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郎上花轿》 第一章 两条一高一矮的人影在接近黄昏时分,总算在山脚下找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差点要跪下来感谢老天爷恩赐,他的双脚都快走断了,而且又饿又渴,可是有主子在一旁,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抱怨。 “公子,我看见前面有个小茶棚,我们过去坐下来吃点东西。”少年眼光含泪,心动得快流下来。 他身边的布衣男子微微的仰首望天,可是黑瞳的焦距却无法集中。“吉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名叫吉利的少年说:“西时快过了,公子,太阳都要下山了。” “原来都西时了,是该休息一下。”霍煦阳的俊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吧!” “是。”吉利伶俐的撬着他的左臂朝茶棚走去。 霍煦阳右手执着长长的竹杖,不停的在地面上蹬蹬的敲着,两条入鬓的剑眉下,却有对漂亮但无神的眼瞳,让人不禁要为他大感惋惜,不过见他一派怡然自得、云淡风轻的模样,彷佛已经克服了今生无法视物的痛苦。 正在收拾东西的老板兼伙计见他们行来,连忙将抹布甩上肩膀,快步迎上去,“两位客倌这么晚才来,我都要打烊了。” 霍煦阳好脾气的冲着发声处笑笑说: “没关系,有剩什么吃的就拿来,再沏一壶热茶,我们不挑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够了。” “这样啊!”既然有生意上门,不赚自不赚。“好吧!你们先坐下来,我去找一找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霍煦阳有礼地微领颔下首,“多谢。” 吉利指引主子到最近的座位上,“公子,来,坐这儿。” 在位置上落坐后,霍煦阳双眼失焦的直视着前方,却是对着身边的少年说: “吉利,你不是很累了,也一块坐下来吧!在外头不必拘礼。” “呵呵……谢谢公子。”他傻笑的响应,解下绑在背上的长剑,暂时搁在桌上,然后也跟着坐下。 “我说公子,早知道这趟路程会这么遥远,应该雇辆马车,再说你的眼睛又不方便,可禁不起这种千里跋涉的折腾。” 霍煦阳倒是不以为意, “无妨,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我只是担心师父等不到我,怕又要跟上回一样,叫大师兄他们出来找我,这样劳师动众,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那到下一站,我就去雇辆马车,好早点赶回侠客庄,不然这样走走停停,要到什么时候才到得了。”吉利顺着主子的话接下去。 霍煦阳微微一哂,“我看是你走怕了,巴不得坐马车比较轻松吧!” 吉利尴尬地搔搔头,干笑两声,“真让公子猜对了。” “还以为跟了我两年,可以帮你培养一点耐性,结果还是这么浮躁。”霍煦阳低笑,“看来你还需要好好的磨练磨练。” “公子……”吉利发出哀叫求饶。 这时,老板端来几个干粮,和一壶铁观音, “客倌,小店就只剩下这些,你们将就点吃,吃饱了最好往回走。不然就在这儿等到天亮,千万别盲目的上山去。” 吉利本能的问:“为什么?” “哎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反正你们不要摸黑上山就是了,要不然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们。”老板一脸神秘兮兮的劝说。 “不干净的东西?”吉利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期期艾艾的问: “老板你是说……山上闹鬼?”说着,他还吞了口口水。 老板一副眼神闪烁的慌乱回道,“这可是你说的。” “可是你刚刚……”吉利还想再说什么,却让霍煦阳给打断了。 “好了,既然老板不愿意多说,就别问了。” 吉利一脸怕怕的询问:“公子,那我们还要不要上山啊?”最好不要,他可不想遇见脏东西呀! 霍煦阳端起茶杯,轻轻的嗅着茶香,唇角微掀, “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必须赶路,而前面这座山又是唯一的路,当然得上山了。” “年轻人,你真的非上山不可?”老板打量一下眼前的青衫男子,看他不过二十四、五岁左 右,眼睛又看不见,却表现得相当沉稳内敛,说起话来井井有条、不疾不徐,脸上的笑容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服感受,他活到这把岁数还是头一回遇到像他这样的人,忍不住鸡婆的想管一下闲事。 “是的。”唇畔的和煦笑容依旧。 老板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前面那座山原本叫做攀霞峰,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家就管它叫品颈山,因为有很多人喜欢在那儿上吊自尽,而山里面有个离魂谷,只要是想越过吊颈山的人都必定会经过,据说很多人在那儿碰到……呃,反正就是『那个东西』,胆小的人不是活活被吓死,就是仓皇的跌下山,把自己摔成了残废。” “真、真、真的吗?”吉利紧张地猛咽了下口水问道。 老板碎了一口, “废话!当然是真的了,那些看过的人都说他们看见穿着白衣的女鬼,在树林间飘来荡去的,想找男人吸取精气,若不小心被看上的,就等着当阎王爷的女婿啰!我这样说,你们还敢去吗?” 吉利吓得脸色苍白,嗫嚅的道:“公子……我看我们还、还是等明天天亮再说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再说霍某平生不做亏心事,何必惧怕鬼魅作祟。”霍煦阳一笑置之,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还是多谢老板的一番好意。” 老板拿他没辙,也不再多费唇舌。“算了!既然你们不怕就去好了,我可要趁天还没暗前早点回家。” “公子,我……我……”吉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霍煦阳一脸失笑,“害怕了?” “公子别笑我,我从小最怕听鬼故事了,要是真的遇上那种东西,纵使我有再大的胆子也会被吓破的。”吉利苦恼的皱着眉道。 他也不强人所难。“那你就留在这儿,明天一早再赶上我。” 吉利怪叫一声, “那怎么行?万一公子有个什么闪失,掌门绝对不会饶了我的,不只他,还有很多人会将我剁成肉酱喂狗的。”那下场绝对很惨,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心命开玩笑。 “那你只好跟着我了。”霍煦阳一面轻笑,一面撕下馒头凑到嘴边果腹, “鬼魅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我倒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鬼。” “公子向来正气凛然,当然不怕了。”吉利垂首喃喃自语。 他啜了口铁观音,虽是粗劣的茶品,但并没有说什么。“那么你就跟紧我,不会有事的。” “是,公子。”吉利无耐地苦着一张脸说。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能说不吗? ***** 吊颈山上山风呼呼吹着,让原就怕怕的吉利听得更是心惊胆跳,搀住霍煦阳的双手不住的打颤,还不时打量四周,就怕突然从背后蹦出个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怪。 “吉利……”瞧他抖成这副德行,让霍煦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吉利两颗眼珠子瞪得老大,就怕错看了什么。 “对不起,公子,我、我就是忍不住……啊――有东西在动……呃,好像是树影……吁,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每次有个风吹草动,他就先吓个半死。 霍煦阳摇了摇头,“好了,别再抖了,先找些东西来生火。” “难、难不成公子是想露宿在这儿?”吉利两排牙齿直打颤的问道。 霍煦阳好笑的反问一句,“哦!你想继续赶路?” “如果公子愿意当然好了,在这种地方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嘛!”他巴不得快点下山,否则心脏早晚承受不了,两眼一翻,提早去见阎王。 “是吗?那就继续走吧!”没想到吉利真是胆小。 “快走、快走。”吉利如获大赦的搀扶着主子往前行。幸好月色明亮,不然他恐怕连路都看不清,怎么下山。 有些无奈的被拖着走的霍煦阳,心想,往后得好好锻炼一下他这个剑僮的胆量,不然将来吉利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冷不防的,一串诡谲空灵的女子笑声在树梢林间响起,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令人捉摸不定,显得格外邪魅。 “咯咯咯……” 霍煦阳脚步一顿,微蹙俊眉的听音辨位。 “公、公子,你听见了没有?”一股冷飕飕的凉气从吉利的脚底板窜起,这下他抖得更厉害了。 “那那那……是什么声音啊?” 霍煦阳只是淡淡的说:“女人的笑声。” “是、是鬼的笑声……”哎呀我的妈!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吉利吓得更搂紧主子的手。 “胡说!这世上哪来的鬼。”霍煦阳正色的低斥。 吉利猛咽下口水,仰高头颅在半空中搜寻女鬼的踪影, “公、公子,我、我没看见有人,所以……一定是鬼,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霍煦阳侧着脸庞专注倾听,自从双眼失明后,他的听力便高人一等,再细微的声响也逃不过他的双耳。 “来人至少有四个,不过,绝对不是鬼。” “真、真的吗?”吉利心存疑惑,眼神飘忽地四周瞄着。 宛如幽灵的女子笑声渐渐逼近。“呵呵呵……” “来了、来了。”尽管他武功差,不过吉利还是听得出对方靠近他们了。 就在他猝不及防的当口,一缕白烟般的纤细身影赫然从他眼前荡过,马上把他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有、有、有鬼啊!” “呵呵……”又一缕轻雾般的女子身影迎面飘来。 吉利双眼蓦地张大,然后往上一翻,最后『咚!』的一声,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吉利?”霍煦阳察觉到他的异状,很快的蹲下身来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昏过去后,才稍稍的安了些心。 女子的笑声依旧在他的四周徘徊不去。“呵呵呵……” 霍煦阳将两手撑在竹杖上,文风不动的矗立在原地,表情严肃,对有人故意装神弄鬼的行径相当不以为然。 紧接着是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在黑夜中传开,那笑声好天真、好淘气,虽然没有方才的诡魅之气,不过,明显带了点恶意。 “你不怕吗?”笑声的主人有趣的问。 他先是嗅到一股来自姑娘家身上的香气,再从那稚气的问话中判断,对方的年纪应该不大,而且这番扮鬼吓人的行径很可能只是单纯的恶作剧罢了。 “怕什么?”不过这种恶作剧也末免太过分了。 又是几声娇笑。“怕鬼啊!” 霍煦阳微扬嘴角,嘲弄中难得带有一丝塭怒,“要不是霍某眼睛看不见,还真想亲眼看看鬼长什么样子。” “原来你看不见,难怪不怕鬼,不过还是真是可惜,你生得这么俊,居然是个瞎子。”也不怕这番直言会伤了对方的心,女子坦率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霍煦阳可以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远,而且有两道好奇的灼热视线直盯着自己,甚至对方可能伸出五指,在自己眼前晃动着,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他猜测她就是那些扮鬼吓人的姑娘之一。 他不自觉的拢高眉心,“姑娘认为这个游戏好玩吗?” “因为我好无聊嘛!所以就故意吓唬上山的人,谁教那些人的胆子小,被吓死活该,又不能怪我。”她一点悔意都没有,还理直气壮的回道。 听了她不负责任的话,可见得她不是被宠坏了,就是缺乏教养,才会如此我行我素、为所欲为,霍煦阳心生不悦,但也不再多说。 “霍某还得赶路,告辞了。”他弯下身企图叫醒昏迷的剑僮。“吉利、吉利,快起来,吉利――” 扮鬼的姑娘觉得他义正辞严的态度很有意思,主动和他攀谈。 “喂!你叫霍什么?” 霍煦阳可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不便奉告。” “小气!”她撇撇嘴咕哝着。 他耐性十足的摇晃着还末清醒的剑僮,对她的嘀咕不理不睬。 “吉利,醒一醒,吉利。” “嗯……公子?”吉利困难的睁开眼皮,甩了甩沉重的脑袋。 “我怎么了?哦!”他想起身,后脑却传来疼痛感,手一摸,他惊叫:“我的后脑勺怎么肿了个包?” “大概是刚才昏倒时撞到地上。”霍煦阳不愠不火,顺手将他拉起来道。 忽地,吉利想起昏迷前看见的『东西』。 “对了,公子,有鬼,我看见了――啊!”眼角瞥见伫立在他们身边的白衣姑娘时,吉利登时惊声尖叫,像只跳虾一样蹦了老高。 “鬼啊――” ***** “噗哧!”一声娇笑自『女鬼』口中逸出。 听见剑僮的惊坏,霍煦阳俊颜一沉,“她不是鬼。” “不、不是吗?”吉利用力揉了揉眼皮,把她看个清楚,只见对方身穿一袭飘逸的白色衫裙,连靴子也是白的,而且脸上还覆着一条白色轻纱,只露出一双美丽中透着狡黠的瞳眸,不时的眨呀眨的,就算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光是那半是妩媚、半是促狭的眸采,连他都转不开眼,根本忘了刚才还误把她当鬼了。 白色轻纱后的红唇一勾,“喂,你方才叫他公子是不是?” 吉利呆愣愣的回道:“是呀!” “那他叫什么来着?” 他一个不防,就要说溜嘴了。“我家公子叫霍――” “吉利!”霍煦阳低喝一声,阻止了他。 “呃,对不起,公子。”他垂首吶吶的道歉。 “告诉人家名字又不会怎么样,这么吝啬干嘛?”红唇不由得嘟高了下,不过马上嘴角往两边扬起,眼露黠光的再次睇向吉利, “把嘴巴张开。” 吉利不明所以的『啥!』了一声,大嘴自动打开。 『喀!』一颗不知是什么东东的黑色丸子直直射进他口中,他一个没留意,就这么吞进去肚子里。 “哇――妳给我吃什么东西?”他这才紧张的询问。 “怎么回事?”霍煦阳蹙眉偏过头问道。 吉利吓白了脸庞,抖着声音说:“公子,她、她让我吃下一颗药丸……” “姑娘,妳让他吃了什么?” 白衣姑娘笑嘻嘻的为他们解惑。 “它叫『百步穿肠丸』,顾名思义,只要不吃下解药,他就会往百步之内肚破肠流,痛苦而死。” “呜……公子,你要救我啊!”吉利登时放声痛哭,向主子求救。 霍煦阳全身的肌肉倏地绷紧。“把解药交出来!” “要我交出解药可以,只要告诉我你叫什么,我马上就给你。”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 “姑娘再不交出解药,霍某只有得罪了。”话声末落,手中的竹杖便夹着凌厉的气势朝她袭去,心想只要制住她,不怕拿不到解药。 “呵呵……快来抓我啊!”白衣姑娘一个轻旋,身子宛如白蝶似的腾空而起,手上抛出一条白色软绸,彷若有生命般的缠上枝头,助她荡到另一棵树,还不忘咯咯笑道: “我在这里,快来捉我啊!” 耳边响起那顽皮的笑声,霍煦阳有些恼怒她将人命当作玩笑,耍得人团团转,颀长的身躯也纵身跃起,手中的竹杖向她疾刺而去―― 白衣姑娘心头一惊,狼狈的闪开,这下不敢小觑了。“哇!你真的好厉害,眼睛看不见,居然还有办法追得上我。” “再不交出解药,霍某就真的不客气了。”霍煦阳大喝。 蓦地,吉利捧腹大叫,“哎呀!我的肚子好痛……公子救命……” “吉利?”他的身影宛若惊鸿般的稳稳落地,回到吉利身旁。“你怎么样了?” 吉利痛得冷汗涔涔,“公子……我一定是快死了……” 她从树梢荡了下来,将软绸收了起来。“毒性发作了吧!谁教你不赶快把名字告诉我,万一他死了――就是你害的。” “妳――”行走江湖,霍煦阳从没遇过像她这样不可理喻的女子。 “怎样?说是不说?”不怕他不就范。 一咬牙,为了剑僮的性命,他不得不低头。 “嵩山派霍煦阳。” 面纱后扬起一朵绝美的笑靥。“名字怎么写?” 霍煦阳缩紧下颚,硬声说道:“和煦的煦,太阳的阳。” “霍、煦、阳,嗯!果然是个好名字。”她满意的点了下螓首,“我叫白灵芝,白色的白,灵芝仙草的灵芝。” 他脸露愠怒之色,“霍某不想知道。” 白灵芝不以为忤。“可是我想让你知道,免得你忘了我。” “现在妳可以把解药交出来了吧!”霍煦阳不想和她有所牵扯,直接切入主题。 “当然可以。” 她将一颗红色药丸递给汗流浃背的吉利,等他吞下去,才一会儿,他的吐子就不痛了。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百步穿肠丸,只是巴豆制的泻药而已,瞧你们吓成那个样子,真是好玩!”像看了一出闹剧,白灵芝娇笑嘲讽着。 霍煦阳沉下俊容,露出少见的怒色,“姑娘,妳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只是玩玩而已,干嘛这么正经。”白灵芝一脸『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的神情。“反正他人没事,我也没害死他的意思。” 霍煦阳脸色越来越难看,“没人教过妳生命可贵的道埋吗?” 白灵芝眨了眨波光潋滟的美目,看不出半丝怒气。“你在骂我?” “不错。”这名女子的确欠人教训。 “从来没有人骂过我耶!”她满脸好惊奇,目不转睛的瞅着霍煦阳俊逸非凡的脸庞,怂恿的说: “你再多骂一点,感觉好好玩ㄛ!” “妳──”霍煦阳为之气结。 她一脸兴味的等待他的斥骂,“怎么了?为什么不骂了?” “霍某赶着下山,没时间和姑娘玩游戏。”从来没有人能惹怒他,她是第一个办到的。 “吉利,我们走。” 噘了下红唇,白灵芝纤手一扬,几道白影从不同方位飞掠而下。 霍煦阳自然感觉到了,本能的握住竹杖,准备迎战。 “公子,快救救我!”霎时,吉利被几个白衣女人抓住,整个人往上升,距离地面越来越远,他凄厉的叫声也越来越小。 “吉利!”他居然没有提防到这一点!“妳们抓他做什么?”他厉声质问。 “你真笨,这点还用问,当然是用来威胁你了。”白灵芝两手负在腰后,在霍煦阳身边打转着,眼光却充满好奇和欣赏。 “威胁霍某?” 她一脸笑语晏晏, “没错,我想请你回家做客几天,又怕你不去,所以只好把他抓走啰!如果你敢不从──那我就不把他还给你,而你又是个瞎子,没人给你带路,你是走不出这座山的。” “姑娘,我们素昧平生,为何要如此刁难霍某?”他强力按捺住满腔的怒气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想做就做啰!”白灵芝耸耸肩,自己也想不通。 霍煦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姑娘究竟意欲何为?” “其实我他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想留你住个几天,陪我说话解闷呗!”她一副无奈的叹口气,眉宇间的稚气依稀可见。 “你都不晓得我从小住在山谷里,每天面对同样的几张脸孔,看都看烦了,好不容易遇到像你这么好玩的人,不会对我唯唯诺诺,而且还敢开口训我,我觉得很新鲜、很好玩。” 他眉头一皱。早知道这名姑娘有这么怪异的癖好,他绝对会谨言慎行。 “住个几天之后呢?” 白灵芝香肩一耸,“等我腻了,自然就让你们走啰!” “好,希望姑娘说话算话。” 她偏着头,一脸纳闷的问:“你这人说话都这么正经八百的吗?” “还请姑娘带路。”霍煦阳不想跟她啰唆。 他自认向来都能随遇而安,就算被迫也是一样,即使她再怎么刁钻也无法影响他。 ***** “小姐,妳今天一次带两个男人回来,万一让夫人知道……”同样身穿素白衫裙,脸上蒙着纱巾的桔梗神色惶恐的问。 听了她的话,白灵芝仍是一副无畏无惧的态度。 “阿娘那儿自有我担待,不会连累妳们的。”就是因为亲生母亲宠爱她,无论她做什么事,一向都不会加以干涉,所以才会养出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另一名侍女苻苓仍有些不安,“小姐,妳还是让他们走吧!” “我才不要!”她好不容易找到乐子,才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难道你们不觉得他跟平常被我们捉弄的那些男人不太一样吗?他不但很有个性,而且不畏强权,就算落于下风,依然不卑不亢,不过就是太死脑筋、太正直了,要是能把这些缺点改一改就好了。" 桔梗心头暗惊,"小姐莫非喜欢上他了?" "我是喜欢他没错。"白灵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承认。霍煦阳是第一个让她瞧得顺眼的男人,再说他的武功比她高,生得又俊,哪个姑娘见了会讨厌他嘛! 闻言,她登时张口结舌,"小姐,他、他、他是个瞎子......" 白灵芝皱了下俏鼻,对她嫌弃的口吻嗤之以鼻。"瞎子又怎么样?喜欢就是喜欢,就算他四肢残废了,我要是喜欢他,才不会计较那么多。" "可是……" "好了,你们都别再说了!"微恼的娇斥让桔梗和苻苓闭上了嘴。"我的事我自己会负责,不要妳们管。" 两人惊惶的垂下头,"是,小姐。" "小姐。"同样装束的蘘荷上前抱拳禀告,"奴婢已经将他们安顿妥当了。" 她眼中绽放出喜色,轻纱后的红唇不自觉的漾出一朵勾魂夺魄的笑靥。"我现在就去看他。" 苻苓面有难色的大胆直谏,"小姐,现在是三更半夜,妳就这样跑到男人房间里......恐怕不太好吧!" “难道妳怕他吃了我?”不屑地朝她丢了一记白眼后,白灵芝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目送小姐雀跃离去的身影,留在原地的三名女子神色各异。 “蘘荷,依妳看来,我们该不该把这事告诉夫人?若是知情不报,罪可是更重。”桔梗着急的问。 苻苓也有同样的烦恼。 “是啊!我也正为这件事伤脑筋,小姐这样一意孤行,夫人要是知道了,不晓得会发多大的脾气。”纵使她们是九命怪猫也承受不起夫人的怒气啊! “妳们当真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夫人还被蒙在鼓里?”荷蘘笑笑的反问。 两人同时瞪大眼低呼,“妳是说夫人已经知道了?” 蘘荷冷静的分析着, “夫人虽然放任小姐的行为,但并不是毫不关心,你们不用烦恼该不该说,只要把分内的事做好,至于其它的事就没有我们置喙的余地了。” “知道了。”也只有如此了。 第二章 被安置在客房里的霍煦阳闭上眼,像尊化石般的坐在桌旁,将竹杖支撑在双膝之间,两手交迭在上头,在规律的吐纳之间,不让任何杂念干扰到自己,也许是他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又或者是不认为这位姓白的古怪姑娘有伤害他的意思,脸上的神情平和闲适,即便身在龙潭虎穴中也毫不惧怕。 静坐半晌,他微掀眼脸,心想距离天色大亮还有段时间,不禁挂念起尊敬的师父,以及诸位师兄弟,见他迟迟末返师门,铁定心急如焚,可是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呀!』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霍煦阳不由得侧耳聆听。“谁?” “我。”来人除了白灵芝,没有别人。 “姑娘深夜来访,不怕遭人非议?”他板着严肃的俊脸问。 白灵芝故意绕着方桌走了一圈又一圈,欣赏着霍煦阳沉凝的表情,不知怎么,她就是爱看他生气,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不禁噗哧娇笑着,却惹恼了霍煦阳。 “妳笑什么?” “我笑你问的根本是废话,我要是会怕遭人非议的话,就不会带你回来了。”她一派落落大方的入座,美目闪动着浓浓的促狭之意, “这里是我家,我爱来就来,谁要是敢嘴碎,我就让他们生不如死!”她说的话明明骇人,但脸上却漾着笑容。 霍煦阳下颚一缩,“姑娘的心思好恶毒。” “骂得好!”她高兴地拍了拍小手,想不到挨骂也是一种乐趣。 这下忆起她奇怪的嗜好,他马上将脸庞别开,不再吭声,免得称了她的心。 “为什么不说话了?”她两手托腮,睇着他那张微愠的面容,对他的好感正逐渐增加当中,她过去见过的男人各个俗不可耐,唯独他特别与众不同。 他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霍某与姑娘无话可说。” 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白灵芝鼓了鼓嫣颊,犹不死心。 “可是,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譬如我想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是天生的,还是遭到歹人的暗算?还有已经瞎了多久了?” 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回答,白灵芝也知他不屑跟自己攀谈,不过他越不想开口,她就越想逗弄他玩。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发烧了?"她故意探出一只春葱玉手,摸向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霍煦阳立即像被沸腾的热水烫着似的避开,整个俊脸拉得好长,让她不由得吃吃笑着。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妳该避嫌,天色很晚了,请你出去。"他寒着脸下逐客令。就算身为囚犯,也有其自尊。 白灵芝笑容一敛,将小脸凑近他,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的气息。"要我出去可以,你只要告诉我眼睛是怎么瞎的。"他越是不屑跟她亲近,她就越是故意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他又是气恼、又是受窘。"