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魅浮生之天下》
误入狼窝(一)
十一月中,尔雅回都城的第一天。万紫萝缩在火盆边教柳花简单的算术,两个人数着银子,喜笑颜开。春月身性寒,早早的就把手炉抱起了,这会儿坐在一边看两个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插进来,“紫萝,殿下今天回城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春月姐,你不要老是赶我走嘛!我走了谁来给你们赚银子?”紫萝丢了个眼色给柳花,柳花连忙帮腔,“对对对,春月姐,我这借贷记账法都还没学会,好歹等我学会了再让紫萝走也不迟呀。”
“见钱眼开。”春月冲柳花撇撇嘴,“你以为殿下像那个司将军那么好打发?”
上次司天来查采香楼,紫萝抓着他厌恶庸脂俗粉的风骚女人这一弱点,让楼里的花娘三两下就把他给打发了,这次殿下回来,能轻易饶了紫萝?那才怪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紫萝说,“大不了到时候我背起包袱继续跑路。”
“紫萝,你总不可能躲殿下一辈子呀!”
“我不管,反正躲得了一时是一时。”紫萝也倔,“如果你不想把我往火坑里推,你就不要赶我回去!”
“可是——”
三个人正说到意见分歧之处,敲门声打断了春月将要往下说的话。
“什么事?”
“春月姐,您快来,楼里来了位贵客。”
春月走过去,开门,“怎么了?”
小花仰头望着春月,“刚才来了位公子,看上去好贵气的,红螺姐姐她们都过去了,可那位公子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是吗。”春月回头冲紫萝她们说,“我过去看看。”
柳花来了兴趣,“小花,什么人这么大阵仗?我们采香楼虽算不上天下第一楼,好说在这都城里也是排一排二的。姑娘们个个貌美如花,环肥燕瘦,想要什么类型没有,居然没一个看得上眼。”
小花窝在门口,圆溜溜的杏眼放着泽泽光彩,笑得贼贼的,“柳花姐,你不知道,那位公子生得可好看了。”
“怎生的好看?”一听说是难得的美男子,柳花兴致更浓,站起身,考虑着是不是也去凑凑热闹。
小花看看正在埋头算账的紫萝,“就是很好看,比上次紫萝姐带来的那几位公子都不差。”
听到小花提自己,万紫萝总算有了反应,“啊,什么事?”
柳花挥挥手,“哎哟,没人叫你,你算你的帐。”说话间,柳花已经走到了门口,这样好看的男人她怎么能错过!“喂,你上哪儿去!”紫萝在后面喊,她还没把简单的算术学会呢,怎么能走!
“哎哟,我马上就回来!”柳花不耐烦的说,跟小花两个人走得快极了,丝毫没有半点留恋。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
万紫萝点数完毕,伸了个懒腰,嘟哝着柳花那个大色女。收好账本,这才打算出去看看热闹。拐到前楼,正好看见柳花她们跟几个男子谈笑风生,看那几个人的长相,也不怎么样嘛,虽然出众,但跟莲他们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小花端着酒菜看见紫萝,“紫萝姐,你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春月姐呢?”
“正在房里招呼那位客人,这酒菜就是送给那位公子的。”
紫萝嗤笑一声,“怎么,那位公子什么人都看不上,把我们风韵犹存的春月姐给看上了?”
小环抿唇一笑,“不知道。那位公子一看就位风流人物,说不定就喜欢春月姐这样的。”
紫萝笑了起来,“快去吧,既然是位贵客,可别怠慢了人家。”她自己也不能在这外面待太久,万一尔雅突然找上门来,她还不当场死翘翘。走回后院自己住的小屋子,她在门口站了两秒,又返回去,决定在春月的房里取两本书来看。
借着月色和灯火摸上楼,拐过走廊,往尽头春月的厢房走去,谁知道对面跌跌撞撞走来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客人,她也知道这种时候最好是绕道远行,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岂料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位客人就已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哎呀,美人儿,你怎么看见我就跑呀!”
“我不是你的美人,放手!”紫萝甩手,越过他就跑,那个男人也跟着她追,此时厢房良好的隔音效果反倒成了坏事,男人叫得那么大声,居然也没一个人听见,也或者她们根本以为外面又是恩客追花娘的情趣戏码。
万紫萝无奈,前面回廊已到了尽头,只得侧身闪入其中一间厢房,反手关上门。
喘着粗气,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瞧,看到那个客人正好站在这扇门外,睡眼惺忪的四处打量,口中还唠叨着,“咦,咦?美人儿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他四处张望,突然转过脸,对上门缝里紫萝的视线,万紫萝一颗心几乎要吓得停跳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双白洁的皓腕拉住了男人的手,她听到媚婉娇滴滴的声音,“哎呀,大人,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哈哈,美人儿,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老半天,你刚才躲到哪儿去了?”
两个人嬉笑着渐渐远去,紫萝背身靠在门板上,仰头闭上眼,长长的吁了口气,顺顺胸口,“吓死我了。”
一股热气喷在她脸庞上,鼻息间似乎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味道,那味道萦绕,好像是昂贵的麝香,但又带着男人的阳刚味。紫萝微皱了眉,缓缓睁开眼,当她看清楚那双正盯着她带着浓浓兴趣的黑瞳后,她“啊”一声叫起来。
误入狼窝(二)
一股热气喷在她脸庞上,鼻息间似乎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味道,那味道萦绕,好像是昂贵的麝香,但又带着男人的阳刚味。紫萝微皱了眉,缓缓睁开眼,当她看清楚那双正盯着她带着浓浓兴趣的黑瞳后,她“啊”一声叫起来。
男人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埋首在她耳边调侃道,“嘿,难道春月临时给我换了节目?”
他锐利黑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如同在灯火下发光的宝石一样漂亮,嘴角擒着一抹邪气的笑意,他凑到紫萝耳边,“你看上去不太可口呀。”
万紫萝瞪圆了双眼,两只手使劲将他的手从自己的唇上扒下来,“你管我可口不可口!没事不要突然冒出来吓人好不好!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
男人还将她堵在他的双臂和门板之间,不过隔远了些,打量起紫萝来,笑意未减,“嗯,好像有点味道。”
说着,他拉住紫萝的手腕把她带到案牍边,然后自己侧身坐下,一腿长伸,一腿屈膝,一手撑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另一手则闲闲的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一副泰然悠闲的样子。他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锦服,披了一件白色外衣,一边已经有些垮了,更显随意。胸襟半敞,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因着房中四角放置了地灯,洁白的灯光从地灯里照到他身上,更衬得他光洁白皙的皮肤如同玉石一样,两条漂亮的锁骨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只是这样,万紫萝就已经看呆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万紫萝没说话,因为她只顾将自己的视线往上移。干净利落的下巴,红唇上挂着一抹邪气的笑,玉立的挺鼻,剑眉星目,眉眼中似自然流露出一股傲气,不过看多了尔雅的淡漠,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风流成性。
男人挑着眉,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反正他就是知道自己对女人有吸引力,他也不吝啬于向她们展示这一点。不过,眼前的小女人会不会看得太放肆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的人。怪事,青楼里的女人不是向来擅长装腔作势吗?这种样子,他怀疑她根本连欲拒还迎四个大字怎么写的都还不知道。
“刚来楼里不久?”他猜测道。见紫箩摇头,便挑眉笑了。他原以为这女子刚到楼里不久,所以不知道怎么表现女人妩媚的一面,没想到对方来这里已有一段时间。心生疑问,若不是她故意用特别来吸引他的主意,那就是她故意以此来挑起他的好奇心,让他接近她。
勾勾手指,他说,“你过来。”
“干嘛?”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怪事,客人让干嘛就干嘛,难道还给她理由不成。
万紫萝本来想跟他说她要走了,现在只好凑了过去,“什么事?你快说,说了我好回去。”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回去?她要回去?客人都还没让她退下,她居然敢说回去。这女人真是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
“万紫萝。”她不耐烦的答,然后问,“你就是春月姐说的那位贵客?”
看他长成这副祸国殃民的样子,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不等男人回答,紫萝接着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房里?”
“春月有事,暂时先出去了。”
“哦。”紫萝站起身,正准备走人,哪知道对方突然拉住她的手,轻易就将她带进了怀里,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笑道,“我都还没说让你走,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他的手牢牢的将紫萝困在怀中,另一只则不规矩的抚上了紫萝清秀的面庞。
“你快放开我,我不是这楼里的花娘!”她急着解释。
男人的手略顿,紫萝以为他会放了她,哪知道他却笑说,“小妖精,你想跟我玩游戏对不对?”
“谁是你的小妖精。”紫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既然不是楼里的花娘,平常家的女子又怎会出现在这等地方?”他其实已经从她眼中看出来了她没有说谎,不过他还没放手的打算,继续逼问。
“你管我这么多!”她气红了脸,睫毛因为愤怒一扇一扇的,娇羞中带了几分辣,这模样反叫他更不愿意放。所以他干脆将她反抗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好让自己的另一手可以随意抚摸她的娇颜。
“既然春月还没来,你先陪陪我也一样!”他嘴角擒着邪气的笑,手也放肆的在她身上乱摸起来。万紫萝几乎要气疯了,刚才好不容易摆脱一个色狼,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跳进另一个狼窝。今天她是不是犯太岁呀?怎么老是碰上倒霉事!
“我不要!”紫萝扭动着身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样根本是在点火。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保证你明天绝对是横着从这楼里出去的!”
她刻意说得阴狠,哪知道男人不但没害怕,反而大笑起来,“怎么办?我还想试试看做花下鬼的滋味。”
“你!你够无耻!”
他咧嘴一笑,在她耳边喷气,“小东西,让我当你的裙下之臣,你该感到荣幸!”
“你以为你是谁!”
“那你以为我是谁?”他的唇来到紫萝的脖颈间,“大色狼?”
“没错,你就是大色狼。下流卑鄙无耻!”
“好,那你就是小绵羊!”他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跟她调情,她却没反应过来,还在跟着他的话走。
万紫萝偏着头,试图远离他的唇,哪知道他欺身靠来,顺势将她压在地毯上,“大色狼配小绵羊。嗯,这游戏我喜欢。”
悬在紫萝的上空,两手在身侧掌控着紫萝抗拒的手,他准备一亲芳泽,结果紫萝偏头避过,让他落了一个空,只吻到她的脸颊。
“看来,你更喜欢我碰你其他地方。”他笑嘻嘻的说。原本披在肩上的外衣早已滑落到一边,而他大敞的淡紫色华服也滑下左边的肩头,紫萝怀疑,再一下下,他腰上的带子就会滑开,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好不容易挣扎到半起的身躯立刻因为修窘又倒回了地毯上。
“喂喂!”紫萝急得满头大汗,因为她看到他竟然用嘴拉开了她的裙带,再让他胡搅蛮缠下去,她恐怕真的就要失身了!
呜呜,尔雅,我不要失身啊!
“咦,你不喜欢啊。那好,我改别的地方。”男人眼里闪着奸计得逞的光芒,心里都快笑死了。这小女人的反应还真是有趣啊!有点经验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在跟她闹着玩吧,居然吓成这样。不过身下的她看上去楚楚动人的样子他还真是有点心动了,嫣红的脸颊如同盛开的鲜花般美丽,微颦的眉,睁圆的眼睛明亮得如同繁星,尤其是那张朱唇,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尝尝它甜蜜的味道。
这一刻,他心动了,而且行动了。
“我要杀——”
话被堵住,刚抬起的腿也被男人修长的双腿压得死死的。她只能闭紧了唇,不让他灵活的舌头攻进她嘴里,哪知道他却开始吻起她的脸庞,耳垂,然后滑向脖颈。
万紫萝开始颤抖,因为身体自然的反应,也因为害怕。
“放开我!”她开始拼命挣扎,忘了自己的裙带先就被解去,衣衫因此而大开,露出了里面粉白色的抹胸。
本来他已经拉回理智,谁知道让她这么一搅,看到她大泄的春光,顿时愣住,潜意识里,他有种想要征服她的欲望,因为她是第一个不想接受他宠爱的女人。
从来没被人这么不放在眼里过,他挑起眉,开始热情的挑逗起她来,当他湿热的舌来到紫萝的耳边,他轻轻含住她的耳垂,轻声道,“小东西,很快我就会让你舍不得反抗我。”他决定认认真真的调教她,免得她继续像个没教养的泼妇一样又踢又喊。
“不要,我不要,除了尔雅,谁都不能碰我!”
男人原本还轻轻挑逗着她敏感的耳垂,突然顿住。
他敏锐的目光顿时沉下,声音依然恢复冷静,“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有人用力踹开了大门。
心结(一)
“咚!”
有人一脚踹开房门,随即大喊,“殿下,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
殿下?!
万紫萝脑中顿时轰隆炸成一片,嗯,现在她确定了,她今天是真的犯太岁啊!还不等她把乱七八糟骂人的话在脑子里先过一遍,某自以为是的人已经大摇大摆迈进了房。
视线相撞的瞬间,均是一怔,她只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空气里,偏偏还不得不犹如看慢镜头一样看见尔雅双眼眯了起来,然后一个华丽丽的挥袖,压在她上空的某下流男瞬间被丢到了一边,随即,她也被拎小鸡样拎了起来。
紫萝先前已经被吓惨了,这会儿对上尔雅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更是忍不住连连颤抖。用力的抓紧衣衫,紫萝有些委屈的望着尔雅,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就是你死也不肯回冥王府的原因?”
“尔雅……”紫萝试图伸手拉他,但刚碰到他的袖口,他立刻甩手站到一边,她只能怯怯的说,“这是误会。”
“误会?”尔雅挑眉,讽刺的笑了起来,“万紫萝,哪一次你不是跟我说误会两个字?!上次是主动献吻,这一次干脆就主动献身了对不对?”
“尔雅……”
“不准叫我的名字!”他冷声历喝。
“想必你的这位情人比莲更有吸引力吧?”他讽刺的说,手握成拳,那么用力,指节都泛白了。目光转向一旁的男人,后者已经坐起身,好整以暇的在那儿看着好戏,等到尔雅终于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他居然冲他嫣然一笑,“嘿,冥王殿下,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喝杯酒?”
尔雅的目光顿时冷如千年寒冰,尽管没了话,围在门外的人却轻易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正处在暴风圈的万紫萝自然更不例外。她打了个哆嗦,准备离这两个人远一点,刚缩着肩头退了一步,尔雅大手一捞,将她抱了起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门边的人立刻作鸟兽散。跟随尔雅前来抓人的士兵们则自动分列两旁,空出路来。
留在屋里的男人轻笑着,他万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上这么有趣的事情。这下,他可是对那个叫做万紫萝的小女人更感兴趣了,只是不知道冰山男会不会放手呢。
春月一脸煞白的站在走廊上,刚才楼里有事,她就暂时出来了一会儿,正准备回来伺候这位贵客,就看见冥王带着一群士兵来揪万紫萝。她就说嘛,冥王哪像那位司将军那么好应付,姐妹们在下面纠缠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她只好去后院叫紫萝先走,谁知竟不见人影,她心里暗想是不是紫萝听到风声所以先溜了。
刚回到前头,就听见那位冥王下令一间一间房的搜,也不管会造成什么影响,一群士兵就这样鲁莽的撞门,嘿,这倒好,居然真把紫萝那笨丫头给逮住了,还好死不死让那位眼光高到头顶的贵客给压在身下。
这笨丫头到底是在干什么啊!看人家贵公子长得好看,偷腥也要捡个对的时候啊!
“刚才里面那位是东绣国国主吧?”
春月心里正暗骂紫萝,刹听到一个士兵的话,顿时僵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
“今天早上我才跟着殿下将他迎接进都城,听说国主原本在今夜为他设了夜宴接风洗尘,谁知道他却推说身体不适,拒绝出席。”
“嘿嘿,想不到竟然来这种地方逍遥快活了。”
“听说这位东绣国国主生性风流,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十之八九啦。”
两个士兵的对话渐渐远去,春月的心也跟着往谷底越落越深。
嘿,这下好了,她看那笨丫头要怎么收拾这局面!因为莲公子生出来的误会还没解决,现在又跑出来一个东绣国国主,依她看,要是那个安北公主再来插一脚,嘿,这场戏可就有得看了!
心结(二)
紫萝一手抓着自己的胸襟,一手抓着尔雅的衣领,偷偷抬头望他。
算了,还是不要看了,越看越害怕。
上了车,他将她丢在车里,径自坐到另一边。紫萝缩在对面的角落,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他别一言不发呀,这样她反而更加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了一下,紫萝的心也跟着腾到半空,重重落回来。抬头,对上尔雅的视线,他眼中又闪过那么一妙的暴戾,抓起薄衾,他不耐烦的丢到她头上。
薄衾落在紫萝的头顶上,四周顿时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她原本交握的双手开始剧烈的颤抖,缓缓的伸手握住薄衾的边缘,她本来是想将它拉下来,如尔雅的意思遮住自己,可是双手触及到那温暖的皮毛后,顿在半空中。
原本堵在胸口的那股气顿时化作一阵剧烈的痛,黑暗中的紫萝,无声的流下泪来。
刚才慌张之中,她忘了整理自己的衣衫,他不想看见这样衣衫不整的自己,所以才丢给她薄衾的吧,他脸上写着实实在在的厌恶呢。
安静的车厢里,两人各占一隅,紫萝缩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再次偏过头来的尔雅,看到这样一幕,伸手挑开薄衾,却意外撞上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怔住,他迅速皱了下眉,“你哭什么?!”起了波澜的语气暗示着他现在杂乱的心绪。
紫萝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给他听,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误会的话,也只会让他更生气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就算说自己不是自愿的,他也不会相信吧?!
明明看见他很开心,但她却不能扑进他的怀里寻找一点温暖,让自己能从刚才的混乱和惊恐中镇静下来。
“这一次连句解释也没有了吗?”他冷声问道,盯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皱了眉。
真是可恶!如果他今天没有赶到,她是不是就要这样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紫萝摇摇头。
“那么这一次你又为自己找了什么借口?”他真是没用,明知是借口却还要听!
他眼里的讽刺深深伤害到了紫萝,她抱着膝盖,陷入到沉默当中,只有眼泪越掉越凶。却不知道自己的泪完全让尔雅没辙,也成为打破尔雅心防的最佳武器。
“该死的!”
听到尔雅一声低咒,她抬起头,下一秒,就被尔雅拽进了怀里。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为什么到现在反倒是他来安慰她了!天杀的,他肯定是上辈子欠了她太多,所以她这辈子才来折磨他!
看她哭得惨兮兮的模样,颤抖得跟秋风里的枯叶差不多少,他原本想抱着她让她能够稍微不那么冷,哪知道紫萝一碰到他,却干脆放声大哭。
“可恶!我抱着你就那么恶心?!”
“没有!”终于,她开口说了两个字。
“那你哭什么哭!”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紫萝哽咽道,终于能开口解释,“除了你,我不想让别人抱我。”
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尔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顿时土崩瓦解。
“尔雅……”她哽咽着他的名字,勾着他的脖子,想让自己忘记今晚的不愉快。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尔雅捧起她的脸,落下密密的吻,她的唇,她的眉,她的眼,她绯红的脸颊,她小巧洁白的耳垂,凡是被那个男人碰过的地方通通不放过。
紫萝扬起脸庞,感受着尔雅落在她脖颈上的热吻,这一次,她并没有反抗。
松开手,原本不整的衣衫顿时滑落肩头,露出她小巧圆润的香肩,粉白色的肚兜下,春光若隐若现。
她低喘着气,朱唇微张,星眸半睁。尽管心跳如雷,紧张到双手不由自主抓紧了尔雅的肩,却没有像从前一样推开他。
他将她推到在车厢里,呼吸紊乱,紫眸也开始渐渐变得浑浊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再次重重的颠簸了一下,紫萝娇软的身躯弹向他,敏感的地方轻轻扫过他的胸膛,他闷哼了一声。伸手覆上她的胸,湿热的吻落回到她的唇上……
目光一沉,终于他毫不迟疑拉开她粉白的肚兜,接触到冰凉的空气,紫萝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护住胸口,他却将她的手推到头顶上,第一次在尔雅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属于女子的纯真让紫萝因为羞涩而逼红了脸庞,但是尔雅的注视却又让她觉得燥热难耐……
“不要看!”终于她敌不过羞涩,娇声抗议。伴随她的抗议,还有来自马车外的人声。
“殿下,到府了!”
陌生的声音将紫萝从云端拉回地面,她霍然清醒,惊觉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竟似花娘一样在勾引着一个男人,修窘的翻过身,她根本没法面对尔雅。
温暖的薄衾裹住了她半裸的身体,尔雅将她从车厢里抱了出来。依偎着他,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幽香,紫萝觉得心里终于能够从惊恐中镇静下来,然而,刚才的一场亲密却让她的心跳迟迟缓不下来。直到尔雅将她放在她自己的床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至始至终没有一句话,她才豁然醒悟。
他其实还没原谅她。
东风
没错,尔雅的确还没原谅紫萝,所以她被关了禁闭。他不是个什么都挂在嘴边的人,也不轻易受别人的影响,但只要碰上紫萝的事,他总是会忍不住让情绪战胜他的理智。明明莲已经跟他解释过了,明知道昨天晚上吃亏的是紫萝,他却每每回想起她衣衫不整被弥贵压在身下的情景就恼怒不已。如果不是大局为重,他可能当场就将他给杀了。原本打算亲自跟弥贵交涉,如今他将此事全全交给了司天和莲去处理。纵然如此,也还有他脱不了身的时候。
这天下午,尔雅被北冥国主召进宫中。行过礼,他站在一旁,贝娉婷坐在躺椅旁边给北冥国主捶腿,微低着头,看上去难得的好脾气。
整座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火盆点燃在殿内各处,虽然不至于像在外面那么冷,不过还是让人觉得不够温暖。
过了一会儿,小憩的北冥国主缓缓睁开眼,抬了下手,示意贝娉婷不用捶了,他坐起身,脸上带着慈父一般温暖的笑容,轻声说,“尔雅,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能为父王分忧解愁,是儿臣的荣幸。”尔雅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公事公办。
北冥国主笑了两声,“听说你府里的那个孤女又闯祸了?”
“是儿臣管教不严,让她丢了皇家的脸面,儿臣自知有错,已将她关了禁闭以作惩罚。”
贝娉婷嘟了嘴,关禁闭也叫惩罚?!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北冥国主淡淡吐了句是吗,换了个姿势,“尔雅,你身为皇家子嗣,将来北冥国的国主,不仅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整个北冥国,你身边的人也例外。”
一抹精冷的光芒在尔雅眼中闪过。
“是,儿臣紧尊父王教诲。”
“我本来想,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若你喜欢便养在府里。”贝娉婷扶北冥国主站起,走到尔雅身边,“只要你开心,父王也不反对。”
“谢父王关心。”尔雅面无表情,公式化的回答。
北冥国主微微笑,“你是个乖孩子,父王知道,你向来都很懂事。”
尔雅唇角带起一抹冷笑。从小到大,只要他夸他,那就是他向他做贡献的时候了,那么这一次,他又想他牺牲什么?
“你也知道,这些年父王忙忙碌碌为的都是什么。”北冥国主继续说,“这些年你为了父王的心愿也付出了很多。”
尔雅低垂着头,嘴角那抹钩子在无声的扩大。
他的确付出了很多,不过付出总是要有回报的。
“相信你也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就让我们父子这些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他聪明的将事情的严重性夸张了一点。
“父王想让儿臣做什么?”
贝娉婷和尔雅跟在北冥国主身后走着。
“乖孩子,你也知道,古来就有用女人达到两国交好的先例。”
北冥国主对上尔雅的视线,老谋深算如他,见到尔雅眸光里的精冷,他还是得加把劲儿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这两天,我国与东绣国之间的约定已然达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何为东风?”
聪明如尔雅,怎么可能还猜不出来,他故作不知的问语反叫人更没勇气开口。可惜北冥国主毕竟是北冥国主,稍微收敛心神,笑道,“东绣国主向本王要了一个女人,而本王也已经答应他了。”
既已开口,他不妨一口气把话说到底,“尔雅,你把那个万紫萝送给东绣国主,父王再替你送些美人儿到府上。”
贝娉婷拉了拉北冥国主的衣裳,尔雅是她的未婚夫,国主叔父怎么能送尔雅女人呢!
北冥国主拍拍娉婷的手背,以示安慰,他自有他的打算。
“恕儿臣恐怕要让父王失望了。”
“尔雅。”北冥国主的脸色冷了几分,若是换了其他人,早被他现在的气势给吓得双腿发软。但尔雅只是公式化的说,“紫萝只是个卑微的孤女,长得也不尽人意,何况她跟着儿臣已有段时日,将她送出去只怕委屈了东绣国主。”
“哈哈。”北冥国主皮笑肉不笑,“尔雅尽管放心,东绣国主说了,他对你府上的那个女人一见钟情,既是他本人提出来的条件,本王想他应该也不介意万紫萝以前曾跟着你吧。”
看样子,是非要他答应不可了。
尔雅唇角挂起一抹钩子,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笑意和善良。
“恐怕还是要让父王失望了。”他平静的说,“儿臣没有把紫萝送出去的打算。”
他坚定的语气挑起了北冥国主的怒火,他有些震怒,“尔雅,她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尔雅,赶快答应了国主叔父吧,别固执了。”看见北冥国主动怒,贝娉婷急忙小声劝阻。
“儿臣知道。”
“那你还冥顽不灵,本王看,你根本是被那个妖女勾去了心魂,竟然分不清孰轻孰重!”北冥国主拂袖,“既然如此,本王就更留不得那个女人在你身边,免得将来我整个大好河山都败在她手里!”
“尔雅,你赶快答应国主叔父呀,别再惹他生气了。”贝娉婷在中间做和事老,拉着北冥国主的袖子撒娇,“国主叔父,尔雅也是被那个妖女一时迷惑了心神才会说出这番话,您被气坏了身子,一切都是那个妖女的错,就如您所说,把她送走就成了。”
“恕儿臣无法接受父王的安排。”尔雅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只是眼中多了些阴霾,不是因为怕了,却是因为弥贵提出的这番要求。
“紫萝是我的女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把她送给别人!”他不是在威胁,只是在讲明他的打算,而且他的语气在说,谁都别想改变他。
北冥国主被彻底激怒了,“你!你好大的胆子!”
“尔雅!”刚才的话也刺激到了贝娉婷,她高了几个分贝,“为了那个女人,你推迟我们的婚约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因为她放弃与东绣国联盟的好机会!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北冥国主大吼,“尔雅,你想造反是不是?”
尔雅微微笑着,不置可否,但他的眼中却看不出半点暖意,那抹精冷叫人不寒而栗。北冥国主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有的时候,心里的恐惧正是来自心里的秘密,那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尔雅,我要你马上同娉婷完婚!”他突然提到这件事,语气是不容反抗的坚决。
贝娉婷惊喜的望着北冥国主,前段时间他还说要她花点心思在尔雅身上,不要急,毕竟万紫萝跟她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就算尔雅现在迷恋那个万紫萝,他早晚也会对她生厌,尔雅的心也早晚都会属于她,所以她轻易的放了那个女人,她还以为国主叔父要等到她成功抓住了尔雅的心后才会重提这件事呢!
北冥国主原本就在考虑要怎么除掉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虽说他也见过她,衡量过她对他和娉婷的威胁力,但他这个“儿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如今好事送上门,他当然乐意将万紫萝交出去,一则可以达成与东绣国的盟约,二来也可以让娉婷顺利嫁给尔雅,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原本以为多了国盟的压力,尔雅应该会答应,如今看来,他实在是太低估了那个女人对尔雅的影响力。不,他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尔雅是属于他的,他养大他,那么他就该听命于他,容不得反抗。将来,他也只能娶娉婷!
“儿臣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一成不变的语气。
贝娉婷挑眉,语气尖锐的质问,“尔雅,你是没有成亲的打算,还是根本就不想与我成亲?!”属于女人的敏锐直觉在这一刻将矛盾挑到了最大化。
尔雅照旧是微笑,并不否认,但也没有表示承认,他看得人头皮发麻,贝娉婷的心像冻在万年冰山里一样。她几乎不敢相信,国主叔父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犯上的事,以前他从来不曾对国主叔父的话有过半点反抗,他到底是怎么了?
北冥国主也是浑身发凉,他连笑意也隐去,冷声道,“尔雅,你到底想怎么样?”
“儿臣只是没打算将紫萝送出去而已。不过父王放心,父王毕生的心愿儿臣必为您达成。”他的话如同冰刀一刀一刀磨过北冥国主的心头,留下一片寒气。
“因为这也是儿臣毕生的心愿。”
尔雅躬身行礼,“父王,这些事就请您交给儿臣来办吧,您只要好好的养在这殿里,儿臣定不会辜负您。”
北冥国主几乎要站不住了,身躯微晃了一下。辜负,是不会辜负他的期望,还是不会辜负他的一片养育栽培之恩?可怕,这个儿子太可怕了!他今天才第一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如果不是因为万紫萝的出现,他恐怕会一直以为他是那个没有什么表情,永远只会乖乖听命行事的好儿子。
他要他乖乖的养在殿里,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他想造反吗?!
北冥国主陷入沉默当中,眉心皱成一团,眼中不带任何感情,冰冷中似浮现着杀意。
“叔父!您听听,您听听,刚才尔雅都说了什么!他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当着您的面跟您过不去!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叔父,您要替娉婷做主呀!”贝娉婷摇着北冥国主的胳膊,不断的撒娇,企图唤起北冥国主的注意,为她主持公道。岂料北冥国主突然一甩袖,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别闹了,安静一会儿!”
惊慌的小脸上,充满了震惊,望着北冥国主,贝娉婷漂亮的大眼里蓄满了泪水。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因为她的亲亲叔父居然吼她,她第一次被他吼,他明明那么疼她的!
委屈的掉泪,她站起身,怯怯的唤了声,“父——”
一声叹息,回过神来的北冥国主轻柔的擦去贝娉婷眼角的泪,“是本王不对,不该吼你的,你不要生本王的气。”
贝娉婷摇摇头,眼中暖和了几分。
“不会,国主叔父最疼爱娉婷了,娉婷不会埋怨国主叔父。”
这四个字刺痛了北冥国主的心,他搂住她,揉着她的青丝,轻声安慰,“娉婷呀,真是委屈你了。”
“娉婷不委屈。”她含泪带笑的说,“国主叔父这么疼爱娉婷,娉婷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北冥国主捏了捏她的肩,安慰道,“你放心,此事自然有本王给你做主。因为本王也盼望着你早日叫我一声父王。”
最后一句话,说不尽的感叹。抱着贝娉婷,北冥国主眯起了双眼,眼角老谋深算的精光冷凉闪烁。
风声(一)
好吧,她承认是在自讨苦吃,现在被尔雅关禁闭也是活该。只要她乖乖的待在房里能让尔雅消气那就好,可她怎么觉得她越乖尔雅越生气。
这几天,尔雅偶尔露个面,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好看。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尔雅的心思太难猜了,她不会被他关一辈子吧?幸亏现在快十一月了,天气冷她就习惯窝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动也不动,关禁闭倒成了种享受。
紫萝蹲在火盆子旁边,想着采香楼里的事,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她们能不能不账本给做好,也不知道现在楼里的生意怎么样了?酒楼和茶楼呢?还有开布庄和绣纺的事是不是已经着手实施了?春月的老相好到底有没有想通啊?
说起来,男人都是死脑筋!尔雅更是死脑筋当中的死脑筋!
“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啊!”她轻声感叹。
“你又看上什么男人了?”窗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紫萝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朝窗外看去,只见司天站在窗下,正笑得一脸邪气,紫萝看到他身旁的莲,挑了挑眉,披起“战甲”。
“看上莲了行不行?”
这一回,司天竟然没有生气,得意的笑道,“好吧,看在你这么喜欢我们家莲的份上,我就大方一点,暂时把他借给你!”
“哎哟哟。”紫萝学着花娘的口气,酸溜溜的说,“还我们家。要不是我有成人之美,你以为莲还是你家的?”
她翻了个白眼,“他早被我拐跑了!”
“死丫头。”司天的长臂一伸,站在窗下就戳了戳万紫萝的额头,“看在你难得发发善心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万紫萝嬉皮笑脸,“呀,我好怕呀!莲,你们家司天又要欺负弱女子了!”
莲在一旁默默笑着,如今他与司天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两人心意相通,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看见紫萝和司天吵架就紧张,生怕两个人当真闹翻了脸。现在看两个人斗嘴皮,倒挺有意思的,难得遇见一个能让司天说这么多废话的人呢!
司天挑挑眉,几乎要笑死了,“你是弱女子?”语气里全是讽刺。
“算了吧,你要是那么好欺负,我看你早做了池塘里的一只水鬼了!”
紫萝装出一幅小媳妇的样子,“不要这么说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司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啦,我再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了!”
紫萝一脸惊讶,“咦,真的?我还以为我比你还差了一点点呢!”她笑眯眯的说,“不过看来,我们正好并驾齐驱。”
莲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进屋说吧,站在外面也怪冷的。”
紫萝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热情的招呼,“对呀,进来说吧。要是你们站在外面吹风吹出什么病来,我可担当不起。”
司天和莲进了屋,紫萝立刻将倒好的热茶奉了上去,亲热的在莲身边坐下,她笑道,“你们这么久都没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们都把我忘了呢。”
“最近太忙了。”想到那个东绣国主,莲就微皱了眉,真是个不好应付的家伙。
“忙也要过来看看我呀,我现在被尔雅关禁闭,整天都待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都快要闷死了。”紫萝苦着一张小脸,嘀咕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夏佐回去。”
莲的笑微敛,“紫萝,这话可不要随便说。”
紫萝摆摆手,“知道啦,我也不过是看你们来了,发发牢骚而已。再说了,我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司天调侃道,“舍不得殿下吧!”
一语中的,紫萝红了脸,轻啐了声,“要你管。”
“好吧,本来我还想帮你在殿下面前说说好话,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不是吧,司天?”紫萝翻脸比翻书还快,“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行行好,帮我在尔雅面前说两句好话吧。”
紫萝苦着小脸,“你不知道,这几天他都阴着一张脸,吓死人了。”
“说起来,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尔雅的心情为什么会那么坏?”
司天嗤笑了一声,“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你闯出来的祸!”
“我?”紫萝指指自己的鼻子,“我这几天很听话呀,他不让我乱跑我就一直乖乖的待在房里,难道这也有错?”
莲拉了拉司天的袖子,轻笑道,“放心吧,最近事情太多,所以殿下才会心情不好,你不要多想。”
“是吗?”紫萝眯了眯眼,可恶,她居然从莲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诡异的地方。
“你就别紧张了,反正她早晚都要知道。”司天扯回袖子,“说起来,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哪点好,招蜂引蝶的功力倒不小。”
“喂喂,你说什么呢?”
“我说得不对吗?”司天挑起眉,“前脚刚走了一个夏佐,这会儿又来一个弥贵,我看殿下还是早点把你甩掉的好,免得成天招些蜂啊蝶的来阻碍我们。”“什么弥贵?”紫萝皱起眉,她印象里可没这个人啊。
“哈,被人家占尽了便宜居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司天无语的摇头,“天啦,也就只有殿下才受得了你。”
紫萝红着脸,有些恼,“你以为我巴不得被人占便宜是不是?”
司天踩到了她的痛处,原本心里就因为那天晚上有些阴影,她很想忘掉,结果司天还在这里提,她能不恼吗?!
莲轻斥了声司天,“紫萝你别急,别把司天的话放在心上。”
万紫萝皱着脸,不说话,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那个人尔雅认识?”她记得当时他还笑嘻嘻的邀请尔雅坐下来喝酒,一点都不把尔雅放在眼里。
“岂止认识,两个人天生就是冤家。”
“怎么了?”紫萝望向司天。
“那家伙从小就爱跟殿下抢东西。只要是殿下看上的,他非要抢到手不可。”
“尔雅的东西都敢抢。”紫萝稍微有些吃惊,“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东绣国的新国主”
风声(二)
“尔雅的东西都敢抢。”紫萝稍微有些吃惊,“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东绣国的新国主”
嘣咚,万紫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幸亏莲及时扶住她。
“你……嘿嘿,司天,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司天挑挑眉,一副“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这样的神情,紫萝抓住胸口,记忆飘回到那个晚上,对了,当时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还说了什么,一副很拽的样子说,让我宠幸你那是你的福气。想到这里,万紫萝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尔雅到底跟他结了什么仇啊,他这样处处针对他?”
“说来话长。”司天拿起茶壶,正准备倒茶,突然想起刚才紫萝抓起茶壶就赛嘴里,顿时皱起眉,心里暗想着是不是该给这女人找个礼仪老师来,还真没见过比她更粗俗,更不像女人的女人了。唉,真不知道殿下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将来要是真当了国母,哦~他们这个国家的男人就完蛋了!想想到时候北冥国到处充斥着像万紫萝这样的女人,他就头皮发麻。
“总之,现在你成为他的新目标了。”司天平淡的丢出这句话,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反正到时候大不了跟那家伙大干一场,抢女人嘛,多简单的事。要是殿下乐意,他也不介意把万紫萝给送出去。嘿嘿,别说他小气,实在是他跟万紫萝这女人天生八字相克,互看不顺眼。再说了,严格按照他心目中的标准来算,万紫萝要当北冥国的国母,似乎还差得远。将她丢给弥贵那个男人,正好帮殿下另外找一个相配的。丢脸的话就让万紫萝去丢东绣国的脸吧。
听了司天的话,莲的眉间起了淡淡的纹路,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弥贵生性风流,不是上品的美女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但那天晚上他却对紫萝产生了兴趣,他隐隐害怕弥贵动了真心,这几日他也曾试探过,好个高明的家伙,竟让他看不透真正的心思,完全摸不着他到底是因为心动还是因为好胜心才搅出这摊祸事来。唯一肯定的是,恐怕要他放手是真的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万紫萝垂下脸,她倒不怕那位东绣国国主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只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给尔雅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也怪不得尔雅对她那么冷淡,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心里既后悔又觉得愧疚。
“我好像都只会给尔雅惹祸。”紫萝站起身,“觉得自己真没用。”
明明答应过尔雅会努力变成凤凰飞到他身边,结果呢,她还是那只丑小鸭,整天胡作非为,惹得鸡飞狗跳。
紫萝的丧气都表现在脸上,司天顿了顿,发觉自己好像有点乐祸过头了,看紫萝这个样子,他似乎也不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呀。
“知道就好。”司天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放心吧,说了帮你在殿下面前美言,我不会忘的”
点点头,“谢了。”
司天取下腰上的一柄小匕首,塞到紫萝手中,“要是再遇上这种大色狼,管他是谁,狠狠的一刀给他砍下去。”
“是。”难得司天对她这么轻声细语,紫萝好像觉得又有了些自信。
“要不紫萝跟着司天学些防身术吧?”莲提议,他凡事都考虑得比较远。如果紫萝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将来会有很多面临危险的时候,不是他担心保护不了紫萝,却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多一分准备总是好的。
“算了吧,她这么笨,我要收了她,我怕将来辱了我的名声。”
“哼,我还非要让你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辱没你的名声!”紫萝不服气的说,“人家郭靖笨得像头牛都还能成为大英雄呢,我难道会比他差,笑话!”
“哈哈,你这丫头口气倒不小,将来还想当大英雄?”话说回来,那个郭靖是何许人物,怎么他从来没听过他的大名?
“怎样?”紫萝昂起头,瞪圆了眼,虽然输了身高,可是不能输气势呀,“我就要当大英雄!你以为我们女人是那么好欺负的?!”
司天哈哈笑着,拎起紫萝的胳膊,“等你多长两斤肉再说吧。”
顺便拍拍她的头,“还有,再多吃点米饭,你这个儿,啧啧,我看还没到敌人身前,就让人家给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了。”他一边说还一边当真把万紫萝拎到半空。
紫萝气得一张脸通红,又打又捶,“臭司天,烂司天。别以前你个子高就了不起,你妈没教过你大象败给蚂蚁的故事吗!”
啧啧,这丫头又在讲什么,他是没听过呀。
“要不你讲给我听听?”
“做梦!”紫萝还在絮絮叨叨,“没听指环王里面说吗,小人物创造历史呀!”
啧啧,指环王又什么来头。这人他没见过,指环他到是有,不止一枚,还很多,看看他手上就知道了!
莲站在一旁轻轻笑了,这两个冤家呀,还真是半刻不吵就不能过活。算了,看紫萝终于恢复了活力,他还是不要管他们吧。
温泉之行
今年的十一月,万紫萝终于有机会泡人生中的第一次温泉,当然,这都是托了尔雅和某位死对头的福,看在温泉的份上,就让她自动忽略北冥国主和贝娉婷那两个碍眼的人,好好享受这次温泉之行吧。
以前看漫画的时候,男女主角的温泉之行似乎都会发生很浪漫的事呀。嘻嘻,那么她和尔雅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因为温泉之行得到升华?说不定两个人就因此而和好如初了呢!
好期待呀!
不过,没有这张脸就更好了。
“小绵羊,咱们又见面了。”弥贵笑眯眯的凑到紫萝面前,“最近过得怎么样?”
丢给他一个冷眼,“不好。”
“咦?发生什么事了?”罪魁祸首自作不知的样子,“难道是冥王欺负你了?”他装作很体贴的样子黏到紫萝身上,紫萝赶紧挪开屁股,心想,还不都是你害的。
“所以说嘛,跟着我多好!”弥贵一点也不介意,继续嬉皮笑脸,“说不定将来你就是东绣国的国母呢。”
“抱歉,我不稀罕。”紫萝又挪开一些。该死的,北冥国主肯定是故意的,非要把尔雅与她住的地方隔得远远,还让贝娉婷跑去挨着尔雅住,把这只发春的工蜂安排到她身边。真讨厌!
“你,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没长骨头是不是,整个身体都快黏到她身上了,他很重哎!
“远一点就听不清了嘛。”弥贵几乎要被她故作认真的样子给逗得笑出声了。
“听不清楚那就不要说正好。”紫萝站起身要走,弥贵拉住她,“哎,我们才刚刚见面,你怎么又急着要走了?”站起身,他弯腰将下颌搁在紫萝的肩头上,在她耳边调侃,“听说这会儿北安公主正和冥王殿下一起下棋呢,你何必跑去耽搁人家的好事?!”
“你要是无聊,我多的是时间陪你呀!”弥贵拉起她的小手,“我保证,跟我在一起,会比跟冥王在一起有趣多了。”
紫萝甩开手,“说了叫你不要碰我!”
转头,正好看见尔雅,紫萝连忙跑了过去,“尔雅,我们去别的地方。”
尔雅扫了一眼弥贵,默不作声,拉起紫萝的手就走。等到周围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紫萝小声问,“尔雅,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陪着父王下了一会儿棋。”
“不是在跟安北公主下棋?”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北冥国主之心,路人皆知,不得不防。
“她也在。”
“哦。”语气沮丧了点,不过算了,尔雅心里没什么,所以才能毫不隐瞒,说得理直气壮吧。
“对了,这次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太清楚。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们可以走。”尔雅平淡的说。
“算了,这样不太好。”多少北冥国主还是尔雅的爹,她听说因为她,尔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跟他冲撞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在两父子间制造矛盾。
“你不用介意。”
“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跟你父王闹得太僵。”紫萝低着头,并没看到尔雅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以及他嘴角那抹没有温度的讽刺的笑。
笑了笑,“反正我也从来都没泡过温泉,这次正好见识见识,听说很养颜呀!”
话是这么说,终究有收获就要付出,享受温泉的同时,她还得接受弥贵那不厌其烦的骚扰。他就像幽灵一样,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每一次好不容易跟尔雅之间有了点进展,他就突然冲出来,于是她功亏一篑。
“喂,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中间捣乱呀!”
“咦,我有捣乱吗?”弥贵眨眨明亮的双眸,一副我很无害的样子。
“你不叫捣乱吗?每次都在我跟尔雅快要和好的时候跑出来,怎么会有你这么卑鄙无耻的小人啊!说了我不喜欢你,你干嘛还缠着我!” 不仅无耻,还名副其实的下流,虽然他总说那叫风流。
“啧啧啧。”弥贵摇着食指,“小绵羊,这你就错了,我的行为这叫追求,可不叫纠缠。”
啊,万紫萝快要气疯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可又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弥贵等的就是看她这副娇怒的样子,哎呀,看上去红彤彤的,真的很想咬一口呀。怎么办,他的色心好像又大动了。
“我懒得跟你废话!没事的话,赶紧回你的东绣国去吧!”
“行啊,那我们明天就回东绣国。”
“天啦,你到底有没有搞错,我说了我不会跟你走!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缠着我!”
弥贵嘻嘻笑着,“不过你已经是我的了,这是北冥国主答应过的事。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等我们相处的时间够多了,你就会喜欢上我的,还有,我再说一次哦,我不叫缠着你,我叫追求你!”说着,他还轻轻的敲了一下她没记性的脑袋。
“哇~我要疯了!”紫萝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就绕了小女子吧!来生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请您就别再骚扰我了!你没看见尔雅这几天又不理我了吗?!”
“哎呀,刚好啊!”不然他干嘛费这么多力气缠着,呸,追求她!不就是为了让那个冰山男把小绵羊冰冻,他才有机可趁啊!哈拉,反正都被小绵羊说卑鄙无耻了,他也没说过自己向来行事磊落光明呀,有利他就干!不然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向北冥国主要人喽!
“这样你就刚好向我投怀送抱呀!跟着我多好。”弥贵说着就亲亲密密的抱紧紫萝,亲热的在她耳边说,“我会很疼你很疼你的,比你那冥王殿下好很多倍呀!”
“你?”紫萝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跟尔雅斗气啊!拜托,我是人,我不是你们俩拿来争的东西!”
弥贵叹了口气,这反应倒出乎紫萝的意料,她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弥贵。
“我本来就挺喜欢你呀。”虽然刚开始的确是出于争胜的目的,不过越缠她,呸,不对,怎么又说错了,是越追求她就越觉得这小女人很好玩,好像开始有点上瘾的感觉了。
紫萝愣住,微红了脸。
“可是我不喜欢你。”虽然这句话她都快要说到嘴巴烂掉了,但是第一次说得有点心虚,毕竟随便糟蹋人家的一片真心是不好的行为。
“唉,别说得这么干净利落嘛,知不知道这样很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啊!”
看弥贵的一脸沮丧,紫萝迟疑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一下,哪知道他接着丢下句,“所以你要补偿我!”
算了吧,看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亏她还因为自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觉得对不起他,他对自己的罪行根本就每一点悔改之意!
不理他,走人!
“小绵羊,咱们今天去哪儿约会?”
“我要去找尔雅!”昨天的误会都还没解释清楚呢!
“小绵羊,人家刚刚才跟你告白你就去找别的男人,你真是太狠心了!”
一副小媳妇样果真让万紫萝犹豫了。弥贵就是吃定了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利用她心软这一点才在这几天闹出这么多误会。说起来,也亏那个男人受得了。唉唉,看样子是动了真心呀,夺人之美他也没兴趣,只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那个男人,毕竟他也是真的喜欢小绵羊呢!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到后面却发展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
计谋
夜,月如钩。
安静的房里,火盆子里的火苗在跳动着。两个人坐在炕上,贝娉婷执着一棋黑子,盯着棋盘,目光如炬。
一声冰冷的脆响,棋子落下。她开口道,“叔父,我想我等不下去了。”
北冥国主抿着唇,国字脸看上去尤为肃重,锐利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贝娉婷开口而从棋盘移到贝娉婷身上。他沉默着,脑海里在思索盘算着,但就窘他是在思索盘算着下一步棋还是下一步的行动,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慌不忙的执起一子白棋,稳稳当当的落下,他终究不像年轻人那么心浮气躁。
“你想说什么?”
见北冥国主开口,贝娉婷也无心再下棋,“叔父,我看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那个万紫萝太难缠了。”
北冥国主眉间的纹路更深,他心中自有衡量,难缠的,不是万紫萝,是尔雅,他那个一手培养长大的“好儿子”。
“娉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养虎为患这四个字?”北冥国主突然说,贝娉婷愣了一下,然后娇嗔道,“叔父,我是在跟你讲万紫萝。”
“你说,我听着。”既然不下棋了,他就靠在一边闭目小憩。
“叔父,我想了一个办法,但是我怕您不同意。”
“什么办法?”只要有可能,还是不要双方撕破脸皮的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尔雅拒绝了东绣国主的要求,同时拒绝与娉婷成亲以后,他心里就一直笼罩着一片阴云。这个儿子,是不是翅膀长硬了,或许他该知道了什么,所以长硬了翅膀之后就想飞?
不,如果真是如此,他会在第一时间将他的翅膀给扯下来,而且他会让他再也飞不了!
“嗯,什么?”北冥国主突然回过神,看见贝娉婷嘟起嘴,不满的说,“叔父,娉婷的话您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呀!”
“什么?”
果然是没听进去。贝娉婷小心翼翼的问,“叔父,您到底是怎么了,娉婷看您近来的精神似乎都不太好呀!是不是病了?”
“没,不用担心,叔父身体好得很。”
“是吗?”贝娉婷狐疑,北冥国主微点了下头,“你刚才想说什么?”
“叔父,您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那个东绣国主根本就没见过万紫萝却还跟您要她?”
北冥国主嗤笑一声,“娉婷,尔雅跟他之间的矛盾你又不是不清楚。只要是尔雅有的东西他都非要有。”
“是吗?”贝娉婷狐疑,可她的直觉和女人的细心却不是这么说呀。
“怎么,你有其他的想法?”
点点头,贝娉婷像要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压低声音,“叔父,您想想,在东绣国主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万紫萝,可为什么他一来我们国就要找万紫萝?您再想想,万紫萝说她是个孤女,又无父无母,是尔雅在路上救了她,除此之外,我们对她一无所知,说白了,她根本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北冥国主闭着眼,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只是眉峰又皱了些,“你是说她是东绣国的人?”
“不是,叔父,娉婷也不确定她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但可以肯定,她一定不是咱们北冥国的人。您想想,如果她是北冥国子民,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和尔雅的亲事?”
北冥国主陷入到沉默当中,贝娉婷继续说,“叔父,我怀疑,她根本就是什么人派来挑拨离间的!”
北冥国主轻笑一声,“你想说她根本就是弥贵派来的女奸细。”
“很有可能!”贝娉婷觉得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脸上很是得意。北冥国主摇摇头,笑道,“你大概不知道,那天夜宴东绣国主没有出席,其实就是跑去采香楼了。那天晚上他就已经见过万紫萝了。”
贝娉婷震惊,“叔父,您说那个万紫萝是个青楼女子?”
北冥国主不说话,贝娉婷恼羞成怒,“尔雅真是太过分,一个青楼女子居然也值得他做这么多!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过那个万紫萝!”顿了顿,她看向闭目养神的北冥国主,“还有那个叫弥贵的,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跑去青楼找花娘。”
她咬着一口银牙,又把气头转到万紫萝身上,“说到底,还是万紫萝这个女人不知廉耻,尔雅对她这么好,她居然还背着他在外面勾引别的男人!”
北冥国主沉默,等着她骂完,稍微消气了,这才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点。”
“什么?”
“万紫萝这个女人的确很可疑。”北冥国主睁开眼,眸光刹是清明。
贝娉婷嘟起嘴,女人的嫉妒让她看上去有些丑陋,“哼,不管怎样,只要把她这个瘟神送走,一切就可以回到正常。”
“娉婷,你不要乱来!”从小到大把她宠坏了,他很清楚她的个性,虽聪明,但行事太不稳重,这可是皇家人的大忌!上次她栽在万紫萝的手里,他没有替她出头,为的就是让她记住这个教训。哼,现在细想起来,那个万紫萝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怎么开始就没想到。
贝娉婷委屈的缩着肩,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说,“叔父,我不会乱来的,您放心。娉婷只是想到一个主意,所以想跟叔父商量商量。”
“什么主意?”
“叔父,只要除了万紫萝,我们就什么麻烦都没有。娉婷想,正好那个东绣国主想要她,咱们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带了她走,这样就没人跟我争尔雅,您和尔雅之间的矛盾也可以得到化解,两国盟约正好结成,岂不是美事!”
“你以为我没想过?如果可以直接把人交给弥贵,我早就这么做了。”
“叔父,我知道您在为难什么。您是不想因为万紫萝那个女人破坏您和尔雅二十几年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父子之情。”父子之情四个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北冥国主的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所以,娉婷刚好想了一个三箭之策。”
“什么?”
贝娉婷再次压低声音,“叔父,我在洛城的时候曾听说过一种巫术,据说传自当年南风国的圣女之手,这种巫术就是为了那些为情所苦的人产生的。”
北冥国主脸上的肌肉有了些些抽动,好像突然笼罩了一层阴云,阴霾得吓人,但贝娉婷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陷入到了自己兴奋的情绪中,还在继续说,“后来我无意中得到了这个巫术的实行办法,如果想让对方爱你,那么你就把自己的头发和对方的头发放在一起,融入到特殊的药水中,然后让对方喝下。这样,只要对方对你有着哪怕一丝丝的男女之情,这份感情就会像汹涌而来的洪水,不断漫长,不断漫长,那种独占欲甚至会达到让人恐惧的地步!叔父,我想只要——”
“够了!”北冥国主突然一声历吼,贝娉婷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他满脸的阴霾,额头两边的青筋直跳,肌肉也因为愤怒而纠结着,双眼里的恨几乎快要喷扫除火来灼伤每一个人。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恐怖的北冥国主,当场吓白了小脸,贝娉婷下意识的往后退,缩在炕角。
北冥国主目光愤怒的注视着前方,焦距涣散,似乎陷入到什么回忆当中。
贝娉婷试着小心翼翼的唤了他几声,但他没有反应,她几乎都快要吓哭了。但这个时候,北冥国主终于回过神来,他表情缓缓放柔,但眼神却是冰冷的。
他冷笑道,“娉婷,就按你说的办。”
贝娉婷没法开口说话,她在颤抖。
“你先下去吧,让叔父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她语音里都是颤抖,急急忙忙下了炕。
北冥国主目送她走了以后,脸上的柔和这才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彻心扉的冰冷。他的唇角带着讽刺的笑,一手推翻炕上的棋盘,他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当年你让我承受这样的痛,如今,换成你的儿子来承受同样的痛!哈哈……天意呀!天意呀!老天爷始终是有眼的呀!”
他颤颤巍巍下了炕,笑得几乎快直不起腰来,颤动的肌肉让他看上去狰狞如鬼,“这就叫报应!报应!”
他冲着空气用力的一挥手,冷下脸,咬牙切齿的道,“放心吧,你的报应还多着呢!”
而最精彩的部分还没有上演呢!
巫术
她是不太懂国主叔父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她也无心懂,她只要知道,叔父已经答应让她着手这件事就好。
迷魂药已经准备妥当。贝娉婷看着手中的透明细瓶里的蓝色的药水,漂亮的脸蛋上浮现起诡异的笑容。
轻轻晃一晃瓶子,看着那瓶子里波澜起伏的药水,她轻轻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尔雅对她一点男女之情也没有,她早就也为他制这么一瓶迷魂药了。
虽然已经明白,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输给万紫萝那样一个女人,所以她咬着牙还在企图挽回一切。这就像迷了路的羔羊,在不知觉中走入歧途以后,只能执着的沿着那通往无底深渊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公主,东绣国主来了。”婢女在外面禀报,贝娉婷冷下脸,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说,“请他进来。”
“是。”
药水缓缓的流入酒壶里,在晶莹洁白的美酒中默默散开,一层叫人心动的蓝光在酒面晃荡。真美丽呀!
