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伤脑筋?》 第一章 大量的金粉透过落地玻璃门洒进主卧室,不断升温的热力也跟著唤醒床上的男人。 白色床单下的高大身躯蠕动几下,健壮的双臂举到床头,伸了个懒腰,低沉充满磁性的呻吟声,足以让女人听了脸红心跳、想入非非。 他本能的将健臂探向昨夜睡在身畔的新任床伴,顺便索取个早安吻,或许还可以再来一次「晨间运动」,不过他失望了,因为除了迪奥的香水味,什么都没留下…… 不,更正,还有枕上的几根长发,证明昨晚他不是一个人过的。 有些扼腕的看著身旁的空位,十指爬过凌乱的黑发,懒洋洋的起身,露出练过的傲人胸肌,这才想起女伴今早还要飞义大利。 这次的交往对象是个空姐,是在三天前的联谊中认识的,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打得火热,不过谁也不能确定他们能够交往多久,毕竟女伴真正想要的是嫁入豪门,而不是他这种寻常老百姓,即便他的床上技巧再高超,也抵不上金钱的诱惑。 找出被弃置在地毯上的手机拨给女伴,大概是在飞机上,所以关机了。 他自认是个体贴入微的男伴,当然得为昨晚的愉悦向女方表达尊重感激之意,免得人家以为他有什么不满。 薄削的嘴角噙著一抹勾人的浅笑,裸身下床,来到书桌前方,打开电脑,预备传一封伊媚儿给对方。 「我记得她是用智邦的……」 凭藉著绝佳的好记性,键入对方的信箱,快速的打上几行字。 ★ 亲爱的洁西卡: 谢谢你给我美妙的一夜。 还记得我曾经抚遍你身上每一个敏感处,你的娇喘满足我的男性优越感,至今依然念念不忘,渴望再与你共度春宵,记得跟我联络,啵! ★ 传送完毕,顺手将电脑关了。 梁杉博心情愉快的吹著口哨,一边走进干湿分离的淋浴间淋浴。 被扔在大床上的新款手机响起莫文蔚的爱死你,响了十几声挂断,没五秒钟又响了起来,可惜当事者没听到,就这么连打了十几通之后,梁杉博才慢吞吞的走出淋浴间,下半身围著白色浴巾的他一边擦干湿发,一边按下通话钮。 「喂?」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不耐的口吻马上变得娇滴滴。 「梁组长,你还在睡吗?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是同在复健中心工作的女同事,负责柜台工作,今年已经坐三望四,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不过和帅哥讲起电话,活像见到偶像的小女生。 他很有风度的轻笑。「没关系,有美女打电话给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找我有事吗?」 「讨厌!梁组长最会跟人家开玩笑了。」 「我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无论什么样年纪的女人都有她们最独特、最美的地方。」梁杉博咧著笑跟她哈啦。 女同事被他捧得笑个不停,要不是旁边有人催促,还真舍不得迈入正题。 「咳、咳,对了,梁组长,章太太和林太太已经到了,她们非要你帮她们做复健不可,你可不可以──」 「我今天是晚班没错吧?」 她口气有些为难。「是没错,可是她们说下午有事,非要你早上过来不可。」 这两位太太都是企业家夫人,他们可是得罪不起。 梁杉博拨了拨半乾的发丝,大步的迈进更衣间,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不过中午我已经跟人家约好吃饭,时间上怕会来不及。」 「又是新交的女朋友?长得怎么样?」女同事有些八卦的问。 他一脸似笑非笑。「今年芳龄七十二,个子娇小,个性温柔善良,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噗」的一声。「什么嘛,原来是要跟你奶奶吃饭,我想她应该会谅解才对,你就跟她说一下,我快挡不住她们了。」 「好吧……」 梁杉博只有轻叹。唉~~人太红就是有这点麻烦。 「我马上赶过去,请大姊帮我招呼她们一下。」 女同事欢呼一声。「谢谢梁组长。」 结束通话,他又拨了一通电话回北投的家。 「奶奶,是我……因为有病人在等,我中午不能回家陪你吃饭了……好,这礼拜天一定回去看你,我会告诉大哥和二哥,叫他们那天都要回去……奶奶的命令谁敢不从呢,好,再见。」 时间不多了,挑好一套衣裤,用最快的速度著装完毕,带上大门,车钥匙在手指间叮叮咚咚的转著圈,口哨声随著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 一个半小时后…… 珠光宝气的章太太挽著梁杉博的手臂,从个人治疗室出来,笑得双下巴都在颤动。 「还是小梁的双手厉害,只要被你推拿两下,我的腰痛全好了。」 穿著白色制服的他笑得十足男性魅力,电得身旁的富太太茫酥酥。 「谢谢你的夸奖,其实你的腰只是稍微扭到,并不严重,我们复健中心里任何一位物理治疗师都可以做得很好。」 这间康宁复健中心是属於私立财团法人所设,拥有五星级的装潢和私人空间,更提供了身体机能损伤的病患一系列的复健服务,接受复健中心医护人员的医疗评估。 一对一的卫生教育与功能训练,收费自然高昂,不过对於企业名流来说,高度的隐密性是他们选择这里的原因。 「哎呀!小梁,你就别太谦虚了,你的功夫是有目共睹的。」 章太太故作少女姿态,拍了下他的胸膛,乘机吃吃豆腐。 「改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梁杉博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好啊,有空的话。」 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就是在不得罪病人的情况下,又能保持该有的距离。 「那就这么办了,我先走了。」她摆了摆手说。 他礼貌周到的送她到门口。「再见,慢走。」 待章太太走进电梯,梁杉博才踅了回去,打算先到茶水间喝个东西,然后再去「伺候」另外一位富太太。 这时,手底下一名物理治疗师匆匆忙忙的跑来找他。 「组长,林太太又在催了,她还在里头大发脾气,说为什么差不多时间来,你却先帮章太太?」 「没关系,我来处理,你先去帮其他人。」 同样提早来上班的复健科医生,整理完病人的病历资料,扬声叫住他。 「小梁,现在有空吗?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梁杉博自我解嘲道:「有人点我的台,我得赶著去应召了。」 大家喜欢他的手艺当然很开心,不过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个「牛郎」。 在场听到的同事都露出会心一笑。 「这是哪门子的比方?」复健科医生失笑。「快去、快去,中午一块吃饭,我们在对面的玫瑰园等你。」 梁杉博帅气的比了个ok,表示知道了。 正好冲了壶茉莉花茶经过的女性语言治疗师,表情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小梁应付那些有钱的企业家夫人已经很得心应手了,每次都看到他把那些富太太哄得服服贴贴,难怪一个个都非点名找他不可。」 复健科医生听了不禁莞尔。 「小梁只是没有把脾气表现出来而已,大家都是捧人家的饭碗,要是得罪这些财大气粗的病人,上头怪罪下来,就算再怎么吃香,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其实是小梁自己把她们宠坏了。」旁观者清嘛。 医生扶了下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微微一笑。 「这就是小梁,就算不高兴,他也从来不会对女人恶言相向;但是过於体贴,也未必是件好事。」 上完一天班,拖著蹒跚的脚步回到小套房,没有力气把灯打开,祝英苔便将自己丢进床上,这才发现全身酸到不行。 尤其是腰椎的地方,简直让她想大叫救命,连要平躺都没办法,只好把身子蜷缩成虾米状,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累死我了──」她大喊,顺便发泄一下。 她真的不想动,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散了,不过不起来不行,要是不小心睡著了,身上的制服肯定会绉巴巴,另外一套还放在洗衣店没拿,明天就没得换了。 挣扎了好久,才找到力气,一鼓作气的跳下床。 打开天花板的灯,小套房一目了然,不到十坪大小,除了卫浴设备,就只能摆一张单人床和衣柜,想煮个东西,还得利用放在墙角的电磁炉,可以说过得非常克难。 到浴室泡了个澡,卸完了妆,换上充当睡衣的休闲衫、短裤,想到远在纽约的男友,或许已经寄伊媚儿来给她了,整个人精神都来了,马上从床底下拖出笔记型电脑,掀开盖子,立即开机。 她和毛舜远从大学就开始交往至今,也有六、七年了,这段恋爱的过程十分稳定,可以说无风也无浪,双方的亲友原本都要开始筹备婚礼,只是两人一直抽不出时间办完人生大事。 直到一年前男友的上司派遣他到纽约分公司工作,英苔这才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从长辈的意见,现在只能一个人待在台湾胡思乱想,这种远距离的恋爱,谈得真有些辛苦。 按了邮件信箱,令她失望的是只有一封伊媚儿,寄件人并不是男友。 不过看到这个署名叫「梁杉博」的,英苔像被踩到痛脚,火气全上来了。 「可恶!是谁在恶作剧?」 知道她伊媚儿信箱的朋友没几个,而且他们都知道她的忌讳,绝对不可以在她面前提起「梁山伯」三个字,否则她会当场翻脸。 自从阿公帮她取了祝英苔这个可笑的名字,她从小就被嘲笑到大,即使此苔非彼台,还是让她成为众人捉弄的目标;而且年纪越大,就连家里的长辈都会催著她赶快找到「梁山伯」嫁了。 幸好她已经有个知心的男友,否则不晓得会被笑到什么时候。 有些手痒的看著那封来路不明的信件,担心会中毒,不敢马上打开,可是又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寄来的。 「反正我有固定在做扫毒工作,who怕who!」 英苔气不过的咕哝著,接著就把信件打开。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到煽情的内容,她简直要吐血了。 「那个该死的变态狂居然敢寄色情邮件给我!」 新仇加上旧恨,气得她恨不得把对方揪出来痛殴一顿。 她马上决定还以颜色,在键盘上很快的打上几个字── ★ 他妈的变态,再敢寄这种邮件给我,本小姐诅咒你下面烂掉! ★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乱发邮件。 心情总算舒坦了些,英苔继续开著信箱,等待男友传伊媚儿给她,不然她今晚恐怕会睡不著。 整理一下情绪,从化妆箱中找出特殊指甲专用去光水,再用绵球将十指上的彩绘颜料卸干净。 她是名指甲彩绘师,自己当然得拥有一双美丽的玉手,才能作为招揽顾客的道具,所以每晚的保养工作是必须的,加上她的指甲太软太薄,更是要费心照料。 英苔不时的看向电脑萤幕,等得有些心急,说不担心男友变心是假的,她听过太多这类的例子,男女朋友分隔两地,时间、空间造成的疏离感是最禁不起考验的,但她宁愿相信男友对她的忠实…… 手机响了。 「喂?」 「我是晶钰。」 萧晶钰是她的大学同学兼手帕交,目前担任导游的工作。 「你在哪里?我听不太清楚……」 那一端的萧晶钰提高声量道:「洁西卡,我在中正机场,正准备带团到纽约、阿拉斯加十日游,等一下就要登机了……要不要我顺便去帮你查勤,看你的阿娜答有没有在外面偷吃?」 英苔愣了一下。「不要啦,这样好奇怪,他会以为我不信任他。」 「真的不要?」 「不用,我相信他。」英苔决定用信任来维系这段感情。 「好吧,别说我没帮你,那我要登机了,等这趟回来一块出来吃饭,掰。」 不等她回答,晶钰已仓促的关机。 「晶钰……」想再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英苔趴在床上叹气,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刚刚何必嘴硬呢? 「啊──不要想了!」 她大叫,不想再自己吓自己。 突然,有信件传进来了。 她赶快坐直娇躯,等电脑传送完毕,没想到又是那个署名「梁杉博」的变态寄来的,真是有够○○xx的! ★ 小姐,别发这么大的火,要是我下面烂掉,可是会伤了很多女人的心的。还有,给你个忠告,女人不要骂脏话,实在太不文雅了。 这个混蛋!作贼的还喊捉贼,英苔怒发冲冠的心忖。 ★本小姐还不需要你来批评,再敢寄来,就是卒仔! 看著邮件传送过去,她起身到小冰箱中拿了罐矿泉水来喝,看能不能把心头的怒火给浇熄了。 「哈哈哈……」真是好玩。 梁杉博坐在电脑桌前,喝著冰透的啤酒,看著传来的邮件,笑到打跌。 原本还想为寄错邮件信箱这件事跟对方道歉,没想到这个署名同样叫洁西卡的女人,反应这么激烈,害他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虽然不想当卒仔,他还是忍不住给她回信了。 ★你的脾气不太好,听说喝菊花茶不错,可以降火气。对了,你的中文名字叫什么?该不会是「祝英台」吧?哈!哈! 最后一句是开玩笑的,因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梁杉博将空的啤酒罐捏扁,准确的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走到墙边的跑步机,开始每晚例行的运动。 豆大的汗水不断的淌下,双脚依旧跑得很卖力,不过两眼还是不时溜向电脑萤幕,期待收到对方的回信。 来了! 跳下跑步机,兴致勃勃的打开信件,一看之下,笑得更用力了。 ★叫祝英苔又干你屁事?死变态,不准再寄信来了。 天啊!这等於间接承认她就叫「祝英台」,梁杉博完全无法控制的狂笑,笑到肚子都痛了。 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个跟他一样倒楣的人,因为凡是听到他名字的人,都会忍不住偷笑,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一笑置之,不然就真的得到户政事务所改名字了。 对於这位「祝英台」小姐,他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唉!这全都是盛名之累,想必你也受了不少委屈,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了,不如做个朋友怎么样?找个时间出来见个面吧。 梁衫博离开电脑桌,到淋浴间拧了条湿毛巾擦乾身体,心里想著不知对方会怎么样回信。 他情不自禁开始幻想这位「祝英台」的长相,依她恰北北的个性,搞不好还是个男人婆。 对方很快便传送过来了。 ★别以为你叫「梁山伯」就可以高攀我,本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你这个死变态再寄信来,我就咒你明早起来不举,哼!哼!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这个女人真狠,不是咒我下面烂掉,就说我会不举,这么凶的祝英台,我越来越想会会她了。」 故事中的祝英台可以女扮男装,可想而知是个太平公主,所以你嘛……算了,不见也罢,免得幻灭,还是保留点幻想空间。 ☆ 谁准你幻想的? 死变态,本小姐身材好得很,我男友都不嫌弃了,你在那边抱怨个鬼?我郑重的警告你,再敢来骚扰我,我就寄封超级病毒给你,让你早死早超生! ☆ 哇!反应这么强烈,该不会真是恐龙一族吧?我可以体谅你不敢现身的心情,要不要我介绍几个整型医生给你? ☆ 你才需要去整型! ☆ 很遗憾,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论是床上还是床下,至今还没有听过女人埋怨过半句。 ☆ 恶心!下流! ☆ 食色性也,并没什么不对,难不成你跟你男朋友都是盖棉被纯聊天?婚前不试做看看,婚后得不到满足可就亏大了。 等了半小时,对方都没有动静,说不定已经被他气得把电脑给砸了,梁杉博还真有些不过瘾,但是他还懂得适可而止。 明天,等她气消了,再来逗她。 「唔……」 一手按在腰上,一手打了下卡,英苔像个老太婆似的走进潘朵拉指甲彩绘沙龙的休息室。 瞥见坐在里头吃泡面的简珊珊,连忙向她求援。 「露易丝,我的腰酸到不行了,快帮我按摩一下。」 简珊珊搁下筷子,伸手把她搀到沙发上。 「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 「上个礼拜就结束了,哇啊……好痛……」 根本连弯都弯不下,昨天开始就有症状了,偏偏又跟那个死变态通了那么久的伊媚儿,害她坐在地上,差点就爬不起来,早上起来果然更严重了。 简珊珊看著痛到脸色都发白了的英苔。「洁西卡,你该不会是得了坐骨神经痛吧?住在我家隔壁的欧巴桑就是这样,有时候腰痛到连坐都没办法坐。」 英苔脸上满是黑线。「那不是年纪大的人才会得吗?」 「那可不一定。」简珊珊看这情形也不是办法。「你还是去给医生看好了,不然今天怎么做生意呢?我去眼瑞塔姊说一声好了。」 「可是……」 英苔正想阻止,简珊珊出去了,腰部传来阵阵酸疼让英苔无法再坚持下去。 「……她明明知道今天预约的客人很多,还给我出这种状况,要我临时去哪里调人过来?」 人未到,声先到,资深的店经理瑞塔气势凌人的走进休息室。 「只不过是小小的腰痛,有严重到要去看医生吗?」 痛的人又不是你,当然没有感觉了!英苔在心里嘀咕著,她何尝愿意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瑞塔姊,你看洁西卡都痛到冒冷汗了,还是让她去医院打个针、吃个药比较好。」 简珊珊代替她说情。「趁中午客人还不算太多,可以勉强应付一下,你就让她快去快回嘛!」 苛刻的瞟了一眼试图起身的英苔,脸上的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 「快点去吧,不要拖太久了。」答应得很不甘愿。 英苔如释重负。「谢谢瑞塔姊。」 「洁西卡,到仁德医院好了,那里比较近。」简珊珊建议。 她吃力的往外走。「嗯,我走了。」 ☆ 「小姐,你的腰椎部分长了骨刺,而且有些侧弯,可能是压到神经才会感觉到痛,不过还不算严重,不需要开刀,我先帮你打一支止痛针,再开三天的药给你吃,看情况怎样再说。」 看著刚照好的x光片,医生很快的作出判断。 她霎时脸色发白。「这骨刺会好吗?」 医生答得干净俐落。「不会。」 「嗄?」 英苔差点昏倒,眼前直冒金星。 「那以后是不是常会这样痛?听人家说西药吃多了对身体也很不好,还有其他办法吗?」 「不如你试试看做复健好了。」医生沉吟一下道。「趁你现在还年轻,只要把脊椎侧弯的部位调整正常,情况应该会改善很多。」 英苔听得一愣一愣。「噢,要做复健……」对这两个字没啥概念。 问诊完,她弯腰驼背的走出诊间,到注射室挨了一针之后,又去领药,可是药效没那么快发生作用,英苔还是痛得想尖叫,连路都没法走,最后只好打电话跟瑞塔姊告假。 果不其然,电话那一头马上劈哩啪啦的数落起来。 「洁西卡,你是故意找我麻烦的是不是?店里的客人都在等你一个,马上给我回来,否则就别干了!」 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要是能回去,她早就回去了,英苔火气也上来了。 「不干就不干!本小姐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嘟」的一声,关上手机。 回家。 第二章 睡得好舒服喔~~ 从医院回来,英苔就把家里的电话拿起来,手机也关了,好好的给他睡一觉,当她醒来之后,腰痛居然好了很多,那一针还真没白挨。 看了下枕头旁的闹钟,这一觉居然整整睡去六个多小时,都已经快七点了,想到药还没吃,赶紧倒了杯开水服下,免得又发作了。 昨天又没有收到男友的伊媚儿,是不是真的太忙了? 毕竟他在异地工作,凡事都得战战兢兢,她必须要体谅他,如果老是跟他吵一些有的没的,不是显得她很小家子气吗? 她不想变成那种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的女人。 烧了开水,倒进装了泡面的碗公里,在等待的空挡,英苔打开笔记型电脑。既然男友没空,由她e过去也一样。 信箱里已经有信在等她了,不到两秒,原本惊喜的笑脸霎时僵住。 「怎么又是他?」 想当然耳,是那位和她颇有渊源的「梁山伯」。 这个死变态还真是阴魂不散。 亲爱的祝英台,你还没下班?我刚回来,不过晚上和美女有约,要到敦化北路的阿布巴萨里餐厅吃饭,它的肋眼牛排真是棒透了…… 哼!当我没吃过牛排呀!英苔瞪著电脑萤幕心忖。 不要叫我「祝英台」!!! 你不是不举,还敢出去丢人现眼?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 ☆ 生理不顺???? 以为对方出门把美眉了,结果过不到三分钟,邮件传来了,看到信的内容,英苔气得七窍生烟,很想把对方捶死! 为什么女人心情不好,男人都会以为是她的大姨妈造成的,简直是偏见。 你才不顺!本小姐失业了,心情很烂,人又不舒服,没精神跟你抬贡。 把信件传送出去,英苔侧躺在地上,抓了只靠垫放在腰后,减轻脊椎的负担,然后满怀情意的打了封关怀备至的邮件给男友。如果他再不回信,她就打算直接打电话到他住的地方。 其实她也有认真想过,万一男友真的移情别恋了,自己会怎么样? 远距离的爱情谈得总是格外辛苦,男友独自待在国外,难免会感到孤单寂寞,她又不在身边,若是正好有别的女人乘虚而入…… 「舜远,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她咕哝的说。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攻破,或许她该亲自到纽约走一趟,看看他住的环境,认识他在那边的朋友和同事,也宣告自己的主权,警告其他女人不要猾想她的男人,反正工作已经丢了,多的是时间, 邮件又来了。 哪里不舒服?我认识不少医生,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或许是此刻的心情低落,正需要有人安慰,对「梁山伯」的关心并不会那么讨厌或排斥,通了那么多信,似乎也变得亦敌亦友了。 已经看过了,医生说腰椎长了骨刺,最好走定期做复健,否则还会再发作。 ☆ 原来只是骨刺,小问题,我介绍你到t家复健中心,保证很快就好。 ☆ 是合法的吗?你可别说是国术馆,不是有人在电视上开记者会,说去国术馆给人家推拿,结果半身不遂了,你想报复是不是? ☆ 天地良心,我是那种坏心眼的人吗?再说这间复健中心在业界可是赫赫有名,随便在路边抓个人来问都听过。 ☆ 真的那么神? ☆ 不信,你去就知道。 因为是来做复健的,当然不能穿得太正式,英苔一身轻便的裤装,也没上妆,从计程车内下来。 她是个深具姿色的美女,亮眼的外表,加上适当的打扮,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惊艳。 英苔摘下太阳眼镜,笑得好妩媚。「你好,我要挂号。」 「小姐是初诊吗?」见她点头,挂号小姐拿了张单子给她。「请你填一下基本资料,还有麻烦将健保ic卡给我。」 迅速的填完资料,将证件一并交给对方。 看到她的名字,挂号小姐本能的睐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笑意。这种情形遇过太多了,英苔当作没看见。 「咳,小姐,挂号费是一百元。」 