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败家子》 第一章 天崩 公元前210年七月,沙丘宫,虚弱的嬴政躺在榻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清洗身体了,只有几个宦官在周围服侍,自从在平原津开始生病以来,至今不过月余的时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原本还算健硕的体魄如今变得虚弱不堪,他开始厌恶有人说死这个字,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一种马上将要死去的预感,这段时间里他总是会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他的敌人,他的朋友,他的母亲,他的孩子们,还有他的帝国。 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让这个一扫六合,心比天高的男人人生中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最后他还是向命运,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赵高!拟诏!命扶苏回咸阳来,来护送我。。”说到这始皇帝沉默了,沉默了几秒后又坚定地说:“命长公子扶苏回咸阳护送朕的灵柩下葬!” 周围只有三个男人,一老年一中年一青年,其中中年体型微胖,皮肤白皙,双目细长的男子听到始皇帝的话语后大惊失色,整个人显得惊慌失措,急忙开口道: “陛下有天命护佑,必能否极泰来!” 而在一旁的李斯,头发黑白相间却整理的整整齐齐,跪坐的笔直,整个人一言不发,神色严肃,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已经在想着新君继位以后的打算了。 而嬴政听到赵高的话后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最后挣扎着坐了起来开口道: “否极泰来啊,朕也渴求这虚无缥缈的否极泰来,朕求了半辈子长生,临了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泡影,世界上又有何人能够真的长生不死呢? 那些所谓长生不老的方士一刀下去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罢了,赵高李斯退下吧,朕有些话要对亥说。” 片刻后,就剩胡亥一人还在其身旁,胡亥跪伏在床榻旁,长相俊美,身高八尺,继承了父亲的体魄,也继承了母亲柔美的五官,而此刻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泪痕双目通红,紧紧地抓着父亲的双手,生怕眼前这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将要离他而去。 “亥啊,过来点!”嬴政招了招手对着胡亥招呼道。 胡亥红着眼向前哽咽的说道:“阿父,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从小到大我要的东西你都会满足我的, 我现在不要别的了,就像要你快点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以后一定不再胡闹了,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好好地和老师读书学习律法断案,我再也不去捉弄大哥和群臣了!” 嬴政听到后笑了 “你那几个兄长连和我见个面都颤颤巍巍,只有你把我当成你的阿父啊, 他们啊!有的畏惧我,有的不满我,有的不认同我的治国方略,有的甚至恨不得我早点去死,哎!亥啊,你年幼丧母,又是我最小的儿子,从小除了你大哥会带着你,其他人都不和你玩, 你的这些兄弟除了你大哥其他人都看不上你,我知道你心底也看不上他们,也从不和他们来往,你别怪我,你是我最爱的儿子,朕是想过将大位传与你,不然也不会答应带你东巡了, 但你却做不得皇帝,你太过顽劣,唯一的长处便是对你信任之人无条件的信任,这是极好的,若是如今局势稳定,且有贤臣良将辅佐,你就能如同齐桓公一般成就一番伟业, 但如今的大秦内外交困,赋税徭役沉重,朝内群臣各有各的心思,便是看上去最忠心的赵高和李斯恐怕如今也有自己的打算,朕一日不死,他们便不敢造次,可如今朕知道朕已经时日无多了, 让你做皇帝,会把朕这大秦葬送,朕思来想去还是让扶苏来吧,至于你,以后别再这么顽劣了,扶苏他仁厚又与你关系好,不会视你为敌,但也不会如同朕这般宠你。你以后不可像如今这般顽劣了,你可明白?” 胡亥边哭边说“亥知道,亥不曾有继承大统的想法,亥一定听阿父的话,以后也一定听兄长的话!” 嬴政看着胡亥哭着的样子,似乎是想起了胡亥的母亲,脸色柔和了很多,似乎是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想要有人倾诉,甚至连脸色都红润了起来,身体似乎是好了许多,用力慢慢的坐直了身子: “想我年幼时,夏太后与华阳太后相争,而有夏太后支持的成娇利用夏太后和韩国的关系屡立大功被封长安君,而后亦在图谋大位, 夏太后死后,依靠着吕不韦将成娇逼反逃出秦国后,朕才能将坐稳这王位,可之后吕不韦权倾朝野,为相掣肘朕多年,朕暗中利用华阳太后的支持扶持芈氏一族,在他们的帮助下最后才能把吕不韦、嫪毐之党一网打尽, 而后为赏赐平乱有功的芈氏一族,朕命熊启为相,芈氏一族等人又再次复起,代替吕不韦成为朕的心病之一,朕扶持蒙武,李斯,王翦等人再加上熊启反秦,终于使得秦国大权在手,凡事尽决于朕,真正的君临天下,成为了如今的皇帝, 现如今扶苏继位,扶苏性格仁厚,这很好,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可朕担心的是作为芈妃之子,他必然重用芈氏一族,芈妃若为后,朕只怕若扶苏压服不了芈氏众人又该如何? 芈氏自从宣太后以来就在秦国扎根势力庞大况且身上还有楚国王室的血脉,若是当真起了反心,朕当真担心田陈代齐之事又在大秦重演!” 说完又恨其不争的看了胡亥一眼 “若你有治国之才,朕也不必如此,朕这一生对得起秦国,对得起先庄襄王,对得起秦国的诸位先祖,对于秦国,朕无愧于心, 但我也对不起很多人,我对不起我的仲父吕不韦,对不起我的舅父熊启,对不起我的阿母,对不起成娇,也对不起姬丹,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都对我很好,最后却都因我而死,都是被我逼死的,我有愧于他们,但朕..无悔! 罢了,阿父也是真的累了是时候休息休息了,亥,你阿母早丧,从今往后你要自己面对这险恶的人世了,你为人单纯,性情却又顽劣,有事多问赵高,遭人欺负便去找你扶苏兄长,我不指着你给扶苏帮忙,却也要记得别给你兄长添乱。” 胡亥在一旁边哭遍点着头,这一夜胡亥陪着嬴政说了很多很多,要把对年以来没说的话趁着还有机会都说出来,直到深夜,阿父累的沉沉睡去后胡亥才睡在了旁边。 第二天大早,太阳正常的升起,胡亥也醒了,而病榻上的嬴政却永远的睡去了再也不会醒来,秦国的天就这样,崩了! 第二章 天帝有请 次日,巳时,胡亥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由于昨晚与阿父聊到了深夜他今日醒的时间有点晚了,也许是因为胡亥也在这里,周围的宦官没有打扰这对父子所以周围没有人服侍。 看到一旁的阿父还在睡着,胡亥松了口气,可立刻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往日无论如何阿父总会在辰时起床自从继位以来不曾变过,胡亥的心突然像是被握住了一般,颤颤巍巍的用手探着嬴政的鼻息,随后痛呼一声: “阿父!!” 此时在殿门口等候多时的赵高和李斯立刻小跑进殿内,李斯小声的说“公子切勿声张!” 胡亥手足无措,慌乱的问道:“丞相何意?” 李斯低声说“公子勿要多言,皇帝在此刻巡视之时驾崩,并未正式册立太子,诸公子在咸阳,扶苏公子在上郡监军,若骤然通传天下,恐天下有变!” 胡亥现在感觉脑子里一片浆糊,随后开口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如此非常之时,应秘不发丧,日常奏禀饮食如故,立刻回转咸阳,急诏扶苏公子回来主持大局,这样才是长久之计啊。” “那一切就依丞相之言!丞相做主就好,我都听您的安排!何时要启程回转咸阳?” 李斯看着胡亥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回答道: “自是越快越好,臣以令群臣收拾东西,两个时辰后启程!公子您回去休息一会吧!” 胡亥闻言双目无神的点了点头,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属于自己的偏殿,中间还摔了一跤,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痛,终于回到殿内后倒在了床榻上,用被褥捂住了头,小声的哭了起来。 突然一阵金光闪过时空都好像冻结了一般,没有人察觉到此刻的异样,一时间胡亥只感觉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胡亥发现自己站在了云层之上,在他的面前伫立着的金壁辉煌的宫殿,高大巍峨,大气磅礴,胡亥觉得哪怕是阿房宫建成后也不及此万一, 沿着宫殿的玉阶向上望去,玉阶最上方有一座恢弘霸气的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袍,看不清脸,浑身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韵律,仿佛能够阐述世间所有的道理。 “尊驾何人?”胡亥只觉得两股战战,只觉得自己的阿父也没这般恐怖威严的气息,他觉得若是自己随时都要跪下。 “吾非人哉,吾乃天帝,执掌天界,乃众仙之首,代天道来管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见你父如此诚恳的求仙而感到十分感动,因天道之规则不能与人间人皇相见,但吾十分欣赏你父,见你父与天争斗的样子想起了年轻的自己,你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故而今日与你一见,我问你,你可想成仙?” “自然是想的!”胡亥看到这样梦幻般的景象,根本就没有怀疑什么立刻脱口而出。 “那吾与你玩个游戏如何,若是你赢了,我便让你飞升仙界,享有无尽寿元岁月!” “好,您请说要与我如何游戏?”胡亥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心中激动的心情对着天帝小心的说道 “吾,虽为天帝,可赐凡人成仙,可你身上有人间皇族之气运庇佑,吾若强行使你飞升成仙便违背了天道之规则,故而你要想成仙,秦国需要亡国,届时你身上无气运庇佑自然可以成就天仙享受无尽寿元,所以吾要你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让秦国衰弱直至灭亡,你可愿意?” “可我又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呢,这也可能只是我做的一个梦罢了,再说若是秦国覆灭,那我也必然身死,到时能否成仙又有什么意义呢?” “放心,既然是游戏吾便不会让你出事,吾赐你不灭之身,百毒不侵之体,再使你可见国运强弱,让你放手施为,你醒后试试便知,如何?你可愿意?” 胡亥挣扎了一会,想起了阿父临终前的嘱托,又幻想着自己以后长生久视,夜夜笙歌,天天都享受美酒美食的日子,它立刻就做出了回应: “我自然是愿意的,可为什么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呢,又怎么叫不能引起怀疑?若是我谋反篡位了改个国号是不是也算秦国灭亡呢?” 天帝听完又解释道:“吾代天道掌世间万物,自然不能干涉天道定下的规则,若是他人怀疑,难免天道会察觉到,那祂必然干涉此事,而此处是吾的道场,祂不会查看此处,至于秦国灭亡只是为了让你没有皇族气运庇佑,你改个国号他就不庇佑你了吗?此事,你愿意否?” 天帝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许不耐的语气,胡亥一听立刻回复到: “我。。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您帮助我成仙还要如此筹划,仅仅是因为欣赏我阿父吗?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吗?”胡亥也不傻,天帝看上去啥都给他,又是不灭金身又是百毒不侵,而自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连让秦国亡国都是为了让他成仙,哪有这样的好事?天帝必有所求! 天帝稍稍愣了,似乎是没想到胡亥居然没被冲昏了头脑能看到这一层他似乎笑了起来: “若是吾能在仙界见到你,那时吾自会告知!吾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愿意?” 这次胡亥没有再犹豫,立刻说道: “愿意,我自然愿意!” 天帝满意的笑了笑,可能是心情好他开口道: “吾再给你提个醒,如果滥杀无辜者太多,罪孽缠身,哪怕成仙也会被业火侵蚀痛苦不已,好自为之吧!” 随后一挥手胡亥就仿佛从云霄坠落下凡尘那剧烈的失重感让他猛然睁开了双眼,他发现他正站在床榻上 这是梦吗?胡亥心里想着可又实在不愿意放弃能长生不老的机会,抱着万一的想法向一旁的宦者要来了一把刀,又回到了车内,屏退服侍的侍女后在自己手臂上轻轻的划了一刀,手臂一点变化都没有,胡亥大喜,一咬牙双手持刀朝着自己的腿上来了一刀。 “啊!!” 虽然腿上什么事都没有一点皮都没破,但胡亥还是感觉到了一股痛感,胡亥痛并快乐着:我哦不…本仙尊从今天开始就要长生不老了,胡亥开始手舞足蹈,可片刻后想到刚刚去世的阿父,他又沉默了下来,随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阿父,若是你活着那该多好呀!您的嘱托我可能做不到了,若是您泉下有知也会支持我的吧,以后就算秦国没了,我也会替您一直活下去的!” 仿佛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胡亥思考该如何完成长生大业。 片刻后,胡亥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要我把阿父留下的基业败光吗?这不是有手就行,没有人比我胡亥更懂败家! 第三章 密谋说服 李斯下了命令,把始皇的尸体放在一辆保温又通风的车子中,用鲍鱼的腥味来掩盖住尸体的臭味,一切日常奏禀饮食如常,除了李斯赵高胡亥三人,就只有几个负责假装照顾始皇帝的小宦官知道。 而在苦苦思考之后,胡亥脑里有一个粗略的想法,首先要派人拦住传诏的人,篡改阿父的遗诏,自己要当上皇帝,想要败家首先也要有家可以败吧,连皇帝都不是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的败光大秦的基业呢! 其次任用奸臣、佞臣把国政都交给这些人,让大秦自然而然的衰弱。 最后暗中扶持六国余孽,支持他们谋逆,然后自己再放点水,想要败光大秦基业,这不是轻轻松松? 就在此时赵高来到了胡亥的车内,屏退了周遭的人,一脸严肃的对着胡亥说:“公子,如今陛下已崩,并没有诏书立诸位公子为王,独独传诏与扶苏,而立扶苏为皇帝,公子您既无封地,又没有高级爵位,从今往后您要怎么办呢?” 胡亥闻言一愣一时间没有领悟到赵高是什么意思随后开口道:“老师此言何意?” 赵高仿佛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快速的说道“如今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陛下拟诏令公子扶苏回朝这件事只有我、公子丞相三人知晓,而诏书此刻就在我这被我扣下,只要能联合丞相,那么公子您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大位,登基为帝!” 胡亥心中是又惊又喜,惊诧于赵高居然敢私自将阿父的诏书直接扣下,喜悦于诏书既然没有发出去,那么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正在胡亥思考着怎么样才可以让这件事更加顺利做成的时候一旁的赵高看胡亥没有说话,以为是他还犹豫不决,又开口劝说道: “现在天下的最大的权柄,大秦未来的生死存亡,这一切都在你,我,丞相三人手里,公子您要仔细的考虑清楚啊,驾驭天下群臣和向他人俯首称臣、统治别人和被别人统治,生死不由自己掌握这可不一样啊!” 胡亥想了想回答道: “现在皇帝驾崩还没发丧,丧礼也还没开始,用这种事情来打扰丞相,若是丞相不同意又怎么办呢?” 赵高急切的说:“时间紧急,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谋划,没时间让我们慢慢考虑,公子只要您同意,丞相那边自然由我去说服!” “那老师您先说服丞相,如果您和丞相都同意了,那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赵高听完大喜:“那臣先去与丞相谋划再来见您!” 赵高说完后就马上去找李斯了,在李斯的车架内,两人相对而坐,赵高正对着李斯说:“始皇驾崩,赐给了长子扶苏一道诏书,让他回咸阳参加始皇的葬礼,这是立长子为君的意思啊,现在诏书就在我的手上,我扣了下来没有发出去,如今陛下驾崩的事也还没有人知道,皇帝赐给扶苏的书信和符玺现在都在我这里,立谁为太子只是你我的一句话而已,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呢?” 李斯听完后大惊失色:“你怎么会说出这种亡国灭族的话语呢!这不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能够讨论的事情!” 赵高接着说:“您自己估量一下,您与蒙恬相比,谁更有能力?谁的功劳更高?谁更加深谋远虑而从不失误?天下的百姓更加拥戴谁?最重要的是若是长子扶苏继位,他会与谁更加亲近?” 李斯听完略微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蒙家乃秦之豪族,在秦国已经历经百年,蒙恬能力出众驻守边关多年战功卓着,蒙家也与扶苏公子交好,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如他,但是陛下驾崩前,嘱托我辅佐扶苏公子,我是不会辜负陛下对我的信任的!” 赵高也不恼怒很淡定的回答:“我呢,只是一个陛下的奴仆而已,有幸被陛下所信任,因为熟悉狱法文书而进入秦宫,在秦宫中处理事务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被皇帝罢免了官职的丞相能把自己的爵位传给下一代的,这些人最后的结局都是被杀,您想想在您之前的文信侯吕不韦,昌平君熊启不都是这样吗?陛下一共有二十多个儿子,这些都是您知道的事情。长子扶苏为人刚毅而勇武,对人信任而又善于激励士人,一旦让他继位为皇帝以后,一定会任命自己亲近的一起共事了几年的蒙恬为丞相,很明显最终您也没有办法怀揣着通候之印玺告老还乡了。” 说到这里,赵高明锐的发现李斯的双手突然握紧,他顿了顿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受陛下的任命,在胡亥公子年少时就开始教育他,让他学习法律已经很多年了,至今都没有看到他有出现什么错误。胡亥为人仁爱慈悲,为人诚实厚道,轻视钱财权利,尊重士人,心里明辨是非只是不善言辞,竭尽礼节尊重贤能的士人,陛下的所有儿子没有能够赶得上他的,若是他可以继位,必然是贤明的皇帝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母族可以依靠,和诸位皇子关系也不好,除了我们他又能亲近谁呢?您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 李斯严肃的跪坐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示了他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那样平静,但他还是回答道:“您还是回去吧,我就当做今晚没有见过您,我只是在执行陛下的遗诏而已,应该顺从陛下和上天的安排,根本不需要思考决定!” 赵高也不慌张一句一句的回答道:“看似安全的事情可能是危险的,看似危险的事情也可能是安全的,在现在这样面临安危的关键时刻不能早做决定,难道将来等的家族大权旁落,甚至是被诛族流放的时候再来后悔吗?” 李斯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坐的笔直,他的双手微微用力想了想还是拒绝道:“我原本只是上蔡街巷里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我能坐到今天的这个位子靠的不是我自己的努力,而是全仰赖陛下的提拔,让我担任丞相之职,又封我为通候,我的后代子孙都可以享受尊贵的地位和优厚的待遇,也正是陛下信任我,才把关系到国家安危存亡的重任嘱托给我,我又有什么理由辜负陛下呢?忠臣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苟且偷生,孝子不会因为过度操劳而损害健康,身为人臣理应做好自己分内的本职工作,您不要再说了,以免我被您牵连而犯罪。” 赵高看到李斯如此坚定地回答,心中暗骂顽固,斟酌了一会又开口道: “我听闻圣人四处迁徙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律,只是顺应时势的变化,顺应时代的发展,看到一些苗头就可以预知到事情的根本所在,看到动向就可以预知归宿。况且世上万事万物本就是这样,哪里有一成不变的章法呢!而如今天下的权力和命运全部掌握在丞相手中,我懂得胡亥的志向,更何况现在局势已经非常明朗,您只要让胡亥继位,以后李家就可以成为大秦最为尊贵的家族,跟随大秦一样直至万世,您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想想家人吧?” 李斯沉默了一刻钟,最后还是对着赵高说:“我听闻晋国更换太子,三代都不得安宁纷乱不休,齐桓公兄弟争夺王位,最后哥哥被杀死,商纣王杀死了自己的亲戚,又不听臣子的劝谏最终都城化为灰烬连宗庙社稷都陷入危机,这三件事都违背了上天的本意,因此才会落得连宗庙社稷都无人祭祀的下场,我还是个人啊,怎么可以参与这样的阴谋呢?” 赵高听出了语言中的苍白,李斯的话好像已经不是在说服赵高了,而是在提醒自己,赵高见此立刻乘胜追击开口道:“上下齐心协力,基业就可以万世长存,内外配合一致,就不会产生什么差错。更何况,如今天下刚刚一统,大秦国力强大,又能有什么亡国的隐患呢?您如果能听从我的建议,就可以常保封侯,并且世代相传,后人都会觉得您像孔子、墨子那样有智慧。如果现在您不听从我的建议,舍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一定会殃及子孙,后代子孙都会憎恨您在今天做出的决定!” 李斯听完后仰天长叹,泪流满面感慨道:“啊,为何让我身处这乱世,为了后代的子孙存续,我答应你!” 第四章 忽悠 “老师,如何了?”此时听闻赵高来到了车外胡亥立刻迎了出去。 “公子,上车再说!” 虽然赵高脸色如常,但是胡亥看出了他面容下的狂喜,胡亥的脸上的笑容已经控制不住了。赵高上车后胡亥小声的说:“情况怎么样,李相他同意了吗?” 赵高立马回应到:“我是奉太子您伟大的命令前去告诉丞相李斯,李相他怎么敢不遵从呢!现在请与我一同前往丞相车架议事。” 看着面前似乎一晚上就老了很多的李斯,原本白发中还参杂着些许黑发,一夜过后却已找不到黑发了,胡亥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心中泛起了一股悲伤的情绪,他突然想起逝去的父亲,一旁的赵高见气氛沉默了下来只能率先开口道:“现如今,召扶苏回朝服丧的诏书已经被我烧毁,陛下的遗命就是由公子胡亥继位,之后若是扶苏不信又该如何怎么做呢?” 一边的李斯沉默了一会说:“公子扶苏,性格坚毅而又果敢,若是怀疑先帝传位于胡亥公子的真假,连同蒙恬率上郡三十万大军回朝,蓝田大营现在只有五万新兵,决计挡不住上郡三十万虎狼之师,即便传令各郡郡兵前来支援胜负也在五五之数,但扶苏学儒,孝顺且忠君就是他最大的弱点,我们只需假传先帝诏命以不孝之名令其自杀,届时,就是那蒙恬有什么想法也无济于事,没有扶苏公子的监军虎符,他调不动上郡三十万强军。” 赵高连忙在一旁插嘴补充道:“此计甚妙,但为防万一,我们应当减缓车队回朝速度,以观后续。即使扶苏率军回朝,我们也可以从容应对。另外我们要把蒙毅抓住下狱以防与蒙恬里应外合!” 一旁的李斯听见赵高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里想着:真是小人!即使你和蒙毅有仇,也不用在如此紧要关头就行报复之事吧,真是小人行径。随即又对赵高看低了几分。 原来蒙毅是蒙恬的弟弟,始皇帝还在世时让蒙毅担任上卿,相当于后来的御史大夫,三公之一,地位只在丞相之下,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就在多年之前,赵高犯法入狱,始皇帝就派遣蒙毅主持审理,蒙毅不敢徇私枉法就按照秦律判处赵高死刑,最后是始皇帝网开一面赦免了赵高的死罪,赵高才得以死里逃生,自那以后赵高就恨上了蒙毅,连带着蒙恬也被他记在了心里,这几年只要一有机会赵高就会在始皇帝面前为难蒙家,也许是始皇帝就想用赵高来制衡位高权重的蒙家,也是完全不在乎一般放任自流,甚至还时不时敲打蒙家一番。 胡亥在一旁听到要赐死扶苏的时候心中一惊,他阿母早丧,除了老师和有数的几个宫女外只有扶苏会带着他玩,在别的兄弟都欺负他时,扶苏总是会挺身而出保护他,所以他还是把扶苏看成是他的大哥,根本不愿意杀了他。 然而听到若是扶苏造反则胜负五五之数的时候眼睛一亮,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了:老师和李相都是阿父认定的忠臣、能臣,连他们都认为兄长必然不满,极有可能带兵谋逆,那这件事应该就十拿九稳了,到时候我率秦国境内剩余的士卒与兄长来一场兄弟阋墙的戏码,何愁秦国不衰弱呢?但不能让老师和丞相产生怀疑啊!于是胡亥在脑中思考说服两人的说辞。 李斯这个人只要下了决心做一件事,就不会后悔,只会认认真真的谋划,此刻的他看到胡亥一直没有说话再加上以往对于胡亥的轻视,认为他就是个半大孩子,所以就立刻开口道:“公子,如果您没有异议就按老臣说的去做吧,假传诏书以不孝为名赐死扶苏!另外关押蒙恬带回咸阳进行审问!” 一旁的赵高立刻向着胡亥行礼:“臣这就去处置此事!” 胡亥急的额头开始冒汗,想要阻止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服他们,突然他灵机一动开口到: “丞相所言甚是,但一来若是我尚未继位便赐死兄长,那天下之人又会怎样议论我呢?怕是都会觉得是我逼父弑兄,群臣都会与我离心,我剩下的那几个兄弟更是会人人自危,恐怕都要意图谋反,于我今后不利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二来嘛,我那兄长确是如左相所言,但蒙恬此人和我父皇一同长大,对我父皇之性情更是了如指掌,此计瞒得过兄长却瞒不过蒙恬,倒不如我等先回咸阳,先行登基大典如何?” 胡亥看着还在沉思的两人又开口道:“登基之后,木已成舟,我便是大秦新帝,可下令南阳郡,南郡,三川郡等郡守整军备战做好准备,再召扶苏蒙恬两人回朝治丧,他们若是孤身回都,我们正好可以把他们擒下,即便他们率军回朝谋反,那天下间的百姓都会以为是兄长不满先帝的安排,起兵谋反,到时候都会帮助我来攻击兄长,又有谁会帮助兄长呢?到时我等后发制人,平定叛乱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的李斯刚要开口反对可越想越是惊诧,他认认真真得看了一眼胡亥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难道公子胸有韬略天资聪慧,往日里的纨绔胡闹都是装出来给群臣与诸位公子看的,为了隐藏自己的聪慧,实际上他胸有乾坤,心怀天下? 李斯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能在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的情况下还能够在暗流汹涌的后宫中生活的如此滋润,甚至就连先帝都带他出来巡查天下,有意传位与他,更可怕的是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聪慧。 李斯的心中直冒冷汗,事实上他给胡亥献的计策完全就是为了要铲除蒙恬,插手军队事物,当然杀掉扶苏也能解眼前的困局,只不过完全就是饮鸩止渴罢了!有着严重的隐患。想到这时李斯当即便开口说道: “公子所言思虑周全实为良策啊!老臣近日思绪不宁,谋划不周还请公子切勿怪罪!” 也许是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赵高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看到李斯认错有点差异,却也没有多想便又开口: “那臣便立刻下令车队加快速度,我们速回咸阳!” 胡亥看着自己终于说服了二人也是松了口气:“那便辛苦老师了!” 第五章 疑心起 “老师,能否让我见一见玉玺?” “公子说笑了,现在这玉玺公子您想看就看,回了咸阳之后,公子您就是大秦的皇了!”赵高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想:秦国害得我幼年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在隐宫被人欺凌,如今陛下驾崩,胡亥又如此相信我,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我要报复,所有不顺从我的人,都要死!!到时候,我就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天下都会跪在我的脚下!想到这赵高眼里的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玉玺此时看起来如此耀眼,如此璀璨!老师,且让我把玩一二!”天帝告诉他大秦的国运显化他可以通过玉玺来感知到,此刻胡亥盯着眼前的玉玺一动不动,就像在看一条成仙之路! 一旁的赵高看着胡亥盯着玉玺眼里充满了渴求得样子,嘴角向上翘起,缓缓下了车。而胡亥的眼中此刻看的却不是玉玺,就见玉玺上方飞出了一只玄鸟,这只玄鸟巴掌大小类似燕子只不过拥有凤凰般的长尾,通体漆黑,而在燕子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看上去神圣而庄严,燕子的身上还有金色的三十六这个数字. 胡亥见状呢喃道:“玄鸟吗?这就是我大秦的国运显化吗?可不对啊,我大秦刚刚,一统天下,不应该是蒸蒸日上吗,为什么这国运只有三十六呢?” 国运最为昌盛之时可以达到一百而国运在四十以下的范围内的国家则有灭国亡种的风险。 胡亥实在没有想通为什么一个一统天下不过十年的帝国便已经有灭国的风险,但他想了一会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想了,反而还高兴起来: 我也是想的太多,原本以为要败光阿父给我留下的基业有点难度,可能要用个几年时间,可现在这么小的玄鸟国运,我还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它败完?想到这胡亥又高兴了起来,开始了对于未来的幻想,一股脑的把关于国运的疑问直接抛在了脑后。 沙丘宫平台距离咸阳大概有2000里的距离胡亥一行车队日夜兼程经由直道,终于在八月月初抵达了咸阳城外,这一路上车队内的群臣被李斯告知始皇帝病情加重故而要加速回转咸阳修养,群臣也都知道始皇帝生病了,所以都没有起疑心。然而就在即将离咸阳城还有五十里的时候李斯却令车队停了下来。 胡亥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丞相,如今距离咸阳城近在咫尺,何故停下?” “公子,按照惯例,前几次先帝回都时都提前通知右丞相出来迎接,老臣也不敢更改,提前通知了右相以免引起群臣怀疑,但如今先帝已崩,带出来巡游的群臣这些时日不曾见过陛下,他们许多与右相交好,尤其是武信候冯毋择他与右相乃是同族他们必会与右相有书信往来,老臣担心右相已经怀疑陛下的生死了。” 胡亥一惊立刻问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丞相,如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做呢?” 这十几天来李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胡亥的一言一行,发现胡亥每日都会找赵高看看玉玺,不过每日都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放下,他越发觉得胡亥早有想要登基的想法,而且自身还能克制住诱惑,在玉玺近在眼前的时候也只是每日看上一眼就离开,把玉玺放在赵高身边,和往常一样喜欢胡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平心而论,李斯觉得就算是自己在胡亥的位置上也不可能做的比胡亥要好,所以这十几天下来,李斯对于胡亥是越来越重视,甚至在言语之中都变得恭敬了许多。 李斯在胡亥的耳边小声的出了个主意: “如果他执意要来车队内,就要靠您去阻拦了,您只要像平日里一样,把他直接轰出去就行,您深受陛下喜爱,就是右相再如何不满也不敢对您造次。” 胡亥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提前接收到消息的右丞相冯去疾此刻领着留守咸阳的官员在咸阳城外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归来,等了很久,站在右丞相冯去疾旁边的大将军冯劫有些不耐烦,对着冯去疾说: “父亲,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陛下他们怎么还没有到啊!” 冯去疾听到后轻声的对着冯劫喝到: “急什么,陛下未到必然是有事耽误了,你啊,好好收收你的性子,总是这么急躁,若是不改,迟早惹来大祸,为父等等要向陛下禀报这数月来咸阳的要事,晚点到还多给了为父一些准备的时间!还有你仲父的书信中说陛下身体欠佳,他已经半个月未曾见过陛下,可为父总感觉不太对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冯劫突然看到远方的出现了大队的车队人马他立刻说道: “阿父,陛下到了!” 车队到了,冯去疾带领着留守的群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后便要赵高通报始皇帝,准备上车汇报工作,因为始皇帝是一个十足的工作狂,平日没有生病的时候每天都要看百来斤的竹简才可以休息,这么多时日不在咸阳,积累了很多的公务,冯去疾不敢怠慢怕被始皇帝责罚,再加上心有疑虑,还在咸阳城外他就要让赵高前去通报,想要见一见始皇帝。 然而和往日不同的是赵高假装通报后和李斯一起来到冯去疾的身前开口说道: “陛下病重,无法起身,右相您还是不要上去了!还是等陛下好些了再召见您吧!” 冯去疾面色一变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了连忙问道:“陛下已经病重到无法起身了?那臣要去给陛下请安!” 李斯一看冯去疾的反应更加确定了先前的猜测,他已经开始怀疑了,随即李斯立即开口道: “冯相,陛下如今身体欠安,若是您执意要去请安,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您能担待的起吗?” 冯去疾冷笑一声:“李左相,虽说你我同级,但我大秦向来以右为尊,再说要是陛下当真会怪罪我,你不是应该高兴嘛今日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啊?若陛下怪罪,皆由我一人承担,你给我让开!” 李斯知道今天自己是拦不住他了,只能做出一副发怒的样子说道: “那老夫还真是多管闲事了,右相请自便!”说完后就拂袖而去。 此时,冯去疾对着身边的冯劫说道:“劫,随我一同去拜见陛下,” 冯劫也是点了点头和冯去疾一同向着载着始皇帝实体的马车走去。 第六章 大局已定 始皇帝车架前,冯去疾父子二人正行礼拜见: “臣冯去疾(冯劫)拜见..”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只鞋子从车架内飞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冯去疾的头上,一时间冯去疾和冯劫两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胡亥从车上跳了下来,用单脚跳了过来,弯腰在地上捡起了那只鞋子穿在了脚上随即怒骂到: “你这老狗,我阿父拖着病体一路上舟车劳顿,现在眼看着回到咸阳,刚刚睡下,你却过来通报,这也就算了,我阿父现在虚弱得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居然还想要见我阿父,刚刚要不是阿父让我和你们好好说,我早就那把刀出来把你这老狗给砍了!” 冯去疾贵为右丞相,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时候遭受过这般羞辱,正要发作,可有人却抢先一步。 只见一旁的冯劫拔出了佩剑怒吼: “竖子安敢辱我阿父!” 胡亥看着他拔出了剑,吓了一跳,然后怒火中烧: “你居然胆敢拔剑,来人,此人君前失仪,给我抓住他打入廷尉大牢!” 周遭的侍卫纷纷拔出武器,准备擒拿冯劫,冯去疾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急了,立刻大喝一声: “公子且慢!” 胡亥红着双眼对着冯去疾吼道: “你这老狗,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一起抓!” 就在此刻,听到骚乱的赵高和李斯连忙赶来李斯直接拉住了胡亥,对着赵高低声嘱托了几声,赵高点头会意上了皇帝的马车。接着李斯对着冯去疾说道: “右相,还要在这里胡闹吗?打扰到陛下休息,你该当何罪!” 冯去疾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冯劫怒吼一声:“是这竖子先辱我父!” 冯去疾一听这话直接给了冯劫一巴掌:“你这竖子,还嫌闹得不够大吗?你真要害死全家吗?”随后冲着李斯和胡亥行了一礼: “犬子顽劣,还请公子和左相不与他一般计较!” 李斯也没想到胡亥能把事闹得这么大,也对着冯去疾行了一礼; “右相,如今只是只怕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我已经让中车府令赵君去请示陛下,右相我等还是等待陛下圣裁吧!” 过了一会赵高从车上下来,下来时故意把车的帘子拉开了一会,让冯去疾等人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冯去疾也看到了里面有人正躺在车内,这时,赵高说话了: “陛下口谕:尔等如此胡闹,成何体统!将军冯劫,君前失仪,削去少上造的爵位,贬为左庶长,右相冯去疾教子无方,罚俸三月,公子胡亥,顽劣成性,令其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朕累了,要回去休息,有事上奏,朕自会处理。”说完后赵高又对着冯去疾说: “右相、左相,冯将军,都回去吧,别打扰陛下休息了!” 冯去疾几人同时向着车架行礼:“唯!” 口谕当然是赵高模仿始皇帝的口气编的,车内的始皇也早就已经是具尸体,但赵高拉开帘子的时间很短,冯去疾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故而冯去疾恭敬领了口谕后就带着儿子冯劫一同跟在车队后面回了咸阳,一路上冯劫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今天的事不仅是让他失去了爵位,他更在意的这件事让他当众丢了面子,对于冯劫来说,面子比一切都要重要,回到家后冯劫愤怒的抽出了佩剑,冲着院落里的树砍了数十下,仿佛眼前这棵树就是可恶的胡亥。 一旁一同回来的冯去疾开口道:“你这竖子,才与你说要好好收收性子不可急躁,转头你就给我惹出如此大祸。” 冯劫没好气的开口反驳:“明明是胡亥那厮先侮辱您,陛下就罚他闭门思过,这是罚他吗,这就是在保护他,要是哪天陛下不在了,没了陛下护佑,我第一个就要收拾他。” 冯去疾苦笑了一声:“从今日的表现来看,陛下怕是快要不行了,以陛下对胡亥公子的喜爱,未来的秦二世十有八九就是胡亥公子了!” 冯劫攥紧了双拳,一句话也不说。 当夜,章台宫中便传来了始皇帝的死讯,当冯去疾赶到的时候,始皇帝的遗体已经放入了灵柩之中,章台宫中哭声一片,李斯看着急急忙忙赶来的冯去疾也是一拱手说道: “就在子时陛下突然召我和胡亥公子前来,把遗诏给我之后就龙御归天了,右相,遗诏之事按旧制因由您来宣读。” 冯去疾接过了李斯递来的遗诏认真的完后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胡亥吗,大秦之未来,风雨飘摇啊! 其实冯去疾心里也隐隐有所猜想,今日才刚刚回来,当晚始皇就驾崩了,时间上来说太过蹊跷,但一来若真是李斯做的手脚,以李斯的城府心机,在短时间内想要找到蛛丝马迹简直是难如登天,二来李斯眼下有着始皇遗诏,真假无从所知的情况下贸然阻拦宣读遗诏风险太大,冯去疾掂量下自己冯家的分量想想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第二日清晨始皇帝驾崩的消息终于在身死了半个月之后通传天下,左丞相李斯宣读始皇帝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右丞相冯去疾宣读皇帝遗诏令太子胡亥继承皇位,是为秦二世。有着左右丞相的承认可以说是大局已定,唯一有能力改变这个局面的扶苏还在上郡吹着冷风,一切都尘埃落定! 章台宫内,胡亥屏退了服侍的宫女宦官,坐在了主位左边坐着赵高,右边坐着李斯,胡亥率先开口道: “老师、左相,现如今是否可以算得上大局已定了?” 赵高看着上位的胡亥,谄媚的说道:“公子..哦不..陛下登基乃是天命所归,眼下更是已经在群臣面前宣读了先帝遗诏,又有谁能阻拦陛下您呢!另外那几个服侍先帝的小太监在昨晚就已经死了,确保真相只有我等知晓!” 李斯鄙夷的看了一眼赵高开口道: “公子,登基大典在十日之后,其间还需谨言慎行,还有,现如今扶苏公子还在上郡监军,若是得到消息极有可能率三十万北军回来,公子还需警惕,先行做好部署以保证万无一失啊!” 话音刚落,胡亥心中一喜,竟然感觉有些激动甚至是迫不及待,他头一次这么想念远方的大哥,对着李斯开口道: “丞相勿要担心,此事我明白,兄长之事我会妥善处置!” 事实上,胡亥根本不打算处置,甚至还准备拱一拱火,他准备给扶苏写一封家书,告诉他父皇驾崩前可是对兄长寄予厚望!若不是怕会引起天道的怀疑,胡亥都想直截了当的告诉扶苏就是自己篡改的遗诏,原先阿父传位的人就是扶苏。 看到胡亥如此自信,以为看穿了胡亥伪装的李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就和赵高一起退下,只剩胡亥一人在章台宫畅想美好的未来! 第七章 骊山墓 当始皇帝的死讯传遍咸阳城时,整座咸阳城都陷入悲痛混乱之中,无论是咸阳城的酒肆还是集市满满都是哭声! 咸阳城的百姓对于这个带领他们一统六合,让全天下只剩大秦一个国家的皇帝陛下一直以来都是万分尊崇,一直以来他们都不曾想过皇帝陛下会真的死去, 他是大秦帝国的第一位皇帝,他应该永远的掌握着这个庞大的帝国,带领他的子民走向更加辉煌的明天,可不曾想这个大秦的至尊说没就没了。 咸阳城外的一个耕农,皮肤黝黑,长相苍老,此刻的他就跪在耕田里大声的哭嚎着。 他不是什么大人物,爵位也仅仅只是公士,甚至每年都要服两次徭役,正是因为无关紧要,所以此刻他的哭嚎更加显得真实。 他就跪在那里不停地哭嚎着,周围却没有笑话他的人,因为大家此刻都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状态。 与之不同的是,咸阳的群臣心中却感叹强大无比,穷兵黩武的皇帝陛下终于还是驾崩了,许多人都感觉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消失了。终于可以歇歇了吧,他们此刻就在心里这样想着,默默的盘算着以后的打算。 好在人们的适应力还是很强的,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在左右丞相的安抚下群臣也慢慢习惯了没有始皇帝的日子。 对于胡亥来说首先是要急着把骊山陵墓给加快建设好,为此,胡亥叫停了正在修建的阿房宫,凑了七十三万刑徒修建骊山陵墓。 “章邯,父皇的陵墓修建的如何了?”章邯就是现在的少府令,这也是胡亥第一次见到章邯。 少府是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设立的九卿之一主要负责掌管山海地泽和皇室手工制造,简单来说给皇室管钱的,是皇室的大管家,所有皇室支出都由少府出。 始皇帝在位的时候修建陵墓、宫殿、长城、直道、驰道,一统天下之后几乎每年少府都是赤字,总是要总管天下粮草税收的治粟内史补贴才能勉强维持这么多工程. “陛下,骊山主墓即将完工,骊山陵挖地至三重泉水的深度,用铜汁灌地为外棺,陵墓内部宫室、官署、奇珍、异宝都按陛下您的要求放好了,同时墓内设有机关强弩,若是有人挖开闯入就会遭到机关射击,墓室已经用水银做成了江河湖海的样子,用机关使其相互灌注流通,上方有日月星辰,下方有山川景观。还有用人鱼膏做成的长明灯,可以点燃很长的时间。” 胡亥高兴地对着章邯说:“你做的很好,阿父虽说已经不在了,但在另一个世界也要能够掌控一切!我要将你的爵位升为大良造。” 不得不说胡亥对于始皇帝是真心孝顺,他从现在秦宫内的无数珍宝中拿出了三分之一全部拿来给始皇帝陪葬,一方面希望自己的阿父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好。 另一方面则确实是家底太厚就是豪横,要多败家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啊! 而在秦国唯一的上升通道就是爵位,有爵位就代表有权势和地位、金钱,而秦朝的爵位只能通过立下大功才可以获取,秦爵分为二十等分别是: 一级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大良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 大良造可以说是难得的高爵了,故而章邯激动地回答:“臣谢陛下赏赐,臣必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胡亥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而就在章邯退下之后,赵高在一旁对着胡亥进言道: “陛下,臣以为骊山墓里面的工匠制造了机关,对于里面所藏的珍宝非常了解,臣担心藏有珍宝的消息会泄露出去。” “那老师您以为要怎么处置此事呢?” “臣以为可以等先帝灵柩下葬以后,把珍宝封藏好,再把墓道的门关闭起来,可以把工匠和珍宝都关在里面,这样不会有人逃出来,就不会泄露出墓室的秘密,最后在坟丘上种植草木,这样看上去就像山丘一样了。” 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赵高又开口道:“同时先帝后宫中没有子嗣的嫔妃可以令其为先帝殉葬!这样可以向天下人表明陛下您对于先帝的一片孝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若是你真的这样做,必然群臣离心,天下黔首都会敌视你,从今往后你就只能依靠我了。 赵高在胡亥身边十几年,对于胡亥的性格是了如指掌,在他看来,胡亥出于对先帝的孝心是一定会同意他的进言的。 胡亥想到了天帝对他的警告:不可滥杀无辜否则即使成仙业火缠身痛苦万分,便开口对赵高说道: “我听闻上古贤明的君王都像尧舜那样把天下的百姓黔首都当作是自己的子侄,而阿父德高三皇,功过五帝,必然视天下之人为子侄,敢问天下间哪里有让自己儿子殉葬的道理呢?假如我真的这样做了不是让阿父受天下百姓唾骂吗,这样的行为作为儿子的我是做不出来的!” 赵高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胡亥一般,诧异的看着胡亥。 胡亥想了想又说: “至于先帝后宫中的嫔妃足足有数万人,很多都是原来六国王室的子女嫔妃,而其中有子嗣的不过十几个,把数万无子嗣的嫔妃全部殉葬,我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呢?若真如此,以后谁还敢嫁入皇家呢?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子让她们出宫去自谋生路也就是了。” 赵高这时才刚刚反应过来立刻奉承到: “陛下之仁德,就算是尧舜禹那样的贤王也不能和陛下相媲美啊!天下之人必会感叹于陛下的孝心和仁德的!” 始皇帝在征服六国的过程中,每灭一国就要让画师画出六国所有的宫殿,回到咸阳之后就按一比一重新还原一遍,然后把原先六国君主的嫔妃全部都安排在这些宫殿中。 由此可以看出始皇帝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每天批阅海量的奏折,完了还要外出巡游,然后还有数万后宫妃子等着陛下临幸,这样的日子还是真是..充实啊! 赵高深深地看了胡亥一眼,他突然发现原本被他随意操控的胡亥已经偏离了他的控制,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危机感。但他现在也只是个中车府令,所以他隐藏了自己的心思等待时机,就如同侍奉始皇帝一般。 第八章 通武侯 八月中旬,始皇帝的遗体已经下葬了数日,而在章台宫,胡亥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 只见他身着黑色袀玄,头戴冕旒,没有了平时活泼胡闹的样子,整个人显得端庄威严。 从大殿正门缓缓步入,左右两边分立着文武百官尽皆躬身行礼,胡亥穿过众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权力的最中心。 一旁的右丞相冯去疾宣读着继位诏书,此刻的胡亥看着底下的三公九卿,心中并没有升起什么激动的心情,正相反,他在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把这大秦的基业败完。 在宣布始皇帝的死讯时,胡亥就特意关注过国运的动静,从最开始的三十六到现在只剩下二十三了,只能说始皇帝的威望实在是恐怖,恐怖到只要是他还活着,那些阴暗中的魑魅魍魉便不敢造次。 此刻的大秦虽然因为始皇的雄心而显得十分虚弱,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内有李斯,冯去疾等贤臣,外有南北八十万大军驻守,胡亥想败家却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 就在胡亥苦苦思索的时候,一旁的侍中告诉他李斯正在门外求见,胡亥立刻就请了进来,李斯刚看见胡亥就开口道: “陛下,新君继位应该召回在外牧守得将领,这是应有之义,故老臣请求陛下召回公子扶苏和蒙恬将军!” 胡亥心中一动: “李相,朕若是现在召回兄长和蒙恬,您以为他们是否可能造反?”说这话时胡亥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斯,眼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陛下,虽说公子扶苏心中如何想还是未知之数,但陛下请放心,臣会去请求太尉出山应付此事!另外臣已经从周围郡县内筹措粮草不日便可送达咸阳!现在蓝田大营加上咸阳驻军共计十万!有太尉的率领,必能与之一战!” 现在秦国的太尉是通武侯王贲战国四大名将王翦的儿子,战功卓着,带兵灭了魏国和齐国,也是现在的大秦最拿得出手的将领!不过由于年轻时征战沙场,导致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在府内养伤。 胡亥听完后一拍桌案: “丞相办事果然面面俱到,朕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朕这就下诏让兄长回来,剩下的事就拜托丞相去操办了!” “唯!”李斯应声后退出了大殿。 李斯走后胡亥一个人坐在殿内,他想到了自己大哥的性格,觉得还是不够稳妥,万一大哥不造反了怎么办,于是他拿出了木犊给扶苏写信: 八月十八,胡亥恭祝兄长安康,阿父在前段时间驾崩了,临终前对兄长非常的想念,多次想要召回兄长你继承大统,但因担心芈氏作乱,犹豫良久才决定传位于胡亥。 胡亥不敢违逆阿父的命令,只能登基为帝,但是胡亥自己能力不足,不能治理好秦国,而兄长的能力百倍于胡亥,现如今群臣都不信任我,认为我难堪大任,听丞相说六国余孽对我大秦虎视眈眈,咸阳如今异常空虚,只有蓝田的五万新军,弟近日心中也是烦闷。 请兄长与蒙恬将军速速返回咸阳为阿父服丧! 另外弟知道兄长和弟一样敬爱阿父,弟唯恐兄长伤心过度,希望兄长振作精神切不可沉溺于悲伤,保重身体。尽快回到咸阳。弟,胡亥。 写完之后立刻安排了随从连着诏书一起发往上郡军营,胡亥为了不引起天道怀疑只能在书信之中暗示: 咸阳空虚、兵力不足,群臣离心,正是造反的好时机啊! 在随从走后胡亥就开始憧憬扶苏带兵回来的场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傻笑。与此同时李斯从章台宫出来之后坐上了马车,马车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府邸,从外面看上去占地广大,李斯一行停在了府邸大门等待。这时一个年轻人从府内走出,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整个人身高八尺,孔武有力。 “武城侯怎么亲自来迎,通武侯毋恙?” “丞相亲自前来,晚辈怎可不出来相迎,家父在屋内养伤,不便出来相迎,还请丞相见谅。” 武城侯是王离的爵位,在秦国,王家绝对可以算是权势滔天,一门双侯,武成侯王翦,平定长安君成蟜叛乱,灭赵,灭燕,灭楚,逼得燕王喜逃往辽东,俘虏楚王负刍,战功卓着,被封武成侯。 一统天下后因为年事已高而逝世,死后爵位传给其孙王离,始皇觉得王离配不上武成这两个字,所以把武成候改成武城侯。 王翦和王贲都是名将,除了大秦外的六国被王翦和王贲父子俩灭了五个。 看着床榻上的王贲,呼吸都有点困难,五十几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比李斯还要衰老,李斯心中泛起了一丝伤感。 王贲费力的笑了笑:“仲父您好久没来了。” 李斯的年纪就比王翦小几岁,所以王贲一直以仲父称呼,看到李斯还是没有开口,王贲只能开口说到:“仲父前来,必有要事,离,你先退下。” “唯!”王离说完便离开了 “贲,若是扶苏公子率上郡大军政变谋逆,可就需要你出山挡住啊!” 王贲闻言也是沉默了,他虽然在王府养伤,很久不曾上朝议事,但也是了解眼下的局势。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李斯沉默片刻说到:“先帝传位于幼子,作为长子,扶苏公子会如何想呢?若是联合蒙恬起兵政变,行谋逆之事,这大秦就有倾覆之危啊,先帝与我等老臣费尽辛苦才使天下凝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啊!” 王贲听完后思考了很久,开口说道:“蒙恬此人善守而不善攻,且三十万上郡之军多数都是关中的老秦人,也不一定就会跟随扶苏公子造反,就算真如仲父所言,我亲率大军死守咸阳,坚壁清野,他们打不下来的,仲父不必担心!” “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就放心了,贲啊,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别走在老夫前面啊。” 听着王贲肯定的语气,李斯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别看他在胡亥面前言之凿凿,但事关全族,他心中也实在是没底。 “仲父,生死有命,我这身体我知道,年轻时受了伤根本就不在意,人一老毛病就都出来了,欠下的总归是要还的,不必太担心我。” 王贲看着李斯,犹豫了一会又说到: “仲父,我那竖子年轻气盛,眼高手低,希望仲父能在我死之后对他,对王家照料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李斯悲悯的看了王贲一眼:“贲,你放心,我会的,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第九章 上郡的公子扶苏 八月二十五日,上郡,一座座军营林立,扶苏得知了自己阿父驾崩以及幼弟继位的消息后直接昏厥了过去。 在扶苏心中,嬴政就仿佛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为他们兄弟几个遮风挡雨,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矛盾和冲突,嬴政毕竟是扶苏的父亲。 扶苏跟着淳于越学儒,最为重视的就是君臣与父子的关系,而嬴政既是扶苏的父亲又是扶苏的君主,对于嬴政,扶苏是由心的尊敬和爱戴。 而先一步知道这个消息的蒙恬时刻注意着扶苏的情绪,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向前一步扶住了要倒下的扶苏,急忙令随军医来治疗照顾扶苏。 夜里,扶苏终于醒了,立刻就有人去通报蒙恬,不一会蒙恬就快步走进扶苏的监军大营。 “公子好些了吗?” 此刻扶苏仿佛还没有缓过劲来,呆愣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吐出一句“仲父,我无恙。” 蒙恬比嬴政要小几岁,自从嬴政八岁从赵国回来当上太子之后蒙恬就在他身旁一起长大,无论是成蟜叛乱出走,还是嫪毐之乱,蒙恬始终都站在嬴政身前保护他,两个人的感情超越了一般的君臣。 嬴政对于蒙恬甚至比对李斯和赵高还要信任,故而嬴政把扶苏贬斥到上郡也有要让扶苏交好当时手握30万大军的蒙恬的意思。 蒙恬刚刚得到嬴政崩逝的消息时也是几近崩溃,感觉天塌了一般,但多年的战场历练让他见惯了生死,故而此时很好的控制住了内心的情绪,冷静的思考起来以后的打算。 “公子,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悲痛,但,先帝骤然崩逝,您的幼弟即位,现在的陛下又非常信任身旁赵高这个小人,我担心赵高会挑唆陛下对我等动手,现在该如何行事,公子您当早做打算啊?” 蒙恬心里清楚,现在的朝中局势对于蒙家非常不利,虽说有亲弟弟蒙毅在朝中握有实权,但赵高更受胡亥的信任。更何况还有个李斯素来与蒙家不睦。 原先始皇帝还在世时就以右丞相冯去疾来和李斯互相制衡,以王家和蒙家相制衡,王翦死后又有意让赵高牵制蒙家,现在无论是李斯还是赵高掌权对于蒙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所以蒙恬现在的心情非常焦虑。 “先帝既然已经传位给亥弟,我自然没有反对的资格,现在亥弟就是大秦的二世皇帝,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候陛下的诏令行事即可。” “公子当真这么想?公子可是长子啊,先帝未立皇后故而没有嫡子,按制因由长子继位,如今的陛下是您的幼弟,必然对您心生忌惮,您依诏行事恐遭不测啊!”蒙恬心想你躺平了别连累我啊,我还想挣扎一下呢。 “仲父,亥弟自幼丧母,从小便与我亲近,小时候更是天天与我一起玩耍,我相信他是不会对我动手的!” 蒙恬都急的脸都红了起来; “公子,此等关乎整个秦国大权的事,怎么可以因为幼时的关系就觉得陛下不会处置你呢?” 蒙恬生怕自己说服不了这个有些天真的公子又拿出了嬴政的例子: “公子不知,当初先帝十岁之时,长安君也每日跟随其后,数年以来都一同玩耍,而后先帝继承大位后,长安君成娇仗着有夏太后支持,事事皆与陛下竞争,在夏太后死后第二年,在屯留意图谋逆叛秦,更是在阴谋败露后逃到了赵国。” “先帝和长安君就如同现在的公子和陛下,成大事者岂会感情用事?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吧!” 扶苏叹了口气:“仲父啊,按您所说我该怎么做呢?起兵谋反吗?您也熟读秦律,这是夷三族的罪名啊,我家中妻儿老小都在咸阳,他们都要为我陪葬啊,当初的长安君在屯里叛秦降赵,起部曲军吏皆因连坐而死,百姓被流放,上郡这三十万大军家中亲眷可都在咸阳城啊,如何能为保全我等性命而连累这么多人呢?” 扶苏眼中满是真诚,就这样看着蒙恬: “仲父,侄儿纵是死,也不愿连累如此多人!” “公子确实仁德,可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蒙恬看上去十分不甘心。 扶苏沉吟了片刻开口说“如今之计,我会上书陛下,以多年驻守边疆却身无寸功为由,请求削去爵位,并为先帝守孝三年,我相信陛下还是会顾念旧情的。仲父可以上书陛下请求调回咸阳,我想以仲父的能力,陛下应该不会自断臂膀吧!” “这。。。”蒙恬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就依您所言。” 过了两日,就在扶苏和蒙恬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来自咸阳的诏令时 “报!”大营外一个传令兵狂奔进大帐报告,原来胡亥派来的使者到了,胡亥命令使者走直道,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诏书交给扶苏,使者根本就不敢怠慢,一人双马狂奔到了上郡。 扶苏听到后立刻将使者请了进来,进入大营后使者就开始宣读胡亥的诏书,大致内容就是急令扶苏与蒙恬回朝述职,把军务交给副将代管,传完诏书后使者一把把跪着的扶苏扶了起来 “公子,这里还有一封陛下给您的家书。” 扶苏打开了胡亥写的家书,捧着家书的手微微颤抖,显示了他此时不同寻常的心情。 扶苏让副将把使者带下去招待之后就把手中的家书递给了蒙恬。 “仲父,侄儿预料的没错,陛下果然还是顾念旧情的,亥弟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大哥,如今亥弟刚刚登基,内忧外患不断,他都愿意相信我,甚至把先帝曾经想要传位与我的消息都告诉了我,这封家书之中未见任何忌惮,侄儿只看见了亥弟的辛苦,侄儿想现在就启程回转咸阳,仲父以为如何?” “好,我同你一起回咸阳。” 蒙恬一看,原本的担心不翼而飞,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才不相信是赵高和李斯没有给胡亥上眼药,看到书信的时候他只觉得胡亥的气度和识人之明直追始皇帝。 愿意把最应该隐瞒的先帝曾经有意传位于扶苏的秘密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并且还敢让他们回咸阳都城,胡亥的家书城防士卒的人数都告诉他们了,可见其内心坦荡! 如果胡亥真的有意要铲除他们,写一封让他们回去的诏书就够了,若是他们不回就是抗旨不尊,够夷三族的了,若是他们回了就如同粘板上的鱼肉让人随意宰割,根本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再写一封家书告诉他们群臣各有心思,咸阳内空虚的兵力,还给了他们一个清君侧的理由供他们利用。 至于篡改遗诏什么的,那个篡改遗诏的皇子敢告诉当事人皇帝曾经有考虑过让其即位的,所以扶苏两人对于先帝遗诏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 于是两人在和副将交接了军务后立刻赶回咸阳。 第十章 兄弟相见 刚即位的胡亥这几日就是在宫内玩耍,就是累坏了左右丞相了,一大堆的事等着处理,比如按制,新皇继位后应该大赦天下,大赦天下的人数是多少,赦免的标准,赦免后会不会影响正在进行的工程。。 几乎每一件事情都要丞相来厘定核实,这两天两位丞相忙的都双脚不离地了,而新即位的某位皇帝陛下,时不时地出宫在咸阳繁华的集市纵马玩耍,时不时带着侍卫出城狩猎,日子过得好不痛快。 听到扶苏距离咸阳不过百里的时候,胡亥正在甘泉宫内和宫女蒙着眼在玩捉迷藏,当负责都城守卫的城门令王离告诉他时他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在他的想法中,聚集士卒,筹备粮草辎重,又不能冬日行军,加上大军行军缓慢,再回来反攻咸阳最快也是五个月后的事情了,如今这么快回来只能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想要造反的意图。 他回过神来立刻对身边的侍从说:“快。。快。。快,快去请左丞相李斯前来议事!” 一旁的侍从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的惊慌,非常诧异,但是他看着陛下着急的样子,丝毫不赶耽误时间,立刻飞奔出殿门去到丞相府邸去寻找李斯。 在一旁的王离看着胡亥惊慌失措的样子疑惑不解: “陛下,扶苏公子遵循陛下的诏令返回咸阳这不是件好事吗?为何陛下如此惊慌?” 一旁的胡亥面对王离的询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随便找个理由应付了过去,随后便让王离退下。 片刻后李斯以为有什么大事急急忙忙的和侍者一同跑进章台宫,一进章台宫胡亥就屏退所有服侍的人迎了上来: “李相,兄长明日即可到城外驿站,只带了两队轻骑,您不是告诉朕,兄长他很有可能起兵谋反以求自立吗?” 李斯听到这话有一种日了犬的感觉,是,陛下您厉害,您有先见之明,您已经预料到了扶苏公子不会造反,可我也没说他一定会造反啊,有必要再把我召到章台宫特意在炫耀一番吗?我还有成堆的政务还没有处理呢! 在李斯看来,胡亥这种行为就像是前段时间他的孙子学会了背论语跑来和他炫耀一般。 但是他不可能这样子说出来只能无奈的附和道: “陛下,扶苏公子性格宽厚,轻骑回城说明扶苏公子确实如陛下所料无谋逆之心,陛下思虑周全,老臣钦佩,陛下如此急切的召老臣前来,就为了此事吗?若是无事,老臣这就回去处理政务了!” 李斯最后这句话带上了一些怨气,而胡亥听出了这言外之意,也是无奈只能安抚道: “李相,朕召您前来是因为如今兄长回朝,朕与兄长多年未见,心中激动,明日,朕要亲自去城外迎接,但具体章程还要丞相来安排!” 李斯听完也是点点头: “陛下放心,此事交由老臣处理!” 当夜,胡亥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写信告诉扶苏了,咸阳空虚,群臣离心,并不信任他,而且城中兵力不足咸阳唾手可得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他居然放弃了,他竟然放弃了!这人不会学儒学傻了吧。 第二天,胡亥黑着眼圈走出了寝宫,侍从帮他穿好衣服后胡亥就先行带领着群臣来到咸阳城外迎接归来的扶苏。 远远地两队轻骑出现在了眼前,看到了扶苏的胡亥也是率先迎了上去,此刻的胡亥心里还想着怎么面对这个没有造反的兄长。 但真当他看到扶苏时也是吓了一跳,曾经的扶苏也算是浊世佳公子,如今在上郡,平日里与士卒一同顶着烈日训练,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已经变得黝黑,双手也已经长出了老茧,满脸的沧桑,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很多。 与此同时扶苏也看到了前来迎接他的胡亥,吃了一惊,心中越发感动,随即开口道: “臣,北军监军扶苏,拜见陛下!” 胡亥看着与他关系很好的扶苏如此大的变化也是感觉一股气堵在了胸口出不来,原先还因为扶苏没有造反而感到不快的心情也是荡然无存,开口对着扶苏说: “兄长,三年多未见,君无恙否?朕看兄长黑了不少,想必是上郡生活艰苦,阿父安排的这差事也太折磨人了,不过兄长放心,以后就在咸阳享福就是。” 扶苏比胡亥大了七岁,当初始皇帝三十五年时,因为扶苏在始皇帝要坑杀蒙骗了他的四百六十多个术士时极力反对,惹怒了始皇帝,故而被派去上郡做蒙恬的监军。 扶苏看到多年未见的弟弟也是很激动,但扶苏师从儒家的淳于越,十分执着于礼节,在回来的路上他就不断提醒自己: 这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弟弟了,现在他是大秦的皇,君臣有别不可失礼! 于是扶苏对着胡亥行礼后回答道: “臣在上郡监军,时常同将士们一同训练,故而就晒黑了许多,多谢陛下关心!” 胡亥明显也是知道自己兄长的性格,没有在意他的礼数周全。 扶苏身后,四十多岁的蒙恬也是赶紧上前行礼,对于蒙恬胡亥同样不陌生对着蒙恬大笑: “仲父,朕与兄长只是三年未见,与您可是十几年未见了呀,朕还记得小时候您可是天天跑过来要抱我呢!” 随后胡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到:“当初阿父一统天下之后便派仲父您坐镇上郡抵御匈奴,多年以来匈奴无一人胆敢南下,这都是您的功劳啊,朕回去后定要好好的赏赐您。” 胡亥心里想:仲父,您如此英勇神武,守着北境,连匈奴都对边境秋毫无犯,这怎么能行呢?您就好好地呆在咸阳当个普普通通的九卿吧!至于上郡,朕要派一个最不会打仗的人过去! 蒙恬听着胡亥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胡亥最后说的那句话怎么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来不及多想他便回复到: “陛下谬赞,为国戍边乃臣之本分!当不得陛下如此赞誉!” 胡亥直接一手抓着扶苏一手抓着蒙恬就往咸阳的方向走去,对着群臣说道:“众卿,今日朕很高兴,朕的兄长和仲父从上郡归来,路途辛苦,故而朕亲自前来迎接,多年来兄长他们在上郡抵御匈奴,匈奴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可谓立下大功,朕要重赏,明日后朕要在高泉宫为他们设宴,接风洗尘!” 第十一章 兄弟详谈 骊山陵,胡亥带着扶苏和一众兄弟一同来到了始皇帝的墓前祭拜,扶苏此刻看着阿父的陵墓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看着扶苏如此伤心的哭泣,其余的兄弟几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时胡亥上前安慰着哭泣的扶苏:“兄长,不可太过悲伤,阿父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哭哭啼啼的样子的!若是让阿父看到你这个样子,等到你去见阿父的时候他一定会骂你的!” 扶苏哭着说道:“亥弟,我只是未曾想到我最后一次见到阿父时,居然还在和他吵架,我那时还在惹他生气,不曾想三年前我离开咸阳之时的那次见面竟是永别,亥弟,我不孝啊!” 胡亥听到扶苏的话心中也是不好受,想起了自己和阿父相处的点点滴滴,轻叹一口气: “兄长,切勿太过悲伤,以后便不要外出了,就在这咸阳城内,时不时来看看阿父也就是了!” 祭拜过始皇帝之后,胡亥带着扶苏回到了章台宫。 “兄长,朕刚刚即位,对于国内局势尚不了解,但听闻那胡人凶猛,多年之前,就有人说,亡秦者胡也,朕担心这胡人会是我秦国大患啊!兄长与朕详细说说这九原雁门之外的胡人可否?” 胡亥这几日观察玉玺内的国运,发现国运的数值从二十三涨到了二十五,吓了一跳,在思考了很久之后他认为是因为内部有李斯和冯去疾这样贤明的大臣在,安抚人心,充实国库,鼓励耕种。 所以秦国的国运出现了一点上涨,但他们是先帝的老臣,平日里小心谨慎,又不好无故罢免他们,所以胡亥就开始想着,那是不是可以从外部动手呢? 恰好此时扶苏和蒙恬回来了,让胡亥想到上郡的军队此刻群龙无首,又想起多年前在咸阳传播甚广的‘亡秦者胡也’这一句谶语,一下子对于胡人开始感兴趣了,这才有了询问扶苏的这一幕。 扶苏沉思了一会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据臣所知,目前九原雁门之外的胡人大体分为三个大的部族,其余的小部族则归附在这三个大的部族左右,三大部族分别是月氏、匈奴和东胡人。” 胡亥惊奇的回答: “哦?原来还有三个部落吗?” “是的陛下,相传匈奴的始祖是夏后氏的后裔名叫淳维,如今的匈奴首领叫头曼,自淳维到头曼,已有千年的历史了,在九原之外与我等相持的便是这些人,又因匈奴自称为胡人,而匈奴以东的部族,我们都称其为东胡!而月氏距离遥远,臣等与之并无接触!臣对其也不甚了解!” 很快胡亥就问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这三族之间强弱如何?” “陛下,据臣了解到的信息,匈奴最弱,月氏其次,东胡最强。” 胡亥听完,心里乐开了花:就最弱的匈奴都能与我们相持,那强的还用说,亡秦者胡,亡秦者胡,看来我果然要从胡人入手啊! 扶苏又说: “陛下,他们常年居住于北方蛮荒之地,不会耕种,只会放牧,主要放的是羊、牛、马,逐水草而迁徙,没有定居之地,基本上他们的壮年都是上好的战士,每逢冬日之时草原上大雪成灾,他们过冬粮食不足的时候便时常来劫掠边境的百姓!以抢夺粮草” “那之前阿父能够容忍这些蛮族吗?以阿父的性格必不可能任由他们放肆!” “那是自然,阿父派遣蒙恬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向北进攻匈奴,沿着黄河建立要塞,修建了四十四座县城,又迁徙因犯罪而被罚戍守边疆的刑徒充实那里,又在九原到云阳铺设直道,使粮草运输更快兵士支援更快。 阿父将先前的燕国长城和赵国长城都连接了起来,自临洮到姚东,派重兵防守,这才能让匈奴不敢南下。” 胡亥认真的听完了扶苏的描述,终于问出了那个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兄长,你说,若是没有蒙恬将军和三十万北军,匈奴是否会南下侵我大秦疆域?” 扶苏以为是因为这些年里国内的粮草十之八九都要运输到南北两军,他以为胡亥想要减少北境的兵力投入,对于这种关乎大秦未来的大事,扶苏显得很是郑重,他沉吟片刻后开口回答: “头曼可称得上是一代雄主,我大秦想要保护边境的百姓也只能建造长城,让我大秦的锐士沿着长城驻扎,几乎每日训练,从不懈怠,这才能保护边境百姓一时之平安!若是没有这些将士,头曼必然卷土重来,劫掠我边境子民!” 说着说着扶苏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亥弟啊!我以前还为了阿父修长城和直道的事情顶撞过他,我认为他不顾百姓黔首的死活,我还不懂事的说他穷兵黩武,心里还觉得他是个独夫!直到我到了上郡几年以后才知晓,这边是为了以后的子孙后代能够免受胡人的侵扰啊! 当我知道了阿父的良苦用心时,我觉得曾经的我真的太傻太傻,这些年来,我曾多次给父亲寄信,可阿父回信的寥寥无几,我时不时就在想啊,阿父要是哪天原谅我了,愿意召我回咸阳了,我必然在他面前向他认错,告诉他我不该顶撞他,告诉他我已经懂他了 可我始终不曾想到,没有这个机会了,永远都没有了,弟,我真不孝啊!” 胡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着扶苏自责的样子也是不忍心再问,好生安抚: “兄长,您不必太过自责,阿父驾崩之前也一直与我说起你来,阿父从来都未曾怪罪于你,若兄长难以释怀,将来等兄长同阿父一样仙去之时,再像阿父认错便是了,到时候要连同我的那份好好服侍阿父啊!” 扶苏听闻,感觉好受了很多,只是有些奇怪,什么叫连同我的那份,但也没有多想。 其实胡亥现在就已经觉得自己是必然能够成仙的,既然自己将要长生,那必然是见不到阿父了,只能拜托兄长好好照顾。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扶苏见到天色渐渐暗了,就先行告辞离开,而胡亥则一个人坐在章台宫内,思考着怎样安排北境的事宜,能让匈奴有机可乘的同时,又不被人怀疑。 第十二章 武平侯 这是胡亥即位后第一次开启正式的朝议,咸阳群臣都非常的重视,毕竟在群臣眼里,先帝刚刚崩逝,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胡亥处理,没有进行朝议,大家也都能理解 在他们的眼里,这次的朝议代表着新帝的施政方向,在他们眼中,现在的秦国就应该停下扩张的脚步,就因为始皇帝的穷兵黩武以及自身的享受导致大秦这辆马车以超负荷的速度连续不停地向前狂奔了十几年。 自从始皇帝即位以来,规模空前庞大的工程便一个一个出现了,郑国渠、始皇陵、章台宫、统一天下以后始皇帝又紧跟着脚步弄了几个花费巨大的工程 直道、驰道、长城,若说这些工程都是有助于秦国发展的,那劳命伤财的阿房宫,让画师把六国的宫殿群都画了出来在咸阳一比一的还原,耗资巨大,在秦国,若是犯了罪,除了能用钱或者是爵位抵消的,其余基本上就等于是死,无非是现在就死,还是服刑的时候做劳役累死的区别。 当群臣都已经在章台宫站立等待时,胡亥还在和周公的女儿在卿卿我我,服侍他的宫女看着还在熟睡的胡亥,小心翼翼的靠近,轻声的呼唤着,生怕被胡亥当成出气筒。 “陛下,你该起了,昨日您让我今日务必要把您叫醒,陛下..您醒醒!” 只见胡亥翻了个身,叫到: “别烦朕,朕要再睡会!” 侍女见状,顿时不敢打扰。 直道群臣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实在要等不下去时,胡亥才姗姗来迟。 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胡亥没有丝毫的歉意,直接开口道: “此次朝议,朕有几件要事要与众卿商议,内史蒙恬,自先帝一统六国后,便被派遣去了上郡掌管北军,至今已有十一载,期间修直道、长城,抵御匈奴,使匈奴无一人南下,让边境百姓享有这十一年的安稳日子,蒙恬将军劳苦功高,朕决意封为伦候。” 伦候是秦国爵位的第十九级和第二十级彻侯的区别只是没有封邑,不可以出关就国,所以伦候也被叫做关内侯。 而秦国对于爵位的授予是相当的严格,一统天下后也只有三位彻侯分别是李斯、王离、王贲,灭了赵国后王翦就曾经抱怨过: “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 至于伦候,始皇二十八年时,也只有建成侯赵亥、昌武侯公孙成、武信侯冯毋泽,值得一提的是冯毋泽和冯去疾都是曾经引发长平之战的冯亭的后人,冯毋泽叫冯去疾族兄。 而蒙恬今年四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封一个伦候正合适,还留有进步的空间。 按照旧制,被封侯者需要先推辞一次才能够接受爵位,提前知道消息的蒙恬站出来向胡亥行礼: “陛下,臣在上郡多年寸功为立,怎敢言封侯之事,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惶恐至极!” 胡亥开口对蒙恬说道:“仲父在上郡负责修建长城、直道,于国有功,这都是您应得的!勿要推辞了!” 胡亥随后又让一旁的赵高宣读诏书: “朕承天序,稽宗庙之灵,内史蒙恬威慑匈奴,建造长城,护卫边疆,故建其侯卫之爵。。。。望其慎之戒之!” 蒙恬在大殿内拜了三拜,他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当他知道陛下要封自己伦候爵位的时候是惊讶无比。 在他的内心中始终认为,无论是不是他有心,在别人眼里看来他都是支持扶苏登基即位的,在陛下和扶苏之间是选择了公子扶苏的,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但陛下没有在意,依旧让他封侯,实在是让他感动! 蒙恬激动地开口: “臣,谢陛下隆恩,必不负陛下之厚爱!” 胡亥挥了挥手,让他免礼,此刻其他群臣也都齐齐道贺。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胡亥又开口了: “诸位,前些时日,通武侯王贲给朕上书,说他旧伤复发,实在难以胜任太尉一职,请求朕另选一贤臣担任太尉,让他在家养伤,故而朕想让武平侯来担任太尉一职,诸君可有异议?” 群臣一时之间听到胡亥的话语都愣住了,被胡亥对蒙恬的信任所震惊,蒙恬刚从上郡回来封侯那是大家都能够理解的, 毕竟多年驻守,论功劳,怎么也都够封伦侯了,可太尉一职不同,太尉掌管天下兵事,是三公之一,地位仅次于丞相,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加上是御史大夫的蒙毅,蒙家的权势在朝中可以说是无人可比。 其实胡亥的想法是,既然蒙恬只要在北境匈奴就不敢动乱,那就直接把他调回咸阳,给个爵位表示对于这么多年驻守边疆的认可,让他担任太尉则是胡亥认为,既然担任太尉了,那你就不能够去北境驻守了吧,只能在咸阳乖乖呆着处理政务。 到时候往北境派一个根本就没带过兵打仗的文官,让他在北境瞎指挥,甚至让他主动出击攻打匈奴,那胡亥觉得自己只需要在咸阳城等待胡人破关南下的秦国抵抗不住的消息就可以了 而站在群臣之中最前排的李斯此刻脸色却是不好看,当初答应赵高篡改遗诏就是担心扶苏上位重用蒙家,唯恐自己死后李家会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甚至有全家三族一起上路的风险。 然而如今呢,没篡改遗诏,扶苏上位重用蒙家,篡改遗诏之后胡亥登基,还是重用蒙家,那这个遗诏不是白改了? 所以李斯立刻上前一步,开口道: “臣以为,此事不妥,武平侯劳苦功高,然,此刻上郡仍是需要一位重臣驻守,若是武平侯担任太尉,何人可坐镇上郡,统筹大局呢?” 李斯身后的群臣也有一些出言赞同,他们也都不希望蒙家的势力太大。 而此时的冯去疾,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丝毫不关心得样子,他和蒙恬一家并没有什么矛盾甚至他与蒙恬的父亲蒙武还有一些交情,所以他就像是个看客,什么话都没说。 坐在上位的胡亥看着李斯出言反对,内心烦躁的不行心里想着:我就是要上郡群龙无首,好方便匈奴南下啊,你出来捣什么乱啊! 但内心独白又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就只能询问:“武平侯,现如今北军由何人统筹啊?” 蒙恬行礼后说道: “禀陛下,现在是杨章之子,上卿杨款暂代臣之职务,统领北军,驻守边疆。” “此人可堪重任?”胡亥急忙问道 “臣以为,杨款此人,性情稳重,虽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若只是防御匈奴,杨款足以!” 胡亥面露喜色: “既然如此,就由杨款暂领北军,武平侯便先领太尉一职,至于是让杨款统领北军,还是另派人前去,众卿可先行讨论,或是上书与朕,届时,朕看了众卿的想法再定吧!” 李斯看着胡亥直接力排众议,也是不好再出言反对,只能点头同意。 胡亥看群臣都没有再反对,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事就这样定了!” 第十三章 封赏 “兄长多年以来在上郡监军,劳苦功高,朕欲将其爵位提至大庶长,领宗正一职,众卿以为如何?” 殿下的群臣纷纷开口复和,把扶苏的优点说到了天上去,毕竟宗正虽是九卿之一,但一般都是由德高望重的皇室成员担任,职权也是在于管理皇室子弟,和群臣很少有交集,群臣自然非常不会出言反对。 扶苏随即向前一步对着胡亥行礼接受了爵位和官职。 胡亥宣读着对于扶苏的安排,经过前两次的震惊,此次的群臣对于扶苏的升爵已经麻木了,只觉得如今的陛下当真是胸怀宽广,丝毫都不在意扶苏争权夺位的可能。 大庶长是秦爵的第十八级,除了侯爵就属大庶长最为尊贵,而大庶长在秦国也是寥寥无几,其实早先商君变法时,爵位只有十六级,到大上造也就到头了。 毕竟当时的孝公也都只是个伯爵,哪里能封彻侯呢,到了孝公的儿子惠文王的时候,封王了以后才逐渐完善了二十等的爵位制度。 而宗正,是管理皇室子弟皇帝亲族相关事物的官员,属于九卿之一,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等的群臣平静了以后,胡亥宣布了第三样任命: “中车府令赵高,精通律法,侍奉先帝之时更是兢兢业业,未曾懈怠,先帝曾多次夸赞,先帝书同文之时便让其书写<爱历篇>以作为文字之标准,立下大功,故朕欲让其担任郎中令一职。” 郎中令同样也是九卿之一,主要负责宫廷内的护卫工作,可以说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才可以担任的职务。 这个职务的任命可以说是皇帝的家事,自然就更不会有人来多嘴。 赵高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出列后对着胡亥大拜; “陛下之隆恩,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赵高内心虽然不像表面上那样激动,可是内心确实也比较喜悦,当上郎中令在他看来是实现了他目标的一小步。 朝会结束后,群臣三三两两的散去,李斯正准备回自己的府邸,脸色阴沉的可怕。 李斯当初扶持胡亥即位,就是因为蒙氏一族权势过大,更是与扶苏交好,赵高能够说服李斯,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如果扶苏即位,蒙氏的权力将会达到无人能比的程度,无论是在民间的声望还是在朝中的权势都要远远超过李斯。这是对于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李斯不能够容忍的! 当初始皇帝在世之时就对蒙恬兄弟十分尊重宠信,曾多次当着群臣的面夸讲蒙氏兄弟,说他们是忠信大臣,朝中本就无人可以与之相争,那时他们一个是内史,一个是上卿。 而现在呢,蒙毅在始皇帝巡游之前就被任命为御史大夫,三公之一,蒙恬如今又被任命为太尉,也是三公之一,两人的地位甚至都与李斯相当了,李斯此刻也只是一个左丞相,地位还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 而且就连赵高那个小人都得到了封赏,升任九卿,只有李斯自己,胡亥什么都没有提,李斯心里即不甘,又记恨。 李斯觉得,明明就是因为有着自己的帮助,胡亥才能够顺利的登基为帝,然而现在自己却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心中嫉恨的怒火熊熊燃烧。 甘泉宫,胡亥正在欣赏角抵表演,所谓角抵就是两个人进行摔跤比赛,看看谁的力气更大,对于古代匮乏的娱乐项目,角抵已经是胡亥相当喜欢的活动之一了,就在这时赵高从门外走了进来,却没有打扰到胡亥观赏角抵,他就默默地站在胡亥的身旁。 角抵比赛结束了以后胡亥才突然注意到一旁的赵高,笑着问道: “老师,何事啊?” “陛下,臣只不过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根本不值一提,全都依赖陛下信重,臣才能担任如此紧要的职务啊!臣唯恐难以胜任,与其到时遭受群臣攻讦,倒并不陛下另选贤能担任此等重要的职务!” 胡亥哈哈大笑: “老师,我自幼痛失阿母,平日里都是由老师您悉心照顾,对我的要求更是有求必应,这么重要的职务,除了老师又有谁能够让我放心呢?老师放心,若有人恶意攻讦,您就告诉我,一切由我来处置!” 此刻赵高低下头向胡亥拜谢,只是此刻在胡亥看不见的脸上,却露出了意味莫名的微笑。 “陛下,臣听闻蒙公将回咸阳,有件事臣一直有所疑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陛下。” 胡亥看见赵高一脸郑重的样子直接对着赵高说: “老师,朕都说了,朕最信任的便是老师了,有事您但说无妨!” “臣听闻,先帝很久之前就想要从诸位公子中挑选一位贤能的人,多次想要立您为太子,可每次都是蒙公劝谏陛下,说您不足以担任太子之位。” “可蒙毅明明就知道陛下您是一个贤能的人啊,可是却多次拖延先帝不让他立您为太子,这是对您不忠,这是对先帝的蒙骗,这是对我大秦有异心啊,以臣之愚见不如将其杀死,以绝后患啊。” 胡亥听到赵高这样说怒不可遏,可听着听着就回过神来了,不对啊,看师父言之凿凿的样子那此事应该属实啊,那既然他对大秦有异心,对我不忠,那不就是我理想中的良臣吗,我要重用他啊! 随即假装愤怒的对赵高说: “这老狗,欺人太甚,来人,若是蒙毅回来,立刻让廷尉抓他下狱,至于如何处置,朕仔细思量后再做打算!” 赵高没想到虽然胡亥如自己所料的那样大发雷霆,但他却没有立刻要杀死蒙毅的意思,这让赵高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赵高思索了很久突然反应了过来: 今天才封蒙恬为侯并担任太尉,陛下明显就是要重用蒙恬的意思,如果直接就把蒙毅杀了,那蒙恬还怎么放心的用?既然如此,那边继续蒙家兄弟的“罪证”让胡亥对他们彻底失望才有机会彻底扳倒蒙家啊! 第十四章 入狱 最近几日胡亥总是会通过这种渠道收到一些蒙毅不忠的“证据”,这些摆在台上的证据胡亥很自然的相信了,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重用蒙毅的想法。 就在赵高从各处搜寻蒙毅的罪证时,蒙毅终于回到了咸阳城,刚踏入咸阳还未到达自己的家中,蒙毅就被廷尉抓住了,见到廷尉的一瞬间,蒙毅一边挣扎一边冲着廷尉大吼道: “武信侯,我有何罪,你可知私自抓捕当朝三公,该当何罪?” 现在秦国的廷尉是武信侯冯毋泽,如今也已年近五十了,他是跟随王翦在灭赵之战和灭楚之战之中立下战功,天下一统后始皇帝赏赐群臣,冯毋泽凭借着战功被封伦候,在李斯升任丞相之后,接替李斯担任秦国廷尉。 至于廷尉则是九卿之一,负责汇总全国断狱数,主管诏狱和修订律令的相关事宜。相当于后世全国司法部部长。 “蒙公得罪,你有何罪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奉陛下之命抓您进廷尉诏狱的,我已经把您回到咸阳的消息告知陛下了,您就在诏狱里等待陛下的传召吧!” 蒙毅在始皇帝生病之时就被始皇帝派遣到各个山川的仙神祭祀祈祷,期望始皇帝能够平安无事,当蒙毅走到泰山祭祀完了泰山神之后,才听闻了始皇帝已经崩逝的消息,连忙赶回咸阳。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刚进入咸阳就被廷尉给抓了,听廷尉的说法自己是罪大恶及,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但是听到这是胡亥的命令,蒙毅放弃了挣扎,乖乖的和冯毋泽一同来到了廷尉的诏狱之中。 一路上蒙毅一直努力回忆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他也是精通秦律的人,他自认为自己没有犯法的地方啊! 秦朝的官员是有考核制度的,其中最重要的考核制度就是掌握对于秦国律法的熟悉程度,可以说在秦国能做到九卿以上的基本对于秦律都是倒背如流,所以蒙毅对于说自己犯法感到非常疑惑。 就在他们到了诏狱后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胡亥也匆匆赶到,见面就对着蒙毅说: “蒙公,你可知道你有何罪?” 蒙恬则是一脸懵逼,开口道: “请陛下明示,臣实不知所犯为何罪啊!” “朕听郎中令赵高所言,当初阿父想要立朕为太子,蒙公以为朕不贤明,千方百计计的阻止阿父立我为太子,蒙骗阿父,对我大秦不忠蒙公,这难道不是死罪吗?你还说你没罪吗?” 蒙毅边听边觉得不对劲,他从来就没有说过这种话,赵高就是想要诬陷他,随后他开口解释: “陛下,臣自幼同先帝一同长大,自二十年前便已经开始做秦吏了,能担任如今的职位,全都仰赖先帝的宠信,可以说先帝的心意臣是十分清楚的。 即使臣不了解陛下的贤明,但先帝允许陛下单独跟随,一同巡游天下,由此可见先帝对于陛下的宠爱远远超过了其他诸位公子,臣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况且先帝决定立您为太子,这必然是先帝思虑数年的结果,臣又怎么敢多嘴呢? 故而定是赵高在背后抹黑臣的为人,意图离间君臣之情,还请陛下明察。” 胡亥这个人对于自己真正信任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怀疑,蒙毅说赵高才是奸臣,反而让胡亥认为赵高说的都是对的,蒙毅才是奸臣,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重用蒙毅,早日搞垮大秦。 “蒙公,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还想把罪过都推到朕的老师头上,朕对你很失望!” 蒙毅听到胡亥这样说,则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坏了,陛下亲近赵高那个小人,在我与赵高两人之间必然是相信赵高的,原本我不提赵高也许陛下还会相信我说的话,而如今怕是难了。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蒙毅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无不忠之念,陛下明察啊!” 其实胡亥心中已经决定要重用他心中的这个“奸臣”,但又担心被人怀疑为什么要重用一个不忠之人,所以他开口了 “朕决意免去蒙公你御史大夫的职务,您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好了朕再放您出来!” 说完胡亥交代冯毋择: “冯廷尉,蒙公在狱内你要好生照顾,什么时候他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时候,朕自然会让他出来。” 冯毋择连忙达到 “唯,臣必然好好照顾蒙公,请陛下放心!”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回甘泉宫去了。 胡亥走后,冯毋择对着蒙毅说: “蒙公,这都是陛下的旨意,若有得罪,还请蒙公见谅!” 蒙毅都做好被赐死的准备了,可是胡亥就这样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实在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冯毋择的话他也是对着冯毋择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此刻正在府邸里的蒙恬听到仆人送来的消息,心中充满焦急,立刻就从府邸赶往廷尉诏狱。 看着牢里的弟弟毫发无伤的时候,蒙恬也是松了一口气听完了蒙毅的讲述,蒙恬思索了片刻对着蒙毅说到: “我可能知道陛下为何如此行事了!” 蒙毅疑惑不解,听蒙恬说知道为什么,迫不及待的就想知道:“大哥,这究竟是?” “弟,你不知道,前些时日陛下封大哥为武平侯,又让我担任太尉,如今朝野上下我蒙家一家独大,我们兄弟两若都是三公,权势太大,陛下也不会放心!” 蒙毅听得目瞪口呆,他这段时间忙着赶路,根本没有收到咸阳的消息,蒙恬看着弟弟惊讶的表情接着说: “按常理,若是陛下真的觉得你对陛下不忠,欺瞒先帝,此刻我们蒙家的三族应该已经一起上路了,怎么会只是削去你的御史大夫一职呢? 依我看,陛下封赏我是为了告诉群臣,只要有功之人,陛下从不吝啬赏赐,惩罚你,则是为了保持朝局平衡,防止我们一家独大,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为何陛下如此动作!” 蒙毅恍然大悟也觉得有理 “大哥,你说的没错,陛下定然是如此想的,陛下还直白的告诉我了,这件事是赵高告诉他的,这是为了让我出去后对付赵高,以平衡朝局稳定!” “是啊,弟,陛下真不愧是先帝最喜爱的儿子啊,连手段都和先帝十分相似!我未曾回到咸阳之时,多有人和我说陛下顽劣,时常捉弄群臣,可如今看来,陛下是智计深远啊!” 始皇帝还在世时,就是玩平衡的一把好手,最初王家势大,王翦几乎掌握了秦国全国的兵力,始皇帝就扶持李信和蒙恬,让李信带着蒙恬领军攻楚,只不过最后攻楚失败,李信就此不受信任,而王翦病逝后,王家以经不能和蒙家抗衡时,始皇帝又刻意制造赵高和蒙毅之间的矛盾,让局势达到平衡。 包括李斯,虽然始皇帝更加信任李斯,但也只让李斯担任左丞相,让冯去疾担任右相,让他们相互制衡。 而此刻他们议论的主人公正在甘泉宫,一边看着伶优编排的赵王任用郭开逼死李牧导致赵国灭亡的戏码,一边惬意的吃着零嘴,好不快活。 此刻胡亥的心里想着:为何我的身边就没有郭开这种人才呢,若得郭开相助,相比我现在就已经长生了吧,真的好羡慕赵王啊。 第十五章 李斯的脑补 得到蒙毅被免职下狱消息后的李斯没有了之前的愤愤不平,心态平和了许多,以他的政治直觉让他升起了和蒙恬一样的想法:陛下必然是在平衡朝局。 其实他与蒙家并不像赵高对于蒙家一样有着生死大仇,他想要做的无非是保证李家在咸阳是最重要的一个家族罢了,现在胡亥把蒙毅免职,朝中的局势又回到了平衡。 他仔细一想,以他现在既是彻侯又是丞相的身份陛下还能够赏赐些什么东西呢,故而最近几日,他的心境平和了很多,也有心情开始处理政务了。 甘泉宫,自从上次去见过蒙毅以后胡亥已经好几日没见任何大臣了,成天就在甘泉宫内和宫女嬉戏或者看勇士角抵,亦或是看伶优表演。 正在玩耍的胡亥听到了李斯与冯毋泽一同觐见的消息也是一愣,冯毋泽是右丞相冯去疾的族弟,平日里觐见都是和冯去疾一起前来,今日竟和李斯一同前来,着实让胡亥感到有些惊讶。 于是胡亥挥了挥手,遣散了衣衫不整的宫女后接见了李斯: “丞相怎么每次都在朕玩的高兴时来打扰朕呢?” 李斯一听这话也是感到一阵冤枉: 我在这辛辛苦苦的处理着政务,你成天就躲在甘泉宫里玩耍,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再说了,你一连几天都在玩耍,无时无刻都在兴头上,若是等你有闲暇之时怕是老夫已经累死在桌案上了! 虽然李斯满肚子的怨气,可他并没有忘记前来的目的: “陛下,依照旧制,新君登基后需大赦天下,臣这些时日里与廷尉商量了许久后,制定了赦免的名单,还请陛下一览。” 胡亥看着李斯递上来的竹简,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还没仔细看就不耐烦的放到了一边 “丞相简略告知要点即可,朕就不看了!” “陛下,天下因犯罪而编为刑徒的有八十六万七千四百二十一人,臣与冯廷尉拟定赦免名单是五万人。这五万人臣都是挑选轻罪之人且在刑徒之中有悔过之心,有优异表现之人。” 胡亥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质问道: “丞相,你何故轻视于朕?难道看朕年幼可欺吗?” 李斯脸色大变,不知道胡亥发什么疯,立刻向他行了一里: “陛下,臣从未有过如此想法,请陛下明查!” 而一旁的冯毋泽也是摸不清头脑开口道:“陛下何出此言啊?” “既然不敢轻视朕,为何赦免的人如此之少?朕听闻阿父十三岁即位之时,将全国的刑徒除了将要处以死刑之人其余全部赦免,为何轮到朕即位,只赦免去取五万人?” 李斯听到胡亥的质问也是明白了为什么胡亥这么生气,随即开口解释道: “陛下有所不知,如今之情况与之前大不相同,一来,先帝即位之时我秦国尚未一统天下,全国之刑徒不过十万即使全部赦免也无伤大雅, 而如今大秦一扫六合,荡平四海,国土面积翻了不止一番,人口也是有当年数倍之多,全国刑徒隶臣过百万,自然无法全部赦免。 二来,先帝即位之时情况特殊,先昭襄王崩逝之后,先孝文王即位时便大赦天下,先孝文王即位不过三天随即崩逝,先庄襄王即位时再次大赦天下,三年之后先庄襄王崩逝,先帝即位之时全国刑徒也就五万上下,自然可以全部赦免。” 说起来秦昭襄王不愧是后世课本中的大魔王,战国几乎有一半的典故都与他有关,自身更是超长待机,在位时间五十五年,活生生把自己的大儿子熬死。 即位的孝文王赢柱虽然熬过了自己的阿父,但守丧结束后正式即位三天就去追他的阿父去了,而庄襄王嬴子楚就好像急着给儿子腾位子一般,在位三年也去世了。 胡亥听着李斯的解释,面色缓和了许多,开口道: “咸阳如今的刑徒若是都赦免了,会如何?” 胡亥是个好排场的人,他就是觉得他阿父即位全都赦免了,轮到他全国八十多万他才赦免个五万,未免也太过于小气了 李斯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冯毋泽就先急了: “陛下,怎可如此行事,这么多刑徒,他们都是犯了罪的,我大秦,依法治国,如若全部赦免,怎可震慑心术不正之人?若是这些有罪之人全都放出去,那他们之中必定有人会再次犯罪。 即使我们抓到了这些再次犯罪之人,但必然有许多百姓因为这些人受到伤害,臣以为,若是尽皆赦免会让天下大乱啊,还请陛下三思。” 本来还只是想和阿父比一比,一听到这样做还会导致天下大乱,瞬间,胡亥就来兴趣了,他坐直了身子,正想要开口说话,李斯却抢先开口: “陛下,臣有所补充,现下先帝陵寝已在收尾阶段,还有阿房宫的建造,还有,依照旧制,您的陵寝也应该要选定位置,明年便要开始施工建造了,这些事都需要有人来做,与其征发徭役让国人百姓来做,还不如让这些有罪之人来做!” 胡亥一听,更不乐意了:建我的陵墓,我是要成仙的人,我需要陵墓吗?你这不是咒我吗?原来还可以把有罪之人放回乡里为祸一方啊,真是天才的想法,至于秦国大乱,我还巴不得呢,于是他开口道: “朕不想听这些,现在骊山陵有七十三万人在修,朕给你们留二十万,至于朕的陵墓,朕还年轻,这事可以先放放,过几年再说,阿房宫嘛,等骊山修完以后再修也不迟。来人,传少府令章邯!” 李斯看胡亥这么坚决的样子若有所思便不再出言反对,冯毋泽还想再说什么还没开口胡亥就立刻制止了他: “武信侯休要多言,朕既已决定,便不会更改。” 冯毋泽只能说了句唯便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章邯听说陛下召见,丝毫不敢停留飞奔赶向皇宫 “陛下,您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胡亥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笑着开口道: “爱卿管理少府真是辛苦了,如今骊山陵情况如何?” 章邯立马回答道: “如今骊山陵已基本完成,余下只剩一些收尾工作,臣预计十日后便可全部完成。只不过少府如今府库空虚,只能靠国库支持才可勉强支撑。修建阿房宫以及修建陛下陵寝之事,还请陛下多宽限些时日。” 胡亥听到少府已经没钱了心中不惊反喜但面上极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你要朕宽限些时日,可以朕可以多给你些时间,但朕已经决定,只给你留二十万刑徒,其余人接赦免,去除隶籍,让他们回归乡里。” 章邯一听急的头上开始冒汗立刻回答:“陛下,臣不要您宽限臣时日了,请您切不可这样做啊,少府的人手不足,如果陛下执意如此,恳请陛下允许臣辞官归家!” 秦国以法治国,严刑峻法,若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完成应该完成的任务,是很大的罪过,所以章邯吓得都直接要辞官了,毕竟官丢了就丢了,爵位还在,命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 胡亥看着章邯急切的样子也是安抚道:“朕知道卿之不易,所以朕决定,朕的陵墓先不修了,阿旁宫朕给你原先三倍的时间,你给朕修完即可!” 章邯面色稍缓,但还是流露出为难之色正想要开口就被胡亥强行打断了:“卿即无异议,便退下吧,朕累了要休息!” 看到皇帝都这么说了,章邯只能闭口不言和李斯冯毋泽一同出了大殿,刚出了大殿章邯就抱怨道: “陛下此举不是逼着我辞官吗?就剩二十万人,即使延长了时间,这事也很困难啊!” 一旁的冯毋泽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此时和他们同行的李斯开口了: “你们真的以为陛下是孩子心性一定要和先帝一般赦免全国的人吗?陛下此举有大深意啊!” 冯毋泽和章邯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冯毋泽开口道: “还请丞相为我等解惑!” 李斯也没藏私开口道: “如今秦国国库空虚,外有匈奴南越遗民虎视眈眈,内有六国余孽蠢蠢欲动,故而不得不陈兵百万以应对匈奴与镇压南越,更是要派遣百万民夫搬运粮草,征发徭役,黔首百姓苦不堪言,此等局势之下我大秦岌岌可危。 陛下显然也是知道此事,大赦天下此事一是向天下之黔首宣告,我大秦新君是仁义之君,以仁义大爱之心安抚天下疲敝之民。 二是这全国刑徒隶臣多数是因连坐或轻罪被罚做刑徒,罪大恶极者当然也有,但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万吧!只需仔细筛选,将轻罪和因连坐入刑徒之人释放,这些人回到乡里无论是耕种粮食,还是织布手工,都可为我大秦缓解国库空虚,粮食匮乏的局面卫我大秦缓一口气。” 秦国的连坐制度直接导致了秦的隶臣刑徒都非常的多,举个例子,嫪毐造反,除了主要的人员被杀之外牵连四千人被夺爵迁往蜀郡,长安君成蛟造反,所在的屯留百姓全部视作有罪之人被迁往临洮。 章邯两人目瞪口呆,章邯开口道: “陛下竟是如此想的?” 李斯反问道: “否则陛下为何连自己的陵墓都不修了,也要赦免这些人?陛下那么爱玩闹的性子,会减缓建成阿房宫的时间就为了释放那些有罪之人?又刚刚好留了二十万的刑徒在咸阳,若是真要与先帝相比,难道不该全部释放那些刑徒吗?” 两人被李斯问的哑口无言。 冯毋泽楠楠开口道: “那为何不与我等解释?” 李斯冷笑一声:“我大秦以法治国,陛下如何能告诉你他是因为要缓解大秦的压力才释放的刑徒,那不是带头破坏法纪吗?再说了,陛下用得着特意向你解释?武信侯你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冯毋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章邯开口: “如此说来陛下为了大秦实在用心良苦,我等应为陛下分忧啊!” 李斯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武信侯,尤其是你,当仔细筛选刑徒中人,切勿把十恶不赦之人放出来为祸一方,不要让陛下的良苦用心白费才是!” 章邯两人都是点了点头:“我等必定竭尽所能!” 第十六章 这几日冯毋泽忙的脚不离地,每日都在核对刑徒的背景,所犯罪责,是否可以赦免释放,他的下属的廷尉史和奏曹掾基本都是在廷尉府过得夜。 最终,在廷尉府三日里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把赦免、减免的名单确定了下来,基本上是犯轻罪,被连坐、并且家中还有家属的人。 章台宫内,冯毋泽将名单呈上开口道: “陛下,除了重罪之人,全国赦免五十万刑徒,减免九万刑徒的刑期。名单如今呈上陛下,还请陛下过目。” 胡亥看着眼前这一千来卷竹简,看都没看,挥了挥手开口道: “武信侯辛苦了,朕就不看了,你自行处置便可!朕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让这些人在年前回到自己的家乡!” 秦国的新年是在十月份,而现在已经九月初了,对于家乡偏远地方的人年前要能回到家乡还是有点难度的。 冯毋泽明显也知道这一点,看着胡亥脸上的不容置疑表情,苦着脸行礼:“唯!” 离开章台宫后,冯毋泽找到了章邯,又从蓝田大营调派了一万士卒前往骊山。 骊山大营,所有的刑徒都面黄肌瘦,空洞的双眼里没有任何的光芒,机械得搬运着石块,他们早就已经在劳役的过程之中变得麻木,每几日都会有人死在劳役的过程中,有的是累死的,有的是受不了了逃跑被抓到打死的,有的是自己想不开了找死的,对于这些人来说,永远的睡去也许是一种解脱。 秦国的律法十分严谨,对于这些逃跑的刑徒制定了亡律,就专门用来制定怎么惩罚逃跑的刑徒的,刑徒在秦国也分为好几类:城旦舂、泰厩城旦、白粲和鬼薪 城旦就是修城,舂一般是罚妇女舂米,白粲则是女犯为祭祀鬼神而择米做饭,鬼薪就是被罚上山砍柴。 城旦舂如果逃跑,被抓到后再脸上刻字,再回去进行劳役 泰厩城旦如果逃跑,斩左趾,然后再回去进行劳役 白粲和鬼薪逃跑,用竹板打一百下后变为城旦 修骊山陵的都是城旦,所以一旦逃跑,惩罚是非常严格的。 突然之间大地震动,一只装备精良的大军来到了周围列队,加上原本驻守在这看守他们的人,这里的军士总共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只见他们开始堆土,堆了一个三丈高的土台。 正在劳役的刑徒有的看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有的脸上露出了厌恶,又害怕被甲士发觉,只能低下头看着地上,以掩饰脸上的厌恶,有的双目之中露出了恐惧之色,更多的人眼神空洞,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毫不关心这些甲士到来是为了什么。 冯毋泽和章邯一同登上了土台,并且让甲士们组织周遭的刑徒列队。 冯毋泽看着底下呜呜泱泱的人群开口道: “二三子,我,是大秦的武信侯,现如今担任廷尉一职,如今召集二三子前来是有一事想告知二三子。” 冯毋泽每说一句底下的军士便整齐的一同喊出,充当传话筒。 “如今,我大秦的新君即位,陛下前些时日里路过此地,看二三子皆在如此劳苦的服役,心中实在不忍。” 说着便朝着咸阳的方向行了一礼表达了自己对于陛下的尊敬后又开口说: “陛下仁慈,借着即位的机会大赦天下,二三子,你们在此一共有七十三万人,陛下赦免了你们当中的五十万轻罪之人,余下之人也有九万会减短刑期” 当冯毋泽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的刑徒都开始窃窃私语,七十三万人的窃窃私语,场面之乱可想而知。 冯毋泽见状大喝一声安静。 一万五千甲士一同怒吼安静,这才让嘈杂的现场重新安静了下来,而列队的刑徒有的不可置信,有的眼神中出现了希望,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不像之前那般麻木了。 冯毋泽看着重新安静下来刑徒又开始说话了: “陛下之令,务必要让二三子在年前回到自己的家乡,稍后廷尉府的廷尉史和少府的内史在各营地宣读赦免之人的名单,并且给赦免之人提供验、传,赦免之人务必尽快回到自己家乡切不可逗留。” 此时,底下的刑徒还是不可置信,而站在一旁的章邯开口了: “二三子,我是少府章邯,你们当中有许多人见过我,剩下的没见过也应该听过,我向你们保证,廷尉说的句句属实,稍后你们之中大多数人便可以启程回家了,但我还要在嘱托你们几句。 二三子,你们之中有人是被牵连的,有人是犯了轻罪,如今陛下仁慈,下令要赦免你们,说实话,我是反对的,我告诉陛下,如若真的赦免你们,那陛下的陵墓就没办法修了,阿房宫也没办法修了。 你们是幸运的,陛下下令,暂不修建陵墓,延长阿房宫的修建期限,就为了让你们减刑,让你们回家,你们回家之后当安分守己、严守律法,千万别让我再见到你们了,对陛下,要心怀感念,是陛下天恩浩荡赦免了二三子。二三子当谨记于心。 当然,还是有二十万重罪之人没有赦免,没有减刑,你们放心,当今之陛下胸怀天下,只要你们努力服役,必然会被赦免,甚至可以到战场上建功立业,封爵拜相。 最后,二三子,恭喜你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自从章邯担任少府以来,他对这些刑徒并无虐待,相反他把这些刑徒也当做是大秦的黔首,只要有机会就会多给他们一些吃的,故而章邯在这些人的心中威望很高。 当章邯说出你们可以回家时,所有人都开始欢呼呐喊,兴奋地手舞足蹈,此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陛下万岁’,顿时整个骊山都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陛下万岁’这四个字。 当宣读完名单后,被赦免的刑徒都直接被催着回去了,大多数没有得到减刑赦免的人也都为离去的伙伴们感到高兴,他们心中而燃起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而在大营的一角,一个脸上被刺字的人愤愤不平的对周遭十几个人说着话: “二三子,如今这皇帝并未赦免我等,我等注定要做比以前还要多的劳役,如此一来,我等都是在此地等死,如今诸位家中皆无亲眷,不若我等乘着其余刑徒释放回乡的机会蒙混过去,逃亡于江湖,二三子以为如何?” 看着周遭的众人面露犹豫之色,那男子又开口道: “大秦暴虐无道,迟早会被上天责罚,如今留下就是等死,若是在逃出去的路上被抓了,也不过是重新回来做劳役,最差也不过是个死,何不一同出逃,博个一线生机,二三子知道我的为人,我英布会带你们逃出去,若是被抓,我英布必定死在你们前面。” 周遭的二十多人都被英布说服,乘着混乱逃了出去! 第十七章 暗潮汹涌 当大赦天下消息跟随着刑徒的释放传向全国各地之后,整个秦国都陷入了一片欢呼之中,听闻新君为了赦免这些刑徒居然连自己的陵墓都不建了,一时之间陛下圣明之声传遍了大秦的疆域,不知道多少黔首家中给胡亥立了长生牌位。 在秦国国君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修建自己的陵寝,这并不是诅咒,而是安定人心的举措,就像始皇帝,从13岁即位便开始修建骊山陵,一直修到了49岁。所以黔首们听说皇帝为了赦免刑徒居然连陵墓都不建了,才会那么感动! 在一片歌颂声当中,一股原先的六国余孽却在狂怒。 齐地,一座大院内,听到这消息的田横愤怒的一拳砸向了几案:“该死的暴秦,以为用这样的小手段就可以收买天下民心吗,胡亥你该死,你们大秦的皇室都该死,乃公迟早要生啖汝肉,生饮汝血!!” 一旁的兄长田儋和田荣赶忙安慰: “小弟勿要如此愤怒,此举不过是在延缓暴秦的衰亡罢了,我们抓紧机会积蓄实力,待得天下有变,我等必能恢复我田齐之荣光,先祖陈完几经磨难,韬光养晦,积蓄了数百年到了田文先祖时才终于取代了姜齐, 现如今,天下大乱之势已经显现,我等不用着急,待得天下有变之时才是我们的机会啊。”在俩位兄长的安抚下,田横才平静了下来 “兄长们不必担心,其中厉害我晓得。” 田横三兄弟都是齐国宗室,在齐王建被始皇帝饿死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低调做人,私下收养门客勇士,当年始皇帝收天下之兵器之时,他们暗中浑水摸鱼私藏兵器,时刻准备起兵复国。 会稽,二十三岁的项籍正在锤炼着武艺,一旁的项梁正看着项籍,片刻后项籍收好武器对着项梁询问道: “叔父,如今嬴政已死,我等应尽早起兵复国啊!只有如此大父的在天之灵才会安息啊!” 项籍的大父是楚国最后的名将项燕,当初在灭楚之战中,被武成侯王翦杀死。 项梁看着自己的侄儿,摇了摇头: “羽儿,此事不可着急,虽说嬴政已死,但暴秦毕竟兵精粮足,只靠我项氏一族成不了事,我等尽管其变,我已秘密联系六国旧族,只待天下有变,我们可趁势而起,复我大楚!” 项籍看着叔父愤怒充斥的他的大脑,脸色通红,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大吼道: “当初,大父被杀之时便大呼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叔父你之前便与我说,嬴政还活着,不可妄动,吾也还未壮,可如今嬴政已死,吾已壮,为何还要安守在此地,如此怯懦,岂能成事!” 说罢,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门。 项梁看着冲出去的项籍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羽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啊!秦之锐士岂是好相与的?” 章台宫,胡亥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玉玺,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因为玉玺上的国运数字变成了<三十三>,从二十五变到了三十三仅仅只花了几天时间。 国运数字的变化让胡亥更本就无心玩闹,他低耸着脑袋,走到了甘泉宫中,沮丧的解下了头上的冠,让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随手把冠丢到了地上,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到了床榻上。 他把玉玺放在了眼前仔细的观看,他不明白,把这些犯罪之人释放,他们不应该回去后继续为祸一方,霍乱我大秦根基吗?为何会让我大秦的国运不降反升呢? 胡亥就这样一直盯着眼前的玉玺,片刻之后一阵困意袭来,手一松,玉玺直接砸在了胡亥的脸上。 “痛痛痛…”胡亥大发雷霆,一挥手正要将手中的玉玺砸在地上,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样摔倒地上玉玺不会坏了吧,他把玉玺放在一旁,拿起了佩剑将寝宫内的桌案砍了个稀巴烂。 “来人,给朕传少府令章邯!” 胡亥心里想着,就算是失败,朕也要知道是怎么失败的。 半个时辰后,章邯赶到了章台宫,胡亥早就从甘泉宫来到了这里等着他。胡亥看这章邯说: “少府令,朕这些时日听闻各地的黔首半数都已回到了家中,眼看年关将至,各地情况如何了?那些犯罪之人回去后可有作乱?” 章邯行礼回答:“陛下,臣遵循陛下之令,释放的都是轻罪之人,对重罪之人更是严加审核,一个都没有赦免!而且释放的人家中都有亲眷,陛下赦免了他们,他们各个都对陛下感恩戴德,又怎么会在乡里作乱呢?” 胡亥看着眼前的章邯就如同看着自己的仇人一般,而后他压抑着愤怒开口: “是谁说朕不放重罪之人的?那些释放了的刑徒又为何会对朕感恩戴德?” 章邯心里想陛下这是要考教我啊,于是他回答道: “陛下为了大秦安稳,不惜暂不修建陵墓,只为了赦免这些犯罪的刑徒,这些人知道了以后怎么可能不感恩戴德呢?至于这些都是我自己擅自揣摩陛下的心思,只为了为陛下分忧。” 章邯这个人是很有野心的,一直想往上爬,所以他昧着良心把李斯的指点说成是自己的想法! 胡亥心里咬牙切齿,好啊!总算是知道是谁在捣乱了,朕要好好安排你! 这时章邯接着开口: “陛下之圣明,尧舜亦不能及,这些刑徒回去之后,必然会告知乡里陛下的仁义之举,天下之民必然对陛下如同子女对父母那般言听计从,陛下一道简单的赦令就能掌握天下民心,臣对于陛下的谋略智慧钦佩五体投地!” 胡亥只觉得章邯就像是拿了把刀,每说一句话就仿佛是在胡亥的心里扎了一刀,胡亥的目标可不是尧舜,胡亥是把夏桀和商纣作为人生目标的。 他咬着后槽牙对章邯说 “少府此事做的漂亮,朕记在心里了,必有重赏,卿先退下吧!” 必有重赏这几个字胡亥真是紧握双拳克制着自己拔剑一件砍了章邯的冲动说出来的。 等章邯走后,章台宫大殿的柱子上多了很多剑痕,后来朝臣来章台宫时,还以为是有刺客作乱。 第十八章 北军统帅 “陛下,如今北境统军人选还未确定,上郡的兵士如今群龙无首,臣以为北军统军应该早日定下,臣以为上卿杨款就不错,其人做事小心谨慎,在上郡防守匈奴和东胡绰绰有余。” 胡亥看着眼前的蒙恬,年关将至之际蒙恬来找胡亥想要确定北军的统帅,可胡亥实在不想任命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做北军的统帅,在他心中认为最佳的统帅应该是要威望没威望,要战绩没战绩,对军事什么都不懂,还特别喜欢指手画脚的人。 想着想着,眼前突然浮现了一个可恶之人的身影,胡亥笑了:我怎么忘了他呢,让你曲解我的意思,让你让国运上升,朕这就好好安排你。 随即,就对着眼前的蒙恬说: “仲父,杨款虽说不错,但眼下朕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蒙恬突然一惊心里想着:陛下难道要插手北军吗?也对,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陛下必然是要扶持自己信任的人上来的。于是开口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您想任命谁为北军统帅呢?” “如今的少府令,章邯,仲父以为如何?” 蒙恬一听,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他没有想过陛下居然让一个完全没有带过兵的人去做北军统帅,大惊失色,立刻对胡亥说: “陛下,臣以为不可啊,少府虽然是九卿之一,但并无带兵之经验,让其领兵恐怕会让匈奴有可乘之机啊,再说臣在上郡驻防十余载,深知北军军中娇兵悍将良多,少府若是担任北军统帅,臣恐少府威望不足,无法服众,万望陛下三思啊!” 蒙恬越是反对,胡亥就越想任命章邯为帅。 胡亥看着蒙恬激动地连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的样子,心中甚是满意他想着:朕就是想让他这个即无威望,也未曾带过兵的人来统帅北军啊,若是他有白起之才朕还会用他吗? 为了说服蒙恬,胡亥绞尽脑汁的思考,而蒙恬看着胡亥沉默的样子,心中以为胡亥因为他的谏言而恼怒,只是蒙恬奇怪的是,从之前胡亥的种种表现来看,也称得上是明君,怎么在北军统领这个位置如此在意呢? 胡亥思考许久后总算是开口了: “仲父,朕之前将骊山之事交于章邯,章邯管理的井井有条,我秦国律法严明,每年都有刑徒逃亡,我秦国还为了制止这种风气特定制定了亡律,可即使如此,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刑徒逃亡于江湖,这些您也清楚。 而章邯呢,面对七十三万刑徒,居然只有在朕大赦天下之时,让几个宵小之徒趁乱逃了出去,其余人在章邯的手下无一人逃亡,这还不足以说明少府的能力吗? 再说,那些刑徒在修陵之时也只有百余人的伤亡,这是曾经朕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想想吧,前些年里您率刑徒修长城、修驰道,死了多少刑徒城旦,这些事都是仲父您来负责的,您应该比朕清楚啊,由此可见章邯绝对是个帅才啊。 仲父,朕以为这章邯有武安君之姿,故而朕想让他去上郡试一试,若是他不能服众,那就再让他回来嘛,仲父,您看如何。” 胡亥口中的武安君就是白起,那个一比一围歼赵国四十万大军的狠人,战国两百余年的时间里,因为战争死了有两百余万人,其中有一半是死在白起手下,在秦国,说一个将领有武安君之姿那是至高无上的赞誉。 蒙恬听胡亥都这么说了,但事关三十万袍泽的生命,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 “陛下,刑徒修城之事与兵事毕竟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陛下您说武安君,那臣便斗胆也与您说说武安君。 先昭襄王时,武安君率军攻上党,在长平与赵军对峙,当时赵国因为应侯的谋略,赵王撤换了名将廉颇,让一次仗都没打过的赵括带兵对抗武安君,最后在长平被武安君击败,坑杀了赵国四十万士卒,使得赵国再也不能阻挡我大秦一统天下。 赵括此人在兵法论述、辩论上无人能敌,即使当初击败了我秦国锐士的马服君赵奢都辩不过他,可那又如何呢,毫无带兵经验,只学习在兵书上的知识便匆忙上战场作战,最终只会害人害己,误国误民。 陛下您说章邯有武安君之姿,臣不敢怀疑,但臣以为,不若让其在北军中做个监军,辅助杨款统领北军,等几年后再独自领军如何?” 胡亥听完知道自己是辩驳不过蒙恬,于是摆了副无赖样子,直接该跪坐为箕坐,屁股坐地,双腿叉开,对着蒙恬说道: “朕不管,朕就是要让章邯做北军统帅,仲父,一年之内,若是章邯真的服不了众,朕就将他召回咸阳,朕亲自向您道歉认错,确实是朕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实在不行,朕就下罪己诏,告诉天下人,都是朕昏聩无能,总之,过完年章邯一定要去北军担任统帅!仲父就别再劝朕了!” 蒙恬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昏君,也是没了脾气,只能对着胡亥行了一礼,埋怨说道: “陛下您既然心中都已决定,那还和臣这个小小的太尉商量什么,直接下个诏书,臣等依诏行事就是了!” 胡亥也是讪讪的笑了笑说道:“仲父啊,就一年,一年若是章邯无有功绩,那朕就让他回来,您就答应吧!” 蒙恬看着胡亥无赖的样子摇了摇头: “陛下可要记得今日所说,一年内若是无所成便要召回他。” “一定!一定!”胡亥连连点头,可心中却想着先混过去再说,等章邯到了上郡,那事情也就成了,至于一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等一年以后再说呗! “那臣便先告退了!” 说罢,蒙恬冲胡亥行了一礼,退出了章台宫。 杨款自从知道了蒙恬升任太尉,就时不时地给蒙恬写信,询问北军统帅人选的事情,蒙恬也想要拉这个昔日的下属一把,谁曾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蒙恬此刻也正在头疼,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安抚这个昔日的同僚。 第十九章 胡忽悠 自从前些日里胡亥对着章邯画了大饼之后,章邯这几日心情是十分的愉悦,步伐都比平日里要轻快了几分,心中想的是陛下所说的重赏究竟是什么呢?难道要升爵了吗? 这日,章邯正在书房内把玩着手中的少府印玺,突然府里的管家小跑着来到了章邯的书房外,低声的通报: “家主!门外有人自称天子侍从,说是请家主入宫面圣!” 很快,书房的门打开了,一身黑袍的章邯神情轻松,脸上的笑容都要掩饰不住了,他走了出来对着管家说: “文伯,快把我的朝服拿来,快备好车,我要即刻入宫!” 管家文伯很少看见自家家主如此高兴,似乎也是被感染了,立刻去准备马车和朝服。 片刻后文伯拿着朝服就赶了过来,看着家中的侍女在帮章邯穿上朝服,文伯便在一旁问道 “家主,马车已经备好,看家主这样,可是将要有喜事发生?” 章邯哑然失笑: “文伯,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如今陛下召我入宫,应该是有要事相商,待我回来之后再与你细说。” 文伯是章邯家中的老人了,章邯还未出生时,便跟在章邯父亲身边做章府的管家了,也算是看着章邯长大,故而章邯将文伯看做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平日里有事也会与这个老管家商量。 章台宫内,胡亥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章邯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到: “章邯啊,骊山刑徒之事办的不错,前些时日朕便说过要重赏你,如今朕想好了要怎么赏你!” 章邯连忙行了一礼开口回答: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之本分,怎敢奢求陛下赏赐!” 虽然说章邯心中非常的激动,但是面子上是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章邯,你在少府这个位子也做了有三年吧,是时候挪一挪了,如今朕要你去上郡,统帅北军,抗击匈奴,不仅如此,一年内,你要主动出击,攻击匈奴!你明白吗?” 章邯听得一头雾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本身少府的职责主要有两条,一是管理皇室的衣食住行,游猎玩耍,二是负责收取山川地泽的税收和地方他国上贡的宝物,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小金库。胡亥的命令就相当于是让自己的管家披上战甲去卫国戍边,怎么听怎么有种荒唐的感觉。 “陛下,臣未曾带过兵啊,陛下为何要臣去上郡带兵呢?” 章邯心中其实也不愿意去,虽说统帅北军看上去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但是实际上,在秦国,没有皇帝的虎符,谁都调不动这些兵马。 而在咸阳呢?管理着少府,可以说就在皇帝身边做事,露脸机会不知道比在上郡要多多少,更何况,胡亥还要主动出击,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则失去皇帝的信任,向上之路可以说是断绝了,就像是十几年前的李信,在王翦麾下灭赵、灭燕都是先锋,甚至直接攻破了燕太子丹率领的军队。 可之后呢?独自带兵为一军主将,带领二十万大军攻打楚国,被楚柱国项燕打的大败,麾下七名都尉被杀,只能带着残兵败将落荒而逃,兵败之后虽然始皇帝没有杀他,但是也不再信任他,李信最后只能在王翦儿子王贲麾下做一个普通的将军。 对于章邯这样抗拒的反应,胡亥心中早有所预料,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章邯的身边跪坐了下来面对着章邯正色说道: “章邯,朕知道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如今大秦内忧外患,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朕知道,你未曾带过兵,但朕用人,只相信自己的眼光,朕对你有信心!你连咸阳七十三万刑徒都能管的井井有条,朕相信你能担此重任!去上郡吧,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章邯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这么这么信任自己,可他也是一个认定了事情就不会亲易改变的人,正准备开口回答却又被胡亥抬手制止。 “章邯,朕大义已经和你说完了,如今就和你说说私利,你在少府多年,想必也是知道,我大秦以武立国,身份地位,都是要看自身爵位的,我大秦丞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士伍。如今的你是何爵位?大良造,虽说也是位高权重,可你章邯真的满足吗? 再来,就说左丞相李斯,年轻时求学于荀子,学成后便来到我大秦,最先时只是一个小小的郎官,那时阿父才刚刚即位不久还未成年,而后劝说我阿父灭天下诸侯,被我阿父所看重,才被任命为长史,那时阿父与我差不多大,而后又担任廷尉长达十几年,一统天下之后,凭借着统一六国之功劳才得以封侯拜相,那时李相已经年逾六十。 而太尉呢?在上郡为国戍边十余载,虽说也是劳苦功高,可未必就比李相辛苦,可借着抵抗匈奴的功劳呢,如今未到五十,便已经是我大秦的太尉、武平侯了! 章邯,朕现在让你选,要么,就和李相一样,做个二十载的九卿,能否封侯都要看你功劳有多大,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封侯,要么就和蒙公一样,去上郡,兵出九原,率军攻打匈奴,立下战功,只要功劳够大,便是彻侯又有何难?章邯,现在功业就在那,就在上郡,未来的路怎么走,你自己好好选吧!” 为了忽悠章邯,胡亥这番说辞也是想了很久,他光跟章邯说好处了,对于如果打输了仗有什么后果是只字不提,果然,在胡亥一番推心置腹的劝说下,章邯也是觉得热血上脑,对着胡亥大拜: “多谢陛下提携,臣明白了,臣必效死力,为陛下,为我大秦驱逐胡虏,护卫边疆!”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可算是把这个可恶的人忽悠,哦不,是劝说去上郡统军了,相信大秦北军在这个未曾领兵的少府带领下会节节败退以至于国运衰退,边患重重! “如此甚好,快去与家人说一声,年后便去上郡吧!” “唯!” 说完后章邯便缓步退下,胡亥等章邯退下后,也是心情大好,嘴上哼着小调,步伐轻快的回到了甘泉宫看力士角抵去了。 第二十章 原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咸阳的应该高高兴兴的过着新年,这一年,大秦没有打仗,虽然始皇帝驾崩,大家都还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但新君初一登基,便赦免了大量刑徒,让大秦的子民都对于新君升起了希望,新君如此关爱黔首,来年,黔首的日子应该会好过许多吧。 新的一年即将来到,甘泉宫的氛围和往常也大不相同,无论侍女或是宦官,每人的脸上都洋溢的轻松的笑容,而胡亥今日反常的没有在宫中玩耍,他就一个人,谁也没有通知,走出了甘泉宫, 而郎中令赵高就像往常一样,正准备带着人跟随在胡亥身后,不曾想胡亥却是停下了脚步对着赵高摆了摆手 “老师,朕随便走走,你们今日就不要跟着了。” 赵高一听,点了点头,驱散了身后的甲士正准备上前跟随,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胡亥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老师,您也去休息吧,我一个人走走便好。” “那怎么行,陛下出行,总要有人在一旁服侍啊,再说若是咸阳有人不长眼,冲撞了陛下,那老臣真是难辞其咎啊!” 胡亥没有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赵高。 事实上,自从登基以来,胡亥就只在甘泉、咸阳、章台这几个宫殿里玩耍,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甲士跟随,美其名曰保护。 而实际上却是身为管理郎官和护卫宫中的郎中令赵高想要知道胡亥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以保护为名,令这些甲士务必要跟着胡亥。 胡亥今晨才刚起来,就听见门外正在换岗的侍郎在议论他的起居习惯,若是曾经,也许胡亥还不会觉得反感,可如今,他被天帝赐下不灭金身,根本没有东西可以伤到自己,而身后永远挂着一队甲士寸步不离的跟随,这让他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今早被人议论的压抑的心情加上他想败坏国运可总是莫名其妙的让国运上升,种种原因导致了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之糟糕,根本懒得和赵高多说。 胡亥看向赵高的眼神,让赵高产生了一种自己正被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盯着的感觉,浑身发冷,他瞬间就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往旁边退去,还给胡亥恭敬的行了个礼,目送胡亥走出了甘泉宫。 其实赵高浑身发冷的感觉更多的是自己吓自己,胡亥只是心里生气而不想说话,而赵高却被胡亥登基以来的表现吓到了,赵高这些时日里总是琢磨着胡亥的所作所为。 在他眼里胡亥召回扶苏是不放心让先帝的长子手中握有监管三十万北军的权力,对扶苏赐爵封赏是给其他的先帝子嗣看的,告诉他们胡亥不会做出兄弟相残之事,封蒙恬武平侯让其担任太尉是为了制衡朝局,不让李斯借着篡改先帝遗诏的功劳一家独大。 至于废掉蒙毅爵位,让他下狱则是为了安抚李斯同时也防止蒙家权力太大。 而前些时日,借着大赦天下的机会,赦免了绝大多数轻罪的刑徒,在不触犯秦法的情况下,让这些人把皇帝陛下的仁慈爱民传播到大秦的每个角落,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大秦的民心都稳定了很多。 最后,派章邯去执掌北军,则是培养自己的心腹,让北军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些时日里,赵高也是感叹自己有眼无珠,为何当初会觉得胡亥单纯好掌控,让他登基,自己便可以在幕后掌控整个大秦。 赵高也是从心里认为,胡亥的谋略胸怀已经有先帝七成的水平,对于胡亥,赵高也没有了要掌控的意思,派人跟着胡亥也只是为了探听胡亥平日的所作所为,以便自己做好应对。 胡亥就这样,一个人走在咸阳的大街上,身后没有了烦人的甲士,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胡亥的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胡亥从出生到如今,出宫的时候是屈指可数,自从幼年阿母早丧之后,只来出过两次宫门,一次是跟着扶苏在咸阳玩耍,一次是跟着阿父巡游天下。 整个咸阳大街大家都神色匆匆,人人头上都裹着黑布,至于少数人头上是包着褐色的包巾,这是有爵位在身的公士,大多人见到了熟悉的人,最多也就点头示意,没有任何交流。 很快他来到了一个集市,里面有着许多店铺,大多数是卖一些手工制品、粮食,牲畜和布匹,再往前走便还有卖酒的、卖珠宝的、最后在最尽头,胡亥看到甚至有人正在卖自己的奴隶,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惊奇,看着卖奴隶的那人,胡亥直接跑了过去问了起来: “你为何要卖自己的奴隶啊,这也是可以卖的吗?” 那人头上包着黑色的布,听到有人在询问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身穿锦绣华服,头上戴冠,相貌英俊,一看就是世家子弟,随即不敢怠慢,立刻回答道: “回贵人的话,此人叫原,是我的隶臣,此人骄横,从来不肯下田干活,也不听从我的命令,所以我在这里想把他卖出去,他没病,也没犯过罪,贵人,若是您对他有兴趣,只需要五百五十钱或者五十匹布就可以带走了!” 在秦国,布娟是可以当成钱来用的,并且有严格的规定,十一钱折合一布而且布的长度要达到八尺,宽度要达到二尺五寸才算合格的布,如果没有达到标准,商贩是可以拒收的。 胡亥看着眼前这个人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摸了摸身上,掏出了一枚二两金币,这是他身上最小的钱了,直接丢给了商贩,说道:“这钱够了吧。” 小商贩一看居然是金子,早就喜笑颜开连忙让原跟着胡亥,叫原的隶臣也不说话,也没反抗,就直接跟在胡亥的身后。胡亥见状也没说话带着原离开了集市。 两人走到咸阳城门时,胡亥突然惊奇的发现城门口不知道为何排着长队,胡亥好奇的张望,此刻一旁的原确是开口了: “主人,您好像很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呢!他们在干嘛?” 原毫无感情说道: “过年了,来咸阳的人多了,守城门的人要一个一个检查验传,每个都要仔细的检查才能让他们入内,这么多人时间自然就久了。”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章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今日里胡亥看见了以前他不曾见过的场景,无论是食肆还是布肆,可对他来说感受最深的还是可以买卖奴隶,当然,关于这方面的法律条文,胡亥自然也和赵高学习过,但竹简上看来的始终没有在眼前看着活生生的人被买卖来的震撼。 而买来的奴隶原也很平淡,丝毫没有感到奇怪,或者不甘,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好像被卖给胡亥的不是他,而是一件物件一般,胡亥从小到大对于身边的人侍女也好,侍卫也罢,也许会因为好玩而有意捉弄,但也没有把他们当做是可以买卖的物件。 他看着这个自己一个二两金币就买来的奴隶,开口问道: “原,为何这一路你都不曾说话,可是怨恨你上一个主人将你卖给我?或是在怨恨我将你买下?” 原面无表情,对着自己的新主人开口道: “主人,你已经是我第三任主人了,主人若是没在今日关市前把我买下,等明日我也要被前主人卖给秦吏了。” 秦国的市场都是统一管理的,设有市丞、市亭等官吏来管理市场,每日在规定的时间内市亭就会开市,在规定的时间内关市,买卖的货物都要在木牍上写明价格,防止商业欺诈,甚至就连称量的器具都需要每年都校正一次。 而对于奴隶,秦国的做法就是奴隶就是主人手里的物件,可以虽主人心意买卖,也可以按照市场价卖给官府,卖给官府的奴隶一般就是城旦,负责筑城修路等工程。 胡亥好奇的问: “原,我看你身材高大,又无疾病,想来也是有个把力气,为何你的前主人要把你卖了?” 原苦涩的笑了笑: “主人,我已经是第二次被卖了,你已经是我第三个主人,之所以被卖,就像他说的,我蛮横,不下田干活,力气又大,他们都约束不了我。” 胡亥之前听了那商贩的话还不是很相信,可如今听到原亲口承认,便感到更加惊奇: “那你明明有力气,又为何不下田耕作呢?” “我的前几个主人,力气都没我大,又打不过我,他们要我每日都要下田,一天耕作八个时辰,却只给我一点点粟吃,我吃不饱,最初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替主人干活,主人就会多给我一点吃的,可我错了,无论我多努力干活,给我吃的粟米是那么多。”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名为怨恨的情感 “有一次,我生病了,不能耕地了,我第一个主人就打我,多可笑啊,他养的牛生病了,他都会让附近的巫来给牛治病,而我生病了,他只会打我,我一直想不通,直到后来有人告诉我,即便把我打死了,他也可以再买一个奴隶回来,可牛却比我贵多了,再买一只牛比再买一个奴隶要贵上几倍。” 胡亥静静的听着,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那后来呢?” “后来我运气好,病好了,我病一好,主人就又叫我去耕地,我那是想就是死了也比过这种日子好啊,于是我就开始反抗,主人打不过我,但他除了我还有十五个奴隶,他让那几个奴隶把我绑了准备打死我。 再后来有个跟我关系好的奴隶,他劝主人说,把我打死了就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费力气把我给扔到城外去,还不如把我卖了,还能换点钱。” 胡亥心里五味杂陈,他头一次看到咸阳底下这么黑暗的一面。谁知原好像很久没有和人倾诉,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他接着说: “我的第二个主人,就是刚刚那个商贩,他是经商的,虽然身份也很低下,当初伐楚时,只要捐献粮食,就能给予爵位,他把他所有的粮食捐了,换了个公士的爵位,公士是能有一个奴仆的,所以他买了我。 他只花了三百三十钱就把我买下了,起初他还很高兴,觉得我力大,能给他下地耕田,可我那时就想好了,我就算死,也好过成天耕田但只能吃一点粟的日子,他发现我不听他的,他也打不过我,所以他只能把我带到市里卖了, 主人,我不认识您带的冠,不知道您是何爵,但看您的衣着,定然是个富贵之家,我先要与您说,要么您让我吃饱,您让我干啥都行,哪怕是让我去死,要么您还是像我前几个主人一样,赶紧把我卖了吧,或者您能打的过我,我也听您的!” 胡亥笑了笑:“只要让你吃饱饭,你就能为我去死?就为了吃饱?” 原却没有笑,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说道; “在我病的快死的时候,我祈求上天能让我死前吃顿饱饭,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到我病好了,我就明白了,想要吃饱,就要靠自己,靠别人是没有用的。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的阿父阿母都是隶臣妾,我母亲早就死了,父亲前些年里替第一个主人去服遥役也死了,而我听我阿父说过,有的人生下来就可以吃饱饭,穿好的衣服,而我从生下来就注定这辈子就是个奴隶,我看着第一个主人的儿子,我嫉妒他,他与我一般年纪,他穿的是褐衣,我穿的是粗布麻衣,他能戴好看的冠,我只能低着头劳作,他刚成年便娶了妻,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妻,就算有也只能是个奴隶。 我仔细的想过,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子力气,只有这条命值点钱,我的前两个主人都已经拿我的命卖过钱了,所以我不欠他们的,您买下了我,也可以用我的命卖钱,但我不会为您做事,如果您可以让我吃饱,我就为您去死。” 胡亥没有想过,有个人能在自己面前平静的说出,只要能吃饱饭,就能为他赴死,他深深的被震撼了,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却活的如此艰难的人,胡亥心中泛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说: “原,放心吧,以后你顿顿都能吃饱的!” 原对着胡亥跪了下来 “主人,以后原这条命,就是您的了,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一会,他们回到了甘泉宫门,看着眼前豪华的宫殿,林立的甲士,一时之间原呆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他才说道:“主人,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家,以后你便不会饿着了!” 第二十二章 赵高的忌惮 赵高看着胡亥声旁的野人,一身粗布麻衣,身上有几道伤痕,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便开口问道: “陛下,这位是?” “这是朕在城内集市里买来的,名字叫原,今天起就让他当个郎中,护卫甘泉宫宫门吧!你们带他下去洗一洗,换身衣服,让他吃顿好的,顺便教教他规矩,记得,别把他当成奴隶,不可欺辱!” 郎中和郎中令是两个官职,郎中是一个小官,秩比三百石,主要负责护卫、跟随、保护皇帝, 而郎中令是九卿之一,掌管整个宫廷侍卫包括谒者、大夫、禁卫、侍郎、郎中等,秩比两千石,实打实的位高权重。 赵高点头: “唯!” 说完,就把原带了下去。 胡亥则一个人回到了甘泉宫内,他又拿起了玉玺看着,国运升到了三十五,胡亥一脸的无奈,他想着: 自打我即位以来就立志做一个桀纣一般的昏君,我除了一次大朝会,其余的是一次朝议都没有参加过,而且整日沉迷于娱乐美色之中,不是看力士角抵,就是看伶优唱戏,要么就是和美人玩耍,可以说桀纣都没有我荒唐, 我也学习了齐赵亡国的教训,他们重用郭开后胜这样欺上瞒下的佞臣,我也从不干涉篡改遗诏的李斯,都是败家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都说晋献公因宠爱幼子而导致晋国兄弟阋墙,可阿父也宠爱我啊,我还直白的告诉大哥咸阳空虚,他怎么就老老实实的回来了呢?怎么不像晋惠公一样带兵回来杀我呢? 胡亥心想他已经向之前亡国的君主学习了呀,怎么国运还不减反增呢?他就坐在塌上看着玉玺,心中仔细的思索着亡国之法。 许久之后,胡亥想好了一系列降低国运的方法,首先要坚定地走佞臣治国的路线,自己绝不插手朝中事务,在不引起天道怀疑的情况下,谁奸佞,谁无耻就用谁、谁有清廉,谁贤明,就罢免谁, 在他心中对于李斯已经被定义为一个有能力的佞臣,只不过大秦还是因为有冯毋泽、冯去疾、蒙恬这样的贤臣良将维持才能保持住如今的国运水平,胡亥就想要让李斯和这些贤臣互相制衡以拖慢朝中事务的处理速度。 其次,等对于兵事一窍不通的章邯接管北军后,要对北方的匈奴主动出击,不断挑衅,直至让匈奴出兵与大秦一战,必能让大秦损兵折将,损失国运,若是再幸运点,被匈奴南下破关而入,我亡国的梦想岂不是就得以实现了? 突然间,胡亥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要是让两位丞相互相批阅审核对方的政务,以李斯和冯去疾这般相互争权夺利,定然不会轻易地让对方的政务处理的太过顺遂,在他们两人相互针对的情况下,定然能够拖慢大秦的政务。 在大秦,政务是由两位丞相相互分工处理,处理后上报皇帝,像之前的释放骊山刑徒、年底官员考核、有罪之人的处理都是由左相李斯处理,而核准仓库粮食数量、监管官营食肆、核准年底税收这些都是由右相冯去疾处理。 在始皇帝时期,以始皇帝变态的掌控欲,这些政务最终都需要由始皇帝看过后点头同意,才可以执行,这就导致始皇帝每天都要批阅百斤竹简才能休息,始皇帝身体不好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被国事所累。 而胡亥只坚持了两天,就宣布除了大事需要上报,其余的事情一律由两位丞相各自再府内看着自行处理,故而像是大赦天下这样的全国性的事情会上奏让胡亥批阅,其余政务胡亥都没有过问。 胡亥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方法,立刻让身边的侍郎传召左右丞相。 与此同时,赵高正看着原正狼吞虎咽的吞咽着食物,仿佛这顿就是死前最后一顿每餐一般,赵高一直在想胡亥把原带回来的深意,他总觉得胡亥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在集市里买个奴隶回来,皇宫里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非要从集市里买? 他开始逐字逐句的分析着胡亥的意图:先是封为郎中、负责护卫甘泉宫,甘泉宫是什么地方,那是陛下的寝宫啊,这是陛下在表达对我之前利用职务之便打听陛下行踪的不满,这是陛下在警告我啊。 陛下带回来的人即便不说,我也会认真教他规矩,为何陛下要特意交代呢?再加上陛下说别把他当成奴隶,不可欺辱,这分明就是以后要重用啊。 想着想着,赵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忌惮的神情,甚至心里已经在权衡要不要冒着被陛下责怪的风险将此人杀死, 思考良久,还是觉得为了一个未来对自己可能产生威胁的人而失去陛下的信任实在是不值得,更何况原现在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翻不起什么浪。 赵高立刻换了副神情,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听陛下说你叫原啊,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原看了一眼这个体型微胖、和蔼可亲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只是憨直并不是傻,经过了这么久,他反应过来了胡亥就是如今大秦的皇帝, 他就感觉今天的经历简直太不真实,就像做梦一般,买下他的人是当今的天下共主,还答应顿顿给他吃饱,甚至听那些侍从的议论,自己还脱了奴籍,当了官。 但这些都没有眼前的食物来的重要,他这三天只吃了一点点粟,看着眼前的食物,哪怕是下一刻就要去死,他也要先把这些东西吃到肚子里再说。 赵高在一旁又说话了:“在陛下面前要有规矩,你以后是要护卫、跟随陛下的人,要知道陛下的喜好,陛下面前不可口出狂言,不可直视陛下,总之这些事情,稍后自然会有人来教你,你慢慢学,学完了再去甘泉宫任郎中。” 看见原还在不停地吃,赵高轻蔑一笑,心里想:“我刚刚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只知道吃的人忌惮无比呢?” 这时,有侍从前来:“郎中令,陛下请您去见他。” 第二十三章 这可能吗? “什么!让臣等互相批阅政务?” 在胡亥面前的李斯和冯去疾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胡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片刻之后李斯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整个人都显得平静了下来,似乎明白了胡亥的想法。而冯去疾此时却开口道: “陛下,此事怕是不妥吧,臣与左相历来是分别处理政务,我大秦也不曾有过丞相之间相互之间批阅奏折的先例,还请陛下三思!” 胡亥早就预料到了冯去疾的反应,他看了一眼没说话的李斯心中感到几分差异,原本在他的预料中,李斯应该会全力反对这件事,可眼下看起来,李斯似乎完全不在意一般。 胡亥说道: “如今之情形与先前不同,我大秦一统天下,疆域广阔,政务更是之前的十倍有余,即使如先帝一般英明神武,每日尚要处理八个时辰直至深夜才可休息,朕无阿父的智慧,处理起奏章虽是兢兢业业但也是力有不逮,此时此刻更需要两位丞相齐心协力,协调群臣,处理大秦政务。 故而,朕决定让二位丞相相互批阅,互相帮忙,朕会在章台宫内设一处偏殿,名为政务殿,丞相可领长史属官一同在这政务殿内处理大秦政务,相互批阅,有事便让郎中令和少府回报与朕即可!” 站在底下的李斯听到胡亥说自己兢兢业业,差点没笑出来,还好他浮沉宦海多年,心性早已锻炼的无比之强大,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脸上都憋出了一模红色。 冯去疾都快急死了,看着一边的李斯老神在在,一句话都不说,心中更是烦闷无比,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冯去疾为官多年,城府心思也算得上深沉。可和李斯相比,怕是相形见绌,若是真的要相互批阅,只怕到时候群臣就只知左相而不知右相了。 再说,冯去疾心里认为,即便是同意了左右二相相互批阅,对于政务也无甚益处,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就比如若是同一件事情两位丞相看法不一那到底听谁的呢?若是谁都固执己见,政务还能快起来吗? 看见李斯就像是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冯去疾即使知道自己此时开口会引起胡亥的反感他也顾不上了,对着胡亥行了一礼 “陛下,如今之世就如同陛下所言,我大秦疆域众多,奏章政务也是繁多,臣深切明白陛下之苦心,但臣只担心若是臣与李相意见相左,届时,该如何处置,若只是一件两件政务还好,若是十件百件,臣唯恐大秦的政令政令处理起来非但不会更加高效,反而要用更多的时间来处理政务啊,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胡亥一听心中的高兴都快压制不住了。心里想着:我今日来辛辛苦苦废寝忘食,要的不就是政务效率变低吗?终于要让我得偿所愿了啊!直接对着冯去疾说道: “冯相所言有理,但凡事总要做了才知道,这样吧,若是真有两位丞相意见相左的大事便上报于朕,由朕来决断,其余之事两位丞相商量着办吧!若是真的政务处理起来比现如今还要慢,那到时候再商议也不迟嘛!” 冯去疾听到胡亥这样说心中也是知晓自己无力改变,只能点头称是: “陛下圣明,若是如此,臣并无异议!” 一旁的木头人李斯此刻也点了点头拱手道: “臣附议!” 胡亥看着李斯,心中也是高兴不已,原先他还想着怎么说服李斯,没成想这么轻易地就解决了自己心头的一件大事! “那便辛苦二位丞相了,二位丞相先回去休息三日,三日后连同属官一同来政务殿处理政务吧!” “唯!” “唯!” 走出章台大殿后,冯去疾和李斯两人对视一眼,冯去疾愤怒的冲着李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斯也不在意,笑了笑正准备离去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挽留 “李相还请留步!” 李斯回头看去,就看见赵高冲他招了招手,快步走到李斯面前。李斯看着赵高,心中有些疑惑: “赵君,何事找老夫?” 赵高刚刚就在殿内,自然也听到了胡亥所说,只是他不明白胡亥的心思,对于皇帝身边人来说,不明白皇帝的喜好和想法,是很容易人取代的,所以他想来试探一下李斯,看看李斯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相,在下有一事不解,希望李相不吝赐教!” 李斯皱了皱眉头,在他心里是不太看的起赵高的,他只觉得赵高这个人,眼界太小,只看得到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全靠两代陛下的宠爱才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但在对蒙家的立场,赵高和李斯是一致的,可以说是天然的盟友,故而李斯也和颜悦色的对着赵高说道: “赐教不敢当,赵君请问,若老夫知晓定然知无不言!” 赵高说道: “李相也知,在下自陛下幼时就被先帝派遣教导陛下律法,这些年来陛下像今日这般如此在意的事屈指可数,在下想为陛下分忧,可又不知从何处下手,李相若是知晓,劳烦告诉在下,在下必牢记于心。” 李斯恍然,原来是要拍陛下的马屁啊,难怪如此着急,李斯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对着赵高说: “赵君,陛下自登基以来,尽皆在甘泉宫中,平日里朝议也只参加过一次,这大秦的政务都是由我和冯相做决定的,若是时日尚短还好,可长此以往,恐怕群臣只知丞相而不知天子, 而政务被我二人一言而决,冯相或者老夫若是生出了不臣之心,则陛下在无法掌握朝局的情况下,恐怕也难以作为, 而陛下虽说贪玩了些,但毕竟是先帝之子,天资聪慧,必然早有预料。 此事若要解决,需要陛下经常上朝,亲自处理政务、树立威望,就如同先帝一般,陛下..定然是不愿的,故而陛下让我与冯相互相批阅奏折,政务由两人过手,想要欺上瞒下其难度不知高了多少。” 赵高听得一愣一愣的,仔细想了想胡亥的性格后便觉得此事正如李斯所言:以胡亥贪玩的个性,想让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桌案前处理政务,还要日日如此,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若是群臣之中没有自己的亲信,那只要丞相有意隔绝中外,只需假传诏令,陛下的处境必然岌岌可危。 而让政务在两位丞相相互批阅,那想要谋反就必须要左右丞相齐心协力上蒙蔽天子,下忽悠群臣,可让李斯和冯去疾这两个互相不对付的人同心同德的对付陛下和群臣,这可能吗? 第二十四章 父子详谈 李斯回到自己家中,李由便急忙走上前接过了李斯递来的狐裘,开口询问: “父亲,陛下召您所为何事啊?” “回书房再说。”李斯朝着李由使了个眼色,就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李由担任三川郡的郡守,此次在家中是因为机缘巧合正值年底回到咸阳述职,故而回到家中居住。 书房内,李斯详细的告诉了李由今日发生的事,李斯说完后又补充道: “有些话,为父并未和赵高说,陛下此举不单单是平衡朝局,将来,若是我与冯相意见相左,就要上奏陛下,由陛下决断,长此以往,陛下即便长时间不上朝,但在群臣之间的威望丝毫都不会减退 而且为父想过,若是知道处理完的政务会交给冯相再批阅一次,估摸着为父会更认真的处理政务吧!只要冯相不故意针对为父,这处理奏章会比之前更加快速,更加高效吧,陛下想必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点,否则又怎么笃定的让我们先试一试再说呢?” 估计胡亥也没有想到,正是他最后想着先蒙混过去的话语让李斯觉得胡亥是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早就算到了这点。 李由听完感叹一声: “陛下如此聪慧,真是天佑大秦啊,自孝公起到当今陛下,八代明君,儿先前还在想,先帝以武立国,连年征战四方,以至于如今大秦黔首百姓疲敝,内外交困,儿曾想过,若是平庸之君即位,大秦便有覆灭之危啊,儿努力了近十年才将三川郡治理成如今这般,若是大秦覆灭,儿也只能为大秦赴死了,如今看到陛下如此英明,儿这心里也放心不少。” 李由对于大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忠心耿耿,在另一条历史线中,李由死守三川郡,挡住了陈胜吴广的起义军, 后来带兵在雍丘驻守,这时候项羽和刘邦刚刚攻破城阳,直接攻向着雍丘而来,而李由呢,一边派人向在濮阳的章邯求援,一边又组织军民固守待援,不仅如此,李由还身先士卒,拼命死守,一直守了四天,最后被刘邦麾下的曹参斩杀。 即使是死,也是手握长矛,怒目圆睁,项羽目睹了他的惨状,深受感动,派人将李由的尸身送回老家上蔡安葬。 而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李由战死前一个月,他的父亲和全族都因为赵高的陷害而被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由也坚决不投降项羽,可见他对于大秦的忠诚。 李斯听到自己儿子的话,也是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对着李由说: “由啊,你能这样想为父也就放心了,我李家能像如今这般享受荣华富贵,都是因为先帝的宠爱,你要记住,大秦在,李家才在,我老了,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等将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替先帝,替陛下,替我守好这大秦社稷。” 李斯说罢便坐了下来拿出了木牍和笔正准备写些什么,一旁的李由见状也是十分好奇说道: “父亲这是准备给谁写信吗?” 李斯笑着说: “为父有一师弟,名曰张苍,是老师最小的弟子,可谓是天纵奇才,只不过为人懒散,不愿全力做事,遇事是能躲则躲,当初老师见了都头疼不已,之前任御史一职,因为犯了点小罪,逃回阳武去了。 为父如今年事已高,而大秦之政务又如同陛下所说一般,与日俱增,为父只感觉精力不济,故而想请你这位叔父前来咸阳助我一臂之力。” 李由愣了愣说: “这,恐怕不妥吧,犯罪之人且已经出逃,如何能够重新任命呢?与法不合啊!” 李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为父之前便考虑到了,之前陛下要大赦天下之时,为父就令廷尉左监将张苍的名字写上去了,如今你这叔父可是无罪之身,为父想向陛下推荐他为丞相长史,辅佐为父处理政务,想必如果陛下知道张苍有大才,必然不会计较他之前所犯之过失!” “父亲深思熟虑,儿子学到了。” 与此同时,胡亥看着眼前的蒙恬,李斯和冯去疾刚走不久,胡亥正准备回去和美人相会,蒙恬就急匆匆的请求拜见,不得以胡亥只能请他进来。 “仲父,如今正值新年,仲父有何要事指教?” 胡亥的言外之意是大过年的你这个时候不在府中团聚,为何要来找他。 蒙恬苦着一张脸说道: “陛下,蒙毅在狱中已经半月了,前些时日臣去看过他,他已经知道错了,甘愿去除爵位,免为平民,陛下,臣斗胆请求您赦免蒙毅的罪行,让他回家吧!” 自从上次胡亥让蒙毅在狱中反省,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在蒙恬的预想中,蒙毅最多被关个几天,等待陛下召见,到时候再认个错,不说官复原职,至少性命无忧,实在不行就在家里当个富家翁也可以。 可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胡亥好像就是忘记了有蒙毅这么一个人一般,蒙恬兄弟可以说是心中忐忑不安,这才有了蒙恬在年节时来找胡亥的一幕。 胡亥也是一惊,心里想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也是这段时间胡亥有些忙碌,既要想着怎么败坏国运,又要想着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好玩,以至于时间一长直接把蒙毅这档子事给忘记了。 于是胡亥立刻让门外的侍从把还在狱内的蒙毅带过来。 半个时辰后,蒙毅来到了章台宫,想着胡亥大拜 “罪臣蒙毅,参见陛下!” “仲父啊,上次朕让您在狱中好好想想自己那里做错了,如今可有想到啊?” 蒙毅经过蒙恬的提醒,心中觉得这只不过是陛下的借口而已,只是为了削弱蒙家的势力,既然如此,陛下想让我有罪,那我就把罪名给认下来就好了,于是他对胡亥说道: “陛下,臣一时糊涂,竟在先帝面前妄言立储之事,罪该万死,臣愿依照秦律处置。” 在秦国,身有高等爵位的人是可以拿爵位抵罪的,故而蒙毅的意思就是愿意被削去爵位贬为平民。 胡亥看着蒙毅这么干脆的就认错了,心中想着:之前还言之凿凿说自己对立储之事并无插手,如今只是关了半个月,都还没有动刑自己就承认了,老师说的没错,此人果然是个佞臣。 胡亥越看蒙毅越觉得喜欢,顿时就开口道: “朕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仲父既然已经认错,今后当引以为戒,但我大秦向来是有功就赏,有过就罚,朕免去你御史大夫之职,削爵三级为大上造,另外如今章邯即将出发前往上郡,少府之职空缺,朕任命仲父为少府,仲父可有异议?” 蒙毅一听立刻向胡亥行礼: “谢陛下,臣谨记陛下教诲。” 而一旁的蒙恬心里却想着:我想的果然没错,陛下对于蒙家还是信任的,只不过担心蒙家一家独大,这才找个由头削弱蒙家的势力,看到我们如此顺从,便又让毅担任少府,陛下真是手段高明! 胡亥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则是迫不及待的回甘泉宫享受了。 第二十五章 李斯与冯去疾 这段时间内胡亥可谓是春风得意,自从让左右丞相相互批阅对方的政令后,整个大秦的政务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两位丞相在政务殿,每日都要工作到很晚才能处理完当天的政务。 而胡亥则是每天都要看一眼国运,他发现国运正在缓缓下降,几个月前大赦天下之时,国运已经到了三十六,而如今又回到了三十左右, 以至于胡亥这些时日里经常会去政务殿看看两位丞相脸色发苦的样子,每次看到他们苦着的脸,胡亥的内心总会感到一阵暗爽,然后面上虚情假意的安抚一番后心情愉悦的回到甘泉宫去玩耍。 而最近两位丞相在忙着对全国各地各郡的官员小吏进行考核。 在秦国,对于官吏的管理可以说是非常的细致,正月往往是一个官吏最繁忙的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次大的考核,这次考核会决定官吏们的绩效,就以养牛的小吏举例 在《厩苑律》中详细的规定了对养牛者的考核和奖惩:规定在每年的四月、七月、十月、正月进行评比耕牛,其中正月的是大考核,成绩优异的会被评为“最”表示上等,成绩差劲的会称之为“殿”表示下等。 成绩为“最”奖励田啬夫酒一壶、肉干十条,免除一次更役,奖励饲牛者资劳三十天,成绩差的申斥田啬夫,罚饲牛者资劳两个月。 如果用牛耕田,牛的腰围变瘦了,那么不好意思,每瘦一寸就要笞打主事人十下。 而大多数官吏的任免都是根据考核来的,连续两年被评为“殿”要罚款,如果连续三年被评为“殿”,那么不仅要罚款还要撤职永不录用。 故而这个月是每年之中整个大秦政务最为繁忙的时候,虽说都是由九卿来制定核对考核,但考核完也还是要上报给丞相过目,丞相也要查看核对有无错漏,最后再上报陛下,当然某位二世皇帝是绝对不会看就是了。 不仅如此,丞相及九卿还要根据考核的结果以及各个郡、县的郡守、县啬夫上报推举的人选来决定来年的官吏任免以及官员的任期考核。简称古代版kpi。 而这些都要在二月份之前全数定好下发各个郡县,各个郡县根据朝廷的回复在三月份之前确保官吏能够正常上任。 所以这几天李斯和冯去疾领着自己的长史和九卿在政务殿内核定人员,忙的可谓是脚不离地。 政务厅内,此时已经入夜,整个政务厅,九卿已经离开,只留下李斯和冯去疾以及他们的属官,刚刚忙完手头上政务的李斯站起了身子,稍微的活动了一下,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一旁还在伏在桌案上对着竹简奋笔疾书的冯去疾说道: “右相啊!老夫当真后悔之前不曾与你一同劝谏陛下,这都叫什么事嘛,数月以来,每日都要处理到这个时候,可怜老夫如今七十有二,若继续如此操劳下去,怕是明年老夫的坟茔已经长草咯。” 冯去疾也是累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努力将最后一份政务写完,冯去疾毫无风度的躺了下来,根本没有忌讳这大殿内的其余众人,开口说道: “李相啊,如今再说此事又有何用?李相你虽年长我些年岁,可老夫今年也是五十有六了,老夫定要上奏陛下,请求陛下允许我多找些长史,这些时日老夫早出晚归,再这样下去,怕是也要和李相你前后脚去见先祖啊!” 这些时日里,李斯和冯去疾天天都在政务殿内处理政务,平日里又不可能一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就去请胡亥裁决,他们只能努力说服对方,就在这过程之中,两人对于对方的政见看法都深入的了解,也在一定程度上认同了对方的想法。 加上恰逢最近确实是政务最为繁忙的时候,两位丞相基本都是从早上巳时到晚上亥时都在政务殿处理公务,跟本就想不起来什么争锋相对的内斗,累都累死了哪还有心思窝里斗,两人都是想着早点做完早点回去休息。 再加上两人之间原本就没有私仇,都是因为立场而处处争锋相对,如今两人的关系确是比之前好上数倍。 李斯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我那师弟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咸阳,之前老夫与陛下便曾禀报过,想让我这师弟担任丞相长史,陛下听闻他之前当过御史,因为私德而被免官,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我的请求, 冯相啊,老夫这师弟可是天纵奇才,只要他一来,老夫就能轻松许多,若是冯相不想这么快就去地下见先祖的话,还是也像我一般,找一能吏坐这长史之位吧!” 丞相长史主要负责辅佐丞相处理政务,正儿八经的秩千石的大官 冯去疾听出了李斯话里的幸灾乐祸,也是开口反击到: “李相也别太得意了,您半月前就与老夫说过一次,说你这师弟如何如何厉害,老夫知道李相师从荀子,您的师弟定然是能人,不过这都半个月了,您的师弟怕不是因为犯过罪不敢来咸阳了吧,李相,还是别太期待这事了,以免到时候人没来,徒增失望之情啊!” 殿内其余的属官,都是默默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他们亲眼见证两位丞相从最先的争锋相对到现如今的日常斗嘴,心中也是觉得大秦的朝堂氛围比之前好上不少。 就在这时,殿门外,赵高匆匆的赶了进来,随行的还有一些近侍,刚进殿门,赵高就对着李斯和冯去疾说道: “两位丞相,陛下知道两位丞相辛苦,临近子时还在处理政务,特意令在下给几位送来些吃食,诸君为我大秦操劳辛苦,请收在下一礼。” 说罢赵高便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李斯两人也是连称不敢: “为国效力,本就是臣等本分,怎敢提辛苦二字,陛下如此记挂,真是臣等的荣幸!” 他们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陛下果然还是知道他们的辛苦,派人送来吃食便是在安抚他们。 第二十六章 张苍论秦 胡亥独自一人垂丧着头坐在寝宫的塌上,望着手中的玉玺,喃喃自语到: “终于又一次低于三十了。” 这段时间,国运终于是如愿降到了二十九,重新回到了三十以下,但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国运就停滞在了二十九了,已经十几日没有发生过变化了。 前段时间每隔几天就要降一点,让胡亥看了感觉浑身舒畅,被幸福的感觉包裹着,只觉得长生就在眼前,正向着他招手,对他轻柔的说着:你过来啊! 胡亥最开始的打算是让两位丞相互相拖后腿,让大秦政务处理缓慢,每天少处理几件,或者因为左右丞相相互针对相互掣肘的缘故让大秦国运下降。 可事实上,国运的下降跟胡亥的这些举动不说毫无干系也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虽然李斯和冯去疾因为要互相检阅而让他们的工作量大增,可他们加班啊,从原先一天只需要处理四个时辰,到现在每天处理六个时辰。 从前,他们每日的政务每日都会处理完,现在每日的政务也还是每日都处理完,这和之前一点差别都没有,甚至还因为有自己的对头要检阅,两位丞相处理政务反而比起之前更加认真,处理政务的错漏可以说是比之前少了数倍。 国运说的简单点就是整个国家的人民对于这个国家的认可程度以及这个国家的综合国力。 现在的大秦就如同一座外表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宫殿,可殿内支撑着大殿的柱子早已因为始皇帝的穷兵黩武而被侵蚀得摇摇欲坠,可就算如此,还是有一些人在沉浸在一统天下的荣光之中,尚且看不清楚局势。 之前,胡亥释放的刑徒回到了家乡之中,让天下间多少人都觉得如今的陛下将会是一个仁义之君,当如此多的百姓都这么想的时候,自然对于秦就更加认可,国运自然而然的上涨了起来, 而几个月过去了,胡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该缴纳的税一钱没少,该服的遥役一次没少,这天下百姓自然慢慢的由期待到失望, 当偏离百姓的期待越来越远的时候,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养不活自己,只能把自己卖给高爵之人做一个佃户、甚至隶臣以换取生存的时候,当天下百姓都对大秦绝望的时候,国运自然会飞速降低。 而胡亥恰好看到国运降低,又没有时刻在李斯他们身后盯着,自然会觉得是自己的想法让大秦的左右相互相掣肘,这才起到了作用,还在沾沾自喜,殊不知他的两位好丞相正努力的拯救这摇摇欲坠的大秦。 正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了赵高的声音: “陛下,李相欲求见陛下,陛下可要见见?” “老师,李相前来所为何事啊?” “陛下,听说是他的师弟张苍到了,因为之前犯过罪,被免官逃亡,虽说陛下已经同意李相的要求,让张苍担任丞相长史,但李相还是想要请您见见。” 胡亥一听,心中想着:这人之前犯过罪啊,让一个罪人来担任丞相长史,李相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不过让有罪之人担任要职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有这样的人,何愁我大秦不能江河日下。此人定要见见。 胡亥心中做了决定,于是就对赵高喊道: “让他们等朕,朕更衣后便去见见。” “唯!” 。。。 “你就是张苍?” 胡亥认真的观察着张苍,就看见张苍此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面色红润,满面红光,身材有些发福,皮肤白皙,头上的冠带的有些歪,脸上的须发也没有收拾整齐,一看就是不拘小节的样子。 而实际上,张苍这个人最追求的就是养生,他今年已经四十有七了,可从外表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在原来的历史中,张苍活到了104岁,从始皇帝活到了汉景帝,汉武帝都已经出生了,若是再撑个几年,汉武帝都要即位了。 张苍也是不卑不亢,慢慢悠悠的向胡亥行了一礼: “张苍拜见陛下!” 胡亥看着张苍行礼的样子,心中也是琢磨了起来:这人,连来拜见朕都如此邋遢,平日里定是个懒汉,身材如此圆润想必家境殷实,若是为秦吏,想必定然懈怠政务,甚好甚好。 瞬间张苍在胡亥的心中便成了一个怠政的好手,此时一旁的李斯开口了: “陛下,这边是老臣的师弟,是先师荀子的关门弟子,自身才学出众,故而臣想让其担任丞相长史一职,辅佐老臣处置政务。” 胡亥点点头说道: “朕已知晓,朕听闻张卿之前犯过罪,不知所为何事?又为何要逃回阳武呢?” 张苍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陛下,在下之前担任御史,被许多人弹劾私德有缺,有辱斯文,并且连续三年秦吏考核为最下等的“殿”,按秦律,当为城旦,秦法严苛,在下这身躯也经不住秦法,故而逃回老家。” 胡亥感到非常惊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秦法严苛的,不过,他看张苍的眼神确是越看越喜欢,连续三年考核都是最下等啊,这是何等的人才啊。 不过胡亥却没有急着任命,他又问道: “张卿啊,你对大秦如今局势如何看待啊?”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张苍还是慢条斯理的开口: “陛下,若是在下所言并非陛下所想,请您恕在下无罪!” “张卿大胆直言,朕恕尔无罪。” “陛下,如今之大秦虽有百万之军,然却有着内忧外患,若是一个处置不慎,大秦怕是会亡国啊!” 胡亥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哦?请张卿细说!” “陛下,在下浅见,大秦如今有三大隐患,一.外有蛮夷为祸,无论是北边的匈奴,还是南边的百越,都是大秦的心腹之患,大秦必须驻重兵防守,源源不断的从国内输送后勤粮草,时间一长,劳民伤财,黔首百姓苦不堪言,民心一失,大秦危矣 二内有六国余孽,在下这些年在阳武等地游历,那些六国之民依旧说着六国时的语言,有些还用着六国的文字,李相当初的焚书令的确有效果,不过那要等到几代之后,黔首百姓皆只知大篆而不知六国旧文字时才可达成目的,收效太慢, 而就如齐国的田家,若是田氏一族不配合大秦来治理齐地,那齐地就无法治理,齐地之民只听田家的命令,不会听秦国的命令,而其余几地也是有这样的现象,若是哪一天天下有变,这些六国旧族振臂一呼,大秦危矣! 三大秦之土地还有多少?我听闻先帝当初伐南越,便将有功之士封在了南越之地,想来应是大秦土地不够封与有爵之人了吧,敢问陛下又有多少土地能封与有爵之人? 孝公时商君变法变得是什么?不就是要让大秦之民闻战则喜,大秦之黔首想要享有爵位便要或耕或战,全国人人皆兵,天下皆惧大秦锐士吗?可若是有功之人得不到公正的待遇,朝廷失信于人,届时又有谁会为大秦死战呢?陛下又要依靠谁去作战呢?” 第二十七章 终于等到你 胡亥看着眼前的张苍,他沉默了,此刻他的心中被张苍的论述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张苍会被荀子收为关门弟子,为什么李斯会如此推崇这个小师弟,甚至不惜直接向他进言也要让张苍来担任丞相长史。 胡亥贪玩且好享乐,但他并不傻,有这样洞察全局的大局观的张苍称得上是一个大才,所以他犹豫了,他现在很想让张苍从哪来回哪去,可他转念一想,张苍如此大才怎么会三年大考都是最下等的“殿”? 难不成这张苍就如同是赵时的马服子赵括一样?论战谁也打不过,实战谁也打不过? 于是胡亥决定再给张苍一个机会: “张卿,若是将来卿为相,对朕之大秦又要如何做才能使得天下安稳,民心安定呢?” “陛下,若是在下为相,在下无为!” 胡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张苍: “张卿,朕没听错的话,卿是说无为?” 张苍坚定的说: “陛下,您没听错,若是在下为相,定当无为方可大治!” 胡亥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激动: “说简单点,就是不做事?” 张苍再度点头: “陛下,确是如此!” 只见胡亥听完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张苍面前,对着张苍行了一礼,他终于知道张苍为什么三年都被评为“殿”了,胡亥确信张苍就是自己想要的人才,为相则无为啊,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人来处理政务。 张苍看到胡亥这样激动地走过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此时胡亥却抢先开口激动地说道: “先生,李相曾和朕说过先生大才,连李相都自愧不如,朕当时还在想,李相真是老了,为了自己的师弟都不惜以自身为垫脚石,可如今一见才知道李相所言非虚啊! 朕答应李相让先生担任丞相长史,但现在朕还要拜先生为上卿,辅佐两位丞相处理政务,还请先生勿要推辞!” 虽说张苍也是见过世面的,就连始皇帝都曾与他闲聊,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礼贤下士的皇帝,这副渴求贤才的样子顿时让张苍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情。张苍连忙说道: “陛下谬赞,在下不过是一有罪之人,所言不过是一家之言,李相之才学百倍与我,陛下如此夸耀,在下不胜惶恐!” “如今只有先生能扶秦于风雨飘摇之际,还请先生帮我!” “既如此,苍愿为陛下差遣!” 李斯也是被这股阵仗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胡亥如此激动说出要拜为上卿的话语,一时间竟然有些许恍惚 在他的眼中年轻的胡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坚毅少年,对着已过不惑之年的自己行了一礼说道: “先生,寡人欲一扫六国,实现我大秦诸位先君的夙愿,然如今外有吕不韦把持朝政,内有华阳太后执掌后宫,寡人虽有一统天下之志向,却无法做任何事,还望先生鼎力相助,先生若真能实现寡人的大愿,荣华富贵,财货土地,地位爵位,寡人绝不吝啬!先生,还请帮我!” 李斯眼前的两人慢慢与记忆中的两人重合了,恍惚间李斯的双眼竟然有些湿润,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呓语道: “多像啊!都是年轻的秦王,都是荀子嫡传。” 历史仿佛是一个轮回,三十年前始皇帝在这对着李斯说出了自己要一扫六合,一统天下的豪言壮志,三十年后始皇帝的儿子同样在这对着张苍说想要挽救这摇摇欲坠的大秦! 片刻后李斯和张苍从殿内出来,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平复,李斯也是平复了心情,此刻张苍开口对李斯说: “师兄,陛下还真是…” 张苍犹豫了疑惑,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形容胡亥。 “陛下还真是求贤若渴,为了大秦不惜放下自己的身段来渴求贤才呢!” 李斯也感叹一声: “是啊,老夫每每以为已经了解了陛下,可陛下总会做出一些出乎常理的举动,苍啊,如今你可以在大秦施展你的抱负了,陛下拜尔为上卿,担任丞相长史,之前因蒙毅被贬,如今御史大夫一职可还空缺,老夫以为,陛下这是要让你来担任啊!苍,好好把握住机会!” 张苍点了点头,突然带着一些疑惑的说道:“陛下似乎对于黄老之学也有涉猎?” 所谓黄老之学是战国末期兴起的新的学问,主要是继承黄帝和老子的思想,讲究无为而治从而达到无为却又无不为的最终目标,说是无为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若是什么都不做要朝廷做什么, 黄老所说的无为,是减少赋税,减少遥役,减少对外的战争,让百姓黔首们休养生息,原来的历史中汉初直到汉武帝即位之前,都是用黄老之学来作为大汉的治国方略。 李斯也是点点头: “想来也是有所涉猎的,否则,怎么会你一说便那么激动地要拜你为上卿。不过,苍你好歹是儒家子弟,为何治国之策却用黄老之学?” 张苍笑着说: “师兄,咱们的老师荀子也是儒家的,怎么您如今用的确是法家呢?师兄心里也清楚,治国要看局势,如今之秦国,并非是数十年前积极向上,生机勃勃的秦国了, 如今的秦国是黔首疲敝,百姓怨声载道的秦国了,我虽是儒家之人,但心中却也明白,当今最适合秦国的,便是黄老之学了!自孝公起大秦这辆马车已经向前狂奔了快两百年了,是时候有个人拉住马车的缰绳,让车停下来,让马儿休息休息了!” 