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力四射》 第一章 「你到底爱不爱我?」 方嫚青放下身段,渴望的瞪视着坐在眼前的年轻男人,心中对他爱恨交织。 有人说男人像烟,一旦沾染,便很难放手,再好的烟也有害身心健康,极品的男人更是鸦片,一经尝试,就会融入血液、深入骨髓,从此断了退路。 她就是爱他那张完美英俊的五官,以及浑身上下颓废慵懒的气质,可以让女人为他意乱情迷、神魂颠倒;恨的是两人同居了一个月,她始终抓不到他的心,他甚至连句承诺都不曾给过,自己就这样傻傻的陷了进去,主动跑来和他同居。 但现在她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今天她非问个明白不可。 相较于她的激动,霍冠人仍是一派的闲适。 「爱不爱很重要吗?」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宛如两人在床笫之间亲密的耳语,足以让她娇躯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把持住自己。「当然重要,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 「怎么没有?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他的眉眼满是困惑。 「我指的不是那个。」方嫚青气他总不肯正面响应自己的问题,老是顾左右而言他。「霍冠人,你到底爱不爱我?」 霍冠人略显烦躁的用手爬梳过一头又黑又亮的直发,长度刚好披肩,很少有男人能够像他这么适合蓄着长发,配上俊美的五官和身材比例,介于中性的格调,又不显得娘娘腔,宛如走在世界顶端的名模。 「难道这些日子我对妳还不够好?妳要浪漫、要情调,我全都给妳了,妳还要什么?」他不耐的问。 「我要你的承诺。」方嫚青收起强势的作风,蹲在他脚边,面颊在他的大腿上磨蹭着,就像一只乞求主人怜爱的波斯猫。 「冠人,我爱你,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它男人……」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她是可以和男人抗衡的女强人,但是面对心爱的男人,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渴望被爱的女人。 黝黑的大掌抚揉着她的秀发,他并不是冷血无情,只是…… 他曾经分析过自己的心态,他和每一任女伴交往的确都是认真的,可是当两人要再进一步,甚至论及婚嫁时,霍冠人就发现自己裹足不前,不管怎么强迫自己都没用,是他还没准备好?还是心理真的有问题? 「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共度未来的每一天?」 大掌倏地收了回去。「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难道结婚就能代表一切?」女人到头来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方嫚青倏地抬头。「至少可以让我安心。」 「原来妳的爱情还是有条件的,除非得到我的承诺,否则妳就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价值。」霍冠人满眼讥诮,不再有半丝柔情。「妳终究跟其它女人一样的肤浅无知。」 「难道我的要求错了吗?女人天生比男人容易老,我的年纪又比你大,当然会担心了,万一你看上其它年轻美眉,那我该怎么办?我当然需要保障。」她泛红了眼眶。 「我看你根本就不爱我!」方嫚青大声指责。 霍冠人撇了下弧度优美的唇角。「妳能不能成熟一点?有了那张纸,并不表示我们真的能白头偕老,偏偏妳们女人就这么相信它。」 「这么说来,你根本不会和我结婚了?」她霍地起身,口不择言。「看来胡莉欣说得没错,你根本就是个害怕承诺的懦夫!」 他俊眸微瞇。「妳认识胡莉欣?」 那是他上一任的同居女友,两人交往不到两个月就正式宣告分手,也是这回休假回台湾之后交往的对象,如同以往,全都因为他不肯承诺而拂袖离去。 「当我们同居的第二天,她就来找我了。」方嫚青昂起下巴,咽下被拒绝的难堪。「她跟我打赌,说我不可能掳获你的心,让你开口跟我求婚,起初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相信她的话了,你这个人根本不懂得爱!」 「妳说够了没有?维持现状不好吗?」已经厌烦每次和女人交往,最后都会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结束关系,真是让他不堪其扰。「就算我愿意许下承诺,还是有可能亲手毁了它。」 「可是我真的好想要结婚。」方嫚青不想孤独的过完下半辈子。「我是个女人,也会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期待有种归属感,这种感觉你能了解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 「shit!」他漂亮的脸蛋扭曲了,老羞成怒的低咆。「既然妳不愿意,那我们干脆分手好了,我是个不敢给女人承诺的懦夫,那妳就去找那些愿意和妳结婚的笨蛋啊!」 她为之气结。「你──」 寒着脸,霍冠人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霍冠人!」方嫚青冲着门口大叫。「你给我回来,听到了没有?你不能就这样走掉!霍冠人,你回来……」 叫到嗓子都哑了、没气了,她才颓然的坐倒在地,口中低喃。「我们完了,真的玩完了……」 想不到她方嫚青也有今天,向来她身边围绕着不少仰慕者,个个条件都比霍冠人好,可是她偏偏挑上最难征服的。 她忿忿的擦干泪水,走进两人曾经恩爱过的卧室打包行李,可是越想越不甘心,这是她头一次放下感情去爱一个男人,可是却落到这种不堪的下场,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无法接受。 眼角无意间瞄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橡胶娃娃,那是当年大同公司出产的玩偶,虽然颜色已经掉落不少,不过和霍冠人同居这段时日以来,她太清楚他对那个娃娃的钟爱和珍惜,因为那是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他不准外人碰它一下,即使是她也不例外,让她吃了不少醋。 抱起头上戴着红色头盔、手持橄榄球的大同宝宝,她胸口不由得燃起报复的冲动,索性将它一并带走,她也要让他失去所爱。 方嫚青拉着红色行李箱离开透天别墅,将大同宝宝夹在左手的腋下,沿着下坡路段往前走到山下。 这时,她看见前面有个阿婆正在路边做资源回收工作。 她走过去用不流利的闽南语和阿婆闲扯,然后趁阿婆不注意,将大同宝宝丢进堆在旁边的纸箱内。 复仇的滋味真是太美好了! 「又吹了?」蓄着小胡子的酒保两眼发亮的问。 喝着比超辛辣口味的马丁尼,霍冠人一脸悻悻然。「你很高兴?」瞧他乐成那副德行,让他想扁人。 酒保轻咳一声。「当然不是,我是替你难过。」 「不必了。」他一点都不领情。 「唉!那些女人根本就不了解你,热爱自由有什么错?难道就非得跟她们绑在一起,签下那纸卖身契才叫做爱吗?」酒保暂时忘却自己的身分,忍不住煽风点火。 自从这个美得让人眼睛发直的男人踏进这家酒吧的那天开始,他就芳心默许了,不管是要当一号还是零号,他都愿意。 「但是没关系,那些女人不懂,不过我可以,我会支持你到底。」 盯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毛手,让霍冠人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他额际抽动一下。「你真的支持我?」 以为爱意得到响应,酒保有些忘情了,痴痴的凝视着他。「当然是真的,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 「那就让我揍一拳吧!」 「什么?」他一时反应不及,直到猛爆的拳头揍上门面,已经措手不及了。 「哇啊──」下一秒,酒保已经躺在吧台后面发出痛苦的呻吟,其它的酒客还大叫安可。 霍冠人铁青着脸,扔下五百元纸钞,起身离开酒吧。 今晚以后,他绝不会再来这家酒吧了;但是怪来怪去,还是要怪他这张像女人的脸蛋惹的祸,打从童年开始,就常被误认为女生,直到长大成人,还会吸引一些有同性恋倾向的男人上门。 交往中的女伴总是因为他的条件太优,缺少安全感,老逼他许下承诺,无法如愿时,又纷纷求去。 这是什么世界啊? 他受够了! 驾着银灰色的保时捷,在台北的夜空下疾速前进,享受着奔驰的极度快感,最后还是回到位于天母的住处。 屋里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静得像座空城,可见方嫚青已经不在了。 将车钥匙丢在玄关,如同以往,头一件事便是跨进簇新洁亮的浴厕,打开水龙头,拿起香皂抹了抹手,再沾了点水搓出一堆泡泡,然后将它一一冲掉。 看着透明的液体不断冲刷双手,彷佛还嫌不够干净,他又重新抹了香皂,再将两只手掌,甚至连指甲缝都不放过,用水冲洗;可是他没有因此而满足,同样的动作一再的重复、再重复…… 脑海中又浮现幼小的自己,站在一片的血泊当中…… 他小小的手心都是血。 鲜红的血…… 伴着一声惊喘,霍冠人猛地将自己从最深沉的记忆中抽离,颀长的身躯靠在墙壁上,等待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恢复正常,才赶紧把手擦干,快步走出浴厕。 上了楼,来到宽敞的更衣间,里头少了不少方嫚青的衣物,显得有些空荡荡,不过他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因为依她的个性没有大吵大闹一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冠人敏感的环视主卧室,当他的双眸扫过床头柜,表情丕变。 「shit!」嘴里爆出粗话,马上拿出手机,拨给已经算是「前任」的女友。 「方嫚青,我郑重的警告妳,快把东西还给我,否则我就告妳偷窃……除了妳还有谁?我不想和妳撕破脸……不要逼我做出伤害妳的事……」 或许是他的威胁奏效,也或许方嫚青认定他再也找不回心爱的大同宝宝,所以她很大方的告诉他。 「什么?」他双眸暴凸。「妳把它丢了?丢在哪里?」 她得意极了。「我把它给了一个捡破烂的老妇人,现在也不晓得流落何方了。」 「妳最好向上天祈祷我能找到它,不然──」 方嫚青冷冷一笑。「不然你会杀了我吗?」 「有这个可能!」霍冠人气愤的关掉手机。 冲出住处,他开着车在附近梭巡,又像疯子似的在附近的垃圾桶中翻找,不过依然一无所获。 开着已经买了五年多,当初也是朋友廉让给她,至今保养得很好的国产汽车,来到这间离住处不远的资源回收场,这是徐葳每半个月都会来报到的地点。 宽大的高领毛衣遮住了婀娜的身材,有着模特儿高挑身材的徐葳钻出座车,洗白的牛仔裤衬托出笔直修长的双腿,乌黑的长发盘在头顶,用发夹固定住。 她戴上手套,从车内拖出几袋已经踩扁的保特瓶,再打开后车厢,将废铁和纸箱也都搬出来,只要是能卖钱的东西,她一概都不会放过。 「徐小姐,妳来了。」回收场老板嚼着槟榔过来跟她打招呼。 关上后车厢。「老板,帮我秤一下重量。」 「没问题。」回收场老板接过她手上已经捆好的废弃纸箱。「像妳这么漂亮的小姐,在路上捡这些破铜烂铁,不怕被人家笑吗?」 虽然他们已经认识快三年了,他还是很好奇,因为很少有年轻女人像她这么有勇气。 徐葳拿着较轻的回收物品跟在后面,听到他的话只是笑了笑。「只要有钱可以赚,我才不怕被人笑。」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很少有人像妳这么老实。」当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自己很爱钱,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一次、两次之后,回收场老板终于相信了,眼前这位美女真的不是普通的爱钱。 她也跟着笑了。「反正我爱钱的事大家都嘛知道,也没什好隐瞒的,一些左右邻居还会特地把不要的纸箱送到我家来,省了我不少事。」 一块走进铁皮搭建的工厂,回收场老板将纸箱等东西一一秤过了重量,然后仔细的记录下来。「妳在这里签个名,月底我再一起算给妳。」 「好,那就麻烦你了。」虽然数目不多,可是积少成多,每个月算一次,金额也是满可观的。 徐葳打量了下四周堆积如山的东西,有些电扇、电视根本都还可以用,就被当作废铁给卖了,看在她眼里真的是很浪费。「老板,最近忙不忙?这些东西都是人家不要的吗?」 「可能是年底快到了,大家都想汰旧换新──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回收场老板走到旁边,拿起腰间的手机接听。「喂?什么事?」 她随意的张望一下,找找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咦?」不期然的,徐葳瞄到被丢置在遥远角落的橡胶娃娃,色泽和形状十分的眼熟,于是走上前看个仔细。「哇~~真的是大同宝宝!想不到会这里看到它。」想必是被一些不识货的民众给扔出来了。 爱不释手的抱起胸前写着 的大同宝宝,徐葳还记得曾在拍卖网站上看过,它的价格还飙涨到了五万元;不过手上这个的表情是闭眼沉思的,属于限量发行,更是弥足珍贵,少说也能卖个二十万,这下真的挖到宝了! 「老板,这个……能不能送给我?」她问得心惊肉跳,万一不行,非得用什么法子来说服他点头才可。 回收场老板狐疑的看了她一下。「那个已经很旧了,而且颜色也掉了……」应该不值钱。 「没关系、没关系。」徐葳迭声的说。 他耸了耸肩。「好吧!妳要就拿去。」 「谢谢,老板做人真是阿莎力,明年生意一定会更兴旺。」无功不受禄,总要夸人家两句算是报答。 难得被美女称赞,回收场老板也乐歪了嘴。「哪里,是妳不嫌弃。」 徐葳觉得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心情格外愉快。「那我就先走了,月底我会再来。」 「好、好,开车小心。」 霍冠人一路循线找到这家资源回收场,已经过了好几天,这里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要是再找不到,再把东西寻回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绝对不会放过方嫚青的,她有任何不满,可以报复在他身上,千不该万不该去动到它! 银灰色的保时捷驶进回收场自然引来不少侧目,回收场老板往地上吐了口槟榔汁,慢吞吞的走过来。 「请问老板在不在?」霍冠人按捺住紧绷的情绪问。 回收场老板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我就是老板……」 这个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长得像女人不说,还开那么贵的车子,让人看了就不顺眼。 「你就是老板?!」霍冠人急吼吼的问,只差没拎起对方的衣服。「我想请问一下,上个礼拜有没有人把一个大同宝宝送到这里来?大同宝宝你知不知道?就是差不多这么高的玩偶……」 「每天送到我们这里的东西太多了,我也不晓得有没有。」该不会是被徐小姐拿走的那一个吧? 他故意回头问伙计。「你们有没有看到?」 几个伙计异口同声的摇头。「没有!」 「shit!」霍冠人抱住头咒道。 真的找不回来了吗?他心中懊悔不已,他实在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乱放,才让方嫚青逮到出气的目标。 对他来说,大同宝宝不只是玩偶而已,而是联系着自己和亲生父亲之间的种种回忆,多年来陪伴着自己长大成人,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霍冠人沮丧的靠在车门上,久久无法自已。 「只不过是个玩偶,再买新的就好了。」回收场老板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都开得起这种几百万的保时捷,还会在乎一个用来当赠品的玩偶? 他苦涩的牵动嘴角。「那是我死去的爸爸留给我的,对我意义非凡,外面根本买不到。」 「噢!原来如此。」嗯……还算满有孝心的,对他的印象也稍微改观了,面恶心善的回收场老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自己不该知情不报。 「啊!」佯装突然恢复记忆,回收场老板右拳击在左掌上。「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有位平常跟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徐小姐找到一个娃娃,开口跟我要,我想反正也不值钱,就很大方的送给她了,不晓得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那位徐小姐住在哪里?」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回收场老板一脸犹豫。「呃……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有她的电话……」 「那能不能把电话给我?」 「这……我不能随便给你,要先问过徐小姐才行。」 霍冠人锲而不舍的追问,「那你快打电话问她。」 「现在?」 「对,就是现在。」霍冠人紧迫盯人的说。 「好吧,你等一下。」回收场老板从腰带上抽出手机,拨给徐葳。 「徐小姐吗?我是回收场的老板……欸,是这样的,有位先生在找他的大同宝宝,说那是他爸爸留给他的东西,所以希望徐小姐……呃……可不可以物归原主?」 电话那一头,徐葳不由得蹙起柳眉。「那个人凭什么说大同宝宝是他的?上面有写名字吗?」 「他说没有,不过这位先生说闭着眼睛的大同宝宝,全世界就只剩下他爸爸给他的这一个……」他充当传声筒。 她沉下娇颜。「那并不能证明一定是他的,既然让我捡到就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再说她已经打算上网标售了,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入袋,岂能轻易就还给人家? 回收场老板将她的话转述给霍冠人听。 霍冠人大为光火。「你告诉她,大同宝宝确实是我的东西,她要是坚持不还,我就告她侵占。」 在电话里听到这番话,徐葳的火气跟着上扬。「老板,你也告诉他,我随时欢迎他来告,要我把大同宝宝还给他?不要作梦!」 「她说了什么?」他大声的诘问。 「呃……这位先生,你冷静一下。」回收场老板有点里外不是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他咬牙切齿道:「她还是不肯吗?」 徐葳在电话里大喊,「我当然不肯!」 「徐、徐小姐……」耳朵差点聋掉。 终于听到徐葳说了什么,霍冠人凑上前对着手机吼了回去。「妳要多少钱才肯把东西还给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他比谁都懂。 「既然你肯花钱,就早点说。」说到钱,她心情转好。 霍冠人索性把手机抢来,直接和本人议价。「妳要多少?十万?」 「十万?」口气有些不屑。 他咬紧牙关,「好,二十万总行了吧?」 「你嘛帮帮忙,我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大同宝宝的底价少说也有三十万左右……」也就是说不能小于这个数目。 「那就三十万──」这女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徐葳的话可还没说完。「不过看在我帮它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将它多年的污垢都洗干净了,应该能多卖点钱。」 「什么?!」霍冠人心脏差点麻痹。「妳没事帮它洗什么澡?我就是喜欢它本来的样子!」 她翻了个白眼。「拜托!上面有多少细菌你知不知道?没洗干净,怎么找得到好的买家,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好!」他气炸了,不想再跟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啰唆。「五十万!」 回收场老板一听,下巴差点脱臼了。 「就五十万,不能再多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地点就选在这家资源回收场,妳最好不要再给我耍花样!」霍冠人恶狠狠的说。 徐葳也很干脆。「没问题,明天早上十点,不见不散。」 徐葳不等对方再开口,就把手机给关了。 「什么事?」菲菲悄悄的靠过来。「妳在跟谁吵架?」下午茶时间快结束了,客人较少,才有办法让她摸鱼。 「我哪有跟人家吵架?我是在谈生意。」徐葳一本正经的说。「明天我就可以净赚五十万块,想到存折上又可以多好几个零,就会觉得活在世上真好,星座书上写得真准,我这个月真的很有偏财运。」 「厚!妳不要开口是钱、闭口也是钱,好不好?」菲菲很受不了有个超级爱钱的朋友,每次跟她相比,就觉得自己是败家女。 白了菲菲一眼,她道:「妳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的,我就是爱钱,这世上再也没有东西比钱更忠实可靠了。」 菲菲有一股无力感。「我真是败给妳了。」 「呿!妳什么时候赢过我了?」她很是沾沾自喜。 叮叮当当……门上的铜制风铃晃动出清脆的旋律。 「欢迎光临!」徐葳绽开最美丽的笑容来迎接客人,想到钱途无量,情绪格外高昂。「一位吗?请跟我来……这是本店的menu,我想您是第一次来的吧?需不需要我为您作介绍?」 这段日子以来,经过采风购物网站的强力宣传,小熊森林的生意已经渐渐步上轨道,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起初都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但吃过一次之后,便成了店里的老顾客,看来回本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穿著时髦的女客人翻了下手上的menu。「也好,不过我想尝试一下比较特别口感的派……」 徐葳一脸笑盈盈。「好的,没问题,那我先为妳介绍本店甜点师傅最拿手的诺曼底派,是在酥脆的红苹果焦片底下铺上含有丰富鲜奶油和牛油的番瓜糊,是一种苹果酸味和番瓜甜味紧密结合的派,再搭配大吉岭红茶是再恰当不过了……」 听徐葳说得头头是道,女客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就点这个。」 徐葳微微一笑,躬了下身。「好的,请稍待片刻……」 拨空她睨了偷偷打呵欠的菲菲一眼,警告她别偷懒,还不快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呵欠打了一半,就被雷达扫到,菲菲赶紧咽了回去。「欢迎光临~~」 呜呜~~天底下有哪个当老板的像她这样歹命,还得兼店员和清洁小妹?早知道就不开这家店,她被骗了…… 第二章 九点不到,霍冠人就已经抵达资源回收场了,为了拿回父亲的遗物,他可以不择手段,要是那个女人敢乘机哄抬价格,他也不会乖乖就范。 跟回收场老板打了个照面,他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抽着。 他不得不承认昨天和他通电话的那个女人满有一套,不费吹灰之力,就这样白白赚走了五十万,还喊价喊得脸不红气不喘!