收了钱,打了张门诊挂号费收据给她,似乎很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你是五号,请到二楼的复健科门诊稍等。」 她也故作镇静,「谢谢。」 就在英苔沿著手扶梯上楼,挂号小姐已经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和身旁的同事分享,「真的吗?」,「有这么巧?」的惊呼声此超彼落。 来到复健科门诊前,灯号闪著004,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叮咚! 005到了,里头的病患坐在轮椅上被菲佣推了出来。 英苔走进诊间,将带来的x光片交给医生,等待他的宣判。 「医生,我的情况做复健有用吗?」 他详细的看过x光片。「当然有用了,不过必须持之以恒,不可能做个几次就好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虽然无奈,也只能接受了。 医生很快的在电脑上打入病历报告。「这样就可以了,如果祝小姐方便的话,最好就从今天开始,我会安排专人为你复健。」 「呃,好吧。」既然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步出诊间,又搭上手扶梯直达三楼,透过整片的玻璃落地窗,可以看见里头是间宽敞的运动及训练场所,另外还有一间水疗中心,和几间深锁隐密的个人治疗室,病患有男有女,各个年龄阶层都有。 她来到柜台前报到。「小姐,我是来做复健的。」 「你是祝小姐吗?」 电脑萤幕上已经显示出她的病历,微胖的柜台小姐好奇的多看了她两眼。 「请稍等一下,我帮你介绍专属的物理治疗师……小李,你的病人来了。」 叫做小李的男人亲切的跟她握手。「我先帮你做热敷,等这个客人做完,再为你服务……」 小李周到的为她解说,两人边聊边走开。 柜台小姐越想越好笑,等不及把这个大新闻透露给某人知道,心里才这么打算,就瞥见一道潇洒的高大身影晃进门。 「梁组长!」她赶紧叫住刚吃完中饭回来的梁杉博。 他含笑的回眸,「大姊叫我?」 「梁组长,刚刚来了个新的女病患,她的名字跟你真是绝配。」柜台小姐故意卖起关子。 梁杉博不由得失笑。「该不会是叫祝英台吧?」 「没错,她就叫祝英苔,不过她的苔字上面有加草字头。」 「真的吗?」梁杉博一阵错愕,接著哈哈大笑。「难道她真的来了?大姊,快告诉我是哪一个?」 柜台小姐指著坐在沙发上热敷,一边和小李说话的祝英苔。「就是她,长得还很漂亮呢!」 原来她就是「祝英台」啊! 想不到脾气不好,又会骂脏话的女人长得还真的不赖,原本还以为会是个粗鲁的男人婆,结果完全相反,不过他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他踩著悠闲的步伐,嘴角噙著一抹坏笑,朝她踱了过去。 小李怔了怔。「组长?」 「你去忙你的病人,我来招呼她。」 说完,他朝英苔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嗨!」 如果她知道他是谁,会有什么反应呢?他迫不及待想亲眼目睹了。 猛然抬眼望向发声处,乍见面前的男人,英苔呼吸一窒,蓦地脸红,她想任何女人见到他都会有这种反应,就算自己已经有要好的男友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见过俊男、帅哥,不过对方放电的能力实在太惊人了。 英苔庆幸自己是坐著,否则铁定两腿发软。 「……嗨!」 「来做复健?」 废话。「呿。」 「敝姓梁,梁山伯的梁,很高兴能亲自为你服务,亲爱的祝英台。」他目不转睛的等待她下一个动作。 英苔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可是当她的视线无巧不巧的落在他别在白色制服上的名牌时,上头赫然写著梁杉博三个字。 不会吧? 「你……」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梁杉博憋笑憋得好辛苦。 英苔瞠目结舌的指著他的鼻子。「你……你……」 噩梦! 这真的是可怕的噩梦!!! 「祝小姐,欢迎来到我的地盘。」似乎嫌她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又故意说道。 「你,你……你是那个死变态?!」 英苔顾不得正在热敷,整个人跳起来尖叫,把周遭的病人和护理人员也吓了一大眺,纷纷看了过来。 梁杉博笑得双肩颤抖,肚子也隐隐作痛。 「你可以叫我杉博,或者是亲爱的,至於匿称就留待我们独处的时候再叫吧。」 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完了!这下死定了!她要尽快逃出他的魔掌才行。 「我在这里工作,当然在这里罗,我没告诉你吗?」他就是故意不说的。 英苔失声大叫。「没有--」要是知道就不来了! 「瞧我多粗心大意,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亲爱的祝英苔,把你的骨刺交给我吧,我会好好伺候你,让你全身通体舒畅。」他暧昧的笑说。 「不,不用了……」 英苔吓得口齿不清,连连往门口退去。 「我要回家,今天不做复健了……」再不走就迟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纤腕,笑得邪邪坏坏的。 「人都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来吧,别怕!」 「我不要!」 梁杉博当著所有人的面,勾抱住她的腰肢,无视她拚命想往外逃的举动。 「真是太好了!这里刚好有空位,就让我亲自来为你服务--」 「放开我!救郎喔~~」这个男人一定会伺机报复的。 英苔被拖到一张空床前,它跟普通的床不同,床头有个凹洞,在趴下来接受推拿按摩时,便将脸庞置於其中。 「你要干什么?」她叫道。 他一脸似笑非笑。「当然是帮你复健,叫这么大声,别人还以为我要非礼你呢!你不用这么紧张,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果然,有十几双眼睛都兴致盎然的往他们这边看,英苔登时窘得想挖个洞钻进去,这下子她无时无刻都想保持优雅摩登的形象,全部毁於一旦。 「真的是复健?你不会乘机报仇?」 梁杉博故作道貌岸然状,打从鼻孔里哼气。 「请不要侮辱我的专业素养,我可是还要在这边继续工作。」 看他说得这么正经八百的,让英苔以为自己真的错怪他了。「好吧……」 「麻烦你趴下来,把脸放在凹洞里。」 英苔乖乖的照做了。 他取来一条长毛巾,覆在她身上,然后用大拇指和中指的指腹按摩她的后颈。 「脖子好酸……」她模糊的喃道。 他将臀部靠坐在床沿,感受指间的触觉。 「你一定常常熬夜晚睡对不对?还有压力也很大,所以脖子和肩膀的肌肉才会这么紧。」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完全说中,让英苔不敢再小觑他。 但是今天最主要的问题是腰椎上的骨刺,所以梁杉博很快的转移阵地,开始针对病痛所在治疗。 「啊--」 当大拇指按向英苔左腰的穴道,痛得她哀叫一声,作势要翻身起来,马上被压了回去。 「好痛!你那么大力干什么?」 梁杉博好气又好笑。「我哪有多大力?」 「没有怎么会这么痛?我不要做了。」 原本打了针、吃过药已经好多了,可是被他一碰又痛了。 他狠下心来将她按了回去。 「你到底要不要把腰痛的毛病治好?。」 英苔眼圈泛红。「当然要了,可是……」 「要的话就趴回去。」梁杉博捺住性子继续方才的动作。 她又大叫,眼泪快飙出来了。「啊!好痛--」 「小姐,有这么痛吗?」没见过比她还怕痛的病人。 「啊--我不要做了啦……」英苔痛得再也忍不住的掉下眼泪。 「你的技术一点都不好,我要换别的复健师……」 梁杉博也快要翻脸了。 「小姐,你是第一个嫌弃我的病人,别人请我都来不及了,你居然还敢批评我的技术?!」 这就跟批评他的床上功夫是一样的道理。 「本来就是,啊啊--」 她的尖叫声可以说响遍整个复健中心。 「还有,请称呼我是物理治疗师。」 什么复健师?!那是外行人才会这么叫的。 「所谓的复健就是由一组专家共同协助残疾者,预防并发症与畸形的发生……」 指腹往臀侧按压。 「哇啊--」 他置若罔闻的继续。「使残疾者早日恢复身心健康,适应社会生活,这一组专家包括复健科医生,护理师、物理治疗师……」 英苔又凄厉的惨叫。「妈呀!好痛--」 呜呜~~她干嘛没事来受这种皮肉之苦?谁来解救她脱离苦海? 「叫爷爷也没用。」 梁杉博把心一横,换到右侧来。 「我说到哪里了?对了,还有职能治疗师、语言治疗师。义肢治疗师、心理治疗师等等,各种医疗团体专业人员所组成。」他把一大串的专有名词背诵完毕。 「啊--好了没有?」她呜咽的问。 梁杉博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你有没有看过弯弯曲曲的水沟?你的脊椎侧弯就像水沟一样,容易堆积垃圾,所以才会这么痛,等我帮你疏通之后就会慢慢好转了,痛苦只是暂时的。」 她咬住牙龈,逸出呻吟。 「你居然把我的脊椎比喻成水沟……你就不能用好听点的形容词吗?我……啊--」 「再忍耐一下。」梁杉博将她的左腿曲起,开始整脊。 英苔可以听到自己的骨头喀喀作响, 「啊--你应该事先通知我一声……」身体好像快变成麻花卷了。 「通知你就什么也别傲了。」又换另一只脚。 「唔……」她咬紧牙关,小脸眼红。 他拍了下英苔的肩,「好了,现在转过身来躺平。」 「呼!」按照指示翻身,心想大概快要告一段落了。 下一步,梁杉博将她的左膝弯曲,跨到右边身侧,右脚跟著打直,趁她还反应不过来,将左膝往上压…… 「啊--」 这次她除了尖叫,还附赠九阴白骨爪,五根玉指朝梁杉博的手臂猛抓猛掐,逼他马上停止。 梁杉博从来没有帮病人做复健做得这么辛苦。 「小姐,你叫这么久不累吗?口渴不渴?」 她眼泪汪汪,控诉的瞪著他。「可是真的很痛……」 见她真的哭了,梁杉博心头一紧。 「好啦,再一次就结束了。来,换右脚,放松……」 「唔……」这次她可是拚命忍住才没叫出声。 末了,抽了张面纸给她。「把眼泪擦一擦。」 拭了下眼角,英苔慢慢的坐起身,注意到一些在做颈椎牵引、静止脚踏车的阿公阿嬷,都冲著她笑,真的觉得好糗。「谢谢。」 梁杉博恢复一贯的笑脸。「有没有舒服点?」 「嗯,真的有感觉好一点。」她表情颇为惊讶,「本来左腰这边总是觉得刺刺的,现在比较没有那么明显。」 他骄傲的抬眉。「那是当然了,看是谁帮你做的嘛!」 「啊--」 英苔突然又发出惨叫声,伤心欲绝的瞪著自己的左手。 「我的指甲……我的指甲断了--」 「断了就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女人有尖叫的习惯!他瞄了下手臂上的抓痕,脸也绿了。 「你们女人指甲留那么长做什么?还在上面涂了五颜六色,说什么指甲彩绘,你不觉得这样做起事来很不方便吗?」 英苔看著细心保养的指甲居然断了两根,这比割她的肉还要心痛。 「你懂什么?这十根指甲可是我吃饭的家伙,现在变这么丑,教我怎么伸出来见人?」 梁杉博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好啦,明天记得再来做复健。」 「呃……」她顿时忘了指甲的事,眼神闪烁。「明天我要上班……」 又不是讨皮痛,下次绝对不来了! 梁杉博不信的斜睨。「上班?你不是说你现在失业?」 「嘿嘿……我们店经理又来拜托我回去了。」 说到这个,英苔可神气了。 「因为我之前那些主顾客扬言,要是不让我回去上班,她们就要到别家去了,所以她只好来求我罗!」 他咧开两排森森白牙,彷佛要咬人似的。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拨出时间来做复健,要是不来,我手上可是有你的地址。」 英苔绷著娇容怒瞪。「哪有这样威胁人的?」 「谁教有人老是骂我死变态、龌龊,下流,要不然就是诅咒我下面烂掉,或是不举,当然要找机会报仇了!」 她杏眼圆睁。「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刚才那些根本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让你猜中了!」梁杉博爱看她生气的模样,故意误导她。「你明天要是没来,我就亲自去押你过来。」 「你、你……你这个变态狂!」 梁杉博放声大笑,笑得狂放恣意,莫名的,英苔又感到脸红了,心跳也加快。 真是怪了,照理说她应该讨厌他的……内心忽然升起背叛男友的错觉,她赶紧把无聊的追想给压住。 「要不要我送你下楼?」 「不必!」她气呼呼的走了。 这时,目睹事情经过的同事和熟识的病患全都围过来。 「梁组长,那位小姐是你女朋友?」 「梁山伯与祝英台,你们真是绝配!」 「她长得很漂亮,不过凶了点……」 他笑眯了俊眼。「你们不要乱说,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要是让她听见,准会臭骂我一顿,叫我不要高攀她。」 腰上的骨刺不再作怪,英苔更是卖力工作,现在店里头就属她的客人最多,一些有钱又爱美的太太、小姐都指定她。 虽然只是小小一片指甲,不过她却有办法自创许多不同的变化,这也是她花了许多心血努力专研的成果。 做完最后一位客人,她也累垮了。 「洁西卡,要不要跟我们去吃消夜?」 准备下班的简珊珊顺口邀她,因为男友在门口等,所以心早就飞出去了。 英苔摇了摇手。「我才不要当电灯泡,你们去吃吧,我想回家睡觉了。」 「你的腰好点了没有?」 她捶了下肩膀。「嗯,我现在每天去做复健,已经好多了,不过还不能搬重的东西……你快走吧,门我来关就好了。」 「那么明天见。」 「掰!」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英苔打了个呵欠,起身将店里所有的灯都关了,然后设定好保全系统才离开。 走出巷子,她找出皮包里的手机,拨给晶钰,可是晶钰仍然是关机状态。 「不是说十日游吗?难道她现在还没回国?」 本来还想约晶钰明天出来吃个饭,她们好久没有聚一聚了,而且她也想找个人诉诉苦,看看晶钰有什么好意见。 英苔一脸沮丧的走到马路旁揽了辆计程车,十五分钟后便回到自己的小套房。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全身黏答答的,便先到浴室去洗澡,不过洗到一半,听到电话响了,她连忙裹著浴巾就冲出来。 「喂?」 「乖孙,我是阿公。」 英苔雀跃期待的心整个沉了下来。「哦,阿公。」 「你这个礼拜要不要回来啊?」爱孙心切的老人家可是很期待星期天的来到。「阿公要炖补东西给你吃,帮你补腰骨,反正家里要虾米中药都有,一定嘎你补得勇勇勇,不会腰酸背痛。」 她微微一笑。「好啦,我这礼拜会回去。」 「好好好,阿公等你喔,再见。」 「再见。」亲人的温暖让英苔的心情好了许多。 重新回到浴室将澡洗完,用大毛巾擦乾头发,她又打开电脑察看信箱,虽然有信,不过不是男友的。 今天上班辛苦了,不要忘了我教你做的柔软运动,随时随地都可以做,再配合复健才会好得快。 和「梁山伯。」互通伊媚儿已经变成惯性了,虽然她每天都会去做复健,不过有时是由其他物理治疗师来为她服务。英苔这才明了他的魅力,因为有许多女病患抢著向他预约,甚至争风吃醋,不过他都有办法摆平。 知道了,你是个男人吧?这么婆婆妈妈。 打开吹风机,她将头发吹到乾为止,这是从小阿公教的,要是没把头发吹乾就燄?h睡觉,年纪大了就容易头痛。 第三章 你怀疑?要不要试用看看? 英苔喷笑出来,瞪著隐含性暗示的轻佻字眼,并不觉得被冒犯,或遭到性骚扰,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他不是恶意的,只是喜欢在口头上占人家便宜。 说来奇怪,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她竟然能这么了解他的为人。 呿~~少来引诱我犯罪,我可是有贞操观念的女人。 远在内湖的梁衫博看著e来的信件,笑到不行。 她早就说过身边已经有要好的男友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女人,要她脚踏两条船是不可能的事。 真是可惜,我还想向你炫耀一下我的高超技巧。 将伊媚儿传送出去,梁杉博随兴的将十指交握,搁在颈后,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一张有点女人味。有点率性的娇颜。 他喜欢女人,更尊重女人,大家交往都是好聚好散,从来没有谁辜负谁、谁抛弃谁的问题,这么多年下来,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都无法让他停下脚步,不是他无情,而是还没遇到让他心动的对象。 瞥见邮件传进信箱,黑眸不禁跟著发亮。 我好烦~~真的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偏偏男友远在美国,朋友又不在,只能一个人对著电脑,吃著刚买的便当。 他低笑一声,飞快的键入一行字。 你可以跟我说啊,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唉,看来我大自作多情了。 ☆ 我又没那个意思…… ☆ 那就把你的心事告诉我,说嘛,或许我可以帮你分忧解劳。 等了好久,就在梁杉博以为他们还不能交浅言深,所以不愿对他吐露心事时,她的下一封信又让他重新振奋。 我可以打电话去你那儿吗?这样比较方便,而且我已经打得手酸了。 ☆ 当然没问题,我的电话是xxxx-xxxx。 当信件e了出去,梁杉博活像初次跟女孩子约会的小男生,有些坐立难安的等待她打电话过来,最后索性来回踱步,猛爬头发。 铃-- 梁杉博几乎在响第一声时,就一把抓起无线听筒。「喂!」 「呃,是、是我。」 同样语带紧张、不确定的女声在另一头响起,这让他兴起捉弄她的念头。 他倒进沙发内,晓起二郎腿和她打屁。「来者何人?报上大名!」 「你,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干嘛还故意问?」 她很讨厌说出自己的全名,所以都要朋友喊她的英文名字。 「哦~~原来是祝英苔小姐,真是失敬失敬。」 英苔又好气又好笑,「不客气,梁杉博先生……你够了没?又不是在演黄梅调,能不能正经点?」 「是、是。」笑声仍不断从他唇边逸出。 她轻咳一声。「还以为你今晚又跟美女有约了?」 「本来是有,不过半路被放鸽子了。」 「你也会被放鸽子?」英苔摆明了不信。 梁杉博哀叹一声。「谢谢你的抬举,稍微安抚了下我受伤的心灵,你呢?又在等男友的伊媚儿?」 「你说我是不是该直接打电话到纽约找他?以前他每天都会传伊媚儿给我,可是最近都是两三天才传一封,问他怎么了,他又说没事,要我不要乱想。我不想太大惊小怪,也不想让他感觉到压力……」她越说越小声。 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患得患失。「你相信他吗?」 「当然相信,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要变心早就变了,只是没看到他的人,我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英苔沉吟片刻,间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们同样是男人,如果是你,跟相交多年的女友分隔两地,你会不会背叛她?」 「要听真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 「好,那我告诉你,我也不敢保证不会……别急,先听我说完。」梁杉博打断她的话。 「我觉得爱情最大的考验,一是时间,一是空间。讲电话、打伊媚儿虽然可以增进感情,终究比不上亲吻、拥抱和做爱等肉体接触。远距离恋爱是对彼此感情最好的试炼,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将来结婚也很容易出轨;不过我也认为两地分离最大的课题并不是距离,而是信任,最后搞垮爱情的因素往往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嗯……我懂了,你是要我相信他会对我忠实。」 「但你也要明白一点,男人外表看起来坚强,其实他的内心也是很脆弱的,当他感觉寂寞孤单,就会渴望自己所爱的人陪在身旁,也许他现在正需要你,想听到你的声音。」 他用男人的观点分析给她听。 「多信任、谅解他一些,少胡思乱想一些,而且千万不要未经查证就给对方乱扣帽子,这样对对方来说是很不公平的,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点,你要是真的想他,纽约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搭个飞机就到了。」 她沉吟半晌。「现在美国是白天,他应该在公司,我等明天早上再打好了,我也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梁杉博轻笑。「那就打啊,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谢谢你听我诉苦,」英苔微窘的说。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的电话是二十四小时都开著,欢迎你随时来跟我倒垃圾。」 「那……晚安。」 「晚安。」 将听筒放回原位,英苔在床上躺平,今晚终於可以睡个好觉了。 因为台湾和纽约的时差约十二小时左右,今天又是下午两点的班,所以英苔特地提早起床打电话。 嘟嘟……响了好几声,期待听见男友惊喜交集的声音。 「哈罗?」是个女人的声音。 英苔当场愣住,头皮瞬间发麻。 「哈罗?」 这个声音她绝不会认错的,「晶钰?」 对方突然静下来。 「谁让你接我电话的?」 接下来,是个英苔熟到不行的男性嗓音,微带困意,似乎刚被电话铃声吵醒。 下一秒,电话陡然被切断了。 听著无线听筒传来嘟嘟嘟的声响,英苔僵坐在地板上,脑袋一片空白,久久无法恢复正常运转。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晶钰会在男友家中? 你真的不担心毛舜远变成劈腿族? 男人都不能相信,你最好也到美国陪陪他…… 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男人不会偷吃就不是男人了…… 我们是好姊妹,所以我会帮你盯牢他…… 她不想往坏的方向去想,可是发冷的四肢,让她的心脏都在微微打颤,不由自主的抱住膝盖,想把自己缩起来。 这时,手中的电话霍地响了,让她惊跳一下,不想去接,可是对方不肯死心,连响了二十几声。 「喂?」她怯怯的开口。 「洁西卡,刚刚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吗?你不要误会,晶钰只是暂住在我这里--」 「她为什么会暂住在你家?」英苔已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她告诉我要带团出去,那些团员呢?难道让他们自己搭飞机回来吗?」 毛舜远一时哑口无言。「她……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下个月我有假可以回台湾,我们先去公证,等以后再补请客。」 她的心好乱,分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洁西卡,我好想你。」 英苔咬住下唇,登时鼻酸眼热,「告诉我你真的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她想要亲耳听他说出来。 