李斯听后沉默不语,李斯心中也知道大秦如今的隐患,他明白张苍说的是对的,但毕竟自己是法家的,隔了一会李斯眼神变得坚定,重新开口道: “苍,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今后我等同殿为臣,你要好好的辅佐大秦,不负陛下对你的厚望,虽然陛下看上去贪玩,不爱上朝,可他心中确是胸怀天下的,我等要辅佐他开创一个盛世,将先帝的基业传之万世!” 第二十八章 目标!匈奴! 张苍顺利的进入了大秦的政务中枢,由于他被胡亥任命为上卿,地位比较特殊,故而政务殿内的官员们刚听说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忐忑,平日里行事谨慎了许多,他们以为张苍是胡亥派来监督他们的。 不过还好,这段时间内张苍对于具体的政务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在默默地帮助李斯处理政务,其余的官员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行事依旧谨慎,但是紧绷的弦倒是放松了下来。 其实大秦的政务最为耗费时间的就是一些数据上的东西, 打个比方大秦每年要多次核准耕牛的数量,如果算错了一头要罚一盾,算错两头罚一甲, 如果出现耕牛死亡,十头以上死亡三分之一或者十头以内死亡三头的主管人员是要论罪的, 而这些冗杂的数据由各亭乡汇总到县再到郡最后再汇总到这政务殿,主管的官员要根据上一次核算的数量来判定、记录。故而这一块会占用非常多的时间。 而张苍呢,有能力修补《九章算术》的巨佬,在秦国算学一门应该是没有人能超过张苍的,李斯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师弟的本事,将所有有关的政务全都放心的交给张苍处理,现在每天处理政务只需要四个半时辰就够了。 冯去疾对于张苍算学上的能力也是钦佩异常,可又是在拉不下脸来李斯这里借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斯每日都比自己早两个时辰回家。内心羡慕嫉妒又带有点愤懑,心下也是下定了决心自己也要找个有能力之人辅佐。 与此同时张苍和李斯处理完了政务,顺路一同回家,李斯对着张苍开口道: “苍,你来政务殿也已月余了,对我大秦政务也算是有所了解了,对我大秦如今之局势怎么看?” “师兄,我来之前就曾预想过这大秦的局势,没想到大秦的局势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如今大秦的税赋有大半都要供给南北二军, 北军还算一切尽在掌握,章邯将军也是能人,刚到上郡数月便使得北军那些将领都对他服气了,南军五十万大军驻扎在南越已经数年之久,花费粮草不计其数,而南越与百越之遗民都躲藏在山里,不驻军守不住南越之地。 哼!南军同等数量下的军械损耗都快比北军要多了快三成,我就不信南越和百越遗民会比北边东胡和匈奴还要厉害,想来南军内的贪腐应该相当严重, 再说南军统帅赵佗,从他的上书来看,此人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虽说言语恭敬,但上书不是要粮,就是要军械,我怀疑,再过几年,若是大秦有变,南军能否被朝廷调动还是未知之数! 而这些年来少府的银钱也早就用完了,每年都要治粟内史拿出田税来补,就为了先帝那些个宫殿、陵墓、还要养那么多皇室中人,陛下放了原六国的女子,足足有两万人,想来也是察觉到了此事!师兄啊!如今的大秦就像是一棵被虫子驻空的树,在狂风之中摇摇欲坠啊!” 李斯苦笑一声: “此事朝中只要是明眼之人也都能看的出来,好在如今陛下虽说不喜上朝,但也算的上英明神武,想必只要我等努力,这大秦必能转危为安! 不过,那章邯倒的确是一个人才,在执掌少府之时,陛下吩咐的事都能做的井井有条,如今在上郡不过三月,便让在上郡数年的那些兵油子治理的妥妥帖帖,听说就连上卿杨款都被他折服,再历练几年又是我大秦一猛将啊! 南郡之事,南郡之事。。。苍啊,南郡屯兵五十万,大秦半数兵士都在那里了,而且其中不乏原先六国的老兵,兹事体大,我们在没有把握之时不可轻动啊!” “苍明白,可师兄,既然已经发现南军隐患,我等也该禀明陛下啊!” 李斯看着张苍说道: “陛下如今毕竟年轻,况且南军的状况又如此特殊,如今已经有尾大不掉之势,若是告知陛下,陛下若是一冲动,到时可不好收场啊,我想还是再等等吧!” “那便依师兄所言!” 张苍虽然有才,但性格懒散,并不喜欢搞直言进谏那一套,既然李斯说不想告诉陛下,那就不告诉吧,对于张苍来说,胡亥能如此礼贤下士,确实让张苍非常感动,但没有到那种愿意为大秦去死的程度,张苍想的是好好做好分内之事,就算是报答胡亥的知遇之恩了! … 上郡军营,章邯正召集众将商议军事,章邯坐在最上座,右手边便是杨款,左手边则是将军冯劫。 说到冯劫,自从他得知最后确实是胡亥即位之后就郁闷难耐,而他父亲冯去疾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格鲁莽,只能严令冯劫呆在家中,然后亲自代冯劫向胡亥道歉。 而那时候的胡亥也是故意激怒冯劫的,再加上刚刚即位,还是有些心虚,故而也没有为难冯劫。 自打年前冯去疾知道章邯要领兵出征之时,就上书胡亥让冯劫一同出征,胡亥想到冯劫那一点就着的脾气,也是觉得说不定在上郡会鲁莽行事,便也就同意了。 此时,坐在最上位的章邯说话了: “诸君,前些时日匈奴听闻太尉已经返回咸阳,便又来九原劫掠,幸亏我军英勇,这才被我军击退,如今也已开春,我欲兵出九原与匈奴一战,诸君意下如何?” 一时间大营里沸沸扬扬,冯劫也是坐不住了,作为丞相的儿子,虽然自身也有军功,但大家难免也会认为是有丞相的支持,冯劫才能当上将军,时间一长,冯劫心中总是憋着一股气,如今来到上郡,冯劫总想立下功劳证明自己的能力,他立刻大声说道: “章帅,我愿为先锋军,带头攻打匈奴。” 而一旁的杨款却对着章邯说道: “章帅,如今我们的粮草并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我想国内此刻也不会支持我们主动进攻。再有一点,匈奴都是马上作战,来去如风,而我们上郡,战马不过两万匹,赢了,我们也追不上他们,若是输了,我们也跑不出来。我以为,还需三思。” 章邯轻笑一声,举起了手,顿时大营内就安静了下来, “诸位,前些时日里匈奴的反应很不对,南下劫掠时也是比平日里更加狂暴迅猛,丝毫不在意儿郎的死活,就像是急着打完回去一般,故而,我并非是想与匈奴来一场大战,我的想法是,率一只轻骑,带上十日干粮,咱们去匈奴境内瞧瞧,试探试探,和匈奴来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另外,在九原屯兵十万,用以接应,此战,并非要与匈奴争个胜负,而是要试探匈奴虚实,也为日后征伐匈奴做好准备!诸位以为如何?” 第二十九章 匈奴内乱 “若只是试探倒也并非不可行,只是要想出兵也要庙堂同意,方可出兵吧?” 杨款听完,却还是在一旁劝说道,毕竟在秦国讲究的就是令行静止,虽然说章邯现在是北军统帅,但要事没有胡亥的同意便贸然出兵,便算是擅自行动,杨款虽然一样想要军功,但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小命。 章邯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诏书递给了杨款后对着几位将领说道: “前些时日,本帅察觉到匈奴的不对劲后,便早已传讯给陛下,陛下令我全权处理此事,有临机决断之权利,诸君可还有异议?” 原来就在章邯发现了匈奴的异状之后立刻传信给了胡亥,禀明了此事,胡亥听闻章邯想要主动出击,刚一开春就要进攻匈奴,心理是高兴坏了。 胡亥心中就想着:一个刚刚带兵三月的将领就敢带兵进攻匈奴,连蒙恬这样全秦国公认的名将面对匈奴也只能依托着长城固守,可见匈奴之强悍,若章邯贸然进攻必然大败,到时候战败的消息传遍全国何愁国运不会衰退? 所以胡亥欣然同意,并且快马传信给了章邯临机决断之权。自己则是想着战败后国运衰退的美好未来了。 而在上郡,诸位将军看过陛下的诏书之后也是放下了心来,杨款更是高兴无比,他作为副将自然是要在主将发布的命令有问题之时劝谏一番,这是他的职责,但其实他内心也是渴望建功立业的,对于章邯的提议,其实杨款是很赞同的。 章邯见到众人都十分兴奋,抬手凌空压了压,说道: “诸君听我一言!” 顿时,周围的声音安静了下来。章邯接着说道: “本帅欲轻率一万轻骑,由九原出发,进入匈奴腹地,杨将军则率十万士卒在上郡据守接应,诸位可有异议?” 章邯刚刚说完冯劫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章帅,那我做什么呢?我愿做章帅先锋” 章邯似乎早就料到冯劫会这么问开口道: “冯将军,此次本帅只率领一万轻骑,本意便是要如同匈奴一般,来去如风,只需要哨骑斥候便可,无需先锋,这样吧,冯将军你便随我一同兵出九原,做我的副将,如何?” 冯劫这才高兴起来,对着章邯行了一礼: “唯!谨遵章帅军令!” 章邯又对着几位将军说: “诸君谨记,我们此次作战其要点在于一个<快>字,不可贪功恋战,若有违令者,斩!” “唯!” “好,既然如此,诸位各司其职,明日一早,我等出发!”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一匹匹骏马,整齐的排列在校场之中,马旁站着的,是一个个精神饱满的将士,身披轻甲,英武不凡,而最前方的,则是章邯,章邯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一万轻骑,手上微微冒汗,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带兵出征,无论庙算多么周全,也不免紧张。 他对着身旁的冯劫点了点头,走上了高台之上开始训话: “诸位同袍,诸位亲友,本帅就是章邯,相信昨晚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此次的任务,老实说,很危险,一不留神就会丧命,但本帅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在这上郡呆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你们的爵位升了几级啊?有超过五级的没有,站出来给本帅看看! 。。。看来,是没有几个人,那本帅问你们,你们想不想升爵?想不想自家的土地再多些,想不想头上的包巾换个颜色?想不想给自家的婆娘,给自家的儿子多留些银钱让他们过得好些?告诉本帅,你们想不想!” 说完后校场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想!!!” “既然想,那就听本帅的,骑上你们的战马,拔出你们的秦剑,砍下那些蛮夷的头颅,带回来,为陛下,为大秦,更是为了你们自己,摘下胜利的果实,拿着他们换取爵位、土地、钱财、美人,来!诸位袍泽,上马!” “嗖!”的一声校场上的士卒整齐划一的跨上了自己的骏马,而最前方的章邯同样如此,他走下高台,骑上骏马,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秦剑,大喝一声: “诸君随我,出发!” 匈奴,单于大帐,头发花白的匈奴现任单于头曼,看着自己刚刚从月氏逃回来的儿子冒顿说道: “回来也一个月了,我让你统领的一万勇士,你训练的怎么样了?” 冒顿低着头,努力隐藏着他眼中的愤怒,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父亲,尚未训练完全,再给儿子两日便可!” 头曼看着冒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正好,两日之后我要外出狩猎,左右贤王都会跟着去,你也一起吧!” “是!” 冒顿是头曼的长子也就是匈奴的太子,只不过头曼迷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匈奴之中,算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头曼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而她给头曼生了个小儿子,爱屋及乌之下头曼便想废长立幼。 于是一个半月前头曼就让冒顿前去比匈奴更强大的月氏做人质,而冒顿刚到月氏,头曼便带兵急攻,想要借着月氏的手杀了冒顿,幸亏冒顿早有察觉,偷了月氏的战马连夜跑回了匈奴。 头曼眼看着从月氏逃回来的儿子,也是一惊,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有勇有谋,便让冒顿率领一只万人铁骑以安抚冒顿。而冒顿这个月以来便一直在训练这些铁骑。 两日后,马场上头曼一身戎装,对着左右贤王说道: “诸位,这是我儿子冒顿,此次他也会与我们一同狩猎,右贤王,你上次狩猎可是赢了我呀,此次我定要与你再决胜负!” 右贤王哈哈大笑:“哈哈哈,大哥,这次也定是我赢啊!” 头曼直接策马上前,马鞭一挥豪情万丈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出发!” 此次狩猎,每人都带了五百护卫,而头曼一马当先在前方寻找猎物捕杀, 正在他们兴致正高的时候,冒顿却抽出了自己的箭,瞄准了自己的父亲,“嗖!”的一声弓箭飞出,头曼也是有所警觉,强行拉住了身下骏马的缰绳用力一拉,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箭。 而冒顿身后的五百亲卫也是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冲着头曼搭弓射箭,顿时,头曼就像是刺猬一般,身上中了数百箭,立刻坠落马下。 冒顿看着周围的匈奴群臣大吼道: “头曼昏庸无能,被东胡与月氏联手挤压,又被那大秦赶出了河套,更是将亲子送往月氏,意图谋害亲子,如今我冒顿自认贤能,愿意带领匈奴继续前进,愿意跟随我的,跟在我的身后,不愿意的,死!” 吼完后,周遭突然冲出来了几千匈奴铁骑,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第三十章 摧枯拉朽 “章帅,这一路走来都是些妇孺老弱,正儿八经的匈奴士卒是一个都没见过,想来如您所料,匈奴内部必定是出了问题。” 冯劫在章邯身后开口和章邯说道,虽说冯劫平日里的性格确实是鲁莽了些,但作为一个从基层靠着自己的努力升上来的将军,在军事上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 章邯思索了一会命令道:“冯劫,带上五百骑和会说匈奴语的士卒,去前面给我抓两个耳朵,弄清楚是什么状况,本帅就在此地等你回报。” 冯劫立刻拱手行了一礼 “唯!” 随后带了五百士卒,很快的消失在了章邯的视线中。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冯劫带着士卒回来了,立刻对章邯禀报道: “章帅,匈奴如今正爆发叛乱,匈奴单于头曼之子冒顿带兵弑父,如今头曼已死,匈奴左贤王已经投降了冒顿,右贤王正带兵与之在匈奴王帐前对峙,故而我们一路走来才都是老弱妇孺!一个甲士都没见到” 章邯大笑 “哈哈哈,如此天赐良机,我等又怎能错过!来人,传我命令,就在此地驻扎一晚,全军修整,明日一早,随本帅奇袭匈奴王帐!” “唯!” 次日清晨匈奴王帐,冒顿整合了左贤王的势力,兵力有将近四万左右,而右贤王则带着匈奴其余的部族的六万士卒,正与冒顿对峙。 在此等局势下,冒顿一人一马走出了大军之中,对着右贤王图默的大军大吼: “图墨王叔,我冒顿一人前来,王叔可敢上前一叙!” 图墨也是个猛士,丝毫不惧,同样一个人脱离了大军往冒顿方向前行。 直到双方仅剩二十步时停了下来,图墨冲着冒顿喊道: “看你是我侄子的份上,有什么遗言赶紧说,我要为大哥报仇!” 冒顿闻言也不生气,很淡定的回答道: “王叔,如今你我军势相当,虽然王叔士卒比我多,但真打起来胜负还未知晓,即使王叔把我杀了,怕自己也是损兵折将,王叔何不坐下,我们何不坐下好好聊聊,不要做无意义的争斗如何?” 图墨“呸”的一声 “冒顿,我与你这弑父小人没什么话好说的,你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杀死,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冒顿见状立刻打断 “王叔,我把他当父亲,他让我去月氏当质子,我去了,可我才刚到月氏两日,他便率军三万急攻月氏,他把我当成是他儿子了吗?他有今天这个下场,纯粹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真正的小人是他才对,王叔为他这个小人而与我两败俱伤,王叔你对得起你麾下这么多将士吗?” 图墨知道自己辩不过冒顿,立刻说道: “多说无益,你也别想用言语说服我,我今日便要为兄长报仇。” 说完一拉缰绳跑回了自己的大军前抽出马刀大吼 “将士们给我杀了这个弑父之人!” 冒顿也是回到了自己阵中,看到右贤王丝毫没有谈判的意思,也是无奈的摇摇头,马刀一挥,开启了这场大战! 而就在五十里外,章邯的大军已经赶到了此处,立刻派出了斥候打探到了双方开战的消息,一旁的冯劫激动不已立刻说道: “章帅,下令吧,如此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啊!” 章邯思索了一会说道: “此刻他们刚刚打起来,五十里在此等距离下不过一个时辰便可抵达,若是直接前往,我担心他们会联合起来攻击我们,先不急,让他们再打一会,我们原地修整,传令,让大家吃饱了,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发!” 冯劫一听,也是觉得有理,不再说话,拿出了干粮默默地吃了起来。 。。。 此刻的匈奴王帐,双方经过两个时辰的厮杀都已经杀红了眼,疯狂的举刀砍杀,眼见此刻双方都已经损失惨重,冒顿看着自己的士卒正一个个的阵亡,心里都在滴血, 但他也是有苦难言,这场硬仗若是不赢下来,早先投靠他的左贤王恐怕即刻会怀疑他的能力,随之与他离心,此刻的他是骑虎难下,不打也得打。 就在双方都靠最后一口气硬撑的时候,数量一万的精锐秦军突如其来的杀入了战场,这一抹深邃的黑色让冒顿和图墨两人瞬间肝胆俱裂,不约而同的大吼: “是秦军,快,给我挡住他们!” 这一万黑色的秦兵,为首的正是冯劫,只见他抽出长剑哈哈大笑: “给我杀” 已经精疲力竭只剩下一口气的匈奴军队拿什么挡住这养精蓄锐,装备齐全的一万甲士, 挡在秦军面前的匈奴毫无例外的直接被秦军凿穿,而秦军则是选择冲向了离自己更近的图墨的军阵中。冒顿见势不妙,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冒顿撤了,可图墨就倒霉了,原本就剩下四万残军,根本无力抵挡如同猛虎下山的秦军。一番鏖战,秦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毁灭了图墨的大军。而图墨只率领了万余残部狼狈不堪的逃出了秦军的追击。 冯劫浑身浴血,黑色的甲胄鲜血染尘了褐色,双目赤红,他朝着章邯抱拳行了一礼 “章帅,我自请率两千士卒追击匈奴残党,彻底消灭他们。” 不料章邯却抬手阻止: “穷寇莫追,我军本就是奔袭五十里才到达的战场,如今我秦军锐士也已经疲惫不堪,更何况最先逃走的那只匈奴,此刻也差不多恢复了,若是他们去而复返,那危险的就是我们了,立刻传令,清点战损,整理战利品,即刻返回上郡,与杨将军会和!” 章邯的表现已经彻彻底底的征服了冯劫,冯劫立刻拱手 “唯!” 。。。 三天之后,当杨款看到身上还算干净的章邯和浑身血污还来不及清洗洗的冯劫,以及后面数千人人都带着首级一脸的兴高采烈的秦军锐士,最后还带着数千头牛、羊还有数量可观的战马,目瞪口呆,立马上前,问道: “章帅,你们这是?把匈奴的老家端了?” 章邯还未说话,冯劫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杨将军,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端了匈奴的老巢!” 在冯劫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杨款也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听得那是一个目瞪口呆,缓了一会才羡慕的说道: “这。。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怎么就刚好遇到匈奴内乱呢,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请缨去进攻匈奴的!” 杨款看着这十数年以来的头一次大胜也是默然无语,杨款如今五十有七,在上郡也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除了在蒙恬的带领下收复河套时立了一功,其后十年都只是驱逐南下的匈奴,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场大胜,居然还没有赶上,只是带兵驻守接应,看着人均两三个首级的将士们,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收获颇丰 章邯这一路上因为害怕冒顿部的追击,还来不及看有多少收获,便急急忙忙回返上郡,故而一回到秦军的势力范围,章邯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核算战损以及所得。 不一会,一个年轻小将便过来禀报: “章帅,战损已经清点完毕,此次出征,损失了一千八百人,重伤九十八人,轻伤五百四十人,还有三十人在行军途中伤口流脓,不治身亡。” 章邯默默点了点头,虽然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还是沉默了许久,毕竟不久之前还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出征前他可能还见过,不曾想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上。 章邯沉默了一会说道 “记好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军功要有专门记载,回去后要赐予他们的家人!” 在秦国,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隶臣、黔首、平民,只要是在战场上战死,那么你的爵位就可以被亲属所继承,就拿最底层的公士爵来说, 哪怕你是一个隶臣,只要在战场上杀敌军,拿了首级,就可以升爵为公士,哪怕你阵亡了,公士的爵位也会传给你的亲属,一年有五十石的俸禄,以及可以有1.5倾的良田,一座宅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故而秦国士卒各个悍不畏死,闻战则喜,看见敌人的首级就如同看到稀世珍宝一般,也正因如此,秦军时常会出现两个或多个士卒争抢一个首级的情况发生,更严重点还会杀死一些平民当成是敌军的首级,冒领功劳。 那一小将又对着章邯说道: “章帅,此次进攻匈奴,我军一共斩获两万三千零五十四个首级,收获了两千六百七十头牛,一千八百五十二只羊,收获战马两千五百匹。” 听到如此多的斩获,章邯也是从之前有些悲伤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哈哈大笑: “好.好.好此次大胜,本帅会向庙堂,向陛下为尔等请功!” 那年轻小将也是露出了笑容,而章邯又开口说道: “佳隆,此战你立了大功啊,你父亲想来也是很高兴的!这次能升至左更了吧,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你的爵位高呢!” 这个年轻的小将叫做杨顺,字佳隆,是上卿杨款最小的儿子,此次也是领着一只千人骑兵,杀了匈奴两个将军,死在他部曲手上的就有四千人,凭借着军功,可以升至十二级的左更,也算是高爵了。 与此同时,远在咸阳宫的胡亥却看着眼前这几人正在头疼如何解释,原来是胡亥并未询问太尉蒙恬的想法,等诏令已经发出许久后才告知了蒙恬李斯几人,蒙恬听到这消息大惊失色,立刻求见胡亥,而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位丞相以及张苍。 张苍是李斯特地带上的,毕竟满级的算学能力,不带上可惜了。 蒙恬刚一见到胡亥,匆匆行礼后迫不及待的就开始问询: “陛下,您此举,意欲何为啊?按理若是有兵事,您应该与臣商议后方可行事啊?何故先下诏令才与臣商议啊?” 蒙恬憋了一肚子气,他深知匈奴的难缠,如今匈奴最难缠的一点是他的机动力,打败匈奴蒙恬自认为他也能做到,但是他做不到拦住匈奴不让他们逃回草原。如果只是简单的打败匈奴,对于大秦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很简单的道理,匈奴带着骑兵,带着几天的干粮,冬天的时候,自家的牛羊储备不够过冬之时,便南下劫掠一番,而大秦边境广袤,想要拦住南下的匈奴,就需要在上郡、九原、渔阳等地投入相当数目的驻军, 有了驻军就需要运输粮草,就要有相当一部份人服遥役,当民夫,人吃马嚼,粮草消耗每日都是天文数字 而对于匈奴来说,无论南下是否劫掠成功他们都可以接受,劫掠成功是最好,吃大秦的,抢大秦的,劫掠失败也没有什么成本,顶多付出点人命和马匹,对于匈奴来说,这是低成本高收益的事。 简单来说,除非将匈奴大半留在上郡,否则对于大秦来说都是亏得,匈奴只要回去了,来年整军再次南下,大秦的战马储备又不充足,不可能追上来去如风的匈奴。 故而这么多年都是在被动防守,虽然因为有蒙恬的存在,每次都能够守住,可秦国的小半税收都投入到了北军。 自从胡亥知道滥杀无辜会业火缠身之后,胡亥变得无比的慈悲心肠,自从即位以来便没有杀过人,看到蒙恬怒气冲冲的样子,胡亥也是对这蒙恬露出了笑脸: “仲父勿要生气,仲父啊,这事出有因嘛,仲父也是兵法大家,自然也是清楚战机宝贵,稍纵即逝,孙子曰兵之情主速,想来就是这个道理,军情如火,若我与仲父商议后再下诏书,延误了战机以致无功而返,岂不可惜?” 蒙恬并没有因为几句话而动摇,直接反驳到: “陛下不知上郡局势,我大秦少战马,上郡战马不过两万匹,章邯就因自己的直觉便要率万骑深入匈奴腹地,事前也并未派人前去查看,如此冒失,如此急功近利,如何能够成事?只怕我大秦费尽辛苦多年以来培育的战马便让章邯给葬送!” 一旁的李斯此刻却开口说话了: “太尉,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处,我等现在应该思考的是怎样支持北军,后续又是否会引起匈奴反扑,若是敌我双方就此大战一场,粮草是否足够,是否要征发民夫,若是战败又当如何?苍,今日来粮草之事都是由你处理,你来说说粮草之事。” 其实李斯并不向蒙恬那般生气,在他心中,胡亥行事应该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他不相信聪慧如胡亥会随意允许一个未曾打过大仗的将领如此鲁莽行事。 而张苍依旧不慌不忙,向着在场几人行礼说道: “陛下,我大秦北军的粮草是十五日运送一次,若是战时则要十日运送一次,咸阳粮仓内还有二十万粟米,二十万刍槀,加上上郡的储备以及周遭郡县内的储备粮草,可以支持大军三月所需之粮草。” 胡亥心情大好,心里想着这样一来上郡北军大败,后方粮草不济,一时之间,若是挡不住匈奴铁骑,我大秦总算是要亡国了吧!故而笑着对他们说: “不必如此紧张,且等章将军的战报吧!我想,应当会有惊喜吧!” 第三十二章 胡亥的眼光 蒙恬看到胡亥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有些悲愤:怎么陛下就像完全不在乎一般,到底是因为胸有成竹,还是因为没见过匈奴,没有亲身体会所以心里根本就不在乎? 无论如何,北方若是再启战事,以如今大秦的国力,如何能够承受如此兵灾,若无应对之策,大秦危矣! 蒙恬此生第一次冲着李斯露出了恳求的神色,他希望李斯能劝说胡亥重视起这事。 以李斯沉浮宦海数十年的经验,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蒙恬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老臣以为,以如今大秦之力若真与匈奴开战,当令前方章邯速战速决,如今即将春耕,不可耗费太多人力物力,如今的大秦,经不起太多的波折,还请陛下圣裁。” 一旁的冯去疾也是赞同道: “陛下,左相说得对,春耕即将到来,此乃国之大事,若是调派人手,征发徭役,那大秦众多土地无人耕种又该如何?误了春耕,大秦的粮食收入无法保证,哪怕各郡县都有十万石应急所需之粮,恐怕依旧会有许多黔首饿死,陛下应当重视此事啊!” 胡亥看着李斯和蒙恬的样子也知道蒙混不过去,一定要在这里讨论出个结果来,无奈的说道: “那李相就由你替朕草拟一份诏书,告诉章将军如今大秦的局面,以及庙堂能给与的支持,让他自己斟酌这仗该怎么打!” … 这场小型朝议最终以胡亥的退让而告终,毕竟胡亥要在合乎常理的情况下将大秦给败光,而胡亥面对麾下这几个重臣的劝谏,心里也是觉得若是一意孤行什么也不做也太说不过去了,到时候引起了天道的怀疑,最后说不定还会丢失长生的机会,所以胡亥最终还是向几人妥协了。 而就在李斯草拟好了诏书,正准备发出的时候,上郡的战报却已经快马传到了咸阳,第一眼看到他的正是统领大秦军事的蒙恬。 看到战果的蒙恬,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对着自己的大腿用力狠狠地拍打了下去 “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哈哈哈哈哈哈天佑大秦,天佑大秦啊!好!好!好!” 大喜之后立刻让人备车前往章台宫。而他的第一目标并不是去找胡亥,而是去政务殿,去找两位丞相。 秦军若是打了胜仗,那必须是要大肆宣扬一番,同时也要根据战果,以最快的速度对领兵的将领做出赏赐,这样才能够稳定人心,保证秦军将士的战斗力。 而蒙恬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找胡亥则是因为他不知道在胡亥会如何赏赐,赏赐太轻太重都不合适,故而先找丞相通个气,商议一番,再去告诉胡亥,在蒙恬看来这才是稳妥之举。 政务殿,李斯看着战报,心中确是有点震撼,与蒙恬因为大秦的胜利大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斯第一时间想到的确是胡亥对于章邯的任命。 当初任命章邯时,朝臣大多都是反对的,李斯也在其中,只是一统天下后始皇帝才自封为皇帝,而始皇帝也是独断专行,一言九鼎的性格,习惯了始皇帝发号施令的群臣对于皇帝的命令还是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再加上胡亥的态度也很强硬,最后还向蒙恬做出了若是一年内章邯没有做出成绩就调回咸阳的保证,这才让章邯顺利的当上了北军统帅。 如今的大胜仿佛就像是胡亥挥着巴掌狠狠打了那些群臣的脸,同时,李斯也在为胡亥的眼光而感到震惊, 虽说此次大胜主要是因为匈奴内乱才让秦军捡了个便宜,可章邯能够敏锐的捕捉到匈奴的变化,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还有胆魄仅仅率领一万轻骑就深入匈奴腹地,这些无一不表明章邯也是一个难得的帅才。 若说蒙恬能做到这些,李斯并不会感到有多奇怪,毕竟蒙恬再怎么说也是自十几岁就进入军伍,在军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人物,秦灭六国之战也大都有参与,其后更是在上郡独领大军十数年,可谓是战功赫赫。 可章邯呢?虽说也在军伍中待过,可立下功劳后就在咸阳进入少府任职,更是第一次统领大军就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只能说是胡亥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章邯的不同凡响,这才力排众议,让章邯独掌一军,这才有了这次大胜。 片刻之后,李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来找他商议如何赏赐的蒙恬也是有些犯难,这次的大胜,在李斯眼里是及时雨一般的存在, 大秦如今的局面不算好,各地都是暗潮汹涌,此刻大秦北军的大胜无疑是提醒天下之人: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好好思量思量,你们在厉害能有匈奴厉害?想要在阴暗的角落行不轨之事,你们能挡得住北军的兵锋吗? 所以李斯是愿意重赏的,甚至他觉得可以将章邯封伦侯,以此激励士气,可他也知道大秦的隐患,大秦已经没有多少土地可以封给有功之士了,甚至大秦如今军心不稳就是因为一统六国的功臣太多了,土地已经不够士卒封了。 再加上章邯如今不到四十,日后多的是立功的机会,若是这么早就封伦候,那到时候封无可封又该怎么办呢? 而冯去疾想的就很简单了,打了胜战,提振了大秦军士的士气,有功就赏,该升爵位升爵位,一切按照章程来就可以了。 李斯思考了许久,开口对着蒙恬说道: “太尉,老夫以为,将军章邯有大功,升爵两级为大庶长,上卿杨款,率军接应章邯,虽未杀敌,但依旧有功,升爵一级,为驷车庶长,其余人等,按秦律赏赐。” 冯去疾在一旁赞同的点头: “老夫附议!” 蒙恬闻言却显得有些为难: “如今大功,只升爵两级,只怕章将军心中不满啊!” 冯去疾笑着说道: “少荣半年前才刚升至大上造,如今再连升两爵,不到四十便已经是大庶长这等高爵,又岂会不满?再说了,说不定陛下心里一高兴就封侯了也说不定!我等在这只是通个气,做决定的还是陛下不是,我等还是早些告诉陛下这大好消息吧!” 少荣是章邯的字,之前章邯担任少府之时有事便是汇报给冯去疾,故而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第三十三章 反贼竟是我自己 胡亥看着眼前的战报,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本高兴的心情一扫而空,满眼的不敢相信,他声音中带了点颤抖 “太尉不是说,章将军此举是轻敌冒进,不可能成事吗?怎么又有如此之大的战果?” 蒙恬一听这话也是默然无语,只是双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虽然以他的能力如果和章邯易地而处,战果也不会比章邯差,但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事实是他蒙恬镇守上郡,除了收复河套之外,十年未立寸功,而章邯,不过是去了短短数月,便斩杀数万匈奴士卒,自身不过两千的伤亡,可以说这是匈奴与秦国交手以来最大的战果。 看到蒙恬还是不说话胡亥都急了: “仲父,你说话呀,朕不通兵事,你快来告诉朕,这是章邯谎报军情,我大秦北军怎么可能以一万之数歼敌数万呢?” 蒙恬此刻脸色涨红,他从来都没收到过如此侮辱,听完胡亥的话,要是手边有剑蒙恬都要拔剑自杀了。 在秦国的时候,人们对于自己的尊严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有很多人都是因为被人侮辱而自杀。 此时的李斯则是想起了之前自己说扶苏会造反,而最后扶苏不但没有反,还和蒙恬两人轻骑会到咸阳之时,胡亥也是这样羞辱他的。自认对胡亥的习性更加的了解,陛下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呐! 最后还是右丞相看不过去,站了出来为蒙恬说话: “陛下,您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章将军有名将之姿,但此事任谁都不曾想到匈奴会爆发内乱,蒙公也是老成持重,陛下又何必如此羞辱?” 胡亥一愣,看了眼蒙恬已经涨红的双脸,这才反应了过来,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对蒙恬安抚道: “仲父,朕就是跟您开个玩笑,不必生气,他章邯带兵哪有您厉害,您才是我大秦的定海神针,朕太过兴奋,一时失言,还请仲父原谅!” 蒙恬这才好受了些,向胡亥行了一礼: “臣不敢,章将军天赋异禀,陛下眼光毒辣,是臣目光短浅!” 一看这场景就知道蒙恬怒意未消冯去疾连忙转移话题: “陛下,如今北军立下大军,这封赏之事还请陛下定夺。” 胡亥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气,恨不得一丝一毫都不封赏,可赏还是要赏的,挥了挥手说: “此事,朕当仔细思量,诸卿且先退下,朕想好了自会召开朝会告知诸卿!” 等确定了这几人都走了之后,胡亥这才屏退了众人,看着眼前的战报,立刻将其卷起往地上砸去,他还不解气,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嘭”的一声桌案翻倒,胡亥又踹了几脚,仿佛这桌案就是可恨的章邯一般。 片刻之后,胡亥终于是消了气,一个人坐在了地上,叹了口气,又将那份战报拿起,反复的观看。 胡亥翻开战报一看,这短短的一篇竹简,每片竹片都写着“秦军大胜”这四个字,他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许久,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篇写的都是四个字“秦国万年”! 胡亥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找出大胜的原因,争取下次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片刻之后,胡亥看着战报喃喃自语:“这么说来,是章邯恰好遇到了匈奴内乱,赶到时又恰好冒顿和图墨已筋疲力尽、两败俱伤,这才让章邯这个没带过兵的人浑水摸鱼杀了几万人的! 若是匈奴没有内乱那章邯就是率领着一万人去匈奴腹地面对十几万匈奴精锐,恐怕免不了全军覆没吧,如此说来章邯还是值得信任的啊! 不过是哪个混蛋让他在这个时间兵出九原的。。哦原来是我啊,那没事了。” 胡亥想来想去最后竟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匈奴大败,若非自己要求章邯一年内要主动出击,那么章邯也不会如此轻意的就率军试探,就不会发现匈奴内乱,那就不会有此次大胜! 好吧,看来这次不能怪任何人,全是机缘巧合,非说要怪就怪匈奴,什么时候都不内乱,就挑章邯出兵时内乱,真是该死! 最后胡亥还是决定要重赏章邯,用来鼓励他如此轻敌冒进的精神,让他下次继续如此激进。 次日,这是胡亥即位以来第二次大朝会,在这次大朝会上,胡亥令赵高宣读了对于章邯的赏赐:朕承天序,稽宗庙之灵,将军章邯大破匈奴,威震四方故建其候位之爵。。。望其再接再厉再立大功!封号忠信侯! 群臣震撼,好嘛,几个月前刚封了蒙恬武平侯,如今又出了一个比蒙恬更年轻的忠信侯,陛下还真是不吝爵位啊! 此刻群臣望着胡亥的眼睛都红了起来,三十八岁的伦候啊,他们心中都认为胡亥是在用自己的封赏告诉他们,只要与国有功,胡亥从来不吝啬封赏,于是各个心中都起了立功受赏的念头。 朝议结束后,胡亥回到自己的寝宫,这段时间,大秦北军大破匈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秦,关中、咸阳、三川等郡的黔首自然是拍手称好,如此大胜自然是提振了这些老秦人的士气,这些人百余年以来都习惯了只知耕战的日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东西。 而像旧齐地、赵地的黔首则是担心,万一开启大战,秦国是否又要征召黔首去战场服遥役,眼看着马上就要春耕了,若是家中的青壮再去前线服役,家中的良田又该如何是好呢,只怕又要挨饿了! 胡亥回到了甘泉宫,头一件事就是拿出了秦国玉玺,看看玉玺上代表国运的数字是否发生了变化。 只见得国运又从二十九涨到了三十三,胡亥见此也是略微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涨多少,只是涨了四点罢了。” 虽说此次是十年以来最大的胜利,可除了关中原先的老秦人有与有荣焉之感,一统天下之后的新秦人不但无感而且还有些畏惧,这才使得国运只上涨这么一点。 胡亥就像是再给自己打气一般自言自语的说到 “先别慌,只有四点国运,只要努力,我还是能挽回的!” 第三十四章 轮换回家 胡亥一个人坐在甘泉宫内思考挽回之策:不能再让章邯打下去了,匈奴已经内乱至此,再打下去章邯用脚打都可能会直接灭了匈奴吧,不行,我要给匈奴放点水,可又要想出个合理的理由说服那些大臣们。 如今匈奴实力大减,月氏又离我大秦十分遥远,只能指望东胡了,可我大秦有三十万北军驻守,东胡原先就没有南下的实力,如今这般大胜,怕不是会被吓破胆子,得找机会放点水,让东胡和匈奴看到些机会才行,胡亥说干就干,立刻叫到: “原,你进来!” 来到皇宫后原不但去除了奴籍,还因为胡亥的看重,升爵至民爵的第四级的“不更”,意思是可以不服更役,不仅如此还有两百石的岁俸,加上郎中的三百石岁俸,原从一个奴隶,摇身一变,变为一个岁入五百石的小吏。 可以说在原是从地狱直接升到了天堂,故而他对于胡亥可以说是感恩戴德,原也是一个懂得把握住机会的人,不过几月时间,他已经会认识两百字了,平日换值后就去找负责管理图书的御史请教学问, 而此时任御史的恰好是叔孙通,叔孙通此人是儒家弟子,但他没有其余儒家子弟的傲气,看郎中的职务总是能接触到皇帝的份上,对于来请教的原是有问必答。正是有这样的老师,原才能进步神速。 胡亥也没想到当初因为自己恻隐之心而买下的奴隶还有此等天资,故而也是对原非常看重,虽说胡亥的目的是将大秦基业败光,可身边有两个忠心得力用的顺手的郎中对秦国大局无关紧要,但却对胡亥非常重要。 原进殿后向着胡亥大拜: “主人,您找我?” 胡亥开口道: “原啊,去将太尉蒙恬找来,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许久之后,蒙恬来到了胡亥面前,向胡亥行了一礼 “陛下,有何要事要与臣相商呢?” “仲父,朕欲传诏给章邯,令他固守上郡边境即可,不再出兵!仲父以为如何” 蒙恬则是直接点点头,没有任何一点要反对的意思 “臣附议!” 胡亥听到蒙恬答应的这么干脆,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不是,现在这么好的局势,就如同当年长平之战后就剩一口气就能攻下邯郸,灭了赵国,可为什么作为当世名将的蒙恬非但不劝阻我要继续进攻,反而像是赞同我让章邯不再出兵的命令呢? 以防万一,胡亥还是对蒙恬问道: “仲父也认同朕的想法?仲父说说,您是怎么想的?” 蒙恬想着胡亥一拜: “陛下英明,匈奴虽然因为内乱被我军袭杀损失惨重,但毕竟底子还在,若是再次出兵,胜负尚未可知,再说了,我军若是再次攻击匈奴,臣恐此举反倒会帮助匈奴,让他们团结一致,共抗我大秦,故而臣也以为如今固守方为上策!” 这听完蒙恬的解释胡亥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让章邯再度出击攻打匈奴,可胡亥却又担心,若是章邯再次大胜,那秦军的威势将要到达一个怎样的高度,这还是头一次,胡亥感觉自己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让胡亥苦恼多久,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说匈奴内乱实力已经不如之前,那我也把北军调些回来不就好了吗?再让北军去做点别的事,不让他们再继续日日操练,长此以往,战斗力必然下降啊! 正当胡亥如此思考之时,蒙恬却又开口了: “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仲父请说,有何要事啊!” “陛下,杨款在上郡也已经有十几年了,我当初被调去上郡之时,他就是我的副将了,他也已经数年未曾归家了, 他的长子杨硕也颇有名声,先帝曾多次想让杨硕出世,可杨硕始终不愿,如今杨款的长孙,杨硕的长子杨喜前些时日刚刚成家,故而臣想请陛下召回杨款,也让杨款在咸阳多休息些时日!” 杨款的后人出了很多人才,在原本的历史中,杨喜被刘邦封为赤泉侯,后代之中比较出名的,杨彪、杨修、杨坚、杨广都是出自杨喜一脉。 胡亥被蒙恬这么一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合理调兵回来的借口,向着蒙恬开口问道: “仲父,北军之士卒是否很久没有归家了?” “陛下,确实如此,北军因为要防备北方胡人,军士们无法频繁的轮换归家,故而如今北军之中,有数年甚至是十数年都未曾归家之人!” 胡亥心中一喜说道 “如今北军大胜,胡人一时之间想来也不敢进犯,朕欲让北军以十万之数,轮换归家,四月一轮换,往后每年皆是如此,刚好北军一年之内都可回家,不仅如此,在他们回家之前,朕还要向他们发放一次奖赏,具体如何发放,发放多少,仲父就去找李相、冯相他们去商量吧!” 胡亥心中想着这样一来,北军常备数量就成了二十万,匈奴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回家之前再发放赏赐,又能让本就已经空虚的国库雪上加霜,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蒙恬听闻心中也是感到有些震撼,他只觉的迷迷糊糊感觉到了胡亥的用意,先是一眼看出章邯是个将才,将其调往北军担任统帅,而后又勒令一年内必须主动进攻匈奴,这才有了之前的大胜, 借着匈奴新败的时机又让驻守数年的北军实行轮换,让那些早就厌倦了军旅生活的人回家休养,再给与一定的奖赏,无论是粮食还是钱财,那些北军士卒都会感恩戴德。 在秦国,当兵打仗是一个黔首想要往上发展的唯一通道,只要你有战功,如果能像当年的武安君白起一般,伊阙一战攻灭韩魏联军二十四万人,一战封神,爵位直接到顶也不是不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国从来都不缺想要打仗的人,所以去打仗要自备衣服,大秦也只会给你发一件简略的武器,其余的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蒙恬将自己带入到了一个征战许多年都未曾归家的士卒的视角中,看到陛下不仅让多年未归的他们回家休养,两百年以来首次给予士兵钱财让其归家,这是士卒们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以士卒大多朴实的性格,必然感恩戴德,甚至愿意为了陛下去死!如此一来陛下北军军心在手,只要北军有战心,天下的宵小之徒就翻不出什么浪来。 此刻蒙恬看胡亥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若说之前他只觉的胡亥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如今看胡亥便有几分如同看始皇帝那般,眼神带点尊敬,带点畏惧,带点敬佩! “陛下,臣谨遵陛下之令,定将此事做成!” 胡亥也不明白为什么蒙恬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变了,但只要蒙恬不反对就行,胡亥也确实想不出这样做对大秦能有什么好处,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让蒙恬去找李斯他们了! 第三十五章 一意孤行的胡亥 “太尉,是陛下让你来找我们的?” 政务殿内,李斯悠闲地喝着茶听着蒙恬叙述着胡亥的要求,而一旁的冯去疾还抓着脑袋头也不抬的处理着政务,仿佛桌案上的竹简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视线一刻都不舍得偏移,即使听着蒙恬在讲话,可依旧没有抬起头来的意思。 蒙恬笑着将胡亥的命令描述清楚 “左相,这就是陛下令我前来的原因,陛下有命,一是让北军固守即可,二是让杨款回咸阳述职,三是令北军以十万人为一期进行轮换,让他们回家乡去修整后再行征召,另外每人给予一定的奖赏。粮食或者钱财、布匹皆可!” 李斯听后开始权衡利弊,沉思了起来,可一旁的张苍却一反常态的开口: “左相,苍以为此事不妥!” 李斯此事却感到十分的惊奇,毕竟张苍是一个对政务十分淡然的性格,能让他主动开口,说明此事不小。李斯也是立刻就问: “有何不妥之处?” “左相,我翻阅了先帝一统天下之后到当今陛下的所有税收记录,发现了一件事,如今大秦的税收已经占天下黔首生产总和的一半还要多些,准确的说是五分之三! 在如此高额的赋税之下,我大秦国库依然空虚,先帝下令建造的阿旁宫、已经建好的驰道、直道、长城每年也都需要大量的银钱来维护,若只是此次赏赐倒也就罢了,国库也还承受的起!可听蒙公所言,陛下是打算以后每年都是如此, 如此一来我大秦国库已经无力支撑,想要完成陛下之命,恐怕只有加收税赋,可如今天下黔首都已无力支撑,饿死冻死之人大有人在,甚至许多承受不住遥役和赋税之人都在路边上吊自杀,苍以为不能再加剧黔首的负担了,故而苍以为此举不妥!” 大秦的赋主要是有口赋、算赋和户赋,简单来说就是人头税,每个人都要缴纳,税呢主要是田税、关市税、商品税,关市税和商品税主要就是根据买卖的物品进行纳税,除此之外,还有山海池泽岁要缴纳的税。 而怎么交税呢,主要是征缴粟米和刍槀,如今秦国的赋税相比于商鞅变法之前高了大约二十倍,光一个田税就要收到一年收成的五分之一左右,再加上别的税赋,大秦的黔首一年辛苦劳作,一大半都要上交给庙堂! 正因为如此,秦国才能够凭借一国之力统一六国,然而也是因为如此高额的赋税原先六国的黔首,大都不喜欢秦国,想要回到原先的日子之中。 而始皇帝可以说是年年打仗,南北八十万大军的粮草武器,再加上许多大工程同时进行,所以秦国的国库已经十分空虚,根本没有钱粮每年都赏赐给轮换的士卒了! 这也正是张苍反对的原因,而李斯虽说也是知道秦国如今暗潮汹涌,可他一直都不明白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大秦自孝公变法以来都是这样做的,也没出现什么问题,怎么一统天下之后反而有些风雨飘摇了呢? 可经过张苍用纯粹的数据摆在了李斯面前的时候,李斯终于也是知道了,为何大秦会如此动荡,其根本就是对于黔首的汲取已经超过了一个极限,黔首都快活不下去了自然国家就开始动荡! 李斯也是直接对蒙恬说道: “太尉,你也听到了,此事并非斯不尊陛下之令,而是如今国库空虚,无力为之,斯这就去面见陛下,只求陛下收回成命,让士卒轮换是可以的,但赏赐还是先缓缓吧!” 而冯去疾此刻也是突然起身,对着李斯说: “李相,我与你一同前往,只求陛下能收回成命!” 冯去疾听完张苍的话也是一惊,能做到丞相之位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虽然反应比李斯慢了些,但也是明白了不能再多收赋税了。 蒙恬也是无奈,他作为太尉,天生立场就会为军中子弟考虑,但两位丞相都发话了,他也只能跟着一同前往面见胡亥! 章台大殿,胡亥听完了李斯和冯去疾的论述,丝毫都没在意,他直接挥了挥手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李斯,开口道: “李相,冯相你们所说,朕已经大致了解,不就是国力空虚,若是加税恐天下不宁吗,朕知道了,但朕不管这些,朕就是要给北军士卒发赏赐,他们大胜归来,又在北方驻守多年,朕给些赏赐,过分吗? 朕也说了,从今往后军中轮换,士卒归家之时,都要给予赏赐,已表明大秦对他们功绩的肯定!至于赏赐从哪来,你们自己想办法,该多征就多征!朕只看结果!” 胡亥听他们说的意思就是,若是要赏赐北军就要多征税,那天下就会更加混乱,黔首离心,最后大秦危矣。 胡亥原本还在为上涨了四点国运而烦恼,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开心的都快跳起来了,自然巴不得让他们去多征税。 而冯去疾还是耿直,再欲开口劝说; “陛下,臣以为…” 胡亥根本没让他说出口,直接一挥手 “朕不要你以为,此事已定,另外,如今匈奴短期也不会出兵,北军还剩二十万,也别让他们每日训练了,多辛苦啊,直接让他们休息,或者找点别的事做,总之,别在训练了!” 李斯三人看胡亥如此坚定,也是不敢反对,点了点头就下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胡亥却是高兴万分,他想,这样发放赏赐,大秦黔首们该受不了了吧,赶紧该造反造反,不过四点国运,想要降低,这还不是轻轻松松! 而就在冯去疾走出章台宫的那一刹那,便再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开口骂道: “昏君啊!昏君!不听劝谏,自以为是,先帝怎么把大秦交给了这个昏君!” 李斯也是摇了摇头 “冯相,事已至此,我们且回去商议一番,看看如何做才能让此事影响最小吧!” 只是,一旁的蒙恬却突然叫住了两人: “两位丞相,我怎么觉得陛下之言语似有深意呢?” 第三十六章 陛下当真智计无双 李斯和冯去疾听到蒙恬的话却突然一愣,冯去疾直接怒骂: “能有什么深意,不过是陛下年轻,少年心性,见到北军大胜便要大行封赏之事,以此向天下章明陛下之功绩罢了,可如今大秦是什么情况他能不清楚吗,都已经入不敷出了,还要如此行事,不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吗,如此在乎虚名,枉我之前以为陛下英明!” 没错,在冯去疾心中,胡亥这样做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要向全天下人发出声明,在胡亥英明的领导下,大秦定将会蒸蒸日上! 对此,就连李斯都不知可否! 但此时,蒙恬说话了: “李公、冯公,恬以为并非如此!” “此话怎讲?” 李斯也是有些好奇蒙恬能说出什么话来,李斯自认为已经相当了解胡亥了,可就连李斯也觉得胡亥就是借着大胜向天下施压,提升自己的威望罢了! “两位丞相未曾在军伍中生活过,陛下此举,意在收天下士卒之心,北军之中,有六分之一的士卒已经五年未曾归家了,半数士卒三年未曾归家, 恬还在上郡之时就已发现,已经有许多士卒厌倦了战争,原先战争胜了还能升爵赐地, 可先帝一统六国之后欲收复六国遗民之心,并未收其土地,而赐给有功之将士的土地有些是原先六国贵族之田地,有些是上郡、九原新耕种之土地,并非良田又与军士们的家乡相隔甚远,北军的士卒有些都在想,这土地这么远,还要举家迁徙,他们也不愿如此! 故而许多北军的军士已经不相信大秦了,他们以为,即使打赢了战争,封给他们的土地也不如何好,其军心有些涣散,他们都想回家看看老母,见见家人, 而今陛下借着大胜之机让其回家轮换,甚至不顾国库空虚,也要赏赐众士卒,为的,就是重塑北军将士之军心!” 蒙恬如此详细的解释,冯去疾刚刚的怒火也是消弭了下去,李斯也是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冯去疾还是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但何不徐徐图之,国库已经无以为继,还要如此激进,这也非良策啊!” 蒙恬却又开口说道: “冯相,你可还记得陛下最后说的话是什么?” “最后说的?北军二十万不要再训练了,干脆休息或者做些别的事情,总之别让他们训练了?” 蒙恬满意的点了点头: “冯相,我大秦以武立国,对待士卒向来都是要严加训练的,可如今陛下却让他们别再训练了,总不会是陛下嫌现在北军太强,需要削弱一下吧!陛下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陛下说要么让他们直接休息,要么让他们去做点别的事,北方如今只需要二十万士卒驻守,那这些士卒平日里又不训练,那么他们能去做什么呢,他们去做什么才能减缓改善如今我大秦国库空虚的局面呢?” 蒙恬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冯去疾却没有领会到蒙恬的意思,一旁的李斯却若有所思。 “他们能去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变粮变钱出来吗?” 蒙恬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七年前,恬收复河南之地,先帝又命恬建造长城,恬可是将九原到辽东之地走了一遍,那里人烟稀少,地广人稀,良田可是很多的,这二十万士卒沿长城驻守,既然不用训练,那么让他们去开垦良田岂不刚刚好?” 李斯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此计甚好,陛下想来也是这个意思,不曾明说想来是想等到我等束手无策之时,陛下再下令促成此事吧陛下也是让群臣知道陛下的贤明吧! 下令让北军屯田,今年春天开垦,夏天耕种,今年秋天便可收获粮食,屯田便可初见成效,粮草也不用再全部由咸阳运送往上郡,渔阳等地, 往日里运输十二石粮草真正能到上郡北军的也就一石,多半都在路途之中被运输粮草的民夫和牲畜给吃了,可若是能在北方屯田,则可大大减缓咸阳运粮的数量,国库只需二三年便可重新变得充盈起来,到那时,我大秦才算真正的稳定啊!” 即使如李斯般老谋深算,也无法真正的保持平静,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持! 蒙恬则是接过话头接着说 “不仅如此,北军若是能够屯田成功,我们也可在南方实行此策,南越之地遍地都是崇山峻岭,道路崎岖难走,运输粮草比北军困难数倍, 而那些百越之民往山里一钻,大军怎么都找不到,故而才需五十万士卒驻守,若是也让南军屯田个几年,我大秦的粮仓才是真正的充盈,那是也可降低赋税,那时的黔首过得会比如今好上数倍!我大秦之基业也可传之万世啊!” 冯去疾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只能不断点头表示赞同,他是有没有真正的统领一军,对于军队的粮草消耗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又不像李斯那般,从最底层的郎官做起,经验丰富,故而只能在一旁拍手称好了! 李斯又开口说道: “如今看来,陛下想必是心中早有沟壑,想想这几件事,陛下看出章邯之将才,不顾群臣反对令章邯任北军统帅,令其一年内要主动出击,大胜匈奴之后让士卒轮换回家并且加以奖赏用以重塑北军军心,最后再让北军屯田以减少粮草消耗以减缓国库的压力! 这等谋算,可谓是环环相扣,实在是思路深远啊!只是,陛下似乎有些捉弄人的喜好,总是不说明白自己的谋划,让群臣去猜,想来是陛下年轻,想出此等高明的计策想要人前显圣罢了!” 在李斯心中,胡亥自从让章邯去统帅北军时起,到让北军屯田,这一切就好像顺理成章的连了起来一般,看上去就是胡亥思路周全,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冯去疾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苦笑着感叹了一声: “陛下智计无双,我之前如此反对,想来陛下看我就和看笑话一般吧!” 第三十七章 冒顿的打算 匈奴的临时王庭,冒顿一手支撑这头,一手揉捏着眉心,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愁苦,正当此时,一个人走进了大帐,正是之前秘密投靠冒顿的左贤王宣驰。 “王兄,如何了,可找到图墨王叔?” 匈奴之中右贤王图墨是上一代单于头曼的弟弟,而左贤王宣驰则是头曼的侄子,原本的左贤王按照惯例是应该给匈奴太子的,也就是冒顿, 只不过头曼并不喜欢冒顿,想要改立自己的幼子为太子,可幼子太小,只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又怎么能够担任左贤王这般高位呢? 所以头曼才想先立一个没什么势力的王族子弟为左贤王,等自己的幼子长大了再做打算!这才让宣驰当上了左贤王,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宣驰的野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并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暂时担任左贤王,他想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甚至,若是有机会,他还想更进一步! 这几年,宣驰利用攻打月氏,南下秦国劫掠的机会,暗中积攒了许多势力,损公肥私,暗中积攒了一万精兵,再加上明面上的一万三千人,加上冒顿的万余士卒,这才能与右贤王图墨对抗! 宣驰看着愁眉不展的冒顿回答道: “单于,并未找到王叔,不过,单于为何愁眉不展?” 冒顿叹了口气: “王兄,我也不想和王叔决一死战,可王叔与我父亲从小一同长大,感情甚好,王叔又是个认死理的人,我们经过之前那一战,可以说是伤筋动骨,原先四万精卒只剩下两万五千多人,此时是我匈奴最虚弱之时, 而我匈奴,四面皆敌,西边月氏与我匈奴有着新仇旧怨,东边东胡人本就实力强大,如今看我匈奴如此虚弱,必然想着要吞并我们,南边的大秦就不说了,他们的战斗力王兄你也看见了!何其强大啊! 所以,我想找到王叔,与他兵合一处,这样既能增强我们的战力,又能使得匈奴人心归附,届时是战是和我们也就能更加从容应对。” 宣驰点了点头: “单于,对于你的谋略手段,我是自愧不如的,如今的匈奴确实不能再起事端,应该同心协力,可已图墨王叔的性格,我只担心他不会与我们合兵一处啊!” 冒顿还在揉着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宣驰气的,头也没抬得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图墨王叔收握六万大军,我们只能好好和他说话,而如今在秦人的帮助下,攻守之势异也,他只剩万余人,不算伤兵,手头上可用之人不过几千,我们还用得着和他商量吗?只要他还想活着,就只能和我们兵合一处不是吗? 更何况,王叔只是倔了点,又不是不明事理,如今之局势,王叔应该看的也很清楚,他会想明白的!” 等宣驰走后,冒顿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透出了一股杀意,在他心里,图墨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无论他是否会选择与冒顿合兵一处,冒顿都不会允许一个曾经想要杀害自己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若是图墨选择了归入冒顿麾下,冒顿有一万种方法让图墨死的不明不白,若是图墨执意要为头曼报仇,不顾匈奴未来也要决一死战,那么冒顿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全军之力将其扑杀在茫茫大漠之中! 与此同时,章邯早已经从九原退回了上郡,章邯看着手中的诏书,封自己为忠信侯,除此之外杨款也升爵一级,而身为副将的冯劫也是连升两爵达到了十五级的少上造的爵位。 北军的统帅们可谓是收获满满,就在他们正高兴地时候,胡亥的第二份诏书来了,命令他们不准出兵,固守边境即可,这可把章邯整不会了,如此良机,正准备带领手下的将士大干一场,让他们多生几级爵位,怎么突然不让打了? 但是没办法,陛下的命令还是要听的,章邯看到让士兵轮换以及屯田的诏书之后,立刻带领杨款几人在营帐中议事。 “章帅,可是准备好了何时再度进攻匈奴啊!” 冯劫也是在这场战役之中连升两级爵位,立功心切,章邯还没说话他就先开口问道 章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任谁两天之前在宴会上夸下海口要带领儿郎们去将匈奴拆家而两天之后不得不和他们说要暂缓功势,固守待援,都会觉得尴尬吧。 只不过,陛下的命令还是要传达的,章邯只能笑着开口道: “诸君,是这样的,陛下有令,杨款携子杨顺回咸阳述职,述职后可回家乡修整四月后再回军中,听闻洪哲你快要当曾祖父了呀,幼罗前些时日可是刚刚成婚,可是把我羡慕的紧呢!” 洪哲是杨款的字,幼罗则是杨款之孙杨喜的字。 周围众人看着这次的军议氛围如此融洽,也是跟着恭喜起了杨款,冯劫也是大大咧咧的说到; “杨兄,此次便安心的回去,至于匈奴,自有我冯劫替您去征战,您就在咸阳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杨款苦笑了一声,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回去,之前奇袭匈奴之时,他就只喝到了点汤,若是当初他与冯劫的位置调换一下,那他现在也应该是一个伦候了! 这是章邯又再度开口了: “诸位,我知道你们如今都很兴奋,可陛下下令,令我等固守上郡便可,不可再攻匈奴!另外陛下体恤我北军士卒,让我北军以十万为一批次,轮换回乡修整,四月后返回军营,不仅如此,每人给予三十三钱的奖赏,或是三匹布 至于我们留下的士卒,主要有两件事,一为守好疆域,以防东胡和匈奴,二来,派遣人手开垦荒土,为后方减轻粮草负担!” 秦国的布是可以作为货币来是用的,具体比例就是一块布可以换十一钱,对于布秦国也是有严格标准的,布的长度要达到八尺,宽度要达到二尺五寸。布的质量不好,长度宽度不合标准的不能在市面上流通! 此话一出,账内议论声渐起,账内的众将有的感动,有的不解,性子最急的冯劫直接一拍桌子: “庙堂怎会下达如此荒唐的命令,如此天赐良机,不想着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只想着龟缩自保,如何能够成事!” 与冯劫一心求战求功的心态不一样的杨款却觉得极好 “如今刚刚大胜,我等并无多少骑兵,若用步兵对骑兵,我秦军的优势尽丧,以我之短攻敌之长,此举不妥, 且我北军之中,许多数年都未曾归家的将士们早就已经想家了,让他们回家也是应有之义,只不过,我还是头一次听闻庙堂还给每个士卒奖赏,让他们回家的!此为善举,我以为极好!” 第三十八章 匈奴远遁 “将士们,陛下天恩浩荡,如今已经下令,让你们都能回家,去看看你们的老母亲,看看你们的儿女,另外每人都可去军需官处领取三十三钱或是等值的布匹,于七月一日前回到军中! 此次人员安排,越久没有回家的,优先回去,其余人等也无需着急,每人都可回去,这是陛下金口玉言,必然不会欺瞒尔等 尔等回去后好好陪伴家人,努力耕作,谨记陛下之隆恩,随后军记官会告知第一批回乡的人员,往后每年你们都能回去啦!” 当消息传遍整个军营的时候,全军都开始沸腾,欢呼之声不绝于耳,他们渴望归家已经渴望了太久太久,他们太想回家了, 他们之中有些人,年少之时带着保家卫国或是加官进爵的希望来到了这里,在北军一呆就是数年,这些年来,他们也从曾经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百战余生的老兵。 他们在战场上的实力进步了,对战争更加了解了,但是他们却忘了他们为什么来这了,每天只是麻木的训练,麻木的守着长城。麻木的想着还在家里的父母、儿女! 胡亥的命令让他们突然明白了它们究竟是为何而战的,不光光是为了自己加官进爵,也是为了这个能让他们一年都回去一次的皇帝,大多数的士卒心中都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要为谁而战!他们是为了这个让他们以后每年都能回家的陛下而战!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们,你只要对他们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让他们每天都能吃得上饭,那他们将会对你感恩戴德,以命相保! 当一支军队有了明确的信念的时候,爆发出的战斗力是恐怖的! 与此同时,冒顿看着眼前这个图墨的儿子,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还是开口问道 “久笃,你父亲呢?让你带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 久笃是图墨的儿子,图墨让久笃带了九千精锐士卒来到了冒顿面前,而冒顿一时之间也是不解其意。 久笃缓缓开口: “王兄,父亲让我带着这些人,来投奔您,父亲说,如今匈奴的处境非常危险,虽然他很不喜欢你,但是他知道只有你才能够带领匈奴变强,从今往后,我久笃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愿为王兄效犬马之劳!” 冒顿闻言愣了愣,但好歹也是一代雄主,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对着久笃说道: “图墨王叔呢?我之所以弑父,只是因为父亲宠爱我的幼弟,想要杀了我好让幼弟担任下一任单于,我不得以只得奋起反抗,我曾多次想要与王叔解释,可他始终把不听我解释! 久笃,王叔如今身在何处?我立刻率军前往迎接,王叔在匈奴之中是德高望重,若说谁能振兴匈奴,那只有王叔才能够做到,我愿在王叔麾下做一个马前卒,一切为王叔马首是瞻!听候王叔的差遣!” 久笃突然情绪低落了下来,说道: “父亲说,他若是与您回合,那便是对不起自己的兄长,他不愿这样,所以他带着两千四百名轻伤的勇士,往西方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冒顿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要的是团结一致的匈奴,而不是分裂成两只部落,以图墨在匈奴的威望,只要有心,至少有一半匈奴之民会跟着一起离开!这也是冒顿想要杀死图墨的原因, 而如今图墨只率领两千残军一路向西,冒顿自然没有了一定要杀死图墨的理由,相反,冒顿非常愿意在面子上给图墨一些尊荣,想到这他直接开口了: “既然如此,久笃,你就代替王叔担任代右贤王,若是王叔回到了匈奴,便让他重新为我匈奴右贤王!” 久笃也是行了一礼 “久笃谨遵单于之令!” 冒顿向着随侍身旁的侍者说了些什么,那侍者点了点头,退出了营帐。 片刻之后,宣驰进入了王帐 “单于,听说你找我?” 冒顿点点头,向他介绍道: “久笃听从图墨王叔的命令,率领九千精锐与我等回合,王叔则是率两千骑兵为我等往西方探路。如今,我已让久笃为代右贤王,叫你前来,是为了商议我匈奴今后如何行事!” 宣驰和久笃见过礼后便开口道: “我以为,匈奴在此地发展受限,为今之计,我以为可以与周围之敌示弱,努力发展自身,整合匈奴各个部族的势力,寻找机会壮大我匈奴!” 冒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冒顿来说,匈奴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人才,不是需要那种会打仗的人才,而是需要能够治理人民的人才,匈奴在冒顿之前基本上都是标准的游牧民族,粮食不够了就去抢,对于打仗,这些人十分擅长,但对治理国家确是一窍不通! 宣驰就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才,所以冒顿对他一直很满意! 冒顿又看了看刚来的久笃开口问道 “久笃,你怎么看!” 久笃回答道:“单于,我目光短浅,父亲说,以后让我就听您的,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冒顿听到这话,心中也是满意的,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顿了顿他说道: “我以为,如今匈奴所需要的是学习我们南方的邻居秦国,他们军队训练有素,将士悍不畏死,而且喜欢战争,体系完善,有二十等的爵位! 所以我想我们需要完善匈奴内部的官位名号,我欲设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 他们都各自率领匈奴勇士,从一万到数百不等,这样,我们就能如同秦国一般,儿郎们明确知道自己通过努力也能得到更高的地位和财富! 再者,我匈奴不单单需要能征善战的勇士,还需要能治理一方的贤才,从今往后,你们皆可以推荐族中的贤才,我考核之后若是觉得确实贤明,赐予他们“屠耄”的称号! 再有,宣驰说的对,如今此地乃四战之地,不适合如今的匈奴发展,我欲北上,伺机吞并浑庚屈射等小国,吸收他们的臣民为我匈奴之民,这样我匈奴必将越发强大,待到几年后,我们已经强大起来之时,我们在伺机反攻大秦!” “是,单于!” 第三十九章 巡游?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平静,匈奴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迁徙,只不过他们只带走了青壮孩子和妇孺,对于已经无法产生什么价值的老人,他们并没有带上。 匈奴的习俗就是如此,无用的人是可以随时抛弃的,他们今年过冬时因为一边与月氏开战,一边还要南下秦国的九原掠夺粮食,在掠夺失败、颗粒无收之后,最先没有食物的,就是这些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饿死这一条路! 就在匈奴举族北迁之时,他们的老邻居,南方的秦国也在安排人员返乡,并且重新划分士卒以防守北方胡人的进攻,平日里没事之时便轮流开垦周围的荒地,种植粟米,以供军需! 当秦国探听到匈奴动向的时候,原先匈奴草原之中只剩下些老弱病残,秦国士卒也没有过于为难他们,原因无他,用老人的首级冒充战功是大罪,而且只要军记官没瞎,就能看出他们的年龄! 章邯却也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上次奇袭匈奴,能够如此的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运气,正儿八经的和匈奴正面决战,章邯确实也没有什么把握! 匈奴北迁能保大秦北方五年内的平安,章邯心中觉得,这可能就是陛下的用意之所在,一年内安定北方,陛下下一步应该就是要整顿内部了吧! 甘泉宫 “啊楸!”正在看伶优演戏的胡亥打了个喷嚏,定是谁又在议论朕! 一旁的赵高看到,立刻拿了一个玄色的带毛披风给胡亥批了上去,关切得说道: “陛下,如今刚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寒冷,陛下要保重身体啊!” 胡亥笑了笑: “老师,我没事,听闻北军的军报到了?朕让他们办的事,都已妥当了吗?” 赵高立刻回答道: “陛下,都已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想来士卒们如今都已在家和家人们共享天伦了!” “赏钱都发了吗?” “陛下,都已经发了,不过,按张内史的说法,国库如今已经不剩多少银钱了,已经无法支付下次士卒的赏钱了!” “无妨,朕自有计较!” 不知道为何,赵高觉得胡亥好像有些高兴,心中揣摩道,陛下应该是为了那些士卒而感到高兴吧! 就在胡亥心中暗爽的时候,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陛下,蒙太尉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后,蒙恬对着胡亥行了一礼后激动地说道: “陛下,上郡传来紧急军报!忠信侯发现匈奴向大漠之北迁徙,只剩下些许匈奴老弱未曾离开如今上郡至上谷郡一代,已无敌人,只余下辽东之外的东胡之众还与我大秦相持,我大秦北境五年之内可保安稳!” 胡亥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楞来那里,片刻后声音中带了点恼怒: “蒙公是说,匈奴向北远遁?为何如此?” “陛下,匈奴上任单于头曼与月氏结怨,在败给我军之后,东胡对其也会生出吞并的想法,故而臣以为,冒顿举族北迁也是无奈之举,存人失地也不失为一良策啊!” 在蒙恬的解释下,胡亥这个从未学习过兵事的人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匈奴会北迁,明白是明白,但心中的愤懑却丝毫没有减少,一锤桌案 “这冒顿当真胆小如鼠!,朕知道了,北军还是按之前说的行事!” 蒙恬走后,赵高也不知道胡亥为什么会因为匈奴遁走而发这么大的火,但他还是上前说道: “陛下,匈奴,蛮夷也,他们不过是一群包裹着兽皮,毫无伦理父亲死了儿子就霸占母亲的两脚禽兽罢了! 听闻我大秦天军攻击他们,早就被吓得两股战战,双腿发软,逃跑也是他们的本性,陛下何故和这些两脚畜生计较呢? 陛下,前些时日里伶优们又编了几个戏曲,陛下何不遣他们来表演一番?” 胡亥也是叹了口气,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胡亥也无法干预匈奴的行动,点了点头,对着赵高说: “好吧,且让他们来吧!” 只不过这次伶优的表演并没有让胡亥烦闷的心情好起来,胡亥是越看越觉得烦躁,直接挥了挥手:“来来回回总是这么些个戏,改来改去都是一个样子,一开口朕就大概知道他们后面要演什么了,没意思,没意思!” 秦国的伶优都是一些生下来就身体残缺,看上去十分滑稽的人组成的,他们用滑稽的表演取悦高官贵族,以换取生活的权力! 不过,在秦国伶优的数量并不算多,毕竟若是天生残疾,父母会在他们出生后就直接杀死,残疾者无法从事许多工作无法为整个家庭有任何营收, 相反,若是要养活这些残疾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就比如口钱还有要养大这个孩子的钱货口粮,这让本身赋税十分沉重的家庭雪上加霜! 还有,秦律规定,若是男子成年之后是要被强制分家的,一个身患残疾的人又怎么养活自己呢,故而若是生下残疾者,父母为了不让他以后受苦,或是无力抚养,都会将这个孩子杀死! 同时秦律也规定,不能随意杀死出生的孩子,残疾的例外 这些表演的伶优听到胡亥的话语,立刻就畏惧的跪下,对着胡亥行礼大拜连称有罪,而赵高看到胡亥的反应也是对着身边的侍卫直接开口: “还愣着做什么,他们让陛下如此烦心,立刻把这几人都拉下去,乱棍打死!” 周围的侍卫“唯”的一声准备上前,那些伶优害怕的直磕头,但也不敢有别的动作,胡亥此时却挥手阻止 “罢了,此事与他们无甚关系,不必为难他们,都下去吧,让朕一个人待会!” 那些侍卫、伶优、宫女一听这话,都默默地退了出去,那些伶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浑身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而赵高却没有听从胡亥的话乖乖退下,反而他向前一步对着胡亥说: “陛下若是心中烦闷,何不出宫游玩一番?” “咸阳也就那样,没什么好去的,朕无碍,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赵高闻言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退下,反而开口道 “陛下,臣说的并非咸阳,陛下何不如同先帝一般,前往泰山封禅,昭告天地陛下您的丰功伟绩?另外,陛下还可顺道前往琅琊玩耍一番,臣记得陛下当初对琅琊之风景可是念念不忘啊!” 第四十章 优旃 胡亥听着赵高东巡的提议,心中也是有些意动,不过始皇帝东巡一是为了震慑六国遗民,二来也是东巡祭祀上天,寻找仙人或是长生不老药, 胡亥却不一样,他既不需要震慑六国遗民,也早就知道了长生不老之法,东巡纯粹是为了出去玩耍,看看风景,但东巡耗费时日,一路颠簸,也很容易生病,胡亥也担心像阿父一样,东巡途中就病了,故而对于赵高的提议也是犹豫不决,最后他还是对赵高说: “老师,此事不急,朕会考虑考虑的,您也先退下吧!朕一个人待会!” “唯!” 说罢赵高就退出了甘泉宫! 赵高当上郎中令之后,并没有像原先的历史发展中那样,排除异己,陷害之前和自己有过恩怨的人,而是如同始皇帝在位时一般,对于胡亥的命令无条件的执行,做事总是兢兢业业,一点错漏都没有犯, 之所以如此认真,则是因为胡亥的行为偏离了赵高的预料之外,在他的预料之中,胡亥应该是身居深宫之中,从来不召开朝会,荒于政事,每日享乐,远离宗室兄弟,有什么事就都让他这个郎中令去办,去哪里都会带着他! 可胡亥呢?虽然确实身居深宫,从不召开朝会,但却将政务交给两位丞相互相查看处理, 有争执的政务就让原本就有仇怨的少府蒙毅和郎中令赵高传递给他,由胡亥做最终决策,既防止了臣子一家独大,又避免了传话的人欺上瞒下阴奉阳违, 即位不过半年,就赦刑徒、安民心,调少府、攻匈奴、震宵小,最重要的是做这么多事情的同时却并未耽误自身玩耍享乐,该看的角抵一场没耽误,该调戏的宫女一个没放过。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而且胡亥多次便服出宫,每次赵高想要派人跟随监查胡亥的行踪,却每次都遭到胡亥的拒绝,赵高自然是以为胡亥对于自己的小心思了如指掌。 凡此种种,赵高又如何敢欺上瞒下,光明正大的排除异己呢?他只敢在私底下收集死对头蒙毅的过失之处,再不经意之间透露给胡亥! 而他看到胡亥因为匈奴北迁而感到愤怒之时,就连平日里最喜爱的优伶编的戏曲都不喜欢的时候,自然也是想方设法让胡亥高兴,这才提出了东巡的提议。 不过胡亥并未同意,只是告诉他会考虑考虑。 赵高也并没有死心,他想起了在宫中的一个人,一个十分擅长说笑话逗人开心的人。 “优旃,我是如今的郎中令赵高,陛下今日心情不佳,我想让你去表演让陛下开心开心” “上官,我本贱民,只能靠笑言逗乐为生,先帝之时,我便在秦宫表演了,可我惹怒了先帝,先帝不喜,虽未杀我,但也再未召见我,如今大秦那么多优伶,上官为何来找我呢?” “先生您说笑了,十几年前您就在咸阳声名赫赫,多少达官贵人都想请您去表演,就连先帝都听过您的名声,那些优伶又怎么能和您想比呢?” “那好吧,若是上官不担心我惹怒了陛下,我愿意一试!” 优旃是整个秦国最出名的倡优,和别的优伶不一样的是,因为他天生侏儒所以他从不表演戏曲,他只说笑话,加上滑稽的肢体语言来逗人笑,关键是,他说的笑话往往其中都蕴含着大道理,让人时不时会回想起来。 而优旃虽是一个倡优,但却心怀天下,总是想要力所能及的改变些什么。 始皇帝在位之时,有次设宴正逢大雨,殿阶下的甲士们持盾淋着雨在护卫殿门,优旃看到后十分怜惜,就问他们 “你们想要休息吗?” 得到甲士们肯定的答复后就告诉他们 “如果我喊你们,你们一定要快点回答诺” 过了一会,殿内的大臣皇子都在向始皇帝敬酒祝寿,呼喊着万岁。优旃依靠栏杆大喊道: “殿门持盾的甲士们!” 甲士们齐声应诺,优旃大声的嘲笑他们 “尽管你们身材高大,但那又如何呢,还不是站在雨中,如此辛苦也不得休息,而我虽然身材矮小,但却可以在这殿内休息,不必被风吹雨淋。” 始皇帝听到后自然也是知道优旃在劝谏自己便让那些甲士留一半人轮换站岗,其余的人先去休息。 还有一次,始皇帝想要扩建蓄养狩猎禽兽用的林苑,向东扩张到函谷关,向西扩张到雍县,优旃就在一旁说道: “我也觉得很好,这样在里面也能多养一些牲畜,要是有一天有外敌入侵,陛下直接命令这些麋鹿马驹用鹿角马蹄去攻击那些外敌就好了!” 始皇帝听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优旃也正是因为用滑稽的话劝谏始皇帝而遭受到了始皇帝的冷落,以始皇帝的英明自然是听得出优旃的言外之意,可听得多了就总觉得优旃是在拐着弯的嘲笑自己, 最后,始皇帝虽然没有处置优旃,但也再没有召他去表演了, 赵高对于优旃的本事是了如指掌,之前没让他在胡亥面前表演是因为那些伶优编排的戏曲胡亥已经很喜欢了,自然不用优旃前来,如今胡亥看腻了那些戏曲,赵高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能逗得始皇帝哈哈大笑的倡优。 果不其然,胡亥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表现方式,听优旃说话,乐的哈哈大笑,多次赏赐优旃金饼等贵重之物,几日来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不过,再好的东西看久了也会习以为常,在滑稽的表演看久了也习惯了,宫内也没有能吸引胡亥兴趣的东西了,胡亥又想起了赵高的提议 不过若是东巡,胡亥所担心的就是六国遗民都像对阿父一样,被胡亥东巡的举动所震慑,对大秦心生畏惧,不敢行不轨之事! 胡亥想了很久,还是放不下齐国那临海波澜壮阔的风景,最后决定,还是出去玩耍一番,不过不像始皇帝那般大张旗鼓,甚至让咸阳俸禄千石以上一半的官员随行,胡亥只带十几个重臣,让他在途中可以不用应付来自咸阳的奏折,能让他放心的玩耍便可! 第四十一章 驰道 胡亥为了能够东巡外出游玩,召开了一次朝议,讨论的主题就是,是否要东巡,东巡的路线以及携带的人数。 听说胡亥想要东巡,群臣分成了两个阵营,以李斯为首的一派主张陛下应该携大胜之威巡查四方,以摄宵小。 而以冯去疾和张苍为首的的一派主张秦国缺粮,百姓疾苦,不可太过折腾,以恢复民力为先! 朝议上李斯首先阐述自己的观点: “陛下,我大秦一统天下不过十一载,六国之中的旧贵族对复国还心存妄想,先帝就曾多次遭遇这些逆贼的刺杀,十几年之前新郑之地也曾有韩国余孽意图谋反,陇西北地也是数次爆发叛乱, 一统天下之后先帝数次巡游为的就是为了震慑六国余孽,故而老臣以为,此时正是巡视四方最好的时机,匈奴新败,陛下正可携天子之威以震慑四方,以提升我大秦在各地之威望!” 而冯去疾却开口阻拦: “陛下,左相说的有理,可如今我大秦国库空虚,贸然东巡,耗费的人力物力十分巨大,另外,路途之中盗匪猖獗,若是有贼匪冲撞了陛下又该如何,故臣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 冯去疾口中的贼匪其实说的就是六国之中的游侠,战国时,大贵族们都喜欢豢养门客,以致游侠之风盛行, 而秦国却觉得,游侠是最没用的一种职业,既不是生产,还仗着自己的势力带头破坏法纪,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扰乱秩序。 始皇帝在巡游途中就经常被这些六国余孽请来的游侠刺杀! 商鞅变法之时,制定的进出城门都要出示验传有部分原因就是对底层百姓加强监管,防止游侠扰乱秩序! 一时间章台殿内议论之声震天,群臣各有各的理由,胡亥坐在上位满脸都写着不耐两字,这就是胡亥不爱召群臣朝议的原因。 每次朝议讨论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关键是还讨论不出具体的可实施的解决办法,往往最后都还是要胡亥来做决定,可巡游这么大的事情不朝议讨论又不行。 最后胡亥被搞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挥 “朕决意,如同先帝一般,东出巡视天下,前往泰山一行,不过右相说的有理,此时确是不宜劳师动众,故而朕决定,此次东巡由冯相与郎中令陪同即可,丞相带上属官,李相留守咸阳,处置大秦政务,其余群臣,各司其职!” 李斯也是松了口气,虽然他提议让胡亥东巡,但以他如今七十的高龄,在人均寿命二十九的秦国算得上是高寿了,虽说身体还算硬朗,可途中奔波确是也够他喝一壶的,他也怕东巡一趟就回不来了 胡亥让他留守咸阳,带走冯去疾,正中他下怀,冯去疾不在,他的政务也能轻松不少! 同时冯去疾也接受了胡亥的命令,在他看来,这明显是胡亥已经向他妥协了,以胡亥极尽享乐的性格,只带这些人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朝议的后半段又变成了巡游的路线以及随行人数的讨论,而这些胡亥听都没听,提前离开了,剩下的则是两位丞相在主持。 最终,朝议的结果就是胡亥一行带上了一千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禁卫还有数百服侍的宦官宫女,以及冯去疾和数十个属官。 计划从咸阳出发由三川郡到颍川、陈郡、南阳郡在到东海郡,再从东海郡前往胶东、临淄直到泰山,最后从东郡回返咸阳。 一想到能出去游玩,胡亥也是十分的开心,连续几日都显得有些亢奋,他也确实觉得在咸阳有些待腻了。 就在这时,侍从向胡亥通报 “陛下,张内史求见!” “他怎么来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胡亥感到有些奇怪,对于张苍,他是很满意的,听赵高的回报,张苍这人平日里处理政务,只会完成李斯交给他的事务,对于不是他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干预,也不关心, 哪怕每天只用三个时辰就将所有政务处置完毕,对于其他还在忙碌中的同僚,他是宁可一个人喝茶吃点心,也从不会帮忙处理!简单来说,就像他上次对胡亥说的那般做事无为,对于政务,他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了就慢慢做! 总之,张苍简直就是胡亥心中完美的臣子,也正是因此,胡亥才感觉奇怪,张苍怎么会突然前来找他呢? “陛下,您决意巡游,臣有一事相请!” “张卿也是来劝谏朕当体恤民力,不要巡游的吗?若是如此,张卿还是莫要开口了,朕意已决!” “陛下,臣并非要阻止您东巡的决定,臣乃阳武人,此次东巡会途径臣的家乡,故而臣请陛下允许臣同行,此次东巡,臣想将家人接到咸阳来,请陛下应允!” 胡亥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大笑道: “张卿,这不过是一小事,朕同意了,后日启程之时,你便跟着车队同行吧!” 张苍来到咸阳担任丞相内史不过几个月,原本以张苍的官职应该是辅佐留在咸阳的李斯处理政务的,可如今看着有机会回家乡,就请求胡亥让他随行回家, 这让胡亥深感自己没有看错人,若是咸阳群臣都想张苍一样,总想着自己,少想些大秦的政务,那大秦覆灭岂不是指日可待? 几日后,胡亥的车架就启程了,除了咸阳之后,沿着修建的驰道走着,驰道可以说是耗费了大秦巨大的民力物力修建而成,自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的第二年就开始修建,一直修到了如今, 就如同一张网络一般,遍布整个大秦,无论是南边崇山峻岭的南越,还是北边地广人稀的辽东,都能够沿着驰道到达, 驰道道宽五十步,沿着驰道,每隔三丈就栽一棵树,道路两旁则是用铁汁浇灌,如同后世的铁路一般,两根枕木之间刚好是马匹一步的距离。 只不过,在秦国,只有皇帝本人出行的时候才可以用到驰道,其余人无论是封地广袤的彻侯,还是皇帝的儿子,都不可以使用,可谓极尽奢华! 第四十二章 大秦的官吏们 胡亥如愿以偿的开始了自己的外出巡游之旅,他终于不用成天呆在甘泉宫或是章台宫那几个宫殿内,不是看着力士角抵,就是看着优伶表演。终于可以外出玩耍了! 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车队每到一处地方,当地的郡守、县尉、县丞、等数百人早就已经等在了车队面前,胡亥则是需要根据官职来接见这些官员,故而胡亥是十分的烦躁! 不仅如此,参见胡亥的官员,说话都千篇一律,无外乎是恭维胡亥,将胡亥即位以后所实行的政令夸奖一遍,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胡亥的马屁,例如陛下当真圣明,大秦由陛下如此贤明的君主必将传之万世的赞美! 每次听到这样的夸奖,胡亥的拳头不自觉的就硬了起来,总有一种想要一拳打过去的冲动!可为了合乎常理,胡亥还得装出一副高兴地样子,认真的听着,听完还要对这些官员们进行嘉奖,可算是把胡亥恶心坏了。 这就像是有人当着面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你,但你非但不能生气或者反抗,还要一脸赔笑这说对对对您说的就是事实。 胡亥只觉得心里憋了口气都快将自己憋坏了! “老师,你说他们是不是不会说别的,翻来覆去只会夸奖,朕都会背了,难道大秦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难道现在是太平盛世吗, 前些时日正准备出发时冯相不是还告诉我,咸阳有数千人因为熬不过寒冬而被冻死了吗?为何这些秦吏口中,黔首就好像安居乐业一般? 这样吧,以后让他们去找冯相,向冯相去报告他们职权内的情况,再派人去郡里县里查看,若有不实之言直接让廷尉处理,朕是不愿再听到这些虚伪之语,如今,朕喜欢听的是我大秦那里有问题,而不是这些官吏的恭维!” “陛下,您明察秋毫,这些官吏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您呢?那些官吏不过是害怕自己被您惩罚,这才恭维夸赞您,您不必放在心上!臣这就去告诉冯相,以后这些事不必来打扰您!” 胡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让赵高退下! 冯去疾的车架之中,赵高正对着冯去疾说着什么 “冯相,如今陛下接见的官吏们都只会夸耀陛下的功德,从来都不报告自己职权内的问题,这让陛下非常不喜,陛下之意是从今往后让冯相您来负责考核他们的成绩, 陛下如今希望的,是能够找出大秦的隐患,从而查漏补缺,整顿吏治,为陛下选拔优秀的贤才,而不是眼高手低之辈和那些只会溜须拍马之徒!” “唯!我定然做好这些事,为陛下,为大秦查漏补缺!” 冯去疾也是有些激动,这些时日里胡亥接见官吏时,他自然也跟随在一旁,以他有些耿直的性格,看到这些溜须拍马之徒,心中也是十分不快,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他正准备要劝谏陛下的时候,陛下会派赵高来告诉他这些,他下定决心,定要为陛下好好整顿吏治! 别说冯去疾没想到,就是胡亥也压根不想到,原本他是不想出来巡游还被这些人打扰,没想到赵高居然能将他的意思曲解成这个样子! 赵高一直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他只想手握大权,他心里也清楚,他是个隐宫出生的卑贱之人,又没有带兵打仗快速获得爵位的本事,想要往上爬,只有获得陛下的宠爱才能够做到 而为了手握大权,他从年轻时起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对于揣测上意属实已经是种本能了, 始皇帝在位时,他就总能够猜到始皇帝的心中所想,交代他做的事情,他也是做的妥帖,毫无错漏之处,这才让要求甚高的始皇帝任用他二十年! 甚至在秦国这个以法家学说为根本的地方犯了死罪还能够被皇帝特赦,可见始皇帝之喜爱! 在赵高预想当中,胡亥初等帝位,又无外戚支持,想要坐稳帝位,除了仰仗自己又能仰仗谁呢? 可让赵高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胡亥不仅没杀扶苏和蒙恬,还委以高爵,仿佛根本不怕扶苏谋反一般,扶苏也没有造反,回到咸阳辅佐胡亥,随后扶苏担任宗正,宗室的力量直接为胡亥所用。 不仅如此,顶着压力让自己的亲信章邯去北军担任统帅,不过数月立下大功,在北军之中的威望直接上了一个台阶,让章邯直接掌控了北军。 外有北军在手,内有宗室护翼,胡亥早就不是赵高可以掌控的君王了,而是真正掌握大秦赏罚之权柄,一言可决赵高生死的实权皇帝。 赵高也是明显感觉到了这点,才会像对待始皇帝一般对待胡亥,尽心尽力的替胡亥考虑,认真做好差事,以求加官进爵! 所以当胡亥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自然以为胡亥是不满那些官吏只会溜须拍马,想要找出大秦的隐患,这才有了他和冯去疾说的那番话! 马车在驰道上奔驰,速度非常之快,眼看着就要到阳武县了,胡亥立刻叫来了张苍 “张卿啊,这十几日,朕都在这马车之中,来参见的大臣,朕都让冯相去接见了,朕这些时日也是有些无聊,眼看着马上就到张卿你的家乡了,朕想乔装一番出去逛逛,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张苍听到胡亥想要乔装出去看看,吓坏了,生怕陛下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立刻反对到: “陛下,如今天下盗匪良多,各个凶残至极,陛下您的安危关系到秦国的衰亡,不可轻易涉险啊!若是陛下想要出行,还是告知郎中令和冯相,如此也好安排人手,保护陛下安危啊!” “无妨,朕身怀天命,又有谁能伤我,张卿且放宽心,朕能有什么事呢?张卿若是担心,朕会让郎中令带上几个身手好的甲士来护卫朕的,总之到了阳武之后,朕会在阳武巡视一番!” 张苍听到赵高会跟随同行,还会带上甲士,这才放心,想着胡亥行礼 “唯!陛下放心,臣会妥善安排!” 第四十三章 张苍的爱好 很快,车队来到了阳武县,胡亥带着赵高和几名军中高手一同和张苍脱离了车队,准备和张苍一同去他的家乡富宁乡逛逛,他们跟着张苍一起回到了他的家 正准备进入村子时,就有里正将他们一行人拦住,要检查他们的验传,在秦国,没有验传这两样东西是那也去不了的。 验,是秦国人的身份证明,一般是由杨木板制成的,上面记录了籍贯,身份,爵位,外貌特征等,其中内容记载得十分细致,包括在家中排第几,家里几口人,身高是多少等。 张苍的验上就写着:三川郡、阳武县、富宁集乡人,名张苍,家中长子、中更、身高八尺 传,是介绍信,一般由柳木条削成,秦国是不允许秦国之民随意流通到别的地方,想要去别的乡或郡,就需要秦国官吏开具的传,写清楚到别处的目的。 秦国的客舍没有验传是不允许入住得,当初秦孝公死后,商鞅因变法而触怒了那时的秦国旧贵族,被公子虔诬告谋反,不得已只能逃亡秦国和魏国的边界。 想要在客舍住一晚,客舍的老板不知道他就是商君,见他没有带验传,就告诉他新法规定,留守无验传的客人是要被治罪的, 商鞅无奈至极,想要逃到魏国,可魏国人都恨死了这个让秦国强大,魏国被打的节节败退的元凶,根本不允许他入境,商鞅只能逃回自己的封地,起兵造反,最后兵败被杀,尸身都还要遭受五马分尸的羞辱,最后也留下了作法自缚的典故! 里正核对完张苍的验传之后,自然也是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毕恭毕敬的将张苍送回了家中。一路上,无论里正如何恭敬,张苍都没有说话,而里正也没有丝毫的怨言,依旧对张苍一行人恭恭敬敬,没有丝毫的失礼。 张苍府邸前,当地的里正已经回去,此时胡亥开口了 “张卿,朕要在此地游玩两日,现在起,我便是你得友人,你便叫我赵亥便是,这是我的管家赵高,切勿忘记!” 说罢看向周围的甲士,见到他们都拱手称是后,胡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张苍,张苍也是立刻回到: “唯,赵公子!” 胡亥刚一进入张苍的府邸,便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迎了出来,对着张苍行礼道: “阿父,您回来了,不知这几位是?” “这是为父在咸阳结实的友人,你们要向对待我一般,恭敬地对待他们,奉,安排些房间出来给几位贵客居住!” 张奉应了一声: “唯!几位贵客随我来。” 安排好住宿后,张奉正准备离开,却被胡亥拉住,胡亥问道:“这张公府邸内怎么这么多侍女呢?” 张奉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似乎在纠结是不是应该将实情 告知,犹豫了一会,想到张苍的叮嘱最后还是开口道: “这些并非是侍女,而是侍奉阿父的妾室!” “这么多全都是吗?” “基本上都是的!” 胡亥大吃一惊,这一路过来就看见数十个女子,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都有,这显然与礼法不合 战国时的人们对于妾室是有严格的标准的,并非是一夫多妻制,而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周礼中规定,天子可娶十二女象征着十二月,诸侯一妻八妾,象征九州,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 虽说当秦一统天下之后,始皇帝认为自己功过三皇德超五帝,后宫之中有数万人之多,但一般的官员还是严格的按照周礼来执行的!就算有个别人超过了周礼规定,也不会太为过分 像张苍这样,这么多的妾室可以说是非常严重的藐视礼法的行为了! 胡亥突然觉得有些羡慕,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张奉在安排好了以后,就行礼退下了! 等张奉退下之后,赵高才走到胡亥身边,小声的说道: “陛。。赵君,我听闻张内史之前担任御史之时便是因与有夫之妇苟合被他人告发,最后才不得不逃回家乡,由此看来张内史德行有亏,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担任丞相内史呢? 我以为要用一德行君子来担任这个职务,我大秦的官吏若是都是德行高尚之人,大秦必将大治!” 其实胡亥心中的想法和赵高是差不多的,胡亥师从赵高学法,对于违法之人是十分厌恶的,但当以亡国作为目标的时候,张苍一切的缺点都变成了他身上的优点。 “我听闻楚国的大夫屈原就曾说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每个人都有其长处和短处,张内史虽私德有亏,可只要他没有做出损害我大秦之事,那就不必太过在意!此事就当没有看见过吧!” “唯!” 赵高虽然觉得胡亥的说法有些问题,但心中想着既然陛下都这么想,做臣子的又怎么能够多嘴呢,故而点头称是,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张苍拜见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躺在床榻上没有起来,脸色苍白无比,看上去重病在身的样子,看到张苍回来,她招了招手,让张苍坐到了床榻旁边。 张苍身高八尺,秦尺一尺23.1厘米相当于后世的184cm,但他的父亲却只有六尺,在高大圆润的张苍面前显得十分的瘦小, “苍啊,为父怕是熬不过今年了,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啊,你生性慵懒,又喜爱美人,你的子嗣都已经有十数人了,我担心你早晚会因触犯秦法而丢了性命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秦已经风雨飘摇了,各地的豪族对大秦都已经十分厌恶,未来之天下,又将动荡不安啊! 我张氏一族在这阳武也略有声望,我看你还是辞官回家,虽说可能会埋没了你的才学,可好歹也能平安的过一辈子啊!” “阿父,陛下是个英明的君主,儿相信,大秦在陛下手上,必然会转危为安的,我虽生性慵懒,可大丈夫来这世间走上一遭,也要做点大事,好让后人活的更好吧, 我师父的梦想是让这天下所有黔首庶民都能活的更好,我虽然没有老师那般大志向,可也想跟随明君,用我的才学为后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唉,苍啊,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为父也就不再多言,几日后,待我去拜访你的仲父吧,他的孙女要出嫁了,你代替为父去一趟吧!” “唯!” 第四十四章 陈平 张氏一族在阳武县可谓豪门望族,就连秦国派来的官吏都必须要看当地张家的面子,大秦设置三川郡后每个乡的三老基本都有一个是张家的人。 来阳武县担任官职的秦吏都要和张家处理好关系,而张苍父亲让他去拜访的,正是当代张家的家主张负。 张负便是富宁集乡隔壁户牖乡的三老之一,所谓三老,就是乡里有着很高声望的人,一般都是由当地豪强的家主担任,负责教导乡里的黔首礼仪教化,另外还要负责收税,调停邻里矛盾之类的事! 胡亥自小长于深宫之中,对于民间婚礼十分感兴趣,听闻张苍要去隔壁的户牖乡参加侄女的婚礼,立刻就让张苍带着他一同前去。 在秦国,成年与否并不是看年龄,而是看身高,男子身高打到六尺五寸才算成年允许成婚,女子身高则要达到六尺两寸 户牖乡张府,府邸门口热闹非凡,整个府邸的布置主体为红黑色,宾客络绎不绝。 张苍小心翼翼的跟在胡亥的身后,胡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对着张苍说道: “张君,今日我是以你门客的身份和你一同来参加婚礼,哪有门客在前面走,而主人却在后面跟着的道理呢?来,请张君先行!” 张苍只能苦笑一声,走在了前面,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府邸内,坐到了主人家安排的座位上,刚坐下,就听到左边两个宾客正在小声议论: “唉,我看呐,这喜事马上就要变丧事啦!” “是啊,这女娃啊长得倒是美貌动人,可惜啊,克夫!这已经是第六次嫁人了,前面五个,和她成亲后没一个撑过一年的!” “要我说啊,这两人也是绝配,我听闻啊,这陈平只会读书,从来都不下地干活,父母早丧,从小到大都是他兄长陈伯将他拉扯大,这陈平不思回报兄长,听闻居然还与自己的嫂子有染,实在是个小人!” “还有这种事?那最后是如何呢?” “听说陈伯知道后非常生气,将自己的妻子休了这事才算了结!” “真没想到,这陈平看上去一表人才,实际上是如此小人!” “还不仅如此呢!我还听闻,这陈平为了攀上张家荣华富贵,主动找到了张老爷子,想要求娶张家小姐呢!”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胡亥一下来了精神,眼神对着赵高示意。赵高立刻来到胡亥跟前,胡亥在赵高耳边小声的说道: “去查查这个陈平,看看那两人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唯!” 赵高听到胡亥的吩咐,立刻走了过去去跟几个宾客攀谈了起来。 不一会,婚礼开始,陈平和张氏女终于出场,陈平皮肤白净,身高八尺,长相俊美,胡亥看着陈平,只觉得在场众人若单说长相,除了自己没有能和陈平相提并论的。 很快,这对夫妻开始了婚礼流程,先是两人跪拜父母,随后,男子与女子开始洗手,洗完之后两人一同切下了一块烤熟的小猪肉,吃了起来,最后将合卺酒喝下,最后婚礼礼成! 在秦国时的婚礼,很重要的一个流程就是共牢而食共饮合卺酒,这意味着两人成为夫妻后会互相爱护,从此合二为一,互相尊敬互相爱护,因此又被称为“同牢” 很快,婚礼仪式结束,胡亥也是长了见识,只不过这民间的宴席自然不比宫中的山珍海味,胡亥只觉得没什么胃口回去后,草草的吃完宴席后便和张苍一起离开了,胡亥就立刻召赵高前来询问 “老师,我让你去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赵君,在场的宾客我都打听一遍了,基本与我们左边那两人说的大差不差!这陈平在户牖乡的名声确实不太好,许多人都说这陈平与其嫂有染,甚至娶这张氏女也全是为了张家的财富地位,想要博一个锦绣前程!” 胡亥低头沉思,他在想要不要召这陈平做官,毕竟听传闻就可以判断出这人善于钻营,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看就是奸佞之臣的好苗子啊! 第二日,胡亥找来了张苍,他下定了决心,实在不能错过这样一个未来奸臣的好苗子。 张苍进来后就先屏退了家中的侍女,对着胡亥行礼拜见 “陛下,您召臣前来何事?” “张卿啊,朕昨日见那张氏之夫婿,外貌俊美,身高八尺,器宇轩昂,朕觉得此人日后定当有大作为,故而请他出仕做官,你替朕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在咸阳担任郎中!” “唯!” 张苍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胡亥,脑中闪出了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不敢多问什么,立刻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战国时的贵族,大多数人都是喜好女色的,可凡事总有例外,有那么一小撮人他们不喜欢或者说不只喜欢美女,还喜欢美男,对于皮肤白皙,长相俊美的男子一样非常喜欢。 胡亥已经二十一岁了,可就如同始皇帝一样,尚未确立皇后,而陈平也是个翩翩佳公子,张苍自然而然就想歪了。 张负听闻张苍又来拜访,还指定要见自己的孙女婿,也是无比惊讶,如今的张苍可不是因触犯法律逃回家乡的逃犯了,而是大秦丞相长史,秩千石的大官,张负也不敢怠慢,立刻让陈平前来书房拜见。 不一会,陈平来到了书房内,一进书房就看到两人相对而坐,有说有笑的,陈平直接向着张负行礼 “祖父,您找我?” “这是你叔父,昨日你也见过了,他今日专程前来拜访你,你要好好对待!” 说完后张负就默默起身,退出了书房,而陈平向张苍拱手一礼 “叔父,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张苍看着这个小自己快三十岁的少年,心中感叹,如此年轻就被陛下看重,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犹子,你可有意出仕为官?叔父愿做你的举荐人!” 陈平抬起了头,平视着张苍的眼睛,说出了一句让张苍震惊不已的话: “可是陛下想让我入朝为官的吗?” 第四十五章 盗嫂真相 张苍看着眼前的陈平,嘴巴微张,好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从跪坐“嗖”的一声站起,片刻之后,张苍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缓缓开口道 “犹子是如…如何知晓,是陛下让我前来的?” 按照辈分张苍是陈平妻子的叔父,故而张苍称呼陈平为犹子。 陈平还是一脸淡定: “前些时日我便听祖父说过陛下如今正在阳武巡游,但奇怪的是并未如同其余郡县一般接见郡守,县尉,反而已经许久没有露面。 昨日您来的时候居然带了八个门客,更奇怪的是,除了那个二十岁的门客,看其余人的站位不像保护您的,反而将那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我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直到您离开时,您居然下意识的跟在那年轻人身后,让他先行,虽然您立刻就走到了他的前面,但我之前便一直在观察您,故而注意到了这点。 您如今贵为丞相内史,面对一般的郡守恐怕都不用如此卑躬屈膝,能让您有这个反应的恐怕寥寥无几,再加上那贵人只有二十岁,我这心中便隐隐有些猜测,想必那人便是陛下!” “那为何确定就是陛下让你入朝为官呢?为何就不可能是我想在朝中有些助力,想要让你为官后帮老夫一把呢?” “叔父,昨日祖父介绍您时就同我说过了,您入咸阳担任丞相内史不过三月有余,以常理度之,您应该尚未在朝中站稳脚跟,这并不是扶持自己亲族的好时机。 再来,我秦国法度严明,若是被举荐者犯错,那么举荐者也要被重罚,就如同当年郑平安背叛秦国,作为郑平安的举荐人应侯范雎就被牵连不得不辞去相国之位,甚至有传闻他是被先昭襄王秘密处死! 有如此严明的法度,叔父您又怎么会随意举荐一个昨日才刚刚见过的侄女婿呢? 退一万步说,您若真就是毫无理由的想重用我,也应该对我考察一番再让我入朝为官来帮您啊,怎么会见面之后立刻提起这件事呢?” 张苍听完楞楞的看着陈平,他是真的被吓到了,陈平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只通过这么点蛛丝马迹就能将整件事情推导出来的人! 他终于明白自己误解了陛下,陛下并不是喜欢陈平的样貌,而是陛下同样通过收集来的一些信息判断出了陈平的本领,这才让自己屈尊去请一个庶民。 “犹子有大才,可愿出仕为官?” 陈平听到张苍的邀请居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叔父,并非是平不识好歹,只是平想知道,陛下会让我担任何等官职呢?” “我来之前陛下有言,让我问你是否愿意担任郎中一职,负责护卫陛下,随侍身旁,你可愿意?” “叔父,平自是愿意,若是平日后有所成就,必不忘叔父今日引荐之恩,只是,平想请教叔父,陛下是怎样的人,平只想多了解一二,日后随侍陛下身边也好有所准备!” 张苍听闻此言,也是立刻就明白了陈平的意思,随即开口说道: “平,放心吧,陛下乃圣明之君,虽说平日里喜好玩乐,但在些关键得事情上心中自有沟壑,仁慈爱民,刚刚登基便赦免了众多刑徒,对于犯罪之人也是量刑以轻!极好相处,你只需办好差事,其余不必担心!” “多谢叔父赐教!” 陈平恭敬的向张苍行了一礼。 张苍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平,有一事我想问你,这户牖乡人皆传闻,陈平品格低劣,无论其兄长多辛苦,也从不下地劳作,对于其嫂更是有不轨之举,是个品行不端的小人! 可我今日见你,仪表堂堂,才思敏捷,不似传闻之中那般不堪,此事应有隐情,可否告知于我,当然,若是平有苦衷不愿说,那也无妨,就当老夫没有问过!” 陈平随即苦笑一声 “叔父,此事说来话长,我兄长大我十五岁,我的自幼丧父,母亲含辛茹苦一手带大了兄长,兄长成婚之后没多久母亲便也撒手人寰 兄长是就如同我父一般将我带大,他知晓我好读书,有什么事情向来都是一个人担着,不愿让我受累,从不让我下地帮他耕田,而是四处借书,想让我好好读书 兄长待我如同亲子,我们一家只有三十亩薄田,将将够一家人吃饱,兄长又不肯让我下地干活,总是一个人在田里劳作,十分辛苦兄长年龄未到四十,却已白发早生 嫂子心疼大哥,她觉得我明明已经成年,却总是游手好闲,也不帮忙耕田,也不治产业,只会读书,可读书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一家吃饱。 有次有人来问大嫂,为何我们家中贫穷,我大哥如此瘦小,而陈平却高大魁梧,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才让我长得如此高大 大嫂恼怒我在家中无所事事,只会读书,便对那人说,陈平吃的就是糠籺罢了,有这样的小叔还不如没有!” 陈平说到这,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所谓糠籺,便是舂米时剩下的糠皮,人们一般就是将糠籺用来喂猪,陈平大嫂的这句话就是拐着弯骂陈平是一只养肥了的猪呢! 陈平平复了心情接着说道: “这话恰好被我那憨直的大哥听了去,大哥一气之下便将大嫂休了,这事传到外面,那些恼怒嫉恨我不用干活的人便越传越离谱,最后竟说我陈平盗嫂! 大哥对平恩重如山,平岂是此等小人,平读书是寄希望有一日能在这阳武县出人头地,实现自己的抱负,也好让大哥能享享福” 张苍点了点头,他之前就感到奇怪,据他所知,陈平之兄陈伯如今年三十八九,他们家中贫苦,他的妻子也是农户出身,常年在家舂米,有时也要帮陈伯下地耕田,常年干着农活,想来也不会是国色天香的样貌 陈平则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帅小伙,以陈平的样貌,想要讨个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却会沦落到做出盗嫂这般卑劣之事,可经过陈平的描述,张苍却觉得符合常理! 人都是会比较的,那些人看到陈平不用务农,每日只需读书便可,其余杂事都不用做,心中自然会生出嫉妒之心,再加上陈平长相英俊,平日里也没有不得体的地方,让他们没有什么说闲话的余地 可若是突然传来陈平盗嫂的消息,想必他们必然会珍惜这个机会,替陈平卖力的宣传! 在这件事上,陈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也没办法向别人解释,一说反而容易越描越黑,只能保持沉默,希望事情能尽快过去! 陈平此时年纪不过是二十五六,还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即使胸有锦绣,但依旧是少年心性,加上这件事压在他心中也已经很久了,说出口后只觉得整个人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他眼眶微红,有些委屈的说道: “叔父,世人皆以为平乃品行不端之人,数年以来受尽白眼,兄长为了平的婚事也是愁坏了,整个户牖乡都传遍了我陈平的事迹,他们都觉得平不但家中贫苦,平更是品行不端之人,皆是不愿将女儿推入火坑 恰好这张氏女没人愿意求取,平也是没办法了,多次上门提亲,祖父见我如此有诚意,这才愿意将孙女嫁给平!” 说完陈平又自嘲一笑: “说来我妻背负克夫之命,而我又有盗嫂之名,倒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四十六章 愤怒的冯相 张府,一大早上,原就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张府,鞋上满是泥泞,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头的汗水,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粘稠的汗水和已经干裂的嘴唇,立刻向前来查看情况的张奉说道: “我找人,听闻赵高赵君在您府上,能否通传一声,就说原找他!” 他知道胡亥是乔装出行,故而只告诉张奉他是来找赵高的! 张奉知道自己的父亲非常尊重赵高一行人,可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带原进府招待,自己则是快步前往胡亥的房内通报。 原则是借着张奉去通报的时候,向张府的侍从讨了水,豪放的灌进自己的嘴里,也不在乎因为喝的太急很多水沿着脖子流入了褐衣之中,一连豪饮三大碗,原这才觉得自己的口渴才得以缓解。 这时张奉过来了 “先生,赵君已经在书房等您了,我带您过去!” 说罢就在前面引路,原就在他身后半步,随他一同来到书房中! 一进书房,原立刻就想跪下行礼,赵高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用眼神制止,而张奉则是很懂事的离开了,将空间完全交给了胡亥几人。 等确定张奉走远了之后,赵高厉声呵斥: “何事如此莽撞,若是暴露了陛下的身份该当何罪!” 赵高早就看原不爽了,一介卑贱之人,为何能让陛下如此重视!所以只要一有机会,赵高就对着胡亥上眼药。 胡亥却抬手制止 “无妨,原,看你如此着急,浑身湿透,看来是连夜找来的,想必有重要的事要找朕吧,有何要事?” 原此刻才跪下行礼 “主人,昨日清晨,冯相已经发现您不在车队之中,他担心您的安危,现在已经在到处找您了,下令我等若是两日内没寻到您,就直接将与您一同出来巡查的侍郎全部处死!还请您即刻回去! 奴也是急坏了,连夜在周遭各个乡亭打听过去,这才打听到张内史的府邸!” 原当上郎中后自然也是去除了奴籍,胡亥也让他想其余人一般叫自己陛下就好了,可是原总是固执的叫着他主人,时间一久,胡亥也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放任自流了。 胡亥乔装出来之前就交代过了,让几个郎中装成他的样子在车队中应付那些大臣,他想过会被冯去疾等人看穿,但没想到这么快便被识破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唉,朕知道了,立刻就与你等一同回去,老师,您便在这张府等张内史和陈平吧,朕回去后会等您三日,您安排好便带陈平来寻朕吧,至于张苍,让他安顿好家里之后,直接回咸阳吧!” “唯!” 这两日胡亥也是知道了张苍之父身患重病,这才了然为何张苍急着要和车队一同回来。 … 阳武县尉府中,冯去疾正来回踱步,头上急的冒着汗珠,可他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正焦急的看着院落门口,每回来一个出去打探的侍郎,他便立刻开口询问 “可找到陛下?”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烦躁的挥退这些侍从 “给我再找!” 每次否定的回答都让他更加焦虑。 原本他是因为南方来了急报,有一个刚调动过去的县尉发现南军存在吃空饷的情况, 仔细查验之后发现不仅是吃空饷,任南海郡尉并节制岭南象郡、桂林的郡尉任嚣私藏庙堂发下的武器,并与麾下实际掌握南军的龙川令赵佗秘密勾结,情形如火,立刻派人连夜上奏给正在巡游途中的右相冯去疾。 冯去疾得知此等情况,不顾侍郎们的阻拦也要拜见胡亥,这才发现胡亥带着六七个护卫的郎中乔装打扮去阳武县玩耍,瞬间将南军之事抛诸脑后,担忧起胡亥的安危来, 一边隐瞒胡亥的行踪,一边派遣二十几个在留下帮助胡亥遮掩行踪的侍郎前去找寻胡亥。 正当冯去疾决定不顾可能暴露胡亥行踪也要加大人手寻找的时候,门外有个侍郎冲进来回报 “右相,我们找到陛下了!” “陛下可还安好?” “陛下安好,即可就到!” 听到这话,冯去疾明显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心中升腾起了熊熊怒火,怒气冲冲的走到了门外等待即将归来的胡亥! … 胡亥远远地就看见站在院门口满脸怒容的冯去疾,自知理亏,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向着冯去疾走去,再回来之前他便已经预想到了这个局面,笑着说 “冯相怎么在门外呢?是来迎接朕的吗?” 冯去疾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眼神中充斥着怒意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胡亥小声地说 “仲父,此事是我不对,咱们进去再说,要骂也进去骂,这里这么多人呢!”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冯去疾看到胡亥这满脸堆笑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是笑是怒,随即也就跟着走了进去。 “陛下,臣有要事要与您商议一二!请您随我来!” 说完后便向屋内走去,同时还挥手让侍郎们离开,别在周围听着,胡亥听着冯去疾严肃的语气,心中有些打鼓,他不知道到冯去疾要和自己说什么,但还是走进屋内 一进屋内两人相对而坐,冯去疾似乎是在想如何劝谏,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陛下,臣知陛下喜好玩耍,不喜官吏们轮番拜见,可如今大秦是何等局势,这里又是何地!九年之前,臣便随着先帝巡游至此处, 在博浪沙时,便有韩国余孽欲对先帝行不轨之事,臣亲眼看见有一力士向先帝车架投掷百余斤的铁锥,幸得上天眷顾,先帝出行之时便有防备,准备了三辆一模一样的车架,铁锥只是砸中了副车没有伤到先帝 如今之局势比九年前更加混乱,可如今陛下居然私自乔装出游,这是何等之危险之事,博浪沙可就在阳武县的东南方啊,此地人心复杂,陛下又怎可如此呢?大秦安危居系于陛下一身,陛下当保重自身,不可轻易涉险啊! 若是想要出游,当与臣商议,臣会妥善安排人员保护,而不是向您这般,带着六七个护卫就敢乔装出巡!” “这不是没啥事嘛!”胡亥小声嘀咕了句 “什么,难道非要等有事的时候再来后悔吗!” 冯去疾刚熄灭的怒火又涌上心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仪就向着胡亥吼道 胡亥知道冯去疾是因为心系大秦才关心自己,而且并不知道就算出了事自己也已金刚不坏,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感动,这是为数不多关心他的人 “仲父,朕..我有错,下次必然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朕若是要出游必会告知您,您息怒..息怒!” 冯去疾脸色这才好看了很多说道 “下不为例!” ..................................... ps:前天申请签约失败了,这两天心情有点沮丧,但今天发现有读者在催更,心情有些复杂,毕竟人生之中第一次被催更,还是有些高兴的,也感谢北方有晋和华总还有其他看书的读者的支持,定个小目标吧,一天保证一更先,码字确实太慢了,毕竟头一次写书 第四十七章 冯去疾的心病 正当胡亥得到冯去疾的原谅之后,迫不及待的迈开腿准备回去的时候,冯去疾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伸手拦住了往门外走去的胡亥 “陛下,臣还有要事需上奏陛下,请求陛下定夺!” 胡亥一愣 “您不是已经原谅朕了吗?还有什么要事呢?” 只看见冯去疾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陛下,南海郡的南宁县尉前日派遣邮役,冒死上奏,弹劾南海郡郡尉任嚣,贪墨冒领军饷,勾结龙川令赵佗,私藏甲胄兵器,似是意图谋反!” 胡亥听完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不禁有些热泪盈眶,心中正无声的呐喊: 终于啊,朕即位以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私藏甲胄,贪墨军饷、中饱私囊、意图谋反,这满朝文武,也只有这任嚣可堪重任!此等大罪,犯一件都可夷三族了,可任嚣却一个不拉全犯了,这看来这亡国之事,靠北方的胡人是不行了,还是要靠南方的任嚣啊! 胡亥看着眼前有些焦虑的冯去疾,不慌不忙的问道: “冯相啊,您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陛下,臣以为任嚣赵佗之心已经明朗,必是想要谋逆,与其等他们起兵谋反,不若我等先下手为强,车队回转咸阳,趁着匈奴远遁之际调动北军时刻准备南下, 另外下诏让任嚣回咸阳述职,若是抗诏不尊,则可举兵南下,趁羽翼未丰之际南征南海三郡!以迅雷之势灭之!” 胡亥听着冯去疾杀气腾腾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冯去疾露出了森寒的杀机,不由问道: “右相,与朕说说这南越之事,朕也好下决断啊!” 胡亥对于南越之事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毕竟南征百越的时候他才十一岁,攻下南越设置岭南三郡时,胡亥也才十六岁,还不是长子,没想着要即位,自然没有关心的必要 冯去疾露出回忆的神色: “先帝一统天下之后,觉得这百越、西瓯之地太过碍眼,便拜屠睢为国尉,率领五十万秦军南征百越,以十万为一军分别驻守九嶷山、镡城、番禺、南野、馀干这五处地方分别推进,分五路讨伐 最开始时很顺利的,屠睢接连大胜,还拿下了如今的闽中郡,而那些越人知道敌不过装备精良的大秦锐士之后纷纷逃入山林之中 南越山林,常年瘴气弥漫,毒虫遍布,远征的秦军将士就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驻守了几年时间,早已疲惫不堪,身中瘴气的也有许多,而那些越人则是从小就在丛林中生活起来,根本不怕瘴气,对于地形也比我们熟悉十倍, 有一天晚上屠睢在晚上运粮之时被越人偷袭斩杀,先帝听闻屠睢被杀,十分的愤怒,一边命令屠睢的副将任嚣赵佗率领剩下的军队继续攻越, 一边命人在湘江和漓江之间修一条灵渠,这样,南军的粮草供给就可由水路从巴蜀之地的粮仓之中运往南越前线,就是因为有着这条灵渠,最终大秦倾举国之力终于征服了南越之地,设置了如今的岭南三郡。 而那任嚣因其征伐有功被先帝召为南海郡尉并且节制象郡桂林三郡,而赵佗却担任岭南龙川县令,至此南军便基本为此二人所掌握,赵佗也一直为任嚣马首是瞻! 不止于此,那赵佗还曾多次向先帝上书索要人口,说是想要发展岭南三郡,陛下最终应允,迁了五十万六国遗民前往岭南, 这数年以来赵佗早已将这些人完全掌控,如今的岭南虽然还很荒凉,依旧是地广人稀,可相比越人在时,已经好上无数倍了! 陛下,若是不及早解决,这南越必将成为我大秦的心腹之患啊!臣请陛下先回咸阳,可与群臣商议后再做决定!” 就在冯去疾说完之后,胡亥的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有了之前扶苏为了大秦放弃帝位以及章邯大破匈奴的教训,胡亥这次要选择顺其自然,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事一般。 胡亥跪坐在桌案前,右手揉搓着毛笔的毛尖,漫不经心的对冯去疾说 “冯相,如今的大秦虽说刚破匈奴,可北军正在轮换,其余者也在进行军屯,朕以为,此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啊! 如今的大秦可还能在承受一场内战?朕前些时日去阳武的县城外看了看,城外道路两旁的尸骸可是不少呢!冯相啊,知道城中黔首都是如何说的吗? 他们说啊若是生了女儿就将她好好养大,若是生了儿子还不如直接将其溺死,以免日后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死在遥役之中,朕听后也是触目惊心啊,冯相,百姓如此疲敝,此时可是开战的好时机吗?” 冯去疾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随后做出了一个不符合礼节的动作,他改跪坐为箕坐,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脑袋,他本身就不是善政之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唉!那陛下您想如何行事呢?” “若是即可启程回咸阳,这不是逼着任嚣他们造反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朕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吗? 如今的大秦不可内战,故而朕并不打算改变计划,就如同没看到这封奏疏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泰山还是要去,琅琊,临淄,朕都要去看一看!朕就当不知道这回事,维持现状即可!如此,他们才会放心,他们会以为朕并未收到什么奏疏,至于后患,先顾眼前吧!” 冯去疾对着胡亥行了一礼 “唯!” … 胡亥按照计划等原和陈平到了以后车队才开始赶路,陈平也顺利的获得了个议郎的官职,议郎和郎中不同,议郎是可以参与政务的讨论的,地位再郎中之上。 而这两日,冯去疾肉眼可见的变得憔悴,他已经可以预见几年之后,南越起兵谋逆的场景,每每想到大半辈子拼了命才统一的大秦,如今不过十年便已经有倾覆之危,他便心痛难耐! 胡亥也明显感觉到了冯去疾的不快,便派人请冯去疾来自己的车架内聊天。一同在车内的还有赵高和陈平两人,陈平在车上是胡亥特许的,他就是想看看陈平的谈吐言语 自从几日前胡亥看到冯去疾因为自己不见而感到非常惶恐,非常担心之时,胡亥突然就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关心的东西,自他有记忆以来,关心他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几日胡亥对冯去疾的态度好了很多。 胡亥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是真的很好,也是真的相信,他对着闷闷不乐行礼后就不曾开口的冯去疾说道 “冯相,为何如此愁眉苦脸,天色正好,何不赏景吃茶,岂不自在?” 说罢便走到窗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将绢布做的帘子拉开,看着窗外飞退的树苗,阳光洒在胡亥的脸上,胡亥露出了慵懒享受的神色 “陛下,臣只要想到南越之事,预见日后任嚣必反,心中就如同有块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一旁这两日已经将南越了解的七七八八的陈平突然站起身弓着身子向着三人行了一礼开口道: “陛下,冯相这可是心病,平倒是想试试能否将冯相医好!” 第四十八章 陈平的计策 胡亥惊讶的看着陈平 “哦?你知道如何让冯相高兴起来?” 陈平点了点头,又单独对着冯去疾行了一礼 “冯相这几日心绪不宁,想必是在忧虑南越之事吧!” “正是,不知这位是?” 冯去疾并没有见过陈平,但看他气度上佳,容貌俊美,只是略显阴沉,便下意识的高看一眼,转头看向胡亥,似乎是在询问这人的身份。 胡亥也是看到了冯去疾投来的视线,开口解释道: “此人是户牖乡三老张负的孙女婿,朕前些日在户牖乡巡视,正巧遇到这张负嫁女,便和张苍一同前去观礼,朕见这陈平气度不凡,有听闻他喜好读书,便想让他前来担任朕的议郎!” 冯去疾点点头,有转过头来对着陈平,伸手示意陈平继续说。 他心中其实对陈平说能解决此事有些不以为然,他虽然也觉得陈平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陈平毕竟才二十六七的年纪,他这个官至丞相的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刚入仕途的年轻人有什么能力解决呢? “陛下,冯相,臣以为如今不适宜与南越发生征战,南越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大秦难以攻入,可他们想要从南越起兵谋反也是同样, 粮草运输困难,南越人丁稀少,兵源的补充也都是靠着大秦的支持,想要大治南越图谋中原,没有二十年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他们行谋逆之势,也不可能带兵北上,最多只能借着地理防守,不可能颠覆大秦根基 大秦真正的危机乃是六国遗民,他们还说着原先的语言,思想上也还没有接受天下一统,习惯于多年之前的各国割据,对我秦国也没有归属之感,若有人刻意煽动,以我秦国现如今的国力很难镇压! 故为今之计,臣以为庙堂当不吝宝物财货,厚赏南越众将,安抚其心,等国内安稳,再来针对南越不迟!” 陈平的意思很明确,南越再怎么闹也打不到咸阳来,短时间内根本就不是大秦该担心的事情,大秦真正该担心的是来自内部的矛盾,这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冯去疾听着陈平的话,刚刚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慢慢的就发现陈平说的是对的,不知不觉中直起了身子,跪坐在车内,认真的听着陈平的想法,边听边想着南越的情况,最后惊讶的发现,陈平说的都是对的! 他向着胡亥行了一礼 “恭喜陛下又得一贤才,陈平所言,入木三分,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天资,假以时日想来会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啊!” 陈平连称不敢,而胡亥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不仅仅是安抚,还可资助南越,未来若是南越谋逆,这不是拿我的钱财打我吗!胡亥对陈平的献策非常满意 “陈议郎,朕觉得你说的很对,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该出的珍宝财货都由你来安排,不必吝啬,赏!要重赏!” 最后这几个字胡亥说的格外大声,仿佛显露出胡亥的决心一般! “陛下,臣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冯去疾一想到要赏赐那些谋逆之辈,心情更加复杂,也不想再在陛下车架上打扰,借口身体不适回去休息。 胡亥见状也没说什么,挥挥手让马车停下,目送着冯去疾离开,冯去疾下马车后,陈平也向着胡亥行礼 “陛下,冯相为了大秦兢兢业业,实乃贤相,如此忧心,臣也不忍,另外核定赏赐之时,臣也想向冯相请教,请陛下允准!” “准了,你去吧!” 冯去疾沿着驰道脚步沉重的走着,他微微转头看向南方,双手不自觉的握紧,片刻后有无力的松开,叹了口气,这时从后方传来了陈平的声音 “冯相,且等等我!” 冯去疾转过头去,就看见刚刚下车的陈平正大步流星的向他走来。 “陈议郎,何事啊?” “冯相,在下有一计或可解南越之危局!请冯相容我上车细说!” 冯去疾听到这话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拉着陈平往自己的车架走去。 车架内,两人相对而坐,冯去疾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整理衣物,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陈议郎,有何等计谋可平南越?” “冯相,在下方才在陛下车架内提的厚赏南越众将,您以为如何?” “确是良策,可只能保一时平安,若南越已经准备充足,大秦却还是如今这般,南越必反!” “若是只重赏一人呢?” 冯去疾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有些恼怒 “陈议郎,此等紧急之事,还卖什么关子,速速与我说来!” “唯!在下以为,庙堂可下令,令赵佗升任桂林郡尉,主管兵事,升其爵位,重金赏赐,但对任嚣不做变动,冯相也可以丞相之名给赵佗频繁的互通书信,夸奖他这些年的功绩,滋养其骄傲自满之心 届时,赵佗是还会如现在这般,恭敬的听从任嚣之命,忍受一个爵位与官职都与自己相当的人在自己面前发号施令,还是会另立山头,与之相争呢? 而任嚣是一如既往的信任这个爵位和官职都与自己相当的同僚呢?还是会觉得怎么会只有赵佗一人被庙堂赏赐有些不对呢?他是相信冯相给赵佗的书信是简单的褒奖还是认为赵佗已经改换门庭,为冯相、为庙堂效力呢?” 冯去疾越听眼睛越亮,他以丞相之尊,起身向陈平行了一礼,陈平被吓了一跳,也是立刻起身回礼,口中连称不敢。 “陈君大才,依照先生之计,赵佗与任嚣必将相互猜疑,相互争斗,如此一来庙堂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此事了!” “不仅如此,赵佗相比任嚣势力还是弱了些,为求自保,他必然会依附我大秦,届时,我大秦便可轻易掌控岭南三郡,收回南军,借助南北八十万大军,镇压国内宵小,大秦便能稳定下来,如此,大秦将再无忧患!” “陈君只担任议郎一职实在大材小用,陛下登基以来,朝会只召开了三次,老夫恐先生之才无用武之地,陈君可愿担任丞相内史,辅助老夫处置政务?” 冯去疾感受到了陈平的厉害,立刻改变了称呼,按照陈平的计谋,任嚣和赵佗两人即使不相互争斗,也会离心离德,再也不复两人同心同德的时日! 心中放下了一桩心事的冯去疾就想到李斯平日里时常就炫耀自己有张苍的帮助,处理政务都轻松了许多,便生出了想要得到陈平来担任内史的念头! “在下自是愿意,只是还需陛下应允!” 陈平自然也很开心,丞相内史虽然官职不高,但能接触到的人和事都是大秦的核心,担任内史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冯去疾高兴地点了点头 “无妨,陛下那边,老夫会处理!陈君啊,既然你腹有韬略,为何不在陛下面前谈起呢,非要来找老夫?” 陈平轻笑一声 “此计毕竟是阴谋诡诈之策,陛下乃统御天下的天子,怎可行鬼蜮之事,这样的事还是在下这样的卑贱之人来做更为合适!” 第四十九章 再来一锤 阳武县,户牖村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庄园,那是张家的院落,张家的嫡传子弟都在这里,而就在这庄园的一角有座并不如何起眼的屋子,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其中一人四十几岁的年纪一身褐衣,鞋子上沾满泥土,褐衣还有许多补丁,其人皮肤黝黑,外表粗犷,而与他相对而坐的那人却一身儒袍,长相俊美,皮肤白皙,气质儒雅,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一般。 那个黝黑汉子开口道: “张良兄,我这几日打听到了,那狗皇帝如今就在阳武县,听县尉府的消息,他们要和嬴政一般,走驰道从三川郡出发途径河内郡泗水郡,前往东海郡,最后抵达琅琊郡,其中最适合刺杀的地方想必张兄早已了然于胸了吧!” 张良苦笑 “张耳兄,切勿取笑在下,九年前我与陈力士在博浪沙掷锤,就差一点点就能将那嬴政杀了,可惜功亏一篑,在下是万万不曾想到九年后,居然又要在同一个地点刺杀嬴政的儿子,真是人生如戏!” 张耳收敛了笑意 “张良兄,你学究天人,张耳在你的智慧面前如同稚童,但张耳却明白,就算张兄刺杀成功,也会有下一个秦王出现,张耳不明白,这对大局又有何用? 如今天下苦秦久已,耳以为,当积蓄势力,联合天下有志之士,奉天命,诛暴秦,复我旧山河,这不是仅仅是刺杀一个胡亥就能解决问题!能否告知张良兄是怎么想的” 张良点点头,也不说话,抬手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摩擦,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原因告诉张耳。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沉闷,仿佛连气温都冷了下来,似乎是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张耳打破沉默说道: “想必张良兄有自己的打算,张耳不再多问,当年在外黄,多亏了张良兄相助,张耳一家才能脱离暴秦的魔掌,如今张良兄有事相请,耳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助张兄成事!” 张良也是开口道: “非是良不愿告知,只是事关重大,良在想如何与张耳兄开口罢了!良已非当年年轻冲动,自然是知道刺杀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良已经联系天下豪杰,会稽的项氏一族,胶东的田氏一族,我韩国旧部,只不过大都还在积蓄实力,而良看这胡亥,登基之后便释放刑徒以欺骗天下黔首,北驱匈奴以立自身威望,不修陵墓与阿房宫,对黔首施以伪善,其所图甚大 不仅如此,听闻他还令北方军团就地开垦良田,实行军屯,若是再不动作,大秦每年只需派人维护驰道,没有新的工程的话,依良预计,不过一年,大秦府库又将充盈,这是天大的坏事! 良行刺杀之事也是无奈之举,若是成功,暴秦必然大乱,便可为田氏项氏拖延时间积蓄力量,以待起兵复国的时机,若是失败,也可让天下之人看到还有人愿意反抗这无道暴秦,所付出的不过是良的性命而已,良愿以命换这暴秦与我陪葬!” 张良本是韩国贵族,祖父张开地担任韩昭侯、韩宣惠王、韩襄王的国相,父亲张平则是韩厘王、韩桓惠王的国相,可谓家世显赫, 秦灭韩国后,张良为了报家国之仇,连亲弟弟死了也不埋葬,反而变卖家产,散尽家资找到一个大力士,并与沧海君制定了要在博浪沙刺杀嬴政的计划。 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打造一个重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锤,第二步找到嬴政并向他掷出铁锤,第三步利用博浪沙多芦苇,隐蔽性极好的地形逃之夭夭。 刺杀计划可以说是简单的过分,甚至用简陋来形容都不为过,也不知后来运筹帷幄、智计无双的张良为何会制定出这样“周详”的计划!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砸中了始皇帝的副车,始皇帝安然无恙,张良则是利用地形跑路了。 张耳对张良的大计感到惊叹,但没有要与张良一同刺杀胡亥的想法,说到底,张良不过是在他逃命的时候力所能及的帮了一把,如今张耳将胡亥的情报交给张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一同去冒险呢,心中这般想着,张耳便开口道 “张良兄,这阳武张家与在下乃是同宗,张负更是家父的好友,是在下的叔父,如果因为在下的缘故而导致他们被暴秦连坐,在下实在于心不忍,若非如此,耳定与您一同前往刺杀暴秦!” 张良并不失望,他看着张耳脸上的尴尬之色却没有丝毫意外,多年之前他便认识张耳,深知张耳的性格,张耳这人曾经当过信陵君魏无忌的门客,为人也像信陵君一般,喜好义气,喜好广召天下英雄为自己的门客。 可魏无忌待人以诚,与麾下门客那是同患难共享福,故而麾下门客尽皆都愿意为其赴死。 张耳嘛,对待门客倒是不吝财货,但让他和门客共患难他却做不到,当初在外黄时被大秦通缉,他只带上了家眷和两三个心腹连夜逃亡,将门客都留在了外黄,以转移秦军注意, 最后在张良的帮助下,张耳前往陈县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与好兄弟陈馀在陈县当了个里门看守。而他的门客大多都被秦军杀死,首级被割下充作军功。 “张耳兄哪里话,您肯冒着危险来阳武打探消息,在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可以因为良使您陷入到危险之中呢?张耳兄速速回返陈县,这里良自会处置!” 说罢,张良缓缓起身,向着张耳俯身行礼,张耳立刻起身,侧开了半个身位,没有接受张良的行礼,连连摆手,脸上的尴尬之色更甚 “张良兄这是作甚,耳为报张兄大恩,怎可受此等大礼,张良兄,博浪沙往南十五里左右,在下留了两匹良驹,您可借此脱身,在下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足够了足够了!” 张耳将张良送到了门口后,在屋内留下一封木牍,便连夜前往陈县. 张良则是找到了力士陈左车,两人骑着两匹马沿着小路赶往博浪沙! 次日清晨,连夜赶来的张良两人匍匐在驰道旁的芦苇丛中,他们已经确认好了逃走的方向,将张耳准备的好马拴在了五里外的树林之中。 张良看着旁边身材魁梧的陈左车,有些惭愧的对着他说道 “陈义士,都怨我,您都逃出大秦了,却因为我的信,又一次回来,这次也不知能否再逃出去了!” 陈左车爽朗一笑: “当初您将全家钱财不都交给我把我的命买下了吗?就为了让我替您刺杀秦帝,上次并未成功,可这次就不一定了! 上次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已经多活了九年,这次若是能成功刺杀,日后名声必将超越荆轲,成为天下人的英雄,死又有何惧!” “放心吧,我听说那人不像他父亲一般,疑心重重,有好几辆一样的副车,那人只乘坐一辆六匹白色宝马拉的车,义士只需看好,必能一击功成!” 第五十章 正在路上 巡游的路漫长的,好在驰道修的很好,胡亥在马车上并未有什么不适之感,不过胡亥生性好玩,让他一个人呆在车里,无疑是种折磨,为了在路途中多些乐趣,他总是会让陈平上车陪他聊天。 陈平别的兴趣爱好都没有,就是喜欢读书,知道许多隐秘的事情,胡亥总是能在陈平这里知道许多不曾了解过得事情, 一时之间让他感到十分有趣,经常令陈平一同与他坐车,讲述那些上古隐秘或者民间传说,胡亥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能说会道的议郎 “什么?尧居然是被舜囚禁的?这怎么可能?不都说尧乃圣王,知道自己的儿子无才无德,不能胜任国君之位,这才将大位传给舜吗?而舜则是被权臣禹逼迫下才禅让帝位的?” “陛下,此事太过久远,真实情况为何小臣也不得而知,只是魏地游历之时,见过一个儒生收集的残卷其中便有记载曰 <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而韩国的韩非在<说难>一篇中亦有此等说法曰 <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君者也> 可见在韩魏两地都有此传说!” “那陈议郎是如何想的?依你看,此事是否为真?” “小臣以为,只要是人,便会有私欲,克制自己的私欲,就是违反天性,就算是帝王也不例外,帝王心中有所求不过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先帝便是希望这天下勿要再有纷争,使天下凝一,传之万世,这才使大秦锐士,一扫六合,书同文,车同轨创下万世之伟业! 尧舜也是人,心中必有私欲,天下之间哪有不将自己努力拼下的基业不传给儿子而传给他人的道理呢?哪怕儿子再昏庸无能,也总好过传给外人! 故依小臣愚见,残篇中所言恐怕为真!” “原来是这样吗?陈平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史书都能造假了?” 胡亥陷入了沉思,他不明白,为什么连史书上记载的也可以造假,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陈平笑笑: “陛下,史书并不代表事实,史书记载的都是曾经发生的事情,后来的人们在为百年前的事情可能出于某种目的修改了真正的历史,如今流传的不过是当时的人们想告诉我们发生的事情!”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一只手拿起面前已经剥好的橘子,掰了三瓣放入了自己的嘴里,把剩下的橘子又掰成两半,一块分给旁边的赵高,一半分给了对面的陈平 陈平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胡亥递来了橘子,仿若珍宝一半捧在手心,没有要吃的意思。 胡亥见状摆了摆手 “陈议郎说了这么久,想必是渴了,这橘子乃南郡之物,甘甜可口,是南郡郡守前些时日专程送来的,不必拘束,快吃吧!” 陈平听到胡亥这么说,这才敢将掌心的橘子放入嘴中品尝,不料胡亥却又开口道: “老师,陈议郎,若是大秦亡于朕之一朝,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后的子孙后代在史书上会如何评价朕呢,又会如何评价阿父?” 陈平直接被嘴里的橘子呛住了,又不敢吐出来,橘子的汁液从鼻腔中流出,陈平连忙低下头,用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则在身上摸索,找寻绢布擦拭。 赵高听到这话,本来在给胡亥剥橘子的他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就连橘子也掉到了地上,滚了些距离,赵高立刻跪下,颤抖的说: “陛下,陛下慈惠爱民,知人善任、英明神武,节俭爱民,大秦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必将越发强大,又怎么会亡呢?万世之后的子孙后代,都会认为陛下的德行功绩都远超三皇五帝,必会对陛下奉若神明!” 胡亥刚刚有些愣神,他只是想到若是他真的败完了阿父给他留下的家产导致大秦灭亡,后继子孙会怎么评价他呢?他以后若是有了子嗣后代是否又会怪罪他呢? 听到赵高的奉承,他这时才回过神来,于是他对着赵高笑着说道: “老师这是作甚,朕一时胡思乱想,不必当真!” 随后,又转头看向正前方的陈平说道: “陈议郎说说看,不必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不论罪!” 胡亥本身出生高贵又是嬴政最小的儿子,受尽了宠爱,这导致他的性格有些顽劣,但好在他出生在秦国,自小就熟读秦律。 在秦国,出身是靠自己的打拼,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黔首百姓,想要有更好的生活,更高的爵位,只能靠自己努力,白起王翦都是从士卒之中杀出来的,李斯、赵高也都是出身低贱。 即使是国君之子,除了太子之外,其余的儿子在太子即位之后,没有战功就只能沦为普通的贵族甚至是黔首,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胡亥从小就不觉得自己的出身高人一等。 再加上天道的限制,让他不能无端杀害无辜,导致胡亥即位以来,并未滥杀无辜,对待所有人也都是一视同仁,只分自己喜不喜欢,从不看出身如何。 陈平这几日和胡亥相处下来发现胡亥非常好相处,哪怕是周围的侍从们犯了错误,胡亥也都没有生气,不仅如此,他还发现陛下似乎不喜欢他人的奉承,当其余臣子恭敬地奉承,说陛下必能让秦国越发强大时,陛下似乎总有些不高兴, 相反,当别人说起大秦的隐患时,陛下却总是专心的听着,甚至听完还会露出微笑,故而他见胡亥这么说也放下心来,缓缓开口 “陛下,恕臣直言,若真如陛下所说我大秦亡于陛下一朝,想必后人只会唾骂您,先帝一扫六合,书同文,车同轨,开驰道,驱匈奴,征南越,这些功绩是后来者怎么都无法磨灭的, 但正因为先帝太过英明神武,后来之人必会将亡国之因归咎到您的身上,恐怕您身上要背上很多黑锅吧!” 胡亥长叹一声: “果然如此吗?” 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就在刚刚,他萌生了一种好好治理国家,将这个国家治理的更加繁荣昌盛,为后人留下一个没有战乱的和平国度的想法, 同时他又想到,若是要当好皇帝,就要如同他阿父那般,每日清晨就要起来,批阅百来斤的奏折,一直到深夜才能休息,很快就积劳成疾,一年之中根本没有享乐玩耍的时间,明明后宫有那么多女人,却总是没有时间宠幸。 胡亥一想到这恐怖的画面,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出脑外,随后更加坚定了内心的信念,还是败光家产轻松啊! 不管未来后人如何怪他,他也要败光大秦的基业,随后位列仙班,成仙做祖,他坚信,有个当了神仙的先祖必然比当皇帝的先祖要更加荣耀,留下的遗泽也会更加丰富,到那时,一个人间的帝王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五十一章 胡亥的第一次被刺 赵高看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中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危机感涌现出来,这种危机感在原刚入皇宫之时也出现过,对于胸襟不大的赵高来说,他害怕这些得到皇帝赏识的人有朝一日会取代自己的地位! 赵高看着眼前的胡亥,突然小声叹息了一声,虽说是小声叹息,但赵高确定胡亥必然能够听到。 果然,胡亥一转头看见一脸惆怅的赵高,有些奇怪,开口询问道: “老师这是怎么了?何故如此小声叹息呢?可有何忧虑之事?” 赵高此刻仿佛影帝附体,露出了一副缅怀惆怅还有点怀念的表情,眼中泛着些许泪花 “陛下与陈议郎坐在这商谈,不禁让臣想起了先帝,当年先帝巡游之时,便时常与李相商谈家国大事,臣便如同如今这般随侍身旁。恰逢又到此地,臣这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胡亥听到这话,心中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整个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许久之后,也不知是在安慰赵高还是在安慰自己,他开口说道: “老师也勿要难过,总有一天,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我们迟早都会于阿父相见,何必在此时难过呢?对了此地为何处?,与阿父有何关系?” “陛下,我们已经到博浪沙了,九年前,臣陪着先帝巡游至此处之时,先帝被那些韩国余孽所刺杀,当时臣与先帝还在车内探讨国事,突然车外就传来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马驹的哀鸣之声 幸亏先帝受天命庇佑,只是砸到了副车之中,臣可是被吓得两股战战,但先帝却丝毫没有慌张,依旧不紧不慢的安排甲士前去搜捕,不过有些可惜,让那群逆贼跑了,如今都不知道他们是何等身份!” “哦?这里便是博浪沙吗,倒是有趣,朕要下去看看,来人啊,停车!” 赵高听到胡亥的话,掀起车内的帘子走了出去,向车队前面和后面的御者做了个手势,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整只车队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甲士们训练有素的站好位置,保护着皇帝车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就有两个人,半蹲身子,躲在芦苇丛中,小心翼翼的朝着天子车架缓慢的移动! 此时见到车队停好的赵高,在御者的帮助下跳下了车架,走到前方和护卫的甲士说着什么,随后拿来了类似凳子似的东西,帮助胡亥下马车。 张良和陈左车此刻也已经移动到了距离车队三十米的芦苇丛中,他们不敢再往前走了,张良附耳到陈左车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不知为何,暴秦的车队居然在此处停下,可看那些甲士的模样,应该并未发现我二人,稍后陈力士你便朝着那个用六匹白马拉的车架投掷过去,那就是皇帝车架,只有皇帝才能用六马拉车,杀了他,今日之事就算了了!” 陈左车点了点头,双眼死死地盯着胡亥的车架,身子从半蹲缓缓站起,开始挥舞着他的大锤! 与此同时,胡亥正准备走出车架,陈平则是先行出了车架,替胡亥拉着马车的帘子,迎接着胡亥。 胡亥刚刚走出了车架,陈平正准备先行下车迎接胡亥的时候,胡亥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赵高透着恐惧,歇斯底里的大喊: “陛下小心!!” 胡亥不明所以,一转头,双目瞪大,一颗巨大的铁锤正在朝他飞来,若是按照行动轨迹会刚好砸中站在车架上的胡亥和陈平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胡亥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陈平的腰上,陈平本就在车架靠右的地方,被一脚踹下了马车,滚了几圈,这才停下。 而胡亥在反作用力下重新跌回了车架内,胡亥只觉得“轰”的一声,整个木质的车架都被铁锤砸的四散而非,青铜车顶顺势砸下,青铜包裹着实木的车架底部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真个车架都散架了, 拉车的六匹白马在听到巨响之后,就开始疯狂挣脱缰绳的束缚,就在车架散架的一瞬间,六匹白马四散而走,场面陷入混乱之中,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赵高就站在马车旁不远处,白马发疯时正是对着赵高冲去,赵高下意识的转身躲开,但左手还是被蹭了一下,整只手臂自然垂下,没有了知觉,但他没有在意,愣愣的看着身后的车架,久久没回过神! 陈平被踹下马车后脸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满脸都是血液,直接晕了过去,而此时的原看到车架被砸中,不管不顾的就拼命朝着胡亥的车架跑来,根本没管周围的纷乱的环境。 远处的张良和陈左车在投出铁锤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就朝着绑着马的方向跑去。甲士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两个逃跑的贼子,但场面太过混乱,根本没有人发号施令,也没有人动身去追逐这两人,大批甲士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没有动作。 胡亥只觉得浑身剧痛,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重物压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呼吸开始困难,鼻腔内吸进了很多粉尘,但他因为被赋予了不灭之身的原因没有受伤,不一会就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他似乎隐约听到了原正在凄厉的大喊这主人两个字。 胡亥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个车架之中,身旁还有两名侍女在为他擦拭着身体,看到胡亥醒来,一名侍女向外面冲了出去,口中还激动的喊着: “丞相,陛下醒了,陛下已经醒了” 胡亥看着自己穿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对着那个侍女笑了笑,活动了下身子,大步的走出了车架,一出车架,就看见冯去疾朝他的位置,低着头快速小跑过来,看见胡亥的瞬间就跪下了,冯去疾带着颤抖的语气说道: “天佑大秦,天佑大秦,陛下您定是身怀天命,这才能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胡亥只觉得冯去疾看自己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有些敬畏,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又看见只有冯去疾一个人前来,心中有些担心,开口询问到: “右相,怎么只有您一人前来,老师呢?陈平呢?” “回陛下,郎中令被马驹撞到了左手,随军医正在为其诊治,陈议郎还在昏迷之中!至于那两个贼子,臣已令甲士前去捉拿,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第五十二章 陈平的决心 听闻自己的老师和陈平都受了伤,胡亥也是有些担心,立刻前往查看,整个车队都因为这次突入其来的刺杀停滞了下来,胡亥来到一座车架内,就看见并排躺着的赵高和陈平两人,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高看见胡亥醒了过来并且前来看望的时候,不顾刚刚包扎好的左手,立刻起身,眼泪喷薄而出 “陛下无事就好,无事就好,真是上天庇佑啊!若是陛下当真出了什么事,臣都已经想好要随陛下而去了!” 赵高这话到不完全是为了迎合胡亥说的,若是胡亥当真身死,无论新帝是谁都不会放过这些胡亥身边的亲近之人,君主都死了,周围的侍从哪里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呢?没有保护好君主,这就是最大的罪过! 胡亥又看了看一旁躺在地上,头上包扎好的伤口还时不时的冒出点血液的陈平,轻声的叹息一声 “到是因为朕让你们伤的如此严重!” 赵高看到胡亥无恙,也是放心了,又开始习惯性的表忠心 “陛下哪里话,像比干那样的贤臣为了君主,哪怕是要自己的心都毫无怨言,像伍子胥那样的贤臣,为了报答吴王阖闾的知遇之恩,哪怕明知是死也会直言进谏,臣不及比干、伍子胥一般贤明,但臣也愿意为了陛下坦然赴死!” 胡亥听完,心中泛起一丝感动,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车架外面传来了原的声音 “主人,奴已将想要谋害主人的逆贼捉到了,奴没有保护好主人,请主人发落!” 胡亥听到原的话,立刻转过身去,向着车架之外走去,而胡亥没看到的是,也许是因为原打断了赵高向胡亥表忠心的缘故,当胡亥转过身去时,赵高眼中露出了怨毒之色,仿佛就像是条毒蛇,正择人而噬一般! “你怎么弄的灰头土脸的?” 胡亥看着双手都包着白布、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都是灰的原问道 原只是看着没事的胡亥,什么也没说,只是呵呵的傻笑了两声。 边上的侍中却说道: “陛下,当时您的车架散了一地,当时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原跑了过去,趴在那废墟之上一直搬着木头和青铜,随后我们跑过去帮忙,等找到您的时候,原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他听说您没事,又马不停蹄的去和甲士们追这两个逆贼了!” 胡亥许久没有说话,上前拍了拍原的肩膀,轻声的说 “朕没事,只是辛苦你了!” 随后,便走到了两个刺客前面,看着眼前的两人,心底的怒火升腾而起,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若非他被赐予了不灭之身,早已命丧黄泉,去找他的阿父了,这对于想要长生的胡亥是不可原谅的过错! 胡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像极了正在喷发的火山 “是谁?让你们来刺杀朕的!” 两人都一言不发,只是强行被人按倒在了地上,见他们都不说话,一旁的赵高立刻先前,用可以使用的右手扇了他们一人一巴掌,便扇还边说: “没听到陛下在问你们话吗?给我回答陛下的问题!” 张良跪在那里依旧是一言不发,一旁的陈左车不屑的朝着赵高吐了口痰大骂道 “乃公如今落到你这秦狗手上,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就赶紧杀,别废话!” 赵高也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卑贱之人给吐了,心头火起,直接将押解他们的护卫手中的秦剑夺了过来,朝着陈左车就是一剑砍了下去。 也许是平日里未逢战事的原因,又或许是只有一只手,握不稳秦剑的原因,这一剑砍歪了,砍在了陈左车的肩胛骨上,陈左车痛的龇牙咧嘴 “他奶奶的,要砍就对准了砍,乃公的头在这呢,你这秦狗,手不好使还是眼睛不好使啊!哈哈” 赵高听到这样的嘲讽,哪里还忍得住,有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陈左车又砍了十几下,很快,陈左车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变成赵高的剑下亡魂。 张良看着被剁成不成人样的陈左车,眼眶湿润,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楠楠自语 “都是我的错,若非是我,陈义士也不会命丧于此!” 赵高终于发泄出了心中的怒火,右手一松,秦剑掉落在地上,整个人也因为刚刚劈砍用尽了全力,挣扎的转过身,却发现胡亥早已退到后面,蹲着身子,对着旁边的空地大吐特吐。 刚刚胡亥离得很近,温热的血溅到了胡亥的手上,胡亥看着手上的带着余温的血,又想到被砍得面目全非的样子,立刻躲到后面吐了起来。 胡亥二十年来都是在咸阳长大,并未在战阵之中历练过,也从来没有杀过人,头一次见到这样场景,难免感觉反胃。 赵高看见胡亥这个样子,立刻跑到胡亥面前,对着胡亥行礼 “陛下,臣有罪,臣君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胡亥边吐边挥手,示意自己不要紧,赵高立刻走到胡亥身边,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确认自己的右手干净了后,轻轻拍打着胡亥的后背。 等到胡亥好点之后,胡亥就立刻回到车上,根本就没看张良那个方向,深怕自己又想起那人被杀的场景。 赵高扶着胡亥上车之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他看着张良,正准备让人将张良也杀掉的时候, 听到消息的冯去疾跑了过来,拦住了赵高 “赵君,不急着杀,此人胆敢刺杀陛下,并且还知道陛下此行需要经过博浪沙,此人背后必然还有别的势力,眼下就这一个活口,还是留着审讯吧,若是审出了幕后元凶,岂不是大功一件?” 赵高一想,觉得冯去疾说的也对,就点了点头,让周围的甲士把张良先押解下去,再找机会审问! 夜里,昏睡了半日的陈平终于醒来,刚一醒来就立刻前来拜见胡亥,恰好胡亥也还没睡,就让他上了车架拜见。 刚一见面,陈平就不顾自己的伤势,对着胡亥,以头抢地跪拜了三下 “平,拜谢君上救命之恩!” “无妨,当时情况紧急,朕也顾不上别的,就将你踢下去了,倒是让你受了些伤。” 其实胡亥当时也没有多想,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有不灭之身,死不了,而就在他面前的陈平可是血肉之躯,被砸中就是必死无疑,这才用力将他踹下了马车 但在陈平的视角当中,胡亥当时最好的选择是向前跑跳车,有很小的可能可以逃出升天,但胡亥却选择将他踹下马车,让他能够活下去,在陈平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是头一次见到一个君主可以奋不顾身的去救一个地位低下的议郎。故而在陈平醒来之后,他从心底将胡亥当成值得自己以命相报的主君! “臣必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力!” 陈萍没有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但有时候往往越是简单的话语其中蕴含的决心越是强烈。 胡亥听到陈平这样说,有些头疼,他最担心的就是陈平有这个反应,心中想着,你要是真的想要报答最好的方式就是懒政怠政,千万别竭尽所能,千万别! 但他什么也没办法说,试问哪有不喜欢臣子尽力的君主呢?胡亥只能有些无奈的说道: “倒也不必挂怀,平日里不必太过努力,用心做事即可!” 可陈平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第五十三章 审问 胡亥的车队在东昏县再一次停下修整,进入东昏县的胡亥只是乘坐者车架在东昏县巡游了一圈,黔首们都跪在街道两侧,低着头颅, 只有几个幼童睁大了自己的双眼,认真的看着胡亥的车架,不停地询问周围的大人一些问题。而身边的大人则是立刻制止了他们的言语,生怕被沿途的官吏注意到。 经过两日的路程,胡亥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突然发现,其实他与那个前来行刺他的人是天然的盟友,他想败光秦国的家业,而那刺客也是想要秦国覆灭。 胡亥在想清楚了这一点的时候,立刻就让赵高将那人找来,但赵高却一脸为难之色: “这..如此逆贼,陛下何必要见他呢?审问的事情交给臣来做就好了。” “无妨,朕只是突然有些问题想要问他,你且将他带来便是!” 赵高听到这话,支支吾吾的说着 “陛下..这人..可能无法带来了!” 胡亥大惊: “难道已经将他杀了?右相不是吩咐了要找出他背后之人吗?” 赵高看见胡亥这么重视那犯人,也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那倒没有,那倒没有,只是臣这几日为了审问出来其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用了点刑,如今他身受重伤,无法前来!” 胡亥听到人还活着,也是松了口气,摆摆手, “还是朕去看看他吧!” 赵高听完,有些无奈,只能在前方带路。 很快赵高带着胡亥来到了车队靠后面的一辆简陋的车上,这车上只有张良一个人,躺在车里陷入了昏迷之中,满地都是血液,原本俊朗的脸庞已经被血污占据,浑身上下都被打的没有一块好皮。就连双手十指的指甲都被扒光了。 胡亥看到这般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时,反胃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头也没回的走出了车架。 赵高看见胡亥走了出去,立刻跟随着胡亥出了车架,过了一会,胡亥感觉反胃的感觉已经消失,看了眼跟出来的赵高 “让夏无且治好他!” “唯!” 夏无且因为在荆轲刺秦时救驾有功,成了秦国的太医令,胡亥出巡,自然是把医术最好的太医带了几个出来。 “还有,老师审问了这么久,可问出了什么来?” 赵高听到这话,立刻跪了下来 “陛下,臣有罪,这厮嘴是真的硬,臣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他却一言不发,想来也是不会吐出什么来了,陛下,此人行悖逆之事,既然不知悔改,不如还是杀了吧!” 当胡亥转变心态之后,看待张良就不是看仇人的样子,而如同看自己亲密的队友一般,张良越是不肯吐露消息,胡亥就越是欣赏,胡亥心中觉得,只有这样心智坚定的人才有可能将强大的秦国灭掉。 “无妨,虽然立场不同,但此人却是一个忠义之士,宁死都不肯透露,让夏无且好好医治,先别审问他了!” 赵高听出了胡亥言语中的欣赏之意,也不敢怠慢,立刻去请夏无且去了。 … 胡亥在东昏县停留了五日,终于在第五日时,夏无且前来禀报,说犯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胡亥听闻后,起身前往查看。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是只有几个人,还是已经有势力正在积蓄实力意图谋反,对于他来说,自然希望是后者 张良已经被人换上了一声干净的衣服,从简陋的车架搬到了县尉府中的一间屋子里,身上的伤口也被夏无且用白布包扎好了,除了脸色还是十分苍白,其余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他清醒之后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亥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赵高和陈平,冯去疾则是作为丞相,代替胡亥去巡查地方,接见附近的官吏。 胡亥是第一次看到张良的相貌,只觉得十分俊朗,与陈平带着几分阴柔不同,张良的样貌更加阳刚,更加符合秦人心中俊朗的定义。 胡亥一进屋子,就有人端来了席,胡亥则是腰板挺直的跪坐于前,看着张良问道: “君是何人,为何刺朕呢?” 张良继续沉默,只不过视线从看着屋顶转移到了胡亥的脸上, 胡亥也不恼,继续问 “刺杀皇帝,作乱犯上,这是谋逆的罪名,按秦律是要夷三族的,不过朕不打算杀你,朕有些奇怪,君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想来也是熟读圣贤之书的君子,为何做出这样的悖逆之事呢?” 张良还是沉默不语,胡亥到是还好,他对于有助于自己达成目的的人是十分宽容的,但胡亥身后的赵高可就坐不住了,他的左臂还绑着白布,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右手却已经抬了起来,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却被胡亥抬手拦住。 “先生,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这样一言不发,可是在逼朕杀你?再说了,你刺杀朕,朕不与你计较,可朕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你却眼见就要被杀,事到如今连姓名都不敢让朕知道吗?” 张良终于开口说话了 “在下..张良张子房,陛下要杀就杀吧,谋划刺杀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可以活下去了!” “子房啊,好名字,不知朕与你可有何仇怨?为何要来刺杀朕?” “无他,国仇耳!” “哦?国仇?如今天下只有秦国,天下黔首都是秦人,何谓国仇?” 张良又开始了闭口不言,这次,无论胡亥说什么,张良都不再回答,似乎是只求一死,面对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人,胡亥也是无奈,摇摇头,带着人走出了屋子。 “陛下,这人当真是嘴硬,臣想来他是不会说什么了,可要将他杀了?” 赵高一出门就开口询问。 “不必,朕还是等他好了再行审问吧!” 这时候,陈平却站了出来,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臣想试试看能否问出些什么!” “你想试试?行,那你去试试看吧,若是问的出来,便记你一功!” “唯!” 胡亥随后便离开了这个地方,陈平则是转身又走进了屋内。坐在了刚刚胡亥做的席上,看着一言不发的张良。 “张子房是吧,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名叫陈平。” 第五十四章 双雄交锋 两个同样俊朗的人,在这样一个地方相见,陈平看着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张良,笑了笑说道: “子房兄,平刚刚担任陛下的议郎一职,如今正是立功之时,你受何人指使,可否告知于平,作为平的进身之阶?” 陈平今日并没有穿着官服,而是穿了一身儒袍,身上散发出一股儒雅智慧的气质,张良则是穿着一身黔首穿的褐衣,这两人一人侧躺在塌上,一人坐在席上,两人的气场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张良对这个和自己气质有些相近的年轻人也是很感兴趣,微笑着问: “看起来,你很有信心能说服在下呀!可事实上,并没有人指使良做这样的事,完全是良自己的主意!” “哦?既然这样,那便告知在下与您同谋者的名字吧!” 张良似乎是想起了陈左车,长叹一声 “我的同谋者已经被那位左手受伤的大人剁成肉泥了,都是我的过错,才导致他身死。” “子房兄,你我都清楚,能在博浪沙刺杀陛下,必然已经对陛下之行程了若指掌,陛下巡游,只有在到达前一个县城之时才会遣人告知下一个县的县尉准备好迎接圣架, 知道完整路线的也只有郎中令和右丞相,也就是说,除非子房兄的同谋者乃是当朝丞相或是郎中令,否则子房兄必然是在阳武县得到的消息!以您那位死去的同谋者,想来应该是接触不到这般机密吧,将消息告知与您的,应该另有其人,子房兄,在下所言可有错漏之处?” 张良眼睛微睁,早先时候,他看陈平的年纪并不算大,比自己小十几岁,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他此时才领教到陈平的厉害。开始认认真真的端详起了陈平。 他神色一正,从背靠着床榻的姿势直起了身子,与陈平相对而坐,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 “陈平,未曾想到你的思维如此缜密,不过,在下不愿告知,您又想怎么说服我呢?您应该知道,酷刑对于在下,不起作用!” 陈平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你愿意开口说话那就好办多了。 “平自是知道张良兄心志如铁,不惧死亡,寻常酷刑对您更本没有作用!”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我呢?”张良略感好奇的问道 “子房兄所犯之罪责乃是谋逆的大罪,看你们使用的武器,想来先帝十年前遇刺应该也是您的手笔,如此大的罪责,若是您不告诉我同谋者何人, 按照秦律,整个阳武县人都会被您牵连论罪,或是流放或是被贬为城旦,子房兄真的愿意看到数十万人受您的牵连而被论罪吗?为了保全个人义气,以致数十万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是您愿意看到的吗? 况且整个阳武县人都被流放,您以为您的同谋者就能躲得过去吗?不过,只要您将同谋之人告知于平,平自会上书保全阳武百姓免遭流放之命,您看如何?” 陈平并不是在吓唬张良,事实上,流放百姓在秦国历史十分常见,例如数十年前,长安君成蟜在屯留发动叛乱被平定后,没有参与叛乱的军吏和士卒都因连坐而被斩首处死,屯留当地的所有百姓都被流放。 张良的脸色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变化,他盯着陈平说道: “陈平,你说的没错,嬴政遇刺正是我与陈义士所为,那次运气好,在黄昏之时行刺,我二人借着天色渐暗逃了出去,如今被擒,就是被杀良也毫无怨言,至于阳武县的百姓… 无妨,您可向陛下上书,流放阳武县的所有百姓,甚至可以杀死他们,我的同谋自然也躲不过, 只不过您目光长远,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当这样的消息传遍天下,当今全天下的百姓都会更加厌恶这暴虐的秦国,这正是良想要的结果,所以请您立刻上书陛下,处死阳武县的所有百姓! 至于良,这么多人受良牵连,良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陈平一时之间也是没了办法,最开始看张良和陈左车,陈平感觉到明显游侠的做派,自以为替天行道,根本不顾后果便要刺杀陛下。 这样的人,最重大义,陈平便想出用全阳武县的百姓来要挟张良,谁知被张良一眼看穿,反被张良将了一军,如今天下之民,除去被秦统治了许久已经习惯了秦国律法的老秦人, 其余的六国之人多数都在怀念当初更加自由的国家,在这样国家局势动荡的时候,莫说陈平不敢当真流放一县之人,就算是让右丞相冯去疾来,也不敢做出这个决定。 陈平最终也是对张良毫无办法,向张良施了一礼,准备告辞。 陈平走到了房门口,打开了门,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在了陈平的身上,陈平沐浴在阳光之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张良 “子房兄果然厉害,平对您也毫无办法,不过平准备上书陛下,请求陛下将您杀死,并且以上卿之礼将您下葬。在您死之前,平会请最好的画师将您的相貌画下来。” 正在张良一头雾水,不知道陈平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陈平又开口了 “平会上书陛下,请求陛下诏告天下,就说是有歹人意图刺杀陛下,是张良张子房舍命相救,才使得陛下在歹人的刺杀中转危为安,但子房兄替陛下挡了一刀,不幸遇难。 故而陛下要在全天下寻找认识子房兄的人,只要自证与子房兄有所关联的人,都会被陛下重赏,子房兄,您觉得我这个计谋怎么样呢?” 张良的脸色终于变得阴沉了下来,对着陈平说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的同谋者找出来吗?” “平自然不会有此妄想,您的同谋者想必也是才智高绝之人不会轻易上当,平只是恼怒子房兄不肯直言相告,故而平会将这些与您有关联之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 虽说比较麻烦,可想来总是会有些收获的,您可以顶得住大秦的刑罚,他们也可以吗?这些人可都与您认识,按秦律应该连坐处死呢!您以为呢?” 张良彻底变了脸色,伸出手,颤抖地指着陈平 “必定有人为了赏赐,冒充与我有关,你难道也要尽数杀死吗?” 阳光愈发刺眼,而这时陈平已经转过身来,背对着光线,阳光照在他的背上,仿佛陈平正在散发着光芒一般,因为背光,张良已经看不太清陈平的正脸,陈平笑了笑,笑的很阳光,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说出的话却如同是恶鬼在耳边低吟: “有人被贪念蒙蔽,冒充子房兄的亲友,这又与我何干?平不过是依律行事,若真要说,他们是死于子房兄之手,日后若是子房兄在地狱之中遇见了他们,可要记得向他们问声好啊!” 第五十五章 被动越狱 陈平回到了胡亥的院落,向胡亥复命。 胡亥对于陈平审讯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也亲自见识过张良的口风。 “陛下,这就是臣的计谋,诈称张良为救圣架而死,通报天下,让其相识之人前来领赏,将这些人都审问过去,臣以为必定能有所收获!” “若有无辜之人,为自身贪欲而被牵连,又该如何?” 胡亥认真的听完了陈平所有的提议,第一反应和张良一样,与张良不同的是,张良是担心若是真的采用这个计谋,就算有许多冒认关系之人,但和自己相关之人很有可能也逃不过陈平的阴谋。 而胡亥想的就很简单了,毕竟他还不知道天道对于滥杀无辜的判定标准是什么,故而他对人命的处置,非常的谨慎,自打他登基以来,未曾杀过无辜之人。 陈平有些尴尬的看了眼胡亥,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对着胡亥轻声说: “陛下,臣以为,那些为了钱财而冒领关系之人,心术不正,为自己的贪欲所支配,就算是被牵连进这件事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何必在意呢?” 其实胡亥也非常认可陈平的说法,他一点都不关心那些贪心的黔首的死活,胡亥只在乎自己,他沉吟许久,脸上的神情无比的凝重,许久之后转过头来,正视陈平: “平啊,你说的确有道理,然而他们终究是人啊,贪欲,是人的天性,人人都会有,朕,也会有。只不过是想要的东西不同罢了,喜欢财货,并非是他们的错,他们何其无辜,朕怎么忍心将他们都牵连进来呢! 朕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啊,若是找出刺客需要用这么多人的命作为代价,朕宁可放过那刺客,何其背后之人!” 胡亥的话大义凛然,义正严词,陈平只感到自惭形秽,陈平从未想过能有君王能如此关爱黔首百姓,甚至不惜放弃找到刺杀自己的刺客。 从始至终,陈平都未曾怀疑过胡亥话的真假,毕竟在他看来胡亥没有理由面对着一个地位低下的议郎说谎. “陛下仁德爱民之心,真是令臣自惭形秽,都是臣无能,未能审出张良的底细!” “无妨,与你无关,陈议郎辛苦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胡亥很是理解,毕竟连在他心中能力很高赵高都没有审出什么所以然来,陈平审不出来也怪不了他。 