁员最后一个没裁,王美丽简直飞起来了,每天在我面前晃悠】 白念念:【我恨死了】 白念念:【哎,话说你有什么事儿啊】 终于想起来问她,梁小玉想了想,敲了几个字发过去,【年如英是怎么火起来的】 白念念:【......】 白念念:【我怎么会知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白念念:【我又不是她经纪人】 白念念:【你大晚上的就是为这些个八卦???】 白念念:【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就这么给我火上浇油???】 白念念:【告辞了】 梁小玉:【......】 梁小玉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年如英是怎么火起来的,为什么年如英要这么问她...咦...真是奇怪...她怎么火起来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去计较这个做什么,难道还怀疑跟信秋有关? 梁小玉把手机放进包里,皱了皱眉,走向谈信秋。 谈信秋见她过来,把她介绍给对面的男子,那男子西装革履,面色淡淡,身边也有一个女子,明眸红唇,“这是梁小玉,这是我朋友。” 梁小玉见冲对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男子也回应着点头。 回去的路上,谈信秋见梁小玉面色不快,问,“怎么了?不高兴?” 梁小玉:“嗯。” “怎么了?” 梁小玉想了想,缓缓问出了口,“年如英...她是怎么火起来的?” 谈信秋扭头看她,眉心明显挤在一块儿,解释:“我初来这里的时候出了车祸,是她送我进的医院,作为回报,我给她资源。”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梁小玉歉意地看他,谈信秋无奈道:“下次有什么疑虑也要直接问,不要憋在心里。” 毕竟他们之间一向没有秘密。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梁小玉掏出手机,里面有白念念发过来的一条微信,【在吗在吗】 梁小玉回了消息:【怎么啦】 白念念秒回:【你刚问我的事儿】 白念念:【年如英是怎么火的】 梁小玉心里愣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打字,还没打完白念念又发了好几条过来。 白念念:【网传年如英的金主是谈老板】 白念念:【不过你别全都相信】 白念念:【一般这些都是半真半假】 白念念:【你找机会问问你家谈老板】 白念念:【当事人最清楚了,我也不能乱说】 白念念:【对了,这周末我们去不去逛街】 白念念:【东街新开了一家火锅店,纯正的川味!!!】 梁小玉看了一长串的信息,觉得头大,还是把刚刚没有打完的那条微信打完,然后发送过去,【我知道,我问过了,没什么事儿】 梁小玉:【这周末我们要去见我爸妈,下周一起去吃火锅】 白念念那头本来是在勺着冰西瓜吃的,一听这话一下子觉得手里面的冰西瓜不甜了。 她无形当中又受到伤害了。 靠! 梁小玉晚上躺床上的时候,谈信秋说:“妈加你微信,你通过一下。” 梁小玉疑惑,“怎么妈要加我微信?” 谈信秋:“是所里的事情。” 梁小玉这边也收到了验证消息,赶忙通过了,又打了一声招呼,“妈。” 谈母:【小玉啊,你说的真准,那里检测出来真的是同样的纸质,但是年代还是不能检测出来。】 梁小玉:【这样啊】 梁小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本来就是不存在于现在已知的历史范围内的,而且丞相府出现在这里,那么宋景淮的王府、谈信秋的将军府,按照道理也应该是能出现的。 但是这些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谈母说。 总不能说,这里的梁小玉就是她吧...这个说法怕是正常人都会觉得邪门... 梁小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实话:【妈,可能会有一个朝代跟这个宅子的年代差不多,这个宅子也不一定很高深莫测】 谈母:【最近在苏州的郊外,发现了一处练兵场,还是地下的,很大很大,能同时操练上万人,苏州的所里呈上来的报告显示的情况,跟北京那古宅子一模一样】 梁小玉:【苏州也有?】 谈母:【是啊,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从来没有见到过有操练场在地下的,现在的猜测就是,那练兵场是秘密建起来的,可能那时候有人在做什么谋划吧】 谈母在那边想的头疼,想到自己儿媳妇儿新婚燕尔,也不好意思再多打扰,【小玉你睡吧别想了,晚安】 【晚安】 第112章 谈信秋跟梁小玉8 梁小玉想着找个机会去苏州看看,谈信秋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非要跟她一块儿去。 两人在郊外下了车,有负责人来接他们,“谈所已经跟这边打过招呼了,这边请。” 果然很大的练兵场,即便是在京城,那时候谈信秋训练的场地都没有这么大,梁小玉跟着进了他们在里面发现的一些小屋,谈信秋就在练兵场上转悠。 谈母跟他们研究所里说的是,梁小玉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可能会帮他们找到什么关键线索。所以这边的负责人对梁小玉的看法很是重视,他主动把一些寻出来的资料拿给梁小玉看,“这是在角落里面发现的一些信,我们大概推测是收到之后没有毁掉的信,信上都是问操练兵马的进程。” 负责人忽然想到什么,拿出其中一封,“您看这封,这封信只有几个字,我们也看不明白,参考了现有的历史年代之后,也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梁小玉把眼神看向那封信。 “可以收网了,丞相当回。” 署名景淮。 是宋景淮寄来的信,梁小玉皱眉,她是察觉到她爹跟宋景淮,甚至是谈信秋之间有什么秘密的,不然一切都太巧合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不想再追究了,她人已在这里,即便是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了。 梁小玉起身看看这间屋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爹曾经在这里住下过,或者至少曾经在这里办过公,也不知道她走之后,他过得怎么样,那个跟她互换了身份的人,能不能叫他开心。 梁小玉深深叹了口气,目光又移向手中的几封信,有家书,“玉儿胎儿稳定,丞相放心。” 胎儿稳定,看来那女子怀了孩子,一切安好就好。至于她自己,也应该在这里好好生活,那女子帮忙照料她的父母,她也应当礼尚往来。 梁小玉起了身,往外走去,看到谈信秋正在凝视一处角落,梁小玉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谈信秋回过神来,“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你看的怎么样了。” 梁小玉手搭上栏杆,摇摇头,“没发现什么别的,我们走吧。” 这里的负责人想必也是有些失落,送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像迎接他们的时候那样热情。 两人在苏州闹区寻了个古色古香的小馆子,吃了一顿中饭后就驱车回去了。 晚上要去梁小玉家里见梁父梁母,谈信秋买了好些礼品。 饭桌上,梁父梁母看着谈信秋,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自家姑娘倒也不差,起码最近看上去有点儿长大的样子了。 梁母给他夹菜,梁父说,“什么时候亲家公亲家母见上一面啊。” 谈信秋点头,解释,“我爸妈下周末请了假,会过来,我已经订好了酒店。” 梁母说,“哎呀,信秋呀,那个你们虽然说哦,结婚证已经拿到手了,不过你们的酒席还是要办的喽。” 谈信秋点头,“办的办的,我已经安排下去了,等我爸妈来了,跟您们商量一下,选个好日子,然后还有一些事情一起讨论一下,再做决定。” 梁母一听谈信秋这话,更加是满意的不得了,连连道,“好的呀好的呀,这个么就很好。” “哎呀,要么,信秋你跟小玉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好伐?” 梁小玉拒绝,“不要了,妈,今天我们来得太仓促了,衣服都没拿,下次吧。” 梁母本来是想谈信秋可以穿梁父的衣裳,但是两个人的身材都不一样,谈信秋身子精瘦,穿了梁父的衣裳等会儿哒哒啦啦的,梁母也就歇了这念头。 吃完晚饭后,梁父跟谈信秋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客厅里聊着天,梁母则带着梁小玉进了卧室里面。 梁母跟梁小玉坐在床沿上,“小玉啊,你也要结婚了,这以后要成熟一点稳重一点,”梁母捋捋梁小玉的头发,“信秋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总让他来迁就你。” “唉,你比以前倒是让爸妈都省心了不少的,也都长大了。” 梁小玉低头看着梁母握住自己的双手,有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娘,她曾经与信秋定下婚约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跟她一道,两个人坐在床沿上,说起了悄悄话。 她娘也是个温柔的女子,说话温柔,眉眼间也都是温柔,都要溺出水来,“小玉啊,虽说你跟信秋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但是你嫁了过去也都不一样了。信秋是个好孩子,但是你绝对要磨磨自己的性子,不可以叫他老是迁就你的。” 她那时候怎么说的? 哦对,她哪里有半分忧愁,眼里尽是亮光,“哎呀娘,你别说了,我知道啦!” 世事弄人,谁知道最后上了花轿的是她,前来求娶的不是他,这是他们之间的遗憾。 所幸,遗憾在这里,全都没了。 梁母的声音又传回耳中,“你这孩子,怎么在发呆,我刚刚跟你说的,记住了没有。” 梁小玉抱住梁母的胳膊,把脸贴上去,“知道了知道了。” 回去的时候梁母没有出来送他们,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再需要她,在卧室里面暗自神伤。 梁小玉勾上谈信秋的胳膊,“我爸刚刚跟你说什么?” 谈信秋:“没什么,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了解一下。” 梁小玉沉吟片刻,梁父跟信秋也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估计那些话题也都是梁父为了避免尴尬才聊起来的。 “信秋。” “嗯。” “我很高兴。” 谈信秋闻言唇角勾了勾,随即道:“我也是。” 两人回到家里之后,梁小玉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谈信秋下楼来打断她的思绪,梁小玉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两手一拍,“哎呀,我辞了职,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忘记跟爸妈讲了。” 谈信秋把手机从桌子上拿过来递给她,梁小玉沉默了。 她只是想起来罢了,也没有说她现在就要打电话过去说呀。而且这个“忘记”,很大程度上是“有意”的。 谈信秋见她迟迟不接,疑惑试探,“要不我打过去说?” 这怎么能行?! 梁小玉把手机抢过来,低声说了句“我自己来”,就走出了客厅,上楼去。 这通电话比梁小玉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没有更多的盘问,只是最后交代了一句,“你自己拿定了主意就好了。” 第113章 谈信秋跟梁玉儿9 年如英自杀上了热搜。 梁小玉看到之后眉头紧锁,用胳膊肘支了支身边看新闻的谈信秋,把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给他看。 谈信秋扫了眼,又把视线放回电视上。 梁小玉抿唇,“年如英自杀了。” 谈信秋:“......”关他什么事。 “她是你...”旧情人吧... 梁小玉把嘴边的话收回去,改了口,“她是你前女友吧。” 闻言,谈信秋把脸转向她,“谁跟你讲的。” 梁小玉也无意追究他之前的事情,淡淡讲了句,“新闻上看到的。” 谈信秋:“网上的话不能信。” 看着梁小玉不说话的样子,谈信秋解释,“她是倒追的,我看不上就没理。” 倒追的。 梁小玉想到上次在谈信秋办公室里,年如英买了许多的糕点,熟门熟路地在办公室里面分给大家,忽然有点佩服年如英的毅力了。 她还真是够能坚持的。 行吧。 她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年如英打电话找她出去,她没答应。 热搜已经降下来了。 但是梁小玉发现,年如英的粉丝一夜之间掉了一百多万。 她发消息给白念念:【年如英粉丝掉了一百多万】 白念念上班时候偷偷回她消息:【她自杀没有正当理由,为了有老婆的人自杀,很败好感】 梁小玉:【有好多人骂她】 白念念:【(白眼)废话,她不挨骂谁挨骂】 梁玉儿:【有道理】 白念念:【(白眼)你能不能给我带劲点,别不痛不痒的】 白念念:【不过她的粉丝有几个真的...一言难尽,还在骂人卧槽,给你发一下截图,卧槽真的牛逼了,简直招黑头一家】 白念念忍不住继续吐槽:【这时候应该闭麦好吗,卧槽真的没脑子,搞得很光荣似的】 白念念发了两张截图过来。 如英的小fans:【请大家去质问一下谈总和他老婆,既然不喜欢我们家如英,为什么要吊着她两年,两年的青春就这样没了】 如英嘤嘤嘤:【哪里忽然跑出来一个老婆,奉子成婚?贵圈真乱!】 梁小玉看着看着就笑了,什么垃圾玩意儿。 白念念又发了两张评论的截图过来:【他们真的找骂了,我他妈也是笑死了,恕我直言,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评论里都是骂上面两个年如英的粉丝的。 【卧槽,你们他妈是智障吧,谈总也没讲过要娶她啊,也没说过跟她在一起吧,是年如英一直贴上去的好不好】 【脑残小说看多了吧,霸总就一定要跟明星在一起吗?!】 【就是啊,找个干普通工作的不行吗】 【要我看,是你们圈子真乱吧】 【卧槽我看到这俩评论真的是笑了】 * 梁玉儿眨眨眼睛,叹了口气,哎,这两个粉丝,怎么不长脑子呢。 梁玉儿看了会儿书,晚上谈信秋回家之后,梁玉儿给他做了小饼干吃,顺便跟他讲了这件事情,“哎,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明显是招黑啊好不好。” 谈信秋把饼干放进嘴里,点点头表示同意。 梁玉儿说:“年如英是不是你们公司的,哎,对啊,那这样的话,你们公关做得不到位诶,没删评。” 谈信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缓缓吐字,“没做公关。” 梁玉儿:“啊?” 谈信秋:“解约了。” 解约了。 谈信秋继续补充,“还顺便踩了一脚,放了一波水军给她招黑。” 梁玉儿:“你...你...” 谈信秋一向是个温文谦逊的人,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梁玉儿愣住,说不出话来。 谈信秋继续说:“谁让她太折腾,真是太麻烦了,还惹你不高兴了。” “国外有一家公司,恰好要她,干脆我解了约,逼她在这里待不下去,让她出国发展,省得看了闹心。” 梁玉儿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她看着年如英也觉得闹心。 * 一周后。 两家父母见了面,找了个好日子,定下婚期,然后开始置办婚礼事宜,写下请帖给亲朋好友。 他们结婚是在北京。 百辆婚车环城迎接凤冠霞帔的新娘。 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谈家的公子要娶梁家的姑娘了。 第114章 小宋景淮上(必看!!!) 夏日炎炎,宋景淮从国子监下课,额上冒汗,想着玉寿宫里每日都备着冰块,便更加快了脚步。 玉寿宫的院子里没人守着,他心觉奇怪,小小的眉头一竖,心想莫非遭贼? 虽是在宫中,戒备森严,但今年以来,皇帝舅舅也已经被暗杀过两次了,宋景淮心下一紧,迈着小步子,急急地往主屋里面冲,他爹娘不知道有无大碍。 在屋门口,他听见了他娘在哭,宋景淮心下一紧,鼓起勇气,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爹踹开他屋子的模样,抬起小短腿,往门上蹬了一下。 门在里面锁住了,没被蹬开,屋里传来他爹的声音,带着些克制的怒意,声音哑哑的,“滚!” 宋景淮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僵了僵,然后转身往外跑。 好可怕! 他爹好像要杀人! 宋景淮跑到玉寿宫门口,才停住喘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往回看看,最后还是没胆子再回去看一眼。 这时玉寿宫的大丫鬟玉兰来了,惊疑地看看他,又用手指指里面,“世子方才进去过了?” 宋景淮愣了两秒,气定神闲地胡说八道,“没有。” 玉兰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宋景淮抬眼又看了她一眼,想问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玉兰蹲下来看他,“世子今儿较平常下课得早些,奴婢带您去御花园乘乘凉吧?” 宋景淮点点头,背着手装老成地往外走。 天气热得要命,连土地都像是要焦了一样,花儿草的也都蔫蔫儿的,只除了那一片牡丹,开得却盛,那是皇后最心仪的花儿,皇帝舅舅每日下朝都过来亲自检查,宫里的花匠不敢不上心。 宋景淮正热的很,这样一想,便有了去找皇帝舅舅的心思,皇帝舅舅一向对他最好,肯定愿意他在一边看看书。 走到御书房门口,平时管事的大公公也不在,门也紧紧合着,宋景淮心想,莫非里面有大臣在商议朝事? 于是宋景淮叹了口气,便坐在阶梯上,撑着下巴等待,决心等到大臣都出来。 御书房里却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来,宋景淮心里暗暗觉得奇怪,平日里那些个大臣每每来找他皇帝舅舅,都要吵起来,面红耳赤地争上老半天,怎么今日这样安静。 宋景淮把耳朵贴近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玉兰觉得不妥,低头轻声道,“世子,这样不好,我们还是去御花园乘凉。” 宋景淮没理她,执拗地继续听着里面的动静,玉兰继续劝,“也可以去戏水?” 宋景淮皱着小脸,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玉兰见他执拗,于是噤了声,继续站在他身边,陪他候着。 忽然,里面有了动静。 宋景淮更加屏息探听。 里面传来传来皇后娘娘“嘤嘤嘤”的声音,像极了刚才他娘亲...... 玉兰听见了,脸瞬间爆红,也不管宋景淮愿不愿意,俯身抱住了他便往外走。 宋景淮呆愣愣地随她抱着,去了御花园里。 玉兰小心翼翼地嘱咐他,“今日世子下了课,便来了这里,其余别的地方都没去过,记住了吗?” 宋景淮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玉兰见他点头,才终于放心。 宋景淮也不想去戏水,免得等会儿全身湿了,他爹又要说他。 过了一会儿,原贵妃也来了这亭子里,宋景淮斯斯文文地给她行了礼。 宫里妃子皆无子嗣,只宋景淮一个小娃娃,由此宋景淮便深受宫里嫔妃的宠爱。 宋景淮乖乖巧巧地问,“贵妃娘娘也出来乘凉吗?” 原贵妃略微愣了愣,摸摸他的头,“本宫去找你皇帝舅舅。” 宋景淮瞪大眼睛,劝道,“贵妃娘娘先别去,皇后大娘娘在里面。” 玉兰:???不是刚跟他说过不能说的吗?! 眼见着原贵妃的面色顿时僵住,玉兰于是俯身说,“世子殿下切勿胡言,冲撞了娘娘。” 原贵妃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宋景淮也察觉到了原贵妃心底的失落,“娘娘也不要难过。” 原贵妃轻轻叹了口气,摸摸宋景淮的脑袋,“本宫以后就不是娘娘了,要出宫了。” 宋景淮瞪大眼睛,“出宫?” 