真是他活到二十五岁,遇到第一个--不!应该说是第二个脸皮比城墙还厚又死爱钱的女人。 想到这里,霍冠人不由得皱了皱眉,脑海中突然涌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用力的甩了下头,两眼杀气腾腾的瞪着工厂大门,就等着对方现身。 剩下五分不到就十点了,一辆在他眼中可以当废铁卖掉的蓝色轿车驶进资源回收场,他背脊倏地挺直,摆出迎战的姿态。 徐葳下了车,打从进门的第一眼,就瞥见那辆停在一旁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保时捷,她皱了皱眉。 对她来说,车子只是代步工具,与其开名车,还不如折现放在银行生利息还比较稳当;不过现在的利息低得很可怜,所以她最近开始买基金来作为投资工具。 「徐小姐!」回收场老板看到她,暂时丢下手边的工作。 徐葳走向他。「老板,那位先生到了吗?」 「霍先生已经来了,就是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是那位保时捷车主,还留着一头跟木村拓哉在「沉睡的森林」剧中同样的飘逸长发。 见到回收场老板比着自己,霍冠人便知道下车的女人就是这次交易的对象,踩熄了烟头,两手插在、trussardjean的灰色长裤口袋内,身穿咖啡色皮衣的他一步步的朝两人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他心里产生大大的问号--这个女人简直该死的眼熟! 徐? 不会这么巧吧? 当他们终于面对面,他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是妳?!」 她困惑的挑眉。「我们认识吗?」 霍冠人的俊脸登时黑了一半。「妳不认得我?」想到对方居然把自己忘得一乾二净了,让他心中升起无名火。 「我该认得你吗?」对于男人,她向来过眼即忘,除非对方欠了她钱,她才会将他牢记在心。 「徐、葳!」这两个字叫得咬牙切齿,把新仇旧恨一并掀了出来。 这下徐葳可以肯定对方的确认识自己了。 他恶狠狠的瞪眼,彷佛想掐住她的喉头。「妳敢再说一次妳不认得?」 被霍冠人狰狞的表情吓退了两步,徐葳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昔日的记忆才回到脑海当中。 「啊!你是……你是霍……霍……」真的是罪该万死,居然连当年的金主都忘了,多亏有他,让她削了不少银子,才有办法顺利毕业。 「霍什么?」居然真的忘了?! 徐葳弹了下手指。「霍……霍冠人对不对?」 「妳总算想起来了。」他恨恨的说。 她逸出娇媚、微带性感的笑声。「你长大了,也长高了,以前只比我高一点,现在高出我这么多,所以我一时之问才没有认出来。真是太巧了,事隔八年,我们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重逢,看来我们这辈子的缘分不浅喔!」 「应该说冤家路窄才对。」 「呵、呵……」徐葳干笑两声。「随你怎么说都行,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高中学弟就给你打折,五十万一毛钱也不能少。」 「这么多年不见,妳还是一样视钱如命。」 被人这样讽刺,徐葳压根不以为忤。「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辈子恐怕是改不了了。」 霍冠人打从鼻孔喷气。「我的东西呢?」 「五十万呢?」她也不跟他客气。 「拿去!」他的脸色很难看,当场就开支票给她。 「你确定可以领得到钱?」对于钱财,徐葳可是小心再小心,万一跳票,她不就「人」财两失了。 他下颚抽搐。「这点小钱我还有。」 「可是我比较喜欢摸到现金的感觉,不像支票,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丝毫没有满足感……」 见到他气得快脑中风了,她才勉为其难的接受。「好吧!别说我这个学姊喜欢找学弟麻烦,姑且就相信你一次吧!」 「我该说谢谢吗?」 徐葳笑得好甜,甜得会腻死人。「不客气。」 若非杀人是犯法的,他铁定第一个拿她开刀。「我的东西呢?」 「在车子里,我去拿。」她谨慎的将支票收进手提袋里的皮夹里,转身走回自己的座车。 霍冠人不太放心的跟在后头,见到徐葳打开后车门,娇躯整个钻进车内,瞥见她翘高的臀部,浑圆美好的弧度挑逗着他的感官,心底产生一股强烈的悸动。 「找到了!」她在杂物堆中找到要找的东西。 他费力的调开视线,用尽所有的自制力去抵抗诱惑。 「这下总算是银货两讫了。」徐葳将东西塞给他,笑咪咪。 霍冠人审视手上的大同宝宝,确定它真的毫发无损。「那张支票妳随时可以轧进去。」只要东西能回到他身边,他不会在意那点小钱。 「我下午就去银行,要是不行,当然会找你负责到底啰!」她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好了,既然交易完成了,我也该走了。」 「就这样?」 徐葳一脸似笑非笑。「难不成你想请我吃中饭,好庆祝我们久别重逢?不用了,好歹我也是学姊,怎么好意思叫学弟请客,你说对不对?改天我再请你喝咖啡好了,掰掰。」 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的玉腕,不让她再一次畏罪潜逃。「妳似乎忘了妳还欠我一样东西。」 「有吗?」 他也抱以皮笑肉不笑。「我很确定有。」 「噢……」徐葳突然被宫雪花附身了。「我不太记得了,你也知道,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太好,我到底欠你什么东西?」 「这个!」霍冠人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俐落的将徐葳压在车门上,当着她错愕的表情,惩罚性的攫住那两片红唇。 八年前 「呵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次多亏有妳为学校争光。」光头校长证赏首一  这次全国高中杯的英文辩论比赛,在所有师生的推荐之下,由这位三年级的女学生代表出赛,结果勇夺冠军宝座。学生表现得这么好,他这个校长也仕途有望了。 一副好学生模样的徐葳规矩的站在那儿,态度谦卑。「校长过奖了。」 娇丽明媚的五官配上一百七十二公分的高挑身材,加上明快的作风、聪慧的脑袋,让她从一年级开始,就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我真是太感动了--」光头校长还要继续发表感想。 「校长,」徐葳将纤白的小手伸了过去。「别忘了我的奖金。」 几条黑线从额际滑了下来。「欸?」 「校长是个大人物,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她先下手为强。 他脸颊抽动几下。「当、当然不会了。」 光头校长欲哭无泪的自掏腰包,抽出十张千元现钞。「难道妳不觉得替学校争光比钱更重要吗?」 「一点都不觉得。」 「难道妳不认为荣誉重于一切?」 徐葳老实的摇头。「荣誉又不能当饭吃,还是钱比较实际。」 校长的肩膀垮了下来。「当我没说。」 眼前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学生是出了名的死爱钱,当初找上她参加比赛,她就直接挑明,没钱免谈,为了保住身为校长的面子,只好私下跟她进行交易。 徐葳将钞票收进粉红色钱包内,步出校长办公室,随手关上门。 「拿到奖金了?」靠在栏杆上看书的伍咏絮问。 徐葳说得自信满满。「这还用问,当然拿到了。」 「既然拿到钱了,放学之后,我们去吃剉冰好不好?」 「妳要请客?」 伍咏絮叹了口气,佩服她将吝啬发挥得淋漓尽致。「妳连剉冰都舍不得请?」 「不是舍不得,而是赚钱辛苦,更不能花在不该花的地方。」她说得理直气壮。 「真是服了妳。」伍咏絮扶了下自己的镜框。「要是崇拜妳的那些学弟妹知道妳的真面目,不晓得会有多失望。」 「幻灭是成长的开始,这世上有谁是没有缺点的?」徐葳倒是很坦然。 伍咏絮喷笑一声,「偏偏这样的妳却大受欢迎,难怪卓宓凌会这么恨妳,她堂堂一个校花,魅力竟然比不过妳。当初妳真的该出来跟她竞选,包准让她高票落选。」 徐葳一脸平常。「要是当上校花有奖金可以拿,我会考虑看看。」 「我就猜妳会这么说。」她不禁莞尔,「听说卓宓凌的妹妹今年也是就读我们学校,而且狂追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看来这对姊妹都有倒追男生的习惯。」 「呵……被卓氏姊妹看上的男生还真是可怜。」徐葳笑得很冷漠。 伍咏絮觑她一眼。「妳还没忘掉魏予恒?」 「他是谁?我早就忘了。」 本来对魏予恒还有一丁点好感,但魏予恒知道她家中一贫如洗,还有个好赌的父亲之后,就马上和她保持距离,没多久便变成卓宓凌的男朋友,这让她更坚信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走吧!该回教室上课了。」徐葳淡淡道。 「冠人,等等我!」走廊上,卓宓蕙大发娇嗔的紧追不舍,惹得前头的男生脸色更是阴沉。 霍冠人火气十足的转身。「妳到底烦不烦?一天到晚跟着我干嘛?」 要不是和母亲事先达成协议,想留在台湾念书,非得住在卓家,否则就要回美国看她和继父恩爱的模样,霍冠人老早就甩掉身后这块黏皮糖了。 「你不要这么凶嘛~~人家只是想找你一块吃便当而已。」 「我干嘛跟妳一起吃便当?难道妳不会吃,还要我喂妳?」霍冠人不给情面的讽刺,那张俊美的不象话的脸孔饱含嘲弄。「那么下一次是不是还要我陪妳去上厕所?」 经过两人身旁的同学都在偷笑,让卓宓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人家只是……答应韵娇阿姨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才……」 提到母亲,霍冠人脸色更是阴郁。「我不是三岁小孩,不用妳照顾,妳管好妳自己就好了,不要像个花痴一样跟着我。」说完,转头就走。 卓宓蕙咬了咬下唇,还是跟了上去。 自从母亲的手帕交韵娇阿姨从美国回来度假,还带着她和前夫生的儿子,也就是霍冠人来到家中之后,卓宓蕙就喜欢上他了。 她从来没看过长得比他还要好看的男生,就像日本杰尼斯里头的美少年;可是他的脾气不是普通的坏,无论她如何讨好他就是不领情,还老是摆脸色给她看。 霍冠人很快的下楼,打算先到福利社买个便当来吃,他可不想吃卓宓蕙亲手做的,免得她会错意,更是纠缠不清。 「霍冠人!」有人叫住他。 他沉下脸孔,瞅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女生。「干嘛?」 几个女生互相交换个眼神,才将大小不一、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 「我、我们只是听说星期日是你的生日,所以提前买了礼物要送你……」 卓宓蕙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满脸妒意的道:「他不会收妳们的礼物,快点拿走!」 「卓宓蕙,妳凭什么这么说?」 「对啊!妳又不是他的谁,没有权利替他说话!」 女生们同仇敌忾,开始为喜欢的男生争风吃醋。 「当然有了,我跟冠人的关系匪浅,除了我送的生日礼物,其它人的他都不要,不信的话妳们可以问他。」卓宓蕙勾住他的手腕,得意的向她们示威,似乎在宣告主权。 霍冠人冷不防的抽出自己的手,出言讥讽,「谁跟妳关系匪浅了?卓宓蕙,我再跟妳说一遍,我妈跟妳妈是闺中密友,那是她们的事,和我无关,不要把我跟她们扯在一块。」 她脸色丕变。「你--」原以为看在韵娇阿姨的面子上,他不会当场让她下不了台,想不到他会这么狠。 「卓宓蕙,妳听清楚了没有?」 「人家根本就不喜欢妳,不要再缠着霍冠人了!」 嘲弄的口吻让她气得快哭了,卓宓蕙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 「不必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可不希望她误会。」瞥见迎面走来的俏丽身影,霍冠人眼眸一闪,计上心头。 她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我为什么不知道?她是谁?」 霍冠人一脸嘲谵,「妳真的想知道?」 「对,她到底是谁?」 他出其不意的抓住正好打身边走过的徐葳,将她扯到怀中。「就是她!不用我介绍,妳们应该都认识了。」 女生们不约而同的大叫,「学姊?!」 「是妳?!」卓宓蕙同样震惊。 徐葳怔愕了几秒,柳眉轻蹙,出于本能的想推开霍冠人,不过他握住自己肩头的大掌却扣得更紧,她只好暂时先按兵不动,强忍住不悦,先看他们在演哪一出戏码再说。 「没错,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几个女生眼神黯然。「是真的吗?学姊。」 「咳!」感觉到肩上的手劲紧了一下,徐葳只好清了清喉咙道:「他想追我,不过我还没决定要不要让他追。」 原来是想拿她当挡箭牌啊~~这个价码可得好好算一算。她脑子里的算盘马上打得劈哩啪啦响。 「如果是学姊的话,我们认输了。」她这么美丽优秀,败在她手上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跟她们相比,卓宓蕙可就没那么轻易退让。「我不相信!她年纪比你大,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霍冠人毫不遮掩的嘲笑她的无知。「喜欢就是喜欢,何况我们只差一两岁,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有谁规定我谈恋爱的对象一定要比自己小,我就是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生。」 「可是--」 他状似亲昵的牵起徐葳的小手,还露出少见的笑容,让卓宓蕙看了不禁眼红。「我正要到妳班上找妳。走!陪我去吃饭。」 「好啊~~」她的手可不随便给人家牵的,这笔也要加进去。 卓宓蕙气得快吐血了,「霍冠人,我不准你喜欢她!」 「妳有什么资格可以命令我?」他反唇相稽。 她为之语塞。「我……反正我就是不准!」 「我们定,不要理她。」 徐葳粲笑如花,不忘回头安慰她。「学妹,真是不好意思,他硬要追我,我也拿他没办法,妳还是去喜欢别的男生吧!」为了赚钱,她不介意当个横刀夺爱的坏女人。 「霍冠人!」卓宓蕙大叫。「你要是敢跟她在一起,我就马上打电话到美国跟韵娇阿姨说,她绝对不会允许你乱来的……」 眼睁睁看着他们相偕离去,显然她的威胁没有奏效。 确定没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霍冠人才敛起表情,松开手劲,将双手放进长桔口袋。「谢谢妳没有拆穿我的谎言。」 「不客气,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的话,坦白说就好了,何必随便抓个人来当挡箭牌?」她不解的说。 他撇了撇唇角,「那也要她听得进去才行。」 徐葳总算用正眼将这名长得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果真是秀色可餐啊!可惜她只对钞票感兴趣。 「嗯~~你的确长得很帅,难怪这么多女生喜欢你,不过卓宓蕙跟她姊姊一样,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心。」 「我会另外想办法。」 「嗅!对了。」她将纤白的手心朝上,伸到他面前。 霍冠人狐疑的瞪着它,「什么?」 「呵呵~~当然是刚刚配合你演戏的费用了。」面对金主,徐葳笑得好谄媚,「念在你是我亲爱的学弟,就算你五干块,请付现,恕不接受刷卡。」 他怔了好久,呆头呆脑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让她想拍拍他的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徐葳好心的为他指点迷津。 「当然知道,妳是三年级的学姊徐葳。」她可是全校的风云人物之一,打从开学的第一天就听过她的大名了。 徐葳笑得美眸都瞇了。「没错,不过真正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钱,而且我不随便帮人家的忙,一旦帮了就要收费。」 「妳的意思是说……」霍冠人渐渐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她一贯的笑盈盈。「没错。」 霍冠人不由分说的沉下俊脸,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敲诈,而且还是被一个女生敲诈。「这太荒谬了!」 「你不肯付钱?」徐葳不得不露出惋惜的表情。「好吧!我现在就去跟那些学妹澄清一下刚才的误会,毕竟我没有老牛吃嫩草的习惯。」 他咬住牙龈,将她拖了回来。「妳不懂得羞耻吗?」 「我很穷,穷得连羞耻心都没有。」她眼神坦荡荡的盯着他,拍拍他的肩头。「学弟,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凡事总有第一次,下次就知道不要随便找人来当挡箭牌了。」 「妳--」霍冠人为之气结。 徐葳作势要走,马上就被拦下来了。 「好,我给!」他不心疼钱,只是不想再和卓宓蕙勾勾缠了。 见他从皮夹内抽出五千元,不悦的递给她,徐葳笑得益发灿烂。「贪财、贪财,」看来他真是名副其实的「金主」了。 霍冠人斜睐的讥讽。「有没有人说妳的笑容很虚伪?」原本还有的一丝感谢也荡然无存了。 「很多人说过。」小心的将纸钞夹在书本里,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比起那些三餐不继、四处借贷的日子,小小的自尊受损根本不算什么。 「亲爱的学弟,下次要是需要有人扮演你的女朋友,请尽管来找学姊我。」 他绷着脸孔。「妳以为我还会给妳机会再敲诈我?」 「当然会。」徐葳说得自信十足。 「妳想都别想。」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第三章 还没踏进家门,徐葳就跟往常一样,听见从屋内传出的机器踩动声,站在纱门外,她见到微弱的桌灯下,母亲那瘦弱的背影,就坐在裁缝车前,一件一件的重复同样的动作,有时一坐就是十个小时,就算真的累了,也舍不得躺下来休息个十分钟,就只为了多赚点钱。 她眼眶不由得泛红了,多希望自己更有能力减轻母亲的负担,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攒钱,始终还是不够用。 裁缝车的声音停止了,徐葳回过神来,整理了下情绪,推开纱门进屋。 「妈,我回来了。」她将书包丢在椅子上,第一件事就是打亮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都已经晚上了,怎么不开灯?要是把眼睛弄坏就不好了。」 见到长女回来,吴锦菊回头微笑。「不用开那么多,太浪费电了,去把手洗一洗,我再去把汤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说着,她把摆在餐桌上的蛋花汤端进厨房。 徐葳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过的饭菜,柳眉轻蹙。「妈,妳和小裕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了。」她不希望母亲在辛苦工作一天之后,还要饿肚子,那会让她心疼。 「没关系,妳爸也还没回来--」吴锦菊及时住嘴,可是已经太迟了。 「今天是六合彩开奖的日子,他不会那么早回来,等他做什么?为了等他,全家都不用吃饭了是不是?」徐葳沉下脸喝道。 吴锦菊轻声细语的哄着,「好、好,我们先吃饭吧!不用等妳爸了,妳去房间叫小裕出来。」她不想见他们父女俩再有任何争执。 瞧见母亲眼下疲惫的阴影,她只得咬住牙根,吞下所有的不满,走进房间,叫年仅十岁的幺弟出来吃饭。 「妈,这个月的会钱妳不是还没给吗?」吃完饭后,徐葳将母亲拉到房间里说悄悄话。「我这里有五千块,妳先拿去给会头,欠人家太久也不好意思。」 吴锦菊眉眼间的愁郁登时化开不少。「那……等妈领了薪水再还妳。」 会头这几天都一直来跟她催,偏偏这个月的薪水延发了,所以心里好着急,没想到女儿全都看在眼里。 「没关系,妳把钱留下来当私房钱,不过要藏好,千万不要让那个人看到。」与其被拿去赌博,还不如捐给比他们家更穷的人。 吴锦菊将钱折好,收进口袋里,「小葳,他毕竟是妳爸爸。」 「他有当人家爸爸的样子吗?」徐葳眉心打了个结,「每天只会作那些发财梦,有为妳想过吗?看妳从早做到晚,一天只有睡三个小时,他有内疚忏悔过吗?这样的爸爸我才不要!」 吴锦菊轻叹。「小葳,不要恨妳爸爸,他也想戒赌,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看他根本就是好吃懒做!嫌靠劳力工作太辛苦,还要看老板脸色,所以就干脆不去找工作,只会窝在家里梦想着发大财。为什么他不像别人家的爸爸?就算只是当个清洁工,在路边扫地,我……也会以他……为荣……」徐葳哽咽的快说不出话来了。 吴锦菊流着眼泪抱住她,「小葳,妈妈对不起妳。」 她不断的摇头,「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他能够戒赌,我们一家四口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就算穷一点也没关系,难道这个要求真的太过分了吗?为什么他就是戒不掉?」 「是妈的错,是妈没有照顾好妳--」 徐葳哭哑了嗓子。「妈,妳不要这么说,我不是在怪妳……我真的很庆幸有妳这么好的妈妈,把我养大的人是妳,我可以没有爸爸,但是不能没有妳。」 「妳这样说,妈听了好难过。」吴锦菊自责的说。「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妳爸爸,妈现在把钱拿去给会头,免得人家又跑一趟,妳爸要是回来,不要再跟他吵架了,知道吗?」 徐葳抹去泪痕,一脸冷淡,「我懒得跟他吵。」 虽然不放心,吴锦菊还是出门去了。 折起袖子,徐葳走进厨房,将油腻的炒菜锅用菜瓜布刷了刷,听到垃圾车的声音,就赶快提着两大袋的垃圾冲了出去。 当她倒完垃圾回来,刚好和返家的父亲在门口相遇,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进屋去了。 「妳那是什么态度?见到我不会叫啊?」徐正吼道。 她不理会父亲的质问,走进厨房将锅子用清水冲干净,脱下围裙,面无表情的走进客厅。 「王八蛋!」徐正坐在藤椅上,手上的六合彩秘籍都快翻烂了,又是挥拳,又是跺脚,懊恼得不得了。「早知道就签这一支了,不然起码可以中个四星,真是失算,四万五就这样飞了……」 听着父亲的喃喃自语,徐葳心中的怨气迅速的累积。整天就只会算明牌,家里全靠母亲到工厂拿衣服回来代工,赚点微薄的薪资来付房租、买菜,还有幺弟的学费,她好替母亲不值。 看到她愠怒不悦的眼神,徐正火气上升,「妳干嘛?妳那是什么眼神?你们学校的老师是这么教妳的吗?」 因为答应过母亲,她只好按捺住满腔的怒气,「你要不要吃饭?不吃的话我要收了。」 徐正把六合彩秘籍「砰」的摔在矮几上,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妳这是跟妳爸爸说话的口气吗?妳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那你呢?你像当人家爸爸的吗?」徐葳忍无可忍了。「要是签六合彩可以发财,每个人都可以当富翁了!除了赌,你还会什么?」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妳懂什么东西?