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遗珠》 第1章 极品老娘 四月里的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整整一夜,或打在那满满一院子的玉簪花瓣上,或落在尘埃泥土里,激起了一阵夹杂着淡淡泥土腥味儿的花香……那股花香飘满院子、沁人心脾,让人打心底儿觉得舒心惬意。 浅金色的晨曦下,上穿对襟浅粉镶边绣如意纹扣身袄儿,下系湖绿色遍地开花百褶裙,只梳了两条略显俏皮的麻花辫儿的顾筝,握着一柄小巧玲珑的黄铜剪子,在飘满花香的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后,最终蹲在一株栽在白底青花八棱山水花盆里、大约有半人高的月季花前,开始寻思从哪里下手……这株半人高的胭脂红月季养得极好,只见枝上的月季花或含苞欲放、或恣意绽放,错落有致的挂在枝上,层层叠叠锦簇成团的花瓣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雨露,叫顾筝见了不胜欢喜,当下便举了黄铜剪子、小心翼翼的剪了几朵下来。 待剪了个八、九朵后,顾筝便捧了花欢欢喜喜的往屋里奔去,一见到负责她起居饮食的丫鬟勺儿,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勺儿姐姐快看我刚刚新剪的月季花!红艳艳的很好看吧?还得烦劳姐姐替我寻个素净些的花瓶插花……” 勺儿听了自是笑吟吟的应了,随后便从多宝阁里翻出一只粉彩鱼藻纹瓷瓶,举得高高的给顾筝看:“姑娘,您看用这只粉彩瓷瓶来插那几枝月季花合适不?” 顾筝后退了半步、眯着眼审视了片刻,最终老气横秋的摇头说道:“我瞧着不是太好!红花配粉瓶,一看便少了几分雅致、生生委屈了这几朵月季花!我瞧院子里那几株月季大多都是养在白底青花的花盆里,我觉着还是那样好看些!” 勺儿闻言便把那只粉彩鱼藻纹瓷瓶放回原位,另去里屋的博古架上取了一只一尺来高、上宽下窄阔口凤鸟青花瓷瓶给顾筝过目:“这只便是姑娘喜欢的白底青花样式,姑娘中意不?” 顾筝见了果然双眼一亮,立时把那凤鸟青花瓷瓶接过来细看,见上头除了有一丛青花外、还描了一只展翅低飞的青孔雀,图案搭配得十分别致雅趣。 于是顾筝当下便选了它来插花,果见那几枝月季花一插入瓷瓶里,瓶身青白二色和瓶上银红色的花团相互衬托,当下便成了一道让人见了双眼一亮的雅致景色。 顾筝一脸满意的观赏了自己的杰作片刻后,便伸着懒腰移步到了充满鸟语花香的庭院里,勺儿见了赶忙快步跟了上来,一脸郁闷的指着顾筝那两条麻花辫儿抗议道:“姑娘,奴婢替您梳个双丫髻吧?奴婢梳的双丫髻可好看了!再说了,咱府里的其他姑娘可没人像您这般,只草草的梳两条麻花辫儿、连簪子都不插一支就了事……” “不碍事,反正我也不是这府里的正经姑娘。” 顾筝边说边取了根细细的竹签,坏坏的戳着挂在屋檐下的那对蓝耳翠鸟,把那两只鸟戳得齐齐炸了毛、扑着翅膀乱窜,顾筝这才扔了竹签,勺了一小勺鸟食、不紧不慢的喂它们吃。 顾筝喂了半天鸟才觉察到勺儿一直鼓着腮帮、不满的瞪着自己,于是为了让勺儿不再纠结她的麻花辫儿,顾筝很快就出言把话题岔开:“对了,我娘呢?她还没起身吗?” “顾夫人她……她……” 勺儿的注意力果然被顾筝给引开了,只见她一脸为难之色、似乎想替顾筝的亲娘顾丽娘寻个体面些的借口,把顾丽娘做的荒唐事给遮掩过去。 可偏偏这勺儿天生不擅长撒谎,只见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奴婢来伺候姑娘起身前,就已先去顾夫人屋里走了一趟了,可屋里头却不见顾夫人身影,床上的被褥也铺得整整齐齐的、像是没被动过,想来顾夫人昨晚又是一夜未归。” 顾筝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抱怨了顾丽娘几句,随后顾筝也不在这件事上多说,自顾自的走到院子里,一边伸收小胳膊、小腿儿舒展筋骨,一边闭眼深呼吸了几下,贪恋的呼吸那雨后特有的清新空气。 顾筝一边悠闲自在的做着晨运,一边暗自感叹不用被迫跟着老娘四处行骗,挣那不义之财的日子真好!感叹完后顾筝不免又暗自祈祷了几句,希望这种衣食无忧、悠闲自在,每天只要种种花、赏赏景儿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再后来顾筝的思绪便又转到前世今生上头,想起她穿越到“大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王朝竟也有一个多月了。顾筝再一回想先前那个把月过的日子,顿觉和现下过的日子有着云泥之别。左思右想了一番后,顾筝的思绪一时间飘得有些远……就在这时,粉白色的高墙外冷不丁的落下几块小石子儿,那小石儿“咚咚”几声滚落在墙角那颗杏树上,砸得树上结着的、豆大的杏果骨碌碌的滚落了一地,那番动静也把顾筝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了当下。 这突然飞来的小石子惊得树上的鸟雀四飞,也让正在洒扫的小丫鬟箸儿吓得尖叫了一声,当下便举着扫帚把顾筝护在身后,并一脸警惕的盯着高高的粉墙。 倒是顾筝这个年纪最小的娃娃一点都没惊慌,只见她依旧镇定自若的伸腰劈腿……一直到墙角传里几声十分没底气哀求声,顾筝方才慢吞吞的往墙角挪去,不紧不慢的把原本摆在角落的两盆玉簪花挪开,挪完丢下一句“进来吧”便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目不转睛的欣赏顾丽娘的表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见只穿着中衣的顾丽娘一身狼狈的拱着身子,慢慢的从墙角那个不大的狗洞钻了进来,一钻进院子里立刻就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儿嘀咕道:“这狗洞儿真小!折腾死老娘了!哎哟喂,老娘的腰差点给卡断了!” 顾筝却是一点同情心都没,只凉飕飕的丢了句风凉话下来:“这狗洞儿娘您都已经钻过好几回了,还没钻熟吗?要不让勺儿姐姐给您扩一扩、挖得宽敞些,您今后进出好歹也方便些。” 顾丽娘循声望去,见自家才十岁的闺女正冲她甜甜的微笑,女儿那灿烂的笑容当下便让她头皮发麻、更不敢真接下她的“好意”! 只见顾筝一出声,顾丽娘也顾不上继续抱怨了、直接“骨碌”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凑到顾筝跟前、陪着笑讨好道:“囡囡别生气嘛!娘以后不钻了就是……” 顾丽娘边说边小心打量自家闺女,一见顾筝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衣裙,马上语气夸张的岔开话题:“哎哟喂!我们家囡囡天生就该是当大家闺秀的命!瞧瞧这身衣裳,穿在我家囡囡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怎么看都像是那从画上走下来的善财童子!” 顾筝却直接忽略了顾丽娘的夸奖,眨眼间就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而板着一张小脸、语气严肃的审问道:“娘,您又偷跑出去赌钱了?您不是和我保证再也不去赌了吗?您再不收敛点,小心岑府的人把我们撵出去!” 顾筝一发问、顾丽娘马上就“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腆着脸小声的解释道:“我这不是赌瘾犯了忍不住吗?”顾丽娘说着不忘把胸脯拍得“啪啪啪”作响:“再说了,我悄悄的从这狗洞儿钻进钻出,岑府的人没人会知晓!” 顾筝和顾丽娘暂住的听泉院在岑府最角落,与这院子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岑家管事、仆妇住的长巷。那长巷是通着外头的长街的,且这狗洞儿连通的地方正巧是一间破旧、没人住的屋子,因此顾丽娘只要通过狗洞钻到外头去,就能大摇大摆的离开岑府。 顾丽娘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岑府的人没人会知晓”这句话时,勺儿和箸儿都齐齐把脸别开,忍了好半天才没笑出来。 顾筝见了顿时满头黑线,随后一言不发的扭头往屋里走去,直接无视了顾丽娘的存在,只边走边对勺儿说道:“勺儿姐姐,今后罗夫人要是再问起我娘的去处,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不必再替她遮掩。” “哎哟!别别别!我的好囡囡你别这样嘛!”顾丽娘一边快步跟在顾筝身后进屋,一边连连保证道:“好好好!娘以后不再溜出去赌了便是!也正巧是这两日连着都是夜里的手气比白日里要好,娘又一心想着翻本,才会一时忘了现下我们是住在岑府里、赌了一整夜都不记得回来。” 勺儿和箸儿似乎早就习惯顾丽娘的所作所为了,她们一边替乖巧聪明的顾筝有个这样的娘觉得不值,一边动手把一早从厨房提来的食盒拎到了里屋,两人一起动手把早膳一一摆上了桌。 早膳摆齐了后顾筝也不喊顾丽娘吃饭,自顾自的上了桌,提了筷子便吃。 顾丽娘知道顾筝还在生她的气,于是不必顾筝唤她便十分自觉的溜上桌,也不动手提筷子,而是直接伸手抓了那精致的糕点往嘴里塞,嘴里的糕点还没完全咽下、她就又捏了个豆沙包来咬,搁在她面前那碗热腾腾的燕窝粥她自然也没落下,很快就端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喝下肚。 第2章 积习难改 顾筝虽然早就习惯了顾丽娘的吃相,但勺儿、箸儿却还是很不习惯,只见心眼实诚的勺儿好心的提醒了顾丽娘一句:“顾夫人,您这才刚刚从那洞儿爬过来,还是先净了手再吃东西吧!否则怕是待会儿会闹肚子……” 顾丽娘一边把桌上那些精致、名贵的膳食统统扫到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答了句:“不怕不怕!俗话说得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这身子骨又结实又硬朗,哪像那些养尊处优的娇娇女儿那般金贵?” 顾丽娘边说边捏了个水晶虾饺往勺儿嘴边塞去:“勺儿丫头,这虾饺儿里头包了个大虾子,皮薄陷多、真真是好吃!你要不要也尝个?来,大娘喂你吃!” 顾丽娘的举动把勺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个借口、推说主子的东西奴婢们不敢吃,随后不等顾丽娘再热情的递别的吃食给她,当下便寻了个借口、一溜烟的小跑出屋。 顾筝虽然也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很努力的在吃,但她吃的过程却是安安静静的……尤其是那握着柳叶尾银勺,小口、小口的吃燕窝粥的模样,让箸儿见了觉得比大家闺秀还像大家闺秀。再看看翘着脚以手当筷的顾丽娘,箸儿实在是难以相信顾筝是从顾丽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顾筝不是顾丽娘的原装闺女,生活习性自然不可能和顾丽娘完全一样,她可是一边感叹古人的早餐比现代丰富、奢侈许多,一边吃到心满意足才停了手。 而从没吃过这些精致、昂贵膳食的顾丽娘,却不似顾筝这般见好就收,而是把桌上的膳食全都扫进肚子里,吃得丁点不剩、才一脸满足的抚着肚子停下手来。 只见顾丽娘鞋子一蹬、人往罗汉床上一歪,一双臭脚随即大大咧咧的搁在了绣墩上,躺稳当了后她先是仰着脸打了几个饱嗝,随后便翘了小指伸到嘴里去剔牙,把杂物从嘴里剔出来后、眼都不眨一下就重新把它吃下去,那举动把勺儿、箸儿两个小丫头吓得离她离得远远的。 勺儿比较实心眼儿,被顾丽娘的举动吓得落荒而逃后,很快就端了个茶盏回到顾丽娘跟前,弱弱的提醒道:“顾夫人,您用这茶水漱漱口吧!漱完便会觉得舒服些。” “夫人?茶水?” 顾丽娘见一吃饱就有人服侍,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接过茶盏后猛吸了一大口茶水,像模像样的漱起口来……只是顾丽娘漱完口后,竟把茶水全都给咽下肚去,让勺儿再次惊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最终选择默默的收拾桌子。 顾筝见状若无其事的把头转开、很认真的欣赏窗外的景致,待勺儿出去了才慢悠悠的把头转回来,见顾丽娘身上只穿了件中衣、才记起问了句:“您的外衣呢?” 顾丽娘满不在乎的答道:“先前赌到没银子了,我便把外衣脱了拿去当铺当了几个钱,可惜还是没能翻本把银子都赚回来!可惜、可惜啊!” 顾筝懒得和顾丽娘多费口舌,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即刻就改,只出言提醒了顾丽娘一句:“娘若是想一直享福过眼下这般日子,那最好是收敛些。” 顾丽娘刚想接话,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紧接着穿着暗青色鸡心领对襟长比甲,白圆脸、细长目的余嬷嬷便抬脚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冲顾丽娘福了福身子:“顾夫人、顾姑娘,老奴特意过来瞧瞧这听泉院还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顾筝虽然才来岑府小住了几日,但却早就打听清楚眼前这位余嬷嬷的身份,知道她是跟了岑府太夫人几十年的陪房,不仅是太夫人跟前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在太夫人跟前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仆妇。 因此顾筝一见余嬷嬷亲自登门、马上打住话尾迎了上去,一边乖巧的牵了余嬷嬷的手把她往屋里领,一边笑嘻嘻的对勺儿说道:“勺儿姐姐,快给余嬷嬷端个锦杌,再把罗夫人赏的碧螺春沏一杯给嬷嬷送来!” “顾姑娘客气了。” 余嬷嬷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挨着半边锦杌坐了下来,不但没有因为顾筝母女不是岑府的正经主子就露出怠慢之色,还马上就一脸关切的询问道:“不知顾夫人和顾姑娘在我们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顾丽娘一听这话就想张嘴说上一通,但却被顾筝伸手扯了她衣角一下、并抢先答道:“多谢嬷嬷记挂,我们住得很好。” 余嬷嬷把顾筝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笑容满面的再问了句:“勺儿、箸儿这两个丫头服侍得可周到?这院子里可还缺什么东西?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夫人可别藏着、掖着,尽管和老奴开口!” “老姐姐对顾夫人可真是上心哟!竟亲自往听泉院跑了一趟!” 余嬷嬷话音才落,门外马上就有人接上了话茬,顾筝顺着声音往门外看去,一眼便瞧见穿着土黄色偏襟长褙子、宽额尖嘴的陈妈妈正拾阶而上,很快就迈过门槛进了屋。 这陈妈妈是岑家的当家主母、罗夫人身边颇有体面的管事妈妈,顾筝见她来了少不得得再起身相迎,并照样让勺儿端了锦杌、沏了茶,客客气气的请陈妈妈一道坐下闲聊。 余嬷嬷见陈妈妈紧随她而来倒不觉得意外,只不紧不慢的答了句:“顾夫人和顾姑娘可是太夫人吩咐我请到府上的贵客,眼下太夫人既然还未归家,那我自是少不得得替她老人家多操点心,多到听泉院来走动、走动,以免太夫人回来怪我办事不利、怠慢了贵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余嬷嬷说着顿了顿,才重新把先前和顾丽娘聊的话题拣了起来:“你这老妹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和我一道问问顾夫人这头还缺些什么,回头你也好回了夫人,让她一并给置办齐全了。” 陈妈妈本就是得知余嬷嬷过来听泉院,才急匆匆的尾随而来打探消息的,因此她听了余嬷嬷的话自是一口应下,顺水推舟的得了个机会听听余嬷嬷和顾丽娘聊些什么,替罗夫人打探些有用的消息。 可惜余嬷嬷旁的却没多说,只把陈妈妈来前问的话再问了顾丽娘一遍:“勺儿、箸儿这两个丫头服侍得可周到?这院子里可还缺什么东西?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夫人可别藏着、掖着自个儿生闷气,尽管和我开口!” 顾筝在岑府小住的这几日不愁吃、不愁穿,有宽敞别致的院子住、舒适柔软的大床睡,且还可以随意在岑府的园子里游玩赏花……这样的待遇已经让顾筝感到十分满意、十分知足了! 因此顾筝当下便想开口道谢,让余嬷嬷不必再替她们母女费心,没想到一心想从岑府多占些便宜的顾丽娘却抢在她前头开了口……这顾丽娘倒是一点都不懂得客气,她一见余嬷嬷对她毕恭毕敬,马上指着自个儿身上穿的中衣说道:“别的倒是都还好,勺儿、箸儿这两个丫头也算是乖巧,只衣裳这一件我有些不太满意——你们也不给我多备几套换洗的衣裳,害得我一时记不起把衣裳丢哪里了,就寻不到多一件衣裳来穿!你们睁眼瞧瞧我眼下穿的是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岑府舍不得几身衣裳哩!” 这岑府哪是没给顾丽娘多备几套衣裳换洗? 明明是那些精致华贵的衣裳,统统叫顾丽娘包了拿出去典当成银子、一口气赌了个精光! 可顾丽娘就是有本事睁着眼睛说瞎话,并且不等余嬷嬷答话就直截了当的要求道:“余嬷嬷,你要是真心想让我在你们府上住得舒心,就别替府上的主子心疼那几套衣裳,赶紧多送几套衣裳过来给我穿!我得了衣裳穿高兴了,今后见了太夫人、一定在她跟前美言你几句!” 余嬷嬷哪需得顾丽娘替她在太夫人面前美言? 不过余嬷嬷知道顾丽娘暂住在岑府的原因,也知道她有喜欢贪小便宜的毛病,但她却没有点破顾丽娘的心思,只十分爽快的对同来的陈妈妈说道:“陈妈妈,回头你便回了夫人,让她看在太夫人的面儿上,开了库房选几匹上好的料子给顾夫人和顾姑娘多做几身新衣裳,万万不可委屈了顾夫人……” 顾丽娘那番话早叫顾筝红了脸,且她觉得她的衣服已经够穿了,她也实在是没脸再“勒索”岑家人,因此她当下便摇头拒绝道:“余嬷嬷、陈妈妈,你们就不必替我费心了,我的衣裳够穿、不必再新做了。” 顾丽娘一听说顾筝竟然把到手的好处往外推,马上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她既不要,那就把她那份料子全都拿来做我的衣裳,我可不嫌衣裳多!” 余嬷嬷只想按太夫人的意思,好好的招呼顾丽娘母女直到太夫人归家,加之岑府也不把这几个小钱看在眼里,因此余嬷嬷自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和顾丽娘多做计较,当下便一口应下顾丽娘的要求。 第3章 初尝富贵(1) 随后余嬷嬷又略坐了半响,把顾丽娘再提的几样东西都记下后,又笑眯眯的和顾筝闲聊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余嬷嬷和陈妈妈才走出听泉院,陈妈妈便撇着嘴、一脸鄙夷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不过是因些由头在我们岑府暂住了几日而已,就真拿自个儿当主子了?也不到马桶前照照自个儿的模样!就她那副德行也配当我们岑府的主子?” 陈妈妈很是瞧不惯顾丽娘的做派,于是挤兑她的话儿便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她要真拿自个儿当正经主子那倒还好,总归会晓得要点脸面,可她既把自个儿当主子、又一点主子的脸面都不要,这可真真是叫人觉得恶心!” 这顾丽娘的确是有些打蛇上棍、狐假虎威,余嬷嬷也瞧不惯她那市井刁妇的做派。只不过余嬷嬷向来都老成稳重、从不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因此她并未接上陈妈妈的话茬,对陈妈妈的埋怨也不置可否,只不急不缓的迈着步子前行。 而陈妈妈可是罗夫人的陪房,在岑府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仆妇,可却被罗夫人碍于情面指派来招呼服侍顾筝母女,这让陈妈妈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没地方出,因此她的言语很快就越来越放肆和不敬:“像她那样的人就是活脱脱的市井刁妇,哪配当我们老太太的贵客?老姐姐你大概还不晓得吧?” 陈妈妈说着便鬼鬼祟祟的凑到余嬷嬷耳边,贼眉鼠眼的压低嗓音:“我听说那顾丽娘不但连狗洞儿都钻得不亦乐乎,且还把屋里一些贵重、值钱的物件儿偷出去换钱!就连她身上那不见了的外衣,也是叫她拿去典当换银子去了!我还听说换来的银子全叫她拿去赌了个精光!” “这样下作的人,怎么配被我们尊称她一声‘顾夫人’?我看她都不配留在我们府上!也不知道咱家老太太到底是发了哪门子的善心,竟留了这么一个刁妇在我们府上,也不怕她教坏府上的姑娘们……” 陈妈妈话还没说完、余嬷嬷就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还不快住嘴!主子的事哪是我们能随意编排的?” 陈妈妈撇着嘴不死心的再说了句:“我这不是气不过吗?我们府里的丫鬟随便拉一个出来,眼皮子都没她那般浅!” 余嬷嬷见她还不打住,语气便略微重了几分:“太夫人的心思岂是你能胡乱揣测的?说什么‘偷不偷’的胡话!府上的东西都是主子们的,主子们都没发话说丢了东西,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你说是偷,可主子们偏说是送,到时候看主子们不治你个乱嚼舌根、诬陷贵客的罪!” 顾丽娘母子被太夫人请到岑府的原因,余嬷嬷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且光是这一点就让她绝不会允许岑府下人怠慢顾丽娘母女。 因此余嬷嬷怕陈妈妈真会跑到顾丽娘母女跟前放肆,很快就出言再敲打了陈妈妈一句:“你且好生伺候着顾氏母女,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余嬷嬷虽然话说到最后语气已是波澜不起,脸上也像平常那样挂了淡淡的笑容,但她最后这句话却还是让陈妈妈结结实实的打了激灵! 这陈妈妈可是个人精儿,当下便从余嬷嬷的话里嗅到了一丝信息——这余嬷嬷乃是太夫人不可缺少的左右臂膀,是不是她已经先别人一步知晓了什么内情,所以才对顾氏母女如此毕恭毕敬、照顾周全? 只是这顾氏母女到底有何来头,竟会让太夫人对她们另眼相待? 莫非真如夫人猜的那般,太夫人这回是真的……太夫人的心思陈妈妈自是无从得知,这让她很想从余嬷嬷的嘴里套话,于是她当下就厚着脸皮挽住余嬷嬷的胳膊,讪笑着问道:“哎哟喂!我的老姐姐啊,我全听你的就是,今后一定把顾氏母女当成贵客对待,再也不胡乱说她们的不是了!不过你可得给我透个底儿——你可是已经从太夫人那头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这太夫人突然吩咐老姐姐把顾氏母女接到我们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让府里的下人不可怠慢她们!可太夫人为何如此行事,却是连夫人都不晓得!老姐姐你若是晓得这其中的缘由,便行行好给我透个话儿吧!也好让我心甘情愿的服侍那对母女!” 余嬷嬷虽然知晓太夫人的心思,但这事情最后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也不能断定,因此她自是不肯再陈妈妈面前多讲半句、走漏丁点丰盛,当下便紧紧的抿了嘴大步往前走去,一副不想再谈此事的模样。 陈妈妈见状便知道从余嬷嬷的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只能扁了扁嘴快步跟了上去,随意扯了些闲话和余嬷嬷聊了起来……转眼间二人便走到一处三岔口,相互打了招呼后便各行其道,一个往东边太夫人独居的荣寿堂而去,一个大步往罗夫人居住的正房奔去。 陈妈妈回到正房时罗夫人正眯眼倚在罗汉床上、由着小丫鬟替她捶腿,一觉察到陈妈妈回来,她马上睁眼一把推开小丫鬟、直起身子急巴巴的追问道:“套出什么消息没?” 陈妈妈马上识趣的上前回道:“余嬷嬷嘴巴紧得很、一个字儿都不肯透露,奴婢没能从她嘴里打探到什么消息……不过奴婢看余嬷嬷那态度,这事儿应是和夫人您猜想的差不离!” 陈妈妈的话让罗夫人一脸烦躁,柳眉一挑、“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纨扇压在小几上,语带不满的说道:“看来太夫人这回是真找到了……”罗夫人顿了顿,眼底很快涌起了不甘的神色:“我不能让顾氏母女白白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陈妈妈也是见不得顾筝母女俩好的,因此她一见罗夫人狠狠的用手抠着扇柄,眼珠子一转、马上上前献了一计:“夫人,我们不如趁着眼下太夫人还没归家,设计把顾氏母女赶出我们岑府!我们可以……待把他们撵出我们岑府,再从外头找人那她们……” 且先不说罗夫人这头如何算计着顾筝娘俩儿,却说送走余嬷嬷二人后,顾筝便拉着顾丽娘一起去给罗夫人问安,毕竟眼下她们住在人家家里,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全了才是。 一路上顾筝依旧状似无意的引着勺儿、箸儿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很快就从她们嘴里打探到不少有关岑家的消息,得知岑家乃是桐州声名显赫、行伍出身的大族,不但祖上有拥立太祖之功,由太祖赐封世袭爵位“伯”,封号“定南”,且岑家还出过不少名扬天下的边疆大将,替大丰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也正是因为岑家子弟多半都随家主征战沙场、不少因公殉职,因此人丁渐渐的不那么兴旺,到了罗夫人的夫君岑老爷这一辈,更是只剩下岑老爷一个独子,岑氏嫡系也只剩下岑老爷这一支。 这岑家既是公卿之家,府邸自是建得十分气派,让顾筝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土包大开眼界,一路走去忍不住拿眼四下打量、赞叹不已……至于顾丽娘就更不用说了,每经过一处地方她都要转上许久,就连那立在湖边的假山寿石她都要伸手摸上好一阵儿!若不是顾筝拦着,顾丽娘甚至还打算趴在地上、仔细的瞧瞧岑家铺在地上的青砖! 幸好从听泉院过去正房不远,勺儿、箸儿很快就熟门熟路的领着顾筝母女来到罗夫人住的大院,才刚刚穿过一道垂花门,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径走了一段,顾丽娘就双眼放光的往前扑去,牢牢抱住那架立在正中央的紫檀雕花架子镶大理石屏风。 顾丽娘一边用手去摸大理石上雕刻的浮雕,一边啧啧称奇道:“真真是奇了!这黑乎乎的一块大石头上竟能雕人刻物,且这人物景色都雕得活灵活现、跟真的似的!勺儿,这架石头屏风得值不少银子吧?” 勺儿是岑家的家生子,眼皮子自是没顾丽娘那般浅,但她却一点都没瞧不起顾丽娘、只老老实实的答道:“回顾夫人话,这是用上好的大理石做的屏风,听说价值连城、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我们府上统共也就正房有这么一架。” 顾丽娘一听说这架屏风竟价值连城,当下便满脸不信的说道:“你这丫头片子休得拿话唬我!这块黑漆漆的石头哪能价值连城?” 勺儿好脾气的解释道:“可不单单是指这块石头,这上头的浮雕可是请了惠安最有名的工匠雕刻的,还有这紫檀木雕花架子也不便宜哩!” 顾筝不想看顾丽娘继续丢人现眼,二话不说就上前一步、硬把顾丽娘从屏风上扯下来,径直拉着她往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三间小小的厅房里。 勺儿一面让人前去通报,一面指着后方介绍道:“厅房后那五间上房才是我们夫人住的正房。” 第4章 初尝富贵(2) 说话间勺儿已经引着顾筝母女穿过厅房来到正房外,顾筝抬眼打量了下正前方,见那五间正房皆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再一环视,便见两边长廊下俱挂着鹦鹉画眉、黄鹂翠鸟等鸟雀,叽叽喳喳、跳上跳下的好不热闹。 紧跟着顾筝后头进来的顾丽娘自然也是看直了眼,只顾抬头痴痴的看着那几间富丽堂皇的正房,双脚像是长了根般挪都挪不动……那呆样儿让门前青石台阶上坐着的几个丫头都捂嘴偷笑起来,显然是在笑顾丽娘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 勺儿见了马上不满的瞪了那几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一眼,那几个小丫头这才收了笑、争着站了起来,或给顾筝母女打帘子、或进里屋通传……勺儿见了这才满意的抬了抬下巴,咳嗽了一声提醒顾丽娘回过神来后,才客客气气的请顾筝母女进屋:“顾夫人、顾姑娘,咱们快进屋去吧!” 于是顾丽娘和顾筝便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先转过一个多宝阁、再掀起一道五彩琉璃珠帘,才被引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内室里,一起给罗夫人福了福身子问安。 顾筝除了头一天进府时在花厅见了罗夫人一面,之后便再没见过罗夫人了,这正房今儿她也是头一回来。因此顾筝难免和顾丽娘一起,偷偷的抬眼打量罗夫人住的屋子,只见内室里的人或站或坐或躺着,粗略一数竟足足有十来人。 屋里的摆设也十分奢华艳丽——东边摆了一架酸枝镶大理石双狮玩球罗汉床,中间搁了一张朱漆酸枝雕花翘足小几,小几两边铺设了几个半旧的石青色绣如意暗纹的锦垫、并几个大红靠背引枕;往后的高台上摆了一座檀木镶圆形汉白玉的小屏风,屏风左右两侧各摆了一瓶一鼎,再靠外左右各支着一架黄梨木雕花灯架,灯架上分别挂了一盏缀着大红色流苏的八角琉璃宫灯,几件大摆设搭在一块儿显既得气派、又不失典雅庄重。 顾筝打量完罗汉床那一侧的摆设后,下意识的侧目往右边深处看去,透过珠帘隐约瞧见一架酸枝木鎏金镂空、内屏花窗雕花鸟的拔步床摆在内室,那架拔步床远远看去奢华无比、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顾筝不好一直打量罗夫人的卧房,于是便把目光转回到内阁来,见地下铺了一张大红折枝花地毡,西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儿,画下摆了张檀木长案,案边各设了两张太师椅,椅上同样搭着半旧的石青色绣如意暗纹椅袱;两边角落又有一对血榉拐子龙拱壁鳄鱼脚高花几,一几上摆着翡翠为叶、玉石为枝的万年青石料盆景,另一几上则摆了一座用白玉雕刻而成的七层宝塔。 这满屋子的摆设件件奢华、样样名贵,让顾筝眼花缭乱之余不免感叹岑家的富贵,也让她真真正正的窥视到古代豪门的一角——罗夫人屋里的这些摆设,随便拿一件到外头去都能换回一大笔银子!若是拿到现代去,更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而这打量屋子的举动本是十分寻常,可一落到罗夫人眼里、便让她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鄙夷,心里也越发觉得顾筝母女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人……只见罗夫人当下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给顾筝母女好脸色看,只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话,连茶都没让人奉进来,不喜之色丝毫没有掩藏。 顾筝敏锐的觉察到罗夫人对她们母女的厌恶、很快就将打量屋子的视线收回,心里也盘算着开口告辞。 反观顾丽娘却依旧是大大咧咧的,不但没觉察到罗夫人的厌恶、且没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只见她也不和人说一声就直接奔到花几旁,趴在那盆翡翠为叶、玉石为枝的万年青石料盆景边上,又是用手摸、又是弓起手指敲,似乎不相信那绿叶子全是用上好的翡翠做的,恨不得把那翡翠叶儿掰下来用牙咬上一咬! 顾丽娘摸完花几上的万年青石料盆景后,竟然改而蹲下身子、爱不释手的去摸那铺在地上的大红折枝花地毡,边摸边一脸惋惜的说道:“这么好的毡子拿来铺地上真真是浪费!要我说拿来铺在床上还差不多!瞧瞧这毡子多软啊……” 顾丽娘的话让罗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也让她眼底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顾筝心知若是她不出声阻止、顾丽娘一定会把罗夫人屋里摆的东西全都摸上一遍! 加上顾筝也不想继续留下来讨人嫌,因此她当下便果断的把顾丽娘拽回身边,并识趣的拉着顾丽娘向罗夫人告辞——人家都不待见欢迎她们了,她们自然是走个过场就行了,不必真留下来套近乎、献殷勤。 罗夫人自是不会留人,一见顾筝母女识趣告辞、便赏了两支鎏银镶珍珠的簪子,算是补给顾筝母女的见面礼。 离了正房后顾丽娘依旧兴致不减,马上兴致勃勃的嚷嚷着要逛园子,顾筝不想跟着她继续丢脸,于是便选择独自回听泉院……被雨水清洗过的天空一片湛蓝,雨后的绿草翠树更是显得生机勃勃,还没来得及落下的露珠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让顾筝忍不住放慢脚步,一边迎着雨后的霞光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和舒宁、欣赏岑府后院的景致,一边慢悠悠的沿着飘满花香的小径踱回听泉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惜顾筝才沿着鹅卵石小径走了一小段,美好的心情就被一声略带轻薄的男声给破坏了:“咦?青松,那小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少爷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府里的小丫鬟,模样更是生得极其娇俏,是府上几位妹妹远远所不及的……” 顾筝循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还没找到说话之人、头上就挨了颗小石子,挨了砸后才看到一个一身青衣的少年,故作潇洒的摇着纸扇、缓步从一座假山后绕了出来。 那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头束嵌宝紫金冠,身穿石青起色八团倭缎排穗褂,脚蹬青缎粉底小朝靴,一看便知是位从小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世家公子。 那少年一现身就不客气的拦住顾筝的去路,高昂着下巴、一脸傲慢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勺儿显然认得拦路的少年,但她却一言不发、只上前一步将顾筝护在身后,虽然没有出言奉承、却也不敢对那少年不恭敬,只低垂着眉眼挡在顾筝面前。 没想到那少年一见勺儿的举动,竟二话不说的抬脚踹了勺儿一脚:“大胆贱婢,在本少爷面前竟敢如此无礼!” 勺儿捂着被踹得隐隐做疼的胸口,不亢不卑的答道:“奴婢才刚刚进府当差,只晓得我们府上只有一位七少爷,并不认得这位少爷。” 不料那少年虽然在怒斥勺儿,但目光却一直没从顾筝的脸上移开,更是突然一把将勺儿推开、毫无预兆的伸手捏住顾筝的下巴,语气轻佻的说道:“好妹妹,你这张小脸蛋可真是生得娇俏!” 顾筝没料到那少年竟会做出如此唐突的举动,更是没料到那少年竟连她这个只有十岁的女童都出手调戏,眉头下意识的拧成一团,紧接着顾筝突然猛的往下蹲去,避开少年那只咸猪手的同时,飞快的从袖口里拿出先前罗夫人赏的簪子,二话不说的往少年的脚面重重戳了下去! 顾筝这一戳可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戳完她更是身手敏捷的往一旁闪开,一见那少年弯下身子抱着脚哭天抢地的喊疼,顾筝立刻抓住机会、拉着勺儿迅速逃离现场。 那少年眼下正疼得龇牙咧嘴,哪还有心思去追顾筝? 只见那少年在原地缓了片刻,又打了身边的小厮一通出气后,才起身一瘸一拐的往正房方向走去,才没走几步就见陈妈妈远远的迎了上来:“表少爷,原来您在这儿啊!夫人刚刚还念叨着怎么还不见您的人影,这不一急就使奴婢来瞧瞧……” 少年不想让陈妈妈知道他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教训了,因此他只推说不小心崴了脚才耽搁了些功夫、并未提起先前之事,并且很快就拉着陈妈妈打探起消息来:“陈妈妈,是不是有客人暂住在岑府?我先前看到一个大约九、十岁的小姑娘在花园那头,她的穿着打扮看着不像是府里的下人,但我又瞧她十分眼生,以前从没见过。” 陈妈妈一听这话便知道少年说的是顾筝,脸上立时浮起几分鄙夷的神色,不以为然的答道:“不过是个野丫头罢了!”陈妈妈说完见少年有些不满她的回答,只能不情不愿的再补了句:“那丫头是我们太夫人请来的贵客,至于到底是什么身份,奴婢也不太清楚。” 少年闻言有些不快的用扇柄敲打着掌心,沉着脸说道:“贵客?那倒是有些不好办了,我还想找姨母将那小丫头讨回家去。” 第5章 表少爷 这少年乃是罗夫人的嫡亲外甥,姓周名淳、很得罗夫人的喜爱,因此陈妈妈一见他不快、马上上赶着说了句巴结的好话:“表少爷倒也不是全没机会将她讨去,那丫头兴许过几日就算不得是什么贵客了,到时候表少爷就可以……” 陈妈妈的话让周淳脸上多了几分满意,摸着下巴说道:“那到时候就有劳妈妈给我捎个信儿,这丫头少爷我是要定了!” “表少爷的吩咐奴婢记下了,夫人还等着您呢……” 陈妈妈边奉承周淳边引着他往正房走去,待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了,顾筝才拉着勺儿后假山后的树丛里钻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周淳离去的方向。 原来顾筝觉察到周淳对她不怀好意,因此先前她并未真的走远、而是走了几步便拉着勺儿悄悄的折了回来,躲在树丛后偷听周淳和陈妈妈的对话。也正是因为顾筝多留了个心眼,此刻才得以知晓周淳的身份和意图。 一旁的勺儿也替顾筝感到忧心,不等顾筝发问就主动把她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姑娘,他是周府的少爷、也是夫人的外甥!夫人因膝下无子、所以十分宠爱这个外甥,经常把他叫到府里来小住……” “他也正是仗着自个儿是夫人的嫡亲外甥,才会那般目中无人、猖狂霸道,对府里的下人都不甚客气!奴婢还听说当年夫人差点把他过继到膝下,把那‘表’字去了、让他名正言顺的当岑家的少爷!” 勺儿的话让顾筝大吃一惊,问道:“罗夫人曾经想把外甥过继到自个儿膝下,让周家的儿子改姓岑?” 勺儿是岑家的家生子,又是个心思单纯的,因此她一见顾筝对这事感兴趣、马上“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堆岑府的旧事出来:“姑娘您才来我们府里几天,有些事还不知道!奴婢的娘说早年府上还没七少爷时,可是一位少爷都没……” “太夫人见老爷都往屋里抬了五位姨娘了,岑家还是后继无后、心里自是着急得很!可偏偏老爷又是六代单传、岑氏一脉已是没近亲可过继承嗣。”勺儿说着顿了下,声音突然压小了不少:“这周家的表少爷打小就经常出入我们岑府,时日一久、太夫人有一回便开玩笑说要过继表少爷,让表少爷给她当孙子!” 顾筝才来岑府几日,只打探到最基本的一些消息,还真不知道原来岑府的子嗣竟如此单薄,单薄到差点得过继别人家的儿子、才能继承香火。 不过这周淳一看就知品性不好,岑家若真是过继了他,偌大的家业早晚会败在他的手里……当然,这些都和顾筝无关,顾筝也是因为热爱八卦、才追着勺儿问后续:“那后来如何?” “哪还有后来啊?太夫人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而已,后来觉得不可行就没再提起过。”勺儿说着眼底浮起了一层不屑,言语里也带了几分鄙夷:“没想到表少爷却把这件事当真了!奴婢的娘说打那以后表少爷就天天以‘岑家今后的少爷’自居,动不动就颐指气使、使唤人伺候他,在府里可是横行霸道了!” “哪怕是现在我们府上已经有了七少爷这棵独苗了,表少爷还是十分狂妄嚣张,竟背着人说指不定哪天七少爷突然不好了,他就会过继到夫人膝下、当岑家的少爷,还经常拿这个敲打我们岑府的下人,叫我们要敬着他点、用心服侍他……还真把岑府当成他自个儿的家了!” 为了给人当嗣子,就咒人家唯一的独苗夭折早死,这也太恶毒了一些! 只不过这罗夫人怎么没管管周淳这个外甥,任凭他背地里说这样恶毒的话? 顾筝很快就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勺儿听了后很替岑府唯一的少爷觉得不平:“还不是因为我们七少爷是姨娘生的、不是夫人的嫡亲骨肉,夫人心里头不待见他呗!奴婢觉得夫人待她外甥都比待七少爷好!” 心思单纯的勺儿先是替岑七郎鸣不平,紧接着突然变得忧心忡忡,低着头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看着顾筝,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勺儿的神色让顾筝心里一紧、隐约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更是马上追问道:“勺儿姐姐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般难看?可是那表少爷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奴婢听说……听说表少爷家里养了不少粉嫩娇俏的女童,个个都是十岁上下,听说还得……得像通房丫鬟那样服侍表少爷!”勺儿说到最后已带了些哭腔,显然记起了周淳之前说的话,更是满心忧虑的看着顾筝:“姑娘,表少爷刚刚说要去夫人跟前把您讨了去,他不会是……是想把你带回家当……当……” 勺儿虽然没把话说完、也没把话说的很明白,但顾筝却很快就明白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恶心——这周淳不但年纪轻轻就开了荤、玩女人,且竟然还有淫亵幼女的嗜好,真是够无耻变态的! 今后见了那个周淳不但要第一时间离得远远的,有机会还要想法子再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让他多吃点苦头、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顾筝打定主意后见勺儿还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心里顿时一暖,一边笑着牵了勺儿的手往听泉院走去,一边把先前用来戳周淳的簪子拿出来在勺儿面前晃了晃,不以为然的说道:“勺儿姐姐不必担心我,我是不会让那个恶心的表少爷占丁点便宜的!他要是敢再打我的主意,下会这簪子可就不是戳在他脚面上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勺儿毕竟单纯年幼、不像顾筝乃是个伪萝莉,听了顾筝的话后也甚是好奇、当下便一脸认真的问道:“那姑娘打算戳在他身上哪个地方?小腿肚儿?还是肚子?” 顾筝最想戳的自然是周淳的命根子,像周淳那样变态的人当太监可是最合适不过了!但顾筝可不敢对勺儿说实话,只随意扯了几句话敷衍勺儿,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 说话间顾筝二人已回到听泉院,一进屋就见说要去闲逛的顾丽娘竟早她们一步归来,正低着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站在多宝阁前翻来倒去,一会儿又蹲在闷户橱前往里面掏东西……顾筝见了顿时心生疑惑,心想顾丽娘这是在折腾什么呢? “娘,您不是说要去逛园子吗?怎么反倒早我们一步回来了?”顾筝才随意问了句、顾丽娘就慌慌张张的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脸心虚的说道:“突然不想逛就回来了呗!” 顾丽娘这话说得有些牵强,神色看上去也有些不对劲,眼神还总是不自觉的往里屋飘去……顾筝把顾丽娘的不对劲一一看在眼里,随后抬腿便往里屋走去,想瞧瞧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让顾丽娘如此心虚。 不料顾筝还没走进里屋,陈妈妈就带着一群虎背熊腰的仆妇、气势汹汹的赶到听泉院,尾随陈妈妈而来的则是摇着扇子、不怀好意盯着顾筝看的周淳。周淳的到来让顾筝的心立时沉了下来、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再看来势汹汹的陈妈妈,只见她脸上早没了最初伪装出来的客气,见了顾筝母女连客套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大手一挥对那群婆子吩咐道:“给我把听泉院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的搜一遍!一个角落都别给我放过!” 那些婆子一得了令马上鱼贯而入,看都没看顾筝母子一眼、直接就动手翻屋里的东西,把顾丽娘急得当下就不满的嚷嚷开了:“快给老娘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可是你们太夫人请回来的贵客,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陈妈妈却一点面子都不给顾丽娘,当下便一脸鄙夷的讽刺了顾丽娘一句:“顾夫人,你是太夫人请回来的贵客没错,但你也是偷了我们岑府东西的内贼!我们府上可不敢引狼入室、供着你这样的白眼狼在府里!” 陈妈妈话音才落,就有婆子提着一个靛蓝色包袱从内室走出来……顾丽娘一见到那个包袱,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心虚,身子也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那婆子把包袱解开往桌上一放,包袱里便散落出镯子、簪子、珠花,并荷包香囊、帕子扇套等东西,那些东西下面似乎还压着几件衣裳之类的东西。而底下的东西虽然被首饰压着看得不大清楚,但单看露出来的几角料子、便知是精致昂贵的好东西。 顾筝一眼便认出那个靛蓝色的包袱、以及包袱里的东西不属于她或者顾丽娘,也细心的注意到顾丽娘先是心虚的缩了缩肩膀,随后又重新挺直腰杆的举动。 就在这时,打开包袱的婆子指着桌上的东西回禀道:“陈妈妈,我们府上丢的东西一件不差、全都在这个包袱里!而这个包袱是在顾夫人的床底下翻出来的,想必是她偷了东西后怕被人发现、悄悄的把东西包了藏在床底下。” 第6章 栽赃陷害 这顾丽娘以前就有顺手牵羊、贪小便宜的毛病,加上她之前的行迹的确是有些可疑,因此顾筝下意识的认为这包东西真是顾丽娘偷的,毕竟顾丽娘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很难让人不怀疑她! 这个念头一从脑海里滑过,顾筝的脸色就渐渐的变得难看起来——虽然顾丽娘偷东西不对,但她还是得想个法子让岑家放过顾丽娘才是。 没想到就在连顾筝也以为东西是顾丽娘偷拿的时候,顾丽娘却粗脖子红脸的大声争辩道:“这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凭什么问都不问一声就给我定罪?” 陈妈妈一边让人反剪了顾丽娘的双手,一边冷冷的说道:“都已经人赃俱获了,顾夫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难道顾夫人敢说这包袱里的东西全是你的吗?” 陈妈妈的话让顾丽娘眼底飞快的闪过几丝心虚,但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并一边奋力的扭着身子、一边大着嗓门重新争辩道:“这包袱里的东西的确不是我的,但它们也不是我偷的!这个包袱是我先前在园子里拣到的!” 顾丽娘这回真没说谎! 她先前的确是逛园子去了,但却好巧不巧的在一个角落发现那个靛蓝色的包袱。顾丽娘悄悄打开包袱后,见里头竟然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当下便起了贪念,想着反正这东西是她拣的、不是她偷的,别人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于是顾丽娘便悄悄的把包袱抱回了听泉院,在屋里转了几圈后才把包袱塞到床底下藏了起来。没想到顾丽娘前脚才藏好包袱,顾筝后脚就回来了,紧接着陈妈妈就带着人搜屋子来了……事到如今,顾丽娘只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经过全都交代了,说完她还不忘替自己再争辩了句:“虽说我原是不该见了好东西就起贪念、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但我真的没偷没抢,那包东西真是我在园子里拣到的!” “拣的?” 陈妈妈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哎哟喂!顾夫人,你找的借口可真真是好笑!我天天在这园子里来回走动,怎么就不见我白白的拣到一大包好东西?你就算想撒谎脱身,也找个差不多些的借口吧?” 顾丽娘一见陈妈妈不相信她的话、硬是认定东西是她偷的,当下就急得面色通红、青筋凸起,并歇斯底里的高喊道:“这些东西真不是我偷的!它们真是我偶然在园子里拣到的!你们别胡乱冤枉好人!” 陈妈妈似乎成竹在胸,只见她不紧不慢的反驳道:“你说这东西是你在园子里拣到的,那可有人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服侍你的两个丫头能不能证实?” 这勺儿先前是跟着顾筝的,至于箸儿才陪着顾丽娘逛了一会儿,就被顾丽娘打发去厨房取糕点和甜品了——也就是说勺儿和箸儿两人都无法给顾丽娘作证。 因此顾丽娘最终只能据实说道:“我拣到这包东西时,两个丫头都没在我身旁,做不得证……可即便她们不能替我作证,这东西也还是我拣的,不是我偷的!你休得胡乱冤枉我!” 陈妈妈却一丝机会都不给顾丽娘:“你若是真的有冤,那就到知府大人面前伸冤去吧!” 顾筝一听陈妈妈竟然要不顾一切的把顾丽娘送官查办,当下便站了出来,语气虽然平静、但身上却自有几分不弱于人的气势:“陈妈妈,我娘既然说这东西不是她偷的,那你是不是再仔细的查一查,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把她送官查办?这送官可不是小事……” 顾筝说着刻意顿了顿、似有似无的扫了陈妈妈一眼,才不急不缓的把余下的话说完:“我娘倒也不怕去官府走这么一遭,怕的就是回头太夫人问起,妈妈你事情没查清楚就下定论、没法和太夫人交代。” 没想到顾筝把太夫人这张护身符打出来后,陈妈妈依旧一点都不肯松口,似乎拼着事后被太夫人责罚也要把顾丽娘撵出岑府、扭送到衙门去:“不行!我们夫人说了,抓到偷东西的人绝不能姑息,必须立刻撵了送官!” 陈妈妈话语才落,屋外就传来余嬷嬷不急不缓的反驳声:“再仔细的查一查怎么就不行了?不把事情查清楚,太夫人回来见贵客竟被送到大牢里去了,你叫我如何给她一个交代?再说了,我们定南伯府什么时候办过这样不清不楚的事情,不把事情查清楚就把人送去官府受罪?” 余嬷嬷能够及时赶到让顾筝心里一喜,心想箸儿总算是愿意帮她、且有几分机灵劲儿,先前她一使眼色、箸儿就心领神会,马上悄悄的去把余嬷嬷给请来解围。 但陈妈妈似乎早就料到余嬷嬷会来保顾丽娘,只见她不紧不慢的把包袱里被压在最底下的东西翻了出来,悄悄的掩在袖里给余嬷嬷瞧了一眼,随后才一脸得意的说道:“若这顾夫人只偷了首饰珠宝等寻常物件儿,夫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她,可她偏偏不知轻重的偷了三姑娘的贴身物件儿……” “这物件儿要真让她拿出去典当、在外头流传起来,以后我们府上的姑娘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我们姑娘今后还如何同人议亲?她既不知羞耻的偷了三姑娘的东西,想败坏我们岑家的声誉,那夫人就算拼着事后被太夫人责罚,为了岑家的声誉、眼下也一定要将她送官严惩!” 顾筝直到此时才知道那包袱里竟还有岑家三姑娘的小衣,也意识到多了那件小衣、事情立刻就严重了不少! 这养在深闺大院里的高门贵女,别说是贴身穿的小衣了,哪怕只是亲手做的香囊荷包等物件不小心流传了出去,都会生出不少流言蜚语来!甚至还有可能被有心人拿去当私通的信物,彻底败坏姑娘家的闺誉! 不过顾筝再细细的一琢磨此事,马上就意识到这包袱里的东西真不可能是顾丽娘偷的——顾丽娘不过在岑府里小住了三五日,且还经常钻狗洞溜出去赌钱,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摸清楚岑家各房人的住处,并寻到空子潜进去偷了三姑娘的小衣出来! 再说了,这些小衣肯定是三姑娘屋里最得力的大丫鬟管着的,哪是顾丽娘想偷就能偷走的? 看来这是有人借着顾丽娘爱贪小便宜、且有顺手牵羊的毛病,专门设了这个局来栽赃陷害她。此人设局的目的,应该是想趁着太夫人归家前、把她们母子赶出岑府! 看来她们母子什么都没做就碍了某些人的眼、挡了人家的路……顾筝想到的余嬷嬷自然也都想到了,只见余嬷嬷一脸淡定的询问道:“陈妈妈,既然夫人要你拿人,那你总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出来吧?你们先松开顾夫人,把事情说清楚再做定夺。” “说就说!” 陈妈妈努着嘴扫了余嬷嬷一眼,最终还是示意那几个婆子先松手,随后不情不愿的说道:“昨天夜里有贼潜进姑娘们住的瑞香园,偷走三姑娘屋里的一些珠宝首饰并荷包香囊等物。三姑娘屋里的丫鬟早起发现后,三姑娘便拟写了屋里丢的东西去找夫人做主,夫人便把看守瑞香园的婆子叫来问话……” “婆子说昨夜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顾夫人的身影,见她怀里揣着个包袱、脚步匆忙的往……夫人便让我带人前来听泉院搜查,一搜就搜到了这个包袱,里头装的全是三姑娘屋里丢的东西,可谓是人赃俱获!” 陈妈妈说完后见余嬷嬷一言不发的皱着眉头,以为余嬷嬷说不出反驳她的话来,当下便又多了几分得意:“听说顾夫人没来咱们府上前就有不少前科,眼下查出她偷了我们府上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只不过是应了那句老话——狗改不了吃屎!” “我呸!狗屁不通!” 顾丽娘早就被冤枉得堵了一口恶气,眼下一见陈妈妈竟然骂她是狗,当下就冲到陈妈妈面前、不客气的扇了陈妈妈两巴掌,扇完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道:“老虔婆,你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老娘刚刚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那包东西不是我偷的,是我在园子里拣到的!” 倒是顾筝依旧一脸镇定、丝毫不受这件突发事件的影响,并且她很快就笑眯眯的看了陈妈妈一眼,冷不丁的问道:“陈妈妈,你刚刚说三姑娘屋的东西是昨天夜里丢的?” 陈妈妈不耐烦的答道:“没错。” 顾筝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也就是说你口中的贼是昨夜潜进去瑞香园行窃的?且你已经可以肯定此事一定是内贼所为?” 陈妈妈显然更加瞧不起顾筝这个小姑娘,只见她除了满脸不耐烦外、下巴也往上抬了抬:“废话!若不是内贼,谁有本事大半夜的潜进我们定南伯府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当我们外院的护院全都是吃素的?” 第7章 狗洞还清白 顾筝却一点都不在意陈妈妈的态度,只胸有成竹的对余嬷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肯定这包东西一定不是我娘偷的,还请余嬷嬷还我娘一个清白。” 余嬷嬷见了顾筝那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底有了一丝意外的神色,随后余嬷嬷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当场给足了顾筝面子:“顾姑娘,只要你能拿出凭证证明你娘的清白,老奴一定会帮顾夫人讨回一个公道、让人跑一趟请老太太示下。” 有了余嬷嬷的保证顾筝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随后她抬起小脸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妈妈,一字一句的说道:“陈妈妈,我娘昨晚并未在岑府里,所以潜入瑞香园偷东西的内贼一定不是她,那守园子的婆子定是眼花看错人了。” 陈妈妈听了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说你娘昨夜不在府里她就真不在了?二门的婆子昨天一整天都没见你娘出过二门,难不成你娘不在府里、是长了翅膀飞出去的?” 顾筝懒得和陈妈妈多说,只示意勺儿把墙角那两盆玉簪花搬开,待墙角那个狗洞儿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才不紧不慢的揭开谜底:“我娘昨晚从这个狗洞钻了出去,在外面呆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又从这狗洞钻回来。” 这顾丽娘好钻狗洞,并且通过钻狗洞、把岑府给她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典当一事,陈妈妈等人俱是心知肚明,否则陈妈妈也不会借着这个由头、献计让罗夫人设这样的圈套让顾丽娘钻。 只是陈妈妈以为顾丽娘只会白天钻狗洞出去,晚上一定会钻回到岑府过夜,因此这东西失窃的时间罗夫人才会定在夜里……只是陈妈妈怎么也料不到,顾丽娘竟然会那般离谱、钻出去后就彻夜不归——别说是大家闺秀或是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了,就是寻常人家的妇人也不敢彻夜不归家、呆在赌坊那样的腌脏地方啊! 可惜顾丽娘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良家妇女,她是一个靠着坑蒙拐骗、乞讨行骗为生,在市井摸爬滚打的混了二十几年的“刁妇”。 形势突然倒向顾筝母女那头,让陈妈妈下意识的担心事情办砸被罗夫人责怪,且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让顾丽娘翻身! 于是陈妈妈马上嘴硬的说道:“顾姑娘,你护母心切老奴可以理解,可你能拿出凭证来证明顾夫人昨晚一整晚都没在岑府吗?” 顾筝既然敢亮出狗洞证明顾丽娘的清白,自然不会就这样被陈妈妈吓唬住,只见她马上伸手指了指勺儿和箸儿,不急不缓的说道:“两位姐姐都可以证明我娘昨晚一夜未归,外头那通宵达旦供人玩乐的宝丰坊,多的是人能证明我娘昨晚一整晚都没离开宝丰坊、窝在宝丰坊赌钱。” 顾筝话一说完、在场的众人便纷纷交头接耳,看向顾丽娘的目光也多了些鄙夷,似乎顾丽娘一整晚都呆在赌坊里、就成了那十恶不赦的罪人般。 所幸的是顾丽娘压根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当下便挺起胸膛恶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并趾高气扬的出言挤兑陈妈妈:“陈妈妈,我家囡囡都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清楚了,你还想继续冤枉诬陷我、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吗?还不赶紧跪下给老娘磕头赔礼,不然老娘可就要反过来去衙门告你诬陷!” 事到如今陈妈妈也无话可说,只能恨恨的屈膝给顾丽娘赔礼道歉,但跪下磕头这一件她却是死都不肯,且最终还硬着头皮说了句场面话:“既然事情还有这样一番隐情,那想来真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顾夫人!奴婢这就去回禀夫人,让夫人加派些人手好好的查一查昨晚的事,一定不会再冤枉好人。” 陈妈妈生怕顾丽娘不依不饶的拉着她、硬是要她磕头赔礼,因此场面话一说完、她就匆忙带着那群爪牙开溜……因走得太过匆忙,临出院门前、陈妈妈一时不备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当众摔了个四脚朝地、灰头土脸,把顾丽娘乐得直拍手称好! 且先不说陈妈妈回去后如何向罗夫人回话,却说待聚在听泉院的人都散了后,顾丽娘便悄悄的把顾筝拉到一旁,避着两个勺儿、箸儿说悄悄话:“囡囡,那罗夫人看着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岑府,免得再无缘无故的招惹是非!” 若是没发生栽赃陷害以及被周淳轻薄一事,顾筝兴许还会赞同顾丽娘的提议,在在岑府呆不下去的时候选择抽身离开。但如今先后出了这两件事,顾筝却不得不好好的琢磨一番,没琢磨清楚前不敢贸然做出决定……顾筝把事情前前后后都琢磨了一遍后,面色逐渐变得一片凝重:“娘,我瞧着那罗夫人似乎想置你于死地,否则那陈妈妈不会一上来就要送你去见官!你想想,以岑家和官府的关系,想要借着官府动刑罚人的时候把人弄死,那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顾丽娘肚子里虽然也有不少弯弯道道,但她的弯弯道道却和宅斗完全不沾边,因此她得了顾筝的提醒、再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囡囡,你的意思是说送官只是个借口,罗夫人其实是想要我的老命?” 顾筝点了点头,并给了顾丽娘一个赞许的眼神,顾丽娘一得到顾筝的鼓励、马上自发的开动脑筋往下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猜出罗夫人要我的老命,那我们还继续留在岑府,那不是白白给她机会加害我们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回顾筝却是摇头否定了顾丽娘的话,细细的同顾丽娘分析道:“您这回可就说错了,我们若是继续留在岑府、兴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毕竟罗夫人还要顾忌太夫人那头、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把我们除去!但倘若我们主动离开岑府,那罗夫人可就什么顾忌都没了。” 还有一点顾筝不想让顾丽娘担心,所以没有说出来——如果她们离开岑府、失去太夫人这顶保护伞,周淳若是得知了此事,很有可能会仗势欺人、把她抢去周家当侍童! 她可不想沦为周淳那个变态的玩物! 虽然周淳那边只是一种可能性和猜测,但顾筝却不想随便去冒险,所以眼下她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岑家……分析清楚眼下面临的处境后,顾筝脸上有着一丝和年纪不符的沉稳,并果断的对顾丽娘说道:“我们现下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岑府,至少要等太夫人回来、弄清楚她把我们接到岑府的目的后再做打算!如果可以,到时候最好是求太夫人出面安顿好我们。”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丽娘再也没钻过那个狗洞,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听泉院。而顾筝虽然也没再出听泉院半步,但却央求勺儿、箸儿替她打探外头的消息,尤其是重点打探岑家太夫人归家的日期……这一日天气有些不好,往常这个时辰日光早就该从天际洒落下来了,但此刻那像剪纸般贴在灰沉沉天空的四角屋檐上却压着滚滚黑云,让四合院里这方小小天地里的光线十分昏暗,甚至让有些院子提早在廊下挂上了灯笼。 滚滚黑云一点一点的向地面压低,压得挂在游廊下的鸟雀烦躁不安,扑着翅膀烦躁的蹿来蹿去……可偏偏这天却一直都不落雨,只把天气压得十分闷热,让趴在窗台的顾筝也无端端的平添了几分烦躁。 只见顾筝一边使劲的扇着扇子、一边冲勺儿抱怨道:“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落下啊?再这样阴沉沉的闷着,非把人给闷坏了不可!这龙王爷可真是不爽快,下个雨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娘子!” 顾筝的抱怨和比喻让勺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这龙王真是不给我们姑娘面子,我们姑娘都念叨一整天了它也不痛快些把雨水洒下来!” 说来还真是赶巧,这勺儿话音才落,外头就“噼里啪啦”的响起了炒豆子般的声响……那声音听着像是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让,把顾筝喜得立马欢喜的把头探出去张望,一抬眼果见地上已湿了一片,且那雨点越落越大、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让院子里积了一滩滩雨水。 勺儿见状马上手脚利索的把支开的窗户关好,随后望着逐渐变得白茫茫一片的院子说道:“得了!龙王爷这下倒是给足姑娘您面子了,一口气给您下了个倾盆大雨!” “下大雨就下大雨呗,总比一直乌云压顶、雨水落不下来要强吧?”顾筝一边站在屋檐下赏雨,一边随口说了句:“这雨下得又急又大,想必原本在府里走动的人眼下定是全都躲了起来,不会再随意出门了……” “主子们没事自是不会再随意走动了,倒是奴婢们该在哪儿当差还是得在哪儿当差。”勺儿说着指了指已经批上蓑衣、打了把大油伞的箸儿说道:“瞧,箸儿要上厨房给姑娘您和夫人提晚膳去了,总不能一下大雨就让主子们饿肚子吧?” 第8章 雨夜访客 顾筝见了不由唏嘘感叹了几句,觉得这古代的丫鬟平时当差干活也不容易,再转念一想、心想若是眼下她和顾丽娘没呆在岑府里,怕是也还是得冒雨为生计奔波,指不定连个躲雨的地儿都找不到……一思及此处,顾筝便又觉得能够呆在岑府这个好地方混吃、混喝,运气真真是好。 这场瓢泼大雨一直下到了深夜,下到顾筝和顾丽娘用完晚膳、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打算上床歇息了雨势也不见转小。 不料就在顾筝和顾丽娘正打算熄灯上床歇息的时候,听泉院的院门却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那突如其来的拍门声让屋里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勺儿更是一脸疑惑的嘀咕了句:“这都大半夜了,且还下着大雨,怎会有人在外头拍门?” 顾筝心里也觉得奇怪,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理会的好:“别管了,我们赶紧把灯吹了,就当是已经睡下没听见拍门声。” 勺儿闻言赶忙照做,屋里几人也立时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可这屋里的灯虽然已经熄灭了、且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但门外却还是断断续续的传来不轻不重的拍门声!那拍门声不大不小,每隔一会儿就响几声,让人一听便知在外拍门之人不但很有耐心且十分固执,似乎打定主意要拍到院里头的人开门为止。 外头那雨点砸在屋檐瓦片上的声音越来越大,看样子似乎这雨又下得比先前大了不少,可门外那拍门声却依旧不急不缓的响着,把顾丽娘听得首先不耐烦的嘀咕道:“勺儿,你出去问问是谁在拍门,问问她有什么事儿!没事让她别拍了、赶紧回去睡觉!” 因门外那人并未用力、激烈的拍门,顾筝隐隐觉得对方并无恶意,也觉察到对方似乎不想让人听到动静、觉察到她的举动,于是顾筝略微一思忖便点头赞同了顾丽娘的话:“那就麻烦勺儿姐姐出去隔着门问问,问清楚是什么人在拍门,可有什么事?” 勺儿闻言马上撑了把油伞快步走到门后,隔着门问道:“顾夫人问谁在外头?可有什么事?” 勺儿话语才落、马上就有个清脆的声音回道:“勺儿妹妹,是我,金钗!我们姨娘有事来找顾夫人,还请妹妹行个方便开开门!” 这金钗乃是岑老爷屋里孙姨娘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和勺儿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加之这孙姨娘待人一向和蔼、从不端姨娘的架子,因此勺儿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取下抵门的木条,把门开了、小心的把孙姨娘主仆迎到了屋里。 勺儿一把人领进屋便主动出声介绍道:“顾夫人,这位是我们府上的姨娘,姓孙,在我们老爷屋里伺候了快三十年了!她说有事来找夫人您……这外头雨实在是下得大,奴婢也不好让姨娘一直在外头候着,便做主把她先请进屋来了。” 藕荷色素缎无花纹小袄搭同色云锦长裙,孙姨娘穿了一身不大起眼的衣裙,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过勺儿一介绍完她的身份、她便主动冲顾丽娘福了福身。 这顾丽娘不懂规矩,不但大大方方的受了孙姨娘的礼、且也没有回礼,倒是顾筝上前一步冲孙姨娘福了福身子,只是孙姨娘却识趣的侧开身子只受了半礼。 顾筝也不指望顾丽娘能够开窍、觉察出孙姨娘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不等孙姨娘寻到话开口、顾筝就主动询问道:“姨娘下这么大雨还赶过来听泉院,可是有什么要事找我娘?” “婢妾……” 孙姨娘话只起了个头,便有些为难的看了顾丽娘一眼,最终吞吞吐吐的提出了要求:“勺儿姑娘,你能不能先陪顾姑娘回屋,姑娘年纪还小,有些事我不好当着她的面说。” 顾筝一听孙姨娘这话、便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回避了,于是当下便十分识趣的拉着勺儿的手、笑眯眯的告辞离去,只留下顾丽娘和孙姨娘独自在屋里——反正自个儿的娘什么话都会和她说,这孙姨娘今晚来听泉院的目的、明天她就会知道。 不过顾筝虽然知道顾丽娘一定会把孙姨娘来访的目的告诉自己,但待躺到舒适的被窝里打算睡觉的时候,顾筝却还是忍不住猜测孙姨娘的来意,猜不出个所以然、便只能拉着勺儿一起八卦:“勺儿姐姐,你说孙姨娘能有什么要紧事、非得深夜冒雨前来找我娘?还固执的站在外头敲了那么久的门……我娘又不是府上的正经主子,哪有帮得上她的地方?” 勺儿心里也正疑惑着呢,可她也猜不透孙姨娘的心思:“奴婢也不晓得,孙姨娘和顾夫人之前似乎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提交谈了……孙姨娘今晚来得还真是蹊跷,平日里她似乎和谁都不走动,只一心一意的在正房里服侍夫人。” 顾筝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这事儿是挺蹊跷的,明儿我一定要找娘问清楚。” 勺儿伸手替顾筝掖了掖被角:“姑娘快睡吧!明儿起来就全都知道了。” 可惜第二天顾筝起床梳洗完毕、兴冲冲的跑到顾丽娘屋里时,顾丽娘却顶着一对黑眼圈还在呼呼大睡!顾筝问了箸儿在知道,原来顾丽娘昨晚竟和孙姨娘彻夜谈到天际泛白、孙姨娘才匆匆忙忙的冒雨离去,并且再三叮嘱箸儿一定不能让人知道她曾经来过听泉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听完箸儿说的话后,顿时对孙姨娘深夜来访的目的越发的感到好奇,可惜无论她怎么捣乱、顾丽娘都能雷打不动的酣睡,于是顾筝最终只得败下阵来,无奈的等顾丽娘睡饱自个儿醒过来再挖掘八卦。 不料顾丽娘这头还没睡够醒过来,荣寿堂那头就打发了个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太夫人已经归家了,让顾丽娘母女赶紧准备、准备,即刻去荣寿堂拜见太夫人。 这顾筝可是天天都盼着这个传说中的太夫人归来,毕竟压在她心头的许多疑团必须见到太夫人才能一一解开——顾筝迫切的想知道太夫人为何使人把她们母女接到岑府住下,以及今后她们还能不能继续在岑府衣食无忧的住下! 因此这回顾筝可是一点都没对顾丽娘客气,当下又是敲锣打鼓、又是冰镇挠痒痒,最终总算是把顾丽娘这头睡猪给弄醒了! 顾丽娘一醒、顾筝马上贴着她的耳边大喊道:“岑家太夫人回来了!叫我们过去拜见呢!” 顾丽娘一脸迷茫的问道:“太夫人?什么太夫人?” 顾筝赶忙顺溜的答道:“能够给您吃、给您穿,让您天天吃喝玩乐的太夫人!” “吃喝玩乐”这四个字果然让顾丽娘瞬间清醒过来,而她清醒过来后竟比顾筝还要着急几分,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收拾干净,还特意换了新做的姜黄色贡缎袄子、并浅蓝色百花不落地马面裙……把自己打扮得端庄高贵、娴雅大方,像模像样的添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顾丽娘一脸满意的在铜镜前转了几圈后,才拉着顾筝匆匆忙忙的往荣寿堂赶去,一副生怕去晚了惹太夫人不高兴的模样。 不过虽然太夫人归来一事让顾筝十分兴奋和激动,但她却也没把孙姨娘雨夜来访一事给忘了,而是一边提着裙子和顾丽娘往荣寿堂赶去、一边见缝插针的问了句:“娘,昨晚孙姨娘是为了何事来找您?” 顾筝一提起孙姨娘和太夫人,顾丽娘脸上顿时满是喜色,但她一见连勺儿也竖着耳朵、满脸好奇的等待她的回答,当下便得意洋洋的卖起关子来:“没事,她不过是找我闲聊几句罢了。” 这个敷衍的答案让顾筝小嘴儿一撅、当下便不客气的揭穿顾丽娘的谎言:“骗人!我才不信她大半夜的冒雨前来找您,只是想和您闲聊?还一聊就聊到天亮?哼!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娘您休想骗我!” “是是是!娘知道我们囡囡不是三岁小孩了,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顾丽娘边说边伸手揉了揉顾筝的头,见顾筝不满的躲开且把小脸扭到一旁、一副打死不理睬她的模样,只能无奈的补了句:“反正是件好事就对了!你放心,娘又不笨,不会被人诓了去的!” 你不笨才怪……顾筝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句,且顾丽娘越是笑容满面的保证是件好事,顾筝就越是觉得这不大可能是件好事。 只是顾筝还没来得及把事情问清楚,就听到余嬷嬷那带着几分笑的声音:“顾夫人可算是带着顾姑娘来了,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我们老太太就已经念叨好几遍了,说怎么还不见人影、是不是小丫鬟没把话给传到!这不,老太太等不及了,便派老奴出来迎迎。” 说话间余嬷嬷已经领着顾筝母女进了一座朴实、带着几分威严的院子,她们一行人才信步走进院子,马上就有几个丫鬟迎了过来,或是伸手搀扶顾丽娘、或是伸手牵小顾筝,总之都一股脑的凑到顾丽娘身边献殷勤,就连帮着打帘子的小丫鬟都有两、三个! 第9章 这是演哪出 顾筝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跟着余嬷嬷迈进了屋,才绕过一座屏风往里走了几步,一直走在顾筝前面的顾丽娘突然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奔去,二话不说的往一位慈母面善的老太太身上扑去,搂了人家老太太的双腿就嚎啕大哭起来……把顾筝弄得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该跟着扑过去嚎哭上几声,还是打住脚步站在原地欣赏顾丽娘的哭戏。 她这个宝贝老娘这到底是在演哪出啊? 怎么事先也不通知她一声,让她提前做个心理准备……顾筝站在原地观望了下,最终打消了跟随顾丽娘一起扑过去抱大腿的念头,而是慢腾腾的挪着小脚站到顾丽娘身旁,偷偷的观察那位老太太脸上的神色。 这一观察,顾筝顿时更加觉得意外! 顾筝猜想那端坐在罗汉床上、穿着赭黄沉香织金仙鹤交领长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应该就是岑家的太夫人。只见太夫人端详了泪流满面的顾丽娘片刻后,双眼竟也隐隐有泪光闪动,随后她很快就拿帕子按住了眼角,似乎顾丽娘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般……顾丽娘见太夫人被她感染得落了泪,马上做出了一个让顾筝再一次目瞪口呆的举动——只见顾丽娘竟然抬起头,满心激动的喊了太夫人一声“娘”! 让顾筝跌破眼镜的是,这声“娘”喊出口后,不但在场的众人纷纷变了脸,就连太夫人也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更是马上伸出双手、满心爱怜的捧住顾丽娘的泪脸,眼底很快就浮起愧疚心疼的神色。 太夫人的反应让顾丽娘心中一喜,当下便又甜甜的、带着一丝试探喊了声:“娘……” “嗳!”太夫人当下便应了一声,并激动难耐的问道:“阿鸾……你真的是我儿阿鸾吗?” 没想到这时顾丽娘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出乎众人意料的说道:“我不知道阿鸾是谁,我只是一见到老太太、一颗心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这身子也像是自有主张般、就这样直接奔到老太太跟前,情不自禁的脱口喊出了那声‘娘’!” 顾丽娘边说边露出了少见的羞涩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一见到老太太就觉得亲切熟悉!好像骨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的系在我和老太太之间、牵引着我的双腿……不过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是我娘呢?我娘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哪能和老太太相比。” 没想到顾丽娘这番话却让太夫人更加激动,只见她语气急切的说道:“好孩子,我一见了你心就隐隐的疼了起来,对你也有着一丝奇妙、难以言语的感觉!我想你一定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儿,否则你不可能会有这样一番容貌!” 太夫人说着不等顾丽娘接话、就对余嬷嬷吩咐道:“去,把那卷画像取过来。” “是,太夫人。” 余嬷嬷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卷画轴回到众人面前,小丫鬟马上上前帮余嬷嬷将画轴一点一点的展开,待整幅画完完全全在众人面前展开后,太夫人才指着画上画的女子问道:“这是我年轻时,已故的老太爷请人替我画的画像,你们且仔细的瞧瞧画像、再瞧瞧眼前这个孩子,瞧瞧她是不是和我年轻的时候生得一模一样?” 太夫人既发了话,屋里众人自是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便都凑到那幅画像面前,随之目光也下意识的在画像和顾丽娘身上来回交替,一点一点的做对比。 顾筝眼下心里也是好奇的紧,因此她便也钻到画像前,仔仔细细的把那幅画像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看完立刻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大的杏目、翘挺的琼鼻、红菱般的小嘴儿,在加上那张尖下颌的瓜子脸,可不正是活脱脱的另一个顾丽娘? 若不是这画上的女子衣着华丽、珠环翠绕,整个人比顾丽娘少了几分村气,多了几分真真正正、刻在骨子里的大家闺秀的娴静气质,顾筝差点以为那其实是顾丽娘的画像、而不是岑太夫人年轻时候的画像! 顾筝思绪才刚刚转到此处,马上就有人把她的看法说了出来:“老太太,顾夫人和您年轻的时候还真是生得一模一样,看着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是、就是!这眉眼、这身形,没一处不像的!” 余嬷嬷倒是比旁人还要细心几分,只见她笑吟吟的对顾丽娘说了句:“顾夫人,您抿个嘴儿给大家伙瞧瞧可好?” 顾丽娘不知余嬷嬷的用意,但却乖乖的照做了,当着众人的面微微的抿了抿嘴。 余嬷嬷见了顿时又惊又喜,下意识的指着顾丽娘的脸对太夫人说道:“老太太您看!顾夫人不但模样生得和您相似,就连这抿嘴的样子都和您当年一模一样!老奴若是记得没错,老太太您平日里一抿嘴,这嘴角总是会稍微往左边偏一点,这顾夫人可不也是一抿嘴、嘴角就往左边偏了少许?” 太夫人显然十分赞成余嬷嬷的话,只见她当下便拉着顾丽娘的手、左右看个不停,边看还边一脸爱怜的问道:“丫头,五、六岁前的事你可还记得?” 顾丽娘摇头,道:“小时候的事我已记不大清楚了,也就有时候灵光一闪会记得一、两件。” 太夫人闻言顿觉惋惜,只能再问道:“那把你养大的人现在何处?” 顾丽娘闻言鼻子一酸,提了袖子边擦眼角边哽咽着说道:“我娘前一阵儿得了场大病,现下已经不在了!我家里也没别的亲人了,只剩下我和闺女相依为命。” “不在了?这……” 太夫人原是想把顾丽娘的娘找来好好的问一问,问清楚顾丽娘的身世是否有什么隐情,眼下一听说把顾丽娘抚养长大的双亲俱已不在了,一时没了法子、只能试探性的问了顾丽娘一句:“那你娘临走前,可曾说过你的身世有你不知道的隐情?” 顾丽娘摇头答道:“没有,我娘走得急,许多事都没能交代清楚就闭眼去了。” 第10章 认亲 这岑家本就子嗣单薄,且太夫人膝下就只有这一双儿女,因此当年阿鸾一不见、太夫人就大病了一场,哪怕病好后也心心念念着幺女,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打探幺女的消息。 说来这世间的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太夫人苦寻幺女多年无果后,半个月前竟在与京城相隔千里的刺州偶然看到、和年轻时候的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顾丽娘!当时太夫人正陪着一位从京城回刺州祭祖的老王妃,行动有些不方便、无法当场就把顾丽娘找来问个清楚。 于是太夫人才会命心腹余嬷嬷带人,先把顾丽娘母女送到桐州、安排她们在岑府住下,打算等她归来后再好好的把事情弄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余嬷嬷才会把顾筝母女当成贵客款待,毕竟单凭顾丽娘那张和太夫人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脸蛋,顾丽娘就有七、八成的可能是当年被拐走的阿鸾姑娘。 而余嬷嬷陪伴了太夫人这么多年了,自是知道她心里有多挂记走散的小女儿,因此她才会一直维护顾筝母女、甚至不惜得罪岑府的当家夫人罗夫人。 这太夫人因为顾丽娘这张脸,心里本就对她的身份有七、八成肯定,眼下一听顾丽娘说觉得听泉院似曾相识,这七、八分肯定立马变成了十分肯定,当下就认定顾丽娘就是她那苦命的女儿……于是余嬷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太夫人便拉着顾丽娘的手,一脸慈爱的说道:“这世间长得相似的人的确是有,可相似到你我这般程度的却是十分少见,所以你一定是我的阿鸾,这点一定错不了!” “至于把你养大的娘,我想你一定不是她的亲生闺女,只是她多年来一直都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之后因为走得匆忙也就没能告诉你……” 太夫人的话让顾筝听了一时无语,对这戏剧化的转变也不知该喜还是忧,更是觉得太夫人的说法未免太牵强了些——这认闺女难道不需要什么信物、胎记之类的吗? 还是太夫人心里实在是对失散的闺女万分愧疚,所以一见到个和闺女长得像的人,就母爱泛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人拉回来当闺女疼爱? 不过顾筝虽然不能肯定顾丽娘到底是不是太夫人的女儿,但有一点顾筝却百分百可以肯定——顾丽娘只要成为岑家的姑娘,从此就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必再为生计犯愁了,以顾丽娘的性子一定不会把这么好的事往外推! 果然,顾筝心里才起了这个念头,就见顾丽娘已经从善如流的跪在太夫人面前,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磕完才笑容满面的说道:“老太太说是便是了,当年的事丽娘已然记得不多,但能够尊老太太为母亲,那是丽娘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丽娘要是不知道惜福、那就太不应该了!” “从今以后老太太您就是丽娘的亲娘,是囡囡的亲外祖母!”顾丽娘说完不忘拉了顾筝一把,示意她给太夫人磕头:“娘,女儿带着您的外孙女儿给您磕头了!” 顾丽娘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了,那顾筝一个小娃娃自然也就不必太过纠结了,跟着把这门亲给认了就是……反正她也没有把天大的好事往外推的习惯。 于是顾筝马上就十分识趣的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甜甜的冲太夫人喊了声:“外祖母!筝儿随娘亲姓,姓‘顾’名‘筝’,外祖母叫我‘筝儿’或‘囡囡’都行!” 这顾丽娘先前说的那番话可谓是又乖巧又好听,加上她一连叫了太夫人几声“娘”,早就把太夫人哄得心花怒放了……眼下小顾筝再甜甜的喊了太夫人一声“外祖母”,又人小鬼大、煞有介事的学着大人的模样介绍自个儿,当下就把太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这太夫人认回了闺女、孙女儿,心情一好自是少不了赏赐,只见她很快就让余嬷嬷取了对翡翠玉牌和一副做工十分精致的长命锁,亲自给顾筝母子戴上、算是给她们的见面礼。 顾筝一看便知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她们母女,心想不能白白的收老太太的礼物,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把自己亲手做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古怪的荷包拿了出来,一脸羞涩的说道:“外祖母给了筝儿见面礼,筝儿也要送外祖母一样见面礼才是……” “这是筝儿亲手做的荷包,希望外祖母不要嫌弃。”顾筝话还没说完小脸蛋就红得像颗熟透了的苹果,但为了让人不要小瞧她这份礼物,她最终还是挺起胸膛飞快的解释了句:“筝儿是进府后才跟勺儿姐姐学做荷包的,之前从来没学过、也没什么机会拿针线,所以这个荷包做得有些奇……有些粗糙,还望祖母不要见笑。” 顾筝其实也不想把自己做的那个四不像的荷包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可谁让她娘不争气呢?顾丽娘接了太夫人赏的见面礼后,就顾着把那对翡翠玉牌爱不释手的拿在手上把玩,别说没想法子回礼了、连个“谢”字都没多说! 顾筝可不想她们才刚刚获得岑府的定居权,就因为太不知道好歹而不讨人喜欢!顾筝更是深知她和顾丽娘今后在岑府里,能够依靠和寻求庇护的人只有太夫人,所以她才会选择献出那个奇怪的荷包、并无耻的在太夫人面前卖萌装可爱……而顾筝这个伪萝莉一卖萌,老夫人果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只见她当下就毫不嫌弃的把顾筝做的荷包拿在手上细细打量,并笑眯眯的鼓励了顾筝一句:“筝儿才学了半个多月就能做出这样的荷包来,算是很不错了!假以时日我们筝儿做的东西一定不会比几位姐姐差!” 顾筝一被太夫人夸奖、马上抬起小脸回以一个羞涩的笑容,老太太见了越发欢喜,仿佛眼前站的就是自个儿当年的宝贝阿鸾……只见太夫人一脸溺爱的把小顾筝搂在怀里,指着那个奇形怪状的荷包问道:“筝儿告诉外祖母,这荷包是个什么样式的?外祖母瞧着像桃子……也有点像石榴?” 太夫人话音才落,嘴快的勺儿就笑嘻嘻的接了句:“回太夫人话,顾姑娘原本是打算做个如意形状的荷包,可做着、做着顾姑娘竟把荷包做得圆滚滚的,于是她便只能改做个石榴形状的荷包!只是这荷包做到最后,石榴上竟长了个角出来,最终姑娘自个儿管这荷包叫‘四不像’!” 勺儿热心的解说让顾筝顿时满头黑线,心想不用解释的这么仔细吧?第一次做,做出失败的作品来很正常嘛……而满屋子的人一听勺儿的解说、当下便掩了嘴笑了起来,太夫人更是边笑边盯着手里的“四不像”看个不停,最终勉强再寻出一个好的地方来:“形状差些倒也无妨、能装进去东西就行,倒是这荷包上头绣的这幅蝴蝶穿花还算不错。” 太夫人才刚刚夸完荷包上面的绣图,顾筝就十分自觉的埋头躲进太夫人怀里,躲严实了才闷闷的说了句“荷包上的蝴蝶和花都是勺儿姐姐绣的,筝儿就绣了几片叶子”,说完顾筝便躲着不肯出来见人,那副可爱模样惹得在场众人又一起大笑了一场。 一旁的余嬷嬷见认亲一事算是落下了序幕,便忙着指挥丫鬟们奉茶上茶点,也好让太夫人三人一边品尝尝点心、一边继续热热闹闹的叙家常。 这点心端上来后,顾丽娘积习难改、头一个奔到桌前,也不管顾筝一个劲的朝她使眼色、让她矜持点,当下就把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抢到怀里,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就喜欢吃这桂花糖蒸栗粉糕!我一口气能吃下十几块呢!” 顾筝见顾丽娘还是手都没洗就抓糕点吃,只能把脸别开、装作认真欣赏角落挂着的那盏八角琉璃宫灯,见屋里众人都因为顾丽娘的举动而呆怔住后,便转而继续欣赏供在高几上的那对玉如意,并暗暗打定主意要继续装天真无邪的萝莉。 没想到片刻之后,太夫人不但没因为顾丽娘的粗俗举动而不高兴,反而再一次热泪盈眶、并满心愧疚的说道:“没错,阿鸾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桂花糖蒸栗粉糕!这些年来你在外头受苦了,竟连吃个糕点都成了奢望……” 原来顾丽娘的狼吞虎咽、阴差阳错的勾起了太夫人心里的愧疚,也让她马上对大丫鬟紫苏吩咐道:“紫苏,让小厨房多做一些桂花糖蒸栗粉糕送到听泉院去,姑奶奶喜欢吃!还有如意糕、糖蒸酥酪、玫瑰酥、吉祥果,并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香薷饮,这些小点都做上一些一并送去听泉院。” 吩咐完紫苏,太夫人又体贴的问了顾丽娘和顾筝的喜好,又加了几样东西使人做了送去听泉院。 第11章 疑虑 随后太夫人拉着顾丽娘的手问寒问暖,又提了不少问题,或问顾丽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或问顾丽娘的养父母对她好不好等等,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问着、问着太夫人忍不住又湿了眼眶……期间太夫人还问了顾丽娘好几件和阿鸾身份相关的事,顾丽娘都碰巧一一记得且都答对了,当下便让太夫人更加肯定顾丽娘就是她的女儿阿鸾,并且立刻就使人把顾丽娘“岑家姑奶奶”、以及顾筝“岑家表小姐”的身份宣布下去,让府里下人不得怠慢顾丽娘。 而顾丽娘为了讨太夫人的喜欢,很快就主动提议把名字改回“阿鸾”,不要“顾丽娘”这个名字了。太夫人听了自是十分欢喜,当下便“阿鸾”长“阿鸾”短的叫了起来,就连顾筝也因为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得了太夫人赐的一个小名——弯弯。 太夫人和顾丽娘母女二人谈话进行到最后,太夫人难免要问到顾筝的爹:“对了,你既连弯弯(顾筝)都有了,那这孩子的父亲呢?” 这顾筝的爹其实是个无亲无故、孤苦伶仃的地痞混混,当初和顾丽娘成亲没两年就丢下大着肚子的顾丽娘跑了。顾丽娘把那个负心汉痛骂了一顿后便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从此见人便说夫君已死,甚至把顾筝生下来后、也直接让顾筝随了她的姓。 于是太夫人一问起顾筝的父亲,顾丽娘便面不改色的把谎话重复了遍:“死了,早早的就死了!我们囡囡还没出世前就死了。” “原来弯弯是个遗腹子啊,我可怜的孩子。”太夫人说着便把顾筝搂到怀里安慰了一番,随后才继续问道:“那弯弯父亲那边的亲人呢?” 顾丽娘这回倒是没再胡乱编造谎话,而是据实答道:“囡囡父亲是个无依无靠、从外地来刺州讨生活的人,没有任何族亲,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易让囡囡随了我的姓。” 且先不提太夫人又问了顾丽娘哪些过往旧事,却说顾筝母女摇身变成岑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后,待遇立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听泉院不再只有勺儿、箸儿两个丫鬟,很快就涌进一堆服侍顾筝母女的丫鬟、婆子;紧接着太夫人赏的东西便如流水般的抬进听泉院,无论是穿在身上的绫罗绸缎,日常用的茶盏、花瓶、鼎炉;还是摆挂在屋里的家具、古董字画,可谓是色色俱全、一件不少。 岑府里的各路人士得到消息后,更是纷纷提了礼品上门前来和顾筝母女套近乎,这些人当中除了想通过顾筝母女巴结太夫人的,还有岑老爷的五位姨娘,甚至之前从没到过听泉院的罗夫人,也在陈妈妈的陪同下、屈尊降贵的到听泉院探了顾筝母女一回。 顾筝也不忙着享受这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好日子,而是一等听泉院清静了、便拉着顾丽娘悄声询问道:“娘,您在太夫人面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不信您的身世要是真有隐情,已经去世的外祖母会没告诉您!” 顾丽娘正扯着一块上好的料子在身上比划着呢,一见顾筝对此事心存疑虑,只心不在焉的反问了顾筝一句:“怎么?你娘我换上这身用贡缎做的衣裳,戴上这些光彩照人的珠宝首饰后,难道不像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吗?我看我还挺像模像样的啊,这身衣裳我穿着再合适不过了!” 顾筝见顾丽娘只把心思放在那堆衣料首饰上,顿时没好气的大喝了一声:“娘!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顾丽娘心情愉悦的哼了几句小曲儿,才笑嘻嘻的说道:“娘就不告诉你,你自个儿猜去吧!” 顾筝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娘……” “姑奶奶,孙姨娘来看您了。” 顾筝话还没说完、就被勺儿禀的话给打断了。 原本只顾着衣裳首饰的顾丽娘一听说孙姨娘来了,双眼立时一亮、随后竟马上丢下那堆衣料首饰,一刻都没耽误就出屋见孙姨娘去了。 这孙姨娘先前才和几位姨娘一起来探望过顾丽娘,怎么这才刚走没一会儿就又折回来了? 加之顾丽娘的反应有些反常,顾筝见了后顿时若有所思,心想这孙姨娘昨晚才刚刚来找过顾丽娘,第二天太夫人就正好归来了,且偏巧顾丽娘还似模似样的认了太夫人这个娘……难道这件事和孙姨娘雨夜来访有关系? 顾筝越想越觉得顾丽娘和孙姨娘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且这个秘密一定和顾丽娘突然成了岑府姑奶奶有关,否则孙姨娘不会频频来找顾丽娘……一思及此处,顾筝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她索性抢了箸儿的差事,亲自端了茶盏和糕点进屋,把茶奉上后也不离去,而是笑眯眯的坐到了顾丽娘下首,一副“我这是光明正大来听你们说什么秘密”的模样。 坐在下首的孙姨娘早在顾筝进来前就打住了话头,一副打算等顾筝奉完茶出现后再继续往下说的模样,哪知顾筝进来后竟就不出去了、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这让孙姨娘一时间有些为难,看了顾丽娘好几次都没再开口。 顾丽娘心知顾筝已经起疑、且她也赶不走顾筝,于是索性端了茶盏吹着浮在茶水上的茶沫装傻,一副全权交给孙姨娘对付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是孙姨娘此刻似乎有些着急,只见原本颇有耐性的她,这回竟没了耐心慢慢的等待、也等不及等顾筝离开后再开口,而是很快就按捺不住、当着顾筝的面提醒了顾丽娘一句:“姑奶奶,这该说的话先前婢妾已经都说完了,现下婢妾只盼着姑奶奶认了亲后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孙姨娘说着见顾丽娘并未开口、看似不甚热情,脸上便多了几分着急,语气里也下意识的多了几分哀求:“婢妾也不是要姑奶奶您帮着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婢妾不过是想替……还望姑奶奶能够出手帮婢妾这一回,若是此事成了,姑奶奶对婢妾的大恩大德、婢妾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顾筝听到这里便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想必是这孙姨娘帮着顾丽娘认了岑家这门亲,但孙姨娘帮顾丽娘的条件定是要顾丽娘认亲后、借着“岑家姑奶奶”这个身份,帮她做一件她自己个儿做不到的事。 说白了就是孙姨娘和顾丽娘相互利用、相互帮忙……想通这一层后,顾筝不由对孙姨娘有些刮目相看——这孙姨娘今儿来找顾丽娘,摆明了是要让顾丽娘履行之前彼此定下的约定,但她却只字不提她之前帮顾丽娘一事、或是拿之前的事来威胁顾丽娘,只求顾丽娘出手帮她一把。 这个孙姨娘倒是个聪明通透的主儿,她应该是不想提先前的交易,让顾丽娘以为她是在要挟、威胁她,适得其反的惹顾丽娘的不快……只是这孙姨娘到底要顾丽娘帮她做什么事呢? 就在顾筝百思不得其解时,一直不曾表态的顾丽娘终于开了口,道:“孙姨娘你放心,我们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个义气!既然你前头已经帮过我了,那我也一定会说话算数、帮你做好那件事!你且安心的回去等着,那件事儿我碰不上也就算了,一叫我碰上、我必定会想法子开口帮你!” 顾丽娘的保证让孙姨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也没留下来再多说些什么,很快就客客气气的起身告辞离去,一副十分信任顾丽娘、相信顾丽娘一定会不负所托的样子。 一送走孙姨娘,顾筝马上不客气的揪住顾丽娘的衣袖,故意一脸严肃的板着小脸、假装不悦的质问道:“娘!您快老实招来!您究竟背着我和孙姨娘定下什么约定?您竟一个字儿也不曾透露给我知晓,您就不怕被孙姨娘卖了还傻乐、傻乐的帮她数卖身银子吗?” 第12章 齐聚一堂 顾筝的话让顾丽娘有些心虚的干咳了两声,显然顾丽娘之前没少被人卖来卖去、吃亏受骗,不过她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底气、一脸不满的抗议道:“囡囡,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娘我呢?你娘我看上去难道就整一副愚笨好骗的傻样?怎么一到你这儿,你娘我就成了人人都可以骗的傻子了?” 顾筝心想你不但傻乎乎的且还有些贪心,所以人家只要亮出一丁点好处来,你就会自动上钩、自投罗网……不过这些话顾筝只敢藏在肚子里、嘴上不敢透露半句,只不依不饶的追着顾丽娘问孙姨娘一事,哪知顾筝还没来得及把顾丽娘审问清楚,勺儿便急匆匆的进屋禀道:“姑奶奶、表姑娘,太夫人那边使了个小丫鬟过来相请,说是荣寿堂那头今儿把老爷、夫人并府上的姑娘、姨娘们都叫齐了,让姑奶奶和表姑娘过去荣寿堂认亲呢!” 既是太夫人请她们过去认亲,顾筝母子自是不敢有所耽搁,换了衣裳、整理过仪容后,二人便匆忙赶到荣寿堂……一揭了帘子进到里屋,顾筝一眼便瞧见屋里早已坐满了一群人,其中数几个和她年纪相当、打扮得体的小姑娘最为醒目。 太夫人一见顾筝母女到了,马上一脸和蔼的冲她们招了招手,把顾筝母女招到身旁后,率先指着捧着茶盏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身穿宝蓝色直裰、腰系墨玉金厢阔带,看起了大约三十五岁上下的男子介绍道:“阿鸾,这是你大哥,你们有多年未见了,你可还记得他?” 顾丽娘一听这话立时便红了眼眶,紧接着马上动作利索的扑到岑老爷身上,泪盈于睫、情真意切的喊了声:“大哥!” 岑老爷纵然已是颇有威严的一家之主,是承了爵位的定南伯,但一见到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流落在外二十几年的妹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底除了有激动的神色外,还有着一丝深深的愧疚之色。 只见岑老爷很快就伸手扶起顾丽娘,一边打量她那张和太夫人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容颜,一边哑着嗓子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鸾,是大哥对不住你,是大哥害你这些年来吃了这么多苦!大哥该罚、该打!” 眼前这幅兄妹相认的画面让太夫人一脸动容,只见她一边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一边出言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你这个臭小子既已知错,那今后就更该好好的对待阿鸾和弯弯、弥补你当年因为贪玩而犯下的过错!”太夫人说着便轻轻的推了顾筝一把,语带鼓励的说的:“弯弯,这是你舅父、是你娘的亲大哥,快过去给舅父瞧瞧!” 顾筝闻言十分听话的偎依到岑老爷身边,甜甜的冲他喊了声:“舅父好!” “弯弯真乖!” 岑老爷说着便取出一对白玉雕刻的麒麟摆件、一对琉璃兔镇纸,分别送给顾筝母子,算是给她们的见面礼。 那对白玉麒麟是给顾丽娘的,顾丽娘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当下便欢欢喜喜、动作利索的把东西揣进了怀里,一副生怕岑老爷反悔、把东西要回去的模样。 倒是顾筝收下那对琉璃兔镇纸后,礼貌的向岑老爷道了谢,还大大方方的表示一定会亲手做个荷包回赠岑老爷,惹得屋里众人一起掩了嘴大笑……太夫人听了更是把顾筝先前送她的那个“四不像”荷包拿了出来,笑眯眯的递给岑老爷观看,有几分打趣顾筝这个鬼机灵的意思,也有几分向岑老爷炫耀外孙女亲自做的荷包的意思。 岑老爷见了那个“四不像”的荷包后也跟着哈哈大笑,于是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既热闹又融洽……见过岑老爷这个一家之主后,太夫人便指着罗夫人说道:“阿鸾,这是你大嫂,你们先前已经见过几次了吧?” “岂止见过?连大嫂身边的陈妈妈我都已经是熟悉得很了!”顾丽娘说着便牵着顾筝走到罗夫人面前,屈膝给她行了礼算是认了亲,行完礼后不等罗夫人开口、顾丽娘就直接把手掌摊开伸到她面前,说道:“大嫂,你可不能小气,给我和囡囡的见面礼可别比不上大哥送的哦!” 这顾丽娘故意当着太夫人的面说、“连大嫂身边的陈妈妈我都已经是熟悉得很了”这样的话,可不就是在暗指先前罗夫人让陈妈妈去搜听泉院一事?罗夫人认为顾丽娘这是故意在太夫人面前给她上眼药! 加之眼下顾丽娘还这般无礼的把手伸到她面前,一副她欠了她的模样,真真是叫她见了后心里十分不痛快! 但罗夫人心里就是再不痛快,她也不敢当着太夫人和岑老爷的面发作,她也不能把顾丽娘伸到面前来的那只手拍掉,只能恨恨的取出一副金蝴蝶点翠大珠宝头面给顾丽娘,算是给她的见面礼;随后罗夫人又给了顾筝一挂金厢玉鱼摺丝珊瑚宝石坠领,说是给顾筝平日里搭配衣裳戴着玩。 这顾丽娘又得了一整套珠宝头面,当下便喜得眉开眼笑、双眼放光,并十分主动的对太夫人说道:“娘,还有谁是阿鸾还没见礼认亲的?您老人家赶紧一并指出来,阿鸾这就一一过去讨礼……不,是过去见礼!” 顾丽娘这话说得虽然无礼露骨,但却胜在直白实诚,立时把太夫人逗得一边摇头、一边掩嘴直笑,笑够了才一脸无奈、语带溺爱的说道:“没了、没了,咱们家人丁不甚兴旺,你们这一辈更是只有你和你大哥,剩下的都是些小辈、该她们给你磕头见礼才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丽娘一听说有小辈要给她磕头见礼、立时得意起来,心想总算是轮到她摆摆大家族长辈的威风了!可惜顾丽娘还没高兴得意多久,一想起长辈得给晚辈见面礼,当下便搭耸着脑袋沮丧郁闷得很。 只见顾丽娘一边依依不舍的摸着揣在怀里的宝贝,一边小声的嘀咕了句:“娘,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些个晚辈,可我……我没东西给她们当见面礼啊!我很穷的,真的!不信娘您问问囡囡……” 此话一出,屋里众人立时哄堂大笑,站在顾丽娘身边的顾筝则一脸淡定的扭过头,仔细的观察角落花几上摆着的那盆大红的芍药,一直到顾筝连那盆芍药枝上结了几个花苞都数得一清二楚了,太夫人才缓缓开口替顾丽娘解了围……“阿鸾你也不必在众人面前哭穷了,这点倒真是怨不得你!你才归家没几日,哪会有什么体己的东西拿出来赏给这些小辈。”太夫人说着侧头扫了余嬷嬷一眼,余嬷嬷见了立刻心领神会的吩咐丫鬟端了两盘东西出来,吩咐道:“紫苏,你到姑奶奶身边站着,一会儿姑娘们给姑奶奶磕头见礼时,你便把这盘子东西奉上给姑奶奶挑,她喜欢送那件便送哪件、不必替老太太心疼。” 紫苏得了吩咐后,立时捧着那摆满簪子手镯、玉佩挂件等东西的托盘、笑吟吟的站到了顾丽娘身边。随后余嬷嬷照样叮嘱了丫鬟玳瑁几句,玳瑁便端着摆满各色小玩意儿的托盘站到了顾筝身后——很显然太夫人替顾筝母女设想得十分周全,不但准备了顾丽娘那份见面礼,且早早的就替顾筝准备好和姐妹们互赠的礼物。 第13章 礼尚往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筝不由冲太夫人感激一笑,太夫人见了微微的冲她颔了颔首,以眼神示意顾筝不必太过紧张拘束。 这礼物备齐了后,岑府的六位姑娘、并一位少爷便按照排行依次走到顾丽娘身边,恭恭敬敬的给顾丽娘这位嫡亲姑姑磕头见礼。顾丽娘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好歹在紫苏的提醒下没出什么差错,只是给见面礼时顾丽娘脸上总会闪现出肉疼的神色,似乎恨不得把那托盘上的宝贝全都揣到自个儿怀里去。 姑娘们见过顾丽娘后,最年长的岑元娘便率先走到顾筝面前,轻轻的携了顾筝的手、语气温婉的说道:“顾妹妹,我在众姐妹里头年纪最长,你以后可以和诸位妹妹一样喊我‘大姐姐’。” 岑元娘说着便递了个上头绣了幅猫扑蝴蝶、做工十分精致的五彩荷包给顾筝,算是初次见面送给顾筝的礼物。 这岑元娘说话一直都温温软软、柔声细语,态度也是和和气气的,让顾筝觉得十分亲切,就像是在和邻家大姐姐闲话家常般。 因此顾筝虽是头一次见岑元娘,却是一点都不排斥她,当下便高高兴兴的唤了她一声“大姐姐”,并从托盘上挑了一对金累丝灯笼耳环回赠给岑元娘:“大姐姐也知道我这是借花献佛、拿了外祖母的东西来做人情,希望姐姐不要见怪和嫌弃才是。” “祖母的东西我宝贝还来不不及呢,哪会嫌弃?今日也是借了妹妹的光,姐姐我才有机会得了祖母的宝贝。”岑元娘说着温温婉婉的冲顾筝一笑,随后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对耳环、郑重其事的吩咐小丫鬟收好。 斜倚在罗汉床上的太夫人正巧听了她的话,于是便笑着说了句:“元娘既说占了我的便宜,那这便宜就不能让你白白占去,你且好生带着你表妹妹认认其他几个丫头……” 岑元娘屈膝应了声“是”,随后便担起长姐的职责,领着顾筝走到一位上穿淡绿色银纹绣竹草图案、下系湖水蓝百花曳地裙,捧了一本书坐在绣墩上看的小姑娘面前,介绍道:“顾妹妹,这位是你二姐姐,你二姐姐在我们一众姐妹里头可是最爱看书、最有学问的,你今后读书时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她请教。” 顾筝知道这位岑二娘是罗夫人的亲生女儿,因此岑元娘一介绍完、她便客客气气的上前和岑二娘见了礼:“二姐姐,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没想到岑二娘这位嫡女可比岑元娘这位庶女高傲多了,只见她先是一脸高傲、爱理不理的扫了顾筝一眼,随后连句客套话儿都懒得和顾筝说,只随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象牙牛角笔筒扔到顾筝手里,算是应付了事。 岑元娘见了怕顾筝觉得尴尬,便伸手指了玳瑁手里捧着的托盘,体贴的建议道:“我瞧着这对景泰蓝镶绿玛瑙耳环,和二妹妹今儿穿的衣裳十分相衬,不如顾妹妹就把这对耳环回赠给二妹妹如何?” 顾筝知道岑元娘是好意替自己解围、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当下便爽快的取了那对景泰蓝镶绿玛瑙耳环、大方的送到岑二娘面前。 只不过顾筝虽然接受了岑元娘的提议,但再开口时语气却多了几分轻描淡写、不似先前那般客气有礼:“说来也巧,这对景泰蓝镶绿玛瑙耳环反倒是这堆东西里头我最不喜欢的,眼下用它来回赠给二姐姐、把它送到适合它的人手里,倒也算是没糟蹋了这对耳环。” 顾筝这番话虽然看似说得得体、好听,但聪明人却是一下子便听出这短短几句话里蕴涵的反击——你岑二娘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自然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这对耳环是我不喜欢、不想要了才送你,可不是为了讨你欢心才送你的! 岑元娘似乎没料到一直都笑容可掬的顾筝,面对岑二娘的轻视时竟会摆出这样的态度来,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倒是岑二娘听了顾筝那不亢不卑、不甘示弱的话后,竟意外的把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意味深长的看了顾筝一眼。 其实那对景泰蓝镶绿玛瑙耳环,在岑二娘眼里不过是件寻常的首饰、不足以让她另眼相待。但岑二娘却不能说太夫人的东西不好,因此她虽然不屑伸手接那对景泰蓝镶绿玛瑙耳环,但却以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接下,随后便自顾自的低头看起书来、看都没多看顾筝一眼。 顾筝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后也不再多说,只悄悄的记住岑二娘对她的态度,决定今后少和岑二娘接触,免得自讨没趣——她可以对人客气礼让,但却绝不会卑躬屈膝、上赶着去讨好巴结人。 此时岑元娘也算是回过神来了,赶紧出声引着顾筝见了岑三娘、岑四娘这对双胞胎姐妹花,这对双胞胎姐妹同样是罗夫人所出,年纪只比岑二娘小两岁。 因同样也是岑家的嫡女、且是少见的双生儿,这对双胞胎的态度甚至比岑二娘还要高傲娇纵几分——岑三娘倒是拿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顾筝一番,但打量完后她脸上却有着显而易见的鄙夷和轻视,和顾筝互赠礼物时态度也十分傲慢,甚至她还十分霸道、不等顾筝挑出回赠给她的礼物,就自个儿从托盘里选了一副金累丝美人游宴玲珑掩耳、问都没问顾筝一声就硬把东西抢了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和岑三娘生得一模一样的岑四娘也十分瞧不起顾筝,顾筝客客气气的和她打招呼,她却正眼都没瞧顾筝一眼、只顾着和身后的丫鬟窃窃私议,彼此互赠礼物时也都是由丫鬟替她完成的,似乎从头到尾都故意把顾筝当成了空气……一直到顾筝转身去和岑五娘认亲,岑四娘才不动声色的斜眼打量了顾筝几眼。 初次见面顾筝也不好和岑家的几位姑娘起什么大冲突,因此人家对她热情她便也热情些回应,人家对她不热情她也从善如流的视她们为空气、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对方,并未把众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对顾筝来说,她只需要在意太夫人这个大boss的态度就足够了。 且先不提岑家这三个嫡女态度如何傲慢,却说排行第五的岑五娘乃是赵姨娘所出,兴许因为是庶女的缘故,她的性子比嫡出的岑二娘以及那对双胞胎要好上不少……只见岑五娘一见顾筝过来就主动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顾筝的胳膊,并乖巧懂事的替三个嫡姐说好话:“顾妹妹莫要恼前头三位姐姐,她们其实都是面冷心热、待人极好的人,妹妹和她们相处久了便会知晓了。” 岑五娘替前头那三位嫡姐说完好话后,才冲顾筝柔柔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在姐妹里头排行第五,我比顾妹妹虚长几个月,妹妹可以叫我‘五姐姐’、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小名‘阿娆’。” 这岑家孩子的名字第二个字都固定是“祺”字,最后一个字女子则都是从“女”字旁,因此这岑五娘的全名便是“岑祺娆”,她身边亲近的同辈之人和闺蜜好友平日里都会亲昵的称她为“阿娆”。 这岑五娘今儿不过是头一次和顾筝见面,便主动把小名告知、并暗示顾筝可以亲昵的喊她小名,示好之意昭然若揭……而岑五娘既然主动向顾筝示好,初来乍到的顾筝又岂会拒绝? 以眼下的情形来看,顾筝以后可是要在岑府里长住下去的,若是和岑府的姑娘个个都不交好,那可就有些不大好了。 因此顾筝一听岑五娘这话、马上从善如流的答道:“那好,反正我们年岁相当、不过是月份差了几个月罢了,那我今后便叫你阿娆好了……对了,你可以叫我‘阿筝’,也可以叫我‘弯弯’。” 这“弯弯”可是太夫人亲自给顾筝取的小名,且这字叠在一块儿叫、听着也更亲昵些,因此岑五娘马上亲热的喊了顾筝一声“弯弯”,并十分大方的送了一个一支金玉鱼宝簪给顾筝,顾筝则回赠她一副金厢宝石扣。 两人互赠完礼物后,岑五娘更是一脸关切的问寒问暖,问完后还邀请顾筝有空到瑞香园她住的潇湘苑找她玩,两人像是一见如故的好姐妹、有着说不完的话儿般……而在岑五娘向顾筝示好的时候,一旁的岑三娘和岑四娘俱是一脸鄙夷的冷哼了一声,显然对岑五娘的行为感到十分不齿。倒是岑二娘一直全神贯注的低头看书,并未有任何表态、似乎压根就不关心身边发生的那些琐事。 见过岑五娘后,岑五娘便十分热心的代替了岑元娘,指着坐在她身边、身形十分娇小的小姑娘介绍道:“她是我们姐妹里头排行最末的幺妹,平日里胆儿可是比我养的松鼠还小,日日都躲在她姨娘屋里、一步都不肯出来,更别提经常和我们一道儿玩了!弯弯你可以喊她‘六妹妹’,也可以喊她‘阿婉’。” 第14章 亲事(1) 岑六娘此时已经胆小的躲到岑元娘身后去了,听了岑五娘的话后有些羞涩的冲顾筝笑了笑,顿了好一会儿见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才怯怯的开口喊了声:“顾……顾妹妹……” 若不是岑五娘事先已经说了岑六娘的胆子很小,顾筝差一点以为自己长得十分吓人、才初一见面就把岑六娘吓得躲到岑元娘身后去。 不过这样的小姑娘倒也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怜惜、讨厌不起来,因此顾筝马上回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随后特意挑了一条和岑六娘身上气质十分相衬、做工精致的白玉夕颜花链子送给她。 岑六娘一见到那条白玉夕颜花链子、眼底便闪过一丝欢喜,显然顾筝送的东西让她打从心底喜欢。不过岑六娘却是略微犹豫了一小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收下顾筝送的礼物,小声的道了谢后、羞答答的回赠顾筝一副金宝串牌。 那副金宝串牌有些比不得前面几位姐姐送的礼物,因此岑六娘送出金宝串牌后马上一脸紧张的看着顾筝、生怕顾筝会嫌弃,一直到见顾筝脸上有着真心喜欢的神色、并且一视同仁的把那副金宝串牌妥善收好,她脸上的表情才有所放松、并且有了浅浅的微笑。 倒是岑六娘那副畏首畏尾的模样,让一旁的岑五娘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耐,只是岑五娘很快就压下心头的不耐烦,继续引着顾筝到一个被奶娘抱着的小奶娃面前,笑着介绍道:“弯弯,这是我们的幺弟七郎,他今年才两岁多、还不大会叫人呢!” 顾筝笑嘻嘻的逗了胖嘟嘟的岑七郎几下,又挑了一个花梨小木鱼送给他玩耍……如此才算是把府里的姑娘和少爷都认了一遍。 顾筝这边才刚刚认完亲,顾丽娘那头也正好完事——岑老爷屋里的五位姨娘也按照抬成姨娘的先后顺序,逐一向顾丽娘磕头见礼。 当然,这姨娘原是没资格进太夫人的荣寿堂的,更别提在太夫人宴息的里屋走动了。她们之所以能够破格出现在荣寿堂,乃是因岑府人丁一向都不太兴旺,太夫人总是嫌荣寿堂太过冷清了一些、不够热闹欢喜,于是才会破例允许那些姨娘到荣寿堂走动。 此举说得好听点是给姨娘们一些体面,说的难听点就是要她们这些婢妾服侍太夫人。毕竟罗夫人眼下掌着岑家的中馈、不能时时在太夫人跟前服侍……也正是因为岑府的姨娘说到底始终是半个婢子,所以也要给顾丽娘这个主子磕头见礼。 顾筝母女把岑府的人都认齐了后,大家伙儿便按主次重新坐下,热热闹闹的扯起了家常琐事来……罗夫人更是暂时压下对顾筝母女的不满,堆起一脸笑容凑到抬夫人面前,把顾筝母女没到之前、大家伙儿正在商议的事情重新提了出来:“娘,元娘的亲事先前我们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干脆就定下陈家?” 太夫人听了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了句:“依你的意思,你这个嫡母是看中陈家了?你且说说这陈家好在哪里,值得我们把大姑娘嫁过去。” 太夫人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罗夫人心头一跳,眼底马上多了几分心虚。但这陈家到底是桐州一带数得上名的名门世家,且占了个“定国侯”的爵位——别的暂且先不论,就单单论这爵位、定国侯陈家就比自家高上一等呢! 这岑元娘不过是区区定南伯府庶出的姑娘,就算是嫁到定国侯府去只是当继室夫人,对她来说也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一思及此处,罗夫人立马觉得自个儿一点都没亏待岑元娘,也算是费心费力的给岑元娘找了门顶好的亲事……因此罗夫人当下便定了定心,堆着一脸笑容对太夫人说道:“娘,元娘虽是嫁过去当继室,但她一嫁过去便能请封为定国侯夫人,这诰命可是比我这个定南伯夫人还要尊贵几分呢!这般好的亲事,任谁都挑不出丁点不好的地方来!这元娘也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我哪能给她安排一门不如意的亲事?” “一嫁过去就能得个诰命,听着是挺不错的,但……”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才点出了这门亲事美中不足的地方:“只是给人当继母终归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当继母的就算是做到十分好,人家也只会说你一分好,甚至说这本就是你该尽的本分;但哪怕你仅仅只有一次没把事情做到最好,人家就会说你苛待继子、就会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罗夫人闻言讪讪的笑了笑,小声的反驳了句:“不也有人嫁过去当继母,一家人和和睦睦、高高兴兴的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吗?再说了,若不是因为这点小小的不好,这门亲事又怎会轮到我们家?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反正我瞧着这门亲事是十足十的好……” “当然了,我眼皮子浅没娘您这般有远见,我瞧着好的也不一定就准,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得由娘您来拍板。”罗夫人说着顿了顿、有些厌恶的斜斜扫了岑元娘一眼,才皮笑肉不笑的把话说完:“反正娘您早早的就已经发过话,说元娘是我们府上的嫡长女,她的亲事我们一定不能马虎。” “就是这话没错!元娘是我们府上头一个出嫁的姑娘,她的亲事我们自然是马虎不得。”老太太说着顿了顿,随后伸手指了指注意力完全放在得来的那些见面礼上头的顾丽娘,出乎众人意料的问了顾丽娘一句:“阿鸾,元娘是你的嫡亲侄女儿,她的亲事你如何看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娘是问我的意思吗?” 顾丽娘先是傻乎乎的“啊”了一声,还没弄清楚事情状况,就见一直低眉顺眼立在罗夫人身旁的孙元娘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孙元娘这一眼总算是给了顾丽娘一个提醒,让她记起自个儿还欠孙元娘一个人情……加之顾丽娘心里记恨着罗夫人先前设局栽赃陷害她一事,于是她便故意不让罗夫人遂意、也存心要和罗夫人对着干,当下便顺着太夫人的话、直截了当的给出了意见:“娘,要我来说,我觉得那什么定国侯府未必是最合适元娘的人家!” “哦?”顾丽娘的话让太夫人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生出了一丝兴趣来:“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人家才是最合适元娘的人家?” 顾丽娘闻言倒也不推脱,反而大大方方的说了最直白的话语:“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和讲究我是两眼一抹黑、一点都不懂,但倘若眼下是我要嫁我的囡囡,那我便只会有一个要求——我只希望囡囡嫁到夫家后过得开开心心的,哪怕夫家并不是十分显赫富贵,只要夫妻和睦、囡囡过得开心快乐就成!” “再说了,这门槛太高、太过显贵的富贵人家,不但家里头那七拐八弯的关系复杂得很,就是家里的是是非非也比寻常人家要多得多!像侯府那样的大世家,单单是公婆叔伯、妯娌姑嫂就够新媳妇儿喝上一壶了,若是还有那继子、继女什么的,这新媳妇儿嫁过去的日子能过得舒心惬意才怪哩!” “更别提将来继室生出来的孩子,平白无故的就比前头那位正室夫人生的矮上一截,那岂不是连孩子都要跟着大人一块儿受委屈?” 顾丽娘越说越顺溜、也越觉得自个儿说的有理,于是她当下便把嗓门往上提了提:“反正要是让我的囡囡去给人家当后娘,受那些个不该她受的闲气,那甭管对方家世有多显赫,那我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答应!” 顾丽娘先是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似有似无的点出这门亲事的重点后,才装出一副突然醒悟过来的模样,猛一拍后脑勺说道:“哎哟!瞧瞧我这乱七八糟的都说了一堆什么话?““娘,这些个高门大户的事我是一概不懂,我不过是心疼自家闺女、拿自家闺女来打个比方,一不留神才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您听了可别笑话我没见识啊!” 倒是太夫人听了顾丽娘这番话后,眉头慢慢的拧成一团,最后更是简单的提了提眼下摆在岑元娘面前、供岑家选择的几户人家的家世背景……提过那几户人家的家世背景后,太夫人便半真半假的问了顾丽娘一句:“你既做什么都是为了闺女着想、只盼着闺女能过上好日子,那你便当做是给弯弯挑夫家,好好的替我挑一家出来。” 太夫人此话一出,罗夫人和孙姨娘的脸色都齐齐变了样——罗夫人自是满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太夫人竟让顾丽娘这个乡野村妇来决定岑元娘的亲事;而孙姨娘则是一听太夫人的话、内心马上涌出丝丝希望,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顾丽娘几眼。 第15章 亲事(2) 顾丽娘自来便没个正形儿、也装疯卖傻惯了,因此她倒也没觉得此事由她来做主有什么不妥当的,当下便装模作样的思忖了片刻,最终给岑元娘选了一家家世没有前面几家显赫的人家,并笑嘻嘻的把选择的理由说了出来……“娘,这户邱姓人家虽然家世一般、不如其余几家显赫,但他们家的人口却是相对来说最为简单的!且娘先前不是说打探到邱家老爷膝下的二子一女、对父母一向都十分孝顺,彼此之间也是长友幼恭、友爱谦让……” “大姑娘若是低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当长嫂,不但会被公婆看重疼爱,且弟妹也一定会敬着她、和她和睦相处!” 顾丽娘说着便挤到太夫人身边坐下,半是撒娇、半是讨夸奖的说道:“娘,您说我挑得有没有道理?这自家的闺女我自然是疼得紧,但这嫡亲的侄女儿我也同样会疼,必是不会给她挑一门不如意的亲事!既连我都晓得心疼侄女儿,娘您肯定更加心疼孙女儿、不会叫她受丁点委屈!” 这太夫人本就对顾丽娘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疼爱得紧,眼下顾丽娘再一讨好卖乖的挑好听的话来说,太夫人顿时便有了五分顺着她意思的心思。 加之太夫人本就不大赞成把岑元娘嫁去陈家当继室后母,因此细细的把顾丽娘挑的那户邱家的家世背景琢磨了一番后,太夫人那五分心思立时便增至十分,当下便当众一锤定音、点了邱家那门亲事:“韶珍,阿鸾虽说是胡诌了一通,但她这番话倒也歪打正着的说到了正理上……““这女孩儿高嫁、低嫁都自有它的好处,元娘毕竟是庶出,我瞧着低嫁对她还好一些。既如此,那元娘的亲事就依了阿鸾的话定下邱家吧!” 罗夫人不甘心的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娘……” 太夫人知道罗夫人必定会不甘心,也不想当着姑娘们的面训斥罗夫人,因此她很快便寻了个借口把姑娘们打发下去,让她们各自回自个儿院子去。 顾筝离了荣寿堂后低着头、慢慢的沿着鹅卵小路往听泉院走去,路上更是默默的把先前在荣寿堂发生的事理了一遍。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猜,顾筝一结合了前后发生的那几件事、很快就在心里理清楚整件事——岑元娘这门亲事,表面上看似乎是被顾丽娘无意中说的几句话给决定了,其实却是顾丽娘和孙姨娘互利互助的结果。 当然,这里头也有几分太夫人的本意在里头,否则顾丽娘哪能真的只凭着几句话、就把岑元娘的亲事给定下来? 顾筝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漫无目的的在岑府后花园游走,哪知她才刚刚转到那临水而建的曲廊,就冷不丁的被突然蹿出来的周淳给拦住了去路。 那周淳一拦下顾筝便“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故作潇洒的扇着扇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筝的粉颜看个不停,并故作惊讶的说道:“咦,这不是弯弯妹妹吗?莫非妹妹也喜欢慢悠悠的沿着曲廊一路往下走,边走边欣赏这满池的粉荷碧叶?” 也不知道这周淳是打哪儿得知太夫人替顾筝取的小名,一见面就厚颜无耻的喊顾筝“弯弯妹妹”,把顾筝喊得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被他恶心得想吐! 我呸! “弯弯”二字也是你这个变态色狼能叫的? 顾筝对周淳可是半点好印象都没,因此她一见自个儿竟倒霉的遇上了他,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二话不说便掉头往回走,打算尽快远离周淳……那周淳见了自是不甘心、当下便拔腿追了上来,还油腔滑调的开口相邀顾筝:“弯弯妹妹你别急着走啊!让哥哥陪你赏花好不好?” 说话间周淳已经追着顾筝下了曲廊,并试图越过勺儿伸手去拉顾筝,勺儿见了自是紧紧的挡在周淳身前、不让他寻到机会靠近顾筝。 周淳一见勺儿竟敢坏他的好事,抬了脚便狠狠的踹了过去……可惜同样的亏勺儿可不会一连吃两次,这次勺儿自是没再让周淳踹着。 周淳虽没能把勺儿踹来,但他却还是不肯死心,收了脚后继续没皮没脸的一路追着顾筝往听泉院而去……顾筝见周淳像麦芽糖般紧紧的粘着她不放,心想这样一路追赶下去总会到头,于是她索性猛地打住脚步、回头冷冷的扫了周淳的脚面一眼,一字一句的威胁道:“表少爷的脚伤才刚好、就忘了疼吗?你要是敢再跟着我说那些没皮没脸的话,我就敢把你踹到荷花池里、让你喝上一肚子池水!” 顾筝撂下这番狠话后便自顾自的带着勺儿离开,而她的话果然让周淳下意识的缩了缩曾经被顾筝戳流血的那只脚,一时间也忘记继续迈步追赶顾筝。 而周淳这一停顿、顾筝已经带着勺儿走远了,让他回过神来后只能龇牙咧嘴的冲着顾筝的背影放狠话:“你还真当自己是这府上的表姑娘?我姨母说你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本少爷等着看你被岑家扫地出门,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和本少爷横!” 周淳的话一字不漏的飘进顾筝的耳朵里,让她的心下意识的一紧——罗夫人该不会已经怀疑上顾丽娘了吧? 这个猜测让顾筝下意识的加快步伐、匆匆忙忙的赶回听泉院……且先不说顾筝这头如何,却说这罗夫人原是一门心思的想把岑元娘嫁去定国侯府,好让陈家和岑家能够成为姻亲、攀上关系——只要能够和位高权重的定国侯府结亲,那将来到了送世家女进宫的时候,她便可以请定国侯帮着走走路子、给岑二娘她们几个弄个好归宿,就算不能选进宫为妃、也能求皇上赐婚许个好人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若是眼下罗夫人不能借着岑元娘这门亲事和侯府搭上关系,那将来就只能靠赵姨娘那边的关系了……低声下气的求赵姨娘办事,这是罗夫人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 一想起因为岑元娘不能嫁去定国侯府,自己将来很可能得低声下气的求赵姨娘那个贱人,罗夫人一离开荣寿堂回到自个儿住的正房,当下便气得把桌子上那套粉彩茶盅扫到了地上!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子让太夫人改口,把岑元娘嫁到定国侯府去! 打定主意后罗夫人便使人把岑老爷请了过来,苦口婆心的劝道:“老爷,我怎么看都觉得嫁去定国侯府比嫁去邱家要好上千百倍,可老太太却偏偏想不通这一点,一被人随意说了几句话撺掇,便把元娘许给了邱家!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定国侯府的老太太相中元娘的,眼下竟被老太太一句话给搅和了,这多让人惋惜啊!这定国侯……” 罗夫人先是说了定国侯府一大堆好话,说完才委婉的对岑老爷说道:“不如老爷您再去和老太太说说?让她老人家改改主意儿?” 这件事是太夫人和顾丽娘一起商定下来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岑老爷的娘,一个是让岑老爷满心愧疚的胞妹,岑老爷自是不会拂了她们的意思。 且定国侯家那一摊子见不得光的事、岑老爷并不是一无所知,因此岑老爷听完罗夫人的话后,只似笑非笑的反问了她一句:“你既觉得定国侯府样样都好,那不如索性把二娘许过去?免得你天天在我耳边唉声叹气的道可惜。” 岑老爷话一说完、罗夫人立刻紧紧的闭了嘴不敢再说半句,一副生怕岑老爷真把岑二娘许给定国侯的样子,并且她马上很不放心的对岑老爷说道:“我的二娘今年才刚满十二,用不着这般着急!且慢慢的再寻访个两、三年也不迟,多的是比定国侯府好的人家给她挑!” 岑老爷知道他的话已经起了作用、让罗夫人不敢再打岑元娘亲事的主意,这才不紧不慢的再丢下一句话:“元娘今年已经十四了,你尽快按照娘的意思准备和邱家议亲,别再节外生枝了。” 而就在罗夫人这头被岑老爷敲打的同时,已经回到听泉院的顾筝却冷静的把事情分析了个透,把顾丽娘堵在屋里后、一语中的的说道:“娘,孙姨娘帮您认了岑家这门亲,而您则答应事成之后帮大姑娘推了定国侯这门亲事,这就你们之间的约定……我猜的对不对?” 顾丽娘见顾筝竟自个儿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看向顾筝的目光立时变得既心虚又意外,不过顾丽娘很快就抛开别的情绪、竖起大拇指夸了顾筝一句:“我的囡囡真真是聪明绝顶,竟把事情看得这般透彻、一下子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顾丽娘的夸奖让顾筝顿时满头黑线,心想事情都已经发展到如此明显的地步了,她要是再猜不出来、那就白比人家多活一世了! 只是有一点顾筝却想不明白,就算定国侯不过是要续弦,但这样的好事再怎么样也落不到岑元娘这个定南伯府庶出的姑娘身上啊! 第16章 前因后果 除此之外,孙姨娘的态度也着实奇怪得紧——这么一桩对岑元娘来说算是不错的好亲事,她竟然想方设法、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借着顾丽娘这个最没有厉害关系的人的手推掉!且做的如此隐蔽,叫人一点都看不出和她有丝毫关系。 顾丽娘感叹孙姨娘这个低眉顺眼的姨娘城府深沉、手段厉害的同时,不忘缠着顾丽娘问道:“这门亲事其实还算不错,至少成了后大姑娘和孙姨娘都能抬头挺胸的做人,就是罗夫人也一定会比以前善待孙姨娘……为何孙姨娘却想方设法、大费周章的想替大姑娘推掉?” “不错?那门亲事不过是表面上看着不错而已!” 顾丽娘见顾筝总算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立时多了几分得意,随后便唾沫横飞、神采飞扬的八卦道:“说起来那罗夫人着实是忒自私了些!为了和定国侯府联姻,竟不管不顾大姑娘嫁到定国侯府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也难怪孙姨娘心疼闺女不愿意挑这门亲事……” 原来罗夫人早早的就给岑元娘找了定国侯府这门“好亲事”,还告诉孙姨娘、岑元娘一嫁过去就能请封诰命,很快就会摇身变成比她还要风光几分的定国侯夫人……总之罗夫人当着孙姨娘的面,把这门亲事说得天花乱坠、只好不坏,还反复强调她可是费尽心机才让定国侯府的老夫人看上岑元娘的。 孙姨娘刚刚得知这门亲事时自是欣喜万分,觉得她这些年来正正经经的服侍罗夫人、从未生出过二心,临到头来总算是有了回报、替女儿挣了一门好亲事。 没想到孙姨娘这还没高兴上几天呢,多年来和罗夫人面和心不合、一有机会就给罗夫人添堵的赵姨娘却主动找上孙姨娘,开门见山的告诉孙姨娘这门亲事背后暗藏着的、别人瞧不见的一些事——赵姨娘先是告诉孙姨娘,说岑元娘嫁去定国侯府是去给人家当后娘、日子不如给人当原配好过! 随后赵姨娘还告诉孙姨娘定国侯世子早就已经立了,爵位铁定是要由先定国侯夫人生的儿子继承——也就是说岑元娘将来生的孩子虽然是嫡子,但却和爵位无缘,甚至还会被世子一派的人视为威胁。 可惜赵姨娘的话却没能让孙姨娘着急——赵姨娘说的这些事,罗夫人早就已经和孙姨娘提过了,孙姨娘也一点都不介意!毕竟若是定国侯不是续弦,那也轮不到岑元娘去当这个定国侯夫人。 不过赵姨娘接下来说的一些事,罗夫人却是一直不曾透露、孙姨娘也一直被蒙在鼓里,且这些事还让孙姨娘马上就慌了起来……原来定国侯除去已经立了世子这点外,这些年还纳了许多美妾、导致庶出的子女很多,且他还有个外人不知道的坏毛病——定国侯十分好酒,且每每一喝醉酒就会理智尽失、动手打人,甚至就是和妻妾做闺房那档子事,也因为喝醉而变得十分粗暴、变态! 听说定国侯的那些姬妾,有被他折磨得自个儿受不住、自寻了短见的,也有被他活活折磨得没了命了……总之一句话,只要当了定国侯的女人,就别想过上正常女人过的日子! 赵姨娘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后,便没再和孙姨娘多说,只笑吟吟的丢下一句“听说定国侯夫人病死得有些突然”,说完这话她便起身告辞、留孙姨娘一人在原地深思。 孙姨娘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也猜到赵姨娘找她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赵姨娘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她脸色大变、满心不安! 于是孙姨娘开始一面担心赵姨娘说谎骗她、一面又担心赵姨娘说的全是真的,如此过了几日后孙姨娘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背着罗夫人开始暗暗的打探和定国侯有关的各种消息。 这孙姨娘乃是岑家的家生子,因此里里外外当差的下人她都认识不少,于是她用尽一切能用的人脉关系,再费尽心机的寻了个机会偷听了罗夫人和心腹陈妈妈的对话……最后终于证实赵姨娘没有说谎骗她! 孙姨娘打探到原先的定国侯夫人身体十分健壮、一直都没病没灾,可偏偏就是这一直好好的人说病死就病死了……除此之外,原定国侯夫人一死,定国侯府便出力帮着她娘家送进宫的贵人走了太后那头的路子,最终成功的帮她家在宫里的那位贵人晋封上位。 这件事传开后,外人便纷纷猜测怀疑定国侯夫人、是被定国侯酒后失手给打死的!定国侯也定是因为打死原配而内疚理亏,才会出力相帮原配娘家那边的人,也算是借着此事把定国侯夫人“病死”一事揭过。 孙姨娘一把事情打探清楚,得知罗夫人看似大度、其实不过是想替岑家找门好姻亲,压根就没考虑过岑元娘婚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当下便一面继续假装欢喜的在罗夫人面前伺候,一面不动声色的想法子推掉这门亲事-——孙姨娘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想法子让太夫人不赞成罗夫人的决定,那这门亲事就一定无法结成! 于是孙姨娘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才会深夜冒雨找顾丽娘这颗现成的棋子合作,让顾丽娘假冒太夫人失散多年的女儿。如此一来,孙姨娘给顾筝母女提供一个永享富贵的机会的同时,也替自己找到一个能够在太夫人面前说话、且说的话一定会被太夫人重视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孙姨娘之所以敢大着胆子撺掇顾丽娘冒名顶替,一是因为顾丽娘和太夫人年轻时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二则是孙姨娘不但是生在岑家、长在岑家的家生子,且她从五岁起就跟在岑老爷身边服侍,就连当初岑老爷带着阿鸾偷溜出去玩、阿鸾被拐走那一日,孙姨娘也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对当日之事也比旁人要清楚不少。 且当年阿鸾还没被拐走前,经常拉着孙姨娘陪她玩,因此孙姨娘才会知道许多和阿鸾有关的事,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正是这些种种给了孙姨娘底气找顾丽娘合作,主动把她知道的事全部告诉顾丽娘、并教顾丽娘如何同太夫人相认。 顾筝听顾丽娘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秀气的眉头很快就拧成一团,心里更是十分不赞成顾丽娘的做法:“娘,像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最重视子嗣传承这一条,你和孙姨娘做下的事一旦被人发觉,岑家即使没直接将你们打死、也一定会把你们送官查办的!” 顾丽娘却是一点都不怕死,只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的傻囡囡呀!你说这天底下和太夫人生得一模一样的人能找得出几个来?老天爷既然让你娘我生得和太夫人一模一样,那就一定会保佑我、不会叫我轻易露陷!再说了,我也不能白白的辜负了这张和太夫人生得一模一样的脸啊!” 顾丽娘的话让顾筝顿时满头黑线,心想人家老天爷怎么可能保佑一个骗子? 且这件事来得突然、带来的富贵也不小,让顾筝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于是顾筝很快便出言再劝了顾丽娘一句:“娘,不如我们想个周全些的法子……” “打住、打住!你赶紧给我把话打住!我可不会傻乎乎的把到手的富贵往外推!囡囡,难道你真想离开岑家过回以前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娘……” 顾筝才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顾丽娘就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你别再说了!你知道我的脾气,除非事情败露,否则我就算是死也要搂着这泼天的富贵死!” 顾筝知道顾丽娘好不容易才过上富贵日子,自是不肯轻易放弃,加之顾筝眼下也想不出一个能够让她们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无奈之下顾筝只能打消劝说顾丽娘“自首坦白”的念头,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而事实证明顾筝并非多虑,顾丽娘摇身变成岑家姑奶奶一事,的确是令人十分怀疑和难以置信,尤其是被顾丽娘气得不轻的罗夫人、更是恨不得立刻把顾丽娘赶出岑府……话说罗夫人原就不待见顾丽娘这个没教养、没规矩的乡野村妇,偏偏顾丽娘之后又看似无意的坏了她费心安排的好事,这让罗夫人对顾丽娘的不满马上转变成怨恨! 因此罗夫人一在岑老爷那边碰了一鼻子灰,回头就和心腹陈妈妈发起了牢骚:“这个顾丽娘先是厚着脸皮巴上我们定南伯府,抢了原本属于二娘她们几个的东西,现下又处处和我作对、搅和起元娘的亲事来,真真是气人!” 陈妈妈知道罗夫人口中那“原本属于岑二娘她们几个的东西”,指的是太夫人那份十分丰厚的体己产业。陈妈妈也知道太夫人以前经常念叨说若是女儿还在,要把自己的体己产业悉数给女儿当嫁妆——那可是份不小的产业呢! 第17章 求娶 当时并没有顾丽娘这个人,因此太夫人的话罗夫人自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更是认为既然太夫人的女儿早就不见了,那太夫人那份体己的产业、最终一定会留给三个嫡出的孙女儿——也就是说罗夫人早就将太夫人的体己产业,视为自个儿亲生几个闺女的所有物了。 眼下半路杀出顾丽娘这个程咬金来抢太夫人的体己产业,罗夫人不把顾丽娘恨到骨子里才怪!正是因为如此,罗夫人先前才会设计栽赃陷害顾丽娘,想趁着太夫人没回府前把顾丽娘这个程咬金给解决了! 陈妈妈知道罗夫人眼下恨不得扒顾丽娘的皮、喝顾丽娘的血,于是她一边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一边顺着罗夫人的心意讽刺挤兑顾丽娘:“顾丽娘那个村妇可不就是处处都讨人嫌!她可真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也不瞧瞧她自己个儿是个什么样的身份,竟敢把手伸得这般长,管起大姑娘的亲事来……这是她能管的事吗?” 陈妈妈一提前顾丽娘搅和亲事一事罗夫人就生气,当下便抬脚踹了地上的锦杌一脚,骂道:“眼下和定国侯府结亲一事算是没戏了,都怪那个顾丽娘!我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否则她还真以为可以骑在我头上胡作非为!” 陈妈妈向来都是罗夫人的狗头军师,只见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后,马上上前献计道:“夫人,奴婢最近常听府里的仆妇嚼舌根说顾丽娘摇身变成高门贵女一事,那起长舌妇谈及顾丽娘时、语气也是十分不屑,想必她们也觉得顾丽娘不配当高门贵女!” 罗夫人有些烦躁的转着手腕上那只翡翠玉镯,挑着眉梢、不耐烦的说道:“她们几个仆妇觉得她顾丽娘不配当岑家姑奶奶顶什么用?得让老太太也觉得她不配才管用!” “我们可以设法找些凭证出来,让老太太也觉得她不配,这不就足够叫她喝上一壶了?”陈妈妈说着便讪笑着凑到罗夫人耳边,低声说道:“您看眼下人人都怀疑顾丽娘的身份,觉得她就这样从市井刁妇摇身变成高门贵女、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指不定她就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冒牌货!” 罗夫人细细的把陈妈妈的话一想,当下便猛一拍小几、略显激动的说道:“对啊!当初老太太认她时,问她可有当初走失时带在身上那块玉佩,当时她可是没能把玉佩拿出来,只言辞含糊的说玉佩早早的就丢了!” 陈妈妈闻言立马附和道:“就是!连玉佩这种认亲的重要信物都没了,她还有脸冲老太太喊娘?我呸!真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罗夫人听了有些郁闷的嘀咕了句:“还不是因为她那张脸……” 陈妈妈忙出言宽慰道:“夫人,咱且先不管顾丽娘那张脸,咱先派人去顾丽娘这些年呆的地方查一查,指不定就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让顾丽娘在老太太面前原形毕露!” “且退一步来说,就算咱们查不到有用的东西,那把这顾丽娘的老底给查清楚了,将来对付她不也容易些?难不成夫人还真想把原本属于二姑娘她们的东西,拱手让给顾丽娘那个粗俗的村妇?” 这陈妈妈一直都十分嫉妒顾丽娘这只“草鸡”能够变“凤凰”,因此对于给顾丽娘添堵一事她可是积极得很,只见不等罗夫人发话、她便又再添了一把火:“要奴婢说啊,咱们就算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把顾丽娘扳倒,夫人您也得想个法子给她个教训才是!否则她眼下才初来乍到、就敢插手管大姑娘的亲事,假以时日还不爬到夫人您头上作威作福、肆意妄为?” 陈妈妈这话可谓是一语中的、说到了罗夫人最在意的地方,因此罗夫人当下便采纳了陈妈妈的建议,马上使人把原是她的陪房、现下替她打理陪嫁铺子的王金水叫了进来,让他想法子悄悄的去查一查顾丽娘的身世背景。 这王金水同样是罗夫人的心腹臂膀,对罗夫人的事自是十分上心,领了差事后自去想法子办去了,他如何办差此处暂且略过不提。 而罗夫人虽然已经命王金水去查顾丽娘的事了,但夜里睡下后她却还是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琢磨了一宿后,临天亮时倒是叫她琢磨出了一个法子……这一有了法子,罗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使出来给顾筝母女添堵,叫顾筝母女瞧瞧她的厉害! 第二天罗夫人在荣寿堂遇到顾筝母女时,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热情,不但一改往日不爱搭理顾丽娘的态度、拉着顾丽娘问寒问暖,对顾筝也是既亲切又和蔼,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顾筝是她的亲生闺女! 并且罗夫人不但仔细的询问了顾筝母女的起居饮食,甚至连她们以前在外漂泊时的日常琐事,以及顾筝什么时候出世的、生出来时几斤几两重,小时候乖不乖等小事都一一询问了一遍……让顾筝和顾丽娘受宠若惊、疑惑不解的同时,不约而同的觉得罗夫人今天十分不正常。 不过这罗夫人热情了一把之后,倒也没再生出什么动静来,这让顾筝心里越发的感到疑惑不解、总觉得罗夫人无缘无故不会如此反常,并且顾筝还隐约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罗夫人什么动静都没折腾出来,反倒比折腾出什么动静来更让顾筝担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就在顾筝对罗夫人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向和岑府没太多往来的顺郡王府却派人投了名帖,说顺郡王妃不日会前来岑府登门拜访。 时人正式登门拜访往往会先投名帖、礼貌的告知主家,送了名帖两、三日后方才会如期登门拜访。 因此太夫人惊讶过后,自是令人趁着这两日功夫好生准备,没想到名帖才刚刚送过来一日,第二天一早顺郡王妃竟就亲自登门拜访,见了太夫人后更是未语泪先流、甚至还要给太夫人行大礼……这顺郡王妃虽然算是太夫人的晚辈,但她身上的诰命却是比太夫人高,太夫人自是不敢受她的礼、当下便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满脸不解的问道:“王妃这是为何?王妃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吩咐便是,何须冲老身行这么大的礼?” 顺郡王妃也不是真的要给太夫人行礼,因此太夫人一扶她、她便顺势起身,并且趁机把来意说了出来:“太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替我家四郎向你们家姑娘提亲,希望您老能答应我们两家结亲。” 顺郡王妃无端端的跑上门说要和岑家结亲,这着实让太夫人大吃一惊、且还有些受宠若惊——这桐州乃是太祖皇帝发家之地,太祖皇帝当初揭竿起义时也是在家乡桐州招兵买马、纠集天下仁义之师,后来更是一路从桐州打到燕京、大获全胜后才定都燕京。 太祖皇帝建国后,封赏的开国元勋大多是桐州、刺州一带的人,因此这两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皇亲贵胄、公侯伯爵了。这些公卿世家因为这样、那样的愿意留在家乡的也有不少,像岑家这样的世家更是比比皆是、算不上稀罕尊贵。 因此顺郡王府竟然会主动提出和定南伯岑家结亲,这点着实大大出乎太夫人的意料,因为太夫人认为顺郡王府应该会有更好的联姻对象,不应该选择岑家……不过太夫人虽然心存疑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王妃看中我们府上哪位姑娘?” 这顺郡王妃既然亲自登门,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给办成,因此她一见太夫人发问、马上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不瞒太夫人,府上的……我十分中意,所以我才想替我们家小四求娶她!太夫人您放心,姑娘过门后我一定会把她当成亲生闺女来疼,定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且我们家四郎虽不是世子、不能继承王爷的爵位,但他将来怎么也能凭着恩荫谋个一官半职、给正妻挣个诰命回来。”郡王妃说着顿了顿,见太夫人脸上有着疑惑之色、便简单的解释了两句:“结亲一事我先前已同罗夫人提过一次,罗夫人说姑娘们的亲事还得太夫人您点头才算数,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求太夫人您成全。” 第18章 顾筝自救 顺郡王妃的话让太夫人的面色逐渐变得一片凝重,她原以为顺郡王妃是看中岑府嫡出的三位姑娘其中一位,却不曾料到顺郡王妃看中的人竟然是顾筝! 这顾筝才刚刚回到岑府没多久,怎么就会得了顺郡王妃的青眼,不惜让顺郡王妃亲自登门求娶? 顺郡王妃到底见没见过顾筝? 如果她见过顾筝并亲自相中了顾筝,那这是发生在顾筝进岑府之前的事、还是之后的事?和罗夫人又有没有干系? 太夫人虽然心里有着许多疑问,但她却不会把这些疑问拿出来问顺郡王妃,且她问了顺郡王妃也未必会说实话,因此太夫人脸上神色丝毫未变、语气也如最初般平淡:“这事儿王妃提得有些突然,可否容老身考虑几日再做答复?” 这自古以来议亲都得走大大小小许多流程,也没有哪两家议亲能够只见一回面、就一锤定音的把亲事商量妥当的。一般来说无论是哪一方上门提亲,另外一方于情于理都必须按照规矩考虑个十天半个月、方才会给对方答复。 因此太夫人的请求也算是合情合理,顺郡王妃自是不能反驳,只不过顺郡王妃似乎十分着急、想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只见她虽然没反对太夫人的意思、但却有些霸道的把期限定得死死的:“那我就先告辞了,只是我希望太夫人三日之后便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复。” 顺郡王妃的话让太夫人倍颇感意外,下意识的皱眉确认道:“三日?” 顺郡王妃语气坚定的重复了遍:“没错,就是三日。” 顺郡王妃说完不等太夫人再开口便告辞离去,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让太夫人见了内心的疑虑顿时越来越深,当下便决定亲自到老姐妹家走一趟、把这件事给弄明白:“余嬷嬷,马上替我安排马车,我要去福王府看望朱老王妃……” 余嬷嬷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便使了大丫鬟玳瑁下去准备,自个儿则伺候着太夫人梳头更衣……太夫人拾掇妥当后,便匆匆忙忙的登上马车、一路去了福王府,一进福王府更是直奔朱老王妃单独住的那个小院子,关了门在屋里和朱老王府密谈到傍晚,才趁着暮色匆匆忙忙的告辞回府。 余嬷嬷见太夫人出了王府后面色比先前更加不虞,上了马车后更是一言不发的倚在一角,不免有些担心:“太夫人,老王妃她怎么说?顺郡王妃真的看上表姑娘了?” 余嬷嬷的话让太夫人慢慢的闭上双眼,语气沉重的说了句:“顺郡王妃不是看上弯弯这个人,而是看上她的生辰八字了!我说她怎么一声不吭就上门提亲来了,且还把答复的日期定得死死的!” 太夫人的话让余嬷嬷心里一惊,低声问道:“生辰八字?怪不得顺郡王妃行事做派那般奇怪,看都不看表姑娘一眼,就指明要替顺郡王妃的四少爷求娶表姑娘……” 余嬷嬷话说到一半突然猛地打住,脸上有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只见她先是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太夫人,再把太夫人先前说的话仔细的理了理,当下便难以置信的说道:“只看生辰八字不看人,难道顺郡王妃是想让表姑娘嫁过去给四少爷冲喜?这也不对啊,顺郡王府的四少爷不是一直好好的,听说前几日才和一帮好友到观玉山采风……” 余嬷嬷的话让太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谁曾想原本好好的四少爷从观玉山回来后竟突然一病不起,且还病到需要生辰八字和他相合的姑娘冲喜的地步!真真是世事难料啊!” “这……” 话说到这个地步,余嬷嬷自是猜到顾筝便是那个和四少爷生辰八字相符合、最适合冲喜的姑娘,只是到底是谁把顾筝的生辰八字给透露出去的? 余嬷嬷想到的那个人,太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只是这话却不是余嬷嬷能随便开口说的,因此余嬷嬷马上聪明的把话题给岔开:“那这件事是不是要赶紧知会姑奶奶和表姑娘一声?” 太夫人闻言皱眉冷哼了一声,道:“怕是早就有人把这事儿说给阿鸾她们知晓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进了岑府的角门,沿着青石小道往垂花门而去,而这府内的事情还真是让太夫人给说中了——顺郡王妃上门提亲一事果然已经传到了听泉院,甚至连顺郡王妃是要顾筝嫁过去冲喜一事、顾筝母女都知道了。 顾筝一听闻此事,马上就料到是前一阵对她们母女问寒问暖、对她们所有八卦都十分热衷的罗夫人干的好事,并且出了提亲这件事后、顾筝也总算是知道了罗夫人先前态度突变的目的。 而顾丽娘一听说罗夫人从她嘴里打探到顾筝的生辰八字后,一转身竟然就把顾筝给卖了、且是卖给一个病秧子当媳妇儿……这口气她岂能就这样咽不下去? 只见顾丽娘一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便提了个花瓶一路小跑到正房,一见到罗夫人、二话不说就使劲的把花瓶往她身上砸,把花瓶砸碎了后更是立马冲上去揪着罗夫人边骂边打,闹了好半天才被几个婆子给架回听泉院。 顾丽娘闹了一遭回来后,见顾筝依旧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原位,以为顾筝是被这门亲事给吓傻了,当下便急得把顾筝搂在怀里,一边不断的拍抚顾筝的背、一边一叠声的安抚道:“乖囡囡别怕!只要你娘我不同意,谁也别想随随便便的把你给嫁了!老娘我才不管什么王爷、王妃的,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你去给那个病秧子冲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丽娘这番话让顾筝心里一暖,一边张开手臂环抱住顾丽娘的腰,一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安抚顾丽娘:“娘,您别担心,我没事,我坐着不动是在想法子解决这件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我自个儿闷着生气、或是自怜自哀可是一点用处都没,赶紧想办法把这个麻烦解决了才是正理。” 顾筝的话让顾丽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放心的问道:“囡囡你真的没事?没事就好,囡囡你别怕,万事有娘替你顶着、谁也逼迫不了你!” 虽然顾丽娘的保证一向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此时此刻顾丽娘这个不靠谱的娘却让顾筝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力气,让她觉得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孤军奋战、觉得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还有一个依靠,这个依靠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她,她都是她最亲的人、是真心实意待她的人! 于是顾筝马上打起精神自救,也恢复了以往淡定中带着一丝俏皮的模样,慢慢的凑到顾丽娘耳边说道:“娘,我们马上去荣寿堂找太夫人,见了太夫人后您就这样和她说……我相信太夫人一定舍不得让我嫁去顺郡王府冲喜,她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顾丽娘听了顾筝的嘱咐后先是连连点头附和,最后半信半疑的问道:“囡囡,你这个法子能行吗?” “行不行不得试了才知道?” 顾筝说完便拉着顾丽娘直奔荣寿堂,一路上自是没少忘再叮嘱顾丽娘几句,这回顾丽娘倒是没让顾筝失望,一到荣寿堂见了太夫人、一句废话都没说,当下便直截了当的直奔重点:“娘,我听说顺郡王妃看上我们家囡囡的生辰八字,硬要把我们囡囡娶回去给她儿子冲喜……此事当真?” 顾丽娘若是没带着顾筝回归岑府,那顾筝也不会遭此横祸,因此太夫人一听顾丽娘这话、脸上便满是愧疚之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同顾丽娘说、只微不可及的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顾丽娘见了后也不和太夫人废话,马上就按照顾筝的嘱咐接着往下说道:“娘,既然顺郡王妃想要求娶囡囡,那有些话你可得和她说清楚才是,免得将来出了事郡王府那头反过来怨我们故意隐瞒、没把囡囡的真实情况如实相告!”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娘了,其实早年曾有位老道给囡囡看过相,说囡囡虽然生辰八字不错,但面相生得……却是有些不好,那老道说囡囡不但会克父克夫,还会害母吃苦受累,可不她爹就是在她出世那一年没的,正正巧验证了那老道的‘克父’之说!” “囡囡的生辰八字是和郡王府的四少爷相符合、能够给四少爷冲喜,但她的面相却很可能会克死四少爷这个夫君!所以娘您一定要把这件事如实告知顺郡王妃,让她自己个儿好好的斟酌、斟酌,别到头来冲喜没冲成、反倒把人给冲没了!” 顾丽娘一口气把顾筝教她的话全都倒了出来,说完连气儿都顾不上换、只一脸紧张的看着太夫人,见太夫人初始面色一片凝重、但慢慢的眼底却有了一丝笑意,一时拿不准太夫人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悄悄的瞅了顾筝几眼、让顾筝给进一步给她指示。 第19章 自背恶名 太夫人自是把顾丽娘的小动作全都瞧在了眼里,不过她倒是耐得住性子,先是慢悠悠的端起茶盏轻啜了口,随后才抬眼看着顾筝、不紧不慢的问道:“这主意是你这个鬼丫头想出来的吧?” 顾筝从没想过要隐瞒太夫人,因此太夫人一发问、她便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外祖母英明,弯弯不想嫁到顺郡王府去冲喜,所以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想让那顺郡王妃知难而退。” “好一个‘知难而退’!”顾筝的大方和坦率让太夫人眼底多了一丝欣赏,也让她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和轻松:“阿鸾遇事只晓得冲动鲁莽的闹翻天,哪会静下心想出这样的好点子来?所以我一猜便知是你这个小机灵的主意!”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脸上有了赞许的神色:“你这法子倒是不错,顺郡王妃眼下最牵挂的便是四少爷的身子,倘若她得知你真有克夫之相,那她自是宁愿再找找别的生辰八字也与四少爷相符之人冲喜,也不愿意冒险把你娶进门克了四少爷,只是……” 其实顾筝想出来的法子,正好也是太夫人和朱老王妃商量出来的法子,毕竟从顺郡王妃最在意的地方着手想办法,才能想出最立竿见影、最管用的法子来! 只是一旦用了这个法子,顾筝的名声多少会受到些许影响,将来长大议亲时恐怕也会因此事生出一些麻烦事儿来……这一点太夫人相信顾筝不会不清楚,因此她也不再和顾筝兜圈子、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弯弯,你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就不怕坏了名声、将来不好同人议亲吗?” 这一点顾筝却是想得十分透彻,回答时一丝犹豫都没:“如果弯弯连眼下这关都过不去、真嫁去顺郡王府冲喜,那还提什么将来?” 顾筝能够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并有着这样的态度,太夫人见了后十分欣赏、并爽快的答应道:“既然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那我就再帮你一把、把你命硬这个传言给坐实了!不过你放心,我央了朱老王妃替我去顺郡王妃那头做说客,她会把你面相一事如实相告,但却也会请顺郡王妃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这件事只要知道的人瞒得严实,再过个几年大家渐渐不再议论顺郡王府的事,便也不会对你今后议亲造成太大的影响。”太夫人说着一脸爱怜的把顾筝搂到怀里,安抚道:“你放心,有外祖母在,一定不会叫你受丁点委屈!” 有了太夫人这句话,顾筝便踏踏实实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相信以太夫人的手段和本事、一定能把这件事妥善解决,让那顺郡王妃自个儿知难而退……太夫人倒是真没让顾筝失望,她第二天一早便再去了一趟福王府,和朱老王妃商量妥当后、朱老王妃便让人把顺郡王妃请到了福王府。 这朱老王府可是顺郡王的婶婶,且还是顺郡王妃的姑姑,顺郡王妃在她面前自然不敢造次、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 当然,朱老王妃也没有训斥顺郡王妃,只打着关心侄孙儿的幌子,把顾筝面相不好、克父克夫一事委婉的告知顺郡王妃,还顺道把顾丽娘多年来流落在外吃苦这一条、推到顾筝会“害母吃苦受累”这一条上——朱老王妃按照太夫人的意思,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件小事。 朱老王妃说顾筝出世那一年,岑家太夫人其实曾经无意中见了顾丽娘一面,但之后却是无论如何派人寻找、都找不到顾丽娘这个人!现在回头一想,定是顾筝的出世也克了顾丽娘,害她晚了十年归家、多吃了十年的苦。 朱老王妃有鼻子有眼的说了一通后,才语重心长的看了顺郡王妃一眼、不紧不慢的总结道:“小四眼下身子这般虚弱,冲喜这事儿可是丁点都马虎不得!你可得谨慎些、把对方的生辰八字等都算仔细了,宁可多找几个人合生辰八字,也不可轻易冒险、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这四个字重重的落进顺郡王妃的心坎里,让她立刻便打消了求娶顾筝的心思——哪怕顾筝的生辰八字再好、再和她的儿子相配,但但凡顾筝的面相有一丁点伤及她儿子性命的可能,她都不能冒这个险、把儿子往险地里推! 于是顺郡王妃从福王府回来后,便使了个人给太夫人递了话、赔了礼,委婉的表示改变主意不求娶顾筝了……于是如此折腾了一番后,冲喜一事才没了下文、顾筝的危机方才顺利解除。 话说孙姨娘对罗夫人的性子十分了解,心知罗夫人一定会不满太夫人替岑元娘定下的那门亲事,更是一直担心罗夫人会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搅和了岑元娘的亲事! 因此牵扯到顾筝的冲喜一事才得以解决,孙姨娘便再寻了个机会来了听泉院一趟、央求顾丽娘再帮她一回……孙姨娘也不多说那些没用的话,一和顾丽娘打了个照面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姑奶奶,您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太夫人开口,嘱咐夫人早点把邱、岑两家的庚帖给换了?这两家孩子的庚帖一直迟迟未曾交换,婢妾一颗心也就一直都悬得高高的的、生怕会再出什么变故。” 孙姨娘一说明来意,顾筝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孙姨娘怕是也担心假冒阿鸾一情早晚会败露,所以才想趁着眼下事情还没败露,赶紧把岑元娘的亲事彻底定下来,免得事情拖得太久又出什么变数。 却说经历了顾筝差点被罗夫人害去冲喜一事后,顾丽娘心里便有些不乐意再继续和孙姨娘合作了,更是生怕她帮了孙姨娘、罗夫人会再变着法子给顾筝找麻烦,到头来又累得顾筝受委屈。 因此顾丽娘一听孙姨娘说明来意,马上果断的摇头拒绝道:“我已经帮过你一回了,你我之间已是两不相欠,你这忙我帮不了了、你找别人去吧!” 孙姨娘似乎没料到顾丽娘会拒绝她,先是怔了一怔、随后才苦苦哀求道:“姑奶奶,您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怜、可怜婢妾为人母的一片苦心,再帮婢妾这一回吧!” 顾丽娘却是十分坚持,连连摇头拒绝道:“前几日那件破事你也知道了,我的弯弯差点就让罗夫人给算计了去!我不能为了帮你再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也可怜、可怜我为人母的一片苦心吧!你且回去吧!为了我的弯弯,这事儿你无论再费多少唇舌、我都不会再帮你了!” 顾丽娘态度十分坚决,让孙姨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哀求,只能双眼噙泪、可怜兮兮的看着顾丽娘,看了片刻后见顾丽娘是个油盐不进、硬心肠的主儿,转念一想便改而求起顾筝来:“表姑娘,你也不忍心看着你大姐姐真被夫人嫁去定国侯府吧?你就发发善心帮帮你大姐姐吧!” 顾筝对岑元娘的印象还算不错,加之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因此她便索性笑笑的卖了孙姨娘一个面子:“姨娘放心,我会帮着劝劝我娘的,这事儿我娘既起了头了,那就一定会想法子让外祖母督促舅母把事情给办妥了,一定不会给舅母机会反悔……你且先回去吧。” 孙姨娘心知顾筝的话比顾丽娘的话还管用,因此她得了顾筝的保证后自是千恩万谢、感恩戴德,随后她也没敢在听泉院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辞、绕道回了自个儿住的地方。 孙姨娘一走、顾筝便劝了顾丽娘一句:“娘,孙姨娘的事我们还真得帮下去!” 顾筝先前是不赞成顾丽娘掺和岑家的事的,眼下她突然改了态度、不免让顾丽娘感到疑惑:“囡囡,你之前不是不赞成我掺和岑家的事吗?怎么孙姨娘才来了一趟,你就改了主意、变了态度?” 顾筝摇头解释道:“我不是因为孙姨娘才改变态度的,而是事到如今我们若是不帮孙姨娘一把,那岂不是让人误以为罗夫人一敲打我们、我们就怕了?如此一来,别说是罗夫人了,就是旁人也会生出胆儿来把我们往下踩!” 顾丽娘一听这话立马觉得顾筝说的在理:“没错!我们才不怕罗夫人那货!既然是她先起了坏心想要害你,那我们自是要和她对着干、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然她还真以为我们娘俩儿是可以让人随意揉捏的面团!” 顾筝心里正有此意、当下便点头赞同道:“我们是要动手反击,不过不能用冲动、不讨好的方式反击,您可千万别再冲去和罗夫人打架了!我们要学会大宅院那些妇人惯用的手段,笑眯眯的给罗夫人添堵、让她不痛快……” 顾筝说着像只小狐狸般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并马上借着孙姨娘所求之事制定出战略:“那罗夫人不是不中意大姑娘这门亲事、一心想着搅和黄了吗?那我们就偏要想法子让岑、邱两家赶紧把庚帖给换了,让这门亲事早点板上钉钉、谁也改不了!” 第20章 板上钉钉 顾丽娘受了顾筝这只小狐狸的启发后,马上开动脑筋努力的想各种“阴谋诡计”,并且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法子:“有了!我有法子帮孙姨娘了!嘿嘿,我真想早点看到罗夫人那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做的神色!” 顾筝闻言很不给顾丽娘面子的质疑了她一句:“娘,您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了?” 顾丽娘先是不满的嗔了顾筝一眼,随后才摇头晃脑的把最新从别人嘴里学来的话念了出来:“山人自有妙计!你小孩子家家就别管了,好好的跟着府里那几位姑娘读书识字、学针黹女红才是正理儿!” 顾丽娘说着脸上竟少见的露出几分正经严肃的神色,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凝重:“囡囡,眼下我们既然住到了岑府,那你就该好好的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学一些小娘子该学的本事——娘以前是没本事送你去私塾读书识字,也没钱给你请绣娘教你针黹女红,但现下我们既得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娘就得督促你好好的学几分真本事才是!” 原来太夫人前几日已发了话,让顾筝跟着府里的几位姑娘到家学上学,可把顾丽娘高兴得做梦都偷笑——这顾丽娘虽然没什么见识、自个儿也是胸无半点墨,但对顾筝上学一事她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也少见的、不厌其烦的在顾筝耳边耳提面命,吩咐叮嘱顾筝一定要好好的学些本事。 这些事顾丽娘就算不叮嘱、顾筝自个儿心里也有数,且顾筝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学习、提升自己,让自己更快融入到这个大时代的机会,她自然会好好珍惜和利用了……倒倒是顾丽娘这个不省心的娘让顾筝一直放心不下,生怕顾丽娘会再做出什么让她头疼的事来! 哪知不管顾筝怎么追问,顾丽娘都笑嘻嘻的没个正形、没句正经话,只让她好好读书别管大人之间的事,一直到顾丽娘在太夫人面前提起岑元娘的亲事,顾筝才算是知道了顾丽娘所谓的“山人妙计”。 这顾丽娘倒也有几分小聪明,她也不明着催太夫人赶紧让罗夫人和邱家交换庚帖,只隔三差五的问太夫人岑元娘亲事进展如何,表现出一副十足姑姑关心侄女儿的样子,让人挑不出丝毫错来。 这一日顾丽娘领着顾筝来给太夫人问安后,便状似无意的随口提了句:“娘,这大户人家通常是怎么个定亲法?定亲的那些礼数和规矩是不是都和我们乡下一样?我们乡下人成亲,男方得给女方送去一担子许口酒,女方接了许口酒得回给男方活鱼、筷子等物,之后双方还要见一次面相媳妇儿呢!” “这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不是不许抛头露面吗?那男方还能不能光明正大的相媳妇儿啊?若是那邱家也送一担子许口酒给我们,那这缠在担子上头的花胜,可不得用金子打成细细的金丝儿来缠?”顾丽娘说着脸上有了向往的神色,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羡慕:“我听说这大户人家娶妻嫁妇,有些人家的嫁妆头一抬进了夫家、最后一台还在娘家没出门,足足有六十四抬呢!” 顾丽娘说着便厚着脸皮摇着太夫人的手臂撒娇:“娘,这大户人家娶妻嫁妇真的是这样吗?我长这么大都没真真正正的见识过哩!眼下可是一心盼着借大侄女儿的亲事,好好的开开眼界呢!” 顾丽娘这番话说得太夫人很是心酸,心疼女儿之余她更是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女儿,才让女儿被拐子拐走、流露在外吃了这么苦——顾丽娘本该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可如今她竟连场像样的喜宴都不曾见识过,对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更是一窍不通,只有满心的羡慕和向往! 如果她的阿鸾当年没有被拐走,没有离开她身边这么多年,那现下应该早就风风光光的出嫁,成为某一户世家的当家主母,稳稳当当的主持着家里的中馈,决计不会像现下这般、哪怕一点点小场面都能叫她兴奋不已……太夫人越想越是心疼,对顾丽娘的愧疚也越来越深,随后也不知她是想弥补顾丽娘心中的遗憾,还是想重新培养顾丽娘成为符合她现在身份的人,竟做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决定:“韶珍,你即刻就着手开始操办元娘的亲事,且你操办的时候顺道把阿鸾带在身边,一则让她跟着你见识一番开阔眼界,二则让她跟着你学学那为人处世、迎来送往的规矩。” “还有,我会亲自督促你操办元娘的亲事。”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才转而一脸和蔼的对顾丽娘说道:“阿鸾,你就跟在你嫂子身边,好好的看看她是如何替元娘操办亲事的,遇到感兴趣或不懂的地方尽管问你大嫂,你大嫂若是不得空教你、你便来问我。” 顾丽娘要的就是太夫人出面督促岑元娘的亲事,因此太夫人话语才落、她便干干脆脆的应了声:“还是娘懂我的心思,晓得我现下对什么都好奇的紧、什么都想跟着学一学!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跟着大嫂学习,将来也好把我们囡囡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太夫人一见顾丽娘高兴,自然也就跟着高高兴兴的连说了几个“好”字,孙姨娘听了虽依旧安分守己的低垂着眼皮、但眼里却有着难掩的喜色,唯独罗夫人一人满心不痛快、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这太夫人一发话,罗夫人可就没理由再拖着岑元娘的亲事不办了! 罗夫人一不情愿、便打算托病再拖个几日,反正就是不肯爽快的把事情给办了!没想到第二天顾丽娘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说是要陪着罗夫人操办岑元娘的亲事,还十分体贴的说如果罗夫人“病”了,她可以代劳替她把该办的事都办了……顾丽娘一“体贴”的表达了自己的善意,罗夫人马上吓得“病愈”,为了不让顾丽娘捣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她只能匆匆忙忙的寻来一副大红洒金团花笺,仔细的把岑元娘的生辰八字、在岑家的身份、排行等都填了上去,填完便拿着庚帖约了邱家的王夫人出来相见,打算见面后正式交换两家孩子的庚帖。 这邱家对岑元娘也十分满意,两家见了面彼此交换庚帖后、紧接着便又交换了细帖……于是在太夫人的监督下和顾丽娘热心的帮忙下,岑家和邱家很快就顺利的完成了结亲的头几道程序。 这细帖交换完后,邱家便送来了一担许口酒,以花络罩酒瓶,再饰以大花八朵并银白色花胜八枚,又以花红缠缴在担子上。岑家接了礼后回了淡水二瓶,活鱼三五个,筷子一双。 紧接着邱家的王夫人便寻了个机会来岑家做了一回客,小心翼翼的相看了岑元娘一番,见岑元娘不但性情温婉、娴静,且谈吐大方得体,王夫人十分满意,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后便将一支金钗插在岑元娘头上,算是相中这个媳妇儿了……如此一来,这门亲事便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会随意生变。 而岑元娘的亲事定下来后,孙姨娘自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连带着岑元娘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笑容。顾筝最初对岑元娘的印象便极好,后来两人再交往了几次感觉也都还不错,因此岑元娘能得邱家这门亲事,顾筝也是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当然,阖府上下最不高兴的人当属罗夫人了。 这罗夫人先是不得不顺着太夫人的意替岑元娘操办亲事,操办完亲事后她又因陷害顾筝差点去冲喜一事,让太夫人找机会好好的敲打了一番、闹了一个大没脸!而罗夫人一被太夫人敲打,马上把这笔账记到了顾筝母女头上,心里更是不知悔改和反省,不但没被敲打得变老实了、甚至还比先前要痛恨顾筝母女! 于是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罗夫人便逐渐不给顾筝母女好脸色看,对她们的态度更是越来越差,只在太夫人面前还会假惺惺的维持一点脸面,私底下却是看都不看顾筝母女一眼。 这罗夫人眼下主持着岑府的中馈,她既看顾筝母女不顺眼,那一离了太夫人跟前、她自是要想方设法的给顾筝母女添堵。 不过罗夫人碍于太夫人这个婆母、一时也不敢再做太大的手脚,因此她给顾筝母女添堵、头一桩便是让她手底下的人克扣顾筝母女的吃穿用度,并暗暗授意但凡是送去听泉院的东西,都给她挑最差的送去……时值初冬,这南方的冬天虽来得晚,但转冷的时候却是转得又急又快,顾筝前几日还只穿着普通的袄子、不觉得冷,这几日便冷得让勺儿翻了皮袄子出来穿。 这一日顾筝先是穿了厚厚的皮毛袄子,紧接着又使勺儿取出黄铜盆和碳把火盆烧起来,哪知火盆烧热后顾筝还是觉得冷得发颤,于是她便一面跺着脚来回在屋里小跑着热身、一面催着勺儿把手炉烧起来,至少让她的手能暖一暖。 第21章 赵姨娘送碳 勺儿得了吩咐自去翻出一个鎏金錾花八宝纹手炉,再取了火钳子轻轻的拨了拨火盆,勺儿拨出碎碳后才扔了火钳子、取了匙箸,小心翼翼的夹了几块烧得通红的碎炭放进手炉里。 放完碳后勺儿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子,随后一边将手炉塞到顾筝手里、一边不满的抱怨了句:“姑娘,夫人这是明摆着故意克扣听泉院的东西,才会默许库房那起踩高捧低的小人拿这些劣等的暴碳给您用!这些暴碳一烧起来、满屋子便都是浓烟,比厨房那地儿还呛人!” 箸儿同仇敌忾的接了句:“勺儿说的没错!除了我们听泉院,哪个主子屋里烧的火盆一天到晚的直往外冒烟、熏得叫人成日里只能眯着眼?这些劣等的暴炭更是不能往手炉里搁——搁了后手炉一个劲的往外冒烟,姑娘哪抱得住啊?” 自从送到听泉院的东西慢慢的比不得最初后,顾筝便猜到是罗夫人做的小手脚,也知道罗夫人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心中的不满。 若是换做别的事、顾筝兴许还能不和罗夫人计较,可偏偏顾筝这个伪萝莉活了两世、最在意的就是生活质量了,对吃穿用度虽不会特别讲究、样样都必须挑最好的,但顾筝却也有她最起码的底线——吃食只要寻常人能吃得下、顾筝就能接受,衣料穿在身上不硌人就成,平日里用的各种物件儿则图个顺手舒心。 可眼下这屋里成日里浓烟滚滚、跟个战场似的,已然是不能让顾筝舒心惬意的过日子了,这满屋子的浓烟也已经触及到顾筝心里的底线……既触及了底线,那顾筝自是要想个法子改变现状才行! 只是这罗夫人毕竟是岑府的当家主母、而顾筝说白了不过是寄人篱下,若非逼不得已、顾筝也不想和罗夫人起太多的冲突,毕竟顾筝母女真和罗夫人撕破脸了、可是一点好处都没。 因此顾筝听了勺儿二人的抱怨后,虽没有和她们一起抱怨、但却也若有所思的说了句:“别的事我们还能暂且忍上一忍,可一入冬这炭火就日日都得烤,我们总不能天天被这浓烟熏得灰头土脸吧?是得想个法子敲打、敲打库房那边的人,叫他们不敢再克扣听泉院的吃穿用度。” 勺儿听了心直口快的提了个建议:“姑娘,不如我们把这事告诉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姑奶奶?姑奶奶若是知道了,定会跑去老太太跟前狠狠的告上一状,但凡老太太知道后发了话、夫人必是不敢再克扣听泉院的吃穿用度了!哼!到时候看库房那起踩高捧低的小人还敢不敢送这样的……” “好啦,就你小丫头话多!姑娘自个儿主意大着哩!哪需要你来教她怎么做?” 稍微老成几分的箸儿不等勺儿说完便往她嘴里塞了块糕点,打断勺儿的话后才对顾筝说道:“姑娘,奴婢觉得勺儿说的有些不妥!太夫人心疼姑娘和姑奶奶是没错,但姑娘也得反过来心疼太夫人、叫她少操点心才是。再说了,夫人始终是夫人、是太夫人的儿媳妇儿……” 箸儿没把话说完,但她的意思顾筝却很快就明白了——箸儿应该是想委婉的提醒顾筝别和罗夫人交恶,一是为了不让太夫人难做;二是倘若真的交恶,今后太夫人不在了,顾筝母女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顾筝对箸儿的意思心领神会,只见她一边赞许的看了箸儿一眼,一边笑嘻嘻的对勺儿说道:“就是这个理儿!太夫人既给了我和娘住的地方,还管了我们吃、我们穿,我们就应该知足感恩才是,不该太过贪心、到处让太夫人替我们操心。” 勺儿听了顾筝的话一脸郁闷的撅了嘴,闷闷的说道:“既然这状告不得,那我们就只能一直被库房那起小人欺负了!无人发话,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绝不会主动收敛!” “勺儿姐姐你别闷闷不乐啦!