「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对你的心也一直没变过,你知道的不是吗?」 在他殷切的表白当中,电话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然后听到他厉声的吼叫。 「够了!你在干什么?」 「你没有良心……」 模模糊糊的,英苔可以听到萧晶钰对他又哭又叫,她整颗心都往下沉。 她想逃避事实的真相,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可以维持现状,可是心痛如绞的滋味让她无法漠视。 「让我跟晶钰说话……」那是她的好姊妹、好同学。 毛舜远断然的拒绝她的要求。「你不需要跟她说什么,我跟她之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是有欲望不是吗?」英苔心寒的问。 梁杉博说得没错,文字和语言是抵不过肉体的接触。他可以嘴巴上说爱她,身体却能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光是想像他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上床,英苔就觉得想吐。 「你听我说,我承认自己一时糊涂,加上她又存心引诱我--」 紧接著电话里又是一阵激烈的争吵。 两人吵得很凶。 英苔觉得自己好像是局外人,听著他们在电话那一头争辩,指责对方并没有拒绝,而且还热情的回应。 感觉麻痹了,她的心似乎不像刚开始那么痛。 ☆ 切断电话,她无意识的按了几个号码。 「喂?是哪位?」梁杉博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用跑的来接。 找到可以哭诉的对象,英苔一时悲从中来。「呜呜……」 「呃?!」 梁杉博听见女人的哭声,脸上出现好几条黑线。 惨了!她到底是谁?是他前一任的女友,还是前前一任?前前前一任? 「有话好说,你先不要哭,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呜哇……」她哭得更伤心了。 梁杉博试探的轻唤。「呃,安妮?」 「呜呜……」 嗯?不是。「那么就是辛蒂?」 英苔用力擤著鼻涕。「呜……」 又不是。「我知道了,你是摩妮卡对不对?」 「哇哇……呜……」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这么花心。 他耳朵快聋了,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来。 「你有这么多女人,小心得爱滋病!」英苔迁怒的咒骂。 梁杉博总算认出她的声音,会这么骂他的女人,全天下只有一个。 「原来是你啊,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要玷污了人家梁山伯的名声,他可是被传颂数十年的痴情种子,结果在你身上就变成花心大萝卜。」 「祝小姐,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我哪时候花心让你看见了?」他非重振自己的声誉不可。 英苔不自觉的和他斗起嘴来。 「还敢说没有,三天两头跟不同的女人约会,不是花心是什么?现在这个社会真是越来越乱了,大家都喜欢搞一夜情,要不然就是找妓女,也不想想现在染上爱滋病的有多少人口?那些当丈夫的把病带回去传染给妻子,倒楣的还不是我们女人!」 他拍了拍胸脯给她挂保证。「这点你尽管放心,我从不找妓女,而且每次都有做好完美的保护措施,还有每年定期健康检查,所以绝对不会有问题。」 「很光荣吗?」她瞪眼。 梁杉博干笑两声。「是谁惹我们祝小姐哭成这样?」 「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鼓励我打电话到美国,我也不会知道舜远他……呜呜~~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我该怎么办?」 「他怎么了?该不会……」他有不好的预感。 她哭得太凶,连打了几个嗝。「他居然背著我跟别的女人上床,还被我捉奸在床!」 「捉奸在床?你亲眼看到?」除非她有千里眼。 英苔将鼻水又吸了回去。 「我听到可以吧?那支电话就在舜远的房间,我打过去被女人接起来,而且舜远的声音又像刚睡醒的样子,这不叫捉奸在床又是什么?你给我说!」 他嘴角抽搐著,不让自己笑出来,「是,是,你说得是。」 「更过分的是,他什么女人不好上,偏偏上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一块背叛我,我好像是个白痴,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呜呜~~」说到伤心处又泪洒当场。 梁杉博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上班就要迟到了,可是听她伤心的口气,教他怎么走得开! 「好,我明白你受了委屈,只不过是个用情不专的男人嘛,凭你的条件,换一个就好。」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吗?」英苔当场给他吐槽。 摸了摸鼻子,只能自认倒楣,不想跟失恋的女人争辩,因为输的人一定是他。 「不要难过了,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事实,晚上我请你吃消夜。」 她勉为其难的答应。「好吧。」 潘朵拉指甲彩绘沙龙 「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腰又痛了?」 下午预约的客人较少,她们才有时间吃饭,否则一忙起来连上厕所的时间也没有。 英苔朝简珊珊挤出一抹笑。「不是,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偷吃,这种事说出来很丢脸,她真的说不出口。 「是不是跟你的阿娜答讲了整晚的电话?我很了解你的心情,毕竟女人比较缺乏安全感,男朋友一个人在美国,总是会担心他会不会变心。」 英苔看著化妆镜中睡眠不足的眼眸。「男人都是那么禁不起诱惑吗?」 「我觉得这要因人而异,」 吃完桌上的拉面,简珊珊点了根菸,风情万种的抽著。 「像我,就是太爱我男朋友了,有次发现他除了我居然还有别的女人,我气得想一刀杀了他,可是当他跪下来向我认错,还说愿意跟对方一刀两断,我还是原谅了他。」 「你不认为这样很委屈吗?」英苔不解。 觞珊珊笑睨她一眼。「不然怎么办?要是真的离开他,我一定活不下去,所以只能这么做,可是……我也明白他还是会再犯,不过只要他最后还是回到我身边,我想我还是会继续跟他在一起,女人就是这么傻。」 同事的遭遇让英苔好迷惘、旁徨, 她和毛舜远认识这么多年了,不是没有感情,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曾经和自己的好姊妹上床,这个疙瘩会一辈子存在他们之间。 「洁西卡,你的电话,美国打来的。」外头的同事进来叫她。 英苔一愣。 「一定是你的阿娜答打来的,快去接吧。」简珊珊笑说。 犹豫了几秒,她才起身去接。「喂?」 「洁西卡……」是萧晶钰,口气满是乞求。「我在机场等补位,只要有机位就马上回台湾,到了之后,可以出来跟我见个面吗?」 「……好。」虽然不愿意,还是答应了。 「谢谢,再见。」 她呆呆的放下听筒,有些魂不守舍的走到店经理身边。 「瑞塔姊,我晚上想请假。」 她想找个人说话,不然真的会疯掉,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选就是梁杉博了,不知为什么,他让她觉得能够依靠…… 「请假?!」店经理拔尖的叫。「你最近是不是私事太多了?为了你要去做复健,排班都得照你的时间,现在又要请假,不要以为客人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准!」 没有再极力争取,英苔又沮丧的飘回休息室,没过多久,预约的客人上门了,让她得以转移思绪。 「小梁,我们先走了。」 「明天见。」 只要是上晚班,梁杉博总是最后一个离开。 独自待在个人治疗室内收拾一些用过的毛巾,全部丢进篮子里,明天清洁妇自然会来拿走。 他关了灯出去,所有的同事都下班了,四周变得好安静,正打算打通电话给英苔,看要约在哪里见面比较方便,巡逻的警卫走了过来。 「梁组长还没下班?」 「我马上要走了。」 警卫点头。「梁组长,你好像有朋友在一楼侧门等你。」 「朋友?」他不记得跟人有约。 「是个短头发的漂亮小姐,我有问她姓什么,可是她不说……欸,梁组长?」 梁杉博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角往上扬,笑意盎然的转身往楼下就跑。 冲出复健中心,他著急的四处找人,然后……他看到她,就坐在中庭花圃旁,低垂豪首,闷闷不乐,连他走近都没注意到。 他得想办法逗她开心才行! 「咳咳……」他假咳两声。 英苔下意识的抬眼…… 「梁山伯一心要把英台访啊,英台访啊,离了书房下山岗,下山岗,下山岗,访英台上祝家庄,眼前全是旧时样……」他有模有样的模仿凌波的书生样,手在空中比划著。 英苔先是错愕,接著便被他的怪腔怪调给逗笑了。 「回忆往事喜又狂,竟不知她就是女红妆……出了城,过了关,她说我为妻子把山下,她说那比目鱼儿兄弟一般样……」 她捂住红唇,笑个不停。 梁杉博无视身边已经有人围观,唱上了瘾。 「下了山,到池塘,她说鸳鸯俩呀俩成双……(附注:以上歌词皆为李隽青所作)啦啦啦……下面的歌词我忘记了。」 「噗!」英苔笑得眼角都泛湿,观众也给予他掌声。 他抱拳答礼。「谢谢,谢谢。」 英苔赶紧连拖带拉的把他带离原地。「快走,好丢脸喔,我以后不敢来了。」 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耍宝!心里却蓦地泛起一片暖意。 「喂!」梁杉博佯怒。「祝小姐,你太过分了,我这么卖力在表演,你居然说丢脸,这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谁教你无缘无故唱什么黄梅调?」说完,她自己又笑弯了腰,「不过唱得还满不错的。」 「哼,算你会说话。」 他决定放她一马,边拉著她走,边跟著她说话。 「我妈年轻的时候最爱看梁山伯与祝英台了,而且总共看了五十几遍,简直可以倒背如流,只要凌波回台湾来公演,她无论如何都会去看,害我们三兄弟从小就得被迫跟著她哼哼唱唱。 「所以我在猜,我妈一定是因为我爸刚好姓梁才答应嫁给他的,还给我取这种好笑的名字,害我从小被人耻笑……走这边,我的车在停车场!」 「要去哪里吃消夜?」 「猫空。」 第四章 「你点这么多菜,我们只有两个怎么吃得完?」她问。 坐在露天餐桌两侧,不但灯光明亮,还可以听见远离尘嚣的蛙叫虫鸣,更棒的是能欣赏到整个台北夜景。 梁杉博为她拿碗拿筷,张罗吃的东西。 「这些菜都是这家店的招牌,像这个姜丝炒大肠。青椒肉丝,炒三苏,三杯豆腐,还有吻仔鱼爆蛋、冬瓜凤梨鸡汤,包准会让你吃上瘾。心情不好没关系,把肚子吃得饱饱的,回去睡他一觉,睡眠充足了,脑袋自然清楚,一定会想出来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英苔不禁很戚激他,要不是他,她只能一个人躲在家里哭死。 他夹了块大肠,吃得啧啧有声。 「没错,就算再烦恼,事情还是在那里,所以何不等吃饱睡足了再来解决,我相信会处理得更好。」 英苔眼圈又红了。「就算被自己的好姊妹、好朋友背叛了也有办法?我真的搞不懂,晶钰明明知道我和舜远的感情,我们甚至差点就要结婚了,她怎么可以…… 我现在只要想到他们背著我暗通款曲不知道多久,就觉得想吐。」 「你有听她怎么说吗?」梁杉博没有加入批判的行列。 她声音微梗。「她有打电话给我,等她回到台湾就要跟我谈……可是要谈什么?谈她怎么勾引我的男朋友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你男朋友呢?」 「他说对晶钰没有感情,没有感情却可以上床,而且不只一次,你们男人为什么这么贱?」 梁杉博赶紧拉开特大号的防护罩,免得被流弹打到。 「嘿,不要做人身攻击,我虽然是个男人,可是也有自己的原则。对某些时候而言,男人确实可以把它们分得很清楚,生理上的欲望并不代表就是爱情。」 「你当然是替你们男人说话了。」英苔不满的横睨他。「可是我是女人,我没办法接受这个论调……现在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居然不晓得该怎么去面对他们,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 他啜了口铁观音,也为她斟了一杯。 「你没错,他们也没错,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还爱他吗?还愿意挽救你们的感情吗?」 「我……」她为之语塞。 她还爱他吗?发生这件事后,她对他的爱为什么突然消失无踪,只觉得恶心,难道他们之前那么多年的爱竟然完全禁不起一点打击? 「如果你爱他,那么三个人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英苔沉默了,拿起筷子吃著桌上的菜肴。 「祝小姐,先不要想这么多,享受美食的时候摆著一张苦瓜脸,这些菜都在哭泣了。」他打趣的说。 她总算笑了,跟他在一起令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自在。 两人联合起来将所有的菜都吃光光,吃到肚子都撑了才停手, 梁杉博去结完了帐回来。「走吧。」 「下次换我请你。」她拿起皮包跟他往外走。 他将两手插在长裤口袋。「这还用说。」 因为停车场距离店里还要走一小段,正好可以用来运动,帮助消化。 山路很暗,两旁都是草丛,隔了好几公尺才有路灯。 英苔慢慢的走著,心中不断思索著刚才的话,所以没注意到身后的来车,直到车灯照亮两人,她才回过神来。 「小心!」 梁杉博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上拉。 「咻」的一声,来车呼啸而过。 她惊魂未定的扑在他充满男性气息的胸怀中,似乎可以听见彼此加快的心跳声,呼吸也跟著变得急促……血液陡地往头顶上冲,染红了英苔的脸庞。 梁杉博不敢妄动,也不想移动,强自压抑伸手拥抱住她的念头,等待体内的骚动停歇。在这一刻,他竟希望自己能拥有她……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两人才尴尬的分开,谁也不敢看谁,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车子在前面,我送你回家。」他努力让语调自然。 英苔将发丝撩到耳后,掩饰满脸潮红。「嗯。」 轿车往山下开,谁也没再开口。 接到萧晶钰的电话,说她已经回台湾了,两人约在老地方见面,也就是以前经常喝咖啡的小店,如今却变成两人谈判的地点。 搅著眼前的咖啡,白色的奶精形成一道道的漩涡,英苔不晓得该说什么,也不知这笔帐要从何算起,或者说她也失去算这笔帐的欲望了。 「洁西卡,你现在已经恨我入骨了对不对?」 萧晶钰先出声了,微肿的眼皮,显然曾经哭过。 「我可以向你发誓,在一年之前,我对舜远只有朋友之情,他是我好姊妹的男朋友而已。」 英苔蹙起两道秀眉,口气冷淡。「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从舜远被调派到纽约,我也正好带团出去,所以我就找机会约他出来,原本只是单纯的想帮你,怕他被其他女人诱拐,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真的是出自一片好意。」 她急切的申辩。「只是……当他告诉我在公司遇到一些困难,还有受到同事的排挤,一个人非常寂寞,那种孤独的眼神突然让我心动了。」 「他可以告诉我--」 晶钰涩涩一笑。「洁西卡,我发觉你一点都不了解舜远,他的自尊心这么强,怎么可能会告诉他爱的女人他遇到这么多挫折?所以我一直不断催你去美国,可是你都不去,还口口声声的说相信舜远不会背叛你…… 「既然你不肯,那就由我来,如果没有带团,我就会飞到纽约去看他,就算把所有的薪水都用在机票上也无所谓。白天他去上班,我就帮他打扫屋子,煮晚饭等他回来,然后我们上了床,就算他把我当作你,我都不在乎。」 听完这番话,英苔再也无法说出半句责怪她的话,因为她同样也有错,错在对这段感情不够认真积极。 如果她真的很爱毛舜远,不能没有他,一定会想要跟他朝夕相处,而不是守在电脑前等待他的伊媚儿;就连戳破他们的奸情了,她也没有马上搭飞机冲到纽约去兴师问罪,挽回彼此的感情。 她真的爱毛舜远吗?连英苔自己都无法再确定,今天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她绝对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晶钰,你……你真的很爱他吗?」 她目光直视,毫不逃避。「对,我爱他。」 英苔喉头一窒。 「洁西卡,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是我也没有奢望他会娶我。」 萧晶钰泛出了冷笑。「因为他说过的话践踏了我对他的感情,我也是有尊严的女人,除非他求我,否则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萧晶钰先走了,英苔还坐在原位,瞪著冷掉的咖啡,心里一团混乱。 回到小套房,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英苔忍不住又拨了电话给梁杉博, 「在忙吗?」 「忙喔,我正忙著眼一位美女讲电话。」 梁杉博也正想打电话给她,没想到她就先打来了, 英苔不由得笑骂。「呿!当初是谁说我是太平公主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美女了?还说女人善变,男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每个男人各有所好嘛,就算是孔龙妹,我也会夸她心地善良。」他吃著外送的寿司。「只要是女人,都值得男人好好对待。」 她哼了哼。「你的口气很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 「你的口气酸溜溜的喔~~」 「你的鼻子有问题,快去看医生!」英苔才不承认自己会吃味呢! 梁杉博口中的味噌汤差点全喷了出来。「咳,晚上吃过了没有?」 「没胃口。」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他听出她的精神不佳。「要不要出来吃消夜?」 「我现在不想动,只想找个人说话,」 不知为何,她只想找他说话。 「好,你找到了。」梁杉博笑了。「想说什么?」 英苔翻了个身,趴卧在床上,觉得他磁性的嗓音有催眠的效用。 「我今天和晶钰摊牌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爱舜远,连我都自叹不如……本来还想臭骂她一顿,可是我看得出她对我很内疚。」 「所以你就不恨她了?」 「我也不知道……」 「慢慢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嗯。」 英苔将两脚架在墙上,避免腿部产生静脉曲张。 「后天轮到我公休,想回我爸妈那儿,要不然我阿公两三天就打电话给我,念得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再说她也很想跟父母撒娇,转换一下心情。 梁杉博心有戚戚焉。「不只你有这种困扰,我也是,要是半个月没出现,我奶奶就会开始通缉我。」 「老人家都嘛这样。」她很能体会。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先去吃饭,然后我再送你回你爸妈那儿。」 「……谢谢。」为著他的体贴,心中忍不住有一丝甜意。 「到了,就是这家。」她指著广祥中药行说。 他看了眼拉下的铁门。「你家里的人应该都睡了,有钥匙进去吗?」 没想到两人吃完消夜,开车来到树林,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打电话拜托我爸开门好了。」 英苔拿出手机,很快的就听到店里传出电话铃声。 「咦?阿公,你还没睡喔?我在外面,帮我开门一下。」 关上手机,她有些局促不安。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快点走,要是让我阿公看到你,他会开始对你身家调查。」 梁杉博不由得失笑。「听起来你阿公跟我奶奶一定很合得来。」 一会儿就听见铁门被拉起,穿著汗衫短裤的祝火炉从屋里钻了出来。 「我阿公出来了,再见。」 她打开车门出去,挥手叫他快走,可惜太晚了,祝火炉已经眯起老花眼想看清车内的驾驶。 她试图引开祖父的注意。「阿公,我回来啦。」 「少年仔,你稍等!」操著闽南口音的祝火炉扬手叫道。 英苔则是拚命的挥手叫他快闪,猛使眼色,梁杉博不想让她为难,只得开车离去,这让祝火炉相当不悦。 「乖孙,伊是谁?我啊大声叫伊,伊怎么走那么快?」 她连忙使出撒娇功夫。「阿公,我好爱睡。」 「厚啦、厚啦,赶紧去睡啦。」 祝火炉舍不得让孙女熬夜,只好暂时不追问,一切等明天再说。 睡在有家人住的屋子,英苔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等她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妈!」走到楼下,看到在厨房里炒菜的母亲,马上黏了过去。 林素琴将菜盛在盘子上。「起来啦,怎么三更半夜才回来?」 「因为突然想吃妈煮的菜,所以就临时跑回来了……」 她接过炒得青脆的高丽菜,用力的嗅了一下。「嗯,好香,有妈妈的味道。」 「英仔,昨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林素琴忍不住跟女儿打探。 「你阿公念了一个早上,说那个男的没礼貌,也不跟他打个招呼就跑了。」 英苔脸微微一红。「要是让他留下,阿公一定会问东问西,我当然要叫他赶快走了,我们没什么特别开系啦……」 「他是关心你,要是有其他更好的对象,就要带回家给我们看,不要偷偷在外面跟人家谈恋爱。」 她听出母亲的弦外之音。「阿公还是不喜欢舜远?为什么?」 虽然现在再叫她跟舜远在一起,已经不可能了,但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家人竟然还不能接受舜远。 「难道爸跟妈也一样?」 「只要你觉得舜远是你要的,我跟你爸是不会反对,只是……」 「只是什么?」英苔纳闷的问。 林素琴关上瓦斯炉,抽油烟机,和女儿走出厨房。「舜远是个很骄傲聪明的孩子--」 「只不过他的眼睛生在头壳上。」在外头听见他们母女的对话,祝火炉走进来道出媳妇儿说不出口的话。 「有这样吗?」英苔怀疑道。 祝火炉才要开口,外头又来了客人要抓药。 「你问你老母就知道啦。」说完,又忿忿然的出去了。 「妈,真的是这样子吗?」英苔认真的睇著母亲。 「舜远很优秀。能力又强,只不过我跟你爸也发现了一件事,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到过家里几次?」 林素琴是旁观者清,也想乘这机会点醒女儿。 「而且每次来约你都站在门口,附近的一些老邻居跟他打招呼,他都爱理不理,一副很轻视我们这些穷人的眼神。