将细瓶收好,整理仪容,面对那种风流男人,美丽成了最好的武器。
“北安公主,今夜打扮得真是超凡脱俗呀!”男子调侃的声音在殿里响起,煞是好听。
娉婷端起婀娜的姿态,盈盈行了礼貌,娇艳笑如花,“今夜月色正好,便想请国主前来小斟两杯,若是打扰了国主,还请国主见谅。”
“无妨无妨。”弥贵眯起星目,脸上的笑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有公主这样的大美人儿相陪,本王正是求之不得。”
贝娉婷掩唇一笑,待弥贵入座,立刻为他斟上酒,笑道,“国主真是爱说笑,国主真正想见的恐怕是紫萝那样的小美人儿吧。”
那白洁的皓腕上挂着两只叮当作响的碧玉环,弥贵扫了一眼,嘴角挂着邪气的笑,轻佻道,“虽然舍不得,不过也舍不得像公主这样的大美人儿呀。”他接过酒杯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握住了娉婷的纤纤玉指,娉婷愣了刹那,怒火一闪而过,脸上不动声色的笑着,“东绣国主真是过奖了。”
弥贵得寸进尺,手指轻轻滑了一下娉婷的指尖,状似挑逗,“那是公主太自谦。本王还没遇见比公主的冰肌玉肤更让人心动的了。”
娉婷拧了拧眉,表现了些些不悦,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尽量笑道,“能得东绣国主夸奖,那是娉婷的福气。”
弥贵拿起酒杯,看着杯中淡蓝色闪耀着迷人光芒的琼浆玉液,眼中寒光一闪,“看来公主美的不仅是人,还有这酒啊。”
娉婷温婉笑道,“这酒可是娉婷特意为国主备下的,取天山的雪水,沧海月明岛的蓝花所酿,国主不妨闻闻,是不是有一种特别醉人的清香?”
弥贵凑近嗅了下,“的确是有股醉人的清香。看来,今天晚上本王有口福了!”
娉婷举杯饮下,“国主不妨尝尝,娉婷保证这酒喝起来会比它闻起来更有滋味。”
弥贵淡淡的笑着,扫了娉婷一眼,将酒一饮而下。
“果真是好酒,酒味留香,清新淡雅。”
娉婷不动声色,再斟上一杯,“国主,先前那一杯是用来品的。但是这一杯子,娉婷祝您早日达成心愿。”
弥贵挑挑眉,“心愿?”他笑得邪气,“公主知道本王此刻的心愿是什么?”他放肆的目光在贝娉婷妖娆的身躯上肆意游荡,看得她心里一阵发麻。但她还是强挤着笑,“怎么,国主难道不想带万紫萝回国了?”
“啊哈哈。”弥贵笑起来,“原来你说那只小绵羊。”语气里带着失望,“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那只小绵羊现在正跟他的情人打得火热呢。”
“看来,公主也跟本王一样吃了不少闭门斋呀!”弥贵挑挑眉,“怎么,公主现在想跟本王联手了?”他没兴趣跟她在这里拐弯抹角,所以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
“联手说不上,毕竟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原来公主这么想得开。”弥贵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本王还以为公主这辈子非冥王不嫁呢。”
弥贵并没有给她半点面子,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管男女,他向来不会嘴软,当然更不会心软。贝娉婷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这一点已经触犯了他的禁忌,他已经把她归类为不欢迎名单上的一员了。嘿,说起来,她倒和尔雅绝配啊,两个人都在他的不欢迎名单上。
贝娉婷脸色略边,她也算沉得住气,几次吐纳,笑道,“不是想得开,只是不像国主那样用情至深罢了。”
“用情至深?”弥贵挑挑眉,新鲜,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把这四个字放他身上。
“怎么?难道不是?”贝娉婷妩媚的笑着,声音娇滴滴的传进弥贵耳里,竟引得他头昏脑胀,怪事,他酒量向来好得很,怎么刚两杯酒就觉得浑身热得要命。
“国主对万紫萝的爱还算不上用情至深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担当这四个字了。”
贝娉婷看着对面的弥贵,不错,他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
“爱万紫萝?”他喃喃的重复,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
贝娉婷起身倒了一杯酒,亲自奉送到他嘴边,红艳艳的唇微微上翘,热气喷吐在弥贵的耳边,“没错,国主这么爱紫萝,怎么会舍得将她留在尔雅的身边,让他欺负她呢!”
轻轻用力,那温软的唇就被冰凉的瓷杯挤开,淡蓝色的玉琼顺着舌尖流入胃里。
好熟悉的香味啊?
弥贵的眼前,缓缓浮现起紫萝的笑颜,还有抱着她的温软,没错,这香味是紫萝身上淡淡的处女香气,幽幽的,在冰冷的空气里若有似无。
“紫萝可是只能属于国主的一个人的女人,怎么还能忍受她待在别的男人身边。”
“紫萝……”弥贵呢喃着。
贝娉婷擦干他嘴角残留的蓝色液体,满意的笑了。
有没有听说过,有的时候,太爱一个人也是罪?因为会伤害到别人。
宣战(一)
不知为何,紫萝今夜辗转难眠,总觉得心里莫名的发慌,一种不详的感觉笼罩着她。她决定起床喝点热水,或许心绪能够安静一点。
刚翻身坐在床边,就见一道人影从窗口一跃而入,紫萝浑身汗毛倒立,冷喝一声,“谁!”手下意识的往枕头下摸,那里放着司天给她的匕首。
黑影靠近了,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来人,震惊,“弥贵?”
“紫萝……”他低低唤她的名字,声音听上去有些诡异。再进一步,紫萝顺势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弥贵,这么晚了你来我房里干什么?!”
脚步顿住,紫萝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对,弥贵的眼神看上去太诡异了,这不像平常的他。眼里像是蒙了一层淡蓝色的水雾,让他的眼眸看上去很浑浊。除此之外,他看着她的表情……
总之,今夜的弥贵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奇怪。
紫萝小心翼翼的问,“弥……弥贵,你没事吧?”
“紫萝……你不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他突然扑上前,司天的话在脑海里回荡,紫萝随即起身挥刀,但弥贵只是顺着她的手腕,一个旋转到了她身后,当即钳制住她的另一支手腕,他站在她背后,浓重的热气喷在她耳边,“紫萝,你是我的!”
“弥贵,你到底怎么了?”紫萝试着动手,但他伸手迅速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她再也动弹不得。
弥贵抱住紫萝的腰,如同情人间蜜语,柔声道,“紫萝,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弥贵!”紫萝终于发现他好像迷失了心神,虽然松了一口气,这表示他并不是坏人,但她也因此而骇出更多冷汗,这样的弥贵,根本不可能听进她的话。
“紫萝,我不会放手!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迷茫的重复着,内心汹涌澎湃,像有一团炙热的爱情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我要带你走!”他说。
紫萝一脸煞白,“弥贵,你疯了!”这几天相处,她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坏人,只是风流了点,吊儿郎当了点,喜欢跟尔雅抢东西了点,但绝对不是个坏心肠的人。弥贵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疯!”他激动的说,“我只是爱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属于别的男人!紫萝,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弥贵,我不是你的!你不能这样做!”
但弥贵显然听不见去,他点了紫萝的睡穴,然后将她带进了漫漫黑夜中……几个时辰之后
“你说什么,紫萝不见了!”清晨,一声历喝凭空传出,躬身守在殿外的宫人震了一下,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纷纷退到墙边让开道,只敢低头望着地面。金色的黑色皂靴在视野中顿住,宫人缩起肩,一道冰冷如刀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得给她陪葬!”
脚步声匆匆远去,这几位宫人挥汗如雨,昨天夜里,明明看见一个黑影从这边飞出,可是北安公主却警告他们,不到天亮不许声张,他们可真是造孽呀!
贝娉婷站在墙角,听到另一边闹哄哄吵成一片,嘴角浮起奸计得逞的笑容。她迈着优雅的步伐,不慌不忙的朝北冥国主的寝殿走去。
进到殿里,见到北冥国主,娉婷行过礼,随即笑道,“叔父,事情都办妥了。”
北冥国主揉着太阳穴,“大清早的就闹成一团,我料想也是你这丫头搞的鬼!”
贝娉婷堵起娇艳的红唇,“叔父,那还不是有您一句话娉婷才敢动手的。”
北冥国主轻笑道,“你这鬼丫头,哪一次闯祸不是叔父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还好意思说。”
“放心吧,叔父。”娉婷在他身边坐下,一副乖巧的样子,边为他捶腿边笑说,“就算尔雅将这事怀疑到我们头上,他也找不到证据。这段时间,娉婷一定会尽力栓住他的心,不会再让叔父失望了。”她都已经盘算好,哪怕能让尔雅对她有一点心动,有一点男女之情,一切都好办了。她不在乎尔雅是不是真的爱她,无所谓了,反正昨天夜里她已经想通,不爱她的人也别想得到她的爱,她只是要为自己的骄傲争一口气而已,何况尔雅那样的男人的确世间少有,能觅得这样的好夫君,她也不吃亏。
北冥国主哼笑了一声,“娉婷,叔父但愿如此。”
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局。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不想走那一步路。
两个人相视一笑,北冥国主起身,“娉婷,你跟我来。”
很快,他就会知道到底该是怎样的结局。
宣战(二)
“你说什么?”尔雅眯起眼,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浮着明显的怒意。
回话的宫人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说完整句话,“国主今天一大早就亲自为东绣国的使团饯行,他们已经走了。”
冷笑。
走?还走得真是时候!
尔雅利落的转身,“备马!”
“尔雅,你要去哪儿?”身后传来北冥国主的声音。
尔雅顿住,转身,冷眼盯着北冥国主,“父王觉得,儿臣还能去哪儿?”除了讽刺,他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敬意。
“尔雅,事关重大,况且父王已经向东绣国主许诺过,难道你想让父王失信于人,在天下百姓面前丢脸吗?!”
“那是父王答应的事,儿臣可没答应!”
四周俨然一片倒吸冷气声。
喝,好大的口气!
反了,当真要反了!
北冥国主几次吐纳,毕竟二十多年的心血,他不想毁于一旦,那会给他造成很大的麻烦,他还想试着挽回,“尔雅,父王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不如让娉婷陪你到处走走,散散心?”
尔雅缓缓抬起卷翘的睫毛,淡紫色的眼眸看上去很冷,“原来父王也知道儿臣很伤心。那么父王又为什么要伤儿臣的心?”
“尔雅?”北冥国主皱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我没什么心情陪贝娉婷散步,我也没什么兴趣娶她,你死了这条心吧!”事到如今,他干脆把话挑明!原本还想拖延些时日,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宣布他的决意了。
不远处,莲和司天刚刚闻讯赶来,听到这句话,两人相视,司天哼笑一声,“看来下面有得我们忙了!”
贝娉婷彻底被激怒了,尔雅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说对她没兴趣,一辈子都不会娶她,而他却要去追那个万紫萝,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都被他践踏得一干二净,她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呈现出一种很恐怖的状态,声音也尖锐得如同一把锯子,“尔雅,你不要太过分!”
她冷笑道,“如果你还想当上这北冥国的国主,你就不能不娶我,但我也不妨告诉你,想娶我,你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一语惊人。倒是奇怪,凭什么一国王子将来能不能继承国主之位决定于是否娶一个女人,众人不免面露疑色。
“贝娉婷,你好像忘了我从来不受别人威胁!”尔雅平静的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凡是威胁我的人到最后通通都没有好下场!”他这辈子最恨的人之一就是威胁他的人!贝娉婷已经触犯到了他的禁忌!
“尔雅,你想做什么?”北冥国主已全然沉下脸,咬牙切齿道,“你若敢动娉婷一根汗毛,本王绝对不会饶过你!”
天啦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子二人居然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人反目成仇!这真是太荒唐了!
尔雅冷笑道,“父王,儿臣也不妨告诉您一声,紫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凡是相关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精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北冥国主和北安公主,最后落在北安公主身上,他轻易就读出了她眼中的惊恐。
然后,尔雅大步流星走远。北冥国主盯着他的背影,手握成拳,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养虎为患。可是,这些问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他太大意还是他这个从前的乖儿子太聪明?
拳头收紧,不管是哪一样,如今都留他不得!
尔雅行走如风,莲和司天随即跟出去!到了行宫外,早有马匹准备妥当,尔雅翻身上马,对莲和司天吩咐道,“叫上一小队精兵,随后跟上来。还有,注意国主的动向。”顿了顿,他目光一沉,“若有异动,按计划行事!”
“是。”司天笑道,“殿下请放心,我和莲自当为殿下尽心尽力!”
尔雅点点头。
“殿下路上小心。”莲道。
尔雅快马加鞭,已冲了出去。
司天笑嘻嘻的叹道,“就这样把关系给挑破了吗?”
莲望向他,司天说,“我以为至少还要等两三年的,毕竟咱们现在也只有六七成的把握。”
“六七成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虽然累点。”莲笑道,目光转向远方,“希望殿下能尽快把紫萝带回来。”
司天啐了声,“我看那丫头根本就是个祸事精,闯的祸一次比一次大!”要不是他,殿下也不至于提前与国主决裂,况且,毕竟国主养育了殿下二十几年,不到万不得已,殿下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吧!
唉,所以说,天意吧!谁知道真的会有万紫萝这样一个人出现呢?!接下来,是不是真的会腥风血雨?命运之轮是不是在殿下遇上万紫萝的那一刻已然推动?拭目以待吧,看看,看看老天爷究竟是如何安排这一切的……
金蝉脱壳
飞奔的马蹄在驿道上扬起一路尘土,大雾散去,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拐过弯,只见前方浩浩荡荡一队人马,红色的大旗飘飘扬扬,盘旋着气势非凡的金色龙腾。
领首的男人眼中精光一闪,挥手,他身后的十来名精卫立刻分两路从道旁朝前方的人马包抄了过去。
男人用力夹了下马肚,快马冲进了前方的队伍中,闹得人仰马翻。堵住去路,他的目光扫荡了一遍队伍,开口道,“把人交出来。”
有人战战兢兢的望着包抄他们的人,士兵则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神色戒备,准备随时应战。领首的大汉一身戎装,英武不凡,脸色看上去也非常不善,不客气的道,“冥王殿下,不知道您突然挡住我使团的回国之路是何用意?”
“不用本王回答,藤将军应该知道本王为何会马不停蹄的追来此处吧!”
“藤某愚昧,还请殿下明示。”
“废话少说,赶紧叫你们国主把人给放了,否则,别怪本王对你们不客气!”
腾将军笑起来,“冥王殿下,难道您现在挡住路不放行就叫客气?”
“贵国不遵守客人的本分,我国也没必要尽地主之谊!”尔雅目光一沉,“人,你们是放还是不放!”他没心情跟他们在这里耗下去,这会儿京城那边估计已经乱成一团,时不待人!
“笑话!”藤将军也冷声道,“冥王殿下,这可是我们东绣国的使团,您无缘无故跑来挡住我们的去路,就是为了找我们要人,您不觉得您这样的行为有点过于鲁莽了吗?!”
尔雅二话不说,挥手,跟随他前来的精卫便要动手搜人。藤将军见状,沉下脸,挡在队伍前面,“慢!”
到底是堂堂的东绣国大将军,沉声一喝,精卫也不敢轻易动手。
藤将军盯着尔雅冷笑,“冥王殿下,这可是我们东绣国的使团,你说动手搜人就动手搜人,岂不是太不把我们东绣国放在眼里,我若是如了你的愿,不就等于将我东绣国的威仪践踏在你脚下!”
尔雅挑挑眉,那神色好似在说,那又怎样。
藤将军心里暗道,好一个霸道的男人,怪不得国主一直将他视为强敌!日后他的野心若是壮大,只怕是东绣国最大的威胁!
“殿下,您若是要搜人,也不是不行!”藤将军缓下语气,因为他已经看出对方非搜人不可的决心,只好出此下策,“只不过,殿下若是没搜出人来,我东绣国丢失的威仪又该如何向殿下讨回,还请殿下先给我们一个交代!”尔雅眯了眯眼,若是平日,他的理智会告诉他三思而后行,但今天,他只想快点找出紫萝,他只怕下一秒弥贵就会对紫萝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来,那想象让他难以承受。所以他直接对藤将军的话听而不闻,再次下令,“给我搜!”
使团乱了,但藤将军没有说话,护行的卫兵也不敢动手,只能任由对方带来的人马找起人来。尔雅直接纵马来到龙车前,伸手掀开帘子,却发现车里空无一人,蹙眉,他转头冷声道,“人呢!”
藤将军微微笑,却不答话。
“殿下,这里没有人!”
“殿下,这里也没有!”
尔雅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明显,藤将军早听说此人深藏不露,不轻易将情绪写在脸上,今日有幸一见盛怒的他,倒也难得。
“殿下,既然没找到人,是不是可以放行了?”藤将军语带讽刺的问,眼中写着兴致。
尔雅大手一伸,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人去哪儿了?!”毫无疑问,弥贵那家伙耍了一招金蝉脱壳,让使团引着他一路追到这里,而他却带着紫萝悄悄的走了另一条道。
藤将军收起笑,“殿下,您难道不知道,国主的去向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过问的吗?”
“是吗?”尔雅眼中的怒火已悄然退下,唇角挂起一抹残酷的钩子,他凑到藤将军耳边,热气却像冰刃一样在藤将军耳边磨,“藤将军,如果你不现在就告诉本王弥贵带着紫萝去哪儿了,我想你不会愿意听听我打算做什么!”
纵然身经百战,早与死神打过多次交道,甚至有着为主不怕死的精神,藤将军也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凉。
“你想做什么?”他哑声历喝。
尔雅脸上带着泰然自若的笑容,“想必将军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藤将军的眸光终于有所闪动,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
“听说那条河很冷呀!这大冬天的,要是不小心迈进那条河里,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他声音幽如鬼魅,却说着调侃的话,“不过我想有这么多人跟着将军您一起陪葬,想必将军一路上也不至于那么寂寞无聊吧。”
听到这里,藤将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冥王,你最好搞清楚,你若是敢在这里杀了我们,我东绣国与你北冥国便从此势不两立,你想挑起两国战争吗?!”
尔雅咧嘴笑道,“我无所谓,这是你们自找的!”
藤将军简直心寒到极点,“你真是个冷血的男人!”
“随便你怎么骂!我只要听到你告诉我,到底弥贵把紫萝给带哪儿了!”最后一句话,尔雅加重了语气,同时右手一挥,只见他掌心突生一股冰冷的烈风,那风吹乱了一切,远处,漫天的迷雾铺天盖地散过来。藤将军额头早布满细细的密汗,目光一沉,哑声道,“国主在明城就已经与我们分道扬镳,单独带了紫萝小姐上路!”
霎时,雾如同被大风吸了回去。藤将军被丢回马背,威胁他的人驾马快行,那些追随他的精卫也随即跟了上去,看着这群一阵风来一阵风去的人,他几次吐纳,收敛心神,深沉的目光中稍有一丝欣慰。幸亏国主事先有所交代,冥王这人太精明,若是他逼问,便如此回答。此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因而才能骗到冥王。
只是,不知道从在星城分别之后,国主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叹了口气,藤将军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这两个男人竟然拿整个国家来开玩笑,真是太疯狂了!
争夺
万紫萝猜测弥贵可能是受了什么人控制,他整个人跟平时没有两样,只除了一点,那就是他对她的感情,那份突来的爱几乎到了不能控制的疯狂地步,他的独占欲让她喘不过气来。几次教训之后,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刺激到弥贵,他就会跟平时没有两样。想到上次弥贵差点真的要了她,她就觉得害怕,要不是当时她哭得稀里哗啦,终于唤醒他一分理智,恐怕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所以那以后她行事总是小心翼翼,免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总之就是,凡事尽可能顺着他的意思就好。
她相信尔雅一定会来救她的,在星城的时候,她偷听到了弥贵和藤将军的谈话,知道弥贵为了以防万一,教了藤将军一计金蝉脱壳之法,甚至误导尔雅的追踪方向。所以,她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在星城留下了记号,那是她跟着司天学防身术时司天教她的,司天说那记号是尔雅的精卫中使用的追踪暗号,只要有人注意到,就可以很快追踪到目标。可惜在罗山时,她偷偷留下暗号的事让弥贵给发现了,当时就是因为这一点刺激到了弥贵,所以他才霸王硬上弓。于是,紫萝决定将注意力转到弥贵身上,她想试着找到弥贵变得奇怪的原因。在几次谈话之后,她基本可以确定,一切都是出自贝娉婷之手,这个女人当真跟她势不两立!
后来她又悄悄打听到了一些线索,开始怀疑弥贵是不是中了一种叫做迷魂药的巫术。因为弥贵表现出来的症状就跟中咒者一模一样。在温泉行宫那段日子,她被迫跟弥贵有所接触,后来却慢慢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只是有时候任性了一点。他大概是喜欢她的,但绝对不是会做出这种卑鄙之事的人。因此,紫萝感到很矛盾,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弥贵,听说除了中咒者死,没有解开这种巫术的办法。但她不可能真的跟弥贵生活一辈子呀,难道真要她杀了弥贵不成?当然不行,她怎么能下得了手,尤其是在他带她走的这段日子里,他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个男人!
紫萝很明白,照此下去,就算尔雅追到了她,凭尔雅的个性,他会毫不犹豫杀了弥贵,然后将她带回去,而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弥贵因她而死,所以她希望在尔雅找到她之前能够解掉弥贵身上的蛊毒,皆大欢喜最好不过。她骨子里有一股不轻易让人发现的责任心,尤其当紫萝答应尔雅一定会变成凤凰飞到他身边以后,她总希望自己能够分担尔雅的烦忧,何况现在的祸是自己闯出来的,当然得要自己承担!
她告诉弥贵自己不想那么早去东绣国,所以弥贵放慢了行程,两人一路游山玩水,紫萝暗中打听接除蛊毒的办法,日日夜夜的接触中,感情也越加好起来。只是苦了紫萝,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尔雅,想他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发现她先前给他留下的那些线索。
她现在才发现,她好像爱惨了尔雅。
十一月的冷天气,她总是梦到他温暖的怀抱。她有些后悔了,以前为什么要推开尔雅,明明很留恋他怀抱里的温暖和淡淡的清香,明明在他怀里觉得那么安心,她为什么还要害怕他的亲近呢?她真是个傻子!香芹说得没错,她真是这天底最瞎的瞎子了!
月落日出,在后悔的梦里,紫萝开始了新的一天。醒来的时候,弥贵已经将早餐放在桌上,看见那热气腾腾的豆浆,紫萝的嘴角不由得挂起一抹笑,虽说风流了点,不过他倒真没说大话,的确是个很体贴的男人,很疼她。
“我正准备叫你起床吃早饭呢。”弥贵转身,看见坐在床边的紫萝,冲她明媚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紫萝梳洗完毕,跟他一起用早餐。
“紫萝,我要跟你说件事。”
“什么?”咽下嘴里的米粥,紫萝抬起头来,发现弥贵神色比平常严肃了几分。
“我打算带你回国,这次出行我已经在外面待了将近一个月,不能继续再逗留下去了。”
紫萝垂下眼,“可是……”
“紫萝,我不能不回去了。但是我保证,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出来到处看看,东绣国的风景也很美,而且那里还有非常漂亮的大海,你一定会喜欢的!”
紫萝无奈的点点头,这种时候她还能说出什么。弥贵已经做好决定,她不能刺激他。她皱起眉,咬着筷子,暗自思附着该怎么找到解决的办法。
马车很快从青石板路上了泥道,因为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泥泞还未干透,车行得并不快。几次颠簸,终于停了下来,弥贵还以为是车轮子陷入坑里,正要问问车夫,却听外面有人大喝一声,“车里的人出来!”
弥贵的手顿住,回头看了一眼紫萝,紫萝点点头,握紧腰间的匕首,弥贵掀帘出去,她紧随其后,然而在看清来人后两人均是一愣,紫萝放在匕首上的手不自觉垂下,呢喃着梦里叫了千百遍的名字,那骑在黑马上的男人眼中终于有了松软,嘴角也终于浮现起一抹柔情的笑,他轻声道,“紫萝,我来接你了。”
如果不是他开口,她一定会以为自己现在是在梦里,否则尔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是不是真的,她现在只想扑进他怀里,吸取一点他的温暖,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弥贵冷着一张脸,眼中的浑浊很快散开,毫不迟疑,他伸手拉住了万紫萝,不让她离开,“紫萝,你不能去!”
他激动的嗓音将万紫萝从梦中唤醒,她看向疯狂的弥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弥贵,放了她!”看见这一幕,尔雅拧起了眉。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是弥贵一声呼唤,紫萝竟然就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渐渐浮起不该有的念头,尔雅尽力维持自己的冷静,发出警告,“不要逼我动手!”
弥贵讽刺的反问,“尔雅,你以为我会将紫萝还给你?”
“别做梦了!紫萝是我的!她绝对不可以跟你走!”弥贵拔出腰上的软剑,紫萝急忙挡住他,“弥贵,你不要冲动!”
“紫萝,你想干什么!”尔雅平静的语气有了一丝震怒的波动,看到尔雅眼里的杀意,紫萝急了,连忙劝道,“尔雅,你先走吧,我暂时不能跟你回去!”
弥贵已经迷失了心智,她劝不动他,那只好来劝神智清醒的尔雅了。总之,今天这里绝对不可以有杀戮。
“万紫萝!”尔雅终于沉不住了,这一次,根本掩饰不了自己的怒火。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追了出来,她竟然叫他走!这个女人是要背叛他吗?!
紫萝的身躯震了一下,牵着她的弥贵自然可以感受到这一点,他目光一沉,斥道,“尔雅,我不准你吓紫萝!”
“我现在不想跟你废话!”尔雅的虎口已经在剑柄上摩挲,“如果想活命,就乖乖的把人给我留下来!”
“尔雅——”
“笑话!”弥贵原本就喜欢跟尔雅争个高低,如今更是不可能拒战,他将紫萝一手护在身后,“如果一定要杀了你才能带走紫萝,我也告诉你,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紫萝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一脸煞白,“你们……你们不要这样!”
她几乎快要急哭了,两个人都那么霸道不讲理,两个人都那么任性,弥贵也就算了,毕竟事出有因,可是尔雅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不讲理了!思及此,百般无赖的她只好甩开弥贵的手,扭头就跑。
如果是她造成这场暴风雨,那么她这个祸根不在了,总不至于这场暴风雨还能继续下去吧!逃,暂时谁都不能见,除非找到解除弥贵身上蛊毒的办法!
“噌!”一只羽箭迅速的与万紫萝擦身而过,如同大夏天的第一滴雨,厚厚的乌云笼罩头顶,又猛又迅速的箭雨铺天盖地落下,射得人仰马翻。
万紫萝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一柄大刀朝她头顶劈下来,她迅速一个侧身,躲过这一招,旋即一个转身,同时拔出腰上的匕首接着这股力砍伤了对方。只听耳边有人喊,“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本身学武的时间就不长,更何况会的只是些花拳绣腿空招式,只能勉强应付砍杀她的敌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周围的局势。
不过十来招,万紫萝就发现自己招架不住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在地上狼狈的打了几个滚,敌人一个刺挑,她吃力的躲过,终究还是受了伤,对方再下一招,却被一柄寒剑挡住,只听头顶上传来弥贵的声音,“紫萝,我们走!”
万紫萝抬眼,弥贵已经搭上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吃力的奔跑,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四周布满了重兵,尔雅带来的精卫正拼命厮杀,为他们开出一条血路,尔雅在身后断敌,紫萝惊慌的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尔雅目光一沉,“走!”架起万紫萝另一只手臂,两个人带着她跃出重围……
意外
悉悉索索,噼噼啪啪,是脚踩断树枝的声音。
尔雅的身上沾了鲜血,看上去叫人胆战心惊,而弥贵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胸前挨了一箭,是在逃命途中为万紫萝挡下的。三个人在树林里疲于奔命,身后敌人还在锲追不舍,大有不抓住人不罢休的势头。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洒了下来,紫萝被困其中,弥贵上前划破网,拽起紫萝继续跑,哪知道那密密麻麻的网眼卡住了万紫萝的脚,刚跑了没两步,对方收线,万紫萝就这样被人拖在地面上,她手中匕首一挥,砍下线头,追过来的尔雅接住她,随即抱起她就跑。追赶他们的重兵手持火把,还拎了易燃的灯油,毕竟对方不可小觑,迫不得已,他们也只好采取烧人的办法。
终于,万紫萝他们还是再次被敌人包围。三个人背对背,尔雅目光一沉,低声道,“紫萝,等一会儿绝对不可以离开我身边,听到了吗?!”
“尔雅?”
“答应我!”这一次,他加重了语气,不容反抗。紫萝皱了眉,小小的嗯了一声,不明白尔雅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直到她看见尔雅带来的那阵大风,以及跟随大风而来的漫天迷雾,万紫萝怔愣在原地,只是片刻,她就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东西。
尔雅从始至终握着她的手,而弥贵则抓着她的另一支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当那阵大雾将他们笼罩,四周突然陷入到一片死静之中。
卫兵陷入恐慌,他们找不到方向,不知身在何处,无助的在大雾中乱走一气,终于发了疯一样奔跑,甚至因为太害怕,他们开始自相残杀,有人朝他们三个人冲了过来,他们三个人被打散,等万紫萝躲过敌人,翻身抬头,却不见了尔雅和弥贵,身旁的人还在乱窜,但好像比刚才安静多了。她似乎看到一点光亮,胸口涌起熟悉的感觉。
那道亮光缓缓的,缓缓的朝她这边走来。就在她迷茫的同时,周围的士兵开始一个接一个行动变得迟缓,双眼变得贫乏无力。当光亮近到一定距离,紫萝看清楚了,那摇摇晃晃的,提着白色纸糊灯笼的人影,眼见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加入到那队列中。紫萝再此转过头,骇得满脸煞白……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竟然坐在河岸上,她惊慌至极,迅速的向后爬,想离那条河远一点,可她发觉自己无能为力,如同以前的每一次,她感受到了一种神秘的召唤,召唤她回到河里,顺着静静的河水,慢慢的走向远方……
“紫萝,你不能去!”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万紫萝豁然睁开眼,这才惊觉自己的一只脚竟然已经悬在了河面上,弥贵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看了两妙,随即拽着她,“赶紧跟我走!”
她跟着他在大雾中行走着,弥贵的脚步很快,好像逃命一样,紫萝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从她身边往后面走,但就在这个时候,大雾突然迅速的散去,她似乎听到了尔雅的声音,“紫萝,你该死的到底在哪里!”
当一切恢复成原样时,万紫萝才发现她现在和弥贵根本不在先前的那座山下,他们上山了。当这些雾散去后,不过片刻,那些士兵也纷纷苏醒过来,其中有人抢先发现了万紫萝和弥贵的身影,高喊一声,“他们在那里!”
弥贵手一紧,拽着紫萝就开跑,好不容易结束的追赶又再次上演,伴随着落下的箭雨,还有巨大的天网,万紫萝这一次没有那么侥幸再此逃脱,她还没来得及用匕首划烂天网,敌人就将她控制住。
“紫萝!”弥贵一声疯狂的怒吼,心中热火万丈,他的蛊毒再次发作,他眼中全是浑浊,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带走紫萝,他像发了疯的豹子一样愤怒的撕咬着每一个企图阻止他的人。
万紫萝被其中一人从地上抓起来,那人刚刚碰到她的胳膊,她就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腕,他吃痛的大叫一声,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在紫萝面前落下,万紫萝回头,却从尔雅的肩头上看见整个身躯飞在半空中的弥贵,他的身上,中了不止一只羽箭,天啦!她惊恐的大喊一声,“弥贵!”
然而,那道身影就这样落下了悬崖,她哽咽著,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重得她喘不过气来,顷刻间,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完全没有意识到尔雅正抱着她逃难,悬崖已空,泪眼朦胧中,她低声哭道,“弥贵……”
死里逃生(一)
阴霾的天空沉重得叫人喘不过气,不到片刻,鹅毛般的大雪便飘飘洒洒从天而降。紫萝呆呆的望着低沉的天空,眼神呆滞。尔雅无力的扶在破庙摇摇欲坠的门上,一手捂着胸口,那里剧烈的阵痛正在发作。终于,胸口上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咳!”猛烈一咳,血喷了出来。紫萝的身躯震了下,回头,看见尔雅嘴边的鲜血,她茫然的双眼终于恢复些清明,“尔雅,你受伤了!”
尔雅摇摇欲坠,在紫萝的搀扶下蹒跚了几步,最后在一堆枯草上坐下,沉重的喘着粗气,已经开始陷入到半昏迷状态。他满身的鲜血,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紫萝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伤口,发现那里竟然还陷着一只箭头,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只是因为尔雅受了伤,更因为尔雅伤口上的黑色的血,这是中毒的表现呀!
“尔雅,你撑着点!”紫萝赶紧起身去找柴火,当务之急,是把染有剧毒的箭头给取出来。问题是荒郊野岭上哪儿去找柴火,而且大冬天的,就算能找到一些枯树枝,也都让寒气和鹅毛大雪打湿,难以生起火焰。在外面忙转了半天,她也只找到一点勉强可以用的小树枝。
凑合着用吧。
取了破庙里的枯草,用火石擦起火星,小心翼翼的点燃,然后将小树枝放上去。
青色的烟升了起来,望着那终于燃烧起来的火焰,紫萝拔出匕首,将刀锋放在火苗上烧热杀菌。感觉到差不多了,她转身撕烂尔雅衣袖,却在看到血肉模糊的场面时,犹豫了。
看看那黑红色的血污,有的凝固在伤口四周,有的和箭头混为一体,那箭头像成了尔雅身体的一部分,牢牢的陷在里面,等一会儿,她就要生生割开他的肉,光是想想,紫萝似乎就似乎感觉到了刀锋触到皮肉的那种柔软感,到时候……
紫萝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挥了几下,她却始终下不了手!毕竟,那是她深爱的人啊!她真的不忍心下手。生生被人隔开皮肉,那是怎样一种剧痛!
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到尔雅苍白的面庞和乌黑发紫的唇上,紫萝银牙一咬,目光一沉,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割向尔雅的伤口。
昏迷中的尔雅闷哼了一声,黑色的血像突然有了生命力一样顺着他苍白的手臂溜下,在他的指尖上滴落。
匕首插在尔雅的肉里,万紫萝几乎咬破了嘴唇,只是半妙的迟疑,她开始动手割开他的伤口。
冷汗布满了尔雅的额头,紫萝也一样,她几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胸口那股恶心的感觉因为腥臭味随即都要冲上她的喉咙,她不断吞咽唾沫,企图控制住自己。
枯草上,一圈黑红色的血迹染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那么慢,好几次尔雅被痛醒,但随即又昏了过去。
昏了好,至少他不用明明白白感受这份痛苦!
血色的箭头终于被紫萝拔了出来,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抓紧尔雅的手臂,埋首为他吸出污血。这种事,是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但如今她不得不做,而且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好!直到她终于看到尔雅伤口里流出泊泊的鲜血,她赶紧掐住他伤口附近的血管,待到血止住,这才撕下自己干净的中衣为他小心的包扎好。
当这一切都做好以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有些松懈,也因为如此,恶心感趁势铺天盖地涌上来,嘴里每一处地方都是臭腥味,刚跑出破庙,她就忍不住蹲在墙角吐了个天翻地覆……
浑身无力的坐在地面上,紫萝看了一眼庙里的尔雅,深呼吸,尽管一身疲惫,蓬头垢面,但她现在还不能休息。强打起精神,她在庙里寻找着,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一口井,可以打些水上来。幸运的是,她真的在破庙后方发现了一口井。井几乎已经枯竭,水面恐怕还不足一米高,因为年久没用,滑轮生锈,她费了相当一番力气才拉上来一桶水。而且这桶还是破的,等到了井口,水就剩不到多少了,她反复拉了好几次,才完全将嘴里的血腥味去掉。然后她吃力的拎着水,回到破庙里,给尔雅清洗伤口和身上的血污。
当这一切终于都做完了,她才敢长长的吁了口气,抱着尔雅,用身体温暖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她睡了过去。
死里逃生(二)
紫萝是被冷醒的,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暗,柴火也已烧完,尔雅却好像开始发烧,她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这种时候,顾不上危险,她也只好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
雪已经下了半天半夜,堆了厚厚一层,黑色的厚底靴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闷响。冒着大风雪,万紫萝深一脚浅一脚吃力的行走着。月正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在白雪的反照下,更显得清冷。荒郊野外,只见这样一抹娇小的身影孤独前行。
白热的气息从紫萝的口中呼出来,她连这点热量也不敢浪费,全吐在了手心中。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她看见远方的山坡上似住有人家,喜悦升上心头,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大步朝那间土屋跑去。
“咚咚咚!”
努力敲门,奋力敲门,就怕再晚了尔雅会有危险。
“咚咚咚!请开开门,求您了!”
屋子里终于传来细微的动静,然后有了微弱的火光,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吼起来,“什么人呀,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求求您,我需要您的帮忙,请您开开门吧!”
紫萝听到了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披着外衣,执着一盏油灯站在紫萝面前,看清楚面前是个年轻女人,他微皱了眉,有些不耐烦的问,“你什么人呀,大半夜的在这里吵人家睡觉!”
“大哥,我……我夫君好像生病了,您能不能帮帮忙?”紫萝哀求道。
但是立刻有女人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还看什么看,关门!”
“哎!”紫萝张嘴,门嘣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了。只听那个女人在里面小声嘀咕,“你没看到她满身是血,最近时局动荡,你想惹祸上身是不是!”
“叩叩叩!”紫萝不愿放弃,继续敲,女人暴吼,“快点走啦!谁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只是平常老百姓,这些事我们管不着,要找找官府去!”话音一落,灯火也灭了。
紫萝又敲了一会儿,里面再无动静。无奈之下,她只好朝下一间土屋走去,可是走遍了村落,她都没能找到一家人愿意帮忙,只因为大家都不愿惹祸上身。她拖着绝望的步伐往回走,来时的脚印早被风雪掩盖,寒冷的风翻飞着她单薄的衣衫,又从毛孔里钻进她体内,直冷到骨髓。她抱着双肩,冷得浑身哆嗦,上牙打下牙。
明明已经冷成这样,她一张小脸却红彤彤像熟透的苹果,喷出来的气息也热得惊人。她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感冒发烧了,出来之前她将自己的外套给了尔雅,这会儿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根本不足以抵寒。就算没发烧她估计也快了。
脑子越来越沉重,她发觉自己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了,白茫茫一片大地,又是夜晚,一旦迷路,想回去真是太难。万紫萝咬着牙,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易放弃,绝对不能。
嘴里反复念着尔雅的名字,仿佛这就是自己努力下去的所有动力,终于,她好像看见了屋舍的黑影。
吃力的爬上台阶,紫萝坐在门槛上,用力敲门,“叩叩叩!叩叩叩!”未曾间断,因为她怕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脚步声,屋内亮起烛光。
“吱呀。”木门打开。
抬头,那淡黄色的烛光就如同天堂之光照亮了紫萝的面庞,她微笑着呢喃出最后一句话,“尔雅,在破庙里等我。”
贵人相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萝渐渐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明亮的如水晶的眼珠子,那眼珠子清澈透明,滴溜溜着盯着她转,闪烁着好奇而可爱的光芒。紫萝愣了一下,听到她说,“师父,她醒了。”
一张粉雕玉琢的笑脸,看年纪大约十三四岁,皮肤白嫩得如同能挤出水来。她冲紫萝明媚一笑,“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紫萝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在温暖的屋内,简单的床,简单的桌椅,看样子是寻常百姓家。一个中年汉子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紫萝轻声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小姑娘点点头,笑嘻嘻的说,“姐姐你昨晚上昏倒在我们家门前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紫萝收敛心神,笑着道了声谢谢,心思转到尔雅身上,赶紧翻身下床,那小姑娘急忙拦住她,“哎,姐姐,你不要下床,你的烧还没全退呢!”
“可是我……”
“放心吧,师父已经帮你把你的那位朋友带回来了。”小姑娘笑眯眯的说,这个时候,她的师父转过身来,万紫萝才看到他原来是在捣弄草药。男人四十来岁,简单的脸部轮廓,长得不算出众,只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叫人印象深刻。
“他受了很重的伤。”他平静的开口,“体内还有些余毒未尽,看样子你事先已经给他做过处理。”
万紫萝点点头,“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帮他处理过伤口,药也喝下,多休息几日,不会有大碍。”
“多谢相救。”紫萝再次感激对方的帮助。男人虽未推脱,却也不怎么将她的感激看在眼里,“我去看看那个人。叶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师父,放心吧。”等男人一走,小姑娘笑眯眯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万名紫萝。”
“万紫萝啊,那我可不可以叫你紫萝姐?”她指指自己,“你可以直接叫我叶儿就好。”
紫萝微微笑,“好,我叫你叶儿,你当然也可以叫我紫萝姐。”顿了顿,她问,“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对啊。”叶儿点点头,“你昨晚上满身鲜血倒在门口,当然要事先帮你把衣服换下来。”打量了一遍,她笑嘻嘻的说,“不过师父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太大了,哈哈,看上去的确有点滑稽。”
“对了,紫萝姐,你昨天为什么会满身鲜血倒在门口啊?”她一脸好奇的问,“师父把那位大哥带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还受了重伤,你们是不是遭到仇家追杀了?”
“算是吧。”紫萝说了一个勉强算是答案的答案,因为她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北冥国的士兵会连尔雅也杀。想到这里,她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对了,叶儿,最近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外面?”叶儿想了想,“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啦,不过跟我们无关。”
“什么事?”
“听说北冥殿下发动政变了。”
紫萝大吃一惊,皱起了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尔雅就在这里,怎么可能还发动政变,难道有人假借他手,想陷害尔雅?
“紫萝姐,你怎么了?脸上看上去不太好呀。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没有。”紫萝强挤出一个笑,叶儿不放心,看她脸色苍白,于是将她按回床上,“你就别强撑了,还是躺着多休息一会儿吧,免得烧刚退下去又回来。不然白费了我救你一番心。”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呀,我就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啦!”给紫萝拉上被子,她又笑道,“紫萝姐,你先睡会儿,我去做饭,等饭做好了,我就叫你。”
“嗯,好。”不想再给别人增添麻烦,紫萝顺从的点点头。反正这会儿去见尔雅的话,他也还在昏迷之中吧,还是等他醒了再去看他好了。
将近晌午的时候,叶儿来叫紫萝起床吃饭,她摸了摸紫萝的额头,得意的说,“哈,烧已经全退了。”
紫萝点点头,跟她来到厨房,吃饭的桌子就摆在灶台旁边,刚出锅的饭菜热气腾腾直接就可以吃,她看了一眼四周,问道,“叶儿,你师父不来吃饭吗?”
“啊,他马上就来,我们先吃吧。”
“这个家只有你跟你师父两个人吗?”
“对呀。”叶儿将青菜肉汤端上桌,“我从小就跟师父两个人在这里相依为命。”
“快吃吧,大冬天的,饭菜很快就冷了。”她招呼完紫萝,继续说,“不过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
“嗯。”
“住得好好的,干嘛要离开呢?”紫萝问,正巧叶儿的师父走了进来,紫萝记得他姓龙,便招呼道,“龙先生,你来了。”
男人淡淡的点了下头,入座,叶儿急忙给他添好饭,“师父,那位大哥怎么样了?”
“刚才醒了,我让他再多躺一会儿,等会儿再把饭给他送过去。”
“不行啊,师父,等会儿饭就凉了,病人的身体吃了不好,还是现在就给他送过去好了。”叶儿一边说一边为尔雅准备饭菜,紫萝连忙站起身,“我来吧。”
“可是紫萝姐你饭都还没动几下。”
“我想去看看他。”紫萝说。这也不是假话,只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龙先生冷淡的态度,她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那好吧。”叶儿将托盘递给紫萝,“要不,你就跟那位大哥在屋里吃好了。”她说着,又添了些饭菜,将紫萝的碗筷也一并放进托盘。紫萝道了声谢,匆匆来到房里,见尔雅正坐在床边检查臂膀上的伤口,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问道,“尔雅,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紫萝……”
“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嗯,已无大碍。”他环视了一遍屋子,“这家人救了我们?”
紫萝点点头,“昨天你把我吓坏了。”危险虽已过去,但现在想想都还是让她忍不住后怕。尔雅抚上她的脸庞,柔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紫萝摇摇头,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只要你现在没事就好。”她扶尔雅站起身,“你肚子一定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这是叶儿亲手做的,你尝尝。别看她年纪小,手艺却很好。”
“叶儿。”
“啊,我忘了告诉你,就是救我们的这家人。她是龙先生的徒弟。”
“龙先生。”尔雅重复了一遍,“就是刚才我看见的那个男人?”
“嗯。”紫萝说,“你多吃点,这样身体才会尽快好起来。”
紫萝心里有无数疑问,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尔雅。迟疑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尔雅。”
“嗯?”他抬起眼帘,看出她有话想说,他在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朝廷里是不是有人想陷害你?”
“怎么这么问?”尔雅放下碗筷,认真的看着紫萝。他本来还想等伤好了以后再跟她谈这些事,但她既然现在问起,他也没必要回避。
“因为……因为昨天那些士兵,他们难道不是北冥国的人吗?”联系前后,她越想越不安,“否则,他们为什么连你也杀?”
尔雅微微笑道,“不用怀疑了,他们就是来杀我的。”
“尔雅。”紫萝加重语气,“你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正在到处传言说你发动政变了!”
她颦眉,到这种时候,尔雅居然还能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真是不知道这男人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不用怀疑了,那本来就是我发动的。”
紫萝大吃一惊,“尔雅,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尔雅将紫萝搂到自己腿上,抱着她,平静的说,“在我离开帝都来追你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尔雅……”紫萝的眉拧得更紧了,“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她忽然想起贝娉婷来,目光一沉,“所以,因为我,你放弃了贝娉婷,不得不叛变?”
“大概可以这么说吧。”
紫萝深吸了一口气,“尔雅,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尔雅挑眉,“难道你希望我娶那个女人,将你送到弥贵的手上?”
紫萝眼里是慢慢的挣扎,她看上去心情很沉重。是啊,这种时候,谁还能保持镇静,要知道,发动政变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倘若功亏一篑,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尔雅,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做。我承认,我想待在你身边,我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你。可是,我更不想看见你为我做出这样危险的事,而且,你会落得一个大逆不道的千古骂名。尔雅,我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你陷入到这样的窘境里。”她的心在痛,然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口。有时候她真的挺痛恨自己的,明明都被香芹骂成天底下最笨的女人了,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候,她总是学不会装傻,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还自作聪明。
绕在她腰际的手收紧了些,他精冷的目光闪了闪,“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放弃你?”
“我……”她咬着下唇,开不了口。
错愕之中,尔雅的吻落了下来。这个吻,不深不浅,却是缠绵至极,实实在在传达着他对她的深情。眼泪渐渐在紫萝的眼眶满溢,终于她缓缓的闭上眼,全心全意感受他。
“笨女人。”他第一次骂她,但语气听上去却是轻快的,“如果舍不得,就不要叫我放弃你。”
“可是……”
“难道我刚才‘说’得还不够?”他语气里带了轻佻,在紫萝耳边轻吐热气,“别让我再吻下去,我会控制不住。”
只是一句暧昧的情话,一阵酥麻就从挨着他薄唇的耳边蔓延到全身,紫萝莫名的绷紧了身体。
“不要想太多。即使没有你,这事也可能早晚会发生。”他打算跟她说清楚,免得这个香芹口中最笨的笨女人一直看不清楚状况,既折磨他也折磨她自己。
“可是……”
“难道你不相信我?”尔雅沉下脸,紫萝连忙摇头,“我相信你。”
为了奖励她给了满意的答案,他又在她额头落下一个亲吻,“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
她终于再次展颜,也在他额头上回以轻轻一吻,“我也要你知道,我绝对是一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分手
等尔雅睡下以后,紫萝收拾托盘回到厨房,叶儿笑眯眯地说,“紫萝姐,那位大哥是你的情人吧?”
万紫萝微红了脸,笑问,“怎么这么问?”
叶儿笑得贼兮兮的,“嘻嘻,刚才我都看见了。”她本来是想去看看紫萝姐他们吃完饭没有,好收拾碗筷,结果居然看见那位大哥抱着紫萝姐啃她的嘴,那不是情侣是什么。不过,叶儿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要啃对方的嘴呀,奇怪!嘴上有蜜糖?可是她就不觉得自己嘴巴甜呀。妈呀,她不会因为这样以后没有男人喜欢吧?
万紫萝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看见都看见了,总不能还死不承认,便大方的点点头,“是,我们是情侣。”
“紫萝姐,你们该不会是私奔出来的吧?”叶儿的好奇心再次泛滥。看这两人的情况,很有可能哦。就是因为私奔,然后被家里人发现,那位大哥为了保护紫萝姐,结果受了伤。
万紫萝扑哧一声笑出来,揉了揉叶儿的头,“好吧,我们大概也能说是私奔吧。”
“哇!真的?!”叶儿惊讶,“紫萝姐,你们好勇敢呀!”
毕竟时代不同,也怪不得这小丫头会这么惊讶。
“叶儿,还嘀嘀咕咕什么,做完事赶快去练功!”厨房外传来龙先生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叶儿冲万紫萝吐吐舌头,悄声道,“我师父可严了,而且耳朵好得很。每次我想偷偷溜出去玩,结果都会被他给抓回来。”
“怎么,你师父不让你出去?”
“也不是啦,他只是不喜欢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让我一个人上街。”
“你师父好像对你管得太严了一点。”
叶儿眼里看不到一点埋怨,反而满脸笑容,柔声道,“不会,因为我知道师父都是为了我好,他怕我一个人上街会有危险。”
“是吗?”紫萝笑笑,“也对,像你长这么可爱,放你一个人上街说不定就遇上什么人贩子让人给拐跑了。”
叶儿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呢,他们想拐我,先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紫萝想起刚才龙先生叫叶儿去练功,释然一笑,“说得也是,你会武功嘛。”
“这个嘛……”叶儿神秘一笑,将帕子拧干挂到架子上,“嘿嘿,我先去练功了。”
她蹦蹦跳跳跑出厨房,却没走两步就跌了个狗吃屎,回头冲紫萝咧嘴一笑,屁事没有走人。紫萝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还真是个可爱又迷糊的小姑娘。走出厨房,外面大雪已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视线可及之处再找不到任何一户人家。这种时候,尤其感受到人与大自然的贴近,那份宁静与和谐让人的心灵也随之变得清透起来。只是想到尔雅说的那些话,紫萝不由皱了眉。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混乱了吧,她和尔雅要尽早离开这里,免得给叶儿和龙先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她也很担心司天和莲现在的情况。为什么短短两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在叶儿师徒的悉心照料下,尔雅的伤恢复得很快,三天后,他便带着紫萝与叶儿师徒辞别。叶儿牵着紫萝的手,依依不舍。毕竟她跟师父两个人住在这里十四年了,紫萝姐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呀。
“紫萝姐,难道就不能再多留两日?反正过两天我和师父也要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上路呀。”
“叶儿,不要给紫萝姑娘他们添麻烦。”龙先生冰冰凉凉的丢下句,脸上神色看上去很是严肃。
叶儿嘟了嘴,闷着一张小脸不甘不愿的答了一句是。紫萝揉揉她的发,“你别难过,等我和雅把事情办完了,我来找你玩。”
叶儿一脸委屈,“你上哪儿来找我呀,过两天我跟师父也要走。”
“没关系,到时候等你们落脚,我们再来找你们就是了。”
叶儿叹了口气,“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她回头拉拉龙先生的袖子,撒娇道,“师父,我们就和紫萝姐他们一起上路吧。不会给紫萝姐他们添麻烦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龙先生语气坚决,显然是下定决心没打算继续和万紫萝他们有所纠缠。
“没关系,反正我跟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办完。总之,我们到时候谁先空下来就谁先来找对方,怎么样?”
“好吧!”叶儿有气无力的答道,“也只能这样了。”
“紫萝姐,那你们路上要小心哦!”
“会的,你们也一样。”紫萝伸手,尔雅将她带上马,随即朝龙先生一揖,“龙先生,这段时日多谢你的照顾,他日若有缘,雅某再报你救命之恩。”
“雅公子客气了。”龙先生还之以礼,“龙某也说过,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多保重!”
“保重!”
“驾!”
枣红色的骏马撒开蹄子飞奔,在雪地上扬起漫天的雪尘,身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渐渐远去,紫萝抓住马鬃,低声道,“还真有点舍不得他们。”
“早点走也是为了他们好。”
“说得倒也是。不知道司天和莲现在怎么样了?”紫萝颦眉,“等会儿下了山,咱们就去打探一下。”
“只是尔雅……”
“什么?”
“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紫萝始终还是觉得心里有愧,毕竟她才是那个闯进别人生活里的人,这样,真的好吗?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就算你不出现,这一天也迟早都会到来。”
“可是尔雅,他毕竟是你的爹。”
两人陷入到沉默当中,紫萝揪着心,她不想尔雅因为她成为一个亲手弑父的人。
刹那,万紫萝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给震住了。彷如遭遇了晴天里的一个霹雳,她的脸上血色尽失。
她……刚才说什么了?
弑父?
尔雅弑父?
从小到大一直在纠缠着她的噩梦忽然在她面前尽数倒映,紫萝陷入到深渊中。感受到她身躯微微颤抖,尔雅拉了拉她身上的披风,柔声问道,“很冷吗?”
“……”
没得到回应,尔雅这才注意到紫萝不同寻常的神情。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看上去很是惊恐,而她也的确惊慌的问他,“尔雅,你会杀了国主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你告诉我!”发动政变的话,到最后的确会杀的吧,不然,怎么可能登上国主之位。
不,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红衣女子的临终毒誓,“他日,你的子嗣中必有苍龙者弑父!”
还有占卜女郎所说的话,“有一天,当你完成了你的使命,那么这个梦就再也不会缠着你。”
细想起来,的确自从她遇见尔雅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梦到那个红衣女子。
“如果我必须这么做的话。”尔雅语气里听不出好丝情绪。他看着吓得一脸苍白的紫萝,不由放柔语气,“你在怕我?”
是的,她的确是在害怕,但她不是在怕他,她是在害怕自己,害怕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为了让尔雅完成亲手弑父的毒誓,那对尔雅来说,将会是多大的痛苦,这真是一件太可悲的事了!
不,她不愿意如此。她留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给尔雅带来伤害呀!
尔雅亲了亲紫萝的额头,“你不要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可是,我会伤害你呀!紫萝在无声的呐喊着,眼中蓄满了泪水。只是这样,尔雅的心就被触动了,他的大掌抱住紫萝的左手然后缠绕在她的腰上,搂住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那就别做了。”紫萝急忙道,“尔雅,不要为我做这些事,我忍受不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忍受我娶别的女人?”尔雅的语气冷淡了几分。
迟疑,他的嘴角微微上翘。
“如果我必须忍受的话。”
尔雅若隐若现的笑消失殆尽,如同寒冬的腊梅般冷傲,“万紫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她的心也不会因为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而痛苦万分了。
尔雅拧起眉,“那么,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可以接受我娶贝娉婷了?”