这办法都是人想的,我就不信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其实顾筝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解决这件事,只是她也不愿意和罗夫人再起正面冲突,更不想放顾丽娘出去大闹——顾筝觉得就算要把这件事捅到太夫人面前、告罗夫人一状,那也不能由她和顾丽娘去捅、去告,得想个巧妙些的法子才是。 箸儿不忍见顾筝为此事犯愁,便笑嘻嘻的岔开话题、拣了些大宅院里有趣的事说与顾筝知晓。勺儿这回倒是知趣,很快就跟箸儿一块儿、一唱一和的说笑逗顾筝开心……主仆三人说着、说着便嘻嘻哈哈的玩闹起来,先前那小小的不愉快也随之散去。 顾筝几人嬉闹了一会儿后,听泉院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不速之客不但来的意外、且还不是空着手来的——她竟给顾筝母女送来了满满一箩筐的上好金炭,且她一见面就连连抱怨、并像主人似的安排起来。 “哎哟!这些一烧就直冒浓烟的暴炭哪能用?就是厨房的婆子用它都觉得熏眼睛!”突然到访的赵姨娘一边拿了条帕子捂着口鼻,一边一脸嫌弃的扫屋里那盆暴碳一眼,并马上对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春雪吩咐道:“春雪,还不赶紧替表姑娘把火盆里的炭给换了?再去给我沏盏好茶来!” 春雪一得了吩咐、当下便带着人忙了起来,先是把火盆里的暴碳都给倒了、换上了赵姨娘带来的金碳,紧接着又使人跟着勺儿去沏茶……而火盆里一换上赵姨娘带来的上好金炭,果然便不再一个劲的往外冒那熏得人眼睛发酸的浓烟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赵姨娘等春雪换好了炭才袅袅娜娜的挨着绣墩坐下,坐下后她眼尖的发现顾筝手上抱着的手炉也一个劲的往外冒烟,当下便不由分说、十分热情的把自个儿手里捧着的双提环五福捧寿手炉塞给顾筝,并顺手把顾筝原来抱着的手炉递给春雪换炭。 顾筝一边承了赵姨娘的好意,一边回想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关于赵姨娘的一些事——顾筝知道赵姨娘虽只是个姨娘,但在岑府里却颇有地位,身份地位固然是在罗夫人之下、但却凌驾在其余几位姨娘之上。 顾筝还听说这赵姨娘打入门起、就不屑走诸位姨娘最爱走的小白花路线,不但从不扮柔弱装可怜的博岑老爷的怜惜,且性子十分泼辣强悍、经常和罗夫人对着干,更是从不会像孙姨娘那样低头服小、恭恭敬敬的服侍罗夫人……岑府里关于赵姨娘的八卦着实有不少,其中一个最让顾筝热血沸腾的八卦,便是有人猜测赵姨娘之所以这般蛮横泼辣、却依旧能深得岑老爷的喜爱,一定是她把她的彪悍泼辣风格延续到了闺房之趣上,让岑老爷尝到了别样滋味、另样风情,多年来才会一直舍不得丢开手。 当然,这赵姨娘之所以能够成为岑家诸位姨娘的领袖,除了她本身是个贵妾、且模样生得极好外,她那突然比最初显赫了不少的娘家,也是让她得以挺直腰杆、态度嚣张的和罗夫人明争暗斗的本钱! 话说这赵姨娘当年原是一姓赵县令家的庶女,那赵县令为了巴结岑老爷、便把她送给岑老爷做妾,想着讨好岑老爷得些好处。毕竟岑老太爷未去世、岑老爷还未卸职丁忧时,可是镇守刺桐两州的边关大将,手里多少握着一些实权。 这赵姨娘抬进岑家为妾后,倒是真把岑老爷给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让进献她的老爹连带着得了不少的好处,很快就靠着岑老爷的提携升为刺州府知府。这赵县令以一个庶女换来一个正四品的知府,本是十分满足了,没想到他的好运却是在后头……话说升了官的赵知府一上任就负责监管修缮河堤一事,说来也巧,这河堤修好后正好遇上当今天子微服到刺州寻访民情。皇帝既到了刺州,那自然是要悄悄的巡视新修好的河堤了,而这一巡视、皇帝竟阴差阳错的看中了赵知府的嫡女,遂私下授意赵知府把嫡女送进宫去。 赵知府的嫡女进宫后倒是左右逢源、平步青云,虽然刚刚进宫时只被封为赵才人,但她进宫后颇得皇帝的喜爱、圣宠更是一直不断,这些年来先后被晋为“美人”“昭仪”“婕妤”。赵氏晋封为婕妤后才过了一年,皇帝就又下旨将她晋为“康嫔”。 如此一来,赵姨娘的娘家算是出了位娘娘,虽不在妃位,但在后宫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主子了。且这康嫔很有吹枕边风的本事,入宫这些年来倒也没白献身伺候皇帝,而是一面伺候一面让赵知府平步青云的连升了几级,一下子就蹿到差不多要和岑老爷平起平坐的位置! 而娘家的显赫自是让赵姨娘在岑家得以挺直腰杆子,原就不曾收敛过的泼辣性情更是变本加厉的表现出来,甚至仗着康嫔的关系,赵姨娘的胆儿是越来越大,发展到最后竟慢慢的能和罗夫人这个当家夫人分庭抗礼。 第22章 借力 且岑老爷本就十分喜欢赵姨娘、喜欢宿在赵姨娘屋里被她伺候,眼下赵姨娘的娘家既比先前显贵许多,那他对赵姨娘自然也就更加另眼相待了,连带着赵姨娘生的女儿也变得尊贵了几分,吃穿用度从来都是照着岑二娘几人的份例置办。 且先不提这些八卦旧事,却说这赵姨娘连罗夫人这个当家主母都不屑巴结、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把顾筝母女放在眼里? 因此顾筝觉得赵姨娘突然到访十分诡异,更是觉得她不可能是专程来给她们送炭的。顾筝一向不喜欢同人兜圈子,因此心思转动过后她便主动开口询问道:“不知赵姨娘专程过来听泉院,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娘?那可真是不巧——我娘上太夫人那里去了,姨娘此遭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赵姨娘闻言笑容满面的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没什么事找姑奶奶,我是瞧不惯有些人苛刻你们的用度,专程给你们送些上好的金炭来应急!先前那些暴炭哪能用在屋里?那人的心也真是狠毒,这暴炭要是用久了,还不把我们表姑娘的眼睛给熏坏?” 赵姨娘边说边自来熟的携了顾筝的手,把顾筝拉到跟前细细的瞧看,并笑眯眯的开口夸了顾筝一句:“瞧你这双水汪汪的眸子,若是叫浓烟给熏坏了,老太太还不心疼死了?你这孩子真是实诚,这事儿你就该早早的到老太太跟前说叨才是,哪能一直委屈着自己?” 这赵姨娘明明是在暗暗的提醒顾筝去向太夫人告罗夫人的状,但面上却装出一副心疼、关心顾筝的模样,不要钱的好话更是一句接一句的从嘴里蹦出来:“不过你若是脸皮子薄不敢同太夫人说也无妨,我那边有的是这长兴茶山产的上好金炭,还有比这陈年旧茶要好上几倍的雨前龙井,你缺什么尽管使人来同我说,我一得了话即刻使人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赵姨娘说着一脸不屑的把手里那杯茶放在桌上,含沙射影的说道:“我可不像我们府里正房住的那位,好好的正人君子不当、偏生喜欢当小人,尽挑一些性子软的人来欺负,真真是叫人看不过眼!““难不成就她自个儿生的姑娘是宝,别人生的都是草?她自个儿生的那几个每每张口要个什么东西,库房那头哪回不是拣最好的送去?恐怕表姑娘这里烧的这些暴碳,二姑娘她们几个连见都不曾见过、更别提用这些劣等东西烤火了!” 这东西已经送到、该挑拨的话也都说了,赵姨娘自是不会在听泉院多呆,很快就起身告辞离去。而顾筝却是从头到尾都面带笑容、假装天真无邪,对赵姨娘那些义愤填膺的话语更是不做任何评价,只在赵姨娘告辞时亲自把她送到了院门外……顾筝那一丝火气都没的模样让赵姨娘暗觉懊恼,但她也不好把话全都挑明、一个劲的怂恿顾筝去太夫人面前告状,这样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把她也一并搭了进去!因此赵姨娘只能临走前假装好心的再提醒了顾筝几句,让她有什么委屈记得一定要去找太夫人做主,别傻乎乎的藏着、掖着让对方痛快。 赵姨娘才刚走,一向快言快语的勺儿就不满的抱怨道:“姑娘,赵姨娘先前说的那些话,哪句不是一个劲的撺掇您去太夫人跟前告状?她这是存心想把您当枪使、利用您给夫人添堵呢!您可千万别上当啊!” 勺儿的直白让顾筝弯眼一笑,道:“这谁是谁的枪,谁说得准呢?” 勺儿不解,挠着后脑勺问道:“什么谁的枪?” 顾筝却不多解释,只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给勺儿吃了颗定心丸:“勺儿姐姐你放心,反正我们吃不了亏就是。” 这顾筝眼下正为了听泉院被苛刻用度一事而烦恼呢,赵姨娘就主动送上门来、英勇献身的要给顾筝当枪使,顾筝又岂能辜负她的这番美意? 既然赵姨娘如此热心,顾筝决定不辜负她的好意、顺水推舟的给罗夫人添添堵,再顺道利用送上门的赵姨娘来解决自个儿的烦心事——顾筝决定到了太夫人跟前后见机行事,想法子让赵姨娘和罗夫人鹬蚌相争,她和顾丽娘也好来个渔翁得利! 打定主意后顾筝见院里已洒满了金灿灿的日光,便索性悠悠哉哉的在小院子里转了起来,一边晒太阳、一边握了黄铜剪子修剪花草,待把院子里的几株花草都修整整齐后,顾筝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顾筝照样跟着顾丽娘去给太夫人请安,进了荣寿堂后顾筝意外的发现罗夫人并未在场,倒是赵姨娘十分殷勤的坐在罗汉床前的脚踏上,笑吟吟的替太夫人捶腿儿。 赵姨娘一见到顾筝母女,先是热情大方的同顾丽娘打了招呼,随后便一个劲的冲顾筝使眼色、以眼神示意顾筝赶紧抓住这大好的机会、狠狠的告罗夫人一状! 顾筝自是不会辜负赵姨娘的苦心安排,当下便抬起小脸冲赵姨娘甜甜一笑,谢道:“多谢赵姨娘昨日亲自给我们送了金碳过来,那长兴茶山出产的金碳果然名不虚传、十分好用,姨娘有心了。” 顾筝的话果然引起了太夫人的注意,只见太夫人一边招手让顾筝坐到她身边,一边开口问道:“怎么,赵姨娘昨天去听泉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姨娘一见太夫人主动发问、当下便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狠狠的掐顾筝一把,好让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被罗夫人克扣用度的苦和委屈说出来,让太夫人听了后狠狠的责罚罗夫人一顿。 可惜顾筝却没有按照她的意愿行事,也没在太夫人面前说半句罗夫人的不是,只拣了无关紧要的事儿、故作天真的说道:“回外祖母话,赵姨娘人很好,她担心我和娘屋里的碳不够用,便亲自送了一大筐金碳过来。” 太夫人听了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并含笑看了一脸天真无邪的顾筝一眼,顾筝见了便背对着赵姨娘、狡黠的冲太夫人眨了眨眼,眨完便笑眯眯的偎依在太夫人身旁,除了说那感谢赵姨娘的话、旁的话一句话也没多说。 太夫人见了便知道顾筝又在装傻卖萌了,太夫人一向对顾筝溺爱得紧,因此她也没揭穿顾筝的这点小心思、只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赵姨娘有心了,阿鸾和弯弯也是我们府上的主子,你是该小心伺候着。” “太夫人教训的是。” 赵姨娘先是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忍不住抬头看了顾筝一眼,见顾筝一点再往下提此事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暗暗的急了起来——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法子把罗夫人支开,顾筝若是不趁着罗夫人不在场的机会告状,那等罗夫人回来、这状未必就能顺顺利利的告出来! 赵姨娘又等了一会儿,见顾筝只顾拣些有趣的玩笑话说与太夫人听,一点告状的意思都没,思绪不由飞快的转动起来——好不容易才有了光明正大摆罗夫人一道的机会,若是因为顾筝不开口而白白的浪费了这个好机会,那她心里实在是不甘得很啊! 赵姨娘可是个聪明人,只见不过须臾之间她便决定抓住机会,并很快就开口把先前的话题重新拣了起来:“太夫人,我心疼姑奶奶和表姑娘,所以天一转冷便特意送了一筐上好的金碳去听泉院,哪知我一到听泉院便见满院子都冒着呛人的浓烟,再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听泉院的炉子里烧的碳竟是最劣等的暴炭!” “这暴炭一点燃便会冒出滚滚浓烟,不但熏得紧还呛得人难受,哪能放在住人的屋子里烧啊?若真是长年累月的这样烧下去,姑奶奶和表小姐的眼睛不被熏坏才怪哩!” 赵姨娘边说边偷偷的瞄了太夫人一眼,见太夫人微微凝眉看着她、以眼神示意她往下说,当下胆子便大了起来,加之她是一早就打好了腹稿,于是这影射、指责罗夫人的话儿是越说越顺溜:“我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姑奶奶和表姑娘受这样的罪!因此我一进屋便命人把那劣等的暴炭撤了、换上我送去的上好金碳……” “我心想兴许是库房的人没当好差、把送去大厨房的暴炭送到听泉院来了,也以为这碳换了便算是完事了,哪知我才端了丫鬟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便发觉那茶是用陈年的老茶沏的,且还全都是茶末子!” 赵姨娘说话的同时脸上的表情也表现得十分到位,只见她说着便义愤填膺的握紧了拳头,语带不平的往下说道:“这碳给了劣等的、茶给了陈年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这两件事既让我一并碰上了,那我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姑奶奶和表姑娘受委屈,于是我便让听泉院的丫鬟把库房送过来的东西一一拿来给我过目……” 第23章 告状是项技术活 “哪知这不看还好、一看我才发觉库房送到听泉院的东西竟没一样是好的!送去给姑奶奶和表姑娘补身子的人参、灵芝、三七并燕窝、鱼翅等物全部是次品!甚至连送到听泉院摆设的古董都是不值钱的赝品!” 赵姨娘把话说到这里,该捅出来的事情便算是捅得差不多了,于是她便不再往下细说了、也不说这事儿是谁的责任,而是十分聪明的把问题抛给太夫人:“太夫人,您说这事儿是不是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这库房不可能样样东西都送错吧?且还偏只送到听泉院的东西送错,别处也没见送错过……” 这顾筝母女受了苛待、太夫人自是满心不悦,当下便阴沉着一张脸、不客气的戳破赵姨娘玩的小把戏:“你既敢到我跟前来说这些事,想必你已经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了,那就不要在我跟前装乖卖傻、藏着掖着了!““你既早早的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还特意把夫人支开,我便索性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查到些什么一发说了便是,不必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试探我。我也把话给你挑明了,我是不会叫阿鸾和弯弯在这个家受丁点委屈的。” 赵姨娘的心思一被太夫人戳破,立刻便讪讪的笑了笑,随后也不敢再故弄玄虚了、当下便把她查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抖了出来:“我因心疼姑奶奶和表姑娘,因此离了听泉院后便特意去库房走了一遭、仔细的问了问听泉院的吃穿用度……太夫人可知我都问出了什么门道来?” 赵姨娘一想到马上就能给罗夫人重重一击,一双眼里便满是兴奋和迫不及待,只不过她最后那句抛砖引玉的话却让太夫人十分不耐,连话都懒得接、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一副“有话快说”的模样。 赵姨娘见了赶忙按捺住内心的欣喜,飞快的往下说道:“我取了库房登记府里各处派发份例东西的册子,细细的翻看过后、发觉上头记着听泉院领去的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碳是一千三百文钱一斤的上好金碳;茶是一两银子一斤的上好雨前龙井;燕窝是十两银子一两的上好血燕……” “这上头登记着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怎地东西到了听泉院便全都成了次等、劣等的了?” 顾筝一听赵姨娘这话、便知道她说了半天总算是要说到重点了,心里不由隐隐多了几分兴奋——这可是顾筝头一回见识到古代姨娘给正室夫人下绊子呢!且顾筝虽然不想自个儿和罗夫人起冲突,但见证罗夫人倒霉这样的趣事、她却是十分乐意袖手观看。 果然顾筝心里才想着马上要有好戏看了,赵姨娘马上就十分给力的把这件事升级到另外一个层次:“太夫人,我瞧着这事儿定是底下的管事欺负姑奶奶刚刚归府、对府里派发各项东西的定例不太清楚,才敢胆大包天的浑水摸鱼、以次充好!” “那些本该送到听泉院的好东西,定是被那起胆大欺主的下人给调了包、偷偷的拿出去外头倒卖了!茶叶、金碳且不说值多少银子,光是那些百年老参、千年灵芝、燕窝鱼翅,还有古董字画等摆设挂件,随便一样都能卖得不小一笔钱呢!” 赵姨娘报出来的东西样样都不便宜,让一旁的顾丽娘听得双眼直放光——要是这些东西是让她拿到外头倒卖,那她定是少不了要大发一笔!可惜听泉院的狗洞已经叫人给堵上了,顾丽娘即便有这个心思也没溜出岑府的法子了。 不过就算这些东西顾丽娘没能亲自拿出去倒卖,但她一听说自个儿屋里的好东西全叫人给换成劣等的、让别人占了大便宜,当下便跳起来大声嚷嚷道:“哪个挨千刀的家伙这般心黑?竟敢把给我们用的好东西全都换了卖钱!姑奶奶我的东西都敢抢,这简直是皮痒欠揍啊!” 顾丽娘不满的嚷嚷了几句后便拉着太夫人的手,满脸肉疼的说道:“娘,您可不能就这样让我被人欺负了去!您一定要把那起混账东西揪出来重重的责罚,最好是让他们把用我屋里那些东西换回来的钱、全都吐出来还给我!” 赵姨娘一见顾丽娘炸毛心里当下便乐翻了,更是没忘煽风点火的补了句:“是啊,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姑奶奶叫那起混账东西欺负成这样,太夫人您一定要替姑奶奶做主,把那些人全都揪出来重罚才是!若是不把那些人揪出来重罚,怕是其他人见了都跟着学坏了去,到时候我们府上的主子岂不都要被欺负到头上来?烧火只能用暴炭、沏茶也只能用陈茶和茶末……” 太夫人没想到罗夫人私底下竟然做得这般过分,更没想到上次罗夫人泄露顾筝生辰八字一事后,她对罗夫人的敲打竟一点作用都没! 上次那件事太夫人已经饶了罗夫人一回,没有把那件事揭穿、只暗自敲打警告了罗夫人一番,没想到这罗夫人表面上虽然收敛了、私底下竟这般苛待顾筝母女,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既然罗夫人不知悔改和反省,那这回就不能再轻饶她了——这回一定要重重的给罗夫人一个警告,让她吃点苦头、受点教训!否则顾筝母女日后只会被人变本加厉的欺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打定主意后太夫人的目光逐渐变得一片犀利,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对丫鬟玳瑁吩咐道:“让人把夫人请到荣寿堂来,再把库房的管事给我叫过来。” 玳瑁才出去没多久、罗夫人就匆匆忙忙的赶到荣寿堂,她到了后太夫人也不让她入座,只沉着脸质问道:“听泉院被克扣吃穿用度一事,你可知道?” 罗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立时变了变,但她十分清楚这样的事她在太夫人面前承认不得,于是马上摇头装傻道:“竟有人胆敢克扣听泉院的用度?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娘您先别着急,我马上就命人去彻查此事,一定会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太夫人对罗夫人表忠心的话不置可否,目光犀利的看了她片刻,方才冷声说道:“你掌着府里的中馈,但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看来这个家你当不起来……” 罗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立时大变,也马上从太夫人的话里意识到这件事不可能让她轻易糊弄过去!看样子她若是不推个人出来顶罪,惹怒了太夫人怕是连主持中馈的权利都会被剥夺——太夫人不会是想让顾丽娘那个乡野村妇来当家吧? 不行!她的家怎么能由顾丽娘这个无知的村妇来当? 思绪辗转过后,罗夫人只能咬牙把掌管库房的管事娘子推出来顶罪:“娘,库房的事一向是由我的陪房金水家的负责,这王金水夫妇原是我的陪房、跟着我也有十多年,我一直都把他们当成信得过的人,没想到此次金水家的却背着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罗夫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推到下面的人身上,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而这管家本就是件十分劳心劳力的事,大大小小的琐事更是一天到晚都断不了,罗夫人这个当家主母自是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因此她把事情分别交给管事娘子去管倒也属正常。只不过这管事娘子犯错、主母也要跟着被责罚就是,但这总比主母直接犯错、让人抓住把柄要好得多了。 太夫人膝下只有岑老爷一个独子,这家终归是要由罗夫人来当,不可能真的让顾丽娘来当,更不可能让赵姨娘之辈来当。因此太夫人也不是真的要撤了罗夫人掌管中馈的权利,她不过是想给罗夫人一个大一点的警告罢了。 因此太夫人冷冷的扫了罗夫人一眼后便不再追究她的责任,只让人把罗夫人的陪房金水家的叫了上来,命罗夫人当着她的面把事情审问清楚……罗夫人得了吩咐自是不敢怠慢,当下便佯装恼怒的训斥起金水家的:“金水家的,我明明吩咐你要小心伺候姑奶奶和表姑娘,也一再吩咐你送去听泉院的东西样样都要给我拣最好的,你竟敢阳奉阴违的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专拣了那次等的东西送去听泉院!我的这张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罗夫人边说边装腔作势的狠狠剐了金水家的一眼,嗓音也跟着往上提了提:“事到如今你还不给我老实交代?原本该送去听泉院的那些东西,全都去了哪里?你若是敢再隐瞒半个字,不必老太太发落你,我自会让人撕了你的嘴、扒了你的皮!” 这金水家的也是个人精儿,她一被罗夫人训斥便马上领会了罗夫人的用意,当下便把所有的错都先揽到自个儿身上、并一个劲的冲太夫人磕头认罪:“小人知错了!是小人管教不严才叫库房出了这样的事,小人愿意受罚。” 第24章 事败 罗夫人见金水家的还算是识趣,当下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还是故作愤怒的训斥道:“你做下这等事来,罚自然是要罚的!但在罚你之前,你得先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该补上的东西你也得给我一并补齐了!若是东西早被你倒腾没了,那你便按照东西的市价补银子回来!” 金水家的一听这话当下便唯唯诺诺的替自己辩解道:“冤枉啊!太夫人、夫人,这库房虽然是小人掌着,可小人就算是和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干出克扣主子东西的事来啊!更不敢把克扣下来的东西弄出去卖钱,这可是欺主的大罪啊!“金水家的先是嚷了几声“冤枉”,随后才细细的把事情挑开来说,一边替自个儿辩解、一边把责任往更底下的下人身上推:“太夫人、夫人,你们也是知道的——这大库房虽是由小人掌着,但底下的四个小库房却是各自有不同的人管着,平日里开小库房取东西的人也大多是她们。” 这岑家的大库房的确是由金水家的掌着,但大库房底下却又分“甲乙丙丁”四个小库房,每个小库房里放的东西不但完全不一样、且种类十分繁多……甲库为一等,专门存放金银器皿、玉石瓷器、桌案屏风等物件;乙库为二等,则专门用来存放各色香药、补品、茶叶等物;三等丙库则存放着绫罗绸缎、寻常布匹、纱帐帷幔等物;最末等的丁库除了存放一些日常必需用到的杂物外,还包含着一个夏日里用来存冰的地窖。 大库房门上有两把锁,一把由罗夫人亲自掌着,另外一把则由金水家的掌着。进了大库房的门,甲乙丙丁各库又是四把锁,除了罗夫人和孟家的以外,另外两把分别是管小库的婆子拿着,四把钥匙缺一不可。 平日里若是想要开启大库房从各库里取东西,便得有罗夫人手里的对牌、钥匙以及金水家手里那把钥匙。开了大库房后要拿哪个库的东西,便把钥匙和对牌派给管哪个库的婆子,由管小库房的婆子把东西取出来。 金水家的掌管库房多年,自是对库房的规矩十分熟悉,因此她很快就钻了个空子、把事情再往底下的人身上推:“小人一得了夫人的嘱咐,便把管小库房的婆子全都叫到一块儿、一五一十的把夫人的话吩咐下去,让她们各个小库房拣送去听泉院的东西时,务必要拣最好的送!““这暴碳、金碳全是归掌着丁库的张婆子管的;补品、茶叶这两样则是掌着乙库的林婆子管的;平日里一到派送府上各处份例的时候,小人取了夫人的对牌和钥匙后便把各个小库房的门打开,由管着小库房的婆子自行安排人、对着册子上登记着的份例拣了东西送去……” “小人只核对她们呈上来的册子上面登着的名目,并未亲自验查那些东西,因此克扣听泉院份例一事,小人真真是一点都不知晓,这些事全是那几个管小库房的婆子一手操办的。还请太夫人、夫人明察,还小人一个清白!” 金水家的这是在往下找替死鬼呢! 倘若太夫人真被罗夫人和金水家的牵着鼻子走,就这样傻乎乎的一层一层的往下追查下去,那最终只会追查到那最成不了什么事的小丫鬟身上、由小丫鬟来替真正的罪魁祸首顶罪! 若真是这样,那还有罗夫人什么事? 赵姨娘自是不会让罗夫人就这样轻易脱了干系,哪怕不能让罗夫人失了管家的权利,那她也要让她担一个管教不严、管家不力的罪名,最好是趁这个机会砍去罗夫人的一条臂膀、狠狠的挫一挫罗夫人的锐气! 因此不等太夫人使人把管小库房的婆子喊来,赵姨娘就笑吟吟的开口说道:“太夫人容禀,我身边的管事赵三前几日上街替我办事,不巧见到金水家的男人抱着个包袱进了梁家古董铺。赵三正巧也要去那梁家古董铺置办几件东西,于是便跟在王金水身后进了铺子,一进铺子正巧看到王金水打开包袱、拿出一个青花凤鸟花瓶,开了高价要卖给古董铺子……” 赵姨娘说着笑吟吟的看了顾丽娘一眼,问道:“姑奶奶,若是我记的没错,你屋里的花几上似乎正好摆了个青花凤鸟的花瓶?若是我猜的没错,你屋里摆着的那个怕是早就叫人掉了包了!” 顾丽娘一向性急且神经大条,因此她一听赵姨娘这话、马上就顺着她的话钻进套里,一脸肯定的嚷嚷道:“没错、没错!我屋里确实有那样一个花瓶!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摆在我屋里那个花瓶一定是假的,真的花瓶定是叫那金水家的偷出府、让她男人帮着拿去卖钱了!” 顾丽娘的帮腔让赵姨娘十分满意,也让她一脸得意的斜睨了罗夫人一眼,接着成竹在胸的徐徐往下说道:“赵三把事情回禀给我知晓后,我便觉着这事有些不对劲,于是我便命赵三多留意王金水在外头的动作,不料赵三一费心留意、竟发现那王金水一连几日都去了东街,并分别往王记海货行、山珍阁跑了几趟,卖了不少鲍鱼、鱼翅并人参、灵芝等物!” 赵姨娘话说到这个地步,事情已是昭然若揭——这王金水乃是金水家的男人,他卖的东西自然就和金水家的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金水家的欺上瞒下、以次充好的事也算是被翻了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金水家的虽然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了,但她却还是不死心的狡辩了句:“赵姨娘你血口喷人!我家当家的没去过那几个地方,也没卖过什么东西!” “有没有,太夫人使人去那几间铺子一问便知晓……” 赵姨娘丝毫没把区区一个金水家的放在眼里,只见她先是笑容满面的看了脸色铁青的罗夫人一眼,随后一脸得意的给太夫人献了一计:“太夫人,但凡是我们府上的东西,都有我们府上做下的标记,太夫人使人去那些铺子查一查便能找到那些东西。” “找到东西后再一问拿东西来卖的人的身形样貌,不就知道东西是谁偷出府的?到时候看偷了东西的人还能不能继续睁眼说瞎话的狡辩下去!” 太夫人闻言马上打发人去那几间铺子把事情打探清楚,去的人很快就打探清楚回来回话,说是那几间铺子里果然有岑家的东西,且店家描述的拿东西去卖的人的身形样貌也完全和王金水吻合。 这个让结果除了让赵姨娘十分得意外,也让顾丽娘十分不满,当下便嚷嚷着要太夫人把王金水夫妇打上一顿,然后让他们把银子吐出来!唯独罗夫人脸色一片惨白,为了保住心腹不得不厚颜替他们求情,请太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把这两个人交给她处理。 这王金水夫妇要是交到罗夫人手里,最多也就是挨几下板子再被训斥几句,他们的差事到头来还是能保住,就算暂且保不住、罗夫人也会安排自己的亲信顶上……因此赵姨娘自是不肯让罗夫人把人领走,当下便当着太夫人的面提议道:“太夫人,像王金水夫妇这般胆大包天、胆敢欺上瞒下的混账东西,就该狠狠的痛打他们一顿再撵出府去,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姑奶奶你说是不是?” 顾丽娘正心疼那些被王金水夫妇贪去的银子呢! 因此她一听赵姨娘的提议、当下便连连附和道:“对对对!把他们撵出去!这种坏心肝的下人留不得!若是娘您心软留下他们,指不定咱这府里的东西到头来会被这几个小人给掏个精光!” 顾筝不过是想借赵姨娘这杆枪解决听泉院被克扣用度一事,并不想掺和到岑府妻妾争斗里头去,更不愿意让顾丽娘白白的被赵姨娘当枪使! 因此顾筝很快就拉了拉顾丽娘的衣摆,示意她不要再多嘴插话。顾丽娘虽然心疼那些银子,但却怕顾筝回头再念叨她多管闲事,于是最终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只睁着一双眼看太夫人、十分期待太夫人重罚王金水夫妇,替她损失的银子讨个公道。 太夫人本就想给变本加厉欺压顾筝母女的罗夫人一个教训,因此她皱眉沉思片刻后,终于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做出了决定:“金水家的撤去库房管事一职、交给韶珍发落,发落完后便撵出我岑府!至于和她合谋的王金水并未在我岑府里当差,不过是替韶珍管着外头的铺子,他如何处置韶珍你自个儿看着办。” “娘……” 罗夫人向来都受不得气,眼下见赵姨娘害她损失了一个心腹,心里自是十分不甘、也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她想都没想、当下就不满的出声抗议……可惜罗夫人只说了一个字、太夫人那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吓得她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第25章 家学 事已至此,罗夫人知道无论她再说什么、太夫人也不会改变主意,于是她只能忍住内心的不满、忍气吞声的请示道:“那撤了金水家的差事,大库房管事一职该由谁来担当?” 这事来得突然,太夫人事先并未做任何准备,因此她略微一思忖便按照惯例说道:“那就把原本辅助金水家的掌管大库房的二等管事提上来,让她当大库房的总管事,至于提了她后二等管事的空缺,让她荐个人上来、你自个儿再看着办便是。” 这岑府的大库房本就安排了一正一副两个管事,正的管事自然是掌着库房大小事宜,无论是谁要从库房支走任何东西,都得她验了对牌、发了话后才能支走;至于副管事,其实就是给正管事打下手、帮忙的人,职位在四个小库房的管事之上。 太夫人这样安排也算是合情合理,但她一发话、罗夫人的脸色顿时一片死灰,反观赵姨娘却是满脸喜色、容光焕发——原先辅助金水家的库房二等管事恰恰正是赵姨娘安插在库房的人,太夫人此举可谓是彻底如了赵姨娘的愿,让她费心安排的这出好戏总算是没有白演! 而太夫人敲打教训罗夫人的目的,就是想让岑府上上下下的人不敢再怠慢顾筝母女,因此待那新提的库房管事赵三家的前来磕头谢恩时,太夫人并未拿话敲打她、只淡淡的吩咐了她一句:“你当了管事后,倘若送去听泉院的东西还有短缺,必当严惩不贷。” 赵三家的升了职自是满心欢喜,她也一早就知道金水家的是因何事被撵出去的,因此听完太夫人的训诫后她丝毫不敢怠慢,虽然满脸喜色、但语气却是不甚张扬,只恭恭敬敬的磕头保证道:“太夫人的吩咐小人都记牢了,小人一定不负太夫人所托!” 此事自此便算是告了一段落,顾筝母女也算是渔翁得利,借着岑府妻妾之争解决了让她们日子过得不舒适的源头,这样的结果顾筝很满意。 而那赵姨娘倒也算是会做人、也比罗夫人要大方不少,只见她借着听泉院的事达到目的后,马上大张旗鼓的给顾筝母女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那些东西一大部分是从岑家公中的库房拨出来的,其余一小部分则是赵姨娘从自个儿的体己库房里搬的,可把顾丽娘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称赞赵姨娘大方慷慨……倒是顾筝不但油盐不进,还不客气的给美滋滋的顾丽娘泼了一盆冷水:“这赵姨娘是见太夫人重视我们,才会如此大方的送了这么多好东西巴结我们!娘您且看着——若是哪天我们不得太夫人喜欢了,赵姨娘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踩我们一脚!” 顾丽娘显然已经被赵姨娘送来的东西给收买了,一见顾筝不喜赵姨娘、马上下意识的张口替赵姨娘说好话:“不会吧?我瞧着那赵姨娘不像是那样的人,我觉着她比罗夫人好相处多了!至少她比罗夫人大方慷慨、也没想过害咱们!” “我还宁愿和罗夫人那样的人打交道,她至少使坏的时候会直接一些,不喜欢你便直接摆在脸上、不懂掩饰和隐藏,反倒是那赵姨娘对着谁都笑眯眯的、谁她都想利用,这样的笑面虎才是最可怕、最该提防的!” 顾筝说着不忘提醒顾丽娘一句:“娘,您千万别和赵姨娘走得太近,她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她那笑眯眯的面容下隐藏得性子可是一点都不弱!” 克扣用度引发的风波平息后,顾筝便在太夫人的授意下,开始正式和岑府的几位姑娘一起上家学,学些现今大户人家姑娘该学的一些本事。 这件事让顾筝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她太想接触古代的各种知识了!只要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读书,那哪怕顾筝在家学什么都学不到,但至少也能让她上了学、假装识字后有借口找几本书看看! 因此一到上学那天顾筝就特别兴奋,一大早就醒来并十分自觉的起身梳洗,勺儿进来服侍时顾筝更是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个不停:“勺儿姐姐,这家学设在哪里啊?里头的先生都会教我些什么?” 勺儿先是捧了一件橘红遍地锦绣五彩团花小袄、并一条月白色软缎百褶罗裙放到床上,随后才一边服侍顾筝穿衣裙、一边细细的解释道:“家学就设在连接着内院和外院的梧桐苑,老爷请了好几位先生到府上给姑娘们授课,几位先生分别教姑娘们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针黹女红。” 顾筝听了勺儿的介绍后,忍不住唏嘘感叹道:“这家学教的东西还真多!我还以为只教我们读书识字呢!” 感叹完后顾筝又觉得头痛——琴棋书画什么的能不能不要学啊?针黹女红虽然也算是古代生存技能之一,可听说得学个十年八年、绣出来的东西才能混口饭吃啊! 顾筝头痛归头痛,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问了上课的具体时间:“那这上学的时间是如何安排的?是不是每日只上半天?” 勺儿实话实说的打破了顾筝的幻想:“半天哪够姑娘们学那些东西?不过这一天倒也只上四个时辰、不算长,一般是早上上两个时辰,只读书识字;下午用过午膳、歇过午觉后再上两个时辰,或学针黹女红或学琴棋书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天四个时辰,转换成现代时间就是八个小时,都赶上上班时间了还不算长? 顾筝突然觉得上学其实也不是件太美好的事,还是逗鸟赏花、混吃等死比较美好……可惜无论顾筝内心多么悲愤,用过早膳给太夫人问过安后,她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跟着岑家几位姑娘去家学上学。几位姑娘出了荣寿堂后一路往垂花门方向走去,快到垂花门时左拐进一条两边垂着绿柳的夹道,沿着夹道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梧桐苑。 进了梧桐苑后直走,走到底再绕过一架屏风便到了一处宽敞明亮的堂屋,岑元娘细心体贴的拉着顾筝简单介绍了几句,说此处便是姐妹几个读书识字的地方。 顾筝听了便抬眼打量起来,只见堂屋正中央摆了一张檀木长条书案,案上左上依次摆着砚台、水注、笔格、笔筒、笔洗、糊斗并水之丞、镇纸、戒尺等物,左边还摆着一叠略显破旧的线装蓝皮书,一看便知那是先生的书案。 相比先生的书案,顾筝等人坐的书桌相对要小很多,只见屋里左右各排了一溜书案,案上摆着大同小异的文房四宝、读写用具。案前各自配了一把太师椅,上头都搭着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绣如意纹椅袱。 岑二娘等人进了屋便各自寻了自个儿的桌子坐下,倒是岑元娘不急着入座,而是笑吟吟的把正在打量屋子的顾筝拉到右边第三张桌案旁,并出言相邀道:“顾妹妹,不如你就坐在我身后,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也能就近问问我。” 顾筝和岑元娘性情较为相投、平时也比较聊得来,因此顾筝自是乐意和岑元娘挨着坐,当下便爽快的应了一声、坐了下来。选好位置后勺儿便替顾筝解开书袱,把太夫人替她备下的一叠书拿了出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书案一角。 第26章 出丑 勺儿把书都拿出来摆在桌上后,顾筝才发现太夫人给她准备了《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这三本书,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些《女诫》、《女训》或是《烈女传》那些专门给女子读的书。 顾筝前世虽听说过这几本书,但却不曾真真正正的看过,于是便带了几分兴趣选了《千字文》来翻看,不过才翻了几页授课的林先生便准时到了。岑家的几位姑娘见了先后起身冲林先生福了福身子,顾筝因是头一回来上课,所以还得给林先生磕头认师、行拜师礼才行。 林先生受了顾筝的礼后,一边示意顾筝坐回原位、一边捻着胡子问道:“你可识得字、读过书?” 顾筝很想说她打小从幼儿园一路读书读到大学毕业,读书识字自是不在话下,但一想到自个儿有顾丽娘这么一个连扁担掉地上都不晓得是个“一”字的娘,顾筝最终默默的选择藏拙,低调谦虚的回答道:“先生不曾读过书,字倒是跟着以前村子里的穷秀才认过几个。” 顾筝的回答林先生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只见他马上根据顾筝的情况把《百家姓》挑了出来,翻到第一页指着最前面的几行字吩咐道:“姓氏最容易记,你先看看《百家姓》头十行的姓氏,有不认识的字逐一圈起来、回头一并问我。” 顾筝不敢说这上头的姓氏她都认得,只能乖乖的捧了《百家姓》、“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期间顾筝还恭恭敬敬的“请教”了林先生几个不“认识”的姓氏,最终花了一个时辰把第一页的姓氏全都给认全了。 因顾筝先前说曾跟过穷秀才认过字,因此林先生并未觉得她聪慧过人,只让顾筝跟着他把头一页的姓氏通读了遍,算是既认了字、也会把字读出来。 林先生见顾筝诵读时字正腔圆、念得还算是不错,脸上有了一丝赞许的神色,并且很快就进入下个教程、从《百家姓》的头一页里挑了几个字出来,用楷书端端正正的写下来后、让顾筝覆了纸照着描,并要求她要描到能够不用临摹独自把字写出来为止。 这头一回上课顾筝可不敢偷懒,当下便招呼勺儿过来帮着铺笔毡、研墨汁,自个儿则取了张薄薄的宣纸覆在林先生写的那张字上面,用仿圈固定妥当了,才提笔蘸墨、一丝不苟的描起字来。 岑家的其他几位姑娘却是已经读了几年书了,诸如《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这些启蒙读物她们早就已经不看了,眼下她们都在林先生的教导下读《女诫》、《女训》。 林先生教她们的方法也十分简单,先是林先生念一段、姑娘们读一段,读完林先生再简单的讲解下那一段话的意思;讲解完再接着念一段、读一段,周而复始,一直到讲完一篇林先生才会停下,让姑娘们各自再从头细读一遍,遇到不懂的地方问他即可。 这样的教学方法难免会有些无聊,顾筝偷偷的瞄了几位姑娘一眼,见除了岑元娘还恭恭敬敬的端坐着听林先生讲课外,岑二娘早就换了别的她感兴趣的书拿在手上看,且一点都不遮掩避讳、根本就不怕林先生看见责怪;彼此挨着坐的岑三娘、岑四娘则窃窃私议的小声闲聊着,岑五娘则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几株湘妃竹发呆、一看就知道她在神游太空。就连胆小懦弱的岑六娘都竖着书挡着脸,偷偷的趴在桌上打瞌睡。 不过几位姑娘虽然玩的玩、睡的睡,但一到半个时辰一次的休息时间,她们立刻就不约而同的变得龙马精神、凑到一块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顾丽娘便是在姑娘们中场休息的时候出现的,且她一到姑娘们读书的堂屋就大步奔林先生的书案前,满脸虔诚和崇拜的把林先生桌上的东西摸了一遍。 顾丽娘的举动马上让几个平日便瞧不起她的姑娘脸上多了几分鄙夷,顾丽娘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依旧咋咋呼呼、摆在姑母的架子让姑娘们给她见礼,受了礼后才大摇大摆的摸到顾筝坐的书案前,指着顾筝写的那几个字、满脸兴奋的问道:“囡囡,这几个字可是你亲笔写的?” 这顾丽娘多年来都游手好闲、只会做那坑蒙拐骗之事,更是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因此她心里下意识的十分崇拜那些会断文识字的人,觉得会读书会写字的人都十分了不起! 因此顾丽娘一见顾筝点头示意那字是她写的,马上一拍大腿、语气夸张的夸奖顾筝道:“唉哟!我们囡囡真是绝顶聪明,才刚刚来读了一个时辰就会写字了!照这样下去,我的囡囡很快就能给娘考个状元回来了!” 顾丽娘的话让岑三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并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岑四娘,道:“四妹妹,会读几个字就算是聪明了,真真是笑死人啦!没见识的人就是可笑之极!” 岑四娘也很是瞧不起顾丽娘这位村姑姑母,当下便一脸鄙夷的接上话茬、不客气的讽刺道:“女子哪能参考科举?就算是能,只会写那么几个字就想中状元?那我们大丰朝的状元也太不值钱了吧?姑母,您没见识没人会怪您,可您既没见识,那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惹人笑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被顾丽娘那夸张的嚷嚷声夸得满头黑线的顾筝,一听岑四娘这话、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几句前世耳详能熟的“警示名言”——这岑三娘、岑四娘还真是时髦啊! 她们二人的话翻译成现代话语,可不正是一个说顾丽娘“没文化真可怕”,一个说“顾丽娘笨不是自个儿的错、那是爹妈给的脑子,可生得笨还出来丢人现眼,那就是顾丽娘自个儿的不对了”。 顾筝也是服了顾丽娘那大惊小怪的本事,于是她决定装死无视眼前发生的一切,先是不动声色的往窗边挪去,挪到窗前后便开始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以这样的方式表示她压根就不知道屋里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岑元娘见了顾筝那可爱的模样、眼里涌出了浓浓的笑意,并很快就善解人意的出声替顾丽娘解围:“四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和姑母说话?” 岑元娘既身为长姐、那就有管教弟妹的责任,因此她一见岑四娘把话说得那般刻薄难听,便肃声训了她一句,并主动替岑四娘向顾丽娘道歉:“姑母,四妹妹她年幼不懂事才会口无遮拦,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责怪她。” “唉,我哪会和你们这些女娃子计较?” 顾丽娘十分大度的冲岑元娘挥了挥手、表示她才不会生气呢! 倒是大声的夸了顾筝几句话后顾丽娘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她一见顾筝案上摆着的那个青玉桃型杯子里装着水,二话不说就把那杯子拿起来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饮完还不忘一边端详手里的杯子、一边感叹道:“把这青玉做成桃形杯,上面还刻了幅猴子摘桃的图案,真真是精致好看!” 顾丽娘的举动让顾筝的嘴角下意识的抽搐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岑元娘等人更是被顾丽娘的举动吓得瞪大了双眼、齐齐的呆怔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岑三娘、岑四娘那肆无忌惮的笑声打破了沉默,岑四娘更是不客气的指着顾丽娘手里的“杯子”,好心的介绍道:“姑母,这东西可不是杯子、而是笔洗!这里头装的也不是能喝的水,是用来洗笔的水!哈哈哈,笑死我了!” 第27章 交好 顾筝怕顾丽娘知道后觉得恶心,十分及时的解释道:“娘您别怕,这里头的水还是干净的,我还没洗过笔……您喝了应该不会有事,最多也就是闹闹肚子。” 幸好顾丽娘一向大大咧咧、对这些事不甚在意,因此她一听说不会有什么大事,马上就不以为然的说道:“吃不死人就行!你们几个小丫头笑什么笑?我瞧着这笔洗看着比杯子还好看哩,用它来喝茶也没什么不好的!” 顾丽娘说完便不再理会岑三娘她们,而是小心翼翼的捧起顾筝写的那几个大字,装模作样、正儿八经的看了起来,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顾筝其实是不想在岑三娘她们几个面前拆顾丽娘的台的,可她一见顾丽娘煞有介事看她写的那几个字、嘴里就忍不住的蹦了句话出来:“娘,这上面写的字您……认得?” 顾丽娘一脸淡定的答道:“不认得。” 顾筝听了满头黑线,问道:“那您在看什么?” “我看看也不行吗?”顾丽娘大声的回了句,随后十分自豪的接着往下说道:“我虽然不识得这几个字,但我却能看出它们写得十分漂亮!” 顾筝闻言默默的看了顾丽娘一眼,替她把纸转了个方向后,轻描淡写的说道:“哦,我只是想告诉您——您把纸拿反了。” 岑元娘见顾丽娘把纸拿反了却还看得津津有味,顿时想笑又不敢笑,不过她是觉得顾丽娘性情朴实有趣才想笑的、并不是想嘲笑顾丽娘,不像岑三娘几人从头到尾笑声里都透着鄙夷和讽刺。 岑元娘也不想顾丽娘再被岑三娘几个嘲笑,于是她便慢慢的走到顾丽娘身边、笑着把话题岔开:“姑母怎会突然想着到学堂转悠?可是想来瞧瞧顾妹妹第一天上学上得怎样?” 顾丽娘一听这话、马上如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对对对!囡囡她这是头一次上学,我放心不下所以便专程让箸儿领我过来看看!大姑娘你是大姐姐,可得多帮着你妹妹才是,别叫她让人欺负了去!” 岑元娘知道自己的亲事顾丽娘出了不少力,加之她从不带成见待人,因此对顾丽娘也有几分别人没有的尊重,一听顾丽娘这话、马上真心实意的出言保证道:“姑母您放心,能帮得上的我一定会帮……再说了,顾妹妹自个儿本身可聪明了,林先生刚刚还夸了她几句呢!” 顾丽娘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欢喜:“真的?囡囡,先生夸你了?” 因为把《百家姓》第一页的姓氏认齐了而被林先生夸奖,顾筝觉得这不是件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可偏偏顾丽娘却欣喜若狂、一副她中了状元的模样……顾筝自诩活了两世、脸皮已修炼的比别人要厚些,但面对顾丽娘那夸大了数倍的夸赞,顾筝还是果断的选择把顾丽娘连拖带拽的请出梧桐苑,以林先生马上就要回来接着授课为由,好说歹说的把顾丽娘给劝走了——顾丽娘再不走,顾筝估计她见了林先生后一定会冲过去抱大腿、要签名! 却说岑元娘在几位姑娘里头的年纪最长,加上她已经定了亲,太夫人便准她不必再上学,可自行安排时间,或绣绣嫁妆或跟着罗夫人学如何管家。 不过岑元娘因先前已学过管家,加之平时没事就做针线活、因此嫁妆已经绣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反倒闲得每天都会按时和姑娘们一起上学。 不过虽然岑元娘自个儿已不再读书了,但她却记挂着应了顾丽娘的事,日日都悄悄的帮着顾筝开小灶,在林先生忙着给其他几位姑娘讲解《女诫》、《女训》的时候,悄悄的教顾筝识字、写字,主动提出会尽力帮顾筝跟上大家的进度,至少不要让顾筝落后太多。 岑元娘因感激顾丽娘在亲事上对她的帮助,对顾筝倒真是另眼相待、真心实意的帮顾筝适应岑府的生活,把自己的种种经验教授给顾筝,希望能尽快缩小顾筝和府里其他几位姑娘之间的差距。 因此除了在读书识字上给顾筝开小灶外,到了下午跟着女先生和绣娘学习针黹女红、琴棋书画的时候,岑元娘依旧十分耐心的给顾筝开小灶,尤其是在绣花这一项上、岑元娘十分有耐心的从头教导顾筝,让在绣花上无法像读书那样偷懒取巧的顾筝十分感动! 这一日是先生沐休的日子,让顾筝得以痛痛快快的睡个懒觉,不料顾筝还没昏天暗地的睡个够、岑元娘就牵着一个小男孩过来督促顾筝用功,一副绝不允许顾筝偷懒的模样……岑元娘进了里屋见顾筝还在睡懒觉,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起了捉弄顾筝的心思,于是她便蹲下身笑着对幼弟岑七郎说道:“小七,去,扑到你顾姐姐身上把她叫醒!我们小七都没有赖床,当姐姐的哪能赖床不起?去羞羞你顾姐姐,说她是大懒猪!” 岑七郎这个小豆丁今年才两岁多,刚刚学会摇摇摆摆的走路,说话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简单的几个字,不过他虽然不知道岑元娘让他做什么,但他却很喜欢和顾筝这个姐姐玩。 因此岑元娘一示意他去把顾筝叫起来、他马上就屁颠屁颠的朝顾筝奔去,到了床前十分麻溜的爬上脚踏,踮起脚尖、抓着帐子歪歪斜斜的挂在床边,挂稳了才伸手去揪顾筝的头发、抓顾筝的脸。 岑七郎抓了半天见顾筝还是不醒,于是很快就把小魔爪伸到被窝里去冰顾筝……冰了几个地方后总算是把顾筝给弄醒了。 顾筝一睁眼看到岑七郎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就知道岑元娘准时来给她开小灶了,当下便无比郁闷的暗自嘀咕岑元娘这个大姐姐比先生还尽职……嘀咕了几句后顾筝见这床已是赖不下去了,只能认命的伸了个懒腰,一边握住岑七郎那四处捣乱的胖手、不让他再使坏,一边睡眼惺忪的娇嗔了句:“大姐姐,今儿难得先生们沐休我得以睡个懒觉,你怎地就不能晚点再来呢?还派小七出马生生的扰了我的好梦!哼,大姐姐坏透了!” 顾筝娇嗔完改而龇牙咧嘴、故作恐怖状的吓唬岑七郎:“还有你这个小萝卜头,竟敢和大姐姐一起欺负我!回头看我不收拾你!” 顾筝说着便伸手去挠岑七郎的痒痒,把岑七郎挠得“咯咯”直笑并顺势滚到了顾筝的床上,让一旁的岑元娘见了无奈的连连摇头,一面挨着床榻坐下,一面伸手刮了顾筝的鼻梁一下:“你个小懒猫!我已经比平时晚来半个时辰了,你还没睡够啊?” 岑元娘和顾筝已经相处了个把月了,彼此之间因性情十分相投、关系逐渐比旁人要亲密几分。因此岑元娘一坐到床沿、顾筝便撒着娇靠了过来,委委屈屈的答道:“还没呢!我的好姐姐,你能不能准我再睡一个时辰?就睡一个时辰好不好?” “不行!二妹妹她们都已经开始读《烈女传》、临名家书帖了,你还在读《三字经》、描先生写的字,你不着急我还替你着急呢!还有,二妹妹她们都能根据花样子像模像样的把东西绣出来了,你还只会绣片四不像的叶子……” 顾筝一见岑元娘似乎打算滔滔不绝的数落下去,马上果断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好好好,大姐姐你别再数落我了,我这就起来用功还不行吗?” 第28章 心酸播种史 说话间顾筝已经动作利索的下了床、大声的招呼勺儿替她打水,岑元娘见目的达到了便收了声,把一个劲往顾筝身上腻歪、张开小短臂要顾筝抱抱的岑七郎拉开,一边牵着他往左厢的书房走去,一边笑意盈盈的对顾筝说道:“我先到书房等你,你用过早膳便过来,可别用个早膳花一个半个时辰、故意偷懒不来用功。” “知道啦!”顾筝一边没好气的答了一声,一边坐到床边黑色三围雕海棠花的镜台前让勺儿替她梳头。 勺儿一边取了梳篦替顾筝梳头,一边笑嘻嘻的说道:“这七少爷可真是大姑娘的跟屁虫,大姑娘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也不晓得大姑娘将来出嫁,七少爷会不会一连哭上几天?” 顾筝先从镜台上琳琅满目的盒子、罐子中找了个掐丝珐琅如意六角盒,再拧开盒盖,用簪子挑了黄豆大小的玫瑰香膏在手心化开、慢慢的抹在脸上,抹完脸才斩钉截铁的答了句:“不会!那个小豆丁只会重新找个人当跟屁虫,且谁给他翠玉豆糕吃他就会心甘情愿的跟着谁,大姐姐就是这样哄了他乖乖跟着她的!” 话说这岑七郎虽然今年才两岁多,但却是阖府上下最最金贵的小人儿!太夫人等人于他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他当成眼珠子般宝贝! 而要说岑七郎为何会被人如此宝贝,那就得从岑老爷的子嗣这一件说起了……话说这岑老爷在子嗣一事上多年来都一直十分艰难,早年他用八抬大轿把罗夫人抬进门来时,这家里是没有那么多姨娘的。乃是因为罗夫人的肚子不争气,抬进门两年后一直都没能怀上孩子,把只岑老爷这么一个命根子的太夫人给急坏了,到了第三年年头便做主让岑老爷抬了屋里贴身服侍的丫鬟当姨娘——这个姨娘便是现如今的孙姨娘。 这孙姨娘倒也争气,一被岑老爷收房肚子里便怀上了,可惜怀胎十月后却生了个岑元娘这个闺女。而孙姨娘生了岑元娘后,罗夫人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太夫人便又做主给岑老爷纳了两房美妾,这两房美妾便是赵姨娘和钱姨娘,可惜这两位姨娘纳了一年肚子也没传出好消息来。 这岑老爷前后娶了一妻、纳了三妾,统共就得了岑元娘这一个闺女,可把太夫人给愁得多了不少白发,不但让她隔三差五就到四方寺庙去烧香拜佛,还日日在家吃斋念佛,祈求上天能让岑家子嗣兴旺、多送几个孩子到岑家来。 这老天爷倒是听到了太夫人的祈求,在岑元娘两岁的时候罗夫人终于怀上了一胎,眼看着岑家嫡系一脉总算是有后了!可惜太夫人和岑老爷最终却是白白高兴了一场,因为罗夫人只给岑家生了一个嫡女——这个嫡女便是岑二娘了。 于是为了岑家后继有人,太夫人只能继续烧香拜佛、吃斋念佛,这一烧便烧了两年,两年后老天爷倒是十分大方、一口气给岑家送了三个孩子——罗夫人、赵姨娘在同一年有了身孕,之后罗夫人生下岑三娘、岑四娘这对双胞胎,赵姨娘则给岑老爷生了岑五娘。 太夫人见岑家在同一年里得了三个姑娘,只能仰天长叹——造化弄人啊!他们岑家最缺的是能够继承香火的儿子,可偏偏老天爷却一个劲的往他们家塞闺女! 无奈之下,太夫人只能给岑老爷施加压力,让已经有了四个女儿的他多些危机感。不过不必太夫人施压、岑老爷自个儿便先有了危机感,且想到了对付危机的妙法——多多纳妾、多多播种! 于是岑老爷先是抬了赵姨娘的贴身丫鬟为李姨娘,紧接着又往家里抬了红极一时的清官唐姨娘,最后连太夫人屋里的大丫鬟也收了抬成了林姨娘。 可惜一连抬了三位姨娘后,虽然李姨娘和唐姨娘都跟着岑老爷去了任上,但却只有李姨娘又给岑老爷生了一个姑娘——她便是排行最末的岑六娘。 岑六娘出世后,一连过了六年、岑家都没再添过丁,甚至那最后抬的林姨娘连怀都没怀上、就不幸染病去世了!一直到了最小的岑六娘七岁、钱姨娘才给岑老爷生下庶长子——这个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儿子便是备受宠爱的岑七郎! 这岑七郎可是岑老爷唯一的儿子,眼下更是岑家唯一的继承人,因此他打小便养在太夫人屋里,平时太夫人歇息的时候,也是由岑元娘这个同样打小被养在太夫人屋里,由太夫人亲自教养大、性子最温和的长姐帮着照顾,其余的人就算是他的生母钱姨娘,没有太夫人的允许也无权照看岑七郎。 顾筝也是和岑七郎接触多了,见众人每每伺候他的时候都如临大敌、一点都不敢怠慢,好奇的问了岑元娘几句、并顺道了问了些岑家的事,才知道岑老爷原来在子嗣这一条上竟是如此艰难——岑老爷明明本身就因自个儿乃是六代单传而缺子嗣,可老天爷偏偏一连给他送了六个女儿、才勉强附赠了一个儿子给他! 顾筝觉得岑老爷每每想到女儿和儿子的数量,一定很想找块豆腐撞死……且先不提岑老爷的心酸播种史,却说罗夫人被剪了金水家的这条臂膀后,可谓是元气大伤、一连颓废了好几天。并且罗夫人心里已经认定顾丽娘和赵姨娘是一伙的,认定她们已经站到同一阵线上对付她,因此她心里对顾丽娘的仇恨立马又多加了一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偏偏此刻罗夫人又奈何不了顾丽娘,于是她只能把王金水叫来出气:“我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这王金水前一段时间忙着倒卖、金水家的从岑府偷换出去的东西,压根就没费心去查顾丽娘的事,眼下哪有什么消息回禀给罗夫人知晓? 可他和他婆娘才刚刚害罗夫人没了大脸,在这个特殊时期他哪敢再往自己身上多扣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因此王金水左右衡量过后,最终大着胆子编了串胡话出来:“回夫人话,小人已经查出一些眉目来了,夫人只要再给小人几天时间,小人一定会查到让夫人您把顾丽娘撵出岑府、翻身出气的事!” 罗夫人有些不信的挑了挑眉头,冷冷的说道:“你真有这样的本事?可别只会和我空口打白条,到头来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查不出来!你浑家把府里的东西偷换出去卖这件事,我还没和你们夫妇俩算账呢!” 王金水一听这话马上冲罗夫人连连磕头,求饶道:“小人那婆娘也是一心想着帮夫人您出口气、整治顾丽娘那个村妇,才会胆大包天的把送去她院子里的东西全给掉了包!小人夫妇已经知错了,我们不该……还望夫人息怒、饶了我们这一回!” 罗夫人还有许多事要王金水夫妇帮她在外头打点,且金水家的做的那些事其实也是在她默许下做的,因此罗夫人也就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沉声威胁了王金水一句:“赶紧把我吩咐的事办好!若是你连这件事也办砸了,到时候我便两件事儿加一起和你们算总账、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王金水自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且为了将功赎罪、他马上讨好着给罗夫人献了一计:“夫人若是已经怀疑起那个顾丽娘了,那何不安插个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指不定她自个儿便先露出马脚来让夫人您抓住,那就算外头没打探到什么好消息、夫人照样能把她撵出岑府!” 第29章 监视 罗夫人最近的爆点很高,因此王金水的提议听到她耳里反而有些刺耳,让她当下便怒目相向、训斥道:“多嘴!难不成我还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做好你该做的事,别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王金水见罗夫人脾气比往常还要暴躁几分,当下便聪明的闭了嘴,唯唯诺诺的告了罪后便躬身退下,离了岑府后也不敢再有所偷懒,当下便去了顾筝母女没进岑府前住的坳头村,隐了身份悄悄的打探起和顾筝母女有关的大小消息。 王金水走后,罗夫人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让陈妈妈悄悄的安排个人监视顾筝母女的一举一动,并嘱咐她们一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便立刻到她跟前回禀。 而顾丽娘这头却不知她已被罗夫人怀疑上了,照样大鱼大肉、穿好吃好的过着砸在头上的富贵日子……这一日午后,酒足饭饱、歇过午觉后,顾丽娘便有些在屋里呆不住了,只见她硬是拉着懒洋洋倚在美人榻上看书的顾筝,笑嘻嘻的要顾筝陪她一块儿逛园子:“囡囡,你今儿好不容易歇上一日,就别窝在屋里看书了,陪娘出去逛逛吧!你都许久不曾陪娘逛园子了!” 顾筝拗不过顾丽娘,只能任凭她拉着、慢悠悠的迈步往园子走去,一路先是穿过几座假山,后又绕过开满各色奇花异草的花圃,沿着花圃东边的林荫小径慢慢的往东走去……顾筝和顾丽娘一路走到了东北角的复廊,母女二人一边沿着幽静的复廊散步,一边细细的打量朱红栋梁上画着的一百零八幅五彩图画。 这岑府占地极为宽广,仅是后院供人游玩的园子,便建了好几处便于游玩的游廊,让顾筝逛了一遭后忍不住频频发出感叹:“这岑府可真是有钱!光是这园子里的游廊便有两、三座,登高望远赏景的楼阁更是建了好几处,大小池子、荷塘加一块儿也有几处……” 勺儿闻言笑着给顾筝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先前我们逛的曲廊一般都是建在碧池或是大湖上头,专门用来赏花赏鱼用的;眼下我们逛的这座复廊则建在草木扶疏中间,是乘凉、赏画用的;还有那座双层廊,是用来登高让人俯瞰整个园子景色用的。” 勺儿口中的曲廊,其实就是弯弯曲曲、曲折多变的游廊,双层廊则是上下共有两层的楼廊;倒是这复廊挺有意思的——复廊又名外廊,即在双面空廊中间竖起一道隔墙,让墙左右两侧各自形成一道长廊。 竖在两道长廊中间的那道隔墙上多嵌有雕花漏窗,让人可以通过漏窗观看对面廊的景物,也可以让不方便相见的男女悄悄的隔着漏窗,既能隔墙避嫌、又能挨得近些说说话儿……于是顾筝听完勺儿的介绍兼八卦后,心里便认定这道复廊乃是岑府里男女约会、谈情说爱的最佳地点! 不过顾筝和顾丽娘游这复廊的时候,初始觉得新鲜、也就颇有兴趣的透过雕花漏窗看了好一会子对面的景色,看着、看着发觉两边的景色相差不大后,顾筝母女便懒得再侧头观望另外一边了,只一心一意的看自个儿这边的景色。 如此一来,倒是叫一直猫着腰、无声无息的躲在一墙之隔的廊道,悄悄的跟着顾筝母女一路往下走的吴婆子悄然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吴婆子乃是罗夫人安插的人,她的职责就是一见顾筝母女离了听泉院、就得想办法悄悄的尾随她们,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偷听她们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及时到罗夫人跟前汇报。 这吴婆子没少替罗夫人干这样的事、收集和各姨娘有关的情报信息,因此她一路从听泉院外跟着顾筝几人走到复廊,顾筝几人竟是丝毫都没觉察到! 甚至到了后来,勺儿和箸儿领着艾草、龙葵几个小丫鬟一起离开,折回去替顾筝母女取锦垫、点心、茶具等物,顾丽娘拉着顾筝的手说体己私房话儿的时候,那吴婆子也依旧紧紧的跟着她们、行迹隐藏得极好! 那吴婆子一路猫着腰、贴着隔墙偷听下去,因两道长廊只隔了一道墙、墙上还嵌有透气通风的漏窗,因此顾筝母女的谈话声十分清晰的从雕花漏窗传了过来,让那吴婆子越听越兴奋,并且很快就偷听到罗夫人最为关注的消息。 偷听到有用的消息后,吴婆子马上悄悄的起身往回走,避开捧着东西回来的勺儿、箸儿等人后,一脸喜色的大步奔去正房邀功……吴婆子一赶到正房便被领到罗夫人跟前,罗夫人见竟是她前来禀话,脸上一喜、马上急切的追问道:“吴婆子,可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吴婆子马上讨好的上前一步,一五一十的把先前无意中偷听到的话全都倒了出来:“回夫人话,小人刚刚一路跟着姑奶奶和表姑娘从听泉院走到了复廊,上了复廊后姑奶奶便把丫鬟们都给支开了,随后她便语重心长的叮嘱表姑娘,让表姑娘……” 吴婆子带来的消息让罗夫人满脸喜色,也让她马上使人去给王金水带话:“牡丹,你让人给王金水传个话,让他去一趟坳头村……叫他快去快回!” 丫鬟牡丹得了吩咐后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便下去使人传话去了,才掀了帘子就和匆匆忙忙往屋里赶的陈妈妈撞了个满怀! 要是换做往常,陈妈妈定是要骂牡丹几声“不长眼的小蹄子”,可这回陈妈妈却连多看牡丹一眼都顾不上、只急忙忙的奔到罗夫人跟前,喘着粗气儿禀告道:“夫人,老奴刚刚得了消息——那顾丽娘又想把手伸过来,管她不该管的事了!” 罗夫人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且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把顾丽娘赶出岑府、她便自动把顾丽娘从威胁名单里剔除掉,心里更是认为顾丽娘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因此陈妈妈的话没让罗夫人像往日那样立刻就急起来,只见她一边对着雕花铜镜整理钗环、一边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这天还没塌下来呢,瞧把你给急的?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何事要禀?你且慢慢说来,顾丽娘那个村妇已然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了,且我很快就会让她栽个大跟斗、滚出我们岑府!” 陈妈妈不知道吴婆子刚刚给罗夫人带来好消息,因此对罗夫人的反应感到十分诧异,不过陈妈妈也顾不上细问了,只一五一十的把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夫人,老奴听老太太屋里的丫鬟说,老太太刚刚夸了顾丽娘几句,夸她跟着夫人您操办了回大姑娘的亲事,就学到了不少本事!” “这老太太不过是随口夸了顾丽娘几句,谁曾想到那顾丽娘竟当了真、尾巴翘上天去了,竟大言不惭的让老太太将来把二姑娘的亲事也交给她操办,还说等到下回她也不必夫人您帮忙了,自个儿就能把二姑娘的亲事给办得妥妥当当!真真是个不知羞耻、不知所谓的东西!” “你说什么?” 事情一涉及到宝贝闺女岑二娘,罗夫人果然没了先前的淡定,当下便“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下台面,怒气冲冲的说道:“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二娘亲事的主意!她不会又想给老太太胡乱出什么馊主意,让老太太听她的话随意给二娘点一门亲事吧?” 罗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安,一会儿怕顾丽娘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一会儿又怕顾丽娘做了、太夫人真的糊里糊涂的应了下来,最终害了她的宝贝闺女一生! 第30章 活到老学到老 于是罗夫人这才重视起这件事来,也等不及王金水那边的消息了,当下便猛地站了起来:“不行!王金水把事情办妥前,我得先到老太太跟前给顾丽娘上上眼药、让她的日子不好过,免得她一门心思的想要管不该她管的事!” 说话间罗夫人已经风风火火的出了正房的大门、一路往荣寿堂奔去,待她赶到荣寿堂时顾筝母女正好先她一步离开。 罗夫人一见顾筝母女不在、马上就坐到太夫人身边诉起苦来:“娘,顾……阿鸾她真真是没一点我们府上姑奶奶该有的样子啊!她才到我们府上没几天,就惹出大大小小、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麻烦事来……” 这罗夫人早就看顾丽娘很不顺眼,因此她一开了口便滔滔不绝的数落起顾丽娘的不是来,一会儿说顾丽娘最喜欢到处串门,且到了无论是谁的屋子里都一定会顺手牵羊、偷走一件半件东西;一会儿又说顾丽娘从来都不自恃身份,看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头一个冲过去抢,甚至还会和府里的下人抢东西吃! 这罗夫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表达一个中心思想——顾丽娘不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还屡教不改、经常顺手牵羊的偷东西! 罗夫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说完一抬眼见太夫人竟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儿,似乎她说的这一堆事、太夫人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这让罗夫人顿时又是气败、又是不甘,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高嗓音问了句:“娘,阿鸾一直这般胡闹,难道您就不管管她吗?” 罗夫人刻意提高的嗓音总算是让太夫人慢慢的睁开了眼,只见她睁眼后不紧不慢的扫了罗夫人一眼,那目光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着一股犀利,让罗夫人见了下意识的低下头避开太夫人那道目光。 太夫人见了一边慢慢的重新把双眼闭上,一边淡淡的问了罗夫人一句:“那你想我怎么做?把她赶出去,让她继续在外面吃更多的苦,然后变成一个身上毛病更多的人?” “这样的人本就该……” 罗夫人原是想说“这样的人本就该早早的赶出去才是”,但她话才起了个头、太夫人就猛然再度睁眼定定的看着她,那如刀锋般犀利的目光让罗夫人一缩肩膀、硬生生的把余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并马上改口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奶奶是娘您的血骨,我怎么会想着把她赶出去呢?我就是想让娘您想个法子约束她,让她别再继续胡闹下去。” 罗夫人说完后太夫人闭眼沉默了许久,久到罗夫人以为太夫人已经睡着了,太夫人才随意抬手挥了挥,道:“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娘您好生歇上一觉。”罗夫人顿时如获大赦、屈膝行了礼后便脚步匆忙的离了荣寿堂。 罗夫人走后太夫人却不再闭眼歇息,而是喊了余嬷嬷过来陪她说话,余嬷嬷这一陪就陪着太夫人说了大半个下午话,哪知到了晚上太夫人还是睡不着,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想了大半夜,最终总算是想出一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 第二天各房众人按时来荣寿堂请安,太夫人不咸不淡的和众人说了几句家常话后便叫大家伙儿散了,不过大家伙儿临走前她却出声留了顾筝母女:“阿鸾你留下来陪我,弯弯你也和你娘一起留下来,晚些时候再过去学堂。” 太夫人单独把顾筝母女留下来、罗夫人见了不免心生好奇,心里更是隐隐约约有着一丝兴奋——难不成她昨天说的话起了作用,太夫人打算私底下狠狠的训斥顾丽娘一顿?还是太夫人听了她的劝,决定把顾丽娘撵出岑府? 可惜一直到罗夫人慢吞吞的走出屋子、也没听到太夫人开口,于是她只能满心不甘的回了正房,只命人悄悄的打探荣寿堂那头的动静。 而太夫人把顾筝母女留下来后,不但没像罗夫人猜想的那般狠狠的训斥她们一顿,反而一开口就给了顾丽娘一份大礼:“阿鸾,眼下你名下没有任何产业、平日里也就没任何进项,我仔细的考虑过了,决定让你大哥把我们家在东大街的几间铺子,并城郊的几个庄子给你!” 太夫人的话让顾丽娘嘴巴当场张成了“o”型,脸上也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铺子?庄子?都要给我?那……那我不是发大财了?” 一旁的顾筝也对太夫人的决定感到十分惊讶,但她知道太夫人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因此她没有发表任何开法、只静静的等太夫人往下说下去。 太夫人见了顾丽娘的反应后无奈的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幸好顾筝的淡定让她有了几分安慰,随后太夫人便不紧不慢的介绍起铺子来:“那几间铺子,一间是专门卖珠子的珠子铺;另一间是专门卖海味干货的海货行;还有一间是专门卖香料的香料局;至于城郊那几个庄子,每年也都能有不少进项……” 这回轮到顾筝大吃一惊了! 顾筝没想到太夫人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桐州府靠海,最不缺的便是珍珠、香料以及各种海货,且桐州府一带产的珍珠和海货品质都是极好、别的地方大多比不上!香料更是直接从南洋运过来的,是本土十分罕见的。 因此四面八方的商人都喜欢到桐州府来办货,桐州府有名的几间海货行、珠子铺的生意也一直都十分红火!且能够在桐州府开珠子铺、海货行的都不是寻常的人家,若是没有岑家的关系在,顾丽娘就算是有钱也开不了这样的铺子。 顾丽娘自是知道这几间铺子极为赚钱,因此太夫人话音才落、她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这几间铺子并庄子什么时候给我啊?娘您可要说话算数,可别拿胡话哄我、叫我白高兴一场!” 太夫人自是言出必行、也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因此她一见顾丽娘那猴急的样子、便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才缓缓的说出自己的打算:“你不必着急,娘既说了给你那就一定会给你!你大哥现下不在家,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到衙门走一遭,把那几间铺子并庄子过到你的名下。” 顾丽娘听了自是一脸欢喜、连连向太夫人道谢,太夫人却让顾丽娘别谢得太早:“你先别光顾着高兴和道谢,这铺子和庄子娘都可以给你,但娘却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了这个条件、铺子和庄子才能给你。” 顾丽娘为了钱可是做什么都愿意,只见她当下便不以为然的随口给出保证:“什么条件?娘您快说说!无论您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反正娘您也不可能会害我!” “娘要你从今儿开始,每天都跟着弯弯一道去家学上学。”太夫人说着淡淡的看了呆若木鸡的顾丽娘一眼,再扫了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顾筝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等你能看会写了,娘会再安排你学一些管家、主持中馈的本事,让你尽快彻头彻尾的脱胎换骨。” 太夫人话一说完、顾丽娘一张脸立时就垮了下来,并连连哀嚎道:“叫我跟着囡囡去上学?那对我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啊!再说了,我都这把岁数了才去上学,那岂不叫那群小丫头片子笑掉大牙?” 一旁的顾筝此时已明白了太夫人此举的用意,且顾筝一直都十分信奉“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因此她一见顾丽娘哀嚎、马上笑眯眯的把这句话送给顾丽娘:“娘,外祖母说的没错!学到老、活到老,您就乖乖的听外祖母的话跟着我一块儿上学吧,这事儿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31章 上蹿下跳 顾丽娘见顾筝也站在太夫人那边,只能哭丧着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垂死挣扎:“真的要去?娘、囡囡,能不能通融下……” “不行!” “不行!” 太夫人和顾筝异口同声的拒绝了顾丽娘的哀求,太夫人更是直截了当的威胁道:“你去就有铺子和庄子,不去就没有,你自己好好的琢磨、琢磨。” 太夫人一放出狠话、一向视财如命的顾丽娘自是马上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如太夫人和顾筝预料那般,为了得到铺子和庄子、乖乖的选择上学。 太夫人见了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欣慰的神色,随后太夫人寻了个借口把顾丽娘给支开,单独留下顾筝说话:“弯弯,外祖母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知道你娘是吃了许多苦才会变成现下这样……幸好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没有跟着你娘长歪。” 顾筝一点就通、当下便明白了太夫人的意思,主动开口说道:“外祖母您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看着娘、不再让她犯浑了!且承蒙外祖母厚爱,娘以后也算是有了稳定的进项,既有了进项她便该好好的享福才是,以前那些小毛病也定会都改了去。” 太夫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道:“我们弯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外祖母喜欢!” 顾筝一边讨巧的拣了好听的话逗太夫人开心,让太夫人别太忧心顾丽娘身上那些小毛病,一边暗暗的下定决心、决定私底下要好好的批评教育顾丽娘,让她改掉那些偷鸡摸狗的小毛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的蜕变成一名合格的高门贵女! 且不说顾筝这头如何欣喜高兴,却说太夫人赏了几间铺子并庄子这个消息、很快就长了翅膀飞遍阖府,罗夫人那头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罗夫人一听说太夫人不但没把顾丽娘撵出府、还竟给了她那么大的体面,当下连气都顾不上生就火急火燎的赶到荣寿堂,一见到太夫人便不满的抗议道:“娘,三间铺子、三个庄子呢!您怎么说给人就给人了?也不和我……和老爷商量下!” 罗夫人这番兴师问罪的模样马上让太夫人的脸沉了下来,一旁的余嬷嬷见状十分有眼色的开口替太夫人点了罗夫人一句:“夫人您这话可就说得有些不对了,这家里的东西哪样不是老太太的?老太太想把东西给谁就给谁,难不成还得问别人的意思?老爷一向孝顺,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余嬷嬷这是在给罗夫人台阶下、委婉的劝她别那么冲的和太夫人说话,没想到罗夫人不但不领情、还恶狠狠的瞪了余嬷嬷一眼,一副怪余嬷嬷多嘴的样子。余嬷嬷见罗夫人愚笨到点不透的地步,索性不再替她说话缓冲气氛、当下便闭了嘴垂手立在太夫人身旁。 太夫人深知罗夫人的性子,知道她一定不满她的决定,于是便开口淡淡的说了句:“你先前不是跑到我跟前抱怨阿鸾不懂事、毛病多吗?我仔细的想了想,阿鸾她是没有进项、没有丁点体己银子,才会有那些坏毛病!眼下我既赏了铺子和庄子给她,那她日后便算是有了稳定的进项,那些个毛病自然也就会全改了去。” 罗夫人听了太夫人这番话后顿时后悔莫及,心想她来太夫人跟前是来告状、是来给顾丽娘上眼药添堵的,怎么这状告到最后竟让顾丽娘白白的得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罗夫人不甘心啊! 她更不甘心的是,太夫人竟不是从自个儿的体己产业里拿铺子、庄子给顾丽娘,而是从公中的产业里拿了那三间铺子、三个庄子给顾丽娘! 这罗夫人一向都是有气忍不得的,因此她丝毫不懂得委婉行事、当下就直截了当的把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阿鸾是您的闺女,您偏心闺女我这个做媳妇儿的自是没话说,可您不能拿公中的东西去补贴阿鸾啊!您自个儿名下不也有几间不差的铺子吗?您……” “啪!” 罗夫人话还没说完,太夫人就拿起小几上的茶盏、“啪”的一声砸到她跟前,茶盏里的茶水立刻就溅湿罗夫人的裙角,让罗夫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太夫人砸了茶盏后才冷冷的问道:“怎么?我老婆子还没死呢,我的东西你就惦记上了?我的东西给谁,难不成你说的算?” “我……” “滚出去!” 太夫人这回可是真动了怒,不但平时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全然不见,竟直接让罗夫人滚出去!罗夫人见了自是不敢再顶着太夫人的怒火多说,虽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心,但却也只能乖乖的屈膝退了下去、另行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去荣寿堂走了这么一遭后,罗夫人一回到自个儿屋里就摔了一地的东西出气,边摔边骂道:“那可是位置最好、收益最大,一年能赚几万两银子的三间铺子啊!竟然就这样让顾丽娘那个村妇得了去?” 罗夫人眼下可谓是塞了满满一肚子的气,可这事偏偏又是她一手造成的——谁叫她没事跑到太夫人面前给顾丽娘上眼药?她不去太夫人面前告顾丽娘的状,太夫人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改造顾丽娘的法子来! 因此罗夫人怨不得别人,只能继续砸屋子里的东西出气……一旁的陈妈妈也是跟着急了起来,心想罗夫人就是把屋里的东西全砸光了、也不能把铺子砸回来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陈妈妈很快就上前拦了拦,一边劝罗夫人别拿屋里的东西出气,一边提醒罗夫人一句:“哎哟喂!这些宝贝和夫人您可是无仇无怨啊!夫人您就别再砸了,全都砸坏了还不得夫人您自个儿掏钱买了补上?” “夫人您现下也不是砸东西出气的时候,您得赶紧想想法子拦下这件事才是啊!这老爷可是明儿就回来了,他一回来、老太太准会叫他立刻去把事情给办了!等到老爷听老太太的话去衙门把那铺子、庄子全都过户到顾丽娘名下,那时候您再着急、再想法子可就来不及了! 陈妈妈的话果然起了作用、让罗夫人停下砸东西的动作,只见罗夫人思忖片刻后总算是把手里的花瓶搁回原位,心里也马上开始算计开来——岑老爷和朋友一起去了栖坞山寻访名医,已经去了两三日了、明日应该差不多该回来了,她得赶在岑老爷回来前把事给办好才行! 一想通这一层、罗夫人马上问了陈妈妈一句:“王金水呢?还没把事给我办好吗?使个人去催催!我下午歇完午觉起来就要见到他人!若是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今后也不用他替我打理外头那些铺子了,叫他卷了铺盖滚回家去!” 陈妈妈自是马上安排人去给王金水传话,而那王金水这回总算是利索了一回,罗夫人的话才刚刚传出去没多久,他就匆匆忙忙的赶到罗夫人跟前回话,并且还给罗夫人带来了几个人。 罗夫人见了那几个人后先是细细的盘问了一番,把她想知道的事情都问清楚后,一边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一边不动声色的吩咐道:“你们待会儿到了我们家老太太跟前,只管实话实说、把我问的话都答出来就行。这件事你们要是办好了,我这里少不了你们的赏!” 那几个人一听说有赏钱、当下便欢天喜地的磕头谢恩,罗夫人见了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更是恨不得立刻把这几个人带到太夫人跟前,让顾丽娘知道她的厉害、明白得罪她的人都没好下场! 第32章 老相识 哪知就在罗夫人正暗自得意时,陈妈妈却是慌慌张张的快步走了进来,走到罗夫人身边附耳低声禀告道:“夫人,老爷已经回来了!且他一回来就被老太太叫去了荣寿堂,才去荣寿堂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重新折了出来,连衣裳都不曾换过便又往二门处去了,看样子应该是要出门办事!” 罗夫人一听到这里,便知道岑老爷这是被太夫人打发去衙门办过户一事了,心里立马急了起来,一面让陈妈妈带人去垂花门拦岑老爷,一面带着王金水带来的那几个人往荣寿堂赶去,心里更是暗暗的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揭发顾丽娘的真面目! 这陈妈妈报信还算是报得及时,因此罗夫人带着人赶到荣寿堂没一会儿,陈妈妈便把岑老爷请回了荣寿堂……罗夫人见总算是赶在岑老爷出门前把他给拦了下来,一边暗自松了一口气、一边干笑着对太夫人说道:“娘,这件事还得把姑奶奶和表姑娘一并请来,才能把事情说清楚,您看我这就使人去把姑奶奶她们请过来?” 太夫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罗夫人见她允了便马上让牡丹去把顾筝母女请来。顾筝母女不知罗夫人已经在荣寿堂撒了网等她们钻,只以为太夫人请她们过去乃是因为岑老爷归来了,请她们过去商量过户铺子和庄子一事。 哪知顾丽娘才刚刚抬脚迈入荣寿堂、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脸上的喜色便瞬间凝固住了,紧接着顾丽娘的脸色慢慢的变得十分难看——那两个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做村人打扮的人,一个是顾丽娘经常打交道的老相识、一个是和顾丽娘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的人! 紧跟在顾丽娘身后进屋的顾筝见了地上跪着的两人,也马上在心里暗道了声“不妙”,脑筋更是飞快的转动起来……而早早的就端坐在交椅上候着的罗夫人,可是打从顾丽娘一进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一见顾丽娘脸色变了几次、心里马上就得意起来,更是不等顾丽娘和太夫人问安、就抢先质问道:“姑奶奶,你可认得跪在地上这两个人?” “我……他们……我不认得……不,他们瞧着有些眼熟……”顾丽娘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给出个准确的答案,看向众人的目光也变得闪闪躲躲的,一副十分心虚的模样。 罗夫人见了越发肯定顾丽娘是个冒牌货,于是她见顾丽娘不肯把话说清楚、干脆直截了当的替她说道:“你既不肯把话说清楚,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吧!他们两个一个是坳头村有名的稳婆,几十年来一直替坳头村的人接生;一个是你亲娘的嫡亲姐姐生的儿子的媳妇儿,是你的表嫂!” 罗夫人一口气把地上那两个人的身份报了出来,报完带着几分得意再问了顾丽娘一句:“顾丽娘,我说的可有错?” 顾丽娘有些心虚的打着哈哈:“大嫂,什么姐姐、表嫂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不懂?” 罗夫人闻言当场冷笑了一声,道:“你听不懂无妨,只要他们说的话娘和老爷听得懂就行!你们俩当着我们家老太太和老爷的面,仔细的说说认不认得顾丽娘这个人?你们和顾丽娘又是什么关系?我们只想听实话,若是你们胆敢撒谎欺骗我们,那就等着吃官司吧!” 罗夫人此话一出、顾丽娘就急得紧紧的揪住衣角,心里更是十分纳闷这两个人无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岑府?更是生怕这两个人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当着太夫人和岑老爷的面揭穿她的身份……可惜顾丽娘就是再着急,一时间也想不出对应的法子来,只能看着那两个人干瞪眼。 而那两个人一心惦记着罗夫人许下的赏钱,因此罗夫人话音才落、他们就争先恐后的抢着自报家门:“回几位贵人话,小妇张氏,小妇男人的娘和顾丽娘的娘是嫡亲姐妹,小妇的男人也是顾丽娘的亲表兄,我们几个也是从小一起在坳头村长大!” “老妇姓李,是当年替顾丽娘她娘王婆子接生的稳婆,老妇可以证明顾丽娘是从已经死去的王婆子肚子里生出来的!当年那王婆子可是足足疼了一天一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顾丽娘给生下来哩!” 张氏和李婆子一把话说完,顾丽娘的脸色立时变得更加难看,已经把事情猜了个大概的顾筝一张小脸也是绷得紧紧的,一双秀气的眉头更是下意识的拧成一团——本还以为得了几间铺子和庄子,她们娘俩也算是有了傍身的东西,谁曾想不过才一转眼的功夫、这富贵就到了头。 没想到顾筝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竟会在这个时候被揭了出来! 再看那罗夫人一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的模样,加上这件事的的确确是顾丽娘撒谎骗了太夫人,如此看来这回她们怕是在劫难逃了……而在场的众人,除了顾筝母女外,太夫人和岑老爷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岑老爷怕太夫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太过伤心,因此他一边一脸威严的扫了张氏、李婆子一眼,一边沉声问了罗夫人一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几个人都是你找来的?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罗夫人早就打好了腹稿、只等人发问,因此岑老爷话音才落、她就接上了话茬:“老爷您先别着急,且听我细细的道来,此事绝非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当日顾丽娘和顾筝在复廊上赏画时,顾丽娘趁着勺儿、箸儿等丫鬟都不在身边的机会,拉着顾筝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并反复的嘱咐顾筝不要假戏真做,到头来真的忘了本、忘了真的外祖母! 当时顾丽娘还嘱咐顾筝以后若是有了机会、一定要去拜祭已经去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期间她还提了几句和张氏有关的话……总之就是拉着顾筝说了一堆现如今已是说不得的私隐。 当时顾筝虽然几次三番的阻止顾丽娘在外头说那样的话,但顾丽娘却是一直不以为然、并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才打住。 可偏偏就是因为顾丽娘当时没及时打住,那些话现下才会把顾筝母女给害惨了——当时躲在复廊另一边的吴婆子,可是把顾丽娘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听了去,听完吴婆子更是立刻回禀给罗夫人知晓,让罗夫人得以确定顾丽娘这个冒牌货的身份! 罗夫人既已确定了顾丽娘的身份,自是马上使王金水去顾丽娘住的坳头村探查了一番,不但亲自让王金水去顾丽娘双亲坟前转了一圈,还让王金水把当年替顾丽娘接生的稳婆,以及顾丽娘的表亲给找来带进岑府,打算利用这两个人揭穿顾丽娘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罗夫人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眼下张氏和李婆子才会出现在太夫人面前,一字一句的揭穿顾丽娘这个假千金的身份……不过太夫人却没有轻易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见她闭目思忖了片刻后,指着李婆子问道:“你说阿……丽娘当年是你接生的,那你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再说说她的生辰八字。” “顾丽娘是七月初七出世的,因那一日正好是乞巧节,所以她的生辰八字小人记得十分清楚!小人还记得顾丽娘出世时有五斤七两重,当年她娘王婆子是因为不小心被人给撞了、肚子才会提前发作,且因无端端的给人撞了一下,王婆子当时还差点难产呢!” 第33章 招认 李婆子细细的把顾丽娘出世时的情形说了一遍,说完怕太夫人不信、还自作聪明的补了句:“老太太若是不信大可使人去我们村子里打听,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晓得这件事!” 一旁的张氏听了一叠声的附和道:“对对对!小人可以证明李婆子说的都是真话,我姨母当年的的确确是到鬼门关走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 太夫人闻言脸色顿时沉重了几分,随后她又细细的盘问了张氏和李婆子几句,见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在说谎,脸色便越发的沉重起来。 一旁的罗夫人自是把太夫人的脸色全都看在眼底,也猜到太夫人心里怕是已经有七、八分信了,于是她一边按按住内心的欣喜,一边不动声色的提醒了张氏和李婆子一句:“你们再说说顾丽娘和她娘在你们村子里的人缘如何,她们平日里是靠什么维持生计的?” 李婆子一得了暗示、马上提高嗓音答道:“顾丽娘她娘王婆子,说白了就是一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什么缺德事都敢做的女骗子!” 张氏附和道:“表妹在我们村子里的名声确实是不怎么好,嫁的夫君也是个地痞无赖,生出来的闺女也跟着学了不好!听说当年他们夫妇还曾经因为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只能带着闺女外出找活,也不晓得离开村子后他们又做了哪些缺德事!” 太夫人听完这些话后一时无语,只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丽娘那张和她年轻时极为相似的面容,似乎很难相信顾丽娘真的不是她的阿鸾……况且不仅仅顾丽娘宛如年轻时候的她,就连顾筝慢慢的也有了几分阿鸾当年的模样,她们母女俩这两张面容叫太夫人内心充满了不舍和怜爱,叫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给她们定罪——她们若不是她的亲人,她们三人又怎会生得如此相似? 这世间难道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立在一旁的罗夫人见太夫人迟迟不肯给顾丽娘定罪,便知道她心里舍不得,于是为了一举将顾筝母女赶出岑府,罗夫人马上给身后的陈妈妈使了个眼色。陈妈妈见了马上心领神会、悄悄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个婆子折了回来。 那个婆子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冲着太夫人磕头、求太夫人替她做主:“求老太太给小人做主啊!小人家的幺儿几个月前在街上被人给拐走了,当时小人远远的瞧见是姑奶奶把小人的孩儿抱走的,可当时小人才刚刚跑起来就不慎扭了脚,这一扭也就没能追上姑奶奶把孩子抢回来!” “这姑奶奶打一进府小人就觉着眼熟,只是不敢贸贸然的把姑奶奶认作拐子!一直到今儿听人说这个姑奶奶乃是市井刁妇冒名顶替的,没进府前就干过不少缺德的事儿,小人这才敢大着胆子到老太太跟前求老太太做主!” 罗夫人一等那婆子哭诉完、马上趁机插了句话进来:“娘,这顾丽娘连人家的孩子都敢拐走,如此黑心肝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我瞧着她定是事先打听清楚我们岑家的情形,然后故意借着这张和真正姑奶奶相似的脸,假冒我们家姑奶奶赖在我们家骗吃骗喝、骗荣华富贵!” 顾丽娘一听这话、当下便跳了起来,先是指着罗夫人的鼻子说了句“胡说八道”,随后转而冲到那婆子面前、拎着她的衣领怒喝道:“好你个含血喷人的刁婆子!老娘早八百年前就不干那拐孩童的勾当了,你休得把这屎盆子扣在老娘头上!小心老娘撕了你这张烂嘴!” 一旁的张氏听了却马上张嘴反驳道:“你胡说!你前一阵儿还没混到这府里享受荣华富贵时,不还差点动手拐了城西一户人家的一对双生子?” “狗屁!那明明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顾丽娘通常一被冤枉就会变得无比的激动和暴躁,只见她边说边冲到张氏面前、狠狠的戳了她的额头几下,戳完才指着她的鼻子质问道:“姓张的,你我两家好歹也是表亲、且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儿你为何要伙同外人来同我过不去?你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顾丽娘和你没完!” 那王金水其实早就打探清楚顾丽娘自从吃了次大亏、被人狠狠的教训了一回后,便不敢再干那拐人家孩童的勾当,也的确有七、八年没再干过这些勾当了。 因此那个突然冲出来说顾丽娘拐了她孩子的婆子,其实是罗夫人设计安排的,目的是想咬出顾丽娘以前曾经干过的那些缺德事儿、让太夫人厌恶顾丽娘的人品,继而顺理成章的质疑她“岑家姑奶奶”的身份。 因此罗夫人一见顾丽娘一时情急自个儿说漏了嘴,马上抓住不放、高声对太夫人说道:“娘您听见了吧?她刚刚亲口承认和这张氏是表亲,且还承认她曾经干过那些拐人家孩童的缺德勾当!试问像她这般品性坏透了的市井刁妇,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冒名顶替别人家的千金,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顾丽娘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也才醒悟过来、明白罗夫人这是布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等着她钻! 事已至此,顾丽娘也没法子再继续狡辩下去了,只见她索性豁了出去、坦坦荡荡的承认道:“没错,我的确不是岑家走失的阿鸾姑娘,我的确是坳头村土生土长的村妇!她们刚刚说的那些事我都认了,我也承认我是因为贪心才胆大包天的顶了阿鸾姑娘的身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丽娘说着“扑通”一声跪到了太夫人面前,道:“老太太,我是贪心了些,但我却从没想过害人,我不过是想着只要哄哄你开心、我和囡囡就能吃饱穿暖,我心想反正我这样做也没伤害到谁,所以便一直瞒了下去!“顾丽娘自认为自个儿皮厚不怕挨打,但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宝贝闺女挨打,因此她很快就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不过这些事都是我自个儿一个人做的,囡囡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情,老太太要罚、要打尽管冲着我一个人来,别为难囡囡!” 顾丽娘都已经把所有的事都认了下来、并一并抗下了所有的错了,哪知心胸狭窄的罗夫人却十分记仇,竟连顾筝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撒谎!顾筝她明明也知道你行骗一事,她是你的帮凶!别忘了你在复廊都是如何叮嘱她不要忘本的!” 顾丽娘见罗夫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当下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囡囡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大人之间的事她懂什么?她不过是被我给哄住了,以为她有两个外祖母罢了!难道罗夫人竟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罗夫人不肯罢休的说道:“骗子的闺女就是小骗子,我们自是……” “够了!都给我住嘴!” 罗夫人话还没说完、悲痛欲绝的太夫人就厉声怒斥了一声,待罗夫人闭了嘴后、太夫人才一脸失望的看着顾丽娘,看了许久后她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苍凉的说道:“罢了、罢了,骗了就骗了吧!事情发现的早,我们家也没损失什么东西,且有她们母女相伴的这段时日我的确是舒心快意了不少……” 斜斜靠在罗汉床上的太夫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只见她并没有接受罗夫人的提议严惩顾筝母女,只淡淡的说了句话揭过此事:“让她们走吧!韶珍你也别为难她们了,让她们立刻离开岑府便是,就当是替我那苦命的阿鸾积福积德吧!” 第34章 患难见真情 在场的众人都没料到太夫人竟然就这样放过了顾筝母子,甚至连板子都没打一顿,一时间都呆怔在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倒是顾筝最先醒悟过来,知道太夫人是和她们处出感情来了、舍不得重责她们。 太夫人的宽宏大量让顾筝十分感动,也让她起身走到太夫人面前跪下,怀着尊重和感激、郑重其事的向太夫人磕了三个头:“老太太,我替我娘叩谢您的厚爱和仁慈,这件事是我娘做的不对,多谢老太太宽宏大量不同她计较。” 顾筝的懂事让太夫人慢慢的湿了眼角,也让她一脸爱怜的伸手将顾筝扶了起来,只是她湿着眼端详了顾筝半日、到底没能说出留下顾筝母女的话来,只重重的叹气说了句:“你是个好孩子,离了岑府要好好的过日子……” 太夫人话没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忍再细看顾筝,只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 顾筝见了也不再多说,只快步走到顾丽娘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娘,我们走吧!” 事已至此,顾丽娘就是再舍不得、也只能跟着顾筝往外走去,只是临走前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小声说了句:“我们就这样走了?东西也不收拾一下?要不我们回听泉院收拾、收拾再走?” 负责监视顾筝母女离开的陈妈妈闻言当场便啐了她们一口:“我呸!听泉院里有哪样东西是你们带来的?你们当初可是两手空空的进府,眼下你们是被我们太夫人赶出去的,难不成还想带着大包、小包离开?走走走,别磨磨蹭蹭的耽误老娘的功夫!” 顾丽娘如今虽已经从高处摔了下来,但她的气势却是一如既往的彪悍泼辣,只见她马上不甘示弱的啐了陈妈妈一口,骂道:“催什么催?走就走!赶着去投胎啊?不过是个家养的奴才而已,神气个什么劲啊!我们还是清清白白的良民之身哩!” 陈妈妈见顾丽娘都已经被扒了岑家千金这层身份了,竟还敢如此嚣张,当下就被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顾丽娘,你有本事……” 顾丽娘一见陈妈妈似乎要扑上来和她干架,当下便卷起袖子大声叫嚣道:“怎么?你一贱婢还想打我不成?老太太都没为难我,难不成你敢为难我?” 顾筝见顾丽娘侥幸逃过一劫、竟半点收敛都没,一张小脸当下便沉了下来:“娘,您闹够了没有?您要是再这样闹下去,那我可要先走了!” 顾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垂花门走去,顾丽娘见了赶忙丢下陈妈妈追了过来,又是赔笑讨好、又是求饶检讨,总算是哄得顾筝给了她一个笑脸,两人也很快就走到了垂花门附近,远远的就见门边立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看样子是专程在那里等她们的。 站在最前头的是岑元娘,她一见到顾筝就红着眼迎了上来,也不提顾丽娘做的那些事、只把一包用帕子包起来的金银细软塞到顾筝手里:“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反正我心里早就认了你这个妹妹!你若是心里也把我当姐姐,那就收下这包东西、别和我说那些客套话!”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岑元娘的话让顾筝瞬间红了眼眶,也让她一言不发的把东西袖了,旁的话也是一句都没说、只紧紧的握住了岑元娘的手,言简意赅的说道:“姐姐此番能够前来相送,总算是没辜负我对姐姐的那片情意,无论今后我身在何方、都断然不会忘记你我之间的姐妹之情。” 岑元娘同样紧紧的回握住顾筝的手,道:“我也是!你在外头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便来这里找我,一定要想法子给我递个信!” 顾筝也不和她客气,故意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姐姐的嘱咐我记下了。” 随后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压抑悲伤,顾筝强行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逼了回去,并强颜欢笑、故作轻松的和岑元娘开玩笑道:“姐姐回头替我和小七道个别,叫他别太想我了……” 这时一直候在一旁的勺儿和箸儿也一起围了过来,眼含泪花的齐齐喊了顾筝一声:“姑娘……” 顾筝笑了笑,伸出手分别牵了她们两人的手,语带自嘲的说道:“两位姐姐快别这么喊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表姑娘了。” 性子比较单纯的勺儿早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箸儿虽然脸上也满是不舍之事,但她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只牵着顾筝的手叮嘱道:“以后我们不能陪在姑娘身边了,姑娘可得好好的照顾好自个儿才是,别再总是贪凉光着脚蹿来蹿去了。” 勺儿听了这话顿时更加伤心、索性“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双手更是紧紧的握着顾筝的手,哽咽着说道:“我舍……舍不得姑娘!姑娘您这么乖巧、这么好,老太太怎么舍得把您赶走?我们去求一求老太太好不好?求她不要把姑娘赶走……” “勺儿!”箸儿不似勺儿那般缺心眼,她已经打探清楚顾筝母女被赶出府的原因了,因此她为了不让顾筝难堪、当下便急忙忙的出声打断勺儿的话,并同样塞了一小包东西给顾筝:“姑娘,这几样东西给您留着做个念想!” “勺儿也有东西给姑娘!”勺儿说着也从怀里掏了一包东西塞给顾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筝接了她们两人的东西后、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心里更是百感交集、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没想到勺儿和箸儿不但赶来送她,还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私房钱塞给她! 要知道她们两个不过是岑府的二等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一吊钱,能有多少体己银子? 最重要的是她们和岑元娘一样,没有因为顾丽娘做的那些事看不起她、疏远她或是厌恶她! 这一点让顾筝十分感动,也让顾筝看到了她们对待她的真情,看到一份没有掺杂任何功利的之心的纯洁情意……同样都是听泉院的丫鬟,艾草和龙葵这两个后来的丫鬟就没有前来相送,可见在她们心里和顾筝并不亲切。 所谓患难见真情,顾筝今天虽然不得不离开岑府,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伤心,因为这次遭遇让她有了意外的收获,让她收获了千金难求的情谊……也许今后的日子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糟糕。 顾筝和顾丽娘离开岑府后,自然只能回到原先在坳头村的家了——几间连石灰都没糊、家里只有几件不值钱的木家具的黄泥土屋。 这黄泥墨瓦的屋子和岑家那威武气派、雕梁画栋的大院自是没法儿相比,因此顾丽娘一回到自家那几间黄泥土屋,才转溜了一圈便开始唉声叹气的嫌弃:“这几间屋子不但墙壁粗糙、连石灰都不曾糊上一层,就是这屋顶的瓦片也是残缺不全,一到雨天便会漏雨……” “唉!别说是太夫人住的荣寿堂了或是我们住的听泉院了,我们这几间屋子连岑府仆妇们住的后罩房都比不上!难不成我们娘俩儿真没那富贵命,注定要被打回原形过苦日子?瞧瞧这几件破烂家具,再想想听泉院里头摆的那些古董花瓶……” 顾丽娘说着脸上便有了头疼惋惜的神色,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懊恼:“早知道我们最终要被打回原形,那先前住在岑家时我就该多吃他家几斤燕窝鱼翅,还有那些个人参灵芝,我应该统统都多吃点到肚里才是!” 第35章 家徒四壁 顾筝才穿过来那会儿便是跟着顾丽娘住在这几间农舍里的,也知道这个家只能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只是那岑府的大院子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府邸,和她们母女俩已是没丝毫干系了。 因此顾筝也懒得去接顾丽娘那酸溜溜的话语,只自顾自的钻到了最里的一间屋子里,先费尽的搬开以前用来装米的大陶缸,再取了把小铲子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挖好坑便把岑元娘等人给的金银细软给藏了进去。 把值钱的东西藏好后,顾筝便重新把先前挖出来的土掩上,待掩得平平的和先前没什么两样,顾筝才又寻了块木板搁在上头,最后才把大陶缸重新搬回原位镇住。 而顾筝才刚刚把值钱的东西藏好,都还没来得及出言开导顾丽娘几句,顾家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竟是得了信儿、知道顾筝母女已经归家的张氏,拖着她男人一道上门来了。 这张氏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只见她见了顾丽娘后竟能若无其事的同她打招呼:“丽娘回来了啊?我和你表兄一听说你带着筝姐儿回来了,这不就赶紧过来瞧瞧你们!你们娘俩而才刚刚到家,一定还没收拾屋子吧?要不要我们帮忙?” 这张氏嘴上说着话的同时、一双眼也是一刻都没闲,打进门起就骨碌碌的打着转儿四下瞧个不停,似乎恨不得炼个火眼金睛把顾筝家地下三尺都看个一清二楚,更是不等顾丽娘发话就装模作样的在屋里四处走动,一副热心帮顾丽娘收拾屋子的模样。 顾筝一瞧她那模样,便明白她此来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张氏定是以为她们会从岑家带回许多值得的东西,所以才会一得知她们回来、就带着她男人上门来打秋风。 可惜张氏这回注定是要空手而归,更别提顾丽娘眼下心里最恨的就是害她没了富贵日子的张氏和李婆子,因此顾丽娘一见张氏竟还有脸上门来,当下就二话不说的寻了把扫帚,一边不客气的往张氏身上招呼、一边提高嗓音把张氏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你个姓张的婆娘!你竟然还有脸上我家来?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现下哪会落到这么一个下场?你给我滚出去!我们顾家不欢迎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亲戚!” 顾丽娘说着还顺手打了张氏的男人卢二狗一扫帚,骂道:“还有你!也一并给我滚出去!我不信你浑家干的好事你会全都不知道?我看你定是早早的就知道了,只是为了得几个臭钱不但没拦着、还怂恿她胳膊往外拐吧?” 顾筝对张氏夫妇的情形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知道他们这对夫妇男的不但成日游手好闲、且还是个比顾丽娘赌得还厉害的赌徒,平日里他也不愿意老老实实种家里那几亩田地,只天天往城里钻,或是旁观人斗鸡斗蟋蟀,或是到酒楼里当闲汉、给人跑腿儿挣几个钱,家里的几亩地更是统统都扔给自家几个小子种。 至于这张氏就更不用说了,她不但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且平日里一见着便宜就会想方设法的贪去,就是大雁飞过她家、她都要拔下几根毛来才肯罢休……这样的极品亲戚顾筝自是不愿同他们有过多的交集,因此顾筝也不管他们被顾丽娘撵得上蹿下跳,只悄悄的往里屋的门口挪了挪,挪到正好挡住进门的路的位置,让张氏夫妇既无法装疯卖傻的往里屋钻,也没机会发现顾筝藏在米缸下的值钱细软。 却说那张氏厚颜无耻的拉着卢二狗上顾筝家,还真是打了顺点好东西、占点便宜回去的主意。因此张氏虽然被顾丽娘拿着扫帚追得满屋子跳窜,但却依旧一边乱跳着闪躲、一边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在屋里四处乱看。 一直到张氏瞧清楚顾家那一目了然的几间屋子里,的的确确没有诸如包袱行囊等东西,这才不甘心的往门外蹿去,一直蹿到篱笆外才停下来和顾丽娘对骂:“顾丽娘你别太过分了!要不是大家亲里亲戚的,我们才懒得来你家走这么一趟!” 顾丽娘一听这话当下便不客气的啐了张氏一口,怒骂道:“我呸!就你这德行也配当我家亲戚?你要真当我是亲戚,就不该到岑府去说那些话,害我被岑府的老太太赶回来!” 张氏一边招呼卢二狗赶紧到她身边来,一边厚颜无耻的顶了顾丽娘一句:“我怎么不该去了?你自己都得了那泼天的富贵、吃好穿好了,难不成还见不得别人挣几个赏钱?再说了,要不是你富贵了却不想着点我们这些穷亲戚,我们也不至于为了那几个赏钱、大老远的跑到岑府去说几句实话……” 张氏心里本就嫉妒顾丽娘先前得了那泼天的富贵,因此眼下一见顾丽娘被打回原形、心里自是十分快活,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要我说这事儿你也怨不得我和李婆子!如若你没胆大包天的跑到岑家撒谎、冒名顶替人家的闺女,我们就是到岑府说了实话也害不着你!你现下这样完全是自作自受,和我一点干系都没!” 张祖不戳顾丽娘的痛处还好,这一戳、马上就让原就满心不痛快的顾丽娘跳了起来,先是扔了手里的扫帚、改而捞起门后那根粗扁担,随后一路追着张氏便蹿了出去,一直把张氏追打到躲进自个儿家里不敢露面,顾丽娘才拎着扁担闷闷不乐的折回来。 顾丽娘回来后先是喘着粗气在门口坐了好一歇,随后一进屋就扔了扁担说不舒服,硬撑着叮嘱了顾筝几句、让她去添置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物回来,便自去里屋躺下歇息。 顾筝心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也明白顾丽娘突然从福窝里掉回狗窝、内心自是十分不痛快,也有些难以接受现实。因此顾筝也不去打扰顾丽娘,任她躺在里屋歇息,自个儿则挽了袖子、系了围裙动手洒扫除灰,并收拾几间屋子……顾筝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打算先手脚麻利些把几个月没人住的屋子收拾齐整了,再赶在日头落山前往城里跑一趟、置办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物回来。 顾筝心里正这般想着呢,她还没去岑府前和她玩得十分要好的小伙伴张大虎、张二虎便拎着自家种的菜来探望顾筝母女。 张大虎领着弟弟来了后也不好直接进门,而是带着一脸憨笑站在门口、带着几分腼腆说道:“筝妹子,我娘一听说你和顾婶子回来了,就叫我和二虎拎些刚摘回来的白崧过来……” “我娘还说了,说你们这几间屋子有好些时日没住人了,现下回来住怕是得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才行,她让我们帮你一起洒扫、洒扫。”张大虎以前每每一和顾筝说话就会脸红,这回也不例外,只见他话还没说完自个儿就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避开顾筝笑吟吟的目光后才推了身后的弟弟一把:“还不快进去帮筝妹子摘蜘蛛网?” 这张二虎和张大虎只比顾筝大半岁,两人虽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但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张二虎打小就是个鬼机灵,他虽然也和张大虎一样喜欢和顾筝一起玩,但却不会像张大虎那样扭扭捏捏的、说没几句话就脸红害羞,也不像张大虎那样是个傻大个、反而是个少见的颇有主见的小子。 因此张大虎一推张二虎,张二虎就笑嘻嘻的迈进了屋,一边把手里拎着的一袋番薯放到顾筝已经扫过的角落,一边自告奋勇的说道:“筝妹子,把竹竿给我,我个子比你高,比你适合干这个活。” 第36章 突病 顾筝的确是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将墙角的蜘蛛网扫去,因此张二虎一主动开口帮忙、她就不客气的把扫蜘蛛网的竹竿交给他,并马上不客气的给张大虎也派了活:“大虎哥,你帮我把桌子、椅子擦擦,我好腾出手来去收拾厨房。一会儿全都收拾妥当了我还得进城一趟,买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回来,你有空陪我走一趟不?” “有空、有空!” 张大虎一边急忙忙的应下,一边把手里拎着的蔬果放在地上,放完马上主动取了块抹布,打湿后乐呵呵的替顾筝抹起了桌椅,并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尽管去收拾厨房,这屋里的活我和二虎全包了,你不用惦记着!” 顾筝见听了也不和他们客气,当下便转身去收拾厨房……待几间屋子都简单的收拾一遍后,顾筝方才仔细的清点了下家里缺的东西,暗暗记下后才掀了蓝底白花的帘子进了里屋,一边搬开米缸取板挖坑,一边对和衣躺在床上的顾丽娘说道:“娘,家里柴米油盐这些顿顿都得用到的东西一样都没,我得赶着进城买上一些才行,不然我们可就得断炊挨饿了。” 顾丽娘还在心疼那离她而去的富贵日子,对别的事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因此她听了顾筝的话后只“哼哼”了几声算是知道了,哼哼完便拉了床破旧的棉被蒙头大睡,一副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样子。 顾筝见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去劝她,只从那个隐蔽的土坑里掏了两块碎银子出来,略微估摸盘算了下觉得有些不够,于是顾筝便再多抓了一把铜板子儿带上。 取了钱后顾筝便喊上张大虎一起进城,临出门前还不忘用甜甜糯糯的声音求了张二虎一件事:“二虎哥,你能不能上山帮我们家拣些柴火?你看我们家眼下可是什么都没,我一时间也没那么多银钱把缺的东西都置办齐整了,只能省一样是一样了。” 张二虎自诩是个讲义气的好娃子,加之顾筝哀求他的声音又甜又软十分好听,当下就把他哄得一口答应道:“没问题,你家的柴火全包在我身上!我虽不能给你砍个一担半担回来,但先拣些让你应对几日定是不成问题。” 顾筝听了自是高高兴兴的谢过张二虎,随后便和张大虎一块儿往城里赶去,先是寻了间米铺买了一斗糙米,又去寻了那卖油盐酱醋的铺子打了二两油、一斤粗盐并灌了一瓶醋、一瓶酱;买齐了这些调味料后顾筝又去肉铺割了二两猪肉,再买了两块豆腐并一条鱼。 除了日常必需吃的米菜外,别的物件顾筝暂时都不敢买,毕竟她现下手头只有岑元娘几人送的那些金银细软。 虽说二十两银子便能供寻常人家花上一年,顾筝得的那些金银细软省着些花、倒也能供她们娘俩花个一年半载,但却也不能大手大脚、毫无顾忌的花钱,得每一文钱都算计着花才行……再说了,顾筝还打算抽出一部分钱做个小买卖,替她和顾丽娘弄个长远稳定的进项,眼下自是不能动手动脚的乱花钱。 顾筝买齐东西赶回坳头村时,张二虎已经拣了一捆柴送到顾筝家厨房,这柴有了后顾筝便可以烧火做饭了……只见她先把买回来的东西分别放好,再和张大虎、张二虎道过谢后,方才有条不紊的动手做饭。 话说顾筝还是刚刚穿过来那会儿,寻了个机会到张大虎家的灶间学了几日,才把前世在乡下奶奶家烧火做饭的本事给重新拣了起来。于是对顾丽娘的厨艺倍感失望后,顾筝便自然而然的接管了家里的厨房,小小年纪便成为家里烧饭做菜的人。 因之前已经烧过个把月的农家饭了,因此虽已有几个月没动手、但顾筝的动作却依旧十分熟练娴熟——只见她先拣了干草引了火,待灶膛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塞再灶膛路的干草慢慢的烧起来后,顾筝才拣了几枝半粗不细的干柴塞进去。 趁着干柴慢慢烧起来的功夫,顾筝赶忙抓了把米丢到锅里淘洗,淘洗干净了便勺了一瓢清水进去,盖上锅盖后才把锅子架到灶上,打算用小火慢慢的把粥熬烂。 这熬粥最少也的要半个多时辰,这中间的功夫正好让顾筝有时间收拾其他的菜……待顾筝把鱼、肉、菜等都洗干净了,那锅里的粥也正好翻腾起来,顾筝见了便撒了一把先前切得细细的白崧到粥里,打算熬个菜粥。 随后顾筝便把另外一个灶膛烧热,先用肥膘擦了擦铁锅底,待锅底沾了油星子才把先前腌制过的肉放下去翻炒。顾筝一心想着回家的第一顿吃得好一些,也好宽一宽顾丽娘的心,因此炒好肉片后顾筝又调了酱汁、蒸了一条顾丽娘最爱吃的酱油水鱼……一直到眼见着饭菜都要得了,顾筝才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冲里屋喊了句:“娘,饭菜快烧好了、马上就能吃饭了,您赶紧起来摆摆桌椅碗筷!” 顾筝喊完便把身子缩回厨房,先是把一早就炒好的肉片端到了堂屋,紧接着又把蒸笼里的酱油水鱼端了出来,最后再把醋溜白崧一并端过去上桌。哪知顾筝都把菜摆齐了也不见顾丽娘起来摆碗筷,里屋更是一点动静都没。 顾筝以为顾丽娘心里还不痛快着、故而不想起来吃饭,只能无奈的先把白粥盛好晾在桌上,随即才亲自进屋去叫顾丽娘起床:“好啦,娘您就别再一直闷闷不乐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您就是趟上一天一夜也回不去岑家了。” 背对着顾筝躺在床上的顾丽娘还是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在和自个儿置气还是压根就没醒过来,反正任凭顾筝说什么她都不给丝毫回应。 这顾丽娘以前也没少孩子气的和顾筝置气,因此顾筝见她动都不动一下、只当她那孩童般的脾气又犯了,无奈之下只能坐到了床沿、轻拍着她的背说道:“娘,我做了您最爱吃的酱油水蒸鱼和醋溜白崧哦!您再不起来菜可就凉喽!您不是最不爱吃凉了的菜吗?为了不白白浪费那些好菜和我的一番心意,您就别再生气了,赶紧起来吃饭好不?” 顾筝又是好言好语的相劝、又是拣了顾丽娘爱吃的菜来诱惑,哪知顾丽娘却依旧一动不动的背对着顾筝、连哼都没哼一声,让顾筝顿时倍感纳闷、并下意识的推了顾丽娘一下……哪知顾筝才一推顾丽娘、顾丽娘就顺势躺平了,可躺平后她偏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丝毫睡得死死的! 顾筝见了心下意识的往下沉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住了,手更是马上不停的摇晃顾丽娘的身子:“娘您醒醒!快醒醒!别闹了,快醒醒!” 顾丽娘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这让顾筝心里立时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也让她微微的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摇晃着顾丽娘,一心认为顾丽娘只是睡得太死了而已、不可能会出什么事……幸好老天爷没有让顾筝内心深处害怕的事情发生,只见顾筝死命的摇晃了顾丽娘一阵后,她总算是慢悠悠的转醒了! 不过顾丽娘人虽然醒过来了,但意识却还是有些模糊,一张口也突然变得气若游丝:“囡囡,娘觉得胸口闷得紧,头也昏昏沉沉的,好难受……” 顾筝一听顾丽娘这话便意识到顾丽娘这是病了,于是她马上把手放到了顾丽娘的额头,一摸发现果然滚烫无比、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第37章 晴天霹雳 这让顾筝面色又重新变得一片凝重,语气里也不知不觉的含了几分老成:“娘,您怕是感染了风寒发热了!您暂且先忍忍,我这就去请个游医回来替您瞧瞧!” 顾筝说完马上从米缸底下取了一吊钱出来,小心翼翼的把钱收好后便去隔壁找了张大虎、张二虎的娘刘氏,哀求道:“刘婶子,我娘她突然病了,现下正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下不了地,您能不能帮我照看她一会儿?我好抽身出去给她请个游医瞧瞧!” 刘氏是个心善的妇人,平日里也没少帮顾家忙,因此她一听说顾丽娘病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边推了篱笆往顾筝家这头走来,一边出言安抚顾筝道:“筝姐儿你别着急,我这就过来照看你娘,你赶紧去请游医吧!” 听到动静的张大虎早就一溜烟的跑到顾筝面前,主动说道:“走,我陪你去!要是村子附近寻不到游医,我就替你跑一趟、去山那头的长坑村替你把王郎中请来。” 顾筝眼下一心记挂着突然发烧的顾丽娘,一时也没心情和刘氏他们多说客套话,胡乱点了头后便脚步匆忙的往村头奔去。顾筝和张大虎才奔到村头,就正好见到一个背着药篓路过村子的游医,于是他们赶忙把他请到家里替顾丽娘问诊。 那游医路上就先简单询问了下顾丽娘的病况,到了顾家后更是二话不说的替顾丽娘把了脉,再探了探顾丽娘的额头,最终确认顾丽娘这是不慎感染了方寒,且寒气已在体内盘踞多日,一直到今日才突然发了出来。 顾筝一听说顾丽娘果然是发烧了,不由有些担心烧厉害了会转成肺炎,于是她当下便满心焦急的催了游医一句:“那您赶紧开几副退烧药给我娘吃啊!” “你娘眼下的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妙,烧得也有些厉害。”那游医先慢吞吞的夸大了顾丽娘的病情,见顾筝果然更加焦急,这才拿出两副一早配好的、可以使人退烧的药包,道:“幸好我手头正好有两副事先配好的退烧药,只是这两副药因配的药材较为稀罕,价钱有些不便宜……” 顾筝懒得和那游医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两副药加上诊金,一共要多少银子?” 那游医故作大方的说道:“收你一吊钱就好。” 顾筝闻言当下便塞了一吊钱给那游医,得了那两副药后更是马上取来药壶,又是拆纸倒药、又是量水烧火,很快就把药壶架到了红泥小炉上煎熬……药煎好后顾筝独自一人也不好给顾丽娘喂药,她便又请了刘氏前来相帮,二人扶起顾丽娘后一点一点的把一碗药全都喂了下去。 顾丽娘喝了药后虽烧还没完全退去,但却也不似先前那般烧得厉害了,人也慢慢的恢复了几分意识,也能下地坐到桌边吃几口菜粥了。 只是顾丽娘身子到底还是有些不爽利,因此她草草的喝了几口粥后便又躺回床上去了,裹紧被子后也眯了一会儿却又睡不着,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筝闲聊起来:“囡囡,说来倒也奇怪,娘似乎从小到大、每一年都要发个几回热,且次次都烧得厉害……” “你是不知道哟,娘每回发热都把你外祖母吓得手足无措,娘听你外祖母说,有几回娘烧得特别严重,好了后虽还认得人,但却忘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顾丽娘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如今我仔细的回想了一番,还真是记不清楚六、七岁前发生的事,没准儿这脑袋真是给烧坏了!” 顾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答了句:“娘您就爱胡说八道!倘若您的脑袋真是打小就烧坏了,眼下哪还能这般精明、任谁都占不了您丁点便宜?” “可若是脑袋没烧坏,怎地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得了?”顾丽娘说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般,微微皱着眉头补了句:“你外祖母说我有一回烧得特别厉害,一连请了好几个游医才给治好!可偏生好了后竟谁都不识得,一连过了几日才慢慢的好起来、认得亲近的几个人,可把她给吓坏了!” 顾丽娘一边说着闲话一边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随后她的声音便渐渐的小了下去,想来是先前服的药起了作用让她犯了困。 顾筝知道感冒发烧的人就该多喝水、多休息,且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裹紧被子、好好的闷出一身汗,病才能好得快……于是顾筝便打开箱笼再取了一床被子出来,严严实实的给顾丽娘盖上后,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掖紧了才接着去收拾桌上的残局。 因顾丽娘的病还没完全好,因此第二天顾筝照样给顾丽娘煎了一碗药,顾丽娘吃过早餐后也老老实实的把要喝了,喝完便又躺床上歇息去了。 哪知顾丽娘喝了第二碗药后却反而不见好,不但睡觉的时候无意识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且一觉醒来身子竟重新滚烫起来! 顾筝一见顾丽娘咳得厉害、当下便急坏了,一面喊了刘氏过来帮着照看顾丽娘,一边急匆匆的再出去请游医……哪知顾筝把整个坳头村都寻了一遍,也没寻到昨日那个游医!就连隔壁村顾筝也去跑了一趟,还是没能请到游医!顾筝无法,最终只能咬牙往山那头的长坑村跑去,多耗了许多功夫才把住在长坑村的王郎中给请了过来。 哪知打顾筝出去请游医开始,顾丽娘的身子便一直反反复复的发热,一会儿凉得像井水、一会儿又热得像块烙红滚烫的铁块,人也是断断续续的昏迷、一直不见转好……刘氏在一旁见了也是束手无策,只能一边拿了帕子替顾丽娘擦汗、一边盼着顾筝早点把游医请来! 不料真等顾筝费了大工夫把王郎中请来后,王郎中都还来不及去上前查看顾丽娘的状况,昏迷不醒的顾丽娘就开始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看样子竟是突然就快不行了! 那王郎中见了不敢再有耽搁,当下便飞快的伸手按住顾丽娘的脉搏,再探了探她的鼻口、翻了翻她的双眼……王郎中做这些动作时,顾筝连眼都没眨一下、一直紧紧的盯着王郎中看,生怕错过王郎中任何一个动作或脸上细微的表情。 可偏生那王郎中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让顾筝一颗心顿时被揪得紧紧的,也让她不断的在内心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顾丽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镇定、镇定! 只要王郎中重新开了药,她煎好喂顾丽娘喝下,那顾丽娘的病就会慢慢的好起来!她好了后就会像以前那样生龙活虎、彪悍泼辣! 可惜事情却偏生往朝着顾筝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发展,只见那王郎中反复的查看过顾丽娘的状况后,最终还是一脸沉重的摇头宣布道:“这妇人已是没法子救了,小娘子节哀顺变……赶紧替她准备身后事吧!” 王郎中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重重的劈在顾筝身上,让她立时被打击得呆若木鸡、一时间只知道傻傻的站在原地,很难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昨儿还生龙活虎的举着扫帚、扁担打人的威武老娘,怎么才过了一夜就不行了? 老天爷是在和她开玩笑吧? 永远都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顾丽娘突然就这样去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是她唯一的依靠,是这个时空唯一毫无保留、真心实意的疼爱她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撒手丢下她而去? 第38章 撒手人寰 顾筝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一团,这个晴天霹雳让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似乎想以这样的方式来逃避这个残酷的事实……“囡……囡囡……来,到娘身……身边来……” 顾丽娘那虚弱的轻唤声把顾筝拉回现实,这一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直掉,可偏偏顾筝又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让顾丽娘心里难受,于是她只能死命的咬住嘴唇、拼命的把眼泪往回逼。 顾筝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却要面临如此残酷的生离死别,这让一旁的刘氏见了满心不忍、情不自禁的伸手把顾筝搂到怀里,红着眼眶安慰嘱咐道:“快到你娘身边去,你娘怕是有话要嘱咐你,迟了怕是就来不及了……” 刘氏说着便轻轻把顾筝推到顾丽娘面前,顾筝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握住顾丽娘的手,那双逐渐变得一片冰凉的手深深的刺激着顾筝,让她不顾一切的大声的说道:“娘,您不会有事的!那个王郎中一定是个庸医!他刚刚定是胡说八道,您身体一向都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被这些小病小痛打倒?” 顾丽娘却是知道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了,虽然她同样是满心的不甘、满心不舍,更是不放心留下顾筝一人……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做想做的事。 只见顾丽娘小心翼翼的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取了下来,颤抖着手交到顾筝手里,一字一句的叮嘱道:“囡囡,这……这是娘从小就贴身佩戴、从未离过身的玉佩,是你已经去世的外祖母给我的,你外祖母嘱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块玉佩变卖,也不能随便把这块玉佩给外人看,就是死……死也不能卖!” “娘如今怕是真的要……要去了,那就只能把这块玉佩交到你手上,算是给你留个念想。”顾丽娘说着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子才缓下来、吃力的往下说道:“你一定要贴身佩戴它、好好的保管,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它变卖,一定要把它传给你的孩子……咳咳……” “我知道了,娘您先歇歇!您别再说话了!” 顾筝一边胡乱把玉佩挂到脖子上,一边紧紧的握住顾丽娘的手、想要传递给她坚持下去的力量:“娘,您一定要振作起来,相信我,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您别再费力气说话了,好好的躺下歇息,等烧退了就会好了。” 顾丽娘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一点一点的掏空,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因此顾筝那苍白无力的安抚只让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慢的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一边费力的伸手摸着顾筝的发顶、一边继续往下叮嘱顾筝……“囡囡,你是个聪明有本事的孩子,也……也一向都比娘有主意,娘知道娘要是不在了、你兴许不受娘的拖累还会过得更好一些。”顾丽娘说着秀丽的面容满是愧疚之色,说话也开始变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这些年来你外祖母只教会娘这些混日子的手段,所以娘这一辈子什么都不会、只会坑蒙拐骗……” “娘一直都很恨自己没本事多挣点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娘……咳咳……娘当初之所以愿意和孙姨娘合作、冒险假冒岑府的阿鸾姑娘,其实是想让你借此过上好日子、学点娘以前没机会学到的本事……咳……娘一直都相信只要给你机会去学,你一定不会学得比别人差!” 顾丽娘虽然心里清楚顾筝是个有主见、有本事的人,但一想到今后她再也不能陪在顾筝身边了,她那湿润的双眼眸很快就布满了担忧:“可娘虽然知道你有本事,但却还是担心你今后一个人会吃苦受累!囡囡,你表舅父一家是靠不住的,娘也没本事把你托付给别人,只能求邻里相亲帮着照看你一二……” 顾丽娘说着抬头看向刘氏,一双早已失了光彩的眸子里满是哀求之色,让同样身为母亲的刘氏马上领会了顾丽娘的意思,一边擦着眼角、一边点头给了顾丽娘一个承诺:“顾妹子你放心的去吧!筝姐儿我会帮你看顾着,我们两家也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筝姐儿要是遇到什么难事,我们家能帮的定会帮她一把!” 刘氏的话让顾丽娘一脸欣慰的冲她笑了笑,也让她紧紧的握住刘氏的手表示感激……但顾丽娘脸上的笑容却没能维持多久,只见她很快就又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并且这回还咳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那口鲜血让她不敢再有所耽误、当下便加快了说话的语速:“囡囡,娘……娘除了不放心你外,还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那出……” 可惜顾丽娘没能把最后一句话说完、虚弱的声音就戛然而止,紧接着她头一歪、手一松,就这样无力的瘫在顾筝怀里、没了最后一丝气息。 十二月初五,宜安葬、启钻、入殓、移棺,成服、除服;忌入宅、嫁娶、祈福。 顾丽娘便是在初五这一日入的土。 顾筝是在刘氏一家、以及表舅一家的帮助下把丧事料理妥当的,丧仪办的很简单,事后顾筝也按照乡下人的规矩整治了一桌席面,招呼前来帮忙和吊丧的亲朋好友。 且先不提丧仪上的大小锁事,却说顾丽娘没了后,年幼的顾筝便步入独自一人守着几间屋子的处境。这顾筝今年不过才十岁,说小不小、但说大却也不大,在别人眼里她也始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不免让人对她今后的日子突生担忧……大家伙儿有同情怜惜顾筝的、也有借机打她主意的,比如张氏一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一办完顾丽娘的后事,张氏便假惺惺的找上门来,忧心忡忡的拉着顾筝的手说道:“筝姐儿,你娘走后你独自一人住这几间屋子怕不?哎,你虚岁也不过才十岁、比我家妮子还要小上两岁,便要经历这番生离死别,真真是委屈你了!” 顾筝一向都对张氏没什么好感,心里自是不愿和她有太多纠葛,因此面对张氏那明显别有居心的话语,顾筝只客气疏离的答了句:“多谢表舅母挂心,我没事,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张氏却是不死心,只见她一边用贪恋、渴求的目光打量顾家那几间屋子,一边十分殷勤的主动提议道:“你一丫头片子哪能把这个家撑起来?你娘才刚刚走,你一个人住这几间屋子怕是有些害怕吧?““我看你定是小姑娘家脸皮儿薄,心里明明害怕得紧却不敢说出来!我看不如这样——我搬过来陪你住一段时日如何?我搬过来和你同住后,一来可以陪你说说话儿、宽宽你的心;二来也可以替你看家坐镇,叫那些个地痞流氓不敢欺你一人守家、上门来捣乱!” 顾筝心知请神容易送神难,更是清楚这张氏要真是搬过来和她同住,那可就不止是只暂住一小段时日了,而是会即刻变成那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想方设法的赖在顾家不肯走! 顾筝自然不会给张氏赖在顾家的机会,因此她当下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张氏的“好意”,不客气的说道:“不必麻烦表舅母搬过来住了,有隔壁刘婶子家的两个小子帮我看家护院,那些地痞流氓自是不敢前来捣乱!再说了,我也不是那好欺负的软柿子——谁敢来捣乱,我自是提了扁担不客气的招呼上去!” “那刘氏总归不是自家人,你……” 第39章 孤身一人 “表舅母请回吧!我乏了,想关上门好好的歇上一觉。” 顾筝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把张氏往外拉去,很快就趁着张氏没回过神来把她拉到门口,随即便当着她的面、迅速的把门紧紧合上,摆出一副拒客的姿态。 张氏吃了个闭门羹后虽心有不甘,但一时却也无法,最终只能怏怏不乐的回自个儿家去……一直趴在门缝上观察外头情形的顾筝见了,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双黛眉却下意识的拧成一团——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张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得想个法子应对才是! 无奈顾筝就是再聪明过人,也躲不过孤身一人、家无长辈这一条,且就算刘氏一家处处都帮衬着顾筝,平日里也没少往顾家跑、明里暗里的给顾筝撑腰坐镇……但这张氏毕竟是顾筝的表舅母,是顾筝眼下唯一算亲近的亲戚,她身为长辈、就是日日都到没了长辈支持门面的晚辈家里走动,也算是人之常理、没人能挑出她的错来!加之张氏一向皮厚、且都是打着关心顾筝的旗号上门,顾筝还真是有些不好赶她走。 于是顾筝便只能隔三差五的应对“热心”上门的张氏,而那张氏还真是贼心不死,不但一家六口三天两头的轮着上门,且张氏不是今儿说要接顾筝过去卢家一起住,就是明儿说要让自家闺女、小子住到顾家来陪顾筝,还总是打着关心顾筝、照顾顾筝的旗号! 面对张氏一家子的种种要求,顾筝自然是统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可偏生那张氏的脸面生得比城墙还要厚几分,不但听不懂顾筝话里的不欢迎,还继续寻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想占去顾家那几间在村人眼里还算是值钱的屋子! 这不,这一日日头才刚刚升起,张氏便又扭着她那水桶腰上门来了……这回张氏倒是学乖了,她不再打着关心、照顾顾筝的旗号,也不在七拐八弯的说些隐晦的话语,而是直截了当的同顾筝借起来屋子来:“筝姐儿,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多、屋少,这不你二表哥一成亲、家里的屋子就有些住不下了!你看你们家这几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能不能先借给我们住几日、缓一缓我们家的难处?” 顾筝一听这话、眉头当下便皱了起来:“表舅母,我们家这几间屋子……” 张氏一见顾筝似乎要开口拒绝,马上抢在她前头说道:“你要是觉得这人住进来不方便,那先借给我们家放放东西也成!” 顾筝听了当下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想这张氏还真是会盘算——这人弄不进来、先把东西弄进来也好!毕竟这东西放在顾家,到时候他们就少不得要进进出出的拿东西,拿着、拿着可不就顺其自然的住下了? 看来张氏一家子到现在都不曾死心,一个劲的想打他们家那几间屋子的主意……得想个法子断了他们的念头才是! 顾筝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悄悄的打量自家那几间屋子,再顺道把张氏先前说的话细细的琢磨了一番……这一琢磨倒让顾筝顺势琢磨出一个主意来了。 只见顾筝立刻故作为难的说道:“表舅母,您瞧您来的真不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比刘婶子迟来一步!实不相瞒,我们家这几间屋子,我先前已经答应借给刘婶子家当仓库使了!“顾筝边说边随时指了指家里那几间空屋:“这不,说来也真是不巧,就在您来之前、我才刚刚许了刘婶子!您要是早来一步,我说什么也要先把屋子借给您才是……可惜、可惜啊!” “你说什么?你不把屋子借给自家人,反倒借给了外人?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张氏一听说竟有人比她早一步占了顾家的屋子、当下便急得跳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后马上给顾筝出了个馊主意:“要不你马上去和刘氏说说,就说屋子咱不借了!” 顾筝听了这话却是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能行?都已经说好的事、我怎么能随意反悔?再说了,刘婶子平日里也没少帮我们家忙,我虽把屋子借与她、但却也收了她几个钱当租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说话不算话……除非表舅母愿意出比刘婶子高的价钱租我家屋子,那我也好以需要多挣几个钱维持生计为借口,把屋子收回来转租给表舅母?” 张氏听了立时大惊失色,问道:“你是说借你家这几间屋子还要付租金?” 顾筝心知张氏小气、绝不可能拿出钱来租屋子,因此故意一脸正色的强调了句:“那是自然的了,否则我靠什么养活自个儿?这也是刘婶子看我一个小丫头过日子不容易,特特给我寻了这么一个进项……” 张氏压根就没想过要付钱给顾筝当租金,她从头到尾都打着白白把顾筝家屋子占为己有的主意!因此她一见顾筝要她多出些银钱租屋子,当下便吓得连连摆手:“我们那一大家子日子也过得艰难得很,哪有多余的银钱与你当租金?” 顾筝却故意拉住张氏、十分“殷勤热心”的追问道::“那我们家这几间屋子表舅母到底还租不租?若是要租,表舅母您一把租金送来,我即刻就去和刘婶子赔礼、让她……” 顾筝话还没说完、张氏就急忙忙的把被顾筝拉着的手抽了出来,一面抬脚往屋外走去、一面僵硬着一张脸插了句:“罢了、罢了,你家这几间屋子我不借了还不行吗?我可没钱给你当租金!”说完张氏生怕顾筝真要她多出钱租屋子,当下便脚底抹油的小跑着溜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见了眼底便多了一丝讽刺,待那张氏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顾筝方才慢慢的走到篱笆前把篱笆给拴牢了……就在这时,隔壁的张二虎却突然蹿了出来,指着张氏离去的方向问道:“方才走的是你表舅妈吧?她来做什么?” 顾筝没好气的答道:“她还能来做什么?左不过是来打我们家这几间屋子的主意!” 张二虎听了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随后才把他无意中撞见的一幕告诉顾筝:“我前儿无意中撞见你那表舅偷偷摸摸的去了隔壁陈家村,和陈家村那个靠做中人维持生计的陈跛子碰面!当时我见你那表舅神色有些鬼祟,便故意躲在不远的草垛后偷听他和陈跛子说话……” “可惜那草垛离他们二人说话的地方有些远,加之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交谈,因此他们谈了些什么我听得不太真切,只隐隐约约的听到‘很快就能卖屋子’、‘价钱不能太低’这几句话!” 张二虎本就机灵,因此他当时一听到这些片段、便猜到那卢二狗要做什么勾当。只不过那卢二狗终归是顾筝的表亲,张二虎也不好说太多他的坏话,因此把该提醒顾筝的地方都提醒了后,张二虎只简单的叮嘱了句:“我瞧着你表舅一家还会再打你家这几间屋子的主意,你今后得加倍小心才是!” 顾筝听完张二狗无意中打探到的消息后,马上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因顾丽娘的缘故,顾筝正巧知道和卢二狗碰面的陈跛子的底细,知道那陈跛子表面上是个牙侩、专做中人生意,其实和以前的顾丽娘却是一路的、平日里没少干那坑蒙拐骗之事! 顾筝一把陈跛子的底细细细一想,再一往深处思虑,慢慢的便猜到卢二狗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她一直住在顾家,那张氏夫妇也就轻易占不了她家房屋,只能看着这块肥肉眼馋! 第40章 意外发现 而张氏夫妇很明显、压根就没把她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并且是那种不甘心只眼馋看着,只要东西没到手就会一直贼心不死的人! 综合以上种种猜测,顾筝很快就猜到张氏夫妇一定是想设计先把她卖给陈跛子,等陈跛子把她拐卖得不知所终、流落他乡后,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了顾家那几间空屋子!而这屋子一被他们占了去,过个一段时日他们便能想法子给卖了!即便不卖留着给自家人住,那人口多的张家也是占了个大便宜! 顾筝一发现事情不对劲、就通过推理把事情想透,而把事情想透后顾筝首先想到的是自保——她绝不能让张氏夫妇有机会把她敲晕、迷晕之类,然后把她卖给陈跛子! 于是独自在屋里前前后后的思忖了许久后,顾筝很快就打定主意要暂且躲出去,并且马上就动作把家里剩下的值钱细软收拾好……顾筝把收拾好的细软都揣到怀里后,便趁着夜色偷偷的摸到胳膊张家,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对刘氏说明来意:“刘婶子,我觉着我表舅一家有些不怀好意,想走歪门邪道把我们家屋子占去!这屋子被他们占去还算是小事,我就怕他们会不放过我!二虎哥先前告诉我……我猜他们……” 顾筝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猜测全都说出来后,才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所以我想先到刘婶子这儿躲个一两日,且先不露脸,看看我那表舅下一步的动作再做打算。” 刘氏十分清楚顾筝此刻的处境,也知道顾丽娘一去、顾筝今后的日子便会过得十分艰难,毕竟顾筝始终年幼且无任何依靠,就算自个有主见、不会傻乎乎的会受人摆布,但栖身之处怕还是很难守住。 不过刘氏虽有心帮顾筝一把,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对付张氏夫妇,因此她只能略尽些微薄之力、一口应下顾筝的请求:“你既来求了我这个婶子,我岂有不帮你的道理?反正我们家屋子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刘氏说着面带微笑的把顾筝拉到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便能想得如此周到!你且放心的在我们家住下,有大虎、二虎还有他们的爹在,张氏一家没胆子闯到我们家胡乱,你只管安心的住下。” 顾筝听了自是一脸感激的谢了再谢,随后便悄悄的在刘氏家后院住下,顾筝是为了躲避张氏一家才到张家暂住的,因此她这几日暂时不能随意露面,只能躲在张家的后院、免得叫张氏等人寻到她的藏身之处。 而顾筝藏到张家后一时也无事可做,这正好让她有功夫慢慢的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再仔细的替自己今后的生活做个打算……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顾丽娘了,顾筝下意识的把手伸到怀里,掏出顾丽娘临终前交给她的那块玉佩,一边拿在手上细细的摩挲,一边想着往日里和顾丽娘相处时的种种,一时间悲从心来、双眼很快便又涌出了泪花。 如今顾丽娘已是再也回不来了,她留给顾筝的唯一念想便只有这块玉佩了……早知道会如此,她平日里就该对顾丽娘好些,不该老是没大没小的教训她、戏弄她。 顾筝一边暗自懊恼后悔、一边下意识的把目光定格在手里的玉佩上,这一看她竟无意中发现手里的玉佩在烛光的照衬下,散发出一圈淡淡的、暖暖的光彩,低调但却能瞬间捕获人的目光,让顾筝下意识的把目光定格在玉佩上。 顾筝一被手里的玉佩吸引了注意力,便索性把玉佩举到面前细细的观看,细看后她发现手中的玉佩不但质地细腻饱满,色泽晶莹光洁,且玉里无任何杂质,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 顾筝用拇指细细的摩挲了玉佩光滑的背面后,才转而细细的观察玉佩正面雕刻的图案,那图案看起来似乎有些奇特——表面上看像是一幅精心雕刻的流云百福,上头由云纹和蝙蝠组成。“云纹”形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蝙蝠”寓“遍福”,象征幸福、如意或幸福延绵无边。 这本是幅十分常见的玉佩图案,顾筝仔细瞧过却又觉得这幅图里暗藏着玄机,似乎不仅仅是一副流云百福吉祥图。 于是顾筝便把玉佩举高对着烛光,透烛光光仔细的再把玉佩上雕刻的图案琢磨了一遍,并下意识的在心里把觉得奇怪的地方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最终慢慢的把玉佩上略显奇怪的纹路拼凑成一个篆体字。 这个篆体字顾筝起初看着有些陌生、也认不出来,但慢慢的她脑海里便有了一丝吻合的记忆——如果她记的没错,她曾经在岑家的书房里看到过刻着这样一个字的印章!那个印章据说是岑老爷平时作画用的,上面只刻了他的姓、并未刻名刻字! 这么说,这个玉佩上雕刻着的流云百福吉祥图,其实蕴涵着一个篆体的“岑”字? 可顾丽娘从小贴身佩戴的玉佩上,怎么会偏偏刻了“岑”字? 且像顾家这样的人家,除非偷、拣、骗、抢,否则不可能会拥有质地如此上乘的和田羊脂玉佩啊! 难不成顾丽娘身上真的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谜团? 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佩,上面偏偏刻着一个“岑”字……顾筝的思绪很快飞回到当初顾丽娘认太夫人为母那一天,并清楚的记得当初太夫人曾经问顾丽娘身上可否有岑家祖传的玉佩,还说那块玉佩打小就戴在阿鸾身上……只是当时顾丽娘并未提起自个儿戴的那块玉佩,只一口否定、说从没见过岑家的祖传玉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时太夫人想必是觉得阿鸾当年是被拐子给拐走的,这些年来前前后后也不知道被转卖了几手,身上的祖传玉佩又是个值钱的东西,早早的就被旁人给夺了去也属正常。因此太夫人当时并未坚持让顾丽娘拿出岑家祖传玉佩,也没有因为顾丽娘拿不出玉佩、就否定她阿鸾的身份! 可谁曾想到,当时拿不出岑家祖传玉佩的顾丽娘,竟会在临终前给了顾筝一块上面刻着“岑”字的玉佩……莫非顾丽娘临终前给顾筝的这块玉佩,真的是岑家的祖传玉佩? 若真是如此,那顾丽娘很有可能真的是岑家当年走失的阿鸾! 可顾丽娘直到临终前都没向顾筝提起这件事,甚至她把玉佩给顾筝玉佩时也没说玉佩有什么来历。当时顾丽娘算是有充足的时间来交代玉佩的来历,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只让顾筝好好的保管玉佩……看来顾丽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加上顾丽娘本身不识字,所以才会一直没发现贴身佩戴的玉佩竟刻了一个“岑”字,否则顾丽娘不可能不把玉佩拿出来给太夫人看,就这样任凭太夫人把她们赶出岑府! 冒名顶替、被毫不留情的赶出门的伪千金小姐,突然间竟戏剧般的又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 事情突然出现这样的转变让顾筝一时间有些迷糊,也让她想不通这其中的某些地方——如果说顾丽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难不成连顾丽娘的娘王婆子也不知道? 顾丽娘是不是王婆子亲生的闺女,王婆子不可能不知道!可王婆子若是知道真相,为何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是真的因为走的匆忙、来不及留下吗? 第41章 拦路 还有,如果顾丽娘不是王婆子的亲生闺女、真的是阿鸾,那稳婆李婆子当日在太夫人面前说的那些话,又该如何解释?李婆子可是太夫人亲自盘问的,顾筝不认为她有胆子说谎,更不相信精明的太夫人会被李婆子的谎话给蒙骗过去! 此时此刻,顾筝的脑袋可谓是一片混乱,她先是想起了顾丽娘在世时和她说的种种话语,紧接着又想起了那个只和她相处了十来天的外祖母、王婆子曾经说过的话语,绞尽脑汁的想从两位已经不在人世的人,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语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解开困扰着她的谜团。 顾筝因是半道穿过来的伪萝莉,对顾家那些陈年往事自是有着许多不清楚的地方,因此顾筝苦着一张小脸趴在桌子上思忖了许久,也没能把这件事理出一个头绪来……不过顾筝虽然不能马上解开疑团找出答案,但她却在顾丽娘和王婆子的话里找到了一个共同点! 顾丽娘临走前的前一日曾对顾筝说过,说她从小就经常发热发烧、烧到不省人事连人都认不得,就连这一次顾丽娘也是因为发烧转肺炎才去世的;而除了顾丽娘外,王婆子在世时也曾经说过顾丽娘小时候经常发烧,有一次烧很严重、好了后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这让顾筝对顾丽娘不记得身为阿鸾时的那些事找到了一个借口——也许顾丽娘就是岑府的阿鸾,而她之所以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并一心一意的把王婆子当成亲生母亲,应该是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把身为阿鸾时候的记忆全都给忘了,忘了后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顾丽娘”这个身份、把自己当成王婆子的女儿。 顾筝虽然替顾丽娘当初对阿鸾的事全然不知,只能靠孙姨娘提点找到了借口,但这件事还是有许多地方是顾筝想不通、需要慢慢探查的。 可即便还有许多地方暂时想不通,但顾筝结合种种后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一点,同时也通过玉佩找到一丝希望——顾丽娘的身份也许还能翻盘! 如果顾丽娘的的确确是岑家的阿鸾,那太夫人自然不会对丧母的顾筝不管不顾,顾筝眼下面临的困境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于是左右思忖过后,顾筝决定带着玉佩去岑家走一趟,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一五一十的告诉太夫人,让太夫人这个既有权、又有势的人帮她把事情查个一清二楚……虽然顾筝无法断定最终的结果,但她至少该尽力去做、尽力去替顾丽娘正名了!她尽了该尽的力后,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打定主意后顾筝便找上了张大虎,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大虎哥,我想进城一趟,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没想到张大虎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爽快的答应顾筝的要求,而是一脸为难的挠着后脑勺说道:“这……这怕是有些不好办,你眼下最好是不要离开我们家半步,不然被你表舅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他们这几日正……” 顾筝听了张大虎打探回来的消息后,才知道原来她躲到张家的第二天、张氏就又找上门去了。张氏一到顾家、见顾家大门紧闭,自是不客气的“咚咚咚”敲起门来,敲了许久后不见顾筝回应她非但没有死心,还折回去把卢二狗一并叫了过来,二话不说的撬了顾筝家的大门、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张氏夫妇进屋后发现顾筝不在家先是倍感疑惑、随后马上喜出望外,紧接着他们便暂且把顾筝的去处扔到一旁,开始忙着大包小包的进驻顾家、直接趁着顾筝不在占了顾家的屋子,打算先死皮赖脸的住进来、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顾筝就算回来也拿他们没法子。 没想到张氏领着自家闺女在顾家住了一宿后,顾筝依旧不见人影,这着实大大的出乎张氏的意料!张氏就顾筝彻夜未归一事召集了自家人,在顾家悄悄的密谋了一番后他们就开始四处寻找顾筝……当然,张氏他们可不是因为担心顾筝才寻去找顾筝的,而是想找到顾筝后趁这个机会把她卖了、让她永远回不了家!如此一来,张氏他们不但可以除去后患、无后顾之忧的占了顾家的屋子,还能因卖顾筝多得几个钱。 顾筝自是对张氏一家的用心一清二楚,因此得悉外面如今的情形后,顾筝非但没有退缩之意,还更加想离开坳头村到岑府去向太夫人求助——事已至此,她老是躲在张家也不是个法子,得找个一翻手就能把张氏一家打落到尘埃里、再也不敢蹦跶的靠山才行! 只是直接现身离开这条路怕是已经行不通了,得想个隐蔽些、避开张氏等人耳目的法子,悄悄的离开坳头村才行……这点小问题自是难不倒顾筝,只见顾筝皱眉思忖了片刻后便有了主意,并马上和张大虎商量道:“大虎哥,你们家是不是每隔两个月、就会拉一大板车的稻草到城里的醉仙楼,卖给醉仙楼垫放到地窖里藏东西?” 见张大虎点头,顾筝这才把她想的点子说了出来:“我想藏在堆在板车上的稻草里,避开我表舅一家、跟着你家的板车出村进城!” 张大虎自是不会拒绝顾筝的要求,但他又担心顾筝这么做会遇到危险,同时他还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这笨脑袋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于是他考虑了一歇后最终只涨红着脸说了一句:“筝妹子你且等等,我去把二虎那小子喊来!那小子主意一向都比我多,我们找他来一块儿商量、商量!” 张大虎说完不等顾筝出声就匆匆忙忙的离去,不一会儿就把张二虎给叫到了后院,张二虎路上已经听张大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因此他一参与讨论就一语中的的说道:“说来也巧,我们家明日就正好要给醉仙楼送干稻草,只是我们家平时给醉仙楼送去的干稻草数量不多,筝妹子你想要躲在里头怕是有些勉强……” 张二虎说着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提了一个补救的办法:“不过我们明天可以在板车上多装些干稻草,干脆一次装个两次的份量,再把稻草堆堆得高高的,这样筝妹子应该就能藏住身形、躲在干稻草堆里出村。” 这干稻草本就不重,垒高后只要绑结实了倒也不会散落下来。加上这干稻草没什么分量,压在人身上既不重也不痛,顾筝藏进去后只要留几条小缝儿呼吸,那便不会感到任何不适。 于是顾筝当下便采纳了张二虎的法子、并一脸赞许的夸了他一句。随即三人又凑到一块儿商量了好一会儿,把所有的细节都商量妥当后,第二天一早顾筝便悄悄的藏身在张家拉出村的那车干稻草里,跟着张家的牛车慢慢的往村口走去。 没想到张大虎、张二虎才赶着牛车走到村口,就被张氏带着自家几个小子给拦了下来……躲在稻草堆里的顾筝一透过缝隙看到张氏,心就下意识的一紧,更是忍不住暗暗的在心里嘀咕道:这事情不会这么邪门、这么巧吧?她藏身的牛车才刚刚要驾出村,就迎面碰上了张氏?莫非这张氏已经猜到她一直躲在张家,这才会带着人在村口堵她? 顾筝心里正如此想着时,拦住张家牛车的张氏正好开口质问了张大虎一句:“张家大小子,你这几日可有见到我们家筝姐儿?她平日里不是和你们玩得最好吗?你们可知道她现下人在哪儿?” 第42章 狭路相逢 张大虎和张二虎自是齐齐摇头表示不知,且为了不让张氏起疑、张二虎更是抢在张大虎面前答了句:“我们也有几日没见到筝妹子了,还以为她搬去你们家住了,正想着送完稻草回来后到你们家去找她哩!” 张二虎的回答让张氏满脸失望,也让她不死心的盯着张二虎、带着几分不信再问了句:“你当真没见过我们家筝姐儿?别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吧?” 张氏说着竟围着张二虎他们驾的牛车转了起来,把躲在稻草堆里的顾筝吓得一颗心提得高高的,更是趴着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被张氏发现她躲在稻草堆里……坐在车头的张大虎兄弟见了也跟着着急起来,张二虎更是马上跳下车挡在张氏面前,故作不悦的说道:“张婶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无端端的我们把筝妹子藏起来做什么?再说了,我们和筝妹子无亲无故的,就算她不见了、她家的那几间屋子也轮不到我们来住。” 张氏一觉察到张二虎话里藏针、脸色立时变了变,一时有些心虚、生怕张大虎兄弟窥测到她内心打的坏主意,出面搅和坏了她家的好事! 于是张氏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珠子后,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并故作熟稔的打了张二虎一下:“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这不是担心我们家筝姐儿,一时着急才多问了你们两句吗?我也是担心我们家筝姐儿、怕她出什么事儿,才会带着我家这几个小子、火急火燎的到处寻她……” 张氏说着讪讪的冲一脸不高兴的张二虎笑了笑,笑完便挪脚往车后面走去、才走了几步就突然伸手从板车上抽了一大把稻草出来! 张氏把那困干稻草牢牢的抱在怀里后,才腆着脸对张二虎说道:“二小子,我们家正好缺些干稻草铺床,既然碰巧遇见了、那婶子我就不客气的和你讨一捆回去……反正这干稻草也不值几个钱,你不会小气吧啦的不肯给吧?” 张二虎一见张氏竟事先不打个招呼就把车上的稻草抽去,心里立时大急,目光更是下意识的往被张氏抽了一捆稻草的地方看去——只见那缺了一捆稻草的地方,正好是顾筝藏身的地方,且这稻草一缺了一捆、顾筝的衣裳就正好露出了一角! 这个发现让张二虎立时脸色大变,也让他一时顾不上答张氏的话,而是马上气冲冲的把张氏推到一旁,并故作不满的大声嚷嚷引开张氏的注意力:“张婶子你怎能这样?你要干稻草和我说一声、我另外从家里取一捆给你就是,你这样硬生生的把我们装捆好的稻草抽去,我们岂不就少了一捆送去给店家?” 张氏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的过分,只见她竟一脸不以为然的撇嘴说道:“你家的牛车这不是还没出村子吗?你现下再折回去拿一捆来补上也不迟啊!” 一旁的张大虎性子比较耿直憨厚,因此他一听张氏这厚颜无耻的话语、立刻就气得从车上跳了下来,绷着一张脸和张氏讲理:“你这不是耽误我们的正事吗?就一捆干稻草而已,你竟连这点小便宜都要贪,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 “你说谁贪便宜?你这么凶干啥?怎么?欺负我是个妇道人家吗?” 这张氏明明就是个厚颜无耻、贪小便宜的小人,可偏偏还不许人家戳她的短处! 因此张大虎一揭她的老底、她当下就粗脖子红脸的大声嚷嚷起来,并立刻冲自家几个小子挥了挥手:“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三个臭小子还不快给我过来?你们老娘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啥?” 卢家的几个小子听了马上就“唰唰唰”的围了过来,他们围到牛车旁,不但躲在稻草堆里的顾筝急出了一身汗来,站在车旁的张二虎也是急得直冲张大虎使眼色、让张大虎别再和张氏计较下去了……若是只张氏一人站在牛车边还好应付,张二虎稍微遮挡下还能挡住顾筝露出来的衣角,可要是卢大郎、卢二郎、卢三郎都一并围了过来,顾筝被发现的机会可就大大的增加了! 可惜张大虎这个呆子却是一点都没领会张二虎的意思,依旧怒气冲冲的和张氏理论着,让张二虎暗叹张大虎耿直憨厚的同时,只能自行再想法子替顾筝遮挡下去……说来也巧,就在张二虎满心着急的时候,村口旁的黄土大道上正好走来了一群人。 那群人为首的几个少年衣着打扮十分光鲜,手里还都摇着扇子,一看便知是乡野田间罕见的富贵公子少爷……于是张二虎马上灵机一动、指着那几人大声的说道:“咦,我们村子来贵客了!那几个少年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也不知道他们来我们村子做什么,该不会是来挑媳妇儿的吧?” 张二虎的话果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让大家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有几位做富家公子打扮的少年往村口走来,脸上很快就浮起了好奇的神色、一时也忘了先前争吵的事。张二虎见了赶忙趁机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张大虎,并指了指露出顾筝衣角的地方让他看,并用眼神示意他帮着遮挡一二。 张二虎才点醒张大虎,那群人便已走到了牛车前,一个做小厮打扮的人正笑容满面的向张氏问路:“这位大婶,请问这里是不是坳头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氏一见小厮身后那群身上的行头都价值不菲,马上点头哈腰、堆着笑容答道:“没错,这儿就是坳头村,几位贵人可有什么吩咐?” 站在小厮身后做富家公子打扮的青衣少年听了一脸兴奋,似乎张氏的话让他有些按捺不住,只见他竟等不及小厮问完再回来回禀,当下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走来,直接越过小厮、急巴巴的亲自询问张氏:“敢问大婶,那这村后的山上是否有一个月牙形的水潭,水潭上挂着一挂罕见的瀑布?” 张氏一见是小厮的主家发问、态度立马又殷勤了几分:“是是是,我们村子后头有座卧马山,山上的确是有一湾弯月潭,潭上长年挂着一挂瀑布,那挂瀑布长宽都有百尺以上呢!” 那青衣少年听了十分兴奋的转身冲两位同伴喊道:“‘飞珠散轻霞,流沫沸穹石’,弘越那小子做的那两句诗形容的人间仙境定是这里了,错不了!我们赶紧进村上山去瞧瞧那弯月潭和瀑布吧!” 青衣少年话音刚落,便有人接上话、以不信任的语气调侃了他一句:“锦明,你问清楚路了没?可别向往日那般粗心大意、没把路问清楚,回头带着我们几个在山里瞎转!” 罗锦明一见那人竟小瞧他,当下便气得把把手里的聚头扇砸了过去,砸完再一想自个儿平时的确没少做这粗心大意的事,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转身、一脸认真的细问了张氏进村上山的路,把路逐一问清楚了、他才让小厮塞了几块碎银子给张氏,算是赏钱也算是问路的酬劳。 罗锦明给完赏钱后便兴冲冲的带头往村里走去,看都没看一旁的张大虎一行人,显然一番心思全都在那人间仙境上、巴不得即刻就生了翅膀飞到那儿去! 倒是另一位穿了橘黄色长缀的少年止步不前,且突然冷不丁的问了正捧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张氏一句:“你们村里可有住着一个叫‘顾筝’的小丫头?那小丫头虽不过十岁上下,但模样却生得极其标致,大约比本少爷矮上半个头……你可认得她?” 那少年话音才落,躲在干草堆里、一直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的顾筝心顿时一沉,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如果顾筝记得没错,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周淳! 果然,周淳才刚刚问完、已经走到前头的罗锦明的话就证实了顾筝的猜测:“周淳,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莫非这坳头村里真住了你相熟的人?我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不管了,我才懒得管你认识的谁住在这里,我要先去瞧一瞧那弯月潭和瀑布,你若是要找人便自个儿找去、我可没闲工夫陪你在这儿耽搁!” 第43章 白衣少年 罗锦明说完这话竟丢下几个好友、自个儿一溜烟的往村里跑了去,他的小厮见了只能替主人和周淳等人告了罪,随后满脸无奈的跟了上去,边跑还边大声嚷嚷着让主子等一等他,别跑太快迷了路或是走散了……却说这周淳一直都对顾筝念念不忘,因此他才回了刺州一段时日、便又寻了借口到岑府小住。周淳到了岑府后才得知顾筝已经被赶出府了,于是他便寻了陈妈妈仔细的打探了顾筝的去住,打探清楚后今日更是打算借着到坳头村游玩之便,顺道把顾筝强行带走。 因此周淳也不急着去追先走一步的罗锦明,且他向来都不觉得自己喜欢玩弄幼女有什么可耻,也从不在人前掩饰自己的意图,因此一见身边的几位少年都面露疑惑、他便色迷迷的搓着双手解释了句:“不是什么熟人,只是个被少爷我看中的丫头,少爷我此番既来了坳头村,那便发发善心顺道把她带回我周府享福。” 周淳这番话让躲在干稻草堆里的顾筝听了一阵恶寒,也让她意识到她的行踪此刻是万万不能泄露——周淳可比张氏等人要变态可怕多了! 于是顾筝一边屏气凝神、一动不动的绷紧身体,一边暗自祈祷周淳等人快快离开、好让她早点脱身进城! 可惜老天爷似乎故意要和顾筝做对般,只见张氏一见周淳对顾筝感兴趣,竟一五一十的把顾筝的家底给全都倒了出来,不但把顾丽娘已经去世、顾筝成了孤女一事如实相告,末了竟把一旁的张大虎兄弟也一并给拉上了……“筝姐儿那丫头已经有几日不见人影了,我这个嫡亲表舅母竟不晓得她的去处!不过这两个小子打小就和她玩得好,兴许他们知道她的去处,指不定还是他们把我们家筝姐儿给藏起来的!” 张氏说着一脸讨好的冲周淳笑了笑,语带讪媚的提议道:“公子若是想找筝姐儿,不妨拦下他们兄弟俩仔细的盘问一番,说不定这一盘问就找着人了!再不行还可以上他们张家搜搜!” 这张氏虽是无凭无据的随口一说,但却歪打正着的说中了事实,又把周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张大虎兄弟身上,这让顾筝和张大虎兄弟一时间都万分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陷、泄露了顾筝的行踪……于是张二虎一见周淳突然朝他们走过来,当下便下意识的握紧双手,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他! 只见那周淳走到张大虎兄弟面前后,先是吊儿郎当的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后又扫了牛车上的干稻草一眼,最终才一脸傲慢的问道:“是你们两个把顾筝那丫头藏起来的?” 张大虎兄弟自是摇头否则,周淳见了眼底浮起了一丝轻蔑,似乎认为没给赏钱张大虎兄弟是不会说实话的,于是他马上以施舍的口吻补了句:“那你们可知她躲到哪里去了?若是你们能告知被本少爷她的去处,本少爷便慷慨的赏你们几个钱。” 张二虎看不惯周淳的势利高傲,也不屑收他的赏钱,当下便不亢不卑的答了句:“多谢,我们要钱自己可以挣,筝妹子的去处我们的确是不知道……请几位公子让一让,我们还要赶着进城去送货。” 张二虎说着便招呼张大虎驾车,自个儿则走在车旁护着露出顾筝衣角的地方。没想到张二虎的不亢不卑却把周淳给惹火了,只见他竟恼羞成怒的指使小厮把牛车拦下,并蛮不讲理的逼迫张二虎兄弟:“本少爷没发话你们不能走!” “你……” 张大虎不服、当下就要开口反驳,但他才张口就被张二虎给拦了下来,张二虎这一拦、张大虎这才记起顾筝还藏在车上呢,于是便跟着紧张起来,目光也下意识的紧随围在牛车旁的两个小厮,生怕他们发现顾筝露在外头的那一角衣裳。 就在张大虎兄和顾筝都万分紧张着急的时候,一直不曾开口、远远落后几人几步的白衣少年突然步至牛车旁,并正巧站在露出顾筝衣角的地方,且他竟不等张大虎二人开口、就冷不丁的伸手从车上扯了一把干稻草……不过让张二虎感到意外的是,那位身穿玉白色柳条纹偏襟直裰、腰间系了一条松鹿阔白玉带,俊脸上带着一抹冷峻神色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盯着手里的稻草看了片刻后,便随手把稻草塞回了车上,带着几分不耐烦问了同伴一句:“还走不走?” 那白衣少年问完也不等同伴回答便自顾自的拂袖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张大虎兄弟一眼,似乎先前他动手扯稻草的举动只是一时兴起……但张二虎却眼尖的发现,那白衣少年先前虽然看似随意的把稻草塞回车上,但却又偏偏塞得十分凑巧、正好将顾筝露出来的那一角衣裳给挡住了,立时让顾筝的行踪重新恢复隐蔽、不会再叫人随意发现。 心细的张二虎一发现这点,马上就断定那白衣少年先前的举动并不是无意为之,也让他下意识的凝眸看着白衣少年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这个少年还真是奇怪得紧,既有心帮人,那又何必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却说那白衣少年一走,便有人开口鼓动了大家伙儿一句:“锦明他们二人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们也别在这里耽搁功夫了,赶紧追他们去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再耽搁下去回城可就要晚了。” 于是其余几位少年便不再管周淳的闲事,当下便纷纷跟了上去,一时间原本堵在村口的一群人便只剩下周淳和他的两个小厮。 周淳见了顿觉无趣,加之张大虎兄弟一直一口咬定不曾见过顾筝,于是他很快就没心思继续和张大虎兄弟耗下去,冷哼了一声后便带着小厮大摇大摆的离去。 张大虎兄弟见周淳总算是走了,齐齐松了一口气后先是不客气的瞪了张氏一眼,丢下一句“仔细遭天谴”的狠话后便驾着牛车出了村,一路上不敢有所耽搁,一直到把坳头村远远的丢在身后、驾着牛车进了城,张大虎兄弟这一路上都紧绷着的神经才慢慢的松懈下来。 张二虎怕这一路上把顾筝闷坏了,因此一进城便寻了处无人的角落,先解开绑着稻草的草绳,再把压在顾筝身上遮挡身形的稻草取了下来,最后才扶着重获自由的顾筝跳下板车。 顾筝一重见天日就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踹完气后才心有余悸的说道:“刚刚在村口的时候可把我给吓死了!张氏在村口堵我们就已经够让我提心吊胆了,没想到竟然还会在村口遇到周淳那个煞星!这个周淳可不是个好东西……” 张二虎先前同样是替顾筝捏了一把汗,一路上更是不敢和顾筝多说话、怕被有心人看出破绽来,一直到眼下顾筝算是脱险了、他方才有心思和顾筝说几句玩笑话:“可不就是惊险万分!要不是那个穿玉白色长缀的少年,筝妹子你现下恐怕已经被那个叫周淳的放荡少爷虏回去当媳妇儿了!” 张二虎说着想起了顾筝先前说的和周淳有关的事,脸上马上浮起鄙夷的神色:“那个周淳竟有这样的嗜好?真不是个东西!” 一旁的张大虎显然神经比较大条,从头到尾都没觉察到那个白衣少年做的事,因此他一听张二虎这话、当下便一脸不解的挠着后脑勺,问道:“穿玉白色长缀的少年?二虎你是说那个长得比小娘子还要俊,但却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一言不发的少年?他什么时候出手帮过筝妹子?我一直都瞪着眼盯着他看哩,怎地一点都不晓得?” 张二虎闻言只能没好气的瞪了张大虎一眼,道:“我也没敢指望你能觉察到此事!那个少年的确是有些不苟言笑,从头到尾都绷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模样,看人的时候也从不拿正眼、只冷冷的扫上一眼……” 张二虎边说边皱眉回想那白衣少年的面容,随后十分公正的给出了最终评价:“不过哪怕他一直绷着脸不说话、尽量让自己不讨人喜欢,但他那张脸看起来还是比寻常小娘子要俊上几分!与他同行的那几位公子哥虽然全都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但仔细看过后,我发现无论是样貌或是气度,他们都远远不如那白衣少年潇洒豁达。” 张大虎听了十分实诚的接了句:“没错,那一群人当中,就那白衣少年长得最好看!他……” 第44章 一波三折(1) 一旁的顾筝先前一直躲在稻草堆里,除了最初正好透过缝隙看到张氏的身影,以及后来通过声音认出周淳,其余的人她是一概都没见到,光是靠听声音、她一时间也难以分辨清楚当的具体情形。 因此顾筝见张大虎兄弟突然改而谈论起某位美少年来,顿时一脸郁闷的瞪着他们,见她都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他们还在讨论那位穿玉白色长缀的少年的“花容月貌”以及过人的风采,压根就忘记了她的存在……最终她只能大声的吼了句来表达她的不满:“你们到底在说谁?