妈知道他爷爷是前国代,爸爸又是立委,家里很有钱,可是我们也没有想过非高攀他不可呀!」 英苔有些傻住了,她从来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要不是今天母亲告诉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发现男友这一面。 林素琴决定给她一点时间吸收。「……好了,饭煮好了,去叫你阿公吃饭。」 「爸呢?」 「中药商业公会今天要开会,大概晚上才会回来。」 「那我去叫阿公。」 英苔心神恍惚的走到外面。「阿公,吃饭了。」 「好啦。」祝火炉跟孙女进去,接过媳妇儿递来的白饭,「吃饱一点,晚上阿公炖补给你吃。」 她已经吃怕了,敬谢不敏。「免啦,阿公,我的腰已经不痛了。」 祝火炉还是忍不住问了。「昨晚那个男的素谁?」 「只是朋友啦。」她就知道他会问。 「朋友?」他才不信孙女的说法。「虾米朋友这么好,这么晚载你回来?」 为了替女儿解围,林素琴劝道:「阿爸,你别问了啦。」 媳妇儿开口了,祝火炉也就不便再问下去,夹了支最爱吃的鸡腿,凑到嘴里边啃著,幸好刚装了几颗假牙,否则还真是啃不动。 「伊叫做啥名?」忽然,他又抬头问。 英苔呛笑一声,无奈的瞪著祖父。「阿公!」 「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叫……」她陡地把话吞下去。 祝火炉不死心的追问。「叫啥?」 「叫……叫梁杉博啦。」英苔被逼急了只好说了。 祝火炉被嘴里的鸡肉噎到,用力咳嗽。「咳咳咳……」 「阿爸!」林素琴拍著他的背叫道。 英苔也吓了一跳,「阿公,你吃慢一点……」 「没事,没事!」他连忙把鸡肉吐了出来,然后老脸堆满笑意。「伊真的叫梁山伯?」 英苔当然知道他想间什么:「杉是杉木的杉,博是博学的博,不是那个梁山伯啦,只是念起来很像而已。」 「这就对啦,哈哈……」 她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阿公,你在笑什么?」 林素琴笑道:「你阿公是在笑算命仙说的话。你的名字是给一个很有名的算命仙取的,他说你将来嫁的丈夫,他的名字一定会跟你很速配,你嫁给他之后会很好命。」 英苔蓦地感觉到耳根火辣辣起来。「算命仙的话怎么能信……」 祝火炉笑得好开心,「当然要信了,伊真厉害,算得真准,梁山伯和祝英台,配得嘟嘟好,乖孙,快点带他来给阿公看。」 「阿公……我不要理你了啦!」 英苔心慌意乱的跑了。 「乖孙……」 在睡梦中,突然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英苔轻蹙了下眉心,意识逐渐回到体内,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让她无法再继续酣睡下去。 当眼珠蠕动几下,接著眼皮缓缓的掀开-- 一张放大的俊脸赫然就在眼前,距离自己不到十公分。 两双眼睛登时眨也不眨,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 三秒过后…… 她扯开嗓门大叫。「啊啊啊~~」 「喝!」 梁杉博也被她突来的叫声吓到,大手轻拍胸口,好帮自己压压惊。 「你见到鬼啦?叫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 英苔坐直起来,将凉被拢在胸口。「你、你……」 梁杉博有些不满的走到立在墙边的全身镜前,自恋的搓著下巴。 「还是跟平常一样帅嘛,看你吓成什么样子。」 要不是受到惊吓,她还真会笑出来。 她打量了下房间的摆设,确定自己是在树林的家中,那么他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真的想不通。 梁杉博大大方方的拉了张凳子坐下。 「我今天正好也是上晚班,本来想打个电话问你要不要我来接你回台北,没想到手机被你阿公接到了,他一听到我叫梁杉博,马上要我到家里来吃中饭,实在是盛情难却,所以我就来啦。」 「你还真是厚脸皮,人家随便说说,你就真的跑来了。」英苔开玩笑道。 见到他,她竟觉得有些开心……等等,阿公该不会是想撮合他们吧?这样不是很丢脸吗?他只是一直帮助她的朋友而已…… 「再怎么说他都是长辈,我要是不来就太失礼了。」 「那你怎么会跑到我房间?」被他看到她的睡相,她顿时很想挖个洞跳下去。 「也是你阿公要我来叫你起床的,我有很用力的拒绝喔,可是他说没关系,还说就算看到不该看的,他也不会挖掉我的跟珠子。」梁杉博再三证明自己的清白。 英苔好像看到几只乌鸦从眼前飞过。 天啊!她在心底哀嚎。 让她死了吧! 阿公作媒作成这样,丢脸毙了…… 英苔抱头呻吟,「算了……既然来了,吃顿饭再走吧。」 梁杉博很有心情的开著玩笑。「其实你阿公真的很可爱,他一直拷问我,这真的要把我祖宗八代全列出来。」 「你不会真的说了吧?」 「知道的全说了,至於前几代,我可能要回去问我奶奶,或是查族谱了。」他可是有问必答。 英苔将脸埋在手掌心中。「完蛋了……」 「没这么严重吧?」他笑看她生不如死的样子。 她白他一眼。「我快被你害死了,接下来一定三姑六婆全都来逼婚了!」 梁杉博挨到她身边去,搂搂她的肩。「不用担心,天塌下来有我扛著,压不到你的。」 「唉!」英苔也很自然地靠著他,手心覆在额上叹气。 外头的走廊传来蹑手蹑脚的声音。 「乖孙!」祝火炉冲进来「抓奸」。 英苔愣了一下,立刻迅雷不及掩耳地推开梁杉博,满脸通红。 因为没有防备,梁杉博整个人摔下床,发出惨叫。「哇……哎哟!」 祝火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摔得很难看的男人,知道诡计被孙女识破了,只是心里有数的笑了笑。 「呵呵,下去吃饭。」 她尴尬的笑。「好啦。」 惨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五章 林素琴煮了一桌的菜,虽是家常菜,不过仍然很丰盛。 「梁先生,坐下来一块用。」 她可是在暗地里观察眼前的男人,也许家世比不上毛舜远,可是条件也不差呢。 他态度恭敬,在长辈面前可不敢造次。 「谢谢伯母,那我就不客气了,要不要请阿公一块来?」 「刚好有几个老顾客来抓药,他们一聊起来,不晓得要多久,没关系,我们先吃好了,要不然你们下午还要上班会来不及。」 英苔将盛好的白饭「喀」的一声,故意用力搁在他面前。 虽然有点为时已晚,不过她决定要表现得很讨厌梁杉博,免得他们真的当面逼婚起来,那不就糗大了,人家还以为她没有男人要,才会硬要赖给他。 「英仔,怎么对人家这么没礼貌?」林素琴不禁责备女儿。 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还得意的偷瞟英苔两眼。 「伯母,没关系,我平常被她压榨惯了,早就麻痹了。」 「我压榨你?」她射了两道血滴子过去。 「不是吗?」梁杉博扮超无辜的角色可是最拿手的。「你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我什么时候跟你计较过了?」 林素琴没想到女儿这么恶劣。「你真的这样对梁先生?」 「我……妈,你不要听他胡说,」 梁杉博长叹一声。「可能是我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还清了也好,免得下辈子还要跟她纠缠不清。」 「你越说越过分喔!」 英苔不得不替自己辩解。 「到底是谁被谁欺负了?每次去找你,都被你弄得好痛,要你轻一点,你都只会要我忍耐,忍耐,反正痛的又不是你!而且还取笑我叫得太大声……」 「喝!」林素琴倒抽一口气,两眼直瞪著女儿,好像她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没经过大脑,一鼓作气的抱怨完,这才留意到母亲的神情。 「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一副心脏无力的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 英苔斜瞅著身边的男人,两人对望了几秒,赫然想起方才的确说了什么,她小脸顿时胀得像猪肝红。 「妈,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真的不要想歪了……」他们可是很保守传统的家庭呀。 「哈哈哈……」已经会意过来的梁杉博早就笑到连碗都端不住,眼泪狂飙,笑得前仆后仰。 英苔像蚱蜢一样跳来跳去,急得语无伦次。 「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没有做你想的那种事,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素琴不晓得该相信什么。 梁杉博抱著肚子又是狂笑。 「你笑屁啦?都是你害的!」英苔索性掐住他的脖子,死命摇晃他。「要是我妈真的误会了怎么办?」 他笑得大声讨饶,故意伸长舌头。「谁教你说得这么暧昧,啊~~我快不能呼吸了……救命……」 「我怎么这么倒楣遇到你!」她的清白全被毁了。「你快跟我妈解释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 「小姐,你掐著我,我要怎么说?」梁杉博笑到声音都哑了。 林素琴低斥。「你想掐死他吗?还不赶快放开人家!」 「哼!」英苔满头大汗,不情不愿的松手。「妈,我跟他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没有骗你,你真的不要想歪了。」 在她杀人似的眼光下,梁杉博只好代为说明。 「伯母,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我是个物理治疗师,这阵子常常在帮她做复健,偏偏她又很怕痛,每次一帮她做复健,她就会叫到快把屋顶给掀了,连我都觉得好丢脸。」 「最后一句你可以不用加进去。」英苔还算勉强接受他的回答。「妈,你现在听到了,我跟他真的没发生任何事。」 「好,妈知道了,看你那么紧张的样子。」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女儿是她生的,随便一个小动作都猜得出她在想什么。 英苔嘟起嘴。「我哪有紧张?」 这时,祝火炉笑眯眯的晃了进来。「吃饭罗!」 「阿公,吃饭,」梁杉博嘴甜得很。 她横他一眼。「他是我阿公,不要叫得这么亲热。」 「呵呵……叫阿公好,叫阿公好。」祝火炉可是越看他越有趣。「少年仔,你长得很缘投,有没有女朋友?」 英苔脑中警铃大作。「阿公,他的女朋友多到可以从树林火车站排到台北了,你不用替他介绍。」 「我说祝小姐,你也太夸张了,顶多是从前面的巷头排到巷尾而已。」他自我调侃的说, 「梁先生真是谦虚。」英苔假笑。 梁杉博欣然接受她难得的赞美。「哪里、哪里。」 「少年仔……」 「阿公,我们还要赶回台北上班,先让我们吃饭好不好?」她可不会让阿公有机会再针对刚刚房间那一幕发表意见。 祝火炉肩膀一垮。「好啦,赶紧吃饭啦!」 用过中饭,林素琴送两人到店门口。 「车要开慢一点。」 「今天谢谢伯母的招待。」梁杉博彬彬有礼的态度给她留了个好印象。 「下次再来玩。」 梁杉博假装没听到英苔的假咳,过分爽快的说:「我会的。」 等他先坐进驾驶座内发动车子,林素琴拉著女儿到旁边说悄悄话。 「妈看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 英苔拚命否认。「没有!我们哪有感情很好?!」 「你跟舜远在一起就不像这样轻松愉快。」 她微微一愣,林素琴接著道:「妈也不想多说什么,是你自己的幸福,要由你来决定。」 「……我知道,那我们走了。」 现在的她感情一片混乱,还没办法去分析太复杂的问题。 做完复健,英苔没有马上离去,最近的她连电话都不太敢接了。 毛舜远每天打电话给她,无非是想要和她重修旧好,可是她对这段感情已经产生了疑虑,无法去想像复合之类的事。 透过玻璃窗,就见梁衫博和一个中年女子在手扶梯口拉拉扯扯,一时好奇心作祟,她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梁,我已经在饭店预约好位置了,晚上请你吃饭,然后再陪我去跳舞怎么样?」 像他这么顶级的货色,她是不可能放过的。 梁杉博仍是一迳的微笑。「薛董事长,你是我的病人,要是传出去,这样对你我都不太好,何况上头也禁止我们和病人有任何私底下的来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有什么关系?我在你这里复健这么久了,大家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请吃饭,有谁敢说话的?」 他依旧笑脸以对。「薛董事长肯把我当作朋友,是我的荣幸,只是……这样真的不太好。」 「那我去跟你们院长说好了,他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薛董事长……」 英苔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他为什么跟每个女的都这样牵牵扯扯的呢?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拒绝就好?! 「亲爱的,让你久等了。」还没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她已经冲上前去揽住他的臂膀。 「呃……你做完复健了?」梁杉博诧异极了,她挨过来的柔软让他的喉头蓦地一窒。 她媚眼如丝的道:「嗯,你要下班了吗?」 「……差不多可以走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她是要来帮他解围的吧!为什么他竟觉得有些失落…… 到嘴的肉眼看就要飞了,薛太太很不爽。「小梁,她是谁?」 「欧巴桑,你又是谁?」英苔笑得好娇好媚。 「噗哧!」要忍住、忍住。 薛太太气歪了嘴巴。「欧、巴,桑?」 「我想你可能不认识字,这个地方明明写的是康宁复健中心,而不是康宁牛郎店,回去多念点书再来,想找男人来证明自己还年轻美丽……」英苔龇牙咧齿的假笑。「你找错地方了!」 薛太太为之气结。「你--」 梁杉博清了清喉咙,假装训斥英苔。「薛董事长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想感谢我治好她多年的旧疾。」 「真是抱歉,原来是我误会了,还以为她想老牛吃嫩草……」 一下子就把人给气跑了,两人笑到腰都打不直。 英苔一扫心中的阴霾,开怀大笑。 「我只要想到她气得眼睛快凸出来,好像金鱼眼,就……哈哈……不行,我受不了了。」 「你的话也太毒了,人家好歹是长辈。」 来到附近的麦当劳,梁杉博将她点的香鸡堡和可乐递给她,选了靠窗的位置。 她「呿」了一声。「她都在猜想你的身体了,还长辈咧!」 梁杉博脸上净是感激的膜拜恩人。 「那么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保住我的清白之身!」 「你还有清白之身?」英苔冷哼。「今天要是没有我,你真的会去赴约吗?」 他喝著冰咖啡。「万不得已的话,我会拜托几个同事假装不期而遇,然后大家一块坐下来吃饭,再找机会开溜。一两次之后,对方自然就明白了,这样也算是给她们面子,不会下不了台。」 英苔很不高兴。「你这样等於是在纵容,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既然不愿意,就当面说清楚,态度不要模棱两可,否则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干嘛管他这么多呢?她不禁被自己有点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 她垂下头,有点尴尬生硬地道:「……幸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不然真的会气死。」 「会这样吗?」 「当……当然了,有哪个女人希望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对其他异性太好。」 她慌个什么劲呀!她又不是他女朋友!她在心里暗骂。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重新义正辞严的「开讲」。 「总之,过於温柔和体贴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对方误解你的意思,以为你对她有意,到时死缠著你不放,看你怎么办?」 梁杉博倒是不以为意。「你不要杞人忧天了,从小我奶奶就教我们三兄弟,因为我们男人在先天上的力气和能力都比女人强,自然要保护弱者,我认为没什么不对。」 「随便你!以后你的女朋友要是受不了,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她心浮气躁起来。 他转移话题。「晚上有空吗?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才要开口,英苔皮包里的手机响了。 「喂?」 她听到对方表明身分,微微一怔。 「伯母你好,好久不见了……嗯,我也很好……现在?这……好吧,待会儿见了。」 她表情怔忡的结束通话。 「是舜远的母亲打来的,她说要见我。」 「那就去见她吧。」梁杉博微微笑道。 英苔沮丧的托著下巴。「你说得简单,现在的问题是……我的心情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早晚都要面对这件事,先去听听她怎么说嘛!」他中肯的建议。 她撇了下红唇。「唉!也只有这样了。」 再次走进毛家,即便以前来过很多次。英苔还是有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压迫感。 独栋的高级住宅处处彰显著屋主的身分和地位,因为毛定钧拥有不少死忠支持者,每到选举更是个个桩脚相挺的对象,在政坛是相当举足轻重的人物,一向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丑闻发生。 「伯母,好久不见了。」 自从毛舜远前往美国,她几乎不曾再踏进这里一步。 看著眼前的中年妇人,朴实无华的模样很难跟立委夫人联想在一起,英苔一直很喜欢毛舜远的母亲。 张玉满拉著她的手,满是疼爱之情。「这么久都不来看伯母,伯母好想你。」 「对不起。」英苔一脸歉然。 她温婉轻哂。「来,坐下来再说……」回头吩咐佣人送茶过来。 「谢谢。」 「怎么突然跟伯母客气起来了。」 张玉满轻拍她的手背,笑容满面的注视她。 「最近工作很忙吗?」 英苔点了下头。「全都是一些老顾客,生意还算不错。」 「那就好。」 张玉满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寂寥之色。 「舜远在美国已经待了一年,我又不能常出国去看他,你也跟伯母一样想念他对不对?」 她咽了口唾沫。「伯母……」 「我想你已经猜到伯母找你是为了什么。舜远已经跟我说了,他说你对他有些小误会,他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可是你都不听他说。英苔,你们都快要结婚了,千万不要为一点小事就把多年的感情给一笔勾消了,知道吗?」 张玉满著急之情溢於言表。 小误会?只是小误会吗?一股尖锐的愤怒刺进英苔的胸口。 原来他始终认为这次的出轨不算什么,是她太小题大作了。 难怪毛舜远并没有立刻从美国赶回台湾,他就是料定最后她还是会原谅他,所以只找了母亲来当说客。 「舜远有告诉您是什么误会吗?」 张玉满可不愿失去看上的好媳妇儿。「舜远有稍微提一下,似乎跟另外一个女人有关,是这样吗?」 「祝小姐请用茶。」佣人端来水果茶说。 她道了声谢,对张玉满的询问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女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的感情就像亲姊妹。」 「唉!伯母很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是过来人。当初我嫁给你毛伯伯,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后来他开始出来参加政治活动,闯出了点知名度,又当上立委,身边自然出现了许多女人…… 「那段日子真的很难捱,可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他,因为我相信你毛伯伯还是要这段婚姻,而我们女人既然决定嫁给这个男人,就得要认命。」 英苔愕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伯母是说……」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当我们毛家的媳妇儿,嫁到这里来跟伯母作伴。英苔,答应伯母,再给舜远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眼泪攻势,「伯母,请你不要这样--」 「男人在外头都只是逢场作戏而已,玩过了就会回头,舜远真正爱的女人只有你一个,其他的女人对他来说并不具有任何意义,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张玉满为整件事划下注解。「你说对不对?」 一时之间,英苔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只是呆愣在那儿。 逢场作戏而已吗? 如果连女人都可以这样纵容男人,岂不是很可悲? 难怪毛伯伯包养女人的传闻不断,虽然最后新闻都被压下,无法加以证实,而且每次她这个当元配的都要出面声援丈夫,英苔不禁对张玉满心生同情。 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著丈夫在外面捻花惹草,她不疯掉才怪! 英苔有些心不在焉的心忖。 「伯母,我不是你,我办不到,」她没那么宽宏大量,也没有那么爱他…… 「这些都是需要学习的,以后伯母会教你。」 张玉满自认能作为中国传统妇女的优良典范。 「再过几天就是你毛伯伯的生日,到时舜远会赶回来,你们还是早点把婚事办了,了了我和你毛伯伯的心愿。」 她无法接受这种说辞。「伯母,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如果女人一味的容忍,只会让男人得寸进尺!万一舜远又再一次背著我和别的女人来往,那我是不是也要当作不知道?我没办法,我做不到!」 「你怎么--」 「伯母,这是我和舜远之间的问题,请让我们自己解决,我先走了!」 以前她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太盲目了,所以很多事都没有看清,不过现在不会了。 满室的中国味,其中不乏近百年的古董,这些是梁柯琇英的丈夫生前最爱的东西,也是留给妻子作为纪念的礼物。 七十二岁的她,总是一袭素雅端庄的旗袍,由於柯家当年在大陆便是赫赫有名的医生世家,和蒋家有密切关系,后来随著国民政府搬迁来台,生活瑗境一直很优渥。 只是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老来连孝顺的媳妇儿也离她而去,若不是有三个孙子承欢膝下,恐怕早就跟随他们走了。 梁杉博回北投的家探望年迈的老祖母,送上一大束玫瑰,逗得老人家眉开眼笑。 「这位美女,我有这份荣幸请你吃个饭吗?」 「你这孩子,少寻奶奶开心了!」 