原贵妃见他这模样,忍俊不禁地往他肥肥的小脸上嘬了一口,“对呀,出宫以后,本宫也会有像小景淮这么可爱的小宝宝。” 宋景淮长这么大,头一次被除了他娘以外的人亲,脸一时红扑扑的。 原贵妃眼睛睁了睁,叹了口气,“小景淮要跟你爹爹一样,别跟你皇帝舅舅学。” 宋景淮眼珠转了转,他爹每隔几天就要偷偷打他一顿,皇帝舅舅却每次都和颜悦色地教他功课。 他为什么要学他爹,难道以后也背着自己夫人,偷偷打自己孩子吗? 原贵妃见他一脸茫然,深深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好了,本宫回去了,景淮也早些回去,免得你娘又担心了。” 闻言,宋景淮神秘兮兮地轻声说,“玉寿宫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刚刚要进去,我爹好像要杀了我一样,让我滚...”宋景淮说到“滚”字,又觉得面上挂不住,马上改了口,“让我出来。” 玉兰:???您不是说没进去吗??? 原贵妃轻声笑出声来,摸摸他的头,没说话,只转头吩咐了玉兰,“仔细看着点世子,别碰着了。” “是。” 天逐渐暗下来了,空气里却还是闷人得紧。 宋景淮深深叹了口气,“哎,玉兰,你说我还能去哪里呢?” 玉兰沉默了好一会儿,“奴婢再陪世子殿下坐一坐吧。” 宋景淮撑着下巴,看着满天的彩霞,心里颇为惆怅,暗想,下次先生还是不要提早下课好了,真是烦人。 过了一阵,国子监里的太傅换了人,换成了梁之与。 梁之与此人,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宋景淮一次逃学去送原贵妃娘娘出宫被梁之与责罚之后,心里便对他怨念颇深。 其实责罚也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梁之与还告诉了他爹娘,让他爹终于有了一次机会能光明正大地当着他娘的面打了他一顿。 第115章 小宋景淮下(必看!!!) 宋景淮头一次在他娘面前失了面子,颇为不满,于是从此便记恨上了梁之与,处处与他作对,处处说他的不是,就连在他皇帝舅舅面前,也说过他不啻十回的坏话。 但是他皇帝舅舅非但不给他降罪,还愈发提拔他,这让宋景淮更加郁闷。 梁之与每日给他们讲课,上至《通鉴》,下至市井传奇,说的天花乱坠。可恨的是,宋景淮竟愈发迷恋上他的课,一日不上他的课,便心里痒痒的厉害。 宋景淮对喜欢的事,一向很难说出口,于是一边心里渴望得到他的肯定跟表扬,一边在看到梁之与投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后,心里又马上恨他的紧。 干脆别扭地别开眼睛,嘴巴抿得紧紧的,什么话也不讲。 梁之与上课特别喜欢点名宋景淮,宋景淮以为他是要看自己出丑,他偏偏要将梁之与的每一个问题都答得细水长流,让他挑不出错处来。 临近年关的时候,长公主心情颇为愉悦,告诉他,梁太傅总是夸他学业认真。 宋景淮听到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心下忽然一软,决心年后要与梁之与示软,构建良好关系。 年后开学的时候,宋景淮还没寻到机会去说上两句话,他们全部的学生便都被梁之与狠狠地批评了。 起因是超一半的贵胄子弟没有完成他布置的作业,背不出《论语》。 梁之与一怒之下,不仅抄起戒尺打了那些学生好几下,还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每日只晓得玩乐,连我家中年方七岁的女娃娃都不如!” 梁家玉儿打五岁起便才惊京城,也时常是京中各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宋景淮没出过宫,也没听人说过梁家玉儿,自不知道她才名,只觉得自己长了她一岁,如今却被说不如她,心中颇为不甘,于是站起来,开始自顾自背书,背了《论语》,又背《通鉴》,然后又是《庄周》,最后流利地背了《周易》,惊呆了满座的其余世家子弟。 梁之与也愣住,随后轻笑,坐在了太师椅上,听他一本接着一本地背完。 宋景淮背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哑了,“太傅觉得学生是否胜得过您家中七岁的女娃娃。” 梁之与叹气,站起身,“我从未拿世子殿下当做凡夫俗子。” 宋景淮愣了愣,梁之与的意思是,他跟这里别的学生,在他心中的分量一直都是不一样的...他批评别的学生,并非在批评他... 梁之与轻轻叹气,也没再说话,挥挥手便下课了。 这是梁之与最后上的一堂课。 第二日,梁之与便成了丞相,一人之下。 宋景淮看到新来的太傅的时候,心情低落得很,新太傅讲的任何话都听不进去。 有一日下课后,宋景淮在宫里堵住了要回府的各人,将他们叫到御花园里的一处,拿出一张纸来,说道,“这是本世子亲写的弹劾信,本世子的手印已经盖上了,你们都盖上,我们要让梁太傅重新回来。” 有人皱眉,“梁...太傅已经当上了丞相,这...又如何回得来...” 有人倾羡宋景淮的地位,不管不顾地按上手印,“我同意世子。” 宋景淮看着犹疑的一些人,威胁道,“你们若不按手印,本世子隔天另写一封弹劾信,弹劾你们家爹爹。” “......” 众人顿时不再犹豫,立刻纷纷按上了手印。 但是宋景淮这封信还没来得及交到宋净的手上,便先被祁王拿到手了。 祁王这回倒是没打他,只是心里暗忖,“怎么之与这么受欢迎?” 宋景淮一看有机会,趁热打铁地顺便抹黑新来的太傅,“他上课一点儿也不好,其他人都在打瞌睡,不及梁太傅万分之一。” 祁王低头瞥了他一眼,讥讽地“呵”一声,将联名信背手拿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天估计你娘要亲手打你了。” 宋景淮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着牙眼睁睁看着自己昨夜熬夜写成的,好不容易逼着他们按手印的联名信被自己爹强盗一般地拿走,心中更加愤愤。 他爹还要让他娘来揍他?! 宋景淮紧紧地闭了闭眼睛,硬是逼出了些泪水来,然后心下一横,迈着小短腿,蹭蹭地往长公主的主屋跑过去。 他要先下手为强!他娘一向吃软不吃硬!嘿嘿! 于是那夜宋景淮成功躲过了被揍的噩运,心情颇好地躺在床上,摸摸自己软绵绵的小脸蛋,他娘今天还亲他了呢! 过了两日,宋景淮到了国子监,惊喜地发现,上课的人又成了梁之与! 他揉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那封信不是被他爹拿走了吗?! 祁王拿到信之后,先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信的内容,一面对宋景淮的文采颇为赞赏,一面又对梁之与颇受宋景淮喜欢而颇为不甘。 心里不平衡了好半天之后,把这封信呈给了宋净,顺便递交了新太傅上任前的各种贪污罪证。 新太傅是方正歇那边的人,宋净看到罪证连同信之后,在朝堂之上,当众罢黜他为庶人。 但他也只是方正歇众多羽翼中的一个,方正歇势头正声,没有必要为了他当众得罪皇上。更何况,宋景淮那封信里的手印是全京城的贵胄子弟按下的,万一因此还得罪了别的人家,也是更加不划算了。 梁丞相不知自己竟这般受欢迎,干脆就请旨暂任先生,待再有提拔时,便轮换下来便好。 宋净摆摆手便应了。 宋景淮再次见到梁之与,心上虽激动,却还是弯了身子,双手合拢往前伸,规规矩矩地给梁之与行了礼。 梁之与见到,愣了愣,他虽明白宋景淮心意,但宋景淮从前可没有这样给他行过礼。 梁之与反应过来笑了笑,“看来太傅的礼仪教的比我好了不止一倍。” 宋景淮:“......”好煞风景! 祁王这时正走进来,本是想来看看梁之与究竟是如何教的,竟然让宋景淮这样念念不忘,却没想到见到了宋景淮给梁之与行礼。 宋景淮从生下来就没给他行过礼! 好了,今晚上又可以打一顿了。 第116章 宋景淮(当年的事) 宋景淮十三岁的时候,宋净驾崩了,祁王带着长公主和宋景淮回到了王府。 一日,祁王带着宋景淮去梁府,找梁之与商讨些事情。 从书房里出来之后,祁王急急忙忙出去了,梁之与留了宋景淮在府里吃顿中饭。 梁之与还叫来了梁玉儿跟谈信秋来跟他作伴。 梁玉儿规规矩矩给他行了礼之后便不再说话了,谈信秋也是如此。宋景淮心里叹气,京城传言,梁家玉儿才貌双绝,有第一才女之称,如今见了,貌倒是有的,才还未曾辨得出来,只是,过于孤傲冷清,让人心生疏离。 很是无趣的人。 宋景淮抿了口茶,心底叹气,有点想回府了。 台下的梁玉儿跟谈信秋想必也是坐如针毡,没过一会儿便起身请辞了。 宋景淮微微点了点下颌,算是允了。 用午饭的时候,梁夫人一刻不停地给宋景淮夹菜,笑意盈盈地让他多吃些。 宋景淮看着满碗的菜,不好拒绝,只好点头道谢。 一边的梁玉儿见着了。眉头一紧,然后抬头看了谈信秋好几眼,接着把每样菜都夹了一点,放进了谈信秋的碗里,笑眯眯道,“信秋也多吃点。” 谈信秋无奈地笑,接着就连嘴角都盛不住他的笑意,笑意染上眉梢。 宋景淮见着,愣了两秒,然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专注地吃饭。 宋景淮那时候便心底统统明了了,梁玉儿原是喜欢极了谈信秋,才会处处顾虑到他。 后来,一日朝后,梁丞相对他讲了扳倒方太尉的法子,宋景淮愣了好久也没有回答,最后问了句,“梁小姐跟谈公子如何说?” 梁之与苦苦叹了口气,说道,“信秋是明了的,玉儿那里...还没说过...”两人皆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梁丞相背着手转过身,抬头望了望天,声音飘在空气里,“便一直瞒着吧。” 宋景淮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梁之与当众驳了谈信秋跟梁玉儿的婚事,第二日,谈信秋上朝之时便请旨另立府门。 全朝廷都以为谈信秋从此与梁丞相两两不相往来,只有宋景淮知道,他们的计划终于开始了。 没过多久,谈信秋递上奏折,以平定边疆的名义,请了兵权,赴往漠北沙滩。 宋景淮在王府书房里,翻来覆去地,看了那封奏折好久,最后沉了沉心,执笔写下一个“准”字。 他何必为了旁人的儿女情长错过朝堂清明的绝好时机。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宋景淮亲手将圣旨递到谈信秋的手里,目光未从谈信秋的脸上移开片刻。 谈信秋的脸上自然是少不了颓圮,他将圣旨放进他手里的时候,还感受到谈信秋的手,在微微颤抖。 宋景淮硬了硬心肠,冷声说道,“日后便劳累谈将军守疆为民了。” “谈将军”几个字,他特意说的重了些,以后,他与梁家小姐再无瓜葛,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谈信秋的手微微颤抖,也轻声说了句,“以后...也要麻烦摄政王了。” 麻烦宋景淮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按照计划,在谈信秋离开京城后,梁之与请宴全朝大臣,并让梁玉儿在宴会上露面吟诗弹曲。 宋景淮紧紧盯住梁玉儿的面色,双眼里面是苦苦的幽怨,不知是凭着什么在支撑。 旁人却只当他是看上了梁家小姐,尤其是方正歇,他说,“王爷如此看着梁家丫头,莫非是看上了她?” 宋景淮微微一愣,然后顺水推舟地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梁玉儿的眼眸却在微微颤抖,下意识的全身心的抗拒。 梁之与垂了垂眸,也并不说话。 宋景淮回府不久,菲儿提出,“王爷若是娶了她,梁丞相的势力便全到手了,届时王爷是真正的权倾朝野了。” 宋景淮心下虽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皱眉,“本王若是娶了她,岂不是负了你?” 菲儿笑,“王爷心里有菲儿,菲儿自是记在心中的,只是王爷以大局为重,别的菲儿心里都有数。” 宋景淮假意恼怒,又拖了三日,才不情不愿地叫了媒人来,抬了十八辆轿子的聘礼,去丞相府提亲。 梁之与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梁玉儿自杀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若非是翠翠临睡前又来看了一眼,梁玉儿便死了。 梁夫人闻声赶来的时候哭了痛彻心扉,看着梁玉儿脖子上的淤青,想摸又不敢摸。 半生都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梁之与,生平头一次,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不知所措地看着房间里面,抱在一起的母女,还有脸上写满悲悯的丫鬟们。 这些,都让他喘不过气来。 梁玉儿后来没再闹过,只是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上过心了。 梁夫人眼见着梁玉儿逐渐消瘦,心中焦急,一夜之间,竟生出了许多白发。 梁之与硬下心肠,特意将婚期提前,趁早了却一桩心事,以免自己反悔。 梁玉儿上花轿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爹,我不要紧。” 梁之与顿时僵住,看着花轿逐渐远去,他一向神气的脸上,眼泪纵横。 旁人只道,梁丞相送女出嫁,喜极而泣。 却不知道,梁丞相嫁女谋的是朝政清明。 梁玉儿自踏入王府的第一步,宋景淮便专门派了暗卫看着,这是梁丞相交代的,以防梁玉儿想不开再寻短见。 宋景淮大婚那夜宿在梁玉儿屋里的地板上,地砖又冷又硬,即便是垫了厚厚的褥子,还是处处咯着。 宋景淮那一整夜都没睡好,也不仅仅是因为睡在地板的缘故,也是因为梁玉儿哭了一整宿。 哭泣声随着门缝里吹进来的风声一道,呜呜咽咽的,吹得宋景淮背后发凉,像是做了孽,要遭天谴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蒙蒙亮,该是上朝的时候,宋景淮赶紧起身,给自己披上外衣,将被褥重新放进柜子中,便忙不迭地往外跑了出去。 梁玉儿的屋子,于他而言,是蛇鼠蚁穴,会将他拆骨吞血,一寸不留。 第117章 宋景淮:梁玉儿脑子坏掉了? 按照计划,宋景淮要对梁玉儿不理不睬,偶尔辱骂出声,故意大肆宣扬,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究竟有多不喜梁家玉儿。 聪明人之间大概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 梁玉儿虽不知缘故,却对宋景淮每次的装模作样的争吵反应淡淡,最后终了,梁玉儿还面带微笑道,“辛苦王爷了,王爷近几日不必再来了,多隔几日再来吧,免得旁人起了疑心。” 宋景淮仔仔细细地观察梁玉儿的反应,却丝毫没有发现端倪,他也在下朝时候问过梁之与,梁之与摇头,并没有提过半个字。 梁之与心事重重,每日都问梁玉儿近况,宋景淮一一都说给他听。 后来,终于有一日,宋景淮心情沉重地迈进了梁玉儿的屋里。 梁玉儿看他面色,心里突的跳了一下,隐隐有些预感,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抬头询问,“摄政王今日有何事?” 宋景淮看着梁玉儿清明的双眸,心里紧了紧,话在嘴角转了好几回,才终于说出来,“梁小姐,今日便得罪了,今后若有要解释的,本王必定向谈将军亲口相授。” 那夜,他们圆房了。 那之后,宋景淮足足两月都未曾再踏入梁玉儿的院子。 菲儿假意劝了他许多次,他这回倒并非是要做戏,而是心里实在膈应,他见不得梁玉儿,见了她,好像就是在犯罪。 但却不能一直不见。 宋景淮终于寻得一次机会,鼓起勇气,昧着良心重新走进她的院子,气势凌人地喊了声,“梁玉儿!” 原本已经准备好再次接受梁玉儿那双似嘲似讽永远淡泊模样的双眸,却没想到,她看向他的眼神澄澈透明,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怕极了他。 他开始审视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一样了... 好像变成了弱智一样,傻兮兮在朝他笑,即便他看得出来,她怕极了他,处处都在讨好他。 若她是梁玉儿,她便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但她不是梁玉儿。 宋景淮心里十分肯定,梁玉儿就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也绝不会沦落成这样的模样。 沦落... 他心里又马上驳斥了自己这个念头。 并非是沦落。 他起了兴致,对面前这个傻兮兮笑着,小心翼翼处处讨好他的女子,起了玩弄的心思。 她笨拙地逗他开心,同菲儿逞一时口舌之快结果贻笑大方,她处处不服气自己的处境,处处都怕极了他。 宋景淮头一次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力,想时时刻刻都逗弄她,想按住她的利爪,看着她生气恼怒,最后任由她不痛不痒地往自己身上挠上两下,消了她的怒气。 这样的傻女人,他竟然看上了。 他看上了也便看上了,反正是他的妻。 宋景淮几乎每日都这样安慰自己,也几乎每日都害怕谈信秋的进京。 谈信秋终究还是进京了。 百花会上,他看见梁玉儿对着谈信秋哭的时候,谁知道他心里是多么害怕,害怕,这段时间的梁玉儿都是假的,害怕转眼间,从前冰冷的梁玉儿重新回来,面色淡淡地喊他一声,“摄政王。” 他受不住。 于是干脆连夜掳了她,让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身边,只能看着他,只能想着他。 虽然...她似乎怨言颇深,但还好,她没变。 她不会变了。 宋景淮日日担忧,也日日满足于此。 * 宋会南死后,朝野上下让宋景淮登基为帝,宋景淮心事重重地回到王府后,把以梁丞相为首,联名写下的谏信给梁玉儿看。 梁玉儿瞪大眼睛,“那个...真的假的?” 宋景淮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点点头。 梁玉儿着急了,按照古代朝臣一贯的尿性,到时候还得每天苦谏宋景淮去纳妃,去绵延子嗣...... 还指不定又是梁丞相最先提出来的... “......” 操! 坑女儿小能手啊! 坑完一个再换一个! 梁玉儿赶紧挽住宋景淮的胳膊,小心翼翼试探,“景淮,你不会想进宫的吧?” 宋景淮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梁玉儿见他不说话,一下子着急了,撒开他的胳膊,逼问道,“你是不是想去?!” 宋景淮一看她急了,也不敢再逗她,重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封奏折,递给梁玉儿,“夫人放心。” 梁玉儿一看,罪己书? 梁玉儿大致扫了一眼,里面通篇也没怎么看懂,只看明白了最后一句话,“请旨辞京,赴往江南,保鱼米充足。” 宋景淮淡淡说道,“北城也十三了,有岳丈大人尽心辅佐,起码可保盛世百年。” 梁玉儿沉吟了一会儿,倏忽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宋景淮嘴角一勾,笑道,“今晚就走。” 卧槽! 梁玉儿笑了,宋景淮是个狠人,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给梁丞相留。 第118章 北城锦书(1) 宋北城十二岁那年登基为帝,国号大商。 登基大典上,梁之与率文武百官跪于宗庙之上,磕头叩拜。 梁之与看着少年老成的宋北城站在最高处,忽然觉得有一股悲凉,从心底冒出来。 原本指望着宋景淮执政后,他可以安安稳稳地颐养天年了,真是没想到,宋景淮居然跑了? 梁之与抬头看看稚嫩的宋北城,顿时老泪纵横,这下好了,他起码还得再奋斗七八年...... 但是他不想再奋斗了... 他也好想游山玩水啊... 宋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但是骂归骂,终究还是心疼宋北城的。大商二年,朝臣开始暗戳戳地在梁之与耳边打听,他对哪家的小姐比较心仪,可否入宫为妃。 梁之与面上笑嘻嘻地陪他们周旋,暗地里避他们如同蛇蝎,见着就绕道走。 梁之与其实心想,凡人已经配不上北城了。 于是,梁之与为宋北城暗地里压下了五年的选秀。 宋北城也乐得清闲,顺便也帮宋锦书清理一下身边时常凑近的世家子弟。 是好兄妹就应该一起单着。 夏日炎炎,宋北城坐在凉亭里批奏折,宋锦书走进来,大喇喇坐在石凳上,随手拿起一封奏折,当扇子一样扇风。 宋北城觑她一眼,没理她。 宋锦书热得额上全是汗,心里有点暴躁,“爹娘已经快两年没有回来了!我也想去江南!” 