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再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小心我从今往后都不理你们了!” 顾筝的威胁首先在张大虎身上奏效,只见他马上撇下张二虎、堆着笑容凑到顾筝身边,带着几分讨好解释道:“我们说的是先前那群公子哥里头的一位公子,二虎说他先前帮了我们的忙,具体帮了什么忙我却是不知了、得问二虎。” 张大虎说着便眼带疑惑的看向张二虎,张二虎见了便接过他的话往下说道:“先前那张氏拦下我们的牛车后,问不出你的下落便厚颜无耻的抢了我们一捆稻草,害得你因少了一捆稻草遮掩、而露出了一角衣裳来!偏生又来了个不怀好意、打探你去处的周淳,当时可把我们给急坏了、生怕那周淳会发现你的藏身之处!” “所幸的是那位白衣公子虽然不苟言笑,但却不动声色的帮了你一把,他先……然后……就这样巧妙的把你露出来的那角衣裳给遮挡住了,且还没人觉察到他的举动。” 张二虎说着从怀里掏了个扇坠递给顾筝,解释道:“这是那位白衣公子先前不慎落在咱们车上的,我发现时他人已经走远了,我为了不再徒生枝节便先把东西收了起来。筝妹子你先把这东西收着吧,日后你要是有机会向那位公子道谢,再亲自把这扇坠交还与他。” 顾筝眼下也没心思去细想此事,因此她接过张二虎手中的扇坠后便随手塞到袖袋里,随后便一脸正色的说起了正事来:“两位哥哥且自去醉仙楼送稻草,我自个儿去岑府就行,不必再烦劳你们送我过去了。” 张二虎却是放心不下,执意把顾筝送到了岑府附近的长街。因紧挨着这条长街的便是岑府下人住的长巷,长巷再过去边是岑府的宅院了,两条街离得十分近、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而已。 因此到了长街后顾筝便不要张二虎再相送,让他赶紧折回去给醉仙楼送稻草,别因为她的事耽误了自家的正经事。张二虎远远的也已经看到岑府的大门了,心想着都到这儿了、应该是出不了什么事了……因此张二虎也就不再坚持,小心嘱咐了顾筝几句后便匆匆忙忙的赶回去和张大虎汇合。 张二虎走后,顾筝先是打量了岑家那盯着金色门钉的朱漆大门片刻,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抬腿走了过去……哪知顾筝才走了几步路,才在心里打好请门子帮忙通传的腹稿,就被一个冷不丁从角落蹿出来的人抱住腰、捂住嘴,使劲的把她往角落拖去! 顾筝先是被这个突发状况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楚拖着她的人竟是卢二狗这个表舅后,心里立时暗道了一声“糟糕”! 该死的卢二狗怎么会躲在这里? 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卢二狗很可能会躲在岑府大门外逮她这一条!这一条一漏算,竟就叫她被卢二狗给抓个正着……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马上就能进岑府见到太夫人了,眼看着她马上就能过回之前的日子了,难不成就这样任由卢二狗害她功亏一篑?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任凭卢二狗摆布! 心里一有了这样的念头,顾筝全身马上涌起一股力量,支撑着她毫不犹豫的狠狠咬住卢二狗捂着她嘴巴的手,一直用力的咬到嘴里涌入一股血腥味、顾筝才松嘴! 顾筝一松开嘴,被咬得痛得龇牙咧嘴的卢二狗马上就使劲的甩着流血的手掌……而顾筝打从下嘴咬卢二狗开始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因此卢二狗一松开她的嘴、她马上就张嘴大声呼叫,随即更是趁着卢二狗被她的呼救声吓得不知所措的空挡,抬起胳膊肘子狠狠的向后撞去、毫不犹豫的重击卢二狗的身体! 这胳膊肘子撞出去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当下就把卢二狗撞得闷哼了一声,也让他痛得下意识的松开搂着顾筝腰的手、让顾筝得以重获自由!顾筝一重获自由,自是拼了命、用尽全身力气的往岑府大门跑去,打算向守门的门子求救! 一定要跑快点,一定要在卢二狗追上来前获得支援! 顾筝一面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面拿出前世参加百米赛跑的冲劲,认准目标死命的往目标跑去……所幸的是天助顾筝也! 只见顾筝才跑到离岑府大门一箭之地的地方,便意外的发现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停在岑府的角门外,而立在马车外服侍的人是顾筝十分熟悉、平日里形影不离的跟在岑元娘身边服侍的大丫鬟朱儿! 这朱儿既随行跟在马车外,那就是说坐在马车里的人一定是岑元娘! 顾筝在转瞬间想通这一点,于是她马上放弃向门子求救、立刻改了方向往马车奔去,并一边跑一边高声的冲马车喊道:“大姐姐救我!朱儿,是我,顾筝,快救我!” 朱儿知道顾筝和岑元娘交情非浅,因此她一见顾筝拼了命的往马车这边跑来,且身后还有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汉子追着顾筝,当下便小跑着到车窗下、低声禀告道:“大姑娘,顾筝姑娘突然出现在我们府外,且一见到奴婢就向奴婢求救,她身后似乎有坏人在追赶她……” 岑元娘早在车里就已经听到了顾筝的声音,只是不敢确定,眼下一听朱儿这话、当下便急忙出声吩咐道:“快!立刻让随行的护院把顾妹妹护送到我车上来!再让他们把追赶顾妹妹的人教训一顿,让他以后不敢再对顾妹妹不利!” 朱儿得了吩咐马上带人上前迎顾筝,迎上后自个儿先伸手扶住喘着粗气的顾筝,随后才对护在他们身前的护院吩咐道:“大姑娘让你们把那个人给打发了!再警告他几句,说他要是再敢到我们定南伯府大门前闹事,或是再找顾姑娘的麻烦,我们定南伯府定会叫他好看!” 朱儿说完便扶着顾筝往马车走去,见顾筝跑得满脸是汗不由一脸心疼和担忧的问道:“顾筝姑娘,你没事吧?” 此时顾筝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脯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朱儿见了便不再多问,只小心翼翼的抚着顾筝踩着小板凳上了马车。 马车的岑元娘本就十分着急、生怕顾筝出什么事儿,眼下再一见顾筝那身狼狈样儿、当下便未语泪先流,并急忙忙的取出丝帕替顾筝擦汗,边擦边哽咽着问道:“顾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离了府后日子过得太过艰难?” 此时顾筝的气息总算是慢慢的平稳下来,让她得以开口解释道:“不是,大姐姐你给了我那么多金银细软,我离府后的日子岂会过得艰难?只是……只是有些不顺罢了。” 顾筝说着眼底多了几丝黯淡的神色,聪慧的岑元娘见了立时猜到顾筝身上发生了大事,顿觉一脸心疼的把顾筝搂到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不顺了?” 第45章 一波三折(2) “……” 顾筝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更是一被岑元娘发自真心的关怀,一双眼就控制不住的湿了。 一旁的岑元娘见顾筝也跟着掉起眼泪来,心里不由更加着急:“别哭、别哭,告诉大姐姐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还有,刚刚追着你的那个恶煞是谁?” 顾筝还得靠岑元娘相帮才能见到太夫人,因此她沉默了一歇后,最终低低的说了句:“我娘她没了,初五才下棺入土的。” “没……没了?” 岑元娘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顾筝,确认顾筝的意思是说顾丽娘去世了,才怔怔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就没了呢?不过才离了府上不到半个月……” “我娘是病逝的……她去了,我表舅一家便……” 顾筝先是说了顾丽娘因病去世、张氏一家心怀不轨等事,随后又提了提玉佩一事:“我躲到邻居家后闲来无事,竟无意中发现……我想这件事定另有隐情,才会又来了岑府,想见太夫人一面、把玉佩呈给她看……” 顾筝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岑元娘,二人说话间岑元娘乘坐的马车已经从角门进了府,换了一辆青油布小车往垂花门驶去。到了垂花门岑元娘先拿了件宽大的披风给顾筝披上,又叫了朱儿、碧儿并几个小丫鬟簇拥着顾筝上了软轿,让丫鬟门一路围在顾筝左右、低调的往岑元娘住的瑞香园抬去。 因顾筝披着宽大的披风,又故意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挡住脸,因此一路行至岑元娘住的暖香阁,都没人觉察到她是先前被太夫人赶出去的顾家表姑娘。 进了岑元娘住的屋子后,岑元娘先是让朱儿打了水、拧了帕子给顾筝擦脸,自个儿又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更了衣,待换下身上那身出门的衣裳后,岑元娘也趁着这些功夫把顾筝先前说的事重新理了一遍,待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后方才坐到酸枝四季花罗汉床上和顾筝细谈……“好妹妹,你那表舅一家也太过混账了,竟打了把你卖给拐子的主意!幸好今儿你正巧在门外遇到我,否则若真叫他把你虏了去,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岑元娘先是愤愤不平的数落了卢二狗一家几句,随后才接着往重点上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娘很有可能真的是我们家姑奶奶?” 顾筝虽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但嘴上却没把话说得太满:“得给老太太看过玉佩才能知晓,若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玉佩真是岑家的祖传玉佩,那这事儿十有八九就错不了了。” 也是,顾丽娘和顾筝都和太夫人长得十分相似,再加上岑家的祖传玉佩,这两条加一块儿后谁还敢说是凑巧? 毕竟只顾丽娘和太夫人年轻时生得一模一样这一件,就足以叫人震惊和难以置信了……再说了,岑家的祖传玉佩若是和顾丽娘半点干系都没,又怎会偏偏让她贴身佩戴了几十年?且临终前还把她当成家传之宝传给顾筝? 这些种种岑元娘一想就透,因此她很快就和顾筝一样、倾向于相信顾丽娘就是岑家的阿鸾。加上岑元娘本就有心帮顾筝,更是希望顾筝能够重新回到岑府受太夫人的庇护,不要流落在外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 因此略微思忖过后岑元娘便主动开口说道:“妹妹你先别着急,我正好要过去给祖母请安,到了祖母跟前我再寻个机会,把你的事同她老人家好好的说一说……” “若是今儿找不到机会说也无妨,你且先在我这院子里悄悄住下,来日方长、我总会找到机会和祖母细说不是?”岑元娘说完也不给顾筝说客气话的机会,当下便笑着对朱儿几个吩咐道:“你们几个把我前几年穿不下的衣裳翻出来,晚上铺床时再多拿一床被子出来。” 朱儿几个应声下去后,岑元娘便携着顾筝的手说道:“我几年前的衣裳你穿着应该不会太大,给你换洗正好!晚上我们姐妹俩就睡一张床,你不许推脱只许应了我!” 岑元娘的好意让顾筝心里十分感动,且她也知道岑元娘故意把事情大包大揽下来是怕她难堪,于是她也就不再说那些矫情的话语,只身子一歪、故作轻松的倚在软榻上,嬉皮笑脸的说道:“那我可就赖在大姐姐这儿不走了,姐姐到时候可别后悔收留了我才是!” “你个鬼丫头!我是后悔,后悔当时没求祖母把你留下,让你到了外头吃了这么多苦,还没了娘……”岑元娘说着猛的住了嘴,一面暗恼自己又勾起了顾筝的伤心事,一面赶忙寻了别的话把话题岔开:“不过你放心,此番我定会说服祖母把你留在府上,不再叫你流露外头吃苦受累!” 顾筝不想岑元娘一直担心她,便低下头使劲的眨眼、硬是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给逼了回去,待眼泪没了后她方才抬起头,笑笑的叮嘱了岑元娘几句:“大姐姐,你若是寻太夫人说我的事儿,定要避开罗夫人和赵姨娘等人,最好是单独和太夫人说。” 岑元娘一点即通,当下便点头说道:“这点我懂,你放心,我会避开家里其他人、单独和祖母说这件事的。” 姐妹二人又叙了些闲话岑元娘便去给太夫人请安了,可惜岑元娘到了荣寿堂后,发现罗夫人、赵姨娘以及家里的几位姑娘都在,于是她便暂且把顾筝的事藏在心里,一如既往的向太夫人请了安,再把今儿出门去小姐妹府上做客的有趣事儿拣了一、两件说与太夫人听……一直到在荣寿堂用过午膳,岑元娘都碍于罗夫人等人在跟前、没机会单独和太夫人说话,于是她最终只能先折回暖香阁,想法子先给顾筝弄了些吃食填补肚子。 顾筝虽没主动询问,但岑元娘自个儿却是着急得很,一心想要早点帮顾筝把事情办妥。因此和顾筝一起歇过午觉后,岑元娘便又寻了个借口去了荣寿堂一趟。到了荣寿堂后见院子里悄悄的,不见跟在其他主子身边的丫鬟,岑元娘马上猜到眼下没人在太夫人屋里,于是心里一喜、当下便加快脚步走进里屋。 岑元娘一进屋余嬷嬷就迎了出来,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待把岑元娘引到花厅后,余嬷嬷才小声的解释道:“老太太今儿有些乏,午觉便歇得长了一些,现下还没起身呢……大姑娘来找老太太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大姑娘不妨晚膳时分过来问安的时候再同老太太说。” 余嬷嬷这是在委婉的提醒岑元娘别打扰太夫人歇午觉,岑元娘又岂会听不出来? 但顾筝的事说起来也算是大事,加上其他几位姑娘也一并住在瑞香园,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人也多,岑元娘担心顾筝偷偷的借住在暖香阁,早晚会被人发现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岑元娘一时也拿不准余嬷嬷对顾筝的态度,因此再三思忖过后、她最终选择试探性的问了余嬷嬷一句:“好嬷嬷,祖母这午觉若是歇得太长,夜里怕是会睡不进去,如此一来反倒对身体不大好……您看能不能早点将祖母唤醒?” 这岑元娘打小养在太夫人跟前、也算是余嬷嬷从小看着长大的,因此余嬷嬷知道岑元娘一向都是个知书达理、知道进退的孩子,更是从不会做出这打扰长辈歇息的举动来……于是余嬷嬷忍不住多看了岑元娘几眼,见她眉眼间有着难掩的焦急神色,便猜到岑元娘应是有要事要找太夫人商量。 第46章 抽丝剥茧 余嬷嬷其实也没必要和岑元娘过不去,加之岑元娘说的话也有道理,因此她心思辗转过后便笑着说了句:“那老奴便进里屋轻声唤上两声,若是老太太醒了姑娘你便进来,若是老太太睡得深、唤不醒,那姑娘您还是先回去吧!” 岑元娘知道让余嬷嬷为难了,当下便一脸感激的说道:“有劳嬷嬷了。” 余嬷嬷进去时太夫人其实已经醒来了,正看着当初顾筝送她的那个四不像荷包发怔,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清,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余嬷嬷见了先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才挂了个笑脸上前伺候太夫人起身:“老太太若是心里想着顾姑娘,不妨派人接她进府来小住几日,就当是请投缘的小辈进府玩玩就是,这也没什么不可的。” 余嬷嬷的话让太夫人收回了思念顾筝的思绪,摇头说道:“有了前头那件事在,我哪能随随便便的把她们母女接进府来?阿鸾……不对,是丽娘,丽娘虽然为人不着调,但其实心地也不算是坏,若不是环境所迫,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太夫人说着不由想起了顾筝的聪明剔透,心里顿觉惋惜:“弯弯那丫头倒是个秉性不错的聪明孩子,可惜托生错了人家,若是养在大户人家,将来定是位十分出色的当家主母,嫁个有本事的夫君、挣个诰命在身更是跑不掉的事儿。” 余嬷嬷服侍太夫人穿完衣裳后,才指着外间说道:“大姑娘来了,听说您还没起身便在外头候着,您要不要唤她进来?她似乎有要事找您商量,老奴以为您还未醒来便劝她先回去,可她却不愿意、执意要候着等您。” 余嬷嬷的话让太夫人颇感意外:“哦?大丫头有事找我?让她进来吧。” 余嬷嬷得了准话便让丫鬟玳瑁把岑元娘请了进来,岑元娘进屋后先扶着太夫人到罗汉床坐下,随即见屋里只有她们祖孙、立刻趁机把顾筝的事提了出来:“孙女儿此来是受人所托,来禀祖母一件事儿……” 岑元娘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太夫人听着、听着媚眼间逐渐一片凝重,末了更是不等岑元娘把话全都说完,就有些急切的出声问道:“你是说弯弯手上有一块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佩,上面刻了一副百福流云图,图里蕴涵着一个篆体的‘岑’字?” 岑元娘已经先看过顾筝手上那块玉佩了,因而太夫人一发问、她便斩钉截铁的答道:“没错,我先前已经看过顾妹妹手上那块玉佩了,的确是如此。” 岑元娘的话让太夫人双眼闪动着激动的泪花,也让她少见的在晚辈面前失了仪态、一个劲的催促道:“快!快去把弯弯带来见我,我要亲自问她话!” 岑元娘见了心里微定,一面替顾筝感到高兴、一面使了朱儿去把顾筝请到荣寿堂来。太夫人生怕朱儿办事不利,又怕顾筝路上遇到罗夫人等人被刁难,因此当下便发话让余嬷嬷和朱儿同去,更是连连嘱咐余嬷嬷快去快回、一定要把顾筝接到荣寿堂来。 余嬷嬷一出现再暖香阁,顾筝便知道岑元娘把事情办成了,不过这样的结果早在顾筝的意料之中,因此她见了余嬷嬷后脸上并无任何喜色,只落落大方的和余嬷嬷见了礼、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才不骄不躁的跟着余嬷嬷去了荣寿堂。 顾筝一到荣寿堂,太夫人就双眼湿润的把她搂到怀里,哽咽着说道:“好孩子,快把玉佩给外祖母瞧瞧!”才一见面,太夫人自个儿便把对顾筝的自称给改了。 顾筝闻言连忙把挂在脖子上的和田羊脂玉佩取了下来,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奉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才见到那玉佩便失声哭了起来:“没错,这是我们岑家的祖传玉佩!这是阿鸾当初戴在身上的玉佩!丽娘她就是我的阿鸾!“太夫人想到顾丽娘此时已不在人世了,顿时越发悲痛欲绝:“她就是我的闺女……我苦命的阿鸾,都是娘不好……娘要是不赶你出府,就不会害你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有着岑家标记的玉佩,这两条已经足以证明顾丽娘的身份了!可偏偏在顾筝帮顾丽娘证明身份时,顾丽娘却已经不在人世、无从得知了……这如何能不让太夫人悲痛欲绝、泪流不止? 一旁的顾筝心里也十分难受,她多么希望在这一刻能够看到顾丽娘被证明身份后,那带着一丝小得意、小炫耀的面容?她多么希望顾丽娘能够洋洋得意对她说“我们娘俩儿又掉到了福窝里”……可惜顾丽娘却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回到岑家了。 一想到这点,顾筝的眼泪便像那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得知这个意外结果的太夫人才是最伤心的人——寻找了多年的女儿,最终却在死后才真真正正的被证实身份。 这个结果让太夫人多年来的希望、期盼、奢望,最终被彻彻底底的被敲碎。 这种滋味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晓……顾筝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但她知道太夫人心里一定比她难过千百倍,因此她努力的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扬起小脸、一脸认真的劝了太夫人一句:“外祖母,这事怪不得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娘她自个儿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才会忘了她自个儿的身份。您当初误会她假冒顶替时没有重罚她,已是十分疼爱她了,娘心里也一直感激着您呢!” 太夫人却是十分自责,觉得是她把顾丽娘赶走、才会害顾丽娘染病身亡:“不,都是外祖母的错!我怎么能不相信我的阿鸾呢?她和我长得那么像……要是她当初能拿出这块玉佩来,那无论别人到我跟前来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信、更不会怀疑她……” 一旁的余嬷嬷也对这个结果感到十分意外,同时又觉得造化弄人,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尽量说些宽太夫人心的话语:“老太太您别太难过了,要怪就只能怪老天爷喜欢作弄人,才会叫你和姑奶奶重逢后又因为误会分开。““不过至少表姑娘回来了,她回到您的身边了,您只要好好的将她抚养长大、教育成才,姑奶奶地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和感激!有您护着表姑娘,姑奶奶走得一定会很安心。” 顾筝此番历尽波折来到岑府,一是想为自己找个庇护的人、从此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二则是想彻彻底底的替顾丽娘正名,帮她找会“岑家姑奶奶”这个身份。 因此顾筝心里希望太夫人能出面把这件事查清楚,至少要查清楚当初张氏和李婆子说的话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又是谁在背后指使她们的……否则顾丽娘的身份永远都会遭人诟病! 因此顾筝一听余嬷嬷说太夫人和顾丽娘是因为误会而分开,马上一脸悲愤的说道:“外祖母,弯弯希望您能出面把这件事查清楚,还我娘一个清白!” “查!这件事我自然是要查清楚了!” 太夫人给了顾筝肯定的答复后,马上对余嬷嬷吩咐道:“你亲自去坳头村走一趟,把事情给我查个一清二楚,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嬷嬷见太夫人如此重视这件事、自是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便领了命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了坳头村,到了坳头村后明察暗访了几日,又找了许多和顾丽娘一家接触过的人打探消息……最终在余嬷嬷的细心打探下,终于打探到一些足以证明顾丽娘身份的消息! 第47章 彻底回归 而这些消息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些微小的细节,是当初张氏和李婆子都不曾提及的细节,可偏偏就是这些细节让太夫人误会了顾丽娘……原来那一日李婆子在太夫人面前说的话倒是句句属实、没半句是假话,当年也的确是李婆子替顾丽娘的娘、王婆子接生的,王婆子夫妇以及顾丽娘在坳头村的名声也的确是不大好,村里多年来真是没几个人待见他们一家的。 但王婆子生下女儿不到半年,就和她男人一起、带着女儿离开坳头村到外头去讨生活……这一去他们便去了九年多,待九年后王婆子一家再回到坳头村时,跟着她身旁的女儿顾丽娘也已经十岁了。 这陈年旧事听起来很寻常,但这件事里头蕴涵的小细节却没人注意到,只有心细如针的余嬷嬷注意到了!余嬷嬷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谁知道半岁大的孩子过了九年半后会长什么样子? 谁又能确定时隔多年,跟着王婆子回到坳头村、已经十岁的顾丽娘,就是当初李婆子接生的那个女娃? 就算这中间王婆子家的闺女换了个人,李婆子和村里的邻居也无从得知啊! 余嬷嬷仔细的一推敲,便认定若是顾丽娘是太夫人的阿鸾,那这问题的关键一定就在王婆子一家离开村子的这九年里,且王婆子也一定知道顾丽娘的真正身份。 可王婆子一家离开村子后并未有个固定的住所,据说是因为夫妇俩一直在干那坑蒙拐骗、见不得光的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一个地方长期落脚……如此一来,王婆子一家离开坳头村后做了哪些事就有些难查了。 余嬷嬷无法,最终只能采取了最笨的法子——余嬷嬷先是让人把张氏一家轰出顾家,随后让人把顾家那几间屋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搜了一遍,包括一些角落旮旯和可能存在暗格的地方,都叫人仔仔细细的逐一搜了一遍。 这一搜,余嬷嬷还真从顾家供奉土地公的横长木神龛后找到了一个小暗格,并从里面找到一封藏得十分隐瞒的信。那封信用火漆封死了,余嬷嬷不敢擅自拆阅,只能把信和她打探到的消息一并回禀太夫人。 太夫人得了信后是当着顾筝的面把信拆开的,细细的把信上的内容扫阅了一遍后,太夫人神色逐渐变得一片复杂,语气里也有着难掩的激动:“这是把你娘养大的王婆子托人写的信,她信上说会在临终前把信交给你娘的……这信既一直到如今才被余嬷嬷找到,那想必当初那王婆子病得突然、走得也急,所以才没来得及把信交给你娘。” “而你娘又因幼时发烧烧坏了脑袋,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王婆子拐来的孩子,所以她才会一直把自己当成王婆子的闺女,对自己的身世更是从来没怀疑过……若不是这封信和她的容貌,她的身世怕是一辈子都会被掩藏下去!这封信一没交到你娘手里,竟就误了你娘一世……” 太夫人说到这里已然难过得说不下去了,一时间她更是不知该恨王婆子、还是感激王婆子——如果没有王婆子,顾丽娘就不会和太夫人这个亲生娘亲分离;可若是没有王婆子多年来对顾丽娘的细心照顾,顾丽娘也不可能一直活到生下顾筝、又歪打正着的和太夫人相认了一回,早早的就因为体弱多病而夭折了。 事情的真相也让顾筝感到十分意外和震惊,她曾经猜想过顾丽娘也许是王婆子买来的闺女,或是王婆子无意中拣回来的闺女,怎么都没料到顾丽娘竟是王婆子亲生拐回来的闺女!只是王婆子既拐了顾丽娘回来,那当初为何不把她卖了换钱?王婆子的亲生闺女又去哪里了? 一想到这儿,顾筝忍不住问道:“外祖母,那那王婆子自个儿的亲生闺女呢?哪里去了?我娘为何会顶替她亲生闺女的身份,让村里的乡亲都误以为我娘就是王婆子的亲生闺女?” 太夫人指着那封信缓缓说道:“当年王婆子夫妇拐走阿鸾时,她那和阿鸾年纪相仿的闺女突然不幸染病夭折了,她一时接受不了闺女夭折一事,才会留下了当年因发烧而卖不出去的阿鸾,把她当成亲生闺女般照顾、关怀……” “你娘在王婆子的照顾下病情渐渐的转好,但好了后却因为把脑袋烧坏了、不记得之前的种种,只把王婆子认成了亲娘!那王婆子见了便起了恻隐之心,决心把你娘留在身边当成亲生闺女来养,也因为思念夭折的闺女、她才会索性让你娘顶了夭折闺女的身份,对外更是只字不提、故意让人误以为你娘就是她的亲生闺女。”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罗夫人并没有逼李婆子、张氏等人说谎,而是在王婆子的刻意为之下,顾丽娘一直都被当成那个李婆子亲手接生的女娃……是一个个阴差阳错让顾丽娘彻底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让顾丽娘和太夫人这对母女擦肩而过,最终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待事情的真相全部揭开后,顾筝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暗暗的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当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是王婆子,如果她当初不起了歹念拐走顾丽娘,那如今的人和事兴许都会是另一番光景……只是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太迟了、也毫无意义了,毕竟王婆子和顾丽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太夫人虽然心里恨了拐走阿鸾的拐子多年,但事到如今她所能做的却不是报仇泄愤,而是替顾丽娘好好的照顾顾筝、将顾筝养大成人。 于是太夫人马上暗暗的下定决心,决心要把亏欠顾丽娘的都弥补到顾筝身上!也决定要把本该给顾丽娘的疼爱,统统转换到顾筝身上! 于是打定主意后,太夫人下意识的把顾筝紧紧的搂在怀里,语气肃然凝重的保证道:“弯弯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外祖母都不会再弃你于不顾,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亲生闺女留给我的外孙女儿!“你爹娘既已不在了,那从今以后岑家就是你的娘家,外祖母就是你最亲的亲人!外祖母会替你娘照顾你长大、替她看着你出嫁,给你准备丰盛的嫁妆,等你的孩子喊我曾外祖母……” 有了太夫人这个承诺,顾筝今后的生活总算是有了保证,她也总算是如愿以偿的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找到了新的依靠,暂时不用再过那无依无靠的日子……且先不说太夫人又搂着顾筝说了多少贴心话儿,却说顾丽娘的身份正式得到确认后,太夫人自是当下就派人去坳头村走了一遭,重新替顾丽娘建了坟、修了碑,并带着顾筝亲自前去祭拜了她一回,烧纸钱时更是哽咽着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顾丽娘,希望她地下有知能够安心。 太夫人去坳头村祭拜顾丽娘时,自是暂时在顾家歇脚,得到消息的张氏夫妇竟不怕死的再度登门,厚颜无耻的和太夫人攀亲、想着从太夫人这头再讨点好处,一见到太夫人张氏甚至还自来熟的上前套近乎:“小妇张氏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可还记得小妇?” 太夫人早就听顾筝说了张氏夫妇的恶行,心里对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妇自然只有厌恶,因此面对张氏的套近乎、太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 第48章 各有所报(1) 张氏见了也不觉得难堪,还不死心的推了卢二狗一把,小声的催促道:“你倒是开口说话啊!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可是你嫡亲的表外甥女,你且大着胆子认她去!” 这卢二狗也是贪心的主儿,一被张氏提醒马上厚着脸皮、亲亲热热的喊了顾筝一声:“筝姐儿,怎地见了嫡亲表舅父也不喊上一声?想当初你娘没了的时候,还是我帮着你料理后事的呢!当时我还出了不少钱帮你买了香烛、纸钱等东西呢!你可不能一飞上枝头就不认我这个表舅父了!” 一旁的张氏见卢二狗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赶忙陪着笑接了一句:“对对对!俗话说的好——天上雷公、地上舅父,这表舅父也是舅父,当初你娘没了后,我们可是没少过来关照你、帮你把顾家的门面撑起来!你现下遇到贵人了,可别忘记拉扯你表舅父一家一把哟!” 这张氏夫妇话里话外都带着讨好处的意思,且竟然还厚颜无耻的当着太夫人的面颠倒是非黑白,让顾筝听了恶心得直想吐! 什么关心照顾? 是居心不良、想霸占她家的屋子! 卢二狗那满嘴厥词恶心得顾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当下就想起身狠狠的啐张氏夫妇一口,把他们的恶行全都抖出来! 一旁的太夫人见了轻轻的拍了拍顾筝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安抚完顾筝后太夫人便给余嬷嬷使了个眼色,余嬷嬷见了立刻心领神会、当下便往前迈了一步,沉着脸、不客气的喝了张氏夫妇一声:“大胆刁民,竟敢说自个儿是定南伯府表姑娘的表舅父!我家姑奶奶并无表兄弟,表姑娘哪来的表舅父?” 卢二狗一见岑家的人不认账,马上就急得大声嚷嚷道:“我的确是顾丽娘的表兄,这点我们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们不信大可去找人问问!” 余嬷嬷才懒得和卢二狗理论这些事,况且顾丽娘眼下已证实是岑府的姑奶奶,那她自然也就和养父母那边的人没什么亲戚关系了。加之这张氏夫妇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且还曾经打过顾筝的主意,这些种种让太夫人打一开始就没想对他们客气过! 因此早早的就得了太夫人授意的余嬷嬷、自是不会理会卢二狗的话,而是直截了当的对岑家的仆妇吩咐道:“把这两个冒认我们定南伯府亲戚的刁民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后再送官查办!” 几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仆妇得了吩咐后马上鱼贯而入,二话不说就把张氏夫妇架了出去、“噼里啪啦”的打起了板子,板子声一响起、外头便传来了张氏夫妇惨烈的哀嚎声,让顾筝听了后十分解气、当下便拍手称快! 大约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外头的声音便渐渐的小了去,余嬷嬷听了方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大声的对岑家的护院吩咐道:“你们几个拿着老爷的名帖、把这对刁民送到府衙去,就说他们企图拐走我们定南伯府的表姑娘,还胆大包天的在我们岑府大门外动手抢人!”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卢二狗一听见自个儿惹了官司,马上强忍着屁股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杀猪般的大声嚎叫道:“冤枉啊!我没有拐人,你们血口喷人、冤枉好人!” “我们定南伯府从不会无凭无据的冤枉好人。”余嬷嬷边说边不紧不慢的扫了卢二狗一眼,扫完后余嬷嬷双手一击、便有人带了几个证人过来:“这是我们岑府看门的门子,他当日亲眼见到你突然从角落蹿出来,捂住我们表姑娘的嘴、死命的把我们表姑娘往角落里拖去……当时的情形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且听到你威胁表姑娘、说要把她卖去那腌脏地方!” 卢二狗虽做过那些事、但当时他却没说过半句威胁的话语,因此他一听完余嬷嬷说的话、马上惊恐的瞪大双眼:“我没有!我没有说那些话威胁那个死丫头!你们这是想栽赃诬陷我!你们休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死都不会认罪的!” 余嬷嬷自是有本事让卢二狗心服口服,只见她很快就指了另外一个证人说道:“这是住在你们隔壁村的陈跛子,你曾经找他做谈过哪些勾当,他已经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一旁的陈跛子在岑家护院的威逼利诱下,早就把卢二狗给出卖了,并且为了自保还立刻就反咬了卢二狗一口,说是卢二狗硬逼着他做拐人那勾搭的……余嬷嬷把该说的话都说完,让卢二狗意识到这就是个明摆着要他吃官司的局后,便大手一挥让人把卢二狗夫妇绑了送去官府,对他们夫妇的哀嚎声更是不为所动、充耳不闻。 卢二狗夫妇此番既被岑家的人押送到官府去,那到了府衙自是免不得要再被打上一顿、关上几日,得到应有的教训……此乃后话,此处略过不提。 屋里的顾筝目睹了余嬷嬷发落张氏夫妇的手段后,默默的想了一歇,便歪着小脑袋冲太夫人眨了眨眼,一脸好奇的问道:“外祖母,这是您想的招儿还是余嬷嬷自个儿想的招儿啊?” “这些小事儿还无需外祖母这个老婆子操心!外祖母只需吩咐余嬷嬷一声,把要让张氏夫妇受教训吃苦头的意思告诉她,她便自有本事替外祖母把事儿办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夫人说着伸手轻抚顾筝的头,眼底也有着异样的光彩闪动,只见她很快就借着今日这件事、语重心长的教导起顾筝来:“所以我们弯弯以后也要好好的学会看人、识人、用人,学会培养忠心于自己的心腹臂膀,一定要做到小事全由臂膀帮你做了,大事才由你这个主人出面摆平……外祖母的意思你明白吗?” 顾筝听了太夫人这番话后初始还有些迷惑不解,但顾筝乃是伪萝莉一枚、并非真的是不谙世事的十岁女娃……因此她低着头想了片刻后,再抬头时脸上便有了明了的神色,并俏皮的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对太夫人说道:“外祖母,欺负弯弯的坏人应该教训,那帮过弯弯的好人是不是应该重谢?” 太夫人听了顾筝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便搂着顾筝大笑,笑完才伸手刮了顾筝的鼻梁一下:“你个鬼丫头!你这是想利用外祖母,让外祖母帮你重重的谢人家吧?你这鬼丫头还真会算计,连外祖母都不放过!” 顾筝的小心思被太夫人揭穿后也不觉得难堪,承认时不但落落大方、还带着一丝狡黠:“因为外祖母是弯弯的心腹臂膀啊!弯弯有事只管来找外祖母,准没错!这可是外祖母教弯弯的哦!” “你这丫头不但是个机灵鬼,且小嘴儿还抹了蜜哟!”太夫人先是一脸溺爱的捏了捏顾筝肉鼓鼓的小脸蛋儿,随后才顺着顾筝的心思说道:“不过你说的对,在你身处困境时出手帮过你的人,我们的确是应该重谢人家才是。” 顾筝闻言当下便弯眼冲太夫人甜甜一笑,并且马上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迈着小腿儿蹦蹦跳跳的往屋外跑去:“那我亲自去把刘婶子和大虎、二虎哥请过来见外祖母,撇开丫鬟婆子由我亲自去请他们,方才显得是诚心实意的向他们道谢……” 话音才落、顾筝就已经一溜烟的往隔壁钻去了,不一会儿就把略带着几分拘谨的刘婶、以及张大虎兄弟请到顾家的堂屋,并亲自替他们介绍、指引他们拜见太夫人。 第49章 各有所报(2) 顾筝早把刘氏一家对她的帮助都对太夫人说了,因此太夫人对刘氏一家自是十分感激,在他们面前一点诰命夫人的架子都没,不但和颜悦色的询问了刘氏家里一些简单的情形,还关心的询问刘氏平日里靠什么维持家里的生计……刘氏倒是落落大方的逐一答了话,那副不亢不卑的做派让太夫人见了心里多了几分欣赏。 随后太夫人还把张大虎、张二虎兄弟叫到跟前来细看,又笑眯眯的问了张大虎兄弟的年纪、可曾读过书等寻常问题。张大虎兄弟也学着刘氏的样子、不亢不卑的答了话,小小年纪见了贵人倒是一点都不慌张,也没半点邀功或讨好的意思。 太夫人对刘氏一家的印象还算是不错,因此她和刘氏几人叙了几句闲话后,便命余嬷嬷把事先准备好的谢礼拿了出来:“这次多亏了你们一家的帮忙,我这外孙女儿才能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这是我这个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太夫人并未把话说得十分清楚明白,但她把差不多的意思说出来后,余嬷嬷便把东西送到了刘氏面前,笑眯眯的请刘氏收下。 那铺了红段子的托盘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一盘银子,且个个都是元宝形状、足足有五十两重的雪花银!刘氏粗略的估摸了一番,便知那盘银子少说也有上千两,不由在心里暗叹这岑府不愧是高门大户,一出手就是上千两银子。 当然,刘氏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但却丝毫没起贪念,更是没有改变初衷收下银子,只摇头把托盘推回到余嬷嬷面前,并客客气气的拒绝道:“谢太夫人厚爱,太夫人的好意小妇心领了,但这银子小妇却收不得,还请太夫人把东西收回。” 一旁的张二虎见状也大着胆子、挺直腰杆儿补了句:“我娘说的没错,这银子我们不能收!筝妹子从小就和我们一块儿长大,她遇到难事我们帮她是应该的!” 刘氏的拒绝倒是叫太夫人颇感意外,也让她对刘氏母子刮目相看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你且说说这谢礼你怎么就不能收了?” “如若小妇每每帮人的时候便想着要得到回报,那又如积福积德、给孩子们树立好榜样?且若是小妇一心想着回报,那帮了人兴许还会反过来被人埋怨不是?长此以往,怕是再也没人敢接受小妇的帮助了。” 刘氏虽然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妇、答的话也是十分朴实,但这番话里却蕴含着一个天下读书人都知道的道理——“施恩不图报”。 刘氏显然也把这个道理教给了张大虎兄弟,且她定是还教会了张大虎兄弟“自力更生”这四个字……只见张二虎不但十分赞同刘氏的举动,并且还主动补了句:“我和大哥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们能够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顾筝听了刘氏母子的话后,心里不由对他们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意,更是十分欣赏他们身上那“人穷志不穷”的品质! 不过顾筝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答谢刘氏一家的,于是仔细的思忖过后,顾筝便笑眯眯的开口提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外祖母,既然刘婶子不愿意收下谢礼,那我们就不要勉强她了,否则岂不是让原本的美事反倒成了桩坏事?” 知恩不报,这让太夫人十分为难:“这……” “外祖母别着急,我还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 顾筝不等太夫人把话说完、就飞快的出言打断,并把她的主意提了出来:“刘婶子家不但自个儿有间小糖寮,还有好几亩地种着稻谷蔬果等作物,我们不妨和刘婶子定个长期的约定,让他们定期把自家种的菜、制的糖送到我们府上来,我们按照市价给钱便是、彼此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顾筝神采飞扬的说完自己想的法子后,便拉着太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您说我这个法子好不好?反正这些东西也是我们府上平日里需要采买的,买谁家的不都一样吗?” 太夫人心知顾筝是要以另外一种方式帮刘氏一家,自是不会反对:“好,我们弯弯想的法子就是妙!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回头我便让府上负责采办的管事来找你们细谈,你们家送多少东西过来我们就买多少,不怕多!” 如此一来,刘氏便多了一条十分稳定的、销售自家产的东西的渠道,这说到底还是张家占了岑家的便宜,让刘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这……这不大好吧?我们乡野人家种的米菜、制的粗糖,哪能入得了太夫人您的青眼?” 太夫人闻言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无妨,我们府上的下人多,给他们吃就是。” “就是!刘婶子您就别拒绝我外祖母的好意了,这东西我们和谁买不是买啊?你这可不算是占了我们家的便宜,不过是和我们家合作、互相帮忙罢了……” 顾筝好说歹说,又拉着张大虎兄弟劝了许久,他们最终才一脸不好意思的接下这个差事,答应从此定期把自家产的那些东西送到岑府去。 而顾筝大费周章的用这样的方法谢过刘氏一家,让帮助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后,她便随着太夫人离开坳头村、回了岑府住回听泉院……先前发生的种种到此也才算是告了一段落,顾筝总算是又过回之前那安稳舒适、知足快乐的小日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太夫人回到岑府后,很快就把顾丽娘“岑家姑奶奶”、以及顾筝“岑家表姑娘”的身份重新宣布下去,并命府里的下人从今以后不得再议论顾筝母女的身份,否则一经发现、无论是谁都一定会严惩不贷。 因先前顾筝已经正式认过亲、见过岑老爷等人了,所以这回太夫人重新把顾筝接回岑府后,并未再让她重新与岑老爷等人相见,只吩咐岑老爷等人之前的事就当从没发生过,让他们要一如既往的待顾筝好。 太夫人心疼顾筝刚刚没了母亲,因此进府后特特许了她几日假,让她只管呆在听泉院里好好的养身子,平日里不必到荣寿堂昏定晨省,也暂时不必回到家学上课……却说顾筝在外头转了一圈再回到听泉院后,一走进那熟悉的屋子便觉得感慨良深,尤其是一见到勺儿、箸儿这两个真心待她的丫鬟,顾筝那颗因顾丽娘离去而变得空洞的心总算是被填满了一大半——没错,在这个大宅子里除了真心疼爱她的太夫人外,还有几个真心待她、不曾嫌弃过她的好姐妹! 勺儿和箸儿当初也没料到顾筝能够再度回到听泉院,因此她们一见顾筝回来、当下便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一向说话直来直去的勺儿更是开心得连连欢呼道:“太好了!姑娘终于回来住了!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呜呜……姑娘,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奴婢有多想您!” “您瞧瞧,奴婢一直担心您在外头过得不好,心里天天记挂着、都记挂到瘦了一圈啦!”勺儿边说还不忘边推了一旁的箸儿一把,并红着鼻子把箸儿也一并出卖了:“还有箸儿,她也一直想着姑娘您呢!她平日里总是笑话我爱哭,可姑娘您走的这段时日,箸儿她每回一进您原先住的屋子,就忍不住偷偷的掉眼泪……唔……” 勺儿这个话痨还没把话说完、就被箸儿不客气的捂住了嘴巴,嗔了句:“你这小丫头又贪吃又多话,不胖才怪哩!” 箸儿打趣完勺儿后才笑吟吟的上前扶了顾筝,待服侍顾筝进屋换上一身以前在家常穿的衣裳后,箸儿才握紧顾筝的手、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姑娘这一回来,以后咱们主仆几人的日子一定会慢慢的过得越来越好!” 第50章 丫鬟风波(1) “没错,我们几个的小日子一定会慢慢的越过越好!” 顾筝一面重重的点了点头,一面紧紧的回握住箸儿的手,旁的那些煽情的话语她没有多说,只半真半假的笑着承诺道:“且先不说你们跟着我以后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就冲着当日你们送我出府的这份情谊,我自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你们升个官儿——我寻到机会便求外祖母把你们提成一等大丫鬟,反正我这屋里也没个一等丫鬟,把名额给你们俩正合适呢!” 勺儿一听说马上就能升官,马上就兴奋的瞪大双眼、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升官儿?姑娘刚刚是说要升奴婢当一等大丫鬟?这是真的吗?姑娘您真好!可……可太夫人会答应吗?” “不升你们还能升谁?放心,你们可是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呢,怎么能不当我的大丫鬟呢?”顾筝见到勺儿、箸儿后心情好了不少,因此她一见勺儿双眼里满是渴望,当下便起了调戏她的心思、故作老成的拍了她的肩膀几下,并一本正经的许诺道:“放心,两位姐姐今后跟着我,包你们有肉吃、有酒喝、有银子拿、有夫君嫁!” 顾筝这番稀奇古怪的话语让勺儿和箸儿瞬间满头黑线,年纪小一些的勺儿更是被顾筝调戏得只跺脚娇嗔:“姑娘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酒啊肉啊的,还夫君……没个正形儿!” “嘿嘿嘿,总之你们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你们就等着升官吃肉吧!”对于这点顾筝倒是信心满满,相信她只要把勺儿、箸儿当日雪中送炭一事对太夫人明说,太夫人就一定会同意提她们当大丫鬟。 果然,几日后顾筝到荣寿堂给太夫人问安时,才把这事儿一提、太夫人便同意了:“按你这么说来,你屋里那两个小丫鬟倒是个好的,提她们当你的大丫鬟也算是合适,不过她们两个原先都不过是二等丫鬟,怕是资历有些浅、管不住底下的人,有些事儿和规矩也没老练的大丫鬟懂。” 顾筝一见太夫人心存顾虑,马上一个劲的替勺儿、箸儿二人说好话:“这倒无妨,资历慢慢熬就有了嘛!不懂的规矩、不会的地方,她们也可以慢慢学嘛……外祖母您就应了我的请求吧!” “我看除了她们两个外,得再寻个合适的一等丫鬟调过去听泉院服侍你,也正好可以让你那两个丫鬟跟着她学学不懂的地方……”太夫人说着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似乎正在脑海里搜寻合适的人选。 而顾筝眼下可是把勺儿和箸儿全都当成了自己人,因此她一听太夫人要往听泉院再塞个外人过来,马上撅起小嘴儿、闷闷不乐的嘀咕道:“那勺儿和箸儿不是有一个当不了大丫鬟了?我可是早早的就夸下海口和她们说好了,说一定让她们升官儿呢!外祖母这一塞人,我可就失信于她们了!” 顾筝那撅着小嘴儿护短的模样把太夫人逗得“哈哈”大笑,笑够了见顾筝正别别扭扭、满眼期望的看着自己,太夫人只能无奈的叹气说道:“好好好,那就都给她们升官儿加月例!外祖母准你屋子有三个一等丫鬟就是,反正这一等丫鬟早晚都得配齐四个。” 原来岑府的姑娘未出阁前,身边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只各有两个,得到了定了亲后才会再补上两个一等丫鬟,让每位姑娘身边都有四个一等丫鬟跟着出嫁。太夫人如今答应既提勺儿、箸儿两个为一等丫鬟,又坚持要再拨个一等丫鬟给顾筝,便算是提前给顾筝多配了一个一等丫鬟。 顾筝升勺儿、箸儿为一等丫鬟的目的既已达到了,那她自是不会拂了太夫人的一片好意,只美滋滋的抱了太夫人的胳膊道谢:“外祖母对弯弯真好,弯弯以后一定天天来给外祖母当开心果儿!” “好好好……”太夫人先是一脸慈爱的摸了摸顾筝的脸,随后眉头便紧紧的蹙成一团:“不过这一时也挑不到合适的人选……从哪儿拨个丫鬟给你合适呢?这个丫鬟最好是原先就在几位姑娘身边服侍……这样一来,她一拨去你屋里就能调教你那两个新升上来的丫鬟了……” 太夫人还没来得及细细的思忖清楚、给顾筝挑个合适的丫鬟,岑元娘几人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叽叽喳喳的争着向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笑吟吟的一一点头示意后,一抬眼正巧见到替岑三娘捧着披风、安安静静的立在角落,不似别的丫鬟争着往前露面的大丫鬟琉儿。 这太夫人对琉儿的印象倒是不错,一直都觉得她是个成熟稳重的丫鬟,也明白正是有她在岑三娘身边服侍、才没让生性娇纵的岑三娘隔三差五的闯祸惹事。 不过太夫人如今却觉得顾筝比岑三娘更需要、一个稳重的丫鬟在身边看顾着,加之这琉儿本就是服侍姑娘的大丫鬟,对姑娘日常的饮食起居、言行举止、待人接物等规矩也都十分熟悉,由她在顾筝身边服侍提醒再合适不过了……且把琉儿拨给顾筝后,不消别人操心,罗夫人自个儿便会费心给岑三娘补上一个,绝对不会委屈岑三娘、也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不便。 于是略微思忖了一番后,太夫人便指着琉儿对岑三娘说道:“三丫头,要是我记得没错,你屋里如今有三个大丫鬟在身边服侍你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阖府上下只有岑三娘一人屋里有三个大丫鬟,因此她一见太夫人发问、马上洋洋得意的抬高下巴答了句:“祖母记得没错!母亲疼我、怕底下的人伺候不周,所以便多调教了一个大丫鬟拨到我屋里服侍我。” “你大姐姐、二姐姐屋里也才只有两个大丫鬟服侍,你个小丫头片子要那么多个做甚么?”太夫人先笑着点了岑三娘的鼻尖一下,随后才不咸不淡的补了句:“不如就先把你身边的琉儿拨给弯弯使唤,弯弯刚刚归府,身边正好缺个懂规矩的大丫鬟。” 岑三娘一向都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且她一直都看顾筝这个外来者不顺眼,又岂会愿意把自己的丫鬟给顾筝使唤?哪怕这个丫鬟并不是最受她喜欢的,她也不肯把她让给顾筝! 因此太夫人话音才落,岑三娘就撅着嘴、一脸不满的抱怨道:“祖母,干嘛要把我的丫鬟给她使唤?她自个儿不是有丫鬟使唤吗?我不依,我的丫鬟谁都不能抢走!她们只能呆在我屋里听我的话做事!” 太夫人知道岑三娘被罗夫人宠得有些刁蛮任性,因此也没怪责怪她不懂礼让,只耐住性子哄她道:“弯弯是你妹妹,你应该像你大姐姐那样多多照顾她才是。” 一旁的罗夫人见太夫人坚持要从岑三娘身边抢她调教出来的人,也是一脸的不乐意:“娘,弯弯身边有勺儿、箸儿那两个丫头已经足够了吧?她以前在外头没人服侍时不也过得好好的?我都还嫌三娘身边只有三个大丫鬟不够呢,您这再一把琉儿拨给弯弯,三娘这边人手就更是不足了!” 这罗夫人不开口反驳还好,一开口太夫人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并索性一锤定音的敲定这件事:“除了三丫头外,其余几个丫头、哪个屋里不是只有两个大丫鬟?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琉儿,你即刻就搬到听泉院去住,从今以后不必在三姑娘屋里当差,给我一心一意的服侍表姑娘。” 第51章 丫鬟风波(2) “祖母……” “娘……” “都给我住嘴!” 罗夫人和岑三娘见太夫人不顾她们的意愿、硬是把琉儿拨给顾筝,当下便齐齐不满的出声想要抗议,哪知她们才刚刚开口起了个头,一直不曾开口插手内宅事务的岑老爷就沉着脸怒呵了她们一声,并狠狠的瞪了罗夫人一眼、警告她别再忤逆太夫人的意思。 一旁的赵姨娘一见罗夫人吃瘪、心里立时乐开了花,更是十分有眼劲的上前打圆场道:“不就是一个丫鬟嘛,若是弯弯屋里缺丫鬟使唤,那就把我们五娘屋里的梨儿拨过去,五娘屋里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少个梨儿正好。” 赵姨娘说着还不忘悄悄的给岑五娘递了个眼色,岑五娘见了立刻十分识趣的坐到太夫人身边,乖巧懂事的说道:“是啊,祖母,就把我屋里的梨儿让给弯弯妹妹使唤吧!我屋里有梅儿、桃儿、枣儿几人就足够了……弯弯妹妹这才刚刚回府,身边是得要有个行事妥当的老人服侍才行。” 赵姨娘和岑五娘的“体贴懂事”让岑老爷心一宽,看向赵姨娘的目光立时便多了几分赞许,并且赵姨娘的体贴懂事一和罗夫人先前的举动相比,岑老爷立刻就对罗夫人生出几分厌恶来,觉得她是个心胸狭隘,既容不下小姑子唯一的遗孤、又常惹婆母生气的女人。 岑老爷本是不该插手管内宅事务的,但眼下罗夫人不懂事的一个劲忤逆太夫人的意思、让太夫人生气,因此为了太夫人的身子着想、岑老爷只能插手管上一管,一脸威严的做出不容置疑的决定:“就把三丫头的丫鬟给筝丫头用。”说完岑老爷还不忘扫了罗夫人和岑三娘一眼,警告她们别再多言。 岑三娘心里虽然依旧不乐意,但她却又十分畏惧岑老爷这个父亲,因此她最终只能不情不愿的闭了嘴,独自坐到一旁生闷气。罗夫人见女儿都妥协了,也就闭紧了嘴不再多说,只狠狠的剐了借机表现自己的赵姨娘和岑五娘一眼,随后还没忘瞪了顾筝这个源头一眼。 于是岑老爷发话后,琉儿便从岑三娘屋里调到了顾筝屋里,成了服侍顾筝的大丫鬟。 这琉儿自身只是个伺候主子的丫鬟,对主子们的决定她自是不敢有任何异议。因此一从荣寿堂回到瑞香园,琉儿就十分自觉的回自己屋里把东西细软收拾好,收拾完后再到岑三娘屋里磕头辞别旧主,磕完头方才到顾筝住的听泉院报道。 这岑三娘早在荣寿堂时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因此琉儿一来辞别、她就气得把屋里的东西摔了一地,摔完还是觉得被顾筝这个外来者抢了人很没面子,于是当下便怒气冲冲的跑到罗夫人住的正房,进了屋后见到什么东西就摔什么,连罗夫人最珍爱的那座黄梨木镶八角琉璃的小屏风都没放过。 而罗夫人虽然心疼那架被砸成两半的琉璃屏风,但她更心疼她的宝贝闺女,因此也没让人拦着岑三娘、不让她摔东西,只一脸心疼的任凭岑三娘发脾气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摔了个遍……倒是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岑二娘被岑三娘吵得生出了几分不耐烦,再一见岑三娘越摔越起劲、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当下便不客气的刺了她一句:“你有本事就到祖母屋里摔去,别在这里拿娘的东西出气。” 岑三娘一听岑二娘不安慰她也就罢了,竟还冷着一张脸说风凉话,立时就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哭诉道:“二姐姐,我都被顾筝那个死丫头欺负到头上来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来讽刺我?你一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妹妹!” 岑二娘一边把手上的书翻了一页,一边头也不抬的答了句:“顾筝她没有欺负你,这件事是祖母的意思。” “二姐姐你怎么老是帮着外人说话?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嫡亲姐姐?”岑二娘越说越生气,再一见岑二娘目光只钉在书页上、压根就没正眼瞧她,当下便气得抬脚狠狠的踹了地上的锦杌一下出气,踹完却又把自个儿给疼得双眼泪汪汪的。 罗夫人见了顿觉头疼,但她同样也舍不得骂岑二娘这个宝贝闺女,于是只能好声好气的搂着岑三娘的肩膀哄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个丫鬟吗?娘再给你挑个比琉儿强上百倍的!咱不要那琉儿了,丢给顾筝用就是!” “不要!”岑三娘扭着身上甩开罗夫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脸任性的要求道:“我就要琉儿,换了谁我都不要!琉儿本来就是服侍我的丫鬟,凭什么我要让给顾筝使唤?我就是不要!我就是要琉儿呆在我身边伺候我!” 罗夫人虽然心里也有气,但这事儿是最终是岑老爷发话的,眼下已是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因此罗夫人只能从别的地方来替岑三娘出这口气:“我的小祖宗,这件事不但是你祖母的意思、也是你爹的意思,我这个当娘的也没法子啊!不过这亏咱也不会白吃,这顾筝不是已经没了亲娘撑腰了吗?她没了她那彪悍的娘护着了,那还不好对付?来日方长嘛,咱有的是机会把今天这口恶气讨回来!” 罗夫人这自欺欺人的想法让岑二娘听了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一语中的说道:“正是因为顾筝没了娘,所以现如今家里这些孩子里头,祖母最疼的就是她,就是小七,祖母都未必肯替他破例!我劝你们还是别去触顾筝的霉头,否则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二娘那不冷不热的话语把岑三娘气得猛一甩帕子,满脸不服气的反驳道:“二姐姐你胡说!那顾筝只不过是个外人,她又不姓岑,祖母不可能疼她胜过疼我们的!” 岑三娘的天真蠢笨让岑二娘嘴角有了一丝淡淡的鄙夷,语气更是不冷不热:“我懒得和你多说,你好自为之吧。” 岑三娘一见岑二娘这个态度,马上就怒了:“岑祺姗,你凭什么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教训我?哼,你别老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我才不屑和你多说呢!你不疼我、不站在我这边,那我以后也不理你这个姐姐了,我要和你绝交!” 岑二娘显然不屑于和幼稚的岑三娘一般见识,只见她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书,对岑二娘的挑衅视若无睹,就连岑三娘放出要和她绝交的狠话,她都只淡淡的说了句“随便你”,把岑三娘气得揪着帕子直跺脚。 一旁的罗夫人见了虽感到头痛,但还是赶忙上前替她们姐妹俩打圆场:“好了、好了,三娘,你二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去招惹顾筝那丫头会吃亏,才会劝你别去触霉头!她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话说得较为直白就是……““你知道她是为你好就行,别和她再闹下去了,你们可是一个娘生的亲姐妹,哪能像外人那样闹个不停?你们要真是再闹下去,赵心慧那个贱人和五丫头可就要偷着乐了!” 罗夫人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话安抚住岑三娘后,才转而装模作样的训了岑二娘一句:“二娘你也真是的,你明明是在提醒你三妹妹不可鲁莽行事,怎就不能把话说的中听些,非要说些她听了会难受的话呢?” 岑二娘却是连罗夫人的面子都不卖,任凭罗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解、她依旧雷打不动的看她的书。 第52章 挑衅 罗夫人对岑二娘这冷漠的性情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她也没指望岑二娘会把她的话听进去,而是一把话说完就把岑三娘往屋外推去:“三娘,你前儿不是说要从我这院子里剪几只腊梅花回去插吗?今儿正巧有几株都开了花,我让牡丹陪你去剪几枝吧!” 先前一直低眉垂眼立在一旁的牡丹听了,立刻机灵的走到岑三娘身边,笑吟吟的说道:“三姑娘,院子里不但腊梅花开得好,养在水缸里头的雪莲也开得不错,奴婢陪您两样都剪几枝回去插瓶可好?” 岑三娘除了腊梅外最爱的就是雪莲了,因此牡丹一说那养在青釉水缸里的雪莲开了几朵,她的注意力马上就全被吸引过去……只见岑三娘立刻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兴奋的大声嚷嚷道:“我要剪几枝开得最漂亮的腊梅,还要剪几枝雪莲!这雪莲我可是等了快一个冬天了,今儿才听说它开了花,谁都不许和我抢!” 罗夫人见岑三娘总算是破涕而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吩咐丫鬟芍药把屋里那洒落一地的碎片清理出去。 罗夫人吩咐完丫鬟后,见岑二娘从头到尾都一脸淡定的坐在原位看书,只能满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并一脸郁闷的和陈妈妈抱怨了句:“我这哪是生了三个闺女?明明是生了三个来和我讨债的冤家!这三个小祖宗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啊!” 却说岑三娘虽然被罗夫人拿花给哄住了、暂时忘记了丫鬟被抢走一事,但第二天几位姑娘一在梧桐苑碰头,岑三娘一见琉儿乖巧沉静的立在顾筝身后,心里那把火立刻便又重新蹿了上来,怎么看都觉得顾筝不顺眼——尤其是琉儿照着以前服侍她那样服侍顾筝的时候,特别让她觉得刺眼和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一直在岑三娘心头徘徊,让她在准备临帖写字的时候,故意自个儿的丫鬟璃儿不使唤、指着立在顾筝身后的琉儿,语气霸道的说道:“我要研磨,琉儿你过来服侍。” 岑三娘的吩咐让琉儿略微迟疑的看了顾筝一眼,见顾筝全神贯注的低头写字、并未出声阻止,微微迟疑片刻后便大着胆子走到岑三娘身边,低着头默默的替岑三娘研磨。 岑三娘见琉儿还算是识趣、心情不由大好,且她为了故意给顾筝难堪,除了让琉儿研磨外,还让琉儿帮着做往水注里加水,并铺笔毡、铺纸、洗笔等杂事,总之就是偏偏不让琉儿得空去服侍顾筝,让顾筝许多事都只能由勺儿一人做。 岑三娘落了顾筝面子后心情大悦,再一见顾筝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句话都不敢说,脸上立时又多了几分得意,并且很快就故意当着顾筝的面赏了琉儿一个大大的荷包:“琉儿,你今儿服侍得还不错,赏你了!” 琉儿脸上却是无半点喜色,语气也是波澜不起、毕恭毕敬:“奴婢谢三姑娘赏赐。” 岑三娘见了一边斜睨了目不转睛临摹大字的顾筝一眼,一边故意大声的问道:“琉儿,你的新主子怕是不像我这般大方吧?你去了她屋里后,她定是没赏过你东西吧?” 琉儿闻言赶忙一五一十的答道:“回姑娘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新主子穷得连见面礼都要祖母帮着准备,哪有闲钱赏你!” 岑三娘却是不给琉儿把话说完的机会、就自顾自的出言讽刺了顾筝一句,随后她见顾筝听了后却面色如常、依旧全神贯注的临字,似乎一点都不受她的话的影响,当下便赌气般的再扔了个大大的荷包给琉儿:“姑娘我可怜你跟了个穷主子,大发善心的再多赏你一个大荷包!” 这岑三娘硬是要赏,琉儿岂敢不接? 因此琉儿只能暗暗的叹了口气、伸手接下岑三娘再赏下来的荷包,随后又偷偷的看了顾筝一眼,见顾筝依旧全神贯注的临字,面上并无不喜之色、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是主子之间的争风斗气,她一个小丫鬟夹在中间还真是难办! 因顾筝没表现出任何不悦,也没和岑三娘正面交锋、争夺琉儿的使用权,似乎对岑三娘使唤已经成为她的丫鬟的琉儿没有任何不快般……顾筝这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岑三娘有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也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赌气般,天天放着自个儿的丫鬟不使唤,一见到琉儿就一定要使唤她做这做那的,就是原本没什么事需要丫鬟去办、她也非要生出些事儿来让琉儿办才肯罢休。 顾筝面对岑三娘的挑衅依旧采取不理不睬的策略,倒是勺儿见岑三娘老是故意使唤琉儿、而琉儿也不曾拒绝过,很快就按捺不住、趁着琉儿不在的机会向顾筝抱怨道:“姑娘,那琉儿都已经被太夫人调到我们听泉院了,可她却天天听三姑娘的吩咐行事,一点都没把您这个新主子放在眼里,真真是气死人了!” 箸儿听了也是一脸担忧的跟着说了句:“奴婢偷偷的观察了琉儿几日,也觉得她似乎还没拿定主意要一心一意的跟着姑娘您,否则她也不会新主、旧主的吩咐都一一照办……不过兴许她一时间没法子完全丢开和三姑娘之间的主仆情分,需要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眼下才会这般两头摇摆。” 勺儿见箸儿这话说得中肯、有帮琉儿说话的意思,马上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两边主子的吩咐她都照办?那个琉儿明显偏心三姑娘那边好不好?姑娘您也真是的,竟一言不发的任凭她听三姑娘的话行事!要奴婢来说,您就该狠狠的教训她一顿,叫她认清楚谁才是她的主子才是!” 勺儿那副愤愤不平、替顾筝觉得不甘的模样,让顾筝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让她一脸从容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其实这几日我之所以冷眼旁观三姑娘的所作所为,乃是自有打算!我想先不出声的考验下琉儿,观察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勺儿一见顾筝不是无动于衷,马上又惊又喜的问道:“姑娘,那您打算怎么处置琉儿这个有二心的大丫鬟?” “我这几日暗暗的观察了琉儿的为人处世,见她虽然总是听三姑娘的话行事,但却也不是像是个势利小人——她要真是那样的人,我猜外祖母也不会把她拨给我。”顾筝说出自己的分析后,才对勺儿说道:“你且把她给我唤来,我有话问她。” 勺儿得了吩咐后很快就把琉儿叫到顾筝跟前,而先前勺儿才去叫人、顾筝就在心里细细的琢磨起来,把古代丫鬟的几种出路都琢磨了一遍后,琉儿一到跟前、顾筝就直截了当的问道:“琉儿,可否和我说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 顾筝的问话让琉儿倍感讶异,也让她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奴婢不是自由之身,来去全凭主子的一句话,因此从来不敢有自己的打算。” 顾筝见这琉儿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便知道她即便有什么打算也不敢和她明说,不由细细的打量立在眼前的琉儿,见她有着一张瓜子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脸盘子生得一点都不比正经主子差,于是便想起了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句戏言——“不想爬床的丫鬟就不是好丫鬟”。 脑海里一浮现出这句戏言,顾筝便忍不住出声问了琉儿一句:“我见你模样倒是生得俊俏水灵、人见人爱,莫不是你今后想跟着府上的姑娘嫁人,到了男方那边混个姨娘当当?” 第53章 不一样的主子 顾筝这直白的话语别说是琉儿了,就是勺儿和箸儿都被齐齐吓了一跳,更是让她们一起满脸哀怨的瞪着顾筝、表示抗议——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的不委婉呢? 什么叫“混个姨娘当当”啊? 顾筝的话让勺儿和箸儿满头黑线、眼角抽搐……顾筝却是直接无视了勺儿、箸儿那哀怨的目光,只直直的盯着琉儿的脸看,见琉儿脸上只有意外震惊的神色,并未有心思被揭穿的那种惶恐和不安,便猜到这不是琉儿想走的路……果然琉儿一恢复正常,很快就不假思索的答道:“回姑娘话,奴婢不想当姨娘。” “不想?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 顾筝说着又想起了这么一句话来——“不想当管事的丫鬟都不是好丫鬟”,于是便又随口问了句:“那你今后是想努力往上爬,争取日后当个管事娘子?” 琉儿其实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来能获得主子的赏识,脱了贱籍嫁给良民,从此让子女都不必再为奴为婢。但琉儿眼下不过是个刚刚被调到顾筝屋里,不得半点顾筝信任的丫鬟,她哪敢把埋藏在心底的心思说出来? 她要是真的把真心话说了,顾筝说不定会误以为她不忠心,误以为她不想好好的在顾筝身边当差……琉儿从没遇到过像顾筝这样开诚布公,把话全都拿到台面上说的主子,她更加拿不准顾筝这是在试探她、还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彼此开诚布公的相处。 因此面对顾筝开诚布公的询问,琉儿却是小心翼翼的选择了沉默。 而顾筝猜了两回后见都不是琉儿的心意,便懒得再猜下去了,也不勉强琉儿把心里的打算说出来,而是自顾自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兴许我这话问的突然,所以你一时间也没想好今后要如何。无妨,我给你几日时间你好好的想一想,你想清楚今后的打算后再告诉我。” “你别误会,我这般问你是因为我这人不喜欢与天天对着的人玩心思、兜圈子,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点——如果你今后的打算是我能许给你的,那你就安心的留在我身边当差,我日后定会助你达成心愿;倘若你所求的是我今后不能给你的,那你还是趁早走的好,我们别相互耽误彼此的功夫。” 其实自从太夫人教导顾筝、让她要学会培养自己的心腹臂膀后,顾筝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并且很快就决定想办法替自己多培养一些今后可用之人——勺儿、箸儿二人就不用说了,她们俩的心思都十分纯正,也绝对有资格和顾筝共患难、当顾筝的心腹臂膀。 但光勺儿和箸儿二人却是不够的,于是顾筝仔细的琢磨过后,便决定开诚布公的和琉儿谈一谈!因为琉儿是太夫人选的人,顾筝愿意相信太夫人的眼光、给琉儿一个机会。 只是顾筝却是不愿意强人所难,所以如果琉儿心里打着今后要当姨娘的主意,那顾筝最不待见的就是这样的人,她跟着顾筝也注定是达不到心里所求的。况且这样的人,顾筝也不能把她培养成心腹臂膀……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趁早一拍两散、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可惜琉儿是岑家的家生子,她从小是在尔虞我诈的大宅院里长大的,因此她从没见过像顾筝这样开诚布公的主子,这让她感到震惊之余,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顾筝的问题。 因此琉儿想了想,最终保守慎重的答道:“回姑娘画,奴婢真的从没考虑今后的事,还请姑娘给奴婢几日功夫仔细的想一想。” 顾筝也不急于一时,当下便答应给琉儿几日功夫想清楚,也认定如果这琉儿是一个聪明人,那最终一定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没想到就在顾筝率先向琉儿表明态度,开诚布公的说出她的心意后,琉儿竟依旧在顾筝和岑三娘之间两头摇摆。甚至在岑三娘的刻意为之下,琉儿竟比先前还不知道收敛、变本加厉的按照岑三娘的话行事,完全没把顾筝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这回顾筝是真的怒了,她还以为她找琉儿谈过后,琉儿就算暂时说不出今后的打算,也应该聪明的和岑三娘保持距离才是! 于是琉儿那左右摇摆的态度让顾筝失去了栽培她的兴趣,并且在琉儿再一次为了伺候岑三娘、把顾筝丢在一旁后,顾筝便决定以最直接的方式把对琉儿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只见顾筝一从梧桐苑回到听泉院,就把琉儿叫到跟前问道:“我且问你,你是服侍谁的丫鬟?是在哪里当差的?” 顾筝的态度让琉儿眼底多了一丝苦涩,也让她觉察到顾筝的不满,因此她回答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愧疚和惶恐:“回姑娘话,奴婢是服侍姑娘的丫鬟,也是在听泉院当差的丫鬟。” 琉儿的回答让顾筝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她却面无表情的对勺儿说道:“叫几个婆子把琉儿拖出去杖责二十。” 顾筝下完命令后才转而对琉儿说道:“你既承认是我的丫鬟,那我便有权利责罚你——你目中无新主、只听旧主的吩咐,我因此而杖责你二十,你可服气?” 琉儿自知理亏,只一脸沉默的咬了咬嘴唇、并未做任何争辩,摆出一副她自知有错、对顾筝的责罚无怨无悔的样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见琉儿还算是敢作敢当、不是一见要挨罚就狡辩推脱责任的人,心里对她的不满便少了几分。但顾筝既说了要罚琉儿,那就不可能半途而废、出尔反尔,因此勺儿一把婆子唤进来、顾筝就挥手让她们把琉儿拉下去。 琉儿一被拉下去受罚,勺儿便急忙忙的凑到顾筝耳边说道:“姑娘,这琉儿本就不甘心跟着您,您眼下再一打她,她岂不是更加不服、更对姑娘您有二心?这几日她本就已经十分过分啦,事事都听着三姑娘的话,您再一把她给打了、她那颗心还不更是向着三姑娘去?” 顾筝既打了琉儿发泄不满,就不打算再把琉儿留在身边了,只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既打了她便是不打算留她在身边了,我待会儿便去禀了外祖母,让她把琉儿送还给三姑娘……我可不想强人所难,为了个不忠心于我的人、天天让三姑娘仇视怨恨我,这可划不来!” 当然,这二十大板不会实打实的落在琉儿身上,否则她的小命直接就交代在顾筝这里了……只是没想到顾筝把琉儿打了一顿后,反倒让琉儿对顾筝刮目相看,并且突然想通了、不再怀疑顾筝是在试探她,反倒十分欣赏顾筝那直来直去的坦白性子。 于是琉儿挨完打后便在箸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顾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后坦白说道:“姑娘前些日子让奴婢想的事,奴婢已经想清楚了——奴婢今后不想当姨娘,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让主子刮目相看,最终求得主子帮奴婢脱籍、让奴婢嫁个良民,从此子女不必再为奴为婢!” 琉儿一脸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梦想后,看向顾筝的眼里便多了几分紧张和期待,可惜顾筝却已经改变主意,并未给出琉儿内心期许的答案,只淡淡的说了句:“你醒悟得太迟了,我已经不想栽培你成为我的心腹臂膀了……” 顾筝说着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你这些时日左右摇摆的态度让我很失望,让我觉得你不是我可用之人,我已经决定待会儿便去回了外祖母,让她老人家把你送回三姑娘身边去,免得你留在我身边继续左右为难。” 第54章 冲突 顾筝的话让琉儿一脸苦涩,也让她犹豫过后最终豁了出去,一五一十的把她之所以到了顾筝身边、却还听岑三娘吩咐的原因说了出来:“姑娘您有所不知,奴婢有个亲妹妹也在三姑娘院子里当差,如若奴婢不听三姑娘的吩咐,三姑娘回头就会拿奴婢的妹妹出气,奴婢的妹妹年纪还小、奴婢不忍心她无辜受牵连……” 琉儿其实是一直顾及在岑三娘身边服侍的妹妹,才会一直摇摆不定、两边都不敢得罪,造成如今这个结果。而顾筝没料到琉儿心里竟有这样的苦衷,因此得知缘由后,顾筝不由十分欣赏琉儿对妹妹的那片心意……于是顾筝仔细的想了想,最终决定再给琉儿一个机会:“如果我把你妹妹也调到听泉院来当差,又许诺只要你有本事让我重用,那你所求之事我今后必当答应。如此这般,你可愿意心服口服、没二心的跟着我?” 顾筝的话让琉儿双眼一亮、眼底迸射出惊喜的光彩,更是让她满脸欣喜的冲顾筝连连磕头,表示愿意从今以后一心一意的跟随在顾筝身边。 和琉儿说定后顾筝便去找了太夫人,依旧把“有话直说”这个优点发扬光大,一见到太夫人就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外祖母前几日不是教导我,让我要学会栽培自己的左右臂膀吗?我如今想试着把外祖母拨给我的琉儿栽培成臂膀,外祖母您看可行不?” 顾筝的决定让太夫人一脸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这丫头倒是个会看人的,琉儿费心的仔细提点调教后,的确是个能担事儿的。” “外祖母替我挑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不过我却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顾筝说着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随后她便笑嘻嘻的把遇到的难题丢给太夫人:“琉儿说有个妹妹在三姐姐屋里当差,若是把她妹妹一直留在三姐姐身边,怕是有些不大方便……我想请外祖母……” 顾筝直白的开口求太夫人替她出面,把琉儿的妹妹一并调到她屋里来。 太夫人听了后很快就明白顾筝的意思,当下便答应道:“这人我可以给你一并调过去,但你若是要让那琉儿一心一意的跟着你,这样却是远远不够。” 这点顾筝早就想到了,只见她立刻不慌不忙的答道:“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我有法子叫琉儿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我虽喜欢坦白与人交往,但也不会天真的相信只要我坦白的交付出真心,别人就一定会回赠我同样的真心。” 太夫人见顾筝心里有数便不再多说,很快就寻了个机会把琉儿的妹妹从岑三娘屋里调到听泉院当差。琉儿得知妹妹也被调到听泉院后,特意带了她一块儿去给顾筝磕头谢恩,此后倒真是一心一意的服侍女主、再没生出二心来。 却说岑三娘却是事情过了几日,才知道顾筝把琉儿的妹妹也一并要走了,虽说这琉儿的妹妹不过是个跑腿的小丫鬟,于岑三娘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人,但这人若是去了别处岑三娘倒是不会在意,可偏偏是和琉儿一起去了听泉院——这如何能让岑三娘心里不憋着一口恶气? 心尖上那口恶气让岑三娘一见到顾筝就恨得咬牙切齿,再一见立在顾筝身旁的琉儿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她马上故技重施、凶巴巴的对琉儿喝道:“琉儿,还不过来替本姑娘研磨!” 这回琉儿却不再乖乖的任岑三娘呼来喝去,而是不亢不卑的屈膝拒绝道:“请三姑娘恕罪,表姑娘正要临帖、奴婢得在一旁伺候着,实在腾不出手来服侍三姑娘。” 琉儿的拒绝让岑三娘眉梢一挑、小脸一沉,“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镇纸重重的摔到桌上:“好你个贱婢,竟敢不听本姑娘的话,忤逆本姑娘的意思!” “奴婢不敢忤逆三姑娘,奴婢是真的抽不开身。”琉儿一面低眉顺眼的承受岑三娘的怒火,一面低低的提议道:“三姑娘不如让璃儿过来服侍?” “混账!本姑娘想要谁来服侍,难道还要听你的不成?”岑三娘越说越觉得生气,再一见琉儿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顾筝身边,当下便重新拣了桌上的镇纸、重重的砸了过去。 琉儿只轻轻的挪了挪脚便躲开那迎面飞来的镇纸,并伸手稳稳的将镇纸接住,一声不吭的送回到岑三娘桌上。 岑三娘见了越发觉得她胆大包天、没把她放在眼里,当下便气得咬牙切齿、不顾一切的对身边的丫鬟下令道:“璃儿、珠儿,你们两个给我把琉儿那个死丫头拖到我跟前来,我要亲自掌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这琉儿已经不是岑三娘屋里的丫鬟了,岑三娘哪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的管教她? 因此璃儿一听这话、当下便委婉的劝了岑三娘一句:“姑娘,这……这不大合适吧?太夫人已经把琉儿给表姑娘使唤了……” 岑三娘见连璃儿都敢不顺着她的心意,当下就气得狠狠的把璃儿推开、径直跑到琉儿跟前,一抬手就想狠狠的往琉儿脸上招呼几巴掌!而这主子站到跟前来亲自掌嘴,琉儿作为婢女自是不敢像先前那样闪躲,只能闭了眼等待那落下来的巴掌……眼见着岑三娘的巴掌就要落在琉儿脸上了,一旁的顾筝才迅速伸手捉住岑三娘的手腕,冷冷的说道:“琉儿是我屋里的丫鬟,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自有我来管教,不必烦劳三姐姐出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说完便猛一用力把岑三娘的手甩到一旁去,并马上往前站了一步把琉儿牢牢的护在身后,一副绝不会容许岑三娘动手打琉儿的姿态——开玩笑!要是岑三娘今日当着她的面打了琉儿,那她这个连身边丫鬟都护不住的主子,将来还有什么脸面让琉儿信服她、死心塌地的跟随她? 所以顾筝今日是护定琉儿了! 岑三娘被顾筝阻拦后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当下便一脸怒容的冲上去、要和顾筝好好的打上一架,只是这时岑元娘等人已经围了过来,岑元娘这个长姐更是急忙忙的伸手拦住岑三娘:“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别闹了,先生就快回来上课了!” 岑三娘一被阻拦、马上扁着嘴抱着岑元娘的胳膊,一脸委屈的要岑元娘替她评理:“大姐姐,是她先到祖母跟前耍诡计、把我的丫鬟抢走的!是她先欺负我的!现在她连我教训个丫鬟都要插手,真是欺人太甚!” 岑元娘一边把岑三娘拽回她坐的位置,一面摆出长姐的姿态、语重心长的教导道:“胡闹!琉儿是祖母说要给弯弯的,不是弯弯自个儿去要的!再说了,你是姐姐、弯弯是妹妹,且弯弯又是初来乍到……你这个当姐姐的多让让她不行吗?” 已经围到顾筝身边的岑五娘似乎一心向着顾筝,只见她先是一脸担忧的拉着顾筝打量了一圈,随后便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做出了一个舍己为人的决定:“三姐姐,你要是因弯弯要了琉儿心里一直觉得不痛快,那我回头便去回了祖母,让她老人家把我屋里的梨儿给你,这样可好?“岑五娘说完不等岑三娘开口,便语带哀求的再补了句:“只要三姐姐你不再记恨、为难弯弯妹妹,就是让我把所有的丫鬟全都给你都行……真的,我真的愿意这样做!弯弯妹妹她已经很可怜了,三姐姐你就别再和她过不去了,好吗?” 第55章 贵客 “我呸!谁要你的丫鬟了?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啊?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套恶心人!” 岑五娘越是体贴懂事岑三娘就越是觉得她虚伪恶心,但她偏偏又没法在众人面前揭穿岑五娘的真面目,只能恨恨的瞪着岑五娘:“你休想再到祖母面前去告我的状!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岑三娘闹了一场后,每隔半个时辰一次的休息时间正好过完,出去透气的林先生已经负着手慢慢的踱了进来……岑元娘几个见了赶忙回到各自的座位坐好,岑三娘虽心里还堵着一口气没出,但却也不敢在严厉的林先生面前胡闹,只能气鼓鼓的坐回原位,一直到下学气都没消下去。 倒是顾筝见那岑三娘跟个孩子似的闹个不停,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因此一下学便拉着岑元娘快步离开梧桐苑,免得一会儿和岑三娘一起出去又起冲突。 倒是岑三娘见顾筝一下学就立刻走人,一脸鄙夷的冲着顾筝的背影骂了句“胆小鬼”,随后才没好气的走出梧桐苑。 还坐在位置上等丫鬟收拾课本的岑五娘见了,眼珠子一转、便提了裙子尾随而去,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岑三娘后,故意一脸羡慕的望着顾筝的背影感叹道:“弯弯妹妹还真是个好相处的人儿,这琉儿不过才去了她身边几日,就彻底被她给收服了……三姐姐你瞧瞧,她们主仆之间言行举止多亲密啊!” 岑五娘说着状似随意的扫了岑三娘一眼,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三姐姐,这点你可要多和弯弯妹妹学学才是,别动不动就把火气撒在丫鬟身上,让丫鬟们都不敢和你亲近、恨不得离你离得远远的。” 这琉儿的“背叛”本就让岑三娘感到十分不爽,眼下再一听岑五娘说风凉话、岑三娘马上横眉怒眼的反驳了句:“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岑五娘听了马上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语带哀怨的说道:“三姐姐,你这可就误会我的一片好心了,我可是关心你才来劝你几句——大家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姐妹,三姐姐何必总是和弯弯妹妹过不去呢?弯弯妹妹不过就是比你更得丫鬟的喜欢罢了,她何错之有?” 这岑五娘看似柔柔弱弱、说话慢声细语,但却字字带风、把岑三娘心里那把火吹得越来越旺,越来越难以压住!可偏偏平日里看似伶牙俐齿岑三娘,一碰到岑五娘就总是说不过她、只有生闷气的份儿……因此岑三娘最终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岑五娘一眼,冷哼了一声后拂袖离去。 岑五娘待岑三娘走远了,才似笑非笑的对自个儿的丫鬟梨儿说道:“以三娘的性子,定不会认为是她自个儿性子不好才不得人心,她只会认为是顾筝抢了她的人、使了诡计让她的人变心……如此一来,我们可就有好戏看了。” 梨儿对自家主子的心思自是十分清楚,当下便笑着附和了句:“姑娘是算准了三姑娘是个爱面子的人,才到她跟前说这番话吧?” 岑五娘闻言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浓浓的鄙夷和不甘:“我就是看三娘那丫头不顺眼、见不得她过得顺风顺水的!她不过就是比我多了个嫡女的名分罢了,除了这点她身上哪点比我强?凭什么她因为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就可以在府里任意妄为、受尽宠爱和尊敬?” 且不说这岑五娘有何居心,却说岑三娘经过岑五娘的挑拨后,内心深处更加看顾筝不顺眼,随后几日更是孩子气的不断找顾筝的茬……虽说岑三娘制造出来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甚至就连挑衅也带着几分孩子气,但顾筝却还是被她闹得头痛。 且顾筝觉得自己两世为人,实在是不应该和岑三娘这个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多做计较,于是被岑三娘挑衅得烦了,顾筝便索性称病躲在屋里,既不去上学也不见人,彻彻底底的避开岑三娘自个儿偷懒寻乐子。 岑三娘头几日还气鼓鼓的到处找顾筝麻烦,没少借故到听泉院发脾气,但后几日她的注意力却迅速被转移、无暇再继续和顾筝生气了——原来是岑府突然来了几位稀客拜访,才把岑三娘的注意力给转移开。 而顾筝因一直称病躲在自个儿屋里,所以岑府来了贵客一事她还是听勺儿八卦才得知的,后再一听说阖府上下都十分重视那几位贵客,顾筝马上也跟着八卦起来、兴致勃勃的拉着勺儿一起八卦:“勺儿姐姐,你是说三姑娘是忙着在贵客面前露面儿,所以才没功夫再来我这儿找茬?” 勺儿闻言立刻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八卦道:“可不就是这样!且不单单是三姑娘忙着把自个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贵客面前露面儿,其余几个姑娘也都把那压箱底的漂亮衣裳全都翻了出来,把自个儿打扮得花枝招展、争着到贵客面前露面儿!” 勺儿如此神秘兮兮的一八卦,顾筝忍不住带着几分好奇猜测道:“我猜来我们府上小住的贵客定是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儿,才会惹得几位姑娘都争着打扮自个儿。” “姑娘真是聪明!”勺儿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少女怀春的神色,一双眸子更是熠熠生辉、迸射着兴奋的光彩:“姑娘您有所不知,来我们府上做客的贵客不但全都是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儿,且身份还都十分了得、一个比一个尊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勺儿说着闪着一双大眼看着顾筝,脸上有着一副“你快往下问”的神色,顾筝见了一面偷偷的忍住笑、一面故作好奇的问道:“真的?那他们到底有什么来头、竟让家里几位姑娘这般劳师动众?” 顾筝话音才落、勺儿马上如数家珍的答道:“这回我们府上可是来了好几位少爷呢!除了周家、罗家的两位表少爷,以及和罗表少爷交好的柳少爷外,连裕王府的小王爷和宣平侯府的三少爷都一起来了!” 顾筝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人,不免听得有些混乱、只抓住话里的重点问道:“你是说那个讨厌的周淳又来了?真是不想再见到他!” “姑娘不想见咱一直躲在屋里就是!” 勺儿先是答了顾筝一句,随后马上继续先前的话题、双眼放光的说道:“姑娘,几位少爷当中数宣平侯府的梁三少爷最为器宇轩昂、英俊潇洒,听说无论是京城还是咱们桐州府,都有好些个姑娘悄悄的爱慕梁三少爷呢!姑娘您可曾听说过那梁三少爷?” 顾筝对这个话题显然是兴趣缺缺,不但一点都不似勺儿那般兴奋,还掩着小嘴儿边打哈欠、边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不认识什么梁三少爷,对他也不感兴趣。” 可惜勺儿就是不用顾筝和她一起感兴趣,也依旧保持着那股兴奋劲儿,也不管顾筝爱不爱听这些八卦、便自顾自的把那些美少年的信息全都如实汇报:“还有那小王爷模样也生得不错,奴婢听人说那小王爷生得是貌赛潘安、风流倜傥;还有和罗家表少爷交好的柳少爷,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俊公子……” 勺儿说着见顾筝已经快要睡着了,赶忙挑了些顾筝感兴趣的说:“姑娘,那小王爷和梁三少爷不但家世好、一表人才,且又都还未定亲,如今可是各大名门世家都争着想要的女婿呢!听说咱们夫人和赵姨娘也盯着他们不放,巴不得把她们生的姑娘嫁给他们!” 第56章 偶遇 顾筝听到这里后总算是恍然大悟——原来那什么小王爷和梁三少爷是罗夫人等人眼里的金龟婿啊!怪不得岑三娘突然没空和她怄气了,原来是忙着打扮和找机会邂逅青年才俊! 只是岑三娘她们几个这才几岁啊? 除去已经定亲的岑元娘不说,最大的岑二娘也只有十二岁啊!十二岁的小丫头就懂得勾搭帅哥了……一想到这里,顾筝不由在心里暗叹了句:古代的姑娘们可真是早熟奔放啊! 顾筝感叹完后又听勺儿叽叽喳喳的八卦了半响,便觉得有些乏想要歇个午觉,不料顾筝才让勺儿替她铺好床,便听得箸儿笑吟吟的进来禀道:“姑娘,六姑娘来看您了,要不要请她进来、还是说您已经睡下了?” 这岑六娘一向胆小怯弱,顾筝几乎可以肯定她要是托睡不给她机会探病,她今后怕是再也不敢上听泉院来打扰自己了。 因此为了不吓坏岑六娘,顾筝只能打消歇午觉的念头、起身把她迎到了左厢房,待二人随意在金星小叶紫檀美人榻上坐定后,顾筝一面命勺儿奉茶、一面好奇的问了句:“六姐姐怎会得空过来我这儿?长辈们不是命几位姐姐陪前来家里拜访的几位贵客吗?” 因岑家除了岑七郎那个小萝卜头外、没有别的少爷,加上这次前来拜访的都是七拐八弯的亲戚,勉强也算是岑府几位姑娘的兄长。因此他们来做客、岑府几位姑娘便都得出去作陪,算是同辈之间的招待。 当然,此举也正合罗夫人等人的心意,毕竟只要岑府几位姑娘和那几位青年才俊、有光明正大呆在一块儿的理由,那他们就有发展成一对的希望! 顾筝原以为岑六娘会和岑元娘她们一起陪客,没想到她竟会在这个时候来探望她这个“病人”,一时间脸上满是好奇之色,让原就有些胆小腼腆的岑六娘立时红了脸,低着头绞了好一会儿帕子、才细弱蚊声的答道:“是夫人让我过来的……夫人说妹妹你病了,一个人呆在屋里怪闷的,便让我不必招呼几位哥哥、过来陪妹妹说话解闷。” 岑六娘说话时顾筝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见她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微微蹙着黛眉的时候既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又流露出几分楚楚可怜之色,颇有几分林妹妹的风范,叫人见了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呵护她的冲动。 如此貌美动人的岑六娘让顾筝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罗夫人把岑六娘支来听泉院的意思——这岑六娘是岑府几个姑娘里头模样生得最好的,且尽管岑六娘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胆怯腼腆的模样,总是十分低调的躲在几位姐姐身后,但却依旧难掩自身光华,让众人的目光总是会下意识的在她身上流连。 顾筝猜想正是因为岑六娘生得貌美如花,罗夫人才会找借口把她支到听泉院、不让她到几位青年才俊跟前晃悠,免得岑六娘抢了罗夫人亲生的三个女儿的风头,勾了那几位公子哥的魂儿……弄清楚岑六娘被罗夫人严防死守的处境后,顾筝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同情,于是为了不让岑六娘心情低落,顾筝很快就吩咐勺儿取了副围棋过来,亲亲热热的拉着岑六娘一起下棋:“六姐姐,别管外头几位姐姐和少爷如何了,我们姐妹俩自寻自的乐趣……姐姐和我玩两局可好?” 岑六娘闻言轻轻的咬着红唇,红着一张俏脸弱弱的说道:“我……我棋艺不精,怕是会扫妹妹的兴致。” 顾筝对看起来十分复杂的围棋可是丁点兴趣都没,她之所以让人取了围棋的棋盘和棋子过来,不过是想和岑六娘玩前世最爱玩的五子棋。 这五子棋的下法可比围棋简单多了,顾筝也有信心立刻教会岑六娘:“无妨,我们不玩围棋,玩比较简单的五子棋。”顾筝说着笑眯眯的指了指勺儿二人,拿她们当例子里鼓励岑六娘:“勺儿、箸儿两位姐姐以前也不会玩这五子棋,但我一教她们、她们就马上学会啦,现在可是玩得比我还溜呢!” 岑六娘是第一次听说“五子棋”这种棋,自是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顾妹妹,这五子棋要怎么玩?也是用围棋的棋盘和棋子吗?” “对,规则其实很简单,我们各执一色棋子、随意把棋子往棋盘上放,谁先把自个儿所执的棋子五个连成一排,那谁就算是赢了对方……”顾筝说着率先取了一颗白子信手而落,落完后一脸鼓励的看着岑六娘:“我落完子了,该你了六姐姐。” 岑六娘咬着嘴唇思忖了半响,最终拿起一颗黑子轻轻的落在顾筝先前所落那颗白子旁边,落完有些举棋不定的问道:“顾妹妹,我这样落子……没错吧?” 顾筝一边往挨着自家棋子的格子上落了一子,一边毫不吝啬的夸了岑六娘一句:“一点都没错,懂得堵我的路儿,孺子可教也!” 岑六娘一被顾筝夸赞、马上大受鼓舞,紧跟在也在自个儿的黑色棋子边上再落了一子,二人便这样不急不缓的下起了五子棋来……只是岑六娘到底是刚刚尝鲜、玩得还不太熟稔,因此初始连连输给顾筝好几局,一直到最后一局才勉强赢了顾筝一回。 这一玩、岑六娘马上就喜欢上这别具一格的五子棋,此后天天都往听泉院跑,或拉着顾筝或拉着勺儿等人陪她下五子棋,像个孩子般兴奋爱玩。 如此玩了几日下来后,岑六娘倒是慢慢的和顾筝以及勺儿等人熟稔起来,再来听泉院时便不像初始那般拘束,见到顾筝也不再客气守礼的称呼她“顾妹妹”,而是跟着岑元娘一起亲昵的称呼顾筝“弯弯妹妹”。 而顾筝和岑六娘相处了几日后,慢慢的也觉察到她是个性子文静、心底善良,为人处事总是带着腼腆害羞的小姑娘,和其余几位姑娘有着很大的差别,简直比姑娘们身边的丫鬟还胆小。这样的岑六娘让人相处起来十分舒服,也让顾筝这个妹妹反倒显得像个大姐姐、总是忍不住把岑六娘当成小妹妹来呵护。 且先不说顾筝和岑六娘相处得如何,却说顾筝称病躲开岑三娘后便一直闷在屋里,时日久了不免觉得有些怀念外头那灿烂的阳光,于是这一日顾筝见外头阳光明媚、四处飘香,便起了兴致拉着勺儿等人到园子里赏花。 因知道府上留了几位贵客小住,顾筝出去逛园子时特意选了较为偏僻幽静的小径来走,也选了离正房和前院最远的西北角来逛,专挑那平日里没什么人逛的地方慢悠悠的走着赏花,以免不小心遇到府上的贵客、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顾筝就这样顶着暖暖的日光,漫无目的的在幽静的园子里闲逛,走着、走着便拐到一道弯弯曲曲的曲廊,并顺着曲廊走到一座建在池子边的亭榭小坐。这亭榭临水而建,四周设有弧形的栏杆鹅颈,让顾筝可以很舒服的把背靠在栏杆上。 陪着顾筝出来的勺儿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隐约可见几尾红白相间的鲤鱼摆尾嬉戏,便笑着提议道:“姑娘,不如我去取些鱼食来让您投了逗鱼儿玩?” 顾筝正懒洋洋的靠着栏杆享受午后特有的宁静,听了勺儿的话只随意的点了点头,待勺儿快步离去后她才转身趴在栏杆上,微微的把小脸往外探去,一脸惬意的眯着双眼,任凭那斜照进来的阳光零零碎碎的洒在她的小脸上,让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也让她全身上下都被晒得暖洋洋的。 有那如碎金般的日光零零散散的散落在顾筝身上,又有那带着阵阵花香的微风穿过亭榭、在顾筝身旁打转,周遭这美好的一切让顾筝由内到外的感到舒服惬意,恨不得时光就此凝固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前行……可惜顾筝的自在和悠哉,很快就被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破,那阵脚步声听上去沉稳有力、听上去不急不缓,和勺儿平日里那匆忙的小碎步有着明显的不同……意识到来人不是勺儿后,顾筝立刻下意识的睁眼看去,哪知这一看、竟看到一双如黑曜石般散发着幽邃光芒的眼眸。 第57章 竟是旧识 那双陌生的眼眸让顾筝微微一愣,心里竟鬼使神差的觉得它熠熠生辉,如宝石般耀眼迷人,于是顾筝下意识的转动双眼打量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想到竟是一个身穿白底掐银绣云纹圆领袍,腰束羊脂玉阔素带、脚蹬青缎宝靴,腰上还挂了一块缀叶青色穗子的如意玉佩的清俊少年。 那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朗,看起来虽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可偏生脸上却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神色,让人既想亲近他、又想离他离得远远的……顾筝由上而下的把那少年打量了一番、并做出评价后,竟觉得那少年看久了竟有几分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般。 等等! 眼熟? 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突然出现在亭榭的白衣少年眼熟呢? 她之前见过他? 顾筝蹙着一双黛眉盯着白衣少年看了许久,由绞尽脑汁的思忖了许久,方才记起他们的确是曾经见过一面,脑海里也很快就浮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一记起曾经的邂逅、顾筝的内心不由多了几分心虚,再一见那少年盯着她看的目光逐渐由迷惑变得冷若冰霜,顾筝立时大感不妙、猜到白衣少年也已经认出她来了! 他们之间最初的邂逅可是不怎么美好,也没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 很有自知之明的顾筝很快就当机立断,决定硬着头皮假装不记得白衣少年、打死也不和他相认,并立刻提起裙角、趁着白衣少年还没开口找她算账迅速开溜! 哪知顾筝才刚刚走了几步、都还没来得及立刻亭榭,白衣少年就突然大步朝顾筝走来,霸道的拦住顾筝的去路后,一脸鄙夷的丢下一句话:“把荷包和披风还我!” 白衣少年话里带着的鄙夷让顾筝感到十分不爽,一面悄悄的腹诽他小气爱记仇、且自以为是,一面故作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杏目圆嗔的瞪着白衣少年:“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你拦着我的去路、还堵在我身前,此举似乎有些不妥吧?” 白衣少年往前逼近顾筝一步,冷若冰霜的目光不客气的扫过顾筝的脸,对顾筝的厌恶和鄙夷更是不做任何掩饰:“你我之间的事,你心知肚明。” 顾筝闻言一脸无辜的冲白衣少年眨眼,装傻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你我之间能有什么事?你别胡乱说话坏了我的清誉!” 顾筝说完便转了个方向、打算从另一边开溜,没想到白衣少年却固执的追在顾筝身后,以行动向顾筝讨要他想要的东西,似乎打定主要要让顾筝把东西还给他,否则他就一路跟顾筝到底。 顾筝自然是不能把这个陌生少年带回听泉院去,因此她见对方锲而不舍的一直跟了她好远,最终只能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喂!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吗?真是不知羞!” 顾筝的话让白衣少年眉梢微挑、反唇相讥道:“好个伶牙俐齿、做了错事还理直气壮的小丫头!你可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白衣少年的反击让顾筝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觉得他真真是枉费长了这么一张俊脸,竟是一点都不可爱——他不但小气、记仇,且竟然为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追着她不放!不就是个荷包和披风吗?至于让他小气吧啦的追着她一路讨要吗? 顾筝心里不爽白衣少年一上来就给她定罪,问都不问就认定荷包和披风在她身上,因此面对白衣少年的讽刺、顾筝立刻反过来用比他还嚣张的口气质问道:“喂!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做错什么事了?你可有证据证明我做错事?没有就别在这里信口开河、冤枉好人!哼!” 白衣少年显然认为以前那件事他和顾筝心知肚明,因此他并未和顾筝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一脸轻视的扫了顾筝一眼、不紧不慢的出声讽刺道:“小贼,你若还有一丝羞耻之心,就大方点认了此事。” 白衣少年说完目光如炬的看着顾筝,似乎想用他那清澈明亮的目光让顾筝妥协、承认错误。可惜顾筝偏偏就不吃他这一套,不但没避开他的目光、还不客气的反瞪了他一眼,并懒洋洋的堵了他一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认、识、你!听明白了吗?” 顾筝的反驳让白衣少年眉头微蹙,脸上也多了几分厌恶,仿若顾筝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般……且他很快失去耐性和顾筝继续打哑谜,而是突然直接伸手抓住顾筝的胳膊,眼含轻蔑的和顾筝对视,并一字一句的陈述他早就认定的事实:“半年前你偷了我的荷包,骗了我的披风,今日我要把这两样东西从你这个小贼手上要回来。” 顾筝一见白衣少年语气里有着深深的厌恶和鄙夷,便知道他果真是问都不问下缘由、也不证实下他的猜测是否正确,就直接把她当成偷东西的小贼了! 这一点让顾筝十分不爽,看白衣少年也立时各种不待见,更是连解释的话都都懒得和他说,而是理直气壮地的径直顶了他一句:“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你的荷包?若是你当真亲眼所见,那当时为何不把我当场抓住?哼!自以为是的家伙!走开,好狗不挡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白衣少年似乎没料到顾筝做了错事、还敢这般理直气壮的狡辩,一时间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只怔怔的看着顾筝那张含着怒意的俏脸——这一看白衣少年竟鬼使神差的走了神,觉得顾筝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比初见时还要俏丽可人。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把白衣少年自个儿吓了一跳,也让他迅速的把思绪拉回当下,回过神来后一见顾筝这个小丫头不但不知悔改、还圆嗔着一双杏目瞪他,立时绷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的说出顾筝当初的恶行:“动手偷我荷包的人的确不是你,但你却故意撞倒我给你的同党做掩护!” 一想起初见顾筝时的情形,白衣少年马上对顾筝恨得咬牙切齿——打他梁敬贤记事起,就只有他能算计、戏耍别人,从来没人能将他算计了去!可偏偏当初见到眼前这个丫头时,他一时心软竟被她给算计了一回! 这对梁敬贤来说不但是个奇耻大辱,还让他被同行的好友整整嘲笑了大半年!如今有机会再见到算计他的丫头,他自然要把当初被算计去的东西讨要回来,并好好的教训这个丫头一顿、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也正是因为梁敬贤一直都抱着找顾筝算账的念头,所以他今日才会一在亭榭认出顾筝,就阴沉着一张脸挡住顾筝的去路,执意要顾筝把那两样东西还给他……可偏偏顾筝此刻也是怎么看梁敬贤都觉得不爽,因此她在梁敬贤面前不但丝毫不觉得理亏,还立刻断章取义的截了梁敬贤的话替自己辩驳:“既然你知道动手的人不是我,那就请你找那人讨要东西去!还有,请问你怎么证明我当初撞倒你,一定是故意的而不是无意的?” 梁敬贤再一次被顾筝堵得哑口无言,他还真是没法证明顾筝是故意将他撞倒的,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像顾筝这样、做了错事还理直气壮的小丫头——简直比他这个苦主还要嚣张跋扈啊! 可梁敬贤又不甘心就这样被顾筝三言两语给打败,于是他沉默了片刻后,十分聪明的不再提偷荷包一事,而是突然话锋一转、顺着顾筝的话说道:“那把披风还我。” 第58章 花痴 梁敬贤说完还不忘斜睨了顾筝一眼,警告顾筝休想再装傻下去——当初梁敬贤可是亲手把披风披在顾筝身上,让顾筝不被冻坏,顾筝但凡还有点良心,那就不该再扭曲事实狡辩! 可惜梁敬贤注定是要被顾筝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气得吐血,只见顾筝这回既不装傻也不狡辩推脱,只用那带着几分瞧不起的目光斜斜的睨了梁敬贤一眼,并不紧不慢的反问他道:“这位公子,不就是一件破衣裳吗?都已经时隔半年了,你好意思伸手要回去、我还不好意思还给你呢!再说了,哪有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去的道理?小气鬼!” 原本事事都占理的梁敬贤,再一次被顾筝的理直气壮气得差点吐血!一张本就冷冰冰的俊脸立刻变得又臭又黑,看向顾筝的目光也变得阴森吓人……可惜顾筝骨子里可不是真正的小萝莉,因此她不但一点都没被梁敬贤那杀人的目光吓到,还一脸挑衅的冲他挑了挑眉、摆出一副“你想怎样”“有本事你咬我啊”的嚣张神色。 再次见面后的初次交锋,梁敬贤可以说是完败啊! 但一向高傲腹黑的他又岂会乖乖的接受失败? 只见梁敬贤沉默了片刻后,很快就从善如流的把顾筝的无耻学了过来,聪明的不再和顾筝争论下去,而是十分霸道的直接将他的决定告知顾筝:“你必须到我梁府为婢,做活抵债。” 梁敬贤说着有些鄙夷的看了顾筝一眼,语气冰冷的把自己的用意说得一清二楚:“我让你为婢,是想把你调教成一个知晓是非黑白,从此改邪归正不再当贼的好丫鬟。” 顾筝见梁敬贤竟然把她当成丫鬟,还一副把她当成可以随意索要的物品,立刻在心里把她的亲祖母问候了一遍! 她虽然今天只穿了件寻常料子做的衣裙,头上也只插了一根不起眼的蝶花吊穗银发簪,但姑娘主子该有的气质她可是努力的培养了许久,再怎么不加装扮、也不可能被误认为是丫鬟啊! 这个可恶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就算她是丫鬟那也是人,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索要走的物品! 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啊? 梁敬贤的自以为是让顾筝的眉角抽搐了几下,并立刻气鼓鼓的在心里腹诽梁敬贤不但白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还自以为是、小气记仇……就在这时,顾筝眼尖的看到勺儿正往她这边寻来,于是她马上十分张扬的冲勺儿喊道:“勺儿姐姐,我在这里!” 勺儿远远的见了急忙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又是焦急又是埋怨的嗔了顾筝一句:“姑娘您怎么不好好的在亭榭呆着、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可把奴婢给急死了!” 顾筝不等勺儿跑到跟前便迎了上去,先是安抚了勺儿几句,随后故意当着勺儿的面、洋洋得意的冲梁敬贤显摆道:“喂!臭小子,你刚刚说谁是丫鬟?看见了没?本姑娘不但是府上的姑娘,还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哼!叫你狗眼看人低!” 顾筝说话间已经拉着勺儿扬长而去,待走到离梁敬贤有段距离了,她才冷不丁的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才是丫鬟,你全家都是丫鬟!哼!” 顾筝那稀奇古怪的骂人话语让梁敬贤瞬间石化——世上有诅咒人家全家都是丫鬟这种古怪的诅咒吗?这丫头虽然是个让人不齿的可恶小贼,但性子倒是古怪得有趣。 此时先前一直偷偷打量梁敬贤的勺儿终于确定了梁敬贤的身份,竟一点都不知道矜持收敛、当下就抓着顾筝的手臂,一脸兴奋的嚷嚷道:“是梁三少爷!姑娘,那位公子就是宣平侯府的梁三少爷!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真的比小王爷还要俊上几分耶!怪不得几位姐姐最爱往他跟前凑,争着想要服侍他!” 顾筝对什么小王爷、梁三少爷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更是不觉得梁敬贤这个讨厌鬼有多帅、多俊,她只觉得勺儿身为她的贴身丫鬟、身为她的人,竟然对她的敌人表现出痴迷崇拜的神色……这让她这个主子很没面子啊! 于是为了不让勺儿说出更花痴的话来,顾筝立刻果断的拖着勺儿撤离:“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奴婢还没和梁三少爷说话呢!” 勺儿一边双眼放光的牢牢盯着身后的梁敬贤看,一边可怜兮兮的哀求顾筝道:“姑娘,您能不能允许奴婢过去和梁三少爷说句话儿?就说一句话就好!说完奴婢马上就跟您回去,奴婢真的好想和梁三少爷说话啊!他的声音一定非常好听!” 勺儿越是痴迷崇拜梁敬贤、顾筝就越是觉得没面子,因此勺儿话音才落、顾筝就黑着俏脸敲碎她的痴心妄想:“不行!我讨厌梁三少爷那个家伙,你身为我的丫鬟必须和我同仇敌忾、一起讨厌他!” 顾筝说完还不忘伸手把勺儿的脸给扳了过来,并一脸严肃的瞪了她一眼表示警告……勺儿见了不由一脸哀怨的小声抗议道:“姑娘您好霸道啊!人家梁三少爷哪里得罪您了?您干嘛那么讨厌他?” 这勺儿不过才见了梁敬贤一面、就开始在主子面前维护他,这让顾筝这个主子瞬间觉得自己做人做的很失败啊!勺儿这丫头不是应该一心想着她才对吗?怎么反倒帮梁敬贤那个家伙说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哼!那个讨厌鬼模样生得比小姑娘还要俊上几分,一看就知道一辈子都会是祸害良家少女的蓝颜祸水!像他这样的顶级祸水最讨厌了! 顾筝一面在心里悄悄的腹诽梁敬贤,一面死命的把勺儿拖走,可偏偏勺儿还是一副依依不舍、恨不得推开顾筝前去和梁敬贤套近乎的模样……勺儿的倒戈让顾筝气哼哼的板着俏脸,大声问道:“勺儿姐姐,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那梁三少爷的丫鬟?” 勺儿虽然正在犯花痴,但这种基本常识她却还是记得:“奴婢当然是姑娘您的丫鬟了。” 顾筝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立刻咬牙切齿的威胁勺儿:“好,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丫鬟就好!那你立刻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跟我回去!否则我可就不要你了、把你送给那梁三少爷当通房丫鬟,哼哼!” 勺儿一见顾筝生气了,这才急忙收回一直黏在梁敬贤身上的目光,讪笑着讨好顾筝:“姑娘您别生气了,奴婢不理那梁三少爷,和您一起讨厌他就是!” 顾筝听了脸色方才晴转多云,丢给勺儿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随后还不忘回头瞪了让她的丫鬟“有二心”的梁敬贤一眼。 远远的站在顾筝二人身后的梁敬贤,见了她们二人之间的互动后觉得甚是有趣,再转念一想便心生一计、想要捉弄下顾筝……于是他立刻快步朝她们走去,并借着腿长的优势、很快就赶到顾筝身旁,不紧不慢的跟在顾筝身边,或是轻描淡写的扫顾筝一眼,或是伸手状似随意的扯几片叶子,一派悠哉自得一点都不觉得自个儿多余或是碍眼。 而勺儿先前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顾筝同仇敌忾,但当梁敬贤这个超级大帅哥近距离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立刻就麻溜的倒戈了、又开始一脸花痴的冲梁敬贤傻笑,就差没明目张胆的抛弃顾筝飞奔过去抱大腿、要签名! 第59章 偷簪 甚至为了梁敬贤不觉得自己被冷落在旁,勺儿还十分热情的主动和他搭腔:“梁三少爷,您怎么没和小王爷他们在一块儿呢?” 梁敬贤却是对勺儿的话充耳不闻,并在瞬间变成了一个目不斜视、冷漠高傲的冰块帅哥,和先前固执追着顾筝讨要东西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和顾筝主仆初次见面还不太熟,所以他才会一路绷着一张俊脸不理睬人家、摆足了帅哥的架子。 只有顾筝心里清楚梁敬贤这是在装酷——哼!他肯定就是经常在诸如勺儿这样的小丫头面前装酷,才会把那些个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个个都把他当成谪仙人般崇拜! 不过梁敬贤虽然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却不影响勺儿对他的喜爱,反而还让勺儿更加为他着迷、双眼都快成变成心型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多了勺儿在中间,让梁敬贤要稍微顾忌下他帅哥的冷酷形象,只见梁敬贤虽然不紧不慢的跟在顾筝身后,但却并未再出言和顾筝交谈,只在顾筝眼角余光朝他扫过来时,悄悄的对顾筝展示了下被他握在掌心的东西。 顾筝原是不大在意梁敬贤的举动的,但梁敬贤重复了几次动作后、顾筝马上就不淡定了——原来被梁敬贤握在掌心的竟是她最喜爱的那支蝶花吊穗银发簪!那支发簪此刻不是应该插在她发间吗?怎么到了梁敬贤手里?还是在她完全没知觉的情形下? 一定是被梁敬贤使了什么手法给偷了去! 一定是这样,否则梁敬贤不会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顾筝也顾不上追问梁敬贤到底用了什么手法把她的簪子偷去的,只把小手往他面前一伸、凶巴巴的说道:“快把我的发簪还我!” 这回梁敬贤倒是不再沉默是金的装冷酷了,只见他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拿我的披风来换”便扬长而去,把顾筝气得在原地直跺脚——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顾筝清清楚楚的在他的嘴角看到一丝得意的笑容! 可惜梁敬贤走得很快,不等顾筝想出讨要回发簪的法子、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顾筝的视线里,让顾筝最终只能恨恨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骂道:“狡猾的家伙,竟然偷了我的发簪来威胁我!可恶!” 因梁敬贤有意背着勺儿做这些小动作,勺儿并不知道他巧妙的偷了顾筝的发簪,因此勺儿一见顾筝气鼓鼓的撅着嘴、不由满脸疑惑的问道:“姑娘您刚刚说什么发簪?还有梁三少爷刚刚似乎说了句披风什么的……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啊?”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顾筝有气无力的敷衍了勺儿一句,随后闷闷不乐的把脚下那颗小石子踢远,心想这个梁敬贤实在是太卑鄙、太无耻了,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她最心爱的发簪给偷走了! 哼!诅咒他一辈子都是蓝颜祸水,一辈子都只能当被人攻的诱受! 顾筝腹诽了梁敬贤几句后,不由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顾筝清楚的记得当时她才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那时顾丽娘的养母王婆子得了重病、急需银子看病抓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筝无奈的被迫和顾丽娘一起上街行骗。 当时顾筝因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始终不愿意配合顾丽娘行骗,顾丽娘无奈,只能给交给顾筝一些比较简单的任务,例如假装被穿着华丽的路人撞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虽然顾丽娘派给顾筝的任务十分简单,但顾筝却还是觉得十分别扭和抵触,更是扭扭捏捏的不愿意配合顾丽娘,哪知顾丽娘却不给顾筝继续纠结的机会,一见到合适的猎物就突然把顾筝重重的往前推去,让顾筝一头撞在猎物上——那头猎物就是刚刚对顾筝各种鄙夷和厌恶的梁敬贤。 也是,梁敬贤已经在顾筝身上打上了“小偷”“骗子”的标签,会喜欢顾筝、和颜悦色的对待顾筝那才叫怪——梁敬贤没把顾筝扭送官府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当时顾筝是真的被顾丽娘害得撞疼了鼻子、才会跌坐在地上狂掉眼泪,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把梁敬贤当成猎物来狠宰。 是梁敬贤当时一见粉雕玉琢的顾筝坐在地上掉金豆子,自己便起了恻隐之心、主动蹲下身安抚顾筝,问顾筝可否摔伤、哪里疼等等……顾丽娘就是在这个时候快步走了过来、故作不小心的撞了梁敬贤一下,并趁着梁敬贤一心哄着顾筝的机会、以极快的手法偷走梁敬贤身上的荷包。 梁敬贤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只耐着性子哄鼻子被撞得通红的顾筝,那举动让和他同行的另一位少年惊得眼睛圆嗔、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一向都绷着一张脸、像块万年冰块的梁敬贤,竟然会柔声细语的哄顾筝这个黄毛丫头——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梁敬贤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竟然也会融化?还隐隐约约有着几分温柔怜惜的神色……这事说出去怕是认识梁敬贤的人都不相信吧? 梁敬贤那个恶魔怎么可能会怜惜人? 别人怜惜他还差不多! 还不知道荷包已经被顾丽娘偷走的梁敬贤,一脸郁闷的看着顾筝把鼻涕、眼泪等一股脑的全都擦到他的衣裳上,且他明明心里厌恶得很、不想自己的衣裳被糟蹋,但却偏偏像着了魔般,舍不得把怀里那个哭得鼻子红彤彤的小姑娘推开……于是梁敬贤便一声不吭的任由顾筝把他的衣裳当成帕子,随后他再一见面前这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上只穿了一件满是补丁的单薄棉袄,当下心里竟隐隐觉得心疼,随后更是鬼使神差的把自己身上系着的银狐轻裘披风解了下来,亲手替顾筝披上系紧,让厚实暖和的披风紧紧的裹住顾筝娇小的身躯。 梁敬贤把银狐轻裘披风披到顾筝身上时,顾筝微微的愣了愣、一时间忘记哭下去,只睁着一双湿漉漉、如水洗过的宝石般的眼眸看着梁敬贤,总算是暂时抛开疼痛、把他从头到尾都看了一眼……只这一眼,顾筝便记住了这个面容俊朗、神色带着一丝清冷的少年。 当时顾筝虽然哭得有些缺氧,且鼻子撞得一直隐隐作痛,但她还是精准的做出“这个少年长的很好看”的判断,并且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被迫牢牢的记住了梁敬贤那张俊颜,以致于时隔半年再次相遇、顾筝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其实顾筝当时很想借机调戏下梁敬贤这个美少年的,哪怕是胡乱的揩揩油也行……可顾筝还来不得想到用什么光明正大的方法调戏梁敬贤,就见顾丽娘躲在街角、远远的冲她招手,手里还拿着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以荷包示意顾筝赶紧撤退,以免梁敬贤发现荷包不见后顾筝无法安然脱身。 意识到顾丽娘趁机偷了梁敬贤的荷包后,顾筝顿时满头黑线、暗自懊恼最后还是让顾丽娘给卖了!所有调戏美少年的色心色胆更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为了不让事情败露,顾筝最终只顾得上匆忙的向梁敬贤说了声“多谢”便急忙忙的起身离开,连披风都忘记还给他,就这样把披在身上、原本属于梁敬贤的披风给带走了。 第60章 旧怨 可惜梁敬贤送给顾筝的那件银狐轻裘披风,顾筝却没有将它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当时顾丽娘急需一大笔钱给王婆子看病抓药,可顾丽娘从梁敬贤身上偷来的荷包里的银两却远远不够,于是顾筝便主动把梁敬贤送的那件银狐轻裘披风拿去当铺,典了些银两给顾丽娘救急。 可惜骗来偷来的银子花了个精光后,王婆子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很快就病逝了。于是为了安葬王婆子,已经身无分文的顾丽娘只能带着顾筝再次进城行骗。 不过这一次顾筝无论如何都不同意顾丽娘再去偷人家的荷包,于是顾丽娘拗不过顾筝、最终想了个顾筝前世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桥段——行乞葬母。 顾筝心想虽然行乞葬母是假的,但她要筹钱葬王婆子这个外祖母却是真的。再说了,死者为大,眼下尽快想法子筹到钱、让王婆子入土为安才是正经事……因此这回顾筝不再抵触顾丽娘出的主意,十分爽快的答应她用这个方法行乞。 而这个方法具体实施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顾丽娘假装死人、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张破草席上,顾筝照样只需要负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博取路人同情就行。 因顾筝模样生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怜爱,所以她这一楚楚可怜的当街哭娘,还真是博取了不少路人的同情,很快就有路人驻足扔铜板子儿给顾筝,有些有钱的公子哥或夫人甚至直接扔几块碎银子到顾筝面前。 于是顾筝才哭了一会儿便挣了不少银钱了,眼见着很快就挣够买一口棺材、修个坟头的钱了,可偏偏就在这时被“阴魂不散”的梁敬贤给撞见了! 却说这梁敬贤当日是一直目送顾筝离开,起身后才觉察到身上的荷包不翼而飞。当时和梁敬贤同行的那个家伙把事情前后一串,立刻猛一击掌笑话梁敬贤被顾筝这个小丫头给算计了,还一口咬定梁敬贤的荷包一定是被顾筝的同伙给偷了去! 梁敬贤听了自是绷着一张俊脸替顾筝辩解,坚持相信顾筝不可能是小偷,更是嘴硬的说一切不过是个巧合……总之就是把那个叫罗锦明的家伙说的话全都推翻! 不过梁敬贤嘴上虽然不肯服输,但此后他却十分执着的天天都到街上转悠,一心想着再次遇到顾筝把事情弄清楚。没想到还真让梁敬贤再次在街上撞见顾筝,且正好看到顾筝和当日撞了他的顾丽娘在一起,深情演出行乞葬母的戏码。 和梁敬贤一起出来闲逛的罗锦明一见到顾筝和顾丽娘,立刻幸灾乐祸的拍着梁敬贤的肩膀,说道:“瞧见没?她们两个是一伙的!当日定是那小丫头先撞了你、大哭着引开你的注意力,那个如今躺在地上的妇人才随后而上、趁着撞了你的机会把你身上的荷包偷走!否则她们二人既彼此认识、还是母女,那当初那妇人撞你时怎会看都没看那丫头一眼?” 罗锦明得意洋洋的说完自己的推断后,见梁敬贤的脸色越来越臭,当下便乐得敲着扇子大笑:“哈哈哈……你摆明是被那小丫头和那妇人合伙给算计了!梁三啊梁三,平日里都只有你算计人的份儿,不曾想今日你竟也让人给算计了一回,还是被一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去!真是老天开眼啊!哈哈哈……” 打从见到顾筝就绷着一张俊脸的梁敬贤,被罗锦明那家伙不客气的连连嘲笑,最后他实在是被嘲笑得面子挂不住了,方才冷哼了一声、二话不说的往围着顾筝二人的人群走去,一副要找顾筝好好的把帐算一算的模样。 罗锦明见梁敬贤一张脸阴沉得比锅底还黑,立刻甩袖跟了上去、笑嘻嘻的问道:“梁三,你真要找那小丫头算账?你不会是要狠揍她一顿吧?我看你就算了吧!人家小丫头若不是日子实在是过不下了,也不会出来行骗挣那几个银子!” 见梁敬贤不搭理自己、罗锦明非但没觉得尴尬,还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这小姑娘家家的逗一逗趣儿还行,真让我做那欺负小丫头的事、我可做不出来!你小子不会真的如此小气记仇吧?不就是被偷了几两银子!” “……” 梁敬贤懒得理会呱躁的罗锦明,只大步走进围观顾筝二人的人群里,悄悄的站在一角观察哭得肝肠寸断的顾筝——前几日这丫头就是这般楚楚可怜的在他面前抹眼泪,才害得他生出恻隐之心、一时不备被她给算计了去! 揍她一顿? 如果可以,梁敬贤还真想把顾筝那个坏丫头按在他大腿上,狠狠的在她的屁股上招呼几巴掌!打到她向他求饶为止! 梁敬贤的心思罗锦明自是不知,因此罗锦明一见梁敬贤脸色阴晴不定、阴沉得有些吓人,不免暗暗的为顾筝感到担心——通常惹了梁敬贤这家伙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也不知道这回梁敬贤要怎么报复顾筝这个小骗子? 把她娶回家去,让她一辈子对着梁敬贤那块万年冰块,以此来报复她算计梁大冰块之举? 罗锦明认为一辈子对着梁敬贤这块大冰块,乃是世间最最残酷可怕的惩罚……一想到梁敬贤的腹黑和记仇,罗锦明忍不住一脸同情的看了、一点都没觉察到危机靠近的顾筝一眼,默默的在心里送给她“自求多福”四个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一见挂着泪珠的顾筝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开口替顾筝求情道:“我说梁三,你瞧人家小姑娘哭得多伤心!人家的娘都已经去了,你就大度点别再和她一般见识了!如此俏丽可人的小姑娘,换做是我、我可舍不得揍人家!” 可惜梁敬贤已经将顾筝的算计视为奇耻大辱,并暗暗的发誓一定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因此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筝和顾丽娘看的梁敬贤,不但对罗锦明的话充耳不闻,还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自顾自的转身往街角的那座土地庙走去,把罗锦明气得只跳脚:“喂!你去哪?你个臭小子,去哪也不和我说一声!” 罗锦明边骂梁敬贤把他当成路人甲、边气哼哼的快步跟了上去,见梁敬贤走进土地庙后、竟从供桌上的香炉里拔了一支点燃的长香! 罗锦明对梁敬贤的举动倍感奇怪,忍不住问道:“你偷土地公的香做什么?” 梁敬贤被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来:“且待我揭穿那对小贼骗人的把戏。” 说完梁敬贤就大步走回到围观顾筝母女的人群里,找了个靠近顾丽娘的地方后,二话不说就把手里那支长香上结的香灰往顾丽娘没穿鞋的脚掌弹去!梁敬贤这一弹,烫人的香灰很快就准确无误的落在顾丽娘的脚掌上,立时把顾丽娘烫得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这顾丽娘眼下可是正在扮演“死人”哩,这一蹦岂不成了诈尸? 只见顾丽娘一蹦起来,围观的人群马上被吓得四下逃窜! 只不过大家伙儿很快就反应过来,意识到这顾丽娘不是诈尸而是诈死! 于是原本四下散开的人群很快就重新聚集在一起,随后便有人起哄说顾丽娘是专门骗钱的骗子!这一起哄、那些被顾丽娘骗了同情心的人顿时十分愤怒,当下便齐齐拣了石头冲顾丽娘扔去,紧接着甚至还有人上前来抢散落在地上的银钱! 顾丽娘自然不肯就这样让人把银钱抢走,只见她一边动作利索的拣地上的银钱,一边不忘大声的催促顾筝快跑。顾筝得了顾丽娘的提醒后自是拔腿就跑,可惜才跑了两步就一头撞进梁敬贤的怀里。 第61章 意外 顾筝撞到梁敬贤后一见他手里捏着一支香,立刻就猜到是他搞的鬼,于是当下便二话不说的狠狠踩了梁敬贤的鞋面一脚,在梁敬贤那干净的鞋面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子后,才趁着梁敬贤吃痛的机会一溜烟的跑了。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仇也算是结下了——梁敬贤记恨顾筝和顾丽娘一起合伙算计了他,让他颜面扫地、被罗锦明嘲笑了大半年;顾筝则怨梁敬贤腹黑记仇,竟用滚烫的香灰坏了她的好事,还得王婆子差点没法入土为安! 顾筝把和梁敬贤初遇时的情形回想了一遍后,顿时觉得她和梁敬贤这回还真是冤家路窄——以梁敬贤刚刚对她咬牙切齿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没打算善罢甘休、揭过之前的过节! 哼!不揭过就不揭过,谁怕谁啊! 反正偷梁敬贤荷包的是顾丽娘,诈死博同情的也是顾丽娘,她不过被迫是配合顾丽娘的“道具”和群众演员而已,严格说起来所有的事都不能算和她有直接关系! 要是梁敬贤再追着她质问,她理直气壮的死不承认就是,难不成她不承认、梁敬贤还能咬她不成? 顾筝一在心里做好打算,立刻就重新恢复了底气和霸气,决定和梁敬贤这个号小气鬼斗争到底……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时高时低的吵闹声,那阵吵闹声在幽静的园子里显得有些突兀,仔细一听似乎还隐约夹杂着微弱的哭声。 顾筝和勺儿对视了一眼后立刻快步循着吵闹声走了过去,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岑三娘和岑六娘带着各自的丫鬟站在不远处——岑三娘看起来似乎十分生气,正指着岑六娘的鼻尖尖声怒骂,几个丫鬟则围在各自的主子身边。 只见岑三娘骂着、骂着冷不丁亮出那剪花用的黄铜小剪子,二话不说就朝岑六娘身上剪去,“嗤”的一声把岑六娘身上的衣裙划破一道口子。 拿剪子往自家姐妹身上招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弄不好会弄出人命来! 因此丫鬟璃儿急忙上前夺了岑三娘手上的剪子,好说歹说的劝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劝岑三娘消消气儿。哪知岑三娘却一把将璃儿推开,一头扎到岑六娘跟前、满脸怒容的扯着岑六娘身上的衣裳,那样子竟是想把岑六娘身上的衣裳给扯下来。 岑六娘一向胆小懦弱、连说个话都细声细语的,哪敢反抗既是嫡女又是姐姐的岑三娘? 只见岑六娘涨红着俏脸、低低的抽泣着,不敢闪躲、任凭岑三娘撕扯她身上的衣裙,倒是岑六娘身边的丫鬟柳儿怕岑三娘真把岑六娘身上的衣裳扯下来,让岑六娘衣不蔽体、不成体统,才硬着头皮挡在岑三娘和岑六娘之间,试图劝说岑三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扯岑六娘的衣裳。 顾筝和岑六娘本就交好,再一见老实巴交、从来不会和人争任何东西岑六娘被欺负曾那样,心里一怒、立刻加快脚步往吵闹的地方赶去,一赶到就把岑六娘拉到身后护住,板着脸扬眉看向岑三娘:“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你这般对待六姐姐,就不怕外祖母责罚吗?” “滚开!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岑三娘说着便动手想把顾筝推开、把她身后的岑六娘揪出来,可惜勺儿却拦在顾筝面前,借着比岑三娘高出一个头的身形护住顾筝。 岑三娘见了立时气冲冲的对自个儿的丫鬟喊道:“璃儿、珠儿,你们两个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把这个小蹄子拖开!” 璃儿、珠儿自是不能让岑三娘吃亏,立刻就上前拖住勺儿、勺儿自是不依的反抗,岑三娘便趁着这个混乱狠狠的撞了顾筝一下,把顾筝撞得身子一歪、一不留神扭了脚踝,更是被璃儿、珠儿二人给挤到了一旁去。 顾筝一被挤开、岑三娘马上得意的把岑六娘揪了出来,且这些日子堵在心头的新仇旧恨也一起子全都涌了上来,让她把对顾筝的怨气一并发泄在岑六娘身上,不知不觉的加重了拉扯、撕打岑六娘的力气……不料推推搡搡间,岑三娘竟因用力过大而将岑六娘推倒,且还不巧推得岑六娘一头撞到一旁的假山上!这一撞,岑六娘的额头立刻就涌出一股刺目的鲜血,把原本还想继续撕扯她衣裳的岑三娘吓得脸色惨白。 柳儿见了岑六娘那惨样、立时尖叫了一声,随后也不知道是被满脸是血的岑六娘给吓到了,还是怕出了这样的事要受重罚,竟两眼一翻、比岑六娘这个主子先晕过去! 再看岑三娘这个始作俑者,只见她依旧维持着推人的动作、傻傻的呆怔在原地,小脸一片煞白、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原本缠着勺儿在一旁看热闹的璃儿、珠儿见自家主子惹了祸了,方才齐齐紧张起来,一个上前安抚岑三娘、一个上前查看岑六娘的伤势,却是没人进行急救也没人想到应该第一时间去请大夫。 顾筝见了也顾不上检查脚上的伤势,径直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岑三娘、一瘸一拐的赶到岑六娘身旁,见岑六娘虽然额头不停的冒出血来,立刻果断的取出一方帕子叠成方形、紧紧的捂住流血的伤口,希望此举能多少替岑六娘止点血。 顾筝捂住岑六娘的伤口后,见苏醒过来的柳儿慌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围着岑六娘打转,不由眉头一皱、厉声的喝了她一句:“慌什么慌?若是不想你家姑娘有,就立刻去请大夫回来!” 柳儿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后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快步奔去请大夫。 打发柳儿去请大夫后,顾筝才沉重镇定的对勺儿说道:“勺儿姐姐,六姐姐既破了头、那便不能一直留在这了吹风,你赶紧和我一起把她搀扶回屋。” 原来一直柔声安抚受了惊吓的岑三娘的璃儿听了,立刻丢下岑三娘跑到顾筝身边,一脸歉意的说道:“怎么能让表姑娘扶人呢?还是奴婢来扶六姑娘吧!” 璃儿说着不忘对身后的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马上机灵的上前和璃儿、勺儿一起扶住岑六娘,另外一个小丫鬟宝儿则在璃儿的暗示下悄悄的离开现场、飞奔去给罗夫人通风报信,请罗夫人赶快过来替岑三娘收拾烂摊子。 这时岑三娘总算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回闯了大祸,于是她急忙挨到顾筝身边、扭扭捏捏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把六妹妹推倒的,我是不小心的,真的!我……我也不知道那里正好有座假山,我也不想害她流血,我只是想把她身上的衣裳扯下来而已,没想过要把她害成这样!” 顾筝却懒得理会惶惶不安的岑三娘,只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要是换做平时,岑三娘一定会毫不示弱的反瞪顾筝一眼,但此时她却被顾筝瞪得心虚的缩了缩肩膀,含着泪花大声的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干嘛不相信我?” 顾筝眼下心思全都在岑六娘身上,压根就没心情和岑三娘讨论她是不是有意的,这让岑三娘委屈得拼命的咬自己的嘴唇,更是固执的跟在顾筝身边、悔恨交加的问道:“六妹妹她不会有事吧?” 顾筝还是没有理会岑三娘,倒是璃儿见了善解人意的答了句:“姑娘别担心,柳儿已经去请大夫了,我们先把六姑娘抬到正房去,夫人一定有办法把她治好……您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您也是无心之过、并不是真心想害六姑娘受伤。” 第62章 误会 璃儿说话间也不问顾筝把岑六娘抬去哪里,而是直接示意珠儿等人把岑六娘往正房抬去。顾筝一时间也没多想,只想着岑三娘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做主善后的人自然得是罗夫人,把岑六娘抬去正房倒是方便许多,且这里也离正房最近。 顾筝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护送岑六娘往正房而去后,偌大的园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而就在这时,一丛茂盛的草木后突然不紧不慢的走出两个人来,那两个人一个正是先前顾筝遇见的梁敬贤,另外一个却是穿着宝蓝色绣如意暗纹直裰,头束银冠、腰系碧玉红鞓的翩翩少年郎。 那少年郎目下无尘,傲慢的脸上有着鄙夷众生、超世脱俗的神情,看向顾筝几个背影的目光里更是有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齿和厌恶……梁敬贤二人显然把先前姑娘们之间发生的那场闹剧尽收眼底,只见一脸傲慢的少年率先不耐烦的做出评价:“我最烦这些为了鸡毛蒜皮小事,争个你死我活的无知丫头!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话的少年正是和梁敬贤一道在岑府做客的赵小王爷,不过赵小王爷语气虽颇为不屑,但却也没一竿子把一帮小姑娘全都打死,而是眼带赞许的把顾筝拎出来单独夸了几句:“穿粉色衣裙的丫头倒算是个沉着冷静的,知道第一时间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还知道让人立刻去请大夫,没有傻兮兮的和害她崴了脚的那个丫头掐架。” 一旁的梁敬贤本是对这些闲事不感兴趣的,若不是他眼尖的瞧到顾筝也在场,差点就直接转身避开了……不过梁敬贤这一没避开,倒是把顾筝先前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里,对顾筝的沉着冷静还真是生出了几分佩服。 于是无意中撞见了这么一件事后,顾筝那路见不平的举动、以及遇事不慌的态度,倒是让两位少年都对她刮目相看!尤其是梁敬贤,他不知不觉中竟不像先前那般讨厌顾筝这个小贼了,听了赵小王爷称赞顾筝的话语后,他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顾筝渐行渐远的背影。 且先不说梁敬贤和赵小王爷这头如何评价顾筝几个姑娘,却这岑六娘被一路抬到正房时,已经因血流不止而昏迷不醒了。 正房这头的罗夫人一接到宝儿的禀报,立刻就下令将这件事封锁得死死的,一见岑六娘被扶进来就让牡丹把她们往左厢房引去,并立刻吩咐芍药前去催请大夫。 待顾筝也跟着进左厢房安置岑六娘,罗夫人方才招了个小丫鬟过来吩咐了句:“你去瞧瞧赵姨娘在做些什么!” 那小丫鬟出去后很快就折了回来,悄声向罗夫人禀告:“回夫人话,赵姨娘刚刚和唐姨娘一道出了门,说是太夫人许她们俩去妈祖庙上香祈福……奴婢仔细的打探过了,赵姨娘一时半会儿没那么早回来,怎么也要在庙里用过午膳才会回来。” 小丫鬟的话让罗夫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赵姨娘眼下不在府里那真是太好了!她可不想赵姨娘得知岑六娘被岑三娘推伤一事,以免赵姨娘借题发挥、把事情捅到太夫人跟前。 罗夫人知道太夫人对府上几位姑娘一向都一视同仁、从不会厚此薄彼,且还常常教导岑元娘等人姐妹之间一定要友爱谦让、互相礼让,万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争风吃醋、坏了姐妹之间的情谊……因此若是让太夫人得知岑三娘仗着自个儿是受宠爱的嫡女,把岑六娘推倒害岑六娘受伤流血,那岑三娘少不得得挨太夫人一顿罚! 因此为了不让岑三娘挨罚,罗夫人命人将消息彻底封死的同时,也是急得连连使人去催大夫,一直到大夫赶到替岑六娘诊断过,说岑六娘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吃几副药就会慢慢痊愈,罗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才放回了原处。 大夫走后,罗夫人先是命人去替岑六娘煎药,随后才把事发时在场的众人全都叫到偏厅,沉着一张脸、端起当家主母的架子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六丫头怎么会把头给撞破?” 罗夫人到底还是偏心自个儿的亲生闺女,只见她故意不给别人抢先开口的机会,而是指了像霜打的茄子般低垂着脑袋的岑三娘,示意由她先开口叙述事情经过:“三丫头,你好好的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夫人发问、岑三娘只能打起精神,嘟着嘴满脸委屈的嘟嚷道:“我以为六妹妹她不但偷了我的新衣裳穿,还故意穿着新衣裳到到园子里闲逛……她这么做,摆明是了要把那衣裳穿给小王爷看嘛!我气不过,所以一和她打了照面、发现她穿了我的衣裳,就想把衣裳从她身上扯下来……” 岑三娘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浮起了一丝愧疚的神色,声音也不知不觉的小了许多:“我只是想把她身上的衣裳扯下来,没想给要把她害城这样,我也是不小心才把她推倒的。” 岑三娘平日里虽然刁蛮任性、爱冲人发大小姐脾气,但其实她心地却不坏、也不会暗地里给人使绊子,通常不是光明正大的挑衅别人、就是做一些嘴上逞能的事儿,从没真正的伤害过自家姐妹……岑三娘这些行为归根结底不过是孩子心性、不够成熟懂事罢了,因此此次一闯了祸伤了岑六娘,不消别人责怪岑三娘、她自个儿就先内疚得两眼泪汪汪,打进了花厅就一个劲的往岑六娘歇着的厢房张望,时刻都紧张着岑六娘身体状况、恨不得一直守在她身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惜岑三娘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一次她的确是做得有些太过分,且错怪了岑六娘……因此岑六娘的丫鬟柳儿一听完岑三娘的话,马上替岑六娘觉得委屈,也不等罗夫人发问、自个儿便一股脑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倒了出来:“我们姑娘没有偷三姑娘的衣裳,那衣裳是老太太赏下来的,不单单是我们姑娘、府里每位姑娘都得了一套!” “我们姑娘是打从心底喜欢太夫人赏的新衣裳,才会急忙忙的穿了出去,她到园子里去也没想过要见小王爷,而是想折几枝花送给表姑娘,替表姑娘的屋子添些花香和生机、好让表姑娘的身子能早些大好,不曾想却无端端的遭此横祸……” 顾筝听完柳儿的叙述后,才知道原来岑六娘平日里除了一年四季、按照定例发下来的衣裳,很少能有新衣裳穿。因此前日太夫人一赏了诸位姑娘一身新衣裳,岑六娘第二天就高高兴兴的穿出来逛园子……只是太夫人赏下来的新衣裳正巧和岑三娘前几日新作的衣裳一模一样,岑三娘才会误会岑六娘偷了她的衣裳。 至于这两人的衣裳为何会一模一样,那就得说一说太夫人一直以来的嗜好了——话说太夫人见自家姑娘多,且还全都在同一年出世的,因此便常常弄些一模一样的衣裳或是首饰,赏给姑娘们、让她们打扮得一模一样到她跟前玩耍,还非要把模样和言行举止最为相似的姑娘挑出来,让她们扮双生子玩儿。 也正是因为太夫人有打扮姑娘们的爱好,她才会一见了岑三娘最新做的那套衣裳,一时觉得对眼、便叫人做了六套一模一样的,给每个孙女儿都发了一套。 第63章 护短 偏偏岑三娘不知道太夫人一时兴起、给所有的姑娘都做了一套和她一样的衣裳,于是她一碰见岑六娘,见岑六娘穿着件和自个儿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的衣裳,当下便误会岑六娘偷了她的衣裳、并招摇高调的穿出来逛园子! 加上梁敬贤、赵小王爷等人此刻正在岑府做客,岑家的几位姑娘都想方设法的往他们跟前凑。岑三娘把这些事儿一联想,自是马上给岑六娘偷她的衣裳冠了个充分的理由,认为岑六娘是想借着她的衣裳勾引小王爷。 于是一向霸道跋扈的岑三娘在心底给岑六娘定了罪后,当下便二话不说的上前撕扯岑六娘身上的衣裳,整个过程她除了嚷嚷着要岑六娘把衣裳脱下来,并未说明是为了什么理由让岑六娘脱衣裳……岑三娘身边的丫鬟也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居心,有大概猜到岑三娘发怒原因的却也不上前明说,只明哲保身的看着岑三娘这个刁蛮的大小姐欺负岑六娘。 如此多的误会堆加到一块儿,造成了岑三娘一见到岑六娘就冲上去扒她的衣服,并怒气冲冲打骂岑六娘一事……而让岑三娘中途突然加重力气的,却是闻声赶来护着岑六娘的顾筝——原来岑三娘肚子里原就攒了一肚子气,看抢了她丫鬟的顾筝更是各种不顺眼!因此她一见顾筝过来护着岑六娘,心里那把话立刻就被点燃了,马上把对顾筝的怨气都迁怒到胆小懦弱的岑六娘身上。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清楚后,在场的众人其实都清楚岑六娘这回实在是无辜、白白的成了岑六娘的出气筒了,可却有人敢站出来替岑六娘说话,只有柳儿十分忠心的为主子哭个不停。 护短的罗夫人一见柳儿哭哭啼啼、马上厉声训斥了她一句:“小蹄子说话仔细些,别趁着你家姑娘没醒乱嚼舌根、颠倒是非黑白!指不定你家姑娘是自个儿不仔细跌倒的,和三姑娘没任何干系!” 罗夫人训斥完柳儿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再乱讲话,护短之态昭然若揭,让先前在场的丫鬟都聪明的闭了嘴不敢出声,只看着柳儿一人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说她没胡乱说话。 顾筝这个局外人见了顿时替岑六娘感到十分不平——哪有受了委屈、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了,还不让说实话?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且顾筝也不是傻子,自是清楚岑六娘是因为她才被岑三娘迁怒、推倒,这点让顾筝十分瞧不起岑三娘——你若是讨厌我、看我不顺眼,那尽管冲着我来就是,把气都撒到无辜的岑六娘身上算什么本事? 满心的怒火让顾筝无视罗夫人带着警告和威胁的目光,不亢不卑的站出来证明柳儿说的都是真话:“我可以证实柳儿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也亲眼看到三姐姐对六姐姐又打又骂,还一个劲的扯她身上的衣裳,最终把六姐姐推倒、还六姐姐撞到一旁的假山上!” 顾筝一站出来证实柳儿说的话不假,柳儿马上一脸感激的冲顾筝磕了磕头,但罗夫人听后却脸色阴沉的瞪了顾筝一眼,警告顾筝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自从当初罗夫人设局把顾丽娘赶出岑府起,顾筝和罗夫人之间就已经结下了梁子、彼此不对路了。既然早就已经结了梁子,那顾筝自是不会卖罗夫人面子、更不会害怕罗夫人的威胁——反正她又不是得看罗夫人脸色行事的庶女,也不必在罗夫人手下讨生活,在岑府依靠的人更是比罗夫人还尊贵的岑老太太! 罗夫人就是想教训顾筝,也还得问问太夫人准不准呢! 因此顾筝不但没被罗夫人瞪得闭嘴,还不甘示弱的回瞪了罗夫人一眼,随后更是撇开罗夫人、直截了当的激了岑三娘一句:“三姐姐,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你不对,是你误会且误伤了六姐姐!你倘若是个有担当的人,那就该大大方方的认了此事,而不是躲在亲娘背后当推脱责任的胆小鬼……你若是一直躲下去,那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 这岑三娘还真是受不得顾筝的激将法,只见顾筝话音才落、她马上就不服气的站了出来,大声的反驳道:“谁说我是胆小鬼?我又没说柳儿说的不是实话!的确是我误会且误伤了六妹妹,等她醒来我自会向她赔不是,用不着你在这里教训我!” 顾筝见岑三娘好歹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心里对她的厌恶不由减少了几分,再一见她那满脸不服气、鼓着腮帮子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哪个敢说自个儿年幼的时候没做过错事?三姐姐只要敢作敢当、知错能改,那便不算是无药可解。” 岑三娘和顾筝一直以来都是对头,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她还是头一次听顾筝夸赞她,一时间竟有些不大习惯,满脸通红的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你才年幼无知呢!” 一旁的罗夫人见岑三娘一被顾筝用激将法相激、竟就间接把事情给认了下来,不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随后二话不说的把岑三娘拉到身后,一面示意芍药把岑三娘带走、一面暗示一直跟着岑三娘的璃儿站出来说话。 这璃儿本就是罗夫人亲生调教出来的丫鬟,自是一下子就领会了罗夫人的意思,立刻便往前站了一步、开始出言替岑三娘开脱:“夫人,三姑娘先前的确是想把六姑娘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但她不过是和六姑娘闹着玩而已、并未真的用力推打六姑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两位姑娘玩闹得起劲,六姑娘自个儿一时不留神才会意外摔倒、不慎撞到一旁的假山上。”璃儿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话语里也全是帮着和稀泥的意思:“姑娘们年纪都不大,喜欢凑到一块儿玩闹也属正常!而这一凑到一块嬉闹、难免便会有些磕磕碰碰的,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一旁的珠儿听了十分有眼劲的接上话茬,跟着一块儿和稀泥:“就是、就是,今日这事不过是个意外罢了!要是姑娘们先前玩闹的地方没那座假山,六姑娘这一跌最多也就沾点尘土,哪会出什么事儿?表姑娘您也别太较真了,两位姑娘是感情好才会凑到一块儿嬉闹呢!” 岑三娘的丫鬟一争着说好话替岑三娘开脱,罗夫人脸上立时有了满意的神色,也让她总算是有借口光明正大的护着岑三娘了:“好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三丫头不对,等六丫头醒了我这个做娘的便让她自个儿拿主意,她想怎么惩罚三丫头我照做便是,绝不会厚此薄彼、疼这个不疼那个……她们两个都是我的闺女,我自是不会偏心!” 这罗夫人话倒是说得十分好听,说什么让岑六娘来决定如何惩罚岑三娘,其实她是算准岑六娘不敢真的开口罚岑三娘,才会用“以退为进”这招!说白了罗夫人压根就舍不得岑三娘受罚,想让岑六娘自个儿把这口气咽下去,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顾筝一面暗骂罗夫人无耻,一面暗暗下定决心等岑六娘醒过来,一定要说服她好好的给岑三娘一点教训,让岑三娘这个刁蛮任性的丫头学会承担和成长,否则今后岑三娘很有可能会越来越娇纵、越来越不懂得礼让姐妹! 第64章 自揽责任 就在顾筝暗暗打定主意要帮岑六娘到底时,一直在左厢房伺候着的牡丹正好快步奔进偏厅,满脸欣喜的禀告道:“夫人,六姑娘醒了!” 偏厅里的众人一听说岑六娘醒了,当下便一起去了左厢房探望她,璃儿更是一站到床榻前就笑着对岑六娘说了句:“六姑娘,我们姑娘不过是和您闹着玩,您怎地一玩起劲就这般不仔细的自个儿摔了自个儿?” 珠儿见了立刻不甘示弱的接上话茬,往下说道:“就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们三姑娘故意把您推倒呢!我们三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六姑娘心里难道会不清楚?她平日里虽然喜欢和姐妹们闹着玩了,但却是一点坏心都没!” 刚刚转醒的岑六娘面对颠倒是非黑白的两个丫鬟,一时无语、只怔怔的看着屋里众人,直到顾筝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刚想开口就接到罗夫人扫过来的眼刀,于是她一时间也不知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只能一言不发的低了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回肚里……顾筝见了更加替岑六娘觉得不平,于是便大大方方的凑到岑六娘耳边,出言鼓励她说出真相:“六姐姐,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尽管大着胆子全都说出来,太夫人和夫人自会为你做主。” 顾筝话才说完、罗夫人就狠狠的剐了她一眼,随后皮笑肉不笑的对岑六娘说道:“是啊,虽然这件事是个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但终归是三丫头不懂得礼让妹妹造成的!六丫头你不必替三丫头遮掩,想要如何惩罚三丫头尽管说出来,我这当母亲的一定会如你所愿。” 罗夫人把“如你所愿”这四个字咬得重重的,让人听了顿觉十分刺耳,更是让岑六娘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立刻把头埋得更低,那柔弱无助的模样让顾筝见了于心不忍,不由多说几句话鼓励岑六娘:“六姐姐你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还可以去找太夫人做主……” “六姑娘你没事吧?” 不料顾筝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李姨娘那满是焦急的声音打断,紧接着李姨娘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头扎到岑六娘跟前、颤抖着嘴唇追问道:“姑娘没出什么事吧?还疼吗?大夫来瞧过没?” 自个儿的亲生娘亲的到来、总算让岑六娘把低埋着的头抬了起来,怯怯的说了句宽慰李姨娘的话:“姨娘您别担心,我没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李姨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岑六娘一番,再抹着眼泪小声的询问大夫都说了些什么,得知大夫说岑六娘的伤并未大碍后,李姨娘方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姨娘一发问,不必罗夫人开口,自有璃儿、珠儿二人避重就轻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顾筝原以为李姨娘一定不忍让岑六娘受委屈,听完璃儿、珠儿二人的叙述后,一定会让岑六娘身边的柳儿把话再说一遍,确认真正的事情经过、替岑六娘讨回一个公道……哪知李姨娘一听完璃儿、珠儿二人的说辞,竟立刻唯唯诺诺、恭敬谦卑的向罗夫人请罪:“请夫人恕罪,六姑娘自个儿贪玩摔破了头,累得夫人您担惊受累,实在是大不孝!” 李姨娘的态度让顾筝大感意外,也让她意识到岑六娘的性情是遗传自谁了——这李姨娘看上去比岑六娘还要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有这样的亲娘在身边,难怪岑六娘的性子会如此的软弱! 顾筝十分瞧不起李姨娘胆小怕事的做派,也不想岑六娘就这样白白的被欺负去!可顾筝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姨娘就频频向顾筝使眼色、示意顾筝不要插手……此事说到底还是岑六娘自个儿的事儿,她们母女都不吭声、不觉得委屈,顾筝一个外人又能如何? 顾筝虽然对岑六娘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气恼,但最终却也紧紧的抿了嘴不再多言,一直握着岑六娘的手也慢慢的松开收回,只满脸失望的看着岑六娘……岑六娘接受到顾筝失望的目光后,只能一脸苦涩的冲她笑了笑,表示以她的身份只能选择妥协,否则以后就会没好日子过。 而李姨娘如此识时务的态度让罗夫人十分满意,更是让她一脸得意的扫了顾筝一眼,再开口时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少见的亲昵:“说来说去都是三丫头和六丫头姐妹俩人的感情太好了,才会凑到一块儿嬉戏玩闹!不过孩子们吵吵闹闹虽属正常,但此次终归是让六丫头不慎见了血,老太太知晓了定会跟着担心……” 罗夫人话只说到这儿便打住了,不过李姨娘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便主动开口保证道:“夫人您放心,这件事婢妾和六姑娘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就是有人问六姑娘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六姑娘也只会说是自个儿不小心磕碰到的,绝不会提三姑娘半个字!” 李姨娘说的这番话,算是隐晦的向罗夫人保证、她绝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正巧不在家的赵姨娘,也不会把这件事捅到太夫人跟前去,说完还不忘轻轻的碰了碰岑六娘、暗示她一起向罗夫人保证。 躺在床上的岑六娘见自己的生母都已经表了态、不再追究此事了,自是跟着开口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六娘不孝,害母亲担惊受累了。此事说起来都怪六娘不好,是六娘没及时把话同三姐姐说清楚,才让三姐姐误会六娘偷了她的衣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三姐姐也是一时心急才会误会六娘,六娘不怪三姐姐。”岑六娘才说了几句话脸色便一片惨白,但为了罗夫人将来不为难李姨娘和自己,她只能硬撑着把话说完:“若是换做是六娘心爱之物被人抢了去,六娘肯定会比三姐姐更加心急,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此事错不在三姐姐身上,母亲若要责罚就请责罚六娘一人、千万别殃及三姐姐,否则六娘心里难安。” 既然是岑六娘这个受害者主动把岑三娘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并苦苦的哀求罗夫人不要责罚岑三娘,罗夫人自是顺水推舟的应了她的要求:“既然你亲自替你三姐姐求饶,那我便暂且饶了她这一回,下回她若是再犯,我这个做母亲的定当重责!” 罗夫人装腔作势的训了岑三娘几句后,才淡淡的扫了李姨娘和岑六娘一眼,见她们二人脸上俱是唯唯诺诺、唯她命令是从的神色,顿时感到十分满意,于是便故作大方的许了岑六娘一个美好的将来:“六娘再过两、三年也该议亲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替她挑一门好亲事,绝不会亏待她。” 罗夫人的暗示立时让李姨娘喜出望外,躬身连连道谢道:“婢妾替六姑娘谢过夫人!六姑娘能够得到夫人的厚爱,将来一定能觅得佳婿、过上人人都羡慕的好日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顾筝若是再看不清楚李姨娘委曲求全的意图,那就白活两世了! 百般讨好嫡母,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这就是古代庶女的宿命,也是岑六娘的宿命。顾筝不能改变岑六娘的宿命、也不能许岑六娘一个她想要的将来,所以她只能默默的看着岑六娘委曲求全,不再出声劝说岑六娘忤逆罗夫人的意思、只静静的立在一旁当一个旁观者。 第65章 疑惑 就在这时,有小丫鬟“噔噔噔”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的禀告道:“夫人,赵姨娘回来了,正和唐姨娘一起往正房走来,看样子应该是要过来给您请安。” 罗夫人一听说赵姨娘这个死对头回来了,马上对李姨娘吩咐道:“你立刻带着人把六丫头扶回瑞香园,记住,一定要避开赵姨娘!” 李姨娘自是不敢怠慢、连连应诺,随后便和丫鬟们一起、七手八脚的把岑六娘扶上了软轿,匆匆忙忙的往瑞香园抬去……岑六娘受伤一事至此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一直陪在岑六娘身边的顾筝到了此刻突然生出几分没趣来,于是便没跟着李姨娘等人一路去瑞香园,而是转道去了太夫人的荣寿堂,想撇开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儿,陪着太夫人说会儿闲话。 进荣寿堂前顾筝仔细的观察了下自己先前扭到的脚踝,见活动、揉捏了几下后倒也没那么疼了,基本上不影响走路、也瞧不出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的进了荣寿堂……顾筝才到荣寿堂略坐了片刻,罗夫人、赵姨娘以及岑老爷便一道过来给太夫人请安,紧接着几位姑娘也都先后前来问安,让荣寿堂一时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尤其是刚刚出了一趟门的赵姨娘,只见她红光满面的穿梭在屋里,或是拣了几件在妈祖庙见着的趣闻逗太夫人高兴,或是拿了从妈祖庙周围买回来的小玩意儿分给几位姑娘玩耍,再不就是拉着几位姑娘询问今日呆在家里都做了哪些事儿。 倒是和赵姨娘一块儿出去的唐姨娘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怏怏不乐,也不知是这次出行有些无趣没让她心情愉快,还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乏了不想说话,总之她一到荣寿堂问过老太夫人安后,便独自一人坐到角落发呆、并不凑趣和大家儿一起玩耍。 却说赵姨娘八面玲珑的和大家伙儿说了一会儿话后,突然满脸疑惑的“咦”了一声,笑着问道:“怎么不见李妹妹和六姑娘?她们二人难不成凑一块儿偷懒去了,竟都没来同老太太请安……” 赵姨娘话语才落、就见李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惯有的、小心讨好众人的笑容。 赵姨娘挑眉一瞧、见只她一人前来,不由再追问了句:“李妹妹,我刚刚还在说怎么不见你的身影呢!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过怎么就你一人前来呢?六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儿过来?” 赵姨娘的问话让罗夫人心一紧,目光也下意识的在李姨娘身上打了个转,倒是李姨娘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赵姨娘一发问、她就唯唯诺诺的低头答道:“六姑娘今儿一起身就觉得有些不舒服,现下正躺在床上歇着……婢妾先前过去探望她,她便让婢妾过来替她向太夫人、夫人告个罪儿,免她今儿前来请安。” 端坐在首位的太夫人一听说岑六娘不舒服,立时便善解人意的说道:“免了、免了,我她今日并后几日的昏定晨省一概免了,让她好生呆在屋子里养病就是,什么时候养好了再来给我请安也不迟!反正我这老太婆日日都在这荣寿堂呆着,跑不掉!” 太夫人的话惹得屋里众人齐齐拿袖子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这小姑娘有个头疼脑热的倒也属正常,因此赵姨娘听了李姨娘的话后并未起疑,只跟着大家伙儿一起笑了几声……一直不动声色观察赵姨娘神色的罗夫人见了,方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罗夫人有些担心赵姨娘突然提议去探望岑六娘,便很快寻了个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老爷,您怎么会和赵姨娘她们一块儿回来?难不成您也去了妈祖庙?” 罗夫人的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岑老爷身上,却见岑老爷除了一脸疲惫之色外,眉头竟皱成一团,罗夫人的问话更是让他脸色立时变得有些不大好看,语气也没由来的多了几分烦躁:“我正巧和平凉伯一道去妈祖庙附近寻访一位隐世名医,回来的时候遇到自家的马车,便一道同行归来。” 岑老爷话音才落、太夫人就一脸关切的问了句:“那可曾寻访到那位隐世名医?” 岑老爷一脸颓然的摇了摇头,情绪低落的说了句“不曾”、便闭了眼靠在椅背上,虽没有多说、但眉宇间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让顾筝见了顿觉奇怪——太夫人病了吗?不然岑老爷为何要亲自去寻访名医? 且一没寻访到名医就如此失落,失落到竟忘了在众人面前掩饰情绪? 就在顾筝满腹疑惑时,正巧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盏的李姨娘却突然手一抖、不慎把手里的茶盏打翻……茶盏滚落在孔雀蓝绣球花地衣上后并未摔碎,只砸出一声不算是太刺耳的沉闷声响,哪知这声响却让岑老爷猛的睁开双眼、目光凌厉的扫了李姨娘一眼。 那如刀锋般锋利的目光让李姨娘身子一抖,立刻慌慌张张的跪下请罪:“老爷息怒,都是婢妾不好,笨手笨脚的惊了大家。” 罗夫人如今看李姨娘可是哪里都顺眼,且这一时手滑摔了茶盏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于是她主动卖了李姨娘一个人情、少见的站出来替李姨娘打圆场:“好了、好了,李姨娘你且先退下吧!不过是摔了个茶盏而已,无需这般大惊小怪……” 李姨娘听了自是一脸感激的谢过罗夫人,随后便唯唯诺诺的躬身退了下去,屋里众人见了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给抛到了脑后,很快就又各自说笑起来……唯有岑老爷眉头紧锁的看了李姨娘离去的背影许久——岑老爷的举动不巧又落到了顾筝的眼底,让她越发觉得岑老爷今天不大对劲,似乎心里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烦恼,而李姨娘恰恰知道这些烦恼。 就在这时,有小丫鬟面含羞色、双眼亮晶晶的进来回禀道:“禀太夫人,几位少爷过来给您问安了,现下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快请他们进来!” 因岑家缺少男丁,太夫人对梁敬贤几个小子倒是喜欢得紧,一听说他们来了马上就让人请了进来,并不忘拍着顾筝的手背说道:“弯弯,你还没见过在咱们府上小住的几位兄长吧?他们已经来了好几日了,因你一直病着不曾出来见客,才到现下都没和他们打过照面。” 说话间已有小丫鬟喜滋滋的掀了帘子、争着把梁敬贤等人迎了进来,顾筝见几位姑娘突然之间全都正襟危坐、摆出端庄贤淑的姿态,方才寻着动静抬眼望去……见除了梁敬贤外,还有三四个风度翩翩、年纪相仿的少年郎正快步走进来。 梁敬贤一行人先是行至太夫人跟前,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地的请了安,随后又依次向岑老爷、罗夫人问了安,最后才略显冷淡的和岑府几位姑娘打招呼。 太夫人笑眯眯的等梁敬贤几人同岑元娘几人打过招呼后,才搂了偎依在她身旁的顾筝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外孙女儿,也算是你们最小的妹妹,你们刚来那会儿她正巧病了,这一病、可不就一直拖到今儿才得以和你们见上一面……” 太夫人先介绍了顾筝的身份,随后率先指了身穿宝蓝色绣如意暗纹直裰的赵小王爷介绍道:“这是裕王府的小王爷,弯弯你喊他一声‘赵表哥’便是。” 第66章 一箩筐表哥 这赵小王爷其实和岑家没丁点亲戚关系,在场唯一和他有亲戚关系的只有梁敬贤一人——裕王妃叶氏是梁敬贤的姨母,赵小王爷是梁敬贤的表兄。 除此之外,梁敬贤和岑家也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和他有亲戚关系的是罗锦明——梁敬贤的父亲宣平侯和罗锦明的母亲梁氏是兄妹,他们二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兄弟。 梁敬贤也是因为罗锦明是罗夫人的外甥,才有机会以亲眷的身份和他一起到岑家做客,至于赵小王爷则是无聊才会跟梁敬贤同行。 这些亲戚关系七拐八弯的,顾筝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反正不管有没有亲戚关系,都跟着有直接亲戚关系的那人称呼对方“表哥”便是,反正没到那彼此论感情、讲利益的地步,谁都不会认真去计较这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 因此顾筝虽不耐烦认识这突然多出来的一箩筐表哥,但却不能拂了太夫人的面子,只能恭恭敬敬的冲赵小王爷屈了屈膝,笑着说道:“顾筝见过赵表哥。” 岑三娘等人见了不由幸灾乐祸的撇了撇嘴,心想顾筝这回怕是要碰个一鼻子灰了——她们都知道赵小王爷平日里最讨厌别人同他攀亲道故了!但凡有姑娘喊他“哥哥”“表哥”之类的,他通常都是高高在上的板着脸一概不理,无论是不是有长辈在场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也正是因为如此,岑三娘等人只敢唤他“小王爷”,一直都不敢高攀唤他一声“赵表哥”……于是顾筝这一声“赵表哥”,立时让许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甚至嫉妒顾筝有太夫人亲自替她引荐的岑四娘,还暗暗的期望赵小王爷给顾筝一个大大的没脸,让顾筝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她顾筝不过是寄住在他们岑府的表姑娘而已,连她们这些正经姑娘都不如,凭什么和她们一样、有资格认识赵小王爷这些青年才俊? 没想到就在众人等着看顾筝出丑难堪时,一向目下无尘、待人高傲的赵小王爷竟大大方方的应了顾筝一句:“顾妹妹无需多礼。”不但丝毫没因为顾筝的称呼不悦,还饶有兴致的盯着顾筝看了片刻,仿若顾筝是件有趣的新鲜玩意儿般,把岑三娘等人嫉妒得紧紧的揪住帕子。 顾筝是头一回见赵小王爷,自是不知道自己获得了他的优待,只故意越过立在赵小王爷身边的梁敬贤,径直走到周淳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顾筝见过周表哥。” 周淳不过一段时日没见顾筝而已,但今日再见她、他却是又惊艳了一回,一见顾筝冲她屈膝行礼、立刻就心急的伸手过来扶,幸好顾筝眼疾手快的避开周淳的咸猪手,这才没被他吃豆腐、占便宜! 为了不和周淳有太多接触,顾筝一和他见完礼、马上头也不回的朝站在周淳身边穿暗红色锦袍的少年走去,客客气气的同他见礼:“这位定是几位姐姐经常提起的罗表哥吧?顾筝见过罗表哥。” 这罗锦明乃是罗夫人嫡亲兄长、广昌侯的嫡长子,虽面容生得十分粗犷、无出彩之处,但却是早早的就被立为世子,身份比梁敬贤这个承不了自家爵位的少爷要尊贵一些。 不过这罗锦明却从不以广昌侯世子的身份自傲,只见他先是像邻家大哥哥般冲顾筝咧嘴傻笑,随后一边回了礼、一边一脸好奇的打量顾筝,这一打量、他眼底立时浮起丝丝迷惑——这位表姑娘看起来好生面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般! 可偏偏罗锦明一时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顾筝,只能一脸苦恼的挠着后脑勺、绞尽脑汁的回想……顾筝却是不知罗锦明心中所想,她依次见过赵小王爷三人后,便只剩下梁敬贤一人未见礼了。只是顾筝怎么看梁敬贤都觉得不顺眼,因此她故意磨磨蹭蹭到最后才不情不愿的走到梁敬贤面前,也不直接和梁敬贤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太夫人,故作不知的问道:“外祖母,这位是?” 太夫人听了笑眯眯的指了梁敬贤介绍道:“他是宣平侯府的三少爷,是你罗表哥的表哥,你且随你罗表哥唤他一声‘梁表哥’便是。” 顾筝从太夫人口中得知梁敬贤的身份后,方才皮笑肉不笑的冲梁敬贤扯了扯嘴角,木木的说道:“顾筝见过梁表哥。” 这梁敬贤先前同太夫人等长辈见礼时倒是文质彬彬、恭敬有礼,可一到和岑府几位姑娘打招呼时,他却是重新挂起他的冰块脸、只淡淡的冲岑元娘几人点了点头,不但脸上没半点笑容、就是话都没说半句。 顾筝先前可是把梁敬贤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因此她此刻也十分迫切的希望梁敬贤也随意的冲她点下头,让她可以早点完成任务坐回太夫人身边……哪知这梁敬贤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目的,竟故意待顾筝与众姑娘不同,不但开了金口说了句“顾妹妹多礼了”,还意味深长的扫了顾筝头上插着的梅花簪一眼,以眼神提醒顾筝快点拿他的披风来换回那支蝶花吊穗银发簪,甚至他还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称赞顾筝。 如此一来,顾筝可是同时获得赵小王爷和梁敬贤的“特殊对待”,这让一直仰慕着赵小王爷和梁敬贤的岑三娘等人,立时把顾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看向顾筝的目光更是包含着赤裸裸的恨意,让顾筝一时间十分无辜的被各种各样的眼刀剐来刺去! 可顾筝自个儿也是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啊! 她父亲的母亲的! 这个梁敬贤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当众给她“特殊”待遇,好让她成为岑三娘几人的箭靶子! 真真是个阴险、腹黑、无耻的小人! 顾筝已经自动忽略了赵小王爷对她的兴趣,直接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梁敬贤身上,看向梁敬贤的目光瞬间变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目光化作锋利的匕首,把梁敬贤这个该死的家伙千刀万剐! 就在此时,一直满脸疑惑的看着顾筝的罗锦明突然猛一拍后脑勺、一脸兴奋的指着顾筝,大声的对梁敬贤说道:“梁三,顾妹妹不就是那个小丫头吗?你忘记了?她不就是当日算计……” 罗锦明才刚刚认出顾筝,刚要把顾筝算计梁敬贤荷包一事说出来,就被梁敬贤面无表情的捂住嘴巴、往外拖去……当然,梁敬贤还不忘若无其事的向太夫人交代道:“太夫人,孙侄儿先告退了。” 梁敬贤一拖着罗锦明离开荣寿堂,赵小王爷等人自是跟着一块儿告辞离开,太夫人虽敏锐的捕捉到他们对顾筝的态度很不一般,但却故意不捅破这点,只笑吟吟的让他们自去玩耍、不必成日拘在府里。 而几位少爷一走、岑老爷等人也先后告退离,太夫人则觉得有些乏了、由玳瑁扶着回里屋歇觉去了……待屋里没了外人后,原本都正襟端坐装淑女的岑三娘几人立时就原形毕露,最为性急的岑三娘更是直接冲到顾筝跟前,满面怒容的质问道:“你和小王爷他们认识?” 顾筝一被岑三娘几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围住就觉得头大,但她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不认识,也不熟。” 同样把小王爷等人当成未来夫婿的岑四娘听了、立时不屑的“嗤”了一声,一脸不信的讽刺顾筝道:“我才不信!你若是不认识小王爷和梁三少爷,他们为何都只对你一人和颜悦色?我可是亲耳听到梁三少爷先前还称赞了你一句!” 第67章 腹黑梁少 顾筝才不稀罕被梁敬贤称赞呢! 这个梁敬贤的肚子一定和墨汁儿一样黑! 他不过是不咸不淡的称赞了她一句,就害她被岑三娘几人不依不饶的追问,指不定一离了荣寿堂还会被围殴——顾筝可不敢小瞧这些小姑娘的醋劲儿,这一点岑六娘额头上的伤口就是十分有力的证明! 于是顾筝果断的决定和梁敬贤等人划清界限,表情认真严肃的说道:“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和他们更是没有任何交情!梁三少爷刚刚夸我兴许只是一时兴起,再说了,他夸我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好不好?我还不稀罕他夸我呢!我巴不得离他们离得远远的,我可不像你们、一直把他们当宝……” 无奈任凭顾筝如何解释、贬低梁敬贤,岑三娘、岑四娘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就连一向和顾筝交好的岑五娘也拉着顾筝的胳膊,小声的问了句:“弯弯妹妹,小王爷和梁三少爷才貌双全,别说是我们这些小姑娘仰慕他们了,就连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也都无一不仰慕他们……” “所以你若是也仰慕他们、那也属正常,你无需遮遮掩掩、尽管大大方方的和我们说了就是,都是自家姐妹、难不成我们还会笑话你不成?”岑五娘说着顿了顿,才咬着嘴唇一脸不自在的补了句:“梁三少爷先前似乎还盯着弯弯妹妹你头上的发髻看了片刻,若是你和他先前是第一次见面,那他哪会那般无礼的看你?” 岑五娘的话让顾筝顿时既郁闷又无奈,心想梁敬贤那个腹黑家伙一暗暗的推波助澜,她怕是已经硬被岑三娘几人打上“爱慕小王爷和梁敬贤”的标签了! 可问题是她对他们可是一点兴趣都没啊! 小姑娘们自行脑补、意淫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顾筝知道她眼下无论是费多少口舌、怕是都解释不清楚了,因此她也懒得和岑三娘几人多说,只一脸悲恸、语气凝重的对岑五娘说道:“五姐姐,你我二人一向交好,我自是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我现下就再把话说一遍——我真的不喜欢小王爷,更不喜欢梁三少爷!