只不过,陈平并没有听从胡亥的话,回去休息,而是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似乎是在想该不该向胡亥提出自己的建议,纠结了一会后,他还是说道: “陛下,臣还有一计,只不过有些风险,有可能让张良逃出升天!” 胡亥一听,原本就在想怎么才能将张良名正言顺的放出去的他,顿时就来了兴趣,说罢就拉着陈平的手腕,将他拉到席边,胡亥先坐了下来 “来,坐,快给朕说说,平有何良策啊?” “陛下,臣之计谋,是将那张良假意放出去,派遣一二玲珑之人,乔装跟踪,查看张良平日都与谁来往,甚至可以编造身份混入其中,等待时机将张良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 胡亥听的连连点头: “你说的对啊,那就按你说的做!” 陈平却没有立刻应下,接着说道: “陛下,此事风险极大,首先,那张良是个足智多谋,观察入微之人,想要瞒得过他,并非是容易之事,臣只怕会被他们发现,故而需要有一二个伶俐的甲士。再有,混入张良背后势力想必也非易事,需要编织身份,要经得住查证。” 胡亥一听,心中高兴不已,难度高好啊,难度越高,张良逃出去的可能越大,张良啊,朕只能帮你到这了! 胡亥看着陈平,突然站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陈平的肩膀。 “那便由你来办吧!” “陛下,臣官职低微,恐能力不足,故臣想请陛下下令,让郎中令来操办此事!” 胡亥一想也是,毕竟现在陈平不过只是一个秩八百石的议郎,又怎么能让那些征战沙场的甲士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指挥,胡亥直接大手一挥,对着旁边的赵高说 “老师,那此事便要麻烦老师了!” 赵高点了点头,对着陈平笑了笑 “那就请陈议郎多指教了!” 两人为了完成胡亥的命令,走出了屋子,准备前往安排。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陈平则总是落后赵高半步跟随着赵高 “陈议郎如此年轻,就深受陛下信任,想必前途不可限量啊!”赵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之中有着淡淡的嫉妒。 陈平喜好儒家、黄老,平日里对于人心人性总是仔细揣摩,陈平对于赵高言语之中的嫉妒敏锐的感觉到了,对着赵高说道: “郎中令说笑了,无论才能亦或是陛下的恩宠,下官又如何能与郎中令想比呢? 论才能,您写的<爱历篇>是整个秦国小篆的标准,整个秦国都在学习您的字体,您担任郎中令以来,陛下的出行护卫,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下官,不过有些小聪明罢平日里就给陛下出出主意,怎么能和您想比呢! 论陛下的宠信,您是陛下的老师,陛下视您为父一般,而我,不过是陛下的议郎罢了。 此次陛下下令由您总揽大局,平愿意以晚辈之礼侍奉在您身旁,接受您的教诲!” 赵高这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议郎,你是个聪明人,高相信您知道分寸,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眼下还是以办好陛下交代的差事为重!” “唯!” 次日,整个车队再次出发,而张良又一次被关在了那个破烂陈旧的车架,这车架“恰好”被安排在了整个车队的最后面,而负责看守这辆车的甲士“正巧”吃坏了肚子,两人轮流去如厕, 张良则是瞧准机会,趁着夜色,带着脚镣连夜逃出了车队! 再其身后,两个身穿常服,身手敏捷的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五十六章 项氏一族 将张良之事交给陈平和赵高后,胡亥就没有再过问了,整个车队又开始启程,沿着既定目标朝着胶东前进,就这样过了十日,这十日可以说风平浪静,经过之前的刺杀,胡亥也安静的呆在车里休息。 可悠闲地时日总是短暂的,前去跟踪张良的人已经回来了,赵高和陈平听取了两人的汇报之后,不敢怠慢,立刻来到了胡亥的车架,准备禀报这件事。 此刻正是进食的时间,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胡亥则是在车架内,吃着刚送进来的饭食,胡亥是个喜好享受的主,今日的饭食之中居然带有牛肉, 秦国的牛都是用来耕作的,吃牛肉在秦国是犯法的,不仅如此,每年县里都要核对耕牛的数量,可见胡亥的奢侈。 胡亥正咀嚼着一块牛肉,吞下之后露出了满足的神色,就在此时,车外传来了赵高的声音: “陛下,臣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老师,请上车来!” 车内的帘子被拉开,刺眼的阳光招了进来,陈平掀开了帘子却并未进来,等到他身后的赵高进来后这才屈身进入。 “哦?陈平也来啦,来人啊,再拿两份饭食来!” 很快,又有两份饭食被端了上来,胡亥指着饭食对着两人说道 “来来来,坐下吃,有何事咱们边吃边说!” 赵高也不多说什么,坐下后便吃起了饭边吃边和陈平说 “平,来说说张良之事!” 陈平也恭敬的跪坐下来,对着胡亥行礼: “陛下,那两个甲士回来了,他们一路尾随张良,张良这一路,一人双马连夜赶往了会稽,进入会稽之后,那两名甲士就跟丢了,我们派去的人可能被他发现了,陛下,平以为可以令车队改道前往会稽, 一来我等前去查一查是否有反秦之人的踪迹,二来,陛下刚刚即位,也可让会稽的黔首知道陛下的威势,也可树立大秦的威望啊!” 此次巡游也已经有一个月了,胡亥这一路也看到许多好玩的东西,而会稽,他去年随他的阿父巡游过一次,故而他并不很想前去,而此时,赵高在一旁说道: “陛下,去年这时,我们随同先帝一同前往会稽,臣记得您当时对吴县的集市很感兴趣,很想去集市逛逛,但因先帝有事,陛下并未前往, 如今此地离会稽七百里,令车队急行,四日即可抵达,陛下何不前去巡视一番,到了会稽,臣也可陪同陛下外出玩耍一番啊!” 赵高的话还是说服了胡亥,他点点头对着赵高说: “那老师你来安排吧!” “唯!” 就这样,在赵高的安排下,车队转向,往会稽郡前进。 会稽郡守殷通,听闻陛下改道的消息,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当他知道的时候,胡亥距离会稽已经只有两百里了,顿感手足无措,立刻将他的好兄弟项梁给叫来一起商量! 说起来,殷通这人,处理政务的能力并不出众,但正是因为他结识了他的好兄弟项梁,他才连续两年在大秦年终考核时拿了代表成绩优异的“最”的评价,故而他对于项梁是十分信任的。 项梁身高八尺,长相粗犷,但内心细腻,一进入屋内就大声说: “大哥,找我前来何事” 殷通挥了挥手,让屋内的侍女全都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项梁和殷通两人。 “贤弟,为兄刚刚收到右相的书信,陛下将要降临会稽,明日就到,我们要准备恭迎圣驾了!” 项梁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他完全就没有做好胡亥前来的准备,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殷通看到项梁这幅模样,有些疑惑: “贤弟,你这是?” 项梁立刻调整心态,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殷通说 “兄长,事发突然,梁只是在想,这会稽城中可有不妥之处!若是冲撞了圣架该如何,如今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调整了!” 殷通点点头 “是该好好想想,贤弟,这如何恭迎圣驾,我们兄弟两个要拿个主意出来啊!” 项梁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这殷通,当真是酒囊饭袋,等起事之时,头一个就要将你这饭桶给宰了! “大哥,此事交给梁吧!梁这就前去准备!大哥只需做好被陛下接见的准备” 殷通满意的点点头,上前两步,拍了拍项梁的肩膀, “辛苦贤弟了,若非有贤弟在,为兄真不知该怎么办!” 项梁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大声说道 “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再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 殷通大笑着摇着头认错 “是为兄说错了,是为兄错了!” 项梁离开后,立刻回到了项家府邸,召集了项家的核心人员,项籍和项伯、项庄、项襄等人 “诸位,那暴秦狗皇帝胡亥明日就要到会稽了!如今要如何行事!诸君畅所欲言!” 项梁如今是项氏一族的家主,在项氏一族中威望很高,在他的带领下项氏不断积蓄势力,积攒了一笔可观的财富,正图谋大事! 项羽直接开口: “叔父,胡亥若是来了,这是天赐良机啊,我等忍辱负重,积攒了十年的人员武器粮草,为的不就是复我楚国, 此时正是起事的大好时机,直接安排人手在路上埋伏,由我带队,等他一来一拥而上,杀了狗皇帝,趁着大秦群龙无首大乱的时候,我等起兵复国,再战天下,完成祖父的遗愿啊!” 项羽的祖父是楚国最后的名将项燕,被秦国的王翦所杀,他的遗愿就是要复兴楚国。 “愚蠢!这几年让你去学兵法,你就学了这些?孙子云,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我问你你可有把握用我项氏积攒十年的两千甲士去战胜大秦百万大军? 还是以为自己能以一敌万?不说别的,这会稽就有两千驻军,加上胡亥的两千精锐士卒,你有把握在重重保护下杀了胡亥?愚不可及!” 项羽不服气,仰着头对项梁说道 “项籍自信可以杀了那胡亥!” 项梁看着项羽这不服气的样子,眼中有些失望,开口教训到: “我知道你勇武,那杀了他之后呢?你能冲出重围,你能对抗大秦的铁骑?下去,给我抄十遍孙子兵法!” 项羽不忿的开口道: “叔父,难道像你这样,这也畏惧,那也害怕,大秦士卒就会自杀吗?在这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若是项氏都像叔父这样,楚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复国!” 说完直接冲出了屋子,项梁显然被气得不轻,胸口不停起伏,身旁的项伯连连安慰到: “兄长勿要动怒,羽儿还年轻,正是容易冲动的时候,过几年就好了” 项梁的怒火许久后才平复下来,对着周围的项家子弟说道: “不说那竖子了,我听闻前些时日,子房先生刺杀暴秦昏君胡亥,可惜失败了,如今这胡亥身旁定然有重兵守护,我项氏子弟,不可冲动,克制心中的怒火, 子房先生已经联系了齐国田氏,魏国的豪杰,韩国旧部,就等天下有变,各路英雄都会纷纷反秦,那时才是恢复我项氏荣光的时候,请诸位耐心等待,我相信,那天指日可待! 传我命令,所有项氏子弟,不可莽撞冲动,在那暴君离开会稽之前,不得擅自外出,违令者按家规处置!” 周围的项氏人员,全都行礼称是。 项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急急忙忙的出了项府,前往召集人员,安排接架的事宜去了。 第五十七章 我大哥天下无敌 经过上一次的刺杀,冯去疾很是担心胡亥的安危,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让胡亥坐在能看见的战车之上,而是依旧让他呆在车架内,另外还安排了两辆一模一样的车辆,就像始皇帝那时一般,以防他人刺杀。 车队进入会稽城中,让胡亥感到非常奇怪的是,会稽城中的人们虽然也跪着行礼,可与之前途径的城市中的黔首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虽然跪着,但一个个的脸上并没有畏惧之色,相反,他们中许多人都楞楞的看着胡亥的车架,眼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来到郡守府,胡亥不想见这里的郡守,他只想快速在这里游玩一番就改道前去胶东郡,他便召来了冯去疾,等冯去疾行礼拜见之后,胡亥便开口道: “冯相,朕想去这里的集市看看,玩耍一番,不过丞相放心,朕会带上装备精良的甲士,有这些人护卫,朕必然勿恙,还请右相放心,更何况,朕此次一直在车架内,无人见过朕的相貌,此行安全的很。至于郡守,冯相去应付便可!” 冯去疾看着胡亥坚定地眼神,知道自己很难拦住陛下的行动,再想想胡亥所说,也不无道理,他点头同意,胡亥看到冯去疾点头了兴高采烈的就准备去找人一同前往集市,正在胡亥将要出门时,冯去疾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一次开口道: “陛下,若是要出去,在楚地还是穿上楚服吧!稳妥一些!” 胡亥满心想的都是要出去玩,听到冯去疾开口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冯去疾不愿意让他出去,一听只是让自己穿个楚服,胡亥连连点头直接去换衣服了。 换完衣服后,他便直接带着陈平和原直接出去玩耍了,至于赵高,他此前就负责调查张良之事,这次来到会稽,自然是带着人前去调查。 楚国尚红,楚人性格奔放热情,多穿曲裾,而秦人尚黑,就如秦人的性格沉默,严谨,厚重,一丝不苟,胡亥看着身上红色的楚服,有些碍眼,觉得穿起来浑身不舒服。 陈平等人自然也同样穿着楚服,这几人走在路上,前方两个英俊的青年,后方跟着六个明显是家仆一般的下人,一副楚国贵族的做派。 一进入集市,这里的人们眼睛就盯着胡亥一行人看,这样的服饰,明显就是大户,纷纷过来介绍起自家所卖的物件,胡亥哪里见过这样热闹的景象,就如看见了新世界一般,这里逛逛,那里瞧瞧, 在秦国,买卖的小贩只能将价格写在木板上,并且不允许叫卖,明码标价就是秦人做生意的风格,而一统之后,楚人沿袭秦人的法律,也将价格标注在了木板上,但却将木板放在不那么显眼的地方,看到人来,也是上前小声的叫卖着。 可当这些商贩操着一口楚国方言向胡亥兜售自己的物件时,胡亥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听不懂这些语言,有些无奈的看着陈平, 陈平也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虽然他喜好读书,也曾外出游历,可最多也就在阳武县附近游历,根本就不曾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也根本不会楚地的方言。 附近的商贩听到胡亥说的不是楚国方言,原先的态度冷淡许多,不再向他推销,大多数人只有在胡亥问起时,指了指边角的写着价格的木牌,努了努嘴,示意胡亥自己去看。 胡亥明显感觉到了这些人的态度变化,有些不知所措,正在此时,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了商贩面前,大声呵斥: “怎么,就因为他们不是楚人就不想将东西卖给他们了?正是因为如今的楚人大都如同你们这般,如此短视,总是排斥五国之人,如今楚人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他们来了楚地,穿着楚服,无论是不是楚人,尔等都该好好接待!难道如同那秦人一般吗?” 说罢,面对着胡亥行了一礼后便开口致歉: “这位公子,在下项籍,下相人(宿迁),这些楚人冲撞了公子,项籍代他们向您致歉!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 不知道为什么胡亥总觉得这人言语中带着浓浓的优越感,虽然言语中并不曾咄咄逼人,但却有一股血脉中的骄傲。 正当胡亥准备接着用赵亥这个名字,身后的陈平却拉了拉他的衣服,上前一步用带着魏国口语的语言说道: “这位公子,我们是魏地之人,我叫陈平,这是舍弟陈亥,此次正巧在鄣郡有事,听闻陛下前来此处巡游,我等也想一睹天颜,这才前往会稽,听闻楚国名将项燕也是下相人,不知道公子与其可有关系。” 项羽脸上的骄傲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正是籍的祖父,陈兄也知道家祖?” 陈平正欲说话,身后的胡亥却先开口,虽然他不知道陈平为什么要自称魏国之人,但他也没有拆陈平的台 “不愧是项将军的后代,项兄也是英雄气概,亥十分仰慕项燕将军,这天下若是多些项将军一般的英雄该有多好啊!” 胡亥倒不是说谎,项燕是近二十年以来,为数不多的能打败秦军,甚至让秦军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的名将,胡亥是真心的希望这世上能够多些项燕这般的将军。好让他的败家大业更加顺遂。 项羽眼睛一亮:“陈兄弟也是这样想的,我时常仰慕先祖的战绩,梦想如同先祖那般征战沙场!来来来,我与诸位一见如故,我请几位到附近的食肆中详谈!” 胡亥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了 “项兄豪气,那亥也不客气了,项兄请…” 一进食肆,项羽点了饭食,又命人拿出了几坛好酒就拉着胡亥聊了起来,在秦国食肆是不可以卖酒的,因为酿酒需要粮食,原本就不够吃的粮食又怎么可以拿来酿酒呢? 不过对于项羽这种当地的豪族,想搞几坛酒还是轻轻松松的! 两人边喝边聊,结果是越聊越开心,越聊越起劲,到最后,项羽说着他学习的兵法,又说起了那些着名的战役,一开口就是:当时若是我在长平会如何如何…当时若是我在鄢郢该如何如何…若是...伊阙..如何如何 而胡亥红着张脸就在一旁连连点头,是不是便开口称赞:项兄说得对啊,当时若是项兄在场… 而旁边的陈平一脸的目瞪口呆,就在三言两语之间,项羽就对胡亥贤弟贤弟的叫上了,而胡亥则是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 到了最后,项羽脸红如血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语 “总之,贤弟,我告诉你,王翦不过如此,白起嘛比王翦厉害点,但也就那么回事,孙子吴起也就一般,我项羽和他们谁都是五五开。” 胡亥同样喝的大醉 “大哥说得对,他们都不及大哥,我大哥天下无敌!” 第五十八章 贤弟结义吗 项羽只觉得这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从小到大无论他做出了什么成绩,读了哪些书一脸高兴的告诉他的叔父项梁,希望项梁对他多加赞赏的时候的时候,项梁最经常说的就是: “愚蠢,你这竖子,仅仅只是做到这般程度就满意了吗?若是你如此自得意满,我大楚何时才能复国,何时才能实现阿父的遗愿,我项氏何时才能重现荣光?” 项羽从最初兴致勃勃的向项梁禀告,可每次换来的都是教训,久而久之让得不到认可的项羽内心有些自卑,而就在今天有个刚刚认识的人从心底认可了他,这让他心中有些激动,借着酒劲他便拉着胡亥说道: “贤弟,你我二人既然如此投缘,何不结拜为兄弟?” 胡亥还留着些理智,但并不多: “这..我是秦..魏人,你是楚人,这不妥吧!” 项羽哈哈大笑 “贤弟,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要是知己,何必在乎是哪里的人呢,若是真的知己,就算是秦人羽也可以和他做兄弟,若非知己,就算是楚国贵族,羽也不稀罕。” 说罢,就拉着胡亥要去结拜,胡亥旁边的陈平几人看两人相谈甚欢,再加上胡亥也没有反抗,也不敢阻止,只能看着他们对着天地结拜。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项籍,他陈亥,今日在这会稽之中,结为异姓兄弟,此生此世,永不相负!” 项羽一个人说完了结义誓词,转头看向了胡亥,胡亥还在迷迷糊糊的,又照着项羽说的又说了一遍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赢..陈亥,他项籍今日在这会稽之中,结为异姓兄弟,此生此事,永不..呕..相负..呕..” 项羽也没具体去听胡亥说的话,整个过程几乎就是项羽按着胡 亥的头和他结拜,可能是项羽按着胡亥头的缘故,胡亥的酒劲彻底发作,直接倒地昏睡不起。 项羽大笑着伸出了手指,指着躺在地上的胡亥 “二弟,你怎么了二弟,怎么这点酒就倒了,不是还要与我再喝吗?我们继续说我的祖父啊!嗝~” 说罢项羽只觉得晕头转向,直接倒在了地上。 陈平伸出右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看着躺在地上烂醉的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他在犹豫到底是将胡亥送回郡守府,还是安置在附近的食肆中呢? 最终,他还是决定将两人暂且安置在最近的食肆之中,毕竟抬着胡亥回郡守府有些太过明目张胆,陈平也是被张良的刺杀吓到了,再说,若是胡亥醒来,发现自己没管他的结义大哥,不知道会作何反应,故而他们最后将胡亥和项羽安置在了食肆之中。 当胡亥醒来之时,先摸了摸隐隐有些疼的脑袋,看了眼窗外,发现天色渐黑,胡亥走出房门,看到了六个站立在门外,守护着他的大汉,以及两个在喝着清粥的男人。 陈平看到胡亥醒了,也是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担心,不动声色的说道: “亥弟,你醒了就好,我等可是已经误了时辰,再不回去,家主该生气了!” 胡亥这是反应过来,冯去疾和赵高还等着呢!立刻看向了项羽,正准备与项羽告辞。 项羽感受到了胡亥的视线,一抹尴尬之色浮现于脸上,他的体质很好,醒来之后也没有忘记昨晚的一切,想到自己喝多了吹嘘王翦白起等名将不值一提,以他的脸皮的厚度,此刻只感觉脸庞如火在烧着一般。 “贤弟,今日喝的有些多,籍有些孟浪,请贤弟不要见怪!” 项羽清醒过来之后也感觉昨晚结拜的事情有些不妥,今日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拉着别人就结拜呢,故而想着不提这件事,若是胡亥已经忘记了,那就当此事不曾发生。 让项羽没想到的是,胡亥却主动提及: “大哥怎么又叫我贤弟,不是该改口叫二弟吗?怎么,不过几个时辰,大哥就将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了?” 胡亥只觉得好玩,以他的身份,谁有资格和他结拜,他只觉得这个事情挺好玩的,另外就是豪爽的项羽确是让他有些好感,他也不反感叫项羽大哥。 项羽听到胡亥这样说也是哈哈大笑: “这不都是害怕二弟你是酒后之言,心中其实并不愿与大哥结拜吗?既然二弟是真心与我结拜,我项籍自然也是待之以诚,往后有需要大哥的,只要二弟开口,无论天涯海角,大哥必然前往相助!” “大哥,俺也一样!” 陈平在一边无语的看着这兄弟情深的两人,无奈的开口道:“亥,家主该等急了,我们该回去了!” 又对一旁的项羽说道: “项兄弟,我等跟随家族长辈前来会稽,此时,天色已晚,出 来的时间也长了,长辈们难免担心,两日后我们便要回去,兄弟你看除此可好,我们留下住址,以为若有事也可书信往来,或是下次再随长辈前来时再来拜访?” 项羽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也是大惊, “平兄弟,你说的对,是该回去了,不光是你,想必籍家中长辈也该等着急了。” 随后他们互相交换了地址,胡亥告知的自然是将陈平在户牖乡的家。 临走时,项羽还依依不舍的看着胡亥 “二弟,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知我之人,往后若有机会,还是要来找我玩耍!” “大哥放心,只要出的来,亥必会前来拜会大哥!” 两人依依惜别,许久后胡亥才回到郡守府邸。 一回到府邸就迎来了冯去疾的历声质问 “陛下,今日为何如此晚归,若非陈平遣人来禀报,老夫都想发动郡守府的人来寻您了!” 胡亥自从前次没告诉冯去疾就乔装去参加陈平的婚礼向冯去疾认错了之后,冯去疾就开始管起了胡亥的种种不合规矩的地方。刚开始时,胡亥感受到冯去疾对他的关心,也没多说什么,可时间一长,以胡亥爱玩的性格,早就不耐烦了。 他看着冯去疾,态度有些恶劣: “冯相,朕说过了,今日出去玩耍一番就回来,如今尚未过子时,为何冯相就来训斥朕呢?朕逾时了吗?冯相是否小题大做了些?” 这番说辞,气的冯去疾肝火上涨, “陛下,此地乃旧楚之地,不知有多少反秦之人在暗中勾结,陛下只带了几个护卫,深夜方才返回,臣忧心陛下之安危难道也不对吗?” “朕这一路并未看到什么居心叵测之人,遇见的都是英雄豪气之人,冯相,你不要忘了,如今此地也是我秦国所属!” “老夫…老夫…” 冯去疾被这话一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袖袍一挥就直接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 玄兵卫 听到胡亥回来的消息,赵高立刻前来拜见,赵高此刻有些狼狈,左手还缠着白布,风尘仆仆的样子,让胡亥有些愧疚,毕竟在赵高干正事的时候,胡亥却在会稽郡的集市中玩闹。 “怎么样,老师,可是查出了些什么?” “陛下,臣确是有所发现,臣经过两日来的查访得知,张良确是曾经在会稽出现过,并且…” “老师,犹豫什么,有什么就说!” “并且有人就曾经看到张良出入过郡守府!臣以为,郡守殷通与张良脱不了干系,请陛下下令彻查!” “郡守府?!张良为何会出现在朕的郡守府?难道说这会稽郡守殷通与其背后之势力有关?” 胡亥面上震惊,心中狂喜,作为一郡郡守,作为秦国岁俸两千石的大官,可以说是封疆大吏,连这种级别的官员都与反秦势力有所牵连的话, 那么只能说明,反秦势力之庞大,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可以形容的了,而是已成气候。如此,胡亥觉得自己的反秦大业成功之日便近在眼前,指日可待! 得知这个消息的胡亥心情都好了几分,他都已经想好若是赵高冯去疾要彻查此事,他要怎么替殷通搪塞过去,让殷通有充足的时间在筹划大事。 不料陈平却突然开口道: “陛下,臣有奏!” “陈议郎,何事?” “陛下,臣以为此刻无论张良为何出现在这郡守府,无论殷郡守是否与其有所勾结,我等都不应该继续查下去了!” 胡亥听到这话,立刻精神起来,看陈平的眼神都带上了些许赞赏 “陈议郎,详细说说,为何此事不宜插下去了?” “陛下,若是殷郡守不曾与张良有所勾结,那查不查都可,并无区别,可若是殷郡守与张良有关,那边说明张良背后之势力,已经将触角伸展到了各郡县之中,以成气候 陛下如今就在此地,且车队一行只有两千甲士护卫,护卫实力不足,也还不知道周遭郡县是否还有与张良有关之人,若是打草惊蛇,殷郡守狗急跳墙之下,臣担心会对陛下不利 如今陛下在明,那反秦之人在暗,臣以为当先离开会稽后,再遣人暗中调查!”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陈平,他此刻觉得陈平简直太对他的心意了,都不用他再开口说话,陈平就将不能继续往下查的理由都找好了。 “陈议郎说的有理,老师,先吩咐下去,看看冯相将事情处理好了没有,若是处理好了,便尽快启程吧!” “唯!” 正在赵高想去寻找冯去疾的时候,陈平又一次开口了 “陛下,臣还有奏!” 胡亥有些惊奇,他不知道陈平还要说些什么,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吧,陈议郎还有何事?” “陛下,臣以为,如今庙堂对于地方上郡守的监管还是太过薄弱,只靠御史检查,恐怕起不到很好的作用,臣提议,从军中挑选精锐,令其深入民间各地,探查各地官吏有无逾越之举,各地又有何流言, 若是有人有不轨之心,庙堂便能以雷霆之势火速镇压,最后这队人手亲自向陛下汇报,如此,陛下也不会被有心之人所蒙蔽!” 胡亥听着陈平的建议,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各地的情况便能被自己掌握,那里有反秦势力,他第一时间就能知晓,还能暗中给予支持,胡亥越想越高兴,看陈平的眼神也从欣赏变成了炙热。 “陈议郎,你的提议很好,朕很高兴,朕是看出来了,你陈平是个大才,这样吧,就如你所说,从军中调派千人,编为一军,便叫玄兵卫吧,今后你这议郎也别当了,这玄兵卫由你陈平率领!” 赵高一听就意识到了这玄兵卫的统帅日后绝对是个重要的职位,各地的情报都在其掌握之下,一听胡亥要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陈平,赵高的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眼神之中带上了点不善之色,但令赵高没料到的是,陈平又开口了: “陛下,臣乃卑贱之人,并没有什么能力,幸得陛下赏识,才得了议郎之位,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又怎么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呢? 陛下,臣以为这样重要的职位还是由一能力出众之人来担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胡亥“哦~”了一声问道: “依你之见,谁能担此重任?” “陛下,臣以为郎中令赵公可兼任玄兵卫统帅一职,赵公从先帝时便担任要务,经验丰富,又是陛下之师,担任这般要务是最适合不过了!” 赵高眼中的不善之色渐渐褪去,满意的看了眼陈平,陈平的识时务是他不曾想到的。 陈平也看到了赵高看向他的眼神,只不过陈平心中想的确是,玄兵卫统帅虽说权势滔天,但明显是个孤臣,所有的臣子都不会喜欢能随时探听到他们秘密的人。 更何况,陈平心中的目标一直是宰一国之国政,一个玄兵卫统帅,还没放在他的眼里。 胡亥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无道理,那边便劳烦老师统帅玄兵卫了!” 赵高立刻行礼称是,随后便向胡亥告辞,前去寻找冯去疾,商量启程事宜了。 冯去疾听到赵高说张良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听了赵高转述的陈平的意见时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如今风雨飘摇,他也凡是都力求稳妥。 就这样,在冯去疾的安排下,车队重新开始上路,冲着胶东前进。 当车队行驶至泗水郡时,整个车队忽然停了下来,胡亥有些疑惑,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着车外的原说道: “原,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过了一会,原回来了,对着车架行了一礼: “主人,前方驰道被盗贼破坏,郎中令遣奴来问问主人,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在附近县城修整一番,等修好了前方的驰道,再往前行?” 胡亥想了想开口道: “那边就近修整吧,朕坐着马车也坐累了,就去离此处最近的县城看看吧,对了,原,此地是何处地界?” “主人,这里是泗水郡,距离最近的便是淮阴县了! 第六十章 淮阴城内 因为未曾提前告知淮阴县令,当胡亥到达淮阴时,淮阴县就是原本的样子,没有经过提前清理安排。 胡亥也没有想要告知县令的意思,打算车队便在驿站过夜,他就坐着一辆马车进入城内,有数十甲士保护,车队其余人马在县城之外驻扎。 一进入县城,胡亥就明显感觉到了一股臭味,胡亥拉开窗帘,探出头去,寻找臭味的源头,看了一圈之后发现,道路上有许多污秽未有人清理,在城墙脚下跪着许多正在卖儿卖女的乞丐,他们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身旁跪着的便是他们的儿女。 离他们不远处,一批没有儿女的乞丐,穿着破布条般的褐衣,身体靠着城墙,面前放着破罐子,等待他人的施舍,其中绝大多数人都瘦的不成人型了,还有一些已经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无论是父母还是儿女亦或是边上的乞丐,眼神都是死一般的寂静,那种毫无希望满是麻木的眼神,让胡亥感到有些害怕。 胡亥便对着左右说道: “看来此处县令玩忽职守啊,陈议郎,你提议的玄兵卫确实是要尽快组建啊!” 旁边的陈平装作不明白胡亥为什么这么说的样子开口问道:“陛下何处此言呢,为何才刚进城内就说此地县令玩忽职守 呢?” “陈议郎,朕从咸阳出发,一路上各地都是安居乐业,只有此处,居然还有人在鬻儿卖女,这岂不说明此地县令玩忽职守吗?” 陈平一脸平静: “陛下,臣以为,并非是只有此处有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因为陛下此次前来未曾提前通知县令,这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陈议郎所言何意啊?说清楚些!” “陛下,臣的意思是,陛下一路走来未曾发现有人吃不上饭,未曾有人鬻儿卖女,单纯是因为提前通知了当地的郡守和县令,这些穷困潦倒的人便被提前安排去了别处。” 胡亥有些吃惊: “这是为何?按陈议郎你的意思,他们都是欺上瞒下之辈?” 陈平带着些许嘲讽的口气说道: “陛下乃圣天子,天命在身,所到之处便是应该人民安居乐业,一眼望去都该是安宁祥和,这些肮脏、卑贱之人又怎么能够出现在陛下眼前呢? 再说了,作为一郡一县之父母,那些官吏若是因为这些贱民被陛下瞧见,断绝了自己的向上之仕途,岂不是亏大了? 据我所知,户牖乡便有许多卑贱黔首因为没有田地耕作只能卖了家中所有可卖之物,苟延残喘!陛下前去时,应该都没看见吧?故而臣以为,像淮阴此等情形,在这天下三十六郡之中应该每个群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吧!” 陈平的语气十分淡然,但胡亥却感觉一股冷意弥漫了他的四肢百骸,一时之间,胡亥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 “他们已经穷到要卖了自己的儿女吗?他们都不爱自己的孩子吗?朕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为人父母可以将自己的女儿卖掉换钱,这是何等残忍之事啊!” 听到胡亥这样说,一旁一直沉默,守护在胡亥身边的原忍不住开口说道: “主人,这些人卖掉自己的女儿并非是不爱他们,相反,他们卖掉自己的儿女正是希望他们能够活着,哪怕等他们长大后会无比怨恨自己。” 胡亥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看了眼原,开口说道:“朕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父母爱自己的儿女又为何要将他们卖出去呢?” “陛下,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钱财了,自己都已经要饿死了,不将自己的儿女卖掉,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吗,将他们卖给有钱人家当隶臣,至少还能吃的上饭,至少还能够活着,只是活着会非常辛苦。”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又问道: “原,若是如你所说他们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那应该将他们送给大户人家做隶臣啊,怎么朕看还有人要价千钱的,这不还是要卖儿女吗?” “陛下,奴脑子笨,奴也不明白。但是奴曾听咸阳的一个隶臣说过,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更有可能活着,不被买下他的主人轻易打杀。” 胡亥彻底被搞糊涂了,不解的挠了挠头 而陈平却反应了过来,说道: “陛下,这人性便是如此,若是白送的隶臣,打杀了就打杀了,一点也不会心疼和珍惜,反正都是白送的, 可若是重金买下的隶臣,买主在打杀之前必然会想到自己花费的重金,便会开始犹豫是否值得将自己重金买下的隶臣就这样杀了。甚至在其生病之时还会考虑若是就这样死了,之前的花费就白费了,还会考虑请人医治。 另外,得到重金后,那些儿女的父母确是可以继续活着一段时间!” 胡亥也不是白痴,经过陈平的解释,也明白了为何这样做, 按理说,若是全国各郡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而郡守县令都选择隐瞒不报,这代表着大秦的根基已经越发动摇,大秦的官吏都已经是只会明哲保身庸碌之人,胡亥应该感到无比高兴才是。 可看着那些人绝望死寂的眼神,身上破旧不堪的褐衣,因为饥饿发黄的身躯,胡亥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那些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变得干裂的少男少女们,不知为何,心却在隐隐作痛,他们明明该是青春年少,向父母肆意撒娇的年纪,却只能跪在这里,等待贵人的挑选。 胡亥也是于心不忍,对着身旁的陈平说道: “议郎,你去找郎中令,将这些少年们都买下,带回咸阳吧,另外,价钱给高些,让他们的父母能活下来!” 胡亥说完转过头,不再看向那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在车中闭上了双眼,他在思考,能不能再败坏国运的同时,让那些可怜的人们过得好一些,能过得稍微像是个人。 第六十一章 胯下之辱 正当胡亥在思考着如何让底层人过得更好之时,突然马车便停了下来,胡亥敲了敲马车,问道: “何事,为何停下?” 车外的原回应到: “主人,前方被人群所围堵,不知何事!” 胡亥探出头去看看情况,就发现许多人堵在前面围成了一个圈,大多数人都在和周围的同伴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一下就勾起了胡亥的好奇心。 围观的人中有许多伸出手指,对着中间的空地指指点点,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也许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胡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下了马车,慢慢靠近了人群。 往人群之中看去,有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身穿破破烂烂的褐衣,手中却紧紧抱着一柄剑,这剑从外表上看去十分普通,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但那年轻人就是不曾放开。 而在年轻人的对面,有一个身高六尺五寸的大汉,年纪稍大,看上去三十上下,一身的屠户装扮,满身肥肉,手中还拿着把剔骨刀,正用刀指着那个年轻人。 胡亥用力挤进人群前列,周围的人被人挤进来也是不满,正准备发作的时候,看到胡亥身穿华美的服饰,瞬间闭了嘴,默默让出了位置。 当胡亥挤到最前方的时候,恰好那个屠户便开口说话: “韩信,听说你居然还想担任秦国官吏,像你这样全靠在别人家吃闲饭的地痞也配?我呸!” 说着,就朝韩信的脸上吐了口痰,见到韩信没躲开,顿时哈哈大笑: “韩信啊,爷爷我可是听说,你父在你小时候就在战场上被秦人杀了,可你家也没有田地,听闻你母亲只能在别的野男人家过夜,才能换些食物回来给你吃,这是不是真的啊? 爷还听说啊,你跟你母一样,只能靠在周围吃些别人家吃剩下不要的吃食过日啦, 看着这要死的样子,是不是好久都没吃饱了,要不你给爷跪下,磕几个响头,爷就给你口饭吃!怎么样,爷就是这么心善” 那个名叫韩信的年轻人,双目赤红,咬着牙,手默默的摸到了剑柄之上。 看到韩信这个动作的屠户不惊反笑: “怎么了,韩信你想拔剑杀了老子啊,来来来,老子的头就在这,来来来,拔剑,杀了老子!” 说着,还挑衅似的先前走了两步,伸出了自己的脖子, “来,杀了老子啊!” 韩信还是不说话,右手已经死死地握着剑柄,因为用力过大,手臂都开始微微抖动,手背上青筋浮现。 片刻后,韩信深吸一口气,手慢慢放松下来,离开了剑柄,正准备扭头就走的时候,那个屠户去不依不饶,几个大步,拉着胡亥的手将他转了过来。 “怎么,不敢拔剑杀我?老子让你走了?要么,你今日就出剑杀了老子,要么,你就从老子的胯下钻过去!” 身后屠户的妻子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了屠户: “我与他真的没什么,我就是看他可怜,好几天没吃饭了,给了他一快坏肉而已。” 不说还好,一说屠户就更加生气了转过身就给自己的妻子一个大嘴巴子: “你这贱人,不就是看他长得高些,比爷好看些吗,还给他坏肉,爷就是把肉喂狗也不给他这种无胆地痞吃。” 说着还推了自己的妻子一把: “滚到后面去,等老子整治完这无赖,回去老子就收拾你!” 屠户妻子脸上浮现了五根红手印,也不敢说话,捂着脸流着眼泪就向后跑去。 屠户也没去管,转过身来继续对着韩信说道: “老子等着你,要么你杀了老子,要么就从老子裤裆下钻过去!” 说完还冲着韩信,扎了个马步。 韩信愤怒到了极致,牙都要咬碎了,手在剑柄上抓了又放,最后,他看了眼天空,似乎是努力的说服自己,后退了一步,缓缓趴下。 屠户也没想到韩信竟然真的就趴下了,笑的更加猖狂,还先前顶了顶自己的胯下,那欠揍的样子看都周围人都拳头一硬。 可韩信就这样,跪着,低下了头颅,以及其缓慢的姿势,钻过了屠户的裤裆。 屠户看着钻过自己胯下的韩信,转过身,朝着韩信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韩信也没想到,一个狗吃屎,脸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韩信快速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双手抱着剑,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头也不回的离去,谁都不会注意到,韩信爬过的地方有着几滴不起眼湿痕,那是韩信屈辱的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快速的蒸发,就像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此刻韩信心中的痛苦。 随着韩信和屠户的相继离开,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胡亥当即拦住了身旁的人问道: “兄台,我见那韩信,虽然贫穷,可也算仪表堂堂,可为何诸位就任其被人侮辱,不曾出手相助呢?” 那人看到胡亥的华服,便知道这是个贵人,也不敢怠慢,恭敬地说道: “听贵人您的口音,应该不是淮阴人吧,您有所不知,这韩信早年丧父,其母在靠着侍奉富贵人家得来的赏赐将韩信养大,韩信成年后,其母便不堪受辱自杀了。 这韩信家中,并无耕地,有不会经商,之前曾去参加秦国小吏的考试,也并未通过,根本就养不活自己,起初,大家都很尊敬韩信的母亲,对韩信也是多有帮助,有多余的粮食,都会让他来家中吃食。 可这韩信,见到乡里乡亲对他如此只好,居然不思改变,反而心安理得的在乡里蹭饭,时间一长,大家便对他心生厌烦,最后都不让他来家中蹭饭, 这韩信也有一友人,在南昌亭做亭长,他便前去投靠,一连数月每日都在那亭长家中吃食,那亭长也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不知如何开口赶走韩信,可那亭长之妻实在受不了了,每日便早早的在韩信来之前将饭食做好吃好, 可谁知等韩信来了,看到没有饭食,竟然与那亭长断交,推门而去,此人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世上哪有人有他这般的厚脸皮!” 听完那人的描述,胡亥看着韩信离开的方向,来了兴趣。 在这个时代,若是有人受辱,一般的做法就是不计代价杀了侮辱自己的人, 就像宋国与郑国打仗时,有一个御者因为自己的诸君在分羊肉时忘记了分给自己,就觉得自己收到了天大的侮辱,在打仗时直接将战车开向了郑国的军阵中,借郑国之手,杀掉了自己的主君。 像韩信这样能忍受胯下之辱的人,自然引起了胡亥的兴趣。 第六十二章 韩信钓鱼论名将 当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离开的韩信时,只有胡亥饶有兴趣看着韩信消失的背影,他向着身后跟随的众人打了个手势, 赵高就上前听候胡亥的差遣, “老师,你们不用跟来,在我身后百步处便可。” 赵高也不知道胡亥想要干什么,当然,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看着胡亥离开,慢慢的跟随在胡亥身后很远的位置。 胡亥就这样,一路跟着离开的韩信,来到了一条小溪旁。 韩信似乎已经好了许多,随手捡起一根长长的枯木,从兜里掏出细线,绑上鱼饵,走到小溪旁开始钓鱼,这条小溪十分清澈,就在离城墙不远处,小溪周围有许多老妪在这清洗衣物。 她们看到韩信来了,也不奇怪,看起来韩信经常过来,只不过其中大多数人看韩信的眼神也带着些许鄙夷,只有三四个四十岁的中年女子朝韩信点了点头。 韩信也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坐下钓鱼,胡亥离得挺远,就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声。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又有一个年纪在四十上下的妇人前来浣洗衣物,不过她并未直接蹲下洗衣,而是径直朝着韩信走来。 走到韩信面前,那个妇人从怀中拿出了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韩信,韩信见到那人,笑了笑,道了声谢谢,接过了布,小心的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些剩下的麦饭。 等到那个妇人走到一旁蹲下,开始浣洗衣物之时,韩信才开始吃起了麦饭。 胡亥已经在小溪边上等了一会,看到韩信开始进食,终于忍不住上前走到韩信身旁,看着正在吃饭的韩信,看了眼地上的砂石,直接坐了下来。 韩信早就已经注意到在周围无聊到踢石子的胡亥,看他坐在自己身边,心中略略感到奇怪,但也没有管胡亥,专心的一手捧着包着饭的包裹,一手抓着饭就往嘴里塞。 这时,一道略带好奇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刚刚那个屠户,如此侮辱你,为何不出剑将他杀了?我看你身材高大,那人应该不是你的对手才对!” 韩信斜着眼看了眼胡亥,没有停下进食的节奏,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 “关你啥事?在那里踢石子好玩吗?” 胡亥硬了,手中的拳头硬了,听着这欠揍的话语他有些理解为什么这家伙会被乡里人厌恶了。 胡亥并不打算和他多说,直接转身就走,好歹是史上第二个皇帝,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在的。 韩信看着转身的胡亥,叫了起来: “诶,你这人,怎么这就急了,来来来,坐我身边来,咱们聊聊天。” 说完,用手扫了扫自己右边地上的碎石,手指着地上,看向胡亥 胡亥被他这么一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想还是转身坐到了韩信身边。 “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我跟你说我要是杀了那个屠户,按秦律我可是要赔上自己的命的,我这前半生已经苦不堪言了,今后总要做些大事,才不枉我韩信来这世间走着一遭 杀他,容易的很,一剑而已,可为了一时冲动,赔上自己的性命,这笔买卖可太亏了。” 胡亥愣了下,好奇的问道: “那依你之见,怎么样才不枉这辈子?” 韩信豪迈的大笑,似乎气质一下子就有了改变,对着胡亥说道: “大丈夫身与天地之间,便当如同那王翦一般,手握百万大军,封王令,诸逆贼,灭敌国,青史留名,方不负此生!” 胡亥听完只觉得有些好笑,撇了撇嘴说道: “如今的狂士怎么这么多,还自比王翦将军,王翦将军率军攻略五国,岂是你这般还在乡人家中蹭饭的无赖可以比拟的?” 韩信对着胡亥冷笑一声: “呵呵,看来你也如同那些蠢物一般,我低贱,家中贫寒,是不假,可谁规定会打仗的就一定要是生在富贵之家,那白起、那王翦,不都是从战阵士伍出身,不都是靠着自己赚来的地位吗?” 胡亥面上还是有些不屑,可心中却越发对韩信感兴趣了,便问道: “说你狂,你还别不信,武安君白起,武成侯王翦那是何等人物,那可是百战百胜的战神,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在战阵之中待过,开口便自比白起王翦。” 说罢,还拉着韩信起身,走到了小溪旁,溪水已经浸湿了他们的鞋子。 “来来来,你就照照自己的样子,哪一点像是能比拟那两位将军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乃当今太尉之子蒙亥,此次随陛下东巡,陛下之车架如今就在城外,若是你当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举荐你入秦军如何?” 胡亥外出,自然不能将自己的真正身份报出来,又听韩信说想做将军,统领一军,脑海之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如今的太尉蒙恬,便自称是蒙恬之子。 韩信听完眼前一亮,这才仔仔细细的观察起了胡亥,胡亥穿着一声镶着金边的黑色华服,都上的束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再看胡亥的样貌,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整个人就像是贵公子一般。 韩信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从不屑变成了恭敬,变脸速度堪比翻书,他自然想把握住最好的机会,对着胡亥恭敬的说道: “公子,我说你是蠢物..不是,你不是蠢物..他们才是..不..公子我不是说你。” 胡亥大笑: “何故前倨而后恭?罢了,你就说说你对他们的想法嘛,无妨,反正他们都死了。” 韩信感到有些羞赧,感觉自己的耳朵迅速升温,但提到军事,他又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公子,在我看来,王翦只是一个笨蛋,只会照搬兵书,凭借着精良的装备以势压人,领军正正方方,不知变通,白起嘛,确实挺厉害,只不过每次打仗,杀敌一千自损六百,整个秦国的家底都被他败光了,打完长平,秦国也只能修养生息 若是我在赵括的位置,指挥四十万人与白起作战必能一战而胜。” 韩信又看了眼胡亥,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 “至于您的父亲蒙恬,说实话,在我看来,比不上之前说的那两位,用三十万北军防御不到十万的匈奴,只能将匈奴驱赶到关外,这也好意思吹嘘?不过是出身尊贵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若是我与他们率领一样的兵力作战,三十万以下,除了白起都不是我的对手,五十万以上,就是白起我也能打的他哭爹喊娘,丢盔卸甲” 胡亥听完不说话,心中确是已经认定韩信就是个志大才疏,只会成日吹嘘之徒,还打的白起丢盔卸甲,哪有脸说出这个话的。 胡亥也是有些好笑,只觉得最近怎么老遇到这样的人,前些时日认识的结义大哥,也说能和白起孙武五五开, 这个韩信更是嚣张,直言能将武安君白起打的丢盔卸甲,合着就欺负白起已经死了,没办法揭棺而起和你们大战,就是个人都能号称与武安君白起五五开了? 但是胡亥要想败光秦朝厚实的家底,只有自己奴力是不行的,正是需要这样志大才疏之人的帮助。 故而他脸上浮现了开心的笑容: “我早就认为他们不过徒有虚名之辈,你说的对啊,来你与我来,我这就将你举荐入秦军之中,为我大秦效力。” 第六十三章 借钱 韩信听到自己有机会能进入秦军效力,自然是大喜过望,对着胡亥千恩万谢。 胡亥便起身说道: “家中可需要收拾吗?若是想要回家收拾行李,我便在此处等你。” 韩信一听,连连摆手: “不需要不需要,我们快些走吧,别让那些贵人们等急了。” 韩信兴奋的搓了搓手,催促着胡亥快些。 胡亥看着韩信着急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往回走去,韩信则是小心的跟在胡亥身后。 刚走两步路,韩信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手在身上破旧的衣服上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公子...我听闻秦国士卒要自备衣物,你看我这..实在上不得台面,若是穿这身进入士卒之列,还不知道会被同僚笑话成什么样子,公子能否借我两百钱,我去买身还过得去的衣物,再去吃顿好的,今后我立了功,得了赏赐再还于公子如何?” 胡亥这才仔细的看起了韩信的穿着,韩信的上衣已经破了几个洞,右边的袖子明显比左边短了一节,下装也差不多,左边裤腿比右边短了些,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了,满身都是脏兮兮的,简直比乞丐还要乞丐。 胡亥看到有些羞涩的韩信,无所谓的点点头,向前招了招手,瞬间,从前方百步处冲出了十几个穿着褐衣,手拿武器,褐衣内有一层薄薄的内甲的护卫,见到胡亥,立刻行礼拜见。 一旁的韩信不由得小声感慨道: “这就是太尉之子的排场吗,果然权势滔天,我将来定然要让我的儿子也像这般有权势。” 韩信看到这般场景,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看着胡亥的眼神都变得炙热,仿佛是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一般。 胡亥离韩信最近,自然听到了韩信的声音,心中要任用韩信担任一军主帅的欲望越发强烈,仿佛自己已经看到了韩信带着大秦士卒被敌人打的丢盔卸甲的样子。 胡亥朝着原招了招手,原走出了队列,向着胡亥行礼 胡亥伸出手指着韩信向原介绍道 “原啊,这是韩信,你带他去买几件衣,再带他去吃顿好的。” 原看了一眼一身破洞乞丐装的韩信,点了点头 韩信看向胡亥,只见胡亥点了点头,朝着原的方向努了努嘴,韩信便明白了胡亥的意思,跟着原前往淮阴城中的食肆。 “你叫原是吗,为什么叫亥公子主人啊,你是他的门客还是隶臣啊…这公子有什么喜好吗?…今后若是我入了秦军之中,我们可就是同僚了啊…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一路上,韩信不停的和原说着话,而原却沉默不语,仿佛是没看到韩信一般。 韩信倒也不失望,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可突然,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一般,好似明白了什么,满是内疚的看了眼原,伸出右手慢慢的拍了拍原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原,是我的不对,你是不是个哑巴,我真该死啊!现在才发现,真是辛苦你了,不会说话还要听从公子的命令请我吃饭,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以后有我韩信在,必定罩着你!” 原瞟了韩信一眼,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韩信之后,莫不作声将韩信带到了一个布店。 原先带着韩信去挑了几件夏衣,虽然不怎么华贵,可相比之前韩信的洞洞乞丐装已经豪华了无数倍,韩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几件吧,掌柜,价多少,问他要” 说完便指了指不远处的原示意掌柜找原来付钱。 掌柜在看到韩信的第一眼,就知道韩信买不起他这里的衣服,只不过看到还有一人跟着这才没有将韩信赶出去,不用韩信说话,他自然也清楚付账的人究竟是谁。 掌柜来到原的身前,脸上挂上了职业的笑容,在这个乱世,想要行商,就要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位客人,三件夏衣,共是九十九钱,您需怎么付账,是布呢还是钱。” 韩信在一旁看到掌柜这么问,便想要替原解围: “掌柜,我这兄弟他..” 还未等韩信将话说完,原就从钱袋中拿出了钱,小心的交给了掌柜,对着掌柜说道: “这里有七十七钱,我还带了两块布,正合九十九钱,掌柜,这两块布你可测量一下,看看对不对。” 原之前过惯了苦日子,当了郎中之后,除了找叔孙通学习认字时买了一条肉干当做见面礼,其余就没有花过钱了, 对于胡亥给他的赏赐和俸禄都攒了起来,听到胡亥让他带韩信去买东西,根本没有找胡亥要钱的意思,直接花的就是自己攒的钱财,这才拿了两块布当成购买的货币。 胡亥自然以为原会去找赵高拿钱,根本不会想到,原居然是花自己的钱财来给韩信买衣。 原之前不说话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只是心疼钱,看到韩信就会想到自己要花出去的钱财,再加上韩信这人,有些口无遮拦,说的话也不好听,所以原根本不想和韩信说话。 原这一说话,直接吓了韩信一大跳,他一直和原搭话,可是原一直不曾理他,他心中便将原当做是个不能开口的哑巴,一听原开口说话,吓得长大了嘴巴 “你…你…你会说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了?” “那你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你很吵!前面有食肆,吃饭吗?” “吃!” 韩信说着,直接上前用手搭住了原的肩膀,重新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询问。 … 胡亥便先行进城修整,看到了在等候他的赵高 “陛下,那些稚子臣已经买下,按陛下的吩咐,价格都是他们父母报价的两倍,如今已经安置好了,就随车队一同出行,” 胡亥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就好,那些孩子朕看着心疼,好生对待!” “唯!” 等原和韩信回来之时,胡亥早就在淮阴城中的驿站安顿好了,原也不知道胡亥对韩信有什么安排,直接将韩信带到了胡亥的面前: “主人,已经按照你您的吩咐给他买了三套夏裳,让他饱餐一顿。” 胡亥点点头,又挥了挥手让原退下。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了胡亥和韩信两人,就在这时,赵高走了进来向胡亥报告到: “陛下,前方的驰道正在维修,明日一早,车队便可出发。” “那便明日一早出发吧!” “唯!” 一旁的韩信则是陷入了呆滞,过了一会才缓缓反应过来: “陛下?你是陛下?!” 第六十四章 萧何 得知胡亥身份的韩信,有些惶恐,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现在的 他正在仔仔细细回忆自己的一言一行,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他怎么都不曾想到,为什么他只是出了趟门,怎么就能就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权势最大的人。 就在韩信惶恐的时候,在驿站中,已经准备休息的胡亥正看着面前的赵高问道: “冯相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之前让他一起来这驿站暂住,他却说有事要办?是什么事啊?” 赵高正在替胡亥更换衣物,卸下头上的束冠,听到胡亥得询问,他便开口道: “陛下,臣听闻冯相去沛县了!说是让陛下先行,过几日他便赶上来与陛下回合” “哦?为何去沛县啊?” “听闻沛县的三任县令连续八年的年终评定都是最,并且平日里的政绩都要超过邻县,前两任沛县县令已经高升,其中一人还已经担任如今的泗水郡郡守,第三任沛县县令在去年的考核之中还是最,所以冯相以为此县之中必有大才,特地去看看能否找到贤才,召进咸阳做事!” 胡亥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 “这点小事也需要朕的右丞相亲自前去吗,难道我大秦的官吏都已经不够用了吗?” “陛下,听闻冯相是被政务所累,每日都要处置六个时辰的政务,之前便在全天下寻找能够帮助他处理政务的贤才,去沛县想来也是因此吧!” 胡亥听到这话,有些内疚,毕竟这是他为了拖慢大秦政务的处理效率想出的损招,让原先分别管理九卿的丞相,互相核准各自处置的政务,直接让丞相府的工作量翻了一倍还多。 原本胡亥的想法是让两个丞相相互拖对方的后腿,让政务慢慢堆积,可没想到,两位丞相都是大秦栋梁,对大秦忠心耿耿,宁可每天在政务殿多呆三四个时辰也要把当日的政务处理完, 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堂堂一国之相,要去县里寻找人才了。 胡亥内心只感到一阵抱歉,便随着冯去疾去了,立刻转移了话题 “老师,那边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吧,对了,朕今日带回来的那个叫韩信的,让他担任朕的郎中吧,随时护卫朕,他还蛮有意思的。” 赵高点头称是,心中记住了韩信这个名字,就想着回头倒是要看看能让陛下都觉得有趣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次日清晨,胡亥一行,便早早地上路了,韩信便和原一样成了随侍胡亥身旁,贴身保护胡亥的郎中。 韩信可不是一个安静的下来的人,他负责护卫胡亥的安全,就需要离胡亥非常近,趁着中午进食,整个车队停下修整的时候,韩信看着胡亥一口一口的吃着牛肉,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胡亥乞求道: “陛下,您吃的是牛肉吧,我这辈子都还没吃过牛肉呢,不知道牛肉是什么滋味,可否让我也品尝一二。” 韩信自小贫困,更本吃不起牛肉,秦国的牛肉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买卖的,只有当牛病死或者是老死的时候,上报郡县后,可以按照市场价卖给郡县,由郡县售卖牛肉。 故而秦国的黔首一辈子都吃不上一次牛肉。 胡亥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韩信 “进来吃吧,你这人,倒是真不把朕当皇帝,朕告诉你,丞相与群臣在时,你可不能再这样,不然朕也保不住你!原啊,你也进来一同吃吧。” 一同护卫在车外的原,手里紧握着武器,倔强的摇了摇头 “我就在这守着,主人你们吃。” 胡亥无奈的摇摇头,自从胡亥被张良刺杀之后,只要原没被胡亥派出做事,车队停下的时候,总是自觉地站在胡亥的车架外默默的站着,防备四周。 韩信进来后也不客气,直接箕坐在了车里,胡亥递来了一碗粟米,又递来一碗牛肉,韩信一手抓着粟米,一手抓着牛肉,直接往嘴里塞,根本不知道仪态为何物。 边塞还便向胡亥问道 “陛..下..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我带兵打仗..上战场立功..” 胡亥拍了拍韩信的肩膀说 “信,若是有战,朕必然会让你上战场立功,你要相信朕,朕比你还着急,你是个人才,必然会如同武安君武成侯一般,光耀千古。” 胡亥确是着急让韩信去战场上瞎指挥一番,眼下北方匈奴远遁,北军章邯并无战事,只需要防备东胡即可,南军任嚣赵佗虽有不臣之心,但胡亥已经决定暂时不对南越有所动作,让任嚣多积攒些实力再说。 眼下大秦虽然根基不稳,可还算稳得住。胡亥也没有理由主动出击开战。至于媲美白起王翦,单纯是胡亥为了塑造韩信的信心,他对韩信的期望很高,希望韩信能如同赵国赵括一般,初战就送个四十五万大军出去。 韩信听到胡亥这样说,连连点头,脸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陛下,那咱们就说定了,您可不许反悔!” … 路途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眨眼间三日便过去了,冯去疾也从沛县赶上了车队。 听闻自己的右丞相回来了,胡亥立刻就将其召见到车里,看着风尘仆仆的冯去疾,胡亥叹了口气: “是朕之过,右相为了国事辛苦了,居然还要到小小的沛县之中寻找人才,不知丞相可否找到贤才了?带过来朕要考教一番!” “陛下,这…臣是找到了贤才,名叫萧何,可这萧何…他…他不愿做我的属官!” 胡亥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冯去疾让他坐下,眼神发光,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右相,来,与朕说说..仔细说说!” 冯去疾听到胡亥的询问,老脸一红,说出了原委,此番前去沛县,确实让他找到了一个名叫萧何的人才,这萧何,是沛县的主吏掾,是县令的属官,前面三个县令都是因为有着萧何的辅助,这才将沛县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萧何这人,就好似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一般,沛县前两任县令在调任之前,都曾经举荐过萧何担任新的沛县县令,可萧何都拒绝了。 在冯去疾知道这些之后,便以丞相之尊亲自前往萧何家中,与萧何相谈,这一谈便是半日,两人越聊越投机,冯去疾发现,萧何在协调各个官员,处理县里的粮食运输,分配郡里下发的赏赐等等方面都十分的擅长。 并且对于秦国的诸多政令当中不合理之处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而且很多都比冯去疾自己下发的政令要高明,这让冯去疾感到十分震惊, 要知道,冯去疾可是出身豪门,在右丞相这个位置浸润数年,就这样都自觉某些政令不如在沛县当一个丞相属官,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萧何。 面对这样的大才,冯去疾当然第一时间就极力邀请萧何担任自己的属官。 当冯去疾开口邀请之后,他都已经想到回到咸阳后怎么和李斯炫耀自己找到的贤才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萧何居然拒绝了,他居然拒绝了! 一个县令的属官,拒绝了当朝丞相的邀请,不肯担任丞相的属官, 要知道,这可是进入大秦政务中心的大好机会,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可萧何就是拒绝了。 冯去疾听到萧何拒绝的时候,都已经不是不解了,他还以为是他听错了。 别说冯去疾,就连胡亥都感到无比诧异! “这萧何,可有说因何不愿担任你的属官啊?” “陛下,他说,他的老母如今已经年过花甲,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作为人子,他不愿离家,想在家照顾自己的老母亲,之前拒绝担任县令也是这个原因!但臣以为,这并非是他拒绝臣邀请的原因,至少不是全部原因。” 按照惯例,秦国的县令几年就会根据年终的考核调动一次,若是萧何担任沛县县令,便很有可能便会调动到别处。 胡亥也是十分惊诧,心中默默记住了萧何这个名字。 第六十五章 赵佗 南海郡郡尉府,四十岁的南海郡郡尉任嚣正在召集南军众将和各郡县的官员举行宴会,今天是他孙子的满月酒,在场一共有三十来人的样子,各个都是红着脸,轮番笑着上前向任嚣敬酒,嘴里说着吉祥话,任嚣也是来者不惧,只要有人向他敬酒,他都会回敬过去。 正常来说,秦国的郡有一个郡守和一个郡尉,郡守的地位略高于郡尉,可南海三郡由于需要南军镇守,作为南军统帅的任嚣,手中掌握着五十万大军的任嚣一下子变成了南海三郡地位最高的人,就连三郡的郡守都要看任嚣的脸色行事。 其他的将领都在端起酒杯向任嚣敬酒的时候,作为任嚣最看重的属下,坐在任嚣座下右手边第四位的赵佗却默不作声,低头把玩着酒杯,仿佛是要将就被看出花来,与周围热闹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任嚣就注意到了这点,亲自端着酒杯起身,走到了赵佗面前,轻轻的拍了拍赵佗的背,对着赵佗说道: “佗啊,一直以来我将你视作自己的弟弟,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平日里每次有宴你也不来,可今日是为兄的大喜之日为兄有了长孙,你怎么还呆坐在这,一副这样的脸色,难道不应该为为兄高兴吗?” 赵佗也立刻起身,没有过多避讳,解释道: “兄长今日长孙满月,佗自然是为兄长感到高兴,可佗本身就是个木讷之人,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也不善饮酒,每次饮酒都在要塌上醉个半日,本想着等各位同僚敬完酒,佗再上前祝贺。” 说完,端起酒杯便敬了任嚣: “兄长,恭喜您喜添贤孙,想来这小家伙将来定会如同兄长一般,成为一个英武雄豪之人!” 说罢,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看到赵佗这般豪爽,任嚣哈哈大笑: “接贤弟的吉言,不过我并不担心,有贤弟看护,他日后成就必然不凡,不过啊,你也别整天呆在家里,就知道锻炼武艺,保养身体,你才三十岁啊,就开始保养身体,极少饮酒,何必呢? 再说了,你这般强壮,还锻炼什么,平日宴请也去一去,与同僚袍泽交流一下感情嘛,你可知多少人在暗地里说你无趣?” 任嚣顿了顿又说到: “如今为兄身体大不如前,总感觉有些力有不逮,若是那天为兄去了,就将家中妻儿老少交托给你了,你要替为兄好好的看护他们啊!” 赵佗沉默了一会,又说道: “兄长若是如同我一般,戒酒色,每日晨起锻炼,必能长命百岁!” 任嚣摆了摆手,有些不屑的说道: “寿数天定,先帝那般追求长生,可去年还是驾崩了,再说,若是无酒无色,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显然,这已经不是赵佗第一次劝说任嚣,每次赵佗开口劝说,任嚣总是这样回答,赵佗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任嚣看到赵佗这样,笑了笑便去招呼别的下属。 赵佗今年三十岁,身长九尺,身形高大,赵地恒山真定县人,他自幼家中贫苦,父母早亡,为了摆脱困境十四岁时就加入秦军,凭借过人的才智和坚毅的性格,他很快就立下功劳有了爵位,跟随屠睢,南征百越。 并且还因为被当时的副将任嚣推荐,统领一军。可以说,任嚣就是赵佗的伯乐,没有任嚣就没有今天的赵佗 征服南越后,设立了南海郡、象郡、桂林郡,始皇帝便下令让任嚣担任南海郡郡尉,并且兼管象郡和桂林郡,当时征南军的主将任嚣又向始皇帝上书,请求让赵佗担任南海郡龙川县的县令。 从此,赵佗就成了任嚣的铁杆心腹,为任嚣处理日常事务,任嚣也对其无比信任。 担任龙川县县令后赵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给始皇帝,陈述厉害,希望始皇帝迁移三十万人口到岭南,以充实南海三郡的人口,始皇帝对赵佗的看法也是十分认可,当即下令,强迁了三十万六国遗民前往岭南。 同时赵佗一边对当地越人百般防备,一边对越人极力安抚,暗中激化当地越人之间的矛盾。 每当越人发生矛盾的时候,赵佗总是会第一时间就站出来进行裁决,时间一长,赵佗在这些越人心中的地位和名望是越来越高大了。 同时赵佗还劝说士卒和迁来的人口就地娶妻,传播秦国的文化风俗,希望能将当地的越人同化为新秦人。 并且赵佗发布政令的时候,总是先用秦国的小篆写一遍,再用隶书写上一遍,最后在附上越人的文字,时间一长,越人便慢慢开始说雅言,学秦字。 …… 宴会一直持续了很久,直道深夜,宾客们才陆陆续续的离开,赵佗则是留在了最后,将所有的宾客都送走后,看着醉的瘫倒在首座的任嚣,叹了口气,背起了任嚣,一路送回了内屋之中,将任嚣交给了他的妻子后,才安心回到自己的府中。 次日清晨,当赵佗还在晨起磨炼武艺的时候,外边便传来了管家的禀报,说是陛下的诏令到了,由驿站加急传递而来。 赵佗看着手中的木盒,里面便封着庙堂下发的诏令,他小心的打开火漆封住的木盒,将里面的诏令拿了出来,将诏令打开,一行一行的慢慢看了起来。 诏令很短,赵佗也看的很仔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越看赵佗的脸色就越是古怪。 诏令的内容十分简单,无非是先夸耀肯定赵佗这些年的政绩,然后将赵佗的爵位往上提升了一级,和任嚣一样,成了少上造,并且命令赵佗前往南海郡旁边的桂林郡担任郡守,最后就是赏赐赵佗百金。 这份赏赐明显超出了寻常的厚重,赵佗看着这份奇怪的诏令,脑袋里在飞速的思索这庙堂到底是什么意思,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先前往任嚣的府邸,看看任嚣的意思。 第六十六章 海水 南海郡任嚣的府邸前,赵佗就站在府前,看着任府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上前,敲门,一气呵成,任嚣的管家开门一看是赵佗,二话没有就立刻打开了门,恭敬的请赵佗进来。 府邸并不如何奢华,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只有前后两个院落,前院里只有管家下人的屋子,任嚣练习武艺的空地以及一间书房。后院则是府内女眷所在的房屋。 只是前院的演武场因为太久没用,长出了一些杂草。 赵佗就走过前院,并未像往常一般直接前往后院,而是让管家去通报,自己则是直接走到书房之中等待。 赵佗深受任嚣信任,他是唯一一个只要在管家通报之后就可以进入到后院的外人。 任嚣的府邸还残留着昨日欢乐的气氛,随处可见的红色灯笼,府邸内的赵佗见到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毕竟昨天是他们小公子的百日宴。 任嚣还在熟睡之中,就被管家所叫醒,可能有些起床气,任嚣一脸的不耐烦,正欲呵斥,就听到管家说,赵佗正在书房中等待,似乎是有正事想要和自己商量。 任嚣因为宿醉,头有些痛,听到管家的话,他捂着脑袋晃了晃头,意识到是有要事,否则赵佗应该直接进入后院等待,任嚣立刻起身穿衣洗漱,去见赵佗。 赵佗跪坐在书房之内,腰板笔直,一只手中不停的攥着装着水的杯子,另一只手拿着糕点,也没有吃下去,只是眉头紧皱的盯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贤弟,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发生何事了?” 赵佗掏出了任命诏书,拿了出来递给了任嚣。 “大哥你先看看这个!” 任嚣接过了诏书仔细的看了起来,只不过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十分平静。 “贤弟,此事你怎么看的!” “大哥,前些时日,那个察觉到我们私扣军械的县尉已经被我处理了,伪装成了是外出时被西瓯人偷袭而死,死因已经报上去了,只是不知道庙堂是否察觉到了。 此番诏书,佗以为,若是大哥与我们都受到了赏赐,想来是庙堂想要安抚我等,如今南军士卒,多数都在南越娶妻生子,在南越生根,庙堂的命令,已经命令不动他们了, 故而佗以为,如今庙堂尚无实力能够派兵来镇压我们,赐爵与我等,想来是行安抚之策,待日后国力充沛,再行镇压。” 任嚣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分析道 “贤弟,为兄是南海郡尉,节制岭南三郡,若是要你升任桂林郡守,按照常理,政令也该先行到我这边,再由为兄通知你才是啊,而且,为兄也未曾收到赏赐,你说庙堂那些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赵佗神色凝重 “兄长,我一收到庙堂的任命就前来,正是因为想要知道您是否收到了庙堂的赏赐,既然兄长未曾收到,我以为,庙堂之内是有人有意分化我们二人,想看我们二人相斗,此乃离间之计,希望兄长明鉴。” 任嚣哈哈大笑 “计乃好计,只是他们恐怕不曾料到,我兄弟二人,竟然如此信任,任他们用什么计策,为兄也会相信你。 如今庙堂既然让你担任桂林郡守,你便接着,还可做出一副与我有隙的样子,迷惑庙堂众人,看看能否再捞些好处!” 赵佗点了点头,又与任嚣开始谋划着如何应付朝堂。 陈平此计,只要是两人之中任何一人有些许猜疑,便可计成,只是恐怕陈平都未曾料到,任嚣对赵佗的信任,竟然已经到了可以将身后之事全权托付的程度。 … 与此同时,胡亥的车架行驶到了胶东,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出什么纰漏,顺风顺水的来到了胶东。 初到胶东,胡亥便催促着冯去疾去接见胶东郡守,自己则是带着陈平、赵高、韩信几人,急不可耐的前往海边。 他没有乘坐他认为慢吞吞的马车,而是自己骑上马,狂甩马鞭,迫不及待的冲向海边。身后的随行者们看到自家陛下一马当先,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骑上马,跟上了胡亥。 只有韩信和陈平两个不会骑马车的郎中和议郎,坐在两个甲士身后,慢吞吞的朝胡亥追去。 作为皇族子弟,而且还是始皇帝最为宠爱的幼子,胡亥自然也是收到宗室专业的培养的,不仅写的一手好字,对于骑术,也是颇为擅长。 而韩信和陈平,两个从小家贫的人,莫说驾驭战马,就是摸,他们也不曾摸过,跟别谈论什么骑术了。 胡亥此生,从未见过大海,对于海边的景象,那是期待了很久,越是临近海边,他的心中也越是激动。 终于,他看到了那让他终身难忘的景象,他丢下战马,先前跑去,,阳光踏着碎步而来,带着不可抑止的兴奋,胡亥的视野之中,只有一边有了边境。 上至天穹,下至脚尖,一切的色彩都沉于碧蓝。 胡亥脱掉了自己的鞋履,踩踏在金色的沙滩之上,脚心接触到的地方有些微痒,他兴奋的有些呆滞,有些恍惚,楞楞的朝着海水的方向走去,直道小腿接触到阵阵清凉,这才有些傻愣愣的停步。 这时,身后的几人终于赶到,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大海,见到这般波澜壮阔的景色也感到十分震撼。 赵高走到正在独自撒欢的胡亥身后,看着大海,好像想起了什么,带着些许缅怀的说道 “臣还记得,臣第一次见到这广阔的大海,还是先帝派遣那徐生(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们出海为陛下寻求长生不老之药时。” 胡亥双脚浸润在海水之中,回过头有些问道: “那徐生呢?可有消息?当初阿父将那些蒙骗他的人全部坑杀,也不知这徐生如今身在何处。” “陛下,那徐生当初有言,这东海之外,有三座仙山,名曰蓬莱、瀛洲、方丈,那瀛洲之上便有长生不老之药!” 胡亥深深吸了一口气,见过天帝的他,对于长生不老之说,深信不疑,他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回到朝中,定然要派遣士卒,出海探索,寻找那徐生或者是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虽说胡亥已经知道如何能够让长生不老,得道成仙,可巡游之后,他看到了许许多多曾经不曾见过的场景,见过那些可怜的黔首之后,胡亥想着,若是有长生不老之药,那他便不用再拼命败坏秦国国运,反而可以努力让那些黔首,过得更好。 第六十七章 陈胜吴广 胡亥在胶东郡痛痛快快的玩了好几日,便重新启程前往泰山,但与群臣想象中不同的是,胡亥并没有封禅泰山,而只是恭敬地在站在始皇帝巡游时的刻下的石刻面前,呆了很久。 其实并不难理解,在胡亥看来,封禅泰山,可能真的可以告知上天,可他并不确定他在泰山这里祭告天地,到底是只有天帝会有感应还是天道也会感应到。 在不能引起天道感应的情况下,胡亥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那就是什么都不做,毕竟封禅泰山是需要有功与天下社稷的,以胡亥如今的功绩,还达不到能够封禅的水平。不封禅,群臣也不会怀疑什么 泰山石刻面前,胡亥看着石刻沉默了许久,似乎是想起了当初的阿父,胡亥沉默了许久,心情低落的下了泰山。 从泰山下来之后,胡亥就变得有些低落,命令车队立刻回返咸阳之后,便匆匆回到了车内休息。 赵高看到这反应,自然猜到了胡亥为什么会变得心情低落,立刻下令加速前进,直线回返咸阳。 …… 九江郡,郡守府收到了一则庙堂征兵的诏令,整个九江郡需要征发五千士卒前往渔阳郡,补充兵源用以防御东胡,这封诏令来的非常之紧急,命令八月中旬之前,这五千士卒必须要到渔阳郡。 九江郡守连夜征召了三千兵卒,并命令其立刻前往渔阳,不得延误兵役日期。剩余的人由各县征召,征召完成后由当地县尉带队,前往渔阳 与此同时,渔阳郡,章邯率领两万骑兵夜兼程,赶到了渔阳郡。 章邯来此的目的十分简单,自从数个月之前,章邯趁着匈奴内乱,带兵重创匈奴,导致匈奴远遁漠北之后,章邯便率军向北进发,占领了部分原先匈奴的地盘。 东胡人的首领一看秦国这赚的盆满钵满,又派兵试探之后,发现秦国的防线并不像之前那般严密,防备东胡的士卒较之之前少了不少,心中便升起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想要吞并匈奴原先的土地。 如此一来,自然与正在占领匈奴旧地的秦军起了冲突,双方对峙在渔阳。这才有了章邯请求紧急补充兵源的奏请。 东阳县的县令这几日可算是愁坏了脑袋,九江郡这次的征兵诏令来的实在太过紧急,根本不容有更多转圜的时间,作为九江郡最大的县,九江郡守的命令是让其凑够九百人,直接前往渔阳。 眼见马上就要七月了,还差六百多人的差额,若是想要按期抵达渔阳,他盘算过,最迟也要在五日之内凑够这六百多人。 门外的县尉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县令立刻开口问道: “如何,剩下的人凑够了吗?” “大人,县里的七科中罪吏、亡命、赘婿、贾人、故有市籍者、父母有市籍者、大父母有市籍者都已经被征召了,如今还差两百的差额,该要如何。” 在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前,秦国所用的兵卒都是正经的农家子,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将士卒的标准改成了有限征召七种人,(1)有罪的官吏(2)有罪的人(3)赘婿(4)商人(5)曾经行商之人(6)父母行商之人(7)祖父行商之人 始皇帝认为这七种人重利益而轻生死,战斗力比常人强的多,故而总是有限征召这七种人,又叫“七科适” 县令一听,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起身在屋里不停地踱步,思考了片刻,就说道 “若是凑不齐这两百人,我等轻则免官,重则贬为城旦,事到如今,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征召有爵在身的闾左,得罪就得罪吧!” “大人,可我们已经将七科都征召了,按照旧制闾左是可以不用被征召的。” 县令伸出手锤向了桌案,大吼 “蠢货,事到如今,还管什么旧制,别说闾左,若是凑不够人,豪右该征召就征召!若是还凑不齐,我等官吏,该上也要上!” 所谓闾左豪右,秦代二十五家为一闾,贫者住左边,富者住右边。 闾左便是指雇农、佃户之类的贫苦的黔首平民,豪右则是指当地有声望,家中有势力的小地主。按照始皇帝定下的制度,闾左一般是情况下是不会被征召的。 …… 农田之中,陈胜正在辛勤的劳作,将农具举过头顶又重重落下,汗水一粒一粒的滴在了脚下的泥土之中,留下了淡淡的水痕,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快就被蒸发。 他本是秦国的老兵,上过两次战场,侥幸没有被杀,只得了一个上造的爵位,他深知战场的恐怖,也不愿意再回战场。也幸好,近三年,未曾有大规模的战役,让他侥幸能在田野之中辛勤耕耘。 在他旁边的农田之中,有一个叫吴广的农户,平日里两人关系还不错,有事都会相互帮衬。 正在他们即将结束今日的劳作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陈胜抬起深埋着的头,就看到当地的游檄骑着马来到了农田前来找他和吴广 “陈胜、吴广、你们随我前往县尉府!” 吴广听到游檄的言语,脸上立刻出现了慌乱之色,而陈胜还能保持着镇定,向着游檄问道 “上吏,敢问县尉召我等,有何要事?” 游檄坐在马上,甩了甩马鞭 “别废话,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我后面还有要事,你速与我前去!” 陈胜也是无奈,只好和吴广两人前往县尉府中。 …… “什么,让我等前往渔阳服役?上吏,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并未在七科之中,何以征召我等?” 县里的一处空地,两百名被征召而来的闾左之人,正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他们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少数人也是面露愁苦! 县尉走到了最前方,大声说道 “此次,乃是郡中下达政令,要我东阳县凑够九百人前往渔阳服兵役,诸位,我知道你们乃是闾左,可如今兵源不够,只能让你们一同前去,请诸君原谅,我,也会随同你们一同前往渔阳,明日一早,在此处,我等即刻出发!” 第六十八章 回家 七月初,正是最为炎热的时候,沉闷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咸阳城前,李斯和扶苏率领着群臣在城外迎接胡亥。 咸阳城的外城是没有城墙的,也许是秦国的历代先君认为若是敌人已经打到咸阳了,那么有没有城墙都已经不重要了,标志咸阳外城的是一条人为挖掘出的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李斯和扶苏便站在护城河外,李斯为首,而扶苏则是穿着宗正的官服站在李斯身后半个身位。 扶苏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俊朗,而李斯,不过半年时间,李斯原本还有一半乌黑的的头发却已经全都白了,身子又有些佝偻,不过似乎是放下了心中的事,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从远处看去,李斯微微侧身,转过头正在和扶苏说着什么,两人都面带微笑,看那样子,是李斯不停地再说,而扶苏总是笑着点着头,表达赞同之意。 就在这时,有探马来报,胡亥的车队距离此地已经只有二十里了,瞬间,整个迎接胡亥的群臣为之一静。 说笑的、东倒西歪的人群瞬间停了下了正在做的动作,整个队伍瞬间整齐的排起了队列,脸上露出一副肃穆的表情,站的笔直,群臣们都将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显露了出来,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候胡亥的到来。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远处出现了一个小点,渐渐地看到了声势浩大的巡游车队,马蹄声渐渐在李斯的耳边响起,逐渐放大,最后停在了离李斯百步之外。 当胡亥走到群臣面前的时候,群臣恭敬的向他行礼拜见,口中呼喊着万岁之声,似乎是要用自己最大的声音来迎接这个帝国的主人回到他的都城之中。 “李相,这么大年纪了,何必在这迎接朕呢?若是因为朕,以致身体抱恙,朕心何安啊!” 李斯笑了笑,胡亥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无论是否真心,都让他心中有些高兴,到了他这个年纪,即便对待皇帝也已经不用太过恭敬,毕竟他已经七十有三了,他人生的目标也已经完成了大半。 能让他真心高兴的除了陛下的尊重,也只有看着子孙后代能够平安喜乐了。 “陛下,您巡游归来,奔波劳累,老臣怎可不出来迎接呢?” 胡亥点点头,又对身后的扶苏打了个招呼,做了个进城的手势,一手拉着李斯,一手拉着扶苏,一同坐上了车架,进了咸阳。 一路上,胡亥便和扶苏李斯说着这路途中的所见所闻,听到扶苏为张良所刺杀时,扶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紧紧的拽着胡亥的手说道 “亥..陛下啊,今后还是不要外出了,如今大秦各地可都不安稳,还是在咸阳之中才最有保障!” 胡亥猛地点了点头 “兄长啊,你说的对,今后无论说什么,朕都不会再出去了,这一路奔波,朕可是疲惫的很,不出去了,朕再也不出去了!朕就在咸阳呆着,哪也不去!” “陛下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着胡亥转头看向了李斯问道 “李相,这三月,朝中如何?” “如今朝中形式大好!陛下,自从章邯将军北征匈奴,使得匈奴远遁之后,陛下行军屯之策,北军将士们平日里分批训练,其余将士则前往开垦农田,如今,第一批粮食将在下月收成,北军很快就不用庙堂供给那海量的粮草!” 胡亥一听如遭雷击一般呆愣在了原地,颤颤巍巍的问道:“那…丞相是说,北军不用庙堂供给粮草了??” “是的陛下,大秦国库空虚是因为我大秦每年的税收十之七八 都要运往南北两军,更何况,粮草运输途中损耗极大,其中又以北军为最,几乎五分之四都要消耗在运输往上郡途中, 如今北军实行军屯,只要下月收获这之后,即便不能自给自足 也能延缓很大一部分庙堂的压力,臣让张苍计算过,下月之后,庙堂只需要运送原先五分之一的粮草前往北军即可!” “李相,朕…有些…当初不是您一直在劝阻朕,不可行士卒轮换之策吗?可如今…何时…有了军屯” “陛下,这一切难道不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吗?” 胡亥错愕的问道: “此言何意?怎么就在朕的意料之中呢?” 李斯露出了有种敬佩的表情 “陛下,当初轮换士卒之时,您曾有言,要赏赐归乡之士卒,并且要让剩下的二十万士卒不要成日训练,去做点别的事,难道这不是让北军开垦良田、使其自给自足吗?当日,臣与太尉上奏,您可是立刻就批复同意了,陛下深谋远虑,倒是老臣,人老眼花,一意阻拦陛下,让陛下您看了笑话。” 胡亥不说话了,坐在车里细细的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当时胡亥正在看优旃的表演,对于李斯蒙恬的上奏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看到蒙恬提议的让士卒去耕种的提议胡亥也并未多想,只是觉得能给北军士卒找点事做,让他们别再成天训练,提高战力就行。 可万万没想到,二十万人有组织、有计划的去开垦北方良田,进行耕种,收获后居然能够减缓国库的粮草支出的压力,如此一来,国运岂不是… 顿时胡亥心中浮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也没有和李斯扶苏再度闲聊的心思,命令门外的侍卫加速回甘泉宫后,便靠在车架内假寐起来。 李斯两人看到胡亥刚刚还兴奋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一眨眼居然就靠在车架上睡了,也是以为胡亥奔波了一路,必然已经劳累至急,于是也不再言语,在车中端坐,一动不动,生怕吵醒在睡梦中的胡亥。 这次巡游,他将传国玉玺留在了咸阳,自己则是带着右丞相出发巡游。 当他回到甘泉宫内,第一时间就拿出了传国玉玺,他看着传国玉玺之上浮现出来的“四十三”的国运数字时,沮丧的往塌上一躺,只觉得浑身无力,仿佛是大病了一场。 自打他登基也有半年了,这半年以来,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国运从二十三升到了四十三,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已经这么努力的败坏秦国的根基了,怎么国运还能不减反增。 第六十九章 我要陈平 胡亥一回到咸阳仿佛就蔫了一般,每日看着玉玺上四十三的国运挠头,每日都沉溺在侍女演奏和力士角抵中,好似认命了一般。 韩信和陈平,这几日在咸阳城内便有了自己的住所,不同的是韩信因为自己略带无赖的性格,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与其交往,每日都担任这胡亥的门外侍卫。 陈平就不同了,陈平高大俊朗,比韩信大了几岁,阅历丰富了些,又爱读书,加上从小就知道人心的复杂,在咸阳和同僚相处的十分融洽。 每隔几日就有同僚上门拜访,可陈平最经常的还是去找张苍,毕竟他们也算远亲,又是同乡,在这都城之中正好有个照应, 况且张苍这人学识渊博,在秦国曾经担任图书管理员,秦数百年的收藏都曾被他看过,基本上陈平有不理解的问题就会来请教张苍,而张苍也从不敝帚自珍,总是细心的教导陈平,这让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 虽然陈平对于南越的计策尚未起效,可冯去疾就是认准了陈平是个有才能的人,只要稍加历练,必能成为一代贤臣,再加上冯去疾回到咸阳之后,又要面对如山的奏折,头都有些大了,他又不想李斯那般,有张苍这样优秀的人在旁辅助,回来的这几天,也是不堪其扰。 于是,他便想起了陈平这个小辈,立刻前往请见胡亥,胡亥此刻正在进食,听到冯去疾求见,嘀咕了一声:右相怎么这时候来啊,真没点眼力见。随后起身前往正厅后,立刻让人将其请来。 只见冯去疾满面愁容的进来,行礼后就向胡亥抱怨 “陛下,这全国政务各地的上奏实在太多,臣实在批阅不过来啊,臣无能,请陛下撤了我的丞相之位,另请一贤明之人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冯去疾发现,让左右丞相两人互相批阅审核地方的奏章是很有必要的,两人互相核对,查漏补缺,还能从不同的角度完善政务,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时巨大,每日六个半时辰,冯去疾只觉得身心俱疲。 胡亥看着冯去疾这幅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冯相,您这话说得,您是我大秦的栋梁啊,左相已经老了,日后只能指望您来稳定朝局了,朕怎会将你免官呢?您若是有何为难之处,朕一定替您解决!” 冯去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此言当真!” “当然,朕还能食言不成?” “那陛下,老臣批阅奏章力不从心,还请陛下派人辅助我处理政务!” “这事对朕来说太简单了,派几个?” 冯去疾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我就要一个!” “说吧,你要朕派谁前去。” “我要陈平!” 胡亥的脸色垮了下来 “你要他干嘛呀,这人我正用着呢!” 冯去疾脸色一正,坐直了身子,严肃的说道: “陛下,陈平此人,心思灵动,谋虑深远,臣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如他,如此人才,只担任议郎之职,可是有些浪费了,不如让其担任内史一职,在臣的麾下历练,十年之后,必然是大秦一代贤相啊!” 胡亥听到这话,更不想放人了,不得不说,陈平对于揣测上级的意图是有一手的,作为胡亥的议郎,总是能够猜到胡亥想要什么,关键他并不宣扬不炫耀自己的才智,总是在默默地替胡亥做事,胡亥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有眼力见的议郎。 更何况,冯去疾都看出陈平是个人才,这样的人才胡亥是真的不想用,胡亥只想用佞臣庸才,不想用贤臣良才。 “右相啊,你也知道,这陈平身无寸功,本是一介黔首,朕是个惜才的人啊,让他担任秩六百石的议郎已经是破格提拔了,如今让他担任丞相内史,这让其他大臣怎么想,不妥吧,还是等他资历再深些再说吧!” 冯去疾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陛下言之有理,臣深以为然,既然如此,陛下可让其在相府担任相府令丞,秩六百,同样是丞相官吏,既不出格,又能调来辅佐臣处理政务,陛下以为如何?” “这…这…” 胡亥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冯去疾看到胡亥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有了主意,开口问道: “陛下,虽说您适才已经答应臣的要求,但若是您实在看重陈平,难以割爱,想要食言的话,臣就当刚刚没听到陛下您说的,就当今日臣不曾来过,陛下以为如何?” 被冯去疾这样一激,胡亥脱口而出 “朕岂是那等食言而肥之人,朕这就下诏,让他辅助您处理政务!” … 政务殿,李斯正吃着茶,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今日的政务他又已经完成了,有着张苍的辅助,他不仅能在酉时处置完政务,还能边吃着茶,边看冯去疾埋头苦写政务,这对他来说是种能让身心舒畅的解压方式。 不过让李斯感到奇怪的是,冯去疾并不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坐着,不知道去哪里了。 正当李斯感到无聊,准备起身回家之时,恰巧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冯去疾。 冯去疾身后还带了个年轻的后生,李斯看到他径直带着那后生走到了政务殿最靠门的一个位置上,和他说了些什么后就朝着李斯走来。 “李相,这半年不见,怎么头发都白了,难道是一个人在咸阳处置政务太过辛苦了?” 李斯立刻反唇相讥 “冯相好悠闲,不知道今日的政务可是处置完了?竟然还能有时间在这和老夫闲聊,看来还是近日的政务少了啊!” 让李斯没有想到的是,冯去疾并没有像平日里面色发黑的离去,而是满面春风的说道: “左相,我不像您啊,您师从荀子,您的师弟们各个都是万中无一的贤才,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辅佐您处理好政务,我呢,可是对您十分的羡慕啊,这不,只能在乡亭之中寻找贤才, 你看,那个叫陈平的小辈,还是我从陛下手中讨要来帮忙的。” “哦?从陛下手中讨要来的?” 李斯看到冯去疾这个反应也是对陈平来了兴趣,冯去疾也不藏着掖着,就将陈平怎么审问张良,又是怎么提出分化南越的计策一一告知李斯,对着李斯炫耀了一番,也算是对李斯总是在他面前提张苍的反击 “李相啊,看来我这右相不到十年怕是要拱手让人啦,还是年轻人好啊,这精力就是旺盛,这以后的政务,也能少点了啊!对了李相,您不是着急回家吗,请吧!” 第七十章 是时候加冠了 不过短短数日时间,陈平就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了政务殿内的所有同僚,虽然在数算上的天赋陈平并不出众,但对于人心的掌握,没有几人能够和陈平相比。 他总是能够精准的把握住上奏者的意图,以及该如何最为合适的解决,陈平熟悉了政务的节奏后,冯去疾每日回去的时间越来越早,甚至已经可以和李斯接伴回去了,这也让李斯有些遗憾,总感觉少了好大的乐趣。是不是还表露出对冯去疾的好运气不屑一顾的感觉。 感觉到变化的,不只有政务殿的群臣,更早一步不适应的是身处甘泉宫的胡亥,胡亥都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顺心的议郎,这陈平一走,新来的议郎都没办法领悟到胡亥的意思,总是胡亥说一件事就做一件,根本不能和陈平那种主动为陛下分忧的人相提并论。 就在胡亥苦恼的时候,突然有侍中禀报,说是扶苏前来求见陛下,这让胡亥有些纳闷,平日扶苏总是在处理宗室子弟的事务,宗室的人口庞大,本身就有始皇帝的兄弟、子嗣以及兄弟的子嗣,甚至还有几个是始皇帝的叔伯,处理起来十分的麻烦,故而少有时间来求见胡亥。 毕竟,胡亥虽然也是宗室之一,但身为宗正的扶苏,怎么也管不到胡亥的头上。 胡亥便箕坐在甘泉宫内等着扶苏的到来。 扶苏身穿宗正官服,步伐大步流星,脸上更是春风满面,似乎是有什么特别的喜事一般。 来到胡亥跟前,并没有像平日的时候那样,开口称亥弟,而是向着胡亥行了一个臣子之礼,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臣今日前来求见,盖因有一事上奏,希望陛下能够应允!” 胡亥看着扶苏穿着官服,开口又是直接称呼自己为陛下,就知道扶苏今日前来要说的事情是希望以臣子的身份来说,而不是以兄长的身份来说的。 于是胡亥也回道 “宗正且起来吧,何事上奏,说与朕听听。” 扶苏也没有绕弯子,跪坐到了胡亥的对面,说道: “陛下,如今您已经即将年满二十二,年后便是您的加冠大典,是时候开始筹备了。臣此来便是与陛下商议您的加冠大典该如何举行!” 不知不觉,胡亥已经登基也快一年了,胡亥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就如同白驹过隙,眨眼而过。 秦国的国君若是年幼即位,一般是在二十二岁的时候举行加冠大典,以昭示自己已经成年,可以亲自掌控国事,无需他人插手国政。 像是始皇帝,在加冠亲政的前一年,想要暗中掌控国事的人就纷纷坐不住了,大秦出了多少事。 细数一下,始皇帝八年,吕不韦献给始皇帝母亲赵姬的嫪毐和赵姬生下了两个儿子,同年,嫪毐被封为长信侯,门客不计其数,领有山阳太原等地,能与当时的相国吕不韦分庭抗礼。 还是始皇帝八年,始皇帝的亲弟弟长安君成蟜请求率领大军攻打赵国,在中途谋反,被镇压。 接下去就是始皇帝九年,始皇帝在蕲年宫行冠礼之时,嫪毐假借秦王玉玺和太后印玺,发动叛乱,意图杀害始皇帝,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其中之一登基为帝。最后兵败被车裂而死。 所以说冠礼在秦国看来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而冠礼按照惯例,应该要在自己的宗庙之中进行,这也是始皇帝前往蕲年宫的理由。 胡亥心中恍然,扶苏身为宗正,确实应该和自己商议,胡亥坐直了身子,改箕坐为跪坐,认真的问道 “宗..兄长,你是知道的,我自幼丧母,阿父也不在了,如今这加冠之礼该如何进行啊?” “陛下,按照礼法,当提前三日通告群臣,邀请前来观礼,需邀请一位宗室内德高望众的人担任冠礼的<筮宾>,再有一人担任<赞者>作为筮宾的助手,而后便是三次的加冠仪式。 如今其他事宜都可按照祖制进行,就是这<筮宾>和<赞者>需要和陛下商议人选。” “如今宗室还有那几位长辈符合条件啊?” “陛下,如今的宗室,能有资格担任筮宾的只有两人,建成侯赵亥,乃宗室最长者,乃是我等叔祖,但如今已年近八十了,不可奔波,只怕不能担任重任,剩下的宗室长者之中,有贤名的,只有子婴族叔了。 至于赞者,如若陛下不弃,臣可担任此事!” 胡亥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既如此,便由宗正做主吧!” “唯!” 扶苏点头答应站起身离开了,就在胡亥都以为扶苏已经走了的时候,扶苏却脱下了官服,换上了常服又重新进来了。 正当胡亥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扶苏又说话了 “亥弟啊,这正事也说完了,我有个事想私下问你。” 胡亥满头黑线,你说你说私事就说私事呗,怎么还出去换个常服在进来,多此一举。 “兄长,说吧,什么事,以后有事就直说,我们两这关系,你还用得着出去换身衣服再来问我吗?” “君臣有别,怎可随意,长幼有序,自然可以随意些!” “罢了罢了,兄长你这倔驴脾气,怎么了,找我何事啊。” 胡亥突然惊奇的发现,扶苏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带着些尴尬,脸上迅速的变红,仿佛是他第一次做这事似的。 “咳咳..是这样的亥弟,咱们的阿父,加冠之后华阳曾祖母就曾为阿父筹办婚事,娶了楚国王室女子,也就是我的阿母,先昭襄王二十二岁加冠之后,宣太后就为其挑选正妻,如今亥弟你也要加冠了, 你阿母早丧,按礼法应该由太后为你择妻,可阿父自始至终都未曾立后,我阿母也不便为你择妻,我呢即使秦国宗正,总览秦国宗室事宜,又是你的兄长,这事啊,恐怕要我为你操办啊!” 秦国的几个先君都是在加冠之后成家,一般都是由自己的嫡母或者先王的正妻,又或是辈分更高的长辈来操办这件事,而胡亥的情况就比较尴尬,即无嫡母在世,始皇帝又未曾立后,自然也没有正妻,祖母和曾祖母又都已经离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能为胡亥选妻, 这才有了扶苏这个长兄,以男子之身来为胡亥择妻。 第七十一章 英雄迟暮 “什么?娶妻?” 胡亥从来未曾想过这件事情,对于胡亥来说,有没有妻妾其实影响不大,宫中那么多侍女,他是可以予取予求的,他可不想再多出个人参与朝政,对政务指手画脚,参与国家大事。 毕竟在秦国,皇后或者王后代表的是正妻,她们是可以参与朝政的,其中还不乏干的特别出众的贤明王后,就比如宣太后,胡亥也曾经想过,自己的阿父一生都未曾立后,除了不知道让谁做嫡子继承皇位之外,可能也不想多出个皇后分润自己的权力。 胡亥整个身体都充满了抗拒,身体略微向后倾斜,看着扶苏疯狂的摇着头。 “兄长,此事不急,我还未曾加冠,何须娶妻,兄长堂堂七尺男儿,乃是我大秦宗正,怎么做起此等妇人之事?” 扶苏一脸惊奇的看了胡亥一眼,似乎是从来未曾想过胡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亥弟,可是有难言之隐,莫非是身体有疾?” 胡亥又羞又怒,一拍桌案 “朕怎会有疾,朕只是不愿娶一未曾谋面的女子罢了!” 扶苏更奇怪了 “这,不都是如此吗,阿父也是华阳曾祖母指婚,我也是由阿母指婚啊,世人大多如此,亥弟在考虑什么呢?” 胡亥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开始耍无赖: “兄长莫要多言,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连自己的后妃长什么样子都无法选择吗,那万一是个丑陋之人又该如何。” 扶苏总算是听出了胡亥的言外之意,随即说道: “放心吧亥弟,为兄为你打听过了,前些时日就曾和左相商议,听闻通武侯有一小女,贤良淑德,端庄娴雅,实为良配!” 自从胡亥登基之后,扶苏安安分分的担任宗正,李斯便和扶苏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毕竟李斯之前担心扶苏登基会重用蒙氏从而使李氏家族的势力衰弱,本身李斯和扶苏并无什么叫旧怨。 而胡亥登基之后自然就不存在这样的隐患了,更合况扶苏本人仁善,性格比胡亥更加好相处,对待李斯也很恭敬有礼又作为宗正,与宗室有关的事情李斯需要和他商量,自然越发亲近。 李斯受王贲的嘱托,希望李斯能看护王家,可李斯年纪也大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听闻扶苏正在为胡亥择妻,心中就起了将王贲的女儿嫁给胡亥的想法。 李斯想的很简单,此事若成,王贲的女儿便是统一天下之后的第一位皇后,其地位毋庸置疑,王家也可一飞冲天变成外戚,而胡亥能够得到王家的支持,在军中的威望必然能够更上一层楼。这对谁都是件大好事。 胡亥一听是通武侯的女儿,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膀大腰圆,皮肤粗糙,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通武侯王贲,联想到她女儿的样貌,只感觉一阵恶寒,毛孔竖起,不寒而栗!再加上扶苏只说品德不提样貌,让胡亥更加确定王贲的小女模样丑陋。 “兄长…大哥,我告诉你,就算是从章台宫上跳下去,就是去狩猎被野兽吃了,我..朕也绝对不会娶通武侯的女儿!” 扶苏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胡亥的想法,毕竟扶苏也是这样过来的,甚至他们的阿父始皇帝也是这样过来的,在没有掌握秦国权势之前,也需要扶苏母亲背后芈氏家族势力的支持。 所以对于自小出生在皇室家族的扶苏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稀疏平常。 扶苏想了想说道 “通武侯旧伤在身,卧床养病也已经很久了,亥弟,你登基以来也不曾前往拜见,今日正好闲暇,随我前往看望一番可好?” 胡亥不是很愿意 “兄长,今日我身体不适,改日再说吧。” “别改日了,就今日吧,咱们兄弟也很久未曾一同出门了,走吧,走吧!” 扶苏边说边拉着胡亥出门,胡亥又不好拂了大哥的面子,半推半就的就和他一起去王贲府中。 一路上,扶苏便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太太一般,一直在告诉胡亥,对王贲这样大功之人,要礼遇,不可怠慢,见到王贲女儿后,要谦恭,要有风度。 胡亥这一路上脑中都在浮现一个身材臃肿,面容扭曲,长相不端的形象,心中只想着给扶苏一个面子,过去拜会过王贲就立马告辞。 扶苏在出发之前就令人递给王府拜帖,表明自己要和胡亥来拜访王贲的想法。王贲一听陛下要来,拖着病体,率领自己还在家中的三个儿子,一同到府前等候胡亥。 胡亥到达王府后在扶苏之后下了马车,胡亥看着眼前的王贲,有些无法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通武侯联系再一起。 曾经的王贲,秦国的通武侯,一身威严的气质,脸上永远是不苟言笑的表情,肚子上的肥肉众多,穿上甲胄显得威风凛凛,而眼前的他,肤色惨白,身形消瘦,肚子上的肥肉早就消失了,一身常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整个人如同纸片一般需要身旁有人扶着才可以勉强站着。 王贲看到胡亥下了马车,正准备跪下行礼,胡亥看到这动作,吓了一跳,立刻抬手制止 “免礼免礼,通武侯身体有恙,让两个人在外面等着就是了,怎么还亲自来外头迎接朕。” 说着便亲自搀扶着王贲进入了府内。 胡亥对于这个帮助阿父一统天下的名将还是非常敬佩的,看到王贲病成了这样,心中有些自责,为什么早就知道王将军旧病在身,可都登基一年的都不曾前来拜访过。 “陛下今日能够前来看望老臣,老臣真是…不胜感激” 王贲的话语有些哽咽, 在王贲刚刚发病的时候,当时他还担任太尉,一听闻王贲病了,每日来王贲府中拜访的人,可以从王府排到咸阳城外,每个人都非常担心王贲的身体,即使在外戍边,公务缠身的军中旧部,也是定期派人送来礼物,表达自己的慰问 可自从胡亥登基之后,调回北军统帅蒙恬,并且以王贲旧病在身的原因让蒙恬接替王贲担任太尉。 王贲卸任太尉之职后,群臣突然变得像是有要事缠身抽不开身一般,又或者是大家都觉得王贲已经是过去时了,来往王府的人渐渐少了,而蒙府去的人则是变得更多了。 半年过去了,到现在,只有李斯扶苏、蒙恬,还有一些王贲在军中的属下,时不时还会过来拜见,又或是派人送礼,其余的人好像集体将王贲这个前任太尉给忘却了一般。 胡亥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的需要人搀扶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王公哪里话,您是我大秦的重臣,又是我的长辈,我前来拜访您是应该的,您这样说,可是在怪我不曾前来?”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一旁的扶苏开口劝慰道: “王公,之前陛下便在牵挂您的身体,只是因为政务繁忙,不便前来,后来又巡游各地,这不,前些时日才刚回来,陛下就拉着我要来拜访您,咱们就别站在外面了,外面风大,赶紧进去吧。” 第七十二章 被拒绝 王府…书房内,就王贲的身体情况,胡亥和扶苏进行了亲切的慰问,二世皇帝胡亥对其表示了深切的关怀,并表示,必要情况下,会安排国内最好的太医夏无且来为通武侯诊治。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扶苏看时候差不多了,总是将话题引导到王贲女儿身上,但每次说道他的女儿,胡亥便总是出来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这让王贲感到非常奇怪。 王贲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惜的是,他的三个儿子都没有继承他带兵的天赋,除了嫡子王离继承了武成侯的爵位,其他的儿子都只是白身,并没有爵位,至于女儿,他的大女儿嫁给了胡亥的哥哥公子高,只有小女儿才十六岁,因为一直生着病,还未曾安排婚嫁。 最开始他以为是扶苏对他的小女儿有所企图,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以他的身份,嫡女是不可能为滕妾的,必须要是正妻,而扶苏别说是正妻,就是嫡子都已经出生了,又怎么可能娶自己的小女儿呢?对于这些扶苏应该非常清楚。 扶苏看到王贲一直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再加上胡亥一直捣乱,转移话题,心中更是烦躁,突然,他心生一计,借着出恭的时候,在王贲的管家耳边耳语一二。 不一会,扶苏便回到了屋内坐下,神情从急切重新恢复了淡定,胡亥心中暗道不好,立刻转向王贲说道: “通武侯旧伤在身,不宜过多叨扰,仲父当好生休养,朕这就…” 胡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银铃般的声音。 “阿父,听说您找我呀!” 这声音十分好听,瞬间吸引了屋内这几人的目光,几个人都向 外面看去。 就看到从外面一蹦一跳的进来了个年芳二八的少女,那少女脸上挂着甜美可爱的笑容,脸颊两侧的酒窝让人沉醉其中,身穿流黄色的襦裙,显得无比俏皮可爱。 胡亥的目光看向少女之后就再未离开过,仿佛灵魂都被这少女吸引了去,本来想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少女蹦进了屋内,看到正襟危坐风度翩翩的扶苏,在旁人服侍下跪坐的阿父,以及一个坐的歪歪扭扭,身着华贵的服饰,一直盯着自己的登徒子。 意识到有客人在,王桐立刻变得乖巧严肃,收敛了可爱的神色,恭敬地对在场的几个人行礼后走到了王贲的旁边。 王贲看到自己的幼女过来,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轻声的问道 “桐儿怎么来啦?” 转头就向胡亥介绍到 “陛下、宗正这是臣的幼女,名叫王桐,生性贪玩,让陛下见笑了。” 又向着王桐说道 “桐儿,还不快见过陛下,宗正?” 王桐先是小声的在王贲耳边嘟囔了一句“还不是阿父叫桐儿过来的,怎么还说我顽劣” 随后有些不情愿的向胡亥的方向行了礼说了句 “王桐见过陛下,见过宗正。” 见礼过后王桐便老老实实的跪坐在王贲身边。 王贲又看向胡亥 “陛下您刚刚说…” 还没等王贲说完,胡亥就抢先说道 “仲父啊,我刚刚说您为我大秦征战四方,如今旧伤复发,朕要派四..八个太医随侍在您的身旁,随时为您诊治!” 王贲总觉得刚刚胡亥要说的好像不是这句话,不过他还是向胡亥道谢 “多些陛下,臣让陛下费心了,寿数天定,陛下不必为臣费心,今日陛下前来看望老臣,老臣已经心满意足。” 胡亥原先都准备出言告辞了,见到王桐之后,他突然就不想走了,只是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一个劲的看着扶苏,指望扶苏开口说话。 扶苏自然注意到了胡亥的眼神,不过,他看到胡亥的神情,有些猜到胡亥心中所想,突然就不着急了,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原地,看了胡亥一眼,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胡亥看到扶苏的神情,心中暗骂一声,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又不想让场面冷下来,便说道: “通武侯啊,今日大哥随我一同前来,除了要来看望您之外,还是因为大哥有要事要与您商议啊,你说是吧,兄长。” 胡亥说完之后,眼巴巴的看着扶苏,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 扶苏看到胡亥这样,轻笑了一声,对着王贲说道: “王公,是这样的,陛下如今将要加冠,按照礼制,加冠之后当娶妻,前些时日李相总是与我说,王公之女贤良淑德,端庄娴雅,聪明伶俐,当为良配,今日前来,除了看望王公之外,也想向王公求娶王氏之女。 说来惭愧,此事本应太后前来,只是陛下生母早丧,先帝又未立皇后,故而只有我这个宗正代为处置,望王公勿要见怪!” 王贲父女两人好像都受到了惊吓一般,虽说王桐确实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平日里也不乏上门求婚之人,但王贲却很喜爱这个幼女,他舍不得这么早的就将女儿嫁出去。 王桐更是不像嫁人,伸出一只手拽了拽王贲的衣服,示意王贲拒绝。 “这…此事太过突然,况且小女如今尚还年幼,且容臣与贱内思虑商议一番!” 扶苏看到王贲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王公先休息吧,我等便先告辞了。” 一旁的胡亥还想说些什么,扶苏却用眼神制止了他,略微摇了摇头。被扶苏硬拉着出了王府。 “大哥,不是你要我来的吗?怎么这么着急的拉我走?” 扶苏大笑 “怎么,你不是不愿意来吗,怎么现在不舍得走了?” 说来也是好笑,胡亥来的时候便是扶苏硬拉着来的,只不过让扶苏啼笑皆非的是,走的时候胡亥还不舍得走了,还是扶苏硬拉着走的。 看着闷闷不乐的胡亥,扶苏劝慰到 “好了,若是王公不愿嫁女,你还能逼婚不成,离加冠还有几月时间,你这几月多来王府拜访便是,何必着急呢?” 第七十三章 减税 陛下,按照去年全年的税收来说,从下个月到明年八月的税收大概会有九千万石,而陛下暂缓修建阿旁宫,并且尚未开始修建陵墓,外加北军军屯所能做到北军自给自足, 明年所需支出只有几处一为南军军饷粮草,约一千五百万石,二为驰道修建养护所需五百万石,三为北军所需,约为两百万石,四为爵位俸禄为一千三百万石,五为其余杂项一千五百万石足以。” 自从胡亥知道了北军明年便可以自给自足的时候,就让李斯统计明年所需要的花费,而最后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到了算学最好的张苍手上。 张苍统计好大致所需便直接向胡亥汇报,胡亥听完之后,用他并不算出众的数学天赋一算,怎么还能剩下四千万石的粮草? “张卿啊,你是否算错了呢?今年的国库空虚,已无余粮,明年怎么还会余下四千万的粮草呢?” 张苍不慌不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竹简,在桌案上摊开,慢慢悠悠的给胡亥算了起来 “陛下,臣不曾算错,一名士卒一年所耗费之粮草为十八石,三十万北军一年便是五百四十万石,可运输途中所耗费的是北军所需粮草的四倍,去岁一年大约花费两千七百万左右,而如今北军军屯,可自给自足,这两千七百万便可剩下两千五百万! 再加上原先修筑长城、骊山陵、驰道,虽说不用花费俸禄,可刑徒的吃食、耗费的石材、木料,一年下来就快近两千万石了,年初陛下登基后就大赦天下,少了五十万刑徒的吃食,又下令延缓修筑皇陵,自然可以省下许多粮草!” 胡亥听完仔细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自从去年十月登基以来,就大赦天下,释放刑徒,即使刑徒花费的吃食较士卒来说少很多,那按一人一年十二石算,五十万释放的刑徒也能剩下六百万,再加上北军所剩,四千万这个数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突然胡亥觉得有些不对,又问道 “那怎么南军所费粮草如此之少呢?” “陛下,先帝几年之前从蜀中修了一条灵渠直达岭南,从蜀中运粮,沿着这条路走水路运输,人员和路途上的粮草所费不多,再加上李相觉得南军将士并无战事,粮草无需过多,只按一人十五石来计算,五十万人便是七百五十万,加上运输,一千五百万正好!” 胡亥听完有些恨恨的说道 “李相也太过小气,我大秦还缺这点粮食吗?!罢了,朕知道了,张卿退下吧!” 张苍看出了胡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识相的点了点头,退下了。 甘泉宫中,胡亥一个人坐在塌上,看着眼前张苍的奏章,十分惆怅,看着明年能剩下的四千万石的粮食,这换算下来便是十二亿钱啊,胡亥楞楞的看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胡亥之前曾经问过群臣,一个强大国家的灭亡的原因是什么,群臣们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君主昏庸律法不明,有的说吏治混乱是国家败亡的先兆,有的说士卒没有战斗力,无法保卫家国,有的人说国家困苦,没有钱财。 这些胡亥都记了下来,并且努力的一项一项去做,自从登基以来,胡亥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朝臣的奏章都是让李斯和冯去疾去处置,自己是一概不理,只顾着在甘泉宫内吃喝玩乐,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君主昏庸的典范啊。 不仅如此,他还分化群臣,让李斯和冯去疾分化对立,互相给对方使绊子,这样的吏治够混乱了吧 随后,他又让北军轮换,别再每日训练,而是去种田,这样一来,军队必然没有战斗力。 最后,他看了眼国库即将要有的四千万石粮草的税收陷入了沉默,国家困苦,呵呵,我手握四千万石的粮草,怎么困苦的起来。四千万石都够再养两百万士卒了! 胡亥思考了很久,他又想到了在淮阴的时候那些卖身到富户家中做隶臣的人,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秦的国库还剩下那么多钱,为什么这些人会被饿死。 他坐在塌上冥思苦想,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 “陛下,您找我?” 陈平恭敬的站在胡亥面前,刚刚突然有侍中十分急切的将他从政务殿带到了胡亥的面前。 胡亥详细的将目前大秦的情况告诉了陈平。 “陈平啊,你才思敏捷,聪明伶俐,如今这个难题朕的好主意就是让你来给朕解决这个问题!为何我大秦如今国库丰盈,可我大秦的底层黔首却还吃不饱饭,穿不好衣?” 陈平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回答道: “陛下,大秦底层黔首吃不饱的原因在于他们的土地不足,国家的税收过重,黔首们田地的收成不足以养活全家,只能卖田给那些富户,时间一长,富者逾富,贫者逾贫,最后只能卖身为奴才可生存! 若是想让他们吃的饱饭,那边减少他们的田租或是口钱,让他们有更多的粮食可以维持他们的生活,另外,那些吃不起饭的人,可以由庙堂出资,救济那些活不下去的人!” 大秦的税收分为田税和算筹,田税是每亩田地收成五分之一,一亩地一年的收成在二石到三石,而一个成年男子一年正常需要吃掉十八石的粮食,即使不顿顿吃饱,想要正常的生活一年也需要十五石。 而算筹就是俗称的口钱,三岁以上的秦人一人要交百二十钱而在秦国的市场上,一石的粮食卖三十钱,也就是一人四石一年。 也就是说一个正常的三口之家,一年需要收成六十四石才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至少需要三十亩地才能保证不被饿死。而有公士爵位在身的人也只有五十亩地可以用于耕作,可想而知,秦国底层有多少黔首吃不上饭。 胡亥仔细听完陈平的想法,默默盘算,最后开口道: “平啊,朕觉得你的提议很好,可这事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真会下诏此事便有右相和左相牵头来处置此事,你与右相商议之后拿个章程出来。” 说完,他拍拍陈平的肩膀: “平啊,你出身贫苦,应该知道这些底层黔首的不易,你要好好办这件事啊!” 第七十四章 朝议 胡亥想要减税的消息最先传到了冯去疾的耳朵里,对于胡亥的想法,冯去疾由衷的感到欣慰,他很高兴胡亥能站在黔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毕竟秦国的黔首确实太过辛苦了,一年到头辛苦耕作也只能做到勉勉强强的活着。 与冯去疾看法不同的则是李斯,李斯出身法家,法家的核心思想就是最大程度的汲取民力,以保证国家能够强大富强,黔首为了生存需要拼命耕作和打战这样才能换取爵位和土地让他们更好的生存。 李斯认为若是减轻税赋,让黔首们都能轻易的活下去,那么黔首对于耕种和战争的动力就会下降,再严重些,整个秦国统治的根基都会动摇。 只不过,法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政令围绕着君主,君主喜欢什么,法家就能拿出什么, 当年商鞅入秦,为了得到孝公的重用,先是尧舜的王道来劝说孝公,可孝公非但不喜欢还认为商鞅是个愚蠢之人,第二次商鞅以春秋五霸的霸道来劝说孝公,这次孝公虽然觉得商鞅所言有理,但所花费的时间太长,故而还是没有满意。 最后一次,商鞅确定了孝公心中所想,改用依法强国之道来劝说孝公,孝公大喜,与之商谈了几日,越谈越是激动,孝公将商鞅看做知己,最后任命商鞅为大良造,为秦国变法,这才有了后来的秦国富强。 故而当李斯知道胡亥的心中所想,虽然并没有赞成,但是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在观望。 这天,胡亥罕见的起了个大早,穿上特制的冕服,前去章台宫主持朝议。 胡亥坐在最上位,由于这是胡亥为数不多召开的朝议,群臣们意识到了事关重大,除了在外征战回不来的,其余的群臣都到了。 在冯去疾的带领之下,群臣们说起了今年胡亥的德政作为开场白。 因为陛下的巡游,各地都稳定的下来,六国势力不见了踪影,大秦正在欣欣向荣,国库即将充实,吏治清明,黔首们安居乐业。 都是这些好话,只不过其中有多少水分,就连胡亥都知道。 就在此时,陈平在位置上走了出来,向胡亥上奏起了减免税赋之事: “陛下,如今北军实行陛下军屯之策,今岁又无大行工程,故而若是按今年的税收预计来年的税收国库应该能够余下四千万石的粮食!故而臣奏请陛下减免税赋,以稳定各地之民心” 此话一出,群臣们都浮现震惊之色,一是因为往年的田税和算筹两样加起来,每年都基本剩不下来,可来年居然能剩下四千万石,实在是难以想象。 二是因为陈平居然敢提减税,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只有加税,什么时候减少过税收?而陈平一个小小的相府令丞,怎么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这定然是背后有冯去疾的支持,顿时,群臣们都意识到了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只见冯去疾也向前一步恭敬的说道: “陛下,臣以为,大秦欲要稳定,则要一统天下民心,让他们认可自己是秦人,而不是还以六国之人自居,长此以往,方可使天下之民皆为我秦人,如今,便可先从减税开始!臣提议,田税由五税一改为十税一!” 胡亥点了点头说道: “右相所言甚是,朕觉得减税之事可行,诸卿怎么看,各抒己见吧!” 群臣都看向了站在冯去疾旁边的李斯,看到他不曾开口,而是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群臣也都知道了李斯的主张,也纷纷开口赞同,甚至有些人都已经开始赞颂胡亥的英明了! 其中最为夸张的就是那个负责管理图书的御史叔孙通,他好像看到了圣人一般,跪地痛哭,边哭边说着: “陛下,昔日上古圣贤孟子便曾有言:《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陛下您的作为是连圣贤都极力推崇的,这是圣贤才能做到的,您就是我们的圣天子啊!有您这样的圣天子,秦国必将越发强大,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众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涕泗横流的中年人,不乏有人心中一惊,他们第一次发现朝堂之中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后来就因为叔孙通在这场朝议中的表现,许多人在私底下都称呼他为马屁御史 然而也正是因为有叔孙通的表现,大部分的群臣都开始出言赞同这个政令,赞颂起胡亥的德行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陛下,臣以为不妥!” 原来是少府蒙毅,群臣看着蒙毅,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敢在这个时候出言反对,毕竟如今已经不是先帝的时代,现在的陛下可没有像先帝那般信任你,在这个时候反对,怕是不想要命了吧。 蒙毅走出一步,转头看了四周的群臣,看到群臣对胡亥歌功颂德的样子,不屑的摇了摇头 “陛下,刚刚那位陈平也说了,能够剩下这么多粮食的原因是因为北军屯田再加上阿旁宫和帝陵都停止修建了,可若是日后需要修建呢,日后若有战事呢?减税很容易,确是能够得到黔首的民心,可若是日后因为其他的事情,不得不加税的时候,黔首们难道还会再感激陛下吗?故而臣以为今岁是特例而已,减税之事不可取,还望陛下明鉴!” 突然出来一个唱反调的,空气都似乎要凝固了,胡亥满脸的不高兴,又提到了帝陵,胡亥便更生气了,不修帝陵的原因是觉得自己必然能够成仙,你现在说日后若是需要修建,是诅咒朕成不了仙吗? “蒙少府,朕在这承诺,减税之后,往后绝不加税,若是日后没钱修陵墓,朕宁可在咸阳的路边随便找个土坑埋了也不会再加黔首的税赋!如此,可还有人有异议吗?” 蒙毅似乎也是被胡亥的话镇住了,他没想到的是胡亥的决心竟然如此的坚定,于是他认真的说道: “既然陛下有如此决心,那臣无有异议了!” 胡亥的神色这才好看了许多,大手一挥: “既然无人反对,此事便就定了,右相,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下发政令到各个郡县,让他们都知道朕的减税之策,并且要让他们告知黔首,另外,让朝中的御史去各个郡县监察政令下达的情况,胆敢有怠慢者,按秦律处置!” 第七十五章 墙上的胡亥 大秦的庙堂想要推行的政令是非常迅速的,不过五天时间,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庙堂的减税政策,无数黔首纷纷叫好,无数农户家中都给胡亥摆上了灵牌,甚至就连原先的根本不认可自己已经变成秦国黔首的六国遗民对于秦的感官都好上了许多。 而此刻,他们的圣天子秦二世胡亥,正换好了刚做好的新衣,对着韩信正显摆 “信,如何,朕的这件新衣可还好看吗?可能体现出朕的仪态风度?” 韩信也当了挺久的郎中了,看到胡亥这样,立刻点头称赞 “陛下穿上这身,当真…当真是漂亮,您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当年魏国的龙阳君想必也就您这样了吧!” 胡亥满头黑线,也不知道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信啊,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八尺壮汉,什么都好,怎么就是长了张嘴呢?罢了,你还有原,跟我出宫!” 三人出了王宫,直接上了马车,在胡亥的带领下径直往王府的方向驶去。 “什么?你们家小姐怎么又不在,朕都来了好几次了!” “陛下,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今日小姐可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王府的看门的侍卫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从胡亥看到了王桐之后,几乎是隔两天就会过来一趟,最开始还打着看望王贲的名义过来,可到后来,胡亥见到王贲都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在会客厅内干坐着。 最开始,王贲也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皇帝陛下会来的这么轻快,按理说自己都已经病了快两年了,也一直不见好,之前一直都不曾前来,可近来却来的这么频繁。这让王贲一度感到了陛下的重视, 后来,胡亥聊天的时候总是能将话题扯到自己的女儿身上,王贲这才知道了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气的是,即使知道来的人对自己的女儿图谋不轨,可谁让来的人是当代的皇帝,赶又不能赶,骂也不能骂,只能当做不知道一般,每次来还要耐心的在门口等着,恭敬的将这个混蛋迎进去,陪他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语。 到最后,连门口守门的侍卫都知道了对自家小姐图谋不轨的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胡亥便索性不装了,每次来都直接告诉王府内的人说自己是来拜访王府的王桐小姐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自从明确了王贲一定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之后,胡亥派出了宫中医术最高的十名太医,由太医令夏无且领队,共同商议王贲的病情,根据王贲每个阶段的病症开药,比王贲自己请的医者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王贲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最开始还需要在两个人的搀扶之下来迎接胡亥,到了现在,一个人也能自己出来站在门口迎接,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咳嗽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胡亥看着紧闭的王府大门,在进去继续和王贲吃茶说着没有营养的话题还是直接回去看看力士角抵表演之间纠结了一会,就对王府的侍卫说下次再来后就带着韩信和原准备离去。 正走到王府院墙的拐角处的时候,院墙之内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胡亥一听,立刻确定这就是王桐的声音,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好啊,王府之人居然敢欺瞒与朕,王桐不是不在府内吗?那府内的难道是鬼魂吗,信,原,你们来助朕翻了这墙,朕倒要看看,他们当真朕的面又如何说,当真不怕朕治他们欺君之罪吗!” 说着就指挥韩信和原两人过来在墙角便,一人拖着胡亥一只腿,要推着胡亥爬上墙。 只有韩信,一边托着胡亥还一边说道: “陛下啊,不是我说,您平日里也少食些肉吧,这重的,我都拖不动您了!” 胡亥强忍着回头揍韩信一顿的冲动,爬上了王府的院墙,正准备发火呵斥的时候,就看见正在玩着秋千的王桐。 只见王桐身穿淡黄色的襦裙,坐在秋千之上,身后两个侍女在用力将王桐先前推去。 秋千以一种优美的弧线向上荡去,坐在秋千上的王桐似乎是感受到了微风轻柔的抚摸,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阳光下的照耀下,荡着秋千的少女仿佛自己会散发着光芒一般,配上脸上的笑容有种一笑倾城的感觉,墙头上的胡亥心中的怒气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看着王桐的笑魇,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身处墙头,胡亥正想站起,不曾想脚一滑直接摔了下来。 少女看着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花容失色,大叫了起来,身后的侍女则是立刻大呼侍卫,不一会,就有大批的退伍老兵将胡亥团团围住。 好一会,胡亥才清醒过来,晃了晃有些眩晕的头,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看着将自己围住的侍卫,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好在王桐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当朝的皇帝陛下,这才让这些侍卫退下。 等侍卫都离开了之后,王桐无语的瞥了一眼胡亥,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堂堂一国之君能如同一个强盗一般,不走正门而从墙上进来呢?” 胡亥厚着脸皮笑了笑 “这不是王桐妹妹的笑声太过好听,我这一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这不情不自禁就从墙上翻了过来嘛,再说了,我这几次前来,妹妹都借口外出,不愿与我相见,这不,只能出此下策呀!” 听到胡亥这样说,王桐也没有扭捏 “陛下前些时日来,桐确是都不在家中,今日可能父亲也以为我出去玩了吧,陛下下次可以从正门进来,只要桐在家中,必然亲自迎接!” “如此甚好,那便一言为定!” 说起来,胡亥的样貌并不丑,相反还很英俊,至于权势,更是天下至尊,按理说是个十足好的夫婿人选,可不知为何,王桐总是会想起初见的时候,胡亥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样子,便一点想嫁他的想法都没有了! 而王贲,也并不缺少权势,他的嫡子继承了他父亲武成侯的高爵,而他的爵位则可以让次子继承,在权势上也没什么需要追求的了,再加上王桐又是幼女,自幼长在膝下,王贲对他便更是宠爱,在婚姻这事上,也由得女儿自己做主! 第七十六章 大泽乡 在离咸阳三千里外的蕲县,已经下了一个半月的小雨,道路愈发泥泞,愈发的难走,陈胜一行人发往渔阳戍边的士卒们停在了大泽乡,身为屯长的陈胜看着泥泞的道路和诡异的天气,眉头就一直皱着,成天都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光是陈胜,这支队伍共有九百人,大多数人的脸上都不好看,他们都在考虑,按照秦律,若是这种要前去戍边防御敌人的军队无法按时到达,那么屯长以上的人全数被处死,其余人也要受到重罚。 吃食的时侯,陈胜走到吴广的身边,陈胜蹲了下来,盯着正在吃食的吴广,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陈胜就朝着人最少的地方走去,过了一会,吴广才慢慢起身,刻意的和陈胜保持了一段距离,慢慢跟在陈胜的后面。 陈胜走到一处草丛之中,蹲了下来,装出了一副正在出恭的样子,吴广有样学样,也蹲了下来。 陈胜首先开口: “吴叔,如今天降大雨,道路不通,眼见八月就要到了,八月中旬之前我们不可能能到渔阳,眼下该如何是好啊?” 吴广是阳夏人,字叔,他看着陈涉,苦笑一声 “陈涉啊,按秦律,屯长之上皆死,其余人要在战场上立下功劳抵罪,我们两个可都是屯长,怕是只能等死了啊!” 陈胜是阳城人,字涉,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了没有人之后,压低了声音对着吴广说 “吴叔,如今我们的处境是继续前进是死,逃跑也是死,举大事反了这暴秦也是死,反正都是死,我们还不如为了家国大事而死,你看如何?” 吴广似乎被陈胜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到了,楞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陈涉,你这胆子是真大啊,不过你说的对,既然都是死,不如为了家国大事而死,这样死了也甘心啊!” “吴叔,天下的黔首苦于这秦国的暴政已经很久了,我听闻如今的二世皇帝是那秦始皇的幼子,根本不应该即位为皇帝,真正应该即位的是秦始皇的长子扶苏,而扶苏公子为了天下了人民多次劝谏始皇帝,而被始皇帝派到上郡监察军队。 我听人说,扶苏公子没有犯什么罪而被二世秘密的囚禁了起来,百姓们大都知道扶苏公子的贤明,但并不知道他被二世囚禁了, 而项燕将军作为楚国的柱石,是近些年来唯一打败过秦人的将军,多次立下大功,还爱护手下士卒,楚国人都非常的爱戴他,很多楚人都不相信项燕将军已经死了, 我们这几百人之中大多数都是曾经的楚人,都很相信项燕将军,也这里也是曾经的楚国之地,楚国也曾经是能与秦国相抗争的大国 我们可以诈称是项燕将军,反对秦朝的暴政,解救被二世囚禁的扶苏公子,让扶苏公子作为皇帝,扶苏公子身上也有一半的楚人血脉,这样天下必然会有许多人响应!” 吴广听完,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正要大声赞同的时候,被陈涉急忙拉住,他这才反应过来,小声的说: “好啊,我早就知道你陈涉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可未曾想过,您能谋划出这么周详的计划,您说的是对的,我赞同您的看法!我这就找人来占卜一次,只要结果为吉,我必然作为您的车前卒,听候您的差遣!” 吴广是地地道道的楚国人,楚国最大的特色就是相信鬼神之说,干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先经过占卜,只有占卜的结果是吉,他才会去做。 陈胜明显有些无奈,但他和吴广认识多年,也知道吴广是什么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吴广便找到了士卒队伍中的日者,让日者进行占卜,日者占卜了一番,便对陈胜吴广说道: “虽然不知道足下是要做什么大事,但是卜相显示足下要做的事情都是能够成功的,必定能建立大的功业,只不过还需要有鬼神相助!” 两人听后都非常的高兴,但有些不明白,不知道鬼神相助是什么意思,思量很久之后,吴广才有些明白, “这是让我们需要在士卒之中树立威信才可以啊!” 于是陈胜和吴广在一番商议之后,在绸布上用丹砂写上了“陈胜王”这三个字,然后偷偷塞到别人捕捉到的鱼的肚子里,又故意派人将那条鱼买回来煮着吃, 当夜,士卒们吃到一半便发现了鱼腹之中的帛书,感到无比的震惊,有个年轻的士卒正要惊呼出声,却被旁边一个年长之人捂住了嘴巴,他轻轻的说道:“这陈胜身怀天命,上天都出现了示警,我们岂能轻易声张,岂有泄露天机之礼?” 那个年轻士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周遭的八九个士卒也是相互看了眼随后点了点头,纷纷在心中记住了陈胜这个名字 第二天,驻地内大多数的士卒好像都知道了一般,连看着陈胜的眼神都出现了变化,变得有些尊重,有些敬畏。 过了几日,陈胜又暗中派遣吴广前往士卒们驻地附近丛林的神庙之中,在深夜点起了篝火,吴广趴在神像脚下,捏着嗓子学着狐狸的叫声叫道 “大楚兴,陈胜王!” 这声音一连叫了很久很久,驻地周围的士卒们听到之后惊惧不已。纷纷认为这是上天给予自己的语言。 第二天起来之后,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开始讨论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每个人都觉得十分的神奇,在这个时代,人们大都还是相信天命的,毕竟还有太多东西无法解释,士卒们都觉得陈胜有着天命在护佑,陈胜出现在他们面前,必然是上天给予的暗示。 随后的几天,每个知道了这件事的士卒都前往陈胜所在的营帐想要与陈胜能混一个脸熟,好让日后陈胜发达的时候,还能记得自己。 陈胜这个名字在士卒的群体之中好像变成了一种禁忌,每个人的内心都知道陈胜是天命之子,但谁也不会轻易的提起。 第七十七章 起义 在确定了大多数士卒的心中所想之后,陈胜和吴广便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陈涉兄,如今所有的士卒都已经知道您身怀天命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去做?直接跟他们挑明吗?” 陈胜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吴叔,现如今虽然已经和我们预想中最好的情况相差无几了,但我们还需要解决两个人,那两个县尉还需要想办法将他们除去!” 吴广明显没有想到陈胜会这样说,愣了一会,又问道: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样的处境吗?若是有他们两人相助,我们的计划也能更好的推行不是?” “吴叔糊涂啊!他们乃是秦国的县尉,与我们这些临时征召还未入伍的士卒是不一样的,他们在秦国有户籍记录,妻儿老小都在秦国的手中,若是他们反抗秦国,莫说自己活不了了,他们的三族都会被秦国诛杀,所以我断定他们是不会跟我们一起起事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不顾自己的三族,为了自己的性命和我们一同谋反,可到时候,他们会听我们的吗?人家本身就是当县尉的人,又带过兵,会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差遣吗? 到那时,手上有两个不听指挥的刺头,你又要怎么处置呢?难道到那时候再将他们杀掉吗?故而还是现在就将他们除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情况危急,已经不允许我们多想了,你说呢,吴叔?” 看着陈胜阴狠坚决的眼神,吴广有些被吓到了,他之前也只是秦国的农民,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每天就想着能多种些粮食,地里能多产出一些粮食,让自己能多吃一些。 可如今他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如此残酷的一面,不由得有些畏惧,可最后,他仔细的想了想,陈胜说得对,如今为了活着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设计杀了这两个县尉。 哪怕其中之一还与自己十分的熟悉,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可涉及自己的生死,还是请自己的朋友去死吧,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更好的活着!还是只有自己最为可靠啊! “陈涉兄,你说的对,如今并无犹豫的时间了,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陈胜将嘴贴近吴广的耳边,小声的说些什么 这段时间,吴广因为陈涉的命令,只要有空,就到处关心各个屯的士卒,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比方没有衣服穿啦,粮食分不均啊,两个士卒吵架啊这些问题,士卒们,也都觉得吴广是个十分豪爽的人,吴广在士卒之中的声望便越发高涨。 这天,雨突然变的更大了,吴广便拿出了自己偷偷藏好的美酒要和县尉们共饮,那两个县尉也不曾想吴广居然敢违反秦律,私自藏酒,不过又想到自己也是朝不保夕,很默契的两个县尉都没有追究吴广的责任。 很轻易的,吴广就让他们喝的醉了八九分,吴广看他们醉的差不多了,便暗中派人召集各士卒一同前来,等士卒们都来了之后,吴广就假装醉酒,在县尉面前发起了牢骚: “两位大人,我吴广乃是一介农户,本身就在秦国安分守己,每日只想着耕种,可未曾想到,命运多舛,居然让我被征召到渔阳打仗,对抗胡人,这也就罢了, 可如今天降大雨,道路不通,我们必然无法在规定时间之前到达渔阳了,按秦律,咱们都是要被杀得,这一路上两位大人对小人多有照顾,小人在这里感谢你们,小人撑不住了, 我吴广要逃走了,若是运气不好,被抓住了也不过是个死,总好过在这里看着死亡的日子越来越近来的要好,希望两位大人能睁只眼闭只眼,放我一马,我这就出逃,是生是死全看上天是否眷顾了!” 两名县尉一听这话,酒好像一下清醒了许多,他们深知有的话哪怕大家心里都已经十分清楚了,也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这九百士卒的军心可都要散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能让眼前这个人活下去了,要以雷霆手段将其镇压,否则若是九百人都哗变了,他们两也决计活不下去。 其中一人猛地站起,正准备将剑拔出,可未曾想到,吴广的反应比他还快,刚刚还一脸醉意仿佛已经不省人事的吴广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那县尉手放在了剑柄之上,直接朝他撞了过去,撞到县尉的同时手一伸,死死握住了县尉的宝剑,用力一抽,将剑抽了出来,再用力的向那县尉劈去, 那县尉喝了许多酒,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原本属于自己的宝剑劈向自己,县尉只觉得脸上一痛,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吴广则是感受着浑身温热的鲜血,愣在了原地,吴广之前就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但他还是第一次杀死县尉这样在他眼里已经属于位高权重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另一名县尉,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吴广撞倒便知道不妙,立刻拔剑准备相助,只不过被眼睛时刻盯着的陈胜发现了,立刻招呼了三个心腹上前,四人抓着县尉的四肢,将县尉制服。 被制服后,县尉还想说些什么,陈胜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拿起剑就直接朝他的头颅劈去。 瞬间,两名县尉都被杀死,其余士卒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秦国自从一统天下之后,秦始皇为表示未来都不会有战争,广收天下兵器,将天下的兵器全部重新熔炼成了十二金人,现在还伫立在咸阳宫中。 要知道,秦国的时候,铁器还尚未发展,兵器用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青铜铸成,故而十二金人是确是价值连城。 而民间的兵器,便只有郡县之中的县兵郡兵才会有,这些还未入伍的士卒自然都没有武器。 第七十八章 攻陷 两个县尉死后,营地大乱,陈胜吴广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得士卒们重新恢复秩序,只不过,他们清点后发现,有百来号人趁着混乱逃跑了。 两人只感觉一阵心痛,这都是今后自己的家底啊,这就让他们跑了,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剩下的这七百多人稳住,在求后面的发展。 陈胜吴广一商量,就将只剩下的七百人召集起来,搭了一个简易的土台,陈胜就在七百人的注视当中登上了土台! “兄弟们,相信你们当中有许多人听到过我的名字,我,名叫陈胜,原先不过是一个闾左的农户,身上的爵位也很低微,幸得兄弟们的帮扶,这才能当上这屯长, 如今,我们的形式已经十分的危险了,我们大家遇上大雨,眼看着已经不可能按时到达渔阳郡了,戍卒延期是要被杀死的,更何况还在军营之中哗变,即便你们之中有一小部分没有参与哗变的人可以免于一死 可那些能够免于斩刑的人也是要上战场的,诸位兄弟也知道,我陈胜曾经就被秦国征召入伍,在战场上杀死了八个敌人,这才能有如今的爵位,担任你们的屯长,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居住在闾左,生活困苦。 不瞒你们说,当初与我同一批入伍的士卒有一百人,当我回乡的时候,还能剩下的只有十八人,你们免于刑罚的人上了战场也有十之七八会死。 所以我陈胜认为,反正都是要死,真正的壮士要死就该死在成就大事的路上,诸位兄弟若是跟随我做大事,我不敢说能让你们每个人都能活下来,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每个人,都会死得其所,死的壮烈,诸位兄弟,可愿随我博出个锦绣前程,博出个青史留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最后一句话,陈胜是怒吼出来的,仿佛多年积攒在心中的愤懑终于随着这句话抒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集聚的士卒们纷纷怒吼出声: “我们愿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声怒吼仿佛是要冲破云霄一般,响彻天际。 就连看着陈胜的吴广也觉得浑身有股热血在熊熊燃烧,他有些激动,有些仰慕的盯着陈胜,果然啊,这才是他没有的东西! 一群目标一致的人是万分恐怖的,特别是这群人连死亡都已经不再害怕的时候,他们士气冲天,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可以不惜一切,陈胜也是狠人,直接便将粮食平均的分给所有人,并且将那两个县尉的验传和宝剑都拿了过来,他们将目标定在了大泽乡。 经过商议之后,他们装成是项燕的军队,号称大楚,因为士卒们并没有甲胄和武器,为了区分,他们命令所有人,将右臂露出,以便于区分敌我,最后,他们就在用土垒成的高台上,用两个都尉的头颅祭天,并一同立誓,誓要攻下咸阳,救下公子扶苏,让扶苏继承皇位统领天下! 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则是被陈胜任命为大楚的都尉,举着拯救扶苏的义旗,偷偷前往大泽乡。 尚在千里之外的扶苏恐怕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好好的宗正当着,突然有一天就被囚禁了,还被死而复生的项燕率军前来拯救。 大泽乡的守卫只有一个游檄带着三个亭长,还有亭长底下几个差役,沿着大泽乡巡逻,其余的青壮,则都被征召去渔阳作为后备士卒,防备东胡了。 如此空虚的大泽乡又怎么能够抵挡住九百人的偷袭呢?很快,大泽乡就轻而易举的被陈胜所攻下。 陈胜攻下了大泽乡之后才发现,乡里已经没有多少青壮,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之人,粮食也早就被征收走了,家家户户的粮库干净的,就算是只老鼠,都要留着口水进去,流着眼泪出来了。 无奈之下,陈胜只能带着这七百多人,将乡里位数不多的富户给包围起来,威胁命令他们将家中的粮食全部拿出来,否则就杀掉他们全家。 而对于乡里的富户来说,要么要上缴粮食给官府,要么把粮食给这些强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上缴,给谁都是给,又有什么差别呢? 故而在陈胜的威胁下,很快便将粮食交给了陈胜他们。 大泽乡,一处看上去还不错的院落当中,陈胜一脸愁苦的坐在地上,这里本是游檄的办公之地,整个乡也就此处最为豪华。 吴广则是大口大口的吃着麦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快朵颐了,他看着一脸愁苦的陈胜,发现陈胜眼前的麦饭都没有动过,好奇的问道: “陈涉兄,为何愁容满面,可是有为难之处?” “吴叔,这几日你也看到了,这游檄的住所你也都翻遍了,只有破枪几杆,那些富户给我们的粮食,也不过只够我们十日只用,再加上之前的粮食,也只够我们用一个月的,再说附近蕲县的官吏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会查到这里,唉,难啊! 再有,也不知道为何,这里的人们好像都不愿意随我等起事,不是都苦于秦国暴政么,为何我们放话出去,想要招募乡勇,如今也只有十二个游侠,三个快吃不上饭的混混前来,其余人,大都不愿?” 陈胜攻下大泽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乡里的富户要粮,第二件事便是招募当地乡勇,原本在陈胜的预计之中,只要自己高举义旗,这里底层的黔首都会蜂拥而至,拥护自己,反抗暴秦。 但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来一同入伍,反抗暴秦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还不到三十人,大都是已经快活不下去的混混和游侠。 “吴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要在秦狗发现之前,占下足够多的地方,用以当成事我们的立足之地,我决意强攻附近的蕲县!” 第七十九章 严苛的秦律 蕲县这里发生这样足够震惊天下的大事,而远在咸阳的胡亥则是一点也不知道,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让王贲同意他与王桐的婚事。 毕竟在这个时代,婚事只需要父母之言就可以了,只要王贲能够同意,王桐那里就简单多了。 王府之中,胡亥正在诚挚的邀请王桐一起出去逛集市,王桐看着眼前这人,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陛下,您这公务繁忙,不应该在宫内处理政务吗,这怎么来找我呢?” “公务都已经处理完了,今日来找王姑娘是想请你与我一同去逛逛,前些时日里朕刚刚减免了赋税,也不知道这底层的黔首如何了!” 王桐听到胡亥这样说,想到平日里救助的那些可怜人,于是点点头同意了胡亥的邀请。我只是去看看那些黔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并非是别的什么,王桐心中默默的这样想着。 胡亥看见王桐点头答应了自己的邀请,也感到十分高兴,心中暗道:这陈平的计策是真的管用啊,轻而易举就将王桐给约出来了,不愧是我看重的聪明人! 征得王桐的同意之后,胡亥便带着王桐来到了咸阳城外的一出田地旁,此时已经到了快要丰收的时候,地里金灿灿的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丰收的喜悦。 秦国底层的黔首们,还在努力的劳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好像看到自己努力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马上便可成婚一般。 那脸上的憧憬,希冀,是旁人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胡亥带着王桐来到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农户旁边,开口问道: “这位兄台,您怎么称呼?” 那人听到似乎是有人在叫自己,抬起头四处张望,第一件见到的不是胡亥,而是跟在胡亥身边那个美的如同天仙下凡一般的人儿,这城外的农户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一时之间眼睛都看直了,直到胡亥又问了一边,这人才反应过来。 此事他才注意到胡亥和王桐的衣着,立刻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嘴里连珠炮似的说道: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小人名叫忠,家住咸阳,乃是一农户!小人这…” 忠害怕极了,他是才看到胡亥的衣着,通体黑色,上衣的边上居然镶着金边,身上挂着玉佩,头上还带着冠,这样的衣着必然是咸阳城内的大人物,自己居然还敢盯着后面的女眷看,这不是要了命了吗,忠的心中懊悔无比,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连连磕头求饶。 原本胡亥看见忠死盯着王桐心中还有些生气,但看到忠跪地连连磕头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早就消失了,转头看向王桐问道: “王姑娘,你看这位忠先生也非有意,能否不与他计较呢?” 王桐似乎没想到胡亥会为忠说话,愣了愣,随后就笑了起来:“哪里话,桐怎么会计较呢?” 胡亥点了点头又转头将忠扶了起来, “不必害怕,忠,我问你,如今的在田中耕种,能够养活你们吗?” 看到胡亥如此和颜悦色,忠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便开口道: “贵人啊,当今天子真是圣人在世啊,居然减免了一半的田税,原先上缴五分一,现在只需要上缴十分之一就可以了,我家中不过二十亩地,家中三口人, 原先啊,每天我们都只能吃一顿饭,还得多加点水,煮的稀一些,可如今呢,两天已经可以吃三顿饭了。” 忠的脸上满满写着的都是对当今陛下的崇敬,以及对如今生活的满足。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忠,胡亥心里却总是泛起一股酸楚,大秦的子民怎么就如此容易满足呢,他可是每日三顿,顿顿有肉,而底层的黔首,不过是两日三顿,根本吃不饱肚子,却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幸福。 正当胡亥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大喝 “何人再次聚众?” 忠却脸色上露出了惊惧之色,立刻低下头转过身去,一言不发,继续卖力的耕种,胡亥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就有马蹄之声靠近,马匹之上有一个赤帻绛衣的秦吏,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胡亥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地的亭长,秦国的亭长乃是斗食吏,并无专门的官服,赤帻绛衣便是亭长的标志。 那亭长来到胡亥两人面前也是吓了一跳,看到胡亥身穿华服,便知道这也是个大人物,不敢怠慢,先前拱手行礼: “在下乃府南亭长李崔,不知二位是?” 胡亥不便透漏自己的身份于是便说 “我乃武城侯王离,路过此地,来这讨碗水喝,李亭长有何事?” 李崔不曾想到这人的来头这么大,有些被吓住了,低下头恭敬的说道: “无事,下吏从远处看来,有三人聚集,故而前来查看,不知是侯爷在此,下吏无事..无事!” “既然无事,为何要惊扰百姓?还有,你不过是个亭长,为何骑马巡视?” 李崔脸上冒出了冷汗,他听出了胡亥言语之中的不满,连连告罪 胡亥也不想和他计较,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等李崔走了之后,这才转头接着问道: “忠,见到亭长,为何如此畏惧?” 忠听到了胡亥的话,颤颤巍巍的回道: “侯爷,在秦国聚众有违秦律,更何况若是我们这些黔首被发现聚众讨论国事,严重的当为鬼薪,听闻这亭长乃是当朝丞相李斯府中管家的远亲,家中颇有家资,平日里执法甚是严峻,小人担心被追究,这才畏惧躲避!” 胡亥知道这条律法,但他没想到的是,不过只是几人闲聊居然还有违律的风险,后果居然还如此严重。 本来约着王桐出来,胡亥是想让王桐看看在自己的治理之下,黔首们安居乐业的样子,可突然被亭长这么一闹,能在王桐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更何况,忠那惊惧的反应让胡亥开始反省大秦的律法是否太过严苛了 离开之后,胡亥一路上有些沉默,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过了一会胡亥才看向王桐问道: “王姑娘,我秦国的律法是否太过严苛?这黔首们看到秦吏就如同是惊弓之鸟一般,我实不知为何会如此,若是取消这些律法,黔首们是否会过得好些?” 王桐看到胡亥这样,对胡亥的印象有些改变,她只觉得虽然胡亥那日在王府的行为有些孟浪,可对于黔首还是十分关心的,她想了想说道: “这些事情,小女子并不了解,不过家父曾言大秦律法太过繁杂,有些律法并非必要,桐以为,若是将这些律法取缔,百姓们也许会过得更好!” 第八十章 阻力 将王桐送回了王府之后,胡亥开始便起了修改律法的心思,他找来了李斯请来商议,李斯虽然是荀子之徒,但却是个不折不扣法家,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便是由李斯对原先的律法进行修改。 胡亥原本以为李斯还是会像原先那般,对胡亥的想法唯命是从,可让胡亥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李斯却万分的反对。 “陛下,我大秦自孝公始便行以法治国,商君更是有言民不可与虑始,陛下想让黔首能够更加自由,想废除妄言罪和聚众罪,这是陛下心系天下,可黔首大多愚昧,容易被奸人所裹挟, 当初长平之战之所以赵国会失败,除去国力原因,还有就是我秦国派出了大批间者,影响了赵国的舆论,这才能让赵王用平庸的赵括替换廉颇。 而我秦国,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隐患,便是在于我大秦不允许黔首聚众,更不允许他们谈论国事,这才能使我大秦稳如泰山,故而老臣以为,这两条法令对我大秦是有利的,无需更改!” “丞相,如今天下一统,四海归一,天下之民都是我大秦黔首,何来什么隐患,所说那些反秦的六国遗民,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不足惧!” “陛下自幼学法,当知执法的任务莫急于杜绝奸邪,杜绝奸邪的根本莫过于严刑峻法,若是陛下执意修改律法,那请陛下先罢免了我的丞相之位,只要老臣还是丞相,就绝不会允许让陛下修改律法!” 作为制订了统一后秦国律法的李斯,可以说,每一条法令都是李斯思虑良久以后的心血之作,在他看来,胡亥的行为无疑是在践踏他的心血! 胡亥皱了皱眉头,在秦国,丞相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就算是皇帝的命令,若是丞相觉得不妥也是有权利可以驳回的,若是李斯这般反对,那胡亥的想法也无法顺利的推行下去! 这场对话最后以不欢而散收场,胡亥还是没有能够说服李斯,但这却让胡亥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取消聚集罪和妄言罪,至于李斯所说会影响大秦的稳定,胡亥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可以说胡亥巴不得能让黔首活的更轻松的同时动摇大秦的根基。 …… “什么,您让臣来推行此事?这不妥吧?” 冯去疾听完了胡亥的要求,陷入了沉默。他心里很清楚,李斯是不可能会同意这个政令的,胡亥这无疑是让自己跳过李斯直接下发政令,这是要让自己与李斯彻底对立啊! 若非必要,冯去疾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彻底得罪李斯,他深知李斯这个人的性格,得罪李斯的下场看看当年的韩非就知道了。 当初韩非的策论不光是征服了始皇帝,更让群臣都见识到了这个来自韩国王族子弟的惊世之才。 作为韩非的师兄,李斯对于韩非的才学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也正是如此,李斯十分害怕韩非得到始皇帝的重用,便设计让韩非在狱中自杀。 胡亥看着沉默了许久的冯去疾,心中有股无法掌控局面的愤怒喷薄而出,有些恼怒的锤了下年前的桌案 “怎么,朕的政令右相觉得不妥吗?为何一言不发?” “陛下,廷尉乃是臣之族弟,修改律法乃是廷尉之事,臣理应回避,陛下何不让左相处理此事?” 冯去疾还是不愿意和李斯彻底的对立,并非是畏惧李斯,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在他看来的小事而触怒李斯的逆鳞。 胡亥头一次感觉到有种无力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阿父留下来的帝国,他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可为什么,之前他巡游,赦免刑徒,任免北军统帅这样的事情都能顺利的达成,虽然有些事李斯同样是反对,但最终都按照胡亥的想法去做,可现在明明只是修改律法这样简单的事李斯却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皇帝不应该是人间的至尊吗,可为什么左右丞相都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事? 胡亥终究还是没能让冯去疾接受他的命令,他只觉的心中莫名的烦躁,愤懑难消,胡亥便一个人出宫散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扶苏的府邸外。 自从扶苏从上郡归来,接任了宗正一职后,便带着自己的妻儿搬了出去,不过新的府邸离咸阳宫十分接近。 胡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想着来都来了,便敲门准备进去,扶苏的管家开门一看,居然是当今陛下,立刻就将胡亥迎了进去,立刻派人去通知扶苏, 一进院落之中,胡亥便看见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包着个布包在院子当中疯跑,那孩子的小脸圆鼓鼓的,十分的可爱,旁边有个看上去温柔贤淑的女子正面含笑意的看着。 看到胡亥进来,那女子脸色有些变化,不过还是向着胡亥行了一礼,胡亥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而那孩子一看到胡亥,便欢快的朝着胡亥跑来 “仲父!” 胡亥一把抱起了孩子,大笑: “成啊,你怎么又胖了,再胖点仲父都要抱不动你啦!” 这是扶苏的长子成,还住在咸阳宫时,因为胡亥和扶苏亲近,胡亥在咸阳宫时不时会带着礼物去看他,故而成也非常喜欢这个仲父。 成从胡亥身上下来以后就往胡亥身后看去,那呆呆的样子,让胡亥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哈哈,别看了,仲父这次是路过,过来看看你和你阿父未曾带礼物。” 成“哦”了一声,又开始自顾自的玩耍。 此时扶苏正好听到了消息,从屋内出来,准备行礼,胡亥一把拉住扶苏的手往屋内走去。 “兄长,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会客厅内,两人相对而坐,扶苏有些奇怪,不知道胡亥怎么没有的提前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不过他看到胡亥满脸的不快,也是直接问道 “亥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第八十一章 辩论 胡亥看着眼前的扶苏,将自己想做却被李斯阻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扶苏,有些无奈的说: “兄长啊,我也不知为何,明明其他的大事李相最后都应允了,此等小事居然会被李相阻止。” 扶苏听完前因后果,认真的想了一会,方才开口说道: “亥弟啊,你想让黔首们活的轻松些,这是好事,但李相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其实李相反对的也并非是黔首的事。” “那他反对的是何事啊?” “李相所担心的,乃是他花了半辈子时间所打造的秦律会被轻易的改变,今日你会因黔首就改变秦律,明日是否会因为别的原因又改变别的律法呢?若是开了这个头,你之后的三世皇帝..四世皇帝又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喜好随意改变律法呢?真到了那一天,律法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疑惑稍解 “兄长,既然已经知晓原因,那该怎么做才能让左相愿意改变律法呢?” “这便是你要考虑的了,我资质愚钝,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亥弟你能心系百姓,为兄真的很开心,希望你能不忘初心,能为百姓做些实事!” 也是机会难得,扶苏便吩咐下人做了些酒菜,和胡亥聊起了自己在上郡的所见所闻,胡亥也很高兴,他也许久没有和扶苏聊天谈心了,兄弟二人一直聊到了深夜,胡亥才步履蹒跚的回去。 胡亥回去之后,白天的那个女子为扶苏端上了一碗醒酒汤,有些不解的问道: “殿下今日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可殿下心中一点怨愤都不曾有吗?毕竟您可是长子,是最有机会继承大统的,若非先帝偏爱,今日您才该是那个至尊,可今日见您与陛下,如此的...” 扶苏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正妻,缓缓开口 “如此的和谐?” “纾,你当真以为,我还能继承大统吗?自上古有史以来,继承国君之位的人都被称作国本,国本从不出都城,可你看看我!” 说着扶苏伸出了食指指着自己 “我自从被阿父派往上郡监军的那一日起,我便知道我与皇位注定无缘,在上郡之时,我也时常多有怨怼,我恨为何不能是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点心思早就淡了。 亥弟,他很好,我本已经做好回咸阳赴死的准备,不曾想还做到了宗正,只不过想要治理好如今的大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 甘泉宫内,胡亥拿起了玉玺,看了眼国运的数字“四十六”苦笑一声,早在他下令减免赋税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国运的上升,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只要减免税赋,那些仇视大秦贫苦百姓便会对大秦有所改观,至于已经融入了秦国的人会更加喜爱秦国。 不过胡亥并不后悔,只要想起那些被标明价格卖为隶臣的孩子,胡亥觉得,国运上升就上升吧,至于让大秦覆灭,办法多的是,何必要苦了那些穷困的百姓呢? 至于李斯的反对,胡亥知道了反对的原因,若是随意更改律法而不加以约束,这是给后世留下祸患,后世之君则会更加频繁的更改律法,最终律法变为一纸空谈。 可这一切与胡亥又有什么关系呢,胡亥的目标乃是二世而亡,这又有后世之君什么事情呢? 想清楚了这一点,胡亥顿时觉得心念通达,于是在第二日,胡亥便直接召开朝议,并且命令三公九卿不得缺席 “众卿家,朕此次召开朝议,便是想要取消聚众罪和妄言罪,众卿可畅所欲言?” 此言一出,站在左边群臣首位的李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未曾想到胡亥居然在朝议之上公开商议这件事,这等于就是把矛盾摆在了台前,必须要有个说法了。 不过李斯并没有太过慌张,往身后看了一眼,廷尉身后的左监向前一步行礼说道: “陛下,此法乃孝公之时商君变法所设立,祖宗之法,怎可轻变?” 胡亥不慌不忙,往大殿的后方看了一眼,有一人立即站出来开口道: “左监此言差矣,此法乃商君所设,商君便曾有言:无论是治理天下还是治理国家,都不能按照死板的方法去做,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变通,如今局势与两百年前大不一样,怎可一概而论?” 所有人都向后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掌管秦国图书的御史叔孙通,许多人都眉头一皱,平日里叔孙通都十分的低调,不是在秦国的藏书阁就是在家中钻研经典,前几次朝议也都是一言不发,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位学识渊博的御史。 昨夜,胡亥下定决心之后便叫来了陈平一同商议,询问陈平若是群臣反对还如何辩驳,陈平则是推荐了这位出身儒家的御史叔孙通来与群臣辩论,叔孙通这人善于变通,最厉害的便是根据君主的需求阐述自己的主张,在后世被人尊称为儒宗,后来汉朝的礼法便是由这位制定的,胡亥听完陈平的推荐之后,也是派人叫来了叔孙通考察一番,考察之后对于叔孙通的才学大为满意,立刻就让叔孙通来与群臣辩论。 看到叔孙通的出现,李斯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慌张,又往后看了一眼,奉常身后又有一博士走出说道 “陛下,商君书中有言:法令者,民之命也,为治之本也,每一条法令都是我大秦的更本,怎可轻易变动?” 叔孙通不慌不忙 “既然你说商君书,那商君书中亦有言: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庙堂应顺应局势的发展建立法度,根据国家的具体情况而制定法令,聚众,妄言二罪,都是因害怕别国间者而定,如今天下归一,人心向秦,此二罪已经不适合当下的秦国,故而当行改变!” 胡亥就惬意的坐在上位,看着底下的群臣和叔孙通吵翻了天,看着李斯越发难看的脸色,胡亥心中越发高兴,时间过了很久,大殿内的争论之声终于停了下来,无论群臣用什么办法,叔孙通都能够引经据典的反驳回去,说的群臣哑口无言。 看着安静的大殿,胡亥就仿佛斗胜的公鸡一般洋洋得意的说道: “众卿可还有异议?若无异议,朕便下诏,取消这两条法令!” 李斯变了脸色,顾不得让下属说话了,一步上前直了直身子,向着胡亥一拜 “陛下,轻易变更法令,这是灭国的隐患啊,万望陛下三思,臣实不忍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若是陛下执意如此,就请陛下允许我告老!另择一贤明之人担任丞相!” 胡亥心中一喜,只感觉双喜临门,他早就想把李斯换掉了,跟冯去疾比起来,李斯简直太能干了。 “左相为我大秦辛苦操劳了数十年,劳苦功高,如今,确实也该休息休息了!” 第八十二章 重选左丞相 别说李斯了,殿内的群臣都不曾想到,胡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允许了李斯告老还乡。 李斯愣了很久很久,对于这个已经七十三岁的老人来说,除了生命,就是自己制定律法最为重要,说什么告老都是为了让陛下收回成命,他怎么都不曾想过,胡亥会直接干脆利落的通知让他告老。 李斯的身子一下变得佝偻,原先的他,根本不像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头,每天都是精神奕奕,斗志昂扬的,连自己的白发都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仿佛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为何物。可如今听到胡亥冰冷的话语之后只觉得浑身一凉瞬间变得和寻常老人没有什么差别。 “谢陛下隆恩,允许臣告老!” 他颤颤巍巍的向着上座的胡亥行礼拜谢,眼神泛红,胡亥看到李斯这幅模样,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下朝之后,李斯看着这个自己服务了四十多年的大殿,这里的每一处,他都已经十分的熟悉,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着这里的一切了。 李斯走出了大殿,群臣基本都已经散去,他看了眼碧蓝的天空,似乎,四十年前,他初次来到秦国的时候天气也如今天这般,一切都没变,那年,他带着雄心壮志而来,如今,他带着遗憾离开,长舒口气,李斯正准备离开。 “李相,等等老夫!老夫送送你!” 一旁传来了一句急切的呼唤,李斯转过头去,却发现居然是冯去疾在殿外等候着他,此刻神情复杂的向他走来,这是让李斯不曾想到的,作为和自己对抗了十年的老对手,居然会在他离开要这个国家中心的时候来送他。 “冯相啊,未曾想到,到了最后居然会是您来送我!” “李相,我们同殿为臣数十年,虽然时有碰撞,但那不过只是政见不同罢了,对于李相的为人老夫还是十分钦佩的,不过事已至此,李相之后有何安排?” 李斯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为官的日子,习惯了每日起来看看律法,翻翻各地的上奏,可突然之间这些事情就都不需要他来考虑了 “这...也许会在咸阳当个老农,了此残生,又或是回上蔡去看看吧,人老了,总归是要落叶归根的!” 李斯是楚国上蔡人,不过二十岁时就跟随荀子学习儒家经典,三十岁就来到了秦国担任当时秦国国相吕不韦的门客,而后又担任了始皇帝的侍中,深得始皇帝的信任,最后一步步的爬上了秦国权力的最高峰。 冯去疾听完李斯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与李斯一路同行,一直走到宫门之外李斯的马车前,向着李斯郑重的行了一礼,表达了自己对这个最大对手的尊重。 李斯笑了笑,在仆人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挥了挥手 “冯相啊,这大秦日后就要依靠您了啊,陛下生性贪玩,您要在陛下身边多劝谏陛下,另外,郎中令赵高是个小人,其人阴险毒辣,做事不择手段,您生性耿直,对赵高您还是要小心,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多谢您今日送我,您回吧!” 一代名相就此落幕,当李斯回乡的消息为群臣所知道的时候,反应不一,但有一点大家都知道,那就是左丞相的位置空了出来,所有人都订上了这个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至于李斯,俗话说的好,人走茶凉,谁还会在乎一个已经权力不再,只能回乡养老的老人呢? 胡亥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胡亥有着自己的想法,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罢免了这个这么能干的左相,不找个混日子的人来接任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吧。 一连三天,胡亥都没有再上朝,政务则是重新由冯去疾一个人处理,而且由于左相空缺,冯去疾相当于是独掌大权,除了胡亥再也没有人可以干预冯去疾正在做的事情了,至于胡亥,胡亥忙着享受呢,压根就没空管冯去疾要干嘛。 “陛下,这丞相乃是一国柱石,不可长时间空缺啊!如今政务都是由右相一人处置,若是时间一长,只恐右相一手遮天,欺上瞒下啊,依臣之愚见,陛下当早些派遣一个贤明之人担任左相,这样,咱们大秦才可以安稳下来!” 胡亥看着眼前的赵高,有些奇怪,自己这位老师通常只会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极少过问朝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丞相人选这么在意了,秦国之前也并非都是左右丞相制度的,有时候也只有一位丞相,不也运转的好好的吗? “老师,那依您之间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吗?” “陛下,臣乃卑贱之人,此等大事,臣不敢过多置喙,不过臣以为,左相之位事关重大,自身威望需要能让群臣信服,并需要忠于陛下并且深得陛下信任之人才可以担任, 若是威望不够,即使当了丞相也不过是一个摆设,没人会听从他的命令,若是不忠于陛下,不亲近陛下,那么陛下之命令得不到很好的实行,甚至可能会阴奉阳违,事关重大,陛下还需好生思虑才是!” 