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姊弟着想,要是让我签中一次,就可以赚个几百万,以后妳妈也可以过舒服点的日子,我们家就神气了,也没有人再敢看不起我了--」 「你不要再作白日梦了好不好?你签了二十年,有哪一次中过?你为什么还不死心?你根本就没有偏财运,为什么还要赌?」她大声的吼叫,眼泪刺痛了她的双眼。「就算赌赢了,我们也不希罕那些钱!」 「妳再说一次?!」徐正作势要打她。 吴锦菊一脸惊惶的拉开纱门冲进来。「阿正!」 她抓住丈夫的手,阻止他出手打孩子。「小葳,不要说了!不要惹妳爸爸生气!」 「妈,妳不要管!」她倔强的睥睨着矮了自己半个头的父亲。「我要看看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脸打得下手?!」 徐正被她高傲的眼神给激怒了。「好!今天我就打死妳--」 「阿正!」吴锦菊泪眼婆娑,死命的拖住丈夫。「你要是敢打她,我就跟你拚命!」 他难色难看的甩掉妻子的手。「哼!她就是妳教出来的好女儿!」 说完,他便忿忿的甩门出去了。 听见纱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徐葳才纵容泪水淌落。 吴锦菊眼眶红红的,柔声劝着长女。「小葳,不要再惹妳爸爸生气了,他要是能戒赌早就戒了,妳再说什么都没用。」 「妈!」她抱住瘦弱的母亲,喉头哽咽。「当初妳为什么要嫁给他?如果妳嫁给别人,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看着母亲清秀温雅的容颜在贫困的生活中褪色,她的心好痛。 「傻孩子,要是妈嫁给别人,就没有妳这么孝顺的女儿了,妈已经认命了。」 她的眼泪更多了。「妈……我们女人也是人,为什么要认命?为什么就非要靠男人不可?我就不相信没有男人,我们女人就活不下去!」 「小葳,妳不可以有这种想法--」吴锦菊有说不出的惊讶。 徐葳擦干泪水,眼神出乎平常的固执。「我的想法没错,男人能做的,我也可以;不是只有男人会赚钱养家,等我高中毕业,我就可以出去工作赚钱给妳,妳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对,赚钱养家是男人的责任,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嫁个好丈夫,为丈夫生儿育女--」她想要纠正长女错误的观念。 「万一嫁到像爸爸这样的男人,我还有幸福可言吗?」徐葳淡淡的反问。 吴锦菊一时语塞。 「妈,不要哭,妳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养妳一辈子的。」她说。 「徐葳,外找!」 听见叫嚷,徐葳才走到教室门前,就被一只男生的大手握住,不由分说的拖到走廊上。 她拧起弯弯的秀眉,「你要干嘛?」 「为什么要跟卓宓蕙说我们已经分手了?」霍冠人拉长俊脸,低声质问她。「她又开始缠着我了,妳知不知道?」听他的口气,好象全都是她害的。 徐葳脸上也没有笑容。「难道还要我继续扮演你的女朋友?不要忘了,是你自己说不需要我帮忙。」 「那也不必这么快就撇清关系。」他压低嗓音斥道。 她横他一眼,「我们的交易只有到昨天,没道理一直帮下去。」 霍冠人额际的青筋剧烈的抽动,连声音都从齿缝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来。「有没有人说妳很现实?」 「你绝对不是第一个。」徐葳说完就要回教室去了。 他一把抓住她,就往楼上走。「我有事要跟妳谈!」 「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兴趣谈任何事情。」她用力的想夺回自己的手腕。「放手!我自己会走。」 他带着她来到了顶楼,确保没有人会打扰他们的谈话。 徐葳搓揉着被抓痛的手腕,凛起娇颜。「好了,你要跟我谈什么就快说,我的时间宝贵。」 「昨天的交易还算数吗?」霍冠人依然很不情愿,不过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怎么?你还要我冒充你的女朋友?」她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其实你可以找其它学妹帮忙,我相信她们都很乐意,而且还不用花一毛钱,免得又说我敲诈你,传出去可是很难听。」 他瞪她一眼,「要多少钱妳才肯帮?三万买妳一个月够不够?」 说着,便从皮夹中抽出一大叠钞票,随手一扔,轻蔑的态度宛如一把剑深深刺进徐葳的心窝,不过她努力假装没事。 「从现在开始,妳就扮演好妳的角色,最好让所有的人都相信我们正在交往。」 「你真大方。」徐葳假惺惺的笑说。 霍冠人气恼在心,「不过我可要事先警告妳,一切只是演戏,直到我认为不需要为止,妳可不要真的喜欢上我。」从小到大,不管走到哪里,桃花就开到哪里,不但老少咸宜,而且男女通吃,让他真的不胜其扰。 「噗哧!学弟,有没有人说你很自大?」她不怒反笑。「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对男生没兴趣。」 他皱起漂亮的眉峰,「妳是同性恋?」 「不是,只不过我比较喜欢钱。」她将钱收妥,然后绽出一个「职业」笑容靠近他。 「妳要干嘛?」霍冠人警觉的后退道。 徐葳白他一眼,用力勾住他的手,「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当然演什么就要像什么,不然很快就会被识破了。」 「妳的态度转变得真快。」他冷冷的反讽。 她笑得好媚、好耀眼,「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男朋友,我们现在可以下楼了吗?」 「哼!」没见过像她这么爱钱的女生,不过起码她很诚实,比起其它造作的女生是稍微强了些。 两人就这样亲亲热热的下楼,看傻了一堆人,消息也迅速的传开。 「妈,我回来了。」推开纱门,屋里的灯是暗的。 「妈?」徐葳来到父母睡的卧室门前,就听见里头传出哭声,心头一惊,马上开门进去。「妈,妳怎么了?」 床上一片凌乱,衣橱里的衣服也全被扯落在地上,这番情景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是不是爸爸他又……」 「小葳,妳爸爸他……他把我藏的一些家用统统都拿走了……」吴锦菊伤透了心,那些钱是她好不容易存起来的,没想到会被丈夫发现。 她气得胃都在抽痛。「他有没有打妳?」 吴锦菊瘦弱的身躯震了一下,连忙否认。「没、没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否则又会让他们父女的关系更加恶劣。 「没有就好。」徐葳协助母亲将衣物都归回原位。「待会儿我出去找他,这个时间,他不是在组头那边签六合彩,就是在米粉婶家打麻将,这次我要打电话报警,叫警察去抓人。」 「小葳,这样下太好吧!」因为会牵连到别人,让吴锦菊有些顾忌。 徐葳的眼神充满恨意,「妈,像他们那种人最好被抓去关起来,我是在替天行道,免得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受害。」 骑着破旧的老武脚踏车,找遍了附近每个父亲可能去的地方,都没看到徐正的影子,徐葳又绕到另外一头,终于在一家牛肉面摊找到他。 见到他开心的跟几个酒肉朋友在那里饮酒作乐,她像尊化石般杵在门口,两眼直直瞪着浑然未觉的父亲。 「阿正,那个不是你女儿吗?」同桌的中年男人阿财注意到她的存在。 徐正这才微睁醉眼,费力的看清门口的人影。「呵呵……对,真的是我女儿……」 她冷凛着小脸,走到摆满小菜和啤酒的桌前。「你从妈那里拿的一万二呢?你全都拿去赌了是不是?」 「我告诉妳,昨天晚上我梦到一组明牌稳中的,到时候爸爸可以给妳买新衣服……嗝,还有帮小裕买新的脚踏车……嗝,到时候我就可以请左右邻居大吃一顿,沾沾我们家的喜气……哈哈……」 徐葳气得全身发抖。「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清醒?你这辈子都没有那种当有钱人的命!那些钱是妈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你有本事就自己去赚--」 话才说到这里,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便甩过来,打得徐葳跌坐在地上,整个左脸颊都麻掉了,眼泪也跟着扑簌簌的掉下来。 阿财见状,连忙好言相劝。「好了,何必打孩子?」 徐正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式。「怎么可以算了?小孩子这么目无尊长,以后根本就不会听父母的话--」 一旁的老梁拚命的架住他。「好了,到我家喝茶,走啦、走啦……老板,帐先赊一下,下次再一起算。」 「喂!你们已经赊了好几百块了,什么时候才要还?喂--」卖牛肉面的老板看到他们就这样走掉,脸都绿了。 「哼!这几个赌鬼,有钱去签六合彩,却没钱付面钱。有这种爸爸,妳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徐葳听在耳里,脸上顿时火辣辣一片,满心羞惭,只能假装没事的拍了拍裙上的灰尘,吃力的爬起来。下唇都咬出血了,就是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一千块应该够了吧?」霍冠人的声音突然乎空冒了出来,令徐葳娇躯一颤。 「够了、够了!」卖牛肉面的老板乐得眉开眼笑,赶紧把钱收下来。「我找钱给你--」 霍冠人根本不在乎那点小钱。「不用了,就当作小费好了。」 母亲为了补偿他,每个月给的零用钱比其它同母异父的弟妹还多,只要他开口说个数目,没有要不到的,所以他压根就没把钱放在眼里。 徐葳震惊的泪眸定在他脸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这几天为了做做样子,他还特地在放学后送她回家,只是没料到会让他目睹这么难堪的一幕。 「我一直跟在妳后面,不过妳都没看到。」说来也是巧合,因为不想太早回去面对卓宓蕙,就骑着机车在附近闲晃,正好在路上看到她,一时兴起就跟在后头,这才撞见她的另外一面。 「你都看到了?」徐葳苦笑。 他沉默一下,「要不要喝饮料?我请客。」 「嗯。」人家都说要请客了,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霍冠人牵着他新型的机车,而她则牵着快要报废的脚踏车,两人用走的来到前面不远的7-11。「妳在这里等,我进去买。柠檬红茶好不好?」 「都可以。」 看着他走进7-11,徐葳就靠着墙壁蹲下来等他,双眼盯着那些绕着路灯打转的飞蛾,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虚脱了。 一罐冰冷的东西霍地往她布着红印的脸颊贴去,她瑟缩一下,才回过神来。 「喝!」他口气听起来淡淡的,不过却又隐约透着关心。「放在脸上多冰一会儿就不会那么红了。」 徐葳有些意外他的细心。「谢谢。」 打开刚买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角,点了火,靠在墙壁上抽着,「他……我是说妳爸常这样打妳吗?」 「其实不常。」她咬着吸管,沉吟了几秒,「只是因为我先激怒他,让他在朋友面前丢脸才会动手打我,不过我妈就比较经常挨他的打,只要他拿不到钱去赌,就会打到她拿出来为止……你很惊讶?」 霍冠人吐着白色烟圈,虽然心里讶异,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说不上什么惊讶,只是我有想过,妳这么爱钱一定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不得不爱钱,如果不这样,我根本没有钱缴学费。家里的钱都被我爸拿去赌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都是我妈把做代工赚来的钱一点一滴的帮他还清,弄到后来没钱买菜,就连房租也交不出来,我们全家好几次差点都要露宿街头……」 徐葳压下心中的愤慨,感觉自己泄漏太多了。「不过这也让我看清楚一件事,这世上再也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了。」 他帅气的弹了下烟灰,撇了撇讥诮的嘴角,「可是钱对我来说却是最不重要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根本不是问题。」 「那么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霍冠人喉头一窒,「我爸,可是他在我七岁那年就死了。」这件事他从来不曾跟外人谈论,可是现在却这么自然的脱口而出。 「是生病吗?」 「不是,他是自杀,就从我们住的十二楼往下跳,当场摔死了。」他口气平常,好象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但是徐葳听得出他心里有多难过。 「当时我还很小,不过我永远都会记得只要他休假的日子,就会陪我到公园放风筝,还会教我骑脚踏车,晚上睡觉更会说故事给我听……可是他却狠心丢下我,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 她能够感同身受。「那你妈呢?」 「她没有伤心太久,很快的就找到另外一张长期饭票,她怎么可以背叛爸爸,爸爸那么爱她,她怎么可以--」 徐葳可以理解他心中的愤慨,出自肺腑之言的安慰。「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如果有一天我妈也拋下我走了,我想我也会崩溃,我简直不敢去想象那种情形。」 「至少她现在还活着,妳还有机会孝顺她。」霍冠人忽然觉得他们的心灵如此接近。 徐葳浅浅一笑,「没错。」 两人对望了几秒,忽然怔住了,对于彼此居然把最隐密的心事告诉对方而大感诧异。 「咳,我要走了。」霍冠人倏地起身。「不要忘了,明天还是要善尽妳的职责。」 「我才不会忘记。」徐葳将喝完的铝罐丢进垃圾筒中,走到脚踏车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谢谢你的饮料。」 他用鞋底踩熄烟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知道了,学弟。」 「不要叫我学弟!」这个称呼突然变得很刺耳。 「是,男朋友。」 霍冠人板起酷酷的表情死瞪着她,谁教他有张比女生还漂亮的脸孔,不管怎么横眉竖目,就是吓不倒她。 「再见!」挥了挥小手,徐葳卖力的踩着发出怪声的脚踏车离去。 「徐葳,我有事要跟妳谈!」卓宓凌一副不容许她拒绝的口吻,让徐葳感到好笑。 用肚脐眼去想也知道她要谈什么,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身分来找她呛声的?! 「如果我不要呢?」徐葳扬一扬眉。 卓宓凌傲慢的斜睨,「由不得妳!」 「好了,不要再闹了,同学都在看我们这边。」站在卓宓凌身旁的魏予恒尴尬的道。「等放学之后再说好了--」 「你干嘛替徐葳说话?是不是你心里还忘不了她?」卓宓凌开始疑神疑鬼。「魏予恒,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予恒被吼得面红耳斥,「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很难看……等放学之后,妳们要怎么谈都可以。」 要不是看在她家里有钱,跟她交往对自己有好处,他怎么可能让个女生骑到他头顶上去? 徐葳从来不知道魏予恒这么窝囊,不过和娇生惯养的卓宓凌倒是绝配。「妳应该感激他才对,至少他还懂得顾全妳的面子。好吧!妳想谈的话就谈吧!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快毕业了。 「好,那我问妳,妳和霍冠人是怎么回事?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妳居然硬把人家抢过去,妳到底要不要脸?」果然一出口就是人身攻击。 徐葳才正想要反驳,已经有人来为她主持公道了。 「妳凭什么骂她?」霍冠人跨着大步走来,环住徐葳的肩头,俊脸上盛满怒气。「不要脸的是谁,我想妳比我还清楚。」 卓宓凌没想到他也来了,瞪向随后赶至的妹妹。「我不是叫妳找个借口绊住他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我真的有啊……」卓宓蕙有些委屈。 霍冠人沉怒的拢起英气勃发的眉宇,「妳们姊妹俩真是莫名其妙,是不是只要是妳们看中意的东西,就说是妳们的?我只是借住在妳们家,不要随便在我身上贴上卷标,不然我马上搬走。」 「冠人,韵娇阿姨不会答应的--」卓宓蕙着急的叫道。 他下颚一紧,「不要拿我妈来威胁我,没有人能替我决定任何事,我就是喜欢徐葳,妳听清楚了没有?」 「霍冠人,我妹妹哪里比不上徐葳?」卓宓凌气不过的问。 「我讨厌她,这样够不够?」他不屑的冷哼。 卓宓蕙呜咽一声,「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被喜欢的男生当着众人的面说讨厌,让她禁不住哭了。 「妳哭什么?真是没用,这么快就承认失败了。」卓宓凌很不高兴的责备妹妹几句。「徐葳,我太了解妳了,妳这么爱钱,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头,一定是霍冠人花钱请妳来假装他的女朋友,对不对?」 「这是真的吗?」卓宓蕙停止哭泣,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虽然被猜中了,徐葳依然表现得很冷静,没有半点惊慌。「这次妳真的猜错了,我毕竟是个女生,像冠人这种又帅又有钱的男生要追我,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虽然我比他大上两岁,不过外表完全看不出来,难道妳不觉得我们很速配吗?」 就是太速配了,才会让人眼红,卓宓凌不甘的瞪着她。 「我才不相信妳说的话!」本来以为抢走魏予恒可以挫挫她的威风,想不到反而让她攀上霍冠人! 徐葳翻了个白眼,「那是妳家的事,说完了吗?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没空陪妳这个大小姐聊天。」真是当她太闲了。 「我话还没说完--」 「滚开!」霍冠人没有因为卓宓凌是女生就客气,一把推开她,让她险些摔倒。「有事直接来找我,要是让我知道妳们又找她麻烦,我不会放过妳们的!」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一股想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看着他俩离开,卓宓凌气得脸都发青了。 「姊,妳看该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给韵娇阿姨?要是阿姨知道有个不要脸的女生缠着冠人,想挖光他身上的钱,我相信她一定会马上飞回台湾的。」卓宓蕙道。 「要是阿姨把他带回美国,妳要怎么办?」卓宓凌恨得牙痒痒的,将气出在魏予恒身上。 「你是木头是不是?看到我被人凶,你不会帮我说一句话吗?」有这种男朋友真是丢脸。 魏予恒脸颊抽搐了几下,挤出讨好的笑容。「好了,宓凌,不要生气,我相信以妳的聪明,一定有办法教训徐葳的。」 「当然有了。」算他会说话,卓宓凌怒气稍平。 他虚情假意的问:「什么办法?」 「你等着看就好了。」她要徐葳死得很难看。 第四章 形单影只的步出校门,因为今天霍冠人有事,不能按照计画送她回家,所以徐葳像过去一样去搭公车。 一个人走在偏僻的巷弄,她心里却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失落感。 惨了!难道她太依赖他了? 不行,他们只是在假装,可不能假戏真作了。 一时恍神的她不小心和人发生擦撞。 「这位同学,妳撞到我了。」一个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伸手拦下她。「连声对不起都不说就想走了,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 不良少年身边的两个同伴也挡住她的去路,色迷迷的盯着她的胸部,还有修长的双腿。「还不快点道歉?」 徐葳知道他们根本是故意的。「是你来撞我的,该道歉的人是你。」 「妳说什么?」不良少年将手上的烟用力摔在地上。「我是看妳长得不赖,才不跟妳计较,妳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无聊!」她不想跟他们啰唆,作势要走。 他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其它两人就一人抓住一边。 「你们想干什么?!」徐葳大声娇叱,手腕被他们的蛮力捏痛了。 「听说只要给妳钱,妳什么都愿意做?」不良少年的话让她脸色一白。「那我出一百块,给我亲一下怎么样?」 「我也出一百块,让我摸一下妳的胸部……」 她觉得想吐,挣扎得更厉害了。「不要碰我!」 「放开她!」 伴着一声怒吼,机车引擎声依旧轰隆轰隆作响。 连钥匙都还来不及拔,霍冠人已经像发了疯,冲上去就开扁了。 「哎哟!」那几个不良少年原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没料到长相像个女生的他,打起架来居然这么凶狠,一时之间只顾着哀声惨叫,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霍冠人甩了甩因为揍得太用力而隐隐作痛的左手。「妳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妳怎么样?」 「没有,你不是说有事要先回去吗?」徐葳问道。 他一脚踹向正想爬起来的人。「待会儿再说……快跑!」 紧握着她的小手,拉了就逃,不是他打不过对方,而是有她在,他不能冒险;不过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们了。 「妈的!不要跑……」 「快追……」 徐葳被迫跟他一块逃。「你的机车--」 「丢了就算了。」再买就好了。 她可惜的回头多看几眼。「什么?那一辆要好几万……」 「我有钱!」霍冠人没好气的吼道。 厚~~有钱也不是这种花法,她很想骂他几句。 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 「呼、呼,我跑不动了……」躲进小巷子内、徐葳娇喘吁吁的说。 霍冠人也跑得很喘,不忘采出头察看。「他们好象没有追来……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待会儿再出去比较好。」 他收回探查的视线,俯下脸凝睇倚在身畔的徐葳,因为跑步而晕红的脸颊让她美得像朵盛开的玫瑰,微启的红唇湿润诱人,还有那不断扬动的睫羽…… 这是霍冠人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这才发现女生原来是这么可爱,以前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排斥她们…… 感应到两道火热视线停驻在自己脸上,徐葳狐疑的仰起小脸,和他四目相对,心跳不期然的漏跳半拍。 然后,她惊慌的觑见霍冠人的脸孔越来越低,朝自己俯过来。 徐葳倏地瞪大美眸,全身都僵住了,只能看见那两片弧度完美的男性嘴唇渐渐压向她…… 只差半吋-- 「还好你及时赶到,不然我真的惨了。」她用比平常大的声音,将充斥在四周的迷雾吹开。「对了,你怎么又跑回来?」 