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不会再多做解释了!” 顾筝说着便带着勺儿大步离开,看都不看岑三娘几人,直到离了荣寿堂走了一大段路、都没见岑三娘几人追过来继续追问,顾筝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边把地上的小石子儿当成梁敬贤踢、一边恶狠狠的骂了句:“该死的梁敬贤,差点就被他给害死了!哼!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旁的勺儿不明白顾筝为何突然对梁敬贤恨之入骨,不过她见顾筝怒气冲冲的咒骂梁敬贤、十分聪明的把夸奖梁敬贤的话咽了回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替顾筝获得梁敬贤二人的青睐高兴,只敢小声的劝了句:“姑娘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奴婢心想这兴许只是场误会,梁三少爷他兴许没您想的那般坏……” 勺儿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筝怒气冲冲的打断:“不可能是误会!他一定是故意为之的!” 勺儿听了更加不能理解顾筝的心思——其他几位姑娘可是巴不得被梁三少爷青睐,只要梁三少爷正眼看她们一眼、她们都能美滋滋的乐上半天!怎么倒了姑娘这里,梁三少爷一对姑娘青睐有加、姑娘就立刻和他有了深仇大恨? 自家这个姑娘真是个奇怪的人儿! 顾筝怒气冲冲的快步走了好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这汗是不是气出来的……不料顾筝习惯性的把手往袖袋里一伸,才发觉一直贴身带着的帕子竟不见了,顾筝蹙着黛眉回想了一番后,方才记起应是先前落在荣寿堂忘记拿了。 于是顾筝一边把害她没了帕子擦汗一事也归到梁敬贤身上,在心里把梁敬贤骂个狗血淋头,一边对勺儿吩咐道:“勺儿姐姐,我怕是把帕子落在外祖母那儿了,还得烦劳姐姐你替我跑一趟把帕子取回来,免得落到别人手里生出些麻烦事儿来。” 勺儿一听说顾筝贴身带着的帕子忘了拿,自是不必顾筝多说便急忙忙的循着原路折了回去,只留顾筝一人继续没好气的踢着小石子、顺着林荫小径的往听泉院走去。 没想到勺儿一离开、顾筝一单独走在园子里,梁敬贤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就如鬼魅般冒了出来,风度翩翩的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跟在顾筝身旁。 顾筝见了立时杏目圆嗔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质问道:“梁敬贤,你刚刚在荣寿堂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故意的!” 梁敬贤“啪”的一声收了折扇,饶有兴致的看着像只炸毛猫咪的顾筝,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故意做了什么?” 这梁敬贤越是满脸无辜、顾筝就越是气得咬牙切齿,但她又不能扑上去咬梁敬贤几口泄气,只能狠狠的冲梁敬贤踢了个小石子儿,娇哼道:“装!你就继续装吧!你敢说先前在荣寿堂时,你不是故意出言称赞我的?” “不是。” 没想到梁敬贤撒起谎来竟面不改色、干脆利落,“不是”二字也是说得极为麻利,立时把顾筝气得双眼喷火、连连磨牙! 不过顾筝领教了梁敬贤的无耻后、也不再傻乎乎的质问他了,只一股脑的把批斗他的话倒了出来:“哼!本姑娘和你很熟吗?刚刚在众人面前,你干嘛无缘无故的冲我笑?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害怕了吗?我告诉你,本姑娘不怕你借刀杀人这招!别以为你有粉丝团就了不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罗锦明认出顾筝就是当日算计梁敬贤的丫头后,一被梁敬贤拖出荣寿堂就立刻不客气的又笑话了梁敬贤一顿……因此没见到顾筝前,梁敬贤的心情本是有些郁闷和不爽的,但眼下他被炸毛的顾筝“噼里啪啦”的数落了一顿后,心情竟诡异的好了许久,似乎怒气冲冲的顾筝瞬间治愈了他的不爽。 心情一好,梁敬贤的脸部表情便不自觉的放松了不少,语气里竟还多了几分少见的调侃:“何为粉丝团?糕点吗?好吃吗?” “……” 梁敬贤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顾筝哑口无言,也让她瞬间有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所有的怒气都化作想捧腹大笑的冲动——不过为了不在梁敬贤面前显得没有气势、气场,顾筝最终还是生生的忍住大笑的冲动,一脸痛苦的绷紧俏脸。 于是顾筝神色怪异的看了梁敬贤片刻后,最终十分大度的决定不和梁敬贤这个“没见识”的家伙一般见识:“算了,本姑娘懒得同你计较了!今后你若是再遇到本姑娘,烦劳你迅速回避、有多远避多远,别出现在本姑娘面前!” 顾筝说这些话时,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嫌弃之色,这让梁敬贤那颗清高傲娇的少年心瞬间受到了重创——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人厌了?竟反过来被一个贼丫头千般厌恶、万般嫌弃? 那些个小姑娘哪个见了他不争着、抢着往他跟前凑? 如今他屈尊降贵的主动凑过来,这小丫头反倒还嫌弃起他来了! 这梁敬贤说来也是个叛逆的主儿,若是顾筝同岑三娘她们一样争着讨好他,他反倒可能会瞧不上顾筝的做派、看都不会多看顾筝一眼,可偏偏顾筝对他却是各种嫌弃、弃之如履……这让梁敬贤十分叛逆的故意和顾筝唱反调,不但继续不紧不慢的跟在顾筝身旁讨人嫌,还给自己寻了个理所当然的借口:“你还没把披风还我,我哪能不找你要?” 第68章 阴魂不散 “……” 顾筝决定无视梁敬贤的话,用沉默来逼退他——这披风都当了半年多了,也不晓得当票还能不能找到,顾筝就是想还给他也有心无力啊! 哪知梁敬贤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顾筝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拣些无关紧要的话儿来说:“先前在荣寿堂时我冲你笑了?” “有吗?”顾筝绷着俏脸不理会梁敬贤、梁敬贤便自问自答,且他竟然还和顾筝说起了冷笑话:“哦,那大概是脸绷得太久,不习惯,就笑了。” “……” 这个冷笑话好冷啊! 冷到顾筝忍不住斜斜的扫了梁敬贤一眼,没好气的问道:“听说你从小到大都是个惜字如金、面黑如锅底的家伙,怎么今儿突然话多的跟个话痨似的?麻烦你别再跟着我,若是你非跟不可,那请你一如既往的保持你沉默是金的好品质,别在我耳边自言自语!吵死了!” 被顾筝数落了一通后,梁敬贤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今儿说的话的确是多了不少,加起来恐怕比他一整个月说的还要多——他原是在别人面前连半个字都不肯多说的人,怎么一和顾筝单独相处、话就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还尽说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听起来像废话的闲话……他明明很讨厌这个算计了他的荷包和披风的小贼啊,怎会每回一见到她就忍不住靠近她、逗她说话,甚至刚刚还主动和她开起了玩笑! 初次见到这个小丫头时,他便少见的对她起了怜悯之心,主动把披风脱下来给她御寒;时隔半年他们再次见面,他除了一开始有点讨厌这个小丫头外,此后竟一点一点的喜欢上她,喜欢逗她生气、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小丫头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地方?竟让他如此反常? 梁敬贤也无法替自己的言行举止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更是觉得什么“情窦初开”“少年怀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事儿,绝不可能发生在他梁三少身上。 于是梁敬贤越仔细的分析自个儿的不对劲,心里就越是感到无比的纳闷,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顾筝身上,见顾筝小脸儿鼓鼓、小嘴儿嘟嘟,一双清澈的美目似嗔似怒,再衬着那飞在两颊上的两朵红云,显得既可爱又娇俏,让梁敬贤的目光一时竟舍不得移开,嘴角更是不知不觉的往上翘了翘——就这样不说话、一路默默的跟在她身旁,好像也挺不错的! 可惜这个念头才从梁敬贤的心间滑过,他的脖子就冷不丁的被一条突然衡出来的胳膊给勒住,紧接着罗锦明那洒脱欢快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好你个梁三!我说怎么一转眼你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偷偷的跑到这儿来和我们顾妹妹叙旧……” 罗锦明边说边抬脸冲顾筝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顾妹妹,你还记得我不?” 顾筝歪着头打量了罗锦明片刻,一脸迷惑的摇头:“不记得,罗表哥,莫非我们曾经见过?” 顾筝的话让罗锦明顿时一脸郁闷,语气里满是哀怨和不满:“顾妹妹,我可是把你的模样记得紧紧的,先前在荣寿堂时一眼便认出你来了,可你怎么能一点都不记得我呢?” 罗锦明说着伸手指了指梁敬贤的俊脸,不死心的追问道:“那这小子你记得不?他就是那个被你骗了荷包和披风的家伙!你当初可是骗的好、骗的妙啊!让这家伙足足郁闷了大半年呢!嘿嘿,这家伙向来都……唔唔……” 罗锦明还没把损梁敬贤的话说完,就被黑着俊脸的梁敬贤不客气的捂着嘴拖走,一直到他们二人走远了、顾筝还能隐约听到罗锦明不满的抱怨声,大意就是说梁敬贤小气鸡肠、不让人说他的糗事等等,把顾筝乐得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不但脚步变得轻快、还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儿来。 不过顾筝虽然心情愉悦了不少,但一路走来却还是细细的分析了眼下的情形,做出了果断聪明的决定——她必须立刻、马上和梁敬贤这个抢手的金龟婿划清界限,否则她不但会成为岑三娘等几个小姑娘的公敌,还会被罗夫人和赵姨娘给一起惦记上! 于是顾筝仔细的思忖了一番,认为梁敬贤之所以一直纠缠她,无非就是咽不下被她算计了一回这口气,千方百计的想把那代表着“耻辱”的披风要回去……既然如此,那顾筝只要把欠梁敬贤的东西还上,他们就能立刻划清界限、毫不相干了! 如此细细的思忖了一番并作出打算后,顾筝回到听泉院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箱倒柜的寻找当票,没想到还真在一个小匣子里找到了当初当梁敬贤那件披风的当票!有了当票后,顾筝接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清点自个儿的小金库……可惜顾筝把属于她的所有银钱都集中到一块儿后,发现她的积蓄实在是少的可怜、实在是拿不出手!这让顾筝想立刻和梁敬贤划清界限的希望瞬间彻底破灭——为今之计,只有先想法子多攒点钱、才有可能把梁敬贤的披风赎回来! 只是这当铺向来利息都高得吓人,这都利滚利的滚了半年了,大约得用比当初多上几倍的银子、才有可能把披风赎回来吧? 且先不说如今得花多少银子才能赎回梁敬贤的披风,却说如何挣钱、攒钱对顾筝来说也是一大难题——要不……隔三差五的到太夫人跟前卖卖萌,装乖卖俏的讨几个赏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行!就算她愿意无耻的隔三差五就去荣寿堂卖萌,太夫人被她哄高兴了也只会赏她一些金贵的东西,绝不会俗气的赏她白花花的银子! 可偏偏太夫人赏的那些金贵东西都是上了册的,不是顾筝能随便拿出去变卖换钱的……就在顾筝愁眉苦脸的揪着头发想赚钱的法子时,外头突然传来箸儿的声音:“姑娘,六姑娘来看您了。” 在这听泉院里,但凡是岑元娘和岑六娘来找顾筝,一般都无需通报、直接在外头喊上一声人就可以直接进来。因此箸儿话音才落、岑六娘便钻过帘子走了进来……顾筝见此刻应该躺在床上休养的岑六娘突然来访,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有些不解:“六姐姐,你头上还带着伤呢!怎么不好好的在屋里歇着,跑我这儿来了?你要是有事找我,使个小丫鬟来告诉我一声、我过去就是,干嘛亲自下床跑一趟!” 岑六娘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她听了顾筝的话只虚弱的笑了笑,口是心非的答道:“我已经好多了,出来走动下倒也无妨,你不必担心我。” 顾筝闻言依旧不满的嗔了她一句:“哪有早上才破了头,下午就好全了的?” “妹妹你别生气,我真的没什么大碍,我此来是想求你一件事儿……” 岑六娘说着语气下意识的多了几分紧张,脸上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让顾筝倍感疑惑:“姐姐有话直说无妨,不必吞吞吐吐,我能帮你的岂会不帮?” 顾筝的坦率和爽快让岑六娘脸上浮起了一丝惭愧的神色,也让她再三犹豫过后、才小小声的问道:“妹妹可曾将今日发生之事告诉祖母?” 岑六娘只问了这么一句话,顾筝便明白了她此来的用意,替她觉得不值的同时微微的叹了口气,据实答道:“我见李姨娘和姐姐你都不想把事情闹大,自然也就没同外祖母提起过……你放心,这件事外祖母还不知道。” 第69章 别扭三娘 顾筝的话让岑六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让她紧紧的握住顾筝的手、哀求道:“好妹妹,求你千万别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尤其是别透露给祖母知道。你也晓得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得罪不得夫人,哪怕是为了我姨娘、我也得忍……” 这样的岑六娘让顾筝不忍再训她,也让顾筝突然不想给她灌输自强自立、别被人欺负到头上这些观念了,只满心无奈的顺着她的意思给出保证:“好,我答应你谁都不说。” 顾筝的保证让岑六娘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回原位,更让她满脸羞愧和感激:“弯弯,谢谢你!我知道你一直都真心待我,也知道你此刻心里一定会怒我不争,但这就是我的命……我既为庶女、又没个厉害的姨娘,那就比不得二姐姐她们,只能低头服小、少招惹是非。” 顾筝其实想告诉岑六娘、庶女也可以自强自立,也可以靠自己奋斗出属于自己的幸福……但顾筝心里十分清楚,清楚岑六娘和她不同——岑六娘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她没有看过那些描写庶女们如何混得风生水起的宅斗小说,她也没有超前的现代观念,在岑六娘的观念里只有“服从嫡母”这四个字,毕竟只有服从嫡母、她的未来才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美好的期盼。 于是为了不让彼此继续伤感,顾筝很快就拣了些别的话岔开话题:“前一阵儿老听你提起小王爷他们,今儿我总算是见着了……要我来说,他们也不过如此嘛,哪有好到让夫人和赵姨娘都争着把闺女送到他们跟前的地步!” 岑六娘识趣的接下话茬,柔声细语的说道:“夫人和赵姨娘不仅仅是看中他们的样貌才学,还看中了他们的家世背景——他们一个是将来的裕王,一个是宣平侯的嫡子、将来少不了恩荫封官,府上哪位姐姐真有福气嫁与他们,将来都只有享福的份儿。” 岑六娘说这些话时眼底有着一丝很淡、很淡的羡慕之色,那丝羡慕的神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哀伤:“我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他们都不是我可以高攀的人……我哪有资格同几位姐姐争?” 顾筝对梁敬贤等人却是兴趣缺缺,对谈婚论嫁更是没丝毫兴趣,因此她便又把这个话题丢开、改而拣了岑老爷的不对劲和岑六娘闲聊:“昨儿舅父是和赵姨娘他们一道回来的,听说是去妈祖庙附近寻访一位隐世名医……” 岑六娘先前并未在场,因此顾筝把荣寿堂发生的那一幕简单的说了一遍后,才皱着眉头和岑六娘讨论道:“六姐姐,你可知舅父最近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瞧着他先前心情似乎很是不佳,虽没在荣寿堂呆多久,但他却从头到尾都眉头紧锁、脸色也十分难看。” 岑六娘听了后仔细的回忆了下,便把她所知道的事都告诉顾筝:“我只知道父亲这些年来经常四处寻访名医,也经常邀请名医到家里来吃酒。听说是父亲的至交好友平凉伯多年来一直被难治的顽症缠身,父亲为了帮平凉伯,这些年来一直动用各种人脉关系、尽心尽力的替他寻访名医,可惜平凉伯的病却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顾筝听了不由好奇的追问道:“姐姐可知那平凉伯所患何症?” 岑六娘听了仔细的回想了一番,确定岑老爷从没在李姨娘面前提过,她也不曾从别的渠道听说过此事后,摇头答道:“这点我倒是不知,似乎父亲很少在家里提起平凉伯所患之症,就连姨娘也从没提过……” 岑六娘说着顿了顿、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随后她略微犹豫了下、方才推心置腹的叮嘱了顾筝一句:“对了妹妹,你今后切记别和钱姨娘、以及七弟走得太近了。” 岑六娘这话让顾筝感到十分不解——无论是李姨娘还是岑六娘,都没见过她们平日里和钱姨娘以及岑七郎有过任何过节啊!怎么岑六娘无端端的会劝她别和钱姨娘母子走太近? 顾筝向来和岑六娘是无话不谈,自是毫无顾忌的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姐姐为何如此叮嘱我?莫非钱姨娘和小七有什么不妥?” 岑六娘却摇头说道:“具体到底为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是我姨娘这般叮嘱我的——我姨娘隔三差五便会叮嘱我不要和钱姨娘、七弟走得太近,还让我别傻乎乎的想着去讨好七弟这个未来家主,说到头来只会徒劳无功……” 岑六娘边说边偏着头仔细回想,想了片刻便又记起一些李姨娘同她说过的话,便一五一十的全部转述给顾筝知晓:“对了,我姨娘还说钱姨娘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说我们若是和钱姨娘母子走得太近,将来反倒会被他们给连累了!““总之我姨娘对这件事似乎十分紧张,时常反复叮嘱我,让我万万不可和钱姨娘、七弟太过亲近,但此举究竟为何、我姨娘却一直都不肯告诉我。” 岑六娘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且古怪的很,一时让顾筝心里有了更多的谜团,先是觉得李姨娘不会无缘无故的这般叮嘱岑六娘,后又觉得岑老爷先前在荣寿堂的表现很不对劲,且李姨娘不慎打翻茶盏、似乎和岑老爷的不对劲有关……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顾筝虽然很想解开心里那些疑团,但却无从下手,只能努力的回想这些人平时的言行举止,可惜回想了半响还是一无所获……就在这时,箸儿又进来禀道:“姑娘、六姑娘,三姑娘也到咱这儿串门来了,要不要请她进来?” 岑三娘来了? 这岑三娘因一直都不待见顾筝,平日里除了高调的来找顾筝麻烦外、鲜少会到听泉院来,串门闲聊这种事岑三娘更是打死都不会选顾筝作为对象! 因此顾筝一听说岑三娘来了,马上一脸头疼的抚住额头:“也不晓得三姐姐这个大小姐屈尊来我这儿做什么……六姐姐你留在屋里等我一会儿,我且出去瞧瞧她有何事。” 说话间顾筝已经跟箸儿一块儿走出里屋,见了岑三娘后也没有把她迎到岑六娘所在的里屋,而是把她往偏厅领去:“不知三姐姐找我有何事?” 不料顾筝一发问、岑三娘的目光就变得有些闪烁,双眼下意识的往里屋瞟去……可她偏偏就是不直截了当的把来意明说,只梗着脖子、语气硬邦邦的答了句:“没事我就不能来吗?我就是随便转转,一不小心就转到你这儿了。” 顾筝见岑三娘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又一个劲的偷瞄里屋,很快便猜到岑三娘此番前来并非找她、而是找岑六娘来了……果然,岑三娘很快就坐不住、别别扭扭的主动开口问道:“六……六妹妹是不是也在你这儿?嗯……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嗯,六姐姐的确是正巧也在我这儿。”顾筝大约猜到岑三娘此行的目的,于是便没有向她隐瞒岑六娘也在听泉院的事实,并很快就体贴的让勺儿去把岑六娘一并请到偏厅来,悄悄的推了岑三娘一把、让她有机会做心里想做的事。 而勺儿一把岑六娘请出来,岑三娘就开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似乎有虫子在咬她的肉般,就连岑六娘和她打招呼、她也是回应得别别扭扭的……顾筝见了顿时忍俊不禁,心想岑三娘心虚理亏时、可比发大小姐脾气时可爱多了! 不过岑三娘虽然觉得别扭不自在,但她既下定决心来听泉院找岑六娘、就不允许自己退缩! 因此岑三娘虽没明着就早上一事向岑六娘道歉,但却硬塞了一盒百年人参到岑六娘怀里,语气干巴巴的说道:“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你头上的伤虽无大碍,但还是得好好的补一补身子才行,毕竟伤的是头……” 第70章 捅破 “这盒百年人参给你,你让人熬成汤喝了吧!”不过是短短几句话而已,岑三娘却越说越觉得不自在,最后更是一把来意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岑三娘那逃一般的身影让顾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岑三娘还知道借着百年人参委婉的向岑六娘道歉,那就不算是坏到无药可救。 倒是岑六娘得了岑三娘一盒百年人参后,顿觉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该收下还是归还,幸好岑三娘身边的璃儿向来是个会说话的,一见自家主儿话没说清楚就跑了、赶忙笑吟吟的上前替岑三娘说了些好话:“六姑娘,早上那件事让我们姑娘一直愧疚不已,一会儿自责是自个儿贪玩才会害你出了意外,一会儿又担心您头上的伤口会不会恶化……” “她这一整日可是思来想去、怎么都放不下心来,可不就特意从夫人那儿求了这支补身子的百年人参,一得了人参就巴巴的送去揽月筑给六姑娘,哪知揽月筑的丫鬟却说六姑娘去了表姑娘的那儿!我们姑娘不放心随随便便的把东西交到丫鬟手中,便一路寻到表姑娘这儿,亲生交给六姑娘心里方才踏实!” 璃儿顺顺溜溜的把话说得漂漂亮亮的,说完还不忘一脸亲昵的冲岑六娘笑了笑,替岑三娘把礼数给做足了:“我们姑娘之所以亲自送这支百年人参给六姑娘,一是想向您赔个不是;二则是希望您的身子能快点大好!““我们姑娘心意倒是不错、想得也周到,可偏生自来就是脸皮儿薄的人,一把东西给了六姑娘、话都没说清楚就害羞的跑了……还请六姑娘多多担待些、不要笑话我们姑娘脸皮儿薄!” 璃儿这通话可是句句都在捧岑六娘,对岑六娘也是那叫一个客气! 身份卑微的岑六娘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别说是岑三娘客客气气的对待岑六娘了,就是岑三娘身边的璃儿,平日里见了岑六娘都不太恭敬! 因此岑六娘一听完璃儿说的这一通话,立刻吓得连连摆手、一叠声的表明态度:“不敢、不敢!三姐姐待我这般好,我岂敢怪她?不不不!我从来就没敢怪过三姐姐!还请璃儿姐姐替我好好的谢过三姐姐,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支百年人参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下……” “哎哟!我的好姑娘哟!您若是执意不肯收下这支百年人参,我们姑娘岂不是要一直内疚自责下去?您就当是帮我们姑娘宽宽心,大大方方的把这好东西收下吧!”璃儿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后便不在久留、福身告辞道:“奴婢还得追我们姑娘去呢,就不在两位姑娘这里久留、先告退了。” 璃儿说完便笑吟吟的告辞离去,不再给岑六娘说客气话的机会。 岑六娘见了先是呆呆的看着璃儿离去的方向,随后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盒百年人参,最后竟哭丧着脸向顾筝求救:“这……我……我该怎么办啊?妹妹你快教教我!夫人要是知道我收了三姐姐如此贵重的东西,肯定会不高兴!我不想惹夫人不高兴啊!” “不就一支人参而已吗?姐姐你无需害怕成这样!我瞧着三姐姐倒是真心实意来向你赔礼道歉的,否则她也不会一路从蓝月光辗转到听泉院,又特特求得夫人的同意、把这只百年人参给你……” 顾筝边说边拉着惴惴不安的岑六娘坐下,安抚道:“你放心大胆的把这支人参拿回去吃吧!我想夫人既把人参给了三姐姐,那便是同意她拿来送你了,断然不会怪罪于你。” 顾筝耐住性子安抚受宠若惊的岑六娘一阵后,岑六娘的情绪方才慢慢的恢复平静,喝了口茶压惊后她自个儿便轻叹道:“其实三姐姐是个心思单纯善良之人,我知道她早上不是故意推倒我的,她只是一时错手而已。若是换做四姐姐不待见我,我怕是要吃更多的苦头……” 待话说出口了、岑六娘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急忙起身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待头上的伤好全了、我再来陪妹妹你说闲话解闷。” 顾筝自是不会多留岑六娘,只一个劲的催她赶紧回去养伤,更是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外,又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在此便不逐一表来。 却说岑六娘乖乖的躲在揽月筑养了四、五日后,便不敢再继续躲着了,第四日便照常和几位姑娘一起到荣寿堂给太夫人请安。 因细心的养了四、五日,又日日都照着大夫的嘱咐吃药、换药,岑六娘头上的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若是不细看,只会以为她是不小心磕碰到床头之类的东西,不会联想到那曾经是个破口流血的伤口。 也正是因为伤口已经不大能看出来了,岑六娘才敢去给太夫人请安。 罗夫人等人原以为只要顾筝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岑六娘曾被岑三娘推倒受伤一事,哪知岑六娘才在荣寿堂露了脸、太夫人就眯着眼端详了她片刻,最终目光更是逐渐变得一片犀利,把岑六娘看得浑身止不住的微微战栗。 太夫人盯着岑六娘的额头看了片刻后,轻描淡写的问了句:“六丫头,你额头上的伤是打哪儿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夫人一发问,罗夫人、李姨娘以及岑六娘的脸色同时一片惨白,唯独赵姨娘一人满面红光、笑容灿烂,并故意催了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的岑六娘一句:“六姑娘,老太太问你话呢!你怎么发起呆来了?快好好的答话,别叫老太太着急!” “回祖母话,我……我头上的伤是自个儿不小心磕着的。”不过是说了短短一句话而已,岑六娘却已然紧张得后背湿了一片,更是低垂着头不敢对上太夫人审视的目光。 岑六娘一答完话,罗夫人和李姨娘便一脸紧张的看着太夫人,却见太夫人意味深长的扫了同样低着头的岑三娘一眼,语气波澜不起:“我虽年老,但眼还没瞎、耳还没聋。” 太夫人的话让罗夫人心里立时一“咯噔”,再一侧眼见赵姨娘脸上满是幸灾乐祸之色,罗夫人立时便猜到即使她千防万防、事情最终还是被赵姨娘给知道了,并且已经被她捅到太夫人面前了! 既事情已经被赵姨娘捅破,罗夫人自是不敢再继续欺瞒太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站了一小步、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娘,三娘和六娘在一块儿闹着玩,三娘一个不小心把五娘给推倒了,让五娘不小心撞到了假山……这事儿怨不得三娘,是六娘她自个儿不小心才会摔着!” 太夫人闻言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威严的目光缓缓的从岑三娘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岑三娘身后的璃儿身上:“璃儿,你是跟在三丫头身边服侍的人,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一五一十的当众说一遍!若是你胆敢有丝毫隐瞒,即刻便撵出府卖了去!” 太夫人的话让璃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急得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心里更是飞快的琢磨开来——因岑家在子嗣这一条上一直都十分艰难,太夫人对岑家子孙可谓是十分看重,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儿也都一视同仁、疼爱有加,最重要的是太夫人生平最最痛恨的便手足之间自相残杀、姐妹之间相互打压! 若是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出来,那岑三娘少不得要被太夫人罚上一顿! 第71章 惩罚 可若是她不照实说出来,太夫人照样有法子把事情查个一清二楚,到时候可不仅仅岑三娘受罚,她这个不说实话的丫鬟怕是真会被撵出府去! 于是左右思量过后,璃儿先是深深的看了罗夫人一眼、给罗夫人一个心理准备,随后不敢有丝毫隐瞒,当下便把岑三娘是如何误会岑六娘,又是如何拿了剪子剪破岑六娘的新衣裳,以及最后如何不慎将岑六娘推倒磕破头,一五一十的全都抖了出来、连微小的细节都不敢有所隐瞒……太夫人一听说岑三娘竟如此任性跋扈,果真是立时大怒、“啪”的一声重重的把小几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沉声问道:“三丫头,你可知错?” 岑三娘倒是没想过替自个儿做任何狡辩,一见太夫人发怒便自发跪在了地上,伏身认错道:“三娘知错,甘愿受罚。” “你虽已知错,但我却依旧要责罚你。”太夫人说完毫不迟疑的让余嬷嬷请了家法过来,亲自执着那两指阔的乌黑戒尺、重重的打了岑三娘的手心几下,一直硬着心肠打到岑三娘掌心通红、方才一脸威严的问道:“你可知自己错在哪儿?” 岑三娘低着头想了片刻,缓缓答道:“三娘一不该太过任意妄为,二不该欺凌姐妹。” “你既已知晓自个儿错在哪里,那从今以后便要改了去才是。”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才给岑三娘再加了两项惩罚:“我还要罚你在荣寿堂跪一个时辰、自我反省,跪完再回去把《女训》、《女诫》分别抄写二十遍。” 岑三娘不敢有异:“是,祖母。” 岑三娘大方认错、规矩受罚的态度,让太夫人心里总算是多了一丝安慰,心想岑三娘这孩子本性倒是不坏,只是被罗夫人这个只知道溺爱孩子的娘给宠坏了! 若是罗夫人从小就开始好好的教导岑三娘,那岑三娘今日也不至于犯下这样的错——岑三娘犯的错往小的说不过是姐妹之间闹着玩、尺度没把握好,可若是往大了说、谁敢保证岑三娘今后不会这样对待长辈? 如果岑三娘这一次欺负岑六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让她牢牢记住这个教训,那她以后很可能会变本加厉、更加不把姐妹情谊放在心上,到了她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甚至会连家里的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一意识到可能出现的严重性,太夫人便决定今后一定要对岑三娘多加管教,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的性情往好的方向引导,不能让她再这样继续娇纵任性下去,否则将来只会害人害己! 当然,把岑三娘宠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太夫人也不会轻饶,只见太夫人这回竟一点脸面都不给罗夫人留,直接当着几个妾室、孩子、以及丫鬟的面,狠狠的训了罗夫人一顿:“罗氏,你可知错?” 罗夫人自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且她也不似赵姨娘那般会察言观色、挑好听的话来说,心里更是对太夫人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她感到十分恼怒,竟然非但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的顶了太夫人一句:“媳妇儿不知错在哪里!这件事三娘又不是有意为之的,娘您何必罚她罚得如此之重呢?训上几句就是了,哪用得着又是请家法责打、又是罚跪!” 罗夫人那满心不服气的样子把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教女无方还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竟还敢忤逆我这个婆母……莫非你想自请下堂?” 太夫人边说边冷冷的扫了气焰嚣张的罗夫人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若你不想再当我岑家媳妇儿了,那我便替老爷休了你!老爷向来都是个孝顺的,想来知道了也不会忤逆我的意思。” 太夫人一说要替岑老爷出妇,罗夫人脸色立时大变,岑三娘、岑四娘更是吓得齐齐扑到太夫人身边哀求道:“不要啊!求祖母不要休了娘!” 姐妹当中最为理智聪颖的岑二娘、则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的娘一眼,冷冷的提点了她一句:“百善孝为先,娘您若是还想好好的呆在我们姐妹身边,就赶紧向祖母认错!否则等父亲回来得知您又忤逆祖母,我看不必祖母开口、父亲便会先休了您!到时候别怪我不认您这个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的娘!我可不想被人耻笑!” 岑二娘这话虽说得有些刻薄难听,但却句句都说在理上——且先不提岑老爷自身就是个大孝子,就提当今天子十分重孝、决不允许子民不孝,这让但凡想出仕为官者则无不十分重视孝道。 也就是说若是此次太夫人真开口要岑老爷出妇,岑老爷怕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便会爽快的应了! 而倘若罗夫人真因不孝顺婆母而被休,那今后岑二娘几人可就不好议亲了——谁愿意娶个有个名声不好的母亲的姑娘为妻?那可是会影响仕途的! 心念辗转过后,罗夫人就是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太夫人面前,可怜兮兮的认错道:“娘!媳妇儿知错了,求您息怒、饶了媳妇儿这一回,媳妇儿愿打愿罚!” 太夫人也不是真的要出妇,她不过是吓唬罗夫人这个没远见的媳妇儿一番而已,但她却也没立时松口、而是继续板着脸敲打罗夫人:“你身为正室夫人,却一点正室夫人该有的气量都没,成日把心思用在和妾室明争暗斗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上,这样的言传身教哪能把儿女教育成才?” 都到这个时候了,罗夫人听了太夫人的训斥、竟还不识趣的嘟囔了句:“我的二娘哪里不好了?就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她!她还不是我教出来的……” “娘!您还不快住嘴?” 幸好罗夫人还没嘟嚷完、岑二娘就不客气的喝了她一句,让她乖乖的把余下的话咽回肚子里,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娘教训得是,媳妇儿知错了。” 罗夫人的拎不清让太夫人满心失望,也让她突然失去了敲打她、提点她的心思——她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没错,自己说一句她就不服气的顶一句,这样的蠢妇还能指望她听别人的劝、学得聪明些吗? 聪明人是不会自以为是的连连和婆母顶嘴,更不会在子女面前完完全全没有长辈该有的气量、风范! 太夫人失去教训罗夫人的兴趣后,也不再提岑三娘几人的事,而是直截了当做出决断:“家里的事你先不用管了,交给元娘让她学着管。” 罗夫人一听说管家大权被剥夺了,马上急了起来:“娘,元娘她还小,以前也没正儿八经的管过家,咱家这一大摊子事她哪管得过来?还是照旧由我来管较为妥当!” 太夫人听了斜斜的挑了挑眉,反问道:“元娘怎么就管不过来?我们家只有一房人她都管不好,将来嫁去邱家如何管几房人?如何当一个称职的当家主母?” 罗夫人听了不死心的继续找借口:“娘,元娘她……” “好了,你不必再多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我自会在旁教导元娘管家,也会让赵姨娘给她当帮手。”太夫人不容置疑的做出决定后,紧接着便又说出下一个决定:“还有,以后小七除了吃住依旧在正房跟着你,平日里读书识字都必须到我这儿来,小七念书一事今后你无须再插手、我自会亲自教导他。” 第72章 幸灾乐祸 罗夫人虽然心里不怎么待见岑七郎,但岑七郎是岑老爷唯一的儿子,所以哪怕她再不情愿、今后也只能依靠岑七郎这个唯一的儿子。 既然注定今后只能依靠岑七郎,那罗夫人内心自是希望从小就把岑七郎牢牢的抓在手里,把他教导得从小就对她这个嫡母唯命是从、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 因此罗夫人一听说太夫人要把岑七郎的抚养教育权抢走,马上激动的提高嗓音反对道:“小七现在跟着我、书不是读的挺好的吗?娘何必多此一举、让他今后到荣寿堂来读书?我是小七的嫡母,教养照料他是我的职责,哪能让娘您操心?” 太夫人不过是知会罗夫人一声而已,至于罗夫人想法如何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再说了,有了岑三娘这个例子在前头,太夫人怎敢把岑家唯一的男丁交到罗夫人手里?她可不想岑七郎被罗夫人栽培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傀儡,更不想岑七郎长大后和罗夫人一样愚蠢之至! 只见打定主意的太夫人直接无视了罗夫人的话,只抬手冲其他人挥了挥:“都散了吧!折腾了这么一场我也乏了。” 其他人听了自是起身告辞,唯有罗夫人不死心的拉着太夫人的袖角:“娘,您别走啊!小七的事咱再商量、商量吧?小七在我那儿我可是从来没亏待过他,他也和我相处得很好,您怎么能……” 太夫人却没耐心把罗夫人的话听完,当下便猛一甩袖、甩开罗夫人的手,随后头也不回的往内室走去,一直走了几步才背对着罗夫人冷冷说道:“这件事我自会和老爷商量,无需你再操心。” 太夫人话音才落、身影便消失在堂屋,只留罗夫人一人跪在地上,甚至她都没发话让罗夫人起身。 当然,不必太夫人开口、罗夫人自个儿便十分麻溜的站了起来,由丫鬟扶稳着站稳了、方才一脸心疼的对还跪着的岑三娘说道:“快起来吧!你祖母已经不在了,你不必再跪下去了。” 没想到岑三娘却一脸倔强的摇头拒绝:“不!祖母既然罚我跪两个时辰,那我便要一直跪到时辰到才会起身,我不要中途提早离去!” 罗夫人一见岑三娘竟在这个时犯傻、犯倔,当下气得伸手连连点了岑三娘的额头几下:“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祖母又没派人看着你,你何必傻乎乎的跪上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得了!没人会追究你到底跪了多久,就是你祖母她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定是舍不得让你跪那么久!” 从罗夫人身边走过去的岑二娘听了,面无表情的对罗夫人说了句“您才是最傻的人”,说完不等罗夫人接话便目下无尘的拂袖离去,瞬间把罗夫人气得够呛……而岑三娘一听岑二娘那带着丝丝不屑的话语,立时扭了头不再理会罗夫人、一脸固执的跪在原地,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到顾筝正朝她这边看来,她立时把腰杆儿挺得更加笔直,一副不想让顾筝瞧不起她的模样。 顾筝见了顿觉好笑,猜到岑三娘这是不想让她小瞧后,便转了脚步走到岑三娘面前,笑着说道:“敢作敢当、敢认敢罚,妹妹我佩服三姐姐你!” 顾筝说完这话便告辞离去,而岑三娘面对顾筝的夸奖虽然一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但嘴角却下意识的翘了起来,显然顾筝的夸奖让她十分受用……倒是一直劝岑三娘起身的罗夫人一见顾筝、双眼立时便像是要喷出火来,再一见顾筝竟还有脸来“讽刺”岑三娘,罗夫人立刻怒气冲冲的带着人追了出去,堵住顾筝的去路后恶声恶气的质问道:“一定是你把这件事捅到太夫人跟前去的!好你个顾筝,竟敢明目张胆的和我作对!别忘了你在我们岑家是什么身份,你还真当你是这个家的主人了?你也配?” 罗夫人的阻拦让李姨娘和岑六娘也都停住脚步、侧耳倾听,顾筝见了便知李姨娘也误会是她捅出此事,只能一脸无奈的走到岑六娘身边、直截了当的对她说道:“六姐姐,不是我,我没说。” 岑六娘似乎早就料到不是顾筝,不但主动伸手握住顾筝的手,还给了顾筝一个安抚的笑容:“弯弯妹妹,我知道不是你,因为你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这罗夫人先前被太夫人当众训斥得颜面尽失,心里早就憋了一股子邪火,眼下再一见顾筝竟直接无视她、径直和岑六娘说话,立时气得冲到顾筝面前、狠狠的推了顾筝一把:“你休想狡辩!这件事只有你一个外人知道,不是你说的还会是谁说的?” 就在这时,先前已先行一步离开的赵姨娘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扭着如拂柳般的细腰、脚步轻盈的走到罗夫人面前,满面春风的替顾筝辩解:“姐姐你可别胡乱冤枉人啊!这事儿可不是表姑娘捅出去的,这点我可以向姐姐保证……我只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儿姐姐你可怪不得别人哟!” 赵姨娘说着还不忘深深的看了罗夫人的衣裙一眼,故意摆出一脸的关心:“哎哟!姐姐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不堪?你瞧瞧你这裙摆跪得全是尘土,你身边的丫鬟怎么也不晓得替你拂一拂?““哎,姐姐你好歹也是咱们定南伯府的当家主母,老太太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你,不但让你当众下跪、还罚姐姐你的心头肉跪了两个时辰……” 这赵姨娘不是刻意强调“跪”字、就是特意提醒罗夫人“当家主母”这四个字,那样子摆明了是专程来看罗夫人的笑话……罗夫人听了自是觉得十分刺耳,恨不得冲上去把赵姨娘的那张嘴给撕了! 不过罗夫人这回脑袋瓜子倒是灵光了不少,很快就咬牙切齿的听明白赵姨娘话里蕴涵的意思——这赵姨娘既然敢开口保顾筝,那就是当着罗夫人的面、间接承认这事儿是她捅到太夫人面前的,且故意一脸挑衅的摆出一副“就是我告的密、你能奈我何”的姿态! 只是这件事赵姨娘是如何得知的呢? 顾筝对这点也是感到十分纳闷——当初李姨娘可是主动向罗夫人承诺、一定会严守此事,岑六娘也为了此事专门找过顾筝……那就不可能是李姨娘或岑六娘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 除了李姨娘那边的人外,其余的人都是罗夫人的亲信,更加不可能把事情捅出去——既然如此,那当日不在府上的赵姨娘,到底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不但顾筝这头正在纳闷不已,罗夫人那头也同样十分纳闷,只是罗夫人思来想去后、还是认定顾筝就是泄密之人,照旧对顾筝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了看笑话的赵姨娘的同时、也没忘狠狠的剐了顾筝一眼,随后才满心不甘的带人离去。 待罗夫人走远后,顾筝方才冲赵姨娘点了点头,谢道:“多谢赵姨娘先前替我解围。”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赵姨娘满不在意的冲顾筝挥了挥手,一边依依不舍的目送罗夫人离去,一边心情愉悦的说道:“再说了,我也乐意见夫人吃瘪受气。” 顾筝心知这赵姨娘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也猜到赵姨娘替她解围、不过是看在太夫人对她疼爱有加的份上,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因此向赵姨娘道过谢后顾筝便告辞离去,不给赵姨娘任何攀谈交好的机会。 于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原本热闹喧哗的园子便只剩下赵姨娘主仆二人,一直到罗夫人那略显狼狈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赵姨娘才不紧不慢的收回看笑话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说道:“别说是罗韶珍想不通是谁出卖她、让她闹了个大没脸,就是我也一直查不出究竟是谁给我透的消息……” 第73章 挑拨离间 赵姨娘的心腹丫鬟冬雪面带疑惑的接了句:“是啊,太夫人身边甘草那一日虽看似不经意间在姨娘您面前说漏嘴儿,可那甘草平日里也是个稳重的人……奴婢猜想她定不是真不的经意说漏嘴,而是有人暗中指使她故意说漏给姨娘您听!” 原来当日赵姨娘原是不知晓府里发生的事的,是后来无意中听太夫人屋里的丫鬟甘草同人谈及,赵姨娘才会意外得知此事,并向以前那样抓住这个机会、在太夫人跟前狠狠的踩了罗夫人一脚。 当然,无需冬雪刻意提醒,赵姨娘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赵姨娘知道甘草是故意把消息说漏给她知晓的,不过她就是喜欢看罗夫人倒霉、吃瘪!因此赵姨娘即便知道是有人想利用她给罗夫人添堵,还是丝毫不介意的按照那个人的意思去做,把岑三娘和岑六娘之间的事给捅到太夫人跟前去,让罗夫人吃了一顿排头、失了管家和教养岑七郎的权利。 只是赵姨娘虽照着那人的意思去做,但这并不代表她对那个躲在幕后的人不好奇:“也不晓得究竟是谁,竟和我一样喜欢看罗韶珍倒霉!冬雪,你这几日继续替我探查下去,一定要查出那甘草究竟是谁的人!这个人能收买太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冬雪一边连连应诺,一边讨好的替赵姨娘分析道:“咱们府上也就那几个姨娘心里不待见夫人,姨娘您觉得她们当中哪个最为可疑?” “唐姨娘那一日是和我一道出的门的,回来后心情就有些低落,我瞧着她对这些事似乎丝毫不感兴趣,只对出门烧香拜佛感兴趣。”赵姨娘先是把最不可疑的唐姨娘摘了出来,随后才接着往下推断道:“受伤的六姑娘是李姨娘生的,那倒不排除她心里记恨罗韶珍,所以才借我的手让罗韶珍吃顿排头。” “李姨娘?奴婢瞧她平日里那般胆小怕事、遇事也都没个主见,怕是没这个胆儿和夫人对着干吧?” 冬雪显然不觉得李姨娘会如此大胆,听了赵姨娘的推断后连连摇头表示不可思议,并顺嘴提了个嫌疑最小的孙姨娘:“难不成是孙姨娘干的?” 赵姨娘倒是一点都不怀疑孙姨娘,道:“孙姨娘就更不可能了——大姑娘的亲事一早就定下了,为了不坏了邱家这门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亲事,孙姨娘眼下遇到麻烦事儿只会避得远远的、没得主动惹事生非的理儿,我能肯定定然不是孙姨娘所为!” 冬雪听了讪讪的笑了笑,马上转移目标、怀疑起平日里闷不吭声、但却比李姨娘聪明许多的钱姨娘:“您说会不会是钱姨娘?这钱姨娘平日里看起来虽然本分守规矩,但她却因出身太夫人屋里、时常有机会到太夫人屋里服侍,她倒是有可能收买太夫人身边的丫鬟。” 赵姨娘却又不赞同冬雪的看法:“钱姨娘眼下有儿子傍身、且儿子还小,她实在是没必要和罗韶珍对着干!再说了,罗韶珍对她生的七少爷还算是不错……” 赵姨娘说着顿了顿,皱眉对钱姨娘这个人做出了评价:“不过虽然我觉得钱姨娘没必要和罗韶珍对着干,但我一直都觉得钱姨娘不像她表面上看的那般安分守己,她也不像是个没心计手段的人,否则她也不可能成为府里唯一替老爷生下儿子的姨娘!” 这说来说去,其实每个姨娘都有嫌疑,那不等于白说吗? 冬雪心里虽然如是想着,但嘴上却不敢明说,只毕恭毕敬的劝了赵姨娘一句:“姨娘您别着急,反正这人如今看来应是和我们一个阵营的,该担心受怕的是夫人才对!奴婢也会加快探查,一定把这个人给姨娘您揪出来!” 且先不说赵姨娘这头如何,却说岑三娘在荣寿堂跪了一个半时辰后,天色便渐渐的暗了下来……岑五娘便是在天色初暗的时候,提了个食盒来看岑三娘,一进堂屋就柔声细语的说道:“三姐姐,你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眼见着就要用晚膳了,我特意提了一笼你喜欢吃的小笼包过来,让你先垫垫肚子。” 岑五娘边说边动手揭开食盒,端了一碟热腾腾的小笼包放在茶几上,并亲自拿筷子夹一个送到岑三娘嘴边。 岑三娘和岑五娘的关系一向不好,因此岑五娘的殷勤让岑三娘先是略微犹豫了一下,本想态度坚决的拒绝岑五娘的示好,没想到她的肚子却在此刻不争气的发出几声“咕咕咕”的声响,鼻子里再一钻进那肉包子特有的香味儿,让她一时没忍住、竟鬼使神差的张口衔了岑五娘送到嘴边的小笼包。 既然已经让“敌人”的小肉包入了口,岑三娘便再也忍不住,立时扭扭捏捏的把小笼包吃了……这小笼包是岑府厨子最擅长做的小心,一笼十二个、个个都捏得小巧精致,且一个正好够姑娘们吃一口。 可偏偏这种小笼包吃了一口就会让人想接着吃第二口,一直吃到过足嘴瘾、填饱肚子为止……岑三娘原就爱吃这小笼包,如今肚子再一饿,自是吃了第一个后便不再和岑五娘客气,自个儿抢了筷子夹了起来,一口一个、吃得好不痛快。 岑五娘见了先是吩咐梨儿去替岑三娘沏杯热茶,待璃儿下去后她方才幽幽的感叹了句:“没想到三姐姐和六妹妹之间竟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前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晓,一直到先前祖母发问、璃儿一五一十的说了,我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岑五娘说着顿了顿,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岑三娘面前提起这件事,于是赶忙话题一转、笑着说道:“三姐姐你瞒得可真是严实!若是你早些同我们说了,兴许我们还能一起想想法子,事先和祖母求求情、让你少受点罚。” 岑三娘显然没心情和岑五娘再谈论这件事,只默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吃小笼包,岑五娘倒也没再多说,很快就把话题转开、拣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来说,一直陪岑三娘说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起身离去。 岑五娘来了这么一遭、说了这么一番话后,岑三娘的内心便无法如先前般平静——连岑六娘都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太夫人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在所有知情者当中,最有可能把事情捅出去的只有顾筝! 可岑三娘内心的直觉却告诉她,顾筝不会这么做、她不会说谎骗人……就在岑三娘心里一片混乱时,余嬷嬷正好从里屋款款走了出来,边小心翼翼的把岑三娘扶起来、边说道:“三姑娘已经跪够两个时辰了,太夫人已经发话让您回去歇着,您赶紧回去泡泡脚吧!” 一直守在岑三娘身边的璃儿闻言心里一喜、赶忙过来扶住岑三娘另外一只胳膊,和余嬷嬷一起把岑三娘扶出屋门后、立刻招呼守在门外的珠儿过来帮忙,主仆三人才刚慢慢的走出荣寿堂,远远的就见到岑四娘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走来。 只见岑四娘还没走到岑三娘面前就打住脚步转了身,待岑三娘走近了才和她并肩而行,边走边努了努嘴、道:“娘见时辰差不多到了,便让我来接你回去……你也真是的,竟让顾筝那丫头给整得这么惨!她不过是个外来的丫头罢了,你就该狠下心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以后不敢再嘴碎告黑状!” 岑四娘的话让岑三娘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的替顾筝辩解了句:“你别胡说八道,顾筝说不是她告的状!” 这岑三娘和岑四娘乃是一对双生子,彼此出世的时间不过是隔了半刻钟而已。因此岑四娘从来都没把岑三娘当成姐姐看待,且还因为岑三娘性子简单、脾性直爽而有些瞧不起岑三娘,总是嫌弃岑三娘笨得可怜、不配当她的姐姐。 因此岑四娘一见岑三娘一脸天真的相信顾筝的话,立时没好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教训道:“你还真相信顾筝说的话?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笨的人!我要是顾筝,我也不会傻乎乎的承认是我去告的密!我也会否认、说不是我干的!” 第74章 比试(1) 岑四娘的话让岑三娘越发不解,语气硬邦邦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你傻你还真傻!若不是顾筝去祖母面前告状,那你说说会是谁?怕事的李姨娘?还是胆小的六娘?” 岑四娘见岑三娘还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便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自以为是的教训岑三娘道:“你再仔细想想——若不是顾筝先前抢了你的丫鬟、害你积攒了一肚子怒火,你就不会迁怒和顾筝交好的六娘、把气全都撒在她身上,你不把气撒她身上、也就不会不慎将她推倒了!” “要我说、定是那顾筝不高兴你因琉儿一事处处找她麻烦,才会一见你犯了错、就迫不及待的把事情捅到祖母跟前去!”岑四娘说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岑三娘一眼:“我有时真真是怀疑你不是娘亲生的闺女,否则怎会我和二姐姐明明都聪明得很,唯独你笨得无药可解?也就只有你会笨到傻傻的相信顾筝说的每一句话!” 岑三娘心里本就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也不似其他姐妹那般有那么多心眼和心思,因此岑四娘和岑五娘先后说的那些话,很快就对岑三娘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再次怀疑顾筝。 岑三娘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怀疑回到正房后,很快又被罗夫人以斩钉截铁的态度进行洗脑、再三强调顾筝就是告密者……几次三番后,连岑三娘自个儿也觉得自个儿笨,被顾筝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而岑三娘内心一认定顾筝是告密之人,一向爱恨分明的她立刻就重新不待见顾筝——不过岑三娘不待见的顾筝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顾筝告密,而是觉得顾筝阴险狡诈,不但敢做不敢当、还巧言令色的欺骗她,害她白白的信任了她一场! 岑三娘长这么大最恨被别人欺骗、算计,再加上岑四娘给她灌输的那些话,这种种种加到一块后,让岑三娘孩子气的把所有的账都算在顾筝身上,认为如果没有顾筝抢走琉儿、琉儿背叛她一事,她就不会找岑六娘出气、害岑六娘受伤。 心里有了这样的怨恨后,岑六娘便越看顾筝越不顺眼,并且为了报复顾筝对她的欺骗,她很快就暗暗的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想法子让顾筝出一回丑,出一出心里的怨气! 这一日下午,大家伙儿如往常般聚在梧桐苑上课,且正好上的是刺绣这一项,于是较为擅长针黹女红的岑三娘立时抓住机会、洋洋得意的向顾筝下了一道战书:“顾筝,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绣功?” 面对岑六娘那孩子气般的挑衅,顾筝顿时觉得十分头疼——顾筝倒是不怕和岑六娘比绣功,因为输赢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且她才学了几日、岑三娘又学了几日?起点不一样怎么比都有失公平。 可到底是比还是不比呢? 要是真比了,她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故意输给岑六娘啊? 否则以岑六娘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顾筝郁闷的纠结要不要接下战书时,岑五娘却站出来替顾筝说了句公道话:“三姐姐,弯弯妹妹学女工的时间没你长,她哪比得过你?” 岑三娘虽然一副自信满满、一定会赢顾筝的模样,但她却也不想占顾筝便宜,只见岑五娘话才说完、岑三娘就挑了最简单的一向活计来比:“那我就不和她比绣花,只和她比最简单的纳鞋垫!这纳鞋垫乃是姑娘们一开始就要学的基本功,顾筝也练了有些时日了吧?我和她比这个不算是占她便宜。” 原来大丰朝女子出嫁,除了要亲手绣一套嫁衣外,还要一针一线的缝制袜子、纳鞋垫,日后嫁到夫家后亲手奉给夫君、公婆以及其他长辈。 因这些东西是要在成亲第二日认亲时,当着所有亲戚长辈的面捧出来当见面礼,所以这些东西便相当于新妇的脸面,也是新妇嫁到夫家后认亲的关键——新妇奉上的东西做的好不好,代表新妇的针黹女红的好坏,而这针黹女红的好坏通常是夫家人衡量新妇是否贤惠能干的标准。 于是这个规矩让大丰朝的姑娘们未出阁前,都被家里的长辈逼着重点学缝制袜子和纳鞋垫。却正是因为缝制袜子和纳鞋垫乃是基本功,算是针黹女红当中最简单的一项活计,所以长辈们往往会十分严格的要求姑娘们,毕竟只要肯下功夫,学好这两样比学好那些个双面绣、打子绣、乱针绣等要容易多了。 只是顾筝一向对针黹女红不感兴趣,一直以来都没认认真真的学过纳鞋底,只勉强学了如何缝制袜子,以及缝制荷包等小物件而……而岑三娘一旦讨厌一个人,说起话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只见她见顾筝迟迟不敢应战,立时变得有些咄咄相逼:“怎么?你怕输给我丢脸,所以才不敢和我比试吗?原来你才是个胆小鬼!” 顾筝无奈的看着一个劲挑衅她的岑三娘,道:“三姐姐,我只是觉得这个比试没什么意义……” 岑三娘不等顾筝把话说完、就刻意出言挤兑道:“我知道了!你娘既是个在市井混大的妇人,那你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针黹女红可是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才会学的手艺,你就算是学了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学点皮毛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敢接下我的挑战倒也情有可原,谁让你娘没早早的就教你这些手上功夫呢?我看你将来定会和你娘一样,只懂得游手好闲、别的什么都不会干。” 岑三娘不提已经去世的顾丽娘还好,一提起顾丽娘、顾筝一张脸立时沉了下来:“你说我可以,但别说我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岑三娘听了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道:“你答应拿出真本事和我比试,我就不说!” 说完岑三娘甚至还扔了一个她之前纳的鞋垫给顾筝,一脸自负的说道:“这是我纳的鞋垫儿,你可以先仔细的瞧瞧,若是瞧完后你觉得自个儿纳不出这样的鞋垫来,那你直接认输就是。” 岑三娘不这么嚣张,顾筝兴许还会让一让她,满足下她小孩子般的虚荣心……可如今岑三娘不但态度嚣张,还连顾丽娘都一并瞧不起,这让顾筝顿时很想杀一杀她的威风,让她因为自己的自负而跌个大跟头! 于是顾筝便拣起岑三娘纳的那个鞋垫,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这一观察、顾筝才发觉原来大丰朝纳鞋垫的针法,竟然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十字绣——岑三娘纳的鞋垫一格一格的,手法和现代的十字绣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这十字绣可是顾筝上一世最拿手的绝活,甚至和十字绣有关的许多资料顾筝到现在都还能倒背如流!于是一把纳鞋底的手法和十字绣打上等号,顾筝的思绪立马就开阔了许多,并且立时从脑海里搜出相符合的资料——没错,古代常见的纳鞋垫的手法其实就是现代十字绣的绣法! 这种手法在古代其实也有个名字——“挑花”。 “挑花”是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刺绣工艺,它分布十分广泛,其中湖北黄梅挑花发源最早、也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因此“黄梅挑花”在中国挑花工艺发展史中占主导地位,也是各挑花的代表和统称。 所谓的“黄梅挑花”又名“十字挑花”,起源于唐宋,兴于明清。 后来这种工艺逐渐传到欧洲,广泛流行于欧洲等国家和地区,以法国、英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皇室贵族为主……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才再次以“十字绣”这个洋身份引进中国,继而风靡全国。 第75章 比试(2) 顾筝前世最擅长的就是绣十字绣了,甚至她还曾经绣过一幅整整有三米长的十字绣!因此意识到纳鞋垫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后,顾筝立刻不动声色的应战:“比就比。” 说完顾筝便率先动起手来,岑三娘见了自是不甘示弱、很快就跟着动手。 只是顾筝之前都没纳过鞋垫,这次也算是第一次在古代绣十字绣,因此初始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一时无法独立完成,还得照着岑三娘先前丢给她看的那个鞋垫来纳……这让时不时偷瞄她的岑三娘顿时有了稳操胜券的把握,手上的动作也故意花样百出、表现出一副十分娴熟的样子。 而顾筝照着岑三娘纳的那个鞋垫别别扭扭的纳了半天,方才慢慢的熟练起来、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比最初快了不少,再往下纳一会儿功夫,顾筝便可以不必再看岑三娘纳的那个鞋垫,自个儿便能往下走针,很快就把鞋垫纳出了一个雏形来。 两人比了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岑三娘便率先把针一收、得意洋洋的宣布道:“我纳好了!” 围观的众人听了下意识的看向顾筝那头,见顾筝也正好把最好几针纳完,正不紧不慢的给针打结儿。也就是说顾筝和岑三娘差不多是同时把鞋垫纳好的,就是不知道二人纳出来的鞋垫到底谁的更胜一筹……当然,对于最终结果、岑三娘可谓是成竹在胸,只见她率先大大方方的把自个儿纳的鞋垫递给姐妹们观赏鉴定。岑四娘等人仔细的瞧过岑三娘纳的鞋垫后,果然如岑三娘所料那般个个都出声称赞、说岑三娘的手艺更甚从前。 岑三娘听了自是更加得意洋洋,且为了迫不及待的赢顾筝一回,她马上就连连出声催促道:“好了,该你的了!赶紧把你纳的鞋垫拿过来给我们瞧瞧!待几位姐姐妹妹瞧过你的后,这次比试输赢立时见分晓!” 顾筝倒是一点都不怯场,依旧不紧不慢的把丝线打好结,又握了剪刀把线头一一剪去,都剪完了才把手里的鞋垫递给岑五娘鉴赏……而岑五娘不过是接过手瞧了一眼、立时倍感意外,忍不住抬眼看了顾筝一眼,见顾筝正偷偷的冲她眨眼,她才知道原来顾筝也是从头到尾都成竹在胸,并且和岑三娘一样具备高超的手艺! 不过岑五娘也乐意看一向自负的岑三娘栽跟头,于是她故意指着顾筝纳的鞋垫,大声的发出惊叹、吸引其他姐妹的注意力:“没想到弯弯妹妹的手艺也如此了得,纳出来的鞋垫竟一点都不比三姐姐差!不对!我瞧着弯弯妹妹纳的比三姐姐纳的还要好上几分呢!” 一旁的岑四娘虽然瞧不上岑三娘这个孪生姐妹,但在外人面前她却一向都会护着岑三娘,因此她一听岑五娘那话、立刻伸手把顾筝纳的鞋垫抢了过来,细细的看了一番后眼底也多了一丝意外……不过岑五娘很快就把那丝意外压下,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五妹妹眼力真差,顾筝纳的鞋垫纳能和三娘相比?三娘纳的明明比顾筝纳的要好上许多!” 岑四娘说着还不忘把岑六娘也拉下水,瞪着眼逼问道:“六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三娘纳的鞋垫是不是比顾筝纳的好?” 岑六娘一被岑四娘点名、脸上立刻浮起紧张的神色,更是连话都说得支支吾吾的:“我……我不知道,三姐姐和弯弯妹妹纳的鞋垫,我瞧着都……都好!” 岑六娘的中立让岑四娘一脸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不过她瞄到坐在角落看书、并不参与围观的岑二娘后,便拿着两个鞋垫凑到岑二娘跟前:“二姐姐,你来给我们做个评判吧!你瞧瞧这两个鞋垫哪个纳得好?” 岑二娘被岑四娘吵得没了法子,只能抬眼淡淡的扫了那两个鞋垫一眼,不咸不淡的评价道:“不分上下。” 岑五娘听了不等岑四娘开口、就一脸兴奋的接了句:“二姐姐的意思是三姐姐和弯弯妹妹打了个平手!还是二姐姐公道,我觉得不分上下这个结果挺好的,既让咱们见识了三姐姐和弯弯妹妹的手艺,也不让她们二人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这针黹女红可是岑三娘最最擅长的一向活计,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最擅长的一项竟然只和顾筝打了个平手! 这样的结果让岑三娘有些难以接受和不服气,一时竟口不择言的讽刺顾筝:“我真不该挑纳鞋垫这项来和顾筝比试!顾筝以前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肯定得经常动手替自个儿纳鞋垫,这纳得多了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 “哪像我这样的千金小姐,学会这项手艺也不过是为了纳出两、三双好的,我们又不必靠自个过活,这样的粗活自有丫鬟去做……如此一来我便纳得比她少,手没她巧也属正常。” 岑三娘言下之意是说顾筝会纳鞋垫是正常的,也是在为自己没能压顾筝一头找借口——这简直就是典型的输不起嘛! 顾筝早就料到岑三娘是个输不起的孩子,心里也早早的就想好了对策、一定要岑三娘输得心服口服——只见顾筝听了岑三娘的话后只笑不语,也不出言反驳她的那番理论,而是直接端了绣绷绣了起来,不过是短短一会儿工夫,顾筝便在绢布上绣出一朵小小的花儿。 岑三娘虽然一脸不服气,但顾筝绣花时她却是一直不断的拿眼偷瞄她,因此她一见顾筝不过是绣了一朵再寻常不过的花儿,立刻满脸不屑:“这花儿绣得一般,没任何奇特之处!这样的雕虫小技你也敢拿出来献丑?” 顾筝早就料到岑三娘会做出这样的评价来,只见她不慌不忙的把绣棚反扣在桌上,指着绢布背面说道:“三姐姐你再瞧瞧这一面。” 众人闻言凑过来一看,立时满脸震惊——那绢布的反面竟也绣了一朵小花! 于是直到此时岑三娘等人才知道,原来顾筝竟会“双面挑花”这项绝技! 众人心知用“挑花”的手法纳鞋底的确是再简单不过、谁都会,但用挑花的手法在正反两面都挑出一朵花来,这可就不是人人都会的手法了——“双面挑花”和“双面绣”一样,都是项不会轻易外传的绝技!且“双面挑”比“双面绣”还要少见,在大丰朝只有一些少数民族的女子才会! 于是顾筝小露了这么一手后,谁胜谁负自是立时就有了分晓,且顾筝费尽心思弄出来的双面十字绣,不但让岑三娘输得心服口服,也让大家对她这个市井刁妇养大的姑娘刮目相看——顾筝还特意撒了个小谎,说这双面挑花乃是顾丽娘亲手传给她的绝技,让岑三娘等人再也不敢小瞧已经去世的顾丽娘。 却说顾筝赢了岑三娘后,岑三娘虽然输得心服口服,但到底还是有些郁闷和不高兴,一到下学的时辰也不和其他姐妹打招呼便气哼哼的自行离开,就连岑六娘邀她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她也爱理不理的……而岑三娘一遭受打击,岑五娘的心情似乎变得特别愉悦,只见她故意亲亲热热的上前挽住顾筝的胳膊,相邀道:“弯弯妹妹,我们一道儿去给祖母请安吧!” 顾筝心想大家出了梧桐苑都是要去荣寿堂,结伴同行本就正常,于是便应了岑五娘的邀请,再拉上岑六娘一道,三人一起结伴往荣寿堂走去,路上少不得又要拣些闲话八卦来聊……而顾筝三人亲密说笑的模样,却让和岑二娘一起走在后面的岑四娘见了颇为刺眼,让她故意拉着岑二娘快步越过她们。 顾筝几人一走进院子里,坐在台阶上的小丫鬟便笑嘻嘻的站起来替她们打帘子,顾筝钻过帘子才迈进堂屋,一抬眼就见一向打眼的梁敬贤端坐在左侧,且二人的目光正好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梁敬贤一捕捉到顾筝正在偷偷的打量他,目光立时便明亮了几分,随后竟不客气的把目光钉在顾筝身上、肆意打量……这让顾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立刻一边腹诽梁敬贤是个没礼貌的家伙,一边故意无视梁敬贤的目光、把目光往一旁移去,这一移、顾筝便瞧见岑三娘嘟着小嘴儿靠坐在太夫人身边。 第76章 再见四不像 太夫人显然也觉察到岑三娘很不高兴,因此待顾筝几人问过安落座后,太夫人便笑着打趣了岑三娘一句:“三丫头怎么了?莫非是因为祖母前几日罚了你,你如今一到祖母这儿便不高兴、故意嘟着小嘴儿给祖母看?” 岑三娘一见太夫人误会了、立时急忙忙的娇嗔道:“才不是呢!我才没那么小气!” 太夫人一边伸手捏了捏岑三娘嘟着的红唇,一边问道:“那你为何打进屋起就一直嘟着这小嘴儿?” “……” 偏偏岑三娘觉得在众人面前说比试输了一事丢人,因此太夫人一发问、她便紧紧的抿了嘴不说话,后来见大家伙儿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才不情不愿的挤了句话出来:“我没事儿,就是突然觉得有些闷!” 一旁的岑五娘听了故意拿袖子掩着嘴轻笑了几声,吸引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后,方才柔柔的出声替太夫人解疑:“祖母您有所不知,先前三姐姐和弯弯妹妹二人在学堂比试女工,弯弯妹妹不小心小胜了三姐姐一丁点,才惹得一向都比我们几个姐妹手巧的三姐姐心里不痛快。” 太夫人听了不由一脸意外的看向顾筝,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比试绣花,弯弯赢了三丫头?” 顾筝被当众点了名、无法再继续装低调了,只能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道:“侥幸、侥幸,我不过是侥幸赢了而已。” “哟,我们弯弯变厉害了嘛!看来平日里没少在针黹女红上头下工夫。”太夫人先是一脸高兴的夸了顾筝一句,夸着、夸着便记起了顾筝早前送她的那个四不像荷包,于是便顺嘴感叹了句:“想当初你送给祖母的那个荷包,可是做得四不像,不曾想现在你都能在这上头把三丫头给赢了!” 太夫人的话让顾筝顿时满脸心虚,也不敢再开口多说、免得露出破绽来——顾筝没好意思告诉太夫人她其实懒得很,平日里学针黹女红时也没少偷懒,最近做的几个荷包更是一点长进都没,照样是做得“四不像”、让她羞于拿出来见人。 不过就算顾筝不说,屋里但凡知道“四不像”这个典故的人,听了太夫人的调侃后无不都掩了嘴儿偷笑,惹得一向特别关注顾筝的梁敬贤好奇不已。 不过梁敬贤虽然心里好奇得紧,但脸上却不露分毫,只语气平淡的对身旁的问了罗锦明一句:“你好奇她们在笑什么吗?” 罗锦明性情一向跳脱,眼下心里正正是好奇得紧呢,因此一听梁敬贤这话、他马上双眼放光的答道:“当然好奇了!你知道她们在笑什么?知道就赶快告诉我、别卖关子!”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梁敬贤一脸淡定的说道,说完还不动声色的推了罗锦明一把,让罗锦明一个没坐稳、俯身往前冲去,身子晃了几下站稳后、他才发现自己被梁敬贤推得站到了屋子正中间,此刻众人带着探究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这样的阵势让罗锦明只能讪讪的干笑了两声,一边恨恨的瞪了一脸正经、假装对八卦不感兴趣的梁敬贤一眼,一边硬着头皮替自己打圆场:“你们在说什么四不像荷包?我心里好奇得紧,便站出来问问!” 太夫人似乎很喜欢把顾筝送给她的那个“四不像”荷包拿出来展示或炫耀,只见罗锦明一发问、不等顾筝出声阻止,太夫人就率先对余嬷嬷吩咐道:“去,把我们弯弯做的那个荷包取来给大家伙儿开开眼界,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四不像’荷包!” 余嬷嬷应了声后便快步往里屋走去,顾筝见了心知想要阻止四不像“露面”怕是已经太迟了,只能满脸黑线的把头埋得低低的——这哪是拿出来给人家开眼界啊,简直就是拿出来让大家伙儿尽情的嘲笑她! 别人也就不说了,单单是梁敬贤那个可恶的家伙,顾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见了那荷包一定会无情的嘲笑她一番! 果然,余嬷嬷才将那个四不像荷包捧了出来,原本面无表情的梁敬贤不过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眼角便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向顾筝的目光也充满了戏谑,似乎顾筝那个四不像荷包瞬间治愈了梁敬贤的面瘫……而梁敬贤那带着戏谑的目光一从顾筝身上扫过,顾筝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挖地洞显然是件不现实的事,于是顾筝埋着头装了会儿鸵鸟后,最终决定忽视那个四不像荷包的创作者是谁,调整心情后便假装若无其事的抬头和岑六娘说笑,故意看都不看梁敬贤所在的方向一眼,完完全全不给梁敬贤和她对视的机会——她才不傻哩!两人的目光一旦对上,被无情嘲笑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不过顾筝若无其事的装了一会儿就有些装不下去了,于是她干脆直接假装不舒服、提前告退,得了太夫人的允许后更是健步如飞的逃离荣寿堂,让目送顾筝离开的梁敬贤见了嘴角微不可及的翘了翘——她不是脸皮一向都厚得很吗? 竟然还知道不好意思。 她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还真是有趣……且先不说顾筝如何飞快的逃离荣寿堂、躲回自个儿的听泉院,却说顾筝走后,太夫人便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几个小子身上:“你们几个到桐州也有一段时日了,可不能光顾着玩把功课落下了,否则我这老婆子可就没脸同你们各自的长辈交代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才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不如游玩之余,你们抽几日功夫到我们岑家的家学去读几天书,这功课一天不摸就荒废三分,你们几个可不能再如此放纵下去了!” 梁敬贤祖籍在与桐州相邻的刺州,不过却因早早的就入了京城国子监读书,因此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梁家京城的宅子,刺州那本的老宅反倒呆的时间不长。除了梁敬贤外,罗锦明、周淳二人家也都在刺州,而这刺桐二州也相距不远、来回十分方便。 剩下的赵小王爷祖籍虽在桐州,但他却从小在京城长大、此番也是头一次回桐州。这赵小王爷此番前来桐州,一是走走亲戚、二是趁机游玩下桐州,梁敬贤几人则是被他硬拉来当陪客的。 却说这赵小王爷全名“赵弘越”,三岁启蒙、六岁就会背《孙子兵法》,九岁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十四岁便下场参考科举、一举拨得头筹;如今赵弘越也不过才十五岁,却已经是名满京城、被皇上十分看重的宗室子弟! 这赵弘越原就十分自负高傲,加上他小小年纪便拨得头筹、被尊为状元郎,自是让他越发目下无尘、狂妄自负——有着传奇般的人生经历的赵弘越,可是国子监博士(夫子)的得意门生,又岂会把岑家小小的家学看在眼里? 因此太夫人才一提议,赵弘越便口气狂妄的拒绝道:“多谢太夫人好意,这书我就是从此不读、不看,于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赵弘越说这话便是直接拒绝了太夫人的好意了,倒是同样有着神童之称、在京城同样风头正茂的梁敬贤毫不嫌弃,道:“那孙侄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梁敬贤虽不像赵弘越那般负有盛名、有着传奇人生,但也算是个高傲自负、年少有为的才俊,赵弘越原以为梁敬贤会和他一样瞧不上岑家的家学,没想到梁敬贤却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梁敬贤如此反常让赵弘越一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见梁敬贤脸部表情难得放松、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第77章 一同上课 而梁敬贤一答应到家学去上学,除了因忙着管家已不再去家学、以及日日都嗜书如命的岑二娘外,岑家其余几个小姑娘立时兴奋得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就到上学的时候! 至于罗锦明本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加上他和岑家的人也都十分熟悉,因此他当下便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听说姨夫请回来的姑父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除了罗锦明外还剩下周淳一人,这周淳向来都是个随大流的人,见梁敬贤和罗锦明都应下太夫人的提议,自是也跟着应了……上学一事说定后,太夫人又仔细的问了梁敬贤等人读书时的习惯,让人一一记下后便叮嘱罗夫人务必要准备妥当。敲定此事后,太夫人又逐一问了他们日常起居一些琐事,又留了他们到花厅和岑老爷一起用晚膳,用完晚膳梁敬贤等人方才告辞往回外院的客房。 因赵弘越乃是贵客,所以单独住在外院最大的迎春阁,周淳则住在较小的芭蕉苑,不大不小的听松阁则住了梁敬贤、罗锦明二人。 几人既各有住处,那过了垂花门踏入外院后便分道扬镳、各回各院,而一等人都走了、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罗锦明立时拎着梁敬贤的衣领,一脸不满的进行秋后算账:“梁三你个臭小子!你刚刚干嘛突然把我推出去?明明是你自己好奇,自个儿不好意思问、非要推我出去替你问。” 梁敬贤显然不会和罗锦明讨论这个问题,只见他随意将手往后一伸、便准确的扣住罗锦明拎着他衣领的那只手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罗锦明自个儿便疼得松开了手,龇牙咧嘴的抱怨道:“喂!小爷一大男人都豁出去替你打探小姑娘的八卦了,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犯得着下这么重的手吗?松开、松开!还不快点松开?小爷的手快被你扣残了!” 这罗锦明实在是吵得很,让梁敬贤不得不点出一个事实:“你打探的小姑娘八卦还少?” 罗锦明一听这话立时跳了起来,狡辩道:“那我自个人主动去打探,和被你使了阴招不得不去打探,这两样能一样吗?” 梁敬贤气定神闲的抱手反问了罗锦明一句:“我让你去打探了?我不过是问你好不好奇而已。” 罗锦明不似梁敬贤那般腹黑,只见他皱眉想了想后老老实实的答道:“这倒是没有。” 梁敬贤闻言丢了一个“这不就结了”的眼神给罗锦明,随后状似随意的重新起了话题:“对了,岑家的家学设在哪?都有哪些人在家学读书?” 罗锦明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转移了,立刻神飞色舞的介绍道:“就设在连着外院和内院的梧桐苑,岑家只有小七那个小萝卜头一个少爷,他又还没到启蒙的年纪,所以岑家家学如今只有几位姑娘在上学……” 梁敬贤听了突然放慢脚步,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岑府那几位姑娘都在家学读书识字?” “是啊,几位妹妹从五岁开始就每日都要到家学读书,听说岑家老太太对几位姑娘都十分严格,吩咐她们无论风雨都必须准时去上学!” 罗锦明因是罗夫人的侄子,对岑家比梁敬贤要了解许多,每每一开口就能说出一大堆八卦消息来,这回他也没忘顺道提了些八卦:“就连才认回来没多久的顾妹妹,老太太对她也是一视同仁、十分严格,还嘱咐她必须比姐妹们更加用功、尽快赶上姐妹们的进度才行!说起来顾妹妹以前竟是在市井长大,听说她娘……”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原本要分开走的一个岔口,按理说平常二人走到这个岔口时,话多的罗锦明若是还在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梁敬贤通常会直接无视他、径直转入左边的小道,自顾自的往自己住的厢房走去,留罗锦明一人在原地唠叨。 但今儿梁敬贤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丢下罗锦明,而是打住脚步立在原地、给罗锦明一个把和顾筝有关的八卦说完的机会,等罗锦明把他所知道的、和顾筝有关的八卦消息都说完后,一直不曾迈步的梁敬贤还十分有耐心的再问了句:“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见罗锦明摇头,梁敬贤方才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走去,虽脚步依旧迈得不紧不慢、但心情明显比先前要愉悦不少,背对着罗锦明的俊脸上还有了一丝期待的神色——罗锦明说顾筝明天也会准时上学,这个答案让他十分满意、以及万分期待! 不知道明日顾筝看见他出现在家学,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她会不会索性故意装病逃学? 梁敬贤很期待顾筝的表现,并默默的在心里想好了各种对应方法……且先不说梁敬贤如何心情愉悦、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却说第二天顾筝一进授课的堂屋就被吓了一跳——除了岑二娘外,平日里总爱迟到的岑三娘几人不但都早早的到了,且还个个都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不像是来上学、反而像是像来参加选秀! 顾筝一见学堂变成了选秀大会,心里立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不会是梁敬贤他们今日也要过来上课吧? 她可不想一上午都对着梁敬贤那张讨厌的冰块脸,更不想接触到梁敬贤那诡异反常的目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是顾筝马上果断的决定装病翘课! 哪知顾筝才刚刚准备收拾书案上的东西,就见梁敬贤几人鱼贯而入,且梁敬贤果然如顾筝所料的那般、径直往离顾筝最近的那张书案走来,经过顾筝身旁时、竟还厚颜无耻的丢下一句只有顾筝听得到的话:“顾妹妹不会一见到我就正巧‘病了’,想和夫子告假躲起来吧?” 梁敬贤这句话让顾筝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下意识的抬起头瞪了梁敬贤一眼,这一瞪,顾筝正好看见梁敬贤脸上有着一副“我就算定你会这么做”的神色,他那副吃定顾筝的表情让顾筝顿时觉得十分不爽,立刻就改变主意、偏要个梁敬贤对着干! 于是顾筝马上赌气的扔下手里的书,一脸淡定的坐好后不客气的回敬了梁敬贤一句:“你才有病呢!谁说我要躲起来?我不过是整理下书案上的书而已!” 梁敬贤说那话不过是想要激顾筝留下来,因此他见顾筝果然如他所愿的留下来上学,便不再继续和顾筝抬杠,只若无其事的翻起手上的书来……不过梁敬贤一坐稳,就感受到四面八方不断送来的秋波,这让他瞬间启动自动防卫系统,不但眼角眉梢那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一张俊脸也立时变得冷冰冰的。 一旁的顾筝悄悄的把梁敬贤的变化看在眼里,不过她不知道梁敬贤心里其实对那些对他暗送秋波的小姑娘厌烦得很,只以为梁敬贤这是瞬间进入装酷、勾引小姑娘的闷骚男状态……这个理所当然的认识,让顾筝满心鄙夷的腹诽梁敬贤,暗自诅咒他那张脸绷久了以后会真的笑不出来、让他变成货真价实的面瘫男! 却说不仅仅梁敬贤、罗锦明等人来了,就连赵弘越也慢悠悠的晃进了学堂,大约是梁敬贤他们都不在,他一个人呆着也无聊便跟过来凑热闹。不过赵弘越却只带了一本游记过来,显然是打算把学堂当成他看杂书的地方。 不过赵弘越目下无尘、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后,虽看都没看满脸惊喜看着他的岑三娘等人,却偏偏似有似无的扫了顾筝一眼,随后挑了一张离顾筝和梁敬贤都很近的书案坐下。 第78章 深藏不露 岑三娘几人一见赵弘越也来了,立刻比之前更加欣喜、兴奋,每个人像是打了鸡血般——她们原本是冲着梁敬贤而打扮的,如今连赵弘越也来了,可不让她们连带着也多了一个接近赵弘越的机会? 于是几个姑娘立时悄悄的盘算开来,一心想着好好的利用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法子让了近些年和赵弘越注意到她们,毕竟平时她们极少能有这样和赵弘越、梁敬贤单独相处的机会,以往大多只能在长辈们面前客客气气的见上一面,连话都不曾多说几句。 只是如何才能吸引梁敬贤和赵弘越的注意力,让她们对自己刮目相看呢? 这是岑三娘等人如今面临的问题,也让她们一整堂颗都上得心不在焉,不但频频拿眼偷瞄身边那两位美少年,更是绞尽脑汁的想能让自己大放光彩的法子……几位姑娘各怀鬼胎的挨到了每半个时辰一次的歇息时间,并且一等夫子离开让学生们自由活动,一直想在梁敬贤、赵弘越面前展现才华的岑三娘,马上首当其冲的抢先使出她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法子,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向顾筝下战书:“顾妹妹,你敢不敢再和我比试一回?” 躺着也中枪的顾筝顿时满心郁闷:“又比?不是昨儿才同你比过?” 岑三娘孩子气十足的耍赖道:“昨儿比的不算数,我们今儿重新比过!这一次我要和你比书法!” 这岑三娘心里本就对顾筝有怨,加上今日她急着在梁敬贤等人跟前出风头,所以她才会再次向顾筝下战书,想当着众人的面漂漂亮亮的赢顾筝一回、彻彻底底的扬眉吐气——岑三娘觉得顾丽娘当初可是大字都不识一个,肯定不可能提前教顾筝读书识字,顾筝一定是进了岑府才开始识字、练字的。 如此一来,这一次她一定稳赢不输! 而岑三娘一向顾筝下战书,梁敬贤便饶有兴致的看着顾筝,似乎很想看顾筝会如何应对……其余几个小子也无不兴致勃勃的等待下文,唯独几位姑娘纷纷的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来,盘算着如何借岑三娘的挑战、让自己也跟着展现最擅长的一面。 只见同样写着一手好字、但却不曾展现给别人知晓的岑五娘,一见岑三娘主动提出这么一个让她展现强项的机会,立刻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笑着对罗锦明提议道:“罗表哥,不如你们几位也一道来凑个趣而,大家伙儿一起写张字放到一块儿比比如何?” 却说这罗锦明从小就十分喜欢岑五娘,从来都不会和岑五娘唱反调、更不曾扫过岑五娘的兴,因此岑五娘一开口、他马上一口答应,并十分积极的张罗起来:“梁三、弘越、周淳,你们也一道参加如何?人多更热闹!” 赵弘越对这种小儿科的比试自是没半点兴趣,也不给罗锦明半分面上,当场便一脸自负的拒绝参加:“我的字在场众人无人能及,比不比结果都一样。” 顾筝一见赵弘越态度如此狂妄,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腹诽他是个自大狂!可偏偏他的自大却被岑三娘等人解读成自信,让她们立刻满脸崇拜的看着赵弘越,就有差没冲过去抱他大腿、要签名了! 可惜赵弘越最讨厌向他送秋波、献殷勤的花痴少女,岑三娘等人的目光也只会让他心生鄙夷,和梁敬贤说话时不由流露出几分不耐烦:“三表弟,我想你对这种比试也没兴趣,那就别浪费功夫在这种无聊的比试上了,和我到一旁杀几盘如何?” 梁敬贤虽然没直接出言附和赵弘越那番话,但他明显也对比试写字这种小游戏不感兴趣,只见他冲罗锦明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便和赵弘越退到角落摆了棋盘杀了起来。 所幸的是罗锦明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因此他并不在意赵弘越那瞧不起他的态度,依旧兴致不减的对岑三娘说道:“三妹妹,我也参加比试你不介意吧?” 岑三娘要是说介意那就显得太过小气了,于是为了显示大度、她很快就不甘示弱的拉着岑四娘一起参加,岑五娘见了便主动把参加的人点了一圈:“三姐姐、四姐姐、弯弯妹妹,再加上我和罗表哥,那就一共有五个人了……对了,六妹妹你参加不?” 岑六娘可不敢参加这种一不小心就会出风头的比试,当下便连连摇头表明态度,岑五娘见了也不勉强她,只笑着问了罗锦明一句:“可要拿什么东西当彩头?” 罗锦明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心想姑娘们打赌还能拿珠宝首饰当彩头,他一大小子可就不能拿这些小姑娘玩意儿当彩头了……于是罗锦明想来想去,最终试探性的提议道:“我这回带了一套游记孤本过来,不如我把这个拿出来当彩头,谁拨得头筹我便把那套游记孤本送给谁,你们觉得如何?” 罗锦明到底偏心岑五娘、生怕岑五娘不喜欢这个彩头,因此他话才说完就抢先再问了岑五娘一句:“五妹妹,你可喜欢看游记?你若是不喜欢,那我就换别的东西来当彩头。” 原本对这个赌局不太感兴趣的顾筝一听说彩头是游记孤本,双眼立时一亮、似乎直到此刻才对这个比试生出几分兴趣,很快就满眼期待的看着罗锦明、一个劲的怂恿道:“我觉得拿书当彩头甚好!又高雅又特别,若是我们拿那些诸如珠宝首饰等物当彩头,那才叫俗呢!” “罗表哥,你用你那套游记孤本当彩头吧!”顾筝边说边冲岑五娘眨了眨眼,怂恿道:“五姐姐你也觉得用书当彩头比较特别对吧?” 岑五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倒也不计较拿什么来当彩头,便顺水推舟的赞同顾筝的意见,岑三娘见了为了不显得比别人庸俗、自是爽快的应了……于是大家伙儿便一致决定拿罗锦明贡献出来的那套游记孤本当彩头。 彩头定好后,顾筝几人便各自回到自个儿的座位上,提了笔选了自个儿平时最擅长的书体来写,并说好等大家伙儿一气呵成的写完后,方才放到一块儿让彼此观赏评价……几个小姑娘当中,最为自信满满的便是写了一手簪花小楷的岑三娘,只见岑三娘用簪花小楷写完一首词后,脸上又有了当日比试纳鞋垫时的自信和得意。 且第一个收笔的岑三娘把自个儿的写的词往桌案上一放,便大大方方的邀梁敬贤和赵弘越一块儿过来鉴赏:“小王爷、梁表哥,你们不如停一停,一道过来鉴赏、鉴赏,正好给我们当个评判!” 紧随在岑三娘之后手笔的岑五娘,也是落落大方的把自个儿写的一小段兰亭序、放到岑三娘写的那首词边上,随后也笑吟吟的跟着邀请梁敬贤二人:“是啊,三姐姐说的对,二位不如过来给我们做个评判,也好叫我们无论输赢、彼此都心服口服。” 岑五娘的附和让岑三娘感到些许意外,也让她下意识的看了岑五娘写的那张字一眼,一见岑五娘竟写了王羲之的兰亭序,且写得几乎可以乱真、就像是王羲之的真迹般,脸色不由变了再变,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岑三娘一眼便看出岑五娘写的字水准在她之上! 可偏偏以往岑五娘从未在人前写过王羲之的字,更不曾提及她在练写行书——岑五娘以前也只写正儿八经的簪花小楷,且写得完全不如岑三娘!没想到今儿一比试,岑五娘倒是一鸣惊人的拿出深藏不露的本事,把岑三娘的风头彻彻底底的压了下去! 岑三娘瞪着岑五娘写的那张字看了良久,越看越觉得自己彻头彻尾的让岑五娘给耍了!觉得今日她费尽心思挑起的比试,最终却是替人做嫁衣裳、白白给岑五娘创造了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实在是又笨又傻又丢脸! 第79章 最后的赢家 岑三娘觉察到自己被岑五娘利用了后,很快就委屈得红了眼眶,但她又不想在梁敬贤等人面前落泪、让人以为她一输就没了风度,最终只能逼回眼泪、恨恨的低骂了岑五娘一句:“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岑五娘听了面不改色的回报岑三娘一个柔媚甜美的笑容,把岑三娘气得躲到岑二娘身边生闷气,不想在继续关注赌局了。 岑五娘见了也不理她,只继续热情的邀梁敬贤二人过来鉴赏……赵弘越自是不屑去瞧他们几个写的字,倒是梁敬贤竟丢下棋局应邀前来鉴赏,饶有兴致的看了岑三娘、岑五娘写的字,看完有淡淡的扫了还在挥笔疾书的顾筝一眼。 这时岑四娘也慢腾腾的把自个儿写的字送了过来,只是岑四娘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写的没岑三娘好,她不过是陪着岑三娘凑个趣儿罢了,因此她只把字往桌案上一丢便算是完事了,连话都没多少一句、只站在一旁等待最终结果。 岑五娘见了心里暗喜,心想这岑三娘、岑四娘写的都不如她,剩下的便只有顾筝和罗锦明了。而罗锦明有几斤几两重岑五娘心里十分清楚,她也有十足的把握把罗锦明给比下去,至于顾筝、岑五娘就更有把握赢她了——岑五娘以前偶然见过顾筝写过一两回字,知道顾筝写的字十分一般。 心里细细的盘算了一番,认定自己稳操左券、一定会赢后,岑五娘便故意半真半假的催了顾筝二人一句:“罗表哥、弯弯妹妹,你们写的可真够久的!你们再不把你们写的字送过来,我们可就直接评选出第一名了!” 罗锦明听了顿时急忙忙的收了尾,不等字迹全干便把自个儿写的那张字送了过来,放下后又自发的把前面几人写的字翻了一遍,翻完讨好的对岑五娘说道:“摆在这里的几张字里头,属五妹妹你写的兰亭序最好,我看今日这场比试最终胜出的人一定是你!” 罗锦明说完见岑五娘面带喜色,不由搜肠刮肚的又寻了些好话来夸她:“想必五妹妹临王羲之的字的时间不短吧?你这一小段兰亭序写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让人一看便知功底十分深厚,绝非两三年内能够练成!” 罗锦明的夸奖让岑五娘顿时心花怒放,一边矜持谦虚的说了句“罗表哥谬赞了”,一边偷偷的拿眼瞧梁敬贤,却见梁敬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顾筝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听她和罗锦明的对话不感兴趣……岑五娘见了不甘心,于是便又偷偷瞄了赵弘越一眼,见赵弘越正拿着棋子敲着棋盘做思考状,同样看都没看她这边一眼。 费尽心思展现出来的才华,却没能博得梁敬贤和赵弘越的关注,这样的结果让岑五娘感到十分失望,同时又有些不甘!不过岑五娘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显露任何不快,依旧笑吟吟的和罗锦明说着闲话:“罗表哥写的也很不错,我瞧着比之前进步不少。” 罗锦明很有自知之明,一听岑五娘说的客气话、便乐哈哈的自嘲道:“我写的这破字哪能和你相比啊?我看我那套游记孤本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我看我现下就该使人去把它取来,待会儿直接给你就是。” 不料一直把岑五娘和罗锦明当成透明人的梁敬贤,却突然轻描淡写的接了句:“那可未必。”说完便转头重新把视线定格在还在提笔疾书的顾筝身上,显然对顾筝报以很大的期望,让岑五娘见了微不可及见的抿了抿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但岑五娘从不会在人前显露情绪,只见她的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并故作体贴的对顾筝说道:“弯弯妹妹,不过是我们几个闹着玩的小比试而已,你不必太过认真和较劲,随意写首诗便能作数了,就是少写个几行也无妨……” 那头的顾筝为了得到罗锦明那套游记孤本,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一直到岑五娘出声催促她、她才大汗淋漓的搞定大作,把笔往白底青花山形笔架上一搁:“写好了,我晾一会儿便送过去。” 顾筝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杰作摊开晾干,自我欣赏了一番后脸上便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让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顾筝一举一动的梁敬贤见了,索性直接走到书案前欣赏顾筝的杰作……梁敬贤走近看仔细后,才发现顾筝竟一口气写了卫夫人、王羲之、颜真卿、欧阳询四位书法大家的字,且还写得惟妙惟肖、行云流水,让人见了一点都不觉得杂乱、还品出一番别样的风味。 顾筝一次写出了四位名家的字,且写得还像模像样——这让梁敬贤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看完后不由深深的看了顾筝一样,随后一锤定音的宣布结果:“罗大少,你那套孤本游记归顾妹妹了。” 一旁的赵弘越见梁敬贤说得斩钉截铁,忍不住好奇的走过来看了一眼,看清楚顾筝竟一口气写出四种名家字体后,眼底也有了欣赏之色,不但同样对顾筝刮目相看、还少见的夸了顾筝一句:“欧阳询的字可不好临,没花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是领悟不到他字里的精髓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把他的字临得既神似、又有自己的风格在里头,连我都自叹不如、佩服之至。” 立在几步外的岑五娘听了赵弘越的话后,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更是立刻快步走到顾筝书案前、迫不及待的看向顾筝写的那幅字,这一看、岑五娘不由一脸震惊——梁敬贤和赵弘越说的没错,顾筝写出来的字的确是胜她一筹,且还是以完胜的姿态、彻彻底底的压过她一大截! 她写的王羲之的兰亭序、顾筝也写了,且写得一点都不比她写的差,除此之外,顾筝还分别写了另外三个名家的字,每种字体虽只写了寥寥几行、但却显示出不凡的功底来……她真真是小瞧了顾筝,这场比试才会被她赢得这般漂亮! 此时的岑五娘可谓是悔恨交加,又是后悔极力促成大家伙儿比试写字、让顾筝在梁敬贤等人面前大出风头,又是恨顾筝平日里竟这般深藏不露、把这些本事藏得紧紧的! 不过岑五娘只顾着痛恨顾筝卑鄙无耻、深藏不露,却忘了她刚刚也是用同样的手段赢了岑三娘……只不过顾筝藏拙却不是刻意为之的,她不过是为了低调、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这些从前世带来的本事,才会很少在人前展现书法——原来顾筝前世的爷爷是个书法名家,从小就手把手的教顾筝写毛笔字。 加上顾筝本很就对练毛笔字感兴趣,因此家里收藏的名家字帖她几乎都学了一遍,且还奇迹般的都学的不错、没有因学得太杂反而学了个四不像。 而顾筝这一次之所以没继续再低调的藏拙,乃是为了得到罗锦明那套游记孤本——迅速认识一个朝代的最好办法,就是多看这个朝代的游记,或者亲自出去游历各地。 可惜出门游历对顾筝这一小姑娘来说十分不现实,因此她最终只能选择多找些游记来读,而游记读多了后,顾筝尤其对那些孤本十分感兴趣,但凡遇见这样的好书都会忍不住把它弄到手细细品读。 而梁敬贤等人自是不知道顾筝骨子里是与众不同的,他们只对顾筝能写得这样的一手好字佩服不已,唯独岑五娘心里暗暗的嫉妒不已——没想到那顾丽娘大字都不识一个,顾筝却不但字写得如此出挑、还会多种名家书法! 于是满心不甘的岑五娘不死心的拉着顾筝追问道:“弯弯妹妹,你写的这手好字没个几年是练不出来的,我很好奇是谁教你写字的?你该不会又要说是姑姑教你的吧?我记得姑姑她一直都不识字,更别说写了……” 第80章 二娘教妹 顾筝早就料到输了的人一定会质疑她的本事,心中也早早的就想好了要如何应对:“谁教的又有何关系呢?无论是谁教的,难不成我刚刚还能当着众人的面作弊不成?或者这张字不是我当众写出来的?还是但凡我说我乃是无师自通、自小便有这样的天赋,这场比试就不算我赢了吗?” 原本赌气坐到岑二娘身边的岑三娘、一见顾筝赢了狡猾的岑五娘,立刻觉得替她出了一口恶气的顾筝似乎没那么讨厌了,当下便“噔噔噔”的跑了回来,站在顾筝这边替顾筝说话:“怎么?五妹妹这是输了不服气吗?输了就是输了,哪有非逼着人家问师从何处的道理?” 岑三娘说完还一脸瞧不起的扫了岑五娘一眼,挑衅之意十分明显……只是岑五娘向来都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又岂会中了岑三娘的激将法、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心胸狭窄的一面? 只见岑五娘很快就展颜冲众人一笑,故作大方的解释道:“三姐姐你误会我了,我不过是因为好奇才多问了弯弯妹妹几句,没有别的意思!这场比试理应是弯弯妹妹获胜,我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罗表哥,赶紧把你许的彩头给弯弯妹妹吧!” 罗锦明自是不会赖账,当下便遣了个小丫鬟去他住的听松阁把书捧来,当着众人的面交与顾筝。顾筝得了书后立时喜得眉开眼笑,谢过罗锦明后便捧了书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细细品味一番……没想到顾筝才刚要离开,岑五娘就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笑着提议道:“只比了一项不过瘾也不尽兴,弯弯妹妹,不如我们从琴棋书画里头再挑一项来比?” 顾筝一见岑五娘提出继续比试,马上敏锐的觉察到岑五娘看似笑容满面、心悦诚服,其实内心对先前败给她一事耿耿于怀——否则她也不会提出再继续比试下去! 可这十字绣、书法顾筝还能无耻的借用前世积攒的功底糊弄下大家,琴棋书画这些高深的东西她可就真是不懂了——五子棋顾筝倒还能下个几盘,围棋、象棋什么的顾筝连棋子有几个都不知道,更别提和人对弈了! 看来岑五娘是摆明了要找回面子,让她也在梁敬贤他们面前出一回丑……不料就在顾筝正打算开口拒绝时,岑三娘却快人快语的抢在她前头说道:“这比试比个一两回就够了,比多了岂不真成了非要争个高低了?” 岑三娘说完竟不计前嫌、亲亲热热的挽了顾筝的胳膊,道:“顾妹妹,我们不和她比了,她要是喜欢比就让她自个儿和自个儿比个够!” 说完岑三娘便昂头挺胸,以一副扬眉吐气的姿态拉着顾筝离开,她那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赢了众人的人是她呢,让顾筝见不由觉得好笑。不过顾筝本就不想和岑五娘继续比下去,一见岑三娘替自己找了个台阶、自是顺势而下……于是再比试一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却说因为岑五娘成了岑三娘第一讨厌的人后,岑三娘便自发把打击了岑五娘的顾筝拉到自个儿的阵营,且因为眼下有共同要讨厌、对付的敌人,岑三娘很可爱的把先前发生的种种不快统统抛到脑后,不再像最初那样讨厌顾筝、处处和顾筝做对。 岑三娘此举可谓是孩子气十足,但落在一直旁观的岑二娘眼里,却让她事后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夸了岑三娘一句:“你今天做的不错,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傻乎乎的了。” 岑三娘先前的言行举止、完完全全是按照当时的心意来的,压根就没认认真真的思考过,因此岑二娘的夸奖让她顿时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姐姐,你这是在夸我?我做对了什么?” 岑二娘眯眼看了岑三娘稚气天真的面容片刻,最终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顾筝不是你该疏远防备的人,五娘才是,懂了吗?” 岑三娘听了不由娇哼了声,嘟着嘴抱怨道:“哼!我如今是很讨厌五娘那个坏丫头,但我先前也很讨厌顾筝!总之她们两个都讨厌得很,就爱欺负我、让我喜欢不起来!” 岑三娘看事情只看表面让岑二娘更加无奈,但她却不忍见岑三娘以后吃亏受伤,于是略微思忖了一番、她最终换了个方式教导岑三娘:“你且仔细想想,你每次火大、嫉妒顾筝的时候,是不是在那之前都听别人说了什么话儿?” 岑三娘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后,记起除了上次罚跪、岑四娘跟着岑五娘后头出现,和她说了一大通顾筝的不是、又教了她该如何对付顾筝外,其余她每次对顾筝感到不满时,岑五娘都会恰好出现,说上那么一两句看似无关紧要、但却把她的火气撩拨得更大的话儿……意识到这点后,岑三娘立时恍然大悟:“是五娘!五娘她每次都会正好出现!” 岑二娘见岑三娘还不算是太笨,知道把岑三娘揪出来,感到欣慰的同时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教导岑三娘:“没错,以后别再让那些想看你笑话的人得逞,记住,别人越是要挑拨你和顾筝之间的关系,她就越要和顾筝要好,这样对方的诡计才不会得逞。” 岑三娘听了先是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懵懵懂懂的问道:“二姐姐,你是说五娘她从头到尾都不希望我和顾筝交好?她一直在故意挑拨我和顾筝之间的关系?” 岑二娘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岑三娘眼下正记恨岑五娘呢,因此岑二娘一把岑五娘的用心点出来,她立时就更加憎恨岑五娘,并在第一时间把岑五娘彻底的划到黑名单里:“姐姐的话我都一一记下了,哼!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理睬五娘了,无论她说什么我都坚决不理会!” 岑三娘说着顿了顿,随后想起岑四娘这个胞妹也教过她如何对付顾筝,急忙向岑二娘求教:“那要是四妹妹和我说顾筝的不好呢?我要不要听?” 这岑四娘虽然和岑二娘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岑二娘显然不大喜欢她的性情,一见岑三娘提起岑三娘、脸上便多了一分不屑:“她的话你也不必理会,她也是个拎不清的人,就知道跟着别人胡闹生事,没得让她把你也带坏!” 岑三娘从小到大都十分依赖岑二娘这个聪明的姐姐,因此岑二娘一发话、她立刻就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孩子气的坐到岑二娘身边、把头靠在岑二娘的肩膀上撒娇:“姐姐,我其实也没那么讨厌顾筝,兴许上次她并没有骗我……” 岑三娘说着顿了顿,才扭扭捏捏的接着往下说道:“顾筝其实还挺厉害的,比五娘她们强多了!她明明有个不着调的娘,但自个儿却偏偏十分争气、比别人都有本事,我猜她背地里一定独自一人、悄悄的下了不少功夫苦练!” 岑二娘见岑三娘竟愿意认同顾筝,立刻聪明的顺着岑三娘的话进行引导:“既然你觉得顾筝比你厉害,那你就该放宽心胸和她走近些,找机会学习她身上的长处,让自己也变得和她一样厉害!而不是自己没本事,还一个劲的没事找事的想压别人一头……” “我的确是不喜欢和顾筝亲切、但也算不上十分不讨厌她,更不会因为她有本事就嫉妒她。”岑二娘说到这里嘴角有了一丝冷冷的不屑,意有所指说的说到:“那些没本事还想压别人一头的人,最终只会适得其反、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岑三娘向来都很听岑二娘这个胞姐的话,于是被岑二娘教导了一番后,不但那最擅长不动声色的煽风点火的岑五娘、彻底成为岑三娘最最讨厌的人,就连岑四娘也被岑三娘给埋怨上了。 除此之外,在岑二娘的开导下,岑三娘竟隐隐对顾筝有了一丝崇拜,此后虽不再幼稚的拉着顾筝一决高下,但却偷偷的卯足了劲在针黹女红和写字上下工夫,想凭着自己的努力赶超顾筝。 于是顾筝在自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成了岑三娘好好学习、刻苦钻研的动力,甚至隔了一段时日后,岑三娘竟还主动拉下面子,别别扭扭的向顾筝请教十字绣的一些技巧……顾筝虽感到吃惊意外,但还是大大方方的把十字绣的一些技巧教给岑三娘,此乃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第81章 求助太夫人 却说梁敬贤得以到岑家家学读书后,便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在放学的路上找各种机会堵顾筝,继续追着顾筝要她把披风还给他。顾筝不还,他便今儿从顾筝头上取朵珠花,明儿从顾筝身上顺一挂珊瑚坠领,让顾筝觉得他实在是无耻到了极点! 这一日梁敬贤再度趁着勺儿离开的空挡拦住顾筝的去路后,便一脸淡定的向提醒顾筝:“顾妹妹,你若还是舍不得把我的披风还我,那我接下来就只能拿走你的衣裳了——例如把你的披风拿走。” 原来为了不让爱偷饰品的梁敬贤得手,顾筝最近身上都不佩戴任何首饰、挂饰了,只在发上别了几朵从园子里摘下来的小花,让梁敬贤没东西可偷。没想到梁敬贤见顾筝不再佩戴首饰、挂饰,竟直截了当的说要偷顾筝的披风,把顾筝气得直骂梁敬贤小心眼:“没见过像你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梁敬贤似乎一点都不介意顾筝骂他,甚至还好心的纠正顾筝话里的错误:“你怎会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男人?现在你不就见到了?” 被梁敬贤堵了几天后,顾筝已经领教到他冷冰冰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多么无耻的心,也领教到他扮演“两面派”的功力——梁敬贤在别人面前的确是一个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酷哥;可偏偏他一和顾筝独处,就立刻变得既无耻、又无赖,哪还有半点身为酷哥该有的矜持和冷漠? 意识到梁敬贤是个“两面派”后,顾筝果断的决定不和梁敬贤做正常的对话,索性也和他耍起赖来:“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顾筝如此有气势的一句狠话,却换来梁敬贤一句疑惑不解的反问:“谁要你的钱?我像是贪财之人吗?” 梁敬贤的“大方”让顾筝顿时恨得牙痒痒:“你不贪财至于为了那件破披风,一连追着我讨要了数日?” 梁敬贤却是答非所问:“顾妹妹,莫非你硬是扣着我的披风不还,是想留着它做个……念想?若是这样,你早说便是,我另外送你个定情信物不是更好?” 梁敬贤说着还无耻的冲顾筝摊手耸肩,大方的表示他一点都不介意被顾筝惦记着、想念着,脸上还有着“请你尽情的惦记我”的神色,让顾筝被他的无耻气得哑口无言,郁闷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滚!谁要你的定情信物!” 说完不等梁敬贤自动滚开,顾筝自个儿就先气冲冲的“滚”了,顶着一张滚烫的俏脸逃回听泉院后,顾筝马上大声的向箸儿下令:“关门、关门!立刻紧闭院门、谁都不许放进来!” 待箸儿一脸不解的按照顾筝的意思关了大门,把梁敬贤挡在外头后,顾筝方才回到里屋灌了一大壶茶水,灌完后顾筝还是觉得不解气,只能气鼓鼓的在屋里来回走动、独自一人生闷气——顾筝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伪萝莉已经够厚颜无耻了,可如今遇到梁敬贤后、她才真正的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尤其是那个无耻的人都无耻了好几回了,在人前还总是挂着一副正儿八经、严肃冷酷的神色——顾筝每每见到梁敬贤装面瘫,就恨不得大声的告诉所有人、梁敬贤这个家伙有多无耻! 为了不让梁敬贤那个无耻的家伙,把属于她一个姑娘家的珠宝首饰全都偷光,顾筝决定火速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让自己从此不再欠梁敬贤任何东西! 心里一有了这个坚定的念头,顾筝也就顾不上想法子慢慢的挣钱、攒钱了,而是决定采用最直接、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去找太夫人坦白当初和梁敬贤结下的梁子,然后把顾丽娘搬出来,求太夫人帮她把这件事解决! 这个主意一浮上心头,顾筝便一刻都等不得了、立刻就起身直奔荣寿堂,到了太夫人跟前后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大大方方的表明来意:“外祖母,弯弯有一事想求您相帮!” 太夫人示意顾筝有事但说无妨后,顾筝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当初把我娘养大的王婆子病重、急需银钱看病抓药,可家里却是一文钱都拿不出来!我娘无法、只能带着我出去行骗,我当时虽年幼,但却也不肯当骗子诓人钱,奈何我娘却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狠心趁我不备、将我推出去配合她行骗……” “她那一推,正巧把我推到梁表哥身上……后来我娘便趁机偷了梁表哥的荷包。”顾筝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后,才说出如今令她觉得为难的事:“许是梁表哥还在恼我当初和娘合伙算计了他,他来我们家认出我后,虽没把这件事到处宣扬,但却一直追着我索要他的披风,那披风早就被我娘拿去当铺典了换钱了,我自是无法拿出来还他。” 顾丽娘眼下已经不在人世了,因此虽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妥、对不住梁敬贤,但太夫人如今也不会想着要如何怪罪顾丽娘,只一心想着如何替她可怜的闺女儿弥补这个错:“当初你娘偷……拿走的那些银子倒还好说,我立时就能让人取了送去给你梁表哥,但你说的那早已当了的披风、可就有些不大好办了!” 顾筝听了立刻把藏在袖袋里的当票掏出来奉上:“这个倒不难,娘当初当披风时当的是活契,且随口说要当个一年。如今不过才过了大半年、还没过赎期,我们拿了这当票便能用银子把梁表哥的披风赎回来,就是价钱怕是要往上翻上一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让太夫人替自个儿出这个钱,顾筝内心其实十分过意不去,因此一说到要花不少钱赎回披风、顾筝的声音立时小了不少:“外祖母,这钱我以后一定会想法子还您。” “傻孩子!哪有外孙女儿管外祖母借钱的道理?银钱的事你就别管了,对咱们来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便不算是什么大事。”太夫人嘴上虽这么说、但眉头却很快就皱了起来,语气里也多了一分担忧:“倒是你梁表哥那头我们得想个法子、好好的和他解释一番才是,别叫他误会了你的为人、坏了你的闺誉。” 顾筝一听说还得向梁敬贤解释,马上不乐意的嘟囔了句:“干嘛要向他解释?他喜欢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他的谅解!” 太夫人见了无奈的摇头说道:“这事儿你本就没错,没得让人白白误会了的理儿!再说了,我若是不把这件事同你梁表哥说清楚,他以后万一不慎同人提起,那误会你品行之人岂不是越来越多?甚至今后还可能会影响你同人议亲、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太夫人语重心长的教导完顾筝后,便把当票递给余嬷嬷、让余嬷嬷带人去把梁敬贤的披风赎回来。顾筝见了生怕太夫人会亲自把东西交还给梁敬贤,那她可就没了一脸得意的把东西扔给梁敬贤,酷酷的和他说“从此两不相欠”的机会了! 于是余嬷嬷一走,顾筝马上拉住太夫人的袖子撒娇:“外祖母,那披风赎回来后能不能给我?我想亲手交还给梁表哥、亲自将这桩恩怨给了解了!” 太夫人想了想,也觉得由顾筝这个当事人亲自和梁敬贤把话说清楚、把事情给了解的较为妥善,于是便应了顾筝的要求。待余嬷嬷把梁敬贤的披风赎回来后,太夫人又另使人称了一百两银子,方才让余嬷嬷把披风和银子一并送去给顾筝。 这顾丽娘当初从梁敬贤偷走的那个荷包里头,不过就装了三、四两银子而已,因此顾筝一见太夫人竟要还给梁敬贤一百两银子,马上有些不乐意的嘟囔道:“白白多还给他五、六十两银子,岂不是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第82章 美男计 送银子过来的余嬷嬷听了顾筝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娇嗔后,笑眯眯的解释道:“太夫人说了,这银子一半是本钱加利钱,另外一半就当是酬谢梁三少爷当初帮了我们姑奶奶一把,让姑奶奶得以度过难关!当然,这点银子梁三少爷自然也不会看在眼里,不过是略表我们的心意罢了。” 既然这是太夫人的意思,顾筝只能不情不愿的照办:“那好吧!那就便宜那个家伙了!”说完又对勺儿吩咐道:“勺儿姐姐,寻个大点的荷包把这一百两银子装了,装好再和这披风一起、拿个包袱一并包了,我明儿好提去还给梁敬……梁表哥!” 勺儿自是按照顾筝的吩咐,仔细的寻了个荷包以及靛蓝色的包袱,把那两样东西仔细的包好。 第二天顾筝比平常早了两刻钟提着靛蓝色的包袱出门,出了门后也没直接往梧桐苑走去,而是特意先寻了处摆了石桌石椅的角落坐下,先把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丢,随后才吩咐勺儿到二门处等梁敬贤,并让勺儿一见到梁敬贤就把他请到她这儿。 而梁敬贤从外院进来时一见勺儿在垂花门边等他,倒是感到颇为意外,再一听勺儿说是顾筝让她来请他过去的,惊讶之余不由多了几分欣喜——顾筝好不容易主动找了他一回,看来对他的态度大有改观! 只是不知顾筝突然找他,究竟所为何事? 和梁敬贤同行的罗锦明见了,立时八卦兮兮的凑了过来:“顾妹妹找梁三干嘛?她只找了他一个人吗?有没有连我一块儿找?” 勺儿听了努力的忍住笑,据实答道:“我们姑娘说有一桩陈年旧事要和梁三少爷了解,所以才让我过来请梁三少爷到园子里见上一见……至于罗表少爷,姑娘并没有请您一道过去。” 勺儿说话间,梁敬贤已经主动迈步往顾筝所在的地方走去,一向爱凑热闹的罗锦明见了马上厚着脸皮跟了过去:“无妨、无妨,顾妹妹虽然没请我,我自个儿过去就是!梁三你等等我!我和你一道去会会顾妹妹,我很想知道她找你所为何事呢!会不会……” 罗锦明话还没说完、梁敬贤就轻描淡写的丢了句话堵他的嘴:“你要是想我继续帮你写那篇策论,那就别跟着我。” 梁敬贤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不再管罗锦明会不会继续跟着他,似乎料定罗锦明最终会乖乖的打消跟着他的念头。 果然,罗锦明一听梁敬贤那话、马上哀嚎了一声:“策论!你故意拿策论来威胁我?你怎么能这么卑鄙啊!” 原来罗锦明出门前罗家的老爷子特意吩咐过,让他回去时必须带三篇策论给他过目,这可把一向不爱读书、作文章的罗锦明给愁坏了!于是为了应付罗老爷子交代的课业,罗锦明只能求梁敬贤这个才子帮他的忙——他可是求了梁敬贤好几日,又忍痛许了不少好东西给他,梁敬贤才勉强答应替他作上一篇! 因有着这样的由头在里面,罗锦明虽然对梁敬贤拿策论威胁他气得直跳脚,但最终却也还是乖乖的打住脚步,没好气的掉头往梧桐苑走去:“真没劲儿!” 罗锦明才走了几步,便迎面碰上了同样早到了一刻钟的岑五娘,岑五娘见他面色恹恹的、且不见平常和他形影不离的梁敬贤的身影,不由好奇的问了句:“罗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梁表哥呢?他今日没和你一道来上学吗?” 罗锦明也是个没心眼的马大哈,岑五娘一发问他就一股脑的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别提他了!顾妹妹找他有事,他丢下我去见顾妹妹了。” “弯弯妹妹单独找梁表哥?”岑五娘先是一脸吃惊的确认了一遍,见罗锦明点头表示肯定,不由一脸迷惑的问道:“弯弯妹妹有事找梁表哥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来请梁三的那个丫鬟没有多说。”罗锦明说着很快就先前的郁闷抛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邀岑五娘同行:“我们别理他们了,一块儿去学堂吧!” 岑五娘却凝眉站在原地沉思,一直到罗锦明一连催促了好几声,她方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胡乱寻了个借口敷衍罗锦明:“嗯,罗表哥你先去吧!我突然记起有本书落在屋里了,得折回去取一下。” 岑五娘说完冲罗锦明歉然一笑,随后便带着丫鬟匆匆忙忙的顺着原路往回走,让罗锦明见了一脸迷惑的嘀咕了句:“书忘了拿使个丫鬟回去拿不就好了?怎么非要自个儿亲自走上一趟?” 且先不说岑五娘此举有何目的,却说勺儿把梁敬贤带到顾筝身边后,便十分识趣的避到一旁去,让顾筝单独和梁敬贤解决“私人恩怨”。 而勺儿一避开,梁敬贤立刻就又变了个人、开始不正经:“顾妹妹,你想和我单独见面,怎么不事先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做个准备、提前穿件好看些的衣裳,方才显得隆重些不是?” 顾筝见梁敬贤一上来就在嘴上占她便宜,平时那丝机灵劲儿和淡定劲儿瞬间全都不见了,立刻就被梁敬贤气得炸毛:“你以为我很想和你单独见面吗?要不是祖母让我不可太过声张,我才不想单独把你请到这里来说话呢!我……” 顾筝本还想再挤兑梁敬贤几句、表明她一点都不待见他,没想到梁敬贤却懒洋洋的出声把顾筝的话尾给截了:“顾妹妹,你约我在这儿见面,似乎有些太不隐蔽了,要是让人撞见可就不大好了,我倒是无所谓、你一姑娘家……” 梁敬贤说着给了顾筝一个“但你却会被人说闲话”的眼神,让顾筝见了一时竟忘了反驳、只顺治梁敬贤的意思往下解释:“不用你操心,我早早的就命勺儿守在一旁,若是有人过来、她会提前知会我们一声的。” 梁敬贤听了做出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神色,并笑眯眯的打趣了顾筝一句:“原来顾妹妹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是我多虑了。” 梁敬贤这话顾筝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又找不出来,只觉得梁敬贤这个坏家伙笑起来还挺好看的——笑容从他的眼底溢出来,染亮了他的眉宇,把他冠玉般的面容衬得更加俊朗。 顾筝一时间看的有些失神,竟鬼使神差的忘记她还在和梁敬贤抬着杠,只傻乎乎的应了句:“嗯,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等等!”顾筝总算是及时从眼前的男色中清醒过来了,挑眉怒嗔道:“我干嘛要找隐蔽些的地方约见你?我找你明明是为了正事!” 顾筝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梁敬贤从头到尾都摆出一副“你故意约我来相会”的姿态,还一直拿话调侃、调戏她!还笑着冲她使出了美男计! 果然,顾筝才刚刚觉察到自己被梁敬贤给调戏了,梁敬贤就故意一本正经的反问道:“我没说你我见面不是正事,是你自己想歪了。” 看起来像个痞子少爷的梁敬贤把顾筝气得满头黑线,也让顾筝意识到再继续说下去、吃亏的人还是她!于是顾筝果断的决定不再和梁敬贤废话,直接把石桌上那个包袱拎了起来、二话不说的冲梁敬贤狠狠丢去,心想砸死他这个无耻的痞子最好! 没想到顾筝虽然丢包袱丢得有些突然,但梁敬贤却只用一只手就稳稳当当的将包袱接住,接完一边欣赏顾筝那气鼓鼓的模样,一边继续没个正形儿的出言逗顾筝:“妹妹若是想送定情信物给我,也不必挑这么大件的,送个玉佩、挂坠什么的就行了。” 顾筝绷着一张俏脸斜了梁敬贤一眼:“我呸!你想得倒是挺美的!谁要送你定情信物?麻烦你自个儿打开包袱好好的瞧瞧!” 第83章 白吃豆腐 梁敬贤这回倒是听话,还真就立刻动手将手里的包袱解开,见里面竟装了当年他披在顾筝身上那件银狐轻裘披风,不由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把披风找出来还给他,他还以为披风早就不在她手里了,否则他也不会故意一直追着她要披风、借着披风逗她玩了。 梁敬贤很快就发现包袱里头还有个沉甸甸的荷包,他只随手捏了荷包一下、便知道里面装满了银子,再一回想当初和顾筝初遇时发生的事,便猜到顾筝此番是把欠他的全都还清了。 梁敬贤最开始时的确是很想把披风从顾筝手里要回来,然后将这件代表他的耻辱的披风毁灭。后来梁敬贤猜想顾筝当时既那般缺银子,那他的披风想来早就已经不在她手里了,于是他再追着顾筝要披风时、倒不是真的想把披风要回来,而是把披风当成一个逗顾筝玩、逗顾筝生气的借口。 当然,梁敬贤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喜欢逗顾筝玩……如今那代表着梁敬贤耻辱的披风倒是意外的物归原主了,但梁敬贤却突然看它十分顺眼,不想把它给毁掉了。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后,梁敬贤竟动手抖了抖手里的银狐轻裘披风,随后一点都不嫌弃的把它披在身上,系紧带子后方才用手指勾住荷包上用来扎口的丝带,一边左右摇晃着、一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调侃道:“顾妹妹,这就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吗?听说这玩意儿叫‘四不像’?嗯,还真是四不像。” 梁敬贤的话终于让一直赌气不看梁敬贤的顾筝、正眼瞧了他一眼,这一瞧、顾筝自个儿就先吓了一跳——梁敬贤手里勾着的那个四不像荷包,怎么那么像她的杰作? 不会是勺儿把她做的荷包拿来装还给梁敬贤的银子吧? 完了、完了,这回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勺儿随便拣个荷包装银子就是,干嘛偏偏拿她做的荷包来装? 顾筝一边暗自懊恼事先没看一眼包袱里的东西,一边假装若无其事的反驳道:“梁敬贤!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要脸?当日我娘偷你银子时是连荷包一并偷去的,我还你银子时自然是要用荷包装着还给你了!只不过你当初那个荷包已经找不到了,我才随便找了个装上!” 顾筝飞快的解释了一番后,不等梁敬贤再开口、便一鼓作气的同梁敬贤划清界线:“当初我娘不过是偷了你三、四十两银子,如今我却还了你一百两银子,就当是谢你当初贡献出你的银子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还有,披风、银子、荷包这三样东西如今我都一并还与你了,你日后别再天天追着我讨债了!”顾筝话说到这里一脸的扬眉吐气,还故意扬了扬下巴扫了梁敬贤一眼:“我的意思是说,东西给你后我们从此就两不相欠、毫不相干,你别再厚颜无耻的缠着我了!” 梁敬贤很有耐心的听顾筝把和他划清界线的宣言讲完后,才不紧不慢的出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我收下这些东西后,你我就两不相欠了?” “没错!”顾筝确定自己已经没欠梁敬贤任何东西了,因此“没错”二字她是回答得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可顾筝偏偏太过得意而忘了很重要的一点——她是没欠梁敬贤任何东西了,可梁敬贤还欠他一支蝶花吊穗银发簪、一朵珠花、一对碧玉耳环以及一挂珊瑚领坠! 梁敬贤显然记得这点,只见顾筝一斩钉截铁的回答完,他便慢悠悠的“哦”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也就是说,我前几日从你身上取走的那几件东西,我都不用还了。” 一经梁敬贤提醒,顾筝才记起梁敬贤前几日没少从她身上顺东西,尤其是最初被他顺走的那支蝶花吊穗银发簪,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支簪子,别的东西都顾筝可以不要、但那支蝶花吊穗银发簪她却是一定要拿回来! 没想到顾筝大度的对梁敬贤表明只想要回发簪后,梁敬贤竟厚颜无耻的赖着不还:“那支发簪此刻我没带在身上,等什么时候我记得带了再还你。” 梁敬贤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仿若那支发簪乃是他的东西,他想不想给顾筝全凭他喜好般……梁敬贤这个不端正的态度立刻把顾筝气得咬牙切齿:“你……你耍赖!你一定是故意的!我不管,我欠你的都已经还你了,你快把我的发簪还我!” 相比顾筝的炸毛,梁敬贤倒是依旧气定神闲、一派悠哉:“我真没带在身上,要不你搜搜看?”梁敬贤说着还大大方方的举高双臂,一副你要是敢过来搜身,我就敢大大方方的让你摸个遍的姿态。 顾筝见梁敬贤一副料定她不敢动手的样子,心思一转、决定让梁敬贤见识下什么叫现代色女——只见顾筝先是飞快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四下没人后立刻冲到梁敬贤面前,也不管什么搜不搜的,一双小手直接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把。 摸完再狠狠的掐了梁敬贤一把出气后,顾筝方才打住动作、迅速退到离梁敬贤几步之遥的地方,一脸“矜持害羞”的冲梁敬贤委婉一笑:“搜就搜,不搜白不搜,搜了也是我占便宜。” 撇开梁敬贤那讨人厌的死性子不说,就单独说梁敬贤的样貌和身材,那放到二十一世纪绝对是红遍东南亚的大明星啊!有这样的帅哥自动请求被吃豆腐,顾筝觉得自己刚刚要是不顺从帅哥的意思冲上去揩油、吃豆腐,那实在是太太太对不起自己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反正四周也没人,梁敬贤就是被他吃了豆腐也是他活该! 谁让他非要主动“献身”给她摸呢? 说不定她这么一摸,还会把梁敬贤给吓跑,从此不再来缠着她了呢! 可惜顾筝注定是要失望了,她刚刚那翻举动和言论的确是让梁敬贤颇感意外,但更多的却是勾起梁敬贤对顾筝的兴趣,让他越发觉得顾筝十分可爱和与众不同——这小丫头报复人的方式还真是有趣、大胆和彪悍! 什么叫“不搜白不搜”? 也只有她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梁敬贤向来都不会被人白占便宜,因此他被一被顾筝逆袭完,就托着下巴十分认真的思忖要不要礼尚往来、以同样的方法报复顾筝。 没想到梁敬贤还没做出决定,勺儿的声音就突然传了过来:“姑娘,有人过来了。” 顾筝一得到提醒、马上快步走到勺儿所在的地方,只见她才刚刚站定、太夫人身边的紫苏就正好迎面走来,笑着给顾筝福了福身子:“表姑娘找梁三少爷谈完正事了吗?” 见顾筝点头,紫苏方才转身对梁敬贤说道:“梁三少爷,太夫人说若是您和表姑娘谈完正事了,就请您到荣寿堂走一趟,她老家人有几句话想和您说说。” 既然太夫人有事找梁敬贤,那梁敬贤自是只能打消先前的念头,不过他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顾筝一眼、才大步流星的往荣寿堂走去……梁敬贤那一眼把顾筝看得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心里也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梁敬贤那个家伙心里不会记恨着她刚刚肆无忌惮的吃他豆腐吧?他该不会找机会对她进行打击报复吧? 不过顾筝很快就把这个小小的担忧抛到脑后,重新沉浸在小胜了梁敬贤一回、大占了梁敬贤便宜的胜利里——她才懒得管梁敬贤那个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她现在已经不欠他什么了,以后一看到他就在第一时间绕道避开、让他没机会进行打击报复! 打定主意后顾筝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儿离开了,丝毫没觉察到不远处的假山上一直趴着一个人,而这个一直躲在假山上,把顾筝和梁敬贤之间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人,正是先前无意中从罗锦明口中得到消息的岑五娘。 第84章 悄然滋生 原来岑五娘一得知顾筝私下约了梁敬贤见面,马上就按捺不住、想了法子找了过来。但因勺儿一直警惕的守在一旁让岑五娘无法靠得太近,于是岑五娘才心一狠、在丫鬟的搀扶下爬上了假山,躲在假山后远远的监视顾筝和梁敬贤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岑五娘因离得远,所以只能远远的看到顾筝和梁敬贤之间的动作,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谈话的内容。如此一来,原本火药味十足的画面,落到岑五娘眼里却成了打情骂俏,甚至顾筝怒嗔梁敬贤那一幕,岑五娘也自动脑补为顾筝这是在使“欲擒故纵”的把戏勾引梁敬贤! 甚至岑五娘还误以为顾筝私底下做了一件披风、以及荷包送给梁敬贤——男女之间怎么能随随便便的互赠东西呢?尤其是像披风和荷包这种贴身携带的东西,更是不能随便送! 岑五娘觉得顾筝既送了披风和荷包给梁敬贤,梁敬贤也受了她的迷惑、把披风给披上了,那就证明他们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当然,岑五娘认为梁敬贤绝对不可能会看上顾筝,认定是顾筝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主动勾引梁敬贤的。 于是岑五娘从假山上爬下来后、便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做出了推断,而她一推断顾筝和梁敬贤之间存有“奸情”,顿时嫉妒得差点咬碎银牙、恨不得把顾筝这个狐狸精揪出来给她几巴掌! 在岑五娘心里,梁敬贤、赵弘越都是她要下手勾引的目标,虽然她眼下还没最终选定要把哪一个当成主要勾引的目标,但她却不容许顾筝抢在她前头把梁敬贤给勾引走!因此知道顾筝约梁敬贤私下相会后,岑五娘立刻就把顾筝当成了头号情敌,并开始动起坏脑筋想让梁敬贤讨厌顾筝、把顾筝从梁敬贤身边踢开! 且先不说岑五娘这头又在动什么歪心思,却说太夫人命人把梁敬贤找去,其实是想解开梁敬贤对顾筝的误会——太夫人早就猜到以顾筝的脾气,一定不屑向梁敬贤解释当日之事,更不会把错都推到顾丽娘一人身上去。 所以太夫人才会特意把梁敬贤找来,由她出面把当初那件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太夫人可不想梁敬贤一直误会顾筝、以为顾筝是个品行不端之人,将来直接把顾筝踢出媳妇儿候选人行列! 梁敬贤这个孩子太夫人可是十分看好,甚至已经自动把他列入“顾筝未来夫君”的候选行列了呢!既然如此,太夫人自是不允许梁敬贤对顾筝有丁点误会……因此太夫人一把梁敬贤找来,便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梁公子,当初我家丽娘以及弯弯和你之间的过节,弯弯都已经一五一十的和我说了,我在这儿替她们给你陪个不是,希望你从此以后能不再计较此事。” 梁敬贤见太夫人竟是为这件事找他,先是感到颇为意外、随后怕太夫人对他有所误会,以为他心心念念着当初被顾筝算计一事,急忙出言澄清道:“太夫人言重了,这件事孙侄儿从未放在心上。” 太夫人闻言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并趁机出言替顾筝解释道:“虽然梁公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有些事我却不得不和你说清楚,以免你继续误会我们家弯弯——当初我家弯弯是不愿意做那样的事的,是她娘硬是把她推了出去、她才会撞上你……” “之后也是她娘独自一人做了那事,弯弯当时毫不知情、一直到她娘得手了她才知晓。至于她们娘俩儿当初为何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乃是因为弯弯她娘的养母身负恶疾,积蓄银钱看病抓药,她娘也是出于无奈才带着年幼的弯弯出来行骗!”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她们那么做不对,但若不是生活所迫、她们也不会干那铤而走险之事!尤其是弯弯,她一直都不同意她娘出的主意,可一时又想不到别的法子,最后才硬被赶鸭子上架……” 太夫人说话时,梁敬贤从头到尾都一脸认真的倾听,脸上也无半点嫌弃或是厌恶之色,这让太夫人见了顿时感到十分满意,心里对梁敬贤的喜欢也很快就多了几分,更是越看越觉得一表人才的梁敬贤和顾筝十分般配,是最最合适当她外孙女婿儿的人! 于是太夫人一边乐哈哈的拿眼瞧梁敬贤,一边把当初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说完更是郑重其事的对梁敬贤说道:“梁公子,我今日特意把你找来说了这么一番话,最终用意是希望你别误会我们弯弯,我们弯弯不是那种品行不正的姑娘,当初那件事完全是误会和意外。” 太夫人说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不说弯弯其实是被顾丽娘给连累了,只点了最近发生的种种来说:“其实弯弯心里一直都对你饱含愧疚,否则她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把欠你的东西寻回来,并固执的要亲手交还与你。” 却说梁敬贤虽眼下已不再厌恶、怪罪顾筝了,但他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知道自己最初一直都错怪了顾筝——最初他只一直记恨顾筝算计了他,却从没想过顾筝当时是不是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或是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才会做那样的事。 当初的错怪以及初见顾筝时的恶劣态度让梁敬贤倍感愧疚,也让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泛起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奇异情愫——那丝梁敬贤自己也说不清的明白的情愫像是心疼、又像是怜惜,一直萦绕在他心尖、久久不曾散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丝异样的情愫让梁敬贤一脸正色的看向太夫人,语气人都的承诺道:“太夫人您放心,我知道顾妹妹是个好姑娘,我没有误会她,以后更不会说任何会让别人误会她的话。” 梁敬贤这算是隐晦的向太夫人做出承诺,表明他绝不会把当初那件事说出去影响顾筝的清誉。太夫人听了自是对梁敬贤的通透十分满意,连连称赞梁敬贤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随后太夫人又和梁敬贤叙了些闲话、问了些梁家的情形,方才放他告退离去。 而梁敬贤离开荣寿堂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梧桐苑把罗锦明给揪了出来,直截了当的对罗锦明要求道:“顾妹妹当日算计我荷包一事,你就当它从没发生过,你也不能和别人谈及,记住没?” 罗锦明听了伸手蹭了蹭鼻子,大大咧咧的反问道:“你干嘛要替她保密?” “总之你照办就是,否则别怪我和你绝交!”梁敬贤说完便丢下罗锦明径直往垂花门去,走到门边时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般又折了回来,语气严肃的提醒了罗锦明一声:“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岑家五姑娘,但这件事你连她都不许说,否则后果自负。” 梁敬贤从小到大没少向罗锦明提一些、在罗锦明看来十分稀奇古怪的要求,罗锦明早就已经习惯他没头没脑、从不解释的坏毛病,因此梁敬贤不把事情说清楚他也懒得问,只没好气的给出承诺:“知道啦!不说就不说,每次都拿绝交来威胁我!你就是和我绝交了,你爹也还是我舅父、你也还是得喊我一声‘表哥’!我明明是你的兄长啊,怎么老是被你这个小辈欺负!喂!你这个小辈真是太不像话了啊!” 可惜梁敬贤早就已经不见人影了,自是听不到罗锦明强调他“表哥”身份的那番唠叨……却说梁敬贤一出门便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回岑家,第二天一早更是早早的在顾筝上学必经之路等她,一见到顾筝就主动把一只绛紫色锦盒奉上:“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第85章 赠簪 顾筝见梁敬贤无事献殷勤、立刻身手敏捷的往后跳了一大步,和梁敬贤保持安全距离后方才一脸警惕的盯着他手上的锦盒:“你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不要你的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梁敬贤是因为先前误会了顾筝、心里感到十分内疚,今儿才会一反常态的没有调戏顾筝,一见面就干了件正经事、主动把顾筝想要的东西奉上,没想到顾筝却是这样的反应……顾筝的反应让梁敬贤顿觉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没好气的把锦盒里的东西挑明:“难道你不想要回你的发簪子?你若是不要,我可就收回了,下次也就不见得记得把它带来还你了。” “要要要!我的发簪我当然要了!” 顾筝一听说锦盒里是她最心爱的那支蝶花吊穗银发簪,立刻飞快的奔了过来、一把把梁敬贤手上的锦盒抢走,一副生怕梁敬贤反悔不给的模样,让梁敬贤见了满脸无奈、更加哭笑不得。 顾筝把锦盒抢到手后自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一掀开盒盖便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扣着两支簪子,一支上头有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上头还缀着红色吊穗,正是顾筝最心爱的那支发簪;另外一支虽然质地同样是银的,但样式却比顾筝原先那支漂亮精巧许多,不但簪头伏着的那只银丝掐成的蝴蝶的翅膀会动,环绕在蝴蝶周围的小花五颜六色,缀在簪下的流苏更是用晶莹剔透的粉色水晶串成的,让顾筝一眼就喜欢上了。 一旁的梁敬贤见顾筝眼底满是欣喜,嘴角也跟着往上翘了翘,只是语气却依旧故作轻描淡写:“我瞧着这支发簪和你原先这支看起来像一对,便一道给你送了过来。” 顾筝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梁敬贤送的那支发簪,一边疑惑不解的问道:“这是姑娘家用的发簪吧?你怎么会有姑娘家的东西?” 顾筝的话让梁敬贤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不可见的红晕,且他虽然一直都努力的故作轻松随意,但语气却下意识的变得有些僵硬:“哦,我是逛银楼时无意中看到的,当时觉得和你的发簪很是相配,我也没多想、直接扔了几个钱就把东西拿走了。” 梁敬贤那番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却把顾筝吓了一跳,神色也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你的意思是说这支发簪是你特意买来送我的?” 顾筝像是一语戳破了梁敬贤的心思,让他的脸色立时越发僵硬,额头竟还冒了一层细汗出来,唯独语气依旧被他控制得波澜不起:“都说了只是一时顺手才买的,不是特意为之。” 这梁敬贤明明昨天一出了岑府就把桐州各大银楼都逛了一遍,仔细的寻了一大圈、方才找到这么一支和顾筝最心爱的发簪配对的簪子……可他又不拉不下面子对顾筝实话实说,因此他不但轻描淡写的把他昨天的举动给全抹了去,还装出一副“我不过是顺手买了、再顺手扔给你”的样子,表情正经严肃到让顾筝觉得他今天看起了有些诡异和不正常! 于是顾筝依依不舍的看了手里那支发簪好一会儿后,最终忍痛把眼一闭、狠心将簪子往梁敬贤面前一递,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我不要你的簪子!你拿回去吧!” 这回换梁敬贤对顾筝的举动倍感不解:“你不是很喜欢这只发簪?” 顾筝一脸惋惜的说道:“我是很喜欢它,但我不能要!” 梁敬贤心想这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 这支簪子顾筝明明喜欢得要命,一得了去就爱不释手的把玩个不停,还一连试着在头上的各个方位都插了一遍,怎么最终反倒却不要了? 小姑娘心、海底针啊! 梁敬贤猜不透顾筝的心思,语气里不由多了几分郁闷:“为何?你既喜欢那就留着戴,为何非要还给我。” 梁敬贤不问还好,一问顾筝立时就来了气、十分不满的大声控诉道:“因为我不想以后被你追着讨要簪子!” 没错! 梁敬贤这个小气鬼无端端的怎么可能如此大方的送支这么漂亮的簪子给她? 他一定是故意用这支漂亮的簪子来勾引她,而她一因为太过喜欢收下后,他今后就有机会再追着她讨要东西、甚至各种调戏她! 她一定不能让梁敬贤这个家伙的诡计得逞! 她一定要把敌人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心里如此琢磨了一番后,顾筝把簪子还给梁敬贤的决心立刻更加坚定不移,甚至见梁敬贤迟迟都不肯接下那支簪子,顾筝索性二话不说、直接把簪子这个烫手山芋塞到他怀里去,塞完为了不让自己反悔、觊觎那支可爱漂亮的簪子,顾筝只能狠心的强迫自己大步离开! 没想到顾筝的举动让梁敬贤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他好不容易内疚一回、主动一回,千辛万苦的寻了支顾筝一定会喜欢的簪子送给她,没想到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给姑娘赔不是、第一次送东西给姑娘,竟然落了个东西被无情退回的下场? 这让他心里十分、非常、非常非常的不爽! 堵在心头的不爽让梁敬贤很快也跟着犯了倔,决心今儿无论如何也要把手里这支簪子送出去! 打定主意后梁敬贤立刻快步追上顾筝,也不再和顾筝多说废话,直接霸道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簪子插到顾筝头上,插完不等顾筝反应过来就大步离去,一直到离顾筝有几步远了、梁敬贤才冷哼了一声,道:“我既说了给你,那就一定要给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被梁敬贤的霸道气势镇得呆怔了那么一小会儿,一直到梁敬贤走远了她才气得跺脚娇嗔道:“喂!哪有人家不想要、硬是强迫人家接受的道理?你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这支簪子丢了!哼!我才不稀罕呢!” 顾筝原以为梁敬贤不会回答她,没想到远远的却传来梁敬贤带着几分不爽的声音:“你想丢就丢,随你意,送出去的东西我绝不会收回。” 梁敬贤霸道的来了这么一手后,顾筝只能被迫无奈的收下他送的那支簪子。虽然这簪子顾筝收得十分被动,但撇开梁敬贤的霸道不说,单就这支簪子而言、顾筝还是十分喜欢的……于是既然梁敬贤丢下簪子就走了,那顾筝很快就当这支簪子是她拣的,只纠结了一小会儿便转而高兴起来,开开心心的伸手扶了扶簪子,把插在头上的簪子的位置扶合适了才哼着小曲儿离开。 没想到梁敬贤赠簪一幕,却偏偏又被最近总是刻意跟踪顾筝的岑五娘看到,岑五娘依旧是躲得远远的,只看到画面没听到顾筝和梁敬贤之间的谈话。这让岑五娘再次自动脑补,认为先是顾筝私底下送了披风给梁敬贤、随后梁敬贤才会礼尚往来的回赠顾筝一支簪子。 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立时让一直更为看好梁敬贤的岑五娘满心嫉妒——原来岑五娘仔细的分析过梁敬贤和赵弘越二人的身世背景、以及平日里为人处世的态度后,很快就意识到赵弘越这个小王爷不是她一个庶女能高攀得上。 且先不说赵弘越自身的眼界有多高,就凭着他以后要继承裕王爵位这点,他就不可能会娶一个庶女为王妃,除非这个庶女是赵弘越割舍不下的心上人,那一向离经叛道的赵弘越兴许会坚持把庶女娶为王妃。 可惜赵弘越平日里一直都目下无尘、高傲得很,且从没多看岑五娘一眼,让岑五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赵弘越难以割舍的女子……因此仔细的分析过嫁给赵弘越的可能性后,岑五娘聪明的放弃赵弘越这个候选人,决心把梁敬贤当成唯一的人选。 哪知岑五娘才刚刚把梁敬贤列为目前唯一人选,梁敬贤就被顾筝抢先勾搭走了,这让岑五娘如何能心甘情愿的咽下这口气? 不,岑五娘绝不会就此放弃,她好不容易挑选中的如意郎君只能属于她,别人休想从她手中抢走! 于是满心不甘,一心想着破坏梁敬贤和顾筝之间感情的岑五娘,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后,突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换上乖巧温顺的神色,十分淑女的迈着小碎步走进太夫人住的荣寿堂……不过一见到太夫人,岑五娘眉宇间立时多了一丝忧虑,就连向太夫人行礼问安的时候,也都蹙着一双细细的黛眉、表现出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 岑五娘那副样子,太夫人见了果然如她所愿的把她招到身边问话:“五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到祖母这儿来就愁眉苦脸的?可是有什么心事儿?” 第86章 一片好心 岑五娘一见太夫人问话、自是立刻乖巧的抬头看向太夫人,但她两片薄唇只微微的张了张便重新抿得紧紧的,脸上也不自觉的涌上欲言又止的神色,让太夫人见了不由更加感到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副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岑五娘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思忖了片刻,最终脸带担忧、语带无助的小声说道:“回祖母话,我不知此事该不该和您说,我想说但又担心此事乃是说不得的事……” 岑五娘不这样说还好,她既说了那就代表这件事不小,太夫人便不能放任她继续隐瞒下去了,当下不容置疑的吩咐道:“你且说无妨,这事儿自有祖母替你做主,就算你是说了不该说的事儿,祖母也不会怪罪于你。” 太夫人的话让岑五娘如释重负,也让她惴惴不安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刚瞧见弯弯妹妹私底下和梁表哥相会,还主动赠了一件披风给梁表哥。祖母,我是担心弯弯妹妹打小在外头长大,诸如‘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不可私相授受’等男女大防的道理,姑母不曾照着家里的规矩教导她……” “这梁表哥虽是咱家的亲戚、是我们姊妹几个的兄长,但弯弯妹妹若是想赠东西给梁表哥,也该当着长辈的面相赠才是,哪能偷偷的约了梁表哥相见、私底下赠与?” 岑五娘说着脸上挂满了忧虑,一副替顾筝感到忧心不已的样子:“我既是弯弯妹妹的姐姐,那见了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自是替她感到着急和担忧,可这事儿我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同弯弯妹妹说,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听得进去,故而才会忧心忡忡的来找祖母商量。” 岑五娘的话让太夫人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变幻莫测,一双眼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岑五娘,似乎没料到岑五娘想说的事竟和顾筝有关。 坐在太夫人身旁的岑五娘一心一意的“担心”着顾筝,因此并未觉察到太夫人的神色有异,只继续缓缓的把心里的“忧虑“说了出来:“祖母,姑母不曾教给弯弯妹妹的道理,您还是得抽空教导她才是,否则妹妹若是因为不懂这些道理、继续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我担心将来她的闺誉怕是会受损!” 这太夫人向来都是极为重视规矩之人,家里众人但凡有人坏了规矩、做了不该做的事,太夫人往往都会重罚、任谁都不会网开一面。 这点岑五娘心里是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会特意来荣寿堂说这么一番话——岑五娘这番话表面上看像是在替顾筝担忧、为顾筝着想,其实不过是换个法子在太夫人告了顾筝一状,给顾筝安了个和梁敬贤私相授受的罪名。 可惜太夫人知道顾筝给梁敬贤送披风的缘故,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更是一清二楚,岑五娘这状不但是白告了,且还让太夫人觉察到她像中伤顾筝的企图——太夫人可不是傻子,岑五娘是真心关心顾筝、担心顾筝,还是别有用心的想害顾筝被责罚,她一双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岑五娘真的担心顾筝,那就该私底下偷偷的找顾筝说私房话,把这件事的严重性告诉顾筝,而不是直接到她这个长辈面前抖露这件事……一把岑五娘那点小心思看穿后,太夫人看向岑五娘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深沉,似乎直到今日她才真真正正的看清楚这个外表柔弱、平日里文静贤淑的孙女儿的真面目——这个五娘怕是姐妹里头心思最重、最有主见的一个! 太夫人不希望岑五娘继续针对顾筝,因此对于岑五娘说的那番话,她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此事另有隐情,你弯弯妹妹并不是无缘无故送你梁表哥披风,这件事你无需再管也不可和他人多言,记住了没?” 太夫人的话让岑五娘大吃一惊,但她却很快就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一边乖巧顺从的应了声“祖母的吩咐孙女儿定当谨记于心”,一边故作好奇的问了句:“莫非弯弯妹妹赠梁表哥披风一事,祖母早就知道了?” “嗯。”太夫人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直接把话题岔开、意味深长的提点了岑五娘一句:“五丫头,姑娘家的心胸要宽阔些才是,否则日后进了夫家门、只会成为那不受夫家待见的妒妇……若真是如此,于你、于我们岑家都不好。” 岑五娘一听这话脸色立时变了变——太夫人说这话是在敲打她、让她别心胸狭窄的嫉妒顾筝,否则将来不会有好下场! 太夫人如此宠爱、维护顾筝让岑五娘感到十分震惊,但她表面上却是唯唯诺诺、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孙女儿知错了,祖母的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不敢有忘。” 若是换做以为,太夫人兴许会觉得岑五娘眼下这番姿态十分乖巧孝顺,但如今太夫人已得知岑五娘心里、连顾筝这个孤苦无依的表妹都容不下,非但觉得她这番做派十分虚伪,还觉得她这这副样子刺眼得很、让她十分不待见……太夫人不想看岑五娘继续在她面前口是心非,只希望她今日的敲打和点拨能让岑五娘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能够好好的把那些不好的心思都掐了去——顾筝不过是一个寄住在岑家的外姓姑娘,她连亲娘都已经不在了,将来能和岑五娘争什么? 岑五娘的心胸实在是太狭隘、太不能容人了! 太夫人心里如是想着,看向岑五娘的目光不由充满了失望,那丝失望让她最终摇了摇头、慢慢的闭上双眼,一脸疲惫的说道:“你先下去吧!希望今日我同你说的话,你回去后能好好的想一想。” 岑五娘已经被太夫人那意有所指的话压迫得满身是汗,因此一听说太夫人让她退下、立时松了一口气,曲膝冲太夫人福了福后方才告退离开……出了荣寿堂后,岑五娘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阴沉,不但没因太夫人的点拨而进行反省,反而更加把深得太夫人宠爱和维护的顾筝视为眼中钉,认为顾筝以后一定会仗着太夫人对她的宠爱,坏她的好姻缘、抢走她看中的夫婿人选! 好你个顾筝,我们走着瞧! 我就不信太夫人会一直维护、宠爱你,直到你出嫁! 且先不说岑五娘这厢又动起什么歪脑筋来,却说顾筝自从被梁敬贤强行赠簪后,为了不再和梁敬贤多做纠缠、以及让梁敬贤有机会把簪子讨要回去,顾筝开始对梁敬贤采取避而不见的策略——上学时一定让勺儿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旁服侍,在荣寿堂碰上梁敬贤也故意看都不看他一眼,且无论到哪儿都一定带着勺儿、箸儿,让梁敬贤没机会再接近她。和她单独相处。 而梁敬贤虽然心里清楚顾筝是故意躲着她,但一时也找不到突破这个困局的法子,只能满心郁闷的用目光追随顾筝的一举一动……如此一来,一直到梁敬贤几人定下离开岑家的日期了,梁敬贤还是没寻到机会再单独和顾筝说话。 倒是顾筝一听说梁敬贤这个讨厌的家伙要走了十分高兴,心想只要梁敬贤滚蛋,那她以后就不用老是躲在屋里、连园子都不敢随意逛,更不用担心梁敬贤把送她的那支簪子讨要回去了——那支簪子如今可是已经成为顾筝最最喜欢的首饰,她可是每天都把它插在头上、一点儿都不避讳的戴着四处晃悠呢! 第87章 夜探闺房 梁敬贤虽然郁闷顾筝对他的避而不见,但见顾筝日日都把他送的发簪戴在头上,他还是暗暗的感到高兴,觉得自己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和顾筝如此的一致……于是梁敬贤琢磨了几天后,心想顾筝既这般喜欢他送的这支发簪,那若是他主动再寻支发簪、带着发簪到听泉院求见顾筝,顾筝会不会看在发簪的份上见他一面? 这个念头一从心底浮起、梁敬贤立刻便按捺不住,当下便匆匆忙忙的出了岑府,把桐州城的各大银楼又逛了一圈后,最后终于挑了支金水晶银脚蜂采花发簪——这蜜蜂和蝴蝶看起来差不多,顾筝见了一定会喜欢! 脑海里一浮现出顾筝见到簪子后、欢喜得双眼亮晶晶的模样,梁敬贤立刻兴冲冲的揣了簪子往回赶,一进二门便直奔顾筝住的听泉院、客客气气的立在院门外求见。 这勺儿、箸儿都知道顾筝眼下十分不待见梁敬贤,每每一碰到梁敬贤便刻意绕着走,因此她们一听守门的婆子说梁敬贤前来求见立刻如临大敌,一个匆匆忙忙的赶到院门外相陪,一个则神色慌张的进屋回禀顾筝:“姑娘,梁三少爷来了,眼下正在院子外头候着呢!您见不见他?” 顾筝闻言一双秀气的黛眉下意识的拧到一块儿,并嘟着嘴嘀咕了句:“他来做什么?不管了,你就说我已经在歇午觉了,眼下睡得正香呢,让他别吵我!” 勺儿听了试探性的替偶像梁敬贤说了句好话:“姑娘,这样不大好吧?梁三少爷找你兴许有什么要紧事,您这样避而不见会不会耽误了正事儿?” “他若是有要紧事找我,自会当着外祖母的面同我说,不必像眼下这样鬼鬼祟祟的到听泉院来找我。”顾筝说着还真脱了鞋钻到了床上,当着勺儿的面打了个哈欠:“我还真有点想歇息了,你按我说的把他打发走就是,反正我一见到那个厚脸皮的家伙就烦!” 勺儿听了不敢再多说,只能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到了院门外按照顾筝的吩咐对梁敬贤说道:“梁三少爷来得可真是不巧,我们姑娘刚刚才睡下歇午觉。” 梁敬贤听了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呢,顾筝就开始睡午觉了? 梁敬贤心里清楚顾筝这是不愿意见他,但嘴上却没多说、冲勺儿二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梁敬贤刻意换了个时间再来求见顾筝,而顾筝越是见梁敬贤非要见她一面不可、便越是觉得他不安好心,于是第二回她又让勺儿以“我们姑娘正在沐浴”为由,再次把梁敬贤给打发了……梁敬贤倒是没因为一连吃了两次闭门羹而生气,他像是十分有耐心般,被顾筝拿那些略显诡异的借口打发了两回后,竟依旧锲而不舍的继续前来求见。可惜下定决心要和梁敬贤划清界线的顾筝,每次都躲起来避而不见、只让勺儿她们出面把梁敬贤给打发走。 如此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趟后,眼见着梁敬贤再过两天便要动身离开岑府了,梁敬贤还是没能单独和顾筝说上话……不过梁敬贤似乎突然间不着急着见顾筝了,非但没再来求见顾筝、连梧桐苑也不去了,似乎是已经死心了般。 顾筝好不容易不用再绞尽脑汁的想借口对付梁敬贤,不由满脸高兴的对勺儿说道:“听说再过两日姓梁的那个家伙就要离开我们家了,真好!我巴不得他们今天就走,省得他天天到院子外烦我!” 勺儿却是很替梁敬贤抱不平:“梁三少爷今儿不是没来求见姑娘您了吗?要奴婢说姑娘您也忒狠心了些,竟生生的拒了梁三少爷五、六回!这要是换做其他几位姑娘,怕是第一回就梳妆打扮、笑脸相迎了!” 顾筝听了有些同情的扫了不知道梁敬贤那无耻真面目的勺儿一样,语重心长的教导她道:“勺儿姐姐,有些事你不懂!梁敬贤他不像你表面上看的那么好,他其实……” 顾筝本来是想说“他其实是个超级无耻、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有些不太道德,于是顾筝最终话锋一转、隐隐晦晦的暗示道:“反正这看人嘛不能只看表面,盲目的喜欢崇拜一个人更是不好,等你发现你崇拜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那你会瞬间绝望的!” 没想到顾筝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话劝勺儿不要“追星”,可勺儿却一点都没能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姑娘,您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奴婢听不懂?” “……” 顾筝被勺儿打败了,只能打消教育勺儿的念头,怏怏的说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说完顾筝便自发钻进早就用汤婆子烘得暖烘烘的被窝里,勺儿也上前替顾筝盖好被子、掖好被角,随后俯身吹了悬挂在角落的那盏八角琉璃宫灯,自个儿则端了桌上那盏小油灯往外间走去:“姑娘,奴婢就睡在外间,您夜里有什么吩咐尽管喊奴婢。” 顾筝一沾被窝就有浓浓的睡意袭来,因此她只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没了动静,很快就陷入甜美的梦乡……勺儿见了端着油灯上了外间,放下油灯、窸窸窣窣的和衣躺到铺了被褥的软椅上后,便俯身把桌案上那盏小油灯吹灭。 灯火吹灭后,整个屋子便慢慢的陷入一片宁静之中,月光透过纸糊的雕花窗斜斜的照了进来,银光零零碎碎的洒落在地上、床上,衬得床榻上沉睡的人儿一张俏脸安详恬静。 高挂在树梢上的明月虽又圆又亮,但很快就有一片云朵悄悄的遮了圆月,让屋里那银光闪闪的月光一时全都不见了,更是让屋子里立刻变得漆黑一片……一条黑影便是趁着这个时候,悄声无息的支开了窗户、像条泥鳅般灵活的钻了进来,先是蹑手蹑脚的到外间晃了一圈、点了勺儿的睡穴,随后才折回来立在床榻前,静静的看着床上那沉睡的俏人儿。 明亮的圆月很快就重新露了面,银白的月光再次洒进里屋,照在屋里那个不速之客身上,将他英俊的五官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让他宛如被贬下凡间的神仙。 兴许是屋里多了陌生人的气息让顾筝睡得有些不安稳,只见原本沉睡的顾筝突然觉得身上粘着一道灼热的光线,那道光线照得顾筝浑身都不舒服,让睡梦中的她下意识的秀眉紧蹙,并嘟着嘴翻了个身、想躲开那到灼人的光线。 可惜顾筝虽然翻了身、但粘在她身上的那道光线却依旧没有消失,它就像前世的紫外线灯般让顾筝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被照得一片灼热,那股莫名的灼人让顾筝下意识的蹬了蹬腿、把身上的被子踢开……站在床边的梁敬贤见了脸上有了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的神色,随即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把被顾筝踢开的被子重新拉到顾筝身上,并细心的替她掖好被角。 梁敬贤动作自然的替顾筝盖好被子后,身体突然一僵、脸上的神色也瞬间变得十分怪异,仿若瞬间清醒过来恢复了理智般——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先是夜闯顾筝一个姑娘家的闺房,随后又站在床前定定的看了沉睡中的顾筝半天,最后竟还动手替顾筝盖被子……这些事无论哪一件都不是他能做的事啊! 就在梁敬贤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解、暗自懊恼时,顾筝却被他盖被子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的转过身来、睡眼惺忪的扫了站在床前的人一眼,见站在床前替她盖被子的人不是勺儿是梁敬贤后,顾筝初始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依旧闭了眼继续呼呼大睡……不过顾筝只睡了三秒就突然猛的再度睁开双眼,仔仔细细的把站在床边的人再看了一遍后,马上一脸震惊、张嘴就要发出尖叫声! 梁敬贤是在顾筝猛然睁眼时回过神来的,这让他得以迅速的捂住顾筝的嘴、小声的说道:“别叫!我没有恶意。” 梁敬贤的确是没什么恶意,他只是想来和顾筝道个别而已……谁让顾筝一直对他避而不见呢? 第88章 怎么就在一起了 既然用正常的方式见不到顾筝,那梁敬贤只能无奈的选择夜探闺房,因为他不想他离开桐州后,顾筝心里一直因之前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种种而记恨他,更不想他们下次再见面时,顾筝还是把他当成仇人般看待、依旧对他避而不见。 于是梁敬贤确认顾筝不会再大叫后,才慢慢的松开捂着顾筝的嘴,并抢先表明来意:“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梁敬贤胆大包天的夜闯闺房、初始的确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顾筝给吓了一跳,不过所幸的是顾筝骨子里乃是个现代人,并不像真正的古代大家闺秀那般保守,因此顾筝彻底清醒过来后倒也没再大声尖叫,只怒气冲冲的拎了枕头、二话不说的往梁敬贤身上砸:“道别你不会白天来道啊?道别你就可以夜闯我的闺房、像鬼一样一声不吭的站在我床前吓唬我?” “就算你喜欢夜里和人道别,那你不会提前和我打个招呼吗?你不知道你像鬼一样冷不丁的站在我床前很吓人吗?你不会提前吱个声、敲个窗户把我唤醒吗?非得像鬼一样溜进来?” 梁敬贤自知理亏,于是这回他非但不敢再随意出言调戏顾筝,还乖乖的站在原地任凭顾筝拿枕头砸他。不过梁敬贤见顾筝话里话外只是怪他来的突然,并未怪他夜闯闺房做了不合规矩的事、心里不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趁着顾筝喘气的空挡无奈的开口解释道:“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这人脸皮还真是厚啊!我对你避而不见那就代表我不想见到你,你就不会自己识趣点死开吗?”顾筝说话间没忘继续拿枕头往梁敬贤身上砸,没想到这回她力道一时拿捏得有些不准,竟让身子失了平衡、整个人突然往前栽去,眼见着就要一头从床上栽到地上去了……梁敬贤见了立刻身手敏捷的往前迈了一大步,赶在顾筝和地面亲密接触前一把抱住顾筝,于是顾筝便一头栽到了一个温暖坚硬、还带着淡淡青草味道的怀抱里,那个怀抱和她的柔软不同,但却能够下意识的给人安全感,让顾筝趴着微微的失了神……顾筝愣了好久才稳住心神,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但整个人都靠在梁敬贤的怀里,且方才为了保住平衡、她还下意识的伸手牢牢的环抱住梁敬贤的后背——意外上演了这么一出主动投怀送抱的戏码后,顾筝的气势瞬间就弱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更是因为尴尬而变得一片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怎么……怎么就抱在一起了呢? 还是以如此暧昧的姿势熊抱在一起? 顾筝你要不要这么丢脸啊? 丢个枕头打人都能把自己给摔了! 现在好了,别说是继续再骂梁敬贤了,就连开口正常说话的勇气她都没了……顾筝想来想去都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于是她索性继续把头埋在梁敬贤怀里,决定装死、装傻到底——就让梁敬贤以为她这一撞直接撞晕了好了,反正他的胸膛也挺坚硬壮实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把她撞晕的可能。 而梁敬贤也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抱住一个姑娘,这一抱、他脑海里便只剩下一个感觉——好软!怀里的娇人儿不但软软的、柔柔的,全身还散发着丝丝陌生但却让他着迷留恋的芬香。 她真的好娇小,小到他一张开双臂就能将她整个人都纳在怀里……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时光一点一滴的在顾筝和梁敬贤之间流逝,这都已经无声无息的过了一刻钟了,两人还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无比暧昧的抱成一团——顾筝的脸都已经烧到一片滚烫了,梁敬贤还没松开抱着她的手! 这让顾筝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梁敬贤不识趣——难不成还要等她主动开口?她是姑娘家好不好?她的脸皮儿比他薄多了好不好?他就不能主动点放开她,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顾筝这回其实是错怪了梁敬贤,这梁敬贤也是头一次抱小姑娘啊,经历最初的心荡神漾、以及随后的着迷沉醉后,眼下他的内心其实也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处理和面对这样的情形……所幸的是梁敬贤的脸皮一向都比较厚,只见他想不出法子化解尴尬后索性假装失忆,先是若无其事的把顾筝抱回床上,随后直接跳过这尴尬的一段、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这些给你。” 话音才落,梁敬贤就像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个荷包、几本书,一并塞到顾筝的怀里。 顾筝自是从善如流的跟着梁敬贤一起跳过那尴尬的一段,指着怀里那些东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荷包里装的是……银子?你无端端的给我银子做什么?还有这几本书,你把它们塞给我是什么意思?” “咳咳。”梁敬贤清了清嗓子,努力的把缠绕在心尖上那丝奇异的感觉压下后,才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你还我的一百两银子,我不能收、你替我转交给太夫人……至于这几本书,我看过了,嫌带在身边麻烦,一并给你了。” “谁要你这几本破书啊?你嫌带在身边麻烦就塞给我,我又不是收破烂的……咦,竟然全都是游记!这本《西域记事》听说很好看呢,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顾筝一发现梁敬贤塞给她的书竟然全都是她喜欢看的游记,其中还有一本是她找了很久的孤本,态度立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嘿嘿,能够当梁表哥的垃圾桶我十分荣幸,你还有什么书是不想戴走的,一并丢我这里吧,我不介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敬贤一脸不解:“垃圾桶?” “哦,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是说我很愿意替梁表哥你分忧。”顾筝边说边十分狗腿的冲梁敬贤甜甜一笑,道:“类似这样的游记,你可还有?” 顾筝像只小狗般讨好主人的模样让梁敬贤顿时忍俊不禁,但面上他却依旧一本正经:“没了。” 见顾筝满脸失望,梁敬贤竟鬼使神差的补了句:“不过我身边带的书不多,许多书都放在家里——我家里还有不少游记孤本。” 顾筝听了立刻说道:“那你下次再来记得多带几本!” 梁敬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真正来意,顾筝则只顾着爱不释手的翻着手上的书,于是一时间两人之间便又陷入了沉默……两人一没话说,屋里的气氛很快就又变得有些诡异,让顾筝又想起了先前那个令人难堪的小插曲。 一想到被梁敬贤给抱了那么久、顾筝不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再一想起梁敬贤鬼一般的闯入她的闺房、差点把她吓个半死,顾筝心里很快就怨恨起梁敬贤来,加上这书都已经到手了、梁敬贤似乎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于是顾筝很快就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你已经同我道过别了,书和银子你也已经给我了……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吧?看在你送了我几本书的份上,我就大度些、不和你计较你夜闯我闺房一事了。” 这顾筝已经明明白白的下了逐客令,可偏偏梁敬贤依旧像根木头般矗在顾筝床前不肯走,脸上的神色虽然看似正经严肃,但他的一双眼却不客气的直往顾筝身上瞄,把顾筝看得浑身不自在——切!梁敬贤这个家伙连夜闯姑娘家闺房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故作严肃的装什么正经啊? 不过顾筝骂归骂,但心里却是悄悄的感到庆幸——还好梁敬贤一直在装严肃、装正经,否则他要是像以前那样调戏她,再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个小插曲,那他们之间还不尴尬、暧昧到极点? 苍天可鉴,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和梁敬贤这个蓝颜祸水玩暧昧啊! 就在顾筝内心哀嚎连连、不断的腹诽梁敬贤,希望梁敬贤赶紧识趣的消失不见时,梁敬贤却是装不下去正经严肃了,最终还是暴露了他夜探顾筝闺房的真正目的:“银子我已经还了,那几本游记也算是我送的……” 梁敬贤说着顿了顿,犹豫了许久才别别扭扭、一脸不自在的向顾筝道歉:“太夫人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和我说了,之前误会你是小贼是我的不对……我的书你也收了,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恩怨能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梁敬贤说着脸上竟有了一丝愧疚的神色,虽然那丝愧疚之色转瞬即逝,但顾筝还是眼尖的捕捉到了! 梁敬贤他竟然良心发现、对她心怀愧疚,今儿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吗? 顾筝一边匪夷所思的盯着看,一边飞快的转动脑筋,心想难得梁敬贤这次不但没无耻的调戏他、还对她心存愧,甚至还主动提出和她化解恩怨——如此难得的机会,顾筝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翻身做主! 第89章 一笔勾销 于是顾筝一边不客气的把那几本游记全都据为己有、藏到枕头底下,一边趁机对梁敬贤进行敲诈:“你还欠我不少东西呢!那些东西你都还没还上,就敢和我说什么‘一笔勾销’的话?你若是再送几本书我喜欢的书给我,那我兴许可以考虑和你一笔勾销……” 顾筝说着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指了先前梁敬贤塞给她的那包银子说道:“对了,我还你银子时明明不是用这个荷包装的,我的四……荷包呢?你怎么没一并还来?” 梁敬贤知道顾筝说的是“四不像”荷包,可那个顾筝亲手做的荷包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归还,因此顾筝一追问、他便含含糊糊的说荷包不知怎么的就找不到了,紧接着又说从顾筝这里顺走的其他几件首饰也一并找不着了、怕是已经丢了……梁敬贤说完不等顾筝接话,就又像变戏法般的变了几本书出来,一股脑的全塞给顾筝:“游记一时没,只有这几本话本小说。” 这梁敬贤还真是猜对了顾筝的心思,顾筝穿到大丰王朝后,除了喜欢看游记外、还很喜欢看各种话本小说……因此梁敬贤这回送东西也算是送对路,让顾筝立刻满脸欣喜、爱不释手的把那几本话本抱在怀里。 不过顾筝这回也学狡猾了,虽然从梁敬贤手中得了几本好书心情十分愉悦,但她很快就故意板着俏脸、不依不饶的说道:“才这么两三本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会继续帮你搜罗,回头让人送来给你,这样行不?”梁敬贤说这话时脸上有着一丝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溺爱,对顾筝更是自发进化到有求必应。 顾筝听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这梁敬贤也算是送了不少书给她了,那就当她的那些首饰变卖了买了这些书好了,反正这些都是她喜欢、一直想买的书……于是看在梁敬贤这么识趣、专挑了她喜欢的东西送的份上,顾筝大大方方的给了梁敬贤一个答案:“那好吧,看在这些书、以及你的承诺的份上,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我够大度吧?” 梁敬贤听了顾筝的话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顾筝会一直怨恨他、不肯轻易和他化解恩怨,没想到这些书这么管用、早知道就该把罗锦明的私藏全都抢来。 梁敬贤心里如是盘算着,嘴上该说的话却是一句都没落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今以后大度的顾妹妹可别再记恨我了,下次见面你也不能再躲着我。” 顾筝注意力全在手里那几本话本小说上,听了梁敬贤的话只敷衍的答了句:“嗯嗯嗯,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顾筝既已答应一笑泯恩仇,那梁敬贤此行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于是他便不敢再在顾筝的闺房久留,当下便翻身按照原路离开……不过达到目的的梁敬贤可谓是一身轻松,言行举止也终于在临走前恢复正常,只见他翻到窗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伏在窗台上、冷不丁的调侃了顾筝一句:“你睡觉时竟然会流口水。”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脸上的笑容立时凝固,下一刻一个枕头便飞快的朝梁敬贤飞去:“你睡觉才流口水呢!你全家睡觉都流口水!” 顾筝那又羞又闹的模样让梁敬贤心情更加愉悦,再一想这可能是他临走前和顾筝最后一次单独相处,于是他忍不住无耻的多调戏顾筝一小会儿……只见梁敬贤一边稳稳当当的将顾筝扔出来的枕头接住,一边摆出受宠若惊的姿态:“顾妹妹特意把闺房之物赠与我,莫非已打定主意非我不嫁?” 顾筝最恨梁敬贤调戏她,听了这话自是立刻压低声音怒吼了句:“滚!谁要嫁给你了!” 