姑娘不要逼人太甚,否则霍某就……"过于严厉的话,即使他再怎么愤怒,还是说不出口。 "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逼你呢?"她眸中饱含少女情怀,对霍煦阳的抗拒有些气馁。"我只是太关心你了,只要你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我马上就走。" "这是霍某的私事。”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没几个知道。 “好,那我就坐到天亮为止。”她和他杠上了。 “妳──”霍煦阳一时气结,心中却又有股很深很深的挫败感,但碍于剑僮仍落在她手上,不能弃他于不顾── “我这双眼睛已经瞎了快十年了。” “原来不是天生的,那究竟是怎么瞎的?”美眸中不自觉的溢出关怀之色。 霍煦阳闭了下眼,“被人弄瞎的。” “怎么弄的?”白灵芝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吐露事情始末。 “约莫在十年前,当时我刚入门没多久,在某日夜里,来了一对母女,和家师起了口角,我在睡梦中听见争执声,赶紧起来察看,就见家师与那名妇人打了起来,尽管当时自己武功不济,但仍想要帮忙,却被一名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给暗算了。” 白灵芝喉头倏紧,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怎么个暗算法?” “只记得她朝我的脸洒了一团红色粉末,不过一剎那的工夫,我的双眼顿感剧痛难当,当场就晕厥过去,当我醒来时,便再也看不见了,家师请了许多名医来为我解毒,还是无法让我的视力恢复,从此便成了瞎子。”他脸色平静的说完。 她俏脸微变,干咳一声,不自在的问:“那你会恨那个害你变成瞎子的凶手吗?” 霍煦阳冷静如常,“对方只是个孩子,或许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该从何恨起呢?” “真的不恨?”他真是滥好人一个!他又回到原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妳的问题我已经说了,姑娘可以请回了。” “我还有个问题!”白灵芝举起手道,定定的瞅着他。 “姑娘说话要言而有信。”他早该猜到她不会轻易罢休的。白灵芝依旧嘻皮笑脸, “再一个问题就好了。若是有一天你遇上那个小女孩,你真的能以平常心对她,丝毫不会怨恨她?” “既然事实已经造成,再多的怨恨也是枉然。”说完,霍煦阳不给她再有发表感想的机会,冷淡的轻斥,“姑娘可以走了。” 她眸底跃动着两簇诡谲莫测的光芒, “好,我这就出去,你也早点休息,不过,可别试图逃走,就算正常人想出去都难,何况你是个瞎子,万一迷了路──被山里的野兽吃了那就可惜了。” 霍煦阳也不搭腔,只是沉着肃穆的俊颜,视她如空气,不再搭理她。 白灵芝面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笑说:“晚安,明天我再来看你。” ***** “霍公子,该吃早饭了。”翌日一早,桔梗和苻苓将白粥和几碟下饭的小菜搁在桌有礼的招 呼着,“碗筷都在你面前,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拘谨的摇头,不习惯让女人伺候。“不用了,霍某自己来就行了。” 苻苓见他在凳子上坐定,行动上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灵活,不似个瞎子,可能事先将房中的摆设都摸熟了。 “是,那你慢用,待会儿我们再来收拾。” “谢谢。”既来之、则安之,他并不会傻得用拒食来抗议。“对了,请问两位姑娘,霍某 的剑僮还好吗?” “他很好。”桔梗率先开口解除他心中的隐忧,“有得吃、有得睡,我们不会虐待他的,我们小姐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是啊!霍公子只要安心在这里住个几天,不用多久便可以离去了。” 他微扯下弧度优美的嘴角,极浅的嘲讽,“是吗?”他并不相信白灵芝的话。 苻苓护主心切,急着为小姐辩解, “我们小姐是贪玩了点,因为住在这山里除了打猎之外,也没有其它乐趣,只有偶尔戏弄一下那些上山的百姓,不过,她的喜好随时在变,也不会维持太久,过不了几天,等她找到好玩的,自然就会放你们走了。” “戏弄别人只是因为好玩?.万一闹出人命来呢?那些人就活该白白没了性命吗?谁又能负得了这个责任?”霍煦阳不表赞同的低斥。 她和桔梗相视一眼,语气沉重的道: “霍公子可别因为这样就对我们小姐产生误解,其实她人并不坏,只是任性了些,还有想法跟别人不同罢了。” 霍煦阳面色一沉,“妳们不必替她解释,霍某不想再谈了。” “那……霍公子慢用,我们出去了。”看来她们真是帮了倒忙。听见房门带上,他才幽幽 的叹息,方才实在不该把对她们主子的气出在下人身上,那对事情于事无补。 “唉!”看来归心似箭的情绪让他有些失控了。就在霍煦阳摸索着桌面,想执起碗筷时,屋 外的细微脚步声让他顿时失去用餐的心情,他很快的辨出来人,因为任何人的脚步声只要听过一次,他便会本能的记住,何况是她。 随着敞开的门扉,香风袭袭拂来。“霍大哥!” 他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霍大哥,我在叫你,你不会连耳朵也聋了吧?”白灵芝柳腰微摆的落坐,打趣的斜睨着他。 霍煦阳冷硬的说:“我不是妳大哥。” “那是当然,你要是我大哥,那可就惨了,而且我也不要。”兄妹相恋可是会遭天谴的,她再怎么惊世骇俗也不会那么离谱。 “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霍大哥,就算你不爱听也无所谓。”意思就是说,她想怎么叫是她的自由。 又是一阵缄默。 瞟了一眼桌上未动的早饭, “霍大哥,你还没用饭啊?是不是眼睛看不见所以不方便?要不要我喂你?”说着,她想端起碗筷,却被霍煦阳比她早一步将碗移开。 “不必了。” 白灵芝在心里偷笑,“你不要跟我客气嘛!要是饿坏了身体,我会自责的。” “哼!”她会自责才有鬼。 她突地将小脸凑了上前,即便中间隔着一方轻纱,仍然让人感觉到她的吐气如兰。“霍大哥,你很生我的气是不是?” 脸上彷佛有阵温热芳香的呼息拂来,让霍煦阳心头一震,愤而起身,"姑娘,妳懂 不懂羞耻二字?还请姑娘自重。" "我真的好喜欢看你正经八百训人的模样。"还真是百看不厌。 霍煦阳对她的轻薄语态不禁恼了。"姑娘若不自重,霍某就是拚个一死,也非离开这里不可。" "你不管妳的剑僮的死活了吗?"她凉凉的问。 他咬住牙龈,呼吸因愤怒而急促,"那霍某就只有毁了这里,等救了人再走,绝不多待一刻!" 见霍煦阳真的生气了,白灵芝才稍稍收敛了些,"好嘛、好嘛!刚才都是故意逗你的,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禁不起开玩笑。"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沉声道。 轻纱后的香舌吐了下,"不好笑就算了,快坐下吃饭吧!我保证规规矩矩,不会再在口头上占你便宜。" "妳的保证毫无信用可言。"他冷声驳斥。 白灵芝娇笑一声,"看来霍大哥越来越了解我了,不过,吃饭皇帝大,我可舍不得把你饿坏了,快坐下来吃,不然我就亲自喂你了啰!" 方才还说不会再语出轻薄,这么快就故态复萌,霍煦阳赏在有一肚子的气要发,若不是修养好,他早翻桌子抗议了。 他慢条斯理的回到位子上,在两道热切的眸光注视下,一口一口的扒着粥,吃得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妳看够了吗?”难道从来没人教过她什么叫矜持?他蹙着眉问。 她一脸促狭,“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霍煦阳食之无味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慢吞吞的说:“感觉。” “其实要是没仔细看,很难相信你居然是个瞎子。”白灵芝一手支着美丽的下颚,斜瞅着那双半掩的男性眼眸,若没有失明,想必是多么湛湛有神。 “你的眼睛还会隐隐作痛吗?” 他执着的手掌一顿,“妳对霍某的眼睛似乎很感兴趣?” 白灵芝眼中艳丽的波光流转着,“那是当然,因为我没遇过瞎子嘛!所以想研究研究。” “我不是妳的玩具!”霍煦阳沉怒喝道。 她眼中的笑意更浓、更魅人了。“那你希望得到别人的同情吗?” “霍某不需要同情。” “真有骨气。”白灵芝专注的看进他空茫的黑色瞳眸中,“虽然你的眼睛被人毒瞎了,但也许还有复原的可能。” 霍煦阳心如止水,淡淡的道:“天下神医皆已访遍,会不会复原已经无所谓,霍某也习惯这种黑暗的日子。” “你真是看得开,换作别人早就恨天怨地。”她深思的喃道。 一顿早饭吃得痛苦难熬,待霍煦阳搁下碗筷,白灵芝便叫人把东西撤了下去,自己依然坐在原位,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全身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姑娘打算一整天和霍某面对面吗?” 白灵芝不由得喷笑,“你想出去走一走也行,我陪你去。” “霍某只想一个人静静。” “那多无趣。”她嘟高红唇娇嗔。 他索性一路摸索回到床榻上,然后盘起腿坐好,径自练功打坐,心想等她厌烦了,自然就会出去,这可比他开口赶人还有用。 白灵芝不满的嗔叫,“霍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快陪人家说话嘛!霍大哥……霍大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等了半天,霍煦阳还是相应不理,来个消极的抵抗。 “好吧!你不想说话就算了,不过,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改变主意。”她可是决定和他纠缠一辈子呢! ***** “蘘荷,妳进来一下。”白灵芝回房忙了半天,才扬声叫唤。 “小姐叫我?”进门的女子一身白衣飘飘。 白灵芝将笔墨未干的方子递了过去,眼神难测, “帮我到药库里拿这几味药来,我有急用。”事隔将近十年,当初下的是哪一种毒,她已经忘了,所以得赶快回想起来。 她伸出双手接过,“是,小姐……还有,夫人请小姐立刻去见她。” “知道了。”白灵芝心口一跳,扔下狼毫笔,状若无事的出门。 走在廊庑下,脸上才渐渐浮起不安。她已经预料到阿娘召唤自己的原因,谷里大小事件哪一次瞒得过阿娘,不过白灵芝可不担心,阿娘对她一向纵容,就算是闯下滔天大祸,照样是一笑置之,只不过── 前提是不得和武林中人有任何关系,尤其是五岳中的各门各派,其中的纠葛一言难尽,而霍煦阳偏偏是中岳嵩山派掌门的弟子,要是让阿娘知晓,铁定杀了他泄恨,所以,这事万万得瞒住才行。 心里这么想着,人已经来到布置典雅的阁楼外。 “阿娘。”白灵芝孩子气的奔向斜卧在贵妃椅上的美妇人,赖在她怀中撒娇,“蘘荷说妳找我,是不是答应让我下山了?” 美妇人有张艳冠群芳的绝代花容,一颦一笑都足以勾魂摄魄,尤其是唇下一颗米粒大的美人痔,更平添女性的性感和魅力,还有那具丰娆的诱人体态,男人见了流口水,就连女人都会看傻了眼。 “妳这孩子满脑子就想着玩,都十八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奶娃儿。”她轻拧下爱女的娇鼻,嗓音妩媚,令闻者骨头为之酥软。 白灵芝噘高的红唇可以吊三斤猪肉了。“阿娘,妳就让人家去开开眼界嘛!长了见识,就不会永远长不大了,好不好嘛?” “乖女儿,时候还未到。”离魂谷谷主──魔姬宠爱的安抚着,“只要时候到了,阿娘自然会让妳下山。” 白灵芝还是不满意她的答案。“阿娘老是这么说。” “好了,乖女儿,不要企图转移话题,妳明知道阿娘找妳来可不是为了这个。”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她早就看出爱女心中在打什么主意了。 “人家哪有。”白灵芝打死不承认。 魔姬瞟了下爱女心虚的眼神,似笑非笑的问:“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霍煦阳。”阿娘根本是故意试探她。 “哪一门、哪一派?” 她就知道阿娘会问这个。“是江湖上一个没没无闻的门派。” “哦?”魔姬柳眉往上一挑,“连一个没没无闻的门派教出来的弟子,都能打败妳,那可真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白灵芝有些心急了。“阿娘,妳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既然喜欢,只要玩玩就好,可不要太认真了。”因为男人注定会让女人伤心,到最后总是女人独尝苦果。 “我当然知道,等我玩腻了就打发他走,不会跟他认真的。”她说得信誓旦旦,只有自己明白这是缓兵之计。 魔姬举起玉手,揭开爱女脸上的面纱,睇着与自己相似,同样倾城倾国的绝世美貌,有着无比的骄傲,也有着伤感。 “乖女儿,除非有把握那个男人这辈子对妳不离不弃,否则永远别让男人见着妳的脸。” “阿娘放心,除非我要嫁给他,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任何男人看见的。” 魔姬妖美的双眸中融合着痛楚和心酸,语重心长的道: “女人生得太美并不全然是件好事,阿娘不让妳下山,就是怕会替妳惹来麻烦,若让人冠上红颜祸水的名号,可是一辈子都洗脱不掉,乖女儿 妳明白吗?” 当年就因为她是五毒教教主的女儿,硬是被那些自诩为白道中人冠上魔教之女的封号,害得她的情路走得格外坎坷,每每想起,就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白灵芝挨在亲生母亲丰腴的胸脯上,“我明白。” “听说那个男人眼睛看不见?”魔姬不经意的问道。 “嗯!”她在娘亲怀中领下螓首, “所以,阿娘不必担心他会看见我的脸,不过他那个人还满有趣的,老是喜欢板着脸教训人,不是要我自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是一声不吭,对我不理不睬。” 魔姬抚着爱女的秀发,邪邪一笑,“听起来似乎是个正人君子。”这丫头分明是动了心了。 “就是嘛!原先还以为他是故作姿态,装腔作势,没想到我才靠过去一下下,他就一脸严肃的训起人来,真的好有意思。”白灵芝咯咯笑着, “还有,他明明可以乘机制伏我,好逼我们放了他的剑僮,让他们平安下山,偏又不屑那么做,阿娘,妳说他是不是个老实头?” 她讽笑一声,“那些自认名门正派的人一向就爱假清高。” 白灵芝冲口而出为他辩驳,“阿娘,他才不是那种人。” “哦?”魔姬挪揄的斜睐她, “不过认识一晚,就开始替他说话了?可见得这个姓霍的男人魅力惊人,能把我乖女儿的心都勾了去。” “阿娘,人家才没有。”她撒娇的扭动身子。 魔姬笑弄,“有没有妳自己心里有数。” “不跟阿娘说了。”白灵芝起身羞窘的跺了跺脚,马上跑了出去。 瞧见爱女一副情窦初开的娇态,证明她长大了,也动了情,魔姬忧喜掺半的心忖,希望那个男人懂得珍惜她,而且能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否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又将落在爱女头上,那是多么可悲啊| ***** 又过了一天,黎明再起,霍煦阳可以说尝到坐困愁城的滋味,他真是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惹上这个女煞星,三不五时的跑来瞎扯一遍,说话的内容毫无边际,让人摸不着头绪,要不然就是故意逗他生气,自己简直是被耍弄着玩。 他独坐在屋中生着闷气,却又拿她无可奈何。他再不想办法离开,就算是圣人也会被她逼疯。 “你整天待在房里不闷吗?”白灵芝娇矫嫩嫩的问。 说人人到!他沉住气心忖道。霍煦阳端坐如仪,“不会。” 她唇角噙着一朵芙蓉般的笑靥,“霍大哥,你一向对人都这么冷淡吗?” “因人而异。”言下之意,就是对她才会如此。 就算他再『歹面腔』,甚至摆明了不屑理她,白灵芝也会当作没看到。 “这样啊……对了,霍大哥,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他倏地板起俊逸的面容,“这是霍某的私事,与姑娘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她眼波微转,笑意嫣然的说: “我得先打听清楚情敌的身分,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对付啊!如果没有的话最好,也可省下不少力气,我这么说,霍大哥明白吗?” 霍煦阳被她的话搞得晕头转向,直接切入主题问道:“妳到底想说什么?”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我喜欢你。”白灵芝一脸巧笑倩兮,等着看他的反应。 他先是一怔,旋即神色凝重的回道:“霍某心领了。” “只有心领可不行,我是要定你了!”她说得坦坦荡荡,也不怕别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她。 “谁教我看上你,这应该就叫一见钟情。” “姑娘别开玩笑了。”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白灵芝仰高秀丽的鼻端,脸色一正, “我才没有在开玩笑!我喜欢你,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人,我也不在乎你是个瞎子,只要你对天发誓永远不会抛弃我,我就跟你下山去。” “妳──”霍煦阳登时语塞,这可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被女人求亲。 她轻咬下唇,略感遗憾的嗔怨着, “只可惜你看不见,不然若是见到我的脸,你绝对会喜欢上我的,就跟我阿娘年轻时候一样,武林中有多少英雄豪杰迷恋她的美貌,就为了博她一笑,可以连命都不要。” 霍煦阳沉声驳斥, “姑娘的想法大错特错,男女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完全建筑在外表上,而是心灵的交流,以及平日相处时培养出来的默契。” “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白灵芝不满的咕哝道, “我阿娘说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多的是道貌岸然、嘴巴说得冠冕堂皇,可是一遇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变得像急色鬼,标准的表里不一!” 他蹙拢眉心,“男人并非全是如此下流。” 白灵芝一脸邪魅的睨着他, “ㄛ,听你的口气,铁定还没碰过女人对不对?”瞧他都二十好几了,若还保住童子之身,那可真是稀有少见,要列为保育动物了。 不曾遇过如此口没遮栏的姑娘,居然大刺剌问男人这么私密的问题,一时之间,霍煦阳俊脸发烫,窘愤不已。 “这个问题霍某不需要回答妳。” 白灵芝不由得笑谑, “你的脸皮还真薄,这样就脸红了,可见得让我猜对了。”像他这么正直老实的男人确实不多,要他去寻花问柳更是不可能,恐怕还觉得那些当妓女的可怜吧! ”哼!”他可不想跟她争辩。 纱巾后的红唇掀起诡笑,“又生气了?” 霍煦阳决定不再搭腔。 “霍大哥,你真的生我的气?”白灵芝故意将柔嫩的手心轻轻的覆上他搁放在桌案上的大手上,他的反应也相当迅速,几乎是整个人跳了起来,闪得远远的。 “给人家模一下都不行,真是小气。” 他往着竹杖踱到窗边,“姑娘若再做出不当的举动,莫怪霍某翻脸。” “我哪里不当了?”这男人真是迟钝,又不知情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不当之举,再说男女之间就该保持距离,更不用说肌肤相触。” 白灵芝戏谑的微笑走向他,“还有呢?” 听见她朝自己踱来,霍煦阳脸色一凛,“姑娘不要逼人太甚。” “若是我偏要呢?” “那么霍某就只有出手给姑娘一个教训。”说完,他握住竹杖的手掌一颤,便『咐!』划破空气,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袭向她。 她心头大惊,腰身柔软的往后一弯,缠在腰上的白色软绸跟着抛出。 “你要出手也得先通知人家一声嘛──哇!”她仗着身手轻盈,在四面墙上弹跳翻滚,不过还是有些狼狈。 霍煦阳也不想倚仗自身武功赢她,毕竟她是女子,赢她赢得不光彩,但再和她瞎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只要姑娘答应放了我们,霍某马上住手。” “我才不要!”白灵芝还是坚持不放人。 他下颚一紧,出招的速度更快,让她疲于应付。 须臾之后,白灵芝已经累得娇喘吁吁,“好嘛、好嘛!我认输就是了。” “姑娘愿意放人了?”霍煦阳收回竹杖,微侧着头颅问道 “我──”她将软绸绕回纤腰上,脸上泛出诡魅的笑靥,倏忽,她出其不意的出手,将他诱导到某个方向。“当然不放了。” 当霍煦阳察觉到不对劲时,立刻闪身,虽然格开了她的左掌,但其右掌却以一种诡谲多变的方式欺向他的胸口,剎那间封住了他四肢的穴道。 她这招虽然阴险狡诈,不过,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妳──”他怒斥一声,颀长的身躯旋即直挺挺地朝后躺下,正好倒在床榻上……全身无法动弹,心中警铃不由大作。 白灵芝娇媚的嗔笑着, “所谓兵不厌诈,霍大哥就是败在心思不够奸巧,你也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阿娘教我的独门点穴法,想用内力将穴道冲开是不可能的。” 他缩紧下颚,仍然固执的运气解穴。 “霍大哥,你不要再浪费内力了,没有用的。”口头上劝道,但她不得不服了他的耐力。 第三章 确定无法自行冲开穴道,霍煦阳这才放弃做困兽之斗。 “霍某服输了,请姑娘解穴。”他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叹道。 白灵芝掩不住唇边的黠笑,悄悄的爬到榻上,俯视着霍煦阳那张耿直俊秀的面容,情不自禁的伸出纤指,缓缓地滑过他的五官,立即瞥见他的眉峰恼怒的拢起,令她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穴道自然会帮你解开,不过……不是现在。” 他呼吸一窒,“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白灵芝流露出仰慕的目光,“我喜欢你,当然想跟你多亲近亲近,这是很自然的道埋。” 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见,此刻铁定饱含怒火,想将她活活烧死!无奈如今他动弹不得,只能咬紧牙关,忍受她在自己脸上『毛手毛脚』的羞辱。 “姑娘难道连一点羞耻心也没有吗?” 白灵芝当然感觉得出他的愤怒,偏偏又想招惹他。“跟自己喜欢的男人亲近,为什么要有羞耻心?” “霍某无福消受,请姑娘马上解穴。”霍煦阳咬牙喝道。 她皮皮的微笑,弯眉一弓,“我还没玩够呢!” 霍煦阳痛恨此刻这种任人宰割的处境,一字一字的问道:“妳还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想跟你玩亲亲。”美眸中闪着兴味。 他额间青筋爆凸,“妳、妳真下流!” “你用错词了,男人才叫下流,我是女人,应该说下贱才对。”她心情很好的纠正他。 “我从来没有亲过男人,所以,真的很好奇。” “妳──”他为之气结。 白灵芝一脸狡笑的揭去面纱,“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反对啰!” 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词汇来骂她,下一瞬间霍煦阳便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的东西落在自 己额头上,俊脸轰地烧红,“妳……妳真是不知羞耻!”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被女人『非礼』的一天。 “别急,还有这个。”旋即,白灵芝轻轻的亲吻下他的眉毛、鼻头,最后覆在霍煦阳紧抿的嘴上,气得他牙痒痒的。 “无耻!”他大骂道。 她发出咯咯的娇笑,玩兴大增,“原来男人的嘴唇也跟女人一样柔软,亲起来的感觉还不错。” 霍煦阳怒喝,“妳玩够了吗?霍某不愿再奉陪下去……唔……” 温热的檀口樱唇再度覆了上来,丁香小舌还滑溜的探进他的口中,撩拨着他的舌头,险些令他岔了气,此刻脸上如彩霞般的红潮不知是怒还是羞。 “我刚才做得对不对啊?”白灵芝伏在他胸口,俏皮的问道。 他备感屈辱的大声低斥,“妖女!” “呵呵……这两个字骂得真贴切,我阿娘是魔姬,我是她女儿,被叫做妖女也不为过。”她不怒反笑的说。 他不齿的冷哼一声。 白灵芝得寸近尺的跨坐在他腰腹之间,一副想霸王硬上弓的模样。“没关系,我会对你负责。” “妳又想干什么?”感觉到腹上的重量,霍煦阳大惊失色的叫着。 对于他的嚷嚷她不以为意,径自动手松掉他的衣带,拉开外袍,暧昧的回道:“当然是跟你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啰!” “妖女,妳别欺人太甚!”他不敢想象天底下有像她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居然主动想把男人『强』去。 “别以为这样,霍某便会娶妳为妻!” 该死!眼下他究竟该如何脱困? 难道他注定今日要『失身』于她? “你不娶我没关系,我嫁给你就好啦!”白灵芝继续扯去霍煦阳的内衫,袒露出平滑结实的胸部,顽皮的玉指好奇的玩弄着上面的凸点。 “其实男人和女人的身体还是有类似的地方嘛!” 霍煦阳脸色阴郁沉怒,“妳玩弄够了没有?” “你不必担心,我曾经研究过春宫图,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担心我会弄痛你。”好玩 的才要开始,她才不要停止呢! 闻言,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连春宫图都看过了!天底下大概只有她敢大方的说出这种话。 “妳、妳简直是……”霍煦阳已经词穷了。 白灵芝吃吃一笑, “放荡无耻对不对?我自己替你说好了,不过,像我这样坦白的姑娘可不多见,还是你比较喜欢那些外表楚楚可怜、可骨子里闷骚的女人?” “反正绝对不是妳。”他自认做事从不后悔,这次却栽在这个离经叛道的妖女手上,当时他若没有坚持要上山赶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她俯身在他耳根旁呵着热气,柔柔的道:“不管你承不承认,这辈子你是忘不了我的。” 霍煦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住手!”他恨死自己动弹不得。 “应该是住口才对吧!”说罢,白灵芝暧昧的在他的肩胛骨上咬了一口,还不罢休,然后微微探出香软小舌,吭舔过他的肌肤,种下一颗颗暧昧的『草莓』,还评头论足一番, “你的味道尝起来有点咸咸的……” 他脸红脖子粗的低吼着,“住手!妳会后悔今天这么做。” “就算后悔又怎样?反正做了都做了。”她依旧我行我素,唇舌缓缓的往下滑动,邪恶的舔过他胸前的一颗凸点,便听见霍煦阳逸出低喘。她满意的贼问: “喜欢吗?” “霍某……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每个字都从他的齿缝中挤出来的。 白灵芝微启红唇,荡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其实你是恨自己对我有反应,喜欢我这样抚摸你、亲吻你。” “妳简直是厚颜无耻!”霍煦阳恨声道。 她噗哧一笑,“这句话已经骂过了,还有没有新鲜点的词儿?既然没有了,那我就继续脱你的裤子……”故意想逗逗他。 “妳这妖女想强迫霍某就范,不如一刀杀了我。”他抵死不从。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在这节骨眼里想一死保住清白,想不到男人也会啊!”白灵芝笑不可抑,倏地从他身上翻了下来, “我只是想跟你玩玩而已,再怎么说,这种事也要你情我愿,跟个四肢不能动的男人做尽夫妻该做的事,那多无趣呀!” 霍煦阳俊脸铁青,抿唇不语。 “好了,我现在就解开你的穴道,不过,你可不要轻举妄动。”说完,她纤手一拂,便为他解了穴。 一旦得到自由,霍煦阳陡地想出手反制── “呃……”内力一滞,让他的功夫施展不开。 她就知道。白灵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面纱又蒙了上去, “我不是要你别轻举妄动吗?我阿娘的独门点穴法,即便是解了穴,也得等上一个时辰,内力才会恢复,所以你就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他一脸羞恼的掩上内衫和外袍,半天说不出话来。 ***** 这一刻,他多痛恨自己双目失明。 霍煦阳一手拄着竹杖,一手扶着墙壁,走出房间,心想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难保那个妖女下一回不会再对自己伸出魔掌,届时他的清白之身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唉!枉费他有一身武艺,却屡次栽在她手中,连番的受辱,真是有愧师门。 现下霍煦阳一心只想找到剑僮被囚禁之处,然后尽快离开此地。 霍然之间,耳畔响起风声飒飒,一道看似绵柔、实际强硬的掌风迎面劈来,他心头悚然一惊,不假思索的以竹杖为剑,挥洒出飘逸绝伦的招式与对方互相抗衡。 来人究竟是谁? 而且使出的这一招似乎暗藏着刺探的意味。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掌风倏收。 霍煦阳也以一个洒脱的翻身,转攻为守,和来人面对面.等着对方主动开口说明来意。 “明月剑法?”魔姬眼神冷凝的睥睨着他,邪美的面容透着恨意。“楚云高是你什么人?” 听见对方的嗓音似乎是个中年女子,便有些惊疑不定,再听见她唤恩师的名讳,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正是家师。”他坦白不讳的道。 闻言,魔姬脸上的表情在浓浓的恨意的折磨下微微扭曲了。 “原来你是嵩山派的弟子,还是楚云高的徒弟,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他们又再次扯上关系了。 他不禁感到纳闷,“前辈认识家师?” “呵呵,岂止认识。”明明是娇媚的笑声,却令人头皮发麻。 霍煦阳有礼的抱拳,“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魔姬。”魔姬冷笑的说。 魔姬?这不是…… “阿娘。”白灵芝一得到消息便慌慌张张的赶来,就怕露出马脚,让娘亲知道霍煦阳的身分,对他痛下杀手,到时就完了。 “阿娘,你……你们……” 果然,她就是白灵芝的亲娘,也就是这座离魂谷的谷主。霍煦阳不敢大意,开始有所戒备的迎视她。 魔姬横了一脸愧色的爱女一眼,语带责备, “乖女儿,妳竟然瞒着阿娘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阿娘太宠妳了?才让妳的心向着外人?” “阿娘,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使出撒娇的功夫来ㄌㄨ。 “我知道妳不喜欢我和江湖中人来往,可是我只是和他玩玩,过几天就放他走,应该没那么严重才对。您不要生气嘛!” “真的只是玩玩?”女儿是她生的,有没有说谎,一看便知。 白灵芝咬了下红唇,“当然是真的了。” “其实阿娘也不是绝对禁止妳和江湖中人来往,而是其中几个门派,行事令人作呕,特别是嵩山派,所以阿娘曾发誓,只要让我见到一个就杀一个,见到两个就杀一双。”魔姬阴狠的笑靥让她的美艳多了几分魔性。 白灵芝心口一沉,“阿娘,您不要杀他!” “怎么?妳不是只和他玩玩而已,怎么会舍不得了呢?” 听了母女俩的对话,霍煦阳有许多的不解和疑惑,“前辈和嵩山派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非要立下这么毒的毒誓。” “回去问你师父就知道,不过……”魔姬邪邪一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活着下山。” 白灵芝急得挡在霍煦阳面前,低声下气的为他求情, “阿娘,他是瞎子已经够可怜了,您就放了他,我去抓其它的嵩山派弟子给妳出气好不好?” 他沉下俊容低喝,“妳这妖女若要抓嵩山派其它弟子,不如现在就杀了霍某,霍某不想连累别人。” “你……你快闭嘴!我在救你,你知不知道?”白灵芝因为他的耿直性格以及正义感给气得直跳脚。 魔姬的笑声予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果然是什么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一派的假仁假义。” 霍煦阳外表看似平和,内心仍难掩忐忑。“请前辈不要污辱家师。” “楚云高这几年过得还好吗?”她不怀好意的笑问。 他照实答话。“家师很好。” “想不到他的内力超出我的想象,还能多活这十年,命还真硬哪!不过,我也不希望他太早死,那就太便宜他了”魔姬的话让他微皱起眉头。 白灵芝爱娇的址着她的袖口,“阿娘,妳就别再为难他了,杀一个瞎子也没什么成就感,还会贬低自己。” “我可以暂时不杀他──” 她喜出望外,“谢谢阿娘。” “阿娘的话还没说完。”魔姬瞋她一眼,“先把他软禁在屋里,然后让人去通知嵩山派,要楚云高亲自来赎人。” 霍煦阳脸色陡地丕变,“前辈休想用晚辈来要挟家师。” “好大的口气!你有自信打得过我吗?” 他深吸一口气,口气冷凛的回道:“晚辈宁死也不会成为威胁师门的工具。” “好,很好……”话声末落,魔姬一个弹指,疾射出一道白色气团,当霍照阳察觉有异时,已闪避不及,被白色气团打中,瞬间倒地。 “阿娘,不要──”白灵芝惊呼,不过来不及了。 “放心,他没死。”见爱女着急的模样,她心里有数。 白灵芝心疼的扶起霍煦阳,“霍大哥,你可不要怨我阿娘。” “苻苓、桔梗。”魔姬转头唤来两位婢女,严厉的下令。“把这小子抬进房里,好生看 守,不准任何人接近。” 两人战战兢兢的接下任务。 ***** 当晚,把守在房外的桔梗和苻苓彻底执行任务,连眼皮都不敢阖一下。 “小姐……”见白灵芝来到,两人同时出声要阻拦她进去,不料她连话都没说,直接点了她们的昏穴,省得浪费唇舌。 僵坐在榻上的霍煦阳神志依旧十分清醒,乍听见有人进门,迅速的踱向自己,接着便解了他身上的穴道,还他自由。 霍煦阳一怔,“妳……” “霍大哥,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训话,快跟我走!”白灵芝托起他的手肘,却被他给闪开,不由得嗔骂,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顾虑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再不走,等我阿娘来了,连我都救不了你。” 他心中的狐疑多于惊讶,以为她又在玩什么花样。 “妳要放了我?” 白灵芝硬把他往外拖,深怕走得太迟会被逮个正着。 “不然呢?我可不想看到你被我阿娘杀了,好了!废话少说,我带你走密道,那儿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剑僮也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出去之后,你们就赶紧下山,我会设法在被发现之前绊住我阿娘,不让她去追你们。” 事到如今,只有相信她了,而且情况特殊,霍煦阳也就不再拒绝她的帮助。在白灵芝的搀扶下,他绕过了一重又一重宛如迷宫似的密道,最后到达出口。 “到了!”当他们钻出狭小的出口,就听见古利的叫声。 “公子……” 他心情为之振奋。“吉利,你没事吧?” 吉利喜极而泣,“我还以为公子逃不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你们想叙旧以后多的是机会,你们快点下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白灵芝依依难舍的睇 着他,语含玄机的道:“霍大哥,你可不能忘了我ㄛ!我保证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霍煦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霍某还是要奉劝姑娘一句,不要再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万一铸成大错,后悔也来不及了。” 噗!白灵芝笑靥如花:爱娇的瞋他一眼,“你这个人就是满口大道理,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咳。”他清了清喉咙,有些尴尬。“霍某还是要多谢姑娘。” 她美目一溜,“那我可以讨个谢礼吗?” “谢礼?” 就在霍煦阳纳闷之际,透过一层薄纱,两片唇瓣覆到他嘴上。 一旁的吉利则是看得眼珠于都凸出来了。 白灵芝趁他又要开口教训她之前催促着,“前面直走就可以下山了,不要再耽搁下去,你们快走吧!” 用手背抹了下嘴唇,霍煦阳满脸羞恼的拄着竹杖往前疾走。 “吉利,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 “ㄛ!我来了,公子。”吉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跟上去,不过他实在很好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耳边听见市集内喧嚷的人声,吉利小心的牵引着他,以免让路人给撞着了。 “公子,我们已经来到鹿鸣镇了,离侠客庄只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你应该也累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用饭?” 霍煦阳沉吟一下,“也好。” 他左右张望,“嗯,找哪一家好呢?” 蓦地,一个饱含急切和喜悦的女声不期然的响起。“三师兄!” 这声音是…… “五师妹!”霍煦阳很快的认出。 果然让他猜中了,只见一名腰上佩剑、容貌秀美的姑娘欣喜若狂的朝他们站立的位置奔来,还不忘回头吆喝, “二师兄快来!我找到三师兄了。” 感觉到有人冲到自己面前,霍煦阳掀唇微笑,“师妹,妳和二师兄怎么会刚好在这儿?” 唐蕊笑意盎然的瞋他, “这就要问三师兄你了,明明说好七天前就会到的,怎么会拖到今天才出现呢?害大家担心了半天,知道你一定会路过这儿,所以,大师兄特地叫我们来等你。” 另一个脚步声此时也赶到了。 “我说三师弟,你也真会磨蹭,该不会是半路跑到什么地方逍遥去了吧!”长相粗犷豪气的蒋碁挪揄的问。 霍煦阳淡淡的一笔带过。“没什么,只是被一点小事给耽搁了,还要劳烦二师兄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见到你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他爽快的拍着师弟的肩。 “不是二师兄说你,你眼睛看不见,偏偏喜欢往外跑,都不晓得我们有多担心,连师父都常常问起你。”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说到师尊,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蒋碁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唐蕊给打断了。 “二师兄,大家别站在外头,前头有间客栈,到里面再说好了。”她说。 他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哈哈大笑,“瞧我见到三师弟就什么都忘了,走走走,二师兄可要好好跟你喝几杯。” 于是四人很快的在客栈的一隅坐定,叫了菜、要了酒,开开心心的吃喝起来。 唐蕊见他干了一杯又一杯,轻声制止,“二师兄,你可别喝醉了,别忘了我们还得赶回侠客庄去。” “我知道,难道妳忘了妳二师兄我可是千杯不醉?”蒋碁对自己的酒量向来很有自信。“三师弟,这杯我敬你。” 霍煦阳举杯回礼,凑到唇边轻啜一口,“二师兄,每年这段时间是师父的闭关日子,算算时日,他老人家应该出关了吧?” 蒋碁一时语塞,“呃,这个……”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蒋碁搔了搔后脑勺,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照理说是应该这样没错,可是直到这两天都还没见师父出来,因此大师兄和四师弟就怕里头出了状况,整天守在外面,可是又不敢贸然闯进去。” “是啊!所以我们打算等三师兄回来,一起商量看看该怎么处理。”唐蕊将众人的决定告诉他。 他脸色一正,“那我们就别再拖延,吃过东西马上上路。” ***** 侠客庄是正义的代表,在江湖上占有祟高的地位,也是历任五岳盟主号令武林的所在,更是现任中岳嵩山派掌门人楚云高的居处。 得知三师弟归来,嵩山派大弟子易牧行马上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快步出来,后面跟着四师弟钟砚书,两人正在茫然无措之际,能多个人商量也是好事。 易牧行激动的握住他双手的手腕,“三师弟,你总算到了。” 他也回握对方,“对不起,大师兄,让你操心了。” “三师兄,你能赶回来真是太好了。”钟砚书也觉得只要有他在,似乎天大的事都能解决。 “师父这回闭关已经比以前还晚了半个月,到今天都还没出关,该不会出事了吧?” 唐蕊摇着螓首,不愿往坏的方向去想。“不会的!师父若是出事,戈伯应该会出来告诉我们才对。” “可是这十年来,师父每天都挑这时候闭关,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蒋碁越想越不对。 “况且师父这回要闭关之前,气色就很不好,眉宇间似乎有股黑气……” “真的吗?二师兄,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早说呢?”她责备的问。 他干笑一声,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找借口。 “我想师父内力深厚,寻常人想伤他是不可能,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三师弟,你认为呢?”易牧行睇向沉默不语的霍煦阳。 钟砚书也想听听他的意见。“三师兄,你拿个主意吧!” “三师兄……”唐蕊也急着想知道他的决定。 霍煦阳缄默片刻,“走吧!我们一块去请师父出关。” 众人来到两扇直通地底的石门前,并列成一排,他率先屈下双膝,“师父,徒儿回来了,特来请师父出关。” 其它人也一一跪下。“师父,你没事的话就应大家一声,别让我们担心。”蒋碁将手围成喇叭状,大声的朝洞门喊道。 唐蕊目不转睛的瞪着石门,“师父,蕊儿也来请您出关了,您再不出来,我跟师兄他们就要进去了。” “师父……” “师父……” 弟子们的迭声叫唤似乎产生作用了,紧闭的石门赫然打开。“师父出关了!”蒋碁高声大威。 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因为楚云高是被个灰发老人给抱了出来,大家全冲上去。 “师父!” 霍煦阳被唐蕊搀起身来,听见众人叫声有异,一颗心也提了半天高。“五师妹,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清楚。”她白着小脸说。 戈伯抱着面色发青的主子,脚步没有停歇边向前走,边朝众人丢下一句, “掌门中毒太深,已经无法自行运气,你们快来帮忙。” 中毒?! 大家面面相觑,但无暇细问,全部跟了上去。 第四章 阵阵的白烟从霍煦阳掌心中冒了出来,汗水不断的从皮肤中渗出,湿透了身上的衣衫,他仍然聚精会神的将自身内力源源不绝的灌输到师尊体内,才勉强控制住那股诡异多变的毒性。 “三师弟,接下来轮到我,你下来休息吧!”易牧行可没忘记自己是大师兄,他该负的责任更大。 唐蕊一面帮他拭汗,一面劝说, “大家说好要轮流的,三师兄,你就先下来休息,让大师兄接手。”若不是她内力最弱,她也想帮忙。 等到告一个段路,霍煦阳才缓缓的收回内力。“那就麻烦大师兄了,师父中的毒十分阴狠,切忌过于急躁。” “我明白。”易牧行扶他下床,交给了师妹,自己则盘起腿来,将双掌贴于师父背部,再次运入浑厚内力,将毒性聚拢在一处。 将霍煦阳扶出内房,外头的人赶忙帮忙斟茶倒水。 “三师兄,你先喝口茶歇一歇。”钟砚书关切的眼神不断的往里头瞟,“师父的情况如何? 很严重吗?” 蒋碁口中碎碎念着, “真是怪了,师父胸口上的掌印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大家都不知道?都怪我太大意了,应该早点发现才对。” 听见他自责颇深,霍煦阳的表情益发凝肃。 “二师兄,我想这事不能怪你,因为师父中的毒应该已经存在一段不算短的时日了。” 唐蕊矫呼,“怎么会呢?” 钟砚书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师父每年都要闭关,我们还一直以为是要修练更高深的武学,原来是为了要运功驱毒。” “那么师父这回是被这毒给打败了。”蒋碁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心肠如此歹毒?”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师父自己才清楚了。”霍煦阳脑中闪过一道念头,不过太快了,还来不及抓住就不见了。 蒋碁大叫一声,“有了!我们可以问戈伯,他跟在师父身边也有二十年,一定晓得是谁下的毒手。” “没有掌门的同意,问我也没用。”苍老平板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冒出来。 蒋碁瞪大牛眼,“我说戈伯,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你要忠心也得要看时候,万一师父有个三长两短,你于心何安?” 唐蕊红了眼眶低骂,“二师兄,你别乱说,师父不会有事的。” “师妹说得对,二师兄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钟砚书喉头微梗道。 “好好,都是我不对。”他举双手投降,“戈伯,你就快点告诉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救师父他老人家,他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戈伯还在犹豫不决。 “戈伯,师父的性命危在旦夕,时间紧迫,请告诉我们。”霍煦阳口气温和,神色却异常坚决。 “好吧!事到如今,我不说也不行了。”戈伯熬不过众人的追问,只有松口。 “掌门中的是五毒教的玄阴掌,此毒最阴狠之处是不会立刻丧命,却也无法逼出,只能让它盘绕在五脏六俯之间,饱受焚烧之苦而痛不欲生,这些年来,全仰赖掌门以深厚的内力将其压制,可是时日拖得越久,对身体的伤害也越多……” 众人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蒋碁拍桌而起,“不可能!师父平时看起来跟常人无异,怎么会……”说到这里,喉头也梗住了。 “唉!”戈伯愁眉深锁,“要是能拿到解药就好。” 听见他的喃喃自语,霍煦阳为之一振,“戈伯,什么解药?” 他吞吐的说:“呃,没、没有解药。” “我明明听见你说要是能拿到解药就好,戈伯,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到底解药在哪里?”霍煦阳的耳力惊人,谁也别想打混过去。 戈怕在四双眼睛的逼视之下,面有难色, “就算知道也没用,掌门根本不屑去求她赐药,与其开口求她,遭受对方的羞辱,他还宁可选择一死。” 唐蕊心急如焚,“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快说呀!” “是……就是玄阴掌的主人魔姬。”戈伯总算道出真相。 霍煦阳身躯一震,“魔姬?” 如此一来,事情终于整个连贯起来了。 看来师父和魔姬真的是旧识,而且还结下了很深的怨恨,以至于对师父使出毒手,甚至在知道他是嵩山派弟子,便口口声声说要杀他。 “三师弟,你认识她?”蒋碁见他反应异常,不禁问道。 他微颔下首,口气凝重, “我和吉利在离魂谷曾和她交过手,可惜败在她手上,当时听她的口气,似乎对师父有诸多的恨意。” 戈伯一脸扼腕, “原来这些年来她一百隐居在深山里,难怪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踪影,要是早点知道了,我就是拚个一死,也要帮掌门要到解药。” 蒋碁拍了拍胸脯,“现在知道也不迟,我现在就去向她拿解药。” “二师兄,你先不要冲动。”霍煦阳伸手拦住他冲动的性子。 “魔姬的武功诡谲难测,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还是和其它师兄弟从长计议后再做决定。” 唐蕊也怕他贸然跑去反而坏事。“我看二师兄还是进去接替大师兄,等师父状况稳定下来再说。” “知道了,那我先进去了。”蒋碁摸摸鼻子踅回内房。 ***** 数日之后,众人满心期盼的看着易牧行从房里出来,见他摇头,大家的心不禁往下 “师父还是不同意?那现在该怎么办?”蒋碁哇啦哇啦的大叫,“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毒发身亡?” 唐蕊小脸上忧心忡忡, “大师兄,师父有说和那个叫魔姬的女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她为何要用这么狠毒的方式来折磨师父?” 他沮丧的摇头,“师父什么都没说,只说正邪不两立,要他为了自身的苟活而去跟魔姬低头,他宁愿先自我了断。” “既然这样,不如就让我们代替师父去求解药好了。”钟砚书大声提议。 蒋碁将右拳击在左掌上,咧嘴大笑, “没错!我们可以先不要让师父知道,等拿到解药,再骗他服下,事后要是师父怪罪下来,他的毒早就解了,随便他老人家怎么处罚我们都行,你们觉得怎么样?” " “我赞成。”唐蕊和钟砚书率先表达支持之意。 他轮流睇着两位师兄弟,“大师兄和三师弟不赞成我这个办法?” 易牧行慎重的斜瞅下霍煦阳,“三师弟,你既然和魔姬有过一面之缘,依你之见,她会轻易的交出解药吗?” “很难。”这是实话。“不过,事到如今只有姑且一试了。” 蒋碁不以为然, “我说三师弟,你不要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歹我们也是『嵩山三侠』,三个人连手,要对付区区一个女人会有啥问题?” “二师兄,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霍煦阳可不希望他过于轻敌,就连他本身都没有把握。 “现在救师父要紧,大师兄,我们立刻就出发。” 易牧行沉吟一下。 “可是我们三个都走了,师父他老人家绝对会起疑的,况且他目前情况才刚稳定一些,仍需要有人适时用内力助他调养。” “大师兄,让我陪二师兄和三师兄去好了。”唐蕊自告奋勇。 他一怔,“妳?” 蒋碁马上怪叫一声,“师妹,我们都是男人,妳跟去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她瞪眼娇嗔,“既然对方是个女人,或许有我在,大家也会比较好 说话,何况三师兄眼睛又看不见,一路上总要有人照料,我可不放心交给你这个大老粗。” 霍煦阳浅晒,“有吉利在就够了,怎好麻烦师妹。” “吉利那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只会碍事,还是我去比较恰当,而且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唐蕊恰北北的朝两位师兄使了下眼色,又努了努嘴,意思就是要他们帮忙说情。 “咳咳。”易牧行会意过来,清了清喉咙,“既然师妹想替师父尽份心力,就让她一块去好了。” 被骂成大老粗的蒋碁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帮腔,“呃……大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也无话可说,只要三师弟不反对就好。” 