在这一剎那,他也清醒了,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与她对望的眼神。「我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久,既然今天是卓宓蕙她妈妈的生日,他们要到饭店吃饭庆祝那是卓家人的事,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参加,所以又折回来,结果大老远就看见那几个不良少年抓着妳。幸好我有回来,不然看妳怎么办。」 「真是太感谢你了,学弟。」徐葳刻意用这么称呼来拉开距离。 霍冠人脸色一沉。「不要叫我学弟。」 「好、好……」她敷衍的应允。 他气恼的直磨牙。「我是说真的!」 「是,我知道。」 「徐葳,我不会把妳当作学姊的--」 「是,学弟,我听清楚了。」 「不要叫我学弟!我是认真的。」他迎视她刻意闪躲的眸子。 她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好、好,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霍冠人扣住她娇弱的双肩低咆,「我是认真的!我喜欢妳……看到妳跟其它男生说话,我嫉妒得想把对方痛扁一顿。」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觉得女生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 「别闹了!」徐葳僵着笑脸挥掉他的手掌,温言安抚。「不要忘了,你花钱请我来假冒你的女朋友,我们之间有的只是交易,而且你也劝过我不要喜欢你,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我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他粗鲁的打断她的话,手指烦躁的爬过柔软的黑发,似乎非常懊恼。「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一直以为自己讨厌女生,不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人,可是现在他恨不得把那些话吞回去。 她像个大姊姊般安慰他。「好了,我会忘记刚才那些话,快送我回家……算了,我自己搭公车回去--」 不等徐葳说完,霍冠人冷不防的张臂抱住她,让她全身绷紧。 「我喜欢妳,我真的很喜欢妳。」 徐葳脸色发白,试图挣开他的箝抱。「放开我--」 「我不放!」他任性的低吼。 她把心一横。「你再这样,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 「妳要钱是下是?」霍冠人作势要掏皮夹。「好,我给妳钱,要多少妳才肯喜欢我?十万够不够?」 「你……」徐葳彷佛挨了一记耳光,转身就走。 霍冠人恨不得揍自己一拳,焦急万分的拦住她。「徐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 「无所谓了。」她不该以为他会了解。 他用手指爬梳过削短的俐落发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口,「难道妳一点都不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年纪比妳小的关系?」 徐葳口气清冷,「你错了,我拒绝你和年纪无关。」 「那么是为什么?」 「因为我对男生不感兴趣。」徐葳不想花时问去探究喜不喜欢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已经对天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更不想谈恋爱,我只想赚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不要再白费力气,也不要喜欢我。」 「妳要钱,我有--」 徐葳泼他一盆冷水。「那是你继父的钱,不是你的。」 「以后我会赚更多的钱养妳--」 「我有手有脚,可以靠自己赚,不需要靠你们男生来养。」她断然的拒绝他。 「这一切都只是交易,对我来说,你只是个学弟,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的,这样你明白了吗?」 打从那次之后,徐葳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霍冠人。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种怪异的情愫产生,不禁想要退缩、逃避…… 她这辈子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的牵绊,因为那将是个无底深渊,会让人万劫不复。 这天,她还没踏进家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叫嚣,以及桌椅碰撞声,十岁的幺弟满脸害怕的蹲在门外打哆嗦。 「小裕?」 「姊姊!」他惊惶的奔上前抱住她。 听见里头传出母亲哭叫的声音,徐葳连忙将小弟推开,火速的冲进了家门。 「小葳!」吴锦菊脸上布满惊惧之色,束手无策的她只能仰仗长女了。「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她紧紧拥住发抖的母亲。「妈,到底什么事?妳慢慢说。」 口中这么说着,她两眼迅速的扫过屋里的几个男人,个个身上都是刺龙刺凤,不是嘴里嚼着槟榔,就是抽烟要派头,就跟以前时常上门要钱的债主没两样,徐葳彷佛又跌进了久违的噩梦当中。 「妳就是赌鬼正的女儿?」打量的眼光掺着淫邪。 吴锦菊赶紧将长女藏在身后,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挡住那些不堪的视线。「等我先生回来,一定想办法还你们的钱……」 「他又在外面赌输多少钱?」徐葳几乎要把牙齿咬断了。 「不多,加起来总共才三十万……」为首的债主比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 徐葳倒抽一口凉气,整张小脸都惨白了。 这个天文数字要她去哪里筹? 「其实三十万说多不多,凭妳的条件,只要帮我们工作一个月就可以抵销了。」他蛮横的扯住徐葳雪白的手臂,「跟我们走!」 吴锦菊慌了手脚,凄声的哀嚎。「我求求你们,我们一定会还钱的……你们放过我女儿……不关她的事……」 「我不去!放开我!」徐葳失声大叫。 是世界快要毁灭了吗? 干脆一刀杀了她吧!她宁愿死…… 「等一下!」 屋内所有的人全都睇向门口。 只见一名打扮入时贵气的陌生妇人拉开纱门,跨进门槛。「三十万是不是?我帮她们还。」 第五章 资源回收场里,霍冠人把徐葳压在车门上强吻,当他唇上的吮吸转为调情似的厮磨,徐葳脑中的回忆终于从八年前拉回现在。 她找到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不让自己脸红,装作对刚才的吻无动于衷。 「没有吗?」霍冠人依然将她困在双臂之间,紧盯着益发明媚动人的脸蛋。 「至少妳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 他按捺着怒气,眼神愤慨。「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联络?当我知道你们为了躲债连夜搬走,我就到处在找妳,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妳能来向我求救,不管欠多少钱,我都可以帮妳还--」 「我为什么要找你?」徐葳嘲谑的反问。「我家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去找你。」 霍冠人眸底惊爆出火花。「就算妳不喜欢我,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就当我把钱借给妳,总比跑路躲债来得好。」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做什么?」她佯装出云淡风轻的笑脸。「既然大同宝宝已经物归原主,那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忙,再见了,学弟。」 「不要叫我学弟!」他痛恨这个称呼。 她耸了下香肩。「好吧!随便你。」 「妳住哪里?」他们好不容易又见面,霍冠人可不想这么轻易的就让她走。 徐葳心里打了个问号。「干嘛?」 「不能说吗?」他握住她的柔荑,视线在纤秀的手指上流连。「没有戒指,也没有戒痕,这就代表妳还是单身……我想也是,妳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应该没有哪个幸运的男人能成为妳的另一半。」 「我是还没结婚,那又怎样?」总觉得话中有个陷阱等着她跳下去,让徐葳提高警觉。 他锁住她故作平静的娇颜。「那妳总需要个伴吧?一个在冬天的时候可以抱着妳入睡;一个在寂寞的时候,可以陪妳说话解闷;一个在妳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逗妳开心;一个当妳疲累的时候,可以当妳支柱的伴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徐葳逃避似的别开脸庞,因为他句句道尽了她的心事,她好害怕被他看穿。 霍冠人眸光一闪。「妳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婚,我从来不认为一张结婚证书可以代表一切,只有我们两个,当然可以避孕,等妳哪一天厌倦了,或是我玩腻了,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彼此。」 「你疯了?!」 这下子终于搞清楚他话中的含义了。 他哼笑一声,「我是疯了,拜妳所赐,这些年我没办法跟任何一个女人发展出长远的关系,我甚至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心爱着她们,又能爱多久?所以我老是被女人拋弃,妳要负责。」 徐葳的表情受到很大的惊吓。「你……你神经!不要随便牵拖,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头上,你没办法爱她们,那是你的事。」 「不找妳找谁?八年前妳不告而别,这次妳别想故技重施,这笔旧帐我们今天要好好的了结。」霍冠人心意已决,这次他不会再放过她。 她脑袋一片空白。「你……你真的疯了!」 「是不是以后就知道了。」他专断的替她决定,拉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我送妳回去。」 「欸,那、那你的车--」 霍冠人全然不在意那辆价值不菲的座车。「放在这里就好了。」 「万一丢了怎么办?」徐葳替他着急。 他横她一眼。「丢了就丢了,再买一辆就好。」 徐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厚~~你这个人真是财大气粗,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那辆车的钱我不晓得要赚多久才赚得到。」 「要就给妳。」霍冠人很大方的将车钥匙塞进她手心。「我可以马上帮妳办过户,要怎么糟蹋都可以。」 她受宠若惊。「真的要给我?」 「请便。」 徐葳兴高采烈的在保时捷的车身上东摸西摸,还打开来看里头的装潢,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我看你折合现金给我好了?里头的空间这么小,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不符合我的需求。」 霍冠人为之气结。「妳还真是挑剔。」 徐葳把车钥匙又丢还给他。「算了,无功不受禄,拿了也不心安。」她可不想欠他什么。 「有便宜不贪,好象不是妳会做的事。」他讽笑的说。 她假笑。「谢谢夸奖。」 「车子我晚一点再回来拿,去妳家还是我家?」 「我并没有答应你!」徐葳郑重的声明。 霍冠人早猜到她不会轻易就范。「妳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的住处干净清爽,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又带着温馨,有家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确定没有男人在这里出入。 「妳家人没有跟妳一块住?」霍冠人大剌剌的踏进她的香闺,二房一厅的格局适合单身女人居住。 徐葳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再次将他从自己生命中剔除。「我妈和小裕住在台中,我因为要工作,就一个人待在台北。」 真是伤脑筋,他好象比以前更难缠霸道了,还是先敷衍他,再另外想办法好了。 「妳爸呢?」 她眼光泛冷,「不知道。」 「不知道?」霍冠人挑眉。 「他欠了赌场那么多钱,根本不敢回家,我和我妈也不晓得他躲在哪里,所以就没办法通知他要搬家了。」谈起父亲,她总是面罩寒霜、冷漠以对。 「好了,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不过我这间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所以呢……我们何不各走各的?这样对我们比较好。」 霍冠人不想让她如愿。「我倒觉得这间屋子很温暖,比起我那问没有人气的别墅好太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徐葳娇喝。 他就是要逼得她无处可逃。「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妳,就像时下所有同居的男女一样,不用负责,也不必承诺。我们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就算不爱对方,身体仍然需要性,不要假装妳从来没有欲望。」 徐葳脸上一片红潮,抵死也不承认。「我才没有想过。」 「很高兴听到这句话。」 她真想打掉他唇畔得意的笑。「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不会跟任何男人发生亲密关系,包括你在内。」 「不要说得这么笃定,男人通常会把它当作是一种挑战。」他笑得好邪恶,瞅着她羞恼的嫣红脸蛋。 「你--」 霍冠人确定自己赢了,不过只有一半。「怎么样?决定了吗?」 「哼!」徐葳被他气炸了。 他趁其不备,抽掉她头上的发夹,如瀑的青丝旋即披散下来,顿时她显得荏弱娇柔多了。「我喜欢妳这副模样……」 老天!他放电的能力太强,她快招架不住了,让他到家里来是个天大的错误!现在该怎么办?逃吗?可是……她无法否认他的建议的确相当诱人。 「怎么样?」霍冠人俯下头问。 徐葳的呼吸乱了,侧脸避开他的嘴唇。「你、你不--」 「只是性而已。」霍冠人转而含住她敏感的耳垂。 她努力不让声音颤抖。「不、不说爱?」 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就算跟男人发生亲密关系也是正常的,她并没有打算永远保有那片薄膜…… 「不说爱,不必承诺,只有性……愉快而没有负担的性……」他在她颈间呵气,撒下诱惑的言语。 她心头的惊慌稍微底定。如果只有性,随时可以说掰掰,她还是拥有自主权,也就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那……那就好。」徐葳贴着他性感的薄唇,艰难的把话说完。 霍冠人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刻的占据她的唇。 她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他的味道…… 察觉到抵在双腿间的灼热,她的理智悄悄的冒出芽来。「现、现在?」 分别八年,今天才刚见面就跳上床,会不会进展得太快了? 「妳不想要?」霍冠人眼神深暗,嗓音充满情欲的瘖哑。 徐葳被那一双在身上点火的大手给抚弄得娇喘吁吁。「我……我想……」 她不想再矫情,被点燃的欲望烧得她好难过。「到我的房间去,我的第一次要在床上……可不想急就章的在椅子,或是冰冷的地板上解决……」 徐葳就是徐葳,永远不会吃亏。 他低笑一声,被使唤得还满心愉悦。「全听妳的,不过我还可以建议其它地方,以后想试,我随时奉陪。」 「说好只有性,你可不要真的爱上我。」她瞋睨道。 「妳也一样。」 霍冠人却不知道女人像酒,好女人就如同陈年佳酿,越品越有味,举杯忘情,难以割舍。 刺耳的闹钟响了足足有十五分钟,隔壁邻居都快杀过来了,徐葳才蠕动床被下的赤裸娇胴,伸出藕臂按掉它。 天亮了…… 她揉了揉眼皮,因为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室外的光线,房里还是暗暗的,不过时间正指向八点。 通常这个时间,她早已经起床吃早餐,在管理自己做的小熊森林的网站了;可是,现在她却瞪着床边的空位发呆, 跟她在床上翻云覆雨一夜之后,早上醒来,那个男人不见了?! 徐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空虚吗? 不,她马上否认。 说好不给对方负担,那么她就不该小题大作的不是吗?她可不认为自己有所谓的处女情结。 反正他们之间只有性…… 这样就好。 走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后,她从冰箱里将可用的食材搜刮出来,帮自己煮了一碗什锦杂菜面。 突然,她听见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不禁从厨房探出头察看。 「这些先帮我搬进房间……」霍冠人指挥着搬家工人,将一箱箱的私人用品全送进客房。 徐葳眉心一蹙,「你这是在干嘛?」 「早。」他俯下头亲了她一口。 她矫容一赧,微恼的横睨,「你不会真的打算搬到这里来住吧?」 「当然了,不过我只搬一部分的东西来,其它的还留在原来的住处……嗯,妳好香。」霍冠人不在乎有别人在场,便在她身上东嗅西嗅。 「我觉得有些事要约法三章,先小人后君子--好痒!正经点行不行?」徐葳嗔恼的娇斥。「如果你要搬进来可以,不过房租要各付一半。」 霍冠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没问题,要我全付也行。」 「是,我知道你有钱。」她没好气的低哼。 有钱不是罪过。「还有呢?」 「霍先生,东西全搬进来了,那我们先走了。」搬家工人完成任务,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在门口打了个招呼。 「谢谢。」他颔了下首,看着大门被顺手带上。 她沉吟一下,「通常我都会在家做早餐来吃,晚餐是偶尔有空就煮,你要的话就得付费,一餐五百块。」 「阿扁总统吃的便当都没这么贵!」真会坑人! 「不要拉倒。」 「要、要、要,当然要吃了。」霍冠人迭声的说,就怕她翻脸。「不过妳总不会连做爱都要跟我收费吧?那种事可是双方都有享受到乐趣。」 徐葳脸颊倏地涨红,「我又没说要跟你收钱。」 「没有就好。」 她又加了个但书。「对了,要是你有其它的女人,就老实跟我说,大家好聚好散、互不亏欠。」 「我们才刚开始同居,妳就想到要分开了?妳这么怕爱上我吗?」 「我是怕你太认真,到时赶也赶不走!」徐葳嘴硬的反讥。 霍冠人撇了下唇,「好,我会努力不让自己爱上妳,这样总行了吧?」 这女人真是不诚实!不过他目前也只能以退为进,让她失去戒心,再一举攻占她的心房。 「暂时就这样了。」徐葳点点头道。 他夸张的叹气。「幸好,我还以为妳会怎么刁难我。」 「你错了,我这个人是很好商量的。」徐葳走出他的怀抱,到厨房盛了碗热腾腾的面出来。「我待会儿还要上班,没时间跟你聊了。」 「怎么没有我的份?」 徐葳只好又到厨房瑞了一碗出来。「付钱!」 「知道了,先记在帐上。」真服了她。 「唉~~」徐葳支着下颚,不自觉的叹气。 正在擦拭桌椅,做开店前准备的菲菲,露出一脸比撞见外星人入侵地球还要惊恐的表情。 是小熊森林要关门大吉了吗? 还是她被倒会了? 一向标榜时间就是金钱,叹气就是浪费生命的徐葳,居然望着窗外发呆?! 她赶紧蹑手蹑脚的将厨房里的另一位伙伴,也就是小熊森林的甜点师章恩琪叫出来。 「什么事?」恩琪跟着压低嗓音问道。 菲菲比了下心事重重的伙伴。「妳看徐葳,她今天好象不太对劲喔!」 「嗯……我也这么觉得。」 没有注意到她们躲在旁边窃窃私语,徐葳又叹了口气,「唉~~」 果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家里多了个男人,害她住起来很拘束,好象在无形中失去一部分的自由,现在想一想,当初真不该被他给蛊惑了。 又叹气了?!恐怖喔~~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活像见到鬼似的。 「妳们在干嘛?」徐葳回过神来,瞥见她们惊吓过度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妳、妳刚刚在叹气?」菲菲问得很小心。 「有吗?」 恩琪点头如捣蒜。「有,而且两次。」 「是吗?」 「没错、没错。」两个女人点头点得更用力。 徐葳脸上有些不自然。「嗯哼……我只是在想事情……」她是怎么了?干嘛被个男人搞得心神不宁,一点都不像自己! 「哦~~我知道了!」菲菲自以为聪明的拍手。「妳又在想怎么帮店里赚更多的钱对不对?徐葳,有妳这种员工,我这个老板应该好好奖励妳,今年的年终奖金就多发妳一个月。」 徐葳顿时笑靥如花。「多谢了。」 菲菲马上一脸喜孜孜,「嘿嘿--不客气,我是个很大方又慷慨的老板。」 「好了,待会儿要开店了,打扫工作快点结束。」徐葳很快的恢复正常。「恩琪,这阵子泡芙和草莓蛋塔很受客人欢迎,最好多准备一些。」 「好。」 徐葳关心道:「最近还有去给医生看吗?」自从得知恩琪罹患了忧郁症,一直用药物在控制,她就很关心她的病情。 恩琪腼腆的微微一笑,「有,不过医生说我的病已经好很多了,相信不久便可以完全摆脱它。」 「我看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才让妳的病好得这么快。」 被徐葳这么调侃,恩琪小脸泛红。「嗯,他真的对我很好……」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恩琪偏着螓首,绽出羞涩幸福的笑意。「应该是夏天,最晚秋天吧!我希望等到痊愈再结婚,免得让他们操心。」 「到时我和菲菲当妳的伴娘。」 她小脸发亮,「我才正想拜托妳们。」 「用不着拜托,我们是工作伙伴,又是朋友,当妳的伴娘是应该的。」徐葳知道恩琪太客气了,所以才主动提出。 「谢谢。」 根据过去的惨痛经验,菲菲忍不住要怀疑,「我看徐葳是看准当伴娘不必给红包,还可以倒赚一笔,才答应帮忙的吧!」 徐葳不善的瞪着她,「妳还真了解我喔?」 「好说、好说。」她猜对了,原来自己也是很聪明,看谁还敢骂她笨。 徐葳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了,快去开门准备做生意了。」 「是。」菲菲一马当先的将挂在门上的牌子翻面,露出open的字样。 将垃圾全倒进同一只袋子里绑上死结。以前家里的垃圾大概可以摆上三、四天再丢,现在多了个人,不到两天就得拿到楼下,实在挺麻烦的。 「收垃圾的要来了,快点把垃圾拿去丢,不然会来不及。」徐葳将一大袋绑得密不透气的垃圾递给刚洗过澡,性感得想把他一口吃掉的男人。 