胡亥点点头,在他看来赵高的说辞完全是在替胡亥考虑,想要大秦长治久安更加稳定,确实需要一个威望高还忠心耿耿和自己亲近的人来担任。 赵高看到胡亥点头,以为胡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的退下了! 其实那番话完全是为了自己,看上去全部都是在为胡亥考虑,可仔细想想,现如今的大秦,资历够爵位高威望可以压服众人的人本就不多,在这些人中,胡亥最亲近最信任的除了他这个老师还有谁呢,赵高这是引导着胡亥想到适合这个位置的人是他赵高。 可胡亥是要让大秦更加混乱的啊,那就要从相反的方向入手,找一个威望有不够,压不住群臣,并且自身也没什么才能的人来担任了,这样的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在胡亥心中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第八十三章 赵高心变 “众卿,朕此次召开朝议,皆是因三公之中御史大夫、左丞相两职尚且空缺,众卿可各抒己见,今日便将此二职的空缺补上!” 群臣们低着头互相看着,他们这几日也有所预料,自从蒙毅被贬担任少府之后,御史大夫一职便一直空缺,如今,左相告老空缺,四个三公的位置,直接空缺了两个出来,大批的官员如同野兽盯着猎物一般,对其垂涎欲滴。 不过僧多肉少,有资格继承这两个位置的,也就武信侯冯毋泽、上卿蒙毅、杨款,五大夫杨樛这寥寥数人,就连胡亥的老师赵高在大家看来,相当上御史大夫都有点勉强。 不一会,整个章台宫都开始争论了起来,很多人为此争论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胡亥有些看不懂,只有两个位置空缺,他们之中许多人都不可能坐上那两个位置,为什么如此激动的争论。 他不解的向陈平招了招手,小声的询问,陈平笑了笑也小声的回答道: “陛下,丞相和御史大夫的位置确是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可谁继任丞相和御史大夫就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了!” 胡亥还有不懂这其中的联系,陈平感受到了胡亥的迷茫,耐心的解释道: “陛下,臣举个例子,若是武信侯冯公当上了三公,那么廷尉之位就空了出来,这三公之位与他们无关,可这九卿之位就和他们有关系了,所以陛下您看,眼下争吵的最严重的就是少府丞和廷尉监还有太中大夫这几人了。” 胡亥这才恍然大悟,若是少府蒙毅或是廷尉冯毋泽亦或是郎中令赵高这三人之中有人当上三公,那边代表着九卿之位能够空出来,他们没资格当三公但是有资格当九卿啊! 知道了原因之后,胡亥看着底下群臣争辩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看伶优的表演一般,只觉得有趣极了。 时间过了一个时辰,群臣们大都上了年纪了,有些吵不动了,各自都有些精疲力竭,章台宫内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但人员还是没能够确定,无奈之下,群臣也只能请坐在上位看的津津有味的胡亥来裁定人选。 胡亥笑着坐直了身子, “今日诸位都辛苦了,你们的想法朕都已经知道了,这样吧,少府蒙毅,虽有大过,但在担任少府之时,兢兢业业,并无错漏,赐爵驷车庶长,当任左丞相吧,至于御史大夫...” 群臣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虽然低着头,但是注意力都已经被胡亥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吸引到了。 “至于御史大夫,长史张苍,便有你来担任此等职务吧!众卿可有异议啊?” 原本胡亥是想直接让张苍来担任左丞相的,但他仔细的想了想,若是张苍直接担任左相,声望还是差了许多,群臣若是阴奉阳违,胡亥担心张苍压制不住群臣,凡是都听右相冯去疾的,起不到拖慢朝政的作用,所以便想着让他担任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虽然说也是三公之一,但确是三公之中地位最低的一个,太尉和左右丞相都是金印紫绶,但御史大夫却是银印青绶,平事主要负责监察群臣,辅佐丞相处置政务,张苍当了一年的丞相长史,让他担任御史大夫群臣收到的冲击会小写, 再加上张苍主张的无为而治,想必让他当御史大夫,时间一长,大秦必然吏治混乱,臣子们都会贪腐成性,大秦必将生乱。 胡亥想的很美好,但殿下的群臣纷纷错愕不已,他们都没有想到胡亥居然会让张苍来担任御史大夫,都不说张苍资历不足,爵位不高,便只看张苍之前担任秦国御史之时有过犯罪,他都没有资格担任御史大夫。 既然胡亥都已经开口,群臣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冯去疾,眼下的大秦,太尉向来不问内政,左丞相蒙毅是刚刚升任,能够阻止胡亥的也只有目前地位最高的冯去疾了。 不过,让群臣没有想到的是冯去疾老神在在站在原地,一副悠然自得,哪有开口说话的样子,冯去疾是知道张苍的才能的,李斯每日能够那么早就处理完政务,一大半的原因就在于张苍的个人能力实在太过出众,冯去疾只能说,不愧是荀子亲传,能力是没的说。 张苍的能力如此出众,御史大夫又有辅佐丞相处置政务的职能,冯去疾若是出言阻止,惹恼了胡亥,得罪了张苍,自己还没有什么好处,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冯去疾怎么会去做呢? 群臣看到自己的老大都没有说话,自然也不敢反对,当然,也不会赞同,全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胡亥原本都做好了群情激奋的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场的大臣没有一个说话的,瞬间胡亥大喜过望。 “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便按照朕所说的做吧,另外,蒙公担任左相,少府之位暂且空缺,年终评定之后再行决定少府人选,少府之事,便有少府中丞代理。 张苍,你既担任御史大夫一职,当认真办事,大胆的施展你心中的抱负,朕等着看你的成果!” 张苍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向胡亥大拜 “唯!臣谢陛下隆恩!” 胡亥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退朝吧!” 胡亥率先离开之后,群臣才慢慢散去,可就当群臣们都走完了之后,赵高却还停在原地,低着头,满脸狰狞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还以为,左相或者御史大夫必有他的一席之地,但胡亥却提都没提他,这让他心底非常的愤怒。 明明他担任所有职务的时候都将事情做到了完美,甚至平日里,他也在刻意的迎合胡亥的喜好来安排出行或是护卫,自己还是胡亥的老师,自幼便教导胡亥法令法理,可为何!为何胡亥不仅让他的死敌蒙毅担任左相,还让什么都不如他的张苍担任御史大夫,既然你不想用我,那便别怪我不念师生之情了! 想到这,赵高深吸了一口气,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眯着眼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上方胡亥的御座,眼中露出极度危险的神色! 第八十四章 乱象渐起 蒙毅接到任命之后只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从他的视角之中,胡亥罢免他的御史大夫之位是不让蒙家的势力过大,平衡庙堂的势力。 不过蒙毅并没有过多考虑什么,虽然蒙毅的能力并不如李斯那般出众,但作为始皇帝最为信任的人,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在冯去疾和张苍的帮助下,蒙毅很快就接手了李斯大部分的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冯去疾眼红了很久李斯能有张苍这样擅长处理数据的大才辅佐,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指挥张苍去完成那些一眼看去都是算学的奏章了,这让冯去疾只感觉开心的身体都快要飞起来了,李斯之前的快乐他终于感受到了! 胡亥的日子就简单多了,时不时的去王府找找王桐,或是一个人在甘泉宫之中盯着玉玺上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发着呆,想着怎么能让大秦的根基再动摇一些。 但整个咸阳城都因为胡亥免去聚众罪和妄言非议罪而沸腾,黔首们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不可思议,他们纷纷询问当地的三老,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了之后,才慢慢的走出了自己的屋子,他们惊奇的发现,当他们在公共场合,三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周围的亭长,小吏居然视若无睹。这放在从前是他们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们小心翼翼的开口交谈,见到周围的法吏都没有干涉,慢慢的,他们变得大胆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声了起来,最后黔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以咸阳城为起点,慢慢扩散到了全国各地,尤其是原先秦地的老秦人,自商鞅变法以来两百年他们都生活在沉闷的氛围之中,不允许交流,不允许聚集,不允许私自酿酒、娱乐、仿佛他们生存在世上的意义就只有两样:耕种、征战。 但这样的日子就在胡亥下达的一封诏书下被摧枯拉朽的破坏了,这个以战争为目的的国家开始散发出了一种惊人的生气。 就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中,函谷关之外,有一邮役骑着骏马,千里奔袭进入咸阳,刚入咸阳,一边纵马疾驰,手中拿着布帛,一边大喝“紧急军报,紧急军报!”。 军报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当朝太尉蒙恬的手中,短短几行字让蒙恬看的目眦欲裂,怒火中烧,攥着军报的手死死捏住布帛的边缘! “阳城人陈胜,阳夏人吴广,在大泽乡鼓动八百戍边士卒打着项燕的旗帜以诛暴君拯救公子扶苏的名义起兵谋反,现已攻下陈郡,陈郡郡守收城而死,现已征召两万士卒,战车七百里辆,逆贼陈胜正率兵攻打颍川郡!颍川郡守已殉国,郡尉请庙堂发兵讨逆,急急急!” 蒙恬心急如焚,连官服都不曾更换,立刻快马赶到甘泉宫求见胡亥。 胡亥此刻正坐在塌上,一手托着腮正思索着什么,最近几日,他总觉得赵高有些奇怪,倒不是说有什么逾越之举,而是赵高实在太过恭敬了,胡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只觉得赵高对待他阿父都没有如今这般恭敬。 赵高慢慢赶来,向胡亥行了一礼 “陛下,太尉求见!” “老师,太尉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听闻是陈地有些许盗贼作乱,也不知道这样的小事怎么让太尉亲自来请见陛下!” 胡亥顿时来了些兴趣,立刻派人将蒙恬召了进来。 片刻之后胡亥就看到有些衣冠不整,甚至连头发都不曾整理的蒙恬急匆匆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胡亥有些疑惑,可不曾想到,蒙恬竟然已经急的忘记了行礼直接说道: “陛下,陈地有一逆贼陈胜,打着诛暴君,救公子扶苏,拨乱反正的旗号,起兵谋逆,如今已攻占陈郡,臣恳请陛下先行囚禁宗正,火速传书北军,令章邯率军诛灭陈胜等贼子!” 胡亥直接愣住了,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其中的信息量爆炸,需要胡亥有些时间才能做出反应,片刻之后,胡亥似乎是回过神来了 “太尉,你说什么?朕若是没有听错的话,说的可是有人谋反?!” 胡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苦恼如何动摇秦国的根基,居然有人出来谋反,真是天助我也! 见到蒙恬再次确认了一遍之后,胡亥立刻抬手 “太尉,你就在此处等侯,朕去去就来!” 胡亥听到有人谋反,第一反应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了内室,拿出了床榻边上的玉玺,认真的看去,五日前还显示四十六的国运显化居然飞速降到了二十九,胡亥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高兴不已,仿佛终于看到了长生的希望。 蒙恬早就心急如焚,却还被命令在大殿内等候,急的东张西望,好在胡亥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胡亥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慢慢的走了出来,郑重的跪坐在了蒙恬对面,蒙恬只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似乎刚刚陛下的神情有些..兴奋? “太尉,如今有逆贼谋反,他们军势如何?” “陛下此乃军报,请您过目” 胡亥接过蒙恬递来的军报,认真的看了起来,心中暗自盘算到,两万士卒距离灭亡大秦想来还是不够啊,为今之计还是需要拖延些时间,好让大秦国运继续衰退啊! “太尉,依您之间,现如今该如何行事?” “陛下,军情十万火急,臣以为当令章邯率领二十万大秦锐士南下镇压叛乱!” 胡亥有些不明白,不过是两万人,为什么蒙恬的反应会这么大,至于吗?直接让二十万北军精锐南下对付区区两万乌合之众? 似乎是看出了胡亥心中的疑惑,蒙恬又开口道: “陛下,并非只有两万啊,根据军报计算,颍川郡很有可能在没有防备之下已经被陈胜攻破了,若是吸纳颍川军民..另外,六国遗民这些年来复国之心不死,总是在暗地里耍些阴诡手段,臣是担心六国遗民会趁乱裹挟黔首,起兵谋逆!故而需以雷霆之势镇压叛乱,震慑那些暗地里的宵小之徒!” 胡亥听完了蒙恬的解释才恍然大悟,难怪蒙恬会这么着急的来找他,他还以为蒙恬这个大秦名将会被区区两万乌合之众吓到了,不过他可不能让章邯回来直接扑杀这些谋逆之辈,若是直接镇压,那他的长生之梦怎么办? “太尉,朕以为不妥!” 第八十五章 出征 “陈胜之流不过关东一盗贼耳,先帝就曾收尽天下兵器,这群逆贼起义之时必然没有兵器,就算他们攻下了陈郡,夺了陈郡的武库,又能有多少武器呢,不过乌合之众罢了,我咸阳蓝田大营还有三万禁卫,三万新兵,朕派遣五万人东出函谷便可镇压,何必将章邯召回呢? 太尉,你与匈奴征战多年,应当知晓匈奴才是我大秦的心腹之患,放任不管迟早是要出问题的,更何况,北军如今分为两军,一军屯田,一军与东胡对峙,怎可轻易召回?依我看,派遣一强将率五万士卒出征,我等便可在咸阳恭候将士们的凯旋之声即可!” 蒙恬在听到胡亥说派遣五万人前去讨逆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顾不得君臣之仪就要开口反驳,可胡亥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重新坐了下来,其实胡亥说的也不无道理,匈奴东胡入侵边境的危害不见得就比国内陈胜的危害少多少, 只不过是陈胜造反的事情太过紧急,让蒙恬一下有些手足无措,经过胡亥的提醒,蒙恬顿时冷静下来。 “陛下所言有理,那臣这就去安排出征事宜!臣也会尽快率军出征,只是,宗正那边,陛下还是要多加注意!” 胡亥一听蒙恬要亲自出征,有些慌神,蒙恬如今已经是大秦将领之中的顶梁柱了,若是让他出征,陈胜这些乌合之众哪里能抵抗得住,随即拉住了蒙恬的衣袖 “仲父,不可,您身为太尉,怎可亲自出征,您在咸阳协调兵事便可,遣一寻常将领出征即可,岂能杀鸡用牛刀?” “陛下,臣若是不出征,那这战该打多久呢?国内不能再动荡了啊!陛下,此战臣是必须要去的!” 蒙恬一脸的坚毅,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次要不计代价灭杀这些想要谋反之人! 蒙恬坚毅的样子让胡亥知道自己拦不住他,胡亥着急不已,脑内在飞速的思索怎么才能让蒙恬留下另外派遣一个能让蒙恬放心的人出征,心念流转之间,胡亥一脸凄苦的看向蒙恬语气之中饱含真诚得说道: “仲父,那朕的安危呢?仲父走了,咸阳的禁卫也只留下了一万,若是有人心怀不轨,欲对朕不利,届时咸阳空虚,仲父这般的忠臣又前往平叛,谁能来护卫在朕的身边?” 其实大秦现在最为头疼的是南边的五十万南军,当初王翦率领六十万秦军攻伐楚国,一统天下之后,这六十万人之中有大半都留在了楚国附近,负责震慑当地,以防叛乱。 后来又由屠睢率领分五路征战南越,屠睢身死之后由任嚣率领,经过快十年的经营,再加上始皇帝的离世,大秦的庙堂已经有些指挥不动这批南军了,这些南军已经有些脱离秦朝,自立成为秦之外的一个势力的意思了。 这才让原本武德充沛的大秦显得兵力不足,无力镇压叛乱。蒙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这才会如此急切的让北军南下,镇压叛乱的同时也要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仲父,如今咸阳需要您来坐镇啊,其他将领威望不够,依我看,让武城侯王离担任主帅出征,杨款在一旁辅佐,王离年轻,又是王贲将军的嫡子,深得其父之真传,杨款将军善守,经验老到,两人相互配合,定能一举平定叛乱!” 胡亥前些时日曾经听王桐说过,王离并没有继承王翦和王贲的带兵天赋,带兵只能说平平无奇,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也没什么错漏,故而胡亥便起了让王离带兵的念头,至于杨款,身为秦国上卿,这十年都是蒙恬的副将,拍他辅佐王离则是为了让蒙恬放心的留在咸阳。” 果然,蒙恬也知道杨款的本事,王离虽然也曾在蒙恬帐下,但只是个校尉,带兵的本事并未展现出来,但想想王翦和王贲的本领,他便对王离也生出了些信心。有看到胡亥乞求的眼神,蒙恬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胡亥的提议。 已经一年都没有什么动静的大秦庙堂再一次动了起来,冯去疾、蒙毅和张苍这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筹措粮草,大批的粮草军械从咸阳周围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了蓝田新兵大营,蒙恬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禁军组织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万人护卫王宫。 蓝田大营,高台之上,胡亥便站在最前方,身穿冕服,看着台下的五万士卒,五万士卒所有人都手持兵器,其中有大半人身穿甲胄,精神饱满,每个人都注视着台上的胡亥。按照惯例,皇帝在士兵出征之前必须要前往亲送并且还要在台上训话,凯旋归来之时皇帝必须亲迎。 “我大秦的锐士们,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关东陈地,有一伙跳梁小丑起兵谋逆,意图侵我河山,故而此次,要麻烦诸位了,不过还请诸位放心,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没有坚固的甲胄,只有两万人罢了,你们必能轻易镇压,想来若是他们听说我大秦的锐士亲自前往,早就四散而逃了吧,哈哈,多的话朕就不多说了,待了你们回来,朕,便依旧在此处迎,来人,给诸君倒酒!” 台上,胡亥、蒙恬、王离等人纷纷端起了碗倒上了酒,台下,剩下的一万禁军纷纷给出征的袍泽倒酒,倒酒的时候还时不时看向正要出征的袍泽们,眼里满是羡慕,毕竟,在大多数禁军看来,此次不过只是过去玩耍一番,顺带将其镇压,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军功啊,留守的人只是可惜,这样的好事没能轮到自己! 胡亥率先端起了手里捧着的瓷碗,身后台下众人也是纷纷效仿,胡亥首先一饮而尽,豪迈的将手中的瓷碗往地上一砸,台下的将士也是一样的操作,顿时瓷碗摔碎的声音响彻整个蓝田大营,只有在胡亥身后的张苍看着地上摔碎的瓷碗有些心疼,这可都是钱呢! 最后,胡亥让人拿来了虎符,亲手交给了跪地的王离,王离结果虎符之后大声道: “陛下,臣誓不辱命!” 说罢,站起身高举拿着虎符的右手,向台下走去,显得是那么的义气风发,他跨上战马,高喊道: “将士们,出征!” 第八十六章 天下大乱 这几天的时间,陈胜举旗谋反的事情传遍大秦各个郡县,原先六国的旧贵族、游侠,想要恢复自己的国家,纷纷朝着陈胜之处赶来,一时之间,浩浩荡荡,很快,陈胜的势力就急速膨胀了起来,士卒多达二十万,将领多达数百人。 颍川自然是抵挡不住陈胜的攻势,城池被破,郡守郡尉殉国,攻下颍川郡之后,陈胜心中愈发膨胀,自封张楚王,封吴广为假王。 随后命令前来投奔他的武臣、张耳、陈馀攻打赵地的邯郸、代郡等地,命令汝阴人邓宗攻打九江郡,命令魏人周市攻击魏地,命令假王吴广率领其余的主力,攻打三川郡的荥阳。 陈县则变成了陈胜的大本营,一时之间,天下都被这个消息所震动,只不过,也许是因为胡亥并没有像原先一样诛灭大臣,以更严峻的律法来约束大秦的黔首,相反,还减免税赋,释放刑徒。响应陈胜的人并没有像原先的历史那般人多,有些地方的民众甚至还觉得大秦的二世皇帝是个仁君,不愿随陈胜一同谋反,陈胜的队伍也受到了许多激烈的反抗。 时任三川郡守的是李斯的儿子李由,作为一郡之长,早在收到颍川被攻破的消息的时候,他便立刻上书庙堂请求支援,自己则是坚壁清野,筹备粮草。 他率领了六千郡兵,还找了两个从颍川郡逃出来的黔首,每日在战车上沿着三川郡宣传张楚军的残暴,诉说着他们将颍川郡攻破之后,士卒们在城内烧杀辱掠,奸淫女眷,无恶不作,请求三川郡的乡亲们一同帮助他防守荥阳,抵抗张楚叛军,三川的黔首们看到有人现身说法,也开始害怕其叛军来,有些热血的青年,纷纷参军,帮助李由一同抵御外敌。最后李由带着一万一千人来到了荥阳,防御来犯的吴广。 作为在大秦长大的李由,对于大秦甚至比李斯还要忠诚,对李由来说,大秦是他的家,他绝不允许有人侵犯他的家园,自从他来到荥阳之后,每日都要巡视两遍城防,在确定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后才能安心的回去休息。 吴广作为和陈胜一起起兵谋反的兄弟,自然知道如今张楚军的处境,别看现在好像浩浩荡荡的,可这二十万人大多都是乌合之众,武器装备更是无法与秦军相比,更加重要的是,那么多来投奔陈胜的人,心思各异,鱼龙混杂。他来进攻荥阳,便是陈胜希望他能以最快的速度一举攻下三川,这样才可以震慑那些心怀鬼胎之徒。 故而李由刚刚来到荥阳,吴广便发起了进攻,吴广的进攻就是不留余力,命令全军六万士卒全部压上,从城墙四面进攻,李由看着城下乌泱泱的人人马想着自己只有一万的人手,其中小半还是新兵,不由有些头疼。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进攻,李由自然也要跟上,他身先士卒,带着赴死的决心站在墙头指挥防守,命令士卒不要吝啬守城器具、弓箭,务必打退来犯之敌。 也许正是因为李由有着赴死的决心,无论吴广率军如何攻城,始终都无法将荥阳攻破,吴广看着摇摇欲坠的荥阳城,每次进攻,荥阳城看上去好像都只剩下一口气在苟延残喘了,可无论吴广怎么拼命的进攻,荥阳城就仿佛梦魇一般,始终屹立不倒。 吴广就仿佛是杀红了眼一般,两日命令士卒进攻六次,每次都差之毫厘将荥阳攻下。 “王上,不能再如此攻击下去了,士卒们已经疲惫不堪,本就没有战心了,若是继续攻城,怕是会引起哗变啊!” 吴广的副将田臧一脸担心的看向吴广,光这两日,攻城就死了数千人,他生怕吴广杀红眼不管不顾的用人命去堆,到时候士兵哗变,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吴广本来是个农户,从来就不曾学过什么兵法,又怎么可能有能力率领数万人呢?不过他看的懂士兵的情绪,他也知道这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田将军放心,我已经上书大王,让他派兵前来援助了,我们只需再次等候便可,通知下去明日开始,围而不攻,我们就在此处等候大王的援助。” 荥阳城内,李由身上有着数道新的创伤,这两日守城之时,李由总是身先士卒,在城头上防御,不光是城外的吴广劳累不堪,城内的三川军也已经不堪重负了,他们完全是在用命去守,没有守城用的巨木滚石,那就将房屋拆了,用房屋的主梁作为守城的巨木丢下去,因为郡兵们知道,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城内,若是城破了,那下场不堪设想。 士卒们横七竖八的靠在城墙上,这两日的守城让他们已经接近极限了,许多前一刻还在身旁的袍泽下一刻便被攻上来的张楚军杀了,他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一时间整个城内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氛围。 忽然间,李由一脸兴奋的冲了出来,身上还有没有处理的创口,不过此刻的李由仿佛忘记了疼痛,右手攥着帛书大声的喊道: “来了,来了,将士们,庙堂的援军要来了,武城侯王离率领五万士卒正往三川而来,只需要十日时间,他们就可以到了,将士们,再守十日,我们便有救了!” 一时之间,仿佛是这张帛书给这座死寂的城池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所有人不顾身上的伤痛欢呼出声,所有人眼中快要熄灭的火苗再次燃烧。 陈县,陈胜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看着属于他的群臣,有些志得意满,谁能想到,当初给别人家做佃户的他,如今居然可以做到这王位之上,数十万人的生杀大权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多少英雄豪杰都入他的麾下。 “柱国啊,你看看,这是吴叔传来的书信,荥阳久攻不下这该如何呢?” 陈胜坐上王位之后,任命上蔡人蔡赐担任柱国,蔡赐被人称呼为房君,本是楚国的旧贵族,只不过,一统天下之后失去了自己的权势,只能在上蔡当一个乡绅富户。 “王上,这荥阳必须快速攻下,迟则生变,臣以为当派周文前去支援假王,助他一臂之力!” 第八十七章 交战 张楚军大营之中,坐在最上位的依旧是吴广,只不过,下首第一的位置却不再是副将田臧了,变为一个叫周文的中年男子。 “假王,陈王命我前来助您一臂之力!” 坐在首座的吴广大喜过望,开心的说道: “周将军,你是我张楚之中为数不多学过兵法的,又曾在楚军之中任职,既然您来了,那我便将攻城之事交托给您了!” 周文乃是陈县人,曾经担任项燕军中负责占卜吉凶的日者,服侍过春申君,自学过兵法,深得陈胜的信任,陈胜授予了周文将军印。在陈胜心中,周文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吴广! 周文看着吴广眼神之中的希冀沉默了一会说道 “假王,臣此次前来并非是前来攻陷荥阳的。” 吴广一听,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太好看了,怎么,你千里迢迢的过来,还征召了数万士卒,就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周文直接将吴广带到他绘制的舆图边,指向了函谷关的位置。 “假王,其实荥阳并非是我军必征之地,暴秦的命门乃是此处。” 周文看着吴广有些糊涂的眼神,再次解释道: “函谷关距离蓝田不过四百里,距离咸阳只有五百里,过了函谷关,大秦之腹心便展露在我们眼前,三川郡这边,大秦必然会派遣大批援军,您只需要在此地固守,将荥阳包围起来便可,臣一路向西,直插函谷,秦人必将措手不及,咸阳一破,我等便可活捉伪帝,此天下唾手可得!” 吴广被周文描述的光明前景给震撼到了,不过,他首先想到的还是他自己,他担心若是秦军援军抵达,与城内的守军里应外合,他的处境会危险至极! “此事,王上知道吗?” “假王,王上知道此事,他曾下令,您若是发现有秦军前来攻击,若是实在事不可为,便可率领大军撤退,您可派斥候每日查探,查看秦军的行踪!另外,臣这八万士卒会留下五万人给您,我则率领剩下的三万人前往函谷!” 有了周文的保证,吴广的脸上明显也是浮现出一抹豪气。 “好,周将军尽管去,我便在此处恭候您战胜的喜讯!” 和吴广解释了之后,周文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荥阳,准备绕过三川,奇袭函谷。 就在周文离开的第二日,距离荥阳百里处,王离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在一处小山坡之上,眺望亡着远方的荥阳城,身旁的杨款同样也是看着荥阳问道 “武城侯,此处离荥阳不过百里,我们当如何行事?直接摆明车马冲杀过去,还是等天黑奇袭?” 王离沉吟片刻说道: “传我令,派遣五队骑兵斥候,探查荥阳的人数布置,军阵方位,查探清楚之后,再行决断吧!全军原地休息,斥候回报之后再行生火造饭。” 王离的兵法学自自己的父亲和祖父,王翦作战就是一个稳字,往往没有九成八的把握不会轻易进攻,当年攻楚,手握六十万军队的王翦面对只有二十万主力的楚军,一点风险都没有冒,硬是与楚军对峙了三年。 每日就与楚军秀肌肉,命令全军轮番骚扰楚军,硬生生的等了两年,等到楚军精疲力竭之后,才突然奇袭,将楚军打的丢盔弃甲,以最轻微的损失灭掉了楚国! 作为亲孙子王离,打仗的风格自然也是如出一辙,不愿意轻易的冒险,力求将损失降到最低,虽然看上去有些呆,但确是非常稳健,虽然不容易出战果,但是想要被打的大败也不太可能。 斥候回报之后,王离便做出了判断,若是在不进攻,荥阳城内的人很有可能就撑不住了,于是他便下令,整军出击,先将城内的人救下来再说! 吴广自然也是派出了斥候,早早的得到了消息,只不过,吴广根本没将王离放在眼里,毕竟周文留下了五万人再加上他原来的数万人,吴广手中已经有十五万左右的士卒,十五万对五万,三个对一个,怎么算王离都不可能打的赢自己,优势在我! 终于,王离的部队出现在了荥阳城的西面,早就听到消息的吴广立刻率领大军囤积在了西城墙外,面对大批王离军,吴广只看了一眼,心中必胜的信念就受到了动摇。 王离身后的军队,一眼看去便知道训练有素,其中绝大多数人身披黑甲,装备整齐,一举一动仿佛浑然天成,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力。 吴广又看了看自己麾下的人马,穿什么的都有,颜色各异,只有不到一半人手中拿着武器,其余人有些拿着根粗壮的树干,有些人拿着农具,站的也是歪歪扭扭,根本不成体系,摆个阵列都要花费许多精力。 与吴广这样士卒出身没有带过兵的人相比,自幼便熟读兵书,参与过数次战役的王离一眼就看出了吴广的破绽之处,直接打出令旗,秦军有素的开始了变阵,对着吴广的薄弱之处攻去。 很快两只天差地别的军队碰撞在了一起,虽然秦军受到了阻力,但还是保持着阵列向荥阳城的方向推进,虽然速度有些慢,但却一直没有停下,吴广惊惧的发现,自己麾下的人马在不停的倒下,每时每刻都有数十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王离顺势将吴广压到了已经可以看到西城城墙的距离,吴广还在撤退与接着作战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见“嘎吱”一声,吴广身后百步的荥阳西城门缓缓开启,若是换个时候吴广必然欣喜欲狂,可此时却浑身发冷,只见身上还有白布包扎着右臂的李由率领着为数不多的可战之兵悍不畏死的冲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的吴广直接被吓破了胆子,再也顾不上别的,大声的喊着: “撤退!快点撤退!” 王离那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命令全军压上,趁他病要他命,在一阵摧枯拉朽的冲击之后,吴广还是撤退了出去,付出的,是一万多具没有了生命的尸体。王离便在李由的迎接下,闲庭散步的进了荥阳城中。 第八十八章 攻陷函谷 荥阳城内,旧伤未愈的李由因为身先士卒的冲锋又填了两道伤口,不过,即使身上再度挂了彩,他的精神却十分亢奋,他得救了。 “离啊,此次,多亏了有你啊,此次若是你再晚上几日,看到的或许是我的尸体了!” 李斯和王翦是始皇帝的左膀右臂,两人一文一武,在攻灭六国的时候,齐心协力,关系十分亲近,而统一六国以后,王翦就病逝了,李斯便对王家多有照顾,李、王两家的关系也十分亲近,就像王贲称呼李斯为仲父一样,平日里,王离也是称呼李由为仲父。 “仲父,您客气了,我受陛下之命,平定叛乱,只不过如今这局势太过混乱,我欲先击退攻击三川的逆贼,再做打算!” 见王离说起正事,李由也严肃起来。 “此次叛乱,前所未有,短短月余,叛军就聚集了数十万人,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大秦如今兵马不足,当及时召回南北两军,方可平息战乱。” 王离神色凝重 “仲父或许不知,北军章邯将军正与东胡对峙,贸然撤退,唯恐被其趁虚而入。至于南军,在收到军报时,太尉就命令任嚣带兵北上平叛,至今没有任何回应,想来南军是指望不上了,国内如今正在征收兵员,眼下的可用之兵,只有我麾下这五万士卒!” 李由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一直对大秦充满了信心,在他心中,大秦铁骑是无往不利的存在,可现在的事实却告诉他,大秦无力应对这场叛乱。 “局势竟以糜烂至此?!” 经此一役,吴广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带兵就是个笑话,也不再奢望能够攻破荥阳,便将荥阳包围不再进攻。 与此同时,函谷关外百里处,周文带着三万士卒在一处山坡上修养。 这一路上,因为三川郡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荥阳处,根本没有多余的斥候能够关注到别处,周文的士卒轻而易举的绕过了三川,到达函谷关。 周文不愧是在项燕麾下带过兵的将领,训练了十几天的士卒,明显比吴广麾下的士卒素质要好些,至少做到能列阵前行。 当斥候回报,函谷关城墙上不过只有数百人巡逻,周文心中预测,整个函谷关的守军应该不过五千。 发现这一点的周文就如同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一般,兴奋雀跃,陈胜得来的情报居然是真的!! 事情是这样,当吴广请求支援以后,陈胜和他的柱国蔡赐还有周文三人商议,要集中所有兵力支援荥阳,攻陷三川郡,三川乃是秦国函谷关之前的一道屏障,只要攻破三川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攻击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届时,天下唾手可得。 正当他们定计欲要出发之时,一个来自咸阳的商人给了他们一卷帛书。 帛书之中,详细的说明了整个咸阳的军力部署,以及王离带兵五万支援荥阳的消息,最后帛书之中明确的告诉陈胜,函谷关之中只有五千禁军驻守,并且承诺只要能够攻破函谷关,便会有人在咸阳接应。 周文和蔡赐两人只看了一眼就嗤之以鼻,觉得这不过是无聊之人的无聊之举,毕竟这份帛书的内容过于骇人听闻,谁能相信堂堂天下第一雄关岂会只有五千人防守。 就如同有人说,一个亭长带着十来个兄弟就能颠覆秦国一般,除了引人发笑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 不过陈胜以为,万一是真的,错过了如此天赐良机,陈胜只怕后悔得要一头撞向柱子自杀了。 于是陈胜还是命令周文前去查看一番,若是有机会,便攻破咸阳,抓了二世这个伪帝,天下可定矣! 既然王上想要试一试,作为臣子的周文哪怕心中再不以为然,也要尽力一试。 所以周文带上了装备相对来说是陈胜麾下最为精良的三万士卒,来到函谷关碰碰运气。 周文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驻守士卒超过一万,他直接掉头就走,回头奇袭三川,帮助吴广拿下荥阳一样是大功一件! 可现实往往就是比书中所写还要出人意料,函谷关的驻军居然真就只有区区五千人,那么帛书中说的咸阳内应... 一瞬间,周文的眼睛都红了,这泼天的功劳就这样轻易的送到了他的头上,他又怎么能放过呢? “传我命令,全军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全军攻城,不计代价也要拿下函谷关!” 函谷关,天下第一坚城,上次被攻破还是几十年前战国四公子中的信陵君魏无忌,带领着五国联军四十余万,顷五国之力才勉强在函谷关之前攻破秦军。 半个时辰后,守关的秦军发现了远处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人,顿时感觉不对,为首的校尉当机立断,立刻派人向咸阳通报,命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黑压压的人群中,周文站在中军的战车之上,“噌”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大声的喝道: “传我令,最先登上城墙者,赏百金,登上城墙者,赏十金,后退者,杀无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楚军听到了周文承诺的奖励,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往城墙上攻了上去。 守护函谷关的,是胡亥的禁卫军,一般来说,无论在哪个时代禁卫军的战斗力都代表了一个国家最为强大的战力。 城墙上的秦军并未惊慌失措,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守城器械,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像盯着死人一般盯着攻城的张楚军, 在张楚军架好了云梯往城墙上攻来时,秦军凝神听着校尉的命令 “放!” 就在第一批张楚军冲到云梯一半的时候,秦军的校尉放出了命令,顿时,所有秦军都举起手中的石头、滚木,狠狠地向敌军砸去。 顿时,整个场面开始混乱,不过这样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攻城的人数是守城五倍有余,再加上张楚军大多都是快活不下去的人,周文承诺的赏赐太过诱惑,这些人悍不畏死的向墙头攻去! 秦军守了整整两天,最后还是因为守城的人数太少,函谷关被强行攻破。 最终秦军只剩下了两千人,让张楚军付出了九千人的代价,但大秦最后的关隘却已经失去了! 第八十九章 背叛 函谷关被攻破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咸阳城中,一时之间群臣都人心惶惶,毕竟函谷关被破代表着什么他们心中都很明白。不少人心中都已经开始考虑改换门庭的事情了。 消息传来后的第一时间,蒙恬便开始想尽各种方法希望能够扭转败局,先是紧急征召士卒,说明厉害关系,希望贵族高爵,捐钱捐粮,传令周遭各个郡县,派兵来援,只不过时间太过紧张,两日来,蒙恬只征召到三千七百人的士卒,其中大多数还未曾参加过兵役,毫无打仗的经验。 高爵如同王贲、冯去疾、李斯、蒙恬等人都将家中所有的钱财全部捐出,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大秦灭亡,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即使如此,还是有大量中间层次的贵族就当无事发生一般,无动于衷,或者只是捐助少许财货,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即便大秦被灭了,他们一样能过得很好,那些反贼,最先盯着的必然是大秦最为尊贵的那群人,又岂会和他们这样的小贵族过不去? 哪怕蒙恬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一关大秦不好过,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要说咸阳城之中此刻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咱们大秦的二世皇帝陛下,自打收到叛军攻破函谷关的消息传到了胡亥的耳朵里的时候,胡亥的心情可以说是喜极而泣,兴奋不已,颇有后世范进中举之后高兴到不能自已的感觉,就差胡亥自己打开城门,弹冠相庆,喜迎王师了! 两日以来,不管宫墙之外是如何的人心惶惶,如何的各有心思,胡亥一直在甘泉宫,如同过年了一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偶尔会有侍从们看到胡亥的脸色,他们都有些怜悯,陛下已经被谋反的逆贼给吓傻了,他们大都摇了摇头快步离开。 终于,周文率领军队来到了咸阳城外,这是周文第一次看到咸阳,自从两百年前孝公将大秦的都城从栎阳迁到了咸阳以后,这是头一次有人带兵攻到了咸阳,这座大秦最为繁华的都城就这样赤裸的暴露在了周文的面前。 咸阳是没有城墙的,只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从城外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内的房屋,只不过,往日里来来往往的人都不见了,都已经躲到了自己家中,秦国的八千七百守军已经严阵以待,做好了和逆贼巷战的准备,城外护城河上的木桥早就被秦军破坏,只希望能够再拖延一些时间。 此刻,蒙恬终于想起来还有个皇帝陛下在宫内等待着,秦国已经明显抵挡不住逆军了,蒙恬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拖延逆军的时间,想要保护胡亥安全的撤退。 当蒙恬赶到了甘泉宫的时候,却愕然的发现,胡亥身着冕服,头戴平天冠,左手持天子剑,右手拿着传国玉玺,站在大殿的最高处,腰板挺直,双目如电,望向远方,最令蒙恬诧异的是,胡亥的脸上还带着无比轻松的微笑。 在蒙恬看来,这是胡亥知道大势已去,不愿意苟且,以大气魄要与逆贼决一死战!与大秦共命运! 蒙恬双目含泪,双膝跪地,给胡亥磕了三个头: “陛下,罪臣无用,恐怕挡不住那些逆贼了,罪臣恳请陛下暂避锋芒,退往汉中,再做打算!” 胡亥看着玉玺上的(九)字,轻轻的摇了摇头,以一种无比轻松,无比惬意的声音说道: “仲父,此乃上天欲要亡我大秦,非战之罪,仲父何必内疚?” 蒙恬虎目噙泪,哽咽的说 “陛下...” “仲父啊,谁也想不到反贼的数量增长的这么快,如今逆贼的人数都要有数十万了吧,事到如今,仲父还是快些撤往汉中吧,若是到了最后一步,仲父您就投降吧,至少能保后代平安! 至于朕,朕就不撤了,朕要往城外,与逆贼决一死战!” 蒙恬站了起来,直起了身子,转向殿门口,拔出剑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一把宝剑出鞘,锋芒毕露! “陛下,既然陛下有如此雄心,罪臣愿为您的马前卒,必然死在您之前,即便下了幽冥,哪怕先帝要怪罪您,罪臣也要为您向先帝辩解一二,大秦之亡,与您无关!” 等胡亥赶到护城河边时,赵高立刻率领郎中们前来,将胡亥团团保护了起来。 对面的张楚军,三人一组,两人持盾一人正搬着木头沙石往护城河里投去,要将护城河填上一条可以走的通道。 由于太过匆忙,咸阳城武库之内只有常备的一些武器军械,重弩和弓箭的数量都不够,根本无法有效的阻止张楚军的推进。 只用了半个时辰,第一个冲过护城河的士卒终于出现了,他们终究还是冲过了护城河。 八千七百的士卒在蒙恬的指挥下,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如同绞肉机一般,两军在咸阳城前开始厮杀。 胡亥打出了大纛宣告着二始皇帝的位置。 周文看到面前的大纛,眼睛通红,代领士卒朝着胡亥的位置冲了过来。 胡亥淡定的看着朝他冲来的敌军,蒙恬则是率领亲卫挡住了谋反的士卒。 战场上,双方每一刻都有许多人倒下,胡亥亲眼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的面前倒下, 此刻的他像被人当头一棒,这是战争,这不是他与天神的游戏,死亡的人也不是一个数字,他们每个人得背后都有一个家庭,每个阵亡的士卒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破碎。 温热的鲜血溅射到了胡亥的脸上,胡亥此刻才发现敌军已经冲到了离他五步之外,秦军的防线也在不停的后退,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胡亥来不及多想,他的梦想就快要完成了,成仙的欲念让他压制住了别的念头,让他开始憧憬大秦灭亡以后他成仙时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秦军已经彻底抵挡不住,整个防线都要崩溃,正在此刻,胡亥只觉得双膝一软,身后有人踹了他一脚,双手都被“保护”他的郎中夹住,他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去,却发现了一双冰冷死寂的眼神,那是赵高的眼神... 第九十章 心伤 胡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高那冰冷的眼神,他被赵高的心腹按在地上,根本起不了身。 过了一会,他才语气痛苦的嘶吼: “老师?!这是为什么?朕可有对不起您的地方吗?” 胡亥的声音仿佛是一个身患重病的人说出来的,嘶哑且虚弱,他从未曾想过,他的老师,从小到大教导他的人,和他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亲生父亲还要多的人,他无比信赖的人,他愿意交托所有事的人,居然在此等关头会第一个背叛他! 说实话,胡亥在听说逆军已经攻破咸阳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有人为了自己的性命和日后的荣华富贵而出卖他,这个人会是谁,他想过蒙恬,想过李斯,想过原,甚至想过包括扶苏在内的亲兄弟们,但他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赵高。 这样的背叛仿若一柄锋利的匕首,刺进了胡亥的心窝,他只觉的异常的痛苦,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双膝被压着跪在地上,头却倔强的抬起,死盯着赵高。他只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赵高脸上冷漠的神色未曾变化,站在原地俯视着胡亥,眼中的带着浓浓的鄙夷与不屑,如今,我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你,不过是阶下之囚罢了。 赵高直接上前,朝着胡亥的脸踹了一脚,将胡亥踹倒在地,一只脚踩着胡亥的脸,眼中无比快意! “嬴胡亥,要不是我,就你这个纨绔子弟,能当上大秦的二世皇帝吗?是我,教导你学习律法,是我,教导你如何取悦嬴政,是我,为你扫除了一切障碍,是我,为你费尽心血,说服李斯,这才让你当上了二世皇帝!你呢?你怎么对我的? 一个小小的郎中令就给我打发了,当初李斯和冯去疾在我上面,蒙家兄弟在我上面,好,我可以忍,忍到李斯老死,忍到蒙毅被贬,可你呢?御史大夫空缺,你宁愿让他空着半年,也不愿意让我来担任,李斯告老,谁能比我更有资格担任丞相?你居然让我的死对头蒙毅上位,也不愿给我,还有张苍,呸!他算什么东西,御史大夫?他也配?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你是不是奇怪你那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原去哪里了?呵呵,我告诉你,我假传你的命令,让他向外突围求援,他带着几个侍郎往城外冲,此刻只怕是死了吧,那个叫韩信的,我给了他五十士卒,让他去和秦军作战去了。其他忠于你的人也都被我调走了,如今的你,就如同待宰的畜生,只等我把你卖出个好价钱,你就可以去死了!” 赵高此刻无比的的得意,他肆无忌惮的诉说着他的谋划,此刻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了! 胡亥听着赵高怨毒的话语,认命一般低下了头,低声喃喃 “阿父那么信任你,将你从隐宫之中放了出来,还赦免了你的死罪,你这样,对得起阿父的信任吗?” 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赵高仿佛更加兴奋,面目愈发狰狞 “嬴政?哈哈哈哈哈,你懂什么?这一切都是我争取来了,我父亲是赵国的质子,母亲是你们秦国的女子,长平之战后,信陵君窃符救赵,合五国之力攻秦,秦昭襄王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的父亲,以至于我在隐宫之中出生! 我从小长在隐宫之中,受尽凌辱,就因我是赵国人的儿子,就因为长平之战,赵国和秦作对,没有一个人对我好,就连我的母亲,因为自己秦人的身份,无比厌恶我这个带着赵人血脉的孩子,从小就对我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我! 哼!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我要一步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我要到最高的位置,我要做整个大秦权势最大的那个人! 嬴政登上王位之后,我打听到,嬴政喜欢律法,我便开始拼命钻研律法,嬴政喜欢写字好看的人,我便苦练书法,甚至,蕲年宫之变,正是我挡在嬴政面前,给他挡了一剑,这才有如今的地位。 我得权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的阿母亲手勒死,既然她都后悔生下了我,那我就让她再后悔一些,只不过,居然被蒙毅那个杂种发现了蛛丝马迹,还判了我一个死刑,要不是我讨得了嬴政的欢心,我就真的死了,呵呵,只不过那嬴政也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制衡蒙家,从未有人看得起我,没有人把我当人看,没有人!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无葬身之地!” 赵高无比怨毒的话语从他的嘴中传出,这一刻,他彻底撕碎了他伪装多年的面具,露出恐怖的面目。说完,他便转头不再看向胡亥,高高举起了早就准备好的旗子,旗子上画着约定好的图案,赵高用力的挥舞着旗子,大吼道: “二世已被我擒拿,你们还不投降?!此刻投降方才有生路可言!” 这声大喝,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蒙恬转头一看,目眦欲裂,怒骂道: “赵高,你这阴险小人,受死!将士们,随我营救陛下!” 说完,顾不得在抵抗逆军,顾不得身上的几处创伤,转头向赵高冲去,随后,蒙恬的亲卫们也顾不上自己的对手,纷纷转头向赵高跑来。 蒙恬的回头导致的是周文率领的先锋再也没有人能够抵抗,周文看着那个约定好的图案,大喜过望,哈哈大笑: “兄弟们,秦二世就在前方,泼天之功近在眼前,杀了秦二世,灭了秦国,天下可定,随我杀!” 跟在周文身后的众人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全都红了眼,铆足劲向胡亥的方向冲来! 胡亥此刻被踩在地上,他有金身护体,身体上倒是没事,主要是心灵上的创伤让他无比的痛苦,他看着满脸着急冲过来的蒙恬,以及蒙恬身后那些挥舞着长刀的逆贼,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若是老老实实当个好皇帝就没有这些事情了吧,倒是连累了这些大秦的忠贞之士!随后,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不忍心再看蒙恬他们被杀死。 正在此时,大地微微震颤,远处出现了一些黑点,等他们靠近之后,在场的人才勉强看清楚,那是一个个身着黑甲手持长剑,胯下骑着战马的骑兵正朝着咸阳飞驰而来! 第九十一章 转危为安 一群黑色的骑兵就如同一块乌云一般席卷了整个战场,为首者,忠信侯,章邯,章邯身旁有一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是冯去疾之子将军冯劫,章邯看了眼远处正在交战的秦军,终于放下心来,吐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兄弟们,随我杀贼,营救陛下!” 章邯都当其冲,对着周文的旗帜冲去,身后的铁骑紧紧跟随,远处的周文看到这样的场景,大惊失色,周文看了眼胡亥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冲来的铁骑,咬了咬牙,就朝着胡亥的方向冲去。 赵高看着远处全速冲来的章邯,如遭雷击,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若是有调动北军的命令,我应该早就知道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过,事已至此,赵高也已经无路可退,他抽出了旁边侍卫的一柄剑,一把拉起了胡亥,将剑架在了胡亥的脖颈之上,压着胡亥上前。 蒙恬看着胡亥,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而周文则是跑到了赵高身边,将胡亥作为人质,最后则是章邯杀到了战场的中心,来到了蒙恬的身边,看到被挟持的胡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战场的最中心,双方人马像是沸腾的油中加入了冰冷的水,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片刻之后,还是章邯翻身下马,对着赵高大喝道 “赵高,你意欲何为?陛下待你不薄,甚至认你为师,平日里更是赏赐不断,我未曾想到,你居然会行此等禽兽之事!” 赵高被章邯这样喝问,心下万分慌张,下意识的抬了抬手中的剑,吓得章邯两人都厉声喝止,赵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中,把握着自己最后的生路。 “忠信侯,武平侯,你二人若是想要陛下安然无恙,先让他们停手,然后遣送我等出秦国,我等出了秦国,自会将陛下放了!” 蒙恬两人对视一眼,章邯示意让蒙恬来做决定,蒙恬上前 “赵公,你我同殿为臣,说实话,您的为人,我信不过,若是你将陛下带出秦国杀了逃之夭夭,我等岂不是害了陛下?依我看,您将陛下放了,让陛下下诏,绝不为难你等如何?陛下乃是二世皇帝,必然君无戏言,更何况,写在诏书之上,无法反悔,赵公,你看这样可行否?” 蒙恬一边担心赵高狗急跳墙之下做出伤害胡亥的事情,一边有担心以赵高的奸诈,若是出了咸阳必然会挟持陛下,以求最大的利益,无奈之下,只能好声好气的赵高商量。 赵高指了指周文,他知道,若是没有周文的保护,他即使是出了咸阳也是九死一生,于是他对着蒙恬大声喝道 “如今,陛下在我手上,蒙公,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将我与他们都放出函谷关,我自会将陛下放回,你们只能相信我!除了按我所说,你们别无他路!” 蒙恬攥紧了拳头,他是军伍之人,平日里便沉默寡言,并不善辩,如今这样的场景让他手足无措,正当蒙恬犹豫再三,准备答应的时候,胡亥仿佛根本就不害怕赵高架在脖子上的剑一般,狠狠的朝着赵高的腰上踹了一脚,赵高根本不曾想到胡亥居然敢这样做,一个踉跄摔倒了地上! 胡亥挣脱了赵高之后,就立刻大喊 “太尉,朕命尔等将这些逆贼全部斩杀,无需顾虑朕的安全!!” 胡亥刚刚吼出这句话,站在赵高不远处的周文顿感不妙,立刻抽出剑往胡亥的腿上划去,到了这个时候,周文心中还存了想要挟持胡亥的念头,不敢将胡亥杀死。 不过,让周文意外的是,剑划到胡亥的腿如同铁石一般坚硬,剑根本就划不下去,胡亥还在往蒙恬的方向冲。 而有了胡亥命令的蒙恬两人,没有了掣肘,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直接冲向周文。 其实大秦又不是除了胡亥就没人能够继承皇位了,远的不说,始皇长子扶苏此刻就在咸阳呢,他们无法承受的是胡亥若是死在他们面前,一个护卫不力的名头就会安在他们头上,无论新君是谁,都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不过既然胡亥下令,那他们就是尊令行事,哪怕胡亥遇难,新君也怪不得他们。 周文看了眼正在上马的章邯,自知已经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了,索性也不跑了,平静的想着楚国的方向行了一礼,朝着蒙恬章邯的方向冲去! 章邯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周文,压根就没有动手的意思,控制者战马径直往胡亥的方向走去,章邯身后的冯劫却对周文很有兴趣,下马上前,和周文打了起来,章邯之前只是少府,个人武艺可能还比不过年轻的胡亥。 冯劫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身体和武艺的巅峰时期,很快周文就体力不支,渐渐抵挡不住,又过了三个回合,随着“噗”的一声,冯劫的长枪穿透了周文的身体,周文睁着眼睛,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此刻章邯已经率领几人将胡亥保护了起来,带着胡亥回到了章台宫之中。 又过一会儿,战场慢慢得安静了下来,厮杀声,刀剑碰撞声骤然停止,一切都归于平静。 大局已定,蒙恬粗略的包扎了身上的伤口,就同章邯冯劫一同回到了章台宫,向胡亥禀报。 胡亥仿佛惊魂未定一般,跪坐在王座之上,愣愣的看着正前方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臣护卫不力,让陛下受惊了,请陛下降罪!” “陛下,臣擅离职守,无陛下召令擅回咸阳,请陛下降罪” 蒙恬和章邯两人分别跪下请罪,而冯劫,原本就对胡亥不服,此刻只是在章邯身边跪着,一言不发! 胡亥还在发着呆,好像不曾听到过蒙恬两人的声音,一直到两人第二次请罪,胡亥这才回过神来。 其实胡亥没有受伤,只是因为赵高得背叛,再加上,八千多士卒不顾自身的安危挡在了他的面前给了他太多的震撼让他开始思考起为了长生让这个世间生灵涂炭是否值得。 “三位爱卿,若是没有你们,朕恐怕已遭不测,你们有功无罪! 不过,忠信侯,你怎么会突然从北境回来呢?” 第九十二章 运筹帷幄 擅自调兵是当权者的大忌,早在章邯决定带兵回来救援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后果了 “陛下,臣之所以带兵回来,全因宗正之请,宗正觉得,咸阳只有一万人守护,兵力太过薄弱,只恐咸阳有变,请臣派一强将率骑兵回守咸阳,至于渔阳,臣的副将在渔阳与东胡对峙!” 胡亥非常疑惑,扶苏的性格不应该会做出这样僭越的事情啊? “是兄长让您回来的?那没事了,朕改日问问他!三位,朕这被歹人所惊,恢复民生,安抚人心,这些事情,朕会让丞相和御史大夫去做的,仲父受伤颇多,章将军冯将军千里奔袭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胡亥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们,现在的他心绪无比混乱,无论是赵高得背叛,还是眼看着数千人现在他的身前,为了他与敌人搏杀,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冲击。 章邯蒙恬两人都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突然,胡亥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 “太尉,请留步,朕有两个郎中,一人名叫韩信,一人名叫原,此二人被老..赵高调走,如今生死不知,还请太尉费心,无论生死,将这两人找到,此二人都是为了保护朕,都是有功之人!” 章邯先行退下,蒙恬点了点头 “陛下,臣定将他们找到!” 犹豫了一会,蒙恬又问道 “陛下,赵高已被冯将军擒住,不知该如何处置?” 赵高在周文死后,便想趁乱逃走,但周遭都是秦军,冯劫自然不会放过到手的功劳,直接将赵高擒拿,赵高被抓时,口中还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胡亥闻言,又一次沉默了下来,他从战场平静了之后,就刻意的没有提起赵高,就因为不想处置这件事,毕竟,无论赵高如何的阴狠恶毒,二十年来的朝夕相处,胡亥从心底将赵高看做自己的父亲的,即便被赵高的行为伤到了心,可让胡亥下令诛杀赵高,他也下不了这个手,可赵高的所作所为,确实已经达到了夷三族的水平了! “此事,暂且搁置吧...等诸事已定后再论!太尉且先去找原二人吧!” 蒙恬也大概能够理解到胡亥的心情,对着胡亥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蒙恬这几天累坏了,不光布置城防,还要调配士卒,最重要的是提心吊胆了很久,一下放松下来,在回府的路上就在马车内沉沉得睡去。 章邯出了章台大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径直往扶苏的府中走去。 扶苏这两天也在忙碌,身为宗正,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咸阳当真守不住,那至少要保证赢氏宗族能够安全撤出咸阳,将大宗传承下去!咸阳城外两军交战的时候,扶苏和宗室已经聚在了一起,随时准备撤离。 当局势稳定,转危为安之后,扶苏又安排宗室人员回去。当章邯赶到扶苏的府邸的时候,章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扶苏的书房之内,陈平坐在左边、章邯坐在右右边,扶苏则在上座,爽朗的大笑 “忠信侯啊,不出陈内史的预料,您当真是刚出章台宫就来找我了!” 章邯明显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陈平还是笔直着跪坐在原地没有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还是坐在最上座扶苏看不下去,微笑着为章邯解惑: “这位乃是陈平,早先乃是陛下巡游之时提拔的议郎,而后被右相看中,担任相府令丞,在原先张苍张公担任御史大夫以后,接任了张公丞相长史一职! 正是陈内史说服了我,说是咸阳有异,恐有大变,请我调兵回来!正好,今日陈内史也在此处若是章侯爷好奇,也可亲自询问啊!” 扶苏的说辞并没有让章邯明白多少,章邯担任北军统领的时候,都不认识陈平和张苍,也就前段时间张苍升任御史大夫的时候,他才有所耳闻! 章邯的目光转向陈平,开口询问道 “不知道陈内史是怎么知晓咸阳有变的?” 陈平正了正身子,先对扶苏拱了拱手, “多些宗正愿意冒着僭越的风险给章侯去书信!” 随后又转身看向章邯 “章侯,在下添为丞相长史,需要关注许多咸阳的日常事务,大概十五日前,在下发现城门令阎乐上书,说他病了,在家中休息,正巧那日我路过城门,无意间听到城门校尉说,阎乐出了城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我便上了些心思,于是我假借公务之名前往拜访,却被告知阎乐病重在家不便接待!可三日之后阎乐居然一切正常得出现在城门。” 陈平顿了顿,又重新开口道 “不瞒二位,这阎乐乃是赵高之子婿,城门令乃是要职,又恰逢战时,在下自然格外关注,于是我联系了原先熟悉的议郎,郎中和侍卫,发现这个月以来,郎中们调动频繁,那些赵高提拔上来的人都被调动到护卫陛下的周围,而陛下登基以后才担任郎中侍卫的,除了韩信和原其他人都被调动到了偏远的宫殿,我便心生警觉,这才让宗正请您调兵回来!” 章邯心中,疑惑稍解,不过还有些问题不太明白,又开口问道 “既然陈内史已知道有异,为何不上书陛下,请求彻查赵高呢?再来,为何不直接传书与我,而让宗正转告呢?” 陈平仿佛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问,淡淡的回答道 “赵高此人,从陛下幼年便开始教导陛下,深受陛下信任,没有确切的证据,仅仅只是猜测,陛下断然不会相信, 再来,即便陛下相信,命人调查,一来打草惊蛇,若让赵高有所察觉,狗急跳墙之下,不知会有何等后果,二来阎乐既然已经出城,阴谋自然来自城外,即便擒拿了赵高,恐怕也来不及了! 至于在下为何不直接传书给您...在下人微言轻,您会相信在下的话吗?至于让宗正转述,则是担心他人会引起陛下的猜疑,宗正与陛下乃是亲兄弟,满朝上下,除了赵高,陛下最信任的必然是宗正,再加上,宗正不可能谋反,毕竟若是想要谋反,在上郡监军之时宗正便可起兵,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第九十三章 觉醒的胡亥 从扶苏府中出来的时候,章邯还想着陈平的最后一段话 “陛下宅心仁厚,宽宏待人,必然不会怪罪扶苏公子和章将军,在下只请求二位不要透露此事乃平所做,两位也别奇怪平为何不受这救主之功,平,自有平的理由!” 章邯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凭借着蛛丝马迹而还原出事实,并且第一时间做出无比正确的判断,又想到陈平只有二十八岁,长长的叹了口气 “后生可畏啊..” ...... 与此同时,蒙恬正派人去寻找原和韩信两人,未曾想到迎面就碰到了韩信,韩信率领了三十三人拉着三辆车出现在了蒙恬派出的人面前。 “你就是韩信?你已经找到了原,将他带回来了?” 韩信站的松松垮垮的,吊儿郎当的回答 “回太尉,我这兄弟啊,就是一根筋,被那个赵高派去求援,不要命似的往咸阳外冲,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蒙恬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胡亥提拔起来的,胡亥还特地交代一定要将这两人找到,现在 看到两人都安然无恙也是放心了下来! “什么?你带五十人杀了两百敌军?还将他们的首级带回来了?自己就死了十七人?这怎么可能,莫不是杀良冒功??” 蒙恬神色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神色高傲的年轻人。 毕竟在秦国,首级代表着财富代表着爵位,杀良冒功可以说常规操作了,韩信是陛下的郎中,只要不太过分,蒙恬也不想追究,可你就带五十个郎中就杀了两百个敌军,这可能吗?你当你是白起啊? 韩信笑了笑有些得瑟的说道 “千真万确,我杀的可都是敌方的士卒,若是太尉不信,可以自己前去查看,必然都是壮年男子!” 看到韩信如此的笃定,蒙恬不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点了点头,亲自去负责记录军功的军法官处核对! 蒙恬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人头都核对了两遍,确定无误以后,看韩信的眼神都变了,这样的带兵天赋,堪称恐怖! 蒙恬并没有见过武安君白起,但是他对武成侯王翦却十分熟悉,蒙恬觉得,只要悉心培养,假以时日甚至可以超越武成侯,比肩武安君! 想到这里,蒙恬一把抓住了韩信的手臂,眼神无比炙热! 韩信被吓了一跳,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蒙恬的眼神有些惊恐 “太尉...我..我不是..龙..龙阳” 蒙恬闻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妥,有些恼怒 “真是粗鄙,本太尉问你,可想在军中任职啊?本尉看你天赋上佳,拜我为师如何?我让你担任校尉统帅一营如何?” 韩信一听,瞬间就变了脸色,从原先的惊恐转变为心动,只不过,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才面带讨好小声的问道 “太尉啊,我可是斩杀了两百敌军啊,我都能升爵到五大夫了吧,一个校尉,也只能统帅一千人吧,您看,是不是有些少了?” “嚯~你小子胃口还真大,校尉都满足不了你了?我看要不这样吧,你来担任我太尉长史,先跟随我熟悉下军中事务,日后若有战事,我找个机会让你独领一军如何?” 韩信闻言这才高兴了起来,双手抱拳,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 “蒙哥,以后我韩信就跟您混了!” 毕竟是爱才心切,蒙恬对韩信的无礼也没有太在意,笑了笑 “那这几日你还是护卫陛下周围,等我找时间与陛下说完之后,再让你过来!” ....... 胡亥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出甘泉宫,他还没有从前几日受到的冲击中恢复过来,整日除了吃饭就是盯着房顶发呆,要么就是双手捧着传国玉玺,呆愣着看着国运。 其实这几日虽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赵高会那样做,但胡亥已经逐渐接受了赵高的背叛,他在想的是今后应该如何行事,是要为了自己的长生继续败坏秦国根基,还是为了那些拼了命也要守护他的人努力的让他们能够活的更好? 成仙长生的诱惑太大了,大到无数次胡亥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不顾自己良心的谴责也要继续败坏国运,让秦国灭亡。 可下定决心以后,每到午夜梦回之时,胡亥总会梦到那个挡在他身前,用身躯挡住了敌军的兵刃的士卒,浑身鲜血,满是伤口的爬到了胡亥的面前,身后还带着在这场战中阵亡的数千士卒,他们齐声质问胡亥,为什么要放弃他们用命守护的大秦,为什么要在他们死后还让他们的家人过的越来越贫困。 梦境到了最后,连他的阿父都出现在胡亥面前,保持着死前的样子,拖着病体,一脸苍白,瘦弱如鸡爪般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胡亥,右手则是狠狠地往胡亥脸上抽去,一边抽还一边怒骂,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谋逆篡位,为什么要将他历经千辛万苦,耗费了一生的心血才统一的大秦再次败坏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又是五天过去了,在梦境的摧残下胡亥根本就不敢入睡,他总是硬挺着不让自己睡着,可每当他支撑不住打盹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梦魇有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就这样,在梦境的摧残和良心的谴责之中,他最后不堪其扰,放弃了长生的欲念。 说来有些奇怪,当他放弃了长生之后,仿佛心中一松,倒头就睡,缠绕着他多日的梦魇也不翼而飞,胡亥昏睡了两日,再次醒来,仿佛恍若隔世,他命人将玉玺系在了房梁之上不去看它。 他就这样一个人从塌上起来,遣退了所有要来服侍他的宫女侍中,独自一人穿好了冕服,走到了宫门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一推,宫门大开,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射在了胡亥的脸上。 胡亥只觉得无比的轻松,眼神变得无比坚毅,此刻的他背上了阿父的期望,背上了秦国三千万黔首的期望。他淡淡的开口 “来人,令群臣来章台宫,朕,要召开朝议!” 第九十四章 新的秩序 时隔多日,群臣终于听到胡亥又一次要召开朝议的消息,都安心了不少。 蒙恬蒙毅两兄弟一大早就来到了章台大殿,左右丞相带领着群臣等候在原地。 当胡亥出现的时候,蒙恬明显感觉到了与几天之前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胡亥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上朝之前,胡亥仔仔细细的将胡须整理好,带着平天冠,神情肃穆,笔直着身子端坐在皇座之上,无比认真 “诸卿,此时乃我大秦生死存亡之时,万望诸位戮力同心,共赴国难!” 随后,胡亥站起身身体向前微顷,双手抱拳,向着殿下的文武群臣行了一礼,殿下的群臣见这场面吓了一跳,立刻回礼示意。 “首先,因为逆贼导致的混乱,左右丞相要安抚好咸阳的黔首,此次征召的士卒,伤残阵亡的,我们要给予赔偿,所需新钱由少府和发放,黔首们遭受到的损失同样由两位进行补偿。 其次,擒拿下来的逆贼,廷尉,你要速速依照秦律处置,包括..赵高,不过,他们的三族就不必处死了,全部迁入刑徒之中,朕登基之时释放了大多数的刑徒,朕的陵寝还没有修呢! 最后,如今谋逆者众多,大都是六国之人,朕不通兵事,太尉,便由你来处置此事,朕只有一个要求,集中我大秦所有力量将其在最快时间内扑杀!章邯,你要好好辅佐太尉,祝我大秦共度难关!” 被胡亥点到的几人全都向前一步,点头称是。 这场朝议,基本都是由胡亥一人再说,将眼下的事务分配给底下的群臣,群臣们也明显感觉到了胡亥和之前的区别,往常朝议胡亥是能拖就拖,说到具体政务的时候,往往是顾左右而言他,说的话也是含糊不清,需要执行命令的人去猜胡亥的想法。 而这次的朝议,主题明确,安排处理事务的臣子也非常恰当,雷厉风行,将权责范围,完成的时限规定的清清楚楚,也不会有群臣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拖延的情况发生,整个庙堂的氛围为之一变! 朝议结束之后,等群臣散去,胡亥却并未离开,他此前就开始考虑过他的优势,无论文治武功,他都不可能比得上他的阿父,但他比始皇帝优秀的一点在于他的掌控欲望并不高,而且他的胆魄只会更高,因为若是秦国灭亡,他是可以长生的,再加上本身他有金身护体,百毒不侵,根本就不会出什么意外,有了这么多的保险,所以只要看上去对秦国有益的事他都会果断的执行! 始皇帝对于权力的掌控欲可以说达到了变态的程度,基本上所有的政务在丞相处理完了以后,他都要看过一遍,进行批复,而胡亥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他可以将事情全权交给能力高绝的臣子,丝毫不会忌惮!他只需要决定那些重要的事情便可以了! 大秦庙堂有了主心骨以后,按部就班开始修复因为战争而凋零的咸阳。 胡亥则看着眼前的蒙恬 “仲父,您来找我就是为了想要将韩信调动到您的麾下?” 蒙恬点了点头,声音激昂的说道 “是的陛下!以臣二十年来的带兵经验,还未曾见过想韩信这般天赋异禀之人,若是能好好培养,将来定然能独当一面,为我大秦护翼!” 胡亥一听,高兴的笑了起来,他不曾想到,当初以为的胆小之辈居然有这样的天赋 “仲父的判断,我是相信的,既然这样,仲父就将他带走吧!” 说罢,他召来韩信站起身来,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信啊,太尉与朕说,你天赋异禀,有武安之姿,想将你带在身边培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平日里,你对待太尉要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般恭敬,不可对太尉无礼,朕期待你成为大秦的又一个武安君!” 韩信听到胡亥激励的话语,胸中澎湃,只觉得热血在燃烧,他的梦想就是能带兵杀敌,做出一番事业,然后衣锦还乡,向世人证明,他韩信,不是一个混混,不是一个怂包,而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唯!信必然不负陛下与太尉的期许,不过陛下,若是臣侥幸立下战功,您可不能像对武安君那般对我!” ....... 荥阳城,此时的王离却焦急万分,三天之前,他收到咸阳城被攻破的消息,来不及多想,就率领着大军想要冲出荥阳,回援咸阳! 吴广凭借着人多,封堵住了回援咸阳的道路,不求着杀敌,只在周围骚扰,王离即便带兵冲了出去,也已经损失惨重了。 一连数日,王离各种方法都用了,可吴广总是在付出了王离军两倍以上的代价后将王离重新挡了回去。 不过,就在王离最后一次冲出荥阳城,准备强行冲出吴广的包围,与吴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大地突然开始震颤,章邯率领着两万大秦铁骑从远处直冲而来,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吴广甚至还没看清章邯的样貌,他麾下的士卒就已经被章邯凿穿了。 王离一看秦和章的旗帜就知道章邯来了,意识到了这是打开局面天赐良机,也不着急了,立刻下令,列阵前行,配合章邯要剿灭吴广这八万士卒! 吴广虽然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明确的知道,若是再不撤,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他无比慌张的下令,让全军突破撤退,而军中的士卒并未经过严格的训练,看到场上的局势,纷纷开始逃亡,有些士卒在恐惧之下抽出武器对准昔日的袍泽,很快,这些乌合之众就出现了大规模的混乱,被章邯大规模的杀戮,吴广见势不妙,立刻在亲卫的保护下,准备夺马逃跑。 不过渴望军功的章邯早早的盯上了吴广这条大鱼,命令冯劫盯紧吴广,一阵追逐过后,冯劫成功的将吴广擒拿! 八万丧失战心的乌合之众又怎么能从七万精锐秦军手中逃走呢,吴广率领的士卒被杀得七零八落,不一会,剩下的士卒纷纷投降了秦军。 第九十五章 自立为王 摧枯拉朽之下,吴广被冯劫追上生擒,三万敌军投降,其余人跑的跑死的死,三川又一次保住了! 荥阳城,章邯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最上位,王离和李由则是坐在下面左右两个位置,李由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能够拯救大秦,别说只是屈尊于比自己面前的章邯了,就算是让他听从一个校尉的命令,他也甘之如饴! 只不过年轻的王离却有些不服气,王离与李由不同,李由二十多岁入仕,从小卒做起,随着王翦南征北战,发现自己没有带兵的天赋之后就开始担任郡守,一直到如今,对自己有些清晰的认识。 而王离出身名将之家,成年之后就直接担任城门令,根本未曾经历过什么大战,有些看不上从少府转职入军伍的章邯,他总觉得章邯不过是依靠溜须拍马才混到了北军统帅的职务,又运气好遇到了匈奴内乱,大破匈奴完全就是天赐良机,换成他能做的比章邯更好,说不好听点就是眼高手低,和当年的赵括有些相似。 章邯也发现了王离的不服气,直接掏出了蒙恬的军令 “太尉有命,王将军率军入我麾下,由我统帅,还请李郡守筹集负责大军的粮草后勤,本侯受命东征陈郡!大军整顿一二,后日出发!” 很快,吴广被擒拿的消息就传到了秦国大地的时候,陈胜的威望再一次的降低,那些从六国来投奔陈胜的人对于陈胜的看法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武臣接受陈胜的命令带着一万多人,从陈县出发从白马津度过黄河,来到原先赵国境内,一路所向睥睨,招收天下反秦的豪杰,实力急速的膨胀,从一万人变成了八万士卒,还遇到了一个名叫蒯通的贤人相助,被人称呼为武信君,一路攻打到邯郸。 就在此时,武臣等人都已经收到周文带兵攻入了函谷关后又被章邯打退,连吴广都已经被章邯和王离合力攻破的消息,陈馀和张耳两人怨恨陈胜不曾重用他们,他们趁着陈胜的实力不足,便开始撺掇武臣自立为王。 赵王宫旧址,武臣召集了麾下的众多将领前来议事,其中地位最高的有三个人,护军召骚,左校尉陈馀,右校尉张耳,武臣率先开口 “诸位,军报都看到了吧,吴假王被秦狗擒住,楚王命我等攻下赵地,我等业已完成,现如今该如何行事,各位还请各抒己见!” 身为左校尉的陈馀说道; “将军,如今楚王的麾下有大半都被王离、章邯消灭,若不算上我们,楚王麾下只有攻击魏地的周市的六万士卒和他自己亲自率领的五万士卒,其实力与我们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属下以为,此乃天赐良机啊,将军应该自立为赵王,成就王霸之业!” 武臣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趁着王上实力虚弱,就自立为王,这哪里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呢?我知道,陈将军是为了我好,可我怎么能做出背离王上的事情呢?” 陈馀对面的张耳就好像提前和武臣商量好了一般,武臣的话刚刚落下,余音还在耳边的时候,张耳想都没想就像背台词一般说道: “将军此言差矣,楚王陈胜不过是戍卒出身,当初在蕲县起义反抗暴秦,可不过是攻打到了陈县就自立为王,并且还对别人宣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此看来,也不用确立六国王室的后裔为王,现在将军不过带领了一万多人就占领的赵地的几十座城池,如今麾下也已经有八万军士了,独自驻守在这黄河以北,假如您不称王,怎么能名正言顺的镇守在这个地方呢? 再说了,陈王这人,心胸狭隘,没有远大的见识,又很容易听信谗言,若是有小人向陈王污蔑您的所作所为,将军恐怕不能幸免于难,再说,不拥立您,陈王必然会拥立六国国君后裔为王,到那时,就不是您能够选择的了,还请将军细细思虑,如今时间刻不容缓!” 武臣看上去有些心动,可还是犹犹豫豫的说道: “楚王待我不薄,我实在不忍心辜负他,更何况,我的妻儿都在陈县,我若是自立为赵王,我的妻儿必然会被楚王杀害,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张耳身后,作为护军的召骚的人开口说道: “将军,陈王对您厚赏,那是希望您能够替他攻下赵地,可如今陈王实力并不比我们强大,这是上天要将军您成就大事,怎么可以放过这样的机会呢?您的妻儿在陈县不假,可大丈夫何患无妻?是天下大业重要还是您的妻儿重要呢?况且,陈王自诩仁义,未必会做出杀害您妻儿的事情,可大业就在眼前,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请将军...哦不,请王上顺应天道,即位赵王!” 其他众将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场面都惊呆了,有些脑子转的快的,纷纷跪下称呼武臣王上,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在众将的拥立之下,武臣勉强的答应了众将,登上赵国王座,自称赵王! 说来也是好笑,在这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明明心中渴望的要死,恨不得下一刻就坐上王位号令群臣了,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明明都已经是抄起家伙把脑袋别在腰上造反了,却还要浪费这么多时间演一出三劝三让。 随后武臣任命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召骚为左丞相,派人送出书信通报陈胜,并告诉陈胜自立为王完全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更好的镇守赵地,陈胜收到书信之后大为震怒,立刻就要人将武臣的家人带来,全部诛杀,就在这时,陈胜的上柱国蔡赐出言进谏 “王上,秦国此刻正对我们虎视眈眈,您现在将武臣的家人全部杀死,他恼怒之下若是率兵攻击我们,那岂不是灭顶之灾,不如将他的家人好生对待,派人向他祝贺,并且让他向西攻打秦国,若是有他的牵制,王离和章邯必然不敢全力攻击我们!” 第九十六章 田氏 陈胜在仔细思考了现在的局势以后,只能捏着鼻子将武臣的家人接到了楚王宫,并且派出使臣向武臣恭贺,并且催促他出兵西进,攻击函谷,为陈胜牵制住王离,减缓压力。 不过,武臣既然已经做出抛妻弃子的决定,就不会再顾忌陈胜手中的家人安危,他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他叫来了陈余和张耳,将陈胜的书信递给了他们 “说说吧,你们当初第一个劝我自立为王,如今陈王已经承认了我们的地位,并且让我们和他两路并行,攻击函谷,你们怎么看?” 张耳的年纪比陈馀打了十几岁,陈馀将张耳看做自己的父亲,自然是由张耳先开口 “王上,您如今在赵地自立为王,这并不是陈王的意愿,派遣使者前来祝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无论秦国消灭张楚还是张楚消灭秦国,他们都一定会向赵国用兵,眼下最重要的是壮大自己,增加自己的实力,臣以为,不该向西攻击秦朝,而应该向北攻,占领燕、代两地,向南进攻,攻陷河内之地,以此充实我赵国的土地,赵国若是向南占据黄河天险,向北占据燕,代二地,无论张楚与秦谁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我们赵国都有一战之力!” 张耳说完陈馀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武臣听完,细细的思考了一番,也觉得张耳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大手一挥,派遣将军韩广带兵进攻燕地,派李良进攻常山,派张进攻上党。 当武臣下令的时候,陈馀和张耳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叹息,他们终归还是不被武臣信任,否则带兵进攻北地的事应该由他们来做最为稳妥,而不是让能力远不及他们的韩广仨人来做! 武臣名义上乃是陈胜的臣子,但却带兵自立,他清楚陈馀张耳两个人的才能,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不敢让这两个人带兵,若是这么能干的人有了兵权,那后果,想想武臣自己就知道了! 而在另外一边,周市率军从陈县出发北上攻伐魏地,一路也是所向披靡,一直打到了狄县,此处原先魏地和齐地的交界之处,周市打到此处还不想停手,想要一鼓作气打到齐地! 魏地和赵地不同,赵人的性格多鲁莽耿直,秦人长平之战杀了太多赵人,赵人在心底仇恨秦国,而魏地,距离秦国很近,常年被秦国按在地上摩擦,魏国也很早就被秦国灭了,魏人对于秦人无比害怕,根本不敢反抗秦国的统治,故而周市率领着一万人攻击魏地,将魏地全部攻下也不曾有多少人入军对抗秦国。 狄县的县令是从咸阳调过来的一个年轻人,他的父母都在咸阳,原先他还因为自己能够外调做官而沾沾自喜,而如今,他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后悔,可兵临城下,他也只能命令全县人集中兵力,固守城池。 此时原先齐国的宗室田儋等人便生活在了此处,他们一直暗中积蓄力量,听闻周市已经平定了魏地,正在攻击狄县,狄县受到攻击田家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出人出力先帮助狄县县令将周市等人打退,打退周市的同时,田儋派遣了族中子弟出了县城打探消息。 周市在狄县吃了个瘪,也不恼怒,毕竟他已经完成了陈胜原定的目标,立刻退回了魏地。此次周市受陈胜的命令攻伐魏地,陈胜的目地表面上是要找到魏国后裔,立他为魏王,用以收拢旧魏国之力共同抵御大秦,但陈胜内心想的就是增加土地,加强张楚的实力。 可也许是周市没有领会到陈胜真正的意图,他居然真的找到了魏王后裔,宁陵君魏咎并且还直接送到了陈县陈胜的面前,让陈胜举行相王大典,陈胜人都麻了,对魏咎杀也不是,不杀也不行,正当他纠结要怎么处置魏咎的时候,吴广被秦军生擒,章邯率军直奔陈县攻来的消息传到了陈胜的耳边,为了转移秦军的注意力,无奈之下,陈胜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魏咎魏王的地位,并且举行了相王大典。 另一边,田儋派出的田氏子弟将所有的局势掌握了以后回到了狄县回报田儋,田儋了解之后,意识到了他等待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立刻叫来了自己的堂弟田荣和田横 “荣,横,为兄收到消息,陈县有个陈胜起义,自号张楚王,如今已经聚集了数十万之众,推翻暴秦,恢复我田氏一族荣光的时候终于来了!” 田横年纪最小,性格也最为冲动,激动的不能自己,直接问道 “大哥,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田荣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之中也能感受到他的兴奋。 田儋深吸一口气 “越是此时,越是不可着急,荣弟,你最为心细,你去检查一遍我们这些年来暗中积攒的武器钱财和粮草,确定数量,横弟,你武艺在我们三人之中最为优秀,你去召集我们暗中训练的勇士,至于我,我想办法杀了狄县的县令,另外,我已经派人联系那个周市还有陈县的楚王,将县令杀死后,我便自称齐王,他们也会承认我们,到时候我们三方联合,攻陷暴秦,重现百年前我田氏的风光!” 田荣,田横一起行礼,躬身称诺,去准备田儋吩咐的事情。 而田儋则是请县令前来商议狄县的布防。 狄县县令刚进门就对田儋躬身一礼 “田公啊,多亏有您的帮助,这狄县才能够守住啊!” 这到不是胡说,县令也是真心感谢田儋的帮助,田儋最开始并不知道周市攻击狄县的目的是什么,时间太紧,没办法联系到周市,这才努力的帮助县令守住了狄县。 要是田儋早三天联系到周市,恐怕头一个死的就是县令了 田儋听到县令的话,嘴角上翘 “您说笑了,守护狄县,乃是我田家分内之事,何以言谢?县令大人,快随我入座!” 县令看见这么热情的田儋,丝毫没有多想,立刻入座,开始和田氏一族觥筹交错了起来,毕竟几天前田儋才帮助自己守下了狄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县令迷迷糊糊之间就看见门外有数十个田家下人带着刀剑冲进了屋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永远的睡去。 在这一刻,齐国又一次死灰复燃! 第九十七章 商议 胡亥的心情十分糟糕。当他为了追求长生拼了命的败家的时候,国运却缓步上升,而如今他浪子回头,背负上了整个秦国,发誓要让秦国重回巅峰的时候,楚国、赵国、魏国、齐国,六国余孽这些已经消失在世间十数年的势力,又如同漫山的野草一般,死灰复燃。 他找来了他认为最聪明的几个人来一同商议接下来如何才能够力挽狂澜,镇压叛乱。 蒙恬、蒙毅、冯去疾、冯毋泽、张苍、陈平,还有已经辞官回家休养的李斯,他们在章台宫内,正襟危坐,等待胡亥先开口 “诸君,你们都是我大秦的栋梁,除了陈平,其他人都是阿父时就在秦朝得大臣了,都说说,如今此等局势,我大秦该如何自处?” 蒙恬率先走出来,拿着奏章开口道 “陛下,诸位,如今大秦能够直接控制的地区,又恢复到了先昭襄王时的水平,最多再加上三川郡,大秦的兵力目前严重不足,这几日我征召黔首入伍,也不过征得十万之众,我以为,眼下要务,当是尽快的镇压六国余孽,以免局势恶化!我已经下令北军分为两批,一批十万由渔阳运输屯田所得的粮草与章邯回合,另外一批则是先回咸阳,与新兵混编之后,由我亲自率领前往河内,镇压陈胜!这把带头谋反的镇压了,其他的都好说!” 蒙毅和冯去疾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由冯去疾开口道 “陛下,魏、齐、赵地都已为叛军所占据,我们与会稽郡,九江郡、胶东郡等郡县的通道被隔断,这些郡县如今是何等情况我们都不知晓,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另外,南越之地,右相曾发书信令其北上支援,但任嚣以自己病重,不能领兵,拒绝带兵北上,恐怕南越之地也已经不属秦国了!” 胡亥闻言,愤怒的攥紧了拳头往面前的桌案上一砸 “这些小人!真是该死,平定了叛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这任嚣!” 其实这便是郡县制的弱点所在,秦国时,交通不便,庙堂根本无法掌控那么远的地方,地方上各个郡县各自为政,全靠郡守的能力,这也导致了各郡郡守的权力有些过大,像是岭南三郡的任嚣,在名义上还是秦国的将领,可他和诸侯王也没什么区别了,平时也就罢了,可真出了什么事,大秦的军队根本无法第一时间进场。 以始皇帝的雄才大略,他自然不会不明白郡县制的缺陷,所以始皇帝才会拼命的修建驰道,为的就是让政令能够快速的传遍整个大秦,让大秦的军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入场,最大程度的加大庙堂的控制范围,不过,也许就连始皇帝都不曾想到,正是他费心费力修建的驰道,耗尽了无数人力和资源,大秦才会在他驾崩之后,迅速的分崩离析。 此刻陈平站了出来 “陛下,诸公,岭南三郡虽然有兵甲五十万,可任嚣在岭南不过经营十载,没有了大秦的支持,能够喂饱那五十万张嘴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负担不起五十万士卒北上的粮草后勤,臣以为,任嚣不足为惧,只需重新将天下凝一,任嚣自会低头来降!” 台下的群臣互相看了看,也觉得陈平说的没什么问题,纷纷点头,胡亥看到这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虽然兵力还是不足,可至少不用考虑再加几十万的敌人。 “御史大夫,我们的粮草供应可以支持大军多久的行军?” 张苍刚刚便在底下祈祷,希望胡亥不要问道这个事情,可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去,他面色愁苦的走了出来,朝着胡亥行礼 “陛下,如今大秦能够控制的区域,其中的粮仓加起来也只能够保证大军所需十个月的粮草供应,另外还需征发三十万徭役、民夫,为前线士卒运送物资!若是十月之后还不能结束这场战争,那么,恐怕我们只能加征赋税了!” 胡亥听闻,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我大秦的黔首们,这日子,怕是要难熬了!这怎么都是坏消息,难道,就没有些好消息吗?” “倒还是有的!” 李斯苍老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他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不过两月不见,胡亥只觉得李斯苍老了很多,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身型越发佝偻,驼着个背,手臂瘦弱的如同竹竿,再也不见原先那个神采飞扬的丞相了。虽然李斯被迫回去养老,但心中却始终都还记挂着他付出了所有心血的大秦,在胡亥派人请他来朝议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和胡亥的矛盾而借故不来,相反,虽然他走路都已经有些困难了,但还是让仆人搀扶着他,来到了章台宫。 “仲父,有何好消息,快快说来!” “咳咳..诸位可知大秦的士卒为何不足,先帝又为何要率兵进攻岭南和匈奴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李斯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有陈平和张苍两人,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李斯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揭晓了谜底 “十数年前,天下一统,在大家欢庆鼓舞的时候,先帝愕然的发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事情,那就是大秦的土地不够分了,我大秦自商君变法开始,能够恒强于六国,大半靠的是二十等军功爵制,而黔首们想要上升,想要过得好,只能去打仗,这两百年来都是如此,可一统天下之后,先帝为求六国之稳定,并没有将属于六国的土地收回,而这导致的是大秦的土地,若是照着军功发放,不够发了 故而先帝为了解决这个隐患,将大秦的兵役从全民皆兵,改成了七科谪,只让特定的人入伍,精简兵员,另一方面,在国内开垦荒田,在国外北攻匈奴,南征百越,将匈奴和百越的土地分发给那些有功的士卒,但,那些地方离士卒们的家乡太远,士卒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去南越或者上郡之地居住,久而久之,愿意入伍为军的黔首越来越少,他们宁愿给豪强做佃户,也不愿到千里之外耕作。 而如今六国又反,此正是拨乱反正之时,可趁这次的机会,将六国之地收回,向士卒们承诺,只要胜利,那便将六国的土地发放给他们,若是离家太远,那便加倍的给他们补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士卒们心中想要作战,那大秦就还是那个所向睥睨纵横不败的大秦!” 第九十八章 正统项燕后裔 无论李斯说的多么有道理,可这些好处毕竟都是镇压了叛乱之后的事情了,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还是如何才能够提振士气,镇压反贼。 “太尉,请您快些启程吧,御史大夫会随您一同前往,接手三川的一切事物,为您供给粮草,保障军需,朕是个没有什么能力的人,不过是运气好生在了皇家,但身为始皇帝的儿子,只要太尉有需要,朕就是您手下的士卒!若是咸阳城破,朕必然是第一个冲上去与他们战斗的人!” 在场的人都没有怀疑胡亥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之前周文攻破咸阳时,胡亥确是冲在了应敌的前线,虽然起到的可能是反作用! 就这样,蒙恬带着大秦的希望,新入伍的士卒与北军混编之后,留了五万士卒留守咸阳,其余人全部在蒙恬的带领下向着三川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九月下旬,远在会稽的郡守殷通,因为联络不上庙堂,担心自己的安危,每日都显得忧心忡忡的,虽然反秦的军队并没有到达会稽,但这里始终是曾经楚国之地,殷通十分害怕会有楚人将他杀死,占据会稽郡,但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找来自己的好兄弟项梁来商量。 “梁啊!长江以西的地区都造反了,这是上天要秦国灭亡啊,我听闻兵法中说先发制人,后发为人所制,我担心若是我们还龟缩一地,迟早会被反贼杀死,为今之计,我以为,与他们一样发兵伐秦了,我知道你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儿子,所以我想要召集士卒,由你和桓楚将军率领,你以为如何?” 项氏一族乃是姬姓,因为世代都是楚国的将领,又被封到项邑,所以全族以项为氏,项梁身为项燕之子,早就想要起兵反秦,但始皇对于六国的旧贵族盯得很死,项梁一直都没有起兵的机会,只能苦苦的忍耐,以保全全族的性命为先。 听到天下大乱,许多人都已经谋反了,项梁终于意识到,他等待了许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但,他并不想在殷通的麾下,殷通在会稽担任了数年的太守,项梁对他十分了解,殷通这人没有什么本事,做事没有自己的主见,会被麾下影响,不是个可以成大事的人。 “兄长,桓楚将军在听到长江以北都造反了的时候,就已经逃亡入大泽当中,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不过,我的侄子项籍曾在他逃亡时见过他一面,我这就将他召来!” 殷通点了点头,让项梁回去找项羽 项梁一找到项羽,就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吩咐了什么,随后让他拿着剑在郡守府的府外等候。 随后,项梁再一次进入屋内,与殷通坐在了一起 “兄长,我已经将项羽找来了,您可以召他进来,让他接受您的任命前去大泽之内召回桓楚将军!” 项梁这些年尽心尽力的帮助殷通处置会稽的政务,对于项梁殷通根本就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立刻点头,迫不及待的让项羽进来。 片刻,一个身高九尺多的巨人弯了下腰,走了进来,他比门还要高一些。 殷通见状大喜 “这就是你的侄子啊,梁,你这侄子可不一般啊,日后定为我军中的猛将啊!” “兄长说的不错,我这侄子,自小颇有勇力,可为万人敌啊!羽儿,来上前来拜会你殷仲父!” 项羽老老实实的上前到殷通面前以侄子之礼拜见。 项羽拜见完了后,一旁的项梁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殷通一脸关心得看向项梁 “梁,你没事吧,可是受了风寒,可要好好保.....额啊..” 话还没说完,殷通直觉的胸口一痛,向项羽的方向看去,只发现项羽一脸冷漠的抽出了长剑,只蹦出了一个“为”字,殷通就没有了意识! “羽儿,你做的很好,如今殷通已死,你随我,拿着这狗东西的狗头,一同杀出去!如今正是起事之时,我们,要诛灭暴秦!” 项羽点了点头,护卫在项梁的身前,项梁则是砍下了殷通的头拿在手里,将殷通的官印佩戴在了自己的腰上,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了门外。 郡守府们外的侍从见到项梁手中还在滴血的人头,纷纷大惊,抽出武器就冲了上来,可还未冲到项梁的面前就冲出了一个九尺多的壮汉,一剑就将这些人逼退,一路上,项羽两人横冲直撞,杀出府外的时候,已经杀了近百人,项羽的身上被鲜血染红,剑上缓缓滴血,门外的人都被这幅场景吓坏了,再也没有人敢冲上来。 项梁见状笑了笑,启动了他这些年来经营了很久的关系网,召集了所有有权势的官吏,那些官吏们一进来就看到九尺高的项羽护卫在项梁的身边,项梁看着召集来的众人,豪迈的大笑 “诸君,想必你们来之前都听到了一些消息,我告诉你们,殷通这个狗官已经被我斩杀,若是不信,我可以将他的头颅那给你们,如今,长江以西有原六国的豪杰,不满暴秦的恶政,怒起反抗,听闻有人都已经攻到函谷关了,此刻我们会稽不能再偏安一隅了, 诸位,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随我起兵,一同反抗暴秦,如此一来,也许日后可青史留名,当然,也可能被暴秦所杀,要么你们终于秦国,那么现在,就在此地,以你们的生命为你们的大秦,殉葬,怎么选,还请各位细细思量,你们应当知道,我项梁从来不说假话!” 在项梁的逼迫下,除了两三个正直的秦吏,当场拔剑反抗,被项羽所杀,其余人统统一礼表示愿意听候差遣。 随后,项梁派发吴中的士卒,他派人收编了会稽郡下所辖各县的士卒,得到了精锐士卒八千人。项梁不愧是名将之子,他对军中的一切都万分熟悉,他安排吴中的豪杰在军中担任校尉、军侯、司马。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安排他们所处的职位,各司其职,没有不服气的人,到最后,军中所有人都非常佩服项梁。项梁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的会稽郡守。 于是他任命项羽为裨将,从吴中出发,攻取会稽下辖各个郡县,一股强大的势力出现在了纷乱的秦国。 第九十九章 赵佗的南越 南海郡,郡守府,还未入冬,任嚣就穿着厚厚的衣裳,躺在床榻之上,目光眺望着咸阳的方向,他收到了来自咸阳的命令,要求他北上救援,他也并没有欺骗胡亥他们,他确实是病了,而且还是重病,这病如同始皇帝当年那般,来的非常的突然,一个月之前他还在和属下饮酒作乐,可一月不到,他却病的连床榻都起不来了。 在他的病榻边上,还有已经升任桂林郡守的赵佗守在任嚣的身边。 自从陈平给冯去疾献计让冯去疾拉拢赵佗破坏任嚣赵佗两人的关系之后,冯去疾就开始拼命的赵佗写信,几乎是每三天就要往桂林送封木牍,信中对赵佗不吝溢美之词,其中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赵佗的能力比任嚣要强多了,不如调回咸阳跟我干吧,保证你前途无量。 只不过,每次送信,赵佗都会主动得拿给任嚣看,最开始的时候,任嚣心中总是会怀疑赵佗心中的想法是否如同表面上显示出的那般坦荡,可时间一长,任嚣也就渐渐的放下了心来,到了最后,任嚣甚至还时不时的拿出冯去疾信中的措辞点评一番。 不得不说,陈平的谋划直指人心,若是任嚣的心胸不够开阔,对于赵佗有丝毫的怀疑,又或是赵佗心中只要有些许野心,有更进一步的想法,那么两人定然会在陈平的谋划之下,渐行渐远,互相猜疑,到最后互相残杀。 可不幸的是,任嚣对于陈平的信任非比寻常,而赵佗也对任嚣万分的尊重,这才让陈平之计付之东流。 此刻虚弱的任嚣招了招手,让赵佗来到他的身前。 赵佗也没有再矫情什么,立刻来到了任嚣的病榻之前。 “大哥,我在呢!您有事尽管吩咐,兄弟我,拼了命也会完成。” 任嚣笑了笑,从被褥中生出了有些苍白的手,紧紧的抓着赵佗,好像生怕眼前这个人突然不见。 “佗啊!为兄怕是时日无多了!哈哈,这鬼地方,我也呆了许多年了,真的呆够了!” 赵佗面色一变,他没想到任嚣刚开口就说的是这个 “大哥,别怕,你没有什么事,都是这里的医者不行,我已经请人从中原找医术高超的医者前来,撑住啊大哥!” “佗啊,凡人岂有违背天命的道理呢?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是撑不住啦!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万不可外传!” 赵佗看任嚣如此慎重,点了点头,站起身,接过服侍任嚣的侍女手中的布,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随后又探头出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关上了房门,笔直的跪坐在任嚣的面前。 “兄长,没人了,您有何要事要嘱咐我的?” 任嚣又一次抓住了赵佗的手。 “你如此谨慎,这是好事,我听闻岭南那边,陈胜等人起兵作乱,唉,先帝性子太急,施政以重,天下之人因此困苦不堪,陈胜、吴广、项梁、田家兄弟,他们在各个州郡同时起兵,聚集民众,像是恶狗争食一般,争夺这残破的天下,中原因此动乱,不知何时才可以安宁下来! 南海三郡地处偏远,我担心中原兵灾会蔓延到这里,我本打算应庙堂的命令发兵北上,一是为了报答先帝提拔之恩,二来也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也争夺一番天下,大秦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可坐看天下烽烟。 可碰巧我染上重病,可能,这是天命不让我北上吧,如此,没有庙堂的粮草支持,我们无力北上争夺,故而我打算发动剩下的五十万大军切断中原通往这里的新修道路,番禺背后有着险要的山势,南边又有大海作为屏障,东西多达几千里,先帝还迁徙了三十万人过来,这是天赐良机啊, 我死以后,由你来守备此处,坐等中原之变,你占据此地,手握五十万大军,退可屈身于新王,做个一州之主,近可自成一国,与中原相抗衡! 佗啊,你的才能比我优秀很多,这些我都知道,说心里话,我曾害怕你会有一日要凌驾于我之上,我看你每日清晨都坚持起来锤炼武艺,保养身体,我就知道,你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如今,我已将死,我此生未曾求过你什么大事,这最后一件,你要答应我!” 赵佗双目噙着泪水,哽咽的说道 “大哥,我入伍之时就是跟着您,您做屯长,我就是十长,您当校尉,我就是您的司马,您当郡守,我就是您的县令,您对我的提拔教导之恩,佗永生永世都不敢忘记,您要我做的事,佗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做到!” “我死之后,会派人将郡尉郡守的印玺都给你,你也知道,我的孙子前些日子出生了,我也是当大父的人了,我只求你能好好的照顾我的家人,保我家人一世平安,可好?” 赵佗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抓着任嚣的手,另外一只不停地安抚这任嚣 “大哥,您放心,只要我赵佗在世一天,您的子侄必然安然无恙!” 有了赵佗的保证,任嚣这才放心下来,将在被褥外的手有抽了回来,不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任嚣睡着之后,赵佗也是没有打扰他,轻轻的退出了房间,向任嚣的妻子行礼后就告辞离去。 只不过,谁都没有看到,赵佗离去的时候,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对于他来说,多年以来,压在心底里的大山终于要移开了! 其实在冯去疾给赵佗写信,让赵佗担任桂林郡守的时候,赵佗就已经心动了,不过,他比任嚣年轻几岁,他的野心不仅仅是一个郡守就能够满足的,在自己闷头思索了很久之后,赵佗就明白了冯去疾的目的,他为的是分化他与任嚣二人。 他压制了心中的贪念之后,他内心就有所察觉,若是真的按照冯去疾的吩咐与任嚣相斗,那么任嚣败亡之时,就离他赵佗身死之日不远了,冯去疾绝对不可能在任嚣败亡之后坐视另一个任嚣上位,想清楚这点之后,赵佗对任嚣的态度更加恭敬,冯去疾给他写的每一封书信他都会给任嚣再看一遍, 终于,任嚣从心底信任了他,更幸运的是,任嚣突发重病,也不知道还能在病榻上坚持多久,岭南三郡不日就要姓赵了!他也终于有了能够左右天下的能力! 第一百章 刘季 天下风云变化之际,泗水郡,一个叫沛县的小地方,县令正在府衙内不安的走动着,口中还呢喃着“张楚”“进攻沛县”“起兵响应”等等字眼。 当陈胜听闻王离和章邯的大军已经逼近陈县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畏惧的情绪之中,他心中很清楚,光是凭借现在手底下的几万人是根本不可能挡得住秦国的精锐士卒的,在慌忙之中,他想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办法,就是往泗水郡行军, 几日之前,他就听说会稽有项氏的后裔起兵反秦,他便想要攻下泗水郡往后撤退,希望和会稽的项氏一族合力对抗大秦的士卒。 若是在陈胜刚刚拿下陈郡自号张楚的时候,也许还算的上是不错的主意,而现在陈胜麾下的兵马只有四五万,还想要攻陷泗水郡似乎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知道要多少时日。 不过沛县的县令却不这么认为,他对于抵抗张楚军没有一点点的信心。 沛县主吏掾萧何看眼前的县令如此慌张,叹了口气: “大人,何以至此啊?” “萧何,你是知道了,这陈胜大军不日就要攻往泗水郡,你说这泗水郡能守住吗,这前些时日,郡守大人还要我们沛县调兵,这庙堂也是,到现在还没有派人将陈胜这群人镇压,这可怎么办啊!” 沛县县令又来回走了几步,终于一拍大腿 “萧何啊,你是我们这最聪明的人啊,当初封丞相来到沛县就想让你到咸阳担任官吏,你说,此刻若是我们也同其他各地一般,起兵谋反,能否保全自身的安全呢?“ 萧何眼神一滞,看着县令的眼神之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人,您如今担任的乃是秦国的官吏,吃着秦朝的俸禄,如今却想要背叛秦朝率领沛县的子弟们起兵造反以求自保,以下属的愚见,恐怕县里的乡亲们不会答应,我知道有一人,名叫刘季,原先是沛县的一个亭长,他在在乡里的威望颇高,为人也足够圆滑,若是有他的相助,说服其余的乡亲一同帮助大人,那么大人的事情便有可能成功!” 县令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萧何啊,这刘季身在何处,快让他来助我成事!” “大人,刘季如今就在沛县周围逃亡,我这就派人将他找回来!” 于是,萧何便写了一封书信,派遣狱掾曹参前去寻找刘季。 其实,萧何和刘季有些交情,萧何总觉得刘季这人,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日,会做成大事业,故而这些年来,只要刘季犯了什么事,萧何总会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来保护刘季,哪怕是后来刘季当上了亭长,萧何也是对他多有照顾。 别的不说,又一次刘季要以小吏的身份前往咸阳服遥役,但却囊中羞涩,于是刘季便向自己的同僚们请求资助,别的官吏最高的也只资助了三百钱,而萧何,那是尽自己所能,资助了五百钱给刘季可见萧何对其的照顾。 刘季,鼻梁挺拔,额头丰满,还留了一把漂亮的胡须,为人豪爽,乐善好施曾经担任泗水亭亭长,沛县的官吏都和他相处的很好,认为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曹参与刘季也时老相识了,出城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隐匿在砀山的刘季,两年前始皇帝还在世时,刘季担任亭长,要押送一批刑徒前往骊山,修建骊山墓,只不过一路上不断有刑徒逃亡,刘季估计若是到了咸阳,怕是押送的刑徒都要逃光了,于是,走到沛县丰邑的沼泽的时候,他们停下来,刘季请所有的刑徒饮酒。 在夜里就将所有的刑徒释放,刘季就对所有的刑徒说: “诸位都快些走吧,我也不回去了,按照秦律,我回去也是死,前进到咸阳也是死,从今往后,我就去砀山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刘季就放弃了他亭长的职务,在砀山隐藏。 当曹参将萧何的信件递给刘季的时候,刘季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对着身后的众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萧何大人没有忘记我,兄弟们,我们可以回家了!” 说完后刘季就带着所有一起跟随他的刑徒一同回沛县。 当他们正在往沛县走的时候,沛县县令收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的消息,王离和章邯已经带着大秦数万精锐与陈胜交战了 沛县县令又开始惶恐不安,他担心王离若是胜利之后,他曾经企图造反的消息会泄露出去,思来想去,他看萧何的眼神之中带上了狠辣之色。 当刘季带着樊哙曹参一同回来的时候,却无比惊愕的发现,城墙的门严严实实的关着,一丝一毫都没有开门的意思。 刘季猛地转头看向曹参,眼神凶狠好像在无声的质问,曹参也是惊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晓。 就在这时,沛县的县令得到了消息,站到了城墙之上 “刘季,你逃亡了两年居然还敢回来,你也熟读秦律,可知道私放刑徒,逃亡在外,按照秦律是何等下场?” 随后沛县令一挥手,守城的士卒纷纷拿出弓箭,对准了刘季。 刘季见状,向着周围的人挥了挥手立刻往后跑去,不一会,就跑的不见踪影。 沛县县令一看刘季跑的这么快,愤怒的往城墙上一拍 “这个胆小鬼,来人,去将萧何绑了带到这!” 可让沛县令没有想到的是,士卒们赶到萧何家中的时候,却发现萧何早就已经不见人影,原来当萧何看到城门紧闭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偷偷翻越了城墙,投奔刘季。 刘季等人在半路遇到了一身狼狈的萧何,萧何便向刘季说明了所有的前因后果,随后便对刘季说: “如今,我们必须要将县令杀掉,再率领沛县的子弟谋反了!王离和章邯已经和陈胜交战了,若是秦军胜利,县令必会将意图谋反的罪名挂在我们的头上,到时候大军前来,我们无处可逃!” 第一百零一章 沛公 萧何所说的道理,刘季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不过,跟随他在砀山为盗的也只要百来号人,想要光凭这一百来号人就攻下有一千五百人驻守的沛县,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他满脸愁苦的哀叹道: “萧公您所言甚是,可如今在下只有这百来号弟兄愿意跟随,想要攻下沛县,不可能啊,萧公,如之奈何啊?” 说来也是好笑,刘季手下百来号人大都是最为底层的黔首,大字不识几个,眼下能一起商量对策的竟然只有萧何一人 萧何神色严肃,右手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之后,对着刘季开口道: “刘季啊,如今只靠我们这些人是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的,想要成事,需要沛县父老的帮助,也许,我们可以告诉他们,陈胜等人即刻就到,眼下父老乡亲们都帮助沛县县令守城,要是被陈胜攻破了沛县,陈胜必然会将沛县屠城,鸡犬不留,若是不选出一个能够带领他们活下去的领袖,沛县的父老乡亲必然遭到厄运!也许这样可以鼓动沛县的父老乡亲们帮助我们!” 刘季眼神一亮,只觉得萧何的计策实在是好,这么好的计策怎么不是他想出来的呢?他大笑: “听了萧公一席话,邦就知道,此事可成矣!” 刘季姓刘名邦字季,这时候的人们称呼别人都要称呼他的字,表示自己的尊敬,若是直呼其名那边表示十分看不上那人,而称呼自己则要称呼名,表示自己的谦逊。 刘季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既然已经定计,那就尽全力去执行,管他能不能成功。 于是,他们用布帛写了二十封一模一样的信,绑在了弓箭之上,又派出他们当中武力最高,身手最好的樊哙趁着天黑将信件射进城池当中,而刘季则带着全部身家和所有投奔他的人来到了距离沛县城墙不远的地方,观察着城内的风吹草动。 第二日,当城内的人因为好奇心的驱使打开刘季射进城内的布帛时,第一个看到布帛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布帛之后他的脸色十分平静,因为他不识字,不知道信中的内容,他只能找到他们乡里的三老,询问布帛的内容。 秦国的黔首大多都是不识字的,也不光光是秦国,七国的底层百姓都是大都不识字,像陈平这样识字的是极少极少的人,一般国家的政令就是由县或者乡三老向他们传递,所以有不认识的字找三老,这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了。 而民众们聚集在一起听候三老的教诲这也是他们的习惯了 三老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的将帛书之中的内容复述了出来 “众父老,吾乃泗水亭长刘季,如今,天下苦秦久已,今父老虽为沛令守,然诸侯并起,今屠沛,。沛今共诛令,择子弟可立着立之,以应诸侯,则家室完,不然,父子惧屠,无为也!” 看着底下十分不解的模样,三老一边解释一边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道: “父老乡亲,发信的人乃是原先泗水亭的亭长刘季,他说如今诸侯们都起兵防抗秦朝,而我们却帮助沛县的县令守护沛县,若是诸侯们攻破的沛县,必会将我们沛县屠为一座死城,他希望我们一同诛杀县令,再推举一个有才能可以率领沛县的子弟起兵的人为首领,然后再响应诸侯,这样,我们才可以家室完好的保存下来,否则,全城的百姓都会被屠杀,那时就是白白送命了,除了起兵响应,没有别的办法!” 听到三老的解释,所有人都一下子慌了神,事关自己和家人的安危,让他们瞬间就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有年轻人出声 “那我们就按照刘季所说诛杀县令,起兵响应不就好了,我愿意杀了县令,迎接刘季他们进城!” 附近周围的乡亲纷纷开口附和,口中说着诛杀狗官,响应诸侯 人们就是这样,没有一个出头带领他们的人,他们就如同乌合之众一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而当有人带头,不管带头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够说服大多数人,他们都会盲目的跟随这个带头的。 同样的事情还在沛县各个乡亭内发生,人们最重视的始终还是自己的生命。 当沛县县令走上城墙巡视城防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守城的士兵好像看他的眼神都出现了些许变化,正在他不解的思考时,背后有人抄起武器就朝着他的头上挥去,顿时他就瘫倒在了地上,没有了知觉! 杀死县令之后,大批沛县父老纷纷涌出城外,四处张望,像是寻找英雄一般,寻找着刘季。 远处的刘季看到这副景象,心中有了估计,立刻出现,带着麾下的百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沛县之中。 一进入城中,沛县众人纷纷请求让刘季作为沛县县令,带领他们响应诸侯,不料刘季却连连推辞 “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现在我们选出的将领如果不称职,那么我们会一败涂地,乃公并非是胆小之人,也并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只不过啊,乃公只怕自己不能将带出去的儿郎们带回来,这样关乎全县老少的大事,还是要挑选适合的人,还是让萧公或者曹公来吧!” 萧何和曹参对视了一眼,都微微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文吏,他们的家族在当地也算的上是一个大家族,族中近百人,如今局势不明,大秦还不知道能不能反败为胜,他们都担心若是事不成,大秦会将他们灭族,最后还是萧何上前一步 “父老们,听我一言,刘季此人生来就有神异之事,听闻乃是赤帝转世,还曾斩过白帝子,我以为,他有天命加身,我刚刚也找人占卜,发现只有刘季率领我们才最吉利,刘季,你就不要推辞了!” 不过,就算萧何这么说,刘季还是多次推辞,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勉强答应担任这个沛县县令。 随后众人就在县官署的庭院之内祭祀黄帝、蚩尤,把畜生的血涂在鼓旗上,将旗帜染成了红色,因为传闻刘季是赤帝转世,所以沛县的人都喜好红色,他们召集了沛县年轻的子弟,一共有两千六百人,直接起兵,由刘季率领,刘季被他们称为沛公,一同攻打胡陵、方与、丰邑等地,逐渐成为了一股小的势力 第一百零二章 粮食危机 胡亥满面愁苦的看着桌案上摆的军报,几个月过去,魏、赵、齐、张楚、还有个西楚,纷纷重现人世间。 六国好像从未从这片土地中消失一样,但秦国,却已经不是始皇帝刚刚继位,志在一统天下时候的秦国了。 当年的秦国,人才济济,人口众多,府库丰盈,黔首富足,制度优良,心气高涨,士卒们奋勇作战,因为他们知道,美好的生活是靠自己奋不顾身,豁出了性命换取的,此时的秦国举国上下都有着一股子自傲,认为其他六国都是乐色,只有大秦才是最为强大的。 而如今的秦国,人才凋零,人口因为常年徭役而越发凋零,府库在几个大型工程之下已经空的可以跑马了,黔首们都被高额的赋税和频繁的徭役逼得逃亡山泽了,庙堂的名声已经地入谷底,就连有些老秦人都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士卒们更是没有什么战心,他们已经不信任打了胜战以后庙堂能给他们什么像样的赏赐了。 毫不夸张的说,始皇帝继位之时,大秦就像是和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而胡亥继位之后的秦国就如同八十多岁的老人,暮气沉沉,黄土都已经埋到了脖子。 胡亥只觉得烦闷无比,他连原先应该大行操办的加冠大典都搁置在一旁,专心处理眼下的事务,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打开下一卷竹简。 “原啊,将御史大夫张苍和丞相内史陈平请来!” 自从赵高死后,胡亥已经有些不敢相信别人,不过原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胡亥就把原调到身边,担任侍中。 原应诺一声,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张苍和陈平就一同来到了章台宫中,两人正要行礼,却直接被胡亥打断。 “此番危机之时,不必多礼了,朕也不与你们客套了,都看看吧,这王离和章邯回合前往陈县与陈胜一战,虽说战果颇丰,杀了陈胜的上柱国蔡赐,但天气寒冷尚未开春,士卒们不宜作战,他们将陈胜从陈县逼退到汝阴以后就在陈县驻扎下来。 北军士卒也都已经到达陈县,太尉率军驻扎在荥阳,只待来年开春便可出兵镇压这些复起的六国余孽。” 张苍和陈平两人听闻,也是大喜,两人一同开口向胡亥祝贺 “恭喜陛下,如此一来,只待来年,我大秦便可转危为安!” 胡亥却没有什么开心的样子,摆了摆手 “两位,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恭贺我的,事是好事,可这粮草后继无力啊!只剩下大军五月所需,如今是一月,即便他们冒着寒冷,二月就进攻,也不可能在五月之内平定叛贼回返咸阳,粮草必然不足,张御史,说说吧,可有什么办法吗?” 直到胡亥开口解释,张苍这才明白胡亥为什么满脸愁容。 张苍沉吟了许久后,才说道 “陛下,如今太尉率二十万士卒出征,章将军手中还有七万士卒,从渔阳支援章将军的还有十万,去岁陛下让北军屯田,所余粮草足够十万士卒一年半之用,剩下的只能让黔首加征税赋了!” 胡亥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能再征收赋税了,去岁刚刚减免了算赋,如今再加,这不像话,黔首本就收到兵灾之难,朕实不忍再加重其负担了!还有什么办法吗?” 张苍看着胡亥殷切的眼神,是不忍心开口打击,只说了句臣尚需思量一二,就站到了一旁低着头,默默的思考。 胡亥又将目光看向了陈平 “平啊,可有良策,若是能解我眼下燃眉之急,朕必有重赏!” 陈平这人,身材好大,皮肤白皙,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平时也不爱说话,外人第一次看他只会觉得他是个木讷老实的人,但他心中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在刚刚胡亥开口询问张苍的时候陈平就一直在思考有没有方法能够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了 “陛下,粮草不足有部分原因是行商之人见到各地开战,觉得必然有利可图,他们恶意屯积粮草,伺机提价,臣以为,可令这些商人按购入的价格卖给庙堂,已解前线燃眉之急!若是他们不愿,那按七科谪,这些商人是要入伍从军的!” 陈平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庙堂按原价收购粮草,要么直接让你去从军,粮草自然也就充公了。 胡亥听完,眼睛一亮,如此一来,确实可以解决短期之内大秦的粮草问题,但这也只能解决一时,这场动乱,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没有个几年是很难平息的。 “陈平,你的提议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 胡亥原以为陈平会接受命令后离开,可没有想到,陈平却又开口说道 “陛下,少府之位空缺,臣这些时日被右相安排暂管少府事务,就曾发现少府之中有许多墨家子弟任职,他们都是能工巧匠,善于制造器械工具,若是陛下能够善用墨家子弟,让其为大军制造出能够减少运输所需民夫的工具,那么消耗的粮草自然会有所减少。” 胡亥有些理解陈平的意思了,打仗的粮草消耗前线作战的士卒实际上只花费了一小半,大半都是民夫运输时候所需要的,毕竟民夫也要吃饭,这就导致运送三十万人的粮草可能要用到同样三十万的民夫,若是墨家子弟能够做出器械代替人力哪怕减少十万民夫的数量,都能大大减缓粮草的压力! “平,此事也有你一同操办,只要事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提出来,朕必然会满足!” “陛下,此事若成,还请陛下提高匠人之地位,给予为大秦做出贡献的匠人相应的爵位,如此,那些匠人必然会做出更加有用之物!” “这有何难?此事若成,皆按卿之所言行事!” 陈平这次才行礼退下。 就在陈平退出去以后,张苍突然向胡亥施了一礼, “陛下,臣曾看过史书,当年先昭襄王在长平之战时也遇到了此番困局!” 胡亥大为惊讶 “哦?还有这样的事?那先祖是如何解决的?” 第一百零三章 墨家 “陛下,陈长史的计谋是征缴商人手上囤积的粮草,可这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实际上,大秦手中粮草最多的还是那些富户豪强!先昭襄王就是让这些富户豪强心甘情愿的捐出粮食。” 胡亥精神一振,兴奋的问道: “您快说来,先祖是如何做的?” “陛下,说来也简单,那就是授爵,让豪强们自愿捐献粮草,我们给予达到一定标准的豪强们一些粮食!” 胡亥直接反应了过来: “这不就是卖爵位吗?” “是的,陛下,从实质上说,这就是卖爵位!但只买不更以下的低等爵位,更高以上决不能轻易授予,眼下大秦的土地不够,只能如此行事了!” “好,张御史,此事就由你去办!” 等张苍走后,胡亥又想起了陈平提到的墨家,不放心让陈平去操办这件事,立刻命原将尚方令叫来。 尚方隶属于少府,乃是工匠聚集之地,如今的尚方令,乃是相里氏一族的人,当年墨子死后,墨家就分裂成了三个派系,分别是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 相里氏之墨,在西活动,也就是秦国一地,所以被世人称呼为秦墨,相夫氏在齐国,被称为齐墨,邓陵氏在楚国,这就是楚墨。 墨家三脉看似同出一源,实则天差地别,楚墨继承的是墨子非攻的思想,同时践行着墨子“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反抗暴政的思想,他们反对所有的战争,认为所有的战争都是不利于百姓,所以他们始终致力于反侵略战争。 只不过,这些人到了最后都变成了游侠,空有保护平民的梦想却没有保护平民的能力。只不过,他们的思想道德水平高于许多普通的游侠。 齐墨则是专注于墨家学术辩论,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子的兼爱思想,反对用一切暴力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所以到了最后,他们连楚墨都开始否定,他们希望能够用最为和平的方式解决战乱。他们希望依靠人的自律去达到兼爱 这般理想主义,又怎么可能在这人吃人的乱世之中生存下来呢?所以齐墨很快就丧失在了国家之中。 而秦墨,他们是所有墨者之中最注重动手的,他们就像后世的科学家,掌握着墨子流传下来制造器械的能力,他们主张以战止战,他们看重秦国废除贵族世袭,实行军功制,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的能力获得地位,这样的想法和墨家兼爱的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为秦国的一统天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甚至秦墨在秦国用着后世标准化、规模化的方式,做出了制造军械的流水线工艺,这在当时的秦朝可以说是骇人听闻的。 也正是在秦墨的帮助下,海量的兵器甲胄快速的生产了出来,让整个秦朝能够对六国的装备进行碾压。 尚方令相里均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来到了章台大殿,这是二世皇帝第一次召见他,平日里他也是没有什么资格能够上朝的,他进入了大殿之后,低着头,连用余光去观察胡亥的想法都不敢有,一个人呆愣愣站在殿下,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原将相里均带了上来的时候胡亥的眼睛就是一亮,相里均有着秦墨特有的严谨,衣着穿的一丝不苟,腰背挺拔,虽然低着头,胡亥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非凡气度。 胡亥立刻起身,大步的走到了相里均的面前,没有顾上什么礼仪,直接将相里均拉了起来。 相里均刚刚一直低着头,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皇帝过来,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将他拉起来,瞬间被吓到了,慌忙之下,他抬起了头,看到了胡亥的样貌,有害怕的低下头去,他不知道胡亥找他来是有什么事情。 “爱卿不必慌张,朕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相里均一听这话,心里更害怕了,他脑补了一万种胡亥要他做的事,无一例外都是要他用命去达成的,他颤颤巍巍的开口: “陛下,您..有何事让臣下去做呢?” “听闻你等墨家之人,善器械,如今民夫运粮,要三人运送一车,你能否做出器械,将三人减少为两人甚至是一人?若是能做成此事,朕必有重赏!” 相里均这才放下心来,既然陛下不是要我的性命,那就都好说,他又问了一句 “陛下有何要做出此等军械呢?” 胡亥脸上带上了许多悲天悯人的神色,对相里均解释道 “你也知道,大秦如今正遭逢战事,民夫需要四十万,这样加上士卒今年的又有大批良田无人耕作,若是能够减少民夫数量,减少人力,一来前线的粮草所需可以减少,二来田中耕作的人会更多,粮食出产也会更多,前线的压力就会更小,朕听陈平说,你们秦墨乃是墨家之中,最善机关器械者,故而请你来做这件事 如今粮草不足,已经有很多人上书提议让朕加征税赋,这几年黔首们活着已经很辛苦,朕实在不忍心再让他们操劳,你若做出此等器械,那边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望卿能竭尽全力!” 相里均没有想到胡亥如此关心黔首,这与墨家兼爱非攻的理念是一致的,他心里的感觉从害怕变成了激动,能在这样的主君底下做事,是他相里氏一族的荣耀 “陛下请您放心,臣必竭尽全力做成此物,两月之内,臣必将此物交到陛下您的面前!” 论说创造这件事,整个天下,还没有能和秦墨一较高下的人,相里均对于这件事万分自信,回去后就着急了尚方的工匠开始研究商议如何做出这样节省人力的运输工具。 与此同时,前线,蒙恬率军与章邯回合,整个大秦最为精锐的三十五万大军有集合在了一起,陈县之内,蒙恬坐在最上位,章邯王离分别坐在他下首的左右,而蒙恬背后站着的确是韩信,原先蒙恬想让韩信拜他为师,但后来发现,韩信天马行空的想法太多了,蒙恬担心若是跟着自己学习,反而会抹杀了韩信的天赋,索性就让韩信在边上看着。 “诸将,这陈胜已经撤往汝阴,我们十日之后即刻出发,前往汝阴,在此之前,将我们大军要进攻汝阴的消息传递出去,传给汝阴的陈胜等人,十日后的张楚,会很有意思!” 第一百零四章 陈胜之死 汝阴,在蒙恬有心的传播之下,张楚军都已经知道了蒙恬号称五十万大军,前来进攻汝阴,张楚的大臣们恐惧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得到消息第七天的时候,斥候来报,蒙恬已经率领大军到来,距离汝阴五百里外,最多两日便可到达汝阴。 陈胜实在无法驱散弥漫在群臣当中恐惧的氛围,趁着夜里,带着些金银细软,还有些重要的大臣,连夜逃出了汝阴,给他驾车的车夫名叫庄贾,乃是陈胜起义之时就一直跟随着的老人了,君王身边的车夫,一般都是十分受到君王信任的,就如同赵高于始皇。 始皇帝还在世时,赵高的职位就是中车府令,管理皇帝出行和居住的,庄贾也不例外,乃是陈胜最为亲近、信任的人之一。 当陈胜逃亡到下城父的时候,庄贾趁着陈胜小解的时候,从背后一剑刺入了陈胜的后背,陈胜只感觉一阵剧痛,双目瞪大,不可置信的盯着庄贾,嘴唇微动,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庄贾看着陈胜心中害怕无比,握着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口中说着 “大王,你别怪我,不杀了你,大秦就要杀了我们了,更何况...” 庄贾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狰狞,整个人也开始兴奋起来 “更何况王上你的人头实在太值钱了,大秦的蒙恬大人答应我,只要能带着你的人头回去,会赐我高爵,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不用像如今这样,脑袋别在腰上用命去拼,不用担心哪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了,王上,你可别怪我!” 庄贾说完,才发现陈胜的身体早就已经软了下去,没有了气息,只不过陈胜直到死都还怒目圆瞪,不肯闭上双眼。 这样的场景属实有些骇人,外面还有诸多大臣在等着陈胜,庄贾不敢过多停留,将陈胜的头颅砍下之后,什么都没顾上,连夜向秦军的方向跑去,投降蒙恬。 秦军大营,众将都聚集在这里,蒙恬看着桌案前陈胜的头颅,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陈胜一死,这张楚军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全军听令,明日一早,进攻汝阴,将张楚彻底灭亡! 章邯,你率骑兵在外围机动支援,围剿逃出来的叛军” “唯!” “王离,你率领前军将汝阴包围,将陈胜的头颅在守军面前展示,让他们丧失战心!” “唯!” “杨款,等王离围城以后,你部为先登军,率先攻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城头” “唯!” “诸位,听闻后方庙堂已经缺粮了,陛下为了解决粮草问题,甚至不惜受粮赐爵,我等,不可辜负陛下之厚望,明日,便是我等回报陛下最好的时机,诸君,还请竭尽全力!” 众将应诺一声,纷纷兴奋激动的走了,明日可是白捡的功劳啊,打一群没有指挥的乌合之众,还不是手到擒来? 庄贾就坐在大营内,看着一条一条的军令从蒙恬口中说出,但却始终没有说道如何安置他,他心中有些不安,如今他已经没有丝毫退路,没有任何人会用他这个背主之人,他只希望蒙恬会信守承诺,给他一个高爵,让他在咸阳做个逍遥闲人。 过了一会,将领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大营之中,庄贾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开口问道 “蒙,蒙大人,我这....您答应..” 蒙恬久经沙场,因他而死的士卒敌我双方加起来要有十万了,蒙恬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杀气,庄贾还没说完,气息就弱了几分,变得颤颤巍巍,到最后,连开口都不敢。 蒙恬微微一笑,站起了身,走到了庄贾身边,向庄贾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正是因为有先生将逆贼陈胜枭首,我军进军才能如此顺利,比战若胜,先生当居首功,先生放心,我已上书陛下,说明您的功劳,明日先生便可先行回返咸阳,答应您的酬劳,陛下会一一兑现!” 在蒙恬的安抚下,庄贾的精神虽然还是极度紧张,但比之前好上不少,至少能够正常的说话了。 “多谢,多谢蒙恬大人,大人的恩德,在下此生都不会忘记,若他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必然全力以赴!” 蒙恬又笑着点头,和庄贾寒暄了几句,派人将他客气的送了回去。 当蒙恬又回到大帐之后,却惊讶的发现,韩信居然半躺在坐上,无聊的拿起军报在看着。 “信啊,在军中,行为当端正!怎可如此惫懒?” 韩信却漫不经心的回答 “太尉啊,如果连庄贾这样的背主小人您都要以礼相待,厚礼以谢,那军中之人会怎么看呢?在军中行为端正与否还重要吗?我们倾尽全力拿下功劳获得的赏赐还没有这样一个小人背主得到的丰厚,他们会如何想呢?” 蒙恬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信,你在兵事一道天赋异禀,只是你这人太过孤高自傲,这样不好,我大秦军中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就像大秦律法一样,论迹不论心,无论庄贾人品如何,只要他的所作所为应当封赏,那么就应该对他进行赏赐,如此,才可以带好大秦的兵,若是按人品道德进行赏赐,那何以服众?大家都去当道德君子,谁上战场杀敌呢?这么简单的道理,信,以你的天赋,你不懂吗?” 韩信直起了身子,认真的回答道 “太尉所言,我自然是知道的,可若是我,赏赐也会给,但绝不会给这背主之人什么好脸色!” “信,这就是我说你太过孤高,他是要回咸阳受赏的,赏赐必定是陛下亲自封赏他的,你又何必将自己的厌恶表现在脸上呢?这不是受人以柄吗?” 蒙恬顿了一会,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在韩信耳边小声的说 “若是真的觉得他太过碍眼,等他受赏之后,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不知不觉的死去,只要你有能力,即便知道是你做的,谁又会因为这样一个背主小人得罪你呢?” 韩信目瞪口呆,他没想过面前这个一脸正义浓眉大眼的蒙恬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一百零五章 监军 当陈胜的无头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张楚军都开始混乱了起来,老大都死了,这底下人还反抗什么呢? 张楚的所有臣子操守高的就弃城逃跑,操守低的就立刻投降了秦军,做了光荣的带路党。 几乎没有耗费一兵一卒,秦军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汝阴,唯一让秦军将领不太高兴的是,他们的首级太少了,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大功,只能算是点添头。 蒙恬坐在骏马之上,看着蠢蠢欲动的士卒,训斥道 “所有人听着,此地的百姓从前都是大秦的黔首,同样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不可欺辱,违反军记得,本帅决不轻饶!” 自从商君变法,设立军功爵制度以后,整个大秦的对外战争,胜多败少,从此强大,不过,军功爵也有很大的弊端,就是军队的军记一直有些糟糕,杀良冒功,烧杀辱掠都是常事,这就导致从前六国的百姓都万分害怕秦军,还给秦军冠上了虎狼之秦的称号。 可如今,大秦想要彻底收复六国之民,让他们从心底认同秦国,再按照以往的方法行事那是完全行不通的,再加上庙堂中的群臣感受到了胡亥对于低层黔首的关心。 所以在蒙恬出征之前,无论是蒙毅,还是冯去疾,都曾经对他进行嘱托,让他约束好士卒,不可对百姓无礼。 在当朝太尉三申五令下,秦军的士卒对百姓的态度都温和了许多,平日里有需要什么也会和百姓好声好气的商量,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当地的百姓有些上了年纪的,惊讶的发现,如今的秦军和十几年前的秦军好像不一样了,他们不再用一种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他们,不再拔剑威胁他们,甚至偶尔脸上还会挤出笑容,几天过后,一些比较大胆的百姓都开始走出家门,甚至遇到了熟悉士卒还会微微点头示意。 蒙恬也不是一味的压制底下的士卒,他将攻破陈胜以后得到的所有陈胜收集的财货都分发给底下的士卒,自己一点都没有留下。 最底层的士卒因为蒙恬的补偿,心中也没什么不满,甚至到了后面熟悉了以后,他们在当地的百姓那里感觉到了一种尊重的感觉。 咸阳,甘泉宫,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宫殿,胡亥眯了眯眼,没有再赖在塌上,他立刻就起来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每日都是如此,六国的相继叛乱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的精神时刻都保持着紧绷状态,倒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担心六国余孽攻破咸阳,会让咸阳的黔首们生灵涂炭。 胡亥在侍女的服饰下,穿衣,进食,随后就立刻赶到了章台宫中,准备看看今日的奏章,最重要的,是等待前线的军报,自从周文攻破咸阳,胡亥背负起了一个帝王的责任之后,他每次打开军报就如同是抽奖一般,忐忑不安。 果然,章台宫中,胡亥专属的桌案之上,已经呈上了一卷加急的竹简,胡亥伸出手,拿起了那封竹简,放在自己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将竹简慢慢得摊开,凝神快速的扫过竹简的内容之后,恍若不可思议般,胡亥又重头开始盯着竹简上的小篆,一字一字的看了过去。 片刻之后,胡亥长舒一口浊气,站起身,章台宫中传出了胡亥放肆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好!好!朕要大赏,果然,有太尉出手,六国?不过是一些宵小之徒!原,传令,朕要召开朝议!” 其实不用胡亥传令,冯去疾等重臣得到军报的消息并没有比胡亥迟多久,他们看到了军报后就径直朝着章台宫的方向赶来。 胡亥坐在上位,骤然得到大胜的消息,不光让他紧绷的精神得到了放松,还让他有些故态复萌,得意忘形 “众卿,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太尉率兵攻入汝阴,灭亡了张楚,我大秦得上天庇佑,天威赫赫,陈胜之流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太尉出征,那些宵小根本不堪一击,来,为大秦贺!” 底下的群臣听到胡亥这样说,也是大为振奋,半年前他们听闻叛军已经打到咸阳之时,大都开始准备好撤往汉中,更有甚者,已经偷偷的准备和张楚一方联系,随时准备投降张楚军,如今大秦不仅能安然无恙,居然还直接灭掉了张楚,让他们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投降,此刻他们纷纷开口庆贺,一时之间,章台宫内声音有些嘈杂。 “好了,此刻还尚未到弹冠相庆的时候,都安静!” 最后还是由冯去疾出声,大殿才渐渐安静下来。 “正是,朕方才心绪激动,有些得意忘形,是朕之过啊!还有,太尉上书,要封赏立功之人,以振人心,另外,太尉上书请战,欲率兵二十万收复魏地,众卿以为如何?各抒己见!” 很快,就有大臣开始诉说自己的主张,有的提议往东进军先攻齐国,有的提议暂缓步伐,稳扎稳打。一时之间,群臣都各抒己见。 胡亥看着底下说什么的都有,也是烦躁的挠了挠头,大吼一声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冯相,蒙相,张御史,你们怎么看?” 殿下的三公对视一眼,还是由地位最高的冯去疾向前一步 “陛下,臣不通兵事,既然太尉欲要攻伐魏地,庙堂应该给予支持!不过前线路远,庙堂的命令无法第一时间抵达前线,时间一久只恐延误战机,故臣请陛下给予太尉相机决断之权,不与干涉前线事务,只派一重臣前往军中作为监军即可!” 胡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转头看向蒙毅,蒙毅见状只回了一句 “臣,附议!” 其实蒙毅早就知道蒙恬的意思,虽然胡亥已经下令兵事由蒙恬做主,但蒙恬在始皇帝麾下这么久,做事无比谨慎,这才再次上书,请示胡亥。 还没等胡亥看向张苍,张苍就向前一步说道 “臣也附议,不过,还需告知太尉,大秦的粮草眼下只够大军一年半所需,请太尉斟酌!” “好,太尉出征之前朕便说过,兵事由太尉做主,朕,这就请兄长前去军中监军!” 第一百零六章 木牛 让扶苏去监军,这是让群臣意想不到的,虽说扶苏曾经就是蒙恬的监军,可今时不同往日,扶苏贵为宗正,平日里也是事务繁忙,按理说,如今派谁去都不应该派遣陛下的兄长,当朝宗正,始皇的长子前去,群臣也只能觉得,胡亥对于扶苏的信任已经突破天际了,根本就不担心扶苏会勾结太尉做点什么。 包括扶苏自己也是万分不解,不明白自己宗正做的好好的,突然要去前线监军,朝议过后,他并没有回府,反而是留了下来,看着胡亥询问道: “亥弟,你这..怎么派我去啊,我还那么多事呢!对了,你的加冠大典,准备延迟到什么时候?” 胡亥拉着扶苏的手,一同来到后殿中,叹息一声 “哥,你知道太尉上书吗?明明太尉出征之前,朕就已经和他说过了,所有兵事上的事都由的他做主,可他呢?攻破张楚以后上书请示,再等朕发诏令他再进军,这不是延误战机吗?我让哥去,就是要告诉他,朕,不怕他功高盖主,朕只要一条,尽全力平定天下之逆贼,让这天下重归安宁之中!” 扶苏明白了胡亥为何执意让他去了 “所以你就让我这个先帝长子,当朝宗正,有威望,有声名,完全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前往前线四十万大军之中作为监军,以此告诉太尉,你从不忌惮能臣猛将?” 胡亥长叹一声 “对,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其实我也能够理解为何太尉行事如此谨慎,更久远的事就不说了,就说赵国的赵牧,能和武成侯分庭抗礼的名帅啊,最后呢?被小人陷害致死,何其不公?所以朕只能让兄长前往,您到了就告诉太尉,放手去做,朕,已经将大秦的国运交给他了,有什么需要,尽管上书,朕尽全力满足!” 扶苏脸上一脸的欣慰 “亥弟,你真的长大了!不过你就不担心我真的借机谋反吗?” 胡亥听闻,居然有些...兴奋、迫不及待。 “哥,你要是能让大秦起死回生,让黔首们过的比现在好,别客气,弟弟我现在就下退位诏书,立刻就下,您就封我个侯爷,我这就滚去我的封地!” 扶苏没好气的撇了胡亥一眼 “你就如此不想当皇帝吗?” “哥,不瞒你说,皇帝真不是正常人能当的,群臣各有各的心思盘算,面上把朕当皇帝,毕恭毕敬,私底下把朕当幼童一般,总觉得能够掌控朕的想法,当初若不是...不瞒你说,我这些时日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好过,要不是大秦若是灭亡对那些大臣们没有任何好处,你以为他们会像如今这样,众志成城,捐粮捐钱让太尉带兵平叛?总之,如今大秦风雨飘摇,无论哥你是怎么想的,哥,你要帮我!” 胡亥的言语当中饱含真诚,他是真的这样想的,他背负起了整个秦国的希望,这样的压力太过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宁可当个混吃等死的侯爷,也不愿当这个劳心劳力的二世皇帝了 扶苏听着胡亥的抱怨,站起身,拍了拍胡亥的肩膀 “放心吧,大秦会好的,我即刻上路,前往军中,把你的嘱托告诉太尉!” 胡亥起身,将扶苏送出殿外,正准备休息一会,原此时却走了进来 “主人,相里均和张御史来了,他说已经造出了您要的东西!” 胡亥精神一振,立刻开口 “快,快将他们请进来!” 相里均刚进来还没行礼,就一下被胡亥拉了起来,差点将相里均的衣服都撕裂了 “尚方令务要多礼,务要多礼,结果如何,快给朕说说!” 相里均看胡亥如此急切,也不多说,直接让人将新式运粮车搬了上来。 胡亥围绕着眼前的运粮车绕了几圈,满脸疑惑。 秦时一般是用民夫运粮,运粮所用的小车有两个木轮,上面是平整的木板,而眼前的车却只有一个大的木轮,车头的形状有些像牛。 “尚方令,这东西可以运粮吗?” “陛下,臣查阅古籍之时,曾有记载,古时鲁班曾为其母制作过一台木牛,臣再其上稍加改良,将其制作出来,相比原先的运粮车要两到三人推行,一车只可运送五石粮草,此物只需一人运送,一车可运送八石,毫不费力,陛下可派人试试!” “自然是要试试!” 胡亥说罢就让宫中的侍从上来试试。 经过胡亥的实验,一个七尺的成年男子短途内可以运送八石的粮草,长途运送只能载六到七石。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见过新式运粮车后,胡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亢奋 “好!好啊!尚方令你做的很好,朕要赏赐你,来,你说说,有什么想要的?” 相里均大喜跪下向胡亥行礼 “陛下,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能够善用墨家,重视工匠,据臣所知,许多墨家子弟空有才华,但没有庙堂支持,无法实现抱负,若是陛下能够善用这些工匠,给予他们爵位资源,陛下必能有意向不到的收获!” 在这个时代,墨家已经逐渐衰弱,不复春秋时的显学之名,作为 相里氏的掌陀人,相里均自然是希望胡亥能够重用相里一族, “好,朕答应你,必然善用工匠,善用你们墨家!不过,既然你有大功,就该大赏,赐爵右更,赐百金!” 相里均再次行礼谢恩,这时胡亥又转头看向张苍。 “御史,有次利器,我秦军必能所向披靡,你当与丞相商议,尽力生产新式运粮车,让军中民夫都尽快换上,节省军粮民力!” 张苍点头称是,随后又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节省粮草不光可从器具入手,臣提议,在前线沿途各处建立粮仓,各地郡县收到的税收粮草核定之后,直接发往前线的粮仓,这样一来,补给线短,速度快,还能节省部分粮草!” 胡亥想了想, “此事与两位丞相商议之后,若是可行,那就下令各个郡县以此行事!” 第一百零七章 黔首的痛苦 很快,冯去疾就和蒙毅、张苍两人制定好了战线各个粮仓的位置,并且命令尚方所有匠人,无论是不是墨家的,都全力制作木牛这种新型的运粮车,优先供给满足前线将士们运粮所需,有多余的再流入市场,逐渐推广至全国,让底层黔首不论是服徭役还是在家中搬运重物都省下许多力气。 而胡亥这几日骤然放松下,生活又好似回到了一年前无忧无虑的节奏,虽然每日还是会将丞相处理完的奏章挑重要的看上一遍,可也有大把的时间空余了出来,又开始看起了力士角抵,不过胡亥还多了一个娱乐项目,去咸阳的耕田之中坐着。 虽然胡亥一直都知道粮食十分重要,但刚继位的时候,对于咸阳粮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属实是没有什么概念,直到大军没有军粮出征,胡亥才深刻的理解到粮食的重要性。 从春天起,胡亥总是喜欢来到咸阳的耕田里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他喜欢清晨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就来到耕田中的树下,穿着一身普普通通黔首的服装,头上包着黑布,斜靠在树荫朝向之处,看着黔首们认真努力的耕作,胡亥的内心总会感到一阵平静。 这天,胡亥如同往常一般,靠着大树,看着田里得黔首挥洒着汗水,一没注意竟然睡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胡亥只觉得浑身无比的放松,许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睁眼以后却发现身旁有个人给他递了碗水 “亥,醒了吧,已经快正午了,我的妻已经给我送来了饭,你也到回家的时候了!” 胡亥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年过五十,皮肤黝黑,递碗的手满是因为辛苦劳作留下的老茧,看上去无比苍老,他是离这里最近的公士,名字与当朝丞相一样,也叫去疾,胡亥来了几次,与他也算是相熟,听闻他出生之时生了大病,其父母都已经做好了他会夭折的准备了,不过,许是上天眷顾,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的父母万般高兴给他起了去疾这个名字,希望他日后能够远离疾病。 胡亥笑了笑,接过了去疾递来的水,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我怎的睡了这么久,这都快正午了,今日便不回去了吧!” 胡亥往常只会在田里呆上一个半时辰,正午前就会赶回甘泉宫,首先是为了进食,其次,中午的太阳太过毒辣,如今虽然开春,但以胡亥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他依旧不喜欢被太阳晒着。 听闻胡亥今天不回去了,去疾想了想,将妻做好的大饼拿了出来,撕下一半递给了胡亥 “亥,中午不回,那便吃这个吧,我那老妻做的素饼,你也勿要嫌弃。” 其实去疾知道胡亥并非是普通人,哪有一个普通黔首皮肤白皙,双手娇嫩,一点劳作的痕迹都没有,每次来到田里,就是看着他们耕种,其他的什么都不干,他以为,胡亥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来田里找乐子 胡亥原先想要拒绝,他吃不惯黔首的事物,可看着去疾热情的神情,殷切的眼神,实在不忍心开口拒绝,接过了半张饼,用力撕下一小块,放进嘴中慢慢咀嚼,说实话,是真的不好吃,边吃他边问道 “去疾大哥,最近如何,大嫂的病可好了?你那两个儿子去哪了,我怎么都没见到” 去疾憨憨一笑 “你大嫂的病前些日好起来了,至于我儿子,大的那个已经被太尉征召,去前线了,小的那个,运气不好,前些日子猛长高,刚好够成年,也去服徭役了,给他大哥送粮草去了!也不晓得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哥俩一起回来,就是苦了我咯,都快五十了,还得再这地里干活!” 胡亥从去疾平淡的话语听到了作为一个父亲的悲伤,他大惊失色 “你小儿子不是才十四岁吗?怎么就要去服徭役了,这..这太不像话了!” 秦国计算是否成年不看年龄,而是看身高,只要你身高够了你就算是一个成年人,就需要服徭役。 去疾沉默了一会,又一次开口道 “亥啊,这外面的人要谋反,上面的皇帝陛下要平叛,这我们都晓得,如今的陛下是好人啊,不瞒你说,前些年,上个皇帝在时,我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一年之中,三次遥役,去前线当民夫,又去修长城,好不容易回到咸阳了,还要修皇陵,家中只有一个孩子能够耕地,我妻要一边帮着地里,一边回家带我的小儿子,那日子,是真的苦杀我了。 现在这位陛下呢?刚一继位就释放刑徒,咸阳城中心那个叫阿旁宫的那么大的宫殿也不修了,前些时候还将每人的算赋都减免了二十钱,听闻为了节省人力,就连自己的陵墓都下令暂缓,如今就算是打仗,陛下都不曾加征税款,只是加征了一次遥役,他是真的关怀黔首的好皇帝啊,为了这样好的皇帝陛下,老秦人多吃些苦又有什么呢?我当年就是用命拼下了一个公士的爵位,如今到我的儿子们了,他们应该的...应该的” 去疾越说眼眶越是发红,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坐在地上,虎目含泪,不说话了。 胡亥最开始听的时候还有一些脸红,他最开始只不过是想败光家底罢了,后来看到去疾那样难过,内心又开始有些自责,这些时日,他总是觉得,若是一开始就让北军直接回来,以雷霆之势平叛是不是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他半蹲下身体,拍了拍去疾的背,轻声安慰道 “去疾大哥,你放心吧!你的儿子们都会回来的,他们都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你还要看到他们娶妻生子,你还要当大父的!” 就在胡亥安慰去疾的时候,前面突然聚集了好些人群,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过了一会,有个农户跑了过来,边跑还边说: “去疾,快来,快来,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个从魏地来的人说是要教导我们如何种地!” 第一百零八章 农家 “乡亲邻里们,我乃是农家之人,名叫许林,先祖乃是农家始祖许子许行,此次来到咸阳,是想将农家的技术推广至天下,让天下人民都能吃的上粮食。” 当去疾和胡亥两人赶到的时候,一个身高七尺三寸的大汉正站在田地之中用土堆出来的小台之上,周围已经围了两三圈田地在附近的黔首们。 胡亥朝着土堆上仔细的看去,有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在兴致勃勃的讲述着如何才能够将亩产提高,胡亥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黑的人,也许是因为常年耕作的原因,这个自称许林的人皮肤黝黑,身材壮硕,也不害怕寒冷,就穿着一件短衣,露出了胳膊和手臂,一身的腱子肉。 “只要乡亲们能够听从我的话,我保证,能让大家稳定的亩产两石半,若是严格得按照我的方法去做,甚至有可能做到亩产三石!” 周围的黔首们就像是看热闹一般看着眼前的许林,从不屑的神色,鄙夷的目光中,胡亥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种种情绪:嘲笑、质疑、鄙夷等等。 去疾则是很干脆的转头就准备离开,这时胡亥连忙拉住去疾,他觉得许林似乎挺有意思的 “去疾大哥,你要去哪里啊?” 去疾没好气的说道: “亥啊,田里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啊,我可没时间听这人在这互吹一气。” 去疾本以为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可看到胡亥不解的眼神,心中想到胡亥可能是大家子弟,未曾接触过耕种,可能不明白许林所说代表着什么,去疾只能耐心的解释道 “亥啊,你可能不知道,我十几岁就已经帮着父母在田里干活,如今也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哪怕是丰年,亩产也最多二石,这人开口就是二石半,甚至还能达到三石,明显就是个只会说大话的骗子!” 胡亥这才明白为什么四周得人都是鄙夷怀疑的神色,不过,正是因为胡亥未曾下田耕地过,没有什么概念,反而对许林更加好奇了,去疾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胡亥却也没有拦着,只是和去疾说了句你先回去,我在这再后,就用力的挤进人堆。 正巧诸位的民众都不是很相信,很多人都没有继续听许林说的话,纷纷转头离开,胡亥才能更加顺利的挤进人群之中。 “先祖发现这耕种啊,被太阳照射的时间不宜过长,当然也不宜过短,夏日呢,大日毒辣,需要在田中支个棚子,用些东西遮蔽住,降低温度,这收成啊,就会好些,还有,这人或是牲畜的粪便,有助于种物的生长,可将粪便收集起来,作为肥料,这样啊,你们的亩产便会提高。” 周围的人只觉得这许林说的越发离谱了,他们都未曾听说过用粪便当肥料的,他们越发觉得许林所言都是假话,根本不屑在此地听这无聊之人说话了,不一会,许林身旁都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剩下包括胡亥在内的几人,剩下这些人都是没什么事情好做,在这看许林的笑话。 胡亥呢,不懂这些,只觉得许林说的挺有趣的,对许林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等许林说完,看热闹的人终于都散去了,除了胡亥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许林所说的话,许林沮丧的坐到了田里,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 “唉,这一路从楚地走到咸阳,怎么都没有人相信我所说的话呢?到底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我所说是真的可以提高亩产呢?” 这时,胡亥走上前去,在许林的边上,没顾及什么,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位兄台,您所说的可是真的?按照你说的那什么,用粪便,就能提高亩产?” 许林看到居然有个人来询问,精神一振,激动地伸出双手拉着胡亥的手开始说 “是啊,这是我们许家研究了许久才发现的,我所言句句属实啊,这位兄弟,可以按照我的方法试试啊!只要你相信我,回家去试一试,一定能成功的!” 胡亥不着痕迹的挣脱了许林有些污垢的手,问道 “听你刚刚说,你是从楚地过来的?都没有人听你的话去做吗?” 许林长叹一口气 “是啊,一年之前,皇帝废除了妄言罪和聚众罪,我才能出来宣扬我农家的研究,刚刚有些人接受了我的办法,可立马就有人叛乱了,我就立刻逃离了那里,这该死的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大秦的皇帝也是,这么残暴不仁,百姓不反你反谁啊!” 许林的口中充满了对战争的厌恶,胡亥点了点头一边握着拳头一边咬着牙说道 “是啊,都怪那个皇帝,哼!放心吧,战争肯定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这样吧,你跟我来,你在我家的地里先种些粟米,若是真的如你所说,能够增加亩产,我帮你推广到整个咸阳,如何?” 听到这话,许林眼睛一亮,不过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胡亥,有些不信胡亥能帮他推行,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心中想着先让胡亥种出成果,也好继续说服其他人啊,于是许林点了点头 “行吧,你家在哪?我这就和你一同回去,让你看看我的办法管不管用!” 胡亥只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后,就带着许林往咸阳的中心走去。 胡亥越走,许林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走的方向是咸阳中心啊,这附近的人,非富即贵,看胡亥的穿着,也不像是能够住在这周围的样子啊。 “这位小兄弟,你的家在哪啊,怎么一直往王宫的方向走啊?” 胡亥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跟着就是了,有的是地让你试!” 一直走到咸阳宫面前,许林确定了,眼前这人绝对是个疯子,这是哪里,这可是大秦的皇宫啊,你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人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你家还能是住在咸阳宫中不成? 正在许林准备偷偷逃走的时候,咸阳宫门开了,里面走出了很多侍卫和侍从。 “完了完了,这下连跑都没的跑了!” 不过让许林目瞪口呆的是,为首的原对着胡亥直接跪下大声的说 “主人,您回来了!” 胡亥看着跪下的原,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和你说了好几遍了,你是朕的郎中,不是朕的隶臣,无需跪着行礼!” 许林这时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是谁了,颤颤巍巍的说道 “陛...陛下..你是皇帝陛下!” “呵呵,我都说了,我家有的是田让你种!” 第一百零九章 狗咬狗 打破许林的脑袋他也不会想到,那个和他在田地里和他吹牛打屁的年轻人会是当今秦国的统治者!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在胡亥面前骂过大秦皇帝残暴不仁,整个人都害怕的开始微微颤抖,只能站在一边浑身微微颤抖。 胡亥往宫中走了几步,看到许林没有挪动步伐,站在原地,胡亥仔细的观察,发现了许林正微微颤抖。 胡亥好像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他就径直坐在宫廷的台阶之上,朝着站在原地的许林摆了摆手,示意许林坐在自己的旁边。 许林看到了胡亥的手势,他也不敢违抗胡亥的想法只能够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胡亥下面一个台阶坐了下来,微微仰头,看着胡亥。 “原啊,上一个胆敢骂朕残暴不仁的人如今如何了?” 原不知道为什么胡亥突然提起来这件事,老老实实的回答 “主人,上一个骂您的如今已经被抛到乱葬岗喂狗了!” 原口中的人是攻入咸阳的周文,被冯劫杀死以后,因为找不到周文的三族,只能让他曝尸荒野,被野狗野兽啃食。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看向许林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许林哆嗦的更厉害了。 许林被吓的站起身,直接朝着胡亥磕头 “陛下,我有罪,我不该骂您,您的仁德堪比尧舜,请您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胡亥看着磕头的许林只觉得浑身舒爽,让你再骂我,骂我就算了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骂。 故意等了一会后,胡亥才扶起跪着的许林,表情变得认真, “好了,刚刚不过是玩笑话,许林,若是你所言非虚,你的方法能帮助我大秦的黔首能够吃饱饭,这是天大的功劳,只要这事做成了,朕答应你,不仅将你的办法推广至全国各家各户,还要封你为侯,朕,说到做到!” 许林仿佛从地狱飞到仙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陛下,您这也太吓人了,臣只需一百亩地,请您派遣三个人来帮助我耕地,让他们听从我的命令,无论多么怪异都要让他们去执行,这样的话,四个月后,陛下自然能够看到结果!” 胡亥大手一挥 “好,如此甚好,你就在宫中,我会找块地让你耕种,至于人,原你帮他安排五个人,四个月后我要结果!” ........... 陈县,城门口,蒙恬带领着重要的将领站在此处迎接他们新来的监军,终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扶苏并没有坐着马车,而是一身劲装,骑着马,在对于的最前方,看到出来迎接的蒙恬,离城两百步就翻身下马,步行来到蒙恬的身前 蒙恬看着缓缓走来的扶苏,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的始皇帝,不过一会,蒙恬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迎了上去。 走到扶苏身前,蒙恬张开双臂和扶苏来了个熊抱。 “陛下居然会让你来,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怀疑过消息的真实性,哈哈,来来来,随老夫进城!” 蒙恬是真的感到非常开心,当年他在北边抵御匈奴的时候,就是扶苏当他的监军,数年的时间,两个人朝夕相处,结下了深厚的同袍之情。 扶苏也很开心,他十分喜欢军中将军们粗犷的风格,有啥说啥的风气。 “仲父,您何必以太尉之尊前来迎接我呢?” “陛下亲派的监军,作为主帅怎么能不亲自相迎呢?” 蒙恬拉着扶苏回到了陈县之中,他举办了一场盛宴用来欢迎前来的扶苏,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宴会结束以后,蒙恬已经微醺,双脸带上了红色,他拉着同样微醺的扶苏去到了自己的房间,扶苏看到蒙恬居然带自己回到他的卧室,脸色一变,心中暗道,难道仲父在军中时间太久,已经染上了一些怪习? 扶苏正准备借口喝醉偷偷溜走,可蒙恬却已经用冷水冲了两下脸,眼神重新变得清澈 “扶苏,你我相识多年,我深知你的为人,陛下,是否有让你带些话给我呢?” 扶苏这才明白,蒙恬是有要事要与自己说,也坐直了身子, “想必以仲父您的智慧,已经明白亥弟为何会派遣我来做一军监军,亥弟让我告诉您,放手去做,您不必担心功高盖主,也不必担心封无可封的境地,大秦的兵事眼下全部由您来做主,亥弟他不会干涉一丝一毫,亥弟他要的是,尽全力将六国的叛乱平复下去,让大秦的黔首百姓能够早日恢复元气,休养生息!” 蒙恬长叹一声,明显是松了口气 “早在得知陛下派遣的监军是你的时候,我这心中就猜测陛下这是告诉我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忌惮,要让我放手施为,不过心中始终有些忐忑,今日听到你亲口这么说,我这悬着的心啊,也才算放下,既然这样,明日一早,我便召集众将议事,商议进攻的事宜,扶苏,你放心吧,这大秦是我们所有人的大秦,那些逆贼,翻不了天的!” 次日清晨,天才刚刚亮,所有的将领都已经知道了蒙恬要召集他们议事 “诸位将军....” 正当蒙恬准备说话的时候,营帐外冲进来了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卒,他拿着一封帛书递给了蒙恬 “太尉,紧急军报到!” 蒙恬立刻意识到这是有大事发生,否则传令兵不可能擅闯营帐,随即他拿过军报仔细的看了起来,片刻之后脸色变得有些精彩纷呈,随后,他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了身边的章邯,章邯看完之后脸色也变得奇怪,随后又将军报传递了下去,营帐之中的高级将领看完之后脸色都有些奇怪,好像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笑意 军报的内容很简单,武臣派遣韩广攻陷燕地,韩广学习了自己的老上司武臣,在燕地自立为燕王,武臣这个赵王听到这内容之后怒不可遏,带着张耳陈馀率兵北上,欲攻灭燕地,杀了韩广,可让他们不曾想到的是,就在武臣来到燕国边境驻扎的时候,一次外出巡查,居然被韩广麾下的士卒发现,进而将武臣这个赵王俘虏了,如今张耳带着士卒和韩广对峙在燕赵边界。 蒙恬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令人换了一副舆图来 “诸位,北边的叛军如今自己狗咬狗,这是我们立功的机会啊,将这两伙逆贼消灭,这是天上掉下的功劳啊,还请各位各抒己见!” 第一百一十章 韩信的首战 一番商议后,蒙恬定下了全军进攻的目标,在大帐之内开始了军事的部署 “章邯,你率十万士卒攻击河东郡,将逆贼魏咎给本帅灭掉!灭掉所谓的魏国后,你继续带兵北上,与本帅在邯郸会合!” “唯!” “王离,你与杨款率十万士卒驻守此地,保障后勤补给,抵御两楚,不可擅自出击,固守即可!” “唯!” 所谓的二楚除了项梁谋反所号称的西楚,另外一个,则是在陈胜起兵的时候最先起兵响应的秦嘉,他在收到陈胜的消息之后,就佣立旧楚的贵族景驹作为傀儡楚王,占据了东海和琅琊两郡,一边与齐王田儋联系,一边固守以待,防御秦军。 “冯劫,赵地多马,开战以后,你率两万骑兵在战场游弋,随时支援!” “唯!” 蒙恬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 “本帅亲率十五万大军,进攻河内,由河内之地进攻上党邯郸……韩信,你作为先锋,率两万士卒,为大军开路!” 韩信原本就站在蒙恬身后,记录着蒙恬的每句话,心中虽然也渴望带兵,但也知道,自己要先积累些资历再说带兵的事,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蒙恬居然愿意让他作为先锋带领两万人。 “怎么,韩信你是不愿意?为何不回话?” 这时韩信才如梦初醒,慌忙的解释到 “不不不,韩信愿意,韩信愿意,刚刚是太过惊喜,以致呆愣住了,太尉勿怪,太尉勿怪!” 在场的众将都对着韩信轻蔑的笑了笑,心中不由有些羡慕嫉妒恨,他们大都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的爬上来的,都是用敌人和袍泽的性命作为阶梯,爬到如今的位置,而韩信一开始就能率两万人,怎么能让他们不眼红? 看韩信高兴的得意忘形的样子,蒙恬右手扶额,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韩信毕竟还是太过年轻,不过,他觉得自己不能朝令夕改,清了清嗓子 “既然如此,诸位依照军令行事!信,你拿着军令去调兵吧!” 走出中军大帐之后,韩信只觉得浑身都激动的颤抖,他意识到这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铸造韩家荣光,他韩信义不容辞! 韩信拿着军令,抽调了两万蒙恬从咸阳带出来的大军,他造了一个小台,站了上去,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两万士卒,此时的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了,底下的这两万士卒现在是属于他的,是在他的麾下,他能够命令、指挥他们做任何事。 韩信站在高台之上,仿佛洗尽铅华一般,没有往日里的嬉皮笑脸,也没有像往日一般歪歪扭扭的站着,而是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笔直的站在台上,底下的士卒们看着台上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不知道召集他们前来要做什么。 “将士们,我是韩信,乃是此次的先锋大将,你们这两万人将要入我麾下,作为我的部曲,冲向战争的前线,率先与逆军拼杀,先前,我召集大家的时候,有一个士卒问我,他问我们究竟为了什么豁出了性命与叛军拼杀,我们能够得到什么好处?现在,我就告诉大家...” 韩信故意沉默了一会,想要看看士卒们的反应,果然,所有的士卒都转头视线注视着韩信。 韩信看见已经吸引了大多数士卒的注意力时,他才放心的说道 “山林野莽,能够隐匿毒蛇猛兽,良壁美玉,能够隐藏瑕疵,可是,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接受耻辱,我们大秦,经过数代君王励精图治,经过你们的父辈,祖辈,甚至是曾祖在战场之上流血流泪,抛头颅洒热血才能够将六国一统,书同文、车同轨,现在,六国的遗民要起兵造反,你们能够忍受他们要将诸代先王、你们父辈、祖辈的心血付之一炬吗? 你们能够忍受他们打算攻入咸阳,灭亡我大秦的宗庙社稷吗?你们能够忍受他们侵占你们的良田,杀害你们的父母,辱掠你们的妻儿,抢夺你们的田地吗?你们问,豁出性命与叛军拼杀,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诸位,我告诉你们 为的是保家卫国,能够让你们的家中父母妻儿安心的在田地里耕作,能够让你们的财产田地得到保障,甚至,只要你们立下战功,还能的到庙堂,得到陛下的赏赐,让你们的家人过得更好,而这!就是你们能够得到的好处, 现在,你们告诉我,我们能不能同心协力,拼了这条性命,将六国遗民的叛乱平复了?你们能做到吗?” 最后一句话,韩信是拼尽了全力吼出来了, 而众多士卒,早就被韩信激情昂扬的话语所渲染,也是全力怒吼道 “能!!!” 韩信这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军在战场的时候,全靠着令旗来传递命令,只有最为基础的几个含义,比如进攻,撤退,追击,驻扎等等,而韩信在其基础之上又加了奔袭,伪装,佯攻,诈败等等含义,让士卒们在行军途中就熟悉练习最新的旗语。 这一路上,韩信没有往常那般说笑,而是一脸严肃的不停的派出斥候,小心谨慎的查探前方的地形,做好了一个先锋应该做的事。 很快,韩信带领着大军来到了邯郸,这座古城历经风霜却依旧伫立在这里,对于韩信来说,他是很有野心的,他希望在蒙恬带兵到达之前就将邯郸攻下,而且,此时的邯郸正是处在最为虚弱的时候,武臣刚刚被张耳陈馀从燕王韩广的手中赎回,尚未回到邯郸,邯郸眼下只有一万人在邵骚的带领下在这守着,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可即便邯郸十分虚弱,蒙恬五日内就会抵达,想要五日内领着两万的士卒就攻破邯郸,这也并非易事,不过韩信似乎从来都没将邯郸放在眼里,他将手底下的人分为了四个阵营,五千人为一营地,刚到邯郸便立刻轮流假装攻城,而守城的士卒又不敢赌,只能全神贯注的守城,邵骚未经战阵,更不可能放着有城不守出城应敌,只能让士卒们守好。 而韩信也不只有这一招,他将武臣被燕王韩广俘虏的消息大肆宣扬,也不管城内的人信不信,写好了帛书就往城里射,一时间,邯郸城内人心惶惶。 就这样,在韩信不间断的骚扰之下,城内的民众人心惶惶,而守军无比困乏,仿佛连站着都是一种奢望。 邵骚又不敢像韩信一样,只让四分之一的人守城,时间一久,每个守军在城墙上都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长睡不起。 第三日,深夜,天最为黑暗的时候,韩信罕见的没有像前两日那样派兵骚扰,邵骚守到夜里,终于是让底下的士卒前去休息,只留下了两千人守城,就在城内的士卒陷入久违的梦乡之时,修整了三日的韩信军,精神奕奕,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东门。 韩信很明白,要想攻下邯郸,他只有一击之力,只有集中所有力量以迅雷之势攻击其中一个城墙,才有可能攻下。 果不其然,东城门城墙上的守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冒死先登的秦军锐士攻破,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邵骚就被士卒捆的严严实实的带到了韩信的面前,邯郸,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韩信攻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光时刻 这场战争,给韩信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自信,他自信于自己的才能,确定自己的名字能将这乱世改写,成为胡亥手中的一柄利剑! 韩信的副将也发现,只要没有战事,韩信的性格有点..跳脱 进城以后,韩信严肃的将他拉了过来,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如今攻下邯郸,咱们的士卒要像太尉要求的那样,对黔首做到秋毫无犯,还有清点战损,盘点敌军的武库,粮草辎重,这些事情都很重要,我呢,指挥战争已经竭尽全力,累的不行,精力涣散,现在头昏脑胀的,所以,你要倾尽全力去做!” 说完,韩信就一个人去休息了,副将满脸无语的想着,这三天就属你睡得最多,骚扰敌军的事情都是由我们去执行的,你就在大帐里,该吃吃该睡睡,不想处理这些麻烦事就直说,何必找这种蹩脚的理由呢? 