宋北城正在批奏折的手紧了紧,宋锦书是公主,可以出宫,但他要出宫必定没有那样容易,于是开始面不改色地扯谎,指了指狂晒的日头,故意轻描淡写道,“爹娘在江南种地,你若是喜欢,便去吧。” 宋锦书瞪大眼睛,转头往日头底下晒出裂缝的地上看了眼,瞬间觉得身上像是被烤焦了一半,“呜”了一声,把脸靠在石桌上,嘟囔,“还是算了吧。” 宋北城见宋锦书一脸生无可恋,好心地说道,“外公说,下月选秀,到时候你选几个,留下来做女官,给你做做伴。” 宋锦书瞬间来了兴致,挺了挺身子,凑近宋北城,“你是说,选妃?” 宋北城抬眼,看见她一脸八卦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宋锦书兴致更浓,“皇兄,你要纳几个妃啊,皇后呢,也是那时候选出来么?” 宋北城也不知道要选几个妃,梁之与只跟他说,有心仪的便留下来。 宋北城舔舔干燥的嘴唇,不太确定地说,“五个?” 宋锦书顿时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重复,“五个?!” 宋北城看她这模样,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宋锦书凑他更近,在他耳边说道,“可是娘说过,娶了两个夫人就是渣男了。” 渣男...... 宋北城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宋锦书接着说,“娘亲还说过,要是爹娶了两个夫人,她就要杀夫抛尸了。” 宋北城:“......” 宋锦书叹了口气,见宋北城一脸不甘心的样子,站起身,往他肩上拍了拍,“皇兄,没关系,你只要不娶娘亲那样的女子便好了。” 宋锦书说着托腮,觉得惆怅,“我什么时候也能选个驸马呀。” 宋北城被她这话吓了吓,“爹娘特意嘱咐,皇妹的婚事他们要亲自做主。” 宋锦书瘪瘪嘴,叹了口气,“我都成了老姑娘了。” 宋北城重新拿起奏折,不动声色地补刀,“老公主。” 宋锦书凶神恶煞地转头,“皇兄!你真是太坏了!我要去跟外公说!” 宋北城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淡淡出声,“那你便别想再要冰块了。” 宋锦书瞬间怂了,耷拉着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过了良久,宋锦书才说,“皇兄,我不想待在宫里了。” 宋北城愣住,“你说什么?” 宋锦书沉默了一会儿,梗着脖子说道:“我想出宫玩儿。” 宋北城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翻了个白眼,“滚。” 宋锦书很是惆怅,“皇兄,你总不能因为自己出不去,让我也不能出去吧。” 宋北城:“......”对,他就是这样想的。 是好兄妹就一起寂寞。 宋锦书侧了侧首,忽然见到宋北城身边的大宫女,“杜鹃,你看呢?” 杜鹃轻笑了笑,“王爷王妃下了江南,皇上在宫里只有公主,自然是惦记着公主的。” 宋锦书瞪大眼睛,“杜鹃你怎么回事,以前还帮着我说话的。” 杜鹃淡淡笑,安抚宋锦书,“奴婢只是说了心里话。” 宋锦书偏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发亮,来了兴致,“杜鹃,依我看,皇兄选什么妃啊,你陪了他这么多年,做个贤妃算了。” 杜鹃的脸瞬间红了,连连推脱,“公...公主...这...这实在不妥。” 宋锦书摆摆手,“没什么不妥的,皇兄,你看呢?” 宋北城没理她,低头继续批奏折。 宋锦书又抬头看看杜鹃,杜鹃也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宋锦书叹了口气,觉得没劲,就顶着太阳回了长乐宫。 * 宋锦书走后,宋北城抬眼看了眼杜鹃,又低下目光继续批奏折,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年多少年纪?” 杜鹃低眉顺眼道,“等过了生辰便二十了。” “二十五可出宫,你如何打算?”宋北城问归问,手上的笔不停,仿佛只是不经意的寒暄。 杜鹃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更加低眉顺眼,却不说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北城许久没听见回话,手微微一顿,遣散了其余宫人。 然后放下笔,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语气危险,拍拍刚才宋锦书坐过的石凳,“坐过来。” 杜鹃低着眼坐过去,双手搁在膝上。 宋北城看向她,“你想出宫。” 不带疑问的话,他已经看出她的心思。 杜鹃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出来,“乡下有一位表哥,与奴婢是有娃娃亲的。” 宋北城嗤笑了一声,“是吗?” 他显然不信。 杜鹃不再说话,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就这样一直僵持。 天气闷得很,宋北城心里也闷得很,忽然狠狠地扯了一把杜鹃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面前,紧紧盯住她,声音有些阴冷,“你表哥还能要你么?” 杜鹃的心中骤然一凉,惊恐地望向宋北城,“皇上...” 宋北城看着杜鹃,忽然冷冷笑了笑,压低了生意,在她耳边吐气,“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朕身边,”说着撒开了她,站起身,“至于出宫,就不必再想了。” 杜鹃愣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宋北城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斥道,“还不快跟上!” 杜鹃站起身,没顾上桌上的奏折,连忙跟了上去。 宋北城生的高大,步子迈的也大,杜鹃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宋北城并非是去往御书房,而是往林里走。 杜鹃一路急急跟着,只顾得上看地面,没发觉逐渐走进了树林里。 脚踩着枯枝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惊动了一片燕雀。 宋北城骤然转身,把杜鹃按在一棵树上。 背后咯着粗糙的树皮,面前是满眼猩红的宋北城,杜鹃眼前略黑了黑,低了头。 宋北城嗤笑出声,伸手勾起杜鹃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他也在杜鹃的眼里看见自己。 他好像是疯了。 宋北城狠狠地威胁,“杜鹃,你趁早歇了逃开的心思,不然,朕要你好看。” 杜鹃的睫毛轻轻颤动,“是,皇上。” 夏日的风吹过来,杜鹃闻见宋北城身上的龙涎香,皱了皱眉,下意识要低头,却惹怒了宋北城。 宋北城以为她心口不一,更加扣紧她的下巴,干脆吻了上去。 但身子冷不丁被杜鹃推开,宋北城的脸色更加冷,“什么意思?” 杜鹃没说话,低着头不看他。 宋北城被她的冷淡气笑,重新靠近,用手按住杜鹃的后脑勺,硬是吻住她,还故意咬破了她的唇,最后放开她的时候,语气颇好地说道,“早乖点不就没事了。” 杜鹃垂眸,在宋北城的注视下,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回荣福殿的时候,别的宫人早已等在了殿门外,见到杜鹃破掉的嘴唇,也见怪不怪,这在荣福殿早已经人尽皆知。 但也只是荣福殿的事,从未传到宫里别处去。 荣福殿里四季如春,正中的镂空镶金丝炉子里焚了香,两边各有太监把着扇子。 宋北城向后抬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杜鹃的手顿时握紧。 宋北城见到,轻轻笑了笑,“过来。” 杜鹃站着没动。 宋北城:“磨墨。” 杜鹃:“......” 宋北城:“朕明日便派人去打听你乡下的表哥,立刻给他准备亲事。” 杜鹃的手一顿,没说话,又继续在砚台里绕着圈。 宋北城也习惯她这样,继续说道,“若是朕查不到你乡下有表哥那人物......” 言未说尽,杜鹃却听明白了,她会死的很惨。 “皇上,奴婢其实......” 宋北城饶有意味地抬头,“如何?” 杜鹃横了横心,干脆说实话,“其实表哥他...去年已经成亲。” 宋北城挑眉,声音逐渐阴冷,“大胆,你这是欺君。” 杜鹃习惯宋北城时而的威胁,从善如流地道歉,“奴婢认罪。” 宋北城最喜她分明一脸郁闷,却硬要忍着的模样,心下一动,勾过她的腰,“认罪就好。” 第119章 北城锦书(2) 宋北城上朝的时候,杜鹃踮起脚尖,为他整理衣襟。 宋北城垂着眼看她,鼻尖嗅着她头上的花香,淡淡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宋北城还想再闻,却寻不到那气味。 杜鹃并没发现宋北城的异样,收拾好后便要放开,却冷不丁被宋北城猛地一拉,紧紧贴在一起。 宋北城将鼻尖凑在杜鹃的发上,非要寻究到那气味的来源才肯作罢。 杜鹃眉间微蹙,嘴巴张开刚想说什么,又立马被宋北城推开。 宋北城没寻到那气味,语气很不好,“将你洗发用的花油换掉。” 杜鹃愣着点了点头,“是。” 宋北城见她这副低眉顺眼却好像处处不服的模样心里更加烦躁,干脆贴近她的唇,如愿尝到腥味。 杜鹃惊讶地抬眼,还是清早,他又要...... 宋北城从她眼里莫名看出些不情愿,焦躁地推开她,吩咐了一声,“等在这里,不许出来。”然后就顾自出去上朝了。 皇帝第一回选妃是大事,众朝臣在朝堂之上为了选秀形式处处起争执,只差没打起来。 镇西大将军说道,“选秀是一等一的大事,岂能同儿戏一般。” 御史大夫说,“皇上理应以国事为重,若将储秀宫设的离荣福宫过近,岂不容易耽于美色?” 太傅族里没有适宜年纪的姑娘进宫,于是上谏,“微臣以为,皇上做主便好。” “太傅此言不妥,后宫事乃天下事,怎可皇上独断。” “是啊是啊,太傅过于糊涂了。” “......” 梁之与看着这些人因为储秀宫的位置争执不休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眼睛往金銮殿上的宋北城看了好几眼,还是觉得不忍,好不容易一手栽培大的外孙...... 不过梁之与心中还觉得有一丝的庆幸,幸亏外孙女还不急着寻驸马,不然...... “梁丞相意下如何啊?” 梁之与回过神来,笑意浅浅地甩锅,“微臣只管选秀日子跟地方,对于储秀宫的位置,并不曾了解。” 宋北城把锅接过来,“众卿意见朕都听明白了,朕以为玉华宫处处都好,可设为储秀宫。” 玉华宫宫址庞大,富丽堂皇,曾是先祖帝的宠妃刘婕妤的宫殿。刘婕妤逝后百年内,都未曾有人住进过,压不住帝王的盛世荣宠。 梁之与皱眉,他原本打算,玉华宫设为皇后寝宫的。 百官只想将储秀宫设的离荣福殿近些,却并没想过要动用玉华宫,于是又纷纷谏议,说此举不妥。 正是太平盛世,朝堂之上,百官就储秀宫的位置又争执了两个时辰。 最后,又派了钦天监来测了祸福,才终于决定,将原本的元朝宫设为储秀宫。 元朝宫虽不如玉华宫那样极尽奢华,却也是占了大片面积,是皇宫里第二大宫殿。 宋北城心里惦记着荣福宫里的杜鹃,便急着退了朝。 下朝路上,梁之与走得比谁都快,生怕被哪位大人叫住了,又要来推荐自家的孙女... 推荐孙女其实也算好的,有的大人直系里没有适龄的姑娘,便总来说道他们直系的小孙子,想着要娶宋锦书。 梁之与一边婉拒,一边又有些着急,毕竟锦书这年纪也......但真要锦书嫁出去,梁之与又一定是头一个不情愿的。 哎,真是麻烦极了...... 让宋北城宋锦书他们爹妈跟祖父祖母进京! 凭什么啥事儿都只有他操心! 他不服! 梁之与不想还好,每次一想就觉得划不来。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退休,越想退休就越生气...... 命途坎坷。 是梁之与对自己晚年最中肯的评价。 宋北城回到荣福宫的时候,杜鹃还傻傻站着原处,宋北城想都没想,就知道两个时辰里她动都没动过。 宋北城莫名有些烦躁,拉着她就往椅子上走过去,却没想到杜鹃的腿酸麻了,一扯整个人都倒进了他的怀里。 杜鹃眨眨眼睛,显然没有预料到。宋北城也愣了愣,然后干脆伸手将杜鹃抱到了椅子上,让她坐好。 杜鹃的腿麻得没了知觉,俯了身子要去按。 宋北城见了皱眉,将她的腰扶正,顾自蹲下去,将她的腿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帮她慢慢揉。 杜鹃怔住,直直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将腿伸回,“皇上,奴婢自己来。” 宋北城没理她,强硬地按住她的腿,不让她缩回去,然后异常执着地继续给她按腿。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宋北城才终于抬头,跟她说话,“杜鹃,朕要选妃了,你怎么想?” 杜鹃的目光一僵,“皇上选妃,绵延子嗣,是理所应当的。” 宋北城仔仔细细地观察她的表情,“你可想要个名分?” 杜鹃垂着的眸暗了暗,“奴婢并未......” “杜鹃,你别说了,你每每讲出来的话,都教朕难过。” 杜鹃抿了抿唇,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宋北城见她不言不语,心里更加烦躁,“你起来,朕要批奏折了。” 杜鹃于是乖巧地起身。 杜鹃好像总是这样不愠不怒的模样,总是顺着他,总是让他满肚子憋屈,却没处发泄。 宋北城没急着坐下去,他想起了清晨无意间闻到的花香味道,毫无征兆地将杜鹃一把搂近,愤愤地重新在她的发间寻那味道。 透过窗户,杜鹃可以隐隐看到门口守着的内侍的影子,心下觉得羞愤,伸手挤着宋北城的胸膛,宋北城却更加不愿放过她,誓要将那味道的来处寻到才肯罢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北城还是没有寻觅到那气味,那气味仿佛只是从他鼻尖晃了一晃,便顿时消失了一样。 杜鹃挣得满面通红,一双眼里终于染上了些愤愤,轻咬下唇,不高兴地看向宋北城。 宋北城原本没有别的心思,但转眼一见她这敢怒不敢言的娇羞模样,瞬间就心上一软。 “朕看你是自找的。”宋北城将她抱到榻上,欺身而上,一边动手解着她的扣子,一边愤愤地说,“你总能招惹到朕。” 杜鹃出声制止,“别...白天...” 宋北城没管她,手上不停。 忽然—— “皇上,太傅来了。” 宋北城恍若全身被浇了一盆水,从杜鹃身上翻了个身,平躺在一边。 直到王公公又试探了一声,宋北城才道,“请太傅稍等。” 杜鹃急急地扣着脖间的扣子,越急越扣不上。 宋北城伸手要帮她,却被杜鹃侧了侧身子,躲了过去。 宋北城伸出的手微微一僵,然后一把伸过去,强硬地搂过她的脖子,仔仔细细颇有耐心地帮她扣好,然后毫不留恋地站起身,坐回到椅子上。 杜鹃轻咬了咬唇,走到帘子旁候着。 “请太傅进来。” 太傅年纪有些大了,头微微颤着,走到宋北城的对面,行了礼,声音厚重,“皇上,微臣以为,选秀人数还应当裁剪。” 宋北城看了眼一旁笔直站着的杜鹃,心不在焉地问,“太傅以为该如何裁剪啊。” 太傅皱眉,似是不满他的态度,但还是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应当裁去一半,后宫虽是皇上的后宫,却与前朝息息相关,皇上应以前事为鉴,便可少许多麻烦。” 宋北城点头,“太傅所言极是,朕也深以为然......” 太傅一听,颇为满意地点头赞扬。 宋北城转而又问,“不知太傅有无同梁丞相商议过?” 太傅点头,“梁丞相也深以为然,同品阶官员送上来的女子,首先按照才艺,其次按照女戒受教程度,裁去一半,如此,宫里便清减了许多。” 宋北城点点头,“既然梁丞相也是如此想法,那便这样吧,请他拟了旨,明日早朝朕看过,便宣读吧。” 秀女规格人数都是先祖传下来的,并不好改,太傅没想到宋北城这么容易便应下了,还说改就改,有些惊疑地看了宋北城两眼,也实在没发现异样,行了礼,“皇上英明,只是修改规制毕竟动了祖制,等百官决议,再让钦天监测过之后,再行修改。” 宋北城随意摆摆手,“朕知道了,太傅还有事情吗,朕要批奏折了。” “臣告退。” 太傅走下了荣福宫的阶梯之后,被烈日晒得晃了晃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太平盛世里,哪里需要这么急着批奏折。 想着想着便叹了口气,这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必是觉得他们这些老头厌烦了。 唉,得去找老梁说道说道了。 顺便,他家里的嫡孙,才貌两全,与长公主恰好的年纪,上次说得老梁有些心动的模样,看样子还可再费一波嘴皮子。 * 太尉走后,杜鹃还是站在卷帘旁,一声不吭地站着,低眉顺眼,看得宋北城心里更加苦闷。 他提笔,批了两封奏折后,干脆扔了笔,重新走到杜鹃身边,硬生生地又重新将她扯到了榻上,好灭了心里这团无名的怒火。 杜鹃好像并不喜与他做这等事,一边承受,一边哭着苦苦哀求。 宋北城凑近她,声音轻飘飘的,似在哄她,“杜鹃,你不要再惹朕生气。” 杜鹃身子僵了僵,忽然声音变淡,带着些苦涩意味,“奴婢何曾让皇上生气过?” 宋北城一愣,心中怒意更胜,加大了三分力气,“朕不爱听你说话,你这时候尽管哭便好了。” 杜鹃:“......” 第120章 北城锦书(3) 宋锦书待在长乐宫里,叹了第二百口气。 身边的大宫女名唤明雀的,劝她,“公主,你一直叹气也不是办法呀。” 宋锦书急得跺脚,“皇兄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出不去,就喜欢关着别人,叫别人也跟着没劲。” 明雀出主意,“王爷和王妃什么时候回来?” 宋锦书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哎呀,别提了,两年都没回来了,保不准今年也不回来了。” 明雀皱眉,“皇上真是铁石心肠,公主是他仅一个的妹妹,还......” 宋锦书闻言偷笑,“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皇兄为人,最是变态,嘿嘿,凡是喜欢的,都要管在身边,好像离了一刻就能跑了似的。” 明雀没听明白。 宋锦书也不解释,她反正是最清楚的。 只是可怜了杜鹃,被这么...变态的宋北城看上了... “唉。”宋锦书想到宋北城又深深叹了口气。 为什么她爹爹这样温润斯文的人,跟她娘亲这样开朗阳光的人,会生出宋北城这样... 生下她倒是意料之中,宋锦书颇为自恋地想,毕竟她可是完美继承了爹娘的优点。 宋北城活该不招爹娘待见...宋锦书脑筋一转,忽然觉得,爹娘两年都没回来可能是因为不想看见宋北城的缘故。 于是,心里对宋北城更多了几分怨念。 明雀又道,“公主不如去寻丞相大人说说,丞相必定会应下的。” 宋锦书皱眉,“可是外公不进宫,我又上何处去寻他,难道要去朝堂外等着?” 宋锦书心中一亮,可以啊,这主意不错。 明雀愁疑,“这历来也...公主还是...” 宋锦书觑她一眼,“你担心什么呀,规制里也没有规定,后宫女子不能去朝堂外等着的呀。” 明雀点头,说服自己,“这倒也是...” 宋锦书已经开始在盘算了,“到时候咱们就等在外面那棵老榕树下面,还可以凉快些,看着外公就奔过去,哭得惨一些,嘿嘿,皇兄这下要倒霉了。” 明雀看着宋锦书抑制不住的喜悦,虽是不忍扫了兴致,但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小心翼翼出声,“公...公主,奴婢就...奴婢就不去了。” 宋锦书的面色一僵,“你不去?!” 明雀后退两步,点点头。 宋锦书“哼”了一声,“你要不想去,我也不拦着,随你的便,我自己去。” 明雀看出来宋锦书有些不高兴,于是又走进了两步,讨好她,“公主,奴婢给你去做点心。” 宋锦书垂头,“前几日皇兄都说我胖了好几圈了,不吃了。” 明雀给她扇风,“公主一点儿也不胖,可明丽着呢,公主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宋锦书虽听出明雀是在有意讨好,却也忍不住高兴,笑意盈盈地故意瞪她,“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着又想到,“快陪我去摘点儿茉莉花,咱们做点儿香囊,再泡点茶水。” 明雀放下扇子,“好嘞。” 一边应着一边出去准备,“公主稍等一下,奴婢去寻个篮子。” * 烈日当头,宋锦书看着花圃里那些晒焦了的茉莉,心疼极了,急得跺脚,“花匠呢?!给本宫抓过来!这是本宫最爱的花,竟然敢如此怠慢,实在是欺人太甚!” 明雀也皱眉,从没见过公主生这么大的气,连忙吩咐身后的小侍女去寻花匠。 宋锦书愤愤地坐在一边的大树下面的石凳上,却想越生气,狠狠锤了一把石桌,却把自己的手给锤疼了。 