将视线转向前方,她不想让他从她眼里看出她真实的心情,更不敢面对尔雅的沉冷。也只有用这种方法,用这茫茫的大雪冷冻她的心,她才能逼迫自己艰难的点下头,哪怕只是急不可见的一个举动。
左手吃痛,她拧眉。
“那么前几天,你告诉我的又是什么?”尔雅的语调又冷了几分。
“今时不同往日。”
“哈哈,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他语带讽刺的说,“是因为弥贵吧?”
这段时间,弥贵两个字几乎成了她与他之间的禁忌,谁都不愿意提起,就像不愿意揭开心口的伤疤一样。孤男寡女单独相处,谁能保证天长日久不会生出情谊来?何况弥贵深爱紫萝,甚至为紫萝送掉性命,这样的男人叫他怎么能不忌讳!活着的人怎么都比不过死去的人,这是多么浅显的道理,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不是这样的!”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该解释的时候,但一看见尔雅眼里的伤痛,紫萝就忍不住仓惶解释,“弥贵……弥贵他……他根本就不爱我!他只是因为中了贝娉婷的蛊毒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和他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又为什么突然说出刚才那番话来?!”尔雅恼怒,“紫萝,你不知道你让这样我很累吗?一会儿让我开心一会儿让我难过,你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是不是?”
累?
她下意识的选择重听这个字眼,然后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的望着前方,泪流满面。
累?原来真的是这样子!她跟他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让他感到快乐,她只会给让他感到很累而已!现在就已经让尔雅觉得累了,那么以后呢?以后他为了她实现亲手弑父的毒誓时她不是会让他更累?不,那不止是累,根本就是让他受万人唾弃,身处地狱烈火之中。
紫萝抓着马鬃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她才发觉自己竟然咬破了嘴唇。
“抱歉,我刚才把话说重了。”看见她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肩头,尔雅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他不由放柔了语气,“但是紫萝,如果你让我娶了贝娉婷,她是容不下别的女人待在我身边。”
“那不正好吗?”她笑得苍白无力,然而眉目间得悲伤却让她看上去更叫人心疼,只是这一幕尔雅看不见而已。
“反正你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呀。”
她无力的说,“如果不是我突然闯进你的生活,你们现在一定已经按照国主的愿望拜堂成亲,你也一定登上了国主之位,犯不着还要发动政变。”
“紫萝!”尔雅加重了语气,“我说过,这不关你的事,你的出现,也最多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导火索!”
“哈哈。”她低低笑了起来,“尔雅,你不要骗我了。”
“我都知道,很多事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他精冷的目光闪烁着,等待着她的回答,但她却在一阵沉默之后,突然说,“尔雅,我们分手吧。”
情殇
“我们分手吧。”没有等到回应,她再次重复。尽管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在说明她要跟他分手的决心。
猛一拉缰绳,他勒住马,受惊的马儿便一阵嘶鸣,仰起前蹄,踏出一团雪尘。
“分手?”他的语气真是冷到不能再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亲耳听到她说出这两个字,“你在跟我说分手?”
紫萝的沉默只是换来他的暴怒,尔雅几乎要捏碎了她的左手,“万紫萝,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两个人像角色颠倒了一样,尔雅暴怒,紫萝的口气却异常冷静,冷静得有丝诡异。
“既然没疯,那你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话!”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明前一分钟都还好好的,到底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真的是恨不得划开来看看。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没疯他也要疯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最苦难的话她都已经说出口,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你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而我继续寻找回去原来世界的办法。”你就永远也不会成为亲手弑父的千古罪人了。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提回去!”尔雅眯起双眸,那淡紫色的双眸如同千年寒冰,闪烁着叫人畏惧的冷光。
就在这个时候,万紫萝突然翻身下马,疯了一样往前跑。
她还能怎么样?老天爷已经对她够残忍了,二十几年来她每夜都要忍受噩梦的困扰,终于有一天噩梦离她远去,她遇见了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甚至因此而庆幸那个曾经让她骇惧的噩梦,可是当这一刻到来时,她才发现,这只是老天爷跟她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为了所爱的人,她不得不亲手将他推开,明明心里并不想这么做,却还是不得不这样做,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够痛苦了,所以尔雅,你不要追上来,求求你不要追上来,不要让那个我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你,那只会让我更痛苦而已!
两个人跌倒在雪地上,两团白气混成一团,他将她压在身下,冷声笑道,“现在才说这样的话,不是已经太迟了吗?”
她闭着眼,不敢让自己看见他俊美的容颜,只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防会顷刻间分崩离析。
“我说了吧。”他俯首在她耳边,决绝而冰冷的说,“那天夜里我就已经说过了吧。如果不放开我的手,一旦我后悔了,你就永远也逃不开!”
她瑟瑟发抖,不仅因为地上冰冷的雪正在浸湿她的衣衫,更因为尔雅决绝的话。
“尔雅,为什么要这样?我……根本就不值得!”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残酷?难道我就活该?!”
“你不懂!”如果不值得,她也不会用尽力气将他推开,为难他更为难自己。
“不懂?!”他的嘴角挂起一抹钩子,却没有任何温度,“那么,你又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跟我分手你心里对弥贵的愧疚才会好受一点,所以你宁愿伤害我,也不愿意接受我!”
“你真是个自私的女人!”他残忍的说。
紫萝蓦然睁开眼,将尔雅从自己身上推开,随即她爬起来,退到一边,“没错,我的确是个自私的女人!”她讽刺的大笑,“怎么,聪明如冥王殿下,到今天才发现我的真面目吗?”
“你!”他眯起眼,一步步逼近,她不得不节节退后,却还在继续拿着残忍的话伤害他,也伤害自己,“弥贵死了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人是他,不是你!所以,你骂我自私也好,犯贱也罢,总之,我不能再跟你走!我不能对不起弥贵!”
下一脚,她踩空了,咕噜噜滚下了雪坡。
“哗啦!”
他抬腿追下去,才发现雪坡后竟是一处隐蔽的洞穴,踏进热气腾腾的天然温泉里,他长手一伸,将滚得稀里糊涂的万紫萝从泉水里给拎了出来,随即一掌将她抵在了岩壁上。
“好,你好得很!”他低低喘着气,只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当即将她撕成两半。
紫萝睁大了眼,第一次感受到尔雅带给她的威胁。她艰难的动了动喉咙,吞下一口唾沫。
“哈哈,笨女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殿下人好。”
司天嘲讽的话在她耳边回荡,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那么怕尔雅了。
“看来,弥贵给你的好处不少嘛!”他挂着一抹讽刺的笑,“让我想想,他都给了你什么?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你变了心。”
“财富?权势?俊美的外表?”他一一点数,最后顿住,“难道这些我比不过他?”
紫萝双手抓着岩壁上的凸起,肉都快要被凸起给刺破了,紧咬着下唇,尔雅不屑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皱着眉,仍旧没说一个字。
“啊,我知道了。”他凑到她面前,“那个男人最懂得讨女人欢心。”
他另一只手钳住紫萝的下颌,将她的脸别到一边。因为他不想看到她的眼神,那无辜的眼神好像在说真正做错事的人是他。真是可笑,都已经到现在这一刻了,她居然还能摆出那张脸来。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还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将唇凑到她的耳边,轻佻的笑道,“忘了告诉你,我也会,只是不像那个男人一样随便给!”
“尔雅!”这一秒,紫萝声音沙哑的开口了,一种预感将她笼罩,她不得不开口,“你不能!”
“我什么不能?”他柔声问,唇几乎要贴上了她的,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冰冷的盯着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看到她眼里的惊恐,看到她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睁大了眼,他低低笑了起来。
“别害怕,等一会儿你就不会再拿这种眼神看我了。”他说话的时候,唇瓣轻轻的碰触着紫萝,“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一样胜得过我。”
偏头咬住紫萝的唇,他像疯了一样肆意吸吮,温热的大掌抓住她的双手将之反剪到身后,随即拉下她腰上的细带绑了起来。
衣衫乱了,发也散了,她连连后退,“尔雅,你不能!”
他嘴角擒着一抹邪肆的笑,低嘎道,“我为什么不能?你喜欢的不就是这样?”
紫萝不断摇头,“不是,!尔雅,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不明白?”他目光一沉,再次将她推到岩壁上,“不是?等会儿让我们看看就知道了!”
他偏头亲吻她洁白的脖颈,握着她双肩的手抓住衣料轻轻一拉,少了腰带的束缚,那衣衫便轻而易举的滑落,露出她白洁的肩头和性感的锁骨,万紫萝浑身一颤,心沉入无底深渊……
他将她抱到岸边,随即压住她的身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发也湿了,衣襟大开,露出一片精壮如玉石的胸膛。
因为情欲的浑浊,淡紫色的眼眸早就变得深浓,紫萝浑身都在发热,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低吟出声,脑子里一片昏昏然,所有感官都在随着他温热的唇舌而移动,直到冰冷的空气接触到她的肌肤,那一刹,她突然醒过神来,低头看见自己裸露的身体,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抬眼,对上尔雅浓烈的视线。他悬在她的上空,黑色的长发已然散开,热气蒸腾中,他的五官看上去少了一份清冷,多了一分俊邪的美,淡紫色的双瞳叫人迷醉,唇角挂着叫人忍不住心动的轻佻笑容,妖魅得恍若神怪。
紫萝呆住,直到耳边传来他沙哑而压抑的嗓音,“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吐出调情的话,他咬着她敏感的耳垂肆意逗弄,火热的大掌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游走着,带起一片粉红色的小颗粒。
清醒的理智只是那一秒,她随即迷失在他带给她的陌生情潮中。不知不觉中,他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搂入自己怀中。明明愤怒她的背叛,却还是在这种时候不忍她受到一丝的伤害,只怕坚硬的地面弄伤了她。
握住她的腰,他轻而易举就将她举高,这样才有利于他亲吻她的身体。但他半脱的衣衫也因为这样,终于全数滑了下去。紫萝无助的低喘着,浑身发软,整个人都像飘浮在半空中一样,她想找到依附点,但双手却被反剪在身后,她只能选择无助的倾向尔雅。
可是身下却明显刚到一团火一样的热灼,紧紧顶着她敏感的部位。她星眸办睁,恍恍惚惚中,似看到一条生灵活现的腾龙盘旋在尔雅结实的小腹上,这一秒,万紫萝所有的理智全数归位,因为尔雅带给她的火热遭遇了最严酷的寒冬,她猛睁大了眼,大叫道,“不要!”
“现在已经晚了!”怒火因为这一声拒绝也全数回到他的脑中,他一掌将她推倒,毫不怜香惜玉,随即拉开她的腿,压了上去,“我早就说过,不会放开你!你没得选择!”
他拉高她的腰,目光一沉,冷声道,“记好了,这一刻是哪个男人抱着你,带给你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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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散尽
“尔雅!”她哭了,在他打算进入她身体的前一秒,闭着眼睛,泪落得像断了线的珠子,而她脸上悲伤的神情也终于还是让他迟疑,明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叫嚣着狠狠的占有她,他却抓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始终不敢动半毫。
“尔雅,我会害了你!”她哽咽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伤心,抖瑟的双肩跟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她起伏的胸脯上,那上面布满了青紫,全是他留下的爱的证明,下腹一紧,他赶紧别开目光,哑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紫萝睁开泪眼,望着一脸阴霾的尔雅,“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尔雅眸光闪烁了一下,冰面下却是灼人的热火,“什么梦?”他的语气一成不变,但明显比刚才缓和了许多,感受到紫萝微微颤抖,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拥着她坐进温泉里。
温热的泉水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她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语调悲伤的说,“一个女人,一个很可怜的女人。”
“为情而死,因为男人的背叛,她到死的时候也未能瞑目,甚至发下毒誓,他日男人的子嗣中必有苍龙者弑父!”
她感受到了尔雅突然绷紧的肌肉,苦涩一笑,“二十几年来,我一直都被这个噩梦所困扰。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梦到那个婴儿被人带走了。然后,我的生活开始有了变化,有一次,我梦到自己置身一条神秘的河流,那是个清冷的夜晚,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河面上飘荡着一缕缕的白雾,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我漫无目的的在河里行走着,直到我遇见了一个有着紫眸的美少年。”
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她低垂着眼,感叹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条河就是所谓的鬼魅之道。我唯一知道的是,那个梦让我一连睡了三天三夜。当我醒来的时候,突然就到了星期天。然后我跟着安安遇见了那个占卜女郎,也是她告诉我,等到我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噩梦才会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顿了顿,她无力的问,“现在你明白了吗?”
尔雅脸上尽是无赖的苦笑,他低低叹了口气,“明白?紫萝,你可曾将我的话放在心里?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曾对你说过,我明白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湿滑的后背,“如果不明白,我又怎么可能救你,还将你带在身边?”
“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们才刚刚见面,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他在她小巧的肩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傻丫头,不明白的人是你!”
他又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知道吗?当时如果不是你拉住我,我早就一脚迈进那个世界。”
紫萝刚张了嘴,尔雅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听我说。”
“那一年我十二岁,贝娉婷当时还跟我一起住在皇宫里,从小到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父王会对我这么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无情。他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贝娉婷,却待我如外人。有一次,我不小心让贝娉婷落水,他就命人将我死死的按在池塘里。”
如今再来回想前尘旧事,他的脸上只布满了辛酸的笑容。
“我想,反正也没有人爱我,就这样死了也不错吧。”尔雅闭上眼,不想让紫萝看见他眼里的情绪。明明觉得死了也不错,做出这样的决定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呀!
“当时走在河里的感觉可真好。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的心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安宁和平静过。”
紫萝的心在痛,为尔雅悲惨的命运而心疼。
那个梦里的他,明明充满了悲伤,却只能选择用死亡来换取一丝的安宁!对还只有十二岁的他来说,那是怎样一种无奈和痛苦!
“可是你拉住了我。”尔雅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你拉住了我!”
虽然只是刹那,他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当时她手心传过来的温暖,仿若春天里的暖阳,将他溢满泪水的心烘干。
“尔雅……”紫萝勾住他的脖颈,早就泪流满面,她湿热的泪掉在他宽阔有力的肩头,温暖了他的心。尔雅将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笑了,“别哭,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一点也不可怜。”
“还以为那是我们今生第一次相遇,也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却万万没想到,同样的月夜,同样的地方,我再次遇见了你。而这一次,你是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
“当你再次拉住我的手时,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太想念你,于是梦到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月夜。不管是真是假,我唯一知道的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离开我!我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带着私心,所以我也从来不否认香芹对我的那些评价。”
“原来真的是你。”所以她才会一开始就对他有着熟悉的感觉,才会对他产生依赖并且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或许我真的很笨,连香芹都看出来的事我却一直无所觉。”
“是香芹太聪明。我当时只是将你们从鬼魅之道救出来,他就已经猜到我的身份,所以当时他才会急着拉你走。”
看到紫萝眼里的疑问,尔雅垂下眼,苦笑道,“你看到的吧?”
“……”
“当时我已经一只脚踏过了牌坊。”
所以才能拥有不该拥有的力量,才能自由的来去两个世界,才能救下他们。
紫萝深吸一口气,“即便如此,在我眼里,尔雅始终是尔雅!”不管过了多少年,不过两个世界的时间是否相同,她只知道,她深爱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也深爱着她,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注定属于彼此。
“救了我无数次的尔雅。”她破涕为笑,“那个月夜,如果不是遇见你,先迈进去的人便会是我。”
他释然一笑,放柔语气,“所以,你的命是属于我的,我这半条命也属于你!不能分开,永远也不能分开!”
“别再说你会害了我这样的话,这些通通都与你无关。”原本还打算晚些时候再告诉她,如今他也不得不开口。
“他收养我,只是为了向我的亲爹报仇,为了让他尝尝被亲子所弑的痛苦。与其被别人操纵,我宁愿自己去决定这一切。十几年来,我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这一天。”他抓着她的肩头,手微微发抖,“紫萝,你当真以为我就那么狠心吗?即便他对我如此,我也不希望走到今天这一步,毕竟前十二年的生命是他帮我夺来的。我在心里发过誓,若他能顾念一点父子之情,我也绝不会对他有一点逆反之心。可是你看到了,他在逼我,逼我起来造反,我能怎么办?他眼里容不得我有一丝的自主意识,我只能是他的棋子,他的杀人工具!一旦越过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犹豫的除掉我!”
他搂紧了她瘦弱的身躯,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呼吸下去。
任谁都不会相信吧,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他短暂的生命里,连续被人抛弃两次,甚至还要承受亲手弑父的毒誓,命运,为何独独对他这么的残忍呢?!
紫萝心疼万分,掉落在她肩上的灼热几乎要烧伤了她的肌肤,更是每一滴都落在她的心里。她蓦睁开眼,目光如炬,直视前方,“尔雅,从今往后,让我来保护你!”
“……”
“从这一刻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岁月变迁抑或容颜改变,我都不会再离开你,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即使有一天会被抛弃,也让她来承受被抛弃的命运。
“傻丫头!”他哽咽出声,嘶哑的低低笑着,捧着她的后脑勺,“我怎么会舍得抛弃你!”
“我只怕你会抛弃我。”他语调里满是沧桑和苦涩,仿若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接下来,我面临的将会是一番苦战,这样,你还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我愿意。”正如她所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岁月变迁抑或容颜改变,她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他。她翘起红唇,“成为配得上你的女人,陪你站在最高的位置,看到最远的地方,我想那一刻的风景,会比我们站在河里欣赏天上的冷月要美丽得多!”
那一天,会很快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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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之危(一)
天色未明,低沉灰暗的天空已经笼罩在大地上,时局动荡,前方阴暗未明,当真似这混沌未开的天穹。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奔在这沉重的天穹之下,如闪电一般朝桐城驰去。
一切均如尔雅所料,北冥国几乎有十之七八的重镇掌控在他的手里,司天和莲的表现也出乎意料的好,原本六七分的把握,竟交了七八分的成绩,倒不枉他全权相托。
天微微亮的时候,终于能够看到高耸的城墙,紫萝的心中不由得热血沸腾。如今局势已然明了,听说北冥国主和贝娉婷正被软禁在皇都,只有少部分势力还在试图顽强抵抗。尔雅事先已将计划全盘告诉她,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减少战争带来的损伤,莲独自一人镇守在此处,抵挡敌方精锐兵力,而司天则从安城直接攻入敌方腹地,待拿下其阵脚,再前来与莲会和,一举歼灭敌军。
为了避开围守在城外的敌军,马儿在东城停下,只见城墙上稀稀散散站着七八个士兵,而且看上去个个形容枯槁,精神萎靡。其中一个士兵发现了我们,一声惊呼,这几个人立刻戒备的拉好弓弩,有人喊道,“什么人?”
“冥王殿下在此,还不赶紧开门!”
那几个人一愣,面面相觑半天,直到尔雅从腰上掏出一道令牌,他们俱是一惊,片刻就有绳索编制的软梯放了下来。两个人晃晃悠悠攀上城楼,待站定,那几个士兵立刻下跪行礼。
“城中怎的这副模样?”尔雅冷声问,万紫萝也皱着眉,瞧这破破烂烂的城,举目能见到的人竟没几个看上去精神灼灼,士兵三三两两倒在街上,即便站在城楼上巡楼的人也都眼底下泛着严重的黑眼圈。
“回殿下,我们已被困在城中将近半月。前几日,飞将突派人于上风处下药,城中将士十之八九已中了他们的毒,如今只好闭城自守。”
紫萝微皱了眉,听这士兵的语气,城中面临的还不只是中毒的问题,将近半月的围困,只怕粮草也成了大问题。
尔雅抿着唇,“莲大人呢?”
“回殿下,大人此刻正在府中商议对策。”
“带我去见他!”
“是。”
尔雅和万紫萝跟着这个士兵走下城楼,到了城中一处官宅,却见宅外守备森严,紫萝的心莫名一沉,只听有人历喝,“来者何人?”
“冥王殿下在此,还不快快让开!”士兵回道。一听冥王,那两个身高马大的守卫顿时一脸惊喜的样子,立刻收起长矛,恭敬的道,“殿下,请随小人前来。”
尔雅和万紫萝刚进府,迎面急匆匆走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见到尔雅,脚步一顿,当即变了脸色,激动的道,“殿下,您怎的到了这里?”
“莲呢,我要见他。”尔雅口气有些急躁,大概也和紫萝一样有种不祥的感觉。男人挥手示意领路的守卫退下,轻声道,“殿下请跟我来。”
“托大人,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托大人神色黯然,低声道,“不瞒殿下,莲大人已身中剧毒,此刻正处在昏迷之中。”
“什么?”紫萝皱起眉,怪不得府外守备森严,似不轻易让人进出,恐怕就是避免让人发现主帅出了事,引起军心涣散。若是莲未昏迷,有他这个在世华佗在,城中应该不会像这个样子。
托大人苦笑,“实不相瞒,殿下若再不前来,我还真担心支撑不下去了。原本城中士兵十有八九就中了毒,或轻或重,我军根本不敢出城迎战。只好固守城门,等司将军到来。三天前我们两军就该已会和,却迟迟不见司将军前来,只不知道司将军是否在路上也出了事。”
“废话少说,先让我看看莲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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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之危(二)
三人来到莲的居室前,托大人挥手退下士兵,同时厉声道,“殿下要和莲大人商议要事,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是。”
推门而入,一股暖流迎面扑来,房间四角摆放的火盆照亮了内室,榻上,隐约可见到纱幔后躺着一个人。从那只伸出来的白玉手腕几乎可以断定,躺在纱幔后的必是莲无疑,一个老中医正替他把脉,洗脸架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拧帕子,听到响动,她转过身来,慌忙施礼,托大人问道,“莲大人怎样了?”
那婢女面色苍白,默默的摇了摇头。
万紫萝僵住,尔雅已冲上去,掀起帷幔。只见莲直挺挺的躺着,双目紧闭,一张脸紫得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怎会这样?”莲毒发的情况跟其他士兵却是不同。托大人目光一沉,轻轻摇头,大夫和婢女默默退下后,他方才开口,“殿下,原本莲大人已用药轻缓城中士兵的伤势,只是军中出了内贼,莲大人才会身中奇毒。”
“内贼?”紫萝惊呼,这可是行兵的大忌呀!
“找出来了没?”
托大人摇头,“此事还不敢声张,只怕让人知道莲大人身中剧毒的事,扰乱了军心!”
这种情况当真是雪上加霜。紫萝坐到床边,摸着莲冰冷的双手,心如刀绞。
“莲,你一定要撑下去,放心吧,这里有殿下,一切都会没事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通报,“殿下,敌军又送来了开战贴!”
尔雅目光一沉,“托大人,马上叫军中将领到议事厅等我!”
“是!”
紫萝朝尔雅微点了下头,“去吧,这里有我。”
等尔雅和托大人离去,紫萝又叫进来那名大夫,冷着脸问道,“莲大人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刚才尔雅跟托大人谈话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当托大人提到内贼时,他脸上的肌肉有那么一秒僵硬的抽搐了下,这实在叫她怀疑。
大夫弓着腰,战战兢兢道,“小人不知,只是今天早上托大人突然将小人从军中带来,要小人替莲大人看病。”
“不知?”紫萝冷笑,“老大夫,你不要以为现在问你话的人既不是殿下也不是莲大人,你就可以满口胡言!”
语调虽仍是姑娘家的软言细语,那老大夫却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慌忙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给出我饶恕你的理由!”紫萝站起身,绕在他身边慢慢的走,她本来就不像尔雅,一个眼神,远远看着就让人感到压力,不过威胁人的招数嘛,她好歹也还是从电视里学了几招。
“事关重大,你最好仔细想想该怎么回答我!让我好拿话去回殿下!”
“姑娘,小人也只能从莲大人的脉象判断,他的毒可能发自昨天夜里,所以小人真的不知道莲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人下毒的。”
“昨天夜里?”这倒怪了,聪明如莲,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自己的食物中有毒,除非有人强迫他吃下毒药!脑海中眸光一闪,她问,“你可检查过莲大人的身体?”
“姑娘……小人没有大人的命令怎敢轻举妄动。”
不等老大夫答完话,紫萝二话不说,返回床边,解开莲身上的衣带,那老大夫见紫萝脱莲的衣服,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会有女儿家这么不避讳男女之别。
万紫萝才不在乎这点,她一心想从莲身上找到突破口,好在莲只是面色差了点,身体并未受到影响,白洁的肌肤很容易发现不同之处。果真,紫萝在他脖颈左后侧发现了一个针一样细的黑点。
“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紫萝不确定这是否是莲身上的黑痣,便唤来老大夫,看了半天,那老大夫道,“似是银针所致。”
紫萝目光一闪,“你确定?”
点点头,这一回老大夫用了肯定的语气,“确实是银针所致。不过看上去不像医家所用的银针,否则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暗器?”
“或许,小人并非武学之家,不太懂这些。”
紫萝心里有了几分明了,柔声哄道,“老大夫,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只因为事关重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人明白。”
“今日我与你的谈话你千万要保密,切莫张扬出去。”紫萝微笑道,“莲大人和军中各位将士还有劳您的照顾,等战事一定,我必在殿下面前美言你几句!”
“谢姑娘。”
“你先下去吧。”
那老大夫听命退下。紫萝一个人坐在床边,握着莲的手,目光深邃,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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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子之手
天快黑的时候,尔雅一身疲惫回到房里,见紫萝还坐在床边发呆,便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莲怎么样了?”
紫萝摇摇头,叹了口气。尔雅握住她的双手,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紫萝点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相视一笑,两颗相互依偎的心因为有了彼此的依靠而慢慢放松。紫萝问道,“军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飞将行事小心谨慎,若不是知道莲出了事,恐怕也不会轻易派人前来下战帖。看来对方早有所安排。”
“司天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尔雅摇摇头,“我也在担心,若是莲在此处,司天必不可能迟迟不来,只怕是真出了什么事。”
“不要担心,有时候没有消息说不定反而是好消息。”紫萝安慰道。
“但愿如此。只是战帖已下,若是两日后司天再不来,只怕情况不妙,我们或许只能退守。”
“退守会怎样?”
“下一个城池便是皇都,飞将的目的很明显,要将国主和贝娉婷救出来。”
紫萝明白了,群龙无首,敌军当前的首要任务当然是要把北冥国主给救出来,“不能放虎归山,他日会后患无穷!”
“我明白。”尔雅蹙眉,“只是军中内贼还没有找出来……”
“所以你怕无论出什么对策,都只白搭?”紫萝满口白话,到底还是说到了点子上。
点点头,“城中的情况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还是一团雾。”
“不过你可以跟我说呀。”紫萝明媚一笑,笑到了尔雅的心里,他阴霾的脸上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其实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了大半天,想的也是这个问题。
“说来听听。”尔雅亲了亲她的眉眼,并没有真的把紫萝的话放在心上,但他愿意接受她的一片诚心。
“咱们不妨利用飞将多疑的弱点。”
“你怎知道他这人生性多疑?”
紫萝慧婕一笑,“你刚才不也说了,此人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其实是她在下午那会儿已经对此人做了一番调查,她做的功课也不算少。不过尔雅这么瞧不起她,她是不是也该装装神秘,做做样子,让他吃惊一下?
“我是在说他小心谨慎。”
“这种时候不要跟我吹毛求疵。”紫萝打诨过去,“所以我们来个连环计如何?”
“怎么说?”
“现在莲正处在昏迷当中,我们也找不到元凶,更不可能分辨出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唯一知道的是,军中有内贼,想来他,或者说他们必跟飞将有所联系。既然躲不过,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兵家常说,疑中有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又说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咱们正好派上用场。你且找个人冒充军中内贼,装作此事已了,这样才能消除对方的戒心。然后你便召集军中将领,与之大谈应敌之法,只说你来之前已得司天的消息,两日之内,必会赶到桐城,说你自有应敌妙计,叫众人不要慌张。又说你也在敌军中布下内贼,等司天一到,便与之来个里应外合!”
万紫萝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全说了出来,尔雅眉头越拧越紧,等紫萝意识到时,她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尔雅盯着她的目光中,闪耀着动人的光芒,他亲了亲紫萝的额头,欣喜道,“我想我该对你另眼相看了。”
紫萝轻笑一声,“不要太高看我,我也不过如此。”借用前辈的妙法而已。只是最后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不,你够资格让人高看。”尔雅又亲了亲她的唇,“紫萝,我真庆幸能遇见你。”
尔雅的话一直甜到紫萝心里,她笑弯了眼,“我说过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配得上你的女人!”
“不,你的表现已经超乎我预料的好了。”尔雅嘴角带着淡淡的温暖的笑,“你不知道,你总是不断带给我惊讶!”
“是吗?”尔雅的话倒出乎紫萝的意料,她自嘲的笑道,“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一直是只默默无闻的丑小鸭呢。”
尔雅低低笑起来,“那不过是骗你的。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最美丽的。尤其当你带给我震惊的时候。紫萝,你该对自己有多一点自信,你其实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平凡。”
紫萝释然一笑,她明白,曾经夏佐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卑。但是自从她答应为尔雅留下,答应为了尔雅变成凤凰飞到他身边,她就在不断寻找自己的优点,希望能对尔雅有所帮助,而她的自信也在这样的过程中慢慢积累起来。
“紫萝,我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让你飞到我的身边。我想,你张开翅膀的那一刻,一定是任何风景也比不上的。”
紫萝微红了脸,看着尔雅眼中的柔情,她的心跳开始剧烈的加快。
“等到战事结束,我们就成亲吧。”
“尔雅?”万紫萝睁大了眼,眨了眨,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没错,我不想再让你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待在我身边了,等到战事结束,我们就成亲吧。”他坚定的重复道,“我想,大家都很乐意看到我身边站着你这样一个女人。”
“尔雅,我——”
“你要拒绝我?”他目光沉了沉,紫萝摇头,他随即一笑,“那你就是答应了。”
红晕在紫萝的脸颊上散开,小女人的天真中带着几分娇媚,让尔雅看得目不转睛。
“来得太突然了。”她小声说。尔雅笑道,“可是对我来说却等得太久了。”
望着尔雅,从他的眸光中寻找力量,紫萝在心里问自己,如果现在点头,从此以后,无论生老病死,两人就要一直走下去,她会害怕吗?不,她不会害怕,相反的,她也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她早就决定要与他一同走下去,现在,只是让他们彼此的羁绊更为深刻而已。
“我答应你。”紫萝轻声说,语气却是坚定的,她另一只手盖在尔雅手背上,“携子之手,相与共飞。”
“携子之手,相与同飞。”他一个字一个字重复着她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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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计(一)
第二夜,为了庆祝抓获内贼,军中设宴畅饮。将近天明,尔雅方才回到房中,一身冰冷钻进被窝里,紫萝惊醒,翻身揉揉眼,迷迷糊糊问道,“回来了。”
“嗯。”
紫萝靠了过去,清醒了些许,“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如你所料。”
“那便好。”她打了个哈欠,并不怎么把自己的功劳放在心里。
“知道是谁出卖莲了?”
尔雅点点头,“果真如你所料。”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他嘴角挂起一抹钩子,“我顺便让他得了点甜头。”
“怎么?”
尔雅笑道,“偷偷把内贼名单泄露给他了。”
紫萝眨了一下眼,笑出声,“如果我没猜错,明早应该就能看见飞将左膀右臂的人头吧?”
尔雅捏了捏她的鼻头,她咯咯笑起来,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趴在尔雅身上,赞道,“你这反间计使得好,一石二鸟,即削弱了飞将的势力又除掉咱们军中内应。”
尔雅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也不过是在你的连环计上锦上添花罢了。”嗯……她的小馒头是不是比以前大些了?
“飞将肯定会立刻发现上当了,以他的个性,如何愤怒也不会轻易上来攻城,但他的心绪肯定已经受到影响,今夜你在城楼宴请将士,明日你再用空城计诈一诈,他一定会上当。”
“回来之前,我已暗中命人作了安排,放心吧。”嗯……果然长大了些。
打了个哈欠,紫萝揉了揉眼,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对了,为何要用那个老大夫当替死鬼?”
“他啊。”紫萝迷迷糊糊道,“因为他也是内贼嘛。”
“你怎么知道?”
紫萝强打起精神,“他的态度前后不一,不是有鬼是什么?当我问他,莲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他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后来瞒不下去了,便坦白得一清二楚,显然是想让我把苗头转向别人。后来我在莲的脖颈上找到一处黑点,我怀疑莲是被人用银针之类的暗器强行置入剧毒的。中毒的地方是在脖颈后侧,可以猜想当时下手的人就站在莲身后,出其不备下的手,那么这个人肯定跟莲很亲近,后来我又打听过了,自从城中将士中毒,莲一直费心于解毒之事,与他相处最多的人当然就是军医了。虽然不排除其他人下手的可能,但军医的可疑性最大。当我知道昨天夜里出入主帅宅邸的人只有军医和托大人之后,我心里就有了七八分明了。”“原来你早知道此人是黑,所以才让他当替死鬼。”
“没有一点把握,又怎么能吓得托大人露出狐狸尾巴。”
“你这小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啊,嗯……大概吧。”她含含糊糊应承,恐怕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累了,这两天,她并不比尔雅轻松到哪里去。又连打了两三个哈欠,尔雅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睡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嗯。”她动了一下唇,靠在尔雅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切如两人预料的那样,飞将没有领兵攻城,听说他的两位副将遭人陷害,已身首异处。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紫萝正在房里服侍莲喝下药,大夫还是从城中百姓那里找来的,虽说不能解毒,好歹也算保住了莲的命。紫萝心想,若是她和尔雅没有及时赶到,只怕莲就已经被那个军医害死了。
这一天平安无事过去。虽说飞将已不敢轻举妄动,但她终究还是担心,毕竟司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城中粮草快尽,好几处水源也被污染不能饮用。原本是想拖住飞将,岂料如今却被对方围困在此。
是否应该派人前去看看司天那边的情况呢?若真是等不到司天的救援,也只好兵行险棋,釜底抽薪了!
紫萝想着,决定上城楼看看情况。
寒风凛冽,尤其站在城楼上,因为尔雅的到来,军中士气大增,虽说情况仍旧不容乐观,好歹比他们几日前刚到此处的情景看上去好许多。紫萝他们虽不知道司天终于攻破洪都领兵赶往此处,飞将却已闻报,他当即决定连夜全军撤走。
第二天清晨,万紫萝登上城楼放眼一望,只见远处天地一线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敌营旌旗招展,秃鸟盘旋。她心下一阵欢喜,笑道,“这下好了!”
“什么好了?”
回身,看到尔雅一身戎装走到身后,紫萝瞧了两秒,前几日她一直待在宅内,并不曾看他如今这副打扮,英姿焕发,好一个威风凌凌的大将军!
尔雅倒也坦然,任她看去。待紫萝指指远处,他笑道,“我早已看出,他们已退兵了。”
“若非敌军已经撤走,敌营上空便不会盘旋如此多的秃鸟,这难道不该高兴吗?”紫萝继续笑道,“不过空城计罢了,倒不至于让飞将退兵,如今他突然连夜撤走,想必是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我敢打赌,不出三天,司天必来此地迎接我们!”
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士兵突然冲到尔雅面前,“殿下,敌军绕到我军后方,开始冲锋了!”
万紫萝神色大变,到底是尔雅沉得住气,冷笑道,“竟然当真虚晃一一枪!”
幸亏他早有准备,以飞将的为人,很可能不会去与司天的大军硬碰硬,拿下此处,救出国主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切按计划行事!”尔雅沉声下令。
“是!”
“尔雅……”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紫萝迟疑片刻,冲回宅邸,不一会儿,便换了一身女儿家的英气打扮,随即快速前往后方,刚登上城楼,就见黑压压的大军一路排开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伴随着将士的呐喊声,铁骑奔来,地动山摇。残酷的寒风呼啸而过,几乎让人忘了呼吸。从前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这样的镜头,如今身临其境,原以为会害怕异常,却没想到,她只觉得心头热血沸腾。尤其当城中的号角声呜呜响起时,她目光一沉,手已握住了腰上的刀柄。
“紫萝,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声厉吼传来,万紫萝回头一看,对上尔雅冰冷的视线,但她并不畏惧,她平静而沉着的道,“尔雅,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也不会让你出现在这种地方!这里太危险了!”
“既然危险,我就更要待在你身边!”她目光坚决,尔雅手一挥,立刻两个像是副将的人上来抓住紫萝,“紫萝小姐,还是请听殿下的话,回去吧,等会儿若是落下乱箭来,只怕我们也无暇顾及你!”
“带她走!”尔雅头也不回的越过紫萝身边,两个副将一人抓着万紫萝一只胳膊将她抬下城楼,刚落地,漫天的箭雨就掉了下来。
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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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计(二)
“紫萝小姐,请您乖乖的听殿下的话,安心等待我们的消息!”其中一个人道,目光一沉,他与同伴便举起大刀,回身冲上了城楼。
本来城中兵力不足,又被围困多日,要与敌军正面冲突,怎抵挡得过。只是到了生死关头,众人齐心协力,竟也让敌方好几次冲锋都未得逞。
这场战役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下午,时战时歇。尔雅眯着眼,飞将显然是想消耗他们仅存的体力,再继续拖下去,恐怕城门被攻破是早晚的事。必须另想办法。
不过他也清楚,越到后面飞将发动冲锋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司天应该就在不远处,这大概是唯一让人欣慰的消息。
将近傍晚的时候,敌人再次发动进攻。城中众将士已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却还在负隅顽抗。就在此时,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大呼,“快看,司将军来了!”
“援军到了!”
叫喊声此起彼伏。
众人无暇顾及真假,只是大家心中皆是一阵狂喜,似乎重新有了战斗的力量,顿时士气高涨,同仇敌忾,生威勇猛!
尔雅转头一看,却见东方天际一片红火光冲天,浓浓白烟升上晴空顿如云层弥散开。借着风力,那大火像是毒蛇猛兽一般吐着骇人的红芯子。
那不是飞将留下的营帐么?尔雅心里暗惊。突听耳边一阵风声,回头瞬间,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只听噌的一声,传来紫萝的声音,“尔雅,你没事吧?”
他定睛一看,耳际的发在空中散去些许,眼角处瞄到一只断成两半的折箭,再回头,身前已站了一个满身鲜血的小兵,他转身架上箭羽,拉起长弓,嗖一声还给对方一箭。但是箭偏了,他清楚的看到箭与飞将擦身而过,瞬间,他明白了小兵的意思。顺着他的手,他掌控住他的方向和力道,沉声一喝,“放!”
这再次被架起的箭羽以破空之势从长弓上飞了出去!
眨眼间,那一团乱了起来,随即混乱就像一圈圈荡漾开的涟漪,让敌人像慌了脚的蚂蚁群溃散成一团,不一会儿,他们便败北而去。
身前的人长吁了一口气,“好险!”
突然,身后的人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几乎要揉碎了他的骨头,他怔愣住,听到尔雅沙哑的声音,“该死的女人,谁让你跑到这种地方来的!”看他满身鲜血,想必从一开始就混在将士当中了吧!她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尔雅!”
“你现在给我闭嘴!”他怒喝,刚才还沉着冷静的他到了这一刻居然慌张无比。那是自然,她以为战争是儿戏,闹着好玩的吗?居然敢混进来参战,光是想想这危险的一天她居然也全程参与,就让他忍不住心惊胆战!
“尔雅,我没事!”她轻声哄道,“我从这个士兵身上取下这件衣服的时候就这样了。”
“紫萝姐,没事了吧?”这时,一个女孩子蓬头垢面跑了过来。
紫萝点点头,对尔雅笑道,“刚才就是明儿她们帮忙去点火的。”她见势危机,急得团团转,后来好不容易想到这出虚张声势的办法,可惜城中男子都在前线迎战,她只好找了一些勇敢的女子自愿出城前往东方点火,而她则上来擒贼先擒王。哪知道正巧看到刚才惊险的一幕,差点没吓掉她的胆。
“没关系,我们也只是尽一份力而已。”明儿羞涩的笑道。
“不管怎样,要不是你们,刚才敌军也不至于乱了阵脚。”紫萝勉强笑道,旁边冲过来两人,正是先前架着紫萝下城楼的两个将士,“殿下,刚才那阵呼喊声是假的!”
紫萝一脸尴尬,“不好意思,刚才那是我叫明儿她们几个演的一出狼来了。”
两个将士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紫萝小姐,你这招狼来了还真是来得是时候!”
紫萝却笑不出来,“虽说兵不厌诈,但此法只可用一次,若是司将军还不能赶到,只怕下一次我们就没这么容易躲过飞将的进攻了。”
尔雅收敛心神,“刚才飞将已中箭,我看他暂时是没什么精力来应付我们。”至少在他清醒之前,是不可能了。
“这段时间,大家休养生息,做好准备。”
“是,殿下。”两个将士领命退下。
紫萝望着尸体遍布的雪地,叹了口气。战斗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自保,根本无暇想到生与死的问题。现在偷得空闲,面临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才察觉心里那铺天盖地的空虚和悲痛。
“生命真是脆弱。”她呢喃道,倒到旁边的明儿道,“若非他们死,便是我们亡,紫萝姐你也不要太难过。”
紫萝摇摇头,她不难过,她不是什么观音大士要普度众生,更没有上天的好生之德,毕竟这些人与她无关,他们的死只是让她感到人世的无常,前一秒还活着,还能够呼吸,而下一秒,却到了另一个世界。如果非得做出选择,她也只能选择自己这一方,这是人的本性。否则,人又哪来七情六欲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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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军到来
黑夜再次笼罩大地,一轮残红的月隐没在云层中。尸魂遍野,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食肉鸟。它们盘旋在雪地上,黑压压一片,将雪白的大地染上一点点黑墨。食肉鸟凄厉的叫声在这样的夜里听上去尤其刺耳。迷迷糊糊中,万紫萝似感到什么东西的召唤,她翻身下床,光着脚走上街头。
虽然她的动作很轻,但尔雅还是醒了,他眼中精冷的光芒一闪,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一直往城门那边去。
万紫萝伸手去拉开城门的铁链,尔雅目光一沉,冷声问道,“紫萝,你在干什么?”
“我要出去。”她说,手拉了一下铁链,尔雅赶紧抓住她的肩头,“紫萝,你醒一醒!”
她明亮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对上尔雅的视线,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了个颤,张望四周,惊讶道,“我怎么在这里?”
“紫萝,你刚才梦到什么了?或者说,你看到什么了?”
万紫萝白着一张小脸,吱吱呜呜半天,“我……我……”
“你别慌,告诉我,你都看见什么了?”尔雅握住她的手,她轻声道,“我又梦到那条河了。”
就在梦里,她梦到自己走在河边,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要出城。
尔雅微皱了眉,就在这时候,东方的天空燃起黄铜色的火光。两人抬头望去,只听城楼上有人大喊,“是司将军的大军!援军到了!”
“援军真的到了!”
“我们得救了!”
狂喜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没多久,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跑到街头上,随即城里像突然有了生气一样,男男女女,老弱病残,大家都像疯了一样大笑大叫,甚至抱着彼此跳了起来。
尔雅带着万紫萝冲上城楼,两人站了一会儿,紫萝喜极而泣,“是司天,就是他,我认出他来了!”
尔雅默不作声,没一会儿,城楼下就有人喊,“司将军已到,还不快开城门!”
士兵们迫不及待的奔下城楼,尔雅沉声一喝,“站住!”
“殿下。”士兵这才注意到尔雅和万紫萝两个人,颤颤巍巍回道,“殿下,援军到了。”
“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城门,回去!”
紫萝目光一沉,冲楼下的人喊,“来着何人?”
“司将军之前锋,万也。”
尔雅眯着眼,大手一挥,众将士立刻听令,纷纷拿起弓箭躲藏在城楼后面,紫萝继续引开楼下来人的注意力。“万也,笑话,我怎从来没听说过司天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哈哈……”那人大笑,“你是何人,区区一个女子,竟敢来这种地方耀武扬威。赶快打开城门!否则将军怪罪下来,有你好看!”
紫萝也笑起来,“我是谁你都不知道居然还敢自称是将军的前锋。”
那人讽刺道,“我只听说将军与莲大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何时将军身边还跑出你这么个女人!”
嗖嗖!不等这人把话说完,箭雨已经铺天盖地朝他们落了下去。
紫萝在城楼上高声笑道,“万也,你身为将军的前锋,却连将军和莲大人焦孟不相离这件事都要从别人口中听说,不觉很可笑吗!”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自称万也的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万紫萝撕个粉碎!
果真是敌人伪装而来,要不是尔雅眼明心细,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只是他们也来得太勤快了点吧。
紫萝在城楼上笑道,“看来你们那位飞将军醒得挺早嘛!”
“贱女人!”那人恨恨道,“原来就是你射伤我们将军!”
敌人的云梯架了上来,双方依然拉开拉锯战。紫萝继续挑拨离间,想扰乱对方的情绪,于是讽刺说,“不错,看样子,你还想上来领教一番!”
“好!既然你活腻了,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人一声令下,当即一副云梯搭到了万紫萝这边。
“紫萝小姐请赶快离开这里!”左副将冲上前,将万紫萝挡在了身后,同时不断挥动大刀,企图将云梯给砍断。
月黑风高,白天的战事才刚刚结束,雪地上的鲜血还未完全干,新的血迹又覆了上去。双方杀得难分难解,拼得你死我活。
既已如此,当然谁都不会手下留情,只要是有手有脚,能够动的人都跑上了城楼,奋力抵挡。今天下午那一场战事让很多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们也参加到战斗中来,虽不能直接杀敌,但她们在后方作着支援,比如为受伤的将士们包扎伤口,抬走伤患,收集落入城中的兵器与箭羽给前方将士送去。
看到这样的场面,万紫萝竟有一种想要大哭的冲动。但终究他们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尔雅目光一沉,冷声道,“马上召集一千精兵,跟我杀出去!”
已到了殊死一搏的地步,城门打开,尔雅如同一阵旋风般率领着一队轻骑杀入重围,所到之处,无不闻风丧胆。他冰冷的战衣在月光下反射出迫人的寒光,手中的利剑嗜吸着敌人的鲜血,而他带领的三千将士也个个如影随行,很快打乱了敌军的阵型。
紫萝一动不动的站在城楼,完全了忘了自己正身临险境,只是胸口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几乎快要窒息了。看着被敌人包围的尔雅,她的手心早被冷汗浸湿,指甲深陷在肉里却不自觉。
“把弓箭给我!”她目光一沉,对旁边的士兵道。
好一个飞将,中了她和尔雅射出的那一箭,居然还敢与尔雅正面交锋!
这一次,为了尔雅,她定要射出那致命的一箭!
箭上弦,弓已满,银月下映出一道英姿勃发的娇俏身影。
正与尔雅杀得眼红的飞将忽听一人大喊,“飞将!”
转头,那箭如闪电一般已到眼前,无声的射入他前额。世界静了,他瞪大了眼,视线突然变得尤为清晰,清晰到他清清楚楚看到站在城墙上那道娇弱的英姿,看到她红唇上翘的弧度。在那远方,火光渐渐闪动,越来越明显,那女子猛一转头,狂喜的大喊,“司天来了!”
随着她娇脆的语音,声音再次回到他耳中,倒下的刹那,眼际是漫天的大火,人影憧憧,喊杀成一片,泪,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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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一)
皇都内灯火通明,天上放满了美丽的烟火,街上人头窜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如今的采香楼因为经营各种生意,更是比从前高了一个档次,来的客人也都身份非同一般。柳花点数着手中的银票,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
这时,门开了,她抬头一看来人,吃了一惊,随即狂喜道,“天啦,紫萝,你怎么来了?”
万紫萝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怎么,我来不得?”
“哎哟,我不是那个意思!”柳花拈着手绢招呼她进屋,一边解释,“你不是被殿下给绑回去了吗?我还以为你再也来不了呢!”
“谁说的。我还等着每个月来这里收我那份银子呢!”
“瞧你,难道还能忘了你的不成。”柳花掐了掐她的脸蛋儿,“你呀,这段日子不见,可瘦了不少。”
紫萝目光黯下来,发生这么多事,几乎每一件好的,能不瘦吗!柳花眼水好,急忙笑道,“哎哟,你还难过什么劲儿啊,从今夜开始,殿下可就是堂堂的一国之君了,说不定哪天你就当上了国母。”
“我是来找你们聊聊天的,别提这些事儿。”她就是不想面临成为国母的问题,所以才出来找柳花她们散散心。
“怎么没看到春月?”
柳花嘻嘻笑道,“她还能去哪儿呀,人家半个多月前早跟她的青梅竹马当贤妻良母去了。”
“什么?他们已经和好了吗?”这倒是个天大的惊喜,紫萝灰暗的心情稍稍扫去一些。
“是呀,总算那颗榆木脑袋开窍了。”柳花继续拨着算盘,要不她能当上着采香楼的新老板娘?嘿嘿,看在这份上,她就勉强忍受这种男人的愚蠢吧。
“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紫萝有些遗憾,“我都没喝成他们的喜酒。”
“哈哈。”柳花笑道,“那时候殿下正忙着发动政变,皇都里警备森严,我们连上街都不敢,哪还敢去通知你呀。”因为对象是万紫萝,柳花也口不遮拦,政变两个字说得毫不避讳,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万紫萝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难堪,柳花回过神来,连忙呸了两声,“哎哟,我说你也不要介意呀,我不就是说说而已,实际上谁在乎这些呀!反正换来换去那把椅子也就是这么两个人坐,谁坐不是一样,只要我们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大家才不管那么多呢!”
紫萝笑了笑,“你倒是想得开。”
柳花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像那些当官的,吃饱了没事干,一定要死忠啊!”“这么说你们并不介意尔雅这样登基?”
“关我们什么事呀?干嘛要介意。何况这些年北冥国的事都是殿下在管,大家也都习惯了,谁会在意那么多。”柳花直言不讳的态度反倒让紫萝觉得她态度坦诚,她的话也就更让她感到舒服点。
柳花眨眨眼,神秘兮兮的笑道,“怎么样,现在殿下也登基了,我看立后的事也不远了吧?”
紫萝叹了口气,脑中回荡起贝娉婷的那番话。
“就算尔雅登基,凭你这个来路不明的身份要想当上北冥国国母的位子,做梦吧!哈哈……万紫萝,我等着看你的笑话!”
“怎么,出什么事了?”柳花看出紫萝脸上的黯然,关切的问道。
紫萝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今天晚上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一听到万紫萝说喝酒,柳花跳了起来,“算了吧,你那个酒品我可惹不起。”没想到万紫萝不仅没有翻白眼,反倒淡淡一笑,“放心,我不会喝醉。只是想尝尝咱们采香楼里的美酒了。”
柳花翻了个白眼,“唉,我最怕别人在我面前悲春伤秋了,因为呀,我这个人很容易哭,明明是别人想让我安慰,结果到最后反倒都是别人安慰我!”
“我又没要你安慰,咱们要不再叫几个没事儿的姐妹一起吃点菜喝点酒,大家热闹热闹。”她就是因为宫里太冷清了,所以才跑出来。
“好吧。”柳花这才勉勉强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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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月明岛
海风吹拂,蓝天白云,如若不是离别愁绪,这样的景致看上去会让人心旷神怡。紫萝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月明岛,依依不舍拉着尔雅的手。尔雅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温暖的吻,“别担心,一个月以后我就会来接你。”
紫萝点点头,强压下心头那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她暗自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传说中的月明岛看上去太阴沉了吧,只见一片郁郁葱葱,浮云环绕,却无仙鹤,尤其是站在岸边迎接她的人,每个看上去都是一脸冷漠,眼中无半毫光彩,仿若活死人一般。
踏上岸,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走上前,冲尔雅施礼,语调无情的说,“参见国主。”
“圣女就交到你们手中,不能让她出什么事,知道吗?”
“是,奴婢紧遵本分。”
“圣女,请跟奴婢来吧。”女人淡淡的扫了紫萝一眼,紫萝回首,尔雅冲她默默点了下头,她迈开步子,不情不愿的跟在女人身后走进石门。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了,那石门便轰隆隆缓缓合上,紫萝被这沉重而缓慢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最后一线光明消失在眼际。她心下一惊,“扑哧”,有人点燃了火把。人影晃动,然后四周亮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宽阔的地下大厅,在大厅的右上方,有一道盘旋而上的石梯。紫萝跟在女人的身上缓缓走上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豁然变亮,原来她们已从地下走了出来。紫萝站在空地的边缘,看到脚下的浮云后,倒吸了口冷气,原来她们竟已走到半山腰。
石壁上又开了一扇石门,紫萝再次跟着这些人走进去。石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各有石室,石室之间挂有火把,红艳艳烧了一路,竟看不到尽头,幽森森的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每走一段就有人进入其中一间石室,到后面,只剩下紫萝和领路的那个白衣女人。想到在这种地方生活上一个月,紫萝就忍不住心里发麻。终于,女人在一扇石门前停下,将一块月形的水晶交到紫萝手上,“这是你的房间。”
石门上有一个月形的凹痕,她将水晶放进去,石门便缓缓转动,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点声响。
这是一间很大的石室,除了必要的卧室和客厅外,甚至还有专门的浴室,最为绝妙的是,浴室里居然流淌着天然的温泉。紫萝想,可能是从地下某处引上来的。
转了一圈,那白衣女子又道,“我就住在你旁边,圣女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
“啊,好。”
白衣女子退到门边,又冷声道,“这里有很多地方都是禁地,圣女若是见到锁孔为红色的石室,千万不能进去。”
紫萝眨眨眼,心中充满好奇,但在看到白衣女子冰冷的目光后,她接受到了她传来的危险警告,于是点点头,“知道了。”
白衣女子这才退出门,她也没说圣女平日需要做些什么,紫萝想,或许因为她是冒牌的,所以什么都不用做吧。当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又细细的将屋子打量了一遍,然后走到卧室里摆放的书架边,随手拿起两本书翻了一翻,发现都是些五行八卦之类的古文书籍。在其中一本书上,她看到了第一页的书角写了一个字,空。她猜想这可能是前主人留下的,看字迹,娟秀可爱,应该是个女孩子。
后来她又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些私人用品,大概也是屋子的前主人留下的。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叫她去用餐,到了大厅,看到一张长长的桌子,所有人都到齐了,她方才知道,在月明岛上,大家是要一起用餐的。
因为圣女的身份,她的位子在最上方。长桌的对面,还放有一把空椅,紫萝问旁边的白衣女子,“那是?”
“那是神官大人的位子。”白衣女子眼皮也不抬一下,径自吃着自己的饭。
听上去应该是个男人。紫萝猜想,过了一会儿,果真从大厅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个子很高,戴着面具,他在紫萝对面落座,扫过紫萝,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略顿,随即收了回去。
这里的人就像没有感情一样,各管各,完全依照规定行事。前两日,紫萝还不习惯,后来慢慢的自己也变得麻木。每天她都要履行圣女的职责,那就是带领众人向上天祷告。除此之外,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待在自己房内不知道在干嘛,尤其是那个神官,除了吃饭的时候露个面,而且还戴着张面具,其余时候根本就看不见人影。
第三天,紫萝决定到处走走。她现在已经不再像刚来那会儿对月明岛感到恐惧,相反的,她对白衣女子口中的禁地充满了好奇。试着往通道的深处走,她果然发现了一扇凹痕标有颜色的石门,只是这道石门竟标为蓝色。
站在石门前,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忍不住好奇心,她左右看看,颤抖着手取出自己的月形水晶,想试试看能不能打开石门。然而,就在她刚触碰到石壁,一只苍白的手蓦然伸出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万紫萝一声尖叫,月形水晶也被她掉在了地上。
“圣女,我说过,禁地是不能随便出入的!”一道熟悉的冰冷的声音响起,她听出来人的身份,顺顺胸口,紫萝大口大口喘着气,“梦姑,你吓死我了。”
为什么有人走路会轻飘飘的一点声响都没有,还有她皮肤那么白,突然跑出来真的会很吓人!