霍冠人瞪着那袋碍眼的东西,一脸嫌恶,「要我去丢?」 「除了你还有谁?这就是身为同居人应尽的义务之一,你不要只会制造,也要懂得收拾,快去!」 从小到大,家里不是有佣人在,就是有清洁公司的人来打扫整理,他没有亲手丢过一袋垃圾,也没人敢叫他丢;不过在徐葳强硬的眼神下,他只好摸了摸鼻子,硬着着头皮接下这趟不可能的任务。 徐葳叫住走到门口的霍冠人。「你待会直接搭电梯到楼下,然后左转,再右转,就会看到收集垃圾的地方,只要放在那里就好了。」 「噢……」他垮着俊脸下楼。 依照指示,顺利的找到堆放垃圾的地点,在那里自然会碰上不少社区里的婆婆妈妈,每个看到他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是笑得暧昧,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绷着脸将垃圾丢了进去,几个婆婆妈妈善尽敦亲睦邻的义务,围过来跟他搭讪,顺便采探虚实。 「听说你住在七楼三号b座的徐小姐家里,是不是?」 「不知道先生贵姓?」 「你看起来好象很年轻?」 关妳们屁事!霍冠人不爽的睥睨她们,不过眼前的形势,如果不说些什么满足她们,绝对休想离开此地。 「我姓霍。」他回答得简洁有力。 婆婆妈妈甲乐得眼尾的皱纹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原来是霍先生,你跟徐小姐是……亲戚?还是朋友?」问得极为含蓄。 霍冠人照样答得简单扼要。「朋友。」 「噢~~原来是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怎么没听徐小姐说过?」婆婆妈妈乙追根究柢的问。 他按捺住不耐,「我们是好朋友。」 「这样啊~~懂了、懂了。」几颗头颅不约而同的点了点。 懂什么?!霍冠人听得一头雾水。「我要上去了。」 不料,他才拐了个弯,就听见那些婆婆妈妈开始发表高论。 「我就说嘛~~也没看他出去上班,一定是徐小姐养的小白脸……」 小白脸?!他快吐血了。 「人家又帅,体格又好,换作是我,花再多的钱也愿意……」 「徐小姐不是很节俭,怎么突然开窍了?」 「哎呀!毕竟是个女人,总有那方面的需要……」 第六章 气势汹汹的回到楼上,霍冠人摆着臭脸,喋喋不休的抱怨,「我长得像小白脸吗?居然说我是妳养的小白脸,真是可恶!」 虽然很多人说他比女人还好看,但说他是小白脸还是头一遭。 「噗哧……真的吗?」坐在计算机前的徐葳煞有其事的端详他的俊脸,「嗯~~皮肤晒得不够黑,的确满像的。」 「那妳不就成了我的恩客?」 徐葳搔首弄姿,摆出烟视媚行的的模样,「叫我女王!」 「是,女王陛下。」霍冠人索性跟她玩起来,跪在她脚边,亲吻她美丽的脚趾头,拋了个媚眼。「今晚需要我伺候吗?」 她清了清喉咙,抓回理智,不想再次沉沦在欲海中。「我很忙。」 「忙什么?」他不禁扫兴的问。 「我的网站出了点问题,要花些时问找出来……」说着,徐葳敲打着键盘,试图找出症结。 霍冠人挺直腰杆看着计算机屏幕。 「不要吵我,你先去睡。」她的小手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才看了几秒,他插手按了几个键,问题居然迎刃而解了,让徐葳不禁失声大叫。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她弄了半天都不行,他只不过随便摸摸就好了?!杰克,真是太神奇了! 「帮妳解决问题。好了,可以睡觉了--」 徐葳宛如神力女超人,一把揪住他胸前的毛衣。「你会计算机?」 「我是计算机程武设计师,没跟妳说过吗?」 她用力摇头,「没有,我以为你是那种靠家里的资助,在外面游手好闲的有钱公子哥。」因为他根本一副没在工作的样子。 几条黑线滑下霍冠人的额际。「我有工作,只是目前在休假当中。」 这个女人居然把他看得这么扁,真是令人气愤! 「这么好~~什么公司可以让你休这么长的假?」 霍冠人说得不太情愿,「我继父的公司。」 「原来你是定后门!」既然是自家人开的,想休多久都可以。 「什么走后门?」他恼火的辩驳,「我是靠实力,我连续工作了两年都没休息,这个长假原本就是我应得的。」 「好、好,我明白了,别激动。」说着,徐葳眼神倏地谄媚起来,「既然你这么懂计算机,那可不可以……」 他挑了下眉,懂了。「要我帮妳?」 「可以吗?」 「通常我不随便接case,如果接了,价钱可不便宜。」这下子换他占上风了。 徐葳盯着他半晌,好久才听懂。「……你要跟我收钱?」 「当然。」嘿、嘿……快点求他吧~~ 就在霍冠人以为自己诡计得逞之时,他看到她把计算机关机,然后起身走向卧室,回眸一笑。 「晚安!」砰!房门跟着关上。 咦?! 霍冠人吃惊的冲上前敲门。 「徐葳、徐葳!」怎么会这样?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快开门--」 「我要睡了。」里头传出不疾不徐的女声。 他期期艾艾的问:「那、那我呢?」 「到隔壁房间打地铺吧!或者睡客厅的椅子都可以。」她笑盈盈的透过门板说道。真是走不知路,敢跟她收钱?简直找死! 翌日-- 餐桌上,霍冠人用手撑着委靡不振的俊脸,眼下有着睡眠不足的阴影。 娇媚的美女端着牛奶晃到他面前。「今天这么早起来?」 「是根本没睡,好不好?」原本要打地铺,可是冷得要命,没有抱着她根本睡不着。「我会负责搞定妳的计算机,今晚可以让我睡床上了吗?」 她一脸笑盈盈,「不是要我求你吗?」 「不用了,换我求妳,给我这个荣幸为妳服务。」他认输了。 徐葳揉了揉他的头,「乖孩子,早说不就没事了。」 呵呵呵…… 徐葳将水果的残骸丢进垃圾桶里,顺便在厨房的洗碗槽内洗了下手出来,走到客厅,在厕所里的霍冠人还没出来,只听见里头水声潺潺。 厚~~这个男人真浪费,难道不晓得现在水库缺水吗?以后自来水费都由他来付好了。 虽然徐葳不是故意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过还是免不了发现他有个毛病,就是进厕所的时间特别久。 原先还以为他是在蹲马桶,不过哪有人一天蹲上好几次,又不是拉肚子?所以几次之后,越来越觉得他的行为怪异。 她偷偷的靠近厕所,看到门没有完全关上,于是将门缝开大一些。不是她有偷窥的习惯,而是她实在好奇他在里头干什么。 就见站在洗脸槽前面的霍冠人,不停的洗着手,每当冲完手上的肥皂泡沫,便瞪着自己的手心,彷佛不够干净,又忍不住的再洗一次,彷佛着了魔似的,一再重复同样的动作。 徐葳不禁看傻了眼。难怪肥皂用得这么快,原来是这种消耗方式! 没有惊动到里头的男人,她悄悄的退回客厅。 抱着椅垫,窝在椅子上的她,脸上若有所思。 「喀」的一声,霍冠人神色自若的踱了出来,看见她表情凝重,好象在思索人生大事。「在想什么?」 「没有……」她该问吗?正常人应该不会有那种诡异的举动才对,不过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有资格询问对方的隐私吗?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徐葳转个话题。「你的假期结束,是不是就要回美国了?」 霍冠人在她身旁坐下,让她的螓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双长腿也翘在矮桌上。「看情形。公司这次给我半年的假,休得也差不多了,不过我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你跟你继父相处得不好吗?」 霍冠人斜睐她一下。「说不上什么好不好,我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跟你妈呢?」徐葳漫不经心的问。 他满眼兴味的觑着她。「妳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不能没有我了?」 「少臭美了!」她拋给他一颗大白眼,挣开他的怀抱,作势进房。 忽然她又转过身。「对了,以后洗手不要用那么多水。」 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他只是有洁癖。 午夜过后,徐葳被奇怪的声音从深眠中唤醒,她在寤寐之间聆听声音的来源,居然是睡在身畔的男人所发出的。 那是一种从喉咙深处喊出的哭嚎,在半夜里听来格外毛骨悚然,让她整个人倏然惊醒。 「呜呜……不要……爸……爸爸……」 血……爸爸流了好多的血…… 快救救他爸爸…… 他不要爸爸死掉…… 徐葳坐直娇躯,掀开床被,瞥见霍冠人背对着自己,身躯蜷缩成一团,哭到全身都在抽搐。 她真的被他吓到了,急忙伸手摇晃他。「冠人?冠人,醒一醒,你在作噩梦!」 他没有醒来,仍旧发出沉痛的哭嚎,「呜呜呜……」 「冠人!」她将霍冠人翻身,让他面对自己,瞥见他紧闭的双眼不停地淌下泪水,让她心头跟着抽紧。 「冠人,醒一醒!」徐葳拍打着他的脸颊,口中叫道:「冠人,没事了……」 睫毛眨了眨,霍冠人抽噎的微睁双眼,茫然的眼神让她看了好心疼,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他、亲他。 「已经没事了,只是噩梦而已,我也常作,都已经过去了。」 她最常梦到的就是被那些债主追着跑,欠下的债永远还不清,每每总是让她哭着醒来,所以她很清楚被困在噩梦中的滋味。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只见他张臂抱住她,将脸庞埋在她胸口。 徐葳揪了下心,轻拍他的背,口中低低的安抚着,「已经没事了,快睡吧……」 他是作了有关他亲生父亲的噩梦吗?她还记得他曾经说过,他的亲生父亲跳楼自杀。对当时还年幼的他来说,打击一定很大。 不过,她单纯的安慰渐渐引出他狂野的欲望,她忍不住逸出娇喘,无暇细想。 他冰凉的大手钻进衣内,爱抚她滑细温暖的肌肤,徐葳没有拒绝他,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传来强烈的渴望,还有需要。 他们互相帮对方脱衣,用唇、用手去感觉彼此,直到结合…… 「啊……」她咬牙承受着撑满体内的巨大。 彷佛急切的想占有身下的女人,他卖力的在紧窒的花穴中抽送着,黑发散落在她腴白的酥胸上,撩拨出她一无所知的欲火。 这是场男女之间的战争,彼此都想从对方身上获得些什么。 待欲望平息,倒在娇躯上的男人已经睡着了,徐葳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他的裸背,总觉得刚刚那场欢爱,自己太过投入,也泄漏了太多感情。 她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这是她最恐惧的。 ☆ 「我作噩梦?」说话的是一脸困惑的俊美男人。 徐葳狐疑的睇睨,怀疑他是在装蒜。「你不记得?」 「我不记得了。」他的样子不像说谎。「不过我倒记得我们昨晚有做过。」唇畔露出色色的笑。 她很后悔自己问了。「下次我会直接把你踹下床!」 「开玩笑的,不要生气,不过我是真的不记得作过什么梦。」霍冠人马上讨好的说。「我有说梦话吗?」 「……你真的不记得?」徐葳正色的问。 霍冠人举手发誓。「真的不记得。」 「你在梦里头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脸失笑,以为她是在说笑。「我在哭?怎么可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我看作梦的人是妳才对。」 「不信就算了,下次我会把它录起来,再放给你听。」她信誓旦旦的说。 下班回到居住的社区大楼,已经快八点了,今天来店里的客人很多,所以拖得时间久了点,徐葳的肚子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幸好刚刚有绕到超市买了一些火锅料,冬天吃火锅最适合了。 她才走进大楼门厅,就见柜台后方的管理员正跟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比手画脚,一看到徐葳,立刻就像是见到了救星。 「徐小姐,妳回来得正好,这位小姐说英文,我有听没有懂。」 徐葳了解的颔首,瞅了下眼前这名身材很娇小,大概不到一六○,不过前凸后翘的鬈发女人。 她用算得上流利的英文和对方说话。「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我想要找住在七楼三号b座的住户。」 咦?那不是她家吗? 她不禁疑窦暗生。「妳要找我?我并不认识妳?」该不会是目前最新的诈骗方式?想骗她可没那么容易。 「噢!妳就是杰西口中那个……徐、葳。」她把她的名字说得有些洋腔洋调。 「杰西?」 娇小女人也开始打量起她,眼中带着几分批判和较量。「妳连他的英文名字都不知道?显然他不是很重视妳。」 「如果妳口中的杰西指的是霍冠人,那么我跟他只是同居,又不是他老婆,没必要把他家祖宗八代都问清楚。」 说完,徐葳理都不理她,径自走开。 「等一下!我要找杰西……」 徐葳觑着她半晌,总算让步了。「上来吧!」 两个女人进了电梯,一直到七楼都没有人开口,直到走进屋子。 「他可能出去了。」屋里没看见霍冠人的影子。 娇小女人倒是先自我介绍了。「我叫薇薇安,是杰西在美国的同事,他这次休了半年的假,我很想念他,所以才决定到台湾来看他。」 拜托,她又没问! 「我和杰西曾经交往过,当然也上过床,他的床上功夫不错吧?」薇薇安大方的袒露两人过往的亲密情谊。 徐葳越听眉心皱得越深。厚~~这是在干嘛? 「妳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如果妳想让我嫉妒,那妳就错了,我跟他之间只有性,没有爱,他曾经跟谁在一起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 薇薇安不信。「只要是女人都爱他。」 「我承认他魅力十足,不过我不想被任何男人束缚。」她说服她也同样说服自己。 「女人通常都会口是心非。杰西前几天又跟公司请了两个月的假,逼得我不得不亲自跑一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绊住了他。」 徐葳一怔。「我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关我的事。」 「真的无关吗?」薇薇安不断刺探。「妳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葳不想继续这种谈话内容。「我打他的手机,叫他回来。」 「不急,我还想跟妳多聊一下。」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妳知道他得了一种叫做强迫洗手症的心理疾病吗?」薇薇安的话让她打电话的动作猝然停止。「妳有没有发觉他待在浴室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强迫洗手症?」这个病名从来没听过。 薇薇安的眸底闪过一道黠光,「没错,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会一再重复洗手的动作,否则就会焦虑不安。」 「我以为他只是有洁癖而已,他为什么会得到这种病?」 薇薇安自己挑了张椅子坐下,叠起穿著意大利名牌马靴的匀称双腿。「妳为什么不自己问他?」那口气有些在吊人胃口。 「小姐,如果妳是来跟我强调妳和霍--杰西的交情,那妳现在可以走了。」 她可不会跟着对方起舞。 「算了,既然妳对他一无所知,那就由我来告诉妳好了,妳知道杰西他亲生的爹地是怎么死的吗?」薇薇安卖起关子。 果然!徐葳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我知道,他是跳楼自杀的。」 「妳知道?」薇薇安惊讶。看来这个女人在杰西心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徐葳双手抱胸,哼了哼。「然后呢?」 「那妳知道他爸爸跳楼之后,念小一的杰西正好放学回家,刚好看到他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满意的觑见徐葳露出震慑不已的神情。「听说杰西没有哭,只是乖乖的坐在他爸爸的尸体旁边,不准任何人碰……」 徐葳捂住红唇,说不出话。 这对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曾经有一次我问杰西他的手到底有什么,他说他看到手心有血,是他爸爸的,他拚命的想把它洗掉,可是怎么洗都没用。 「因为这样,他在美国看了很多心理医生,不过效果不彰,所以这次总裁……就是杰西的继父,让他休半年的假回台湾,顺便医治他的强迫洗手症。」 「为什么?他爸爸那么爱他,为什么偏偏要挑他放学的时间跳楼自杀?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死状?」徐葳百般不解。「难怪他会作噩梦!他清醒的时候是不曾哭过,可是却在梦里头哭得像个孩子。」 薇薇安叹了口气,「可见得根本没用,他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原本总裁还透过各种管道,认识了台湾一位心理权威,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不过很显然杰西根本没去。 「既然这样,干脆让他回美国,至少在那儿有我们盯着他;否则再这样下去,真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反正你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请不要妨碍我们。」 「谁说的?!」徐葳冲口而出,然后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是说我会说服他去看心理医生,如果这位心理权威真有这么行的话。」 「我可不这么认为。」薇薇安一副怀疑的口吻。「我怎么能安心的把杰西交到妳手上?妳只是把他当作可有可无的性伴侣而已。」 徐葳的美眸迸出两簇不驯的火花,「我说会就是会,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他的事就不需要妳操心!」 「谁说我们分手了?这次来台湾,我就是想要挽回他的心。」 徐葳不断深呼吸,隐忍着滔天怒气。厚~~这个女人也不去打听一下,居然敢跑到她的地盘上来跟她呛声,还公然说要抢她的男人? 除非她不要,否则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就在两个女人用眼光跟对方展开厮杀时,大门倏地开了。 「薇薇安?」霍冠人率先进屋来,错愕的叫道。 在他后面的是个红发蓝眼的外国男人,魁梧的身躯令人不敢小觑。「薇薇安,妳怎么先跑来了?害我以为妳不见了,还好我有先想到要打手机给杰西,否则现在还呆呆的在机场找妳。」 「谁教你动作这么慢,我等不及了。」说着,薇薇安已经亲热无比的踮起脚尖,勾住霍冠人的脖子,往他的嘴上亲去。 「杰西,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 霍冠人也啄了她一口。「我也是!妳差点把彼特吓坏了。」 「我又不会丢掉。」薇薇安转而投进这名叫做彼特的外国男人怀中,两人的身高极为悬殊,活像巨人和洋娃娃。 彼特的蓝眸笑得温柔,「我怕妳会给杰西制造麻烦。」 「我这是在帮他。」她狡辩的说。 彼特不好意思给自己的未婚妻漏气。「是我误会了。」 「徐葳,薇薇安妳已经见过了,她是我在美国工作的同事之一,彼特也是,我们三个是个合作无间的team,一起完成过不少案子……她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徐葳,我们目前住在一块。」霍冠人拥着徐葳的香肩作介绍。 「妳好。」彼特伸出友谊之手,他的脸上有些雀斑,长相不是很突出,不过给人感觉很和善温暖。 徐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和她是……」 「薇薇安和彼特是未婚夫妻,他们打算在今年结婚。」霍冠人主动为她解答。 「嘎?」她先是怔愕,然后瞪向薇薇安。「妳太过分了!」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被耍的那一个! 薇薇安知道穿帮了,连忙躲在未婚夫的身后。 「妳做了什么?」彼特很了解未婚妻惹是生非的能耐。 身后的女人小声咕哝,「我只是想助杰西一臂之力……」 「不管薇薇安做了什么,我代替她向妳道歉。」彼特好脾气的说。 霍冠人打着圆场。「薇薇安比较孩子气,妳不要跟她计较。」 「算了!」徐葳不想显得小家子气。「你们应该还没吃晚餐,要不要留下来一块用餐?我买了火锅料,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习惯台湾的火锅?」 第一个拍手叫好的是薇薇安。「好哇!我好怀念台湾的火锅,以前我奶奶还活着,每次过年都会吃。」 未婚妻都这么开心,彼特也不想扫她的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亲爱的杰西,请你过来帮忙好吗?」徐葳故意娇嗲的问。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骇的霍冠人,忙不迭地跟进厨房,跟她互咬耳朵。 「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居然还请他们吃饭?」他们何德何能可以获得她的另眼相看?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葳的笑脸太灿烂了。「在同事面前当然要给你点面子了,不过他们的帐我会记在你头上。」 「唉~~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高兴得太早了。 第七章 翌日,正在做开店前准备的徐葳接到电话,不禁大吼一声,「妳要请假?!还要请三天?!我说倪老板,妳知不知道店里现在很缺人手,少了妳一个,叫我和恩琪怎么办? 「妳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妳要搬家?妳不是在饭店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家?厚~~倪菲菲,我会被妳气死……」 恩琪把切好的摩卡蛋糕放进自动调温的玻璃橱柜里,大略猜得出她们的对话内容,有些忧心。「菲菲不能来吗?」 「……我只准妳两天假,不管怎么样,后天一定要给我出现。」徐葳说完「喀啦」的挂上电话。「真是的!临时说要请假,叫我找谁来帮她代班?这女人就是会给我找麻烦。」 「不然我拜托柏妈妈好了,她一直说想要试试看当店员的滋味。」 徐葳摇了摇螓首。「人家是长辈,这样不好意思……有了!有个现成的人选,差点给他忘记了。」 她很快的拨了霍冠人的手机。「亲爱的学弟……不然要叫你什么?好、好,亲爱的冠人,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请你到我店里来一趟?好,要马上来喔~~我等你。」嗯~~要不是有求于人,她还装不出这种声音。 虽然知道徐葳跟个小了两岁的男人住在一起,不过恩琪至今还没见过面。「妳真的要他来帮忙?」 「当然,物尽其用嘛!」徐葳说得合情合理。 果然,她一通电话,霍冠人不到十五分钟就飞车赶到。 身穿versus黑色大衣、gi的毛衣和长裤的身影,推开小熊森林的雕花木门,风铃剧烈摇动。 「什么事?」霍冠人长发飞扬,急急的朝她走来。 徐葳看得有些目眩神迷。难怪薇薇安会说每个女人都爱他,连她都会忍不住看呆了。 「咳……当然有事了。来!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恩琪,也是我们店里的甜点师傅。好了,把大衣脱下来……」 「这样不好吧!」