梁柯琇英掩著口,呵呵笑。 「奶奶老了,还叫什么美女?故意吃奶奶豆腐是不是?」 他拥著祖母瘦弱的肩头,嘴甜得像沾了蜜。 「在我心目中,奶奶是天下第一美女,没有其他女人可以比得上的。」 「那你外面那些女人呢?」 「她们怎么能跟奶奶相比呢?奶奶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梁柯琇英笑得又窝心又感动。「你爸爸都没有你这么会说话,真不晓得是像谁了。」 她会特别宠爱这个最小的孙子,就是因为他从小最会哄她这个奶奶开心,让她想不疼都难。 「当然是像爷爷了,才会娶到奶奶这么好的老婆。」 梁杉博先将玫瑰花交给家里的佣人,再搀著身材娇小的祖母来到客厅坐下,掀开刚沏好的茶盖。 「奶奶喝茶,小心烫喔!」 她喝了一小口。「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奶奶?」 「因为晚上没事,所以就回来看看了。」 她深深的看了眼出类拔萃的孙子,心有所感。 「杉儿,你明年就三十了,什么时候才要给奶奶抱曾孙子?你可不要学你上面那两个哥哥,一个老是推说医院的工作太忙,没空谈恋爱;一个则说等存够了老婆本和孩子的尿布钱再说。奶奶没有亲眼看到你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是不会甘心就这么走了。」 梁杉博能体会老人家的心情,忙不迭的安慰。 「奶奶,有我们三兄弟在照顾你,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说什么傻话?」梁柯琇英端详著他的俊脸。「杉儿,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对象吗?我的孙子长得一表人才,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他?」 他低声的笑了笑。「奶奶,你不用担心,我的女人多的数不清,每天都在谈恋爱,你的孙子可是很有女人缘的,不会没人要。」 打了下孙子的手。「奶奶是在眼你说正经的,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的?」 「呃……」梁杉博被追间得无处可躲,避重就轻地道:「我交了一个满谈得来的异性朋友,她正好就叫祝英苔,奶奶,你说巧不巧?」 这可让梁柯琇英觉得新鲜了。「有这么巧的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梁杉博可是如数家珍。「她啊,长得是很漂亮,身材也不错,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很凶悍,老是爱指著鼻子骂我,不过大部分都是在虚张声势,个性很单纯,有时又满别扭的,还会小小的记仇。」 「你们才认识多久而已,就这么了解她了,干脆赶紧娶回家吧!」梁柯琇英兴奋道。 他笑道:「奶奶,她有男朋友了。」 「真的?」 「真的、真的。」说得斩钉截铁。 梁柯琇英叹了好长一口气。「唉!」 「奶奶,缘分是强求不来的,」不忍心见祖母失望的样子。「我跟你保证,只要有好的对象,一定努力把她娶回来当你的孙媳妇儿。」 她精神又来了,「这可是你说的,不是随便搪塞奶奶。」 「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好。」梁柯琇英终於放心了。 佣人走了过来。「老太太,可以开饭了。」 「奶奶,我陪你吃饭。」 第六章 英苔吃力的爬上五楼,这部电梯动不动就给它罢工,害她常常要锻练腿力。 她在心中痛下决定,下次找房子要找全新的电梯大楼,不然上班都累得半死了,还要爬这些该死的楼梯! 呼~~终於到了。 捞出大门的钥匙,才插进钥匙孔,却发现没有上锁。 「我记得早上出门时有锁好,怎么会……」 想到这里,英苔不禁倒退两步。 「该不会是被闯空门了吧?小偷会不会还在里面?」 她仔细倾听,屋里好像有动静。 惨了!怎么办? 下意识地立刻拿起手机打给梁杉博。 「是我啦……我刚到家门口,可是大门没锁,而且我听见里面好像有人在……」 「什么?!」另一端的男人大叫。 英苔本能的把手机拿远一点。 「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赶快离开那里!」 「可是……」 他气急败坏的低吼。「没有可是!我现在就过去。」 「喂?」 英苔听见嘟嘟声,只好收起手机,正打算下楼去等他,大门霍地被人打开-- 「舜远?!」她既惊愕又生气。 毛舜远面孔比平常更显得端正严酷,身材顺长的他,一身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就是白领阶级的精英分子。 「你终於回来了。」那口气好像在指责夜不归营的妻子,他自认为他有这个权利。 英苔大为不满。「你怎么进来的?」 「我请了锁匠来开门。」 她张口结舌的看著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这是我家!你怎么可以就这样随便找人来开门?」 毛舜远蹙起眉峰。「我以前也常来这里,你并没有说什么。」 「那是因为那是我请你来的,但我并没有准许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可以私自让锁匠开门,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她几乎是震怒了。 「我们都已经要结婚了,还要分你家我家吗?」 他的眼神好像她只是个任性的孩子,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洁西卡,你还要跟我闹多久的别扭?不要这么孩子气,成熟一点。」 「我闹别扭?我孩子气?」她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我们根本在鸡同鸭讲,彼此缺乏共识。」 他以容忍的口吻问她。「你对我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舜远,我现在才发觉我跟你很难沟通。」英苔紧闭了下眼。「我们分手吧!我们根本不适合。」 「分手?你不是认真的。」 英苔悲哀的瞅著自视高人一等的他。「舜远,我是认真的,我们不适合做夫妻,很遗憾直到今天才发现。」 「我和晶钰都已经没有再见面了,你的气也该消了--」 「跟晶钰完全无关,你还不了解吗?」 她决定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觉。「还记得大一那年,你突然宣布说要追我,一夕之间,让我成为全校的女同学羡慕嫉妒的目标。我当时也昏了头,真的就点头答应,现在想一想,我之所以答应,全是因为女人的虚荣心,毕竟像你这种家世好,在学校又是风云人物的男孩子,说要我当你的女朋友,简直像是在作梦…… 「但是交往这么多年,我越来越怀疑自己到底是真的爱你吗?你从来没有顾虑到我在想什么或者要什么,而我也总是委屈自己去配合你,即使不愿意,也不敢表达自己的意见。」 毛舜远按捺住性子,等她说完。「你可以说出来呀!」 「说出来有用吗?每次你都用一种好像我什么都不懂的目光看著我,要我乖乖听你的。」 他很讶异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弹。 「难道这样不对吗?很多事情你都需要学习,只要多听多做、少开口,就跟我妈一样,还会有什么问题?你应该多跟我妈学一学。」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我不是你妈,我有属於自己的感情和思想,如果你想找另一个跟你妈一样听话柔顺的女人,那很抱歉,我做不到。」 她只觉得整件事很可笑。 「洁西卡,我才出国一年,你完全都变了!」毛舜远彷佛无法忍受她现在的模样。「以前的你不会跟我顶嘴,也不会反驳我的话……」 英苔苦涩一笑。「因为每个人都在告诉我要抓牢你这个白马王子,否则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对象了,所以我就一再的强迫自己去配合你,扮演你要我扮演的角色,可是那些都不是我。」 「那么你扮演得很成功,我很满意,你只要继续下去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问题是我累了,不想再演下去了,我希望找到一个接受我本来样子的男人来爱我,不要再当一个任你摆布的木偶,这样你听懂了吗?」 毛舜远听不进她的理由。「你只是在气我,并不是真的想和我分手。」 「放屁!」她火大了。 他不赞同的沉下脸。「洁西卡,我可以理解你吃晶钰的醋,但是你的态度太差,让我很不高兴;我们毛家的媳妇绝对要德容兼备,要是让外人听见你骂粗话,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那又干我屁事?」英苔说得嘴巴都乾了。「毛舜远,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大门在前面,你可以走了。」 「你闹够了没有?」毛舜远脸上掠过不耐之色。「洁西卡,我会假装没有听到你刚才的话,过来我这里……」 她别开娇颜,不愿让他亲吻。「不要!」 「是不是有别的男人在追你?」遭到拒绝让毛舜远脸上无光。「洁西卡,是不是这样你才要跟我分手?」 英苔气愤的怒视。「不要把我当成跟你一样不甘寂寞。」 「如果没有,你绝不会跟我分手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扣住她的肩头,目光闪过阴狠。 「他的家世比我优秀吗?还是他的床上功夫搞得你神魂颠倒?」 「毛舜远!」她气红了眼娇斥。「你给我滚出去!」 毛舜远发起狠,出其不意的搂住她,企图求欢。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英苔奋力的挣扎。 她强烈抗拒的动作激怒了毛舜远,一个巴掌登时刮了过去…… 啪! 英苔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觉得脸颊一偏,火辣辣的感觉这才传进脑中,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抱住她强吻著。 「不要……毛舜远,你疯了?!」她尖锐的大喊。 一记巴掌又甩向她的脸,这次英苔整个人摔向墙壁,头部撞个正著,霎时眼前金星乱窜,头昏眼花。 她捧著头,逸出痛楚的呻吟。「好痛……唔……」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对你不够好吗?」 毛舜远又欺身过来,将宛如破布娃娃般的她从地上拖起来,又是一个耳光,打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就跟我妈一样欠揍,否则不会乖乖听话!」 「痛……不要打我……」英苔无力抵抗,任他又摇又晃。 毛舜远一拳打向她的腹部。「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你们女人就是需要男人教训一顿才会变乖……」 她倒卧在地上捂住肚子蜷缩起来。「救、救命……」 「没有人会来救你,快说你愿意回到我身边,说啊!」 他用鞋尖踹了两下,当他的脚又要落下时,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揍倒了。 飞车赶来的梁杉博在楼下没看见英苔的人影,才一上楼就听见她在喊救命,情急的破门而入,就看见这让他血液逆流的画面。 「啊!」他怒吼的朝毛舜远猛烈挥拳。 「你敢打我?」毛舜远及时偏头躲开挥来的铁拳。「原来洁西卡就是为了你才要跟我分手,好哇!终於让我逮到了……」 梁杉博脑海中的理智「磴!」的一声断了。 怒火窜遍全身,他近乎疯狂地痛揍毛舜远。 「你打她?!你这个畜生!你敢打她?你等著去坐牢吧!」 他万万也想不到毛舜远竟然有暴力倾向,教他怎么能把英苔交给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 看著两人打成一团,英苔满脸惊惧的缩在墙角,不停的打哆嗦。 「啊……」毛舜远吃痛的呻吟,当梁杉博分神要去注意英苔的情况时,他连忙狼狈的拔腿就跑。 「不要跑!」 怒火中烧的梁杉博追到楼梯口,想到英苔,他又赶紧跑回来。 瞧见被打得体无完肤的英苔,他不禁痛彻心扉,大手才伸过去,她竟然吓得更往里头躲。 「是我,梁杉博,不记得我了?不要怕,没事了。」 他的喉头梗住了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心痛但温柔地对英苔说话。 英苔茫然的视线慢慢对准了焦距,看著他半晌,认出他是谁。 他来救她了……泪水再一次氤氲了她的眼。 她有点紧张地望向屋内。「舜远……唔……」嘴角的裂伤疼得她眼泪直掉。 「他已经跑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她觉得头好胀、好昏。「嗯。」 「来,小心。」梁杉博极为轻柔的搀住她的腰和手肘。 不断发抖的双脚好不容易站稳了,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晕眩立即征服了她的意识…… 在病房外的走廊跟主治医生讨论著英苔的伤势,除了皮肉伤之外,还有脑震荡,必须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加上受到惊吓,需要住院观察。 梁杉博也没有忘记要一份验伤单,他无法原谅施暴者。 「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去找护士帮忙。」医生说完便走了。 梁杉博道了谢,回到病房。 英苔的脸色几乎要跟床单一样的白,还有脸上的瘀青红肿,可以说惨不忍睹。 左半边的面颊和眼皮都肿了,鼻子下方还有血渍的痕迹,嘴角就不用说了,两边都有裂伤,嘴唇不见血色。 他看了心整个拧了,幸好没有内出血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只要回想起那时的画面,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上,如果不是毛舜远逃得快,他怀疑自己说不定会失去理智地把他打到死。 「可恶!」他要是早点赶到就好了。 守在病床旁看著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英苔,眼神须臾不离她的脸庞。 他恨不得那些伤全在自己身上,就连男人都挨不住那些拳打脚踢,何况是一个弱女子,而且还是英苔……对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按照护士的指示,用棉花棒沾了少许药膏,他温柔的涂抹在她脸上,好让她的伤口早日结痂。 他无法忍受让她单独留在医院里,所以帮她向店里请了病假之外,连他也一并安排了一个礼拜的连休。 担心通知英苔的家人,会把他们吓坏,尤其是阿公年纪大了,可禁不起这种惊吓,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敢通知他们。 坐著坐著,感到些许困意,他不禁闭眼假寐。 从浑沌的意识中慢慢苏醒过来,才要睁眼,扯动了肿痛的眼皮,让英苔发出呻吟,所有的酸疼和痛楚全部回到体内。 「唔呜……」 她的脸好痛,而且是痛得要命。 浅眠的梁杉博惊醒过来。「醒了?」 「啊--」听到男人的声音,英苔下意识的惊叫。 此时此刻,他开始后悔没把毛舜远揍成重伤。 「是我,别怕,你连我的声音都不认得了,真是太伤人了?心痛啊……」他刻意开玩笑想让她的心情轻松一点。 英苔总算用完好的右眼看清他,想笑却又痛得笑不出来。 「噢……」这种节骨眼了还在耍宝!但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溢满她心底,驱走了所有的恐惧。 「好了,不逗你了。」他看了就心疼。「你的嘴巴有伤,还是不要说话,想不想喝水?」 她点了下头,作势要爬起来。 「小心点。」 梁杉博轻柔地让她靠坐在枕头上,端起水杯,再将吸管凑到她口中,一口一口慢慢的吸。 「喝慢一点。」 「咳咳。」她摇头表示不要了。 梁杉博顺手拨了拨她额上的刘海,英苔的心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 「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会晕吗?会不会想吐?医生说你有脑震荡的现象,要是想吐的话就要赶快跟他说,身上还有哪里会痛?要是没办法用说的,我拿笔给你写……」 听他问了一大串,英苔头都昏了,却又被他流露的关心和著急感动。 「没、没有……噢……」 「那你饿不饿?不过你现在恐怕没办法吃东西,医生有帮你打营养针,等你的伤好一点,就可以正常用餐了。」 「嗯。」她轻摸了下脸。「我……」 他似乎了解她想问什么事,左看看、右瞧瞧,沉吟了半天。 「看起来有点恐怖吓人,不过比钟楼怪人好一点点。」 英苔忿忿的瞪他。 「呵呵……骗你的!虽然有点丑,不过医生说不会留下疤痕,只要半个月就看不出来了,不用担心破相。」 她不是担心破相,而是怕让家人看到。 「不……不要……阿公说……」 费力的想表达清楚,可是脸部抽痛得厉害,让她很气馁。 「你不要我通知你家人对不对?」梁杉博一下就猜中了。 「嗯、嗯。」用力颔首。 梁杉博很庆幸自己没有莽撞行动。「我没有告诉他们,不过有帮你跟店里请了几天的病假,我看还是等完全复原再回去上班比较好。」 「好。」她觉得自己可以完全信赖他、依靠他,跟对舜远的感觉不一样…… 舜远……猛地,她垂下眼睑,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在想什么?毛舜远吗?」 闻言,她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两人交往这么多年,甚至曾经谈论过婚嫁,她居然一点都不晓得他有暴力倾向,这些年来,她是不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如果你想告他,我们有验伤单,他绝对没有办法狡赖。」 告他?英苔怔愕的付道。 他观察著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口气微愠。「他把你打成这样,难道就这样算了?要是你没有先打电话给我,有没想过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英苔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如今回想起来,那种接近死亡的恐惧仍然令她全身发冷,好像血液都要冻结了,以为自己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英苔困难的把话说完。「我……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该现在提这个。没关系,你才刚醒来,这件事之后再讨论,要个要再睡一下?」他体贴地给她时间沉淀心情。 「嗯……」她又躺了回去,合上眼,很快又睡著了。 听见浴厕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梁杉博以为她出事,连忙上前敲门。 「你在里面干什么?快点开门。」 敲了好几下,门才开启,就见英苔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他接过她手上的点滴,将它挂在铁架上。「怎么了?」 英苔口很想哭,忍著嘴角的抽痛。「我……噢……被自己的……脸吓到……」 还以为真的见鬼了! 听懂她的意思之后,梁杉博不禁闷笑。 「不是叫你不要照镜子吗?」会吓到也是正常的。 「呜呜……」好可怕,连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眼光泛柔的拥著她,轻拍她的背脊。 「不要哭了,这只是暂时的而已,过几天就能见人了。」 跟平日恰北北的模样截然不同,那脆弱的表情让他蓦地想将她拥入怀中呵疼。 哪个女人不爱美,教她怎能不伤心。「呜呜……」 梁杉博怜爱地亲吻下她的发顶。 「医生说你可以吃点软质的食物,我下楼去买粥回来给你吃好不好?我想光靠打点滴是不够营养的。」 「嗯。」英苔擤了擤鼻涕说。 「我很快就回来。」 英苔摆了下手,要他快去快回。 瞥见他离去之前,还一脸的不放心,让英苔感到好窝心。 虽然刚开始对他的印象真的很烂,以为他是那种仗著自己长得帅,到处欺骗女人感情的大骗子,可是等他们真正相处,才发现在他看似轻浮不羁的外表下,有一颗真诚待人的心。 是否她一直习惯以貌取人,凡事只看表面,忽略了内心?就拿毛舜远来说,他已经完全像个陌生人了。 她该提出告诉吗? 也许自己不该姑息养奸,因为这种暴力倾向有可能是自小养成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过来,将来或许还会有其他女人受害;可是一旦提出告诉,身为立委的毛定钧绝对不会让儿子坐牢,而自己的家人势必也会卷入其中,她不想让他们操心。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直到对方快走到病床前,她才露出惊恐无比的神情。 「你……你……」英苔像头受惊的小鹿,拚命的往后缩。 毛舜远的领带松垮垮的垂下一半,头发乱了,下巴的胡碴冒了出来,西装外套被抓在手上,形容落魄的不像原来的他。 「洁西卡,我--」 「啊--」她尖叫,四处寻找叫人铃。 他拉开彼此的距离。「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跟你说话,保证不会打你……」 英苔瑟缩的抱住自己,提防的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洁西卡,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怎么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我不是存心要打你的……」 毛舜远语调哽咽了。 「我只是太急了……我不想失去你……」 她一点都不相信。 可是依他骄傲的个性,绝不会向任何人示弱,更别说哭泣了,至少她从来没看过,这让英苔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我看著我爸打我妈,我恨透那样的爸爸,可是现在的我却变得跟他一样,我……我不是人……」 他弯下双膝,直直的跪下。「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另一个女声幽幽响起。「洁西卡。」 「晶……噢!」 英苔本能的看向门口,萧晶钰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两人会一起出现,让她相当意外。 萧晶钰快步来到病床旁边,审视她脸上的伤。「很痛吗?」 「一点点,你……」 她叹了声气。「舜远打了你之后,心中非常后悔,就跑来找我,我们谈了很多,后来他决定来医院见你,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英苔沉默不语。 「洁西卡,我知道你伤得很重,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他,但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求你放过他。」 