回答顾筝的只有梁敬贤那压得低低的笑声,不过这听泉院到底不是梁敬贤能够久留的地方,因此梁敬贤见已经差不多把顾筝调戏得炸毛了,便将手里的枕头准确无误的丢到顾筝怀里,丢完说了句“我走了,别太挂念我”,身影便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顾筝见梁敬贤来去无踪、不由一脸郁闷的嘀咕了句“天生做贼的料”,随后起身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确定不会再让人轻易闯进来才重新钻回被窝里。 顾筝闭上眼后,先是美滋滋的把先前得了的几本书排了个阅读顺序,随后又不由自主的回想了下梁敬贤先前的言行举止,最后竟鬼使神差的想起那个意外的熊抱,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最终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诡异的是,梦里顾筝一直梦到梁敬贤那个坚硬、但却带着淡淡青草味道的怀抱。 第二天一早,梁敬贤几人一到荣寿堂便正式向岑家人辞行,说是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桐州府,太夫人得知后立刻让人设宴替梁敬贤等人践行。如此一来,大家伙便都知道梁敬贤他们要走了。 因罗夫人乃是罗锦明的姑母,因此她私底下把罗锦明悄悄的叫了过来,想通过他得知梁敬贤和赵弘越接下来的行程:“锦明,你是要回刺州去吧?我记得你祖父让你必须先回去一趟,他老人家要考你的功课。” 见罗锦明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罗夫人立刻心急的往下问道:“那赵小王爷和梁三公子呢?他们是和你分道扬镳、直接回京城去,还是和你一道去刺州住几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罗锦明对自个儿的姑母自是不会有任何隐瞒,当下就把梁敬贤和赵弘越的行踪都给交代了:“他们会先和我一道去刺州住几天,随后再从刺州回京城。” 罗夫人见事情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脸上立时一喜,随后伸手把罗锦明拉到自个儿身边坐下,语气亲昵的说道:“锦明啊,你那几位嫡亲表妹也有段时日没见外租和舅父了,既然你们一行人要往刺州去,那你便把你表妹她们一并带上,也好让她们跟着你回去探望下外租和舅父。” 罗夫人要让罗锦明这个兄长带着岑二娘她们回罗家探望长辈,罗锦明自是不会推辞、当场便应了下来。罗夫人见罗锦明答应了,一张脸立时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先是仔细的叮嘱了罗锦明一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宜,后又带着罗锦明、岑二娘、岑三娘、岑四娘一道去见了太夫人,请求太夫人同意岑二娘几人回罗家。 太夫人自是不会阻止岑二娘她们回外家,除了叮嘱她们几个路上小心之外,还让她们替她给罗家的长辈带个好……事情敲定后,岑三娘、岑四娘一得知一路都可以和梁敬贤、赵弘越同行,立刻就高高兴兴的准备出行的衣裳、首饰去了,并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和梁敬贤、赵弘越多培养感情。 消息一传开,因不是罗夫人的亲生闺女的岑五娘知道自己被单独撇下后,心里自是十分不乐意,一去了赵姨娘住的蔷薇院就把丫鬟屏退、冲自个儿亲娘发起了脾气来:“娘!二娘还好,未必肯放下身段去讨好梁表哥,可要是让三娘、四娘这两个死丫头抢了先,我看很快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赵姨娘见罗夫人使了这么一手、心里也是着急得很,一面暗骂罗夫人老奸巨猾、给岑三娘她们创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一面出言安抚岑五娘:“阿娆你先别发脾气,娘一定不会让罗氏的诡计得逞——她想把你单独撇下、让你没机会和小王爷他们一路同行?没门!她越是不让你跟着一块儿去罗家,我就偏要让你也一起跟去。” 第90章 利用 岑五娘闻言挑眉看向赵姨娘,问道:“娘你有法子?” “这有何难的?你不也不能管我亲兄弟喊一声‘舅父’,得跟着二娘她们喊罗氏的兄长一声‘舅父’吗?这罗氏不肯开口让你一道去,我便让你爹来开这个口!”说话间赵姨娘不忘飞快的转动脑筋,很快就想好夜里要怎么向岑老爷吹枕头风了。 心里有了主意后,赵姨娘立刻让心腹丫鬟去给岑老爷捎个话:“冬雪,你去外书房走一趟,见着老爷就说我今儿亲自下厨做了老爷最爱吃的醉鸡,让老爷晚上一定要过来我们蔷薇院用晚膳。” 冬雪自是不敢怠慢、立时就去给赵姨娘传话。 岑五娘见了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不过她担心就算岑老爷开口、罗夫人也会想法子给驳回去。于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岑五娘悄悄的使了丫鬟梨儿去把罗锦明请到园子里相见,打算从罗锦明这头下手、让罗锦明明日也主动开口邀她一起去刺州。 这罗锦明一得知岑五娘请她相见、自是立刻丢下手头的事赶了过去,远远的一见岑五娘的身影立在亭子一角,不消梨儿催促便自发加快脚步、大步流星的冲岑五娘直奔而去,一和岑五娘打了照面就笑容满面的主动发问:“五妹妹找我来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表哥误会了,我没什么事需要表哥帮忙,我……我就是想单独和表哥你道个别。”岑五娘旁的话一句都没提,只一脸忧伤、难过的表达她对罗锦明的不舍:“表哥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会再来我们家,我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像现下这般见面说话……” “因表哥一直都待我比其他姐妹要好,几位表哥里头我也是同表哥你最为亲厚,如今一得知马上要和表哥分别、我心里便十分难受,想着你我之间的兄妹之情比之旁人要深厚些,理应单独告别一番才是。” 岑五娘说到这儿刻意停顿了一下,杏目含幽的望了罗锦明一眼,闷闷不乐的说道:“可惜我不是母亲所出,没机会和表哥你一道去刺州探望罗家的几位长辈,也不能像二姐姐她们那般能有机会出去走走散心。” 岑五娘说着脸上浮起了惋惜、不舍以及渴望、期望的神色,罗锦明见了一颗心立时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般疼痛……罗锦明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难过失望到暗自垂泪? 只见他果然如岑五娘所预料的那般,二话不说的开口相邀道:“这有何难?五妹妹若是想到我们家逛逛,那我去和姑母开这个口便是!你别不开心了,我一定会说服姑母,让她答应让你和我们一块儿去刺州,反正二妹妹她们也要去、多你一个也无妨不是?” “真的?我真的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岑五娘先是一脸惊喜、眼含期望的看着罗锦明,不过她只高兴了片刻、脸上的惊喜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黯淡、以及满眼的小心翼翼:“算了,表哥还是别去和母亲说这件事了,免得母亲误会是我缠着你、哀求你替我说情的……母亲本就不大喜欢我,再一误会我、今后怕是会更加不喜欢我了。” 这岑五娘越是一副小心翼翼、不想麻烦罗锦明的样子,罗锦明就越是想要保护她、满足她的愿望,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冲动让他拍着胸膛给保证道:“没事,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姑母怎么会因此而不喜欢你呢?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的准备出门的大小事宜,我会尽快找机会和姑母说这件事,大不了就说是我执意邀请你到我们家去做客就是!” 岑五娘听了罗锦明的话后心中一片窃喜,但面上却是故作胆怯、假惺惺的推辞了一番,最终才做出一副无奈接受罗锦明安排的样子。 且先不说岑五娘这头如何利用罗锦明,却说赵姨娘把岑老爷请过来用晚膳后,不但做了好些个拿手菜讨岑老爷欢心,还取了一坛子陈年好酒一杯接一杯的灌岑老爷……这岑老爷一喝多了,夜里自然便宿在了赵姨娘的蔷薇院。 赵姨娘可是早早的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一见岑老爷喝得满面红光、醉醺醺的歪在床上,她立刻就去沐浴、把自个儿洗得香喷喷的。赵姨娘沐浴完毕后也不穿小衣、亵裤,直接就披了一件水红色的透明长衫,往床上一坐就刻意把岑老爷叫醒、娇滴滴的喂他喝醒酒汤。 待该办的事情都办完后,赵姨娘方才向岑老爷撒娇、趁机提出让岑五娘跟着一块儿去刺州一事……这岑老爷心里还惦记着先前那销魂的滋味,还想着再和赵姨娘进行下半场运动,自是赵姨娘说什么他都一口应下,也没就此事多做询问、而是把精力全都投放到下半场运动里头去了。 赵姨娘还不忘替岑五娘把顾筝这个最大的威胁踢开,趁着岑老爷情迷意乱的时候、要他答应不让顾筝一块儿跟去……岑老爷此时此刻哪会违背赵姨娘的意思? 此时此刻,无论赵姨娘说什么、岑老爷统统都一口应下,只求赵姨娘能好好的配合他、再把他伺候得欲仙欲死。 第二天一早,岑老爷自是精神气爽的离开了蔷薇院,岑五娘那头一得知岑老爷走了、立刻赶过来打探消息。 岑五娘一进门就见赵姨娘正得意洋洋的摆弄着一盒药丸,见自家闺女来了、赵姨娘越发红光满面,语气里也满是得意:“好闺女,事情娘全都给你办妥了!你爹说呆会儿去老太太那里请安时就和罗氏说,让她答应让你也一块儿跟着去刺州!” 岑五娘听了一直提着的心才放回了原位,满心欢喜的随意坐下后、目光不由落在了赵姨娘手里那盒药丸上,见赵姨娘似乎宝贝得很、岑五娘便随口问了句:“娘,这是什么药?” 赵姨娘正在摆弄的其实是她每次都把岑老爷伺候得舒舒服服、欲仙欲死的秘密武器——一种从前朝宫廷里流传出来的秘制春药!这种春药是专门给男人服用的,且男人一旦服用后便会长枪不倒、变得无比勇猛,欲仙欲死的感觉也会被加强和放大。 第91章 功亏一篑 这岑五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赵姨娘觉得还不是和她介绍这种秘药的时候,且这种秘药也不是能随随便便乱用的,一个不好很可能会弄巧成拙……为了不让岑五娘继续对那盒秘药感到好奇,赵姨娘不但立刻把药收了起来、还随口编了个谎话应付岑五娘:“这盒子里头装的是泻药,只要沾上一丁点就会闹肚子!这药你可不能随便乱动,知道不?” 岑五娘如今心思全都在即将出行这件事上头,哪会在其他事上多做关注,得了答案后便没再多提,只出声催促赵姨娘:“我们差不多该过去荣寿堂了,去晚了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变故,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赵夫人也生怕罗夫人会反对岑老爷的提议、并巧言令色的让岑老爷改变主意,一经岑五娘提醒、立刻便放下手里那盒药丸,匆匆忙忙的带着岑五娘往荣寿堂赶去……赵姨娘母女赶到时,岑老爷正好把让岑五娘跟着一块儿去刺州罗家一事提了出来:“既是去探望外祖和舅父,那就让元娘、五娘、六娘几个丫头也一并前去吧!” 罗夫人一听说岑老爷要把其余几个姑娘塞过来坏她的好事,马上不高兴的拉下脸来、阴阳怪气的嘀咕了句:“她们又不是我生的,有什么资格回我的娘家?” 岑老爷见罗夫人竟然当众忤逆他的意思,立时把脸一沉:“你嘀咕什么?” 罗夫人一向是有气就撒、半刻都忍不住,也不管有没有小辈儿在跟前、当场就不甘示弱的瞪了岑老爷一眼:“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反正我就是不许她们跟着去我们罗家!不过是那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生的女儿,也好意思跟我们罗家攀亲戚?” “你……” 岑老爷气得恨不得上前赏罗夫人几巴掌,但却又碍于梁敬贤等小辈都在、不好在她们面前失了大丈夫的风范,最终只能强压下怒气不和罗夫人一般见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答应不答应她们都要去!” 岑五娘生怕罗夫人不顾一切的和岑老爷撕破脸,最终害得谁都去不成、白白浪费这么一个好机会,于是不等罗夫人发话她就可怜兮兮的看向罗锦明,以眼神哀求罗锦明出来打圆场。 罗锦明见了立刻满心不舍、挺着胸膛往前站了一步,半是打圆场、半是替岑五娘说话:“姑父、姑母你们别吵了,这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你们犯不着为了这样的小事伤了和气……” “不如干脆让我做回主、代替罗家邀请几位表妹到刺州来玩——家里的六位妹妹我一并都请了,谁也不落下!” 罗锦明话才说完就猛地觉察到一旁有人冲他射冷刀子,再侧身一看、见朝他扔眼刀的人乃是梁敬贤,且梁敬贤的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往顾筝所在的方向瞄,罗锦明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漏了一位姑娘,于是急忙语带歉意的补了句:“还有顾妹妹,我也邀请顾妹妹一道到刺州玩!” 一旁的梁敬贤见罗锦明把顾筝也一块儿加上,这才不紧不慢的把眼刀收回,背着众人丢给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罗夫人见罗锦明竟然胳膊往外拐、当下便想出言教训他一顿,不料岑老爷却抢在她前头、一脸赞许的夸了罗锦明一句:“还是锦明懂事。” 岑老爷话音才落、太夫人便在余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出来,见屋里一片热闹自是问起发生了什么事,罗锦明见了立刻机灵的上前扶住太夫人,请她老人家做主答应让顾筝等人随他一道去刺州玩上几日。 太夫人本就不是个厚此薄彼的人,自是不会像罗夫人那样偏心,当下便答应所有的姑娘都可以一起去刺州……罗夫人可没忘记太夫人上次说要休了她一事,因此对太夫人的决定她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一脸埋怨的瞪了胳膊往外拐的罗锦明一眼。 而太夫人一发话,岑五娘立刻满脸欣喜、并特意一脸感激的看了罗锦明一眼,把罗锦明看得瞬间心花怒放……倒是无缘无故被牵扯进来的顾筝有些不乐意——她才刚刚从梁敬贤那儿得了几本好书,正打算借病翘课、舒舒服服的窝在自个儿的小院子里看个过瘾呢! 顾筝不想自己的翘课计划被打乱,寻思了片刻后便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拉着太夫人的袖子小声的说道:“外祖母,我这几日总是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怕是不慎感染了风寒……为了不把病气过给几位姐姐和表哥,我看我就不去刺州了,暂且好好的呆在家里养病。” 太夫人一听说顾筝病了立时心疼不已,一面使人赶紧去请大夫、一面携着顾筝的手问寒问暖,哪还有心思去管出行一事……一旁的岑五娘一听说顾筝身子不舒服、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欣喜,随即立刻一脸紧张的凑到顾筝身边,语带担忧的柔声说道:“弯弯妹妹既觉得身子不舒服,就该早点吱声才是……额头可有发烫?夜里睡的时候会不会咳嗽?” 这岑五娘明明是柔声细语的问候顾筝,可顾筝听了却偏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岑五娘对她比对她亲娘还好、让她浑身不自在……顾筝心里虽这般想着,但嘴上却少不得得和岑五娘客套几句:“多谢五姐姐关心,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觉着身子有些不爽利罢了,歇上几日应该就能转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五娘却还是放心不下,并“一心一意”的替顾筝着想:“若是好生在家养着、那自是养个几日便会转好,可若是外出奔波、一路下来不免会生出些疲劳来,到时怕是会让妹妹你的病情加重……如此说来,妹妹此次还真是不适合和我们一道出门。” 一旁的岑三娘不似岑五娘心眼儿那么多,她一听说顾筝病了、虽有心问候几句,但却连好话都说得硬邦邦的:“你既病了就好好的在家养着,别到处乱跑了!你要真想出去开开眼界,下次我再去我舅父家时再把你一并带上就是。” “是啊,顾妹妹既病了那就别出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岑四娘同样不乐意顾筝跟着去,自是没忘跟着一起推波助澜。 顾筝听了她们几个的劝慰后,便众望所归的主动对太夫人说道:“姐姐们说的极是,我是该好好的呆在家里休养……外祖母,您看要不我就不跟着去刺州了?” 太夫人一脸溺爱的顺着顾筝的心意:“不去就不去,刺州又不远,以后有的是机会去。” 罗锦明听了不由说了声“可惜”,说完还挤眉弄眼的看了梁敬贤一眼,见梁敬贤虽像平时那样面无表情,但目光却似有似无的往顾筝身上看,看似冰冷的目光里有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失望。 几人再说了会儿闲话,太夫人便赶顾筝回听泉院歇息,众人见了便也都一并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而梁敬贤得知顾筝不同行后,便也不耐烦陪岑三娘那几个花痴大小姐游山玩水,一回到外院就直截了当的对罗锦明和赵弘越说道:“我不回刺州了,直接回京城。” 梁敬贤的想法和赵弘越一拍即合:“我也正有此意。” 罗锦明听了愁眉苦脸的抱怨道:“你们两个小子真不够义气,让我独自一个人回去面对我家老爷子!先前不是说好你们陪我回去,也好帮我救救场吗?” 先前罗锦明也没说要带着那么多花痴同行啊! 梁敬贤和赵弘越懒得和罗锦明多说,一起给了罗锦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很没义气的走了,只留罗锦明一人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且先不说罗锦明这头如何,却说岑五娘得知她费尽心思的折腾了一番、最终却只能和罗锦明一人同行,一张悄脸瞬间一片惨绿、更是咬牙切齿的把顾筝给恨上了:“一定是因为顾筝!否则不可能顾筝一说不去了,紧跟在梁表哥和小王爷就改了行程!” 赵姨娘也是气恼不已:“那这罗家你还去不去?” 岑五娘恨恨的踢了地上的锦杌一脚:“梁表哥都不去刺州了,我还去罗家做什么?主动送上门去给罗家人羞辱?” 若不是为了多些机会和梁敬贤相处,岑五娘怎么可能主动要求去罗夫人的娘家? 如今梁敬贤都直接回京城去了,岑五娘自然不愿去罗家受罗家人的不待见! 于是梁敬贤不去刺州的消息才刚刚传开,岑五娘就很不凑巧的“病”了,和顾筝一样只能呆在家里休养、无法和罗锦明等人一块去刺州。 第92章 送别 梁敬贤等人第二天离开时,岑家众人自是都去相送。 顾筝本是打算装病不去的,但转念一想,拿人手短、且她都和梁敬贤一笑泯恩仇了,不去相送似乎显得自己有些心胸太狭隘了,况且顾筝还指望下回再见到梁敬贤、他能再进贡些书给她呢……思来想去后,为了不让梁敬贤觉得她小气记仇,顾筝最终还是拖着“病体”前来相送。 装出一副对罗锦明依依不舍的岑五娘见了,立时觉得顾筝立在那儿十分刺眼,心思一转、便故意当着顾筝的面向罗锦明讨要游记:“罗表哥,不知你手头可还有游记?能否借我几本,让我看看解解闷?” 岑五娘开口前便算准了罗锦明一听说她想要游记、一定会二话不说的双手奉上,让她得了游记后能够狠狠的压顾筝一头——顾筝还得比试赢了才能得到游记,而她只要想要、开口,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 没想到罗锦明却没如岑五娘预料那般、立刻屁颠屁颠的把珍藏的游记奉上,而是一脸为难的说道:“我手头原是还有几本的,不过前几日都被梁三那小子给搜刮走了!以前也没见那小子对游记感兴趣,也不知最近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竟一本都没给我留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筝一听罗锦明这番话、立刻怀疑起梁敬贤送给她的那些游记的来路,这一怀疑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些就是罗锦明的书,一时不由有些心虚——梁敬贤这家伙原来是借花献佛啊! 可千万不能让罗锦明知道他的游记全都落到她手中了,否则难保他不会硬把书要回去送给岑五娘! 一旁的岑五娘却是不知顾筝和梁敬贤之间还有着“深夜私会”这么一件风流事,而是抓住一切她能够抓住的机会、顺着罗锦明的话勾搭梁敬贤:“原来罗表哥的书都被梁表哥讨了去,不知梁表哥可否愿意割爱、借妹妹我几本?” 岑五娘说这话时语气又柔又软,一双水汪汪的杏目含羞带怯的往梁敬贤脸上瞄,脸上还有些一丝我见犹怜的淡淡红晕,认谁见了都不忍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可惜“认谁”这两个字的范围显然没把梁敬贤包括进去,只见梁敬贤看都没看岑五娘一眼,绷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说道:“我已经送人了。” 说完梁敬贤便丢下岑五娘径直走到顾筝面前,主动说道:“回京后我会继续搜罗,替你寻些好看的话本和游记。”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双眼放光,看向梁敬贤的目光也跟着明亮了几分,一张俏脸更是笑得比花儿还灿烂:“那就有劳梁表哥了。” 从头到尾都端着小王爷的架子、一言不发的赵弘越见了,竟也走到顾筝跟前,主动搭腔:“你竟如此爱看书?当初你参加比试,就是冲着彩头去的吧?倘若彩头不是锦明那几本游记,我猜你定不会参加比试。” 心思被戳破让顾筝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干笑着夸赵弘越:“赵表哥真是英明神武、一猜就中!” 赵弘越见自己猜中了顾筝的心思,竟不客气的大笑了几声:“我府上也有不少藏书,若是有机会再见,我便送你几本。” 顾筝自是连连道谢,一旁的梁敬贤见顾筝只顾着和赵弘越说话、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很快就沉着一张脸带头翻身上马,策马试着小跑了几步才猛一勒缰绳、不耐烦的催促赵弘越:“别像个小姑娘般磨磨蹭蹭,再不上马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梁敬贤便策马而去,赵弘越见了也不再和顾筝多说,翻身上马后便挥鞭跟了上去。落在最后的罗锦明再一次同岑五娘道了一回别,随后才无精打采的翻身上马,依依不舍的挥鞭离去。 而岑五娘失去和梁敬贤同行的机会心里本就很不高兴,再一见梁敬贤临走前竟只和顾筝一人说话,还主动提出替顾筝寻觅游记等书,不由十分嫉妒顾筝获得梁敬贤的青睐,一边在心里暗骂顾筝是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一边控制不住的想要整一整顾筝出堵在心头那口气! 第二天赵姨娘的娘家赵家送了一筐新鲜的莲藕过来,眼下正值初春,并不是产莲藕的季节,因而这一筐莲藕显得十分稀罕。赵姨娘得了后更是万分得意,亲自给太夫人和罗夫人送去一些,以彰显他们赵家一点都比不罗家差。 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少不了岑五娘的份,她得了后便让人做了她最爱吃的霜糖藕片,独自吃了几碟过足了嘴瘾。 岑五娘吃完见服侍她的小丫鬟一脸馋相,突然想起了顾筝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兴许顾筝长这么大、还没机会在初春就品尝到新鲜的莲藕!岑五娘一心想在顾筝面前表现优越感,便故意让人装了一碟送去听泉院给顾筝,说是得了稀罕的东西便送些来给顾筝尝尝鲜儿。 丫鬟梨儿照着岑五娘的吩咐、亲自把霜糖藕片送到顾筝跟前,可惜在这个朝代算是稀罕少见的莲藕,在顾筝这个伪萝莉眼里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这种东西在现代可是一抓一大把啊!且顾筝压根就不知道这莲藕在大丰算是稀罕物。 于是顾筝不但没觉得岑五娘送的东西金贵,还一脸不以为然、大大方方的把东西收了,并顺手把那碟霜糖莲片搁在了桌案上,还随口说了句“得闲了再尝一尝味道”,显然没把岑五娘特意送来的好东西放在眼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梨儿回去不敢如实禀告,于是便自发添油加醋的意淫出一副“顾筝这个乡巴佬见到霜糖藕片目瞪口呆、万分欣喜”的画面,哄得岑五娘总算稍微消了消气……且先不是岑五娘那头如何,却说顾筝这头都还没来得及尝那霜糖藕片,就被前来串门的小萝卜头、岑七郎给抢了个先……这岑七郎还是个孩子,平日里最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点心、尤其是甜食,因此他一见顾筝这儿竟有碟霜糖藕片,自是不等顾筝开口请他吃、就自个儿爬上罗汉床,一手抓一块、直接趴在小几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顾筝不过是坐在一旁翻了一会儿话本,哪知她看完一个章回扭头一看,小几上那碟霜糖藕片竟被岑七郎这只小馋猫吃得一块不剩!再一看趴在小几上那只小馋猫,似乎吃光了人家的甜点还意犹未尽,竟张着双手、用小舌头舔残留在手上的霜糖。 顾筝无奈,只能一面命丫鬟打水替岑七郎净手,一面训了小萝卜头一顿:“你个小人儿一口气吃了这么多霜糖藕片,晚膳哪还吃得下饭?还有,你尽挑甜的点心吃,小心吃成一个圆滚滚的小皮球,连路都走不动、只能用滚的!” 岑七郎听了一张小脸立时紧张的皱成一团,一边急忙忙的低头观察自己的小身板儿,一边带着浓浓的哭腔问道:“姐姐,小七真的会变成小皮球吗?哇!呜呜……小七不要变成皮球被人踢!” 岑七郎哭了几声见顾筝并未出言安抚他不会变成皮球,只拿着帕子替他擦手,不由一脸悲愤的控诉顾筝对他的冷落:“还不是姐姐你只顾着看书不陪小七玩,小七没人陪才吃了那么多东西!” “好了、好了,别哭了,姐姐现在陪你玩还不行吗?”顾筝边说边捏了岑七郎粉嫩嫩的脸蛋一下,危言耸听的恐吓他道:“不过你今后可不许再吃这么多甜食了,否则可就真变成圆滚滚的皮球被人踢了!” 第93章 小七突病 “嗯!小七听姐姐的。”岑七郎握着小胖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筝恐吓玩岑七郎后,便寻了些她无聊捣鼓出来的现代玩具,一直陪着岑七郎玩到该用晚膳了,岑七郎才由奶娘抱着、依依不舍的和顾筝告别。 送走岑七郎后顾筝如往常那样高高兴兴的用了晚膳,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泡完澡开开心心的裹着被子趟在床上看话本小说……可惜顾筝还没惬意多久,箸儿便一脸焦急的进来禀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正院那头传来消息,说七少爷突然高烧不止!” “小七突然高烧不止?他先前在我们这里玩耍时不还好好的吗?”顾筝说着急忙套上鞋子,随意寻了件衣裳套上后便匆匆忙忙的往正院赶去,一路上不断的在心里祈祷岑七郎那个小萝卜头千万不要有事。 顾筝赶到正院时大夫正好替岑七郎把完脉,顾筝隐约听到大夫对罗夫人说什么“血气冲脑”“心跳加快”“孩童不宜”等话语……只不过后面大夫越说越小声,让顾筝无法听清楚他下面说的话,只能暂且先到里屋去探望岑七郎。 得到消息的岑元娘早就赶到,眼下正满脸心疼的守在岑七郎床前,顾筝见了急忙上前问道:“大姐姐,大夫怎么说?小七没事吧?” “大夫说幸好发现得及时,小七暂时没什么大碍。”岑元娘眼眶微红,眼底满是心疼:“大夫还说小七年幼、身子骨本就弱,虽服几副药后便会慢慢转好,但这次怕是伤了底子、得养上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 顾筝觉得岑七郎病得实在是突然且透着几分诡异,不由皱着眉头追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遭了这么一劫?到底是什么病,大夫可有把病因等说清楚?” 岑元娘摇了摇头,道:“具体的病况我也不晓得,大夫只告诉母亲一人。” 二人正说着话时,罗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先是对丫鬟吩咐道:“七少爷可是阖家上下的心肝宝贝,眼下他无端端的出了这么一桩事,我不放心让他回自个儿屋里住,暂且将他安置在我这儿由我亲自照看……牡丹、芍药,你们两个给我寸步不离的守在七少爷身边,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牡丹和勺儿齐齐应了声“是”后,立刻按照罗夫人的吩咐垂手守在岑七郎身边,罗夫人随后便把服侍岑七郎的丫鬟、乳娘、婆子全都唤到偏厅审问。顾筝和岑元娘也急于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跟着罗夫人去了偏厅听审。 人都到齐后,负责服侍岑七郎的贴身丫鬟和乳娘率先跪在罗夫人面前,战战兢兢的替自己喊冤:“夫人,不关奴婢们的事啊,奴婢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服侍七少爷,七少爷吃的东西奴婢们也都会先尝一口,尝过后才敢喂七少爷吃。” 事关重大,罗夫人难得有了几分平时没有的通透,一下子就抓住话里的重点:“你们确定小七吃的每一样东西,你们都事先尝过?给我仔细的想清楚再回话!” 罗夫人说完“啪”的一声重重的拍了下桌案,把跪在地上的几人吓得抖了抖身子,一边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一边认真的回想岑七郎这一整天的行程,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后、贴身服侍岑七郎的丫鬟镯儿率先开口说道:“回夫人话,今儿奴婢在七少爷跟前伺候时,七少爷吃的东西奴婢确定都有事先弄点下来尝一口……” 镯儿说着顿了顿,有些紧张的扫了罗夫人一眼,见罗夫人面色微霁方才接着往下说道:“不过后来七少爷便去听泉院找表姑娘玩了,陪着他去的是钗儿和乳娘王妈妈,七少爷在听泉院可曾吃了什么东西,奴婢就不晓得了……奴婢没跟在七少爷跟前的那小半天功夫,七少爷的吃食是否妥当、奴婢不敢保证。” 被镯儿点名的钗儿一见镯儿把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急得磕磕巴巴的把岑七郎在听泉院的一举一动说了一遍:“回夫人话,七少爷一去表姑娘那儿就先吃了一碟霜糖藕片,后又吃了一大碗茶解渴,之后便一直和表姑娘在屋里玩耍,不曾再进过别的东西。” 罗夫人听了立刻问道:“那七少爷吃的霜糖藕片,你可有事先尝过?” 罗夫人的问话让钗儿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只见她飞快的扫了顾筝一眼后、立刻抖着嗓子把事情全都推到顾筝身上:“因是在表姑娘那儿吃的东西,奴婢不敢当着表姑娘的面先尝……所以七少爷在表姑娘那儿吃的霜糖藕片,奴婢并未事先尝过。” “这么说问题是出在那碟霜糖藕片上头了?”罗夫人边说边慢慢的把目光移到顾筝身上,示意顾筝把这件事说清楚。 顾筝倒是没料到这件事竟和她扯上了关系,再一听说岑七郎是吃了岑五娘送来的那碟霜糖藕片才会突病,顾筝心念一转、便猜到事情一定和岑五娘有关系,且这里头一定还另有蹊跷——岑五娘并不知道岑七郎今日会到听泉院找她玩,所以她不可能未卜先知的特意送一碟有问题的霜糖藕片来加害岑七郎。 也就是说,那碟碟藕片是冲着她来的……如果吃的人不是岑七郎而是她,那她会不会也突然发病? 顾筝思来想去都觉得岑五娘不可能那么笨,直接在藕片里动手脚——如此简单、直接、一查就露陷的计策,只有岑三娘那样脑袋简单的人才会想得出来,岑五娘应该不可能这么笨、做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事才对啊! 事到如今,就算顾筝想不通岑五娘的所作所为,但岑五娘对她不怀好意这点却是无需置疑了!且事关岑家唯一的子嗣的安危,顾筝自是不会替岑五娘做任何隐瞒,当下便明明白白的说出那碟藕片的来处:“舅母,那碟霜糖藕片是五姐姐让人送过来的,并不是我屋里原先就有的点心。” 罗夫人心里早就猜到这点,并暗暗的打定主意、想借着此事好好的整治赵姨娘母女一番!既然如此,罗夫人自然就不会为难顾筝、对顾筝的说辞也没做任何质疑,当下就使了个人去潇湘苑请岑五娘。 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顾筝不想待会儿岑五娘前来对质时她太过被动,于是便趁着等岑五娘过来正院的空挡,不动声色的带着箸儿去了外间、低声吩咐箸儿悄悄的溜出去,把莲藕的来源、以及府里有多少人得了莲藕等相关事宜打探清楚。 箸儿一向都十分机灵,一听顾筝的吩咐便明白顾筝的用意,递给顾筝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便悄悄的溜了出去,按照顾筝的吩咐把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 而那岑五娘也不知道是心虚不愿意来正房接受罗夫人的问话,还是被旁的什么事给耽搁住了,一直到箸儿把事情打探清楚回到顾筝身边,岑五娘依旧不见人影。 顾筝见了便故意让箸儿服侍她去更衣,避开众人后箸儿便凑到顾筝耳边,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知……顾筝听完后先在心里合计了一番,有了应对之策方才一脸从容的回到里屋,一进屋就见赵姨娘一脸不耐烦的坐在罗夫人下首、正尖着嗓子同罗夫人说话。 “我们五娘身子不适,眼下正躺在床上歇息、无法到夫人跟前说话。”赵姨娘说着摆出一副“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我来”的姿态,态度非但不恭敬、还带着几分倨傲:“夫人有什么事直接同我说便是,回头我自会转告给五娘。” 顾筝一听这话便知岑五娘是因为心虚才会称病躲起来、让赵姨娘出面替她开脱,可惜罗夫人一心想要抓住赵姨娘母女的把柄、好好的整治她们一番,又岂会让赵姨娘如意? 第94章 无所遁形 只见罗夫人也不戳穿赵姨娘的谎话,只让身边的丫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冲赵姨娘说了一把,说完她一边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一边不紧不慢的问道:“这件事五丫头得给我个说法吧?为何她送去听泉院的东西,小七吃了竟差点丧命?” 赵姨娘既替岑五娘出面来应对罗夫人,那便是打着替岑五娘狡辩抵赖到底的主意,一见罗夫人上来就给岑五娘扣了罪名、立刻横眉竖眼的狡辩道:“我们五娘没往听泉院送过任何东西,夫人别胡乱冤枉她!” 赵姨娘说这话明摆着是要和顾筝撕破脸、诬陷顾筝到底了……既然如此,顾筝便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不消罗夫人开口她便不慌不忙的反击道:“我听泉院一没莲藕那稀罕东西,二没有做点心的小厨房,三没会做霜糖藕片的厨娘,若不是五姐姐特意命人送来,小七弟是绝不可能在我那儿吃到霜糖藕片的。” 罗夫人听了不等赵姨娘再出声狡辩就抢先附和道:“没错,这个时节也就你们赵家才能弄到那些新鲜莲藕不是?旁的人别说是表姑娘了,就是我都未必能弄得到。” 这先前让赵姨娘引以为傲的一点,如今却让她听了有些不自在,不过赵姨娘心想她只要抵死不承认、罗夫人也拿她没法子:“这新鲜的莲藕的确是我们赵家送过来的没错,可我得了这样的稀罕东西却不敢私藏,一得了便分出两份来,一份使人送到太夫人那儿、一份则亲自送到夫人你这儿……若是说有莲藕的人都有嫌疑,那夫人你自个儿不也有嫌疑?” 赵姨娘先是死不承认岑五娘往顾筝那儿送了一碟霜糖藕片,然后再故意拉太夫人、罗夫人蹚这趟浑水,让罗夫人不好继续追查! 偏偏罗夫人一时也找不到对付赵姨娘的法子,只能把气都出到顾筝身上:“顾丫头,既然你说小七吃的那碟霜糖藕片是五丫头送去给你的,那你就自个儿想法子证明这件事,否则这件事我可就直接扣你身上了!” 顾筝早就料到她最终一定会被牵扯进去,并早早的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因此罗夫人一放了狠话、顾筝便胸有成竹的往前站了一步,不慌不忙的替罗夫人分析道:“这件事倒是简单很,我们府上只有荣寿堂、正院、蔷薇院并潇湘苑四处得了那新鲜的莲藕,舅母只要查一查哪处的莲藕少了,不就能查出送到听泉院那碟霜糖藕片的出处了吗?” 罗夫人听了顾筝的话不免有些迟疑,问道:“这……这能查得出来吗?赵姨娘送过来的那些莲藕我这儿倒是好查——赵姨娘给我送了十段,我一段都没动过,它们如今正一段不少的搁在我的小厨房里。” 这点箸儿早就打探清楚了,且顾筝不但知道罗夫人这里的莲藕一段未动,还知道太夫人那儿的莲藕的去处:“那就更好办了!我先前已经命箸儿前去外祖母那儿打探过了,外祖母说赵姨娘送过去的二十段莲藕,她全都转送给正巧上我们家做客的李太夫人了。” 罗夫人这回倒是学聪明了,一听顾筝把话说完、立刻幸灾乐祸的指着赵姨娘说道:“既然我和母亲的那些莲藕都没动过,那那碟霜糖藕片自然就是用你们母女的莲藕做的了!事到如今,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狡辩!” 赵姨娘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顾筝竟会在短短时间内把事情打探得如此清楚,且还能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通透明了,让她一时语塞、无法再继续狡辩下去……这罗夫人往常和赵姨娘交手,大多以她被赵姨娘气得跳脚告终,如今好不容易见赵姨娘吃一回瘪,罗夫人的心情立刻变得十分愉悦,甚至还一脸赞赏的看了顾筝一眼。 顾筝其实并不想掺和到罗夫人和赵姨娘之间的争斗,可谁让岑五娘把她以及无辜的岑七郎都一并给扯了进来呢? 既然顾筝已经被岑五娘害得脱不了关系,那她自是希望快速解决这件事,于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顾筝很快就凑到罗夫人耳边、悄声提醒了罗夫人一番……罗夫人一得了顾筝的提醒、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往潇湘苑走去,赵姨娘见了急忙追了上来、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亲自去找五丫头把事情问清楚,我亲自过去后她若还是不肯说,那我就只好把这件事回禀母亲、让她老人家来处理了……”罗夫人边说边一脸得意的扫了亦步亦趋的赵姨娘一眼,见赵姨娘脸色十分难看,立刻刻意加快往潇湘苑而去的脚步。 躺在床上的岑五娘一见罗夫人来势汹汹,便猜到赵姨娘没能把事情摆平,不等罗夫人坐下发话、心思就飞快的转动起来——看样子那件事怕是隐瞒不下去,事到如今她再继续装傻狡辩怕是难以蒙混过去,只有合盘托出、主动认错一条路可以走了! 岑五娘一分析清楚眼前的形势,半点都不曾迟疑,立刻就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罗夫人面前,一脸悔意的主动向罗夫人坦白忏悔:“母亲,我知道错了!我不过是想和弯弯妹妹开个小玩笑,没想到一时不慎竟酿成大错,害了七弟……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请母亲责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赵姨娘前头还不依不饶的替岑五娘狡辩着,一转眼岑五娘就乖巧温顺、干干脆脆的认了错……两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让顾筝微微感到吃惊,也让她立刻对岑五娘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岑五娘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一见事抵赖不下去了就果断的认错、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果然,这岑五娘一主动低头认错,罗夫人一早就想好的教训她的话只能悉数咽回肚子里,张了半天嘴后只能顺着岑五娘的话问道:“你既知错了,那就主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泉院那碟霜糖藕片是你让人送过去的吧?” 岑五娘一边低声抽泣、一边点了点头认下此事:“嗯,是我让梨儿送过去的。” 罗夫人耐住性子继续追问:“那你到底在藕片里放了什么东西?为何小七吃了后差点丧命?” “我……我……”岑五娘只说了两个字眼泪便滚滚而落,话里也满是悔恨之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弯弯妹妹开个小玩笑,让她多跑几趟茅房,才会往藕片里洒了一丁点巴豆粉……我、我真的只往藕片上洒了一丁点巴豆粉……” 岑五娘说着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帕子全都湿了才拉着顾筝的手忏悔道:“弯弯妹妹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开这样的玩笑……若是我不和你开这样的玩笑,小七也不会被我害得趟在床上起不来,我是个不尽职的姐姐,是我害了小七……” 这岑五娘每说一句话就要流一大把眼泪,且她还不忘反复强调她只是放了一丁点巴豆粉,只是想和顾筝闹着玩、开个小玩笑,没想象事情竟会阴差阳错的变得这么严重……罗夫人没耐心听岑五娘哭哭啼啼,只揪着重点问道:“那你说的巴豆粉是打哪儿来的?” 岑五娘据实答道:“是……是我从姨娘那儿偷来的。” 罗夫人亲自来潇湘苑找岑五娘问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下到藕片里的药粉——大夫当初说藕片里含的可不是巴豆粉而是……若岑五娘真往藕片里下了大夫说的药粉,那这一次赵姨娘还不得狠狠的栽个跟头、吃个大苦头? 第95章 罗氏发威 罗夫人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如今一听岑五娘说这药是从赵姨娘那儿得来的,这可正合她的心意、让她立刻冲岑五娘摊开手掌,带着几分急切催促道:“快把药粉拿出来给我瞧瞧。” 一旁的赵姨娘初始还听得一片糊涂,暗暗的在心里嘀咕她那儿哪有什么巴豆粉让岑五娘偷,她那屋里的那些药丸、药粉统统只有一个用处啊……赵姨娘满心疑惑的扫了岑五娘一眼,再一脸警惕的打量罗夫人的神色,一见罗夫人那副迫不及待的神色、心里突然浮起几丝不祥的预感!那丝不祥的预感让赵姨娘心思飞快的转动起来、仔细的把事情往深处想了想,这一想、赵姨娘立刻就猜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猜到事情真相的赵姨娘心里一急、立刻大喝了声阻止岑五娘:“不能把药给她!” “给不给如今可由不得你了!”罗夫人说话间已冲身后的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婆子得了指示立刻一涌而上、手脚麻利的搜起岑五娘的屋子。 罗夫人担心她想找的药粉已经放回赵姨娘那儿,于是不等赵姨娘反应过来她就又点了几个丫鬟、婆子,吩咐道:“你们几个给我去搜蔷薇院,但凡发现药丸、药粉之类的东西,统统收了呈到我面前来!你们可要给我搜仔细了,再小的角落都别放过!” 丫鬟、仆妇等应声而去,很快就把蔷薇院一并翻了个底朝天,不过她们却没翻出罗夫人想要的东西,让罗夫人一阵失望、以为狡猾的赵姨娘早就把东西藏了起来,让她白白跑了一趟。 一旁的赵姨娘见了反而不敢松气、一双眼不住的往搜岑五娘屋子的仆妇身上看,一颗心更是提得高高的——那东西没在她屋里,那就一定在岑五娘这儿!事到如今,只能期望岑五娘把那东西藏得严实一些,让罗氏搜不出来! 可惜赵姨娘最最担心的事始终还是发生了,只见很快就有仆妇搜出一个小匣子,打开见里头装的几个瓷瓶分别装了药丸、药粉,立刻把东西呈给罗夫人过目:“回禀夫人,奴婢在五姑娘屋里搜到这个匣子,里头放了几个装药的小瓷瓶。” 那仆妇说着便讨好的取了一个粉彩瓷瓶送到罗夫人面前,罗夫人一接过打开瓶塞、一股呛人的香味就直往她鼻子里钻,让她脸色一变、急忙将瓶塞重新塞了回去,当着众人的面不客气的把瓷瓶扔到赵姨娘面前:“赵姨娘,这瓷瓶里装了什么上不台面的东西,我想你心里比我还要清楚!” 赵姨娘一被罗夫人逼问、眼神立刻左右闪躲,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的:“我不懂夫人这话是何意思,这些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药丸罢了。” “哦?你还真有脸狡辩!这些真的只是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要不要我把这些药丸送到太夫人跟前,让她请个见多识广的医婆辨上一辨?”罗夫人看向赵姨娘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和鄙夷,语气也带了几分嘲讽和快活:“小妾就是小妾,身份再怎么水涨船高、也始终没有当家主母该有的风范,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败坏老爷的身子!” 赵姨娘以往每每被罗夫人训斥、总是要寻些话来反驳,唯独这回不敢像以往那样牙尖嘴利的进行反驳,只脸色铁青的紧咬住红唇,虽眼带愤怒但却说不出反驳罗夫人的话来……一旁的岑五娘还是头一次见赵姨娘处于下风,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夫人,莫非那瓷瓶里装的不是巴豆粉?不会吧?姨娘明明告诉我那里头装的是泻药,若不是巴豆粉哪是什么?” 罗夫人故意不给赵姨娘留半分脸面,当着众人的面冷笑着揭开谜底:“这哪是什么巴豆粉?明明是专门给男人服用的补药!” “补药?”罗夫人虽没直接在顾筝等人面前说出“春药”二字,但在场众人却很快就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岑五娘也立刻羞得满脸通红——她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这回被赵姨娘给害惨了! 原来岑五娘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直接在藕片上洒泻药,是想着若是顾筝吃了她送的藕片闹肚子,那她大可推说是顾筝自己吃不惯新鲜的藕片……这吃坏东西闹肚子也是常有的事,顾筝就是怀疑是她做了手脚也没办法找她算账。 没想到上回岑五娘问起赵姨娘手里那些药丸时,赵姨娘偏偏随意扯了个谎话来敷衍她,故意把偷偷给岑老爷服用的壮阳春药说成是泻药! 当时岑五娘没有觉察到赵姨娘说了谎,因此她一决定给顾筝点小苦头吃、便自作主张的把赵姨娘屋里那匣子药拿走,随意取了一瓶、把里头的药粉洒在送给顾筝的藕片上。 虽说岑五娘错把春药当成泻药来用,但倘若吃了藕片的人是顾筝,那顾筝最多是像大人那样热血沸腾、欲火缠身,可偏偏那藕片让岑七郎全都给吃了! 这岑七郎才刚刚三岁多一点,那小身子骨可比不得大人,春药这种东西更不是他这种幼童能够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身子孱弱的岑七郎很快就血气冲脑引发高烧,春药带来的兴奋作用更是让他心跳加快、快到令他难以负荷。 若不是岑七郎的不对劲发现得及时,那对大人来说是神仙散的春药,怕是会硬生生的要了岑七郎的小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透彻后,岑五娘不由有些埋怨赵姨娘,心想若是赵姨娘当初不拿谎话敷衍她,她也不至于非但没教训成功顾筝,还阴差阳错的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这回她们母女可是巴巴的主动送了个把柄到罗夫人手里,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姨娘一接到岑五娘埋怨的目光,心里更加为当初的随口一说懊恼不已!眼下更让赵姨娘烦心的是,这春药她是偷偷的下到饭菜里给岑老爷服用的,岑老爷虽然夜夜都被她伺候得飘飘欲仙,但却丝毫不知这全都是春药的功劳。 这大户人家一向都十分重视男人的身子,岑老爷也对那些会败坏掏空身子的春药十分不待见,若是他得知赵姨娘竟敢长期偷偷的在他饭菜里下春药,非但不会护着他、还会狠狠的教训她一顿……这回赵姨娘可谓是四面楚歌、没有任何退步。 岑老爷这次不会像以前那样护着赵姨娘,这点罗夫人自是一清二楚,让她一面暗暗得意、一面毫无顾忌的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训斥赵姨娘:“赵姨娘你可知错?你竟敢不顾老爷的身子,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败坏、掏空老爷身子!怪不得老爷最近总是脸色不济,原来问题出在你这蔷薇院!” “看来我必须立刻把这件事告知老爷,让他今后少到你这蔷薇院来,至于你嘛……就罚你闭门思过半年,并抄二十编《女训》。” 罗夫人这回惩罚赵姨娘可是惩罚得理直气壮,因为她知道这回太夫人和岑老爷一定会站在她这边,这也让罗夫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借机训斥赵姨娘,甚至还借题发挥的撤了赵姨娘的小厨房:“老爷当初让你设小厨房,是因你怀了五丫头才额外给你开了特例,如今你既用这小厨房来做这些肮脏事儿,那这小厨房自然就留不得了!” 罗夫人说着得意洋洋的扫了赵姨娘一眼,语调轻快的对妇仆吩咐道:“你们几个即刻将赵姨娘的小厨房撤了,蔷薇院的人从今日开始,一日三餐由公中的大厨房派送,大厨房送什么过来她们就必须吃什么。” 第96章 失宠 赵姨娘院子里的小厨房都已经设了十年了,且一向都由她单独掌柜、吃什么也都由她说了算,赵姨娘不但不必看罗夫人的脸色吃饭,且每个月岑老爷都会让罗夫人另外拨一笔银子给赵姨娘应对小厨房的大小开销,这笔银子赵姨娘可是每月都能从中获利不少呢! 再说了,赵姨娘自认为自己比其他的姨娘身份尊贵,又哪会乐意和其他姨娘遭受一样的待遇? 禁足半年这条赵姨娘认了,毕竟私自用春药邀宠固宠本就不被内宅允许,可撤小厨房这一条她怎么都不答应:“罗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罗夫人一边低头欣赏刚用红色凤仙花染过的指甲,一边气定神闲的反问道:“我欺你了吗?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老爷着想,你若是对我的惩罚心存不满,大可去太夫人、老爷跟前诉委屈,这次我绝不会拦着你。” “你……” 赵姨娘“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始终还是没胆量把事情闹到太夫人跟前,只能恨恨的咽下这口气、满心不甘的接受罗夫人的处置。 罗夫人惩罚过赵姨娘后,依旧没放过已经诚恳忏悔认过错的岑五娘,且还故意照着之前太夫人罚岑三娘的样子罚岑五娘:“五丫头是我岑家的姑娘、代表的是我岑家的脸面,此次我这个嫡母须得好好的罚她一顿,叫她记住这个教训、长长记性,将来她嫁人后她才不会丢我岑家的脸……” 罗夫人说着顿了顿,见赵姨娘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比先前还要难看几分,方才语带得意的对陈妈妈吩咐道:“陈妈妈,替我请家法过来。” 陈妈妈很快就把那两指阔的乌黑戒尺取来奉上,罗夫人接过后重重的打了岑五娘的手心几下,一直不紧不慢的打到岑五娘掌心通红才停了手,端起嫡母的架子问道:“五丫头,你可知错?” 岑五娘虽然和赵姨娘一样觉得窝囊憋气,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能选择暂且向罗夫人低头:“五娘知错了。” “你既已知错,那我也就不多打你了,不过我还要罚你到祠堂跪一个时辰、自我反省,跪完再回去把《女训》、《女诫》分别抄写二十遍,抄完送来给我过目。” 岑五娘母女心知罗夫人这是在变相替岑三娘出气,可这回她们再聪明、再狡猾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乖乖的认罚认打:“母亲的教诲五娘一定铭记于心,五娘也一定会好好反省,不再做出让母亲失望的事来。” 当初岑三娘被太夫人责罚、赵姨娘有多幸灾乐祸,罗夫人可是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她依葫芦画瓢的罚了岑五娘一顿后,还不忘特意刺了赵姨娘一句:“赵姨娘,我如此罚五丫头,你可有什么不满?你若是对我心存不满,大可去找太夫人和老爷给你做主,我一定不会拦着你。” 赵姨娘听了恨恨的瞪了罗夫人一样、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哪敢对夫人有什么不满?夫人罚的好,我和五娘都没有任何怨言!” 赵姨娘那忍气吞声的模样让罗夫人心情十分愉悦,春风满面的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潇湘苑……一回到正房,罗夫人还故意让人把赵姨娘做的好事散布出去,让赵姨娘在众人面前越发的丢尽脸面,甚至连府里的仆妇都有些瞧不起她。 事情才在岑府传开、岑七郎的生母钱姨娘便正好回来,她一听说岑七郎差点被岑五娘给害没了性命,立刻风尘仆仆的赶到正房探望岑七郎。 罗夫人有心让钱姨娘和赵夫人结怨,一见钱姨娘满心着急、自是添油加醋的把赵姨娘的所作所为夸大了一番,说完还不忘出言挑拨道:“我瞧你平日里也不曾招惹过赵姨娘,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对你,想借五丫头的手、用如此歹毒的法子断了你的命根子!我猜她定是想自个儿给老爷怀个少爷……” 这钱姨娘明明十分紧张岑七郎的安危,但却没因罗夫人的话而失了分寸,更是没如罗夫人所愿那般对赵姨娘恨之入骨,反而还善解人意、设身处地的替赵姨娘着想:“赵姐姐想来也不是故意为止的,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阴差阳错、太过巧合的误会,五姑娘也是想和表姑娘开个玩笑才会累及七少爷。” 罗夫人见钱姨娘竟然如此没脾气,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姓赵的那个女人都差点把你儿子害断气了,你竟然还处处替她着想、替她找借口?我真不知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蠢!” 钱姨娘一边绞了帕子替熟睡的岑七郎擦汗,一边憨厚老实的冲罗夫人笑了笑:“赵姨娘既做了错事,那夫人自然会替婢妾做主、责罚赵姐姐,婢妾只要好好的服侍太夫人和夫人,就断然不会受委屈。” 罗夫人见钱姨娘油盐不进,虽不似李姨娘那般胆小怕事,但却太过谨守本分、老实傻气——这样的人就算和赵姨娘结怨,怕也不是赵姨娘的对手。 如此一想,罗夫人很快就失去挑唆的兴趣,只没好气的瞪了一脸平静的钱姨娘一眼……这时府里其他人也都先后得到了消息、知道岑七郎出了事,先是几位姑娘一起来探望了岑七郎,紧接着其余几位姨娘也都先后赶到。 这岑七郎可是岑家的命根子,遭了这么一劫后更是必须事事都小心谨慎,否则类似的事情再来一次,如今身子比先前还要虚弱的岑七郎、怕真的会一命呜呼了……罗夫人身为当家主母,有护岑家唯一子嗣周全的责任,因此她虽护得不情不愿,但这回这好歹是多了个心眼,想到很可能会有有心人趁机对岑七郎不利。 岑七郎真出了事、罗夫人也难逃其咎,几经思虑过后,罗夫人趁着众人都在下了一道命令:“这段时日我要忙着照顾小七,暂时免去你们的昏定晨省——几位姑娘和姨娘都不必来我这儿问安了,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从此刻开始、除非我发话,否则谁都不许踏入正院半步,更不能去小七修养的屋子。” 几位姑娘并姨娘自是齐齐应下,由余嬷嬷搀扶着赶到的太夫人正好听到罗夫人的吩咐,脸上少见的有了一丝赞许的神色:“这回你安排的倒是妥当,小七眼下最是受不得打扰、需要安心静养,是不该让人吵着他……” 太夫人边说边坐到了床沿,先是仔细的查看了下岑七郎的状况,后又详细的问罗夫人大夫都说了些什么,今后需要注意哪些事项……虽是风尘仆仆的刚刚从外头回来,但却像是已经知道这件事和赵姨娘有干系,既没问岑七郎为何会突病、也没问赵姨娘和岑五娘的去处,显然是默许了罗夫人对赵姨娘母女的处置。 一转眼岑七郎一事便过了几日,可误服了春药的岑七郎因原先身子就一直不好,导致这回都吃了好几日的药了,身子状况却还是没有大好,每日还是得服了一大碗大夫开的汤药才行,只要一停药、身体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这样的情形让太夫人和岑老爷很快就急了起来,也让他们每天都要到正房去探望岑七郎好几趟,虽表面上都没再责罚赵姨娘,但自从岑七郎出事、岑老爷就没踏入过蔷薇院半步,显然已经知道所有的事、心里不再待见赵姨娘了。 第97章 有喜 而岑老爷不来、被罗夫人禁足的赵姨娘又出不去,让她没法和岑老爷见面、想办法平息岑老爷的怒火……这可把赵姨娘急得短短几日间便瘦了一大圈,十分担心时日一久、她会彻底的失去岑老爷的宠爱。 且先不提赵姨娘会使什么手段重新获得岑老爷的欢心,却说岑老爷见岑七郎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再一连换了几个大夫都没用后,岑老爷只能另外寻了法子和太夫人商量道:“娘,我正好和平凉伯约好一同去白云观寻访一位隐世名医,听说那位隐世名医术精岐黄,任何疑难杂症他都能手到病除……““若是能寻到这位隐世名医,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请回来替小七医治,看看他能不能彻底的医治好小七的病,不然小七这病虽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一直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太夫人听了心里大喜,一面合掌念了声“菩萨保佑”,一面连连催促岑老爷赶紧动身去请那位隐世名医:“那你快去快回,若真能把那位隐世名医请来,那咱们一定要请他再给小七开个调养身子的法子——小七这回之所以会伤损得这般厉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身子骨一直太弱了,都是那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害的!” 岑老爷自是连连应诺、牢牢记下太夫人的吩咐,并略微估算了下行程:“这白云观离桐州虽不远,但我此去最快来回也要花个两、三日,娘您不必太心急焦虑,我会尽快缩短行程、早点回来。” 说完岑老爷便向太夫人辞了行,命人备好马匹、打点好出行的大小事宜后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门,一和平凉伯碰头便快马加鞭的往白云观赶去。 岑老爷走了两日后,岑七郎的状况还是那样不好不坏,整个岑府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有些阴霾压抑……前来给太夫人请安的诸位姨娘自是都知道太夫人心情沉重,一个个都十分自觉的低眉顺眼、安静低调,既不敢像以往那样随意说笑,也不敢私下讨论赵姨娘被禁足一事,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在这个非常时期引人注目。 可惜几位姨娘里头偏偏还是有人一不小心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这一日唐姨娘早晨一醒来就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让她一时倦怠、眯着眼多睡了一会儿,没照着平时起床的时辰起来梳洗装扮。不料唐姨娘这一眯竟眯过了头,待她洗漱拾掇完急急忙忙的赶到荣寿堂时,其余几位姨娘早就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 罗夫人因没照顾好岑七郎,这几日一直都不怎么受太夫人待见,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气撒不出来,如今一见唐姨娘竟敢比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晚来给太夫人请安,她立刻就沉着脸、把堵在心里的气全撒在唐姨娘身上:“怎么?唐姨娘仗着老爷这几日对你宠爱有加,架子就端得比我这个夫人还要高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来给太夫人问安?” 这唐姨娘没被岑老爷纳为妾时乃是红极一时的清官,据说她不但能歌善舞、还会吟诗作对,乃是聚花楼的镇店花魁。像唐姨娘这样有才又有貌的清官,一般来说也都会有几分傲骨,虽沦落青楼但性情却高傲得很、不同于寻常的风尘女子。 偏偏唐姨娘是个例外——她不但是个貌美如花的才女,且性情少见的还如水般娇柔,叫人一见她便忍不住想要怜惜爱护她。 岑老爷当时正是偶然邂逅了正在翩翩起舞的唐姨娘,便立刻出钱替她赎了身,半是买、半是带着几分强势的将当时有些不情愿为妾的唐姨娘抬回府。 这唐姨娘因是清官出身、身份地位不如府里其他几位姨娘,但她却比其他几位姨娘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平日里事事情都听岑老爷的吩咐,乖巧得让岑老爷十分疼爱她。 除此之外,阖府上下无论是哪个人遇到难事,唐姨娘都会尽她所能的用些巧妙、又不得罪人的法子帮上一把,她更是有本事既不站队、又让罗夫人和赵姨娘都不讨厌她……唐姨娘这样的一个妙人儿,自是不会和罗夫人对着干了。 只见罗夫人一教训她,她立刻就摆出一副恭敬受教的姿态,态度诚恳、语气柔顺的认错:“婉儿知错了,夫人您请息怒,别为婉儿气坏了身子……婉儿今日突觉身子有些不适、才会一时不慎睡过了头,婉儿做出对夫人不敬的错事理应受罚,请夫人责罚。” 罗夫人也不是真心想找唐姨娘的茬,而是想找个机会发泄心中的火气罢了,因此她一见太夫人因她的话注意到唐姨娘,不由有些担心太夫人看破她这是在迁怒,立刻有些不自在的出言掩饰道:“你既已知错,那就罚你今儿一整天都在太夫人这儿伺候,弥补你早晨迟到之过。” 唐姨娘立刻从善如流的接上话,口齿伶俐的说了几句奉承话:“婉儿谢夫人教诲,能够伺候太夫人是婉儿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呢,婉儿一定会仔细伺候太夫人,不会辜负夫人您对婉儿的期望。” 说完不等罗夫人再发话,唐姨娘便主动立到太夫人身后,带着盈盈浅笑接过丫鬟们手中的差事,或是帮太夫人捶捶腿儿、捏捏肩膀,或是替太夫人端茶递水,把原本该是丫鬟做的事全都一并揽了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夫人这副姿态罗夫人很是受用,对唐姨娘的听话也十分满意,很快就揭过唐姨娘迟来一事、继续和太夫人商量岑七郎的事。一提起岑七郎,太夫人不由有些忧心忡忡、担心他身子会落下什么毛病,偏巧唐姨娘又在这个时候给太夫人奉上热茶……太夫人心不在焉的一抬手、就把唐姨娘奉上的茶盏给打翻了! 温热的茶水瞬间全都溅在了太夫人素白的衣裳上,让太夫人见了下意识的伸手把唐姨娘推开,唐姨娘一时闪躲不开跌坐到了脚踏上,并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呻吟声。 罗夫人见了刚训斥唐姨娘笨手笨脚,哪知她还没开口、唐姨娘自个儿竟就抢先晕了过去,让众人见了顿时有些无措和无语——受到惊吓的人明明是太夫人,怎么唐姨娘这个始作俑者反倒先晕了过去? 罗夫人唤了唐姨娘几声无果后,只能无奈的使了个丫鬟去请大夫过来,没想到大夫一替唐姨娘把完脉、就宣布了一个让众人倍感震惊的消息:“贵府这位姨娘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这有身孕的人头三个月最为要紧,须得多多歇息、修养方才能将胎位坐稳。” 岑老爷屋里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添过新丁了,这个意外的喜讯不由令太夫人一时喜得无以言语、激动得紧紧的握住顾筝的手,难以置信的确认道:“大夫,你刚刚是说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老大夫捋着山羊胡说道:“没错,且她脉搏洪大有力,且脉象……老朽认为她这一胎怀的极有可能是位少爷。” 这太夫人可是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能多得几个孙子,这份急切的期盼让她自动忽略了大夫口中的“极有可能”这四个字,直接把唐姨娘肚子里怀的孩子当做是孙子! 这个好消息很快就一扫岑府里近段时日的阴霾,让岑府瞬间沐浴在一片春风里——太夫人不但重赏了诊出喜脉的大夫,还高兴得给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发了赏,就连顾筝也沾了唐姨娘的光得了不少好东西。 第98章 母凭子贵 当然,唐姨娘本身也摇身变成岑府上上下下重点保护对象,太夫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寄予了十二万分的期望,并因为岑七郎养到现在身子骨依旧不太健壮,太夫人十分希望唐姨娘能给岑老爷生一个身强体壮、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太夫人的重视让唐姨娘的待遇立马水涨船高——她先是让人给唐姨娘设了小厨房,破例多拨了几位经验丰富的妈妈到唐姨娘屋里服侍;又反复嘱咐罗夫人要好好的照顾唐姨娘的起居饮食,吩咐完不放心、还开了自个儿体己的小库房,取了许多名贵的安胎药和补药赏给唐姨娘,告诉唐姨娘缺什么尽管来和她开口。 且先不说太夫人如何欣喜,却说罗夫人得知唐姨娘怀了儿子后可谓是百感交集,一回到自个儿屋里便忍不住对陈妈妈发了许多牢骚:“唐姨娘虽然性子还不错、也算是会做人,可她终归是个从青楼出来的狐媚子,那一身勾人的本事谁都比不上!” 陈妈妈知道罗夫人此刻心里定是十分不好受,便顺着她的心意一起编排唐姨娘的不是:“夫人说的极是,从青楼那种地方出来的清官,有几个不会使那些狐媚子才会的手段?唐姨娘一进门就将老爷迷得神魂颠倒,让老爷一个月有七、八天宿在她那儿,如今她怀上老爷的骨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陈妈妈说着先悄悄的扫了罗夫人一眼,见罗夫人虽满脸嫉妒羡慕之色,但脸上却无太多怒意、才敢继续往下劝道:“夫人,这样的事儿您还是得看开些才是!老爷如今膝下仅仅只有七少爷一个儿子,是该多添些子嗣、将来家业才能有人支撑,几位姑娘出嫁后也才能多几个兄弟撑腰和依靠。” “我知道岑家子嗣单薄,太夫人急着想要多抱几个孙子,可也不能因为孙子就把一个小妾抬举成那样!太夫人不但主动给她开设了小厨房,还又是赏东西、又是赏人的!除了这几条,太夫人还独独给她开了不少特例——我当初怀三丫头和四丫头的时候,她对我都没这般好!” 其实太夫人当初对罗夫人也不算差,毕竟岑老爷虽然妻妾众多,但唯有罗夫人怀的骨肉才是名正言顺的嫡系。只不过太夫人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到岑七郎一个孙子,加之岑家这些女人的肚子已经有两年多没传出好消息了,眼下唐姨娘冷不丁的怀了个儿子,太夫人能不高兴得加倍重视吗? 罗夫人也知道唐姨娘肚子里怀的孩子的重要性,也知道这个孩子若真是儿子,那对岑二娘几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偏偏她就见不得太夫人如此偏心,待唐姨娘好过当初同样怀着身孕的她……心里一有了这些怨怼,罗夫人就不大乐意按照太夫人的吩咐细心照顾唐姨娘,虽然让人单独把唐姨娘叫到了正房,但叮嘱慰问的话语便说的有些不情不愿:“太夫人吩咐我好生照顾你、绝不能让你有丁点不妥,不过我想太夫人都亲自挑选了几位经验丰富的妈妈去服侍你了,我也没什么可出力的地方了。” 唐姨娘心思剔透、又聪颖过人,一听罗夫人这话便晓得自己不被待见,立刻就把姿态放到最低,一点母凭子贵的样子都没,照旧语气温柔、态度诚恳:“咱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件不得夫人您亲自过问处理?夫人您这么忙、婉儿哪还敢让您分心照顾?有太夫人送过来的几位妈妈在就足够了,夫人您大可不必管我。” 唐姨娘的态度虽不亢不卑但却十分恳切,让罗夫人见了心里渐渐的舒服了一些,开口叮嘱了唐姨娘一些孕妇该时时该注意的事项后,一时心情好、竟还大方的从自个儿的小库房里取了一些补品赏给唐姨娘:“这些补品是我娘家人送过来的,不但十分名贵且都有安胎之效,你拿回去让人炖了喝吧!” 唐姨娘听了一边示意身后的丫鬟接过陈妈妈手上的东西,一边笑容满面的冲罗夫人福身道谢:“多谢夫人,夫人您想得真周到,婉儿感激不尽。” 罗夫人见唐姨娘笑得真诚,似乎并无提防她之意,心里感到满意的同时不忘半真半假的敲打唐姨娘:“倘若你这次真能替我们岑家添一位少爷,别说老爷一定会更加宠爱你、待你与别的姨娘不同,就是我的那几个姑娘将来怕是也得仰仗你生的少爷呢!” 唐姨娘瞬间便明白罗夫人话里蕴涵的意思,立刻委婉的向罗夫人表明忠心:“婉儿当不起夫人这样的话,婉儿即便真的生了位少爷,他也是夫人的儿子、几位姑娘的弟弟,将来几位姑娘嫁了人后他自是要给她们当靠山,这是他必须抗起来的责任、也是他该守的本分。” 罗夫人听了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轻松的说道:“这些道理只要你牢牢的记在心里,将来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母子。” 唐姨娘也十分希望自己能生个儿子,于是她摸着肚子和罗夫人再闲聊了几句后,便一脸害羞的提议道:“夫人,七少爷如今还住在您这儿吧?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我们家乡流传着一种习俗——我娘说怀有身孕的妇人只要亲手摸一摸三岁以下的小子的头顶,便能沾到他的男丁之气、生个小子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唐姨娘如此的识时务、罗夫人对她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听说唐姨娘想摸摸岑七郎沾点男丁之气,罗夫人并没有为难她、直接就准了:“小七就住在左边的厢房,你既想摸摸他替肚子里的孩子沾点男丁之气,那就随我来吧。” 罗夫人说着便带头往左边的厢房走去,唐姨娘见了一脸高兴的快步跟上,二人很快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岑七郎修养的屋子,罗夫人把唐姨娘的来意告诉芍药后,便留唐姨娘和芍药一起呆在屋里,自个儿则带了丫鬟回里屋更衣。 唐姨娘则轻轻的走到床榻前坐下,按照家乡的习俗伸出右手,温柔的摸了摸岑七郎的发顶,摸完发顶又照着无意中听来的高僧之言,摸了摸岑七郎的小手、小脚借男丁之气。 唐姨娘摸完后觉得岑七郎的手脚有几分凉意,兴许是她自己将要做母亲的缘故,让她心里不知不觉的泛起一丝心疼、并下意识的想要照顾岑七郎:“芍药姑娘,七少爷的手脚似乎有些冰凉,是不是盖的被子不够暖和?你过来瞧瞧,看可否要再多添件小被子。” 芍药听了急忙上前亲自摸了岑七郎的手脚,一摸果然发现它们如唐姨娘说的那般有些冰凉,于是连忙为自己的疏忽告了声罪:“是奴婢疏忽了,多谢唐姨娘提醒,奴婢这就去给七少爷再取件小被子来……不知能否烦劳唐姨娘替奴婢照看一会儿七少爷,奴婢去去就回。” 唐姨娘一边用手包了岑七郎的小手、替他聚暖,一边笑着对芍药摆了摆手:“你尽管去吧,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你回来再回去也无妨。” 芍药走后,唐姨娘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一面轻轻的用手抚摸还未显型的肚子,一面满脸慈爱的看着床上的小人儿,见岑七郎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内心不由多了几分憧憬——自个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会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像岑七郎这般粉雕玉琢、让人打心底喜欢怜爱? 一想到这点,唐姨娘的心逐渐变得一片柔软,让有事来禀的丫鬟彩蝶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什么事?不是让你在外头候着吗?” 彩蝶满脸喜色的回禀道:“姨娘,老爷回来了!您要不要出去迎一迎,亲口把您怀了小少爷这个喜讯告诉老爷?” 唐姨娘听了心里一喜,见岑七郎一直安安静静的沉睡、并不需要人照看,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没等芍药回来就到堂屋去迎岑老爷,打算第一时间向岑老爷报喜。 哪知风尘仆仆归来的岑老爷脸色却十分难看,和屋里那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唐姨娘见了不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下意识的按捺住上前缠着岑老爷撒娇报喜的冲动,只敢规规矩矩的跟在罗夫人身边。 罗夫人也觉察到岑老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为了缓和气氛、讨岑老爷开心,她笑着把唐姨娘这个第一大功臣推了出来:“唐姨娘以后见了我们,这些虚礼一概全免了!你如今已是个双身子的人,一言一行可比不得往日、须得处处都多加小心注意才行。” 罗夫人先是故作贤惠大度的叮嘱了唐姨娘一番,随后才笑着屈膝恭贺岑老爷:“恭喜老爷即将添丁!大夫说唐姨娘这一胎怀的极有可能是位少爷,我们小七终于有兄弟做伴了。” 罗夫人的话让岑老爷倏然收住脚步、猛地转身问道:“你说婉儿有了身孕?此事当真?” 罗夫人见岑老爷如此重视、心里不由酸溜溜的,但事关岑家子嗣、她可不敢丝毫怠慢,立刻就一五一十的向岑老爷汇报这个重大喜讯:“没错!唐姨娘身上的喜脉才刚刚诊断出来没多久,大夫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还说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位少爷!老爷,您说这是不是件值得高兴和庆贺的大喜事?” 按说岑老爷得知这个喜讯后本该欣喜若狂、拉着唐姨娘问寒问暖才是,不曾想他听了罗夫人的话脸上非但没丁点喜色,一张脸反而比先前还要阴沉吓人,双眼射出来的目光更是凌厉得像要杀人! 第99章 莫名的怒火 罗夫人虽对岑老爷古怪的神色感到不解,但还是十分尽职的向他汇报这几日家里的情形:“唐姨娘有孕一事太夫人也都知道了,她老人家让我一定要小心照看唐姨娘,不能让她有丁点闪失……至于小七的病,还是不好不坏的拖着……” 罗夫人说到这儿才想起岑老爷这趟出门的目的,急忙出言询问道:“老爷此番前去白云观,可曾寻到那位隐世名医?” 罗夫人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句罢了,哪知岑老爷听了却突然发了脾气、一把将唐姨娘奉上的茶盏打翻,从茶盏里洒出来的茶水全都落在唐姨娘白嫩的柔夷上,瞬间就把她那白皙的手背烫得红了一片。 唐姨娘一被茶水烫伤、罗夫人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第一反应不是训斥唐姨娘笨手笨脚,而是急忙奔过去仔细的查看她的手:“烫到没?痛不痛?身子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都是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小心?你如今可是一丁点事都出不得,否则我可就没法向太夫人交代了!” 茶盏里的茶水虽不是滚烫到不能入口,但因岑老爷一向喜欢喝热茶,里头装的水也还算是滚烫,把唐姨娘烫得手背微微刺痛、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但她又不敢说是岑老爷故意将茶盏打翻,只能双眼噙泪、可怜兮兮的把满腹委屈咽回肚子里:“夫人您别担心,茶盏里的茶水不是很烫,婉儿没被烫伤。” 罗夫人清楚的看到是岑老爷故意把茶盏打翻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岑老爷迁怒得好没道理——他想要撒气也不选个合适的对象!唐姨娘要是在她这里被烫出个什么好歹来,太夫人可不会怪岑老爷、只会怪她一人! 一想到这点,罗夫人立刻不满的嗔了岑老爷一眼:“老爷您怎么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你心里有气就冲惹您生气的人发火去,别又是摆脸子给我们看、又是无缘无故的冲我们发火!真是的,打进门起就没给我们好脸色看!” 罗夫人这番话却没让岑老爷消气,也没让他心疼唐姨娘这个怀了岑家骨肉的孕妇,反而让他冷冷的扫了唐姨娘一眼……岑老爷的目光如出鞘的宝剑般冰冷犀利,不但让唐姨娘倍感陌生,还让唐姨娘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可是婉儿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岑老爷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唐姨娘看了片刻,才重重的“哼”看一声训斥道:“没用的废物,连杯茶都端不稳!这些婢妾该学的规矩你平日里是怎么学的?我看应该找个人好好的教教你规矩,以免你日后继续丢我定南伯的脸!” 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岑老爷却借题发挥的发作了唐姨娘一番,把唐姨娘训得泪如雨下、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委屈的咬着红唇、怯怯的看着岑老爷……岑老爷似乎训了唐姨娘一顿还不能解气,竟还不客气的让她下跪认错:“还不给我跪下认错?” 岑老爷的话让罗夫人和唐姨娘都齐齐变了脸,唐姨娘的丫鬟彩蝶更是忠心护住的跪到岑老爷面前替主子求情:“老爷,姨娘她眼下怀有身孕、实在是跪不得啊!您就让奴婢替姨娘罚跪认错吧!奴婢愿意代替姨娘受罚……啊……” 没想到彩蝶话还没说完、岑老爷就抬脚直直往她心口踹去,横眉怒目的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爷面前放肆?来人,把这个贱婢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打完让立刻给爷撵出府去!”岑老爷训完又抬腿踹了彩蝶一脚方才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被岑老爷莫名其妙的发作了一番的几人不由面面相觑,唐姨娘更是哭着求罗夫人替她做主:“夫人,彩蝶也是为了护住婉儿肚子里的孩子,才敢大着胆子向老爷请求代婉儿受罚,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啊!请夫人看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救救她!” 罗夫人也觉得岑老爷无端端的重罚一个丫鬟有些失常,加上唐姨娘眼下身边最需要像彩蝶这样的忠心丫鬟服侍,于是她便做主暂且先把岑老爷对彩蝶的责罚压下,想着过几日待岑老爷气消了再替彩蝶求求情:“老爷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无缘无故的冲我们发这么大的脾气!莫不是这回出去在外头受了什么人的气?” 唐姨娘也觉得问题一定出在那位隐世名医身上:“兴许是那什么隐世名医冲我们老爷摆架子,让老爷非但没能把他请回来,还碰了壁、憋了一肚子的气……” 罗夫人怕唐姨娘因为这件事抑郁寡欢、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少见的主动寻了些话宽唐姨娘的心:“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先让彩蝶扶你回去歇息吧!我想等老爷气消了一定会去看你,毕竟你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骨肉。” 唐姨娘经历这个插曲后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似乎十分担心自己会就此不受岑老爷的待见、莫名的失宠,一时间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忧虑:“希望如此,那婉儿就不打扰夫人,先告退了。” 且不说唐姨娘这头如何,却说岑老爷才刚刚怒气冲冲的离开正房,就被太夫人身边的紫苏请去了荣寿堂。 太夫人把岑老爷找去自是为了给岑七郎请隐世名医一事,因此她一见到岑老爷就一脸急切的问道:“那位隐世名医没找到?还是找着了,人家不肯来给小七诊治?” 岑老爷虽满腔怒火,但却不敢像冲太夫人发火,只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垂头看着手上的茶盏。 太夫人最讨厌她问话时别人像个闷葫芦,对自个儿生的儿子她更是不会客气,当下就不客气的斜了岑老爷一眼,不悦的问道:“怎么?跟自个儿的亲娘也耍起脾气来了?事情究竟办得如何你马上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别让我失去耐性!” 岑老爷不敢真把太夫人惹怒,加上这件事他本就打算和太夫人商量,于是略微整理过思绪慢慢的平复心中的怒火后,岑老爷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名医我已经寻访到了,但却没必要把他请到家里来了……” 第100章 噩耗 岑老爷事情只说了一半,太夫人的神色就逐渐变得一片凝重,待岑老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时、太夫人脸色已如岑老爷那般铁青,目光也是一片阴沉:“这么说那二人都……你确定已经查清楚整件事了?事关重大,你必须亲力亲为的查清楚才行!不可冤枉那二人……也不能任凭他人如此侮辱我们岑家!” 太夫人的话让岑老爷眼底浮起一丝杀机,脸色更是一片阴鸷:“这件事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错不了了!那二人的的确确是胆大包天、目中无人,将我们岑家上上下下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们既敢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我就绝不会放过他们!娘您放心,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岑老爷一直在荣寿堂呆到半夜才离开,且他没有如后院众人预料那般、一离开荣寿堂就去探望怀有身孕的唐姨娘,也没去赵姨娘的蔷薇院,而是去了正房陪罗夫人。 而自从岑老爷和太夫人密探了一番后,太夫人便不再提给岑七郎找名医调养身子一事,甚至她和岑老爷还不约而同的都没再去正房探望岑七郎,似乎他们已经达成某种共识、并且在一夜之间光明正大的改变对岑七郎的态度。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见了不由暗暗感到奇怪,但她们就算感到奇怪也不过是私底下偷偷的议论几句,自是不敢、也不会去探究这件事,唯独岑七郎的生母钱姨娘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钱姨娘一见岑老爷和太夫人突然都对岑七郎不闻不问,再一见寻访隐世名医一事就这样没了下文,不由急得吃不下、睡不好。 眼见着岑七郎的病情一直都没好转,依旧日日都只能躺在床上靠喝药度日,这让钱姨娘再也按捺不住、最终寻了个机会委婉的提醒了太夫人一句:“太夫人,七少爷自从上次那件事后身子状况便一直不见好转,是不是该换个大夫来瞧瞧?” 钱姨娘说这话时正小心翼翼的替太夫人捶腿,只见她话才说完太夫人就把腿一移、不再让她继续服侍,并高深莫测的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丁香,你也算是从我屋里出去的人,这些年我对你也算是不薄吧?” 钱姨娘虽不知太夫人为何突然提起她的出身,但却立刻“扑通”一声跪下表忠心:“太夫人,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无论是为婢还是为妾,都会一辈子报答您的恩典!” 没想到钱姨娘表忠心的话却没能换来太夫人的赞许,还让太夫人脸上多了一丝讽刺的笑容,话锋突然一转、有些不客气的说道:“小七是我的嫡亲孙儿,难不成我会盼望着他不好?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心中有数。” 钱姨娘听了心里一喜、趁机把心里记挂着的事问了出来:“那那位名医会来给七少爷诊治吗?” “老爷说那位名医不肯离开隐居的地方。”太夫人说着淡淡的扫了钱姨娘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他不肯来我们也没法子,这不是你一个小妾该管的事,你尽心服侍好主子、主子自然不会亏待你……但倘若你对主子存有二心,那下场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太夫人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堵得钱姨娘哑口无言,并让她隐约觉得太夫人是故意说这番话来敲打她……钱姨娘虽然心里被敲打得十分不安,但她一时却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眼下她也无心去多想、只一心一意的记挂着给岑七郎寻访名医一事! 因此虽然被太夫人敲打了一番,但钱姨娘还是冒着被太夫人责罚的风险苦苦哀求道:“太夫人,七少爷的病实在是拖不得了,奴婢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他!奴婢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对,您尽管教训奴婢、奴婢也一定会改!只求您能救救七少爷……” 钱姨娘说着偷偷抬头看了太夫人一眼,见太夫人竟眯着双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心里不由大急……钱姨娘虽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但她心念辗转过后便不去不管到底是什么事、而是直接全都认下,二话不说的连连给太夫人磕头认罪:“太夫人,奴婢给您磕头认错,求您救救七少爷!做错事的人是奴婢、和七少爷没任何关系……七少爷他是您的嫡亲孙儿啊!难道您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受苦?” 太夫人依旧没有给钱姨娘任何回应、似乎铁了心不管岑七郎的事……就在这时,罗夫人身边的牡丹脚步匆忙的奔了进来,一见到太夫人便抹着眼睛、哭着报丧:“太夫人,七少爷病情突然加重,如今已是快不行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钱姨娘顿觉天旋地转,稳住身子后竟少见的一脸厉色的揪住牡丹不放,还当着太夫人的面尖着嗓子训斥牡丹:“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七少爷明明好端端的在床上躺着,你竟敢咒他快不行了?你就不怕太夫人责罚你吗?” 牡丹能够体会钱姨娘突闻噩耗的心情,并没有和她计较一时的失态之举,只一脸同情的看着钱姨娘把噩耗重复了遍:“钱姨娘,奴婢没有信口雌黄、奴婢就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来玩笑啊!七少爷他真的已经快不行了!您赶紧去夫人那儿见他最后一面吧!迟了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钱姨娘听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直直的瞪了牡丹片刻后竟两眼一翻、当场倒地不醒……顾筝正巧在牡丹前来报噩耗时赶到,她初闻噩耗还担心太夫人会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打击,第一时间便忍住内心的悲痛、冲到太夫人身边紧紧的搀扶住她。 没想到太夫人听闻噩耗后却一脸镇定,不但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且平日里面慈心善的她竟丝毫没有怜惜遭受丧子之痛的钱姨娘,一见钱姨娘昏迷不醒、二话不说就让人拿水把她泼醒:“用水把她泼醒,然后把她带到正房去见七少爷最后一面,免得她因不省人事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将来反过来埋怨我!” 说完太夫人便在顾筝的搀扶下往正房赶去,只是一路上太夫人走得不急不缓、一点都没有听闻噩耗后该有的焦急,让扶着她的顾筝内心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就是顾筝自己都恨不得快步奔到正院把事情弄清楚,为何太夫人这个当祖母的反而一点都不着急? 若是顾筝没赶巧得知噩耗,眼下见了太夫人这副不急不缓、一脸平静的模样,她定是从她身上瞧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更是不会通过太夫人这副模样联想到岑七郎出了事。 第101章 夭折 被强行弄醒的钱姨娘虽然心里着急,但她却不敢催促太夫人加快脚步,只能满脸焦虑、惴惴不安的跟在太夫人身后,一会儿在心里祈求菩萨保佑岑七郎最终能够逢凶化吉,一会儿又希望自己能够赶得及见岑七郎最后一面……钱姨娘本是心里着急才会胡思乱想,没想到待她跟在太夫人身后赶到正房时,岑七郎竟真的已经彻底断气了!钱姨娘一见噩梦成真,再次天旋地转后便脸色惨白的扑到床榻前,一见岑七郎一张小脸惨白得吓人,嘴角还挂着一缕殷红的血丝,终于承受不住这个残酷的打击、再一次晕了过去! 罗夫人没能照顾好岑七郎、让岑家唯一的命根子就这样没了,见到太夫人后不免有些心虚,担心伤心过度的太夫人会迁怒、重罚她,于是不等太夫人发话她就主动解释道:“娘,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儿小七都还好好的,我昨晚特意在屋里陪着他、等他睡了才离开,不曾想今儿一早他竟突然有些不对劲了……” 罗夫人说着一脸不安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见太夫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急忙再补了句:“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彻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没想到太夫人并未出言责罚罗夫人照看不力,只淡淡的说了句:“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置了。”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竟没上前去看一看岑七郎。 太夫人的态度让顾筝心里满是疑惑,加上顾筝和岑七郎一向都相处得不错,她实在是不忍心让他走得如此冤枉,便主动要求留下来陪伤心欲绝的岑元娘,顺道听一听罗夫人如何彻查这件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事到如今,罗夫人再说什么也已经于事无补,她只能一面让人准备岑七郎的身后事,一面把大夫请到花厅仔细的询问:“大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七虽身子骨一直有些孱弱,但他只要按时服药便不会有什么大碍,怎会突然溢血而亡?” 前来应诊的大夫一直都在替岑七郎调养身子,对岑七郎的状况自是十分了解:“夫人,七少爷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让他原本因误服春药而虚弱不已的身子更加不堪重负,最终才会突然溢血猝死……” 先前一见到岑七郎就昏过去的钱姨娘正巧在这时醒来,她在里间一听到大夫说的话、立刻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拉着大夫的胳膊、歇斯底里的追问道:“我的七郎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一定是有人故意下毒加害我的七郎,他才会好端端的吐血而亡对不对?” 钱姨娘歇斯底里的说了一堆没有凭据的话后,转而冲到罗夫人面前、指着罗夫人的鼻尖,语气凄厉的指控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嫉妒我替老爷生了儿子,才会下手害死我的七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七郎还给我……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罗夫人虽然知道钱姨娘是被岑七郎的死刺激得失了理智、口不择言,但钱姨娘对她的不敬还是让她十分恼火:“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拖下去!” 连翘、建兰几人丫鬟听了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钱姨娘,不料钱姨娘却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气、一把将身边二人甩开:“不!我不走!除非查出究竟是谁害了我的七郎,否则我就一直呆在这里、哪也不去!我的七郎啊,我苦命的七郎,娘一定会把害你的人揪出来,娘一定会替你报仇!” 这钱姨娘显然已经有些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了,罗夫人不想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多浪费唇舌,见钱姨娘很快就不再大声嚷嚷只低声抽泣便也随她去了,只对连翘她们吩咐了句:“给我看好她,她要是再撒泼胡闹,就把她给我绑起来、堵了嘴关到柴房去!” 罗夫人说完便丢下钱姨娘,开始负责审问服侍岑七郎的牡丹和芍药:“我让你们两个寸步不离的守在七少爷身边,一发现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来向我禀告,你们却把七少爷服侍成这样……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可说?” 牡丹和芍药对视一眼后便齐齐跪下,牡丹率先说道:“该由奴婢守着七少爷的时候,奴婢的的确确是一步都不曾离开过,一直守在七少爷、从不敢有丁点失职……奴婢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请夫人明察。” 牡丹说完便示意芍药开口,只见芍药先一脸谨慎的看了看屋里众人,见唐姨娘不在场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该由奴婢守着七少爷的时候,奴婢也是一步都不曾离开过七少爷、从未失职过,唯独昨晚唐姨娘前来探望七少爷时,奴婢曾离开过一小会儿、去替七少爷取被子……” 芍药说着顿了顿,脸上有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不敢再往下说下去……在场众人听了这话自是下意识的把唐姨娘列为头号怀疑对象,罗夫人更是一脸不耐烦的让芍药直接实话实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话还吞吞吐吐的?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无需有任何顾忌!” 有了罗夫人这句话,芍药便不再迟疑、一五一十的接着往下说道:“因夫人曾下令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七少爷休养的屋子,所以这两日只有唐姨娘一人前来探望过七少爷,且七少爷似乎是在唐姨娘来过后才出现不对劲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奴婢原是一直守在七少爷身边的,是唐姨娘提醒奴婢七少爷手脚有些冰凉,奴婢才会去替七少爷取被子、把七少爷一个人留在屋里,当时奴婢求了唐姨娘帮着暂时照看七少爷,唐姨娘十分爽快的应了。” 陪着岑元娘的顾筝听了芍药的话,不由暗暗的怀疑唐姨娘好心提醒芍药加被子、是想把芍药从屋里支开,让她有机会和岑七郎单独相处……若真是如此,那唐姨娘便极有可能是害死岑七郎的幕后元凶! 只是唐姨娘为何要这样做呢? 难道是为了她肚子里刚怀上的孩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才刚刚两个多月,她现在就动手替孩子铲除威胁、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更何况她肚子里怀的还一定真的是位少爷呢!唐姨娘平日里是如此聪明伶俐的一个人,这些道理她不可能不懂啊! 顾筝想来想去,都觉得唐姨娘不应该是如此心急和愚蠢之人,可除了唐姨娘,顾筝一时也找不出比她更有嫌疑的人……罗夫人心里显然也和顾筝猜想的一样,认为唐姨娘是嫌疑最大的人:“我下令闲杂人等不得前来正房后,的确是只有唐姨娘一人到过正房、且还单独和小七独处一室,看来这件事恐怕是真的和唐姨娘脱不了干系。” 一旁的钱姨娘早就已经听得双目赤红,颇有些逮到人就咬的意思、直接把唐姨娘当成了害岑七郎的凶手:“既然是唐姨娘那个小贱人害了小七,那夫人只要派人去搜一搜她的屋子,就一定能搜到她害人的证据!就算搜不到证据,只要找几个婆子将她狠狠的打上一顿,她定会什么都招了!” 罗夫人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能让陈妈妈带着几个婆子前去搜唐姨娘住的婉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来……没想到陈妈妈去了婉院一搜,还真从唐姨娘屋里搜出害岑七郎毙命的那件东西! 如此一来,唐姨娘加害岑七郎一事便证据确凿、无从抵赖,甚至连唐姨娘害岑七郎的企图、钱姨娘也一并替她找了出来——钱姨娘一口咬定唐姨娘想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为岑家唯一的子嗣,将来名正言顺的独占岑家这份庞大的家业,才会狠毒的动手加害岑七郎! 钱姨娘一脸恨意的说出唐姨娘的企图后,立刻失去理智的冲上去揪住唐姨娘的头发,不管三七二一的对她又打又骂,以此来发泄她的丧子之痛……唐姨娘被发狂失去理智的钱姨娘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喊冤:“冤枉啊!我去七少爷屋里不过是想借一借他的男丁之气,并无他意、更没有下手害过他!我是被冤枉的,请夫人明察、还我一个清白!” 第102章 灌药 钱姨娘一见唐姨娘喊冤,二话不说就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你若是被冤枉的,那从你屋里搜出来的毒药你怎么解释?我的七郎若不是你加害的,你屋里为何偏巧就有害他的东西?” 钱姨娘一想到唐姨娘害她没了唯一的儿子,心里的怒意怎么也压不住、瞬间全都化作力气,让她发了狠劲的揪着唐姨娘的头发又踢又打……唐姨娘因要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反而不能放开手脚去对付钱姨娘,只能十分被动的任凭钱姨娘对她动手。 偏偏钱姨娘一见唐姨娘从头到尾都护着肚子,再一想自己那可怜的儿子,立刻面色狰狞、像只发狂的猛兽般扯着唐姨娘厮打……旁边的丫鬟见了自是纷纷上前相劝,可偏偏越劝场面就越是混乱,几人推推搡搡间,唐姨娘最终不慎被钱姨娘大力推倒,先是撞了一旁的太师椅、撞完又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唐姨娘一跌坐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她的小腿蜿蜒流下,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裙子、让在场众人见了纷纷大惊失色,唐姨娘更是忍着下腹传来的剧痛、伸手抓住离她最近抓的顾筝的裙角,语气虚弱的求救道:“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被唐姨娘扯住裙角的顾筝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再一见众人都被一身是血的唐姨娘给吓坏了,只能硬着头皮主持大局、冷静的对勺儿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勺儿得了吩咐立刻飞一般的往外奔去,唐姨娘见了脸色一松、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顾筝面前,顾筝见了急忙和岑元娘一起、手忙脚乱的将她抬到了软榻上……直到此刻罗夫人才如梦初醒般的清醒过来,颤抖着手指着钱姨娘、气急败坏的吩咐道:“把这个犯了失心疯的女人给我绑了关到柴房去!完了、完了,小七才刚刚没了唐姨娘就紧跟着出了事,这不是要绝我岑家的后啊!阿弥陀佛,菩萨一定要保佑唐姨娘没事!” 可惜菩萨并未如罗夫人所愿,唐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唐姨娘没了孩子这张附身符后,罗夫人自是不会再对她另眼相待,直接给她定了罪——唐姨娘一怀上孩子岑七郎就出事,且她不但和岑七郎单独相处过,屋里还藏着加害岑七郎的药,这些种种证据住到唐姨娘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 既然唐姨娘的下场已经改变不了,罗夫人到太夫人面前禀告这件事时,自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唐姨娘身上,把突然发生的意外都说成是唐姨娘的咎由自取:“娘,唐姨娘一被证实是害死小七的凶手,钱姨娘就疯了似的冲上去厮打她……这也是唐姨娘自己造的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想来是菩萨对她的惩罚……恶人自有恶报,只能说我们岑家被她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拖累了。” 太夫人听完事情经过后,脸上有着一丝浓浓的疲倦之色,似乎家里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感到身心疲惫,整个人更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般……也不知是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于事无补,还是太夫人被这些事搅得疲惫不堪,只见太夫人并没有如罗夫人担心的那般、狠狠的训斥她管家不力,只轻描淡写的吩咐了句:“既然已经确定事情是唐姨娘做的,那就给她一碗药尽快送她走吧,这样的人我们岑家留不得。” 罗夫人欣喜之余自是恭恭敬敬的领了命,随后便自去安排、让心腹陈妈妈亲自替唐姨娘煎熬了一碗“补药”,打算用这碗药送唐姨娘上路、彻底的将这件事了解。 陈妈妈才刚刚把药煎好送来给罗夫人过目,刚刚从柴房里放出来的钱姨娘就前来求见,毛遂自荐道:“夫人,唐姨娘那个贱人害婢妾没了唯一的命根子,婢妾想亲自送她上路、以泄心头之恨,还望夫人能成全婢妾。” 这钱姨娘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像最初那样疯疯癫癫的闹个不停,但向罗夫人请缨时却满脸戾气、目露凶光,让罗夫人见了心里不由一颤……为不让变得有些阴鸷可怕的钱姨娘记恨自己,罗夫人最终顺水推舟的做了这个人情:“你替儿子报仇倒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既然你执意亲自送唐姨娘上路,那我便网开一面把这件事交给你办。” 罗夫人说完又向陈妈妈使了个眼色,吩咐道:“陈妈妈,你带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和钱姨娘一道去婉院,帮钱姨娘送药给唐姨娘……切记要小心行事,别让她把药打翻了、更不能让她冲出婉院到处胡说八道。” 陈妈妈低低的应了声“是”,便带着几个婆子和钱姨娘一道往婉院走去,几人一进了屋,那几个婆子便十分有眼色的将彩蝶、蜻蜓几个丫鬟赶了出去,随后几人更是分别站在门口和窗下,守住一切出路、让唐姨娘无路可逃。 这大户人家若是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都会悄悄的赏给犯事之人一碗毒药,灌了药后直接送那人上路……待那人喝了药断了气后,对外只会称她是暴病而死,随后再把相关的知情人逐一处置了,便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些大宅院里最常用的手段唐姨娘自然都懂,因此她一见陈妈妈一行人的阵势,便知道钱姨娘是来灌她药、送她上路的,立刻一边撑着虚弱的身子想要下床逃命、一边尖声替自己争辩道:“我没有加害七少爷,我是被冤枉的!你们别过来,我要见老爷!啊……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我是老爷最宠爱的……” 唐姨娘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婆子重新按回床上,陈妈妈一面端着白底青花的瓷碗慢慢朝她走来,一面面不改色的撒谎道:“唐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夫人怜惜你刚刚小产、身子虚弱,特意命奴婢炖了一碗补药送来给你喝!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可得把这碗药全喝了,才对得起夫人对你的关爱。” 唐姨娘一边奋力挣扎、一边使劲的摇头:“这不是什么补药!我不喝!我要见老爷!” 可惜身形娇弱的唐姨娘哪有按着她的两个婆子力气大? 眼见着陈妈妈就要把瓷碗送到她嘴边了,她只能病急乱投医的向钱姨娘求救:“钱姐姐,七少爷真的不是我害的!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一命、让我见老爷一面,我一定会求老爷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替七少爷报仇!” 唐姨娘不求钱姨娘、不提岑七郎还好,她一提钱姨娘的面色立刻一片狰狞,不但不再袖手旁观、还大步的走到陈妈妈身边,一把抢过陈妈妈手里那碗药、语气阴沉的说道:“陈妈妈,我想亲自喂唐妹妹喝这碗补药,你可否让一让?” 这送人上黄泉路毕竟不是什么好事,陈妈妈自是巴不得有人代劳、减轻自己的罪孽!如今钱姨娘既主动要求接受,陈妈妈自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当下便十分爽快的退到一旁,把送唐姨娘上路一事交给钱姨娘去做。 钱姨娘接手后倒是半点都没迟疑,只见她一面示意两个婆子把唐姨娘按紧,一面从头上拔了支簪子撬开唐姨娘紧闭的嘴巴,强硬的将手里拿碗药悉数灌到唐姨娘嘴里……唐姨娘虽奋力的挣扎着、不想把药汁咽下,但无奈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能费力的咳嗽,虽把药汁咳了一大半出来,但另外那一半药汁却还是顺着她的喉咙流进了肚里。 药汁下肚后唐姨娘渐渐的感觉四肢无力,嘴角很快就率先溢出一缕鲜血来,按着她的两个婆子见知道她已无力再挣扎了,便松开她的手脚退到一旁。 陈妈妈知道唐姨娘喝了药、只要过个一刻钟就会七孔流血而亡,她对此事多少有些忌讳、不想留在屋里亲眼看唐姨娘如何断气,很快就带着婆子到屋外候着、并不忘提醒钱姨娘一句:“钱姨娘,您要不要和奴婢一道先到外头候着,待时候到了再进来收拾她?” 钱姨娘对唐姨娘可谓是恨之入骨,因此她不但拒绝了陈妈妈的好意,还特意端了一个绣墩坐到唐姨娘面前,似乎只有亲眼看到唐姨娘七孔流血而亡的惨状、才能来解她心头之恨。 第103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钱姨娘面对面的坐下后,原本歇斯底里的唐姨娘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大声吵闹了,似乎知道自己快死了、再怎么喊冤都无济于事……只见唐姨娘慢慢的倚靠在雕着海棠花的床头,侧着脸静静的看着钱姨娘,见钱姨娘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恨意、眼底竟泛起丝丝怜悯:“钱姐姐,我觉得你很可悲,真的。” “没错,我的确是很可悲,竟让你这个小贱人害了我唯一的儿子!”钱姨娘说着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剐了唐姨娘一眼,冷笑着说道:“所以如今我只有亲眼看着你一点一点的气绝身亡,才能减少我的可悲、解我心头之恨!” 唐姨娘听了钱姨娘这番话后却越加怜悯她,先是轻轻的冲钱姨娘摇了摇头后,随后她突然展颜一笑、一字一句的缓慢说道:“钱姐姐,七少爷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在临死之前都要再替自己辩解一次……” 唐姨娘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和凄凉:“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我只想替自己积点阴德、下辈子也好投个好人家,哪怕是嫁到穷苦人家去、也别再给人家当姨娘了!” 唐姨娘说完一脸平静的和钱姨娘对视,目光坦然、语气坦荡:“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没有半句假话……当然,你依旧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反正你信或是不信,我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唐姨娘说完便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脸色安详、嘴角噙笑,安安静静的靠在那张奢华的乌木鎏金雕宝象缠枝拔步床等死,似乎死其实对她来说也是另外一种解脱……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到了这个地步,唐姨娘的确是没必要再撒谎骗人。 这个道理钱姨娘一想就通,尤其是唐姨娘说这番话时一脸凄凉之色、不像是在说撒谎——她脸上的凄凉自嘲之色已深深的刻在钱姨娘心里,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这样的唐姨娘让钱姨娘心里一紧,语气里下意识的多了几分紧张和急切:“那你告诉我、我的七郎究竟是谁害死的?你既然是被陷害冤枉的,那你一定知道是谁栽赃陷害你的对不对?你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唐姨娘美目紧闭,一边七孔流血、一边缓缓答道:“说起来我真是可悲,我都已经被那人害得丢了性命了,可我却到死都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只知道我自己什么都没做,而我当日之所以会去正房,是夫人叫我过去……没夫人的传唤,我哪能进得了正房?不过的确是我自己提出想见见七少爷的,但我真的只是摸了摸他而已、别的……” 唐姨娘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那口鲜血掏空了她的身子,让她没能把余下的话说完就咽气了!钱姨娘见了紧张的冲到床前,抓着唐姨娘的胳膊使劲的摇晃,可惜唐姨娘已无法再给她任何回应。 这样的结果让钱姨娘一脸颓然的跌坐回绣墩上,怔怔的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唐姨娘、拼命的想到底谁才是害死岑七郎的真正凶手——当初罗夫人的确是下了一道命令,叮嘱所有闲杂人等未经她的传唤不得踏入正房半步。 所以唐姨娘她没有说假话,如若不是罗夫人传唤她、她的确是不可能踏入正房半步……那么,如果唐姨娘真的不是下毒之人,那这毒肯定是罗夫人下的,因为只有她由始至终都一直呆在正房! 罗夫人一有了嫌疑,钱姨娘突然觉得所有的事都能解释得通了——罗夫人虽然把岑七郎记在自己名下、让岑七郎成为岑家唯一的嫡子,但她待岑七郎始终不如三个亲生女儿好,甚至钱姨娘偶尔还能捕捉到罗夫人看向岑七郎的目光里、包含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 可见罗夫人从头到尾都没真心喜欢过岑七郎,当初她也是因为无可奈何、别无选择才会选择把岑七郎记到名下养……如果没有岑七郎这个唯一的儿子,岑家又没有五服内的旁支,那岑家的一切将来只会是罗夫人生的几个嫡女的! 至于一直都十分受岑老爷宠爱的唐姨娘,钱姨娘不相信罗夫人会真心喜欢她、真心和她交好,她只相信以罗夫人的性格一定会嫉妒唐姨娘得到岑老爷的宠爱,尤其是在唐姨娘怀上儿子后,罗夫人只会更加嫉妒讨厌她,甚至为了不让唐姨娘生下儿子威胁到她这个主母的地位、她很可能会设计除去唐姨娘! 钱姨娘如此琢磨了一番后,立刻对唐姨娘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深信不疑,内心也认定这一切都是罗夫人所为,认定是罗夫人害死了岑七郎、然后嫁祸给唐姨娘——好你个罗氏,你这是想一箭双雕、一次除掉两个眼中钉! 钱姨娘自以为把事情都琢磨清楚后,立刻把对唐姨娘的仇恨全都转嫁到罗夫人身上,待她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的走出唐姨娘屋子时,已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岑七郎报仇雪恨……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一转眼便过了几个月。 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些事,虽然岑府上下对外都已经给出“官方解释”,且那些事也已经慢慢的被岑府众人淡忘了,但顾筝却一直觉得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些事依旧有着很多令她不解的谜团——先是岑家唯一的子嗣岑七郎突然夭折,死的毫无预兆、十分蹊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岑七郎的夭折,让唐姨娘肚子里怀的孩子成为岑家唯一的希望,可偏偏唐姨娘在这个关键时候被查出和岑七郎夭折一事有干系,然后因为钱姨娘而不小心小产、彻底断了岑家最后的希望……甚至最后唐姨娘还巧合的突然染上“恶疾”、意外病死! 一下子没了两个孩子、一个大人,事情未必发生得有些太凑巧了吧? 顾筝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却隐约觉得唐姨娘是被人故意陷害成凶手、然后再被人悄悄的灭口……可唐姨娘到底是因为何事而非死不可呢? 顾筝把那几件事从头到尾的回想了一遍后,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岑老爷长期替好友寻访名医一事。一想到岑老爷,顾筝下意识的想起岑老爷有好几次脸色不佳、似乎都和寻访名医有关……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串在一起后,让顾筝更是觉得某个地方十分不对劲,让她有一种很快就能拼凑出事情真相感觉! 可惜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让顾筝无论如何努力、一时间还是不能完全捕捉到真相,只能暂且把这些谜团搁在心里……且先不说顾筝心里有多少谜团,却说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岑老爷似乎变得有些心灰意冷,也不常去几个小妾屋里留宿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宿在罗夫人屋里。 岑老爷突如其来的宠爱让罗夫人受宠若惊,随后开始春风得意,不但日日都心情十分愉悦,身心的双重滋润也人那个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而罗夫人心情一好,便起了兴致在家里举办了一场赏花盛会,下帖子请了桐州城不少太太、夫人、奶奶并姑娘前来赏花,连她的几个外甥也一并都请了来。 罗锦明受到罗夫人邀请时,梁敬贤和赵弘越正巧也在刺州。这梁敬贤和罗家人也算是熟悉,罗锦明前来赴约自是要把他一并带上、凑个热闹,而梁敬贤早就想找个机会去桐州探望顾筝了,罗锦明一前来相邀、他立刻十分爽快的应约而去。 第104章 又碰面了 罗夫人一见罗锦明把梁敬贤和赵弘越也一并请来了,自是喜出望外、一见面就十分殷勤的替他们安排住的地方。且为了几个女儿能够趁机和梁敬贤、赵弘越多多相处培养感情,宴会过后罗夫人硬是留罗锦明在岑家多住了几天,借此把梁敬贤二人一并留了下来。 梁敬贤一在岑家住下,做的第一件事自是溜到园子里闲逛,希望能碰见这几个月他心里一直惦记牵挂着的人……老天爷对梁敬贤还真是不薄,他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挑了些顾筝可能会逛的地方闲逛,还真就让他远远的见到那道俏丽的倩影。 梁敬贤先是立在顾筝看不到的地方,肆无忌惮的看了那道时常浮现在他心头的俏影许久,把藏在心里的那丝渴望和期盼全都发泄出来后,才翘着嘴角慢慢的朝顾筝走去,冷不丁的出现在她面前:“顾妹妹,几个月不见,可曾想我?”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俊脸没有带给顾筝任何惊喜,只让她被梁敬贤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吓得身子一个不稳、差一点就摔到池塘里去! 当然,顾筝之所以没摔倒,是因为梁敬贤眼疾手快的伸手抱住了她、梁敬贤抱顾筝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这一回他抱住顾筝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还低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筝、把顾筝看得俏脸瞬间飞上两朵红云……时隔几个月两人才一见面,顾筝就又让梁敬贤给占了便宜,这让她内心的那一丁点羞涩和尴尬很快就被愤怒所替代:“放开我!你要搂着我到什么时候?快松手!” 说完顾筝伸脚狠狠的踩向梁敬贤的鞋面,梁敬贤早就防着顾筝这一招、因此顾筝才一伸脚他立刻松手往后退了一步,把顾筝平稳放下后脸上满想无奈:“几个月不见,你还是如此野蛮。” 顾筝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哼!几个月不见你还是喜欢像鬼一样神出鬼没!” 梁敬贤却直接过滤了这些不太中听的话,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你的野蛮。” 说着梁敬贤伸出手想要摸顾筝的头,顾筝一边嘀咕自己又不是小猫小狗、一边身手敏捷的避开梁敬贤的咸猪手,为了不让梁敬贤再找机会占自己便宜、顾筝一连往后躲了几步才没好气的问道:“你又来我们家做什么?你就那么闲,天天就只知道游山玩水吗?你不是应该在书院里埋头苦读,努力的为高中状元做准备吗?” 梁敬贤一边慢悠悠的摇着折扇,一边凉凉的扫了顾筝一样,吞吞吐吐的说道:“原来我专程来给你送书,反而让你觉得我太闲了?那我还是回去吧。” 顾筝一听说梁敬贤是来给她送书的、双眼瞬间闪闪发光,十分聪明的把梁敬贤“过滤不中听话语”这招学了去,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回梁敬贤身边、若无其事的冲他摊开手掌,一脸狗腿的笑道:“原来梁表哥是专程来给我送书的啊?梁表哥实在是太有心了!多谢、多谢……嗯,书在哪里?” 梁敬贤一到岑家就急着来邂逅顾筝,哪会记得把书一块儿带上? 顾筝一追着他要书,他就干咳了两声、支支吾吾的敷衍道:“书还在行囊里,等我整理出来再送过来给你。” 顾筝听了不免有些失望,忍不住抱怨了句:“你不会把书整理出来再来找我吗?害我白白高兴了一场……” “梁三、顾妹妹,你们在聊什么呢?” 顾筝话还没说完就被罗锦明兴高采烈的声音打断,顾筝循声望去、见罗锦明正和罗夫人一起往他们这里走来,梁敬贤显然也已经看到罗夫人的身影,不等顾筝出声就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和顾筝保持正常的距离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假正经的模样。 罗夫人一向对顾筝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更是从没正眼瞧过顾筝,没想到这回她竟主动挨到顾筝身边,一脸亲昵的挽住顾筝的胳膊、语气亲热的问道:“弯弯,和你梁表哥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正巧遇到便随口聊了几句。” 罗夫人突然表现出来的热情让顾筝浑身不自在,也让她下意识的抽了抽被罗夫人挽住的手,无奈罗夫人挽得紧紧的、一副生怕顾筝撇开她的样子,顾筝也不好当着梁敬贤和罗锦明的面大力挣脱,只能继续别别扭扭的被罗夫人挽住。 罗夫人似乎没觉察到顾筝的不自在,依旧一脸亲昵的拉着顾筝说家常:“既然正巧遇上了,那就顺道和你罗表哥聊几句呗,别光顾着招呼你梁表哥、把你罗表哥一个人晾在一旁!” 罗夫人说着突然腾出一只手把罗锦明拉到跟前,指着顾筝笑着说道:“锦明,你还没好好的逛过我们家的园子吧?让你顾妹妹给你引路,你们二人好好的逛逛园子、赏赏花!” 罗夫人说完便把顾筝和罗锦明齐齐往一旁的小道推去,似乎刻意要把他们两个凑到一块儿,让一旁的梁敬贤见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丢下罗夫人大步走到顾筝和罗锦明面前,不动声色的将顾筝和罗锦明隔开:“我正好也想逛逛园子,顾妹妹不介意也替我引引路吧?” 罗锦明听了立刻拍手赞成、并不忘把他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岑五娘一块儿叫上:“这里离五妹妹住的潇湘苑不远,我们正好可以过去把五妹妹一并叫上,人多逛起来才热闹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罗夫人见罗锦明一点都没觉察到她的苦心,还主动破坏了她的安排、不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示意他少说几句! 但罗夫人又不能不让梁敬贤一起逛园子,最终只能把气都撒到岑五娘身上:“你五妹妹眼下正被罚禁足,你就别去烦她了,好好的陪你顾妹妹逛逛就行了!” 罗夫人见自己安排的好事被破坏了,眼珠子一转索性改了主意、一把拉着顾筝往正房走去:“你们两个且自个儿逛去吧!若是觉得没人引路逛得不尽兴,我让三娘她们来陪你们……”罗夫人说完也不等罗锦明二人答话,转头对顾筝说道:“弯弯,你陪我到正房走一趟,我正好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罗夫人主意说变就变让顾筝觉得十分无语,可偏偏罗夫人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就拉着她一路往正房走去、很快就把梁敬贤二人远远的扔在身后,并且一到正房就问了顾筝一个十分唐突的问题:“弯弯,你觉得舅母的侄子怎么样?就是你罗表哥!” 罗夫人专程把顾筝叫到正房,就是为了问她罗锦明怎么样? 罗夫人的举动让顾筝十分不解,更是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什么怎么样?舅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哎哟,你这孩子真是实心眼儿!都快十二岁了还什么都不懂,你那几位姐姐可是不但什么都懂了、且个个都十分有主见。”罗夫人说着拿袖子掩着嘴笑了笑,才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我的意思是说,你喜不喜欢你罗表哥?你转眼可就十二岁了,也到了该议亲、相看好人家的时候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筝要是再不懂罗夫人的意思,那她可就白活两世了! 只是这无端端的,罗夫人怎么突然热衷于给她搭桥牵线、保媒做媒? 罗夫人问完话就直勾勾的看着顾筝、以目光催促顾筝赶紧回答,这让顾筝一时也没功夫多想,只能假装天真无邪的应对罗夫人的热心:“我觉得罗表哥他人很好,对几位姐姐妹妹也都十分照顾,我一直都十分喜欢他……” 第105章 处处反常 顾筝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偷偷的扫了罗夫人一眼,见罗夫人脸上果然有了一丝欣喜的神色,证实内心的猜测后飞快的往下接了句:“梁表哥和赵小王爷为人也很不错,我也很喜欢他们……嗯,几位表哥我都很喜欢啊,他们都对我颇为照顾,我瞧着几位姐姐们也都很喜欢几位表哥呢!” “唉,你这傻丫头,我说的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我说的是……唉,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楚,都怪你娘已经不在了——这些事原本应该由她来告诉你才是。”罗夫人说着一脸懊恼的看了顾筝一眼,见顾筝还是一副懵懵懂懂、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由泄了气:“算了,你只要记住以后多和你罗表哥呆在一块儿玩就行了,别的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说完罗夫人便挥了挥手让顾筝下去,似乎顾筝从头到尾都一团孩子气让她十分失望……顾筝自是乐意继续装傻,高高兴兴的应了声“是”后便蹦蹦跳跳的退了下去,故意在罗夫人表现出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一直到离了正院回到自个儿的听泉院,顾筝的脸色才变得一片沉重。 罗夫人先是突然一脸热情的硬把她和罗锦明凑到一块儿、让她陪着罗锦明逛园子,后又问她觉得罗锦明怎么样、喜不喜欢罗锦明……罗夫人的这些举动摆明了是想要把她和罗锦明凑成一对啊! 只是这无端端的,罗夫人为什么非要把她和罗锦明凑成一对呢? 罗夫人不是应该觉得她高攀不上她的宝贝侄子才对吗? 撇开罗夫人一直瞧不上顾筝出身不太正经这点不说,顾筝今年也不过才十一岁,现在就开始同人议亲、未免有些太早了吧? 按照大丰王朝的习俗,除了那些有特殊原因打小就定了娃娃亲的姑娘外,一般的姑娘都是到了十三、四岁才开始正式同人议亲,相看合适的人家。待亲事确下来后,两家还要商榷、准备成亲的大小事宜一直到姑娘及笄,哪怕是及笄后姑娘也不会立刻就出家,被家人留到十七、八岁才出嫁的更是比比皆是。 就是男子也是满十五岁后才会议亲,十八、九岁才会娶妻……罗夫人提前替顾筝搭桥牵线,让顾筝无论怎么猜都猜不透她此举的用意。如此一来,顾筝便无法想出相对应的法子来应对罗夫人的意图,只能开始悄悄的留心观察罗夫人一举一动,并把这件事情交给琉儿去办:“琉儿,你既是夫人调教出来的丫鬟,又在三姑娘屋里服侍过一段时间,想必你对夫人那边的情况应是十分了解……眼下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办,你可愿意?” 这琉儿被太夫人拨到听泉院后,名义上虽然是教导勺儿、箸儿二人规矩的大丫鬟,但实际上顾筝却只让她管屋里的一些琐事,平时很少让她近身服侍、出去的时候也很少让她跟着。琉儿知道这是因为她还没立下什么让顾筝信任她、相信她的功劳,她也一直在等待替顾筝办事的机会……眼下琉儿一听顾筝这话,便知道顾筝要她做的事一定和罗夫人有关,但她却没有丝毫迟疑的表明态度:“奴婢既是服侍姑娘的人,那无论姑娘吩咐奴婢去做什么事,奴婢都会尽心尽力的把事情做好,绝不会辜负姑娘对奴婢的期望!” “那好,那我要你从今儿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帮我留心夫人那边的一举一动,任何微小的细节都不能放过!”顾筝说着顿了顿,给琉儿时间把她的话记下后,才接着叮嘱了句:“但你又不能让夫人发现你在偷偷的留心观察她,这件事你能办好吗?” 琉儿听完沉默了片刻,仔细的琢磨了下事情的可行性后、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回答:“奴婢不敢说一定会做好,但奴婢保证会尽心尽力。” 顾筝点头,道:“好,我也只需要你尽心尽力。” 有了顾筝的吩咐后,琉儿边开始有事没事的去正院串门,找那些关系不错的小姐妹串门,并隔三差五的到顾筝面前汇报她打探到的八卦消息:“奴婢打探到夫人最近经常把罗表少爷带在身边,似乎此次罗表少爷前来做客、夫人拘他拘得挺紧的,既不让他和梁三少爷他们一块儿出去外头走动,也不让他自个儿到处乱跑……” 顾筝眼下可是十分关心罗锦明的动态,毕竟罗锦明也是罗夫人要撮合的目标之一,一听琉儿这话立刻敏锐的追问道:“哦?夫人经常把罗表哥带在身边?那夫人都让罗表哥做些什么?不会是让他干坐着陪她唠叨家常吧?几位姑娘可有被一并请到正房去?” “几位姑娘并未被一并请到正房去、依旧常常围着梁三少爷他们转。”琉儿边说边侧头仔细回忆了一番,挑了些顾筝可能感兴趣的说道:“夫人也没一直留罗表少爷呆在正房,反而经常带他到老爷的外书房,听说是怕罗表少爷的功课落下,才会特意带他到老爷的书房、让老爷帮着考校罗表少爷的课业。” “让舅父考校罗表哥的课业?”罗夫人的举动再一次让顾筝感到十分迷惑,内心隐隐约约的捕捉到罗夫人最近做这些不寻常举动的意图,但似乎又缺少最重要的部分、无法把内心的猜测串成事情的真相,只能满心苦恼的让琉儿继续关注罗夫人:“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继续这样做下去——尤其是和罗表少爷有关的事,用心多打探一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璃儿得到顾筝的夸奖后总算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随后更加卖力的去打探顾筝想知道的各种消息,决心要好好的利用这一次机会让顾筝信任她、重要她。 且先不说琉儿那头打探得如何,却说一连被罗夫人拘了好几日的罗锦明,这一日总算是趁着罗夫人会客的机会偷偷的溜出正房,拉上梁敬贤溜到园子里偷懒……梁敬贤既被罗锦明拖着一块儿逛园子,自是少不得寻了个借口把顾筝一块儿拉了出来。 顾筝有心想从罗锦明身上套出罗夫人意图,几人一寻了处阴凉的亭子小坐、她便笑着问了罗锦明一句:“罗表哥,听说舅母最近对你的课业看得很紧,时常把你拘在正房读书,还隔三差五的带你到外书房、让舅父考校你的课业,是不是把你给闷坏了?” 罗锦明听了马上愁眉苦脸的大吐苦水:“是啊!姑母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关心起我的课业来了,日日都逼着我在正房读书写字、还说是为了我——以前我过来姑母这儿小住时,她从来不会像眼下这般拘我拘得这般紧啊!” 顾筝趁机问道:“那舅母就没说为何突然对你如此上心吗?” 罗锦明也是满心疑惑、对罗夫人的反常倍感不解:“没有,姑母她只一个劲的和我说姑父平时喜欢做些什么,譬如喜欢哪位名家的画、喜欢喝什么茶,还总是语重心长的让我一定要在姑父面前好好的表现……可我一问她为何要我好好表现,她又偏偏支支吾吾、不把话说清楚!郁闷死我了!” “原来连你也不知道舅母为何反常啊……” 顾筝说着黛眉紧皱、若有所思的陷入沉思之中,罗夫人这明摆着是在教罗锦明讨好岑老爷啊! 可无端端的罗夫人为何要让罗锦明讨好岑老爷? 岑老爷要是喜欢罗锦明,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莫非……为了让岑家后继有人,罗夫人想让岑老爷过继罗锦明当嗣子? 可岑老爷今年不过才四十出头、离年老体迈还早着呢,谁能保证他今后不会再让妻妾怀孕、生下儿子? 第106章 直言不讳 莫非罗夫人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岑老爷一定不会再有儿子,所以才会把心思打到让罗锦明过继到岑家这上头去? 心里闪过这个可能性后,顾筝飞快的转动脑筋把埋藏在心底的所有谜团全都挖了出来,并重新理了一遍尝试着将它们串到一块起……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一串到一起,顾筝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逐渐变得十分清晰,所有的谜团也在此刻逐一揭开、所有的疑虑也都统统得到了解释,事实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了! 这个真相让顾筝心里一惊、有些难以相信,可顾筝虽然觉得这个真相有些离谱、但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难道她真的猜到事实的真相? 难道事实的真相就是岑老爷从此都不能再生育了? 顾筝初始还有些不敢肯定这个答案,但她再把这个答案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后、思绪瞬间豁然开朗!再一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顾筝越发肯定岑老爷极有可能真的不能生育了,且他还不是最近才不能生育、而是很早就丧失了生育能力! 如果顾筝的推断正确,那岑老爷极有可能是在岑七郎出世前就已经丧失了生育力——也就是说,最小的岑七郎和唐姨娘之前怀孩子都不是岑老爷的血脉,也正是因为如此,承载着岑家所有希望的两个孩子才会一夕之间全都没了! 顾筝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惊天秘密,且还是个太夫人和岑老爷都知道、但却一直隐瞒众人的惊天秘密……顾筝虽然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大概理顺,但却还是有许多她还想不通的地方,不过一想起已经夭折的岑七郎、顾筝立刻联想到另外一个可以证明这一切的人——她就是生下岑七郎的钱姨娘! 如果岑老爷真的在岑七郎出世前就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那岑七郎就不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只能是钱姨娘和别人通奸怀上的儿子! 可就算她推断出来的这些事全都是真的,就算她跑去让钱姨娘给她一个答案,钱姨娘也不可能会傻乎乎的承认和人通奸一事……毕竟像通奸这样的事,一被发现钱姨娘就只有死路一条! 顾筝和钱姨娘本就没太多交集、更没有任何交情,她自是不可能贸贸然的去找钱姨娘证实这件事,于是她只能把钱姨娘这个线索抛开,继续想别的能够证实她内心猜测的办法……这一想,顾筝突然记起岑六娘曾经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岑六娘曾经告诫顾筝,让顾筝不要和钱姨娘以及岑七郎走得太近,以免将来被他们母子拖累……岑六娘当初说这些话都是李姨娘告诉她的,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李姨娘一早就知道钱姨娘和人通奸一事,知道这件事迟早会东窗事发,所以才会反复叮嘱岑六娘和钱姨娘母子保持距离? 据说李姨娘当初可是跟着岑老爷去了任上,岑老爷在任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十分清楚,之后李姨娘跟着岑老爷回到老宅丁忧,并从那时开始对钱姨娘母子避之不及……看来李姨娘一定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李姨娘一向胆小怕事,事情的真相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明明白白的告知,又岂会告诉顾筝这个没什么交情的外人? 苦苦思索这其中关键的顾筝,没有觉察到一直看着她的梁敬贤目光微闪,似乎觉察到她藏有心事、且正在为这些心事烦恼……顾筝因心事重重,没心思再继续陪梁敬贤二人闲逛,很快就寻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听泉院。 没想到就在顾筝绞尽脑汁的琢磨求证内心猜测的办法时,钱姨娘竟主动找上顾筝,打了照面一句客套话都没说、直截了当的对顾筝说道:“表姑娘,你如果不想任凭罗氏摆布你的亲事,那就得赶紧想办法躲开罗氏往你身上安排的事,否则你将来就只能被夫人嫁给罗锦明!” 顾筝原以为只有她这个当事人猜到罗夫人想替她保媒的意图,不曾想钱姨娘竟也猜到了此事!最让顾筝感到意外的是,钱姨娘竟然会主动前来提醒她……她和钱姨娘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值得钱姨娘特意前来提醒和相帮啊! 一想到这儿,顾筝不由细细的打量坐在对面的钱姨娘,见她脸色一片坦荡、姿态落落大方,似乎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她前来提醒顾筝般,更是对顾筝的打量一脸不以为意,只自顾自的提点顾筝:“表姑娘,我们府上这位夫人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你若是不想嫁给罗锦明、就得打现下就开始想法子应对她才是。” 顾筝发现钱姨娘刻意把“夫人”二字咬得重重的,且一提起罗夫人她的眼底就有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恨意,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对罗夫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顾筝虽然不知道钱姨娘为何会如此痛恨罗夫人,但她却灵光一闪、想到钱姨娘若是因为恨罗夫人而帮她对抗罗夫人,那是不是就有可能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思绪一转到此处,顾筝索性学着钱姨娘的样子、打开天窗说亮话:“钱姨娘,我心里有个疑问很想从你这儿得到证实,不知你可否愿意替我解疑?” 钱姨娘满不在乎的答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尽快开口,如今我已是任何牵挂都没的人,但凡是我知道的、我就没有不敢说给你知晓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筝听了心里一喜、立刻趁热打铁的追问道:“我想问的是——小七是不是不是舅父的亲生骨肉?” 钱姨娘一听顾筝这话、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显然是颇感意外,不过她旋即有些突然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表姑娘竟是如此蕙质兰心、心思细腻的姑娘,我自认为一直隐瞒得妥妥当当的秘事,竟被你一个才来没多久的外人给猜出来了……” “没错,我的七郎的确不是老爷的骨肉,是我和别人生的。”没想到钱姨娘竟丝毫没有避讳此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顾筝的猜测,还直言不讳的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顾筝:“虽然未经证实,但自从老爷膝下一连几年都没能添丁,我便猜想老爷这辈子应是无法再有子嗣了!只是老爷他似乎一直都不死心,这些年来一直到处寻访名医。” 钱姨娘的话让顾筝大吃一惊,随后她再细细一想、面色顿时多了几分凝重,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确定:“这么说家里的长辈都已经知道舅父很难再有子嗣一事,并且知道小七和唐姨娘肚子里怀的孩子都不是岑家的血脉,才会一夕之间让两个孩子都没了?” 一提起岑七郎的死、钱姨娘立刻面色狰狞,微微有些丧失理智:“没错!否则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七病死、不管小七的死活!我猜夫人一定也已经得知此事,我的小七一定是她下毒害死了的!” 顾筝其实很想说罗夫人既是因为岑七郎血脉不正、才下毒除去岑七郎,那定是事先已经得到太夫人和岑老爷的默许,否则她哪敢随随便便的处置名义上是岑家唯一子嗣的岑七郎?罗夫人就是再不喜欢岑七郎,没有太夫人和岑老爷的支持,她也不敢随意拿子嗣一事开玩笑! 可钱姨娘自从失去岑七郎后、精神状态就有些失常,只要一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岑七郎的死、她就会歇斯底里的抓狂,并且自从听了唐姨娘的遗言、她就死心眼的认定是罗夫人把岑七郎害死的,别的可能性她一概不理、只仇恨罗夫人一人。 第107章 过继 心里那生根发芽的仇恨让钱姨娘执意要和罗夫人做对,这正好便宜了顾筝——钱姨娘很快就把她探查到的、罗夫人的心思告诉了顾筝:“眼下岑家已然陷入没有子嗣承嗣的境地,所以罗氏才会一心想把自己的侄子过继到膝下、由他来继承岑家的家业,并继承老爷定南伯的爵位!” 从钱姨娘嘴里证实罗夫人的心思后,顾筝不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惊:“夫人想要过继罗表哥?这罗表哥不是广昌侯世子吗?罗家人怎么可能让他过继到岑家?夫人此举,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算是明智之举啊!” 钱姨娘早就料到顾筝会有这样的反应,摇头说道:“你错了,罗氏其实不止罗锦明一个侄子,她娘家的兄长除了罗锦明外还有好几个儿子——罗锦明不当世子,罗家多的是人当世子!因将来的定南伯必须得是二姑娘她们几个的依靠,夫人自是想从娘家的几个侄子里头挑和他最亲切的人来过继,所以才选择罗锦明。” “这……” 虽然钱姨娘把事情解释得一清二楚,但顾筝还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再次出言反驳道:“那外祖母和舅父态度如何?他们也同意从罗家挑一位少爷过来过继吗?我们岑家真的已经没有五服之内、能够当任嗣子的本家少爷吗?” “老爷原就是六代单传的独苗,岑氏一脉的的确确已经没有近亲能过继承嗣。”钱姨娘简单的介绍了下岑家的情况,才继续往下说太夫人和岑老爷对此事的态度:“这罗家人身上虽留着和罗氏一样的血,但罗家人身上却一滴岑家的血都没,让和自家压根就毫无干系的人承嗣,太夫人和老爷当然是不乐意了!” 顾筝听到这里越发的感到不解,既然太夫人和岑老爷都不乐意,那这件事怎么可能成的得了? 顾筝忍不住把心里的不解说了出来:“既然外祖母和舅父都不乐意,那舅母她一个人再怎么折腾也没用,这件事最终还是成不了啊!” “没撞到南墙、碰个一鼻子灰,罗氏岂会轻易放弃她的如意算盘?在她眼里,由始至终都觉得罗锦明过继成她的儿子正正合适!罗氏一向都不会让肥水流入外人田……事情说到这儿,你这个表姑娘可不就被一并牵扯进来了?若不是你还顶着‘太夫人外孙女儿’这个头衔,罗氏哪会突然一个劲的想把你和罗锦明凑成一对?” 顾筝一向聪颖过人、又擅长推理猜测,钱姨娘虽然没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但飞快的琢磨了片刻,顾筝立刻猜到罗夫人的意图:“我明白了!舅母是为了让外祖母松口答应过继罗表哥一事,才会打让罗表哥娶我的主意!毕竟罗表哥只要娶了我这个身上流着岑氏一族血的表姑娘,那将来我和他生下来的孩儿身上同样会流着岑氏一族的血……” 顾筝这番话让钱姨娘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由衷称赞道:“表姑娘真真是聪明过人!罗氏的如意算盘可是‘噼里啪啦’打得直响——只要罗锦明娶了你,以太夫人对你的疼爱,罗锦明过继一事还不十拿九稳、早晚如了罗氏的意?” 事到如今,罗夫人打的如意算盘顾筝又岂会想不到? 不得不说罗夫人这次想出来的办法,还真是直直戳中太夫人的软肋、也能有很大的胜算! 除了岑家的几位姑娘外,顾筝的确是唯一一个身上留着岑氏一族血脉的姑娘,加之太夫人因对顾筝母女心存愧疚、一直都对顾筝疼爱有加……如此一来,若是罗夫人一心想让顾丽娘的子孙继承岑家的爵位和家业,一心想补偿顾丽娘的太夫人一定会点头答应,对这个安排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顾筝没想到从钱姨娘这里证实自己内心的种种猜测后,竟反而发现自己也被牵扯到岑家子嗣传承一事里去,且这还不是她不愿意就能够避开的事!毕竟她身上流着顾丽娘的血、流着岑家的血,这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可顾筝一直都把罗锦明当成大哥哥看待,对他压根就没别的念头、更是从没想过要嫁他——一想到自己将来很有可能得和罗锦明生活一辈子,顾筝心里不但别扭得很、还被自己这个假设给吓得打了个冷颤! 最重要的是罗锦明喜欢的人一直是岑五娘啊! 对心里已经住了别的女人的男人,顾筝可是一点兴趣都没! 把事情原本一直被隐瞒掩盖住的部分弄清楚、洞悉罗夫人的最终意图后,顾筝也就不再内心一片迷茫、找不到准确的方向思考对策,立刻开动脑筋琢磨解决横在眼前这个难题的对策,并且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法……且先不说顾筝这头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却说罗夫人心里打的主意、还真如顾筝猜测的那般!并且就在钱姨娘找上顾筝的同时,罗夫人也亲自回了刺州的娘家一趟,打算好好的和兄长商量过继罗锦明到膝下一事。 没想到罗夫人才沾沾自喜的把自己想到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计策说出来,她的大哥广昌侯就沉下脸把她训了一顿:“胡闹!我罗家子嗣哪能过继到他姓为嗣?我放着罗家的家业不让孩子继承,上赶着把孩子过继给别人他姓,那不是故意叫人看笑话吗?” 罗夫人自认为过继到岑家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一见广昌侯反对、立刻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哥,你怎么这般死脑筋?就我们罗家家大业大了?难道岑家的家业就比不上我们罗家?只要你同意把锦明过继到我膝下,那他就是岑家唯一的嫡长子,将来就是新一任定南伯!” 兄长的不谅解让罗夫人十分懊恼,说到最后忍不住小声的抱怨嘀咕了几句:“你那几个外甥女将来就只能依靠新一任的定南伯,若是这定南伯让一外人来当,那我们母女几个日后岂不得看人眼色行事?可若是这新一任的定南伯是我的嫡亲侄儿,我们一家人自是会和和气气的相互帮衬,你那几位外甥女也就不怕娘家没个撑腰的人了!” “不行!这件事我绝不同意!我们罗家的子嗣,就算要过继也只能过继给同宗同姓的本家,绝不能过继给他人别姓。”广昌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拒绝罗夫人后,见罗夫人被他训得眼眶微红,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放软语气把道理说给罗夫人知晓:“韶珍,我们家的孩子和岑家一点血脉关系都没,这件事我看岑家也不可能会答应,你就别插手这件事了、免得到头来反而让岑家人不待见你!” 罗夫人听了心里很是不服气:“我是我家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是岑家的当家主母,岑家将来过继的嗣子还得管我叫‘母亲’,我怎么就不能插手这件事了?这不是他们家已经没有可以过继的合适人选了,我才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咱罗家的人过继过来吗?这样一来,我的侄子一个是广昌侯、一个是定南伯,将来兄弟之间相互帮衬着有什么不好?” 广昌侯见罗夫人一点都没把他说的道理听进去,只能无奈的把事情说得更透些:“就算如今岑家没有合适的过继人选,那他们岑家想过继谁、这个人选也只能由岑家人自己提出来——你上头不还有婆母和夫君在吗?有他们在,任何时候都轮不到你来决定过继人选!这点自知之明你怎么就没有呢?难不成你还想越过你夫君和婆母自作主张?” 第108章 自以为是 罗夫人见兄长意见始终和自己不合,索性紧紧的抿了嘴不再说话,广昌侯见了虽然知道罗夫人没把他劝的话听进去,但为了不让罗夫人做出什么自作主张的决定,他还是板着脸训了她一句:“我说的话句句都是为你好,你回去后好好的想一想,别给我犯浑做出什么丢我们罗家脸面的事来!” “我晓得了。” 罗夫人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句,随即便赌气的连午膳都不用就告辞离开,一路上更是忍不住暗暗的腹诽广昌侯冥顽不灵、太过固执! 关于过继一事,罗夫人自有一番打算、且认为自己的打算再妥当不过了!罗夫人认为岑老爷既然已经不能再有儿子、又没有别的兄弟,那除了过继外姓人外、就只能招上门女婿这一条路可以走,但她偏偏又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招上门女婿——但凡有点家世和本事的男人,谁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 给人当上门女婿,那对男人来说可是一件掉价、会让人耻笑的事,但凡有点骨气和本事的男人、哪个愿意做这样的事? 况且罗夫人早早的就打定主意要让岑三娘几人高嫁,既然如此,那些家世比他们岑家高的世家名门,怎么可能让自家少爷给岑家当上门女婿? 自个儿的闺女招婿入赘罗夫人舍不得,让妾室生的闺女招婿入赘罗夫人也不乐意——若是让岑五娘、岑六娘这两个庶女招婿入赘,然后让庶女夫妇继承岑家的家业、和爵位,从此罗夫人母女必须看庶女夫妇的脸色行事,这样的结果罗夫人心里更是一百个不愿意! 罗夫人一路上思来想去后,最终还是觉得让自家人娶顾筝、由顾筝夫妇继承岑家家业,对她和岑二娘几个来说最为有利! 一旦认定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罗夫人便不会轻易放弃,当下便决定不管兄长的告诫,打算瞒着广昌侯继续找合适的过继人选……只是广昌侯先前已经明确的拒绝此事,娘家这头已经是行不通了,她还能上哪儿去找合适的自己人呢? 罗夫人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原则思来想去,最终把人选定在了同样和她十分亲近的外甥周淳身上,立刻对牡丹吩咐道:“你去和外头赶车的说一声,说我们先不急着回桐州,调头往周府去一趟!” 于是罗夫人便转道去了周府,找上了她的嫡亲姐姐罗韶亭……这罗韶亭嫁的人家有些不如岑家,加上周家不过是表面看着风光、内里其实早就入不敷出,因此罗韶亭这些年来过得远远不如罗夫人,唯独子嗣这一项她要比罗夫人强上不少——罗韶亭这些年一连给周家生了四个儿子、三个闺女,足足比罗夫人多出四个儿子来! 罗夫人心想罗韶亭反正儿子多、一定不介意把周淳过继给岑家,到了周家见过周家的几位长辈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罗韶亭到里屋说体己话儿:“二姐,我们家眼下……所以过继别人的孩子这事已是避不开了,我心想反正过继谁都不是岑家人、那还不如过继自己人好!淳儿打小就同我亲厚,所以我想把他过继到我膝下、让他当岑家的嫡长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罗夫人今天带来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罗韶亭皱眉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明白罗夫人意思,下意识的惊呼道:“韶珍,你刚刚是说想要过继我家淳儿,让淳儿当你们定南伯家的世子?” “没错!淳儿过继到我膝下后便是我岑家的嫡长子,世子之位自是非他莫属,就是以后整个岑家也都是他的……只要你点头,淳儿今后可就前途无量了!” 现在是定南伯世子、将来就是定南伯,身份可是比周淳那个正四品的父亲还要尊贵几分! 这样的好事,罗韶亭细细一琢磨不由有几分心动——她早就想让几个儿子扬眉吐气、狠狠的把别人给比下去,如今罗夫人可不正好送了个机会到她跟前? 罗韶婷不像广昌侯那般深思熟虑、考虑众多,她眼里看到的和心里在乎的只有自己和儿子能得到的好处……因此一听说周淳能够摇身变成定南伯世子,罗韶婷立刻就笑着同意了罗夫人的提议:“淳儿打小就和你亲厚,我想他定是十分愿意给你当儿子,将来孝顺你、照顾几位妹妹!我家小子多,既能有帮得上你的地方,我这个当姐姐的岂能不帮?只要你选定了人选,我这头没有任何异议,我那几个小子你看中哪个就挑哪个,反正他们都是你的嫡亲外甥!” 罗夫人一见罗韶婷同意、立刻喜出望外,心想总算是有人和她想到一处去,认为这是件双方互利互惠的好事! 但再转念一想,罗夫人不由有些担心周家的长辈会像广昌侯那般顽固,到头来会不肯松口答应:“二姐,我就知道你打小就疼我、一定舍不得让我受委屈!你为我着想、一口答应了此事我心里自是十分高兴,不过姐夫和你家老太太他们能如此爽快的答应此事吗?” “放心,周家这边的人交给我来劝说,你无需操心。”罗韶婷自信满满的给罗夫人打了包票,打完顺口问了问岑家那头的情形:“你家那头呢?你是已经同你家老太太和妹夫都商量好了、才上我这儿来,还是还未同他们商量?” “我家那头也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答应!” 罗夫人急着赶回家把这件事敲定,便也没心思在周家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辞。回桐州的路上总算是一扫之前的不悦和沮丧,暗暗的高兴这趟刺州总算是没白来! 罗韶婷答应把周淳过继给罗夫人后,罗夫人便算是搞定了一边,接下来她只要费点心思说服太夫人就行——只要太夫人同意了,那太夫人自然会有法子让岑老爷点头,如此一来事情便万无一失、完完全全的照着她的计划进行了。 当然,罗夫人认为说服太夫人的关键是一定要让顾筝和周淳成亲,把好处分一半给顾筝……罗夫人眼下可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等一、最紧着办的大事,还在路上就早早的打好了腹稿。 因此一回到桐州岑家,罗夫人草草的用过午膳后便往荣寿堂而去,见了太夫人先是说了几句娘家的状况、再替罗家人带了好,待屋里气氛聊得活络起来了,罗夫人方才趁机向太夫人开口、替顾筝保媒:“娘,我这次回刺州还去我二姐家走了一趟,她这段时日正好在给她最小的小子相看合适的姑娘呢!说是看上我们家弯弯了,让我回来问问娘您的意思!” 这顾筝都还坐在太夫人身旁呢,罗夫人就当着她的面凑合保媒,太夫人见了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不假思索的拒绝道:“弯弯年纪还小,我既想再多留她在身边几年,也不想随随便便的把她嫁出去……她的亲事且再等个几年,我再亲自寻访也不迟。” 一旁的顾筝见太夫人不客气的拒绝了罗夫人,高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换回了原位——幸好太夫人对罗夫人的提议不感兴趣,否则事情可就麻烦了不少。 顾筝虽然不知道罗夫人怎么会突然换了人选、把罗锦明换成周淳,但她连罗锦明都不想嫁、更别提那个有变态嗜好的周淳了!若是罗夫人硬是逼她嫁给周淳,那她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第109章 秘密 罗夫人可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说服太夫人,自是不会太夫人一拒绝她就打住这个话题! 不过罗夫人倒是聪明机灵了一回,觉察到太夫人不喜欢她当着顾筝的面说这些话,立刻就寻了个借口把顾筝给支了出去:“弯弯,你先到外头转转,我有话想单独和你外祖母说,你一姑娘家家的不方便在这儿听!” 太夫人见罗夫人不肯打住话题,只能顺着她的话把顾筝哄出去:“弯弯听话,先回去吧!外祖母和你舅母再说会儿话,你下午再过来陪外祖母说话解闷。” 既然太夫人也一并发了话,顾筝也不好继续赖在屋里听她们的谈话,毕竟这个时代的小姑娘但凡听见人家谈起自己的亲事,都要故作害羞的避开、断断没有留在一旁参与讨论的道理……于是顾筝只能满心郁闷的曲膝告退,出了荣寿堂后也没傻乎乎的真回听泉院去,而是寻了个机会悄悄的躲到挨着堂屋的小隔间,偷听罗夫人和太夫人的谈话。 只听得顾筝一走、罗夫人立刻把她的如意算盘全盘托出:“娘,我是这样想的——如今我们家既陷入了这样的困境里头,那早晚得挑个小子过继过来继承香火,那不如就选了我二姐家的淳儿,然后再让淳儿娶了我们表姑娘!如此一来,这家业不还是让留着岑家血脉的人继承了?” 罗夫人的话让太夫人颇为意外、当下便抬眸扫了她一眼,罗夫人怕太夫人再一口拒绝、赶忙接着往下怂恿道:“我知道娘您心里一直觉得愧对已经去世的姑奶奶,更是一心想要补偿表姑娘这个姑奶奶唯一的遗孤,那不如就索性用了我的法子,将我们岑家的家业交到表姑娘夫妇手里?” 罗夫人边说边目不转睛的观察太夫人的神色,见太夫人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也没出言打断她的话,看样子似乎被她说得有几分心动,立刻趁热打铁的继续往下怂恿道:“原本也是可以让我们家里几位姑娘招婿入赘的,可若是说招婿入赘,我觉得没人比表姑娘更需要——表姑娘若是招了上门女婿,那今后也就不必担心嫁到夫家因身世这一点被人轻视和欺负,又能继承我们岑家的家业,如此一来不正好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太夫人原以为罗夫人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因此初一听到罗夫人献的主意、太夫人可谓是大大的吃了一惊,脸色也因为罗夫人那番话开始变幻不定——罗夫人这回还真是抓准了太夫人的心思,太夫人的确是真心疼爱顾筝、且一心想要做些什么弥补对顾丽娘的亏欠。 若是可以,太夫人还真的愿意让顾筝的孩子继承岑家的家业……太夫人既有心弥补顾筝,那这一次她便没有像以往那样不客气的拒绝罗夫人的提议,而是仔细思忖片刻后给了罗夫人一个希望:“这件事我必须好好的考虑一番再做决定,你且先回去吧,等我考虑清楚了自会找你过来商量。” 太夫人虽然没有答应、但却也没有拒绝,这让罗夫人顿时满心欢喜、一脸兴奋,暗暗的觉得太夫人这回是真的被她的提议说动心了!于是离开荣寿堂时罗夫人可谓是满脸喜色、脚下生风,让躲在隔间的顾筝见了暗觉不妙、有些担心太夫人会被罗夫人给怂恿了……顾筝默默的在隔间站了片刻,把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后,最终决定敞开心、怀坦诚面对太夫人,把她的意愿明明白白的告诉太夫人! 打定主意后顾筝一扫凝重的神色,一脸坚决的大步走进内室,一见到太夫人就跪了下来、目光坚定的看着太夫人,直截了当的拒绝罗夫人的安排:“外祖母,弯弯不想嫁给周表哥,弯弯谁都不想嫁,想一直陪在外祖母身边!” “傻丫头!哪有姑娘家长大不嫁人的?外祖母可不想把你养成老姑娘!” 太夫人知道顾筝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孩子,便没有对她隐瞒罗夫人的用心,一五一十的罗夫人的用意告诉顾筝:“若是真遂了你舅母的意,让周家小子过继到我们岑家,那你舅母也算是偿了心愿、如了心意,今后还真是不会再瞎闹腾、也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 “不过外祖母更在意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外祖母无论何时都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太夫人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顾筝,语气认真的问道:“弯弯,你愿不愿意接受你舅母的安排,一辈子留在岑家、受岑家的庇护?” 顾筝却没有回答太夫人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冲太夫人甜甜一笑:“外祖母,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很适合过继到舅父膝下,这个人以前弯弯一直没和外祖母提过,是因为他……” 顾筝心里其实藏个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的秘密,此番她被被动牵扯进岑家子嗣一事,总算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个秘密一五一十的告诉太夫人……太夫人听完后满脸震惊、一脸难以置信:“我为何不曾听你娘提起过这件事?” 一提起顾丽娘、顾筝的神色不免多了几分黯淡:“我娘当初说我们要在岑家大院里站稳脚不容易,说是先不要将这件事告知外祖母,等我们站稳脚了……再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外祖母,我娘也是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太夫人听完神色复杂的看了顾筝片刻,最终挥手让她先回去:“这件事你说的有些突然,我得先好好的想一想,再把你舅父叫过来仔细商量,才能做出决定……” 顾筝也知道这件事她说的有些突然,太夫人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内,不过顾筝更关心的是她的亲事,因此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暂且撇到一旁、认真的回答了太夫人先前问的问题:“外祖母,我不是不愿意一直接受家族的庇护,我只是不想任凭舅母操控我的后半辈子,无论是罗表哥还是周表哥,我都不愿意嫁给他们!” 太夫人见顾筝语气一片坚定,忍不住抛开先前那件事、笑着打趣了她一句:“哦?他们两个你都瞧不上?那你和祖母说说,说说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儿?” “外祖母,你取笑我!” 顾筝还真不习惯和太夫人聊这么私密的事,不过顾筝虽然自认为自己一向都是个很含蓄、很腼腆的伪萝莉,但为了避免今后再被别人乱点鸳鸯谱,她还是小小声的表达了下自己的意愿:“我的夫君我一定要我自己挑,他不但得是我自个儿满意、中意的人,还必须是能够通过我对他考验的人才行。” 太夫人有些时候没见顾筝害羞做出小女儿姿态了,不由起了兴致、接二连三的打趣顾筝道:“倘若这样的人你一直挑不到呢?那可该如何是好?” “外祖母,您就不能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吗?你就不能假设我不但找到合心合意的夫君,且他还才高八斗、玉树临风,是百年难得一觅的佳婿?”顾筝拉着太夫人的袖子、嘟着嘴发出不满的抗议,抗议完不忘语气坚定的表明态度:“我一定会找到合心合意的夫君,若是真的一直找不到,那我宁缺毋滥、宁愿终身不嫁!” 第110章 因果 顾筝原以为太夫人会不赞成她的观念,找些诸如“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大道理来教导她,没想到太夫人听了竟竖起大拇指夸赞顾筝:“有志气!我们女人家就该自己挑夫婿,毕竟那是要和我们过一辈子的人,别人挑的人我们怎么能放心?” 这回换顾筝被太夫人的豪言震得目瞪口呆:“外祖母……” “是不是外祖母这个老古板能有这样的想法,让你觉得很吃惊?”太夫人说着一脸慈爱的摸了摸顾筝的头,目光逐渐变得虚无缥缈、似乎突然陷入了回忆之中:“这些话是我的祖母、也就是你曾曾外祖母对我说的,因为你曾曾外祖母不喜欢盲婚哑嫁,所以你外祖父是我自个儿亲自挑选和相看的……” “可惜他却走得比我早,否则眼下这个家自是无需我操半分心——他在的时候我一直都被他护在手心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无需我操心,就是最让别的夫人揪心、伤心的妾室通房,我们家也是一个都没呢。”太夫人说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面上多了几分黯淡的神色,显然十分思念已故的岑老太爷。 太夫人这番话让顾筝不由对已故的岑老太爷充满了敬佩——他一定很爱、很爱太夫人,否则不会在岑家五代单传的情形下,为了不让太夫人伤心、坚持不纳妾。这样的爱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十分稀罕少见,难怪太夫人直到现在一提起岑老太爷、依旧是满脸幸福和甜蜜。 顾筝对太夫人和岑老太爷之间的爱情十分向往,有了他们的例子在前头摆着,让顾筝对未来生出了无限的期盼——她能不能也在这个封建的大时代,遇到一个像岑老太爷那般痴情的男人呢?如果真的遇到,她想她应该会十分乐意和他厮守一世、白头到老。 这些事现在对顾筝来说还太遥远了,顾筝唏嘘感叹了一番便收回四散的思绪,一脸俏皮的开导太夫人:“谁说外祖母是老古板?在我心里外祖母可是一点都不古板!” 太夫人知道顾筝是不忍见她伤心难过,为了不让顾筝担心、她很快就收起淡淡的忧愁,笑着回应了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不是很古板,不然你做的四不像我怎会一见了就喜欢得紧呢?” 一提起那个四不像荷包顾筝就囧得满头黑线、红着脸跺脚娇嗔:“外祖母!您又取笑我!” “好了、好了,外祖母不打趣你了。”太夫人边说边抬眼看了一旁的沙漏:“时候不早了,你自去做自个儿的事吧,不必一直呆在这儿陪我说话。” 顾筝知道太夫人眼下心里压着过继一事,需要独自一人好好的静一静,于是十分识趣的曲膝告退、自回听泉院去不提。 果然,顾筝才刚刚离开荣寿堂,太夫人就对丫鬟紫苏吩咐道:“立刻去把老爷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岑老爷听了紫苏传的话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就离了外书房直奔荣寿堂,一和太夫人打了照面就恭恭敬敬的开口询问道:“娘,您急着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太夫人一面示意屋里闲杂人等退下,一面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媳妇儿想过继周家小子到你膝下一事,你可知晓?” 岑老爷据实答道:“她倒是和我提过几回,不过我都没给她准话,这件事还须得娘您做主才是。” 罗夫人一得知岑老爷以后不能生育、岑家再也不可能有儿子,就没少在他面前提过继罗家人一事,只是岑老爷心里始终有些不待见由外姓人来承嗣,因此一直都没给罗夫人明确的答复,只推说此事还需得从长计议。 太夫人见岑老爷还算是把她这个娘放在头一位,一面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面看着岑老爷问道:“那我问你,你可愿意照着韶珍的意思过继?” 其实无论是罗锦明还是周淳,他们身上都没半点岑氏一族的血脉,岑老爷自是都不是十分满意:“若是我们本家能有更好的人选,我自是不愿意过继外姓人,只是……” “既然你也认为我们岑家这头的人较为合适,那我便把刚刚得知的一件告诉你,先前弯弯……”太夫人边说边目不转睛的观察岑老爷脸上的表情,见岑老爷听了后虽然眉头紧皱、但脸上却无不悦之色,显然也认为顾筝说的那个人比周淳等人合适。 岑老爷不排斥这件事让太夫人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试探着提议道:“我想……你意下如何?” 岑老爷不敢草率的给出回答,而是把太夫人先前说的话反反复复的琢磨了一遍,再结合如今岑家面临的情形,左右衡量过利弊得失后、语气凝重的答道:“若是他……那自然是选他为嗣子最为妥当——至少他比原先那些个来历不明的杂种,以及韶珍选的那些人都要强!” 顾筝猜的没错,岑老爷的确已经知道自己被钱姨娘、唐姨娘戴绿帽子一事,也早就查清楚钱姨娘和唐姨娘是如何给他戴绿帽子的——唐姨娘是趁着出门上香的机会和一位旧识约会,钱姨娘则是和一位管事通奸偷情。 那两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当然已经全被岑老爷暗暗的处置了,只是为了保全脸面、岑老爷才没有公开此事。至于岑老爷为何留钱姨娘一命,则是要让她一辈子都饱受丧子之痛的折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筝姐儿岑老爷是如何突然丧失了生育功能呢? 原来岑老爷在任上时,因一次偶然的意外坠马伤了男人的命根子,也正是打那时候开始岑家就一直不曾添丁……不过知道岑老爷意外坠马,且有可能把岑老爷坠马一事、一直不曾添丁一事联系在一起的家仆,早在岑老爷回老家丁忧时就被卖的卖、送的送全都打发干净了……唯有一直跟着岑老爷在任上的李姨娘知道此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姨娘一早便猜到钱姨娘的孩子极有可能是通奸得来的。 当然,岑老爷虽然知道自己因坠马伤了命根子,但这些年来他却一直抱着一丝侥幸和希望四处寻访名医——原来这些年来岑老爷根本不是替好友平凉伯寻访名医,而是为了治好自己身上的毛病而四处寻访名医。 一直到前段时日岑老爷在白云观找到那位隐世名医,那位名医明确的告诉岑老爷,说他身上的毛病一辈子都无法根治好……岑老爷这才彻底的死了心、接受这个事实。 在这之前,岑老爷以为自己虽然身子有毛病,但只要能够找到医术高明的名医就有可能调治好,他一直都自欺欺人的没给自己的身子下定论、总是期盼着奇迹出现。也正是因为心里一直有着一丝期盼,岑老爷才会同样对岑七郎这个儿子心存侥幸,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证明岑七郎是他的嫡亲儿子。 可惜事实最终和岑老爷的希望截然相反! 也正是因为岑老爷已经被迫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所以那天他从白云观回来时才会脸色一片阴沉、并无缘无故的发作了怀有身孕的唐姨娘,并毫不客气的动手收拾了钱姨娘、岑七郎以及唐姨娘……岑老爷无法再生育这个事实得到确认这一点,正是引发当日那几场意外的源头,一切一切也都逃不开岑老爷的布置和安排。 且先不说当日之事,却说如今岑老爷的想法和太夫人可谓是不谋而合!他们二人既都看好顾筝说的那个人,那自是立刻对此事进行深入密谈,并很快做出决定。 第111章 定计 太夫人和岑老爷达成共识、做出决定后,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罗夫人找来,亲自出面让她打消过继周淳的心思:“你先前提的那件事我已经仔细的琢磨过了,决定暂时不考虑弯弯的亲事,这也是弯弯自己的意思,你今后不必再操心她的亲事了,她的亲事我自有打算……” 太夫人先是让罗夫人别再打顾筝亲事的主意,随后不等罗夫人出言便紧接着提了过继一事:“至于挑选我们岑家嗣子一事,你也不必再操心和插手,此事我已经和老爷商量过了、我们自有打算,你别再胡乱插手坏了我们的安排!” 过继一事罗夫人筹谋、打算了这么久,岂会乖乖的听太夫人的话、说不插手就不插手?罗夫人要是因为太夫人的一句话就轻易放弃,那她也就不是那个二百五的罗夫人了! 只见罗夫人一听太夫人说不让她继续插手过继一事,立刻就急了起来:“娘,这事儿怎么就不让我插手了?您和老爷既有了打算,那就该明明白白的把你们的打算告诉我,让我心里也有个底儿才是!兴许我听了后还能再给你们出出主意,把事情办得更加妥当些!” 事情还没具体定下来、太夫人不想罗夫人知道太多:“不必了,到了正式过继那天,该知道的你自然都会知道。” 罗夫人不死心的追问道:“那娘和老爷选的人选是不是我外甥?” 这点太夫人倒是无需隐瞒、反正罗夫人早晚都会知道:“不是。” “那可是我侄儿?”罗夫人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太夫人,希望太夫人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料太夫人却直截了当的把她的希望全都敲碎:“都不是,你娘家那边的几个小子都不合适,你趁早打消过继他们的心思吧!” “他们怎么就不合适了?娘,您要不要再考虑下?淳儿他……” 罗夫人一脸不死心的想要说服太夫人,可惜太夫人却懒得再和她多说,直接让余嬷嬷扶着她往里屋走去,把罗夫人独自一人丢在堂屋。 罗夫人只能满心怨怼的离开荣寿堂,一回到正房就气得摔了桌案上摆着的那套粉彩茶盅,气急败坏的指着荣寿堂所在的方位骂道:“除了我娘家这边的人,哪还有更合适当岑家嗣子的人?老太太这明显是对我有偏见,才不让我娘家人过继过来当我的儿子!” 陈妈妈一见罗夫人阴沉着一张脸进来便知道事情不妙,再一见罗夫人发脾气自是更加小心翼翼,一面亲自动手将地上的碎瓷片拣了兜在围裙里,一面出言替罗夫人顺气:“夫人,您去了一趟荣寿堂就气成这样,是不是太夫人不同意过继我们表少爷?” 一提起太夫人、罗夫人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何止是不同意,他们连过继的人选都选好了,可偏偏只瞒着我一个人、不让我知晓!” 陈妈妈听了也颇感意外:“竟有这样的事?夫人您可是当家主母、是未来世子的嫡母,这么大的事怎能独独瞒着您一人?” 罗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后总算是坐了下来,一脸烦躁的敲着罗汉床的扶手,敲了几下后猛然抬手指向陈妈妈:“老太太如今怕是已经盘算好要过继别人,且已经都和老爷商量妥当了……你可有什么法子让她改变主意?” “法子……得想想才能有。”陈妈妈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折衷提议道:“不如奴婢去外院跑一趟、把周表少爷请过来,让他也一块儿想想办法?表少爷一向是个主意多的人,兴许他能有法子让太夫人改变主意!” 周淳已经知道罗夫人想过继他一事,也果然如罗韶亭预料的那般十分乐意。罗夫人心想“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把周淳找来兴许他还真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便挥了挥手示意陈妈妈去请周淳。 陈妈妈见了这才敢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动作利索的退了出去,也不使唤小丫鬟替她跑腿儿、自个儿亲自往正院跑了一趟,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把周淳请到了罗夫人跟前。 去请周淳的路上陈妈妈也没少绞尽脑汁的替罗夫人分忧,倒也想了个可行的法子、一回来就堆着一脸笑主动上前献计:“夫人,我们不如想个办法让表姑娘和表少爷生米煮成熟饭……如此一来,表姑娘便只能嫁给表少爷、没有别的选择了!而表少爷一成了我们岑家的表姑爷,以太夫人对表姑娘的疼爱,到时不消夫人您开口多说、太夫人就会主动要求过继表少爷!” 陈妈妈话音才落、罗夫人就不假思索的训了她一句:“你这主意听着倒是不错,可你别忘了顾筝今年才刚刚十一岁,这样的年纪哪能同人圆房?你出主意也好歹给我出个有谱儿的,别尽出些办不了的馊主意!” 罗夫人这一通训斥让一脸笑的陈妈妈碰了一鼻子灰,也让她十分识趣的闭了嘴当起哑巴来,决心不再给罗夫人继续出主意、免得再触罗夫人的霉头。 倒是一旁的周淳听了陈妈妈的提议后,目光一闪、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很快就笑吟吟的向罗夫人献了一计:“姨母,陈妈妈的办法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我们可以……到时我再挺身而出、摆出一副光明磊落的姿态……如此一来,弯弯妹妹就只能嫁给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夫人听完立刻觉得周淳此计可行:“还是淳儿聪明,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法子来!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有些太过委屈淳儿你了……” 没想到周淳非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脸上竟还有着丝丝期待的神色:“这倒无妨,姨母多虑了,我不觉得委屈……为了姨母的愿望能够得以实现,我们就用我提的这个法子!” 这样的周淳让陈妈妈浑身下意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他的嗜好实在是有些让人渗得慌——陈妈妈以前就听说周淳有许多变态的嗜好,听说他在周家时不但举止轻浮荒诞、把家里稍有姿色的丫鬟全都睡了,还曾经故意划花过丫鬟的胸脯寻求别样的刺激! 一想到那些关于周淳如何变态好色的种种传闻,再一结合周淳先前献的计策,陈妈妈这个罗夫人这边阵营的人都不由十分同情顾筝……且先不说周淳献计后罗夫人这头如何部署,却说钱姨娘还真是神通广大,罗夫人这才定下计策一两日、她便找上了顾筝,善意的提醒道:“表姑娘,以罗氏的性子过继一事不到尘埃落定那一刻,她便绝不会善罢甘休、就此放弃!” 顾筝也深有同感、觉得罗夫人不可能就此消停,不由一脸头痛的问道:“钱姨娘的意思是?” “我打探到那天罗氏一从荣寿堂回来,就把陈妈妈和周淳叫到屋里密谈了许久,看样子她应该是还不死心、想继续筹划把你和周淳绑到一块儿,你这几日得多加小心才是!” 如今的钱姨娘就喜欢和罗夫人对着干、各种给罗夫人添堵,这个执念也让她不遗余力的动用自己多年布下的关系网帮助顾筝:“你放心,我会继续想办法替你打探罗氏的意图,一查到她想如何对付你、我立刻就来告诉你……” 顾筝得了钱姨娘的提醒后,此后自是小心翼翼的提防着罗夫人几人,不料罗夫人那头却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动作,大家伙儿平安无事的过了几天,顾筝便接到了岑三娘的邀请、邀她明日一同到园子里品茶赏花。 第112章 分茶 原来早前罗夫人娘家那边荐了位厉害的茶师、专门教岑二娘几个分茶之技,在别样上头没什么天赋的岑三娘、在分茶上头却颇有天赋,虽学的时日还不算长、但却已是学有小成,听说已经能在茶汤上点出一幅“金玉满堂”了! 这分茶之技、斗茶之风在本朝正是盛行,尤其受文人雅士喜爱。因此技在高门贵族之家颇为流行,诸如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多会请名师指点自家姑娘、少爷们分茶。上层那些自诩文雅清贵的士族,更是都以自己能有一手过人的分茶之技而骄傲。 岑三娘的性子向来都十分张扬、什么事她都藏不住,因此她一学得有点小成、就吵着要举办茶会,一心想要在岑五娘、梁敬贤等人面前露上一手,就算是还不能达到技惊四座的地步,也能漂漂亮亮的压岑五娘等人一回,好好的在梁敬贤等人面前大放光彩、博个雅号。 罗夫人向来都十分宠爱岑三娘,也想趁机让岑三娘展现分茶之技,自是二话不说的同意了岑三娘的要求,不但让陈妈妈亲自替岑三娘筹办茶会,还亲自出面请了梁敬贤等人。 却说岑三娘和顾筝较了几回劲、再得岑二娘的一番教导后,渐渐的对顾筝心生佩服、不再像最初那样讨厌顾筝,和顾筝之间的关系也不知不觉的好了不少……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的好起来后,岑三娘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顾筝了,虽和顾筝还称不上是好姐妹、随时还会因为一些小矛盾翻脸怄气,但岑三娘一有什么事情却必定要第一时间和顾筝分享,此次她提议举办茶会、头一个邀请的也是顾筝,不像岑四娘是最后一个接到岑三娘的邀请。 所谓的茶会,不过就是在园子里选处阴凉通风的水榭,摆上五彩锦席、鲤鱼戏莲檀木茶床、定白瓷茶盏并八棱细花紫砂壶、饕餮兽面铜茶炉,以及竹茶焙、银茶笼、金砧椎、金茶铃、银茶碾并金茶匙、定瓷汤瓶等分茶用的器具;再摆上满满一桌的茶点果子,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寻些乐子、品品茶罢了。 当然,人都聚齐且暖了场后,这场茶会的主角岑三娘少不得要在大家伙儿面前露上一手,只见不消人三催四请、岑三娘就落落大方的坐在茶床前,命丫鬟璃儿煮了沸水冲洗茶瓶、茶盏。 璃儿冲洗茶具的功夫,岑三娘已取了一团龙凤团茶,有条不紊的先将茶饼烤炙碾细,再用金茶匙将茶末勺进上下分两层、上层底穿数孔的紫砂茶洗,用稍置片刻的滚汤冲洗去茶末,让茶之杂质顺着小孔流到下层……岑三娘将洗过的茶末放入定瓷茶碗后,不忘洋洋得意的扫了岑五娘一眼,大大方方的炫耀自己分茶的小窍诀:“将洗净的茶末稍置片刻再沏茶,到时更能将茶香发出来、让茶香四溢!” 岑三娘说完一边动手炙盏,一边取来那带有把手与长流的汤瓶煎汤,还不忘对一脸好奇、对分茶所知甚少的顾筝介绍道:“这饮茶用水十分讲究,必须要缓火炙、活火煎熬!就是连沸水都有‘三沸’之讲究呢!” 这分茶之技宋代以后便不再广为流传,到了顾筝所在的二十一世纪更是几近失传,因此顾筝还真是只听说过分茶之说、未曾亲眼见识过,就是分茶具体是怎么分的,顾筝也是一无所知……这让顾筝一见岑三娘像模像样的分茶便倍感好奇,忍不住凑过去问了句:“三姐姐,何为‘三沸’?” 