唐蕊就是吃定霍煦阳心肠最软,不忍心拒绝别人。“我相信三师兄一定不会反对的,那我们何时出发?” 蒋碁迫不及待,“当然是越快越好。” “二师弟,那就拜托你们了。”易牧行郑重的委托。 “包在我身上,绝对要那个恶毒的女人把解药交出来!”蒋碁拍胸脯保证。 “二师兄,你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小心吃了闷亏。”钟砚书不客气的吐他的槽。 他一掌拍向师弟的后脑勺。“你这臭小子!” “好痛!” 顿时笑声不断。 想到将和魔姬再度交手,霍煦阳自然连想到她的女儿白灵芝,心中不知怎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 白日的吊颈山处处是翠绿的山峰和葱郁的树林,完全少了夜晚的阴气。 “……听吉利说得恐怖,看来也不过尔尔,准是他故意吓我。”唐蕊佯作满不在乎的打量四 周,可不想让身旁的两个男人给瞧扁了。“三师兄,你说魔姬就住在这儿。可是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要怎么找呢?” 霍煦阳倒是不疾不徐的道:“不必找,时候到了,她们自然会出现。” “我看干脆放把火,就不信没办法把她们烧出来。”急性子的蒋碁冷哼一声。 他轻攒眉心,“二师兄,山里头还有其它动物,也许还住了人家,你可千万不要过于莽撞。” 蒋碁很快的改口,“我是开玩笑的。三师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等。”说罢,便在大树下盘腿静坐。 蒋碁见状,也只有暂时沉住气了。这时,唐蕊热心的挨到霍煦阳身边,从包袱中取山用油纸包里的干粮。 “三师兄,我这儿还剩下半片大饼,你要不要?” “我不饿,妳自己用吧!” 她又殷勤的献出自备的水袋,“那你渴不渴?” 霍煦阳微笑的婉拒,“谢谢,我不渴。” “师妹,三师弟不用的话,给我吃好了。”肚子早已在唱空城计的蒋碁厚着脸皮笑说,立刻遭到她的白眼。 “二师兄要是饿了就自己想办法。”唐蕊很不给面子的说。 蒋碁撇撇嘴咕哝着,“真是偏心,平平都是妳的师兄,待遇差这么多。” 唐蕊小脸一红,将油纸包扔给他。“好啦!你要吃就拿去。” “呵呵……多谢了。”神经向来大条的蒋碁只顾着吃,并没有察觉到她对三师弟的爱慕心思。 她微恼的瞋他一眼,才将目光调到霍煦阳清俊的脸上,“三师兄,万一魔姬还是不肯给我们解药,那该怎么办?” 蒋碁塞了满嘴的食物,口齿不清的说:“哼!她要是敢不给,我们就用抢的。” “二师兄,我们可是嵩山派弟子,怎么可以用抢的?你可别丢了师父的脸了。”唐蕊一脸悻悻然, “就光会用蛮力,也不会动动脑筋。” 他举白旗投降,“好好好,反正我说什么都不对,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三师弟好了,他可比我聪明多了。” “本来就是。”她噘着嘴嘟嚷。 霍煦阳淡淡一笑。“其实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有随机应变了。” “妳看!连三师弟都这么说,可见得这个叫魔姬的女人有多难缠。”现在他说话可以大声了。 “会使玄阴掌这种邪门功夫的女人,我看准是心狠手辣之辈,我们也不必跟她讲什么江湖道义,就算杀了她,也算是替武林除害。” 话声方落,空气间顿时爆出异样的振动。 “小心!”霍煦阳敏锐的大喝。 一条化为利刃的白绫疾射向大放厥词的蒋碁,若不是霍煦阳的示警,他恐怕还没有察觉到危机到来。 蒋碁猛地一个翻滚,闪避得十分惊险。 “什么人?”唐蕊持剑矫斥。 白绫倏地转向,迎面袭同她,吓得唐蕊秀容发白,只来得及拔剑出鞘,还未出招,剑身就被白绫缠绕几圈,一眨眼便自她手中抽走。 她惊呼。“我的剑……” “这是什么怪功夫?”蒋碁看得眼花撩乱的叫道。 唐蕊气愤不已的对着树梢间大喊。“快把剑还给我!” 旋即,一声娇嫩的喷笑传进他们的耳中。 “姑娘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霍煦阳已然心里有数。 就在蒋碁和唐蕊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时,一道纤媚的身影从树梢间缓缓降下,飘逸的绸衫宛如朵朵白莲,似妖、似仙。 白灵芝眸中映出纯然的喜色,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影子。 “霍大哥,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该不会是想再和我玩亲亲吧!” 想起那段差点失身的小插曲,霍煦阳俊脸不禁微微发烫。 “霍某是有重要的事要求见令堂。”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妳是谁?”女人的本能让唐蕊开口质问。 白灵芝妙目一转,“我是谁问霍大哥就知道了。” “三师兄,你们认识?” 霍煦阳顿了一下,“这位是白姑娘,魔姬的女儿。” “霍大哥,你介绍的末免太简单了。”白灵芝微偏螓首,狡黠的笑睨,“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亲密喔!” 唐蕊怒斥,“妳胡说!我三师兄怎么会跟你们这些邪魔歪道有关系。” 她笑得邪气,“我有没有胡说,妳可以问他,不过他脸皮很嫩,就怕不好意思说出口。” “三师兄,她说的是真的吗?”唐蕊神经倏地绷紧。蒋碁咋舌不已, “我说三师弟,你这人真是惦惦吃三碗公饭,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女人可以打动得了你的心。” 这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二师兄,事情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他也是受害者。 白灵芝就是故意要抹黑他。“霍大哥,难道你想否认我们那天发生的事?我们不但亲吻过,还差点袒里相见──” “住口!”霍煦阳连耳根子都涨红了。 唐蕊震慑待全身发抖,“妳、妳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定是她引诱三师兄,不然以他正直的为人,绝不会做出失当的举动。 白纱后的红唇邪恶的一笑, “和喜欢的男人亲热,可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妳从来没想过吗?我看得出来,妳也很喜欢霍大哥对不对?” “妳、妳……”唐蕊脸上一阵羞怒。 霍煦阳倏地沉下脸,“姑娘不要太过分了。” “霍大哥还是老样子,本来还打算说服我阿娘,让我下山去找你,结果你自己又找上门来。”她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难道你不怕我阿娘杀了你吗?” 他神色一正,“霍某这次便是专程来拜访前辈的。” “为了你师父?”白灵芝一下子就猜到原因。 “不错,还请姑娘带路。” 白灵芝深深的瞅了他一眼,“你们这趟是白来了,我阿娘巴不得楚云高早点死,又怎么会给解药呢!” “三师兄,我们不要跟她多说废话,她要是不带我们去,我们就是翻遍整座山,也要找到 她。”唐蕊有种心爱的东西就要被抢走的感觉,所以对于眼前的蒙面女子更是忌惮三分。 蒋碁也往前一步,“没错,看在妳是女人的份上,我们可是对妳客气,妳要是再不知好歹,我就真的放把火把这儿烧了。” “你们在威胁我?”她毫不畏惧,邪邪的笑问。 唐蕊仗着有霍煦阳撑腰,胆子自然跟着大起来。 “是又怎么样?我们堂堂嵩山派的弟子,岂会怕了妳这妖女?瞧妳脸上总是蒙着帕子,八成是见不得人,还想勾引我三师兄?真是无耻!” 她不怒反笑,“我围着纱巾是怕妳见了我的脸会自卑。霍大哥,你若坚持要见我阿娘,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 有个条件。” 霍煦阳微挑眉道:“请说。” “把这三颗药丸吞下去。”白灵芝从袖口掏出一罐药瓶说。 “哪有这种事?”唐蕊大惊失色。“三师兄,你可不要上她的当,谁晓得那是什么毒药。” 白灵芝佯作惋惜状, “既然霍大哥不愿意,那你们就在山里头慢慢找吧!说不定等你们找到我阿娘,幸运的得到解药,也来不及救你们师父了。” “妳这妖女不要随便咒我们师父死。”蒋碁破口大骂。 在权衡过利害关系之后,霍煦阳俊颜凝重的问:“真的只要霍某照办,姑娘就愿意带我们去见令堂?” “我说话算话。”早算准他会同意。 唐蕊一脸的忧急如焚,“三师兄,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师妹说得对,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教我怎么跟师父和其它师兄弟交代?”蒋碁也不表赞同。 他早将生死看得很淡。“只要能救师父,冒这点险也是应该的。” “我阿娘说得没错,楚云高这辈子能收你为徒,可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白灵芝将红色药丸倒进他手掌心上。 “把它吞下去,我马上带你去见我阿娘。” 霍煦阳在两位师兄妹的惊叫声中,毫不迟疑的将它们吞入腹中。 “三师兄,你觉得怎么样?”唐蕊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蒋碁也仔细观察他脸上的气色,“是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很好。”他并不觉得有任何异状。“霍某已经照姑娘的话做了,还请姑娘遵守约定。” 她这才满意的颔首,“桔梗、苻苓,把他们的眼睛蒙起来。” 两道白影自白灵芝身后闪了出来,手中各拿着一条白帕,覆住他们的眼── ***** “阿娘,他们真的来了。”白灵芝兴匆匆的抱住娘亲丰润的身子, “可见得楚云高快要不行了,等他一死,我们的仇也就报了。” 魔姬斜瞟着女儿兴奋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看妳是担心阿娘又迁怒其它人吧!” 女儿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心里想些什么她会不晓得? 她咬了咬红唇,“阿娘,我们的仇人只有楚云高一个,又不关霍大哥的事,妳就别为难他了。” “怎么?上回私自放他走,阿娘没有怪妳,妳就得寸进尺,这回又替他说情,看来妳真的看上他了。”魔姬明知故问,就是要听女儿亲口说出来。 白灵芝难得露出娇羞的模样,“阿娘,人家……人家就是情不自禁嘛!”感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好个情不自禁。”魔姬冷笑一声, “当年阿娘也是被这四个字给害惨了,现在轮到妳了,妳以为他会真心接受妳吗?就算他愿意,他的师门呢?还有那些自称武林正派的伪君子呢?阿娘打听过了,霍煦阳不但是『嵩山三侠』之一,更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届五岳盟主的最佳人选,妳认为他会为了妳放弃师门的期盼和荣耀吗?”不可能的! “我相信霍大哥,他跟爹不同。”白灵芝对自己看中的男人有信心。 魔姬心头苦涩,苦口婆心的励道:“天下男人皆薄幸,妳又怎能期望他不会呢?” “阿娘,不是每个男人都跟爹一样懦弱,当年他无法坚定自己的选择,抛下我们母女一走了之,错的人是他。”她梗声道。 见她情根深种,已经无法自拔,魔姬心中又气又怜。 “傻丫头,阿娘不是教妳千万不要对男人用情吗?为什么不听阿娘的话?” 她眸光一黯,垂下眼, “对不起,阿娘,是我没有听妳的话,可是,只要能跟霍大哥在一起,就算会受再大的委屈,我也没有怨言,为了霍大哥,我愿意赌赌看。” “赌吗?”魔姬眸底霍然掠过两束寒光。 感到气氛不对,白灵芝狐疑的仰起小脸,“阿娘?” “妳真的那么喜欢他?” “嗯!”她点头。 魔姬妖媚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阴冷,“如果──他最后还是不要妳呢?” 她心口一紧,“我……” “就算妳为他付出所有,他还是不屑一顾,这样妳也愿意?” “我、我愿意。”白灵芝深吸一口气说。 “是吗?”魔姬垂眸深思。 白灵芝忐忑不安的问:“阿娘,妳在想什么?” “妳先出去吧!让阿娘好好想一想。” “是。” ***** 被安置在小院落中的三人,因迟迟未有进一步的消息,显得有些焦虑。 “三师兄,我们都已经等了三天,还是没见到魔姬,她们该不会是想借故拖延,等师父毒性发作吧?”唐蕊对妄想接近霍煦阳的女人都没有好感,自然提高警觉。 “我看根本不能相信那个妖女的话。” 蒋碁心急地抓着头发,在屋里来回踱步,“我看我们干脆杀出重围,就不信找不到魔姬,师父可等不了太久。” 她睇着不发一语的霍煦阳,“三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相信她不会骗我。”不知怎么,他很肯定这点。 妒心一起,唐蕊咄咄逼人的问:“三师兄为什么这么相信她?难道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暧昧?还是你喜欢上她了?” “师妹!”霍煦阳皱眉轻斥。 “对、对不起,三师兄。”发觉自己说错话,她吶吶的道歉。 他敛起微怒的脸庞,“既然我们有求于人,就要多点耐心。” “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可没办法等太久,万一有个不测……呸、呸、呸!”蒋碁把不吉祥的话又吞了回去。 “算了!等就等吧!”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屋内有短暂的沉默。 唐蕊为自己倒了杯茶,这才注意到霍煦阳攒眉蹙额的模样。“三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只是眼睛不太舒服,不碍事。”他掐了掐鼻梁道。 她心头一惊,“该不会是那妖女给你吃的药丸有问题吧?” “三师弟,真的不要紧吗?你可不要逞强啊!”蒋碁也慌了手脚的问道。 霍煦阳轻摇头颅,“不用担心,这点不适我还可以忍受。” “不行!我非要问问那个妖女不可──” 一个促狭的女声倏忽在门口向起。“妳想问我什么?” 第五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唐蕊瞇眼低斥,“妳这妖女来得正好,妳究竟给我三师兄吃了什么?” “放心,我不会毒死他的,因为我舍不得。”白灵芝掏出小药瓶,又从里头倒出三颗药丸。 “霍大哥,再把它们吞下去就没事了。” 蒋碁恶声恶气的问:“喂!妳再不说,休想我三师弟会听妳的。”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她美目流转, “这是我利用苗疆的蛊毒改良而成的药丸,我把它叫做痴心咒,只要每三天服上一次,每次三颗,连续吃个九次,也就是二十七天之后,服药之人便会专情于一个女人,意思就是说他这辈子只会爱我,不会再看上其它女人,这样懂了吗?” “妳……妳这妖女好卑鄙!”唐蕊气急败坏的大叫,“三师兄,你可千万不能再吃,不然就中了这妖女的毒计了。” 白灵芝娇笑一声,“不屹呵以,除非你们不想见我阿娘了。” “喂!妳这妖女真是不知羞,想要男人也不是这种要法。”蒋碁一脸鄙视, “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干嘛非要我三师弟不可?” 她凝目睇向一语不发的霍煦阳,笑得好不任性,“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他,为了得到他,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使得出来。” 唐蕊气得秀容都扭曲了。“妳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三师兄才不会喜欢上妳,妳这辈子都别想得到他。” “霍大哥,你说呢?”白灵芝笑吟吟的问。 霍煦阳傲然直立,冷冷的说:“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控制霍某的心智,区区蛊毒又如何?” “既然这样,这药丸你还敢不敢吃啊?”白灵芝眉开眼笑的问。 他沉声说:“只要姑娘立刻安排让我们见令堂,霍某马上服下。” 蒋碁顿时傻了眼,“三师弟,你疯啦!” “三师兄,你要是吃了,往后就要任她摆布了……”唐蕊泪眼婆娑的喊着。万一他真的爱上妖女,那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都别说了!”霍煦阳沉声喝道: “只要能帮师父拿到解药,就算是要剜我的心,我也会照办。”说完,朝白灵芝摊出手掌,待她将药丸置于上头,便凑到唇边,一口气和水吞下腹中。 白灵芝歪着螓首娇笑,“你真是个好徒弟,为了师父,连命都可以不要,像你这种男人真是少见。” “不必挖苦霍某。”霍煦阳淡嘲,“令堂打算何时见我们?” 她笑弯了美眸,“明天。” 霎时,唐蕊气红脸蛋的质问, “妳是故意的对不对?妳娘本来就打算见我们,妳还存心刁难,逼我三师兄吃下那三颗鬼药,摆明了不怀好意。” “原来妳还不笨嘛!”白灵芝出言讥刺。 唐蕊霍地拔剑,“我要杀了妳这妖女!” “妳的武功不及我,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她一脸嘲谑,“我可是看在妳是霍大哥的师妹,不然早就叫人把妳扔下山去了。” 唐蕊为之气结。“妳……妳……” 蒋碁用手肘顶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 “好了,师妹,我们是出身名门正派,不需要跟这个妖女一般见识,免得降抵我们的格调,况且三师弟根本就不会喜欢上像她这种连女人该有的矜持都不懂的女人,相信我准没错。" 她怒气稍霁,只是还是心有不甘的瞪着白灵芝。 白灵芝对她的怒瞪视若无睹,瞳仁里倒映的是霍煦阳冷然的俊容。"霍大哥,为了你,我会求我阿娘交出解药,让你去救师父。" "哼!妳以为我们会相信妳?"唐蕊冷不防的插嘴。 "如果是你们,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若为了霍大哥,那就不同了。"为了心上人,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霍煦阳脸上毫无所动,只是捺下心来与她周旋,他不想太快跟她撕破脸,以免坏了大事。"多谢姑娘,霍某永志不忘。" "希望你这句话是出于真心。"她狡狯的笑答。 ***** "妳说什么?"白灵芝胸口窒了窒,想从对方眼中看出有没有说谎。"我明明记得药库里头还剩下一颗玄阴掌的解药,怎么可能没有了呢?" 蘘荷不敢有所隐脏。“小姐,原本是有没错,可是就在前些日子,夫人就把它们全都拿走了……” 她一脸怔忡。 “阿娘她……真的拿走了?”原以为可以偷出来,好让霍煦阳拿回去救人,没想到晚了一步,阿娘似乎早料到自己会这么做。 “是的,小姐。” 白灵芝掩下黯淡的美眸。 “阿娘是真的要楚云高的命,根本不可能交出解药,霍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恨死我,以为我存心欺骗他……” “小姐,妳就不要再为那个男人伤神了,他根本不会领情的。”蘘荷不忍见她为情所苦。 她微扯下红唇苦笑。 “蘘荷,如果妳曾经真正的喜欢过一个人,就会明白我的心情,我或许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可是我在乎霍大哥。” 蘘荷登时语塞。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在他眼里,我是离经叛道的妖女,行事风格不为他们正道人士所接受,可是我就是无法放弃,也许就是因为我们之间是这么不同,才会处处受他吸引吧!”白灵芝口中低喃道。 “可是,现在没有解药了,小姐打算怎么办?” 她沉思片刻,“我相信解药一定还在阿娘身上。” “但是夫人绝对不会给妳的。”蘘荷不得不泼她冷水。 白灵芝眼底的希望火花一闪而逝, “妳说得没错,换作别的事,只要我开口,阿娘绝对不会拒绝,唯独这件事,就算我再怎么求她,阿娘也不会听我的,除非……”脑中陡地灵光乍现,让她想到一个好法子。 “小姐,除非什么?” “天机不可泄漏。”她转忧为喜的笑说。 ***** 少了蒋碁在旁边当电灯泡,唐蕊终于找到机会和心仪的男人相处,以往在师门中人多口杂,又碍于矜持,总是克制自己的爱慕之情,可是如今情敌出现了,她才感觉到危机四伏,若再不表态,只怕真的没有机会了。 “三师兄,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见他独自伫立在小院中,月光映在那张俊逸卓然的脸上,虽然师兄妹多年,已然相熟,却仍有股难以亲近的感觉,好像他们之间隔了一条鸿沟,难以跨越。 霍煦阳微偏下头,“师妹也还没睡?” 她忿忿不平,“我睡不着,就伯那个妖女又使出什么卑劣手段来对付我们。” “妳太多心了。”他说。 唐蕊不免流露出妒忌的神情。“三师兄就这么相信她会帮我们?” “无论她帮是不帮,明天都务必要拿到解药,所以就无所谓相不相信了。”对于白灵芝,他不得不承认她是自己见过最奇特的女子,她的所作所为无法用常理来判断。 “三师兄,你、你对她真的没感觉?”唐蕊不确定的说:“虽然那妖女脸上覆着纱巾,不过我看得出她应该长得很美……” 他低笑的摇着头,“师妹忘了我眼睛看不见吗?” “我没忘,只是……”只要是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容貌的美丑。 霍煦阳蹬蹬的敲着竹杖,往前垮了两步,“对我而言,是否喜欢一个人,长相并不重要,而是感觉。” “那三师兄喜欢什么样感觉的姑娘?”她急急的问。 他怔愕一下,旋即掀唇笑了笑, “我和女子相处的机会不多,对于这点恐怕很难回答。”自进师门以来,他使全神贯注在武学上,从未想过要去研究女人这门学问,也一无所知。 唐蕊强忍羞意,大胆的问:“那、那我呢?” “师妹就像我的亲妹妹,自然和别人不同了。”霍煦阳诚恳的话语却在瞬间打碎了她的心。 她眼眶一红,“三师兄只把我当作妹妹?” “有什么不对吗?”他听出她微带哽咽的语调,不禁困惑的问。 “当然不对了,我可从来没有把三师兄当作哥哥一般看待。”唐蕊再也顾不得羞涩,将满腔的爱慕向他倾诉。 “因为我……我喜欢三师兄。” 霍煦阳俊颜微愕,“师妹……” “我爹和华山派掌门是至交好友,就算要习武,也不该投向嵩山派,可是当我在一次武林大会上见到三师兄,为了能更接近你,我才千方百计求师父收我为徒,你知不知道?”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待他吸收了她的话,显得有些无措和歉疚。 “对不起,师妹,我从来不知道……”是他太迟钝了,还是因为眼睛瞎了,连心也盲了,没有早点发觉。 唐蕊绯红双颊,眸中饱含着殷切的期待, “这不能怪三师兄,大概除了大师兄,其它人也没注意到这个,但是自从那个妖女出现,她那对你势在必得的口气让我好害怕,我怕三师兄会被她抢走,所以……所以我才……”她羞得说不下去了。 他温文的微晒,“多谢师妹的垂爱,只不过此刻我的心里只有尽快拿到解药救师父,一时之间,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我可以等。”这句答得似乎太急了,让唐蕊又羞红了脸,“我、我是说等师父的毒解了,你再慢慢想就好。” 霍煦阳微颔下首,“我会记得师妹说的话。” “那就好,我要回房睡了。”说完,她捧着红烫的小脸旋身跑开。 待唐蕊离去之后,他还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想过师妹会对自已怀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愫,以为彼此的感情就像一家人,她的表白确实让他吓了一跳,就算他早已抱有独身的打算,可是也不忍伤害到任何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正在烦恼怎么婉拒她才好对不对?”亲眼目睹一场求爱戏码的白灵芝,满眼黠意的踱了出来。 霍煦阳攒紧双眉,“姑娘不该偷听别人的谈话。” “谁教她要选在这时候跟你表白情意,怎么能怪我。”她耸了耸肩说。 他口气微愠,“反正横竖都是姑娘有埋。” 白灵芝噗哧一笑,“霍大哥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这真是个好现象,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之间更会心灵相契。” “哼!”霍煦阳低嗤,转身就要走开。 见他恼怒,她就越想逗他。“这么快急着走,是不是因为我说对了?” “姑娘可以尽量去自我陶醉,但是最好记住一点──无论妳耍出什么花样,都休想逼迫霍某就范。”他义正辞严的说。 她笑得更媚了,“我当然舍不得逼迫你啰!” “妳简直无可救药。”霍煦阳老羞成怒的斥道。 “自从遇见你,我的确是没救了,连我阿娘都这么骂我,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灵芝才想靠近他一些,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霍煦阳连退几步,硬生生拉开距离。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他讽笑一声,“霍某是不齿。” “我是没办法改变自己的个性和作风,可是,只要你愿意多了解我,你就会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够了!”霍煦阳打断她的辩解。 “霍某并不想了解姑娘,只等拿到解药,妳我再也互不相干。”这次丢下绝情的话语,不再回头的离去。 白灵芝眸底掠过一道受伤的神色,所有的骄傲和自信似乎一下子全被击垮了。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这么痛苦。 她该怎么做才能赢得他的心? ***** 桔梗奉命引导霍煦阳三人来到前厅,魔姬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姓霍的小子,你还真是不怕死,上回逃过一次,这次偏又自动送上门来。”她双手负在腰后,高高在上的睥睨他们,而站在她身后的白灵芝则心里暗暗捏了把冷汗。 他暗自运气,以防有变。“晚辈是特来请求前辈赐药。” 魔姬笑得风情万种,眼底的寒气却慑人。