他装出小生害羞的样子,不让她对自己伸出魔掌。「这里有别人在,要脱等我们回去再脱。」 她揍他一拳。「谁叫你想歪的?快脱!」 霍冠人不敢再嬉皮笑脸,乖乖的将大衣交给她:不过当徐葳将一件白色还有滚边的围裙挂在他脖子上时,他的脸马上绿了。 「这、这、这是干嘛?我为什么要穿这个?这样能看吗?」 怕伤到他自尊的恩琪躲进厨房,笑得眼角泛出泪水,真是败给徐葳了。 「我们老板请假,所以今、明两天就由你来代班,薪水我会照付给你的。」她在他腰后绑上个美美的蝴蝶结。「虽然有点短,只好将就一下了。」 他脸皮抽搐,「代班是可以,但是非穿这件『东西』不可吗?」 「这是我们店里的制服,当然非穿不可了……嗯~~不错嘛!多亏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是换作高头大马的男人来穿就会显得很滑稽了。 士可杀、不可辱。「我拒绝!」他又不是女人。 徐葳挑高一道柳眉,「你说什么?好,那我也拒绝跟你做爱做的事。」 「妳、妳……」这女人居然拿这个来威胁他。 「帮不帮?」 这次一定要坚持到底,绝对不能再纵容她子取予求。「我……我帮就是了。」 他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 她在心底发出胜利的笑声。「来,坐下。」 徐葳拿出梳子帮他把长发扎成马尾,用橡皮筋绑好,更凸显出他俊美无俦的五官。「真是太完美了,好了,开店吧!」 经过一个小时-- 「妳们要点什么?」虽然穿著可笑的围裙,又板着臭脸,不过光是霍冠人那张招蜂引蝶的五官,就让今天光顾店里的女客人乐不思蜀,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我以前没看到你……」 「你是新来的店员吗?」 「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广告公司的企画,你有没有兴趣拍广告?」 「我能不能请你下班之后喝杯酒?」 类似的问话,一再的响起。 霍冠人对这种情形早就麻痹了,一概不予理会。他用银制餐盘端着客人要的甜点来到桌前,照着徐葳说的,现学现卖。「这是妳的香草奶酪,还有这是茅屋蛋糕,搭配香浓的奶茶很适合。」 「先生,我也要点餐……」 「我这里也是。」 原本想过去服务客人的徐葳只好又站回柜后方,把招呼客人的事交给他了。 今天的座位一下子就坐满了,要是每天都有这种盛况就好。 「我要绿茶慕斯……你在这里当店员实在太暴殄天物了,要不要到我的公关公司上班?一个月至少有十几万--」 「我不缺钱。」女客人的建议让他的表情更冷,就算两袖清风,也拒绝为了钱出卖色相。「妳的东西马上来,请稍候。」 看着霍冠人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客人之间,徐葳觉得自己应该要开心才对,毕竟这在无形之中,吸引了更多的客人前来…… 只是那些女人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男人?干嘛一个个对他流口水?活像要把他扑倒在地上似的?真是一点矜持也没有,把她们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厚~~那个女人居然把咸猪手伸向他……看也知道是故意揩油!徐葳磨牙霍霍的思忖。也不先探听一下他是谁的男人,想动他得先经过她这一关! 又来了!又来了!居然摸他的手,真是得寸进尺…… 这些女人真该回家把「不知羞耻」这四个字抄一百遍! 「哼!」徐葳悻悻然的把心思拉了回来,无意间瞥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心头蓦地一紧。 那是一张嫉妒的脸…… 早上八点多,霍冠人打着呵欠走出卧室,披头散发的模样别有一番魅惑风情,眼角瞟见蜷缩在椅子上,两手抱膝的女人,便睡眼惺忪的笑了笑。 「我还在想妳跑哪里去了?今天店里不是公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徐葳拒绝他任何亲昵的搂抱。「我有事要跟你说。」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还是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什么事?」见她神色严肃,活像家里有谁过世了,让他也正经起来。 她抬起清冷无波的美眸,「我已经厌倦你了。」 霍冠人陡地僵在那儿。 「你听到了,我已经厌倦我们的关系,所以我要跟你分手。」徐葳仰高固执的下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我要跟你分手!」 他大吼,「为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已经厌倦你了--」 「我什么地方让妳厌倦了?」霍冠人难以置信她会说出这么烂的借口。「徐葳,我可以感受到这段日子我们之间相处得很融洽,自然得就像呼吸一样,所以我不会相信妳说的那种鬼话!」 徐葳倏地站起身。「我们明明说好,如果有一方厌倦了,另外一方就要放手,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厌倦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妳骗我!」他红着眼嘶吼着,「妳在骗我!我不相信……」 她眼眶发热,喉头哽咽,「我不需要骗你,你也该回美国去了,去把你的强迫洗手症治好。」 「强迫洗手症?妳怎么知道的?」霍冠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薇薇安说的,对不对?是她要妳说服我回美国治病,所以妳才会说出厌倦我这种鬼话!妳不该听她的,我人好好的,根本没事--」 「没事会洗个手就要花上十五分钟?夜里还会作噩梦,已经连续两次都抱住我痛哭流涕?」她强迫自己变得无情。「自从你搬来,就把我的生活全都搞乱了,我有我要做的事,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应付你的心理疾病,你让我很困扰,知不知道?」 霍冠人俊脸发白,几乎无法呼吸。「妳以为我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他们千篇一律的都说我到现在还不肯接受我爸已经死亡的消息,没有办法原谅我妈再嫁。 「那我能怎么办?我爸早就死透了!妳看!我都已经接受事实了,可是他们还是这么认为。全都是一群庸医!看了也没用--」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都跟我无关!」徐葳斥道。 他痛心疾首的大吼,「那妳到底要我怎么样?妳告诉我!要怎么样妳才不会赶我走?」 徐葳咬紧牙关,「我只是不想跟你再有任何关系。」 「我看妳根本是在借题发挥,妳赶我走是因为妳开始对我动心了,所以妳害怕,害伯付出真心就会失去自我,所以妳才要赶我走--」 她泪光莹莹,「不是!」 「妳是!」 「不是!」 「妳害怕付出真心,害怕真的爱上我,会落得跟妳妈一样的下场,被个男人害得凄惨落魄,所以妳才急着想把我赶出妳的生命--」 「你当自己是谁?我不会爱上你!」徐葳吼得声音都沙哑了。「我不会爱上任何男人……你走!我要你马上离开!」 他大口的喘气,感觉到呼吸困难。「徐葳,我们冷静下来谈谈好不好?我不想就这样跟妳分手,我以为自己真的有病,所以才没办法给过去那些跟我交往过的女人承诺;可是自从和妳重逢,我才感觉自己安定了下来,想要跟某人朝夕相处,我不能没有妳……」 「你需要的是心理医生,不是我。」她佯装一脸漠然。「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陪个病人,我还要存钱帮我妈买房子,还有很多计画要去实现--」 霍冠人紧握她的臂膀,用力摇晃。「我会努力把病治好,帮着妳一块存钱:妳有什么计画我也会帮妳,我绝对不会妨碍妳。徐葳,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睇着那双哀求的双眼,一个男人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教人如何狠得下心? 她几乎、几乎要点头了。 为什么拒绝他会这么难…… 「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好了。」她必须狠下心。 徐葳走回卧室拿了皮包,作势往门口走。 「妳真的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他好恨她,恨她的残忍。 「妳不用走,该走的人是我!」霍冠人回房换下睡袍,抓了大衣就夺门而出,大门发出砰然巨响,震痛了她的心。 她终于赶走他了。 再也没人有机会伤害她。 自己已经安全了。 一声呜咽冷不防的逸出徐葳的红唇。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泪水流个不停? 这是她要的不是吗? 是她说服自己不需要男人,为什么还这么心痛?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必须找回过去的自己……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把眼泪全都抹干,她必须找点事来做。 对,已经好几天没有整理家里了,趁今天外头出了太阳,要把一些该洗的衣物全都拿出来。 徐葳踱回卧室,机械似的将床单拆下来-- 一阵男性古龙水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个香气让她心痛如绞,才刚停歇的泪水又扑簌簌的淌了下来。 「呜……」这个屋子已经充满了他的影子和气味,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让她想到他。 「呜哇……」徐葳放声大哭。 什么只要性,不要爱,全都是谎言。 如果人心这么容易掌控,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为情自杀。 她必须离开。 她没有办法再待下去。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来到台中,徐葳用自备钥匙打开家门,瞅见戴着老花眼镜的母亲正在缝补衣服,才五十出头的岁数,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是操劳和忧伤加速了她的衰老。 「妈,我回来了。」她说。 吴锦菊一脸诧异,放下手上的针线。「妳不是说下礼拜才要回来?」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徐葳不想让母亲担心。 「也不先打个电话,家里没什么吃的……」 「我还不饿,只是很困。」昨晚都没睡,又开这么久的车,不论是精神和肉体都很疲倦了。「我先进去睡一下。」 「好、好,到妈房里去睡。」吴锦菊没再多问,陪着她进房,看着她倒进床铺后就闭上眼皮,似乎真的累坏了。 吴锦菊动作轻柔的帮她盖上被褥,审视着她难得脆弱的神情,等她睡熟了才出去。 她不知道女儿在外面碰上什么困难,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累的时候,替她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 吴锦菊感叹自己没用,让她从小便得负担家计,逼得她提早面对大人的世界,造成了她愤世嫉俗的个性,这么多年下来,心里总是对她满怀亏欠。 她一直不敢告诉她,其实自己曾经偷偷跑回以前住的地方,想跟老邻居打听丈夫的下落,只是仍旧了无音讯。因为每次提到丈夫,徐葳的反应就相当激烈,让她不敢再说。 叹了口气,吴锦菊拿起钱包,打算先到菜市场买只放山鸡回来炖补,再煮几样女儿爱吃的菜,起码这些是她能做的。 霍冠人中邪似的搓揉自己的双手,洗了一次又一次,皮肤都红了,依旧没有停歇的打算,让厕所外的未婚夫妻只有干著急的份。 原本他们打算借住霍冠人的别墅几天,算是提早在台湾度蜜月,过几天再回美国筹备婚礼,没想到霍冠人突然跑回来,才踏进门就冲进厕所。 「杰西,开门!」彼特不断捶着门叫道。 薇薇安转动门把。「杰西,你在里面干什么?杰西!」 「你再不开门,我要撞门了!」 她面色惊惶,「彼特,怎么办?」 「妳到旁边去,我来把门撞开!」他才这么说,门却开了。 「杰西?!」薇薇安扶住摇摇欲坠的霍冠人,他的眼神涣散,脸色也很难看。 「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彼特抓住另一边。「先让他坐下来。」两个未婚夫妻合力将他搀到沙发上。 「帮我倒杯威士忌。」彼特道。这时只有强烈的酒精才能刺激他。 薇薇安七手八脚的倒了酒。「威士忌来了……」 「谢谢。」彼特接过杯子,硬将酒灌进霍冠人的口中。 他的喉头瞬间又热又辣,让他连呛了好几下。 霍冠人剧烈的咳嗽,神志果然清醒许多。「你……咳咳……」 「看起来好多了。」彼特安心的笑了。 薇薇安挨在他身畔坐下。「杰西,你是怎么回事?刚才真是吓坏我们了,我还以为你会想不开,看你的手都红了,你是想把皮肤都洗烂了才甘心吗?」 「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霍冠人瞪着自己的手掌,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心思比较细腻的彼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徐葳要和我分手……她不要我了……」霍冠人的模样像个迷失的孩子。「我以为终究可以让她爱上我,结果我还是错了,她最后还是不要我,甚至任何男人……她坚决要和我分手。」 「怎么可能呢?」薇薇安一脸不可思议,「我还特地试探过她,她看起来不像对你没有感情的样子。」 彼特沉稳的凝视他,「那你呢?你爱她吗?爱到愿意一辈子只守着她,愿意许下承诺?」 「我……」他想吗?霍冠人问着自己。 「你不想跟她分手,是为了什么?因为方便吗?」 霍冠人气恼的横睨他,「当然不是,徐葳跟其它女人不同,她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我……我当然爱她,如果那种感觉就是爱,那么我是真的爱她。」是的,头一次他敢发自内心的说。 「那你就去告诉她,女人都喜欢听男人说这三个字。」 薇薇安在旁边附和。「是啊!当初彼特说他爱我,我都感动得哭了,女人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不管你们感情再好再亲密,还是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气愤的挥动双手。「她根本就不要我的爱,她视男人如毒蛇猛兽,如果我跟她说我爱她,她会逃得比谁都快,说了也没用。」 「那你就放弃了?」彼特反问。 「我不知道……我是爱她,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爱她爱一辈子,我怕我许下了承诺,到了最后还是让她失望了,觉得我不够爱她……然后还要面对她怨恨的眼神……我好怕,真的好怕。」 就是这个想法让他裹足不前,每次的恋情都告吹。 听完他沉痛的心声,这对未婚夫妻面面相觑,他们从来不知道在外人眼中条件优到不行,称得上出类拔萃的他,在面对感情时竟然如此缺乏自信。 这一睡就睡掉五个多钟头,徐葳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吴锦菊恬静的催促着,两手没有闲着,忙着帮她盛饭舀汤。「妈熬了一锅鸡汤,快过来吃,不要把胃饿出毛病了。」 「小裕呢?」 「现在放寒假,可能跟同学出去玩了,不用等他,先吃饭吧!」 「嗯……」徐葳端起碗筷。「妈,妳也一起吃。」 吴锦菊也跟着扒了口白饭,怯怯的询问,「小葳,最近店里的生意好不好?」看女儿似乎满怀心事,让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心情七上八下。 「很好,已经算是步上轨道了。」 「那就好。」吴锦菊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因为她知道女儿前阵子相当烦恼店里的事,听她这么说也松了口气。「来,这是妳爱吃的梅干扣肉。」 徐葳微哂,「不要只顾着帮我夹菜,妳也要多吃点,看妳好象比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又瘦了,妳有没有照三餐吃饭?」 「当然有,妳不要担心我。」吴锦菊又帮她夹了一堆菜。有时家里只剩她一个,她也懒得煮东西吃,不过这些都不能让女儿知道。 徐葳沉下娇颜,「妈,我是说真的,妳要是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吴锦菊口气柔缓,安抚女儿的怒气。「好,妳不要生气,妈答应妳,一定会把自己吃胖一点。」 「这是妳说的,下次我会回来突袭检查,要是妳还这么瘦,我就要妳和小裕搬回台北,这样我才能就近照顾你们。」 「好,我知道。」 虽然不算是太满意,不过也只能暂时如此。「妈,这只鸡腿给妳。」 吃完饭,陪着母亲看了一会儿电视,徐葳先去洗澡了。 冲去一身的疲惫,一边用大毛巾擦干头发,一边走向厨房,看见幺弟的背影,才想开口,就见母亲塞了张五百元钞票给他。 「才五百?根本不够。」徐裕又把手伸过去,频频催促。「最少也要一千,快点!同学都在楼下等我--」 「你拿这么多钱干嘛?」 冷冷的嗓音把厨房里的母子吓得惊跳起来。 身高不到一七○,长相遗传自父亲多了些,有些小聪明的徐裕见到长姊,就像老鼠见到猫,冷汗涔涔。「大姊!」 吴锦菊不由得心虚。「小葳……小裕他只是--」 「妳不要说话,我要听他讲。」徐葳双眼射出冷芒,逼视着幺弟。「你跟妈要这么多钱干嘛?说啊!我在等你的解释。」 矮了半颗头的少年手足无措。「大、大姊,我……我……」 「要去网咖是不是?」徐葳话一出口,就看到徐裕身躯一僵。「不要以为我没有住在家里,什么都不晓得,你拿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去网咖?你真是带种!没有为这个家赚进一毛钱,就只会享乐挥霍,万一没钱,是不是要跟人家结伙去抢银行了?』 「小葳,小裕只是觉得好玩,他没有那么坏--」 徐葳寒声斥喝,「妈不要替他说话!妳知道这样一味的护着他,只会把他宠坏,让他不知人间疾苦。」 「会赚钱有什么了不起?」老是被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教训,早就让他很不满了。「不要以为家里的钱是妳赚的,妳就可以骂人,等我以后赚了大钱,看妳还有什么话说!」 她眼光冷得可以冻死人,「我会赚钱是没什么了不起,我也从来不引为傲。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很好,再半个学期你就毕业了,大学也不用念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读,尽快找份工作,好好证明给我看你是怎么赚大钱。」 「赚就赚嘛!」徐裕昂起下巴,「妳等着瞧好了,我会赚很多的钱给妳看,到时就可以买一栋大房子给妈住。」 「你有什么能耐说这种大话?」泪水刺痛了徐葳的眼眸。「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口气多像一个人?你们不愧是父子,同样都只会作白日梦,成天想着赚大钱,其实什么都不会。你要知道,钱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 「小葳,小裕不会像他爸爸,他只是玩心重,等他玩腻了就好--」 「妈!」徐葳发出椎心刺骨的吼叫,「就是妳这种软弱的个性,才会让那个男人吃定妳,才会变本加厉的越陷越深,最后毁了我们的家! 「现在妳还要甩同样的方式护着儿子?妳不是在教他,而是在害他……妳到底懂不懂?」她无法再容忍母亲的教育方式了。 吴锦菊泣不成声,「呜呜……」 「妳不要骂妈!」徐裕大声顶了回去,「大不了以后我的学费自己赚,我不要用妳的钱,免得妳老是一副施恩给我们,就可以主宰我们的生命的样子,还要我们处处听妳的安排,我和妈都受够了。」 徐葳睁大双眸,泪水无声的滑落。「是这样吗?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一切都是为你们着想,可是你们却嫌多余。」 「不是这样的,小葳,妈只是不想看妳活得这么苦,妈是心疼妳……」 徐葳已然泪如雨下,嗓音凄苦,「你们以为我愿意吗?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我也想过得快快乐乐,不必再对钱锱铢必较,可以像个正常的女人,交个不错的男朋友,谈场甜甜蜜蜜的恋爱,然后两人结婚、生子…… 「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去爱一个人,我甚至没办法信任他会真的爱我一生一世,会永远的保护我、疼惜我……」 积压多年的情绪整个崩溃了,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那么不顾形象、那么的彻底瓦解。 「小葳!」吴锦菊痛哭失声的抱住她。「是妈害了妳……妈不想看妳过得这么辛苦……已经够了……妳放过自己吧……呜……」 见到从未被任何事打倒的大姊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徐裕心一软,走了过去,蹲在两个女人面前。 「大姊,我知道妳是为我好,妳担心我会跟爸爸一样好吃懒做,甚至沉迷上赌博:不过我可以向妳保证,我绝不会变成他。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也想要为这个家尽点心力。 「我上网咖不是只为了好玩,真的,我和几个同学一起研究电玩,可以说打遍天下无敌手,所以想要参加今年举办的电玩大赛,到时不但可以名扬国际,要是得到冠军头衔,就会有游戏软件公司主动找上我们,所以我才要跟妈拿报名费。」 吴锦菊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是也听得出不是坏事。「小裕,你说的是真的?」 「妈,我没有骗妳,我同学还在楼下,妳可以问他们。」他说。 徐葳哭得太厉害,不断抽搐。「好,你现在叫他们上来,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不会饶过你。」 「没问题。」他胸有成竹的说。 第八章 红楼有着维多利亚式的建筑风格,和夕阳、舢板、老街一同重塑淡水河的风光,还能吃到主厨的独家料理,尽管在寒风中,也是别有滋味。 「彼特,你不敢吃辣,这道宫保皮蛋不要碰,你吃这道菠萝牛小排好了。」薇薇安贴心的帮未婚夫夹菜。「偶尔吃吃中国菜也不错,而且这里的气氛满好的……杰西,你怎么不吃?」 霍冠人将脸庞埋在围巾里。「我不饿,你们吃就好了。」 「我还是不相信她会对你这么绝情,你再跟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他显得无精打采。「你们不了解她的个性。」 「那就跟她分手好了。」薇薇安也不再劝说。 彼特轻斥未婚妻,「薇薇安!」 「本来就是,既然他都想放弃了,谁说也没用。」她嘟起嘴娇嗔。「好了,什么都别说,先吃饭吧!我好饿,我要吃那个虾球……」她张开小嘴,等着未婚夫送进口中。 眼看两人无视他的存在,开始你一口、我一口,那股亲热状让霍冠人看得很刺眼。他们摆明是故意的!他们到底是专程来台湾吃喝玩乐,还是来帮他的,他已经搞不清楚了。 「咦?」一个惊疑不定的女声在桌边响起。 霍冠人意兴阑珊的瞟了过去。 对方是个大肚子的孕妇,两眼瞪得好大,直勾勾的瞪着自己,他可不认为自己曾经结交过有夫之妇。 