萧晶钰眼眶湿润的握住她的手。「如果你真的告他,他就什么都完了。」 看著她无怨无悔的眼神,英苔心里有些动摇,可是…… 「我保证舜远不会再来找你了,我决定辞掉工作,跟他到纽约去。」 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有信心帮助他,让他重新做人。 「什……什么?」 英苔惊愕的反握住她的手,虽然她们曾经有过不愉快,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著好姊妹跳进火坑,万一毛舜远哪一天又发作了,动手殴打她,到时谁能救她? 「不……不行……」可恶!自己连话都没办法说了,何况是说服她打消念头。 萧晶钰笑得好痴。「洁西卡,请你祝福我。」 「可……可是……」她不停的摇头。 这时,梁杉博买了粥回来,踏进病房就见到毛舜远,神情剧变,三步并两步的冲向他。 「你还敢来?!」 毛舜远也抡起拳头相对。「又是你!」 「舜远,不要冲动!」萧晶钰扯住他的手臂道。 「你还好吧?」梁杉博两眼紧盯著他,神色凝重的走近英苔,低声询问。「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英苔摇手表示没事。 「洁西卡,我们先走了,请你考虑我刚才说的话。」 两个男人还死瞪著对方,互不相让。 「舜远?」 毛舜远依依不舍的看了英苔一眼,见她本能的挨向梁杉博,终於意识到再也挽不回两人过去的感情,这才很不甘愿的跟萧晶钰离去。 梁杉博声音绷紧。「他又来干什么?」 「是不是来求你不要告他?」用膝盖猜也猜得到。 英苔微微颔首。 「你已经答应他了?」他大皱其眉。 这回她摇头了。 他脸色稍霁。 「我……在……考虑……噢!好痛……」 英苔抚著嘴角,猛吸口气,五官都皱得像包子。 看她痛成那个样子,他心里很不好受。「会痛就不要说话。」 英苔比了下柜子上的粥,伺机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想再接受拷问了。 「现在要吃吗?」 梁杉博把煮得稀烂的白粥倒在碗上,上头还撒了些婴儿肉松。 「你吃吃看,要是真的不方便就不要勉强。」 她不肯接过递来的汤匙,微张小口,用手比著。 梁杉博抿唇一笑。「我可是看在你受伤的分上才喂你的哟!」 哼!本小姐也不随便让人喂的,她眼波流转的思忖。 彷佛看懂她的意思,他低低的笑了。 「来!」舀了一小口就唇。 英苔小心翼翼的含住,嚼了两下,那痛苦扭曲的表情好像被人逼著吃下毒药,让他看了好气又好笑。 「还要吗?」 「嗯。」她饿死了。 「慢慢嚼,不要急……」 一种温暖又轻松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中间。 第七章 已经过了一个多礼拜,英苔严苛的看著镜中的自己,脸部没那么红肿了,起码左眼能完全睁开,但是出门还是会吓到人。 为免有人当她是遭到老公殴打的受虐妇女,所以她尽量少出病房,但因梁杉博已经恢复上班了,下班才会来探病,她只好订医院的伙食。 前两天打了通电话到店里给店经理,打算再请一个礼拜的假,原本店经理还不准,可是一听说她得的是福建a型流感,马上很爽快的答应,还要英苔等确定痊愈再去上班,大概是担心会把病传染给她吧! 看看时间,梁杉博应该到了,他今天是五点下班,现在都快七点了,会不会是有事不能来? 英苔伸长脖子,有点著急地觑著病房的门,活像是个等著心爱的情人的小女生。 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有些等不及了,走到门口,想开门看看,才打开一条缝隙,就听见外头飘来男性低沉的笑声。 「……想不到梁先生是物理治疗师,我们医院正好有缺人,如果梁先生想换个工作环境,可以考虑一下,这里的福利真的很好,同事们也都很好相处,相信你会满意的。」 女人造作的娇嗲让英苔的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移了个角度,看见对方的脸。这是王医生嘛!每次来巡房,只要梁杉博也在,就会待得特别久! 背对著病房的梁杉博依旧笑吟吟。「谢谢你的推荐,我会考虑的。」 又来了!明明对目前的现状很满意,根本没有想过要跳槽,干嘛不实话实说?还对人家猛放电,跟他说几百遍了,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呃,有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英苔一脸作呕。 这女人说话都要这么嗲吗?幸好没有吃晚饭,否则早就吐了。 「请问……」女医生眼神期待。「梁先生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也很难界定两人的关系。 她眨了眨眼。「不是女朋友?」 梁杉博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不是,让你失望了。」 哼!人家高兴都来不及,才不会失望!英苔不是滋味的思忖。 不想再听下去,重新关上房门,又躺回病床上。 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只要有女人过来搭讪,他们就原形毕露了,全都是色狼! 英苔忿忿的捶著枕头,赫然回过神来-- 不对!她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自己在吃哪门子的醋? 「喀!」房门开了又关。 「我来了。」梁杉博提著50的保温瓶进来。 英苔把脸转开,不想看到他。 「心情不好?还是伤口又痛了?」 他坐在床沿审视她。 「不过看起来比昨天又好很多了,祝小姐,请问你在气什么?我可是一下班就赶回家帮你熬了鸡汤,又匆匆忙忙的赶来,你就这样摆脸色给我看?」 「你可以不用来!」她火药味极重的抛下一句。 他不以为忤。「晚上吃过了吗?」 「我不饿。」她自己也晓得发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梁杉博盛了一碗鸡汤,很习惯地要亲手喂她。「那先喝点汤,来!张嘴……」 「我自己喝。」她蓦地耳根发热。 「好吧,汤匙拿好。」 自己一定是关在医院太久,才会变得怪怪的。「我想出院了。」 「好啊,刚才我在外面遇到主治医生,他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下礼拜再回来复诊,我明天差不多十点会来帮你办出院手续。」 她不好意思太麻烦他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有车子比较方便。」 「好吧。」说完,她低头喝著鸡汤。 「毛舜远还有来找你吗?」 「没有,不过晶钰有打电话给我,他们过两天就要离开台湾了。」 她对萧晶钰执意要跟舜远在一起,始终无法释怀。 他脸色一整。「虽然他来向你忏悔了,你也决定不告他,但这并不表示毛舜远就会从此改过啊。一旦使用过暴力,就会再有第二次,它是不会那么轻易就从身上消失的。」 「我也知道,我在电话里建议过晶钰,等他们到美国之后,最好去求助心理医生,她说她会劝舜远。」 梁杉博可不认为对方会听。「我想现在除了他们自己,谁也帮不了忙。」 「嗯。」英苔也有同感。 翌日,她总算出院了,不必再忍受医院的药水味。 小套房的门开了,英苔按亮日光灯,有些难为情的介绍自己的住处,还好不算太乱。 「小了一点,你将就坐一下。」 那天的情况混乱,他并没有仔细看过。「确实很小。」 英苔回瞪他一眼。「多谢指教……要不要喝东西?」 「冰水就好。」 梁杉博将行李袋搁在衣橱旁。 「我有认识做房屋仲介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帮你找间大一点的房子,住起来也比较舒适。」 「好是好,不过租金超过一万我就不要喔,而且还要离店里很近,旁边要有市场,坐公车也要便利,这样就能省去搭计程车的钱了。」她一一开出条件。 他哼了哼。「祝小姐,如果有这么好的条件我早就先租了。」 「我说梁先生,是你先说要帮我的。」 左一句「祝小姐」、右一句「梁先生」,他们俩不自觉地打情骂俏起来。 「是、是,我帮你找,找到了先让你住行了吧?」 梁杉博笑声低沉性感,让她骨头好像快酥了,心有些著慌。 「笑屁啦!」她急忙掩饰心情。 梁杉博边笑边摇头。「小姐,你秀气点好不好?这样会把男人吓跑的。」 「怎么吓不跑你?」 他接过冰开水,脸上的笑意更深。 「因为我们是冤家,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当然吓不跑罗~~」 英苔想笑又怕牵动伤口,不敢笑太大。 「想当初还以为你是故意散发色情邮件的变态狂,想不到现在却变成……变成……朋友,真是世事难料。」 为什么说出「朋友」这两个字竟让她觉得有些失落? 「是啊。」他噙著笑说。 「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一个人真的不要紧?」梁杉博眉头打结的问。 她再三保证。「我会照顾自己。」 梁杉博并没有因此舒展眉头,他知道她容易逞强。「有事马上打电话给我。」 「是~~掰掰。」 他都站在门外了又叮咛一次。「先把门锁好。」 「好啦~~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不禁娇嗔。 听见她上锁的声音,梁杉博这才下楼。 不过他下了楼并没有马上开车,因为心里一直记挂著她的安全,他还详细观察了一下大楼附近的环境地形。 没有警卫把关,再加上出入分子又杂,实在有点危险,还是找机会说服她搬家吧!他在心里暗忖。 付了车资,头上戴著鱼夫帽的英苔钻出计程车。 想到一路上司机不断的从后照镜中窥视她,而她把帽沿越压越低,活像通缉犯,怕被人识出身分似的,就觉得很好笑。 要不是整天待在家里快闷死了,她又何尝愿意出门?幸好鬼月已经过去了,不然真的会吓到不少路人。 才要走进康宁复健中心的大门,突然好像看到梁杉博跟一个女的在一起,她下意识地马上闪到柱子后面。 干嘛不正大光明去打招呼呢?!她一边气自己,却又一边忍不住探头探脑想去偷看他们。 「梁,拜托嘛?」女人双手合什的撒娇。 他有些无奈的看著眼前的女人,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小脸,耳畔似乎也响起了英苔那天的训斥,不禁怔忡。 「这……」 「你不愿意帮我?」 梁杉博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言语。「好吧,不过仅只一次,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藕臂缠上他的脖子,热情的在他脸颊上印了个香吻,让在场的男士都露出艳羡的目光。 英苔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名火从体内升起。这死花心大萝卜! 「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时间约好再告诉我。」 「好,那我先走了。」 他打开计程车的后车门,让她坐进去。「掰掰。」 送走昔日女友,梁杉博一转身,眼角就瞄到柱子后的人影一闪,他嘴角一翘。 「你在干什么?」 英苔迅速压低帽沿,当作不认识他,准备溜之大吉。 「祝小姐!祝英苔小姐!」他故意大喊。 她马上中计。「你不要在公共场所叫我的名字啦!」 「为什么不可以?我都敢大声说……」他两手在嘴巴上比成喇叭状。「我的名字叫梁杉博--」 果然引来路人几声偷笑。 「神经病!真是丢脸死了!」英苔想当作不认识他。 「谁叫你不理我。」 梁杉博伸手假装要掀去她的帽子,被她一掌打掉。 「既然来了,干嘛又要走?你的脸有没有好一点?让我看看。」 说著,他就轻捏著英苔的下巴,稍微抬高。 两人的脸庞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她小脸蓦地一红,心跳失了序。 「哎呀!连我都不敢照镜子,有什么好看的?」 梁杉博忍俊不住的笑了。「其实还好,只是瘀青还没全褪,其他都消肿了。」 「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上班了,我想涂些盖斑膏,粉底打厚一点,应该可以遮掩过去。」 他很自然的搭著她的肩往里面走。「要不要顺便做复健?」 「也好。」英苔佯装不经心的问:「刚才那个女的是谁?」 「哦,她是我前、前,前任的女朋友,是个模特儿,杂志上常看到她的照片。」 果然没错!英苔用看负心汉的眼神斜睐他。 「你们为什么分手?是不是你变心爱上别人,所以抛弃她了?」 「我从来没有主动和女人分手,更别说抛弃了。」梁杉博立刻喊冤。「是她说要和我分手,我只好含泪答应放她走。」 英苔可就纳闷了。「为什么?」 「因为她希望嫁给有钱人,而我不是,所以就分了。」 「那她又来找你做什么?」 梁杉博显得吞吞吐吐。「她……她来请我帮个小忙……」 「小忙?请问是多小的忙?」 英苔问得好有礼貌,不过眼底有火苗窜起。 他轻咳一声。「因为有个企业家第二代在追她,可是追了半年,对方都没有表示,所以……她要我佯装是她的……呃,追求者……」 「想故意让对方吃醋。」 「没错,你真聪明!」梁杉博打哈哈。 英苔嘴角抽搐,几条黑线从额际滑了下来。 「你对以前的女朋友每一个都这么有求必应吗?」 「我跟她们都是和平分手,就算如此,彼此都还是朋友,只要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实在拒绝不了……我知道你听了会不高兴。」 不只是不高兴,她是非常不爽,可是她才不会承认。 「我又不是你现任的女朋友,不用在乎我的想法,你要帮就帮吧!」 「你这么说表示真的在生气了,别这样嘛!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帮个小忙。」 「你说是就是。」英苔懒得多说。 他有些急了,冷汗涔涔。 「不要这样……等等我!别走这么快,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梁先生这次没跟你一起回来玩?」 林素琴只是随口问问,她并不想太干涉女儿的感情生活。 英苔回答的口气有些冲。「我为什么要带他来,他又不是我的谁?」 「你们吵架啦?」 「没有。」只是冷战。 看女儿心情不好,林素琴也就没有再多问。 不晓得最近怎么回事,情绪特别烦躁不安,只要看到梁杉博和女人说话,她就觉得胸口闷闷的,简直恨不得当场泼妇骂街,把其他女人踢开。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吃亏,被人家占尽了便宜,我们既然是……朋友,关心他也没错,对!就是这样。」英苔低喃的自圆其说。 回到房间,她干脆找些事来做,免得一个人胡思乱想。 拿出指甲剪修剪指甲边缘,做好该做的保养,再涂上抗av亮油。 她看了下墙上的钟,这几天阿公跟一些老邻居到南投玩,都是父亲在看店,她平常不在家,难得回来,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还是下去帮忙招呼客人好了。 当她下楼,却看到父亲在和某人下棋,那个某人自然不是别人。 英苔愣了好久,才用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梁先生……」 「嗨!」他若无其事的对她笑。 她眯起美眸。「你又跑来我家干嘛?」 「英仔,怎么这样说话?」 理著平头,有张国字脸的祝大平低斥女儿。 「梁先生,我女儿不懂事,你不要见怪。」 梁杉博表现得可是很有绅士风度。 「不会、不会,我和英苔很熟,知道她没有恶意,伯父,该你下了。」 「好、好。」低头沉思对策。 「爸!」英苔不服的叫道。 祝大平专注在棋盘上,挥手打发女儿。 「去切一盘西瓜出来请梁先生吃,快去!快去!不要在这里吵。」 她跺了下脚,鼓著颊到厨房。「妈,他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半小时前吧。」 林素琴私心里可是乐观其成。 「想不到他和你爸一见如故,两人才见面没多久就下起棋来了,我看你爸好像很欣赏他,巴不得梁先生是他的女婿。」 英苔从冰箱里抱出半粒西瓜,将它切成好几片,放在盘子上。 「我看不是,爸是想有个儿子。」 「这倒也是。」林素琴脸色黯了下来。「当年妈生了你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你爸就不准我再生了。可是你阿公只有他一个儿子,要是没有孙子传宗接代,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妈,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件事。」 她知道不能帮丈夫生个儿子,是母亲心中永远的痛。 「没关系,虽然没有孙子,你阿公可没有重男轻女,他还是很疼你,疼得像心肝宝贝一样。」 「妈,将来我要是结婚,如果生了儿子,我就让他姓祝。」 林素琴一脸讶异。「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英苔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 「想娶我的男人就要先答应这个条件,不然我就不嫁。」 「你阿公知道一定会很开心。」林素琴真的好欣慰。 「伯父、伯母,我们有点事要沟通,可以到楼上去吗?」 吃完西瓜,梁杉博向在场的两位长辈说。 祝大平和妻子交换个眼色。「好、好,你们上去谈。」 「梁先生,晚上留下来吃个便饭。」 他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就打扰了。」 还没搞清楚状况,英苔就被他硬拉到楼上,推进自己的房间。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不可以在楼下说?」 梁杉博装出害羞的样子。「我会不好意思。」 「噗!」她差点笑破肚子。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也想跟人家装害羞,梁先生,到底什么事快说吧。」 说著,英苔将放在清洁罐里的刷子取出来晾干,见他不吭声,狐疑的瞄他一下,而他只是盯著自己猛瞧…… 她眼神泛著灼热,心口一跳,假装不在意,又转回去整理东西,可是梁杉博还是不开口,这让她忐忑不安了起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两手抱胸,意味深远的笑了笑。「我终於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你这几天对我不理不睬的原因。」 说著,梁杉博一步一步的欺近她,让英苔不禁有了危机感,下意识的往后退。 「你在说什么?」她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被困住了。 梁杉博笑出一口白牙,好像抓到什么把柄了。「你、在、吃、醋。」 「我干嘛吃醋?!」英苔满脸通红的娇吼。「我警告你,不要再过来了,我是说真的……」 他得意的咧开大嘴。「你脸红了,让我猜中了。」 「我才没有!」天啊!让她死了吧。 「你有!」 梁杉博将她逼到死角,两手撑在墙壁上。 「你只要看到我跟别的女人有说有笑,就会板起脸来。」 英苔惊慌到说话都结巴了,抵死也不承认。「我、我、我才没、没有……」 「不然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她在嘴上逞强。「你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敢看就表示心虚了。」 「我为什么要心虚,哼!抬头就抬头……」 下一秒,当英苔望进那双饱含笑意的黑眸中,宛如掉进一汪深潭中,被催眠了、无法动弹了。 梁杉博凝睇著她饱含惶惑、不安,却又流露出痴迷的眼光,心弦一动,跟著俯下头,衔住她微张的红唇。 早八百年前他就想这样做了! 一声娇喘逸出口。 男性的舌尖轻刺女性的口腔,然后缩回,再往里头刺进…… 喉咙底部响起一道原始而低哑的嗓音,让梁杉博全身的肌肉因亢奋而绷紧。 彷佛感觉到她惊诧的目光,梁杉博也张开眼睑,和她四目相对,男性嘴唇依然占据著她,舌头并强悍的深入与她缠绵…… 英苔感到脑袋昏眩,无法思考,可是身体却很诚实,胸口发热,小腹兴奋得打了结,女性私处奇痒难耐,全身的血脉剧烈燃烧著。 只是个吻不是吗?她和毛舜远交换过无数个吻,甚至有过更亲密的关系,可是从来不曾像这样……这样被个男人给融化了……天啊…… 终於,他的嘴唇离开了她。 瞥见她兀自发傻的小脸,受到的惊吓不轻,梁杉博低低一笑。 「回神喔。」他打破魔咒。 她如梦初醒,说话也口吃了。「你……我……我们……」 梁杉博好心情的帮她说完。「我们接吻了。」 「啊……」英苔倏地推开他,玉指颤抖的指著他。「你,你发什么神经,干嘛突然吻我?」 他大声宣布。「我要追你!」 英苔震慑的瞪大眼睛,好像在看个怪物。「嗄?!」 「我们来谈恋爱吧!」 她想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可是只见到梁杉博炯炯的眼神。 「我……先让我坐下……」这回她是吓到脚软了。 「要我扶你吗?」 「你还笑得出来?」 英苔往床上一坐,抚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斜睨他。 「你、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开……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他想追她?他真的想追她?噢,老天!是他疯了,还是她? 梁杉博正色的看著她。「我不是在开玩笑。」 第八章 「你、你是认真的?」她惊疑不定的问。 他闪动著黑湛的眸光。「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英苔喉头一窒。「可是这样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 「你怎么会突然间想追我?」她要问个明白。 梁杉博见她问得认真,他也很认真的回答。 「我发现自己喜欢你,而且是非常喜欢,喜欢到整天跟你腻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无聊,我们之间相处得很自然,彼此又默契十足,这是我以前没有感受过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交过不少女朋友吗?」 他搔了搔下巴,有些见腆。 「我们多半的交往程序都是吃饭、逛街,然后就是上床,要不然就是连前面两样都免了,直接就跳到床上了。」 英苔恼怒的瞪他。「你还真不是普通的随便。」 「那是因为我没有遇到你。」他说得理直气壮。 她压抑不住满心的喜悦。「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介於中性的异性朋友……」 「我本来也这么以为,我很珍惜这份感情,不想把你跟其他女人混为一谈,你在我心里绝对是最特别的。」 梁杉博很坦然的面对自己。 「可是当我慢慢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你,我才发觉对你的感觉不再单纯,可是又怕你只把我当成普通朋友,所以只好先按兵不动。」 「你确定?」英苔很怕他是在闹她,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的心就一阵抽痛。 梁杉博盯得她两颊发烫。 「我已经不能满足现在的关系了,我想要得到更多,所以决定提出升级的要求。」 「什么升级?」