“你以为我会给?” “不管前辈提出什么条件,晚辈定当全力以赴。”霍煦阳抱拳一揖,“也希望前辈和家师之间的误会能够化解。” “误会?”她恨恨的说:“你这小子说得倒是好听。” 蒋碁没啥耐心继续和她闲扯下去,“三师弟,少跟她啰唆,她要是不交出解药,我们就用抢的。” 他低声制止,“二师兄,不要冲动。” 唐蕊一个箭步上前,大声质问,“魔姬,我师父跟妳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妳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他没告诉你们吗?” 听她的口气,两人之间似乎真有解不开的怨恨,霍煦阳心中一动,决定先把事情弄清楚,再找出症结所在,或许对事情才有助益。 “还请前辈坦白告知。” 她嗤笑一声,“论起辈分,你们应该喊我一声师婶才对。” 霍煦阳一时错愕,“师婶?” “哼!妳少跟我们乱攀关系。”唐蕊不假思索的否决她的话。 白灵芝挑起柳眉,代娘亲讥讽, “区区一个嵩山派,还不值得我们费心去攀亲带戚,否则可以回去问问看,你们师父有没有一个叫白正刚的师弟。” “三师兄,你知道吗?”唐蕊狐疑的问。 “啊!”蒋碁霍然大叫一声。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的确曾经听师父提过,他确实有个姓白的师弟,不过已经失踪快二十年了,难道……” “没错,他就是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白灵芝一脸嘲讽。 “当年就是你们师父从中作梗,硬是拆散我们一家人,从我一出生起,我连他一面都没见过,这些都是拜楚云高所赐,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霍煦阳不解的问:“家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就要问你师父了,说不定他是嫉妒自己的师弟,见不得别人幸福……” 他愤怒的驳斥:“不可能!家师不是那种人。” 唐蕊一脸怒不可遏,“妳这妖女不要信口雌黄侮辱家师的名誉!”转头面对霍煦阳道: “三师兄,就算她们真的和师叔有任何关系,也不能磨灭师父中毒的事实。” “魔姬,妳要是不想和全武林为敌的话,就把解药交出来,万一我师父有个三长两短──”蒋碁威风八面的撂下狠话, “所有的正道人士会把这里铲平,用妳的血祭我师父。” “呵呵呵……”魔姬杀气腾腾的笑声让众人心头一凛。 他瞪大牛眼,“有什么好笑的?” 魔姬目光诡谲,“好,为了不让别人认为我以大欺小,只要这个姓霍的小子能接我一掌,我马上双手奉上解药。” “不!”白灵芝娇容赫然惨白。“阿娘……” 霍煦阳回答得毫不迟疑。“晚辈愿意。” “三师兄!” “三师弟!”蒋碁和唐蕊同时发出惊呼声。 白灵芝双唇颤抖,从头凉到脚底。“霍大哥,你接不住我阿娘一掌的。” “只要前辈肯赐下解药,接不住也得接。”他坚决的说。 她又气又恼,“包括玄阴掌吗?” “什么?玄阴掌?”唐蕊马上露出惊惧的表情,情急的抓住霍煦阳的手臂,“三师兄,玄阴掌连师父都接不住,你……” “你们刚才不是也说任何条件都愿意接受吗?”魔姬满眼邪笑, “只要他接下了,我马上交出解药,只不过救了你们师父之后,他恐怕也活不成了,所以到底要先救你们师父,还是要救他,就看你们自己了。” 蒋碁气得破口大骂,“妳这妖妇好狠毒的心肠!” “你们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不勉强。”她无所谓的说。 霍煦阳下颚一缩,姿态昂然的面对这项艰难的挑战。“晚辈愿意接受前辈的条件,还请前辈赐教。” 她颇为欣赏的笑了笑,“果然有胆识!” “三师兄,我不能让你冒险,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也不会允许的。”唐蕊紧扣着他的手腕哭叫道。 他义无反顾的说:“二师兄,麻烦你带着师妹退到旁边去。” “这……”蒋碁左右为难。 “难道你忘了师父命在旦夕了吗?”他的一句话便动摇了蒋碁的心。 蒋碁牙龈一咬,只好将唐蕊硬拖到一旁去。 “前辈可以开始了。”霍煦阳调匀气息,运用至阳内力护住心脉。 魔姬肃冷一瞟,只见右腕微抬,煞青的掌心一个翻转,便朝轰立在三尺远距离的霍煦阳胸口袭去── “不要!”伴着鸾恐的叫声,纤白的身影快速的掠上前,那记毒掌不偏不倚的打中白灵芝,只听见『噗!』的一声,她口中喷涌出一团鲜血。 就在同时,霍煦阳只觉得有贝柔软的身子倒向自己,当他本能的抱住,这才惊诧的了解到发生什么事了。 他满脸震撼,“妳……”有许多个为什么在心中回荡。 能够依偎在他胸前,而不被拒绝,白灵芝觉得这一掌挨得值得。 既然解药在阿娘身上,唯有这个办法,她才能拿到。 “妳这傻孩子为什么要替他挡这一掌?”魔姬痛心的怒问:“为了这个男人,妳连阿娘都可以背叛吗?” 她捂着宛如火烧般的胸口,嘤嘤的落泪,“阿娘,对不起。” “阿娘现在就杀了他,看妳还怎么袒护!” 白灵芝大惊失色,攫住霍煦阳的前襟,”霍大哥,你们快走……我一定会帮你们拿到解药,快点走。” “为什么?”他如古井般沉寂的心被她搅乱了。 “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她苦笑一下,将霍煦阳推开,“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蒋碁和唐蕊部围了上来,一人搀起一边。 “快走!”白灵芝喘着气催促道。 魔姬狰狞的冷笑:“谁都休想离开这里!” “阿娘,妳要是杀了霍大哥,我就先死在妳面前!” 才逃至厅外的霍煦阳依稀听见她的话,胸口像被大石撞击了一下,有种想要回头的冲动,他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 夜幕低垂,烧得通红的火堆僻啪作响。 蒋碁又添了几根柴火,“……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不是那妖妇的对手,想要拿到解药比登天还难,说起来真是丢脸。” 没有理会碎碎念的二师兄,唐蕊的眼光都落在心事重重的霍煦阳身上。 “三师兄。” 霍煦阳没有反应。 她又唤了一次,“三师兄。” “什么事?”他回过神问道。 唐蕊疑心一起。“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霍煦阳拄着竹杖起身说。 她也跟着站起来,目光须臾不离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在想那个妖女?” “当然不是。”不过说出这句话,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在自欺欺人。 “不是就好。”唐蕊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依我看来,那妖女故意替三师兄挡下那一掌,其中必定有诈,我们可别上当了。” 蒋碁没经大脑的说:“我看恐怕不是。” “二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唐蕊着恼的问。 他没有留意到师妹不悦的脸色,自顾自的高谈阔论。 “这还用问吗?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妖女根本就是爱上三师弟了,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像妳们这些女人就是太傻,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什么都可以牺牲。” 霍煦阳身躯一僵,她马上注意到这点。 “二师兄,你干嘛替那个妖女说话?” “我是就事论事。”他哪里说错了? 唐蕊气呼呼的说:“我们又没问你,你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不说就不说。”蒋碁被骂得莫名其妙。 “三师兄,你可别心软了。”她担忧得观察霍煦阳的反应。 “反正魔姬身上有解药,那妖女死不了的,她之所以救你,只是做做样子,你千万不要受骗了。” 霍煦阳牵强的笑了笑,“我明白妳的意思,不要再说了。” “那三师兄有什么打算吗?” “三师弟,我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络华山、恒山、泰山三派的掌门,一起来对付那妖妇,这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蒋碁建议道。 她大表赞同。“我也觉得二师兄这个办法最好,三师兄,你认为呢?” “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联络上了,也耗费不少时间。”他分析道。 蒋碁已经烦恼得快把头发给拔光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可恶!” “她答应了就一定会帮我拿到解药。”霍煦阳平心静气的说。 唐蕊纳闷的问:“三师兄说的『她』是谁?” “白灵芝。” “她?”音调不禁提高,“三师兄,她的话不能信哪!” 霍煦阳神色复杂,“事到如今,只能姑且相信了。” “三师兄……”怎么办?她最害怕的事真的发生了。 他霍然侧耳倾听,“有人来了。” 第六章 深怕来人是魔姬,蒋碁和唐蕊不由分说的拔剑自卫。 霞煦阳可以听得出对方的脚步声凌乱,似乎受了伤,所以可以确定并非魔姬,那么就是── “是那姓白的妖女!”唐蕊远远的儿到白影晃动,狐疑的叫道。 蒋碁也认出来人。“真的是她没错。” “二师兄,她的情况怎么样?”霍煦阳心急的问道。 他瞄了几眼,“看她那副样子,恐伯伤势不轻。” 闻言,霍煦阳心情也跟着沉重了。 唐蕊将剑尖比向情敌,“妖女,妳来干什么?” “我又不是来找妳的。”白灵芝的脸色因气血不顺而比纸还白,眉间还有隐隐的青气, “霍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霍煦阳的双掌紧紧的交握在竹杖上,克制自已不为所动。“姑娘不该替霍某挡下令堂那一掌。”他不想欠她人情。 “因为我高兴,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她从怀中取出小巧玲珑的黑色药瓶,塞进他手中, “这是我答应要给你的解药,我遵照约定拿来了。” “妳……”她的手好冰! 白灵芝贪恋着他手掌的温度,不舍得马上移开,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只要你师父吃下这颗解药,还必须有人连续十二个时辰用内力帮助药效催化,因为他中了玄阴掌的毒太久,然后半年之内绝不能妄动真气,再经过适当的调养,自然就会没事了,你可得记清楚。” 他颔了下首,“霍某会记住姑娘的交代。” “我阿娘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越好……”一口气喘不上来,让她双脚发软,只得抓住他,才没跌坐在地上。 霍煦阳本能的托住她的身子,“妳……妳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趁势将全身的重量偎向他怀中,眼角瞥见唐蕊妒红的小脸,红唇不禁掀高。 唐蕊握剑的小手气得发抖,“三师兄,你不要管这个妖女了,我看那解药准是有问题,她才不会这么好心的帮我们救师父。” “师妹!”霍煦阳愠怒的斥道。 她霎时泪花乱转,“三师兄,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不要相信她。”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不需要你们相信。”白灵芝不舍的退离温暖的男性怀抱, “霍大哥,现在解药你们已经拿到了,事不宜迟,快回去救你师父吧!” 霍煦阳抱拳说:“姑娘这份人情,霍某记下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样他永远不会忘了自己! “你们走得了吗?”忽地,天外飞来一声冷嗤。 白灵芝悚然大惊。“糟了!我阿娘来了。” “大家小心!”霍煦阳沉声提醒身边两位师兄妹。 魔魅般的妖媚身影在眨眼间来到,瞪视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乖女儿,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梗声的哀求,“阿娘,女儿愿意接受责罚,但是求妳放了他们。” “好,只要那个姓霍的小子把解药还来,阿娘保证不杀他们。”魔姬阴沉的说。 蒋碁可是第一个不答应。“休想!解药已经在我们手上,除非妳杀了我们,否则别想拿回去。” “阿娘,就算楚云高真的死了,爹也不会回来,妳就别再固执了……咳咳……”一阵剧咳又让她呕出血来,将脸上的白纱染成了鲜红。 魔姬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妳难道不知道阿娘这么做是为了救妳吗?妳把唯一的解药给丁他们,妳还能活命吗?为了一个臭男人,妳连命都不要了吗?” “前辈的意思是……”霍煦阳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最后一颗解药?”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她冷哼, “其它的早就被我毁了,就只剩下这一颗,偏偏我生了个傻女儿,为了男人,连命都可以不要,但我这个做娘的可办不到,要是你再不交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白灵芝呼吸蓦地一窒,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递到霍煦 阳手中,然后架到自己的纤额上。“霍大哥,快假装挟持我!” “妳──”俊脸陡地丕变。 她再次低诏,“不要犹豫。” 若是平常,露煦阳绝对不屑使出这种卑劣手段,可是眼看双方僵持不下,只有先逃出去再说。 “阿娘……”白灵芝佯装无助的低叫。 魔姬见爱女落在他手中,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你要是敢伤我女儿一根寒毛,我发誓会血洗嵩山派!” “晚辈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还请前辈原谅。”他架着白灵芝慢慢往后退,“二师兄、师妹,我们走。” ***** 客栈房间内,蒋碁靠在椅背上打盹,唐蕊则双手环胸,满脸醋意的直盯着正帮白灵芝运气压毒的霍煦阳。 “三师兄,你根本没必要为了她浪费内力,你忘了我们还得赶回侠客庄去,没时间耽搁了。”她说。 霍煦阳全心专注在镇压掌毒,对外界的杂音完全不为所动。 她急得跳脚,“三师兄。” “霍大哥,你别管我了……”微掀眼脸,白灵芝气若游丝的说。“还是快回去救你师父……要紧……我……” “不要说话!”他皱眉制止。 白灵芝轻摇螓首,坚持不再接受他的好意。 “你不是急着要救你师父吗?现在有了解药,他的毒很快就会解了,要是为了我误了大事,万一楚云高一命呜呼,可别又来怨我……” “三师兄,你听她自己都这么说了,就别再管她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唐蕊巴不得早点分开他们。 霍煦阳不知怎么,心乱如麻。“解药真的只剩下这一颗?” “是不是都无关紧要,你快拿去救你师父。”她早就猜到他是个滥好人,一定狠不下心来。 “那妳呢?” 她顿了一下,“我……我会暂时住在这里,等身子好了点再做打算。” “妳不回离魂谷?” “我阿娘正在气头上,我才不会笨到回去讨骂挨。”白灵芝故作轻松笑了笑, “何况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下山,当然要到处游山玩水了。” “可是妳身上的毒……” 白灵芝无所谓的耸了耸香肩, “反正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早晚而已,我可是看得很开,幸好我阿娘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功力,不然我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说话了,更何况有句俗话不是说『好人不长命已、祸害遗千年』吗?我这个妖女没那么容易死的,不过能看见你这么关心我,就算我现在死了也心满意足。” 他为之气结。“妳……就不能正经点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说话就是这样。”她戏谑的笑睇,忽地脸色一变,按住胸口逸出呻吟,痛苦的闭紧美眸。 霍煦阳赶紧将她扶正,要再帮她运气。 “不用了,霍大哥,你们还是快点上路,我不会有事的。”她就是要赌赌看他会不会真的狠下心丢下自己一走了之。 就怕夜长梦多,唐蕊马上叫醒蒋碁,“二师兄,起来啦!我们要走了。” “要走了?”他揉揉惺松的睡眼,“那她怎么办?” 唐蕊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什么怎么办?难不成要带她一块走?” “那当然不成了。”要是让师父知道就惨了。 “我留下来吧。”不期然的,霍煦阳丢下一颗炸弹。 “什么?!”唐蕊失声叫道。 霍煦阳将盘起的双脚移下床铺,并将视为生命保护的药瓶交给蒋碁。“二师兄,就麻烦你带着解药和师妹兼程赶回侠客庄。” “这……”他为难的说。 唐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三师兄,你犯不着顾着她,一切都是这妖女咎由取的。” “师妹,再怎么说,她也帮我们拿到解药,而且她那一单是为我挨的,于情于理,我都有义务要照顾她,什么都别说了,就照我的话做。”他不容转圜的道。 唐蕊暗自咬牙,“既然这样,解药就让二师兄带回去,我也要留下来。”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谁晓得会出什么乱子。 霍煦阳脸色一正,“师妹,不要任性!” “三师兄,我……”唐蕊气愤的瞪着情敌,见她美目掠过狡狯得意之色,赫然明白所有的事都是她故意安排的。 “妳这妖女竟敢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缠上我三师兄,我不会让妳得逞的!” 他神情一凛,“够了!师妹,这不像是妳会说的话。” 闻言,唐蕊羞愤的涨红了小脸。 “好了,师妹,我们还是兄回侠客庄,等救了师父再说。”蒋碁不想两人闹僵了,赶忙出来打圆场。 “三师弟,那你自己要小心点,我和师妹先走了。” “有劳二师兄了。” 唐蕊满脸不愿,磨磨蹭蹭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拖走了。 “霍大哥,你真的不用为了我留下来。”白灵芝故作体贴的说:“我现在觉得精神很好, 不会有问题的,你现在走还可以追得上他们。” 他摸索到床铺前面,“我知道妳体内的毒有多深,所以不必撒谎安慰我,至少先把它们压制住,再想办法解毒。” “要调制玄阴掌的解药需要时间,而且其中几味药草十分难找,我阿娘才会气我把东西给你,所以,你也不必将内力浪费在我身上,我只想趁毒发之前,痛痛快快的玩一玩,然后再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死。” 霍煦阳大声斥喝,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妳死的!” “我这个快死的人都不忌讳了,你怕什么?”她扯着他的袖子娇嚷, “霍大哥,外面的世界你可比我熟,不如你带我去玩,等我断了气,你就把我烧成灰,我可不想变成一堆白骨,那可是很丑的。” 他紧锁眉心,“别说丧气话,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白灵芝微仰螓首,促狭的笑睇着他困扰的俊脸,彷佛真的为她的安危担忧,心中一甜,不后悔下这个危险的赌注。 ***** 等她体内的毒性稍微压制下来,再也不安于室,仗着他对自己的愧疚,硬要霍煦阳陪着她游山玩水,只要她不是借机对他性骚扰,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日落西山,一天又过去了,两人很快的找个间客栈落脚。 “霍大哥喝茶。”白灵芝体贴地为他倒了杯水。 他执起杯子,“谢谢。” “等一等。”她将准备好的三颗药丸地放到他手心,示意他一块吞服。 “别忘了还有这个。”这已经是第五次的份了,还有四次。 霍煦阳面露迟疑" 她调侃的问:“怕吃了它们,你真的会爱上我?” “不是,只是不晓得怎么回事,最近几天双眼会有些痛楚,我怕是因为吃了这药的关系。”他直言不讳。 白灵芝显得相当激动,“真的吗?持续很久吗?”那就表示她调的药没错了。 “只是一阵子而已。” “还有别的症状吗?” “没有了。”霍煦阳眉心微攒,“妳这究竟是什么药?” 她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肯明讲。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不要问这么多,快把它们吞了,你放心,我要是真想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霍煦阳斟酌了半晌,只有硬着头皮吞了,谁教他欠她一命。 “如果下次你的眼睛又痛了,要记得告诉我。”她非要治好他的双眼不可!“呃……我是怕有什么后遗症。” 他无奈的点头,心想她若真的担心,何必每次都要强迫他吃。 “好了,我们吃贩吧!”白灵芝甜笑的为他布菜, “我点了好几样你最喜欢吃的菜来,你要多吃一点,不然把你累坏了,谁带我出去玩。” “好就净想着玩,或许我们该回离瑰谷,说不定令堂有办法解妳的毒。”霍煦防现在只关心她身上的毒伤。 白灵芝噘了下红唇, “你那么急着想摆脱我吗?要真是这样,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了,你快回你师父身边去,不必顾忌我,也不用觉得内疚。” “我是关心妳。”话才一出口,他险些咬住自已的舌头。 她听了笑粲如花,“你真的关心我?” 霍煦阳表情有些无措,“我、我的意思是这是我欠妳的,理该关心才对。” “真的只是这个原因而已?”灿烂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板起正经的神色,“当然。” “好吧!”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同理,她就不信他这烈男能逃得过自己布下的情网。 “妳愿意回去了?” 白灵芝娇媚的白他一眼, “我才不要,因为只要我的毒解了,你就会和我保持距离,当作不认识找这个人,所以就算我明天会死,我也要死在你怀中。” “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愤怒的训斥。 绵软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掌。“霍大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吗?” 霍煦阳心中一阵激荡,“不要胡说!” “我对你永远都是认真的。”她多情的瞅着他。 他缩回被盖住的大手,方寸大乱。 “这位不是霍兄吗?”一个陌生的男声介入他们之间。 从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认识的人,霍煦阳搜寻着脑中的记忆。 “你是……欧阳兄?” 记得在去年的武林大会上和对方交谈过几句。 向来自命风流的年轻男人低笑, “霍兄好记性,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咦?这位姑娘是……”尽管脸上蒙着纱巾,可是依自己过人的经验来判断,从那双闪动着媚波的剪幢便可以得知绝对是个倾国佳人。 基于礼貌,霍煦阳只得简单的介绍。“这位是白姑娘,是霍某的朋友。” “原来是白姑娘,在下是飞天门少门主欧阳少杰。”他拱手道。 白灵芝感受到他目不转睛的注视,有些不爽。“小门小派,听都没听过。”这男人以为自己是谁,干嘛盯着她直瞧。 现场一阵尴尬。 “妳太失礼了,飞天门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输给五岳。”为了化解气氛,霍煦阳微怒的斥责。 她不以为意的轻哼,“管他飞天还是遁他,反正我没听过就是了。” 霍煦阳蹙起双眉,想再训人。 “哈哈,白姑娘说得是,比起五岳,飞天门确实算不了什么。”欧阳少杰有意讨好佳人。 “一直以为霍兄七情不动,宛如老僧入定,想不到还是动了凡心,有幸结识这么特别的姑 娘,真让小弟羡慕不已。” 羡慕给鬼!白灵芝没好气的心忖,你跟霍大哥根本没得比。 霍煦阳笑得有些不自在。“欧阳兄误会了。” “霍大哥,别顾着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话,吃饭要紧。”白灵芝亲手夹菜到他嘴边。“把嘴巴打开。” “妳……我自己来就好。”他被她捉弄得好难为情。 白灵芝不依,“你不把嘴巴打开,我就一直等。”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举动未免太招摇了,可是若不照办,她恐怕不会死心。 她娇嗔,"快点嘛!" 霍煦阳俊脸微糗的张嘴含住她的赏赐。"谢谢,其它的我自己来就好。"他真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一个瞎子有幸得到佳人的垂青,真是狗运,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他。 欧阳少杰皮笑肉不笑的说:"霍兄真是好福气。" "让欧阳兄见笑了。" 白灵芝微带不满的斜睨,"什么见笑?我看他只会羡慕而已。" "在下确实是羡慕霍兄有如此佳人作伴。"欧阳少杰嘴边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不如这顿饭由小弟作东,今晚不醉不归。" 他微晒,"欧阳兄太客气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霍兄就别推辞了。"说完,便马上叫来伙计,另备一桌丰盛的酒席,三人之中,大概只有霍煦阳没有察觉到其间的暗潮汹涌。 ***** "霍大哥,看你走路都不稳,不会喝酒又偏要喝......