梦姑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如刀子一样盯着紫萝,盯得后者心里发麻。
“知道了,我不会再来,你快放了我吧。”
缓缓的,她缓缓的放开紫萝,紫萝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月形水晶,转头,撞上一道黑影,这一次,她只是吓了一跳,却没有叫出声。
看来这里的人都喜欢走路不出声的。
紫萝望着身前的男人,不过今天是什么风把这位神官大人给吹出来了?
“圣女还请不要乱走,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神官淡淡的丢下句,那声音听在紫萝耳中竟有几分熟悉,她微皱了眉。跟在梦姑身后,紫萝问道,“梦姑,那间石室为什么会被标为蓝色?”
“奴婢不知。”
“怎会!”紫萝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严厉,“我看那钥匙孔上的朱砂还很新,明显染上去不久,你怎么会不知道!”
梦姑顿住,回头打量紫萝,紫萝沉下脸,竟然让她的目光闪了闪,迟疑片刻,梦姑轻声道,“那间禁地是在半年多前由神官大人封印的,所以奴婢并不清楚。”
“那里面有什么,神官大人为什么要将它变成禁地?”
“奴婢没有资格过问神官大人。”
“……”
梦姑站住,“圣女,还是请回房歇息吧。半个多月以后您就要嫁给国主,请不要做出让人担心的事来。”
沉默了两秒,紫萝的心因尔雅而温暖,点点头,她温顺的道,“知道了。”虽然有无数疑问,但她想还是应该为尔雅忍耐,好奇害死猫,她还不想变成那只可怜的猫。其实刚才会有那样大的好奇心,是因为自从来到这里后,她每天夜晚都会梦到一扇石门,石门上也同样标记有蓝色的凹痕,就如同当初想弄清楚自己为何会老是做同一个梦那样,她也想弄清楚自己为何会老是梦见蓝色的石门。
进到自己房内,紫萝想,还是将那个梦忘了吧,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她就可以回到尔雅身边了。
但那天晚上,紫萝的梦开始出现转变。她总是梦到一个女人的身影,然后她就会跟着她不知不觉来到蓝色的石门前,女人的身影融入到石门中,她伸手去碰,却突然醒来。如此反复,直到第三天的晚上,紫萝迷迷糊糊中似又看到了女人的身影,但这一次,她竟然还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一张非常美丽的面庞,白洁的光芒从她周身散发出来,让她看上去干净得就像天使,所以紫萝并不感到害怕,相反的,她被她身上浓重的悲伤所感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老是来到我的梦里?”
女人冲她微微一笑,“你不怕我?”她的声音就像天籁之音,在空气里飘荡,忽远忽近。
“为什么要怕?”
“因为我已经死了呀。”
紫萝微皱了眉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怕你。”顿了顿,她接着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缠上我?”
女人无奈的笑道,“紫萝,我也想早点离开这里,但是在没有完成我的任务之前,我不能走。”
“任务?”
“是的,紫萝,我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紫萝的眉头拧得更紧,难道这才是占卜女郎所说的,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宿命,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答案,因为她听到那个女人说,“紫萝,你跟我来,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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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与爱情
万紫萝翻身下床,跟在女子身后默默的走着,像前几个夜里一样,女人带她来带蓝色禁门前,紫萝道,“我进不去。”
“用你的钥匙。圣女房间的钥匙可以打开这里的任何一扇门。”
“所以梦姑他们才会警告我,不让我碰这些禁地?”
女子点点头,紫萝从怀里掏出月形水晶,“这么说,我现在并不是在做梦了?”
“是的,你现在没有在做梦。”
紫萝将自己的月形水晶放入凹槽里,石门沉重而缓慢的打开,也同样未发出一点儿声响。等紫萝取了钥匙进去,石门便又重新关上。这是一间跟其他石室没多少差别的房间,床,桌椅,书架,几样简单的摆设和生活必需用品。
“你要我在这里找什么东西?”
“不,你把书架上第二层左边摆放的第二本书抽出来就知道了。”
紫萝照做,结果发现书只能抽出来一半,倒是书架开始移动,后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隐隐能看到石梯。
“跟我来。”
女子飘了进去,紫萝迟疑了半秒,终于还是举起火把跟了进去。
“你好像对这里非常的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回头冲紫萝淡淡一笑,略带忧伤的说,“我就是你现在房间的旧主人。”
“空?”紫萝有些不敢相信,“就是那个跟情郎私奔的圣女空?”
空点了点头,苦笑道,“想不到我死后居然还落得这样的罪名,他……真的是太过分了!”
传说鬼是没有眼泪的,虽然看不见她哭,但紫萝却感受到了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浓烈的哀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萝隐隐感到其中有地方不对劲,“你不是跟情郎私奔了吗?为什么却死了?”
空哀伤的望着紫萝,“没错,我确实是打算跟情郎私奔,可是,直到死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傻。”
“空?”
“紫萝,你跟我来,等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一切了。”她朝她招招手,两个人继续沿着石梯往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开阔的露台,清冷的月光从头顶上的峰岭之间透下来,往下,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却能听到海潮拍打的岩石的声音。
这里?
火把照亮的地方,竟看到斑斑血迹,紫萝的心揪紧,“这血是什么人的?”
沉重的一声叹息,空轻声道,“是我的。”
万紫萝将火把立在两块岩石之间,检查着地上的血迹,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么的危险,若是从前她大概早吓的一脸煞白,惊声尖叫,但她没有,她一心一意想着私奔的空为何会被人杀死。
“紫萝,将你的手覆盖在我的血迹上,你就会看到一切了。”
紫萝照着空说的话做,闭上眼,四周陷入到一片沉静当中。刚开始,她好像在无限的寂静当中行走,慢慢的,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光明,当她踏进那刺眼的光芒中时,她不得不眯起眼,待到四周的光线转淡,再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半山腰的空地上。
一轮新月孤零零的挂在蓝墨色的天幕上,远处是黑沉深邃的大海,海潮一声接着一声传来,幽幽海风带来了海水的味道。一个白衣女子坐在空地边缘,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她的背影看上去很孤单很寂寞,紫萝一眼就认出她是空,于是她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穿透了她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空突然回过头来,一脸笑容,“你来了!”
一个男人缓缓的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望着彼此,并没有发现紫萝的存在。而紫萝却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就是那个神秘兮兮的神官大人。
难道他就是跟空私奔的情郎?
神官跟空拥抱在了一起,空满心欢喜,紧紧抓着神官的衣领,哀求道,“莫,带我走吧,我不想嫁给国主。”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就跟他的面具一样冰冷无情,但他却说着,“好,我带你走。”
“真的?”空惊喜非常,甚至流下了喜悦的泪水,“莫,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答应带我离开。”
男人揉了揉空的发,“为什么不?只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是这样吗?”空擦了擦眼角的泪,娇弱无比。
“既然你提出来了,我想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时候。”明明该深情无比,他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的温度。
“莫,不能再为了我取下你的面具吗?”
“不行。”他拒绝得干脆,然后捧起她的脸,“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送你上了离开的路,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紫萝心里发冷,莫名的恐慌因为神官的话向她袭来,她伸手去拉空,想告诉她不要跟他走,然后她抓空了,因为她现在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她只能跌跌撞撞跟在两人身后往通道里走,眼睁睁看着神官将空领进那扇蓝色禁门里。“空!不要去!”紫萝大喊,在门关上的瞬间,她一头撞进门里,跌了个狗吃屎。抬头,两个人已经消失在洞口,她连忙爬起来追上去。
天啦,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空被神官杀死在此处?
果然,神官带着空来到空地上,此时的空已隐约觉得不对劲,声音颤抖的问,“莫,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神官冷笑,“你不是说想离开想逃吗?我当然是送你上路了。”
“可是……”空看看身后望不到底的深渊,陷入到惊恐当中。
“怕什么?上了路你就轻松了。”
寒光一闪,神官的手上已握了冰冷的匕首。
“莫,你要做什么?”空连连摇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不能这样做!”
“我为什么不能?”神官冷笑着反问,语气里满是讽刺。
“你爱我!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她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一步一步的被神官逼到了角落。
“是的,我当然爱你,可是空,如果不杀了你,你就永远没法离开这里呀!”他语气变柔,“乖,乖乖的,既然爱我,那就让我杀了你!”
“不要!”空的双手抓紧了岩壁上的凸起,“不要,莫!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可以……可以骗我!”
神官的匕首毫不留情插进了空的胸膛,她瞪大了眼,所以的委屈和伤痛都顺着她胸口的鲜血一并流了出来,缓缓的低下头,看着那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她泪流满面,望着没有任何表情的面目,声音嘶哑,“为……什么?”
万紫萝站在旁边,终于明白,这只是空的记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神官杀死,因为感受到她无限的哀怨,她的泪也像管不住的水龙头不断的流,无能为力。
匕首拔了出来,再次插进她胸膛,扑哧,鲜血从她嘴中喷了他满身。
“为什么?好吧,既然死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他再次下狠手,拔出匕首,空无力的跌倒在地,一动不动,眼珠子却凸出来闪动个不停。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你!”
他抱起她,大步迈向深渊,然后双手一松,空的身体就像秋天无助的枯叶一样跌进了万丈深渊里。
紫萝抓着胸口,心痛到不能呼吸,因为进入到空的记忆里,她深刻的感受到她死前的痛和哀怨。泪水模糊了双眼,耳边听到空轻灵而悲伤的声音,“现在,你都看到了。”
睁眼,发现自己还蹲在地上,手下的血已干涸,如同空消逝的生命。
“月明岛的生活是孤寂的,我不知道从前的圣女们是怎样忍受这样的生活,但我只知道我忍受不了,我更忍受不了自己出生以来就被人安排好的命运。成为圣女,然后嫁给国主,辅佐他成为明世之君。”
空坐在自己被杀死的地方,喃喃低诉,“我的灵魂想要反抗,反抗命运加诸在我身上的沉重枷锁。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了这个男人。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自己竟所托非人。”
渐渐平复情绪的万紫萝站起身,走到空的身边,凝望她悲哀的双眼,“空,你死了以后尔雅就派司天来调查过此事,可是为什么?”凭司天的聪明,难道真的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吗?
空苦笑,“我想殿下的心思也跟我一样,并不想接受命运的安排吧,我的消失对他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又何必追究那么多真像。何况当时我的确是跟莫私奔了,谁会想到我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呢。”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呢?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空摇摇头,“不,紫萝,只有你才能看到我,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明白。”空神色严肃的说,“因为牵挂着殿下的安危,死去的我遗愿未了,所以一直没法从这个地方解脱,除非我将事情交代清楚,否则我就永远也没有办法找到鬼魅之道。我曾试着走进梦姑她们的梦里,但我发现很难。”
“或许你比较特殊。”空得出结论。
“或许吧。”大概是因为她来自异世界的缘故吧,紫萝并未将此事想得太多,她更关心空所告诉她的一切。
“这是一个阴谋。”空说,“我不太清楚其中更多的细节,但是紫萝,这一定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甚至可能牵扯到更多人。”
气氛开始变得沉重,紫萝点点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空脸色一变,突然惊声道,“快把火灭了,躲起来!”
“怎么了?”紫萝急急忙忙照做,黑暗中,空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人来了。”
是的,有人来了,躲在大石头后面的万紫萝已经看到了微弱的火光。这里的人走路都不带半点声音,若不是空及早发现,人家走到她身后她可能都还不知道。
“明明有看见火光啊,难道出现幻觉了?”来人是从石梯下面走上来的,听声音,是个女人,待她走近,大石后的紫萝皱起了眉。
为什么楚儿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果真是楚儿,她身上还带着海水的味道。紫萝猜测,沿着石梯往下走一定可以乘船出海。
楚儿在空地上走了两圈,几次走到万紫萝所在的大石前,看见石头上的血迹,她微皱了眉,轻声道,“所以我才不想跟爹在这里见面嘛,阴阴森森的,吓死人了!”
东斎?紫萝心下一惊,听到楚儿喊,“爹,你迟到了。”
从石缝中,紫萝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惊觉来人竟然就是亲手杀死空的神官。怎么会?东斎怎么会成为北冥国的神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满腹疑问,神官已取下面具,那张脸赫然是东斎的。
“他不是莫!”耳边传来空的惊呼。紫萝向四周张望,却没有发现空的影子,但她的确听到空的声音,“不是莫!他不是莫!”那声音悲喜交加,喜的是杀死她的人并不是她深爱的情郎,这便说明她的爱人并没有背叛她,悲的是,她的爱人恐怕在她之前已遭不测。
“楚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东斎背对着紫萝,挡住了她的视线,他身材高大,紫萝甚至连面对她而站的楚儿都看不见。
“爹,还在追查,不过在西凉镜内发现过他们两人的行踪,看来他们已经进入西凉了。”
“是吗?此事一定要尽快办妥,若是等他们见到国主,事情便不好办了。”
“爹,您放心,楚儿一定会在此之前截下他们师徒。”
东斎点了一下头,“那最好,现在北冥国的圣女已除,西凉的圣女也已现身,我看东绣国的圣女应该也快要出现了,除掉她们才能避免后患无穷。”
“是,爹。”楚儿顿了一下,问道,“爹,既然你装作神官杀了北冥圣女,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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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害
东斎摸了摸楚儿的头,“爹也舍不得放你一个人在西凉,只是前段时间我刚好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正准备回国,想不到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紫萝心想,看来这个程咬金非她莫属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东斎嗤笑一声,“你还记得那位冥王殿下。”
不用看,紫萝猜楚儿的脸上已浮起红晕,东斎道,“他竟然将万紫萝那女人送到这里冒充圣女。”
“爹?”楚儿声音里有了丝惊慌,“他要娶紫萝姐姐?”
“不然,你以为他干什么大费周章的突然发动政变,又叫她冒充圣女!我看这两个人恐怕早就有染!”
“……”楚儿陷入到沉默当中,东斎语重心长的道,“楚儿,你且莫在挂心于此人,你该知道,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就不爱你!”
“紫萝姐姐不是明明答应过国主,她会等国主来娶她吗?!”楚儿声音里充满了少女的哀怨,万紫萝左眼皮直跳,心下惊讶,当时她真的只是为了应付香芹随口说说而已,难道大家都把此事当真了?再细想离开那天尔雅问她的话,她的心又沉了几分。
“楚儿,当时万紫萝不过随口说说,你怎么会信她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东斎的双眼可不含糊,“何况她和北冥国主两人间本就有情,就算对国主承诺过,谁能保证天长日久她能一直遵守她的诺言嫁给国主,不然你以为国主当时为什么要警告北冥国主不准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爹从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你怎的就是不听!”
楚儿开始抽泣,哽咽出一肚子的怒火,“万紫萝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霸着国主不说,连北冥国主也不放过!”
紫萝想,楚儿要是知道她这个自私的女人现在就在她面前,她肯定会当场将她撕成两半!听听她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估计和贝娉婷没什么两样。低低叹了口气,为什么女人一旦遇上感情的事就会变得这么恐怖呢?如果有一天尔雅背叛了她,她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
“谁!”那一声叹息虽小,但东斎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他猛转过身,敏锐的目光射向沾满血迹的大石。万紫萝一张小脸吓得惨败,遭了,刚才心中感叹,竟不知不觉发出声来。这下可怎么办?东斎正在一步步逼近,她早晚都会被发现。
“还想躲到什么时候,赶快出来!”东斎在大石前面顿住脚步,等待着,等待着石头后的人影慢慢站起来。看清对方的面容,他眯起眼,声音里带了几分惊讶,“万紫萝?!”楚儿大惊“万紫箩?!她怎么会在这里!”心念一转,急道,“爹,刚才的话她肯定全都听见了!”
东斎冷笑,“听见了更好,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找什么理由动手!”
紫萝摸索着岩壁,侧身一步步的挪,这里是空被东斎杀死的地方,难道现在她也要葬身此处?
东斎就像死神一样节节逼近,看着左右张望的紫萝,他冷笑道,“别看了,你逃不了!”
“是吗?”紫萝强装出自在的笑容,其实额头上已布满了细细的密汗,“我倒觉得逃不了的是你们!”
东斎脚步顿住,紫萝努力保持镇定,“难道你没想过为什么我独独对这个地方感兴趣?这个岛我从来就没来过,而我为什么能找到这个地方?”
东斎眯起眼,“你想说什么?北冥国主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他先的确有些震惊和慌张,但话说出口的同时,他也理清了脑海中的思路,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万紫萝,吓唬人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如若他真的知情,你以为我现在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他不是派你上岛,换个司天或许还比较有用!”
紫萝原本有此打算,不想被东斎先一步识破,只得咬着下唇,闭口不语。东斎笑着,柔声道,“楚儿,你不是觉得这个女人自私吗?爹现在正好帮你报仇!”
“爹……”楚儿的声音里有了迟疑,虽然她恨万紫萝夺了尔雅的心,可她内心里还是有着善良柔软的一面,虽然她在帮她爹干着伤天害理的事,但要她真的动手杀人或者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对她来说还是困难了点。
“你心地太软,这是你的弱点。”东斎微皱了眉,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
万紫萝冷笑,“东斎,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她决定换个方式,“你杀了空的爱人不说,居然还冒充她的爱人亲手将她杀死!甚至到最后还给她加上一个与情人私奔的罪名!东斎!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刚才的话你果然都听到了!”东斎眯起眼,“那我就更加不能放过你!”
他手上握着的,正是当初杀死空的那把匕首!紫萝指着匕首,“你还笑得出来,让我告诉你,你的报应就快要到了!难道你没看见,空正站在你的旁边吗?!”
“什么?”东斎脸色大变,当即慌了神,紧张的四处张望,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让我告诉你,是谁带我来到这间密室,是空!是她亲自领着我来这里,告诉我她都遭遇了什么!告诉我她要我亲眼看着你被她杀死!”紫萝继续吓唬东斎,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楚儿手上的火把被吹灭了,她惊叫了一声,“爹!”
借着清冷的月光,紫萝看到东斎浑身一震,冰崩一声,匕首掉到了地上。
“你胡说!”东斎语音不稳,“空已经死了,她还怎么来找我报仇!”
他一步步逼近紫萝,情绪不稳,甚至有些疯狂,万紫萝心中暗暗叫苦,空为何不现身,她不过是想借她吓吓这父女二人好趁机逃走,怎奈空却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空,你在那里,你快出来呀!”紫萝大喊,但颤抖的尾音揭示她也有些稳不住脚了。当然她慌了,她已经被东斎逼到了深渊边上,再后退一步,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空!”紫萝大喊一声,“现在你的仇人就在这里,你快点来报仇吧!”
东斎冷笑,“就算她真的来报仇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她区区一个女鬼?!”
黑暗中传来楚儿颤抖的声音,“爹,我怕!”
“楚儿,你等一会儿,爹把这女人解决了,马上送你走!”安慰完女儿,东斎回头冷冷盯着万紫萝,光线很暗,他的面容也是一块明一块暗,骇人如恶鬼。魔爪一伸,他将万紫萝拎到了半空,悬在深渊上。紫萝抓着他的手腕用力拍打,“东斎,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哈哈!现在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空!”紫萝终于看到了空,她正抓着东斎的另一只手腕,拼命将他往后拉。可是东斎看不见她,他只是感觉到手腕像突然覆上了千年寒冰一样,冷,又听万紫萝叫了一声空的名字,当即吓了一跳,大手一松,他朝着空气挥去,想挥走缠在他手上的冰冷,而站在黑暗中的楚儿却瞪大了眼,望着万紫萝的身影跌落深渊,片刻间就消失在月光下。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万紫萝双瞳突然放大,峰岭之间的那点光亮越缩越小,风尾随而来,她看见半空中朝她伸出双手的空,她大喊,“紫萝!”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说过,只有万紫萝看得见她!她就像空气一样的存在,什么都做不了。
“啪啦!”
“咕噜噜!”下一秒,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进万紫萝的身体,漂亮的泡泡一个接着一个上升,耳朵里嗡嗡作响,破水时带来的冲击几乎撞得她脑震荡。她的身体迅速下沉,因为水的阻力,速度缓缓减慢,但她已经无力的闭上眼,快要昏过去了。
“紫萝!紫萝你醒醒!”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呼唤。
“你快醒醒,现在不是昏过去的时候!”那声音满是焦急。
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到深黑的水中有一团莹白的光芒,那光芒游向她,越来越近……
空!
她霍然清醒过来,随即甩甩脑袋,空停在她面前,“快上来!”她愣了两秒,终于蹬动双腿跟在空的身后向上浮,过了一会儿,深黑色的水面上冒出一颗湿淋淋的脑袋。
“啊呼!”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她大口大口喘息,吃力的游到岸边,她坐在地面上,咳了一地的海水。好半天之后,她才稍微恢复心神,举目张望,发现自己现在正被困在一处洞穴里,随着海水流动的方向,她看到了穴口,月光正是从那里透进来的,她估计外面就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紫萝缩成一团,饥寒交迫,冷得瑟瑟发抖。转头,赫然发现离她不远的地方似乎躺着一个人影。她迟疑了半秒,终于挣扎着走了过去。
是个死人!她不敢再上前。不过从外貌看,那人应该已经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因为身体不仅严重的腐烂掉了,还被海水泡得肿大,面目全非。好在海水冲刷,洞穴里才没有腐烂的味道。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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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
“没错,那个人是我。”耳边突然传来空哀伤的声音。紫萝侧目,看见她飘荡在水面上的莹白光影。
“我被东斎丢下来的时候其实可以有一线生还的机会,可惜我命中该绝,当时潮水未涨,洞穴中还滴水未进,所以我其实是被他活活摔死的。”
“空!”紫萝心里难过,哀哀的叫了她一声。空摇摇头,笑道,“不要替我难过,现在知道杀死我的人并不是莫,那就够了。何况,我的死能够换来解救别人的机会,我也算没有白死。”
紫萝牙咬重重点头,“你放心吧,只要我能从这里走出去,我一定会努力救下另外两位圣女的性命!”
“不止是救下她们,你要弄清楚东斎这么做的目的,他背后一定有着天大的阴谋!”
“会的,我一定会的。”紫萝道,“我曾答应过香芹,一定会支持他!现在发现东斎的真正面目,我也不能让这个危险分子再继续待在香芹的身边!”
空点点头,微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飘到紫萝身边,“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我想莫一定在那边等了我很久了。紫萝,我心愿已了,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
万紫萝点了下头,微笑道,“放心吧,请与莫在那个世界里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空伸手触摸紫萝的面庞,道了声谢谢,然后指着洞口,“等到潮水退下以后,你会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飘回到自己的尸身旁,长袖轻轻一挥,那肉身就化作无数尘粒,伴随着她身上的荧光消失在了空气中,只听海风带来她幽幽的声音,道了一声珍重,再道一声珍重。紫萝泪流满面,哽咽着,“你也一样。”
余音渐消,寂静的洞穴里,只剩下她一人。她孤单的缩在岸上,望着洞口射进来的微光,心中感慨万分。还有半个月她便可以成为尔雅的新娘了,可是谁能预料,如今她却是大难不死的被困在明月岛底呢?前方生死未卜,到底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面开始慢慢降低,潮水退得很快,她怕它会很快涨起来,在水面退到及膝的时候就动身往穴口走。因为水退了下去,穴口变得很大,几乎有两个人那么高,足够容纳四五个人同时通过。脚下全是海沙,就像走在沙滩上一样。出了洞穴,紫萝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天与海皆是一片墨蓝,头顶上,只有一轮清冷的月,脚下,一条长而狭窄的路蔓延向远方,如同滚出去的绸带,见不到底,而道路的两边,海水拍打,发出沙沙的声音。这种因为海水退潮涨潮引起的奇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紫萝迟疑了两秒,终于还是踏上了海中的道路,朝远方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海水开始慢慢上涨,身后的路也逐渐消失,她加快脚步,终于在前方看到一座岛屿,到最后,她几乎是游到岛上去的。
站在岛边,她再回头望,却只看到汪洋大海,哪里见到来时的海路。岛很小,不过百十来平,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踏上这条海道,难道现在要困死在这小岛上?无奈之下,紫萝只好暂时放下一切担忧,决定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她确实是累了,尽管心里不安,终究还是沉沉睡去。
她是被海鸟和风的声音唤醒,醒来的时候,一只白色的海鸥正从她眼前飞过,头顶上挂着大大的太阳,万里晴空无云,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伸了个懒腰,她感觉神清气爽。她觉得该好好想想如何解决现在的困境了,但她随即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似乎……似乎……似乎这座小岛在动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紫萝站起身,举目四望,“这岛真的在动!”
话音刚落,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升起滔天水柱,她还以为有故事里的海怪要出来了,又听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拍水的声音,转头,她瞪大了眼!
那是什么?天啦,那好像是一条鱼尾巴!可是有鱼的尾巴能大到那种地步吗?
“难道?”
轰隆隆!水声翻天!万紫萝被震得气晕八素,低头一看,下面竟然跃起一头巨鲸,而她所谓的小岛居然是巨鲸背上的一块泥地。
“啊!”她的身体被巨鲸甩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随即“票啦”,她落回海中,有了上一次落水的经历,这一次她要沉着得多,至少没有让自己当场昏过去,还在死命挣扎着往水面上游,好死不死,那巨鲸引起的惊天骇浪一个接一个朝她这边扑打过来,她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无助的随波逐流。在呛了不知道多少口海水的后,她终于被一道巨浪冲上了岸。
狼狈的躺在岸边,她浑身乏力,无助的望着天空。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但她的心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紫萝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无边的森林,她开始有些犹豫,但想想自己一直待在岸边也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她咬咬牙,还是走进了森林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开始分不清楚方向,因为今夜天空的星星不是很明亮,她连北极星都找不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森林里乱窜着,紫萝心里焦急万分。夜晚正是山林猛兽出没的时候,就算她挨过了今晚,那么明晚呢?明晚她是否就已经走出森林?何况看这样的夜色,明天是要下大雨吧!到时候她连个躲避的地方也没有,估计不饿死也要冷死,没冷死也要病死!
脚步踉跄,跌跌撞撞,森林里每一个响动都几乎能引得她浑身发毛,远方狼嚎一声接一声传来,更增添了夜晚的恐怖。紫萝看不清地面,只听见踩上树枝的声音。突然,她脚下一空,咕噜咕噜滚下坡,头撞上一颗大石,她闻到了血腥味,眼前金星直冒,终究还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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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贵
“看样子天要下雨了,卓云,动作快点,砍完柴咱们就回去。”
“好,大牛哥。”
“哎,小龙跑哪儿去了?”
“咦,他刚刚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细碎的脚步声,顿住。
她就是被这对话给惊醒的,睁开眼,她看见了满天空的乌云,皱起了眉头。
“云哥,这里有个女人!”耳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万紫萝试着动了动,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痛,但她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离她三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农家打扮的少年,看上去十三四岁,长得秀秀气气的。紫萝想起香芹来,她第一次遇见香芹的时候,香芹大概也是这个年纪,然后她又想起东斎,于是觉得自己似乎有了动力。
少年怯怯的打量着紫萝,过了没一会儿,树林后面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樵夫,方方正正,满脸络腮胡。
“牛叔,就是她。”
对方将紫萝一番,“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话音刚落,他身后又走出来一个男人,边走边问,“小龙,怎么了?”
看见来人后,紫萝顿时变了脸色,呆在原地。
“云哥,你看她。”小龙指着对面一身狼狈的女子,“她好像受伤了。”
“姑娘,你没事吧?”卓云轻唤了一声,她为什么拿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弥……贵?”
“云哥,她是不是吓傻了?”小龙轻声问,中年男人拍拍他的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弥贵!”
女子突然上前抓住卓云的手,声音颤抖,语气里满是激动,“弥贵,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感受到弥贵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她高兴得几乎快哭出来了。
“姑娘,你在说什么?”卓云微皱了眉,他带着狐疑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认得我?”
“弥贵,你在说什么呀?我是紫萝啊!紫萝,万紫萝!”
“紫萝。”他呢喃重复她的名字,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他突然笑起来,“你真的认识我?”
“弥贵你?”放入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紫萝的兴奋全僵硬在脸上,观察着对方,她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喜悦之情,只有满满的疑问。
“你不认得我了?”
卓云尴尬一笑,“姑娘,实不相瞒,我失忆了。”
“你失忆了?!”紫萝大为吃惊。
“噼啪”,黄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中年樵夫提议道,“卓云,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下雨了!”
“哎,好。”卓云跟着樵夫走回树林,“小龙,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柴背出来。”
“好。”少年乖乖应道,回头望着紫萝,他神色有些忧郁,“你真的认识云哥?”
“你叫小龙?”紫萝不答反问,见少年点点头,“他是你什么人?”
“素心姐的未婚夫。”小龙迟疑了半秒,清凉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说出这句话。
“什么?你说弥贵有了未婚妻?”万紫萝睁大了眼,这家伙动作可真够快的,看来就算是失了忆,他骗女孩子的手段还是一等一的高啊!
“没错。”看到紫萝惊讶的反应,小龙反而更认定了这样一个还未成真的“事实”。
紫萝正想再问下去,弥贵和中年樵夫走了出来,“小龙,走了。”
“好。”少年乖乖的跟了上去,弥贵走了两步,顿住。
“紫萝,是吗?”
听他叫她的名字叫得那么生疏,万紫萝终于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了。不过这算不算得上是件好事,至少从此以后她就可以摆脱——恩,弥贵可以不再受迷魂药的影响了。
见紫萝点点头,卓云尴尬一笑,“你受了伤,还是让素心帮你包扎一下吧。”
经他提醒,紫萝想起自己撞到大石头上的事,摸了摸额头,她笑了一下,“如果不打扰的话。”
“没关系,刚好我也想问问你有关我自己的事。”他笑得很爽快,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跟我来吧。”
紫萝默默的跟在弥贵他们身后,看着弥贵的背影,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真很难以想象他那样一个人居然也有当农夫的一天。不过,似乎也不错,至少现在的他看上去很开心。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雨越下越大,他们几乎是跑着回家的,牛叔在门口与他们道别,然后朝自己家的房子跑去。进到屋里,弥贵喊了两声素心,没人回答,小龙说,“大概还在张婶家吧。”
弥贵便吩咐他去烧热水,自己则将砍下的柴火放到杂屋里。万紫萝捧着热茶,缩在凳子上,张望着四周简朴的装饰。过了一会儿,小龙端了热水进来,“大姐姐,你先洗把热水脸吧。”
“啊,好。谢谢你。”
弥贵进来的时候,紫萝已经将脸上收拾干净,他拿了些药粉和纱布,“素心不在,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小龙的眼光闪了闪,转身拿起立在门边的油纸伞,“云哥,我去接素心姐回来。”
“嗯,好。”弥贵道了声谢,头也不回,一心帮紫萝处理着额头上的伤口。小龙撑伞步入雨中,他想素心姐还是早点回来比较好,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会打乱他们宁静的生活。
“那个孩子是谁?”虽然弥贵已经失忆,但紫萝一点也不觉得他陌生,相反的,她觉得这个平实的弥贵更让人觉得亲近。
“你说小龙?”
“嗯。”
“他是素心的弟弟,他娘死了以后就成了孤儿,所以素心收养了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这么说,跟你一样了。”紫萝笑起来,弥贵眨眨眼,她解释道,“难道你不也是那位素心收养的?”
弥贵笑起来,“啊,你这么说倒的确如此。”
他收好纱布和药粉,将东西暂时放在桌子上,扯了根凳子在紫萝对面坐下,“我刚醒来那会儿,浑身是伤,是素心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紫萝黯下小脸,愧疚的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弥贵笑道,下意识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以示安慰,“我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啊,吃饱睡好,过得很快乐。”
紫萝勉强一笑,“弥贵,你变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失忆的关系吧。”他说,“不过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一点儿也不陌生。我们以前是不是关系很好?”
紫萝心里暗笑,岂止是好,你占了我不少便宜呢!但这话她没说出来,毕竟小龙说他现在有个叫素心的未婚妻,她想还是不要给人家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好些。
“嗯,是啊,我们关系挺好的。”紫萝大方承认。
“云哥,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小龙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转头,小龙正站在屋外收伞,门口站着一个女子,一身民女打扮,粗布麻衣,不施半点胭脂水粉,却白如雪来红胜火,如出水的青莲般淡雅脱尘,当真轻灵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紫萝不由得看呆了,直到那女子羞涩的冲她弯眉一笑,“云哥,听小龙说家里来客人了。”她说话的时候,望着他们的目光中带了点淡淡的哀愁,娇弱得叫人想拥入怀里好好保护。紫萝脱口而出,“好美呀!”
三个字,原本微妙的气氛让她这三个字给打破了,小龙愣住,素心则羞红了脸,弥贵笑起来,“素心的确长得很美。”他这句真心的赞美让素心眉目间那一抹哀愁顿时烟消云散,弥贵招呼说,“快进来吧,站在门边小心让雨水打湿了衣服。”
素心进来给小龙倒了杯热茶,这才给自己也倒了杯。等他们坐定,弥贵介绍道,“素心,这是紫萝。”
“紫萝姑娘,你好。”
“你好。”紫萝也回以一笑,“听说是你救了弥贵的命,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是……是吗。”素心眼中闪过一抹惊慌,笑容也变得有些牵强。
“嗯,因为都是我害弥贵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弥贵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呀!”
“不,我只是顺手救了他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紫萝摇摇头,笑道,“素心,你当然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如果不是你,现在东绣国可就群龙无首了。”
“紫萝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弥贵是东绣国的国主呀!”紫萝想,此事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她实在没多少时间可以待在这个地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能尽快解决弥贵的问题再好不过。但她并没有注意到素心他们的心情,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是个外来者的身份,她的一言一行很可能会影响到别人平静的生活,也所以她才能不顾及的说出这些话。
“你说什么?”素心脸色大变,其他人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我是谁?”卓云皱起了漂亮的眉,“东绣国的国主?!”
素心垂下小脸,是的,当日她救下卓云,看他的穿着打扮,想必他出身不凡,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堂堂的一国之君,这叫她……
“没错,你是东绣国的国主!”紫萝笑道,“弥贵,虽然现在你失忆了,可是我希望你能尽快恢复记忆,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怕在此之前,东斎恐怕已经动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弥贵的眉头拧得更紧,神色也严肃起来,“紫萝,你把事情都说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紫萝叹了口气,她需要编好台词,想想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弥贵,免得给他和素心之间带来麻烦。她却又听弥贵补充道,“素心告诉我说,她救起我的时候我身中迷魂蛊毒,紫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被人陷害,然后让他们追杀才掉落悬崖的?”他心中一直存有疑问,只是找不到一点线索,他也只好在村子里住下来,再者,他发觉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到后面,便渐渐的不再去想从前的事。哪知道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人说他是东绣国国主,这真的太让他一时有些混乱。
“弥贵……”紫萝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稳稳心神,然后她小心的问道,“你身上的蛊毒可已清了?”
弥贵迟疑了半秒,点点头,“素心已经将我身上的蛊毒清除。”
紫萝长长吁了口气,心里放松了些。清清嗓子,她开始向弥贵讲出一切,“当时你要带我离开尔雅,可是后来尔雅还是找到了我们,恰好那个时候尔雅的仇敌追了上来。你为了救我,所以才被敌人打伤,跌落悬崖。”
“尔雅?”弥贵眯起眼,这两字响起的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可是要却抓住这些画面并将之拼凑完整,他却做不到。
“我为什么要带你离开尔雅?”
似乎都感受到了这个话题有点敏感,素心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
“素心说我吃过迷魂药,紫萝,你当时是不是给我吃了这种药?”
“不是。”紫萝低声道,“不过,你确实是因为我才被别人下药的。”
“那么说,我当时是喜欢你喽?”弥贵心中坦然,所以才能如此坦然的说出心中猜测,但素心的心却猛一跳,白了小脸,她轻声打断他们的谈话,“云哥,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房歇息。”
“嗯?”弥贵这才注意到素心面色苍白,他急忙柔声道,“素心,不舒服的话就先去睡吧,会不会是受了风寒,要不我给你煮点姜汤喝?”
“不……不用了。”素心摇摇头,走了两步,柔声道,“紫萝姑娘,家里就这么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晚上就跟我一处睡吧。”
“不不不,素心姑娘,我打扰你们才是真的。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紫萝急忙摆手,心中暗想,这位素心真的是好让人想要疼爱呀。
小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目送着素心的背影,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听听云哥和这个万紫萝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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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村
紫萝笑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细心体贴。”
“看来我从前是真的喜欢你。”
“不,也说不上喜欢。”素心不在,她觉得谈话也没有那么大压力了,便随心而聊,“只是觉得人还不错,所以就被人利用了。”
“我想从前的我一定很笨,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利用。”
“不,你很聪明。”紫萝真诚的说,“那一路让我更加了解你这个人,如果不是先遇见尔雅,我想我会真的喜欢上你。”
“如果是从前的我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很伤心,不过现在我很庆幸。”弥贵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应该也不会生活得这么开心。”
紫萝微微笑,并不道破弥贵未完的话,静坐在一旁的小龙也终于绽开笑颜。
“咕咕……”紫萝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闹了起来,羞涩的红晕在她脸颊上染开。
“厨房里还有些饭菜,如果你不嫌弃,就先将就着吃吧。”弥贵也不跟紫萝客气,“晚些时候我们才会开火。”
“嗯,好。”有得吃,她就很开心了,哪还会计较那么多。吃过饭,又洗了个澡,换上素心的衣裳,万紫萝整个人神清气爽。推开房门,外面雨还在下,小龙一个人站在走廊下,见她出来,递过来一碗姜汤,“紫萝……姐。”他生涩的喊,对陌生的人事物,他总是不能很快适应。
“这个,喝下去可以预防伤寒。”
“谢谢你。”紫萝笑眯眯的接过,在她喝姜汤的时候,小龙静静的打量着她,这是云哥以前喜欢的女人,可是他不知道云哥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她长得真的很平常呀,一点都比不上素心姐。不过他倒是满喜欢她的笑容,素心姐太柔弱害羞了,可是这个姐姐似乎就很容易相处。
“紫萝姐,云哥真的是东绣国国主吗?”
“嗯。”
“那么你呢?紫萝姐认得堂堂的一国国主,身份也应该很不平凡吧。”
这孩子真聪明,小小年纪就懂得举一反三。可惜他猜错了,她的身份可高贵不到哪儿去。
“嘻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紫萝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这个世界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跟你一样。”
“你?”
点点头,小龙的心软了不少,“素心姐也是个孤儿,听村子里的阿伯阿婶说,素心姐从小就没有爹娘,她是跟着老奶奶长大的,不过前两年老奶奶过世了。”
见小龙愿意跟她聊天,紫萝也很开心,话也多了起来,“听你的语气,村子里的人都很好呢。”
“嗯。”小龙点点头,“大家都很好,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我和素心姐恐怕早就没法生活下去了。”
“听说这村子叫桃花村?”
“是叫桃花村,因为村里种了很多桃树。大家不太喜欢跟外面的人接触,阿伯阿婶说外面的人都很坏。”顿了顿,小龙笑道,“不过,云哥就不坏啦。他这个人很好,村子里的伯伯婶婶都很喜欢他。”
“嗯,弥贵这个人的确不错,虽然花心了一点。”
“咦,云哥以前很花心吗?”小龙有些吃惊,云哥看上去对素心姐就很专情呀。
“这个嘛。”紫萝想,“如果不是因为他失忆的话,大概就是因为他还没遇上真心喜欢的人吧。”
“紫萝姐觉得云哥喜欢素心姐?”小龙惊喜。
“奇怪,你不是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吗?”紫萝故意抓他的语病,眨眨眼,“好呀,你小子敢骗我!”说着,她就上去瘙小龙的胳肢窝,逗得小龙哈哈大笑,似乎,他有点明白云哥喜欢紫萝姐的原因了,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呢。两个人并没看到素心眼中的和哀恸和担忧,她心里矛盾万分,一方面她想放开卓云,因为卓云就像天上的云一样,飘忽不定,他拥有的天空是那么广阔,她不能将他锁在身边一辈子。可另一方面她又放不开手,是的,素心爱卓云,她也相信卓云爱她。但是从前的卓云呢?从前的卓云是弥贵,弥贵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素心的女子,他喜欢的是紫萝,平易近人,让人觉得舒心的紫萝。如果卓云恢复记忆,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她和小龙身边吗?他还会爱她吗?就算他爱她,他又能爱她多久?紫萝不是也说了,从前的卓云风流倜傥,他的心早晚都会属于别人。
素心的心乱了,她温顺的个性让她独自承担着所有悲伤和慌乱,却不肯在卓云面前有丝毫的表现,她在让老天爷做决定,如果卓云恢复了记忆,如果卓云要离开她和小龙,她也只好忍痛放手。
“素心,你在想什么?”卓云挥挥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最近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反常,怎么了?”卓云关心的问道,素心收起心里的痛,急忙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不是跟紫萝散步去了吗,怎么回来了?”自从紫萝来了以后,她每天必做的事就是带卓云出去散步,给他将很多很多他从前的事,企图尽快唤醒他沉睡的记忆。
“没关系,反正少一天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我也不是那么想要恢复记忆,我觉得跟你们生活在桃花村挺好的。”
素心的心猛跳了一下,“可是你迟迟不回去,东绣国要怎么办?”他是堂堂一国之君,他已经失踪那么长时间,东绣国恐怕已经乱成一团了吧。
“有什么关系,我猜肯定有很多人想代替我坐上那个位子,反正我不在也有人会替我管理。再说了,我现在什么都忘了,回去也是个废人。”
“可是……”唉,她就是这么矛盾,明明想要卓云留下,却总是将他往外推。
“素心,你想让我走?”卓云目光黯淡了几分,素心急忙摇头,“不,我不想让你走。我只是……只是觉得让你陪我和小龙留在这里实在委屈了你。”
“有什么好委屈的。”卓云凑了过去,执起素心纤细的双手,“有你和小龙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满足。”
“云哥……”素心娇美的脸庞上开出鲜艳的红花,沉溺在了卓云深情款款的视线中。
“云哥!”
就在两人的红唇即将相碰的刹那,屋外传来小龙的声音,两个人立刻像避瘟疫一样各自闪到一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小龙在门口愣了愣,聪明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打断了素心姐和云哥的好事,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无知的说,“那个,我想问一下紫萝姐在哪里?”
“她去张婶那边了。”
“那我马上去找她!”小龙笑道,一边走一边说,“你们继续!”
震住,三个人都震住。小龙没想到自己一时说溜了嘴,赶紧一溜烟跑没了踪影,素心差点没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卓云看了素心一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早知道刚才我就亲下去了!”害他浪费表情。
傍晚,小龙和紫萝两个人吵吵闹闹从外面回来,素心正好把饭菜端上桌,见他们进来,忙笑着招呼,“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快点来吃饭吧。今天有龙丸鱼子汤哦。”
小龙笑道,“素心姐,我跟你说哦,今天下午张婶儿问紫萝姐愿不愿意做她们家媳妇儿。”
“喂。”紫萝推了推小龙的肩,红着脸嗔道,“开玩笑的话你也当真。”
小龙在桌边坐下,“张婶儿虽然说是开玩笑,我看她根本就是来探口风的。”
素心将碗筷摆好,“后来呢,紫萝怎么回的?”
“还能怎么回,紫萝早就是心有所属的人了,当然是要拒绝了。”卓云笑嘻嘻的从外面走进来,嗅了嗅,“好香啊!”一家四口坐好,但话题还在围着万紫萝打转。小龙好奇的问道,“咦,紫萝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万紫萝微微笑,没有开口,敏锐的目光却在卓云身上打转,但卓云一心顾着品尝素心的手艺,加之素心在给他添菜,他哪有心思注意到这么多。笑道,“没错,虽然那个男人有点讨人厌!”
“弥贵,看来你真的是很讨厌尔雅啊。”紫萝话中有话的说,“就连失忆了也对他如此不满,唉,你连我都可以忘记,却独独记得他,还真是让我伤心呢。”
卓云拿着汤勺的手顿住,脸上的笑也变得很僵硬,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随即笑道,“经过你这么多天的提醒,我想要不记起一些事也难呀。”
素心的一颗心在迅速的往下沉。
云哥……他已经开始在记起从前的事了吗?
看看笑容满面的紫萝,是呀,云哥以前喜欢她呀,有她在的话,当然能很快想起从前……
她感到害怕,感到不安,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该表现得这么明显,云哥下午的时候明明说过那么多安慰她心的话,但当她听到云哥说他在慢慢恢复记忆,她还是做不到接受这个事实,她想逃避,可她逃不开。其他三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嘻嘻哈哈吃着快乐的晚饭,她也不得不强挤出笑颜,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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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一)
一夜好眠,紫萝伸了个懒腰,推门出去,看见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卓云,开口问道,“怎么不见素心跟小龙?”
“他们去张婶儿家了。”头也不抬,他继续挥汗做工。举起斧头,落下,噼啪,捡起,丢到一边,动作之干脆,之流畅,叫人瞠目结舌。
举起斧头,刚要落下,他对上了一双赞叹的眼眸。顿住,卓云微皱了眉,“紫萝,你不要蹲在这里,小心伤着。”
“咦,你会吗?”紫萝故作无辜的眨眨眼,“我看你这劈柴的招式真是干净利落,而且漂亮得很呀,你不舍得伤我的,对吧!”
卓云抿唇一笑,“你怎知道我不会伤着你,要是我不小心劈到你怎么办?”
“你宁愿自己挨劈都不会让我受伤的。”紫萝背着手绕在卓云身边打圈圈,“你喜欢我嘛。”
“那是从前的事了。”
“唉,弥贵,你这样说很伤人家的心耶!”她顿住脚,一脸悲伤欲绝的样子,卓云笑出声,揉揉她的发,“你会伤心才怪。”
“我怎么就不会伤心了!”她反问。
卓云拾起木柴,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道,“你要会伤心,当初就不会把我拒绝得那么惨了!”
“咦?”紫萝叫起来,“弥贵,原来你还记得当初的事呀?!”她一语双关,若有所指。卓云眸光一闪,笑得坦然,“还不是让你给逼得。”
“我那也是没办法嘛。”紫萝叹了口气,“你老是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很着急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那套说辞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念上个几十遍,我想不记住都难。”
“你是记住了,可就没往心里去!”紫萝找块干净地方,在卓云对面坐下,“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可能东斎已经找到东绣国的圣女,她的性命危在旦夕呀!而且我担心东斎的野心不止在此,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东绣国的安危吗?”
一斧头劈在木柴上,卓云停下手中的活,认真的道,“紫萝,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现在是卓云,是素心和小龙的云哥,我不是弥贵!首先,我不认识什么圣女,我不认为我有必要或者义务去为陌生人担心,其次,东绣国的圣女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失踪,东绣国的人都找不到,我不认为你口中的东斎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最后,让我再重申一次,我是卓云,不是弥贵!”
万紫萝陷入到沉默当中,弥贵见她不说话,决定放她一个人静一静。
“弥贵,你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吧!”卓云的脚步顿住,有那么一会儿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僵硬,敏锐如紫萝,自然没有放过这些小细节,她本就是来探话的,这会儿又怎么可能放过卓云。
“弥贵会介意尔雅,但是失忆的卓云不会。弥贵知道东绣国的一切情况,包括圣女失踪的事,而卓云对自己一无所知,更不要提东绣国。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否认吗?”
卓云转身,笑得一脸坦然,“紫萝,你也说过,弥贵与尔雅是死对头,我不认为我对尔雅的这份厌恶就会因为失忆而一并消失。还有,你告诉我有一个叫做东斎的人正四处寻找圣女,不用猜也知道圣女其实早就失踪了吧。”
紫萝咬咬下唇,他确是堵得她没话说。她看上去有些委屈,卓云一时心软,上前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紫萝,我也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但是就如我所说,在弥贵这个身份之前,我还是素心与小龙的云哥。你觉得我自私也好,怎样都好,反正从一开始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不怎么好。”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紫萝心里却感觉到了。她低声道,“不要怪我,这是我许给空的承诺,我必须做到。”在走进空的记忆中时,她亲身感受到了空当时的悲伤,从小承受着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负担,她太孤单,好不容易找到一颗相互依偎的心,却被“恋人”亲手杀死,即便如此,为了保护别人,她忍耐着,等待着她的到来,到最后,她在失去恋人的痛苦中结束一生,这样的空太可怜了,她不能食言,她想至少应该为她完成心愿以慰藉她在天之灵。
卓云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勉强不了你,那你就继续验证你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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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释前嫌(一)
“紫萝……”
“紫萝……”
风雨声中传来隐约的呼唤声,她摇摇头,人在孤单无助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她一定是产生幻觉了,所以才会以为有人叫她。不会有人来的,弥贵说了,让她走,让她离开那个家,那不是属于她待的地方。
瑟缩着身子,紫萝将自己圈得更紧。
可是头顶上的雨停了,她扬起小脸,对上了素心担忧的双眸。
“傻紫萝,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一只芊芊玉手温柔的替她擦干脸上的水滴,素心蹲下身,柔声道,“跟我回家吧。”
摇头,她咧嘴一笑,“没关系,我反正也要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无所谓的样子看在素心眼里更让人心疼,而她却还在笑着说,“对不起,今天给你和云哥添麻烦了。”她总是叫卓云弥贵,但是现在她改口了,不得不改口。
素心颦眉,“紫萝,今天是我反应太激烈,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呀,我没有呀。你没怪我我就觉得很开心了,怎么可能还放在心上。”
素心叹了口气,紫萝就是这样的女子吧,表面上装作很坚强很乐观,但说到底,她也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女子,怎么可能无所谓。
“云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紫萝,以前是我太多心,我以为你是来带走云哥的,可是我又不想云哥离开我们,所以我一直不希望他恢复记忆,但是你却老是缠着他,这让我觉得很难过。”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但我真的——”
“不,你听我说。”素心捂住紫萝的嘴,“我嫉妒你,嫉妒云哥曾经对你有情,更嫉妒云哥即使失忆也还是对你这么好,可是我讨厌这样丑恶的自己,我不想让云哥见到这样的我,所以我一直将自己的情绪压抑在心底。”
“直到今天,听见你说你和云哥有婚约的事,我知道自己已经忍耐到极限了。这时候,云哥却又说他已经恢复记忆,所以……所以我才终于慌了神,才会那么无理取闹。”
紫萝释然一笑,“没关系,云哥爱你,那是你的权利。”她自己不是也老在尔雅面前无理取闹吗?只是对象不一样了,所以她就活该自讨没趣吧。想到这里,她脸上染开几抹自讽。
素心羞涩的点点头,“下午,云哥已经将一切都跟我说清楚了,一切都是我太多心。你是个好女孩,大家都喜欢你,云哥当然也对你好,是我,我太小心眼。”
“因为你爱他。”紫萝的善解人意更让素心觉得不好意思,她摇摇头,“但我却不足够信任他,我应该对云哥更多一点信心。”
“卓云假装失忆其实也是想留在你们身边。”
“我知道。”素心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对不起卓云,“他留下来也是为了我们,我今天真不应该乱发脾气。紫萝,你不要生云哥的气,他当时是太冲动才会说出要你走的话,他事后后悔得不得了。一听说你不见了,他比谁都还急。紫萝,跟我回去吧。”
万紫萝笑着摇摇头,“不了,素心,我所做的一起的确是要把云哥带离桃花村,不是你小心眼,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绝对不能放你在这里。”
“没关系,反正卓云是下定决心不会走的,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我的伤早就好了,是时候该出发了。”
“可是……”
“素心,我有自己的坚持,你不想让我带走卓云吧?那么就不要让我回去,就听卓云的话,让我走就好。”
“那就让我带素心和小龙一起离开这儿!”卓云坚定的声音凭空落下,两个女子不约而同转头,看到站在几米远处的卓云。他一脸疲惫,浑身衣服都被雨水打湿,看上去相当狼狈,他喘着粗气,“总算找到你们了。”
朝紫萝她们走去,他继续说,“我一直在等待素心,等待她相信,无论我是谁,是否恢复记忆,我对她的心永远也不会变,所以我才一直隐瞒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实,但没想到却造成今天的麻烦。”在紫萝面前蹲下,弥贵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对不起,紫萝。你说得对,我真的很自私,为了自己,却伤害你。”
强忍着哽咽,紫萝摇摇头。
“明明我才是那个应该担当起重任的国主,反而让你一个小女人来操心这些国家大事。紫萝,你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紫萝微红了脸,小声道,“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只是不想辜负了空。空真的太可怜了,我不能辜负她。”
“你总是能带给我无数的惊讶,从前是,现在也一样。”弥贵坦诚道,“你曾说,如果我在尔雅之前遇见你,你一定会爱上我。那时候我真的很惋惜,惋惜自己错过你这样一个好女人,可是现在我很感激,感激你让我遇见了素心。”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紫萝羞涩道。
“你总是这样说,但是紫萝,你变了很多,知道吗?”弥贵说,“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更耀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尔雅的确很有眼光。”揽过素心的肩,弥贵咧嘴一笑,“不过,我的眼光也不差!”那模样,十足十从前的弥贵,紫萝和素心不约而同的被他逗笑。
“跟我们回去吧。”弥贵露出一个惭愧的笑容,“如果你还肯原谅我的话。”
“跟我们回去吧,紫萝。”素心拉起紫萝冰凉的手,“你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可以吗?”紫萝的语气终于恢复了些元气,“我回去的话说不定就抢了你的云哥,刚才他不是还说我是好女人吗?!”
素心轻笑出声,“没关系,如果你抢得走的话那就尽管抢吧。”
卓云凑了过来,“当然,我不介意左拥右抱!”
“想得美!”两个女人同时丢给他一个爆栗。
弥贵抱起紫萝,“现在尔雅不在你身边,也让我当当护花使者怎么样?”
“好吧,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本小姐就允了。”紫萝大大方方的搭上弥贵的脖子,她晚饭还没吃呢,这大雨天踩着泥泞路回去,好累哦!反正三人冰释前嫌,想来素心也不会介意的啦,不然她干嘛还给他们撑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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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圣女
“素心……”
“嗯?”素心放开紫萝,想看看她心情有没有好些了,哪知道紫萝却猛盯着她的胸部瞧,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浴巾掉了,急忙拉起来遮住自己。
“那是胎记吗?”
“什么?”
“刚才我看你胸部上好像有什么黑影。”虽然很不好意思的承认她吃了人家的豆腐,不过正事要紧,也顾不上好意思不好意思了,反正大家都是女人嘛,刚才素心不也看过她的。
“啊,是,是胎记。”
紫萝微皱了眉,“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素心愣住,那里可是……
涨红了脸,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大家都是女人,应该没关系的吧。
迟疑了一下,紫萝凑了过去。
估计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煽情的一幕都会当场喷鼻血身亡吧,万紫萝当然没空理会这些,只是苦了素心,又害羞又觉得有些奇怪,好在紫萝很快拉起她的浴巾,问她,“素心,你是孤儿对不对?”