她嗔恼的啐了一口。 「又不是在玩线上游戏,你说升就升!」拿她当宝物吗? 他把脸又凑向她。「我可以再证明一次。」 英苔用手推他的脸,一边嗔骂。「不准再亲了!」 「祝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让我追?我保证将来我们要是结了婚,生了儿子,我不介意其中一个让他姓祝。」梁杉博笑嘻嘻的说。 「嗄?!」结婚?儿子? 梁杉博这次成功的堵住她的小嘴,得到猜想已久的吻。 「我下楼陪伯父下棋了,你想通了再跟我说。」 见她还一脸呆滞,他大方的给她考虑的时间。 等房门关上,英苔的脑袋总算恢复运转了。 「他真的要追我?而且我们还……还接吻了,天啊!这下该怎么办?」 她心慌意乱的走来走去,口中嘟嘟囔囔,可是嘴角却甜蜜的上扬。 「完了!我居然在笑,那就表示我……我也爱上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呢?他长得太帅,太有女人缘,眼睛还会放电,这种男人不适合我……」 她倒在床上翻来翻去,简直快疯了。 「一定是刚刚吃到他的口水,所以也变得跟他一样疯疯癫癫了……噢,我真的会被他害死……头都快炸掉了,也不先给我点心理准备……要是交往之后才发现不适台,那岂不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我到底要不要答应?怎么办?」 这个晚上,英苔甜蜜地失眠了。 「露易丝,如果有个男人说要追你,你会怎么办?」 英苔小心的用粉底掩饰眼下的黑眼圈,却没留意到镜中的双眼格外清亮有神。 简珊珊吐了一团烟圈。「好哇!有人要追你,只要对方条件不错,当然要让他追了,有男人追,表示你的行情看俏。」 「可是对方原本跟你就像哥儿们,难道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她用手肘轻撞一下。「难道是那位梁先生?」 「嗯。」英苔很难为情的承认了。 「这样很好啊,我早就觉得你们之间满来电的,每次他来店里接你下班,你们两个就眉来眼去,谁看了都会认为你们是情侣。」 英苔依然面有难色。「可是……」 「你不喜欢他?」 「……喜欢,只是一下子要跨越那道门槛,正武成为男女朋友,我总是怕怕的。就拿我和舜远来说,交往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分手,现在叫我再谈另一段感情,我真的有点不安。」 「不安什么?」 简珊珊世故的脸孔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爱情就是因为是个未知数才会这么迷人,如果早就知道结果,谁还会花这么多时间去谈,如果连谈都不谈,又怎么会了解对方到底适不适合呢?」 皮包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英苔忍不住扬高红唇。 简珊珊伸长脖子偷看。「那位梁先生打来的?」 「嗯。」 英苔紧抓著手机走到旁边,压低嗓音,口气故意装得恰北北。「我在上班,你要干什么?」 另一头的梁杉博沉声大笑。「昨晚没睡好,脾气这么糟?」 「还不是你害的,害我都没睡!」她娇声抱怨。 他笑得更愉悦。「太兴奋?」 英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笑出声来。 「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烦得睡不著,想得一个头两个大,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简单,只要答应就好了。」他提供良心的建议。 她笑得眉眼含春。「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想问你今天几点下班?」梁杉博没有逼她许下承诺。「看来以后我们两个的排班表要互相配合一下,不然要约会就麻烦了。」 「每天约会不会烦啊?」 梁杉博继续跟她打情骂俏。 「不烦,不烦,只要祝英苔小姐肯给小生一个机会,小生愿意为你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你神经!」她嗔笑著,嗓音也嗲了。「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九点半来接我。」 「小生遵命。」他在笑声中挂断电话。 「哇!好甜蜜喔~~」 简珊珊故意消遣她。 「根本就已经在热恋当中了,刚刚是谁还在说什么烦恼啊、头痛啊,全都是在唬我。」 英苔笑得有些窘迫。「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似乎在一夜之间,她之前刻意忽视的感情倾匣而出,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洁西卡,你的客人来了。」同事探进头来叫道。 她收好化妆用具,整理一下仪容。「好……」 颈窝好像有人在吹气,让她更往被窝里钻。 「唔……」谁呀?她快困死了,不要吵她。 「呼~~」 热气又喷在她耳后的敏感处,让她本能的躲开。 是谁这么讨厌?英苔轻颦眉心的咕哝,翻了个身,然后将被子拉高,阻绝任何骚扰,继续补眠。 就在以为可以再睡个回笼觉时,有人故意抠她的脚底板,让她一阵发痒,霍地弹坐起来大叫。 「哇啊--」 梁杉博放声大笑。「哈哈……」 「你干什么?!」她抓起枕头丢向他。 他伺机抓住她的左脚脚踝,一脸的好笑。 「原来这里就是你的弱点,哈哈……让我找到了!」 英苔尖叫一声,火速的把脚缩回去。 「你再敢搔我痒,我要生气了……」 「先给我一个吻!」梁杉博噘高嘴唇。 她按住他的脸,不让他得逞。「你还没刷牙,臭死了!我才不要亲。」 「我偏要亲……」 「不要……哇啊!」 英苔又笑又叫的挣扎,还是敌不过他耍赖的功夫,在一记缠绵的热吻之后,娇喘吁吁的推了推他。 「走开啦!我要起来了。」 梁杉博这才难分难舍的放开她的娇躯,翻身下床,那健魄的身躯让英苔看了不禁脸红耳热,但又不好意思多看一眼。 「献什么宝?快把衣服穿上!」 他摆了几个健美先生的招牌pose,不忘自吹自擂。 「别的女人都没这种眼福,你可要懂得知福、惜福。」 「我还再造福咧,不要滥用证严上人的话。」英苔媚眼流转的娇嗔。 「我要去洗澡了,可是昨晚没带衣服过来换……」 她真是禁不起诱惑,根本抗拒不了,两三下就被他吃乾抹净了。 自己会不会沉沦得太快了? 从他开口要求交往那一天算起,距离昨晚只有一、二、三……还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上床了,偏偏又是那么自然,彷佛他们认识好多年了。 「浴室里有件新的浴袍,你拿去穿吧。」 他色迷迷的盯著衬衫下摆的一双修长玉腿,也想要跟进去。「我也想洗,不如一块比较省水……」 英苔朝他假笑。「门、儿、都、没、有。」 「砰」的把门关上。 梁杉博及时护住挺直的鼻子。「好险!」 成功的把她拐上床,梁杉博得意的吹著口哨,捞起床下的运动裤套上,走进更衣间里。 下一步就是游说她搬来跟自己住,两人正式同居生涯,这样也可以省去要她另外找房子搬家的麻烦。 想到女人的衣服向来很多,得挪出更大的空间出来,於是他开始动手将自己的东西全部归到另一边。 「你在干什么?」 穿著浴袍,头上包覆著浴巾的英苔倚在门框旁,肌肤泛红,看来可口极了。 他情不自禁的索了个吻。「当然是让出位置来好放你的东西。」 「我又没说要搬过来。」英苔皱了皱鼻子,可不想太顺他的意。 梁杉博魅惑的挑起一眉。 「真的不要?我的住处可比你的小套房大,而且我的大床可以分你一半,我的人也可以给你免费使用。这么好康的事,你真的不要?不后悔?」 她憋住笑。「再努力一点,说不定我会被说服。」 「我每晚还可以帮你按摩推拿,让你全身舒畅,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好啦,来嘛、来嘛!」 他由后头拥住她,在她耳畔吹气,施展浑身解数说服。 「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的,来嘛!我们来试试看?」 英苔佯装考虑状。「万一搬过来住之后发现不习惯怎么办?」 「怎么会不习惯呢?我可是很好相处的人。」 「说不定你有一些坏习惯,例如你上厕所都不掀马桶盖,牙膏都从中间挤,还有臭袜子都随便乱丢,衣服堆了一个礼拜都长虫了还不洗……」 「喂!喂!喂!祝小姐,我没有那种坏习惯好不好?」梁杉博倍感屈辱。「我可是很爱清洁,又讲究卫生的男人,那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位梁先生,你确定?」 梁杉博抵著她的额头,佯装凶恶的露出白牙。 「搞不好有坏习惯的人是你,例如你会在吃饭的时候挖鼻孔,还有做爱的时候放屁……」 「乱讲!」她气死了。「我才没有那样!」 他赶紧哄著怀中的女人。「好、好,既然都没有,那不就正好?相信我们会有个非常快乐的同居生活。」 「还是不行!」 「为什么又不行?」他说到嘴巴都乾了。 英苔颦眉摇头。「我们才刚开始交往,彼此还不够了解就要同居,这样的进展太快了;而且我要是没回住的地方,阿公要是打电话找不到我,让他知道我居然和男人同居,他会打断我的腿!」 「不会的,我看得出他很喜欢我。」 她可不认为。「喜欢归喜欢,可是你在婚前就占他宝贝孙女的便宜,这可就不一样了。」 梁杉博灵机一动。「这个简单,只要把你住处的电话连到手机上,绝对不会漏接任何一通,除非你阿公来个突袭检查,否则保证万无一失。」 「这样真的行得通?」 他悄悄解开她浴巾的带子,大手伸进去爱抚她。「我非常确定……」 「你在做什么?」英苔瞪大美眸问。 「你说呢?」 「我还要上班……」 梁杉博粗嘎的笑了笑。「我保证准时将你送达……」 做了几个深呼吸,小手下意识的抚顺洋装下摆的摺痕,神色透著一抹忐忑,这才推开车门。 「我看起来还好吧?」 他搂住英苔的腰肢,亲了下她的太阳穴。「已经够漂亮了。」 「我就这样跑来会不会太唐突了?」 梁杉博哑然失笑。「我从来还没看见你这么紧张过?」 「我、我看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她承认自己胆怯了,很想打退堂鼓。 「我奶奶又不会吃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梁杉博将逃兵揪了回来。 「我们进去吧,她老人家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英苔知道逃不了,只能硬著头皮进门。 「孙少爷回来了。」佣人好奇的多瞄英苔一眼。 「奶奶呢?」 佣人心中似有所悟。「老夫人在房里,我去请她出来。」 「先坐一下。」梁杉博将坐立不安的英苔安置在红桧木古董椅上。「奶奶可能在午睡……」 她倏地蹦跳起来。「那我下次再来。」 「要是奶奶知道你来了又走,她会很失望的。」梁杉博状若无心的说。 英苔垮下香肩坐下。 「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或者你对自己没信心?」 「谁说的?」她马上坐正。 梁杉博白牙一闪一闪。「这不就对了。」 「杉儿。」 在佣人的通报下,梁柯琇英可是又惊又喜的想看看未来的孙媳妇儿。 能让孙子带回来见她这个奶奶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交往的对象,而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他笑意迎人的扶住她的手肘。「奶奶。」 梁柯琇英早已越过孙子的宽肩,睇向他身后身形窈窕、五官亮丽的年轻女子。 「听说你带了个小姐回来……」 「奶奶好。」英苔行了个礼,娇声唤道。 「呵呵,好、好。」 她戴起用练子垂挂在胸前的老花眼镜,专注的看个仔细。 「好个标致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英苔双颊不禁绯红。「我姓祝,祝英苔,苔是上头加上草字头的苔。」 「奶奶,她就是我上回跟你提过的祝英苔。」梁杉博在旁边补充。 「哦~~」看著孙子,她尾音故意拉长。「就是你说的那位很谈得来的祝英苔啊……」 梁杉博窘得俊脸微红。「奶奶,我们现在正在交往。」 「那真是太好了!」梁柯琇英笑眯了眼。 先让老人家坐下,英苔的双手也被紧抓著不放,只好跟著矮下身子。 「英苔……嗯,这名字起得真好。」 她吁了口气。「谢谢奶奶。」 「瞧这双小手真是漂亮,而且又软又细,将来一定会很好命。」 说著,她取下腕上的翠玉镯子,反过来套在英苔手上。 「来,这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 「奶奶,这个我不能收。」 梁柯琇英不接受拒绝。 「你可是我们家杉儿头一个带回来的小姐,奶奶送你个东西是应该的,这只镯子是杉儿他爷爷在我们成婚之后送我的第一样礼物,我戴了几十年了,今天把它送给你,我想杉儿他爷爷不会反对的。」 「这……」她求救的睇向梁杉博。 他点头示意。「奶奶要送你,你就收下。」 英苔有种被套牢的感觉。「谢谢奶奶。」 「我们家杉儿对你好不好?」 眼看孙媳妇儿有著落了,当然要好好抓稳,可别让她跑了。 「要是他欺负你,可得要跟奶奶说。」 「他是对我很好,不过……」 闻言,梁杉博挑起一眉。「祝小姐,我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是啊,跟奶奶说,奶奶会要他改的。」 她抿嘴偷笑。「没有,奶奶,他真的很好。」 在老人家面前,还是给他留点面子,有事他们私下解决。 「那就好、那就好。」梁柯琇英满意的眯眼直笑。 刚下班回来,就瞥见趴在床上翻阅时装杂志的英苔,他悄悄的靠近,然后准备来个恶虎扑羊。 彷佛后脑勺多了双眼睛,她马上滚到旁边,让他扑了个空。 「哎哟~~」他护住重要部位呻吟。 英苔幸灾乐祸的站在高处睥睨他。「哼!想偷袭我,还早得很。」 「要是真的伤到我的男性雄风,以后要哭的可是你。」 梁杉博偷鸡不著蚀把米,呈大字型的瘫在床上。 她好笑的瞄了瞄他的裤裆。「要我帮你吹吹吗?」 「真的吗?」他色迷迷的问。 「假的!」 梁杉博动作神速的抱住企图落跑的娇躯。 「嘿嘿,让我抓到了吧?看你往哪里跑?」说著,翻身将她按倒在身下。 「今天不行啦……」英苔急著拉回被他扯开的衣襟。 他欲求不满的仰起头。「为什么?」 「这几天是危险期,生人勿近。」 「哈哈……我不是生人,已经算是熟人了。」 他逮到她的语病,再度俯下俊脸,埋进柔软的胸脯中,撕咬著胸罩。 「我今天去药局又买了两打的保险套,这下你没理由拒绝了吧……嗯,你好香。」 英苔被他撩拨得动了情,娇吟的催促。「那就拿出来用。」 「等我一下……」 梁杉博「性」致勃发的跃下床,在柜子里找了老半天,才满头大汗的将「小雨衣」用双手呈上,可怜兮兮的问:「可以了吗?」 她娇媚的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梁杉博差点要对天发出几声狼嗥,立刻扑了上去。 「不是这样……」 英苔媚眼如丝的横睨,和他交换位置,大胆的跨坐在他身上。 「喜欢吗?」 他眸色转深,嗓音嗄哑。「再喜欢不过了。」 英苔将上衣脱掉,露出几近透明的性感内衣,看得他眼睛发直。 「请慢用。」他剥掉衬衫两手摊开,做出「请蹂躏我」的表情。 她险些喷笑,小手伸向他的裤裆,听见拉练「叽」的扯下,梁杉博不禁锐利的倒抽一口气,全身热血澎湃。 「你会用吗?」嗓音粗嗄到了极点。 她将铝箔纸撕开,取出压得扁扁的「小雨衣」,眼神好柔媚。 「总是要有第一次,你说是吗?」 「那你最好动作快点,不然……」他实在不想说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丧气话。 「那你求我啊。」她挑眉斜睨。 「好,我求求你,求你快点--」梁杉博咬紧牙关吼道。 许久之后,两具交缠的身躯还难舍难分。 梁杉博有种历劫归来的感受。「你是故意的?」 「我以为你会喜欢。」英苔闷笑。 「……我是喜欢。」 待体温稍微降温,他的大掌抚著她柔腻的背脊。 「我奶奶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家人见面?她想早点请媒人去提亲。」 她吓了一跳。「提亲?!」 「有什么不对吗?」 英苔又趴回他的胸膛。「我们才刚交往没多久,说结婚还太早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梁杉博蹙眉。 「至少我们要谈个一年的恋爱,然后订婚,再适应个半年,确定没问题了再谈结婚的事。」 这回她可是握有主导权。 他这下傻眼了。「那我不是要等上两年才能把你娶进门了?」 「差不多罗。」英苔可开心了。 梁杉博张口结舌了半天。「请问一下祝小姐,我们的关系都这样亲密了,彼此心意相通,这样还不够吗?还需要谈什么恋爱?」 「当然要谈,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 她一脸惋惜。「舜远是我活到二十八岁唯一正式交往过的男人,可是和他交往根本不像恋爱,我总是小心翼翼,让他牵著鼻子走,不能有一点主见,所以这次要按照规矩来。」 「祝小姐,我这是在替你著想,你都到了拉警报的年纪,不能再拖了,我们可以先结婚再谈恋爱,到时候我全听你的。」 「我才二十八岁,离三十还很遥远。」女人对年龄很敏感,也斤斤计较。「梁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老了?再不嫁就没人要了?」 聪明的男人都转得很快。「不是老,是成熟。」 英苔嗤哼两声。 「不管你几岁,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梁杉博甜言蜜语的哄道。 「口蜜腹剑。」 第九章 简珊珊补著脸上的妆,再涂上口红,随口问著身旁的英苔。「今天总公司找你去做什么?」 「总经理问我愿不愿意调到其他部门工作。」 英苔伸了下懒腰,捏了捏颈部的酸疼部位,准备要下班了。 「其他部门?」 她颔首。「嗯,这件事连瑞塔姊也不知道,总经理是希望我能够担任训练新进人员的指导老师,他看了我自创的几款样式,以及这五年的业绩表现,一直希望我能接下这个新工作,不过我还在考虑。」 「我觉得你应该要答应。」简珊珊很替她高兴。「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就窝在店里,当个小小的指甲彩绘师?虽然我们没办法自己当老板,可是有更好的发展当然要把握了。」 英苔微蹙眉头。「可是相反的,我的压力也大。」 「谁没有压力,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办得到的。」 「我也跟总经理说等我考虑之后再给他答覆。」 「你有跟你的阿娜答商量吗?」她知道他们已经算是半同居状态了。 「什么我的阿娜答?」英苔还在嘴硬。「他又不是我老公,为什么要跟他商量?我只要知会他一声就好了。」 简珊珊半揶揄半认真。「你呀!不要再这么漫不经心的,找到好的对象就要抓仕,不然会给别人有机可乘。」 「好,我现在就回去把他抓牢。」提起从不离身的银色铁箱,跟简珊珊挥手。「那我先下班了,掰。」 「掰!」 噙著淡淡的笑靥,其中蕴藏著甜蜜和喜悦,英苔不再耽搁的招了辆计程车直奔男友的住处。 他今天也排早班,两人约好晚上叫外送披萨来吃,然后一块看vcd,虽然没有罗曼蒂克的气氛,不过感觉却很踏实,他们的感情是在稳定中发展了。 他说他今天要给她个惊喜,她简直迫不及待了。 进了大门,将东西搁下,瞥见他的座车钥匙丢在茶几上,显然已经回来了,英苔不假思索的往卧室走去…… 「我回来了,你……」下面的话在瞅见屋里的画面时,戛然中止。 梁杉博确实在里头,不过还多了名陌生女子,尽管两人衣衫完整,可是那名女子却是偎在应该属於自己的男性胸膛上,那里原先是她的位置。 听见开门声,梁杉博猛地回头,一脸愕然。 「你们在做什么?」英苔佩服自己居然还能这么冷静。 之前还看不见脸庞的女子霍地扬起泪痕斑斑的脸蛋,宛如做了亏心事,马上弹开,嗫嚅的说:「对……对不起……」 英苔脸色刷白。「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呃?」他有些手足无措,朝她走去。「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是我……我以前的朋友……」 她挤出一丝像哭的笑意。「又是你不知道第几任的女友?好,那她来做什么?有什么事让她必须哭倒在你怀中吗?」 「对不起,你不要怪梁……」泪眼蒙胧的娇弱女子总是令人爱怜。「是我不好,一切都要怪我。」 英苔眼中陡地冒出热气。「我在听你的解释。」 梁杉博眉心深揽,轻扣住英苔的肩。「我只是在安慰她,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然后呢?」英苔口气一冷。 他一下子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先到客厅等一下,我跟她谈完再告诉你经过好不好?」这样才能把两件事都处理好。 英苔的心凉了半截,抿起红唇。「不用了,我还是先回我家,你们爱谈多久都可以。」她特别强调「我家」两个字。 她转身就走。 「英苔!」梁杉博不假思索的跟著冲出去。「我跟她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吗?最起码你也要听完我的解释--」 拿了皮包,她眼圈红了、湿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我无法忍受再和你的前任女友共处一室,我受够了!我必须先离开,你了解了吗?」 大门被她用力甩开,发出砰然声响。 他追到电梯口。「你明明在生气……」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觉得我越来越能够掌握自己的脾气。」英苔嘲弄一笑。「快回去陪你的前任女友,毕竟她需要你的安慰!」 梁杉博毅然决然的跟著她进入电梯内。 「不!我要你先听我说--」 「你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她是不是来找你帮忙?是要你佯装她的追求者?还是充当她的男伴?或者是她心情不好,需要找一个吐苦水的对象?还是无聊找不到男友,所以要你陪她去喝酒、跳舞,然后疯一整个晚上?」 说到最后,泪水已经不争气的往下掉。 他张臂抱住她,不管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放开我!」英苔不想让他看到心碎的样子。「我要回去想一想。」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 英苔坚决的推开他,不愿看他。「你快上楼吧!」 「当!」电梯门开了。 「晚一点我会去找你。」梁杉博在后头喊道。 她挺直背脊,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昨晚没来。 还好没有把小套房退租,坐在床上等了好久,等到不支睡著了,还是没等到人,英苔的心都冷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的个性,面对女人的要求,总是无法断然拒绝,有什么好惊讶的? 英苔将脸孔埋在双膝之间自嘲的笑弄,当初真是一语成谶,像他这种说好听点是温柔,其实却是滥情的男人,当他的女友会很辛苦,想不到这句话却应验在自己身上。 英苔脸上又是哭又是笑,自己的恋爱运真差,连续碰上两个男人都让她伤透了心,也许一个人反而好。 叮咚、叮咚,门铃不断催著。 她将大门反锁,就算有备用钥匙也打不开。 「英苔,你在里面吗?」 梁杉博敲著薄薄的门板。「开门!」 屋里没有回应,让他差点急白了发,担心她会一时想不开。 「你再不开,我就把门撞开,要不然我就去报警了。」 