闭上眼睛,空气里全是茉莉的味道,清香诱人,但是一睁开眼,全是焦枯发黄的花瓣。 宋锦书简直要气疯了! 手心里刚刚攥过一些花瓣,也发出一些幽幽的清香。 宋锦书越闻越觉得难过,靠在石桌上,开始哭了,“本宫要将他碎尸万段,呜呜呜。” 明雀叹了口气,拿扇子给宋锦书扇风,“公主,别难过了,咱们再种就好了。” 石桌上又硬又糙,明雀站在宋锦书的身边,宋锦书扭头,干脆抱着明雀的腰哭,把眼泪都蹭在了明雀的衣服上,“明雀,这是我亲自播下的种子,只是...嗝...只是让他们浇浇水而已...” 明雀安慰道,“是,都是他们怠慢了,公主好好罚他们。” 宋锦书愤愤,“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绝不!” 这时候,小侍女带着花匠过来了,小心翼翼地出声,“公主,袁师傅来了。” 宋锦书抹干净眼泪,站起来,居高临下,气势凌人地质问,“你为什么不给我的花浇水!” 袁师傅:“是皇上说,让卑职不要再给花儿浇水的。” 宋锦书还在嘴边要继续问责的话瞬间被噎住,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迟迟反问,“你说什么?” 袁师傅更加低眉顺眼,“是皇上吩咐的,让卑职不要再给这片茉莉浇水,说是要拔了。” 宋锦书皱眉,“皇兄?不会吧......”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怀疑,宋北城那个黑心肠的狗东西,也不一定的... 忽然脑子一机灵,“皇兄有说拔了之后种什么吗?” 袁师傅摇头,并不清楚。 宋锦书紧紧皱眉,忽然余光瞥到了宋北城。 他正从假山那里走过。 宋锦书现在一想到他就恨的牙痒痒,大吼,“宋北城!过来!” 此话一出,吓得所有人头低得更下,明雀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话。 宋锦书正在气头上,才不管,见宋北城站着没动,又喊,“宋北城你不是人!” 宋北城终于身子动了动,领着浩浩荡荡一众人,黑着脸走过来了。 “放肆,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宋锦书眼泪还没有完全干,满腔愤怒,梗着脖子质问,“你为什么要拔了我的茉莉?!” 宋北城见到一边被太阳晒的焦黄的一大片茉莉,轻描淡写道,“不是好好的嘛,朕何时拔了你的花?” “你...”宋锦书见他面不改色地扯谎,更加生气,“你先让花匠不浇水,就是为了晒死我的花,然后好找个机会拔了它,种别的花!” 宋北城背着手转身,“胡言乱语,朕听不明白。” 宋锦书满心苦水没处发泄,干脆扯住宋北城的袖子哭给他看,“宋北城你好没良心,呜呜呜,爹娘走前让你处处让着我,让你照看好我,结果你连我的花都要拔掉,呜呜呜...”宋锦书将眼泪抹在他的便服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呜呜呜...” 宋北城见她哭得厉害,心里生了几分愧疚,“朕在宫里别的地方给你种茉莉好不好,这块地朕另有他用。” “我不...嗝...这块地是最肥沃的地,这里种出来的茉莉最香了,我不,我就要这块地...” 宋北城沉默着,没说话。 宫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当做全没瞧见。 宋锦书眼泪汪汪,忽然瞧见了宋北城身后的杜鹃,心里一跳,从宋北城怀里起来,怔怔地指了指她,又忽然看向宋北城,“你不会是要......” 宋北城打断她,指了指她身后的明雀等人,“你们都出去。” 袁师傅看出这里不对劲,赶紧 明雀看了眼宋锦书,见她没出声,便领着长乐宫的一众人告退了。 宋北城叹气,“你究竟想如何?” 宋锦书:“你竟然真的是要用我的地种杜鹃花!” 宋北城瞥了她一眼,提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宋锦书“呵”了一声,一把拉住杜鹃的手腕,往自己身后扯,当众挑战王威,“好了,以后这块地给你,人给我好了。” 宋北城攥住杜鹃的另一只手腕,眉间已经凝了些怒意,“锦书!” 宋北城心里怒意更胜,手上攥的较紧,杜鹃疼得微微挣了一下,宋北城皱了皱眉松开了手,宋锦书不管不顾地把杜鹃往自己身后拽,“以后你就不叫杜鹃了,你叫茉莉,以后都叫茉莉,”说着又吩咐宋北城身后的王公公等人,“你们都听明白了,以后就叫她茉莉!” 王公公等人不敢抬头,唯恐伤及无辜。 宋北城眉间聚了怒意,良久嗤嗤笑出声来,威胁道,“宋锦书,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宋锦书一向吃软不吃硬,“好哇,反正我也不想待在宫里了。” 说着挽上杜鹃的胳膊,“茉莉,以后就是长乐宫里的人了。” 宋北城:“......” 王公公:“皇上,这...” 宋北城鼻尖嗅着茉莉花的味道,看着晒焦的茉莉花,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摆摆手,“先把这些茉莉栽好吧。” 王公公:“那不种杜鹃了?” 宋北城面色阴郁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王公公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自己逾越了。 宋锦书勾着杜鹃回长乐宫的时候,颇为嫌弃她的名字,“哎,茉莉,你知不知道,杜鹃花是有毒的?” 杜鹃点点头,柔顺说道,“是,奴婢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叫杜鹃?” “嬷嬷赐名。” “这样啊,这嬷嬷也真是的,”忽然颇为得意,“叫茉莉就很好哇,是吧,茉莉花超好闻的诶。” “是,”杜鹃每次跟宋锦书说话,心情都颇好,“奴婢也很喜欢茉莉花香。” 自己心仪的气味,别人也喜欢,宋锦书很得意。 明雀在长乐宫门前等着,见到杜鹃来了,很是惊讶,“怎么杜鹃姑娘来了?” 宋锦书:“被我抢来了。” 明雀:“......”习惯就好了,她也是宋锦书十三岁的时候从宋北城那里抢来的。 宋锦书:“明雀,她以后叫茉莉啦。” “...是...” 但到了第二日,又没有人记得茉莉这个新名了,仍旧叫她杜鹃。 * 第二日清晨,为了防止错过,宋锦书起了个大早,去金銮殿外头等着,等梁丞相出来,去跟他求情告状。 明雀不敢出来,杜鹃性子一向软,随便被宋锦书忽悠了两句,便跟着一道过去了。 外面的大榕树遮了大半的太阳,却仍旧闷热,宋锦书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后背全湿了,脸上也全是汗水。 “杜鹃,你说他们怎么这么能说呢,都这么久了,我感觉我的头晕晕的。” 杜鹃看着宋锦书面色发红,像是中暑,于是劝道,“公主,不如我们回去吧,这么热的天,就是出了宫,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你说得对,但是我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不在外公面前好好骂一顿皇兄,我心里不舒服。” 杜鹃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这兄妹俩都是一样的执拗,开始去做的事都决不罢休。 杜鹃于是陪她等着。 但是宋锦书也不过就再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了了,站起身,“我的天哪,我真的要晕倒了,快回去算了,不等了不等了。” 杜鹃:“......”是她想多了。 第121章 北城锦书(4) 宋北城选妃的那日,宋锦书足足打扮了两个时辰。 明雀笑道,“公主打扮得这样娇丽,那些小姐们呀,都得失了颜色。” 宋锦书傲娇地扭了扭头,“那可不是?!” 杜鹃最后给她扶上头冠,“公主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宋锦书忍不住咧开嘴,嘴上却谦虚道,“哎呀,好了好了,都别捧我了。” 其实她就是想让那些世家小姐们自惭形秽,她皇兄可不是谁都能高攀得上的。 只除了...杜鹃...毕竟她自己也很喜欢杜鹃的...这样软软的性子,很招人疼。 宋北城这几日时常来长乐宫里,要想着把杜鹃领回去。 宋锦书死活不愿意,最后逼着宋北城,在他选妃那日,给她安排一个富丽的坐撵,抬她过去,这样才肯放杜鹃回去。 宋北城起先不愿意,说是祖制里从没有这样的规矩,但后来,还是允下了。 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宠,但宋锦书一向恃宠而骄,得寸进尺地还要来了最好看的一架坐撵。 选秀的时辰将至,宋锦书才坐在坐撵上,迟迟地到了,大臣们都在两边站着,眼看着宋锦书仪态万千地向宋北城行了礼,然后坐下。 御史大夫心中最是不甘,他那小孙子以前可是差点就得到了这位公主的,可惜后来吹了。 这不仅让他在梁之与面前失了面子,更让他在众多同僚面前失了面子,曾一度抬不起头来。 但是自从宋北城登基,宋锦书成了公主之后,他就释怀了,反正得不到她的也不止他小孙子一个。 听说今日来选秀的较前朝都要少一半,宋锦书坐在位置上,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外面的秀女从廊上排到了太阳下面,却还是望不到头。 “唉。”宋锦书深深叹了口气,“热不热呀。” 明雀给她斟茶的时候,压低声音提醒了她一下,“公主,今日不要乱说话。” 宋锦书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因为她发觉她的茶水与旁人的皆不一样,她的茶水是茉莉花味的。 她惊喜地抬头看向宋北城,宋北城却一直正襟危坐,一个眼神都没抛过来给她。 宋锦书心中高兴,帮着宋北城看秀女的时候也格外认真了些。 宋北城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接连前面好几个都似乎看不进眼里,甩甩手便挥退了。 百官立于两侧,看着皆是心惊,这位帝王眼光竟是如此之高,连京城中名声颇响的刘家小姐也看不进眼里。 宋锦书看看身后的杜鹃,叹了口气,却也不能说什么。 终于,梁丞相上前一步,提醒道,“皇上,可是身子不适?” 宋北城略微懒怠的身子终于挺了挺,摆摆手,“方才的刘南疏,陆柳泉,吕思媛,马姜皆可留下,赐妃位,其余人皆放入储秀宫吧。” 闻言,梁之与的脸上僵住,北城怎么选了这么多妃子...祖传的痴情种怎么在他这里就断了... 宋锦书也是一脸唏嘘,她皇兄也太...贪心了啊... 不过,她皇兄也实在是人模狗样,刚刚一直往她这里瞧杜鹃,她还以为皇兄压根没看那些秀女呢,原来都记在了心上,挑出来的全是才貌两全的。 宋锦书忍不住“啧啧”的时候,杜鹃垂眼看了宋锦书两眼,然后抬眼正好对上了宋北城的眼光,再默不作声地移开。 四大妃位都已经满了,再就是赐宫殿了,这些原本应由皇后亲定,但宋北城没有皇后,他自己也不太上心,于是把这事儿都扔给了宋锦书来做。 宋锦书清闲了好几日,有这样有趣的事儿找上门来,自然是再愿意不过。 宋北城坐在她身边,抿了口茶,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里颇好地问,“那杜鹃,朕今日就...”带走了... 宋锦书拉长声音“哎”了一声,“皇兄这也太着急了吧,四位嫂嫂还没进宫呢,这不妥当吧...” 一边的明雀只是抿了唇,低头不语。 宋北城早知道她不会轻易放人,也不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你想如何?” 宋锦书就等着他这话,手上握着杜鹃这个筹码,已经成功逼着宋北城答应了她好些事情了。 宋锦书动动脑筋,笑眯眯道,“下月的秋狩,我也要去,我还要自己去选一匹小马,还有一套骑马装。” 宋北城抬眼,和颜悦色地看着宋锦书,“做梦。” 宋锦书的笑意僵在脸上,也不过两秒,重新挤出笑意,“好哇,反正我也是随便说说,杜鹃就一直待在我身边算了......” 宋锦书边说边抬头看着宋北城,眼睛笑得弯弯的,一点儿也没有逼迫的模样。 宋北城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杜鹃站在一边,抬头看了宋锦书两眼,又看了宋北城一眼,说道,“奴婢愿意待在公主这里。” 宋锦书被吓了一跳,杜鹃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要是被他皇兄听进去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威胁皇兄啊...... 宋北城却是不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样啊...” 宋锦书瞪大眼睛,“不是的,皇兄,等秋狩回来,我就把杜鹃还给你,”边说着边凑近宋北城,抱住他的胳膊,“呜呜呜,皇兄,求你了。” 宋北城别过眼,僵硬地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站起身,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杜鹃,然后重新把眼神移回到宋锦书身上,“行。” 宋锦书立马变了脸,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块糕点,笑嘻嘻地递给宋北城,“皇兄,你吃。” 宋北城伸手接过,糕点在嘴里融化,甜甜的。 离开前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宋锦书一眼,“你要再敢威胁朕,朕就立马把你扔出宫去。” 宋锦书闻言瞪大眼睛,眼里全是期待,激动地咧开嘴,“皇兄,你说真的?” 宋北城一见她这样子,心里梗了梗,“假的。” 宋锦书瘪嘴,开始赶人,“快走快走。” 宋北城:“......” 宋北城走后,宋锦书也尝了块刚才递给宋北城的糕点,眉间舒了舒,“这味道真的不错诶。” 明雀:“公主若是喜欢吃,奴婢去御膳房吩咐大师傅多做些。” 宋锦书点头,“做了给皇兄带点去吧,”说着转头看了眼杜鹃,笑道,“杜鹃,你给皇兄送去吧。” 杜鹃微微一愣:“是。” 杜鹃走后,明雀笑道,“杜鹃这丫头生的实在不错,也难怪被皇上看上了。” 宋锦书笑了笑,没说话。 * 宋北城回到荣福殿的时候,梁之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到宋北城进来,起身欲行礼,宋北城连忙扶起他,“外公不必多礼。” 梁之与被他搀着重新坐到太师椅上,长长叹了口气。 宋北城小心问道,“外公有何事烦心?” 梁之与说道,“你爹娘长年在外,是我一路扶植着你长大的,如今你后宫充盈,要不了多久也有子嗣了...”说着梁之与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像是在酝酿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宋北城心下了然,眉头舒展,笑道,“外公可是想颐养天年了?” 梁之与期待地点点头,“乖外孙,还是你疼外公,你祖父祖母和你爹娘都是黑心肠的,自个儿出去潇洒去了,只留了我一个在这里。” 宋北城点头,为难道,“可外公离开,丞相之位又要交到何人手中?” 梁之与早已经想好,“刘太尉兢兢业业半生,功绩斐然,倒是可以当得起大任。” 宋北城皱眉,“可如今刘南疏进了宫,若在前朝又提拔了刘太尉,朕恐有第二个方正歇。” 梁之与皱眉,这倒还是他疏忽了,愁疑说道,“那皇上可有看中的人?” 宋北城眼神游离了一下,“暂时还并未有,劳烦外公再劳苦一段时间,等爹娘回来了,再行商议。” 梁之与:“......”是他看走眼了,原来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等宋景淮跟梁玉儿回京的时候,保不准他早就升天了。 梁之与气得撅胡子,站起身,不愿意再理宋北城,自顾自往外走。宋北城心虚地上前去搀他,却被梁之与躲了过去,最后宋北城只好让了步,“外公莫生气,一月之内朕必定选定丞相,让外公颐养天年。” 梁之与闻言,面色才稍微好了些,“这还像话,”说着又看向宋北城,“一月倒是急了些,给你半年时间吧,顺道我半年里面给我们锦书选个好夫君,如今都快二十了,唉。” 宋北城的面色僵了僵,“锦书倒是不着急吧。” 梁之与又叹气,“我自然也是不像她这么早出嫁的,但再不出嫁,全京城好人家的公子都要娶了妻了。” 真是烦人,宋景淮这当爹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在外面瞎晃,也不知道回来盘算盘算女儿的大事。 唉,这是愁人极了。 宋北城:“全京城世家公子里面,是没有人配得上锦书的。” 梁之与又何曾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宋锦书再好,又难道能逃得过嫁人? 梁之与想到这里又深深叹了口气,在他眼里,宋北城也不是谁都配得起的,就说那位京城才女刘南疏,在他眼里,也是比不得宋锦书的十分之一的。 梁之与忽然有点臭美,好像他教出来的孩子,都比常人好上几倍,宋景淮梁玉儿,宋北城宋锦书,哪个搁外面不是人人可望不可即的。那刘南疏纵使被外界吹得天花乱坠,但一与他说了话,他就能清楚地知道,那才名不过是虚负的。 他又坐了会儿,便出宫了,他还着急去几位大人家里看看几位适龄的公子呢。 第122章 北城锦书(5) 九月初,四位妃子乘着轿子,悄无声息地进了宫里。隔了两日,那些未选上却又心有不甘的秀女也进了宫。 宋锦书是在第二日才知道的。 “怎么这么低调啊,不用放鞭炮吗?” 明雀压住笑意,“公主,贵妃以上品阶的才有资格封大典。” 宋锦书“嘶”了一声,“哎呀,那也真够惨的,平民百姓都能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呢。” 明雀纠正,“平民百姓怎比得上妃嫔身份尊贵。” 宋锦书转了身,认真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一般人的心境大抵都是一致的,谁不想要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呢,”这话一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到一脸晦涩的杜鹃,立马恨自己不会说话,拉起杜鹃的手,安慰道,“杜鹃,你可别难过,我没有在说你。” 杜鹃似乎一向冷冷静静,绝不在面上透露半分喜怒,这让宋锦书觉得更加愧疚,开始安慰她,“你放心杜鹃,我一定让皇兄封你做妃子。” 杜鹃目光晦涩地看了宋锦书好几眼,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不说话。 明雀笑道,“不如咱们去瞧瞧新进宫的四位娘娘?” 宋锦书最喜欢凑热闹,“那自然是好的,”但是外面日头正盛,宋锦书不愿意出去,说要等到傍晚再去。 杜鹃轻声打断,“公主忘记了,妃嫔进宫按理是要今日来拜见过公主的。” 宋锦书惊讶,“四位皇嫂还要来拜见我?” 明雀也骤然记起来,笑道,“可不是,公主身上流着龙脉,除去皇后可免了礼,其余品阶的妃子,都是比不得公主尊贵的。” 宋锦书似懂非懂地点头,她的宫中礼仪还是有些怠慢了。 话及此处,外面的宫女们便来通报,四位妃子都来了。 宋锦书站起身,将身上的衣裙拍了拍,待明雀与杜鹃都点了点头,才起身往外走。 四位妃嫔都是世家小姐,说话行事滴水不漏,处处仪态万千,宋锦书虽面上处处都能应着两句,却全是为了不冷场,心里已经厌烦透顶。 宋锦书笑道,“四位皇嫂皆是样貌绝佳的,皇兄终究是有了福气了。” 刘南疏笑着周旋,“皇上才华谋略处处为世人楷模,是臣妾们高攀了。” 宋锦书心下点头,同意她们的话,面上还是一种和悦模样,“早就听闻南妃嫂嫂是京城第一才女,南妃嫂嫂还是谦虚了。” 刘南疏笑了笑,没再说话。 宋锦书叹了口气,她娘的第一才女传言颇多,琴棋书画皆是一等一的厉害,虽然她娘没有再表露,但流传下来的诗本至今令人称颂。上一位方宁,后虽入宫做了妃子,但好歹才情也是得到她外公的承认的。 只有这一位刘南疏小姐,据说外界将她传得天花乱坠,如今一谈话,却能知晓其中几分是真,几分鼓吹了。 宋锦书也算是个文人,最看不过这种弄虚作假的名堂,转眼便夸起了吕思媛,“吕妃嫂嫂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啊,果真是惊艳了,本宫这座亮堂的宫殿都好像瞬间失了颜色呢。” 吕思源一听这样夸她,顿时受宠若惊,“公主谬赞。” “哎,”宋锦书拉长了声音,说道,“我看着吕妃姐姐很是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吕思源有点惊讶,转而更加喜悦,“臣妾与公主想必是有些缘分,臣妾看着公主也有些面善。” 