不过副将还是接下了这些事情,现在的先锋军两万人对于韩信是真的太过佩服,原本还有人对于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来率领他们生出了小觑之心,可韩信用两万士卒强攻一座有一万士卒驻守的坚城,居然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整座城池,只有一百多人因为最先攻城,被困倦的守军所杀,其他人最多都只是轻伤,这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当蒙恬率领大军一路前行的走到了离邯郸五十里外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居然失去了先锋军的踪迹,他立刻派遣斥候,去前方查探,可万万没有想到,斥候回报,东城门下有大军攻城的痕迹,城上的旗帜还是赵,也没有发现韩信军的踪迹! 这让蒙恬心中越发的不安,他恐惧的猜测,难道韩信是个如同赵括一般的人?论战无比厉害,一到实操就歇菜了?可再怎么大败也会有兵卒回报吧,怎么好像这两万士卒凭空消失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蒙恬咬了咬牙,率全军快速前行,包围城池,准备挖沟渠,打呆仗,可还没等蒙恬将邯郸完全包围,邯郸的城门就“嘎吱”一声,完全打开。 韩信带着副将有些骄傲的仰着头,骑着马,仰着头,慢慢悠悠的走出城外。 蒙恬看到出来迎接的是韩信,还这么趾高气昂的,蒙恬愣了一瞬,随后就想到自己今天担心受怕的,心中无名火起,一把把剑“噌”的一声拔了出来,然后又将剑丢给后面的亲卫,右手以握剑的姿势拿着剑鞘就冲向韩信。 韩信也没想到蒙恬直接冲过来,抄起剑鞘就开始打他, “太尉,太尉为何打我啊?太尉,太尉我有大功,太尉,太尉你轻点!” 蒙恬一边用剑鞘抽打着韩信,一边嘴里嘀咕着 “让你母的攻下城不换旗帜,让你母的攻下城不派人回报,让你母的让乃公担心这么久,让你母的...” 蒙恬和韩信就在场城里城外十几万大军的眼皮底下,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始皇帝时,大军出征是需要带画师的,为的是将敌国的宫殿画下来,回秦国复制一份,蒙恬也没遣散这些人,这些人都挤到前排,瞪大了眼睛专心致志得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多少年来都不曾见过蒙恬破防啊。 多年后,军中流传出一幅《蒙恬城下追韩信》的绝佳妙作,成为了当时已经被誉为“兵仙”的韩信心中永远的黑历史。 蒙恬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体力跟二十四岁的韩信没得比,每一会,蒙恬就累的气喘吁吁,拄着剑鞘,指着韩信 “你过来!” 韩信疯狂摇头 “我不打你,你过来!” 韩信这才慢慢挪动自己的脚步,走到蒙恬的面前,蒙恬抄起剑鞘打在韩信身上,然后蒙恬常舒一口气,爽了! “信,既然你已经攻下邯郸,为何不更改旗帜,为何又不派兵通报呢?” 韩信脸一瘪,瞪了眼自己的副将,仿佛是在质问,为什么不派兵通知太尉,副将则是一脸无辜的回了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说到正事,韩信也严肃了起来,对着蒙恬行了一礼 “太尉,在路上听闻武臣已经被韩广释放,眼下在张耳陈馀的护送下回返邯郸,故而我想不换旗帜,用以迷惑武臣,让他以为这里安然无恙,太尉,我提议,您只需派兵埋伏在城外,只需数日,必有收获!” 蒙恬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韩信的想法确实不错。 “信啊,既然你已经攻破邯郸,那便应该派人通报上官,让上官知晓也好重新谋划战略,也亏是由我带兵,若是其他人那会如何想你,会不会觉得你恃才傲物呢?这次就算了,你记得下不为例!” 韩信嘿嘿笑了笑 “我知道了太尉,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好了太尉,兵马也都困倦了,我准备好了吃食,快随我进城!” 蒙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韩信一起入城。 既然打了胜战,自然要庆贺一番,韩信设了筵席,只是每人桌案上只有半壶酒。 蒙恬坐在最上位,开口道 “诸位,我们韩将军三日破邯郸,立下了大功啊,我们在此也为韩将军贺,不过,此刻还在战时,都不许喝多了,每人将案上的酒喝完可就不能喝了,来一同举杯,为韩将军贺!” 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将领们排着队赶着趟向韩信敬酒,让出生贫寒的韩信十分意外,其实在秦国最明显的事情就是从不看资历出身,只看能力,当年王翦和白起都是出身寒门,尤其是白起,两场战就当上了武安君,没有人胆敢多说一句话,如今的韩信也是如此,以两万人攻城,兵不血刃的攻下了邯郸这座坚城,一仗打服了秦军之中的将领,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小觑! 韩信只感觉到了一种名叫尊重的感觉,虽然没喝很多酒,但脸却红了起来,心中越发高兴。 其实韩信的高傲大部分是因为从小太多人都看不起他们一家,让他心中沉淀了太多的自卑,凡事都是盛极而衰,时间一久等韩信长大,他心中的自卑就转换成了极度的自负孤傲,虽然韩信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坐在最上位的蒙恬此刻却说道 “来,信啊,说说看,你是怎么兵不血刃的攻下了邯郸,也让在座的都学学!”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快啊 韩信对着蒙恬的询问,向周围的将军都拱了拱手,回答道 “回禀太尉,若是强攻邯郸,我先锋军这两万人都填进去恐怕都攻不下,兵书有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强攻至少需要五倍于敌军的兵力,而我只有两倍,只能设法让他们分散兵力,于是我将大军以五千人一组分为四组,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昼夜不停的做出要攻城的假象每次都在不同的城门扰乱, 来之前我就曾经调查过守城邵骚,他不通兵事但又责任重大,必然不敢放松对我们的警惕,连续骚扰他们,三天下来,他们必然困倦无比,我便趁着深夜停止扰敌,他们必然会趁着这个机会休息,殊不知,我已将全军压上,强攻东门,他们来不及调动预警,自然被我攻破!” 坐在上位的蒙恬率先鼓掌 “不错,兵法被你运用的无比娴熟了,不瞒诸位,原先本帅的策略便是将邯郸围住,利用人数优势,每日演武,威慑城内的逆贼,让他们能不战而降,韩将军的计谋与本帅的策略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蒙恬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得意,毕竟是他慧眼识珠,将韩信从陛下的手中要来,也算他半个徒弟,如今韩信立下大功,他的脸上也有光啊! 宴会之后,蒙恬跟随韩信来到了地牢之中。 披头散发,满面污垢的邵骚,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言不发。 韩信擅长打仗,可让他来审讯就有些难为他了,他转头看向蒙恬 “邵骚是吧,何必为了必然会败亡的人尽忠呢?眼下投降大秦,为大秦立下功劳,这才能赦免你的罪过,如何行事,望你仔细斟酌,好自为之!” 邵骚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万分可恶的韩信,可韩信此刻却站在蒙恬的身后,他意识到,真正的大人物来了,其实他也不想死,好不容易从一个泥腿子混到一国丞相,就这样死了也太亏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有自己的帮忙,秦军打败武臣能够省下不少力气,所以,他现在就想要待价而沽,他整理了自己凌乱的头发 “王上乃是明君,我能有今日,全靠王上提携,王上对我更是万般信任,让我担任左丞相,对我提出的策略无一不从,我邵骚,绝不做那背主小人!” 随即,他用轻蔑的眼神看了眼韩信,朝他吐了口唾沫 “若非王上率军外出平叛,将大批士卒带走,否则就你这样的,即便是我这个不通兵事的人驻守,你也不可能能够攻破邯郸,你这只会耍些诡计的小人!” 其实邵骚是想告诉蒙恬,他深受武臣的信任,韩信攻破邯郸也只是趁虚而入,碰到了不通兵事的他,运气好而已。 以韩信内心的孤傲,又怎么可能忍受被一个手下败将这般侮辱,韩信怒不可遏,直接抽出手中的佩剑往邵骚砍去。 “且慢!!” 蒙恬一声怒喝让韩信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邵骚看着离自己的脖颈半寸距离的宝剑,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片刻之后,感受到了自己的双腿有些温暖,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没忍住尿了出来! 蒙恬亲眼看到邵骚尿湿了裤子,心中有了计较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成全你的忠心,放心吧,我会留你一个全尸的!信,他就交给你处理了!” 蒙恬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地牢门口走去,韩信的眼神变得凶狠,嘴角带上了略微狰狞的笑容。 “等等!这位大人,我愿意投降,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您留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阴影之中,蒙恬的嘴角微微上翘。 ……… “该死的韩广,居然敢背叛我,此次回去定要整合兵力,等待李良回来以后,便要让韩广好看!” 武臣无比愤懑的骑着骏马,在回邯郸的旅途中,自己居然被原来的手下俘虏了,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他暗暗立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侮辱他的韩广。 张耳只能再一旁安慰 “王上放心,那韩广手中只有三万人,我等距离邯郸只有半日路途了,只需李良回来,我们整合兵力,必将生擒韩广,我等必能一雪前耻!!” 这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武臣发怒,张耳安抚,他们口中的李良,被武臣派遣去平定常山,带了两万士卒,武臣张耳三人自己手上带了四万士卒,他们都觉得,只要两方兵合一处,怎么也能够打败韩广。 他们都不曾注意到,远处的山坡之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武臣等人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邯郸走去,又过了半日,武臣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邯郸城。 邯郸城一如往昔,没有什么变化,而他们大赵的左丞相邵骚,正带领着部分群臣在城门口站着等候迎接他们的归来,不过距离还是太远,武臣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 武臣此时还向一旁的张耳抱怨 “你说说,我们远征归来,半日之前就已经派遣斥候告诉左相了,可左相呢,只是站在城门口迎接,多走几步又怎么了?” 六百步...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终于,在距离六十步的时候,武臣他们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邵骚周围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怎么邵骚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居然穿着暴秦的黑甲..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馀,他大喝一声 “不对,有埋伏!快撤!” 武臣和张耳瞬间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调转马头下达撤退了命令。 不过即便是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还是有些晚了,蒙恬一挥手,城内冲出了密密麻麻的秦军,武臣军的左右双翼也冲出了数万秦军。 武臣当机立断 “前军变后军,不惜一切代价往来时的方向撤退,撤!!!” 一边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以逸待劳的秦军, 一边是装备良莠不齐,疏于训练,士气低下,军心混乱的赵军,战争的结果没有丝毫疑问。 在丢下一万五千具尸体之后,武臣三人带着几乎是人人带伤的士卒们冲出了秦军的包围,可奇怪的是,秦军并没有拼命追击,而是慢慢悠悠的往武臣的方向跑来。 他们为什么不追? 这样的疑问只在武臣脑海中闪过了短短一瞬,他就明白为什么了,两万养精蓄锐,骑着骏马,全身披甲,秦军精锐之中的精锐展现在武臣面前。 冯劫眼神冰冷的看着武臣,向着身后挥了挥手 “刚刚让你们记好的人都给我注意点,一个都不能放过,给我,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通人情的韩信 冯劫的性格上的缺点很明显,爆裂,冲动,刚愎自用,只会听从他觉得厉害的人物的命令,当年胡亥回到咸阳的时候还和他发生了冲突,他差点就要拔剑和胡亥打起来了。 不过他的优点和缺点一样突出,果决,勇敢,身先士卒,面对眼前的武臣,他依旧冲在了第一个。 一场没有什么悬念的混战之后,冯劫用麻绳将武臣三人梱得严严实实,带着亲卫和武臣率先赶回蒙恬面前,恭敬行礼 “拜见太尉,末将按太尉吩咐,率领骑兵尾随武臣一行,如今已生擒此獠,请太尉处置!” 蒙恬看都没看武臣几人,拍了拍冯劫的肩膀 “果然虎父无犬子,冯相若是知道你今日的表现,想来定会十分开心!” 得到蒙恬夸奖的冯劫红光满面,只觉得连身子都变得轻飘飘的。 站在蒙恬身后的韩信隐晦的撇了撇嘴,对冯劫有些不屑,这次的 作战策略其实是韩信制定的,他又想起了蒙恬那日对他说的话 “信啊,既然你有此天赋,那么接下来如何行事,你说了算,我不会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韩信老觉得蒙恬是自己不想干活,都把活让他干,还美名其曰让他积累经验。一看这冯劫就已经被太尉忽悠瘸了,往后就等着被使唤吧! 不过,蒙恬虽然按照韩信的方略去做,但却并没有再让韩信的先锋军出战,倒不是不信任韩信,而是战打的太快了,其他人都还没有立下功劳,再让先锋军出征,只怕其他将领心生不满,这对韩信的将来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中军大帐,武臣、张耳、陈馀三人被捆绑着按在了地上,而邵骚则是因为投降后引诱武臣立下大功而坐在上位,武臣三人目光喷火,死死的盯着邵骚,那眼神仿佛是要将邵骚大卸八块一般,而秦军的其他将领也是围成一圈,看稀有动物似的看着。 对于武臣三人,那必然是要送回咸阳的,这可是第一个生擒的伪王,大功一件。 冯劫率先单膝跪下开始回报 “回禀太尉,此次围剿赵伪王,杀敌一万九千七百四十二,俘虏一万四千人,我军战死三千八百二十九,重伤九百四十二,轻伤五千四百人!” 无疑,这是一场辉煌的大胜,蒙恬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最是关心那些阵亡的将士,整理好他们的名单发往咸阳,为他们请赏,另外命令随军医全力救治伤员。” 一切都安排好后,蒙恬站起身,看着周围的将领们说道 “诸位,此次大胜全赖诸将同心戮力,本帅在此多谢诸位,诸位都辛苦了!” 说完之后,蒙恬又向邵骚拱了拱手 “此次多亏了先生,我们才能如此轻松的获胜,首功非先生莫属,先生放心,答应先生的,会一个不少的兑现!” 邵骚低着头,不敢看被擒拿的武臣三人,朝蒙恬行了一礼,小声地说 “不敢…不敢,在下不敢居功,全是将士们悍勇,和在下没有丝毫关系!” 蒙恬笑了笑,也没有再为难邵骚,他环顾了一圈 “眼下赵地已平,咋们该把目光望向魏、齐、燕了啊,让你们麾下的将士们修整一番,准备好北上攻燕吧!” 周围的以苏角,涉间为首的将领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就在这时,蒙恬看向韩信 “信啊,这武臣三人需要有人押送回咸阳,此事,就由你来处置吧!” 韩信一听,满脸的不愿意,心想,自己才刚刚热手,怎么就让我押送他们回咸阳呢,这么简单的事情谁都能干,他还想继续打仗立功呢!过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说道 “禀告太尉,军令如山,若是实在需要末将回去,您下令,末将回去一趟就是!” 韩信口中说出的话,充满了不情愿,可他没注意到的是,周围的将领都嫉妒的看向他,尤其是涉间,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 蒙恬也不多说,大手一挥 “那就这样说定了,就由你押送他们回去,在咸阳休息几天再来吧!” 韩信以为他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他不想回咸阳,可太尉就好像没听懂一样,怎么蒙恬就一定要让他回去呢? 他满是无奈的“唯”了一声,然后满脸郁闷的站在了一边。 等众将散去,韩信准备回去收拾行囊的时候,突然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拉住了他, “韩将军,请留步!” 韩信转头看去,一个身材标准,看上去有些儒雅的将军拉住了他 “苏将军,您有何指教?” 来者乃是苏角,是蒙恬军中的部将,别看一副儒雅的样子,可带兵作战十分凶悍,进攻起来不要命,乃是蒙恬的嫡系心腹 “韩将军可是第一次统帅大军上场作战?” “信确实是头一次上战场,不知苏将军是什么意思。” 韩信不知道为什么苏角会突然来找自己,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以韩信高傲的性格,跟原来的将领也不是很合得来 “韩将军不必紧张,我见将军似乎不愿押送赵伪王回咸阳?” 韩信点了点头,他不屑隐藏自己的想法 “苏将军说的不错,大丈夫当手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为陛下平定天下,守护一国平安,如今燕国尚未平定,正是大丈夫立功之时,也不知太尉如何考虑的,为何执意要我押送他们回去!” “韩将军有所不知,不算已死的陈胜,武臣乃是第一个被生擒的伪王,这是天大的功劳,况且此战,将军乃是首功,太尉也已经向陛下上书说明,再加上将军您本就是陛下慧眼识珠,从民间挑选出来的,您立下大功,这说明陛下和太尉眼光独到,此刻您再押送这三人回去,陛下看了太尉的上书必然十分高兴,必然会对做出您超出寻常得赏赐,太尉他老人家,这是在赏赐您呢!” 韩信听了苏角的解释,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是我错怪太尉了,不过太尉怎么不直说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能给个侯吗? 苏角轻抚额头,他有些无语,没有想到韩信是真的一点人情都不懂,他也只能耐心的解释 “将军啊,太尉作为三军主帅,即便心中有所偏袒,也不能诉诸于口啊,此事无论是谁押送,在陛下愉悦之下,都会得到超出自身功劳的赏赐,您没看到当时涉间他们对您就十分眼红吗?有些事情大家在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摊在台面上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韩信这才明白,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不通人情或者说不愿意花心思去考虑这些,全部的天赋都用在了兵法一途,随之而来的,他看苏角也觉得顺眼了很多 “多谢苏兄提醒,我对这方面,实在是愚钝,只是回了咸阳,收复燕国可能就赶不上了。” 苏角嘴角略微抽搐,苦笑一声 “韩将军,我虚长你几岁,托大和你说几句,兄弟啊,这军中虽说是强者为尊,可大家伙同殿为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还是该和他们好好相处,你已经得了最大的好处,大度点,将功劳让些给他们,肉你都吃了,汤也给人家留点!” 韩信其实不太在意什么功劳之类的,他在意的始终只有有没有仗可打,至于功劳他自信以他的能力迟早能封侯拜将! 不过韩信还是感受到了苏角的善意,对着苏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尚林苑,胡亥坐在地上看着辛勤劳作的许林 “林啊,你这些…这些举措当真有用吗?什么烧废草,什么浇人矢,朕怎么越看你怎么耕种朕这心中越没底呢?” 这几个月以来,胡亥基本隔个几天就要来尚林苑看看许林的动静,越看胡亥心中越是没底,有时候有用布搭了个棚子将地里的粟米挡住,有时候又在田旁边烧点废草,最让胡亥难以接受的是,许林居然让宫内的人出恭之后把排泄物收集出来给他,搞得胡亥十分迷惑 “陛下,放心吧,我有信心,再过十日左右,您就能看到成果了!” 胡亥对这件事情是十分上心的,他曾问过大秦眼下最厉害的数学家张苍,如果每亩地从二石的产出变为三石大秦会有什么好处,张苍经过计算告诉胡亥,若是单纯从数据上来说,大秦眼下所有的人口大概在四千万左右,每年大概会饿死两百万左右的黔首,都不要说三石了,只要每亩地能够稳定产出二石半的粮食,大秦就不会有饿死的人了。 正当胡亥和许林聊天的时候,原小步快跑到了胡亥面前 “陛下,信回来了!” 自从赵高本想利用阴谋坑死原但是却被韩信救了之后,原和韩信就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他们两个人,一个人无赖高傲,一个人稳重木讷,刚刚好形成了互补,平日大都是韩信在原面前吹牛,原默默的听着不说话。 而胡亥听到韩信回来,也是非常的高兴,毕竟他已经知道了韩信三日攻破邯郸城的战报,对于自己当初随便在路边捞了一个人,但却发现这人拥有能够媲美当年的武安君的资质,胡亥就觉得自己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胡亥转头看向原 “他回来了是好事,让他来陵营殿,朕在那里等他!” 原点了点头就去带韩信去了 胡亥则是回寝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慢悠悠的来到陵营殿 胡亥刚刚进来,韩信就开心的拜见,对于韩信来说,胡亥是发掘他的人,若是没有胡亥的重用,他根本就没有发挥自身所长的机会。 “好了好了,刚见你时也没见你这么有礼数啊,来,快起来!” 胡亥高兴的跑到了韩信的面前,一把扶起了半跪的韩信 “来来来,快和朕说说,你是如何三日破城的?你不知道,咸阳城内都在传你的事迹,自从朕取缔聚众罪后,咸阳内出现了一种叫说书人的新职业,他们将你的事迹编成了故事,说给了那些有空闲的人听,明日吧,明日朕一定要带你去看看,他们是如何夸奖你的,他们都快将你说成天上地下最厉害的人了!” 韩信看到胡亥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也是放松了下来,开始显露出混混本性,他就直接坐在了大殿内 “陛下啊,您是不知道,当时我......最后,全靠我的英明指挥,这才能让邯郸破城。还有那邵骚,太尉当时想要收服他作为引诱武臣的诱饵,可那邵骚不识好歹,居然说什么不敢忘记武臣之恩,绝不会行背主之事,当时太尉都没有丝毫办法,又不能真的将他杀了,还是我,一眼就看破了邵骚的想法,他不过是想待价而沽,想要更多东西,我便抽出剑,在他面前吓唬一番,陛下你猜怎么的?他居然当着我和太尉的面直接尿了!” 韩信在拿里绘声绘色的说着自身的“经历”,在他的口中,此次能够平定赵地,全都是因为他的聪明机智。 而胡亥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连那些伶优演的戏曲都没有这么精彩, “好,信啊,此次当真是给我长脸,明日召开朝议,朕定要好好的赏你!” 韩信眼睛一亮 “陛下都说要重赏,难道是要封我为侯吗?” 胡亥听完,一边抄起桌案上的竹简就朝着韩信的腿上丢去,一边大笑道 “韩信啊韩信,你的胃口是真的大啊,怎么,才破了个城杀了几千人就想封侯了?赐你去耍猴还差不多,当年武安君伊阙之战,斩杀了二十四万的敌军,也才升到大良造,你嘛,还差得远呢!” 韩信也不恼,他不过是和胡亥皮一下,他心底也明白,凭这点战功怎么可能得到一个侯爵的位置。 第二日,胡亥再一次召开了朝议,这次群臣们早早的就来了,不过,胡亥昨夜却因为太过兴奋,很晚才睡,晚来了快一个时辰,他一脸歉意的看着底下的群臣 “诸卿,太尉长史韩信三日攻破邯郸,太尉率军踏平伪赵,生擒武臣,今日一为大秦贺喜,二是要商议如何处置武臣,诸君,有何想法?”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说书人 一场争论,最后韩信得爵位提高到了秦爵十三级的中更,看上去并没有太过丰厚,但职位则是从太尉长史升至上将军,被胡亥拜为上卿,地位与九卿相当,可谓过于丰厚了。 群臣也都不曾想过,胡亥居然会如此大方,就连韩信自己听到任命时都有些不可思议,真个人都异常的激动。 一般来说,秦国军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前后左右四个将军,只在太尉之下,负责镇守一方,像章邯就是前将军负责镇守北境,而上将军是战时的临时官职,大军出征时由皇帝钦点,战争结束以后卸任上将军一职。 这就相当于把韩信的地位临时提到可以和章邯相提并论的水准。后面大胜凯旋韩信卸任上将军以后,可以直接接任九卿,或是向章邯一样转成驻守一地的大将军了。 至于武臣他们三人,按照秦律意图谋反全部处死,夷三族,也都没有什么疑问,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胡亥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御史大夫张苍今天有些奇怪,明明在殿内,天气不算炎热,张苍却一直流汗,看上去有些慌张。一旁的陈平脸色也有些难看。 所以,当朝议散去之后,胡亥便将张苍单独留下来询问 张苍站在原地,圆润白皙的脸上止不住冒着虚汗,他不停的掏出布娟擦拭。 “张公,可是身体不适?没休息好吗?怎么留这么多汗?” 张苍脸上露出了一种...对于世间无限眷恋的神色,随后一咬牙双膝跪地,对胡亥说道 “陛下,实不相瞒,臣与张耳乃是同宗,臣也在他的三族之属,而臣的爵位,还不足以抵消这谋反重罪,臣对陛下不敢有丝毫隐瞒,请陛下治罪!” “你这...” 胡亥大惊失色,以至于不知道要说什么,随后则是有些愤怒,伸出手用力锤了一下面前的桌案发出“砰”的一声 “张苍!朕待你不薄,为什么连你的家人,当朝三公的亲属都要行此等谋逆之事?” “陛下,您有所不知,张家乃是大族,您上次巡游之时也看见了,我不过是张家一个支脉,并非嫡系,张耳是另外一个支脉,往日也不经常往来,臣绝无谋逆之心,请陛下明鉴!” 张苍这么一说,胡亥突然就想起来了,上次巡游到过张苍的家,张苍的家在阳武县富宁集乡,而张家嫡系在阳武县户牖乡,张耳呢,在大梁的外黄,看来确实关系很远 想到这,胡亥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自从赵高的事后,胡亥就异常讨厌背叛,对于背叛自己的人绝不原谅! “原来如此,说起来,陈平也与那张耳有些关系咯,难怪他刚刚面色那么难看。” 陈平娶了张家女,自然和张耳扯上了关系,夷三族虽然不会算上陈平,但陈平却担心胡亥会不信任他。 胡亥没好气的说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管好你的家事,此次用你的爵位抵罪,另外,朕会下令,除了武臣三人弃市之外,他们的三族贬为隶臣,你的亲近之人朕不管,朕三日后下达诏书,你自己处理!” 胡亥说的很明白,张苍想要保护的家人不管是改名换姓还是另想办法,在他下令之前,赶紧处理完。 张苍向胡亥深深一拜,没有多说什么,就退出殿外。 朝议过后,胡亥也是遵循着自己的诺言,带着韩信和原一同去咸阳城中看看新出现的职业说书人。 走在咸阳的集市之上,人们来来往往,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变得恐惧,甚至还比之前热闹喧嚣了不少,看着人声鼎沸的街道,韩信不由的感慨道 “这还真是,比之前可热闹太多了!” 原先秦国的集市,每日都有规定的时间开放,不允许喧闹,不允许吆喝,不允许聚众,如今就不同了,胡亥废除了聚众罪,又没有因为战争而加征赋税,这让咸阳的黔首们购物的欲望更加旺盛,让死寂已久的大秦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胡亥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都是因为我宁愿咬着牙卖爵位也没有加征税赋,还有让墨家造出了木牛,让民夫的数量大大减少,各个郡县凑一凑也就有了,太尉在咸阳周遭征兵十万,而在咸阳生活的黔首大概百万,十抽一,比先昭襄王时少多了!” 当年长平之战时,秦国当真是咬着牙从王公贵族到全国黔首都饿着肚子才能坚持到秦国大胜。如今但是比当年好上许多。 走着走着,胡亥终于看到有个人摆了个台子正在说书,周围许许多多的人堆积在台下认真的听着说书人说的故事,自从这项新的娱乐活动从咸阳内悄然新起的时候,胡亥就彻底迷上了,他时不时就会偷偷溜出皇宫,听着最新的故事。 “咋们如今这位陛下,乃是天神转世,有些祖龙护佑,能见常人不能见之物,当年巡游天下之时,路过淮阴就见河边一青年正苦练剑法,青年英气逼人,剑法凌厉,此人正是如今的韩信韩将军! 陛下一眼就看出了韩将军绝非凡人,其剑法杀伐果断,隐隐有兵戈铁马之声,乃是百年一遇的帅才,于是陛下立刻将其带回咸阳,令其从军! 从军之前,陛下将我们当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杀神武安君白起的游熈剑和兵法一同赐给了那韩将军,韩将军原先乃是战神,受祖龙之邀,转世重生护佑我大秦,一看那兵法立刻就融会贯通,掌握无上攻法,武功大成。 邯郸一仗,韩将军令人架设云梯,其人一马当先,三个飞纵就冲上城头,一人面对十万守军,刹那间,剑气纵横,飞沙走石,韩将军一人独战十万大军不落下风,这一战那是惊天动地,韩将军杀了三天三夜,终于将邯郸十万逆军全数杀死,从此一战成名,逆贼武臣听闻以后更是肝胆俱裂,畏惧不已,只能自缚手脚,投降大秦 听闻投降之时还大呼:今日才知你韩信原是天神下凡,凡人怎可与天人争锋,罢了,今日能降于天神,也算不负此生!” 胡亥转头看向韩信,一脸玩味。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官营酒肆 最开始的时候韩信还有些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的英明事迹居然都已经传到咸阳来了,可慢慢的他越听越觉得不对,这除了名字和我一样,其他有哪一点和我一样了? 到了最后,韩信满脸羞红,低下了自己那高傲的头颅,眼睛看向鞋子,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他终于知道了,胡亥带他来这根本就不是好心让他看什么新的职业,完全就是在看他笑话。 胡亥伸手一拔,将韩信腰间的普普通通与底层士卒没什么分别的破剑拔了出来 “信啊,这难道就是武安君的游熈剑吗?怎么这么普通呢?” 韩信径直低头看脚,似乎完全聋了,完全听不到胡亥说话的样子。 “哎呀,韩将军参悟绝世武功,怎么参悟武功要让自己先听不见吗?还是说一人对战十万人的时候受了伤?” 硬了,韩信的拳头硬了,他在内心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陛下,这是陛下,不能打,不能打! 深吸口气,韩信苦着脸 “陛下,咱能不说了吗?这事具体情况军报上都有,您不都看过了吗?” 后世都说人这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人体停止呼吸,第二次是他下葬时,所有人来缅怀他的时候,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将他忘记了。 而韩信感受到了第四种死亡,社会性死亡,他都能想到这件事会跟随他的一生,以后一有机会熟悉的人就会拿这件事情笑话他!他都有种拔剑将说书的人砍死的冲动! 就在韩信心思乱飞的时候,胡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信啊,刚刚不过是说笑,你这般功绩,被黔首传唱实属正常,你呢,不要多想,如今,我大秦需要一个英雄,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雄!如今是什么年头?六国那些遗老遗少趁势而起,咸阳这边还好,可前方离战场近些的黔首生活水深火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杀,他们需要英雄,朕也需要,所以朕将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你比太尉年轻,资质也比太尉好,朕相信你能够平定这些贼人!” 韩信听着胡亥的真情实感,也没有平时那般无赖,站直了身子,微微躬身,一只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郑重的承诺 “陛下,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胡亥一手搭在韩信的肩膀上, “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带你来看看咸阳的黔首是怎么看你的,对得起他们就行了!” 正在他们说话间,说书的已经结束,聚集在这里的黔首狠狠地喝彩,还有几个有钱的往上丢了十几枚秦半两。 “好!说的太好了!!我们秦国有韩信将军这样的名将,还怕什么逆贼,打他们的!” “对,说的太好了,看赏!” 人们逐渐散去,此时胡亥韩信的身边突然窜出几个头上绑着两团发鬏的稚童,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孩子王的,拿了根树枝大喊道 “今天,轮到我当韩将军了,逆贼们,你们一起上吧,让你们尝尝我手中游熈剑的厉害!” 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树枝,看上去有些可笑。 不过一旁看着他们的韩信只觉得有什么奇妙的感觉从心里翻涌而出,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又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陛下,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胡亥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刚不是说过一遍了吗?怎么又来一遍?不过他也没有太过纠结,时间也刚好到了正午,他肚子也有些饿了,不想回宫吃食,便拉着韩信就去吃酒。 秦国除了官营的酒肆可以酿酒之外,其他非官营的只能算食肆,胡亥自然是去的官营酒肆,韩信和原两人也是对视一眼,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跟着胡亥一同进去 一进酒肆,胡亥就皱了皱眉头,这酒肆之中生意极差,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一桌有人在对饮,就算是在对饮也只有两道小菜。 店小二慢悠悠的来到三人面前,指着墙上的木牌,吊儿郎当的问 “三位客官,想要吃什么自己看看。” 那无所谓的态度让胡亥有些生气,不过好歹是官营的,都是在为自己赚钱,胡亥也没有太过计较。 胡亥点完吃食之后,店小二留下了一句冷漠的等等就来后离开了。 等了很久以后,店小二才慢慢悠悠的端着几盘菜和酒上来,胡亥率先动手,到了点羊汤到自己的碗里,向着韩信和原示意可以开动。 仅仅只是入嘴,只觉得从未合伙这么难喝的汤,满嘴的咸味,胡亥“噗”的一声就将嘴里的羊汤吐了出去 “怎会如此难吃?” 韩信和原明显是早就来过了,知道这里的水平,韩信刚刚并没动手,就等着看胡亥先吃,看胡亥狼狈的样子,韩信心中无比开心,只觉得报了胡亥带他去听人说书的一箭之仇,不过,他的脸上还要装成一副严肃的样子,憋笑憋的他有些难受,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陛下,此地咸阳最大的孤傲营酒肆,怎么会难吃呢?” 韩信还憋着笑,装作自己头一次来的样子。 胡亥不信邪的每个菜都吃了一口,只发现每种吃食都异常的难吃,根本就不像外面商人开的私人食肆。 原则是憨憨的笑了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主人,此处的吃食一直都是如此的难吃,奴之前来吃过。” 胡亥愤怒的一拍桌子,盯了原一眼 “你知道你不提前和我说?小二人呢?给我上来!!” 胡亥原以为小二过来以后会毕恭毕敬的道歉,未曾想到,小二依旧是慢悠悠的过来,满不在乎的说道 “客官,您有什么事呢?” “我有什么事,你这的东西怎会这么难吃?” “小店的吃食就是这般,您若是吃不惯,可以不在这吃,下次可以去别家吃食!” 胡亥快要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了,合着不是你开的店就可以这般不在乎吗? “去,把你家掌柜叫来!!”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笑话 “这位客官,您这是想闹事啊,您可想清楚了,我们此处乃是官营,我家掌柜在少府那是有任职的,换句话说,我们可是在替陛下做事,你敢在这闹事,那是在闹事吗?那是在打陛下的脸面啊,还请您三思而行,不要做些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胡亥原本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可听完小二的威胁,居然有些怒极反笑,这还是他头一次遇到有人在他面前用他的名号威胁他的。 旁边的韩信再也绷不住了,捂着嘴小声的笑了起来。 小二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 其实也怪不得小二,这家酒肆和别的食肆的差别就是这里可以光明正大的卖酒,至于吃食,这里怎么可能别的上食肆呢?来这里的都是好酒之人,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哪个不在家里酿酒,放着家里好吃的不吃,要跑到这里来吃食,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来这里的都是一些穷苦的黔首,那怕有爵位,爵位最高也不会超过不更,所以小二根本就不怕。 “好好好,你很好!” 胡亥没有再和小二多说什么,他小声的对原说 “你去,让陈平将少府所有的官吏带过来,查一下,负责这里的官吏是谁,让他也跟着来!” 原点了点头,去政务殿找陈平去了。 胡亥就这样,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不再说话等着原将人叫来。 小二一看胡亥坐下,自然是以为胡亥怕了,不敢跟庙堂作对,鄙夷的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胡亥就这样坐着,也没有再动那些饭菜,先前有些饥饿的肚子也被小二给气饱了。 半个时辰后,所有少府的官吏在陈平这个丞相长史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个酒肆。 小二看到这十几个身穿官服,头戴贵冠,一看就是大人物的人一下涌进了这个小小的酒肆之中,顿时慌了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毕恭毕敬的朝着那些人点头哈腰,最重要的是,他过去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的掌柜被两个身披甲胄的士卒压着,摁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几位贵人,来此可是要吃些饭食?” 谁料,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他,在为首一个年岁二十六七的官员带领下,来到了之前和他有过争执的那人身前,缓缓行礼 “臣陈平拜见陛下,见过上将军,敢问陛下要臣前来何事?” 胡亥脸色阴沉的问 “是谁管理这咸阳的集市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向前一步 “臣少府令丞司马欣,拜见陛下,陛下,如今乃是臣负责管理咸阳的集市” 胡亥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饭食,淡淡的说道 “你,很好!陈平,你代管少府也是辛苦了,还有这位少府令丞司马欣,两位便在这一同进食吧!” 陈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到咸阳之后就像之前一般,整日钻研经典,提高学问,思考如何能够为陛下排忧解难,还从未曾来过这里,不知道这里吃食的味道,故而他很自然的就抓起道菜慢慢吃, 而司马欣隐隐有些预感,他头上留了几滴冷汗,但皇命在前,他也不敢不从,只能和陈平一样,拿起前面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几乎是食物入口的一瞬间,这两人的眼神都变得不好看了,作为代理少府事务的陈平狠狠的盯了一眼司马欣,司马欣知道酒肆的味道不好,可从未想过能难吃到这种程度。 胡亥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冷笑道 “这可都是朕刚刚吃剩下的,这味道实在是极佳,两位不可浪费啊!还有啊,那店小二是怎么说来着,这是官营,在这闹事,那是打朕的脸,司马欣啊,你就是这样教导底下人的?每个进来的食客都来这么一遭?朕的脸啊,早就被你们打肿了!!!” 这话刚说出口,司马欣就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陛下,臣罪该万死,未曾管理好集市,让这无知之人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一旁瑟瑟发抖的店小二早就已经被吓傻了,今天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过强烈,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当今陛下居然会来酒肆吃饭而他居然还敢辱骂陛下。 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他的时候,店小二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昏死了过去! 跪在那里的司马欣心中早就问候了这店小二和掌柜的祖宗十八代,原本还以为能更近一步,如今没被赐死都是属于陛下仁慈了! 原本从蒙毅从少府升任左相少府空缺之后,最有机会升任少府的,就是少府之下的六位令丞,而司马欣最善于人际,对章邯有恩,跟蒙毅关系也不错,原本是最有机会担任少府的人,如今他下面的人得罪了陛下。。 胡亥没有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自顾自的说道 “看来,这少府之位空缺也是不行,本想等平定叛乱之后再选一能臣,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陈平,即日起,你便卸去丞相长史一职,担任少府吧,朕,只有一个要求!” 随后胡亥指了指眼前的饭菜,又指了指门外的集市,最后指了指自己 “所有庙堂的营生,都是在为朕做事,朕不希望下次再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盛气凌人、狗仗人势,陈平,朕给你三个月,朕要看到焕然一新的少府!” 陈平连忙行礼 “唯!” 胡亥又伸出手,指了指店小二和司马欣 “至于这两人..” 胡亥原本想直接将他们处死的,可看了眼地上昏死过去的小二以及跪在地上,头上一直低着汗的司马欣 “司马欣,削爵三级,罚俸三月,这店小二,罚他鬼薪半年!” 胡亥说完,就带着韩信和原两人一同离开,胡亥转头对着韩信苦笑一声 “信啊,今日看了你一次笑话,你呢,也看了我一次笑话,咱们两算是扯平了!” 韩信笑嘻嘻的说 “陛下,我哪里来的笑话,那都是咸阳黔首的殷切希望啊!不过呢,我也回来三日了,陛下,臣欲后日启程出发,回到军中,既然陛下和咸阳的百姓如此看重臣,臣也不能让陛下您和他们失望,臣必定为陛下平定魏楚!” 胡亥这时心情才好了许多 “好,你去吧,往后,只要你回来,朕必定亲自相迎!”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谣言是如何诞生的 韩信还是要赶回前线,对于他来说,他找到了作战的意义,那就是问心无愧的面对咸阳那么多人得传唱,他要做一个只手擎天的大秦柱石。 胡亥呢,也是给足了韩信面子,没有告诉别人,和原两人从咸阳宫韩信的临时住处一直送到了咸阳城外。 对于胡亥来说,自从登基之后,越来越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孤家寡人,所有的朝臣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人能够当他的朋友,就连自己最亲近的哥哥扶苏,平日里都是尊卑有别的样子,只有韩信一个人,大大咧咧的冲他是有啥说啥。 胡亥也很珍惜韩信这个朋友,这几天,他们到处疯玩,胡亥觉得这是自己登基以后最快乐的时候之一。 送君千日,终须一别,咸阳城外,阳光照射在两人身上有些温暖,胡亥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我就不送你了,不过,战场毕竟刀剑无眼,你回去以后好好保重,再大的功劳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韩信嘴角上翘,伸了个懒腰 “陛下,你可别送我了,还有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够答应我!” “不必如此,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陛下,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不想确定皇后,您可以纳几个妃子不是?你知道最近朝臣们私底下都有些传言吗?” 胡亥一脸的迷惑,不知道韩信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传言,我怎么不知道?” “说您好男色,就是因为看上我的样貌,才让我担任上将军的!最开始是从侍从们那里传出来的,到了后来,朝臣们都觉得确实如此,慢慢的这话就传开了!” 胡亥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这么离谱的传闻怎么会有人相信?” 韩信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呀,你看看你,哪有帝王二十二岁了后宫里都没有一个妃子的,您的父亲,先帝的后宫可是有数万妃子的! 您再看看您提拔的人,从隶臣中挑了一个原,还有少府陈平,御史张苍,还有我上将军韩信,除了张御史,可都是年轻男子呢,除了原,可都身材高挑,容貌姣好呢!再加上您这些时日经常与我混在一起,说心里话,若是我是那些臣子,恐怕也会怀疑陛下您的想法!” “荒唐,真是荒唐,天下纷乱,六国余孽都趁势而起,我哪有心思在纳妃之上,至于提拔你们,是因为你们却有才学,你们年轻难道不是说明我用人不拘一格吗?” 其实胡亥登基的时候不纳妃是觉得自己日后是要成仙的,凡间的女子怎么能够配的上自己呢?而当胡亥放弃了成仙念头的时候,六国纷乱,各地黔首都水深火热,他哪有那个时间,哪有那个心思去纳妃,也就最近局势稍有好转,可他之前的精力都花费在了政务之上,局势好转之后就只想着疯玩,也没有想过纳妃。 韩信摊了摊手,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陛下啊,您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是知道您不喜男色,但我说了他们就能相信吗?好了陛下,闲话我就不多说了,您没事就先回吧,我还得赶紧赶回邯郸呢!若是回去晚了,说不定连燕地都被平定了!” 韩信说完就想上马离去,但不料却被胡亥拉住 “等等,你走之前,我要有件礼物送你。” 说罢,胡亥抬了抬头向着原示意了一下,又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对着韩信说道 “这个呢,是当年武安君留下的兵法,一直放在了藏书阁中,里面记载了武安君的行军战法,我也曾经看过,可我呢,里面的每个字我都认识,可他们组合起来,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你在兵道之上天赋惊人,如今我送给你,希望对你等够有帮助吧!” 韩信目光火热的看着这卷兵书,虽然他口头上说武安君也就那样,但他的心底也知道武安君的兵法那是无数人都渴求的,这卷兵书,怕是价值连城,正当他准备上前的时候,原却从身后的包裹之中拿出了一把剑夹递给了胡亥,胡亥缓缓的打开,里面是一把保养完好的青铜剑。 “信,这把是当年武安君纵横沙场所用的游熙剑,我如今...” 韩信更加激动了,他一边伸出手准备接过来,一边说着 “陛下,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利用好这把剑的!” 胡亥奇怪的看了韩信一眼,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话 “我如今将他拿出来给你看看,希望你日后要像武安君一样,纵横沙场!保卫秦国!” 韩信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双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过了一会,他立刻收其双手,哪怕是以韩信的脸皮也只觉得一股无比尴尬的情绪从脚底升到头颅,他的脚趾瞬间用力,一时之间不知道和胡亥说些什么。 胡亥看他这尴尬的样子,哈哈大笑 “好了,我逗你的,这把剑毕竟是武安君所用,再赐给你用,对你或是对武安君都不好,再说了,大丈夫在世,要用就用新的,我已经传令少府,让他们找人给你重新铸造一柄宝剑,绝对不比这把差,日后啊,希望你要让你佩剑的名声超过武安君的游熙剑!” 韩信这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立刻上马,头也不回的往邯郸赶去。 胡亥就站在原地,看着韩信远去,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又少了一个知己。 直到看不见韩信的背影时,胡亥在转过头,对着原说 “走吧,我们回宫!” 胡亥走在回宫的路上,脑中不由想起韩信让他纳妃的请求,不由自主的浮现起王桐的身影,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往王府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还没有走上几步,就看见许林手舞足蹈的向他冲来 “陛下!陛下!成功了,尚林苑,尚林苑的粮食成熟了,可以收获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胡亥一听,瞬间就忘记了刚刚要去王府,拉着许林就往尚林苑走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改良 尚林苑,这座皇家私人苑落此刻挤进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原本寂静恬淡的田野变得喧闹了起来。 冯去疾、张苍、蒙毅、陈平,他们今天正在政务殿处置政务,突然就来了许多甲士,说是胡亥请他们前去尚林苑。 刚到尚林苑,冯去疾就埋怨道 “陛下啊,这战时政务繁多,您还让陈平担任少府,我这每天这政务都处理不完! 陛下啊!你可知道那些政务有多重要吗,这处置奏章如同治病救人,这是最不能被耽误的,如今是战时,一封批准开仓赈灾的奏章哪怕耽误一天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底层的黔首被饿死,今后陛下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我们前来了以免延误正事!” 其实也怪不得冯去疾,自从李斯卸任,蒙毅接任左相以后,或是因为担心蒙氏家族有两人同时担任三公,一位掌天下政务,一位掌天下兵马,担心蒙家的声威太盛,会让蒙家盛极而衰,或是尊重冯去疾这个前辈,不愿与其产生冲突,总之,蒙毅接任丞相之后,仿佛整个人都隐身了一般,只负责审核一遍也就是了,全国的重担都压在了冯去疾的身上。 如今正逢战时,政务呈爆炸式的增长,几乎是太平时的三到四倍,之前还有陈平和张苍能够使唤,可前些时日听闻因为少府空缺,对于集市的监管出了大纰漏,陈平被调任少府,只有张苍辅助的冯去疾根本忙不过来,每天几乎都要到子时才能回家,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再说张苍,虽然才高八斗,能力出群,可他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太爱做事,明明可以很快的处置完所有的政务,可偏偏就要等到不得不处置的时候才会开始动手解决,这就让冯去疾十分痛苦,无比想要告老还乡。 胡亥也知道冯去疾的情况,对于冯去疾的冒犯他也并未生气,反而满脸笑容得对着旁边的原说道 “原啊,和诸位大人说说,今日为何让他们来这里!” 原向前一步,对着几位行礼 “诸位大人容禀,四个月前主人找到了农家之人,利用农家之人提出的方法改良了耕种之法,诸位大人,各位脚下的就是用改良之法种出来的粮食!” 冯去疾他们这才来了兴趣,纷纷看向胡亥,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只不过,胡亥高傲的将头仰起,一点搭理他们的想法都没有,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小人得志。 看到胡亥的表情冯去疾他们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增产肯定是会增产的,只是多少的问题了。 这时,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许林上前一步,对着几个人不伦不类的行了一礼 “诸位..大人,我就是许林,受陛下所托改良耕种之法,尚林苑这里总计种植了百亩田地,往年一亩地能产出二石粟米,经过改良以后,每亩最少能够出产三石,如今还只是开始,还有改良的...” 许林还没说完,对面的几人眼睛瞪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说多少?三石?你能确认吗?若是造假可是欺君之罪!” “千真万确,若是不信,我还有一半的耕田没有采收,诸位可以派人检查!” 瞬间,冯去疾就一改抱怨之色,满脸的狂热,死死地看着许林,仿佛有什么无价之宝出现在他的面前似的。 秦国一个成年男子想要吃饱,一年要吃掉二十石的粮食,一个三口之家若是不计算赋税的情况下需要三十亩地才能吃饱,而计算上赋税则要五十亩地才能够维持生活所需。 也就是说,在秦国,若是没有公士的爵位,连饭都吃不上,能不能生存都成了问题,这也就是为什么秦国有那么多人会卖身为奴。 而如果亩产从二石变成三石,对于底层百姓,三十亩地就能负担的起一家的赋税和伙食。这对整个大秦都意义重大,不但赋税更多,而且能够调用的资源也会更多。 等冯去疾等人派人认认真真的核对了一遍之后,胡亥也终于从得意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率先开口道 “好了,闲话少叙,朕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就是希望各位能够拿个主意出来,如何才能将此方法推广至全国之中?” 周围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算是什么问题?能够增加亩产的方法只要问世哪里还会需要推广呢? 胡亥看这样子就知道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许林,你来说说,这一路你是如何向各地推广的,有一丝一毫的效果吗?” 说起自己专业上的事情,许林的畏惧之色消失不见,开始侃侃而谈 “诸位大人,这两年以来,小人之前在各地推广此等方法,可没有一人相信我的,毕竟我的改良方法很奇怪,他们都不愿意担着饿肚子的风险来听从我的想法,为了这事,小人也是烦透了!” 听了这话,冯去疾他们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低下头思考了起来 蒙毅率先开口 “陛下,诸位,我大秦依法治国,臣以为,可下发政令,令其按照新法耕种,不从者由郡县惩办,等黔首们看到新法之效,不需庙堂督促,他们自会按照新法行事!” 蒙毅服侍了始皇帝多年,早就形成了想要做什么直接一道法令下去推行的习惯,当年始皇帝就是这样做的,修长城,修驰道,修皇陵,修阿房宫,修灵渠,迁黔首,效果很好,后果很多。 胡亥果断的说道 “此事不妥!” 蒙毅没想到陛下会直接否了他的提议,有些疑惑的看着胡亥,想要知道为何不妥 “实不相瞒,左相所说,是朕最先想到的,可是啊,朕最近总在反思,为何六国复起能这么快,这么顺利?不就是因为有黔首的响应吗?若是没有黔首响应,他们的兵源如何补充?他们的粮草从何而来,那么黔首为何会放抗我们大秦呢? 不就是因为在我们大秦过的没有之前好,服的徭役比之前要多,交的税比之前多,总之一句话,他们不信秦国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故而,在朕看来,此次决不能单纯用法令威逼的方法让他们强行执行,朕要从根本上,让他们相信我大秦能让他们过的比以前好! 还有就是,如今天下动荡,逆贼四起,若是让他们更加厌恶大秦,转头加入逆贼,那不是加大我大秦士卒平定天下的难度?”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章 推广之策 蒙毅没有想过陛下能够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他对于胡亥的印象还是那个在始皇帝宴会上胡闹的那么一个形象,虽然他并不是十分赞同胡亥的说法,六国的复起绝不是一句黔首反对就能解释的清楚的,但他也承认胡亥说的确实是原因之一,六国的旧民确实反对大秦的统治。 胡亥看蒙毅不说话了,又转头看向冯去疾, “右相,可有想法?” “既然陛下希望能够顺其自然,那便派出官吏,或是乡三老或是乡啬夫前往每家每户指导,前期或许会有阻力,可只要两到三年,新法必会传到大秦各地!” 胡亥皱着眉头,还是觉得这速度有些慢了。 他斟酌着开口问道 “还有再快些的办法吗?” 冯去疾有些无语,鄙视的看了胡亥一眼,又想要快,又想要稳,你脸咋就这么大呢,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陛下,臣愚钝,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胡亥面露难色,只觉得还是太慢了,前线的叛乱虽然还未平定,但最大的陈胜和武臣都已经没了,燕国估摸着也挡不住,可对底层黔首百姓的伤害还是太大了,胡亥想让他们早些恢复元气,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正当他准备答应下来,按照冯去疾的想法去做的时候,陈平向前一步,对着胡亥行礼 “陛下!臣有一浅见,愚钝不足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指正!” 陈平站了出来,这让胡亥惊喜万分,在胡亥心中,陈平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陈平的计谋还从未有让胡亥失望的。 他兴奋的挥了挥手 “平啊,快快说来!” “陛下,诸位大人,黔首们为何不相信许先生的改良之法呢?其根本乃是许先生并没有付出什么,若是新法没有成效,承担损失的,乃是黔首自己,想要快速有效的推广新法,臣以为,庙堂当先付出代价,才可让黔首们信服!” “有道理啊,那么如何先付出代价?” 胡亥只觉得豁然开朗,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陈平身上,冯去疾等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平。 陈平不紧不慢继续说道 “陛下,如今已经秋收,播种要再等半年,一石粮食在集市中的价格是三十三钱,庙堂可下发诏书,将新法公之于众,并且承诺,只要使用新法者,庙堂会承担三分之一的成本,也就是每亩地庙堂给予黔首十钱的奖励!如此若是新法失败,首当其冲损失的,是庙堂,而非黔首,他们自然会相信新法,使用新法!” 话才刚落下,蒙毅就率先坐不住了,立刻开口反驳 “荒谬,怎么会如此荒谬,陛下,臣还是第一次听说帮那些黔首还要倒给他们钱的!” 胡亥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又感觉似乎可行,他看向蒙毅 “左相觉得荒谬,那您还有良策吗?” 此话一出,蒙毅顿时就不说话了,他确实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蒙毅不说话了,胡亥又转头看向冯去疾和张苍 “冯相,张公,你们二位怎么看?” 冯去疾率先说道 “陛下,此策虽好,但却有所疏漏,陈少府,若是百姓拿了钱,却不实行新法,改如何是好?” 张苍接着说 “不止于此,陛下,我曾统计过,我大秦如今有两千万户籍的人口,土地平均一人有十五亩左右,若是一亩地补贴十钱,相当于大秦十年的税收,大秦如何能够负担的起呢?” 胡亥听完沉默了,这确实是大问题,他看向陈平,希望陈平能够给出解决的方法。 陈平微微一笑,这些问题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没想到 “陛下,实际上大秦的土地有六成都掌握在地方豪强或是高爵之人手中,只需要在政令中说明,这是针对民爵以下的百姓的政令,也就是爵位不更以下的百姓才能够领取,如此,大概只需要大秦三年的税收。 另外,冯相所说臣也已经想过,庙堂可先给黔首三钱,并规定收成后,根据每亩地的收成发放剩余补贴!如此一来,黔首只有按照新法耕种才可以拿到剩余的钱财,他们必然会按照新法耕种!” “如此说来...” 冯去疾揉搓着自己的胡须想了很久,最后向着胡亥行了一礼 “陛下,臣没有异议了!陈少府大才,我想,陈少府此举不但能够推广新法一事,还可在黔首面前重新树立起庙堂的信誉,真乃一举两得!” 胡亥有些不解,这怎么扯到庙堂信誉上去了 冯去疾看出了胡亥的迷惑,对他解释道 “陛下,当年商君徙木立信,树立了大秦庙堂的信誉,而先帝之时..” 冯去疾顿了顿,神色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说道 “先帝一扫六合以后,中原的土地不够分了,先帝将原本该赐给士卒中原的土地改成了北地或是岭南,特别是灭越之后,让底层的士卒对大秦不再信任,如今正好可借着此次的机会,重新树立大秦的威望信誉,只有黔首百姓们相信我们了,才能让天下太平啊!” “哈哈哈哈,陈平,你很好,不愧是朕看重的人!” 陈平接上胡亥的话说道 “陛下,届时耕田改良后的大秦,税收一定会更高,答应黔首们的奖励要拿出来,并非难事,我们只需要扛过今年,等待明年秋收,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好!好!好!” 胡亥一连串说了三个好字,他的心中确实开心,能够既快速有稳定的推行新的耕田之法,让黔首们少被饿死些,胡亥也已经满足了。 他一把拉过站在旁边的许林, “林啊,你这件事做的太好了,正好,如今的治粟内史乃是朕的叔祖奚,如今年事已高,已经七十有二,是时候让他回乡休养了,朕欲请您为我大秦的治粟内史,如何?” 许林大吃一惊 “陛下,小人没有这样的才能,小人所愿乃天下之人都可吃得上饭,对于这样的高位,臣小人怎么能够胜任呢?” 许林倒不是客气,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不好这职务,到时候若是没做好犯了错,轻则被贬官,重则被杀,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答应下来! “你呢,就放心担任,该去田里改良良种你就只管去,你这事可比其他的重要多了,朕让你担任治粟内史,不是指望你去计算全国有多少税收,而是让你借用九卿的高位,更好的改良良种,朕不单单想让大秦的子民都能吃上饭,还要让他们能吃饱饭,而这,就要靠你了,至于治粟内史的本职工作,我多给你配几个副手就是了,让他们去做!” 许林一听,直接跪了下来,五体投地的大拜道 “臣,尊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御史 果然,只要舍得下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大部分的黔首看到三老颁布的庙堂政令,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揉了揉眼睛,他们也算开了眼了,大秦六百年,这还是头一次颁布只要耕种就给钱的政令。 至于用改良之法,不都是种地,无非是过程复杂了些,准备的东西多了些,这有啥关系,只要能种出粮食,怎么种不是种啊?只要能种出来,过程复杂点就复杂点吧,好歹有钱赚。 大秦的黔首很满意,庙堂的大臣很满意,胡亥,也很满意。 可要说最满意的,还得是某些郡县的县令和县长了。 章台宫,陈平张苍两人相对而坐,胡亥则是坐在了上位,张苍率先行礼 “陛下,臣近日发现,发现部分底层的县长和县令利用职权之便,欺上瞒下,隐匿人口,贪墨朝廷给的补贴!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砰”的一声,胡亥重重的拍打在面前的案上 “放肆!放肆!!岂有此理,庙堂咬着牙,顶着压力拿出一年的赋税,这些人居然胆敢贪墨,给朕查,查到一个杀一个!朕,朕要诛他们族!!” 胡亥是真的生气,庙堂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底层的秦吏不想着帮忙也就算了,还要给庙堂拖后腿,难道大秦灭亡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嘛? 张苍叹了口气,他说这件事的目的倒不是要胡亥将贪墨之人族诛,而是希望能有方法扼制这股风气,毕竟无论哪朝哪代,贪腐的问题永远都会存在的。 “陛下息怒,贪墨之人按照秦律处置也就是了,重要的是今后该如何规避此等现象再次发生?” 胡亥却还是怒气未消,眼神凶狠的看着张苍 “张公,既然你来找我,想必胸有成竹了,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张苍苦笑一声,其实他是不太想处置这事的,别看犯事的只是最底层的秦吏,但数量多啊,若是将这些人全部处置,那么替换的官吏,任免的考核,补充的人员,这些事情的工作量太大了,张苍只要想起来就头疼。 “陛下,臣提议在各个郡县设立御史,御史负责监察当地的官吏平日里有无贪赃枉法,为非作歹,若是有出现违法的情况,由御史汇报庙堂,庙堂也好做出应对,如此一来,庙堂对于各地的掌控会更上一层楼,那些县令郡守也会心生顾忌,不敢肆意妄为!” 只是瞬间,胡亥就反应过来张苍的意思,御史大夫的存在原先是为了皇帝平衡百官和丞相,作为丞相的副手起到一个缓冲的作用,可说是按照张苍的说法,御史大夫和其麾下御史的职责就变成监察百官了,整个御史系统的权利就大大的升高,御史大夫会变成名副其实的三公,地位可以和丞相媲美。 胡亥一直没怎么使用的脑子在此刻疯狂的运转,手不自觉的揉搓着细短的胡须考虑着改制的利弊 “张公,您的提议很好,可朕有几个问题,首先,御史的官位还如何定,若是太高,御史的权利就太大了,若是低了,就怕那些两千石的郡守根本不把御史当回事了, 其次,地方的官员有御史监察纠错,那御史呢?怎么保证御史不会和地方官吏沆瀣一气串通起来欺上瞒下,阴奉阳违呢?” 虽说胡亥确实比较贪玩,但他绝对不傻,作为始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兵法谋略,诗词经典,骑马射箭,他都曾系统的学过,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容易轻信他人了,不过,在经历过赵高背叛之后,他对别人也有了些防备之心。 张苍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些问题,直接开口说道 “陛下,御史的官职一律千石,如此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至于御史如何监管,臣以为,可将御史进行轮换,每两年轮换一次,让其相互监管,若是前任御史没有查出的问题让后来的御史查了出来,那么前任御史和当地犯罪的官吏同罪!” 千石这个级别在大秦算是中等,有些大县的县令都是千石的俸禄,而郡守基本都是两千石,将御史的俸禄设置在千石,可以说是比较合适的。 胡亥想了想,也点了头 “既然张公都已经想过了,那好,这件事就交给张公操办吧!” 张苍叹了口气,无奈接受了这个任命,虽说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接下的准备,可谁会愿意多出这么多的工作呢? 等到张苍退出以后,胡亥才转过头看向正襟危坐的陈平。 “平啊,你又有什么事要找朕呢?” “陛下,本来这件事情应该由治粟内史来和您汇报的,可许大人最近忙着培育良种的重任,况且此事和少府也有关系,臣便斗胆越俎代庖,向您汇报一二!”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还和少府扯上关系了!” “陛下,国库已无可以支配的钱货了!” 胡亥听闻,并没有什么波澜,在他答应陈平的推广之法后,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揉了揉眉心,一脸不舍,最终还是咬咬牙 “陈平啊,你所说的我已经有所预计,这样吧,所缺的部分用少府的税收钱财补上吧!” 秦国的税收一般是上交给治粟内史和少府的 治粟内史收的税一般就两项,田税和口赋,这些钱粮负责给官吏们发俸禄,给大军发军粮,供给国家所需要的支出,简单来说,治粟内史收上来的就是国库 其他的杂税,比如山林水泽的税收就是交给少府的,负责供给整个宗室,像是皇帝建个宫殿,修个皇陵,买辆马车,等等都是由少府拨款。 少府作为皇室的管家,少府的税收也就是所谓的皇帝的小金库,胡亥开口要用少府的钱填补,意思就是从自己的腰包中掏钱补上。 在秦国,向来都是用国库补贴私库,像始皇帝,修阿房宫的时候就经常挪用国库的钱,而用私库补国库的亏空,这还是头一次。 陈平很感动,非常感动,感动的不能自持,他起身一拜,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是这样的,如今即便用少府的钱货补充也还是不够用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二金人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之中,胡亥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看来已经做出了很大牺牲的行为居然还是不够补上空缺的窟窿。 “陈平,为何还是不够呢?” 陈平苦笑 “陛下啊,这两年花费的粮草钱财不计其数,一年多之前,您下令降低田税,从原先的五税一改为十税一,已经让税收少了很多,后来六国余孽叛乱,大军平叛的粮草不足,您三申五令不允许加征税赋,今年以来的征税都是以粮食的方式给的,都已经给大军作为军粮消耗了,先前发放的补贴都是历年以来留下的钱财发放给黔首的,臣先前未曾接触过治粟内史,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今政令以下,不可朝令夕改,还是要想办法补上” 胡亥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就这样呆在原地,到最后陈平打算先行告退的时候,胡亥却拦住了他 “还差多少钱财?” “陛下,臣优先发放了咸阳、三川,上郡附近郡县的补贴,如今还差关中蜀地,陈郡附近,臣算过,加征一次...” 陈平话还没说完就被胡亥打断 “别再提加征的事情了,钱的事,朕会想办法,若是向黔首加征,那还叫什么补贴?行了,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朕来想法子!” 陈平也不知道胡亥能够想些什么办法能够快速来钱,但他还是行了一礼,退下了。 而胡亥呢?神色恍惚的走出了殿外,原正想上前却被胡亥抬手阻止,原有些不解,却听到了胡亥的声音 “朕不走,朕就在这呆着!” 胡亥说完,又走了两步,坐在了第一级台阶之上。 章台宫伫立在半山腰上,胡亥从台阶往下看去只觉得雄浑威武,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道 “阿父啊,如今的我才算是知道你有多么不容易啊,如果你还在,那该有多好啊,我就还能如同前二十年那般,站在你身后,尽情的玩闹。” 他就这般,坐在原地,吹着冷风,眺望着远方,很久,很久。 第二天,从甘泉宫中传来了两个消息,头一个是胡亥下令,如今国库空虚,为了支持前线的将士,宫中所有吃穿用度全部缩减为原先的三分之一,命令宗室,应为天下之人起到表率之作用,将提供给宗室的俸禄缩减一半。 第二个命令,号召群臣为庙堂国库捐献银钱,并且号召天下豪强世家捐献钱财,胡亥会根据捐献的情况对其进行赏赐。 其实,第二个命令哪里是让群臣捐钱,无非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将宫中的宝物卖出去换取钱财罢了,只不过,胡亥贵为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让所有人知道胡亥已经穷到要卖宫中的宝物为生实在不妥,有失帝皇威严,只能以这种方式,委婉的筹集资金罢了。 可怜胡亥,堂堂二世皇帝,居然为了些银钱出此下策,群臣们自然从这道诏书之中发现了胡亥的窘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尽可能的多捐些钱财罢了。 胡亥是一个很喜欢享受的人,光光华服,他就有六十多套,六匹同色马的马车,他就有二十八架,若是公开出行,需要有三十六个禁卫队的护卫。 大秦的宝物在始皇帝统一之后就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就连胡亥自己都不知道大秦咸阳宫之内有多少价值连城的宝贝 而就当这道命令发出去后,短短几天,胡亥的华服就减少到了六套,其他的都“赏赐”给捐钱的大臣们了,宫中的宝物也在飞快的减少,每赏赐一件,胡亥都要暗自心疼半天。 但这样的付出也是有回报的,各地的地主豪强听闻只要愿意捐献银钱就能够得到皇帝陛下用过得宝物,纷纷兴奋不已,开始捐钱抢购宫中的宝物,到后来甚至演变成,若是哪个家族中没有宫中的宝贝,那都不配叫做顶级的豪强,不配和那些有宝物的豪族们玩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胡亥这样疯狂的举动,让国库中的钱财快速的充盈了起来,胡亥又一次的召来了陈平,不过这次有些特殊,他们并没有进入章台大殿之内,两人都站在了殿外。 胡亥看着周围的十二金人,对着陈平开口道 “平啊,眼下钱财够了吗?若是还不够,朕就将这十二金人融掉两个,怎么也都够了。” 大秦的十二金人乃是始皇帝收集了全天下的兵戈铸成的,由于秦国的炼铁技术不太行,所以当时的兵器全部都是用纯铜冶炼,故而十二金人也都是纯铜炼制,他们每个都重千石,高三丈,威武不凡。 想想吧,十二个重三十吨的青铜,那能浇筑多少铜钱出来啊。 陈平看着胡亥有些不解的问道 “陛下,钱眼下是够数了,不过,臣有些不解,能否请陛下解惑?” 胡亥听到钱的数量凑齐了,高兴不已,心情大好之下一挥手 “平啊,朕深知你的智慧,朕见过的人中,没有人能够比的上你的,当然,也包括朕,你的不解,朕还能给你解惑吗?你尽管说来,朕知无不言!” 陈平有些惶恐,不过还是问道 “陛下,既然您想过将十二金人重铸,为何不从一开始就直接将他们重铸呢?还要等到无法可想的时候?” 胡亥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 “平,你也知道,这十二金人乃是先帝收天下兵锋铸成,朕就想着啊,朕此生恐怕已经是无法长生了,若大秦真能传之万世,到那时,人们看到这十二金人,他们必能想象到我阿父的丰功伟绩,必能想到,我大秦奋六世余烈...不对,加上阿父,再加上朕,我大秦奋八世余烈,才能创下如此的辉煌, 它们已经不再是死物了,就如同当年的大禹九鼎,这十二金人,代表的是我大秦的国运,是多少大秦的将士用命,用献血浇筑出来的,若非无路可走,我又怎么可能将它们放弃呢?”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定计 当韩信全速到邯郸的时候,蒙恬早就带着诸多将领出发去往平定燕地,韩信无奈至极,直接接着上马赶往代郡。 刚到代郡,韩信的马匹就已经累的趴在了地上,嘴角吐出了些白沫,不过,韩信也不得这些了,压榨出自己最后的力气往军营中跑去。 中军军营内,一片觥筹交错的场景,蒙恬坐在上位,大口大口的吃着肉,边上还放着壶酒,不断的和左右的将领们对饮,正当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大帐的帘子突然被拉开,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蒙恬皱了皱眉头,正想呵斥,却看到韩信一遍喊着一遍冲了进来 “末将韩信,述职归来,听候太尉调遣!!” 一时之间,账内的喧嚣消失了,气氛凝滞了下来,异常安静 蒙恬手中还抓着快切好的牛肉正准备往嘴里塞,看到半跪在地上的韩信,愣了愣神,不动声色得将牛肉放在了盘上。 “回来了?好好好,既然回来了那就归队吧,继续领你的兵!” 韩信环顾四周,有些不好的预感,毕竟秦军的规矩,只有打赢了仗才可以喝酒庆祝,这每人桌上一壶酒,还是没有限量的,盘子上端着的,瞅着怎么这么像牛肉? “太尉,这燕地....” 蒙恬清了清嗓子,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努力憋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咳咳...信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大军啊刚刚到达代郡,你猜怎么着,那韩广,就自己出来投降了咳咳。” 韩信一脸悲愤 “这么说,燕地平定了?我可是赶了三天三夜才回来的!你们当真是一点汤都不给我留啊!” 在座的诸位也都知道韩信想要立功的想法,韩信平日里也不屑于掩饰,他们稍微算了一下就知道韩信必然是从咸阳全速赶来的,见到韩信吃瘪他们实在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韩将军,这次可轮到我们吃肉啦!” “韩将军,我部可是斩获了不少呢!” 和韩信关系还不错的苏角和杨熊出言调侃,韩信恶狠狠的盯了两人一眼 最后还是扶苏这个老实人监军站了出来,出言安慰道 “韩将军勿要恼怒,您如今可已经是上将军了,今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又何必在乎这些细微的功劳呢?韩将军一路风尘,当真是辛苦,恰好,今日有杀了几头牧牛,来人,再搬个桌案上来,韩将军且品尝一二?” 事已至此,韩信又能多说什么呢?难道还要怪韩广这个本家为什么不抵抗到底,要直接投降吗?正好有扶苏给的台阶,韩信也就顺势下了,。 这一路纵马疾驰,都未曾有多少修整的时间,吃的也大都是干粮,韩信也确实是饿惨了,拿起面前的盘子,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了肉。 吃了半盘牛肉之后,韩信饱了,只觉得越看苏角越不顺眼,走之前还是他来劝说韩信放宽心,赶得上平燕之战,韩信才会铆足了劲赶回来的,于是韩信端起酒壶就要和苏角拼酒。 军中的将领大都好勇斗狠,苏角怎么可能示弱,同样大口喝着酒... 一场豪饮过后,两人都歇菜了,看的杨熊哈哈大笑 ....... 韩信醒来的时候,痛苦的捂着脑袋, “这苏角,怎么这么能喝,下次再和他拼酒,我就是傻子!” “哼!苏角可是军中酒量数一数二的,你和他拼酒不是自讨苦吃吗?” 韩信转头看去,却发现是蒙恬站在他的账内,韩信正准备行礼却被蒙恬抬手阻止 “行了,你躺着吧,恭喜你,上将军韩信,你这趟回去可是赚大了,在这军中你的职位都与章邯王离相当了,超过了杨熊,苏角他们,怎么,你还不满足吗?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十年之后,大秦的太尉舍你其谁?” “我这...只是一路星夜兼程的赶来...” 蒙恬也没多说什么,笑了笑,来到韩信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两个时辰后来中军大帐,本帅只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醉到不省人事,还有,想当好一个主帅,不说让麾下的将领能够替你去死,至少也要能够服众吧,不可太过偏心,赏罚当要分明,这日后,苏角他们,可都是你的助力,不说让你和他们有多么亲近,至少,你要让他们认可你吧!” 韩信感觉到这是蒙恬在提点自己,他很享受这种关心和提点,在蒙恬这里,他体会到了一种类似父亲的关怀。 “太尉,信明白了!” ...... 中军大帐,蒙恬在上位,严肃的看着底下的众人 “诸将,如今天下局势已然明朗,这赵燕魏三地已平,魏咎逃到了济北郡,手上也只剩下几万残兵败将,南边,张楚的大将军秦嘉拥立景驹为楚王,西楚的项梁,拥立楚怀王之孙依旧为楚怀王,此二楚为了名正言顺,必有一战,其他的只剩下东边的伪齐,还有砀郡和泗水郡的刘邦,都说说吧,接下来,怎么打,打哪个?” 杨熊率先上前一步 “太尉,末将以为,当先攻伪魏,如今他们只剩一口气了,苟延残喘,我们直接摆明车马,强攻济北,他们怎么能与我军向抗呢?” 此话一出,苏角和涉间也纷纷点头他们也都赞同先杨熊的想法,很简单,柿子挑软的捏,而魏咎就是眼下最软的那坨柿子! 蒙恬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韩信呢?你怎么看?” 韩信先前一步 “太尉,末将以为绕过济北强攻齐地!” 蒙恬来了兴趣,问道 “原因?” “太尉,第一,伪齐和伪魏不同,魏咎是陈胜册封同意的魏王,也就是说,若我们进攻伪魏,继承了张楚的景驹为了大局为了道义,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援助魏咎, 而西楚的项梁,只要他想攻灭我大秦,极大可能会停止对景驹的进攻,让他能够放心救援魏咎,甚至,为了推翻大秦,他们甚至会抬一手魏咎,派兵救援 而济北是齐地的门户,唇亡齿寒之下,伪齐也一定会派兵支援魏咎,到那时,不亚于是场决战, 进攻齐地,田儋自立为齐王,并未得到张楚的承认,景驹就不太可能当着西楚的面支援齐地,同理,景驹不派兵,项梁为了防备景驹,自然也不会派兵,而魏国,残兵败将,没有这个实力派兵去救, 所以,末将以为,和章邯将军合兵一处,强攻齐地,到时候,救援齐地的,最多只有刘邦和魏咎!根本不值一提!”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矫诏引起的大战 武城侯王离,在燕地投降的时候,独自一人站在陈县的城墙上无所事事的逛着,也许是蒙恬的特殊照顾,作为大秦为数不多的彻侯却被蒙恬安排驻守陈县,有时候,守城的功劳可一点都不会比攻城的功劳小,但驻扎在陈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蒙恬在照顾王离。 如今两楚相争,无论是哪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胆子进攻王离所驻守的陈县,王离在这里驻扎,只要能够将城池守好,那么功劳就如同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砸在王离的头上。 虽然军中的将领们都非常羡慕王离能有这样的差事,但王离却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是谁,他是武城侯,他是王家第三代的嫡子,注定要继承王家衣钵的人,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到不了他父祖的高度,就连始皇帝在王翦病逝之后,都觉得王离不配继承武成侯这三个字,特意下诏,改成了武城侯 王离的内心,是愤怒的,在他的心中,他绝对不会比自己的父亲和祖父差多少,但却没有一个人看好他,就连蒙恬,带他在外打仗都要对他特殊照顾。 以王离的高傲,他现在迫切的希望能够有场战事在他的指挥下取得大胜,这样才能够证明他的能力。 突然,有一个斥候回来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一进城门,就大喊着我要见王将军 “报,王将军,西楚的项梁调集麾下兵马,从下邳出发,看他们的行军方向,似乎是往彭城而去!” “项梁带了多少人马?” “据属下目测,大概出动了六万人!” 王离一听,笑了,他未曾想到他等了许久的机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要说为何项梁会和秦嘉打起来,这还要说到半年之前。 半年前,项梁终于将会稽周遭全部攻下,自己担任了会稽郡守,让项羽担任裨将,陈胜被杀之时,麾下的召平正受命攻打广陵,一直都没有攻下,他听闻陈胜战败已死,而秦军就在后方,顿时惊恐不已,这是恰好得知了长江对岸的会稽郡,项燕的儿子起兵造反,无奈之下,召平渡过长江,假传陈王的命令,任命项梁为楚国的“上柱国”向西攻伐秦军。 项梁呢,正好需要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顺势也就答应了下来,带着八千子弟兵渡江攻击秦军,可不曾想到,秦军已经退了,随之而来的是驻守在彭城的秦嘉,原本项梁是想好好的打个招呼,好歹秦嘉也是陈胜麾下的重将, 可不曾想到,当项梁自报身份之后,秦嘉二话不说,直接派兵要攻伐项梁,项梁措手不及,吃了点小亏,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之后,逃回了会稽。 经过召平的解释之后,项梁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秦嘉最开始并不是跟着陈胜的,而是和董緤、符离、朱鸡石相约起义的,起义之后才带着兵马去投奔陈胜的,奈何,毕竟是外来的人,未曾共患难,陈胜并不信任他们,拍遣武平君畔作为秦嘉的监军,监视秦嘉的动向。 可秦嘉是什么人,自己带兵起义,来找你陈胜会合是想共谋天下,既然你陈胜如此的不信任我,那便分道扬镳。 于是秦嘉就杀了监军武平君畔,自封为大司马,带着自己的老班底驻扎在彭城,拥立了景家的后裔景驹作为楚王,自己则是把控朝政。 陈胜一死,秦嘉自然以为自己就是楚国的正统,谁曾想,陈胜死之前还派人封项梁为上柱国,听到项梁自报家门,秦嘉一看自己的三万士卒,又看了看项梁的八千子弟兵,果断选择先下手为强。 还好项梁有带上项羽,凭借着项羽的勇武突出重围,退回了会稽。 而了解了事情始末的项梁作为陈胜册封的上柱国,于公于私都要将秦嘉的“伪楚”干掉,既然秦嘉拥立了个景驹为楚王,那项梁想方设法找到了楚怀王的孙子熊心,也号称楚怀王,项梁的想法很简单,你拥立的不过是楚国的贵族,哪怕有楚王室的血脉,可毕竟不姓熊,我找一个正统熊家人,不比你更正苗红的多? 在项梁看来,只有八千人是不可能胜过有三万人的秦嘉的,正当项梁苦恼的时候,东阳县令史陈婴,召集民众杀死了东阳县令,带着县中两万青壮来投奔项梁,这正是雪中送炭。 陈婴也是个聪明人,他觉得若是自己当首领,那么只有造反成功这一条路,不只要推翻秦国,还要答应陈胜、项梁、景驹、魏咎这些人,难度实在是太高了,几乎不可能,那为了生命安全,归附一个看上去比较容易成功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事成可以封侯拜相,事不成,也可以从容逃跑,所以他对东阳县的民众们说 “项氏一族世代都是楚国的将军,在楚地非常有威望,现在要起义推翻暴秦,没有优秀的将领是不行的,我这个人,做做文职也就罢了,若是让我带兵打仗,那是万万不可的,我们若是能够依附项家,起义必然能够成功!” 于是他带着两万多的青壮投奔了项梁,项梁也很高兴,让怀王熊心封他为武信君,封陈婴为上柱国。 手头有了三万的兵马,项梁从容了很多,于是打出旗号,广纳贤士,从大秦的刑徒中逃脱的英布和共敖也在这个时候投奔了项梁。 随后,项梁又召集到了三万多的士卒,驻扎在下邳和彭城的秦嘉对峙。 没多久,项梁就收到秦军已经平定赵地,正准备往燕地进军的消息,项梁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不能够再等了,于是项梁召集了所有在军中的将领,开启了一场军事会议 “诸位,这秦嘉欺人太甚,不仅背叛陈王,自立为大司马,最不可饶恕的是,他居然立一个景家人为楚王,这些行为罪大恶极,我们作为楚人,绝对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传我的命令,全军即刻备战,等候我的命令,我要出兵攻杀逆贼秦嘉!!”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意孤行 项梁带着所有的精锐,六万士卒前往彭城,要与秦嘉决一死战。在会稽,只留了七千的人马 值得一提的是,项梁的这只大军。其中有大部分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虽然跟着项梁训练了几个月,但战斗力还是要打上个问号。 不过秦嘉的士卒也好不到哪里去,用一句乌合之众形容都有些抬举了,三万打八千还能让只有八千士卒的项梁突围而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项梁明显也知道,所以他也想借着这场战来练练兵,磨练一番底下的士卒,成为见血的老兵。 下邳离彭城的距离并不远,几乎是一两天就可以到,六万士卒声势浩大,根本没办法隐藏,项梁也没想着隐藏 彭城,景驹看着斥候传来的消息,彻底慌了神,立马前去拜访秦嘉 说起来还有些引人发笑,堂堂楚王去拜访麾下的大司马,还要在府门之前等厚着,实在有些不体面。 “大…大司马,那…那项梁率领着六万大军前来,这…不日就要抵达城下了,该..该如何是好?” 秦嘉鄙夷的撇了一眼景驹, “怕什么,那项梁还能带着六万人飞过城墙来打我?我们这有三万人,借着城墙一心防守,他们拿头攻城啊?” “王上,你去休息吧,这些事情就交给臣来做吧,您只需要向泰一祈祷我楚军能够大胜就可以了!” 秦嘉的话非常冰冷,对景驹说话的口气也很不客气。 若是平日,秦嘉也许还会耐着性子和景驹来上一场君臣和谐的戏码,如今却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随意的将景驹打发了以后,秦嘉坐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殿外,别看他嘴上说得轻松,可实际上对于能不能守住他也没底。 其实秦嘉心中也有些后悔,他原本也是地方上的豪强,虽说在秦国里排不上号,可好歹衣食无忧。 很多个夜晚,他也曾思索着,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否还会被自己的野心所支配,想要做那万人之上。 不过,他心中非常清楚,事已至此已无回头路,他现在就犹如过街的老鼠,向西的路被秦国的王离堵住,向东有项梁的大军,如今他是进退维谷,连逃跑都不知道往哪里跑。 ....... 陈郡,郡守府,王离拿着快布,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盔甲和宝剑,王离现在的心情无比激荡,证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正在王离擦拭宝剑的时候,杨款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还没等王离开口,杨款率先质问道 “听闻武城侯召集了陈郡内大部分的士卒在城外集合,可有此事?” 王离将手中的剑重新插回了剑鞘之中 “确有此事,杨将军有何指教?” “那武城侯要做什么呢,末将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 王离看了眼杨款,淡淡道 “本侯欲要带领他们前去踏平盘踞在我军前方的楚人!怎么,本侯打算做什么之前还要向杨将军禀报一声不成?” 杨款都没有在乎王离那恶劣的态度,而是立刻提醒道 “武城侯,你是这一部的主将不假,末将也没资格插手您做的决定,但,末将要提醒您一句,太尉给我们的命令是驻守陈郡,不可轻举妄动!” 王离带着些不屑,又有些轻佻的笑了笑,从自己的桌案上拿起了一封军报,丢到了 “本侯自然知晓,但为将者,当随机应变,孙子有云,将在外,君名有所不受,杨将军看是看看军报再说吧!” 王离这个人,心高气傲,只会听命于自己认可的强者,刚刚成年的时候,他也曾被王贲丢到蒙恬军中效力,亲眼目睹了蒙恬带着秦军追逐匈奴的战术和手段,对于蒙恬,王离是佩服的, 但是杨款嘛,每次蒙恬带兵出征,杨款总是在后方驻守接应,这无疑就让王离觉得,杨款并没有多大的本事,能够有今天的爵位和官职,完全就是靠着守家蹭来的,简直是空活了一辈子。 他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蒙恬出征,不派遣别人驻守后方,每次派的都是杨款。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善攻,有的人呢则是善守,在蒙恬心中,论防御敌人,守护后方,就连自己都比不过杨款。所以蒙恬才会如此信任杨款,以至于每次都让他守家,所谓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可能说的就是杨款这样的人吧。 杨款拿起军报扫视了一眼,心中也是明白了为什么王离要带兵进攻,项梁已经离开了下邳,带兵攻向彭城,现在出兵,估计到彭城的时候,能够坐收渔翁之利,但也许是因为杨款的岁数也大了,性格越发稳健, 他还是觉得,他们的战略目的就只是为了防守陈郡,不让楚地的人能够越过陈郡攻击咸阳或者是包抄蒙恬的后路,看着军报似乎是十拿九稳,可凡是就怕个万一,没有九成八的成功几率,杨款是不愿意出兵的,所以他还是开口劝说道 “侯爷,末将还是认为,我们将此地守好,就是最好的胜利了,何必再涉险进攻,只要等到太尉率军回返,我大秦三十五万锐士,平定楚地还不是绰绰有余?还请侯爷三思!” 王离臭着一张脸,不想再和杨款说话了,他只觉得老天爷都将功劳喂到你嘴里了,你还一直往外推,真是不知好歹 “不必多言,本侯心意已决,本侯会留下两万士卒给杨将军驻守陈郡,事后若是太尉问责,自然有本侯一力承担!” 既然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杨款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心中有气没地方发泄,直接扭头离开。 王离则是来到了城墙上,看着城外乌泱泱的人群,他大声吼道 “将士们,太尉带着我们的袍泽已经平定了魏赵两地,而我们却还在这里停滞不前,让楚贼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放肆,你们能够容忍吗???” “不能!” “不能!” “好,既然你们与我一样,都不能忍受,那么今日就随我出征,攻下楚地,为我大秦,为陛下,荡平这些逆贼!!出征!” 说罢,王离就在大军的注视之下,走下了城墙,跨上战马,大手一挥,大军正视开拔,而在城墙的一角,杨款看着出发的大军,始终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中。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绞肉机 彭城,项梁军已经连续攻了好几日了,每次都是对着东门进行低烈度的进攻,每天只阵亡几十人,一方面是让那些没有见过血的新兵能够迅速适应战场上的氛围,另一方面,也是在迷惑彭城的守军,让他们以为项梁军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项梁想的是花个半个月的时间,将这些新兵蛋子逐渐练成精兵,然后再全军压上,用最为爆裂的攻击打开一个缺口,进而彻彻底底的击溃彭城内的守军。 项梁的想法很好,但在第八天的时候,斥候传来了消息,在三百里之外,发现了大股秦军的身影,根据他们进食的炊烟来判断,敌军至少在五万以上,五日内必然能够抵达战场! 这也是项梁的高明之处了,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有派出斥候来探查周围的习惯,这也是他在他的父亲项燕那里学到的,而王离呢,他认为项梁现在应该已经和城内的秦嘉军交战了,根本不会派斥候出来探查,即使发现了,他们也和彭城的守军交战正酣,也不说说撤就能轻易扯下来的,所以王离索性也就不装了,径直朝着彭城赶来,八万人,真的太不好隐藏了。 而眼下,摆在项梁眼前的只有三条路可以选,要么,就当无事发生过,带兵撤回下邳,就当带着六万大军出来逛了一圈旅了个游。 要么在城内秦嘉军的注视下,先和秦军做过一场,无论输赢,最开心的就是秦嘉。 要么,集中全军之力,强攻彭城,只要攻下彭城,就可以在彭城驻守,利用秦嘉的补给和秦军慢慢消耗。 眼下最为保险的策略无疑就是第一条,直接撤军,局势又会恢复到之前的态势。 但项梁有个问题,他是以会稽一郡的人民来供养这六万士卒,想想大秦每年在军费上的支出就知道,要以一郡之力养活六万士卒,实在是有些困难,眼下他的粮草也没有多少了,总不能带着六万多士卒再回会稽,对着供养他们的父老乡亲们说 “我带着儿郎们出去转了一圈,看了看沿途的风景,还是觉得我们会稽最好,所以我又带着他们回来了吧” 所以,项梁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就像后世的投资人和被投资人的关系,省吃俭用投了这么多钱,也不指望你能够立即成功,至少你要能拿出些阶段性成果后再忽悠我融资吧。 于是项梁找来了项籍、范增、龙且、英布、共敖几人,将眼下骑虎难下的困境告诉了他们,一同商议如何行事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皮,烦躁的说 “眼下情况就是这样,咱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秦军马上就要来了,现在就要确定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攻,还是走?” 项羽满脸着急 “叔父,咱们都攻到这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依我看,我带人强攻彭城,将秦嘉杀了就是!” “你闭嘴,你满脑子想的就是要打仗,只要能打仗你就什么都不管了!” 项梁又转头看向范增 “范先生,您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范增思考了片刻,一拱手 “将军,眼下退回去是绝对不可以的,大军出征若是没有任何战果就撤回去,这比战败了还要让士卒们沮丧,对于您个人的威望实在是伤害太大了!我们现在只能放手一搏!” “那先生依你之见?” 范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环视一周,缓缓吐出几个字 “强攻彭城!” 看着周围人有些不解的眼神,范增解释道 “秦嘉要在彭城驻守与我们相抗,必然是囤积了众多的粮草,怎么的也够我军半年所需,我们只要能够攻下彭城,依照彭城防守,秦军轻易也无法攻破,届时便可修整备战,从容应对,怎么也好过我们就此撤退! 另外,我会即刻派人,前往砀郡和泗水郡,找到那里的沛公,请求他们前来支援我等!若是秦军围城,我们与那沛公里应外合,秦军必败!” 项梁又转头看向剩下的几个人,见到他们也都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那就依照范先生之计行事!” 在角落的项羽满头问号,怎么你们商议了半天,商议出来的结果跟我提议的,有区别吗? 时间紧迫,项梁直接开始发号施令 “项羽、龙且,你们两人为先登,我给你们两万人,只有一个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强攻东门!” 项羽,龙且 “唯!” “英布、共敖,你们两人率两万兵马前往南门,一旦项羽他们与守军交战,守军大军必然会向东门支援,你们就趁此时,强攻南门!” 英布,共敖 “唯!” “本帅率领一万人围堵北门,陈婴,你率剩下一万人游弋在南门与东门,支援策应!” “唯!” ...... 城内的秦嘉惊愕的发现,项梁的军队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不计代价,不计生死的就往城上冲了上来,不过,秦嘉也知道,若是让他们破城,自己绝无生路,于是他一边派人支援正在猛攻的东门,一边哄骗城内的百姓,告诉他们现在他们都已经是景驹的子民了,和项梁的西楚不共戴天,若是项梁破城了,必然会将城内所有的黔首百姓全数杀死,若是不想被杀,就帮助驻军守城! 没有人是不畏惧死亡的,所以当秦嘉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不敢去赌项梁是否会屠城,他们只能够尽力帮助驻军守城,城中的青壮,有的抄起了耕地的农具,有的抄起了自家的陶碗,帮着秦嘉拼命的守城。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秦嘉也暴发出了超越平时水准的指挥能力,疯狂调遣人员相互支援,有人受伤了,就立刻派人将他们换下,彭城,变成了一座绞肉机,头一天,双方阵亡的人数就超过了一万。无数的残肢断臂就横列在城墙之上,城内一些重伤的人根本就没有人管,躺在城墙边上,看着守城的人,人来人往,自己靠在那里默默地等死。 项梁现在才真正的陷入了想退都退不了的境地,只能不断的看着一波波人冲上云梯,却又被巨石、滚木给砸下来,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第四日,秦军距离彭城已经百里左右,彭城之内,却出现了一件大事!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二十七章 城破 这几日,彭城内的秦嘉身上已经挂上了数道创伤,受伤的他有些撑不下去了。 于是,他就让景驹代替他去到城墙上面激励士卒,提振士气。 自小在景家出生的景驹,娇生惯养,妥妥的一个纨绔子弟,哪里见过眼前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所以,他慌了。 在死亡面前,人们总是会失去理智,景驹也是如此,见到这般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什么王侯霸业,什么重铸景氏荣光,统统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在死亡的威胁之前,活着,成了最后的祈求。 景驹只在城墙上呆了两个时辰心里就崩溃了,他只向左右说了一声身体不适,就立刻回了家,来不及通知全家人,只带了一些盘缠, 拉着两个侍卫就跑到没人攻击的西门,以王上的身份,强行命令守门的士卒开门,趁着开门,迅速的逃跑出彭城。 在有目击者的情况下,景驹的逃亡根本就不是秘密,没有半天的时间,全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大司马府邸,秦嘉正躺在塌上,任由城内最好的巫者给他上药,在这个时代,医者和巫者没有具体的区分,每个巫者都会些医术,毕竟楚国的迷信氛围太过浓烈 论迷信,楚国和秦国可以争个第一,本来楚国是无可置疑的第一,但始皇帝热衷于求道长生,秦国的氛围日益增加,可以说始皇帝将秦国带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高度。 秦嘉才刚刚包扎好,就有士卒连滚带爬,狼狈至极的跑了进来 “大司马,王上他刚刚从西门逃出去了!眼下消息已经开始传播,西门的士卒们已无战心,已经有士卒开始溃逃了!” 秦嘉听到后,急火攻心 “废物!真是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噗!” 秦嘉喷出一口鲜血,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极快的向外渗血。 “来人,扶..扶我到城..” 话还没说完,秦嘉就因为伤口崩裂,昏死了过去。 身边的巫医乱作一团,又开始手忙脚乱的为秦嘉救治。 东门外的项羽,突然惊喜的发现,城内的抵抗肉眼可见的减弱了,正准备亲自攻上去 此事却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龙且拉住了项羽 “少将军,事出突然,小心有诈!” 项羽声色一正,他的心中也很着急,今天是最后都期限,如果今天不能攻下彭城,项梁就会带着他们离去,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项羽决不能允许到手的鸭子飞了。 “龙兄弟,时间紧迫,勿要多言,你在此处看好大军,我帅兵强攻,无论有何等阴谋,我自一力破之!!” 说罢,甩开龙且的手,对着自己身后的亲卫吼道 “兄弟们,跟着我破了这群垃圾!” “虎!虎!虎!” 说完项羽就全身披甲,嘴咬着把刀,就往云梯上爬去。 就在项羽往城墙上爬的时候,城上的守军有些混乱,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进攻的势头,看到项羽已经快爬上城墙了,他们连忙两人抱起一根房梁,就朝着项羽丢了过去。 城内的木头已经用完,为了守城,士卒们已经开始在拆百姓的屋子了。 项羽原本距离城头只有两个身位的距离,见到两个士卒抱起房梁的一瞬间,项羽一咬牙,干脆不躲了,又往上爬了两步,木头落下时,项羽居然两只手抓到了城墙,用力一跃,跳上墙头,躲过了房梁,就是可怜了他身后的那个亲卫,被房梁一砸,掉了下去。 爬上城头的项羽,终于能够展现出自己的优势,面对几十个围剿过来的士卒,项羽一双重瞳亮了起来,右手持刀大笑了起来,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几步,和周围的人冲杀了起来! 恍若杀神一般,项羽挥舞着刀锋,每一刀都能带走一个敌军,顿时,所有的守军都注意到了这个人,纷纷围了过来想要将其扑杀! 城头有大量守军被项羽吸引,底下的士卒只觉得压力一轻,纷纷冲上了城墙,一时之间,东城杀声震天, 因为秦嘉的受伤,景驹的逃走,没有能够指挥全局的人在场,没人支援东城,大概一刻钟,东城的喊杀声渐渐变小,最后归于平静,东城告破! 与此同时,秦嘉又一次的醒来,听到属下的禀告,他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东门已经破了,其他的门想来也守不了多久,他红着眼开口道 “来人…扶我去粮仓,我要把粮仓都烧了,我要让他项梁即便击败,杀死了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另外,给我传令,打开西门,让将士们往西边跑,向秦国投降吧,若是实在不愿再跑的,就向项梁投降吧,让符离和朱鸡石他们两向西撤吧,我就不跑了!我也跑不掉了,无论在秦还是在项梁那,我都是必死无疑!” 秦嘉基本上是被抬到粮仓的,为了固守在彭城,秦嘉将周围郡县的粮草都征发了一遍,其中还包括彭城所有百姓能够征发的所有粮食,按理说,这些粮食足够彭城的守军两年所需。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粮草,秦嘉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让人往上浇上了油,自己则是拿了火把,朝着粮仓内丢去。 很快,火光冲天而起,秦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火光的倒映下,秦嘉的脸色有些泛红,他想起了一年前他带着几百兄弟起义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将县令府衙一把火烧光了,那时的他看着熊熊的烈火,立下了豪言壮志,要做那重塑乾坤的英雄,如今的他,在如此相似的火光面前,留下的只有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还有躯体中那垂暮的灵魂。 东门被破的连锁反应就是南门也撑不住了,没过多久,符离收到了秦嘉的话,他便率领着亲卫,直出西门,朝着陈县的方向前进,准备投降秦军。 而驻守东门的朱鸡石,再也没有机会听到秦嘉告诉他的话了,他早就被项羽杀死,尸体都要发臭了。 项羽一破城门就看到了浓烟滚滚,他暗道一声不好,他已经猜测到了那里是什么地方,立刻带人朝着粮仓赶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雨之前 项羽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看着眼前这个敌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秦嘉拄着一柄剑,顽强的站立在项羽面前,事到临头,他也已经看开了。 “咳咳,听闻项梁兄有个力能扛鼎的侄子,就是你吧。” “不错,正是我!秦嘉,你当真该死,居然敢烧粮草,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秦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放心吧,我不麻烦你,只是可惜咯,这城内所有的粮草可都在这里了,眼下这些粮草怕是已经救不回来了,项将军,你说,你要怎么对待城内没粮食可吃的百姓呢?杀了吗?还是用你们的粮草接济他们呢?对了,在和你说件事,我已经将周围四个县的粮草全部集中在了这里,你们,注定不能在他们手中获得一石的粮草了!” 秦嘉状若疯魔的笑了起来,项羽也是脸色铁青的握着刀,一步一步的朝着秦嘉走来。 突然,秦嘉咳嗽了起来,伸出手,制止了项羽 “项将军,不劳烦您动手了,我呢,先走一步,不过,我觉得我们会在地下再相见的,你们,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说罢,秦嘉拄着剑,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 大司马府邸,秦嘉死后,此处自然就被攻进城来的项梁所占据,他此刻坐在上位,面色铁青看着底下众人 “羽儿啊,粮草一点都没有就回来吗?” “大帅,扑灭火势之后,只有百石可以食用的粮草了,于大军来说,近乎等于没有!” 得到答案的项梁还是不甘心,转头看向范增 “九江郡其余的县城呢?都没有粮食吗?” 范增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项梁的心一下沉入谷底,看着周围的人说道 “根据斥候的回报,秦军距离城池不过五十里,两个时辰之后便会抵达,城内的粮食最多只够大军三月所需,眼下兵临城下,诸君,我等如之奈何啊?”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最后还是范增最先开口,毕竟提议打彭城的是他, “将军,好在城里的百姓都留了半年的粮草,否则我们当真只能将他们都杀了,眼下我们的选择并不多,要么向北面的刘邦暂借一些粮草,不过,他手下四万士卒,怕是也没有多少粮草能够借给我们,要么就是向西进攻秦军,正面击退他们之后往西南阳郡的方向走,向那里的人筹措粮草!” 至于为什么没有南边,因为在这个时代,再往南就是南郡和衡山郡,可以说是人烟稀少,树木山林丛生,也没什么粮食可言。 项梁当即只感觉有些无语,你这说了不是和没说一个样子吗,你给我的选项不只有击破秦军这一条路吗? 当即项梁的目光就落在了项羽身上, “项羽,如今城内不算投降的士卒,便只有四万可战之兵,你,可有信心带着他们正面击溃对面的秦军吗?” “叔父,只要您将兵卒给我,我在这向您保证,必然击溃来犯的秦军!” “好,你持我的虎符,带领着四万兵卒,彻底击退他们!” 项梁心里很清楚,不能够让秦军将彭城包围起来,不然,都不用秦军打,只需要包围上四个月,城里的兵将都得饿死。 项羽来到了城内的校场中,他下令,将最好的饭食拿出来,招待给每一个士卒们,士卒们突然看到这么丰盛的饭食,仿佛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纷纷开始狼吞虎咽 此刻,项羽对着这些人喊道 “慢点吃,说不定,这就是咱们的最后一顿饱餐了!往后若是还想吃,怕是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此话一出,校场上所有士卒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项羽的身上,只见项羽接着说道 “本来,打了胜战,攻下了彭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你们当中或许有些人已经知道了,城内的粮食,被秦嘉这个狗贼给烧了,现在,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王离率领的秦军,已经就在离彭城不远的地方!” 项羽顿了顿,故意停了下来不再说话,校场的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开始喧哗了起来,又等了一会,项羽才又开始说道 “安静,请诸位兄弟,听我项羽一言,眼下,要么我们现在就抛弃这座城池,立刻弃城而走,死伤的两万士卒就当为了给秦军做嫁衣,回去之后,面对那些袍泽家人的白眼苟活于世, 要么,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你们随本将出城,趁着秦军立足为稳,打退他们,将他们杀死在这里,将他们的首级割下,带回家去祭奠死去的兄弟,告诉他们,他们的死亡是有价值的,他们是为了光复我大楚而死!现在,本将已经命人打开了东城城门,想要离开的,现在就往东门走,本将绝不阻拦!不想离开的,吃完这最后一餐就跟本将前往西门集合,和秦军决一死战!” 项羽的话落下,几乎所有人开始狼吞虎咽,将手中的食物吃完之后就往西门的方向走去! ....... 另一边,只出逃了五十里的景驹好死不死正巧遇到了秦军开路的先锋,先锋名叫冯敬,是当朝廷尉冯毋择的儿子,此次来军中,也是冯毋择有意想要培养他,在大秦没有军功的二代字弟是遭人鄙视唾弃的,所以冯毋择就和蒙恬说了,不必照顾,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景驹刚一被擒拿就将彭城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冯敬,冯敬也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这趟出来,除了景驹这个楚王,居然还买一送一,收获了彭城的情报。 他立刻就派人向后方的王离说明情况,王离当即就命令全军强行军,必须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彭城!当距离彭城还有五里的时候,王离终于想起来应该找个斥候前去查看一番,他便率军停了下来,派遣斥候前往彭城查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厮杀 “报!彭城的战斗已经停止,敌军已在西门集结,严阵以待!” “有多少人马?” “属下不敢靠近,远方看大概至少有三万左右!” 好歹王离是王家嫡子,虽说带兵的天赋一般,但是该学的兵法也早就学过,他并没有轻敌冒进,而是传令大军,原地修整进食之后再行赶路。 冯敬此刻就站在王离的身边,向王离请示 “将军,如今该如何行事?” 王离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 “在我看来,敌军与秦嘉军交战多日,必然已经不堪重负,如今怕是无法勉力抵挡我们大秦天军,让将士们修整一二直接正面与敌交战便是了,等一下,我军分为三部,你领左军,我在中军坐镇,右军就让杨喜率领,三军压上,正面与敌方交战,以力破之即可! 当然了,若是项梁他们龟缩进城,那就派兵将城池围住,挖沟壑,绝粮道,打呆仗,本侯倒要看看那项梁军有多少粮草可用!” 其实王离或者说王家的家学最为擅长的便是这一手打呆仗的功夫,当年王翦攻楚,在楚军面前没干别的,就是加固壁垒防守,无论楚军怎么样挑衅就是不出战,一直持续了几年,直到楚军粮草不济,士卒疲敝,而秦军士卒都因为无聊在军中每日都玩起了游戏的时候,王翦这才让士卒们出兵,一举歼灭了楚军。 冯敬却满脸笑容的说 “末将以为,他们除了回城固守,似乎没有别的退路了,毕竟要以三四万劳累不堪,装备破烂的士卒击溃我大秦八万装备齐全士气高昂的锐士,怎么想都不可能输嘛!” ...... 王离也未曾想到,项羽居然根本不曾回城中据守,而是放弃了城池的优势,在城外列阵严阵以待,身后有五千骑着战马的骑兵和三万多步兵士卒正虎视眈眈。 王离看到这一幕,笑了,笑的很开心,他只觉的对面的将领就是个白痴,无论王离进行了多少次庙算,都觉得项羽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胜过自己的机会。 而此刻的项羽,身着整齐的银甲,端坐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手中握着一柄丈余高的方天画戟,一双重瞳冷冷的注视着缓缓前行的王离的军队。 双方的距离越发的靠近,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 双方距离五百步的时候,项羽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一转,单手持戟,戟尖对着王离军的方向,大喝道 “兄弟们,能否成事,就看我们今日能否胜过秦狗,随我...杀!!!” 项羽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快如流星一般,面对敌方整齐的整列,率领着身后的五千骑兵直接向秦军军阵之中凿穿了过去! 如果将这只骑兵看做是一只利箭的话,作为箭头的项羽实在太过勇猛,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将秦军的防线凿出了一道缺口,项羽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冲着王离的帅旗冲去。 王离在中军之中看到了这五千骑兵朝着自己冲来,他只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对方这五千人在八万士卒的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项羽左冲右杀,好不威风,甚至,就连胯下的乌稚马也感受到了自家主人的勇猛气势,莫名的兴奋起来,马鬃飞扬,风驰电掣! 项羽挥舞着那柄丈余的方天画戟,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大丈夫当如是!!” 项羽一步不停,踩着地上的残肢断臂急冲向前,项羽一行,所到之处就如同一柄利剑划过人体的表面,鲜血猝然往两遍喷射,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被神明用无尽的伟力强行分开出了一条通道一般。 项羽身后,三万多的步卒看到自己的将军这般勇猛,士气大涨,抄着武器,涨红着脸,亢奋的和秦军撞在了一起! 两军对阵,讲的最多的就是气势和士卒的士气,气势一旺盛,便能所向睥睨,无往不利,气势一衰竭,即便再多的人数,也形成不了什么战斗力。 秦军看到这样勇猛的将领,心下骇然,下意识的就想扭头后退,但军令如山,身后有军令官监督,后撤?那可是要论罪的!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冲向那个状若杀神一般的将领。 王离似乎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接被吓得呆在了马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忘记了指挥大军,他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勇猛的将领? 并没有给王离太多的时间,项羽一早就知道,若是要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最关键的,就是速度,所以他要率领着五千最为精锐的骑兵,冲向军阵的正中间,也就是王离的位置。 可王离也不是什么真的饭桶,他回过神来,立刻调派士卒往项羽的方向主动冲过去,他想要的,就是抵挡住项羽这个箭头一会儿,哪怕是一刻钟,只要项羽先前冲的势头被阻止,这五千失去了机动力的骑兵,瞬间就会被秦军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项羽自然也感觉到了前方的压力越来越大,往前推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他心中清楚,若是被阻挡下来,那全军就完了,好在,代表着秦军主将的帅旗是不能够往后撤的,一往后撤,整个秦军的气势也就散了,项羽的重瞳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王离,一咬牙,手上的力气有重了几分,竟又一次开始破开逐渐将他包围的士卒们。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终于,在距离王离只有二十步的时候,项羽的步伐终于慢了下来,王离也感觉到了希望的曙光,连忙命令身边的亲卫也前去帮忙。 就在这时,项羽右手用力,将方天画戟像是投掷标枪一般往帅旗的方向掷去,“嘭”的一声,帅旗应声而断,项羽拔出腰间的配刀继续砍杀,一边砍一边大吼道: “秦军主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身后那五千骑兵也纷纷大吼,一时之间,所有秦军的目光都转移向了中军的位置,离得远的秦军根本就不认识王离,他们所认识的,只有那一杆帅旗,帅旗已经倒了,在他们看来,自然是主帅已经被杀,刹那间,整个秦军的方阵开始大乱! 第一百三十章 接踵而至 帅旗一倒,整个秦军方阵开始了混乱,原先占据绝对优势的秦军步卒自乱阵脚,开始有些混乱无序。 抵挡项羽的士卒之中有很多是王离的亲卫,作为亲卫,看到帅旗一倒,自然而然会分神关注自家主将的情况,项羽只感觉自己面前的压力一轻,一挥手,对着身后的骑兵喊到 “兄弟们,秦军主将就在眼前,擒拿秦军主将者,官职升两级,赏百金!!!” 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老大的承诺,项羽身后的骑士们越发兴奋,挥舞着武器就往王离的方向冲去。 此消彼长之下,项羽军又向前冲了十步,王离,近在咫尺! 王离的反应也很迅速,命令左右将自己的帅旗扶起,告诉全军自己本没有死,然后命令亲卫继续压上,阻拦眼前的项羽! 帅旗重新竖起,周遭的士卒看到后心下安定了些许,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战的楚军士卒,利用着武器装备的优势,秦军稳定了下来,缓缓的往前推进! 王离也没有头铁硬是要和项羽决一死战,他在亲兵的拥护下缓慢的往右军方向移动。 项羽看着近在咫尺却怎么都无法突破的王离,心中越发焦急,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到了,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阶段,马上就要三而竭了,要是还不能实施斩首,怕是自己一行人都会葬送在这里! 其实项羽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虽然他的麾下奋勇无畏,悍不畏死,但毕竟之前几天都在强攻彭城,身体疲惫不堪,完全是因为没有粮草可以消耗才勉力一试与秦军争锋。 眼下胜负的天平似乎缓慢的再朝着秦军这边偏移。 就在这时,项羽终于竭尽全力,突破到了王离面前,他欣喜若狂,对着王离的头就是一个横劈。想要置王离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王离身后的亲卫来不及有更多反应,只能朝着王离的背就是一脚,王离向前倾倒,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不过这也导致王离摔倒在地,头部撞击到地面,昏厥过去,亲卫见状,立刻上前将王离保护起来。 项羽没有时间去看王离的生死了,他又一次将帅旗砍断,拔出了自己的方天画戟,带领骑士们冲出去,于是他们掉头,重新往外冲去。 一边冲一边大吼 “秦将已死,速速投降!” 身后的骑士也在大喊 “秦将已死,速速投降!” 这次,帅旗断了,主将倒了,这就不是再把帅旗扶起来就能解决的。 秦军大乱,趁着秦军大乱,项羽几乎没怎么费力的就突围了出去。 士卒们早就已经害怕这个魔神一般的人,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阻拦。 此时,左军的冯敬立刻接管了所有大军的指挥,王离之下就是他和杨喜两人,在王离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冯敬打出令旗,指挥大军有序的撤退! 谁料,此刻的项羽却得理不饶人,缓了口气,再一次率领着楚军,和秦军开始混战,不让他们轻易的撤出战场。 冯敬呢虽然是冯毋择的儿子,但在军中的威望却比不上王离,指挥能力,跟王离又差了一个级别,面对项羽的穷追不舍,冯敬只能不断的被动应对,每次都只能付出一点代价才能摆脱项羽的纠缠,可每次项羽很快就跟上步伐,继续攻击着冯敬。 一阵缠斗之后,冯敬终于带着秦军脱离了战场,往后方撤去。 项羽还想往前追,却被一旁的的龙且拦住 “少将军,穷寇莫追啊,眼下弟兄们也都到极限了,此次杀了秦军两万多人,够了,真的够了!” 龙且已经非常满意此次的收获了,虽说眼下还未曾具体的报告战损,但目测下来,楚军是以几千人的代价换取秦军至少两万士卒的性命,龙且觉得,这已经是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了,见好既收才是正确的做法。 项羽有些不甘心的观察着麾下的士卒们,确实,跟着他杀入秦军中军的那些个骑兵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有的甚至连手中的兵戈都已经拿不稳了,就连战马,也有些负担不起这样剧烈的战斗了,他们需要休息 正当项羽打算认命了,放过那些逃走的士卒的时候,却见远处的秦军似乎停在了原地不走了,项羽有些摸不着头脑,派了个斥候去查探情况。 斥候很快就将具体发生的情况探查完了,立刻骑马回报项羽 “少将军,前方来了一直大约三万人的军队和秦军打起来了,看那只军队的旗帜,要么写沛,要么,写刘!” 项羽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时,又有一骑从后方赶来,单膝跪下 “少将军,范老先生说,前方这只可能是沛公的兵马,是应他的求援书信赶来支援的!武信君请您带兵,前后包抄秦军,将秦军全部留在这里!” 项羽脸色狂喜,刚刚他还不甘心放秦军走,可如今援军来了,那么就算在坚持一会,也要将这群秦狗闷杀至此! ..... 冯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背后居然会出现一只三万余人的大军,还二话不说就抄着武器向他们冲来,他心里现在焦急万分,后面可还有三万左右有战斗力的项军呢!若是被这只军队缠上,那今日,想走,怕是难了! 可冯敬的带兵能力当真是一言难尽,若说王翦是超一流的将领,王离就只能算普通的一流将领,而冯敬,那就是二流甚至是三流的将领,只靠着死读兵书来调动兵士进行作战。 此刻,冯敬清楚的看见一个满脸胡茬,身形魁梧,满是杀气的壮汉,手中揣着把马朔,带着敌方的先锋就和秦军撞到了一起,那名壮汉近乎力大无穷,手中的长刀化为世上最为凶猛的武器,秦军士卒和他接触的一瞬间,就被他一刀一个的劈死,那勇猛的样子,让冯敬不自觉的想到了刚刚逃离的项羽。 冯敬相当的无力,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成功的突围出去,叹息一声,心下想着,尽人事,听天命吧 “将士们,如今前有猛虎,后有追兵,我等已是困兽,若是想要活命,那边只能往前突围,我们,和他们拼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惨烈 要说刘邦怎么会突然救援,这就要说到一个特殊的人了。 当年张良自从刺杀胡亥失败之后,在胡亥的刻意放水之下就躲避了起来,一直隐藏在留县,听闻秦嘉立了景驹为楚王,想着借助景驹的力量重新光复韩国,于是张良便想着前去投奔景驹,谁知在半路上居然遇见正在附近的刘邦大军。 张良只觉得刘邦这人,性情豁达开朗,说话做事很有魅力,而且从不隐藏自己的不足,虚心请教,不耻下问,他觉得刘邦日后必能成就大事。 刘邦呢,在和张良聊天的过程之中,发现这人做事极有规划,说话也很有逻辑,总喜欢谋定而后动,而且所说的话基本都是对的,这让他感觉张良是上天赐给他的军师,于是刘邦就恳求张良留下,担任厩将,而张良也欣然答应,答应之后,屡次谏言,让刘邦的地盘越来越大,直到将泗水郡和砀郡几乎全部攻下。 就在这个时候,刘邦收到了隔壁范增的求救信,希望刘邦能够一起出兵帮助西楚对抗暴秦,刘邦就拿着信前来询问张良,张良思索良久之后就对刘邦开口道 “如今天下的局势尚不明朗,但可以明确地是,秦军依旧是最为强大的,蒙恬带兵已经灭了赵燕张楚三个势力,倘若剩下的势力不能联合起来对抗暴秦,迟早都会被逐一击破,眼下秦国的蒙恬在攻击齐国,而我们兵力不足,无法在正面帮助齐国抵御暴秦, 不过若是能和西楚的项梁将军合兵一处,合力将陈郡攻破,那么北方的蒙恬就必须调兵回来防守,否则,陈郡一破便可直接攻往大秦三川,直至抵达函谷,如此,我们便可将齐国拯救出来,到时候,合西楚、沛公、魏、齐之力便可和暴秦分庭抗礼,甚至可以寻找暴秦的薄弱之处,一举将其歼灭!到时候,沛公,您就是如同诸侯一般,裂土封王,坐看天下烽烟!” 张良给刘邦描述的未来是美好的,清晰可见,刘邦自然心动了,于是留了两万人看家,其他人则是全部派往彭城,相助正在攻城的西楚。 而刚一抵达彭城,就恰好遇到了秦军,刘邦一看,这支军队,士气低迷,士卒们都低着头快走,就连军旗也拿的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刚打了败仗,此时就是捡漏的最好时机,所以刘邦当即立断,派遣曹参和樊哙领先锋军进攻。 这才有了最开始的一幕。 ..... 冯敬已经开始拼命了,不仅仅是冯敬,每个士卒都已经开始搏命了,他们知道,若是不能突围出去,迎接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勇猛的樊哙正在大杀四方,只不过,他突然发现,眼前的秦军似乎已经开始拼命,哪怕自己将他们杀死,在死之前,他们也会拼命的拉着自己,不然自己轻松的挣脱,希望其他人能够为他们报仇。 后方的刘邦看的最是清楚,眼前的秦军突然变得不要命了,黑色的洪流正在往他的方向冲来,不过,他也看到在秦军的最后方,一个比樊哙还要高的猛将带着士卒也冲了过来,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会,他们就能够赶到! 看着身后越发靠近的项羽,杨喜只觉得已经无法善了了,他看了一眼正在厮杀的前军,想到了自己父亲对他的教诲,年轻的他热血上涌,对着周围的士卒直接大吼道 “兄弟们,我等身为后军,前方恶犬拦路,后方猛虎将至,无论如何,我等是回不去大秦了,陛下给予我等爵位、田地,钱财,我等就应为陛下...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今日既然已经必死,何不死的轰轰烈烈?尔等,可愿随我,以命挡住后方的项家追兵,为我前军争取到足够的撤退时间?” 随之,后军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杨喜大笑一声 “冯敬,率前中军速走!!!” 说罢率先转身,对着项羽的方向冲去。 而所有的后军,也是大吼一声 “率前中军速走!!!” 冯敬的眼眶有些湿润,此刻的他无比厌恶自己为何不好好学习兵法,不过,他也知道此事此刻,不是懊悔感叹的时候,他眼眶发红,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刘邦军,大喝一声 “将士们,随我杀出条血路!!!” 刘邦慌了,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军队,哪怕是死,也要在对手身上再添上几道伤痕。 后方的项羽则是面露欣赏的看着这个主动带兵向自己冲过来的年轻小伙子,看上去,似乎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不过,既然是敌人,即便再欣赏,也要将他杀死在这里,死了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项羽也举起了方天画戟,向着杨喜的方向冲去。 不到三四个回合,杨喜就渐渐不敌,只能被动的抵挡,项羽用戟一劈,杨喜侧身躲过,不料项羽用力一横,改为横扫,杨喜眼看躲不过去,眼一红,将手中马朔用尽全身力气往项羽身上刺去,哪怕是死,也要给你添道伤口。 “撕拉”一声,杨喜被方天画戟拦腰划开,分成两半,而杨喜手中马朔也成功刺中了项羽,只不过,项羽用手抓住了马朔,抵御了些许力量,马朔只是刺破了一层表面的皮肉,并未伤及根本。 项羽看着地上的杨喜,沉声道: “他是个好汉子,厚葬吧!” 身后两个亲卫点了点头。 而秦国的后军每个都如同杨喜一般,不要命的和项羽的麾下厮杀在了一起,项羽不说话,持戟冲杀,秦军这边,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挡得住项羽一戟,不过即便不敌,他们还是前赴后继的扑向项羽,不为别的,只为能够争取到一丝丝的时间。 ... 此时的前军,已经成功的打开了一道缺口,刘邦还是不舍得用自己的家当跟这群不要命的秦军对拼,他畏惧了,他麾下的士卒,也畏惧了,几乎是一瞬间,刘邦做出了选择,命令大军后撤,让出了一个通道,冯敬见状,毫不迟疑的带着兵卒往那里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合作 当冯敬带着残兵败将狼狈不堪的逃回了陈郡的时候,项梁已经和刘邦兵合一处,刘邦当即对着项梁拱手行礼。 “早就听闻项梁将军乃是楚国项家名门,世代为将,保卫楚国,刘季作为楚人可谓仰慕已久,今日总算上天眷顾,得以见到将军!” 项羽站在项梁身后,不屑的撇了撇嘴,项梁则是开怀大笑 “沛公真是抬举老夫了,老夫何德何能,能与沛公相识真乃三生有幸啊!此次能够重创暴秦,全赖沛公相助,项梁在此多谢沛公了!” 两人相互吹捧一番,双方士卒也都进入了彭城。一进彭城,项梁就邀请刘邦一同宴饮,宴会之上,觥筹交错,项梁首先提议 “沛公啊,如今我们重创了暴秦,正是锐意进取之时,我呢,想请您相助,一同进攻陈郡,不知道您是否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呢?” 刘邦听到这话,下意识的转头瞟了一眼张良,看见张良微微点头后刘邦心中就有底了。 “武信君啊,这天下间苦秦久已,所能与武信君一同攻破大秦,季,是万分高兴的,可武信君您也看到了,我带领着兄弟们跋山涉水来救援武信君,这损失惨重啊,粮草辎重是当真负担不起,途中所费良多,季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刘邦说的那叫情真意切,可项梁几乎瞬间就懂了刘邦想要敲竹杠的心思, “哈哈哈,倒是老夫思虑不周了,您不远千里来援助我军,实乃高义,老夫呢,也要修整一番,不若这样,你我两家约定好,两月以后合兵一处,共伐暴秦,至于贵军路途所耗费的粮草,就由我军承担一半,另外,若是贵我双方攻陷陈郡以后,所得财货粮草您六我四,至于城邑嘛就看贵我双方的手段了,如何?” 刘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哎呀,早就听闻项梁军英雄盖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项将军有命,季岂敢不遵?” 两人同时开怀大笑。 随后的宴会,基本就是你恭维我,我恭维你,在一片欢声笑语间结束。 项梁拉着刘邦的手,亲自将他送到门外,依依不舍的样子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不舍离别。 项梁回到内屋,却见到项羽一脸不高兴的坐在那里 “叔父,何必要让那个刘季出兵相助我们呢?还答应要承担他一半的军费,您难道没有看见吗,今日若是他能够在咬住秦军半个时辰,我肯定就能带领着士卒们全歼那群秦狗,可他呢,处处保留实力,甚至到了最后干脆光明正大的将秦军放出去了,这样的人,太过爱惜自身,若是危机之时必然会抛弃我们,何必和这样的人相交呢?” 项梁笑了笑 “羽啊,你性格鲁莽冲动,其实,若将我换到他那个位置,也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我问你,他为何会出兵来彭城?” “不是因为收到了范先生的求援信吗!” “不错,确实是如此,但他心中定然存着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最不济也是要趁着我们最为虚弱的时候,雪中送炭,可不曾想到,他到的时候,秦军都快败了,所以他见雪中送炭不成,就想着助我们一臂之力,锦上添花,可看到秦军拼命时,他又果断退开,保存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枭雄,心中知道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而这样的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必然会无比拼命,所以我付出了些许钱粮让他出手,而答应他各凭本事夺取攻下的城邑则是让他也要拼尽全力,若是陈郡攻不下,他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我们这些人,即使能够攻下陈郡恐怕也是元气大伤,加上他,我们便能够轻松很多,用些粮草,换取少死些我大楚的士卒,在我看来,很值得!” 看到项羽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项梁语重心长的说道 “羽儿啊,你现在是可以算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却不是个合格的统帅,而你缺少的,就是大局观,你的眼光只看到了眼前的这些许小事,却看不见长远的变化啊,在这点上,你要好好学学今天的那位沛公啊!” ...... 陈郡,城墙之上,杨款远远的看到士气低落的大秦败卒,大惊失色,立刻遣人打开城门,迎接出征的士卒,他率先骑马迎了出去,看到为首的居然不是王离,心中更是恐惧,这王离可是王家的嫡子啊!要是出了什么事... 杨款根本不敢想象将军报传回咸阳后的疾风骤雨,他立刻向为首的冯敬问道 “武城侯呢?怎么不见武城侯?” 冯敬面露悲苦之色 “杨将军,武城侯他,他从马上摔下,伤到了头部,眼下还在昏迷当中,听随军医说性命无碍,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的过来!” 杨款听到只是昏迷,性命无碍心下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怎么就只剩下这么些人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冯敬无比悲愤一五一十的将原委全数告诉给了杨款,杨款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中正在怒骂, 王离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八万精锐秦军啊,装备、武器、经验都是上上之选的精锐,跟一群攻城好几日的士卒正面对攻,居然被打成了这个鬼样子,简直无法理解。 杨款最不能理解的是,居然能让项羽带骑兵冲进中军,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就是一个人吗,再勇猛能勇猛到哪里去?王离的兵法是白学的吗? 不过眼下的士气已经如此低落了,不适合再说这些丧气话,杨款也只能对冯敬好生安抚,又派人清点剩余兵卒,将具体的情况分为两份,一份发往咸阳,一份发往邯郸,并且请求邯郸的蒙恬派兵前来支援! 而王离则被他派人送回咸阳医治,然后告知周遭的郡县前方的军报,命令周围的官吏先将粮草运送到陈郡来,命令官吏好生安抚黔首,劝告黔首们不要随意出门,好好的在家呆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军令状 将一切安排好之后,杨款回到了自己得府邸,他坐在院落之内,突然痛哭出声 “喜儿啊!!我的乖孙啊!乖孙啊!!!” 杨喜是杨硕的嫡子,而杨硕是杨款的嫡子,杨喜作为杨款的第一个孙子,从小就备受杨款的喜爱。 杨款悲痛不已,他身为除了王离之外最高的将领,在刚刚战败的底下人面前,杨款必须要在他们面前显露出自己智珠在握的一面以稳定军心,否则若是眼下军中地位最高的杨款露出崩溃心伤的神情,军中其余的士卒容易直接崩溃。 齐赵边界,一座座军寨整齐的林立在那里,周围巡查的士卒们来来往往的走着 中军大帐内,蒙恬正拿着棋子在沙盘地形上,这里调动一下,那里摆放一个,双手抱胸,思考着该怎么行事,突然一整喧哗,不一会,韩信进来了,手中还拿着带有火漆的军报,直接递给了蒙恬 “太尉,陈郡的传令兵来了,刚到就晕了过去,这是军报,您赶紧看看吧!” 在军中,事情紧不紧急,就看传令兵的状态,若是到了军中还能淡定的喝口水,再来禀报,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或者不是什么坏事,可若是传令兵刚撑到军营就昏倒了过去,那就说明事情大发了! 蒙恬听到传令兵晕过去的时候,心中莫名就浮现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手中的棋子都还来不及放下,就立刻拿起了军报展开来。眼神快速的扫过军报上的内容,蒙恬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将棋子掰断。 韩信见状,有些好奇 “太尉,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蒙恬气的脸色气的发红,将军报递给了韩信 “你看看吧,当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王离这个竖子,当真是饭桶,三申五令固守即可,居然擅自出击,损我六万锐士,当真该杀!!!杨款也是,让他作为副手就是让他在关键时候拉住王离,可他呢,哼!” 蒙恬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眼下大好的局面就随着王离的失败变得前途未卜 首先是陈郡,作为三川的屏障,若是陈郡失落了,那么咸阳和三川都没有多少守卫的士卒,它们就像是脱光了的少女,无比的危险。 而只剩下四万出头守军的陈郡,能不能抵挡住西楚和沛县的合围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无奈之下,蒙恬只能一边揉着自己的眉心,一边对着韩信说 “信啊!让军中将军以上的人前来议事!” 韩信一拱手 “唯!!” 一个时辰之后,蒙恬的军帐被人塞满,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太尉怎么突然召开军议 蒙恬也没有藏着掖着,将军报给了章邯,让他们轮流查看 “诸位,都看看吧!陈郡失利,王离昏迷,生死不知,我等眼下是进是退,今日就要商议出个章程来!” 众将看完军报之后,反应各异,担忧陈郡安危者有之,惊惧楚军勇猛者有之,兴奋有战可打者有之,心生退意者有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蒙恬给了在座所有人的反应的时间,随后蒙恬叹息一声,眼光扫视过众人 “章邯你怎么看?” 章邯叹了口气 “太尉,末将以为,眼下我军不过二十三万,可用之兵不过十五万,最稳妥的方法,暂时先退回邯郸,巩固平叛的领地,派只劲旅支援陈郡,另外,向各地征兵,加紧训练,休养生息,等时机成熟,再行平叛之事!” 章邯的意思很明确,先把吃下的地方消化了,再讨论怎么平叛,眼下随着收复越来越多的地方,每个地方都要留些人手驻守在原地,否则若是当地又有人起兵造反该怎么办?这就导致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明明有二十三万的兵卒,但手头上可以调动的只有十五万。 本来用这十五万攻伐齐地勉强还够,但陈郡一出事,就必须要派人守住这咽喉要地,否则陈郡一破,西楚的人便可以长驱直入,威胁到咸阳。 这道理章邯懂,蒙恬自然也懂,但是蒙恬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齐地都快要攻下来了,这时候半途而废,实在太过可惜!所以他转头看向苏角 苏角感受到了蒙恬的目光,上前一步 “太尉,末将以为,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强攻齐地,等攻下齐地之后,在派兵援助陈郡,杨老将军和武城侯不同,武城侯年轻,性格上难免有些冲动,喜欢锐意进取,杨老将军精通守城之术,有杨老将军防守,一时半会楚军攻不下陈郡的!” 杨款很稳,这是北军之中的共识,有杨款兜底,又是依城而守,苏角觉得挡住一年半载的不是什么问题,所以苏角也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优势,想要堵上一把,先攻下齐地再说! 蒙恬有些心动,但是眼下的秦国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他又开始有些犹豫。 正在蒙恬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句话 “五万,末将愿立军令状,只要五万士卒,两月内破齐,太尉可先率十万士卒回返邯郸,只给末将留下五万士卒和两月所需之粮草,末将必能攻下齐地,若是没做到,太尉可拿信的脑袋祭旗!” 蒙恬转头看去,韩信信心满满的半跪在地,向蒙恬保证道 眼下韩信的官职是上将军,在军营中只有蒙恬和章邯比他的官职要大,所以也没人敢出来说他狂妄。 章邯呢,知道他是陛下的心腹,又立下军令状,即便倒时候没有攻下齐国,也和自己半两钱的关系的没有,他便不再开口,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蒙恬呢,在刚听到韩信说出这话的时候,只觉得不相信,不过又想起韩信三日破邯郸的壮举,呆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同意韩信的这个请求。 “太尉,请您相信末将,陛下对末将寄予厚望,末将即便是拼了命,也要为陛下拿下齐地!” “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拿下齐国,这军令状...” 韩信大喜,他知道蒙恬说出这话就代表着他同意一半了 “太尉,若是信不能攻下齐地,信会死在齐地,绝不回来!” 蒙恬咬了咬牙 “好,信,我相信你这一次,去吧,去为大秦,为陛下,攻下这齐地,功成之后,我上书陛下,为你请封彻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商税 咸阳,集市,陈平向胡亥请示市场改革的事情,胡亥则是边走边看,他们走进之前的那家官营酒肆,发现之前的小二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换了人,新的小二恭敬有理,不单单是对胡亥,在胡亥的观察之中,他对每个进来的客人都极度客气,温言细语。 等饭食一上,胡亥舀起一些塞到了嘴里,只觉得味道和之前有天壤之别,虽说不可能达到宫中的水准,但至少能够下口了 “陈平啊,你做的很好,短短两月之间,你是怎么让他们有这么大的改变?” “陛下,官营酒肆之所以胆敢如此放肆,就是因为只有官营才可以酿酒,所以臣允许私营酿酒,每月酿造一定的数额,超过的部分再行收税,引入商贾和官营竞争,给予他们压力,还有,官营酒肆的小二之所以倨傲,算是因为所有的钱财都是归于庙堂,他们如何去做并不影响他们的收入, 私营的商贾,盈利所得,除了上交商税,其余都归他们所有,所以他们才会对客人无比恭敬,礼貌 故而,臣将官营的商铺他们的俸禄与官营场所的盈利所得相关,分为五等,盈利越多,俸禄越高。如此一来,他们便要想方设法的为大秦,为庙堂多赚着钱财,这样他们的俸禄才会更高!” 胡亥认真的听着,慢慢点了点头,胡亥知道,论智慧,可能五个自己加一块都比不过陈平一个,既然结果这么好,那定然都是陈平的功劳。 “平啊,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这两月集市的变化,朕很满意!朕要赏赐你!” 陈平的性格是内敛的,心中哪怕再高兴,脸上也只会挂着淡淡的微笑,他又开口道 “陛下,不止于此,臣担任少府,可不只是改革了这么一点!” 瞬间,胡亥就来了兴趣,胳膊搂住了陈平 “快给朕说说,还有什么?” “陛下,臣拨了一笔钱款给尚方,让尚方令改良农具!相里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出来了!现在黔首们基本用不起农具,若是用上农具的话,效率大概能比之前高五倍!” 胡亥瞬间眼睛一亮 “哈哈,这是天大的好事,陈平,你立下大功了!” “陛下,有这样的神器,我便让尚方拿着少府内的铁做了五万柄农具,打算在市场卖给黔首!” 胡亥满意的点点头 “合该如此,既然有此等神器,就该让黔首们早日用上!陈平,朕一早就知道你是聪明人,不错,当真不错!” 面对胡亥的夸奖,陈平却罕见的出现了些尴尬的情绪 “可是陛下,因为我的疏忽,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 “一柄农具的造价成本算上铁,算上提炼,大概在三百钱左右,三百钱相当一个黔首小半年的口粮了,臣将农具拿到集市售卖,售价三百钱,可除了几个豪强买了几柄,其他的黔首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眼下还堆积在府库之内,不知改如何处置!” 胡亥瞪大了眼睛愣住了,他没想到作用这么大的东西居然还没有买,顿时觉得手中的食物也不香了。 “你让朕想想,想想...” 胡亥就坐在那,看着眼前的食物发起了呆,最后他咬咬牙 “既然都已经生产出来了,那就低价卖给黔首吧!让他们先用上农具再说,另外,派人去采集铁矿,如此神器岂能蒙尘于世?至于所消耗的钱粮,少府一并出了便是!” 也怪不得胡亥犹豫,少府是他的私人小金库,从少府出钱意味着往他的口袋里掏钱。 此刻的陈平看到胡亥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这才又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可用以租赁,臣是这么想的,每年以三十石的价格租给底下的黔首们,若是黔首租赁十年,这农具就成为他们的私产,如此既能够收回成本,又可以让黔首早些提高耕种的效率,让他们每年能空出更多的时间,到时候,他们便可以在农闲之时做些别的事情!” “做别的事情?” “是的,这就是臣想向您禀报的第二件事,臣斗胆,请您降低商税!” 胡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陈平啊,你可知道,商税乃是少府之中很大一块的收入来源?” 对于商人,战国的七个国家都在极力的压制商业的发展,其中有已秦国的压制最为厉害,征兵首先征收的就是商人。 在秦国历代国君看来,商人这种生物不事生产却能够靠着倒买倒卖而获取海量的财富,若是不加以限制,那么人人都去从商,谁还会有心思耕种和作战呢 在秦国,哪怕你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若是没有爵位在身,是不允许穿着华美的衣服,不能坐车出行的,不仅仅是衣食住行,在商税上,也是压制着他们。 比如酿酒,秦国是怎么禁酒的呢,首先是严禁爵位不够的黔首在家中私自酿酒,其次,食肆中若是想要贩卖酒水,要交的税是酿酒成本的百倍,而官营的酒肆所售卖的酒水只是成本的三倍左右,这就让秦国的私人食肆根本无利可图。 哪怕是在这样的重压之下,秦国的商人还是很多的,比较出名的除了吕不韦,还有一个寡妇巴清,做丹砂生意起家,家产八亿两白银,五百四十万两黄金,称得上富可敌国,即便是始皇帝也对她敬重颁奖。 所以说,陈平提议降低商税,在胡亥看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有违祖宗之法! 陈平冷静的为胡亥解释 “陛下,商业兴起,在臣看来并非一无是处,而是有利有弊,随着耕种之法的改良和农具的普及,只要庙堂不多征收赋税,黔首们必然会比往常更加富裕,手中的余钱也会更多,而这些钱粮,总要有个去处,总会想要买些能够让他们过的更好的商品,降低商税,能够吸引那些商人前来,同时,也能够带动官营商铺的盈利,只要加强对商人的监管,臣以为,对于大秦,降低商税是利大于弊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诛 胡亥听得迷迷糊糊,显然,他是没有听懂内里的逻辑 “陈平,别的朕不管,朕就问你两件事,第一,大秦的黔首和百姓会过的更好吗?第二,少府的收入会降低吗,降低多少?” “陛下,降低商税必然会让百姓过得更好,而少府的收入短期之内是会降低,可若是长期来看,大秦会像方面的齐国一般,迅速的富强起来!” “你所谓的长期,需要多久?” “陛下,只需一年时间,陛下您就能够看见成果!” 话都说道这份上,胡亥下定决心,毕竟胡亥用人主打的就是一个信任,就像赵高,胡亥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他会背叛自己。 “好,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去做,若是有人为难你,你便直接来找我便可!” “唯!” 胡亥又和陈平巡视了一圈集市后,慢悠悠的回到了甘泉宫。 刚刚到,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就见到有个侍从正在自己的寝宫门口站立不安,东张西望,看到胡亥的身影,他立马上前禀报 “陛下,两位丞相和张御史他们正在宫外求见,似乎是有要事,陛下您看是不是要接见他们呢?” 三公都来了,胡亥意识到这必然是件大事,他想换件隆重点的衣服再去见三公,他边向寝宫内走边问 “还有谁来了吗?” “还有...通武侯!” 侍从这话一出,本来想换身华服再前去的胡亥立刻转头就朝外面走去,边走胡亥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不会是太尉战死了吧? “你去,带他们去咸阳宫,朕在那里等他们!” 王贲都已经旧病在身好几年了,此次连他都请出来,说明事情不是一般的大,要请他这个眼下咸阳之中最懂带兵的人前来一同商议! 几人一起从外面进来,还没有入座,胡亥就带些不安的口吻问道 “诸公,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怎么诸位都来了?” “陛下!!老臣有罪,请陛下治罪!请陛下将老臣赐死,老臣愧对大秦,愧对陛下,愧对先帝啊” 胡亥话音未落,王贲就饱含热泪的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哭着请胡亥将他赐死 胡亥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将王贲扶起,一边扶起一边还看向其他几人问道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王公,您何至于此啊!” 王贲刚被扶起,许是因为有些急火攻心,他虚弱的身体有些晃动,吓得胡亥立马扶好了他 “来人,拿床被褥来!” 说罢将自己的坐垫拿了过来,放在了王贲的位置上 “王公,您不必着急,坐下先休息休息!” 说罢,胡亥又转头看向冯去疾和蒙毅 “两位丞相,说说吧,有何大事发生,居然惊动了王公!” 蒙毅上前一步 “陛下,前线传来军报,王离不尊太尉军令,擅自率八万士卒进攻彭城,大败而归,士卒死伤过六万,导致眼下陈郡只有四万守军驻守!岌岌可危!” 胡亥听完,第一反应是心疼,整整六万人啊,再其身后是六万的家庭啊,他征兵是想让人过得更好,而非让他们过得更差啊,然后一股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膛,他攥紧双拳,一字一句的问道 “那,王离人呢?朕,倒要好好问问他,谁给他的胆子,让他不听将令啊?” “陛下,王离被项梁的侄子项籍所破,军报上说那项籍有万夫不当之勇,他率领五千轻骑冲到中军,将王离打下马,这才导致大军群龙无首,被轻易攻破,王离被摔在地上,眼下尚未醒来!” 胡亥突然想起自己巡游到会稽之后,阴差阳错之下和那个九尺壮汉结拜为兄弟,他只觉的项羽为人豪爽,是个值得结交的人,未曾想到那项羽就是项燕的孙子,更未想到有一日会和项羽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胡亥晃了晃脑袋,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那陈郡,怎么办?太尉那边可有传讯回咸阳?” 冯去疾脸色十分难看 “陛下,太尉眼下正在攻略齐地,军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传回来应该也就这两日了,臣等此次前来,一是告知陛下要做好加征兵卒的准备,还有便是臣提议,此次阵亡的士卒,除了允许其家人继承爵位之外,应该要额外给予抚恤,以安抚人心!” 原本秦朝的制度是士卒阵亡之后,家属可以继承士卒的爵位,能够领取士卒原先的俸禄,这样才能让秦朝的士卒每个人都放心的在战场之上拼杀,而冯去疾的意思是要额外给予钱粮作为阵亡的抚恤 胡亥点点头,这本就是应有之义, “冯相,此事就由你去办吧,不过,眼下的大秦,实在是国库空虚,说句难听的,眼下是仓鼠进去都要流着泪出来,实在无力给予抚恤,这样吧,你和阵亡的亲属们说,等战争结束之后,朕会补齐这笔钱的! 另外,朕还要给每个阵亡的将士立碑,朕要在正在修建的阿旁宫内修筑一座英灵殿,就从这次阵亡的士卒开始,朕会将所有为大秦而死的士卒姓名刻在其上,从朕开始,往后的每一世的大秦皇帝,除了天地,还要祭拜这些为我大秦而死的英雄们!” 此刻殿内的所有人都万分的惊讶,不曾想到胡亥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们齐齐起身就连伤病颇重的王贲都不例外,向着胡亥躬身一礼 “陛下仁义,臣钦佩!” 随后,冯去疾有些不忍的看了王贲一眼,随后,有坚定的看向胡亥 “陛下,臣还有一事” “冯公且说” “武城侯王离,不尊帅令,擅自出兵以致局面被动,我大秦锐士死伤惨重,臣恳请陛下诛之,以慰将士们的英灵!” 胡亥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王贲,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心中不断的权衡利弊 其实擅自出兵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打赢了什么都好说,就像是原先历史中的汉朝,武德充沛,只要你带兵能赢,别说是你擅自出兵了,你就算是矫诏了,赢了回来照样奖赏你,矫诏的事情就当没看见,而秦国以武立国,就更是如此了! 正当胡亥纠结有没有必要将王离诛杀的时候,王贲在周围侍从的搀扶下站起,胡亥立马抬手,示意不必起身,在原地说 “陛下,老臣作为王离的父亲,还是举荐王离的人,实乃罪大恶极,老臣以为,不光是应该处死王离,更请陛下将臣赐死,已安军中士卒的战心!” 第一百三十六 难过 王贲说出那句话后,场面瞬间冰冷安静了下来,胡亥的第一反应认为这是王贲的以退为进,想要保护住他的嫡子 但是,当胡亥看到王贲的双眼的时候,胡亥就知道是他错了,王贲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的双眼通红,可哪怕已经通红的双眼,胡亥也看出他眼里闪烁的坚定,他不是想要保护住王离,而是真的想要请求自己将他赐死! “王公,此事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王离当初因为老臣的举荐才进军中任职,其实老臣心中清楚,他并没有我这般能力,只不过因为在老臣的子嗣之中,没有比他更优秀的,当时因为天下一统已经无仗可打,老臣的私心发作,想要王离能够继承我王家的衣钵,这才安排他进北军担任将军,故,眼下之败,老臣,责无旁贷!秦法有言,若是被举荐者犯罪,举荐者应当连坐,老臣请陛下将臣一同赐死,以慰藉战死的士卒们!” 此次战死的人之中有不少都曾在王贲手下,跟随者王贲一同攻魏,可如今,他们却因为王离的一意孤行而丧失了生命,这让王贲难以接受。 王贲作为征战沙场二十多年的名将,看完军报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陈郡这个地方在蒙恬的规划之中,是国内后方和前线战场的通道,守住陈郡,后方就能够保证稳定,保证粮仓补给的通道能够顺畅,陈郡如果丢了,一方面咸阳和三川郡会直面叛军的威胁,一方面,蒙恬部的粮草运输就要从上郡转运,花费巨大。 关键的是,当时的局面,只要王离没有头铁,带着秦军出陈郡攻打彭城,在有后方的支援下,除非叛军有三十万大军以上,否则根本就威胁不到陈郡。 本来稳稳可以到手的功劳,全因王离的一时冲动,不但功劳捞不到了,还葬送了六万大秦士卒的生命,将秦军一往无前的局势变得有些进退维谷。 王贲觉得,如果是蒙恬没有下令,王离带兵进攻彭城,在战场上技不如人,输了,死了,他都不会如此难过和愤怒,毕竟大秦又不是没有输过,李信带的二十万秦军近乎全军覆没,但那是真的不如项燕,没什么好说的,始皇帝也没杀了李信。 而王离这次,蒙恬都已经三申五令,告诉王离固守即可,你王离居然擅自出兵,不遵将令,最重要的还惨败而归,这就是天大的罪责,足以夷三族的罪责! 胡亥看着满脸写满了内疚的王贲,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胡亥隐隐觉得王贲已经心存死志,慌忙起身,走到王贲身旁,真诚的看着王贲的眼睛 “王公哪里话,若是没有阿父,没有王公和令尊在战场浴血,那就没有今天的大秦,此次本就是武城侯擅自出兵,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旁边的冯去疾几人也纷纷安慰, “此事和王公确实无甚关联,怎可一概而论!?” “王公,还请您放宽心,此事非您之过也,不必将罪责担在自己身上。” 王贲听着耳边的安慰声,没有说话,呆呆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亥担心的看了眼王贲,又想了想说道 “此事既然乃是军事,朕理应询问太尉的意思,这样吧,先免去王离武城侯的爵位,贬为黔首,朕会发信询问太尉,等太尉回信以后,再行讨论吧,王公,您也先回去吧!” 王贲还是呆在原地没有说话,他回想起了当年和自己一同征战的袍泽们,觉得都是自己害了他们的性命,心中充斥着愧疚。 直到胡亥过来扶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对着胡亥行了一礼,在胡亥有些担心的眼神之中回去了。 第三日清晨,胡亥刚刚起来,原就敲响了寝宫的门 “主人,通武侯之女正在宫外求见,另外还带了十二车的铜钱,眼下就放在宫门之外,您看?” 胡亥听到王桐居然主动来找自己,先是一喜,然后感到十分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带了那么多车的铜钱。 胡亥连忙起身,洗漱干净,穿上最喜欢的华服,冲出甘泉宫,只见台阶之下,王桐静静的站立在那里。 两人已经半年没见了,上次见面以后,各地皆反,胡亥为了稳定局面,几乎每日都忙的脚不着地的,就是有些空闲的时日,休息都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找王桐 胡亥一路小跑过去,靠近时才发现,王桐并没有像上次那般,穿着美丽的华服,而是穿了普普通通的襦裙,根据胡亥判断,应该用的是普通黔首制衣所用的材质。 王桐比之前憔悴了一些,眼眶有些红肿,整个人没有了头一次见面时的活力,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 “你...你这是怎么了?” 胡亥看的有些心疼,什么事情才会让当初那个光芒四射的少女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陛下,阿父前日回去后,将家中所有宅院全数变卖,田产也只留下了百亩,供日后吃食,其他全数卖掉了,折算成钱币让我送来,阿父希望陛下能将这笔钱转交给因为兄长而战死的将士们,还有阿父的封地缴纳的税赋,会派人按时送来,也请您一同转交,还请..请你能完成阿父的心愿!” “这...这怎么...” 胡亥还想着拒绝,却听见王桐又说 “陛下,您就答应阿父吧,他前日安排好一切后,又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未醒来,本来他身体就不好,如今宫中的太医也束手无策,说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王桐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眼中不由自主的涌出泪水。 胡亥哪有安慰过别人,看到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悲伤的哭泣,有些不知所措,手抬起又局促的放下,最后胡亥用自己的袖口为王桐擦拭眼泪。 “别,别哭啊,朕...我,我这就拍夏无且去为王公诊治,你..你放心好了,王公征战沙场多年,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倒下呢,别哭了,随我去看看王公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苏醒 胡亥和王桐两人注视着夏无且为王贲诊治,夏无且看上去有些急切又有一些害怕,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里嘟囔着 “要有效果啊,要有效果啊!” 不过,人生在世有些事总是会事与愿违的,王贲的呼吸越发的轻微,片刻之后,夏无且用袖袍擦掉头上细密的汗珠,有些迟疑,过了片刻后才小心得向胡亥禀报 “陛下,老臣尽力了,老臣试过了所有方法,这才勉强将王贲将军的性命保住,至于能不能够醒来,这就要看天意了!” 胡亥一挥手,让几个太医下去了,他有些担心的转过头来看了眼王桐,就看见王桐双眼有些泛红,眼中涌起些许晶莹,王桐吸了吸鼻子,强忍着难过,对着胡亥行礼 “小女多谢陛下费心,陛下,阿父有言,大哥的事,还请陛下秉公处置,莫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胡亥突然有些冲动,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炙热的感情,一把将低声哭泣的王桐搂入怀中,轻声安抚道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有我呢!王公会好起来的!” 王桐吓了一跳,随即不再强忍心中的悲伤,放声痛哭。 胡亥叹了口气,前院躺着王离,后院躺着王贲,这一门双侯的王家,这个将门豪族,此刻看上去是如此的冷清落寞。 ....... 因为胡亥要等蒙恬的回信,所以对于王离,胡亥只是将他的爵位免去,具体的处罚,还要等看过蒙恬的回信之后再说。 胡亥又等了两日,在第二日的傍晚,蒙恬派来的信使才出现在胡亥的眼前 “哥,怎么是你回来的?” 站在胡亥面前的,正是当朝宗正,扶苏。 “太尉之后不打算用兵了,这是打算将已经打下的地方,梳理调整消化后再做打算,我呢,在前线也就没了用武之地,正好也快过年了,我这个宗正自然是要回来的,前些时日已经给你上书了,怎么,你没看到吗?” 胡亥这才想起,半月前,扶苏就曾经上书,想要直接回来,胡亥也已经同意了,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胡亥讲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大哥,我想起来了,对了,这王离,太尉有说过该要如何处置吗?”胡亥问道 “这事...太尉的意思都在信中,你一看便知,我此次回来,除了年终祭祀,还有几件事要办,你的登基大殿办了吗?” 胡亥点了点头,登基大殿毕竟不能够拖,尤其是在此等风雨飘摇的时候,举办登基大典,告知天下之民还是很有必要的,只不过,因为国库有些空虚,胡亥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在耗费钱财,所以只是草草的办了。 扶苏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大婚?” 胡亥愣了愣,罕见的羞涩起来,耳根开始发红,缓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这,怎么突然就谈到我的大婚上了?” 胡亥这反应倒是让扶苏来了兴趣 “怎么,你和王家小姐现在可有进展?” 这句话倒是让胡亥清醒了过来,他长长的叹息一声 “哥啊,你有所不知,这通武侯因为王离一事,悲愤欲绝,如今昏迷不醒,此时大婚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啊。” 扶苏似乎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十分吃惊,消化了一会,才对胡亥说道 “唉,想来你心中已有计较,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提醒你一句,若是通武侯当真去找阿父了,你们这大婚,也能还得搁置,按我说,你不若先纳个妃?毕竟你尚无子嗣,于国不利啊!” 太子都被叫做是国本不是没有道理的,扶苏对于这个弟弟唯一担心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妃子,万一出点什么事,连个能够继承皇位的人都没有。 “如今战时,天下纷乱,事务繁多,我哪有那个心思,况且,哥,我是真的喜欢王桐,她此刻突遭变故,你让我此时纳妃,我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我太年轻,哥,不必着急!” 扶苏也不再劝说,兄弟两人许久未见,又聊了些军中之趣事,天色渐晚,胡亥便将扶苏送出了宫,自己回来后,坐在桌案之前,有些忐忑的摸着那卷竹简,这是蒙恬给他的回信,胡亥有些担心,要是蒙恬也觉得王离该杀,王离基本上必死无疑,那样的话,王桐该要多伤心啊! 不过,胡亥也不打算为了王桐包庇王离,既然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胡亥伸出手,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竹简,一行一行的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胡亥松了口气,蒙恬回信中说道对于王离的处置是,王离擅离值守,违抗军令,按秦律当弃市,不过王离身为彻侯,可以用爵位免除死刑,贬为城旦! 虽说在秦国,贬为城旦跟杀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可能十个城旦里面只有一两个能活下来,但以王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怎么也不会让王离被累杀! 说来也巧,就在扶苏回来后的第四天,王离从重伤之中苏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是一副完全陌生的环境,也不在家中,也不在军营,他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对着旁边正在忙碌的太医问道 “这...这是哪?” 旁边的医者见到苏醒的王离,喜出望外,连忙派人去通知王桐和胡亥,然后才转过头慢慢的回答王离的问题。 知道王桐进来之前,王离才勉强将周围的环境搞清楚了,这里确实是他的家,只不过王贲是将所有大的宅院全部卖了,只剩下这座只有六间屋子和一个小院子的宅子,遣散了家中大部分的隶臣,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侍从,这才会让王离王离看到王桐走进来,露出了一抹笑容 “桐,你来了,父亲呢?我们怎么搬到这来了?我怎么回咸阳了?” 王桐看到王离能够醒来,她也开心了一会,不过马上想到了什么,眼又红了,才刚刚十七岁的她这段时间来经历了太多太多,她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详细的讲述给了王离听,王离听后,沉默了很久,喃喃自语 “都是我的错,连累了家人,连累了袍泽,我该死..该死啊,悔不听杨将军之言!”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英灵殿 咸阳中轴,一条蜿蜒的河沟之上,修建了一半的阿房宫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它是由始皇帝下令修建,始皇帝派遣画师入前线军中,将其余六国的王宫尽数画在布帛上,按照六国的宫殿一比一修建成宫殿群,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这座巍峨的宫殿群,自从始皇帝驾崩之后,就停止了修建工程,如今,也只是一个半成品,孤零零的站在咸阳中心。 这几日,有几个自称尚方的人来到此处,对着宫殿群中最右边的一出宫殿开始在布帛上涂涂写写,咸阳的百姓们看到他们这般动作,大批量百姓聚集在一起,有几人担心的上前询问 “这位大人,这是,又要动工了吗?又要征召遥役吗?” 百姓们的反应有些风声鹤唳的意味,但这也怪不了他们,大秦为了修建这座阿房宫可是派遣了七十二万刑徒工作了两年多才有眼下这个半成品,可这外面还在打仗,若是再修建这么庞大的宫殿,必然要加征遥役,他们还能剩下多少青壮来耕种呢? 为首的相里均笑了笑 “是的,陛下确实是打算重修阿房,不过只有最右边这一个殿,而且,此次并非强行征召遥役,而是会给与钱财,全凭自愿前来!” 听到相里均的话语,周围的黔首百姓们都有些不可思议,不仅不是强征,还会给予钱财?还有这样的好事?有几个年纪大的老人,老泪纵横,转身对着咸阳宫的方向跪拜,嘴里直呼陛下仁慈! “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胡亥坐在上位,听着相里均的汇报,无比感叹道“他们要的,可真是简单,少征些赋税,少建些宫殿,黔首们啊,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相里均此刻在一旁连连点头 “能够遇到陛下这样仁慈爱民的君主,是他们的幸运啊!” 胡亥连连摆手 “朕只是想让他们过得好点,也是恰好,少府改良集市监管,降低商税之后,来咸阳的商人越来越多,咸阳的集市都快不够用了,不过半个月,这少府的税收反而比之前还要高,朕这才有了些多余的钱财能够让他们来修建阿旁宫!” 这段时间,陈平将自己的想法完全落实,各地的商贾听闻咸阳的商税大幅度的下降,纷纷都不远千里来到咸阳交易,数量是之前的好几倍,咸阳变成了全天下的商业中心,就连咸阳集市的铺位都已经不够用了,陈平还请奏胡亥希望能够多开两个集市,供商人交易,不过,胡亥暂时还并未同意。 胡亥又一次看向相里均 “尚方令啊,朕让你做的事,进展如何了?” 相里均神色一正,显得有些肃穆,他认真的回答道 “陛下,经过匠人们的计算,已经将英灵殿的设计图画好了,不日便可动工!” “嗯,很好,朕将那里改成了英灵殿,为的,就是要祭祀为了大秦战死的士卒们,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拼了性命才有了如今的惶惶大秦,朕,建英灵殿,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朕,从来都不曾忘记过他们,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所有为大秦战死者,朕,决不亏待他们!” 胡亥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相里均,你要盯好了,这是大事,所有的材料都要用上最好的,但凡有人胆敢中饱私囊者,杀无赦!” “臣,必将竭尽全力!” 自从王离之败以来,胡亥就一直想着,秦宫之中,有祭祀天地的,有祭祀祖宗的,有祭祀神灵的,从来未曾有哪一任的君主会祭祀士卒,包括他的阿父。 可这天下,是天地神明护佑才能让大秦国祚绵长吗?不是的,就连天帝都无法干涉人间王朝的事务,那么能护佑大秦的,是大秦士卒,手持秦剑,列阵站立在大秦边界抵御强敌,镇压叛乱,这才有了如今的大秦。 但却始终没有一个君主,祭祀这些死战的锐士,仿佛将他们死战沙场视作理所应当。 胡亥觉得,这是不对的,所以,他愿意做第一个祭祀士卒的人,他愿意由衷的感谢他们,纪念他们,这才让他下令尚方,要建立一个英灵殿,将战死士卒的名单存放其中,世代享受大秦皇室的祭祀。 但要建立一座宫殿,所耗费的人力是恐怖的,胡亥呢又不想加征遥役,所以,他就想了个方法,那就是给钱,在胡亥之前,每个大秦的公民每年都要有两次的遥役,为大秦无偿干活,甚至,连干活时吃的饭食,都要自己承担, 胡亥想让黔首们能过的好点,自然不愿加征遥役,但这英灵殿也是要修的,故而在和张苍、陈平二人商议之后,胡亥就准备下发政令,给每个前来的修建城池的百姓,每天五钱的报酬。 政令下发之后,传到了各县乡里,三老转述着政令的内容,无数黔首百姓都惊讶不已,头一次听说遥役还有报酬的,起初他们还不相信,直到真的有人前去,并且拿到了报酬之后,所有咸阳的百姓都行动起来了,此刻刚好是农闲的时间,他们都不需要耕种,时间也多,于是纷纷涌入阿房宫中,听从尚方的指挥,开始修建英灵殿。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英灵殿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了阿房宫中,这座宫殿,通体呈黑色,宫墙上每一道纹路都恰到好处,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让靠近的人不自觉的收敛动作,压低自己发出的声音,走进之后,有无数的竹简摆在最前方,被供奉起来,竹简的每一片竹叶上,都写上了名字、籍贯、爵位、军中的职务,以及在哪场战争之中战死。 也就在宫殿建成的同一天,从章台宫传出了一道诏书,那是胡亥的罪己诏,大致内容就是告诉天下,全都是因为皇帝用人不当,导致数万前线士卒战死,皇帝深感罪孽,为了挽回自己的错误,会在英灵殿祭祀逝去的士卒,并且给予每个在彭城之战中战死的士卒抚恤! 这一天,天下人为之震撼!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引蛇出洞 在皇帝这个职务出现之时,就注定了它的至高无上,皇帝,代表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皇帝是不会错的,而罪己诏,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承认,皇帝错了。这对皇帝的权威来说,是种严重的破坏。 只不过,配合上胡亥之前的行为,却让群臣都感受到了胡亥的博大胸怀,明明是王离自作主张,犯下了大错,胡亥居然将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这一刻的胡亥,在群臣眼中,不再是那个胡闹贪玩的孩子,而是散发着王者之气的皇帝。 英灵殿前,胡亥出现在了这里,穿着皇帝冕服,他慢慢的走进了大殿中,感受着周围肃穆的氛围,胡亥来到供奉着无数竹简的供桌之前,望着那一卷卷竹简,他长叹一口气,对着前面略微躬身大声的念着祭文。 祭文念完之后,胡亥又行了一礼, “诸位为我大秦而死的将士们,今后,你们就长眠于此地,朕,在此立誓,只要朕还活着,只要大秦还在,你们的供奉就不会断绝,你们的家人,朕定然会照顾,不会让他们受到欺辱,若朕有违此誓,天地共厌之,请诸君,在此地安息!” 当胡亥说完之后,殿外突然的吹来了一阵清爽的凉风,仿佛是英灵也在回应胡亥的誓言。 ......... 与此同时,蒙恬率兵在邯郸驻扎,因为天下一统的缘故,蒙恬看赵地的黔首就如同看秦人一样,他派人在军中宣导这样的思想,严格约束最底层士卒的平时的行为,严禁他们对赵地的百姓无礼,一个多月的时间,蒙恬就杀了三十多个想要对黔首劫掠的士卒,这才勉强压制住最底层的士卒。 而蒙恬的这种行为,得到了非常好的效果,首先是赵人对于秦人不再那么抗拒,他们惊讶的发现,如今的秦人和百年前的秦人不一样了,百年之前的秦人攻赵国时,无比蛮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要拿他们的头颅凑军功,如今的秦人,却显得温文有礼,秋毫无犯。 时间一长,赵人心中对秦人的刻板印象也慢慢改变,虽然秦和赵有着长平的血海深仇,没有时间的冲刷很难消解,但这确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其次,蒙恬个人的声望在赵地突飞猛进,赵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儒将,并不像往常的秦将那般蛮横无理。 蒙恬也尝到了甜头,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不能将赵人心中对于秦人的抵触消解,那么蒙恬走后,赵地很可能会再度反叛,这不是蒙恬愿意看到的 所以蒙恬一边在军中宣传,既然赵地已经被秦收复,那么赵地之上的人自然也是秦人,既然都是秦人,哪有一国之民互掐的道理?