「你是霍,霍冠人,对不对?」孕妇指名道姓的问。 听不懂中文的未婚夫妻也看着她,再看看她的肚子,然后狐疑的睨向霍冠人,心里想的是同样一件事--该不会是他对人家做了什么事了吧? 霍冠人眉梢一挑,「我认识妳吗?」 「你真的是霍冠人?我想也是,你的长相很好认。」孕妇抚着自己的圆腹。 「我叫伍咏絮,是你的高中学姊,不过你可能不太认得我,但是我和徐葳是很要好的同学。」 这个介绍果然勾动了他的记忆。 「我好象有点印象。」霍冠人微蹙了下漂亮的眉峰,态度下太热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妳,妳也来吃饭?」问得有点废话。 伍咏絮比了下正在柜结帐的男人,他中等身材,样貌朴实,手中还抱着一个约三岁大的女娃。「我是跟我先生一块来的……这几年我一直想跟徐葳联络,可是都不晓得她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她目前也在台北工作。」霍冠人随手在餐巾纸上写下小熊森林的电话。「这她上班的电话。」 她颇感意外,然后谨慎的斟酌字句,「你们现在有在一起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 霍冠人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妳怎么会这样认为?」 「我知道当年你请徐葳假冒你的女朋友,不过却假戏真作,让卓宓凌姊妹对她非常不满,最后还惊动了你妈……」 虽然是陈年往事,不过伍咏絮却觉得有必要说出来,她希望自己最要好的同学能得到幸福。 「我妈?」他本能的挺直腰杆,总算全神贯注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不知道我妈去找过徐葳?」 「我原本也不晓得这件事,后来徐葳突然转学,隔了两个月,有一天她打电话来家里找我,跟我说他们搬到台中去了……还说出一个秘密,可是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她想知道他对徐葳的态度。 「我不是任何人,我要知道我妈对她做了什么?」霍冠人恨不得抓住伍咏絮拷问清楚。「请妳告诉我!」 伍咏絮听见丈夫的叫唤,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说遇到朋友,有事要谈,要他先到车上等,然后才回来。 「我能不能坐下来说?」她是孕妇,无法站太久。 他将旁边的空位挪给她。「到底怎么样?」 啜了口热茶,润了润喉咙,感受到身旁的男人传来的压力,伍咏絮可以确定他的心意了。 「大家都在谣传徐葳他们家是为了躲债才连夜搬走,其实这也没错,当时她爸爸在外头欠了不少赌债,债主找上门来,逼着她们母女要还,甚至要抓徐葳去私娼寮当妓女,为他们赚钱还债……」 看着他俊脸丕变,她笑了笑,「这些都是徐葳亲口告诉我的,幸好没有真的发生。」 「那跟我妈有什么关系?」这才是重点。 她深深的望进他眼底,「当时你妈正好找上门去,当场帮他们还了债务,将债主全都打发走了。」 「不对,我妈不可能这么好心。」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你说得对。」伍咏絮吁了口气,「你妈她还附上一张即期支票,只要徐葳永远不再见你,那一百万就是她的了。」 霍冠人瞪着她,瞪了好久,似乎还无法吸收她说的话。 「有了那一百万,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如果你了解徐葳的话,就应该知道她的决定。」她知道真相令人难以接受,不过事实就是事实。 他用手抹了把俊脸。「我知道,她接受了那张支票,全家连夜搬走了,为的就是实践她的承诺,永远不再跟我见面。」 「你不要气徐葳,当时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伍咏絮真心的劝道。 「我知道。」霍冠人气虚的说。 伍咏絮撑着桌面起身,因为肚子太大了,行动有些困难。「话我都说完了,该怎么想是你的事,不过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要是见到徐葳,帮我向她问好。」 说完,她唇畔泛出如释重负的笑意离开了。 「怎么了?她到底是谁?」薇薇安急问。 彼特也等着他的下文。 「我要回去了!」霍冠人穿上大衣,准备走人了。 「什么?可是你还没吃--」 他想马上见到徐葳。「你们留下来慢慢吃。」 小熊森林打烊了。 吃着自己最爱的提拉米苏,徐葳还不急着回去。已经习惯有人缠着自己,跟她打打闹闹,现在那个家变得格外冷清。 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 恩琪将厨房整理完毕出来,已经换回便服。「妳们还不走吗?」 「我要再坐一会儿,妳先回家好了。」徐葳又舀了一口凑进口中,以往最爱吃的甜点,如今入口却有更多的苦涩。 菲菲手执刀叉,动作优雅的切了一小块菠菜塔,细细的咀嚼,宛如身处在高级西餐厅内。「没关系,我会留下来陪她。」 「那么明天见。」恩琪走出店外,顺手将门关上。 菲菲支着下颚,羡慕的轻叹,「恩琪看起来好幸福的样子……唉!我也好想交个男朋友,我的真命天子到底在哪里?」 「早上送妳来上班的那个男人呢?」 「他啊……他是我最近才雇用的管家。」菲菲有些别扭的说。 徐葳不禁诧异,这个答案不在她预料之中。「管家?他的气质不太像,不过妳的确是需要有个管家来帮妳料理家务。」 否则菲菲之前也不会选择住饭店,就是因为有专人打扫,还有饭店的主厨可以随时帮她烹煮想吃的东西,那种生活比较适合她这个千金小姐。 「妳的意思好象我很懒似的,人家偶尔也很贤慧的,拖拖地、擦擦桌子都难不倒我。」菲菲要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她不客气的泼冷水,「是偶尔没错。」 菲菲已经习惯被她吐槽了,啜了口红茶,困惑的瞅着她,「妳这几天是怎么了?连上班都会发呆,看到店里的生意好得吓吓叫,居然都没有反应,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妳。」 「平常的我是什么样子?」 「就是……见钱眼开,看到客人上门,就笑得像个老鸨……嘿嘿……」被瞪得有些头皮发麻,菲菲赶紧用干笑来敷衍。 徐葳哼了哼,又舀了一口,尝着口中的提拉米苏,鲜奶油特有的滑稠,包容着唇、舌、齿,徐徐咽下,那股温柔甜蜜便会肆意的在全身每一处洋溢。 「这么多年,妳还是这么喜欢吃这个。」她想起两人初识,就是为了抢最后一份提拉米苏,因此结下这段孽缘。 徐葳也很意外,除了钱,她对其他东西一向不会太执着。「不管吃几次,我都觉得百吃不厌。」 「说到提拉米苏,我想到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有人把提拉米苏比喻为爱情。」 菲菲拚命的回想内容。「它说爱情绝不是开胃菜,因为偏冷、偏酸,感觉太冷漠;但也不是主菜,大鱼大肉就显得过于沉重:更不是零嘴,因为太轻浮了;所以最好是甜点,可热、可凉、可甜,可酸,温度百变,味道多种。 「就像提拉米苏是由奶油制成,必须冷藏保存,温度太低或冷藏过久会出水,使原先的柔滑质感大打折扣;爱情也需要把握火候的,太热会融了自己,吓走对方;太凉会冷落情人,失落了自己;所以爱情也是需要保鲜期,时间长了,热情走了,味道自然也就变质……我应该没记错,上面是这样写的。」 徐葳一脸似笑非笑,「真难得妳能记得了这么多。」 「那是因为我想到妳。」 「我?」 菲菲歪着螓首,好不纳闷,「对呀!我们认识也快五年了,可是从没看过妳谈恋爱,就算有人追妳,妳连试都不试就拒绝人家。徐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妳真的打算一辈子都单身吗?」 「单身并没什么不好。」徐葳笑得牵强。 「我不晓得自己说得对不对,可是我总觉得妳并不是不想谈恋爱。妳也渴望有个男人爱妳,否则妳也不会这么喜欢提拉米苏……」 她无心的话语让徐葳整个人为之震动。 「妳吃提拉米苏就好象在品尝爱情一样,只是因为它不会让妳受伤,让妳难过;可是它毕竟只是甜点,无法真正取代--欸?妳眼睛怎么红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没事。」泪水宛如喷泉般涌出徐葳的眼眶。 菲菲慌张的抽出面纸。「妳不要哭!当我没说好了……」 徐葳用面纸拭干泪痕,新的泪水又滑下了。「没关系,妳说得对……我总是说我不需要爱情,更不会爱上任何男人,可是……当它来了,我还是抗拒不了它。 「我心里一直在吶喊、在尖叫着,我渴望有人爱,想要有人可以依靠,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将椅子拉到她身边,菲菲拥住她,提供自己的肩膀。 转动大门的钥匙,徐葳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又要面对一室的寂静。 当她按亮墙壁上的开关,灯亮的同时,她看到他了。 她贪婪的看着他,如鲠在喉。 「妳回来了。」霍冠人屏息起身,眼神透着紧绷,他怕她第一句话就是赶人。 尽管在这之前不知把台词演练过几次了,可是事到临头还是让他忐忑不安,唯恐说错一个字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徐葳试了两次,才找到声音,「你……你没有回美国?」 「我不想就这样分手。」他不敢走近,怕又吓跑她了。「也许妳不相信,我心里也同样的害怕,当初说好只要性,不要爱,是我太自私了,因为我想跟妳在一起,可是又怕给妳的爱不够多,会让妳失望,所以才为彼此设定了界限。 「可是当妳说要跟我分手,我才发现自己舍不下这段感情,我想要从妳身上得到更多,但前提是我也必须有所付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得到,但是我还是想再试试看……」 她眼眶红润,双唇紧抿着,不发一语。 霍冠人深吸口气,「妳愿意吗?」 「即使有可能会失败,落得互相憎恨的地步也要试吗?」徐葳哑着嗓问。 他眼神坚决,「如果是跟妳,我愿意。」 「不后悔?」 「不后悔。」 徐葳拚了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我好怕……」 「我也是。」 还弄不清楚是谁先接近谁,当他们互相搂抱住对方的一剎那,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抡起粉拳,捶打着他的背。「为什么拖这么多天才来找我?我以为你真的回美国去了,你真可恶……」 霍冠人将脸埋在她颈窝上,双臂圈紧,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了。「我是可恶,我是懦夫,随便妳要怎么骂都可以。」 「你让我没有心情招呼客人,害我少做了好几笔生意,你给我赔钱来……」 这个罪名他是安定了。 他不知该哭还是笑。「好、好,全记在帐上。」 「可恶!」她咒骂的小嘴霎时被封住了。 火热的亲吻在瞬间引爆了两人体内的欲火。 四唇交缠,舌与舌舞出激烈的火花。 不断交换着热吻,他们的双手也没有闲着,迅速的脱去身上的衣物,外套、毛衣、长裤、裙子、丝袜、胸衣、男性内裤……从客厅一路到卧室,当最后一件蕾丝底裤被扔下床铺,欢愉性感的喘息在房内荡开。 彷佛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两人攀紧对方的身躯,响应饥渴的索求,凝睇着身下的女人在他的取悦下,露出既痛楚又欢愉的表情,口里逸出娇喘,让他更加倾注所有。 女人不甘示弱的抚弄迎合,刻意将男人逗到欲火焚身,无法自拔……直到最后的解放来到,让两人同时登上极乐高峰。 雪白的美背舒服的靠在霍冠人的裸胸前,徐葳闭上眼眸,在高潮的余韵下,依旧微微娇喘着。「有点冷……」 今天的气温又降了,可以说是历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即使刚做过「运动」,接触到空气还是凉飕飕的。 霍冠人体贴的将被褥拉到她的下巴,抱得更紧。「我去开电暖器。」 「不用了,这样刚好。」她喜欢被拥抱的滋味。 「想睡了吗?」 她轻吟,「还不想……你那两个同事走了吗?」 大掌有些不安分的在她腰间摩挲。「可能过几天才会回去。」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徐葳对他们未来的发展还不是很有信心。 霍冠人掀动长长的睫毛,「我们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维持现在这个样子,顺其自然就好。」 「好。」如果是这样,她应该可以办得到。 他状似不经意的说:「我打算过两天去找我继父介绍的那位心理权威,至少那是继父的一番好意……妳可以陪我去吗?」 徐葳转身和他面对面。「要我陪你去?」 「陪我壮胆。」 「噗……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好吧!大姊姊陪你去。」她语带调侃,还摸摸他的头,气得他掀眉毛瞪眼睛。 「妳嫌我小是不是?」霍冠人马上来个恶虎扑羊,将她按倒在身下,猛搔她的痒。「现在就让妳瞧瞧我的厉害,看妳还敢不敢嫌弃我?」 「哈哈~~你很大、你很大……可以了吧……」 「还不快点求饶!」 「饶命啊……」 不过当格格的娇笑转为性感的喘息,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看过无数个心理医生,霍冠人还是头一次看到外表这么不修边幅的。 眼前的中年男子正在看霍冠人请人从美国伊媚儿来的病历报告,平庸的脸上还有未刮的青色胡髭,白色的制服袖口微黄,领带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 这样的医生会有多专业,他实在很怀疑;这家私人诊所也没有特别装潢,门口只有个护士小姐负责挂号和接待工作,让他对此行没啥信心。 「嗯……」医生沉吟良久。 徐葳被他「嗯、嗯」的想发火了。「庄医生,到底怎么样了?」 这位姓庄的心理医生一贯的慢条斯理,「我昨天已经把霍先生在美国的病历全都看过了……」 「可以医好吗?」她问。 他搓了搓微扎的下巴。「不太容易。」 「我们定!」霍冠人倏地弹起,拉着她就要走。 「人家医生都还没把话说完,有点耐心!」她把他硬按回旋转皮椅上。「庄医生,到底是什么问题?他的强迫洗手症真的医不好了吗?」 庄医生总算将视线移到这对外型出色的男女身上。「前面几位心理医生都把霍先生的强迫洗手症归咎于霍先生死去的父亲身上,因为亲眼目睹父亲跳楼自杀,才让他罹患了这种症状。 「另外还有医生则是认为霍先生无法原谅父亲死后,母亲又再嫁,是典型的独占欲作祟,通常这种情况最多发生在单亲家庭的孩子--」 「我知道他们说过什么,你不用重复。」他都听腻了。 徐葳横他一眼,「安静听医生说。」 他悻悻的闭上嘴。 「不过我总觉得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霍先生。」庄医生眼神一凛,让他的长相不再平庸。「就你的印象当中,你的父亲在生前和你母亲的感情好不好?」 「当然好了,他们是对很恩爱的夫妻,只要是认识他们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爸有多爱我妈,所以我才无法原谅她这么快就决定再嫁……」霍冠人的表情有些愤恨难消。 「只是我爸的工作太忙了,有时三更半夜才回来,我妈就会很生气,我常在半夜被他们吵架的声音惊醒,可是他们真的非常在乎对方。」 「霍先生,你知道你父亲自杀的原因吗?」 霍冠人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他们说我爸侵占公款,可是我不相信。我爸是个肯负责又守法的人,绝对不会贪图公司的钱,而且我们家又不缺钱用,没必要冒坐牢的风险。」 徐葳柔滑的玉手轻轻握住他的,他也反手握住她。 「我相信我爸,他没必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自杀,让社会的舆论为他冠上畏罪自杀的罪名。」他忿忿不平的说。 庄医生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你母亲呢?她心里怎么想?」 「我妈……她说她当然相信他了,可是却不想追究真正的死因,我爸死不到一年,她就嫁给我继父了。」霍冠人厚薄适中的双唇泛出冷笑,「女人的心变得真快,深爱的男人死了,她可以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装作以前从来没爱过。」 看着他的冷漠,徐葳彷佛也看到了自己。 他们的心结同样的深…… 「嗯……」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你还记得你父亲自杀的那几天,家里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或是你父亲说过什么话?但是我看病历上说你失去那几天的记忆……」 霍冠人抹了把俊脸,吐出一大口郁气。「我真的想不起来,就算拚了命想,还是不记得,很重要吗?」 选择性失忆吗?庄医生在键盘上敲打出几个字,陷入了沉思。 「庄医生?」徐葳叫他。 庄医生抓了抓头,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我想那几天可能就是关键,因为刺激太大,我们人的脑子会自动将它隔离起来,不过却不会消失,只是暂时遗忘,或许等到哪一天会自动想起……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两人问得默契十足。 「催眠。」他温和的笑睇他们怔愕的表情。「也就是年龄回溯,把你的记忆带回到七岁那一年,你们可以考虑看看,我不会勉强,何况这种方法也不一定会成功。」 第九章 坐在皮制沙发上的霍冠人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 「霍先生,你看到你的高中校园了吗?」 霍冠人闭着眼睛,表情十分不耐烦。「看到了……那些女生烦不烦?一天到晚缠着我,简直跟花痴没两样。」 原本安静的当个旁观者的徐葳忍不住扬起嘴角,心想这种说话的口气,她一点都不陌生,而且很有亲切感。 「你现在是几年级?」 他表情平静多了。「高一。」 「在这段时间,有人或事让你印象深刻吗?」 霍冠人静默了几秒。「有,徐葳……她不见了,我到处找不到她,为什么她有困难不来找我?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喜欢过我?我第一次觉得女生其实不是都那么讨人厌。」 「好,继续深呼吸……放松……我们现在来到你念小一那年,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你父亲自杀的前一晚,霍先生,那时你在做什么?」 等了一分钟,霍冠人都没有反应。 「霍先生?」 他弧度美好的双唇微启,当声音发出来,那语调和口气像个七岁的孩子。「我不叫霍先生,我叫冠人,爸爸都叫我冠冠。」 徐葳坐正娇躯,仔细聆听。 庄医生轻咳一声,掌心也冒汗了。「好,冠人,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我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可是爸爸还没有说故事给我听。」孩子气的声音有些等不及了。 「爸爸每天晚上都会说故事给你听吗?」 他认真的点个头。「嗯……只要爸爸没有加班,他都会说故事给我听。」 「那你一直坐在床上等他吗?」 霍冠人却摇头了。「我定到外面去找爸爸……然后我听到爸爸和妈妈在房间里吵架……大人为什么喜欢吵架?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你有进去吗?」 「没有,我躲在外面偷听……」 ☆ 「韵娇,我真的没有侵占公款,我是被总经理陷害的,他把t切都推到我头上,而我却傻傻的在文件上盖章,成了他的代罪羔羊。妳要相信我,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詹旭村气急败坏的吼着,「难道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妳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秦韵娇挣开被扣住的手腕。「每个人都说是你干的,我能怎么办?我真的怕死了!现在t出门,左右邻居都不敢跟我说话,一个个用看犯人的眼光瞪着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 「只要能找到证据,我相信法官一定会还我清白的。韵娇,妳先忍耐一阵子,我相信不用多久--」 她挥舞着双手咆哮,「我连一分钟都熬不下去了!詹旭村,你发过誓要让我过好日子,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吗?我快要发疯了……」 詹旭村低声下气的讨好她,「韵娇,我保证将来会加倍对妳好,请妳为我再忍耐一阵子,我会很快的把事情解决。」 「我不要再等了!」她将一张文件递给他。「这是离婚协议书,只要你签名盖章,我就可以从这场噩梦中解脱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最挚爱的妻子。「韵娇,妳怎么可以在这时候拋下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再这样下去,我会精神错乱,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詹旭村,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过这种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了……」 「为什么?」詹旭村抱住自己的头颅,痛哭失声。「这些年来我对妳不够好吗?只要妳开口要的东西,我都会尽一切力量买给妳,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难道妳从来没爱过我?」 秦韵娇从抽屉里找来私章以及原子笔。「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好不好?快点在上面签名盖章,我马上要带冠人离开这里。」 「冠冠?」想到爱子,他抬起泪痕狼藉的脸孔。「韵娇,冠冠还小,他需要父亲,求求妳看在儿子的份上,不要选在这时候离开我。」 她无动于衷的转开脸,无视丈夫的乞求。「我要跟你离婚,也要冠人的监护权,因为现在的你根本没办法照顾他。」 「冠冠是我儿子,妳不能把他带走!」詹旭村放下男人的自尊,双膝下跪。 「韵娇,算我求妳,冠冠就像我的生命,失去他,我也活不下去了,请妳不要把他抢走。」 「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秦韵娇脱口而出。 他浑身剧震。「妳说什么?!」 「我说冠人根本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他不是你的种!」 「不……妳胡说!」詹旭村如遭电殛。 秦韵娇两手抱胸的睥睨。「你一天到晚待在公司,每天忙到三l半夜,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孤单寂寞、希望有人陪伴?没有,你眼里只有公司--」 「妳骗我……妳在说气话,我不相信……」 她索性全盘托出了。「他是我在酒吧遇到的男人,长得又帅又迷人,好多女人围着他,不过他却t眼就看上我,主动来跟我聊天……那天你又留在公司加班了,而我好相i找个人陪,所以就选上他了。想不到只有一次就怀孕,那个男人可比你厉害多了。」 