宋锦书被她逗乐,“是啊是啊。” 陆柳泉笑道,“民间传说,大商长公主样貌若天仙,才情无人可及,臣妾来之前还想着是冰美人那样的人物呢,如今一说起话来,却是亲切得很。” 陆柳泉太会夸人,宋锦书的笑怎么都克制不住,心里明媚极了,“泉妃嫂嫂实在过奖了。” 几位妃子接连着与宋锦书寒暄,但只有马姜还并未开过口。 宋锦书疑惑,“姜妃嫂嫂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心事吗?” 马姜微微一愣,摇头,“臣妾是在想晚上要吃些什么。” 此言一出,刘南疏面上浮上了些嘲笑的意味,陆柳泉跟吕思源也微微怔住。 宋锦书倒很是惊讶,“姜妃嫂嫂竟喜欢鼓弄这些玩意儿?” 马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刘南疏出声,“这些事儿姜妃妹妹便不要在公主面前说道了。” 宋锦书摆手,“没事的,本宫也甚是喜欢玩弄这些,可惜不太擅长,做出来的东西尝尝没法下嘴,”说着瘪了瘪嘴,“皇兄因此总是瞧不上本宫的手艺。” 刘南疏的面色微微一僵,转而又似水长流地附和着说道,“公主待皇上是极好的。” 宋锦书浅浅笑了笑,脸皮一厚,“是啊,本宫待皇兄自然是极好的,”说着又想到什么,转向马姜,轻声询问,“姜妃嫂嫂,你手艺如何的?” 马姜没想到宋锦书对这等事有兴致,不好意思地说道,“臣妾在宫外的时候寻了一位师傅专门教导厨艺的,还过得去。” 宋锦书瞪大眼睛,小脸上写满期待,“那姜妃嫂嫂,你能不能教教本宫呀。” 马姜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自然。” 宋锦书又随意跟她们聊了两句话,然后又让明雀从小金库里取了些小礼物送给四位妃子,便让她们散了。 只留下了马姜。 宋锦书兴致勃勃地去里屋换了衣裳,然后一众人兴致勃勃地赴往了御膳房。 御膳房的大师傅见到宋锦书下意识心里慌了慌,行了礼之后,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公主是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锦书信心满满,“本宫是来做吃食的。” 大师傅忍不住“嘶”了一声,“公主殿下这回是想做什么,不如...” 宋锦书挥手打断,不用往下听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乐意地说,“这回有姜妃嫂嫂指点,你就放心吧,不会把这里弄得一团糟的。” 大师傅这才见到宋锦书身后衣着朴素的马姜,宋锦书生的太过艳丽,他未曾注意到其余人。 于是立马行礼,“参见姜妃娘娘,娘娘恕罪。” 马姜性格淡泊,没跟他计较。 宋锦书拉着马姜往厨房里钻,只留下了明雀跟杜鹃做帮手,其余人都在外面候着。 宋锦书很会自然熟,蒸完了一笼包子之后,便已经很亲切地挽着马姜的手喊嫂嫂了。 马姜起先有些拘谨,但后来便彻底当宋锦书是自己府里的小妹妹一样了。 “公主,咱们做了这么多包子,吃的完吗?” 宋锦书看着足足二十多个拳头大的大肉包,狠狠咽了口口水,不怕烫地伸手去拿,然后趁热咬上一大口,里面的肉汁儿都流了出来。 宋锦书:“呜呜呜,太好吃了,嫂嫂你快吃一个,明雀杜鹃,你们也快趁热,怎么会这么好吃,哇塞嫂嫂,你的手艺真的好棒。” 马姜咬了一小口,笑得有些腼腆,眉眼弯弯,“公主谬赞,若下次公主还想吃什么,尽管来找臣妾。” 宋锦书看着马姜笑起来的模样,心里僵了僵,转头又看了几眼杜鹃,她怎么觉得,马姜笑起来的模样,有几分杜鹃的影子...... 皇兄他...实在是...荒唐了些... 宋锦书回过神来之后应了声,“那是当然,”说着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杜鹃,“杜鹃,你拿个盘子,装上五个包子,给皇兄送过去,让他尝尝我做的包子,”便说边得意,“这回他要是再敢说我厨艺差,我可不服了。” 明雀笑道,“皇上必定夸着公主呢。” 宋锦书更加得意地昂头,一边吩咐明雀,“剩下的我也实在吃不下了,留两个明日早晨吃,剩下的发给外面的人吧,嘿嘿,要让全皇宫的人都知晓我的手艺。” 明雀提议,“要不要去给几位皇妃送些?” 宋锦书皱眉,“她们都是心气高的,想必是看不上这些的,等我明日做些驴打滚或是其余的什么,再给她们送去吧。” “是。” * 杜鹃端着盘子,一路走到荣福殿外,小声道,“劳烦王公公通秉一声,公主做了肉包,让奴婢送些来。” 这些年来,宋锦书也送过不少东西来,还是头一次,王公公瞧见了像模像样的菜品,于是连忙应了声,兴致勃勃地进去通报了。 里面传来宋北城清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杜鹃进去的时候,宋北城正在桌旁批奏折,见她进来也没抬头,只是吩咐门口的王公公将门合上。 杜鹃将盘子放在小桌上之后,便自觉地等在一边。 他没有让她走,便是有事了。 宋北城终于放下笔,合起了奏折,侧了侧身拿起一个包子,仔细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倏忽笑了,“锦书今日做的倒是比往常的好上了许多。” 杜鹃点头,“今日是姜妃娘娘亲自指导公主做的。” “姜妃...”宋北城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她的模样来,“她倒是与锦书有些共通之处的,可陪着锦书解解闷。” 杜鹃点头,“是,公主看似很喜欢姜妃娘娘。” “她自然喜欢,姜妃性格淳朴,父亲虽并不位高权重,却也没有什么歪心思,锦书一向喜欢这样的性子。” 杜鹃噤了声。 宋北城吃完一个包子,忽然看向杜鹃,“你如今在长乐宫待得够久了,该回来了。” “是。” 第123章 北城锦书(6) 刘南疏封全曦宫,陆柳泉封年禧宫,吕思媛封流月宫,马姜封华姜宫。 宋北城看了看手头的牌子,抬头看看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杜鹃,出声问,“朕今晚去哪处?” 杜鹃摇头,“皇上想去哪位娘娘处便去哪位娘娘处。” 宋北城低低“呵”了一声,“杜鹃从长乐宫里回来,倒是愈发的骄纵了。” 杜鹃头更低,没说话。 宋北城重新低头扫了几眼,忽然就没了兴致,用手招了招,“杜鹃,你过来。” 杜鹃步履缓缓地走到书桌边上,垂头看他。 宋北城正用笔墨在宣纸上写字,大笔一挥,是“幸”字。 杜鹃皱眉,不解。 宋北城长长叹了口气,颇有种释怀的意味,“朕封你做幸嫔如何?” 杜鹃惊得退后两步,“这...这...” 宋北城意味深长地靠近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胛,认真地说,“杜鹃,只有你知道朕的心意,朕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宋北城的声音拉长,全是柔意,但听在杜鹃的耳朵里,颇有种阴森的味道。 * 宋锦书在长乐宫里又吃完了两个大肉包,直到实在是吃不下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杜鹃已经去了好几个时辰了,宋锦书偷笑着对明雀说,“想必是皇兄留下了她了,嘿嘿。” 明雀为她沏了杯茶,“公主一片苦心,杜鹃心里必定知晓。” 宋锦书摆摆手,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哎,对了,皇兄今儿要去哪位嫂嫂处?” 明雀皱眉,“奴婢不知。” 宋锦书“啧”了一声,不怀好意地说,“今儿杜鹃想必是回不来了,皇兄大约是要歇在荣福殿了。” 说着,宋锦书忽然想到什么,“杜鹃的衣物什么的,给她收拾收拾,送过去。” “是。” 明雀边应着,就要往外走,却正对上刚进门的杜鹃,面上惊讶,“杜鹃,你怎么来了?” 宋锦书听见了也是一愣,连忙走到门边上去,“杜鹃?皇兄怎么没有留你?” 杜鹃闻言脸色一红,“奴婢是来辞别公主的。” 宋锦书闻言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不就是要回了荣福宫吗,这有什么好辞别的,我也虽是都可以来看你啊。” 明雀也笑,“是啊,杜鹃,原本公主还让我把东西都给你送过来呢。” 杜鹃抬头看了好几眼宋锦书,说道,“公主,皇上封奴婢为幸嫔。” 宋锦书面上的笑意忽然愣住,反应过来之后拍了拍杜鹃的肩,“可以啊,皇兄到底是对你好的。” 明雀也跟着打趣,“杜鹃,以后你就是主子啦。” 杜鹃脸通红。 宋锦书笑着问,“杜鹃,皇兄给了你哪处宫殿?” 杜鹃小声说道,“玉华宫。” 玉华宫...皇宫里最金碧辉煌,宫址最大的宫殿。 宋锦书“嘶”了一口气,羡慕地说,“杜鹃,皇兄对你真是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进去看过一眼呢。” 明雀毫不留情地拆穿,“奴婢还记得,公主及笄那日,皇上是要将玉华宫赏给公主的。” 宋锦书“哎呀”了一声,“那时候他就提了一句,我再跟他确认的时候,他又不理我了,我知道他舍不得哩,原来是要留给杜鹃。” 眼见着杜鹃被她说的脸红透,宋锦书这才放过她,“好啦好啦,不说你啦,什么时候搬过去?” “皇上已经派人整理玉华宫了,明日便可搬进去了。” 宋锦书嘟起嘴,“这么快,”说着又想到什么,凑近问道,“那你今晚是住在长乐宫还是住在荣福殿?” 杜鹃一听面色又红了,“皇上让奴婢来跟公主告辞的。” 宋锦书这下听明白了,告辞之后,杜鹃还是要回荣福殿的。 宋锦书对着明雀说,“明雀,你领着杜鹃去我的小金库里,把那串最大的夜明珠项链拿给杜鹃,算作是本宫的贺礼。” “是。” 她们走后,宋锦书一人在屋子里,觉得有点闷闷的,于是推开了些窗户,让早秋的风吹进来些。 愣了好长一会儿,她才重重叹了口气,她是不是也该寻个好人家了。 * 夜里。 明雀进屋里服侍着宋锦书脱衣裳,宋锦书忽然想到,“你说,玉华宫忽然赐给了杜鹃,外公会不会恼啊。” 明雀没听明白,重复问道,“丞相大人?” “外公一直想着要让皇兄的皇后住进玉华宫的。” 明雀眨眨眼睛,“莫非皇上是想让杜鹃做皇后?” 宋锦书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找个时间去问问皇兄。” 明雀有些八卦,“公主认为,四位娘娘跟杜鹃,谁会当皇后?” 宋锦书一向看不上后宫这些事儿,揉揉脑袋,“谁知道呢,指不定就没有皇后的。” 明雀皱眉,“这倒也是,皇上喜杜鹃,可杜鹃身份卑微,若是要立她做皇后,免不了要与朝臣周旋上许久,其他娘娘虽是家世显赫,却似乎不得皇上欢心。” 宋锦书皱皱眉,然后看向明雀,“你好懂啊。” 明雀愣住,“这...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 宋锦书一听她这话倏忽笑了,这话是她娘的口头禅,后来不知怎的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于是,原本风气森严的皇宫,逐渐掀起一股八卦之风,还美其名曰,言论自由。 宋锦书笑着笑着就难过起来了,“我好久没见爹娘了。” 明雀安慰她,“公主别难过,王爷王妃必定也这样念着公主呢。” 宋锦书叹了口气,“想着我是一定的,那时候他们走之前原本是要带我一道走的,都怪我一时于心不忍,觉着我皇兄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便留在了宫里,谁知皇兄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连让我出宫玩玩都不肯的。” 明雀笑道,“公主,皇上还是待您极好的,还时常托人去外头给您带胭脂。” 宋锦书坐在床头,想到胭脂,又挺了挺身子,“几位皇嫂都是生的极其标致的,你明日将我的胭脂都送给她们,只留下一盒玫红的便好了。” “是,”明雀应下,又道,“几位娘娘真是生的不错,奴婢见着都觉得眼前亮了亮。” 宋锦书点头,“这倒是真的,皇兄眼光还是很好的,”说着又来了兴致,“你看杜鹃,也是生的极好的,”又压低了点声音,继续道,“我今日看着那位姜妃,她笑起来的模样竟跟杜鹃有几分相似的。” 明雀瞪大眼睛,“皇上他...” 宋锦书将食指竖在嘴上,比了个“嘘”,轻轻地说,“可不是?!” 明雀又看了几眼宋锦书,“公主,是不是好看的人儿都长得像,奴婢瞧着您嘴角下颌跟杜鹃也有些像的。” 宋锦书摸摸自己的下巴,“是吗?” 明雀:“不过还是公主生的好看些的。” 宋锦书笑着打了她一下,“瞧你这会说话的巧劲儿,跟个猴儿似的精明。” * 荣福殿。 宋北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梁之与呈上来的京城世家公子的画像,越看越不像样,每一个看得进眼里的。 宋北城一边看一边骂,最后将画像扔在桌子上,“就这些纨绔,还想娶了锦书?” 杜鹃在桌旁候着,抬眼望桌上看了眼,分明全是些生的极好的公子,竟不知宋北城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丑陋粗鄙。 宋北城气得将一杯凉茶一咕噜全喝进去,然后气呼呼地将茶重新放回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宋北城皱着眉,沉默了许久,才道,“外公究竟有什么好着急的,等爹娘回来了亲自办不就好了。” 但是...爹娘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宋北城想到这里,又重新愤愤地执起画像,用挑剔的目光,重新筛一遍。 一直到子时,宋北城终于放下了画像。 “没一个看得顺眼的。”宋北城最后这样说。 杜鹃低低地笑出声来,“皇上待公主的好,是没话说的。” 宋北城闻言朝杜鹃看了一眼,“你在长乐宫里住了一个多月,胆子较之前倒是大了些了。”不像以前,几乎就是个小哑巴。 杜鹃又不说话了。 宋北城从椅子上站起身,搂过杜鹃的身子,“锦书性子一向活泼,你去了些日子,朕原本想着你的性子也能跟锦书一样。” 杜鹃又不说话了。 宋北城皱了眉,将她的身子一下子挤到自己身前来,咬住她的下唇,声音也不像前面那样和蔼,有些恶狠狠的意味,“说话!” 杜鹃:“...奴婢不知道说什么...” 宋北城一听见“奴婢”两个字,逼着她改口,“明日起就是宫妃了,在朕面前,称‘我’便好。” 杜鹃皱眉,“宫里规矩,是要称‘臣妾’的。” 宋北城在她嘴角咬出血来,动作才放轻了些,“听朕的话就好了,别管别的。” “是。” 宋北城看到她乖巧可人的模样,将她抱到榻上,下手没有轻重,一边说道,“你表哥那里,朕派人去打听过了,如你所说,已经娶了妻,生了一个儿子,你便不要再想了。” 杜鹃眼泪汪汪,一边推着他的肩,一边应下,“是。” * 全曦宫内,刘南疏问着下边的人,“你是说真的?皇上赐了一个宫女做嫔,还将玉华宫给了她?” “是。” 刘南疏一时心惊,她祖父告诉过她,长公主拒绝搬进玉华宫后,梁丞相便想着要将玉华宫立为皇后寝宫。 如今皇上竟这样让人搬了进去? 刘南疏紧紧皱着眉,“其余几位娘娘呢,都知道了吗?” “除去姜妃娘娘,其余的都是知道的。” “下去吧。” 第124章 北城锦书(7) 宋北城将玉华宫赐给一个宫女的事情第二日便传遍了全皇宫,宫内女子纷纷艳羡杜鹃锦绣前程。 宋锦书喝了口清茶,叹道,“除去马姜,其余几位皇嫂看着都不像是好相与的,这下恐怕杜鹃要吃上一些苦头了。” 明雀疑问,“皇上想必会护着。” 宋锦书眉头紧了紧,摇头,“前朝方皇后受尽先皇宠爱,最终还不是...” 宋锦书的话没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终究还是各有各的命。” 明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公主便不要想着杜鹃这事儿了,公主待她已经够好的了。” 宋锦书笑了笑,没说话。 近来天气转凉,桌上的茉莉茶没放一会儿便已经冷透了。 宋锦书拿至鼻尖,嗅了嗅,终究还是没喝下去。 她站起身,往外走,“咱们去玉华宫看看,几位嫂嫂也指不定都在那里恭贺呢。” “是。” * 刘太尉一早就知道玉华宫有主的事儿,也知道里面的新主子是宫女出身,这下心里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刘南疏在京城中以才女受捧,本就是为了进宫做铺垫的,如今在四大妃子中,封后的希望是最大的,但还没开始,玉华宫主位便已经有了人,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甘。 梁之与在跟同僚谈话时候,可没少说过玉华宫理应赐予皇后主宫。 梁丞相上朝路上,正双手背后,不快不慢地往前走,便被刘太尉追上来。 刘太尉向他作了个揖,“梁丞相。” 梁之与自然也听到了些许风声,正避刘太尉唯恐不及,于是装作没有瞧见他,径自往前走。 刘太尉连忙跟上,“不知丞相大人可有听说皇上封了一位宫女做嫔的事情?” 梁之与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瞪大眼睛,“是吗?” 刘太尉一见他这装傻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舔了舔嘴唇,甩甩手,干脆撕开之间的一层薄膜,“之与,咱们是一道升上来的,你也别装了。” 梁之与瞪大眼睛,索性装到底,“刘太尉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不明白。” 刘太尉见他不上钩,又急得往前走了两步,在他前侧方同他解释,“皇上新纳了位妃子。” 梁之与面不改色,“这又何妨?” 刘太尉心底着急,加重了些语气,“那原是皇上身边的婢子。” 梁之与仍旧风轻云淡:“伺候皇上的自然是容易生出感情来的。” 眼见着梁之与越走越快,刘太尉索性伸手阻住了他的路,“但皇上赐了她玉华宫做主位。” 梁之与这下配合地瞪大眼睛,“是吗?” 刘太尉一见梁之与这反应,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会儿,暗暗盼着梁之与在早朝的时候能够劝谏皇上一回。 谁知梁之与不过才愣了几秒,转眼就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描淡写道,“皇上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 刘太尉急了,“之与,这事儿...” 梁之与打断他,“刘兄,你究竟在着急什么?” 这话说得刘太尉面上一僵,又怕自己被误会成狼子野心,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我家里的嫡孙女入宫为妃,也不盼着她怎么煊赫,只想着生个一儿半女,未来牢靠些,但皇上一下子将玉华宫赐给了一个身份低下的宫女,我这心里过不去呀。” 梁之与叹了口气,“为人臣子还是少说多做来得好,前车之鉴还不够多吗?” 刘太尉心里骤然一凉。 梁之与又拍了拍他的肩,“刘兄,皇上纵使是要封后,也是与我们没有关系的,我们只是上谏,逼迫要挟是大忌啊。” 刘太尉点点头,“受教了。” * 朝堂之上,宋北城与往常无异,也没有讲过自己封了嫔妃的事情。王公公也像往常一般,尖锐的嗓音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切都与平时并无两样。 梁之与抬头,看着自己年纪轻轻文武双全的外孙,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他了。 后宫之事,纵使是安插了人,又是如何一夜之间传出了后宫的,如何朝野之上,人人能够得知?! 除非,就是宋北城亲自传出去的。 为什么? 梁之与想的头发晕,眯了眯眼,宋景淮怎么生出这么个变态儿子来。 * 宋锦书在去玉华宫的路上,都听见有宫女在提杜鹃这事儿。 “哎,玉华宫里那位新主子,原是皇上宫里的贴身大宫女。” “我知道,后来又去了长乐宫里服侍了公主一段时间。” “公主也颇喜欢她呢。”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皇上跟公主都这样喜欢她?” “皇上我是不晓得了,但公主对谁都是喜欢的,上次还赏了我一对朱钗呢!” “哇,是你上回头上戴的那对吗,好好看的。” “是呀!” “......” 明雀笑着对宋锦书说,“宫里的人都喜欢公主殿下的。” 宋锦书瘪嘴笑,“我手头宽了些,便都对我好了,若是我手头紧,指不定一个个的,怎么寒碜我呢。” 明雀:“公主生的又好看,脾气也好,人人都喜欢公主的。” 宋锦书歪着头笑了笑,“明雀,你愈发会说话了。” “都跟公主学的。” 两人行至一处拐角处,忽的听见两个人在悄悄讲话。 “怎么样,东三处的人都知晓了?” “都已经传开了,西三处的呢?” “也已经知道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宋锦书在他们走后,才从转角出来,紧紧皱眉,“他们在传什么?” 明雀皱眉,“听着像是在传什么消息。” 宋锦书垂眼,“东三处西三处的人都知道了,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了?” 明雀说:“莫不是讲的是皇上封杜鹃为幸嫔之事?” 宋锦书点点头,“想必是这件事情了,昨儿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申时,杜鹃又是今日刚搬进去的,皇兄旨意都还没有拟好,一路上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明雀看向宋锦书,“那是谁在传消息?” 宋锦书紧紧皱眉,眼眸低垂,摇了摇头。 明雀提建议,“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查查方才的小太监?” “人都走远了,大概是查不到了。” “那...奴婢派人去禀告皇上?” “好。” * 两人走至玉华宫门口的时候,便已经听见了其余几位嫔妃的声音,宋锦书看看明雀,低声说,“我说的没错吧,早知她们会过来。” “公主先知卓见。” 宋锦书:“......” 明雀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拍马屁。 玉华宫的大门比长乐宫的宽了不止一倍,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走至庭院里,还有一株开得正盛的玉兰树,花儿正娇艳。 刘南疏几个见到了宋锦书面上带笑,“公主也来了?” 宋锦书点头,“来送些礼,顺带蹭蹭喜。” 陆柳泉是个八面玲珑的,“公主哪里用得着蹭喜呢,还是要我们几个蹭蹭公主的福气呢。” 宋锦书摇摇手,眼里带笑,“嫂嫂说笑了。” 说着便上前去握住了杜鹃的手,“杜鹃,本宫给你带来了些礼,快来看看。” 杜鹃柔柔地笑,“谢过公主了。” 眼见着杜鹃就要行礼,宋锦书连忙扶住她,“哎,杜鹃,你这以后就是幸嫔了,也是本宫的嫂嫂了,还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可不是见外了?!” 杜鹃还是笑。 宋锦书看她这样,长长叹了口气,怎么才从她那里回去一日,就又变成了这副沉默寡淡的模样了。 皇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锦书对杜鹃的好,几位妃子也都看在眼里。 刘南疏便上前一步,说道,“杜鹃妹妹以后便不要拘束了,全当我们几个,如同亲姐姐一般。” 杜鹃点点头。 杜鹃虽是今日刚搬进来,东西都还未曾完全准备妥当,却已经有了一位跟着的小丫鬟,是刚进宫的,跟了杜鹃的姓,叫杜空。 可见隆宠之甚。 宋锦书也没什么可多讲的,原本今日过来也不过就是让几位娘娘都知晓,杜鹃是她顾着的人,别欺负狠了。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宋锦书喝了口茶便要走了。 马姜随即跟着告退,趋步赶上宋锦书,笑着问,“公主现在可有兴致做些吃食?” 宋锦书眉尖微挑,来了兴致,“自然是有的,嫂嫂不嫌本宫笨拙?” 马姜也高兴,“怎么会,臣妾有一个伴儿也是乐得高兴。” 宋锦书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麻烦嫂嫂了。” 马姜今日教宋锦书的,并非是上次那道肉包子般简单了,这次马姜彻底露了一手,教了一道枣泥酥。 枣泥酥做起来对于手艺与火候皆有较大的要求,宋锦书做了一会儿便不行了,后面的全是马姜自个儿做下去的。 马姜颇有兴致地往下做,宋锦书坐在一边瞧着她。 终于蒸熟了出锅。 宋锦书夹了一块尝,果真是入口即化的好点心,于是对着马姜不吝称赞。 马姜也颇为满意地尝了口,一边看了宋锦书两眼,小心翼翼地出声,“公主要不要取一些,给皇上尝尝?” 宋锦书心上一愣,面上不动声色,笑意盈盈地吩咐明雀送去,看着马姜说道,“皇兄必定称赞皇嫂的手艺。” 马姜闻言,嘴角更开。 * 御书房里。 宋北城刚挥退了两个小太监,后面便听说宋锦书派人又送了糕点来,颇有兴致地说道,“锦书这三天两头的,真要鼓弄起自个儿的手艺来了?” 明雀走进荣福殿内,笑道,“皇上尝尝罢。” 宋北城不过才吃了一口,便皱了眉,看着手里剩的那半块枣泥酥,“这是锦书做的?” 明显的不信。 明雀嘴角含笑,“是姜妃娘娘做的,公主才做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 宋北城放下手里的半块,冷笑一声,“朕就知道,锦书指定做不出这样好吃的来。” 明雀:“......” 好扎心啊... 宋北城忽然起了疑惑,“锦书既没兴致,又何必去做?” “是姜妃娘娘请公主殿下去的。” 宋北城的面色倏忽冷了下来,这是借了锦书的名义来博他青睐?他原以为马姜性子朴质,却没想到竟是看走了眼了。 宋北城挥挥手,“下去吧。” 明雀看着宋北城忽然不高兴,有点云里雾里,“是。” 第125章 北城锦书(8) “皇上他只吃了半块。” 宋锦书早料到了,懒懒地半倚在软榻上,面色波澜不惊,“宫里进了妃子,果真是不如往常平静了。” 明雀看着宋锦书眉目间的憔悴,有点心疼,“公主今日为了给杜鹃贺喜,起得早了,不如再睡会儿吧。” 宋锦书揉揉眼睛,长长叹了声,“我想母亲了,不知道母亲在这里,会如何做。” 梁玉儿虽来皇宫不多,却次次都能让人印象深刻。 因她是皇上母亲,原是要叫太后的。 那时却像是吓了她一跳,连忙摆手,“别别别,我还没老到那程度呢。” 她又是直呼传说中雷厉风行的摄政王的姓名的,“宋景淮,你能不能有点良心,连儿子的苦汗钱你都要拿。” 但转眼又变了脸,对着皇上笑嘻嘻道,“爹娘手头实在有点紧,支援一点呗。” 那样明媚的女子,将宫里一直以来的忌讳跟阴森全部一扫而空,颇为理直气壮地说,“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你怎么可能没有呢?!” 从此,宫里的奴婢太监,行事说话都大胆了许多。 此般种种,皆是那位女子定下的。 若是她在,明雀想了想,大概又会急得跳脚,破口大骂,“老娘原本以为她是个好人,没想到她也是个心机婊!气死了!离我儿子远一点!” 明雀想到,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妃那样明朗的女子,自然是不会牵挂在心里长久的。” 宋锦书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释怀,“是啊,本宫既是公主,为何还要瞻前顾后,但凡有了娘亲一半的心境,也不必忧心至此了。” * 荣福殿。 宋锦书坐在宋北城对面的位置上,抱肩看他。 宋北城的眼睛还在奏折上,头也没抬,面无表情地问,“何事?” 宋锦书:“宫中人人得知杜鹃被封作幸嫔,赏玉华宫了。” “那又如何?” 宋锦书看了眼宋北城淡定的表情,也不拐弯抹角,“是皇兄做的吧。” “是啊。” 宋北城的坦诚让宋锦书愣了好一会儿。 宋锦书原是试探,却没想到猜中了,竟一下失了气势,“皇兄...你为何...” 毕竟,搞得这样人尽皆知,很容易给杜鹃招来横祸。 宋北城没说话,顾自批着奏折。 宋锦书站起身,好奇问道,“皇兄是想另外几位嫂嫂都知道皇兄待杜鹃的不同?” 宋北城紧了紧眉,“锦书,你不要管了。” 宋锦书也皱眉,走到宋北城身边,“皇兄,你在想什么呢?” 宋北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笔,说道,“四妃入宫后,这皇宫便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宫了,锦书,若非是要盛世隆宠,杜鹃必定遭受飞来横祸,栽赃陷害的事,朕与你是没有经历过的,但前朝例子举不胜举,朕也是在护着杜鹃罢了。” 宋锦书有点怀疑,“但皇兄这不是让杜鹃处在了风口浪尖上了?” 宋北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迟早要处在风口浪尖上。” 宋锦书一听这话,心下有数了,皇兄宠杜鹃,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只是提前给了几位皇妃一个警告而已。 但是,宋锦书心下忧虑,皇兄也太铤而走险了吧,要是她,干脆就不要几位嫂嫂进宫便好了。 反正他们家祖传的痴情种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 外公肯定帮着拦住全朝的非议。 皇兄这又是何必呢。 宋北城看着宋锦书站在身边,干脆驾轻就熟地指使她,“给朕磨墨。” 宋锦书:“......” 心下虽是不太乐意,但还是乖乖地动起手来,毕竟,她还有点事情要求皇兄的。 过了一会儿,宋锦书终于小心翼翼地出声。 “皇兄,那个,你还要不要再吃肉包哇。” 宋北城提笔的手愣了愣,冷笑一声,然后果断拒绝,“不必。” 宋锦书放下手头磨墨的事儿,转而帮着宋北城捏起肩膀来,“皇兄,不吃不要紧,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仔细了好不好。” 宋锦书捏肩的手劲小得很,捏上来感觉痒痒的,宋北城毫不留情地把她的手拍下来,“不好。” 宋锦书拉长声音,“哎呀”了一声,终于开始撒娇,“皇兄,你就是看在杜鹃的份上,你也......” 宋北城揉揉眉头,“好,你说。” “我想啊,算上杜鹃,皇兄已经娶了五位嫂嫂了,我想着,我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的秋狩,麻烦皇兄帮我看看合适年纪的,我就随便嫁了算了。” 宋锦书一脸壮士赴死的模样,悲凉地想着自己的婚姻大事。 宋北城拍了掌桌子,“胡闹,这怎么能随便呢,等爹娘回来了再说。” 宋锦书被宋北城这话又气到,“爹娘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我都这把年纪了。” 宋北城一脸冷漠,满脸都写着“不可能,你做梦”。 宋锦书继续晓之以情,“皇兄,你也不能这么自私对不对。” 宋北城一听这话,面色僵了僵。 宋锦书一看有机会,继续说,“咱们得讲道理啊,一块儿生出来的,总不能等你的孩子都能蹦蹦跳跳了,我连夫君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宋北城劝道,“你再想想。” 宋锦书一听宋北城软下来的语气,乘胜追击,“不必再想了,皇兄,就这样吧,我看呢,反正爹娘那时候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好好的,我也就随你跟外公帮着定下一个郎君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宋北城眼眸深了深,最后说道,“那在秋狩时候,朕命世家子弟随行,你若是看中了谁,朕与外公觉着不错,便给你赐婚。” 宋锦书高兴了,“多谢皇兄。” 宋北城甩甩手。 宋锦书目的达成之后,转身刚想离开,又想到什么折了回来,“哎,对了,皇兄,杜鹃这名字终究是有点...不如你给她赐个名好了,再示恩宠?” 宋北城觑了她一眼,“你又在想什么?” 宋锦书这回是真心的,“皇兄想想吧。” 说完便要离开。 宋北城喊住她,“锦书,你可有心仪的名字?” 宋锦书眉间微挑,转过身,“皇兄连个名字都想不出来了?”说着看到宋北城不郁的面色,赶紧止住,“这个嘛,嘿嘿,反正我最喜欢茉莉花,但想来茉莉与杜鹃同是小花儿,不够厚重...” 说着宋锦书又重新在宋北城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不如叫...杜如默?” 这个名字也没有典故,只是杜鹃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模样,这名字配她,倒像是刚刚好。 宋北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错,那便叫这个吧。” 宋锦书一愣,笑道,“皇兄真是草率。” * 当日下午,宋锦书正在长乐宫中打瞌睡的时候,明雀便从外面带来了这消息。 明雀又是激动又是八卦,“杜鹃现如今真是要飞上枝头了,皇上竟亲定了姓名,叫杜如默,循着姓氏,还将她身份过给了京尹兆大人做了旁支的小姐。” 宋锦书淡淡地笑,“果真是无上荣宠。” 皇兄传出去说的是,亲定的姓名吗。 无上荣宠... * “对你这新名字可满意?” “皇上定的,自然是满意的。” 宋北城浅浅尝了口清茶,轻轻“呵”了一声,然后转头打量,“玉华宫里倒真是金碧辉煌,朕尽管是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也没进来看过。” 杜鹃坐在他身边,还是不会说话。 宋北城转头看了看她,向她伸出手。 杜鹃牵上,并挪坐到他的身边,紧紧贴在一起。 宋北城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忽的又闻到之前一直在寻的味道,皱眉,“你身上究竟喷了什么香?” 杜鹃不解,“臣妾身上没有香味。” 宋北城摇头,执着地又重新去闻杜鹃的头发,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寻到,一时心下有些郁闷,“你身上可有香囊?” “并没有。” 那阵香气时有时无,散了过后,宋北城又嗅到茉莉花香,“你这里怎么会有茉莉?” 杜鹃微微一愣,说道,“公主方才差明雀送了些晒好的茉莉花过来,说是种的多了,长乐宫即便是吃到了明年这时候,也吃不完了。” 宋北城这才发觉他尝的茶竟是茉莉味的,又重新伸手执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锦书为何偏爱茉莉。” 杜鹃抿了抿嘴角,“茉莉香气诱人得很,许多人都是喜欢的。” 宋北城看向杜鹃,“你也是喜欢的?” “是,臣妾也是喜欢的。” 宋北城伸手遮住杜鹃的眉目,他早年习武,手掌间泛着粗砺,触上杜鹃细嫩的脸蛋,重新饮了口茉莉茶,往杜鹃的嘴中灌进去,“如默,喝下去。” * 秋狩那日,宋锦书穿了一身雪白色马装,竖了发,意气风发地站在宫门前的轿子边,等着所有人出来。 几位娘娘都凑近来赞叹。 宋锦书微微点头,含着笑也同样回赞了几句。 宋北城见她这招摇的模样,白了一眼便上了龙撵。 宋锦书跟着上了龙撵。 这也是她求宋北城求来的。 “皇兄,你要让他们都看到你对我的好,以后才不会欺负我!” 宋北城看着宋锦书笨拙地爬上来的模样,别过眼,装作没看见。 宋锦书:“......”混蛋皇兄! 第126章 北城锦书(9) 秋狩是在西郊。 陪同在宋锦书身边的是世家子弟。 秋日里的阳光沉沉的,总像是沃在阴云里浮不上来似的。 宋北城坐在首位上,举目看着宋锦书被众星拱月的,进了树林,皱了皱眉。 梁之与被一群朝臣包围着,听着他们不吝赞赏的夸着自己外孙女,心里也颇是郁闷。 但没有办法,这回是锦书亲自要求的,平时看她跟她娘似的总乐呵呵的,但其实,锦书这孩子,心里总像是藏着什么事儿似的。 唉,梁之与心里又开始恼恨起宋景淮来,他好好的闺女,跟他一生,生下的孩子,都是这样阴沉的性子。 * 宋锦书自从进了宫,成了长公主,便鲜少跟世家子弟聚在一道过了。 现如今大家长大了,也不像儿时那般幼稚,虽是爱慕宋锦书,却很会藏着自己的心思,免得让宋锦书更看不上。 曾经被宋锦书骗了东西的御史大人家的小孙子也长大了,宋锦书还记得他的名字,陆勉。 宋锦书一身洁白骑马装,骑着棕红小马驹,慢悠悠地在林子里闲逛,世家公子们也跟着她闲逛。 宋北城在马车上对宋锦书说过,如今世家子弟当中,唯有三位公子有些风骨,太尉嫡孙刘经年,御史嫡孙陆勉,镇西将军长子吕宿。 陆勉年少中举,如今在朝堂上已是正三品礼部尚书。 京中待字闺中的小姐,有许多暗暗爱慕的。 宋锦书想到这里,便有了些兴致,看着随行众人,也分不出哪位是陆勉,只说道,“你们若是觉得跟本宫在一处拘束的,尽管去打猎罢。” 此话一出,几位少年皆面面相觑。 “哪有让公主一个人待在荒郊野岭的道理?” “是啊是啊,咱们都围着公主,免得让公主受了野兽侵害。” 宋锦书浅浅笑了笑,“无妨,从猎场行至这里,诸位公子都未曾说过什么话,想来是觉得无趣了。” 这话...真是难接... 有一位小生声音清朗,说道:“臣等侍奉公主在身侧,礼仪为重,公主并未说话,我等如何敢冒犯。” 宋锦书眼睛弯了弯,“你生的有些眼熟,是以前见过的吗?” 那位小生长得眉清目秀,举止文雅,语气间谦逊有礼,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公主金枝玉叶,想来是忘记了,臣等都是公主幼时国子监的学伴。” 宋锦书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似是恍然大悟,侧首又看了他两眼,眉间含笑,“但是本宫见着你,却像是更加面善一些,你叫...?” “微臣陆勉。” 宋锦书点点头,意料之中,“本宫记得你的,儿时你最得本宫的心思,拿了糖果来给本宫吃,比寻常人都像是多了三窍玲珑心呢。” 说着捂着嘴笑。 陆烬的脸涨红,寻常在朝堂上跟别人据理力争的嘴一时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宋锦书看着他这样子心下好笑,故意起了心思逗他,“本宫幼时还常收到陆大人送的朱钗呢,陆大人可还记得?” “微臣...记得...” 这话说得颇不容易。 宋锦书看着身边其余的世家公子,“你们都叫什么?本宫似乎是都没有印象了。” “臣刘经年。” “臣吕宿。” “臣赵子山。” “......” 宋锦书记性虽好,对于不太上心的事儿却一向是记不住的,于是到最后也只记得最先说得那几个人名儿。 忽然想到了什么,指了指最先说话的几位,“你们与我皇兄新封的几位皇嫂都是同样的姓氏......” 刘经年生的壮实,一手拉着马绳,一手握着马鞭,背后还有一副箭筒,笑得开朗,“我们几个便是几位娘娘在府里头的哥哥弟弟们。” 宋锦书恍然,“竟是这样的巧,”说着又笑,“几位嫂嫂都是贤惠大方的,家中的哥哥弟弟也都是京中佼佼。” 吕宿生的很有文弱书生的模样,“公主谬赞了。” 前面出现了三条路,宋锦书歪了歪头,眼中划过狡黠,“这样,咱们来玩一场游戏,全都下马。” 说着自己身子一跨,率先翻身下了这匹棕红色的小马驹,看着众位公子跟着下马,她一边定下规则,“本宫在这三条道路上选择一条道路走,你们用黑色宽带蒙住眼,都不许看,等本宫走远了,侍卫们自会放你们也选一条道路。本宫想看看,上天注定,本宫与谁有缘分。” 宋锦书踢了踢地上的落叶,吩咐侍卫在他们面前不停发出声音,不让他们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刘经年举目看了看,提醒道,“公主,此举实在不妥当,此三条道路,皆有野兽出没,公主不如安排几位侍卫陪着公主一道走。如此臣等才肯放下心来。” 宋锦书转身也看了看,漫不经心道,“是吗,那依刘大人看,哪条路算是其中较为平稳的?” 刘经年是军中领队,有些经验,指了指中间的路,皱眉说道,“中间的路,虽看着宽大,里面却隐隐有变窄趋势,想必是最危险的,左右两边的路,以左边的更加安稳些。” 宋锦书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刘大人了。” 然后便请他们蒙上了黑布。 世家公子耳中,出现了一片混乱不堪的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段时间,声音消失了,侍从们让他们摘下黑布,可以去找人了。 世家公子也无法判定究竟宋锦书是往哪条路上走了,有的人听了刘经年的话,在左右两条路上随意选了一条便走了,有的人,贿赂引诱逼迫侍卫们说出公主究竟往哪边走了,但侍卫们都是宋北城身边的,几乎油盐不进。最后,还是在左右两条路上随意选了一条。 陆勉是最后选的,侍从里面的领队都要以为他是最后想过来问他们的,谁知陆勉毫不犹豫地往中间走了。 侍从们瞪大眼睛,很是惊讶地面面相觑。 宋锦书走的就是中间这条路。 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众位世家子弟们便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那是宋锦书的声音。 众人皆吓得脸面失色,飞奔着跑回了三条路的中心,侍卫们都已经消失了,世家子弟们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经年紧着眉吩咐,“先回去禀告皇上。” “是。” 宋北城一听到这消息,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面容瞬间变黑,吓得身边的刘南疏花容失色,站起来,想伸出手安抚一下他,又唯恐伤及自身,面上全是担忧。 