另外,蒙恬派人向赵人宣传,秦赵本就一家,都是赢姓赵氏,先祖都是飞廉,只不过一个是以季盛为祖的赵城赵氏,一个是以恶来为祖的犬丘赵氏,既然追本溯源本就是一家,如今又何必兄弟阋墙,让外人看了笑话? 在蒙恬的努力下,赵人慢慢的开始走出房门,和没打仗时一样,甚至胆大的,还会和秦军打个招呼。 中军大帐,蒙恬坐在上位,看着周围的将领们,开口问道 “怎么样,有韩信的消息吗,如今离约定的两月时间即将到了,若是韩信率领的军队在出点事,今年咱们连年都过不好!” 苏角说道:“太尉,前些时日,斥候回报魏国的临济,似乎出现了些混乱,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临济?魏咎就在那里吧?可韩信应该带兵进攻齐国啊,这样,你派人,去临济查探一二!” “唯!” ...... 临济城,韩信带着将近十万士卒将临济城团团围住,是的,韩信带着五万士卒出发,到临济的时候,已经有将近十万的人马了。 韩信很清楚,想要靠着五万人攻下齐地,是件不现实的事情,田儋只要往城里一缩,韩信对他根本毫无办法,所以,一开始韩信就没打算在齐地和田儋决一死战,田儋的弱点是什么?就是在临济的魏咎,若是让秦军攻下魏地,田儋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唇亡齿寒之下,只要临济的魏咎出事,田儋一定会着急的出兵救援,而出了城的田儋,韩信有自信能一举击破! 所以,一开始韩信就从齐地借道,一路上的城邑根本拦不住韩信,被韩信轻而易举的击破,一路上征召士卒,就食于敌,而对于一路上俘虏的士卒,韩信也并未将他们杀死,直接教他们些粗浅的令旗含义,就被韩信编入大军之中,再打个几场战,在韩信那如同艺术般的调动之下,很快就磨合的如臂指使,到临济的时候,韩信连征集带俘虏,已经有将近十万士卒,直接摆明车马,将临济团团围住。 魏咎一看到这么多的士卒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瑟瑟发抖,立刻派人前往齐地、楚地求援,而楚地的项梁虽然收到了求援信,但他担心若是自己出发,背后被驻守在陈郡的章邯捅一刀,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能来救援的,到头来还是只有齐地的田儋,田儋收到求援的请求之后,也没有犹豫,立刻带着五万兵马前往救援。 田儋也算是小心谨慎,一路上都在筹划这如何才能击退韩信,在距离临济还有段路途的时候,田儋停了下来。田荣有些不解的问道 “兄长,为何不往前走了?昨日不是还说必须尽快将魏咎救出来吗?” 田儋将田荣拉到一边,小声的回答 “荣弟,此次咱们带了一般兵马出来援救魏咎,那魏咎城内也就三万士卒,我们两家加起来也没有秦军多,若是想要攻破秦军,只能趁其不备,以雷霆之势攻杀秦军,所以,我想着趁着夜晚,强行军进攻秦军大营,而此处,离临济不过百里,我等在此地修整一番,等天色一黑,我等便带兵奇袭秦军大营,必能一战而下!” 田荣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对着田儋竖起了大拇指 “大哥智谋无双,小弟佩服,一切都按大哥的谋划行事!” 第一百四十章 埋伏 临济城前,秦军中军大帐之中,韩信箕坐在上位,背后靠着凭几,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看着下面的左边首位的将领,问道 “如何了,我吩咐下去的事情怎么样了?” 左下首位那人身形高挑,似乎有八尺高,年龄看上去三十岁,肤色偏黑,鼻子有些大,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禀报将军,末将已经派出十六支三人斥候小队,不间断的查探周围百里地是否有大军出现的痕迹,若是有大军出没的迹象,末将第一时间禀报将军!” 韩信点了点头,右手搭在了凭几之上,左手玩弄着手中的令符,对着下方说道 “左车做事,本将是放心的,此次不单单是要拿下这魏咎,本将还想将齐地的田儋也一同引出来,为陛下、太尉,连下两地,如此一来,北方便可一战而下,只有南方楚地宵小,我大秦,也可松口气了!” 这下首的将领名叫李左车,乃是赵国名将李牧的孙子,蒙恬平定赵地之后,他就从邯郸逃到了历城,因为其身份,有数千赵地不愿投降秦国的壮士一同跟随。 只不过,他遇到的是韩信,韩信恰好带兵出发,有历城借道,直接绕路攻向魏咎所在的临济,李左车在历城死守了整整五天,是韩信这一路上收到的最顽强的抵抗。 被韩信攻破之后,李左车自然也被擒拿,韩信在攻击历城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士卒进退有度,指挥的井井有条,根本不像是韩信之前见到的那些乌合之众,他很确定,这只军队的统帅者是一个能够和他过上几招的。 故而,他在擒拿了李左车之后,就亲自的接见了李左车,好酒好肉的供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李左车虽然是李牧的后代,但因为李牧是被赵王赐死的,所以他对赵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在和韩信论战三天之后,被韩信的能力所折服,直接投降了韩信,成为了韩信麾下最看重的将领。 “末将也看出来了,将军您若是想要攻城,城内的魏咎和周市根本不是您的对手,您是在故意吊着他们!您派出这么多斥候,想来也是要防着田儋吧!” 韩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将四面城墙都围住了,不过北边最为薄弱,田儋他们若是要来,必然会先攻北边,左车,到时候,你就在北面埋伏,若是田儋来了,你要给他来个狠的!” 韩信说完,有转头看向涉间 “涉间将军,到时候,您率领五千骑兵,在外围游荡,若是田儋真有本事,未曾进攻北门,就要你来机动支援了!” “唯!将军放心,到时候就看末将的!” 涉间作为蒙恬之下的又一个大将,被蒙恬派往协助韩信,原本涉间对于韩信,只觉得毛头小子,办事不牢,虽然有三日破邯郸的壮举,但他只觉的是韩信运气好,也不太看的起韩信,不过这一路上看着韩信指挥,只觉得就算是蒙恬,可能都没有韩信这般指挥能力,自然心悦诚服,对于韩信的命令没有丝毫的抵触,一丝不苟的执行。 不仅仅是涉间,其他的将领,除了一开始跟着韩信的,其他多多少少都和涉间差不多,可亲眼看着韩信通过自己的士卒调动,甚至做到想让敌军去哪里,敌军就只能被调动到哪里,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韩信这人,无比狂傲,他看胡亥喝的是烧开的水,他在军中都特意打造了个竹筒,每日都要让士卒们烧好水,装在里面,供他饮用,不过,诡异的是,没有人有一句怨言,毕竟秦国是军功爵制,只要你能让他们多杀人,别说是烧水,就算让士卒给你洗脚,喂你吃饭,估计他们也甘之如饴! 韩信右手打开竹筒,喝了口水,满足的点了点头, “诸位将军,根据本将的估计,以齐军的速度,到达此处,也就这一两日的时间了,本将估计,他们兵士,不会超过六万,毕竟,他们也要留些兵卒,驻守齐地才是!所以,各位将军,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若是胜了,又是大功一件,想要封侯的,都给本将拼命,多杀些人!” 底下众将齐齐拱手应声,明显可以看到有些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就在这时,门外回来了几队斥候,李左车立刻出中军大帐,询问情况,片刻之后,李左车回来了, “将军,斥候回禀,东北处百里之外,出现了大部齐军,有多少士卒还不知道,但斥候发现,他们此刻并未行军,而是原地休息,不知道意欲何为!” 韩信右手敲打着额头,似乎是在思考着,齐军接下来会如何行事,突然,他猛然站起身, “好,想来齐军是要趁着夜色奇袭我军,诸位,现在先回去休息,做好士卒轮换,夜里都精神点,按照先前我说的,去做准备吧!” ........ 丑时,田儋率领着大军,悄然潜伏到了北门,无他,这里的防御最为薄弱,田儋觉得,根据兵法围三缺一,此处应该就是秦军故意给城内的人留的“生路”只不过,他们想必会不想到会有大军从后面攻来,更何况,此时乃是丑时,应该都已经入睡了。 田儋一挥手,大军入猛虎下山一般,冲入了秦军的军寨之中,他们纷纷用手中的武器往床上的“秦军”刺去,可田儋怎么都没有想到,席上并没有秦军,他顿时反应过来 “有埋伏!快撤!” 只不过,还未等他撤退,军帐之外火光冲天,黑色的秦甲在火光的照应之下,犹如死神的黑袍,让人心生恐惧,李左车架马而出,抽出佩剑,用剑尖指向田儋 “果然不出上将军所料,将士们,将他们,留在这里!” 田儋大惊失色,立刻让人敲击这青铜钲,发出刺耳的声响,这是撤退的声响。 不过,李左车没有给他们撤退的机会,全军压上,打的本就没有防备的齐军节节败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投降 一场混战在这深夜开始了,如墨的黑色,让田儋心中更加压抑,今日,看来是难以善了了,想要逃出升天,只能看... 田儋的目光转向临济城内,如今,若是想要全身而退,只能看城内的守军会不会出城和秦军决一死战了,若是城内的守军全军出动,也许,今夜还有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也许,是田儋的祈祷生效了,周市发现了城外的混战,立刻赶到魏咎的府邸,直接闯了进去,将魏咎从睡梦中拉起 “王上,前来援助的齐军和城外的守军打起来了,此时,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若是齐军败走,想要赢,只怕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从睡梦之中醒来的魏咎,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原本还满脸的不高兴,但听到周市的说法,犹如冷水扑面,立刻惊醒 “什么?齐军已经来了,这,那我们还等什么,速速派兵出城支援吧!” “唯!” 周市应了一声,立刻赶往北城,带着全部身家,冲出了北城门,从秦军的后方与秦军开始了碰撞,此刻,却轮到秦军有些为难了,不但要应付包围圈内的齐军,还要应付身后来的魏军,局势似乎在这一刻逆转了一般。 田儋看到临济城开,心下也是一松,好在队友不是猪队友,看出了此刻的局势,田儋也不着急撤退了,拔剑指向秦军的方向 “将士们,我们的盟友已经出城援助我等,拿起你们手中的兵器,将这群秦军葬送在这里!” 随着田儋的话音落下,所有士卒纷纷转变了方向,冲着秦军的方向冲去。 一时间,秦军这个包围者突然反被包围,局势急转直下,就在这时,在其后方,又有密密麻麻身穿黑甲的士卒出现,向此处冲来,更远处,韩信站在战车之上,双手抱胸,胸有成竹的看着这一切,在齐军出现的一瞬间,他已经将原本包围临济城的所有士兵全部调动到了北门附近,结好阵型,就等着城内守军出现。 齐军和魏军加起来大概有八万之中,对上了韩信带来的九万多将近十万的士卒,按纸面的数据上来看,双方应该是分庭抗礼的局面才对,可是,在韩信如神如圣的指挥艺术下,秦军仿佛每个人都能够接触到敌军,而齐军和魏军,只有阵列最外层的数千人接触到了秦军。 这十万士卒在韩信的手中似乎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都发挥了出来,打出了二十甚至是三十万士卒才能够打出的效果。 周市和田儋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压力在韩信出现之后,提高了数倍之多,两人同时心中一颤。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周市率先支撑不住,率领剩下的一万多将近两万的士卒缓缓后退,打算退回城内,他明显的感觉到,秦军根本就是在不停地消耗他们,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若是再这般下去,根本不用多久,等到秦军有把握一击攻成之时,他们必败无疑! 而远处身处包围圈的田儋,看到魏军的动作,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但他却无法怪罪魏军,因为他早就已经想要撤退了,他带了五万多士卒前来,而现在只剩下两万多的士卒,他也知道,士卒以无战心了,根本没有一点赢得可能了! 他在亲卫的保护之下,往韩信的方向冲去。 田儋往韩信靠去的时候,韩信就已经敏锐的发现了,他有些不明白田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韩信并没有调动士卒意图阻止田儋的意思。 终于,田儋在冲到离韩信快百步的时候,韩信想走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田儋看到韩信的动作,大声喊着 “那秦将,能否与我聊聊?” 此刻,韩信来了兴趣,因为他觉得,田儋应该是想要投降了。 田儋对着身边的田荣说了几句,在田荣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田儋丢下了武器,走上前去,韩信也让士卒们让出一条道路。 一时之间,战场的气氛为之一缓, 田儋看着眼前比他年轻了十几岁的韩信,叹了口气 “输给你,当真不冤,恐怕眼下的秦国,你的带兵能力,已经是最高了吧,哪怕是王贲蒙恬,想要胜过你,也不可能!” 韩信高傲的撇了撇嘴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 田儋苦笑 “我来,是想要与你谈笔生意” “哦?这倒是有意思,什么生意?” “寡人乃是齐王田儋,寡人的头,你随时可以拿去,作为你的晋升之资,或者,你可以将我带回咸阳,寡人,也会让士卒们放下武器,不再抵抗,寡人只有一个请求,只要你能答应,寡人这就让他们停手!” 韩信也没想到,齐王田儋居然亲自前来救援,本来以为,他只会派出大将率领数万人来救援,眼下这功劳,好像更大了 “呵呵...哈哈哈,来,你说说看?” 田儋叹息一声 “寡人知道,你们秦人是用首级来作为晋升之资的,长平之战,寡人也曾听闻,寡人不想让这些良家子因为寡人而死,若是你能放过他们,让他们回齐地去,并且你只要在此立誓,寡人就在此处,随你处置如何?” 不料韩信却笑了起来 “呵,本将将他们放回去,然后你们齐地再立个伪王,他们又一次来进攻我大秦?田儋,你的人头,就这么值钱吗?” “寡人可让他们立誓,此生绝不再犯大秦,如何?” 在这时,人们是相信天命,相信天神的,誓言还是很有保障的,眼下这个局面,田儋也只能祈祷韩信是个信誓言的人了! 韩信想了想,有看向这些士卒,又想了下胡亥的性格,说道 “这样吧,本将可以让一万人回去,剩下的人,那就是我秦军的俘虏,本将也可立誓,绝不杀害他们,你看如何?” 田儋一咬牙,点了点头,此刻他除了相信韩信,也没有别的办法,居然真的让士卒们放下武器,投降秦军,并且将自己和韩信所商议的内容告诉了田荣,让他带着一万人退回齐地。 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在这的士卒那是最好不过的,但韩信也有自己的考虑,不是他不想让这两万多人都变成自己的俘虏,一来,之后还要攻临济,若是想看住这两万多人,保险起见至少要派遣四万人盯着,攻城的压力就大了,二来,此次的粮草,也只够十万人的,而刚刚的混战,秦军应该也损失了将近大几千人,粮草也只够俘虏一万多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平魏 田儋没有食言,他在眼看着韩信放走了田荣和一万人的情况下,直接来到了韩信的面前,自缚双手,没有说话。 只不过,韩信几人都没有折辱他的意思,对于这个愿意为了士卒放弃自己的生命的“齐王”他们给予了一定的尊重。 田荣带着一万士卒走在路上,眼中不自觉的有泪水留下,他想起了田儋对他说的话 “荣弟,你也看到了,如今这秦将,绝不是我们兄弟能够抗衡的了,眼下之计,唯有以我的性命,换取你们能够离开,你回去之后,由你当上齐王,不要主动挑衅秦国了,我们打不过的,只有积蓄势力,等待秦国生乱,我观那秦将,生性高傲之极, 将来,若是他与那胡亥生了嫌隙,又或是楚地的项梁能够抗衡大秦,那时,才是齐国的机会,至于现在,先行蛰伏才是王道!还有,横弟冲动,你要好好看好他,别让他冲动行事。” 田荣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临济的方向,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韩信则是将田儋先行关押,等待日后胡亥的命令行事,眼下,还要将临济攻下。 对于韩信来说,只剩下万余士卒的临济,如同是待宰的羔羊,就摆在他的眼前,等他随意摆弄。 临济城的周市也能够感受到这一点,在刚刚撤退的时候,他就趁乱拍出了六队人马,往楚地向项梁和刘邦求援。 如今这个局势,大势已经在秦军手中,周市和魏咎能够做的,只能尽自己所能,守久一点,希望能有奇迹能够发生了! 可是再韩信面前,期望能够守住城池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韩信修整了一日之后,他就将三万士卒分为了三部分别从三面进攻,两面佯攻,一面主攻,他自己则是带领着两万士卒在四面游走,变换着主攻的方向,不停地调动着城内守军的动向,将城内的守军消耗的精疲力竭,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短短三天,临济城就再也支撑不住,被韩信轻而易举的攻破。 临济城内的魏咎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王宫,毕竟被打的到处奔逃,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将临济城的县令府邸当成了他的临时王宫,居住在其中,当临济城破的时候,周市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带他这个魏王逃走,让周市没有想到的是,魏咎居然甩开了周市的手,指着旁边一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子对着周市严肃的说道 “大将军,寡人乃是魏王后裔,魏国的宁陵君,眼下的形式已经很明确了,大秦一统天下,真乃天命所归,大将军,寡人跟着你从魏地逃到了临济,寡人现在不想逃了,就算是死,寡人也要站着死! 不过,你我君臣时日虽短,但寡人知道,你周将军乃是真正忠于大魏的,寡人请求你,将寡人的弟弟魏豹带出去,他眼下,是我大魏王室最后一个子弟了,大魏可以亡,但祖宗不可无人祭祀,大将军,寡人拜谢了!” 魏咎说完,就对着周市恭敬的拜了下去,以头抵地。 周市见状,眼含热泪,但他知道,眼下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犹豫的了,再不跑就再也跑不掉了,他对魏咎拱了拱手 “大王,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您的弟弟逃出去的,您先去见先王,臣,将魏豹安置好后,就去见您,到时候,我们在另一处,再续君臣!” 说罢,周市就拉上魏豹的手,飞速的逃出了临时王宫。 就在周市离开不久,魏咎的房门就被“嘭”的一声粗暴的推开,李左车直接踹开门带着士卒冲了进来,就看见魏咎身穿王服,头带王冠,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之上。 李左车正想上前将他擒拿,却不料,魏咎抽出宝剑往前横扫,未曾防备之下,李左车胸前的甲胄被划出了火花,他有些庆幸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临死前反扑吗?放下你的剑,随我去见上将军,也许,还能将你也押送到咸阳,你也许还能留着一条性命!” 李左车说的倒也不算错,如果胡亥想要安抚好魏地的黔首,留着魏咎还是有些用处的,不过这就要取决于庙堂的决意了 魏咎冷哼一声 “哼,寡人乃是魏王,只有战死的魏王,没有投降屈膝的魏王!寡人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退缩过一次了,今日,寡人不想再退了!秦狗,来战!” 说罢,魏咎就持剑冲向李左车,李左车并未多说,只是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士卒就冲上前,将魏咎乱刀砍死,看到魏咎死后,士卒们杀红了眼,还没停下的想法,立刻制止,呵斥道 “都给本将住手,这可是伪王,这就是军功啊,你们若是将他的脸刮花了,认不出来了怎么办,来人,将他的尸体,运回军中,给上将军报功!” 士卒们这才停手,唯了一声,将魏咎的尸体搬了回去。 两个时辰之后,城内的骚乱渐渐平息,韩信谨记着蒙恬的教诲,虽然默许他们拿走魏咎等人收集的宝贝,但却不允许他们对黔首有丝毫的侵犯,并且贴出告示,安抚这里的平民。 另外,韩信让涉间带着三万人留在临济驻守,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一万多俘虏和七万多士卒一同回返邯郸。 ...... 邯郸城,蒙恬端坐在中军大帐,他和韩信不同,韩信在军中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他出身贫寒,所以没有怎么管军中的规矩,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坐,但像蒙恬这样出身名门,从小就受到父祖的教诲,一举一动都显得那般有礼有节。 蒙恬跪坐在桌案之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关于临济的军报,微微上翘的眼角揭示了他的内心并不是如同脸上那般平静,韩信这仗,打的实在太漂亮了,一举灭了魏不说,还将齐王活捉了,简直就是将一百分的答卷做出了一百五十分的成绩。 蒙恬很开心,韩信也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韩信的军功越多,越能够说明他这个太尉的用人,而且,韩信每次立下功劳,也会分润到他身上一部分,所以,他对于韩信,可以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胜利之下的阴霾 当韩信回到邯郸的时候,蒙恬给足了韩信面子,带着所有高级的将领,邯郸城外五十里地相迎,韩信看到蒙恬的阵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心中有股名叫感动的情感翻涌而出。 蒙恬看着韩信的样子,笑了笑,上前给了韩信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哈,你果然是有本事的,没给我丢人!走,我在邯郸备好了酒宴,就等你了!” 说罢,蒙恬拉着韩信的手腕就往邯郸的方向走去,苏角也是上前,用右手锤了一下韩信的胸膛 “上将军,等到再回咸阳,怕是要封侯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几个啊!” 韩信有些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苏角,出征之前我就与你说过,那群酒囊饭袋,怎么可能是我韩信的对手,这不,你看,我一出手就是手到擒来啊!” 酒席之上,韩信大口的吞咽着牛肉,出征的这些时日,可是把他给饿坏了,每天只能吃些干粮麦饼,最多,能吃到一些肉干,终于能够吃上肉食了,可把韩信给馋坏了! 蒙恬看着韩信狼吞虎咽的模样,一边饮酒,一边对着其他人说道, “你们看看,我们的上将军出去了两月,回来就像是没吃过肉一般,信啊,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哈哈哈哈....” 周围的将领都笑了起来,不过,这些笑声大多都是善意的。在军中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只要你有能力,那么能够很快得到别人的尊重,韩信是活生生的用自己的能力和战绩,折服或者可以说是打服了这些心高气傲的将军们。 韩信也不以为意,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虽然他对于军中的一些人不是很看得上,但是,在蒙恬为他举办的宴会上,他也不会特意的表现出来! 酒过三旬,蒙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韩信开口道 “信啊,陛下来信了,让我们两回咸阳,年初的朝会,要我们两参与!” “年初的朝会?我也参加?” 韩信有些激动,他当然也参加过朝会,不过那时,是以胡亥的郎中身份参加的,主要就是在殿门之外站岗。 蒙恬看到韩信这幅反应,也是笑了起来 “不是你是谁,你如今可是上将军,此次回咸阳,以你的战功,恐怕,是要封侯了,当真是少年英雄啊,二十六岁的侯爵,啧啧” 蒙恬的话语之中带上了些许的羡慕,他戎马半生,北驱匈奴,修建长城,劳碌了半辈子,才在快五十的时候得以封伦侯,而韩信呢?年纪也只有蒙恬的一半,却能够凭借战功封侯,至少,也是个伦候,在爵位上,直接和他这个太尉不相上下了! 韩信咧嘴一笑 “信能有今日,都是太尉慧眼识珠啊!” ....... 咸阳城,距离新的一年,只有到一月的时间,在这一年,庙堂在胡亥和群臣的努力之下,没有加征税赋,反而恢复了些许元气,黔首们只觉得终于能够过个好年了,终于能够松口气了,咸阳宫中也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这段时日,胡亥一有时间就去看望王桐,时常带着王桐四处去玩耍,终于让王桐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两人的关系也更进一步,就差得到王贲的同意了,只是,王贲依旧倒在那里,还未醒来,对此,胡亥也无可奈何,只能够让夏无且无论如何,都要尽全力救治了。 随着前线的战报传来,让本就高兴的黔首们更加开心,毕竟,他们当中很多父子兄弟,都上了战场,能够打赢,至少回来的机会会更大一些。 胡亥也当真是为了韩信而高兴,这战绩,这能力,当真是武安侯在世,有了韩信的相助,胡亥觉得,恢复大一统,指日可待。 不过,有些人也并没有这么乐观,胡亥看着眼前的人,没好气的说道 “你就一定要在此等欢庆之时来打扰朕吗,御史大人?” 张苍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想在胡亥最高兴的时候浇凉水,但事情确是十分紧急,让他不得不打扰到胡亥 “陛下,臣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啊!” 胡亥不耐烦的摆摆手 “您就说吧,大秦哪里又传出了什么坏消息?” “陛下,随着这两年的粮食的紧缺,耕种人口的严重不足,这粮食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个恐怖的比率,先帝一统天下之前,三十三钱就能够买一石粮食,如今因为陛下您大肆收购粮草,用豪强贡献的粮草数量授予爵位,如今民间的粮食严重短缺,一石粮草的价格已经涨到一百四十钱一石的水准了,战争若是再这般下去,臣唯恐粮食钱财的比率会涨到先帝遇刺时一千六百钱一石的水准!” 胡亥沉默了下来,亲自种过田的他,知道这般高的粮食比率意味着什么,他长叹一口气 “粮食,粮食,怎么又是粮食!张御史,可有方法缓解此等局面?” 张苍有些小心的开口道 “眼下的粮食储备还够大军一年所需,陛下,臣以为,能否让前线士卒暂时停一停,再各地继续实行军屯,只要一年时间,新法奏效之后,大秦便可以缓过劲来,而这一年,前线士卒,不要再主动出击,加快粮草消耗,您意下如何?” 胡亥有些不悦的说道 “张御史啊,这敌人会在原地等你一年吗?朕也知道只要明年的秋收之后,粮食问题自然可以解决,可让大军停下,你扪心自问,这可能吗?” 现在大秦的问题就很尴尬,不是有商人恶意囤积粮食导致粮价飞涨,而是民间粮食的供给不足了,有些无力支撑前线士卒了,若是大军继续开拔作战,可能粮食只够大半年所需,眼下在胡亥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就赌上国运,在大半年之内平定天下,要么就像张苍说的,固守原地,等待秋收之后,粮草齐备,再行战事。 张苍也很无奈,这个问题就眼下来看根本就无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他干脆闭口不言,站在原地等胡亥拿个主意 胡亥见张苍又不开口了,没好气的说 “怎么,这就将问题又抛给朕了,若是朕知道如何解决,要你这御史做什么?” 胡亥顿了顿又说 “这样吧,朕已经让太尉和韩信他们回来了,你到时候将情况告诉他们,能支持他们多少粮草,可供他们打多久,多余的,让太尉他们去头疼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来了 距离咸阳城外两百里处,蒙恬和韩信两人率领着一队骑兵正朝着咸阳城赶去。 “我说太尉啊,是你看出我天赋异禀,带我入军中的,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傅,我原本呢,是想着喊你大兄的,但是呢,你年纪确实太大了,都够当我阿父的,我还是叫你师傅吧!” 韩信和蒙恬这一路上聊着天,不知怎么的就讨论到这个话题。 蒙恬发现,韩信有种能三句话把他气死的本领,他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韩信 “你怎么叫本侯都随你,本侯还能打你不成?” “师傅啊,你往常都是自称我的,今天怎么还称呼上本侯了?师傅是不是有些装腔...” 韩信本来想说装腔作势,但是看到蒙恬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他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哼,怎么不接着说了,本侯听着呢?” 韩信只能露出乖巧的笑容不再说话。 蒙恬撇了眼韩信,自顾自的说道 “此次回去,以你和陛下的关系,再加上你一战破两地的功劳,你大概是要封侯的,你还没封侯就已经敢对本侯这么放肆,若是封了侯,岂不是要对本侯蹬鼻子上脸,本侯恐怕只能趁着这时候在你面前摆摆伦侯的威风了!” “哈哈,师傅说笑了,信绝不忘师傅的提拔之恩,不过,师傅你说,此次回去,我有没有可能直接混个彻侯?” 蒙恬嗤笑一声 “你师父我都还不是彻侯呢,你也想要彻侯,你知道彻侯之位在大秦有多难得嘛,先帝在位之时,只有三个彻侯,武成侯王翦,通武侯王贲,通侯李斯,连冯去疾都只不过是个伦候,虽说你的战功勉强是够彻侯的标准了, 可若是现在就给你彻侯之位,一来,你日后再立下战功,陛下还能封你什么呢?二来,你让我这样的伦候该怎么想呢?还有,陛下现在不封你,那也是好事,我也就怕你封无可封,若是封无可封,当年武安君旧事,恐怕会再度发生!” 韩信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师傅啊,你可别吓唬我,我觉得陛下不是这样的人!” 蒙恬罕见的沉默了下来:“信啊,你还年轻,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当年的先帝,幼年之时,也不曾想过要求什么长生,可后来....” 韩信似乎是有点不甘心,欲言又止,最好还是忍不住,看向蒙恬问道 “当真就没有一丝封侯的可能吗?” “如若陛下当真封你彻侯,要么就是陛下太过信任你,认为你日后绝不可能谋反,要么,就是陛下根本不看重皇位吧!” 两人说话间,距离咸阳又近了些,只有一百里左右了,眼尖的韩信突然看到远处有大批人影站立在原地,韩信对蒙恬示意,又伸出手指向了那些人。 蒙恬受到韩信的提醒,也往那里看去,就看见一堆蚂蚁似的人站在那里,等到离得近些才看到具体的轮廓。 为首的人,头戴玉冠,身穿玄色襦衣,一身华贵之气扑面而来,即便在百步之外,蒙恬也能够感受的到,不是胡亥又是谁,而身后的三人,中间那人五十来岁,笔直的站立着,正是当朝右丞相冯去疾,右边那人,蒙恬在熟悉不过,打小他就认识,这是他的亲弟弟蒙毅,左边那人,体型微胖,面如冠玉,俊朗不凡,不是张苍又是谁 蒙恬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胡亥居然率领着三公和其余群臣在咸阳城外百里相迎,他立刻勒住缰绳,伸出右手,止住了身后的人马,随后翻身下马,趋步向前! 所谓趋步,就是微微低头,小步快走,一般是要面对或是避让比自己身份尊贵的人才做出的动作,蒙恬身后的众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除了韩信,韩信还是和平时走路没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有些等的着急了,胡亥没有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等着,而是朝着蒙恬的方向快步走来,胡亥一走,身后的群臣自然也是要跟上,不过他们之中有些人上了年纪,等胡亥走到蒙恬身前的时候,他们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蒙恬看着眼前的胡亥,恭敬的说道 “陛下,您千金之体,居然在此处迎接老臣,老臣不胜荣幸!” 胡亥则是恭敬的还了一礼 “仲父哪里话,若非仲父,这大秦那还能像如今这般?此次仲父平定叛乱,当真劳苦功高,别说百里相迎,若非那些老臣拖后腿,朕早就在前处迎接您了!” 一番叙旧之后,胡亥又来到了韩信身边,这次,胡亥没有客气,一拳锤在韩信的胸口, “好小子啊,没给朕丢人,怎么样,想好自己的封号了没有?” “陛下,说到这,臣想求您一件事!” 胡亥大手一挥 “可以,朕可以将淮阴封给你!” 韩信吓了一跳,他都还没说出口,这陛下怎么会知道他想求的是这个?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朕懂!” 韩信此生第一次,恭恭敬敬,心悦诚服的向着胡亥一拜 “多谢陛下!” 胡亥则是一把将韩信扶起来 “行了,跟我还客气啥?” 身后的群臣、看着胡亥韩信两人的互动,也只能够感叹,韩信这人,当真是有圣眷在身,二十六岁的侯爵,除了父祖死后继承爵位的,谁还能够比他更年轻? 胡亥则是将蒙恬的韩信直接拉到了自己的六马马车之上,兴奋地和他们叙旧。 马车很快就到了咸阳,蒙恬便率先向胡亥告辞,他也挺久没有回家了,自是有些想念家人,胡亥看他归心似箭的样子,笑了笑,并没有阻拦。 蒙恬走后,韩信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准备如同之前一样,回到咸阳宫当郎中时的住处,不过,还未到咸阳宫,胡亥便先行下了车,正当韩信有些意外的时候,胡亥朝着车内喊道 “怎么?还要朕请你下来?” 韩信这才反应过来,下了车,就见到,胡亥的车架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府邸面前,韩信发誓,除了皇宫,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院落,门口种着两棵树,其中一棵是桃树,另一颗也是桃树。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戏耍 韩信看着眼前巨大的府邸,眼神中不由的闪过一丝羡慕,在心中暗下决心,总有一日,他韩信定要住在此处! 就在这时,胡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愣着作甚,跟朕进来啊!” 韩信“哦”了一声,也跟着胡亥走进了院落之中,一进院落,韩信就更受震撼,这座府邸分前院和后院,前院之中,种着十六棵桑树,和一座小的假山,假山之上还有些泉水涌出,周围布满了韩信见都没见过的名贵花草,美丽万分,在前院的一角,还围着一圈栅栏,栅栏里是一只只的小鸡仔。 胡亥看了眼愣神的韩信,笑着说了句 “好看吗?” 韩信似乎是还沉浸在美景之中尚未回过神来,只是喃喃的回道 “好..好” 胡亥又亲自充当导游,带着韩信走到了前院的二十几间屋子中,开始介绍 “前院嘛,基本都是管家仆从的房屋,不过呢,以这座府邸的容量,想要住满,还有点难哦!” 韩信看去,每间房屋,都好像没人住过一般,这时韩信心中开始隐隐有了猜测,于是他有些激动的跟着胡亥一起往里走去。 胡亥在前面走,突然一停,推开了房门 “这后院嘛,就是主人家住的地方了,你看,这是书房!” 韩信往里看去,一排排的,全都是竹简,在这个书籍传家的年代,这么多的书代表着的,是一个家族的底蕴,是一个家族的未来,韩信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打开竹简一看,基本都是秦国的兵法,这时,他的心中似乎已经确定了一半了! 胡亥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件屋子,停了下来,将它打开 “这呢,就是藏宝室了,你看看,里面的收藏如何?” 韩信探头看去,一把把在外面难以见到的兵器,都静静的陈列在此处,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左右各一把的宝剑,左边最中间的兵器架上,有着一把短剑,初次见只觉得貌不惊人,但韩信细细观摩,只觉得锋利异常,实乃当世神剑,及其适合护身和刺杀 右边最中间的兵器架上,有着一把青铜剑,韩信一眼看去只觉得这剑缥缈深邃,剑身状似神龙,光芒四射,韩信看着,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他转头看向胡亥。 恰好,胡亥在这时解说道 “你看,这左边这把,乃是当年阿父被荆轲刺杀时,荆轲所用之鱼肠剑,啧啧当世之宝剑啊,不仅刺杀好用,用来护身,也是即为合适的!右边这把,乃是当年楚国的伍家的家传之宝,后来伍家被楚王所灭,伍子胥出逃吴国,别的都没带,就带了这把七星龙渊,后来灭楚之后,被我阿父当成宝贝收藏,啧啧战场攻伐,当真是犀利啊!” 说完,胡亥仿佛没看到韩信那喷火的目光,借着往后走去 “这后院嘛,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自己看看吧!” 韩信看去,后院有一个小型演武场,足够两人在上面活动手脚,与前院不同的是,后院并没有种树,而是有着猪圈,猪圈旁还有马厩,马厩之中束缚者一批宝马。 “那匹马看见了吗,这是我阿父的七匹骏马之一奔电生下的子嗣,他的脚程,日行千里可能有点夸张,一日八百里吧!” 韩信当真被这院落镇住了,原本他心中猜测,这是胡亥赏赐给他的,但看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他又有些动摇了 胡亥介绍完,自顾自的往院门的地方走去,韩信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陛下,这是...谁的府邸” 胡亥似乎是刚想起来,对着韩信解释道 “哦,这本是武成侯当年灭楚之后,阿父赏赐给他的,如今王离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免去了他的爵位,这座府邸,也被王贲送了回来,如何,喜欢吗?” 韩信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嘴角咧开 “喜欢,我太喜欢了,这真是宝地啊!” 胡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喜欢就好,朕也很喜欢,最近这些时日,朕时不时就要来看看朕的这些珍藏,朕让你来,就是让你看看朕的宝贝,看到你也很喜欢,看来朕的眼光果然不错,好了,看也看完了,我们走吧!” 韩信止住了脚步,他上翘的嘴角还停留在那里,此刻他的心情就犹如刚从人间到达天宫,听完胡亥说的话之后就直接从天宫摔到冥府之中。 “这...这不是给我的?” 胡亥一脸奇怪的问 “朕何事说过这是给你的?朕只是让你看看朕的珍藏罢了!” 韩信终于死心了,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跟在胡亥后面,一直跟到了胡亥的车架。 看了胡亥上了车架之后,韩信自然而然的也想上去,却没想到,突然被一只脚踢了下来。 韩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满脸怒火的准备质问胡亥,却没想到,此刻胡亥突然说道 “行了,朕回了,你就别跟着朕了,回头好好看看!” 韩信强压怒火转过头去,只见府邸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韩府样式的牌匾,韩信再一次的错愕住了,此刻,胡亥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从身后传来, “行了,你进去吧,我总不能让你这个要封侯的上将军再住郎中侍从住的小院吧,总要给你安排个府邸不是,耍你呢,是因为我确是有些心疼这些宝贝,就给了你这么个混混, 行了,那些书,是王翦王贲父子两的全部珍藏,再加上一两卷尉缭子和司马错这些秦国名将的手书,朕可是求了很久才从王桐那里求来的,你自己好好利用吧, 还有,鱼肠和龙渊,都是我阿父宫中的收藏,朕手上,也只剩下阿父的泰阿剑了,你拿着护身吧,我大秦的侯爷,怎么可以没有宝剑傍身,明日,记得来英灵殿,祭奠一下逝去的士卒!” 韩信的心情又从十八层冥府升到天宫中,他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眼眶微红,看着胡亥,心中暗暗想着,这辈子,就算是要他韩信的性命,他也要守护这个如此看重他的人! 失而复得本就是世上最美好的词汇,更何况还有士为知己者死这般情绪掺杂在其中,也许就连胡亥都没有想到,他恶作剧般的举动,换来的确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淮阴侯!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打了 次日清晨,英灵殿前,胡亥带着群臣又一次祭奠死去的亡灵们,这也逐渐成为一种习惯,每次将士们回来的时候,胡亥都会前往亲自迎接,迎接回来之后,就要清算阵亡人数,将其移入英灵殿之中。 蒙恬在英灵殿殿门之前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又走了进去,进去之后,蒙恬却发现韩信和章邯都在里面,韩信黑着眼圈,哈欠连天的样子,明显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信,你啊,此处乃死去将士们的长眠之所,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一天天的?” 韩信打了个哈欠, “放心吧师傅,我等等会注意的,昨晚在陛下赐给我的新府邸内,抱着七星龙渊一晚上没睡!” 蒙恬明显被惊到了,甚至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出有点小小的艳羡之色 “那可是先帝在楚国王宫收集到的无价之宝,当年本侯就曾求先帝将其赐予我,可先帝却始终没有同意,不曾想兜兜转转居然到了你的手中。” 说道这,韩信一下就兴奋起来了, “师傅啊,等会回去可要去我府上坐坐,您是不知道啊,除了府邸,陛下还赐予我一匹好马,一堆的宝贝.....” 蒙恬不想理会这个得了便宜又卖乖的便宜徒弟,而韩信旁边的章邯此刻却开口说话了 “陛下对上将军,可当真看重呢!上将军年纪轻轻就得以封侯拜相,邯当真是羡慕!” 任谁都能听出来章邯言语中的酸味,不过,也怪不得章邯,毕竟在章邯心中,他才是胡亥最开始提拔起来的将领,胡亥对他可谓相当信任和看重,一直到韩信的出现...正当韩信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胡亥命人开始了祭祀,几人都严肃的起来,他们这些军伍之人,最能够明白皇帝设立英灵殿并且亲自祭祀死去的士卒,这对于底层的士卒来说意味着什么,底层士卒必然会对胡亥更加感恩戴德,在战场上会更加奋勇! 祭祀过后,胡亥让在场的三位大秦高级将领一同前去章台大殿,随行的还有冯去疾三人。 路上,蒙恬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陛下,刚刚那个看守殿门的侍卫,是武城侯吗?” 胡亥点了点头 “仲父你也看见了啊,没错,确实是他,你也看见了,这英灵殿确实是修好了,可周遭两个殿还空着,朕呢,打算在这两个殿内其中一个挂上为我大秦出生入死的猛将文臣,从我大秦被封为诸侯开始,另外一个,挂上我大秦历代先君!所以呢,干脆就将他安排到阿旁宫来做城旦了,平日里修建宫殿,有祭祀的时候,就让他担任侍卫,让他看看,他的一时冒进,让多少士卒为他送命!” 此话一出,一旁的韩信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立刻对胡亥说道 “陛下,您看看,那个为功臣修建的殿,臣此生可有机会能够进入呢?” 胡亥听完,摇头失笑 “怎么,还没成家,就想着被挂在墙上了?” 听到胡亥这样说,韩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不是,也想让后人瞻仰一下臣的风采吗?” 其实别说是韩信了,就算是冯去疾又或是蒙恬,心中都蠢蠢欲动,这年头,对于他们来说最吸引人的是什么,他们的钱财封地对于他们已经都只是个数字了,现在他们追求的,不就是一个名垂青史吗,而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啊, 想想吧,当他们百年之后,后人每年都要来此瞻仰,走到他们画像之前,还要对他们行礼拜见,黔首之中,尽皆要传播他们的功绩,直至百年千年,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他们想想都感觉热血激昂! 看到身后的重臣这个反应,胡亥也是笑了 “朕呢,打算先在这供奉个二十四个画像,也就是二十四个功臣,你们啊,要是想挂上去,还需努力啊!” 一行人终于走到章台大殿,他们有序入座,胡亥呢,则坐到了最上座,刚坐下就靠着凭几,坐姿不雅,斜靠着对着众人开口说道 “此次呢,并非朝议,而是在朝议之前,有些事情要先和你们这些在外征战的将军们先通个气,让你们有个准备!” 就在蒙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的时候,胡亥又说了 “主要涉及到来年的粮草供应,张御史,你来说说看!” 张苍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着三人行礼示意,随后开口说道 “太尉,两位将军,我大秦的粮食储备,在大军维持现状,不再出征的情况下,原本还能供应大军一年所需,可是眼下民间许多黔首家中已无余粮若是没有庙堂支持,恐怕光光咸阳,就会有数万人饿死,咸阳的粮价也涨到了两百钱一石了,故而,陛下打算开仓放粮,尽可能救济各地的黔首!” 蒙恬有些不解,这些事情跟他说干什么,他又不是丞相。 看到蒙恬还没明白,张苍只能够再将清楚一些 “眼下大秦并无多余的粮食储备,故而,要想救济黔首,只能军粮储备中筹措,庙堂大概会给大军留下九个月的军粮!” 此话一出,蒙恬还没说话,韩信就先坐不住了 “这如何可行,大秦前线士卒正在镇压叛乱,你一句话就要从军粮抽调,难不成,这叛乱不平了?” 此刻,作为右相的冯去疾开口为张苍解释 “并非如此,庙堂会留下九个月的军粮,供大军所需,九个月后新粮就可以收获了,而来年大秦会用上最新改良的新法,粮食会比前些年多上一半,足够来年所需,但,这一切都是要在大军维持现状,不再开拔攻伐敌军的基础上的!毕竟,若是运输线在长一些,军粮的耗费是成倍的增长!” 蒙恬认真的听完,开始总结 “丞相和御史的意思就是来年让大军维持现状,稳定局面即可,不要主动进发,也不要有大规模的调动,至少到秋收之前都以防御为主?” 此刻,坐在上位的胡亥说道 “就是如此,朕也知道你们前线是什么情况,但庙堂的确缺粮了,民间也缺,若是强行征收,那就是逼着他们造反,所以,只能够委屈你们了,来年先将已经平定的地方休整休整,稳定下来,等秋收之后,再行作战,诸位意下如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淮阴侯 无论心中多么想打,想要建功立业,但皇帝都发话了,况且庙堂的客观条件也不允许前线士卒再启战事,那能怎么办?只能祈祷这段时间过的快点呗! 看到底下几个将领都不在说话,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冯去疾和张苍三人 “冯相,蒙相,张御史,你们三位可也别让朕的将军们等太久,接下来,庙堂的首要目的,一是明年春耕之时,确保黔首耕种使用新法,二来,新收复的赵地,燕地,还有部分魏地和齐地,他们之中大部分官员都亡于叛军,也有少许官员投降敌军。 对于为大秦而死的官吏,整理好他们的名册,对他们的家人给予补偿,对于投降了叛军的官吏,从轻处置,尽量别杀,大秦眼下,很缺刑徒,各地都缺!还有,此次清算,不行连坐!” 当胡亥说道前面的时候,冯去疾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但听到胡亥说道不行连坐的时候,冯去疾有些迟疑的看了眼胡亥,开口说道 “陛下,这不行连坐,臣以为不妥,商君有言《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威生德,德生于刑》若是不行连坐,恐怕会让我大秦多年依法治国的国策动摇!故,臣以为,可以从轻处置,将其贬为城旦,但连坐必须执行!” 商君作为大秦变法的源头,虽然最后以身试法,但是商君死后大秦依旧以商君之法为治国之策,这两百年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做法,在冯去疾看来,开了这个头,日后的君主就容易轻易改变律法,导致大秦的根基遭到动摇! 其实这不仅仅是冯去疾的看法,而是事实就已经是如此,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威望盖过了数位先王,已经变更了许多法令,甚至曾根据自己的喜好,释放了犯过死罪的赵高,当时的大秦,始皇帝说一不二,冯去疾也没有办法,一度让当时大秦庙堂的信誉在民间下降了许多,所以,此刻的冯去疾是不希望胡亥根据自己的想法擅自更改连坐这条律法的! 就像当年,秦昭襄王时期,又一次秦昭襄王生病了,大秦的黔首因为无比爱戴这个君王,主动聚在一起为昭襄王祈福,甚至凑钱也要买牛为昭襄王祭祀上天,昭襄王也很感动,于是根据律法让所有为他祭祀的人罚款两套铠甲! 秦昭襄王的解释是:未经法令允许而擅自祈祷,虽然是因为爱戴我的缘故,但若是因为自己也爱戴他们,甚至为此改变法令的话,后来的君主就不会将法令当回事,如此,法就立不起来了,就会变成乱国之道,因此,他才要严格根据法令来实施! 胡亥坐在原地,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严格依照秦律,连坐,讲究知情与否,若是不知情者,当免除刑罚,另外,根据情节,若是情有可原者,从轻处置,眼下各地动荡,大秦应以怀柔之策应对,不可太过严苛,以免当地黔首对大秦庙堂过于防备和厌恶!” 胡亥此话一出,冯去疾立刻俯首而拜 “陛下英明!” 胡亥并没有接上冯去疾的夸奖,反而有开口嘱咐 “另外,各地官吏空缺,若不及时补上,恐怕又会生乱,传令下去,尽快进行官吏的补充,我大秦向来以吏为师,只要能够通过我大秦的考核,就让他们填补空位,此事关乎各地的治理,蒙左相,你要尽心辅佐右相,将此事做好!” 蒙毅上前,接下了这个差事,胡亥看到事情也吩咐的差不多了,点了点头 “还有政务要在此商议吗,没有的话,就先散了吧,太尉,马上就大朝会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二!” 蒙恬一听,和韩信,章邯两人上前一步,应诺称是,此刻,他们的心中不由的有些激动,准备什么?自然是封侯之事了,他们三人都立下大功,若是不加以赏赐,怎么能够服众,胡亥再此时开口,就是在告诉他们,封侯之事,已成定局,他们两个伦候,都可以借此机会,更上一层!他们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 很快,大朝会的时间到了,章台宫,胡亥一身朝服,庄严肃穆的坐在上座,他看着底下的三公九卿,淡淡的笑了笑,示意奉常出列,宣告胡亥的任命! 蒙恬和章邯的爵位都晋了一级,变成名副其实的彻侯,享有封地,蒙恬的封地有五千户,而章邯则有三千户,两人为大秦奔波劳累,此刻也算是终于看到了希望,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这两人的封侯诏书宣读完毕之后,自然而然就轮到了韩信, “朕承天序,稽宗庙之灵,上将军韩信,作战英勇,攻破邯郸,平定魏地,活捉伪王,智勇双全...今赐其候卫之爵,望其戒骄戒躁,为大秦收复失地!” 韩信很激动,他觉得这是他此生到目前为止最为辉煌的一天了,他激动的双脸通红,先前一步跪下,对着胡亥大拜 “臣,谢陛下赐爵!” 胡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 “你这厮,日后可要再接再厉啊!” 韩信激动的点了点头,随后,奉常一挥手,有两个侍从将侯服端着走了上来,侯服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套,而是有好几套对应着好几种不同场合的穿着,而当韩信也拿起属于他的侯服的时候,在座的群臣突然眼神一凝,他们发现了不同之处。 韩信的侯服居然和蒙恬,章邯的并无不同,虽说伦候的意思是没有丰邑的侯爵,享受侯爵的待遇,但为了区别两个爵位的不同,其服装,自然也有不同之处,而在场三件服装并无不同,这就代表着,韩信被封的,根本不是什么伦候,而是名副其实的彻侯! 韩信则头一次封侯,也不懂这些,以为所有侯爵的服装都是一样的,而蒙恬和章邯懂啊,蒙恬看后,长叹一声,自己这个便宜徒弟,居然真的以一己之力,在还不到自己一半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受封侯爵,虽然有些羡慕,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更多的还是由衷的为他开心。 而章邯就不一样了,他只觉的胡亥有些太过偏心,这点功劳居然就直接封为彻侯,在自己同列,眼神之中,也带上了些嫉妒之色。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苏醒! 朝会的主角其实就是韩信三人,他们受封彻侯,基本上就没别的事情了,胡亥也不想对着群臣再说什么,毕竟事情都已经吩咐三公去做了,于是胡亥就让他们退下,独独留下了韩信。 散朝之后,群臣三三两两的一起走,他们基本都在议论韩信受封彻侯的事情。 “你说这韩信何德何能,过了年才二十六吧,古往今来有谁能在他那个年纪就封为彻侯的,陛下还当真是偏心啊!” “谁说不是呢?这摆明了要硬捧这个韩信,也不知道他究竟何德何能!” “我听说啊,这韩信是被陛下一手挖掘的,陛下当初带他回宫,就先让他担任郎中,时刻护卫陛下安危呢,听闻还时不时会将他叫到寝宫,耳提面命的...” 一旁那人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我就说嘛,那太尉好似也很喜欢那韩信啊,你说,莫不是连太尉都....” 有时候,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人们对于年少骤登高位的韩信,总是带着些许揣测,不愿相信他是凭借真凭实料打出来的侯爵,而是觉得,他总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们,宁可相信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不愿意相信韩信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上去的。 此刻,路过的蒙恬恰好听到了这几人的议论,铁青着脸,冷哼一声 “若是诸位能有三日破邯郸,两月平魏地的本事,本侯变向陛下保举,请求陛下封他为侯如何?” 几人看到蒙恬说话,支支吾吾,不敢再说话了,至于心里怎么想的,那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 章台宫内,韩信迫不及待的穿上了代表着彻侯的衣服,左看看右摸摸,显得十分兴奋! 胡亥此刻却开口说道 “信啊,这侯爵呢,我是封给你了,但,我要和你说个事,你可莫要生气!” 韩信此刻早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那还管他什么事 “没事陛下,你随便说,我肯定不生气!” “我呢,虽然是封你为淮阴侯,可这淮阴,眼下可还在项梁手中,也就是说,眼下你是没有封邑的,若是想要封邑的上贡,你呢,明年秋收之后,先将楚地打下来!” 彻侯和伦侯最大的区别,其实就是封邑,彻侯有封邑,除了可以在自己的封邑内收税之外,还可以在封邑内收赋,随是随地可以不经过庙堂的同意,加征杂赋,相当于是封邑内的土皇帝,但伦候,空有一个侯爵的名头,但却没有封邑,只能有相应土地的税收,打个比方,伦侯被赐予了两千亩地的土地,但实际这些土地还是在黔首手中,他只享受这两千亩地提供的税收罢了。 韩信最开始有些不忿 “为何他们都有食邑,而我就要亲自打...等等,食邑?伦候也有食邑吗?” 胡亥也感到奇怪 “伦候怎么可能有食邑,可我也没封你为伦候啊,你是彻侯啊!两千户的彻侯!” 韩信原本高兴的心情更加激动了 “陛下,您说我...是彻侯?您没说错吧!” 胡亥这才知道,韩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受封的是彻侯,有些哭笑不得 “按理说呢,虽然你的战功刚刚好够到彻侯的边,但按照惯例以你的年纪我是不该封你为彻侯的,避免日后封无可封,但你是谁,你是我胡亥的兄弟,在你面前,我可一次都没有自称朕过,既然军功都到了,我胡亥的兄弟怎么可能不封侯!” 胡亥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你也知道,这庙堂啊,最近的粮食当真不够,你有刚好想要淮阴,我呢,就让你自己去打楚国,反正打下来了,大不了封邑我再给你加点呗!” 韩信又一次被胡亥的大手笔给震住了,脱口而出 “陛下你就不怕我封无可封之后,想要起兵造反?说不好听的,除了师傅能够稍微挡挡我,其他人可都不是我的对手!” 其实韩信说完就后悔了,这种话怎么能在皇帝面前说,皇帝都这么信任自己了,自己却还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说者无心,可听者有心啊,胡亥脑中犹如闪电劈过:对啊,若是韩信想要夺取皇位,那我明知道打不过他,直接投降了,那不也算大秦灭亡吗? 胡亥有些激动的抓住了韩信的手 “信啊,你若是当真要造反,你就等我二十年,二十年后,我将这大秦治理的好好的,到时候你再起兵谋反,我直接将整个大秦打包送你如何,到时候我呢,一封禅让诏书,你就直接登基为皇,如何?” 虽然胡亥说的真诚,可是韩信根本就没有当真,他只当胡亥为了让自己放心,在安抚自己,表明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呢!于是韩信哈哈大笑 “好啊陛下,那我们就说定了,等我把楚地打完,你治理个二十年就让给我吧!” 胡亥也很激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又能让秦国黔首都过得好,又能够长生的两全其美的方法了,他抓紧了韩信的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你可要说话算话!”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殿外的一名侍从看见,从这天起,胡亥喜好男色的传闻悄然传出了章台宫,那传播的,有鼻子有眼的,到最后,甚至就连说书人都会隐晦的表达胡亥对韩信的喜爱,后来,等胡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始终都不知道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离谱谣言! 就在韩信胡亥君臣情深的时候,原从殿外跑了进来,对着胡亥大拜 “主人,王府小姐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拜访您!” 胡亥一听,直接将什么韩信忘到了一边,自顾自的对着原说, “走....快走快走,别让桐等急了!” 韩信呆在原地,看着走远的胡亥愣住了,不知道自己是继续在殿内等他还是直接回府 胡亥看到王桐的时候,就看到王桐双眼通红,对着胡亥说 “陛下,阿父...阿父他....” 胡亥心下一沉,哪怕他做好了准备,此刻却还是有些难过 “通武侯他...归天了?” 就在胡亥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王桐继续说道 “阿父他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场面一度显得有些尴尬....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托付 “原来是醒了啊...”胡亥有些无语,醒了你大喘气啥,不过,胡亥还是立刻备车,和王桐一起回王府... “不过...桐啊,为何你会比朕的太医还要早来呢?” 按理说,胡亥在王府安排了好几个太医,若是王贲醒了,第一个向自己汇报的,应该是太医才对。 王桐面色微红 “阿父让我来找你的,太医应该也在来禀报的路上了....” 罕见的,胡亥心中有些激动,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飞到王府去,去见王贲... 王府,王贲面色苍白的瘫倒在塌上,周围的太医不停地为其擦拭身体,王贲还是感觉浑身无力站不起身,只有头能够轻微的动一动。 当胡亥进来的时候,王贲本能的想要起身行礼,只不过,糟糕的身体状况让他连这般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了,胡亥连忙摆手,说道 “王公有伤在身,不必行礼,朕此次来是听闻您醒了,想过来看看您,您躺好!” 说罢,胡亥上前,用手将王贲的的头扶起,拿了柔软的被褥,垫在了王贲的头,好让王贲能够舒服些。 王贲满脸苍白,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 “咳...陛下,老臣..无颜见您啊!竖子无能,拖累千军...都是老臣的错!” 胡亥连忙安慰道 “王公,切勿自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您的身体养好,其余的事,您都无需担心,您还不知道吧,上将军韩信,率五万士卒,擒拿田儋这个伪王,平定了魏地,杀了魏咎,这天下啊,除了楚地项梁和刘邦,已经没有敌人了,这大秦,乱不起来的!” 王贲听完,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一些,又咳嗽了几声,示意周围的侍从将他扶起,侍从们拿来了凭几,用床褥垫在凭几上,将王贲扶了起来,靠在凭几之上。 此刻王贲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润,听到大秦无碍的消息,他心里也松了口气,虽然还是为战死的士卒难过,但心里的负担已经卸下许多! 胡亥又告诉他,建了一座英灵殿,以供祭祀战死的士卒们,王贲听完,真诚的说 “陛下...英明,您心中还记得那些士卒,这我就放心了!” 胡亥笑了笑 “所以说啊王公,眼下您只要将身体养好,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我大秦人才济济,不需多少时日,这天下的黔首,都能过上好日子的!” 王贲点了点头,似乎是要和胡亥说些什么,他示意周围的侍从和太医们先出去,侍从们倒是很快就退出了房门,而太医看到胡亥点头之后,也慢慢的退了出去,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胡亥王贲和王桐三人 王桐见已经无人照料王贲,连忙走到王贲的床榻边,拿起手帕,为王贲擦拭。 王贲全身都没办法动,他颤抖的对胡亥说道 “陛下,既然天下不会生乱,老臣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臣这通武侯的爵位在臣死后,会让臣的嫡孙王元继承,元他如今才几岁,还望陛下能够多多照拂!还有就是臣放不下臣这幼女,她自幼长于臣的膝下,臣对其也是万分喜爱,臣知道自己的身体,恐怕时日无多,故,臣斗胆,想将小女托负给陛下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王贲作为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的名将,对于生死,他并没有什么畏惧之心,甚至,死亡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他讨厌自己现在浑身瘫软的样子,他是谁,他可是带兵灭魏平燕的通武侯!大秦有数的彻侯之一!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子孙了,但若是王桐能够嫁给胡亥,那么王家的荣耀便可以保证,那也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担心的了。 王桐拿着手帕为王贲擦拭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自从王贲晕倒之后,一直在她身边安慰她、劝导她的人,是胡亥,她也早就喜欢上当今陛下,此刻听到王贲说到这件事,她脸上泛起两团红霞。 胡亥的心底其实也有所预料,夏无且曾多次和他说过,王贲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让他要早做准备,听到王贲的托付,他也没有说些吉祥话,而是很坦然的说道 “王公放心,桐儿,朕定然会好好照顾,您可万万不能倒下,您还没看到王桐入宫呢!” 王贲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手指动了动,想要抬手抚摸王桐的头,但却发现怎么都抬不起来,他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尽快派人前来,臣也想在死之前,看到臣这小女,能够开心的出嫁!” 胡亥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好生抚慰的几句,看到王贲的脸上露出疲态,胡亥不忍再打扰,和王贲说了句,就准备起身离开 王桐立刻起身,想要将胡亥送出府去,却被胡亥抬手阻止 “桐,此刻王公还需要你的照顾,好好陪伴王公吧!” 说罢,胡亥就退出房间,和原一起前往扶苏的府中! 胡亥走后,王贲一直盯着王桐,似乎想将王桐的样子刻进心里,他对王桐说道 “想不到,我的宝贝女儿,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桐儿啊,阿父恐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你阿母也已病逝,日后在深宫之中,就要靠你自己了!有什么委屈,你可到为父的坟前哭诉!” 王桐没有了刚刚的羞怯,听到王贲这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死死的抓着王贲的手,生怕眼前的阿父下一刻就要离自己而去! 王贲的手指动了动,安慰道 “好啦桐儿,阿父这个年纪,也算不上是早夭了,阿父也看出来了,这陛下,乃是明君,也是良配,日后,他是值得你去依靠了,为父本来想让你大兄继承我的衣钵,接下大秦对外的重任,但你大兄乃是朽木,难堪大任,往后王家,还需要你多多照拂, 为父死后,这王家,恐怕也要衰弱下去了,哪怕陛下照顾,可后代子孙之中没有大才,恐怕也只能保证一世富贵了,你在深宫之中,王家帮不上你的忙,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善妒...别插手政务...别对陛下不满...” 王贲说着说着,突然不说话了,就躺在那里,王桐吓坏了,红着双眼,用手一探,方才送了口气,原来王贲只是睡着了 第一百五十章 六礼 北方茫茫大漠,黄沙漫天,在无尽的黄沙之中,有着些许绿洲,绿洲旁,伫立着大批的营帐,其中最大的哪一座,营帐之上有着代表匈奴王族的王旗,冒顿站在营帐之内踱步,边走右边的拇指不停地搓着食指,眼神却不在王帐之内,而是是不是就朝王帐之外看去,显然是在等着什么,他在等...等一个消息,等一个大秦的消息。 并没有让冒顿等太久,不一会,就有一人从账外疾驰而来,匆匆跑进王帐,对着冒顿单膝跪下,右手捶胸,恭敬的禀报 “王,那商人说的没错,原本隶属于秦人的河南地以北,现下全数被东胡所占据,秦人或许确是在内乱!” 自从胡亥降低了商税之后,商人这个种类就多了起来,而对于商人来说,只要有利可图,就没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所以,有些商人带着大秦的东西准备前往陇西之外的地区贸易,想要换取些大秦没有的宝贝,以卖出个高价,而不巧的是,有一群商团在茫茫大漠之中迷失了方向,意外闯进了匈奴如今的驻地,被冒顿所擒获。 当然,也不要指望商人有什么特别的爱国情怀,还没等匈奴人逼问,那个商队就将眼下大秦的局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冒顿。 得知情况的冒顿有些兴奋的不能自以,经过两年的流亡,匈奴人无比想念曾经的家乡,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想攻回原先的地方,可都被冒顿阻止了,冒顿深知,自己此刻并非是那些秦人的对手,可若是秦人内讧,无暇顾及河南地,那局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冒顿派出了许多斥候,千里跋涉前往河南地观察。 因为国内的叛乱,胡亥根本就顾不上北方边境,只能将北方的黔首尽量迁回长城之内,战略放弃了河南地,将这块地盘全数交给了东胡,而东胡得到了地盘自然心满意足,骤然扩大的地盘,让东胡没有时间去找秦国的麻烦。 确认了大秦内乱的冒顿心中激动不已,他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了,若是能够趁着这个时候强大自身,匈奴的实力必然能够快速膨胀,这对于一个拥有雄才大略的君主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他立刻让自己的右贤王宣驰来到王帐中议事。 自打图墨走后,宣驰从左贤王当上了匈奴的二把手右贤王,这两年,他在冒顿的身边,看着冒顿怎么统合匈奴各部,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冒顿的对手,所以,他压制了心中的野望,心甘情愿的辅佐起了冒顿,凡事都以冒顿为先! 在两人的联手之下,匈奴日益可见的强大,常备军超过了五万,若是冒顿想,随是都可以拉出一只十万人的精锐。 宣驰听到冒顿找自己,立刻赶往王帐,一进王帐,他就看见冒顿有些兴奋的坐在上座,面前还端了一盆肉食,冒顿右手拿着刀,将带骨头的肉割了下来,塞到了嘴里。 “大哥食量又有精进啊,不知大哥找我来有何要事?看您这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冒顿大笑 “哈哈哈,确实是天大的好事,我得到消息,那秦人开始内乱了,河南地都被东胡占据,哼,虽然东胡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是对比秦人,那就有些不够看了,我找你来,就是想让儿郎们都准备准备,我呢,准备带着你们,打回去!” 宣驰一听这话,也面露喜色,他始终记得两年之前的黑甲黑骑,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就将他们的精锐捅了一个对穿!但东胡,确是不够看的! “好啊,大哥,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这就回去让儿郎们准备好,夺回祖地,指日可待!” 冒顿挥了挥手 “先不急着让所有人都回去,将妇孺和十五岁以下的娃子们留在此处,以防万一,眼下乃是寒冬,等来年开春,我等便杀回去,将我们的地盘,甚至,东胡的地盘,全数收回,到时候,若是秦人还在纷乱之中,我等便可直接南下,抢了秦人的地盘!” 宣驰应诺了一声,满是兴奋的退了出去 ..... 咸阳,扶苏的府邸 “怎么,终于打算行昏礼了?” 扶苏面带笑意的问胡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原先李斯还在的时候,就曾经和扶苏提议过,让王桐嫁给胡亥,不过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了下来。 如今胡亥的加冠之礼都已经过了,却迟迟还没有大昏,要说最为着急的,就是他这个当宗正的兄长了 胡亥点了点头,郑重的对扶苏说道 “兄长,此事,我可就全权交给您了,您可得操办好啊!” 在秦时,婚礼还不叫婚礼,而叫昏礼 至于为什么叫昏礼呢,他的本意并不是男女一起发“昏”,而是指礼仪发生的时刻是在黄昏时分,在当时的人们看来,黄昏之时,代表着日月交替,阴阳交融,在此刻结昏,既有意境,又颇有内涵。 既然是昏礼,自然不能由胡亥亲自去操办,而应该由双方的长辈商量,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秦朝昏礼主要程序就是六礼,分别为 “采纳”男方遣媒人去女方求亲,女方同意之后,再有媒人送上大雁作为见面礼,为什么是大雁呢,这是因为大雁对配偶十分忠诚,从一而终 “问名”男方会让媒人询问女方的名字,生辰,为日后做准备! “纳吉”得知生辰之后,男方会请日者用龟甲占卜,如果结果为吉,那就可以正式进行下一步! “纳征”相当于后世的彩礼,只不过,此时的象征意义大过经济价值,就算是皇帝,也不过送上三匹玄帛,两匹纁帛,用彩丝束在一起,再加上一双鹿皮和“圭”或者是“璋”,这也就是彩礼的由来。 “请期”男方决定成婚吉日,然后正是通知女方,征得同意 “亲迎”未婚夫架着马车去女方家中迎娶 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自己的父母筹办,但是胡亥的父母都已经没了,所以只能由身为宗正的扶苏去操心了。 扶苏也是连连点头,他与胡亥感情甚好,看到胡亥即将成昏,他也高兴得很,点头之后,扶苏就派人去筹备昏礼该用的物件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成家 秦二世三年,十月,秦人用颛顼历,以十月为岁首,咸阳城家家户户都透露着一股喜庆的氛围,咸阳宫更是如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漏出了喜悦的笑容,他们的陛下,大秦的主宰,在今日黄昏,将要迎娶通武侯王贲之女,他们将要迎来咸阳宫的女主人,并且,很有可能将会是历史上第一个皇后! 是的,虽然史上第一位皇帝是嬴政,但他直至死亡都未曾立过皇后,所以,若是胡亥将王桐立为皇后,那么王桐就是史上第一位皇后。 黄昏时分,红霞满天,四下只能听到车马的辚辚声,落日的余晖照耀着胡亥身上那身庄严肃穆的礼服“玄衣纁”上衣为略微有些发红的黑色,象征着天,下裳为偏黄的红色,象征着地,“天地玄黄”由此而来。 胡亥架着六马车架,往王府驶去,王贲因为王离之故,从原先的大宅院搬到了他名下最小的一处房产,这座小院虽然小,但今日却显得异常的热闹,无数人的目光都注视在此处,这里,很有可能是未来皇后的母家。 王桐在家中,静静地等待着胡亥的到来,她此刻的婚服配色和胡亥身上的如出一辙,而非是后世人们想象的凤冠霞帔与红盖头,当胡亥来到王家的时候,原牵来了一辆马车,胡亥驾着这辆马车在王家大门前转了三圈,然后,将马车交还给了原,王桐慢慢的爬上了马车,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王家大门,她知道,今日之后,她就将会是胡亥的妻子。 胡亥此刻却下了马车,独自走到另一辆马车之上,驾驶在前方,引领着王桐乘坐的马车走向归途,没错,正是归途,秦时女子出嫁叫“归”,因为人们认为,男方才是出嫁女子真正的家,出嫁过去才是“回家” 王贲此刻,一身黑衣华服,这是他最喜欢的服装,在三个侍从的搀扶下,他缓缓靠在了大门便,他看着自己的幼女走上马车,不知怎的,眼角突然有些湿润,心中的感情无比复杂,即为自己的女儿今后衣食无忧,地位尊崇而高兴,又有种,此生恐无法再见的惆怅,直到眼中再也没有王桐乘坐马车的身影,王贲此刻长叹一声,示意侍从将自己搀扶回屋。 甘泉宫门之前,没有堵门要钱的孩子,也没有挑盖头的流程和嘈杂的婚宴,更没有那些三俗的闹洞房,一切的仪式都显得那么的简朴而又宁静,并没有后世想象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因为这是后世宋代才有的礼仪,取而代之的,是“同牢合卺” 下了马车,胡亥就先行回到甘泉宫,静静地站在宫门口,等待着他的妻子,而王桐,则是在奉常的带领下,一步一步朝着胡亥的方向走去。 胡亥看着向他的方向走来的王桐,只觉得左边心脏的位置开始快速的跳动,他突然有种异常的紧张感,甚至,当年登基为帝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有种悸动在他的胸膛爆裂开来,但因为礼仪所束缚,他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他头一次觉得,甘泉宫的台阶是这么的多,这段不长的路,居然要走这么久。 更要命的是,王桐在离胡亥只有几步路的时候,在奉常的指挥下,开始慢步恭敬的“趋”行,这速度又一次慢了下来,胡亥呢,只能站在门口有些焦急的揉搓着自己的上衣。 好在,即便在漫长的路也是有尽头的,更何况,只是感觉上比较漫长,王桐还是走到了胡亥的身边,胡亥深吸一口气,握住了王桐的柔荑,两人一同在侍从宫女还有负责礼仪的官员们的注视之下,一同走入甘泉宫之中。 在奉常的指挥之下,侍从们从殿下抬上来了一直祭祀用的羊,从其身上割下两片肉,端到了胡亥王桐两人面前,两人一同将面前的肉片塞入嘴中,这就是所谓的“同牢” 而后,奉常又遣人拿上一个匏瓜(葫芦),将其剖成两半,分别盛酒而饮,由于匏瓜是被一分为二的,象征着夫妇两人日后将从此合二为一,又因为匏瓜是苦的,盛在里面的酒自然而然也会变苦,也就意味着夫妇二人从今日之后将要同甘共苦! 随后,礼成,在座的酒宴只有几个亲近之人在场,一般都是宗室,始皇帝的其他儿子,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过完年就该回去前线的韩信蒙恬两人,因为听闻胡亥将要大婚,在韩信厚着脸皮的恳求下,这两人也混到了酒宴当中。 在礼成之后,韩信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就敬胡亥,胡亥此刻紧紧抓着王桐的手,看到韩信向自己敬酒,哈哈大笑,一只手继续牵着王桐,另一只手抓起酒杯,吨吨吨一饮而尽,他今日,可算是高兴了,此刻的他,脑中只有王桐,其他的什么事都没有想,自从始皇帝驾崩之后,这是胡亥最为高兴的一天。 什么王朝霸业,什么长生久视,什么宗族存续,至少在这一刻,任何东西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子重要! 胡亥慢慢将头靠近王桐的耳边,轻轻的对她说道 “桐儿,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难过的,没有人能够再让你难过,你放心吧!今后,我就是你的良人!你便是我的妻,我会对你好的!” 王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但她还是害羞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只不过,这声音,小的如同蚊虫一般,只有在他旁边的胡亥听得见! 旁边的韩信从刚刚敬酒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胡亥的动作,看到胡亥略显孟浪的样子,韩信吹着口哨对着胡亥挑眉,胡亥看着韩信嘚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朕的上将军啊,在场这么多人,好似就你没有成家吧,你哪来的闲情逸致冲着朕吹口哨的,你信不信朕一道旨意,将大秦最丑陋的女子赐给你为妻啊?” 其实韩信也是喝了酒,有点上头,恰好此刻氛围烘托到这了,他举止才有些失了方寸,此刻听到胡亥这样说,韩信连连摆手 “陛下,我错了,臣不对,不该如此孟浪!” 旁边的蒙恬却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开口道 “陛下,臣觉得,上将军为我大秦立下如此大功,理当赏赐,不若就请陛下给他赐婚如何?人选臣去找就行!” 韩信苦着脸,疯狂的摇着头 “叛贼未灭,何以为家,吾乃大秦忠臣,再次立下誓言,叛贼一日不灭,我韩信绝不成家!”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几日,胡亥谁也没见,就在甘泉宫之中,一步未出,至于原因,总所周知,他刚刚成昏,虽说以他的地位,必然见识广博,不可能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但毕竟王桐是胡亥喜欢的人,与其他的女子还是不同的。 咸阳的群臣们最开始还蛮高兴,之前胡亥一直没有娶妻,别说妻了,后宫中一个妃子都没有,加上胡亥和韩信的关系有些太好了,咸阳的谣言满天飞,群臣都有些担心胡亥的取向,直到胡亥成昏之后,一连十数日未曾接见臣子,群臣们又开始担心,若是胡亥沉溺于温柔乡该怎么办,这大秦眼下还没到安枕无忧的时候啊! 而蒙恬和韩信,在参加完了胡亥的昏礼后,就出发回到前线,虽说眼下天寒地冻,只要对方将领不是傻子,就不会再这种季节轻启战事,而春天,是耕种的季节,无论是叛军还是秦人,都需要耕种以收获粮食,所以,根据韩信的预计,就算是要开战,最早,也要到半年之后了,不过蒙恬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刚刚过完年就回到了前线 而事实证明,蒙恬的稳妥不无道理,沛县,县令府邸,张良揉捏着眉心,面色有些不好看,在他的面前摆着的,正是韩信破魏地的战报! 张良看完之后,就一直冷着脸,原本就英俊的面庞此刻看来有种别样的魅力。 他喃喃自语道 “难道真是天佑大秦,大秦天命在身合该一统?为何世间会有韩信这样的天才,上天居然还将这样的人才交给了暴秦?” 也不怪张良心生气馁,光从战报之上看,现如今还存在的反秦势力,根本无一人是那韩信的对手,不过,张良毕竟是张良,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里的淡然,让人拿来了地图,不断寻找着大秦存在的破绽!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声响 “子房,子房可在?” 一个留着长须的男人走了进来 “子房啊,今日萧何和我商议了一件事,我想来请教与你!” 张良抬起了头,看到来人,恭敬的站起身,想着来人行了一礼后说道 “不知沛公有何事相询,良必知无不言!” 刘邦直接箕坐在地上,双腿张开,突出一个浪字,用刚刚扣了鼻子的手,抓了桌上的糕点就往自己嘴里塞了进去 “唔....是这样的,萧何与我说,他去岁就已经将今年的粮食储备留好了,今年春耕的人,他也从地方豪强那里接了一批奴隶来,所以,我们其实在春天是可以出兵的,我呢,知道之后,就直接过来了,子房啊,萧何觉得,大秦去岁征战不休,必然已无余力再行开拓,此刻正是我等锐意进取的最好时机,想说服我,让我出兵,不过呢,我想听听子房你的意见!” “萧公,真乃神人也,单论处置政务的能力怕是可与当年的管仲相提并论,在下难以望其项背!”张良先是感叹了一句,然后沉吟片刻,慎重的说道 “沛公,在下也赞同萧公的观点,明年,大秦怕是无力进取,只是,眼下有一人,若是不解决,怕是难以成功!” 刘邦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就是你前几天与我说的那个...韩什么...韩信?” 张良感受到刘邦心中对于韩信的不屑,郑重的将桌案前的战报递给了刘邦, “沛公切莫大意,在下在这战报寥寥数字之中,都能够感受到韩信的用兵如神,不瞒您说,在下年少之时,有幸得到黄石公传书,学过《太公兵法》,自认对于兵事也算略知一二,但与那韩信一比,犹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在下以为,若是在下对上韩信,除非兵力十倍于韩信,否则,必输无疑!” 听到张良这样说,刘邦这才真正的认真了起来,虽然,他并不认识韩信,也无法从战报之中看出韩信的厉害之处,但是他了解张良,能让张良这般慎重的,一定是个大敌。 “子房,那你说如何才能避过他呢?” 张良思索片刻,拿出了天下舆图,铺在桌案之上,对着刘邦说道 “眼下,这韩信攻下魏地,令涉间在临济驻守,若是我们进攻临济,韩信必然来救,我等只需固守,任他如何做,都不与他交战,请求项梁将军去攻击陈郡,我等攻击临济,必然会将秦军主力牵扯在此,倒时候,陈郡内的秦军必然没有援军, 只要项梁将军能够将陈郡攻下,向西可以威胁到暴秦的三川、颍川两郡,向北,可以威胁到河内上党,蒙恬必须派人防守,向东,与我军成掎角之势,可以互相支援,这样一来,这步棋便盘活了,届时,主动权就完全在我们和项梁将军这边,如此一来,我等才有与暴秦抗衡的资本!” 经过张良的解释,刘邦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舆图之上,发现确是如同张良所说,但刘邦有些疑惑,问道 “子房啊,不是我怀疑你,若是那韩信如此厉害,到时候他想走,我们估计也留不住他吧,若是他赶往陈郡,支援章邯该如何呢?” 张良淡然一笑 “沛公多虑,以韩信的兵法造诣,不可能做出此等昏头之举,临济距离陈郡太过遥远,秦人有多是步卒,等韩信率领步卒赶到的时候,项梁将军早就跑了,若真如此,我们便可从牵制变为主攻,将临济拿下,便可与齐地接壤,这样算来,我们也不亏!” 刘邦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传讯给项梁将军,将子房的谋划告知与他,请他来沛县一唔,你看如何?” 张良点头 “沛公做主即可,不过,这条计谋就一个难点,光靠着项梁将军的十万士卒,如何能正面攻破章邯率领驻守在陈郡的十万士卒?” 刘邦无所谓的说道 “反正到时候,去攻击他们又不是我们,让项梁他们去头疼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市 彭城,听闻刘邦要亲自登门拜访的项梁,那真是,犹如曹操迎接许攸一般的热情,就差脱个鞋子了,原本眼下的反秦势力就只剩下项梁军、沛县的刘邦,还有在齐地苟延残喘的田氏家族,而自从田横逃脱回去之后,田氏一族就和项梁断了联系,也不主动挑衅秦军,也不与反秦势力联系,让项梁无可奈何。 更关键的是,被秦军攻下的赵地和魏地、燕地的黔首居然好似都被秦军感化了似的,不再反抗,这让项梁有些吃惊,他现在只觉得,反秦之路有些困难,只能够团结能够团结的所有人。 刘邦进入彭城之后,一反常态,面色严肃,拒绝了项梁的宴会,而是希望能和项梁商议,如何才能够和秦军对抗。 项梁巴不得能够早点谈到这件事,立刻将刘邦带到了书房,两人相对而坐,项梁身边坐了个范增,刘邦身边,坐了个张良,两人都神情严肃,最后还是项梁率先开口道 “沛公,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在下知道,您是个豪爽之人,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眼下这天下的局势相信您也了解了,这反秦的义军,怀王麾下,就只有我们了,前些时日,魏国的周市带着魏王咎的弟弟魏豹逃到了怀王处,怀王念及魏王的情分,给了魏豹五千人马,算上他们,就我们三家,齐国已经与我们断了联系,怕是指望不上,眼下,如何是好呢?” 刘邦一脸严肃的说道: “眼下,暴秦势大,若是想要与之抗衡,我等当要团结一致,项将军,我此次前来,正是与您商议攻秦一事!” “攻秦?眼下攻秦,是否有些不合时宜?若是即刻攻秦,恐无人手春耕啊!” 刘邦早就想到项梁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将张良的计策告知了项梁,然后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若是项将军决定攻击陈郡,在下愿意资助将军三十万石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加上民夫一月所需,具体如何做,请您决定好了之后告知在下!” 项梁与旁边的范增对视一眼大笑道: “沛公如此豪爽,在下佩服,你我两家若能同心同德,何愁大秦不灭?不过,此事事关重大,确是应该多加思索,这样吧,您二位且在城中逗留两日,我等商议之后再回复您如何?” “如此甚好!” ......... 与此同时,咸阳城中,经过几日的荒唐,胡亥终于还是不胜腰力,走出了甘泉宫的大门,刚出来没有多久,陈平就连忙前来禀报,胡亥自然也召见了这个自己提拔起来的少府 “平啊,找朕有何要事?” 陈平恭敬的一礼, “陛下,商业之事,经由臣的整顿之后,已经略有成效,陛下若是得空,可否与臣一同前去视察?” 之前的整改,在胡亥看来,已经不错了,此刻听闻陈平说那都不算略有成效,经过陈平几个月的忙碌,这才达到陈平心中的“略有成效”胡亥立刻来了兴趣 “走走走....咱们一同前去看看!” 于是,胡亥和陈平两人一同坐上马车,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马车之上,陈平开始说话了 “陛下,当年商君以为,商人逐利,若是要让大秦强大起来,商人的数量必须要控制在一定的程度,所以,商君当年制定的市租,大概在商人利润的五分之二,为的就是让商人的利润减少,行商无利可图,他们自然会转为农民,去田里耕种。 而如今的情况与两百年前大不相同,如今粮食的产量经过治粟内史的新法改良,已经大大增加,谷物的价格想来会大大降低,故而臣才提议,降低市租,让商人多起来,臣将咸阳的市租降低到了十分之一后,咸阳集市的商人大大增加,这几日上缴的市租,已经达到原先未曾降低市租的两倍, 有些商人,为了行商方便,都想在咸阳买处房产,这几日,集市旁的房屋,都大大涨价!” 胡亥听到陈平这么说,非常高兴 “如此说来,降低商税还让朕的私库充盈起来了?” “正是如此!” 两人说话间,集市就到了,只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咸阳的中心,居然又多了两座集市一共三个集市出现在胡亥面前 看着胡亥有些疑惑的眼神,陈平解释道 “陛下,因为商人增多,臣将集市分为了官营集市的<官府市>和商贾的私营集市<商贾市>以及供应军中士卒日常生活所需的<军市>,军市,凭着验传,只要是在军中的士卒将领,在军市内都会得到优惠的价格,如此一来,人们可根据自己的需要自行选择,加大对官营与私营的竞争。” 胡亥点了点头,看了眼商贾市,一抬下巴,对着陈平说道 “那今日,咱们就去这商贾市内看看!” 说罢两人往前走去,胡亥在集市前停了下来,开始仔细观察起了面前的商贾市 商贾市四面被一圈土墙围绕,四面土墙都有一个大门,方便前来购买的人进出,正门前有一个高高的旗杆,似乎是告诉所有人这里就是集市,前来交易的人们拥挤在门前,排队进入,旗杆之下是旗亭,也叫作市亭,是一座建在坌土之上的小楼,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的鸟瞰整座集市,有利于发现各种突发情况,相当于后世的市场监督管理部门,这里也有一个亭长 陈平又在一旁介绍道 “陛下,这商贾市南北墙大概二百三十步,东西墙一百七十步,天亮之后,市亭的亭长便会升起旗子,打开正门,臣在此处设立了布吏一职,负责检查商贩的证件和货物,合格之后会在商贩的符上盖上印记,核对无误之后,集市四门全面开放,开启一天的交易!”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这一设置,这集市当中倒是有序不少!不错,朕很满意,看的出来,你用心了!” 说罢,胡亥便朝着集市内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规范 一进去集市,胡亥才对市租降低造成的影响产生了深刻的认识,这个“商贾市”中的店铺,比之前官私未曾分开时候的店铺数量还要多上一倍,也多了许多售卖新奇玩意的店铺,由此看来,市租降了,但少府在这一块的收入甚至超过以前,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是,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喧闹非常的商贾市,胡亥心中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情绪,相反,他开始忧心忡忡。 原因很简单,胡亥开始担心,若是黔首们看到从商能够赚取超额的利润,只怕心中都不会想着要去耕种,都想着从商了,那到时候,农桑之事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大秦眼下的粮食储备本就严重不足,咸阳去岁又有几千人饿死,若是无人耕种,那饿死的人不就更多了?可市租已经降了,短时间内又不可能提上来。胡亥对这种局面是没有办法的,所以他很自然的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陈平。 陈平看着进来集市内的时候,胡亥的面色从喜转忧,陈平只是想了一会,就猜到了胡亥的想法,但他没有主动开口,而是等着胡亥开口问他,作为一个心思深沉,通晓人心的聪明人,他不想让胡亥觉得自己能够猜到胡亥的所思所虑,果然,胡亥想了一会决定不想了,直接开口问道 “平啊,你是有才能的,眼下这局面确实不错,想来你也颇费心思,可朕想的是,这大秦的子民若是都去行商了,无人耕种,土地荒废了,粮食短缺,那时又该如何呢?” 陈平心中早有腹稿,只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的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随后又眉头舒展,对着胡亥说到 “陛下,臣刚刚想了想,您口中所说的话,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胡亥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陈平,等着他的下文 陈平不慌不忙的继续解释道 “陛下,首先,只有咸阳城集市的市租被臣降低到了十分之一,所以,陛下您看到的眼前这么多商贾,很多是从全国各地前来咸阳做生意的,也有部分人为了方便,在咸阳集市附近买了住处, 其次,臣请张御史算过,新法改良以后,大秦的粮食产量完全是够大秦的人口的,眼下一定数量的商贾其实有利于黔首,各种各样的商品也可满足他们日常所需。 最后,就是此处乃是咸阳!陛下您随便去大街上找十个人来,不更以上爵位的将近一半,在咸阳,有爵位的百姓数量甚至和黔首相当甚至还要多些,故而,咸阳的百姓家中都比较富裕,他们的需求,商贾可以供应,其他的地方,可能就不需要这么多的商贾了。 最重要的是,庙堂并未提高商贾的地位,市籍者不能穿着锦衣华服,出行不得用马车,征兵也要优先,经商若是破产的,需要被收为官奴,在隐宫里度过余生,地位如此低下,若是有办法,一般的黔首都不会去行商的!所以,陛下担心的人人都想去从商,以臣的浅见,估计要百年甚至数百年以后才有可能发生!” 一顿解释以后,胡亥明白了陈平的意思,放下心来,重新变得喜笑颜开,接着往前走去,和陈平一同走进了人群。 胡亥就在人群中四处张望,观察着整个商贾市,这片露天的广场上林立着各色各样的商铺,一般被人们称为“列肆”胡亥观察了片刻,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对着陈平问道 “平啊,似乎你将没间铺面的大小都做了规定?” 陈平点了点头 “陛下,原先市场上的列肆,并未做出规定,导致没间铺面大小不一,十分混乱,臣在接手少府之后,就着重规定,卖贵重物品的,铺面的宽度不能超过五尺,卖一般的物品的,铺面宽度不能超过七尺,卖便宜货的,不能超过十尺,放不下的东西就放在列肆之后的《廛》中,这样规定之后,一来,看上去整齐很多,二来也不会出现有些商人为了显示自己的生意做的大,而在铺面上下功夫了!黔首们也能买到实惠些的东西!” 胡亥一边听着,一边满意的点点头, “平啊,你做的很好,朕很满意!” 胡亥继续往前逛,在没间列肆的门前都看看,意外的发现,这里卖什么东西的都有,特别是些生活必须品,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各种粮食,豆、麦、谷子,不过让胡亥有些皱眉头的是一石米的价格已经涨到将近两百钱了,看来若是没有特殊情况,要等到秋收之后,粮食的价格才会下降到应该有的水平。 卖粮食的摊位边上就是卖各种纺织品及其原料的,既有白花花的蚕茧,也有生丝,或者是纺好的布帛,甚至是一套成衣,再往前走就是各式各样的工艺制品,铜器、铁器、瓦器、车辆等等,《金布律》就曾经规定,各地官府秦吏,要将不能够使用的铁器铜器放在市场上售卖,而且,刑徒如若不小心打碎了铜器铁器等,需要照价赔偿,甚至,胡亥还在这里看到了卖棺材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喧闹之声渐渐大了起来,胡亥看去,坤、猪、牛、马、等牲畜的叫声响成一片,前方就是整个市场中买卖牲畜的地方,《仓律》中规定,小猪、小坤不需要用的应该卖掉,单独记账!《厩苑律》规定,属于官府的牛马死后,应该由当地的官府,将肉全部卖掉,然后,把卖掉的钱和筋、皮、角上交庙堂! 可以说,经过陈平的整顿,整个市场变得井井有条,不再混乱,商业一道,也算在秦国,再次焕发出了生机! 不过,胡亥还是想到一个问题,满脸微笑,仿佛胸有成竹的说道 “平啊,朕问你,此地鱼龙混杂,若是有心怀不轨之徒,在此地交易之后,谎称店铺未曾将货物给他,或是偷盗等,那又该如何呢?” 恰好,此刻陈平继续介绍道 “陛下,此前虽有规定,店家需要在交易后在竹简上写下交易的契约,买卖双方各持一半,也就是所谓的《劵》,但此前有许多商铺未曾如此实施,以至于无法有效的对其监管,但,臣命令他们,必须要按照律法执行,若有违法,当交由亭长依照秦律处置!如此一来,日后的每一桩交易,只要想查,必定能够查到,也不必担心心怀不轨之人在市场中为非作歹!至于偷盗,臣还未曾想到这点,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胡亥的志向 “偷盗之事,还请陛下示下!” 陈平恭敬的看着胡亥说道,其实陈平早就给旗亭的亭长派好了小吏,命其不间断的在集市中巡逻,防范盗贼,只不过,陈平看胡亥面露微笑的样子就知道胡亥心中也有想法,他索性就不说了,装作自己没有想到的样子,让胡亥说出内心的想法。 胡亥心中确是有点想法,但是觉得还不成熟,他笑了笑 “还有你陈平没有考虑到的事情?不过还好,此事朕确实有些头绪,只不过,朕只觉得尚未思虑周全,待朕周全之后,再与你商议!” 陈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默默地跟在胡亥的身后。 胡亥呢,继续往前走,就在此时,迎面有个大概九、十岁,身高五尺多的小孩子朝着胡亥冲了过来,胡亥没有注意,被那孩子撞了一下,下意识的扶住了那个孩子,问道: “你没事吧?走路小心些!” 那孩子身着一身比身材断了些的褐衣,褐衣上还破了几个洞,看上去有些凄惨,胡亥看到这幅样子,心中就脑补出了这孩子的家境,叹息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原说道 “原,给这孩子些钱财!” 原点了点头,拿出了大概五十枚秦半两递给了那孩子,那孩子连忙对着胡亥三人不停地磕头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随后,那孩子就快速的跑开了,胡亥也没有管,继续向前走去,就发现前面拥簇者一堆人群,也不知道在卖着什么,似乎很受欢迎的样子,胡亥连忙加速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扒开人群,胡亥走了进去,却惊讶的发现,那里,卖的是....人 牲畜的摊位之后,最后的居然是在卖人,一排赤膊的大活人并排站在一起,供买主们挑挑拣拣,身上还挂着牌子,还很统一,男的基本在五千钱以上,女的在四千五百钱左右,小孩呢在两千六百钱上下 陈平有些紧张,他知道胡亥的性格,胡亥是见不得这种事情在他面前出现的,他的心地真的在想着咸阳穷苦的黔首们! 让陈平没有想到的是,胡亥却并没有生气,只是面带悲悯的看了这些人一眼,陈平刚刚松了口气,胡亥的话就传来了 “平啊,为何此次见到的隶臣们,他们的价格比上次高了这么多,这也是你的安排吗?” 陈平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仁慈,心系百姓,臣呢,也想着向陛下效仿,为了能让这些隶臣过得好些,臣与御史大夫还有右相商议之后,在法令之中告诉天下百姓,隶臣妾们乃是刑徒的一种,主要源于触犯法律的罪人,他们的性命也十分宝贵,不允许买下之后各地的官府和主人随意处死他们,若是处死,也要和平民一样,是因为触犯法律,若是隶臣有能力娶妻,主人不允许阻止 最后,经由御史大夫的计算后,我等规定,若是身体无病,有人要卖身给官府,官府不允许拒绝,并且,成年男女奴隶,官府的价格统一按照四千三百钱,未曾成人的,统一为两千五百钱,这法令一出,各地的隶臣售出的价格都提升了一大截,确保卖后,隶臣的家人能够得到足够的钱财,而隶臣的主人或是新主人,也会因为花了这么多钱才买到的,而对其好生对待!” 胡亥长叹一声, “平啊,朕问你,你此生的最高目标为何物啊?彻侯?丞相?还是青史留名,为后人所传唱?” 这次,陈平是真的没有想到胡亥会这样问自己,他犹豫着思索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陛下,臣之所愿,当是辅佐陛下,开创盛世,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当然,臣定然是想要当上彻侯丞相的!” 胡亥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知道朕的目标或是说梦想吗?” “臣,不知也,陛下可是要像先帝那般功过三皇,德过五帝?” 胡亥缓缓的摇了摇头 “平啊,朕刚即位时,想的是如何能够长生不死,永生永世享受到这荣华富贵,可当朕看到原,看到他跪在集市上,被主人售卖的时候,朕,看到当叛军冲向朕,而我大秦锐士奋不顾身用身躯挡在朕的面前的时候,朕看到田野之中,那黔首向上天祈祷今年的收成能再好点,庙堂能够少收些税赋的时候! 朕的梦想和目标就变了,变得有些可笑,朕也不怕你笑话,朕如今的梦想,就是让我大秦的黔首一日能够吃上三顿饭,一旬能够吃上一次肉食,每个黔首都能穿上锦衣,不必穿着丑陋单薄的褐衣,每个黔首都能活到五十岁! 朕想让守卫朕的将士们自然的老死,朕想让大秦的黔首不再向上天乞求收成,朕...想死之前,能够让自己,无愧挡在朕面前的一万虎贲,他们为朕而死,朕死后要昂起胸,抬起头去见他们,朕要告诉他们,他们的后代子孙,朕,照顾的很好!” 胡亥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但陈平只觉得振聋发聩,他面上带着些虔诚的神色,向着胡亥跪了下来 “臣,愿助陛下一臂之力,完成陛下您的目标! 胡亥笑了,笑的很舒心,这些话藏在他的心中有一段时间了,他也不知道和谁诉说,只能憋在心中,但今日,他终于一舒胸中抱负,他,是始皇帝最想立的皇子,但却成为了最不像始皇帝的皇帝! “平啊,也别太放心上,朕也知道,以朕的天资,怕是到死的那天,恐怕都完不成一件事,不过,努力去做即可,不求功成,但求无愧于心!” 陈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胡亥也准备回咸阳宫了,他有些奇怪的问道 “怎么,平,这集市还没关门,没有宵禁吗?” 陈平笑着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咸阳此处,绝对的安全,故而臣规定的,这集市子时方可关市,若是有想在此交易的,可以一直买卖到子时再行离去!” 胡亥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朕就先回去了,你办的不错,朕呢,明年想让你去前线,为蒙太尉出谋划策,你以为如何?” 陈平有些奇怪 “陛下,这是为何?” “因为...军功!平啊,在我看来,以你的能力,担任丞相也足够,可你爵位却不够,大秦想要爵位,不去战场上立功是不行的,你啊,想要帮朕,总要当上丞相再说吧?” 陈平听完,心中莫名有些激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贼 胡亥看着眼前灯火通明,心中倒是升起一股子高兴,他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大秦每个郡县都有如此场景。 于是,胡亥就掉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毕竟,虽然市场有四个门,可他的马车停在正门口,不想徒步回甘泉宫就要原路返回。 走在路上的时候,胡亥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给王桐买过什么东西,胡亥心中就动了给王桐买些首饰的念头,回程的沿路上,逛着商铺,挑挑拣拣,好不热闹。 胡亥的眼光,无疑是高到天上去了,什么样式的宝贝他没见过?逛了一路,胡亥都没有看到能让自己满意的首饰,眼看着后面都没有相类似的铺子了,胡亥只能挑了一个还过得去的,因为是送给王桐的,胡亥正准备从自己的钱袋中掏钱出来付账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胡亥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他到不是为了那钱袋中的几个金镒,而是钱袋是王桐送给他的,若是丢了,怕是辜负了王桐的一片心意。 胡亥原本都没有钱袋这种东西,开玩笑,大秦的二世皇帝出门买东西要是还有需要自己掏钱那也太跌份了,只不过王桐在婚后,亲自织了个钱袋,让胡亥带着,里面放了几块金饼,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胡亥想要送件首饰回礼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要在集市上买,那是因为之前国库空虚,胡亥为了凑钱,将宫里的大部分宝贝能卖的,基本上都卖掉了,其中就包括了许多首饰珠宝,当时甚至都差点将十二金人给融了铸钱,宫中自然也没剩下什么好点的首饰。 胡亥细细的回想着钱袋是何时丢失的,突然,他想到了那个和他相撞的孩子,想来钱袋就是那时候被那个孩子偷走了!他突然感到莫名的愤怒,自己可是给了那孩子钱财的,年纪轻轻为何还要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陈平一直关注着胡亥,看见胡亥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让胡亥感觉到生气,陈平立刻开口询问道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朕的钱袋不见了,想来,是刚才那个孩子偷了,平,你派人将那个孩子找到,朕倒想问问他,为何要偷盗之事!另外,朕要的那个钱袋,可不能丢了!” 陈平立刻点了点头,去找集市的亭长,要他去捉贼了! 而胡亥此刻也不着急了,他要等着那孩子的钱袋,拿回来后才能回宫!于是,胡亥就被陈平安排在旗亭之中等待。 集市之中,旗亭的亭长都要疯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要自己在偌大的集市中找一个偷盗的窃贼,而且还说,贵人已经在旗亭之中等待,这该怎么找,他只能带着两个亭左快速的钻进集市,找到有前科的人打听。 …… 与此同时,一个身高五尺多将近六尺的孩童,边走,边颠弄着手中的钱袋,刚刚他打开钱袋的时候都吓傻了,整整四块金镒,大小都差不多,他当时就已经意识到,这是条大鱼,所以他并没有在集市多过停留,而是立马溜了出去,只不过,溜出去之前,他用胡亥赏赐给他的五十钱在粮肆买了几个麦饼,买了一只炙鸡回去。 一路上,这孩子边哼着歌谣,一边颠着手中的钱袋,钱袋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了这笔巨款,足够他们逍遥好几个月了,这孩子走到一处大的宅院,却并没有进去,而是走到了转角处的屋檐下等待着。 很快,又来了两个五尺多的男孩,样貌看上去有些相似,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有些害羞的低着头,他们三人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偷了胡亥钱袋的孩子,看了看其他三人的身上并没有被殴打的痕迹,松了口气,对着三人说道 “婴,高,晨,你们三人都没事吧?” 婴有些得意的说道 “奋哥,我们都没事,我跟你说,我今日可算是钓到大鱼了,竟然偷了二十钱,买了八块麦饼,够我们吃上三天的了!” 看婴那得意的样子,仿佛未来的三天饿不死,是一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 这时候,奋将藏在身后的炙鸡和麦饼拿了出来,对着三人着急的说道 “我今日才算偷到了大鱼,那傻子还多给了我五十钱,眼下估摸着那人已经发现钱袋被我偷了,这只鸡都给你们,再给你们留十个饼,今日过后半月内都不要再来此处了,那人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我担心他们会找到我,到时候还会连累到你们,你们拿着这些吃食快躲起来,十五日后的黄昏,依旧在此地集合,若是我没来....” 奋说道此处有些犹豫,随后下定了决心,从胡亥的钱袋中取出三块金镒,塞给了婴,说道 “婴,你年纪最大,若是我没来,今后高和晨就要你带着了,也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好好的活下去!” “奋哥,这...我不走,大不了就一起死,管他的呢,我阿父阿母一早就把我卖了,要是没你,我早就被饿死了,还是你叫我装病,让主人将我丢弃的,若是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高和晨也连连点头,尤其是晨,低着头来到了奋的旁边,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奋的上衣,不让他走。 奋牵住了晨的手,看着三人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好吧,那你们就跟着我吧!” 奋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着成年人一般的成熟,他知道,那个公子的势力不是自己能够抵抗的,他说完话趁着婴三人松了口气的功夫,直接丢开晨的手往巷子中跑去,速度之快,其他三人根本就跟不上他,一刻钟过去,婴三人的眼前就彻底没有了奋的踪迹。 奋则是等了会,又朝着街道的拐角跑去,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从巷子中冲出了数个全副武装的秦军甲士,附近各个巷子口都冲出了甲士,将他团团包围,他有些被吓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假装自己没看见,往甲士那个方向的巷子口跑去,可还没跑两步,他就被甲士抓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改制 胡亥看被押在自己面前的奋,那满眼的不屈,满身的抗拒,胡亥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的钱袋,到底谁才是受害者谁才是贼啊,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人出现在这里,指不定会把胡亥想象成是如何的十恶不赦,如何的可恶,这样对待半大的孩子! 奋是被咸阳的禁卫抓住的。是的,就是禁卫,管理旗亭的亭长实在是找不到这个小贼,只能够向集市内其他商铺打听,就有一个卖粮食的商铺主和他说了有个孩子在他这里买了大概五十钱的食物往南门走去,陈平就根据店主的描述,找到了管理咸阳禁卫军的中尉,让其将店主说的地点团团围住,慢慢的搜索,这才将奋抓住! 胡亥看着这孩子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卒将其放开 “说说吧?为何要偷我的钱袋,你不知道偷盗罪是要被处以黥刑的吗?即便看在你年幼的份上从轻处置,依照你盗的钱财,那也是要服遥役三个月的,更何况,若是我有意为难你,即便就在此地将你打杀,依照秦律我也只需要罚一甲而已,我不是都已经给了你钱财了吗,为何还要偷?” 奋依旧一言不发,时间一久,胡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又说道 “见你年纪尚小,还未成年,你现在与我说明原因,若是情有可原,我可以从轻处置,你若是执意不肯说话,我呢,也不为难你,我就将你送到附近的里正处,让最近的里正来按照秦律审判!到时候最轻的都是先行关押,等你身高够六尺四寸成年之后,再将你带去服遥役,至少也是一年起步,你可想好了!” 秦朝对于未成年的孩子,相对来说还是宽容的,一般的小罪过也不会过于为难,就算是重罪也会从轻处置,甚至就算是要服遥役的罪行,官府还会很人性化的将孩子关押到成年的时候再行遥役! 这时,奋听出了胡亥并没有太想置他于死地的样子,慢慢的开口说道 “我装上公子的刹那我就已经偷到了公子您的钱袋,本来我都已经做好了被你们打一顿的准备了,谁知道你们会给我赏钱啊!” 胡亥有些哭笑不得,回答道 “既然如此,为何我给你赏钱之后你却不将我的钱袋还与我呢?” 奋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胡亥 “这位贵人,且不说为何我要将已经到手的钱财还你,就算我想还你,可我还怕你知道我偷了你的钱袋之后将我打一顿呢!更何况,我若是真的还你了,不正做实了我的偷盗罪吗,我可就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胡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对着奋说道 “你年纪尚小,我呢也不与你计较,不过,偷盗这样的行为始终不是一个秦人的正道,你将你的阿父阿母找来,我要让他们好好的教你,一个秦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当要怎么样做人!” 不过,让胡亥没想到的是,奋这个孩子,在听说要自己阿父阿母来的时候,竟然红了眼睛,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冷冷的说道 “公子,你还是将我送里正审判吧,小人贱命一条,即便死在遥役,那也实属活该,小人没有父母,两年前那两个生下我的隶臣妾就将我卖给集市中的一个商户,小人给那商户当了大半年帮佣,在他那里,能否吃上饭都要看他的脸色,最后我受不了了,一直装病,无法干活,被那商户赶了出来,这两年来,小人一直都在偷些钱财维持生计,我也不曾想到,居然会遇到您这样身份尊贵能够指挥禁卫的公子,算小人倒霉!” 胡亥叹了口气,他以为奋最多也就是隶臣之子,在市场上厮混惯了,未曾想到,奋的身世居然如此凄惨! 他拍了拍奋的肩膀,对他说道 “这样吧,在你成年之前,我会给你请一位老师来教导你,成年之后,你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我会送你去服半年遥役,服了遥役之后,你便自己选择要去哪里,我不再管你了,如何?” 奋有些狐疑的看了眼胡亥,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人,而胡亥纯粹是觉得是自己的错,若非他即位之后,没想着怎么重整大秦,反而想的都是怎么败家,也许大秦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奋的父母也许就不会将他卖了。 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他很清楚,也许,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跪下对着胡亥磕头 “贵人,若是真像您说的,奋今后的命就是您的了!” 胡亥大笑 “你叫奋是吧,我要你的命有何用?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原,你带他去沐浴,顺带给他换身衣服!” 原脸上带着微笑,点了点头,说了句 “是,主人” 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都是隶臣子出身的他,能够理解眼前的奋,于是他对奋笑了笑,将他饱了起来,往外走去。 胡亥则是转头看向陈平,他对着陈平说道 “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既然就能在集市之中偷盗一年多,还未曾被人发现,朕很震惊,前些时日,太尉曾与朕聊过,他说大秦军中的士卒,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都有,太尉想着要精简兵员,确保军中都是精锐,他想将四十岁以上还未做到屯长的人全部强制回乡,军队之中,只有四十岁以下的精锐,以确保我大秦的战斗力! 朕呢,一直有些犹豫,一来我大秦以武立国,军功爵制摆在那里,不然年纪大的参军,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二来,这些在军中混了十几年的兵油子,若是回到咸阳,农闲之时怕是会成为不稳定因素, 不过,眼下的集市虽然已经规整,但这地方鱼龙混杂,最适合藏污纳垢,朕呢,先前想着,将军中淘汰的人,全部收到他们各自的家乡,组成支军队,就负责郡县的巡逻,保证黔首的安全,庙堂每年给予一定的俸秩,如此,他们回乡之后,也有些收入,不至于为非作歹,陈平,你看如何?” “陛下,臣以为此策极佳,只是,所耗费之钱粮有些多啊,眼下大秦还负担的起,可日后回乡的大龄军士多了,臣恐怕这会成为庙堂的一大负担!” 胡亥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平啊,朕也想到这点了,所以朕才来与你商议啊,我大秦的财神爷历来就是治粟内史还有少府,内史管国库,少府管私库,眼下这治粟内史许林,完全就是个摆设,我大秦眼下最大的财神爷不就在眼前吗?更何况,你为人聪慧,定能丰盈国库,将这些人养起来!” 陈平双眼一瞪,怎么,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不过胡亥都这样说了,陈平也没想着要拆胡亥的台,告诉胡亥他做不到,所以陈平没好气的点了点头回了一声 “唯!”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吃饭 奋被原丢到了给他准备好的澡盆中,尽管奋在手舞足蹈的抗议,可原看到没看一眼,直接丢下一句“我就在外面,你洗完了叫我!”以后,走出了房门,守在门口。 片刻以后,胡亥看着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的奋笑了笑,虽然身形还是有些瘦小,可样子已经变了,脸上的污垢洗去之后,勉强算得上是个美少年。 如今的天色已晚,胡亥也急着回甘泉宫,他看了一眼就起身向外走去,嘴里说道 “走吧,我带你回去,这几日我就给你找个老师,至于你能学到什么,全靠你自己了!” 经过晚上这一遭,奋大致相信了胡亥说的话,毕竟,他身上没什么东西是值得胡亥这样的贵人贪图的,但,此刻他想到的是刚刚与他分别的几个小伙伴,他想让伙伴们也有读书的机会,不过,又有些害怕自己贸然提出这事,会让胡亥开始反感,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有些踌躇。 正当胡亥快走出门的时候,奋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对着胡亥说到 “贵人,小人在集市还认识几个和小人一样身世的人,您可否将他们也带上?” 胡亥头都没回,有些不耐烦得说道 “陈平,你带着这小子,找到他说的几人给我带回来!” ……… 北宫,椒房殿,此处原先是大秦的皇后居所,只不过,始皇帝未曾立过皇后,这座从天下一统建成的宫殿就空置到了二世皇帝大昏的那天! 王桐皱着眉头正在此处摆弄着织布机,地上还躺着两件有着奇奇怪怪花纹的袀玄,作为皇后,织布制衣这种事情她是一定要会的,但作为王贲的掌上明珠,虽然从小就被教导过,但却一直没有动手实践的机会,导致她的制衣技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王桐看了眼手中还是带着怪异花纹的袀玄,有些气恼的将它往床塌上一丢,有些气恼的自言自语 “早知道做皇后有这么多规矩,我就该让亥另立他人!我才不想做什么皇后呢!” 正在王桐说话间,殿门外传来了声响,想来是胡亥已经回来了。 王桐有些慌乱的将她做出来的“艺术品”袀玄收了起来,准备起身前去迎接胡亥。 王桐才刚走到殿门口,胡亥已经小跑进来,一把搂住王桐盈盈一握的腰肢,对着王桐的嘴就吻了起来。 片刻以后,胡亥将自己在集市中挑了许久的玉簪献宝似的展示在王桐眼前 “桐,这是我特地给你挑的,你看看喜欢吗?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着魔了似的,只是大半日不见,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你的样子!” 王桐接过胡亥手中的玉簪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头上的簪子替换了下来,对着胡亥的脸,亲了一口 “亥,妾很喜欢呢!” 胡亥看着王桐美丽的脸庞,有些情不自禁,呼吸愈发粗重... ………… 次日正午,操劳了一夜的胡亥赖在塌上不愿意起来,还是王桐将他从被窝之中拽起,替他整理衣物,收拾着装,说道 “陛下,陈少府已经在章台大殿等候您了,必然是有要事的,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胡亥有些生气的说道 “这个陈平,若是没有要事,朕就撤了他的职!” 章台大殿,陈平恭敬的跪坐在殿内,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旁还有四个小家伙,坐在陈平的身旁,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奋四人都低着头,但却好奇的用余光打量周围,奋也没想到,昨日居然偷到大秦最为尊贵的人身上去了,更没想到,当今的陛下答应会找个老师来教导他们,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胡亥慢悠悠的走进殿内,身上的穿着和昨日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奋看来,却比昨天高贵了数倍不止,他看了眼奋他们四人,只觉得这几个孩子都挺有灵气的,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随后他就看向陈平,对着陈平说道 “平啊,午食吃过了没有?” 陈平摇了摇头 “臣正准备在陛下这蹭顿饭呢!” 大秦的黔首甚至是一般的贵族都习惯于每日两次早晚进食,只不过,那都是因为粮食短缺,不一定能够吃饱,像胡亥这种身份,一日三餐对于他来说才是正常的。 胡亥大笑 “哈哈哈,倒是让你等久了!” 于是胡亥吩咐侍从,让他们搬了六个桌案,摆上食物,一同端了上来! 那四个少年看着麦饭和肉食,眼睛直发光,不过,在胡亥面前,即使不知礼仪的他们也知道此刻要等胡亥先开始吃,他们才敢开始吃饭,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胡亥,胡亥感受到四道渴求的眼神望向他,笑了笑, “想来你们也饿了,那就一起吃吧,不用等我先食了!” 此言落下,四个少年少女直接上手,一把将面前的肉拿了起来,开始狼吞虎咽,与之相反的是胡亥,拿起刀,切了一片牛肉,将其卷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感受食物的味道,那样子,比那些孩子不知道高雅了多少! 此刻的秦国,尚未有筷子和勺子,他们一般用刀切肉,然后再吃,像孔子这般的圣人都曾任性的说过,肉切的不正他不吃,可想而知当时贵族吃食的习惯! 他看了眼奋他们几人,叹了口气 “你们吃慢点,别噎着了,到这朕还能短了你们的吃食?” 奋还没说话,婴就率先开口 “陛下,我....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胡亥有些沉默,片刻之后慢慢说道 “放心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又过了一会,胡亥感觉自己吃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命人将肉端下去,不料高却说道 “陛下,您要是不吃了,能赏赐给我们吗,别浪费了,我们还能吃!” 胡亥被这孩子朴实的话逗笑了 “你们吃的够多了,剩下的肉晚上接着吃,你们啊,这几日准备一下,朕想想找谁来教导你们,你们呢,日后可别给朕丢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甩锅 几个少年被胡亥命人安置到了宫中,随后,他看向陈平,对着陈平说道 “平啊,你说,我大秦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面对这个问题,陈平也沉默了一会 “应该,数以万计吧!” “平啊,昨晚回来的路上,朕一直在想,究竟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隶臣妾呢?他们的子嗣,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奴籍,这对这些孩子,未免有些太过残忍,甚至有些孩子,在不吉利的日子里出生,还有偏信鬼神的父母将他们闷杀,朕就在想啊,如何才能够改变眼下的局面呢?” 陈平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胡亥肯定有下文,果不其然,胡亥接着说道 “朕不是要给奋他们几个安排老师吗,朕就在想,大秦以吏为师,让黔首们通晓法令而不告诉他们法令的目的,这样是不行的,时间一长,黔首就会越发愚昧,虽说商君以为,黔首越愚昧,越有利于大秦统御他们,可朕以为,若是人人都通晓道义,坚守道德,知道廉耻德行,那么谁又会轻易犯法呢,若是没有人犯法,那么大秦的隶臣妾又怎么会那么多呢? 所以,朕不像让地方的学室只教导人们法令,朕,想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若是大秦人人皆是君子,又如何需要什么法令呢?朕想在学室让他们额外学习德教,但你也知道,朕没有你这么聪慧,平啊,你可有什么建议呢?” 陈平听到胡亥最后几句话,头都要大了,虽然他也很佩服胡亥的想法,但眼下的大秦真的没有可以实现胡亥目标的条件,他明白,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胡亥觉得有做成的可能,他当即直白的告诉胡亥 “陛下,眼下大秦是不可能做成这件事的,首先就是老师的问题,大秦有多少学室,每个学室的老师基本都是当地的官吏,让他们通晓法令都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是道德呢?恐怕只有孔子荀子那般大儒才能够教导出符合陛下您心意的学生吧,可有史以来,有多少想荀子那般的圣人呢,您要教导全国的黔首们学习德教,就要先教出足够的老师吧! 其次再说学生,大秦在学室之中的子弟,是有弟子籍的,他们在学业期间,可以不服遥役,不事农耕,学成之后,也可优先担任官吏,臣出身贫寒,最明白底层黔首要的是什么,他们要的不是会读书写字的儿子,而是要能下地种田,能提供劳动,赚取钱财的孩子,他们没有能力送自己的子弟入学进弟子籍,黔首就已经如此,就更不必提隶臣了!” 陈平的话,给想的很天真的胡亥浇了一盆冷水,胡亥有些失落的说道 “真的没有可能吗?” 陈平看着胡亥的表情,认真的想了想,郑重的对胡亥说道 “陛下,若当真想让黔首之子甚至隶臣之子都能入学,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粮食的问题,若是能一人就耕种百亩田地,那么黔首才有可能让自己的孩子们入学,其次,就是老师的问题,在这点上,陛下可以用儒家之人,虽然他们的想法大都想要恢复上古时的圣王统治,但他们在教化一事倒也算得上精通! 另外,臣以为,眼下倒不如先让治粟内史将他的耕种的方法收集成册,令各地抄阅,比方说何时才是最适合种下良种的时间,什么样的土地最为适合耕种,多久未曾耕种的土地可以多播种些,耕种多了的土地就要休耕多久,这些最为基本的方式通过庙堂的政令方式告知全国之民,让他们能够规范统一的多耕种些粮食出来,这样,他们能够吃饱饭了,再来想教化之事!肚子都吃不饱,哪来的教化可言呢?” 胡亥算是听出来了,陈平是说他好高骛远,根本不考虑实际情况,胡亥想了想,好像陈平说的是对的,不过他看了眼陈平,说道 “平啊,既然你心中已有腹稿,这件事就由你和许林去操办啊,若能让黔首们都吃的上饭,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陈平听到胡亥的命令,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心中骂了自己一百遍 “让你多事,让你说这么多话!” 他郑重的向胡亥行了一礼 “陛下,我这又要操办商贾之事,又要准备士卒改制,又要赚取多的钱财来供养那些退役的士卒,臣是真的没有能力再操办农桑之事了,您看要不让左相或者右相操办吧,臣有心而无力啊!” 胡亥认真的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都将陈平当做是丞相再用了,啥事不会就找陈平,反正陈平总能够给出解决方案! 胡亥叹了口气 “平啊,你也别怪我,眼下的大秦,哪有想你这般能力出众的人呢?你就能者多劳吧!” 陈平这事,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什么叫没有能力出众的人,左相蒙毅,在先帝时就担任内史和御史大夫,干的是井井有条,而担任左相之后,仿佛隐身了一般,胡亥不找他他就不出现,御史大夫张苍也是,听闻前些时日还生了两个孩子,每日处理完政务就在政务殿打盹摸鱼,也就一个右相冯去疾是真的勤勤恳恳的工作! 陈平一发狠,心里想着:叔父,侄儿我是真的顶不住了,你快给我分担点吧 随后,陈平就对着胡亥开口说道 “陛下,臣知道一人,能力超群,足以胜任陛下吩咐的事情!” “哦?快快说来!”胡亥显得很兴奋,他都不知道他麾下还有这样的人? “陛下,臣内举不避亲,臣妻子的叔父张苍,乃是荀子高徒,学究天人,臣有不懂的事每每与其交谈都有豁然开朗之感,您想想荀子另外两个徒弟,前任左相李斯,还有韩非子,您就知道张公的才能了,更何况,御史之职本就是辅佐丞相统御百官,陛下可让其操办农桑之事,张公必能给您一个惊喜!” 听到陈平这样一说,胡亥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御史大夫好像太过低调了,总见不到人,每次胡亥吩咐下去的事,他总是在胡亥等不及了再次找他的时候做成,如此想想,是不是之前就压根没尽力? 第一百六十章 太学祭酒 咸阳城内,靠近尚林苑和咸阳宫最近的地方,有一处府邸,虽然并不是很大,可地理位置确是整个咸阳中除了皇室最好的地方,在这院落当中,最多的就是书籍,府邸之中,并没有什么生气,而是弥漫着一股子的暮气,让人很不喜欢,而这座府邸,就是前任左丞相李斯的府邸。 先帝在世时,这座府邸,每日都有许多人前来拜访,宾客络绎不绝,请来拜访送礼的人如同牛毛一般,多不胜数,直到胡亥登基,李斯不再担任左相一职时,这座府邸的喧闹,仿佛烈火瞬间被大水扑灭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安静了下来,到了如今,除了李由回咸阳之时会前来看看自己的父亲还有张苍偶尔会来看望自己这个同门师兄外,基本就没有什么人前来了! 根据秦律,男子成年但不分家的,需要缴纳成倍的税赋,所以,李斯的孩子们也都分家出去住了,只有过年或者有喜庆节日的时候,他们才会回来看望自己的父亲,眼下这座府邸,就只有李斯一人还有三个一直侍奉李斯的仆人! 此刻,李斯正在书房之内,手中捧着《荀子》在读,此刻的李斯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明明就在一年多之前,还在担任丞相的时候,他还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什么,如今的他,随手都要拿着把拐杖,去哪里都要带着。 又看完一遍《荀子》之后,李斯轻叹了一声,将《荀子》整理好放在桌案之上,拿起身旁的拐杖,费力的站了起来,扶着腰,缓缓移动到书架旁边,神色有些落寞,犹豫了一会后弯下腰,伸出手费力的抽出最底下的几卷竹简,脸上的表情似是怀念,似是缅怀,似是后悔,片刻之后,竹简被打开,露出了上面的文字 上古之事,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 正是韩非所写的《五蠹》 李斯站在原地,看了几眼,又长叹一声,将其收起,重新放回最下方的位置,淡淡的叹息道 “为名,为利,究竟为何此生要来这人世一遭啊...” 正在李斯感叹人生之时,门外传来了些许喧闹之声... 管家李二突然走了进来, “老爷,陛下来了,此刻正在书房等候老爷您呢!” 李斯有些奇怪,自从他“被卸任”左相之后,胡亥来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这次怎么会突然来拜访他,不过既然陛下前来,他自然也没有不见的理由,被李二扶起来后就直接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胡亥看着步履蹒跚的李斯,有些迟疑,没有多久没见,李公怎么看上去又老了些, “仲父,您无恙?” 李斯向着胡亥行了一礼之后,淡淡的说道 “陛下,老城无恙,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老臣的吗?” 李斯的态度有些出乎胡亥的意料之外,他印象中的那个李斯,应该是对他毕恭毕敬,执礼甚恭才对,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其实法家的理念是认为君王是凌驾于法之上的,法是为君王而服务的,所以,从前的李斯才会对胡亥那般恭敬,可如今,退出庙堂之后,李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生活,也看开了很多,他的年纪也已经这么大了,有什么好看不开的,对于胡亥,也就没有之前那般恭敬。 胡亥只是愣了一下,就接着说道 “仲父,朕此次来,确实是有一事想要与您想商!” “陛下请说,老臣洗耳恭听!” 胡亥这时才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仲父啊,朕呢,想在咸阳开设太学,想要教出些才学出众的学子,前往各地学室,教化黔首,只是眼下还差一个德高望重而又学究天人的祭酒,朕此次前来呢,就是想请您出山,担任我大秦的太学祭酒,不知您是否愿意呢?” 李斯呆在原地想了想,说实话,他对于太学祭酒这个职位,有一定的兴趣,但是他之前可是三公之一的丞相,而太学祭酒,估摸着也只是奉常或是少府麾下的一个职位,让他从三公到九卿之下,他有些拉不下这个脸,再来就是,他在学术这一块,也确实没有太高的造诣,而且在家的这段时日,他对于世俗的权势也已经没了兴趣,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他也不想再折腾了! 所以,李斯犹豫了一会说道 “陛下,老臣如今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只怕是无法胜任此等职位,还请陛下另选贤能吧!” 李斯的回答有些出乎胡亥的意料,胡亥以为李斯会欣然同意,借着这个机会重回庙堂才对,如今这剧本,不在胡亥的想象之中啊! 胡亥心中在拼命的想怎么才能让李斯重新出来担任官职,虽然此事不是非李斯不可,但李斯作为荀子高徒,还是前任左相,又写的一手好文章,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胡亥也不想再找别人。 一时间,气氛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胡亥才开口问道 “仲父啊,您觉得您和太公望想比如何?” “老臣才疏学浅,怎敢和古之圣贤相提并论?” “可朕听闻那太公望七十岁之前被当时的人看不起,每日都垂钓于渭水之边,是周文王慧眼识珠,让他这样七十岁的老人拜为太师,而后辅佐武王伐纣,建立姜齐数百年的功业,您如今不过七十有四,也不比那太公望大几岁,您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的贤相,太公望年七十都能做一国太师,朕不过是让您担任太学祭酒,太公望能做到,朕相信仲父您也一定能够做到!” 李斯被胡亥说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 胡亥又乘胜追击,对着李斯继续问道 “仲父,您可想未来有一日能够比肩您的师傅荀子,比肩当年的圣人孔子吗?” 李斯理所当然的说道 “老臣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那仲父,您好好想想,那孔子是为何被人称之为圣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摸鱼 “孔子为何被人称之为圣人?” 李斯只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他好歹也是儒家荀圣亲传,自然的回答道 “自然是孔子的德行高尚,对待黔首仁慈怜悯,被世人所传颂!连庄子这般人中之龙也对于孔子万分的敬佩!” 让李斯没有想到的是,胡亥居然摇了摇头,说道 “仲父啊,你错了,孔子之所以会成为圣人,他个人的德行自然是无可指摘的,可德行高的,不只他一个,像是墨子、庄子、老子为何独独他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孔圣呢?” “这当然是因为...” 李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去辩解,而胡亥却继续说道 “您想想,孔圣他这一生,都不曾做到过一国国相,但却能被天下之人推崇和传唱,这都是他的弟子的功劳啊,孔门弟子三千,其中出众者数不胜数,由这些德行高尚,学问高明的人不停地为孔子宣传,孔子自然会被天下人所知,再加上,后继者中又出现了德行天下无双,学问无人可以比拟的亚圣孟子、荀子,这些人的成就都会有一部分被人们视作是孔子的影响,人们就更加认可孔子的学问了! 再说说荀子,您的老师荀子为何又会被天下传唱?除了本身的学问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弟子,他的弟子您比我清楚,想您这般,乃我大秦的左相,我阿父的左膀右臂,帮助我阿父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统一钱币,这些事都是在您的帮助下我阿父才能够顺利的完成啊, 而除了您之外呢?那个早就死去的韩非,他留下的文章也被天下有学问的人传阅学习,近些年来都有人叫他韩子了, 再说其余的弟子,张苍现在就在我大秦担任御史大夫呢,监察天下,辅佐丞相,这是多么重要的职务啊,还有个被世人称之为浮丘公的,那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儒了, 有这么多成就斐然的弟子,您的老师荀子的声明才可远扬四方啊!所以,您若是想要此生能够追寻您老师的脚步,您就更应该担任我太学的祭酒了,您应该在太学着书立传,将您的思想传授给天下的贤才,再由他们,让您的思想,您的学问传授给一代又一代的后人,届时,千百年后的学子会学习您的文章,学习您的思想,提起此时的圣人,后人定然会将您与孔孟同列!” 胡亥说的那些,当然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是他为了让李斯出任太学祭酒信口胡诌的,但李斯也承认,他被胡亥说动了,原来他并不是真的看开了,并不是真的已经清心寡欲了,而是没有真正的目标,李斯顺着胡亥的描述,想到了千百年后的场景,顿时,李斯就觉得当年那个初入咸阳,野心勃勃的李斯又回来了,他对着胡亥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陛下对老臣寄予如此厚望,老臣必不负陛下所托,不过,老臣想问,这太学的老师和学生都是何人呢?” 胡亥看着李斯重新挺直了腰板,眼中流露出久违的光芒,胡亥就知道,当年那个辅佐始皇帝的李斯又回来了, 不过,听到李斯的问题,胡亥有些难为情,因为他本意只是为了给奋那几个孩子找个老师,只不过,胡亥听了陈平的话后,越想越觉得应该成立太学,先教出一批学生,让他们不只学习如何大秦的法令,而是涉及到各个学科之中,然后再教化全国的黔首,这胡亥的第一步,就是先找个能够将这些事情做好的祭酒 “这个...李公啊,学生呢,就是各地优秀的学室子弟,让他们来咸阳再学习几年,这老师嘛,朕是想让朕的博士们来做的,偶尔让农家、墨家之人也来给学生们上上课,让他们通晓手工和耕种,至于人选,这不是有您这个祭酒在吗,朕对您的能力是万分放心的!” 李斯一听,大概也就明白了,这是啥都没有,啥都要自己来啊,胡亥这是打算建一座大秦的稷下学宫啊!不过,李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困难的,在困难还能有他当丞相时来的难?他又看了一眼自己书架的那一角,心中默默的想着 “韩非啊,当年确实是我嫉妒你的才华,才设计害死你的,不过,如今我又有一次机会能够与你比试一二,来吧,咱们就比比看看谁的文章会被后人所推崇吧!” 李斯立刻转头看向胡亥朗声道 “陛下,臣愿意担任太学祭酒一职!”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这样,朕会空出一块地方,用来做太学之所,至于老师人选,就由仲父您来决定!” 胡亥又继续和李斯商议了一会太学的事情,直到胡亥看出李斯有些困倦,胡亥便起身告辞,李斯起身将其送出了门外。 胡亥出门之后,并没有回咸阳宫,而是转头去了章台宫的政务殿,他又想起陈平对他说的张苍的才能无双,只不过一直都在藏拙,他想去亲眼看看张苍平时是如何工作的。 政务殿外,胡亥刚到门口,就有侍从想要拜见胡亥,却被胡亥连忙制止,并且胡亥食指抵在嘴前,示意侍从不要发出声音,侍从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胡亥随后就挥手遣退了侍从,随后,胡亥垫着脚,跟做贼一样,慢慢挪动身子到了殿外,身体紧紧的贴在殿外的门旁,缓缓的探出一个头去,观察着殿内的场景。 最前排的冯去疾还在奋笔疾书的在竹简上写着什么,而蒙毅就跪坐在一旁,在和正在写字的冯去疾说着什么,而冯去疾还不时的点头代表同意。 而身后一排就是张苍,他拿着一支笔,抵在竹简上,另外一只手抵着自己的脑袋,胡亥最开始还以为张苍是在写着什么,但胡亥认真的看了一会,就发现张苍的手并没有写字的动作,就一直抵在竹简上,而当冯去疾转过头来的时候,张苍就会瞬间做出写字的动作,那样子,像是经过千百次的排练一般,无比的熟练。 又过了一会,张苍似乎是感觉有些饿了,从旁边的盘子中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品尝。 胡亥就在这里看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而胡亥很确定,这一个时辰,张苍吃了两块糕点,换了三种姿势,可就是没有在竹简上写一个字! 好啊,原来平时你都是这样写处理政务的啊!胡亥心里默默地想着,看来张苍这个御史大夫,平日里确是都在玩闹,根本没有用出全力处置政务啊,还有空吃食,看来要给他加些担子才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曲辕犁 政务殿,胡亥走了进去,静静的站在张苍身后,张苍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从桌案的下面有拿出一卷竹简摊开,这卷竹简上面是蜀郡的郡守请求庙堂给予些铁制农具,以提高农耕的效率,张苍此刻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甚至还在上面写写画画,当时就开始批复起了奏章。 胡亥心里嗤笑一声,要不是他刚刚在门口看了很久,他可能真的会以为张苍是个勤勉做事的臣子,胡亥拍了拍张苍的肩膀,说道 “苍啊,你与朕来,朕有事找你!” 张苍似乎是才发现胡亥一般,露出惊讶的神色,立刻起身行礼,跟着胡亥走出了政务殿外。 张苍跟着胡亥一直走到了尚林苑之中,胡亥要来这里找许林,刚到尚林苑,胡亥就开口说道 “张御史啊,眼下有一件事关天下的大事,朕要交给你去办,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呢?” 张苍有些忐忑,他这个人,对于政事,并没有多么关心,所以对于政务,他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这一生他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美食,一个是美女,原先的历史中,张苍活了一百零九岁,九十几岁的时候还喜欢喝人奶,和东汉的曹丞相有相同的爱好,那就是喜欢寡妇,应该说,张苍更纯粹一些,喜欢美女。 “不知道陛下想让臣去做什么呢?臣必定竭尽全力,只是臣天资愚钝,只恐自己不能很好完成您交代的事情,从而耽误了您的大业!” “御史啊,朕想让你配合治粟内史许林,将改良的方法,从播种的天时到每一个步骤,都装订成册,命令全国的郡县抄录,按照新法耕种,能收获更多的粮食!这件事不难,只是要严格监督好各地的实施情况,刚好张公手下的监御史负责监察全国各个郡县,做这件事,应该恰如其份,今日带你过来,也是和许林说一声,让他尽心尽力的将步骤写出来!” 张苍有些苦着脸,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这件事确实由御史府来做最为合适! 胡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不一会,两人一同来到了许林的实验田当中,不过,让胡亥没有想到的是,除了许林,相里均也在此处,胡亥有些奇怪,随即问道 “尚方令怎么也在此处啊?” 许林两人,正蹲在田地中,面对着地上的农器比比划划,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胡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也是吓了一跳,相里均立刻站起身回答道 “陛下,是治粟内史请臣过来,希望臣能够帮助他改良农具,以此提高耕作效率,我等二人正在商讨如何改良!” 胡亥点了点头,大秦的农具一般都是木制的,铁具虽然也已经出现,但是却没有普及,毕竟这时候的武器都是铜制的,可想而知此时的冶铁技术有多么的差,若是能够再次改良农具,确是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胡亥也没有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对着许林挥挥手,让他上前,指着后面的张苍对他说道 “许林啊,虽然你有朕的允准,朝议一直没来,但你应该认识这位,这位是当朝御史大夫张苍,朕呢,想让你将所有改良后新法应该注意的要点,编撰成册,令各个郡县摘抄,以此推广至全国,你接下来这些时日,便配合张公,将此事做成!” 许林点了点头 “唯!” 胡亥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许林突然问道 “陛下,臣有一事相请,还望陛下能够同意!” 胡亥点点头,示意许林继续说 “陛下,尚方令帮臣改良了一些农具,耕犁、锹、锄、镰等等,有了这些农具,黔首耕种的效率能够提升两到三倍,只不过,眼下却有件麻烦事!” 胡亥一听这些农具能让耕种的效率提高这么多,眼睛都开始放光,立刻开口 “有什么麻烦,你尽管说,朕一定满足你!” 许林挠了挠头,说道 “陛下,改良前农具的材料是有什么用什么,木制、铁制、骨制甚至是铜制的都有,可想要改良农具,需要用到很多铁,可臣问过少府,大秦眼下没有多少铁了,臣想请陛下下令,令少府派人开采一些铁矿出来,用来制造农具,这样,耕种的效率会大大提升的!” 胡亥皱了皱眉头,对于大秦眼下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前线的士卒在打仗,耕地之中还要有人耕种,实在是抽不出人来挖铁矿了,他想了一会,叫来了相里均 “均啊,你改良的农具都要用到铁吗?” 相里均点了点头回答道 “陛下,臣改良后的农具比现在的农具要省力很多,不过,对于材料的要求十分高,若是像之前那般,有什么用什么,很容易就会损毁,而且各种材料所能发挥的作用也不同,所以,臣是用铁来做为基本材料,不可轻易更换!” 胡亥心中不断的权衡,片刻后,他放弃了征召遥役开铁矿的想法,眼下大秦的壮年不足,实在不能再征遥役了,但他还不死心,问道 “就没有不用铁就能改良的吗?” 相里均行了一礼,将刚刚比比划划的耕犁拿了过来,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倒还是有的,臣今日正在和许公谈论此事,陛下请看,此处,可将直辕该为曲辕,将长辕改为短辕,也可多加一个铧来增加效率,在犁架后方在安装一个弯形的松土箍,在松土箍下再装一个松土铲,如此,这农具的效率便会提高,只是更加笨重了些!” 胡亥大喜,虽然他听不懂具体改进的方案,但是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能够提高效率,这就够了,他高兴的拍了拍相里均的肩膀,高兴的说道 “好啊,若是你能够做出你说的农具,朕会厚赏你,朕要给你升爵!” 相里均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陛下,臣并非是贪图爵位之人,若是许公能让天下黔首过得更好,臣便心满意足了!” 此刻许林却插嘴道 “陛下啊,光靠这耕犁也不行啊,其他的农具也要跟上,效率才会最大!” 之前他故意没和胡亥说改良后的耕犁就是想让胡亥重视缺铁这件事,能够派人开采铁矿,可相里均这样一说,若是胡亥不开采了,那不是亏大了 胡亥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对着许林解释道 “林啊,你也知道,眼下大秦确是没有青壮了,朕答应你,只要秋收之后,朕会派人前去开采铁矿的,你放心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临济城外的敌军 胡亥心里一算,眼下是三月,距离春耕,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时间紧迫,所以胡亥只能勒令张苍,无论如何务必要在一个月之内,将编纂成册的耕种法推广至全国各地,而尚方,则是将其他的事情全数先放下,所有人将精力都放在曲辕犁的制造上。 张苍也很无奈,他悠闲的摸鱼生活结束了,只剩下一个月得时间,他要确保一切能够在黔首耕种之前处理完,张苍罕见的开始了加班,每天忙的脚不离地,就在张苍的努力下,不过七日,就将所有的方法整理完,并且手动抄录了数十份,命令邮吏加急连夜赶往各个郡县,由郡的郡守再行抄录,送往给县乡,里、道 就在张苍处理完这件事情的时候,尚方设计出了改良之后的曲辕犁的图纸,命令全国所有的官营作坊,开始日夜赶工,另外,陈平将所有造好的曲辕犁都拿到集市中售卖,并且允许黔首向庙堂借贷,等收税之时再还。 在胡亥的意志下,这个庞大的帝国开始不计代价不惜一切的提高黔首们耕种的效率,还好,商人的增多,让少府的府库稍微充盈了些,这才能负担的起这般高昂的支出。 如此巨大的支出自然也是有收获的,赶在耕种之前,黔首们都用改良后的方法来耕种粮食,用上了曲辕犁这样能够提高两三倍耕种效率的农具,大秦的田野之中,出现了热火朝天干活的景象,这也让庙堂的群臣们,看到了些盛世的苗头。 ........... 就在此刻,彭城,项梁和刘邦两人坐在最上位,项梁身后坐着的按照顺序分别是范增、项羽、英布、共敖、龙且,刘邦身后则是张良、彭越、曹参、周勃、樊哙,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因为大秦给予他们的压力有些太大了,与原先的历史不同,胡亥没有擅杀官吏,没有任由赵高败坏朝政,没有想杀章邯。 大秦太大了,带来的压力如同巨石从万仞之巅上滚落,冲着项梁和刘邦两人冲来,他们两人还不能躲,这样的压迫之下,他们两人只能联起手来,勉力抵抗,以求那传说之中的一线生机。 作为主人,项梁也没有兜圈子,他对着刘邦一抱拳 “沛公,梁派出斥候探查,暴秦已经派遣黔首耕作播种,若是等他们丰收之后,我们便彻底没了机会,故而,想要逆转如今的局势,你我两家只能精诚合作,沛公如若能像您说的那样,派些人手帮助我等春耕,梁即刻出兵,攻伐陈郡,图谋变局!” 项羽此刻坐在原地,脸别了过去,一副看不上刘邦的样子,根本不想和刘邦多说半句话,他对于此次联合是有些反对的,他觉得,只要让他率领三万大军,无论是多么强悍的敌人,他都不畏惧,以力破之便是,而与刘邦这样的虚伪小人合作,当真有辱他项羽的威名! 刘邦在张良的献策之后,早就知道,此番联合乃是大势所趋,也是连连点头 “项将军英勇神武,季仰慕已久,况且前次项梁将军您对季有恩,季理应回报,此次就如之前说的那般,由季攻伐临济,将那韩信吸引过来,牵制住,不过,项将军也别怪刘季丑话说在前头,这韩信的兵法,神鬼难测,对于能牵制他多久,季也没有把握,还请项将军全力以赴,以最快速度破之!” 项梁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 “沛公即使不说,梁也会全力以赴,也不知道这韩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起战绩,颇有些当年孙子吴子的风范,还请沛公尽力而为,将那韩信钉死在临济!” ........ 半月之后,临济城,涉间在此地驻守快半年了,每日都只需要巡视城池,那活计也不知道有多轻松,他更本无法理解当初王离的选择,明明守好城就有足够的战功可以拿了,为何还要擅自出击,拼上了性命不说,关键是一无所获,到最后还把自己的彻侯爵位搭上了,简直是愚蠢至极,想自己这样,天天在城墙上走两圈,就可以回郡守府去了,不香吗?根本犯不上冒险! 就在涉间在城墙上巡视的时候,视线当中突然出现了一匹飞奔的战马,扬起一串尘埃,那是他按例派出的斥候,只见那斥候面色焦急,疯狂的扬着马鞭,希望自己能够再快一点赶回临济,靠近临济城墙的时候,那个士卒大吼道 “将军,前方有十数万大军攻来,似乎是泗水郡的人马!” 涉间原先放松的神色一凝,全身的肌肉从原先的松弛瞬间变得紧绷,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断 “传令,将士们上城墙驻守,严防敌方攻城!传令兵,趁着敌军还未到,立刻将此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报给太尉,并请求太尉派兵来援!” “唯!” 另一边的刘邦,并未像正常攻城那般将四门围起来,而是就在东门方向五里处摆出了阵势,看那样子,像是要强攻东门! 涉间看到刘邦军的阵势,自然是以为要强攻东门,于是他将大部分的兵马设置在了东门,想要固守待援,就在涉间的神经无比紧张的时候,刘邦军就在离东门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慢悠悠的搭建军寨,埋锅造饭。 这让涉间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有些想打开城门率军进攻的冲动,不过他的理智还是制止了他,眼下出城,无疑是放弃了城高墙厚的优势,即便打个立足未稳也无法和十几万大军相抗衡。 随后涉间想到,也许是刘邦想要趁着天色渐黑,突袭东门,他丝毫就不敢放松,命令士卒们加强巡视,但刘邦在埋锅造饭之后再度没有了动作,继续沉寂了下来,这让涉间彻底不明白刘邦究竟是想干嘛,直到第二天清晨,刘邦还是没有动作,涉间暗骂一声才去休息。 刘邦的营帐之内,张良笑着对刘邦说道 “那涉间,听闻无比谨慎,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错,恐怕昨夜他心中无比害怕我们会趁着夜色,夜袭东门,想来,他应该已经向蒙恬求援了!” 刘邦大笑 “良啊,你命人故意在他眼皮底下埋锅造饭,这可是吓了我一跳啊,我都想好若是他率兵出城我该如何应对了!” “沛公,此人生性谨慎,有王离之事在前,他是不可能贸然出击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雨欲来 几天内,刘邦发动了数十次小规模的攻城,并且,往往都只是浅尝而止,只要打到涉间将守城的巨木滚石扔上一轮,刘邦就鸣金收兵。就仿佛是排练了好几遍的样子。几天下来,双方阵亡人数加起来才刚刚破百,打的涉间一头雾水。 临济城内,涉间看着战报,又看了眼城外的刘邦军,你说若是想要攻下临济,也不围城,也不集中兵力全力攻城,反而是不断地进行低烈度的消耗,这是在干嘛?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后方不过十日必会有援军抵达吗? 涉间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他也没细想,因为刘邦不可能在三日之内攻破临济,这点,他很自信,就算攻城的是韩信,他也有信心守住三日,三日之后,自己的援军必然会到。 涉间觉得,只要太尉派遣的援军一到,他们的军势绝对是碾压刘邦军的,即便刘邦有什么鬼蜮心思,也绝对不是秦军的对手!所以,涉间现在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涉间所想的没有错,蒙恬在接到涉间求援之后,虽然十分奇怪,刘邦居然在春耕播种之时就派兵攻打,但他当机立断,立刻派遣韩信率领八万大军前往临济,支援涉间, 突然抽调八万士卒之后,大秦的军团被分为了三部分,蒙恬率领十万士卒在赵地驻守,一便帮助当地的黔首耕种,一边震慑齐地的田荣,以防止田荣出兵援助,韩信领八万士卒和涉间临济的三万兵合一处,剩下的就是在陈郡的章邯杨款的十万大军。 韩信带出来的这只军队,气势昂扬,他们中有部分人是原先就跟着韩信的,亲眼看见韩信的厉害,所以他们大都觉得,此次跟着韩信出来,是来混军功的,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身为主将的韩信依旧谨慎,一路上派出了四队斥候,在周围四方五十里外进行侦查,并不着急的赶往临济,而是匀速行军,保留士卒们的体力,韩信心中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对,这个进攻的时间,实在太过于诡异,从古至今有几个人会在春耕之时发动战争的? 当韩信抵达临济的同时,他发现临济居然没有被围起来,他传令,所有人结成玄襄阵,缓步前往临济,到达临济之后,他一便派斥候前往敌阵侦查,一边派遣传令兵入城询问情况,自己则是在临济的后方暂时先停了下来! 所谓玄襄阵,就是用于迷惑敌人的阵型,多设置旌旗,士卒、战车、战鼓的行进和声音故意显得混乱不堪,迷惑敌军! 城内的涉间听闻韩信亲自前来之后,明显松了口气,立刻和心腹一同出城,拜见韩信,韩信在这里,涉间觉得,即便敌军十倍与我,那也不可能攻破临济。 韩信就坐在骏马之上,认真仔细的听着涉间这几日所观察到的敌军的混乱迹象,听完之后,韩信认真的问道 “涉间,你说刘邦他们只是低烈度的攻城,这几日损伤不过百余人?” 涉间点点头,有些疑惑不解的骂道 “是啊,上将军,那刘邦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噫症,每日就是过来攻一波,一波都没攻完就走,原先我以为他是要虚虚实实迷惑我军,等我疏忽大意了,他就全军压上,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可这都快十日了,他们依旧还是向之前那般,末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韩信皱着眉头,一只手放在胡亥赐给他的七星龙渊的剑柄上摸索着,心中将自己代入到刘邦的立场,想象这般做究竟是为什么。 片刻之后韩信开口问道 “涉间,你确定刘邦的主力在此处?并非是虚张声势?” 涉间用力地点了点头,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回上将军,刘邦来的那日,末将便已经派出斥候观察,确定他们带了至少十万的兵甲来攻我临济,此后末将便派人昼夜值守,他们若是有大军转移,决计逃不过在下的眼线!” 韩信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到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的目的想来是为了引我带兵前来此处,涉间,派人向后方的太尉和陈郡的章邯将军传书,就说齐军,或者是楚军怕是会有动作,想来刘邦的目的为的就是将我牵制于此,好让田荣或是项梁能够全力进攻!” 涉间听闻韩信的解释,刘邦的种种诡异行为,突然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有些惶恐的说到 “若果真如此,此事便全是末将的错,若末将能够早些揣摩到刘邦的意图,便不会向太尉求援,要不此地由末将死守,上将军现在就带兵回返?” 韩信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 “此事与你无关,你这点人,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求援是没错的,不必放在心上!” 韩信有些倨傲的撇了撇嘴 “更何况,这本就是阳谋,若我没有带兵前来,他们便由佯攻变为主攻,怕是要将魏地一战而下!” 涉间看到韩信自信满满的样子,放下心来,韩信的战绩总会给人无比的安全感! “上将军,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韩信冷哼一声 “那刘邦不是要牵制我吗?好,我就要看看他的本事,看看他究竟是凭什么拦我,又能拦我多久!无论陈郡还是邯郸,都有十万以上的大军,他们想要攻破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我们这边将刘邦击溃,从泗水郡绕到陈郡,也是半月之事,那刘邦,挡得住我吗?全军入城,修整两日后,第三日,随我出城攻刘!” 韩信说完之后,便命令全军入城,而就在韩信下令的一瞬间,远处一片草地动了动... 城外的军寨之中,刘邦听着斥候的回报,神色兴奋的问道 “你确定那韩信到了吗?” 得到了确定的回复之后,刘邦立刻请张良过来 “良啊,不出你所料,确实是韩信带兵前来,下一步,我们应当如何行事?” 张良笑了笑 “沛公,自从项梁将军答应联军后,为了更有保障,良便请郦食其前往齐地,说服齐王出兵了,此刻想来应该已经到了,沛公,您发书给项梁将军吧,就说可以出兵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郦食其 济北郡,齐王宫,齐王田荣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老者,有些无奈的说道 “沛公使者,您何必如此呢?强闯王宫,这难道就是沛公麾下都是如同您一般不知礼仪之人吗?” 郦食其受张良的嘱托,前往济北请求齐王一同出兵,以抗秦军,而齐王田荣时刻记着自己哥哥田儋被抓之前的叮咛,在齐地休养生息,并没有要出兵的意思,可现在刘邦手中的势力也不小,田荣也不想彻底和刘邦撕破脸皮,便假称自己病了,需要在王宫之中休养,除了巫医不见任何人,田荣想让郦食其能够知难而退,不再纠缠此事,这样,双方面子上也都过得去! 郦食其心里对于田荣的托词大抵也是有数,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等到前来求援的时候病了,天下间哪里来的这么巧合的事情,若放在平时,事态并不紧急的时候,郦食其也就回沛县复命了,可此次张良亲自前来邀请,希望他务必用尽各种方法也要说服齐王出兵,否则对上大秦,胜负难料,很有可能会功败垂成,郦食其听到刘邦的首席谋士这么说,哪里还敢大意,当时就立下重誓,不办成此事绝不回返。 随后,郦食其在自己的府邸仔仔细细的想了两日,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这办法,就是送上医者,为齐王诊治!而他则是乔装跟在医者队中,进入宫中,求见齐王,你齐王不是病了吗?那我派医者前来,眼下郦食其的身份代表了刘邦,沛公为你派来的医者,你总不至于不见吧,果不其然,田荣也没有理由不见,只能装作重病在身的样子让医者进宫为其诊治。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郦食其为了见到他,居然伪装成医者的仆从,跟着医者一同进宫。不过,田荣只让医者进了殿内为其诊治,眼下事态紧急,看到自己进不了殿,见不到齐王,郦食其可管不了别的了,直接表明身份,强行闯进了田荣所在的宫殿!这才有了之前田荣无奈的质问! 郦食其面对田荣的质问,也没有着急反驳,而是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收拾了自己的服装,缓了两口气,向田荣行了一礼 “齐王,在下乃是沛公麾下郦食其,此次前来并非想让您如此苦恼,此次沛公派遣我前来,实是沛公不忍见您自取灭亡,这才请我来拯救您于水深火热之中!” 面对郦食其的狂言,田荣气极反笑 “呵呵,先生说您是来拯救我的,实在可笑,不知道寡人是如何需要您来拯救我了?如今我大齐有八万带甲士卒,拱卫在这王宫之外,何须您一人来此地拯救于我?若是今日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寡人就会在这大殿之中架上一口大鼎,将您烹杀之后让我大齐群臣士卒分食!” 郦食其不慌不忙,面对田荣恐吓,在大殿之内,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箕坐下来,将自己的头冠解下,对着上位的田荣说道 “齐王,若是在下说完后,您觉得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您此刻便可在此地将在下烹了,在下绝不反抗,如何?” 看着郦食其信誓旦旦的样子,田荣来了些兴趣,抬起自己的手,指向郦食其,示意郦食其可以开始说话了 “齐王,眼下您觉得,您是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西边的秦国,还是能够对抗南边的怀王?” 为了和项梁联盟,刘邦承认了项梁所立的楚怀王熊心的地位,所以名义上,项梁和刘邦都是楚怀王的麾下! 田荣眼神一凝,眯起双眼盯着郦食其,那眼神仿佛一头三天没有吃饭的猛虎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而郦食其也毫不相让,死死盯着田荣等待着田荣的答案, 郦食其的话如同一柄利剑直击田荣的心,眼下明面上的三个势力,大秦、大齐、大楚联军,只有大齐最弱,八万甲士,放在平时也算得上一股强横的力量,可在大秦和大楚联军面前,什么都不是,不过,田荣也并非是自欺欺人的人,他点点头说道 “暴秦带甲三十万,还有带兵如同那人屠白起一般的韩信,寡人确实无法与之抗衡,大楚之中,无论是项将军还是沛公,都是当时豪杰,麾下也有英布、共敖、彭越、樊哙这般猛将,可谓兵多将广,寡人也难与之匹敌!” 郦食其点点头,心中也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齐王无比狂傲,目中无人,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既然齐王尚有自知之明,那就好办多了 “既然王上您无法与秦楚两方抗衡,眼下秦楚两方正在对峙,您此刻加入秦国,那楚国必然失败,您如今加入楚国,那大秦就会陷入劣势,可若是您选择袖手旁观,隔岸观火,那么等战争结束之后,无论秦楚双方谁获胜,都会对您的袖手旁观感到不满,必然会再起兵戈对您出手, 到时候,无论谁胜利,齐国必然会被胜者所灭,不知您以为是否如此?而此次在下前来,就是希望您能够与大楚联军,共击暴秦,所以,在在下眼中,沛公派遣在下前来,完全就是来拯救您的,不知道您以为是否如此呢?” 田荣的脸色不停地变换,很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站了起来,走到了郦食其的身边,缓缓向着郦食其行了一礼 “先生所言,令寡人茅塞顿开,先生此来,确是为寡人着想!” 郦食其看到田荣这样说,也松了口气,而正当他以为任务马上就要完成,田荣会答应和楚国联军的时候,田荣的话锋一转 “不过,据寡人所知,楚国的项、刘联军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万,和大秦抗衡都已经不易,加上寡人,也不过是能和大秦堪堪持平罢了,再加上大秦内还有韩信这妖孽般的统帅,联军想要取胜也非易事!既然如此,寡人何不书信一封,干脆直接帮助大秦,帮助大秦将楚国灭亡岂不是更加容易?” 第一百六十六章 齐国出兵! 郦食其也不曾想到田荣会说出帮助暴秦一同灭楚这样的话,在郦食其的想象当中,田荣的哥哥田儋被大秦所生擒,无论是生是死,田荣与大秦应该是不共戴天之仇才对,要结盟,必然是和楚国结盟才对,怎么会和暴秦结盟呢? 不过郦食其到底是郦食其,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脑中开始飞速的思考,田荣说这话背后的意义是什么,他是绝对不相信田荣会和大秦合力攻楚的,他面上依旧冷静,对着田荣说道 “王上,据在下的了解,您的兄长田儋应该为秦所掳,眼下生死不知,您与暴秦合力,怎么对得起您的兄长呢?” 提起田儋,田荣的脸色又一次阴沉了下来,田儋被大秦所擒,这件事永远是田荣心中的遗憾,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不过,田荣还是强压怒火,对着郦食其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寡人的兄长,在临走之前,专门交代过寡人,大秦有韩信这般人物,切不可擅自进攻大秦,若是当真山穷水尽,也可投降大秦,为我田氏存续血脉!先生也说了,若是我帮助大秦,大秦再次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届时,以寡人的功劳,加上寡人若是放弃所有权势,寡人不相信,大秦容不下一个只愿享受富贵的彻侯!” 郦食其暗道不好,他没想到田荣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番话一说出口,那就证明田荣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在脑中已经斟酌许久了,他整个人好像呆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嘴巴半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不一会又闭上了嘴。 不过,郦食其依旧没有放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王上,若是当真如您所说,暴秦当然容得下一位享受富贵的彻侯,可如此,这天下人当如何想您?在下斗胆揣测,天下黔首都会觉得王上您枉顾祖宗英灵,将田氏祖先传下的偌大家业败坏,天下人都会唾弃您,这是您想看到的吗? 再说了,田氏祖先当年是如何将姜齐取而代之的?不就是依靠大斗出小斗进,买了齐国所有黔首的民心吗?您觉得,那大秦的皇帝会容忍田氏一族在咸阳也来上一遭?您此生的富贵平安那是必然的事情,那胡亥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可日后呢?等您百年之后,您的子孙后代能平安的度过一生吗? 再退一步说,那胡亥雄才伟略,当真毫不在乎您的所作所为,可胡亥死后呢?到时候天下凝一,继任的皇帝是否会允许田氏这个齐国宗室继续存活于世?也许,不过三代,田氏便要绝后了吧!” 郦食其本来也没想到后面那些说辞,不过当他说道田氏祖先的时候,急智之下想到的说辞,他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副笃定的神情,似乎确定田荣会被他打动,不再想着和秦国结盟了! 果不其然,田荣露出一副与暴秦不共戴天的神情,愤怒的抽出宝剑,说道 “哼,寡人与那胡亥有着国仇家恨,不共戴天,刚刚所言不过是想看看先生的反应罢了,怎可当真,多亏先生当头棒喝,寡人这才如梦初醒,寡人立刻传令全国,令其整军备战,助怀王一臂之力!” 听到田荣的保证,郦食其这才松了口气,眼下齐楚联军的事基本上是稳了,这时,郦食其才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所浸湿,他朝着田荣一礼 “有了王上相助,暴秦必然会被齐楚所覆灭,此乃天下之幸事啊!” 田荣也是哈哈一笑,拉着郦食其开始聊起了战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田荣就打算全力以赴,当知道张良的谋划之后,田荣对着郦食其保证道 “郦君,此次寡人会亲率全国八万大军出征邯郸,为怀王,牵制蒙恬的本部大军,此次兵分三路,务必一举将暴秦击溃!” “如此甚好,王上亲自出马,必定能够所向睥睨,届时天下将再度恢复到上古诸王分治的局面,天下的格局将再度变化,诸侯们不再相互抗争,百姓们便可安居乐业,不再受这战乱之苦!” 郦食其在得到田荣的承诺之后,立刻派人分别给远处的刘邦和项梁传信,希望齐国加入的事情能够早些传递给刘邦和项梁 田荣也没有欺骗郦食其,第二日,他便在济北整军,准备出征邯郸,为项梁,牵制住蒙恬的本部大军! ....... 彭城,项梁的子弟兵早就开始摩拳擦掌,想要出兵与暴秦决一胜负了!而项梁则是再等,等刘邦的信号,其实项梁心中也觉得,若是韩信还在,他也没有信心能够胜过韩信, 毕竟韩信的战绩实在太过于辉煌,算起来就打了三场,第一场三日破邯郸,第二场,以数万之众,西抗魏咎,东破田儋,第三场,活捉田儋之后,不到半月,便将临济城攻下,杀了魏咎让天下之势偏向于秦! 平心而论,让项梁和韩信换个位置,项梁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所以内心当中,他是有些畏惧比他年轻的韩信的,而就在项梁内心涌动的时候,刘邦派来的传令兵到了 “项将军,韩信已至临济,还请将军速速进军,进攻陈郡!” 项梁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他点点头 “好,劳烦你明日启程,告诉沛公,梁,即刻进军!” 说罢,他派人将传令兵送去休息,随后,他让项羽来见自己,没一会,项羽就穿着一声盔甲,匆匆赶到 “叔父,可是要到了出兵的时候?我已经等不及了!” 项梁大笑 “刘邦已经将韩信牵制住了,羽儿,此战的要诀在乎一个快字!无论用什么方法,此战,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以最快速度攻破陈郡!羽儿啊,我麾下,你是最勇猛的,在这一点,没有一人比得上你,刘邦与我说了,他拼了命也会为我们争取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你要将陈郡攻下,你能做到吗?” “叔父,请您放心,三月内,我会将章邯的头颅带给您!” 第一百六十七章 邯的反应! 二十几岁正是一个人最为自信的时候,这个阶段的项羽有尤其如此,他总觉得世界上没有他带兵攻不下的敌人,所有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他看不上同在项梁麾下的龙且、共敖等人,因为他们都不如自己, 至于章邯,那是谁,那人有怎么样的战绩?不过是一个靠着好运,在匈奴那里捡漏的人罢了,其会是自己的对手?想来还不如当初被自己杀入万军之中从而战败的王离吧! 所以,他自信满满的出发了。此次出发,项梁只留下了一万人驻守彭城,其他人,全部交给了项羽统帅,项梁心中十分清楚,若是此次不将陈郡打下,他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直接等着引颈就戮吧, 所以,项梁选择了放手一搏,而对于项羽,项梁也十分清楚,虽然项羽的性格有很大的缺陷,他高傲自大,做事鲁莽冲动,但项羽的带兵天赋确是项梁生平仅见,他觉得除了韩信项羽可能打不过之外,其他人,至少目前为止他知道的其他人,都不是项羽的对手! ........ 与此同时,陈郡,陈县,章邯拿起刚刚从临济传来的军报,绑着军报的绳子和盖住了军报内容的木片还印着火漆,说明这封军报并没有被人所看过,还是属于封印的状态,章邯将火漆打开,终于看到了军报之中的内容,军报是韩信传来了,详细的说明了韩信在临济的遭遇,也附上了韩信的猜测! 章邯看过军报之后,就一个人静静的呆在那里,没有出声,此刻他的脑海之中不停地在思索着日后应该要如何行事?他并没有怀疑韩信的判断,虽然他对韩信的情感有些复杂,有些嫉妒韩信能被胡亥如此看重,以小自己十五岁的年龄就能够爵至彻侯,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了 但他也看过战报,对于韩信的判断他是很相信的,甚至,让他设身处地的为楚国联军想一想,也只有联合抗秦这一条路,此刻的章邯在考虑若是自己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能够守护这里多久,虽然韩信说了会尽快的攻破刘邦的围堵,前来帮助他, 但是章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更何况他觉得若是项梁来攻,也不过只有十余万,在陈郡也有十万左右的驻军,若是借着城高墙厚的优势,章邯还要韩信的支援才能够不被攻破,那也太丢人了,他的心中,同样也有着要和韩信竞争的想法。 在章邯心中,自己和韩信都是胡亥发掘出来的,在胡亥心中的地位,两人应该是相差无几的,而韩信的爵位能够如此快速的提升,完全就是因为他连做了三场在他人眼里看来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才让胡亥彻底相信他! 所以章邯相信只要他能够带领大秦的士卒打出名声来,胡亥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就在章邯脑海之中想法如野兽一般肆意狂奔的时候,不知何时,杨款已经出现在门口,向着章邯行了一礼 “侯爷,您找我?” 章邯这个人什么都好,士卒对他也都很服气,可就一点,章邯喜欢别人叫他的爵位而不是官职,毕竟他的爵位理论上来说和蒙恬是同级的! 章邯听到杨款的话,终于回过神来,对着杨款点了点头,请他坐下,将自己手中的军报交给了杨款,缓缓说道 “杨将军,您老而持重,更擅长守御之事,刚才淮阴侯的书信已经到了,他以为,刘邦进攻临济乃是调虎离山,真正的目的,乃是将此地攻下,眼下我军粮草并不充足,若是楚军来势汹汹,我等该如何抵挡啊?” 杨款看着手中的军报,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看完之后,杨款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章邯的问题,而是沉默了下来。 章邯也不着急,静静的看着杨款,等待着杨款的意见 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不过,章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当初在北军,杨款就是如此性格,章邯和他配合了一年多,早就已经习惯了! 过了许久,终于,杨款开始说话 “侯爷,按照淮阴侯的军报所言,楚军的确很有可能想要强行将此地攻下,若是攻下陈郡,楚军便将局势整个盘活,进可威胁三川咸阳,退可固守陈郡,有着会稽作为后盾,抵抗我大秦,不再是什么难事! 在末将看来,若是想要固守陈郡,应该充分利用城高墙厚的优势,将兵力分散置于两地,呈掎角之势,如蛇一般,攻其头部,则尾部支援,攻其尾部则头部援助,如此,总比将所有兵力集中在一处来的方便,空间也会更大,另外,当在城中建立仓库存储足够的粮草,坚壁清野,将整个陈郡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章邯笑着点了点头 “老将军,您不愧是我军中守御经验最为丰富的将领,实在是一针见血,我的性格恰好也不是一个只想着被动固守的人,守也要占据主动,老将军所言,与本侯可谓不谋而合!” 说着,章邯就将杨款拉到一处沙盘之前,指着其中的两个地点说道 “老将军请看,项梁军要想攻来陈郡,必然是从九江郡沿颍水而上,而陈县和新阳便是抵挡在项梁军之前的两座坚城,本侯是这样想的,此两城相距不过八十里,老将军率五万精兵,驻守在新阳,与陈县相对,若是项梁军先攻新阳,本侯便从陈县进发,不过半日便可在项梁军后方予以重创! 若是项梁军想着先攻陈县,那么劳烦老哥哥您在活动活动筋骨,从新阳出兵,包围项梁!若是项梁心大,同时想着包围陈县和新阳,那么我等便借助城池之力与其消耗,如此一来,我等便可安枕无忧,在城内坐看楚军失败!” 杨款猛然站起身,盔甲发出了叮当之声,他心中有些激动,这么久了一直待在这里,半点战功都没捞到,相反,他还因为王离之事而被人所嘲笑,就连亲孙子都死在了战场之上,他心中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侯爷放心,新阳交给末将,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一百六十八章 商人的情报 章邯定计之后,杨款就出发前往新阳驻守,命令军粮以大批量的运送至两城之内!前期准备了两个月的军粮,剩下的军粮实在没有民夫可以运送了,只能让民夫回去再运送一次,而就在杨款到达新阳不久之后,项羽便已经赶到新阳城外开始安营扎寨! 看到城墙上的强弩和数量众多的弓手,项羽不由的“嘶”的一声叹息道 “看来这新阳是有备而来啊!” 这时一旁的副将英布说道 “你才是来者!” 项羽没有理会英布,环视了一眼众人,说道 “诸位将领,诸位兄弟,这新阳城一眼望去就是准备充分,做足了抵御我们的准备,眼下我们时间紧迫,该如何行事?” 英布冷哼一声 “少将军,我们直接集中兵力,强攻新阳,不计代价将此地平定之,只要此城平定,那么陈郡就出现了一条缺口,只要缺口一打开,这陈郡就如同被炙好的鸡,摆在宴席之上,等待我们享用!” 一旁的共敖冷哼一声 “哼,说的轻巧,谁不知道只要打下新阳,陈郡就已经是我们的了,可新阳城内有多少人?附近的城池之中是否有大军支援?城内的粮草能够支撑多久时日?城内有多少守城器械?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要全力进攻城池?我们靠什么能够攻下此城,凭你英布的一张嘴吗?” “你!”英布这人,性格冲动、鲁莽,说话做事全凭一身冲劲,根本不想着过过脑子,就喜欢闷头往前冲,关键项羽还将喜欢这样的人,在项梁麾下诸将当中,他觉得和龙且和英布的感情最好!