岑三娘见一向都无所不能、样样本事都比她强的顾筝,也有不懂向她求教的时候,立刻下意识的挺了挺胸、一脸骄傲的答道:“这是我师傅的独家秘笈、从不外传,你可要听仔细了——这三沸是如此区分的:水沸如鱼目为‘一沸’,边缘如泉涌为‘二沸’,翻腾飞溅为‘三沸’……” 岑三娘边说边仔细的回忆师傅教导她的话语,确认自己记得没错后方才摇头晃脑、故作深沉的接着往下解释道:“三沸后薪火方交、水釜才炽,这时便要急取旋倾,倒出来的汤水水汽未消、称之为‘嫩水’。” 顾筝虽对分茶不太懂,但她却不笨、一点即通:“是不是这‘嫩水’最适合用来点茶?若是不取这过了三沸的嫩水,又会如何?” 一旁的梁敬贤显然也深谙此道,顾筝一表现出对分茶感兴趣、他就主动接上话解释道:“若水过十沸,汤已失性,谓之“老水”,老水皆不能发出茶香,会大大降低好茶泡出来的品质……看,开始点茶了!” 梁敬贤一提醒、顾筝急忙重新把目光移到岑三娘身上,只见岑三娘单手提执壶使沸水由上而下,直接将沸水注入盛有茶末的兔毫盏内,边冲点、边以竹制的茶筅或银制的茶匙在盏中回环搅动,使汤面出现变幻无穷的画面——茶、水相遇,在兔毫盏的盏面上幻变出怪怪奇奇、虚虚实实的画面来,似淡雅丹青又似劲疾草书,让顾筝见了赞叹不已、啧啧称奇! 倒是一旁的行家梁敬贤很快就看出门道来,挨在顾筝身边轻声解说道:“她应该是想点出一幅金玉满堂来,你且看左上角,那里已经点出一尾摆尾金鱼来了。” 梁敬贤不说顾筝还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他一说、顾筝立刻就觉得左上角浮起的那团白色汤花,果然像一尾正在摆尾嬉戏的金鱼! 岑三娘一在茶汤里点出那尾摆尾金鱼,众人便纷纷露出惊叹之色、无不被她折服,就连赵弘越也对岑三娘刮目相看,毫不吝啬的称赞了她几句! 倒是岑五娘惊叹之余很快就嫉妒起岑三娘来,心想若是她也有机会得到罗家荐来的那位茶师的指点,今日她来分茶定是不会分得比岑三娘差!可惜罗夫人藏私,只让那位有名的茶师私底下指点岑二娘几位嫡女。 岑三娘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和嫉妒,再一见已经分出第二尾金鱼的岑三娘宛如众星拱月般受到众人的吹捧,不由暗暗的咬了咬嘴唇——不能让岑三娘当着众人的面继续出风头,否则将来梁敬贤眼里哪还会看到她? 一起了歪念、动了坏心思,岑五娘立刻抓紧时机挤到岑三娘身边,不等岑三娘彻底分完茶、把完整的一幅金玉满堂展现在众人面前,就故作不小心的把身子重重的往岑三娘身子一歪,不但把岑三娘给挤得倒到一边去、还连带着把茶床上的东西给全都挤翻了……这个小小的意外也让岑三娘手一抖,彻底的破坏了那幅原本完美无暇的杰作! 岑五娘一站稳身子,不等岑三娘指责她就抢先满脸愧疚的向岑三娘道歉:“三姐姐,真是对不住,先前站在我身后的梨儿图新鲜、一个劲的踮着脚尖往前靠,想看清楚三姐姐分茶的本事……不曾想她一时没站稳不慎推了我一把,让我整个人不慎往前倾去、撞到了三姐姐,坏了三姐姐即将完成的作品。” 这岑五娘早不摔倒晚不摔倒,偏偏在岑三娘分茶分到最关键、即将大放光彩的时候摔倒,说她不是故意的岑三娘才不相信! 尤其是岑五娘一故意破坏她的杰作,就假惺惺的装出一副愧疚恼怒的模样,甚至还挂了两滴眼泪博取大家的同情——岑五娘一挂眼泪装可怜示弱,岑三娘要是不大度的原谅她的“无心之过”,便会反过来变成心胸狭窄之人。 第113章 受伤 岑五娘的这些心思岑三娘心里一清二楚,可偏偏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和岑五娘合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因此一见岑五娘假装柔弱愧疚的道歉,岑三娘立刻不客气的出言揭穿她的把戏:“你明明是故意的!你一定是嫉妒我分茶分的比你好,才故意使坏让我分不成!” 一旁的罗锦明习惯性的护着岑五娘,再一见岑三娘得理不饶人的指责已经满脸愧疚的岑五娘,立刻上前将岑五娘挡在身后、替她说好话:“三妹妹,五妹妹她也是无心的,她都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谅她这一回吧!要不你再重新分一次、让我们再饱一次眼福?” “走开!表哥你就会护着岑祺娆!明明是她欺负我!”岑三娘见自家表哥总是护着岑三娘,不由越发的感到委屈、很快就狠狠的推了罗锦明一把:“我不要你这样总是护着别人的表哥!你走开,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岑三娘说着便气哼哼的要走,罗锦明只能满脸无奈的上前哄她,其余几人也跟着劝起岑三娘来,偏生岑三娘发了脾气不让人劝、执意要离开,一时间场面不由变得有些混乱……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幕的周淳不慎把手上的茶盏给摔了。 茶盏落在地上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让众人下意识的打住手上的动作、循声看了过去,只见周淳竟少见的蹲下身子主动动手收拾残局,服侍他的周家丫鬟翠儿见了急忙上前帮忙……这一切虽发生的突然、倒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但顾筝却隐隐觉得周淳的举动有些奇怪。 这个念头一滑过心间,顾筝便想起了钱姨娘的叮嘱,立刻不动声色的避到一旁、开始悄悄的防备周淳,以免他突然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令她措手不及……周淳虽然执意要亲手拣地上的碎片,他的丫鬟翠儿却不敢真让他一个人拣,抢着把地上的碎片都拣了兜在裙摆里。周淳见了慢慢的也就懒得拣了,而是随手捏了一块碎瓷片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向顾筝、目光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周淳笑得如此诡异、且手里还拿着凶器,顾筝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并下意识的紧紧盯着周淳,生怕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周淳见了顾筝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竟还直接扯了扯嘴角冲她诡异一笑,随后看着手里的那块碎瓷片、一脸惋惜的叹道:“可惜了这套双龙戏珠的斗彩茶盅,被我打碎了一盏便不成套了。” 周淳边说边慢慢的朝顾筝走来,顾筝见了自是往相反的方向挪步,目光也下意识的停留在周淳手里捏着的那快碎瓷片上——莫非周淳想拿那块碎瓷片行凶?还是他打算拿它挟持她、逼她点头嫁给他? 顾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一旁退去、打算离周淳离得远远的,不料顾筝一躲闪、竟无意中往周淳的丫鬟翠儿身边闪去……原本一直蹲着低头拣碎瓷片的翠儿突然站了起来,兴许是因为蹲了太久的缘故,翠儿一站起来就用手抚着额头、身子也一时有些立不稳,随后竟一个踉跄、摇摇晃晃的冲顾筝撞去! 当顾筝意识到翠儿的手上也同样捏着一块碎瓷片,意识到那块碎瓷片很可能会直直的在她脸上划出一道伤痕时、已经来不及闪躲开了!不过顾筝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一个修长的身影搂到怀里、脸也挨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紧接着水榭里便响起了岑三娘几人的惊呼声! 顾筝虽然事先做了防备、一直都小心提防着,但她却只提防周淳一个人使坏、目光也一直都钉在周淳身上,压根就没料到周淳竟没有亲自动作、而是让他的翠儿动手! 现在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所幸的是在危机关头梁敬贤突然把顾筝拉开、替顾筝挡住直直冲她倒来的翠儿……一把刚才那惊险的画面回想了一遍,顾筝立刻紧紧的抓住梁敬贤的胳膊,一边上下打量、一边焦急的询问道:“她刚刚手里捏着块锋利尖锐的碎瓷片,你替我挡下后可有受伤?” 顾筝那一脸紧张和关切梁敬贤见了十分受用,并毫不掩饰的把右手往顾筝面前一伸:“流血了。”虽然当着众人的面他并未多言,但他却冲顾筝挑了挑眉、背着众人做出一副要顾筝对他负责的模样。 顾筝见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一面急忙忙的让勺儿去请大夫,一面小心翼翼的查看梁敬贤手上的伤口,见他只是手背上被碎瓷片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并未伤及筋肉方才松了一口气:“没事,虽然看起来流了不少血,但伤口却是不深。” 这时闯了大祸的翠儿方才慌慌张张的跪到梁敬贤面前,一个劲的磕头认错:“奴婢该死!都是奴婢没用才会累及梁三少爷受伤,奴婢罪该万死、请梁三少爷责罚。” 梁敬贤并未出言处置翠儿,只淡淡的扫了周淳这个始作俑者一眼。 此时的周淳心情十分不爽、脸色一片阴沉,满眼阴鸷的在心里暗骂梁敬贤多管闲事、坏他的好事,连带着对把事情办砸的翠儿也没什么好脸色:“没用的贱婢,尽做些丢我周家脸面的事!还不自己滚去陈妈妈那里领罚?没被打个二十大板就别回来见我!” 翠儿自是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到肚子里,磕头谢过梁敬贤和周淳后,便抹了抹眼泪便匆匆忙忙的退下。 翠儿前脚才刚走、钱姨娘后脚就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见地上一片残局、立刻一脸紧张的把顾筝拉到角落,小声的问道:“表姑娘你没事吧?我该不会来得太晚了吧?” “我没事,先前周表哥的丫鬟……梁表哥替我挡了一下,伤了手背。”顾筝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才问起钱姨娘匆忙赶到的目的:“姨娘怎么来了?可是查到夫人的意图了?” 钱姨娘确认顾筝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一五一十的把她打探到的消息告诉顾筝:“我已经打探到罗氏打的是什么算盘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狠毒、完全不顾你的安危——为了让你别无选择、只能嫁给周淳,罗氏他们早就合谋商量好、打算趁着今日的茶会,教唆周淳的丫鬟翠儿‘无意间失手’将你的面容划伤!” “等他们将你身为女子最重要的容颜给毁了,周淳再假惺惺的站出来、一力承担下自家丫鬟做的错事,大义凛然的提出愿意替翠儿负责任、娶已经毁了容的你为妻!”钱姨娘说着嘴角浮起了一丝鄙夷:“如此一来周淳倒是成了一个有情有义了、遇事有担当的人,可却苦了你、害你没了这副花容月貌,只能屈身嫁给周淳!” 顾筝把钱姨娘这番话细细一想,便洞悉罗夫人等人的意图——若是先前翠儿真的得手,那顾筝作为一个姑娘家既毁了容、那今后自是很难嫁人,太夫人为了顾筝一辈子的幸福着想,自然就只能选择让顾筝嫁给“大度”、愿意替自家丫鬟承担责任的周淳了! 把这一切都想通后,顾筝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的情况是多么的凶险——如果没有梁敬贤的挺身相护,她不但会被翠儿手上的碎瓷片毁容,最后很可能还别无选择的只能嫁给周淳。 以周淳的性子,娶她不过是为了得到“定南伯世子”这个头衔,娶完她后自然不会把她这个毁了容的丑八怪放在眼里,只会一个接一个的往家里抬许多美娇娘……而没有利用价值的她后半辈子会过得如何,这点可想而知! 第114章 挟伤图报 所幸的是罗夫人的如意算盘就是打得再好,眼下也是功亏一篑,这除了得感谢钱姨娘的事先提醒外,还得感谢梁敬贤在关键时刻挺身相护……梁敬贤这次能够挺身相护,倒是让顾筝消除了不少对他的偏见、觉得他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出于对梁敬贤的感激、顾筝十分关心他手上的伤势,一听说大夫已经替他检查包扎好了,便偷偷的溜到前院去探望他……梁敬贤还是住在外院的听松阁,顾筝一和他打了个照面、目光便下意识的落在他缠了白纱布的右手,眉宇间带了一丝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心疼:“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大夫应该也说伤口没什么大碍吧?” “疼!非常疼!” 一般男孩子受伤都会假装坚强、表现得不过是被蚊子小小叮了一下的样子,更是打死都不会当着女孩子的面喊疼……但梁敬贤显然不在“一般男孩子”这个范围内! 只见他不但声音洪亮的回答非常疼,还故作虚弱的“挟伤图报”:“顾妹妹,我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打算如何报答我?以身相许如何?” “许你的头!” 梁敬贤的无赖迅速的驱散了顾筝内心的那点愧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看我是白担心你了!我看你底气十足、声音洪亮,一看就比常人还要健壮!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筝说完便不再理会梁敬贤、径直转身往外走去,梁敬贤见了立刻身手敏捷的堵到门口,故意抬高受伤的右手、装可怜道:“怎么可能没事?我伤了右手,至少有一段时日不能写字和作画了……且我又不习惯让人伺候,用膳时也是诸多不便。” 梁敬贤手上的伤虽然不算太重,但的确是有诸多不便,让顾筝听了他的控诉后不由有些心软:“你保证不再油腔滑调、没个正形儿,我就多来看看你!” 梁敬贤见顾筝总算是不再往外走,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嘴角也挂了一丝“苦肉计”得逞的笑容,更是立刻趁热打铁、得寸进尺的装可怜博同情:“我肚子饿!” 都已经过了晌午了梁敬贤还喊饿,难道这家伙还没吃午饭? “你还没用午膳吗?” 梁敬贤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不习惯用左手用膳,又不喜让丫鬟喂食,所以才会到现在还不曾用午膳!” 顾筝虽然也对大男人要丫鬟喂饭一举十分不待见,但梁敬贤眼下是伤残人士、处于非常时期,偶尔破下例也是可以的嘛……难道是怕被人笑话? 顾筝自我意淫了一番后,一面坐回原先坐的绣墩、一面苦口婆心的劝导梁敬贤:“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有手有脚还要人喂食,这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你眼下情况特殊,偶然让小丫鬟喂几口饭也不碍事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和别人说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将来会被人取笑。” 可惜梁敬贤由始至终都别有目的:“丫鬟做事我不放心,不如顾妹妹你亲自喂我?” 顾筝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你休想!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干嘛要做这伺候你的事?” “因为我是为了你才受伤的。”梁敬贤说着气定神闲的扫了顾筝一眼,使出了激将法:“你不会真的这么无情无义,不顾我的死活、想把我活活饿死吧?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说完梁敬贤不等顾筝开口、就自顾自的进行点菜:“我听说你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蟹粉狮子头、佛手金卷、莲蓬豆腐和莲子膳粥,嗯,我吃这四样菜应该足够了……顾妹妹,你赶紧去做,我真的饿了。” 梁敬贤说完还不忘丢给顾筝一个“你一定要知恩图报”的眼神,那副吃定顾筝、认定顾筝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姿态,把顾筝气得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我就是你认为的那种人,我是不会给你当厨娘的!厨房送来的东西你爱吃不吃、饿死这世上正好少了一个痞子无赖!” 这回顾筝话一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不留给梁敬贤任何再出言说服她或是耍无赖的机会。梁敬贤见了却依旧笑容满面,一面翘着腿一派悠哉的斜倚在窗台的贵妃椅下,一面细细的回想顾筝先前娇嗔怒斥的姿态,想着、想着两边的嘴角不知不觉的翘得老高。 服侍梁敬贤的丫鬟折柳一见顾筝走了,立刻十分尽职的进来提醒梁敬贤:“少爷,该用午膳了,奴婢这就把饭菜摆上?” “不必摆饭了,一会儿自会有人送来我想吃的饭菜。”梁敬贤十分了解顾筝、知道顾筝虽然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去,但却不会真的丢下他这个“救命恩人不管”,不消他等多久就会做了蟹粉狮子头、佛手金卷等菜肴送来。 虽然梁敬贤料定顾筝送饭菜过来时一定会气哼哼的鼓着腮帮子、满脸的不情不愿,但只要他装可怜求喂食,顾筝看在他为了她而受伤、不能用右手吃饭的份上,应该还是会顺着他的意思、亲自喂他吃饭……一想到即将能够被顾筝亲自喂食,梁敬贤立刻满怀期待、期待顾筝的身影快点折回来。 果然,顾筝嘴上虽然拒绝了梁敬贤、也气哼哼的径直回到了听泉院,但她不过是略作了一会儿就下意识的进行自我检讨——如果没有梁敬贤、她如今还说不准会陷入到什么样的麻烦里呢,梁敬贤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她的恩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恩人不过是想尝一尝她亲手做的菜肴而已,她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这是不是显得她有些小气、太不知恩图报了? 顾筝想了想,最终还是去了厨房跟管厨房的游管事借了厨房,做了梁敬贤先前点的那几样菜。做好趁热把菜装碟放到食盒里,再拿海碗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命勺儿提了食盒跟着她去听松阁走一趟,打算赶紧把午膳给梁敬贤送去、免得他真的饿坏了。 不过顾筝这回却学聪明了,为了不让梁敬贤再使出什么花招来逼她喂饭,顾筝决定到了听泉院把食盒丢给梁敬贤就立马走人、不给梁敬贤任何说话的机会,但转念一想,顾筝又觉得这个法子似乎不大好使——梁敬贤一定会再堵着门不让她走,使出什么让她心软的花招、让她中招顺从他的意思! 为了让梁敬贤没机会再对自己使花招,顾筝突然猛地打住脚步、直接指着食盒对勺儿吩咐道:“勺儿姐姐,我就不过去了,你替我把膳食送去给梁三少爷……就说是我的一番谢意,谢他先前出手相救。” 如此一来,顾筝算是成全了梁敬贤想品尝她手艺的心愿,又聪明的避开、不做那给梁敬贤喂食的丢人事……就是,她又不是他的丫鬟,凭什么要给他喂饭? 勺儿照着顾筝的吩咐把食盒送到梁敬贤屋里后,梁敬贤失望之余不由暗叹顾筝变聪明了,更是只能认命的坐到桌前,笨拙的用受了伤的右手品尝爱心午膳……梁敬贤才刚吃了两口、罗锦明就大大咧咧的推门走了进来,一闻到梁敬贤桌上那些香喷喷的菜肴,立刻流着口水凑了过来:“正好我也还没用午膳!赶紧让折柳加双筷子,我陪你一块儿用膳!” 罗锦明边说边不客气的俯下身、深深的嗅了嗅满桌子的菜肴,不料他才刚刚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没来得及品尝桌上的菜肴,就被梁敬贤不客气的用筷子夹住嘴边,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这些东西不是给你吃的,你想吃回自个儿屋里吃去。” 第115章 兄长 罗锦明往后一缩、躲开梁敬贤手上的筷子,不满的抗议道:“为何我不能吃?我懒得回屋吃,就在这里和你一块儿吃不行吗?” 梁敬贤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不行。” 罗锦明听了不由后退了一大步、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梁敬贤,心想这梁敬贤平日里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却也不是个小气抠门的人,怎么会连几口菜都舍不得让他吃?莫非这几碟菜…一想到这里,罗锦明马上兴奋的跳到梁敬贤身边,指着桌上那几碟菜问道:“莫非这几碟菜是顾筝那丫头做的?一定是!否则你不可能如此宝贝、连闻都不让我闻!” 梁敬贤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一派淡定、显然是大大方方的默认了罗锦明的推断,罗锦明见了激动得跳了起来、八卦兮兮的问道:“喂!是兄弟的话就对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瞧上顾筝那丫头了?不然之前你干嘛拿替我写策论做交易,把我这里的游记和话本全都搜罗去送她?” 梁敬贤习惯性的忽视了八卦的罗锦明,只自顾自的品尝顾筝做的爱心午膳,回味无穷、一脸享受,让罗锦明见了十分郁闷:“你不给我吃,我自己去找顾筝那丫头,让她给我做!” 梁敬贤一脸不以为然,还让罗锦明赶紧去找顾筝,若是顾筝应了正好让他再蹭一次饭……梁敬贤的态度立刻又勾起了罗锦明的八卦心:“你就这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梁敬贤继续忽视罗锦明。 罗锦明倒是自得其乐的无限意淫:“那你告诉她你喜欢她了吗?像我一直都喜欢五妹妹、对她的喜欢更是从不隐藏,你赶紧学学我、洒脱一些!” 梁敬贤对罗锦明早恋、诱拐未及笄少女的做法却是十分鄙夷:“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会耐心等她长大,在此之前,我只会保护她和……欺负她。” 最后一句话梁敬贤说得理所当然,好像顾筝生下来就该由他保护、被他欺负般,让罗锦明听了一脸震惊的围着他转了几圈,最终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高!润物细无声!我承认你这块冰块比我高明、会讨女孩子芳心!” 梁敬贤不过是随口说了句话,罗锦明却自行领悟出许多真理来:“我真是笨!我就不该一开始就把心意掏出来,得学你这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掏出来,时不时再摆摆架子、装装冰块,让五妹妹琢磨不透我的想法……这才称得上是高手啊!” 梁敬贤懒得理会一会儿八卦、一会儿花痴的罗锦明,依旧一脸淡定的吃他的爱心午膳……且不说梁敬贤这头如何,去说周淳精心策划的阴谋被梁敬贤破坏后,不但没让他就此收手,反而让他在心里种下一颗执着的种子——从小到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周淳就越是想要得到! 如今他几次三番都没能把顾筝弄到手,自是更加想彻彻底底的得到顾筝,让顾筝成为他的女人、完完全全的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与此同时,顾筝也因为罗夫人和周淳的阴险狠毒,想要早点让过继一事尘埃落定,让罗夫人再打任何主意都无济于事。 打定主意后,顾筝便寻了个机会和、隔三差五到岑家送自家种的果蔬的张二虎碰面,拜托他帮忙打探适合过继到岑家的那个人的消息:“二虎哥,我想请你帮我到码头跑一趟吗,打探下……我现下急着想知道他的消息,还请二虎哥多帮我留意下!” 张家因顾筝的缘故,得以长期把自家种的果蔬、制的糖送到岑府来,且得的回报也比卖给外面的人要高上不少,这让张二虎一家一直对顾筝心存感激,因此顾筝一找张二虎帮忙、张二虎立刻拍着胸脯揽下此事:“表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妥!” “表姑娘”这个称呼顾筝听了十分别扭,也觉得这么一叫、她和张二虎反而疏远了不少:“二虎哥,你别叫我什么表姑娘!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喊我妹子就是!我们可是共同患过难,你还曾帮我逃脱表舅父一家的魔爪,无需和我这般见外!” 顾筝虽托了张二虎去打探那人的消息,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很快就忧心忡忡的重新拣起先前的话题:“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这一趟出海也不知是否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张二虎前一阵正好听村头专门靠出海跑船为生的张伯提起这事,立刻把他知道的消息说出来宽顾筝的心:“表……筝妹子,我听张伯说朱家那艘船很快就会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日日都到码头去一趟,一见到朱家的大船就立刻前来通知你!” 顾筝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照着张二虎的提议去做,又特意谢了谢张二虎相帮,方才带着勺儿回离去。 顾筝原以为张二虎那头至少得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有消息,毕竟那些大船出海一趟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变数,几时能够平安归港还真是没个准数!不曾想顾筝找张二虎帮忙后才过了四、五日,张二虎就给顾筝捎来好消息——张二虎带来的消息正正是顾筝眼下最想知道的,也是对她和岑家来说都十分重要的好消息! 顾筝从张二虎嘴里得到确定的消息,得知那人已经回港下船并回到坳头村后,一面托张二虎捎了几句简单的话语给那人,一面匆匆忙忙的去荣寿堂见太夫人,把得知的消息如实相告:“外祖母,我那……已经回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带来的消息同样让太夫人欣喜万分,立刻命人准备出门事宜,并使人把岑老爷给请了回来:“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就亲自到坳头村走一趟……事关重大,此事可不能有丁点马虎!” 太夫人一发话、岑老爷自是没有异议,于是太夫人、岑老爷、顾筝以及身边服侍的人很快就浩浩荡荡的出了岑府,一路往顾筝和顾丽娘之前居住的坳头村而去。府里众人见太夫人和岑老爷竟少见的一并出了府,不由纷纷的猜疑起来,总觉得太夫人这回出府、回来时一定会给他们带来一些惊喜。 且先不提岑府众人如何猜测太夫人等人出行的目的,却说顾筝等人一回到坳头村、回到原先住的家,便见家里大门打开且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的竹竿上撑着几件还滴着水的粗布衣裳,厨房的窗户下还挂着几个葫芦,一看就知有人居住在此。 这样的情形让太夫人满脸激动、紧紧的抓住顾筝的胳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弯弯,他……他真的回来了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太夫人话音才落、顾筝都还来不及回答,屋里就走出一个眉清目秀、年纪和顾筝相仿的俊秀少年郎。那少年郎一见到顾筝就快步朝她奔了过来,距离顾筝两步之遥时打住脚步、一脸激动的唤了顾筝一声:“阿妹!你总算是回来了!” 顾筝这个半道穿过来的伪萝莉虽不曾见过眼前这个少年郎,但却通过他那和岑老爷酷似的容貌、以及言语判断出他的身份——他一定是顾筝那一母同胞的双生兄长顾风! 亲眼见到顾风后,顾筝立刻意识到她和顾风虽然是双胞胎,但一定是双卵双胎的双胞胎,只有这样的情况才有可能出现性别不同、样貌不同的双胞胎。也正是因为如此,顾筝才会长得像太夫人和顾丽娘,顾风则和岑老爷有着八、九分相似。 第116章 因由 顾筝确定顾风的身份后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激动一些、大声的回应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多的话顾筝一时也说不出来,只能抹了抹眼角、装出哽咽说不下去的样子,让一切尽在不言中……顾风一听顾筝喊出“哥哥”二字,便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对亲人的思念,当下便大步往前、紧紧的抱住顾筝! 这幅兄妹重逢的画面让太夫人见了也激动得泪光闪动,一旁的岑老爷更是一见到和年轻时的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郎就激动得几近魔怔,只顾着目不转睛的直直盯着顾风看、完全忘记开口表明身份,似乎那个和他宛如一个模样印出来的少年郎,终于让他圆了一直以来的心愿、生出有了儿子的错觉! 顾风和岑老爷酷似的容貌也让太夫人一脸激动、连连唏嘘感叹道:“世人都说外甥肖舅,如今见了风哥儿后,我才知道这话一点不假!”太夫人说着老泪纵横的上前抱住顾风,哽咽着说道:“我的阿鸾虽走了,但总算给我留下两个孩子,让我岑家不至于绝后!” 太夫人的话让岑老爷回过神来,一脸高兴的大声说道:“我们先进屋,进屋再说!” 一直在旁陪着抹眼泪的丫鬟婆子见了,自是识趣的簇拥着太夫人等人进屋,顾筝一面拉着满脸疑惑的顾风往屋里走去,一面低声解释了句:“哥哥先随我进屋,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我再慢慢的说与你听。” 大家伙儿先后进了屋并按照辈分落座后,顾筝便拉着顾风跪在了太夫人面前,介绍道:“哥哥,这是我们娘的亲生娘亲,也是我们的外祖母。” 顾风总算是逮到机会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外祖母?我们的外祖母不是……”顾风说着指了指王婆子的牌位,满脸疑惑不解:“阿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原先的祖母其实不是娘的亲生娘亲,她只能算是娘的养母,当年……”顾筝意简言赅的把这段陈年公案说了一遍,随后红着眼眶把顾丽娘已经去世的噩耗告知顾风:“哥哥,娘已经不在了……娘去世后我才发觉娘的身世有异,但我一时又无法联络到你,只能独自一人去找外祖母……” 原来顾风是比顾筝早一刻钟出世的双生哥哥,因他是个小子,顾丽娘不希望他将来走她的老路、当一个游手好闲只会坑蒙拐骗的市井混混,于是在顾风才八岁时便想方设法的送他去拜师学艺,认了一位本是穷秀才、后来改行跑船的周老汉当师傅。 桐州府靠海,以跑船为生的人一般都会往外围跑,运一些诸如丝绸、陶瓷、茶叶等有本土特色的货物去东洋、西洋等国贩卖,卖完再采购一些大丰没有的洋玩意儿,重新装船后运回大丰高价出售……这可以说是个利润十分可观的行业。 不过寻常人想要跑船、当船上的水手,没跟着厉害的师傅学个三、五年是不会有商贾雇佣的。所以顾风虽然跟了周师傅也有三年了,但在船上却还是只能给周师傅打打下手,因身份还是学徒也分不到多少钱。 因跑船这一行业的特殊性,顾风每次跟着周师傅出海一趟,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最近一次更是足足去了一年多、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顾筝和顾丽娘经历大起大落时,顾风才会完完全全都没参与进来,甚至因为古代消息闭塞、一直都不曾得知顾丽娘已经去世的消息。 再回头来说当初顾丽娘初进岑府时,那时顾丽娘不敢确定自己在岑家能否站稳脚、会不会出事被扣个“冒认官亲”的罪名,因此出于对唯一且远行在外的儿子的保护,顾丽娘刻意对外隐瞒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这个事实,也特意叮嘱顾筝不要同人提起此事,等顾风出海回来后再决定要不要公开他的身份……没想到还没等到顾丽娘亲自公开顾风身份那一天、她就先走了,顾丽娘走后,顾筝更是意识到岑家大院深似海、各种明争暗斗防不胜防,于是为了保护顾风以及给自己留一条最后的后路,顾筝一直没把顾风的存在告诉太夫人等人,一直到岑家出了急需岑氏一族血脉的人过继一事。 对于过继一事,顾筝除了想要彻底打消罗夫人的企图外,其实也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如果她的嫡亲兄长顾风能够过继到岑家,那他将来便会是下一任定南伯,不但不用再辛苦跑船且前途无量,到时她也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了。 至于过继到岑家会不会被人说忘祖,顾筝心里是一点都不以为然——他们的爹不但是个负心汉,且顾丽娘压根就没在他们面前提过他们的爹,甚至还干脆的让他们冠了养父的姓、直接跟着她姓顾,这其实也就是等同于顾筝兄妹从出世起就没了父族。 顾风自是不知道顾筝心里所想,他虽然觉得妹妹说的这一切跟话本上写的故事似的,但跟着周师傅跑了几年船让他视野比同龄人开阔许多,见识和应变能力也比同龄人强上不少。 因此顾风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亲人感到师傅意外和震惊,但却一点都没把内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反而痛痛快快的冲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外祖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乖!我的乖外孙快起来。”太夫人一脸激动的冲顾风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她身边来:“来,走近些让外祖母好好的瞧一瞧你!” 太夫人拉着顾风上上下下的瞧了好一会儿,又拍着他的手背问寒问暖的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到岑老爷有些着急的轻咳了一声,太夫人才记起他们把岑老爷给忘记了,这才笑着指着岑老爷介绍道:“这是你娘的嫡亲兄长,是你和弯弯的舅父……去,给舅父磕个头。” 顾风听话的走到岑老爷面前,跪下磕头:“舅父,风儿给你磕头了。” “好孩子,快起来!” 岑老爷越看酷似自己的顾风越是顺眼,不过才见了一面便对他喜欢得紧,甚至还流露出从未在岑七郎面前流露过的慈父神色:“风哥儿,你以后也别再跟着师傅跑船受苦了,和舅父一起回家,有舅父在,你和弯弯今后都不必再吃苦受累了。” 顾筝见了便知不消她再多说些什么,只凭顾风这岑和岑老爷年少时酷似的面容,过继到岑家承嗣的人一定非顾风莫属。只是顾风此刻对此事却是一无所知,得提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对他说了,让他明白此事蕴涵的凶险、以及今后需要提防的人才行! 心思辗转过后,顾筝便委婉的开口说道:“外祖母、舅父,我想和哥哥到里屋说几句体己话儿,顺道把我们回来的目的对他说一说……你们看这样可好?” 这过继的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的确是得从头说起,中间还得连带着介绍下岑家眼下的情况,这些种种由顾筝这个亲妹妹对顾风说清楚自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太夫人听了一边一脸赞赏的冲顾筝点了点头,一边善解人意的准了顾筝的请求:“你们兄妹两个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又不巧中间隔了你们的娘突然撒手人寰一事,定是有许多体己的话儿要对彼此说……你们且去里屋说会儿话,我和你们的舅父也正好再商量点事儿。” 第117章 双双过继 顾筝便拉着顾风避到了里屋,虽然有千言万语要和顾风说,可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顾筝其实和这个便宜哥哥一天都没相处过,对他更是没任何感情,对他的脾气性情喜好更是一概不懂。 不过顾筝以前倒是经常听顾丽娘谈起各种和顾风有关的事,且顾丽娘每每谈起顾风这个儿子都是一脸自豪,总是说顾风十分聪明、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会让她和顾筝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倒是顾风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顾筝了,加上以前他也经常跑船,虽然十分疼爱顾筝这个妹妹、但真正和顾筝相处的时间却很少,因此他倒是没觉察到顾筝有哪里不对劲,一避到里屋就一改先前的沉稳冷静、语带焦急的问道:“阿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刚刚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还是那些事不过是娘新想出来的骗人花招?娘她真的已经不在了?还是她又在玩诈死?”顾风说着眼角下意识的往太夫人所在的方向瞄去,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凝重:“我看外头那两人都不像是寻常人,他们应该是官家人吧?那可不是我们娘三个能随意糊弄欺骗的人,若这真是娘骗人的把戏,如何才能让我们全身而退、这点我们可得好好的商量下才是……” 顾筝一听顾风这番话,便知他对顾丽娘的品性也是十分清楚,也因为他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些掏心窝字的话来,顾筝突然觉得和他亲切了不少:“哥哥,你先别着急,我刚刚说的句句属实,外头那两位真的是我们的亲人,而娘她也真的已经……已经去了……” 这个噩耗让顾风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红着眼眶、哽咽着问道:“娘真的是感染风寒而去的?” 顾筝点了点头:“没错,娘去的有些突然……事到如今,我们只有节哀并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安慰娘在天之灵!”顾筝说着一扫悲伤的情绪,把目前横在眼前的要紧事说了出来:“哥哥,岑家一直无后、如今正好想要过继嗣子,舅父想要过继你当岑家嫡子、你可愿意?” 原来岑老爷宁愿过继顾丽娘这个妹妹的孩子,也不愿意把岑家家业交到来历不明的杂种、或罗夫人娘家人的手里,毕竟顾风这个外甥身上至少流着一半和他一样的血,可罗家人那头的人却是和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 这也是太夫人和岑老爷密谈后做出的决定,加上顾风眼下可谓是无父无母、身份最适合过继当嗣子,将他过继到岑家也不用担心他将来会为了原先的家族、做出一些有损岑家利益的事,他那来历不明、从未被承认过的父族也不会和岑家发生任何纠纷。 这个消息再次让顾风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过继我?难道他们岑家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挑不出来,非得要过继我?” 顾筝一脸苦笑的说道:“还真是挑不出来了!舅父本就是六代单传的独子、只有娘一个胞妹,如今他又……如此一来,岑家便不可能再添新丁了,唯有过继一路可选!舅母一直想过继她家那头的外甥,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连我也一同算计了进去……” 顾筝一五一十的把罗夫人如何想害她毁容一事告知顾风,顾风听了后重重的扬拳捶了桌案一下,怒道:“岂有此理!那个罗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也是因为外祖母实在是对我疼爱有加,才会让她生出这样的念头来。”顾筝其实是比较希望顾风同意过继,这样今后他们在岑家也能彼此有个照应:“哥哥,你愿不愿意过继到岑家?” 顾风一直以来都想出人头地、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之所以辛辛苦苦的跟着周师傅学跑船,也是为了将来能够多挣点钱。 眼下既然有一个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顾风认认真真的把事情琢磨了一遍后,决心抓住这个很可能改变他一生的机会:“阿妹,为了将来能够有出息、能够有能力保护你,我愿意过继给舅父!反正我们本就一直跟着娘姓‘顾’,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娘是岑家的姑奶奶,那我就算过继也是跟着娘姓回‘岑’而已。” 顾风这番话让顾筝听了心里暖暖的,终于又有了被最亲的人无条件保护和爱护的感觉!不过顾筝知道古人十分忌讳过继一事,弄不好还会因为过继被人鄙视,为了不让顾风被人唾骂、顾筝有些担心的提了提他们那个打酱油的父亲:“以我们眼下无依无靠的情形来看,能够过继到岑家受岑家的庇护,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我们的生身父亲那边……” “不必理会那个男人!当初他既然在娘身怀六甲的情况下和别的女人跑了,那就不再是我们的父亲了!”顾风说着带着几分稚气的俊脸上浮起一丝深深的鄙夷和厌恶:“更何况娘从没和我们提过那个男人的身份,让我们直接当他已经死了,我们只要继续当他已经死了就行!” 顾风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且对他抛妻弃子和别的女人逍遥快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他自愿过继给岑家,不再替那个男人延续香火、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愧疚之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见顾风毫无芥蒂的自愿过继到岑家,顾筝心里方才觉得好受些——她可不想顾风过继得别别扭扭、心怀芥蒂,将来若是在岑家过得不好,反过来埋怨替他铺这条路的顾筝。 不过虽然是初次见顾风、且聊的也不多,但顾筝却可以肯定顾风不是那种过继后一过得不好、就反过来埋怨的妹妹的人。顾筝的直觉告诉她,顾风一定会是个有担当、负责任,且一辈子都会保护妹妹的好哥哥。 顾筝和顾风私底下商量好后,便重新回到堂屋向太夫人和岑老爷表明心意,太夫人他们听了自是十分欣喜,岑老爷更是直截了当的做出承诺:“等一回到家里,我就正式向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宣布过继风哥儿一事,并立刻让管事准备过继的大小事宜!” 一旁太夫人本就对顾筝姓了顾丽娘养父的姓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一见顾风同意过继、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让顾筝一起认祖归宗:“老爷,风哥儿过继后,弯弯便没了兄长、从此孤身一人,我看不如一并把弯弯过继到你膝下,让弯弯成为我们岑家的嫡女、从此姓回‘岑’?” 岑老爷在意的是儿子、对多个嫡女这点不太在意,当下便十分痛快的应下太夫人的提议:“这有何难?只要弯弯愿意,她和风哥儿便可挑个黄道吉日一道过继,从此当我的女儿……” 岑老爷一表态、太夫人立刻一脸期望的看向顾筝:“弯弯,你一定愿意今后直接管我叫祖母吧?你若是成了我们岑家的嫡女,将来我便更有把握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顾筝不忍心拒绝满脸期望的太夫人,且当岑家的嫡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一直生父不明、身份不详来得好,因此顾筝也没矫情的三推四让,大大方方的点头圆了太夫人一直以来的心愿。 顾筝几人高高兴兴的把大事定下来后,便欢欢喜喜的打道回岑府,众人一进门岑老爷就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到荣寿堂,先是笑吟吟的介绍了顾风的身份,随后当众宣布要将顾风、顾筝过继到膝下,让顾风当他的嫡长子、顾筝当他的嫡四女。 第118章 下战书 消息一宣布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罗夫人更是满心不甘的盯着顾风那张和岑老爷酷似的脸,似乎恨不得把他的脸皮扒下来贴周淳脸上去!其余诸如李姨娘、钱姨娘等不曾打过过继人选主意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只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顾风,剩下的赵姨娘则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满心不甘的罗夫人。 岑老爷对过继一事十分重视,加上他办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因此消息一宣布下去、过继一事便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先是开祠堂祭祖、后又将顾筝兄妹的名字载入族谱,又请了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代前来观礼……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月后过继一事总算是尘埃落定,岑家从此有了新的少爷、子嗣传承一事也总算是有了延续,罗夫人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再打什么坏主意了,毕竟顾风是真真正正拥有岑家血脉的人,罗夫人要是胆敢为了让周淳过继而下手加害顾风,那岑老爷绝对会二话不说的把她给休了。 就在众人以为岑府之后会平静很长一段时日时,哪知这厢才刚刚欢欢喜喜的举办完过继的仪式,顾风改名“岑风”、顾筝按照岑家几个姑娘起名的古代格式改名“岑祺筝”没多久,身子骨一向都十分健硕的钱姨娘竟突然“猝死”! 钱姨娘不但死得有些突然、且还死得有些蹊跷……顾筝隐约猜到应该是岑老爷想彻底的了结过去的事,才动手将钱姨娘除去、把子嗣上头的阴影全部抹去,此后眼不见心不烦、一心一意的栽培顾风这个新儿子。 钱姨娘的死并未让岑府的人议论太久,府里下人草草的将她安葬后没几日,大家伙儿就渐渐的因别的新鲜事儿而淡忘此事。顾筝对钱姨娘几次提醒心存感激,倒是悄悄的替她抄了几篇佛经算是替她超渡……一转眼便过了小半个月,梁敬贤右手上的伤总算是彻底恢复、让他的右手得以恢复灵活。却说梁敬贤手上的伤一好就日日不见人影,好像突然变得很忙似的,让先前天天被他缠着的顾筝一时觉得有些不习惯——梁敬贤在岑家小住的这段时日,可谓是阴魂不散、每天都会十分“凑巧”的偶遇顾筝,搞得顾筝都习惯和他偶遇了、一连续几天没和他“偶遇”竟还有些不习惯。 如此一来,不仅仅顾筝对梁敬贤伤一好就不见人影感到十分纳闷,就连已经和梁敬贤混得很熟、并且习惯性每天见到梁敬贤的勺儿,都觉得不习惯、忍不住悄悄的去打探梁敬贤的消息,打探完还不忘十分尽职的向顾筝报告梁敬贤的最新动向:“姑娘,听说梁三少爷昨儿和罗表少爷、周表少爷等人去城郊的狩猎场赛马去了……” “赛马?” 斯斯文文、和白面书生无异的梁敬贤竟然还会骑马,让顾筝感到些许意外:“就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去赛马,也不怕从马背上摔下来?” “姑娘!您不能因为一己偏见就一个劲的贬低梁三少爷!”勺儿一见顾筝故意贬低梁敬贤,立刻一脸不满的维护心目中的完美偶像:“梁三少爷哪里弱不禁风了?他的身形看起来明明高大健硕、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强上百倍!” 好吧,顾筝承认她的确是有些小心眼的故意贬低梁敬贤——梁敬贤虽然面容俊朗、五官生得比寻常女子还要俊秀些,但身材的确是挺强壮的、也的确和“弱不禁风”这个词儿沾不上边。 顾筝为了不让勺儿继续抗议她小心眼,“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后立刻聪明的岔开话题:“几位表哥既去郊区的狩猎场赛了马,那最终谁拨得了头筹?” 勺儿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顾筝给引开了,脸上马上有了“那还用说”的骄傲神色:“当然是梁三少爷得了第一!周表少爷虽然马也骑得不错,但这次却只得了第二、听说还被梁三少爷远远的甩在身后呢!” 勺儿幸灾乐祸的嘲笑了周淳一番,随后不等顾筝再发问就自顾自的接着眉飞色舞的转播实况:“梁三少爷不但赛马得了第一,比射箭的时候也轻轻松松的夺魁,!听说那些公子少爷比的是百步穿杨,当时梁三少爷据说站到了百步之外,连发了三箭、箭箭都准确无误的穿透那细细的柳叶……” 勺儿越说越激动、小脸上也满是兴奋之色,连梁敬贤射箭时的每个动作、细节都准确无误的描述了一遍,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当时身在现场呢! 不过顾筝原以为梁敬贤只有书读得好这么一个优点,没想到骑射等术他竟然也十分精通,尤其是他的射箭之术更是让顾筝大感震惊——“百步穿杨”这种绝技听说很难练成啊!改天一定要让梁敬贤再射一次让她开开眼界! 却说在勺儿滔滔不绝的向顾筝报告梁敬贤大小八卦的同时,整个桐州府的青年才俊也无不在议论梁敬贤,更是因梁敬贤当众表演了百步穿杨这项难度很高的箭术,众人理所当然的拿他和自诩箭术无人能敌的周淳相比——梁敬贤没展现骑射之术前,周淳可是桐州、刺州两地大家伙儿公认的,骑射之数最为出色的少年公子。 如今出了一个梁敬贤,大家伙儿少不得频频拿他们二人来做比较,且这一做对比、众人立刻觉得赛马赢了周淳的梁敬贤更胜一筹,纷纷断言下一次武科举开考,武状元这项荣誉一定非梁敬贤莫属——先前大家伙儿可是都觉得下一届的武状元非周淳莫属,不曾想才过没多久大家就转而看好梁敬贤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改变看好对象后,最不爽、最郁闷、最憋屈的自然是周淳本人了——周淳本就对曾经坏了他的好事的梁敬贤心存怨恨,如今梁敬贤不但在马赛上赢了他,且风头完完全全的盖过他,让他从原本一直被众人看好、风头正盛的未来武状元,沦落到不再被关注、只能成为梁敬贤的陪衬“万年老二”! 这让周淳生出了想找梁敬贤一决高下、夺回“第一”这个念头! 周淳生性固执好强,因此他一生出和梁敬贤一决高下的念头,立刻就寻了机会堵住梁敬贤、自负傲慢的向梁敬贤下了战书:“听说梁世兄箭术过人,上次因我临时有事中途退赛离开,没能痛痛快快的和梁世兄比上一场……今日我专程前来邀梁世兄比射箭之术,不知梁世兄敢不敢应战?” 梁敬贤听完周淳这番冠冕堂皇的宣战之言后,言简意赅的反问了他一句:“如何比试?” 周淳来找梁敬贤下战书之前,就听人说梁敬贤最近发明了一种新的练习射箭之术的方法,这种方法不但能考验射箭之人的技艺,还能考验彼此胆量和面临挑战时的应对能力——听说梁敬贤和罗锦明一起相互切磋射箭之术时,是采取其中一人顶着黄梨立在两百步之外,以头上的黄梨为箭靶,另外一人则执弓而立、箭穿过黄梨为胜! 周淳得知梁敬贤竟用这样的方法锻炼自己的射箭之术后,马上有样学样的在家悄悄的练习了几回,一直练到十次有七、八次能让长箭准确无误的射中小厮头上顶着的黄梨,方才敢来向梁敬贤下战书。 周淳既暗地里做好了准备,如今自是挑难的来和梁敬贤比试:“就比你想出来的那个新玩法,以人顶梨,连续三箭都设中黄梨者胜出。” 第119章 腹黑梁少 梁敬贤闻言面含惊讶的看了周淳一眼,似乎对周淳也对这个玩法感兴趣感到十分意外,且梁敬贤还下意识的眉头紧皱的思忖了良久,方才语气凝重的慢慢说道:“此法我虽玩了几次,但十次之中只有五、六次能射中黄梨……” 梁敬贤说完竟出乎意料的拒绝了周淳的挑战:“我怕用此法比试会误伤了周世兄,我看你我之间的比试不如就此作罢吧!” 周淳可是一向梁敬贤下了战书、就目不转睛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自是把梁敬贤一听说是比顶梨射箭,就面带惊讶和眉头紧皱这些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并迅速的在心里做出判断——周淳认为梁敬贤一定对顶梨射箭一事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会眉头紧皱的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挑战。 如今再一见梁敬贤一反往日的自负和傲气拒绝他的挑战,周淳立刻觉得自己的猜的一点没错,认为梁敬贤一定是害怕输给他丢了面子、才会拒绝和他比试! 周淳也没漏过梁敬贤刚刚说的“十次之中只有五、六次能射中黄梨”这句话,且周淳自信只要觉察到梁敬贤准头偏得太多、他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安全闪躲开来来箭。 因此梁敬贤这句话非但没让周淳害怕打退堂鼓,还让他坚定了一定要和梁敬贤比试一场、把梁敬贤杀得心服口服的决心:“无妨,既是比试切磋,刀剑无眼,谁也不敢保证不会误伤他人,我自是不会介意、即便真的不慎被误伤也不会怪罪梁世兄。” 梁敬贤却抿着嘴不肯松口,一副打定主意不和周淳比试的模样。 周淳见了不由急了起来,为了不让这个打败梁敬贤的大好机会流逝、情急之下他竟连签生死状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梁敬贤一听周淳说要签生死状,这才抬眼淡淡的打量了他一番,似笑非笑的问道:“周世兄当真想和我比试?” 周淳道:“没错!” 周淳那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梁敬贤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光彩,态度也突然间变得十分爽快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签生死状,后再去狩猎场一决高下。” 周淳见梁敬贤终于答应接受他的挑战,心里立时暗暗的感到窃喜,且为了不让梁敬贤反悔、他立刻就命人准备好笔墨,写下一式两份的生死状,并一派潇洒的率先签了名、按了红指印。 周淳的潇洒爽快让梁敬贤的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梁敬贤当着周淳的面痛痛快快的签了生死状,签完二人立刻策马往狩猎场赶去,打算立刻一决高下、完成这场高手之间的对决! 不料梁敬贤和周淳只在比赛场呆了一刻钟不到,胜负便已揭晓,只是最终的结果却完完全全出乎周淳的意料——先出手的是梁敬贤,梁敬贤飞快的连射三箭后便直接认输,让周淳虽然赢了比试但脸上却不幸挂了彩、见了血。 且先不说当日比试的时候情形如何,却说梁敬贤和周淳签下生死状对决,这样的好戏勺儿这个梁敬贤的崇拜者自是十分关注,不但把那场比试的前因后果都打探得清清楚楚,还没忘无私的和顾筝分享她打探到的独家八卦:“姑娘,听说是周表少爷主动找上梁三少爷,一脸傲慢的下了战书邀梁三少爷一决高下……” “听说梁三少爷本来是不屑和周表少爷一般见识的,可后来周表少爷一主动提出签什么生死状、说若是不慎被梁三少爷误伤也绝不会责怪,梁三少爷就突然态度一改、爽快的答应和周表少爷比试了。” 勺儿说着脸上露出了惋惜不解的神色,替比输了的梁敬贤找借口:“没想到梁三少爷竟然输了!一定是他手上的伤口还没痊愈,才会一不留神输给了周表少爷!” 勺儿说着自己重重的点了点头,语气肯定的重复了遍:“没错!一定是这样!如果前段时日梁三少爷没替姑娘您挡下翠儿、用来拉弓的右手没有受伤,那他这次比试就一定不会输!” 顾筝很想直接对勺儿说,梁敬贤之前都能拉得动弓表演百步穿杨了,他的手伤怎么可能还会有不妥?若是他用来拉弓的右手一直没彻底痊愈,那他根本就不可能表演百步穿杨好不好? 不过顾筝一见到满脸惋惜、闷闷不乐的替偶像感到惋惜的勺儿,还是把打击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假装和她一同觉得万分惋惜:“哦?梁表哥真的输了啊?那可能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是因为他手上的伤的缘故……” 顾筝口是心非的安抚了勺儿几句后,还是忍不住恶趣味的打探梁敬贤到底是如何输的、输得又有多么凄惨:“嗯,那个……梁表哥是不是输的很凄惨,错了,我是想说他是如何大意输给周淳的?当时比试的情形到底如何,勺儿姐姐你可知道?” 勺儿见顾筝感兴趣,虽然不想重复梁敬贤输给周淳的过程,但还是十分尽职的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听说两位少爷一开始比试,先动手的梁三少爷直接就站到两百步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蹭蹭’的冲周表少爷连射了三箭,周表少爷都还没反应过来、梁三少爷的三箭就已经射完了……” “只是梁三少爷连射的三箭当中,只有两箭射中周表少爷头上顶着的黄梨,并且不但是从同一个洞射过去的、且还能保证黄梨没有崩裂。”勺儿精彩的描述了比试的前半段后,声音忽的低了下去:“可惜梁三少爷的第三箭却射得有些失准头,竟让箭险险的擦过周表少爷的脸侧!听说梁三少爷那三箭射得飞快,都已经设到第三箭了、周表少爷还是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脸见了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知为何,顾筝一听勺儿说周淳的脸被梁敬贤给射出一道伤口,便下意识的想起周淳先前想要借碎瓷片毁她容一事——如果当初周淳得逞,那如今顾筝的脸应该会如同周淳那样受伤流血。 把两件事联系在一块儿后,顾筝怎么琢磨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催促勺儿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梁三少爷射完第三箭、比试就结束了!” 勺儿说这话时脸上满是不解,显然十分不认同梁敬贤的行为:“梁三少爷射伤周表少爷后就直接扔下弓箭认输,听说他看都没看脸上流着血的周表少爷就直接走人了……哎,要我说梁三少爷不应该直接认输,应该把比试继续下去才是!说不定周表少爷压根就不可能两箭都射中黄梨,要是他只一箭射中,那赢的人照样是梁三少爷啊!” 听完勺儿最后说的这些话后,顾筝顿时茅塞顿开、想通了先前一直不解的地方,推测出什么“害怕输不敢比试”“签生死状”“失手伤人”,其实统统是梁敬贤故意为之、为的是引自负的周淳钻进圈套里——梁敬贤一直都在把周淳当傻子耍呢! 他其实是故意设了个圈套引周淳入套,待周淳入套、让他利用机会达到想要达到目的后,他便干干脆脆的直接认输、不屑和周淳比试……只是,梁敬贤的目的难不成只是想让周淳的脸上挂点彩? 他无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帮她报仇? 就在顾筝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梁敬贤之所以设圈套伤周淳、是想为她出气时,箸儿正好进来禀道:“姑娘,罗表少爷和梁三少爷来了,说是来和您辞行的。” 第120章 转眼三年 梁敬贤他们要走了吗? 顾筝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匆匆忙忙的迎了出去,把梁敬贤二人迎到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石桌边小坐。 几人才刚刚坐下捧了茶,罗锦明果然便率先大大咧咧的开口向顾筝道别:“顾妹妹,我们要回京城去了!下次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记得要想着我们啊!尤其是要多想想梁三这小子,他……” 罗锦明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梁敬贤眼含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胡乱说话后,方才清了清嗓子和顾筝说起了正事来:“我走后你要小心提防周淳,切记不可和他单独碰面。” 早在第一次见到周淳、知道周淳有sm幼女的变态嗜好起,顾筝就已经直接把周淳踢到危险人物黑名单里了,此后更是处处都小心提防这个变态的家伙,从不会和他单独相处、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靠近她……这些顾筝自是不必向梁敬贤细细诉说,不过顾筝还是十分感激梁敬贤的提醒:“多谢梁表哥提醒,你放心,我会小心提防他的……”顾筝说着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把盘旋在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听说你前几日和周淳比试射箭,你不但输了还误伤了他?” 梁敬贤显然不大愿意提及此事,只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顾筝却不肯让他含含糊糊的蒙混过去,立刻趁机把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我要是猜的没错,那场比试你从头到尾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故意输给他的吧?你其实根本不想和他比试,只是想借比试教训他、让他吃点苦头而已!” 顾筝一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一旁的罗锦明就“哈哈”大笑起来,神色夸张的冲梁敬贤挤眉弄眼:“瞧瞧!我们顾妹妹真是聪明过人啊!梁三你那点小心思人家可是一眼就瞧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你那一片苦心总算是没白费……” “闭嘴,你没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梁敬贤先面不改色的堵了罗锦明一句,随后才冲顾筝举了举先前受伤的右手,轻描淡写的随意解释道:“我手上的伤不能白受、你更不能白白受惊,加之我本来就一直看周淳那小子不顺眼,便随手给他一点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随意打你的主意。” 梁敬贤这何止是给周淳“一点教训”? 他可是不但让周淳见了血、破了相,还狠狠的羞辱了周淳一顿——梁敬贤既然前两箭能够准确无误的射中周淳头上顶着的黄梨,且没有让黄梨崩裂,第三箭怎么可能会突然失了准头? 傻子都看得出来那第三箭梁敬贤是故意射偏的,周淳又岂会看不出来? 周淳事后只要细细一想,便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梁敬贤给戏弄了,也会猜到梁敬贤故意射偏第三箭、然后干干脆脆的主动认输,其实是在羞辱他、是不屑和他比试! 果然,梁敬贤和顾筝告完别一离开听泉院,就被脸色阴沉的周淳拦住去路:“姓梁的,你是故意的对吧?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从头到尾都把我当猴子一样耍,对不对?” 梁敬贤既然敢做那就敢当,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周淳的质问,但却冷冷的回敬他一句话、算是默认之前所做的一切:“以后别再打顾筝的主意,否则下次我的箭就不是从你脸侧擦过了。” 立在周淳面前的梁敬贤一脸傲气、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势,并仗着修长高挑的身形、用犀利如刀的目光俯视低比他半个头的周淳,把周淳震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完全被梁敬贤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压制住! 敌我二人针锋相对时、谁先后退就意味着谁内心出现了胆怯,因此周淳一连退数步、梁敬贤嘴角便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嘲讽,也懒得再和周淳多说、直接抛下他大步离去……原本气势汹汹的周淳竟被梁敬贤的强大气势镇得、从头到尾连一句回击的话都没说出口。 这样的结果让周淳回过神来后脸色一片阴沉,只见他一边用手抚摸脸上那道拜梁敬贤所赐的伤口,一边神色阴鸷的目送梁敬贤的背影离开,待梁敬贤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后,他突然发出显得十分诡异的笑声、自言自语的说道:“不错,人人都争着、抢着想要的东西,我想得到她的兴趣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顾筝、梁敬贤,咱们走着瞧,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一转眼便过了三年,顾筝已经十四岁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这三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最热闹喜庆的事,自是属岑府隆重的将岑元娘送出门,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到了邱家。 而岑元娘一出嫁,岑家几位姑娘的亲事也都被提上了日程,不但罗夫人和赵姨娘都急着替自个儿的闺女相一门好亲事,就连太夫人也渐渐的开始对顾筝的亲事上心,不是今儿状似随意的提起哪家的公子,就是明儿故意当着顾筝的面和余嬷嬷聊哪家的少爷,总之就是变着法子的替顾筝物色合适的夫君人选、还总是隐晦的试探顾筝的反应。 对此,顾筝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这一日太夫人做小寿,岑家开了大门宴请桐州、刺州二府的亲朋好友,席上太夫人不止一次的当着众人的面,夸赞顾筝这个孙儿既然聪明能干、又漂亮懂事,还直言不讳的流露出打算给顾筝找个好婆家的意图,让陪她坐在长辈席的几位老姐妹好好的帮顾筝物色、物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夫人在老一辈的夫人里头人缘可是极好,她一开口、席上的几位老夫人自是都爽快的应下了,甚至有相信太夫人眼光的老夫人,当场就主动替自家孙儿牵桥搭线……让得知此事的岑家几位姑娘都羡慕不已,尤其是岑五娘听了后十分嫉妒。 倒是得到消息的顾筝感到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太夫人还硬是把她拉到长辈****方方的让她给诸位老夫人相看——这让顾筝有了一种她是挂在案上的猪肉,几位老夫人是揣着银子的买家的感觉,囧得不能再囧! 偏偏一向疼爱顾筝的太夫人在给顾筝挑夫君一事上、不再处处的顺着顾筝的意,虽然早就同意一定让顾筝挑个自个儿中意的夫君,但太夫人却说这并不妨碍她向人家引荐介绍顾筝……于是顾筝只能满心郁闷的挂着乖巧文静的笑容,陪着一桌子的老太太唠叨家长里短、直到宴席结束。 待宴席散了后,顾筝方才趁着服侍太夫人换衣服的机会,嘟着小嘴儿报怨了句:“祖母,我不要当被人家挑选的猪肉!” 太夫人听了顾筝这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顾筝的意思后不由大笑起来:“你个小丫头胡说些什么呢?谁说你是猪肉了?好端端的把自个儿比成猪肉,让人听了岂不是平白招人笑话?” “哼,别人爱笑就让他们笑去呗!我被您拉着坐在几位老夫人中间,任凭她们一个劲的上下打量,又是拉我的手又是捏我的脸,可不就像那被挂在案上、任人挑选的猪肉?” 顾筝越想越觉得先前捏她小脸蛋的几位老夫人,那神情还真和挑猪肉时捏捏肥瘦没什么两样,不由越发的感到郁闷:“祖母,我不想这样一直让人家挑来挑去嘛,您以后别再一个劲的向人家推销我了,我反过来挑别人还差不多!” 第121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太夫人笑着问道:“推销?这是何意?” “嗯,就是兜售的意思。”顾筝边说边扶太夫人坐到了罗汉床上,自个儿讨好的端了个绣墩坐到太夫人身边,一面替太夫人捶腿、一面可怜兮兮的继续游说:“祖母,以后再有这样的宴会,我能不能不参加了啊?” “不能。” 没想到太夫人一点都没因为顾筝撒娇而心软,反而进一步安排顾筝的亲事:“光是给这些老太太们相看也不行,得找个机会让你给那些年轻的太太、夫人们相看一番才是,毕竟她们才是那些公子少爷的娘——只要这婆婆相看满意了,那你嫁过去才不会受婆婆的气。” 顾筝被太夫人说得满头黑线:“祖母,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您就想到婆婆上头去了?”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事事都得事先打算妥当了才是。”太夫人说着又想起了另外一个让她头疼的孙儿:“风哥儿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他今年也已经十四了,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议亲,非得要等他有了出息、光耀了我们岑家的门庭才肯议亲!“太夫人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是个固执倔强的孩子,我还真拿他没办法!你们兄妹一定是来要债的,一个两个都叫我头痛!” 顾风倒是和顾筝提过他的打算——顾风虽然如今是岑家唯一的少爷,今后会继承岑家的家业,但因为“嗣子”这个特殊身份,顾风总是会让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议论他不过是运气好、才能当“岑少爷”,撇开运气这一条他一市井小混混什么本事都没,就是连字都认得不多、根本就不配拥有“岑家少爷”这个身份。 这些流言蜚语让顾风一心想要靠自身本事、把自己的能力证明给大家看,且顾风先前跟着学跑船的师傅因原就是落榜的秀才,所以顾风跟在他身边时有幸能够由他教着读书识字……加之顾风到了岑家后也比同龄人都要刻苦勤奋,这让他极有希望能够达成心愿、靠自己的真本事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不再说他得到这一切只是靠运气、没有真本事,连带着害顾筝也被人瞧不起! 有了这样的执念后,顾风自是彻彻底底的抛开儿女私情,一门心思全都放在读书上头,也正是因为如此,顾风才会倔强的不愿意议亲——用顾风的话来说,现在愿意和他定亲的全都看中他“岑家少爷”的身份,并不是欣赏他个人的本事和品行,这样的媳妇儿他不愿意娶! 顾风一拿读书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做借口,太夫人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把精力都放在顾筝一人身上,打算先解决了顾筝的终身大事、再解决顾风的,没想到顾筝也不急着成亲,不但平日里总是躲在家里不愿意出去露脸;还不像岑三娘几个那样各自都有小心思,总是想尽办法在一些夫人、少爷面前露脸,努力的增加自己的曝光率。 顾筝的不积极让太夫人暗暗的感到着急,生怕顾筝再这样消极下去会嫁不出去,思来想去后太夫人干脆直接替顾筝创造机会,把代表岑家出去交际的罗夫人唤到跟前吩咐:“韶珍,三月二十三不是妈祖娘娘的诞辰吗?届时妈祖庙不但会举行庙会,附近几个地方的太太、夫人也都会到妈祖庙烧香许愿……” “我早前曾在妈祖娘娘面前许过愿,愿我们岑家能够后继有人,如今我们既有风哥儿、那我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你到时且替我到妈祖娘娘面前还一还愿……”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抬手指了屋里的几位姑娘说道:“再顺道把家里几个姑娘带出去走走,一来让她们出去采采风、逛逛庙会什么的,二来也正好让去逛庙会的太太、夫人们好好的瞧一瞧我们岑家的姑娘,心里能有个底儿。”太夫人说完特特伸手指了十分低调的缩在角落的顾筝,郑重其事的叮嘱道:“弯弯,你可给我听好了,谁都可以不去唯独你不行!” 顾筝对这种古代相亲大会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啊,一见太夫人特意将她点名、当下便头痛的找借口推辞:“祖母,我……” “你别想又寻些借口躲着不肯出去见人!你就是整个人昏迷得不省人事了,我也要让人把你抬到妈祖庙去!”没想到顾筝才刚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被太夫人一口打断,洞悉顾筝那点小心思的太夫人更是重点警告了顾筝一番,让她休想临阵脱逃。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看穿后,顾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无奈的顺从太夫人的心意:“祖母您别生气了,我听您的话乖乖的跟着舅母去逛庙会、不再临阵脱逃就是……” 有了顾筝的保证,太夫人脸上方才有了满意了笑容,待大家伙儿都散了后还特意将顾筝留了下来,笑着让余嬷嬷捧了几套崭新的、用名贵稀罕的料子做成的衣裙出来:“这几件衣裙是祖母专程叫人做与你的,你回去后仔细的试试、再挑些珠宝首饰来搭配衣裙,觉得哪件好看出门那一日就穿哪件。” 顾筝却依旧提不起劲来:“知道啦,弯弯谢祖母好意。” 太夫人见顾筝如此不上心顿觉无奈、只能直接把琉儿叫过来叮嘱:“琉儿,回去后一定让姑娘好好的试一试这几件衣裙,哪件好看出门那一日就让你们姑娘穿哪件、不行她换!若是少了搭配的首饰你也只管来与我说,我这儿自会想法子给你们姑娘配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又不放心的叮嘱了琉儿一句:“几位姑娘的亲娘为了这次庙会,一定会替她们准备不少新衣裙、新首饰,你以前也服侍过三姑娘,自是知道姑娘们出门该如何打扮才能既得体又夺目,你可得用点心服侍你们姑娘、不可让她被人比下去!” 琉儿自是连连应诺,一跟着顾筝回到听泉院就联合勺儿、箸儿二人,拉着顾筝把太夫人赏的那几件衣裙全都试了一遍,又把顾筝的珠宝首饰全都翻了出来,换着样儿在她身上比对……来来回回的换了好几次衣裳、折腾了一下午后,琉儿三个丫鬟终于统一意见,给顾筝上身选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绣折枝花卉交领小袄,下身搭了一条湖水蓝缀银米珠竹叶长裙,裙上压了一条用粉色丝带结了块如意型玉佩的玉环绶;选好衣裳后,琉儿又挑了一套里头包含簪子、耳环、镯子并璎珞,戴了增添了几分活泼俏皮的金厢玉仙玉兔首饰;又细心的挑了几朵浅粉色的绢花,一挂金厢玉兔摺丝嵌珠宝珊瑚坠领,方才将顾筝身上需要佩戴的东西配齐。 选好出门那一日要穿的衣裳、戴的首饰后,办事细心稳重的琉儿特意把东西送去荣寿堂给太夫人过目,太夫人对她们选的衣裙倒是十分满意,觉得正好能够将顾筝衬托得既大方得体、又带着几分俏皮。 不过琉儿她们几个丫鬟选出来的那几件首饰,太夫人见了却不太满意,觉得戴那金厢玉璎珞有些太过俗气和打眼了,便取下那件闪闪发光的金厢玉璎珞,给顾筝添了件不似金璎珞那般打眼,但却同样十分名贵的猫睛水晶宝石绦环……添完太夫人方才一脸满意的让琉儿把东西捧回去,并叮嘱她出门那一日一定要让顾筝穿上、戴上,可不能由着顾筝不爱在身上戴太多首饰的性子、把那些首饰统统撇下不戴,出了门被别的姑娘小姐给比下去。 第122章 威胁 却说岑五娘也十分重视这次的庙会,毕竟庶女在身份上始终比不得嫡女,赵姨娘也始终不能真真正正的代表岑家抛头露面、和那些夫人太太们交际。 因此岑五娘若是想要在那些夫人、太太跟前露脸,除了在自家的宴会、聚会上,就只有跟着罗夫人一同出去应酬,只有罗夫人愿意带她出气,她才有机会进一步表现自己、让自己被那些夫人太太们注意到。 因此太夫人一发话、岑五娘便暗暗的感到欣喜,并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一开始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就事先让人去打探其余几位姑娘出门那一日都会穿些什么衣裳,打算根据她们穿的衣裳为自己挑衣裳,除了不挑和她们相撞的衣裳外、还要挑一些能够将她们比下去的衣裳。 哪知岑五娘一打探才知道,太夫人竟单独赏了顾筝好几件料子珍稀、款式新颖的衣裙……太夫人对顾筝的偏爱让岑五娘又是嫉妒、又是羡慕,越发的看顾筝不顺眼,生怕顾筝会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好姻缘——听说这次庙会去的太太、夫人个个都很有来头,不但有梁敬贤的母亲宣平侯夫人、桐州有名的公卿世家平国公府的卢夫人,还有结伴从京城回来省亲的陈阁老家的余夫人,以及赵弘越的母妃裕王妃! 这些夫人哪个身后不是代表着赫赫有名的家族? 当然,最让岑五娘重视和欣喜的是,这几位夫人膝下正好都有适龄却还未议亲的儿子! 若是逛庙会时她能想个法子大放光彩、吸引诸位夫人的注意力,或是入了哪位太太、夫人的青眼,那她将来就有机会被她们看中、成为她们的儿媳妇儿……赵姨娘早早的就把这些情况都打探清楚,并且和岑五娘把庙会那一日的情形分析得一清二楚,圈定好几个包括梁敬贤在内的目的。 而岑五娘在衣裳首饰上下工夫的同时,还不忘让赵姨娘替她寻些能够让她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白皙、柔嫩的香膏:“娘,我的肤色一向都没三娘那几个丫头白皙,你得替我想个法子才行!最好是托人从康嫔娘娘那儿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弄几样宫里才有的香膏脂粉给我用。” 赵姨娘也希望岑五娘此次能够艳压群芳,听了岑五娘这话立刻就火急火燎的把心腹丫鬟冬雪找来,绞尽脑汁的替岑五娘想美肤的办法,很快就让冬雪去赵家走一趟、让赵家那头帮着想想法子。 岑五娘把这件事儿交给赵姨娘去办后,便一心一意的练习作画、准备画具,打算逛庙会那一日和诸位太太、夫人相聚一堂时,寻个机会展现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画技——最好是即兴作幅画,然后现场请位夫人来给话题词,这样才能令人对她的画技印象深刻。 岑五娘想到的这些,岑三娘、岑四娘自然也都想到了——岑三娘早早的就准备了分茶的各种器具,打算到时候寻个机会在诸位太太、夫人面前表演分茶,争取技惊四座、一举成名;岑四娘因弹得一手好琴、吹得一手好埙,那一日她自是一定会带上她心爱的古琴和古埙,找机会在诸位夫人太太面前弹奏或吹奏一曲。 不过岑四娘却比岑三娘多了个心眼,她一面命丫鬟替她擦拭古琴、古埙,一面悄悄的去了一趟岑六娘住的揽月筑,不等丫鬟通传就径直掀了帘子进屋……岑四娘一进屋就见李姨娘也正好在屋里,正兴高采烈的替岑六娘挑选出门那一日穿的衣裳、戴的首饰,那一身的高兴劲儿让岑四娘见了尤为刺眼,很快就沉着脸出声威胁李姨娘母女:“李姨娘,六妹妹向来胆小,依我看庙会她还是别参加了,免得因为胆小闹出什么笑话来扫了大家的兴致……” 岑四娘说着一双丹凤眼微微往上扬了扬、直勾勾的盯着岑六娘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况且六妹妹生得如此倾国倾城,出去后要是一不小心惹来些狂蜂浪蝶,那岂不是会让六妹妹的闺誉受损?““说不定连带着还会累及我们这些岑家的姑娘被人笑话,我娘也不喜欢六妹妹那天和我们一道出门,希望李姨娘你能识趣些,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岑四娘直截了当的威胁让李姨娘立刻惶恐不安、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岑六娘的胳膊!岑六娘见了咬着红唇看了看傲慢嚣张的岑四娘,再回头看了看满脸害怕无措的李姨娘,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开口说道:“四姐姐说的极是,我是不太适合出去抛头露面……那到时我就不和你们一道出去凑热闹了。” 岑家几位姑娘当中,属岑六娘的容貌最是生得倾国倾城、妩媚动人,可那世间罕见的美貌却让一向都十分低调的岑六娘、成为了岑四娘等人的眼中钉,就算她从来不敢有半点和姐姐们争夺男人的心思,姐姐们还是都把她当成了最强的对手——谁让她偏偏生了那么一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的花容月貌呢? 就算岑六娘今天不答应岑四娘、坚持要去参加庙会,恐怕很快岑三娘、岑五娘也都会随后登门,或是委婉或是霸道、或是干脆直截了当的威胁,总之她们从来都不会让她和她们在同一个公共场合出现,绝不会允许她出现、抢走原本属于她们的风头……既然如此,岑三娘何不爽快些直接说出岑四娘想听的话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岑六娘的识趣让岑四娘一脸满意:“还是六妹妹聪慧,知道怎么做对你和李姨娘才是最好的……你既然已经决定不去了,那祖母那边你可得好好的想个借口才是,别再祖母面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岑六娘低垂着如羽扇般的睫毛,小声的说道:“四姐姐放心,我到时候就说是我自个儿身子不争气突然不舒服、所以才不能出门,绝不会提起四姐姐半个字。” “这样自是再好不过了。”岑四娘达到目的后心满意足的离去,只留下一脸是泪的李姨娘紧紧的拥住岑六娘,半响都找不出一句安抚的话语。 岑六娘不想为争一时之气、给自己和李姨娘惹来无尽的麻烦,况且她也已经早就习惯了几位姐姐这样待她,一见李姨娘伤心难过、十分懂事的反过来安慰她:“姨娘您别伤心难过了,我们处处都听夫人和几位姐姐的话,相比今后夫人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李姨娘哽咽着说道:“可她们都不让你出去见人,你哪有机会被那些夫人、太太们相看?以后你的亲事怎么办?” “这倒也无需担心,等我上头的姐姐们都定了亲,到时我已经不会再挡她们的道了,自然就会轮到我了。”岑六娘说着扶李姨娘坐到了床沿,笑着说道:“我不也是岑家的姑娘吗?祖母、父亲他们不会不管我的亲事的,姨娘您就放宽心吧!” 就算李姨娘依旧忧心忡忡,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只能接受岑六娘的安慰、默默的将眼泪抹去。 第123章 热闹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二十三,因许久没有出门玩耍了,不但岑家的几位姑娘十分兴奋和期待,就连服侍姑娘们出门的丫鬟们也都满脸兴奋、叽叽喳喳的聊着和庙会有关的事,让紧挨着垂花门的院子顿时一片热闹。 不曾想顾筝等人聚齐分别登上马车后,却依旧不见岑五娘的身影,罗夫人命人去催了几回才有了准信——岑五娘早上起来后突然闹肚子,一连跑了好几趟茅厕、整个人都拉虚脱了都不见好转,如今怕是没力气出门游玩了。 罗夫人自是巴不得岑五娘别去、岑二娘她们能少个竞争对手,一得了回报自是不再等她、立刻就下令出发,待岑五娘拖着虚弱的身子赶到垂花门时,顾筝等人乘坐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了,让岑五娘气得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到了丫鬟璃儿的怀里。 原来赵姨娘为了让岑五娘的肤色变白皙粉嫩些,果真从赵家那头寻了张美白秘方来,早早的就开始遮遮掩掩的每日炖补品给岑五娘吃。 不曾想那偏方始终是有些不太靠谱,让岑五娘一连吃了几日后终于有了不妥,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突然闹起了肚子、拉个不停,最终太过伤导致虚弱到无法跟着罗夫人出门、白白的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出门机会! 且先不提岑五娘如何自作自受、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却说岑家那几辆马车依次由垂花门出发、先后从岑府一侧的角门驶出,慢悠悠的沿着热闹的长街一路往妈祖庙而去。 顾筝打从住进岑府后便几乎没好好的出门逛过街,今儿自是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悄悄的掀了一角帘子四下张望,只见街上商铺密集、十分热闹,有来去匆匆背着褡裢的行商、有顶着竹篮子叫卖的小贩,还有支着摊子大声吆喝的掌柜的……秋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街上众人身上,让整条长街喧闹中透着几分悠闲。 那分悠闲顾筝喜欢得紧,自是一路都兴致勃勃的看过去,见街上有卖煎饼、肉饼的,有卖羊头、肚肺、赤白腰子等杂碎的,还有卖各色瓜果零嘴儿的,他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让马车上的几个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也把顾筝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顾筝活了两世最爱吃的就是那些小零嘴儿了,因此一听见有人叫卖酥蜜食和香糖果子、顾筝口水就差点流下来,无奈她又不好让马车停下、等她买了各种零嘴儿再走,只能让勺儿探出头、悄悄的把顾风唤到车边:“哥哥,我想吃卖酥蜜食和香糖果子!你悄悄的去替我买一包好不好?” 顾风一向都十分溺爱顾筝、对顾筝这个唯一妹妹的要求更是有求必应:“好,你还想吃什么?一并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买去。”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顾筝说着给了顾风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客气的指着街边那些叫卖零嘴儿的商贩说道:“橙砂团子、细料馉饳、梅子姜、砂糖绿豆冰雪凉水,这些我都很想吃,哥哥每样都替我买上一点吧!我吃不完还可以给琉儿姐姐她们解馋呢!” 顾风把顾筝想吃的东西都记下后,便策马往街边走去,掏出银子吩咐替他牵马的小厮把顾筝想吃的东西全都买齐,随后才慢慢的策马回到车旁,把买来的东西塞给顾筝,不忘温柔的嘱咐道:“别急,一样一样的慢慢吃。” 顾筝自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一捧了顾风为她买来的一大堆零嘴儿就招呼琉儿、勺儿一起品尝,边吃还不忘边趴在窗边继续偷瞄街上热闹的景象,主仆几人一路上嘻嘻哈哈的闹个不停,让一直随行护在一旁的顾风见了嘴角也跟着微扬,一双眼里满是溺爱和笑意——他的妹妹就应该过得如此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马车很快就一路出了城往郊外驶去,眼见着就要到妈祖庙了,琉儿方才招呼勺儿把小桌案上的零嘴儿收好,一面让勺儿绞了帕子替顾筝净手,一面动手替顾筝整理仪表,还不忘反反复复的叮嘱顾筝:“太夫人吩咐了,说一定不能让姑娘在那些夫人、太太们跟前失礼!““姑娘若是不想奴婢几个回去后挨训,待会儿下了马车后可一定要记得规规矩矩的,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 琉儿老气横秋的把《女训》上的话照搬下来后,方才改而叮嘱了勺儿一句:“在车内你怎么同姑娘嬉闹玩耍都行,下了车你可就得收敛些、别连累姑娘出丑!” 勺儿一被琉儿说教不免觉得有些委屈:“我什么时候连累过姑娘?琉儿姐姐你怎能这般说我?我对姑娘可是忠心耿耿,岂会盼着姑娘不好?” 顾筝知道琉儿说这番话也是一片好心、担心她言行举止不妥被人取笑,更不想勺儿和琉儿之间起什么冲突,于是急忙出声说了句玩笑话活跃气氛:“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都听琉儿姐姐的就是!琉儿姐姐,你如今可是变得和祖母一样唠叨了!” 几人说话间马车已经慢慢的停了下来,外头也传来驾车的小厮恭敬的声音:“七姑娘,已经到了,您请下车。” 顾筝过继到岑老爷膝下后,因年纪比岑六娘小上几个月,排行自然便排在岑六娘后头,府里的下人也都不再唤她“表姑娘”,改而唤她“七姑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琉儿听了率先掀开帘子下车,后才转身小心翼翼的扶着顾筝的胳膊,指引她踩着地上的杌子下车。顾筝下车后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见不远处有着几棵两三个人合抱大的参天大树,苍翠绿叶下掩着一座四面黄墙、殿脊青灰的庙宇。 顾筝原以为这便是鼎鼎有名的妈祖庙了,不曾想那庙宇正中悬着的檀木黑匾上却提了“大昭寺”三个字,让顾筝不由好奇的问了顾风一句:“不是说是要到妈祖庙烧香还愿吗?怎么反倒来了此处?” 顾风便把罗夫人先前说的话告诉顾筝:“母亲说今日前来妈祖庙上香的人一定很多,加上直通妈祖庙那条道路两旁都挤满了各色摊贩,若是我们直接过去马车怕是行不到庙门口,下车步行又可能会被人群冲撞到,便先到这紧挨着妈祖庙的大昭寺小作歇息,回头换了软轿再过去妈祖庙烧香还愿……” 原来但凡六月二十三前来妈祖庙烧香许愿的夫人、太太们,大多不会直接往妈祖庙而去,都会拿着自家名帖先来平日里不接纳寻常百姓的大昭寺,先在大昭寺安顿好、方才会坐了软轿去紧挨着大昭寺的妈祖庙,烧完香拜完妈祖娘娘后照样回到大昭寺用斋饭,借此避开前来凑热闹的平头百姓、以免不慎被闲杂人等冲撞到。 顾筝和顾风说话间,罗夫人已经带头进了大昭寺,几位姑娘也都嘻嘻哈哈的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紧随罗夫人而去,顾风见了便自然而然的牵了顾筝的手往里走去……顾筝有些不太习惯被顾风牵着,不由飞快的抽了手指着庙前大树上挂着的一个大蜂窝,故作惊讶的说道:“哥哥你看!好大的一个蜂窝啊!” 顾风却十分执着,一边重新将顾筝的手牢牢牵在手里,一边认真严肃的叮嘱道:“出门在外可比不得在家里,此处更是人来人往乱得很!你别只顾着瞧什么蜂窝了,须得睁大眼睛紧跟在我身后才是,别让拐子给拐了去!” 第124章 被出风头 顾筝挣脱不了顾风的手,只能郁闷的嘟嘴抱怨道:“我又不是三岁娃娃,哪需要由你牵着?我已经十四岁了!哪有十四岁的大姑娘还让哥哥牵住手走路?再说了,你和勺儿、琉儿姐姐不都在我身旁护着吗?我哪里丢得了!” 顾风却不以为然、也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目光:“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还没长大的孩子,这附近的确是有不少拐子、人贩子,一寻了机会就专门拐骗那些没出过门的富家姑娘,你乖乖的听我的、跟在我身边就是。” 顾筝说不过顾风,只能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一旁的勺儿见了顾筝那嘟嘴的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哥哥牵妹妹本就是常事,也就您爱闹别扭!少爷打您一下车就牵着你,还不是担心您、怕您丢了?他也是一片好心嘛,您就别再闹别扭了、赶紧跟着少爷进寺吧!” 顾筝早就习惯顾风的各种妹控行为,也知道顾风执着、固执、霸道起来一点都不输给梁敬贤,要命是他还不舍得对她凶,也不会像梁敬贤那样故意绷着脸装不高兴,只会一次次的重复做他认为对她好的举动,一直做到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乖乖的妥协。 顾筝知道她就算是甩开顾风的手十次,顾风也依旧会十分有耐心的第十一次温柔的牵住她,因此她很快就识趣的放弃挣扎、乖乖的任顾风牵着她的小手,郁闷的咬着嘴唇、别别扭扭的跟着他进了寺里。 岑家一行人进到寺里得了住持的引荐后,才知道已有几乎热键早他们一步入了庙,罗夫人一听说裕王妃、平国公夫人这两位夫人也在寺里,面上一喜、才在厢房安顿好便带着岑家几位姑娘前去拜会她们,几位夫人见了面后便相邀一起去妈祖庙烧香……烧完香回到大昭寺时,住持已经命人置办好几桌上好的斋菜,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依照各自身份、分主次入了席,吃完撤了席面后又摆上茶案各坐一处,一面慢慢的吃茶、一面随意叙些闲话。 却说这茶案才刚刚一摆上来,岑三娘便悄悄的扯了扯罗夫人的衣角,罗夫人心领神会的主动替岑三娘制造机会:“既然吃茶,那便让小女献丑表演分茶助兴……听闻王妃分茶之计极为出神入化,若是王妃看完后若能出言指点小女一二,那可是小女难得的福分啊!” 这些高门大户的太太、夫人、姑娘们聚在一起,除了说说话拉近感情外,少不得得让姑娘们展现才艺助兴,此举一来可以让姑娘们露露脸儿、二来也好让诸位夫人替自家小子相看,来日挑选媳妇儿时才不会对合适人家的适龄姑娘一无所知。 因此裕王妃自是不会扫兴,当下便笑吟吟的点头应了罗夫人的提议:“如此甚好,正巧让大家伙儿开开眼界。”裕王妃说着露出一个谦虚温和的笑容:“指点本王妃可不敢当,最多是出言点评后辈几句。” 裕王妃一发话,岑三娘马上迫不及待的命璃儿准备分茶用到的茶具,并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裕王妃等人面前、熟练的表演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分茶表演……可惜裕王妃和其他夫人虽都称赞了岑三娘几句,但却没对她生出太多兴趣来,似乎岑三娘的表演在她们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寻常得很。 罗夫人见了不由有些不服气、觉得裕王妃她们眼界太高,立刻就决定把三个女儿当中最有才名的岑三娘推出去,悄悄的寻了个机会对岑二娘吩咐道:“等王家二姑娘表演完作诗写字,我便寻个机会让你也作首诗叫她们瞧瞧!” 岑二娘一向清高、自是不屑卖力讨好这些夫人,当下就不客气的拒绝罗夫人的提议:“要去您自个儿去,我没兴趣。” 说完岑二娘竟径直起身向裕王妃等人福身告罪,随后理都不理满脸着急的罗夫人、直接带着丫鬟离席,把罗夫人气得捂着胸口、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不过罗夫人很快就稳住心神,把原本打算替岑二娘制造的机会留给岑四娘:“既然你二姐姐不愿意露面,那你一会儿取出古埙上去吹上一曲——我看裕王妃似乎对古埙较为感兴趣,先前李家那位姑娘吹得更是远远不如你,正好让她给你当陪衬!” 岑四娘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就在罗夫人的安排下站起来吹了一曲,吹完裕王妃倒是夸了她几句、并多看了她几眼,把罗夫人和岑四娘高兴得笑容满面……而姑娘们表演的过程,顾筝一直低调安静的躲在角落、尽量让自己不引起裕王妃等人的注意力,可惜太夫人早早的就替顾筝做了另外的安排——只见太夫人的手帕之交古太夫人的长媳曾夫人很快就将视线停留在顾筝身上,并朝顾筝招了招手、示意顾筝坐到她身边。 顾筝不好无视曾夫人的热情,只能乖乖的起身走了过去,这人才刚刚走到曾夫人跟前、礼都还没行就被曾夫人亲昵的拉到身旁坐下:“你这丫头怎么自个儿一人坐角落去了?若不是我眼力好,怕是还找不着你呢!” 顾筝有些尴尬的寻了个借口:“让夫人笑话了,我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也没仔细看是不是角落。” 曾夫人听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倒着身子眯着眼打量顾筝片刻后,突然伸手托住顾筝挂在裙子上的荷包,一脸惊叹的夸奖道:“你这荷包上头绣的花草真是精致!我常听你祖母在我家太夫人跟前夸你,说你最擅长用双面挑花的手法做些荷包、扇套等物,今儿一见才知道你祖母夸你夸的没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夫人的话立刻吸引了诸位夫人的注意力,对针黹女工甚是感兴趣的裕王妃更是亲自开口要了顾筝身上的荷包过去细看,一时引得其他夫人也都争要借顾筝身上的东西去看,顾筝无法,只能依次把带在身上的帕子、香囊都取下来递给诸位夫人观赏……于是一时间屋里的夫人们注意力全都转移到顾筝身上,对顾筝用双面挑花的手法做出来的东西更是十分感兴趣,完完全全把其他姑娘给晾到了一旁,把先前费尽心思表演都没能获得诸位夫人青睐的岑三娘、岑四娘气得咬牙切齿——尤其是刚刚才表演完吹埙的岑四娘,对顾筝一声不吭的使了手段抢走她的风头十分怨恨。 这曾夫人显然早早的就得了叮嘱,今儿是专程来给顾筝当托的,只见诸位夫人一欣赏完顾筝用双面挑花做的那些东西,她便适时的开口引出顾筝另一项过人的本事……“七姑娘,我还听说你不但写了一手好字,还精通多位名家的书法,能够一口气写出卫夫人、王羲之、颜真卿、欧阳询四位书法大家的字……既然如此,你何不当众写上几段、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 罗夫人的大嫂广昌侯夫人梁氏听了,笑着附和了句:“曾夫人说的没错,我家那小子曾有幸和我这七外甥女儿比试书法,虽比输了但却是输得心服口服,回去后没少在我跟前吹嘘七外甥女儿的本事,说七外甥女儿才貌双全、无人能及……” 梁夫人说着笑吟吟的看了顾筝一眼,打趣道:“我被他说得早早的就想见见七外甥女儿了,如今总算是见着了,怎么也得缠着七外甥女儿写几个字给我瞧瞧不是?” 顾筝听了一面在心里腹诽罗锦明大嘴巴,一面语气恭谦的连说了几声“不敢当”和“惭愧”。但有了曾夫人和梁夫人这一前一后的起哄,顾筝却是没法子再继续推辞下去了,最终只能命琉儿和勺儿铺纸研磨,提笔蘸墨、分别用四种不同的字体写了四段字。 顾筝一展现出过人的书法-功底,果然再次获得裕王妃、平国公夫人以及梁夫人的青睐,写出来的字也是连连被夸赞……如此一来,原本最不想出风头、只是被迫出来打酱油的顾筝,反而最受诸位夫人的喜欢和青睐,一不小心让自己的风头压过在场的其他姑娘。 甚至还让几位夫人们直接使人去把自家小子唤进来,明面上是说想让他们进来拜见几位长辈,实则是想让他们进来趁机瞅瞅屋里的姑娘们、重点瞅瞅最佳媳妇儿人选顾筝,可把岑四娘嫉妒得恨恨的咬住下唇,看向顾筝的目光也渐渐的变得阴狠毒辣。 第125章 混乱 顾筝可不想真被当成货物挑来选去,不等那些个少爷们到齐便寻了个借口离开。罗夫人本就不喜顾筝留在屋里抢岑三娘她们的风头,自是不会管她的去处、只假装没留意到顾筝离开。 顾筝才刚刚转到屋外、身后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小声,紧接着就听得有个清脆的声音大大方方的赞了她一声:“岑姑娘,你写的字真好看!我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筝循声望去,见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是一位上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小袄、下系雪青绣云雁纹样马面裙,头插金摺丝桃花簪、脖挂金厢玉莲蓬珠宝石绦环、手套金厢珠宝摺丝手镯……打扮得十分张扬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虽一身打扮奢华张扬,但脸上却挂着灿若朝霞的笑容,红扑扑的脸蛋上嵌着一双乌溜溜如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眼底蓄满对顾筝的崇拜和好奇。 顾筝见对方笑容真诚且未半点嫉妒之意,不由莞尔回了句:“先前那首曲子姑娘吹的也是极好,可见姑娘在吹埙这一项上造诣非浅,真真是比我好多了——不怕你笑话,我觉得吹埙可难学了,我学了好几次都学不会,最终只能放弃。” 那小姑娘见顾筝同样落落大方的夸赞她,且一点都不避讳的把自己的短处告诉她,丝毫没有因写得一手好字就傲慢自得,不由对顾筝更加有好感、当下便主动报了自己在家里的排行:“我在家排行第二,闺名‘茗玥’,岑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唤我一声‘玥娘’吧!” 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可不会随随便便的将自己的闺名告诉别人,哪怕这个人同样是个姑娘——通常除了亲戚外,只会告诉较为亲昵的闺蜜和姐妹,以彰显彼此直接非同一般的关系。 赵茗玥眼下主动把自己在家里的排行、以及闺名告诉顾筝,那便是重视顾筝、想个顾筝成为知己好友的意思。 顾筝先前一直都不太关注屋里那些姑娘,因此并不知道赵茗玥的身份,不过顾筝交朋友却不在意家世背景、只在意是否投缘……顾筝对赵茗玥的第一印象不错,直觉告诉她赵茗玥是个赤诚直爽之人,于是她便也礼尚往来的报了自己的闺名:“我在家排行第七,闺名‘祺筝’,玥娘唤我‘筝娘’或是‘七娘’都行。” 赵茗玥一见顾筝愿意和她相交、立刻就欢欢喜喜的上前挽了顾筝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那我就唤你筝娘吧!”说完不等顾筝发话便满脸崇拜的又夸起了顾筝来:“筝娘你那手字写的真是漂亮!我平时只练习卫夫人的簪花小楷都老是写不好、老挨我爹爹的骂,你竟能一口气写出四位名家的字,真真是叫我佩服!” 赵茗玥越是夸奖顾筝、顾筝就越是觉得心虚,面对赵茗玥的崇拜她也只能干笑着打哈哈:“兴许我正好在写字上头比别人多几分天赋吧!每个人都会有自个儿擅长和不擅长的本事,就拿吹埙这一项来说,我吹出来的怪音可是连鸟雀听了都会被吓跑!” “吹埙其实不难,筝娘要是想学以后我可以教你!”赵茗玥一脸爽快的毛遂自荐,随后还不忘虚心的向顾筝求救:“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向你学学如何写字……免得我老是被我爹爹教训!” 说话间二人已经沿着铺了鹅卵石的小道漫步到了后山,赵茗玥远远的见不远处有一丛不知名的野花,颜色五彩缤纷甚是绚丽夺目,不由兴奋的提议道:“筝娘你瞧那丛野花开得多漂亮,我们走近些瞧瞧去如何?” 顾筝还没来得及答话,身后就响起岑四娘略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问话:“七妹妹出来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害得母亲见不得你甚是着急,这不急忙忙的遣了我们出来找你!” 罗夫人眼下心思全在如何向诸位夫人、太太推销几个女儿上头,哪会关心她的去向?岑四娘明明是没事找事、故意说这话来讽刺她不懂规矩! 一旁的赵茗玥自是听出岑四娘话里的不客气,不等顾筝发话就十分义气的往前一步替顾筝说话:“是本郡主硬把筝娘拉出来的,一会儿本郡主自会去向令堂赔罪。” 这顾筝不知道赵茗玥的身份,一心想要嫁给赵弘越的岑四娘却早就打探得十分清楚——原来赵茗玥乃是裕王妃膝下唯一的嫡女,是裕王夫妇极为疼爱的掌上明珠,是当今圣上下旨亲封的“茗玥郡主”。 岑四娘一心想要和赵家人套近乎、自是不会和赵茗玥交恶,虽嫉妒赵茗玥替顾筝说话,但还是立刻便换了张笑脸、语气亲昵的解释道:“赵妹妹你误会了,我其实没有责怪七妹妹的意思,我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 赵茗玥显然对岑四娘没什么好感,对她的态度和对顾筝的态度更是截然不同,竟当场毫不客气的和岑四娘撇清关系:“谁是你妹妹?本郡主没有姐姐。” 赵茗玥的话让岑四娘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藏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赵茗玥那张嘴!可偏偏这赵茗玥的身份比她尊贵、不是她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人,因此她最终只能忍下这口气,恶狠狠的瞪了顾筝一眼后自转去和别的姑娘交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茗玥一见岑四娘吃瘪、语气就多了几分愉悦:“我最看不惯她这种踩高捧低的嘴脸!就凭她也敢称我‘妹妹’?哼!” 赵茗玥说完一脸鄙夷的扫了岑四娘一眼,随后便不再理会她、直接拉着顾筝往前面那片五彩的花丛走去……不远处的岑三娘顺着顾筝二人走去的方向望去,很快也被那片珣丽多彩的花丛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的拉着岑四娘前去赏花:“四妹妹,我们也过去瞧瞧!” 说完岑三娘又出言邀了其他几位一同出来透气的姑娘,几位姑娘也从未见过不远处开在低低的山崖边那丛野花,便都纷纷生出兴趣、出声附和……于是一群人很快就紧随顾筝和赵茗玥而去,没多久便一起站在那片五彩斑斓的野花面前,笑嘻嘻的指指点点、悄声议论。 不料就在姑娘们一边赏花、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时,那丛茂密、颜色鲜艳得有些刺目的花丛里竟突然蹿出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那条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离它最近的一位姑娘采花的手一口、咬完又立刻缩回花丛中,一来一回如闪电般飞快,把顾筝等人吓得呆怔在原地、一直到那位被咬的姑娘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大家伙儿方才慌了起来……这群小姑娘别说是被蛇咬了、怕是连蛇都没亲眼见过,因此大家瞬间乱成一片、挤成一团,有的不知所措的跟着尖叫起来,有的则紧紧的扒着丫鬟的手、急忙忙的往后退去,还有的竟被那条可怕的毒蛇吓得不顾一切的四下挥手、推推搡搡,完全不顾身边是谁、逮到人就下意识的推到前面去当挡箭牌。 就在四下一片混乱之时,一直站在顾筝身后的岑四娘眼里突然迸射出几分恶毒的光彩,紧接着她竟借着混乱飞快的伸手、重重的把顾筝往花丛里推去! 站在岑四娘身边的岑三娘见了下意识的伸手想拉住顾筝,但却被岑四娘及时拦住并狠狠的瞪了一眼,岑四娘这一拦、一瞪,岑三娘的动作不由缓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筝被岑四娘推得下意识的往花丛扑去……那丛野花本就开在一处山崖边边,就算花丛里没有那条五彩斑斓的毒蛇,顾筝也会直接摔下山崖! 第126章 英雄救美 虽然这处山崖并不高、不至于让顾筝摔死,但顾筝摔下去怕是也得缺胳膊少腿!更别提先前那条咬人的毒蛇正吐着信子慢慢的探出头来,一见顾筝正往它所在的方向扑来,立刻就扬起蛇头、往后弓起身子做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男式玉簪“嗖”的一声飞过来,精准无误的牢牢钉住毒蛇的七寸!毒蛇刚刚被钉在原地、以怪异扭曲的姿势甩动着长尾,顾筝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托住,瞬间化险为夷……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让顾筝怔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定格在抱住她的那个少年脸上,待看清救了他的人的面貌后、顾筝不由惊呼道:“小王爷!” 没错,及时抱住顾筝的人正是小王爷赵弘越。 顾筝还来不及向小王爷道谢,她的手就突然被人用力一拉、紧接着她就被拉离赵弘越的怀抱,飞快的跌入另外一个坚硬健硕的怀抱里……这个怀抱有着顾筝十分熟悉的淡淡青草香气,让顾筝不必抬头便知抱着她的人是梁敬贤。 果然,顾筝耳边很快就传来梁敬贤带着几分不悦的问候:“那条毒蛇可有伤到你?” 顾筝一面挣脱梁敬贤的怀抱、一面扫了他头上的发髻一眼,见上面果然少了只他常带的白玉簪子,便猜到方才是梁敬贤在紧急关头抽了头上的簪子将毒蛇钉死……虽然顾筝十分不愿意欠梁敬贤的人情,但既然已经当众欠下了,她自是只能忽略梁敬贤先前语气里那几分不悦,急忙郑重其事的向他和赵弘越道谢:“多谢梁表哥和赵表哥出手相救,否则你们眼下怕是得到山下去找我了,说不定还得把摔得断胳膊少腿的我抬上来。” 赵弘越虽只随意说了句“无需客气”,但一双眼却一直停留在顾筝身上,让梁敬贤见了不动声色的往顾筝面前迈了一步,侧挡住赵弘越的目光后绷着一岑脸、语气僵硬的说道:“还不赶紧回寺里去?” 这时得到消息的顾风正好和罗锦明一同赶到,一见到顾筝就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亲自检查完后还不放心的连连追问道:“妹妹你没事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报信的小丫鬟说你又是遇到毒蛇、又是差点摔到山崖下去?” 顾筝想私底下再和顾风说这件事,但顾风却非急着把事情问清楚,加上梁敬贤也一直用目光逼问顾筝、示意顾筝把事情说清楚,顾筝无奈,只能一五一十的从头说起:“我们几个见山崖边这丛野花开得珣丽多彩、甚是好看,便结伴过来赏花,哪知花丛里却突然蹿处一条毒蛇、惊吓到大家……” 顾风听完事情的整个过程后皱眉追问道:“那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摔倒?我看别人虽也十分惊慌,但却无人像你那样直直的往前倾倒。” 顾筝是突然被后面的一股力量往前拱的,她自是无法看到背后发生的事,只能摇头猜测道:“许是大家伙儿被毒蛇吓得惊慌失措时,有人无意中撞到我吧!” 这时被丫鬟护在一旁的赵茗玥愤愤不平的大声指控道:“我知道筝娘是怎么摔倒的!”赵茗玥说着视线直直的钉在躲在人群里的岑四娘身上,一脸鄙夷的指认道:“方才我亲眼见到岑四娘伸手重重的推了筝娘一把,筝娘才会一个不稳往前倒去……我原想伸手拉筝娘一把的,但却反而被人挤到边上去了。” “幸好哥哥你们及时赶到,否则筝娘就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害惨了!”赵茗玥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赵弘越身边,并故意大声的补了句:“我先前还听母妃称赞岑四娘吹埙吹得不错、颇有几分才名,如今看来她就是埙吹得再好,这品行德性却是不正、完全没资格当我的嫂子!” 一旁的岑四娘初始听说裕王妃对她另眼相看时、还有着几分受宠若惊,再一见赵茗玥一脸厌恶的当着赵弘越的面说她品行不正、没资格当世子妃,不由急忙忙的出声狡辩道:“郡主你误会了!我刚刚也是被那条突然蹿出来的毒蛇吓坏了,一时惊惶无措、分寸全失的胡乱摆手,才会在混乱之中不慎推了七妹妹一把……” 顾风一听说是岑四娘故意推了顾筝,立刻面沉如水、冷冷的说道:“四姐姐你不必再多说了,这件事郡主既已经看得一清二楚,那我定要到母亲面前替我妹妹讨个公道,绝不会让我妹妹白白受委屈!” 顾风说完也不急着走,而是郑重其事的冲梁敬贤和赵弘越行了一礼:“多谢二位出手救了舍妹,大恩不言谢。” 谢过梁敬贤二人后,顾风便扶着顾筝怒气冲冲的往内堂而去,打算去找罗夫人好好的理论一番! 顾筝虽然被顾风硬拉着去找罗夫人,但心里却自有计较——就算赵茗玥能够证实是岑四娘伸手推了她,岑四娘只要一口她是受了惊吓才会失手,加上罗夫人一贯的护短性子,这件事最终只会不了了之、不可能讨回任何说法,反之还可能让罗夫人更加不待见他们兄妹二人。 想来想去后,才走到半路顾筝就拉住顾风,冷静的把找罗夫人讨公道的结果告诉顾风,并另外提了个主意:“我们去找罗夫人讨公道只会徒劳无功的白跑一趟,还不如我们自个儿想个法子、以牙还牙的教训四娘呢!” 顾筝不过是想提议用个方式出气,但这话落到顾风眼里却让他十分自责、狠狠的往墙上捶了一拳:“都是我没用!若是我能更有本事些,我们就不会被人轻视和瞧不起,也就不会让你总是受委屈……” 顾筝一见顾风又要把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立刻出言打断:“哥哥!我没有总是受委屈!我又不是那些只会任人欺负不会反手的小媳妇儿!这事和哥哥你没任何关系,四娘她性子就是这样,哪怕我今儿似茗玥郡主那般尊贵,只要惹了她嫉妒、让她心存怨恨,以她的性子照样会在暗地里使些阴招让我不痛快。” 话虽如此,但顾风还是十分自责,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妹妹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好好读书,将来靠着自己的本事挣个一官半职,哪怕不做这个定南伯世子,我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保护你!” 顾筝知道顾风一直都在默默的刻苦读书,想靠着自己的本事为她撑起一片天地,也知道无论是当初选择过继、还是如今迫切的想要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顾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但顾筝不希望顾风的心里压力太大、也不想他老是自责,于是心思转了一圈后顾筝很快就想了个法子、咬着顾风的耳朵悄声说道:“哥哥,你现在就可以保护我、不用等将来了!我们心里有气就撒、不必畏惧罗夫人他们!我们待会儿可以这样……如此一来就能让四娘受点教训,让她以后不敢再轻易招惹我!” 且先不说顾筝打算如何整治岑四娘,却说岑三娘和岑四娘一单独走到一块,岑四娘就一脸不满的冲岑三娘发飙:“岑琪媛,你这个胳膊总是往外拐的叛徒!我才是你的嫡亲妹妹、是和你最亲的人,可你刚刚竟然想要坏我的好事、帮顾筝那个外人?” 岑三娘可不会怕岑四娘,加上她本就看不惯先前岑四娘对顾筝所做的事,当下便不甘示弱的顶了岑四娘一句:“你是你、我是我,我和你可不是一路的!你少借着亲姐妹这层关系把你我绑在一起!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可不屑做,你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第127章 别来无恙 岑四娘一被岑三娘不客气的把痛处揭出来,立刻就翻脸嚷嚷道:“岑祺媛,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也要和那个茗玥郡主一样站出来指认我吗?你敢那话再说一遍,我立刻就和你断绝姐妹关系!” 岑三娘担心顾筝会把她当成是岑四娘的同伙、从此瞧不起她的为人,心里也正不爽着呢!自是一见岑四娘和她翻脸、立刻就再把话说了一遍:“你做都做了难不成还怕我说?我就是看不惯你因嫉妒顾筝、就使肮脏的手段对付她!““你也不必吓唬我,断绝姐妹关系就断绝!反正我早就看不惯你这个妹妹的所作所为了!我虽然也不是很喜欢顾筝,但我却绝不会做出那般狠毒的事来!” 岑四娘虽然心思恶毒、但她却死都不会承认,一见岑三娘把她的痛处全都揭了出来,立刻就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还不是看顾筝先前在诸位夫人面前出尽了风头,把你给压了下去、让你的分茶表演没人欣赏,我才想着你替教训下顾筝出口气吗?你不谢我也就算了,竟还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岑三娘这回可没再上岑四娘的当,当下就一脸鄙夷的啐了她一口:“呸!你少拿我当幌子!明明是你自个儿嫉妒顾筝!” 岑四娘怒道:“岑琪媛,你真的要和我彻底撕破脸吗?” 且先不提岑三娘、岑四娘二人如何继续吵下去,却说她们二人斗嘴这一幕却正巧落入梁敬贤等人眼里,让茗玥郡主替顾筝感到十分不平:“这岑四娘比我这个郡主还嚣张跋扈,可见她娘不但十分宠爱她且很偏心!筝娘和她哥哥在岑家的处境一定不好……” 事关罗夫人、罗锦明自是不能多说什么,倒是罗锦明的好友柳玉松悲天悯人的感叹了句:“没娘且寄人篱下的孩子就是命苦!我真同情那位叫顾筝的姑娘,想必她在家里一定没少受那两位姐姐的欺负,哎,她真真是可怜。” 茗玥郡主却不认同柳玉松的话,当下便冷哼了一声:“才不会呢!筝娘又不是那种懦弱愚笨之人,才不会白白被人欺负!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吗?我见她哥哥可是对她紧张得很,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一定十分疼爱她!” 一直沉默不语立在一旁的梁敬贤听了这番话目光微闪,虽不曾发表只言片语、但却把茗玥郡主等人的议论悄悄的记在心里,待再遇到顾筝兄妹时便单独找上顾风,轻描淡写的对他伸出援手:“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可以来找我。” 这梁敬贤和顾风今儿不过才初次见面、认了亲戚,他就如此唐突的拦住顾风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顾风能够理解他的意思才怪呢! 且顾风向来都不喜欢依靠别人,因此他虽不知梁敬贤说这话的意思、但还是明确拒绝了梁敬贤的好意:“不必了,我向来不喜欢依靠别人。” 顾风的拒绝让梁敬贤眼底多了一丝淡淡的惊讶,也让他终于正眼打量了顾风一番,见顾风虽为岑家嗣子,但骨子里却透出一丝傲然,待人接物更是不亢不卑、不会刻意去讨好谁……这样的顾风让梁敬贤心里多了几分欣赏,只是他面上却依旧板着一张俊脸、冷冰冰的把话说得更清楚直白:“我是为了筝娘,你可以吃苦受委屈、她却不行。” 顾风一听梁敬贤提起顾筝、立刻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看,带着几分不高兴警告梁敬贤:“你直呼我妹妹的闺名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吧?” 梁敬贤却答非所问,甚至他这个越了界的人反而语气还更加不高兴:“身为兄长老是牵着妹妹的手,这样似乎也有些不大妥当。” 梁敬贤说完这话便径直转身离开,把被他丢在原地的顾风惊得目瞪口呆——到底谁才是顾筝的哥哥?他一个外人怎么管的比他这个亲哥哥还宽?他这个当哥哥的牵妹妹的手怎么了? 却说梁敬贤才拐进一个分岔口就见顾筝迎面走来,自是收住脚步立在原地,气定神闲的等顾筝靠近后才出声唤她:“筝娘,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要不要叫她叫的这么亲热啊? 梁敬贤那声突如其来的“筝娘”把顾筝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是让她忍不住神色怪异的打量梁敬贤:“梁表哥,你没生病吧?” 梁敬贤若无其事的答道:“没有。” 那顾筝就更加不解了:“那你为何如此不正常?竟然喊我‘筝娘’?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喊我‘顾妹妹’吧!别筝娘、筝娘的唤我了,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我之间很熟呢!” “哦?”顾筝的话让梁敬贤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反问了句:“难道我们不熟?” “嗯……也不是不熟,就是没那么熟,熟到你能直呼我的闺名……” 顾筝见她说这话时梁敬贤的目光一直直直的钉在她身上,不由多了几分心虚——他们说起来其实还真是挺熟的!他们之间先是有偷荷包赠披风一事,后又有他抢了她的发簪一事,紧接着又有她收了他一大堆书一事,如今又有他舍了一支玉簪帮她化险为夷一事。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顾筝还想接着从梁敬贤身上搜刮些新的游记和话本……于是顾筝那双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马上笑着替自己找了个借口:“因为从你我认识起你就喊我顾妹妹,我已经听习惯了,所以才不大喜欢你突然改变对我的称呼……其实我们哪会不熟啊?我们比起别人来可是熟得很啊!” “既然如此……”梁敬贤说着顿了顿,方才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句话:“我今后我便唤你‘弯弯’。” 顾筝听了立时满头黑线——这家伙怎么越叫越亲密了? 不行,弯弯哪是他能随便乱叫的? 可就算她不许他叫,他会听她的话改口吗? 顾筝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乎……就在顾筝一脸郁闷的瞪着梁敬贤时,先前被顾筝撇下的勺儿正好急忙忙的寻了过来,一见到顾筝就不满的抗议道:“姑娘!您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害奴婢几个好找!” 顾筝故意撇开勺儿和琉儿、乃是想找顾风好好的策划下“报仇”一事,不曾想半道上却被梁敬贤给拦住了,如今被勺儿寻到她只能实话实说道:“我突然想起有事找哥哥商量,便直接往这边来寻他……我原想着和哥哥说几句话就折回去,不曾想半道上碰到了梁表哥、便多耽搁了一会儿。” 梁敬贤听了指了指身后那个分岔口,道:“你哥哥在那边。” “真的?那我马上去找他!”顾筝说完就提了裙角、飞快的往梁敬贤指的方向跑去,边跑还不忘边对勺儿说道:“勺儿姐姐你且先回去,我去去就回!你放心,哥哥待会儿一定会亲自送我回去,我一个人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话间顾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梁敬贤的视线里,并很快就按照梁敬贤的指引找到顾风,二人凑在一块儿叽叽咕咕的商谈了好一会儿,方才笑容满面的一起回到罗夫人所在的地方,见到岑四娘后更是无喜无怒,似乎已经不再和岑四娘计较先前那件事了。 顾筝回到堂屋略坐了一会儿,诸位夫人便纷纷提出要启程回府,罗夫人自是也跟着让人安排马车,又把顾筝几位姑娘叫到一块儿,分别同诸位夫人辞别后、一行人方才浩浩荡荡的往寺庙大门而去,依次上了自家停在外头候着的马车。 第128章 惊马 等候马车时顾筝和岑四娘等人是站在一块儿的,岑二娘、岑三娘分别上车后,按照几人站的位置接下来应该轮到顾筝上车才是,但顾筝却少见的对岑四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一脸谦让的礼让岑四娘:“四姐姐是姐姐,理应先上车才是,我作为妹妹再略等等也是应该的。” 岑四娘听了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立刻浮起得意的神色,一面由丫鬟尺儿扶着踩上摆在地上的小杌子,一面高傲自得的丢下一句话:“算你识趣,知道自己的身份比不上我,乖乖的礼让我!” 让到一旁让岑四娘先上车的顾筝听了只笑不语,甚至还饶有兴趣的伸手抚摸了下那匹健硕高大的枣红马,似乎岑四娘的讽刺非但没有让她不高兴,还让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在这时,不远处那几颗参天大树周围突然响起了“嗡嗡嗡”的刺耳声响,紧接着一群扇着翅膀、挤成一团飞在半空中的蜂蜜突然涌现在众人面前,那群黑压压的马蜂组成一片黑云,像是有组织、有预谋般铺天盖地的往岑四娘乘坐的那辆马车飞去,打破原本那片平静的同时、也造成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只见黑云般的蜂群结伴飞到岑四娘乘坐的马车边上后,立刻引起了尺儿几个丫鬟的尖叫、更是让她们下意识的抱头鼠窜,不知外头发生何事的岑四娘一掀开帘子探头出来,就立刻被几只肥大的黄蜂围攻、短短片刻之间一张脸已被狠狠的蛰了好几下,让她瞬间发出凄厉悲惨的尖叫声! 但那群马蜂蜇岑四娘却仅仅只是个开始……只见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马蜂围着岑四娘乘坐的马车转了几圈后,竟齐齐向拉车的那匹枣红马飞去、不客气的亮出尾针往马身上蜇,甚至大部分马蜂还专挑马屁股来蜇……如此一来,枣红马很快就受到惊吓、扬起四蹄抓狂般的往前狂奔,瞬间就把马车上的岑四娘惊得狠狠的往后跌去。 一旁的罗夫人见了立刻大惊失色,指了那匹没人控制、毫无章法的乱奔乱蹿的枣红马,颤抖着着嗓音、语无伦次的吩咐道:“快……快救我的四娘!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救四姑娘!” 罗夫人说着气急败坏的踢了、被这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的小厮几脚,面色狰狞的怒斥道:“四姑娘要是有任何闪失,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有好果子吃!我一定会扒了你们的皮给四姑娘陪葬!” 几个小厮被罗夫人一威胁、方才如梦初醒般的往前追去,试图让那匹发狂的枣红马停下来!偏偏被马蜂蜇了一身的枣红马眼下浑身上下都十分难受,马蜂留在它身上的毒包更是让它暴躁不安,只能用奋力的奔腾来发泄种种不舒服。 而这枣红马一发了狂、杂乱无章的乱跳乱蹿,马车上的岑四娘就被颠得东倒西歪、上下颠簸,不是左右摇晃、连连撞到车壁,就是突然被狠狠的摔到车尾、整个人贴在车壁上,别说是早就已经摔撞得鼻青脸肿、一身狼狈,就连头都被撞破流血……被这阵骚乱吸引过来的少爷们自是少不得得策马帮忙,就是顾风为了做做样子也很快就骑马追了上去,只是顾风却一直把自己骑的马的速度控制得不紧不慢,让自己怎么都追不上岑四娘乘坐的马车,只能无奈的在跟在车后面“干着急”。 罗锦明本也想上去帮忙的,无奈他的骑术远远不如梁敬贤和顾风,让他只能改而求梁敬贤出手:“梁三,马发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弄不好真的会出人命!你赶紧出手救救四妹妹吧!她都已经在车里呆了好一会儿了,指不定早就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 梁敬贤听了慢慢的将看向那辆失控马车的目光收回,淡淡的扫了一旁同样面带“焦急”的顾筝一眼,不咸不淡的拒绝罗锦明的请求:“岑四娘她这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罗锦明见梁敬贤似乎打定主意不肯施以援手,不由急了起来:“我知道先前她不该故意推顾妹妹,但顾妹妹最终不是有惊无险的化险为夷吗?四妹妹她虽然有些不懂事,但她好歹也是我嫡亲的表妹,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救一救她吗?” 梁敬贤却是依旧没有给罗锦明答复,慢慢的把目光落到一直控制着身下那匹马奔跑的速度的顾风身上,看了片刻方才答非所问:“岑少爷的骑术不比我差多少,他若是救不下岑四娘,就是我去了也无济于事。” “什么意思?” 罗锦明不解的看着梁敬贤,见梁敬贤紧抿着嘴不愿意多说,只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就发现顾风“终于”追上了那辆失控的马车,并很快就借着精湛的骑术控制住那匹发狂的枣红马,再一跃身、人便跨到那匹枣红马上了,人上去后顾风立刻慢慢的勒紧缰绳让马车逐渐恢复平稳的速度,随后才掉头让马车驶回到出事地点。 马车一回到原地停下来、岑四娘便跌跌撞撞的从车里钻了出来,一被顾风扶着下了车立刻过河拆桥、重重的甩开顾风的手:“我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说话间尺儿、布儿等岑四娘的贴身丫鬟已经赶了过来,一见岑四娘不但在马车里撞得鼻青脸肿、且还满脸是血,马上被吓得脸色惨白:“姑……姑娘,您……您流了好多血啊!都是奴婢们不好,没有好好的护住姑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岑四娘眼下心里正堵着一股邪火没地方发泄,一见尺儿、布儿立刻用力的把她们推到一边,把气都撒在她们身上:“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你们护主不周,我会弄得这般狼狈吗?滚开!给我到一旁跪掌嘴去!” 许是骂人骂得太过激动、牵动嘴角时扯到脸上的伤口,只见岑四娘训完尺儿二人后立刻疼得龇牙咧嘴,想要伸手捂住脸上的伤口、但却一碰就疼得直皱眉,那副扭曲丑陋的样子让茗玥郡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客气的当着众人的面嘲笑了岑四娘一番。 岑四娘一被茗玥郡主嘲笑立刻涨红了脸,再一见周围还站着不少姑娘、少爷,且个个都拿眼瞧她这一身狼狈样儿,顿时又气又恨、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今日被这些人看了个大笑话,来日她还有什么脸和他们交往? 岑四娘越想越是恼怒,只能提了袖子遮掩脸上的丑态、不顾一切的扑到赶过来的罗夫人怀里,满腹委屈的哭了起来:“娘……” 先前那几位姑娘都知道岑四娘推了顾筝一事,因此岑四娘那副姿态非但没能得到她们的同情,反而让她们悄声议论起顾筝兄妹来:“那岑四娘先前明明差点害了岑七娘,岑七娘却是不计前嫌、一见她出事就催促亲生哥哥策马去救她……两人的品行德性一比,孰低孰高立时分晓!” 姑娘乙颇替顾筝感到愤愤不平:“是啊,要是换做我是岑七娘,我才不理那岑四娘的死活呢!她若是让那匹疯马给折腾死了,那也是她活该!谁叫她那般恶毒,连自家人都想加害?” 姑娘丙则重点称赞了顾筝几句:“岑家七娘子真是个心胸宽广、不计前嫌之人,她的心肠真真是好!我瞧着她倒是个可交之人,比岑家其余几位姑娘好多了……” 那几位姑娘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梁敬贤等人耳里,让梁敬贤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倒是茗玥郡主听了后也很是替顾筝感到愤愤不平:“筝娘也真是的,她就不该让岑表哥管那岑四娘的死活!我还想着替筝娘好好的出一出这口气呢!不曾想她自个儿就先放过了岑四娘!” 梁敬贤听了少见的开口替自家表妹解疑释惑:“茗玥,这你就不懂了——其实你的好姐妹筝娘早就亲自动手替自己出完气了!否则无端端的岑四娘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下场?” 第129章 兄妹联手 茗玥郡主听了小嘴惊讶的张成鸡蛋那般大,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三表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筝娘有意为之?这不是一场意外?” 见梁敬贤点头,茗玥郡主更是不解:“可筝娘哪能指使得动那些马蜂啊?还有那匹拉车的马?哎呀!三表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顾筝和顾风虽然配合得十分默契,二人联手整治岑四娘时也做得十分隐蔽低调,但心思敏锐的梁敬贤还是一眼就看穿他们的小计谋:“表面上看的确是筝娘和岑少爷不计前嫌的救了岑四娘,实际却是他们二人联手给了岑四娘一个教训……” 经过梁敬贤的仔细解说,茗玥郡主才明白原来顾筝先前是故意让岑四娘先上马车的,且她站在一旁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顾筝的手掌早就事先偷偷的抹上了浓浓的一层蜂蜜,并借着抚摸枣红马那个看似随意为之的动作,将手掌上的蜂蜜悉数抹到马身上,尤其重点抹在马屁股上。 顾筝这头一把蜂蜜涂抹在马身上,顾风那头便悄悄的绕到那几棵参天大树手,取了个弹弓和几块小石子儿、故意瞄准挂在树上的马蜂窝打,借着这个法子将马蜂惊动。 马蜂初始被惊动时不过是四处乱飞,但它们的天性让它们很快就被枣红马身上的蜂蜜吸引,前仆后继的前去马身上采蜜……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匹枣红马才会接二连三的挨蛰,最终受惊暴躁乱蹿! 梁敬贤说到最后脸上已带了淡淡的微笑,半是溺爱、半是自豪的多说了句:“我猜这个计策一定是筝娘那个鬼丫头想出来的!她哥哥可不像她那般满肚子都是鬼点子。” 茗玥郡主一听说顾筝竟然能把打击报复岑四娘手段设计让一场“意外”,让岑四娘被整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时没注意到梁敬贤亲昵的称呼顾筝“筝娘”,只顾着抒发对顾筝的佩服和崇拜:“我早就说过筝娘不是那种会白白被人欺负去的人嘛!这不她立刻就给了岑四娘一个漂亮的反击?” “要是换做我最多也就是把岑四娘叫过来教训几句、赏她几巴掌,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筝娘想的这个妙法……哈哈,筝娘真是厉害,我喜欢!”茗玥郡主说话间目光不由自主的在顾风身上溜了一圈,顺道夸赞道:“岑表哥的骑术也很厉害,我瞧着似乎一点都不比哥哥和三表哥差呢!” 一旁的赵弘越听了这番话目光也跟着落到了顾筝身上,见顾筝若无其事、无比淡定的表现出事不关己的姿态,嘴角不由弯了弯:“这个岑七娘还真有点意思,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一吃了亏就要加倍奉还的小辣椒。” 这赵弘越可是很少会同人谈起哪位姑娘,更不会表现出对哪位姑娘感兴趣,他的话自是立刻引起了茗玥郡主的注意,也让梁敬贤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却说就在梁敬贤几人闲聊岑四娘出丑一事时,已经在罗夫人怀里缓过劲来、并接过尺儿手中的帏帽戴上的岑四娘,如今正气急败坏的堵到顾筝面前质问顾筝:“我之所以会弄得一身狼狈、满身是伤,一定是你捣的鬼!““你一定是记恨我刚刚故意把你推向毒蛇,所以才设计加害我、把我害得头破血流!好你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这是想要要了我的命!” 顾筝早就趁着岑四娘被困在马车上挨撞的功夫,把手上沾染的蜂蜜处理得一干二净,让岑四娘回过神来后、就算明明知道是顾筝使计报复她,也找不出任何证据来指证顾筝,只能胡乱的指责顾筝一番……甚至岑四娘的质问还反过来让顾筝抓到她的把柄,气定神闲的反问了一句:“四姐姐终于承认先前是故意推我的,不再坚持说那是个‘意外’了吗?又是把我推向崖边、又是把我往有毒蛇的花丛推,我看想要我的命是四姐姐你吧?“顾筝说完突然往岑四娘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一字一句的揭露岑四娘的恶毒用心:“若是真要论恶毒,恐怕我连四姐姐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无论是悬崖和毒蛇都会让我受伤致命,但马跑累了马车终究还是会停下来。” 岑四娘一见自己不慎说漏了嘴,脸色立时一片铁青:“你……你套我的话!卑鄙!” 顾筝冷笑着挑了挑眉梢,一脸讽刺的回敬岑四娘:“我套你话了吗?不是你突然莫名其妙的冲到我面前,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话,把自己做的好事完完全全的抖露出来的吗?” 顾筝这么一说,岑四娘才意识到一切都是她自己性急说漏了嘴,顿时十分懊恼自己一时嘴快让顾筝抓到把柄!不过事到如今,岑四娘就是再懊恼、该出的丑她也已经全出完了,最终只能恶狠狠的瞪了顾筝一眼:“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顾筝傲然的回敬了岑四娘一句话、立刻就把岑四娘气得半死:“尽管放马过来、我一定奉陪到底,不过若是再有下次,我怕四姐姐你会丢更大的脸。” 茗玥郡主走过来时正巧听到顾筝说的这句话,再一见故意戴了帏帽遮丑的岑四娘,立刻就“扑哧”一声不客气的笑了出来:“她这叫自作自受!她若是不先恶毒的害人,自己又岂会遭受报应?筝娘说的对,你若是再敢使坏,我们二人一定奉陪到底——筝娘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四娘见茗玥郡主如此护着顾筝,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可偏偏她又不能随意得罪茗玥郡主,否则别说是裕王和裕王妃了、赵弘越头一次就不会饶过她……握紧粉拳思考了片刻后,岑四娘最终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瞪了顾筝一眼气哼哼的拂袖离去。 岑四娘才刚走、茗玥郡主立刻换上崇拜的神色,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顾筝:“筝娘,你真是太厉害啦!你用了这么一个妙法整治岑四娘、让她当众出了大丑吃了苦头,真真是大快人心!” 茗玥郡主说着不忘冲顾筝挤眉弄眼,压低嗓音说道:“马蜂爱蜂蜜,这点可谓是人人皆知,可却没人能利用这个天性来整人,你还真如我三表哥说的那样、是个与众不同的鬼丫头!” 虽然茗玥郡主夸奖顾筝整人整的好这话十分顺耳,但顾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说道:“玥娘过奖了,我不过是一时福至心灵、灵机一动而已,这法子说起来其实全凭几分运气——若是那树上没有挂着马蜂窝,我这个计策也就行不通了。” 这时顾风正好走了过来,茗玥郡主一见到他、眼里的光彩立时又盛了几分:“岑表哥也很厉害,他的骑术可是一点都不比我哥哥他们差呢!” 茗玥郡主说着崇拜的看着顾风,丢下顾筝、一脸自来熟的主动和顾风搭腔:“岑表哥,你骑术那么厉害、今后能不能教教我?我一直很想学骑马,可我爹爹和哥哥他们怕我受伤,总是只让我骑小马、一点都不过瘾!” 茗玥郡主性子十分赤诚,夸奖人的话更是说得真心实意、毫不做作,让顾风听了下意识的红了耳根子——顾风还是第一次被人真心实意的夸奖,更是第一次被人用崇拜的目光注视! 这两个“第一次”让顾风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不敢迎上茗玥郡主那亮晶晶的目光,就连话都少见的说得有些支支吾吾:“郡主过奖了,我骑的不好……我也不敢……我是想说我哪有资格教郡主骑术。” 第130章 妹控 茗玥郡主却看不惯顾风的谦虚和推辞,当下就有些悦的嗔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小小的霸道的一锤定音:“岑表哥你就别谦虚了,等我安排好了再邀你和筝娘一起去狩猎场骑马玩!” 顾风误以为茗玥郡主觉得他妈妈婆婆的像个小姑娘,立刻紧紧的闭了嘴不再多说,茗玥郡主见了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拉着顾筝说了好一会儿私房话,一直到岑家人重新启程归府二人才依依不舍的道别,约好日后一起骑马不提。 回到家后太夫人一听说了顾筝和岑四娘分别遭遇“意外”,心有余悸之余不忘吩咐余嬷嬷要好好的准备两份谢礼,让顾风亲自送去给梁敬贤和赵弘越。 虽然谢礼不用顾筝准备,但顾筝却记起梁敬贤为了救她折了一支玉簪,便寻了个机会出去了一趟,和顾风一起到玉器店挑了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子,让顾风到时候一并送去给梁敬贤,算是顾筝自己的一点小心意。 顾风虽然知道顾筝送梁敬贤簪子的原因,但却不免还是有些吃味,扭扭捏捏的抱怨了句:“妹妹,你还不曾送过簪子给我呢,就先送了一支给梁敬贤那小子!” 顾筝见顾风连这都要吃醋,顿时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感到无奈:“不管怎么说,梁表哥的簪子也是因我而断,我赔他一支也是应该的嘛!再说了,梁表哥之前为了赔罪也送过簪子和书给我,我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顾筝一说、顾风才知道梁敬贤曾背着他送过东西给顾筝,再一记起梁敬贤先前竟亲昵的称呼顾筝为“筝娘”,顾风心里不由警铃大作、把梁敬贤当成和他抢妹妹的头号敌人,当下便忍住故作随意的打探顾筝和梁敬贤之间的交情:“妹妹,你和那个梁敬贤很熟吗?” “还行,这中间还有着一段因由……”顾筝见顾风问起,便把当初顾丽娘偷梁敬贤荷包一事告诉他,说完又提了梁敬贤曾赠过她书一事,其余诸如二人之间的那些过节,顾筝自是聪明的一概没提。 顾风一听说梁敬贤小气的追着顾筝讨要披风,立刻越发对他没好感、觉得他实在是忒小气了:“这件事既是我们有错在先,但祖母也已经替我们把该还的东西都还给梁敬贤了,我看梁敬贤那家伙成天绷着一张脸、说话还颇有些自以为是,你以后必须离他远点、少和他交往,变得被他传染也变成冰块脸!” 冰块脸这种东西会传染吗? 顾筝对顾风的话感到十分无语,再一见顾风一提起梁敬贤就满脸不悦,忍不住八卦加好奇的追问道:“哥哥觉得梁表哥自以为是?怎么?他招惹哥哥你了?” “也不算是招惹到我,就是让我觉得他这人为人处世太过高傲——无端端的他竟然跑到我面前,说我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可以去找他,还说我可以受委屈、你却不行,最可恨的是他还叫我别老牵着你的手!总之就是冲我说了一堆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我是你哥哥还是他啊?他管的也太宽了吧?” 顾风越说越觉得梁敬贤对自家宝贝妹妹不怀好意,很快就自动将他拉到“有可能抢走妹妹”的敌人的黑名单里,一脸严肃的叮嘱顾筝:“阿妹,你今后要小心提防梁敬贤那个家伙,别单独和他相处,记住了吗?” 顾筝虽然不知道顾风为何如此反感梁敬贤,但还是乖乖的点头让他放心:“我知道了。” 有了顾筝的保证顾风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指着顾筝挑的那支羊脂白玉簪说道:“我看这支玉簪也别说是你亲手挑选了,免得让他误会你对他有心……就说是我挑的,算是赔偿他那支折断的玉簪。” 顾筝对这些事倒是不太在意、一切都交给顾风全权处理,顾风亲自把谢礼送到梁敬贤和赵弘越手上后,又正儿八经的谢了他们一回,尤其强调了下那支簪子是他亲自挑选赔给梁敬贤的、一个字都没提到顾筝。 梁敬贤当着顾风的面倒是一句话都没多说,但事后他却很快就插上顾风送来的那支玉簪,且似乎十分喜欢玉簪、此后一直带着不曾换过,让顾风见了不免生出了几分郁闷——莫非他送簪子那一日说漏嘴了、让梁敬贤猜到那支玉簪其实是顾筝挑的? 否则梁敬贤怎么会日日都戴着那支玉簪? 看来他太小瞧这个梁敬贤了,他竟对自家妹妹的眼光如此了解……转眼便入了秋,再过半个月就到了国子监每年一度的生源入门考试了。 却说早在一个月前顾风就已经和岑老爷一道去了京城,一是随岑老爷去拜访一些亲戚老友,二则是顾风已经求得岑老爷的同意,打算参加国子监生源入门考试。 这国子监乃是大丰最高学府,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并公侯伯子男子弟为学生,寻常老百姓就是有钱也进不了。且就算是按照长辈官阶有资格入国子监及其下属诸如太学等教学机构就学的人,入门前也必须接受国子监博士出题考试。 顾风对这个考试的重视重读不亚于两年后举行的科举考试,更是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通过国子监考试,获得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机会——一旦有机会进入国子监学习,不但能够跟随名师学学问,将来更是无需人推荐就直接有参考科举考试的资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为了能够完成心愿、达成目标,早在三个月钱顾风就开始勤奋苦读,夜夜都逼自己苦读到深夜,一心想要把以前落下的地方尽力补上……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顾风的刻苦努力下,他最终终于如愿以偿的通过进国子监就读的考试,替自己和顾筝争了一口气! 消息传来时太夫人和顾筝都十分高兴,太夫人更是大方的赏了全家上上下下的人一个月的月钱,让大家伙儿跟着一块高兴。 这顾风虽是顾筝的亲生兄长,但如今他名义上也是岑四娘等人的兄长,可惜顾风考进国子监一事却没有令岑四娘与有荣焉,反而让她寻了个机会堵住顾筝说风凉话:“不过是考进国子监而已,这有什么值得庆祝和高兴的?我的几位表哥可是早早的就已经进了国子监了,不像你哥哥一直到十四岁了才考进去!” 顾筝心情好懒得和岑四娘多做计较,只笑吟吟的反问了她一句:“我的哥哥莫非不是四姐姐的弟弟?哥哥能够进国子监读书,难道不是我们全家人都应该高兴的事?四姐姐,如今我们都姓着‘岑’,你贬低我哥哥可不就是在贬低你弟弟、贬低你自个儿?” 岑四娘说不过顾筝,只能一个劲的贬低顾风:“你少假惺惺的和我说这些大道理!你们兄妹从来就没把我们岑家人当成自家人!你也别太得意了,你以为你哥哥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国子监的吗?他若不是我爹爹的儿子,我看他能不能顺利考进去!” 顾风明明是靠着自己的苦读才考进国子监,但却被岑四娘说是因为岑老爷的裙带关系,这让顾筝满面寒霜的反唇相讥:“如若我记的没错,罗家那头除了罗锦明表哥外,其余四位表哥当中,只有一位考进国子监吧?还有周家那头,周淳几兄弟都屡考不进吧?” “罗家可是一点都不比我们岑家差,舅父还是广昌侯呢,怎么不见他动用关系让其他几位表哥进国子监?可见这有关系也不见得管用,想进国子监还是得靠自己的真本事!”顾筝说着一脸鄙夷的扫了岑四娘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四姐姐,不懂就不要乱说,否则若是坏了父亲和哥哥的名声,仔细祖母绕不了你!” 第131章 及笄 顾筝虽狠狠的警告了岑四娘一番,但这番话最终还是传到了顾风耳里。幸好顾风自己看得很开,并未因为这些不实的闲言碎语而不开心,只暗暗的下定决心两年后下场一定要挣个功名回来,真真正正的证实自己的本事、堵住诸如岑四娘那样的人的嘴,让顾筝为他这个兄长感到自豪! 昨日才见花满枝,转眼便见雪覆檐,这一转眼光阴便又悄悄的溜走一年,过完年后顾筝便又长了一岁,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了。 及笄之礼对姑娘家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这一年对顾筝来说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年——姑娘家十五岁之前给人相看都十分随意、并不大受长辈们的重视,但一旦过了十五岁还没定亲的姑娘家,再带出去让人相看那可就是动真格了。 巧的是因一直都没寻访到十分满意的人家,岑家几位姑娘到了十五岁上头都还没定下亲事,甚至连到了该出嫁的年纪的岑二娘,都因为自个儿眼高于顶、至今都还没把亲事敲定下来……如此一来,几位姑娘的亲事很快就被提上日程,成为岑府如今迫在眉睫、一等一的大事! 而岑家一着急几位姑娘的亲事,把想要尽快替几位姑娘选人家的消息透露出去,梁敬贤的母亲叶氏便借着两家那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经常来岑府走动,还隐隐透露出想和岑家结亲的意思,岑家的几位姑娘她更是分别寻了机会相看了一番。 叶氏的心思岑家上上下下的人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一心想要嫁给梁敬贤的岑五娘更是很快就找上赵姨娘,就自己亲事一事和赵姨娘商量对策:“娘,既然梁家有意和我们家结亲,那我们可得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别让其他人抢先一步才是!” 赵姨娘自信满满的安抚岑五娘:“别怕,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走你姨母那条路子,只要你想嫁去梁家,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如愿以偿!” 岑五娘听了面色微霁、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她很快就记起太夫人对顾筝的偏爱,记起早前在妈祖庙时顾筝曾当着诸位夫人的面大放光彩,生怕叶氏早在那时就已经相中顾筝了,不由又沉了脸、磨着牙说道:“祖母一向都偏心顾筝那丫头,这回我们姐妹几个赶到一块儿议亲,祖母定会把最好的那门亲事给顾筝留着!” 赵姨娘一脸不屑冲听泉院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我呸!顾筝她也配和你争?她又不是真的是你爹爹的亲生女儿,不过是个过继的女儿罢了,有什么资格同你抢?” 赵姨娘说着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起来、动起了坏心思,很快就又想出一条害人的诡计:“阿娆你别着急,但凡有好的亲事一定只能留给你!既然这个顾筝会挡着你的好姻缘,那我们就想个法子毁掉她的名声,让她不但不能妄想嫁到梁家去,还会被所有像样些的好人家嫌弃!” 岑五娘虽然表面上看性格和赵姨娘截然不同,但骨子里却是和她一样狠毒阴险,因此赵姨娘这话让她一脸满意:“娘您打算怎么做?可是已经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赵姨娘冷笑着说道:“对付一个靠着老太太的宠爱立足的小丫头而已,这有何难?我们可以……” 且先不说赵姨娘母女又想耍什么幺蛾子,却说顾筝姐妹几个早早的就开始为出嫁做准备,一起跟着罗夫人学如何管家算账、处理日常事务,以及跟着各位管事熟悉府里采办物品的大小流程,就是灶上的一些本事也要求要学会一二。 这一日顾筝姐妹几个在管事妈妈的带领下,一起到厨房去辨认五谷杂粮、以及日常要吃的各种蔬果食材,以免日后嫁到夫家管家,因对这些东西心里没底被底下的人蒙了去,或是让底下的人以次充好,更是得防着底下的人送些不该吃的东西到跟前。 厨娘今儿正好教几位姑娘辨认厨房里用得上的各色东西,并把该学着辨认的东西分成三部分、让姑娘们分组学如何辨认——顾筝和岑六娘两人一组、学着如何辨认五谷杂粮,厨娘要求她们最终必须把五谷杂粮逐一分辨清楚;岑二娘、岑三娘以及岑四娘三人一组,主要学如何辨认各色瓜果,以及这些瓜果正常成熟的时令;岑五娘则自个儿一人学着如何辨认各种调味料,以及每种调味料哪里所出的为上品。 顾筝得了厨娘分派的功课后,便拉着岑六娘仔细的辨认五谷杂粮去了。说起这五谷杂粮,顾筝还真是十分惭愧——她虽然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但上一世也不过只知道珍珠米、丝苗米等等,至于小麦和稻子的区别、以及五谷具体是哪五样,顾筝还真是不知道。 于是暗暗的鄙视自己没常识的同时,顾筝十分心虚的跟着厨娘学习如何辨认五谷杂粮。这五谷杂粮倒是比那些调味料好辨认,只要用心去记很快就能分辨清楚……却说顾筝几人正专心学手头上的事时,岑三娘突然“啊”了一声,一边在自己头上摸索、一边问了身后的璃儿一句:“璃儿,我那支新得的金厢蝴蝶穿梅翠簪是不是不见了?我怎么摸不到它了?” 璃儿上前细细的一查看,果然发现罗夫人前儿刚刚让银楼给岑三娘打的那支新簪子不见了! 那支簪子岑三娘一得了便爱不释手,这两天更是天天都要戴着它,眼下竟突然不见了……璃儿等丫鬟自是立刻急了起来,一面低着头四处寻找,一面惴惴不安的答道:“奴婢在姑娘头上也找不到那支簪子,怕是丢了……姑娘您别着急,奴婢几个立刻替您找去!” 顾筝几人见岑三娘那儿闹出不少动静,少不得停下手上的事观望,就在这时,站在顾筝身后的岑六娘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不得已的往倾去,连带着把顾筝也撞了一下……这一撞,竟有一支簪子从顾筝手里捧着的册子里掉了出来,像是之前便一直夹在册子里般。 那支簪子一从顾筝手上的册子里掉出来,离顾筝最近的岑四娘立刻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呼小叫:“三姐姐,这不正是你不见了的那支金厢蝴蝶穿梅翠簪吗?怎么会在七妹妹身上?” 岑四娘说着幸灾乐祸的看向顾筝,自以为是的说风凉话:“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没见过如此精致的簪子,才会趁着三姐姐不备偷了她头上的簪子!没想到七妹妹你竟然有偷人东西这样的恶习!看来你即便在我们家住了好几年了还是贼性不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啊……” 一旁的岑五娘听了立刻出言维护顾筝:“四姐姐你别这样说弯弯妹妹,这兴许只是个误会,弯弯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不会偷三姐姐的簪子。” “哼!你一向都只知道讨好她,这回当然也会站在她那边了!”岑四娘说着一脸鄙夷的看向顾筝,语气凉飕飕的说道:“又不是我信口开河的随意栽赃诬陷你,三姐姐不见了的簪子的确是从你手上的册子里滑出来的,这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顾筝听了先是斜斜的扫了故意栽赃诬陷她的岑四娘一眼,随后慢慢的把视线移到她身后的琉儿身上,见琉儿的目光微微有些闪躲、表情也有着一丝不自在,心里顿如明镜:“琉儿姐姐,你难道没话要说?” 第132章 内鬼 顾筝学如何辨认五谷杂粮时,琉儿一直站在她身后替她捧着做笔记的册子、拿着笔,如今岑三娘的簪子既然是从册子里滑出来的,那琉儿的嫌疑自然最大——顾筝一见琉儿目光闪躲、神色不对就知道有人收买了她身边的人,至于这个人也不难猜、不是岑四娘就是岑五娘,但被收买的人却不一定是琉儿。 只是顾筝虽然相信琉儿不会被人收买、做出栽赃陷害她的事,但她给了琉儿机会后琉儿虽“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但却没有开口替自己辩解,脸上更是有着矛盾纠结的神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般……顾筝见了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重新迎上岑四娘幸灾乐祸的目光,不慌不忙的说道:“这册子除了在我手里捧过,我身边的丫鬟琉儿也帮我捧过。”顾筝说着顿了顿,缓缓的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后方才接着往下说道:“三姐姐的簪子可能是她偷的、然后嫁祸给我,也可能是别人偷完塞给她、让她嫁祸给我。” 在场属岑二娘年纪最大,她虽不耐烦管姐妹间做的这些小动作,但事情不解决她们就无法继续做先前的事,因此岑二娘最终皱着眉头沉声问了顾筝一句:“你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事多说无益,直接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或是拿出证据揪出陷害你的人,才是最直接、最管用的解决方法。” 顾筝对岑二娘这番话十分认同,也正准备打算这样做:“多谢二姐姐提点,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要尽力试上一试,不能叫人白白的污蔑我和我已经去世的娘亲……” 说完顾筝神色一敛、眯着眼将屋子各处扫了一眼,再不紧不慢的把在场众人都打量了一遍,最终取出一块帕子、不慌不忙的用帕子包住摔落在地上的那支簪子,包好了才把簪子拣起来放到鼻下仔细的闻了闻。 闻清楚簪子上面残留的气味后、顾筝立刻毫不迟疑的指向岑五娘:“如若我猜的没错,三姐姐的簪子应该是五姐姐偷的。” 岑五娘一听顾筝这话立刻大惊失色,并很快就楚楚可怜的装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泪光闪动、语带委屈的哭诉道:“我没有偷三姐姐的簪子!弯弯妹妹,你我一向交好、我更是事事都为你着想,你怎么能为了推卸责任、信口开河的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呢?你这样做实在是太令我失望、太令我伤心了……” 顾筝原就一直觉得岑五娘这个人有些不大对劲,虽然岑五娘打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十分热情,平日里也的确是事事都替她着想、既体贴又善解人意,但顾筝却总是觉得她的热情和体贴让人觉得有些虚伪和不真实,更是隐隐觉得岑五娘似乎总是戴着一副面具、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 当然,顾筝之前虽然有这些奇怪的感觉,但她也不至于单单凭着自己的一些直觉给岑五娘定罪,一直到今日查出栽赃诬陷她的人是岑五娘,顾筝才敢确定自己先前的那些直觉一点都没错——这个岑五娘还真是只深藏不露、伪装一流、演技一流的老狐狸! 若不是顾筝用了巧妙的方法、确定岑五娘一定是栽赃陷害她之人,如今一看岑五娘那副楚楚可怜、满腹委屈的模样,说不定还真会觉得她是被冤枉的! 既然顾筝已经看清楚岑五娘虚伪外表下的真面目,自是毫不客气的揭穿她玩的把戏:“三姐姐被偷的簪子上面有着淡淡的佐料的气味,而我们姐妹几人当中唯有五姐姐你在学如何辨认各色佐料……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五姐姐你和琉儿狼狈为奸,五姐姐先是趁三姐姐不备偷了她的簪子,再把簪子交给琉儿、让琉儿放到我的册子里。” 顾筝说话间已经走到琉儿身边,猝不及防的抓住她的手、硬是把她的双手拉高,细细的嗅过后顾筝似笑非笑的看着琉儿,淡淡的说道:“不是你做的,你手上没有该有的气味。” “姑娘,奴婢……” “弯弯妹妹你误会了,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琉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喊冤的岑五娘打断,不过岑五娘嘴上虽然在喊冤,但一双手却使劲的绞着手里的帕子,似乎想把手上的沾染的佐料气味擦去。 顾筝却不给她继续狡辩下去和毁灭证据的机会,直接给出一个最直接、最能证明她的话的方法:“二姐姐大可让人仔细的闻一闻五姐姐的双手,她手上的帕子以及她捧着的册子,看看那上头沾染的气味是不是和三姐姐丢的簪子上头沾染的气味一样,便可知我的推断是否准确。” 岑二娘听了顾筝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和欣赏,随即立刻命人强势的执行了顾筝说的方法,不给岑五娘任何反抗和逃避的机会,迅速的证实岑五娘就是栽赃嫁祸顾筝之人。 岑二娘十分不屑岑五娘耍的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一证实岑五娘使坏立刻大公无私的说道:“事到如今,五娘你就不必再在我们跟前装腔作势了,省省你的眼泪!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想除了七娘是刚刚才得知的,其他人心里早就一清二楚……” 岑二娘说话向来都十分刻薄、且直揭对方的短处:“你当着我们这些对你知根知底的人的面演戏,自个儿不觉得累我们看的都累。你就是在我面前哭上三天三夜,这件事我也会禀明祖母、请祖母定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二娘的话让岑五娘恨恨的把哭诉的话语吞了下去,再见顾筝看向她的目光不但冰冷且充满鄙夷,便猜到顾筝已经识破她的真面目了……既然如此,岑五娘自是立刻收住眼泪不再装腔作势,但也没当着顾筝等人的面发脾气、展现真性情,只是满脸不甘心的带着丫鬟拂袖离去。 岑五娘走后,顾筝也带着璃儿先行回了听泉院,一进屋不必顾筝开口、琉儿便主动跪下来请罪:“奴婢失职,请姑娘责罚!” 顾筝目光平静的看着琉儿:“我倒想听你说说你是如何失职的。” 琉儿心知无法再替真凶隐瞒下去,只能低着头一五一十的说道:“奴婢的妹妹喜儿原就一直跟在奴婢身边、学着如何伺候姑娘,今儿她也照样跟着奴婢陪姑娘去厨房……” “奴婢原本一直捧着册子在姑娘身边伺候的,但后来肚子突感不适、急着想要去茅房,奴婢想着姑娘身边离不得人,便让喜儿进来顶奴婢一小会儿,没想到只这一小会儿就出了这样的事。”琉儿说到这儿已然满脸是泪、泣不成声:“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教好喜儿、才会让她一下子就被五姑娘给收买了。” 喜儿顶替琉儿捧册子时顾筝正好专心致志的学辨认五谷杂粮,正好没召琉儿把册子奉上,琉儿又很快就赶回来把喜儿换下,因此顾筝并不知道喜儿中间代替过琉儿一小段功夫一事……如今听琉儿这么一说、事情的真相已是昭然若揭,怕是连琉儿自己都没料到会被亲妹妹利用。 顾筝也明白过来先前琉儿为何一脸矛盾和纠结,但事情既然已经闹大,她就必须把喜儿交出去:“琉儿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突然闹肚子?你可是喜儿的亲姐姐!今日她可以为了别人许给她的丁点蝇头小利向你下泻药,明日若是有人许给她更大的好处呢?她会不会变本加厉的给你下毒、拿你的命去换她想要的荣华富贵?” 第133章 琐事一两桩 顾筝的话让琉儿脸色一片惨白,紧紧咬住嘴唇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顾筝也不催琉儿表态,就那样静静的陪着琉儿、给琉儿时间在内心做挣扎,幸好琉儿还算是个识大体的人,并没有替喜儿开脱、也没有请顾筝饶过喜儿:“奴婢多谢姑娘提点!喜儿她既犯了错就该受罚,奴婢绝不会包庇姑息她、一切全凭姑娘您做主。” “我这边本也不想为难她,但这件事二姐姐已经禀明祖母了,喜儿怕是少不得要被打上一顿撵出府去,你也知道祖母最不喜有人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顾筝说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勺儿吩咐道:“勺儿姐姐,你把喜儿送去荣寿堂交给祖母处置吧!琉儿姐姐你也别太难过,早点把喜儿送走也许对你、对她都是件好事,免得以后姐妹真的反目成仇。” 且先不说顾筝这厢如何,却说太夫人得知岑五娘栽赃陷害顾筝一事后,先是毫不留情的请出家法责罚了岑五娘一顿,后又把赵姨娘这个逃脱不了干系的帮凶训斥了一顿,最终才打了喜儿一顿板子将她撵出府去……如此一来,岑五娘和赵姨娘这回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但没能借着顾丽娘的名头损害顾筝的闺誉,还给了顾筝一个机会看清楚岑五娘的真面目、并揪出隐藏在身边的隐患,可谓是因祸得福。 之后也不知是谁把这发生在内宅的事传了出去,外人竟都得知岑家庶出的五姑娘眼皮子浅、和小丫鬟一起合谋偷了嫡出的三姑娘的新簪子,让岑五娘的脸立刻丢了个干净,把气都撒到了赵姨娘屋里的摆设上:“究竟是哪个小贱人胡乱嚼舌根把事情传出去的?我要是查出来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是是是,阿娆你别气坏了身子,娘一定会帮你把这个人查出来!”赵姨娘对泄露消息的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更是暗暗的认定一定是她的死对头罗夫人做的:“一定是罗氏那个贱人故意让人把消息散布出去的!她向来都看我们娘俩儿不顺眼,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打压我们的机会、她定是不会轻易放过!” “就算是她那又如何?娘您能把她如何?爹爹再宠爱您,您也不过是个姨娘、斗不过罗氏这个正室的!”岑五娘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若不是托生错了肚皮,一定会是个让人艳羡不已、比岑三娘、岑四娘好上千百倍的嫡女! 心里一有了不甘和埋怨,岑五娘立刻又摔了桌案上的一架小屏风泄气。 赵姨娘一面心疼的让丫鬟冬雪把碎片扫走,一面拍着岑五娘的背替她顺气:“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你如今摔多少东西都于事无补,还是赶紧想想如何把这件事压下去,别让它影响到你的闺誉、更不能让它影响你议亲!” “事到如今,人人都鄙视我眼皮子浅、偷了自家嫡姐的簪子,我的名声已是叫人给败尽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挽救?”岑五娘说着也不顾冬雪正包了帕子拣地上的碎片,直接就狠狠的踢了踢地上的碎片一脚:“我现在只能乖乖的在家里躲几个月,等外头的人渐渐的淡忘此事、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再想个别的法子开脱一二了。” 赵姨娘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此后只能一面日日咒骂罗夫人和顾筝恶毒,一面陪着岑五娘一连在屋里躲了数个月,别说是不敢出去参加别人家举办的宴会,就是自个儿家岑五娘也借着身子不舒服这个借口很少出来走动。 待岑五娘偷嫡姐簪子一事过去几个月后,为了补救岑五娘的名声,赵姨娘开始偷偷的让人往外头散布消息,内容无非是说岑五娘当初是被冤枉诬陷的,说这其中有难言的误会等等……还故意让人颠倒是非黑白,说岑五娘才是被几个姐妹联合起来栽赃和欺凌的受害者。 有了赵姨娘前头做的铺垫后,岑五娘这才敢慢慢的露了脸、回到众人的视线里,也开始参加各种宴会了,毕竟不能为了这么一件事耽搁了终身大事不是? 且岑五娘早早的就想好了对策,但凡有外人问起当初那件事,她一句替自己辩解的话都不说,只一个劲的流着眼泪承认一切都是她的错、并可怜兮兮的求对方别再追问下去了,虽只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但那几句话却句句都透着无尽的委屈和无奈……如此一来,慢慢的或有人认为这里头含有隐情,或有人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乖巧的岑五娘不可能做出如此不识大体的事;加上赵姨娘一个劲的散布消息、说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岑五娘,便也有人觉得是罗夫人这个嫡母偏心、才会出了这样的事等等。 赵姨娘母女上蹿下跳的卖力演了几次戏后,她们演的戏倒真是混淆了不少外人的视听,让岑五娘博得了不少同情票,逐渐在在夫人、太太圈里挽回了些许名声。 偷簪子风波过后,一转眼就快到太夫人的六十大寿了。 除了替太夫人祝寿这件大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顾筝也是十分上心——顾筝仔细的替顾风算了算日子,算出太夫人过完六十大寿、再过个小半年就到了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顾风替太夫人祝完寿后正好来得及起程回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把算好的日子同顾风一说,不消顾筝多说什么、顾风便开始全力苦读,并开始筹谋到时瞒着太夫人和岑老爷偷偷的下场,就算此次不能考中、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考验下自己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且不说顾风如何筹谋下场一事,却说太夫人的六十大寿的宴会可是丝毫不能马虎,虽还有几个月才到,但岑家上上下下的人却已经开始筹备起来。 太夫人倒是只图个热闹不图排场,不过她却一心想借着寿宴让几个孙女儿给人好好的相一相,这一日顾筝几个才过来请安、太夫人就指着她们吩咐罗夫人:“眼见着我们家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你可得上点心好好的拾掇、拾掇这几个丫头……”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目光在顾筝几人身上溜了一圈后干脆直接发话:“你明儿就把彩衣阁的蔡师傅请来,让她给姑娘们量一量身,再从我这儿挑几匹上好的料子去,给她们每人都做上几身外头时兴的衣裳,到时候穿都漂漂亮亮的给我贺寿!” 罗夫人答道:“是,我回头立刻让人去请蔡师傅。” 太夫人又眯着眼瞧了几位姑娘好一会儿,道:“再把最有名的宝庆银楼的唐师傅请来,让他送些时新的首饰图样过来,给我们家的丫头们每人各打两套首饰。” 顾筝等人听了自是满脸欣喜,高高兴兴的一起上前谢过太夫人,罗夫人一人便生了三个闺女,见太夫人如此重视姑娘们、自是也跟着高兴,领了命后急忙忙的下去安排去了。 太夫人平日里没少赏顾筝料子、更是没少单独让人给顾筝做新衣裳,因此顾筝对做几身新衣裳倒是不太感兴趣,反而对即将请宝庆银楼的唐师傅来打的那两套首饰十分感兴趣,一离了荣寿堂还在路上走着呢,便一门心思的琢磨那两套首饰。 顾筝前世学的正好是珠宝设计,穿到大丰后平日里无事做时难免会手痒,便经常把自个儿的首饰匣子打开、把里面的首饰翻出来把玩研究,也会随手画一些古今结合的首饰样式。 第134章 大胆尝试 虽不过是信手涂鸦,但时日一长倒也攒了不少首饰图样,有几款顾筝自个儿更是喜欢得紧、一直想找机会请人照着图样把首饰打出来,可惜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一听说太夫人会请宝庆银楼的唐师傅替她们打造新首饰,顾筝不免有些蠢蠢欲动、想把自己画的首饰图样拿出来给唐师傅瞧瞧,请唐师傅照着图样打出来——这唐师傅听说制造首饰的技艺十分高超,最擅长工艺十分复杂的点翠和累丝,更是经常会琢磨出一些别具匠心、独一无二的款式,在大丰首饰界破有名气。 听了种种有关唐师傅的传闻后,顾筝对唐师傅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崇拜和信任——别人顾筝不敢肯定,但若是唐师傅愿意、一定能把她设计的那些首饰做成成品,并且抓住她设计的精髓所在、不会因为破坏她原有的设计。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顾筝的脑海里,顾筝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唐师傅,等到唐师傅送首饰图样过来给岑家几位姑娘挑选时,顾筝便寻了个借口让勺儿去把唐师傅单独请到听泉院来:“唐师傅,我们姑娘昨儿不慎感染了风寒,大夫说这几日见不得风,偏偏太夫人的大寿很快就要到了,这些新打的首饰大多是要留到寿宴戴的,迟些挑样式怕是会耽误功夫……” 勺儿话虽说得含糊,但唐师傅却是一点就透、立刻主动提议道:“那等几位姑娘挑选完,我再单独随你去七姑娘那儿走一趟,反正不过是挑样式而已,在哪里挑都一样。” 唐师傅的提议正合顾筝的意,勺儿自是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立在一旁等岑二娘几人挑好了样式,方才领着唐师傅往听泉院而去。 顾筝得知唐师傅上门早就激动得有些按捺不住,早早的就在花厅等候唐师傅,一见勺儿将人领来更是主动迎了上去,一脸歉意的说道:“有劳唐师傅多跑一趟了。” 唐师傅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圆脸大眼、肤白如雪,又总是见人便先带了三分笑,让她显得十分和蔼可亲、颇有几分笑弥勒佛的味道,也让顾筝少了几分紧张、鼓起勇气拿出自己画的一叠图样:“唐师傅,这是我闲来无事画的一些样式,不知可有适合做出成品的样式?” 顾筝说着有些不好意识的冲唐师傅笑了笑,解释道:“我想打些与众不同的首饰来戴,又想打支别具匠心、独一无二的顶簪送给祖母贺寿,所以才自己画了些图样,希望唐师傅不要见笑……” 这小姑娘都爱图个新鲜,且顾筝也算是一片孝心,唐师傅虽感到些许惊讶、但很快就一脸释然的接过图纸,笑着说道:“七姑娘真是孝顺,小妇一定仔细的替七姑娘筛选,有合适的一定如实相告,不会让七姑娘的一片孝心枉费。” 唐师傅本以为像顾筝这样的高门大小姐,画首饰样式不过是一时喜好、不会去考虑制作工艺以及能否制作出来,只会画些华而不实的样式……初始翻开图纸时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渐渐的唐师傅不由自主的收起内心的轻视,一面凝神细细的研究顾筝画的那些样式,一面慢慢的对顾筝有些刮目相看! 顾筝画的这些样式不但新鲜好看,且件件都能够打造成成品,可见顾筝并不是信手涂鸦,而是研究过各种首饰的结构和工艺,再把美观创意结合到各种材质工艺里,最终画出这些操作性极强的首饰款式……于是把顾筝的画稿都翻看过一遍后,唐师傅不由正了正身子,看向顾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和佩服:“原来七姑娘竟是个懂行的,小妇看了七姑娘画的样式后倍感惭愧、自叹不如……七姑娘设计的这些样式,随便一件都能做成成品,就看七姑娘自个儿喜欢哪些了。” 唐师傅的肯定让顾筝喜出望外、脸上的欣喜之色更是丝毫没有掩饰:“真的?唐师傅没拿好话哄我吧?这些真的都可以打造出来?”顾筝说着特意挑了几款款式新颖、设计特别,且结合了一些现代元素的首饰,不太肯定的问道:“这些款式唐师傅也都能打制出来?” 唐师傅虽设计不出顾筝设计的这些首饰,但对于把这些首饰打造成成品她却是自信满满:“别人兴许没这个本事,但这对小妇来说却不算难事。” 顾筝早就听说过唐师傅的本事、自是不会有疑,很快就挑了几张图纸交给唐师傅:“那唐师傅就帮我把这几款打造出来吧!我就用自己设计的这些样式,不必挑选唐师傅带过来的样式了……不过我自己设计的这些样式,还请唐师傅不要外传,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姑娘小姐们用的闺阁之物大多会私底下做些记号,自是不能随随便便流传出去,更别提是顾筝亲自设计、画下的图稿,更是不能将它们流传出去。这些道理唐师傅自是十分清楚,不消顾筝多说她便主动保证不会将图纸泄露出来,随后取了图纸自回宝庆银楼不提。 自己设计的首饰得到唐师傅的肯定后,顾筝一面期盼着早日见到成品,一面暗暗希望这会是个好的开始、更是忍不住憧憬以后的日子,希望她内心的计划能够成功——原来这几年来顾筝和顾风虽慢慢的在岑家站稳脚,平日里虽然不缺小钱,但却不似岑二娘她们那样因为有娘、无论是小钱大钱都不必自个儿操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知道顾风平日里虽不可避免的经常要和那些公子哥交际,但却从没张嘴向太夫人、岑老爷要过银子,大多是靠月银、长辈们的赏赐以及先前自个儿攒的银子,可这些钱可能请人家到稍微好一些的酒楼吃上几顿就花完了……虽然顾风从没在顾筝面前提过银钱够不够用,但顾筝却想自力更生的赚些体己银子,用自己赚的银子供他们兄妹俩周转、打点和交际——总不能他们兄妹俩一遇到什么需要用银子的事,就伸手找太夫人要钱吧? 真这样就算别人不说闲话,顾筝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当初若不是梁敬贤追得紧、又老是拿以前的事欺压她,她也不会为了在梁敬贤面前争一口气、去和太夫人开口要银子赎回披风。 虽顾筝只那次开口向太夫人要过一次银子,但事事都要靠别人的滋味却十分不好受! 况且顾筝和顾风今日能够在岑家站稳脚,他们自己的努力其实只占了一小部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太夫人对他们兄妹的疼爱,可倘若有一天太夫人不在了呢?顾筝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为自己以后做些筹谋,为一些不知道是否会发生的事做未雨绸缪的准备! 心思辗转过后,顾筝不由更加迫切的希望见到唐师傅打造出来的成品,闲暇之余更是多画了不少设计稿,默默的为心里的那个计划做着准备。 如此过了个把月后,唐师傅竟提前把首饰送了过来,顾筝那份她更是亲自送到了听泉院,一把东西奉上就忍不住连连赞叹道:“姑娘画的那些样式,打造出来后比画的还要好看几分!每件东西每个部分用什么材料、哪里需要精细的雕刻,小妇都按照姑娘注在图纸上的要求去做,不知姑娘对这几件成品可否满意?” 唐师傅送来的成品比顾筝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不少,顾筝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对唐师傅的手艺更是感到十分满意和佩服:“我原以为有些地方唐师傅兴许无法照着图样做出来,没想到唐师傅你的手艺竟如此了得,每个地方都做得和我画的一模一样!” 第135章 博人眼球 顾筝边说边把那支她亲自设计、准备送给太夫人的顶簪高高举起,对着透过雕花窗照进花厅的光线仔细欣赏:“这些成品我十分满意,唐师傅的手艺也让我十分佩服!将来若是还要打造首饰,我一定第一个找唐师傅……” 正巧几日后茗玥郡主约顾筝一起去郊外骑马,顾筝换了一身大红的骑装后,故意挑了几件照着现代藏饰风格设计出来的首饰搭配,力求博人眼球。 果然,茗玥郡主一和顾筝打了个照面、就被她身上戴的首饰吸引了注意力,缠着她一个劲的追问:“筝娘,你这首饰是打哪儿买的?我以前为何不曾见过?真好看!能不能摘下来让我仔细瞧瞧?” 茗玥郡主的话让其他小姑娘的目光也都下意识的集中到顾筝身上,见了顾筝特意搭配的那几件首饰立刻跟着双眼一亮,目光怎么都不肯从顾筝身上移开,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般。 顾筝见了一面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一面大大方方的将身上的首饰取下来,交给茗玥郡主等人细看,还不忘在一旁说几句点睛之笔介绍首饰,把茗玥郡主几人说得越发的爱不释手,看向顾筝的目光也充满了羡慕。 茗玥郡主越看越是喜欢、最后索性直接问道:“这支簪子可是宝庆银楼出品?我瞧着这打造的手法十分眼熟,应是出自唐师傅之手……” 顾筝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这首饰是自个儿设计的,只含蓄的夸了唐师傅几句:“的确是出自唐师傅之手,我看普天之下也只有唐师傅能够打造出如此别致新颖的首饰,别人就算打出来也会破坏最初的设计。” 茗玥郡主一向爽快,得知簪子的出处后便将簪子还给顾筝:“那我回头可得求一求唐师傅说说,让他也给我打造几件像这样的首饰!” 其他的小姑娘虽不曾发言,但却默默的把“宝庆银楼”这四个字牢牢记在心里,第二天竟不约而同的去了趟宝庆银楼、还正巧碰上了,几位姑娘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把唐师傅请出来后更是直接点名要顾筝身上戴的那几件饰品。 这下可把唐师傅给难倒了——像顾筝这样自己画样式请银楼打造的主顾,银楼是有责任替主顾保密、并且保证不把主顾自己设计的样式打出来出售,更是绝不能让样式流传出去。 因此唐师傅只能无奈的拒绝这几桩主动找上门的生意:“几位姑娘有所不知,岑七姑娘那几件首饰都是她自个儿画出来的,没得到她的允许、我们宝庆银楼不能擅自打造出来出售,还请几位姑娘见谅。” 那几位姑娘听了又是感到震惊、又是佩服顾筝,更是对不能直接买到同样的首饰感到十分惋惜,于是不免有人出言提议道:“要不唐师傅你去和岑七姑娘好好的谈谈,请她把图纸样式卖给你们银楼!如此一来,你们银楼便能把那些首饰打造出来卖给我们了!” 唐师傅原先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但她帮东家打理了宝庆银楼十几年了、也算是生意人,一细细琢磨这个提议便觉得有利可图、十分可行……于是唐师傅便应下那位姑娘的提议,说是愿意到顾筝跟前去说一说,若是能谈成将那几款首饰打造出来,一定即刻派人送去给诸位姑娘挑选。 几位姑娘这才满意的告辞离去,临走前还不忘连连催促唐师傅赶紧去岑家走一趟,一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些首饰买到手的模样。 比她们晚来一步的茗玥郡主一听说事情的原委,更是直接惊呼出声:“什么?唐师傅你说那些首饰都是筝娘自个儿设计的?” “没错。”唐师傅说着抬眼看向和茗玥郡主一道前来的梁敬贤,满怀期望的劝说道:“三少爷,这岑家不是和梁家有着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吗?不如您出面去和那位岑七姑娘谈谈,让她把手里的那些图样卖给我们宝庆银楼……” 唐师傅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憧憬道:“若岑七姑娘真的愿意把样式图纸卖给我们,且以后愿意一直给我们画新的样式图纸卖给我们,那假以时日我们宝庆银楼的名气一定会更加响亮,日进斗金、财源广进更是跑不掉!” 原来这宝庆银楼乃是梁家置办在桐州的产业,梁敬贤也算是宝庆银楼的少东家,平日里宝庆银楼的生意也是一直由梁敬贤在打理,他对银楼生意上的事务也算是极为熟悉。 梁敬贤很少见在宝庆银楼干了十几年的唐师傅如此激动,不由被勾起浓厚的兴趣:“银楼可还留着岑七姑娘打的那些首饰的图纸?” 唐师傅出于研究和借鉴的目的,倒是在顾筝的同意下临摹了一份图纸,如今正好可以将自己临摹的那份呈送给梁敬贤过目:“岑七姑娘命小妇打造的就是这些样式,其中这支带着些许异域风情,采用銮金累丝打头、后又镶了红宝石的簪子最为瞩目,方才来的那几位姑娘都点名要买这支簪子……” 茗玥郡主只凑过来看了眼图纸便出言附和道:“没错,就是这支镶了红宝石的簪子,我当时一眼就喜欢上了,还特意让筝娘摘下来给我细看呢!” 梁敬贤闻言目光微闪,细细的把唐师傅临摹的图纸研究了一遍后,不由再次对顾筝刮目相看——原来那丫头竟是个懂行的,怪不得她喜欢的簪子样式都十分别致出挑,挑那些首饰的目光也比别人略胜一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簪子,若是真能打造出来放在自家银楼出售,那还真是会如唐师傅说的那般,能够让自家银楼名声大噪、日进斗金! 梁敬贤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商机,再一琢磨顾筝的心思,嘴角很快就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那丫头自己早就盘算好一切了,只等他这个宝庆银楼的少东家去找她谈合作。 为了不让顾筝失望,梁敬贤很快就带着茗玥郡主去了趟岑府,不曾想才刚刚拜见完太夫人、还没寻到借口见顾筝一面,就被顾风给拦在了通往听泉院的青石小道上:“梁世兄这是要去何处?”顾风不好意思和姑娘们一样随罗锦明称梁敬贤“表哥”,只取了“世兄”二字称呼梁敬贤。 梁敬贤早就觉察到顾风不喜他和顾筝见面,一见顾风拦路便不慌不忙的把茗玥郡主这个挡箭牌给推了出来:“茗玥想找筝娘说话。” 顾风听了脸上有着一副“我就知道你是来缠着我妹妹”的神色,并得意洋洋的浇了梁敬贤一盆冷水:“那可真是不巧,筝娘现下并不在家里……” 顾风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可偏偏就是不往下说顾筝的去处,把茗玥郡主急得有些不高兴的出言打断他的话:“岑表哥,筝娘不在家里在哪里?你倒是快说啊,我们找筝娘可是有正经事!”茗玥说完还不忘一脸埋怨的瞪了顾风一眼,把顾风瞪得一时语塞、耳根子迅速的红成一片。 