“是,怎么了?”看到紫萝严肃的神色,素心也有些不安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爹娘是谁?”
素心摇摇头,“我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奶奶说我爹娘早就死了。”
“这么说,你奶奶也从没跟你提过你爹娘?”
点头,“奶奶大概是怕我伤心吧。”顿了顿,素心有些不安的问,“紫萝,你突然问我这些做什么?”
“素心,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胎记很特别。”紫萝顿了顿,有些迟疑的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东绣国圣女所有的标志。”
素心倒吸了一口冷气,“紫萝,你在说什么?你想说,我是东绣国的圣女?”她摇摇头,“不,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只是个孤女而已,怎么可能是什么圣女!”
“我在月明岛的时候看过有关的记载,这是只有青龙圣女才有的标志,素心,虽然我也很吃惊,但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能一笑了之,因为你如果真的是东绣国圣女,那现在你就面临着生命危险,我们必须严肃对待这件事!”紫萝跨出浴桶,擦干身体,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去跟弥贵说说,你洗好了就到隔壁来找我们,这件事必须尽快弄清楚,马虎不得!”
“紫萝……”
推门出去,万紫萝正好看见小龙从隔壁出来,她叫住他,“小龙,你云哥呢?”
“房里。紫萝姐,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
“那我去给你端碗热姜汤来。”
“嗯,好,谢了。”
见紫萝进屋,弥贵放下碗,笑道,“你动作倒挺快的。”女人泡澡不是都要泡很久的吗,怎么万紫萝的动作就这么快?扯过长凳,紫萝在他身边坐下,“弥贵,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吧。”
“是有关素心的。”
“怎么了?”他刚才听见紫萝在房里尖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记得我有跟你讲过吧,东斎杀了北冥的白虎圣女。”
“素心姐。”小龙在门外喊,两个人同时走进屋,两碗姜汤,一碗给紫萝,一碗给素心,紫萝道了声谢,继续道,“在月明岛,我就是发现了东斎的秘密所以才被他丢下深渊。”
“当时我刚好偷听到他跟楚儿的对话,知道他们正在四处寻找各国圣女,想要杀了她们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意欲为何,但我想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目的。”
“现在北冥国的白虎圣女已死,他们接下来的目标肯定就是其他三国的圣女。”
“他要达成目的恐怕没那么容易。”弥贵道,“南风国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国的青龙圣女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失踪了,而西凉国的玄武圣女听说也在十年之前的政变中消失,要找到这两个女人实在是太难。”当然,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政者不喜欢祖先们给自己定下的女人,所以大家都不愿花心思去找,失踪就失踪吧,乐得逍遥,总之,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至于西凉国,哈哈,十多年前小国主都没人找,谁还有心思找圣女呀!
“难归难,但不表示不可能。而且——”紫萝瞅了一眼素心,“我怀疑素心就是失踪的青龙圣女。”
“你说什么?!素心是我国的圣女?”看着一脸惊慌的素心,弥贵的脸上终于有了认真的神情,皱起眉,他严肃的说,“紫萝,这事开不得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紫萝道,“弥贵,你是东绣国的国主,应该也知道各国圣女的身上都拥有特别的标记吧,尤其是青龙圣女的标记,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一听此话,素心下意识的掩住胸口,一张俏脸羞得通红。
紫萝……紫萝该不会让……让云哥……
天啦!素心觉得自己都快要烧起来了。
“在冒充北冥圣女的这段时间,我有看过相关记载,所以也知道各国圣女的标记是什么样,而刚才,刚才我在素心的身上发现了青龙圣女的胎记。”弥贵的锐利的目光再次转向素心,“素心,紫萝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真的就要好好考虑考虑紫萝的话了,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东绣国,更关系到素心的安危。
“我……我不太清楚什么是青龙圣女,还有你们说的圣女标记。但是我身上的确有一块胎记,紫萝说,那就是青龙圣女的标记。”
弥贵目光一沉,脱口而出,“你让我看看。”他只是想确认素心是否真的就是青龙圣女,哪知道素心一听此话,吓得当场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幸亏他眼疾手快将她揽了过来,“你怎么了?”
紫萝真是苦笑不得,连忙拍拍弥贵的肩,“你就别看了,那地方哪儿是说看就可以看的呀!”
“什么地方?”弥贵还没反应过来,一边扶素心坐好一边忙着检查她有没有摔伤。
紫萝再忍不住笑出声,看素心一脸紧张的样子,还下意识的护住胸,弥贵总算反应过来,“你是说在……”
点头,他尴尬的清清嗓子,一时语塞。紫萝乘势接过话头,“你也不用验证了,虽然我的视力算不上特别好,但摆在我面前的东西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楚。”
这下可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弥贵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起两个裸身的女人坐在浴桶里,一个观察另一个的胸部这种煽情暧昧的画面,热血冲脑,差点没当场喷出鼻血来。怪不得刚才万紫萝在房里叫得那么凶,好亏啊!早知道他当时就什么也不顾的冲进去了!
“况且我刚才也问过素心了,她说她从小跟着奶奶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她爹娘,听上去总觉得有什么玄妙的故事在背后。弥贵,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弄清楚。”
“弥贵!”紫萝瞪了他一眼,他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她讲话啊!一旁的小龙额头直冒黑线,刚才连他都忍不住红了脸,不能怪云哥啦!
“是,我听着。”弥贵眨眨眼,提醒自己赶紧集中注意力,免得当场全身血脉逆流而亡。
“总之,我该做的,我该说的,我都已经办完。东绣国,还有青龙圣女的事就交给你了,毕竟这也是你的义务。不过我觉得素心如果真是青龙圣女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你们现在就真的是未婚夫妻了,将来你若要娶素心也可娶得名正言顺,至少事情会好办一点。”
一语点醒梦中人,弥贵和素心对上彼此的视线,陷入到两人世界中,倒是一旁的小龙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笨蛋,因为从古至今,各国的圣女都必须嫁给该国国主啊!”不然尔雅干嘛那么费心费力的要她冒充圣女呀,“你想,你云哥是堂堂的东绣国国主,如果素心不是什么圣女,那她就只是个平民女子,要一个平民女子嫁给国主当国母,这可不是说嫁就能嫁呀!”
桌子下,弥贵已经捧住了素心的手,他手掌心的温度传到素心手里,温暖了她。
“紫萝说得对,现在必须要查清楚素心的身世,弄清楚她是不是真正的青龙圣女,如果不是,真正的青龙圣女又在哪里。”顿了顿,弥贵冲素心露出一个柔情的笑,“看样子,这一次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我回东绣国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素心一时还有些不太能接受紫萝所说的一切,“这些会不会只是个误会?我怕——”
“就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误会,所以才要弄清楚,免得让敌人夺了先机,先下手为强。”紫萝抢过话头,继续道,“既然弥贵已经恢复记忆,你们之间的问题也已经解决,我打算明天就离开桃花村前往西凉,再耽搁下去,我怕香芹也会有危险。东斎表面上是他的叔父,一心一意帮助他复位,恐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北冥国主怎么办?”素心忧心的道,“明天就是他去月明岛接你成亲的日子,你难道要离开他去西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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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结金兰
紫萝陷入沉默当中,她神色看上去很严肃,秀眉皱得很紧,还有她眼中的光芒,无一不在显示着她内心里的矛盾挣扎,但半晌之后,她终于还是开口道,“那也没有办法,即使我不去西凉,我也已经错过了与尔雅成亲的日子,我不可能在明天就赶到他身边。况且我答应过空要帮她阻止东斎,我也答应过香芹会永远支持他,我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顾香芹的安危!”东斎表面上是香芹的叔父,一心一意帮助香芹复位,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想还好,一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心惊肉跳为香芹感到担心。
素心叹了口气,“那北冥国主怎么办?既然你说东斎已经潜入北冥国,万一他对北冥国主也有所目的,紫萝你不会放心得下国主的吧。”
“这……”紫萝迟疑了,素心所说确实有道理,她甚至想明天成亲之日说不定就会发生不好的事,紫萝开始头疼,她觉得自己有些乱了,想到尔雅有危险,她却阻止不了,她就开始失去镇静。
弥贵揉了揉她的发,轻声安慰道,“紫萝你不要担心,不如我们兵分三路,我带素心回东绣国调查她的身世,你前往西凉保护香芹,让小龙去北冥通知尔雅,然后我们再到月明岛会和怎么样?”
“不行,小龙年纪还小,他一个人上路太危险!”紫萝断然拒绝,小龙却笑了起来,“紫萝姐,你不用担心,就算坏蛋要阻止通风报信的人,他又不认识我,不会找上我的,何况我已经十三岁了,也不算小了。”似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是个小孩,某方面,他跟香芹还真是有些相像。
“可是——”
“紫萝姐,你想想,东斎的目的是杀死圣女,现在北冥国的圣女已死,其实去北冥国的危险并不大,所以你就放心的把任务交给我吧。”
弥贵点点头,“小龙说得有理,我们只有四个人,也只能作此安排。紫萝你就不要想太多,说起来你这一路上才是最危险的,毕竟除了我,东斎并不清楚素心和小龙的身份,倒是你,若是让他发现你还活着,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要杀了你,你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紫萝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经历这么多,她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遇见什么事就惊天骇地,吓到不行。
“不过,就要辛苦小龙了。”紫萝抱歉的笑了笑,从腰里掏出一块令牌交到小龙手上,“这块令牌是尔雅给我的,用它可以在皇宫里畅行无阻,到时候你去皇宫找尔雅,需得信物才能见到他,所以我把它给你。”小龙接过,听到紫萝继续说,“如果你遇见莲或者司天司将军,你把这块令牌拿给他们看,或者报上我的姓名,他们也会带你去见尔雅。”
“听上去这真是个好东西。”小龙故作轻松的说,紫萝笑了起来,“那就把它收好了,千万不要弄丢了,到时候一定要亲手交回我手上,知道吗?”
小龙望着紫萝,微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是亲手交回你手上。”他将亲手两个字咬了重音,告诉紫萝,他明白,他不会在路上出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再见到她。
这番话之后,有短暂的沉默,然后紫萝开口感叹道,“想不到其中竟如此多的因缘巧合。”弥贵因她掉落悬崖,让素心姐弟救下,而她竟然也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这是不是就叫做缘分呢?
素心也叹道,“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此时正值深夜,屋外的雨也停了,还是弥贵先开口,“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聚有散,散了咱们才能重聚,明天还要早起,大家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嗯,说得也是。”紫萝站起身,“那弥贵你们先睡,我们也回房了。”
四人彼此道了晚安,各自回房。紫萝和素心肩并肩躺在床上,两人暂时都还睡不着,过了一会儿,紫萝说,“早上我还在试探弥贵,想不到晚上我们四个人就都要走了,还真是奇妙的一天。”
素心轻声应道,“早上还是大雾,中午却是暖人的太阳,到了晚上却是瓢盆大雨,的确是奇妙的一天。”
“半个多月前我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半个多月后我们却成了家人,朋友,甚至战友。”
“十多年前我还只有奶奶,几年后我有了小龙,然后我又有了云哥,现在还有了紫萝。”
“呵呵,这大概是缘分吧。不过我们这缘分还真是有些奇怪,因为是弥贵将我们带到了一块儿。”
“那没有关系,云哥是因,我们的情谊才是果。”现在,她的心是真的放下了,她在心里笃定卓云对她的爱,更对他的爱充满了信心。顿了顿,素心突然说,“紫萝,不如我们结拜吧!你觉得怎么样?”
“嗯?”万紫萝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但她随即回过神,立刻笑道,“好呀,这个主意不错。”
她们说做就做,当即下床,并排跪在地上,素心道,“紫萝,今晚大雨已停,乌云未散不见月,咱们就对着这窗外的雨结拜吧。”
“好。”紫萝跟着素心举起手,素心念道,“黄天在上,今日我素心。”
“我,万紫萝。”
“以雨神起誓。”
“以雨神起誓。”
“愿与万紫萝(素心)结为异姓姐妹,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两人磕完头,互握着手,不由得低低笑起来。
紫萝道,“这样就算姐妹了吗?还真是没什么实在感。”
“我想,誓言也只是一个形式,重要的还是我们彼此的情谊,这才姐妹之间的联系。”
紫萝点点头,素心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递给紫萝,“既已结拜,我想我们也应该要留点什么作为信物。这是我过世的奶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紫萝,今日我就将它送给你。”
“不行不行。”紫萝连忙把玉佩给推了回去,“素心,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纪念物,你怎么能把它给我?!”
“没关系,我说了,这是我们结拜的信物,你就不要推辞了。”
紫萝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过,“那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让我想想,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留作信物的。啊,对了。”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玉指环,“这是莲给我的,因为我每次来月信的时候就会肚子疼,他就给了我这个,说是火玉所制,带在身上可以御寒,月信的时候就不会痛肚子了。真的很神奇哦!”
“可是你要是肚子疼怎么办?”
紫萝挥挥手,“没关系,我已经很久都没疼了,我想应该已经好了吧。”
“那好吧,我会将它收好的。”
“对了,素心你多大了?”
“二十四。”
“二十四?”紫萝吃了一惊。素心淡然一笑,“我知道,自己年纪太大了点。”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紫萝急忙解释,“我自己也比你小不到哪里去。我只是觉得奇怪,古代的姑娘不是很早就成亲了吗?你为什么?”
素心坦然一笑,“实不相瞒,在遇见云哥之前,我原本就没有成亲的打算。”
“为什么?”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居然不成亲,唉,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痛哭流涕了。
素心将紫萝拉起来,两人回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素心细细道来,“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照奶奶的话行事而已。从小我奶奶就跟我说,长大以后不能成亲。”
“你奶奶真奇怪,哪有不让自己孙女儿成亲的!”
“不知道,奶奶大概有她的苦衷吧。”“可这样的话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紫萝翻个身,侧躺着面对素心,“你难道就从来没问过你奶奶原因吗?”
“我不好意思问。不过周围的邻居以前问过我奶奶,我奶奶就说不嫁,却从来不说为什么。”
“唉,我越来越觉得你的身世很可疑了。”
“其实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觉得。”
“总之,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紫萝又叹道,“幸好你遇见了弥贵,不然真是浪费你长这么美。”
素心笑了起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素心终于撑不住疲惫沉沉睡去,紫萝在黑暗中茫然的睁着眼睛,想着尔雅,想着明天尔雅发现她不见了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会不会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她?东斎会不会利用他?种种的担忧都在紫萝脑子里回荡,她在心里默默念着,祈祷着上天保佑尔雅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第二天,因为前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空气焕然一新,万里晴空无云,天气好到不行,当真是上路的良日!紫萝他们四人早早的就出了桃花村,将近晌午时分才终于找到大路,兵分三路,分道扬镳。各自道声保重,踏上了不同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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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安排(一)
她偏头望向窗外,街头上人头攒动,虽说现下国内正动荡不安,却还是抵挡不住新年喧喧嚷嚷的到来。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她的眼中升起一抹寂寥,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新年。异国他乡,没有亲人在身旁,甚至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不知道弥贵和素心现在在什么地方,素心的身世是否已经查出一点眉目,小龙呢,他是不是也把消息带给尔雅了?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从北冥国流出来,所以尔雅现在应该没事吧?西凉这边也暂时还没听到什么坏消息,听说西风蓝已经快要被香芹给逼到死路了,但愿香芹一切安好。
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早点见到香芹安妥些,现在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悲春伤秋的时候,正事要紧。放下银子,她踏出酒楼继续赶路……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不,前脚溜出门后脚她就被人盗了银子,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叶儿几乎要气炸了。她气鼓鼓的插着腰,就差没当场大叫起来。
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偷她的银子啊!要是让她逮着了,她定要叫此人好看!
这时已近晌午,她早上的时候吃的东西早就在肚子里化成一滩水给吸收得一干二净,现在她有些饿了。可是身无分文,又买不了吃的。叶儿一个人在街头瞎逛,逛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回去吧?!哼,她才不要,谁让他那么过分!
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站在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铺前,叶儿情不自禁的望直了眼,狼狈的吞着口水。
“哎!小姑娘要买包子吗?”铺子老板殷勤的过来招呼,“我们铺里的包子可好吃了,在这东城里可是出了名的!两铜板一个,可便宜了!”
“……”叶儿动了动嘴,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不得不摆摆手,“我……不用了。”
赶紧走吧,再看下去,她怀疑自己就忍不住要伸手抓起人家的包子啃了再说。一步一回头,叶儿慢吞吞的走着。好饿啊,她真的好饿啊!以前跟着师父住在乡下,自给自足,银子的事也不用她发愁,哪知道出了山,结果就这么难呢?但你问她现在要不要回去,她的答案也肯定是不回!她是赌气跑出来的,还没两天又自己乖乖的回去,她的面子往哪儿搁?!虽然她好像也没什么大面子啦……
街上到处都飘着食物的香味,叶儿吸吸鼻子,为什么从前她就没注意到街上的这些香味如此吸引人呢?!她的脚不由自主的跟着其中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来到一家酒楼外,顿住,叶儿在酒楼门口怯步了。可是让她走,她又迈不动脚,她的脚就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不受她控制。
送完客人的小儿看见站在楼外的叶儿,急忙殷勤的上来招呼,“小姑娘,想吃饭吧?快进来,快进来,咱们这儿的饭菜可是出了名的香呢!”
不由分说,他把叶儿往楼里拉,嘴里还在重复着每天招揽生意时都要讲的台词,叶儿跟着他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在门口站住,“小哥,我身上没银子。”
“没银子?!”一听此话,小二哥顿时瞪大眼,脸色也变得凶凶的,“没银子你还来逛酒楼!真是!”他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一次是迫不及待的把叶儿往楼外推,“去去去,别站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
叶儿也恼了,明明就是他强把她拉进来的,怎么就成了她的不是!她眉一皱,也不高兴的说,“小哥,是你拉我进来的好不好!”
“那又怎么样,你没银子就赶紧走!咱们酒楼可不招待吃白食的人!”既然不是上门生意,他也不用再理她。哪知道叶儿却拉住他的手,强压下声音,软软道,“那让我在楼里帮忙如何?我做劳工来抵我吃饭的钱?”话说完,叶儿笑了,她怎么开始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是呀,她可以自己赚银子呀!居然还白白在街上转了一天,没头没脑的去找偷她银子的小偷,平空饿了一天的肚子,真是笨死了!
“咱们楼里不缺人手!”听到有人来做工,小二哥更不高兴了。他能高兴吗?本来老板就在准备辞掉一两个人手,他正担心上老板的黑名单,怎么可能还找些人来跟他抢饭碗呀,他又不是疯了。
“走走走!”这下子小二哥更不耐烦,直接将叶儿推到街上,“不要站在这里妨碍我酒楼的生意!”
“小二哥!”
“叫你走!你听不懂呀!”小二哥又推了叶儿一把,“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缠人!”
两人拉扯间都没注意到有人正朝酒楼走,叶儿被小二哥一推,好死不死偏撞到了来人身上。叶儿哎哟一声,恼了,“我说你这家伙,推什么推,你以为姑奶奶好欺负是不是!”
“没银子还凶什么凶!你再不走,小心我马上叫官府的人来抓你!”小二哥唬道,正要招呼来人进楼吃饭,那人却惊道,“叶儿?”
“嗯?”诧听到有人叫她,叶儿抬头一看,惊讶道,“紫萝——”
万紫萝及时按住她的唇,笑问,“你怎么在这里?”不错,至少在新年的最后一天她好歹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我……”
“咕咕咕……”叶儿的肚子唱起了欢歌,她的小脸也因此红了起来。万紫萝刚才已看出个一二,便拉了她的手,“来,紫萝哥请你吃饭。”
对愣住的小二哥扮个鬼脸,再吐吐舌头,叶儿顿时喜笑颜开,大摇大摆的跟着万紫萝进了酒楼。就说好人有好报嘛,看吧,她救过紫萝姐他们,所以现在紫萝姐救了她。嘻嘻,以后她要做更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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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安排(二)
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叶儿饿了一天,也不跟万紫萝客气,先填饱肚子再说。万紫萝不时拍拍她的背,“吃慢点,别噎着!”
酒饱饭足,叶儿拍拍自己的肚子,舒畅的叹了口气,已然是从前那个元气十足的美少女。在她抱着一根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万紫萝问道,“叶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龙先生呢?”
提到师父,叶儿就皱了小脸,“别提了,我是一个人偷溜出来的,结果没两天就让人偷了钱袋。”
“你偷偷溜出来,为什么?”紫萝微皱了眉,叶儿向来很听龙先生的话,怎么这一次竟然做出如此让人担心的事来。
“还能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家伙!”提到那家伙,叶儿顿时食欲全无,放下手中的鸡腿,她垂着肩头,丧气的问,“紫萝哥,你跟国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快一年了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说当初是你把国主从西风蓝手中救出来的?”
万紫萝愣住,怎么,难道她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香芹?”天,什么时候叶儿跟香芹也认识的?香芹不是说他从小就被困在西风蓝的别宅里吗?
叶儿点点头,万紫萝张望了一下四周,拉起她,“走,我们换个地方说。”现在只要提到香芹,她就紧张,所有神经都会忍不住绷紧,随时戒备着周围的情况,生怕有东斎的人埋伏在旁边。
万紫萝要了一间上房,带着叶儿来到房里,确认没有人跟踪她们,这才关上门,“叶儿,你认识香芹?”
点点头。
“你们怎么认识的?”
叶儿考虑了一下,心中暗自衡量,最后还是决定对万紫萝坦白,“你当时跟雅哥哥走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跟师父也要离开了,其实师父就是要带我来找国主的。”
万紫萝心里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儿抢过话头,“紫萝姐,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跟雅哥哥在一起吗?你们事情办完了?”
“先别问那么多。”紫萝在叶儿身边坐下,“叶儿,你先告诉我,龙先生为什么要带你来找香芹?”
提到这个嘛……叶儿脸上多了防备,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郑重的说,“紫萝姐,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西凉国的玄武圣女。”
“什么?”万紫萝吓了一大跳,这是不是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是真的太有缘,亦或者说冥冥之中上天已有安排,命运将她们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前前后后都拉了进来。握着叶儿的手紧了紧,紫萝听到她继续说,“以前不跟你们讲这些事是因为不想把你们拉扯进来。十多年前,西凉国内乱,那年我娘,也就是前代的玄武圣女死去,师父便带着我逃走,隐匿他乡。但是西风蓝一直在派人四处追查我的下落,如今时机成熟,师父就打算带我出山,回到国主身边。当日他不让我跟你们一同上路,就是怕连累了你们。”
万紫萝脑海中思绪飞转,她似乎有些明白东斎帮助香芹的原因了,他在钓鱼上钩,等着叶儿他们主动现身送上门,真是好狡猾的一只老狐狸!转念再一想,她心下又一惊,脱口问道,“叶儿,这么说你和你师父已经回到香芹身边了?”
当然,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紫萝姐跟国主的关系!
“这下可糟了!”
“怎么了?”叶儿不明白,为什么紫萝姐的脸色看上去那么糟。
“幸亏你溜了出来,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吧。”紫萝叹道,然后问,“你出来的的时候,有没有人跟踪你?”
“没有,我说了是溜出来的。”她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万紫萝听到这话方才稍松了口气。
“紫萝姐,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当然紧张了,叶儿,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才从虎口逃生呀!”万紫萝揉揉她的发,“既然你已经见到香芹,你应该也见过香芹的叔父,东斎吧?”
叶儿眸光一沉,语气里也有了几分防备,“确是见过。”
“这么说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万紫萝一颗心顿时又提到了半空。但叶儿摇了摇头,镇静的说,“国主命我们暂时不要公布身份。”
香芹为什么这么做?
“国主似乎对此人抱有戒心。”叶儿补充道,她的话也终于让万紫萝这些日子来所有的担心全都放下。好个香芹,真看不出他竟然早已发觉东斎的虚伪。紫萝不由笑了,是呀,她一直都小瞧了那小子,她还记得那夜他们出逃,哪里是她救他呀,根本是她跟在香芹的身后逃命。
“香芹做得对,东斎本来就不是好人!”
“紫萝姐?”
万紫萝郑重道,“叶儿,废话我也不与你多说,我只告诉你,东斎守在香芹身边的确是别有用心,他在等你送上门,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他的阴谋,所以你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他一定会杀了你!”
“紫萝姐,那你这次来?”
“没错,我就来通知香芹这件事,让他小心提防此人。这些年,东斎一直在四处寻找各国圣女,为了某种目的要杀了她们。北冥国的白虎圣女已遭了他的毒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紫萝姐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我想只要他还没找到你这个玄武圣女,香芹应该暂时没有危险。”紫萝得出结论。
“对了,你怎么会偷溜出来?”
叶儿气鼓了脸,“还不是因为国主。”不想还好,想起来她就一肚子火。
“怎么了?”
“紫萝姐,我就真的那么讨人厌?”
“哈,怎么会这么想。”紫萝揉揉她的发,“叶儿长得漂亮,人又好,大家喜欢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
“对吧对吧,我有什么不好的,死香芹臭香芹!他居然说我是丑八怪!”
紫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叶儿,你就为这么句话气得跑出来了?!”
“什么?紫萝姐,他骂我丑八怪耶!我哪里丑了!再说了,他以为我想嫁给他啊,别臭屁了!”要不是师父说她是圣女,将来一定要嫁给国主,她连理都不想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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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密谈(一)
“哈哈……”万紫萝也大概能猜到他们吵架的原因了,想不到香芹那小子的毒舌还是一样不饶人。
“紫萝姐你还笑!”叶儿都快要气死了,“你不知道他说话多难听!”
“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了,香芹的毒舌向来不饶人,你又何必把他的气话放在心上。”
“紫萝姐你又没被他的毒舌攻击过,当然说得出这种话了。”叶儿没听出来自己话里的酸味,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两个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我天天都在被他的毒舌攻击。”
叶儿狐疑,“骗人,那家伙喜欢紫萝姐喜欢得要命,怎么可能还骂你!”
紫萝嗤笑一声,“那你要不要听听他都骂我什么?”
“什么?”叶儿来了兴趣。好吧,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知道紫萝也有挨骂,她心里的气的确消去不少。
“他呀,说我是天底下最笨的瞎女人,又老又丑又不中用,这还算了,他还天天当着我的面命令我减肥!”幸亏她大人有大量,不把小屁孩的话放心里,“唉,简直严重摧残我的心身!”想想那段日子,觉得好像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不是吧?!”叶儿睁大了眼,“国主真的这样骂你?”嗯,听上去怎么这么惨,简直骂得惨不忍闻。看样子,她好像的确有点小题大做了。
“嘿,你不信回去问问他,他是不是这样骂我的!”紫萝捏了捏叶儿的鼻子,“所以我才跟你说了嘛,香芹毒舌毒得要命,你干嘛把他的话放心上。”
“可是国主那么喜欢你,都说只娶紫萝姐一个人,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怎么还把你骂这么惨!”
万紫萝愣了愣,“啥?你说那小子还在想着娶我的事?”
“嗯呀。”叶儿皱起小脸,看上去委屈极了。看吧,紫萝姐都说了,她是漂亮善良的青春美少女,她哪点比不上紫萝姐了嘛!他居然看也不看她一眼。
“……”万紫萝语塞,脑子里全是离开那天香芹千叮嘱万嘱咐的话,然后画面定格在香芹凶神恶煞的镜头前,“你要是敢让尔雅动你一根汗毛,我会先宰了他,然后再虐待你!”
“呵,呵呵……”
天啦!紫萝姐的表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看上去好恐怖哦,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呢!叶儿缩了缩肩膀,轻轻摇了摇万紫萝,小心翼翼的问,“紫萝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才怪!她还以为日子一久,香芹自然而然就忘了他对她的那份雏鸟情节,哪知道他居然还记到今天,依她对他的了解,十有八九他还没忘记他说过的威胁。呜呜……要是让香芹知道她和尔雅的事,她不就死定了!
“叶儿!”
紫萝突然抓住叶儿的肩膀,紧张兮兮的问,“你有没有跟香芹提到我和雅的事?”
叶儿迟疑片刻,摇摇头,“我没说,不过师父在他面前提过。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吵起来的。国主说要去北冥国找你,师父不让。师父说你已经跟雅哥哥在一起了,让国主安心办好自己的正事,不能三心二意。结果就这样提到了我跟国主的婚事,然后就……就吵起来了,国主说他只娶你一个,还骂我丑八怪,所以我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完了!”万紫萝满头冷汗,“这下子完了。”
“什么完了?”
“香芹铁定会宰了我!”万紫萝急得团团转,依照那臭屁小子的性格,不将她生吞活剥才怪!这可怎么办?
“紫萝姐?紫萝姐?”
该死的,她居然还有种背着丈夫在外面偷腥的感觉。拜托,她跟尔雅两个人是你情我愿,男未娶女未嫁,为什么她要产生这种罪恶感啊!
“紫萝姐?”叶儿拉了拉她的袖子,万紫萝的视线在她脸上顿住,叶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迟疑的,缓缓的,退开点,因为她怎么都觉得紫萝姐纯净的眼神此刻看上去邪恶至极,好像……好像……总之她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嘿嘿……叶儿!”
“什……什么?”叶儿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想避开点。
“紫萝姐想拜托你一件事。”
“是……是吗?”呜呜,她不喜欢这样的紫萝姐,好可怕呀!怎么像猎人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她看呀,她觉得自己像待宰的小白兔!
“你看,你不是香芹的未婚妻吗?”
那又怎么样?呜呜,紫萝姐,你可不可以恢复正常点,好邪恶呀!
“那,你也不想看着紫萝姐跟雅哥哥两个人被拆散吧?”
“是不想啦!”破坏人家姻缘是要遭天谴的耶!
“所以咯。”
“所以什么?”叶儿抖个不停。
“所以紫萝姐决定把支持香芹的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你了!”万紫萝爽快的一掌拍在叶儿的肩上,叶儿差点没弹跳起来。
哈哈,她可真聪明,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得意洋洋的点点头,她继续在叶儿耳边吹风,“没错,就是这样。你看看,你不是西凉国的玄武圣女吗?圣女的责任就是嫁给国主,辅助他成为在世明君吧,所以说咯,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虽然她出发的目的是自私的,可结果是美满的嘛。看看我们叶儿,长得这么可爱,那小子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紫萝姐~”叶儿嘟起樱红的小嘴,埋怨道,“这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嘛!你又不是没听到我说,国主打定决心只娶你一个!”
“可他没娶呀,所以你还有机会嘛!”
“才不要!”她才不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哎呀,叶儿,所以紫萝姐说你不知道吧!”邪恶的万紫萝继续误导人家小妹妹纯洁的心灵,“香芹那个人,性格别扭得很!那小子长年在西风蓝那个变态女人的折磨下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心灵扭曲!所以他说的话你一定要反着理解!”
“紫萝姐你在说什么啊?”
“乖乖,过来!”此刻的万紫萝就像个邪恶的巫婆一样一步一步勾引着纯洁的小叶儿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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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密谈(二)
“乖乖,过来!”此刻的万紫萝就像个邪恶的巫婆一样一步一步勾引着纯洁的小叶儿上钩。
“你觉得香芹很喜欢我对不对?”
“不是觉得,是本来就是!”叶儿满嘴酸气,万紫萝心里偷笑,这丫头也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人!
“你看,他就是这种人呀,在乎你他的毒舌才会将你攻击得那么惨!所以我才说,香芹其实也不是真的讨厌你啦!”
叶儿皱起了秀眉。紫萝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哎!国主平常不太爱理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听说他就经常跟紫萝姐吵架呀,是因为紫萝姐对他来说很特殊吧!那这么说,国主其实也不是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万紫萝挑挑眉,小丫头上当了。
“懂了吧?”
叶儿的小脸上起了红晕,几乎可见的点了下头。好吧,如果国主对她也不是那么讨厌,或许她还可以试着喜欢他啦,因为他长得真的好好看哦!虽然没有雅哥哥那么绝美带着成熟男人的邪魅,不过等他像雅哥哥那么大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万紫萝心里暗笑,小丫头春心荡漾了。天啦,什么时候她居然变得这么八婆!唉,岁月催人老,岁月催人老咯!清清嗓子,紫萝抓起叶儿的手,慎重道,“叶儿,香芹的事我就拜托你了。”该死的,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很伤感,想哭的冲动,好像失去了亲人的感觉。
“可是紫萝姐……”
“不要跟我可是了。”紫萝微微一笑,“说实话,我不否认自己出发点不良,不过叶儿,为了香芹好,我也不得不这么做。你知道的,我爱尔雅,香芹对我来说,就像亲人,弟弟一样的存在,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娶我。如果让他一直坚持下去,那也只是浪费他的时间,而我,我更会觉得心里不安。”
叶儿清明的眼眸中升起不明了的纯真,“紫萝姐,为什么你不能喜欢上国主?国主虽然嘴巴坏了点,可是他人很好的。长得好看,而且那么聪明能干。”不知不觉中,她将自己心里对香芹真实的感觉说了出来。
万紫萝揉了揉她的发,“傻叶儿,感情的事怎么能勉强。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呀,不管对方怎么样,只要喜欢上了就会觉得他在你眼里才是最完美的,独一无二,任何人也不能替代。”紫萝自己都被自己的这番话惊住,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尔雅眼中就是这个样子吧,即使再怎么平凡,再怎么不起眼,对尔雅来说,她就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国主会很伤心的。”那么喜欢紫萝姐,可是喜欢的人却喜欢别人。叶儿觉得香芹好可怜哦,她为他感到难过。
“所以紫萝姐才希望你能帮帮忙,请一定要带给香芹快乐!”
叶儿偏着脑袋,望着紫萝,虽然她还只有十三岁,对情爱也是朦朦胧胧,但她觉得她是真的想要带给国主快乐,她想她其实不想看到国主伤心的样子,所以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叶儿一定尽力。”
“叶儿,你这么可爱,香芹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嘿,他当然应该喜欢上我!而且他只能喜欢我,只能娶我一个!”叶儿霸道的说,既然她都已经接下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没道理一点回报也没有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打算亲自走一趟,不过我看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了。”
“紫萝姐不去见国主?”叶儿聪明的听懂了她的意思,“为什么?国主很想念紫萝姐呀!”
“我也很想见见他,但现在不行。我知道了东斎的秘密,如果让他知道我还没死,他一定会派人追杀我,所以我不能到香芹身边去,免得让东斎知道我已将消息透露给你们,给你们和香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你这样跟在我身边,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那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都已经想好了。你先假装若无其事的回去,然后悄悄的将我的话告诉香芹和你师父,让他们一定要提防东斎。还有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而我,我还有个地方必须要去一趟。”
南风国,她差点就忘了朱雀的圣女。
“好,紫萝姐,你自己要小心!”
两人的谈话终于结束,万紫萝起身推窗看了看,外面已华灯四起。她回头冲叶儿笑道,“原以为今年的新年我要一个人过了,不过最后一天遇见了你,叶儿,要不要陪紫萝姐到街上逛逛,咱们一起过完这个元宵佳节?”
“好呀!”说到逛街,她再欢喜不过,因为她大过年的跑出来,还没玩够银子就被人偷了,有人带她玩她当然乐意。
“不过你还是换身行头,毕竟我们两个人身份特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东斎的人发现,凡事小心为妙!”
等叶儿换了男装,两人便兄弟相称上了街。一夜相安无事,天明,紫萝与叶儿依依不舍的道了珍重,又各自踏上不同的旅程。万紫萝本身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意外的遇见叶儿,更意外的得知她就是西凉国玄武圣女,甚至惊讶香芹的敏锐和小心。现在,她只要将消息送到南风国,然后等待弥贵与香芹带来的消息,答应空的事便算作一了解。这样想来,似乎很快她就可以回到尔雅身边了。然而,就如同好事来得那么突然,坏事也会突然降临。就在紫萝将要踏上南风国领土的时候,北冥突然传出消息,天降瘟疫于皇都,瘟疫从皇宫内传出,迅速流传开来,亡者已不计其数,北冥国内人心惶惶,尤其是皇都,更成了人间地狱。诧听到这个消息,紫萝几乎食不下咽,当即决定返回北冥,一来她怕小龙在北冥染上瘟疫,二来,她也放心不下尔雅,偏偏又打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她只好亲自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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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救小龙(一)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七天以后,万紫萝终于再次踏上北冥国国土。在这里,她可以亲耳听到北冥国人谈论瘟疫,听说皇都现在已经将染上瘟疫的百姓隔离,国主自从月明岛回来后,就深居内宫,一直未曾露面,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国主已染上瘟疫重疾,命在旦夕,还有人甚至猜测瘟疫就是从国主身上流传出来的。
夕阳挂在天边,将落不落,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冰城的城楼下,围满了人群,大家望着城楼,议论纷纷。在看什么呢?原来那城楼的旗杆上,挂的不是北冥国的旗帜,却是一个少年。那少年看去不过十三四岁,蓬头垢面,三天多前,他就被人挂在这里,幸好现下不是七月酷暑时节,否则他不被饿死也先被烈日晒死了。
为什么没有人去救他?这么可怜的一个孩子,难道围观的人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当然不是,有官兵上去救过,但这些人都有去无回,连少年的脚趾头都没碰到,就被不知道哪儿射出来的厉箭给刺死,谁还敢去救!
显然这一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是什么人要这么做呢?竟然能这么狠心折磨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围观的人群一天比一天多,不论进城还是出城,大家都要在那楼下站一会儿才会离去。
咕噜咕噜,车轮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
马车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怎么停车了,快走呀!”
“公子,城楼下围了好多人。”
“关我们什么事,我急着到皇都,你快走呀!”
车夫撇了撇嘴,这马车里的公子还真是奇怪,听说皇都闹瘟疫,大家避都避不及,他还偏偏往那个地方赶,生怕送不了命似的。
咕噜咕噜,车轮子继续滚动。但车帘掀开了,马车里的人还是对人们围观的事情感到好奇。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车夫催马的鞭子刚下去,马车里的怪公子又闹了起来,“停车!停车!赶快停车!”
哎哟哟,这公子真是吓人,一会儿叫停一会儿又让赶路,到底是要走还不走呀!不等车夫就马车停稳,车里的公子已经冲了出来,脚尖一点,跃下马车,直朝城楼下冲去。
看到车楼上挂着人时,他当即脸色刷白,二话不说,往城楼上冲去。好心的百姓连忙拉住他,“公子,可别多管闲事,你去了会丧命的!”
公子手肘一顶,置若罔闻,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奔上城楼。一群人赶紧躲得远远的,免得乱箭伤了他们。果真,当那公子就要接近少年时,箭羽落了下来,绿衫公子身形陡转,躲到了护城墙下。这一闹,围观的群众更是散的散,逃得逃。没人注意绿衫公子是什么时候将挂在城楼上的少年解救下来的。
“小龙!小龙!”
怀里的少年看样子已经昏过去了,万紫萝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城楼下走。哪知道,平空落下一道人影,来者冷声道,“哪里逃!”言毕,挥刀上前,幸得这些日子万紫萝不曾将司天所授遗忘,并勤加苦练,武功比之从前大有长进,一手护着小龙,竟也勉强接下对方几招。
此地不宜久留!看样子,对方是有备而来!万紫萝不恋战,抓好时机,下了城楼,当即踩上马车,叫车夫赶马!那车夫看见有人拿了刀子杀过来,吓得魂不守舍,也顾不得那么多,逃命要紧。
咕噜噜咕噜噜,马车横冲直撞,撞进了冰城。
车厢里,少年缓缓睁开眼来,看清对方,他黯淡的眸光豁然一亮,惊道,“紫萝姐?”
“小龙,你没事吧?”万紫萝一边问一边探出头去往后望,哈,好险,一只羽箭险险的从她面庞上飞过去。
“紫萝姐,你受伤了!”小龙伸手去擦她脸颊上的血丝,乱箭就在这个时候飞进了车厢。不过眨眼之间,万紫萝就听到车夫的惨叫声,顾不得那么多,她抓起小龙的手,将他带出马车,同时挥动匕首,砍断缰绳,迅速的爬上一匹马,带着小龙冲进闹市!
好家伙,这一会儿,除了刚才过手的男人,竟又跑出来十几个壮汉,果真是有备而来。紧追在这些人身后的,是冰城的巡捕和官兵,于是三方人在城中你追我赶,闹得人仰马翻。混乱之中,万紫萝二话不说,带小龙下马,一脚踢在马屁股上,受惊的马儿旋即朝追上来的十几个汉子冲去,打乱了他们的队伍。万紫萝趁势带着小龙混入人群,他两人的身形本就不引人注意,加之身形轻巧,在混乱的人潮中乱窜乱闯犹如戏水的活鱼,一时间追杀他们的人手忙脚乱,竟失了他们的踪影。
带头的汉子愤怒了,却只能朝自己的兄弟叫嚣,“连个人都抓不住,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眼皮底下溜走!老大真是白养了你们这帮人!”
但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发牢骚,因为身后的官兵也追了上来,大喊,“你们这些贼徒,哪里逃!”
目光一沉,领首的汉子冷声道,“走!”当即催马加鞭,带着兄弟们隐入城中。
这边厢,万紫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小心翼翼的探个脑袋往街上瞧,确定没有人再追来以后,她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回头,发现小龙又昏了过去,她眉头微颦,吃力的扶起他,往最近的客栈走去。
客栈小儿见他们神色可疑,一时不敢上前招呼,尤其是小龙,面色苍白,他只怕他是个瘟疫患者。万紫萝先开口笑道,“不好意思,我弟弟先天心脏不好,刚刚又发病了,麻烦小二哥给我们一间上房,再赶紧帮我找个大夫。”
“哎,好的!”听完紫萝的解释,小二哥这才稍微放了心,急忙换上笑脸,带紫萝他们来到客房,又赶紧的去替他们请大夫。
房里,紫萝将小龙放在床上后,便忙着替他清洗。她怎么都没想到小龙会在北冥国出事,毕竟弥贵分析得不无道理,东斎并不知道她还没死,就算知道了,他应该也不会找上小龙,而是来找她呀,为什么小龙会被人吊在城楼外,看上去就像有人故意为之。那么,也是为了将她引出来了?
难道东斎已经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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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救小龙(二)
难道东斎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个想法让紫萝很不安。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起身开门,看到门外的大夫。
“大夫,我弟弟病了,您帮我看一看!”
等大夫进门,万紫萝又与客栈小二哥道了谢,用银子打发了他走,免得多生事端。关门回到床边,她问道,“我弟弟没什么事吧?”
“身体倒无大碍,只是饿了,内虚得很,我开点补养身体的单子,你抓来吃下就会好的。”
“谢过大夫。”
“不用。”
送走大夫,又叫来客栈小儿去抓药,端了饭菜再回到房里,却见小龙已经醒了过来,紫萝欣喜道,“小龙,有没有觉得好些?”
小龙四下张望,“紫萝姐,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吗?”他只记得自己一直跟在紫萝姐身后跑呀跑,后面的,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逃出来了!”万紫萝将肉粥送到他手上,“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安全了。你赶快吃点东西,吃了身体才会尽快好起来!”
“谢谢紫萝姐!”他其实醒来的时候就闻到饭菜香了,这会儿更是狼吞虎咽,万紫萝不由得心里发酸,哽咽道,“都是我害了你。”
小龙顿住,擦了擦她已经湿润的眼眶,绽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不关紫萝姐的事,是小龙太没用了。明明应该早就到了皇都,见过北冥国主,可是现在却还要仰仗紫萝姐救我。”
听到皇都两个字,万紫萝的愧疚才稍微有点减轻,“别这么说,我现在好幸好你没赶到皇都,不然我真不知道你要是也染上瘟疫该怎么办。”
“我不会的,我身体好得很,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染上瘟疫!”小龙安慰道,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吃下,“紫萝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去西凉国了吗?”
“说来话长,总之,西凉国的事情出奇的顺利,我都已经办妥,我原本是要去南风国的,结果半路上听到皇都闹瘟疫,这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这些都是那个女人的杰作!”小龙一脸愤怒的说,想到那个女人,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她真是太蛇蝎心肠了,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害死这么多人!
“谁?”
“他们叫她老大,不过她说她自己叫贝娉婷,还是北冥国的公主!”小龙想,这种女人也够资格当公主,那天底下谁都可以当国主了!
“就是她抓的我!”
万紫萝大吃一惊,“小龙,你确定抓你的人是贝娉婷?”
“就是她,我不会记错!”
“可她不是被尔雅软禁在皇宫里吗?怎么会跑出来?”紫萝思绪一转,顿时如置身在大冬天的冰窖里,“难道尔雅出事了?”她一想到这点,当即坐不住,下意识的就要赶去尔雅身边,幸亏小龙强行拉住她,“紫萝姐,你不要慌,我想北冥国主现在还没有事!”
“可是——”
“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小龙歇了口气,然后开始向紫萝道出其中原委。
“其实,这场瘟疫就是贝娉婷她引起的。”对上万紫萝惊讶万分的目光,小龙冷声道,“她真的是个邪恶的女人,为了报复你和北冥国主,她竟然使用邪恶的蛊术,不惜让上天降下瘟疫,大概是报应吧,结果第一个惨遭她毒手的人就是她的父王。”
“父王?”万紫萝眸光一闪,“你说贝娉婷其实是前北冥国主的亲生女儿?”
是了,怪不得当初的北冥国主一定要尔雅娶她,还对她比尔雅这个儿子都好!怪不得尔雅只有娶了她才能登上国主之位,这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这些都是她喝醉酒的时候跟我说的。然后瘟疫就从他的父王蔓延到宫人,再从皇宫蔓延到皇都,就这样流传开!”
万紫萝吞了口唾沫。人类的恨真的能这么强烈吗?为了自己的恨,可以不顾他人的生命,甚至不怕报应落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就为了向所恨之人复仇,这真是太可怕了!
“她真是太可怕了!”小龙将紫萝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可是她怎么会抓你?”
“怪只怪我运气太差,我在半路上遇见了从皇宫逃出来的她,本来应该相安无事的,可惜阴差阳错之下让她看到了你给我的那块令牌,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你的东西,所以就叫人抓了我!”
“果然,她果然是抓了你想引我出来!”
“嗯,她原想从我这里探到你的消息,但是我没说,后来她就叫人把我绑在冰城的城楼上,她说北冥国发生瘟疫,你不可能置身事外,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除非你死,只要还有一口气,你一定都会赶到皇都。”
“冰城是通往皇都的必经之路,所以她才将你挂在这里?!”
小龙点点头,忧心道,“紫萝姐,我原本想你不出现的话贝娉婷就不能拿你怎么办了,说不定她见我没用就放了我。可是现在我反而连累你暴露行踪——”
“别说这种话,是我将你扯了进来,还让你吃了这么多苦,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紫萝揉揉小龙的发,轻声道,“刚才你也说了,贝娉婷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旦你失去作用,我相信,她一定会当场叫人杀了你!我反而很庆幸,自己能够及时救下你。否则,你让我如何跟素心姐还有弥贵交代?!”
“紫萝姐。”
叩叩叩。客栈小二哥端了药进来,见到小龙醒来,笑道,“公子,你弟弟醒了。”
“嗯,劳烦小二哥了。”
“无妨无妨,公子是客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二哥连连摆手,这位公子出手很大方,他巴不得能多替他跑点腿呢。
“嗯,有事的话我会叫你,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好咧!”
服侍小龙喝下药,万紫萝等他睡着这才自己叫了饭吃,心里盘算着贝娉婷的事。天色渐黑的时候,小龙一觉醒来却不见紫萝,他一时有些心慌,害怕是贝娉婷的人将她绑走了,赶紧的出门去找人。因为走得太急,刚出房门就撞上一堵肉墙。
“哎哟!”小龙揉着脑袋,对方的胸膛真的是好硬呀,撞得他头晕脑胀。感觉到一双大掌放到了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小龙偏头,好大的手掌,光是看看就觉得这双手要是捏成拳头挥到脸上一定痛痹了!
“小子,以后走路看着点儿!”
对方连说话都像雷鸣,好有底气的声音呀!
“小龙?”万紫萝的声音接着传来,她刚才下楼去端晚饭,刚上楼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小龙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这男人是要干什么?
“紫萝……哥。”小龙怯怯的唤了声。
那男人转过身来,万紫萝愣了两秒,脑中只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段话来,那段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是了,这段话用在这男人的身上是再适合不过。
不对,她脑里的警钟突然拉响,随即目光一沉,喝道,“你什么人?”
男人咧嘴一笑,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刚才万紫萝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将她打量了够,凭他一双火眼金睛,怎会没看出对面站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弱女子。赖得搭理,他拍了拍小龙的肩膀,进了隔壁的房间。
“刚才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小龙解释道,紫萝这才收回锐利的目光,赶紧换上一张笑脸,“你身体还没复原,怎么就下床了,赶紧回房去多休息。”
进了房,紫萝又道,“没事不要出去,免得被贝娉婷的人发现了。”
“是。”小龙乖乖的应承,然后解释,“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所以才急着出来找你。”
紫萝笑了,“放心吧,你紫萝姐没那么容易出事,就算出了事也通常都是大难不死!”看来她也快要加入打不死的五小强行列了,万紫萝在心里小小的自讽了一下。
小龙一边吃饭一边说,“刚才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威猛好有气势哦!”他怀疑他的手臂都是钢铁做的。
紫萝微微笑,“把我也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他是贝娉婷派来抓你的。”
“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脸上是不会写着我是坏人这四个大字的。”
“他眼神很清澈。”小龙说,他还记得当时他顺着他的铁臂往上看,对上那双眼眸时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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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一)
“好了,不说别人了,赶紧吃饭,吃完以后你就睡觉,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启程赶路。”想了一下午,她还是决定早点离开冰城,免得再遇上贝娉婷一伙,反正她现在是打不过他们,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躲得了一时是一时。她原本想将小龙送去东绣国,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怕他在半路上被贝娉婷抓走,只好决定将他暂时带在身边,等到了皇都,就将他留在城外,免得他染上瘟疫。
晚上,紫萝就在房里的大椅子上凑合着睡,因为怕贝娉婷派人来偷袭,她不敢睡得太死。后半夜,外面刮起了大风,房里的窗子被吹开,冷风钻了进来,万紫萝不得不爬起来去关窗。
刚走到窗前,似扫到一抹影子急闪而过,紫萝心中暗暗吃惊,顿时睡意全消,但她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关上窗户,然后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道是哪间房的窗子,吹得噼噼啪啪响,在宁静的夜里显得很刺耳。不过仔细分辨,似乎有人刻意伴随着这阵响动在移动脚步。
黑夜中,紫萝的眸光亮了起来,她轻手轻脚踱到床边,摇醒熟睡的小龙,在他开口前,她抢先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指了指屋外,摇摇头。床上的小龙心领神会,冲她点点头,迅速稍作收拾,跟在紫萝的身后下了床,来到门边。两人一左一右,伺机而逃。
精神高度集中,万紫萝也隐约听到了头顶上轻轻的瓦片滑动声,她无声的指了指头顶,提醒小龙小心屋顶,同时尽量将自己的身躯隐入到黑暗里。
万籁俱静,只听难猛烈的风在肆意的吹刮着,就如同这些侵略者,时机一到,便破门而入!
“嘎达!”静夜里,那扇摇曳的窗子重重的撞在墙上,发出沉重巨大的声响,而与此同时,从窗户,屋顶,还有房门跃了十几个人影到紫萝他们房里,这十几个人对着床上就是一阵乱砍,白色的棉絮飞了漫天,可以想象,要是紫萝先没发现他们,这会儿支离破碎的就该是小龙和她的躯体了。
毕竟是高手,这些人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砍杀的并不是人的肉体,领首的人目光一沉,转头的瞬间,瞅到正迈出房门的一只脚。
“哪里走!”他压低嗓音沉声一喝,同时挥刀追了出去。万紫萝将小龙一推,自己拔出匕首接下对方的一刀。怎奈力不及人,被对方打得连连后退,幸亏小龙扶住她,才没有跌倒在地。
“小龙快逃!”万紫萝一声惊呼,一跃而上,迎向敌人。可惜她始终打不过,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小龙刚走了没两步,就有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客栈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结果却看见十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两个弱公子。
“嘣嘣嘣!”全是关门关得很死的声音!刚爬上二楼的小二哥迎头就赶上一名黑衣人的剑,当即吓得屁滚尿流从楼梯上落了下去。横栏被打断了,好几处房门也都被踢坏,客栈老板在下面看得心疼不已,连忙叫小二哥,“毛子,快点去叫官兵!快点呀!”
“谁敢去!”上面已有人听到老板的话,脚尖一点,轻轻松松跃下楼,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已经挂在了老板的脖子上,此人冷声道,“老板,这里不关你的事,去睡你的觉!”话毕,咚咚两声,桌子上落了两锭灿灿的金子。一来为保命,二来为得财,老板也顾不得楼上两位小公子正被人打得吐血,抓了金子赶紧闪人。
“嘣咚!”又一扇门被踢坏了,万紫萝被打得气晕八素,昏头昏脑的撞到墙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对方的人随之一涌而入,虎视眈眈盯着她。
腿弯处似有什么动了动,黑暗中,紫萝似看到什么东西隆了起来。她目光左右一动,赫然发觉自己竟被打到了隔壁房间的床上,那……
“大半夜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低低沉沉,如雷一般底气十足的嗓音在黑暗中传来,紫萝只习得花拳绣腿,她没法在这样的光线下还看清楚对方。不过从轮廓上看,那个男人应该已经坐了起来。
领首的黑衣人行走江湖多年,直觉告诉他,此人并不好惹,为免节外生枝,他上前一步警告道,“闲事少管,如果想活命,就赶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男人抓了抓头发,嘴里嘀嘀咕咕似在抱怨,但他还是拖着被子,裹在身上准备走人。万紫萝不知为何伸手扯住他的被絮,哀求道,“别走!”
男人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小姐,我不走难道让你们在这里继续吵我呀!”说完,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抓着被子一扯,挣脱紫萝继续往外走。万紫萝又扑了上去,这次,她从床上滚了下来,痛是痛了点,但好歹抓住了男人的脚,“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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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二)
“救我!”她哀求。
这一次,男人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紫萝,他明亮的黑瞳在此时看上去尤为耀眼,当真如小龙所说,清澈得不参丝毫杂质。黑夜中,男人带着一副玩味的神情打量着万紫萝,当然,紫萝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隐约感觉他挑了挑眉峰,然后听到他问,“为什么要我救你?”
这女人很奇怪吧,明明他们就不认识,最多下午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还对他充满了敌意,现在居然开口叫他救人,这也就算了,她就那么确定他能救他们?再说了,就算他能救,他以为他是那种别人求他就救的人啊?拜托,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每天都有人在死,难道他碰一个就救一个不成,他又不是什么救世救难的神仙,吃饱了没事儿干!
“你的眼神很清澈!”情急之中,万紫萝脱口而出。有那么半秒,沉默,然后男人嗤笑了一声,丢下两个字,“无聊!”