但却并非是担忧宋锦书,是担忧在下面跪着的刘经年,担忧他因此受到了牵连。 因为宋锦书实际是要去了解世家公子们的,于是明雀也没有跟去,只站在杜鹃的身边,陪着她说说闲话。 宋锦书恐有危险,明雀吓得就要哭出来,被杜鹃搀住,一直安慰。 世家公子与朝臣们从未见过皇上生这么大的气,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宋北城走下台,狠狠一脚踹在刘经年的胸膛上,竟踢得刘经年嘴角泛出些血丝来,看着其余几个身子抖成筛糠的人,发了狠道,“若是锦书回不来,你们也不必回京了。” 朝臣皆是心惊,皇上这意思,就是公主一旦有事,就让他们陪着公主,一道永远消失在这秋狩围猎场里。 他们竟从不知,这少年帝王是这样的心狠手辣。 * 宋锦书身边没有跟着人,也不怕危险,因为这条路,本就是她命人造出来的,这条路七拐八拐的,却始终没有分叉,路的尽头是围猎大场。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条路中不知是被谁,设了一个陷阱。 她没有防备,便掉了下去。 这下完蛋了,宋锦书苦笑,若是没有人选这条“最危险”的路,她不知还有没有命等着皇兄来救。 但是,在坑底还没有待多久,便瞧见了陆勉。 陆勉笑得露出白齿,像是颇为高兴,“公主,微臣来了。” 宋锦书眼见着他就要滑下来,连忙伸手阻止他,“哎,你别下来...” 但是话都没有说完,陆勉就已经滑下来了。 宋锦书看着这位年少有缘的少年颇为得意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你现在也下来了,我们还怎么上去?” 陆勉一愣,随即傻傻地摸了摸后脑勺,“微臣没有想太多。” 宋锦书身上的白色骑马装现在也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干脆坐下来,“哎,你这么没有脑筋,我以后怎么跟你在一起。” 宋锦书颇为忧郁,他们家里的人,像她爹爹,她皇兄,她外公,都是老油条... 要是跟陆勉在一起了,也太老实了吧... 宋锦书叹了口气,忽然有点不争气地看了眼陆勉,随口问道,“你怎么想着走这条路了,不是说了这条路最危险么?” 陆勉闻言,难得脸上出现了狡黠,“微臣眼前围黑布的时候,特意系得松了些,黑布微微往下一滑,便都看见了。” 宋锦书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来,“竟然是这样。” 陆勉也没有她想象中这么木讷嘛... 挺好的... 宋锦书好奇地看向他,“你就不怕?指不定这地方有什么狼啊,蛇啊,熊啊什么的...” 陆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微臣喜欢公主,所以不怕。” 第127章 北城锦书(10) 宋锦书眨眨眼,头一回被这样告白,脸上微微泛红,不自然地移开眼神,“这样啊,那...那...” 陆勉就坐在她身边,宋锦书原是想说“那干脆就你了,你做驸马吧”,但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舔了舔干燥的唇,换了个话题,“你可知,你儿时送的那些玩意儿,都被本宫拿到典当铺子,换了银两。” 陆勉淡淡地笑,“微臣知道。” “你知道?”宋锦书忍不住瞪大眼睛,“你如何知道?” 这话说了又觉得有些不对,重新问,“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送给本宫。” 陆勉认真地看着宋锦书,“微臣喜欢公主,便想要跟公主多说说话,见公主每次收到朱钗都十分高兴,微臣便日日都送,”说着看了宋锦书一眼,轻描淡写地补充,“微臣日日看着公主当了朱钗去买糖果,日日在公主当了之后,微臣又重新赎回来,想着公主定是有三分喜欢的,不然不会收。” 宋锦书看着陆勉一脸真诚,心下愧疚更深,“那个...你...本宫...对不起...” 陆勉摇头。 宋锦书心下一沉,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 忽然,她背后忽然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嗖嗖的,在她身后爬动。 陆勉眼中闪过惊恐,宋锦书侧首,便见了一条蛇正吐着芯子,绿色的眼睛正对上她的瞳孔。 “啊!!!” 宋锦书吓得跳起来。 陆勉赶忙伸手,捏住蛇,往坑上面丢,然后紧紧抱住处在余恐当中的宋锦书,一边安抚,“没事没事。” 宋锦书抬眼望了他一眼,陆勉的嘴唇发白,显然也是受了极致的惊吓。 宋锦书垂了垂眼,哑着声音,说道,“陆勉,你把年少时候送我的那些朱钗,再重新送我一遍吧。” 陆勉微微一愣,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宋锦书,不知是否惊喜过度,声音都有些发颤,带着不确定的语调,说道,“好...好...公主...好...” * 营账之内。 宋北城瞪着宋锦书,“你想好了?” 宋锦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清爽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已经及腰,闻言浅浅点了点头,“皇兄赐婚吧。” 宋北城犹豫道,“朕去问问外公。” 宋锦书点头,没有异议。 宋北城心里烦躁,有点后悔听她的话,让她见什么世家子弟了,于是挥挥手,“婚姻大事,还是等爹娘回来了再行定夺吧。” 宋锦书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宋北城,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皇兄,你都比我高出这么多了。” 宋北城一愣。 “小时候,国子监里,外公教我们上课的时候,你还常常带着我溜出去玩儿呢。你让我骑在你头上,先爬墙出去,然后你再自个儿出来。到最后外公从来不舍得罚我们,却告诉了爹,让爹来罚。” 说着宋锦书嗤嗤笑出声来,“可是呢,你又让我哭,我一哭,爹就不罚我们了。” 宋北城目光怔怔的。 宋锦书叹了口气,抱住宋北城,“皇兄,我们都长大了,总会分开的。” 自从到了皇宫里,宋锦书便很少再抱过宋北城了。 上一次抱他,是在五年以前。 宋锦书的宫里长年以来常备茉莉花,于是身上也常有一股茉莉花香。宋北城将头低下去,想靠在她的发上,却闻到一股浓烈的,无可忽视的味道。 那是他在杜鹃身上时而闻到,时而永远找不到的味道,原来是从锦书身上带来的。 这味道,不好闻,让他心里闷闷的,难受极了。 宋北城松开了她,紧着眉说,“你发上的味道,朕从未在宫里闻到过。” 宋锦书想了想,“说道,原是宫里分配下来的玫瑰头油,我宫里长年有用不尽的茉莉,便干脆将茉莉花融了进去,便有了这气味。” 宋北城略带嫌弃道,“杜鹃身上时而有这味道,朕闻着很是难受。” “那大约是从我这里带了些气味过去,”说着皱眉,“这气味很好闻啊,我还给她取了个名儿呢。” “什么?” “无恙。” 宋锦书边说着,边偷笑,“挺好的吧,我无恙,皇兄无恙,爹娘在外无恙,大商山河无恙。” 说完,宋锦书有点得意地昂头,眼睛发亮,期待宋北城夸她。 宋北城却瘪了瘪嘴,留下一句“白痴”,就转身离开。 宋锦书:“......” * 陆勉走进来的时候宋锦书正在吃山羊肉,是他们打猎猎来的。 宋锦书很大方地把盘子推到他面前,说道,“一块儿吃吧。” 明雀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陆勉看着宋锦书,便心生欢喜,说道,“方才皇上找过微臣了。” 宋锦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随意点点头。 陆勉说,“皇上待公主是极好的,说不舍公主,过完年再成亲。” 宋锦书放下手里的肉,用一边的湿布擦擦手,“皇兄舍不得我。” 陆勉笑了笑,道了声“是,”又看了宋锦书几眼,“如此一来,微臣还得了些时候去备聘礼。” 宋锦书抿了口茉莉花茶,皇兄知她喜欢,便一道带来的。 “皇兄可有说准确的时候?” 陆勉想了想,回道,“方才丞相大人属意是在元宵那日,父亲大人想着便是什么时候都是好的,”看着宋锦书微微点头的模样,陆勉继续说道,“父亲大人担忧公主同他们一道住着不爽利,便上请了皇上,赐微臣一幢府宅,可搬出去住,这样清闲些。” 宋锦书为他倒了杯茶,“实在是麻烦御史大人了。” 陆勉:“不麻烦的,只要公主高兴便好了,对了,微臣知晓公主喜爱茉莉,已经差人去买断了全京城的茉莉小苗,等公主进了府,便可以见到满府的茉莉花了。” 宋锦书愣了愣,然后笑道,“这实在太夸张了,更何况,茉莉原本应当春天种植,如今已入了秋,怕是还没等开花,便被雪雹子打得全散了。” 陆勉挠了挠头,“那便先留着,微臣再研究研究这茉莉应当如何种植。” 宋锦书微微点头。 * 梁之与跟御史大人从皇帐出来的时候,心情截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梁之与的脸黑黑的,胸口憋着气,愤愤地说,“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竟还是落在了你小孙子的手上。” 御史大人笑得春风得意,“之与兄,别生气,这么多年,反正我也一直拿公主当孙媳看的。” 梁之与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两手背在身后,一句话也没讲,转了个头就要自顾自离开。 御史大人心下好笑,还是紧紧跟上去,“之与兄,你别生气了,我那小孙子也是人中龙凤,虽比起公主殿下还是差了点,但在京中诸位子弟中也是不错的了。” 梁之与还是没理他。 御史大人继续说,“你看,与其找了别人,还不如我家乖孙懂事温和呢,日后必定不会欺侮公主的,”说着又看了一眼梁之与的脸色,见他脸色有些好转,继续趁热打铁,“更何况,你说说看,依咱俩在朝堂上这么几十年的交情,你还不放心吗?” 梁之与皱着眉头,嫌他太烦,伸起手挥了挥,“得了得了,离我远一点,别凑过来,不然我忍不住揍你。” 御史大人挺了挺身子,瘪了瘪嘴,“之与兄,你何必呢。” 说着,赶忙趁着梁之与抬起的手还没打过来,便自顾自转身逃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在沾沾自喜,他孙子真是出息。 第128章 北城锦书(11)三更 一回到宫里,宋北城就拟了圣旨,给宋锦书赐婚。 钦定吉日,备万辆嫁妆,定十里红妆。 全大商都传遍了,大商长公主成亲,用的是皇后的气派。 长乐宫里,宋锦书坐在窗边,怔怔地望着空落落的庭院,沉默良久,才终于叹了口气,“本宫终于要出嫁了。” 声音轻飘飘的,不知是对身边的明雀说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明雀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些微惆怅,安慰她,“公主不必过分忧虑,陆大人对公主是万分的喜欢的,公主定不会受了委屈的。” 宋锦书摇摇头,“本宫不是担忧这个,”说着看了明雀一眼,然后又敛了眼底的光,说道,“明雀,你不知道。” 明雀想着,公主也许是想着王爷王妃能在大婚时候回京一趟。 宋锦书说话了,“外头传皇兄备了许多的嫁妆?” “是,”一提到这件事情明雀就忽然来了劲头,“公主您大概没有听说,皇上给您备的嫁妆都已经赶上了皇后入宫的嫁妆了,皇上日日都在操劳您的大婚,想着便是要让您风风光光地出嫁。” 宋锦书心口一窒,有些呼吸不过来,过了许久才说,“明雀,你去给我端杯茉莉茶来。” 明雀看了看小桌上还未动过的茉莉茶,微微愣了愣,然后应了句“是”。 宋锦书其实并不惜花,唯独爱的也只有茉莉。 于是,自从进了宫开始,便去跟宋北城讨了块最肥沃的土地,去栽茉莉。宋北城一开始没同意,饶是宋锦书日日讨好撒娇也无动于衷,宋锦书最后只好去求宋景淮,在宋景淮的施压下,宋北城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给了她这块地。 饶是这块地到了宋锦书的手里,宋北城还是经常拿这块地要挟她,逼着她不得不好好待他。 宋锦书对宋北城怨念颇深已久。 但父母出门在外许久,宋北城跟宋锦书是最亲近的兄妹,饶是平常小打小闹,骨血里的亲近却毫不含糊。 所以,宋北城将所有能给宋锦书的统统放进她的嫁妆里面,以示帝王隆宠。 宋锦书又长叹了口气,她喜欢陆勉吗? 并不一定。 忽然有点后悔,就这样匆匆定下了婚约,甚至其实,她还并不了解陆勉很多,她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年少读书时候的那位总爱亲近自己的少年罢了。 “锦书?” 宋北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锦书的沉思被打破,转过头,“皇兄怎么来了?” 宋北城坐在她对面,“下朝了就过来瞧瞧你。” 宋锦书点点头,又垂下眸来,心不在焉地转着面前的茶盏。 宋北城观察的仔细,皱眉,“锦书,你若是不想与他成亲了,便跟皇兄说,皇兄立马撤了旨,”说着看到宋锦书无动于衷的表情,又说道,“你若是不想见到他,皇兄便发配他去蛮夷他乡,好不好?” 宋锦书忽然笑了笑,“皇兄多想了,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陆勉他...还挺好的...”见到宋北城一脸探究,宋锦书继续解释,“只是爹娘不来,总归是觉得有点遗憾的。” “大概再过几日,边疆大概都传过去了,爹娘看到了消息,自然会回来的。” 宋锦书点点头,然后又低了头。 这时明雀端着茉莉茶过来了,给宋北城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一边。 宋北城嗓子有些干涩,端过明雀送过来的茶一饮而尽,喝下后还颇觉得余味深长,微微点了点头,“茉莉茶味道果真还是不错的。” 宋锦书将手里的茶杯执起,轻轻抿了一口,“皇兄放心,我走了之后将一半的茉莉干花都留下来,皇兄若什么时候想喝,便尽管喝好了,”说着说着又笑了,目光看向宋北城,“皇兄若是用完了,还可以出宫来找我,嘿嘿,或者我有时候进宫,也可以带些给皇兄。” 宋北城眼眸眯着笑,没有说什么话,隔了半晌才忽然说,“祖母生爹之后,在宫里住了十多年,锦书或也可进宫待产。” 宋锦书笑了笑,不置可否,“那时宫里没有小皇子,祖母进宫才好做休养。” 宋北城眸光忽然暗了暗,宋锦书笑了笑,“皇兄莫要多想了,便是在宫外,陆勉也想必能照料得好我的。” “那自然是最好的。” 明雀说道:“皇上不必担心公主的,还有奴婢在呢,奴婢必定会好好照料好公主的。” 宋北城看着宋锦书,过了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宋锦书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皇兄呢,不知哪位嫂嫂能最先生下孩子。” 宋北城一时愣住,好久才回:“朕还并未有打算。” 宋锦书叹了口气,“幸嫔嫂嫂是跟着我们长大的,皇兄既是喜欢她,便不要辜负了。” 宋北城眼眸微敛,“好。” 没过一会儿,外头有人进来禀报,“皇上,公主,五位娘娘携了礼,来恭喜公主。” 宋锦书淡淡道,“快请她们进来吧。” 宋北城叹气:“离锦书出嫁还有四个月,她们这时候来做什么。” 宋锦书没说话,转头望向窗外,看着她们踱步进来,她们的嘴角永远都含着得体的笑。 “臣妾参见皇上,公主殿下。” 宋锦书站起来,客气地笑,“几位嫂嫂们都客气了,快请坐吧。皇兄下朝过来同本宫说着体己话,正巧几位嫂嫂就过来了,可不是缘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南疏的声音清朗,“公主殿下的嘴儿可真像是抹了蜜般甜呢,臣妾虽与公主相识的日子并不多,却仿佛跟公主投缘的很呢,公主出嫁,臣妾也是舍不得呢。” 宋锦书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缩紧,抿了口凉透的茶入肚,“刘妃嫂嫂才是会说话呢。” 吕思源见宋锦书面色不对,问道:“公主今日可是身子不舒适?” 宋锦书眨眨眼:“只是缺了些兴致罢了,吕妃嫂嫂有心了。” 宋北城见宋锦书这模样,又厌烦她们过来扰了宋锦书的清静,刚想说让她们先回去,宋锦书便先吩咐了,“明雀,你傻站着做什么,几位嫂嫂过来了,还不快给她们泡茶喝?” “是,奴婢这就去。” 宋北城低头看到空空如也的茶杯,叫住明雀,“给朕也泡一杯。” “是。” 吕思源说道:“皇上也爱喝茉莉?” 宋北城轻轻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多说。 吕思源一见宋北城点头,更加欢喜,“臣妾也爱茉莉,原本家中也种满了茉莉,只是那时候孤陋寡闻,并不知晓茉莉还能泡茶喝。” 宋锦书就坐在一边,看着宋北城一脸不情愿搭理的模样,干脆帮着接了话,“皇兄是第一回喝茉莉,本宫最喜欢茉莉不过。” 吕思源一时有些尴尬,却还是懂事,点了点头,只笑着说了句,“臣妾与公主也是有些相通之处的。” 杜鹃抬头看了宋北城一眼,又看了宋锦书一眼,最后看看吕思源,还是低下了头。 宋锦书自然是瞧见了杜鹃这样子,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说道,“幸嫔嫂嫂可住的习惯?” 杜鹃腼腆地点了点头,“习惯的。” 马姜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终于开口,“如默妹妹正得盛宠,瞧她脸色也红润许多。” 宋锦书微微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杜鹃已经改了名叫杜如默,之后点了点下颌,“习惯就好。” 说完又看向马姜,“姜妃嫂嫂如今闲来无事还做吃食吗?” 马姜顿了顿,说道,“近来不做了。” 宋锦书应了声,“不做了也好,多照看好自己身子最重要。” “多谢公主挂念。” 宋锦书不再说话,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吩咐遗言一样,心底里嘲笑了自己好一会儿,逼着自己提了些精神。 宋北城见着她们似乎颇烦,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都下去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同锦书交代。” “是,臣妾告退。” 她们走后,宋锦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北城,“怎么连幸嫔嫂嫂也一道赶走了?” 宋北城叹气,“若是独留了她,岂不招恨?” “皇兄,你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讲?” “倒是无事,只是见着她们烦躁,便随意寻了个理由喝退了。” 宋锦书瘪嘴,“皇兄既然如此不喜她们,又如何要诏她们入宫为妃,”说着又想到,“皇兄,还有那些秀女...”想着想着便觉得烦躁,宋锦书抓了抓头,最后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宋北城,“皇兄,你好自为之吧。” 宋北城:“......” 忽然,外头有小宫女急匆匆进来,宋锦书认出那是杜鹃的侍女,她急匆匆跑进来,冲着宋锦书宋北城就跪下了,急得快哭出来,“皇上...公...公主...娘娘她...她...跟...” 这小婢女一路跑过来,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带了哭腔,话都讲不全,宋锦书急了,拉她起来,递给她一杯茶,“慢慢说。” “娘娘她...跟刘妃娘娘起了争执...摔倒在湖里了...” 宋锦书瞪大眼睛,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杜鹃那样沉默寡言又软弱的性子竟会跟人起争执。 宋北城立马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宋锦书紧紧跟上,生怕宋北城冲动。 刚行至门口,迎面又有一位太监急匆匆跑进来,利索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皇上,公主,宫门口的御林军禀告,王爷王妃来了,他们不使得面孔,所以请皇上公主前去认人。” 第129章 北城锦书(12)四更 宋北城紧紧皱眉,一时犹豫不决。 宋锦书说道,“爹娘那边终归是要紧些,皇兄去那处,我去看看杜鹃。” 宋北城微微点了点下颌,便跟着太监往宫门口走过去,宋锦书往御花园走去。 