「喀!」门上的闩子开了。 梁杉博见她完好无缺,这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忘记现在才六点多,吵到你了……你都没睡吗?」 「你们谈到早上?」 他眼下有两道疲倦的痕迹。「她哭到后来就睡著了,我只好等她醒来,送她回家之后就马上来找你了。」 英苔将双脚缩到布质的单人沙发上,两手圈住膝盖。 「当初你们是怎么分手的?」总要了解一下前因后果。 「她……她是我在两年前认识的女友。」 梁杉博掐了掐眉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在床沿坐下。 「她是个很怕寂寞,很习惯去依赖别人的女人,跟她交往,需要全神贯注,把她当作生活重心,要不时的嘘寒问暖,就因为我没有做到,不到一个月就分道扬镳。 「大概半年前她来找过我,因为她和男友分手了,希望回到我身边,正好当时我的女友决定跟别的男人闪电结婚,所以也就答应她的要求;不到半个月,又有其他男人对她展开追求,我们自然也就散了,直到昨天才又见面……」 她难以置信的瞪著他。「你就这样纵容她利用你来填补空缺?」 「那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作帮朋友的忙,况且我也没有认真交往的对象,而且我太了解她,等她有了新的恋情,自然就会离开了,不会带给我任何困扰。」 英苔下颚一缩。「那这次呢?她又和男友吹了,想回到你身边?」 「嗯。」梁杉博苦恼的点了头。 她笑声梗住。「所以你也答应她了。」 「当然没有,我已经有了你,怎么可能答应她?!所以她才会哭成那样……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正经的说。 「那她放弃了吗?」 梁杉博口气顿了一下。「我会跟她把话说清楚,让她明白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帮她了,相信我。」 「你要怎么跟她说?」 他说出想了一夜的办法。「我会介绍几个不错的朋友给她认识……」 「如果她不喜欢你介绍的对象,坚持要回到你身边呢?」英苔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回答。 「等她冷静下来,我再慢慢开导她。」 英苔定定的看著他。「需要多久?三天?一个礼拜?一个月?还是直到找到疼她、爱她的男人为止?」 「我……」他为之语塞。 她笑得眼角泛湿。「你总是这样,没办法断然的拒绝对方,所以她们也就理所当然的来找你,因为她们知道你太好说话了。」 「我保证会解决这件事。」 梁杉博累得无法思考,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我先回去,你也再睡一下,相信我。」 他又走了。 要相信他吗?英苔斜睐著窗外的曙光,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就这样过了两天,她都没见到梁杉博的人影,终於按捺不住的打手机给他,就听见那端传来嘤咛的哭声,然后是他忙著安抚前任女友的情绪,听得她的心直往下沉。 「对不起,我待会儿再打给你。」他匆匆的挂断。 英苔索性也关机了。 如果他不能狠下心不管,那么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挂上店里的电话,英苔走到店外,就看到等在外头的梁杉博。 他神清气爽的看著她。「你的手机没开,我只好打到店里找你,希望你们店经理不会找你麻烦。」 「事情解决了?」她淡淡的问。 梁杉博作势要抱她,被她闪开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 「她呢?」 他笑叹一声。「她的男朋友又回头来找她,两人开开心心的言归於好了,他们倒好,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把我们给害惨了。」 「万一他们又吵架,她又来找你呢?」英苔笑不出来。 「不会了,她男友跟我保证会好好待她。」 英苔垂眸一笑,笑中带著苦涩。「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那天我是真的有个惊喜要给你。」 梁杉博从口袋中拿出首饰盒,「打开看看。」 不用看,她也知道里头是什么。 「戒指对不对?」 他主动打开盖子,是只秀气优雅的钻戒。 「我奶奶说你的手很美,戴起来一定很适合。」 「我不能收。」英苔摇头说。 梁杉博怔愕的看著她。「什么?」 「至少目前不能。」 「为什么?」他急切的问。 她回头看了下店,店经理正站在门口瞪她。「我还要上班,你先回去,改天再谈。」 说著,就丢下他走了。 秋风呼呼,吹得梁杉博心头发凉。 因为联络不到英苔,他再次来到潘朵拉指甲彩绘沙龙,不过出来的却是她的同事简珊珊。 「洁西卡不在这里工作了,你不知道吗?」 梁杉博俊脸上布满惊讶之色。「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她被总公司延揽到内部担任指导老师,专门训练新进人员,所以都不会来店里上班了。」 简珊珊若有所思的瞅著他。「她最近心情很低落,虽然没有跟我说太多,不过我大概了解了一些,梁先生,你一直都有跟以前的女友联络吗?」 他有些窘迫。「也不是联络,只是偶尔会通个电话。」 「有句话说情人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没有女人可以忍受男友和以前的情人藕断丝连,这点你务必要了解。」 「我只是觉得当不成情侣,起码可以成为朋友,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朋友?如果她们约你出去吃饭,你可以带洁西卡同行,这样可以免去尴尬,也能让她认识你的朋友,该避嫌的时候就要避。」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报以感谢的微笑。 「你要找洁西卡,我可以给你总公司的地址。」 「谢谢。」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梁杉博来到位於信义路的总公司,向柜台小姐说明来意,很快的被带到会客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英苔听到外头有个男人找她,还真有点意外。 梁杉博不由分说的搂紧她。「我好想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找了你好几天了,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她白他一眼。「你这么希望我跟你分手吗?」 「当然不是了。」他微愠的说。 英苔示意他坐下来聊。「因为刚接下新工作,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回到家都半夜了,所以也没时间打电话给你。」 「你的气消了吗?」梁杉博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她不得不把心一横。 「我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但是我也不大方,我真的无法忍受你和你那些前任女友继续牵扯不清,她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副跟你很熟的模样,那我算什?」 他笑了。「当然是我爱的女人了。」 「你真的爱我吗?可是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感受,我知道你把她们当作朋友,可是当朋友也该有个限度,她们只要打个电话来拜托你,甚至掉几滴眼泪,你就心软了,这次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梁杉博烦躁的爬著黑发。「如果这样你会不高兴,我会努力去改。」 「这句话你说过好几次了,口说无凭,要我怎么相信你?」英苔凄然一笑。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 他听了不知怎么头皮发麻。「什么办法?」问得很小心翼翼。 「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 「什么?」他难以置信这就是她所谓的办法。「我反对!」 英苔牙根一咬。「那么我们分手吧!」 「事情有严重到必须跟我分手的地步吗?」梁杉博这下知道事情大条了。「你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她两手插腰,彼此怒目相视。 「我小题大作?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情,那我们也不必再谈下去了。」 「好,不谈就不谈!」他的火气也上来了,转身就走。 看著他愤然离去的背影,英苔捂住红唇,不让哭声逸出来。 那天口气确实太冲,回到家就后悔了,梁杉博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现在他该如何挽救他们的感情?难道就这样分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不!他不要这样的结局,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小梁,怎么这几天你都无精打彩的?」 同事多年的复健科医生打趣的看著意志消沉的他。 「前阵子还春风满面,以为很快就可以喝到你的喜酒,怎么?是不是跟女朋吵架了?」 「她说要跟我分手。」他接过递来的菸说。 复健科医生挑了挑眉,点了菸。「这么严重?」 「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结果被她拒绝了。」 梁杉博用手抹了把脸,就是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前任女友跟男友和好了,反倒是他和英苔为此闹翻,真是下公平。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很严重。」 他注视著闪著红光的菸头。「这还用说,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总有个原因吧。」担任语言治疗师的女同事叠著长腿,喝著泡好的枸杞红枣茶问道。 梁杉博轻描淡写的将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你们说我有错吗?」 「有!」 「当然有!」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我哪里错了?」他大声的问。 复健科医生扶了下眼镜,笑睇著在座的女同事,「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一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是他宠坏了那些女人,结果现在自食恶果了。」 「不要卖关子了,到底哪里错了?」 「小梁,你自以为对女人温柔体贴,可是对女人来说却是残忍的。」 他心头一震。「我残忍?」 「如果你们易地而处,祝小姐以前的男友常常回来找她,就算不是想重修旧好,但是看到他们在你面前有说有笑,你真的不会吃醋?真的相信祝小姐只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情意?」她知道这样他就听得懂了。 「是你纵容以前的女友,自认为双方分手还可以当个朋友,其实是让她们有一个可以逃避现实的避难所;你认为只是帮个小忙,却没想到这样只会空口她们不肯用脑子去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样不是残忍是什么?其实她们根本不需要你帮忙,只是习惯有事就来找你。」 弹了下菸头,复健科医生语重心长的说:「小梁,你可以和过去的女友还是朋友,但是分寸的把握非常重要,否则没有女人能安心的把自己的终生交给你,你自己想一想吧,我下午还有门诊先走了。」 梁杉博受到很大的冲击,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真的错了吗?原来他的观念根本就是错误的,可是却一直没有发觉,还那么沾沾自喜。 「光只有爱是不够的,女人最需要的东西是信任,信任不是嘴巴说说就好了,而是要以行动来表示。」女同事也说。 他已经乱了阵脚,赶紧向军师求教。「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博取她的信任罗。」 唉!这些男人,说他聪明,其实笨得要死。 门开了,两人互觑著对方,都没有开口说话。 「嗨!」梁杉博将手插在长裤口袋,俊朗的笑脸上依稀透著紧张。 英苔瞪著他过分开心的脸庞。「干嘛?」 「我可以进去吗?」 「不行!」她还有一肚子的火没消。 他垮下俊脸,有些别扭。「可是在外面说,我会不好意思。」 「你……」英苔气得牙痒痒的。「进来吧!」 梁杉博火速的闪进屋内,怕她又反悔了。 「说吧!」 「呃,是这样的,我想了很多,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目光诚恳的向她说明自己的决定。 「你会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我不该责怪你,对不起,让你这么伤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鼻头酸酸的。「然后呢?」 「我绝对不要跟你分手,听懂了吗?」梁杉博强迫她面对自己。 英苔摇头,眼中凝聚了雾气。 「先不要否决我,给我时间证明。」 「时间?」她哽咽的问。 他痛定思痛的深吸一口气,彷佛要说出来需要勇气。 「我同意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听我说完……只是暂时,不是永远,我会表现给你看,重新获得你的信任,希望你能再接受我。」 「需要多久?」英苔嗓音梗住。 梁杉博沉吟良久。「半年,给我半年的时间可以吗?」 这也是他能忍受的最大极限了。 「半年?」这么久,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对,就半年吧。」 梁杉博眼神不舍的拂开覆在她额上的刘海,克制自己不去拥抱她。 「还是你觉得这样还不够?」 她抑住唇角,不让它往上翘。「好,就半年。」 「你答应了?」 「嗯,我是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会等你……」 「嗄?」 「这段时间要是有条件优秀的好男人追我,我不会傻傻的拒绝……」 「呃?」 「加油!」 「咦?」 不会吧? 尾声 半年后 「小梁,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被你推拿之后全身真的好舒服。」 富太太勾著他的手臂走出个人治疗室。「下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他不著痕迹的收回手臂。「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和病患私下往来是我的原则,非常抱歉。」 以往总是推说是上头交代,如今直接表明是自己的意愿,这也算是一大进步。 富太太扼腕的叹口气。「你也真是的,何必这么固执呢?邀了你那么多次都不肯,只是吃顿饭而已嘛,唉!算了,我也不勉强你,那么明天见了。」 「明天见。」他礼貌周到的送她进电梯。 一名穿著护士服的小护士红著脸站在身后。「梁、梁组长。」 梁杉博转过身,笑容可掬。「有事吗?」 「这是我、我亲手做的便当,如果你不嫌弃,请你收下。」小护士脸红心跳的将东西递到他面前。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他客气的婉拒。「你还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比较好,免得引起误会。」 小护士听了好伤心。「可是我--」 「我心里已经有深爱的女人了,为了避免增加双方的麻烦,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算是给彼此有台阶下。「再见。」 呜呜~~梁组长变得好无情,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他。小护士哭丧著脸心忖。 此时,一群同事和老病人都围在玻璃窗前偷窥,见他进门,马上就一哄而散,各自回到岗位。 他疑惑的问其中一位男同事。「你们在看什么?」 来不及跑走的男同事清了清喉咙。 「咳,小梁,你好像变了很多,以前的你最会哄女人开心了,哪个女人不是被你哄得心花朵朵开,可是最近几个月下来,我们发觉你真的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真的觉得我变了?」梁杉博对这句话特别有兴趣。 「呃,是啊,变得不像你了。」 梁杉博笑弯了俊眸。「太好了!」 「太好了?」 拍了下男同事的肩膀。「不用担心,我很好,再好不过了!」 「是吗?」口气很给他怀疑。 他但笑不语的走开。 「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又自动聚拢。 「我看梁组长八成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没错,自从他和『祝英台』小姐分手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你们想他会不会伤心过度,就像黄梅调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最后一命呜呼?」 「呸、呸、呸,不要乱说。」 「我倒觉得他比以前好,你们不觉得他现在少了轻佻,变得沉稳内敛多了,比以前更有魅力、更迷人了。」 在场的女病人,无论老少都有同样的想法。 「我也有同感。」 白色自用轿车停在中药行门前,英苔从驾驶座里下来,虽然是二手车,不过可花光了她多年的积蓄。 「回来啦!」林素琴正在门口扫地。「今天这么早?」 她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晚上的气温仍然有些凉意。 「今天的课程提早结束,路上也没塞什么车,肚子好饿,晚饭还有吗?」 林素琴放下扫把,往厨房里走。「有,我去帮你热一热。」 「阿公不在?」 「他去公园和人下棋了。」 「哦。」英苔将沉重的公事包搁下。 半年多前她被调到公司总部,担任训练新进员工的指导老师,还能够时常出国充电,吸收最新的资讯,生活比以前忙碌,不过心里总是有个空缺无法填满。 「妈,这礼拜天我有空,再帮我安排相亲吧。」 「你还要相亲?」林素琴诧异的回头。 英苔很认真的点头。「当然,我打算在三十岁以前把自己嫁掉,不相亲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其他异性。」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其实你爸和我都不急著把你嫁出去。」 她帮自己盛了碗饭。「我知道,但是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错,总有一天会遇到心动的对象。」 林素琴看得出女儿还没忘掉梁杉博,只是用相亲来掩饰心中的思念。 「去找他吧。」 「妈,你在说什么?」英苔眼神闪了闪,想蒙混过去。 「你知道妈在说谁。」 「我现在不想谈。」她随便的吃了几口就上楼去了。 ☆ 抓起床上的枕头,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墙上扔。 「你这个混蛋!」英苔扯开喉咙大叫。「不是说半年吗?你再不来找我,我就真的嫁给你看,别以为我是王宝钏,会苦守寒窑十八年等你回来。」 约定的半年都过去了,梁杉博依旧没有动静,该不会没办法和前任女友断得一乾二净?或者又跑去帮谁的忙了吧? 当初她说得很洒脱,如果有不错的对象,愿意试著和对方交往,可是相亲少说了二十次,不是没有好男人,而是她总是会拿梁杉博来比较,这算什么嘛? 「好,梁杉博,你真行!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要是我真的嫁不出去,我要你负责我的下半辈子!」她跟自己发誓。 卸下丝袜,脱掉窄裙,换上轻便的家居服,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块磁片,想先把资料e回总公司去。 打开化妆台上的笔记型电脑,信箱开始自动接收邮件…… 英苔如遭电殛的看著唯一一封署名「梁山伯」的伊媚儿,看了好久好久,以确定自己眼睛没有问题。 上头的日期载明是昨天传来的。 她忍不住两手捂住红唇。是他吗?还是正好有人用同样的名字? 不敢用滑鼠去点它,就怕空欢喜一场。 「但是不看,怎么知道是不是他?」英苔咬住牙根,开启信件。 ☆ 亲爱的「祝英台」小姐: 昨晚我又梦见你,你赤裸的躺在我的怀抱里,用眼神勾引我,我还记得你最喜欢我亲吻你的肚脐,希望今晚能在梦中再次与你相聚,盼回信! ☆ 她喷笑出来,笑到泪水也跟著溢出眼角,越淌越多。 「笨蛋!都已经老套了还在用……」 ☆ 他妈的变态!居然敢寄色情邮件给本小姐,不想活了是不是? 下了班的梁杉博第一个动作就是查看伊媚儿。 回信的内容让他喉头一梗。 小姐,别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不是性生活不满? ☆ 你才性生活不满?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叫「梁山伯」的男人。 ☆ 怎么?你曾经被这个叫梁山伯的男人抛弃过? ☆ 呿!正好相反,是我抛弃他,不准再寄来了,否则我咒你下半辈子被女人压得死死的,哼! ☆ 如果那个女人是你也不错。 ☆ 少给我油嘴滑舌,本小姐不吃这一套。 ☆ 那你吃哪一套? ☆ 关你屁事! ☆ 女人说粗话很难看的,不过正好合我的胃口,我想我们一定会很速配。 ☆ 我要是跟你速配,本小姐就不姓祝。 ☆ 那你想姓什么?姓梁好不好? 英苔泪水滂沱的看著电脑萤幕上的问句,已然泣不成声。 你愿意跟我姓梁吗? 等不到回音,他又寄了伊媚儿过去。 我,愿,意 「ya!」梁杉博发出胜利的欢呼,旋风似的往外冲。 【全书完】 编注:有关「史上最烂约会」另外的三本著作,请看「天使鱼」系列-- 1af060《一见你就痛!》/樱桃著 2af062《三见真讨厌…》/滕真著 3af063《最后爱上你》/七夕著 后记 这本稿子写了二十一天,整整三个礼拜,真的是多灾多难,原本应该可以提早几天,不过前五章写得超乎想像的顺手,结果后面就惨了,可能是碰上低潮,越写越不对,最后感觉都走偏了。 在此要谢谢编编,幸好有她先帮我看过稿子,找出需要修改的地方,结果后面五章几乎全都删掉重写了,出道快十年,从来没有写过这么赶又痛苦,因为是临危受命,满脑子都是在想稿子,弄到全身酸痛不说,又睡眠不足,现在交了稿可以彻底休息了。 梅飞色舞的网址:home.kimo.tw/kellymay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