小心!"白灵芝搀着他回到房间,差点被门坎绊倒,口中嘀咕着,"我看那个什么飞天门少门主知道你不胜酒力,还一直灌你酒,看了就讨厌。" 他打了个酒嗝。"我没醉。" 好不容易将霍煦阳扶到床上坐下,便倒了杯水给他,"看你满嘴酒气,还敢说没醉,来,把水喝了。" 霍煦阳不说二话,将它一仰而尽。"我真的没醉。"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她乘机套他的话。 他怔了怔半晌才找到声音。"我......我对妳只感激和歉意。" 看来他还真是清醒得很。 白灵芝嘟高小嘴,“因为我阿娘伤了你师父,所以你不肯接受我的感情?” “这……霍某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对她的感觉非常混乱,就连自己都理不清楚了。 她不死心的追问。 “还是因为我上次太主动了,还对你毛手毛脚,你就以为我是个放荡的女人,所以,不符合你择妻的标准?” 想到她柔软的唇舌曾经在他身上做过的事,霍煦阳整张俊脸就像火烧似的,糗得无地自容,尴尬地撇开头, “那天的事我早忘了。” “真的忘了?”她倾身在他耳畔吹气。 霍煦阳觉得有把火在体内燃起,登时口干舌燥,情急的避了开来,“已经很晚了,妳也该回房休息了。” “我想要留下来。”白灵芝不顾羞耻的说。 他倒抽一口气,“妳……妳再这样逼我,明天我马上送妳回离魂谷。”反正现在她无法施展武功,根本阻止不了他。 “人家只是说要留下来,又没有其它意思,这么紧张干什么?看你那副表情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难道她就那么缺乏魅力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妥当。”霍煦阳轻咳一声说。 白灵芝嗔恼的瞟他一眼,故意加油添醋, “我是怕那个飞天门少门主对我意图不轨,是你眼睛看不见才没发现,今晚在饭桌上,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老是盯着我看,根本没把你摆在眼里。" “一定是妳看错了,欧阳兄不是那种人。”他不太相信。 她两边的玉颊鼓得高高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飞天门是名门正脉,而且欧阳门主和家师还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他的为人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我相信少门主。” “在你眼里,只要是名门正派就是好人啰?”白灵芝不以为然,讥讽的问。 霍煦阳只当她是在无理取闹。“天色已经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既然你不欢迎,我再赖着不走就没意思了。” 说完,她便悻悻的离开。 ***** 两人的房间只有一道墙壁之隔,白灵芝才走了几步,就来到门口。 “白姑娘,霍兄还好吧?”在外头等她出来的欧阳少杰很快的上前献殷勤。 还真的来了!她不屑的心忖。 她冷冷的回了一句,“霍大哥很好,多谢你的关心。” 推开房门,白灵芝一脚踏进屋内,没想到对方也跟着进来了。 “喂!我又没请你进门,出去!”就知道他不安好心眼。 欧阳少杰仍是风度翩翩,“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问白姑娘明天可有空,在下可以带妳四处游览。” “不用,霍大哥会带我去。”她看到他就想吐,怎么可能还跟他出游。 他高傲一笑, “霍兄是个瞎子,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自然不能让姑娘玩得尽兴,只要白姑娘点个头,在下会安排最好的节目让妳高兴。” 白灵芝可一点都不领情。“我就是喜欢跟着霍大哥,就算他是瞎子,可比你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这番话可刺到了欧阳少杰的自尊,在女人堆中一向无往不利的他,居然被个瞎子比了下去,心里自然不痛快。 欧阳少杰本能的跨前一步,“白姑娘何不给在下一个机会表现。” 很好!就是现在了。 “你不要过来……”她佯装惊慌的倒退,踢到了椅脚,发出足以传到隔壁房间的碰撞声响,然后微颤的娇躯跟着跌落。 他本能的伸手要搀扶起她,“白姑娘……” 白灵芝发出惧怕的叫声,“霍大哥,救我!” 就在欧阳少杰还搞不清楚状况之际,有道颀长身影倏地冲进屋内英雏救美。 “霍兄?!”他险险的避开霍煦阳手中的竹杖,虽不是剑刃,不过,从它使出的力道看来,杀伤力十足。 “无耻之徒!”霍煦阳没想到欧阳少杰真的会干下这种偷香窃玉的行径,要不是听见叫声,他还不敢相信。 “霍兄请听我说……”这个误会可大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何必多言!”霍煦阳怒咆。 欧阳少杰眼看误会已经造成,就算说破了嘴,他也听不进去,只好先走,等双方冷静下来再作解释。 “看镖!”他摸向腰际,射出独门暗器。 霍煦阳一个闪身,正好给欧阳少杰逃脱的机会。 第七章 “霍大哥。”白灵芝趁势投怀送抱,圈住他的腰,“还好你来了,我以为这下真的完了……” 霍煦阳宛如失而复得的拥住她, “对不起,我该相信妳的话。”要是他晚来一步,或者没有听见她的求救,他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不相信也是应该的,是我自找的。”她抖着肩,抽噎的说。 他抚着她的青丝,没有注意到两人此时过于亲密。“妳没事吧?他、他有没有对妳怎么样?” 白灵芝可怜兮兮的呜咽着,“还好你及时阻止了他,要是我的清白毁在他手上,我……我就没脸见你了。”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霍煦阳柔声的安抚,一个不察,就中了她的诡计。若他仔细想想,依她鬼计多端,岂会任人欺凌而不还以颜色。 她气愤的啐道: “还说什么名门正派?连这么下流的事都干得出来,我要不是中毒,没办法运气,不然早就两三下把他给了结了。” “只要妳没事就好。” 感受到他紧绷的身躯传来的热气,还有掌心下快速跃动的心跳,白灵芝漾开一抹邪气无比的笑靥,要说他无动于衷,谁也不会相信。 揭下纱巾,微启柔润的小嘴含住他的下唇,明显的察觉到男性的身躯蓦地一震,按着僵直,却没有推开她。 这是个好现象!白灵芝索性攀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迎上,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让唇角的弧度掀得更高。 “嗯……”粉舌滑过他的嘴唇,引来一声轻叹。 脑中有某种东西炸成了粉碎,让霍煦阳无法思想,只能在本能的驱使下吮住湿嫩的舌尖,细细品尝。 在白灵芝青涩却大胆的响应之下,四片嘴唇摩擦出的火花,几乎要将四周的东西都烧毁殆尽,她诱惑的在他身上蹭着,逗得初尝情欲的男性身躯顿时转为亢奋而坚硬。 好像有人故意在他体内纵火,熊熊的热气让他头昏脑胀,只能按住怀中的柔软,藉由彼此的紧贴和碰触来纾解那股似痛苦、又似甜蜜的不适…… 小嘴亲吻过他的下巴,溜到了他的颈侧,重重的吮出一块红色印记。 白灵芝吐气如兰的咬囓他的耳垂, “霍大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若是要得到他的心,非得要主动献身、逼得他负责不可,她也会照做不误。 “吓!”一声抽气让霍煦阳从情欲的迷阵中挣出。 彷佛被人泼了一大盆的冷水,这才警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他冷不防的推开白灵芝。 “老天!我在做了什么?” “霍大哥?”白灵芝美眸氤氲的瞅着他,饱含渴望的娇嗓足以融化任何硬汉的心。“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抱我?” 霍煦阳踉跄一下,把持住自己。“对不起,霍某失态了。” “我喜欢你的失态,它让你不会那么难以亲近。”她多想要他的拥抱、他的亲近。 他俊容贺白,身体因欲念而发颤。 “不,我不该冒犯妳,那跟欧阳少杰有什么两样?”他真是可耻至极,居然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还枉称什么君子,不但让师门蒙羞,连他都厌恶起自己了。 白灵芝焦急的强辩,“当然不同了!如果是你,我愿意──” “不要说了!”霍煦阳急急的打断她,“霍某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说完,他旋身要走。 “不要走!”她张开纤臂,从后头搂抱住他。“霍大哥,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你就是感觉 不出来?为了得到你的心,就算只能拥有一天,明天就会死去,我也是甘之如饴。” 他僵直着身躯,不知该挣开她的手,还是转头拥抱她。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残忍无情的男人,听到这番深切的情意告白能毫不动容。他不禁扪心自问,也许就在她为他挨了那一记玄阴掌时,就再也无法对她冷眼旁观了。 以往他就像摊死水,波纹不起,加上双目失明,所以养成凡事不强求的个性,尤其对于感情更是理智,可是白灵芝就不同了,她敢爱敢恨,就像一把带着魔魅光彩的美丽火焰,硬是要扰乱他的心,直到他跟着狂舞不可。 “霍大哥,我知道你嫌我没有良家妇女的含蓄矜持,更视礼教于无物,那让你不能敞开心胸来接受我,可是,只要你开口,我愿意为你改变。”她已经放低姿态,只求得到他的爱。 霍煦阳咬紧了牙关,告诫自己不要为其所惑。“霍某没有权利要求妳,妳也不必做出任何改变,妳我终归只能当个陌路人。” “为什么?”她做得还不够多吗? 他把心一横,扯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妳早点睡。” 白灵芝胸口一窒,气血逆流,陡地吐出大口黑血。 “呃……咳咳……”这毒发作的还真是时候,她自嘲的想。 听见身后的异声,让霍煦阳定住离去的脚步, “怎么了?是不是又吐血了?”他又踅了回来,摸索到她跪坐在地上的虚弱娇躯。 “我的死活不要你管,走开!”她气恼的推打他。“咳咳咳……” 鼻端闻到一股血腥气息,确定她真的吐血了,再也顾不得伪装自己,将她半拖半抱的扶到床榻上,要为她运气。 她倔强的不肯领情。“我不要你的假惺惺。” “妳冷静一点!”他都快急死了。 白灵芝赌气,用尽力气挣扎着,“我死也不让你救……” “灵芝,妳不要这样折磨我了好不好?”霍煦阳情急的唤着她的闺名,怕她就此消香玉殒,此时什么都管不了了。 她先是一愣,继而泪水凝睫。“你终于喊我的名字了。” 遇上这邪媚的妖女,霍煦阳彻底的认输了。 “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再喊我的名。”她面无血色的笑说。 “灵芝……”霍煦阳收紧双臂,嘴唇抵住她的额轻叹,“唉!妳这妖女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倚在他温暖的厚实胸怀,她心满意足的垂下眼眸,“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霍煦阳发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警觉到不对劲。“灵芝?灵芝?跟我说话,灵芝,妳不准死,我不准妳离这么走了──” ***** 从鬼门关又绕了一圈回来,整整十天,霍煦阳耗尽了内力为她压制毒性的蔓延,多亏客栈的伙计为他们送来三餐,但两人还是都瘦了一大圈。 白灵芝背靠着他的胸口,像只温驯的小猫,紧偎在霍煦阳身旁。 “霍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你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就同房去睡,不然看你这个样子,人家都快心疼死了。” “我很好,不用休息。”他搂圈着她,泛着青髭的下巴在她头顶上厮磨着。 “倒是妳,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可别再乱来,等这两天养足了精神,我们就马上回离魂谷。” 她微启粉唇,“可是……” “妳答应过要听我的话。”霍煦阳马上将她一军。 “好嘛!回去就回去。”是让回去找阿娘想想办法,现在有了他的心,她可舍不得死呢! “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抛下我就走。” 霍煦阳和她的十根纤指交缠,“我会留下来直到妳的毒解了。” “然后呢?” 他怔忡一下,“然后?” “你会娶我吗?”她毫不扭捏的问。 “我当然想娶妳,等我禀明师父之后。” 白灵芝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也许会有困难,但是我会说服师父的。”他诚恳的允诺。 她在他怀中转过身来,有些悲哀的试探。“若是他不答应,你还会坚持要娶我吗?” 她太了解楚云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心情格外紧张。 “我……”霍煦阳为之语塞。 “怎么样?”她的心又提高了些。 霍煦阳脸色一整,“我会一再的说服他,直到他同意为止。” “是吗?”她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听出她语带怀疑的口吻,他不禁紧拥她一下,“我不是妳爹,不会丢下妳一走了之,所以别担心。” 她深深的睇他一眼,“无论发生什么事吗?” “对。”他严肃的点头道。 白灵芝娇笑一声,“好,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 “别闹了。”霍煦阳微窘的说。 她撒娇的嗔笑,“不管,人家就是要你亲嘛!” 霍煦阳拿她没辙,大掌抚上她优美的下颚,然后缓缓凑下嘴唇,细细的啄吻那两片嫩唇,直到她轻吐香舌撩拨他,才让他加重力道。 直到好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除了我之外,可不许你随便跟别的女人玩亲亲ㄛ!知道吗?”要是谁敢动她的东西,她非杀了对方不可。 一抹红晕延烧到耳根子了。他嗫嚅的道:“我又不是登徒子,怎么会乱亲姑娘。” 她陶醉的绽出嫣笑,“我当然信任你了。” “先闭上眼睛睡一下。”他已经习惯让她依偎着自己,这种习惯真是要不得,可是她就像婴粟,让他上了瘾,不舍放开。 白灵芝安心的闭上美眸,倾听着他的心跳。 ***** 小寐片刻,白灵芝掀开眼睑,觑着兀自沉睡的男人,眼皮底下还留有困倦的痕迹,显然这阵子真是累坏他了。 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两道柳眉仍情不自禁的蹙拢了,想到楚云高绝对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得意门徒娶她,就像当年他百般阻挠自己的师弟迎娶五毒教教玉之女为妻,在众多的压力下,她爹只好选择失踪来逃避一切。 白灵芝在没有惊动霍煦阳的状况下,轻悄的下了床铺。在他心目中,师父的地位屹立不摇,无人得以取代,就像她爹敬重楚云高这个大师兄般,总是以他马首是瞻,万一历史再度重演……她心口发紧,巴不得将楚云高碎尸万段,免得再次碍了自己的情路,可是她又不愿意喜欢的男人因此恨她入骨。 所以,她决定再次考验霍煦阳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是否可以和他最尊敬的师父相比,想到这里,白灵芝毅然决然的转身就走,她就是要他为自已担心恐惧,急得到处找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用在其它人身上,然后她就可以一寸一寸的攻占他的心,直到完全占领为止。 当她走后不久,霍煦阳在迷迷糊糊之间,下意识的想轻搂怀中的娇躯,却扑了个空,将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灵芝?”他在床铺上摸索,还是找不到人。“灵芝,妳在哪里?别玩了,听到就快回答我。” 屋内没有一丝回应,霍煦阳心惊之余,赶紧穿上靴子,拿起置在床头的竹杖就出了房门。 她会去哪里呢? 自己居然睡死了,连她何时出门都不晓得。 手中的竹杖蹬蹬的敲着地板,那急促的声音无不显示霍煦阳紊乱的心情,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自己双眼能视物,让他早点找到她。 “客倌,你要出去吗?”伙计迎面问道。 霍煦阳像是找到救星的急问:“请问你有没有看见跟我一块来的白衣姑娘?” “哦!客倌是说那位脸上蒙着纱巾的姑娘。” 他一颗廿七上八下的,“对,就是她,你看到她了吗?” “小的看到了,差不多一刻钟前她就走了。”伙计据实回答。 “走了?”霍煦阳俊容微变,“她走去哪里了?” 伙计将受到委托的事向他说了一遍。 “那位姑娘临走之前有交代小起就告诉你,她不想再拖累你了,所以决定离开这里,请客倌不要再管她了,还有她付了半个月的房钱,要客倌安心住下来。” 他又惊又怒,“她身子还很虚,一个人能上哪儿去?” “客倌,小的看那位姑娘好像不太舒服,还问过她要不要请大夫,可是她说不用了……客倌?” 伙计的叫唤也无法让他停下脚步。 霍煦阳沿着墙壁往外走,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到她之后,绝绝对对要好好教训她,若是她在路上毒性发作,有谁能救得了她?想到此时,他就心痛如绞,不能自已。 老天爷!他祈求上天能让他看见东西,否则人海茫茫,他要上哪里去找。 ***** 出了客栈大门,就躲在附近巷口的白灵芝,等着霍煦阳出来寻她,虽然想出这个计策,可是顾虑到他眼睛不方便,要是出了意外,那她可真会难过死了,所以也不敢走太远。 果不其然,才过没多久,就见霍煦阳行色匆匆的跨出客栈,她耸肩轻笑一声,打算暗中跟在他后面,等急够了他,再出其不意的现身。 一旦盘算好,白灵芝才踏出右脚,蓦地,体内一股宛如焚身的剧痛让她曲弯了腰,冷汗潺潺,连走路都有困难。 可恶!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她咬住牙龈忖道。 白灵芝满脸痛楚的睇着逐渐走远的身影,“霍……霍大哥……”她的手指陷住砖墙,想硬撑起自己。 眼前的景物朦胧了…… 不!她不要死! 霍大哥,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不行了……她真的快要死了…… “小姑娘,妳是不是生病了?” 一个关切的嗓音灌进她意识不清的耳膜。 她本能的扬起微瞇的美目,瞥见对方也有双溢满温暖和关怀的眼眸,就像她的霍大哥。 “救我……我不想死……”自己就快得到幸福了,绝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要抵抗到底。 对方瞥见她泛青的小脸,“妳这是……中毒了!” 白灵芝眼前一黑,意识涣散……. ***** “公子,你才出门几天,怎么瘦成这样?整个脸颊都陷进去,是不是没吃饭?”吉利抓住主子的手臂叫道。 唐蕊也同样震惊。“三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街上和正好出来寻人的师妹不期而遇,让霍煦阳喜出望外。“师妹,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找一下灵芝,她不见了!” “你叫她……灵芝?”她瞠目结舌的瞅着面前彷佛去了心爱物品的男人,那忧心如焚的模样是她从末见过的! “三师兄,那妖女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对她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他无暇跟她解释,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捉住剑僮,“吉利,你要当我的眼睛,帮我找找看灵芝在不在附近。” “是、是,公子。”吉利点头如捣蒜。 此时霍煦阳满心悬念着身受毒伤的白灵芝,再三嘱咐。 “你千万要看仔细了,可不要错过任何角落,她现在身子很弱,我真担心她有个万一……” 再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的唐蕊阻止他再前进,“三师兄,别管那个妖女了,我是奉师父之命来找你回去的。” 霍煦阳怔愣片刻,嘴巴便自动说道:“还请师妹回去转告师父一声,就说等事情办好,徒儿自会回侠客庄。” “三师兄,你为了那个妖女,居然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她脸上有说不出的惊诧和更多气愤。 “他老人家要你马上回去,这可是攸关我们嵩山派,还有三师兄你的未来。” 他一脸纳闷,“我的未来?” “没错,师父决定推派三师兄出来争取下一任的五岳盟主宝座,所以要你尽快赶回侠客庄共商大计,难道这件事比不上找那个妖女重要?”她脸色凝重的问。 “我……可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霍煦阳艰涩的开口。 唐蕊惊喘一声, “三师兄,这不像你平常的样子,难道……我知道了,是她给你吃的药让你整个人都变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中了邪,才会让你性情大变,都是那个该死的妖女──” “不关灵芝的事,我还是我,一点也没变,现在她身上的毒随时都会发作,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她。”他朝身边的剑僮说: “吉利,我们继续找。” 而唐蕊早就已经固执的认定是白灵芝搞的鬼。 “一定是她在你身上下了蛊,才会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连师父的话都不肯听了。” 霍煦阳一脸凛然,“不要再说了!除非找到她,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 “三师兄……”唐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见的。 “吉利,我们走……唔……”才要再次催促剑僮前进,不期然的,双眼突来一阵强烈的刺痛,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他呻吟出声。 吉利悚然大惊,“公子,你怎么了?” 他捂住眼皮,嘶哑的低叫,“我的眼睛……好痛……” “三师兄,你不要吓我。”唐蕊六神无主的叫道。 “眼睛……好痛……”这次的疼痛比前几次都来得剧烈和深沉,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唐蕊赶忙抓了个路人,询问最近的医馆所在。“三师兄,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你先忍一忍。” ***** 大夫来到客栈为霍煦阳覆诊过后,留下几帖药方子便走了。 “三师兄,真是太好了!”唐蕊眉开眼笑的说:“大夫说你的眼睛有希望复明了,师父要是知道这件事,准会开心死了。” 吉利哭哭啼啼的抹着泪水, “呜……公子,你以后可以看得见,就不再需要吉利了……呜……”想到不能再伺候主子,他就好伤心。 “就算将来眼睛看得见,你还是可以留在我身边的。”霍煦阳微蹙眉头,想看清在眼前晃动的模糊黑影,可是又怕太用力,也就不敢过于勉强了。 吉利喜极而泣,“真的吗?公子。” 唐蕊等不及的插嘴,“三师兄,我看我这就去雇辆马车,马上回侠客庄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不,在没找到灵芝之前,我还不能回去。”如今他的眼睛复明有望,更渴望能见到她。 “为了我的眼睛,又耽搁了几天,我要再出去找找。” 她忍无可忍的娇吼, “灵芝、灵芝,那个妖女究竟哪里好,值得你为她这样卖命?难道你忘了她娘差点害死师父了?你怎么可以爱上仇人的女儿?” 霍煦阳下颚一紧,“上一代的恩怨,跟我和灵芝无关。” 唐蕊口不择言的数落,“怎么会无关?有其母必有其女,魔姬心狠手辣,做女儿的又会好到哪里去?她──” 他失控的斥道:“不要这样说她!” 唐蕊满眼受伤的神情,“三师兄,你真的着了她的魔了。” “对不起,师妹,我不是故意要大声吼妳的,我……唉!”霍煦阳知道多说无益,旋身就往门口走去。“吉利,跟我出去。” “三师兄,你不要再去找她了。”唐蕊紧紧的抱住他的手臂哭道。 他轻轻的拉开唐蕊的小手,“我非去不可。” “公子,等等我。”吉利随后跟上。 屋内,只剩下芳心碎裂的唐蕊呜呜的掩面哭泣。 ***** 到处都找不到她,究竟会上哪儿去了? 霍煦阳还是不肯就此罢休,从日出找到日落,又从日落找到日出,整个小镇都被他给翻过来了,还是没有白灵芝的踪影,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公子,你的眼睛才刚有起色,可不能太累,免得又恶化了。”吉利想起大夫的叮嘱,特别提醒他。 他揉了揉酸疼的眉心,"我知道。" "你一个早上都没吃东西,那边有卖豆腐脑儿,我去买个两碗过来。"其实是他贪吃,又不好意思明说。"公子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心想眼睛的确不能太劳累,也就不反对了。"你去吧!" "是。"吉利快步走开。 就在吉利前脚刚走,有双颜色泛白的男鞋走到霍煦阳跟前。 感觉到有人靠近,霍煦阳猝地抬眼,"谁?"虽然仍旧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过他确实看见有个黑影矗立在眼前。 那是个满脸风霜,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身上的粗布衫让他看起来跟普通的庄稼汉无异,可是那炯炯的双眼,却透着几分锐利的神采。 他一脸笑呵呵,"年轻人,瞧你在每条大街上绕来绕,好像在找东西,是不是丢了什么?"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没有恶意,霍煦阳才稍稍放下戒心。"是的,我是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对方又神秘的笑了笑,"我就说一定是嘛!