宋锦书一路上想到的最多的是,娘出宫前告诫她的,“御花园真的是个是非之地,尤其是等北城纳了妃子之后。” 还真是不假。 她娘是先知。 杜鹃被刘南疏手误推进了河里,已经救上来了。 宋锦书看着一脸狼狈的杜鹃和一脸后怕的刘南疏,心里叹了口气,“你们为何这样啊?” 刘南疏连忙招手,“我不知道的,是她先推我的。” 这...简直是宋锦书这段时间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杜鹃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欺负人。 刘南疏实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要害人,也起码了解这个人的心思吧? 马姜出了长乐宫便往厨房走过去了,于是这里也只剩下陆柳泉跟吕思源了。 宋锦书于是问陆柳泉,“泉妃嫂嫂看到的是如何的?” 陆柳泉摇摇头,伸出手心里刚摘的一朵花儿,眼神清明又诚恳,“我那时候正在俯身摘花,并没有看到。” 宋锦书叹气,看向吕思源。 吕思源目光闪烁,一时有些结巴。 宋锦书猜想她并不想摊上这趟浑水,也不勉强。 深秋的风已经很凉了,宋锦书看看浑身湿漉漉的杜鹃,叹了口气,“先去玉华宫吧。” “是。” * 梁玉儿在宫外已经等了很久了,看看面前油盐不进的御林军,又觉得很生气。 过了一会儿,转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周宋景淮,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若有其事地问,“景淮,是不是因为我们穿的太破了才不让我们进的?” 宋景淮看了梁玉儿一眼,又想到她刚才叽叽喳喳烦了御林军这么久,眼睛向上飘忽,故意不看她,然后说,“大概是你浑身的气质不对吧。” 梁玉儿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宋景淮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大概是我浑身的气质不对吧。” 梁玉儿厚着脸皮接下去,“你说得对,要不是有你这个拖后腿的,我早就见到北城锦书了。” 宋景淮:“......” 宋北城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出来迎接王爷王妃。 宋景淮正倚在墙上,闭目养神,君子如玉。 梁玉儿也靠在墙上,一条腿曲着,吊儿郎当。 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宋北城迷惑了,走近去,试探地喊了句,“爹?娘?” 宋景淮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淡淡应了声,梁玉儿一见到宋北城双眼冒光,“北城,终于见到你了,你不知道爹娘在外这么多年过得有多苦。” 宋北城:“......”疑惑地看了宋景淮一眼,宋景淮别过眼,没理他。 “爹娘...我们先进去?” “好...呜呜呜,”梁玉儿忽然又问,“锦书呢,怎么没过来?” 宋北城皱了皱眉,“她...处理些事情...” 梁玉儿狐疑地皱眉,“处理事情?她处理什么事情?她难道不应该在宫里享清福吗?” “这...”宋北城一时无力招架,咽了口口水,说道,“后宫的事...” 梁玉儿恍然,“好像上次听说你纳了妃子,”说着又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还一次纳了四个?” 宋北城:“......嗯...”他发现,谁说都不顶用,只有他娘,一开口就能让他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梁玉儿叹了口气,“我们家祖传的深情苗子到了你这里就断了。” 宋北城:“......” 宋北城在梁玉儿这里找不到一点点的归属感了,于是转头看宋景淮,谁知宋景淮也是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像是对他很是看不上。 宋北城只好闭嘴。 梁玉儿看了看身上的粗布衣裳,忽然有了想法,“哎,这样吧,你那些妃子都在哪里,我帮你去试试看。” 宋北城紧了紧眉,说道,“大约是在御花园。” 但是御花园里没有人。 宋北城想了想,说道,“是去了玉华宫吧。” 梁玉儿“嘶”了一口气,“玉华宫?就是那座...极其奢华,极其有钱,极其...呃...” 梁玉儿没词儿了。 “对对对,我听说过,你把玉华宫赐给了你身边的一个侍女是吧,青梅竹马长大的。” “嗯。”宋北城点了点头。 “挺好的...” 梁玉儿的兴致很迷,刚刚还想用一身旧衣裳去试探试探几个儿媳妇,但是转眼就没了兴致,“景淮,我觉得我们还是换身好看点的衣裳再过去,不然也不像我们体面人做出来的事情。” 宋景淮:“...夫人说的有理。” 宋北城拨了一半的人给了他们,自己带着另外的人先去了玉华宫。 * 梁玉儿他们在玉寿宫里等着衣裳送过来,一边拿着糕点吃,“好久没吃饱过了,随便吃什么都像是珍馐一样了。” 宋景淮挑眉,“夫人不就是想体验穷人的生活吗?” 梁玉儿微微一愣,“我也没想到,这一体验就是两年哇,”说着压低了声音,“本来的计划是一个月的。” 宋景淮:“...原来夫人是有计划的,真是没有想到。” 梁玉儿恨恨咬了一口糕点,不说话。 宋锦书从门口跑了进来,眼睛里都闪着光,“爹,娘...?” 在看到两人的褴褛衣衫之后,宋锦书也迷惑了,“这...” 梁玉儿挠挠头,“我们那时候刚出门,就把钱分给了穷人,忘记给自己留了,又不想立马回来,就干脆穷游了...” “穷游...”宋锦书一时接受无能,但是立马挑出了重点,“娘亲真是好心肠。” “对哇,锦书说得好,”说着紧紧抱住锦书,锦书身上长年累月都有一股茉莉香,梁玉儿一时心酸,积攒许久的怀念一时全都涌出,“听说你要嫁人了。” “嗯。” 宋景淮叹了口气,“也不必这么急的。” 宋锦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出口,“女儿已经二十了。” 梁玉儿摆手,“二十算什么,到三四十都不结婚的也大有人在。”梁玉儿说着说着又觉得古代的思想太过封建了,于是长长叹了口气,摸摸宋锦书的头,转了口风,“锦书长得跟娘一样高了,若是喜欢,想嫁便嫁了。” 宋锦书重重点头,“嗯。” 说着梁玉儿又想到宋北城的五位妃子,八卦地看向宋锦书,问道,“锦书,北城一下子纳了五位皇妃,你外公是如何说的?” 宋锦书摇头,“外公没有说什么,”想着又安慰梁玉儿,“皇兄他其实最喜的是幸嫔嫂嫂,赐了玉华宫。” 梁玉儿点头,“这倒我也听说过的,”说着看向宋景淮,宋景淮慢条斯理地在饮茶,梁玉儿推推他,“景淮,那个,咱们是不是应该备些礼物再去看看她们?” 宋景淮皱眉,“为何?” 梁玉儿沉默了一会儿,婆婆见媳妇儿不用准备礼物吗?按着古代的规矩,媳妇儿好像还应该给他们敬茶什么的...... 宋景淮忽然看向宋锦书,“宫里除了茉莉茶就没有别的了?” 宋锦书:“......”有是有的,但玉寿宫这么多年没人住,就连现在给他们泡的茶也是从长乐宫里拿过来的... 梁玉儿帮着宋锦书,“不想喝就别喝了,喝个茶要求这么高干什么?” 宋景淮:“......”悄悄放下茶杯,默不作声,心里暗想,还是得尽快出宫,在宫外两个人都身无分文的时候感情多好哇。 等换上了衣裳,梁玉儿再看宋景淮,惊叹道,“果然人靠衣装哇,比刚才流浪汉的扮相好得多了。” 宋景淮傲娇地别过脸,没说话。 * 玉华宫里。 杜鹃半躺在床上,几位妃子也坐在圆桌上,太医已经离开,她们就这样僵持着。 最先是刘南疏沉不住气,站起来,怒气冲冲走到杜鹃面前,呵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杜鹃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刘妃姐姐,你怎么敢这样出口污蔑,是你将我推进了河里,分明是你要害我...咳咳...” 说着说着情绪一激动,就咳嗽起来了。 陆柳泉手里还捏着那朵紫蓝色小花,一见杜鹃咳嗽起来了,心里生出些不忍。 而且进宫这么些日子,刘南疏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为人嚣张跋扈,因为自己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得意洋洋,自认高人一等,她早已经看不惯了。 她心下自已认定,必定是刘南疏嫉妒杜鹃得宠,故意为之。 于是上前两步,坐到床沿上,帮着拍了拍杜鹃的后背,然后转头看向刘南疏,“好了刘妃姐姐,话自然不必在这时说清楚,等皇上来了再说不迟。” 刘南疏愤愤地转过头,回到座位上坐定。 宋北城进来的时候,她们站起来纷纷行礼,宋北城扶了扶陆柳泉,看了看她的脸,声音温润地说了句,“免了。” 然后走向杜鹃,询问又安慰了许多话之后说道:“如默,朕听闻你被推下了水?” 这话一说出来,刘南疏心里急了,快步走向前,“皇上,不是这样的,是幸嫔先推臣妾的,臣妾也只是稍稍推了一下,她必定是自己故意掉下去的。” 宋北城叹气,“有何证据?” 刘南疏眼神暗了暗,看向吕思源,“思源妹妹想必是看到的。” 吕思源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招惹到,也不得不走上前几步路,脑中早已经昏昏沉沉,也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只说,“臣妾也没有看清楚,只最后看到如默妹妹落下了水。” 宋北城又看向陆柳泉,“泉妃可有看到?” 陆柳泉捏起手里的花,有点不好意思,“臣妾那时候在摘花。” 蓝紫色的小花精致可爱,宋北城点头,“娇花配美人,倒也相称。” 这一下,陆柳泉的脸顿时红了。 第130章 北城锦书(13)五更 宋景淮梁玉儿跟宋锦书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宋北城的这话。 宋锦书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梁玉儿跟宋景淮。 宋景淮一脸冷漠,梁玉儿满脸惊讶,微微张开嘴巴,“北城还真像是个皇帝啊,后宫佳丽三千...真是太...牛逼了...”说着在踏入屋子的时候顺便补充了一句,“虽然挺渣男的...” 宋景淮嘴角盖不住笑,挤开了夹在中间的宋锦书,抬头挺胸地站在梁玉儿身边。 宋锦书:“......” 几位妃子并未见到过宋景淮梁玉儿,但见着宋锦书站在他们身后进来的,心中也有了数,纷纷行了礼,还是称呼了“王爷王妃”。 梁玉儿点了点头,手上没有拿什么见面礼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客气招呼她们坐下,然后听着宋北城继续讲这件事情。 宋北城皱着眉,像是很不好做决定。 梁玉儿看得直皱眉,宋北城小时候还觉得他心思深来着,怎么长大了这么优柔寡断? 但是她在民间也听说过,他朝政处理得很好,民间都称他为千古一帝...梁玉儿忽然有点怀疑了,莫非这是宋北城自己搞的营销手段? 她看不懂了... 宋景淮也懒得管,只是坐着看好戏,并且饶有兴致。 宋锦书一见她娘这模样,就赶紧凑过去,给她讲宫里面的八卦,并且把方才落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梁玉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己也不好插嘴,便干脆没说话,又想着表情严肃的话可能会让小姑娘有压力,便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努力作出和善的模样。 宋北城一直坐在杜鹃身边,刘南疏见着宋北城那里指望不上,又看梁玉儿慈眉善目,便跪倒在梁玉儿面前,“请王妃娘娘为臣妾做主,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玉儿被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弯着腰连忙去扶她,“别这样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但是刘南疏非但不克制,反而哭的更加严重。 宋景淮看得直皱眉,把梁玉儿拉到身后,低头看着刘南疏,冷声道,“滚。” 刘南疏愣了愣,然后眼眶含着泪,迷茫地看向宋景淮,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卧槽? 梁玉儿眨了眨眼,又把宋景淮拉到自己身后,“你去求北城吧。” 宋北城:“......”最终锅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宋锦书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刘南疏,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她这是何必,她爹娘当年可是没人敢惹的...一个比一个小心眼... 宋北城叹了口气,无奈地摆摆手,“刘妃...犯后宫忌讳,遣出宫去吧...” 梁玉儿看了看宋景淮,皱皱眉,轻声说,“这会不会太严重了。” 宋景淮提醒道:“她害了人,有一就有二。” 梁玉儿:“那她以后怎么嫁人?” 宋景淮:“彤史没记载,便还是清白的,更何况,刘太尉位高权重,重新找一户好人家并非难事。” 梁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事就好。” * 回去之后,梁玉儿从脏兮兮的旧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四个锦囊,看着坐在一边的宋景淮、宋北城和宋锦书,分别递给他们,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平安福,去年在荒山的一处庙里捡到的,必定是个好东西,咱们每人一个,都带在身上,大概可以保平安的。” 宋景淮接过了锦囊,立马挂在了身上,然后看着犹疑的北城锦书,凉凉说道,“怎么不戴?看不上?” 锦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说着便赶紧系上。 宋北城犹豫再三,看了好几眼宋锦书腰上的锦囊,最终还是妥协,挂在了腰间。 四人忽然僵持了一会儿,宋北城才堪堪问道,“会不会是别人掉的?” “......” 梁玉儿最后要去给他扯下来,“不想要就别要了。” 宋北城连忙护着,“娘,我错了。” 宋景淮拦住梁玉儿,“好了好了,他们收下便好了,这下咱们可以放心了。” 宋北城:“???” 宋锦书:“???” 梁玉儿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大概是新婚礼物...” “这...?!” 又隔了几天,宋景淮跟梁玉儿合计着又出门了,走前跟宋北城讨了一笔巨款,然后好声好气地劝着梁玉儿,“夫人,这下别都一下子全给了别人。” “...哦...” 临走前,刘太尉来见了宋景淮梁玉儿,聊了一会儿。 字里话间仿佛都在指控他们既然脱离了朝廷就不应该再管后宫的事情。 梁玉儿一脸懵逼地看向宋景淮,轻轻道,“他好像觉得是我们把刘南疏搞出宫的。” 宋景淮眸光暗了暗,语气讥诮,“怎么,太尉大人是在警告本王?” 刘太尉一听这声“太尉大人”,腿立马就软了。 十多年前,他还是三品官员的时候,也曾听过这位手段雷霆的摄政王用似嘲似讽的语气喊曾经的方太尉... 不行...太可怕了... “微...微臣冒犯了...微...微臣告退...” 这事儿一出来,梁玉儿就更加觉得宫里不能久待,于是匆匆告别,然后连夜离开。 * 腊月里开始下了雪,冷清的宫里添了些喜气。 宋北城的妃子虽然不多,但是似乎异常能折腾,最后宋北城几乎将所有的妃子都遣散出了宫,只留下了杜鹃和陆柳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雀有一日似乎颇为兴奋,兴致勃勃地跑到宋锦书面前说宫里传的八卦,“杜鹃她...” 宋锦书皱眉纠错,“幸妃娘娘。” 称呼并不能消减明雀的兴致,“公主有没有发现,幸妃娘娘她很喜欢泉妃娘娘?” 宋锦书淡淡点了头,又看向她,“怎么了?” “宫里都在传,是因为幸妃娘娘不喜其他几位娘娘,皇上才寻着机会将她们赶出宫的,独独留了泉妃娘娘一位。” 宋锦书微微一愣,“是吗?” “对呀,宫里都这么传的。公主,外面的人都在传,皇家人人都是痴情种呢!”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宋锦书笑了笑,“以后,陆大人也只会对公主好的。” 宋锦书笑着打她,然后把她赶了出去。 * 婚期将至,宋锦书心情越来越焦虑,宋北城也几乎日日都来看她。 陆柳泉笑着说道,“哥哥待人很好的,对公主更是从小挂念,公主不必忧心。” 宋锦书看着陆柳泉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好。” 梁之与也进宫来看过宋锦书,有点心疼,直说道,“一朵鲜花插进了牛粪里。” 宋锦书无奈,“陆大人也很好的。” 梁之与看着她,“锦书,若是不喜欢便不要嫁了,你母亲那时候...”说着心里就难过起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唉,好在最后还是好的。” 宋锦书岔开话题,“外公,不如去看看嫁妆?” 梁之与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笑意有点深,“从来只听说过北城备了万辆嫁妆,却从未实实在在见过。” 宋锦书带着他去看,整整堆满了一间屋子。 梁之与看得眼花缭乱,话都没有说出来,出门前直叹气,“老夫一生清贫啊...”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直咬牙,“便宜那个老匹夫了。” 宋锦书笑,“外公不必这样,锦书要这些也无用,到时只留下一分,余下九分便拿去赈济贫民罢了...” 梁之与摸摸胡子,虽然有点肉痛,但还是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瞧他外孙女,真是天仙般的人物。 * 连着除夕前后十多天,梁之与每天都带着梁夫人去御史府中吃饭,说是要再好好看看他们是否是好相与的。 陆御史一开始的时候很是欢迎,见到梁之与便亲热地喊,“之与兄,快进来快进来。” 梁之与每来一次,都要从御史府里拿走一样古董,后来,御史府的大厅终于被梁之与搬空了。 陆御史见着梁之与也连忙躲起来了。 梁之与看着很是不耻,想着宋锦书从宫里带出来的巨额嫁妆,便觉得肉痛,但陆御史称病死活不肯见他。 梁之与当然也并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开始在朝政上手把手地教导陆勉。 陆御史心中感激,有一日问着陆勉都学到了什么,陆勉抬眼看了自己一脸好奇的爹一眼,淡淡说道,“礼法...” “什么礼法?” “若是爹娘欺负了公主,为人臣子,必定大义灭亲......” 陆御史:“......”什么玩意儿? 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儿,怎么会欺负? “......”陆御史又愣了一会,才忽然悟出些许名堂,梁之与是什么狗东西?! * 宋锦书出嫁是亘古未见的华丽。 宋北城力排众议,用了皇后的仪式。 十里红妆由京中御林军围守,轿子是御赐凤辇,全身嫁衣由姑苏最好的绣娘缝制而成。 万人空巷,围观盛礼。 宋北城穿着一袭红衣,牵着宋锦书从长乐宫出来,看着她走上凤辇,低声说道,“锦书,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皇兄。” 宋锦书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了句,“好。” 陆勉骑的马头上缠着红布,笑得风光得意,看在宋北城的眼里很是刺眼,他别过眼,没想搭理他,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威胁了一句,“你若敢欺负锦书,朕要了你的命。” 陆勉一愣,笑道,“皇上放心,微臣绝不会欺负公主的。” 仪仗队浩浩荡荡,离开了长乐宫,逐渐远去。 宋北城看了许久,直到消失在眼前,才又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跟上去。 杜鹃拉住他的胳膊,轻轻唤了声,“皇上?” 宋北城转过头,看着杜鹃,沉默了好久,最后淡淡说了句,“去赴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