这样的将领才是最合他的胃口! 他不喜欢那种思虑周全的将领,凡事未谋胜,先算败,项羽坚信,胜败之势都是由自己创造出来的,只要找到了敌人的弱点,带兵直接冲破就行了,更本没有那么复杂,孙子将将领兵法分为了四个流派,分别是兵形势、兵权谋、兵阴阳、兵技巧, 而所谓的兵形势简单来说就是根据敌方的弱点,因势利导,将敌军一句歼灭,可以简单的概况为莽,不管敌我双方的差距,直接冲过去就是了,赢了就赢了,输了就死或者逃! 所以,他看见英布被共敖怼的说不出话来,便打圆场道 “英布的想法不是说直接冲过去,而是在掌握洞察了敌我双方的军势对比之后,利用自己的优势,将其一举攻下!而共敖将军稳而持重,兵法所言,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看来共敖将军已经是颇得孙子之精髓了啊!哈哈哈哈!” 看到项羽笑了起来,其他的将领虽然不知道在笑什么,但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他们的少将军尴尬呢,于是在场众人也都跟着呵呵哈哈的笑了起来,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无比和谐。 片刻之后,项羽抬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继续说道 “咱们眼下时间有限,没有时间能够让我们浪费,共敖将军,劳烦您派出斥候,将沿途的情况都打探清楚,让儿郎们都准备好,我们随时都可能攻城!” “唯!” 共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便离开了营地 而项羽则是拍了拍英布的肩膀说道 “你不要与共敖将军计较,他就是那样的性格,说出那种话也是为了能够顺利攻下城池,你们两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当团结一心才是!” 英布有些不服气的冷哼一声 “少将军,我本就没有和他计较,若是要计较,就凭他如此辱我,我早就拔剑将他杀了!” 项羽这次没有再说话,又一次拍了拍英布的肩膀,然后示意英布可以离开! 两日后,共敖将这两日收集到的所有情报都汇报给项羽,随后似乎是想起来一般,对着项羽说道 “少将军,末将抓了两个准备进城的商人,他们刚刚就在离军不远处,还带了五车的粮食,说是要进城里做生意!据他们所说,新阳和陈县眼下集合了暴秦的章邯军和杨款军,两人分别带着五万人驻守在新阳和陈县,将军可要见见他们?” 看见项羽点头之后,共敖才将两个商人押送了上来,两人的身高都在六尺八寸左右,看上去并不算高,而项羽身高九尺,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让这两人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就在两人惶恐不安的时候,项羽开口说道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为何想要带粮食入城?” 项羽的语气在他看来已经算是温和了,可那两人还是一脸惊恐,也不怪两人,实在是项羽的体型太过巨大,就像是一个小巨人一般,而且在众多士卒的环绕之下,无论项羽的语气有多么温柔,他们感觉到的都是一股肃杀之气! 最后还是那个比较大胆的商人向前一步说道 “小人名叫赫,他叫日升,都是此地的商人,带粮食入城是因为秦朝的章邯将军有令,若是有余粮者,章邯将军愿意以市场价的一倍的价格购买,因为之前打仗,粮价飞涨,我们两人便合伙囤积了一些,眼下市场价格已经三百一石,章邯将军愿意以六百钱一石的价格购入,我们兄弟两才冒险将这些粮食送来!” 项羽眼中闪过一丝不喜,在他心中商人就是国家的蛀虫,自己不事生产却通过倒买倒卖赚取暴利,他心中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眼下还需要两人说出城内的情报,项羽不得不耐着性子,询问起来 “城内情况如何?可有征收百姓的房屋?暴秦可有杀死此地的黔首?” 赫和日升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说话,不过,项羽此刻,终于有些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了 “为何问话不回答,可是想为大秦隐瞒情报?” 这帽子要是扣下来,赫两人算是完了,他们只能说道 “回禀将军,章邯将军下令,要善待城内黔首,若是有占用黔首房屋,会按每日给予钱财补偿,也不曾杀害黔首冒充军功,侵害百姓、强占房屋、良田,眼下这些行为似乎在秦军之中都是重罪,他们不曾如此做!”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为时已晚 无论项羽如何追问,赫两人的回答一直都是一样,这只能代表了一件事情,就是他们口中所言大概率是真的,只有当两人所言都是真的,他们才有可能抗住这样的拷问! 得知真相的项羽更加烦恼了,真如两人所说的话,这城池内的黔首恐怕心中也是向着秦军的,也不知道为何秦军突然会变得如此彬彬有礼! 不过项羽知道自己的目的更加难以达到,此刻他的心情犹如冬天的风霜一般,充满着寒意!所以,为了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他将两个就地坑杀,也算是给大军祭旗了! 可怜的两人已经没有想着要将几车粮食要回来了,只想着保着自己的性命,能被顺利的释放,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死亡! 亲手将这两人坑杀之后,项羽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他重新变得冷静,而周围的将领似乎早就习惯了项羽的这些行为,不但没有制止,反而为其欢欣鼓舞! 除了项羽身旁唯一有反应的两个人,偏过头不忍心看着被坑杀的赫两人,但他们对于项羽的性格也很了解,故而并未开口阻拦,因为他们知道阻拦也没有用,他们一人叫虞子期,一人叫做季布! 项羽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询问周围的将领 “眼下看起来,两城之间似乎无懈可击,诸位可有什么方法可以破城吗?” 周围的将领也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他们也都看得出来,眼下新阳和陈县两城的守备力量充足,若是要强攻,则另一座城便会派人来援,而若想围点打援,那么兵力又稍显逊色,一着不慎,就会陷入被前后夹攻的形势,秦军有此等掎角之势,实在难以攻破,不过,他们也知道时间紧迫,在这个节点,没有人愿意贸然的提出这点,怵项羽的眉头! 就在周围寂静无声之时,项羽的脸色也越来越黑,他有些不耐烦了,就在此时,一旁的季布上前一步说道 “少将军,眼下看来,两城都有重兵把守,想要三月破城并非易事,可既然有商人往两城内卖粮,章邯甚至还愿意用双倍的价格购买,至少能够说明城内的粮食储备并非十分充足,据臣所知,陈县之内不好说,而这新阳,绝对是无法承载五万士卒两月的粮草所需,末将提议,日夜派遣斥候看住新阳的运粮通道, 秦军与我军对峙,必然会派出重兵运粮,我等可令一只精兵将其攻破,新阳没有粮草供给就会变成一座死城,城内士卒必然军心涣散,到那时,我等再全军进攻,他们绝对无法守住三月,新阳一破,陈郡便拿了一半下来,陈县的章邯也无法凭借着五万士卒守住太久!” 季布此言一出,项羽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他仔细的揣摩着季布的献策,片刻之后,他大喜道 “季布大才,有次良策,暴秦必败无疑!” 说着,项羽又开始踱步,边走边说 “若是本将把新阳三面包围,围三阙一,留下一面这本就是兵法记载,章邯和杨款必然不会怀疑....嗯...正是如此,随后他们的补给必然只能从空出的那个方向进来...对!对!对!” 项羽自言自语之后,猛然觉得此计可行,随后传令, “英布,你率五千士卒,在新阳北门外埋伏,等待暴秦的运粮队伍,务必将其拖住,无论是否将其攻破,城内的杨款必然要出城确保供给,届时,本将自会率领大军亲至,迫其与我军决战!若是杨款铁了心不出城,那也无妨,我等将其围死,等到章邯引兵来援,新阳城内的士卒又如何能够饿着肚子配合章邯对我前后夹击呢?” 英布也是神色亢奋的一拱手,接下了项羽的命令 “唯!” 项羽转过头,对着龙且几人说道 “龙且,你率领三万士卒守东门,共敖,你率领三万人驻守南门,本将,轻率三万士卒守西门,只带斥候回报,我等便出兵援助英布!季布,本将给你留下一万五千人,你在外围,视情况支援我等!” “唯!” 战略已经定下,剩下的,就是等待了,等待秦军的补给部队! 城内的杨款看着项羽这些人将城池三面包围了起来,也没在意,围师必阙,这是兵法要领,哪怕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将军都应该会的东西,所以,杨款只是做好了常规的防守工作,直到一个月后,杨款才觉得不对劲。 按照韩信的说法,面对韩信的刘邦只是起到牵制和佯攻的作用,那么主战场要么就是邯郸的蒙恬,要么就是此地,可项羽围了城,却不攻击,这让杨款一度怀疑,此地的项羽也是佯攻,不过看项羽的军势又不像是佯攻,杨款可不相信就凭齐国的那几万拼尽全国之力凑出来的士卒会是蒙恬的对手。 所以,杨款心中很确定,项羽必然是那个主攻的人,可眼下这个局面,他倒是有些不知道项羽的目的了,一直围着城,连一次正规的进攻都没有,虽然他们只要进攻,陈县的章邯就会想着立刻出兵,但一次进攻都没有,还是让杨款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个局面一直到城内的军需官前来汇报军粮只剩下十日,新一批的粮草即将运送过来的时候,杨款才骤然反应过来,原来项羽的目的在这里! 虽然杨款和章邯已经预料到了战事,提前在两座城池当中都重新修建了粮仓,可一来是临时修建的粮仓,最大的存储量也就堪堪满足五万大军两个月的粮食需求,二来是眼下正值春耕,附近的城池内凑不到什么民夫,民夫的数量远远不足,所以城内只有两月的粮草。 杨款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依旧固守,就只能将城内百姓的粮食抢夺过来,供给大军所需,可若是如此,城内的百姓首先就受不了了,定然会起反抗,要么,就只能尽全力保证补给线的顺畅了! 只不过,等到杨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为时已晚了! 第一百七十章 运输线的奔溃 此刻有一队几千人,他们穿戴着装备精良的甲胄的精锐士卒正在新阳城外百里外正在谨慎的前行,他们的身旁是密密麻麻的民夫带着一车车的粮食,这是一队为新阳城运送粮草补给的队伍,而为首者乃是章邯底下最为看重的将领,董翳,可想而知,章邯对于新阳的重视! 董翳显然也懂得兵法,派遣斥候不停地巡查周围,并且让护送的将士们全部披甲,手中都有不同的武器,随时守护着这条可以算是新阳生命的补给线! 当车队行至一出密林之时,林中十分安静,只有树叶草丛沙沙作响的声音,显得十分恬淡宁静,董翳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可也没有发现具体不对的地方,但出于对自己多年厮杀所锻炼出来直觉的信任,他还是命令大军减慢了速度,缓缓向着前方行进 董翳身旁的副将有些不解,对着董翳问道 “将军,为何如此谨慎呢?这一路上过来风平浪静的,即便来到林中也如此安静,哪会有什么意外呢?” 此话一出,董翳的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副将,似乎想到了什么,亡魂大冒,立刻大喊道 “全军戒备!” 董翳终于发现了一些之前被自己忽略却十分重要的一些事情 那就是鸟儿呢? 为何自己这一大群人进入林中,动静这么大,却连一只鸟儿都不曾飞起,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早在他们进入密林之间,就有大批人马已经捷足先登,这才导致密林之中没有一只鸟儿飞起,安静的如此诡异!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无数箭矢从西方的丛林之中射出来,随后正西方突然窜出来了一队人马,直冲队伍的中间部分冲来,最前方是一个面目狰狞,脸上带着刻字的汉子,那人抄着一柄长矛就往前冲了过来! 补给线中的士卒还好,他们也算身经百战,再加上董翳的提前提醒,稍微慌乱了一阵就镇定了下来,而负责运输粮食的民夫却一下子慌了,他们最多经过了一些军事训练,其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眼下许多人都开始慌不择路的逃跑,有些人开始原地蹲下,抱着头!他们大多数的结局,就是被乱箭射死! 英布集中所有的兵力就朝着董翳冲来,即便做好了防御姿态,但董翳麾下的部队依旧是有些吃亏,他们因为要保护运输队的原因,他们的阵型呈现一字长蛇阵,又是在密林之中,无法及时的传递军令,导致大军中部收到攻击,但首尾的士卒甚至还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董翳,只能用有限的兵力进行反击,他有些恼火,自己的斥候为何没有发现这林中居然有人埋伏,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立刻传令前后方的士卒,前来中部支援! 一字长蛇阵的优势其实就在于大军能够如同灵蛇一般,敌人攻蛇头,则蛇尾会以很快的速度援助,敌人攻蛇尾,蛇头则会前来支援,敌人攻击中部,则头尾其至,面对一字长蛇阵,最好的方式就是以点破面,将阵型凿穿,阵型一乱则大势已去! 而密林之中将秦军的阵型优势降到了最底,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优势,面对楚军的进攻,董翳只能够将阵型尽量收缩成一个圆形,以做防御,但还是有些力有不逮,勉强招架几波楚军的进攻,随后随着最前方的士卒逐渐开始溃败,董翳一看,就知道大势已去,只能不甘的看了眼新阳的方向,大喝道 “全军撤退,别管辎重,往林外撤,撤出去!” 此言一出,所有的士卒都松了口气,秦军确实是悍不畏死,但悍不畏死和白白送死还是有区别的,所有的士卒争先恐后的往林外撤去,而英布,也松了口气,若是再不将秦军击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秦军能够再撑住两刻钟阵型还不溃散,到时候要撤退的就是英布军了! 所以英布也没有再度追击,而是抱着见好就收的念头,停下了进攻的步伐,将秦军的粮草辎重收集起来,派人前去通知后方的大军,让他们前来支援,在等待到项羽到达的时候,英布才松了口气,示意自己的士卒们站在原地休息。 而远去的董翳,令人快马将消息传到后方的章邯,一行人小心谨慎的来,锤头丧气的回,这一回,也代表着,十天之内,新阳的粮草没有了着落! 董翳迅速的回到了陈县内,章邯看着满身狼狈的董翳站在他的面前,他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粮草可有送到?” 董翳单膝跪下,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无比的压抑,章邯沉着脸,又问道 “既然如此,损失几何?” “一万民夫,随军活着回来的不过两千,五千士卒,只剩下两千六百人!” 话音刚落,董翳只觉得脖颈一凉,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董翳本能的向向后躲,但是他心中觉得此次都怪他未曾提前发觉林中有埋伏,按照军法,确是当死,所以他克制住了本能,没有往后躲,而是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等了半刻钟,董翳还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有些诧异的睁开眼,章邯满脸通红的看着董翳,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示出此刻他心情之复杂,但最终,他终归还是将手中的利剑丢到了一旁,对着董翳冷哼一声 “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在我手里,算是便宜你了,起来,本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董翳这才站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章邯! 章邯叹了口气 “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现在趁着项羽立足未稳,新阳城内也还有些许粮食,在此时与之决战,要么,龟缩此地,等待蒙恬或者是韩信的救援!可龟缩此地,代表着直接放弃了新阳的五万士卒,看着这些兄弟在眼前饿死,本侯...本侯不愿如此! 况且若是陈郡没了,别说是你,就算本侯回去,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本侯宁可赌一把,就赌我军能够在战场上一比一胜过项羽的大军,要么将项羽斩于马下,得到这泼天之功,要么,就去地底下向那些阵亡的兄弟们赔礼道歉!” 董翳闻言,瞬间就明白了章邯的意思,全军出击,陈县不要了,就在新阳城外,与项羽决一死战,看看到底谁的士卒素质更高,实力更强,韧性更足!胜者享受荣耀富贵,败者,如同破败的树叶,成为浇灌花朵的肥料,成为胜者的..垫脚石!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战将起 章邯并不是一个喜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原本若是粮食还有,他们可以淡定的在原地驻守就可以了,等着另一边韩信和蒙恬的战场结果,可如今是不行了,若是再不行动,新阳的五万士卒大都要饿死了! 在这样的局面之下,章邯也是狠人,他很果决的将所有的士卒全部召集起来,趁着夜色,往新阳进发,命令所有人带上十日的干粮,带上足够的水囊,全军朝着新阳强行军,将整个陈县舍弃了,章邯的想法很明确,现在还能和项羽他们碰一碰,可若是真的等到新阳城内一点余粮都没有的时候,那一切都晚了! 临出发前,章邯将所有的士卒全部召集了起来,月光洒在陈县的城墙之上,透出淡淡的清辉,章邯扫过城外的士卒们,那一张张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有,章邯仿佛是要将他们的神情刻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环视一圈之后,章邯终于开口说道 “诸君,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了,这几日的情况不容乐观,新阳城之中的袍泽们,他们被团团包围,眼下,送去的粮草被项羽所拦截,若是我们不出兵,杨款将军底下,恐怕大多数人都要饿死...” 章邯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若是新阳失守了,凭借我们五万兵力,不可能将项羽的大军拦在陈郡之内,若是陈郡一失守,身后的三川也只有几千常备军,恐怕守不住项羽的大军,三川之后,便是函谷...” 章邯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 “将士们,函谷代表着什么,你们每个人心中都无比的清楚,函谷关内,有你们的父母、妻儿,有你们的亲族,还有我们的陛下,当今陛下,心怀仁慈,为我们减免赋税,给我们家中的亲人分发农具,改良农法,给死去的将士们分发抚恤,陛下他对我们,恩泽极厚!!!此刻,到了我们要回报陛下的时候了! 将士们,此行召集你们前来,为的就是前往新阳,支援杨款将军,此行,你等每人带上十日的干粮,眼下,局势危急,此行前去乃是与项羽,决一死战,本侯恳请大家,不惜此身,哪怕是死,也要将敌人也带走, 没错,我们此行就是去拼命的,我们,要用自己的性命,将敌人的兵力拼掉,此行本将没有带上能够支撑撤退的粮草,所以,要么,大胜敌军,后续自然会有粮草辎重送到,要么,就战死在新阳城下,绝不撤退!将士们,听明白了没有?能不能为陛下,拼了这条命?!” 一般来说,带兵去执行这种危险极高的战略时,极少将领会将此行的危险明明白白的对士卒们讲,毕竟这样的话说完,对于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没有人想去送死。 但是,章邯就是这样,将心中所想,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的士卒们了,他们知道,自己这一行的目的,知道前去的危险,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场面一事之间有些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不是每个人能听到自己要去拼命还能够神色淡然的接受的,不过,等待片刻之后,随着大军之中第一个人喊出“为陛下杀敌,为陛下拼命!”的话语时,一声声“为陛下拼命”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军。 所有人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他们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等待着章邯的命令! 章邯感受到了大军炙热的眼神,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心中也担心将行军的目的这般赤裸裸的告诉每个士卒,会让大军的士气沉入谷底,好在,士卒们心底也是知道今天的生活是谁带给他们的,他们是为什么而战的! 与原本的历史线不同的是,此世的胡亥亲眼见到数千士卒站在他面前为他而死,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所以,相对的,胡亥对于士卒也变得非常好,赵高谋反之后,为胡亥战死的士卒,他们的家人都收到了高额的抚恤, 另外,胡亥令尚方,将做好的农具优先提供给士卒,允许士卒占用驰道运送给家人的书信,半年可以回半个月家里看望自己的家人,这每一条命令,都让秦军最底层的将士们感受到了皇帝对于他们的重视,他们心中知道,他们是为了谁在作战,他们愿意为胡亥拼命! 章邯的大军就这样出发了,放弃了辎重的他们如同一道雷霆一般,他们迅速前行,不过一夜一日,第二日的夜里,他们就已经敢到了新阳城外不远处! 大军抵达的时候,章邯命令他们原地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进攻项羽军! ....... 耿古是项羽军中的一个士卒,他是项羽的亲兵,今日,轮到他在项羽账外守卫,耿古一直觉得,能够当上项羽的亲兵,是他此生最为荣耀的事情!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了耿古的脸上时,新的一天开始了,耿古只觉得今日天气是如此的刚好,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若是此刻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自己的家中那该有多么美好啊,都是该死的秦军,为何还要在城内负隅顽抗呢?乖乖的打开城门投降不好吗? 正当耿古在抱怨着这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好似正在微微震动,经验丰富的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大军身后的方向,远处的一个小山坡,突然冒出了大批黑色的小点,他们身着黑甲,密密麻麻的从山坡上快速的冲了下来。 黑色的洪流向着大军军寨冲来,带给耿古的是无穷的压力,呼吸都开始有些阻塞,就当此时,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从耿古身后的营帐之中走了出来,站在耿古的面前,眺望着远处的秦军,顿时,耿古的呼吸顺畅了起来,他只觉的压力消失的无踪,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楚军的希望,他们的少将军,项羽! 项羽冷静的传令全军,摆出阵型,做好准备应敌,看着敌方中军的那一杆“章”字大旗,项羽笑了,他笑的很开心,就像是稚童拿到了自己的玩具一般,脸上的开心就连一直低着头不敢仰视项羽的耿古都感觉到了 “这章少荣倒是有些胆气,既然你要拼命,那我便看看,你能否拼得过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激战! 项羽骑上了他的乌稚马,单手持戟,将自己的亲卫带上,直接冲到了最前方,他的眼光越过了冲来的秦军,与章邯对了一眼,沉默片刻,开始带着自己的士卒,往章邯的方向冲去 两方人马很快就接触上,双方相撞没到半刻钟,项羽就发现了不对,这些人怎么好像不要命了一般,他刚刚还看到一个秦军士卒,肚子都被划出一道口子,肠子都流下来了,那士卒居然还在死前冲到另外一个楚军士卒面前,将楚军士卒的耳朵咬掉了! 若是只看到这一例那也还好,可项羽放眼望去,都是这种楞的不要命的货色,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心中开始有些不耐烦,一挥长戟,带着八千亲卫军开始变换阵型,变成一个锋矢阵,项羽为箭头,如同利箭一般,朝着章邯的方向飞去! 经过王离的教训,章邯早就预料到了项羽的勇力,他早就安排好了阵型,利用三千身穿重甲,拿着巨盾的士卒挡在自己的面前,旁边还有两架强弩对着项羽的方向,王离没有防备让你得手了,如今你还想斩将夺旗? 项羽尝试冲了两次,发现没有冲动秦军的阵型,看到章邯前方的阵仗,项羽几乎是瞬间就放弃了斩将夺旗的打算,转头冲向别的方向,项羽就像是箭头一般,除了章邯的方向冲不动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是没有人能够挡住他这八千士卒! 不过,这些也在章邯的预想之内,他不停地指挥者士卒往项羽冲阵的方向补充上去,不停的缩小项羽能够冲阵的范围,一时间,项羽只觉得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虽然战果丰硕,但就像是吃到了章邯故意丢出来的诱饵一般,自己的行动范围被限制的越来越小,项羽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他立刻朝着场外冲去,趁着还有腾转挪移的空间,项羽成功的冲出了包围,回到了自己的阵营当中! 他顿时就意识到了,章邯并不是靠着运气才在秦军当中受封彻侯,他是真的有他的本事! 最开始,项羽几乎是毫不费力的杀了秦军一千多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此次的秦军确实悍不畏死,项羽冲出重围之后,秦军大概阵亡了一千八百人,而项羽这边,也丢下了一千具的尸体,这在项羽看来,是亏本的买卖,毕竟,他阵亡的可不只是一千人,还要加上九百多具马匹才对! 章邯确实是找到了能够限制项羽的方法,项羽意识到这点之后,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战法,带着七千多的楚军最为精锐的亲军,在战场周围不停地游弋,不断地寻找着秦军的破绽! 就在此时,新阳城内的杨款也发现了自己的援军将至,一直苦恼粮草的杨款瞬间就明白了章邯的想法,将所有筹码都堆上了赌桌,要孤注一掷了! 原本杨款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章邯直接放弃这新阳中的士卒,撤回三川,再做打算,但章邯既然还是想来救他,那他自然也要抓住这个难逢的机会 “嘎吱”一声,新阳的城门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整齐划一的秦军士卒,站在那里,朝着城外冲来! 几乎是新阳城内出现动作的一瞬间,章邯就做出了反应,他命令鼓手加快鼓声的频率,这代表着,让士卒不计伤亡代价,也要和杨款合兵一处! 项羽在外围,亲眼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微眯起,思索着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章邯,项羽有生以来头一次下达收缩阵型的命令,他心中清楚,章邯这样动作,那就只有三板斧,扛过一个时辰,章邯想冲也冲不动了,所以,他下令让所有人结成最善于防守的圆阵,架起了盾,死死的挡住想要进攻的章邯! 章邯皱着眉头,眼下若是想要绕过楚军的阵型与杨款合兵一处到也不是不行,可如此一来就将自己的弱点摆在敌军的前方,项羽的骑兵还在呢,论机动力,秦军可比不上! 章邯思考了很短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正面冲击圆阵,也派出了自己的骑兵,想要牵制住项羽,只不过让章邯有些无奈的是,秦军之中,并没有能够和项羽相提并论的将领,又不敢正面对战,只能够抓住项羽亲卫的尾巴,勉强的牵制住项羽! 双方接触,圆阵内的楚军只恨自己面前的盾不够厚重,生怕不能够抵挡住秦军的进攻,不过,章邯想要攻破楚军也绝非易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看自己的后方被秦军的骑兵袭扰,项羽转头就要先解决秦军的骑兵,为首的将领深知自己的勇武跟项羽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在项羽回头的一瞬间,就带着骑兵往后放跑去。 项羽则是顺势甩开了秦军的骑兵,带着亲卫冲向后方的杨款方向,并且靠近杨款那方的楚军,重新从圆阵变为了方阵,和杨款进行对攻! 项羽则是冲进了杨款军中,但光论守御,就算是章邯也不是杨款的对手,项羽只觉得这杨款怎么比章邯还要硬,眼下项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绝对不能让杨款和章邯回合,眼下楚军占据着优势,但若是他们回合,那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项羽硬着头皮,不管能不能够突破防线,就往杨款阵内突破,刚突破进来,项羽就发现,杨款守御确实厉害,但杨款不如章邯的地方也体现了出来,他只能被动的防守,对于士卒调度差了章邯不是一个等级, 项羽发现这点之后大喜,不断凭借着骑兵的机动性,在杨款的军阵之内不停移动,杨款不像章邯,能够提前预判到项羽的走位,提前调度士卒进行围堵和限制,杨款跟不上项羽的速度,只能不停被动的调整着防御的方向! 一段时间过后,项羽已经率军出入数十次杨款的军阵了,但是双方的战损比差不多达到一比三,一个楚军的阵亡能够带走三个杨款的士卒,终于,在又一次移动之后,项羽终于抓住一个机会,冲开了杨款的防线,对着杨款杀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告一段落 杨款看着崩溃的前方防线,心中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回不去咸阳了,他看向咸阳的方向,想到:真是可惜啊,看不到这天下在陛下手中将会变得更加美好了,也不知道死后是否真的会到另一个世界,孙儿,大父没用,没能为你报仇,不过也无妨,大父亲自来向你赔罪! 随即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项羽,杨款大喝一声,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 “此战,关乎我大秦百年国运,决不可失,我死之后,由副将杨顾接任,指挥大军,全军即刻攻击,哪怕帅旗倒下,哪怕是死,也要让那项羽磕掉颗牙!” 说罢,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将,一拍战马,扬起手中的马朔就朝着项羽攻去,项羽欣赏着盯着冲来的杨款,自己也在高速的朝着杨款移动,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握紧手中的兵器,金铁相交之声响起,三四声之后渐渐平息! 杨款本就不是以勇武为自身所长,别说已经五十多岁了,哪怕正值二十巅峰之时也不是项羽的对手,何况现在!几个回合之后就体力不支,被项羽一戟枭首,随后项羽挑着杨款的头颅对着秦军喊道, “主帅已死,降者不杀!还不速速投降?!” 原本项羽以为,自己这般说,秦军应该速速投降才对,但出乎项羽的意料之外,秦军又有一人站在了帅旗之下,拔出佩剑,以剑尖对着项羽,大吼道 “全军,为陛下奋死,为杨将军奋死,冲!” 整个秦军没有一个人放下手中的武器,他们哪怕知道不是项羽的对手,也要不顾死活的冲上去! 悲壮的气息给这片战场添上了一抹鲜红的血色,大批秦军倒下之前,都用尽所有的力量给自己眼前的敌人添上一道伤口,哪怕只是一道! 与此同时,后方的楚军终于抵挡不住秦军的进攻,圆阵溃败,不过章邯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他看到了项羽大军的动向,如果无法限制项羽这个级别的猛将,对于大军的伤害还是太大了,眼下大秦就是这样的局面,项羽入如无人之境一般,在杨款军中来回冲杀,章邯眼下还不知道杨款已经阵亡,不过他还是命令大军迅速扑上,和新阳的大军合兵一处! 没了杨款的指挥,大军还是显得十分的混乱,杨顾虽然是杨款之子,但是面对战事的经验并不如杨款一般娴熟,只能下达几个简单的指令,眼睁睁的看着项羽率领着六千多骑兵在自己的营地前予取予求! 过了一段时间的混战,章邯部终于接触到了杨款部,项羽无奈,若是章邯过来指挥,那情形就又不一样了,他环视四周,粗略的判断出自己应该已经大胜,既然大胜了,那就见好就收,故而他命令全军,做好撤退的准备! 可项羽现在想走,可就要问问章邯同不同意了,合并之后章邯本部加上杨款部,大概还有个六万左右的士卒,而项羽还有八万多士卒,但章邯此来,目的很明确,哪怕将自己的士卒全部拼光,也打的项羽本部没有再战之力,无力西进咸阳,甚至每个三五年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他们大秦有着完备的体系和后勤,只要能够撑过两年,便能够恢复一大部分,项羽哪怕再厉害,也就是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了! 所以,章邯下令,全军咬住项羽,誓死要将项羽留下,此时的双方士卒,已经在战场上混战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在凭借着士卒的意志力在支撑了,项羽原本觉得此刻双方都应该休息一下了,可让项羽没想到的是章邯这人,纯粹就已经疯了,看那冲来的架势,明显就是连命都不要也要让他们重伤,走是没那么容易走了,项羽只能转头再度混战! 战场再次变为一处血色的磨盘,鸟瞰整个战场,红色成为了唯一的主色调,哪怕是秦军的黑甲,楚军的白色,都掩盖不住那抹鲜艳的红,越到这个时候,越是考验士卒的意志,而秦军明显的占了上风,他们悍不畏死,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反而让楚军的阵亡数量呈指数上升。 对于士卒的变化,项羽也发现了问题,他皱着眉头,最后无奈的托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命令全军组成锋矢阵,他自己则又一次的充当先锋,朝着秦军突围而去! 章邯依旧尽力再拦,但可惜的是,哪怕章邯的调度指挥已经到了极其优秀的程度,但却依然拦不住一心想走的项羽,项羽身先士卒,将秦军的阵型打出了一个窟窿,随后,楚军就随着项羽一同冲进了新阳城中, 片刻之后,楚军在秦军的追击之下,又丢下了几百具尸体,随后全部进入城内,章邯叹了口气,拦住了还想追击的董翳,说道 “算了,追不上他们了,咱们要退回陈县,新阳已经失守,他们驻扎在里面,我们必然攻不下来了,此战太过惨烈,核算阵亡人数,回吧!对了,找到杨款了吗?” 董翳神色悲痛的说道 “杨将军...已经..殉国了!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尸首,他的三子杨顾,刚刚悲痛的昏过去了!” 章邯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是我的错,没能早点意识到项羽的目的,这才让杨将军死于项羽之手!新阳被他打下,陈郡门户大开,他们完全可以绕过陈县将整个陈郡打下,我们要么固守陈县,要么就要退往三川,唉,只能看太尉和韩信那边了!” 说罢,似乎是累了,章邯直接坐在一旁被鲜血浸湿的地上,看着一地的残肢,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而项羽冲进城内之后,直接昏厥了过去,他为了突出重围,身上又添加了六七道大的创伤,剩下还有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此次他是真的差点就栽到这了,这次的战斗,也让他意识到,秦军,并不好惹,想要推翻暴秦,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第一百七十四章 韩信出兵 正当陈郡楚军秦军双方混战的时候,远在临济的韩信和刘邦也在战斗当中! 韩信对于刘邦现在是无比的厌恶,他觉得刘邦整个人都滑不溜鳅的,这是他看到头一次这么猥琐的敌人,韩信刚准备出兵,甚至是刚刚升起要出兵的念头,刘邦就先行布置,直接撤退了,完全不给韩信一丝一毫的机会,对此,韩信只觉得无比的头疼,也许十次出兵之中会有一次能够和刘邦正面相碰,可刘邦总是在付出几百具尸体的代价之后顺利的消失在韩信的眼前! 有这样的洞察力,当属刘邦麾下张良的功劳,靠着自学太公兵法,张良对于韩信心中所想,能够揣摩个十之七八,但即便是这样,韩信的指挥能力还是太过于变态了,若说章邯打仗,能够预判到敌人的走位,进行提前布置的话 韩信打仗,就能够靠着自己的调度能力,逼着敌方只能够去韩信想要他们去的地方,如此一来,所有的动作都跟着韩信的规划再走,敌军不败就有鬼了! 所以每次刘邦正面和韩信相遇,想的就是怎么样才能再第一时间内脱离韩信对己方大军的影响,每次都是第一时间放弃掉已经被裹挟的士卒,其余人全数撤退! 面对这样根本没想着要交战的对手,韩信再强,也么办法做到让地方不跑吧!所以,一个半月一来,虽然韩信每次作战总有收获,但却收获不大,让韩信心中也有些急躁,他心中非常清楚,若是章邯被破陈郡之后的三川根本就没有什么士卒驻守,根本拦不住项羽的大军,胡亥可就危险了! 无奈之下,韩信只能想着一些别的招数,解开眼下的困局,他召来了涉间,涉间站在韩信面前,满眼的崇敬,韩信到来之后,只用三天时间,和刘邦打了两仗就直接征服了涉间,他亲眼看着韩信用三百人换取了刘邦麾下两千士卒的性命,两仗下来,刘邦死了快五千士卒,而韩信的伤亡不到一千,这般能力,涉间自认自己是拍马难及的! 涉间面前,韩信无奈叹了口气 “间啊,这刘邦太过狡猾,根本抓不到机会给他来个狠的!” “上将军勿要烦心,眼下虽然刘邦一直在跑,但是现在将军您抓住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时间一长,他必然会败在将军的战法之下!” “你不是不知道,此地刘邦必然只是为了牵制于我,前些时日,邯郸发来战报你也看到了,齐王田荣带着八万人马,攻下了巨鹿,与邯郸的太尉相持住了,而章邯将军,传来的消息是项羽军将杨款将军围住,并未开始攻城,不知道再谋划些什么! 这三方人马看上去似乎都是佯攻,但终究会有一路是正面强攻的,此地的刘邦一点儿都没有要强攻我的意思,必然只是牵制,而邯郸,百年坚城,绝不是短短时日就能够攻下的,田荣占领巨鹿之后没有了动作,正是证明了我心中所想,所以,就只剩下陈郡的项羽了! 可问题就是,我这边和太尉那边,无论谁带兵前去支援章邯将军,都会给对应的敌军以可乘之机,所以,我想,趁着夜色带领军中剩下的两万铁骑,前去支援章邯将军,并不求破敌,求得只是帮助章将军摆脱项羽军, 我猜测,以章将军对于陛下的忠诚,恐怕会带兵如同钉子一般驻扎在陈县,让项羽心生顾及,从而不再进攻三川,而是围堵陈县,再加上粮草供应短缺,我们这边还好,他们那边若是真的打起来,怕是只剩下两月不到的军粮了,时间紧迫,不知道涉间将军可愿意冒着风险驻守在这里?” 涉间神情一肃,一字一句的说道 “将军放心,间,绝对不会擅自出击,必定尽全力守好这里!” 韩信满意的点点头,虽然韩信的性格有些孤傲,但是对于命令的传递,这关乎于正常战争的胜利与否,所以他一定要让涉间知道,他守在这里的战略意义是什么,告诉涉间自己想要怎么做才能解开眼下的危局,所以,这次韩信的解释,非常的具体,将自己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要让涉间怎么做全部解释的清清楚楚的! 从临济赶往陈郡,哪怕有着骑兵相助,恐怕也要六七日的时间,所以韩信当夜,令士卒带上足够的干粮和水囊,趁着夜色出城,朝着陈郡的方向迅速的前行,此刻,韩信心中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妙,若是自己不加快速度,恐怕章邯危矣! 刘邦并不知道韩信已经走了,但就在韩信走后的第三日,张良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有些奇怪,原本韩信进攻的频率应该是一日一攻,有枣没枣打三杆的类型,哪怕有事耽误了,两日也会进攻一次,可这都第三日了,为何会如此平静? 所以张良找到刘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沛公,眼前的临济有些奇怪,韩信居然不再进攻,以韩信的天赋,他一定已经猜测到我们乃是佯攻,所以他才不停地对我们主动进攻,想要寻找到破局的机会,可眼下,我们一直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这几日,他居然不再进攻,有些奇怪!良担心,这城内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邦原本还在开心的和周勃说着些什么,听到张良的说辞之后,刘邦一拍大腿 “良啊,我们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啊,我早在昨天就开始担心这点了!” 一旁的周勃满头问号,心里想着 “你不是刚刚才和我说韩信被你打退进城里,两日不敢出城攻击了吗?” 张良还以为刘邦也注意到了这点,心下一松 “既然沛公也曾留意,想必已经胸有腹稿了,良不再多言,请沛公多多小心!” 就在张良说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刘邦却拉住了张良的袖子,脸色丝毫没有尴尬之色,而是厚颜无耻的说道 “良啊,正如你所说,我早就注意到了,也想到了该如何去做,不若你也告诉我你想怎么处置,我们对比对比,看看谁的主意更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刘邦的计谋 张良看着眼前厚颜无耻的刘邦,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虽说他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刘邦早就胸有沟壑了,但刘邦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张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不过张良也有些好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空借鉴属下的主意! 不过,张良也不曾在意,他微笑着说道 “既然韩信不出来了,沛公可派遣良将前去陈县之前寻衅,用恶毒之语辱骂他,韩信这人心高气傲,定然会带上士卒出城想要给我们一个教训,若是韩信依旧带兵而出,那就说明是他感觉我们太过油滑,放弃了攻破我等的想法,开始一心想着守城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此,韩信便可以不再注意,我们在此地对峙也就是了! 若是韩信派遣属下出城,那就需要注意了,韩信带兵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亲自出来,说明也许他眼下分身乏术,或是另有谋划,或是身体有恙不便出门,总归是韩信眼下有着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我等多加关注即可,可若是韩信闭门不出,坚守城门那恐怕....” 刘邦看到张良不说话了,着急的看着张良 “若是闭门不出,坚守城门那又代表着什么?” 张良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沛公,我方才说过了,韩信此人虽说带兵天赋难有人可以媲美,但其人心性有缺,心高气傲,若是有能力回敬我等,他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而若是秦军闭门不出,坚守城门,那要么就是眼下城内的士卒被韩信调走支援他处,无力对我等的挑衅进行回应,要么就是此刻秦军的主将根本就不再是韩信了,而换成了涉间!” 刘邦听到这,大致反应了过来,又问道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等该怎么做呢?” “那,良有一计,涉间此人,生性谨慎,良所见其生平作战,要么就是担任副将,甘愿辅佐蒙恬杨款苏角等人,若是真要担任主将,那无万分把握,绝不会带兵出击,听闻他曾在蒙恬面前说过''末将宁可什么都不做,也不原以犯错!'' 故而涉间眼下的目的只是为了守住临济,沛公大可以令以良将,率领一半的士卒,要么与项将军和兵一处,要么,与北边的齐王相互配合,尝试着能否将邯郸拿下,只要邯郸一下,这天下之势,当变矣!不过,良只是给您提供一个方向,眼下最稳妥的方式依旧是陈兵与此处,只要将涉间牵制在此地,依旧是大功一件!” 刘邦认真的听完了张良的建议,向着张良哈哈大笑 “先生啊,不瞒你说,你说巧不巧,我啊这两日想出的办法,和你大差不差啊!” ....... 曹参看着眼前的刘邦,神色有些复杂,最开始刘邦的地位是绝对不如萧何和曹参的,只不过,曹参为了自己的退路,放弃了当这一路大军的头领,而是隐匿在刘邦身后! 可就这一年多的时间,刘邦用自己的方式,将全军所有高级将领和文吏全部团结在了他的身边,所有人对于刘邦能否统帅眼下这只大军没有了丝毫的疑问,这其中,就包括了曹参! 不过,曹参也不知道,为何刘邦会在深夜把自己叫来他的营帐之中! “沛公,召末将前来,可是有要事?” 刘邦一脸的神秘,说道 “不急,等人都到了再说!” 就在曹参疑惑着难道还有人要来的时候,大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有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和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人走了进来,那大汉浑身的腱子肉,露出了自己的胳膊,胳膊上有多处疤痕,一进来,他就对着刘邦说道 “大哥,何事啊,叫俺前来?” 来人正是樊哙和卢绾,刘邦看到两人都到了,大喜过望,连鞋子都没穿,打着赤脚起身,胳膊一边一个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之上,不同于曹参有些像是合作起义,樊哙和卢绾才是刘邦心中真正最为信任的人,樊哙从小就跟着刘邦长大,而卢绾则是和刘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两人可是互相拜见过父母的关系! 刘邦拉着两人来到曹参面前坐下,四人围成了一个圈,刘邦神秘兮兮的对着其余三人说道 “你们可知为何这几日韩信像是歇菜了一般没有出城吗?” 其他三人疑惑的摇了摇头 此刻刘邦满脸得意的说道 “经过我这两日的推断,韩信此人,虽说带兵天赋无双,可其为人心性有缺.......我们可派兵在其城门外挑衅,以韩信的性格......若是坚守不出,那就只能说明啊,这韩信可能已经不在城中!” 曹参三人大惊失色 “竟是如此?” 随后他们开始仔细的回想起这几日的细节,越发觉得刘邦说的有道理,看着刘邦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樊哙最为心直口快,抚掌赞叹道 “大哥,没想到你的智谋居然如此出众,我看那韩信也不过如此,都被你给摸透了!” 曹参还是冷静的坐在一旁问道 “事到如今,计将安出?” 刘邦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他改变了坐姿,大大咧咧的箕坐在原地,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一切,都在乃公的预料之内,尔等只需....那涉间生性谨慎......听闻他曾对那蒙恬说过.....故而我们可率兵和那田荣合兵一处.......” 曹参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但看刘邦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心里想着:你还有这等智谋,实在是不像我认识的刘季啊! 对于几人震惊的眼神,刘邦显得十分的享受,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所以,乃公想让哙带上一万士卒作为先锋前去临济城下挑衅,至于参,你率兵有方,尚还在周勃之上,你率四万士卒,在樊哙后方,若是那韩信真的出城攻我,那便如同往常一般,接应到哙之后,就往后跑,别恋战!” 樊哙和曹参两人齐齐点头,对于刘邦的计策,他们显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相反,他们还觉得十分的高明! 而一旁的卢绾则开口问道 “那末将呢?去干什么?” “你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若是韩信未曾出战,那大概是真的不在城内了,你便趁着夜色,带领三万士卒偷偷溜走,看看那涉间是否会发现,若是不会发现,那你就在前方等着周勃,周勃带着两万士卒与你回合,一同去支援田荣!”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马枪 “城内的秦军,你们是不是没卵子的孬种,怎么躲在城内啊?有本事出来一战啊?!” “韩信,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没妈的畜生!为何龟缩城内,是被我们吓到了吗?哈哈哈!” 樊哙站在临济城前放肆的大骂,但令他们诧异的是,城内沉寂已久,仿佛没有人生活在城内一般,没有回应,没有声响,只有城墙上的士卒涨红了脸看着底下的樊哙,显然是已经被骂的愤怒不堪了。 不远处,刘邦和张良两人骑在马上看着眼前一幕,刘邦有些生气的说道 “以那韩信的性格,若是听到城外如此咒骂他,早就已经忍受不住了,怎么可能会这般冷静,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来韩信确是已经不在城内了!子房,此刻该如何行事,派遣曹参率兵支援巨鹿吧!” 张良含笑点头 “既然已经证明韩信确实不在城内,想来确实已经放弃临济这边了,与我们相持数月他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以他带兵的天赋,必然想要从别的地方突破眼下的困局,所以,他离开此地在良眼中是他必然的选择!” 刘邦咧嘴大笑 “那就让曹参试试率兵离开此地会不会被城内的涉间发现吧!” 当夜,曹参就带着四万的士卒试着趁着夜色离开临济,恰逢今日正午下了些小雨,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明月,天色渐黑,只有零星几个星辰顽强的闪烁着微亮的光粒。 一切都很顺利,涉间要做的只是将临济城守好,所以只是派遣了几个士卒盯着对面军帐,对于城外偏远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哪怕是曹参领着大军在他眼前走过,他都没有发现! 曹参经过临济后才直起了一直弯着的腰,长舒一口气,笑道 “哈哈哈,子房说的不错,那些愚蠢的秦军真的没有发现,他们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 身边周勃、夏侯婴几人连连笑着复和! 曹参有些志得意满的冲着巨鹿的方向进发!而就在曹参走过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在远处的小土坡之上,三万士卒正规规整整的贴在土地之上,感受着土地的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等到曹参走了之后,韩信才仰起头来,不屑的看着远去的曹参,嘴角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身旁的李左车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笑着说道 “侯爷神机妙算,刘邦果然不出您所料,派出援军前往别处支援了!” 不料韩信却说道 “并非是我神机妙算,而是无论他派不派人前去支援,我都不在乎,若是他两日之后还没派人,我便要绕道刘邦军身后,奇袭刘邦了!骑兵,在守城上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不过,为何此事不能与涉间将军商议,详细的和涉间将军说明侯爷您的计划?就连末将,也都是到了大军出发之时才知道,侯爷您并非是要援助章邯将军!” 李左车满脸的疑惑,三天之前,他们出发的时候,真的只带了十日的干粮,无论是谁都以为韩信是要支援章邯了,都还在感叹韩信顾全大局!但没想到韩信转头就告诉他们自己真正的计划,就躲藏在临济城附近,等待五六日之后刘邦放松警惕之后,便可绕道刘邦后方奇袭刘邦本部! 李左车这才明白,韩信从来都不曾放弃过将刘邦军全数攻破的打算,但他疑惑的是,为什么不能和涉间坦诚相告,难道韩信还担心涉间会泄露作战计划吗? 就像是知道李左车在想什么似的,韩信开口说道 “并非是不信任涉间,但完全被蒙在鼓里和已经知道之后故意伪装出来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李左车还是不明白,只觉得韩信说的话有些云里雾里的,一脸无知的望着韩信,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就像一个愚蠢的小孩在询问大人一些天真的问题 但李左车是韩信为数不多能够看的起的人,所以韩信解释道 “许是李将军战阵经历不多的缘故,这两者表现出来的虽说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异,但若是仔细观察之下,就能察觉到后者的行为当中充满了刻意,如同是宫中的伶优演戏一般,夸张且刻意,我并非不信任涉间将军,而是这乃是人之天性,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到伪装的天衣无缝,只要洞彻人心,总能通过些细枝末节察觉到事实的真相! 所以,我干脆就不告诉你们,你们就真的以为我是冲着支援章邯去的,只有连你们都以为,我是要依靠兵贵神速,前往支援章邯,涉间才会真正的只求临济不失,做出我已经离开的假象,这样才能够顺利的骗过刘邦他们!” 李左车也不是笨人,立刻就明白了韩信的意思,其实说起来也很容易理解,演出来的和真实表现出来的,肯定还是真实表现出来的容易让人相信!无论演的有多么的像,终归还是演的,还是会有疏漏,只有连涉间都以为韩信不在,才会任由他们谩骂,把自己当成一个乌龟,决不出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让刘邦相信! 韩信既然已经确定曹参已经出发,那么便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以防万一,他又等了两天,确定了曹参绝对不会再回来之后,韩信立刻就让士卒不再隐藏,前去藏马地将马取回来,吃饱饭,准备绕到刘邦身后,来给刘邦一个狠的! 刘邦军军寨,刘邦正与张良商讨日后的打算,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些瓜果,供两人食用,就在两人商讨到最为热烈的时候,果盘突然开始微微震动,瓜果不停的晃动,差点要掉出去,片刻之后,远处传来了雷鸣般的马蹄之声!刘邦和张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出一股惊恐,刘邦当机立断,拉着张良就往外走,边走刘邦便说道 “这动静,必然是骑兵将至,项将军此刻必然倾尽全力,不可能派兵支援,必然是秦军,我们失算了!走,速走!”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周勃 虽然说韩信的骑兵只有三万人,但是毫无防备的六万步卒对上三万骑兵,将领还是一眼就能够看穿刘邦所有破绽的韩信,那下场,可想而知! 就连刘邦等人都不曾想到,未曾反应过来,最底层的士卒和将领就更不可能反应过来了,都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就被韩信率军冲的七零八落! 韩信虽然平日里兵权谋用的比较多,走的是谋划详细,步步推进,根据敌人的破绽制定破敌之策的这样一个风格,可韩信对于兵形势并非一窍不通,相反,可以说韩信除了自身武力不太跟得上,施展起兵形势的效果并不会比项羽弱上几分! 刘邦的大军被韩信的骑兵分割成十几个小方块,随着韩信的指挥逐渐消亡,而刘邦在发现韩信的时候就拉着张良逃跑了,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带兵的天赋,大军也都是周勃和樊哙几人在指挥,他不在也不会影响什么事情,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至少几万的骑兵突袭,简直是灭顶之灾 至于周勃等人,他一边逃跑,一边派人鸣金收兵,至于周勃他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刘邦就管不了了,别说是麾下将领了,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刘邦该放弃的时候还是会放弃! 周勃彭越他们看到骑兵突袭,也觉得不妙,只能勉强开始组织麾下的士卒反击,在这个地方,步卒想要逃离骑兵的追捕,那就是痴人说梦,根本就不现实!只能抗住骑兵的进攻,消耗骑兵的体力,然后再想着后撤的事情! 若是寻常人,周勃沉下心来也能够和努力过个几招,甚至若是遇到兵法水平和自己差距较大的,还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可眼前的人乃是韩信,韩信的水平,就算是十个周勃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韩信的对手,韩信这个等级,已经不是单纯靠着数量能够抗衡的! 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况,周勃和彭越这两个刘邦眼下麾下最能打的两个人都不能给韩信造成很大的阻碍,相反,韩信依靠高超的指挥能力,将他们两人麾下的步卒都牵扯分割到了其他地方,让他们只能被骑兵一点一点的消亡! 此刻战场的局势,就算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来看都知道,韩信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优势,剩下的完全就是时间问题,再过些时间,周勃和彭越两人的士卒都要被消耗殆尽! 周勃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他下令,对着彭越的方向进行决死冲击,定要冲出去,于此同时,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彭越也做出了一样的反应,他集中眼下所有能够指挥起来的兵力向着周勃的方向冲去,在两人同时决死进攻之下,终于将分割他们的骑兵冲散了,两人汇合到了一起,但是还没等到他们松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周勃大声急切的吼道 “彭越,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让我指挥你麾下的军队,只有发挥所有的优势,我们才有可能突破那韩信的包围!” 彭越没说别的,他知道自己的指挥能力是不如周勃的,所以他点点头,发布了命令,命令全军听后周勃的命令! 周勃也没多说,他分出五千人,让他们断后阻挡秦军的骑兵,自己则是率领着剩下能够掌控了三万多人往着沛县的方向冲去! 周勃的想法就是送五千人给你韩信杀,人头在秦军那是非常值钱的,这五千人断后,就是送到你韩信眼前的功劳,你杀完这五千人,周勃这边也就能够冲出去了! 有些出乎周勃意料之外的是,秦军并没有一拥而上就要斩杀这五千人,而是在韩信的指挥之下,利用骑兵的优势,分出一部分人手不断的进行消磨,而其他人则是盯上了快突破秦军包围圈的周勃! 韩信明显的发现,自己不能很好的指挥对面的军队了,这是因为有一个指挥能力还不错的将领,不停的对刘邦军进行指挥,不断的变换阵型,不断的改换方向,这让韩信不能很好的提前预判让敌军不得不按照韩信的设想调动! 韩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有些意外的对身边的李左车说道 “未曾想到,这刘军当中还有如此有天赋的将领,居然都能够摆脱我的影响,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李左车眼神一变,能够得到韩信这般的评价,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做到的,他也很想看看到底是谁能有这般能力,能够让韩信给予如此高的评价! 谁知道,韩信接着说道 “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意思,只是这种程度,可突破不了本侯设置的防线!” 说着,让身后的传令兵传令!随之而来的,前军阻拦周勃离开的骑兵默默分开,出现了三千身披重甲全副武装的骑兵,甚至连他们身下的马匹都带上了铁制和铜制的马具,他们移动到了其他轻骑兵的前方,拦住了正全力冲击防线的周勃! 这只军队乃是韩信凭借着胡亥的全力支持,武装出来的为数不多的重骑兵,秦军三十多万的士卒,也只有这三千重甲骑兵,这是胡亥尽自己最大能力武装起来的,一国之力加持,也只出来了这三千的重骑! 这些重骑移动没有普通骑兵那么迅捷,攻击力可能也就和普通的骑兵差不了多少,最大的优势就是硬,有着无与伦比的防御力!韩信曾经估算过,这一个重骑兵,至少都要五个普通骑兵不要命了才能解决,骑兵尚且如此,更何况步卒。 周勃的眼神之中带上了绝望之色,他看着这漆黑如墨的铠甲,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眼下若是还想冲出去,只能够用命堆了,他麾下这三万人至少要付出一半的代价,才能够突破这些重骑的围堵! 但军情如火,没有能够让周勃犹豫的时间,他看了一眼彭越,最终狠了狠心,下令道 “本部大军先行将后方的骑兵拖住,樊哙,你领着五千士卒和彭越军一同冲破前方的重骑!” 防御力如此强大,后方还有骑兵追堵,周勃只能够放弃掉自己麾下的大军,让他们拦住后方的骑兵,让樊哙和彭越全力突围,这样才有可能能够突出重围,至于为什么不让彭越他们断后,因为彭越的麾下都是跟着彭越起兵造反的,若是周勃下达让他们断后这样的命令,恐怕真的指挥不动,情况紧急之下,周勃只能让自己的本部冲上去阻拦身后的追兵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押送咸阳 彭越和樊哙也知道此刻不是爱惜自己麾下的时候,他们同时严令麾下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樊哙勇猛无比,冲在了第一位,不顾重骑兵手上的武器,直接将手中的武器朝着面前的重骑头上砸去,一时间,那骑兵被砸的头晕目眩的,樊哙就趁着这个机会,翻身一跃,跳上了马匹,将那重骑踹了下去,随后利用马匹制造了一些混乱! 彭越则是不停地激励着自己的麾下,不顾伤势不顾士卒的性命,不断的命令他们冲击眼前的骑兵! 哪怕是重骑,也顶不住这样一波一波的攻击,就在这时,韩信的又一只骑兵空出手来,虽然只有两千人,但这两千人就朝着彭越军冲来,彭越一咬牙,也发狠了,抄起武器就冲了上去,他明白此刻若是还不拼命,恐怕就没有拼命地机会了! “嘭”的一声,又一个骑兵被樊哙给撞下马,整个防线在樊哙的勇武之下,冲出了一个小口,有了突破口,所有士卒都不要命的朝这里砍杀而来,很快这个小口就越来越大! 周勃一看,也是喜悦的说道 “快走,你们快冲出去!” 自己则是率领着最后的士卒,挡在了彭越的前方,和韩信派来的两千轻骑撞到了一起! 樊哙看着周勃又一次被缠住了,着急不已,有准备回头支援,周勃和彭越可不一样,对于樊哙来说,彭越是后来才投奔刘邦的,相当于合股做生意的伙伴,虽然也很重要,但他不可能为了彭越而回头拼命,可周勃可是一开始就跟着刘邦的,而且在他们一群人中岁数最小,二十出头的年纪,樊哙一直把周勃当做是自己的亲弟弟,眼看着周勃已经陷入泥潭,难以走脱,樊哙立刻就像回头救他 但就在此时,周勃大吼道 “樊哙,你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刘老大还要你帮他!” 提到刘邦,樊哙才像是清醒了一些似的,他要为刘邦留下自己麾下这一万多人,于是犹豫了一会,樊哙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睛翻红,头也不回的带着大军跟着彭越逃离了这里! 周勃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士卒,眼中越发绝望,他突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难道自己的生命在今天就要结束了吗? 终于,周勃开始有些体力不支,最后看着周围的士卒越来越少,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看着向自己劈来的长剑,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嘭”一声清脆之声响起,想象之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周勃有些惊诧的张开了双眼,就看见那个秦军被人拦住,拦住他的人满眼的欣赏看着周勃,一身黑甲,但黑甲之内却罩着白色的衣物,看那质地就知道极其的尊贵,脸上不像寻常士兵那般脏乱,头上居然戴着华贵的楚冠,长相清秀,也算是英俊。 手中握着一柄长剑,那长剑的剑柄十分花哨,剑身之上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艳丽,那士卒手中举着的长剑已经断为两半,另一半断开的剑刃正插在地上,想来是被那青年拔剑阻止。周勃心中有了猜测,想来此人定然就是韩信了,能在秦军当中头戴楚冠,还没有人反对,除了那个韩信,周勃也想不到别人了! 那士卒被吓到了,转头看到了来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喊了声上将军就退下了,而韩信自顾自的半蹲下来,将宝剑举在周勃面前说道 “这宝剑如何?乃是陛下送我的,七星龙渊,好看吗?” 周勃只觉得这韩信定然是要在自己面前羞辱自己,有些恼怒,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而韩信此刻的心情不错,他没有在意周勃的态度,说道 “你呢,看上去和我年岁相仿,能够阻拦我的脚步,也算的上是一个人才了,我不想杀你,加入我的麾下,如何?” 周勃没有想到韩信能够这样说,有些惊讶的看着韩信, “我带兵与你相差甚远,为何要?” “我今日心情好,怎么,不行吗,你想活着还是现在就去死?” 周勃想到刚刚剑刃就要落下的时候,心底生出的那股恐惧,他才二十多岁,他现在还不想死,他站起身,向着韩信行了一礼,不再说话,默默地站到了韩信的身后! 韩信看到周勃这反应,也挺高兴,拍了拍周勃的肩膀,说道 “你回咸阳吧,我知道你不想与那刘邦作对,回咸阳在陛下身边当个侍中,顺道也给陛下说说我在战场上是如何的英姿飒爽,英武不凡,让陛下知道知道!” 周勃被韩信这般随意的态度吓到了,怎么提到秦朝的皇帝韩信会是这幅反应,仿佛毫不在意周围的人会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那位皇帝似的,难道韩信对大军的掌控力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水平,难道他自信今日无论说什么,在场的所有士卒都不会说出去? 就在周勃不停脑补的时候,韩信又说 “哦,对了,这里的黔首喜欢做些烙馍和风干鸭,你带些给陛下,他这人啊,最是喜好口腹之欲,也让他尝尝这里的吃食,想来他会很喜欢的!” 此话一出,周勃就更加疑惑了,这关系,怎么有些亲近的意味,对皇帝的态度也太随意了吧! 不过他只是点了点头,败军之将,能活着就不错了,心中的情绪还很复杂,还顾不上探究韩信和胡亥的关系如何。 最后,韩信又当场写了一封有些长的信,让周勃带回去给胡亥,随后就示意十个甲士跟上周勃,“带”周勃一同回去咸阳! 就在周勃准备离开的时候,韩信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周勃问道 “对了,我还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勃!” 韩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就让甲士带着周勃回去。 其实韩信要周勃回咸阳的原因,除了他不想带着一个刘邦的属下去攻打刘邦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已经在为皇帝考虑了,眼下的大秦在他看来,除了蒙恬和他,就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将领了,若是皇宫之中出了什么变故,胡亥身边又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将领,这在韩信看来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而周勃的出现,能够解决韩信这个担心,首先周勃年纪不大,其次他的天赋也不错,胡亥带在身边也是个保障,至于周勃会不会对胡亥忠心,这点在韩信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周勃真的有别的心思,是绝对瞒不过陈平那个老硬币的,有陈平盯着,周勃翻不起什么浪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刘邦的老家! 咸阳宫内,看着单膝跪地的周勃,胡亥较有兴趣的打量着,片刻以后,他将韩信的书信打开,认认真真的从头看到尾,嘴角露出了微笑,这封信里没有太多的描述战场上惊心动魄的那些事情,韩信只是简略的告诉他,刘邦大军已经被攻破了,擒拿了这个叫周勃的将领,韩信觉得这个周勃是个人才,希望胡亥能够带在自己身边。 除了这些,就是一些描述当地风土人情的一些事情,比如说临济的美食是怎么样的,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有什么奇特的风土人情,周勃带回来的竹简一大半介绍的都是这些琐事,而胡亥却看的津津有味! 前些时日,胡亥也已经收到了章邯的战报,战报的内容有些揪心,项羽包围新阳城,新阳补给被断,章邯前往救援,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杨款战死,董翳重伤,章邯最后只带领六万残兵败将脱离战场,甚至这六万残兵之中还包含了八千的轻伤和六百三十的重伤。 得到战报后的胡亥,心疼的好几晚都没睡着,每天想的都是那些阵亡士卒家中的妻儿没了家中的顶梁柱该如何过活! 好在,胡亥早就定下了规矩,凡是为大秦而战死的士卒,除了原本会让后人继承爵位之外,都会享有大秦给予阵亡抚恤,每人五百钱,虽然不算太多,但也算表达了胡亥心中的愧疚! 一直到今日的清晨,韩信大胜的战报传来,胡亥才算高兴了些,他看着单膝跪地低着头的周勃,笑着问道 “淮阴侯让你带回来的风干鸭呢?在哪呢?给朕拿上来,朕倒要品尝一二,看看究竟是如何的美食,能让韩信那厮都如此赞不绝口!” 听到这话的周勃,默默得递上了韩信命他带回来的吃食,看着胡亥坐在上位,背靠着凭几,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周勃这时,有些明白为什么韩信再说起胡亥的时候会那样的随意,不仅是韩信很随意,这皇帝对韩信的态度也与周勃想象的不同, 周勃跟在刘邦身边,经常会听到刘邦和张良的交谈,耳濡目染之下,周勃认为胡亥对于韩信的态度应该是敬重之中带着些许忌惮,因为韩信的年轻,如此年轻的韩信就已经到达秦爵的顶端,日后对于胡亥来说,定然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在张良的料想之中,也许是因为眼下的大秦极度需要韩信这样一个能够媲美武安君的这样一个将领作为人心的支柱,胡亥才不得不倾尽所能,加封韩信为彻侯,甚至张良还曾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暂缓进攻秦国,等待秦国帝将不合,张良以为,只要胡亥觉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对大秦产生威胁,那么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韩信! 只不过,这个计谋在刘邦看来,就是赌胡亥的品性和胸怀,太过冒险,所以刘邦才没有同意,但刘邦也觉得,胡亥和韩信两人心中必然是那种相互提防的关系,不可能相互信任! 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胡亥就是全心全意的相信韩信必然不会造反,而韩信对于胡亥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出来带兵打仗都会记得派人带些当地的特产回去! 很快,胡亥吃完了撕下一半的风干鸭,挥挥手,派人将剩下的一百给王桐送去,自己则是盯着周勃说道 “你叫周勃是吧?” 周勃点点头,没有说话 胡亥此刻接着说道 “淮阴侯在信中说,你是个人才,在他看来,日后只要稍加历练,定然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材!朕呢,对韩信的眼光是没什么怀疑的,周勃啊,可愿做个郎中,和韩信之前一样,在朕的宫中守卫?” 周勃此刻终于说道 “败军之将,既然韩将军放了我一条生路,那我便尽力为陛下效力,只是有一点,我不愿与之前的同僚兵戈相向,陛下若是能够答应,在下愿意听从陛下的调遣!” 胡亥点点头,答应道 “这并非难事,朕答应你便是,朕希望,日后你能够追赶韩信的步伐,成为我大秦当中下一个顶梁柱!” 周勃似乎是没有想到胡亥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对着胡亥跪拜了下去,诚恳的说道 “臣,原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胡亥大笑 “哈哈哈,好,今日有收获一良将,实乃大秦之幸!” 笑声过后,胡亥亲自上前,将正在半跪的周勃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好好干,别让淮阴侯失望!” ......... 与此同时,韩信并未就此休息,而是继续进军,已经逼近刘邦的老家,沛县,但刘邦此刻却并没有往沛县走,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父母妻儿都还在沛县了,此刻的他,身边只有一万六千突破出来的士卒守卫着他,这两日,他一想到那日的韩信,就觉得自己的头颅已经不在自己的头上了,他被韩信吓怕了! 所以,他率领一万六千的残兵败将往齐王田荣的巨鹿逃去,韩信给他的压力太大了,田荣那里还有四万多的大军,只有这些大军都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够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而此刻,沛县之前,韩信神色轻蔑的看着眼前这座都不能叫做城池的地方,他终于没有了之前谨慎的神色,而是有些狷狂的看着! 他神色轻松的对着身边的李左车说道 “左车啊,本侯有些累了,此处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本侯出手的敌人,出兵,将这座大门撞开,这么多日的进军,本侯也有些倦了,想要进城休息了!” 韩信终于没有了之前带兵谨小慎微的神色,此处他刚刚就曾看过,这里的大小,绝对不可能还有上万的敌军,在敌人数量如此之少的情况下,韩信终于放松了心神,开始猖狂了起来! 李左车也十分的配合,大手一挥,吼道 “听到了吗?侯爷累了,来人,出兵将大门撞开,送侯爷入城休息!” 有时候往往是这样有些狂傲的话语,才能够提振大军的士气,当兵的,都见过了战场上拼命搏杀,全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怎么可能不狂,而韩信恰到好处的狂傲,正好击中了他们心中的痛点,刹那间,士气无比高昂,哪怕是士卒也已经很疲倦了,他们也强撑着往沛县内冲去! 第一百八十章 吕雉 沛县之内,在刘邦起兵之后,整个沛县,有三座府邸最为豪华,一座乃是原先沛县主吏萧何的府邸,一座则是如今刘邦军中最受刘邦信任,带兵最多的曹参的府邸,而这最后一座,同时也是最豪华的一座,自然是眼下为数不多的诸侯之一,沛公刘邦的府邸。 此刻,韩信正站在这座最为豪华的府邸面前,脸色有些玩味的看着这座府邸,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微笑! 而在韩信的身后,有着一辆囚车,囚车之内,正束缚者一个年约半百的男子,那男子一身儒袍,身上有种悲天悯人的气质,有种奇异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就算是韩信这样杀伐果决的人,在第一次见到萧何的时候,都有种想要互为知己的想法! 不过,当得知此人正是萧何的时候,韩信还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第一时间就将萧何绑了安置在囚车之内,随即就来到了刘邦的府邸之前! 一脚踹开府邸大门,韩信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府邸内的环境只能够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家中的东西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韩信也已经想到了会是眼前的景象,毕竟他进城的动静并不算小,而且还是第一时间就去的萧何的府邸,刘邦的家眷自然是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离! 可韩信却一点也没有失望的神情,他在刚刚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士卒将四门全部掌控住!眼下的四门,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刘邦的家眷自然会是在城中,绝对跑不了! 韩信直接占据了刘邦的府邸,在刘邦府邸内居住了下来,接下来,韩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肃军令,严格按照胡亥的要求,对于底层的黔首可谓秋毫无犯,不过,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他将刘邦的府库全数打开,将里面的粮食据为己有,同时传令涉间,将自己的谋划原原本本的在信中告诉了涉间,让涉间三日之内抵达沛县! 随后,就是将所有士卒全数安置在城内,就在城内的街道之中,支起了军帐,其实对于韩信来说,让士卒战胜之后,释放一二,这对于整支军队的士气和凝聚力是有很大的帮助的,不过谁让自己的老大兼好兄弟有一种圣母一般的性格呢,为了能给胡亥一个交代,韩信还是派人挨家挨户的安抚黔首,对于死在两军交战之中的士卒家属,给予一定的帮助! 就是在韩信这样的政策之下,当地的黔首在数日之内就安静了下来,只是这种程度,韩信还是不满足,毕竟在沛县人心中,刘邦依旧是他们的君主,所以韩信干脆就不走了,在原地驻守了下来,派人飞速前往咸阳,向胡亥要人! 韩信要的人不算多,只有两个,一个是胡亥的亲哥扶苏,一个是御史府的御史叔孙通,说道这位叔孙通,那是深得胡亥的喜欢,原因无他,除开这位说话异常的好听,无论什么夸人的话,他都能扯出一大堆史学典故,来证明胡亥的英明神武, 另外就是因为叔孙通这人,有着非常灵活的底线,每当有人在经学之上想要劝谏胡亥的时候,这位都会站出来,用自己的才学,解释古人的言语,从而帮助胡亥进行反击! 胡亥看到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请自己的兄长和叔孙通前往沛县,帮助韩信教化当地的百姓! 而在两人来之前,韩信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明面上逐步打开大门,允许黔首进出,恢复集市,实则在暗中派人紧盯来往的人,想要将刘邦的家人都找出来,毕竟刘邦家中可不少人,父母兄弟,再加上妻子吕雉、儿子刘肥刘盈,还有一岁的女儿刘乐 这么一大帮子人,想要混出城去,平日里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有人刻意关注之下,难如登天,只要他们在集市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出现,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就在城中外松内紧的时候,刘邦的妻子吕雉则领着这一大堆人,正躲在一处还未恢复营业的小酒馆中,酒馆的老板是个女子,姓曹,乃是刘邦在娶妻之前的相好,已经十几岁的刘肥就是这曹氏的亲生儿子! 不过,曹氏也有些养不起这一大帮子人了,虽然她之前有贮存一些粮食,但并不足够十几人维持多久的,再加上为了躲避韩信的追捕,这些时日,曹氏都没有开门营业,还关着门,维持原状! 但如此危难之时,让曹氏开口请这一大帮子人自行离开,曹氏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吕雉也是个聪明人,她察觉到了一些东西,这日,她主动的找到了曹氏 虽然吕雉这些时日一直都躲避在曹氏开的酒楼之中,但两人之间极少交流,毕竟曹氏算是刘邦在外面找的相好,没有任何名分,而吕雉则是刘邦明媒正娶的女子,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对付,说起话来也尴尬的很 曹氏也没有想到吕雉会主动地找上门来,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了这个“情敌”,吕雉如今三十一二,因为吕雉是富商之女,而刘邦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亭长,即便嫁到刘家之后,吕雉也没有吃什么苦,本就十分美丽的她此刻正是最有韵味的时候,再加上不知为何,吕雉今日精心打扮过,曹氏看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有些自惭形秽! 就在这时,吕雉开口说道 “曹姐姐,这半月一来,多亏了你,否则,刘家这群人,早就被那秦将抓去!不过,曹姐姐这酒肆之中有多少存量,这些时日妾也心中有数,怕是存量不多了吧!妾不敢继续拖累曹姐姐,今日前来,正是要与姐姐告辞!” 此言一出,曹氏一惊,她不知道怎么会让吕雉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粮食了,但她又有些不忍!若是吕雉离开她的酒肆,可以说是十死无生的结局,必然会被秦军抓住,她强颜欢笑 “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去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请求 吕雉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当时刘邦逃亡至砀山,刘邦的一家老小就都要吕雉来照料,可就算是这样得不容易,吕雉依旧将刘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刘邦的麾下有个叫吕泽的,为刘邦立下了汗马功劳,刘邦的第一桶金就是吕泽召集了三千人前去投奔刘邦,这才能让刘邦能够和项梁媲美,可以说,吕泽对于刘邦的重要性,几乎可以和曹参和樊哙相比 至于吕泽为什么会如此支持刘邦呢,这是因为他是吕雉的亲哥哥,吕雉曾多次书信吕泽,请求吕泽帮帮自己的丈夫,吕泽也确实疼爱这个妹妹,不忍让吕雉难过,这才对刘邦鼎力相助! 毫不客气的说,吕雉若是没有尽力操持家中,没有想着如何能够帮助自己的丈夫,刘邦是绝对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 而如今,吕雉为了保全刘邦的家人,又一次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面色坚定的对着曹氏说道 “曹姐姐,我知道,酒肆里的粮食定然是不够了,麻烦您这么久,是我们一家叨扰了,您不必再费心我们一家的事情,我只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您答应我!” 曹氏有些无奈,她没有想到吕雉真的这般敏锐,她这段时日只是皱了几次眉头,愁苦了些许,就被吕雉发现如今的困境了,她没办法,只能对着吕雉一五一十坦白道 “粮食确是不够了,还不开门营业的话,恐怕只够五日所食,眼下外面的粮食贵的离谱,虽说秦军并没有为难我们,但原先大家就是勒着腰带过日子了,哪有什么多余的粮食再拿出来卖?不过,既然还够五天,你们且在此住下,那无赖去打仗了,抛下你们一家这算什么事啊,且看后几日有无转机若是命该如此,你们再走不迟啊?!” 吕雉很淡定的摇了摇头 “曹姐姐,此事并非拖延时日就能够等来转机的,前日,城内又来了好几万的士卒,那无赖带兵十万,也没能够拿下这韩信,眼下他更是绝不可能会给我们生还的机会,我们此刻离去,您还有平安度日的可能,若是我们还在您这,可以想来,未来将会永无宁日!” 曹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吕雉却直接打断了她说的话 “不必再挽留我们了,我去意已定,只求您一件事希望您能够答应我!” 曹氏见到吕雉如此的坚持,自己也确实无力再养着他们这一大家子十几人,于是曹氏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淡然的吕雉突然有些难过,她不舍的转过头,看着自己门外那两个正在玩耍的子女,眼眶发红,泪水涌上双眼 “我们走后若是被秦军抓住,那也是上天不让我等逃脱,但孩子是无辜的,我的一儿一女都还十分年幼,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小小年纪就要经历颠沛流离,甚至遭受到秦军的侮辱,曹姐姐,我想请求您将他们两带在身边,好生照顾,我不奢望您能够像对待肥一样对待他们,但请您看在那无赖的面子上,将他们好好抚养长大,给他们一口吃食,若是将来我未曾死去,我将倾尽全力来回报您!” 曹氏也是同时红了眼眶,作为母亲,她十分理解吕雉的请求,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还要重要,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放心吧,今后无论你是否还能活着,他们都将会是我的儿女,和肥一样!” 吕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退后一步,对着曹氏大拜行礼! 曹氏也吓了一跳,连连躲开,口中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行礼之后,吕雉将两个孩子拉到了曹氏的身旁,半蹲下来,仔细的用手帕擦拭着刘盈因为玩耍而显得有些脏的脸蛋,所有的动作越发轻盈,她在珍惜这个还能抚摸自己孩子的机会,便擦便对着刘盈说道 “盈啊!今后,你要听曹姨母的话,将她视作阿母一般,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那阿母你去哪里啊?” 稚嫩的声音在吕雉耳边响起,吕雉强压着眼中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 “你阿父又去玩闹了,阿母要去将他找回来啊!” 这事在一旁的刘乐大叫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乐已经好久没有看见阿父了,我要阿父给我骑马马!” 随后,小小的刘乐就开始闹起来要自己的阿父,放声哭了起来,旁边的曹氏没想到小刘乐会突然哭出声,连忙将她抱起开始安慰,而吕雉被她哭得有些烦躁,眯起眼睛盯着刘乐,只说了一句 “你再哭让我看看?” 说来也是奇怪,被吕雉一看,刘乐害怕的闭上了嘴巴,她从小就是家里所有人的宝贝,但唯独只害怕自己的阿母! 见两个孩子都安静下来后,吕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两人都交给了曹氏,自己则是一路向屋内走去! 另外一边,刘家的其他人早就被吕雉聚集在了一起,三三两两说着些什么,吕雉回到屋子外的时候,恰巧就听到了屋内的争论 “都是刘季,将我们害到如此境地,当初我便看出这个混账无赖东西,绝对干不成什么大事,你看如今,凑了十万人,被打的都不知道死哪去了,恐怕尸体都要发臭了!” “是啊是啊,若非是他,我们一家岂会落到此等境地?” “当初我就说,这样的无赖能成什么大事,如今果然不出我所预料!” 此刻的吕雉,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诸位既然心中对我丈夫有如此多的怨言,为何还在此地呢?住在刘季的女人家中,肆意谩骂着刘季,你们为何会如此无耻呢? 当初几位听到刘季当了反秦军的首领,手中有着数万人马,马不停蹄的从周围各地赶过来,一口一个与我刘家有亲,怎么?如今倒是后悔起来了?既然如此看不起我的丈夫,为何当初又要沾着我丈夫的光,在这沛县享受着荣华富贵呢?如今我们只是落难了,便急着撇清关系吗?诸位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那!我看你们各个都比当初的吕不韦会做生意嘛!” 说罢,吕雉环顾四周,看着刚刚说话的那几人,那几人顿时就羞红了双脸,不敢再开口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束手就擒 被吕雉说的哑口无言之后,那群刘家的亲戚不说话了,他们都算是刘季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抱怨那么多也是因为现在确实到了危急生命的时候,难免有些抱怨,这也是人之常情。 吕雉瞥了一眼他们,余怒未消,说道 “今日之后,你们就各自散去,是生是死全凭本事!” 此话一出,他们都变了脸色,连忙说道 “不过戏言耳,何必当真,确实是我们不对,的确不应该说出这话,可也没必要对我们如此苛责吧!” 吕雉淡淡的说道 “我明日会带着阿父阿母离开此处,此处已经没有粮食了,根本无法供应我们这么多人,继续在此处留着只有死路一条,明日之后,诸位能否脱离危险,还是听天由命吧!” 说着,吕雉带着刘太公夫妇两人和刘邦几个亲兄弟离开了此处 刘太公这么年对于自己这个儿媳的能力和为人是极其信任的,他们都觉得是刘邦耽误了吕雉,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吕雉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内,吕雉一五一十的和刘太公夫妇两人说明了眼下的情形,并且承诺三个孩子不会有事,这时,太公开口说道 “我们深知你的为人,这么多年也是我刘家对不起你,如今此等危局之下,我二人跟着你太过显眼,不若明日你一个人先行离去,如此,以你的才智,必然能够逃出去的!” 吕雉知道,刘太公说的是实话,但她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回答道 “阿父,勿要再说此类言语,那无赖对不起我不假,可阿父阿母自打我嫁到刘家,对我便没有一句重话,对我也是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眼下虽然危急,但我有把握能够保二老平安,不必担心!” 刘太公这人,性格上有些小富即安,也没有见过什么大的世面,吕雉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听到吕雉这样说,显然是放下了心,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二日,清晨,安置好自己儿女的吕雉带着刘太公二老离开了曹氏的食肆当中,刚出去没有多久,就被大批的秦军所包围,刘太公两人面色惊恐,刘邦的兄弟们也十分害怕,但在他们前面的吕雉却十分平静,她淡定的走了出去,对着秦军说道 “你们的主将在哪里?我要见他!” 秦军士卒没想到这人都被擒拿住了,气度却还如此不凡,有些犹豫,但脚步还是慢慢的逼近吕雉,吕雉也没有慌张,而是继续淡定的说道 “我乃是楚军主帅沛县刘邦之妻,你们收到的命令想来该是要活捉刘邦的家眷,若是我此刻在你们手中有所损伤,你们该如何向自己的上级交代?” 周围的士卒面面相觑,手中的动作有些慢了下来,武器慢慢越来越低,不过他们也没有放松,随后秦军士卒当中慢慢分开,走出了一个中年将领,他有些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吕雉,说道 “你说你是刘邦之妻?可有证据?” 吕雉面色有些骄傲的说道 “此处乃是沛县,我丈夫乃是沛公,你们大可问问沛县的父老乡亲,我究竟是不是刘邦之妻?” 李左车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士卒耳语了一番,那士卒点点头,小跑离开,片刻之后,他很客气的领着两个青年来到了李左车的面前,那两个青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些惶恐,小步小步的往前挪着 李左车则是神色温和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轻声说道 “不必担心,如今陛下有令,秦军入城,对城内之百姓当如对自己的父母亲人一般,不可无礼,此次请二位前来,在下只是想请二位看看,认不认识眼前这位妇人?” 那两青年还是有些害怕的低着头,听到李左车的话才缓慢的抬起,瞟了一眼吕雉,瞬间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说出声 “刘...刘夫人?你还在城内?” 看到这两个青年的反应,李左车心中已经有底了,想来八九不离十,是吕雉没错了!不过事关重大,李左车还是开口问道 “刘夫人?他的良人是谁?” 两个青年看看李左车,有看看吕雉,有些为难,犹豫不已。 不过,越是犹豫,李左车就越觉得吕雉的身份没有错,必然是刘邦之妻 犹豫片刻,那两个青年想到了之前秦军的传闻还是有些畏惧,他们看着李左车,慢慢说道 “他...他是沛公的妻子!” 李左车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他依旧温和的和那两个青年说着 “好,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今日当真是麻烦你们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李左车再三确认,他们才缓步离开,等到离开了一段距离,他们两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真的走了出来,快步跑开! 吕雉则是问道 “如何,能够确认我就是刘邦之妻了吗?我要见此次你们的主帅!” 李左车没有生气,有些好笑的说道 “莫非夫人没有看清眼下是什么局势吗?您眼下乃是我们的阶下之囚,您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出乎李左车意料之外的是,吕雉居然拿了一把青铜短剑对准自己白皙的脖颈 李左车大惊 “夫人这是为何?” “无他,想要要挟将军带我去见你们主帅!前些时日我便打听到了,刘邦没死,只是被你们偷袭败了,而你们不遗余力的要搜寻刘邦的家眷,不就是为了抓住我们威胁他吗?若是我们死了,刘邦自会无所顾忌,我说的可对?” 说罢,吕雉有用力了一些,自己的脖颈被划出一条淡红色的血痕,李左车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短暂的人生当中还是第一次有人以自戕为要挟的! “好吧,刘夫人,您很聪明,我也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请您和我来吧!” 说罢,李左车就命人押送着这些人,自己则是带着吕雉去见韩信,一路上,吕雉握着短剑的手一直不曾放松,始终都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押送 吕雉被李左车带到了韩信的府邸之中,一进入府邸,吕雉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因无他,因为韩信攻破沛县之后,为了表明自己祭拜刘邦的功绩,居住的正是刘邦原来的府邸,面对这个自己居住了数年的府邸,吕雉百感交集。 而进入内屋之后,吕雉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这人一眼看去,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些,他正斜靠在身后的凭几之上,手中捧着刚解开火漆印的竹简,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看到了很有趣的东西!吕雉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不同于刘邦的气质,超凡脱俗,潇洒脱尘 似乎是才反应有人进来,韩信脸色恢复到原先的样子,缓缓抬起头扫了一眼来人,没有直起身子,当他看到吕雉的一瞬间,就有一种动物看到天敌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韩信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仿佛命中注定自己要栽在这女人手中一般 韩信眼中透出一丝杀意,不过片刻之后,他只觉的有点可笑,他堂堂一个彻侯,大秦爵位顶端的男人,居然会害怕一个女人?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你就是刘邦之妻?听闻你还带着刘邦的父母?”韩信冷笑“你可知道,刘邦已经被我击溃,眼下不知在哪了,眼下的你,对我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吕雉却也没有害怕,既来之则安之, “即便刘邦已经溃败,但总归手中还是握有大军的,若是将军不像要将士们拼命厮杀,我们几人,还是有些价值的把,多的不说,战场之上,至少,我的丈夫也会顾忌一二!” 韩信有些惊异的看了吕雉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可以这么冷静,当真有些厉害啊,不过,此刻李左车在韩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韩信的脸色突然变化,有些不好看,盯着吕雉说道 “你倒是好计谋啊,刘邦的父母兄弟连同你都在这了,可他的孩子居然被你藏住了,当真厉害,行既然你如此聪慧,那我倒也有些害怕你了,刘邦的父母留在这,交战之时,刘邦便生顾忌,至于你呢,就回咸阳吧!” 没给吕雉开口的机会,韩信就对着李左车说道 “左车啊,派人带他回咸阳,若是我知道她中途逃跑了,那本侯就下令全城搜捕刘邦的儿女,日夜不停,吕雉是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韩信略微从靠着的凭几上直起了身,将胡亥送来的书信放在一旁,拿出了一卷空白的竹简,开始在上面书写起来。 吕雉神色可见的开始慌张,她发现事情似乎脱离了她的想像,在他的预料之中,韩信应该将他们好好的关押起来,供好食物,一方面为了威胁刘邦将刘邦全家老小死死的攥在手里,一方面也可以向咸阳那位邀功才是,为何如今却是这种反应? 吕雉根本就想象不到,韩信对于刘邦一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以刘邦的逃跑速度,怕是早就做好了放弃这一家老小的准备了,否则又怎么会那么迅速的带着人就撤退?退一万步说,他韩信打个区区刘邦,还要用其家人威胁这样下作的手段才能够获胜不成? 所以,韩信是抱着有最好,没有他也不是如何在乎的想法的,他只是觉得吕雉有些意思,押送会吕雉也只是顺手而为,主要是为了告诉胡亥,他已经攻入沛县,给胡亥吃颗定心丸,让胡亥高兴高兴,他可是知道胡亥最近压力有些大,老在为那些战死的士卒们感到难过! 李左车带着吕雉走出了屋外,他瞥了眼吕雉,淡淡的说道 “明日,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咸阳,你回去准备一二,恐怕日后你就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 吕雉强压住心中纷飞的想法,强装镇定的点了点头,李左车看到这幅样子,直接命人将他押送回关押刘邦一家的地方,自己则是又回到韩信的府邸之中 吕雉刚走进关押刘家人的地方,就感受到了几道惊疑不定的视线,他们都在怀疑是否是吕雉泄露了他们的路线才导致他们被擒,倒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都是相信吕雉才会和吕雉同行,如今刚走没两步就被秦军捕获,也难怪他们心中会有些怀疑。 吕雉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但这些人和之前的刘家亲戚不同,这些人都是刘邦的兄弟或是确是信任吕雉的人,吕雉也不想让他们产生误会 “诸位,我吕雉可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秦军泄露在场诸位的行踪!若是有半句谎话,就让我被上天厌弃!” 这个世代的人们还是相信誓言的,他们看到吕雉那般发誓,也都放下了心来,刘邦的大哥刘伯说道 “弟妹啊,并非我们不信任你,但这刚乔装出门就被秦军擒获,这也太....” 刘伯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包括吕雉,所以吕雉又说道 “大哥,虽然我确实没有泄露,但我曾偷偷出门探查过,那韩信派遣了数百人,整日巡逻,只要有人出门都需要检查验传,被抓,我曾预想过。” 此话一出,大家都变了脸色, “既然你都知道会被抓,那为何还要...” 吕雉却打断了刘伯的话,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但曹氏那里,粮食确实已经不够了,我们这么多人只够两日所食,难道我们要饿死在曹氏的食肆当中吗?况且,只要良人未死,秦军必然会好生照顾好我们,我们眼下可是他的筹码,只要刘季还活着,我们便不会有事,再怎么样,也比在曹氏那里饿死强吧!” “这....” 刘伯几人说不出话了,他们也并非蠢人,吕雉解释的也已经很明白了,被擒至少还能活着,待在原地,那就真的是等死了 此刻看到几人终于不说话了,吕雉走到刘太公夫妇面前跪了下来,恭敬的磕了几个头 “阿父阿母,我已经安顿好了盈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眼下韩信派人押送我回咸阳给秦皇报喜,恐怕妾今后都难以侍奉在二老身边,请阿父阿母保重身体,若日后还能相见,妾再向二老赔罪!” 这话说完,刘太公眼睛也红了,刘母更是,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吕雉也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她起身之后,深吸口气,转身回去,准备明日的行里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彭城还是陈郡? 韩信府邸,李左车和韩信两人相对而坐,韩信伸手将桌案上的糕点塞入自己的嘴中,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李左车则是坐在原地等侯着韩信。 片刻之后,韩信开口说道 “怎么样,那个吕雉送回去了吗?” “嗯,已经派人带她回咸阳了!” 韩信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似乎是没法忍受这样的沉默,李左车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侯爷,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韩信笑了笑,站起身,拉着李左车走到正中间装着舆图的墙面旁边,指着泗水郡的位置说道 “左车你看,此处就是眼下的泗水郡,我们攻下泗水郡之后,眼下有两条路,要么继续东进,绕过九江,直接进攻彭城,将项羽的大本营打穿,要么,同样绕过九江,攻击陈郡,为章邯将军解围,左车,你说我们如今该如何行事才能利益最大化?” 李左车看着舆图,面色严肃的抚着额头,一会看看舆图上彭城的位置,一会看看陈郡的位置,他也有些拿不准主意,片刻之后他只能斟酌着说道 “侯爷,其实我们现在直接攻击彭城,将彭城包围起来,也许项羽会赶回来救自己的叔叔,像是当年的庞涓,若是侯爷您求稳,想要救援章邯将军,也可以直接带兵冲击项羽本阵,如此,项羽必然收尾难顾,只能撤退!” 其实李左车为难不是支援哪里的问题,他在意的其实是担心韩信只想着进攻,根本不管章邯的安危,他太了解韩信了,韩信这人,太过于孤傲,章邯有些看不起他的时候,韩信连维护关系的想法都没有,所以李左车提出了两条路线,核心是以援救章邯为基调。 但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韩信皱着眉头,盯着李左车,问道 “左车,你可是希望我以救援章邯将军为主要考虑之事?” 李左车没想到韩信这般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侯爷您与章邯将军同殿为臣,若是此次不出手相助,有违袍泽之义,末将只恐侯爷日后会为人所非议!所以末将斗胆将自己的想法望将军您能考虑一二!” 韩信嗤笑道 “我大秦的将军何时开始思考起战局之外的事情了?我问你,若是今日不考虑章邯将军的事情,我等又应该如何行事呢?” 韩信此言一出,李左车就知道韩信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了,他点点头,说道 “若是不考虑章邯将军深陷困局的处境,眼下最好的方式应该是派兵急攻彭城,无论项羽如何打算,是回援彭城也好,是强攻陈郡也罢,只有一万士卒的彭城必然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对于眼下大局来说,只要彭城陷落,项羽的补给线跟不上,项羽就成为一只孤军,将他闷杀至此应是易如反掌之事!” 韩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该是我大秦的将军说出来的计谋才是!而不是就想着朝堂上的那点屁事!” 随后韩信又自顾自的说道 “你刚刚所说的路线也不是不行,若是本侯手上有十万可用之军,本侯自然也想援救章邯,可你想想,眼下我们拢共只有十一万士卒,若是都撤走,刘邦可还剩下六万士卒带到了巨鹿和田荣会和呢!我们要留下足够的士卒防守此地,能够带走且不影响战场局势的,也就三万的骑兵,靠着三万骑兵,能够做到围城的事情吗? 而带着三万骑兵去冲击十万左右的项羽军,即便有城内的章邯相助,你认为,我们能够攻破项羽吗?所以,现在你还认为,我们有很多选择吗?我们能够选择的,也只有那一条路,率军冲击彭城,击破项梁,截断项羽的补给线,至于章邯将军,只能乞求上天让他运气好点,再多撑些时日了!” 韩信说完,李左车满头大汗,他下意识的忽略了眼下巨鹿的田荣刘邦联军,若是将大军全数调往彭城,那岂不是白白将泗水和砀郡白白送给北边的田荣? 他立刻向韩信认错 “侯爷,末将思虑不周,差点让优势葬送,请侯爷降罪!” 韩信却摇了摇头,说道 “左车啊,你在战略上的眼光可以说不输于我,但你有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你下意识会考虑很多不属于战场上的事情,这样会让你不够专注,忽略了隐藏的巨大隐患,而这,正是你与我的差距,若你能够改掉这点,你的上限会比现在更高!” 虽然韩信比李左车的年纪要小一些,但李左车很容易就接受了韩信的说辞,一点都没有因为两人的年纪差距感到难为情,甚至他还单膝跪地,对着韩信行礼 “多些侯爷指教!” 韩信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李左车的肩膀 “本侯明日会率兵进攻彭城,此处就要交给你了,防守田荣,恻应太尉,这些,自明日始,全都有你说了算!” 李左车重重的点了点头 “唯!末将必不让侯爷失望!” 第二日,韩信率领着三万全副武装的骑兵,往彭城疾驰而去,那如雷霆一般的马蹄声,好似宣告者,这天下,还是那如墨的黑色! ......... 彭城,项梁看着项羽寄来的战报,洋洋得意,拿着战报就朝着怀王的宫殿走去,一进大殿,他便放肆的斜靠在楚怀王的桌案边,面露猖狂的对着楚怀王说道 “王上,你看,羽儿他攻下了陈郡,眼下只剩下章邯率领着几万人固守在陈县这座小县城中了,王上啊,只要陈县一破,从会稽到陈郡的道路连成一线,再联合东边的齐国,有着刘邦的相助,这天下便可呈三足鼎立之势!到时侯,谁能笑到最后,那可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王座上的楚怀王,看到项梁直接靠着自己的桌案,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心中想着:到底谁才是正宗的楚国后裔,区区一个项梁,居然敢对自己不敬,且等着吧,只要一有机会,你项梁就会知道,你项家,始终是我大楚王室的一条看门犬罢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项梁之死 楚怀王对于项梁的观感其实非常复杂,那是一种感谢之中又掺杂着些理所当然,若不是项梁,他根本没有机会登上王位,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对于项梁的观感是很好的,对待项梁就像是当年齐桓公对待管仲一般,但楚怀王就只是楚怀王,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不太清晰 习惯了楚王的生活之后,他越看项梁越觉得不舒服,为何明明我是楚王,但眼下的楚王宫内,没有你项梁的命令,本王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 所以,现在的楚怀王,成天就想着项梁什么时候能出个意外,让他能够名正言顺的执掌楚国大权,时间一长,他已经将项梁当做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了,可项梁眼下却一无所知。 眼下的项梁已经被项羽的战绩所震撼,项羽这一站,直接打出了楚国的战略纵深,让楚国与沛县、齐国连为一体,开始与暴秦有了抗衡的资本,就连当世名将的章邯也被项羽打得丢盔弃甲,由不得项梁不骄傲。 而就在项梁处于自己最得意的时候,城门卫突然冲了进来,满脸的血污,左臂上还插着一根箭矢,他冲进来就大吼道 “将军,快走,秦军攻来了!” 说完后,那士卒就直接晕了过去,而项梁则是满脸的错愕,他不明白秦军是从哪里出现的?项羽不是将陈郡攻破了吗?为何会有秦军出现在了彭城? 不过好歹项梁也算是一代名将,不一会他就反应过来了,既然陈郡的秦军绝对不可能过来,那么能来的只有临济的秦军了 项梁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往城墙外冲去,他要看看敌军究竟有多少人马。 不过,韩信似乎并没有想要让项梁到城墙上的想法,在项梁狂奔到半程的时候,彭城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本来此地的守军听闻自己少将军的丰功伟绩,都开始有些骄傲,有些得志意满,根本不曾想过会有人越过沛县直攻彭城,所以一点防备也没有,正巧遇到了这个数千年来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名将韩信,在韩信的全力进攻之下,彭城就如同无人防守一般,轻而易举的被韩信给攻破了 项梁看着爆开的城墙大门,眼中泛红,他知道,随着彭城的大门一破,大楚争霸天下的野望也随之消散... 项梁浑身都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感觉,仿佛前半生的所有努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自己梦中所有一切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都离自己远去,自己的坚持、忍受的屈辱、卧薪尝胆、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他人嘲笑自己的资本。 项梁差点昏厥过去,他只能拄着剑,死死地撑着自己的身体,眼睛无神疲惫的看着冲进来的韩信,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大喜大悲之下,他的身体终于还是撑不住,倒了下去 冲进来的秦军士卒只看到这个身穿华贵甲胄的男子直愣愣的倒了下去,想都没想就直接一刀下去,这种甲士,在他们眼里可是上好的战功,那可是宝贝啊! 一代名将,名将项燕的儿子,项氏一族的家主项梁,近乎滑稽的死在了几个普通秦军先登士卒的手中! 虽然楚军的抵抗非常顽强,但毕竟士卒只有那么几千人,面对韩信这训练有素的三万铁骑,不说摧枯拉朽,至少也可以说一句胜券在握。 很快,彭城内的厮杀之声渐渐小了下来,战场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城内的青壮年基本都已经追随项氏叔侄前去战场上了,剩下的妇孺听到秦军入城,虽然还是满脸憎恨,但只能躲入自己的房屋之中,拿起了武器,准备和秦军殊死一搏! 不过,让这些妇孺们感到惊讶的是,秦军居然只是收编了原先的郡守府,士卒们也开始正常轮换,在城墙上驻守,剩余的士卒都在郡守府之外立起来军帐,没有抢夺城内黔首的粮食,而是发信让临济和沛县往此处调粮! 不过,当地的百姓还是非常防备的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但秦军却丝毫没有见怪,自从第一次和城内的百姓处理好关系之后,韩信也是尝到了甜头, 在魏地这种最早就被秦国灭掉的国家,那里的黔首其实对于大秦的观感并不算差,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个强大的邻居时不时来他们家里做做客,最后被迫成了一家人,他们也是非常快速的接受了。 而在胡亥的三申五令之下,要求将领们要善待当地黔首百姓,所以韩信在收复临济之后在那里开粮放仓,接济穷困的黔首,导致那里的底层百姓对于秦军是非常亲切的,甚至就算秦军走了,他们都在依依不舍的送别! 自打临济之后,韩信对于自己攻下的城池总是持怀柔之策,对于士卒也严加看管,多加赏赐,甚至对一些有生理需求的士卒,还掏钱让他们去解决自己的需求,这般的“彬彬有礼”之下,虽然楚人还是非常厌恶秦人,但他们心中对于眼下驻扎在地方的这只秦军,看法改观了不少 相比于普通的楚人,那些楚人当中的富豪贵族,对于秦军就可以算是无比厌恶,原因很简单,秦军到达地方,想要救济百姓,开仓放粮,这粮食从哪里来呢?本身秦军的粮食就不算多。 这些粮食都是秦军号召当地的富户豪绅主动“捐献”的,谁让秦军是胜者呢?楚地的富豪大都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着头皮给秦军“献粮”而剩下有些不愿意配合秦军“献粮”的家族,大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或是犯了一些秦法而被秦军冲击家宅,三族被灭 就是在秦军近乎“劫富济贫”的政策之下,楚地底层的百姓很快就不再敌视秦军,其实底层的百姓往往是最能知道谁对自己好,他们实打实的不会再被饿死,不会因为吃不上饭而易子而食,虽然还是很难生存下去,但至少,“活着”不再是一种奢望。 郡守府,韩信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的舆图,不停地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下达了命令 “派人前去攻占九江郡,本侯要让项羽知道,他的后路....断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项羽的反应 陈县,章邯看着城下准备攻城的项羽大军,有些无奈,眼下的粮草供应严重不足,只够十天所需,他心中不由得对蒙恬和韩信开始有些愤懑:明明自己已经在此地坚守了月余,蒙恬居然还不派遣士卒前来支援,难不成是想看着我军覆灭吗? 不知道何时,一股淡淡的绝望涌上了章邯心头,看着十几万的楚军士卒包围自己的城下,自己这四万多人有种负隅顽抗的意味,越是此等绝境,章邯心中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战友了。 其实也不怪他,他被包围在此,士卒也出不来,也没人能进城去,犹如蒙头乱飞的无头苍蝇,对于整个战场的信息根本掌握不到,他开始觉得蒙恬和韩信为了提高他们师徒俩的地位,要借着项羽军的手将自己除掉! 天上的乌云犹如章邯的心情,坏到了极致,自从他带兵打仗以来,得以战无不胜的秘诀除了自己的指挥能力,就是对于士卒们知无不言,每次在战场上时,他都会告诉士卒们,他们时为了什么作战,作战胜利之后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包括在战场上的困难,章邯也没想着要隐瞒士卒,无论何时,他内心都坚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解决的! 可今天,他有些畏惧了,他没有将粮草将尽的消息告诉士卒,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这是因为他自己对于此次能否脱离险境没有了往日的信心。 项羽当真太勇猛了,哪怕借着城池坚固的特性,章邯也只是勉强挡住了项羽,项羽的勇猛总会让和他作战的对手感到惊恐和畏惧,仿佛败在项羽的手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在章邯神游天外胡思乱想之际,城下的士卒突然分出一条道路,项羽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马匹走了来,仿若一道黑色的流光在万千士卒的拥簇之中划过天际。 巨大的身型给了城墙上的章邯巨大的压迫,两人得目光交织到了一起,随着项羽手中武器轻轻的向前一挥,整个楚军阵营就如雷霆一般动了起来,朝着城上冲来,他们勇猛无畏,他们悍不畏死,他们要用他们的生命铸造他们少将军的威名! 章邯则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浑身紧绷,开始不停地指挥调动所有的士卒进行防御,双方很快就接触到了一起,成片的精铁相交的声音响起,整个城墙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充斥着。 无数楚军士卒从云梯上摔下,又有数不清的士卒冲上云梯,城墙上的秦军用力的挥着手中的武器,想要击退来犯之敌,就这样过了三个时辰,双方士卒都已经无比的疲惫了,随着鸣金之声响起,无论是正在进攻的楚军还是勉力防御的秦军都松了口气。 撤回营帐之后,项羽怒发冲冠,“嘭”的一声将手中的武器丢到了账内,朝着账内的桌案一拳砸了下去 “该死的章邯,今日居然又没有攻下陈县,这人是铁打的吗?怎么还没有到达极限?” 一旁的龙且安慰道 “少将军无需着急,如今我们还有时间,齐地出兵牵制住了蒙恬,刘邦正和韩信对峙,如今优势在我,攻下此地无非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虽然项羽也知道,依托着城墙之便,强攻城池无疑是下策,但他已经被章邯耗光了本就没有多少的耐心,项羽最好今日就能直接拿下城池! 正在此时,账外传来了传令兵的呐喊 “少将军!!” 被这声及其嘶哑的声音所吸引,项羽和龙且同时转头看向账外的传令兵,那传令兵浑身黑褐色的血污,这是已经干涸的血液,身上的衣物也都是被刀剑划破的痕迹,项羽立刻感到有大事发生,立刻说道 “究竟何事?速速报来!” “彭城....彭城被破,将军他...被秦军所杀,这是秦将韩信给您的书信!” 龙且整个人都呆愣住了,项梁对他们来说才是他们的头领,对于项羽,共敖黥步他们都是看在项梁的份上才对项羽恭恭敬敬的,要是项梁死了,项羽未必能够让他们信服,而且项羽和项梁的感情...想到这,龙且担心的看了一眼项羽 项羽只听到项梁被杀,整个人的表情都开始扭曲,他印象之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那个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都能在他身后兜底的男人,那个对他异常严格的男人,那个不是生父却胜似生父的男人,就这样,没了? 他呆愣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个传令兵将手中的书信递交到了项羽手上,他才回过神来,他死死盯着那传令兵,眼神凶恶,仿佛是要将那士卒大卸八块一般,只不过,出乎项羽意料的是,那个传令兵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 “少将军,我本是将军的亲兵,将军若死,我理应跟随将军一同去见泰一,眼下不过是为了将彭城的消息传递给您才坚持到了现在,更何况,途中还被秦军抓获,甚至那韩信居然还写了封信要带给您,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彭城之事,那我也可以放心的追随将军去了!” 说罢,还未等项羽反应过来,那士卒就抽出腰间的短剑朝着自己的脖颈划去,瞬间倒地不起,眼神涣散,只不过,脸上却带着解脱的笑容。 而正是这个士卒的死亡,让项羽意识到了什么,他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端正的坐了下来,看起了韩信给他写的信 “项羽将军,传闻您勇猛无敌,在下的多位同僚都被您所杀,故,信欲与将军一决胜负,望将军能够不吝赐教。眼下,信已封锁了九江郡,在此,请您到九江与信一叙,另外,项梁将军之躯,信已经派人好生收敛,并派工匠打造上好棺材两副,恭迎您的驾临!大秦,淮阴侯韩信!” 上好棺材两副,这明摆着是告诉项羽连他的棺材韩信都已经准备好了,项羽看完怒不可遏,直接将木犊往地上一甩,木犊被摔得四分五裂,项羽直接拔出腰间的宝剑,四处的劈砍,直到耗尽了体力,周围都变成了一堆废墟,项羽才略微消气,他在一片废墟之中找到被他斩成几片的舆图,重新将其拼起,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重赏之下! 夜里,项羽很早就睡下了,他迫切的希望,明日一早醒来之后,传令兵将会传来他的叔父已经逃脱的消息。 可让他无比愤怒的是,即便初阳升起,他期待的消息依旧没有传来,项羽呆愣的在榻上坐着,目光发散的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刻的项羽,脑袋里空空如也,他不希望此刻有人打扰到他。 世间之事,从未有顺心如意的,即便项羽再不想面对现实,可总会有人来提醒他,他的叔父已经故去 营帐被一只手掀开,一股热浪从门外涌进,龙且一脸郁闷的走了进来,刚进没几步,他就看到了项羽那凶恶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映入龙且的眼中。 其实龙且也不愿意进来,他知道无论是谁,此刻前来求见项羽,都要面对项羽的疾风骤雨。 但事态紧急,总要有个拿主意的,军中能够拿主意的也就项羽一人,所以楚军诸将用抓阄的方式来确定究竟是谁来面对这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很不幸,龙且又一次接到了上天给他的任务! “少将军,还请节哀,您乃是大军真正的希望所在啊,眼下秦狗封了我们的退路,我军被困在此处,士卒们都相信只有您才能够带领大家伙走出困境啊,万望将军振作起来,带领我们诛杀秦狗!” 龙且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项羽,毕竟项羽的脾气并不算好,况且性格冲动,龙且很害怕在这个时候项羽一冲动要和秦军拼命去,倒不是这个情况不行,主要是项梁一死,共敖、英布他们可不一定会服从项羽的命令,能够听从项羽指挥是因为对项梁服气,和项羽的关系倒是不大。 项羽凶恶的眼神逐渐放缓,他也知道眼下是内忧外患,容不得过多的迟疑,他开口问道 “秦军有多少人封住了我们的退路?” “进攻九江郡的有两万秦军骑兵,攻下九江之后,他们一路招纳新兵,估摸着加起来会有四万多的士卒!” 项羽只觉得有些好笑,区区四万多的士卒,就想拦住他这十万大军,未免有些太不把他当人看了,于是,他让龙且过来,在龙且耳边耳语一二,龙且点了点头,下去安排。 正午时分,楚军的士卒们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们前往一处空地集中,所有的士卒都顶着烈日站在底下,他们都觉得主帅有些大病,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让他们在烈日之下暴晒,就在他们怨声载道的时候,项羽走上了让龙且建造的高台上。 让士卒们有些奇怪的是,项羽居然穿着一身丧服,士卒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就在这时,项羽伸出左手,凌空往下压了压,对着士卒们说道 “将士们,昨日,本将军收到了一则噩耗,本将军的叔父,也就是我大楚的武信君,在彭城为秦狗所害,不幸身死,彭城,已经陷落了!至于九江,恐怕也已经不在我们的手中,换句话说,我们的后路已经被秦军堵住了!” 此话一出,底下士卒们的议论声就更大了,他们大都是楚人,若是彭城陷落,那么也就意味着九江和会稽都岌岌可危,若是九江沦陷,那么庐江也危险了这种局面,他们的家都已经受到秦军的严重威胁。 要是往常,项羽早就已经发火了,但是现在这种分乱的局面,却是他有意为之,他没有着急制止士卒们的议论,而是淡定的看着底下乱做一团的士卒。特意等了一会之后,项羽才慢慢悠悠的说道 “将士们,想来你们也都已经清楚了,咋们的家乡正面威胁,而后路被堵,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再次攻城,如此必然会吸引九江的秦狗前来支援,届时,将他们一网打尽之后,我们才有可能回到我们的家乡! 况且,我那可怜的叔父啊,为了大楚的复辟殚精竭虑,为了大家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付出了全部的心力,就这样被可恶的秦人暗算致死,你们说,我们能够就这样善罢甘休吗?” 项羽一边说着,底下士卒的喧哗之声逐渐开始变小,他们开始认真的听项羽的讲话! “各位兄弟们,且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眼下九江已经被占据,包括我在内,很多在意的人想来都已经遭到秦军的毒手了,我们即便马上回去,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东西了,所以,与其这样灰溜溜的赶回去,不如直接将眼前的陈县攻下,我们就要让秦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攻下城县之后,我允许你们,大索三日,所得财物全数归于自己,不必上交!” 台下的士卒眼睛开始泛红,一座城池内所有的财货,这是多么巨大的财富啊,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庞大的意外之财让这些士卒忘却了家乡可能收到的威胁,双眼都开始盯着远处的陈县城墙。 “兄弟们,我们要为了武信君报仇!!!我们要攻城!!!” “报仇!!” “报仇!!” “攻城!!” “攻城!!” 顿时间,群情昂扬,仿佛项梁不是项羽的叔父,而是他们每个人共同的叔父一般,他们好似要将城内的人生吞活剥了囫囵的吞到腹中一般,那股气势,无论是谁看了都要皱眉! 现在不管是谁让他们转头撤退,他们也都不会听,项羽在这一刻,得到了所有底层士卒的支持! 项羽说完之后,让他们埋锅造饭,饱餐一顿之后便准备攻城! 下去之后,龙且一脸敬佩的和项羽说道 “将军,您是如何想出来的注意,太厉害了,眼下这些士卒们每个人心中都想着进攻,都想着攻城,哪怕是现在让共敖他们拉着士卒们撤退,将士们也不会听从他们的!” 不过项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开心,只见他有些心疼的说道 “这次攻城,哪怕攻下了,我们也没有得到什么财货啊,亚父此策虽好,可付出却太巨大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投降了 城墙之上,章邯有些讶异的看着来势汹汹楚国大军,往常撤退之后至少都要要隔个两三天才会再次发动进攻,可眼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天不到又一次进攻,章邯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他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他不知道! 等的项羽兵临城下的时候,章邯看到楚军将领的衣物,脸上的肉都扭成一团,眉头皱起。 楚军的高级将领,每个人的铠甲之下的衣物,从原来的赤红之色变成了一片雪白,且头上的冠冕都套上了白布将头发包了起来,那是丧服,军中的白布并不多,所以除了将领之外,其余的士卒还是穿着寻常的服装,但是,所有士卒的右臂上都绑上了一条白布。 章邯看到这一幕,结合他们攻来的气势,只觉得头皮开始发嘛,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楚军的阵仗也告诉了章邯,楚军当中确实是出了大事!能让全军裹素的,怕不是怀王死了吧!不,就算是怀王死了,这些心高气傲的将领又怎么会统一的为怀王穿丧服?恐怕是项梁出了什么事! 结合韩信和蒙恬迟迟不到,章邯的脑中已经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无非是韩信越过了沛县,直达九江,将兵力空虚的彭城拿下了! 章邯知道,若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那恐怕城内的秦军怕是难了,看着项羽徐徐逼近的大军,章邯神色惊疑不定了片刻,不过,片刻之后他想到了那个对自己毫无猜疑,放权于自己,让自己能与蒙恬李斯相提并论的那个男人,长舒一口气,心中默默想着: 陛下啊,臣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您了,不过您放心,即便是臣死在这,也会让项羽这条猛虎,磕掉些牙! 下定决心之后,章邯只觉得心思通明,他立刻叫来董翳对他吩咐道 “翳,若本侯预料的不错,项梁恐怕已经被淮阴侯杀了,彭城恐怕也已经落入淮阴侯之手了!” 董翳神色一动,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章邯的脸色这般平静。 “侯爷,这是大喜事啊,彭城一下,九江基本也就入大秦之手,这项羽的后路....” 说着说着,董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兴奋的声音骤然而止,看向章邯的眼神带上了不可置信 “是啊,确实是大好事,可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灾祸了,呵呵,恐怕我们兄弟,要死在此处了!” 一边说着,章邯一边伸手指向城外的项羽大军,董翳的目光跟随着章邯手指的方向往城外看去,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侯爷,这...如何是好啊!” 章邯神色轻松的说道 “既然十死无生,那边要磕掉那项羽的牙齿!” 董翳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一会过后,又长长一声叹息,章邯此刻却又说道 “本侯只是担心,看楚军这架势,若是我们没有守住,这座陈县当中的黔首怕是难派人告诉他们眼下的状况,再告诉他们,若是我们没能守住,只怕楚军会做出屠城的举动,让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试试能不能躲过一劫吧!当然,若是他们能够相助我等,一同守城,听从我们的指挥,那是最好了,不愿的话,也无需强求,陛下对他们,还是看重的,我等,便为陛下殉国吧!” 此言一出,一股悲凉的气氛弥漫在空气当中,董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不投降死的就自己一个,若是投降了,自己倒是无恙,可家人却可能被族诛! 董翳走后,章邯看着已经到城下的项羽大军,笑了笑,开始指挥人员防守。 就在章邯派人防守的时候,项羽从大军之中驾马而出,对着城墙上的章邯说道 “那秦将,我知,你是个豪杰,籍也曾经想过,若是你是我楚人,也许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但,你暴秦杀了我的叔父,我大楚的武信君,此仇不共戴天,此番不破陈县誓不回转,眼下,籍再给汝等一个机会,只要汝等开城投降,籍既往不咎,在我楚军当中,籍也一视同仁,如何?” 原本项羽是不想说这么多的,直接干就完了,但范增却一定要让项羽劝降章邯,至少劝降一次,毕竟若是章邯能够投降,那么咸阳便可长驱而入,有大秦的彻侯带路,攻下咸阳,易如反掌,到时候,天下之势又将大变! 让项羽有些意外的是,章邯却点了点头,大声吼道 “项羽将军,您勇武无双,邯在军中也从未见过能与您相提并论的猛士,但,如此大事,也并非章邯一人便可决定的,能否容在下与军中兄弟商量一二,再给您答复如何?” 章邯自然是不可能投降的,甚至可以说,投降就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这么说,也是单纯的拖延时间罢了! 项羽也很意外,他没想到章邯会这样回复,但章邯说的也很正常,光他一人同意投降,也不可能把城门打开,而章邯说他勇武无双,这说到他的心坎里了,他有些高兴,正准备点头的时候,龙且却赶了过来,在项羽身边耳语一阵,项羽看了眼后方,点了点头,对着章邯说道 “将军需要多久时间,总要让籍知道吧?!” 章邯皱了皱眉,这项羽也不好忽悠啊 “不若三日,三日之后,章邯给您答复如何?” “三日太长,明日清晨,羽便要个答案,若是您执迷不悟,休怪籍不留情面了!” 项羽说完,也没理会章邯,径直往回走,而章邯确实脸色难看,居然只拖延了半日时间,这项羽也不是好忽悠的! 不过,即便只有半日时间,章邯也要趁着这半日时间做些事情,至少不能束手待毙 而当章邯走回去的时候,却见到城内的主路上,站着将近一万的青壮年男子,为首的那人与董翳站在一起,看到章邯走来,对着章邯说道 “将军,我们乃是城内的黔首,我们愿意帮助将军守城,一共八千六百多人,我们会相助将军对抗楚军!”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众志成城 这群黔首眼神炙热的看着眼前的章邯,章邯也不曾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助他来守城,他有些震撼,片刻之后,似乎是回过神来,他朝着这些愿意帮助他们的黔首深深一拜,诚恳地说道 “多谢诸位弟兄愿意相助与我,章邯深感荣幸,此难若是能过,章邯必然将诸位请到府邸,与诸君一醉方休!” 章邯是真的感觉到震撼,他从未想过在没有武力威胁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黔首前来相助,这是在从前章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眼下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底层黔首对于大秦军士的善意。 此刻,最前方代表着黔首青壮的那人开口说道 “章邯将军您客气了,我们这些黔首没读过什么圣人经典,不懂得什么大的道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但是,我们有眼睛,有心,我们能够看出,能够感受到谁对我们是真的好! 将军自从你们来到陈县之后,就三次开仓放粮,救济我们这些吃不上饭的穷人,不仅如此,被你们征收劳役和民夫的,除了会包饭食之外,还有每人给些钱财,虽然说并不算多,但对比之前已经好上太多了, 从来都是军队来了之后,向当地的百姓黔首征收粮草,您虽说也征收,但您会刚予比外面略高一些的钱来补偿我们,我也没想到,我们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真的能看到老人口中说的仁义之师,在我们眼中,您就是那些老人说的上古时候才会有的仁义之师啊!” “既然您这样仁义的军队都被人包围了起来,那么那些包围您的人必然都是一些无德残暴的人,我们帮助您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的不说,自打您来了陈县之后,陈县饿死的人都少了很多!所以,若是将军真的想要报答我们,那便待得日后,记得请我们喝酒便是!” 此话一出,章邯罕见的沉默了,其实他并没有这么善良,所做的也都是因为胡亥看重底层的黔首和百姓,章邯为了讨胡亥开心,才勒令麾下的儿郎们对于百姓秋毫无犯,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他这样为了讨好胡亥而做出的举动,居然会让他在这般困境的时候还能得到当地青壮自发的帮助!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度对着这些青壮拱了拱手,随后便让董翳将这些青壮统御起来,交给董翳做些最简单的指挥训练!而章邯则是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内,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思考那个人说的那些话,不得不说,当真给了章邯一些重来都没有想过的启发。 就在这般紧张的氛围之中,一夜很快就过去,第二日清晨,项羽率领着大军又一次来到了城下,项羽拔马向前,对着城墙上的章邯说道 “少荣,你考虑的如何,羽可有与您一起共事的机会啊?” 项羽的话说得很轻松,他是个实诚的人,他觉得,昨日既然章邯都已经露出考虑的想法了,那么必然会带着城内的将领们投降于他! 但让项羽有些错愕的是,章邯一脸真诚的抱歉 “项羽将军,恐怕在下要让您失望了,当今陛下对邯恩重如山,平日里对邯也是多有爱护之意,邯实在不忍让当今陛下难过,所以,项羽将军,我们还是在战场上见面吧!” 项羽错愕的面庞慢慢开始变红,很快,他勃颈上的青筋好似要爆开似的,最后甚至愤怒的连他的脸都开始扭曲了起来,他只觉得非常没面子,昨天回去之后,项羽都已经开始规划今日进城之后的事项了,他可不曾想过,章邯会是在戏耍于他,甚至项羽都已经交代他麾下的那些将领今日进城之后要与章邯好好相处了, 可章邯的反应,无疑是在所有将领面前狠狠的打了他项羽的脸,还是当着十万士卒的面,这让好面子的项羽感觉羞愤欲狂,就好似最羞于出口的事在一瞬之间被天下所有的人知道了,并且所有人都开始盯着自己的那种感觉,如芒被刺、如鲠在喉! 项羽大喝出声 “好一个章邯,居然敢戏耍乃公,乃公要将你烹杀分食!” 说罢,项羽一挥手,所有士卒都开始奋力的往前冲去!昨日项羽已经答应他们了,无论他们是否战死,他们登上城墙后所得到的,都归于他们所有,哪怕战死,财货也都会有项羽将他们带回去,而最先登上城墙的,无论死活,都会得到赏赐! 就是在这样的承诺之下,所有人好像都不畏惧那些高大的城墙一般,似乎看不见那巨大的滚石、擂木一般,所有楚军疯一般的往上冲去,似乎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城墙之上。 章邯看到这样的阵仗,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仿若有些被这般气势吓到了,他不明白怎么楚军一开始就跟玩命一样,就像那一个个往城墙上冲的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只只牲畜一般,不停地往上冲,悍不畏死都有些不能准确的形容出楚军的状态了,应该说是状若疯魔。 这些人要杀了我吗?我此次还能够从他们手中逃脱吗?章邯脑海当中出现了这样想法,但他好歹是战场厮杀许久的名将,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不停的开始调遣士卒前往城墙上抵御敌军,此次的守城,章邯明显感觉自己开始非常吃力,有些抵挡不住的样子,现在就恍若只等最后一根稻草落下,防线正岌岌可危,就如同在风暴之中摇摇欲坠的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正当这般危急的时候,不只是那些青壮开始帮忙,就算是一些妇孺,也开始将自己的房屋拆了,不停运送擂木滚石往城墙上运输,让那些士卒可以专心对敌便可,就是在这些生力军的帮助下,战线又一次的稳定住了。 城墙下的项羽看的咬牙切齿,明明马上就要攻破了,为何又突然稳定住了一般,仿佛多了无数的民夫和士卒在运送守城器械一般! 第一百九十章 城破 此刻,有一个从城墙上摔下来侥幸未死的士卒被抬到项羽的面前,项羽黑着脸,问道 “城上究竟有何事发生,为何有无法攻进去?” 那士卒浑身都是伤,背部的衣服不停的渗出血水,他看着项羽凶恶的眼神,用着微小的声音说道 “将..将军,这城内有..有大批青壮帮忙守城,甚至就连妇孺都帮忙运送粮食和守城器...” 话还未说完,这个士卒就彻底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项羽则是一脸的阴郁之色,他听懂了这个士卒的意思,“城内的黔首??好样的!我记住你们了!”项羽心中默默的想着。 不过无论如何,这城池也算是暂时的守住了,项羽利用厚赏的策略暂时还未奏效,这让原本就有些心疼赏赐的项羽更加愤怒,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看着还在前赴后继拼命往上跑的士卒,项羽感到一股由心中迸发出来的愤怒,正在胸腔中熊熊燃烧,他无法在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冲上去的士卒了,只见他将自己的方天画戟向着城头用力一甩,直接将画戟投掷到了城上,目睹这一幕的人大都愣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项羽还是人吗?从城下能够直接将武器丢到城头?这未免也太过吓人了些! 项羽没有给人们更多震撼的时间,他向前奔跑,腰间配着一把宝剑,双手用力,抓住了手中的攻城云梯,迅速的往上爬去! 周围的楚军士卒看到自己的主将居然不顾安危,亲自以身犯险,往城头攻去,顿时感觉心中激动,热血开始上涌,同样也咬牙向前冲去! 整个楚军阵营的士气开始快速的上涨,原本就因为奖赏丰厚的士卒就更起劲了,他们仿佛就没有看到登上城墙被秦军砸的稀巴烂的楚军尸体,虽说有些残酷,但是对于这些楚军士卒再说,只要楚军多死一个人,他们能够分到的钱财就会多一点,既然如此,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那他们就多死一些又有何妨呢?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所有的士卒都像没看见那些阵亡的袍泽一般,先付后继的往城墙上冲去! 终于,项羽爬上了城墙,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向着四周冲了一圈,如同绞肉机一般,不停的杀戮着!项羽就像一个战神一般,左右冲杀,短短片刻时间,项羽的四周好似变成了真空带一般,所有得秦军看向项羽的眼神都变成了无限的畏惧,这当真是人能够有的武力吗? 楚军则是气势越发强盛,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项羽带头冲杀的英姿,但无论多少次看见,还是会感觉到无比震撼,能够有这样的将领,当真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远处的章邯看到这样的景象,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城池,恐怕是守不住了,项羽的方向已经打穿了一个缺口,后续的士卒也再跟上,只要不能短时间内将项羽扑杀至此,这城头,怕是顷刻间就要失守! 果不其然,无论章邯如何调动,也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在真正的硬实力面前,章邯还是没有能够扭转乾坤的能力,章邯只能无奈的下令,让所有士卒退守城中,和项羽军进行巷战! 可章邯自己也知道,巷战最后的结果也是输掉的,但,即便会败,即便会死,章邯也下定决心,让项羽掉块肉下来! 就在这样的信念之下,章邯只能下令,让城内的黔首妇孺藏好,别出来了,自己则是带领着所有秦军,退守至城内,不断的进行反击! 失去了城墙作为守城优势的章邯,根本没有抵挡项羽的资本,项羽看着慢慢往后退的战圈,不屑的撇了撇嘴,看向那些仓惶逃走的黔首,眼中露出一股凶意!不过,项羽并没有着急对付这些黔首,而是不断的先前进逼,逼迫着章邯不停的往后退,不停的往后退。 终于,章邯后面已经就是城墙了,最终还是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章邯的目光望向项羽,带着一股平静,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为大秦赴死的准备!于是,章邯一挥手,止住了后退的步伐,被逼到此处的士卒只剩下了一万多人,他们看着不远处的城门,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到章邯挥手,纷纷停下了后退的步伐,开始结成圆阵,缓慢的向前进发! 突然,后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项羽从章邯后城门的人手也攻破的城门,正往里冲来,章邯看着后方的敌人,眼中神色越发平静,对着周围保护他的亲兵说道 “传我令,无需保护本侯,全力攻击,哪怕是死,本侯令尔等也要在死前拉上两个垫背的!若是做不到,下去之后,本侯也要军法处置!大秦锐士,给本侯杀!” 此言一出,无疑是吹响了决战的号角!秦军剩下的士卒纷纷先前,手紧紧的往武器,往前慢慢移动!惨烈的战斗再次触发,剩下的秦军已经不求活了,他们只求死的有价值,能够多换两个人,他们开始不计代价的以伤换伤,哪怕是能以一道伤口换取敌人的死亡,他们也无所谓! 就在这般决绝的动作之中,秦军和楚军的伤亡都几何式的上升,楚军那股被赏赐迷晕的双眼开始缓缓变得正常,他们意识到此刻就是最后的时刻,要是自己死了,什么财货可都没有了,眼前这些秦狗,明显就是不要命了想拉个垫背的,这个时候死了,那多亏啊! 楚军开始有些畏惧,士气开始重新低落,士卒们都不想上前,开始停滞不前,与楚军不同的是,秦军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看着一个个倒下的袍泽,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什么情绪拨动,有的只是淡然和麻木,他们心中想的是,总会再见面的,而且很快就见面了,何必为了故去的袍泽伤怀,一切的一切,稍后,在另一个世界再来议论,眼下,他们心中所想,就只有那一件事 那就是: 拼命! 杀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李信 已经...到了最后了吗?章邯脑海当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士卒血肉纷飞的场面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他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不必保护他,专心对敌,但是,章邯的位置必然是在最中间的,所以,章邯相当于在所有士卒的最中间,所以其实章邯并没有受到多少伤,之所以感到视线模糊,完全就是因为累的,这几日项羽的攻城,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给章邯带来了许多沉重的负担,这让章邯在此刻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好似快要倾倒一般。 章邯晕过去之前,就听见周围的人开始大喊,侯爷!侯爷! 除了这些之外,章邯似乎还听到城外传来了一些微弱的马蹄声 “咚.咚..咚”远处的声音传来,从微小到巨大,从轻微的马蹄声变为雷霆般的咆哮。 为首一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满脸沉重,恍若终日不化的寒冰,脸上总是带着些许愁容,跟随他身后的,有一万黑甲骑兵,正向着项羽大军,义无反顾的发动了冲锋! 项羽看向城外的骑兵,面色漆黑,心中疑惑不解:哪来的骑兵? 不过项羽也并未慌张,马蹄之声并不强烈,想来骑兵的数量也不会太多,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哪怕骑兵的机动力确实是强,那也不可能在几万士卒之中救下岌岌可危的章邯一行人,可以说,在项羽心中,章邯?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正当项羽思考着究竟是谁居然率领秦军前来偷袭的时候,那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没有过多的说话,只是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朔,往四周劈砍过去。 项羽不屑的笑了笑,正准备也迎上去,不料,自己的身后居然也传来了马蹄之声,项羽此刻脸色终于变了,他错愕的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离得太远,又被城墙所遮挡,根本不知道是谁。 但片刻之后,项羽终于还是知道了答案,一杆韩字大旗映入项羽的眼前,项羽的脸色顿时大变,一股怒气从心头涌出,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叔父就是被眼前这人杀死的,他毅然决然的骑上自己的骏马,命令所有士卒转身,对着韩信发起了冲锋! 可韩信带着的全部都是骑兵,项羽军中虽说也有战车和骑兵,但是数量并不多,即便项羽骑上了宝马追上了韩信,但冲杀一番差点被韩信困住,只能杀出一条血路,而韩信却没有过多的停留,能够追上来的,也只有项羽这一个愣头青, 其余人别说没有能够追上的宝马,就算是有,也不会追上来,骑着马的就那么多人,追上去能干嘛?还能将韩信杀了吗?若有再万军丛中取韩信首级的能力,章邯早就已经被杀了,哪还用等到现在?若是杀不了韩信,那只要被缠住,死的可就是自己骑着马的这些人了。 项羽显然意识到了这点,他杀出重围之后总算是冷静下来了,恨恨的看了一眼韩信,转头又往章邯所在的地方冲去! 而此刻,韩信却不可能让项羽如此轻易地离去,他想派遣两队骑兵,稍微抵挡项羽的进攻势头,随后利用骑兵开始摆起了阵型! 韩信旁边的将领眼睛都看直了,这真的是人能够做到的指挥能力吗?未免也太过逆天了吧,能够指挥骑兵形成阵型,并且如臂指使一般,这样的指挥能力,已经可以被称为艺术了! 项羽显然也是被骑兵组成的阵型唬住了,他这辈子就就没有见过有这般能力的将领,他顿时感觉到有些头大,望了眼远处陌生的骑兵,已经快要突破阵线快要与章邯回合了,而章邯此刻也被麾下的士卒弄醒了,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强打精神,指挥者着所有的士卒往那个中年男子的方向攻去! 而项羽则是被韩信给拉住了,楚军的士卒一看项羽被骑兵阵型缠住,陈婴和英布率领自己麾下的士卒前来支援,却没又想到,不仅项羽的本部被拉住了,就连英布和陈婴麾下的军队也被缠住了,拦着那陌生秦将的,就只剩下共敖一人。 章邯率领着万余士卒和那陌生秦将就像是包饺子一般,将共敖包了起来,战场的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 先前楚军攻城的时候大概死了将近两万人,后面和秦军拼命的时候又战死了万余人,眼下又被韩信以两万骑兵缠住了五万大军,只剩下共敖三万多人和章邯还有那中年秦将交战,双方战的有来有回,虽然共敖的人数多些,但也抵挡不住一万骑兵的冲击! 中年男子几个来回冲杀,共敖顿感压力山大,慢慢开始有些抵挡不住,身后的章邯看到这一幕,自然开始默契的配合,全力进攻共敖,两人同时发力,那共敖被架在中间,进退失据,片刻之后,中年男子终于还是突破了共敖的防线,和章邯兵合一处,章邯看到那男子,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向那个男子一拱手,说道 “李信将军,此次多亏了您,否则邯就要死在这了!” 李信摇了摇头,朝着韩信的方向努了努嘴,对着章邯说道 “是淮阴侯给陛下去了书信,淮阴侯便说了,若是想要救您,就让陛下无论如何,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凑到一万骑兵或者五万步卒,陛下知道您被围困于此处的时候,将关中所有的存粮都调动了起来,并且从北地调来了一万马匹,组织了一万骑兵,给淮阴侯调了过来,希望能够及时救援到您!” 章邯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韩信的方向,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了嘴巴,其实他有些看不起韩信,觉得韩信不过是运气比自己好些,其能力也许还比不上自己,只是运气好得到了胡亥的器重罢了,他也没有想到韩信能够冒险来救他。 李信依旧是冷着脸,对着章邯说道 “少荣,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撤出去,再行叙旧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屠!! 十八年前,李信因为自己的攻灭赵国、燕国的功劳而被始皇帝所看重,那一年的李信,只有二十出头,他自信天下并无敌手,哪怕是当年声明最盛的武成侯王翦,在李信看来,只是个会打呆仗的笨将军罢了! 在始皇帝面前,李信自信的承诺,只需要带二十万大军,就能够灭掉楚国,而与之相对的,王翦需要六十万人才有把握将楚国一举灭杀,灭掉了赵国燕国的始皇帝开始有些飘飘然了,始皇帝开始觉得江山代有人才出,也许王翦是真的老了! 所以他给了李信二十万大军,亲自将李信从校场一路送到了咸阳城外,对于李信给予了甚至比王翦还要高的信任,而李信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二十万大军被项燕打的全军覆没,只有不到几万的残兵败将逃回了咸阳。 从此,李信就从始皇帝的心中消失了,他辜负了始皇帝的期盼,所以,他被遗忘了..虽然始皇帝并未杀死这个罪臣,但这十几年来,他就在咸阳中挂了一个闲职,没有人敢向始皇帝进言重新启用这个将军,一代名将就此被所有人有意的遗忘! 但就在章邯被困住的时候,整个大秦能够打仗的将军全部已经被派遣了出去,胡亥总算是想到了这个当年意气风发的将领,于是胡亥给了李信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战场的机会,李信异常的珍惜这个机会,他已经被遗忘了十几年,他不想此生就这样度过,他重新披上了当年的甲胄,骑上骏马,又一次踏上了战场! 李信知道,也许这是他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骄傲,有的,只是必胜的决心,即便只有一万骑兵,他也要做出一番成绩,让天下人再度知道他李信的名字!而当他赶赴战场的时候,便有韩信的斥候专门在等着他,将韩信的命令传递给他之后,才赶回韩信的大军向韩信回报! 韩信也是基于对于战场全局的认识制定的救人之策,以自己本部骑兵为主,利用自己艺术般的指挥能力以及骑兵的高机动性,拦住项羽绝大数军团,而李信,则肩负起了最重要的职责,那就是及时救援章邯大军,不惜伤亡,也必须要与章邯兵合一处,以最快的速度将章邯大军全数救出来! 一旦在韩信预计的时间中,李信还是没有能够和章邯回合至一处,韩信就会果断的将章邯放弃,自己和李信两人迅速离去! 幸运的是,也许上天也不忍心让章邯这个名将就此陨落,又或是李信心中积累了太久太久的怨气,正好就在此次战争之中一次性的释放出来,李信大军一路都算顺利,顺利的和章邯回合一处,顺利的突破了共敖的防守,顺利的逃了出去! 远处正在拖延这项羽脚步的韩信,一直注意着后方的动静,一看章邯和李信两人已经顺利地逃出生天,韩信也不再犹豫,当即立断,调动士卒,做出要围堵项羽的动作,而项羽本部的士卒看到项羽被包围,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援助项羽,但陈婴和英布的麾下却没有这般动作,这就导致原本没什么破绽的阵型出现了短暂的断层。 韩信要的就是这短暂的断层,即便再短暂,对于韩信来说也是足够了,他当即立断,指挥大军向着楚军出现了瞬息的破绽直接冲去,韩信罕见的冲在了第一个,拔出了龙渊,在士卒的保护下左冲右杀! 兵形势,韩信也并非是不会,对于韩信来说,这么多的流派已经都没有了意义,除了兵阴阳这种依靠人心,依靠装神弄鬼的东西韩信不屑去使用之外,其余的兵权谋兵技巧和兵形势,韩信会根据战场的形式做出最为合适的判断! 就这般,可以说韩信将项羽耍的团团转,项羽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韩信率领着大军扬长而去,项羽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眼看着近在眼前的章邯被韩信救走,大好的局势就这样丧失,愤怒的如同进食被打断的狮子一般,片刻之后,项羽看着这座陈县,眼中流露出愤恨的神色。 项羽周围仿佛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带一般,没有人胆敢上前和项羽说半句话!随即,项羽将目光投向了这座陈县之内,他冲着英布摆了摆手,示意远处的英布上前。 虽然英布也是个性格鲁莽爆裂的人,但是面对眼下的如同火山一般的项羽,也没了脾气,他也看到了项羽在示意自己过去,不过,他有些犹豫,在原地呆了一瞬,然后有些不情愿的迈着缓慢的步伐往项羽的方向挪去! 项羽脸色冰寒的对着移动缓慢的英布吼道 “走的这么慢,是受了重伤吗?需要本将扶你走吗?” 听到不远处的项羽这么说,英布才加快了步伐,赶紧小跑到项羽跟前,低着头,等待着项羽的训斥,英布只觉得自己为何这么倒霉,项羽谁都不找,怎么就叫他前来? 出乎英布意料的是,他走到项羽面前之后,项羽并没有对他大发雷霆,而是转头看向陈县之内,脸色阴沉的可怕,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仿佛是越想越气,项羽冷冷的说道 “今日,若非这些贱民相助,那章邯早就已经成了本将的戟下亡魂!这些不知好歹的贱民啊!当真是该死,英布!!” 英布猝然听到项羽的怒吼,吓了一跳,看着项羽满是怒火的眼神,不安的回答道 “将军,有..有何吩咐?” “既然这些贱民不识好歹,非要帮助那秦狗,那本将军就要让他们知道,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这座城,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本将军,要看到一座崭新的空城!” 此言一出,不光是英布,周围几个听到的将领都变了脸色,龙且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看到项羽恐怖的眼神,却又不敢开口劝说,默默地低下了头。 而英布只是有些庆幸,项羽没有将怒火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项羽又接着说道 “今日内,这座城内,本将军再也不想见到一个活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饭食 章邯逃出生天之后,就和李信一同赶往三川郡,这也是韩信之前就安排好的,陈郡已经完全陷落,正是需要人防守三川郡的时候,对于韩信来说,九江郡没了也就没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防守好三川,三川作为咸阳的门户,其战略意义重大,有着秦朝重要的粮仓! 最重要的,是在三川郡防守,对于韩信来说是最为合适的,可已经补给线拉到最短,粮食从咸阳运输的三川郡,其中基本没有多少损耗,只防守的话对于韩信来说是巨大的优势! 当章邯和李信抵达荥阳的时候,韩信早就已经在城内等候了,无他,四条腿的必然会比两条腿的跑的快些,韩信看着归来的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不屑伪装自己,他不喜欢章邯这人,高傲的他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章邯看到站在那里迎接他们的韩信,有些尴尬,他之前一直都以为韩信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运气好,得到了陛下的认可和信任,这才能数次立下大功,而他,则是运气不好,一直执行的,都是一些困难的事情,这才导致了区区一个韩信居然也能和他一个爵位! 但现在章邯不这么想了,亲眼看到韩信那恐怖的指挥能力,章邯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指挥者两万骑兵,恍若指挥步卒一般,结阵、变阵、突击、闪躲,这每一项,章邯自认自己都做不到,韩信的能力绝对在他之上,他距离韩信,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李信想的就很简单了,要不是章邯被困,他也没有机会能够重新站上战场,要没有韩信如神如魔一般的指挥能力,即便自己带兵出来,也救不出章邯,所以李信对两人都没什么看法,他看出章邯和韩信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所以他最先开口,打破这样的氛围,他向着韩信行礼 “此次多亏了淮阴侯您,否则信也救不出少荣将军,淮阴侯您不愧是陛下最为看重的将领,一出手便解决这般难题,那指挥能力,看的信当真是惊为天人,堪比古之名将孙武、白起等人啊!”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沉寂了快二十年的李信,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而是变得有些圆滑,不过谁让韩信还偏偏就吃这一套呢,韩信露出了笑容,有些猖狂的说道 “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也就项羽本身武力有些高绝,对于士气的加成太大了,只要限制住了项羽,那么他麾下的士卒,如同被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来来来,李信将军,此次陛下派遣您来相助,当真是帮了本侯大忙,一路辛苦,我已命人备好宴席,我等入城一叙!” 有了李信的开头,章邯也放下了面子,他走到韩信的面前,对着韩信躬身一礼,言语诚恳的说道 “韩将军,邯之前有眼无珠,没有和您并肩作战过,实不知您的带兵如此之强,故而,之前有些轻视于您,实乃邯之过也,万望将军能够不计前嫌,不与邯一般计较,此次邯之所以能够逃出生天,多亏将军替邯做此谋划,日后将军若有所需,邯必定全力以赴!” 章邯能说出这样的话,第一就是他确实是服气了,其次就是韩信确实是冒着风险将他救了出来,救命之恩,在章邯看来,不得不报,所以他在爵位和韩信一样的情况下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 韩信面色好了很多,无论如何,不管韩信愿不愿意承认,与李信不同,眼下章邯的爵位和资历确是还是要比他高上一点的,章邯能够这样说,足见章邯的诚意,韩信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高傲是高傲,但是有同级别的人对他足够尊重,那他也会回报相同的尊重 于是韩信拉着两人的手一同走入了城内,准备和章邯二人一同进食,一进府邸之内,章邯就发现居然还有一个熟人在这,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开口打招呼道 “李兄,好久不见了!” 府邸之内,李由站在门口,等候韩信三人的归来,章邯在担任少府之时,和李由这个三川郡守也算是老相识了,此刻两人再见,李由还是三川郡守,而章邯却已经是彻侯了,李由心中也是有些感慨,对着章邯说道 “少荣,我们确是也有几年未曾相见了,最近过得可还好吗?” 章邯摇了摇头 “唉,此次若非淮阴侯相助,恐怕你我二人,再无相见之日了!” 李由笑了笑, “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是你福气尚未用完,这才让淮阴侯及时赶到!” 说完李由便转头看向韩信 “淮阴侯,李将军,饭食早已准备好了,来,快些入座,想来你们也都饿了吧!” 韩信点点头,走了进去,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最上位,李由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在他脑海中,眼下地位最高的,应该还是章邯才对,不过看到章邯也没有任何意见,直接坐到了右手首座的位置,李由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了左手首位的位置,他一个三川郡守,有资格坐在这里! 饭食陆陆续续的被摆了上来,这时轮到章邯有些愣住了,只见面前摆着的,没有酒樽,只有一碗麦饭和一盘葵菜,还有一小块肉食。 若说在寻常人家,这样的配置已经是几年才会有一次的水平,但对于章邯和韩信这般地位的人来说,未免有些太过简陋了,章邯的第一反应,是李由想给韩信一些下马威,不过看到韩信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端起麦饭就开始吃,章邯却又觉得不对,不过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此刻,李由似乎看出了章邯的疑惑,对着章邯笑着说道 “少荣切勿觉得简陋,陛下抽调了咸阳最后一些粮食,这才组织起了一只万人骑兵,他们每人都只带了十日的干粮,途径我荥阳的时候,再补充一次,大秦实在是没粮啦。不过眼下大秦的粮食还有月余就能收获了,这月余时间,恐怕就是我等最为难过的时日,只要度过了这半月时间,就都好了,你可能都想不到,陛下的饭食可能也就跟我们所食的差不多吧!” 章邯这才明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到是邯让这大秦的黔首,饿肚子了!说起来,我军撤走之后,也不知道陈县的黔首,能不能度过一劫!” 第一百九十四章 残酷的真相! 咸阳城,甘泉宫,胡亥一手端着麦饭,一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胡亥咀嚼了两口麦饭,觉得有些难以下咽,索性将手中的陶碗放下,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们,一个是刘邦最看重的下属,一个是刘邦的女人,你们倒是告诉我,为何当地的黔首要跟随刘邦起义呢?可是朕,有何对不起他们的地方吗?他们起义之后,双方作战,双方都死伤无数,若是说他们活不下去,朕已经减免了赋税,改良了农耕之法,只要他们耐心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为何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吕雉似乎是有些不屑,转过头去,不再看胡亥,而萧何则是努力的直起了身子,对着胡亥行了一礼,看那样子,似乎是要讨个说法一般,他说道 “陛下,您可知道沛县的黔首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胡亥笑了,虽说他确实未曾去过沛县,但冯去疾确去过了,况且,他也巡游到距离沛县不远的地方,所以他很自然的说道 “虽说朕不曾前往过沛县,可朕也去过附近的阳武,那里的黔首虽说生计困难,但,也能吃的上饭,不敢保证顿顿都能吃饱,但平日里生存,想来也并非是什么问题,故而朕不解,为何你们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要起兵造反呢?” 此刻的吕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出声,萧何也摇了摇头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似乎是懒得和胡亥再多说什么了 胡亥看着这两人的反应,感觉到有些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的面色严肃了起来,问道 “怎么?朕所言可有错漏之处?” 似乎是当真看不下去了,吕雉不屑的说道 “不愧是大秦的陛下呢!当初您这位陛下巡游之时,耗费多少人力,巡游车队到陈郡之时,我泗水郡的郡守都下令了,不允许街上出现买卖稚童的,不允许街道之上有无家可归的黔首,不许道路周边有冻死的枯骨 说来当真好笑,您巡游之前,黔首们各个都吃不上饭,大多数人一天能吃上您手里的这一碗麦饭都已经要感谢上天的恩赐了,更别说吃饱了,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些男人每日都在耕地里辛劳的耕地,妇人都在家中,拼命的织布,一年下来,一半的粮食和布匹都要上交给你们秦人,就这样辛苦一年,也只能换取勉强度日的粮食, 每日城墙旁边高台之上,都有几十人不得不将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女卖给那些豪强之家,作为农奴!若是实在饿得紧了,吃些树皮野草充饥,更有甚者,只能易子而食的,这才能像一条畜生一般屈辱卑贱的活下去! 您这位陛下呢?每日在这高大的皇宫之中,嬉戏玩耍,游玩取乐,突然兴起,便要前往各地巡视,您的御架所走过的旅途之上,连片落叶都不允许存在,几年前,您巡游至陈郡,还未曾到达沛县,县令就让我们每日打扫街道,加征赋税,准备好吃食来迎接您这位伟大的皇帝! 在您的眼中,看到的自然是歌舞升平,黔首安乐的样子,您又怎么会知道有多少人在寒冬之中被饿杀,您又如何会知道,有多少人被大秦的狗官逼迫致死,您又怎么会知道,每当有上吏到达,里正就要找些良家女去服侍这些上官,你看到的,从来都是那些大人物享受玩乐的样子!” 吕雉说完之后,胡亥呆愣在了原地,吕雉的话如同一柄千钧重锤,狠狠地击打在了胡亥的心头,呆愣片刻之后,胡亥才猛然摇头,喃喃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假的,这都是假的,是你们如今为我大秦所擒,对我大秦的官吏言语重伤,我大秦治下,如何会有此等之事发生?!” 吕雉只是冷笑一声,没有管胡亥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再说话! 此刻的萧何却有些意外,他以为胡亥不会关心底层的黔首究竟过得如何,但胡亥这反应,明显是对黔首十分关心,这种意外之色,并不是伪装就能伪装出来的,定然是心中收到了巨大的冲击才会有的反应,萧何冷静的询问道 “不知道陛下您想如何处置我等?我等所言,句句属实,若是陛下您不相信,可以与我一同前往三川之外的郡县看一看,您便会知道,您看到的,只是咸阳周遭的样子,而您没看到的,才是这片土地上,大多数人的生活!” 其实胡亥自己也曾去到咸阳,看了看那些黔首的生活,就像胡亥说的那样,虽然苦,但勉强能够过活,但胡亥忽略的是,咸阳,乃是大秦的国都,乃是这个庞大的帝国最为中心的地方,这里生活着的黔首,与六国故地所生活的黔首,他们是不一样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咸阳的乞丐,也要比偏远地方的黔首过得好些! 而且在胡亥看来,大秦的官吏应该都如同他平日经常接触的陈平冯去疾等人一般,正直良善,怎么会做出让里中的良家女服侍这般龌龊的事情来?! 胡亥就像是没有听到萧何说话一般,整个人神色慌乱的坐在那里,此刻胡亥也有些反应过来,他看到的,可能并非是天下黔首的全貌,许久之后,胡亥重新冷静了下来。 短暂的时间之内,胡亥想清楚了,若吕雉所言为真,那也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情了,自己要做的并不是在这座大殿之内,质疑其真假,而是应该想办法改变这样的状况,若是吕雉所言为假,那就更好了,那就证明了这不过是吕雉在困境之中的狡辩罢了! “原,你让陈平和冯去疾前来,带上这两人,朕,要去关外看看!” 殿外的原走了进来,点了点头,就往殿外走去,走之前,原狠狠地盯了萧何两人一眼,他心底知道,萧何所说的都是真的,但平日里,胡亥对他们这些人很好,他们不想让胡亥知道这些残忍的真相,但这层窗户纸如今被这两人捅破,看来是瞒不住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辩驳 胡亥接受不了吕雉所说的事实,他要亲自去看看,底层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 胡亥将政务直接交给了三公,随后他带上了陈平、周勃、原和四个负责护卫的甲士,再加上吕雉和萧何两人,一同乔装打扮,从咸阳出发,往三川郡慢慢走去! 最开始在咸阳周遭的时候,胡亥还有些得意,这里的人们虽然过得辛苦,可总算还是能够饱肚的,即便没有办法吃到粟米,将就些,吃麦饭和麦饼也能够饱肚,但,越走百姓过得就越辛苦,只是出了内史郡,刚到三川,这里的人们就已经和咸阳的黔首很不一样了! 这里没有繁华的集市,没有热闹的场景,黔首们的面色有些萎黄,看上去营养不良的样子,胡亥边看边觉得有些难受,他已经意识到了咸阳和大秦各地的黔首是有区别的,不能一概而论,一路走来,胡亥愈发沉默,面色从有些得意转化为失落。 连最靠近咸阳的三川都已经是这幅样子了,那再远些,他们真实的生活又会是怎么样的? 胡亥还是没有忍住,在路边找了个正在收获粟米的老头,聊了起来! “老丈啊,看你们的面色,平日里可是吃不饱饭?” 那老丈有些奇怪的看了胡亥这一行人,虽说胡亥已经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出来了,但在这些黔首面前也算的上是华贵了,那老丈苦笑着说道 “倒也不是一直如此,只是最近我大秦的将士们在三川郡打仗,抵御那先叛乱的逆贼,我们的粮食都有限供给给了他们,若是将士们都饿着肚子,那该如何守御敌军啊?故而我们就先把粮食给了军中的将士,去年时候可还是能够饱肚的!” 胡亥闻言,有些痛恨的看了后面隐隐被控制起来的萧何和吕雉一眼,接着说道 “老丈,这乱世,当真是苦了你们了,也是庙堂无能,没法让你们能吃饱肚子,都是庙堂的错啊!” 那老丈有些被吓到了,不过似乎还有些生气,他认真的说道 “话不能这样说,当今陛下也不知道那些逆贼为何就突然谋反了,不说陛下,那些逆贼当真可恶,陛下自登基以来,赦免了咸阳刑徒,知道黔首们生活不易,除了先帝的陵墓,其他的工程全部暂停了,此刻连陛下他自己的陵墓都未曾开始动工修建, 不仅如此,还特地降低了各地的赋税,让我们这些黔首能够活下去,甚至还请人改良了农耕之法,用新法还给钱财赏赐,眼下地里的粟快可以收获了,光是肉眼看去,就能比之前多上不少的粮食,这都是因为陛下的德政啊! 不但就这些,就连农具,陛下改良完了之后,都已每年极低的价格租给我们,那些铁做的农具在集市都要千钱,陛下才让我们每年只要交个百钱就能用上最新的农具,我从未见过这般仁慈的君王, 都说先帝雄才大略,一统六国,可先帝在时,我们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一年最高要去三次遥役,加上路程上的时间,这一年什么都别干了,就给先帝做遥役就是了,而眼下这位陛下,登基三年了,这三年以来,我一次遥役都没有参加过,正是陛下,才让我们这些黔首能够过活, 现在那些不知好歹的坏人要起兵谋反,要我们秦国灭亡,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了这般好的陛下,那里能让那些逆贼得逞,别看小老儿我年纪大了,但我年轻时候也曾当过兵咧,别说是饿个几顿,就算是陛下要我去跟那些逆贼拼命,我也在所不辞!”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萧何和吕雉就开始有些怀疑,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所想,这该不会是胡亥早就安排好的吧? 不过片刻之后他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不单单是这个老丈,路上遇到了十个人中至少有七个人都是和那老丈的想法差不多,他们大都觉得,造成他们现在这幅样子的不是胡亥不是大秦,而是那些谋反的逆贼,若非他们,只要撑一撑,熬到新粮守成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胡亥最开始还是有些小小的骄傲,毕竟能让自己的子民这般维护,说明他这个皇帝,做的还行,但随后,慢慢的,他看到了一些在咸阳看不到的事情,有个黔首瘦的能够清晰的看到身上的肋骨,蜷缩在街边的角落,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路边有着好几个已经被饿死的黔首尸体,这样的景象越往荥阳走,发生的越多,看到的也开始多了起来。 胡亥的双眼开始通红,是不是都有些晶莹之色在自己的眼眶打转,泪水沿着眼角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对着萧何两人有些痛苦地说道 “或许你们说得对,黔首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起兵反朕,可你们也看到了,若是没有这些逆贼,一切都会开始变得更好,若是你们真的将秦国灭掉之后,这天下,又会更好吗?” 吕雉和萧何沉默了,他们知道秦国的律法,在秦国,男子是不允许哭泣的,这在秦国看来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但在今天,秦国的皇帝居然为了一些黔首流下了自己的泪水,这让萧何两人开始反思,这个皇帝似乎真的有些不同! 就当气氛愈发凝重的时候,陈平先前一步,对着胡亥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来看着萧何两人不屑的说道 “你们可知道,起兵反秦的人中,有多少人是真的黔首吗?有多少人是真的因为想要拯救那些饿着肚子的人才起兵谋反的吗?” 说完,陈平就开始举起手指开始盘点起来 “最开始起兵的陈胜吴广,他们作为屯长被派遣去边境,抵御胡人的进攻,但他们延误了时日,按律失期屯长当斩,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起兵造反!魏王魏咎,乃是末代魏王的弟弟,为了重现魏国社稷,与陈胜吴广勾连,起兵反秦!项梁家族,乃是楚国贵族,为了重现项氏一族的荣光,重新站在时间的顶点,擅杀郡守,起兵谋反! 田氏一族....武臣.....英布.....还有你们的主上刘季,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利或是触犯律法,按律当死,这才起兵谋反,不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吗?有哪位是真正因为看到黔首们活的太过艰难,想要真就黔首的吗?没有..一个都没有,就你们这样的,哪里来的脸面说出当今陛下的不是? 你们这一路也听到了,多少黔首对当今陛下感恩戴德,平敢用性命担保,刚刚说的那些人,都没有当今陛下这般,从心底想要改变黔首的生活,让黔首能够活下去,为何真正想改变这世道的,却要被你们这些人被骂成暴君,屠夫,而为了一己私利而谋反以致天下所有黔首如今陷入泥潭的,在你们口中却变成了为救天下,而起兵的圣人?世上当真有这样厚颜无耻之徒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去荥阳 陈平的话在萧何和吕雉听来,振聋发聩,他们突然觉得似乎没什么好辩驳的,胡亥并非是他们想象的那种暴君,那种只求自己享乐不顾天下黔首苍生的君王,甚至相比于刘邦又或是别的几个义军将领,胡亥显得更加悲天悯人一些。 陈平又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勿要在乎这些鼠辈,他们只不过用这些作为自己的借口罢了,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想要在这天下,称王称霸,他们当中又有谁会如同陛下这般,将天下的黔首放在心上,将一切错误归咎于己身的,没有,一个都没有!” 