年轻人,你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子?我前两天也正好捡到一样东西,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 霍煦阳苦笑一下,"恐怕不太可能,我要找的是位姑娘,至于长得什么模样,我也没见过。" "哎呀!那可真是人巧了,我捡到的也是位姑娘,而且可以说是倾城倾国的小美人,只可惜中了毒,已经死了──" 话还没说完,霍煦阳已经脸色丕变的弹跳起来,一把揣住对方的衣襟。 “快告诉找她在哪里?”他不信她真的死了。 “反正人都死了……” 他俊脸扭曲,“不!我不相信,求你带我去见她。” “她真的对你这么重要?”中年男人问。 霍煦阳心中一恸,“是的,她对我非常重要,我不能失去她!” 对方深幽的视线注视了他好一会儿,似乎被他感动了。 “好吧!我带你去见她。” 第八章 在中年男人的领路之下,来到一间摆设简单的屋舍,当霍煦阳抚摸到细绵的柔软小手,直觉的认定躺在榻上的便是失踪两天的白灵芝。 他眼眶微红,“灵芝!真的是她没错……” 还好,鼻端微弱的气息证实她还活在世上,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我可没骗你吧!这小姑娘命还真硬,好不容易等她清醒了,就口口声声求我非找到你不可,不然她就是死也不会瞑目,我看她这么痴情,只好帮她找人了,可是连找了几天都没找到,还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里了。” 霍煦阳将小手包在掌心中摩挲,“谢谢你救了她。” “不要谢得太早,我只是把她带回家而已,玄阴掌的毒我也解不了。”那遗憾的口气引起他的侧目。 他拧皱起眉,“你怎么知道她中的是玄阴掌?” “呃,这……”这下说溜嘴了。“我只是不小心看见她胸口的掌印……” 话一出口,霍煦阳当场变了脸。 “你……看过她的身子?”想到有别的男人窥见过她美丽无瑕的娇胴,就让他想杀人。 中年男人被他杀气腾腾的脸色吓得后退几步,“年轻人,你可不要误会,我当时急着救人,可没对她怎么样。” 按捺住满腔怒焰,霍煦阳再度提出质询。 “就算如此,玄阴掌在江湖上已经消失快二十年了,你为何会对它这么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此人的身分十分可疑。 “我……我只是个普通卖菜的小贩。”他干笑的说。 霍煦阳剑眉一挑,竹杖便已朝对方展开攻势,想试试他的武功。 “年轻人,你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中年男人大声抗议。 他不予理会,一连使出几式剑招,招与招之间毫无间隙,就是要逼得对手不得不出手还击。 “明月剑法?”这套剑法可是嵩山派的独门剑法。 中年男人在惊疑不定的情况之下,不再闪躲,徒手接招。 交手过了三招,霍煦阳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伏龙擒拿手!” 这是嵩山派最高深的武学,一套共有十式,凡是身任掌门者都必定修练。 眼看自家人跟自家人要打起来了,霍煦阳往后一纵,结束这场比试。 “你是嵩山派弟子?”中年男人敛起灰眉间。 霍煦阳一个抱拳,不敢再放肆无礼。“晚辈霍煦阳,现任掌门正是家师,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我已经跟嵩山派没有关系了。”他淡淡的道。 “莫非……”霍煦阳脑中陡地灵光一闪。“莫非前辈就是已经失踪二十年的白师叔?” 他冷冷的撇开头,“你认错人了。” “晚辈绝不会认错,伏龙擒拿手只有曾任嵩山派的掌门人才会,当年白师叔本来就要接下掌门之位,最后却因为情义不能两全而不知去向。” “我不知道什么伏龙、什么嵩山派,我只知道现在一斤白菜多少钱。” “那么白师叔也不管自己女儿的死活了?”霍煦阳沉声问道。 白正刚背脊一震,“你说什么?” “你好好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姑娘,她叫白灵芝,是魔姬为你生的女儿,是白师叔你的亲生骨肉,现在她中了玄阴掌的毒,你又要跟十八年前一样,再次弃她于不顾了吗?” “她……她是魔姬生的……”白正刚身形摇晃,无法承受这个事实。 霍煦阳心生狐疑,“难道白师叔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他捧住头颅,凄厉的低喊,“天!她替我生了个女儿……而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简直不是人!” “他不是我爹!”床铺上响起夹着哭音的娇斥。 坐在榻上的白灵芝瞪着抛妻弃子的亲生父亲,心中有满肚子的怨怒,情绪也受到强大的激荡。 “灵芝,妳终于醒来了。”霍煦阳一个箭步上前,抚着她没有血色的冰冷娇容,“先不要太激动了,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 白正刚眼眶发红的看着从来不知道存在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妳娘……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她告诉我──” “你就会选择她吗?”白灵芝冷冷的讥嘲, “我阿娘早就看清楚你是个懦弱的男人,根本不敢违背师门娶她为妻,承受所有人的异样眼光,就算告诉你她有了身孕,你真会改变心意吗?”不可能! 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我……” 霍煦阳不愿见到他们父女刚相认就剑拔弩张。“灵芝,再怎么说他都是妳爹,妳不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你还替他说话!”她痛彻心肺的捶他, “我就知道你们嵩山派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只会让我们女人伤心,你们……唔……” “灵芝──”他抱住她遽然倒下的娇躯。 ***** 霍煦阳将煮好的白粥吹凉,送到倔强的小嘴前,“别使性子了,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又从鬼门关回来的白灵芝噘了噘唇, “我才不要吃他的东西,也不要再待在这里了,霍大哥,你快带我走,我不要再看到他了。” 他轻叹一声,“白师叔为了救妳,连续几天不吃不喝的用内力护住妳的心脉,他就是在赎罪,难道妳还不肯原谅他?” 白灵芝冷哼道:“他让我阿娘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才不要这么简单的原谅他,况且我又没有求他救我,是他自己难婆。” “灵芝!”霍煦阳板起脸孔喝道。 她哀怨的横他一眼,﹁你凶我?我就知道你一定站在他那边,根本不管我的感受,那你干嘛理我,你走好了。” “妳真的要我走?”他真的生气了。 瞅了他恼怒的表情一眼,白灵芝一把抱住他,差点撞翻他手中的碗。“你休想丢下我,回去跟你的师妹双宿双飞。” 霍煦阳暂时先将碗搁在矮几上, “我一直都把师妹当作亲人看待,妳这醋吃得太离谱了,还有,相处的这几天,我也看得出来,白师叔这些年心里一定也不好过,再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对妳和妳娘都好。” 她撇了撇嘴,“只要我阿娘肯原谅他,那我就无话可说。”毕竟受到伤害的人是她娘。 “上一代的恩怨,确实还是需要靠他们自已解决,不过妳也不要再一味的排斥他,弄得大家都不好过了。”他平心而论。 白灵芝嗔骂,“你真是个滥好人,同情心太过泛滥了。” “我只是尽量保持中立,说几句公道话而已。” 她用指腹轻触着他炯亮有神的眉眼,转移话题。“你的眼睛还好吗?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吗?” “要是看东西太久,还是会觉得有点累,不过大致上都不错。”霍煦阳含笑的俯睇着眼前秀丽出尘的绝美脸蛋,心弦一动。 “不过,能让我真正的看清妳的脸,我已经很感谢老天爷的庇佑了。” 什么老天爷的庇佑?白灵芝心中发出不满的抗议,要不是她硬通他吃下解药,他的眼睛根本好不了。 “我可一点都不高兴。”她抱怨的说。 霍煦阳一脸困惑,“为什么?我眼睛康复了,妳不替我高兴吗?” “我当然替你高兴了。”白灵芝咕哝着, “可是,人家原本希望让你看见我美美的样子,现在人家的脸色这么难看,像个丑八怪似的,你一定很失望。” 他轻笑一声,“不管妳长得什么模样,在我心中都是最美、最好的。” 白灵芝倏地杏眼圆睁,“你的意思是我不美了?” “呃……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霍煦阳为之词穷。“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甚至比我儿过的女子都要好看……” 她喷笑一声,“拜托!你又见过多少女人,不过,我听了还是很受用。” “妳哟!”他真会被她吓死。 “霍大哥,你跟我回离魂谷好不好?” 霍煦阳面露迟疑,“好是好……”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白灵芝端详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问。 他没有逃避的望进她疑问的美目中, “灵芝,我必须先回侠客庄一趟才行,所以……”话才说到一半,白灵芝就气呼呼的打断他。 “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反正我的死活还是比不上你师父重要,你尽管走好了,我自己会回去。”原来到了最后,她还是输家。 “灵芝,妳先听我把话说完……” 白灵芝不依的在他怀中挣扎,“我不想听!放开我!” “妳不能老是这么任性。”霍煦畅紧箍住她荏弱的矫躯不放, “为什么不能多体谅我一?当年失去双亲的我,若没有师父,也许这世上早已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和师父之间名为师徒,却有父子之情,妳不能要我抛下他不管。” 她陡地停止挣扎,低垂着螓首,喉头梗塞, “我知道你回去之后,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包括你师父,还有其它师兄弟都会阻止你,最后你也会被他们说动,决定娶个跟嵩山派门当户对的女人为妻,很快就会忘了我……” 霍煦阳温柔的扣住她尖尖的下颚,给她一记缠绵的深吻。 “我要妳,虽然有时候妳实在可恨透顶,老是气得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揍妳一顿,可是,我还是要定妳。” 她摆出一脸无辜相,“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了,我可从来没遇过像妳这么大胆任性的女人,没被妳吓跑已经很不错了。”暖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的确不错,可是却也相当磨人,不时挑战他的意志力。 “妳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块回去,不过,我怕妳的身子挺不住。” 白灵芝也正有这个打算,笑说:“为了把你抢过来,我决定拚了。” ***** 才出房门,就见白正刚背对着他的身影,老迈而孤独,肩上彷佛承受了巨大的重量,议它们垮了下来,算算年纪,他也不过正直壮年,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霍煦阳低唤,"白师叔。" 身躯一震,白正刚旋身面对他,"她、她还好吗?"对于亲生女儿,他有说不出的愧疚,心里的自责已经杀了他一万遍。 "暂时没事,刚刚又睡了。" 白正刚踱回桌旁坐下,沉吟良久,才又开口问道:"你爱她吗?" "是的。"霍煦阳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严肃的问:"爱到可以不顾任何人阻止?" "白师叔指的是师父?" "大师兄……我是说你师父一向是个择善固执的人,只要是他认为不好的,谁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白正刚苦笑说。 霍煦阳在他对面坐下,问出自己的疑问。"就因为魔姬是五毒教的人,所以当年他才会强烈反对你们的婚事?" "不只如此,二十年前的五毒教教主是个让江湖各大门派忌惮的大魔头,为了称霸武林,甚至毒杀了许多妄想和他为敌的人,嵩山派自然地在其中,你师祖就是中了他的暗算才死的,所以,大家对五毒教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没想到师仇还末报,我偏偏又爱上仇人的女儿,这段恋情自然不能让人接受…… “当时我本欲接下掌门之位,但是一旦成为嵩山派掌门,就必须舍弃魔姬,而且还要带领门下弟子铲除五毒教,我因此犹豫不决,还试图将掌门之位让给大师兄,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比我适合多了,也因此让大师兄和其它弟子相当不谅解,加上魔姬一再逼我离开师门,和她一块远走高飞,我夹在其中,实在非常痛苦,所以我逃走了…… “呵呵,我真是个软弱无能的男人。”白正刚的笑声中饱含苦涩和自嘲。“你现在一定也很看不起我了对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道: “白师叔,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无法再回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挽救,不要再逃避下去了。” 白正刚呼吸一窒,握紧拳头。“还来得及吗?’ “无论如何,总比什么都没做来得好。”他说。 “你比当年的我坚强多了。”白正刚颇为欣赏他坚定的意志。“把灵芝交给你,我很放 心,可是你师父那边恐怕不好过。” 霍煦阳剑眉一拢, “我心里也很明白,不过,这关早晚都得要面对的,现在我只担心灵芝身上的毒,她发作的次数增加,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我怕下次发作,连我都帮不了她。” 他颔了下首,“我想魔姬也很着急,解药的事就交给她,至于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靠内力来压制毒性。” “连白师叔也没有办法?” “有。” “什么办法?”霍煦阳大喜过望的问。 白正刚正色的觑他,“我可以将身上的全部内力灌进你体内,这样你就可以一路保护她。” “不!白师叔,你不能这么做。” “这是我唯一能帮她的。”他悲伤的红了眼眶。霍煦阳还是摇头,“白师叔若是把内力全部给了晚辈,那你……” “我便会武功尽失对不对?”白正刚凄恻的笑了笑,“比起她们母女这些年所受的苦,我就算失去武功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 他哈哈一笑, “大男人不要婆婆妈妈的,我可是把女儿交到你手上,你要是没有把她照顾好,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来吧!不要再考虑了。” 霍煦阳知道说不过他,俊脸漾出一抹淡淡的笑痕。“是的,白师叔。” ***** 听完霍煦阳的叙述,白灵芝还是抿着小嘴不说话。 “……当年白师叔并不知道妳的存在,否则整件事会有不同的结局也说不定,不是我老替他说话,而是我能体会他矛盾的心情,在当时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很难选择,我只希望妳能用宽容的眼光来看待他。” 她不爽的斜睨他,“他把毕生的功力都给了你,所以你就这样护着他?” 闻言,霍煦阳俊脸一沉,“灵芝,妳这个指控有失公允,我是不是妳说的那种人,妳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不要生气嘛!”白灵芝知道他生性耿直,受不了别人冤枉他,深怕把他惹毛了,连忙爱娇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恨他,只是替我阿娘打抱不平而已,要是他肯负荆请罪,我阿娘也原谅他了,那我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 他脸色稍霁,“白师叔已经够自责了,妳可别再刺激他了。” 白灵芝像个好学徒般的点点螓首,“是~~”尾音还故意拉长。 “这还差不多。”霍煦阳忍俊不住的笑说。 她娇媚的扑进他怀中,“谁教人家怕你嘛!只要你板起脸来训人,我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是吗?我还以为是我被妳吃定了。”他挪揄的笑说。 “你想吃我也可以啊!”白灵芝朝他眨巴着美目,暧昧的笑着。 一片红潮霎时冲上霍煦阳的脸庞。“不要胡闹了!” “嘻嘻。”她吃吃笑着,“本来以为永远没办法让你喜欢我,每次看见你厌恶的眼神,我的心就好难过。” 霍煦阳假意责备她,“谁教妳太过分了。” “你是指我们第一次玩亲亲的事吗?” 他一个横睨,“妳还敢说。” 白灵芝在他怀中笑得快翻过来了。 “可是我真的好想亲亲你嘛!谁教你不好,老是拒人家于千里之外,我只好使出小人步数逼你就范啰!那次真的好可惜ㄛ!差点就可以得逞了。” "好了,不要说了!"他快尴尬死了。 一根玉指在他胸前撩拨着,逗得霍煦阳心痒难耐。 "我跟你说ㄛ!当我第一次看到春宫图里头的男人,他们的两腿之间多了个奇怪东西,我就跑去问我阿娘,可是我阿娘只说等我找到一个顺眼的男人之后,就可以亲眼目睹了,人家好不容易等到你出现,当然想赶快解开谜底,无奈你抵死不从,我真怕你会咬舌自尽,所以只好放弃了。"那口气说得好不扼腕。 霍煦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妳……" "你让我看看好不好?"她提出一个致命的要求。 他涨红俊脸,"不行!" "小气!"白灵芝斜睨满脸窘迫的他,"大不了我也让你看,这样大家就址平了。"这总没话可说了吧! "妳、妳……"他全身都跟着火热起来,再继续这个话题实在太危险了。"等到我们洞房花烛夜那天,妳自然看得到。" "嗄~~不能现在吗?"白灵芝一脸沮丧。 “不能!”不等她表示意见,霍煦阳飞快的转移话题。“好了,谈正事要紧,如果妳的身体许可,我打算明天就回侠客庄。” 她柔媚的蜷缩在他身边,“我没有意见。” “见到我师父,妳不准开口,一切由我来禀明。”他渐渐摸清她的个性,不得不先和她约法三章。 “我……” 霍煦阳绷紧面部线条,“答应我。” “好嘛!”白灵芝回答得不情不愿。 哼!谁怕谁,就不信这次楚云高还有本事拆散他们。 ***** 跨出小屋的门坎,明知亲爹就站在后头目送他们离去,白灵芝就是扯不下脸来跟他道别,走了两步,霍煦阳率先回头。 “白师叔,那我们就告辞了。” 白正刚欲言又止的觑了眼女儿倨傲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不过很快的消逝。“路上小心,她……就拜托你了。” “我会的。”霍煦阳微微偏首,“灵芝。” 她硬是不肯回头。“干嘛?” “记得妳答应我的。”他敛容道。 白灵芝脸上不由得出现别扭的表惰,尽管说不恨他,可是要她开口叫爹,就是喊不出来。 “知道了,你不要催嘛!” “快说。” 还是白正刚舍不得让女儿为难。“你不要勉强她,一切就顺其自然,这是我该得的报应,不能怪她。” “你听见了没有?这可是他自己说的──”白灵芝才想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却在霍煦阳严厉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只好乖乖的喊人。 “爹……我走了。” 白正刚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好,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她不太自在的瞄了瞄他,“爹什么时候要去见阿娘?” 他心情沉重,“我……我怕她不肯见我。”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白灵芝气不过的娇斥, “大不了让阿娘打几拳,要不然就是当她的毒人,在你身上试验最新的毒药,等出完怨气,而你又还活着,自然就会原谅你,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 听完她恐怖的描述,白正刚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咳……我会考虑看看。”他脸色苍白的说。 霍煦阳闷笑一声,“白师叔,我看要保重的人是你才对。” “是啊!”白正刚脸皮抽搐的苦笑道。 她狐疑的看着他们,“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没有。”霍煦阳忍住笑说:“走吧!我们还得赶路。” 白灵芝摆了下小手,同情的说:“爹,要是阿娘还是不肯原谅妳的话,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那爹就先谢谢妳了。”他确实很需要她鼎力相助。 当小屋渐渐远离,她才叹了口气,“我看爹想和阿娘和好只怕不容易。”女人一旦被伤透了心,可是会变得比谁都还要狠。 “何以见得?” 她白他一眼,“因为爹的武功没了,要是他真的去见阿娘,可是要通过重重关卡,到时只怕死得很惨。" 霍煦阳挑了下剑眉,"我倒不这么认为。" "什么意思?" 他戏谑的牵起她白玉般的柔荑。"如果是妳的话,明明很气我,可是见我流了血、受了伤,甚至快死了,妳会怎么办?" "我明白了。"她当然会舍不得啰!哪还会记得在气什么。"阿娘嘴巴说恨爹,可是心里仍然念念不忘,所以,最后一定还是会原谅他。" "没错。"霍煦阳点了下她娇俏的鼻头。 白灵芝忽而绽出一朵妖魅的笑花,"不过,霍大哥还是没有完全说中,虽然我阿娘最终还是会原谅他,不过在这之前,一定会加倍的『伺候』他,让他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发誓不敢再犯了。" 他不知怎么,头皮一麻。 "霍大哥,你最好不要步上我爹的后尘,否则......"她笑得既天真又邪气。 霍煦阳霎时笑不出来了。 第九章 得到通知的唐蕊冲出了大厅,正好和其它人在廊厅下会合。 “大师兄,听说三师兄快到了是不是?” 易牧行颔首,“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我就说三师弟一定会回来的,妳就净会往这里瞎紧张。”女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蒋碁失笑说。 “他才不会为了女人,连我们都不要了。” 她委实松了口气, “我不该怀疑三师兄的,他比我们哪一个都敬爱师父,为了嵩山派的名誉,他绝对不会和那妖女再有任何牵扯的。” 走在前头的易牧行突然回头睐了他们一眼,眼神十分怪异。 唐蕊觉得怪怪的。“大师兄,你怎么了?” “三师弟他……他这次回来还另外带了位客人。” 她登时冻在原地,声音微颤的问:“谁?” “探子回报说是一位姑娘。”易牧行不忍看她震惊的表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师妹所说的那位姓白的女子。” 蒋碁下巴垮了下来。 “三师弟竟然把她带回来了,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可是我们的仇人,师父还险些死在她们母女手上,他怎么会……” “为什么会这样?”唐蕊不信的喊道。 易牧行也同样想不通。 “哎呀!我们待曾儿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 说着,蒋碁迈着大步出门去了。 就这样三人在庄外等了片刻,就见一辆装满稻草的马车喀啦喀啦的驶近,然后扯住缰绳停住,跃下马车的青衫男子正是他们所熟悉的脸孔,只是这回不需要依靠竹杖,行动完全得以 自王,可见得他的双眼已经恢复光明。 众人心头不禁大喜,正想上前恭喜他,就见霍煦阳付了驾车老人一锭碎银,然后伸长双臂,将车上的白衣姑娘抱了下来。 尽管已经刻意放慢行程,白灵芝还是因为舟车劳顿而有些倦意,只能将全身的重量 倚向他,那柔弱无骨的妩媚娇态让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三师弟!”易牧行叫道。 霍煦阳抬眼看去,满眼笑意,“你是……大师兄,我看见你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变。” 他真心的道贺,“太好了!” 相较于两人开心的气氛,唐蕊全身的血液都在尖叫着。 “妳这妖女还有脸来,我们侠客庄不欢迎妳。”想不到揭去面纱的她,竟拥有一张足以让男人失神的绝色容貌,和她相比,自己的五官根本只能算是平凡而已。 白灵芝也不还嘴,只是偎在霍煦阳的胸前浅笑盈盈,彷佛在向她示威般,哼、哼!我就是来了,怎么样?她得意的心忖。 “不是二师兄在说你,三师弟,你、你、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蒋碁有些口结,他没想到妖女的真面目会美成这副德行,害他都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骂粗话了。 霍煦阳在心中轻叹,“大家先进去再说吧!” 对于任何责难,他都甘愿领受。 ***** 她以为没那么快就见到楚云高,可是当所有人踏进大厅,便感觉到霍煦阳全身肌肉为之紧绷,马上就猜出此人的身分。 白灵芝也昂起下巴瞪视对方,还以颜色。 一看就知道是个冷硬无情、不知变通的老古板,她心中嗤哼道,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全身的血腋也开始燃烧起来。 “徒儿见过师父。”霍煦阳抱拳揖道。 楚云高用鄙夷的目光睥睨爱徒身边的女子,“果然是魔姬所生的孽种,就和她母亲一样擅长魅惑男人。” “吓!”她倒抽一口气,怒火瞬间高涨。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如果我是孽种,那你又是什么?你这个专门拆散人家姻缘的死老头!” 