万紫萝被他踹开以后,黑衣人已经围攻上来,说来也怪,刀光剑影中,那人连连打哈欠,每次眼看着就要被误伤,却都险险避过,哦,或许该说闲闲避过。万紫萝不甘心,咬牙缠了上去,于是黑衣人也跟了过来。男人甩不掉她,被他们两边夹在当中走也不是打也不是,这么着躲了半天,他终于不耐烦了,因为他已经确定,他的瞌睡虫让这群烦人的家伙全给赶没了。眉头一皱,他不悦的喝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
话还没说完,他的铁拳就已经毫不客气的打了出去,只听嘣嘣两声,两个黑衣人冲破屋顶会嫦娥姐姐去了。万紫萝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抓着她的腰,另一手逮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挥,又一名黑衣人被万紫萝的匕首所伤,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男人的调笑声,“哈,你这腰倒挺软的!”语毕,他放在紫萝腰上的大掌还趁势捏了捏,以确认他刚才的话没有说错。万紫萝一张脸唰一下红到脖子根,幸亏夜里谁也看不见谁——
“下午看你凶神恶煞的,原来也会害羞呀!”
哄,这男人居然在夜里也看得这么清楚。
“嘣咚!”又倒下两三个黑衣人。
男人嚣张的笑道,“既然把爷吵醒了,你们就陪爷好好玩玩!”估计他是真的玩上瘾了,抓着紫萝不放,非要来个两人共进退,万紫萝被他操纵得云里雾里,等到定睛一看,那十几个黑衣人竟然全都被打趴在地,男人趁势将她带出房间,一手将小龙扛在肩上,二话不说咚咚咚跑下楼去。万紫萝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也赶紧溜,来到后院,男人将小龙往其中一辆马车上一放,径自去开后院的门,等他回到马车上,紫萝已经乖乖的缩在了马车里,见状,男人笑道,“你倒是机灵!”
话音刚落,稍作恢复的黑衣人又追了出来,男人马鞭一挥,将马车赶出小院,自己则朝那群追来的杀手迎了上去,万紫萝本来就不会驾马,现在马车却在大街上狂奔,吓出她一声冷汗,惊声尖叫,“啊!”
努力平稳心神,她抓住车厢的窗棂,正准备探出头去看看情况,刚撩开窗帘,外面飞过一道身影,紧接着听到男人说,“坐好了!”
“啊?!”紫萝还没回过神,马车突然加速,她咚咚咚滚下座位,半只头探在车厢外,却见男人回头冲她咧嘴一笑,“你这样子可引不起男人的保护欲!”
马鞭狠狠一甩,他大喝一声,“驾!”
咕噜噜,马车朝冰城外驶去。
揉着脑袋,顺着胸口,紫萝从马车里爬起来,“已经甩掉他们了吗?”
“那得看他们是不是愿意不再追杀你们!”
紫萝叹了口气,低声道,“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用了,我也不过是想找机会开溜。”
“你想换个地方睡觉?”
男人大言不惭的道,“没,刚才突然记起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明天退房没银子结账。”
“所以你根本就是想找机会开溜躲帐咯?!”紫萝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脸皮这么厚的男人!
“啊,也可以这么说吧。”他的语气里居然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或者惭愧。万紫萝摇了摇头,基本可以确定,这种人是没什么好谢了。
“过了这个山头你们就下车吧。”他没兴趣带着两个危险人物在身边碍手碍脚。
万紫萝沉默,虽然有些生气这男人见死不救,不过人家的确也没有要救她的必要。问题是贝娉婷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若是不找个人保护自己,早晚也是死路一条。心里盘算一番后,她便换上满脸笑容,冲男人软言细语道,“不管怎样,刚才你救了我和小龙是事实,不知道恩人怎么称呼?”
男人扫了万紫萝一眼,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就像能让他看透别人似的,他挑起眉峰,“风行。”
“我叫万紫萝,这是我的弟弟小龙。”
“你这姐姐倒当得挺称职的嘛!”
好锐利的眼光。紫萝笑道,“没办法,爹娘早逝,想要不早点长大也不行。”顿了顿,她接着问道,“不知道风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在跟我搭讪?”他一语点破,原以为这女人会很尴尬,哪知道她却大方的点头承认,倒出乎他的意料。
“有缘千里来相会,何况风大哥还救了我们姐弟二人,紫萝当然不希望这份恩情就这么断了。”
风行听闻此话,嘴角挂起一抹邪肆的笑,“怎么,看上我,打算以身相许?”
万紫萝心里暗道,真够自恋的,脸上却笑道,“风大哥真爱说笑。”
见紫萝态度自然不做作,明明身处险境却还能保持这般镇静,风行倒对她有了两份好感。
万紫萝见他作风行事我行我素,看他的穿着打扮,眉目神情中也都是满满的潇洒肆意,心中暗自估量,笑问道,“看风大哥的样子,似乎是个闲云野鹤之人。”
风行眸光闪了闪,笑道,“你倒是聪明!”
“四海为家,爱上哪儿上哪儿,随心而至,紫萝真是羡慕。”
“哈哈……还是第一次听姑娘家说羡慕我这种生活。”
紫萝心中的打算已有了边谱,笑道,“若是风大哥愿意,不如随我一同上京,紫萝也好请大哥到家中做客,一尽地主之谊,顺报风大哥的救命之恩。”
风行沉默,目不转睛盯着万紫萝,笑道,“你嘴巴很甜。不过我这人向来喜欢细嚼慢咽,再甜的东西也要剥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紫萝微红了脸,见他识破自己的意图,干脆直说道,“既然风大哥都已经猜到紫萝的意图,紫萝也就不好再拐着弯说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风大哥救了紫萝和小龙的命,何不干脆将我姐弟送上京,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吁!”
风行勒马停下,偏头看向万紫萝,面不改色道,“到了,请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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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付(一)
“哎——”紫萝被风行一把拎下马,随即风行又钻进车厢里,将小龙也拎了下来,跃上车把式的位子,眼看着他就要走人了,万紫萝急忙拉住他,“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
“你不是没银子了吗!”急中生智,紫萝开口道“如果你将我和小龙安全护送到皇都,我保证你绝对会获得满意的酬劳!”
风行歪着脑袋睨视紫萝,将她上下一打量,没说话。但他至少没有要走的意思,紫萝急忙掏出钱袋塞到他手中,“这是定金,剩余的,我只能到了皇都再给你。”
“皇都在闹瘟疫。”他开口说,毫不掩饰他要加价的意图。紫萝见有希望,连忙道,“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护送我们姐弟,银子绝对不是问题。”
“听上去你们家好像很有钱啊!”风行笑得有些邪气,伸手将万紫萝拽到自己跟前,“你就不怕我绑架了你们姐弟向你们家勒索银子?”
紫萝眸光闪了闪,却镇静的道,“你不会。”
风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如果你会的话,就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了!”她一语中的,这一瞬间,风行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的光芒,耸耸肩,他偏了偏头,“上来吧!”
“这么说,成交?”紫萝欣喜万分,她欢快的模样感染了风行,连他也忍不住笑起来,语气轻快的道,“成交!”
“看来这位公子已经打算与我们为敌了。”一道娇脆的女声紧接着响起,在这荒影憧憧的郊外,草丛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不看其人,但闻其声,万紫萝就已经辨出她的身份。
跟在贝娉婷身后的,还有十几轻骑,一字排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风行笑得好整以暇,嘲讽道,“看来刚才诸位在客栈里被打得还不够过瘾呀!”
“你!”领首的男人被风行轻蔑的语气激怒,噌一声亮出武器,但贝娉婷制止了他,她终究要沉着得多。
“这位公子,就如你所看到的,我们跟这两姐弟有些私人恩怨要了,公子最好不要牵扯其中。若是因为银子,我给的,也不会比她少!”贝娉婷开出条件,风行皱着眉似乎在考虑,然后他问紫萝,“怎么办,她的条件很吸引人呀!”
紫萝一手搀着小龙,一手垂在身侧,实则握成了拳,手心冒着冷汗,她虽觉得风行此人不坏,但他任意妄为,这种人的心思最不好猜,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想风大哥应该不会喜欢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紫萝面带微笑,尽可能的不泄露自己真实的情绪。
“她好像说得也有理。”风行对贝娉婷笑道,“我已经先答应她了,突然反悔的话,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紫萝心中暗松了口气。
贝娉婷进了一步,特意放软声音,“风公子,你们不过是口头约定,算不得数,这并不会对公子的声誉产生什么影响。”
摸摸胸前的钱袋,风行笑道,“不好意思,我刚好已经收了定金了。”
贝娉婷陷入沉默,她开始怀疑这男人根本就没诚意与他们谈判。
“要不这样。”风行提议,“你们先等我把他们姐弟送到皇都,完事之后,你们再雇我杀了他们不也一样!”哈,他真是聪明,这可是两大笔哎,应该够他挥霍一段时日了吧!
“风公子真是爱说笑。”贝娉婷的语调也降了几度,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温软。
风行也不客气,“如果你认为我是在说笑的话。”
“看来我和公子之间是达不成什么和平协议了。”贝娉婷艳丽的脸庞上染开杀气,风行却还是一派悠闲,“我也很心疼丢掉的一大笔银子。”
贝娉婷冷笑一声,她身后的十几轻骑已然拉开架势。风行眸光一冷,笑道,“紫萝,带小龙上车,乖乖的在里面待着。”
“风大哥……”她本是担心风行,但见风行眉峰一挑,便点点头,带着小龙钻进车厢,“你小心点。”
“我还等着收你剩下的报酬,没那么容易出事!”风行头也不回,反手扯下车厢的帘子,外面的一切便消失在了紫萝眼前,她抱着小龙缩在车厢里,只听到武器相接的声音,不时传来敌人中招的惨叫声,她暗自估算着外面的局势,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渐渐消失,万紫萝小心翼翼掀开窗帘的一角,偷窥外面的局势,十几个黑衣人都已经被打趴在地,伤的伤,死的死,风行身上染满鲜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他站在贝娉婷面前,手上拎着一把如同千年寒冰打造的刀,刀身泛着冰雪一样洁白的光芒,却未曾沾染半点血迹。贝娉婷睁着惊恐的双眼,微微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那冰刀化作寒气缠绕上风行结实的铁臂,渐渐的融入到他血肉之躯里,她的红唇微张了下,好不容易吐个你字,弱不可闻。
“我从来不打女人,不过你今天已经让我破例了,所以我不想再为你破例!”
他没有杀她,但这时候,有人道,“可她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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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付(二)
“可她是个坏人!”
“小龙?”他什么时候醒的?
贝娉婷看着走出来的万紫萝和小龙,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恨还是因为害怕。
“我不杀女人!”否则刚才收刀前他就结果了她,但小龙不依,他从小在乡野长大,虽与香芹同样的年纪,但却比当时的香芹简单纯真得多,在他的概念里,事物通常都是完全对立的,比如说人,人只有好人和坏人,事情只有对与错,他的世界里还没有灰的概念,更不要提其他,所以他爱憎分明,“北冥国瘟疫流行,死了这么多人,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值得饶恕!而且,她还害紫萝姐,真是太可恶了!”他却一点都没想到为自己在贝娉婷那里受的苦套一点公道,他把这些帐都算成贝娉婷对万紫萝的亏欠!
风行皱了眉,些微讶异,“你说瘟疫是她造成的?”
小龙点点头,“她害死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父王!”
父王?
风行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然后他轻笑了一声。这边厢,紫萝将小龙拉到了一边,轻声道,“算了,我看她现在也做不成什么坏事了。”虽然贝娉婷的确该杀,只是她不想因此让小龙年纪轻轻就欠下命债。
“紫萝姐,就是因为她才会死这么多人的!而且云哥也是因为她才差点死去,她把你们害得这么惨,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她!”
“小龙,有果必有因,说到底,她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如果不是因为她出现,尔雅就不会取消婚约,更不会发动政变了。虽然尔雅说即使没有她,这些也会是必然结果,因为人的心就决定了一切,但她终究是导火索,心中难免有愧。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一旁默不作声的风行翘起了性感的丰唇,拉过小龙的另一只手臂,“你紫萝姐都开了金口,你还固执什么!走走走!再耗下去,天都快亮了,累了一晚上,我还等着找个地方好好饱餐一顿呢!”
小龙微皱了眉,万紫萝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轻笑道,“走吧。”
回头看一眼落魄狼狈的贝娉婷,紫萝的心中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当初他们父女俩若是不那么强求,尔雅也不会被迫做出选择,今天他们父女也还是在快乐的享受着天伦之乐。贝娉婷依旧是那个受尽宠爱的骄傲的公主,将来她还会遇见真正爱她的男人,而前北冥国主也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他有一个听话的好儿子,而不是死在仇恨之中,想必当他发现上天将瘟疫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到死也没有瞑目吧,他就是那样的个性,他不会甘心的,就如同她的女儿这样,让仇恨蒙蔽了心,所以他们失去了一切。
可怜的只是尔雅!被人抛弃一次又一次,渴望父爱,但到前北冥国主死去,也还是活在对他的仇恨之中。紫萝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疼。孤独的尔雅在月明岛没有见到她恐怕已经很难过了,前北冥国主的死对他又是一次重重的打击,他一个人在深宫里,要怎么熬过去?
“万紫萝,杀了我!”突然,紫萝的手被人死死拽住,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放在她面前,她对上贝娉婷冰冷绝望又充满不甘和愤怒的双眸,心中一颤,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事到如今,她为何还要学她的亲爹不达目的不罢休呢,难道她也非要像前北冥国主一样,到死都不瞑目吗?!
“我叫你杀了我!”贝娉婷神色坚决,将匕首塞到万紫萝手中,她冷声警告道,“给我收起你同情的目光!我不需要谁来同情我!”骄傲如她,怎会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哪怕如今她已一无所有,她也绝对不会再回头,因为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到达目标,没有回头两个字!
“贝娉婷,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贝娉婷疯狂的大笑起来,“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过是想把你欠我的还给我!但是我告诉你,我不需要!”她大声的吼出不需要三个字,“而且你给我记好了,我贝娉婷从来不会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所以我也不需要尔雅的爱!我要的只是属于我的骄傲!我的骄傲和我的幸福已经让你一手破坏了,你还不起!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给你机会让你好过?做梦!”
“贝娉婷,你不要太过分!”小龙看不过去了,“紫萝姐欠你什么了,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风行咧嘴一笑,看来这里已经不关他任何事了,就让女人们自己去处理女人间的战争吧。他默默的退到一边,咬了根青草叼在嘴里,悠哉哉的依在车厢便打起瞌睡来。
贝娉婷根本没把小龙放在眼中,一双血红的眼紧紧盯着万紫萝,犹如幽冥鬼魅,“万紫萝,杀了我!”她再一次重复,语气里带着诡异的平静。紫萝微微退开点,心中压了千斤巨石一样沉重,“贝娉婷,你不要逼我,我不会杀你!”
“不杀我是吧?”贝娉婷的红唇挂起诡异的钩子,冷冷的反问道,“觉得杀了我会良心不安是吧?!”
“……”紫萝的目光沉了沉,没有开口说话。但她的反应在贝娉婷看来,却是自知理亏的表现,她轻轻笑起来,出其不意的道,“那好,既然不杀我,又想安心,那我就成全你!”说时迟那时快,她手腕突然一转,手肘顶向紫萝的胸口,让她动弹不得,这样,刀锋便在她手中掉了头,随即她的手指用力一压,眼见着匕首就要插进紫萝的胸口。这一动作一气呵成,做得干净利落,显然是早就酝酿好的。
是的,她就没有一刻想过放弃报复,即使是风行将她打倒,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也没有忘记这一点,而是在想着,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杀了万紫萝,她沉默不语是为了酝酿一个新的计划,她步步逼近就是在实行这样的计划。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本该万无一失,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她下手的最后一秒,万紫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随即一压,将刀锋偏向另一边,冷声道,“贝娉婷,你不要执迷不悟!”
疯了,她已经疯了!执迷不悟也好,蛇蝎心肠也好,怎样都好,都没所谓了!她只要杀了她!她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杀了她,至于杀了她又怎样,她的骄傲会回来吗?她的父王会回来吗?她从前养尊处优的日子会回来吗?她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她杀红了眼,一心一意求死,求万紫萝的死。
“啊!”
当感觉到匕首插进肉体的柔软时,她还感受到了胸口那被撕裂的剧痛。贝娉婷的瞳孔突然放大,缓缓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匕首插在其中一名属下的尸体上,而穿透他胸膛的利剑也正连带着刺破了她的胸膛。
不!不!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想要杀了万紫萝,为什么?为什么刚才那一刺没有伤到万紫萝,她却跌到了这个人的身上?为什么?
好痛!好痛呀!痛得她要死!可是她还没有报完仇呢!她怎么可以死!不,她不能死!不能死呀!
破晓的清晨,清冷的郊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不!”
风行抱着臂膀,看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表情的丢下两个字,“固执!”
他抓起小龙将他丢上车,走到万紫萝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死都死了,还看什么看,赶紧上路!”
紫萝愣着没动,双目茫然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没有任何焦距。沉默,叫人压抑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闭上眼,重重的叹息道,“我早教过你,害人终害己,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会呢!”
看到她眼角晶莹的光芒,风行的心中莫名一动,难得的,他脸上出现一点温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样不也是在强求她吗!”
紫萝微微一震,抬眼望向风行,他眼里的清澈的眸光让她莫名的感到轻松,终于,她破涕为笑,无奈的道,“说得到也是。”
贝娉婷强求不属于她的东西,而她又何必强求贝娉婷去改变她天生的性格。
“走吧。”
“这下子我倒真的再也还不了了。”紫萝坐在风行身旁,暗自嘲讽道,语气里也带了些无奈和愧疚。
“若真觉得亏欠她,就把她这辈子造的孽给减轻些,免得她在那个世界继续受苦。”
扫了一眼身旁的人,风行漫不经心的调笑,“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突然爱上我了?!”
紫萝摇摇头,笑道,“嗯,这个嘛……觉得好像该重新审视你一下,所以就再多看两眼咯。”
“哈哈……”风行也爽快,“好吧,想看你就尽量看吧,不过我事先声明,可别看着看着就爱上我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些,至少不是像刚开始那样一个抱有敌意,一个冷漠以对。
小龙从车帘后探出头来,笑道,“风大哥,虽然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可是你放心吧,紫萝姐绝对不会爱上你的,她已经有人了。”
“哎哟!”小龙的头上立刻掉下一个爆栗,风大哥背上长眼了是不是,居然头也不回就敲得这么准。
“你以为你风大哥一点行情都没有是不是?!”他漂亮的浓眉一挑,眉目间全是成熟男子的英挺邪气以及自信,那双铮铮铁臂用力一挥,“给我坐好了!”
“噼啪!”
马鞭落到马背上,马车风驰电掣一般奔了出去,与此同时,两双手同时抓住了风行,一个抱着他的脖子,另一个紧紧拽着他的手臂,高声尖叫,“哇!慢一点啦!”
“哈哈……”风声传来男子欢快的笑声,那笑声低沉有力,久久的回荡在荒野中。
有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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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斋(一)
为免染上瘟疫,紫萝原本打算将小龙托付给风行,让他们两人留在皇都外等她。哪知道小龙坚持与她一同进到皇都,在郊外,他们又听说凡是染上瘟疫的人都已经转移到特定地方,她这才勉强同意小龙的要求。
一别三个多月,再回到繁华的皇都,却又是另一番情景。城外的哀伤气氛并没有减淡,相反的,皇都内更是一片愁云惨淡,街上到处都是一脸凶相的官兵,遇见身体稍有不适的人,立刻上前仔细盘查,街道两旁的商铺虽然照旧在营业,可百姓们看上去也无心做事,个个都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显得死气沉沉。
一路上,紫萝他们就被盘查过好几次。因为不放心尔雅,紫萝直接叫风行将马车往皇宫赶。看见气势非凡的宫殿时,紫萝心中激动不已,人家说近乡情更怯,就快到回到尔雅身边,就快要见到尔雅了,可她却为何感到这么的紧张,甚至不安。
小龙看出紫萝的烦躁,轻声安慰道,“紫萝姐,你放心吧,虽然国主久未露面,但来到皇都也没听说他有染上重疾,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紫萝点点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况且染上重疾的人不是都已经转移了吗,城中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什么人!”守卫宫门的侍卫见有人驾着陌生的马车前来,立刻放长矛,历喝一声。
一个十来岁的清秀少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穿淡绿纱裙的女人。
“我要见国主。”女人劈头就问,几个侍卫愣了半秒,随即历喝,“国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没有令牌,谁都不许出入!”
听闻此话,旁边的少年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交到侍卫长手上,“给你!”
原以为他们这样就能轻松通过了,哪知道那侍卫长一看见此令牌,眸光一沉,历喝道,“好大的胆子!把这两个可以人物给我抓起来!”
“做什么?!”小龙惊叫,“你们眼睛瞎了吗,这可是国主御赐的令牌,你们凭什么抓人!”
侍卫长冷笑,“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乱闯宫门,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赶紧抓了他们送天牢!”
紫萝暗惊,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雅给的令牌确是能自由通行皇宫,她以前用过,怎么这一次回来就不灵了?难道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灵光一闪,紫萝轻轻的倒吸了口冷气,急忙道,“大人饶命呀!民女和小弟不过是受人所托才会前来皇宫冒犯,还请大人明察秋毫,放了我和弟弟。”侍卫长听了此话,又见他们一大一小,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另一个还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也就软了心,挥手喝住了手下。
等在不远处的风行差点就上前动手脚了,见他们这边似乎情况又有变,再次坐回位子,决定静观其变,等等再说。
“大人,我跟我小弟在冰城遇见了一个女人,这块令牌就是她交给我的,说是可以通行皇宫的令牌,让我姐弟把它交到国主手中。民女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明鉴呀!”紫萝这套说辞编得倒也顺溜,侍卫长皱眉略作思付,“看样子,是有人想陷害你们。你可知道,这快令牌根本就是假的!”他将令牌递还给万紫萝,语重心长的警告道,“我看你姐弟二人应该也不是坏人,此事我就姑且不予追究,不过下不为例!”
紫萝拿着令牌正反一看,心中有了数,果真如她所料,这令牌被贝娉婷调包了!好奸猾的一个女人,竟然死了都还留着一招。若不是她见机行事,恐怕现在就已经被宫门侍卫抓进天牢了!
“紫萝姐,怎么会这样?”小龙一脸忧虑,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有异变,看紫萝姐失望的样子,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万紫萝叹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看样子我们被那个女人陷害了。
小龙也听懂了紫萝话中隐含的意思,拉了拉她的袖子,他轻声道,“对不起,都怪我。”都怪他太没用了,紫萝姐交代的事不仅没做到,还差点惹出大麻烦。
“放心吧,我——”
“滴答滴答。”
万紫萝的注意力被跑过来的马车吸引住了,当风吹开那马车的窗帘时,她的眸光顿时沉了下去,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脏一次猛烈的收缩,就在那马车将要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抓住小龙的肩膀,带着他转过身,背对着经过的马车,同时不动声色的往风行那边走。
“紫——”
“嘘,不要说话。”万紫萝压低嗓音,生怕惊动其他人。而那辆马车在经过侍卫的搜查后,便朝宫内驶去,只是马车里的人,莫名的觉得心慌,她撩开窗帘想吹吹风,这才注意到有一辆马车停在远处,一抹身影闪进了车内,她还没能将那抹身影抓牢,那辆马车就驶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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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斋(二)
心跳如雷,她脸色煞白,双目茫然的盯着前方,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才,她好像看到万紫萝了?
不,不可能,那不可能是万紫萝,万紫萝已经掉下悬崖死掉了,怎么可能是万紫萝!她……她一定是因为心中的不安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就如同她老是在半夜梦到她血肉模糊跑来向她索命。
稳稳心神,她努力告诉自己,镇定,镇定,现在正是尔雅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而万紫萝不在了,她就是最好的人选,她绝对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替代万紫萝在尔雅心中的位子。早晚的,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否则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北冥国照顾尔雅,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呀!何况,如今的皇都形势危急,她这样的举动已经让尔雅稍微对她敞开心房,她在前方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明,她不能前功尽弃!
“紫萝姐,你刚才为什么突然躲起来,那马车是什么人?你好像很怕她!”
万紫萝脸色苍白,她现在脑子很混乱,但她也在不断告诉自己,镇静,镇静,混乱是没有用的。
“楚儿,马车里坐的是楚儿。”紫萝呢喃道。可是要她不慌张她真的做不到呀!如果楚儿是来尔雅的,她能不紧张吗?如果楚儿是来抢尔雅的,她当然也不可能不紧张了!何况,她现在连尔雅的面都见不到,她要怎么阻止这一切?!
哦,对了,是的,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见到尔雅!是的,她要见到尔雅!紫萝的脑中总算有了一丝头绪,连忙吩咐风行,“风大哥,现在马上去冥王府,拜托了!”
到了冥王府就可以见到莲和司天,他们会带她去见尔雅,而且他们也会告诉她尔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紫萝忐忑难安,刚到冥王府,马车还没停稳,她就冲了下去,幸亏风行眼疾手快,迅速捞住她,她才没跌了个狗吃屎。
“开门开门,我要见莲,我要见司天!”紫萝用力的捶打关得死死的铁门,但府里没有半个人来响应。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个要死不活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谁呀?!”
“我!我!紫萝!”
“吱呀!”大门缓缓的开了,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紫萝的眼前,对方冷眼将她打量个透,不耐烦的问,“你什么人?”
“我……”紫萝微皱了眉,“你什么人,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对方冷笑一声,“笑死人了,这句话该是我说吧!”言毕,他不耐烦的鄙视了万紫萝一眼,正要关上门,万紫萝一脚踏了进去,“等一下,你等一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要见莲,还有司天!”紫萝急了,为什么四个月不到,怎么好像所有的人事物都变得那么陌生!
对方一听此话,横眉瞪眼怒道,“大胆,我们家大人和将军岂是你一个小小百姓可以直呼其名的!”
“我告诉你,你要再不走,我马上叫人把你抓起来送进大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她在外面走一趟回来,人人都不认识她了?还个个都对她这么凶?
“你连我是谁都不认识?”紫萝试着小心翼翼的问了遍,“你仔细看看,看看我到底是谁!”
“我管你是谁!”对方一点儿也不客气,嘣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
万紫萝气红了眼,还是风行上来拉住她,“算了,跟他这种小人气什么,气坏身子还是自己受罪!”
紫萝重重叹了口气,“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风行悠哉哉笑着反问道,“狗眼看人低的人多了去,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是第一次遇见。”
紫萝无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小龙在旁边问道,“紫萝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万紫萝站在门口双眼发呆,她脑子里还在重复着一连串吃闭门斋的情景。她迫切见到尔雅的情绪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然而现在这火焰让大冬天的冰水给全数浇熄,她浑身湿淋淋的站在寒风里,终于冷静下来。
“走吧。”她低声道,平静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她想,如果再在这个地方吃闭门斋,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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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
风行望着眼前的招牌,满脸笑容,“这地方我喜欢!”
小龙拉了拉紫萝的袖子,小小声,迟疑的问,“紫萝姐,我们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是青楼吗?虽然他以前没有来过,不过也听村子里的大人们说过,这里不是好地方。
“跟我进来。”紫萝没正面给小龙回答,她现在需要的是别人给她答案。这会儿还不到傍晚,离柳花她们起床的时间都还早。可紫萝他们前脚迈进楼,后脚就看见一个人从走廊上拐了出来,那人一脸悲伤,还不时的拿帕子摸着泪,紫萝迟疑了半秒,轻唤道,“春月姐?”
听到有人叫她,春月顿住脚步,擦干眼角,定睛一眼,这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她脸色煞白,“紫……紫萝?”
紫萝两个人在楼里传开,咚咚咚,杂乱的脚步声,眨眼间,一群环肥燕瘦的女人就齐刷刷站在了楼梯边。柳花几乎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紫萝,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呀!”
万紫萝微皱了眉,“柳花,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人了!”
春月的目光在风行和小龙身上扫过,然后她缓缓的走下楼,来到紫萝面前,迟疑了一下,她终于还是伸手去碰紫萝的脸,当指尖上的温度传到她心里,春月顿时睁大了眼,“紫萝,真的是你?!”
楼上的花娘们一听此话,纷纷冲下楼将万紫萝围了个团团转,“紫萝,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呀对呀,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害我们大家白白伤心一场啊!”
众女人七嘴八舌,唧唧咋咋,东问西问,万紫萝都快被她们给绕昏了,大叫一声,“等一等,等一等!能不能一个一个慢慢来呀!”搞得她好像在开记者招待会一样。唉,明明就是她来问她们要答案,怎么这会儿回答问题的人反倒成了她。
春月领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个多月前,莲公子叫人来给我们传话,说你掉落深渊已经死了,你怎么又会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
“我没死,你们现在都看到了。”紫萝屈张双臂,“没办法,我命太硬了,大难不死。”难过的是,她好像没遇上什么后福。
“对了,这是我的朋友风行风大哥,这是小龙。”
众女人早就对风行的男色垂涎欲滴,这会儿万紫萝提到他,便立刻像见了蜂蜜一样粘了上去,紫萝笑道,“帮我招待一下这位贵客!对了,小春,你带小龙去吃点东西,我等会儿就过来。”“好。”大家异口同声的应道。风行的目光在紫萝身上稍作停留,随即落到万花丛中,一点也不吝啬与众花娘调情。
这边厢,紫萝带着春月和柳花往以前春月的房间走。
“春月姐,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春月道,“接到你出事的消息,姐妹们都大大的伤心了一场,现在皇都内又乱,一个人闷在家里,心情不舒畅,所以就过来找大家谈谈心。”
柳花笑说,“自从皇城闹瘟疫,我们楼也暂时关了,反正大家不缺那点银子,保住性命最重要。”顿了顿,她又问,“紫萝,你这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莲公子会派人来说你死了?”
“说来话长。”走到尽头,万紫萝推开门,进屋喝了杯热茶,“我刚才去了一趟皇宫,可是因为通行的令牌丢了,我没能进去。没办法,我就只好去冥王府找莲跟司天,可是也吃了闭门斋,我倒是奇怪,不过三个多月时间,怎么大家都好似不记得我了。”叹了口气,她道,“幸亏还有你们这里可以来。”
柳花先笑道,“哈哈,我们这里你当然可以来了,这也是你的家呀!那些臭男人我柳花不敢保证,可若是你,咱们这采香楼的大门就随时准备着对你开放!”
紫萝会心一笑,总算感觉到一些回到家的温暖。
“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些个宫中侍卫刚好不认识你吧,这段时间闹瘟疫,皇宫里也死了不少人,所以侍卫换了一批,或许你刚好碰上了新人。”
“大概吧。”紫萝想想,若不是当时那侍卫没把她认出来,她恐怕就会当场撞上楚儿,后果就有些不好猜想了。
“不过这样你就不容易进宫了。”春月继续说,“自从你出事以后,听说国主一直不愿意相信你已死的事实,非要派莲大人和司将军四处去寻你,所以他们二人现下并不在皇都。而且因为瘟疫,冥王府也基本全换了人手,恐怕很难找到关系带你见到国主。”
紫萝确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麻烦,这么严重,莲和司天都不在,她的令牌又不见了,事情的确很难办。尔雅支走莲和司天,可能也是出于为他们的安全着想,怪只怪她运气太差,偏偏什么倒霉事都给碰上了。
见她神色不好,柳花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说,“紫萝,既然说到这里,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你说。”紫萝笑道,“你说了我脑子才更清晰,我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看了一眼春月,见春月微点了下头,柳花道,“因为你的死,国主一直将自己封闭在寝殿内不见任何人。不过,前段时间从西凉国来了个女人,听说现在就是她守在国主身边照顾着国主,传言都说她现在是国主的新宠,很得国主喜爱。”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果不其然。话说回来,国主痛失爱人,对想接近他的女人来说,这无疑是获得国主青睐的最好机会呀,傻子都知道!虽然怕紫萝伤心,不过这事紫萝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告诉她,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紫萝的心在慢慢下沉,但她还是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平静的说,“那是楚儿。”
“你们认识?”柳花和春月大为吃惊,看样子这三个人之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呀。
紫萝点点头,“我在宫门外已经见着她了,不过她没见到我。”
“那正好呀,你刚好可以让她带你去见国主呀!”柳花惊喜的叫道,春月掐她的手腕,“你傻呀,哪有女人会笨到把自己的情敌带到所爱的人面前啊!”
“这倒也是哦。”柳花泄了气。
紫萝的眉拧到了一块儿,“她当然不会带我去见尔雅,如果让她知道我还活着,她会杀了我。”忽视柳花和春月脸上震惊的神情,紫萝平静的道,“将我丢下深渊的人就是她的爹,当时她也在场!”
“什么,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柳花惊叹,她是无意中见过那女人一面,长得温婉娇弱,看起来就是让男人想要保护的对象,想不到害死紫萝的人竟然是她,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如果让国主知道她为了得到他而杀了你,国主一定不会放过她!”春月替紫萝鸣鸣不平。想想啊,这个女人不仅夺了自己的命,还要夺自己的爱人,换是谁都会愤怒的吧!
“也不能算是她杀了我。”她当时有看到楚儿眼里的惊恐和慌张,她不是对她的死无动于衷,只是当时情势使然,况且楚儿的确没有道理救她,她最多不过是见死不救罢了。
“啧啧啧。”柳花鄙视的叹了几声,“紫萝呀紫萝,你告诉你,你这种表现不叫做善良,而叫做笨,知道吗!”都被人老爹推下深渊了,还让人抢了男人,她居然还在替别人说话。
紫萝扯了扯嘴角,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说笨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春月将问题提了出来,“我看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吧。”她很聪明,如果是情杀的话,犯不着要楚儿的爹动手。
“我要想办法尽快见到尔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不过我确实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春月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那你就暂时在采香楼住下,慢慢来,再急也解决不了事情。”
“我知道,春月姐。”只要尔雅现在没事,她就安心不少。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吃饭吧?不管怎样,先把肚子填饱再说,我看你带来的那个美少年估计也等得快急死了。”柳花牵起紫萝的手带她往另外一间厢房走去,一边开玩笑的说,“对了,你这一次又是上哪儿找着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回来?还没让国主禁足禁够呀?”
紫萝扑哧一声笑出来,“别乱猜,那是我请的保镖,等会儿还要付人家银子呢!”
“哼。”柳花翻了个白眼,“你这女人到底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呀,连请个保镖都能找个这么好看的。”
春月也在旁边起哄,“柳花,你没听到紫萝说嘛,他们是雇主和保镖的关系,你要是不甘心,就去追呀!”
三个人笑话间刚好走过一间厢房,柳花指着厢房里的男人啧啧两声,“算了吧,这种男人我柳花还吃不定。”看看,看看,她的那些个姐妹那个不是巴巴的想往人家身上贴,就算她柳花当真把这种男人抢到了,她也恐怕也没更多的精力去防止他婚后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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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居采香楼
“哎呀,小龙,你长得真可爱,几年几岁啦?”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不过十三四岁吧。”
“嘻嘻,姐姐最喜欢这种美少年了。”
“哎哟,他皮肤比我都还好哎!”
小龙摆着一张不悦的扑克脸,戒备的盯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大姐姐,皱起了漂亮的眉头。她们干嘛老是往他身上贴呀,还摸他的脸,摸他的头,摸他身上,这些女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吗?虽然他还只有十三岁,可他好歹也是个雄性!
再也忍不住了,小龙站起身往门外走,让他对着这群女人他简直食不下咽。迎头碰上万紫萝,他顿时喜笑颜开,欢喜道,“紫萝姐,你终于来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万紫萝将他带回桌边,“你们几个也收敛点,这是我弟弟,别老教他些坏东西。”
“紫萝姐。”小龙往万紫萝身边靠。果然还是紫萝姐身上的味道好闻多了,一点也不闷。
“啧啧啧!”其中一个姐姐翻了个白眼,“小没良心的,原来才是要你紫萝姐来陪,害得姐姐我白流了这半天的口水。”
其他人跟着起哄,万紫萝跟她们处惯了,也就不当一回事,反正在一起吃饭大家有说有笑才热闹嘛,可惜苦了小龙,他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不时偷偷望身边的紫萝姐,他真想不通,为什么紫萝姐会认识青楼里的女子,而且他们看上去好像还感情很好的样子。
好不容易吃晚饭,挨到房里只剩下他跟万紫萝的时候,小龙拉拉万紫萝的袖子,“紫萝姐,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嗯,暂时我们只能在这里住下了。”
“可是我不想住在这里。”
“为什么?”
“这种地方不适合紫萝姐待。”小龙认真的说,“听村里的李叔说,青楼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该去的地方。”
原来才是在为她担心,紫萝原本有些难过的心又温暖了几分,揉揉小龙的头,她轻笑道,“放心吧,这里的姐姐们都很好的。紫萝姐保证,等你跟她们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们其实都是好人。”
“可是……”小龙咬着下唇,这话要叫他怎么说嘛!他不想住在这里不仅仅是觉得对紫萝姐不好,更因为他不想让那些姐姐们碰他!她们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男女有别!
“可是这里都没有男人住!”最后他只找出来这么一个擦边边的理由,不过万紫萝已经意会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紫萝姐知道你不喜欢什么。放心吧,刚才是那些姐姐跟你开玩笑,逗你玩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看小龙还是有些犹豫,万紫萝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好吧,如果你还不放心,要是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尽管来告诉我,紫萝姐帮你教训她,总成了吧!”
无奈的叹了口气,小龙只好点点头,他不想给紫萝姐造成麻烦,轻扯万紫萝的袖子,“不过紫萝姐要答应住在我旁边。”
“我当然住你旁边!”拜托,他年纪还小,她怎么可能把他安排在前楼住,搞不好就让他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而她自己呢,当然更不可能了,经历过弥贵那一岔,她哪里还敢住前楼啊!所以,他们两个都得住后院,条件是比前楼的上上厢房差了点,不过住起来也挺舒适的,又安静,也还好啦。
“走,我叫柳花带你去后院。”
叫柳花将小龙送去他的房间,万紫萝这才折身回来找风行。
“哎哟,风大哥真是讨厌!”
“不行不行,人家都没有,风大哥,人家也要啦!”
“讨厌,这个位子是我的!来,风大哥,香香再敬你一杯!”
还没到门口,万紫萝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群女人的争吵声,无语的叹了口气,她推开门,毫不客气的说,“我说,你们几个还没闹够呀!”
“嘻嘻,紫萝姐,你嫉妒还是羡慕呀!”香香坐在风行的右腿上,一手摸着风行结实的胸膛,另一手捂在嘴角,笑嘻嘻的开着玩笑。紫萝也不脸红,反正这群女人的本性她清楚得很,上前就将香香给拉了起来,“没错,我既羡慕又嫉妒,所以姑奶奶们,让你们霸占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留点时间给你们的小恩人了?”
“唉,好吧!”暖儿跑过来,抓起紫萝的一只手,将丰满的身子贴了上去,“小恩人,看在你的救命之恩上,咱们姐妹们今天就忍痛割爱,把这么好的男人留给你了!”
“嘻嘻,小恩人,我们姐妹都忍痛割爱了,你是不是也该给点报酬呀!”见到万紫萝进来,缩在风行另一条腿上的云儿早就起身,这会儿也来到紫萝身边,抱住她,翘着诱惑人的红唇。
紫萝哼笑一声,对着三个女人的脸啵啵啵送出去三个响吻,嬉笑道,“这样够不够呀?嗯?!”
唉,这群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点呀!害得她现在也开始变得这么不正经!
“哎哟,哪里够,人家要亲回来啦!”
“啵!”
“人家也要!”“啵!”
“怎么能少了我!”
“啵!”
转头对上风行似笑非笑的脸,紫萝嗤笑一声,“别跟我说吓着你了!”
“那倒不至于。”美人儿走了,风行只好亲自动手灌下一杯酒,然后冲紫萝邪邪笑道,“你刚才那样子,我都忍不住想亲你一下了。”
“哈哈……”紫萝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也不介意,“好吧,等哪天你变成个女儿身,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怎么,我现在是个男儿身岂不更好?!”风行喷着酒气凑了过去,哑着嗓音道,“刚才你那几位小姐妹可是忍痛割爱,就这么放着不用,岂不浪费!”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对彼此的性情也越加了解,所以紫萝伸手将他的脸推了回去,笑道,“哈哈……好吧好吧。不过我今天有点累了,就把机会留到下次吧。哪天我心情来了,你可别反悔不陪我呀!”
风行本身长得很有男人味,尤其当他似笑非笑的时候,看上去特别邪气,不过也更让人弄不懂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么时候是在跟你开玩笑什么时候是在跟你说正事,反正他随性而为,正事也不指定在他眼里是玩笑。听到紫萝的话,他淡淡的哼笑一声,这一次没作任何回应,却是又为自己灌下一杯酒,那清澈的眸光忽窜出两团火焰,瞬间熄灭。
紫萝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到他面前,笑道,“你点一点,总共三千两。”
扫了一眼面前厚厚的一叠银票,风行的目光很快转到万紫萝身上,他歪着头,打量着她,语调平静的问,“这就是我的酬劳?”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可以开个价。”她其实已经给了很高的价了,不过看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份上,她就让他定价吧,只要是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内都行。
“我不要银票。”
“什么?”紫萝微微有些吃惊,顿了顿,她劝说道,“你不是很缺银子吗?”
“大概吧。”反正身外之物对他来说也不重要,太多的银子对他来说反而是个累赘。
“可是你不要银子要什么?”依她对他的了解,他才不是那种干白活的人。
风行鄙睨了紫萝一眼,长而有力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咳咳响,似乎正在努力想着答案,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丢下句,“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再说。”
“哎?!”
一杯酒递到了紫萝面前,“喝不喝?”
摇摇头。
好吧,你不喝我喝。
“这采香楼是你开的?”风行开始东拉西扯,难得他今天有兴致跟别人聊天。
“算不上,只是说有我的一份。”
“开青楼能赚这么银子?”他原以为她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女,看来他错得有些离谱。
“还好,因为开了一些副业,生意也都还不错。”
“副业?”这词儿新鲜。
“啊,嗯,像酒楼绣庄之类的。”
风行哼笑声,“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擅长经营之道啊!”
“怎么,嫌我满身铜臭味?”
风行又是一声哼笑,不置可否。紫萝收回桌子上的银票,“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什么时候想到了你就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你,累了这么多天,我觉得你也还是早些歇息好。”紫萝走到门口的时候,风行突然叫住她,“收留我几天怎么样?”他看上去像是在请求,实则听去却是在提议,或者他根本就料着紫萝不会拒绝,口气里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话又说回来,风行这人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不好意思四个字。
紫萝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们哪位花娘了吧?”他不是最不喜欢跟别人有太多牵扯吗?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异议!”最后,他丢给她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外兼一个同样意味深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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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雄救美(一)
问北冥皇都百姓们近年来谈论得最多的是什么?除了天灾人祸外,当然最有名的就要数青楼街上的采香楼了。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楼里的花娘们漂亮又有味道咯!除此之外,那还不得不提的一个原因就是,采香楼的老板娘。
是的,一个老鸨是没什么好谈,可是如果这个老鸨牵扯到皇家,再后来他的身份甚至代表着数家酒楼,茶楼,布庄,绣庄的话,这身份可就不简单了。
况且,北冥皇都的百姓们就算想要不注意采香楼的老鸨都难呀!还问为什么?你睁眼看看,有哪家青楼的老鸨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前前后后连换三个人来当?!而且最近居然又爆出新的消息,采香楼的老鸨再次换人!
于是北冥皇都的百姓们在茶余饭后又多了新的谈资。采香楼的第一个老鸨十三姨因为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最后跟她那一帮打手一同被送上了断头台,第二个老板娘就是楼里有名的花娘春月,后来呢,因为从良嫁人了,于是老板娘就换成她的后辈柳花,哪知道如今半年不到,这柳花也下台了,于是人们纷纷猜测新上台的老鸨又是何方神圣。据说此人深居简出,最擅商道,据说她曾经也是采香楼的花娘,十三姨惹上的那个不该惹的人就是她!还据说,她其实来自西凉, 曾是江湖儿女,因为有人看到她腰上别着匕首。当然一切都只是据说没有真凭实据,唯一能够证实的就是,大家都叫她向日葵。
很奇怪的一个名字对不对?听上去就像是一种植物,不过青楼女子嘛,娶的名字难免沾些花花草草的意思,这是不是就算证实她曾是采香楼花娘的传闻了?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大家才谈论得那么起劲嘛!原本死气沉沉的北冥皇都似乎因此也增添了几分生气,到了酒楼茶馆也能听到一点沸腾的人声。
“你这法子倒是使得好,不出十天,居然就在皇都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酒楼里,一个女人坐在临街的桌边,对她左手侧的一位公子说出这句话。她的对面还坐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看样子也就十来岁,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还不知道最终效果怎么样呢。”她左手侧的公子答道,然后放下一锭银子,“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话虽这么说,女人还是动身了。那公子转过身来,却是一清秀的翩翩少年郎。
“你知道我不能在街上待得太久。”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女人已经明白,于是她说,“你现在扮作男装,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发现吧,何况她忙着照顾国——,总之她没时间在这街上瞎逛啦!”
“小龙,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少年跟上去,笑着摇了摇头,“紫萝哥,我们回去吧。”
“柳花,如果你还想逛的话,那你就去,不用管我跟小龙,我们会直接回。”
柳花丢给万紫萝一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在街头上逛呀!”现在瘟疫还没过,她还想保小命呢,“如果不是看你在楼里闷了太久,我才懒得带你上街。”
万紫萝赔笑道,“是是是,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嘛!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街上时不时出现官兵盘查,谁知道会不会天降麻烦。
“呜呜……官爷,求求你了,不要带我走我娘!求求你了!”
拐过一条街,一阵哭声就传到三人耳朵里。只见几个官兵正架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朝他们这边来,一个小姑娘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一边走一边哀求,“官爷,求求您了,放了我娘吧,我娘只是受了风寒,她不是染上瘟疫!”
怪不得四周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原来是怕惹上瘟疫。
“还站着干嘛,快走呀!你们也想惹上瘟疫是不是!”柳花扯住万紫萝的袖子,也顾不上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拽着她就走。
“哎哟,我说你小子还愣在这里干嘛!走啊!”柳花又一手拉起小龙,哪知道小龙却把拍掉她的手,柳花当即叫起来,“死小子,你打我干嘛!”
小龙不说话,他的眼光还放在对面哀求官兵的小姑娘身上。那小姑娘一身破衫褴褛,瘦骨嶙峋,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布满泪水,她拽住其中一个官兵的衣角,苦苦哀求,“官爷,求求您,放了我娘吧,她真的没有染上瘟疫!”她已经失去爹了,现在她不能再让娘被送到那个地方去,那跟送娘去死有什么区别!
被她死死拉住的官兵厌恶的皱起眉,一脚将她踹开,不耐烦的吼道,“拉什么拉,把你的脏手给我大爷我放开!”
小姑娘无奈,只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官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她的额头都磕出了血,可是那官兵眼也不眨一下,大吼道,“求我还不如去求老天爷,谁让你娘要染上瘟疫!难道你要所有的人都跟你娘一起送死!”
怒哼一声,官兵将堵住他们去路的小姑娘踹开,“走!”
小姑娘被他踢得头晕眼花,跌倒在路边半天没能动一下,只能虚弱的唤着她娘。
“你们快放了她娘,没听到吗?她娘根本不是染上瘟疫,那是伤寒!”
看着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冲出来挡住他们的少年,官兵们面面相觑,这小子想干嘛!
柳花哎哟一声,急得焦头烂额,连忙上前拉住小龙,“我的小祖宗哎,你没事去惹什么麻烦,赶快给我回去!”说完,柳花又对着已经怒目相向的官兵们连连赔笑,“官爷,这孩子不懂事,你们就请不要跟他一个孩子计较。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她话还没说完,哪知道小龙又冒出句,“放了她娘,你们不能乱抓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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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雄救美(二)
“放了她娘,你们不能乱抓好人!”
少年眼神是坚定的,表情是倔强的。将小姑娘踢开的官爷沉下脸,“小子,没事就给我滚开点,不要妨碍大人办正事!”
小姑娘总算清醒了些,看见前面当官的还没走,又连忙跌跌撞撞追上来,在官爷面前跪下,“官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不耐烦的啧了声,那官兵就要将小姑娘从自己身上踢走,但这一次他落了空,因为挡路的小子抢先一步把小姑娘拉走并护在了身后。
“你不能乱欺负人!”少年理直气壮的说。官兵哈哈大笑,“小子,爷要做什么你管得着吗?不想惹麻烦就赶紧给我闪开,再妨碍爷办公事,就别怪爷不手下留情!”
“走!走呀!”拉了几下,柳花就是拉不动小龙。
“要走可以,你先把她娘留下!”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高出自己大半截的少年,小小声的恳求着,“小哥哥,救救我娘,她真的不是染上瘟疫!”
小龙安慰的揉了揉她干燥枯黄的发,冲她露出一温柔的笑。
“死小子,你想逞英雄救美是不是?!”柳花暗中掐了小龙一把,要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官兵粗眉一挑,“嘿,敢情你小子就来跟我们找茬的是不是!”
挥挥手,立刻有他的手下上来。
“把这捣乱的小子给我抓起来一并带走!”
“哎哟,官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柳花一边向官兵求情一边冲万紫萝使眼色,要她上来管管小龙。可她哪里抵得过人高马大的男人,眼看着小龙就要跟他们起了争执,万紫萝总算走过来,将小龙和那个小姑娘拉到身旁,笑道,“这位官爷,有话好好说嘛,犯不着跟这两个孩子计较。”
领头的官兵将万紫萝上下一打量,看她穿着举止不凡,便沉住气,但仍旧板着一张脸,傲慢的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这孩子的姐姐。”万紫萝顿了顿,走到那官兵身边,悄声道,“也是采香楼的新老板娘。”
一听采香楼,一听他是新上台的老板娘,这官兵顿时双眼放光,用眼角将万紫萝再次扫视了一遍,低低发出个怪异的哦字。
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怪不得看上去娇滴滴的。
“官爷,我看这小姑娘的娘确是不像染上了瘟疫,不如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就当卖我一个人情。”她说话的当儿,不动声色的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这个官兵手中,那官兵低头一看,竟是快通体碧绿的上好玉佩,当即眉开眼笑。
万紫萝还在他耳边吹着风,“若是官爷不喜欢,我这里还有点银票,官爷不妨拿去给兄弟买酒喝。”
领头的官兵假意推辞道,“这可不行,光天化日之下,你想贿赂本大爷不成!”
“怎么会呢!”万紫萝将银票全数塞到官兵的手上,“你跟兄弟们都是为民办事,我们这些老百姓也该懂得知恩图报嘛!你们辛苦了一天,当然应该多轻松轻松,对不对?!”
“嘿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不收的道理,赶紧将银票揣到自己怀里,他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好吧,看在采香楼老板娘的份上,本爷就给个面子,放了她。不过,丑话我可得说在前头,若是这女人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好说好说!”
当官的挥挥手,他的兄弟们立刻听命办事。刚才他们不是没看见老大都收了什么,其中自然少不了他们的份,又听万紫萝招呼他们随时上采香楼去玩,个个喜笑颜开。
“你这银子花得跟流水一样!”柳花眼睁睁的看着万紫萝将银票和玉佩递出去,心疼死了,等人一走,少不得在万紫萝面前唠叨一番,“知不知道那玉佩值多少钱呀!照你现在花银子的速度,我看金山银山也迟早让你挥霍一空!”
紫萝笑道,“那也没什么,反正银子赚来就是让人花的,能花到点子上也不亏,就怕有时候想花银子办事都还花不了。”
柳花叹了口气,虽知道万紫萝就是这种性子,可有时候她就是忍不住白操心。
小龙和小姑娘已经将快要昏迷的女人扶了起来,两人正柔声询问着女人的情况,见紫萝过来,小姑娘立刻下跪磕头,连连道,“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别谢我了,要谢谢他吧。”如果不是小龙执意要救她们娘俩,她想她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实在是她自己本生就有应付不完的麻烦,又何必再去寻一宗。将女人从小龙他们瘦小的肩膀上揽到自己肩头,那女人昏昏沉沉中,微微抬了下眼皮,虚弱无力的道,“谢……”
“快别说话,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要多休息。”
柳花叫来马车,等到众人都上了车,又问了小姑娘她们家住处,便吩咐车夫驾马前去。
咕噜咕噜。
柳花照顾着彻底昏过去的女人,小龙则小心翼翼的替小姑娘涂药,刚才小姑娘被官兵踢了好几脚,膝盖上已经擦破皮了。“斯!”小姑娘疼得皱了眉,小龙惊慌的抬起头,柔声问道,“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没关系。”小姑娘摇摇头,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一点儿也不疼!”
盯着小龙清秀的面庞,她苍白的脸蛋儿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小哥哥好温柔哦!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他穿得这么干净这么好,看上去跟她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可是他的眼神里一点都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小哥哥真是个好人!
“你叫什么名字?”
“啊?”小姑娘回过神来,对上万紫萝询问的目光,她微红了脸,“小花,我叫小花。”她刚才听见了,他说小哥哥是他的弟弟。
“你家里只剩下你跟你娘了?”
摇摇头,再点点头,小花的大眼睛又开始水汪汪,“我爹因为染上瘟疫,被送去城郊的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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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
空山?对了,听说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都被送往了那个地方跟大家隔离了起来。
见万紫萝陷入沉默,小花心里一阵惊慌,她怕他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怀疑她娘也得的是瘟疫,然后就把她娘也送去空山,所以她拉住万紫萝的手,急迫的解释,“大哥哥,我娘得的不是瘟疫,真的,我不骗你!她只是染上了风寒,跟我爹的症状不一样。我爹当时明明身体很烫,却在打寒战,还没有力气,可是我娘只是身体很烫而已,她前几天还一直咳嗽,因为没有银子买药吃,所以才发展成今天的情况,前几天大夫都说了,她只是染上了风寒。你看,我娘都不会怕见光的!”小花一边说,还一边撩起窗帘,让阳光照到她娘的脸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看上去更显得苍白无力。
小龙微皱了眉,拉过小花,柔声安慰道,“小花你不要慌,紫萝哥不会把你娘送走的。”
“可是……”小花咬着下唇,望着沉默中的万紫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而向好好人的小哥哥求救,“小哥哥,你救救我娘,不要送她走,如果把她也送去空山的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会不会,我们一定不会送走你娘!小花你不要哭呀!不要哭!乖!”小龙手忙脚乱的安慰她,为什么姑娘家都这么喜欢哭呀,明明她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可是流起泪水来却一点也不比素心姐少,而且比素心姐还叫人担心!
柳花叹了口气,她不太会安慰小孩子,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卖进了风月场所,她唯一会的就是应付男人。这种时候,她只好保持沉默。
“小花,你说你爹发病的时候见不得光,还发热打冷颤,浑身没有力气对不对?”万紫萝终于开口了。
小花迟疑了半秒,点点头。
“还会腰酸背痛对不对?”
点头,眼里升起疑惑的光芒。
“有没有呕吐?”紫萝神色开始变得凝重,小花继续点头,她也继续问,“是不是到后来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猩红热麻疹样的东西或者血疹?”