梁敬贤见了若有所思的扫了一脸窘迫的顾风一眼,后又斜斜的扫了对顾风一点都不矜持客气的茗玥郡主一眼,目光闪动过后心里顿有所悟,一时也不急着打探顾筝的去处了:“既然筝娘不在,那不如梁世弟引着我们在园子里转转?” 说完不等顾风答应就径直往园子走去,茗玥郡主见了自是快步跟上,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催促顾风快跟上,让走在前头的梁敬贤脸上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要是能把顾风这个难缠的大舅子推给茗玥,让他自己被茗玥这个机灵鬼缠得头大,那他应该就没闲工夫管他和筝娘的事了。 第136章 梁腹黑pk顾妹控 心里有了这么一个小九九后,梁敬贤突然绝口不提见顾筝一事,只硬拉着顾风陪他和茗玥郡主逛了整整一下午园子。可偏偏提议逛园子的梁敬贤一路逛下来、一句话都不说,只听茗玥郡主拉着顾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茗玥郡主初始倒还惦记着早点找到顾筝,让顾筝同意她也打几支簪子戴着玩,但慢慢的她就逐渐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只拉着顾风说笑嬉闹,再一听说顾风竟曾经跟着师傅出海跑船,立刻更加崇拜顾风,一个劲的缠着顾风、要他讲出海遇到的趣事见闻……茗玥郡主的热情果然很快就让顾风招架不住,不但令他全程都脸红耳赤,还让他被活泼好问的茗玥郡主缠得头痛不已,偏偏又不好意思板着脸拒绝茗玥郡主。 加上顾风一直对梁敬贤含有敌意,一直都不愿意找梁敬贤救场,硬是硬着头皮自己一个人应对茗玥郡主,把茗玥郡主哄得十分高兴、竟主动向顾风发出预约:“岑表哥,下回我还找你逛园子!你下回再多和我说些跑船的见闻吧,我觉得那些海上的见闻甚是有趣!” 顾风一面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一面含含糊糊的应了下来,随后不等茗玥郡主敲定具体的游园时间、就指着不远处的凉亭岔开话题:“梁世兄、茗玥妹妹,我们已经逛了挺久了,不如到亭子里小坐片刻歇歇?” “好啊!”茗玥郡主正好有点累了,当下就左手挽梁敬贤、右手扯顾风,亲亲热热的拉着他们往凉亭而去。 梁敬贤早就已经习惯自己这个郡主表妹的亲昵举动,因此虽不喜但却只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俊眉,倒是顾风一被茗玥郡主亲昵的挽住胳膊就浑身僵硬、一脸不自在,一直到各自落座后顾风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恢复正常。 主子们一到凉亭小坐,自有丫鬟奉茶水、点心、果子上来,梁敬贤见今日顾风已经被茗玥郡主“折磨”得够呛了,方才捧了茶盏不紧不慢的进入正题:“岑世弟,筝娘回府后烦劳你替我转告她一声——我对她画的那些首饰样式十分欣赏,想买下她画的所有样式图纸,打造出来放到宝庆银楼卖。” 顾风听了想都没想就替顾筝拒绝道:“我妹妹不会同意把图纸卖给你的!” “是吗?你又不曾问过,又岂知她不愿意?”梁敬贤不以为然的扫了顾风一眼:“说不定她一直在等买家找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梁敬贤那副“我比你还了解筝娘”的样子立刻让顾风炸毛,气冲冲的反驳梁敬贤的谬论:“不可能!我妹妹有什么事都会和我商量,我既不曾听她提起过此事,那就代表她不会做这件事!” 一直没说话的茗玥郡主突然不解的插了句话:“岑表哥,让筝娘把闲来无事画的首饰样式卖给宝庆银楼,这有什么不好?你为何如此激动、一副宁死不肯的样子?” “我……”茗玥郡主的话还真把顾风给问倒了,让他一时语塞,“我”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告诉茗玥郡主、他之所以不愿意是在吃自家妹妹的干醋。 梁敬贤其实从没考虑过顾风的意见,他不过是想借着顾风的嘴把话传给顾筝罢了,因此说完该说的话后他便起身告辞,一句讨好顾风这个大舅子的好话都没说就悠闲自在的离去,把顾风气得愣是瞪了他的背影好半响——这个人真真是狂妄自大! 他又不是他们家筝娘的什么人,凭什么摆出一副“我很了解筝娘、筝娘一定会对我的提议感兴趣”的模样? 顾风越是回想就越是看梁敬贤不顺眼,为了证明他比梁敬贤了解顾筝,顾筝回来后他还真是别别扭扭的把梁敬贤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想看看顾筝听了后有什么反应……不曾想顾筝听了后竟一脸惊喜:“梁表哥真的找来了?他果真说十分欣赏我画的那些首饰?他真的愿意出钱买下我画的所有样式?” 顾筝一直很想遇到一个懂得欣赏她的设计的人,如果这个人是唐师傅、顾筝不会有丝毫意外,但这个人竟然是梁敬贤、这还真是大大的出乎顾筝的意料! 顾筝感到意外的同时,竟阴差阳错的想起了当年梁敬贤送她的那支、串了粉色水晶当流苏的精致发簪……把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后,顾筝不得不承认梁敬贤是个很有眼光的人,默默的在心里给他的审美观打上“及格”二字。 一旁的顾风一声不吭的把顾筝变幻不停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生出几分颓败感的同时不由变得有些闷闷不乐,最终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了顾筝一句:“阿妹,你真的很想把你画的那些首饰样式卖出去吗?你难道真的一直在等买家?” “是啊,打从祖母说要给我打新首饰起,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呢!我画的那些首饰打出来后效果出奇的好,我便特意戴着新打的首饰出去走动,目的就是想让那些小姑娘们喜欢我设计的新首饰、争着到宝庆银楼去找唐师傅打造……” 顾筝说着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唏嘘感叹:“只是我原先并不晓得宝庆银楼是梁家的产业,也不晓得梁表哥竟然是少东家。” 顾风听顾筝滔滔不绝的讲完计划后,一脸郁闷的嘀咕了句:“还真让那小子全给猜中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风用很小的声音嘀咕、顾筝一时没听清楚:“哥哥你说什么?” 顾风急忙另外寻了个话题掩饰:“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无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自个儿挣银子?” “我们总不能一有事就冲祖母伸手要钱吧?我们有手有脚,有机会自然要自己挣钱了!”顾筝其实潜意识里还是带着一丝现代观念,所幸的是顾风也十分赞同顾筝的想法,并未深究顾筝为何如今已是锦衣玉食还要想法子挣钱,只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 顾筝把一早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完才提了提关键的地方:“不过得宝庆银楼愿意和我合作并接受我的条件,我挣钱的愿望才能够实现!对了,既然梁表哥率先开了这个口,那哥哥你就找个机会请他再过来府上一趟,我必须当面和他好好的谈一谈此事。” 顾风听了沉默了片刻,目光复杂的看着顾筝,良久之后满脸愧疚的向顾筝道歉:“阿妹,都是哥哥没本事,才让你连这些事都要操心……” “傻哥哥!这些事比起你日夜苦读可谓是微不足道!再说了,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的,但我就喜欢靠着自己的本事挣钱,花自己挣的钱的时候也特别有成就感!” 顾风早就知道自家的宝贝妹妹不但很有主见且十分固执,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顾筝改变主意,于是他最后只能让步、保持最后的一丁点坚持,语气严肃的强调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哥哥一定会全力支持你——我可以帮你把梁敬贤请到家里来,但你和他见面时我一定要在旁陪同,这样我才能放心。” 顾筝自是不知顾风心里的小忧伤和危机感,她本也没打算单独和梁敬贤会面,自是应下顾风的要求、由顾风着手安排三人见面一事不提。 却说梁敬贤是最近才回到刺州、并频繁到桐州走动,在此之前顾筝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他了,只隐隐约约的听人提起一些和他有关的消息……如今半年后再和梁敬贤相见,顾筝第一感觉就是梁敬贤似乎比以前更健壮一些,就是肤色也比以前深了几分,让他平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第137章 生财之道 梁敬贤见二人才一打了照面、顾筝便不由自主的盯着他打量,内心暗暗感到高兴的同时不忘落落大方的挺了挺胸膛,摆出一副任凭顾筝打量的模样,自个儿也直接忽视了顾风这个电灯泡的存在,肆无忌惮的将目光落在半年不见的顾筝身上——半年不见,这丫头倒是越发的水灵娇俏,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粉色光泽,一看就知这半年养的不错。 一旁的顾风见顾筝和梁敬贤互相打量却是很不高兴,尤其是梁敬贤竟敢忽视他的存在、当着他的面“色迷迷”的打量自家宝贝妹子! 对梁敬贤的不满让顾风立刻往前一步、故意横在顾筝和梁敬贤中间,语气不悦的打破沉默:“阿妹,赶紧说正经事,别耽搁梁世兄太多功夫。” 顾风一提、顾筝方才如梦初醒,有些不自在的把粘在梁敬贤身上的目光移开,也不好意思和梁敬贤说叙旧的话,咳嗽了两声便开口进入正题:“我想和你合作!” 梁敬贤似乎早就料到顾筝会说这话般,脸上并无半点吃惊的神色,语气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溺爱:“说说,你想怎么和我合作?” “你不是想买我手上那些样式画稿吗?我不想一次把手上的画稿卖了就完事,我想长期给宝庆银楼提供不同的样式画稿。”顾筝说着顿了顿,见梁敬贤似乎对她的计划很感兴趣,心里一松、话也说得更加流利:“我可以悄悄的替宝庆银楼画一些款式新颖、样式独特的画稿,甚至可以为按照主顾的要求替他们量身设计各种首饰,帮宝庆银楼打出知名度、让银楼不用愁没有镇店之宝……” “但我也不是白白帮宝庆银楼做这些事,我做这些是有条件的——我们得立个契约,写明宝庆银楼每卖出一件我设计的首饰,就要让我抽取二成盈利!这样其实我也算是担了风险,东西卖的多我就赚的多、卖不出去我也跟着没钱赚;而宝庆银楼不必另外花钱买我手中的图样,算起来还省了一笔成本呢!” 顾筝说得眉飞色舞、一脸激动,那样子活脱脱像个贪财的小财迷,让梁敬贤觉得她可爱有趣的同时慢慢的皱起眉头,看向顾筝的目光也逐渐变得一片深沉……待顾筝介绍完她的宏伟计划,一脸期盼的看着梁敬贤、期待他对她的计划大力赞赏时,梁敬贤却皱着眉头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缺银子使?缺多少我可以帮你,你无需耗费如此多的心思去经商挣钱。” 原来顾筝那副迫不及待的想要大挣一笔的小财迷样,让梁敬贤见了误以为她在岑家缺少打点用的银子、日子过得艰难,所以才会冷不丁的开口说愿意在银钱一事上帮顾筝,让顾筝不要费那么多心思想法子挣钱……反过来顾筝一见梁敬贤绝口不提合作挣钱一事,只直截了当的说要帮拿钱她,也以为梁敬贤和世人一样打骨子里瞧不起商人,不愿意经商让自己双手沾满臭铜味,更是认为梁敬贤既然没有附和赞赏、那就是看不起她的宏伟计划! 顾筝也不管古人一向的观念都是“士农工商”这样排下来,直接张口把梁敬贤教训了一顿:“经商怎么了?我宁愿经商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也不要别人的救济和帮助!” 顾筝说完不忘扬起下巴、一脸倨傲的瞪了梁敬贤一眼,反问道:“难道我要一辈子都依靠着我祖母,要眼巴巴的等着她老人家拿体己银子替我准备嫁妆?这样我固然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衣食无忧,但我却会瞧不起我自个儿!” “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我更喜欢靠我自己,也不会因为别人对我好就理所当然的向她索取,把她当成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和指望!” 顾筝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反驳梁敬贤的话,说完一脸挑衅的看着梁敬贤,让本就没轻视顾筝的梁敬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因为顾筝这番话再次对她刮目相看——他没想到顾筝一个弱女子竟如此有骨气,还这般聪明的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抓住商机生财! 虽然梁敬贤很想对顾筝说如果她愿意,他愿意一辈子当她的依靠、无怨无悔的任她索取,但两人眼下的关系却让他只能暂时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只对顾筝露出欣赏的神色:“你误会了,我一直很讨厌那些只会吃喝玩乐、当家族蛀虫的纨绔子弟,也一直十分欣赏靠自己本事挣钱的人,尤其佩服小王爷……” 顾筝有些不相信的拿眼瞄梁敬贤,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瞧不见经商之人?” 梁敬贤点了点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太操心,再说了,我梁家名下的宝庆银楼一直都是由我在打理,我若是轻视经商之人、自己又岂会愿意当半个商人?” 顾筝想想觉得梁敬贤的话有理,便又多问了句:“那小王爷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小王爷也喜欢做生意?” 梁敬贤给了顾筝一个“正是如此”的眼神,语气里多了几分佩服和感慨:“弘越他的确在经商一途上颇有天赋,总是能想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点子,并把这些点子运用到生意上……这些年来他可没少替裕王府挣钱,自个儿更是靠着做生意攒下一笔十分可观的银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梁敬贤只简单的提了提赵弘越的传奇发家史,随即话锋一转、正式答应和顾筝合作:“我代表宝庆银楼答应和你合作,具体合作方式就按照你先前说的,我会尽快让唐师傅把契书送过来给你过目,今后也会定期把宝庆银楼的账目送给来你查看、核对。” 顾筝倒是十分信任梁敬贤,一见梁敬贤许下承诺就大大方方的把先前画的那些样式画稿取了出来,装在一个木匣子里递给梁敬贤:“那你赶紧把这些画稿拿回去给唐师傅,让她先挑些简单的打造出来,让我们宝庆银楼能够在最短的时日内上一批新的饰品!” 梁敬贤很是欣赏顾筝的雷厉风行,接了匣子后也不磨蹭、立刻就告辞去办顾筝交代的事,并且不等首饰打造出来卖、就大方的让人先送了一笔银子过来,说是预付给顾筝的定金。顾筝对自己设计的首饰可是信心十足,梁敬贤一使人把定金送来她就大大方方的悉数收下,认定这笔钱她绝不会白收。 如此一来,顾筝和梁敬贤的合作便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此后找灵感、画样式就成了顾筝每日必做的功课,虽顾筝不敢保证灵感日日都有,但一个月也能设计出三五款新颖的样式,让顾风把画稿带去宝庆银钱给唐师傅过目……所幸的是顾筝每次托顾风送去的图稿唐师傅都大为赞赏、十分满意,梁敬贤更是不管顾筝画了什么样的图稿送过来,收了图稿就直接让顾风带一笔定金回去给顾筝,一副十分信任顾筝、对顾筝设计的作品十分有信心的样子。 如此过了两、三个月,顾筝终于攒了一笔数目还算是可观的小金库!而一靠自己的本事赚了银子,顾筝瞬间觉得特别的有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不仅仅是有钱傍身的安全感,还有靠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安全感,这样的安全感让顾筝觉得很是踏实安心! 却说顾筝靠着自己的本事赚到第一桶金后,首先想做的事就是花钱替太夫人置办一件寿礼。顾筝知道太夫人一直都对各式各样的瓷器情有独钟,更是有收藏瓷器的爱好……这一日她便拉着顾风一道出门,想亲自去淘件漂亮的瓷器当贺礼送给太夫人。 第138章 挑贺礼 兄妹二人一上街就直奔专门卖瓷器的西大街,可惜一路把西大街两侧的瓷器行全都逛了一遍,顾筝也没挑到合心意的瓷器。 顾风早就累得双脚发麻,见顾筝把整条街逛下来后依然兴致勃勃、一点都不觉得累,一面暗叹顾筝逛街的功力、一面指了不远处的茶楼提议道:“阿妹,这好东西一时难找,不如我们先到前面的茶馆小歇片刻,再去别的地方继续挑选?” 顾筝虽不觉得累、但却是有些口渴,便点头应下顾风的提议,兄妹二人便带着丫鬟、小厮一起往茶楼而去,主仆四人才刚刚入座、身边便多了一个顾风最不待见的人——梁敬贤。 梁敬贤已经有几日不曾见到顾筝了,如今意外在茶楼偶遇心心念念着的人儿,自是不客气的和顾筝他们同坐一桌,并主动问起顾筝出门的原因:“筝娘今日怎会出来?” 顾风板着一张脸、不高兴的瞧着桌子纠正道:“你应该唤我妹妹‘七妹妹’才对,别胡乱攀关系,我们和你不熟!” 梁敬贤懒得理会顾风,只转头冲身后的小厮踏青吩咐了句,对面的顾筝隐隐约约的听到“茗玥”二字,不由问道:“玥娘也在附近?” 梁敬贤笑着点了点头:“嗯,那丫头今日硬是拉着我陪她逛街,如今正赖在下面那间古董店不肯走,我已让踏青去请她过来……她若是知道你也出来逛街,定会十分欢喜的与你结伴同行。” 梁敬贤说完不忘斜斜的扫了顾风一眼,见顾风一听说茗玥郡主也在附近、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心情随即愉悦了不少,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顾风的痛苦之上,并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期待茗玥郡主见到顾风后的惊喜。 顾筝自是不知梁敬贤藏在肚子里的坏水,只随口答了梁敬贤先前问的问题:“眼见着我祖母的寿辰就要到了,我晓得祖母一向都喜欢收藏瓷器,便央求哥哥带我出来街上转转,想挑件与众不同的瓷器送与祖母当贺礼……可惜我们已经把西大街的瓷器行都转了一圈了,也没挑到既满意又合适的瓷器。” 顾筝话音才落、便听得茗玥郡主笑嘻嘻的接了句话:“这有何难?我知道东大街一处小巷子里藏着几间很不起眼、但却有着不少好货的古董店!那几间古董店不但卖前人传下来的各种瓷器,也有新近才烧的新瓷器,筝娘只管去那儿挑、一定能挑到满意的!” 顾筝听了满脸惊喜和期待:“真的?那可得劳烦玥娘你带我去走一趟了。”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不就是陪你一道逛逛街吗?反正我本来就想多逛几个地方!”茗玥郡主说着笑嘻嘻的指了指梁敬贤和顾风,问道:“两位哥哥也会和我们一道去吧?岑表哥,我还想听你说些出海的趣闻,你待会儿再好好的和我讲讲好不好?” “我当然会和你们一道去。” 梁敬贤从不会放过任何能够和顾筝相处的机会,因此回答的自是十分爽快,倒是顾风满脸郁闷的扫了茗玥郡主一眼,方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若不是要盯住梁敬贤这个家伙、看住他单纯好骗的妹妹,他才不愿意和茗玥郡主这个缠人的家伙一道逛街! 于是几人吃过茶小歇了一会儿便一道往东大街而去,路上茗玥郡主兴致勃勃的拉着顾筝介绍道:“我听我爹说有一种奇异罕见的瓷器,不依造式,忽为变成,或现鱼形,或浮果影,乃是瓷器中的极品!筝娘你若是能寻得这样的极品送与你祖母,她老人家一定会十分喜欢!” 顾筝细细的把茗玥郡主的话一琢磨,方才领悟其中的精髓、忍不住惊呼出口:“不依造式烧出来的瓷器,那岂不是纯天然烧制而成的瓷器?真有这样的瓷器?” 一旁的梁敬贤开口补充了句:“茗玥说的是经历窑变的瓷器,这种瓷器无人知道它是如何烧制出来的,即便它们价值连城,也一直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位于东大街一间丝毫不起眼的古董行,顾筝还来不及细问梁敬贤窑变是什么意思,茗玥郡主已经拉着她到博古架前挑选瓷器,十分热情的给顾筝做参谋、提意见,让顾筝也就只能暂且把心里的疑问抛到脑后,专心致志的和茗玥郡主一起挑选瓷器。 这回顾筝倒是很快就挑了一尊珊瑚红暗八仙、描金寿字加彩花觚,觉得这尊花觚买回去后不拘往屋里哪个角落一摆,再插上几株颜色鲜艳的牡丹或是芍药,便自成一幅富丽美景,花和觚相互衬托、自透出一股富贵与喜庆之气。 能够挑到中意的寿礼让顾筝一双大眼笑得弯弯的,更是抱了那尊花觚便舍不得放手,让梁敬贤见了觉得甚是可爱,一面笑着摇了摇头、一面掏出一袋银子丢给掌柜的:“这个花觚我们要了。” 顾风见了立刻往前一步抓住梁敬贤丢在柜台上的钱袋,不客气的将它丢回梁敬贤怀里:“我们自己有钱买,不必你出钱!” “是啊,这是我替祖母准备的寿礼,若是让梁表哥来出银子,那岂不是显得我太没孝心和诚意了?”顾筝一面将花觚交给掌柜的装到大红刻丝绣如意金纹的锦盒里,一面笑吟吟的问了掌柜的一句:“这花觚要多少银子?我们可是茗玥郡主带过来的客人,掌柜的若是开了高价骗我们银子,小心郡主把你这古董行给砸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掌柜的连连直说“不敢”,也卖了茗玥郡主一个人情、开了个较为实在的价钱:“这是景德镇出产的上好花觚,虽不是值钱的名贵古董,但因做工精致、最少也要二百两银子。” 顾筝这一路逛下来,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行情,再一见梁敬贤冲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知道这掌柜的没有胡乱喊价,于是十分爽快的付了银子把花觚买了下来……就在这时,后堂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听得像是大人打骂声和孩子哭诉求饶声,还有几声瓷器碎地的声音。 那掌柜的一见顾筝几人被后堂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立刻陪着笑挡住众人探究的视线,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小铺刚刚从人牙子手中买了几个新伙计,二掌柜的正在调解他们、教他们一些规矩……因是新买回来的、不懂规矩,让几位贵客看笑话了。” 掌柜的调解新买回来的伙计,难免会打打骂骂按照规矩进行调教,这在顾筝等人看来实属正常,因此他们听了掌柜的的话后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被后堂传来的动静吸引,一行人纷纷转身往铺子外走去……不曾想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后堂奔了出来,飞奔到前堂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抱住走在最后的顾筝的左脚,哑着嗓子哀求道:“求贵人救命!求贵人救救我妹妹,他们要拿我们去祭窑,我们妹妹已经被他们打得昏了过去,我是拼着一口气才逃到外面来的,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妹妹!” 抱住顾筝左脚不放的是一个大约九、十岁的孩子,他脸上、身上全都脏兮兮的,甚至裸露在衣裳外的皮肤还有着触目惊心的鞭痕和血迹,把顾筝吓得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可她又不敢用力的挣脱抱着她脚的孩子、生怕会伤到他,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险些站不稳。 梁敬贤眼疾手快的扶住顾筝,阴沉着脸对那男孩命令道:“放手。” 梁敬贤虽没对那男孩说什么威胁的话语,但他身上倏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男孩的身子下意识的颤抖起来,再一抬头对上梁敬贤犀利冰冷的目光,他不由下意识的松开牢牢抱住顾筝左脚的双手,害怕惶恐的解释道:“我只是想求贵人救救我妹妹,她还很小、只有六岁,她不该就这样失了性命……” 第139章 窑变 那小男孩不过才九、十岁,被梁敬贤一吓便露出胆怯的神色,只是目光却十分执着的锁在顾筝身上,眼底的期盼和祈求让顾筝无法忽视:“梁表哥你别吓到他,先听他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帮的我们就伸手帮帮他。” 立在一旁的掌柜的一见男孩冲出来拦住顾筝等人、脸色便有些不对劲,再一听顾筝说要出手相帮、立刻急忙忙的接上话:“没事、没事,这小子在胡言乱语呢!几位贵客别听信他的话,他跟着人牙子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找到卖主,性情被人牙子学得狡猾着呢!” 掌柜的说完竟直接抬脚狠狠的往男孩的胸口踹去,带着几分威胁呵斥道:“你还不给我滚进去?”说完又冲内堂喊了句:“你们还不出来把他给我拖进去好好的管教!没规矩的东西,就这样冲出来冲撞贵客,真真是该打!” 掌柜的话让男孩一脸惧色,下意识的伸手拉住顾筝裙子一角,苦苦哀求道:“求您救救小人的妹妹!他们买人回来根本就不是用来使唤,是要拿人的性命前去祭窑!若不是他们无端端的要取小人兄妹二人的性命,小人也不会冒死跑出来求贵人救命……” 茗玥郡主向来都喜欢打抱不平,如今一听那男孩说掌柜的无端端的要取他们兄妹二人的性命,立刻义愤填膺的往前迈了一步,挡住掌柜的不让他把男孩拖走:“本郡主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郡主,这……” 掌柜的却是支支吾吾不敢把事情直说,顾筝见了直接抓住最关键的一个词询问:“何为祭窑?” 顾风等人面面相觑、俱是不知,唯有梁敬贤出声替顾筝解疑:“这和我们先前说的窑变有几分干系……” 原来所谓的‘窑变’,是指在瓷器烧制的过程中,因偶然因素而出现的一些奇异瓷器。这些奇异的瓷器也可以称之为变异瓷器——既瓷器上的纹路浮影完全不为人所控制,而是由瓷器自发形成的! 因窑变产生的瓷器乃是自然形成的现象,且无人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所以这样的瓷器往往十分珍贵、稀有,偶然出现一两尊都会被世人当成珍稀贡品送到皇宫里去,民间也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可能收藏一两尊在家里。 后来不知从那里传出一个奇异的方法,说是只要在初开窑时,用童男童女各一人,活取其血祭窑,其精血凝结于窑中,便能使放进该窑烧制的瓷器出现窑变。 这个方法自是无从考究,但却偏偏有些利欲熏心的商人宁信其有,为了能烧制出窑变的珍稀瓷器,竟真的从人牙子手里买童女童女,用他们来的鲜血来祭窑替自己铺就财路! 顾筝一听完梁敬贤的解说、立刻就明白男孩先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就对那卑躬屈膝的掌柜的充满了鄙夷,更是对他草菅人命的举动感到十分愤怒:“掌柜的竟为了这么个无稽之谈而视人命为草芥?敢问掌柜的,是不是真拿了这对兄妹身上的血去祭窑,你就一定会得到窑变出来的珍稀瓷器?” “这……这……” 这个法子又不是绝对管用,掌柜的也是因为不把那些仆婢的性命看在眼里,才会抱着随意买两个人去祭窑试试、成不成看天意的打算。而掌柜的这个打算可谓是灭绝人性、十分残忍,他自是不敢老老实实的回答顾筝的质问,只不断的用帕子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支支吾吾的其他蒙混过去。 顾筝见了越发的鄙视掌柜的,且事情既然碰巧让她遇上了,她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对兄妹被送去祭窑——这和把活人送进火葬场的焚化炉里活活烧死有什么区别?如此灭绝人性的事,顾筝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 于是顾筝决定扮演一回恃强凌弱的恶女,再把茗玥郡主这面大旗一扯,冷冷的出言威胁掌柜的:“这个孩子和他的妹妹我们郡主看上了,掌柜的你卖还是不卖?” 茗玥郡主这才醒悟过来,不满的嗔了顾筝一眼:“你把我想说的话全都抢着说完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可不能当好人、做善事都让你一个全都抢了去,我也要出一分力才行!” 茗玥郡主说完随手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铜板子儿出来,看都不看一眼的直接撒到地上,故作刁蛮跋扈的欺压掌柜的:“这些钱足够买下他们兄妹二人了吧?若是不够,本郡主的父王他日再亲自过来补齐!” 那几个铜板子儿也就够买两个烧饼,哪够买两个大活人啊? 这茗玥郡主摆明了是要恃强凌弱、仗着郡主的身份欺压人,可被欺压的掌柜的却是不敢有丁点埋怨——他哪敢劳烦鼎鼎大名的裕王亲自大驾? 更不敢收裕王给他的烫手银子! 于是掌柜的只能僵笑着把地上的那几个铜板子儿拣起来,陪着笑脸做赔本生意:“够够够,这些钱足够买下他们兄妹二人了,小人这就去把他妹妹带出来交给郡主,请郡主稍等片刻……” 掌柜的很快就抱了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出来,先前出来求救的男孩见小女孩似乎怎么弄都弄不醒,眼眶立刻就变得红红的,看起来应该是个很心疼妹妹的哥哥,让顾风立刻深有同感、主动对身后的小厮川贝吩咐道:“带他们去医馆找个大夫好好的瞧瞧,瞧好了再到黄鹤楼找我们。” 顾筝和茗玥郡主听了连连点头,茗玥郡主还夸了顾风一句:“还是岑表哥想的周到!” 一旁的梁敬贤见做了好事的两个小姑娘一得了人就只顾着高兴,只能出面替她们把遗忘的事给办了:“掌柜的似乎少给了我们一样东西。” 掌柜的听了赶忙将那兄妹二人的卖身契奉上,梁敬贤也不接、直接吩咐踏青领着掌柜的去衙门跑了一趟,把卖身契上的主人姓名给更换成顾筝,换完更是直接把卖身契递给顾筝:“人是你救下的,那他们今后就只能跟着你了。” “跟着我?” 顾筝先前只想着救人,并没有细想如何安置他们啊! 再说了,总不能让他们跟着她回岑家吧? 梁敬贤似乎一眼就看透了顾筝的心思,不等顾筝把难处说出来,就主动包揽下此事:“可以暂且先让他们到宝庆银楼跑腿打杂,等你有地方安置他们再让他们过去。”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顾筝一眼,道:“你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那小子看着底子不错,只要稍加调教、以后你一定能用得上。” 顾筝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接受了梁敬贤的提议,暂且把救下的那对兄妹安置在宝庆银楼打杂,反正她现在也算是宝庆银楼的重要高层嘛,安插两个关系户应该算是小事一桩。 一转眼便到了太夫人的寿辰,岑家上上下下的人也越发的忙碌起来,先要拟写宴请的宾客的名单,名单确定下来后还得写帖子、送帖子,打扫布置阁楼庭院等地方,还得把摆酒席和搭戏台子的地方预留出来,可把岑府的管事给忙得团团转。 除此之外,府里的仆妇、丫鬟们也是忙的够呛——有的忙着挂纱帐、结彩球、挂灯笼,有的则忙着把寿石木雕、走马灯、玻璃屏风等大件摆设搬出来,又有人忙着搭彩棚和戏台,总之整个岑府到处都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第140章 贺寿 却说到了太夫人大寿那一日,岑老爷、罗夫人这些自家人一大早便前来给太夫人贺寿,并趁着客人还没来率先将贺礼献了上来。 这寻常人送瓷器当贺礼,大多是寻个精致漂亮的锦盒装了便完事,可顾筝偏偏寻了个别出心裁的法子——顾筝是连瓶带花一起装到锦盒里的,让太夫人一接过她的贺礼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再打开一看、立时对顾筝的奇思妙想赞不绝口。 “弯弯这贺礼挑的用心,虽说我得了这花觚也是要往里头插花的,可弯弯你事先把花插好一并装在锦盒里,一下子便让这件贺礼添了几分生气和俏皮。”太夫人说着笑吟吟的用手指点了点顾筝的额头,脸上满是溺爱之色:“你个鬼机灵!也就你才能想出如此别出心裁的法子,把我这个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祖母您喜欢就好,我先前还一个劲的担心我送的东西入不了您的青眼呢!”顾筝边说边抱住太夫人的胳膊,也不正儿八经的祝寿,就那样半是撒娇、半是俏皮的说了些吉利话儿:“孙女儿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都让我们贺寿、岁岁都给我们发压岁钱!” 顾筝这“不伦不类”的俏皮话把太夫人哄得眉开眼笑:“你个贪心鬼!岁岁都给你们发压岁钱,那你是要祖母一直发到你也当祖母吗?” 顾筝可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太夫人长命百岁:“那是,孙女儿即便做了祖母,也还是祖母的孙女儿,祖母自是还得给我发压岁钱——祖母今后可不能一见我也生了白发,便小气起来不给我发压岁钱了!那样我可不依,非得要到您跟前闹一闹才是!” 祖孙二人说着相视而笑,其余众人见气氛甚好,便都凑趣的涌到太夫人身旁,抢着说些既吉利又好听的话儿哄太夫人……一家人热热闹闹的闹了半响,便有丫鬟来禀贺寿的贵客已陆陆续续的来了,太夫人方才让众人散了去,各自招待客人去。 时人十分重视六十大寿,因此太夫人的寿宴不但请了有名角儿“小凤仙”的“德音社”来唱堂会,还请了“宜庆班”来表扬各种杂耍;席面更是里里外外一共摆了几十桌,还一早就定下要连摆它个九天九夜,一来是想让众人尽兴的热闹一番,二来则是想图“九九八十一”这个吉利数字,寓意着太夫人今后会再过八十一大寿。 前来贺寿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且个个都是刺、桐两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个夫人、太太、姑娘、少爷们自然也全都来了,让岑府一时间成为了刺、桐两周府最为热闹之地。 而那些个夫人、太太们一来,岑家后院那些女人的小心思很快就跟着转动起来,罗夫人、赵姨娘全都卯足劲的替自家闺女物色合适的人家,私底下没少教自家闺女一些手段,让她们趁着太夫人的寿宴和那些个夫人、太太们套近乎。 顾筝不像岑二娘她们那般有处处替自己设想周到的亲娘,也就没人替她安排、制造各种“偶遇”和“邂逅”,加上顾筝本就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头,因此岑家大摆寿宴这几日顾筝哪里都没去,只留在荣寿堂服侍太夫人、陪一屋子的老太太说话解闷。 却说顾筝虽没去见那些夫人、太太们,但却因日日陪着太夫人、深得太夫人那些老姐妹的欢心,个个都觉得她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倒是太夫人生怕顾筝老是陪她们这些老太婆会闷坏了,这一日顾筝前来请安,太夫人只让她陪了一小会儿就出言赶她走:“弯弯,你且自个儿寻乐子或是找小姐妹玩去,不必在这儿陪着了,我们老人家说话哪有不闷的?” 顾筝却是宁愿呆在荣寿堂、也不想去和岑三娘她们争露脸的机会,便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的赖在荣寿堂不肯走:“我就喜欢陪着祖母,莫非祖母不喜欢我陪您,所以才一直赶我走?” 太夫人又岂会不知道顾筝那点小心思? 她见顾筝不肯离开荣寿堂,顺她的意到那些夫人、太太面前露露小脸儿,索性直接从各家“最高行政长官”处下手,直接给顾筝安排了一个展现才艺的机会:“你想留在这儿不走也行,正好祖母和几位老夫人想寻点乐子解解闷,你便当着我们的面写幅字来瞧瞧……” “又写字?” 顾筝一听说又让她写字,不由垮着一张小脸抗议道:“祖母,这几日正逢您大寿,大家都可着劲儿玩乐,您就别当着诸位老夫人的面考我功课了,给我放几天假、让我偷偷懒行不?” 顾筝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几位老夫人见了忍俊不禁,坐在太夫人左手边的梁家太夫人对顾筝印象颇佳,当下就带着几分溺爱替顾筝说话:“就是、就是,大家伙儿都热热闹闹的可着劲玩呢!你就别让你家小七写字了——我们几个老姐妹又不是没见过她写的字,都晓得她写得一手好字啦!” 另有一人接了话茬替顾筝说话:“没错,这几日孩子们就该热热闹闹的玩个够,你就别太拘着你家小七了。” 太夫人见几位老姐妹都开口替顾筝说话,不由满脸无奈的嗔了顾筝这个惹人疼爱的鬼机灵一眼,道:“既然几位长辈都替你求情,那今儿就不让你写字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筝听了心里一喜、正想谢过太夫人,却听得太夫人很快就给她另外派了个差事:“那你就在旁分茶,点几个‘寿’字出来给祖母贺寿,也好叫我们大家开开眼界。”说着不给顾筝谦虚推辞的机会,直接对众人说道:“这丫头如今分茶也还算是分的不错,能一口气在茶汤上点出三两个寿字来呢!” 如此一来,顾筝最终还是得当着几位老夫人的面来一场才艺表演,可见姜还是老的辣,太夫人这回真是下了决心要把她给推销出去了……可她还不想嫁人啊! 她就不该答应太夫人学分茶,更不该一学会在茶汤上点出“寿”字就来显摆给太夫人看,最终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顾筝一面默默的在心里郁闷,一面乖乖的命人取来分茶需要的各种器具,按照太夫人的意思在兔毫盏里点了三个寿字祝寿。 因顾筝本就会写几位大家的字,因此这点在茶汤上的三个寿字也是不一样的字体,让太夫人得以十分得意的向老姐妹们炫耀:“如何?我这个孙女儿给你们当孙媳妇儿不差吧?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哩,也就你们几个知根知底的老姐妹我才愿意,若是换了旁人,我还舍不得让他们娶走我这心肝宝贝儿呢!” 一旁的梁太夫人听了笑吟吟的接了话,打趣道:“是是是,你教出来的孙女儿最是乖巧可人了!既然你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那我索性便顺势问你一句——你这宝贝孙女儿我替我们家三小子要了,你把她给我当孙媳妇儿如何?” 梁太夫人口中的“三小子”不是别人、正是梁家的三少爷梁敬贤。 这梁敬贤也算是经常出入岑家,太夫人自是对他的品性十分熟悉,对他的印象也还算是不错,便也学着梁太夫人那半真半假的样子、爽快的说道:“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不过你得先把你家三小子叫过来、让我仔细的瞧瞧……” “虽说先前他也没少来向我问安,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彼时我不过当他是个寻常的晚辈,此时我却当他是未来的孙女婿儿,自是得端起女方娘家人的姿态,好好的把他从头到尾的相看一遍,才能决定是否把我的心肝宝贝儿许给他!” 第141章 震惊 太夫人和梁太夫人旁若无人的讨论顾筝的亲事、本就让顾筝觉得十分难堪,如今再一见太夫人竟像是来真的,顾筝顿时囧得满头黑线——她才不要嫁给梁敬贤那个家伙! 她可没忘梁敬贤有事没事最爱欺负她,且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种种过节! 开玩笑,她要是真嫁给了他,那还不被那个霸道的家伙给吃得死死的、随意欺负来欺负去的? 为了不让二位老太太进行更深入的讨论,顾筝果断的跺了跺脚、假装娇羞的娇嗔道:“祖母!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在您身边!” 顾筝的话让在场的老太太齐齐笑了起来,太夫人更是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个小丫头说什么孩子气的话,你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一直留在祖母身边?这一辈子可长了,你不嫌我烦、我还嫌你烦呢!” 好吧,顾筝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就晚几年再嫁!”说完不等太夫人开口,顾筝就抢先卖乖、企图岔开这个话题:“祖母,要不我再分一次茶给几位长辈观赏?或是我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写幅字让长辈们指点、指点?” 太夫人却是狡猾得很、一点都没上当,只揪住先前的话题不放:“再晚几年再嫁?你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再晚就成老姑娘了!”说完不容顾筝抗议就冲她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和几位太夫人还有要事要商量,你一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宜在此旁听。” 太夫人既已下了逐客令,顾筝明知她们是要谈她的亲事,还是只能乖乖的退下,不敢留下来旁听,甚至连去隔间偷听的机会都没有——余嬷嬷竟未卜先知的早早在隔间里候着,让顾筝无法像以前那样躲在隔间偷听! 祖母实在是太狡猾了! 看来她老人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她推销出去……难道她真的要嫁给梁敬贤那个坏家伙? 虽然他近几年的表现还算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这几年都没欺负过她啊! 可惜无论顾筝心里多么的郁闷和不愿意,对嫁人有着多大的抵触,太夫人还是自顾自的和梁太夫人进行了深入的密谈。让顾筝更加郁闷的是,随后太夫人竟真的把梁敬贤叫到跟前,以相看未来孙女婿的标准仔细的将他打量了个遍,还关心的问了梁敬贤许多牵涉到私隐的问题,让顾筝顿时觉得没脸面对梁敬贤。 不过顾筝听说梁敬贤到了几位长辈跟前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不亢不卑,让太夫人见过他后颇为满意,私底下竟真使了人去刺州打听和梁敬贤有关的一些事,那样子竟是十分重视,让顾筝得知后更加郁闷不已! 这梁敬贤也算是刺、桐两州的名人,想要打听他的事并不难,且因两州府那些高门大户的太太、夫人经常把梁敬贤挂在嘴边,太夫人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带回好消息,并重点提了提梁敬贤三年前做的那件让人赞叹不已的奇事! 原来三年前、上一届科举考试开考时,梁敬贤、罗锦明、周淳等人都下了场,梁敬贤更是一举夺魁成了新科状元郎。 这状元郎虽然难考但也是年年都有,更别提有赵弘越这个神童十四岁就考得状元这桩事发生在前头,可偏偏就是梁敬贤考中状元一事让大家一直议论了几年,大家伙儿更是时时拿梁敬贤作为榜样来鞭策鼓励自家的孩子! 为何梁敬贤会比赵弘越还出风头呢? 原来梁敬贤竟是个少见的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全才——三、四年前他先是参加了科举考试,轻轻松松的考了个状元回来;后竟又去参加随后举行的武科举考试,再次博得头筹、拿下“武状元”这个头衔,成为百年难得一遇的文武全才! 梁敬贤考中文、武两个状元,让他一时间风头无人能及,大家伙儿更是纷纷将他和赵弘越这个神童相提并论,说赵弘越虽是神童、早早的就显露才名,但梁敬贤虽然晚了他几年才展现才名,但却一口气把文武两个状元全揽下了,相比之下是一点都不比赵弘越差,甚至比武艺方面较为一般的赵弘越要略胜一筹。 这个结果太夫人十分满意,觉得这梁敬贤简直就是为顾筝量身打造的完美夫君——先前太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晓得给顾筝挑个什么样的夫君才好,总是想着若是给顾筝挑个文采出众的读书人,既怕那些只读了太多书的少年太过书生气,手无缚鸡之力、护不住顾筝,又怕他们因读的书太多而变成迂腐守旧之人;可若是给顾筝选个习武之人,太夫人又担心他们的性情太过粗鄙,虽有保护顾筝之力,但难免会有习武之人的一些毛病——例如粗心大意、洒脱不羁、大大咧咧等,非但不懂得呵护、体贴顾筝,还会对顾筝打打骂骂。 如此一来,太夫人因为太过重视顾筝的亲事,便一直举棋不定,一时纠结这个、一时纠结那个,直到打探清楚梁敬贤的消息,得知梁敬贤既饱读诗书知礼教,又有着一身过人的武艺,立刻就对这个孙女婿人选各种满意,打算寻个机会好好的和顾筝谈一谈。 且先不说太夫人会如何安排顾筝的亲事,却说前来贺寿的年轻一辈听了几天唱大戏开始渐渐觉得有些乏味,于是岑三娘便提议大家伙儿自到花园摆上一桌,或把酒言欢、吟诗作对,或随意玩些诸如投壶、双陆、关扑等有趣的游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姑娘、少爷们这几日都陪着自家长辈听大戏,早就闷得慌,一听岑三娘这个提议自是连连附和,罗锦明更是用手勾住梁敬贤的脖子,挤眉弄眼的说道:“前一阵弘越不是捣鼓了两种新游戏,拉着你陪他玩了好一段时日吗?我瞧着那两样游戏还挺有意思的,不如你教教我们大家怎么玩!” 茗玥郡主听了双眼一亮、立刻缠上赵弘越:“哥哥,你又捣鼓出新游戏来啦?哼!居然没告诉我!” 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倨傲的赵弘越却是十分疼爱妹妹,一见茗玥郡主不满的瞪他,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几分:“是母妃不让我告诉你的,免得你一玩上瘾又不好好的学针黹女红。” 茗玥郡主一听说是娘亲的意思、不由闷闷不乐的撅了小嘴,眨巴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赵弘越,让赵弘越无奈的妥协让步:“今儿既来岑家做客,那便让你玩一会儿,不过你可不许贪玩上瘾!” 罗锦明见赵弘越愿意教授游戏,立刻开心的冲岑五娘招了招手:“五妹妹快过来,我们先听弘越讲讲游戏规则,听完便可以试着玩起来!” 梁敬贤有意和顾筝结伴一起玩,便主动站到顾筝身边,介绍道:“弘越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隔三差五的就弄出一些新鲜事物,他们说的游戏其实知晓规则后倒也不难玩——至少我觉得围棋和象棋都比它们难多了。” 顾筝不由被勾起了几分兴趣,问道:“到底是什么游戏?看玥娘那副迫不及待想要玩的模样,我倒也想玩玩……” “是跳棋和纸牌。”梁敬贤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下:“就是大约半个巴掌大的硬纸片儿,弘越管它们叫‘纸片’;纸牌一副有五十四张,上面分别写了一到十三这十三个数,每个数各有四张不同花色的牌——花色是指纸牌上描画的花卉,分‘梅兰竹菊’四种。” 顾筝越听越觉得耳熟,心里更是倍感震惊、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急切:“游戏规则呢?快和我说说玩法!” 第142章 老乡 梁敬贤见了只以为顾筝对纸牌这新鲜事物感兴趣,并未往别的方面多想,略一回想便把游戏规则完完整整的解说了一遍:“规则却是有不少,听起来也有些复杂,但弄懂规则后就会觉得这个游戏既简单又好玩,且这纸牌的玩法也有很多种……我先挑一种最简单的和你说说吧!” 梁敬贤仔细的把纸牌的游戏规则介绍完后,顾筝心里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所谓赵弘越“发明”出来的纸牌,其实就是二十一世纪男女老少都会玩的扑克牌! 虽然赵弘越把“黑桃”“红桃”“方块”“草花”这四样牌色换成了“梅兰竹菊”四种花卉,把“a”到“k”完完全全的用一到十三这十三个数字替代,但他却无法改变扑克牌的本质——游戏规则! 只是赵弘越怎么可能会现代人才会的扑克牌呢? 莫非他也是穿越人士? 为了证实内心这个大胆的猜测,顾筝拼命的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拉着梁敬贤追问另外一种游戏:“那你先前说的跳棋又是怎么个玩法?” 顾筝的所有反应看在梁敬贤眼里,都成了小姑娘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的表现,于是他索性从袖袋里摸出几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摊开手掌示意顾筝观赏:“就是把这些琉璃珠子放在一个有小格子的棋盘上,按照一定的规则行走,谁的珠子最先全部走到对方的阵营,谁就获胜……” 这回顾筝连想都不用多想,就能直接肯定此“跳棋”就是彼“跳棋”! 一口气想出两种现代流行的益智游戏,看来赵弘越很可能和她一样是半道穿过来的冒牌货! 这个猜想让顾筝突然激动起来,心里也有了一丝“他乡遇故知”的奇妙感觉——要不要冲上去和赵弘越对个诸如“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等暗号呢? 不行,赵弘越前世很可能是个不爱看琼瑶剧的大男人,还是保守点选择“你的益达,不,是你的益达”这个老少皆知、耳闻能详的广告暗号吧! 顾筝心里一激动,一时竟忘了要保持矜持和淡定,竟少见的二话不说冲到了赵弘越面前……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寻到机会开口和赵弘越对暗号,就被茗玥郡主亲亲热热的挽住胳膊:“筝娘,表哥教会你跳棋的游戏规则没?你要是学会了我们即刻来杀上一盘!” 梁敬贤教顾筝游戏规则可不是想让她陪茗玥郡主玩耍,因此顾筝还没答话、梁敬贤就抢先一步提议道:“还是玩纸牌吧,纸牌可以三、四个人一起玩,人多热闹些,也比较有趣。” “那也行,那我、筝娘、表哥、哥哥,我们四个正好可以凑一桌、玩哥哥说的那个升级游戏!”茗玥郡主说着一面吩咐丫鬟去取纸牌,一面拉着顾筝坐到了石桌边上:“筝娘,我们两个一对,联手把哥哥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茗玥郡主放出来的豪言让梁敬贤和赵弘越相视一笑,赵弘越更是很不给面子的点明事实:“这个游戏是我捣鼓出来的,后我又早早的教给了敬贤——若敬贤算是我的徒弟,那你们可就是我的徒孙了!难不成你们两个刚刚才学会的徒孙,还妄想打败我这个祖师爷?我若是让你们给打败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没面子”这三个字让顾筝抬眼扫了赵弘越一眼,觉得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现代啊! “我看茗玥你还是和弘越凑一对吧。”梁敬贤说着径直坐到了顾筝对面,靠着座位的优势直接成了顾筝的对家:“我和筝娘凑一对,这样我们彼此还算是都有几分胜算。” 顾筝如今已慢慢的从遇到“老乡”的激动中清醒过来,一清醒过来就放弃了贸贸然和赵弘越对暗号的念头,打算先想法子多接近赵弘越,弄清楚纸牌和跳棋这两种游戏是赵弘越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从别人那里得到指点想出来的……完完全全的确定赵弘越的身份后,再决定要不要和他“相认”也不迟! 如此一来,顾筝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心思本就不在玩纸牌上、和谁一对她自是无所谓,当下便点了点头应下梁敬贤的安排。纸牌送上来后赵弘越动作娴熟的把特制的纸牌洗了一遍,洗完把一叠牌往石桌中间一搁,大家伙儿便开始轮流抽牌……顾筝一面默默的回忆前世经常上qq游戏大厅玩的升级游戏,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赵弘越的一举一动,想从中窥探出一些能够证明他身份的蛛丝马迹。 内心的激动平息后,顾筝便冷静的把自己所知的、和赵弘越有关的消息过了一遍——顾筝记得赵弘越是个十分有名的神童,据说三岁启蒙、六岁就会背《孙子兵法》,九岁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十四岁便下场参考科举、一举拨得头筹! 这点完完全全符合穿越者特性啊! 顾筝还记得梁敬贤曾经说过赵弘越做生意赚钱很有一套,且想出来的点子总是十分新奇、有效!这又是一个穿越者才拥有的特殊属性……这时正好在旁表扬分茶助兴的岑三娘分出了几杯茶来,顾筝见了不由心思一动,悄悄的观察赵弘越贴身丫鬟雨桐的举动——只见岑三娘才分完茶、雨桐就主动凑了过去,福身冲正在往茶里加盐的岑三娘低声说了几句,岑三娘听了动作一顿、加盐时便独独跳过雨桐手中捧的那盏茶。 顾筝见了顿时心如明镜,对赵弘越的身份也多了几分肯定——大丰朝的人品茶、吃茶时,一向都有往茶汤里加诸如盐、胡椒等作料的习惯,这样的喝茶习惯在现代却是没有。因此顾筝穿越到大丰朝后,每每喝茶总是要事先交代丫鬟、让丫鬟别往她那杯茶里搁任何作料,只喝原汁原味的清茶。 因此顾筝一见赵弘越喝茶的习惯和她一样,再一结合先前他身上展现出来的种种穿越者拥有的特性,顾筝瞬间便肯定了赵弘越的身份——他果然和她一样是个穿越人士,且还是个十分张扬高调的穿越人士。 在此之前,顾筝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个朝代遇到同样身份背景的人,毕竟穿越时空这样的奇异事件几率比中五百万彩票还低,哪可能今天穿一个、明天穿一个,真把时空穿成一个筛子? 如今真真的让顾筝遇上了,顾筝震惊欣喜之余,不由就此事引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顾筝其实打从穿越到大丰后,就对爱情这个东西不抱任何幻想,从来都不敢奢望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真爱,更不敢幻想在这个时代找到她骨子里想要的爱情。 顾筝原本打算如果真的逃不开嫁人的命运,那她只想找个各方面条件还算是过得去、不太差劲的人搭伙过日子,像小说上那些穿越女主一样,把“人妻”当成一项职业,把夫君当成衣食父母、顶头上司——最好是一嫁过去连房都不用圆就被夫君冷落,或是直接被打发到偏僻的小院子里自由自的孤独终老。 不曾想这些以前设想的种种,却在得知赵弘越也是个穿越者时悄然发生变化——或者她可以从赵弘越身上得到一份平等、自由,她骨子里想要的、且对方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的爱情。 毕竟他们是这个时代心灵最接近的两个人,若是他们真的有缘走到一起,那婚后他便能容忍她的所有行为、以及她不接受夫君纳妾的想法……甚至退一步来说,如果真要找个纯粹搭伙过日子的男人,那赵弘越会不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143章 自负 心里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后,顾筝虽然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赵弘越,甚至不可能因为得知他的身份就爱上他这个人,但拥有同样的身份背景、同样的秘密产生的奇异联系,却让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追逐他的身影,十分渴望从他的身上找到共鸣! 顾筝决定试着接近赵弘越,此后更是下意识的像岑三娘她们那样围绕在赵弘越身边,她的这些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却被梁敬贤不动声色的全都看在眼底——这样的顾筝让梁敬贤感到十分陌生,让他觉得她和他之间似乎有着无法逾越的沟通,也让他突然变得无比的烦躁和不安,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呵护了多年的珍宝,一夕之间突然不属于他、属于别人!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他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哪怕这个抢走他珍宝的人是他的好友赵弘越……且先不说梁敬贤如何默默的关注顾筝的一举一动,却说顾筝自从确认赵弘越的身份后,便把他列入重点观察对象,每每在他夸夸其谈、说些别人听都没听说过的见闻时,顾筝一直追随他的目光就会迸射出带着一丝惊喜的耀眼光彩。 这些光彩落入梁敬贤眼里让他越来越沉默寡言,而落到赵弘越本人眼里,他却把它当成顾筝对他的崇拜、迷恋,心里得意的同时也越发的倨傲不羁,并且丝毫没有发现顾筝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只把顾筝当成像岑三娘那样的崇拜者。 顾筝却不知道赵弘越已经把她归到花痴一类,依旧十分兴奋的向梁敬贤等人打探和赵弘越有关的所有事,每每听他们说一些发生在赵弘越身上,带着种种传奇性、但却带有明显的现代特征的事件时,顾筝忍不住会反过来想如果是她,是否能够如赵弘越那般做到……诸如此类的想法常常出现在顾筝的脑海里,让顾筝一时觉得赵弘越十分亲切,一时又觉得她和赵弘越拥有许多共同的秘密——甚至赵弘越做的许多事,时人不明白真正的涵义、顾筝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顾筝在不知不觉中对赵弘越的态度竟亲切了许多,似乎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同盟,以前不曾注意到的地方也统统都注意到了,不但注意到赵弘越也是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竟连他那张总是带着丝丝倨傲的脸也突然觉得顺眼了不少。 不曾想顾筝的态度和举动却让赵弘越十分反感——赵弘越原本对顾筝的印象还算是不错,一直觉得她和寻常的小姑娘很是不同,不但从不主动围着他转、表现出一副花痴样儿,也比那些经常围着她转的花痴要有趣得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弘越原先对顾筝的态度才会一直有些与众不同……但自从顾筝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他,打探他的为人、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后,赵弘越对顾筝的好印象便逐渐改变,并很快就误以为顾筝和他身边那些庸脂俗粉一样、始终抵抗不住他的魅力——这样的结果虽然让赵弘越心里多了几分得意,但慢慢的他到底还是对顾筝感到失望,并很快就开始觉得顾筝俗不可耐,最后竟态度一转、不再对顾筝另眼相看。 而原来挺聪明机灵的顾筝,这一回却因为赵弘越这个难得的“老乡”,一时蒙蔽了双眼、没觉察到赵弘越对她的态度的转变,依旧以茗玥郡主为借口,屁颠、屁颠的往他身边凑,想从他身上找到彼此之间更多的共鸣……几次三番下来,赵弘越越看顾筝越是觉得烦心碍眼,这一日他竟一脸傲慢的当着茗玥郡主的面,直截了当的让顾筝早点死心:“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裕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肖想的——就凭你一个过继女的身份,到裕王府当个侧妃都不够资格。” 赵弘越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语让顾筝一脸迷茫的瞪大双眼,怔怔的看了他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赵表哥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赵弘越带着几分不耐烦扫了顾筝一眼,语气冷若冰霜:“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如若你不是茗玥的手帕交,我连这几句话都不会同你说。”说完顿了顿,方才居高临下的补了句:“你我还是像先前那样相处吧,只要你今后收敛些,我可以当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赵弘越这番自我感觉良好的话语再次让顾筝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一旁的茗玥郡主一直很是看好顾筝和自家哥哥,一见自家哥哥竟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拒绝顾筝,立刻跺脚娇嗔道:“哥哥!哪有你这样伤人心的?筝娘她有什么不好?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该委婉些让我转告啊!哪有你这样直接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些话的?” 赵弘越这回却是一点面子都不卖给茗玥郡主,短短一句话被他说得既傲慢又自负:“她没什么不好,就是配不上我。” 茗玥郡主一见赵弘越话越说越伤人,急得狠狠的跺了跺脚:“哥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我现在就把话说清楚、让她打消不该有的妄念,这样对谁都好,免得事情发展到最后、你和她连手帕交都做不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弘越打从一出世便是身份尊贵的世子,加上他本就是穿越者,出世后自是事事都顺心如意、成长之路十分顺坦,也理所当然的因为穿越者光环、成为大丰家喻户晓的风头人物……这些种种经历将赵弘越的性格养得无比的傲慢,也让他从来都不懂在适当的时候给别人一个台阶下,只会自以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事情,从来不会管别人的感受——顾筝其实很能够体会赵弘越这一路的感受,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之所以会养成这种傲慢性格的原因,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觉得他自负得有些可笑! 没错,顾筝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是十分关注赵弘越的一举一动,但她之所以会重点关注他、对他有着如此大的兴趣,完全是因为他穿越者的身份——如果赵弘越身上没有披着穿越者这个身份,那哪怕他再优秀、再出色、再受人瞩目,顾筝依旧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对他也不会有任何兴趣! 即便顾筝如今对赵弘越十分感兴趣,但这也不代表顾筝就这样喜欢上赵弘越——就算顾筝观察赵弘越一段时日后,觉得赵弘越有成为她未来夫君的资格,顾筝也还要好好的考验他一番呢!若是赵弘越无法通过顾筝的考验,顾筝立刻就会把他踢出夫君候选名单,绝不会因为他是穿越者就将就着放低要求和标准! 不过事到如今,赵弘越都说出如此自以为是的话来了,顾筝自是不必再对他做任何考验、就能够断定他不是她的良人——顾筝虽然一直都喜欢自信、强大的男人,但她却不喜欢自信到无比自负、硬生生的比别人多出一大截优越感的男人! 光凭这点,顾筝对赵弘越的印象就差到了极点,也终于把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踢出去,恢复一贯的冷静后客客气气的对赵弘越微微一笑:“我想小王爷误会了,我对小王爷并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对什么裕王府世子妃、侧妃更是一点兴趣都没!” 顾筝的话让赵弘越先是感到些许意外,随即他脸上却有着明显的不信,显然认为这是顾筝被拒绝后面子上挂不住,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顾筝见了也不生气,只半真半假的打趣道:“小王爷你别不信,就算你愿意用八抬大轿抬我进裕王府,倘若你不是我的意中人,我照样会拒婚、绝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有丝毫迟疑……小王爷若是不信,大可试试呗!” 赵弘越听了剑眉微微紧蹙,往后微微退了半步、凝神打量顾筝脸上的神色,见顾筝脸上并无被他拒绝后该有的气恼、羞愤之色,只有着满不在意的淡淡微笑,不由心生不解:“那你之前……” “之前我不过是听说了些小王爷的事迹,一时对小王爷感到好奇罢了,并无他意。”顾筝说着轻描淡写的扫了赵弘越一眼:“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小王爷单凭这点就非要说我对你别有企图,那我也没有办法。” 顾筝说完便起身告辞、不再理会赵弘越,倒是赵弘越被顾筝反过来狠狠的拒绝,并被顾筝暗讽他太过自恋、自以为是后,竟重新对顾筝生出不少兴趣来:“她之前到处和人打探我的事,莫非真的只是因为好奇?” 一旁的茗玥郡主此刻对自家哥哥可是有着十二万分的不满,因此一听他这话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哼道:“说不定哥哥你哪天也会对筝娘身上的哪些事感到好奇,反过来一个劲的追着我问哩!到时你亲身体验过后,便能知晓筝娘今日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了!” 茗玥郡主说完便撇下赵弘越,自顾自的追顾筝而去,以此来表示她对赵弘越的不满。 第144章 腹黑男的小心计 且先不说茗玥郡主如何替自家哥哥向顾筝赔罪,却说梁敬贤对顾筝和赵弘越之间发生的事丝毫不知,心里依旧认为顾筝对赵弘越颇感兴趣,暗地里不免绞尽脑汁的想些法子,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顾筝继续对赵弘越感兴趣下去——他早早的就定下的弯弯,他等了整整五年的弯弯,只能对他一个人感兴趣! 梁敬贤抱着必须把顾筝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的决心、思忖了数日后,这一日特意寻了个借口在园子里邂逅顾筝,因梁敬贤特意带了不少顾筝喜欢的书过来,顾筝不好接了书就走人,于是便邀梁敬贤一同到水榭小坐赏花。 两人坐下后,顾筝很快就发现梁敬贤今日有些反常——平日里梁敬贤摸到岑家后院“邂逅”顾筝,除了专挑顾筝独自一人的时候出现,他自己通常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不会带丫鬟或小厮在身边。 可这一日梁敬贤却反常的带了个丫鬟在身边,并当着顾筝的面使唤她做这做那:“剪梅,去客房把我带来的上好龙凤团茶取来。” 剪梅把龙凤团茶取来后,顾筝便十分识趣的主动请缨:“梁表哥若是不嫌弃,我便借花献佛的献丑,分茶请梁表哥品上一品。” “我让剪梅将这龙凤团茶取来,可不就是要你分茶?”梁敬贤说完又对剪梅吩咐道:“去替七姑娘准备分茶器具,再备些茶点果子。” 顾筝在自个儿家里哪好意思使唤梁敬贤的丫鬟? 她一见梁敬贤指使剪梅去取分茶器具,立时急忙忙的开口阻止:“哪能一个劲的使唤梁表哥身边的人?不必麻烦了,等勺儿寻过来让她去准备就是。” 梁敬贤不悦的丢了一个“和我你还这般计较”的眼神给顾筝,似笑非笑的说道:“和我你也这般见外?你收我送的书时怎么就不见你客气,二话不说就全部笑纳?” 顾筝听了只能“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梁敬贤也不再揭她的短,自顾自的命剪梅去准备分茶器具,待剪梅把东西准备妥当奉上好,梁敬贤一会儿使唤她烧水,一会儿使唤她碾茶,再不就让她帮着布置茶点、清洗茶盏茶壶等等……哪怕勺儿已经寻到顾筝身边帮忙,梁敬贤也一点都没让剪梅闲着、就是非要让剪梅在顾筝身边晃来晃去。 一直到顾筝分完茶,和梁敬贤一起端了茶盏舒舒服服的品茶,梁敬贤还不忘抽空再吩咐剪梅一句:“剪梅,替七姑娘把书的数目对上一对,看看数目有没有少。” “是,三少爷。” 剪梅低眉顺眼的答了句,便默默的站在一旁替顾筝清点书的数量,点完恭恭敬敬的回禀道:“少爷,一共有一十六册,数目并未有少。” 梁敬贤点了点头,让剪梅亲手把书递给顾筝:“把书送到七姑娘手里吧!” 剪梅听了乖乖的双手捧书走到顾筝面前,恭恭敬敬的递给顾筝。 筝一面让勺儿把书接过去放好,一面顺道打量了剪梅一眼,这一打量顾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似乎不是之前一直跟在梁敬贤身边服侍他的丫鬟,不由随口问了梁敬贤一句:“这位姐姐看着有些眼生,似乎不是之前在你身边服侍的那位姐姐啊?我记得那位姐姐似乎也不叫剪梅,是叫……叫……” 见顾筝一时想不起名字,梁敬贤十分体贴的接上她的话:“你说的是折柳吧?” “对对对!没错,原先在你身边服侍那位姐姐是叫折柳。”顾筝说着四下张望了一番,问道:“怎么今儿没瞧见那位姐姐跟着你过来?往日里你到我们家做客,不都是她陪在你身边吗?” 梁敬贤见他折腾了半天、终于成功的引起了顾筝的注意力,一面暗自感到窃喜,一面状似随意、语气平淡的回答道:“她被弘越要走了。” 顾筝如今倒是不大关心赵弘越的事了,听了梁敬贤这话也不过是当成八卦随口问了句:“小王爷要走了?小王爷怎么会抢你的丫鬟?” 不曾想梁敬贤打从带着剪梅出现在顾筝面前,内心就一直眼巴巴的期望顾筝问他折柳的去向,如今顾筝好不容易顺着他的心思问了,他自是趁机把一早就打好的腹稿倒了出来:“说来这也算是折柳的福气吧!折柳自小便弹得一手好琴,弘越恰巧又喜欢听曲儿……” 原来赵弘越一向都喜欢听曲,正巧又听折柳弹过几曲,便对折柳起了兴致想把她要到身边去服侍。赵弘越可是几年前就已经看上折柳了,不过他和梁敬贤讨要了几次、梁敬贤都没答应,一直到最近梁敬贤才突然松口、主动将折柳送给赵弘越……当然,梁敬贤事先已经问过折柳的意思了,她本人也很想到赵弘越身边服侍一个男人向另外一个男人讨要丫鬟,顾筝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藏着浓浓的奸情和暧昧,于是忍不住八卦的多问了句:“一向眼高于顶的小王爷竟然主动向你开口讨要丫鬟?看来折柳也不是个简单的丫鬟,她既有本事入了小王爷的青眼,将来必定能在王府混个姨娘当当!” 顾筝不过是随口一猜而已,不曾想梁敬贤却一脸认真的肯定了她的猜测:“你猜的倒是不错,折柳她既会弹琴助兴,又乖巧柔顺的懂得讨弘越欢心,还真是一到弘越身边就被抬成通房,听说回了京城便会抬成姨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瞪大双眼、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以为赵弘越既然也是穿越者,那应该不会有古代男人没成亲前、就在屋里放几个暖床的通房丫鬟的陋习,不曾想他在这点上竟如此的入乡随俗,和古人一样把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当玩物! 赵弘越既然一直都眼高于顶、不曾把哪个大家闺秀看在眼底,但就更不会把折柳一个区区的丫鬟放在眼里,只会把她当成会暖床的玩物……一看透赵弘越骨子里的种马本质,顾筝的脸上很快有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更是觉得自己先前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即便赵弘越没有对她说出那番自以为是的话,就凭他随随便便就把人家的丫鬟要去暖床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是她的良配! 如此一来,顾筝算是彻彻底底的把赵弘越踢到黑名单去了,毕竟他们身上虽然有同为穿越者这个优势,但他们也不可能因为彼此都是穿越者、就必须凑成为一对,且很可能事实恰恰相反——可能因为他们双方都是穿越的、对彼此的期望和要求太过高,反而不能成为一对。 甚至顾筝还认为赵弘越比梁敬贤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土男还不如——至少据她所知,梁敬贤一直都十分洁身自爱,身边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于是把梁敬贤、赵弘越二人在心里一对比,顾筝瞬间发现赵弘越身上除了具备穿越属性这点比梁敬贤强上一丁点外,别的地方竟没哪一点比梁敬贤强……而顾筝脸上神色的变化,以及听说赵弘越收了折柳为通房后眼底那显而易见厌恶,让梁敬贤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往上翘了翘,心情变愉悦的同时一颗心也慢慢的安定下来,立刻就不再把赵弘越当成他的竞争对手——这些年来梁敬贤可没白关注顾筝的一举一动,他真的对顾筝的性情十分了解! 原来顾筝对待罗锦明、周淳等人早早的就有通房暖床一事很是反感,曾经有意或无意的表现出对男人收通房的厌恶和鄙视,而且还是那种很强烈、无法忍受的反感! 这些种种梁敬贤全都不动声色的看在眼底,他虽然不知道顾筝为何如此反感通房,但他却不愿意做让顾筝反感和讨厌的男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他才会坚持不接受长辈的安排,别说是接纳替他暖床的通房了,就连顾筝以为的女子他也是不会多看一眼,更是从没开过荤、碰过任何女人。 梁敬贤也是因为知道顾筝这个小死穴,才会突然同意把折柳送给赵弘越,并且故意带着剪梅到顾筝面前晃悠,早早的就盘算好顾筝一开口问折柳的去向,他就立刻把事实说出来——当然,就算顾筝不问折柳的去向,梁敬贤也会想办法自己把话题引出来、偷偷的摆赵弘越一道,为了抢回他的弯弯,他可是什么“卑鄙”手段都会面不改色的使出来。 如今成功的让顾筝对赵弘越感到反感后,梁敬贤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沾沾自喜,为自己只用了个小手段就轻轻松松的把赵弘越给pk掉了,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保住将来娘子这点感到十分满意……当然,梁敬贤并不知道在他使用这个小手段之前,顾筝已经早他一步做出判断、把赵弘越踢出局去了。 此后梁敬贤总算是能安下心、悠哉自在的品茶,期间还不忘委婉的、正气凛然的向顾筝表忠心:“我觉得男儿应以家业为重,不该过多沉溺于女色之中,只妻一人便足矣。” 顾筝听了这话果然满脸赞同之色,立时觉得梁敬贤是个觉悟性很高的古代进步青年,当下便毫不吝啬的给了梁敬贤一个赞赏的眼神,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只夫一人便足矣!” 顾筝一时嘴快说出来的话让梁敬贤黑着脸狠狠的抽了抽眼角——只夫一人便足矣?这是姑娘家说的话吗?难道这丫头还想学男人那般来个三夫四侍? 不行! 就一个女人只能嫁给一个男人这个观念,以及她这辈子只能嫁给他一人这个事实,他有十分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的灌输给她知晓! 第145章 投其所好 且先不提梁敬贤心里如何打着小九九、打算改造顾筝,却说太夫人的寿宴一结束,顾风就启程回京城去了,和太夫人他们说是要回国子监读书,但唯有顾筝知道他离了家后其实打算偷偷的下场参考科举……顾风才走了两日,罗夫人便得意洋洋的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好消息——京城陈阁老家的夫人相中了岑二娘,两家更是趁早太夫人寿辰这几日将亲事商议妥当,并且已经彼此交换过庚帖了! 也就说罗夫人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不声不响的就给岑二娘定了一门好亲事——这陈阁老不仅仅是当今圣上十分看中的重臣,且还是当今太子的师傅。 岑二娘的亲事一风风光光的定下来,赵姨娘这头就开始急得团团转,生怕罗夫人接下来还会有她不知道的动作,把好的亲事全都挑去给岑三娘、岑四娘! 因此一有岑二娘的亲事定在前头,赵姨娘立刻就斗志昂扬、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替岑五娘定一门好亲事,就算不能压过岑二娘、也必须压过岑三娘或岑四娘——赵姨娘和罗夫人针锋相对的斗了大半辈子了,如今自是绝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女儿随随便便定个人家,嫁人后继续在岑二娘几个嫡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倒是岑五娘对岑二娘定亲一事开得很开,反过来安慰赵姨娘:“娘,您也别觉得夫人这事儿做得不声不响,就算陈家娶的不是二娘,这门亲事也轮不到我!您别忘了陈家和罗家可是姻亲,陈阁老的夫人可是夫人的嫡亲姐姐——就凭着这一层关系,陈家也不可能会娶我们家的庶女,给夫人心里添堵!”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就是瞧不惯罗氏不声不响的把事情给定了那副做派,好似怕我们知道一样。”赵姨娘说着撇来撇嘴,很快就自以为是的想出应对之策:“既然二丫头许给了陈阁老的嫡子,那我可就不能再把你许给梁三少爷了,必须想个法子把你许给小王爷,我们才能在亲事上压罗氏她们一头!” 岑五娘见赵姨娘已然看不上梁敬贤、把主意打到赵弘越身上,虽没有出言反对,但还是不太乐观的嘀咕了句:“娘您想的倒是挺美的,可也得小王爷瞧得上我才行啊!小王爷那人一向都倨傲得很,岂会瞧上我小小一个庶女?” “他怎么就瞧不上你了?别忘了你嫡亲姨母可是宫里的娘娘!他就算将来成了裕王爷,见到你姨母还不是照样得行礼请安?”赵姨娘这么一说、自个儿立时增了几分底气,觉得岑五娘完完全全配得上赵弘越:“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试着让小王爷喜欢你,实在不行我们再重新考虑梁三少爷!” 岑五娘虽然知道赵弘越的身份地位比梁敬贤高,但却不大想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不由抿了嘴不做回答,把赵姨娘急得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的小姑奶奶啊!难道你今后不想当风风光光的裕王妃,让你几个姐姐见了你都得低头向你行礼?” “梁三少爷虽文武双全、前途无量,但他们梁家的爵位今后到底不是由他来承,他身上没个爵位、万一今后官途不顺,他岂不是任何优势都没有?”赵姨娘说着紧紧的揽住岑五娘的肩膀,抹着眼泪说道:“娘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娘这辈子已是没任何指望了,一辈子都只能当身份卑微的姨娘,如今也只能指望你出人头地、狠狠的替娘争一口气!” 岑五娘何尝不想狠狠的压罗夫人那头的人一回? 她更是迫切的希望将来能让岑二娘三姐妹仰视她,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低头服小,好让她和赵姨娘狠狠的出一出这些年挤压在心里的恶气……因此赵姨娘一掉眼泪,岑五娘立刻被激发起熊熊斗志、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搏上一搏:“好,我都听娘的!您说的对,我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兴许只要我主动往前一步,小王爷就会看到我的好,就会如我们所愿的娶我!” 赵姨娘一见岑五娘下了决心立时喜出望外,主动说道:“既然你也愿意试上一试,那我们不能打没准备的仗!我这就让人去打探小王爷的喜好,我们这回一定要投其所好、一举成功!” 赵姨娘一向是说做就说,才过了两天她就想法子把赵弘越的喜好打探得一清二楚,一回来就让岑五娘即刻开始苦练弹琴:“我听说小王爷喜欢听曲儿,前一阵儿还特意把梁三少爷身边那个弹得一手好琴的丫鬟给讨了去……你只要把琴艺练好,一定能让小王爷对你刮目相看!” 外人都以为岑家几个姑娘里头属岑四娘琴弹得最好,却不知岑五娘私底下也是弹得一手好琴,只不过她平日里藏私从没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琴艺,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让岑五娘顿时自信满满:“没想到小王爷居然喜欢听曲儿,真是天助我也!” “的确是天助我们也!你从今儿开始就给我好好的练琴,我再去打探清楚小王爷平日喜欢听哪些曲儿,等他下次再到我们家来做客,你便伺机在他面前露上一手!”赵姨娘说着顿了顿,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再去打探、打探小王爷平日里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或者喜欢看姑娘做什么样的打扮,也好照着给你裁几身新衣裳,让他一见了你就眼前一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岑五娘如今对赵弘越可谓是志在必得,自是不消赵姨娘多做叮嘱、自个儿便日日苦练琴艺,且得知赵弘越喜欢较为活泼俏皮的姑娘后,她下意识的记起赵弘越一直对顾筝颇为另眼相待……细细思忖了一番后,她竟开始悄悄的模仿顾筝的一言一行,想借此让赵弘越也对她另眼相待。 皇天不负有心人,岑五娘苦练勾引赵弘越的各种秘技不久,老天爷便给她送来了一个大好机会——这一日梁敬贤、赵弘越、罗锦明等人正巧又来岑家做客,让岑五娘和赵姨娘筹谋了许久的计划终于得以实施! 为了成功的勾引到赵弘越,岑五娘特意穿了一件让人显得十分活泼的淡粉绣牡丹月季亮缎圆领薄袄子,下身搭配了一条月牙色绣银纹百褶裙,又特意梳了小丫头满爱梳的双丫髻,髻了几朵小小的南珠花并两条长长的粉色丝带,身上的首饰虽带的不多,但如此一番打扮还真让岑五娘平添了几分俏皮。 岑五娘打扮妥当后便和赵姨娘分头行事,一个到园子里寻了处幽静的水榭,摆上梨花木雕海棠花长案、放上精心拭擦过的古琴,动作优雅的拨弄起琴弦,让小小的水榭顿时被悠扬的琴音环绕。 赵姨娘那头则寻了个法子、不着痕迹的将赵弘越往岑五娘所在的地方引去,赵弘越一被引到水榭附近果然被岑五娘的琴声所吸引,慢慢的循着琴声走到水榭,静静的立在台阶上听完岑五娘弹的《广陵散》,方才轻拍手掌赞道:“秦筝吐绝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好一首《广陵散》!” 第146章 羞辱 为了能够和赵弘越单独相处,岑五娘早早的就屏退了身边的丫鬟,见赵弘越果然如她预料般出现时内心立时狂喜,对自己的计划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岑五娘面上却故意装出一副意外,目光里也涌出几分意外献丑后的羞涩,语气更是特意放得柔柔的:“我见此处幽静无人方才会在这里弹上一曲,不曾想却在此偶遇小王爷……让小王爷见笑了。” 赵弘越先前脸上浮现的陶醉神色已经褪去,对岑五娘这番自谦虚的话也没做任何回应,只摇着扇子自顾自的欣赏水面上盛开的荷花,并沿着鹅卵小道不紧不慢的往曲廊走去,似乎不想在水榭旁多做逗留。 岑五娘见了心里一急,为了不让到手的机会就这样流逝,只能大着胆子相邀道:“若是小王爷不嫌弃,请到水榭小坐片刻,我再弹上一曲请小王爷指教。” 赵弘越听了似笑非笑的扫了岑五娘一眼,虽没有答话但却收住脚步转身往水榭走来,一言不发的坐到石凳了,目光依旧停在水面的那盛开的荷花上,并未多看岑五娘一眼,只淡淡的说道:“弹吧。” 即便如此,岑五娘也已经暗暗的感到窃喜,觉得赵弘越没有直接走开而是走到水榭里坐下,那就代表他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她还有好好展现才华让他刮目相看的机会……如此一想,岑五娘特意挑了《高山流水》这曲弹起来难度很高的曲子,使出毕生所学、专心致志的弹给赵弘越听……一曲终了时更是满心期望的抬头看向赵弘越,希望赵弘越能够出言肯定她的琴艺,将她引为知己。 不曾想岑五娘都弹完一曲了,赵弘越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湖面上、看都没看她一眼,脸上的表现依旧是漫不经心,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用心听曲。 赵弘越的态度让岑五娘委屈的咬了咬红唇,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他若是对她无意或是不欣赏她的琴音,那为何要接受她的邀请坐下来听曲? 可倘若他认可她的琴音,为何一曲终了,无论好坏、他一句点评的话都不说? 这个小王爷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难不成那池子里的荷花比她这张娇颜还吸引人,让他从头到尾都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岑五娘心里虽然不满赵弘越对她的怠慢,但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眼珠子转了转后很快就起身倒了一盏茶,笑吟吟的奉到赵弘越面前,故意学着顾筝的样子、让语气带着几分轻快俏皮:“小王爷,莫非这池子里的荷花比我讨人喜欢?否则您怎么宁愿对着花也不愿意对着我?” 岑五娘的话让赵弘越慢腾腾的把目光移到她身上,也不伸手去接她奉的茶,只眯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往上挑了挑、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人虽比花娇……但花却比人美。” 岑五娘听前半句时心里还美滋滋的,但一听后半句脸上的笑容不由凝固住,被赵弘越如此直接的一句话哽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好半响才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先前是和小王爷说笑呢!我哪能和花比?”岑五娘说着飞快的岔开话题,自己给自己寻了个台阶下:“天气炎热,小王爷吃盏茶去去火吧!” 不曾想赵弘越却依旧不伸手去接岑五娘奉上的茶,任凭岑五娘维持奉茶的姿势,嘴角那抹嘲讽也越来越深,说出来的话更是越来越不客气:“你很想我点评你的琴艺?” “听说小王爷深谙此地,若是能得小王爷您的指点,自是再好不过了。”岑五娘立刻委婉的吹捧赵弘越,并适度的表现出对赵弘越的崇拜,想把赵弘越哄高兴。 可惜赵弘越却不吃她这一套,依旧没有接过岑五娘一直捧着的茶盏,只冷酷无情的打击岑五娘:“你的琴艺……连服侍我的丫鬟都比不上,不配得到我的指点。” “你……你……”岑五娘被气得脸色铁青,一连说了几个“你”字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平复内心的愤怒后、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挽回面子:“小王爷惜言不愿指点直说就是,何必拿一个丫鬟来羞辱我?” “你自己学艺不精出来献丑就该被人羞辱。”赵弘越的嘴角有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语气更是充满嘲讽和鄙夷:“岑五娘,今日这出戏你和赵姨娘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你们母女俩真把我当成傻子玩弄吗?” 赵弘越的话让岑五娘脸色大变,装傻道:“我听不懂小王爷说的话。” “听不懂?” 赵弘越冷冷的挑了挑眉,一边把玩手里的纸扇、一边不客气的揭穿岑五娘的居心:“赵姨娘费尽心思的把我引到水榭,不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弹琴?你们母女简直是痴心妄想得可笑,难不成你以为你在我面前弹上几首曲子,我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娶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女当世子妃?你们母女俩真没自知之明——就你这样的,给我当通房我都瞧不上!” “你……” 赵弘越的话把岑五娘气得浑身发抖、粉拳紧握——谁不知道赵弘越刚刚收了折柳当通房?如今赵弘越当着她的面说她连当他的通房的资格都没,那岂不是羞辱她连折柳那样丫鬟都不如? 他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再怎么说也是姓岑、也是定南伯府的姑娘! 赵弘越的羞辱让岑五娘对他恨之入骨,也让她对当裕王世子妃彻底的死了心,竟少见的气得在赵弘越面前放下伪装,不再装模作样的故作温婉贤淑,直接怒气冲冲的和赵弘越撕破脸:“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小王爷瞧不起我,那我也不必再继续留在这里讨人嫌了——失陪了!” 岑五娘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回到蔷薇院赵姨娘才一脸关切的上前问了句“成了没”,她就恼羞成怒的推倒一尊半人高的花瓶:“成什么成?我今日之所以会被姓赵的那样羞辱,全是拜娘您所赐!若不得您一个劲的怂恿我去接近姓赵的,我也不会被那姓赵的那样羞辱!” 岑五娘说着便回想起赵弘越先前说的那番话,忍不住伏在床头哭了起来:“姓赵的真真是欺人太甚!竟拿我和一个贱婢相提并论,还说我不如那个贱婢,连给他当通房都不配……” “什么?赵弘越他竟如此羞辱你?”见岑五娘只顾着捂着脸哭并不答话,赵姨娘立刻把赵弘越给恨上了:“真真是个狂妄自大的黄口小儿!回头我一定写信给你姨母,让她好生教训赵弘越一顿、叫他知道我们的厉害!他不过是小小一个世子而已……” 赵姨娘恨恨的把赵弘越数落了一顿,数落完见岑五娘还是哭个不停,急忙拍着她的背安抚道:“阿娆你别哭了,他既瞧不上我们、我们也不必再高看他,娘再给你找户比裕王府更好的人家!我们不嫁去裕王府了,嫁更好的!” 第147章 香饽饽 且先不提赵姨娘这头如何把赵弘越给恨上,却说岑五娘主动勾引赵弘越的事才发生没多久,裕王府那头就先后传出两个消息——一是说有算命先生说赵弘越不宜太早成亲,至少得二十岁以后才能成家,否则今后仕途便会不顺;二则是说赵弘越的嫡亲祖母陈太后突然发话,说赵弘越将来要娶的媳妇儿必须由她亲自挑选,似乎还隐约传出陈太后有让赵弘越尚公主的意思,且人选还是最受宠爱、皇后所出的景阳公主。 第一个消息暂且不管,毕竟多的是人愿意一直等到赵弘越满二十岁,但第二个消息却让那些打赵弘越注意的夫人们纷纷像泄了气的皮球——普天之下有哪家的姑娘敢和公主争夫婿? 要是有哪户人家得知赵弘越很可能会尚景阳公主,还非要上赶着让自家姑娘去勾引赵弘越,那就不单单是得罪陈太后,可是连皇帝、皇后以及刁蛮的景阳公主都一并给得罪了! 于是京城以及刺桐两州的名门世家一得到消息,都只能忍痛放弃裕王府这棵高枝,放弃赵弘越这块香饽饽、另行替自家姑娘择婿……和赵弘越有关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这一届的科举考试也有了结果,顾筝也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背着岑老爷偷偷的参加科举考试的顾风,终于凭着自己的实力考进前三甲,虽没有博得头筹但却也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 顾风高中的消息是梁敬贤使人早一步传给顾筝的,顾筝得知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荣寿堂、打算和太夫人分享喜讯,让太夫人也跟着高兴、高兴。 但因事情一直都瞒着家里的长辈,因此报喜前顾筝必须先替顾风把事情说清楚:“祖母,我和哥哥有件事一直瞒着您……” 不曾想太夫人早早的就把顾风的那点小心思给看透了,一见顾筝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色,再掐指算了算日子、心里立时便跟明镜似的:“怎么?是不是风哥儿那小子考进前三甲了?” 太夫人的话让顾筝惊讶的睁大双眼:“原来祖母您早就知道哥哥会偷偷下场?” “那是,就你们两个小皮猴儿还想瞒得过我?”太夫人一脸溺爱的伸手点了点顾筝的额头,语气里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我知道风哥儿和你一样是个要强的,不让他去试试他总归是不会服气,别人也会一直瞧不起他……为了让他证明自个儿的本事,我这才睁一直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 太夫人说这样的话就是赞成顾风的所作所为了,这让顾筝心里一松、一脸感激的看向太夫人:“多谢祖母体谅哥哥!只是父亲也不知道哥哥偷偷下场一事,如今哥哥成了探花郎,父亲怕是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怪哥哥自作主张、瞒着他做这样的事。” 常言道“知子莫若母”,太夫人对岑老爷自是十分了解,当下就不以为然的冲顾筝挥了挥手:“你尽管把心收回肚子里,若是风哥儿名落孙山、灰溜溜的回来,你父亲兴许会责骂他一番,骂他贸贸然的丢了我们岑家的脸;” “但如今风哥儿可是新鲜出炉的探花郎,你父亲心里虽会恼他自作主张,但内心的欢喜终究大过恼怒,最多嘴上训他两句、必不会重罚。”太夫人说到这里脸上已满是喜色,对顾风更是称赞不已:“风哥儿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替我们岑家大大的争了一口气,我们岑家已经多年没出过探花郎了,就是你父亲当年也不过是侥幸挂在榜尾!” 有了太夫人这番话,顾筝一直提着的心方才放回原位,此后岑老爷的反应果然如太夫人所料的那般——岑老爷虽然有些不高兴顾风擅作主张,但顾风考得探花郎一事还是让他脸上十分有光,他内心也直到此刻才真正对顾风这个嗣子感到满意,逐渐动了替顾风请封世子、将来由他承爵的念头。 话再说回到顾风身上,却说顾风这回可算是衣锦还乡、用“探花郎”三个字牢牢的堵住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的嘴,让岑四娘等人再也无法轻视顾风,讽刺顾风得来的一切都是靠着岑老爷的关系,同时也让自己和顾筝终于能够真真正正的在岑家扬眉吐气。 岑府更是一等顾风回来,就热热闹闹的摆了酒席庆贺,因此次的状元出自京城、和刺桐两州没有干系,顾风这个来自桐州的探花郎自是十分受本地公卿世家的重视,也让他借着这个机会正式进入世家贵族圈子里,为以后撑起岑家家业做准备。 却说岑府这头才刚热热闹闹的替顾风庆贺完,平国公郑家那头就传来一个对别人来说算是好消息的噩耗——现任平国公夫人几日前因病去世了,因平国公膝下只有一个嫡子,国公府的太夫人便急着替他重新物色一位新的继室夫人,好让新一任平国公夫人早点替郑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嫡子。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刺桐两州府的夫人们马上又热血沸腾起来,平公爷立刻成为继赵弘越小王爷之后的又一个香饽饽! 诸位夫人、太太更是无不想把自家姑娘嫁到平国公府去当继室夫人,毕竟“公侯伯子男”这五等爵位里头,“公”可是排在头一位,“平国公夫人”这个诰命头衔在刺、桐两州府也是数一数二,只比裕王妃差上那么一丁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且如今平国公膝下只有一个嫡子,嫡子又还未请封为世子,那将来爵位说不定会落在继室夫人生的嫡子身上!如此一来,这和当正室夫人几乎没有差别……在众人眼里如此好的一门亲事,太夫人自然也听说、并且有些心动,这一日更是特意使人把顾筝找来,开门见山的问顾筝对平国公、郑国泉的看法:“弯弯,你觉得平国公这个人如何?” 平国公府的事顾筝也已经从茗玥郡主嘴里听说了,因此她一听太夫人这话、便知道太夫人的意思,一时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打趣道:“祖母,您一会儿说梁表哥好、想将孙女儿许给梁表哥,一会儿又觉得平国公好、也想将孙女儿许给平国公……孙女儿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不曾想太夫人却冲顾筝摆了摆手,道:“梁三他如今已不是个合适的人选,祖母已经不考虑他了……你就当祖母从没和你提过他这个人吧!” 顾筝虽然和梁敬贤接触得比较多,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对他还没产生那种男女之情,她也还没打定主意要嫁给梁敬贤,只是见原本一直十分看好梁敬贤的太夫人突然改变态度,一时不由好奇得紧、忍不住拉着太夫人追根究底:“咦,祖母先前不是说梁表哥能文能武,是当我夫婿最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吗?怎么这才过了几日而已,祖母您就改变对他的看法了?” 太夫人抬眼看了顾筝好一会儿,最终只重重的叹了口气、含糊不清的说道:“总之如今他已经不是个合适的人选了,你即便有心也别多想了,把他忘了吧!” 太夫人的话让顾筝顿时满头黑线——她到底哪里表现出对梁敬贤有心啊?她不过是好奇原本在太夫人心中完美无暇的梁敬贤,是如何突然有了污点、不被待见,旁的心思可是一点都没! 顾筝向来都十分执着,别人越是不想说的事她就越是想问清楚,因此太夫人一含糊其辞的不把话说清楚,顾筝立刻不依不饶的拉着她一个劲的追问……太夫人拗不过顾筝,最终只能把新近才得知的一些和梁敬贤有关的消息告诉她:“我听说梁三已经有意中人了!既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那岂不是你还没嫁给他、他心里就没有留给你的位置?这样你若是真嫁给他,哪能一辈子幸福?我可舍不得把你嫁去梁家受罪!” “意中人?”太夫人的话让顾筝惊讶得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也有着难以相信的感情,似乎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件事。 太夫人见了误以为顾筝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面心疼的将她搂到怀里,一面柔声安慰道:“嗯,听说他中意的人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妹,为了他那个表妹、他甚至还忤逆顶撞长辈……好了,这些事你就别去细究了,将心放宽一些,祖母一定给你找个比梁三更好的如意郎君!” 顾筝直到此刻才相信太夫人说的都是真的,一时间心里觉得怪怪的、似乎很不舒服,但到底为何会觉得不舒服,顾筝自己也没能找出原因来,最终她只能把自己的不对劲归咎为事发突然、她惊讶过度了——没错,她没想到像梁敬贤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心爱的女子,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嘛! 顾筝觉得哪个姑娘被梁敬贤这个无耻、腹黑、狡猾的家伙喜欢上,那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就在顾筝为那个被梁敬贤喜欢上的姑娘哀悼时,太夫人这边却已经迅速的换了个话题,开始殷勤的向顾筝推销平国公这个新一任香饽饽:“弯弯,祖母觉得平国公、郑国泉为人倒是挺不错的,撇开他的家世不说、就单说他的优点……” “祖母听说平国公无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没纳过半个妾!据说不单单是他这样,他已经去世的父亲也是这样,甚至还有好多人说‘不纳妾’乃是他们郑家的家规,郑家的小子都必须遵循。” 第148章 八卦 这点倒是让顾筝大大的感到意外,也让她暂且把梁敬贤的事抛到脑后,饶有兴致的问了句:“郑家的家规竟是不纳妾?这点听着还挺有意思的,莫非已经去世的老平国公,一辈子只娶了一位嫡妻?” 太夫人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唏嘘感叹道:“可不就是这样,老平国公还真是一辈子都没纳妾、只有一个嫡妻!哪怕他膝下只有三个嫡子,他也一直不曾动过纳妾来替郑家开枝散叶的念头!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的平国公的兄弟都是嫡出的、没一个是庶出的……” 顾筝仔细的听完太夫人打探回来的那些消息后,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传郑太夫人一辈子都不待见妾室,不但不让自己的老夫纳妾,也从不给儿子们塞妾、更是不同意儿子们纳妾!因此不仅仅继承爵位的郑国泉屋里没有通房妾室,就是郑太夫人的其他两个儿子也都没有纳妾。 这天底下有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女儿今后不用和妾室争宠? 因此就冲着不纳妾这一点、以及平国公的显赫家世,平国公原先的发妻一去世,刺桐两州府的夫人、太太们便都争着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平国公,哪怕只是嫁过去当继室夫人、她们也觉得值了! 而若是非要说这平国公身上有什么吸引顾筝的地方,那也就只有“不纳妾”这点了,加上太夫人说平国公既有身为男人该有的气度、又颇有才华见地……因此太夫人提的这门亲事顾筝还真是挑不出毛病来,一时也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拒绝相亲,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这人怎么样得我们亲眼见了才能做定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作数,毕竟传言亦真亦假……不如我们再好好的观察一阵子再说,免得最后闹出像梁表哥这样的事来。” 太夫人先前一直认为顾筝和梁敬贤是郎有情、妾有意,如今一听顾筝又提起梁敬贤,不免误以为顾筝心里还是放不下梁敬贤,不由心疼不已:“傻孩子,这回祖母一定会好好的替你把关,待祖母替你把平国公的为人品性看得清清楚楚了,我们再想下一步该如何,绝不会再叫你受委屈、白白伤一回心!” 顾筝只求太夫人别一个劲的逼她去相亲,别的她倒是无所谓,因此她一听太夫人说会慢慢安排、不会操之过急,自是连连点头应下此事,随后又和太夫人叙了几句闲话方才告辞回听泉院。 回去的路上顾筝却没多想平国公的事,而是不知不觉的把思绪转到梁敬贤有了意中人一事上,这一想也不知为何、她突然对梁敬贤的风月史生出了浓浓的兴趣,竟十分迫切的想把他和他那位青梅的故事弄清楚!于是一回到听泉院,顾筝便迫不及待的招了勺儿这个包打听过来问话……“勺儿姐姐,你最近有没有听说哪些和梁表哥有关的消息?”顾筝状似随意的问了勺儿一句。 勺儿一听这话、一张小脸立时绷得紧紧的,整个人也显得有些紧张,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顾筝的问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奴婢没……没听说什么和梁三少爷有关的事!” “真的?”顾筝好笑的看着勺儿,故意打趣道:“不对啊,我们的包打听竟然不知道梁表哥已经有了意中人一事,这可就有点对不住你‘包打听’称号了!” 勺儿一见顾筝什么都知道了,不由忧心忡忡的看向顾筝、似乎有些担心顾筝会因为这件事伤心,见顾筝面色如常方才敢试探性的问了句:“原来这些事姑娘您已经都知道了?” “嗯,是祖母告诉我的,只是祖母说的不太详细,所以我才找你来问问。”顾筝说着一面捧了盏茶舒舒服服的窝到摇椅里,一面漫不经心的解释道:“你也知道三姑六婆感兴趣的事我一向也都十分感兴趣,今儿左右也是无聊得紧,你就说说梁表哥的事让我解解闷吧!” 这勺儿也和太夫人一样,先前一直认为梁敬贤对顾筝有意、也早早的就认定他们俩是一对儿,所以先前才会在顾筝面前装作不知道梁敬贤的事,怕说出来会让顾筝伤心……如今顾筝既然已经都知道了,且看起来似乎神色如常,勺儿自然也就无需再继续隐瞒下去,当下便尽职的把她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梁三少爷那件事闹得还挺大,似乎已经传得刺桐两州都沸沸扬扬的,奴婢也是听专门替丫鬟们到外头采买脂粉的婆子说的……” 原来外面的人之所以说梁敬贤已经有了意中人,乃是因为梁敬贤前一阵为了替自家表妹出头,竟忤逆顶撞家里的长辈——原来梁敬贤的一个远房表妹打小便寄住在梁家,从小和梁敬贤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那梁表姑娘今年也正好及笄、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因她自小便失去双亲,家里已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亲人,梁家的长辈便做主替她定了一门亲事。 但那位“梁表姑娘”到底不是梁家的正经姑娘,且因为双亲皆已过世、让她没有能够依靠的娘家,这让她无法下嫁到一些好的大世家。 别人瞧不上梁表姑娘这位孤女,梁家人也是没法子,最终替她定的那门亲事便不算是太好,让梁表姑娘委屈得忍不住在梁敬贤面前掉了几回眼泪,不过她倒是不怪任何人、只说自己命不好早早的就失去双亲……梁敬贤心疼表妹,便替她出面找家里的长辈理论,甚至为了替表妹拒亲还不客气的出言顶撞了长辈,被长辈们教训了一顿后,梁敬贤索性拿自己的亲事来做威胁——梁敬贤竟当着家里长辈的面说、他们要是草草将表妹嫁出去,他这辈子就不娶妻生子。 勺儿说完坊间传的流言后,忍不住又跟顾筝学了几个婆子私底下说的话:“大家伙儿都说梁三少爷一定是早早的就中意青梅竹马的表妹,才会得知表妹将要嫁出去后拼死反对,不但忤逆顶撞长辈、还拿自己的亲事来做威胁……” “张婆子还说梁三少爷既敢拿娶妻一事来做威胁,那便表示他内心已是非表妹不娶。”勺儿说着脸上浮起了憧憬羡慕的神色:“不晓得梁三少爷的表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儿,竟惹得梁三少爷为了她甘愿顶撞长辈、被长辈责罚……不知她长得有没有我们姑娘好看?” 勺儿一拿顾筝和梁敬贤的表妹做对比,顾筝心里立刻莫名的感到不舒服,语气里少见的多了几分恼怒:“无端端的你干嘛拿我和她做对比?” 勺儿还是第一次见顾筝生气,赶忙低头认错:“姑娘您别生气,都是奴婢一时嘴快说错话,梁家那位表姑娘哪能和姑娘您相提并论?我们姑娘是最最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好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拿来胡乱做比较罢了。”顾筝说着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接着询问后事如何:“那后来呢?后来梁家那位表姑娘的亲事到底退掉没?梁表哥一向都倔得很,我猜梁家的长辈最终只能让步。” 勺儿脸上有着一副“就是如此”的神色,并知无不言的答道:“梁表姑娘的亲事还真是退了!听说梁三少爷倔着性子替她拒了一回后,她的亲事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如今也没再新说别的人家,也不晓得梁家的人是不是打算留着她、将来将她许配给梁三少爷。” 末了勺儿不忘再补了句:“反正事情到底如何外人也都说不清楚,不过可是连梁府的下人私底下也都认定梁三少爷早早的就中意梁表姑娘,说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原先感情就一直很好,长大后彼此属意也属正常。” 顾筝听了这话心里突然生出丝丝烦躁,莫名其妙的就想反驳勺儿的话:“也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最终都会结为夫妻、相守一生,也有很多青梅竹马相识了一辈子,最终也只是兄妹、对彼此无任何男女之情。” 勺儿默默的看了顾筝一眼,弱弱的问道:“姑娘,您怎么知道有很多青梅竹马最终都没能结为夫妻、相守一生?” 顾筝被勺儿问得呛了一下,猛的咳了几声、方才一脸尴尬的扯了个借口:“我从话本上看来的,话本上都这样写……” 勺儿听了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般,一脸同情的看了顾筝一眼,随后默默的闭了嘴不再提和梁敬贤有关的事……这时琉儿正好掀了帘子进来禀道:“姑娘,大姑娘已经到门口了,您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岑元娘早前便写了信回来,说是很快就会回家省亲。顾筝和岑元娘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岑元娘出嫁后也一直和顾筝保持书信往来,顾筝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岑元娘在夫家过得好不好用。 因此前段时日一听说岑元娘要回家省亲,顾筝心里比谁都还要高兴!如今一听说岑元娘已经到家门口了,顾筝立刻把堵在心里那些莫名的烦心事抛开,急忙忙的起身而去、赶到垂花门迎接岑元娘。 岑元娘到家后也是一脸喜色、满心激动,不过她只和顾筝简单的先聊了几句,便先去荣寿堂给太夫人磕头问安,后又去正房拜见罗夫人,复又被孙姨娘拉着说了半天的体己话儿,最后才得闲来听泉院寻顾筝叙旧。 第149章 心境 顾筝和岑元娘一左一右、舒舒服服的倚在罗汉床上,办靠着迎枕的岑元娘率先出声恭喜了顾筝一句:“大郎考上探花郎,我还没当面恭喜过你呢!这回可算是能当面向你道个喜了!” 岑元娘口中的“大郎”便是指顾风——顾风的排行其实应该是在岑六娘之后、顾筝之前,按理说应该被称作“岑七郎”才是,但因先前已经有了个“岑七郎”了,顾风插进来排行就得让原本的“岑七郎”变成“岑八郎”,如此一来不免有些麻烦,毕竟大家叫岑七郎“七少爷”已经习惯了。 因此顾风过继到岑老爷膝下后,太夫人索性将岑家少爷、姑娘们分开来论大小,顾筝直接跟在岑六娘后头、被称作“岑七娘”;顾风则被称作“岑大郎”,至于已经去世的岑七郎则被改称为“岑二郎”,只不过岑七郎如今已经不在了,仆妇们多按照原来的排行称呼他……不过大家伙儿无论如何称呼岑七郎,倒是都不会把他和顾风这个新少爷混在一起、让不知情的人产生误会。 顾筝自是说了几句“同喜”“只是侥幸”等谦虚的话儿,说完便顺着岑元娘起的这个头、礼尚往来的关心岑元娘的近况:“大姐姐呢?嫁到邱家后日子过得舒不舒心?大姐夫对你好不好?对了,还有我的小外甥淳哥儿近来可好?他想我这个姨母了没?” 一提起自个儿的儿子淳哥儿,已为人母的岑元娘眼角眉梢顿时全是柔情:“让你挂心了——我过得很好,淳哥儿也过得很好,你让大郎托人送去的玩具那小子可喜欢了,这回我回娘家、他虽不能一同前来,但却一个劲的嚷嚷着让我一定要再向你讨些玩具回去给他,真是拿他没法子!” 岑元娘说到这里虽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语气里却满是溺爱:“说来都怪你寻的那些玩具太过新鲜有趣,让我们家淳哥儿一直念念不忘,你这个姨母到反过来沾了那些玩具的光——二娘、三娘她们这几个姨母淳哥儿可是都不大记得了,唯独只单单记得这个总送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的小姨母。” 岑元娘嫁过去邱家不到半年就怀了淳哥儿,如今淳哥儿已有三岁多了,只是淳哥儿长到三岁了却只回过一次岑家、见过岑家人一次,所以岑元娘总是说众多姨母里头淳哥儿只记得顾筝,是天生和顾筝有缘分、喜欢和顾筝亲近。 顾筝对淳哥儿这个小奶娃也是十分喜爱,笑着问了许多他平日里的趣事后,方才顺带问了岑元娘的夫君邱元一句:“大姐夫近来如何?一切都好吧?这次他怎么没陪大姐姐你一道回来省亲?” “他还能如何?自是好得不得了。”岑元娘说这话时眉宇间隐约含着一丝低落,但她似乎不想让顾筝担心、很快就把那丝淡淡的低落藏了起来,轻描淡写的补了句:“近来家里有些庶务必须由你姐夫亲自处理,所以他才没能陪我一道回来省亲。” 顾筝敏锐的看出岑元娘是在强颜欢笑,心不由一紧:“姐姐,可是姐夫他待你不好?” 岑元娘摇了摇头:“他没有待我不好,是我自己心胸不够宽广……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想开了。”岑元娘说着顿了顿,神色也逐渐恢复平静,就连语气也变得波澜不起:“前一阵子你大姐夫看中我身边的朱儿了,我便做主替将朱儿抬成姨娘伺候他,你姐夫很是高兴、直夸我贤惠大度……呵,他高兴就好,让他高兴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岑元娘这番话说得十分平静,但顾筝却能够感觉到她藏在内心的痛楚,更是对她的举动感到十分不解:“我看得出姐姐并不是真心想让朱儿去服侍姐夫,姐姐既心里不乐意也不痛快,那为何要逼自己这么做?” 顾筝的话让岑元娘一怔,随即苦笑着说道:“还是让你瞧出来了?我还以为我把我的不痛快藏得很好,不曾想只和你打了个照面、说了几句话便被你瞧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心里的确极不乐意也不痛快,可我不乐意又能如何?我若是不肯让他往身边收人,那就是不贤善妒、就是不想邱家枝繁叶茂!” 像岑元娘这样温婉贤淑、体贴贤惠的妻子,还是不能抓住丈夫的心,还是必须给丈夫纳妾,顾筝真的替岑元娘觉得十分不值……心里一有了这样的想法,顾筝的语气不由带了几分愤愤不平:“可这也太委屈你了!姐姐你这么好,没人能从你身上挑出任何不满来,姐夫他竟还不知足?” 顾筝的愤愤不平和真心关怀让岑元娘十分感动,也让岑元娘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痛快、影响到顾筝自己今后的婚姻,于是岑元娘立刻将她自认为很自私的想法抛到脑后,一脸正色的教导顾筝:“妹妹,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千万别替我觉得委屈……” “我们女人本就该心胸宽广、以夫家嗣子为重,不可因为一己私欲而不贤善妒,拼死反对夫君纳妾。”岑元娘见顾筝对她的话似乎嗤之以鼻,不由急了起来:“弯弯,你一定要把我的话牢牢记住——主动替夫君纳妾、让夫家香火鼎盛,这才是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该做的事!你将来嫁人后也一定要这样做,千万别耍小性子、白白背上那‘妒妇’之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筝也知道岑元娘这是为了她好,更是知道这是古人奉行且习以为常的行为准则,但顾筝还是忍不住问了岑元娘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姐姐,这些道理你不用说我也都懂,有些事为何一定要那样做我也都心里有数,但眼下我只想真心实意的问你一句话——你主动替姐夫纳妾,难道心里就不会不舒服吗?” 岑元娘在顾筝面前一向都十分坦诚,因此并未对顾筝有任何隐瞒:“最初我心里的确会很不舒服,我也曾经希望你姐夫能够主动拒绝长辈们安排的通房,但我的希望最终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失望的次数多了,我慢慢的便习惯了……” 岑元娘说这些话时语气十分平静,似乎已经真的麻木到习以为、并接受现实:“你再看看我们的父亲,他身边可是前后有过五、六位姨娘,那些没抬成姨娘的通房丫鬟可是不下十个!再看看我公公以及叔伯,他们当中有哪个是不纳妾的?” “既然大家都是这样、并不是只有你姐夫一人这样,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慢慢的到底是想开了——如今我心里也不想别的,只想好好的把淳哥儿教养成才,只要淳哥儿能够成才我将来便能有个依靠,那我就知足了。” “姐姐……” 顾筝神色复杂的看着岑元娘,想要开口劝她、改变她的观念和想法,但真正开了口后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她——是啊,不仅仅是她们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整个大丰王朝,就是庄稼汉多收个三斗粮都想纳个妾呢,更别说那些有钱有权的大户人家了。 和岑元娘谈过后的这一夜,顾筝上床后一直辗转难眠,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岑元娘对她说的那番话,脑海里也总是浮现出岑元娘那张平静麻木、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绝望的面孔——岑元娘亲身经历的这些事,让顾筝对这个朝代的男人十分失望、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 难道她所追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她来说真的只能是个奢望? 一想到这里,顾筝不由有些烦躁的再翻了个身,侧身趟了一会儿便又觉得烦了,索性转正身子直直的望着头上悬着的那顶雨过天青色鲛绡帐子,盯着挂在角落的同色玉石串儿发呆……慢慢的,顾筝竟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平国公郑国泉,想起了郑家那“不纳妾”的家规。 后来也不知为何,顾筝的思绪竟由郑国泉身上转到了梁敬贤身上,复又想起今天让她变得有些烦躁的那些事,想起梁敬贤有了青梅竹马的意中人,想起那位传说中的梁家表姑娘……这一想,顾筝竟想起了勺儿先前说的话,竟如勺儿那般很想知道那位梁家表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儿,是否长得比她讨人喜欢等等。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让顾筝越来越烦躁,最终索性掀了被子、赤着脚下了床,推开雕花窗户倚在窗台上发呆——黑漆漆的天幕挂了一轮明月,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树梢零零星星的洒在窗上、地上、床上,就像很久之前梁敬贤潜入她的闺房那个夜晚般,静谧的夜晚只剩下一地白月光。 思绪一飘回到那个夜晚,顾筝下意识的想起了那晚的种种,想起了她跌到梁敬贤怀里时那种既尴尬又奇妙的感觉……这一想,脑海里竟清晰的浮现出梁敬贤那张英俊的容颜,那张俊颜或假装一本正经的绷着,或似笑非笑的冲她挑眉,或死皮赖脸的冲她坏笑,或厚颜无耻的假装镇定。 梁敬贤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此刻竟像回放的电影般,一幕幕的出现在顾筝的脑海里,让顾筝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怨怼来——哼!他既已有了青梅竹马的表妹,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莫非他也想左拥右抱? 顾筝这个胡乱意淫出来的念头冰冷的井水、猛地浇在她身上,让她清醒过来后用力的甩了甩头,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后,顾筝方才慢慢的恢复理智、冷静的掐灭了对古代婚姻的那点点幻想和期望,决定以后不谈情、只找个顺眼的男人搭伙过日子,成亲后直接把对方当成上司、绝不投入丝毫感情,以免最终被伤得遍体鳞伤。 第150章 相看 且先不提岑元娘的话、以及梁敬贤的八卦让顾筝的心境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却说一心想替顾筝找个好归宿的太夫人,为了不让郑国泉被人抢先一步抢走,太夫人很快就亲自给平国公府的郑太夫人下了日子、邀请她到岑府小聚,并且还特意把郑国泉也一并请了过来,想趁机让顾筝偷偷的相看下郑国泉。 顾筝在太夫人的刻意安排下,倒是单独见了郑太夫人一回,被她拉着手问了不少问题,顾筝答话时落落大方、不亢不卑,更不像其他同龄的小姑娘那样刻意的迎合讨好,很快就博得了郑太夫人的好感。 顾筝也不是第一次见郑太夫人,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见过几次面了,郑太夫人更是早在来岑家之前就做足功课,私底下悄悄的把岑家几位姑娘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且没来之前就对顾筝感到最为满意,直接把顾筝列为重点考察对象……因此再见过顾筝本人后,郑太夫人在太夫人面前便隐隐流露出想和岑家结亲之意。 顾筝自是不知郑太夫人对她的印象如何,她一从荣寿堂退下来、就被岑元娘拉着去偷偷相看郑国泉:“大郎正陪着平国公在花厅小坐呢,我们可以躲在花厅左侧那架三扇松柏梅兰纹大屏风后,偷偷的瞧一瞧平国公的言谈举止、身形样貌,免得你对对方的情形一点都不知晓。” 顾筝有些尴尬的嘟囔了句:“我为何要知道那平国公的情形啊?” 岑元娘见顾筝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不由笑着搂了她的肩膀、打趣道:“哟,我们弯弯竟然也会害羞?你就别和我装蒜了,祖母如今摆明了有意将你许给平国公,既然如此,你难不成一点都不想事先瞧瞧以后夫君的模样?” 虽说顾筝并不反对相看夫君一事,但她活了两世却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同人相亲,不免有些紧张和害羞,一被岑元娘打趣立刻不依不饶的掐着她的胳膊,娇嗔道:“大姐姐你笑话我!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就胡乱编排这些没影儿的事,仔细我不理你!”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和花厅相连的小隔间,勺儿十分识趣的率先往前两步、小心翼翼的掀开大红绣喜鹊登枝的锦帘,一面冲屏风后努了努嘴、一面压低嗓音悄声说道:“姑娘,人就在那头坐着呢,您和大姑奶奶可得仔细些、别弄出太大动静……” 顾筝一面点头,一面拉着岑元娘蹑手蹑脚的躲到屏风后,透过屏风上雕刻的镂空花纹,悄悄的观察花厅的情形,一眼便看到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坐在顾风身旁,那青年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言行举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看起来倒像是斯文稳重的男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这平国公虽然看起来一表人才,但内在具体如何还得进一步观察才是……顾筝和岑元娘的想法显然一致,她们悄悄的打量完平国公后,便一起竖起耳朵听平国公和顾风之间的谈话,抱着从平国公的言论中窥探出他内在的心思……顾筝和岑元娘躲在屏风后面相看了好一会儿才悄悄退出去,一退出去岑元娘便一脸兴奋的拉着顾筝的手:“弯弯,我瞧那平国公看上去还不错,一点都没因比大郎年长几岁、且已经承了爵位就态度傲慢或怠慢大郎,谈吐也还算是风趣得体,和这样的人过日子应该不会把你给闷坏了。” 平国公的确是看起来是个既有风度、又有才华的男人,为人处事、品性德行等似乎也都不错,加上他的家世背景、以及家规,顾筝还真是挑不出他有哪里不好。 可惜顾筝对样样都好的平国公却没丝毫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对他这个古代钻石王老五更是没有任何兴趣,只兴趣缺缺的随口答了句:“看起来是不错,但日久方能知人心,单凭一次相看哪能完完全全的将人看透?兴许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岑元娘却误以为顾筝对平国公不满意,不由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的傻妹妹啊,难不成你还想细细的、慢慢的相看对方两三年,一直到你相看满意了再决定嫁不嫁吗?别说你压根就没机会细细的相看他,就算你有机会、人家也不可能等你个两三年,等你相看满意了、人家也早早的就成为别人的夫君了,哪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顾筝还是怏怏的提不起劲来:“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件事还得听听祖母的意思,等郑家那头也属意我再说也不迟,现下我们就别想太多了!” 且先不提顾筝这头如何,却说太夫人把郑太夫人请到府上小聚的用意已然十分明显,当下就让同样把郑国泉定为目标人选,想把自个儿女儿嫁给他的罗夫人和赵姨娘着急起来……不过赵姨娘一向都比较狡猾,她虽知道太夫人有把顾筝许给郑国泉的意思,但却暂时保持按兵不动,打算等一向性急的罗夫人先出招,待罗夫人把顾筝的亲事给搞砸了、她再出手坐享渔翁之利! 而罗夫人果然很快就按捺不住,把自己的心腹陈妈妈找来商量:“怎么办?老太太此次可是摆明了要偏心七丫头,一点都不管排在七丫头前头的阿媛和阿婷!我得赶紧想个法子阻止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才是,不能让七丫头抢了原本属于阿媛她们的好姻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妈妈知道罗夫人对郑国泉可谓是志在必得,自是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便转动脑筋替她想对策,很快就又给罗夫人出了个坏主意:“夫人,我们不如……如此一来,郑家太夫人必定会不待见七姑娘,那我们三姑娘和四姑娘可不就有机会了?” 罗夫人思忖了片刻后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能仓促的采纳陈妈妈的提议:“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我多想了!就按照你提的办法去做——你即刻就找人安排去,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否则一旦老太太和郑太夫人彼此交换了庚帖,那我们再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陈妈妈连连应诺,随即很快便退出去替罗夫人部署安排……如此一来,郑太夫人才刚刚离开岑家,外面就突然多了许多对顾筝不利的流言蜚语——有人把当初顺郡王妃想替儿子求娶顾筝一事给抖了出来,还说最终顺郡王妃放弃替儿子娶顾筝,乃是因为顾筝命硬克爹克夫,甚至还有人说无论是谁娶了顾筝、将来一家人都会被她给克死! 余嬷嬷一把外头这些传言告诉太夫人,太夫人立刻勃然大怒:“到底是哪些人在胡乱嚼舌根?什么一家人都会被弯弯克死?简直是荒谬至极!” 余嬷嬷见太夫人大动肝火,赶忙上前替她抚着胸口顺气:“您别着急、先消消气,不过是些凭空捏造的流言蜚语罢了,郑太夫人也不见得听了就会相信。” 郑太夫人才刚刚离开岑家,外头就多了这么多对顾筝不利的流言蜚语,太夫人不必多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也知道放出这些流言蜚语的人的用心……一想到不是罗夫人就是赵姨娘做的好事,太夫人脸上有了怒其不争的神色:“外头还传了哪些话?你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我,不许有任何隐瞒!” 余嬷嬷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太夫人听了会更加生气,但还是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如实相告:“外头的人连已故的姑奶奶也一并议论了,说姑奶奶不但品行不端、还有偷鸡摸狗的习惯,说我们七姑娘曾经被这样的娘亲教养过,怕是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果然,太夫人一见那些人竟连已故的顾丽娘都没放过,还把顾筝母女说得那般难听,立刻气得将小几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岂有此理!她们竟连阿鸾也拿出来做文章!哼!她们越是不想弯弯许给平国公,我就偏偏越是要把这门亲事给结成!” 太夫人说着逐渐将脸上的怒气隐去,不消余嬷嬷出谋划策、自个儿便想出对策来了:“你亲自去大昭寺跑一趟,替我把明空师太请到府上叙话。” 余嬷嬷一听便知太夫人这是要让明空师太帮着重新替顾筝批一次命格,借着明空师太的威望破除外面流传的谣言——当年顺郡王妃一事本就是顾筝为了自保无中生有的,如今太夫人只要请明空师太好好的替顾筝批一批命格,再把结果略微往好处说便能破除谣言。 此举可谓是对症下药、立竿见影! 余嬷嬷暗暗的佩服太夫人的同时,很快就去大昭寺把明空师太请来,路上更是委婉的将太夫人的烦恼、以及所求之事告知明空师太,明空师太虽没明确表示会帮太夫人解决烦恼,但却答应亲自替顾筝重新批示命格。 因太夫人特意压住流言蜚语一事,所以顾筝并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八卦的女主角,甚至太夫人特意让她拜见明空师太时,她也不知道明空师太目不转睛的打量她面相、乃是为了替她批示命格。 第151章 辟谣 太夫人不想顾筝因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而受到丝毫伤害,因此明空师太一打量完顾筝、太夫人便寻了借口把顾筝支开:“弯弯,你不必在这里陪我了,且多去陪陪你大姐姐吧!她再过几日就要启程回去了,你们姐妹俩难得见面、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多说些体己话儿才是!” 顾筝也正有此意,便也不再推辞、很快就笑着退了下去,自去寻岑元娘说话不提。 太夫人和明空师太两人因早年曾有些渊源和交集,这些年来倒是慢慢的有了十分深厚的私交,可以算是关系极好的至交好友。 因此一等顾筝退下,太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出言说道:“弯弯这孩子生来便是个命苦的人儿,一直到我把她接回府后方才过上几年好日子,她娘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今日请你来也不真的想要你批示她的命格,只是想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她说些好话,让她可以不必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困扰。” 明空师太眯着眼掐算了许久方才睁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这点倒是你多虑了。” 太夫人听了误以为明空师太不愿意替她作假,语气里不由带了几分焦急:“我知道你从不肯打诳语,但凡事总有个例外嘛!莫非以你我之间的交情,还不足以求得你开口助我这苦命的孙女儿一臂之力?” “非也非也。”明空师太缓缓的摇了摇头,双手合十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这急性子可是一点都没改啊!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件事你确确实实是多虑了,我先前已经在心里替七姑娘掐算过一番了,七姑娘虽命格有些奇特、也含着一些我掐算不出来的变数,但大体来说她却是个有福、旺夫、旺嗣之人,绝不是外头传言所说的那般会克父克夫。” 明空师太的话让太夫人喜出望外,立刻就命人备好笔墨纸砚,笑眯眯的请明空师太将顾筝的命格批示下来,也好日后当成破除谣言的凭证……太夫人拿到明空师太亲笔批示的命书后,第二日便使人去平国公府送了拜帖,决定亲自上平国公府走一趟,当着郑太夫人的面将那些不利于顾筝的谣言辟除。 郑太夫人虽接了太夫人的拜帖,但到了和太夫人见面那一日虽还是客客气气、有说有笑的,却显得有些不太走心、也只字不提顾筝,借着这样的态度表明她已经知道那些和顾筝有关的流言蜚语。 太夫人见了自是心中有数,和郑太夫人客套过后便直奔正题,和郑太夫人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姐姐,这些时日在外头流传的那些和我家七丫头有关的流言,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吧?” 郑太夫人带着几分矜持、略微点了点头:“嗯,倒是听说了一些。”并未多言,一副等着太夫人给她一个解释的姿态。 太夫人的态度自是丝毫都不含糊,当下便把外头那些嚼舌根的人骂了一顿:“也不知是哪个见不得我们七丫头好的人,竟胆大包天的造出那样的谣言来!若是让我查到这些话都是谁传出去的,我一定不会轻饶!那起爱嚼舌根的小人竟然说我家七丫头克父克夫?她若是命硬克亲,怎地不见她将我这个嫡亲外祖母给克了去?” “我家七丫头在我膝下已承欢五、六年了,非但没把我克出任何好歹来,反倒还给我带来了福气,让我得以高高兴兴的做六十大寿!”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便转而说起教养一事:“至于我那苦命的女儿,她人都已经去了、还拿她来作什么筏子??我家七丫头到了我们家后可是一直由我亲自教养,难不成我都费心教养她五、六年了,还不能把她教成大家闺秀吗?我家七丫头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针黹女红,哪样比别人家的姑娘差了?别人家的姑娘还未必如她那般分得一手好茶呢!” 太夫人说的这些话虽然句句在理,但郑太夫人心里对顾筝的八字命格难免还是有些疙瘩——她可以不计较顾筝有着一个不着调的娘这件事,也相信太夫人绝对有本事把顾筝教养得不比别的大家闺秀差,但她却不能冒险让顾筝将她的儿子克死! 因此郑太夫人虽然卖给亲自上门的太夫人一个面子,当场表示她绝不会听信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但想要迎娶顾筝为媳妇儿的心思到底是淡了许多,也不似先前那般重视和喜欢顾筝了……太夫人明着也不点破郑太夫人心里那个疙瘩,只随意的提起了明空师太:“听说明空师太近几年来在道法佛理上的造诣日益精深,就连宫里的娘娘也经常请她进宫去说佛讲道,还让她替几位皇子、皇女批示命格。” 郑太夫人也乐于跟着岔开话题:“是啊,听说她每隔半年便会进京入宫一躺,替宫里的娘娘……我还听说这位明空师太很难请,且除了皇子皇女外,从不肯轻易替人批示命格!听说陈阁老的夫人请了她几回,都被她客客气气的婉拒了。” 太夫人见郑太夫人对明空师太也是十分推崇,一面悄悄的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一面不动声色、状似随意的提了一提:“是吗?我还真不知明空她如此难请,我和她还算是有些私交,她前儿才刚刚到我府上略坐了片刻,顺道替我家七丫头批了批命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太夫人听了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往下追问道:“当真?那明空师太是如何批示七姑娘的命格的?七姑娘定是个有福之人吧?” 太夫人闻言也不多说,只淡淡一笑从袖袋里取出明空师太写的命书:“老姐姐若是对我家七丫头的命格感兴趣,大可仔细瞧瞧明空师太批示的命书……” 郑太夫人的确是对明空师傅十分信奉和推崇,一打开大红洒金色的命书、见了上面的字迹,还没看清楚内容就带着几分惊喜和激动说道:“果真是明空师太的笔迹!早些年我曾在太后她老人家的宁寿宫、看过明空师太抄写的佛经,笔迹和这命书上的一模一样!” 太夫人故作不悦的嗔了郑太夫人一句:“老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会说假话糊弄你不成?” “老妹妹你说笑了!” 郑太夫人边说边仔细的把顾筝的命书看了一遍,见上面写着“旺夫旺嗣”后立刻喜出望外,重新合上命书时心里已然对那些流言蜚语彻底释怀,不但不再受那些流言的影响,还比先前更加看好顾筝这个姑娘,当下就十分殷勤的向太夫人问起顾筝……于是太夫人亲自出马跑了平国公府一趟后,顾筝“命硬克亲”这个谣言方才彻彻底底的得以辟除,罗夫人的诡计最终也没能得逞。 但太夫人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罗夫人,她一稳住郑太夫人、重新替顾筝争取到郑太夫人的好感后,回到岑府立刻让余嬷嬷彻查流言一事,很快就查出事情全是罗夫人搞出来的! 这罗夫人险些就害了顾筝一生,太夫人自是不会轻易饶过她,不但重罚了她一顿,还直接把话向她挑明、让她别再打平国公的主意……罗夫人虽心里越发的觉得太夫人偏心偏得离谱,也对太夫人的决定十分不服,但面上她却不敢顶撞太夫人,忍气吞声的同时还被幸灾乐祸的赵姨娘冷嘲热讽了一番,把罗夫人气得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赵姨娘一得知罗夫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当下便当着岑五娘的面、一脸瞧不起的讽刺罗夫人的所作所为:“罗氏一不够狠、二不够聪明、三愚蠢之极,活该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老太太那头的意思也已经十分明显,一些流言蜚语哪能轻易让老太太改变主意?” “只要老太太肯亲自出马,那点流言蜚语是不可能让七丫头嫁不成平国公的!”赵姨娘说着顿了顿,忍不住提了提当年那件事:“当年罗氏想要七丫头嫁给周淳时,想的那个法子倒还算是有几分狠劲儿——若是当日之事周淳能够做成,七丫头没准还真就只能嫁到周家去了!” 岑五娘听了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语气里同样带了几分轻蔑:“若是我猜的没错,当年那个法子一定不是罗氏和她身边的人想出来的,肯定是周淳那家伙献的计!罗氏和陈妈妈还没狠到那个程度,她们也想不出那样的法子来!” “也对,我都和罗氏斗了这么多年了,她有几斤几两重我又岂会不知?她但凡有老太太的一半聪明,便不会这些年来和我交手一直负多胜少。”赵姨娘说着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得意,故意将水蛇般的柳腰扭了扭、让整个人瞬间徒增了几分撩人的妩媚:“看来这回该轮到我们出手了,我们可以先从你爹爹这头下手。” “不,如今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不曾想岑五娘却十分沉得住气,一面示意赵姨娘稍安勿躁、一面胸有成竹的分析道:“罗氏虽然愚笨,但我们别忘了她还有三个女儿——三娘倒是和她一样蠢、不足为惧;至于三个里头最聪明的二娘一向都清高得很、自是不屑做这种耍手段的事;” 第152章 狼狈为奸 岑五娘说着顿了顿,方才重点将岑四娘提了提:“但有几分小聪明的四娘却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出手!” 赵姨娘问道:“你是说四丫头也不会甘心让七丫头得了这门亲事?” 岑五娘自认为对岑四娘的性情十分了解:“嗯,我猜她很快就会出手,我们可以再等上一等,看看四娘会有什么动作——她这个人一向自私、狠辣,说不定她还真能整得七娘彻彻底底的失去嫁去郑家的资格!倘若真是如此,我们岂不是省事多了?” 岑五娘虽然分析得句句在理,但赵姨娘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就怕我们一直按兵不动、最终等过头了,把大好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岑五娘自认为除了岑二娘外,其他几个姐妹的心机城府都不如她,更是远远不如她聪明,因此她并未将岑四娘这个对手看在眼里,依旧胸有成竹的要求赵姨娘暂且别出手:“不急,我猜四娘这个嫡女一定比我们还要着急!姨娘您且仔细想想——若是四娘真让七娘失去嫁到郑家的资格,那祖母一定会重罚于她,连带着连罗氏那房的人都不会被祖母待见,到时我们还能不坐享渔翁之利吗?” 果然,岑四娘料得一点都没错——罗夫人虽然表面上对太夫人毕恭毕敬、满口答应不再插手平国公家的亲事,但私底下却十分服气,觉得太夫人偏心偏得实在是厉害! 这让一心想要嫁到平国公府的岑四娘逮到机会,趁着前来安慰罗夫人的机会怂恿罗夫人:“娘,这件事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您得想个更狠、更管用的法子,让七娘完全没机会嫁给平国公才行!不能把这么一桩好事白白的便宜七娘,我和三姐姐的亲事都还没着落呢!像平国公这样的人家可是少一家是一家!” 罗夫人倒是想再给顾筝一击,可这也得她想得出管用的法子才行啊! 岑四娘似乎早就料到罗夫人只会垂头丧气,很快就自发给罗夫人出了个主意:“娘,不如我们把先前周表哥想的法子再拿出来用用,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如此一来,七娘失了闺誉,自是无法嫁去平国公府,只能嫁给表哥!” 岑四娘这个法子倒是挺狠的,且完完全全的切断顾筝的所有退路,只是这事得周淳愿意帮忙才行:“你周表哥先前愿意娶七娘那丫头,是因为娶了她就可以当我们岑家的嗣子,如今的情形和当初可是大不相同,也不晓得你周表哥还愿不愿意娶七娘。” 岑四娘继续怂恿道:“您不亲自问问表哥,又岂知他愿不愿意?先问问再说呗!您赶紧使人把表哥请过来,说不定表哥来了即便不愿意、也能帮着我们一块儿出出主意!” 罗夫人想想觉得岑四娘说得倒是在理,于是便立刻使人往周家带去口信,让周淳尽快到岑家来一趟。周淳本就闲着无事,接了口信立刻就前来赴约,一得知罗夫人请他来的用意、竟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我早就看上七娘那丫头了,如今姑母既正巧需要我的相助,我便索性趁着这机会将她给收了!” 这周淳打顾筝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上回没能得手逼迫顾筝嫁给他一事,这些年来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十分不爽,如今既然又有了算计顾筝的机会,周淳又岂会轻易放过? 岑四娘见周淳也正有此意,立刻一拍即合、主动把先前和罗夫人商量出来的计策告诉他:“表哥,我和娘打算先……然后再由你出马……最后来个瓮中之鳖,如此一来,七娘若是不嫁给你就没别的选择了,而我和三姐姐其中一人也正好可以顶替她嫁去平国公府!此计对我们来说可谓是一举两得!” 岑四娘想的法子可比先前罗夫人想得狠得多了,自是深得周淳的意:“此计甚妙,只是不知姑母打算让哪位妹妹去做这件事?” 罗夫人深知若是想要设计陷害顾筝,那就必须岑三娘、岑四娘其中一人出面帮忙,罗夫人觉得岑三娘性格较为单纯、让她出面肯定很容易露陷,于是便指了岑四娘说道:“就让阿婷去吧!既然这件事由你出面去办,那若是成了平国公府的亲事也就归你了,娘不会让你姐姐同你抢。” 岑四娘等的就是罗夫人这句话,她也自认为只有她才能把这件事办好:“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绝不会让您失望!到时候您可别食言把亲事给三姐姐哦!” 岑四娘说着一脸不放心的再补了句:“说实话,我和三姐姐、还真是我比较适合嫁到平国公府去当继室夫人——三姐姐性子单纯、心思也不够活络,嫁到那样的人家里怕是会被欺负得连骨头都不剩!” 罗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岑四娘的额头:“我晓得,你个鬼机灵!你不必多说了,我既说了把这门亲事给你,自然就不会反悔!你说的对,阿媛的亲事我自会另外替她相看。” 随后罗夫人三人又凑到一块细细的商讨了一番,第二天岑四娘便破天荒的去了听泉院,殷勤的拉着顾筝叙了几句家常后,状似随意的指了顾筝挂在身上的荷包,满脸羡慕的夸奖道:“七妹妹,你的女红可是越做越好了!瞧瞧这荷包,是最近新做的吧?我瞧着这做工比你原先戴的那个旧的要精致不少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岑四娘既开口夸了自己身上的荷包,顾筝少不得得把荷包解下来递给她细看:“哪里,还不是一样?我倒是觉得这一两年来我这手上功夫一点进步都没……” 岑四娘接了荷包后便爱不释手的把玩个不停,把玩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把荷包还给顾筝,并趁机借着顾筝女红好这个由头、笑嘻嘻的开口讨要道:“姐姐我好生羡慕妹妹你这手好绣功呢!可惜姐姐再怎么学也学不会这双面挑花,要不妹妹你做个荷包送我,让我也戴出去神气、神气?” 这姐妹之间彼此互赠些亲手做的小玩意儿也属常事,顾筝不知有诈、岑四娘一开口讨要她便欣然答应:“好啊,只要四姐姐不嫌弃,我明儿就开始动手做……姐姐喜欢什么样的花色?想我在上头绣些什么?” 为了不让顾筝起疑,岑四娘先是兴致勃勃的和顾筝讨论用什么花色的料子做荷包,选好料子后还不忘提了提想要绣的图案:“就绣喜鹊登枝吧!记得喜鹊要绣上一双,枝上的梅花也要多绣几朵,这样才能显得喜庆俏皮些!” 顾筝细心的把岑四娘的要求逐一记到纸上,第二日果真取了岑四娘挑中的料子,照着菱形荷包的大小裁下一块来,认认真真的替岑四娘做起荷包来,做完又按照岑四娘的要求、用双面挑花的手法,在荷包正反两面都绣上了喜鹊登枝……这荷包比衣裳要好做,顾筝虽只是在闲暇之余抽空来做,但也只用了半个月就把荷包给做好了,并亲自把荷包送到岑四娘手中。 岑四娘得了荷包先是假惺惺的谢了顾筝一番,随后便兴冲冲的找上罗夫人和周淳:“娘、表哥,东西到手了!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罗夫人见岑四娘把顾筝亲手做的荷包骗到手后,一面悄悄的让陈妈妈去安排部署接下来的事宜,一面附在周淳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明晚你大约戌时便到去书房的必经之路候着,哪儿正好有几座高大的假山,你就给我躲在假山后就行!记得要放机灵些,到时见机行事、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我办好!” 诸如这样的事周淳做起来可是得心应手,自是不消罗夫人多做叮嘱便胸有成竹的打包票:“姑母不必担心,别的事我兴许还不敢打包票,这件事我却是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做好!明晚七娘她只要准时赴约,我一定让她无论如何都跑不掉!” 罗夫人事先安排好一切后,第二天晚上才刚刚到戌时,她便使了个人把顾筝从听泉院叫到正房来,一打了照面就寻了个借口把顾筝往书房支去:“你父亲找你有事、现下正在书房等你,你即刻过去一趟、别让你父亲久等。” “是,母亲。” 顾筝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心里却对罗夫人的话生出了几丝疑虑来——岑老爷有什么事是不能在荣寿堂当着太夫人的面和她说,非要把她叫到书房去?而且还非得在晚上把她叫去说?白天叫她去不是更为合适吗? 顾筝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去书房前便借口更衣先回了趟听泉院,悄悄的嘱咐琉儿先去书房走一趟后,方才带着勺儿不紧不慢的往书房走去。顾筝虽没把话说得十分清楚,但琉儿却是十分机灵,知道沿途该留意些什么、到了书房又只需打探些什么……因此琉儿只悄悄的在顾筝前头跑了一趟,回来就凑到顾筝耳边重点提了几件事:“姑娘,奴婢到书房外头仔细的瞧过了,书房的灯并未点亮、里头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照此推断,老爷应该没在书房。” 琉儿的话让顾筝面色一凝:“父亲没在书房?那母亲怎么会说他在书房等我?” 第153章 将计就计 琉儿忧心忡忡的看了顾筝一眼,接着往下说道:“奴婢折回来时还不巧碰到周家表少爷,因姑娘让奴婢仔细些别叫人发现,奴婢便暂且闪躲到一旁,想等周表少爷走过去后才离开……” “不曾想周表少爷却突然打住脚步、转到了假山后,之后便一直没在现身、看样子似乎故意躲在假山后等什么人般。”琉儿说着一脸担忧的看向顾筝,提议道:“姑娘,这事儿奴婢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您还是别过去了!” “这事儿的确是透着一丝古怪,容我先仔细想想。”顾筝边说边示意琉儿先行离开,自己则寻了个借口、带着勺儿慢慢的折回听泉院。 先是岑四娘突然对她热情起来,无端端的来和她套近乎、并特意讨了个她亲手做了个荷包;后罗夫人又无端端的拿岑老爷做幌子、大半夜的把她支去书房;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周淳竟然事先躲在去书房的必经之路,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顾筝仔细的把前后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再把事情给串到一块儿,很快就猜到罗夫人等人的诡计——如果顾筝猜的没错,罗夫人他们这是故意设了个局,想要诬陷她和周淳私相授受、无媒苟且,不但夜里私下相会、还将亲手做的荷包送与周淳做定情信物! 如果顾筝真的听罗夫人的话、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往书房而去,路过周淳藏身之地时一定会被他拖到假山后,紧接着罗夫人一定会适时的带着人出现,来个当场捉奸、人脏俱全……罗夫人他们真真是狠毒,竟然想用如此狠毒的法子毁掉她的闺誉,让太夫人没辙、只能不得不把顾筝嫁给周淳,让顾筝再也不能和岑四娘争平国公府的亲事! 顾筝揣摩清楚罗夫人等人的诡计后,略微一思忖决定将计就计,让罗夫人等人自食其果!不过若是要设计一个计中计,那就得先着手布置一番才行,正好这几日赵弘越在岑府做客,让顾筝有了可以利用的人……顾筝在心里盘算一番后立刻命勺儿研磨铺纸,提笔写了一张字条,写完悄声对琉儿吩咐道:“你在我们院里寻个面生的小丫鬟,让她去芙蓉院跑一趟,见了四姑娘身边的丫鬟、让她直接把字条塞给对方,然后再说……除此之外,别的话让她一句都不许说,一按照我的吩咐办完事立刻回来,别给四姑娘那边的人问她话的机会!” 琉儿将顾筝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见顾筝点头表示没错方才退了下去,自去听泉院寻了个平时负责洒扫,极少在主子跟前走动、名为瓶儿的丫鬟,亲自领着她去了一趟芙蓉院……到了芙蓉院外后,琉儿自个儿先躲在一旁,只让那瓶儿按照顾筝的吩咐去做。 那瓶儿倒也算机灵,一到芙蓉院见到岑四娘身边的大丫鬟尺儿正好往里走,立刻上前将顾筝写的那张字条塞给她,嘴里不忘飞快的说了句:“这是赵小王爷命奴婢捎来给四姑娘的,还请姐姐赶紧交给四姑娘过目!” 瓶儿给完该给的东西、说完该说的话后,不等尺儿回过神来便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尺儿一人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看着瓶儿很快就消失不见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更是啼笑皆非——也不晓得是哪里冒出来的小丫鬟,连捎话带信的规矩都不懂! 尺儿一面不客气的骂了早就没影的瓶儿几句,一面不以为然的拆开瓶儿塞到她手里的字条,一见上面写着“即刻到园子北角的湖心亭相会”几个字时、脸色立时大变,再一见落款处写着“赵弘越”三个清楚的大字,尺儿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便匆匆忙忙的直奔内院,将字条呈给岑四娘过目。 岑四娘见了那字条后脸上也是一片激动——她就算是做梦,都不敢做赵弘越会主动约她相会的美梦!这个天大的惊喜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 一旁的尺儿虽然也替岑四娘感到高兴,但心里却一直觉得先前送信的瓶儿有些古怪,不免担心的多了句嘴:“姑娘,这真的是小王爷亲笔书写的笔迹吗?会不会有人冒充他的笔迹骗姑娘您去相会?奴婢总觉得先前那个送信的小丫鬟上上下下都透着一丝古怪!” 岑四娘也是个稳重的人,一听尺儿这话立刻皱眉追问道:“哦?怎么古怪了?你可认得那个送信的小丫鬟?知道她是在哪里当差的吗?” 尺儿摇了摇头:“那个小丫鬟看着面生得很,奴婢并不认得她、也不晓得她在哪里当差。奴婢之所以觉得她古怪,乃是她一点规矩都不懂,把信塞给奴婢后只飞快的说了一句话,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让奴婢连把话问清楚的机会都没……” 岑四娘听了一双黛眉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也觉得瓶儿的言行举止有些古怪,不过她再一次仔细的把手里的字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立刻就选择相信这张字条是赵弘越亲笔所写:“兴许那个小丫鬟是小王爷随手抓来送信的,那些个没在主子面前露过脸的粗使丫鬟一向胆小,见了你这个大丫鬟不敢说话、不懂规矩倒也是有可能的。” 岑四娘说着自信满满的指了指字条上那略显奇特的字,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我曾听罗表哥说过,说小王爷早年曾自创出一种‘简体字’,就是把我们平时学的那些字简化,让字写起来简单许多、但意思却没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张字条上的字便是小王爷自创的简体字,这样的字也只有小王爷自己能写的出来!所以无论送信的人多么古怪,这张字条也一定是小王爷亲笔所写的,错不了!” 原来赵弘越仗着自己是个穿越者,索性将后世发明的简体字搬到古代来,在繁体字的基础上、创造出介于简体字和繁体字之间的“赵氏简体字”。赵弘越发明的简体字结合了古代繁体字和现代简体字的优点,不但顾筝这个现代人一学就会,就是古人虽一时学不上手、但却是一看就能看懂字的意思。 顾筝可是唯一知道赵弘越底细的人,因此她要模仿赵弘越的字迹、写一张打上赵弘越标签的字条并不是难事!因此顾筝的刻意模仿,很快就让岑四娘不再怀疑字条是假的,立刻就沉浸在赵弘越对她刮目相看、单独约她相会的喜悦中……“小王爷既主动约了我,那我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他的美意,一定要准时前去赴约……尺儿,我现在沐浴更衣会不会有些来不及了?” 尺儿还是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的都透着一丝诡异,忍不住尽职的提醒已经完全沉浸在兴奋中的岑四娘一句:“姑娘,小王爷约您前去相会的湖心亭离书房不远,您这一去会不会正好坏了夫人今晚安排的那场好戏?” 字条上写的“湖心亭”的确是和周淳躲藏的地方相隔不远,这样还真有可能到时两拨人意外撞上、坏了罗夫人安排的好戏……只是岑四娘虽然原先一心想要嫁给平国公,但如今赵弘越竟然主动约她相会,在有比平国公更好的人选的情况下,岑四娘自然就瞧不上平国公了! 岑四娘的野心让她想要大胆的试一试,且她觉得赵弘越既然主动约了她,那就很有可能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岑四娘自认为哪怕赵弘越对她只有一小丝喜欢,她也有办法把那一小丝喜欢变成喜爱,直至最后让赵弘越娶她当裕王世子妃! “世子妃”这三个字让岑四娘顿时心花怒放,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事成之后她就可以完完全全把岑五娘等人踩在脚底,风风光光的嫁进裕王妃、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如此一想,岑四娘便觉得罗夫人设计的圈套不再那么重要了,并很快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只要她赴约后一见到小王爷就把他引到别处,别和周淳他们挤在一个地方,如此一来就不会影响到罗夫人的计划了! 打定主意后岑四娘立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尺儿命令道:“无妨,我不会坏了娘费心安排的那场好戏!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说了,快准备替我沐浴更衣……” 既然岑四娘这个主子都自信满满的说不会有事,尺儿自是不会自讨没趣的再说些杞人忧天的话,只委婉的提醒了岑四娘一句:“姑娘,小王爷字条上不是写了‘即刻到园子北角的湖心亭相会’吗?您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梳妆打扮的,怕是会耽搁太久、让小王爷久等。” 岑四娘也担心她耽搁太久、赵弘越最终会不耐烦的走人,于是立刻就改变主意:“也对,那替我换件衣裳就是,就穿那件果绿色缎子绣金盏菊圆领短袄儿,搭条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 岑四娘因急着前去赴约,因此换衣裙和打扮加在一起,竟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打扮妥当后她更是急忙忙的出了门,欣然前往约会地点,且为了不被人觉察到她的行踪,她还刻意让尺儿把灯笼给熄了,只借着幽暗的月光和府里那些影影绰绰的灯影行走。 第154章 落水 且先不提岑四娘这头如何,却说岑四娘一偷偷摸摸的出了芙蓉院,一直守在芙蓉院外的琉儿立刻飞奔回听泉院向顾筝报信:“姑娘,四姑娘已经出门了,看那样子应是上了您的当、正一路往湖心亭而去。” “很好,既然事情全都往我所期盼的方向发展,那我们也该紧跟着登场了。”顾筝边说边俏皮的冲琉儿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待会儿我们也学四姑娘那样、该熄灯的时候便把灯给熄了,悄声无息的往湖心亭附近摸去,几位姐姐跟着我可不许发出丁点声响,否则把钻进网里的猎物给吓跑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琉儿和勺儿都知道顾筝的计划,听了她的告诫自是都笑而不语,琉儿、箸儿二人悄悄的先行一步离开听泉院,不动声色的走在暗处跟着顾筝;勺儿则扶着顾筝、打着灯笼慢悠悠的往书房走去……果然,顾筝主仆二人才走到半道上,陈妈妈就突然现身、寻了个借口硬是把勺儿给“借”走,故意让顾筝独自一人继续往书房走去。 陈妈妈一把勺儿带走,顾筝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俯身将手上提着的灯笼给吹了,灯笼一灭、顾筝的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琉儿和箸儿便是在这时悄声无息的摸回顾筝身边,一前一后的将顾筝护在中间,借着淡淡的月光无声无息的往撒网的地方走去。 主仆三人来到湖心亭附近后,顾筝在琉儿的指引下慢慢的避开周淳藏身之地、刻意绕到他背后,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阴影里后,顾筝方才压低声音、故意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真是不小心,竟将耳环弄丢了一只!先前在湖心亭小坐了一会儿,不会是掉在哪儿吧?”顾筝边说边往湖心亭走去。 早就等候多时的周淳一听见顾筝的声音、立刻就兴奋得绷紧身子,再一听顾筝的声音渐行渐远、似乎人已经往湖心亭方向而去了,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立刻就拔腿跟了上去……此时此刻可谓是天助顾筝也,挂在天际的那轮弯月正好让云层给挡了去,只隐隐约约的洒下稀薄浅淡的月光,那月光被假山、花草树木一拦,已是照不到湖心亭、让亭子里一片昏暗、伸开五指只能勉强辨认出个形儿。 在这样的情形下,周淳只能模模糊糊的把湖心亭的景象看个大概,他一隐隐约约瞧到一个婀娜多姿、妙曼动人的身影立在湖心亭,当下便认定那人是顾筝,二话不说、一身猴急的扑了过去,从背后伸出双手、牢牢的将那个身影搂在怀里! 顾筝一见周淳果然把岑四娘当成了自己,立刻便带着琉儿等人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打算好好的欣赏接下来上演的大戏……而湖心亭里被周淳一把抱住的岑四娘显然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对劲,直接把背后抱着她的人当成约她前来见面的赵弘越,虽对赵弘越的举动颇感意外,但却很快就镇定下来、热情的回应把她搂得紧紧的人——岑四娘可是比谁都想把这生米煮成熟饭呢! 反过来周淳却有些担心被他轻薄的“顾筝”会反抗,因此不等岑四娘开口他就动作粗鲁的把岑四娘的身子板了过来,先是胡乱的在岑四娘的脸上乱亲一通,找到嘴唇的位置后更是紧紧的堵住她的嘴,让她一时无法出声……如此一来,两个只顾着搂在一起亲嘴的人,都亲了好一会儿了、都没觉察到对方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周淳甚至还有着一小丝得意——他以为他成功的制服住顾筝、占了顾筝的便宜;至于岑四娘,她则一直在为自己的魅力暗暗沾沾自喜,以为赵弘越对她早就仰慕已久,才会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的和她亲热,更是迫切的希望赵弘越能有进一步的举动,最好是在她的半推半就下将生米煮成熟饭! 因周淳和岑四娘各怀鬼胎、各自藏着见不得光的心思,事情也得以十分顺利的按照顾筝的计划发展,如今就只等罗夫人前来捉奸了——一想到这里,顾筝不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罗夫人看到湖心亭那一幕后的精彩表情,很想看看罗夫人发现和周淳通奸的人是岑四娘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琉儿、箸儿二人也如顾筝那样,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事情的后续,毕竟那才是整场大戏的重头戏,不过琉儿因是罗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所以比顾筝较为了解罗夫人的性情,在这件事上也下意识的多留了个心眼。 琉儿把罗夫人可能的出现的各种反应琢磨了一番后,轻声的提醒了顾筝一句:“姑娘,若是夫人赶到后发现事情不对劲,兴许就不会捉奸、只会悄声无息的把这件事压下去,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有道理,以罗夫人平时为人处世的习惯,还真会护短把这件事强行压下去,到头来让周淳和四娘得不到教训……我们得赶紧想个对策才是!” 琉儿的提醒让顾筝黛眉紧蹙、面色凝重——她可不想就这样功亏一篑,白白放过设计陷害她的这几个人!她一定要叫他们受点教训、自食其果才能出心里这口恶气! 顾筝一面不甘心的盯着湖心亭那对男女,一面飞快的转动脑筋,因所剩时间不多、顾筝最终只能匆匆忙忙的想出一个比较没技术含量的办法:“我们三个一起悄悄的往湖心亭摸去,趁着他们二人打得火热、忘乎所以的时候,合力将他们推到水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待他们落水后你们就四下奔走高喊救人,务必要让阖府上下的人都听到你们的呼救声,最好是能惊动祖母那头的人、或是把赵姨娘那头的人引到湖心亭来!如此一来,撞破周淳和四娘私会的人便不会只有罗夫人一人,到时她就是有心想要压下此事也无能为力了!” 琉儿、箸儿二人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顾筝的计划行事,于是顾筝主仆三人便猫着腰悄悄的往湖心亭摸去……亭子里的周淳和岑四娘打得火热,贴身的连衣裳已经被彼此扯得松松垮垮的,甚至有几件外衫已经脱下来扔在地上,两人都十分动情和投入、压根就没觉察到有人靠近他们。 顾筝见了心里暗喜,随后悄悄的冲琉儿、箸儿打了个手势,主仆三人在同一时刻一起站了起来、飞快的将岑四娘和周淳齐齐推到水里,推完三人便像兔子一般撒腿就跑,琉儿和箸儿更是一个往荣寿堂跑去、一个往蔷薇院跑去,边跑边大声的嚷嚷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快点火把救人!” “不好了、不好了,再不救人就要出人命了……” 琉儿、箸儿二人的呼喊声让岑府各个院子的灯火相继明亮了不少,太夫人那头也很快就派了余嬷嬷出来打探消息,至于赵姨娘因一向都爱看热闹,自是一得了消息便带着岑五娘并丫鬟婆子,一行人提着灯笼浩浩荡荡的循着声音找到了湖心亭。 此时此刻,罗夫人正慢悠悠的往设计顾筝的地点走去,远远传来的声响让她一脸迷茫,心里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丝不祥的预感,语气更是不知不觉的烦躁起来:“怎么偏偏这时候突然有人落水?会不会是淳儿那头出了什么事?” 陈妈妈闻音知雅,立刻就使了个小丫鬟前去周淳藏身之处打探消息……那小丫鬟匆匆忙忙而去又匆匆忙忙而回,一回到罗夫人跟前就神色慌张的禀告道:“夫人,表少爷原先藏身的地方眼下空无一人,奴婢过去后不但没见着表少爷,也没见到七姑娘!” “看来真的是出事了!”罗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道:“走!去湖边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真是淳儿和七丫头双双落水,那我们就按照原先的计划、一口咬定他们私会!” 却说罗夫人因一心想着去捉奸,因此出了落水一事后她先后耽搁了好一会儿才过去,这正好让早她一步赶到的赵姨娘有机会把事情闹大——赵姨娘赶到时,岑府的丫鬟婆子正前仆后继的跳下水救人,寻着动静赶过来的余嬷嬷则一脸焦急的立在湖边。 如今湖边上到处都是提着灯笼、打着火把的丫鬟婆子,整个湖心亭更是被照得亮如白昼,让赵姨娘得以一眼便瞧到湖心亭里有着几件散落的衣裳,立时故作害羞的拿袖子捂住脸、芊芊玉手往湖心亭一指,故意提高嗓音说道:“哎哟!亭子里怎么会散落着几件衣裳?莫非先前有人在亭子里做苟且之事……” 赵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余嬷嬷一眼,见余嬷嬷正皱眉看向湖心亭,立刻唯恐天下不乱的继续说道:“不会是哪个小丫鬟和男人在湖心亭私会、做那苟且之事,做到那兴起之时一不留神失足落到水里吧?若真是这样,那把人救上来后可得重罚才是!” 第155章 死咬不放 余嬷嬷并未接话,只挥手让身边的丫鬟去将湖心亭散落的衣裳拣来,一见那件果绿色缎子绣金盏菊圆领短袄儿,便知那不可能是府里丫鬟能穿的衣裳,再一见另外一件明显是公子少爷穿的外衫,立时脸色一变、立刻让人去请太夫人过来。 站在余嬷嬷身边的赵姨娘自然也是、一眼就瞧清楚衣裳的料子和样式,同样知道那不可能是丫鬟穿的衣裳,更是知道只有岑府未出阁的姑娘才会穿那样的款式、那样的料子!岑家姑娘穿的衣裳和男人的衣裳一起出现在亭子里……这个事实让赵姨娘双眼瞬间闪闪发亮、整个人也立刻兴奋起来——赵姨娘膝下统共只有岑五娘一个闺女,如今岑五娘正好端端的立在她身旁,那就表示还在水里扑通的那个女子,只会是其余五个姑娘当中一个! 无论那个人是谁,赵姨娘都不会放过这个把她踩到最低的机会! 因此赵姨娘很快就故作震惊的惊呼出口:“怎么会这样?这……这衣裳的料子可不是丫鬟们能穿的!到底是哪位姑娘,竟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这让我们岑家的姑娘今后有何颜面面对世人?” 余嬷嬷又岂会不知赵姨娘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 既知道这是件令人不齿、见不得光的事,还这样大声的嚷嚷是怕人不知道这件丑闻吗? 既然是太夫人吩咐余嬷嬷前来查看的,那余嬷嬷此刻便是太夫人的代表,她自是不能让赵姨娘继续嚷嚷下去,当下便不亢不卑的堵了赵姨娘一句:“姨娘这般大声的嚷嚷,是怕人家不晓得我们岑家教女无方吗?别忘了四姑娘也是岑家的姑娘,岑家的姑娘被人耻笑、她也讨不到好!此事自有太夫人做主,还请姨娘稍安勿躁。” 余嬷嬷的话让赵姨娘讪讪的笑了笑,随后倒也真闭了嘴,只一个劲的拉长脖子张望,一副迫不及待的很想知道被救上来的人究竟是谁的样子。立在赵姨娘身旁的岑五娘嘴角也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目光同样紧紧的锁定在岸边,十分期待那些丫鬟婆子赶紧把人救上来。 事情也正正是刚好,丫鬟婆子才刚刚将周淳和岑四娘救上来时,罗夫人和岑老爷就正好一起赶到,岑老爷一见周淳二人一身狼狈、岑四娘的胸脯甚至还裸露出一大片来,脸色立刻阴沉得吓人,气冲冲的冷哼了一声后不忘狠狠的瞪了罗夫人一眼。 此时的罗夫人却无暇顾及岑老爷的态度,眼前这幅完完全全出乎她意料的情形,让她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不是岑老爷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她怕是会一直这样傻站下去……回过神后罗夫人立刻黑着脸让牡丹赶紧寻个披风给岑四娘披上,并不忘恶狠狠的瞪了周淳一眼、责怪他把事情给办砸了! 周淳和岑四娘缓过劲来后一见到彼此,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更是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 这时顾筝正好扶着太夫人款款而至,周淳一见到顾筝脸上那抹讥讽的神色,再飞快的把事情回想了一遍,立刻意识到他反过来被顾筝给设计了,当下便不顾众位长辈在场、眼露凶光的狠狠盯着顾筝看,一副恨不得把顾筝生吞活咽的模样! 太夫人见了有些不悦的往前站了一步,将顾筝护在身后后冷冷的扫了混乱的场面一眼,沉着脸、语带威严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夫人话音才落,不消别人开口赵姨娘就抢先汇报道:“老太太,我们是听见有人喊救命方才循声走到这儿的,一来就见有人在水里上下扑通,丫鬟婆子则忙着下水救人!我原先还以为不过是那个不知臊的小丫鬟背地里同人私会、二人行苟且之事时不慎落水,不曾想却在亭子里拣到了几件衣裳,如今看来那衣裳应是从四姑娘和周表少爷身上脱下来的……” 赵姨娘边说还不忘边把余嬷嬷这个人证推了出来:“衣裳是余嬷嬷命人去拣的,如今也还在余嬷嬷手里,老太太您要是不信我话,大可让余嬷嬷把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哎,四姑娘怎会如此糊涂,做出如此败坏家门、自毁清誉的事来?真真是叫我心疼!” 赵姨娘这番暗指岑四娘和周淳私通的话让罗夫人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后退了两步,心里更是立刻慌了起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和淳儿私通的人不是应该是顾筝吗?怎么如今顾筝好端端的站在太夫人身边,她的阿婷却被拖下水、反过来成为被诬陷之人? 阿婷这丫头也真是的! 她明明知道今晚他们设了圈套诬陷顾筝,不乖乖的呆在屋里、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此时此刻,罗夫人不管心里多么想把岑四娘揪过来训斥一顿,都只能暂且先忍住这口气,第一时间替岑四娘辩解道:“不对,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阿婷不可能和她表哥有任何私情,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赵姨娘才不管岑四娘和周淳到底有没有私情,她和罗夫人多年来一直都是死对头,遇到这样的事她只会让“没有”变成“有”,更是只会抓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狠狠的把岑四娘踩到谷底、让她再也无法和岑五娘抢夫婿! 只见罗夫人话音才落,赵姨娘就提了袖子掩着嘴笑了起来:“夫人您不是吓糊涂了吧?四姑娘和周表少爷有私情这样的事,她岂会告知你?她若是早早的说与你知晓,你还不狠狠的罚她一顿?如此一来,她哪还能有机会和周表少爷私会?” 赵姨娘的话让罗夫人一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一直用凶狠的目光盯着顾筝看的周淳冷不丁的开口,冷笑着将顾筝一并咬下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的确是有人约我来湖心亭私会,但约我的人却不是四妹妹……” 周淳说着顿了顿,方才猛的伸手指向顾筝,一字一句的说道:“约我前来私会的人是七妹妹!口说无凭,我身上有七妹妹约我私会的铁证!” 最后这句话周淳说得咬牙切齿,字字表明他不甘心就这样被顾筝反过来诬陷,也表明他一定会死咬顾筝到底的决心! 周淳说完不等顾筝发话、便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双手奉到罗夫人面前:“姨母,这个荷包是七妹妹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做的!上面那幅喜鹊登枝也是她特意绣上去的,她还说一针一线都代表着她对我的浓浓情意!” 周淳说着慢慢的重新把目光定格到顾筝身上,脸上的神色虽略显诡异,但语气却故作深情:“七妹妹,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们也不必再瞒着诸位长辈了——你我既然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不如索性对长辈们坦白一切、求长辈们成全我们!” “一……” 顾筝本想训斥周淳“一派胡言、满口谎话”,但她才刚刚开口说了一个“一”字,周淳就抢先打断她的话,以豁出去的姿态、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顾筝:“七妹妹,不管是你私底下做了荷包送我,或者是约我到湖心亭相会,这两件事你的确是做错了……” “但我相信长辈们一定不会拆散有情人,只要我们尽快成亲,这些事放到我们成亲后便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了,只会让人笑说句‘年少风流’罢了。” 周淳说得有板有眼,让岑老爷听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指着罗夫人手中那个荷包的手指也气得微微颤抖:“那东西当真是七娘亲手做的?” 岑四娘能不能翻盘全靠周淳这招,罗夫人自是竭尽全力的配合他的说辞,把话答得斩钉截铁:“府上几位姑娘唯有七娘懂得用双面挑花的手法做荷包,这个荷包用的正是双面挑花的手法,是七娘做的……这一点错不了!” 罗夫人的话让太夫人脸色多了几分沉重,看向顾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担忧,顾筝见了笑笑的伸手捏了捏太夫人的手心,胸有成竹的示意她不必担心——顾筝早就料到周淳他们早晚会拿那个荷包做文章,早早的就已经做好应对之策了,因此罗夫人的话并未让顾筝有丝毫慌张,她更是一点都不担心周淳借着这点死咬住她不放。 只见顾筝不慌不忙的冲岑老爷福了福身子,道:“父亲,这个荷包的确是我亲手所做,但我却不是做来送给周表哥,而是特意做来送给四姐姐的!说起来还是四姐姐主动说喜欢我做的小东西,央求我做个荷包送与她,我才会动手特意替她做了这个荷包……” “荷包做好后我是亲自送到四姐姐手中的,因此如今荷包为何会辗转落入周表哥的手中,父亲应该问四姐姐才是。”顾筝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岑四娘,“好心”的反过来劝岑四娘道:“四姐姐,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经发现你和周表哥私会了,你若是和周表哥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不如索性对着长辈们实话实说,说了也好请长辈们成全你们,也好将这桩坏事化作好事!” 第156章 起疑 岑四娘自然是不会否认,一面狼狈的打着喷嚏、一面贼喊做贼的反过来指责顾筝栽赃嫁祸:“七妹妹,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栽赃嫁祸我,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了吧?” 周淳也不给顾筝机会继续洗清清白,岑四娘话音才落、他就接着补了句话,语气还是如先前那般温柔得渗人:“七妹妹,这荷包的的确确是你亲手做了送我的,你就别再一错再错的错下去了,更别把四妹妹也一并拖下水来,她是无辜的!这是我们两个人自己的事,你万万不可拿旁人来当挡箭牌!” 罗夫人这回倒是十分机灵,一见两个小辈齐齐死咬着顾筝不放,立刻把诬陷顾筝的证据奉到太夫人面前:“娘您瞧瞧这荷包是不是七丫头亲手做的?” 罗夫人硬是把荷包送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就是不想看都不行,只能伸手接过荷包细看——顾筝这些年来可没少替太夫人做鞋袜、荷包、锦囊并帕子等物,太夫人对顾筝的手艺自是十分清楚,一眼便认出那个荷包的确是出自顾筝之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顾筝见了不慌不忙的将手摊开伸到太夫人面前,笑着说道:“祖母,能不能把荷包给我看看?” 太夫人面色凝重的将荷包交到顾筝手中,顾筝当着所有人的动作利索的将那荷包翻了个底朝天,让荷包内里那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随后指着底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声音清脆、一字一句的揭开谜底:“因这荷包当初是四姐姐求着我做的,我心想既是特意做了送与她的,那便应该替她做个记号才是,缝制时便特意在荷包内里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绣上了四姐姐的闺名……” 顾筝说着将绣了闺名的地方指给太夫人看:“祖母您看,这儿是不是绣了一个‘婷’字?” 原来早在岑四娘找顾筝做荷包的时候,顾筝就已经觉察到她不安好心,并悄悄的留了这么一手来对付岑四娘——岑四娘若是不拿荷包做文章,荷包里暗藏的玄机顾筝也不会点破。 太夫人这才有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先不满的嗔了一直将她蒙在鼓里的顾筝一眼,随后才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宣布道:“没错,这上头的确是绣了四丫头的闺名!” 太夫人出言证明顾筝所言属实后,顾筝方才“体贴细心”的将荷包送到罗夫人面前,“好心”的解释道:“母亲,倘若这荷包真是我送给周表哥的定情信物,那我怎会在荷包上绣四姐姐的闺名?我应该绣个‘筝’字,或者是干脆好事成双、把‘筝’和‘淳’都绣上去才是!” 岑四娘一见顾筝竟事先留了这么一手,不由脸色大变、慌慌张张的狡辩道:“你含血喷人!你一定是故意在自己的荷包上绣了我的闺名,想要借此来栽赃诬陷我!” 顾筝一脸怜悯的看着蠢得无药可救的岑四娘,说话的语调刻意控制在不急不缓:“四姐姐你又说胡话了,无端端的我为何要栽赃陷害你?我栽赃陷害你能获得什么好处?再说了,倘若我和周表哥真的有私情,那我又岂能容忍他用绣了别的女子的闺名的荷包?我可是个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 打铁趁热,顾筝拿出最有力的证据后立刻步步相逼,紧紧的掌控住主动权、反过来逼问岑四娘:“四姐姐,如今的情形是周表哥手里有你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而你们又被人发现在湖心亭碰面、还落了几件衣裳,紧接着你们又一起掉进湖里!”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几位长辈都是有眼、有耳的人,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想诸位长辈心里已经都有了答案。”顾筝说着似笑非笑的扫了罗夫人等始作俑者一眼,目光落在周淳身上后故意装出一脸委屈、反过来责怪周淳:“周表哥,我知道你想护着四姐姐,你想保护心上人不受伤害的心意我也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为了保护你的心上人而让我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啊!你这么做不是把诸位长辈都当成不明事理之人吗?” 顾筝这通话说得周淳顿时哑口无言,也把岑老爷气得脸色惨白,竟当场一个箭步冲到岑四娘面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说!黑灯瞎火的你摸到湖心亭来做什么?” 岑老爷那一巴掌让岑四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面扑到罗夫人怀里寻求安慰,一面把怀里那张皱巴巴、湿漉漉的字条掏了出来,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没事才不会跑到湖心亭来,是因为小王爷我才来的!是小王爷让个小丫鬟给我带了张字条,约我到湖心亭来相会!” “小王爷?”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罗夫人先是一怔、随后竟一脸惊喜的按着岑四娘的肩膀追问道:“阿婷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是小王爷约你来这儿相会的?” 岑四娘重重的点了点头:“都这个时候了我哪还敢撒谎?爹爹要是不信,大可将小王爷请来,当面问问他这张字条是不是他所写的!” 岑老爷心想若是真能借着岑四娘的亲事和裕王府攀上亲,那日后他复起一事自是会顺利许多,于是略微思忖过后他便以男主人的姿态发了话:“娘,要不您先回去歇息?