霍煦阳俊眉一拢,“灵芝,不许侮辱我师父。” “就准他骂我,我就不能骂回去吗?”她不服的吼道。 他嗓音放软,“再怎么说,我师父也是长辈,妳得尊重他一点,别忘了妳答应过我的,一切让我来处理。” 白灵芝委屈的红了眼眸,“你比较厉害,那你跟他说。” “师父,我……”霍煦阳斟酌着适当的语句,才要开口,楚云高便冷冷的打岔。 “侠客庄是武林正道的圣地,绝不容许邪魔歪道踏进一步,煦阳,赶地出去!你若替她说情,就是违抗师命。” 他像挨了记闷棍,俊脸一百, “师父,灵芝虽然是魔姬的女儿,也许曾经犯过小小的错,可是,从来没有真正的伤害过人,请不要将上一代的恩怨加诸在她身上,那对她不公平。” “对嘛、对嘛!”白灵芝得意洋洋的附和。 唐蕊指着她叫嚣,“我师父在跟我三师兄说话,没妳插嘴的份。” 她皱了皱秀鼻,“妳嫉妒啊?” “妳……” 易牧行使了个眼色,“师妹,冷静一点,有师父在这儿,别多嘴。” “哼!”唐蕊把怒气吞了回去。 楚云高瞠大厉目,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 “你居然还替她说情,当年若不是拜五毒教所赐,你师祖还有嵩山派的众多弟子,以及许多江湖好汉也不会落个横死的命运,这个仇非报不可!” “冤冤相报何时了?师父,真正的凶手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你还要她们母女来偿命吗?”霍煦阳这才发现师父心中仇恨的结打得有多深。 他冷冷一笑,"不错,父债子还。为师正有这个打算。" 霍煦阳大惊失色,脑子不断的运转,想找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师父,是灵芝替我挨了一掌,才骗到玄阴掌的解药,解了师父身上的毒,请师父看在这一点情分上,不要为难她。” “好,要为师的不为难她可以,只要你从此和她断绝往来,彻底的把她忘了,你仍然是师父的好徒弟。”楚云高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挽回爱徒的心。 “为师可是把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师父,我……” 唐蕊内心深处还怀着一丝希望的力劝,“三师兄,你就听师父的话,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师妹说得对,三师弟,嵩山派的将来还得要靠你,你要三思啊!”易牧行自认武学涵养比不上他,得以抛开私心,为大局着想。 蒋碁也加入洗脑的行列。 “我说三师弟,虽然她长得很美,不过,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为了个女人抛弃一切太不值得了,现在可不流行不爱江山爱美人,你可别昏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却撼动不了霍煦阳坚定不摇的决心。 “请师父原谅,如果徒儿真的为了一己之私而负了她,也就不配成为嵩山派掌门,更不用说将来统领五岳了。” 白灵芝感动地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霍大哥,我就知道目己没看错人。” “妳这妖女真是不要脸,当众就对男人搂搂抱抱。”唐蕊逞口舌之快讽刺道。 她挑衅的媚笑,“霍大哥都不介意了,妳在那儿叫什么。” 唐蕊作势要冲上去和她理论,却被身旁的两位师兄拉了回去。“你们不要阻止我,我非教训这个无耻的女人不可!” “有师父在,不要放肆。”易牧行端出大师兄的架式,才让她知难而退。 楚云高冷笑两声, “看来你已经被这妖女迷得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更不会记得十年前是谁害你双眼失明,是谁让你为了学好一套剑法,在黑暗中跌得满身是伤,还遭受别人在背后的耻笑,不得不偷偷的躲起来掉眼泪,那些痛苦和磨难你全忘了吗?” 他俊脸微白。“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显的察觉到搂抱住的男性身躯一僵,白灵芝心中大喊不妙,这下完蛋了,她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都被这个杀千刀的死老头说出来了。 “还记得那天夜里出现的母女吗?”楚云高哼笑一声, “就是那一夜,魔姬出其不意的用玄阴掌打了我一掌,而你的双眼也被她的女儿洒下毒粉,从此失明,想想这些年你所受的苦,都是这妖女所害,你还要她吗?” 霍煦阳恍遭雷磁,震慑的斜睐着一脸心虚的白灵芝。 “这……是真的吗?”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霍、霍大哥,你先不要发火,我──” “只要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他吼道。 白灵芝惊跳一下,有些恼了。 “你这么凶干什么?没错,当年就是我一时贪玩害你变成瞎子的,可是你自己也说过了,不会责怪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现在为什么要跟我发这么大的火?" 他脸色霎时更难看了。“妳居然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人家就是怕你生气嘛!反正我已经把你的眼睛治好了,不然你以为是老天爷帮你医好的吗?这样总可以抵过了吧!”她心虚的咕哝着。 霍煦阳气得脸都黑了。“妳……” “霍大哥,我知道错了嘛!别气、别气。”白灵芝抚着他的胸口安抚着。 他抓下她的柔荑,狠狠的瞪视, “妳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吗?因为我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所以,总是希望彼此之间能互相坦诚相待,妳有很多机会可以跟我说明,为什么还要隐瞒我?” “我、我以为已经不重要了……”她吶吶的说。 “妳以为的不重要,对我却是相当重要。”霍煦阳提高音量的咆哮。 白灵芝也火大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这还用问,妳把我三师兄害得这么惨,他当然是决定不要妳了。”唐蕊可是乐得落井下石。 “霍大哥才不可能不要我,霍大哥,我说的对不对?”她甜腻一笑,小手勾上他的手臂,可是却被他挣开,小脸不由得呆了呆, “你、你真的为了这种小事不要我了?”她没想到他的器量会这么狭小。 他怒视着她,一字一字的道:“我只是希望妳能对我坦诚。” 唐蕊冷冷一笑, “三师兄,这妖女满脑子都是如何算计人,根本不懂那两个字的意义,幸好你及时看清她的真面目,以后不必担心再被她耍得团团转了。” “你……真的不要我了?”白灵芝眼圈泛红,梗声又问。 霍煦阳僵直着挺拔的背脊,一脸沉痛,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想不到妳却隐瞒我这么重要的事,妳能体会被人蒙在鼓里的感受吗?” “说来说去,你心里还是记恨着我害你变成瞎子对不对?”她珠泪婆娑的缩回小手,一步步的往后退,而他仍处在受骗的震惊之中。 她恨恨的瞪向楚云高。“你这死老头真是有够卑劣,不过这招还真是有用,现在如你所愿,霍大哥真的不要我了。” 楚云高同表情冷硬的命令。“把她拿下!” “是,师父。”易牧行和其它师兄妹马上有了动作。 “霍大哥,你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不要我的吗?”白灵芝声泪俱下的娇喊, “你骗人,你才是那个大骗子!” 他不要她? 霍煦阳猛地惊醒过来,心中忖道,他何时说过不要她了? “还不快把这妖女拿下!”楚云高喝斥。 “师父,你答应徒儿不为难她的。”他骇然叫道。 楚云高再次下令。“拿下!” 就在众人出手要擒住白灵芝的同时,数条白绫夹着风声鹤唳自厅外杀了进来,阻挡了他们的行动,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几名白衣蒙面女子就掠到她身边。 “小姐,别怕,我们来了。”桔梗说。 苻苓观察着她脸上惨白的颜色,“小姐还撑得住吗?解药已经调制好了,夫人要我们来接小姐。” “我……呃……”张口欲言,突地一团鲜血急涌而出。 “灵芝!”霍煦阳情急的作势上前。 她面色凄然的娇斥,“不要过来!既然不要我,就……不要再装出那副关心的嘴脸……看了恶心……蘘荷,我想回家了。” 蘘荷搀住她发抖的身子,“我们马上带小姐回去。” 见她决绝的表情,霍煦阳不禁后悔方才在气头上的愚蠢行为让她产生误解,他应该另外找个时间,单独和她沟通才对,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硬要她认错。 “灵芝撑不了那么久,先让我帮她运气。” “不必了!”白灵芝强忍住晕眩和呕吐,“我、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话还没说完,凝聚的意志已经飘散。 桔梗抱住了无生气的她,吓得大叫,“小姐!” “快走!”数条白影不由分说的夹抱住她,倏地飞出厅外。 霍煦阳满心焦灼的追到门口,却在师尊的喝斥下定住双脚。 “你现在要是踏出侠客庄,就不要认我这个师父了。”楚云高厉声的说。 他赫然回头,近乎哀求的说:“师父,请你让我去看看她,等确认她没事,徒儿自会回来跟你请罪。” 楚云高勃然大怒,狠下心说:“你真是执迷不悟,好,你要是去的话,就永远不必回来了,我嵩山派没有你这种不肖徒弟。” “师父!”众人急忙要为霍煦阳说情。 他双膝『咚!』的跪下,“我霍煦阳今生都是嵩山派弟子,师父永远是师父,可是徒儿也不能没有她,求师父成全。” “嵩山派和那妖女你只能选一个。”楚云高绝情的拒绝他的要求。 霍煦阳放在大腿侧方的手掌握成拳状,痛彻心扉的低吼, “为什么一定要我选?师父,五毒教教主害死师祖是事实没错,但是这些都和灵芝无关,她并没有错,为什么非把所有的仇恨记在她头上?” “为了她,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质问我?你真是让为师的太夫望了。”他冷沉着脸道: “牧行,把他押进悔过室,他一天没有想通,就一天不放他出来。” 易牧行和蒋碁相觑一眼,只有照办了。“三师弟,委屈你了。” “师父……”凭他目前的武功,想离开绝对没问题,可是又不愿师徒之间真的撕破脸,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有跟着两位师兄走了。 ***** 一个月后 “他想通了吗?楚云高每天都问同样的问题。 蒋碁垮着脸,“我现在才知道三师弟脾气有够倔的,任凭大家怎么劝都不听,而且现在连水都不喝,打算绝食抗议。” 『砰!』楚云高拍案起身,“真是岂有此理!”唐蕊似乎嫌火不够旺,还在一旁搧风, “我看八成是那个妖女在三师兄身上下了蛊,不然三师兄一向最听师父的话,也不会搞成这样。” “师妹,不要说了!”易牧行责难的横睨她一眼。 这时,钟砚书从外头进来,“启禀师父,有人上门求见。” 楚云高捻了下胡,“对方是什么人?” “徒儿问过,他说等师父见了就知道了。”他恭敬禀告。 “请他进来吧!” 钟砚书马上转身出去,将来访的客人引了进门。“这位就是家师,现任嵩山派掌门,也是当今五岳盟主。” 乍见来人历尽沧桑的五官,楚云高惊愕的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师弟!” “楚掌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依然是粗布衣衫的白正刚笑说。 他怔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白正刚笑得坦然,“我已经不是嵩山派弟子,自然该叫你楚掌门了。” “当年我并没有将你逐出师门,始终等着你回来,想不到事隔快二十年,你总算出现了,以后多了师弟,嵩山派必定会再度扬威武林。” “现在的我对于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已经没有兴趣。,白正刚淡淡一笑, “今天我是为了楚掌门的徒弟和我的女儿的事前来,希望楚掌门能高抬贵手,成全他们这对小儿女。” 楚云高愣了愣,“你都知道了?”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不晓得她的存在,没有尽到做爹的责任,我真是惭愧,当年我该留下来面对现实,而不是逃避,也不会造成今天的憾事,所以,我必须为她做点什么来弥补。” 楚云高表情一冷,“要我成全他们──办不到!” 这个结果早在白正刚的预料之中。 “我知道你忘不掉师父是死在五毒教教主手上,连带着也无法原谅魔姬她们母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种什么因,便结什么果,难道师父就不曾为了权势而残杀无辜之人?” 现场顿时响起大小不一的抽气声。 楚云高怒吼,“白正刚,不许你污蔑师父!” “你很清楚我说的全是真的,师父为了当上第一任的五岳盟主,曾经私下做过什么事,当时我们也是帮凶之一,因果循环,师父会死在拥有更大野心的五毒教教主手中,似乎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了。” “住口!你给我住口!”楚云高愤怒的咆哮。 白正刚忧伤的觑着他失控的表情, “你只是不想承认,其实我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正道人士,跟那些邪魔歪道又有何差别?为了名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是我们懂得掩饰罢了。”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他一掌击向对方,当场将毫无招架能力的白正刚打到吐血。“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掌劈了你?” “当我知道魔姬为我生了个女儿,那一刻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我太没用了,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白正刚自厌的又笑又哭, “如果能死在大师兄手上,我毫无怨言,你动手吧!” 他咬紧牙根,举起手刀,“你──” “大师兄,人生有许多事是很难选择,也无法选择的,如果时间能再重来一次,我希望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式,而不是落个抱憾终生的下场。”白正刚定定的看着他,无惧死亡。 “师父的死是注定的,就算我们再怎么制止,它还是会发生,五毒教教主的野心最后也没有成功,还因为发疯而自裁身亡,这样还不够吗?是不是要再造一个悲剧你才甘心?不如就让这些恩怨随风而逝吧!” 楚云高猝地垂下手腕,僵硬的转过身去。 "大师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他的口气有着浓浓的挫败和无力感。"牧行,去把煦阳带出来。" 易牧行露出一抹喜色,"是,师父。" 所有的人静静的等待着,直到霍煦阳颀长的身影进入大厅。 "白师叔,你怎么来了?" 白正刚呵呵干笑, "因为我太了解你师父的硬脾气,心里有些不放心,所以就到这儿来打听看看,果然就听说你被关在悔过室里的事。" "师父,我……"霍煦阳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师父。 "你走吧!"楚云高冷声道。 他遽然一惊,直直的跪下,"师父,徒儿不走。" 楚云高瞠大厉目,"你不是要去找那个妖女吗?现在你可以走了,我放你自由,这不就是你的希望吗?" "徒儿要她,也要师父,除非师父原谅徒儿的任性,否则徒儿愿意回到悔过室,直到取得师父的谅解为止。"他坚定的道。 "说得好!"白正刚赞许的笑道。 "要是我一辈子都不答应呢?"楚云高故意刁难。 霍煦阳面容一整,"那徒儿就永远都不踏出悔过室一步。" 他嗤哼,"只怕那妖女等不到你,以为你真的抛弃她。" "只要得到师父的允许,徒儿自会去跟她解释,直到她相信为止。"就算她使出任何手段来惩罚他,他也认了。 "你……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笨徒弟!"楚云高为之气结的低咒,"为了女人,就连大好的前程都可以不要,为师原本还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你,结果你却……” 霍煦阳面对这么大的诱惑只是一笑置之。 “承蒙师父看得起,徒儿深感荣幸,只是徒儿并无心于掌门之位,何况还有大师兄在,他可比我更适合担起这个责任。” “三师弟。”易牧行一脸动容。 白正刚哈哈大笑,“好小子,我真是人小看你了。”这个女婿他是满意极了。 “算了!既然你的心都不在了,留你有什么用。”楚云高忿忿的说: “去找那个妖女吧!但是不准带她到这儿来,我不想看到她。” “多谢师父。”霍煦阳释然的笑说。 ***** 走在繁花似锦的山谷中,这对未来翁婿在原地绕了半天,还是不得其门而入。“你确定是这里没错?” 霍煦阳捡起地上的枯枝,拨开茂盛的草丛,“应该没错,当时我双眼失明,所以不是很确定,只有碰碰运气了。” “好像快下雨了。”白正刚瞄了下天色说。 他犹不死心的往前走,“白师叔,不如我们分开来找,我往这边。” “也好,那我从这边走,谁先找到就先叫一声。”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于是分头进行。 须臾之后── “啊!”不远处响起男人的叫声,在山谷中形成回音。 “白师叔!”霍煦阳大吃一惊,正要赶去救援,冷不防的,两条来去无踪的诡魅白影降落到地面。“是妳们!” 苻苓和桔梗怀有敌意的瞪着他,不敢相信霍煦阳还有脸找上门来。 “你这个负心汉居然还敢来?” “灵芝……你们家小姐好吗?”他最挂心的就是她的毒伤。 桔梗口气很差。“她好得很。” “我家小姐没死,你很失望是不是?”苻苓讽刺的问。 霍煦阳不怪她们态度恶劣,因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我能不能见她?” “我家小姐不想见你。”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他断然的说:“我非见到她不可。” “你把我们家小姐害得还不够惨吗?”桔哽呜咽一声,便哭了起来。“既然不要她,就不要再上门来装腔作势。” 苻苓也猛吸口气,“反正我们家小姐也看不见你了,你见她做什么?” “什么意思?什么她看不见我了?”他心脏狂跳的问。 她恨声的说:“与你无关,我们没必要告诉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霍煦阳顾不得避嫌,一把抓住苻苓的手腕,口气凶恶,“快说!” 桔梗抽抽噎噎,“我们家小姐她……她说她识人不清,才会爱错了人,所以……所以就把自己的眼睛毒瞎了!” 宛如五雷轰顶般,俊脸陡地惨白到了极点。 “我们家小姐已经够可怜了,你就不要再去刺激她了。”她掩面哭泣道。 霍煦阳身子摇晃了几下,颤声的说:“马上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 “可是小姐她……”桔梗不敢做主。 苻苓擦去泪水,满口怨气,你都不要她了,还要见她做什么?” “谁说我不要她的?”他快急疯了。 “我要她,就算她真的瞎了,我还是要她,不然现在就带我去见她,我可以证明给妳们看。” 终章 “这就是我家小姐的房间。”桔梗指着半掩的门扉说。 霍煦阳不由分说的便要进屋,却被苻苓拦下。 “我可先警告你,你要是再伤我家小姐的心,你今天就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给予她们无声的保证,然后毫不迟疑的『呀!』一声推门而入,跨进熏香习习的闺房内。 “谁在外头说话?”房里传来女子中气不足的嗓音。“是蘘荷吗?有事就进来说,不要怕让我知道。” 随着脚步的前进,霍煦阳瞥见了阔别一个多月的绝色佳人,依旧是白衣似雪,可是双眼上却缠了条白布。那让他整颗心都拧疼了。 “怎么进来又不说话了?”她伸长两手在四周探索,小心翼翼的上前,总算触碰到桌角,可是才走了一步,鞋尖就绊到凳子,身子跟着歪倒。”啊──” 霍煦阳飞快的上前拥住她,再也克制不住激动的箍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谁?”白灵芝先是迷惑,继而嗅到男性身上的汗水味,熟悉得让她愤怒。 “你……你来干什么?谁准许你进来的?” 他用力的箝紧她,粗哑的低吼, “灵芝,妳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妳恨我,可以打我、杀我,就是不要这么傻,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我要怎么伤害自己跟你无关,放手!”她抡拳卯劲的捶他, “听到了没有?你不等着当你的掌门,还跑来这儿干什么?专程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这下你看到了吧?不要碰我!” 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在鞭苔着他,是他的表现伤透了她的心。 ”灵芝,妳不是有解药吗?快把解药吃了,我就在这里任凭妳处置,要杀要剐都随便妳,算我求妳好不好?”他几乎要跪下来哀求她了。 白灵芝喉头微梗, “没有解药,我把它们全都扔了,你不是恨我害你变成瞎子吗?现在我也把自己毒瞎,一辈子当个瞎子,这样你满意了吧?” “不──”霍煦阳饱含伤痛的狂喊, “我没有恨妳,我只是气妳应该早点跟我坦白,而不是故意编些奇奇怪怪的埋由来骗我吃下那些解药,我只要求我们之间能互相坦诚,从来没有不要妳。” 她死命的推拒着他,“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你回去你师父身边当乖徒弟好了,我不要你了,你走!” 霍煦阳扣住她乱挥的心手。“我不走!” “你走!我恨你!”白灵芝拚命的想挣脱他的箝住,让他无计可施,只得俯下头封住她的小嘴,不让她说出决裂的话。 小嘴咿咿唔唔的发出抗议,无奈男性的嘴唇强悍的衔住她的,气得她只得用咬的,可是即便尝到了血腥味,还是甩脱不掉对方。 渐渐的,反抗的娇躯驯服下来,逸出娇弱的呻吟。“唔……嗯……” 原先扣住小手的大掌,改为搂抱柔馥的香躯;捶打的小拳头也跟着松开,爬上男人的颈项,热烈的交缠。 大嘴一遍遍的辗过红嫣的嫩唇,直到上头沾满专属他的男性气息,让粗喘和娇吟是屋内唯一的声音。 良久── 霍煦阳主动结束这个濒临失控边缘的热吻,粗浊的喘息证明他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来中止这个亲吻。 他将她小小的头颅按在胸口,瘖哑的说: “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一个女人,直到遇见妳,灵芝,我已经不晓得该怎么证明自己,妳要是再不信,就让我再瞎一次,我不要妳同样经历那种失明的恐惧和彷徨。” “霍大哥,对不起……”白灵芝嘤咛的啜泣着, “那时候我才刚学会用毒,只是觉得好玩,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你不要恨我。” 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柔媚的背脊。 “过去的事就算了,不过妳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用毒了,要是伤了无辜,岂不是害了人家。” 白灵芝点头如捣蒜。“嗯!我听你的就是。” "来,先让我看看妳的眼睛。"他温柔的执起她的下巴,想解开覆在眼皮上的布条。"或许还有办法……" 她惊慌的跳了起来,"呃……不用了,我阿娘曾帮我治好的。" 霍煦阳狐疑的睇着她过度紧张的态度。"让我看一下也不行吗?" "真、真的不必了。"她作贼心虚的只想逃。 "给我回来!"他开始察觉有异,硬是将企图脱逃的娇躯拖了回来,稍稍一扯,眼上的白布条便松开了。 白灵芝娇呼一声,古灵精怪的美眸眨呀眨的,哪像是毒瞎的样子。"呃……呵呵,霍大哥,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事迹败露,她只好招认了。 他气急败坏的大吼,"妳、妳这个可恶的妖女!"害得自己难过到心都碎了,结果竟然又被她给耍了! "谁教你这么久才来找我,我当然要报复一下下──"话声末落,白灵芝已经脚底抹油要开溜了。 这次霍煦阳可是学聪明了,早就作好准备。 "妳想往哪里跑?"一个箭步拦下她。 她一下子就被打横抱起,丢上床榻。"太阳又还没下山,要睡觉也太早了吧!"眨巴着一双美目,状似天真的瞅着将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 "我决定提早过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要让她知道男人是不能随便耍的,否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灵芝眼随倏地灿亮,"你是说──我可以看到那个『东西』了?" "不错。"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让他好气又好笑。 "人家期待了好久,终于可以看到了……唔……" 霍煦阳真怕她又会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来,自己的心脏恐怕会负荷不了,索性再次堵住她的小嘴。 ***** "里头还好吗?"魔姬无声无息的来到房门外。 桔梗竖直耳朵倾听屋内的动静。"刚才还有说话声,怎么突然没了?" "会不会小姐出事了?"苻苓担忧的问,很想冲进去看个究竟。 魔姬勾起足以媚惑众生的笑容,"往后有那个姓霍的小子在,我们都不必替她操心了,妳们去忙吧!谁也不要去打扰他们。" "是,夫人。"两人恭敬应道。 说完,魔姬不再停留,很快的旋身离去,因为有个现成的毒人在等着她,她得好好想一想要把什么毒物用在他身上,才能消她心头之恨!唇边不由得掀起一道冷媚的弧度── 这笔帐,她可是等了快二十年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