胡亥知道这是陈平在安慰自己,他看向陈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即摆了摆手 “朕有些累了,不想再走了,听闻韩信在荥阳驻守,朕有些想念他了,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那不去见见也说不过去,走吧,我们去荥阳看看!” 此言一出,陈平和原同时变了脸色,陈平连忙阻止 “陛下不可啊,眼下淮阴侯正在荥阳与敌对峙,此刻荥阳定然是危急万分,陛下您万金之躯,怎可前往冒险呢?就算是韩将军,想来也不会同意让您现在就前往荥阳的!” 原也连忙跟上,说道 “对啊,主人,您可是要让黔首们过得更好的,您此刻若是前往荥阳,那咸阳城中的那些大臣,不都担心受怕吗?以为主人您一人的行动,让这么多人为您担心,这也不合适吧!” 总算,经过几人长时间的劝说,胡亥才改变了主意,准备回返咸阳,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士卒纵马疾驰而来,口中沿着街边大声呼喊 “陈县全城被屠,城内两万八千黔首无一生还,项羽将陈县屠城之后,正率军赶往荥阳,请诸君备好存量,切勿外出,听候韩信将军的命令!” 原本准备掉头回返咸阳的胡亥听闻此言,猛然转头,眼神锐利的盯着那个骑马传令的士卒,对着周勃说道 “勃,将他拦下,朕倒要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勃点了点头,就往那士卒的方向跑去,而旁边的陈平暗道一声不好,他知道胡亥若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定然会仔细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现在的胡亥是当真关心那些黔首百姓。不过,身为臣子,该劝的还是得劝,陈平先前行了一礼,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不若陛下您先行回返,臣在此地询问发生了何事,再回报与您?您也听到了,那项羽如今正带兵前来,此地并不安全啊!” 只见胡亥摆了摆手说道 “平啊,朕知道,你是关心朕,但听这士卒所言,陈县整座城池似乎都被屠了,两万多的黔首啊,这两万多人也都是朕的子民,他们有何过错,为何要遭受此等大难,朕倒要在此地好好问个清楚!你且退下吧” 不一会,周勃带着那个士卒回来了,走到了胡亥的面前,那士卒似乎是被什么消息吓到了,走过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的! 胡亥看着这名士卒,开口问道 “朕问你,究竟陈县发生了何事?为何陈县百姓被项羽屠杀了?” 那名士卒似乎是有些激动,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够见到当今陛下,只见他单膝跪地,对着胡亥恭敬的说道 “回禀陛下,章邯将军在陈县被项羽大军围困三月,在前些时日,被陛下您派出的李信将军和韩信将军一同救了出来,章邯将军之所以能够支撑三月,是因为当地的百姓帮助我军一同守城,章邯将军侥幸逃脱之后,项羽就将所有的怒气撒在了陈县的百姓之上, 项羽认为若非是有着百姓相助,章邯将军早就被生擒活捉了,故而项羽一怒之下,将整座陈县的百姓全数屠杀,将百姓家中的吃食与财货全数占据,粮食充作军粮,其余财货分与所有攻城的士卒,眼下正往荥阳赶来!” 那名士卒说完之后,再度低下了头,不过思索片刻之后,他鼓起勇气对胡亥提醒到 “陛下,这里太过危险,您这般尊贵的人,还是回咸阳去,项羽这些乱臣贼子,自然有我等去平定!” 陈平满意的看了眼这士卒,觉得这个士卒还是上道的,后面若是有机会,可以提拔一二! 而胡亥此刻却记起了那年巡游,来到会稽被一个叫项羽的大汉强行拜了把子,两人年纪相仿,胡亥当时又是一个爱玩闹的性格,也觉得很有意思,就半推半就和项羽结义为兄弟,不知道这个项羽和自己印象中的项羽是不是同一个人? “陛下,连个普通士卒都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不若臣替您前往荥阳,给淮阴侯出出主意,您就此回返咸阳吧?!” 陈平又一次的提醒,他是真的希望胡亥能够回去,毕竟战场还是太过凶险,况且即便胡亥前往,也没什么作用,甚至还会起到一些反作用,毕竟陛下在此,所有事情也都要让陛下知道吧,那到时候到底是你韩信指挥大军还是陛下要指挥大军? 胡亥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心中还是带着无尽的怒火,无论是不是他认识的项羽,都要为屠城的行为付出代价,胡亥大手一挥,沉声说道 “不必多言,哪有将士拼杀,朕却要做缩头乌龟的道理?朕决意前往荥阳劳军,朕定要让那项羽为他屠城之事付出代价!” 说罢,他又看向那个传令的士卒,对着他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多谢你的关心,不若日后便在朕的身边当个郎中吧!” 胡亥确实觉得这个士卒有些意思,寻常人见到自己都要被吓得不敢开口了,而这个士卒不但口齿清晰逻辑分明,还敢开口劝说自己回去,有些意思! “小人娄敬,愿为陛下郎中!” 娄敬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有这般天大的给机遇,虽说郎中的官职不高,但却能近距离的接触到陛下,能在陛下心中留有影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郎中这个位置出了多少牛人,李斯便是郎中出身,韩信也当过胡亥的郎中,当年的王离也做过始皇帝的郎中,就连陈平都做过议郎,这位置别看官职不高,但妥妥的一个香饽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好友相见 陈县,血色弥漫了整个天空,整个陈县一个人都不见了,所有的尸首都被堆积在城外一处地方,所有黔首家中的粮食都被项羽抢走了,不得不说,对于项羽来说确实是收获颇丰,没有多少人在乎那些被杀死的黔首们,他们大多数人都被自己获得的财货迷失了双眼,心思都开始想到日后回到家乡之后该如何享受了,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些被杀死的无辜黔首。 此刻的项羽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接下来的目标是哪里,这次战争对于项羽来说也是伤筋动骨,带了十几万人出来,现在只剩下八万多人,而且这八万多人也已经征战快要半年了,身心俱疲,眼下既然已经占了便宜,要么就回转彭城,再做打算,要么就是乘胜追击,将荥阳也攻打下来! 撤退不是项羽的性格,既然彭城已经被攻下了,韩信也已经带兵过来了,那么项羽的目标就是杀害了他叔父的韩信! 所以项羽修整全军之后,便直接开始往荥阳的方向前进。 ...... 荥阳城,胡亥看着被包裹成粽子一般的章邯和李信,原本想要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人家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城没守住又怎么能够怪他们呢! 章邯一看到胡亥,不由的悲从心来,他得知陈县被屠城的时间也并没有比胡亥早多少,之前他以为,好歹陈县在十几年前是算是楚国的城邦,陈县之内的,也大多都是楚人,项羽应该不至于对他们怎么样才对,可章邯没想到的是,项羽居然将整个陈县两万多人全数屠灭,简直毫无人性! 章邯对着胡亥直接跪下,眼中泛着些晶莹之色,声泪俱下的对着胡亥忏悔道 “陛下,都是臣的错,臣刚刚得知,陈县的黔首们因臣而死,他们看不惯项羽的所作所为,倾尽全力帮助臣守城,却不料被项羽那个屠夫杀了,实乃臣之过也!臣有罪,臣请求陛下治罪!” 章邯的言语中充满了诚恳和悔恨,见到这样的章邯,胡亥的火气又消下去一些,他无奈的摆了摆手 “罢了,到也不能够全怪你,此事乃是那项羽杀人如麻,居然对楚人也能下此狠手,当真非人,既然你有心为那些黔首报仇,那便如此做吧,将那项羽杀了,以祭奠陈县百姓的在天之灵!” 章邯满面泪水的点了点头,以头抢地,大声保证道 “还请陛下放心,臣必定率大军将那项羽杀死,以慰陈县百姓的在天之灵!” 其实章邯心中对于那些黔首确实还是有愧疚的,但这愧疚能有多少,那就见仁见智了,毕竟指望一个杀人如麻的将领对黔首的阵亡伤怀到这种程度,有些不太现实,章邯如此表现,也不过是为了在胡亥心中留下一个好些的印象,他知道胡亥重视在意底层的黔首,他可不想和李信一样,沉寂了十几年才等到再次出山的机会! 安抚好章邯之后,胡亥当即便去校场寻找韩信。 此刻的韩信正紧锣密鼓的清点准备的些守城物料,原本他是不用如此认真筹备的,但是听说胡亥亲自前来,要在此地督战,韩信生平久违的开始紧张,倒不是因为皇帝若是在此地出了什么事情会让他承担责任,而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胡亥看着正拿着清单一项一项清点的韩信,嗤笑了一声, “我前来荥阳,也没见你出来迎接一二,眼下倒是装起来了?就守城这事,对你来说有何难度,何必在我面前还装样子呢?” 韩信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亲自来荥阳了,原本没打算来核对守城器具,你说你好好的咸阳不呆,怎么跑到荥阳来了,这不是给我增加难度吗?麦饭吃太多了吗?” 说到这个,胡亥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看着韩信的双眼,问道 “你可有把握将那项羽生擒?我听闻陈县之事后,每日都无法安睡,两万多人啊,这两万多人项羽是怎么能下手的啊,他们都是楚人,他们也都无辜啊,为何能够如此残忍?最近每晚似乎都有人找我哭诉,希望我能够为他们报仇,信,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把握将那项羽生擒活捉?” 韩信沉吟了片刻,斟酌的对胡亥说道 “陛下,你有所不知啊,那项羽,简直非人哉,力能扛鼎,武力超群,有他在,楚军的士气天然就会高上几分,而且这厮,对于兵法之中的兵形势,运用的如火纯青,要想生擒他,费劲,非常费劲!别说生擒了,就算是正面击破,那也并非易事!” 胡亥摇了摇头,有些摆烂似的看着韩信 “那我不管啊,你听听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你,说你是天上的兵仙降世,可以堪比白起孙武,乃是我大秦最能打仗的将军,既然这样,我想来收拾一个项羽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反正我只要项羽,你把他擒住,我要祭奠陈县百姓的在天之灵!” 韩信看到胡亥这无赖的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怎么这套流程这么熟悉呢?从来都只有他韩信耍无赖的时候,什么时候陛下也开始耍无赖了呢? 韩信只能点点头,说道 “行吧,臣尽力而为!不过,我要向你要个人?” “谁,只要能将项羽生擒,你要谁我都给!” “陈平!” 胡亥有些懵,怎么又是陈平,他只觉的这一幕他好像经历过, 思虑片刻之后,胡亥无奈的摆了摆手 “行吧行吧,朕会让陈平前来协助你的,你尽快将项羽捉来,居然做下此等天怒人怨之事,当真禽兽不如!” 韩信此刻看到胡亥这般痛恨外加不解的表情,开口和胡亥解释道 “其实项羽如此做,也并非没有好处,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若是将我换到项羽那个处境,说不定我也会做出屠城之事!” 胡亥只感觉有些压抑,这屠城了居然还算好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归顺 “屠城除了让自己的恶名传遍天下,还会有什么好处不成?” 面对韩信的说辞,胡亥明显就有些不屑一顾,屠城还会有好处,这是胡亥所不能够理解的 韩信则慢条斯理的说来 “首先,此举能够震慑人心,项羽此举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所有帮助我大秦的便是与他作对,就算是楚人,他也照杀不误,其次,他们的粮食原本就已经捉襟见肘,若是没有补充,他们再想与我们决战也只能打道回府,将陈县之民全数诛杀,其所存储之粮归于己用,至少能够支撑大军两三月所需吧! 最后一点,就是项羽此举可以对外宣称此乃为自己叔父报仇,此一来,名正言顺,再加上天下名士一鼓吹,项羽此举就会变成为叔父报仇的孝举,至于那些死去的亡魂,他们不会说话,也没有人会替这些卑贱之人说话的,最后甚至会给项羽这人增添一些美名也说不定!” “嘭”的一声,胡亥愤怒的将手中之剑拔出,往泥地上一插,他当真是气坏了,难道两万多条黔首的性命在项羽看来就如此的无关紧要? “为何会如此轻描淡写,难道这些百姓不是国人吗?” 韩信嗤笑一声 “哼,您知道的,臣是楚人,对楚人也算是了解,陛下许是在大秦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楚国与秦不同,大秦以武立国,军功爵制就代表了只要有能力,便可以升到最上层,而楚国不同,楚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贵族当家的地方, 他们认为,自己身体内的血脉是至高无上的,只有传承自远古大族的血脉,才算是尊贵,才有资格统御一方,普通的黔首在他们眼中,与他们乃是两个不同的物种,这些卑贱的平民,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无关紧要!” 胡亥双目赤红,盯着韩信一字一句的说道 “信啊,我改主意了,便在战场上将项家人全数诛杀,朕不想再看见那些恶心的东西了!” 韩信点点头,对着胡亥说道 “没问题,若说生擒项羽还有些难度,若说要死的项羽,那有的是办法!” ............ 跟随的胡亥的到来,荥阳的指挥体系正式被确认了下来,淮阴侯韩信作为一军主帅,统领在城内的七万大军抵御项羽,章邯和李信作为韩信的副手,听从韩信的安排! 虽然说章邯的爵位和资历真的论起来会比韩信高上一点,但军队中讲究的就是一个势力,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中间地段,都不说韩信帅率兵救了章邯一命,就韩信的带兵能力,章邯是自愧不如,他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傲气,认为韩信无非就是运气好些,他是真的甘于韩信之下,听从韩信的差遣! 就在主将确认之后,胡亥刚闲适下来,便又有人开始打扰胡亥,李由匆匆忙忙的赶来,对着胡亥禀告道 “陛下,那个萧何想要见您一面,他还说若是您不见他,一定会后悔的,不知道您要去见见吗?” “萧何?” 胡亥想起那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正巧此刻没有什么事情,胡亥也就起了见见的想法,他到想要看看,萧何能有什么话要同他说,于是胡亥对着李由点点头,示意李由带路,自己则是跟在身后。 很快,胡亥就来到一处地牢之中,一进入地牢,胡亥下意识的用手捂起了鼻子,无他,这里面的味道实在太过难闻,这里的环境实在有些差劲,地面上满是掺杂了血液的污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远离,墙壁上因为潮湿长出的青苔,四周摆放着众多刑具,让头一次来的胡亥心中开始后悔。 这里原先是关押荥阳的死刑犯的地方,因为胡亥来的匆忙,萧何与吕雉就被安排到了这里,此刻,最深处的两件牢房,分别关押着萧何和吕雉,他们静静的坐在原地,仿佛闻不到周围的恶臭一般,听到有脚步声想起,两人才睁开了双眼,看向走进来的胡亥。 胡亥皱着眉头看向萧何,对着身旁的李由说道 “虽说已被我军擒拿,倒也不必如此折辱,好歹也算是刘邦的心腹,给他换身衣服,换一处干净的地方,他要说什么让他去那里跟我说罢!” 李由连连点头称是,连忙派人去安排住所!胡亥则是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去,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哪怕一秒钟。 半个时辰之后,一处普通的院子当中,身穿一身土黄色褐衣的萧何被带到了胡亥的面前,李由站在胡亥的身边,胡亥有些好奇的看着萧何,询问道 “不知道先生有何事需要教我的?” 胡亥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戏谑,他觉得这不过是萧何想要保全自身而准备对胡亥委曲求全了,但出乎胡亥意料之外的是,萧何整了整衣服,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不知陛下,您的志向为何?” 胡亥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萧何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胡亥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对着萧何说道 “若说朕的志向,朕其实也没有什么志向,朕,只想让黔首们活的更好些,让黔首们一天能够如同贵族那般,吃上三顿饭食,一旬内能吃上一次肉食,人人都能够穿上厚实的衣服,不被严冬冻杀,在大秦境内,不再出现卖儿卖女的黔首,黔首们每天都能笑着和周围的朋友聊天,这就够了,其他的,就是在宫内玩耍,多吃些美食,多纳些美人罢了!” 萧何只觉得从胡亥口中说出来的志向是那么的顺耳,那么的契合自己的愿望,萧何除了让自己家族光大的理想之外,最大的梦想就是让百姓们过得更好一些,此时的萧何心中想着,要是早些知道胡亥是这样的性格,有这般的志向,早就主动要求调往庙堂了,何苦呆在沛县那个小地方? “陛下,我愿意辅佐您治理天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萧何论道! 胡亥有些想笑,心中想着:当真是好大的心啊,你说辅佐就辅佐吗?你当你是谁?商鞅吗?还是管仲? 胡亥听完这话,只觉得烦躁的心情都渝快不少,便开口准备逗逗萧何,他指了指远处的地上,对着萧何说道 “坐吧,萧生,说说吧,你有何可以指教朕的呢?” 萧何何等的聪明,他从胡亥的语气当中就知道了胡亥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只是将他当成一个乐子一般,不过萧何也没有灰心,他认真仔细的整理了自己的褐衣,起身对着胡亥恭敬一礼说道 “陛下,小人纵观黄帝以来两千年之事,但凡能够称霸一方的国家,没有什么独特的方法,只有四字,兵精粮足罢了,昔年秦国弱小,山东六国会盟而不与秦,后而商鞅变法,秦国始强,先昭襄王时,大秦以一敌六尚有余力,所有国家都在大秦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敢问陛下,秦国为何能如此迅速强大起来,压服六国呢?” 没有等胡亥回答,萧何就自顾自的说道 “原因很简单,商鞅变法改革赋税,税收二十倍于古,秦国府库快速充盈,这才能打造盔甲,囤积粮草,训练士卒,加之征服四方!而如今,大秦也不缺兵少将,甚至还有韩信将军这般可以媲美武安孙子的名将,可为何无法迅速扑灭起义之军? 皆是因为眼下大秦粮草钱财不足,后勤乏力之故,若是钱粮充足,即便叛贼肆虐,大秦亦可再派遣十万,二十万,三十万大军前往镇压,装备精锐的大秦士卒,又怎么会害怕那些缺少装备的逆贼呢?” 萧何的话说完,胡亥的神色一正,脸上露出了微笑,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派人拿来了席,对着萧何说道 “萧君,请坐,请您教我,如何能够筹措钱粮呢?” 萧何也没客气,跪坐再了上面,对着胡亥一拱手,继续说道 “如何生钱,这倒并非难事,当年管仲以为,想要治国,需<利出一孔>,也就是说,全国的钱财获取,只能通过庙堂发放,如此,便可对所有的黔首进行管控,以利诱之,黔首想要过得更好只能够听从庙堂之命,如此,天下太平也! 但,萧何以为管仲之法,只能图霸,不能称王,萧何心中之王道,乃民富国强!” 胡亥连忙问道 “何谓民富国强?” “若按大秦现状来说,一名黔首一年能够获取千钱的财货,那便需要缴纳四百钱的税赋,想要国家富强,最适合的方法并非如始皇帝那般加征税赋,让百姓从缴纳四百钱变为缴纳六百甚至是八百钱,如此,黔首自然憎恶庙堂,一旦税赋太重,黔首民不聊生,这天下自然大乱, 最合适的方法应该是让黔首们从每年收入一千钱,变为每年收入一千两百钱、一千四百钱、甚至两千钱,到那时,按照眼下的税赋比例,大秦能够收取的钱财,也会翻上一番!如此,方为民富,国强!” 此言一出,就好像说道胡亥的心底一般,胡亥瞬间觉得这萧何当真是与自己有着一样的想法,不过,胡亥可能还要更极端一些,他只希望民富,而不希望国强,他想的是如何再度降低赋税,让天下人能够再少交些钱货,这样也许此生还有灭国的希望! 于是胡亥站起身,拿起自己凭靠着的凭几,放置在了萧何的腰后,对着萧何说道 “萧公,请上座!不知萧公有何方法,让这黔首都富起来?” 萧何似乎被胡亥这种态度吓到了,他也没想到胡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过还没完,胡亥连忙命人上了一些糕点,放在萧何面前,又遣人拿来一些茶饼,对着萧何说道 “萧公,不急,边吃边说,边吃边说!” 萧何笑了,他感受到了胡亥对于自己的重视, “陛下,眼下想要让秦国之民富,需要两家帮忙!” “是哪两家?” “农家,和墨家,先说农家,眼下大秦的粮食不够,但大秦的占有地利,郑国渠正源源不断的给关中的黔首滋养土地,汉中蜀地,天府之国,李冰治水在前,蜀地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大秦实际上并不缺粮,只是由于连年征战,再加上各种史诗级的工程在前,一来没有足够的青壮耕种田地,二来粮食消耗又过于巨大,这才导致国库缺粮!不过,农家最擅长跟粮食打交道,他们了解粮食的耕种之法,了解种植的天时地利,有农家帮助,大秦的地利才能得到最好的使用! 再说墨家,这墨家擅长制造工具,改良器械,正是有着墨家相助,大秦才能做到拥有碾压六国的制式装备,有着用之不竭的箭矢、弓弩,而墨家之利,在我看来,还未发挥至完全,若是墨家能够全力改良农具,制造有利于民生,提高黔首耕种效率的工具,如此,便能空出许多人力,这些释放出来的人力,修建宫殿也好,维护驰道也罢,都是在不影响黔首生活的情况下的,如此,大秦方能富强!” 萧何一番话下来,胡亥眼神透亮,至少他知道日后他应该如何去做了,他猛然站起身,对着萧何行了一礼,说道 “今日才知,时间竟还有同道中人,不知道萧公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等携手,为黔首之富,一同努力如何?” 萧何连忙站起身,对着胡亥大拜,无比诚恳的说道 “萧何也是今日才知,陛下有此等雄心壮志,既然陛下有命,萧何原为陛下,为天下之民,倾尽全力,是大秦,民富,国强!” 胡亥很激动,他觉得终于等到一个和他的目的完全一样的臣子了,他胡亥,不求大秦万年,只求黔首富强,生活无忧,每个黔首都能吃得上饭,穿的好衣,坐的上车! 萧何也很激动,他认为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完全施展抱负的君主了,他的志向居然和胡亥的志向完全一致,这让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第两百章 见面 萧何最后被胡亥安排到了议郎的位置,负责在胡亥身边出谋划策,毕竟现在战时,由不得太过详细的安排。 就在胡亥安排好了萧何之后,整个荥阳都开始热闹了起来,原因无他,冯去疾等在咸阳的三公,他们得知了胡亥在荥阳的消息,全都大惊失色,荥阳在哪,那可是战场的第一线啊,万一出了点纰漏,怕是跑都不好跑了!胡亥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到哪里去,于是冯去疾带着张苍等人凡是九卿以上的,基本上都赶来了荥阳! 冯去疾见到胡亥的瞬间,立马跪下给胡亥磕了一个,大声的说道 “臣,恳请陛下回返咸阳!陛下您千金之躯,怎可在此地逗留,若是一个不慎,该要如何呢?” 冯去疾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不过在场众人也都明白冯去疾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胡亥,你是大秦的皇帝,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要是出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呢? 不过胡亥显然不在乎这个,反正他也死不了,最多就是有些痛而已,不怕,所以胡亥点了点头,对着冯去疾说道 “朕知道,冯相老而持重,眼下在关心朕的安危,可朕每每想到那些被项羽屠戮的黔首,朕都觉得心如刀绞,那都是朕的子民啊,此番双方对战之时,朕不在此地也就罢了,可朕眼下就在这里,若是朕就这样回咸阳了,天下人都会以为朕畏惧了,朕退缩了,如此,天下的黔首他们会怎么看待朕,陈县那些因为帮助我们而被项羽屠戮的黔首会怎么看朕,朕自己,又要怎么看待朕自己呢?” 胡亥的话义正严词,让周围的人都感动的不行,当真是好皇帝啊,如此关心在意大秦的黔首,有着样的皇帝,何愁危机不过,何愁逆贼不灭? 虽然胡亥说的很好听,但是冯去疾明显不吃这一套,他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您在此地,这些作战的士卒心中都要记挂您的安危,甚至包括淮阴侯他们,都要以您的安危为重,如此,作战之时难免畏首畏尾,恐怕会起反效果,不若陛下先行回去,在英灵殿之内祭祀那些被项羽杀害的陈县百姓,以此昭告天下,彰显陛下您的仁慈博爱之心,如此一来,既可以告慰那些死去的黔首,又可不影响前线作战的将军们,岂不美哉?!” 冯去疾只当胡亥是为了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若是返回咸阳,胡亥的面子上恐怕挂不住,其他人还以为胡亥怕了他项羽了,这才提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冯去疾觉得,自己提出这个想法,胡亥就应该顺着台阶下了,但冯去疾没想到的是,胡亥虽然怕死,但是他知道,在战场之上,根本没有人能够伤到他,所以胡亥直接一挥手 “勿要多言,朕知道,冯相乃是关心朕的安危,但,将士们在此拼命,朕却带人往后撤回咸阳,这岂是明君所为,朕意已决,就在此地与那项羽一战,无论生死,朕,定然与士卒们共进退,再有人言撤回咸阳者,族诛!” 一听这话,冯去疾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达的命令,冯去疾也不敢当众违逆,只能皱着眉头走到一边!思考着怎么在私下劝说胡亥回去。 胡亥看着周围雅雀无声,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原说 “去,给丞相他们安排个住处,让他们先去休息吧!” 交代完之后,胡亥就得意洋洋的走了,胡亥回去后没有多久,韩信就来求见,胡亥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不好看了,他让韩信进来,韩信进来后,也没行礼,就直接走到厅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没跟胡亥客气,胡亥看着坐下的韩信问道 “你也是来劝我回去的?” 韩信摆摆手, “你这人,一看就是认了死理了,一定要在这和那项羽碰一下,本侯也不是什么笨人,才懒得去改变你的想法!” 胡亥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接着说道 “那你是来干嘛的?又过来蹭吃的?” 韩信笑了笑 “我呢只是过来告诉你,别说你现在在荥阳,就算你现在已经到了项羽的手上,本侯也能想办法给你拽回来,还有就是,你在这里可以!但这里最高指挥的将领,只能是我,就算是陛下您来,也必须听我的命令,否则陛下您就干脆让章邯做主帅!” 胡亥这才明白韩信过来找他的原因,他对着韩信笑骂道 “好啊,我是发现你自从升爵为彻侯之后就飘了啊,我还以为你是要劝我回咸阳的,没想到你就担心我在这对你指手画脚是把,好吧,朕答应你,你为主帅,朕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士卒,行了吧!” 韩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不到我韩信有一日还能指挥当今陛下咧!” ........... 楚军,项羽看着不远处的荥阳城,长舒一口气,对着身旁的龙且说道 “终于到了,你看,哪里就是荥阳了,韩信..就在那里,我,要为叔父报仇,哪怕是将这几万人都搭上,我也要将那韩信诛杀,以祭我叔父的在天之灵!” 项梁对于项羽来说,是一个及其特殊的存在,项羽的父亲早死,项羽从小就是跟着项梁长大的,项梁对项羽也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可以说,项梁名为叔父,实际上无论是项羽还是项梁都将对方看成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了,哪怕是项梁的亲子,在项梁心中都比不上项羽。 当项羽到达荥阳城下的时候,城内的人也早就发现了项羽大军,听到项羽已经到达的消息后,冯去疾面色凝重,现在就算是胡亥有心要回咸阳,也不是那么好回去的了。 胡亥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上了城墙,看向远处的项羽大军,等到项羽大军逼近城下的时候,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敌军的样貌,胡亥一眼就看见了大军正中间的项羽,胡亥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原来..当真是你啊,我的结拜大哥! 第两百零一章 暂退 胡亥实在不希望攻城的项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结拜大哥,当初醉酒之后趁着醉意结拜的样子还停留在胡亥的脑海当中,胡亥还时不时会想起那天,那个一把搂住自己肩膀的壮汉,胡亥当时对于项羽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豪爽赤诚的汉子,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可也许是造化弄人,再见面之时,却已经是敌非友,胡亥有些恍惚的看着那个胡须比之前长了很多的项羽,有些怅然,不过,他还是命人打起大纛,告诉下面的敌军,大秦的皇帝在这里! 下方的项羽一看到这黑色大纛,眼睛一亮,他瞬间感觉到非常惊喜,他万万没有想到大秦的皇帝居然会在这里,居然会,居然敢,亲临战场一线,这是多大的好消息啊,这意味着只要在这里将大秦的皇帝斩杀,整个大秦都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这对于项羽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可是送上最嘴边的肥肉,怎么可以放过! 项羽大笑出声,将手中长戟对准了城墙上的众人,对着自己身后的人说道 “哈哈哈,你们看,这就是大秦的皇帝,今日,你们谁能斩杀此寮,封上柱国,赏万金!” 此话一出,身后的众人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大吼 “杀!” “杀!” “杀!” 别说城下的项羽觉得惊喜,就算是城墙上的韩信也猝不及防,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可奈何,不愧是自家陛下,这大纛一打起来,地方的士气直接上了两个档次,不过,韩信也丝毫不光,开玩笑,在自己的指挥防守之下,即便兵力对比是一比一点五,但你能将荥阳打穿?你是真不把我韩信当人看! 韩信立刻上前,将自家陛下拉到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我说陛下啊,你就先下城吧,这里有我在,他们攻不进来的!您没看到吗?您现在在这,他们的战斗力至少提高两成啊!” 胡亥有些不明所以,对着韩信问道 “怎么?我在这他们的战斗力还会更高吗?” 韩信无奈的说道 “那可不,您刚刚没听到他们说的吗,您现在这颗头颅,可值得万金呢!” 话都说到这了,胡亥再怎么糊涂也听明白了,他只能苦笑的点点头, “感情朕在这还给你们拖后腿了是吧!” “那可不!” 好说歹说,总算让胡亥下去了,虽然韩信有把握即便在城墙上也能护住胡亥周全,但终归战场上还是总是有些意外情况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时,韩信看着城墙脚下不断进攻的项羽大军,脸上出现了一抹轻蔑的冷笑,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还想攻进城? 守城不需要太多人,相反,守城靠的是意志力,所以韩信直接将己方的人员分为了三个梯队,一梯队顶在最前线,第二梯队则是不停地往下投掷守城巨木和滚石,第三梯队则最轻松,以逸待劳,只需要负责将越过第一防线的楚军先登死士给击杀便可!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韩信便会指挥三个梯队滚动式轮换,负责最前线的,退到后方,负责辅助往下投掷守城巨木,原本负责投掷的,便会转化为对付先登死士的队伍,而原本最轻松的第三梯队则顶到前线。 这些流程光是说都要说个一会,而韩信的指挥几乎实在瞬间就完成了这些轮换,丝毫都没有影响守城的效率,身后的章邯大开眼界,这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有着这般如画一般的指挥能力,章邯只看这一个细节,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韩信的对手! 章邯都已经如此震撼了,城墙下的楚军则感受更加强烈,这次攻城,怎么比攻陈县的时候还要难些,项羽眼下当真是有种明明是全力一击,但却如同泥入大海一般,让项羽无比沉默。 时间渐渐过去,三个时辰之后,项羽大军已经疲累不堪,而城墙上的秦军恍若依旧气定神闲,就像是两个成年人打架,打完之后,一个气定神闲的点着烟,一个已经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项羽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士卒们已经疲惫到了顶点,关键是守城的势头丝毫没有减弱,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延绵不绝。 项羽恨恨的看了墙上的秦军,那视线好似穿越视线与韩信对上了一般,片刻之后,项羽还是下大了鸣金收兵的命令! 此时,天色渐完,项羽撤退之后,在城外几里的地方安营扎寨,自己则是坐在主帅帐中,他感到了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攻城,看今日的表现,估计是根本攻不下了,可若是眼下撤退,难免有些虎头蛇尾之感,明明秦二世都已经在城内了,此次没有把握住机会,下次有这种机会不知道要何事了!再来就是项羽的叔父死在韩信的手上,现在回去,对于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可即便再攻,又有多少可能可以将这座荥阳攻下呢? 与此同时,远处的荥阳城内,一片欢欣鼓舞,这场战斗,秦军以不到两百的伤亡,换取了楚军至少两千的伤亡,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胜,这让一直被项羽笼罩的章邯部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荥阳城县令的府衙之中,县令只觉得有些瑟瑟发抖,他在自己的地盘,此刻却只能坐在末席,原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眼下坐着大秦的皇帝,而其右边下首第一位,则是当今大秦新一代的执牛耳者韩信,就连原先应该坐在首位的章邯都自觉地坐在了韩信之下的位置上,始终不愿意坐在首位,左手边则是当朝的右丞相以及御史大夫,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这辈子都不曾想过居然有机会和这么多位大佬坐在一起,哪怕只是末席,也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此刻首位的胡亥看向韩信,问道 “淮阴侯,你觉得此次战役何事才能结束?” 在众人面前,韩信还是讲规矩的,他站起身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次战役不过半月即可结束,眼下伪齐大军加上沛县刘邦的残军正与太尉对峙,战略上来说,他们此次的目标无非就是攻破陈县连通齐、楚两军,可眼下,虽说陈郡被其占据,但臣诛杀了项梁和伪楚王,攻破了泗水和砀郡一样分隔了楚军与齐军, 楚军也是凭借着一股复仇的欲望在支撑,只要荥阳久攻不下,楚军士气必散,必定退兵!只是荥阳暴露在了楚军眼前,必须重兵把守,否则,秋收之后,粮食当成为大问题!” 第两百零二章 伤重 经过了这么久的验证,对于韩信的话,胡亥是深信不疑,对于胡亥来说,韩信在军事上的话,基本上就说啥就是啥,根本不用考虑其真实与否,那必然就是实打实的,胡亥一听,半月之内便可结束,他还是非常开心的,这场该死的战争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胡亥开始期待起了战争结束的日子。 与胡亥不同的是,韩信心中其实清楚,战争会在半个月内结束不假,但什么时候会再来呢?项羽手中的大军等项羽回去之后,稍加征召,又是十几万的大军,而刘邦手中至少还有六万,田荣手中八万,哪怕暂时平息了争端,那也只是中场休息吧了,鹿死谁手可有未可知呢! 一旁的冯去疾此刻便借驴下坡,立刻对胡亥说道 “陛下,既然淮阴侯都说了,这仗很快便可打完,不若我等先行回返咸阳,这朝中可还有许多事还未处理呢!” 胡亥想都没想就对冯去疾说道 “丞相啊,朝中如此多的事务,怎么您还在此地逗留呢?还是速速回去吧!” 胡亥这话一出,冯去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些呆愣住了,这话他确实也没法接,不过还是陈平了解胡亥,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眼下战事稍息,听闻尚方的墨家,相里均似乎有鼓弄出了些好玩的东西,那优旃也排了些新的戏曲,况且,陈县那些无辜的黔首,还需要祭祀...”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胡亥想了想,对着众臣说道 “你说的倒也不错,那些无辜黔首们算是因为我秦军而死,尚需要人来祭祀,好吧,传令,朕不日回返咸阳!” 群臣听到胡亥这样说,都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嘴角微微上翘,他们不由得感到兴奋,终于啊,自己这位陛下总算要回去了! 不过,胡亥说完又看向陈平,对着陈平说道 “平啊,你素来聪慧,此次你就不必与我同行了,你就留在此处,辅佐淮阴侯,早日将敌军击退吧” 陈平有些错愕,不过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些可能,转头看向一旁的韩信,目光中带上了一些危险,可韩信却丝毫不慌,也看向陈平和陈平对视。 陈平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唯!” 就这样,在群臣期盼的眼神当中,胡亥踏上了归途的征程,这一路归途,都十分的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只有路途中一路的颠簸,很快,咸阳宫的轮廓就在眼前,此刻的胡亥突然有些想念起自己的大殿了! 在外这么久,他也有些疲累,他开始想念甘泉宫内的床榻,此刻的他就想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什么都不想,静静地躺着。 甘泉宫,王桐此刻手中捧着一卷竹简,较有兴趣的一字一句的往下看,王桐与胡亥成昏之后,不得不说,胡亥对王桐是真的好,只要在咸阳,每日都会和王桐呆上一会,说些提己的话,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胡亥在于王桐成昏之后,并未纳妃,也就是说,眼下整个甘泉宫内,只有王桐这一个皇后,其余的都是些侍女,这让王桐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王桐就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别说是皇帝了,就算是一个稍稍有些财货的黔首除了自己的妻子,也会有些妾室,更别说皇帝了,别的不说,就算是始皇帝这样赞扬女性独立自强自爱的皇帝,也有两万多个妃子,而胡亥呢,眼下就只有王桐一个,关键这并非是王桐要求的,王桐在成昏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能够几日见到胡亥一次就已经算是很好了,从未想过胡亥居然只取了她一人。 “桐!我回来了!” 胡亥一路没有理会别人,直接横冲直撞的就朝着王桐所在的椒房殿赶来,王桐听到了胡亥的声音,手中的书籍还没放下,就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感受着自己耳边那热乎乎的气息,王桐只觉得自己的耳根都开始红了起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胡亥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 “美人,可想死我了,这么久了,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呢!” 如此赤裸的话,让王桐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 “陛下,现在..还是白天..” “什么白天黑天,乃公还管那个!” ......... 许久之后,胡亥紧紧地抱着王桐,诉说着这一路上的趣事,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一直到深夜,两人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胡亥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王桐早已起身穿戴整齐,眼框微红,垂涎欲泣的样子 见到王桐这福样子,胡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道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桐,发生何事了?你别吓我啊!” 王桐带着些哭腔说道 “阿父,阿父他刚刚又晕了过去!陛下,能否允准妾身回家看看?” 胡亥听闻,当即起身,便穿衣服便对着王桐说道 “我同你一起去!” 说罢,胡亥连忙拉着王桐的手往王贲府中赶去。 一进入王府,胡亥就看见夏无且和他的几个徒弟正忙前忙后的在为王贲诊治,他们急的满头是汗,毕竟,这可是当朝陛下的岳丈啊,若是没有救回来,陛下生气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胡亥看到这幅场景,拉着王桐在一旁等待,王桐紧紧攥着胡亥的手,焦急的看着屋内的王贲和夏无且几人。 时间过了很久,终于夏无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王桐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直接扑向了自己的阿父,死死地握着王贲的手不肯放开,用一种害怕的眼神看向夏无且,问道 “夏公,阿父他...” 夏无且面色凝重的看了眼胡亥,满含抱歉的摇了摇头 “皇后,陛下,通武侯年轻时征伐沙场,受了许多暗伤,后又不曾调理,年纪大了之后,难免为旧伤所扰,眼下虽然被臣救回来了,但....” 感受到胡亥的眼神越发尖锐,夏无且心中充满了苦涩,当初救了始皇帝换来了半生富贵,可如今,怕是要失去了啊!但事实就是这样,夏无且也不敢隐瞒,接着说道 “但只怕通武侯的大限将至,挺不过月余了!” 第两百零三章 王贲之死 王贲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床榻边上多了许多人,甚至就连胡亥都站在不远处,双手紧握,满面哀愁的看向自己。随即王贲虚弱的看着握着自己手的王桐,王桐此刻已经满面泪痕,王贲努力的举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想要拭去王桐脸上的泪水,但努力了几次都没能举起自己的手。王贲只能无奈的说道 “桐,别哭了,阿父无事!都成昏的人了,怎么还掉金豆子?” 王桐此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努力止住正在掉落的泪水,嘴角努力的挤出了一抹微笑,用比苦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对王贲说道 “阿父,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没事了!阿父,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王贲仿佛浑身的病症都好转了似的,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些许着,看着王桐微笑着说道 “桐,无碍,为父无事,你看为父,不是好多了吗?” 王桐看着重新焕发了荣光的王贲,眼中含泪,激动的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阿父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王贲此刻突然伸出了右手撑着床榻,看着王桐,说道 “桐啊,为父有些事情要与陛下商议,你先出去吧!” 王桐看到状态好多了的王贲,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退出了房内! 不过,此刻的胡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夏无且等人说道 “夏公,带着太医们先出去吧,朕要与王公商议要事!” 说罢,又转头看向原,对着原说, “去,速速将王离带来,速去!” 原看上去有些不明所以,但胡亥的命令对于他来说就是务必要完成的使命,所以他立刻点点头,来不及行礼就跑了出去! 当这些都做完了之后,胡亥面色凝重的看着王贲,问道 “王公,有什么要交代的,亥就在此,您请说吧!” “陛下慧眼,老臣恐怕要去见先帝了!不过,不必伤怀,老臣被旧伤所扰,每日都活在煎熬之中,如今的情况,对臣而言,却是一种解脱!只不过,临去之前,总是有些放心不下,故而陛下请听老臣聒噪一二!” 胡亥此刻心中也充满了难过,对于胡亥来说,王贲不单单是他的岳丈,也是大秦的战神,即便久病缠身,有王贲在,胡亥心中总是感觉有着慢慢的安全感,虽然说眼下的大秦,蒙恬和韩信也都能给胡亥带来类似的感觉,可因为王桐的缘故,王贲对于胡亥来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伸手抓住了王贲的手,露出了难过之色,说道 “外舅,您说吧,亥听着呢!” “外舅”是秦国时称呼老丈人的,王贲听到胡亥这样叫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还是你头一次这么叫我吧,我此生,蒙先帝赏识,率兵攻韩、破魏、诛燕,随父亲屠灭六国,当真是无憾,只是临了之时,有两件事,我还是放心不下, 这头一件,就是这大秦啊,亥,这大秦是先帝,是我王家父子,是蒙家兄弟,是百万大秦锐士用命、用血肉拼出来的,万万不可在此断绝,眼下大秦内忧外患不断,但,我知,此非你之过也,你自幼聪慧,虽说顽劣,可心地不坏,如今六国复起,对我大秦虎视眈眈, 大秦,眼下可依靠的,无非几人,战事上,有章邯、蒙恬、韩信,此三人带兵之强皆不在我之下,尤其是韩信,其能力、胆魄、我自愧不如,甚至家父也未必能与之媲美! 政事上,冯去疾、蒙毅、张苍,此三人皆是可用之人,张苍之能,可媲美李相,冯相与蒙毅,尚不能与之想比,望陛下重用这几人,勿要与之发生嫌隙,如此,大秦方可内外安稳!无忧矣!若是到了底下,见到了先帝,老臣也可无愧于心!” 胡亥不停地用力点头,他看着这个红光慢慢褪去,疲惫之色渐渐浮现的老人,不停地说 “外舅,我知,我知,你放心吧!” 王贲的右手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后倒去,胡亥却眼疾手快,直接坐在了塌上,撑住了王贲的身体,王贲没有在意,加快了自己的语速,像是担心自己的话说不完一般 “亥,除此之外,我还放不下的,就是我这小女,她自幼被我宠着,放纵惯了,没有规矩,若是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保护她,即便..日后若是她容颜不再,惹怒了你,也请陛下宽恕她,若是对她厌倦了,只需让她回家来便是,别伤害她!” 王贲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用尽力气,反握住胡亥的双手,努力瞪着眼睛盯着胡亥,要从胡亥眼中看到些什么似的! “好,好,桐是朕的皇后,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除非朕死了,否则,她定会每日都开心快乐的!” 听到胡亥这样说,王贲的嘴角微微上翘,攥着胡亥的手开始缓缓松开,眼睛也像是无比困倦一般慢慢闭上,不过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门口,似乎是想看到谁的身影。 胡亥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他对着门口大声的喊道 “桐,速来,速来!” 其实胡亥知道,其实此刻的王贲,最想见到的,恐怕是那个被贬为庶人的儿子! 就在王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大吼声 “阿父!” 王离被原拉着狂奔而来,冲进来的王离顾不上向胡亥行礼,直接跪在了王贲的塌前,说道 “阿父,阿父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王贲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抹微笑残留在嘴角,终于坚持不住,闭上了双眼,手也没了力气,靠在了胡亥的怀里! 三十多岁的王离痛哭出声,声音中充满了难以言表的痛苦,王桐此刻也在啜泣,胡亥看着眼前的两人,安慰道 “好了,没事了,外舅只是去找阿父了,勿要难过,迟早有一日,我们会和他们再度见面的,也许那是,他们会在那里开心的等着我们呢!” 第两百零四章 卫尉之争 很快,王贲病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咸阳,无数人都为之感叹,虽说韩信是如今公认的战神,但,对于老一辈的秦人来说,王贲父子,在他们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是王翦和王贲创造了这个亘古未有的统一帝国。 王贲的葬礼十分盛大,几乎超越了侯爵这个层次能够享受到的一切,不过,此刻并没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说与礼法不合,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皇后的父亲,自身也是功勋卓着,自然可以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葬礼上,胡亥拉着眼睛通红的王桐,不停地抚慰着她,轻言安慰,再其身后则是尚在咸阳的大臣,甚至就连赋闲在家许久的李斯都拄着拐杖出现在了这里。 李斯似乎是上了年纪,已经有些呆愣了,当初那个铁血严肃的丞相不见了,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看着王贲的棺木缓缓阖上,脸上充满了一种悲哀的情绪。 他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站在军阵前准备出征的年轻人,当时的王贲,意气风发,誓要为大秦开疆拓土,如今,那个小家伙也去了,自己又有多少时日好活呢? 胡亥此刻却突然站在屋内一角,双手攥成拳头的王离,一脸悲痛,目光悲伤的望着王贲的棺木,胡亥长长的叹了口气,向着王离的方向走了过去,伸出手拍了拍王离的肩膀,认真的对着王离说道 “如今王公逝去,通武侯的爵位理应由你继承,朕让你前去服遥役,如今也已经快一年了,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你的错误,朕准备让你担任卫尉,护卫咸阳都城,护卫朕的安危,不知你可愿意?” 若是几年前,王离听到胡亥这样说,恐怕会欣喜若狂,卫尉乃是九卿之一,负责护卫皇帝的安全,地位崇高,以王离前些年的性格,对于这个职位可以说是垂涎已久,但如今的王离差异的看了眼胡亥,随即单膝跪地,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草民乃是罪人,如何能够继承阿父的爵位,又怎敢担任此等要务,还请陛下您收回成命,草民实在无颜担任!离不愿让阿父蒙羞!” 王离倒不是在说假话,他这一年以来,都在英灵殿附近服遥役,看着那些因为他而死的将士们,他的心中早就无比的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不听军令擅自出兵,后悔因为自己的骄傲自大,让数万的将士战死沙场!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继承什么爵位 胡亥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说道 “离,你是桐的兄长,王公对你的期望很高,希望你能够继承王家,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朕看的出来,临终前,他是想要见你的,你之前擅自出兵,被项羽攻破,但武城侯的爵位被免,在英灵殿服遥役一年,你也受到了惩罚,如今,朕将卫尉一职交付与你,是希望你能够知耻而后勇,让天下的人都知道,王家一门,皆是英杰,如此方才能为你阿父正名!” 虽然胡亥这样说,但王离还是显得非常犹豫,胡亥见状,接着说道 “好了!这事就这样定了,再说了,离,你是桐的兄长,那便是朕的兄长,卫尉一职,乃是护卫宫廷,护卫都城,事关重大,朕,需要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人来担任,你不必推辞,此事就这样定了!” 王离点了点头,对着胡亥行了一礼,真挚地说道 “陛下,离必不辜负您的信任!” 说罢,对着胡亥深深一礼 胡亥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是看到王贲临终前看向门外的眼神,了解了王贲的心意,这才网开一面,又给了王离一次机会,否则,以王离的罪责,想要重新担任官职,那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王贲的葬礼结束了,随后,胡亥就颁布了诏令,遣王离担任卫尉,继承通武侯之爵位,这诏令一出,群臣开始沸腾,无数反对的奏表送到了胡亥的桌案前,他们对于王离继承通武侯爵位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按照秦律,死罪是可以通过免爵来赦免的,而在高爵者死前,会指定一个子嗣来继承自己的家业,其中就包括了爵位! 所以在群臣看来,王离继承通武侯的爵位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让王离担任卫尉,护卫都城,对于群臣来说,卫尉不单单是护卫皇帝的,护卫都城也就是护卫他们这些人的安全的,让王离这个不听军令擅自出兵,还被打的大败的人担任如此重要的位置,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这才强烈的反对。 章台宫,胡亥看着眼前这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问道 “蒙公,为何王离此人不合适?是他爵位不够?还是能力不足?难道朕连一个卫尉的任免都需要问得你们同意吗?” 蒙毅半低着头,好像在看自己的脚尖,听到胡亥这般询问,蒙毅缓缓的回答道 “陛下,并非臣对王离有什么成见,只是卫尉一职,事关重大,不可轻下决定,王离此人,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也曾有大过,这样的人,若陛下执意让他担任卫尉,臣只怕群臣心中会有些想法,毕竟卫尉护卫宫城,关乎到群臣的自身安危!还请陛下三思!” 胡亥听完,冷笑一声 “事关自身安危?笑话!王离难道是不通兵事之人吗?他没有带过兵吗?眼下咸阳内,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比他经验丰富的,大都已经垂垂老矣,比他能力强的,眼下都在国内替朕平乱,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胡亥说完,又伸出手指着桌案上的竹简 “你看看群臣的奏表,十个有八个是反对他担任卫尉的,甚至就连三川郡的一个县令,都上书反对,朕就不明白了,这卫尉不过是负责咸阳的安危,关三川郡何事,能够影响到三川郡吗?为何如此真当朕不知道吗?无非是九卿之位,位高权重,一个萝卜一个坑! 如今王贲故去,人走茶凉,之前的门生故旧又大都在前线作战,无法对此事插手,王家如今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名门望族,族人之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那些人不想白白将九卿之位拱手让给一个日渐式微的王家,想争取一番罢了,你说是吧,蒙公? 不过若是别人来找朕,朕还能理解,可蒙公,如今您的兄长贵为太尉,您自己身为左相,难道你蒙家,还缺一个九卿吗?!” 此言一出,蒙毅脸色大变,当即行礼,说道 “陛下,臣从未有过如此想法,臣当真只是觉得眼下群臣之中,对王离之事,大都不满,故而才想请您三思,臣,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察!” “既然绝无二心,此事就无需再提,朕决定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第二百零五章 秋收 蒙毅微微躬身,保持着对胡亥行礼的姿势,头上爬满了汗珠,蒙毅也没有想到,胡亥的反应会这么大,准确的说,蒙毅还把胡亥当成是个孩子来糊弄,根本没有想到胡亥对于群臣的想法这么的清楚。 与大秦的群臣不同,就像胡亥所说的那样,以如今蒙家的权势,一个九卿并不算什么,甚至即便为自己的族人争取到了九卿之位,对于蒙家甚至是弊大于利的一件事,根本没有必要去争! 蒙毅心中真正想的,是提高丞相的地位,用相权制衡君权,大秦从始皇帝开始,皇帝就代表着至高无上,就算是法律,皇帝也可以随意更改,根本无法限制,蒙毅心中总是觉得,若是皇帝太过昏庸,这大秦瞬间就有倾覆之危,故而蒙毅想利用这次机会,对胡亥进行些限制! 只要胡亥这次迫于群臣的压力,改变了最后的决定,那么下次呢?再下次呢?这个头只要开了,时间一长,皇帝的权威必然会受到影响,届时,只要朝中不都是饭桶,这大秦就会愈发稳定! 不过,这些都是基于胡亥同意之后的事情了,眼下面对胡亥的质问,蒙毅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神! 胡亥就静静的看着行礼的蒙毅,本身他就不笨,这两年的种种让他了解了黔首是怎么生活的,也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对于群臣的想法,不说明察秋毫,也能算是清晰明了。 终于,他看着低着头的蒙毅,说道 “蒙公啊,蒙家乃是我大秦的名门,先帝对于蒙家也是颇多信任,多次对朕说过,蒙毅蒙恬乃是大秦的两根支柱,有蒙家兄弟在,大秦高枕无忧,阿父的话言犹在耳,但,蒙公,切莫辜负阿父的信任,莫要辜负朕的信任啊!” “唯!臣必竭尽全力!” 蒙毅心惊胆战的走了之后,张苍从殿外走了进来,对着胡亥行礼 胡亥看到张苍哈哈大笑 “苍啊,果然如你所言,这些群臣平日里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是不是就要上奏表劝谏朕,说朕太过铺张浪费,说朕行事孟浪,可如今呢?可他们呢?这卫尉一职就如同是在一群饿了的疯狗面前丢下了块肉一般,引得如此轰抢,当真可恶!” 张苍面色平静的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此乃人之本性,事关自身利益,所有人都会拼命争取,无关道德,只是天性!” 胡亥点点头,说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如今大秦各地的黔首,过得如何?可还艰难?朕听说,已经有许多人饿死在街头了!” 张苍向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臣正要向您禀报此事,天下各郡的粮食已经成熟,黔首都开始收取,因农家之法,尤其是关中、蜀中之地,粮食产量比去年翻了一番,其余的地方虽然没有这么大的涨幅,但也至少涨了一半! 虽说陛下您将田租调低了不少,但国库收入并未有多少下降,外加改进商法,少府的钱财收入比去岁还多了三成!并且,张御史在各地新建粮仓,粮食不必运往咸阳,就地押运至军中,陛下可不必再为军粮而发愁!” 顿了一会,张苍继续说道 “另外,有许多百姓家中的隶臣,确有出现被饿杀的情况,但这并非人们有意为之,而是确是家中粮食不多,自己吃都还不够,怎么会给隶臣呢?不过,臣已经派人在咸阳各地施粥,日后想来不会大规模的出现被饿死的情况!” 此话一出,胡亥当即就沉默了,他接触过许多隶臣,甚至就是他身边的郎中原,都是奴隶出身,他们也是人,也是和自己一个物种,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才变为隶臣的,听到张苍这般说,胡亥只觉得心中一沉,一股悲伤之意涌上心头! 张苍此刻却没有注意到胡亥的表情变化,接着说道 “至于黔首,陛下您将田租由五抽一改为十抽一,黔首家中的余粮丰盈,集市之中的粮价已经从三百三十钱一石下降到了一百九十钱一石,等后续战争结束,粮食采收完成后,预计会下降至先帝即位之后的水准大致在八十钱一石到一百四十钱一石的水准!” 看着胡亥还是有些懵懂,张苍耐心的解释道 “陛下,粮食在市场上的价钱下降了,要么是因为黔首家中有了余粮,不愿意再出原先那般高价买粮,要么就是因为卖粮食的人多了,黔首能买的到的粮食多了价钱自然也会下降,故而无论是那种可能,都代表着黔首慢慢的不再缺粮!” 若说数字胡亥可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张苍说的这么明白了,胡亥要还是不懂,那真就可以找城墙撞死了,他只明白了一点,虽说隶臣的处境依旧艰难,但至少黔首们慢慢不缺粮食了! “好啊,既然如此,那便下令扩军,在各地征召士卒,交给韩信他们训练,让他们尽快平定各地的叛乱,只有叛乱平息了,这天下,才可当真安稳,也让墨家将制造农具的事停一停,先把士卒的兵器准备好吧!” “唯!” 此刻的时机确实是非常适合征兵,原先之所以没有办法大规模的征兆士卒,是因为要播种粮食,要有人在田地里耕作,外加的确没有粮食能够养得起这么多的士卒,若是征召进来,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那先被拖垮的就会是大秦! 而如今,秋天就要过去,地里的粮食也收获的七七八八,黔首们一时间没有什么事可以做,正好可以征召入伍,加强前线的守备力量。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蒙恬手中有二十万的士卒,齐国和刘邦都不敢有牵制蒙恬的想法,前线的局势也不会焦灼到这般境地! 如今粮食秋收入库,大秦不再为粮食而烦恼,自然是要集中力量,将叛乱之人全数扑灭! 整个帝国在胡亥的命令下,开始动了起来,该征兵的征兵,该抽调为民夫的抽调,该制造兵器的制造兵器! 虽然黔首们听到又要征兵,只觉得痛苦万分,但,他们也都能够理解胡亥,毕竟项羽屠城的事情,在陈平的有意宣传之下,已经传遍了大秦各个角落,黔首们也担心,若是没有充足的兵源抵抗叛军,哪天打进来了,将他们屠戮一空又该如何? 第二百零六章 太仓令 前线战事暂时告一段落,王贲的葬礼也结束了,王离也顺利的当上了卫尉一职,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胡亥又开始过上快乐的生活,每日都在玩耍。 这日,就当胡亥正在玩耍之时,新来的郎中娄敬走了进来,对着胡亥禀报道 “陛下,那个名为萧何的议郎求见!” 此刻的胡亥突然灵光一闪,记起了那个和他论道的人,随即胡亥急匆匆的起身,将面前这些正在角抵的力士驱散,对着娄敬说道 “让他在成阳宫等朕一会,朕即刻过去!” 说罢,胡亥立刻起身,开始跟换服装,随后便匆匆朝着成阳宫走去。 刚走进成阳宫,胡亥就看到一脸面色不善的萧何,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原本方正的脸仿佛因为愤怒显得有些扭曲。 胡亥看到萧何的同时,萧何自然也看见了走进来的胡亥,萧何没有丝毫的客气,行了一礼之后,也没顾得上身份尊卑,直接问道 “陛下可是觉得萧何的能力不足?无法为陛下排忧解难吗?” 胡亥有些懵,不知道为啥萧何会这样觉得,若是他觉得萧何这人能力不行的话,早就不搭理了,又怎么会将他从一个败军之将,提拔到身边做议郎呢?所以,胡亥一脸疑惑的说道 “何出此言啊?朕若是觉得你无法为朕排忧解难,朕又何必将你带在身边做朕的议郎呢?” “既然陛下并非这样以为,那为何自萧何担任议郎之后,您从未问策于臣呢?” 萧何这样说,胡亥就明白了,议郎的职责,就是跟随在皇帝身边,为皇帝出谋划策的一个存在,可回咸阳之后,胡亥因为王贲病重,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先忙活王贲的事情,好不容易等王贲之事过了,又要处理卫尉之争,让王离担任卫尉,再然后又有秋收的事情,这一来二去,胡亥便将萧何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若是让胡亥自己承认这件事就太过丢人,他不想承认是自己的疏忽,将萧何忘了! “萧公,您可是冤枉朕了,朕这几日可都在思索要安排您什么官职才能发挥您最大的能力!” 萧何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那陛下准备安排臣到何处任职呢?” 对于这点,胡亥在刚刚来的路上就已经有想过了,他对萧何说道 “萧公前次对我言富国强民之策,朕深有体会,眼下治粟内史乃是由农家许林担任,这许林啊,改良农耕之法是一把好手,但管着全国之粮食税收,那就有些力有不逮了,眼下皆是御史大夫张苍代为官吏,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朕,需要有精明能干之人,替朕将治粟内史的单子担起来,朕想着让萧公担任治粟内史麾下的太仓令一职,总管天下粮仓,不知您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萧何的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臣必不负陛下信任,总管天下粮仓,此事正是在下想要的职务,多谢陛下!” 胡亥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随后又对着萧何说道 “眼下刚刚秋收,太仓一职定然忙碌,朕会让张苍多带带你,早些熟悉太仓令的事务,早些去忙吧!” 这是胡亥在赶人了,萧何何等聪明,也听出了胡亥言语中的意思,对着胡亥行了一礼,缓缓退去,他今天来就是想要确定一下胡亥究竟是不是值得他付诸全力的明主,但根据结果来看,胡亥明显很清楚萧何最为擅长的事情,也愿意将太仓如此重要的位置让给萧何来做,这让萧何非常满意。能够洞察臣子擅长的能力,并且心胸宽广,愿意启用原先的反贼,这样的还不叫明主,那什么人才能称得上是明主呢? 其实胡亥并没有像萧何想象中的那般,考虑的如此周到,单纯就是最近秋收,张苍好几次来找他要人,告诉胡亥眼下的负责管理粮食的这些人中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希望胡亥能够多派遣些能人前来任职,张苍来的多了,胡亥自然第一时间就想着把人塞到治粟内史的麾下! 话分两头,萧何拿到了胡亥得任命,自然是兴致勃勃的想要大干一场,他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治粟内史的府邸内,求见如今的治粟内史许林,可却意外地被告知,许林并不在府邸之中,而是在他所谓的试验田中农作,没有办法,萧何便只能顶着烈日,前往田野中拜见许林。 原本许林被胡亥任命为治粟内史,和王离一样,也有很多人盯着他的位置,甚至比王离还要过分,毕竟王离再怎么说也是通武侯王贲的儿子,哪怕王贲死了,他也有一个当皇后的妹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许林就不同了,农家子弟,从远处前来咸阳,一来还就当上了治粟内史这样的高位,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只要许林一有失误,甚至,只要许林的新法没有达到他所说的那般,增加亩产的一半,咸阳城中许多人都已经写好了弹劾奏疏,时刻想着将这个新任的治粟内史拉下马来! 许林呢,也是明白这点,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他只是静静地等着,果不其然,秋收之后,新的农耕之法证明了许林的才能,再加上皇帝和御史大夫张苍的撑腰,没有人再敢说什么撤换治粟内史的事情,而许林也真正的在咸阳城内站住了脚!再也没有人胆敢对许林指手画脚,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大家都明白,亩产增产一半是什么概念! 当萧何来求见许林的时候,许林正拿着农具在田里劳作,周围还有很多农家的弟子,他们分布在田野中的各个地方,每个人种植的谷物好像都有些不同! 经过一番问询,萧何才找到许林,萧何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恭敬地行礼,对着许林说道 “许大人,下官乃是陛下新任的太仓令,日后共事,还望大人多多照拂!” 第二百零七章 高兴的张苍 许林看着前来拜会的萧何,一脸的惊奇 “太仓令?不是应该去找张御史吗,眼下整个治粟内史府全是由张公管理,你来拜会我作甚?难道是要我恭喜你吗?” 萧何想过很多种见到许林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包括想到许林会视他为敌,处处防备,又或是许林乃是正人君子,一见面就要将大事所托,但许林的反应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许林就好似从来都没有觉得太仓令乃是他治粟内史的属官一样,那一脸的疑惑,那真诚的面容,看的萧何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萧何看出来了,许林一直都没觉得治粟内史和太仓令有什么关系,对于许林来说,他只需要将改良良种这一件事情做好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在他眼里都与他无关。 不过片刻,萧何也反应过来了,长舒一口气,心中不自觉的觉得轻松了几分,一个地方的一把手居然一点事情都不管,单纯的甩手掌柜,这是多少二把手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对于萧何来说,眼下他只需要考虑如何能够将政务做好即可,还有就是,他还需要去拜见一下目前管理治粟内史府的张苍! 御史府,张苍手中拿着萧何刚刚递上来的拜帖,脸上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正不停的眺望着远方,时不时地踱步,等待着萧何的前来! 片刻之后,萧何才姗姗来迟,看着亲自前来迎接的张苍,萧何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不知道张苍为何会如此郑重的在这里等待着他。 刚一见面,张苍就高兴的拉着萧何的手往府邸内拽去,不过奇怪的是,周围的属官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相反还一脸的理所当然,帮这张苍推着萧何往里走。 萧何有些警惕得问道 “张公,您这是?” 张苍却不以为意的继续拉着萧何往里走 “无他,只是见到您太过兴奋,萧何,苍久闻大名,听闻你在刘邦底下做的很好,单凭一个沛县,能让刘邦在毫无根基毫无声望的情况下,拉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可见你的能力,苍只是太过高兴,今日终于有大贤来访了!” 萧何连称不敢,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相反,他只觉的有些恐怖,冥冥之中只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的头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当朝的御史大夫邀请,他没理由拒绝,更何况还是他主动递上的拜帖。 张苍将萧何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内,郑重的请萧何坐下,开口说道 “萧何啊,如今陛下让你担任太仓令,这粮仓管理,便都要让你前来处置,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入手啊?” 萧何早就已经研究过大秦的粮仓制度,胸有成竹的开口 “张公,大秦的制度太过武断,对于很多管理还是不够细致,对于每年所定的田租数量并没有根据年节随时调整,单纯的根据前两年的收成进行制定,如此,若是偶遇灾年,黔首们就要饿着肚子,咬着牙缴纳田租,遇到丰年,黔首缴纳的又太少,粮食的价格在市场上便会下跌,最终变成谷贱伤民的局面,应该根据每年的年节来制定收取田租的标准! 再有,眼下大秦收粮之时尚未有监管收粮之人,臣在沛县之时,许多秦吏都会为了一己之私,在这上面徇私舞弊,故萧何以为,当设立监者,负责监督执法官吏的公正,收缴粮食后,最好还是再派个人作为验收人员,从质、量两个方面确保收上来的粮食都是最优质的的粮食。” 萧何还未说完,就被一旁张苍的声音所打断 “大才啊!萧公,若是我早些时候认识您,那该多好啊!” 萧何有些受不了这么热情的张苍,对着张苍接着说道 “张公,大秦的粮仓也并非不可改进!” “哦?速速说来!” “首先是仓,各地的都应该设立粮仓,如此便可节省运输途中所耗费的粮食,并且虽然大秦已经制定了仓律,但仓律之中还是有些条目尚未达到完美,萧何以为,当....” 两人一直交谈了数个时辰,萧何越说,张苍的眼神越亮,张苍越是兴奋,张苍只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可以替自己干..替自己分担陛下要务的人终于出现了,他终于也能像冯去疾一样,将许多事情交给萧何做了! “何,实在大才啊,今日苍能与您这般的大才结实,当真是苍的荣幸,这样吧,从今天起,平日就由您来总管治粟内史的所有要务,若是有实在不能处理的事务,到时候再来找我!” 在交谈之中,萧何也被张苍的能力所震撼,对于数字的敏感,整个大秦可能都没人能够超过张苍,无论是何等难以计算的算学难题,到了张苍这里,总是显得举重若轻,没有多久就能给被解决,对于张苍对自己的看重,萧何也感到非常高兴,也是点头应下!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萧何正式将治粟内史的所有要务全数掌握,代替许林管理整个治粟内史,最开始,萧何还有些担心张苍只是面上客气客气,实际上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心将这么重要的权柄下放给他这个刚刚做没几天的人 可几日过去,张苍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所有的事情,居然真的全部由萧何做主,这让萧何为自己的担心感到羞愧,他只觉的自己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苍这般君子,又怎么会做出这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行径呢! 张苍府内,张苍看着在自己面前跳着舞的三个美人,惬意的端起面前的美食享受了起来,一旁正在服侍张苍的张奉有些无奈的问道 “阿父,您当真就不管治粟内史的事情了吗?这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陛下定然会质询您的,当真不要紧吗?” 张苍却眯着眼睛,满是惬意的说道 “就像我说的,刘邦能够从一介无赖混混,变为现在的天下诸侯之一,那是谁的功劳?真当刘邦有能力以区区沛县起家,拉出十万可战之兵,况且还要提供这十万可战之兵的一应军械物资,粮草辎重,这些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够做的如此完美,而萧何呢?恍若举重若轻一般,将这些事情处置的井井有条,这般能力,就算是我那几个师兄,怕也是望尘莫及,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费心费力的插手呢?” 第二百零八章 纺织机 萧何不愧是后世被称之为汉初三杰的大佬,短短数日,他就找到了数个秦朝制度中对于粮食存储不够完善的地方,并且快快的就提出了改良措施并且加以执行,这一套下来,五天时间不到,全国各地尚在秦国掌握的地方就已经开始实施了! 对于萧何的执行力,即便是已经有所预料的张苍都显得有些目瞪口呆,随后就愈发开心的撒手不管,只负责在萧何呈上来的请求上盖上自己的官印! 至于胡亥,看到这般高效的萧何,只觉得自己当真眼光独到,仿佛上天眷顾一般,总是将最优秀的人才往他的身边塞! 章台大殿,胡亥端坐于皇位之上,相里均带着尚方的两个小吏,辛苦的搬运着一台全身木制的仪器,满头大汗,胡亥看着这台四不像的物件,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就是你今日要见朕的原因?此物为何?” 相里均恭敬行礼,眼中充满着狂热,自打他改良了运输工具之后,整个大秦的资源到开始倾注到尚方,给尚方最高权限的支持,这还引得许多大臣的不满,认为这是浪费钱财,大秦眼下还在困境之中,实在不该浪费这些资源到别的地方! 但这种声音却根本没有传到胡亥的耳朵里就被张苍和冯去疾拦了下来,张苍见过木牛,知道这种改对于大秦意味着什么,其他的都不说,运输所费的粮草对比去岁,降低到了原先五分之一的水准,仅仅只是这点,就足够让张苍和冯去疾全力支持尚方了! “陛下,此物乃是纺织机!” 胡亥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比大秦现在的纺织机大了三到五倍的巨无霸 “这是纺织机??!” “回陛下,此物确实是纺织机,臣可演示一二!” 说罢,相里均就开始操作起来,他挥挥手,几个小吏带来了纺织所需要的原料,并且在宫女的帮助下,将丝穗放进了机器当中,相里均的脚动了起来,踩着踏板,纺织机发出了特有的噪音,不过片刻,一块小小的布料就出现在了胡亥的面前。 胡亥也吓了一跳,他幼年时因为好奇,曾经去见过曾经的纺织机是怎么工作的,原先秦国的纺织机,要想编织出这么巴掌大小的布娟,需要的时间大概需要两刻钟,而此刻,仅仅只是这么一会,这样的效率,至少也是之前的五倍以上,如此一来... 胡亥的脑中飞驰过许多想法,之前就曾说过,布娟是可以当钱币使用的,这是在秦律之中明文规定的!所以,如果每个秦人家中都能够备一台,那么这就相当于在每个人家中安装一台小型的印钞机啊...如此一来,大秦岂不富强? 其实在秦时,甚至到后来的大汉,布匹对于黔首来说都是短缺的,这才让布匹一度成为流通货币,再说,现在的黔首身穿的,都是这粗布褐衣,穿在身上,又膈应又难看,甚至一些隶臣,连褐衣都穿不上,每天都是半裸着身子,若是能让这些人人人都能够穿上丝绸褐衣,那该是多好的美事啊! 胡亥不由的想出了神,而相里均演示完了之后,看着胡亥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停下来,有些尴尬的问道 “陛下?陛下?不知...” 胡亥这才回过神,“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冲到相里均的面前,拉住了相里均的手,说道 “均啊,你立下了大功啊!怕是相里氏...不,墨家都会因为你再度崛起啊!” 说完,便对外面的原说道 “来,速速将三公请来,朕有大事与他们相商!” 当原找到冯去疾、蒙毅、和张苍的时候,他们都感到有些慌张,毕竟,胡亥如此着急的召唤他们,在他们的印象中那是寥寥无几,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们赶忙跟着原,往章台宫的方向赶去! 当冯去疾、蒙毅、张苍还有萧何赶到的时候,胡亥正坐在机器上操作着机器,不断的忙碌着。 至于为什么还混进来个萧何,那是因为当原赶到的时候,萧何正拉着张苍讨论更改设立蜀中粮仓的事情,萧何希望能够在蜀中多设立一个大型粮仓,让周围的粮食直接运往此处,以此减免运粮中的损耗,但如此耗费劳力的事情,张苍也有些犹豫,所以就带着萧何一起来请示一下胡亥! 他们几人看到胡亥在一台巨型机器上劳作,还有些不解,不知道胡亥又抽的什么风,但片刻之后,当一块布娟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眼神亮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这台大型纺织机! 等到胡亥终于玩腻了下来后,冯去疾首先开口问道 “陛下,这是何人所造,应当重赏!令其归入尚方,建造此物!此物实乃国之利器,利国利民,若能推广至全国,使我大秦的黔首不再承受风雪冻毙之苦,这是天大的仁政啊!” 冯去疾不愧是当了多年的右相,他首先就想到推广的问题,若是能够复制推广,这才真的有用,若是天下只有这一台,那就算效率再高也是杯水车薪! 胡亥听闻,微微一笑,指着一旁的相里均说道 “这便是尚方令所制,尚方令不愧是墨家之人,能造出此等利器,朕已经赐爵三等,赏百金,日后,只要是尚方有需,少府无条件给予支持!” 冯去疾一看,点点头,对着相里均微微行了一礼,吓了相里均连忙躲开,他可受不住当朝丞相的行礼,不过就在这时,却听得张苍开口问道 “尚方令,不知道此物造价几何,多久能够建造一台?能够使用多久?” 张苍的问题直指要害,若是造价高昂或者耗日时久,对大秦来说虽是好事,但总是美中不足,张苍此话一出,身边几人也都转移视线看着相里均,相里均被这么多大人物盯着,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屁股,开口解释道 “此物花费并不多,大致只是原先两台纺车的花费,若是尚方全力制造,三日便可造一台,只不过此物刚刚造出,还有许多改良之处,小臣也不敢保证能够用多久,但,只要给臣一些时日,必然能够完善此物!” 第二百零九章 反对 胡亥很开心,冯去疾很开心,蒙毅也很开心,他们都觉得有着改良后的纺织机,大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就能不停地编织丝绸,不停地购买物资,项羽?马上就不是大秦的对手了,他们能够组织起一直真正的精锐大军! 胡亥一拍大腿,撑着旁边的扶手,站起来对冯去疾和相里均说道 “既然如此,相里均,尚方自今日开始便优先保证纺织机的制造,将其以成本价贩卖给天下黔首,朕,要让大秦每个家庭都能够用上这新式纺织机!陈平眼下不在,右相便负责统筹此事,让那些商人关注此事,若是胆敢恶意囤积再加价售出的,朕前线的兵源可是缺的很呢!” 冯去疾在一旁重重的点了点头,面色凶狠无比,若是当真有不开眼的商贾,恶意囤积,再高价卖出的话,冯去疾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秦律! 胡亥吩咐下去之后,便准备让他们都退下,也呆了这么久了,胡亥也不想要继续再让他们留在这里了,自己还想着去玩耍呢,哪有空在这和他们耽搁! 正在胡亥挥手准备将几人都打发走的时候,站在张苍身后,最末尾的萧何有些犹豫,似乎是知道自己再不进言就没有机会了,萧何终于鼓起勇气对着胡亥行礼,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当商议妥当之后再发布政令,推广至天下黔首,否则,弊大于利!” 此话一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在眼下这个所有君臣都觉得天赐良机的关键时刻跳出来反对,这人怕不是傻了? 蒙毅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张苍,问道 “此人是谁?” 那口气,充满了惊诧与不屑,那口气,仿佛就在质问蒙毅,这是哪来的傻子,为何这样的傻子也能当官? 而一旁的张苍此刻开口解释道 “这是陛下刚刚任命的太仓令萧何,原先乃是沛县的主吏掾,刘邦的左膀右臂,刘邦对其异常信任,右相应该也曾见过!曾对其大加赞赏!此前被我大秦所俘虏,经过陛下的劝说改邪归正,眼下正担任治粟内史之下的太仓令一职!” 虽然张苍开口替萧何辩解,但是看张苍的表情就知道,张苍对于萧何这时候跳出来反对这件事,他也是异常不解! 蒙毅此刻却不由得多看了萧何两眼,端正了态度,认真的看着萧何,准备听听萧何要怎么说!毕竟从能跟着张苍进殿,以及张苍的口吻中可以得知,此人被刘邦、冯去疾、还有张苍看重,甚至就连陛下都对其另眼相看,能够做到这点的,绝对不可能是傻子! 此刻,正准备让众人离开的胡亥却来了兴趣,对着萧何说道 “为何你以为弊大于利啊,可是有些隐患朕未曾发现?又或是你觉得此等神器不该推广至全国,让天下人都获益吗?” 萧何额头上有汗珠落下,对着胡亥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臣对此物能否造福天下黔首没有任何疑问,此物确为神器,应当推广至全国,但臣斗胆拦住陛下,只是有件事情想请陛下三思!” 胡亥抬了抬手,示意萧何继续往下说 “臣斗胆恳请陛下,修改律法,取消以布换钱的律法,不允许以布匹交易!不再规定布匹和钱币的兑换,如此,才可将纺织机推广至全国!”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更是瞪大了双眼,只有张苍若有所思,本身纺织机就是觉得提高了数倍织布的效率,这样大秦又或是黔首能够买到更多的东西,怎么还提议禁止以布匹交易呢?那纺织机就只能够单纯的用来织布了,对比能够以布匹交易,单纯织布总让人有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此刻就算是非常相信萧何的胡亥也有些疑惑了,有些恼怒的说道 “萧何,为何要取消以布匹交易?你给朕细细说明缘由,否则,朕就当你在此大放厥词,妖言惑众!朕必将你治罪!” 萧何闻言,也是松了口气,他最怕就是胡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将他治罪,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只要能让他开口说话,那他相信,哪怕是胡亥不明白,周围的三公也会明白的! “陛下,张公,臣斗胆有一事相问,张公您若是想要买一石粟米,需要几钱又或是几匹布呢?” 张苍刚刚反应过来为何萧何定然要取消布匹的原因,知道萧何这是要他配合,此刻面带欣赏,微笑的说道 “眼下刚刚秋收结束,大秦的粮食充足,集市之内一石粟的价格在一百一十钱,若是布匹,那便需要十匹质量完好,没有破损的布匹方可买到!” “陛下,那小臣想问诸公,若是天下粟米的总量不变,而天下所有人手中的布匹是之前的十倍,那么一石粟米,该用多少匹布才能够买到呢?” 此话一出,除了胡亥,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是在官场浸润了几十年的聪明人,萧何已经将话说到如此明白的地步,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此刻,一个不明所以的声音响起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朕怎么有些糊涂,你们谁能够给朕解释一二?!” 张苍朝着胡亥行礼说道 “陛下,纺织机确为神器,但若是布匹的获取产出比之前容易数倍,而钱财兑换的比例却不曾改变,依旧用布匹兑换钱币的话,那么布匹的购买力会极大下降,而因为秦律规定了钱币和布匹兑换比例,钱财也会被强行贬值,秦律不允许商贩不接受布匹,那么日后所有的交易,也许都会用布匹而不会用钱币!如此,对天下的商贾黔首将是巨大的伤害,故而萧何才会提议,修改秦律!” 胡亥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看到所有人看萧何的眼神都变了,他便知道,萧何所言才是利国利民之策,于是点点头,说道 “那边按照萧何的意思修改,冯相,多费心此事!” 第二百一十章 联合 在萧何的力挽狂澜之下,大秦终于没有错误的道路,这段时间,在胡亥的命令下,萧何协助少府,完成将纺织机器推广至全国的任务! 萧何接手之后,正式的展现出了他执政的天赋,为了推广至全国,他从几个方面下手,先是命令少府,将手中其他的所有事务全数暂停,全力制造纺织机器,并且传令全国各郡县的县令公开了设计方法,提高纺织机原料的价格,最后就是将纺织机的价格压低到了比成本稍微低一些的程度,以保证市场的流通! 在萧何这般操作之下,很快,天下各个郡县都拥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纺织机,在强行取消了以布匹作为货币的情况下,黔首们制造出来的布匹除了做衣服也没有什么别的用途,几乎每个黔首都穿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新衣服,整个秦国的面貌都焕然一新。 而与此同时,远处的项羽,终于带领着剩下的数万残兵败将,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会稽,这一路上走的可是不容易,陈县被项羽他们屠杀之后,所有周遭的黔首看向项羽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厌恶。 当项羽率军进攻三川郡的时候,在泗水郡沛县驻扎的李左车,敏锐的看到了机会,他便卡着无论项羽是胜是败都无暇顾及陈郡的时候,率领仅剩的一万士卒,强袭陈郡,让陈郡重新归于大秦的管辖之下! 项羽没有选择在鼓起余勇攻下陈郡,他明白,以楚军眼下的士气和战斗力,一旦不能以雷霆之势攻下陈郡,就很容易被三川郡驻守的韩信得知,赶来将他包了饺子,即便是攻下了陈郡,因为先前屠城的原因,在陈郡,他们也很难筹集到能够支撑他们固守在陈郡的粮草,无奈之下,他只能够放下自己的骄傲,谨小慎微的绕道而行,在数月小心谨慎之下,他们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出发地彭城, 因为兵力不足的原因,攻占下彭城的李左车带兵回到了泗水郡,并没有占领彭城,这才让项羽如此轻松的回到彭城! 回到彭城之后,项羽只觉得异常愤怒与沮丧,明明是大优势的局面,为何会出现这般变故,仿佛他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他回到自己的屋内就愤怒的将桌案掀翻,将屋内的布置打烂了,随后颓然的靠在墙边,死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羽儿,在里边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范增拄着拐杖,缓缓走进屋内,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长叹口气,走到项羽旁边,对着项羽说道 “站起来,大丈夫何故此等女子姿态?” “亚父,籍辜负了叔父的期望,辜负了亚父的教诲,辜负了江东父老,他们的儿子跟着我出征,如今回来的,不到一半,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范增抓着项羽的手臂,似乎是想将他拉起来,但,以范增的力气,想要扶起项羽,无异于痴人说梦,他费力的抓了抓,却一个踉跄,自己差点摔倒,项羽一看连忙扶住,范增却生气的甩开了项羽的手 “堂堂大丈夫,何故因为遇到一些挫折就如此怀疑自己?上古年间多少英雄豪杰,都是经历过无数苦痛终成大事?” 项羽听得这一声喝骂怔住了,呆呆的看着范增 “孟子曾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当年的太公望,多少年郁郁不得志,最后在七十高龄遇到了周文王,这才推翻了暴虐的纣王,百里奚被俘虏后,被人以五张黑羊皮的价格卖给了秦穆公,穆公得到了百里奚最终成就霸业, 伍子胥被楚王诛灭了全族,历经磨难才逃出了楚国,最后才能打败楚国,成就吴王的霸主之位,随后便是越王勾践,被夫差打败之后,不曾像你这般自怨自艾,而是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甚至为了藏拙不惜给吴王尝粪,这些先贤哪个没有经过失败,哪个不曾被打到过,若是你项籍今日就此沉沦,那才当真是辜负了我与你叔父的期望!” 仿佛当头棒喝一般,项羽猛地起身,对着范增行了一礼 “亚父,我明白了,我不会被暴秦所打倒,叔父的遗志由我来继承!” 说罢,项羽便重新收拾铠甲,准备往外走去,范增一看,心中一慌,想着,这傻小子不会去找大秦拼命了吧,于是他只能有拖着拐杖走出门外查看情况! 门外的情况让范增有些哭笑不得,项羽朝着他的方天画戟招呼着龙且往外走去,那架势,分明就是想要再干一场的样子 范增连忙拦住了项羽,对着项羽说道 “羽儿啊,眼下楚国怀王新丧,项梁将军身死,全军鏖战近一年,全军几无士气再战,当是时候修生养息,囤积粮草,准备武器,联合齐国与刘邦,以备来日再战!” 项羽一愣,像是一盆冷水扑下,刚冷静下来一般,是啊,眼下的局面不是简简单单凭着胸中的一腔热血就能够解决的,士卒不满五万,整个楚军已无多少粮草,虽然良种也才收成,可除开黔首本身就需要的粮食之外,已经无法再支撑他们进行半年的战争了! 于是项羽对着范增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 “亚父,羽不通政事,对于囤积粮草,续养军资无甚了解,此件大事还请亚父全权操持,羽这便训练兵卒,只待起兵之时!” 此话说完,范增满意的点点头,对着项羽说道 “羽,眼下最重要的,是联合沛公和齐王,我等此次都损失惨重,即便三方联合,恐怕也无法与暴秦相抗衡,还需书信于南越,此次中原乱战,岭南三郡未曾有一兵一卒北上援助,老夫多番打探之下,才知道岭南三郡已经被之前的龙川令赵佗所占据,只要我等派一使节,联系赵佗,不求他出兵北上,只要做出出兵的态势,牵制暴秦即可,只要能够分散暴秦的精力,我等便有可乘之机!” “善,此事便全由亚父做主!”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张良的劝说 项羽回到彭城之前,正在与蒙恬相持在巨鹿的刘邦和田荣已经收到了项羽战败的消息,既然项羽已经战败,甚至已经回到老家彭城,那么刘邦和田荣两人的动作便没有了什么意义,他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田荣撤回狄县,因为泗水被李左车占据,虽然刘邦眼下士卒也不算少,但让他再大动干戈的与秦相争一场,他也并不愿意,索性就一同和田荣回到狄县,客居在齐国! 就在他们撤回狄县之后,就收到了项羽的书信,书信自然是范增带些的,详细的说明了眼下的局势,大概就是原先六国余孽想要趁乱群起的已经被消灭的七七八八,眼下还有战斗力的也只有四方势力,那便是南越赵佗,齐地田荣,沛县刘邦,以及项羽本部, 除开赵佗的情况特殊,路途险阻,出兵困难之外,其他几方加起来也就十五万左右的士卒,想要和秦国抗衡,除了团结在一起,全力配合,抱团取暖可能还有一线希望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刘邦认真的看完了眼前的书信,随后丢给了一旁的张良,对着张良问道 “子房,这封信,你怎么看” 张良接过书信看了起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刘邦的问题,屋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不过,无论是刘邦还是张良都没有在意这种安静,片刻之后,张良将手中的木牍放了下来,看向刘邦,说道 “沛公,项羽将军说的很对,除了团结在一起,我们没有别的获胜的可能了,此刻当立刻与齐王商议之后,联合齐王一同给项羽将军回信,此事可以交给在下处置!” 张良的声音,低沉醇厚,总是会给人一种莫名的信心,似乎从来不会怀疑张良说的事情他自己能不能完成,刘邦也是如此,他对张良的能力没有丝毫的怀疑,看到张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侧躺了下来靠着凭几,将自己的靴子脱了下来,开始抠起了脚! 张良也没有在意刘邦的失礼,仿佛没有见到一般,或者可以说是已经习惯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沛公,眼下这些事情都可以放一放,眼下更要紧的,还有一件大事!” “何事?” “我们应当组织士卒,准备反攻大秦,将泗水郡夺回来!” 此刻刘邦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犹豫之色,他有些迟疑地说道 “夺回泗水,这么着急吗?秦军兵强马壮,我们当真要在刚刚战败之时,正是士气最低落的时候强行进攻大秦吗?” 也难怪刘邦如此犹豫,刘邦手下士卒的素质和秦军简直可以说是两个级别,基本上要三个刘邦军的士卒才能够抵得上一个正常的秦军锐士,秦军刚胜,士气正旺,如此着急的进攻大秦,刘邦觉得这难免有些没有必要! 但,张良却严肃的说道 “沛公,张良并非不通兵事,此事进攻困难重重,良都明白,但,我们没有选择,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首先是虽然眼下客居齐国,与齐王合兵一处,有秦国为敌,齐国会给我们提供粮草辎重,但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齐国必然将我们视为其附属,战事一起,必然是我军为先锋,所有危险的事情都将会是我军前往,这并非是齐王不够仁德,只要是个正常的君王都会如此行事!到那时,我们便是寄人篱下! 再有,眼下泗水郡被秦占据,秦军一改往日残暴的形象,披上了伪善的大衣,不再强征粮草,不再逼迫百姓,反而是秋毫无犯,对百姓恭敬有加,短时间内还好,您在泗水郡的威望并不会收到影响,但时间一长,难免会有百姓被秦军所迷惑,背离沛公转头向秦,所以,我们只能快速的平定泗水,方能维持您的威望! 最后,我军的士卒全都是泗水郡征召的兵丁,长时间在外,难免会有怨言,时间一长士气必然低落,故良以为,反攻泗水,势在必行,只有有了自己基本盘,我们做事才会更加从容,这也是萧何在时,我们输得起,因为身后有着泗水、砀郡的百姓在帮助我们,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在齐地,这里的人最后会支持齐王还是支持沛公,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张良这样一说,刘邦也明白过来,如果没有自己的地盘,粮食、武器,这些东西都要依靠齐国,哪一天他们将自己的补给一断,自己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看田荣的眼色行事了,这是刘邦所不能接受的,他白手起家,历经困苦才走到这一步,绝不想着听人差遣了! 刘邦正了正身子 “可眼下就算是反攻泗水,不谈泗水的李左车,蒙恬就在赵地对着我们虎视眈眈呢,我们当真能够攻下吗?” 只见张良淡淡一笑, “沛公不必担心,想来此时项将军已经给岭南三郡的赵佗发去联盟书信了,项将军麾下的范老先生,不失为一贤臣啊!南越之地,与中原之地相隔甚远,并且有着崇山峻岭,瘴气环绕,乃是天然屏障,完全可以如田齐一般,坐看天下烽烟了,而有能力远征的,目前来看,只有暴秦, 依我看,赵佗并非是短视之人,应该会与项将军合作,直接出兵攻打暴秦不太可能,可做出一副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进攻的态势,那还是十分容易的,届时,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暴秦必然会派遣大军在蜀郡和南郡防备赵佗,我们可趁此机会,联合齐王,收复泗水郡!” 刘邦一听,大笑出声 “既然子房胸中早有谋划,那季只需坐看子房的谋略功成了!我刘季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得到先生您的相助,真乃是上天眷顾啊!我都不敢想象,若是您倾力相助暴秦,如果那样的话,哪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地啊!” 既已定计,刘邦便亲自前往找寻齐王,和田荣分别写了封书信回复给项羽,同意了项羽联合的要求,并且,齐王在张良的说服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在刘邦出兵夺取泗水郡的时候出手相助,至于各中的利益分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争论 象郡,南越之地,赵佗端坐在府邸之内,看着手中这封书信,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项羽书信中描述的处境与他现在遭遇的,基本上一样,如今他坐拥岭南三郡,这两年还不停的往南延伸,目的就是为了要防备大秦的进攻, 眼下中原的局势又有变化,无论是赵佗又或是已故的任嚣都没有想到,大秦会如此强大,眼下大秦形势一片大好,若是让大秦轻易的获胜,恐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要收复南越的失地了,无论大秦有没有实力灭掉南越,对于赵佗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赵佗想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和大秦翻脸,那便只能够一条道走到黑了,于是赵佗找来了自己的副将,命令组织数万士卒,陈兵桂林,做出一副枕戈待旦的架势,随时准备强攻黔中! 南越之地,大秦投入的资源是庞大的,眼下南越的民众加上原先的土着不过一百五十来万,而大秦先前为了防止南越的反复,在南越之地投入了五十万大军,准备随时镇压,而在赵佗担任龙川令的时候,上书始皇帝,为了更好的同化南越之民,始皇帝又派遣了五十万有罪之人,命令其强迁到南越, 所以可以说南越的民众之中有三分之二都是由秦朝过去的黔首士卒,他们对于秦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包括赵佗也是秦国的将军出身,南越准备反攻大秦,当这条消息传到秦国的时候,秦国的许多臣子都慌了神。 眼下在秦国许多人心中,刚刚松下来的心弦又猛地提起,他们心中充满了苦涩,好不容易有了停战休养的机会,怎么又要打仗呢?这二十年来,大秦的征兵至少是百万以上,他们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若是南越再来,那又要征召士卒了,如此百姓承受的住吗? 丞相府,冯去疾将所有重要的九卿大臣都召集在了一起,作为右丞相,他有这个资格,不过,此次来的大臣们,脸上的神色都不太自然,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什么蠢人,他们自然猜出了冯去疾为何要召集他们。 冯去疾坐在上位,看向堂下众人后,说道 “诸君,想来大家都已经收到了南越赵佗之动向,赵佗调动数万大军由象郡调往桂林,似乎有与我军一战的动向,但一来,若起大战,南越大军的粮食供给将成为很大的问题,二来,南越地形复杂,都是崇山峻岭,常年瘴气弥漫,他们就是想要出来进攻也并非易事,此举也许只是南越为了牵扯我方注意力的疑惑之举? 诸君,你们说说,赵佗此举,意欲何为啊?” 冯去疾环视一眼众人,看到群臣尽皆沉默不语,场面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开口说话,在座的群臣都是在官场上混了很久的老人了,他们都看得出来,赵佗不管不顾强攻黔中的可能性很小,甚至不到三成,但他们不敢赌,若是现在说赵佗不可能进攻大秦,后勤支撑不住,不必防备, 但赵佗万一发疯了,不管不顾就是要强攻大秦,那又该如何?到时候谁来负责?更何况,此事也并非不可能,只要有着粮草支撑,咬咬牙也就攻来了,前些年,大秦为了维护南越的安稳,又是给粮,又是给人,眼下谁知道赵佗暗中筹集了多少粮草,不可不防啊! 让他们说赵佗有意图攻击秦国,那后续就要加强防备,无论是再次征兵,抽调兵员前去防守,还是从正在与国内叛军对峙的几个军团中抽调人手,这都会让项羽等人缓上一口气,这也并非是在座的群臣想要看到的,所以,他们一时之间都有些没了主意 范增的计谋所求的也正是如此,他并不怕计谋被秦看穿,因为这就是阳谋,告诉你们了这就是我在借助赵佗之力,牵制你大秦的力量,你就算明知道,但你们还是不得不派遣兵士,调动到前线驻守,因为赌不起,所以不得不派兵前去防守,以防赵佗当真进攻! 冯去疾看到相府之内如此安静的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片刻之后,冯去疾轻咳一声 “咳,诸君,沉默也不是办法,眼下陛下尚还不知道此事,我们总需拿个章程出来,再向陛下禀报吧,到时候是战是和,自然是有陛下说了算,诸君眼下不必顾及其他,只需将心中所想详细陈述即可,其余的自会有老夫去和陛下禀报!” 此话一出,方才有些大臣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 张苍上前一步说道 “右相,根据我的计算,南越想要举兵进攻,至少需要二十万人,倾巢而出,否则难以对我们造成什么困扰,再说,南越内部也并不安稳,当年我们镇压南越,可是派遣了五十万人前往, 甚至就驻扎在当地,以防当地的土着叛乱,眼下即便不需要五十万人,但至少也要有二十万人驻守在三郡各地,故,南越此刻,想来没有足够的粮草与人马来进攻大秦!苍以为,不必太过忧虑,只需多派遣斥候盯着即可!” 此刻,卫尉王离上前一步反驳道 “张公,还望慎重,兵者,诡道也,故能而视之不能,用而视之不用,南越这五年之间,准备了多少东西,用我大秦输送的粮草做了什么,这谁都不知道,南越之地,那就是是蛮荒之地,赵佗作为一个秦人,想来对于回到大秦的土地有着他的执念,若是这几年的积蓄足够他进攻大秦, 王离以为,说不准他会孤注一掷,还是再行征兵,组建一只军团,在黔中防备南越北上吧!” 张苍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王离, “卫尉说的倒是轻巧,我大秦眼下要供应将近四十万的大军,虽说有着治粟内史改良耕种之法,让今岁的粮食大丰收,但陛下仁慈,所收取的田租赋税只有之前的一半,你知道再组建一只大军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粮食的价格将会再度升高,意味着明年耕种的人手又会变少,意味着来年黔首们很有可能还要饿肚子,意味着大秦可能又要加征赋税,意味着刚刚得以休息的黔首们又将被突如其来的征兵所累杀,意味着就为了你这小概率的可能,就要让多少秦国的黔首流离失所! 王离!此间牵扯,你不懂吗,还是你只为了想再度执掌兵权,而不顾天下民心,天下黔首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你王离的考虑之中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犹豫 张苍的声音在王离耳边不断地回响,王离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张苍的话像是一柄尖刀一般刺入他的胸膛,关键问题在于,他确实有想过通过此次的事情能够重掌兵权,毕竟,眼下能够打仗的将领都在外面,剩下带兵水平在水准之上的,满打满算也就他王离一个,但王离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点心思却被张苍无情的拆穿! 当着大秦这么多重臣的面,王离只觉得脸上滚烫无比,根本下不了台,王离愤怒的大喊 “何故以如此小人之心夺之?离岂会与此等小人同殿为臣?” 说罢后拂袖而去,但在座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看出了王离面具背后的外强中干,等王离走后,其余群臣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讨论。 “张公,毅认同您的观点,不过王将军虽然莽撞,但有一件事情确实也没有说错,如果我是那赵佗,看到大秦没有安排士卒防守,索性就率军北上,长驱直入,只要能够攻下咸阳,那即便南越的基业不要了,那也无妨!” “左相,赵佗此人,善于隐忍,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想他是不会急着出手的,因此,苍以为,只需要派遣人手多加关注即可!” ...... 一场争辩下来,并没有让大秦重臣们达成一致,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冯去疾只能叫停了这场没有止境的争辩 “好了,诸君,你们的想法本相都已经知晓,稍后,便会进攻面见陛下,究竟如何做,还是让上面的定夺吧!” 其实这么一天都没有定论的原因是,蒙毅主张还是应该派遣士卒前往防备,张苍主张只需关注即刻,没有必要太过紧张,自然也不需要派兵驻守。 在三公之中有两人持不同看法的时候,最终的决定那便要看第三个人,而冯去疾的看法总是犹豫不定,他也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是对大秦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一直在犹豫究竟应该如何抉择,这才会出现商议的时间这么长,但却一直没有一个定论的情况发生! 在暮色的倒影下章台宫依旧是灯火通明,今日,优旃的新的曲目已经出来了,胡亥对于此次的表演可以说是期待已久,就在胡亥准备开始好好的观赏表演的时候,新任郎中的娄敬前来禀报 “陛下,右相求见!” 胡亥眉头一皱,小声嘟囔道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随后对着娄敬说道 “朕正在欣赏表演呢,不见!” 胡亥说完这句,正打算继续看章台大殿内的表演,但娄敬却没有退下,而是依旧站在那里,胡亥有些恼怒 “你怎么还不走?” “陛下,右相深夜求见,必然是出了大事,否则以右相的性格,不可能会深夜求见,还请陛下慎重,切莫因陛下一时之气而延误大事!” 胡亥正准备更加大声的喝退,但眼角却飘到了桌上的一碗粟米,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些正在田中耕作的黔首,默默叹了口气,挥挥手对着优旃说道 “优旃啊,先停下吧,右相深夜前来,想来是有要事相商,今日的新戏暂且留着,朕来日在慢慢欣赏!” 说罢,又看向娄敬, “行了,还站在这做什么,难不成要朕亲自去请丞相进来吗?” 娄敬原本都已经做好被责骂、处罚、甚至被杀头的结果了,但让娄敬没想到的是,胡亥居然就轻易地放过他了,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在胡亥说完之后,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向着胡亥行了一礼后立刻跑着向宫门外走去。 宫门外,冯去疾正站立在此处等着,心中有些疑惑,为何郎中进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让自己前往拜见陛下。 正在他想着不会是陛下不想见他的时候,终于看到娄敬匆匆忙忙的向自己的方向跑来。 “右丞相,陛下有请!” 章台大殿,胡亥坐在上位,满脸不愉的看着冯去疾,冯去疾刚进来,胡亥就对着他说道 “冯相,您今日若是没有什么要事,朕当真会生气的,朕今日可是在观赏筹备许久的新戏,可就因你的突然拜见,本来朕百日里就没有安排,就是担心朝臣们会有要事来见朕,这才安排在了晚上,可这都子时了,冯相还不在家休息,是有天大的事禀报吗?” “陛下,南越赵佗调兵数万陈兵与黔中郡与桂林交接之处,似是有要进攻的意思!” 胡亥“腾”的一下站起,愤怒的说道 “这赵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朕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他居然还敢来找朕的麻烦,右相,传令下去,立刻召集群臣,朕要派兵,平了他们!” “陛下,还请陛下息怒,下午之时,臣已经召群臣商议,眼下的情况......” 随后,冯去疾就将群臣的主张,以及现在具备的条件一一陈述清楚,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眼下大秦的局势就是如此,再行征战是不现实的,只是群臣在这是否调兵驻守黔中有些不同的看法,还请陛下圣裁!” 此刻胡亥才慢慢平静下来,对着冯去疾说道 “也就是说,出兵平定压根不可能,他们想要进攻我大秦,也要将家中的家底全部拿出来,而且最多他们也就只能供养十五万的大军?” 冯去疾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胡亥此刻却也有些犯难了,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决定的事情,这背后关系着的是大秦的未来,让他做决定,这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做是对的! 片刻之后,胡亥只能对着冯去疾说道 “此事重大,朕当仔细思虑,右相先回去吧!明日,朕会召开朝会,再确认究竟如何行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宫门外 深夜丑时,咸阳外,两匹骏马狂奔在赶往咸阳的路上,其后是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奔驰在最前方的那人大约二十几岁,长相白皙年轻,其后那人一脸无奈的跟着前方的年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随后看到代表着咸阳都城的外城集市越来越近,中年人对着前方的青年说道 “陈平,咸阳都到了,何事如此着急,两天之前你收到信之后,啥都没说就带着我往回赶,虽然亥弟因为前方暂无战事,已经允许我们回返咸阳,但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陈平一脸凝重,没有理会后方扶苏的言语,只是沉默着挥舞着马鞭,让身下的宝马跑的在快一些! 扶苏看到陈平这架势,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挥鞭,加速跟上! 咸阳城门口,守卫只觉得前方一个黑影向自己冲来,速度丝毫不减,有些紧张的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卒也一同围了上来,举起了兵器对着黑影,就在守卫以为自己今日死定了的时候,疾驰的骏马这才停在了他的面前,守卫甚至能够感受到从马鼻之中喷出的热气。 “来人是谁,可有验、传?” 陈平没有下马,从腰间掏出了身份证明丢给了这士卒 “我乃少府令陈平,速速让开,我有要事!” 城门守卫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神色恭敬无比的将验传双手递给了陈平! 陈平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拿着验传就往城内冲去,后面的扶苏更加无奈了,也只能将验传扔下,赶紧追上陈平的脚步。 这段时间,两人因为各自的事务,经常需要碰面沟通,对对方的了解也在日益增加,难得的在战场上成为了好友 章台宫门口,陈平正准备往里走去,却被赶来的扶苏一把拉住,将陈平拉到自己的身后,说道 “深夜闯宫,你疯了?到底是何等要紧之事要如此行事,你可知虽然眼下你乃亥弟的亲信,但亥弟最厌恶的便是在他休息或是玩乐的时候打扰他,若是将他惹恼,哪怕你本事再大,恐怕也会失去他的信任!” 陈平木讷的点了点头,越过了扶苏,将自己的验传递了上去,对着宫内的守卫说道,麻烦通报陛下,就说是陈平回来了,有要事禀报! 宫内的守卫也早就认识了陈平这人,也是恭敬的对陈平行了一礼,说道 “少府令请稍后,我这就去禀报!” 说罢连忙往宫内走去,他自然不能直接禀报胡亥,而是先要去找原,再由原这个胡亥的亲卫进行禀报。 就在守卫前去禀报的时候,陈平这才慢了下来,对着身后的扶苏躬身行礼,诚恳的说道 “宗正,实在是事态紧急,平着急万分,不能耽搁片刻,这才没来得及向您解释,一路之上多有得罪,还望宗正海涵!” 扶苏看到陈平这么说,笑了笑 “无碍,只是究竟何事,会让你这个平日里智珠在握的少府如此焦急?” 陈平扶着宫门,吐出口气,长时间的赶路让陈平有些难受,这一路的颠簸,当真要命,缓过来之后,陈平解释道 “宗正应该也知道,少府平日之事,都会传书与平知晓,毕竟虽在前线,但消息传的最快的途径便是这商贸了,平接到的消息,就是南越陈兵于大秦黔中之外,似是想率兵北上,陛下眼下正犹豫是否要出兵南越,平这才着急回来,阻止陛下出兵南越!” “为何阻止陛下出兵?” 扶苏的脸色有了些变化,在他看来,南越既然胆敢出兵,那便是想要和大秦作对了,既然如此,组织大军前往平乱才是正礼,为何要阻止! “平与赵佗联系颇多,当年任嚣在世时,正是平给右相出的主意,想要让此二人生闲隙,后来虽然因为赵佗的防范还有任嚣突发重病而失败,但平对赵佗可谓十分了解!此人心机深沉,多疑诡诈,绝不是冒进之人,此番做出此等姿态,必然是想要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以平之见,无非就是逼迫大秦或是分兵驻守,或是再征士卒前往驻守,无论那一条,都会让大秦有更加沉重的负担,而让南越、齐地这些逆贼得到好处,大秦这二十年间,征发的遥役士卒在两百万以上,此时当真不能再消耗黔首之力了!” 扶苏听着陈平说的话,不自觉的点头,只觉得陈平说的有理,不过陈平说完之后,扶苏反问道 “少府,你是否有想过,若是大秦不派兵前往驻守,南越当真北上又该如何?” “南越为粮食后勤等原因所累,若说过个十年,甚至是五年,赵佗统领南越时日长了,以他的能力确是有办法攒下一些家底,可说句不好听的,任嚣能平定南越各族之间的矛盾,统合这些人就已经很不错了,让任嚣在这十年之间平定各族矛盾,让秦人与其通婚,同化蛮族之外,还能够攒下足够支撑数万士卒反攻大秦的粮食储备,说句不好听的,任嚣还不配! 再说,此次平准备向陛下请愿,问陛下要一万禁军,遣一能将,平会一同前往辅佐,确保万无一失!” 扶苏沉默了一会,对着陈平说道 “少府,你这是将大秦的国运放在赌桌上了,你想过你能够承担失败的后果吗?或者说,你有资格让陛下信任你的判断吗?如若南越当真储备了粮食北上,大秦的局面会烂成什么样子,你想过吗?” “再度征兵,哪怕只是再征发十万,那加上辅兵民夫,至少要征发二十万人,宗正,您知道眼下大秦国库里有多少粮食吗?有多少银钱知道吗?陛下为何即位之后,连最基本的陵墓都没有修建,这些您想过吗?大秦根本负担不起多加二十万的士卒了,如果再加征赋税,那陛下之前减免田租的行为就成了笑话,这些事情,宗正您考虑过吗?” 扶苏说不出话了,片刻之后,缓缓吐出一句 “既然少府已经决定,扶苏不再多劝,只是亥未必会因为你的话而改变,这关系到大秦的安危,一个不慎甚至会引起陛下的反感,平,慎重啊!” 陈平露出了一抹笑容 “为人臣者,为君死,天经地义,况且,陛下乃是明君,抚恤百姓,关爱黔首,未必不能理解!” 就在两人说话间,原走了出来,对着陈平说 “平,主人本已经深睡,但听闻你有要事,此刻已经醒了,但主人很不高兴,你自己注意吧!” 说完后,原便领着陈平往宫内走去,而扶苏看着陈平远去的身影,长叹口气 “唉,终究还是我不如他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定计! 甘泉宫,胡亥坐在塌边,穿着素色衣物,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样子,脸上写满了不快,当陈平进入殿内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寒意弥漫在自己身边,随后就看到胡亥瞪着眼盯着自己,陈平连忙跪下行礼 “臣陈平,见过陛下,深夜拜见,扰陛下清净,臣有罪!” 胡亥冷哼一声 “你还知道你有罪吗?究竟何事,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准备好免官入狱吧!莫要以为自己有些才能便可仗着自己的才气肆无忌惮!” 胡亥是真的有些生气,莫说胡亥,哪怕是黔首在深入梦乡之时被人唤醒都会是一肚子的火气。 “陛下,敢问陛下可有安排征召士卒防备南越?” “尚未征召,但朕却有此想法!” “陛下,臣此次前来,正是恳请陛下放弃征召士卒或是从前线军中调派人手防备南越!” 此刻的胡亥听到正事,也逐渐清醒了过来,说道 “你可是以为赵佗不会率兵进攻黔中?群臣也有几人持此等想法,但他们都不敢保证赵佗在得知没有守备的情况下不会擅自进攻!” “陛下,臣也算是大秦之中对赵佗之了解相对较为深刻之人,之前受右相指派,与赵佗有过数次书信往来,臣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赵佗绝不会做出此等鲁莽之事!恳请陛下三思!切莫征召士卒,否则两年以来陛下的努力又将毁于一旦,秦人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此刻再开战事,对大秦,对黔首,都是灭顶之灾啊!” 胡亥沉默了,陈平不是第一个这样和他说的臣子,像是张苍,也曾这样对他说过,但,胡亥有些不敢赌,平心而论,若是将胡亥自己换到赵佗的位置上,看到没有多少士卒驻守的黔中,很难克制住心中的欲望。 他有些不敢赌,哪怕之前陈平的计谋基本都成功了,陈平的预测也基本都实现了,但将整个大秦的未来寄托在别人的手上,这让胡亥心中有些不安! 可陈平说的最后几句话也让胡亥很纠结,再开一条战线,对于大秦的后勤压力实在太大了,一旦开战,黔首们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就在胡亥犹豫之际,突然胡亥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看向房梁之上,大殿的房梁之上,绑着一块黑金布娟包裹着的块状物体,那是大秦的玉玺。 胡亥开始在心中默默盘算:自己只在乎两样东西,一是大秦的黔首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二是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可假设赵佗一定要进攻大秦的情况下,如果抽调前线士卒或者是再行征召大军防备南越,这百姓肯定是过不好了,有了大军的守护,南越打到咸阳的可能性也很小,或者基本不可能,这样自己在乎的两样东西都做不到了 而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没有士卒阻拦赵佗的大军,那么百姓肯定遭殃,但灭国之后自己却能够成仙长生,这至少两头保了一头吧! 再假设,若是赵佗不打算进攻,只是做出佯攻的姿态,那么征召士卒,白白浪费财货后勤不说,百姓一样过不好,自己也安然无恙,大秦不会灭,这般自己也是两头落空 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赵佗的打算落空了,虽然自己失去成仙的机会,但大秦的百姓却没有什么负担,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自己最大的追求也算是打成了!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顿悟就在一瞬之间,想了这么多之后,胡亥瞬间就反应过来来了,不管南越进不进攻大秦,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什么都不做比瞎搞征兵得到的好处要多,既然如此,那还挣扎什么,直接躺平就好! 于是,胡亥站起身,拍了拍陈平的肩膀,说道 “平啊,自从你与朕相识,朕就知道,你绝非等闲人才,你是天下有数有丞相之才的大贤,入朕麾下之后,所谋无一不中,朕决定了,朕就将国运交托与你,既然你有把握南越不会轻举妄动,那好,朕就相信你,征兵之事,朕不会做,多亏有你今夜闯宫给朕提醒,否则朕真陷入了陷阱当中!” 原本陈平看胡亥楞了那么久没有说话,还以为胡亥心中摇摆不定,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自己说动了,直接就同意不再征兵,这是对自己多大的信任!其实陈平今夜进宫之前已经有惹怒胡亥被贬被杀的准备了,可没想到,陛下对自己如此信任 陈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激动的对着胡亥行了一礼,保证道 “陛下放心,这赵佗,绝对不敢进攻大秦,臣以性命担保,只是陛下,臣有一请!” 胡亥大手一挥 “说罢!” “陛下,臣请求陛下派遣五千士卒随我前往黔中,再派遣一将领与臣配合,臣定让赵佗不敢出南越一步!” 胡亥有些惊讶的问陈平 “让你前往黔中?!” “正是,陛下,臣有把握压制住赵佗!” “就带五千士卒?” “就带五千士卒!” 胡亥想了一会,对着门外的原说道 “原,让周勃前来见我!” 原点点头,退了出去!随后过了一会,周勃就被原带到了胡亥的面前 “臣周勃,参加陛下!” “周勃,朕听韩信说过,你还算有些能力,能够入韩信之眼,朕相信韩信的眼光,你可愿意随陈平前往黔中,与赵佗对峙?” 周勃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胡亥这是要派兵防备南越了,这可能是他仅有的一次机会,如果把握不住,也许,此生便没有带兵立功的机会了! 于是周勃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单膝跪地,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臣愿意前往!” 胡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此行少府陈平会随你一同前去,辅佐你抵御南越,你要好好与他配合,明白吗?” 周勃看了眼陈平,他知道,陈平是胡亥面前的红人,自己此次前去,也许只是听陈平的指令,不过周勃并没有多说什么,对他来说能够重新上战场就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黔中边境 在胡亥同意了陈平所奏请之后,陈平便带着周勃一同带兵赶往黔中,因为人数并不多,故而粮草辎重的负担不重,整支军队的行军速度也很快,没过多久就赶到了黔中与桂林的交接之处。 与此同时,正在桂林整顿兵马的赵佗也发现了秦军的动向,不是因为陈平和周勃行事不周,而是陈平直接发了封信给赵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大秦已经派人来了,为的就是防备你赵佗的进攻,而且这人还是熟人,希望两日后赵佗能够出来一唔,见见老朋友! 桂林,军帐之中,赵佗看着手中的木牍,有些无语,这么多年过去了,大秦哪里还有自己的熟人呢?这倒是有意思了,不过,赵佗也不担心秦军在耍什么花招,哪怕打不过,往身后的密林当中一躲就是了,你秦军就是再厉害,没有五十万人,根本不可能击溃赵佗! 所以赵佗根本就不害怕,他有恃无恐的按照信中所约定的时间,直接率领大军来到阵前赴约,对于这个自己所谓的熟人,赵佗可是好奇许久了! 两军阵前,赵佗仔细的端详远处的秦军,似乎是想把自己这个熟人找到的时候,就见秦军阵中,有一个不到三十、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拔马上前,径直朝己方大军走来,虽然来人非常面生,但既然敌方已经有动作了,那赵佗也不会愣在原地。 在两军相隔的中间,陈平和赵佗这两人第一次见面,赵佗客气的一拱手,对着陈平说道 “可是秦军主将?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 陈平淡淡一笑 “在下陈平,不才承蒙陛下赏识,眼下担任大秦少府,这几年与将军多有书信往来,对于将军的事迹平可谓如数家珍,不知将军是否记得在下?” 陈平,赵佗听到这名字就觉得青筋暴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愤怒的心情,几年前自己当上桂林郡尉之后,这陈平就开始给自己写信,头一次收到陈平的信的时候,赵佗看信中满是仰慕溢美之词,还有些高兴,谁知道这陈平在给自己写信的同时还总是给任嚣写,老是用些有些暧昧的语句夸赞自己,让任嚣都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还总是以冯去疾的名义一直给自己赏赐 要不是后面任嚣病了,而他的儿子又是个废柴,再加上赵佗自己也比较乖觉,知分寸进退,否则任嚣当真要对赵佗生出嫌隙! 在看到陈平这两个字的一瞬间,赵佗心中升起了万分的警惕,满是谨慎的回答道 “当然记得,佗对陈少府也是神往已久,今日终于有幸与您见上一面,当乃是三生有幸啊!” 赵佗虽然嘴上说着三生有幸,但声音之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忌惮,不过陈平倒没有在意,又问道 “赵将军,平对您速来仰慕,可您为何会做出此等不智之举?” “哦?为何是不智之举?” “赵将军,论职位,您可是我大秦亲封的桂林郡尉,统领桂林事务,任郡守病逝之后,您就是统领三郡的最高统帅,大秦对您可有一丝一毫薄待之处?可您呢?如今带兵在黔中驻守,这是意欲何为?可还记得,您可是秦人?这可是叛国之举!” 赵佗笑了笑,说道 “佗何时有不轨之举,此处山匪众多,许多土人不服从我大秦的管理,佗只不过带兵前来平定罢了,陈少府问我意欲何为,佗想问一句,难道桂林郡尉在桂林不能调动桂林的士卒维护黔首的安危吗?佗才要问陈少府,带兵前来此处是意欲何为呢!难道陛下已经不把岭南三郡当做是大秦的国土吗? 还有陈少府,佗乃是恒山真定人,真要说的话,佗乃是赵人而非秦人,大秦自两年前就已经没有给岭南三郡这五十万士卒供粮了!此举难道是想将这五十万士卒饿死吗?到底是佗意图谋反还是大秦早就不将岭南三郡当做是自己人了,这点,还有的论呢,陈少府乃是聪明人,何必再次白费唇舌呢! 既然陛下已经派人前来,那又何必多说?我岭南三郡从今日起,便号南越,你大秦若是有本事,率兵入林,将我等平定之便是!不过,陈少府,佗见你带的兵,可不算多啊,恐怕,连万人都没有吧,真打起来了,陈少府还要保护好自己,别被乱军给冲了啊!” 赵佗的态度,刚开始时还算恭敬,可随后就图穷匕现了,他现在根本不惧怕秦朝,虽然他没有进攻的资本,但他确定,大秦根本没有能力进攻南越,当年始皇帝可是派遣了五十万人才拿下了都是土人的南越,而如今的大秦,派的出五十万人吗? 更别说如今的南越,可不像当年那些土着,不同战法,装备简陋,如今的南越士卒,也都是当年秦军的锐士,想要平定南越,说句不好听的,没个百万大军,想都不要想!这,也成为了赵佗嚣张的资本,哪怕大秦当真平定了内乱,可到那时,南越必然越发强大,那时候谁担心谁还不一定呢! 陈平脸色铁青,满脸都是意外之色 “赵佗,你也莫要得意,眼下此处虽然只有五千人,平这就传书陛下,陛下必然派遣大军不日将至,你的好日子过到头了,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珍惜这最后的时日!” 说罢,两人不欢而散,相互往自己的军阵中走去,场面顿时陷入了冰点,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回到阵中的陈平仿佛是有些畏惧一般,开始缓慢的后退,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但又怎么瞒得过身经百战的赵佗呢! 赵佗一眼就看出了秦军指挥的刻意,就像是明明已经慌张的不行,但是又努力强装镇定,虚张声势一般,但,以赵佗对陈平了解,陈平应该不至于如此不堪,就算不通兵事,那也不至于直接透露此地秦军的数量吧,这让赵佗开始有些犹豫,是不是趁着秦军立足未稳,后援未到的时候给秦军一个下马威? 第二百一十七章 瞒天过海 不过,赵佗这人生性多疑谨慎,再加上在任嚣身边,习惯性的收敛自己的锋芒,将自己的才能完全的掩盖在任嚣之下,可以说,隐忍已经如同天性一般,刻在赵佗的骨子里了。 赵佗回到南越的整列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了解到的陈平,用算无遗策来说也不为过,其人聪明绝顶,而且从他能够差点成功离间自己和任嚣赵佗也能够感受到这个对手的恐怖之处,可今日一见,似乎陈平的水准呈直线下滑一般,居然在阵前显露出自己的慌张,还告诉自己他只带了五千人,援军稍后才会到,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勾引自己前去攻打他呀 赵佗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所以他并没有带兵大举进攻,而是派出了十几个善于隐匿的士卒前去探查。 秦军大帐,周勃对着陈平一拱手说道 “少府,已经都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好了,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陈平淡淡的笑了笑,对着周勃说道 “辛苦了,没有别的事了,不过,周将军,明明心中好奇得很,为何不开口问我呢?” 周勃瞪大了双眼看着陈平,陈平古井无波的神情和那平静如深渊的眼眸似乎可以洞察一切一般,自己就好像被脱光了衣服一般,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被陈平看的清清楚楚。 “勃一介降将,有机会能够重上战场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哪敢奢求其他,勃只要听从少府您的命令就是了! 陈平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周勃说道 “周将军,请您注意,稍后可能会有南越的斥候前来探查,你记住,大帐三百步之外随他们去,就当没有发现他们,三百步之内,就是头虫子,也不能进来!” 虽然周勃并不明白,但依旧一拱手,重重的点头 “唯!” 赵佗派遣的斥候都是当地的土着,对于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们以三人为一队,很轻易的就躲过了秦军巡逻士卒的探查,隐藏到了距离秦军驻地四百步的地方,不过他们发现若是再往前走,恐怕就有暴露的风险,他们果断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藏在了周围仔细观察起秦军的军帐起来。 最开始,一切都还很正常,看这军帐的数量,最多也不过能够容纳的下一万人,而看他们埋锅造饭的规模,看那炊烟,也就是五千人的水平,一切似乎都像是在这里的确实只有五千人。 可很快南越的斥候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按照常理来说,大军进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以防有敌袭的风险,而眼前的秦军军营内的炊烟时间有些太久了,都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这可不对,而且,秦军军营之中的响声也不正常,里面频繁的脚步声,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换防?” 这让南越的斥候感觉到非常不对劲,他们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发现炊烟在快两个时辰的时候终于停止了,他们不敢过多的逗留,立刻回到南越军中,禀报赵佗! 赵佗得到斥候的回报之后,眯着眼睛思索着,此刻身边一个副将说道 “将军,探查的结果不正说明秦军眼下只有五千人,那我们还等什么,此地至少有五万大军,何不将其击溃,反攻中原?” 赵佗却笑着摇头 “你错了,他们光是进食就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按照秦军军中的习惯,士卒进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可炊烟却一直烧了将近两个时辰,这说明了什么?再加上秦军营中有类似换防之声,秦军的人数绝对不只只有表面的这几千人,据我估计,大致在三万到五万人之间,绝不是陈平口中的五千人!” 赵佗心中暗自想着:我说这陈平为何极力做出慌张之色,原来是想吸引我进攻啊,想要趁我不备给我军一个狠的?好算计,可惜,你陈平还是漏出了纰漏,你把我想象成第一层,你以为你在第二层,可其实我在第五层,区区算计,我赵佗岂能上当? 想到这,赵佗立刻传令 “传我命令,全军严加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兵!” 随后,赵佗有对身边的副将说道 “给项羽他们传书,就说我们牵制了秦军十万兵力,让他们自己抓紧时间,我们在这待个一年就回去,另外,那些被我们抓起来的秦国派来岭南三郡的官吏就不必留了,全数杀了吧!之前不杀,只是想着留些余地,今日过后,我们注定与秦不死不休了,那就不留了吧!” 副将点头 “唯!” 之前还未彻底与赵佗任嚣撕破脸皮的时候,大秦还是按照秦律每年会派遣官吏来此管理,可官吏们一进南越,没有对赵佗和任嚣低头的,全数都被赵佗抓了起来,眼下赵佗既然已经和秦国对上,那他就没有顾忌了,这些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都杀了。 ..... 秦营中,陈平与周勃相对而坐,两人吃着饭食说着南越的情况,陈平率先问道 “如何?赵佗可有动作吗?” “一切都在少府您的意料之中,南越军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相反外松内紧,似乎是在防备我们突然进攻!” “呵呵,想来此刻赵佗应该相当得意吧,他应该以为他破解了我的算计,呵,殊不知我就是要与他在这耗着,跟那些运输粮草的说一声,运粮的时候搞的声势浩大些,运粮车内运什么东西不要紧,只要让赵佗看来,每次运输的粮食都是能供应五万大军的后勤所需就行!” 周勃有些佩服的看着陈平,只是略施小计,就让赵佗不敢轻举妄动了,当真是厉害,他对陈平算是服气了,立刻点头称是! 陈平自己则是开始给胡亥写信,大致内容就是自己已经拖住了赵佗,让胡亥不必担心,陈平心中以为做出只让五千人前来的决定,胡亥应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陈平当然要传些好消息回去,也好让陛下放心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太学 甘泉宫,胡亥看着手中的战报以及一封木牍,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有些高兴又似乎有些怅然若失。陈平就凭借着一己之力带着五千的禁军将身经百战,将南越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赵佗给刷的团团转,这是胡亥根本不曾想过的事情。 胡亥也纯粹在赌,这段时间,他都已经好几次梦到赵佗率领着南越大军冲进甘泉宫内将他掠走,大秦至此灭国,胡亥也就此得道成仙!在梦中,胡亥有些兴奋,也有些难过,他为自己终于长生而高兴,又因为看到咸阳的黔首百姓在赵佗的铁蹄下过得生不如死而难过! 不过,胡亥长舒了口气,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宫殿大梁上悬挂着的传国玉玺,还是好好治理,让奴隶黔首吃的上饭才是真的!胡亥如是想到。 于是胡亥又拿起群臣上奏的奏疏来看,刚看没有几行,胡亥就感觉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烦闷得很,胡亥猛地站起身,舒展了上肢,心中太过烦闷,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不一会,胡亥就带上了宫内的护卫以及负责随侍左右的郎中们,胡亥边走边想着全国的黔首们,想到他们露出高兴的神情,以此来压制住自己内心当中的波动,毕竟长生的诱惑不是每个人说抵挡就能够抵挡的。 突然,一阵郎朗读书声从左边传来,胡亥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到了太学了,不过,听着这里的读书声,胡亥突然感觉心中开始慢慢变得宁静,定了定神,胡亥迈步朝里面走去! 里面有数个屋子,每个屋子的老师并不一样,胡亥在每个屋子门口都停留了一会,听了一会,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每个屋子的老师讲课的内容都不一样,有的将儒家,有的将墨家、有的将法家、甚至就连最近才兴起的黄老之说也有人教导, 这让胡亥倒是有些惊奇了,当初他可是任命李斯为太学祭酒,以李斯的性格,这些学说不应该都无法在太学中生存吗,怎么现在每个学说都有老师教导?莫不是李斯根本就没有管理太学? 带着这样的疑惑,胡亥继续往前走去,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内,胡亥找到了李斯,仔细看去,李斯的样貌与前一次相见有了巨大的不同,原本的李斯头发花白,腰也已经非常弯曲,驼着背,一副苍老无比的样子,行走都需要拄着拐杖 可眼前的李斯,头上白发虽然依旧,但却打理的非常完美,每一根白发都梳理的非常整齐,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许多,甚至胡亥都没有在学室之内找到李斯的拐杖!这状态就似乎是回到了先帝还在为的时候一般,胡亥也很高兴,毕竟李斯乃是先帝重臣,也算得上是看着自己长大的,眼下的李斯就仿佛重新焕发第二春一般。 胡亥走到了学室门口,半伸出头,看着里面的场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胡亥一大跳,里面的学生居然在李斯的带领之下读着《韩非子》? 这让胡亥差点魂都吓了出来,这还是李斯吗?当年的韩非可是你亲手杀死的,现在在这里用韩非子教导学生?这莫不是恐怖故事吧? 就在胡亥伸头四顾的时候,李斯正巧也看到了伸头的胡亥,他伸出右手对着学生压了压,全场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停止,学室内重归寂静,甚至只能听到李斯跪坐起身的声音。 在全场学生的注视之下,李斯缓缓往胡亥的方向走来,终于,李斯走到了胡亥面前,恭敬地对胡亥行了一礼 “陛下!今日居然前往太学,可是有要事找臣?” 当李斯走到胡亥面前的时候,胡亥才发现,李斯似乎比之前看上去慈祥多了,他愣了一会才回到 “朕今日心情有些烦闷,想要找李公您指教一二,不知您今日可有时间?” 李斯看了看周围,周围的学生的眼睛已经挂在胡亥身上了,这可是大秦的皇帝啊,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大秦的皇帝,而且很有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李斯咳嗽了两声,对周遭的学生说道 “你们今日回去便把五囊之中的核心思想提炼出来,明日课上,我要询问,答不上来的,我会让你们站着听课!今日就先到这你们回去吧!” 此话过后,虽然学生们都还想看看胡亥的样貌,但奇怪的是,李斯说完之后,所有的学生都起身行礼,先对着胡亥行了一礼,随后又对着李斯行礼,行礼之后便径直走出了学室,头也没回的走了,这让胡亥看着有些惊讶,不过还没等胡亥多说什么,李斯就伸手,请胡亥进来。 两人坐下之后,胡亥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着李斯问道 “李公,如今这太学之内,有多少老师?其内教授多少学科呢?我刚刚进来,便看见有儒家、墨家、黄老、法家!如今这太学可好生热闹啊!还有,您这是想通了?” 李斯苦笑一声,对着胡亥说道 “陛下,您忘了吗,正是陛下提出的太学的教学思路,让墨家农家之人都来太学之中上课,从各地的学室当中挑选最为优秀的学生,让他们前来太学学习,太学会给予一定的补贴!至于老师,是由陛下的博士们组成的,诸子百家的都有,像是冷门的杂家、名家、杨朱学说,此地都有老师教授! 这里已经吸引了天下所有各个学科的贤才,眼下太学的名声尚未传开,若是等待日后,声明传开之后,这天下之间,恐怕所有的名士都会争相前来!” 胡亥一听,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好像是有这个事情,当初设立太学,不过是不忍心看着李斯这个左丞相成天郁郁寡欢的样子,不曾想到,眼下太学居然当真按照当年胡亥随口一说的想法成立了,而且李斯似乎也已经重新散发斗志,要做孔孟那般的圣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李斯的想法 “这,朕也未曾想到,李公你居然真的将朕的想法执行的如此只好,不过,李公,眼下这么多门学科,对于以吏为师的文化,会有什么影响吗?” 李斯淡定的摇摇头 “陛下,我大秦的文化一直是以吏为师,以法治国,这都不错,但想让大秦真正强大,这还不够!” 说罢,李斯拿起了放在自己手边的《韩非子》神色有些遗憾,又有些后悔般说道 “倒也不怕陛下笑话,老臣年轻之时善妒,总以为自己的才华不如师弟韩非,韩非入秦之后,老臣总是觉得他会取臣而代之,再加上当初在师门之时,老臣与他就因对法的看法不同与其关系不睦最终将其害死 而一年前,臣心灰意冷之时,无意中看到了他的书,毕竟已经到了这把岁数,老臣这才发现,他的看法老臣虽然并不是完全同意,但其中亦有可取之处,再加上陛下的想法,让太学邀请百家之人前来教学,这让老臣有了新的想法!” 胡亥此刻却已经来了兴致, “来,李公且与我说说,到底有什么新的想法!” 李斯沉吟片刻,说道 “正是因为我与韩非虽然师出同门,但却对于法的理解却并不相同,老臣就在想,同一门学说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更不要提不同的学说了,如果大秦能够在不同的地方运用不同的学说治理,那么大秦必然会无比强盛!” 胡亥开始跟着李斯的思路想了下去 “确实,田齐之所以能够强盛百年,正是因为他那一座稷下学宫,当年文信侯也许也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才召集天下贤才,写出了那本《吕氏春秋》,不过,李公,朕听闻当年你在文信侯门下的时候,似乎并不赞同当年文信侯的想法啊!” “的确如此,包括现在,老臣依旧不认同文信侯的做法,文信侯所做的,只是将诸子百家杂糅在一起,写出了吕氏春秋,但反而让吕氏春秋变得非常奇怪,没有自己的主旨思想,也并没有将所有的思想融会贯通,只是简单拼凑,这反而不如用单一学说来的可靠,而且臣也并非是想让所有学说都用在治国上 臣以为,论礼仪教化,所有学说都不如儒家,造物之术,所有学说都比不上墨家,改良良种,提高亩产,农家就是天下第一!而治理国度,当以法家为首,故老臣以为,太学当以法家为先,辅修其他学科,所以,在太学,学子可学习多种学说,并择一为主,其余为辅,但法家之学则是所有学子必修之学问,只有懂法,用法,依法,将来才能治理一方,而其余的学说可作为补充! 眼下这些学子,将来成绩优异者可为秦吏,比如,学习农家之小成者,可在治粟内史为吏,墨家优异之人可补充到尚方之中,儒家有为则可入奉常为官,如此,大秦方可强盛!” 胡亥只觉得李斯不愧是先帝的重臣,这般规划之下,大秦必然会越来越强大,不仅如此,诸子百家也会在大秦绽放属于他们自己的光彩,甚至随着诸子百家研究的越发深入,他们也会反哺大秦,让大秦越发富强! 胡亥接着问道 “李公的想法很好,不愧是先帝重臣,不过,眼下太学之内的学生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胡亥这个问题问出口,李斯顿时就知道胡亥想要问什么了,他知道,在胡亥心中,黔首的位置还是占据比较大的但这个问题,即便李斯知道,也没有办法说出胡亥想要的答案,他面露犹豫 “陛下,眼下太学之学子,都是由各地学室最优秀的学生前来,汇聚了天下最聪慧的贤才!” “那黔首出身的比例占据多少啊?还有权贵出身的学生又占据几何啊?” 还是问出这个问题了,李斯面露难色 “禀告陛下,整个太学八百学子,黔首出身不到二十,剩下的几乎父亲都有民爵以上的爵位,而在朝中超过两千石的大臣之后,几乎都没有来太学学习的!” 其实胡亥已经猜想到了,黔首出身的必然很少,但让他感到意外的确是为什么这顶尖的大臣也很少有人能来太学学习的? 他看向李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斯虽然惊讶于陛下并没有纠结黔首数量太少的问题,但顶级权贵的数量为什么太少,这点李斯却是心知肚明 “陛下,这个问题有几个因素,首先太学才刚刚开始一年不到,许多人对于太学之内的情况并不了解,而臣也并没有特意主动要求他们,故很多人都知道太学,但对太学之内教导什么还是没有太多的了解, 再来两千石之上官吏一般都是家中已有一套完整的家学,又或是已经有几代人的积累,他们一般都是家族之内自己教育,与太学一个老师教导几个学生不同,他们都是专门请好几个老师来家中教导,对于太学他们不了解,也不想要了解! 真正太学之中大部分的人,其父亲有的都是中等爵位,他们找不到名士辅佐,家中也没有什么积累,没有自己的家学,只能够将孩子放在当地有名望的名士教导也就是当地的学室,而这些人才是太学现在大多数学子的请况!” 经过李斯这么一说,胡亥才明白过来,简单讲,现在的太学,权势重的人不太了解,也看不上太学,而像民爵以下的,他们生活的都不容易,一般都要让自己的子女来帮家里干活,饭都吃不饱还上太学?剩下的那些中间的人,才会挤着想让自己的孩子上太学! 胡亥深深吸了口气,他想让天下的黔首都能读书,让他们知荣辱,懂道德,所以,胡亥认真的看着李斯,对着李斯说道 “李公,有什么办法让天下的黔首都能上的了太学吗?若是能够做出此等壮举,那李公必然能够超越自己的老师与孔孟相提并论啊!” 胡亥也看出来了,李斯现在也看开了,这把年纪了他已经不追求权势了,现在李斯所追求的,无非一个身后名罢了,所以胡亥就用身后名来诱惑他! 第二百二十章 全力支持! “这...这恐怕臣做不到啊” 胡亥说的李斯当然早就已经想过了,以他的智慧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如果能让天下黔首都能够读的上书,日后他在后人当中恐怕可以和孔老相提并论,甚至地位可能还要更加崇高,但,眼下根本不可能让黔首都能读得上书啊! 胡亥没有因为李斯的话语退缩,反而开口问 “李公,为什么做不到,有何难处,朕一定倾力相助!” 胡亥是铁了心要做成这件事了,李斯长叹一声 “陛下,要让黔首来读书,首先也要他们,或者说他们的父母愿意他们来吧!可现实就是,没有那个黔首愿意放弃一个家里的劳动力,花钱让他们的孩子去读书,这让他们的田地无法耕种,甚至还让他们花财货交束修,供养一个孩子几年时间,这在黔首看来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再有,就是书籍和老师的问题了,眼下的竹简又重又大,每个学生都只能够抄完带回去读,而老师呢?眼下太学之中只有五十个老师,每个老师教十几个学生,而那么多的黔首百姓又要多少的老师才能够教导他们呢?恐怕很少吧!如此情况,怎么能让黔首们让自己的子女来这读书呢?” 胡亥渐渐冷静了下来,在秦时,知识都是抄写在竹简上的,传播非常缓慢,一些权贵富豪之家,有的可能为了一本好书,花费万金购买,根本不是普通的黔首能够读的起的,看陈平就知道了,他的兄长其实并不算贫苦,完全是因为要供养陈平读书才把自己一家过成了那般困苦的样子! 得到了这些回答,胡亥沉默了,他也知道现在的大秦,想让黔首家的孩子读书,难度太大,大秦根本就做不到,于是,他向李斯告辞,并且告诉李斯,他一定会对太学加大投入和扶持,让李斯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过胡亥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只是将他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他暗下决心,只要时机成熟,一定要推行这件事情! 次日,胡亥罕见的开展了朝议,这次的朝议非常简单,胡亥只是明确了几件事情,正式的设立了太学祭酒这个官职,挂在了奉常下面,不过,太学祭酒的俸禄,达到了万石,地位等同于九卿! 第二件事,就是向群臣宣布,太学之中学习优异者,可以直接授爵,可根据在太学之中学习的学说授予官职,给予半年的时间试用,试用结束之后,成绩优异者担任官职,成绩不佳则继续返回太学学习! 最后一件事,在太学的学子若是家中贫寒,每年可以申请领取补助,补助由朝廷发放,由廷尉派人专门审核! 这三件事宣布之后,胡亥就宣布退朝,直接离开了章台大殿,在胡亥离开之后,剩下的群臣也都稀稀朗朗的离开,只不过,离开之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商议胡亥的命令! 冯去疾和张苍走在一起,冯去疾皱着眉头想着胡亥所说的这几件事,之前若是胡亥有什么事情要通告群臣,都是让三公召开朝议,让他这个右相向群臣宣布的,而这件事,胡亥甚至没有告知他,直接向群臣宣布! 这代表了胡亥坚定地决心,同时,也让冯去疾不停地思考,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害处!冯去疾看向张苍,问道 “御史觉得,此事是好是坏?” 张苍深吸一口气,对着冯去疾说道 “此事眼下看是陛下为了提高太学的地位而制定的,为的提高太学的吸引力,最大的吸引力无非就在于成绩优异者可以直接授爵,直接担任官吏,这让群臣都开始关注太学,权贵也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子侄进入太学学习! 以下官看,此事目前利大于弊,只要太学的老师够厉害,太学的人才就会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庙堂,但也并非没有坏处,就下官想到的,日后若是没有加强监管,这朝堂上的官员恐怕都会被权贵所垄断,日后非常容易出现当年晋国六家独大的局面!” 冯去疾也是叹了口气 “是啊,如此一来,将来的朝堂恐怕都会为几家几姓所掌控,可有何应对之策吗?” “想来陛下应该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加上第三条,黔首若是能够进入太学,家中贫寒者可以申领补助,陛下这是想以民间之力对抗权贵之力,效果具体如何,只能看日后的发展了!眼下来看,太学之事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件事情张苍也没法估计,他不知道黔首打开了这道门之后,到底能不能与朝中的权贵之后相比。 冯去疾也摇了摇头,他觉得这次胡亥的行为太过鲁莽,应该和他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不过既然胡亥已经做了决定,并且这件事情短期看也有益处,冯去疾便也没有反对,当即下令,在全国各郡县通报此事,并且还将太学中的老师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并且,李斯得到了胡亥的全力支持之后,就邀请了许多大臣前来担任太学的老师,那些大臣因为各种原因,或是人情难却,又或是想为自己家族的子侄在太学之中争取先机,大多数人都同意了邀请! 短短数日,天下都为之一震,不光是因为胡亥的大手笔,还因为太学的老师名单,短短几个名字就让天下人趋之若鹜! 别的不说,就说算学的老师乃是御史大夫张苍,太学祭酒乃是李斯,农学的老师乃是当朝九卿的许林,儒学的老师乃是叔孙通,这几个名字都是当朝位高权重的大臣,若是能够在他们的门下学习,这对日后的发展有着不可言说的好处! 这让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转向了太学,李斯的府邸重新变得门庭若市,但李斯却没有了当初得意洋洋的样子,而是闭门谢客,那些想从他这里走关系让自己的后辈进入太学的人都吃了瘪,李斯知道自己担任太学祭酒为的是什么,所以,他只收最优秀的学生!他希望他的学生里面也能出几个大贤,这般他死后才有可能与孔子那般的先贤相提并论! 第二百二十一章 供需关系 从前,整个大秦的爵位获取方式一般来说只有两种,要么就是耕种,要么就是作战杀敌,无论是那种,都是异常的辛苦,特别是能得到高爵,跻身上流的,只有作战一种,那可是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然而就在今天,大秦出现了第三种获得爵位的方式,那就是读书! 虽然成千上万人之中靠着读书拼出一条前途也并不容易,但相比于上战场拼命,随时可能命丧当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好了!所以当这条政令传播至大秦每个角落的时候,整个大秦的人,上至驷车庶长,下至无爵黔首,无论是谁,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意识到,这条政令,乃是一件改变他们命运的事情! 权贵觉得自己的家族终于可以不单纯依靠着上战场厮杀,也能够存续整个家族的荣耀,平民黔首觉得,自己除了打仗,终于又多了一条出路这是大秦数百年来头一次开辟的新的出路! 一时之间,集市中的刻刀与毛笔的价格都涨上许多,只要是家境稍微殷实些的家族都纷纷开始给家族中的子侄找老师,哪怕之前当过秦国的小吏,那身价都是一顿暴涨,毕竟在秦国当法吏是需要对整个秦国的律法烂熟于胸的!那都是有过宝贵的考试经验的前辈,自然身价暴涨 在这种可以称之为极端的氛围当中,胡亥也注意到了,他立刻派人请来了李斯,前来商议太学之事 白发苍苍的李斯精神却很饱满,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找到了自己暮年的目标,也正是这个目标,让他看待许多事务都变了,他开始欣赏有才能的后辈,开始为他们考虑如何才能够让他们的才能发挥到最大,如何让他们能够突破自己的上限,成长到原先达不到的地步! 李斯发现,这样帮助后辈,看到后辈因为自己的指点而成长,他不但没有当年那股嫉恨贤才的想法,反而感到非常的欣慰,他开始愈发理解自己的老师了,想来当年荀子看待他们的时候也是如此吧! 当李斯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入章台大殿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章台大殿内的人有点多,冯去疾、蒙毅、张苍、萧何基本上胡亥信任的人都到了! 此刻的李斯意识到,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大事,才会让这些重要的大臣都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看到李斯进来之后,胡亥点了点头,对着李斯示意,李斯慢慢坐到属于他的位置,就听到最上位的胡亥说道 “诸君,李公已经到了,我们接着说刚刚的事情,刚才已经说过,尚在黔中的陈平发书信回来,他发现眼下大秦的物价非常不正常,原先的毛笔与刻刀还有竹简,虽说不算便宜,但也绝对不贵,普通的黔首也能够负担的起,可如今,这些东西的价格涨了有将近二十倍,最可怕的是书卷,一卷抄录完好的《吕氏春秋》在集市上以前不过百金,如今同样一本书,在集市上已经要卖万金了! 如此下去,别说黔首了,就算是爵位不高的小富之家也未必能够承担得起,最可怕的是这些东西的价格目前还在上涨,听闻大批黔首都去山中砍竹了,懂得写字的都在家中抄录书籍,这种态势已经非常严重,按照这个趋势下去,黔首跟本不要想着读书,他们根本负担不起买书的钱财,这些知识将会永远留在权贵家中,诸位,都说说吧,如今该怎么做,才能够阻止这样的情况!” 胡亥确实是慌了,他根本没有料想到大秦被压抑了百年的文化在这一刻完全爆发简简单单一句太学优异者可直接授爵,这让黔首权贵都盯着这件事情!整个大秦的风气好似一夜之间从尚武变成了尚文!似乎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胡亥下发的政令原本只是想要让黔首们有动力去买书读书,没想到当政令一下,直接断绝了黔首的学习之路! 他只能将目光求助似的投向在座的所有人,这里已经是他知道的大秦有数的聪明人了,他希望能够从这些人身上的到眼下困境的解决方案! 蒙毅率先先前一步说道 “陛下,既然是因为政令的原因,不若就将政令修改,取消让...” “不可,绝对不可如此!陛下,朝令夕改乃是大忌,此次天下的百姓为何会如此疯狂,就是他们相信大秦庙堂所说的承诺,这是大秦数百年建立起来的信任,决不可轻易的被取缔!” 冯去疾粗暴的打断了蒙毅的话,他转头看向蒙毅说道 “左相,按您所说确实暂时解决眼下的局面,不过这样做会让天下的百姓不再相信庙堂的命令,孰大孰小孰重孰轻还请左相思量周全!” 蒙毅被怼了一句,也知道是自己想的简单了,讪讪一笑退了回去,不再说话,而胡亥则是看向冯去疾,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决方法一般! 冯去疾被胡亥看的有些难受,他其实也没有想好要如何解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看向张苍 张苍见状就知道该轮到自己了,他向前一步说道 “陛下,眼下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局面,无非就是两条,第一,乃是天下的能够教导学子的老师数量实在太少了,他们大都只能带十几个学子,这才让学子们只能够争先恐后的去抄写先贤留下的书籍!” 胡亥听着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而张苍则是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随后说道 “第二,就是这书籍也太少了,当年先帝一统六国,李相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将除了巫、医之外的所有书籍全数烧毁,只留下秦国的史书以及法家的经典,这让大秦的书籍种类稀少,流传在天下的书籍十分有限,即便是抄写,也总要有东西让抄吧, 没有老师教导,所以学子们只能期望在书籍中学到东西,但希望能够买书的人数骤然增加,但书籍依旧稀少,自然每本书的价格便会升高!书籍价格增高,百倍于之前,那么抄写书籍的人便会多起来,大家都想从中牟利,这才导致刻刀竹简毛笔的价格暴涨!”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创造 “那该如何做呢?” 胡亥虽然理解了笔和竹简价格上涨的原因,但理解归理解,他还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所以,他还是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适合的解决方案,一个能够真正让价格下降,让黔首们都能够读上书的方法! 张苍眉头紧锁,微微摇了摇头 “陛下,毛笔、刻刀、与竹简的价格很快就会降下来,毕竟现在这些东西的利润太高了,我想,少府那边就已经加派人手生产这些东西了,不光少府,所有的黔首只要看到有利可图,都会主动生产这些东西,只要生产出来的东西足够多,那么,价格自然会下降,可这些东西好说,书的价格想要下来,那是非常困难的!” “怎么会呢,如果这些东西的价格都下降了,那么抄书便...” 胡亥说着说着反应了过来,书籍原本就少,哪怕是抄,一本书都要抄上几日,更别提售卖了,自己宝贝着看都来不及!只要抄书的速度赶不上百姓的需求,书的价格就一定还会上涨! 胡亥看向在座的重臣, “你们都是大秦的重臣,有什么好办法吗?” 过了一会,在座的几个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胡亥有些按奈不住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你们诸位都是我大秦的重臣,难道就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吗?我大秦一年多少俸禄养着你们,可临到有事了,却变成这幅样子!” 在殿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的萧何看到胡亥似乎是生气了,他确实有个方法,但上次太仓的事情就已经在陛下面前露脸了,这件事情又不是他应该要操心的,他原本就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不过现在该做的姿态也都做了,如果一直没有解决的方法的话,那大秦的黔首就永远得不到读书的机会,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他上前一步,对着胡亥行礼,掏出了一块丝绢,上面写着一些文字,对着胡亥和在座的几位重臣展示一圈,说道 “陛下,诸位大人,此物想来大家都不陌生,下官在其上写上了为吏之道,此物相比于竹简,异常简便,重量也要更轻,方便携带,唯一的缺点,就是相比于竹简,价格昂贵,哪怕是陛下,也不会轻易使用!大家请再看!” 萧何说完,又掏出了自己的官印,扒了下来,用自己的官印在布娟上重重的盖了下去!随后,缓缓起身,将官印放在一旁,双手举着布娟,在每个人面前走过,最后弯着腰走到胡亥面前,将自己手中的布娟双手捧着递给了胡亥 胡亥看着手中的丝绢,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萧何这是什么意思,胡亥看向其他众人,看到有人若有所思,有的人和他一样,一脸懵逼,最后胡亥开口问道 “萧何,此乃何意?” 就见萧何淡淡的说道 “陛下,若是将这印上的太仓令印,改成为吏之道这四个字,岂不是更加应景?” 此话一出,张苍率先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对着胡亥大拜 “陛下,萧何的意思是说,若是将书里的内容如同印章一般,全数雕刻在印章之上,便可以批量的盖在这布娟之上,如此,便可解决书籍需要人抄写的问题,到时候只要往着布娟上一盖,这一本书就立刻呈现出来,只是这丝绢,实在太过昂贵,依旧没有解决根本问题,黔首根本用不起丝绢!” 胡亥也是眼睛一亮, “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这印章使用也快已经千年了,居然没有人发现还有此等妙用!不过这丝绢布帛虽然昂贵,但在改良纺织机之后,稍微富庶一些的人家也能够用的起布帛,已经好了许多!萧何,你的这个主意很好,当重赏!” 谁知道萧何却依旧摇摇头,说道 “陛下,虽然丝绢眼下稍微富庶一点的人也能够用得起,不过依旧代价高昂,普通的黔首甚至是隶臣是绝对用不起的,还是一样读不上书,臣也在竹简上试过了,不过盖在竹简之上字体模糊不清,实在无法阅读,不过,尚方之内,能人辈出,不过两年时间有多少惊才绝艳的物品被创造出来,也许,尚方可根据竹简和布娟这两者的特性,创造出一种适合印章刻印,便于携带又成本低廉的物品来呢?若实在不行,那在用布娟也不迟啊!” 大秦的尚方已经在群臣面前露足了脸面,这两年无论是改良之后的纺织机,还是用于运输的木牛,都让大秦剩下了巨额的财富,不过尚方每年的开支也是巨大的,一开始还有大臣不停地上书,以开支巨大,已经成为国库的负担为由,恳请胡亥关闭尚方,不过胡亥却一点都没有理他,在尚方的成果惊艳世人之后,这样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去! 胡亥点点头,笑着说道 “倒是把尚方给忘了,相里均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将此事交给他,或许,他能够给朕一个惊喜吧!原,快些将他找来,朕有要事寻他!” 最后一句是和殿外的原说的,原听到了胡亥的话之后,默默地点点头,朝外面小跑着走了 当原带着相里均进殿之后,原本还因为被打扰的相里均瞬间乖巧了许多,毕竟在座的都是大秦的最高层,随后当萧何向相里均详细描述了对于新物品的要求之后,相里均更是苦着一张脸 胡亥看着相里均问道 “可有把握将此物做出来?什么时候能做好?” “陛下,诸位大人,此等利国利民之事,臣则无旁贷,只不过这从未有过的东西让我墨家创造出来,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臣不能确保什么时候能够做出来,又或者能不能做出来,即便做出来了,期间所花费的钱财物资,那也是无法估计,希望陛下有个心里准备,给予臣足够的时间,臣可以一试!” 胡亥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不过,开启民智是胡亥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相里均 “相里均,朕不管你花费多少时间、财货,这东西一定要给朕造出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能够将其做出来,你就是立了大功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演戏 相里均苦着脸,领命后离开了大殿,他很想不顾风度的对胡亥吼一句,你行你上啊!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胡亥是皇帝呢,这要是真的吼出口,也许这句话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了! 相里均走后,胡亥群臣也都知道了胡亥的决心,没有说的,该协助赶紧协助吧! 与此同时,远在黔中的赵佗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了,这陈平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下,不是埋锅造饭就是伪造大批人马动作,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赵佗要还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也不配在南越纵横那么久了! 不过就算赵佗发现了不对,但也不敢直接攻击黔中,开玩笑,虽然项羽修整了几个月,但秦军这几个月可也还闲着呢,外加现在秦军似乎是不缺少粮草了,但齐楚联军还没缓过劲来呢,真要把大秦逼急了,谁知道胡亥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不管不顾的组织大军向自己杀来! 再来一点,就是打进去了,现在对于赵佗来说意义也不大了,跟之前秦军无力组织大军不同,眼下的局面是秋收已过,已经入冬了,这冬天作战,那就是不顾士兵死活了,再加上这崇山峻岭的,赵佗也没有必要牺牲自己和大秦拼命反而成全了齐楚联军,那还不如直接回老家,秦军也不敢攻来! 所以赵佗很乖觉,他就当没有看穿秦军的虚实,依旧在边境看着陈平表演! 秦军军帐内,陈平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上座,仔细的盯着手中的竹简,这是来自咸阳最新的消息,陈平看的非常认真,仿佛只要这一卷竹简就能够看穿天下大势一般。 突然营帐被掀开,周勃冷着脸走了进来,刚一进来就把头盔往地上一丢,捧起一旁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陛下不是说了吗,不要喝没烧过的水,你就不能把水烧熟了再喝?” 胡亥确实说过这个话,但那是因为胡亥当年想着要多花费些国库的钱财,于是命令所有官员,将水烧开了再喝,胡亥觉得这样能够多浪费些柴火!也是一笔额外的支出!久而久之和胡亥亲近的臣子也养成了和烧开的开水 “勃大老粗一个,哪管这些!勃眼下不过一介武夫,只是耍耍猴罢了” 周勃的口气之中带上了些怨气,也难怪,他来此地是想着有机会率领士卒建功立业的,可眼下就只是在这里和赵佗僵持,打又不打,撤又不撤,这不是耍猴又是什么! 其实最近不只是周勃,所有的士卒士气都不是很高,虽然他们心中也知道,在这里不过是拖延时间,主动进攻根本不能跟赵佗的士卒匹敌,但人都是这样,哪怕知道这就是战略,但难免心中有些不快,对于一个将军来说,不能够畅快的杀敌绝对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陈平何等人也,只从周勃的只言片语之中,他就敏锐的发觉了周勃的心态,不过,这也在陈平的意料之中,他轻轻一笑,对着周勃说道 “周将军,且放宽心,很快我们就不用耍猴了,而且,平在此和您保证,此战之后,只要黔中不失,周将军就是大功一件,日后必有大把机会上阵杀敌!” 周勃跟随陈平一同出征,名义上周勃乃是主帅,实际上确什么事情都是陈平做主,这是因为周勃亲眼见证了陈平和胡亥的关系,所以,原先周勃也没有打算撂挑子不干,最多只是抱怨两句,而眼下得到了陈平的承诺,那当然是意外之喜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 “少府,为何很快我们就不用耍猴了?这很快又是要多久?” 陈平略微沉吟 “这个嘛..就要看....” 陈平话音还未落下,就有一个斥候闯了进来,焦急的对着陈平说道 “报!南越军有异动,似乎是冲着我们的方位前进,还请将军决断!” 周勃也是大惊,转眼就看向陈平,虽然渴望战斗,但周勃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此事南越居然主动出击,莫不是看穿了他们的虚实? 出乎周勃的意料,陈平居然微微一笑,对着周勃说道 “看,这不就不用耍猴了?周将军,整军备战吧!” 周勃不明所以,但兵临城下,没有时间让他仔细的询问陈平,只能点点头,立刻出了营帐,整军备战 周勃立刻将铠甲穿戴整齐往门外走去,立刻让校尉将全军整合! 很快,秦军和南越军就在战场上列阵以对,周勃拔马上前,刚想和赵佗说些什么,但没想到的是,赵佗一句话都没有回应,直接一挥手,麾下的士卒开始朝着秦军的方向冲来! 周勃有些无奈,他确实是想作战,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眼下他只能被动招架,他现在非常担心这里的秦军能不能够撑住 “陈少府,还请您先行撤回咸阳,并且告诉陛下此处的情况,请陛下派大军来支援,勃在此地死守!” 周勃的眼神充满了坚定,胡亥如此信任他,将大军交给他处置,并且在这些时日他也清楚地看到了胡亥的所作所为,胡亥根本不像是其他人说的那般残暴,相反,胡亥对于黔首异常的关心事事都先想着最底层的黔首,这也让穷苦人出身的周勃愿意为其赴死! 不过,陈平却淡定的摇了摇头,对着南越军的方向努了努嘴, “周将军,不防仔细瞧瞧?” 周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南越的士卒虽然看上去像是全力冲刺一般,但却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他们的士卒仿佛瞎子一般刀刀凶狠,但却刀刀砍在空气上 周勃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陈平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 “好了,周将军,别愣着了,赶紧下令,不准杀敌,就在此地配合他们演出一场好戏!” 周勃这才回过神来,这南越军明显就是在演戏啊,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也下令,让士卒们主意分寸! 第二百二十四章 钦佩 一场闹剧就在黔中边境开始上演,双方士卒也都不是傻子,发现对方都开始留手之后,双方就心照不宣的开始一场精彩纷呈的表演,双方主角便是对垒的两军! 周勃彻底不明白了,对着陈平问道 “少府,这究竟是为什么?勃不明白!” 陈平微微一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是因为虽然南越已经与齐楚两军联盟,但此三方最为在意的依旧是自己的礼仪,甚至,齐军之中还有一个附属的沛县旧部,那么,他们的最为在意的,并非是联军的胜利,而是他们自己的利益所在! 如果趁着我们刚来,立足未稳,将我们强行攻破之后,直接攻击咸阳,那么很有可能会让天下的归属提前确定,但眼下是什么情况?秋收已过,寒冬将至,冬日作战,十分艰难,再有,秦国已经缓过一口气了,此刻即便将我们攻破,咸阳收到我们战败的消息后也能淡定的再征召一批士卒保卫陛下! 但南越无论是后勤的运输还是补给,根本无法与大秦媲美,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赌上拥有的一切,进攻咸阳,但眼下他们无疑是做不到的,但他们与齐楚联军,总不能够不战而走吧?但他又不想在此地过多的消耗自己的实力,所以,他们这般与我们假打,一来是保存实力,二来,也是给齐楚两军看的,他就是告诉齐楚,看吧!我已经尽力的牵制住秦国的兵力了!你们再不行动就不要怪我了! 如此一来,齐楚联军根本就无法怪罪赵佗出工不出力,更何况,他们能否真正的了解到现在战场的局势也是个未知之数,这便是赵佗为何和我们假打的原因!所以,只要我们带兵在最初骗过了他们,即便他们知道了真相他们也不会进攻!” 周勃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被陈平的智慧惊讶到的样子,他有些难过的问道 “少府,难道他们联军就不能够齐心协力吗?为何这般互相牵扯呢?” 陈平瞥了周勃一眼,神色认真的看着周勃,严肃的警告 “周勃,你现在乃是我大秦的虎贲将军,统领一军,敌军内讧应该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希望你的屁股别坐歪了!大秦对待叛将向来是行连坐制度的,希望你不要让淮阴侯难做,否则,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周勃神色一凛,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保拳向陈平说道 “少府勿怪,勃一时口误,还请少府原谅!既然已经是秦国的将领,勃自然希望大秦能够传之万世!绝无反叛之心!” 陈平这才脸色稍好,对着周勃说 “这寻常人家的兄弟两个,哪怕是一母同胞,在分家之时,也都会想着自己要多分些家里的财物,更遑论两个不同的势力了,假若大秦当真被灭了,下一个打起来的,绝对就是他们几个势力,所以,别看他们现在如何的你侬我侬亲密无间,他们心中想的,一定是想要让其他势力多出些力气,自己则是少出甚至最好就是不出力!” 说罢,陈平朝着赵佗的方向努努嘴 “你看,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所以,我大秦必然能够将这天下再度凝一,而当今陛下,体恤爱民,必定能够让天下的黔首不再受到战乱之苦!” 说罢,陈平还在士卒护卫下,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不远处的赵佗,微微颔首点头,赵佗也是报以微笑回应,双方打过招呼之后,陈平对着周勃说道 “和对面的那位打过招呼了,周将军,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你应该能够应付的来吧!尤其注意,控制好局面,切不可打出真火来,虽说大秦不惧这只南越军,但咱们的性命可就摆在这里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经过这次,周勃彻底对陈平服气了,能够让周勃服气的,寥寥无几,如果说韩信是用自己的带兵能力,生生的将周勃打服,那么陈平就是展现出了足够征服周勃的智慧。 周勃恭敬地对着陈平行了一礼 “这些时日,多谢少府费心筹谋,少府的恩德,勃无以为报,铭记在心!” 这话倒是周勃真心实意的,毕竟当他知道自己需要带着五千士卒和十万南越大军对峙的时候,曾经怀疑过胡亥只不过是想着接南越军的手将自己除掉,后来看到陈平也一同前往,周勃才知道并不是这回事, 此次的战役,可以说全都是陈平费心筹谋,将地方心里所想拿捏的死死的,这才能够用五千人周旋在十万人之间,并且让这十万人无比的配合自己作战,这样一来,日后这战绩传回咸阳,哪怕陈平拿首功,那他周勃作为统领一军的主帅,自然也能够混的上足够的功勋,这对他日后在大秦的发展有着难以言语的好处! 陈平似乎确实是有些累了,甚至都没有回头还礼,骑在马上背对着周勃,摆了摆自己的右手,示意不必客气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 彭城,项羽范增两人相对而坐,范增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战报,有些不可理解的喃喃自语: “南越出兵之后大秦派遣大军将其挡在黔中边境,可是为什么蒙恬却丝毫没有收缩防线加固防守的意思,反而比之前还要咄咄逼人,难不成大秦还有办法从别的地方抽调兵源? 不对!不对!老夫派遣了许多人借着逃难的机会潜入了大秦境内,若说在民间紧急征召,老夫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于范增说的这些,项羽却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就只是什么时候才可以筹集好后勤物资够他出征的! “亚父,这大秦的虚实,光在这里看战报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不若这样,籍带兵跟秦军交交手,这虚实不就马上看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