「啊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凄厉嚎叫。 啪!庄医生击了下掌给他暗示,结束这次的催眠。 霍冠人将脸庞埋进掌心中,发出压抑的低泣。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要想起这段残酷的记忆。 可是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秘密,吓得躲进被窝里,假装没有听见。 「难怪我爸会自杀,他故意死在我面前……他是没办法接受事实,只能用这种方武抗议……他最爱的儿子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承受得了这种打击……爸……对不起……我多希望自己是你的儿子……」 一双柔软的手臂从后头抱住他,喉头微梗,「这不是你的错。」 他淌下苦涩的泪水。「他那么全心全意的爱我,我却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又是谁的错?在我心中,他永远是我爸爸。」 徐葳咽下喉头的硬块,「只要你心里这么想,我想他会感受到的。」 「他会吗?」 「一定会的。」 庄医生等着病人情绪稳定下来,敲打键盘的声音也停止了。「现在我们已经解开问题的症结,接下来的治疗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需要很长一段时问,我希望霍先生能充分的跟我配合。」 「我们会的。」徐葳代替他回答。 「那么我先帮你们预约下次的门诊时间……」 离开诊所,可能是经过催眠,耗去不少精神,霍冠人很疲惫,所以由徐葳来开车,而他坐在驾驶座旁,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我一直知道我妈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做事向来只会想到自己,只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背叛我爸。」 以为霍冠人睡了,但他突然开口,声音听起来好空洞。 她一声不吭的听着。 「即使我跟她总是因为意见不合而发生争执,但是我能因为这样恨她吗?」他茫然的问。即便再气愤,终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徐葳专注的看着前方,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如果有人问我恨不恨我爸,我会说我恨他,因为他毁了我许多宝贵的东西,我的童年、我的信任,还有我对他的感情,以及……对爱情的憧憬。」 「妳不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知道又能怎么样?」她露出一丝冷笑,「把他找回来,再让他毁掉我们现在的平静?我不能让他有机会这么做,我有责任保护家人。」 他凝视窗外的街景。 「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霍冠人将视线调到她自信的脸庞上。「妳会一直陪着我?」 「我会陪着你……一起找回爱人的能力。」她说。 电视屏幕不停的转台,霍冠人拿着遥控器,把所有的频道都换过了。 「喂!这位先生,你到底要看哪一台?」窝在他怀中的徐葳发出抗议声,真担心遥控器会被他按坏了。 他攒起俊朗的眉头,「台湾的新闻怎么每一台都是这些政客在骂来骂去?没有其它新闻可以采访吗?」 徐葳喷笑一声,「没办法,这就是台湾的新闻型态,这些人不骂就心里下高兴;观众喜欢看,电视台自然也就乐意配合,要不然收视率不好,就没有广告,没有广告就没有钱,谁敢负责?」 「那么请问现在有哪一台可以看?」 她眼珠一转,「按66台。」 电视屏幕很快的跳到66的东森幼幼台。 徐葳笑道:「正好,我最喜欢看『哈姆太郎』了,不知道几点会回放『库洛魔法使』?」 「小姐,请问妳几岁了?」霍冠人失笑的问。 「有谁规定二十七岁的女人不能看卡通?」 霍冠人举双手投降。「是,妳要看就看吧!我不敢有意见。」 「这还差不多。」 铃铃铃…… 「喂……」徐葳自然的接起摆在旁边的无线电话。「小裕?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家里有事吗?嗯……你要跟同学来台北玩两天?什么时候?」 霍冠人将遥控器拿回来,关掉电视,然后把耳朵凑过去。 「下礼拜六、日?可以是可以……」她用手把他的俊脸推离几吋。「等一下!我看那天有没有空去火车站接你们?』 趁她在翻行事历的当口,霍冠人突如其来的说话了。「小裕,你好!」 电话另一端的徐裕大叫,「大姊,妳屋里怎么有男人?!」 徐葳捂住电话,朝他龇牙咧嘴,「霍冠人!」 「妈,大姊有男朋友了……」当她听见幺弟这么嚷嚷,就知道完蛋了。 她几乎是尖叫的道:「小裕,你给我闭嘴!」 「大姊,妈要我问妳,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你们认识多久了?他是做什么的?还有几岁了?」徐裕忽然打住。「妈,还要问什么?」 「他不是我男朋友!」徐葳用尽力气大吼。 霍冠人露出得逞的邪恶笑意,迅雷不及掩耳的将电话抢过去。「没错,我不是你大姊的男朋友,只能算同居人而已。」他故意越描越黑。 「同居引」果然徐裕立刻跟母亲报备。「妈,大姊跟男人同居……」 徐葳追着霍冠人跑。「把电话还给我!」 「我姓霍,你可以叫我霍大哥……你大姊要杀我了!我要挂了,改天再聊。」 挂掉电话,他赶紧把电话丢给她。 「我要扒了你的皮!」徐葳已经气到想将他五马分尸。 他拋了个媚眼,「要不要到房间比较方便?」 「那要不要皮鞭和蜡烛伺候?」 「如果妳有那种兴趣,我很乐意奉陪。」 「好,你等着!」不给他一顿「粗饱」,她就不叫徐葳。 房门「砰」的关上了。 里头发生什么惨案,也只有当事人才知情。 这天晚上,徐葳正忙着回伊媚儿给留言在网站的忠实顾客,并察看订货的情况。 电话响了。正在拖地板的霍冠人已经被训练成家事高手了,只见他顺手接起,不到几秒,表情凝重的睇向盯着计算机屏幕的徐葳。 「妳的电话……妳妈打来的。」他说。 徐葳怔了怔,「我妈?」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哭过了。」 霍冠人的话让她惊慌起来,因为母亲已经好几年没哭过了。顾不得其它,她匆匆的接过话筒。「妈,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女儿的声音,吴锦菊更是呜呜咽咽,「小葳,妳爸他……他……」 她全身遽震,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都变白了。「他找到你们了是不是?他有没有对妳怎么样?他是不是打妳了?妳快告诉我……妈!」 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双翅膀,马上飞回母亲身边。 「不是……妳爸……妳爸他死了……」丈夫的死讯令吴锦菊伤心欲绝。 「死了?」徐葳一时反应不过来,喃喃低语,「妳说他死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僵直的娇躯,彷佛是她的支柱。 吴锦菊哽咽又哽咽,「妈没有告诉妳……其实我跟以前的老邻居还有联络,他们告诉警察家里的电话……妳爸他……他被打成重伤……送到医院就已经……断气了……」 「他……他是被谁打死的?」 「听警察说妳爸他出老千,被赌场的人当场抓到,就……就将他打个半死……没想到会……呜呜……现在他在医院的太平间……要亲人……过去……认尸……」 徐葳挤出颤抖的笑意,眼神空茫,「他死了……真的是报应……报应,叫他不要赌……他偏偏就是改不了……」 「小葳,妳爸他都已经死了,别再恨他了。」吴锦菊不希望女儿一辈子都活在怨恨中。「算妈求妳……」 徐葳娇躯晃了晃,「我会去医院认尸,妳不用担心。」手上的话筒彷佛有千斤重,让她再也拿不住了,重重的挂上。 「徐葳?」见她脸色惨白,霍冠人将她半搂半抱到椅子上。 「他死了……他就这样死了……」她茫然的低语,「我不会哭的,我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他不值得我哭……他不值得……」 霍冠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螓首按在胸口,大手轻抚着她隐忍情绪而频频颤抖的背脊,听着她沉痛的低吟。 「我是不是太傻了?我以为失去我们,可以让他觉悟……」徐葳幽幽的吐露心底的期待。「我一直在等他改过自新,一直在等他当个好爸爸……我会原谅他过去犯的错,可是现在他死了……」 他亲着她的额头,「妳不傻,一点都不傻。」 「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难过,相反的,还有种解脱的感觉,你会觉得我很不孝、很残酷吗?」她觉得胸口快要爆开了。 「不要说了,我可以了解。」霍冠人感同身受,因为在恨的同时,亲情血缘却也存在着,那么矛盾,那么无法分割,就像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徐葳紧攥着他的衣服,发出内心的呼嚎,「我恨他!我好恨他!」 「够了!」他大声喝止。 她疯狂的抱紧他,吻上他的唇。「抱我!」 霍冠人激烈的回吻,几乎要把对方吃进腹中,双手野蛮的爱抚着她,感受到她体内那股需要发泄的压抑情绪。 任由她将自己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欲火将两人烧成灰烬…… 没有前戏,他挺进她柔软湿热的禁地。 她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强烈的收缩、抽搐着,催促着他在体内抽送,那么野性狂乱……让她可以尽情的尖叫、哭喊…… 她不是在为谁哭泣。 不是…… 办完丧事,一切似乎又回到原本的生活。 「我去超市买东西。」穿上骆驼色大衣以及burberry的围巾,霍冠人在临出门时又看了她一眼。 她神色自若的将几个环保袋递给他。「你又忘了,到时又买一堆袋子回来,浪费钱。」 霍冠人翻了个白眼,「是,下次我会记住。」 「好了,快去。」她挥手赶人了。 听见大门「砰」的关上,徐葳照例又坐回计算机前面,一下子,半个小时过去了,门铃大作。 「真是的,出去也不带钥匙。」以为是采购回来的霍冠人,她咕哝的定到玄关。 大门开了,她赫然呆住。 其实不该惊讶的,因为徐葳早就预料到她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当年的对话仍历历在耳边-- 我并不认识妳,为什么要帮我们还钱? 我要跟妳谈笔交易,妳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是你们的债主了。 什么样的交易? 我要妳离开我儿子,而且是越快越好。 妳儿子? 我是霍冠人的母亲,我儿子可不是妳这种出身的女孩子可以高攀得上的,所以妳最好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 我想妳搞错了,我跟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有没有妳自己清楚,如果妳不听我的,我可以让妳父亲坐牢。 就这样? 对,而且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岁月十分善待她,再加上养尊处优的富太太生活,让秦韵娇顶多像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她睇着自己的眼光仍像当年,充满蔑视轻慢。 徐葳在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生了 「冠人还没回来,妳要不要先进来等?」徐葳的态度不冷不热,并不打算因为对方是霍冠人的母亲,就急着拍马屁,讨她欢心。 秦韵娇横她一眼,越过徐葳进屋去,往椅子上一坐,将手上的凯莉包搁在膝上。「妳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知道。」 「那妳为什么收了我的一百万,现在又缠着我儿子不放?我太了解妳们这些女人的心态了。虽然他继父是美国硅谷最大的电子游戏公司的总裁,但并不代表以后那些都是冠人的,他下头还有三个弟妹,所以妳想都别想!」 徐葳故意夸张道:「什么?他居然都没有跟我说!那冠人不就只能拿到四分之一的财产?比我想象得还少!那我这阵子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就白搭了?他居然敢骗我,待会他回来,非跟他好好算帐不可!」 「我就知道妳是为了他的钱,这次我绝对要把冠人带回美国。」秦韵娇恶声恶气的数落,「八年前我真不该救妳,让那些债主把妳抓去当妓女就好了,今天就不会再跟我儿子纠缠不清。」 「伯母--」 「不要叫得这么亲热!」 徐葳在心中叹气,终于正经一点地道:「霍太太,为了冠人的病,他暂时还是得待在台湾医治。至于我和他将来会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妳能不能先拋开对我的成见,多关心一下冠人他心里的想法?」 秦韵娇紧凯莉包的手把,以为她是在指责自己失职。「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好,难道我这个当妈的会害他吗?」 「我没这么说,只是希望妳多放点心思在他身上。」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似乎都不对。 「妳怎么敢说我没有?我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帮他安排好,可是他却偏偏要跟我作对,是我欠他的吗?」 徐葳火大,「妳的确欠他!」 「妳以为妳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秦韵娇气得火冒三丈,「我告诉妳,妳这辈子都休想踏进霍家的大门,我绝对不允许!」 「很好!」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妳就继续保持这种气魄,我从来没想过要嫁他,同居不是很好吗?干嘛自拔苦吃去伺候妳这种眼高于顶,不把人当人看的恶婆婆?妳以为我很闲?」 「妳……妳……」秦韵娇这下被激得心脏病快发作了。 喀啦! 大门被人推开,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霍冠人跨进门槛。 「徐葳,妳来看!我买了--妈?!」 瞥见儿子回来,总算让秦韵娇逮到机会告状。「冠人,马上眼妈回美国,你不晓得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她和你在一起根本是看上你的钱--」 「我早就知道了。」徐葳爱钱是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 秦韵娇惊叫一声,「什么?!你知道还跟她同居?」 「她喜欢我的钱又不是新闻,吃她煮一顿饭就要五百块,还要付一半的房租,更别说包办倒垃圾、拖地和洗衣,不然她就会在床上给我来个罢工,简直是在坑人……」 秦韵娇听了傻眼了。「倒垃圾?她叫你倒垃圾?」 她的宝贝儿子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也不屑做,现在居然对另一个女人唯命是从? 霍冠人将采购来的东西全都摆放在餐桌上,再一一进行分类。「是啊……徐葳,妳看我买了什么?晚上来吃好料的。」 徐葳把螓首采到环保袋里看了一下,马上怒眼相看,「你不知道现在口蹄疫和禽流感肆虐,而且人畜共通?居然给我买牛肉?!而且一次买这么多--」心痛啊! 「这是澳州牛肉,保证安全。」他当然事先考虑过了。 「安全个头!」徐葳一看到标价就给他昏倒了。「厚~~真是贵死人了,马上给我拿回去退钱回来。」 霍冠人抵死不从。「哪有买了又拿回去退,太丢脸了。」 「你敢不去?」 他这次要抗争到底。「不去!死也不去!」 「你好样的!」徐葳红唇扭曲,抓起计算器就开始劈哩啪啦按下去。「明天开始你去店里打工,把这些钱给我赚回来!」 「什么?」又要叫他穿那件可笑的围裙,他宁愿去撞墙。 徐葳拍桌定案。「就这么决定!」 「妳这个死爱钱的女人!」霍冠人粗吼。 她跟他比谁的眼睛大。「我就是爱钱,怎么样?你打我啊?」 「妳……」他「妳」个半天,最后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乖乖的掏出皮夹。「那算我买的总行了吧?」 「哼!早说嘛!」徐葳从他手上抽走几张大钞。「好了,今天轮到你洗米,不过你妈好象有话要跟你说,你先跟她好好谈谈吧!」 说完,她就坐回计算机前面做事去了。 终曲 他连叫了两声,秦韵娇才回过神来,说真的,她从来没看过有哪个女人敢这样苛待她儿子,而儿子居然没有翻脸,让她这个妈心中五味杂陈。 「呃……冠人,你的假也应该休够了,该跟妈回美国了。」她可舍不得让儿子继续在这里受苦受难。 「我的工作只要有计算机,在哪里都可以。」他走进厨房,熟练的从米箱中量了一杯到电饭锅里,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手在里头搅拌几下,换了两次水,这洗米水还要留着洗碗,一滴都不能浪费,不然有人会抓狂给他看。 「如果妳是担心我的病,我有持续在看心理医生。」 秦韵娇抓住儿子忙碌的大手。「冠人,这个女人到底哪一点好?你应该还记得宓蕙吧?人家现在可不得了,自己开了家店,代理一些名牌服饰,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不如--」 「我对她没兴趣。」霍冠人抽回手腕。「妳也不要再试图撮合我跟哪个妳中意的女人了。」 秦韵娇苦口婆心的劝说:「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找个跟自己门当户对的妻子,对你的将来和前途才有帮助。」 「就像妳吗?」霍冠人觉得他已经听够了。「在爸爸遇到困难,走投无路的时候,妳不但没有成为他的靠山,反而逼着他签字离婚,这就是妳认为最好的?妳真的要我像妳一样冷血?」 「你……你怎么知道?」她大感震惊。 霍冠人盯着她,让她心头打颤。「妳要不要猜猜看我还知道什么?」 「不……」秦韵娇脚步踉跄一下。「你都听见了?」 他面对她道:「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一直在等爸爸说故事给我听,可是等了好久,爸爸都没有来,所以我出去找他了……直到我在你们房外听到妳说的话,妳说……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秦韵娇用双手捂住口,惊白了脸。「嗅……我的天!冠人--」 「原本爸爸不会自杀的,可是当他知道我不是他儿子,他整个人都绝望了。妈,是我和妳一块把他推下楼的……」 她抖个不停,隐藏在心中的罪恶感冒出来了。「天啊……我从来没有要他死,当时……当时我是真的受不了那种被人监视的压力,所以才--冠人,求你不要恨妈……」 「妳这句话不该跟我说。」霍冠人看着自己的手掌,彷佛又看见那一整片的红,连忙试着照医生的话,做着深呼吸的动作,深深吸一口气。 「我的手上还沾着爸爸的血,这辈子不晓得能不能洗掉,也许等到有一天爸爸原谅我们,那么我的病才能完全康复。」 「呜呜……妈错了,真的错了……」她觉悟到自己的一念之差,害得儿子吃了这么多苦。 霍冠人悲悯的瞅着她,「妈,我想活下去,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以爱人,也可以被爱。妈,我真的很需要妳的支持,妳愿意帮助我吗?」 「你是妈的儿子,妈当然愿意了。」儿子头一次向她求助,秦韵娇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是他们母子头一次和平的对话。 「还有,我要谢谢妈当年帮徐葳的爸爸还清了赌债,要不是妳,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秦韵娇还是不可思议。「你、你真的这么在乎她?」 「应该说我们都需要彼此。」 她勉为其难的同意,「好吧!那妈就再看看她以后的表现,看她适不适合当霍家的媳妇,可是并不代表我百分之百赞成。」 「我明白,谢谢妈。」 「从小到大你都没跟妈道过一声谢,现在却是为了别的女人。」害她忍不住吃起醋来。「真是儿子养大了就是另一个女人的……」 左颊被啄了一下,让聚精会神的徐葳抬起螓首。 「你妈走了?」 「嗯。」他撒娇的腻着她。「我饿了。」 徐葳关掉计算机。「好啦!我去煮。」 「要不要我帮忙?」 她狐疑的斜睨,「今天这么勤快?该不会有诈吧?」 「妳想太多了。」这女人疑心病真重。 「厚!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妈叫你来把那一百万要回去?」徐葳瞪大美眸,一副要跟人家拚命的样子。「我先说好,一旦进到我口袋里的钱,我是绝对不会随便吐出来的,所以你想都别想。」 霍冠人白她一眼,「我人都是妳的了,哪会在乎那一百万!」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可不可以把人折合成现金给我就好了?」 「……」 【全书完】 编注: *关于章恩琪和柏霈森的爱情故事,请看天使鱼070《琪逢敌手》。 *关于倪菲菲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菲比寻常》。 后记--心中的痛 写完《葳力四射》,彷佛把自己内心不欲人知的一面敞开在读者面前,每写完一章,就耗去了不少心力,好象被人活生生的剖开。 曾经有亲戚朋友问我,我到底想要交什么样的男朋友?需要什么条件?他们大概认为我太挑剔了,所以到现在还嫁不出去,我只能笑笑的说,看得顺眼就好,长相外貌并不重要,但是有个条件我一直没有说出来。 我痛恨好赌的男人! 虽然很多女性读者都会认同这句话,可是却很少能像我这样感同身受,因为我有个沉迷于赌博的父亲,从早期的爱国奖券到现在的乐透、六合彩,他都乐此不疲,总是沉浸在即将一夜致富的梦想之中而无法自拔,每当写到徐葳对故事里的父亲嘶喊着,我的心也跟着在泣血。 记得年幼时,母亲三更半夜还坐在客厅里,等着赌博未归的父亲,当他赌赢时,就会买大鱼大肉回家炫耀,不把赢来的钱花光不会甘心;一旦赌输了,就会回来找母亲伸手要钱,好再去赌一把,总是把她气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又不敢说出来给亲戚或邻居听,只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后来母亲得了癌症,有大部分的原因也是情绪过于压抑,长期处在这样的精神虐待中造成的吧! 虽然写这本稿子写得很痛苦,但是也未尝不是种纡解发泄,我并不认为单身是种错误,那是我的选择,我也相当满足于现状。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这本作品太偏激了,如果缘分到了,有个伴也很好,不要忘了有空常来「梅飞色舞」灌灌水,让我知道你们的想法。 差点忘了! 上本书中已经提到要办活动,问题很简单,大家都会答。 只要写出梅贝尔在天使鱼的九本现代作品当中,哪一本最能引起共鸣,让你们感动,用三十个字写出来,时间到五月底为止,就可以得到签名书一本,不管是用伊媚儿或写信都可以,但要注明清楚姓名和地址,免得收不到。 伊媚儿信箱:kellymay@ms40.url.tw 来信请寄:台北邮政10548号信箱  梅贝尔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