“这个……我不太清楚。”小花吸吸鼻子,“我爹发病没两天就被人带走了。”
“听说得了瘟疫的人是有这种症状。”柳花插进话来,“不过很快就会消下去,然后出现很多皮疹。”见万紫萝神色不对,柳花不由问道,“紫萝,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而已。后面呢?后面是不是还会出现其他情况?”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发病的人在此症状之前都被抓去空山了。”柳花观察着万紫萝,心里暗道,这女人肯定又有什么心事。
“公子,到了。”车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小龙带着小花下车,柳花和万紫萝搀着小花的娘也跟了下去。
“小哥哥,我们家就在那儿!”小花指指其中一处低矮的破瓦房,示意小龙他们跟她走。小龙心里不由有些心酸,那房子看上去长年失修,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一样,连围墙都塌了半截,还怎么住人呀!虽说他从小在乡村长大,可是桃花村的日子并不难过,村民们都很淳朴,日子过得也很殷实,从桃花村出来没多久,他就开始跟着万紫萝,还没见过这么穷的人家,心里对小花的怜悯不由又多了几分。
他们刚拐进巷口,一块石头横飞出来,打到小花的后脑勺上,循声望去,只见一处围墙上挂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嫌恶的冲小花吼,“滚啦滚啦!你这个瘟疫!居然还把你娘带回来!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你娘染上瘟疫是不是!”
“我娘得的不是瘟疫!”小花插着腰,气呼呼的说。
“就是瘟疫就是瘟疫,滚啦!”又一块石头丢下来,但这一次,却被小龙接住,他毫不留情的把石头丢了回去,那个男孩子被他打了正着,疼得哇一声叫出来。
“爹,娘,有人欺负我!”
“你们是些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嘣咚,巷子里的一扇门开了,冲出来个凶神恶煞的婆娘,摆着泼妇骂街的姿势,“好哇,原来是你们欺负我——”顿住,女人的目光落到小花身上,随即扫射到小花的娘亲身上,她脸色一变,连连后退,尖声叫起来,“死小花!你还有脸把你娘这个瘟神带回来,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是不是!”
她这一声尖叫惊动了左邻右舍。吱呀吱呀吱呀,眨眼间,巷子里门户大开,齐刷刷跑出来一群人堵在万紫萝她们面前,个个凶神恶煞彷如一个模子映出来。
“滚啦!还不快滚!瘟神快点滚呀,难道让我们所有人跟着陪葬是不是!”
在众人的叫骂声中,小花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普索索掉了下来,她紧咬着下唇,愣是没让自己哭出声,可是抓着小龙的手却握得好紧好紧,吸吸已经红彤彤的鼻头,她哽咽道,“我娘没有得瘟疫,她真的没有得瘟疫!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这是她们的家呀,除了这里,她们还能去什么地方?!
“你当我们是瞎子是不是!你那死老爹已经让我们不少家人染上瘟疫,现在你娘还想害我们是不是!滚!快点滚!”其中一个壮汉一边说一边操着木棍上来赶人,小龙目光一沉,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汉子站在原地,还在硬着脖子粗声道,“干什么,当然是赶这两瘟神走了!快滚!再不滚,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是不是?”他还不忘上其他人壮大声势,见众人齐刷刷的点头,他满是疙瘩的脸上浮现起得意的笑容。
小花泪眼朦胧的望着眼前这些人,泣不成声。她真的好想告诉他们,她娘真得不是得了瘟疫,可是爹染上瘟疫以后,周围的邻居也因此有不少得了病,大家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她。
小龙沉声道,“小花,我们走,这是你的家,他们凭什么不让你进去!”
“小龙!”万紫萝叫住他,一手拉过正在哭泣的小花,轻声道,“我们回去。”
左邻右舍见他们要走,终于松了口气,可是在看到那位公子回头的冰冷眼神时,他们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面带惭愧的,默默无声的,缩回自己的家。
“我娘没有得瘟疫,我娘没有得瘟疫……”小花只能低低的哭泣着,这时候,昏迷中的女人醒来,她想伸手去碰碰女儿,安慰安慰她,可是她没有力气,她动不了,她只能任由心酸的眼泪流出来,断断续续的哭道,“小……小花,对不……起,都是娘……娘害了你。”
“娘!”小花扑到自己娘亲身边,抱着娘亲的头,母女二人低声痛哭。
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柳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想当年,她爹嗜赌,欠债还不起,就只好将她卖给十三姨,被人带走的那天,她跟她娘也是这样抱头痛哭,可那又怎样,哭改变不了什么,有些人为了自己可以让心变得像石头一样硬,她自己的亲爹都不曾动容过,何况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邻居。
小龙皱着眉,因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脸色看上去很阴沉,但他的声音却是出奇的温柔,“小花,没关系,大不了咱们再也不回去那里!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紫萝叹了口气,“暂时就让她们娘俩在采香楼住下吧。”
回到采香楼,万紫萝又叫人请来大夫,给小花的娘亲看过后,确实是感染了风寒,加上疲劳过度所以才会这么严重。在紫萝她们的悉心照料下,小花的娘亲很快就好了起来,第三天便脱离了生命危险,众人这才稍松了口气。晚上,紫萝和柳花两人在房里谈论瘟疫的事,一听紫萝打算去空山一趟,柳花当即吓白了俏脸,厉声道,“紫萝,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收留小花她们娘俩也就算了,现在你还想去空山,你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吗!”
“柳花,你别紧张。我只是去看一下,如果不对劲,我会立刻回来的。”
“看一下也不行。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国主想疯了!你看看这城里,哪个人一听到空山两个字不是躲都躲不及,你倒好,居然还跟我说你想去。”白了万紫萝一眼,柳花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看人家小花,一听说官兵要带她娘去空山,人家连命都不要就要留下她娘。我说你过得好好的,跑去空山凑什么热闹!就算你是菩萨心肠大发慈悲,也犯不着你在这里当好人。你一个弱女子跑去那种地方能干嘛?那里有专门的大夫和官兵在看护着,要你去多管闲事!”
“柳花,你听我说!”她是在替她着想,她也知道,但是她有她的想法,“我不是没有任何目的就跑去空山,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去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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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一)
“那你!”
“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紫萝轻声安慰,等到柳花情绪稍微放松,才细细解释道,“我以前读过一点书,刚好学到一些医术。”其实也不算是医术,只是上大学那会儿迷恋看清穿小说,刚巧学校有一堂基础课是关于天花的,想到康熙脸上的麻子,她就稀里糊涂的选了那节课。
“听了小花的话,我觉得以前好像在那本书上面看到过这样的病例,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猜错了,所以我打算走一趟空山去亲眼看看。”
“就算你确定了那又能怎么样?紫萝,你现在急着要做的是想办法见到国主,不是忙于普度众生,我们这些弱女子哪有那天大的本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如果我猜得没错,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行,紫萝,那里有专门的大夫和官兵把守,我不能让你去!”柳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让万紫萝冒险,你想想,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大家情谊一场,她心里能过意得去吗?何况要是国主知道了这件事,她柳花还能活吗?
“柳花——”紫萝还想劝说她同意,但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小春焦急的声音传来,“紫萝姐,柳花姐,不好了,你们快来呀!快来呀!”
“怎么了,大半夜的在这里大惊小怪!”柳花刚打开门,小春就揪着她的衣服,“柳花姐,你快去看看吧,那个小花……小花晕倒了!”
“她怎么了?”
“紫萝姐,她好像是发病了!”
“什么?”万紫萝和柳花不约而同吃惊道,“什么时候?”
“就刚才,快点去看看吧,她的病好像……”后面的话,小春没敢说,跟在万紫萝她们身后来到小花的房间,小春在门外止步,她不太敢进去。小龙正守在小花身边,见万紫萝她们进来,急忙道,“紫萝姐,你快看看,小花她到底是怎么了?”
“紫萝,她!”柳花一见小花的症状,心凉了半截,这简直跟瘟疫病发时一模一样呀!
“请了大夫没?”到底还是万紫萝镇静,见小龙摇摇头,冲门外的小春喊,“赶紧去把大夫请来!”
“小哥哥,小哥哥,小花好难受!好难受呀!”床上的小花痛苦的呢喃着,额头上满是冷汗,浑身颤抖个不停,小龙刚要抱住她,却被万紫萝一把拉开,“这里我来,你离远一点!”
“紫萝姐!”
此刻万紫萝一脸严肃,目光一沉,“听我的话,暂时离小花远一点!”她的话好像圣旨一样,小龙不得不点点头,强压下想要保护小花的冲动,退到柳花身边。
“紫萝……”
“我没事!”伸手探上小花的额头,哆嗦了一下,果真烫得吓人。
“柳花,你带小龙下去,这房里暂时不要带人来,对了,不要让小花发病的消息流出来,叫人打盆热水来,我要给她擦一下身体。”
“紫萝,这事我另外叫人来做。”
“不用了。”万紫萝将柳花和小龙推到门外,“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很!”
“紫萝——”
门关上了,小龙呆呆的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担心小花,想冲进去看看她的情况,他也很担心紫萝姐,要是小花真的是染上瘟疫,那紫萝姐一个人在里面岂不是很危险,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终于看到大夫的身影,小龙像终于见到希望一样冲了过去,“大夫,你快来,快来看看,有人病了!”
“哎哟,慢一点哎!”他这把老骨头哪儿禁得起这样折腾,大半夜的被人从床上吵起来,现在还让人像牵牛一样突突突往前跑,简直要他的老命。
柳花将热水送进去,本想看看情况,哪知道立马被万紫萝赶了出来,不一会儿,老大夫也浑身哆嗦,一脸煞白的从屋里退了出来,小龙刚想上去问一问,那老大夫看了他们一眼,压低嗓子道,“离远一点!”咚咚咚跑下楼,他头也不回逃得飞快。
“这……”柳花皱起眉,“看来真的是瘟疫!”
“瘟疫?!”小龙惊叫,这可如何是好,那小花岂不是死定了?
“你给我待在外面!”柳花冷眉睨了小龙一眼,将他挡在屋外,“听你紫萝姐的话,待在外面!”
“可是……”
“你还想给你紫萝姐添麻烦是不是?!”柳花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眼里的责备,小龙脸色刷一下红了起来,柳花也没精力安慰他,关上门打算去床边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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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二)
“柳花,你怎么进来了?”
“看来真的是瘟疫了。”柳花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床边,语重心长的道,“紫萝,把她送去空山吧!”
这个时候,床上的小花有了几分清醒,刚巧听到柳花这番话,她急忙哭了起来,哀求万紫萝,“紫萝姐,不要,不要送小花去空山!那里好可怕,好可怕!”
“小花乖,紫萝姐不送你去空山,你不要哭,快,乖乖的躺着,你的病就会好起来了!”万紫萝拍拍小花的手,但小花抱着她的手腕不放,柳花皱起眉,“紫萝,你不能这样子,万一你被她传染上怎么办?”
紫萝叹了口气,“她还是孩子,柳花,真让你把她送走,你就狠得下心吗?!”
柳花语塞,她心里其实也很矛盾,万紫萝当真问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紫萝姐……呜呜……我想我娘……”小花哽咽着,哭得肝肠寸断。万紫萝不得不将她搂进坏里,柔声哄道,“小花乖,等你的病好了,你就可以见到你娘了!”
“紫萝姐,我不要去空山,不要去!”小花眼泪鼻涕乱飞,因为发热,整张小脸蛋红彤彤的,“以后小花一定乖乖的听娘的话,再也不偷偷跑去见爹。”
什么,小花去见过她爹?也就是说她去过空山了?
柳花严厉的问道,“小花,你去过空山了?”
现在小花被病痛折磨,又怕被人送走,她觉得只要自己乖乖的,紫萝姐她们就会原谅她,不会送她走了,所以她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我……我只去过一次。”
什么?!柳花睁大了眼,所以说,她竟然瞒着大人跑去那种地方,也怪不得她会染病。这下可好,说不定她们真的会被这小丫头连累!唉,她难得做一回好人,怎么第一次做善事就遇上大麻烦呢!看来以后她真的是不能再当好人了!
“可是我没有进到寨子里去!”小花见柳花变了脸,急忙解释,“我真的没进去,我只是待在边边上,从缝缝里偷偷跟爹见了一次面!呜呜……爹好可怜呀!他脸上长了好多小豆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呜呜……”
紫萝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小花不怕,你乖乖的,病魔就会走了。所以不能哭,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知道吗?”
“是。”小花听话的照做,虽然她觉得难受,难受到睡不着,可是为了不去空山,不离开娘,不让病魔缠着她,她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紫萝,你太心软了!”
“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了,你马上把银子送到那大夫手上,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他了,应该不会去报官。”
柳花一跺脚,气鼓鼓的往外走,边抱不平,“也就你这么舍得花银子给不相干的人!”
“柳花姐!”小龙追了上去,“小花她怎么样了?”
“还小花小花!”柳花瞪了小龙一眼,“你呀,现在赶紧去求求老天爷别让你紫萝姐染上病才是正事!”
“柳花——”
“别叫我!”柳花咚咚咚往楼下走,狠狠的用力的踩楼梯,生怕有人不知道她的怒气似的。
一晚上折腾过去,小花的病不见好转,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皮疹开始迅速出现,还好几次惊厥,万紫萝见她的症状果真是天花的表现,心里一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刚好知道治疗天花的办法,忧的是小花已经发病,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她的清洁卫生,等待她自己撑过去。因为小的时候点过疫苗,她不怕被传染,所以照料小花的事全落到了她的身上。
哪知道第二天夜里,采香楼突然冲进来一群官兵,柳花花容失色,还以为是楚儿派来抓万紫萝的,哪知道那领头的官兵历喝一声,“给我搜!”
冰冰蹦蹦,好在采香楼早在瘟疫流行的时候就已经关门,不然真不知道他们的阵仗要吓走多少客人呢!
“哎,官爷,不行不行呀!”柳花急忙拦住一个想要打开小花房门的人,“官爷,我家老板娘还在睡觉,您就这样冲进去——”
“哎哟!”
那士兵一脚踹开柳花,随即闯进了小花的房里,高喊道,“大人,在这里!”
“官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首领的官兵冷声道,“有人向官府报告,说你们楼里有染上瘟疫的人。”
“大人,在这里!”
万紫萝抱着小花,冷喝一声,“你们想做什么!”
“把病人给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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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
“不行!你们要把小花带到哪里?!”柳花扑了上去,又被一脚踢开,“哎,你们干嘛还抓紫萝,紫萝又没染病!你们——”
领首的大人一脚踩在柳花胸口,“少废话,她关在房里照顾这个小丫头,肯定已经染上病了!”
“没有,官爷,我们家紫萝没有,她不会染上这种病,她以前——”
“走!”
“你们干什么?”听到动静的小龙冲到前楼,见势急忙挡住官兵的去路,“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带走小花和紫萝姐!”
“臭小子,滚开!”真倒霉,还是第一次绑人绑得这么麻烦!
不由分说,一群官兵将万紫萝和小花绑上马车,带离了采香楼。
“呜呜……”因为病痛的折磨,小花低低哭了起来,可是她很虚弱,所以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含在嘴里。
“小花不怕,紫萝姐在这里!”万紫萝抱住小花,“乖乖的,忍一忍病痛就过去了,我们会好起来——哎,不要抓不要抓,抓了就不好了!”
高烧发热中的小花下意识的去挠痘疤,万紫萝急忙抓住她的两只小手,免得它们干坏事。
“唉!”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看这情势,她跟小花是不要想逃走了。没关系,她想柳花她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和小花,只可惜风行不在,不然他倒是帮得上忙。说起来,那家伙前几天突然从采香楼消失,到底是跑到哪儿去了?
四周的风景已变成了荒凉的野外,只见前方用削尖的木栅栏围出大片空地,栅栏上了锁,将里外隔成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世界,看来这就是小花口中的寨子了。
“下来!”官兵们用长矛将万紫萝和小花赶下车,不愿意近她们的身,以免自己被感染。
紫萝抱着正被病痛折磨的小花一步一步往栅栏里面挪,最后官兵们将她俩逼进了寨子,随即,他们关上木头做的门,万紫萝反身去拍门板,发现她们已经被锁在了里面,于是,她不得不接受现实。望望天空,日当正午,然而寨子里却安静得吓人,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她循着声音走了一截,半人多高的野草没了,前方豁然开朗,她却被眼前所见吓白了一张脸,浑身冷血逆流。
这……这就是空山?
为什么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说,有大夫有官兵照顾这些患者吗?为什么她看到的却只是横尸遍野的人间地狱。人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瘦骨嶙峋,当她抱着低低呻吟的小花走进他们时,他们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深凹的双眼中,看不到一点属于生命力的光芒。空气里有一种腐烂的潮湿味,夹杂着痘疮流脓的臭味,她几次干呕,差点没吐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雅不是派人拨下大量饷银用以支付这些患者的费用吗?为什么她除了尸体和正在等死的患者,什么都看不到?
紫萝在这些患者当中慢慢走着,用了很大的劲才能让自己镇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阵响动,人群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大家眼巴巴的望着空地外的草丛,片刻,从那里走出来一群人,不多,可能就二三十来个,他们抬着几口破烂的大锅过来,刚将大锅放好,这边的人就围了上去抢锅里的东西,紫萝咽了口口水,她看到了,锅里只有一些野菜,可是这些人居然还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新来的?”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朝她走过来,开口问道。
紫萝点点头,男人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花,选了个地方坐下,“再不去抢的话今天你跟你女儿就要挨饿了。”
“你就让他们吃这个?”紫萝不可思议的问,“那里面只有少得可怜的野菜和水,根本就不能填报肚子,更不要替补充营养了!”
男人厌恶的扫了万紫萝一眼,“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你以为这里还是你自己的府邸呀!”看她一身绫罗绸缎,显然是没吃过苦的千金大小姐。
讽刺的嗤笑一声,话说回来,这些人里富人贵人难道少了,得了病,到了这种地方,还摆什么架子。算了吧,反正她过不了几天也跟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你也不能给大家吃这种东西呀,朝廷里拨下那么多银子,你不替他们安排好住处,不给他们请大夫,没有人照应,甚至不让他们吃饱穿暖,你把银子都用哪儿去了!”
面对万紫萝生生责备,麻子男人猛站起来,冲到她面前,一把拎起万紫萝的衣领,愤怒道,“你娘的给我老子闭嘴!老子喂了你们就不错了!你还问老子要银子!”
“哇……”怀里的小花被吓得大哭起来,万紫萝厌恶的拍开麻子脸的手,“走开点!”
“哼!”麻子脸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紫萝轻拍着小花,不断哄着她,这时,一个老婆婆蹒跚步履,端着一碗清汤到万紫萝面前,柔声劝道,“姑娘,快吃吧,否则就只能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才有得吃了。”她也是看这娘俩可怜,所以将自己的份给他们,反正她这老婆子也活不长了。
“老婆婆……”
万紫萝急忙扶她坐下,轻声问道,“为什么只能等到明天才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叹了口气,哀声道,“姑娘,你刚才被送进来的时候难道都没看到吗?我们是被关在这里,遗弃在这里了。当官的没杀了我们烧了我们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你怎么还能指望他们派人来照顾我们!别想了,进了这里你就认命吧。”
“老婆婆,你是说,朝廷里拨下来的银子全都到了当官的手上?”万紫萝因为气愤声音也不由得尖锐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竟敢如此无视王法!视人命如草履,他们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哼,天谴。”这时走来一个满脸麻子的姑娘,讽刺的道,“如果他们怕遭天谴的话,就不会如此对待我们这些可怜人了!”
“来,婆婆,我找了些野果,您讲究着吃吧,吃了身体才会好。”
“唉唉,小梅,婆婆的身体自己清楚,不会好了。”
“婆婆,不要说这种话!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小梅都能好,您也一定会好起来的。”姑娘往老婆婆的嘴里喂野果,一边对万紫萝道,“我看你这样子,没什么病,怎么就被抓进来了?”
“当时我正忙着照顾小花,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就连我也抓了。”
姑娘冷哼一声,“那些当官的越来越不是个东西!”顿了顿,她扫了一眼紫萝怀里的小花,“这是你女儿?”
“不是,我只是收留了她。”
“看不出来你心地倒挺好的。”姑娘也不避讳,直白的说,“我还以为有钱人家都很坏呢!”
“我也不算有钱,只是碰巧这两年日子好过一点。”紫萝略略带过,然后问道,“这么说,刚才那些抬大锅来的并不是官兵了?”
“那是马哥。”姑娘道,“要不是他带着我们病好的人到处找野菜,恐怕我们每天连那几锅吃的也没有!”她的言语间全是对那个男人的感激,老婆婆也连连点头,“小马是个好人!”
“看来刚才是我错怪他了,我还以为……”
“你本来就错怪他了!”姑娘说话有点也不客气,万紫萝惭愧的笑笑,“不好意思,等会儿我会去跟他道歉的。”
“给你,等小花醒来别让她饿着。”姑娘将属于自己的那份野果丢给了紫萝,紫萝感激的道了声谢,环视四周,“既然病好了,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我们走了,那其他人怎么办?”她以为他们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啊!
“不好意思。”
紫萝态度诚恳,那姑娘心里有再大的火也发不起来,反而好言劝道,“说起来,你既然没病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在这里待久了,你早晚也会被传染上。”
一边用袖子替小花擦汗,紫萝一边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不会染上的,我小时候打过预防针。”
“预防针?用银针就能治好这种病吗?”
“大概吧。”紫萝含糊其辞,见小花稍稍有些转醒,她端起野菜汤给她喂了一些。
“这么说,你知道医好这种病的方法咯?”姑娘黯淡的双眼中终于升起一抹光芒,其实不止是她,紫萝他们四周听到这话的人也都是同样的神情。
紫萝苦笑,“方法我有,但不一定能治好,要医这个病,还必须靠你们自己。”
唧唧咋咋,轰轰隆隆,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群终于开始有了骚动,这骚动以万紫萝他们为中心,渐渐弥漫开,愈演愈烈。
“我会尽力帮助你们,也希望你们能配合我。”在与这麻子姑娘的一番谈话中,紫萝心中已有了决定。但麻子姑娘却一脸狐疑,“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连皇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凭什么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就能治好。
最重要的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紫萝嫣然一笑,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
如果要帮助别人还需要拿出理由来,那可真是太累了,所以她决定把这个答案留给麻子姑娘自己去想,而她,则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着手实施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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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望所归(一)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温暖的阳光洒了一地,万紫萝坐在摇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一边听着柳花碎碎念。
“哎哟,紫萝耶,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收起账册,柳花一个虎跳到了紫萝身边,抱着她一阵猛亲。
能不亲吗?短短半个多月,他们的收入可是翻一整整一倍耶!半个多月前她还在冥思苦想怎么才能将万紫萝从空山救出来,想不到半个月后她却在数着白花花的银子,紫萝还真是聪明!
“好了好了,你别亲了,我都快被你勒死了!”万紫萝将她推开,问道,“江南村痘苗的事可都做好了?”
“放心吧,有我柳花出场,你还能不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我只是问问心里踏实些。对了,怎么今天还没看到小龙?”
“哼,还能去哪儿,去找小花了呗。”柳花说得阴阳怪调,“依我看,这小子八成是看上人家了。”
紫萝推了柳花一把,“他们喜欢玩在一处也没什么不好。”
“哟哟哟,这么快就帮你家小弟定好亲事了?”
“哈哈,我倒想,可惜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问问他素心姐和云哥。”
“说起来,还不知道素心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查出素心姐的身世?”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啊,没什么。”紫萝摇摇头,“你不是还要去红府收账嘛,还站在这里磨蹭什么,快去快去!”
“真是,听听你这口气,活像我是给你跑腿的人一样,万紫萝,你可看清楚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老板娘,这下子总成了吧!”紫萝好言相哄,“你快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她今天已经被她念叨了半天了,耳根子都快听出茧疤了。
好不容易哄走柳花,紫萝方才放下伪装,面具下,是一张黯然沉重的脸。
半个多月前,回到采香楼的风行要将她从空山带出去,但她没有走,而是叫风行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在外面寻找牛痘苗,为那些还没发病的人预防天花,而她自己则留在空山的山寨里带领大家与贫瘠和病魔作斗争。后来痘苗找到了,风行他们便开始四处为穷人免费接种痘苗,利用痘苗向富人大肆敲诈银两,而这些银两也被用来为改变空山山寨的环境等作贡献。
再然后,柳花使用各种手段,打通官府,将空山山寨里病愈的人给放了出来,其他人则继续留在空山山寨里,至于这些当官的会答应柳花,除了柳花的贿赂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柳花答应负责为患者提供一切所需银两,甚至为他们治病。当官的不花一分一毫,又有大量银子收,甚至可在百姓中博取好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事情进展得也很顺利。
采香楼因为更是世人皆知,不仅仅是北冥皇都的采香楼,更是北冥国的采香楼,如此青楼博得一世佳名,当真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传奇了。尤其是楼里那位叫做向日葵的老板娘,更是世人赞颂。
想到这里,紫萝这位老板娘却皱起了眉,她只是不明白,自己已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高官们无不争相与她结交,为何就是惊动不了尔雅呢?她都已经在自己的名字上大做文章了,尔雅若是有所耳闻,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其中的隐喻,难道,她非得硬闯皇宫才行吗?
缩紧身子,紫萝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一点一点的在脑海里拼凑尔雅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心酸。也只有到了这种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才会将自己的孤独和思念表露无遗。
“看样子好像有人伤了你的心呀!”
紫萝偏过头,看到一身青藏布衫的风行,收起脸上的落寞,换上笑颜,“你怎么老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每次都吓我一跳。”
“咦,舍不得我走?”风行抱着臂膀,站在她面前,调侃道,“放心吧,你现在可是欠了我两份人情,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紫萝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过给你银子,你自己不要。”
“没办法,我看你好像不缺银子,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换点别的东西。”
“换点什么?”
风行弯下腰,两只手放在摇椅两边的手把上,凑到紫萝面前,“一份人情一份礼,先要一个香吻怎么样?”
“哈哈……”万紫萝终于爆笑出声,伸手捏了捏风行的脸,“行啊,谁说不可以,就怕你风大爷看不上!”
“怎么会。”风行明亮的双眸仿若天上的星辰,夺人眼目,他嘟着嘴凑了过去,“来来来!”
紫萝连连往后仰,一边伸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我认输总成了吧!”
风行笑而不语,但至少没再往前凑。两人视线对上的两秒,万紫萝愣了愣,似在他眼里找到一丝莫名的情绪,正当她想看个仔细,风行迅速的站好,鄙睨道,“好心好意想帮你解解相思之苦,你却不领情,不领情算了!”
“喂,我哪有相思之苦!”
“不会吧,难道我看错了?”风行故作惊讶,“也对,现在正是大好的春天,应该不会有人思春的吧!”
“喂!”万紫萝一脚踢过去,“嘴巴放干净点!”
风行哈哈大笑,紫萝白了他一眼,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点啊!
“别这么凶,小心你嫁不出去!”
“哼,抱歉,想娶我的人多得是!”
“可惜你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了,人家却屁都不放一个。”
“你说话不要这么粗鲁好不好!”
“怎么,不乐意?”风行挑起眉,“不乐意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还可以把他说得更难听!”
“尔雅会砍了你的头!”
“好啊,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有!”
“我拭目以待!”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乐意至极!”
怎么好像真的斗起嘴来了?一个横眉瞪眼,一个漠视对方,气氛有了些些不对劲,万紫萝站起身,“尔雅又没惹着你,你干嘛好像很讨厌他似的!”
“惹到了,而且惹得我非常讨厌,行了吧!”
“你——”
“紫萝姐!”终于,小龙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万紫萝强压下心里的气,叹道,“算了,你刚回来,我不想跟你吵。”
“什么事,小龙?”万紫萝急忙换上笑脸,小龙看了看万紫萝,又瞧了瞧风行,“紫萝姐,我跟小花约好了,明天要去空山探望那些病人,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嗯,好。”
“风大哥,你要不要去?”小龙已经习惯了风行的来无影去无踪,突然见他出现,也没感到多惊奇。
“明天再说吧。”风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大摇大摆的往厢房走去。小龙悄悄问紫萝,“你刚才跟风大哥吵架了?”
想了想,“没有,只是有点不同意见而已,没吵架。”
“是吗?”
“是!”想想也算了,哪有人能让每个人都喜欢的,就拿弥贵来说吧,他不是也很讨厌尔雅吗!不过弥贵那是因为把尔雅当对手才会讨厌的吧,那风行呢?他干嘛又要讨厌尔雅啊!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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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望所归(二)
春天来到了采香楼,自然更不会遗忘皇宫的御花园,此处春意盎然,百花齐放,蜂蝶偏偏起舞,更是美不胜收。几个宫女提着花篮一边采摘花朵一边闲话聊天,不知不觉话题转到采香楼上来,只听其中一个宫女道,“哎,听说没有,那个解决这次瘟疫的神秘人就是采香楼的老板娘哎!”
“采香楼?哎呀,你说的该不会是皇都护城河那边的采香楼吧?”
“除了那座采香楼还能有哪座呀!”
“国主以前养的那个女人不就是里面的人吗!”
“听说好像是,几个月前国主为了那个花娘还亲自派人抓了里面的老鸨,说是老鸨犯了杀人和逼良为娼的罪,其实大家都在说,多半是那个老鸨惹到花娘了。”
“哎哟哟,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呢是呢!”另一个压低嗓音道,“国主自从从月明岛回来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阴沉得吓人,要是让他听见了,你还要不要活命!”
“听说是月明岛的圣女跌落深渊摔死了。”
“国主也真可怜,前脚失去了妻子,后脚又碰上瘟疫这么大的事,连老国主都是得瘟疫死的。”
“你们不知道,其实瘟疫就是从老国主身上传出来的!”
“怎么?这谣言是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听说是安北公主不满意国主爱上了圣女,就在宫里大施法术,祈求上天降下瘟疫,哪知道结果降到了老国主身上!”
“哎哟哟,这不因果报应吗!”
“可不是!也不知道安北公主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你还担心她?你看看,要不是她,咱们北冥国能死这么多人吗?!”
“说得倒也是!”安北公主生性刁蛮,心狠手辣,他们这些宫人对她的印象都不好。
几个宫女聊得正开心,并没有注意到重重花圃中其实还坐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已经将她们所有的话都听到了耳里。他面色铁青,目光冰冷,心里因为这些宫女的闲聊烧起一股怒火,差点就要发作,却因为宫女们接下来的对话生生压了下去。
只听一个宫女道,“说起来还都得感谢采香楼的那位老板娘呢!要不是她,北冥国的百姓们还不知道要在瘟疫的阴影中生活多久。”
“可不是,听说还有人提议专门在空山给她修一座娘娘像,以慰藉那些因瘟疫而死去的百姓。”
“那也不太好吧,她可是个花娘呢,怎么能给花娘塑娘娘像!”
“不是说她不是花娘吗?”
“怎么可能,你听听,向日葵,一听就是花呀草呀的名字,不是花娘干嘛取这么一个华丽丽的名字啊!”
向日葵?!
男人如遭雷劈,仿佛听到咔嚓一声,他眼里的冰层断裂了,那寒冰下,是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如同他此刻波涛汹涌的心潮,他握紧了拳头,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三个字。
向日葵?
向日葵……
她说,“尔雅,你可别忘了向日葵哦!”
“虽然植物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看上去笨笨的,可是它们也有生命的,而且又的时候比我们人类要聪明得多!”
他的嘴角像当时一样挂起了一丝笑意。是啊,她就像笨笨的植物一样,看上去傻傻的,到关键的时候才会发挥出她的作用。
“向日葵就是因为它总是围着太阳转所以才叫向日葵嘛!”
那么,如果她是向日葵,他可不可以就是她生命中的太阳?
但如果,这个向日葵并不是他的向日葵,又或者只是碰巧取这样一个名字,他到时候该怎样面对错认她的失望呢?
是的,他再也经受不住那样的打击了,欢欣而去,失望归来。一回想起月明岛的那一趟旅程,他的心就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那天的天气也像今日这般的好,可是他心里的天空却在像前夜一样下着瓢泼大雨。
掉入深渊?
你能相信吗?送走她的时候她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可一个月以后,他却接到她的死讯。不,他不敢相信,她明明是那么可爱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他愤怒,愤怒老天爷为什么要将她从他身边夺走,他更生气,生气她为什么非要去碰那些禁忌之门,她在开启那些石门的时候,难道就不能想想他,不能想想他们的未来?
他每日每夜都游荡在鬼魅之道上,四处寻找着她的身影,可他却找寻不到,甚至好几次差点迷失在那里,跟着河水跨进牌坊之后。
然而,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着,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她答应过你,她会变成凤凰飞到你身边来,在此之前,她绝对不会死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得来这样的信念,或许是对紫萝无比坚定的爱,或许是源于他对她百分百的信任,他固执的要莲和司天四处寻找紫萝,即使紫萝真的死了,他也要见到她的尸体才会甘心!
只是,对紫萝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心,他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痛苦,然而老天爷似乎还在嫌弃他所遭受的痛苦太少,继续给他带来更多的磨难。到死的那一刻,他的“爹”都还在想着要如何向他报仇!
很可笑对不对?他越渴望父王爱他,结果他越恨他!
“国主!”一个宫女惊讶的发现了花丛里的尔雅,顿时吓白了小脸,天啦,国主是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他不是一直待在他的宫殿里,都不出来的吗?她们刚才还在大谈特谈他跟那个采香楼的女人,他肯定已经把她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那……那她们不就死定了!
几个宫女吓得呆在原地,连求饶都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尔雅站起身,“叫陈大人马上来见我!”
“是……是是,是国主。”宫女长长吁了口气,落荒而逃,生怕多停留片刻国主就突然记起她们说的那番闲言碎语,然后面不改色的当场要了她们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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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望所归(三)
日落月升。
尔雅坐在窗下,他清冷的身影斜斜的映照在墙壁上,幻紫色的眸光盯着那不时跳跃的烛火,神思早已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除楚儿之外的其他人了,但他今天却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听陈大人讲述采香楼老板娘的故事,而他的心绪也很久没有像此刻这样激动过。自从接到紫萝的死讯,他的心湖便是一片死寂,然而此刻,从他幻紫色的眼眸深处,却可以窥探到他内心一丝丝的澎湃。
是她吗?会是她吗?
他内心在不断的挣扎,渴望着见一见她,却又害怕见到她之后希望破碎,化作幻影。
他连死都不怕,可他现在却在害怕见到一个女人。
尔雅的握紧的双拳在在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国主。”
轻柔的女声将他从思绪里拉回来,抬起头,看见一脸温婉笑容的楚儿,他莫名的想从她这里寻找一丝肯定。
“你看上去有心事。”楚儿端着一碗甜汤走进,“喝下去吧,会好受一点。听宫人们说,你从中午起就没有吃过东西。”
他仍旧是沉默的,但他把楚儿端来的甜汤喝了下去。
“能说给我听听吗?”下午刚回到宫里,就听宫人们议论纷纷,说国主终于召见朝臣了。她心中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尔雅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直到这一刻才找到机会进来。
“你想听?”尔雅淡淡的吐了三个字。但就是这三个字,已经让楚儿欣喜若狂,因为没有人知道,她花了多少心血才能接近尔雅,即便这段时日来都只有她才能见到他,可今天却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她的意愿。
“想,当然想!”
她连连点头,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这是不是表示他们之间的距离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进一步拉近?
“如果有一个希望摆在你面前,你想要梦想成真,但你又害怕梦想破灭时的绝望,你会继续前行吗?”他想了一会儿,问出这番话来。
楚儿看到了他眼眸里不同寻常的光芒,那么夺目,叫人心醉,她的面庞迅速染开一抹淡淡的红晕,在暗淡的烛光里,看上去娇羞而甜蜜。
“我想我会。”楚儿的声音很轻柔,但语气却是坚定不移的。没错,这就是她坚定不移的心,她不知道尔雅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样一番话,但他的问题也的确是她曾经所面临过的,她也曾这样苦苦挣扎过,当万紫萝掉入深渊后,当她听说北冥国发生的事后,她的脑海里一直在迟疑着,到底要不要来到尔雅的身边。
他不爱她,他爱的是万紫萝。可是万紫萝已经死了,他心里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空荡荡的位子足够容纳别的女人。她想,或许她可以占据那个位子,但她想到他对万紫萝的爱,又害怕自己梦想落空。
“不然,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是的,虽然害怕美梦破灭,她还是来了。至少为自己争取一下吧,不试着争取,她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夺得尔雅的心。看吧,现在尔雅不就开始跟她谈论起这么深奥这么私密的心情来了吗!以前的尔雅绝对不会这样,他只会对她像对别人一样冷漠。
“而且,我想不前进的话,以后会后悔的吧。”
可不是,如果当初她没来,不就错过现在这样温馨的一刻,她一定会后悔的!
尔雅低低笑起来,那好听的声音在空空的宫殿里荡漾开来,也在楚儿的心底回荡着,她讶异的看着笑出一脸温柔的他,一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他笑了,天啦,他笑了!知道吗?从她见到他的那一天起,她就没有看到他笑过,他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沉默着,回忆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在,他笑了,还是因为她的话他才笑出来的。天啦,他是为她而笑!
楚儿眨眨眼,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尔雅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道了声,“谢谢。”
她再眨眨眼,这一刻简直就像她的美梦一样,突然有一天,尔雅就对她笑了,甚至还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话,这种事除了在梦里还能在哪儿发生呢?
“不……不用。”即使是梦,她也不忘腼腆的回应。但她转头了才发现,殿里空空如也,尔雅已经离去。激动的心情如冰雪来冻,她的笑僵硬在嘴角,胸口空荡荡的。
他走了,走得那么干脆,好像刚才那一段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好失望,好失落。
“不过他至少因为我笑了。”最终,她为自己找到了这样的借口,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只牢牢记住甜蜜的一刻,忽略心里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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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重逢(一)
同样的路,同样的天空,同样的山寨,却是不同的心情。
紫萝他们一路欢声笑语来到空山,刚下马车,寨子里就传出惊喜的欢叫声,“紫萝姐来了!紫萝姐来了!”
随即大呼小应,“万老板来了!万老板来了!”
不一会儿,山寨的门口就站满了人,大家个个眉开眼笑,自动分列两旁,欢迎万紫萝的到来,从人群中挤出一个麻子脸的年轻姑娘,万紫萝拉住她,指着这些人笑道,“搞得什么,弄得跟欢迎国主似的!”
“嘻嘻,一听说你来了,大家就主动跑来欢迎你,我有什么办法!”麻子脸姑娘笑嘻嘻的调侃,这边小花拉着小龙上来跟她打招呼,她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吃东西,万紫萝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分发给了寨子里的百姓,然后东家玩玩,西家看看,原本平静的山寨因为她的到来如同开了锅的热水,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风行叼着一根青草跟在万紫萝身边,调侃着,“看不出你倒挺受欢迎的嘛!”
紫萝昂起小脸,笑道,“我这叫做很受欢迎好不好!”他一定是瞎了眼了,没看到三五不时就有人上来答谢她吗?!
风行嗤笑了一声,“人家那是谢你的银子!”
紫萝嘟了嘟嘴,“那又怎么,银子也是我的,谢我的银子就等于谢我!有本事也让人家谢你的银子呀!”
风行哼了一声,“别忘还欠着我两回报酬没给呢!”
“小气鬼!”紫萝捶了他一拳,“我在采香楼这段日子吃我的住我的,那又怎么算!”
“你自己答应要收留我!”风行说得一点也不客气,好像吃紫萝的住紫萝的就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这种话也就你说得出口!”
风行咧嘴笑着,也不反驳。独一无二嘛,对他来说也是中光荣不是!
这时候一个小姑娘拉了拉万紫萝的手,“紫萝姐,这位叔叔是谁?”
什么?叔叔?!风行当即横眉瞪眼,“小丫头,我是哥哥,不是什么叔叔!”
小姑娘被风行的昂藏给吓住了,急忙躲到万紫萝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小小声的,极其委屈的,极其认真的说,“可是你看起来好老哦!我娘说,见到这种人就应该叫叔叔。”
“哇哈哈……”万紫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而风行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惜他就长了一点胡茬,吹不起来。不过他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还是把小姑娘给吓着了,不怕死的小姑娘还是叽叽咕咕,“紫萝姐,我说错了吗?这个叔叔好可怕哦!”
“哈哈……”万紫萝将小姑娘抱在自己怀里,“没错没错,你一点都没错,这个叔叔呀,可怕死了!”
小姑娘见万紫萝承认她说得对,当即甜甜的笑了起来。一旁的风行只好不断的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跟女人计较,何况还是个小人兼女人。
换个计谋,风行挤出温柔的笑容,轻声哄骗道,“小丫头,叔叔——”该死的,怎么连他都说叔叔了。
“是哥哥呢,一点都不老,哥哥可只比你的紫萝姐大十岁而已!”
“哇,十岁,丫丫今年就刚好十岁耶!”
风行满头冷汗,这丫头是在骂人不带脏字吗?故意损他是不是!
万紫萝几乎都快笑疼肚子了,急忙安慰道,“风大哥,你也别计较,叔叔就叔叔呗,有什么关系!”
“对呀对呀,叔叔才可以娶紫萝姐嘛!如果是哥哥的话,就要娶丫丫!”
这是什么道理呀!万紫萝的笑僵硬在脸上,风行眸光闪了闪,轻声哄问,“为什么只有叔叔才可以娶紫萝姐呀?”
“叔叔比紫萝姐大嘛,但是哥哥是比丫丫大,娶紫萝姐的话他就不懂得照顾紫萝姐了!”
“丫丫,你是在哪儿听到这么奇怪的言论的?”万紫萝哭笑不得,该不会是她的娘亲吧?
“奇怪吗?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对不对,丫丫?”
点头,连连点头,因为大人在赞同她的观点嘛,她觉得好骄傲哦,真有成就感!
“叔叔,你将来会娶紫萝姐吧?”
“这个嘛!我还要考虑一下!”
万紫萝掐了风行一把,“喂,娶我很委屈你吗?”
“对呀对呀,紫萝姐这么好,叔叔娶紫萝姐一点都不委屈嘛!”
万紫萝得意的扬起嘴角。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可是不能太丢面子呀,否则她不就真成了滞销货!
“丫丫,你看她这么凶,谁敢娶她呀!”
“紫萝姐才不呢,她人很——”丫丫的话顿住,因为她发现紫萝姐对这个叔叔好像真的很凶哎!赶紧拉拉紫萝姐的袖子,“紫萝姐,我娘说,姑娘不可以这么凶的,不然会嫁不出去!”
“听到了?”风行耸耸肩,不忘添油加醋,万紫萝一拳捶在他胸膛,“去死吧你!”
“哇,万紫萝,你真的会嫁不出去!”风行捂住胸口,一副疼得齿牙咧嘴的样子。
“嫁不出去也不干你的事!”“嘿,怎么不干我的事,看你这么可怜,说不定到时候我善心大发,又收留你一次呢!”风行追了上去,死皮赖脸的缠在万紫萝身边。丫丫也在帮腔,“对呀对呀,紫萝姐,你刚才太凶了!”
“你做梦吧,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紫萝看也不看他一眼,对丫丫说,“丫丫,我们去找小花她们玩好不好?”
“好啊!”
这个时候,山寨里突然像炸开锅一样闹起来,恐慌四处蔓延。不一会儿,从山寨入口处就跑来一些百姓,大喊着,“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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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重逢(二)
这个时候,山寨里突然像炸开锅一样闹起来,恐慌四处蔓延。不一会儿,从山寨入口处就跑来一些百姓,大喊着,“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万紫萝心里一惊,风行脸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紫萝姐,是不是有官兵要来抓我们?”丫丫紧紧的勾着万紫萝的脖子,将她的小脑袋埋在她胸前,“丫丫怕!”
“不怕不怕,没事的,有紫萝姐在,不会发生什么事的!”紫萝轻声哄着丫丫,人群四散奔走,有几个人上来拉着万紫萝,惶恐的说,“万老板,还是先躲一躲吧,那些官兵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紫萝刚迈了两步,准备到前面看看情况,麻子脸姑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紫萝,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外面来了好多官兵,不知道——”
“踢踏踢踏!”整齐有序的行进声,身穿盔甲,装备精良的士兵已出现在他们眼前,有人高呼,“谁都不许动!否则格杀勿论!”
风行眸光一沉,万紫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冲他几不可见的摇了下头。风行深吸一口气,将她和丫丫护在了身后。不多时大家都被赶到了空地里,人山人海,竟看不到头。
“采香楼的老板娘是不是在这里?!”领首的一个官员高声大喊,那底气十足的声音在山间久久回荡。
万紫萝的心顿时沉到谷底,脱口而出,“楚儿?!”
“怎么了?”风行第一次见她脸色这么难看,顺着万紫萝的视线,他看到了一个娇媚柔弱的女人。危机意识让他主动用自己结实强壮的身躯遮掩住紫萝,麻子脸姑娘在旁边轻声问道,“紫萝,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是来抓你的吗?”
万紫萝闭口不语,她脑子乱成一团,不断的在想,楚儿到底是怎么发现她还活着的?
见没有人回答,那名官员的语气冷了几分,“赶快叫她出来!听见没有!”
还是没有人回答,大家似乎是感应到危险,都不动声色的挪动着,企图将万紫萝包围在他们当中,不让她被发现。
“可恶!”官员发火了,“你们不说话是吧!来人,给我搜!”
“你们想干什么!”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说话,他正是那个曾被万紫萝误会的麻子脸男人。
“我要找的是采香楼的老板,你在这里多什么事?!”
“你找她做什么?!”男人冷声问道。他的态度惹恼了官员,后者皱起眉,一脸鄙夷,“本官还没有义务向你报告!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你想找万老板的麻烦,就是跟我们过不去!”又有人站了出来。
“没错!”
“说得对!”
人群开始哄闹起来,官员万万没料到会有这种反应,顺势抽到腰上的刀,历喝道,“你们想干嘛!想暴动吗!啊!”
“如果你敢对万老板做什么,就是在逼我们造反!”麻子脸男人高声威胁道。
这名官员当即恼红了脸,“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造反!”
“来人!”
有人已经开始在朝那些士兵发动进攻,一场小小的骚动很可能随时演变成一场大的暴动。万紫萝缩在人群里,看到大家不怕命的保护她,只觉得心中充塞着满满的温暖,几乎要哭出来了。
“陈大人,不要轻举妄动!”楚儿终于发话了,在局势即将失控的时候,问她为什么现在才说话,很简单,她在等待最好的出场时机,这种时候她上台才能最好的展现她的风采。
“国主正在从采香楼往这里赶,您想让他一来就看见一场暴动吗?请不要忘了您此来的目的!”楚儿在陈大人耳边轻声提醒,陈大人连连点头,顿时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这会儿对着楚儿立刻像哈巴狗一样谄媚。
“这位大哥,我们只是想要请采香楼的老板娘出来谈谈,并没有恶意!”楚儿柔声解释,但麻子脸男人似乎并不买她的帐,仍旧倔强的问,“找她谈什么?!”
“这……”谈什么?她怎么知道,尔雅又没告诉她,连她自己都还想知道尔雅为什么会突然找这么一个女人呢!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万老板在哪里!”见楚儿答不出来,男子也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和立场。楚儿微皱了眉,心想真是难搞的一群人。
“楚儿小姐,请您小心一点,这些刁民由我来对付就好!”陈大人谄媚的小心翼翼的请求楚儿退到一边,免得真起了事端伤着她。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见到国主的人,可见她有多么得国主的宠爱,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楚儿!”人群里传来一个少年的惊叫声,“楚儿!”
他大吼,“他们是来抓紫萝姐的!”
话音一落,有那么半秒沉默,随即一场暴风雨袭来,山寨的人们愤怒的吼着,“你们居然是来抓万老板的,你们这些当官的真是太可恶了!”
人们咒骂着,一场暴动如同突来的飓风席卷而过。楚儿白着一张脸,呆住了。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是幻觉吗?她听到有人叫万紫萝的名字?
听听,听听,这些难民们还在愤怒的嘶吼着,宣誓着他们不会让官兵带走万紫萝!
楚儿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迅速的扫荡着,企图寻找到那个叫她从天堂跌落地狱的人。
“国主驾到!”
这一声如同晴天里的一个霹雳落入山寨,所有人都呆住了,楚儿身躯一震,他来了!
风行听到身后的人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虎躯僵住,一股想要拉住万紫萝的冲动铺天盖地向他涌来,但在他动手前,万紫萝已经从他身边越了过去,急急的别开人群,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到他们前面,然后顿住。
山寨的门口,走来的,正是她等待许久的爱人,胸口犹如压了千斤巨石般,沉重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再也看不见四周,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人身上。
春天的阳光懒洋洋的照耀着他,蓝天白云,他如同一缕夏季的清风,只在梦里吹拂而过。
泪,潸然而下。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他嘴角带着的那抹笑,苦涩,解脱,还有狂喜……太多太多,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嘶哑的说,“紫萝,我来接你了!”
这一句,犹如等待了千年的誓言,终于在此时此刻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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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情意(一)
她还记得那一夜,他执着她的手,他们十指相扣,许下了今生的诺言。
她还记得他站在船头,说着一个月以后就会来接她的誓言。
他说,紫萝,我会等你,等你变成凤凰飞到我的身边。
他说,紫萝,请等我,一个月以后我就来接你。
如今时空变换,他们不是站在月明岛,却是站在这荒郊野外,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他的那一句话,时间,地点,她所付出的一切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来接她了!吃了多少苦都没关系,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补偿她更多的甜蜜,受了多少委屈也没关系,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他会疼她,爱她,呵护她,像弥贵对素心姐那样,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永远比别人重要,他的怀抱和温柔也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再也不会因为说错话就被赶走,因为尔雅的怀抱就是她的家呀!
“尔雅……”她泣不成声,扑进了他的怀抱,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刚才在采香楼,柳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所以他才会姗姗来迟。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的说着抱歉,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他错了,他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留在月明岛,这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庆幸的是,上天终究没有放弃他,所以给了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的机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大人小小声的嘀咕,当然,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情势急转,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是有点难以接受,毫无疑问,最不能接受的人,当然要数几乎昏倒的楚儿。
那一日,她似见到万紫萝的身影,她以为那是她的幻影,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没死!怎么可能,她亲眼看着她掉入深渊,她怎么可能没死!
不!不!
楚儿连连摇头,这一定是她在做梦,因为昨天夜里做了一个美梦,所以相对的,她今天还要做一个噩梦。
可是老天爷,这个噩梦真的是太恐怖了,她根本就不能承受:老天爷,求求你了,让我快点醒来吧!
尔雅搂着紫萝的腰,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片刻之间竟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耀眼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拥着紫萝,将她带到高处,睨视着下方的百姓和官兵们,高声宣布,“她,就是我北冥国的白虎圣女,你们未来的国母!”
刹那的沉默,然后铺天盖地的喊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人们呐喊着,欢呼着,“万岁!白虎圣女万岁!”
“北冥国万岁!万岁!”
这呐喊是如此的有气势,地动山摇,几乎震穿了紫萝的耳膜,也让她热血沸腾,胸腔似堵了一口气,压迫着她的泪腺。
抬头,对上尔雅深情的凝睇,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喜悦的笑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轻轻闭上了眼,默默接受尔雅阔别已久的爱吻。耳边,回荡的是人们的欢呼,她如同置身云端,轻飘飘,茫茫然,没有任何真实感,除了尔雅的吻和他的气息。
楚儿感到头晕,她努力构建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溃,人们的呐喊声就如同天雷地火,继续加速她的世界毁灭,她无意识的摇着头,退后一步,想要逃离,但她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然后知觉消失,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倒了下去……
“我是不是在做梦?”车厢里,尔雅紧紧搂着紫萝,亲吻着她的发,感受到她的存在,他才能够稍微安心一点。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述说着他在此之前的担心和忧虑。
“不会的。”她想要拂平尔雅眉间的沟壑,“我还等着你来接我,怎会那么容易死去!”
“不准你再提死这个字!”他固执己见,然后有些埋怨的说,“但你的确该罚,竟然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不顾生命安危,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我的心情!”
“我知道错了。”她委曲求全,只求尔雅能够开心一点,额头相抵,她心疼的说,“尔雅,你瘦了好多。”
“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当初就不该抛下我!”他还是继续抱怨,“你知不知道失去你的时候我有多么难过,你是存心想折磨我的,对不对!因为我放你一个人在月明岛,所以你才想方设法的要报复我,让我也尝尝孤独的滋味!”
“你这个可恶的小女人!”他得出评论,“竟然小气到这种程度!你真该罚!”
他的确惩罚了她,用他沉积已久的热情,将她吻得忘了思考,从空山到皇宫,甚至来不及将她抱到寝床上,他就迫不及待的在冥王殿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天黑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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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情意(二)
金碧辉煌的冥王殿关闭了三天三夜,宫女们总是按时将酒菜放在殿外,然后便安静的退下。有时候,殿里什么也听不到,安静得就像空无一人,有时候,却又能听到殿内传来的低吟浪啼,那声音任由谁听了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不用猜也知道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照例端着空盘子退出冥王殿,看见前方立着两道人影,宫女连忙低头行礼,“参见莲大人,司将军。”
魁梧英挺的男人抱着臂膀,斜依在墙边,男低音响起,“殿下还没出来?”
宫女的脑海中顿时又回响起刚才在冥王殿外听到的娇吟低喘,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晕再次烧到耳根,心跳加快,女子特有的羞涩,微点了下头,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是。
司天嗤笑一声,“退下吧。”
“是,司将军。”
等到宫女退下,司天一手把在莲身上,问道,“莲,我们回来多少天了?”
“三天前接到皇都的消息。”这个干净柔美的男子仍旧笑得一脸温柔文静,但此刻,他那清明的双眸却闪耀着一种异彩,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平添了几抹明媚的活力,笑睨司天,莲若有所指的问,“你想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司天笑得很邪气,“我们不辞辛劳的赶回来,居然连殿下,哦,不,现在该称呼他为国主,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唉,还真是让人伤心!”
他故作受伤的模样将莲逗笑了,摇着折扇,他轻快的走下台阶,调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说国主太冷漠无情了吗?!现在看到他热情的一面,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也太热情过头了吧,比我都还夸张。”他故作亲昵的抱紧了莲的肩膀,莲肩头一甩,走到他前头,笑道,“放心吧,我看国主也该出殿了。”
“你怎么知道?”司天不悦的轻哼了声,莲的话说得好像他很了解国主一样,这让他很不开心,“你又不是国主肚子里的蛔虫!”
莲轻笑一声,算了,他认识司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怎么会没听出某人的语气里已经有些酸味,所以他顿住脚,意味深明的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国主的体力那么好!”
司天微愣了两秒,终于回过神来,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幸灾乐祸的道,“嘿,看来某人要很长一段时间没力气跟我抬杠了!”
莲笑而不语,司天咧嘴一笑,“我看国主这么卖力,搞不好十个月以后我就可以过过当干爹的隐了。”
“这两天,宫里还有好多事忙着处理,你要真闲得没事干,还不如多想想国主跟紫萝的婚事!”
“算了吧,这些事自然有礼部的人操办,我才懒得管!为了那丫头我都已经劳碌奔波好几个月,也该放我休息休息了!”
莲提醒道,“紫萝嫁给国主以后就是一国之母,你若是再叫她丫头,小心她哪天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司天皱眉,认真的说,“你不提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那以后我不是还要给她下跪行礼。哦,天啦,饶了我吧!”
莲轻笑,“所以,你现在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态度。”虽然他不认为紫萝真的会在意这种小事,但毕竟成亲以后身份不同,君臣有别,也还是应该要在礼仪上有所注意。
“算了吧,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如何让国主打消娶那丫头的念头,要是连那种丫头都能当上我们北冥国的国母,这天下一定会大乱的!”是的,一定会大乱,他早在万紫萝怂恿采香楼的那帮花娘女人自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看看,看看她们这帮女人都搞出什么事来了,赚尽男人腰包里的银两还不知足,居然还拥有那么大的产业,听说在万紫萝的号召下,采香楼的女人皆抱有女人支起半边天的信念,于是男人便成为她们无聊时用以消遣寂寞的物品,天,这是什么鬼道理!男人可是女人的天!如果让万紫萝当上国母,那北冥国的男人可都完蛋了!
“司天,你对紫萝抱有偏见。”
司天撇撇嘴,“我实事求是而已。”
莲轻笑一声,“我看紫萝说得没错,你也是死鸭子嘴硬。嘴上说着讨厌人家,不要人家嫁给国主,不过真让你拆散她和国主,你也做不到吧。”
“我是不想再看到国主阴鹜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恐怖。
“要是国主愿意娶别的女人,你是不介意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想逗逗司天,大概是因为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事事顺利,心情大好的缘故吧。
吱吱呜呜,其实他很想说是,不过脑子里又闪着万紫萝哭得稀里哗啦的丑脸,什么话到了嘴边都给咽回去了。
“算了,要是不让万紫萝嫁给国主,估计这女人又要哭得稀里哗啦,那会倒足我的胃口!”憋了半天,他憋出这么一个烂理由。于是,莲在他嘴硬的评价上再加了一条评语,此人死要面子。
“我看你就算想反对也反对不了吧。”莲故意跟司天对着干,继续说,“紫萝现在可是北冥国的白虎圣女,就算她不嫁,国主不娶,北冥国的臣民也会逼着他们成亲。”“圣女?!”司天讽刺的哼了一声,谁不知道那是假的啊!
“我倒觉得这次回来紫萝很让人吃惊。”莲发表着不同意见,“虽然那天我不在场,不过只是听到流言碎语也能想象她如今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贵和重要。就算你现在跑去跟天下所有的人说她其实是假冒的,恐怕对她的影响也不大。”
司天微皱了眉,沉默,然后不悦的瞪莲,“你今天怎么回事,干嘛老跟我抬杠!”
莲一副悠哉哉的样子,轻笑,“因为我也太闲了。”
大概是因为头顶上三月的春光太懒的缘故吧,似乎夜晚的明月才更叫人精神抖擞呢。
一轮白洁的明月刚好挂在窗中,室内烟雾飘渺,四角放置的夜明珠和高挂的宫灯照出一室的奢靡,他坐在浴池里,背靠着池壁,一手搂着她的纤腰,另一手上下轻抚着她娇嫩的雪背,耳畔是她娇软的嗓音,“一切就是这个样子。”她用这句话将自己三个多月来的经历做了结语。疲软的身躯无力的依靠着他,缩在他的怀里,她的小手交插放在曲起的膝上,显得有些紧张。
“我都已经暗示得那么明显,可是你都没有一点反应。而且楚儿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不见任何人,却独独愿意见她一个。虽然我相信着你,但一想到如果你真的以为我死了,说不定你就会像弥贵一样把我忘了,然后让另外一个女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就还是会忍不住伤心。甚至好几次我都梦见,自己因为说错话,被你和楚儿赶了出来。”
“笨蛋。”他低嘎的嗓音在室内回荡,是带着心疼的责备,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他才能愧疚的说,“抱歉,让你这么伤心。”
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很难说清楚,百味陈杂,有愤怒,有心疼,还有自责……
“抱歉,让你这么辛苦。”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抱歉,让你面临这么多的危险。”那么多次与死亡擦身而过,光是想想当时的情景该有多么的危险,他就觉得心惊胆战到心跳都要停止了,如果不是温暖的池水,她一定能发现到他的身体有多么的冰冷。
听着他一声声抱歉,紫萝觉得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摇摇头,她柔声道,“其实现在想想,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安排吧。如果没有去月明岛,我就不会遇见空,也不会发现弥贵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
“我认识了素心姐还有小龙,后来还见到了叶儿。”她越说笑容也越加的放大,“虽然其中有危险,也有磨难,不过就是因为这些危险和磨难,我才能认识这么多的好人。对了,还有风大哥,如果不是他的话,当初我和小龙恐怕就被贝娉婷杀死在半路上了。”
“看来我还真该好好的谢谢这个人。”
“的确应该好好谢谢他。他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很我行我素,其实心肠很好。”
“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
没听出尔雅语气里隐含的酸意,紫萝老实的点点头,“嗯,刚开始我觉得他太没人情味,不过接触久了就觉得他其实人不坏,只是不太喜欢惹麻烦。而且他武功高强,对了,还有他的那把剑……”她终于注意到了他越拧越紧的眉头。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他抿着唇,并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坦然相告,“没错,我不喜欢听你在我面前夸奖别的男人。”
她怔愣的一下,随即解释,“我跟风大哥又没什么。”
“总之我不喜欢。”他拿出自己的霸气来不让她有丝毫反抗,但看在紫萝的眼里却有些孩子气的任性,她笑得无奈,“你的独占欲还真是一点不比司天差哎!”
尔雅挑挑眉,“那么你现在是在嫌弃我?!”
说话的当儿,他揽着她腰肢的手一收,她的身躯不得不贴向他,看出他眼里的精冷光芒因为独占欲而闪耀出情欲的色彩,她急忙双手挡在他胸前,避过他的视线,娇羞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凑了过去,俯视着她微偏的娇颜,看到她的面庞因为他的视线而染开红晕,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犹如春日里盛开的小花,引人遐想。
“我……”本来就没什么意思,他让她怎么说嘛!见她答不出话来,他的不满升级,“你可是我的女人,不管你受不受得了我,你都得接受!”
他专断独行的语气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反抗,掰开他的手,她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居然腿软,所以她只能娇嗔道,“你太霸道了!”
“没错,我的确很霸道!”他一点也不否认,就照她评价的那样,霸道的将她捞出浴池,想要再次占有他永远也要不够的娇躯。
紫萝顿时花容失色,连忙抵挡他的侵犯,“不行,我不行了!”她现在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即便泡过温泉,也只是稍有舒缓,她怎么还经受得起他的需要。但他眼眸里越燃越旺的欲火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尔雅轻吻着她的唇,面庞,珍珠一般的耳垂,哑声鼓励道,“可以,我知道你可以!”
“尔雅……”她话没说完已被他挑逗到敏感点,低吟一声,所有的拒绝悉数吞进肚子里。明明该拒绝,可是汹涌而来的渴望却让她很快迷失在他制造的迷情中,让她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共舞,每一次都是如此,她不能再承受更多,却还是最终拒绝不了他的蛊惑。
轻吻,娇喘,低吟,承欢,直到她在情欲的巅峰里昏倒过去,他才不得不放开她,将她抱回寝殿的大床上,刚从云雨中回到现实的他还不能马上入睡,凝视着她的娇颜,看着她布满青紫吻痕的娇躯,他淡紫色的眸光中充满了爱怜。
伸手拉上被褥盖好彼此,他知道她是真的累坏了,他也知道自己要得太多,他甚至自己都被自己如此纵欲的一面吓了一跳,但是他控制不了,如果不抱着她,他怕下一刻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失去她的痛苦经历一次就足够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听着紫萝平静安稳的呼吸,他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眼中的爱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和他脸上的无情如出一辙。
睡梦中的紫萝动了动,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他拥她入怀,听到她呢喃出他的名字,他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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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
睡梦中,她好像听到了尔雅的承诺,不由自主的翘起了红唇,然而睁开眼,她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在枕边看到熟悉的俊美容颜,稍稍有些失落,偏过头,温暖的阳光洒进寝殿,她眨了几下眼,又揉了揉,这才能适应又一天白天的到来。
拉着被子坐起身,她轻唤了声尔雅,没有人回答。地上散乱的衣物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翻身下床准备寻找衣裙,结果没走两步就软趴在地上,恰好此时一个宫女跑进来,惊呼,“娘娘,您醒了。”
万紫萝只差没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低着头不敢见人。这两天她和尔雅一直关在冥王殿,外面的人想也知道他们躲在里面干什么,今天好不容易有别的人出现了,却让人家看见这么难堪的一幕,天啦,她以后还拿什么脸见人啊!
就在她暗自悔恨不已的时候,宫女已经拿了衣物过来,将她扶回床上,“娘娘,需要奴婢帮忙吗?”她的态度自然得好像这种事情是稀松平常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一样,反倒是万紫萝尴尬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头。
穿好衣物,她这才稍微能放松一点,宫女服侍她洗漱,早膳端了进来,跟着进门的还有一身龙袍的尔雅。今日他穿了一身明黄,脚踏金龙白底黑靴,青丝束顶,眉目间依旧是他鄙睨天下的霸气,漂亮的红唇微微上翘,看上去神采飞扬。
紫萝心跳微微加快。他态度怡然的在她身边坐下,宫女就为他添了碗筷,他柔声道,“本来想等你醒来再走,不过我想司天和莲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就先出去见了他们。”
“莲他们已经回来了吗?”喜悦扫去她的羞涩,忍不住惊喜的问。
“嗯,前天就已经到了皇都。”
他的话又不经意的让她想到这两天荒淫无度的日子,身旁还站着好几名宫人,紫萝好不容易退下的红潮再次泛滥。
“礼部这几天都在准备大婚的事,下个月初八我们就成亲。”看出她的羞涩,他好心的转移话题。
“下个月初八?”紫萝微微有些吃惊,也就是说还有半个月她就要嫁给尔雅了?
“我也想把时间提前,但事关国体,草率不得,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了。”他以为紫萝是嫌动作太慢,语气里满是歉意。
“不,不不,我不委屈。”能跟尔雅成亲她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她只是因为惊喜来得太快,有些不知所措。
紫萝的善解人意不禁让尔雅心生爱怜,揉了揉她的发,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他柔声道,“放心吧,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所有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你只要乖乖的,安心的当我的新娘。”
她嫣然一笑,尔雅贴心的话让她有了一种找到依靠的感觉,很久都没有吃过这样一顿甜蜜的早饭了,幸福的感觉有些不真实,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啊,成亲呢,这一次是真的要成亲呢!想想半个月以后她就是尔雅的妻,从此以后他们就只属于彼此,多么不可思议!以后她就是有夫之妇了,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虽然有一点点的不安,但他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期待。
“呀,莲,看来这冥王殿里春意正浓呀!”
熟悉的男声将万紫萝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转头看见立在门边的英挺男人,顾不上反唇相讥,她先跳了起来,惊喜的叫道,“司天!”
司天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送这么大一个热情的拥抱,吓出一头冷汗。拜托,她可是国主的女人,要是让国主看到这一幕,他还要不要活了。幸好,紫萝很快放开了他,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站在司天身后笑得温柔的莲。
“呜呜……莲,你们到底去哪儿了嘛,人家想死你们了!”
司天不由自主的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时候这小女人变得这么娇滴滴的?天啦,不会是这几天让国主给折腾得性情大变了吧!
万紫萝整个人挂在莲身上,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她真的是浑身乏力,走不动了。要不是司天将她从莲身上扯下来,她猜她一定会像头无尾熊一样一直挂在他脖子上。
“我回来皇都的时候去冥王府找过你们,可是你们都不在,害得我只好流落街头。”她苦兮兮的朝莲述委屈,也的确博得了莲的爱恋,“对不起,那个时候我跟司天正在其他地方寻找你的踪迹,所以正好错过了,不过司天已经替你教训了那个不长眼的下人,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稍早些时候,他问过柳花事情的经过,今天早上,国主也与他和司天详谈过,所以现在他对整件事情都了若指掌。
一旁的司天则是在心里暗地嗤笑,要说万紫萝流落街头那可真是大笑话,她根本在采香楼过得是逍遥自在,还将整个皇都闹得风生水起,如果说她没什么本事,那她装可怜的造诣那就是无人可及了。
“听说这一切都是楚儿和东斎两人搞得鬼?”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一个危险人物陪在国主身边整整两个多月,司天就还是心有余悸。
“嗯,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想到空,紫萝心里就觉得惋惜,难过。
“我倒是奇怪了,为什么就你一个人看得见白虎圣女。”他也去过月明岛,为何那个女人就是不来见他,害得他居然听信谣言,真的以为那个女人跟人私奔了。司天想想都觉得怄气,这实在是有损他的名誉。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来自异时空吧。”她这样猜测,其实心中也有些不安。
“可惜,楚儿现在不见了,我们暂时还没法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莲插进话题,引来司天的赞同,紫萝惊道,“楚儿不是在北冥国吗?”
“我跟司天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听陈大人说,那天国主来接你,她就晕倒了,然后有几个蒙面人将她带走,当时有个叫风行的男人还跟他们对过手。”
“风大哥。”
“你们认识?”
“他就是那个保护我和小龙上皇都的人,我现在已经欠了他两份人情债了。”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拿什么来还呢,去采香楼的时候问问好了,反正她也要去看小龙,那天走得太匆忙,所有的事情都还没交代好。
司天眸光一闪,怪不得当时国主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似有不悦,草草带过。也对,哪个男人不希望所爱之人有难的时候,英雄救美的戏码由自己上演,结果却让别的男人夺了先机,换做是他,他也高兴不到哪儿去。
“我想救走楚儿的人很可能就是东斎的下属。”莲分析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西凉国那边应该已经有所动静,听说西风蓝已除,看来那位小国主已经将目标转向东斎了。”
他一边说一边想着香芹,原以为是个臭屁不大的狂妄小子,不过现今他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恐怕要不了几年,这小子就会成为国主最强劲的对手,不知道国主现在会不会后悔当初对他说出那番挑衅的话。
轻笑,对自己的猜测感到讽刺,因为那绝对不是国主的个性。
紫萝喜道,“莲说得也有道理,如果香芹没有动手,东斎也不可能这么及时的赶来救楚儿。”但其实她也没有要杀楚儿的意思,毕竟当时害她的人是东斎,冤有头债有主,不能乱找人报仇。
司天有力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悠哉哉的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人都不在了,我们上哪儿找,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才是上上之策。”这便是他心中的盘算,也因为看得透彻,他才能如此悠闲。
“也不一定,说不定弥贵那边能查出什么来。”
司天瞄了一眼紫萝,话中有话的说,“看来你现在跟他的关系很好啊!”
紫萝得意的笑道,“那当然,现在他可是我的准姐夫。”沉下脸,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所以我警告你,以后不仅有尔雅帮我撑腰,还有整个东绣国帮我坐镇,哈哈,你最好不要轻易惹我!”嘻嘻,她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好得意哦!
司天一个爆栗敲下去,“那又怎样,我可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紫萝不服气的嘟高了唇,“你才不是我师父,当初你不认我这个徒弟,现在我也不认你这个师父!”
“不好意思,你已经偷学了我的招数,所以你不认也得认!”
“莲!”紫萝可怜兮兮的向莲求救,没办法,谁让他才是司天的罩门呢!但是微微笑的莲似乎无意参合到他们两人无休止的战争中来呀。
“对了,我给你的匕首呢!”说到这里,司天突然想起他交给她的东西来。紫萝身躯一弹,双眼左右晃动,摸摸腰间,空荡荡,有些理屈的吱吱呜呜,“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司天瞪大了眼,咬牙切齿威胁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给你的匕首弄丢了,我向你保证,你的婚礼一定会从下个月初八改成明年的下个月初八,然后再改成后年下个月的初八……”
看来是要以此类推了,那她不是亏大了,那她不是要当一辈子老处女,哦,不,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处女,好吧,那她不是要给尔雅当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妇,不要啦,她的命怎么会那么悲惨!
“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尔雅要不要跟我成亲又不是你说了算!”她硬着脖子,昂着小脸,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输了气势。
“要不要你试试!”司天挑挑眉,那模样十足十的要多阴险有多阴险,她绝对不怀疑他有在婚礼上绑架她的可能,呜呜,所有的气势顷刻间全焉了下去,她不得不装一副小媳妇的可怜样,“那个……司天,师父,司大将军,您老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呀!”
司天眯眯眼,“你的意思是说,你把我给你的匕首弄掉了!”感叹句,绝非疑问句。
好冷的语气呀,万紫萝打了个哆嗦,强扯起嘴角,赔笑道,“一把匕首换你亲亲徒弟的命也值得呀,对不对,师父?您看——”
“看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把匕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司天的狮吼功震得万紫萝头晕眼花,连连后退,她其实很想说,她是真的不知道啦!
“那把匕首从我开始习武起就一直跟在我身边,陪了我整整二十年,就像我的另一条命一样,你居然敢把我的命给丢了!”
“那……那又怎样,等我当上国母,我的命可比你值钱多了!”他会不会说得也太夸张了一点,她其实一点都不怀疑他可能是借机想要修理她的意图,公报私仇的家伙!
嗯?可是司天已经开始在摩拳擦掌了。
“呜呜……大……大不了我赔你一把就是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她觉得还是应该主动示好。
挑挑眉,你赔得起吗!显然他没打算接受她的好意,打定主意要修理她。
“国母,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当国母吗?!”
“哇!”万紫萝大叫一声,“尔雅,有人谋杀你未婚妻呀!”
退到冥王殿门口,拔腿就跑。
嘣咚!
结果台阶才下了一级,她就跌了个狗吃屎,身后那只魔鬼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得意洋洋的阴笑道,“想逃?被国主关了三天三夜,你还力气逃,我司天名字倒过来给你写!”
“呜呜……莲!”
冥王殿的上空传出女人一声尖叫,吓得一树的鸟儿哗啦啦全扑打着翅膀飞入云霄,坐在窗下的莲正一脸微笑的望着殿外正在互相厮打的两个人,半个月以后,可是再看不到这样的好戏了呢,如同君臣有别,多少也得注意一些,现在就让他欣赏个够吧。
悠哉哉的品着茶,他想,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坏心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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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一)
轰隆隆轰隆隆,冰冰砰砰,万紫萝远远的就听见采香楼里喧闹不断,刚下马车,就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她,对方惊喜道,“紫萝姐,你回来了!”
“里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柳花姐叫了工匠整修采香楼,现在里面正闹哄哄的,所以我打算去找小花。”
“她准备重新开张了吗?”
“嗯,现在瘟疫基本上已经过去,柳花姐说明儿个就重新开张。”
紫萝微皱了眉,如果采香楼开张了,就不能把小龙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免得带坏孩子。
“柳花她们是不是也出去了?”
小龙点点头,“工匠来之前她们就出去躲了,不过小春还在楼里看东西。”
“是吗。”既然楼里没人,她还跑进去干嘛。
“走,我跟你一块儿去看小花。”上了马车,小龙问道,“紫萝姐,你这几天在宫里还好吧?”
“嗯,挺好的。”
小龙放了心,笑道,“那天你被国主带走以后就再没有了消息,我好担心你。不过柳花姐说你在宫里过得很好,还听一位莲大人说下个月你就要跟国主成亲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来找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紫萝姐既然已经见到国主,我再留在北冥国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打算回东绣国去找素心姐和云哥,不过我想在走之前跟你说一声。”
“你要回去了吗?”紫萝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已有了打算,她本来还想留他在北冥国多住两天,带他到处玩玩,但他却说要走。
“为什么不留下来多住几日?紫萝姐可以带你到处看看。”或许他还可以等她成亲以后再走。
“我也想留下来多陪陪你,如果能看到你成亲那最好不过,可是我不放心素心姐,不知道她和云哥现在怎么样了,所以我想去东绣国找他们。”今天去找小花就是跟她告辞,虽然他很舍不得她,不过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吧。
“你说得也有道理。”万紫萝原本还想留他两日,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多加挽留,只是经过贝娉婷那一刹,她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上路,想来想去,她问,“你风大哥呢?”
“不知道,那天你走了以后就再没看见他。”
“他走了?”紫萝有些吃惊,她都还没还他人情呢,他怎么说走就走。
“应该没有吧,他的行李都还在采香楼里。”
如果没走的话那就太好了。紫萝心想,至少她可以放心的把小龙交给风行。有他在,她觉得万事安心,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答应,她都已经欠了他两份人情了,不过,再多一份也没关系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下午想着要找风行帮忙,晚上送小龙回采香楼的时候居然听说他回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赶紧去找他,免得两人又错过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叩叩叩。
风行低沉的男音叫她进去,她推门而入,看到风行正在收拾行李,大为吃惊,“你要走?”
他依音辨人,视线只在紫萝的身上略作停留,随即又转回手上,“嗯。”他淡淡的应了声。
“可是你住得好好的干嘛要走?”
风行咧嘴一笑,终于正眼看她,轻佻的调戏道,“舍不得我?”
紫萝自行倒了杯茶,“我还欠你两份人情没还呢。”
风行的目光有些了锐利,“所以你是来还我人情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你要什么。”她不否认自己此来的目的,知道风行要什么,她才好意思再次开口请他帮忙。
风行将收好的包袱放在桌上,在紫萝对面坐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皇亲贵族金枝玉叶,原来是我猜错了。”也对,前北冥国主似乎只生得一子,也或许说是一女。
“怎么,因为我不是皇亲贵族,不是金枝玉叶,所以你瞧不起我?”
“不敢,只是有些意外你竟然是北冥国的圣女。”
紫萝微微笑,不置对否。
“听说下个月初八就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还以为你忙着嫁人,没什么时间来这种地方。”
“所以你就准备走人?”
“别把你看得那么重要。”他挑了挑眉,不知为何有些恼。紫萝并没有注意到,嘻嘻笑说,“放心吧,我就是忙着嫁人也不会忘了我还欠着你两份人情。”
“你就只记得欠我两份人情?”
她像往常一样跟他嬉皮笑脸,“那不然你要让我忘了也好,这样我就不用绞尽脑汁想该用什么来还你这人情债了。”
闷闷不乐的喝着酒,听到万紫萝还在讲,“风大哥,说真的,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要的?你这样让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请你帮忙了。”
“帮忙?”风行挑挑眉,“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紫萝见他上了钩,讨好的说,“是这样的,小龙想要回东绣国,可是我又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继续给你当保镖把他送走!”他音调高了几分,紫萝红着脸点点头,风行不悦的反问,“那你干嘛不自己送!”
“我……”紫萝小声解释,“你知道,还有半个月我就要成亲了,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上赶不及。”
一听此话,风行立刻沉下脸断然拒绝,“找别人吧,我没兴趣。”跟他们两姐弟扯上关系他已经很后悔了,还让他继续待个拖油瓶在身边,他会疯!也或许,他只是一点小小私心,不愿意这么做而已!不管怎样,他现在只急急的想跟他们,尤其是她,撇清关系!
“可是找别人我不放心。”倒是可以让莲和司天出面,只是他们才刚刚见面,她还想多跟他们相处一下嘛。
“总之不行!”风行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我没兴趣为了你的婚礼做我不喜欢做的事!”
“风大哥,你再考虑一下嘛!”
不用考虑了,他已经用行动表示了他的决定,那就是走人。万紫萝急忙拉住他,不得不威胁道,“你要是走了,我可就不还你人情债咯!”
“不要了!”他打算不告而别本来就没再想着让她报恩的事,当她不顾一切从他身边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他就从她眼里看出来,自己一点希望也没有,那他还留在这里干嘛,看人家上演恩爱戏码呀,他又不是傻子!
“啊?”万紫萝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吗?
“怎么不要了,你可救了我两次呀!”
“不要就不要,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也对哦,他这人随心而为,心情来了就救救人,没心情的时候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睬别人一眼,她干嘛大惊小怪的。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他还有可能突然改变决心?
“风大哥,算我求你了!”紫萝拿出专属于女人的武器,装可怜企图唤起男人的同情心,“你看看,小龙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东斎的事已经暴露,我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上路,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我怎么向素心姐和弥贵他们交代嘛!”
“虽然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
过分,嗯,看在她还有自知之明的份上,他还可以勉强听听她说些什么。
“可是你是风大哥呀!你人这么好,又武功高强,无人能及,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
嗯,算她还说了两句人话。他的不悦消去一大半。万紫萝察言观色,发现自己的恭维话起了效果,连忙趁热打铁讨好道,“风大哥,你看小龙这么可爱,你也很喜欢他对不对?你也很舍不得他出事对不对?所以嘛,你就帮帮忙嘛!小龙一直说风大哥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是堂堂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有你保护他,他一根汗毛都不会掉,你不会让他失望对不对?!”
风行抱着肩,鄙睨着万紫萝,虽然明知道她是在拍他马屁,可是这马屁精的话似乎听上去也很悦耳呀!
“风大哥!”
风行挑挑眉,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几天不见,她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小媳妇一样,受不了。退后一步,他沉声道,“干嘛?!”
“你答应了对不对?”万紫萝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充满渴望的望着风行,那可爱的模样逼得风行不得不赶紧别过视线。这家伙是因为终于得到男人的滋润了,所以才突然变得这么有女人味吗?!真是……可恶!
“答应了?!”
你给我走远一点!
风行万般懊恼,有没有人尝试过看得到吃不到的滋味,想他风行无羁无绊三十年,居然到了这一刻还要奋力抵挡美色的诱惑。看来再不逃,他是真的要飞灰湮灭了!所以在还没有深陷下去的时候,赶紧溜走吧,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清清嗓子,风行稳定心神,“好吧,我就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他答应,什么都好说。
“银货两讫,在我送走小龙之前,我要我的报酬!”
紫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你刚才不是说不要我还你人情债了吗?”
风行语塞,想不到她居然拿他的话来堵他,现在他才看清楚,这女人不是一般般的奸佞!对呢,看她一副奸商的样子,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但也别以为他风行那么好说话,他立刻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直气壮的说词,“你想赖账我也没办法,不过,要我送小龙回东绣国这笔生意总不能让我白做!”不答应的话,她肯定会死缠着他,那简直有违他现在要尽快跟她撇清关系的理念,所以他想他还是答应她吧。
“哈哈……好,好,没关系,你说。”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笔生意她不亏呀,只用一个报酬就可以即还债又做生意,看她多划算。显然,她的得意看在风行眼里尤为讽刺,他居然会载在这个女人手上,真是不服气。
“你确定我要什么都没关系?”
他阴阴的语气刺激到了紫萝脑海里的警钟,笑有了些些的不自然,“哈哈……只要是我能给得起的,绝对没问题。”
“你绝对给得起。”他给出定语,同时翘了丰唇,眉目间像平日那样染开了邪气,这充分说明他对自己报复的计谋胸有成竹。他的反应让万紫萝愣了愣,通常他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表示着将有人要倒霉了,而现在,这里只有她和他,也就是说,倒霉的人——只能是她。
这一次,换成了紫萝往后退一步,但风行紧跟追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只消往前一探,就凑到了她面前。紫萝立刻闻到了他身上属于男性的阳刚的味道,不同于尔雅淡淡的高贵的幽香,却让人强烈的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差别,也因此她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风行在心里暗笑,万紫萝从来不知道她这种表情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而现在,他就是如此。
“我要的报酬就是今天晚上你得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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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二)
“我要的报酬就是今天晚上你得陪我!”
当然是个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她陪他打发时间,问题是打发时间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们可以聊聊天,可是喝喝酒,也可以唱唱小曲儿跳跳舞,更可以……打住,那种打法时间的方式想都不能想,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就是这个意思,但她还是自动将之理解为他要她像现在一样陪他说说话。
风行轻而易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心思,于是他凑近了些,近到几乎能数一数她纤长卷翘的黑睫到底有多少根,“这里是采香楼!”他用隐晦的方式提醒了她,想想似乎也不错嘛,明天采香楼就重新开张,她身为老板娘当然要以身作则了,对不对!他也很乐意成为她们重新开张的第一个恩客!
眉毛皱了,然后是小脸,最后脸嘴巴都不满的粥到了一堆,“这个不行,换别的。”
“别的不行,就这个!”他故意学她可怜兮兮的语气,逗她逗得极为开心,谁让她刚才让他不好过了。
“这个我付不起。”她老是回答。
“你付得起。”他伸出一根长指勾勾她衣襟上的带子,“只消脱脱衣服,做做运动就行。”
这些她小脸已经吓白,额头上还冒了冷汗,风行对她的表现满意极了。
“风大哥,你一定喝醉了!”想了半天,她只找得到这样一个理由。
“喝醉了?”风行皱了下眉头,似乎在仔细回想,“刚才我只喝了一杯茶,还是你觉得那茶里其实兑了酒。不过你喝得比我多,应该比我醉才对呀!”
“我……我看我们改天再谈好了!”她开始双手抓在门板上,准备反身开门,但风行抢先一步按住了门板,将她锁在自己的胸怀里。万紫萝瞪大了眼活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慌张,风行的嘴角已经憋成了一条直线,随时都要放声大笑。但紫萝看去,他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样,好看的嘴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线条也绷得很紧,问题是,他到底是在隐忍怒火还是在隐忍他莫名其妙的欲火呀!总之,不管是哪一样,对她来说都是坏事!
“风……风大哥,如果你真的有需要的话,楼里有很多漂亮的花娘想要倒贴你,我可以马上给你叫来!”她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试着跟他打商量,但风行不吃这一套,再次凑了过去,“我对她们没兴趣!”
所以你只对我有兴趣了?
“风大哥,我一点都不好,你看,我又老又丑,又笨又只会惹是生非,而且还需要减肥,你不会对我感兴趣的,对不对?”她企图给他灌迷魂汤,不惜自贬身价,免得又惨遭霸王硬上弓的命运。
“没关系,配我刚好合适!”他忍不住漏笑了一声,但随即忍住了。
说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报酬非她不可了?!有没有搞错哇,这男人是没长眼睛还是怎样?她都已经自报缺点无数了,他居然还对她感——
她突然想起尔雅来,貌似尔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呀。
废话,当然不一样了,尔雅那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男人的表现就叫做脑子短路打错筋!
风行看着万紫萝千变万化的表情,知道她的思绪已经飘呀飘,不晓得飘什么地方去了。还真是好笑哎,都已经这种困境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开小差!所以他不得不靠轻轻的碰触来提醒她注意,感受到脸庞上温热的鼻息,万紫萝整个人弹跳起来,“哇,你走开点,再靠近就碰到了!”
“不碰到我怎么亲你!”
“你不能亲我!”紫萝终于决定放弃了,“我不叫你送小龙了,我放弃,我弃权,你现在赶紧放我走!”
“不行,这笔生意我接下了,你没有反悔的权利!”
“我有,我大大的有!”她已经缩到爪哇国,双手也护在脸上,可是风行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手腕反剪到身后,另一手钳住她的下颌,让她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
万紫萝只能闭着眼,在一旁哇啦哇啦干嚎!
“天灵灵地灵灵,尔雅尔雅快显灵,尔雅!尔雅!”
她闭着眼睛叫得跟杀猪一样大声,风行几乎都快要笑破肚皮了,她却一点都没注意到情况有变,惊动的也只是采香楼里的其他人。
“发生什么事了?”柳花跑到走廊上,碰到其他姐妹,“好像是紫萝的声音。”
“在风大哥的房里!”有人判断出方向,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心下一惊,轰隆隆,奔命似的往风行房里跑去,眨眼间,走廊再次空无一人。
“嗯?”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紫萝睁开一眼,看到笑得乐不可支的风行,嘴一撅,双眼随之大睁,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居然耍我!”
天啦,她刚才像杀猪一样叫得天摇地动,这会儿不知道惊动了多少好奇的人,那她不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比较喜欢我来真的?”风行嬉皮笑脸故意歪着理解她的话。
“可恶!”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堪比野牛群过境,就在她转头的瞬间,突然一个温热的吻落了下来。彭咚!
门大开。
采香楼里的女人们个个傻了眼,张大嘴呈化石状态。
眨眨眼,她想确定自己还有思想,还可以思考一下现在的状况。
“好了,你的报酬我已经收到。”偷得香吻,他顺势伸手拍了拍她柔嫩的脸蛋,然后转头看向门口那群八婆,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不好意思,你们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罪魁祸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这样幸灾乐祸的丢下一句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的话走出了风暴中心。不出三步远,身后那群八婆终于爆发。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虽然送这么一份新婚贺礼给人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谁让她要来招惹他呢,所以说嘛,不要轻易招惹上他风行,不为别的,他睚眦必报。
“万紫萝,你要干嘛!还有半个月你就要成亲了,居然敢在外面背着国主勾引男人!”
“我——”
“我什么我!你有了国主还不够是不是,居然还要肖想风大哥!你这女人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我没——”
“没什么没,我们亲眼看见的,你还狡辩!唉,放着国主那么好的男人你不一心一意对待,居然还脚踏两条船,你真让我们伤心呀!”
“我没有——”
“有什么有!早知道你把勾引男人的技术学得这么好,我们就不教你这些了,免得你来挖我们姐妹的墙角!”
“呜呜……”她欲哭无泪,只能干嚎,死风行,烂风行,不给她新婚送红包就算了,居然还来破坏她的新婚!
“呜呜……”采香楼众女也跟着大哭起来,柳花拉着紫萝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苦口婆心的说,“紫萝,你真是让我们伤透心了,认识那么多好男人,你就不能给我们姐妹留一个,居然连最后一个也不放过!你!你!你赶紧把我们教你的媚术给忘光光啦!”
呜呜……问题是她根本就没学到什么媚术,让她忘什么呀!而且……而且这是什么场面,明天是采香楼重新开张的日子,不是办丧事呀!干嘛大家都在这里鬼哭狼嚎!
采香楼外,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小的一脸沉默,锐利清明的双眸望着大的,“你把紫萝姐害惨了!”
“嘿,小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大的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拍拍小的,“要在一个女人的心里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那就得让她伤心知道吗?”那根本就不是伤人家的心,是在陷害人家吧。小的心里暗想,嘴上问,“就这样不告而别吗?”会不会走得太匆忙。
“好吧,让风大哥再教你一招,要让一个女人忘不了你,就不能跟她说分别,懂了?!”
虽然他知道他的风大哥是在胡诌,就像他的云哥在素心姐面前说甜言蜜语时一样乱编一气,但多年后当他再看到紫萝姐那副提到风大哥就恨得牙痒痒的神情,他自己也开始不自觉的用起风大哥狗屁不通的歪理,于是造就了他一段辣手摧“花”的坎坷情路……
如果多年后的小花知道小龙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风行一手造成的,估计这个世界上又会多一个女人对风行此人念念不忘,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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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一)
伸个懒腰,她在床上滚了两滚,想到不用再当苦工,心情顿时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艳阳高照。十天前,风行那家伙临走前还不忘在采香楼丢给她一堆烂摊子,若不是她用十天的苦工当做封口费,恐怕她的清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风行给玷污了,那她多亏呀。
想到尔雅,紫萝的心情顿时又变成了阴天,尔雅本来就不高兴她往采香楼跑,但为了封住那群女人的口,她即使惹了尔雅不高兴也非要去采香楼,可想而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大婚之前有多么的糟糕了。
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万紫萝越来越学会不要太把烦恼挂心上,与其花时间去烦恼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麻烦。离大婚还有五天,在这五天里只要她表现良好,不怕尔雅新婚之夜不好好的对待她。
哦,天啦,她这个色女,为什么现在竟然又想到色色的事情上去了!看来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一定是被尔雅给带坏了!
“清风,清风!”
紫萝扯开嗓子喊,不一会儿,一个宫女就小跑步进到寝殿里,紫萝已经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宫女知道她不会绾发,立刻乖巧的上去伺候,紫萝问,“清风,国主现在在哪里?”
“正在御书房与诸位大人议事。”
“哦。”她本来想过去培养培养两人的感情,化解他们这几天来的矛盾,不过看在他那么忙的份上,她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好了。
窗外蓝天白云,她心情大好,提议道,“清风,我们去御花园里逛逛怎么样?”
“是,娘娘。”
吃过早饭,清风就跟着紫萝逛御花园,进宫之前的清风曾跟着爹娘学习养殖花草,所以遇到没见过的花,紫萝总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两个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现下已入了四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加之她们两个人又走在太阳底下,所以没多久就开始有些冒汗,紫萝便拉了清风在池塘边的柳树下坐着歇息。宫里的人虽然都唤她娘娘,实则她还没有正式的身份,加之性格随和,所以大家在她面前并不是很拘束。
没一会儿,紫萝就看见了尔雅,一大群人跟在他身后从九转回廊那边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司天和莲,还有陈大人和两个朝廷官员,后面两个人她见过一次,好像是礼部的人。
等他们走到面前,紫萝照规矩行了个礼,清风跟着照做。尔雅淡淡的看着紫萝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语气太平淡,显出他刻意的疏离,紫萝听着极不悦耳,于是笑嘻嘻的说,“等你呀!”陈大人和礼部的两个官员微低着头,因为早听说这位圣女行事有些乖张,这会儿见她眉目间似有一股顽灵的神采,便倍加小心,生怕惹火上身。
“等我?你这会儿不是该在采香楼?!”
紫萝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也不生气,她可是把春月姐教的那一套记得牢牢的,男人呀,就是有些时候该给他一些甜头,因为无论他们多大了,也还是孩子脾性,要人哄。
眨眨水灵灵的双眸,她笑靥如花,“我不去了,清风说你这几天公务繁忙,心情不好,所以我来陪陪你。”
“既然公务繁忙,我抽不出来时间让你陪。”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打算,身后的司天却已经笑得快要憋不住了。
“没关系,你抽不出来时间我抽呀!”她开始跟他绕弯子,掰歪理。
不过可惜,尔雅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发觉心思的人,所以她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因为她此刻刻意的讨好而稍微心情好点。
“不必了,你忙你的吧!”终于,他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那这么说,他是还在跟她冷战咯?朝司天和莲眨眨眼,冲他们丢出两个求救的眼神,可惜尔雅先一步用冷漠的眼神斩断了二人开口的机会。
一行人匆匆来又匆匆去,经过紫萝身边时,司天幸灾乐祸的耳语,“看在师徒一场的情份上,让我提醒你一句,国主可是个很难讨好的人!”
“我才没有讨好尔雅!”她只不过是想让两人从冷战中快点恢复过来而已,有必要说得她那么可怜么!
“没有讨好是吧,唉,本来还想帮帮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你不需要呀!”司天笑得一脸奸佞,“算了算了,算我多管闲事。”
“哎……”可恶的司天,就知道跟她过不去!踩踩草,扯扯柳叶,她无声发泄心里的郁闷,这种践踏花草的行为看在清风的眼里简直让她心疼不已,连忙安慰道,“娘娘,奴婢听说为了庆祝娘娘与国主的大婚,宫里最近来了艺团,娘娘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有哇有哇!”万紫萝顿时喜笑颜开,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她还真没有时间好好娱乐过呢。
“那奴婢带娘娘您去瞧瞧?”见万紫萝连连点头,清风暗自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担心她在那边一个人生闷气,继续折磨花草了。
在古代艺团转了一圈,紫萝的心情顿时大好,要不是鉴于她即将成为一国之母要随时注意风范礼仪,她还真想亲自去试试看空中接人的表演。不过清风说了,这些节目都是要在大婚庆典上表演的,现在看了,等到成亲那天再看就没意思了。只是一时半会儿闲下来她又不知道该干嘛,思来想去,听到宫人说尔雅在御书房,便厚着脸皮不怕死的跑去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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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二)
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他抬起头,出乎意料的看到想见又不想见的人,微皱了眉,“你怎么来了?”居然都没人通报。
“嗯,我来看看你。”凑到尔雅身边,扫过摊开的奏折,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轻吁一口气,“你每天都这么忙?”
“有什么事?”他答非所问。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她心情不错,并不介意他冷淡的口吻,弯腰,两手放在书案上,一手托腮,好心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磨墨?”这可是经典的夫妻恩爱镜头,她也想试试到底是什么滋味。
“随便你。”看出她是来打发时间的,他不再理会。
于是紫萝当真像个书童一样站在一边,安心帮他磨起墨来。她还没看过这样聚精会神办事的尔雅,不过,的确很赏眼呀!
瞧他青丝玉冠束顶,黑发披散在肩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与他的玉面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男人精致到这种地步,着实叫人惊讶!找到这样的男人,她是不是赚翻了?想到这里,万紫萝的嘴角不由得挂起一抹幸福得意的笑。
那纤细墨黑的眉峰入云,狭长的凤眼中淡紫色的眼眸光芒流转,似冰晶彩瞳,玉挺的鼻梁如雪山一般傲立,薄唇未抿,是严肃的淡漠,人家说性感薄唇的男子都多情,尔雅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
她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一心要批阅奏折的尔雅根本忽视不了她的存在,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这女人给支走,哪知道一个吻突然落到他脸上,“尔雅,你不准对我三心二意,知道吗?”
因为她出其不意的主动献吻,他微愣片秒,她还在继续宣誓自己的所有权,“这辈子,你只能娶我一个,只能爱我一个,也只能疼我一个!”
她嘟着红唇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跟人要糖吃的孩子,任性又有些霸道,好像他真的就已经对她作出三心二意的事来,尔雅的唇角再也忍不住挂起钩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说,“你这脑袋瓜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什么!”她可是很认真的在跟他告白耶,他居然一副她说了很幼稚的话的表情,算什么嘛!
“如果我还要娶其他的女人,你觉得现在还有你登堂入室的份?还是你亲眼看见了我对别的女人说我爱你?!”他真不知道到底该说她笨还是该说她聪明,有时候她能想到别人所不想,有时候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她却老是找不到答案。也怪不得司天跟莲说,他遇上这种女人注定要辛苦一辈子。
“也对哦!”万紫萝恍然大悟,“你为了我都不娶贝娉婷了,还对我这么好!”她笑眯了眼,乖巧的黏了过去,“那没办法嘛,尔雅你这么出众,多的是女人想倒贴你,要是哪天你遇上一个绝世大美女,然后把我忘了怎么办?”她不是那种会吝啬对别人赞扬的人,况且,她也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何况也只有尔雅能给她这种安心亲近的感觉,好像两个人之间没有丝毫间隙,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乐于接受她的奉承,听上去感觉不错,好的心情让他面色也缓了许多,不由心生捉弄。
“说得有理。”他表示赞同,“或许哪天真的会有这样的美女来倒贴我。”他学着她的口气,大概能明白她口中的新新词汇倒贴到底是什么意思。况且,他也的确是在陈述事实,没什么好羞愧的。
“你!”万紫萝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有些恼了,“你的意思是说将来有一天如果真的出现这样一位绝世美女,你就会抛弃我,转投她人对不对?!”
“我没这么说。”他无辜的笑着,还是不肯轻易向她表露心迹,谁让她这几天都不听话!天天往采香楼那种地方跑。
“你没拒绝就是有可能!”她恼了,转身踱到窗边,不想看他,“我知道,我长得不怎么样,一没钱二没势,还又笨又没用!你当然不屑为我一朵丑丑的小野花放弃一大片艳丽丽的花园了!”醋酸味增加,变成恼怒,“不过我告诉你,我也不是一点行情都没有!要是你敢喜新厌旧,你一定会后悔的!”
尔雅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我不过是没否认而已,这样你就吃醋了,会不会太小气了点。”
“你!”她转身瞪他,他竟然敢说她小气!拜托,这是夫妻之间最基本的礼仪,他竟然说她是小肚鸡肠,真是可恶!
“总之,如果要成亲,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如果你做不到,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成亲了!”她神情严肃,说得很认真,看样子是真要生气了,尔雅只得赶紧收兵,贴心的搂住她,“好好好,我答应你,这样总行了吧!”如果他不疼她,他又何必对她一个人低声下气,三番两次情绪失控,在她面前,他就没有什么时候正常过。
紫萝转怒为喜,但心里小小的自卑作祟,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当真?”春月姐也说了,男人的情话是最相信不得,她总得留下什么作为证据吧。
“当真。”
“那我们立字为据!”免得将来他反悔了,拿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的歪理来糊弄她,到时候她是有理都说不清!
尔雅笑得无奈,她到底是要干嘛,她难道不知道写了字据也没用吗,在这个国家里,他说的话才是王法,看来他这个即将过门的妻子是根本就还没搞清楚他的身份。
“立字据不好,不如我们改别的。”他提议。因为脑子里的想法下腹猛的一缩,强烈的欲望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别的什么?”怎么他看她的眼神突然这么邪恶。
“生下我的孩子!”尾音在他的口中含糊,因为他已经含住了她洁白的贝耳,紫萝轻声惊呼,伸手去推他,“不要!”大白天也就算了,现在还是站在窗边,外面还站着宫人和侍卫,虽然这个地方看不见,但要是好死不死有人经过怎么办?他想当场上演活春宫是不是!
“要。”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动了欲念,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可不认为有人敢偷窥他的春光。
“嗯……”她低喘一声,尽量保持理智,“尔雅……”
“抱着我,或许我可以考虑原谅你!”他当然知道她其实也在刻意讨好他,不过讨好也不能仅仅是言语上的,所以他钓她上钩。
“可是……”她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羞窘还是燥热红得如同秋天熟透的苹果。
“没可是,快点!”他想要她,但她的手一直在很扫兴的阻挡,害他双手不得空闲。
呜呜……她早该知道他其实是大色狼,不过,她也该死的居然喜欢。她真的被他们带坏了,现在也变得这么色,这么不知廉耻,尔雅说什么她照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欲望来得那么强烈,他甚至来不及将她抱回到书房后的龙榻上就强行在这种地方要了她,他知道她怕羞,怕被别人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所以宁愿死命咬着唇也不肯发出任何声音来,但问题是她是他的女人,这是宫里所有的人,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她有什么好隐瞒的,男欢女爱是这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他爱她,所以才抱她,就算他哪天心血来潮,当着众人的面热吻她,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吧!
低重的喘息相互交织,热汗浸湿了她的罗衫,她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看她忍得这么辛苦,几乎咬破了红唇,尔雅笑得无奈,算了,他还是放过她好了。快速的结束这番云雨,她无力的依靠在他怀里,因为刚才激烈的心悸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回过神来。
尔雅轻抚着她红透的脸庞,拥着她半躺在龙榻上,调整呼吸,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硬生生将再次抱她的冲动给压抑下去。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哦!”半晌,她终于娇软的开口了,到这会儿,她还没忘记刚才他在激情中说过的话。那是自然,如果她忘了,那她不就亏大了!
低低的笑从头顶上传来,紫萝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望着尔雅,“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她也太斤斤计较了吧,那她不生气才怪!
“没什么才怪。”她娇怨,一指戳着他的胸膛,“要是你敢反悔,你会死得很惨!”
“你能把我怎么样?”他邪气的反问,赶紧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免得她继续在他胸膛上点火,但他的目光却放肆的在她身上游移,最后再回到她脸上。
“别以为你是一国之君就了不起!”她嘟着嘴一副傲慢的样子,“我还一国之母呢!”虽然是比他矮了那么咪咪半截,不过也不差吧。
“你还没嫁给我!”他故意逗她玩,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快了,五天以后!不对,还只剩下四天了!”怎么说得好像是她在逼婚一样,紫萝不由感到些些郁闷加纳闷。
“就算你嫁给我,你也得听我的。”虽然他爱她疼她宠她,但不代表他得听她的,一国之母也得在他的仰息下生存。
“好吧,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造反!”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不吝啬跟他对着干。
“你敢!”他挑了眉,也不容许她逾越。
“要试试?”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哪知道他一个反身先将她压在身下,“看来我还得再调教调教你,你才学得乖!”
哇!他真不要脸!上次随便偷看她洗澡她还没跟他计较,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继续说这么露骨的话!
一个热吻再次落下,他觉得应该让她尝尝受到惩罚的滋味,怕让别人知道他就偏偏要弄得天下尽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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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难临头
“启禀国主,西凉国使者前来我国求见,司将军和莲大人请国主前去议事!”
可惜,天不如人愿,就是有人这么爱煞风景,不仅煞到了尔雅,更是煞到了万紫萝。
西凉国使者?
紫萝急忙推开尔雅,心慌慌,人慌慌。西凉国使者来干嘛?虽然可能是因为东斎前来,但大婚当前,要她不担心也难啊。脑海里全是香芹凶巴巴的样子,“你要是敢让尔雅动你一根汗毛,我会先宰了他,然后再虐待你!”
呜呜……她现在不仅仅是让尔雅动了一根汗毛那么简单,根本是让他吃光光了,而且还打算嫁给人家,要是让香芹知道,她还能活命才怪!原本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为什么西凉国的使者就不能晚几天再来呢!
尔雅微皱了眉,揉了揉她的发,“我去看看。”
没关系没关系,她有尔雅,尔雅会处理好一切的,而且还有叶儿呀,叶儿那么可爱,香芹一定会忍不住动心的。她抚顺胸口,告诉自己镇定,镇定,还不知道西凉国使者是来干嘛的,呜呜……千万不是要来接她回西凉国的就好。哦,不,她不介意支持香芹,也不介意回去帮他,但如果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回去,那就不行。
回到冥王殿以后,万紫萝就开始坐立难安,不时就催着清风出去打探消息。清风足足跑了四五趟,终于带回一个惊天大消息。
“明天西凉国国主就会到达皇都了。”
轰隆隆!
她脑子里顿时炸开,乱成一团。
呵呵,很好笑对不对?明天香芹就来了耶!香芹耶!她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怎么突然就来了!他来干嘛?废话,当然是来抓人,把她带回去虐待的!不会吧,她好歹还救了他一命,好吧,大部分功劳应该归在他自己身上,但至少他们有一起生死共患难呀,他不至于那么狠心吧,毕竟他怎么能对喜欢的人下这种毒手!
呜呜……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倒霉呀!
完了,她没救了!
司天和莲进到冥王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万紫萝一会儿坐一会儿站,要不就在诺大的金殿里转来转去,还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清风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到司天和莲,像终于见到救星一样,急忙上来行礼,“将军,大人,娘娘她……”
“没关系,你先下去吧!”莲冲清风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后者微红了脸,领命行事。
“看来真吓得不清。”刚才宫人在外面通报居然都没听见。司天话音刚落,万紫萝扫到两个人,顿时惊喜道,“莲,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司天作了回答。
“呜呜……莲,香芹他到底来干嘛,他是不是来带我走的?”她扯着莲的袖子,“我不要,他会虐待死我!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紫萝,你先别慌。”莲轻柔的语气听在紫萝耳里,让她的急躁缓和不少。
“有国主在,他不会让西凉国主带走你。何况你们大婚当前,或许他只是来祝贺的也不一定。”
“你不懂,他一定是来带我走的,而且我一定会被他虐待得很惨很惨!”紫萝肯定的语气让司天和莲微微吃惊,司天问,“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你!”
万紫萝极其后悔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坐下,“因为是我食言了嘛!”唉,也对,也怪不得人家香芹要虐待她,本来就是她不对。只是她当时哪里想到这么多,只想着解毒以后,确定香芹没事了,她就回去原来的世界呀!谁知道居然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场面。
“食言?你对那小子做了什么承诺?”司天追问。
万紫萝戳着自己的手指头,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和帮助,她当然要装出可怜的样子来,小小声的说,“我走的时候答应等他接我回去成亲!”
喝,倒吸口冷气的是司天,莲平静的脸上也起了丝丝波澜。
“你疯了是不是!”司天劈头就吼,哈,这下好了,成亲,不错,反正就是成亲嘛,最多不过换个新郎而已。
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万紫萝第一次在司天面前低声下气,“我当时开玩笑的嘛,哪知道他当真。”
“开玩笑?!这种玩笑你也开?!”他真是受够了这女人的笨,啊,怎么会让他们家主子摊上这号人物呀!他真恨不得当场剖开她的脑袋仔细检查检查,她是不是真的少长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轻率的答应人家。
“我跟香芹一直就是那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他会当真!”紫萝也忍不住提高了语调,“他才十三四岁耶,小屁孩一个,我以为他今天说说明天就忘嘛!”
“就算他才十三四岁又怎样,再过一两年他就成年了,你到底懂不懂人小鬼大这句话!”
懂,她懂了,看看她点头点得鸡啄米似的就知道了。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不能把香芹给划分到正常小孩的范围内!呜呜……她早该想到的,那小子根本不是正常人嘛!
呜呜……紫萝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司天的袖子往脸上擦,司天厌恶的瞪着她恶劣的行径,还要接受她的唠叨,“司天,我知道错了,所以现在才问你们求救嘛!快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不好!”司天厌烦的甩开紫萝,再让她擦下去,人家还以为他掉池塘了呢!
“反正都是成亲,换个人而已,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故意糗她,“而且对方也是个国主,我看你划算得很!”
紫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厥起嘴,娇嗔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走!你不喜欢我嘛,你看我要跟尔雅成亲了,心里老大不高兴!”
面对万紫萝一通气话,司天横眉瞪眼,吼道,“你胡说!”
“我才没胡说!你难道敢说你喜欢我,你每次都吼我,每次都跟我抬杠,跟我过不去,你要是喜欢我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他不喜欢她又怎样,国主喜欢,难道他还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被西凉国那小子带走啊!这女人莫名其妙,所以故人才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反正他说什么都不对!
见司天紧闭着唇不说话,紫萝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的苦情戏没用,擦干眼角,收起脸上可怜兮兮的神情,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才闹了一通渴死她了。
“好吧,你们不帮我,我只好躲到采香楼去!”不是她在威胁他们,而是她真的觉得回大本营这主意不错,香芹肯定找不到她。
莲笑得无奈,“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不帮你了。”
“这事急也急不来,静观其变再做打算。况且你现在是在北冥国,西凉国主就算想做什么也得先问问国主。”
一语惊醒梦中人,紫萝破涕为笑,“还是莲说得有道理。”刚才急上头,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还白闹了一场自讨没趣儿。
“好了好了,我看你闹了半天也该饿了,我叫人把饭菜送上来。”莲没忘了国主交代的话,还是国主了解紫萝,知道她一急可能什么都忘光光,所以叫他和司天过来督促她吃午饭。
“好吧。”有尔雅替她顶着,她就静观其变的好。实在不行,大不了她逃到采香楼去,再不行,她不是还有东绣国可以去吗!呵呵,越想越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只是所有的人都没料到事情到后面竟然节外生枝。
南风国
黑色的天幕不见月,感觉不到一点风,更听不到一点声响。漆黑的屋内,只有微弱的淡蓝色光芒从水晶球里散发出来,依稀可见一道人影坐在水晶球前。
“找到了。”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操纵水晶球的人终于开口,以音辨人,竟然是个女的。
“在哪儿?”黑暗中,一道深沉阴霾的男低音响起,原来,这屋子里还有别人。看不见男人的身影,更不清楚他的容颜和表情,但从他冰冷的微微颤抖的音调里可以判断出他的无情与疯狂,即使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也让人忍不住感到害怕。
“北冥国。”女人指出方向。
沉重而低缓的脚步声。
吱呀。门开了,宫灯里透出的光芒映出了男人瘦削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立在门上,折成了两半。
“你该知道怎么做。”
沉默,然后屋内的女人低声应“是”。
脚步声远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才缓缓站起身,举步到窗前,她明亮的眸光投射在远处的某一个地方,但焦距是模糊的,因为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远方。
静静的,静静的,远处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摆,如同她飘摇不定的心。
黑夜中,响起一声沉重的哀叹,然后她唤了声,“灵儿。”
片刻间,一道俏丽的身影就从走廊那边拐了出来,有女子娇滴滴的声音说,“是,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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