这件事既涉及到小王爷,那我少不得得去找他问上一问,把事情问清楚后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由您来做定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夫人点了点头算是给岑老爷一个面子,并让岑老爷尽快前去外院找赵弘越问清楚事情,岑老爷也急着想知道真相,自是一刻都没耽搁、火速去了外院。 岑老爷一走,太夫人就冷冷的扫了罗夫人一眼:“你跟我到荣寿堂来,事情最后总要有个说法,无论是弯弯还是四丫头,谁都不能被白白冤枉!” 太夫人说完看都没看岑四娘一眼便由顾筝扶着、一路往荣寿堂而去,如今的形势对岑四娘可是十分不利,让罗夫人比平时气短了几分、不敢像平时那样和太夫人顶嘴,只匆忙交代陈妈妈几句、让她把岑四娘二人安顿好,便在赵姨娘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紧随太夫人而去。 赵姨娘自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当下便以服侍太夫人为借口、拉着岑五娘一道去了荣寿堂……且先不提内院这头如何,却说岑老爷到了外院找到做客的赵弘越后,说了几句客套寒暄的话后便直奔主题、将那张字条摊开放到茶几上,客客气气的问道:“敢问小王爷,这张字条可是你亲笔所写?” 岑老爷那郑重其事的态度让赵弘越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带着些许疑惑将茶几上那张字条拿起来细看,一见那字条竟是用他自创的简体字写的,且和他的笔迹有着七、八分相似,眼底顿时满是震惊:“这张字条不是在下所写,敢问岑老爷这张字条是打哪儿来的?” 岑老爷见赵弘越脸上的疑惑之色不似作假,且赵弘越一向倨傲清高,应该是个不屑撒谎的人……如此细细一分析,岑老爷很快就相信赵弘越与内宅先前发生的事毫无干系,只是被人借了名头行事。 但事情始终是和赵弘越牵扯了一些关系,这让岑老爷不得不简单的解释那张字条的来历:“据说是有个小丫鬟把这张字条交给我家四娘的,四娘误以为这张字条是小王爷所写……” 岑老爷并未提及这件事周淳也参与进去了,只简单的说有人借了赵弘越的名头捉弄人:“既然已经证实这张字条不是出自小王爷之手,那我便不打扰小王爷歇息了,先告辞了。” 赵弘越并未留岑老爷多坐,也丝毫没向他进一步打探这件事,因为他一向都只相信自己查到的真相——只见岑老爷前脚才刚刚走,赵弘越后脚就轻轻的击掌召来自己的贴身暗卫,眯着眼吩咐道:“我要知道今晚岑府内宅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属下一定会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暗卫悄声无息的离开后,赵弘越背着手踱步到窗前,若有所思的望着镶嵌在墨蓝色天幕的那轮明月,内心那丝激动久久都无法平复——他所创的简体字几乎没有外传过、他也没教过任何人,能够无师自通学会写他“创造”的简体字的古人,身上一定藏有和他一样的秘密! 这个人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岑家几位姑娘其中某一位? 会不会是她? 希望他派出去探查的暗卫不要让他失望……赵弘越不由有些期待答案揭晓那一刻,更是十分期待暗卫查到的人,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且先不提赵弘越这头是否会查到字条乃是出自顾筝之手,若真是查到又会不会对顾筝的身份产生怀疑,猜出顾筝和他一样也是穿越者。却说岑老爷把赵弘越的话带回荣寿堂后,罗夫人的脸色立时一片惨白、打死都不愿意相信岑四娘这回是反遭了别人的暗算! 第157章 自食恶果 只见罗夫人死死的揪住岑老爷的袖子,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岑老爷:“老爷您就不能把小王爷请进来,让我当面问问他吗?会不会他一见事情败露了就故意不承认?他怎么可以这样啊?明明是他写了字条约了我们阿婷,到头来怎么可以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没有此事?” 岑老爷怒气冲冲的甩掉罗夫人拉着他袖子的手,青筋暴突的呵斥道:“把小王爷请到内院任凭你问话?你当他是我们岑家的小厮还是管事?还是你想让他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你的女儿和男人偷情私会,末了还和奸夫一起掉到水里?真是个愚不可及的蠢妇!” 岑老爷那番难听的话让罗夫人忍不住哭了出来:“老爷,阿婷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她是被人算计的啊!你一定要替她做主,帮她找出算计她、把她害的这么惨的人?”罗夫人说到最后目光已是狠狠的钉在赵姨娘母女身上,眼底有着深深的怨恨! 一旁的赵姨娘见了立刻不甘示弱的回瞪了罗夫人一眼,并出言反击:“夫人你可得把话说清楚,您说有人算计四姑娘指的到底是何人?我怎么瞧见你方才说这话时眼神一个劲的往我和我们阿娆身上瞟?你该不会接下来就会说是我们母女设计害四姑娘的吧?” “天地良心,这件事要是和我有半点干系,我愿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赵姨娘挺着胸脯发完毒誓后,立刻反将了罗夫人一军:“如今可谓是证据确凿、当场捉奸,但凡是个明白人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夫人你还是省省口水、别再费尽心机的替四姑娘开脱了!四姑娘做了便是做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做的好事就算今儿不被人撞破、来日也一定会被人揭穿!” “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罗夫人泪眼婆娑的瞪了赵姨娘一眼,见赵姨娘底气十足、身上不见一丝心虚,慢慢的便抬眼把屋里众人扫了一遍,很快就转而恨起顾筝来:“既然赵姨娘发了毒誓说不是她做的,那就一定是你这个狠毒的丫头做的!你……” “够了!你撒完疯没?” 不等罗夫人把话说完、太夫人就用拐杖重重的敲着地砖,敲完索性举了拐子打了岑老爷的脚一下:“逆子!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儿?想活生生的把我这个婆母给气死吗?” 太夫人的话让岑老爷这个孝子羞愧难当,立时二话不说的扬手往罗夫人脸上甩了一巴掌,甩完干脆一脚踢在她后膝盖上:“还不给我跪下向娘认错?莫非你想我出妇不成?” 岑老爷那一脚足以让罗夫人两脚一软跪了下去,也让她虽被打得两颊生疼但却不敢继续造次,只能垂着头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时不时还撕心裂肺的说句“我苦命的阿婷”,想以此来博取太夫人的同情。 可太夫人是何等人? 她吃的盐比罗夫人吃的米还多! 前后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太夫人早就已经看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也早就已经有了决定,直截了当的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罗夫人命令道:“你让周家的人尽快上我们家来一趟!” 太夫人这短短一句话立时把罗夫人吓得脸色惨白,一时也忘了哭、带着一丝侥幸小声的问道:“娘,您……您让周家的人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去跑一趟告诉他们就行,何必大费周章的请他们上门……” 太夫人没心思同罗夫人打哑谜,听了罗夫人的提议后更是索性如她所愿:“既然你愿意亲自去周家走一趟,那就再好不过了!你去了周家后让他们尽快把周家小子的庚帖准备好,次日便让他们家的长辈拿着庚帖上我们家里提亲,两日内必须把他和四丫头的庚帖交换完毕,随后的三书六礼也都给我从简,让周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四丫头给我娶回去!” 罗夫人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让她脸色惨白如纸、当下便跌跌撞撞的爬行到太夫人脚边,抱着她的脚哀求道:“娘!阿婷不能嫁去周家,她可是要嫁去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啊!就算小王爷对我们阿婷无意、阿婷不能嫁去裕王府当世子妃,那阿婷至少也应该嫁去平国公府当平国公夫人啊!她怎么能嫁去周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罗夫人这番话让顾筝听了差点恶心得想吐——大家都是人,为什么罗夫人可以心心念念的让她嫁去周家、岑四娘就不能嫁过去?既然在罗夫人眼里周家如此不堪,那她凭什么三番两次的想把她算计成周家的媳妇儿? 罗夫人根本就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活该要狠狠的跌上一跤! 太夫人既做出这样的决定来,那就是岑老爷开口也无法动摇她的决定,因此无论罗夫人是抽抽噎噎的抱着太夫人的脚哀求,还是恢复本性撒泼、耍横的闹个不停,太夫人始终都没有改变主意,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谁败坏了四丫头的名声,谁就必须把她娶回去,我们岑家留不得这般不检点的姑娘!” 太夫人一见罗夫人那样子,便知道她肯定不会乖乖的去周家传话,便索性丢开罗夫人、直接对岑老爷吩咐道:“既然你媳妇儿不愿意去周家走这一趟,那你就替他去周家,把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带到,亲自把四丫头的亲事给我敲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太夫人说完不忘再警告岑老爷一句:“事情既牵扯到小王爷,那就算我们不曾透露太多,他也有的是法子把事情查清楚!如此一来,四丫头的事就算是给外人知晓了,为了日后不让人戳着我们岑家人的脊梁骨说我们教女无方,你最好是尽快把四丫头嫁到周家去,让亲事来遮掩丑事!” 岑老爷膝下有那么多的女儿,其实并不在意一个或是两个女儿低嫁,因此他一见太夫人态度坚决,自是连连应诺、表示一定会按照太夫人的吩咐去做,尽快把岑四娘和周淳的亲事定下来,也会让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在背地里胡乱嚼舌根。 岑老爷的承诺让罗夫人气得身子一歪、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太夫人也不管她,只让丫鬟婆子将她抬回正房,又让人去请了大夫过去瞧她便完是完事了。 罗夫人醒来后少不得搂着岑四娘大哭一场,从罗夫人嘴里得知事情最后结果的岑四娘自是也跟着哭哭啼啼,死都不肯嫁给周淳……可惜一切都即将成为定局,罗夫人和岑四娘终究是害人终害己! 却说罗夫人被抬走、岑老爷也告辞后,顾筝一见屋里只剩下一脸疲惫、满脸失望的太夫人,便主动跪到了太夫人面前,一脸坦然的把字条一事认了下来:“祖母,那张字条是我模仿小王爷的字迹写的,也是我让人送去给四姐姐的,不瞒您说、我做这一切的初衷虽是为了自保,但却也一心想着给四姐姐等人一些教训……” 顾筝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计中计全盘托出,说完目光清澈的看着太夫人,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祖母,我这么做终究是狠了些,您会不会怪我?会不会因为我也学会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而对我感到失望?” 顾筝说到最后已然有些愧对太夫人,毕竟她是太夫人的孙女儿、岑四娘也是太夫人的孙女儿,她这样做等于是在伤害太夫人的至亲之人,更甚至是在伤害一直爱护她的太夫人的心……顾筝虽然不后悔将计就计的设计了岑四娘等人,也不会觉得自己愧对罗夫人等人,但此时此刻她却还是愧于和太夫人对视,只将脸贴在太夫人的膝盖上,等待太夫人开口。 没想到太夫人并没有责怪顾筝,只伸手摸了摸顾筝的头、一脸欣慰的说道:“傻孩子,这件事是他们有错在先,若是他们不先起了歪念、又各自心怀鬼胎,你始终还是算计不了他们!这件事最终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天注定、也可以说是人性使然……”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郑重其事的捧起顾筝的脸,语气慈爱的对顾筝说道:“弯弯,祖母不怪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他们如此不顾姐妹之情的算计你,你还傻乎乎的不懂得反击,祖母才要担心你呢!只要你不去主动害人,那么你做什么事祖母都不会怪你。” 太夫人的谅解让顾筝终于抛开心里那个包袱,不必再担心太夫人因她的反击而感到失望——是啊,倘若罗夫人、岑四娘、周淳他们不三番两次的算计她,倘若周淳心里没有强娶他的妄念,岑四娘没有不顾一切的想要飞上枝头的妄想,那他们就不会钻进她设的圈套。 他们之所以不得不物以类聚的凑成一对,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歪念,她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第158章 暗棋 第二天岑老爷果真一大早就亲自押着周淳回周家,罗夫人得知后便知此事已是无转圜的余地,叹了几口气后开始尝试着说服岑四娘:“阿婷,事到如今,你不如收了心、踏踏实实的嫁给淳儿!其实嫁给淳儿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姨母打小就疼你、她给你当婆婆自是不会刁难你,周家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 “我不要嫁给表哥!” 罗夫人话还没说完岑四娘就阴沉着一张脸、语气暴躁的顶了她一句,顶完似乎还是觉得不泄气、又伸脚狠狠的把一旁的绣墩踹翻,心思更是飞快的转动起来——岑家上上下下的人,大约只有她亲娘一人觉得自个儿的外甥好! 这罗夫人因为护短的缘故,早就自动把周淳的缺点统统给无视了,对他感到不满意只是因为周家不是高门大户、比起岑家来差了一大截,除此之外罗夫人对周淳倒是没任何不满,相反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罗夫人还十分疼爱和喜欢周淳。 但岑四娘却不糊涂,因从小就和周淳这个表哥混在一块儿,她比谁都清楚周淳是个什么德性的人,更是知道他不但一直都有恋童癖,且还有一些变态的、虐打女人嗜好! 她明明有着当世子妃的命,绝不能嫁给周淳! 岑四娘暗暗的下定宁死不嫁的决心后,一等岑老爷从周家回来,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出全家上下都知道的动静……可惜太夫人早早的就发了话,让家人都不许理会岑四娘、让她自行闹个够,更是让余嬷嬷给岑四娘带话,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 余嬷嬷的话让岑四娘越发的绝望,此后竟一连两日不吃不喝、真的开始绝食,最后更是直接饿晕过去了,把罗夫人急得差点跟着晕过去! 可惜太夫人铁了心要给罗夫人和岑四娘一个教训,无论岑四娘那头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都不为所动,且她坚信岑四娘不可能真的做出伤害她自己的事……果然,岑四娘饿晕醒来后见太夫人依旧不肯松口,立时就心如死灰、不消罗夫人多劝,自个儿便乖乖的进了食、也不再闹腾了。 这岑家的家世背景要比周家高出不少,因此周家那头得知岑家有结亲的意思后,自是喜不生喜、无比殷勤,一切都按照岑家的要求来办——先是交换庚帖、小定、大定,后又紧着下财礼、过大礼,很快就让岑四娘和周淳的亲事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儿。 岑四娘的亲事定下来后,松了一口气的罗夫人却突然一病不起——原本期望极高、一心想将她嫁入高门的女儿,最终却只能低嫁到连自个儿家都不如的人家,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让她颇为伤心、觉得很是不得志,也让她更加想替岑三娘说一门好亲事! 她不能两个女儿都一起辜负了,更是绝不能让岑三娘和岑四娘一样、草草的低嫁——她一定要想办法替岑三娘这个唯一一个还没把亲事定下来的女儿,定一门风风光光、足以挽回她所有脸面的好亲事! 于是经历了岑四娘亲事这个教训后,罗夫人一如既往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不但一点都没从中反省,还更加迫切的想要敲定岑三娘的亲事,病一好立刻就开始张罗起来,背着太夫人向人打探平国公府的大小事和最近动向……就在这时,平国公府突然给各家都下了帖子,邀请各家夫人、太太并姑娘、少爷们一同到平国公府赏菊,看样子郑太夫人似乎想要好好的再替平国公相看一次,最终将平国公新一任夫人的人选定下来。 帖子送到岑府后,罗夫人和赵姨娘立刻就像打了鸡血般,纷纷卯足了劲、决定借此机会放手一博,赶在太夫人把顾筝的亲事定下来前,想法子扭转局面、把生米煮成熟饭。 罗夫人虽然和顾筝抢平国公这个夫君的心思一直没改,但她一连使了几次计策都惨败后,倒是让她这次学乖了、不再想那些歪点子,打算用最光明正大的方法——她一定要将岑三娘费心打扮得艳压群芳,一举脱颖而出、成为最受郑太夫人喜欢的姑娘! 打定主意后,罗夫人便开始费尽心机的替岑三娘准备衣裳首饰,甚至还寻了一些香药给岑三娘服用,只是岑三娘对罗夫人寻来的那些香药却不甚感兴趣:“娘,这些香药您是打哪儿弄来的?您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许多香味我闻了还会直打喷嚏!” 岑三娘边说边一脸厌恶的将罗夫人搜罗来的瓶瓶罐罐推开,动作十分粗鲁、差点就把瓶罐给推到地上去,把罗夫人急得赶忙张开手臂将那些瓶瓶罐罐搂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的姑奶奶哟!若是这些香药对你没好处,我会坚持让你服用吗?” “别的你可以不用,但这个‘凝香丸’你却必须一日吞服一粒,连着一直给我服用到赴宴那一日。”罗夫人边说边把一个葫芦形的白甜瓷瓶单独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岑三娘平日里放胭脂水粉的紫檀描金木匣子里,盖上匣子后方才语重心长的解释那瓶药丸的用处:“这瓶药丸娘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大把银子才弄到手的!听说这东西就是拿到宫里去也是稀罕得很,各宫娘娘都会抢着要呢!” 岑三娘依旧一脸不以为然:“什么东西那么稀罕,连娘娘们屈尊降贵的都抢着要?” “给我药丸的人说,女子只要连续七日都吞服一粒凝香丸,七日后身体便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似有似无的淡香,服用的时日越长、身体散发出来的香气就会越维持得越久……” 罗夫人见岑三娘脸上终于露出惊叹意外的神色,语气里不由多了几分得意:“你现在知道这东西为何稀罕了吧?你有了它还怕不能在那些姑娘当中脱颖而出?到时若是有人问你用了什么香,你大可大大方方的说你衣裙上什么香都没熏,身上也没佩戴任何香囊,骄傲的说那淡淡的香味儿是你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 岑三娘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此神奇的事,不由对那药丸的功效十分期待,也就不再抗拒吃那些药丸,乖乖的按照罗夫人的吩咐、每日按时服用一粒……且先不提岑三娘这头如何费尽心思的为赴宴做准备,却说赵姨娘那头也巴不得让岑五娘获得郑太夫人的青睐,私底下少不得要找岑五娘商讨计策:“少了个一肚子坏水的四娘当对手,但却依然有个三娘横在你前头,除此之外,我们还得防着七娘和老太太那头,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岑五娘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观察和反复试探后,已经能够确定顾筝对平国公府这门亲事、一直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既不上心也不抵触,对太夫人的安排也是有时配合、有时抗拒,似乎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又似乎一直在观望、了解平国公这个人……既然如此,那就代表顾筝不会主动使什么手段来争取这门亲事,这让岑五娘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岑五娘心里可是十分清楚,知道诸位姐妹当中、顾筝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且她也一直只把顾筝一人当成对手,如今顾筝对平国公府这门亲事不太上心,自是合了岑五娘的心意、也让她省去不少麻烦。 不过虽然顾筝不会坏了她的好事,但岑三娘这个障碍她还是得想个法子扫除才是,最好是一举把岑三娘给整趴下,让她从此失去属于嫡女的尊严、只能匍匐在她脚边……谁让岑三娘平日里那般嚣张,老是在她面前端嫡女的架子? 一打定主意岑五娘立刻提醒赵姨娘道:“娘,您早年费心安插的那颗棋子,如今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还有姨母那头,您也得找舅舅他们想法子帮着递个话进去才是,最好是让姨母在关键时刻帮我们一把!嫁人可是关系着女人一辈子幸福的大事,我们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且必须要得偿所愿!” 岑五娘的提醒让赵姨娘双眼一亮:“对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这次是该用一用她这颗棋子了……阿娆,你可是已经想到什么好办法了?”末了赵姨娘方才又补了句:“你放心,你姨母那里我自会使人给她带信,若是你姨母能出面帮我们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岑五娘也知道赵家那位娘娘能不能帮上忙,得靠天时地利人和才行,便没再此事上多说,只胸有成竹的冲赵姨娘点了点头:“三娘那个蠢货可比四娘好对付多了!娘只管把那颗棋子找来,我自有办法对付三娘。” 赵姨娘一直都对自己这个女儿深信不疑,当下便吩咐了贴身丫鬟冬雪几句,冬雪得了吩咐很快就匆匆忙忙的离开蔷薇院,大约一盏茶功夫后就领着另一个丫鬟悄悄的从蔷薇院的后门摸了进来,避开院子里众人将那丫鬟领到里屋拜见赵姨娘二人。 第159章 怂恿 那丫鬟一福身向赵姨娘请完安,赵姨娘就开口直奔主题:“珠儿,你这颗棋子我也算是养了不少年了,如今到了该你为我们母女出分力的时候了,你可记得你当初发的誓?” 珠儿闻言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态度鲜明的表明忠心:“当初的誓言奴婢一个字都不敢忘,姨娘和姑娘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快起来吧!”赵姨娘边说边笑吟吟的伸手将珠儿扶了起来:“放心,我不会让你为我赴汤蹈火,你还要嫁人呢、我哪舍得让你受伤?具体如何做,五姑娘自会吩咐你,你照着她的吩咐去做就是。” 珠儿一听这话、立刻十分机灵的接上话尾:“奴婢一切都听五姑娘的!” 岑五娘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娓娓将她对付岑三娘的计策说了出来:“你回去后找个机会……一定要引得她心动才行!待她心动后,你再进一步……到时我会想法子……,事情办妥后我自会让人给你报信,你得信后就可以将她引到……然后用力……给他们制造机会……” 珠儿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待岑五娘说完后又口齿伶俐的将计划复述了一遍,和岑五娘确认过最重要、最关键的几个地方后,方才敢给出准话:“五姑娘的吩咐奴婢都一一记在心里了,奴婢一定会照着做,帮五姑娘把事情办好!” “很好,不亏是我娘挑出来的人,够机灵!”岑五娘先是给珠儿灌了几句好话,后又给她画了一个诱人的大饼做为动力:“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不消我娘发话我便会想个法子替你赎身,让你早点嫁给帮我娘打理铺子的赵管事!” 岑五娘说着淡淡的扫了珠儿一眼,见她果然满脸欣喜、故意再补了几句,让不大饼看起来更诱人:“赵管事这些年来也帮了我娘不少,我娘也正有帮他脱籍的意思,如此一来你们夫妻俩便都不是奴籍了,今后有了孩子、他们也就不必再为奴为婢了。” 无论是丫鬟、婆子还是小厮、管事,这类人一辈子的最终愿望无非就是“脱籍”这一个,毕竟脱了籍恢复自由身后,许多原本自身不能做的事、子孙们都可以做了,至少三代以后他们的子孙能够和寻常白丁一样去参考科举,替自己和家族博取前程、荣耀! 因此岑五娘画的这个大饼着实是诱人,让珠儿听了喜得连连给她和赵姨娘磕头,感恩戴德的谢道:“奴婢谢姑娘、姨娘恩典!奴婢一定不负所托,把姑娘的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赵姨娘柔声细语的同珠儿再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让冬雪悄悄的送她出去,珠儿离开蔷薇院先四下转了一圈,见没人觉察到她的行踪后方才拐回岑三娘住的点翠阁。 珠儿回到点翠阁时岑三娘正在一件一件的试罗夫人替她准备的新衣裳,一见到珠儿就一脸兴奋的招呼她:“珠儿,你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衣裳好看?我喜欢这件青碧色绫纱斜襟直身袄儿,可璃儿却说我穿这件水红对襟绣缠枝莲纹的小袄,会显得皮肤白皙一些……你觉得呢?” 珠儿装模作样的眯着眼打量了岑三娘片刻,道:“奴婢觉得这件湖水蓝渐变绣缠枝莲纹束腰对襟比甲好,穿上身后既衬姑娘您的肤色、又极显姑娘您的腰身!奴婢听说国公爷似乎偏爱细腰的姑娘,已逝的前平国公夫人腰围便只有二尺六……” 珠儿说着一脸真诚的向岑三娘建议道:“姑娘若是想博得国公爷的青睐,不如就穿这件湖水蓝渐变绣缠枝莲纹束腰对襟比甲。” 珠儿这么一说,岑三娘立时觉得那件湖蓝色的比甲十分顺眼,将那件衣服贴在身上比划了半响后,一脸满意的定下宴会那日穿的衣裳:“好就听你的!到时候我就穿这件湖蓝色的比甲去平国公府赴宴!对了,你怎么知道国公爷喜欢细腰的姑娘?” “听我们府里那起爱嚼舌根、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婆子们说的呗!”珠儿说着故作神秘的凑到岑三娘耳边,压低嗓音说道:“奴婢还听说国公爷对鹅蛋脸、单凤眼的姑娘情有独钟!姑娘您不正正好是鹅蛋脸、单凤眼?奴婢瞧着您被国公爷选上的机会大着呢!别家的姑娘奴婢不敢胡乱拿来比,就拿咱家的五姑娘和七姑娘来比——那两位姑娘可都不是单凤眼,姑娘您一下子就把她们给比下去了!” 岑三娘对自己的容貌十分有自信,尤其是她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单凤眼,从小到大都是人见人夸、让她一直都十分引以为豪……因此珠儿一刻意吹捧,心思单纯的岑三娘立时有些飘飘欲仙,也渐渐的被珠儿洗了脑、认为自己是最适合嫁给平国公的人。 珠儿一见岑三娘被她哄得眉开眼笑,当下便按照岑五娘事先的吩咐、趁机出言怂恿岑三娘:“姑娘,您既有着别的姑娘没有的优势,那您可得好好的利用这个优势,想个法子让这门亲事变得板上钉钉、谁也抢不走!否则这件事一刻没定下来,就有着多一刻的变数……” 这珠儿在岑三娘身边服侍了多年,早就把岑三娘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此刻更是十分明白该如何对症下药……果然岑三娘一听珠儿这话立刻上钩,一脸着急的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让这门亲事早点定下来?是不是要去找我娘,让她去和平国公府的人提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珠儿还没接话、岑三娘自个儿便先把这个法子给否决了:“不行、不行,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国公爷即便一见到我就会喜欢我,但他这不还没见到我吗?娘要是现在去找平国公府的人说,人家还当我们是痴心妄想呢!” 珠儿听了便以心腹丫鬟的姿态上前献计道:“姑娘说的对,这件事找夫人没用,必须姑娘您先主动出击、然后再找夫人替您做主!姑娘不是马上就要去国公爷府赴宴了吗?到时候姑娘您可得机灵些,多想些法子主动接近国公爷,让国公爷有机会多看到您、这样他才有可能会渐渐的喜欢上您……” 珠儿说着顿了顿,才状似随意的补了最关键的一句:“最好是姑娘您能让国公爷对您一见钟情,当场给您个信物、约定非您不娶!要是姑娘真能让国公爷这样做,那这事儿不就提前板上钉钉了吗?前头四姑娘和周家表少爷不就是先定了情,后再定的亲的?” 岑三娘虽然傻,但多少还是知道男女大防这些规矩,当下便连连摇头表示此计不可行:“不行、不行,我要真主动接近国公爷,那岂不成了和他私相授受?那可是会被人鄙视和不齿的!” 珠儿听了故作老成的笑了笑,道:“姑娘您还真是傻哟!这事儿只要您不说、国公爷不说,有谁会知道?且这事儿若是最终不能结亲那才叫‘私相授受’,最终结了亲人家只会说这事儿乃是姻缘天注定、是成亲前的一桩美事!” 珠儿的这通忽悠把岑三娘说得半信半疑、立场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坚定,珠儿自是把岑三娘的摇摆全都看在眼底,当下便再接再厉的怂恿、忽悠岑三娘:“当然,这事儿始终是有些不妥,奴婢也不能非逼着姑娘去做这样的事,奴婢之所以给姑娘出这样的主意、也是希望姑娘您能得偿所愿,今后能过上好日子……” “不过这事儿姑娘您要是不敢做、多的是人争着去做,甚至有的人还会直截了当的对国公爷投怀送抱、抢先一步让他们之间有了说不清的关系!““姑娘您也知道这姑娘们的闺誉一旦因为国公爷受损,那国公爷便无论如何都必须负责、必须把对方娶过门。”珠儿说着偷偷的扫了岑三娘的一眼,见她满脸担忧、似乎已经被她说得急了起来,便把岑三娘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岑五娘给搬了出来:“五姑娘可一向都是个胆大的人,说不定她也会这样做,主动出击、将国公爷先抢到手!” 珠儿一把老爱和岑三娘抢东西的岑五娘搬出来,岑三娘果然立刻就急了起来,不消珠儿再多劝就毅然做出决定:“好,我听你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主动接近国公爷,绝不能让五娘那丫头抢在我前头!娘说了,国公爷只能娶我这个岑家嫡女!” 岑三娘这番充满决心和斗志的话让珠儿无声无息的笑了——这位三姑娘还真是如五姑娘说的那般,天真单纯得几近愚蠢,不但没什么心计、还没什么主见,人家说什么她都会信!这样的傻姑娘将来怕是会吃更多的苦头,幸好她不用一直跟在她身边。 岑三娘自是不知道珠儿此刻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知道她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早就被迫她投到岑五娘的怀抱里,反而还觉得珠儿事事都替她着想、还对她说了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比另一个贴身丫鬟璃儿要忠心不少。 第160章 再次利用 如此一想,岑三娘不由下意识的把珠儿放在璃儿前头,把她当成最信任的丫鬟,并很快就不由自主的再次向珠儿求助,问她具体该怎么做:“珠儿,那到时候我该用什么法子解决国公爷?接近国公爷后我又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珠儿假惺惺的说道:“姑娘,您这可真是问倒奴婢了!奴婢也是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这个点子,具体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接近国公爷,奴婢一时也没什么现成的法子……不过姑娘也不必灰心,只要您有这个决心、并定下明确的目标,那后日到了平国公府后我们再见机行事就是,奴婢也会主动帮姑娘您留意国公爷的一举一动。” 得再过两日才到前去平国公府赴宴的日子,为了不让岑三娘中途改变主意、或是把这件事告诉罗夫人,珠儿不忘主动向岑三娘表明忠心、并苦口婆心的叮嘱岑三娘保密:“姑娘,为了您一辈子的幸福、奴婢什么都愿意做!不过这件事万万不可走漏风声让别人得了先机,姑娘您可千万要保密,最好是连夫人都不要说,以免节外生枝!” 岑三娘如今已然把珠儿视为最忠心的心腹,得了她的叮嘱后自是神色严峻的连连点头:“我晓得了,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保证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此后岑三娘果然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就连罗夫人她都不曾透露,完完全全的中了珠儿的圈套,让珠儿暗地里欣喜不已……到了正式前去平国公府赴宴那一日,岑三娘果然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并特意把自己的小蛮腰给凸显出来。 几人在垂花门处碰面时,岑五娘一见岑三娘果然愚蠢的入了套,欣喜之余不忘不动声色的和珠儿交换了一个神色,暗示她到了平国公后按照计划行事……岑家女眷抵达平国公府时,罗锦明已然在角门边候着,和岑六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顾筝见了他下意识的往他身旁看去,见只有他和平国公前来迎接、并未看到一向和罗锦明形影不离的梁敬贤,心里不由微微多了几分失望——算起来她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梁敬贤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跑哪儿去了,该不会忙着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谈情说爱吧? 且先不说顾筝不知不觉的惦记起梁敬贤来,却说罗锦明一接了岑家的女眷进平国公府,便像以往那样主动寻了个机会和岑五娘套近乎:“五妹妹,你我有些时日未见了,你近来可好?” “多谢罗表哥挂心,我近来一切都好。”岑五娘温婉贤淑的冲罗锦明微微一笑,礼尚往来的关心罗锦明几句:“罗表哥你呢?近来可好?我听说舅父想让你出仕,不知是否已经点了官?” 以罗锦明的家世,靠着祖辈的恩荫就有资格出仕为官,更别提他曾跟着梁敬贤一道去考了科举,虽没入前三甲、但好歹也考了个进士回来,更是让他有足够的资格出仕为官。只是罗锦明生性洒脱,对官场的事并不太热衷、更是不愿意出仕为官,从此被诸多规矩束缚住……因此岑五娘一关心罗锦明为官一事,罗锦明就哭丧着脸大倒苦水:“别提了,我爹最近一直在逼我进京呢!我爹他们一直想让我谋个一官半职,可我自个儿却不喜欢当官!我那几个要好的兄弟也都和我一样不喜欢当官,他们怎么就没人逼?别人就不说了,就说梁三那小子,他还是文武状元呢!他不想当官照样没人逼他,让他得以逍遥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罗锦明把岑五娘当成红粉知己倒了一堆苦水后,为了不让岑五娘觉得闷、很快就主动将话题岔开:“不说我的事了,这些事提了就没劲!说说五妹妹你的事吧!姑母他们应该开始替你相看合适的人家了吧?不知……可否有属意的了?” 罗锦明说着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岑五娘,心里突然记起平国公续弦一事,忍不住语气酸溜溜的问道:“如今刺、桐两州乃至京城的姑娘都争着想嫁给平国公当继室夫人,五妹妹你该不会也想嫁给平国公吧?当继室夫人有什么好的?始终要比前人矮上一截……” 岑五娘之所以耐着性子陪罗锦明聊了这么久,等的就是罗锦明这句话,因此罗锦明话音才落、她便故作不悦的甩了甩袖子:“谁说的?我才不想嫁给平国公!平国公为人那般高傲自负、目中无人,这样的人我只会敬而远之、根本不会主动选他当我的夫婿!” 罗锦明见岑五娘说这番话时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好奇的追问道:“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莫非那平国公曾得罪过你?” 岑五娘装出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只含含糊糊的求了罗锦明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待见他!罗表哥你一会儿入了席一定要多灌平国公几杯酒,最好是把他给灌醉、好替我出一口气!” 罗锦明酒量极好,灌人家酒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且也算不得是和对方结仇。因此为了博岑五娘一笑、罗锦明自是毫不推脱的一口应下:“包在我身上!待会儿入了席后我一定好好的灌他几壶酒!” 岑五娘目的达成后不忘冲罗锦明灿烂一笑,甜甜的说道:“我就知道罗表哥一定会帮我出气,几位表哥里头还是你对我最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五娘这几句话立时把罗锦明哄得心花怒放、飘飘欲仙,也让他连连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替岑五娘出气……且先不提岑五娘这厢如何利罗锦明对她的一片深情,却说岑三娘随着罗夫人去拜见郑太夫人时,立在郑太夫人身后的平国公、果然不动声色的暗暗多看了惊喜心打扮的岑三娘几眼。 岑三娘觉察到平国公的目光后,立刻对珠儿的话深信不疑,坚信她今儿的这身打扮果真是合了平国公的胃口、一下子就让平国公对她刮目相看,整个人也立时变得有些轻飘飘的,觉得她很快就能成为平国公夫人……因此岑三娘主仆二人一离了长辈自行走动,岑三娘立刻一脸兴奋的把珠儿拉到角落:“他看我了!我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他果然一下子就主意到我、并对我另眼相看!珠儿,这多亏了你告诉我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珠儿自然也万分欣喜、当下便笑吟吟的恭喜岑三娘:“恭喜姑娘得偿所愿,奴婢也替姑娘感到高兴!” 岑三娘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脸上更有着跃跃欲试的神色:“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如今不过才引了他多看我几眼罢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哪能叫‘得偿所愿’?” 事情还得岑五娘那头安排好了、珠儿才能继续引岑三娘入套,因此面对满脸期待的岑三娘、珠儿只能暂且寻些话将她稳住:“姑娘您别着急,您先和其他几位姑娘一道四处走走,奴婢这就去替您打探消息,一打探到有用的消息或是想到什么好法子,奴婢即刻便来禀告姑娘!” 岑三娘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且先不提岑三娘如何迫不及待,却说外院的宴席一开始,罗锦明果然摸到平国公身边坐下,自个儿斟酒猛敬平国公也就算了,竟把迟来的梁敬贤也拉下水,借着梁敬贤的由头灌了平国公几杯。梁敬贤虽不解罗锦明的举动,但还算是给他面子、很快就心领神会的配合他灌平国公酒。 于是几番推杯换盏过后,身为主人的平国公很快就有些酒力不胜,一脸歉意的拱手对罗锦明等人说道:“酒过三巡我已有些酒力不胜,先下去歇息一会儿,待酒醒后再过来继续陪诸位畅饮,还请诸位见谅!” 说完平国公便由小厮扶着退了席,迈着微微有些不稳的步伐往内院走去,到了垂花门后因想着今日后院也设了宴席款待各府女眷,怕随身服侍的小厮进去会不慎冲撞到女眷,便挥手让小厮退下,独自一人慢慢的沿着湖边的青石小道往内书房走去,想去内书房歇上一歇。 一直按照岑五娘的吩咐守在垂花门附近的珠儿,一见到平国公回到内院、立刻飞奔去给岑三娘送信,也不当着众人的面言明、只悄悄的把岑三娘拉到角落:“姑娘,奴婢先前瞧见国公爷独自一人走在湖边,这可是您主动接近他的大好机会!” 当事情真正走到这一步后,岑三娘方才出现几分犹豫不决,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迈出这最为关键的一步……珠儿深知机会稍纵即逝、决不能给岑三娘犹豫不决的功夫,因此二话不说便伸手拽住有些犹豫的岑三娘、半哄半拽的将她往湖边带去……主仆二人赶到后果见平国公站在一棵垂柳下,面带潮红、神情恍惚,像是借着湖风醒酒、又像是在赏鱼观荷。 第161章 失去清白 岑三娘一见到高大英俊的平国公,一颗心就不受控制、“嘭嘭嘭”的跳个不停,手心也紧张得全是汗:“他……他真的在那里,我……我们该怎么办?” “都走到这一步了,姑娘您就别再犹豫了!干脆点,我们先走近些再说!”珠儿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岑三娘往湖边走去,慢慢的靠近平国公所站的地方,最终停在平国公身后不远的一块假山后:“姑娘,是时候了,该您出场了!” 岑三娘有些胆怯和不知所措:“我……我不敢啊!我……我出现在他面前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他……他好像有些喝醉,会不会不认得我是谁?” 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且眼下只差一步珠儿就能完成岑五娘吩咐的事了,因此珠儿也不管岑三娘心里还没做好准备,直接强行把岑三娘从假山后拉了出来、半推着她靠近平国公。 待距离平国公只有两步之遥时,珠儿突然加大力道狠狠的推了岑三娘一把,让毫无防备的岑三娘整个立刻往前倾去,最终一头撞进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的平国公怀里……平国公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更没料到会有个姑娘一言不发的往他怀里钻,只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对他投怀送抱的岑三娘。 岑三娘软软的身子靠在平国公坚硬的胸膛上时,他眼里迅速的浮起一层异样的光彩,身体渐渐的、不受控制的变得滚烫灼热,像是突然烧起了一把火般——如果是在平时,平国公兴许还会避避嫌,也会遵循规矩克制住身体里的欲望;可此刻的平国公本就有些微醉,意识也有些麻木不清,加上大部分男人的天性都是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猎物,大部分男人酒后也都会有着比平时更加强烈、更加想发泄的欲望! 因此平国公虽最初不过是凭着本能保住岑三娘,但一感觉岑三娘胸前贴在他前胸,他身体里那把火立刻“嘭”的一声迅蔓延到四肢,让他飞快的化被动为主动、不顾一切的紧紧的住岑三娘,借着酒劲伸手在岑三娘身上胡乱…… 面对平国公那明显失去控制、带着几分粗鲁的动作时,岑三娘还有些沾沾自喜——看平国公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亲热的样子,心里应该也是对她有意。 如果顾筝此刻知道岑三娘心里的这些想法,只会摇头感叹岑三娘实在是太傻、太天真了,天真到让人觉得愚蠢好骗……喝醉酒的平国公有些猴急,也不管这是青天白日、且在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湖边,把岑三娘顶在假山上后便猴急的去扒……此时此刻,岑三娘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劲,面对平国公几近失控的举动她终于知道害怕了——她原先天真的以为只要她主动接近平国公,偷偷的和他多说几句话,再送个帕子或荷包给他,最多再让他抱一下,这样就算是私定终身、偷偷的把他们的亲事给定下来。 岑三娘那凄惨的尖叫声倒是让平国公瞬间清醒了几分,这让他虽然心里有过那么一小丝犹豫、但身体…… 和平国公相比,初经人事的岑三娘却是疼得泪眼扑簌簌的往下掉,平国公的粗鲁只带给她无穷无尽的伤痛! 此时此刻,岑三娘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平国公从她身上夺走的是什么——她珍藏呵护了十几年的贞操,就这样被他以如此粗鲁的方式给夺走了! 她的贞操本该留到洞房花烛夜,羞答答的交给温柔体贴的夫君才是,怎么能随随便便在这么一个地方被粗鲁的夺走?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掉,可无论岑三娘哭得多么厉害,都无法阻止平国公对她的夺取,下身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岑三娘对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莫及——如果她不半推半就的跟着珠儿来到湖边,不主动接近平国公,那如此可怕的事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可惜岑三娘到现在才醒悟过来已经太晚了……平国公依旧搂着岑三娘、旁若无人的不停动作着,而老天爷似乎铁了心要给岑三娘一个大大的教训、要让她一次栽个大跟头般,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竟不算是最坏,竟然继续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只见就在平国公搂着岑三娘、强行和她做那档子事时,一群女眷正沿着湖边慢慢走来,很快就绕过几棵垂柳、慢慢的往岑三娘二人所在之处走去。 这一大群女眷当中不但有岑府的顾筝、岑六娘、罗夫人并岑五娘,还有平国公府的二夫人刘氏、三姑娘郑佩,以及刘氏娘家的嫂子杨氏、侄女儿刘音、刘容等人,再加上一些别府的夫人、姑娘,一行人加起来足足有二十来人。 这一大群人一面欣赏园子里的景色、一面慢慢的往假山走去,才说说笑笑的穿过一道宝瓶形石门,便正面撞见岑三娘和平国公、把那副不堪入目的画面尽收眼底! 顾筝其实一眼就认出被平国公顶再假山壁上的人是岑三娘,但她却十分识趣的拉着岑六娘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等罗夫人自个儿发现不对劲,心里对平国公的印象更是立刻一落千丈! 早前听太夫人说郑家有不纳妾的规矩,这才让顾筝对平国公有了那么一点好感,对太夫人极力促成的亲事也没那么排斥,打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想先观望下、了解下平国公这个人,最终再做决定……如今看来,这平国公既然能青天白日的搂着岑三娘表演活春宫,那就算他连下辈子都不纳妾,顾筝心里也瞧不上他了——有些男人是不喜欢纳妾、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睡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比纳妾的男人还可恶! 于是今日无意中撞见的这一幕,让顾筝十分干脆的把平国公踢出夫君候选人名单……且先不提顾筝心里是怎么想的,却说罗夫人最初一直低着头和刘氏讨论手上戴的镯子、不曾看到不远处那幅不堪入目的画面,一直到随侍在旁的牡丹和芍药齐齐发出惊呼声,她方才抬头顺着大家伙儿的视线看去……这一看,罗夫人立时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指着岑三娘和平国公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着,嘴里更是被这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们……” 再一见身旁的夫人、姑娘们都纷纷提了袖子遮眼,罗夫人顿时觉得没脸见人,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可她躲了她的阿媛怎么办? 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轻薄、被人嘲笑啊! 第162章 受惊 可面前的平国公和岑三娘正**着搂在一起做那档子事,她哪好意思上前将他们分开?她恨不得也拿个袖子遮住双眼! 于是罗夫人也只能微微侧过身,忍住滔天的怒意、语气硬邦邦的对刘氏说道:“刘二夫人,瞧瞧你家国公爷做的好事!我们家三姑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就这样被他给糟蹋了!!” 出了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姑娘家吃亏、男人不过是白白快活了一场,且这件事还发生在自家园子里,这让刘氏这个主人不好再袖手旁观,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安抚罗夫人的怒气:“罗夫人请息怒!也不知道我家大伯怎么会如此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罗夫人你放心,这件事我们郑家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刘氏说着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随即方才摆出沉着冷静的样子,故作严厉的冲身后的丫鬟、婆子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你,赶紧去取块布将国公爷他们围上挡住!你,立刻去打盆凉水过来!剩下的人再去给我抬架屏风过来!” 刘氏发话后丫鬟、婆子方才齐齐将目光从眼前这火爆的画面里收回来,取布的取布、打水的、打水,很快就动作利索的把刘氏吩咐的事办好。 水打来后刘氏只略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狠心对一个婆子吩咐道:“去,把这盆水泼到国公爷身上去,务必要把他给泼得立刻清醒过来!” 那婆子听了不由有些为难,似乎不敢往平国公身上泼水……但事急从权,刘氏这也是没办法了才决定这样做啊,总不能任凭平国公当着众人的面卖力的把事情做完,然后再等他自己慢慢的清醒过来吧? 要真是这样,罗夫人还不把郑家闹个底朝天? 一想起恨不得把他们郑家人吃了的罗夫人刘氏就头疼,只能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快去!不去立刻撵出府去!” 那婆子无法,只好颤颤巍巍的端着脸盆上前,闭着眼把那盆冰冷的井水当头浇到平国公身上……水泼下去后平国公果然一个激灵、从情迷意乱的状态里清醒过来,酒意也随着那侵入体内的寒意而退了几分,神智也慢慢的恢复正常。 平国公一恢复正常,立刻发现自己下身那硬邦邦的物件儿、正不上不下的卡在岑三娘下身,再一见岑三娘不但满脸是泪、下身还沾满了血迹,立刻就猜到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不由万分尴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更不知该和岑三娘说些什么。 幸好这时屏风后响起了刘氏的问话:“咳……大伯您清醒过来了没?” “醒了。” 平国公趁着回刘氏话的机会从岑三娘体内退了出来,先是飞快的将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又拣了地上的衣服替一脸麻木的岑三娘盖上,随后方才硬着头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见罗夫人等人全都在场、脸上顿时布满尴尬之色。 平国公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假意咳嗽了几声后,便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刘氏:“先前我喝醉了、有些失了理智,把岑家三姑娘当成服侍我的通房丫鬟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只好烦劳弟妹替我善后了,我先去老太太那边请罪,这边就交给弟妹了!” 说完不等刘氏发话、平国公就逃一般的大步离开,离开前不忘偷偷的给刘氏使了个眼神,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暂且稳住罗夫人,不要让她把事情闹大……而早在平国公一从屏风后出来,罗夫人就带着人直奔到屏风后,只顾着观察岑三娘的状况,一时也没觉察到平国公这个当事人已经开溜了。待罗夫人替岑三娘穿好衣服,扶着她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只剩下刘氏一人陪着笑等候在屏风外,其余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让刘氏给请走了。 因岑三娘此刻脸色苍白、眼神麻木,见到罗夫人后也没像往日那样扑到她怀里大哭,似乎是被这突然发生的事给吓坏了,先前更是像个提线木偶般任凭丫鬟替她把衣服穿上,又呆呆的任凭丫鬟将她扶起来,就是走路也是以奇异的姿势、机械的迈着步伐,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睁着空洞的大眼、没有焦距的直直盯着一处看。 这样的岑三娘让罗夫人见了心被揪得生疼,也让她一时没心思和刘氏理论这件事,只想尽快将岑三娘送回家好好的安抚。 因此面对一脸讨好的刘氏,罗夫人只气急败坏的丢下一句话:“我必须即刻护送我家三娘回家,今日之事我岑家不会就这样算了!还请二夫人回头好好的和郑太夫人商量下这件事,给我们岑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罗夫人便不客气的将刘氏挤到一旁,头也不回的带着岑三娘匆匆忙忙的离去。刘氏见了只能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是两个姑娘的母亲,能够深刻的体会到罗夫人眼下的心情,毕竟无论是哪位黄花闺女出了这样的事,做娘的都只会心疼和气愤。 刘氏一面看着罗夫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一面默默的在心里琢磨这件事——事到如今,新一任平国公夫人怕是非岑三娘莫属了,只是他们家老太太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属意岑三娘,反倒对岑七娘比较满意。 且他们家老太太一向最不待见那些行为不端、主动对男人投怀送抱的女人,这岑三娘若也是主动接近大伯的,那老太太怕是会觉得她品行不端,没资格当平国公夫人……因岑三娘的缘故,岑家的女眷不得不提前离席,这让前来找机会和顾筝说话一解相思之情的梁敬贤,赶到垂花门时只能看到顾筝登上马车的背影。顾筝上车后倒是透过车窗看到了梁敬贤,但她看到他的同时、也看到一个面生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他身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小姑娘站的地方离梁敬贤极近、整个人几乎要挨到梁敬贤身上了,但梁敬贤因心思全都放在顾筝身上、并未觉察到二人站得太过亲近,也不知道往旁边挪一挪避嫌,让顾筝见了误以为梁敬贤乐在其中、十分享受小姑娘的主动靠近,不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赌气的让勺儿将窗帘放下来:“将帘子放下来,我不想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 勺儿一边将半卷着的湘妃竹帘放了下来,一边偷偷的扫了立在外的人一眼,见顾筝口中讨厌的家伙竟是梁敬贤、不由纳闷的问了句:“姑娘,站在外头的不是梁三少爷吗?他什么时候成了您讨厌的人了?” 顾筝有些蛮不讲理的给梁敬贤定了死罪:“我讨厌他还需要理由吗?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就是讨厌他!” 勺儿听了顿觉无语,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只拿眼偷偷的看梁敬贤,并顺道把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姑娘打量了一番:“咦,那姑娘和梁三少爷说话时笑得像朵花儿似的,看样子应该和梁三少爷很熟,可奴婢以前似乎不曾见过这个姑娘和梁三少爷来往啊……啊!莫非那姑娘便是梁三少爷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勺儿这么一说、顾筝方才记起不久前的那些传闻,于是不由自主的透出帘子缝隙多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见那小姑娘生得明眸皓齿、秀气端庄,语气竟不知不觉的变得酸溜溜的:“不就是长得秀气些而已,也不见得有多俏丽可人,那些传闻把她捧得如九天仙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勺儿先是仔细的瞧了瞧梁家表姑娘,再侧头瞧了瞧顾筝,最终掩着嘴笑了起来:“是是是,和我们姑娘一比,她可不就‘不过如此’?我们姑娘瞧着才像是那下凡的九天仙女儿,谁都比不上!” “去!勺儿姐姐你又笑话我!”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的走动起来,顾筝虽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待见梁敬贤,但到底是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心里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牵挂,最终还是撩开帘子想多看了他一眼……不曾想顾筝才把脸探出去一些,一抬眼就对上梁敬贤那灼热的目光,吓得她飞快的放下帘子缩了回来,一颗心更是小鹿乱撞般的跳个不停! 却说此番罗夫人可谓是归心似箭,因此马车一离了平国公就直奔岑家,到了垂花门后也等不及让人抬软轿过来,直接让健壮的婆子把岑三娘背回点翠阁。一把岑三娘放到床上,罗夫人便使了个人把妇科圣手陈大夫请来替岑三娘查看,由着陈大夫替岑三娘的下身上了药,又开了些压惊的药,一直折腾到傍晚方才算是折腾完。 那陈大夫虽是个女的,但她要给岑三娘上药时,一直像木偶般不言不语的岑三娘却突然有了反应,且反应还十分激烈、一直紧紧的抓住裙子不肯松手,罗夫人在旁劝了她许久,她方才慢慢的松开手让陈大夫上药,上完药又睡了一觉、醒来后终于一头扎进罗夫人怀里大哭了一场。 第163章 各有心思 罗夫人一直等到岑三娘哭够了,才慢慢的往好的方向劝慰她,告诉她那样的事男女成亲后都要经历,算不得是什么大事、让她不用如此害怕,还说每个女人都和她一样早晚会经历那样的疼痛……搜肠刮肚的寻了好些个道理劝慰岑三娘,最终方才慢慢的劝得她放下心里的包袱。 罗夫人一见岑三娘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急忙把藏在心了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阿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一五一十的告诉娘,娘也好替你做主、向郑家讨个公道!” 罗夫人的话让岑三娘的眼泪再次滚了下来,也让她脸上布满后悔莫及的神色:“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主动去接近平国公,他喝醉了,我一接近他、她就……” 岑三娘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罗夫人,且她都被珠儿害到这个地步了,都还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珠儿和岑五娘设下圈套、千方百计的引诱她钻进去,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碰到平国公喝醉把持不住自己。 因此岑三娘没把自己和珠儿之间的约定告诉罗夫人,只告诉罗夫人是她自己想主动接近平国公,不曾想却不慎被……岑三娘把珠儿在整件事里起的作用隐瞒下来后,罗夫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把这些事当成是岑三娘一时糊涂做下的,没往阴谋诡计方面去想,也没怀疑赵姨娘母女,只皱眉头沉思了许久、绞尽脑汁的想替岑三娘掩下此事的法子。 罗夫人思来想去后,最终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借着这个机会紧紧拉住郑家不放,不能让岑三娘就这样白白的失了清白:“阿媛你给我记住了,今后无论是谁问起,你都不能承认是你主动接近平国公的!” 罗夫人用不容抗拒的目光逼着岑三娘点头记下她的话后,方才接着往下说道:“你只能说你独自一人出来园子里透气、偶然碰上喝醉的平国公,你不过是客客气气的上前和平国公见了礼,不曾想平国公却把你当成了他的通房丫鬟,硬是拉着你……” 事到如今岑三娘已然六神无主、没有任何主见了,只能一切都听罗夫人的安排,不敢再胡乱做决定:“娘的话我都记住了,若是有人问起,我一定照娘您教我的说!” “这就对了!这虽是件坏事,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未曾不是件好事——平国公既夺了你的清白,那他就必须对你负责任,就必须八抬大轿的把你娶过门去!你放心,娘一定会让平国公府的人答应娶你,我们定南伯府的人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的被人欺负了去!” 罗夫人下定决心后再细细的一盘算,立刻更加觉得这不算是件坏事——岑三娘和平国公有染的事虽然被人撞见了,让岑三娘失了清誉、丢了脸,但这也恰恰让平国公不得不对岑三娘负责任、把岑三娘娶回去当平国公夫人! 而只要岑三娘最终能够当上平国公夫人,那不管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还是如了她们母女的愿! 且先不说罗夫人这厢打算如何把岑三娘嫁到平国公府去,却说平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自是不可能什么举动都没、傻乎乎的等岑家人前来兴师问罪——郑太夫人先是将荒唐糊涂的平国公痛斥了一通,随后立刻命二媳妇儿刘氏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无论如何都要给岑家一个交代。 刘氏领了命后率先开始盘问自家府里的下人,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平国公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总会有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些什么。 果然,刘氏很快就问出了一点眉目来——当日在湖边发生的一切,正好被郑家一个叫“红叶”的小丫鬟全都看在眼里,岑三娘是如何主动对平国公投怀送抱的,红叶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刘氏自是立刻将红叶领到郑太夫人跟前,让她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的情形复述一遍:“你当日都看到些什么,且一五一十的说与老太太知晓,若是你胆敢说假话糊弄老太太,下场会如何你自个儿心里应该有数。” 红叶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随后便开始回忆当日的情形:“奴婢那一日正好路过湖边,先是看到岑家三姑娘由一个丫鬟扶着、慢慢的朝站字湖边垂柳下的大老爷走去,奴婢刚想上前请安,就见岑家三姑娘突然主动向大老爷扑去……” 红叶因站的角度问题,所以并未看到珠儿推岑三娘那一下,只隐隐约约的看到岑三娘主动扑向平国公。加上珠儿一直扶着岑三娘、又是岑三娘的丫鬟,红叶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主仆是一伙的,自然而然的也把她们的举动视为一体,并未对她们产生丝毫怀疑、觉察到这里头其实另有玄机。 红叶一把话说完,平国公立刻一脸不平的接了句:“娘,我刚刚没撒谎吧?这丫鬟说的和我说的可是一字不差!我那日虽喝得有点多,但我记得真的是那岑三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您非得说是我喝醉了主动去轻薄人家……” “你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来,还有脸狡辩?”平国公话还没说完郑太夫人就不客气的教训了他一句,让他怏怏的闭了嘴不敢再替自己辩解。 不过郑太夫人虽对平国公有恨铁不成钢之恨,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原谅岑三娘的举动,只见她当下便细细的再盘问了红叶一番,确定的确是岑三娘主动对平国公投怀送抱后,郑太夫人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语气里也多了几分鄙夷……“二媳妇儿,你且再继续给我查下去!一定要把这件事彻彻底底的查清楚,最好是想办法把当初扶着岑三娘的那个丫鬟悄悄的找来问话,问清楚事情是不是和红叶说的一样!” 刘氏自是知晓这件事究竟是岑三娘主动投怀送抱,还是平国公喝醉主动动手轻薄调戏人家,对郑、岑两家来说十分关键,也直接决定日后两家人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时的底气。 因此刘氏对郑太夫人的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不会让大伯白白背上不该有的恶名。” 且先不提郑家这头会如何彻查此事,却说一向自诩算无遗策的岑五娘,一得知郑家开始探查此事,便猜到郑家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岑三娘身边的珠儿问话,立刻抢先一步把珠儿找来:“珠儿,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你做的很不错,我很满意!” 岑五娘的夸奖让原本一直惴惴不安的珠儿顿时喜出望外:“奴婢谢五姑娘夸奖!这一切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不知姑娘先前答应奴婢的事何时兑现?奴婢也不敢催促姑娘兑现诺言,只是奴婢一直担心所做的一切会被夫人觉察到,想早点抽身离开三姑娘身边、以免夜长梦多。” 珠儿这是在隐晦的威胁岑五娘,暗示岑五娘最好是赶紧兑现诺言、还她自由之身,否则她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会说漏嘴,把岑五娘这个幕后主谋捅给罗夫人知晓……珠儿的威胁让岑五娘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不悦之色,但岑五娘很快就把压下心头的不悦、挂起和蔼的笑容,半真半假的嗔了珠儿一句:“你急什么啊?事情不是还没尘埃落定吗?你可不能事情只做了一半就来和我讨好处,那我可不依!” 珠儿一脸不解的问道:“事情怎会只做了一半呢?姑娘的话奴婢听不懂……” “等我把话说完你就懂了,来,坐到我跟前来。”岑五娘边说边笑着冲珠儿招了招手,态度亲昵的示意珠儿坐到她身旁。 珠儿略微犹豫了下、最终竟真的挨着岑五娘身旁坐下,那副以功臣自居的模样让岑五娘心里对她的不喜又增添了几分。 不过岑五娘向来都知道以大局为重,因此她虽心里十分不待见珠儿,但面上却是分毫不露、对她的态度照样十分和蔼亲切:“如果我猜的没错,平国公府的人很快就会想办法把你找去问话,到时你无需畏惧、只管大大方方的和找你的人做交易!” 珠儿问道:“做交易?什么交易?” “这个交易很简单,你只要告诉找你的人,说你可以站出来证明是三娘故意接近平国公、主动对平国公投怀送抱,帮郑家人减少平国公的错处就行!当然,你做这些的前提条件是郑家人必须许诺,只要你站出来作证、他们就必须想法子向太夫人讨要你的卖身契,保你平安、还你自由之身!” 岑五娘说完自信满满的看向珠儿,问道:“怎么样?这个交易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唯有让平国公府的人出面保你,夫人和三娘将来即便知道了真相、才奈何不了你。” 珠儿其实现下就想拿到卖身契走人,并不想再掺到岑五娘和岑三娘的争斗里去,于是听了岑五娘的话后她有些不情不愿的问道:“姑娘的意思是让奴婢反过来咬三姑娘一口?这……这不大好吧?这岂不是直接告诉三姑娘,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好事?三姑娘到现在也没怀疑到奴婢身上,奴婢心想是不是就此打住、别让她怀疑奴婢的好?” 第164章 别无选择 岑五娘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珠儿,语气也瞬间变得不冷不热:“反咬一口?你又不是没咬过她!”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你以为你还有退路或选择吗?你不这样做,你前头做的那些事就算是白做了,我想要达到的目的也没达到……既然我的目的没有达成,那你凭什么要我履行诺言?” 岑五娘见珠儿脸上还有不满之色,不由冷冷的冲她挑了挑眉,半是威胁、半是劝解的说道:“珠儿,我不想当那言而无信之人,但你若是做事只做一半,那我自然也就无法对你履行诺言了!” “还有,你别以为你此刻已然抓住我的把柄,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或是威胁我,你且仔细想想——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我并未亲自参与和动手,动手把三娘推到这万劫不复境地的人是你!事情闹大了我大可推得一干二净,就凭你一个人的话,大家伙儿凭什么信你不信我?到时谁能奈何得了我?” “就算我心情好放了你,那你男人呢?你还想不想嫁给他?想不想他也脱籍从良?”岑五娘说着一脸倨傲的扫了珠儿一眼,冷冷的警告道:“别我给你三分色,你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开起了染坊来!” 岑五娘的话让珠儿心一颤、一张脸顿时惨白如纸,她再细细的把岑五娘的话一琢磨,立时乖乖的站了起来,不敢再托大坐在岑五娘身边,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答道:“姑娘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和奴婢计较,事成之后能够兑现最初的承诺。” 岑五娘轻描淡写的答道:“你帮我把事情办全、办好了,我自然就会遵守诺言。” 于是经过岑五娘这番敲打后,珠儿方才收敛了一些、不敢再以功臣自居,并且她离了岑五娘跟前才一出府,郑家的人果然就想方设法的找上她,悄悄的把她带到刘氏跟前问话……却说罗夫人压根就不知道平国公府也在查这件事,她自个儿仔细的盘算了一番、想好种种说辞后,隔日便厚着脸皮去求太夫人替岑三娘做主:“娘,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阿媛断然没有白白被人欺负了去的道理!您老人家和郑太夫人不是交情非浅吗?希望您看在阿媛是您嫡亲孙女儿的份上,出面和郑太夫人好好的谈一谈,把阿媛和平国公的亲事定下来!” 太夫人听了一言不发,只冷冷的拿眼看罗夫人,把罗夫人看得一脸心虚、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但为了岑三娘一辈子的幸福、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拿话逼太夫人:“娘,阿媛可是您的孙女儿,她出了这样的事您也不能不管不顾不是?” 罗夫人自知理亏、因此不敢抬眼看太夫人,只低垂着眼帘拿岑家的名声逼太夫人出面:“事关我们岑家的声誉,我想娘您也不想我们岑家今后被人指指点点吧?您也不想……因此不管是为了岑家还是为了阿媛,娘您都得赶紧去找郑太夫人,让她们郑家尽快把阿媛娶过去当平国公夫人,才能将这件事彻底压下去!” 太夫人昨日从顾筝嘴里得知这件事时便勃然大怒,在顾筝面前狠狠的把罗夫人和岑三娘数落了一顿,如今她都还没让人把罗夫人叫来当面训斥,罗夫人竟就主动找过来,非但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还拿话逼她出面给岑三娘做主! 这让太夫人再次勃然大怒、重重的将手上的茶盏往罗夫人身上砸去,厉声质问道:“你还有脸来求我出面找郑太夫人商谈?我问你——你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教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丢尽我们岑家脸面的孽畜来?她自甘堕落、做下如此丢人的事,却要我这个当祖母的出面替她担着?真真是不孝的孽畜!” 除了对岑三娘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外,太夫人最气的还是罗夫人这个愚蠢到无药可解的媳妇儿!若不是罗夫人平日里不懂得教养孩子,岑三娘、岑四娘会先后闹出这些给家族丢脸的事来吗? 若不是她这个当母亲的自身行为不正,孩子们又岂会跟着学坏? 最最让太夫人气愤的是,平国公明明是她千挑万选替顾筝选出来的夫婿,罗夫人竟一声不吭的把人给抢走了! 且先不论平国公最终是否是最适合顾筝的人选,但罗夫人把太夫人的话当成耳旁风、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把平国公抢走这点,却是让太夫人忍无可忍、觉得自己受到儿媳妇的藐视,也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劈头盖脸的质问起罗氏来……“罗氏,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这个婆母对着干?我明明一早就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你,说平国公乃是我替弯弯物色的夫婿人选,你竟然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行我素的唆使三丫头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来?我看你是打着将生米煮成熟饭、将弯弯逼退的主意吧?” 罗夫人自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确打着这样的主意,只哭着狡辩道:“冤枉啊!娘您说这话着实是冤枉了我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意外,不是我刻意让阿媛去做的!再说了,我也不想阿媛还没过门名声就被毁了,我就是再想要平国公这个女婿,我也不会教阿媛去做这样的事啊!这一切明明都是那平国公的错,是他喝醉酒做了不该做的事,害了我们阿媛啊!” 罗夫人说着还不忘指着正在替太夫人抚背顺气的顾筝说道:“不管怎么样,七娘如今可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儿,她就算不能嫁给平国公、将来也可以嫁给别的好人家……可阿媛却已经让平国公毁了身子,她这辈子若是不能嫁给平国公了,那便只能绞了头发去当姑子!娘,您难道忍心让阿媛和青灯古佛相伴、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吗?” 罗夫人说的这些话,太夫人心里又何尝不清楚? 太夫人也知道事到如今,岑三娘的确是只有嫁到平国公府这一条路可以走,否则这件事一传开她这辈子就毁了,再不会有人家愿意娶她这个婚前失真的姑娘,她就算是绞了头发去当姑子、也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如今摆在岑三娘以及岑家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尽快想办法将岑三娘嫁去平国公府,只有这样岑三娘婚前失贞的污点才能无伤大雅,她才不会被夫家嫌弃是婚前失真的姑娘! 第165章 谁会笑到最后 太夫人虽然知道这是唯一可以救岑三娘的办法,但她到底还是心疼顾筝、也替顾筝感到十分不平,因此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表面上却故意阴沉着一张脸、故意给罗夫人添堵:“早前我已和郑太夫人商量好,两家慢慢的商议亲事、不让弯弯和平国公太快成亲,这样才算是尊重已经去世的平国公夫人和她的娘家,也才不会被人议论说平国公薄情寡义……” “如今就算是弯弯的亲事不成了,换成三丫头嫁过去,也没有现下就成亲的道理。”太夫人心里的气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便故意不顺着罗夫人的心意、早早的把将事定下来:“就算我这个老婆子愿意舍出脸面去找郑太夫人商量,那也得等过一阵再去,免得让人说我们岑家的姑娘上赶着要嫁去国公府,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先人!” 当初撞见岑三娘和平国公的事的人可不止一家,岑三娘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哪能像别的未出阁的姑娘那般,不着不急、慢慢的在娘家待嫁? 岑三娘越晚嫁出去就越会被人说闲话,罗夫人自然不愿意这样,当下便不死心的说道:“娘,这样的事可拖不得,不能让郑家即刻将阿媛娶过门去吗?也不是没有人家前头的夫人一去世就续弦的,毕竟替家族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太夫人闻言冷冷的说道:“人家是人家,郑家是郑家,平国公府一向都治家严谨,和前平国公夫人娘家的关系也是十分亲厚,自是不会前平国公夫人一去世就续弦,怎么也得缓个一年半载再正式筹备续弦一事。” 罗夫人想了想,只能折衷提议道:“真要我们阿媛等也可以,但两家一定要先交换庚帖、过三书六礼,把事情拍板定下来才行!否则这一等就是一年半载的,到时候若是郑家反悔不娶阿媛,我们阿媛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些苦头?” 太夫人心里其实已经决定、明日就亲自去平国公府走一趟,无论如何都要替岑三娘把亲事定下来,但嘴上却故意不给罗夫人一个准话,有意惩罚罗夫人、让她继续干着急:“你不必再多说了,此事必须缓缓再说,不能让人笑话我们岑家不懂规矩!” “娘……” 罗夫人正想开口继续缠着太夫人改变主意,却见余嬷嬷捧着一张拜帖走了进来,看样子应是有事禀告,让她只能暂且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余嬷嬷一边将手中的名帖呈上给太夫人过目,一边禀道:“太夫人,郑老太太刚刚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明日会亲自前来府上拜访,和您商量要事。” 郑太夫人这个时候命人送拜帖前来、说明日亲自前来拜访商量要事,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为岑三娘和平国公的事而来……因此罗夫人一听余嬷嬷的话立刻喜出望外,心想这郑太夫人来得真是时候! 如此一来,太夫人心里就是再不痛快也无法再推脱下去,郑太夫人一上门、就只能好好的和她商量如何解决此事……而只要两家一凑到一块儿商量,岑三娘的亲事自是很快就能定下来,不会再拖下去了! 于是罗夫人也不再缠着太夫人了,当下便欢欢喜喜的从荣寿堂告退,风风火火的赶到点翠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岑三娘,让岑三娘只管放宽心、和她一起等待郑太夫人的到来……而罗夫人把好消息带到点翠阁时,岑四娘正好也在点翠阁。 却说岑四娘当初可是因为顾筝的计中计、方才被迫不得不和周淳定亲,因此她心里可谓是恨透了顾筝了! 因此岑四娘一得知原本定给顾筝的平国公被岑三娘抢走后,感到幸灾乐祸之余、还亲自去了听泉院一趟,十分好心的把这个消息告诉顾筝:“七妹妹,听说平国公府的太夫人明儿就会到我们府上来,和祖母商量平国公和三姐姐的亲事……” 岑四娘说着故意顿了顿,带着一丝怜悯、得意洋洋的扫了顾筝一眼,故作体贴的说道:“这件事七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我怕七妹妹心心念念的想着嫁到平国公府去,到头来却因空欢喜一场而太过伤心,这不才特意前来知会七妹妹一声,让你心里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免得到时得到消息后慌乱无措。” 顾筝也是刚刚从荣寿堂回来的,怎会不知道这事? 罗夫人找太夫人哭诉时顾筝可是从头到尾都在一旁观看,知道的事恐怕比岑四娘还多呢! 因此岑四娘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往顾筝面前一摆顿时显得有些可笑,且就算顾筝事先不知道、这个消息也压根刺激不到顾筝……顾筝感到好笑之余,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早前我一直陪在祖母身边,又岂会不知道这事?这事儿我怕是比四姐姐还早知道呢,四姐姐这一趟可是白跑了。” 岑四娘特意来听泉院找顾筝,是想看看顾筝得知亲事被抢走后心灰意冷、愤愤不平的样子。不曾想顾筝却面色如常、一言一行和平时相比也没什么两样,让岑四娘有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气得她自己率先装不下去、直接同顾筝撕破脸……“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现下心里定是气得抓狂!!哼!你这是活该!这是你当日算计我应有的报应!就凭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敢不自量力想和我三姐抢平国公?真真是痴心妄想!” 顾筝听了岑四娘的话不怒反笑,只淡淡地点出重点:“四娘,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一嫁不成就必须得要死要活吗?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原就不想嫁给平国公,何来失望?” 顾筝说着一脸怜悯的看向岑四娘,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有,我劝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岑、郑两家的庚帖不是还没交换吗?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太早笑的人往往会是输家。” 顾筝说完便不再理会岑四娘这个跳梁小丑,径直转身进了里屋、只留勺儿替她送客,把岑四娘气得直跺脚:“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反正最后的赢家肯定不是你!” 顾筝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里屋飘了出来:“我可没兴趣当什么赢家,但这并不代表别人没兴趣。你有这闲工夫在我这里上蹿下跳,还不如赶紧回去替你的好姐姐想想、如何保住这门亲事不被抢走的办法。” 顾筝可不相信赵姨娘那头会一点动作都没,任凭岑三娘顺顺利利的嫁给平国公,别说赵姨娘了,就是单单一个岑五娘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第166章 拒娶 顾筝嘴上虽然不甘示弱的吓唬岑四娘,但她心里其实是不希望岑三娘最终的下场太过凄惨,毕竟和岑四娘、岑五娘相比,岑三娘不过是任性傲娇些罢了,并未做任何让人不齿或厌恶的坏事。 于是为了不让赵姨娘母女再使坏,顾筝傍晚去荣寿堂陪太夫人用晚膳时,忍不住替岑三娘说起好话来,并悄悄的打探太夫人究竟想如何处理这件事:“祖母,三姐姐本性不坏、也不似旁人那般心里藏着那么多弯弯道道,我猜这事儿怕是有人故意引导三姐姐去做……” 顾筝话点到即止、并未多说,见太夫人脸上虽有明了的神色、但却没有接下话茬,顾筝便知太夫人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既然太夫人猜到岑三娘自个儿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来,那她便不会真的责怪岑三娘、不帮她收拾后头这些事。 一想到这里,顾筝不由小心翼翼的再问了句:“祖母,您打算如何处置三姐姐这件事?我猜您先前不过是故意说些重话吓唬母亲,就算郑太夫人不曾正巧送来拜帖,您也一定很快就会主动去拜访她老人家……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太夫人知道顾筝这是在担心岑三娘,便也不再故弄玄虚了,伸手点了顾筝的鼻尖一下:“你这鬼机灵,跟祖母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祖母想什么都被你猜中了!”太夫人说着顿了顿,不免又叹了口气:“三丫头本性赤诚,这事儿定是有人怂恿她、她才会傻乎乎的平国公一轻薄她,她就半推半就的顺了他的意……” “事到如今,我这个当祖母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吃苦受委屈吧?少不得得腆着脸、好声好气的和郑太夫人说道说道,赶紧把三丫头和平国公的亲事定下来!只有这样,三丫头才能少吃点苦头!” 有了太夫人这番话,顾筝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方才放回原位,也为岑三娘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盼着她这回顺顺利利的嫁进平国公府后,能吃一堑长一智、多长几个心眼,别再被人轻而易举的利用了去。 不曾想顾筝才刚刚从太夫人这头得了准话,第二天她曾对岑四娘说的那番话竟真的应验了……却说郑太夫人如期登门后,落座后只和太夫人说了短短几句寒暄的话,连丫鬟奉上的茶都顾不上喝就直奔主题:“老姐姐,前几日在我家发生的那件事,想必你也已经知晓了吧?” 太夫人心里虽早就打定主意、也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郑太夫人真的当面提起这件事时,她却依旧为没教好自家姑娘羞愧得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那件事。 郑太夫人倒是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一见太夫人点头就接着往下问道:“那老姐姐且说说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这件事关系着我们郑、岑两家的声誉,我们可得好好的议一议,尽快拿出个解决事情的章程来才是!” 立在一旁服侍的罗夫人一听这话,立时抢在太夫人跟前答道:“还能如何商议?你家国公爷毁了我家三娘的清白,自是得八抬大轿的将她娶进门去!用亲事来堵住众人的嘴、再使个法子压一压流言蜚语……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可行!” 罗太夫人一插话、郑太夫人的脸立刻一沉,不喜之意毫不掩饰,把太夫人气得怒喝了不懂规矩的罗夫人一声:“长辈说话哪有你一个晚辈插话的份?还不给我闭嘴退下!” 罗夫人一被太夫人训斥、只能不甘心的把嘴紧闭,但事关岑三娘的终身幸福、她自是不愿意就此退下,只往后退了一小步、死皮赖脸的留下来旁听。 郑太夫人见了也懒得理会罗夫人,只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老姐姐,恕我直言,我们郑家不能娶你们家三姑娘过门,让她来当平国公夫人怕是有些不妥。” 郑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让太夫人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但她相信郑太夫人的为人、知道她不会无端端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自是硬着头皮问道:“老妹妹,你我是相识多年的老姐妹了,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那你总该告诉我你们郑家不能娶我们家三娘的缘由吧?” 郑太夫人顾及太夫人的脸面,因此并未把话说得十分清楚:“这个缘由我想你家三姑娘或是罗夫人应该心知肚明,老姐姐不必来问我、且问她们去吧!” 郑太夫人一提及罗夫人、罗夫人立刻又冲到她跟前,一脸愤愤不平的反过来质问道:“郑太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家三娘当平国公夫人有何不妥?我看你们是毁了我们姑娘的清白后不打算认账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们这样做让我们三娘今后如何活下去?你们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面对罗夫人那一连串装腔作势、先声夺人的质问,郑太夫人只语气平淡、一语中的的说道:“当日可是你家三娘主动对我们家国公爷投怀送抱,这点罗夫人这个当娘的莫非不知?我先前不把话说破,是想给你们岑家留点脸面,既然你执意相逼、那我便只有把话说个一清二楚了。” 罗夫人虽没料到郑太夫人竟然把事情查得这般清楚,但她早就打定主意死都不会承认、这件事是岑三娘主动为之的,自是当下便大声否认道:“含血喷人!您说是我家三娘主动对国公爷投怀送抱,可有什么凭证或是人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人证自然有,否则我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郑太夫人说完侧头对立在身后的红叶招了招手:“红叶,把你那一日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给罗夫人听听,免得她老说我们冤枉了岑三姑娘。” 红叶上前后自是一五一十的把当日所见复述了一遍,罗夫人听完当下就想反驳,却被太夫人不悦的瞪了一眼、只能怏怏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太夫人略微思忖过后也没说红叶说的是假话,只委婉的提醒了郑太夫人一句:“这红叶乃是贵府的丫鬟……” 郑太夫人一点即通,当即对红叶吩咐道:“去,把在外头候着的人带进来。” 红叶只离开一小会儿、很快就带着一个丫鬟折回来,罗夫人一见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竟是岑三娘身边的珠儿,立时大惊、也顾不上闭嘴了:“珠儿,你不在三姑娘身边好生伺候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珠儿恭恭敬敬的给太夫人等人行过礼后,方才不紧不慢的回答罗夫人的话:“回夫人话,是郑太夫人让奴婢来的。” 珠儿的话让罗夫人愈加不解,心里也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让你来的?你什么时候变成郑家的丫鬟了?你……” “你再插话我即刻让人把你撵出去!”罗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夫人出声打断,太夫人扔下最后通牒后便不再理会罗夫人,一面看向郑太夫人、一面指着珠儿问道:“老妹妹,你这是?” 郑太夫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当日贵府三姑娘到我们家赴宴,就是这丫鬟跟着服侍的,为了公平起见,我特意把她找来问话……”郑太夫人说着招手示意珠儿上前一步:“你且把先前同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让你家老太太和夫人听听。” “是。”珠儿嘴上虽应得利索,但手心却紧张得全是汗,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唯有硬着头皮按照岑五娘的吩咐去做:“当日去平国公府赴宴时,奴婢原本是一直跟在三姑娘身边服侍的,后来三姑娘说要去园子里逛逛、但却不让奴婢跟着,说是想独自一人随意走走散心……” 第167章 峰回路转 “奴婢嘴上虽应了但心里却放心不下姑娘一人,便悄悄的跟在姑娘身后,不曾想姑娘后来却遇到了国公爷,且姑娘见国公爷带了几分醉意、非但没避开还主动走过去,后来竟还……还主动往国公爷怀里靠……” 珠儿越往下说、太夫人的脸色就越难看,罗夫人更是被珠儿的反戈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陈妈妈死死的拉着她、她怕是早就冲上去将珠儿的嘴撕烂,更是不等珠儿把话说完就指着她的鼻尖怒骂道:“好你个贱婢,竟敢颠倒是非黑白诬陷主子!看我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罗夫人一说狠话、珠儿立刻一脸求助的看向郑太夫人,郑太夫人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不急不缓的出声对太夫人说道:“如今两个丫鬟所说的完全吻合,而这两个丫鬟一个是我们郑家的人、另一个却是你们岑家的人……老姐姐,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郑太夫人找来珠儿当人证,不但当众打了太夫人一巴掌般,还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冷冷的怒视罗夫人这个罪魁祸首……郑太夫人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方才义正言辞的老话重提:“我的性子老姐姐应该十分清楚——我自来便是个古板守规矩、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恕我直言,你们家三姑娘既做出这样的丑事来,那就说明她品行不端、为人不正,这样的人岂能当我们郑家的媳妇儿?” “老一辈的人常说‘得一贤妻好三代’,我们想要的平国公夫人,将来可是要教导世子为人处世的,哪能随随便便的找个品行不端的人进门?”郑太夫人说着郑重其事的看向太夫人,一字一句的说的:“还望老姐姐能够体谅我们家的苦衷,休得再提两家结亲一事,我家国公爷实在不是你家三姑娘的良配。” 太夫人原先是不知道这件事乃是岑三娘主动为之的,她一直以为是平国公主动轻薄岑三娘,而岑三娘因受了罗夫人的影响、一心想嫁去平国公府,所以面对平国公轻薄时没有恪守礼制、严词拒绝,而是半推半就的从了平国公,才会将事情推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如今听了岑、郑两家两个丫鬟的说辞后,太夫人方才知道原来整件事竟是岑三娘这个傻丫头主动为之的……这让太夫人哪还有脸和郑太夫人谈条件? 郑太夫人之所以瞧不起岑三娘、觉得她不配当平国公夫人,太夫人也是完全能够理解——当家主母用如此的卑鄙下作的手段嫁进府,将来别说是无法服众、连平国公府的下人都会瞧不起她,就是在那些有头有脸的贵夫人圈子里,也同样会不受待见、被人轻视和耻笑! 平国公乃是郑家的顶梁柱,平国公夫人则是代表郑家外出交际的核心人物,自是万里挑一、挑各方面都让郑太夫人满意的姑娘才行……太夫人越想越是觉得无地自容,甚至连和郑太夫人对视她都觉得难堪、羞愧! 可羞愧归羞愧,作为岑三娘的祖母,她还是不得不考虑岑三娘的将来,不得不考虑出了这样的事后岑三娘该怎么办? 为了自个儿孙女一辈子的幸福,太夫人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看向郑太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好言好语的和郑太夫人打商量:“老妹妹,其实我家三丫头她本性不坏,只是性情太过纯真、容易受人哄骗,才会稀里糊涂的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我交往也有几十年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不会不清楚,我也从来不会再你面前说大话、假话——我家三丫头她真的没你想的那般不堪,她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完全是一时糊涂!”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目光诚恳的看向郑太夫人:“老妹妹,我希望你能给那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如今她的闺誉已然受损,除了嫁给国公爷外真的没别的法子了!你也不忍心好好的一个孩子,因为一时糊涂而一辈子受苦吧?” 太夫人的目光诚恳中带着丝丝哀求,是郑太夫人以前从未见过的,这让她明白太夫人为了孙女儿、已然将一张老脸全都豁了出去……她也是有孙女的人,又岂会不理解太夫人的这番苦心? 因此在太夫人的殷殷目光中,郑太夫人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看在你我这几十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退一步、让三姑娘进门……” 郑太夫人的话让太夫人和罗夫人心里大喜,哪知郑太夫人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我也知道那孩子唯有跟了我家国公爷这一条路可选,我也愿意让她进我郑家大门,但她却只能嫁过来当个贵妾——无论是品性天真、还是品性不端,当我们郑家的宗妇都不妥当,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为妾。” 郑太夫人这番话让罗夫人一脸难以置信:“你让我们家三娘嫁去你们家为妾?她可是我们定南伯府嫡出的三姑娘啊!!嫡女怎能为妾?就是我们府上的庶女都不屑给人当妾!” 郑太夫人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她只能为妾,若是你们不愿意,那此事便算了。” 罗夫人见郑太夫人一脸坚决、态度毫无转圜的余地,立刻拉着太夫人的袖子哭了起来,把最后一丝希望全都放在太夫人身上:“娘,他们郑家真真是欺人太甚!阿媛是我们定南伯府的嫡女啊,怎能与人为妾?娘您快替阿媛想想法子吧!她可是您的嫡亲孙女儿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郑太夫人的话本就让太夫人的心情十分沉重,如今再一被罗夫人扯着袖子哭、太夫人顿时觉得更加烦躁,一脸不悦的将罗夫人甩开、直截了当的对余嬷嬷吩咐道:“立刻把夫人扶出去,别让她在这里添乱,要哭让她回自个儿屋哭去!” 余嬷嬷不敢怠慢,立刻给陈妈妈使了个眼神,随后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罗夫人、硬是将她扶出荣寿堂……罗夫人被扶走、太夫人的耳根恢复清净后,不由轻轻的转动起手上那串佛珠,转了大约半刻钟后、最终决定豁出自己这张老脸求郑太夫人:“老妹妹,当年你曾欠我一个人情,不知你可还记得?” 郑太夫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没齿难忘。” “当年我曾发誓会替你保守秘密,也曾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向你讨要这个人情。”太夫人说着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歉意和无可奈何:“但如今我家三丫头既出了这样的事,我少不得得食言一回、厚着脸皮向你讨要这个人情!当然,你若是不愿意还我这个人情,我照样会一直替你保守那个秘密,直至归天将那个秘密带入黄土,绝不会食言!” 郑太夫人听了太夫人这番话后陷入了沉默,既没有答应太夫人、也没有拒绝太夫人……太夫人见郑太夫人没有一口拒绝她,便知她还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为自己此举感到愧疚的同时,不忘认真的把先前说的话再说了一遍:“老妹妹,我家三丫头本性真的不坏,这点我也没必要骗你,你只要和她相处上一段时日便会知晓。” “三丫头虽是个心直口快、心机城府不深之人,但她是个聪明通透的孩子,只要你愿意教她、她一定能够成为让你满意的宗妇!她如今之所以会养成这样的糊涂性子,不过是因为她母亲一直宠着她、把她宠得有些太过天真……”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见郑太夫人似乎被她说得态度有些动摇,心里一喜、忙接着往下说道:“再说了,我觉得选媳妇儿最重要的看这个人的本性,难不成你想给国公爷选个心机深沉、聪明过头的媳妇回去,让她苛待继子、继女?或是把她娶回去把内宅搅翻天?” 第168章 柳暗花明 太夫人最后一句话可谓是说到郑太夫人的心坎里——郑太夫人虽然不想娶个太笨的儿媳妇儿回去,但她更不想娶个太聪明、她无法拿捏的儿媳妇儿;至于岑三娘的品性,郑太夫人相信太夫人既然敢打包票,那岑三娘应是没她想的那般不堪。 加上这些年来,郑太夫人其实一直想偿还欠太夫人的那个大人情……心思如此辗转了一番后,郑太夫人的态度终于再次松动:“既然老姐姐这般说,那我便暂且收回先前那番话……至于我们家是否娶三姑娘为平国公夫人,容我回去再仔细想想,想清楚后我自会派人给老姐姐带话。” 郑太夫人能够答应重新考虑,已然让太夫人十分高兴:“那我就敬候佳音了,希望你能仔细的想想我说的那番话,给三娘那孩子一个机会。” 郑太夫人点了点头后便起身告辞,言语里丝毫没提及先前替平国公做证的珠儿,把珠儿急得“扑通”一声跪到郑太夫人面前:“郑太夫人,您忘记答应奴婢的事了……” 郑太夫人心里其实不太待见像珠儿这样卖主求荣的婢子,但她却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因此她还是按照一早对珠儿的许诺、带着几分歉意对太夫人说道:“不知道老姐姐能否割爱,将这个婢子送与我,日后别再为难她今日所做的一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太夫人再为难珠儿也无法改变什么,不如索性大方些卖郑太夫人一个面子:“一个婢子而已,妹妹你若瞧得上眼,我这就让人把她的卖身契取来与你,让她随你家去、从此与我岑家毫无干系。” 郑太夫人客气道:“那就多谢了。” 于是郑太夫人出面后,珠儿最终果然如岑五娘预料的那般得偿所愿,且她一收拾好细软跟着郑太夫人离开岑府,郑太夫人就直接把她的卖身契交给她:“你走吧,帮你重获自由之身后,我们郑家便不再欠你任何东西,你和我们郑家从此也两不相欠。” 珠儿多年来的心愿达成后自是满脸欣喜,一面双手接过卖身契、一面激动的连连谢道:“多谢郑太夫人……多谢!” 郑太夫人却不屑和珠儿多打交道,看都没多看珠儿一眼、由婆子扶着登上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珠儿一直到郑太夫人的马车拐出巷口,方才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那纸卖身契贴身收好,随后快步往后巷走去、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相好……不曾想珠儿才刚刚转到后巷,就被人冷不丁的从背后用帕子捂住嘴,那帕子似浸了迷香,珠儿只无力的挣扎了片刻便不省人事的瘫倒在那人怀里。 且先不提珠儿的下落,却说郑太夫人答应重新考虑的消息一传出来,赵姨娘立刻就坐不住了,岑五娘也终于开始着急不再淡定:“娘,事情原本一直照着我们的安排和猜测发展,不曾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意外!以郑太夫人那古板守规矩的性子,她没理由会同意让三娘进郑家的大门啊!不晓得祖母究竟和郑太夫人说了什么话,竟能使得她改变主意!” 赵姨娘也是跟着急得团团转:“是啊,事情竟然和她们设想的不一样,郑太夫人竟然没有一口拒绝迎娶三娘,真真是出乎意料!” 原来赵姨娘和岑五娘早早的就找人打探过郑太夫人的性情,得知郑太夫人最不待见品行不端之人,所以岑五娘才会费尽苦心的把岑三娘往平国公怀里推,想了这么一个计谋来陷害岑三娘品行不端、好让她被郑太夫人不待见! 可惜岑五娘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太夫人和郑太夫人之间有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更是算不到郑太夫人这些年来一直欠太夫人一个人情,自然也就猜不到太夫人最终是用这个人情来替岑三娘说情,最终苦口婆心的说动郑太夫人、让她同意重新考虑两家结亲一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岑五娘就是现在想要收手也来不及了! 因此她一意识到她的计谋很可能弄巧成拙、真让岑三娘当上平国公夫人,立刻就火急火燎的催促赵姨娘:“娘,您赶紧使人去赵家打探消息,看姨母那头有没有什么好消息!事到如今,我们唯有靠姨母那头了!” “你姨母虽贵为宫里的娘娘,可皇上身边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娘娘,她就是想帮我们也得看时机啊,不是她想帮就能帮成的!”赵姨娘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很快就让丫鬟前去赵家打探消息:“冬雪,你立刻找个可靠的人去赵家走一趟,那我们这头的情形仔细和他们说了!” “是,奴婢即刻就去。” 冬雪走后岑五娘心里还是十分不安:“不行!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打探到祖母究竟同郑太夫人说了些什么!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阻止三娘成为下一任平国公夫人!下一任平国公夫人只能是我!” 赵姨娘却有些不太乐观:“一时之间,我们就是想到办法来也来不及布置啊!” 岑五娘闻言一脸不甘的重重拍了桌案一下,面色狰狞的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三娘得了平国公府这门亲事?” 岑五娘狰狞的面色连赵姨娘看了心都颤了颤,语气也多了几分担忧:“阿娆你别这样,我们即刻就想办法对付罗氏母女,一定不会让她们得逞!你放心,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我们设想的那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惜岑五娘这头还没想出对付岑三娘的办法,郑家那头就先传来消息——郑太夫人最终决定偿还欠太夫人的那个大人情,答应和岑家结亲、把岑三娘娶过去当平国公夫人,并且郑、岑两家很快就说定于三日之后交换庚帖。 得知这个喜讯后罗夫人一扫之前的颓废,整个人如沐春风、走起路来像是用飘的!和罗夫人的喜气洋洋相比,赵姨娘母女则垂头丧气、满心不甘,岑五娘更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发了一整天的脾气,任凭赵姨娘如何相劝都不肯出来,似乎无法接受最终输给岑三娘这个事实……顾筝得知这个喜讯后也由衷的替岑三娘感到高兴,并亲自去点翠阁恭贺岑三娘:“三姐姐,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面对顾筝的恭贺、岑三娘却显得有些别别扭扭:“你……你不怪我抢走平国公?我听娘说,祖母原本是打算把你许配给平国公的……我娘一直没告诉我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岑三娘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得更低:“七妹妹,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岑三娘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十分可爱,让顾筝不由拉了她的手,笑着说道:“说实话,我原本就不想嫁给平国公,只是又不好拂了祖母的一片好意,才一直没开口拒绝祖母的安排!三姐姐你这下可是正正好帮了我的忙,替我解决了一个大烦恼!我谢你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 顾筝的话让岑三娘脸庞重新亮了起来,一扫先前的不安和愧疚、眼里有着满满的喜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会怪我、甚至以后都不理我了!这几日也一直不敢找你说话……” 虽然顾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岑三娘自个儿心里到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此顾筝告辞时她紧紧的拉着顾筝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七妹妹,我很快就会成为平国公夫人了!我娘说平国公夫人比她这个定南伯夫人还要威风神气几分呢!今后我这个当姐姐的一定会护着你,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尽管找我帮忙,不必和我客气!” 第169章 形势逆转 岑三娘那满脸义气的模样让顾筝心里一暖,这一刻她们彼此之间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最初的斗嘴斗气还是后来的一较高下,都变成了最珍贵的回忆,让顾筝徒然生出几分伤感来:“三姐姐,你今后一定要幸福,要过得快快乐乐的哦!” 岑三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那是自然的,我很快就会过上好日子!” 不曾想才过了一夜,事情便透出了一丝诡异来——原本垂头丧气、躲起来不愿见人的赵姨娘母女,一夕之间竟一扫颓废之气、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竟和罗夫人一样有着一脸的春风得意了! 赵姨娘母女的春风得意让顾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件事顾筝参与的不多,从头到尾也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时间也无法找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能自我安慰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赵姨娘母女也许是已经想通了,决定面对事实、接受失败。 三日之期便在岑府略显不对劲的气氛中滑过,到了郑家送庚帖过来的第三日,罗夫人等人才刚刚喜气洋洋的重新布置过迎客的厅堂,一道圣旨不期而至、突然降临岑家——这道圣旨似乎是掐着点来的,恰恰在郑家人把庚帖送来之前降临。 岑家都有些年没接到圣旨了,不由有些慌乱——岑老爷一面急忙忙的换了朝服、一面命仆妇摆接圣旨的香案;太夫人、罗夫人则匆匆忙忙的把诰命夫人的朝服翻出来,又命丫鬟按品妆扮,一家人收拾得体体面面的方才跪在香案前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南伯岑继宗之女岑祺娆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平国公郑国泉先妻已逝,适续弦延绵子嗣,当择贤女与配。 值岑祺娆待宇闺中,与平国公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平国公为妻。郑、岑两府应择良辰完婚……” 颁旨的钦差大人一把圣旨念完,罗夫人就被这个“噩耗”打击得面如金纸、直直的往后倒去,不省人事的昏了过去! 太夫人虽然也对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感到无比的震惊,但她还是强撑到接下圣旨,送走钦差大人方才面色凝重的跌坐在太师椅上:“怎么会这样?皇上无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给五丫头赐婚,还偏偏将她赐给平国公!那三丫头怎么办?” 没错,这是一到赐婚圣旨,且是给岑五娘和郑国泉赐婚的圣旨! 原来就在赵姨娘母女满心不甘、败得一败涂地时,赵家那头突然给她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赵家那位娘娘让人带来消息,说给岑五娘赐婚一事已经差不多成了,圣旨这两日就会降临岑、郑两家,让赵姨娘和岑五娘安心的等待接旨。 岑五娘知道后心里大定,母女二人自是不必再想办法阻止岑三娘和平国公的亲事,只要坐等着圣旨上门就行了!也就是说赵姨娘母女早就知道太夫人等人最终只会白忙活一场……因此虽没资格出来接旨,但一早就得到消息避在屏风后的赵姨娘,一见事情已成定局便扭着腰肢走了出来,故作惊讶和后悔的解释道:“老太太、夫人,都是我不好!早前娘娘曾问起过阿娆的亲事,我娘一直觉得平国公不错,便同娘娘说若是阿娆能许给平国公,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当时娘娘并未多言,也不曾说过要替阿娆做主,不曾想娘娘却是一直将我娘的话记在心里,如今才会特意替阿娆求了这么一道赐婚圣旨。”赵姨娘说着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一脸无辜的说道:“圣旨下来之前我也不晓得娘娘已经替阿娆做了主,否则我定会写信去求娘娘作罢!毕竟平国公都已经相中三姑娘了,如今这样倒像是阿娆故意和三姑娘抢夫婿般,真真是让我又是难堪又是愧疚。” 赵姨娘话语才落、岑老爷就一脸不悦的训了她一句:“住口!皇上赐婚乃是天大的喜事,有何难堪的?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太夫人虽心知这定是赵姨娘使的坏、故意用圣旨来破坏岑三娘的亲事,可却偏偏无法责骂赵姨娘,更不能说皇上这婚赐得不好,只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如今你一个、两个都越发的长本事了,连圣旨都能请得来……我是管不住你们了,随你们折腾去吧!” 太夫人说完便让余嬷嬷和顾筝扶她回荣寿堂,目光扫过不知所措的跪在地上的岑三娘时,眼底有着一丝不忍和怜爱,可此时此刻她已无力再帮岑三娘争取任何东西,只能步履蹒跚的慢慢离开……事到如今,岑三娘怕是只能嫁给平国公为妾了。 太夫人走后,罗夫人正好悠悠转醒,她醒来后一见赵姨娘满面春风的立在岑老爷身旁,立刻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发疯似的朝赵姨娘冲了过去,不顾一切的揪住她的头发和她拼命:“一定是你这个贱婢使的坏!你见不得我的阿媛有个好归宿,所以才会仗势欺人、夺走原本属于阿媛的亲事!你这个蛇蝎毒妇,我和你拼了!” 赵姨娘自是不会傻乎乎的和罗氏拼命,只见她一个劲的往岑老爷身后躲去,还不忘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向岑老爷求救:“老爷,夫人她怕是迷了心智、失了理性了!您快救救我!” “这圣旨是皇上下的、亲事也是娘娘做的住,我一小小的婢妾哪有资格左右主子们的心意?夫人的意思是说皇上和娘娘仗势欺人?哎哟,这话可万万说不定,会掉脑袋的!” “我才不管你会不会掉脑袋!你毁了我的阿媛一辈子,我要和你拼命!”罗夫人边说边不顾一切的拉扯赵姨娘的头发,手脚并用的踢打她,脸上更是有着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咽了的表情,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头蓄满了对赵姨娘的恨意。 赵姨娘一面闪躲、一面不忘添油加醋:“夫人,你别再说糊涂话了!阿娆和平国公的亲事是皇上和娘娘的意思,和我没有丝毫干系!有本事你到皇上跟前闹去!你揪着我闹个不停有什么用?” 罗夫人双目赤红的“啐”了赵姨娘一口:“我呸!没你在娘娘面前推波助澜,皇上会无端端的给五娘赐婚?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今儿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啪!”罗夫人话还没说完、岑老爷就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并强行把罗夫人从找姨娘身上拉开:“够了!都给我住手!” 岑老爷一面将赵姨娘护在身后,一面指着罗夫人的训斥道:“不知好歹的愚妇!你要是敢再提皇上和娘娘的不是,我即刻就将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愚妇休回罗家去!”说完随手指了指陈妈妈几人:“你们几个还不把她给我拉回去?” 陈妈妈几人早就被吓傻了,还是岑三娘在这个关键时刻清醒过来、上前扶住罗夫人:“娘,我们回屋去……”陈妈妈几人见了方才如梦初醒,一股脑的涌上来、七手八脚的帮着岑三娘把罗夫人扶走。 罗夫人走后,岑老爷才对赵姨娘交代道:“五丫头的亲事由你亲自操办,务必要给我办得风风光光的,嫁妆你只管把单子列出来,我自会让罗氏准备。” “是,老爷。” 圣旨一下,郑、岑两家原先的盘算全都被打乱,太夫人之前做的努力也全都白费——如今无论郑太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郑家接了圣旨后自是不敢抗旨,只能把自个儿心思统统撇开、照着旨意行事。 于是郑、岑两家才刚刚接了圣旨,郑家随后便将平国公的庚帖送到了岑府,只是平国公的庚帖虽如期送来,但求娶的对象却从岑三娘变成了岑五娘。 第170章 尘埃落定 这件事转变得有些突然,一直到郑、岑两家交换完庚帖,岑五娘嫁去平国公府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儿,顾筝才陆陆续续的得知事情突然发生变化的缘由——原来赵家在宫里的那位康嫔娘娘,不久前刚刚替皇上产下一位小皇子,她更是母凭子贵的晋为康妃,这段时间算是风头正茂、颇为得势。 康妃一得势,自是很快就寻了机会、替岑五娘在皇上面前求了这门亲事,皇上新得龙子心情本就不错,加上郑、岑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因此当场便卖了康妃一个面子、爽快的同意替岑五娘和平国公赐婚。 有了皇上的圣旨撑腰,岑五娘自是如愿以偿的抢走岑三娘的亲事,可她却没有因此而知足,反而心狠手辣的继续设计岑三娘、想一辈子将岑三娘踩在脚下:“娘,既然我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再推三娘一把、帮她寻个好归宿……” 赵姨娘原以为岑五娘达到目的后就会罢手,没想到她还想继续把岑三娘踩到底,一时不由感到有些意外:“阿娆,你想怎么做?” 岑五娘一面懒洋洋的把玩戴在手腕上那串珍珠手链,一面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不是个心胸狭窄、容不得妾室通房的人——三娘既然已经是我未婚夫的人了,那自是要让她和我一起进郑家的门,让她今后和我一起服侍国公爷。” 知女莫若母,赵姨娘很快就明白了岑五娘的意思:“你是想让三丫头给国公爷当妾,今后日日服侍你这个正室夫人?” “正是如此。”岑五娘洋洋得意的点了点头,语气歹毒的对丫鬟冬雪吩咐道:“把我们家三姑娘被国公爷毁了清白一事透露出去,这不是什么难事,你能办妥吧?” 冬雪立刻心领神会:“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冬雪说完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故意把这件被罗夫人压得死死的事透露给几个平日里爱嚼舌根的婆子,再寻了个人到外头去转了一圈,半真半假、绘声绘色的散布岑三娘失了清白一事,很快就把岑三娘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如此一来,外头渐渐的便有了许多对岑三娘不利的流言蜚语,虽然议论岑三娘的人没一个敢斩钉截铁的说真有此事,但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到岑三娘的闺誉,让罗夫人很快就输得一败涂地——在岑五娘和赵姨娘的推波助澜下,那些不利于岑三娘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逼得岑三娘走投无路、不敢出去见人! 罗夫人深知,为今之计只有迅速的把岑三娘嫁给和她有染的公爷,才能压下这些风言风语……可就算罗夫人愿意退一步,岑三娘也未必愿意为妾啊! 可事到如今,罗夫人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罗夫人辗转难眠的过了几日,最终只能满心无奈的去劝岑三娘:“阿媛,要不你就委屈点嫁给国公爷当妾吧!以你的身份嫁去郑家、不用说肯定是个贵妾,郑家人看在我们岑家的份上定是不敢苛待你!且嫁过去后你只要争气些早点生下儿子傍身,那这辈子也算是有个依靠……” 岑三娘含着泪看向罗夫人,脸上满是屈辱之色的:“娘,您让我一辈子都屈居在五娘那丫头身下,像赵姨娘服侍您一样、一辈子服侍她吗?我不要!我宁愿绞了头发去当姑子、也不要当妾!” 岑三娘的话让罗夫人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傻孩子,娘也不愿意让你屈居五娘那丫头身下啊!可事到如今,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了!乖,你听娘的话暂且委屈一下,只要你生了儿子一切就会好起来!再说了,你虽是妾,但还是会有岑家这个娘家替你撑腰!五娘今后要是想要娘家帮她撑腰,就不敢苛待你这个贵妾!” 岑三娘闻言一言不发、只拼命的掉眼泪……罗夫人心里也是万般的不忍,但她却只能狠心继续劝岑三娘:“阿媛乖,听娘的话吧!只要你嫁过去能够比五娘抢先一步抓住国公爷的心、成为国公爷最宠爱的女人,那你就大可不必将五娘放在眼里,甚至只要国公爷宠爱你、替你撑腰,五娘她都得上赶着巴结你!娘不会害你的……” 罗夫人又是哄又是劝的,总算是让岑三娘慢慢的止住眼泪,只是岑三娘却没有正面给出回答,只怔怔的看着罗夫人、一字一句的问道:“娘,我之所以会被害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珠儿对吗?” 一提起珠儿这个叛徒罗夫人就恨得咬牙切齿:“就是那个贱婢害了你!若不是她被赵姨娘母女收买,先巧言令色的教唆你、后无情无义的背叛出卖你,你也不会钻进她们事先设好的圈套里!” “阿媛啊,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这件事后你今后事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别再识人不明、被人牵着鼻子走!你已经栽了跟头害了自己一辈子了,今后可是半步都不能再走错了!” 到了这个地步、岑三娘还是想不明白珠儿为何会背叛她:“娘,我对珠儿不薄啊,她为何要背叛出卖我?” “傻孩子,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有贪念和野心,旁人只要抓住这一点、给出她们想要的好处,就能让他们背信弃义、出卖主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夫人说着一脸怜爱的摸了摸岑三娘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人不是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从一而终的忠于你,你必须学会如何识人和提防人,不能别人一对你好、你就彻彻底底的敞开心怀接受他们,随随便便的将他们当成能够信任的人,你必须反复试探、考验……” 罗夫人苦口婆心的传授了岑三娘许多经验,又教了她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这回岑三娘不再向以前那样很快就听得不耐烦,而是似懂非懂的将罗夫人说的每一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并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再轻易的对人交付真心、付出真情——她不能一傻再傻、一错再错! 且先不说岑三娘经历了这些事后有了哪些成长和感悟,却说天天算计着把女儿嫁去高门大户的罗夫人,最终只能含泪把岑三娘送去郑家为妾。而岑三娘、岑四娘两个女儿的亲事先后出现意外,可谓是给了罗夫人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她安排好岑三娘的亲事后就病得卧床不起……和罗夫人一起病倒的还有太夫人——自家姑娘嫁给人为妾,对岑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可谓是十分丢人,把太夫人打击得抑郁寡欢、一病不起。 加上太夫人原本心里就一直有着一个心结、觉得十分愧对顾筝——平国公府这门亲事原本说好是要定给顾筝的,可最终她却食言了。 也正是因为这两件事加在一块,让太夫人心里一日比一日难受,最终才会突然一病不起……顾筝对太夫人的心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因此这一日她来陪太夫人时便反过来安慰太夫人:“祖母,其实我一直都不大想嫁去平国公府——给人家当继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闹不好会让我两边都不讨好呢!我可不想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如今这门亲事没落在我身上,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顾筝边说边笑着握了太夫人的手,道:“所以祖母您一定要把快点把身体养好,才能有精力再替我觅一门好亲事——我还等着祖母替我挑个比平国公好一百倍的夫君呢!祖母再不快点好起来,我可就要嫁不出去了!” 第171章 稀罕物 顾筝越是懂事的搜罗好话来安慰太夫人,太夫人就越是对她感到内疚和心疼:“弯弯,都是祖母不好,都已经说好要把你许给平国公了、却被三丫头把事情给搅和了!等到我决定委屈你、替三丫头把亲事说定时,却又让五丫头给搅和得一团糟、害得三丫头委委屈屈的给人家当妾!祖母不但对你食言,还让三丫头今后要受一辈子的苦,祖母真真是没用!” “祖母,三姐姐的事你也不想这样,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顾筝十分担心太夫人太过自责病情会加重,但又不知该如何让太夫人对这些事释怀,毕竟岑三娘为妾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顾筝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每日都到荣寿堂陪太夫人说话,希望能够多多宽她的心、让她慢慢的卸下心里的包袱。 可惜太夫人对岑三娘为妾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心结也越来越重,导致她的病情不但没好转还逐渐加重,急得岑老爷一连请了好几位大夫前来替她老人家诊治。 前后请来替太夫人诊治大夫都说太夫人的病是由心病引发的,虽现下还无大碍,但需得用上好的砂糖日日作饮,再想法子让她老人家多多放宽心,方能让她的病慢慢痊愈……顾筝初始听说只要用白砂糖日日作饮、太夫人的病便能痊愈心里大喜,到了兴冲冲的请余嬷嬷准备砂糖时,顾筝方才知道在现代随处可见的白砂糖,在大丰朝竟是十分珍贵难得的稀罕物! 原来在大丰这个历史上不曾存在的朝代,本朝之人不懂精炼白糖的技术,只懂得从甘蔗里提炼出赤糖来,本朝人食用的白砂糖更是一直从大食进口。后来随着回回人涌入大丰,朝廷便在一些盛产甘蔗的地方设立“砂糖局”,由砂糖局专门负责生产砂糖,而负责管理砂糖局的人无一不是回回人。 为何本朝的砂糖局会由回回族的人管理呢? 原来擅长提炼白糖的人群都是从西域涌入中原的回回人,且他们还借着这个大丰朝人不懂的技术成为了回回富商……也就是说纯度高、得以入药的白砂糖在大丰朝不但是贡品,且千金难求! 顾筝得知这些消息后大感吃惊,无奈的接受在现代极为普通的白糖、在大丰朝变成稀罕物这个诡异的事实后,不由带着几分不解向岑老爷请教:“父亲,虽说大夫所说的、用来入药的白砂糖千金难求,可朝廷不是设立了专门供给皇宫、贵族和官僚砂糖的砂糖局吗?以我们家的家世背景,想要弄到白糖应是不难啊!父亲为何一直愁眉苦脸?” 岑老爷闻言一脸苦笑的说道:“与桐州相邻的潞州盛产甘蔗,倒是有个朝廷设立的砂糖局,管理砂糖局的回回商人、穆萨维尔手里也有现成的白砂糖……只是早年我与穆萨维尔有些过节,此次我们需要的砂糖量又有些多,他怕是不会轻易给我。” 原来砂糖局名义上虽是朝廷所设,但因掌握精炼白糖技术的全是回回人,所以说白了其实只是朝廷授权给回回商人制糖卖糖——朝廷不管买卖、只收贡品和税银,虽然规定除了供给朝廷外、砂糖局必须优先为贵族官僚供糖,但管理砂糖局的回回商人却可以自主做买卖。 也就是说,贵族官僚要糖除了必须给大把银子外,还得看管理砂糖局的回回商人愿不愿意卖给对方,回回商人不愿意卖、朝廷也无法强人所难。 顾筝听完岑老爷的话后顿觉匪夷所思,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父亲,莫非您堂堂定南伯竟找不到上好的白砂糖给祖母入药?” 顾筝的话让岑老爷顿觉尴尬,干咳了几声后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我这就去潞州找管理潞州砂糖局的穆萨维尔,无论如何都要向他求得白砂糖给你祖母入药!” 岑老爷说完果然立刻携带重金、动身前往潞州,到了潞州的砂糖局后放下身段求见穆萨维尔,抛开旧怨、奉上重金向穆萨维尔求白砂糖……可惜岑老爷早年和穆萨维尔这位回回富商结怨太深,穆萨维尔果然如岑老爷所预料的那般,十分高傲的拒绝了岑老爷,无论岑老爷如何好言相求都不肯把白砂糖卖给岑老爷。 岑老爷一气之下不再求穆萨维尔,决定快马加鞭、亲自进京面圣,打算求圣上御赐贡品给太夫人治病……可岑老爷这一去一回可得耽搁不少时日,眼见着太夫人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差,顾筝十分担心太夫人会等不到岑老爷求得御赐的白砂糖归来! 顾筝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束手无策的等下去,为了疼爱她的太夫人、她必须奋力博上一搏!顾筝知道后世的人已经不必再靠回回人的技术,早就研究出汉人自己提炼白砂糖的方法——黄泥提炼法。 这个方法知道原理后其实十分简单,操作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度,顾筝决定亲自动手试上一试……只是该如何试验呢? 为了救治太夫人,顾筝的小脑袋飞快的转动起来,很快就把思绪理了一遍——如今她已经大概知道后世提炼高纯度白砂糖的方法,缺的是试验提炼的工具、地方以及帮她做试验的人……这点早年的邻居张大虎一家应该能够帮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因桐州同样盛产甘蔗,所以桐州一带大大小小的糖寮也有不少,这些糖寮专门提炼出纯度不高的赤糖卖往各地,正巧顾筝以前的邻居张家便拥有一间小糖寮,得以解顾筝的燃眉之急——顾筝决定立刻动身回坳头村,借张家的糖寮提炼白砂糖! 在此之前,顾筝得先把脑海里那套用来提炼白砂糖的简单工具画出来,然后找人把工具烧制出来才行! 思绪转及此处,顾筝立刻提笔画了起来,经过反反复复的修改,终于把脑海里那套制糖的工具画了出来——所谓的工具其实十分简单,只是一套漏斗形的陶器,配以瓦缸和其他一些简单的小设施。 把所需工具的图纸画出来后,顾筝立刻把顾风找来商量、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诉顾风。顾风虽不大相信顾筝能够提炼出只有回回人才能够提炼出来的白砂糖,但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的心态,很快就把图纸送去陶窑,按照顾筝的要求把那套工具烧了出来。 工具烧出来后虽和顾筝预想的有些差别,但好在并不影响它的使用,于是再把其他需要的东西逐一准备齐全后,顾风便替顾筝安排了个回坳头村的机会——顾风提出要和顾筝一起去祭拜顾丽娘,求顾丽娘保佑太夫人早日康复。 如今岑老爷不在府里,太夫人、罗夫人又卧病不起,帮着管家的赵姨娘又没资格管顾筝、顾风的事,因此顾筝和顾风得以轻轻松松的出府回了坳头村一趟。 顾筝兄妹二人一祭拜完顾丽娘,就寻了机会、撇开丫鬟婆子去了一趟张家,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刘婶子,你们家的糖寮能不能借我一用?” 刘氏自是不会拒绝,当下便让张大虎兄弟领着顾筝去自家糖寮,路上顾筝不忘向张大虎兄弟请教一些和制糖有关的事,想先把当地人制糖的办法和步骤弄清楚,看看对她所知的办法有没有益处:“大虎哥,你们家都是如何制糖的?你简单的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第172章 制糖治病 “这制糖说起来倒也不难,我们村里的乡亲因自家地里大多种着甘蔗,无论自家有没有糖寮、糖坊,十有八九都晓得制糖的土法子……” 张大虎先简单的介绍了下当地制糖的状况,才转而向顾筝介绍起制糖的简单步骤:“每年深秋至第二年春末是榨蔗制糖的最好季节,像我们家这样的土糖寮大多是用牛拉动大石轮来榨取蔗汁,蔗汁榨出来后再倒到牛耳锅里熬成糖浆,最后烘干制成一块块小砖头般的赤糖条。” 说话间顾筝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张家的土糖寮外,顾筝亲临现场后才发现原来张大虎口中的小糖寮,光是占地足足有六、七亩,整片糖寮搭建得倒是有些简陋——糖寮以大杉木为架、竹篙为梁构成,遮盖上以稻草织成的毡片,大致分位主寮、牛寮、和磙埸三大部分。 主寮是煮糖的场所,约长五十米、宽三十米,大致分成前后两部分:前寮叫“绞厅”,面积宽敞,成八卦形,中间安置碾蔗取汁的石滚;后寮呈长方形,叫做“做糖场”,筑有用来熬汁的锅炉,以及用来清滤和成糖的各种工具。 糖寮除了主体建筑外,周围还有一个剥蔗场和一个燃料贮存场。 顾筝仔细的打量那一大片糖寮后,忍不住问道:“大虎哥,你家糖寮少说也占了七、八亩地,这些地用来建糖寮岂不是很浪费?” “这你就不懂了。”张大虎摸着头“嘿嘿”的憨笑了两声,以行家的语气介绍道:“榨蔗季节过后,我们家的糖寮就会全都拆除,再把这片地犁翻整平,仍旧在上头种上各种农作物,不会白白将地浪费!” 顾筝听了方才释怀:“原来如此。” 随后几人很快就进了糖寮,为了节约时间、尽快的提炼出白砂糖,顾筝直截了当的对张大虎说道:“我那个法子在熬汁之前的步骤、和你先说的步骤大抵相同,我们直接拿榨好的蔗汁来试着炼制白砂糖,这样能省下不少功夫!” 张大虎听了很快就给顾筝拎来一桶甘蔗汁,顾筝一面让他们把甘蔗汁倒进牛耳锅里熬,一面把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取了出来,一等甘蔗汁熬至一定的浓度、就飞快的将它们倒入瓦溜(漏斗形陶器)中,再从上淋入黄泥浆,打算借助黄泥浆的吸附特性、脱色制取土白砂糖。 这个黄泥提炼法也叫滴漏法,因步骤简单且没有技术性难题,顾筝第一次试验就成功的提炼出白砂糖来,让顾风等人见了直呼神奇:“真是太神奇了!把黄泥浆倒到熬好的甘蔗汁里,非但不会把甘蔗汁搅和脏了,还能把甘蔗汁里的杂色虑去……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一定难以置信!” 顾筝也没料到自己一次就能成功,欣喜之余不由连连催促张大虎:“大虎哥,既成了那你赶紧再多提几桶甘蔗汁过来,我们趁热打铁的多炼制一些白砂糖,看能不能炼制出更精纯的白砂糖来!” 张大虎自是不会吝啬,当下就一口气提了好几桶甘蔗汁到后寮,顾筝几人按照先前的方法再次进行提炼……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提炼出来的白砂糖明显比上一次要精纯不少,几人再接再厉、很快就提炼出足够的白砂糖,送回岑家解了燃眉之急! 有了白砂糖入药,太夫人的病情很快就有了好转,渐渐的便能下床走动了……精神好了不少的太夫人从顾筝嘴里得知那穆萨维尔见死不救、不肯卖糖一事后,顿觉十分气不过:“我早就晓得回回人一贯都十分小气记仇,可却没料到那穆萨维尔竟如此铁石心肠,明知你父亲买白砂糖是为了入药医治我,他竟依旧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顾筝对穆萨维尔这个人也是十分不待见:“是啊,若是穆萨维尔肯卖糖给父亲,父亲也不用亲自往京城跑一趟了……” 太夫人闻言沉思了片刻后对顾筝说道:“弯弯,扶祖母到书房去。”说完一面把手搭在顾筝的胳膊上,一面对丫鬟紫苏吩咐道:“帮我铺纸研磨,我要给老爷写封信。” 太夫人无端端的突然说要写信,让顾筝满心不解:“祖母,您身体都还没大好呢,得好好的歇着才是!什么信这般着急?不能等过段时日您身子大好了再写吗?” “不行,我得赶在你父亲折回桐州前让人把信送到他手里。”太夫人一面由顾筝扶着坐到了书房长案前的太师椅桑,一面慢慢的解释道:“我想写信告诉你的父亲,让他把穆萨维尔不肯卖糖一事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知晓就算我们乃是世家贵族,想要用糖也十分艰难、得看回回人的脸色,颇为不便甚至还会耽误病情……” 顾筝以为太夫人是想请皇上责罚穆萨维尔,不由有些担心:“祖母是想请皇上责罚穆萨维尔吗?这样会不会不好?万一皇上觉得穆萨维尔做的没错、反倒怪罪于我们,那该如何是好?” 太夫人先提了笔放到砚池里蘸饱墨汁,方才佯装不悦的嗔了顾筝一句:“莫非在你心里,祖母就个小气记仇、喜欢告状之人?” 顾筝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那祖母是想……” “我们桐州本就盛产甘蔗,如今你又误打误撞的掌握了炼制白砂糖的方法。”太夫人说着顿了顿,面色一肃、一脸自豪的说出自己的打算:“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桐州又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那我们完全可以开设一家属于我们岑家的砂糖局,从此不必再低声下气的向回回人求糖!” 对于炼制出白砂糖一事,顾筝对外只说曾经碰巧在杂书上看过类似、模模糊糊的方法,后来因着急医治好太夫人的病,才会误打误撞的把这个方法试验成功了……所以太夫人只当这是顾筝的福气和本事,并未对深究顾筝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炼制白砂糖的方法。 不过太夫人脸上那自豪的神色还是让顾筝十分汗颜,有些心虚的岔开话题、难以置信的确认道:“开设一家属于我们岑家的砂糖局?” “没错,我之所以急着给你父亲写信,便是要让他奏请皇上、求皇上恩准在桐州开设一间砂糖局,全权交给我们岑家打理。”太夫人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顾筝,语气里有着一丝与有荣焉:“弯弯,祖母打算把开设的砂糖局落到你名下,我相信由你来打理新设的砂糖局,我们桐州的砂糖局一定不会比潞州那间由穆萨维尔打理的砂糖局差劲!” 顾筝先前只一心想着炼制出白砂糖来治好太夫人的病,压根就没往其他方面想过,如今一经太夫人提点、顾筝顿时茅塞顿开,意识到若是真能求得朝廷准许岑家开设砂糖局,那这还真是一条发财致富的好路子! 先前顾筝已经从岑老爷那里了解到,所谓的砂糖局名义上虽然是由朝廷设立,实际上却等于是掌握了炼制白砂糖技术的回回人开的商铺。回回人只需要按时缴纳贡品和税银,除此之外挣的银钱都属于他们个人所有。 且他们对贩糖有着完完全全的自主权利,这点其实和朝廷下放官盐经营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朝廷不允许个人贩卖私盐获利,但只要你按规定缴纳盐税,那么你就拥有贩盐的权利,除去盐税外的收益也归个人所有、朝廷不会再过问。 第173章 日进斗金 顾筝知道中国历史上各个朝代的大盐商,有许多都是靠贩盐富甲一方、家财万贯!同理可证,若是顾筝真的能够获得朝廷的准许、在桐州开设砂糖局贩糖,那就算不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富商,挣的银钱也足够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只是不知道朝廷对开设砂糖局卡得严不严,岑老爷面圣后能不能求得皇上的准许、请到皇上的圣旨? 顾筝思忖间太夫人已经把给岑老爷的信写好,抓了把细沙撒在信上吸墨后见顾筝一直在发呆,不由笑着问了句:“怎么?弯弯觉得祖母的主意不好?还是你不想打理砂糖局?” 顾筝连忙摇头表示否定:“祖母您误会了,您这个主意极好,我是在想皇上会轻易答应这件事吗?” 太夫人笑着反问了顾筝一句:“我们不试上一试,如何知晓皇上会不会答应呢?” 太夫人的话让顾筝微微感到有些失望:“原来祖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傻孩子!如今朝廷开设的几处砂糖局都是由回回人打理,无一处是由我们大丰朝的人打理,我想皇上若是知道我们岑家的砂糖局、开设后是由岑家人自个儿打理,一定会大力支持。”太夫人说着伸手摸了摸顾筝的头顶,笑着说道:“你就等着大干一场吧!” 顾筝被太夫人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索性钻到太夫人怀里撒起娇来:“祖母,您想的倒是挺周全的,我也很乐意打理砂糖局,可既然砂糖局挣的钱算是我们自个儿的,那糖寮、铺子等怕是也要我们自个儿出钱筹备,朝廷不会拨银子给我们筹备吧?” “嗯,砂糖局朝廷不过是挂个名罢了,诸如糖寮、铺子甚至收购甘蔗、炼制白砂糖等事,都得我们自个儿去做。”这些太夫人心里早就合计好了,如今顾筝既然问了、她便索性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糖寮我想买个现成的——如若张家愿意,咱就出钱把他们家的糖寮买下来,再请他们帮着你一起制糖。” 别说是买下糖寮了,单单是买下张家那六、七亩地就得不少银钱,因此顾筝一从太夫人这里打探到口风,说了声“我去去就来”便火急火燎的赶回听泉院……顾筝一风风火火的赶回听泉院,连话都顾不上和勺儿她们说、就翻箱倒柜的把自个儿的私房钱全都翻了出来,堆在桌上仔细的数了一遍后,顾筝发现她虽靠着给宝庆银楼设计首饰样式挣了不少外快,但那些钱她先是拿出一大部分给太夫人买了件寿礼,后又硬塞了一些给顾风平时周转打点用,自己七七八八的又花了不少,如今统共只剩下三百两银子……顾筝不知道桐州的田价一亩大约需要多少银子,也不知像张家那样大小的土糖寮买卖的行情,还有那用来做生意的铺子、不知道租一年得多少银子……把各种开销仔细盘算一遍后,顾筝只能一股脑的把银子全都倒进黑漆嵌螺钿花匣子里,捧了匣子后再度风风火火的直奔荣寿堂。 待顾筝气喘吁吁的赶回太夫人跟前后,不等太夫人发话她就十分主动的把银子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祖母,我手上统共只有三百两银子,不晓得这些银子够不够买下张家的糖寮?” 对未来的憧憬让顾筝内心十分激动,因此这一来一回她都是用小跑的,令她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樱桃般十分可爱,让太夫人见了顿时忍俊不禁:“你火急火燎的赶回听泉院,就是为了抱这一匣子银子过来?” “是啊,祖母说要买糖寮、租铺子开设砂糖局,这些哪一样不用花银子?我可不能再用祖母的银子了,我自己有!”顾筝虽然怕着胸脯说自个儿有钱,但一想到自己只有少得可怜的三百两银子,往下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不少、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羞涩:“就是我只有三百两银子,不晓得够不够……” “傻孩子,有祖母在,哪用得上你的银子?”太夫人笑着把顾筝的宝贝钱匣子塞回她怀里,道:“糖寮和铺子都得现卖,新鲜的甘蔗也得尽快找佃农收购,还有除了张家一家外我们还得再多雇几个人才行,这些样样都要花钱、你这点银子哪够用?” 太夫人的话让顾筝一张俏脸顿时垮了下来,闷声嘀咕道:“果然不够,那……那银子还差很多吗?” 顾筝那嘟着嘴、满脸沮丧的模样十分可爱,让太夫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银子的事你就不必瞎操心了,祖母这儿还有不少体己银子呢,就是办十间砂糖局都绰绰有余!” “不行,我不能一直花祖母的银子!”打从借着梁敬贤赚到第一桶金起,顾筝就暗暗的在心里发誓今后绝不再花太夫人的钱。 “这是我给你娘留的嫁妆银子,可惜到你娘去世我都没机会给她,如今便由你替你娘收下吧!”太夫人见顾筝还想推辞,故作不悦的嗔了她一句:“这是我给你娘的,你只能替你娘收下、不能推辞,否则你便是要我心里一直愧对你娘!” 太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筝自是不好再推辞、只能替顾丽娘接下这份大礼:“祖母,我一定会好好干,不会让你失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一姑娘家好好干什么啊?你把炼制白砂糖的法子告诉风哥儿,让他帮你出面打理砂糖局就是,你可不许给我抛头露面!你都还没说人家呢,哪能出面做这些事?” 太夫人虽决定把砂糖局落在顾筝名下,但却没打算让顾筝抛头露面的去打理砂糖局——在太夫人心里,这可不是正经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祖孙二人欢欢喜喜的再讨论了一些开设砂糖局的细节后,太夫人便把已经晾干的信纸装进信封里,命余嬷嬷交给岑家大管事、让大管事尽快安排人送去给岑老爷……却说岑老爷早就受够穆萨维尔的气了,接到信后自是十分赞同太夫人的主意,立刻就进宫面圣、按照太夫人的吩咐请求皇上恩准岑家开设砂糖局……事情果然如太夫人预料的那般顺利,皇上一听说岑家竟有人能够炼制出回回人才懂得提炼出来的白砂糖,当下就准了岑老爷的启奏、准许岑家在桐州开设一间砂糖局。 这个消息一传回来,太夫人立刻就帮着顾筝开始筹备砂糖局,顾风也跟着成了顾筝的“代言人”,几个地方轮着跑、尽心尽力的替她打理外面的一切,兄妹俩齐心协力、很快就将砂糖局正式开了起来。 新开的砂糖局靠着顾筝从现代带来的黄泥提炼法,很快就开始贩卖出比回回人提炼的白砂糖纯度还要高的白砂糖。且顾筝十分厚道、价钱定的比回回人要低一些,不但很快就吸引了桐州附近需要白砂糖的人前来购买,就连潞州都有人宁愿赶到桐州买岑家的白砂糖,也不愿意到本州穆萨维尔开的砂糖局买他的白砂糖,显然以前也没少受那穆萨维尔的气。 如此一来,岑家的砂糖局很快就门庭若市、生意红火,半年后更是达到日进斗金的地步,不但让其他世家见了十分眼红,就连没机会和资格参与岑家砂糖局经营的罗夫人和赵姨娘见了都十分眼红,私底下没少议论这间由顾筝在暗地里打理的砂糖局。 第174章 成长 罗夫人她们很快就打探到砂糖局是由太夫人出钱开的,心里理所当然的把砂糖局当成岑家的产业,认为赚的这些钱将来也是岑家所有人一起分,压根就不知道太夫人早早的就把砂糖局记到顾筝名下。 不过罗夫人、赵姨娘虽然十分觊觎砂糖局的收益,但却没人敢问太夫人要账册查看,只能暗地里偷偷的估算砂糖局这小半年来一共挣了多少银钱,并旁敲侧击的打探这些收益的去处,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和砂糖局有关的所有事! 且先不说顾筝的砂糖局如何日进斗金,却说为了早日让岑五娘嫁到平国公府去,赵姨娘只用了半年的功夫就将亲事筹备得体体面面,并软磨硬泡的哄得岑老爷比着岑二娘当初出嫁的规格,替岑五娘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岑五娘得以风风光光的嫁去平国公府。 岑五娘出嫁那一日,一直默默的喜欢着她的罗锦明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不知道是因为他从小喜欢的人嫁人、让他心痛到不想清醒;还是他已经觉察到自己不过是岑五娘手里的一颗棋子,知道自己被反复利用、成为岑五娘的垫脚石而难过得不想清醒……顾筝倒是十分同情罗锦明失恋,可岑五娘那个女人心机太深、手段太毒,对谁来说都不可能是良配!因此顾筝虽然同情罗锦明、但却也暗暗的替他感到庆幸,庆幸岑五娘这辈子都瞧不上罗锦明,否则罗锦明要真娶了她、只会一辈子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且先不提罗锦明如何,却说既风光又得意的从岑家出嫁的岑五娘,三日后归宁回娘家时脸色却有些难看,完全没有新婚该有的甜蜜和喜悦,让顾筝好奇不已、忍不住悄悄的吩咐勺儿去打探岑五娘到底为何脸色不佳。 让岑五娘不高兴的事不算是什么秘密,让顾筝很快得知这其中的缘由——原来岑五娘嫁到平国公府后,才知道平国公除了岑三娘这个新纳的妾室外,竟还多纳了另外一名妾室!说是想着好事成双,所以干脆一次给平国公纳了两房妾室……除此之外,岑五娘嫁过去后才知道原来平国公和他父亲老平国公完全不同,郑太夫人虽有些古板守旧,但却不像传闻说的那样不喜纳妾、也压根就没不准儿子纳妾——郑太夫人只是不喜老平国公纳妾,对几个儿子纳妾完全不在意,甚至为了郑家能够多多开枝散叶,郑太夫人私底下还希望平国公多多纳妾、早点替她多添几个孙子! 岑五娘当初之所以选中平国公,也是看中郑家不许纳妾这一点,如今人嫁过去后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外人臆想出来的传言,真正的事实和传言完全不一样,平国公兄弟之所以一直没纳妾不过是个巧合……这如何能不让岑五娘郁闷、懊恼、气愤? 最让岑五娘后悔莫及、觉得自己看走眼的是,平国公本人竟比其他几个兄弟还要好色——但凡在他身边服侍过的丫鬟、十个有九个被他睡过,这些丫鬟统统没给任何名分、甚至别人都不晓得她们是平国公的通房丫鬟,所以才让人误以为平国公十分洁身自爱、平日里不近女色。 于是岑五娘气愤之余,不免觉得她嫁到平国公府后事事不顺,她原以为平国公和传闻不一样、喜欢女人她认了就是,毕竟男人谁没个三妻四妾?不曾想平国公本人也不似外人看到的那般温文尔雅、谦谦有礼,而是个岑五娘无法驾驭和控制的男人……唯一照着岑五娘的预想发展、让她感到高兴的是岑三娘这个妾——大婚第二日,早岑五娘嫁到平国公府为妾的岑三娘,果然恭恭敬敬的对她执了妾礼,并恭恭敬敬的奉茶请岑五娘这位正室夫人喝。 岑三娘的态度如赵姨娘当年那般温顺,让岑五娘如愿以偿的把岑三娘这个嫡姐踩在脚底下,也让她嫁人后第一次感到舒心惬意! 且岑五娘为了折磨岑三娘,三日回门时故意“体贴”的把岑三娘一并带上,嘴上说是想让岑三娘也回去见见家人,其实是故意让岑三娘这个妾室跟在身边服侍她……不过岑三娘的反应却让岑五娘颇感意外——面对她的刻意羞辱、岑三娘竟没有向以前那样和她大吵大闹,而是默默无言的接受一切,无喜无怒、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岑三娘。 岑三娘的种种变化顾筝都一一看在眼里,为岑三娘感到惋惜和不平的同时,顾筝也意识到这一次岑三娘是真的成长起来了,这点从她能够忍住脾气、逆来顺受的接受岑五娘变着的羞辱就能看出来——以前的岑三娘哪会如此沉得住气、任凭岑五娘骑在她头上? 按照岑三娘以前的性子,她即便成了妾、一被昔日的庶妹羞辱,一定会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不顾的和岑五娘大闹一场……可如今的岑三娘却什么都没做,只一脸坦然的面对一切。 岑五娘在岑家住了两三日便回了平国公府,她们走后顾筝才有机会单独陪太夫人,并趁着陪太夫人说闲话的机会、把内心的感慨说了出来:“祖母,说来一切仿若天注定,当初我虽既不想嫁给平国公、也没有明着抗拒这门亲事,乃是看中郑家不准纳妾这一条规矩,不曾想这条规矩到头来不过是外人的臆想而已……” “如此一来,平国公身上最让我看中的优点也就没了。”顾筝一面替余嬷嬷分绣线,一面一脸庆幸的对太夫人说道:“我如今可是十分庆幸当初这门亲事被三姐姐、五姐姐二个人给搅了局,否则今天伤心难过的人可就是我了!” 顾筝发表完感慨后不忘趁机纾解太夫人的心结:“祖母这下总算可以对此事彻底释怀了吧?平国公非我良配,我当初没嫁给他乃是最最明智之举!” 顾筝平日里经常和太夫人聊心事,除了和穿越有关的事、顾筝和太夫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因此太夫人知道顾筝此刻说的全是真心话,更是早早的就知道顾筝之所以不抗拒平国公府这门亲事,全是因为郑家不纳妾那个传闻……因此顾筝这番话终于让太夫人彻底的释怀,不再一见到顾筝脸上就浮起愧疚之色,只高高兴兴的握了顾筝的手:“如此说来,一切还真是天注定,连上天也遂着你的心意、想让你得个如意郎君!““那平国公喜近女色、为人又有些表里不一,的确不是你的良配……”太夫人跟着感慨了一番后,决心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抛到脑后:“好了,我们今儿就彻底的把此事翻篇儿,祖母已经放宽心了、今后不会再为这件事烦心和愧疚了!” 顾筝冲太夫人眨了眨眼,开开心心的说道:“这才对嘛!” “不过你放心,祖母一定会帮她你个比平国公好一百倍的夫君!”一聊到顾筝的亲事、太夫人瞬间又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可刺、桐两州府年纪合适的公子少爷我都已经相过一遍了,他们一个个不是我瞧不上眼、就是已经定了亲……”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惋惜:“梁家三小子我看着倒是挺顺眼的,他也一直都没同人议亲,偏偏那小子早就有了意中人,真真是可惜!”太夫人说着边一脸惋惜的摇头、边拿眼上上下下的把顾筝瞧了遍,唏嘘道:“不然他和你并肩立在一块儿,可是男俊女俏、郎才女貌,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175章 隐晦提亲 顾筝一见太夫人又把话扯到梁敬贤身上,不由红着脸蛋跺脚娇嗔了句:“祖母!哪有长辈当着晚辈的面说这些话的?” 说完觉得自己害羞得有些莫名其妙,立时心虚的大声再补了句:“梁表哥有没有意中人和我有何干系?我才不喜欢他哩!” 顾筝平日里极少流露出害羞一面、最多就是和太夫人撒撒娇,因此让太夫人一见她少见的羞红了脸、不由故意继续拿话打趣她:“哟,说要自个儿挑选夫君的人可不就是你?如今祖母不过是随口和你提了几句你就害羞成这样,今后如何自个儿挑选、相看夫君?别祖母才把人请到家里来给你相看,你自个儿就临阵脱逃、羞得不敢出去见人……” “才不会呢!到时我准会大大方方的出面相看他!”顾筝说完便袖子一甩开溜了,不让太夫人逮到机会继续取笑她。 太夫人乐哈哈的目送顾筝的身影离开后,便眯着眼歪在罗汉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余嬷嬷聊顾筝的亲事,又把附近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公子、少爷过了一遍……一直到丫鬟紫苏进来回话,太夫人才打住话题。 “太夫人,梁家太夫人来了,如今正在大门外候着。” 紫苏口中的梁老太太正是梁敬贤的祖母,岑、梁两家虽然平日里也有往来,但梁太夫人突然登门造访还是让太夫人颇感意外:“她怎么来了?事先也没送过拜帖啊?莫非有什么急事?” 这梁太夫人突然到访、自是敲门前就先说了因由,紫苏自是如实回禀道:“前来递话的姐姐说梁太夫人正巧来桐州走亲戚,亲戚家正好也在我们这条胡同里,梁太夫人走完亲戚路过咱们家一时兴起,便想着进来探望太夫人您、和您说几句闲话……” “递话的姐姐还说了,若是太夫人您正巧不得空也无妨,他们家太夫人就不进来打扰了,改日先送了拜帖再上门拜会也一样。” 太夫人眼下左右也没什么事,加上她和梁太夫人关系也还算亲厚,便没有因为梁太夫人来得唐突而对她避而不见:“客人既来了哪有不请进来的道理?速速把梁太夫人请进来……” 太夫人说着自个儿也迎了出去,很快就把梁太夫人请进荣寿堂,奉上茶后有段时日没见的两人寒暄了几句,梁太夫人便突然话锋一转、关心起顾筝的亲事来:“阿琴,你我几十年的姐妹了,我既来了便不同你绕弯子了、直接问你一句——你家七丫头还没定亲吧?” “弯弯是还没定亲,一直都没寻访到合适的人家呢。”太夫人据实答道,答完不忘反问了梁太夫人一句:“你怎么对我家弯弯的亲事生出兴趣来了?莫非你这次不是碰巧路过,而是专程来给你孙儿提亲的不成?” “还真让你给猜中了,我的确是有替我家三小子提亲的意思。”梁太夫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来意,但为了不让太夫人觉得她不重视顾筝、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上门提亲,赶忙补了句:“不过我虽有这样的意思,但原本是寻思着过几日挑个好日子正式登门拜访再提此事,今儿来还真是只想同你叙叙旧、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正巧话赶话的说到这儿、我便索性先同你提一提!” 太夫人先前不过是和梁太夫人说笑,如今一听说梁太夫人真有替梁敬贤提亲的意思,不由大感吃惊:“你真相中我们家弯弯了?” “怎么?很让你感到意外?你别忘了早前你过寿时,我便对你家弯弯喜爱有加,当时便笑着说要替我们家三小子把她娶回去。”梁太夫人说着一面端了茶呷了口,给太夫人留了些思考的时间,喝完茶才半真半假的往下说道:“有这事儿在前头,如今我相中你家弯弯、想把她娶回去当孙媳妇儿,也不算突兀吧?” 太夫人见梁太夫人不像是在说笑,这才逐渐重视起她的来意,郑重其事的再问了遍:“阿玉,结亲这样的事儿可开不得玩笑,你正儿八经的回答我——你真想替你家三小子求娶我们弯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三小子的意思?” 梁太夫人见太夫人一脸严肃、不由跟着语气一肃,同样郑重其事的给出答复:“比真金还真!这事儿是我的意思,我家三小子还不晓得呢!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也看得上我家三小子,我再把这事儿和我家三小子说也不迟!” 太夫人听了不由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心里一时也变得有些犹豫不决——除去梁敬贤心有所属这一条,太夫人对梁敬贤这个少年郎可以说是各种满意,也觉得梁家和岑家算是门当户对、家世相当,自家宝贝孙女儿嫁过去也不委屈。 可偏偏各方面条件都是一等一好的梁敬贤,喜欢的人竟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太夫人可是一丁点委屈都舍不得让顾筝受,更不想顾筝嫁一个早就心有所属的夫君,让顾筝日后只能守住夫君的人、守不住夫君的心。 于是左思右想过后,太夫人先是欲言又止的看了梁太夫人一眼,见梁太夫人一脸期待、看起来十分有诚意,这才隐晦的提起梁敬贤心有所属一事:“阿玉,既然你不同我拐弯抹角、那我便也爽快些同你说道说道——说实话,你家三小子我原是十分中意的,可后来我却听说他早就心有所属、喜欢青梅竹马的表妹……” 外头这些传言梁太夫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身为梁敬贤的祖母、自是十分了解自个儿孙子的为人,也把梁敬贤和梁表姑娘之间的事看得十分透彻,心里更是跟明镜儿似的。 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梁家一些别的事情,梁太夫人一时半会儿也很难一五一十的和太夫人说清楚,只能叹了口气委婉的替梁敬贤解释道:“我家贤哥儿是个重感情的人,且他到底还年少、处事多少有些意气用事,当初又是一心想要护着他表妹语柔,才会做出一些令人误会的事来!” 太夫人听了心里一喜:“误会?” “没错,这事儿我也没细问过贤哥儿,不过我自个儿的孙子我自个儿了解——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对语柔有意,都是那起爱嚼舌根的人见他处处护着语柔、自个儿编排出来的闲话,那些别人编排的湖话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自是面目全非!” 梁太夫人说的这些话倒是不假,梁敬贤的确是在梁表姑娘、萧语柔亲事上表过态,态度坚定的反对长辈随随便便把语柔嫁人。但梁敬贤所做的也仅仅是这些而已,他并未主动说过他喜欢语柔之类的话……只是这些事外人并不知晓。 梁太夫人的话让太夫人再次陷入沉思当中——原来和梁敬贤有关的传言里还有着这样的内幕,有了平国公家的那些不实的传言挡在前头,那些关于梁敬贤的传闻自然也就有可能全是假的,更别提梁太夫人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切都是误会、梁敬贤绝对心无所属。 不过所谓关心则乱,太夫人太过重视顾筝的亲事了,因此她只高兴了一会儿就又生出别的忧虑来——倘若梁太夫人其实压根就不了解自个儿的孙子,这些推测和判断都是错的,那那些和梁敬贤有关的传言岂不是又有可能是真的? 第176章 邀请 如此一想太夫人又纠结了,一时也无法给梁太夫人一个准话,只能委婉的说道:“阿玉,这事儿你提得有些突然,总得给我几日功夫好好的想一想吧?还有,我还得先和我们家弯弯说呢!你也晓得我们家弯弯一向都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她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瞧得上眼!” 这一点梁太夫人倒是不担心,她对自家孙子可是有着十足的信心:“那是自然的了,嫁人对姑娘家来说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是得好好的斟酌、斟酌才是!我也晓得这事我提得有些唐突,不急,你且好好的想想,想清楚了回头我们再细谈也不迟!” 太夫人点了点头,寻了另外一些话题、拉着梁太夫人又聊了好一阵子,方才亲自起身送梁太夫人回去,一直把梁太夫人送到垂花门才折回荣寿堂。 太夫人折回来后心绪一直都难以平静,先是闭着眼把这件事的好处、坏处各想了一遍,又拉着余嬷嬷讨论了一番,最后方才让人把顾筝请了过来,打算把梁太夫人的意思告诉顾筝、听听顾筝自个儿的想法。 顾筝早就听说梁太夫人到访,但却不知她老人家突然到访的用意,见了太夫人后还笑嘻嘻的主动问道:“祖母,听说梁太夫人刚刚来过?我正想着过来向她老人家请安呢,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她此番是前来走亲戚、路过我们家顺道进来寻我说会儿话而已,因不是专程前来拜访、所以只小坐了片刻便告辞了。”太夫人边说边冲顾筝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个儿身边来:“来,坐到我身边来,我有话同你说。” 顾筝一脸疑惑的坐了过去,一面乖巧的替太夫人捶腿,一面笑嘻嘻的问道:“祖母的脸色怎么看起来有些凝重,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吧?我最近没闯祸啊……” “这事儿和你的亲事有关。”太夫人说着皱眉组织了下言语,方才言简意赅的把梁太夫人的意思说了说:“梁太夫人相中你了,想替她家三小子提亲,她还说……” 太夫人把梁老太太求娶的话转述了一遍后,顾筝的小嘴也惊讶得张成了“0”型,拒绝的话语也说得不像之前几次那般利索,竟还带了几分莫名的不自在:“相中我?她老人家的意思是想让梁表哥娶……娶我?这哪行?梁表哥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吗?他想娶的人应该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吧?” 太夫人赶忙替梁敬贤澄清道:“梁太夫人说这一切都是误传,梁三公子并无中意之人!梁太夫人还说……” 太夫人虽下意识的替梁敬贤说了不少好话,但顾筝早就已经先入为主、认定梁敬贤喜欢梁表姑娘,因此听完后一脸不以为然:“这天底下没有说自个儿孙子不是的祖母,梁太夫人说的未必是假话,只是我担心她兴许一点都不了解梁表哥——梁表哥真正心思如何只有他自己知晓,别人都不过是瞎猜罢了!” 顾筝的话和太夫人的忧虑不谋而合,让太夫人一时又有些拿不到主意:“这倒也是,我也是怕梁太夫人压根就不知道梁三公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很可能像我一样——我原以为自个儿对几个孙女儿知根知底、十分了解,可她们出嫁前发生的那些事却让我意识到我其实并不了解她们,到头来反而觉得她们十分陌生!” 顾筝此时脑海里却下意识的浮现出梁敬贤和梁表姑娘并肩而立、亲密交谈的画面,语气下意识的多了几分气恼:“就是这个理儿!在梁老太太眼里,梁表哥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孩子,毕竟那是自己家的孩子嘛!” 祖孙二人说来说去都没讨论个结果来,让太夫人最终只能尽量理智的给顾筝建议:“说实话,撇开心有所属这点,梁三公子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我们也不好草草的下定论、以免错过难得的好人选……不如这样吧,我们再托人打探一番后再做决定!” 顾筝不忍心打击太夫人的热情,只能含含糊糊的应了声:“一切全凭祖母做主。” 且先不提太夫人如何去打探和梁敬贤有关的事,却说梁太夫人回家后也把梁敬贤叫到了跟前,直截了当的对他进行逼婚:“贤哥儿,你今年已经十八了,不小了,该定性了!” 梁敬贤一听到这段他无比熟悉的开场白,便知道自家祖母接下来准是要逼他成亲,当下便不着痕迹的往门边退去,还不忘一本正经的说道:“祖母,我突然记起有要事未办,我先走一……” “你给我站住!”梁敬贤还没把“步”字说出来、梁太夫人就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举着拐杖指着他、气哼哼的训道:“你再敢给我开溜我立刻就随意给你定门亲事,明天就把姑娘抬进门来,绑着你这个不孝孙和她拜堂成亲!你若是不依,太医给我开的药我便不服了!” 以梁太夫人的性子,梁敬贤要是真惹怒了她、她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到时候梁敬贤大可一走了之,可他要真那样做了、准会把梁太夫人气出个好歹来!还有太医先前开给梁太夫人调养身子的药可是万万停不得! 梁敬贤思绪一转,立刻就收住往外迈的脚步,也不再在从小就十分疼爱他的祖母面前装面瘫了,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容凑回到梁太夫人跟前:“祖母您消消气,别因我气坏了身子!我不溜了就是,好好的听您把话说完还不行吗?” 梁太夫人虽然知道梁敬贤是打着先听她把话说完、再软磨硬泡的把亲事推掉的主意,但也没揭穿他的心思、只没好气的弓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你个不孝孙!你给我听好了,岑家七姑娘岑祺筝不但聪明伶俐、模样也生得十分出挑,很是合我的心意……” 梁太夫人说着一脸警告的扫了梁敬贤一眼,带着几分老顽童式的霸道命令梁敬贤:“我相中的孙媳妇儿就是她,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反正我就认准她是我的三孙媳妇儿!” 不曾想梁太夫人的话却让原本兴趣缺缺的梁敬贤双眼一亮,笑容也立刻比先前灿烂了几分:“祖母相中了弯弯?这么说您已经去过岑家、和岑家的长辈谈过结亲一事了?岑太夫人怎么说?她对我可满意?弯弯呢?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梁敬贤这一连串问题让梁太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慢慢的眯起眼上下打量他,脸上也逐渐有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小子,你竟直呼岑七姑娘的小名儿!看来你自个儿已早我一步相中她了?嗯,眼光不错,不愧是我的孙子!” 只要自家孙儿自个儿也中意顾筝,那这亲事可就成了一大半!她也不用再担心这个臭小子花样百出的拒婚了! 一想到这儿梁太夫人不由喜得眉开眼笑,对顾筝这个准孙媳妇儿也是越发的喜爱:“弯弯那孩子我也是喜欢得紧,打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十分合我的眼缘,就该给我当孙媳妇儿!既然你自个儿也中意她,那这回你不会再赖着不肯成亲了吧?” 梁敬贤见梁太夫人乐呵呵的说了半天都没说到正题,不由急了起来:“祖母,您还没说岑家人是什么态度呢!” “岑家人的态度啊。”梁太夫人心里“记恨”梁敬贤之前老是躲着她、不愿意正正经经的和她商量定亲一事,如今便故意拿话吊他的胃口、想让他急一急:“岑太夫人倒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孩子,可弯弯却觉得你很是一般,说要考虑、考虑!你这臭小子既然喜欢人家小姑娘,怎么就不晓得在人家面前好好的表现、表现呢?你要表现好了,这亲事眼下不就已经成了?” 梁太夫人说完还不忘丢给梁敬贤一个“真是不争气”的眼神,让梁敬贤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心里更是郁闷到极点、也就没心情拉着梁太夫人继续追问详情,直接臭着一张脸告退……如此一来,梁敬贤也就错过从梁太夫人嘴里得知顾筝不满意他的原因,也不晓得外头竟传言他喜欢梁表姑娘。 却说梁敬贤回到自己屋里后却是如坐针毡、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他很想亲自去见顾筝一面、可又苦恼没借口去找顾筝,只能黑着一张脸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走动,一连走了十几个回合后,他终于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约顾筝出来见面的借口! 一想到借口梁敬贤马上吩咐丫鬟铺纸研磨,提笔飞快的写了封信吩咐小厮送去给顾风。信上梁敬贤打着让顾筝出来看看别人家银楼的最新首饰,多多开阔眼界、设计出更新颖的首饰这个借口,大大方方的邀请顾筝一起出去逛街。 因顾筝一直帮着宝庆银楼设计首饰,所以顾风虽然心里不大乐意接受梁敬贤的邀请,但为了大局着想、他最终还是把梁敬贤的邀请带给顾筝,不过他虽然把话带到了、但却还是不愿意顾筝出去和梁敬贤见面:“阿妹,若是你想逛首饰铺子和银楼,改天我抽空陪你去就是,咱们没必要和那梁敬贤一道。” 第177章 求娶 顾筝倒是公私分明,觉得很有义务陪梁敬贤这个老板逛街考察市场:“也不能这么说,梁表哥是宝庆银楼的少东家,和他一道我也能顺道听听他的建议,所以我必须去赴约,这是公……正事!” 顾风见无法劝顾筝放弃,立刻改变主意:“那我必须得陪你一块去!” 顾筝本就把顾风算在内:“哥哥你自然要一道去了,总不能叫我单独和梁表哥一起逛街吧?” 于是顾风很快就给梁敬贤回了信,第二天禀过太夫人后便带着顾筝一块出门,几人很快就在宝庆银楼碰面,待顾筝核对过近期的账目后,他们便出了宝庆银楼一路逛了下去,打算把桐州城有名的首饰铺子和银楼都逛一遍。 一路上顾风虽然总是刻意将顾筝护在自己身边,不让梁敬贤有机会接近顾筝,但当几人在一间茶楼小做休息、顾风自去更衣时,梁敬贤还是逮到了和顾筝单独相处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向顾筝提起两家结亲一事:“顾妹妹,我们两家的长辈似乎有结亲之意,听说你不乐意嫁给我?” 梁敬贤问得如此直接、把顾筝惊得差点直接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这个家伙就不懂得委婉点询问吗? 不对,有谁会像他这样理直气壮的前来兴师问罪? 古代人不是都应该很含蓄、很害羞的吗? 顾筝勉强把茶水咽下去后,一面悄悄的腹诽梁敬贤、一面捂着胸口咳了半天方才渐渐平静下来,一脸不满的娇喝道:“我就是不乐意嫁给你,你能奈我何?哼!” 梁敬贤却是十分执着,猛地抓着顾筝的手腕追问道:“为何不乐意?莫非你已经有意中人了?” “放开我!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意中人!”顾筝一面用力的把梁敬贤的手甩开,一面不忘小声的嘀咕了句:“我又不是你!” 梁敬贤听了顾筝说的前半句话、一直提着的心便放回了原位,脸色也恢复如初,先前的严肃和紧张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顾筝倍感熟悉的无耻和赖皮:“既然你没有中意的人,那不如就嫁给我吧……嗯,想嫁给我的姑娘可多了,嫁给我你也不算委屈。” 梁敬贤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让顾筝见了就想反驳:“你别臭美了,我恰恰觉得嫁给你十分委屈,我才不会嫁给你这个自大狂!” 只要顾筝没有意中人,那梁敬贤就有把握一点一点的俘虏她的心,因此面对顾筝的反驳梁敬贤一脸不以为然,而是用理所当然到有些霸道的口吻反问道:“我们抱都已经抱过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瞬间羞红了脸蛋,思绪更是鬼使神差的转到几年前梁敬贤夜探她闺房的那个夜晚——那一夜他们意外抱成一团本就让她很是尴尬,如今梁敬贤竟然还大大咧咧的把这件事提出来! 这让顾筝立时又羞又恼的辩解道:“那是个意外好不好?我当时是因为不小心摔倒才会……总之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不用你对我负责任!” 梁敬贤倒也没硬是要对顾筝负责,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坏笑着说道:“好,我可以不对你负责任,但你却不能不对我负责任——当初你可是没征求我的同意就在我身上乱摸一通,把我身上的豆腐吃了个尽,这点你可不能耍赖、必须对我负责任。” 梁敬贤厚脸皮的倒打一耙把顾筝气得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了“0”型,瞪了一脸无辜的梁敬贤半响后,方才磕磕绊绊的确认道:“你让我对你……负责任?你没有弄错吧?我……你……我们之间一直是你占我便宜好不好?” 梁敬贤是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顾筝拐到手,因此顾筝才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他就好心的替她回忆道:“顾妹妹你忘记了吗?当年你约我到院子里相会,你说了句‘搜就搜,不搜白不搜,搜了也是我占便宜’,然后就动手把我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日的情形——当日可是你主动动手的,我连话都来不及是说就被你把豆腐吃光了!你我之间都已经亲密无间到这个地步了,是该早点把亲成了才是。”梁敬贤说着深深的看了顾筝一眼,十分体贴的说道:“顾妹妹,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梁敬贤说完竟厚颜无耻的做出一副无辜样,好像他曾经被顾筝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顾筝曾经把他吃干抹净、然后耍赖不对他负责任……顾筝越看越觉得无语——她怎么看都觉得梁敬贤不像是需要人家负责任的男人啊! 这个家伙真真是无耻! 哪有人这样厚颜无耻的求娶姑娘? 顾筝自认为没梁敬贤皮厚,因此她也懒得和梁敬贤多计较、直接把他的话都当成玩笑话:“你怎么说都行,反正你说什么都和我无关,我才懒得和你争辩下去,我只会当你在开玩笑!” 梁敬贤听了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筝,半真半假的说道:“谁说我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顾筝撇了撇嘴:“我才不相信!” 梁敬贤突然往前凑了凑、拉近和顾筝之间的距离:“莫非你要我再直接些,才相信我求娶你的心意?” 顾筝被梁敬贤吓得身子往后仰了仰——梁敬贤突然靠她靠得这么近,近到让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也让她下意识的觉得呼吸困难! 顾筝被梁敬贤的逼近吓得愣了愣,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梁敬贤这到底是在唱哪出,最终只傻傻的问道:“你不是早就有意中人了?” 梁敬贤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诱拐顾筝上头,因此他一时也没去细想顾筝的话,只继续再接再厉的诱拐顾筝,并十分隐晦的主动向顾筝告白:“没错,我早就有意中人了,而且我很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一直在等她长大。” 且先不提梁敬贤大胆告白后、他和顾筝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却说他们才刚刚谈完正生、顾风就正好折了回来。 梁敬贤一见顾风就飞快的打住话题、收起脸上的笑容,装出一副客气、正经的模样,让顾筝见了忍不住悄悄的腹诽他是个两面派——顾筝发现只要是她和梁敬贤单独相处,梁敬贤身上那些冷酷、面瘫、冰块等气质就会瞬间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厚颜无耻、霸道自大、无赖流氓等等气质! 哼!这个梁敬贤简直可以去当影帝了! 只要他们一单独相处,他就会各种不要脸的欺负她!但一旦有第三个人在场,他就会恢复正常、假装正经冷酷,甚至还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一眼……却说顾筝和梁敬贤道别后,一坐上回岑府的马车、便在马车的辘辘声中陷入了沉思,默默的在心里琢磨梁敬贤先前说的那些话,心想如果她真和梁敬贤……那这应该也算是件彼此双赢的事,只是她真的要和梁敬贤……顾筝想了一路后最终决定答应梁敬贤,一回到岑府就直接去荣寿堂找太夫人,没想到太夫人也正急着找顾筝,且一见到顾筝就面色焦急的出言催促:“弯弯,和梁家结亲一事如今已容不得你多考虑了,你必须赶紧做出决定才行!” 太夫人的焦虑让顾筝暂时把想说的话按下、不解的问道:“祖母为何满脸焦虑?” 太夫人自是不会隐瞒顾筝,立刻一五一十的说道:“我刚刚得到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听说今年有可能会举行选秀大典!这个消息如今还没有正式公布,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不抓紧时间、抢在选秀前把你的亲事定下来……” “否则一旦圣旨正是颁发下来、那一切可就晚了!到时若是你还没把亲事定下来,就不能自行婚配、必须按照规矩先进宫参加选秀!被撩了牌子方能自行婚配,若是没被撩牌子、那就必须进宫服侍皇上!” 这个意外的消息除去了顾筝内心最后那一丝犹豫,让她果断的做出决定、并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太夫人:“祖母,我想清楚了,梁表哥的确是个品性不错、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愿意嫁给他。” 太夫人原以为顾筝最少要再考虑一两日、没料到她竟会如此干脆的做出决定,不由有些不放心:“弯弯,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这亲一旦结了,可就反悔不得了,你可得想清楚了!” 顾筝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祖母您放心,我真的已经考虑得十分清楚!且我来找您原来就是为了和您说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选秀一事才临时做出决定。” 得知这是顾筝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后,太夫人感到欣慰、惊讶之余,少不得追问一番:“你先前不是不愿意嫁给梁三公子吗?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顾筝却没多做解释,只说挑来挑去也挑不到比梁敬贤更合适的人选了,索性大胆些放开原先的那些顾虑,给自己和梁敬贤一个机会。 第178章 定亲 太夫人也觉得梁敬贤是棵好苗子,听了顾筝的话后连连点头,十分赞成顾筝的决定:“这门亲事虽有些不尽人意,但突然出了选秀这件迫在眉睫的事,这未尝不算是件好事!我不想你被送到深宫里,从此被高耸的围墙束缚住,一辈子过同人争宠的日子——过那种看似富贵奢华的日子,还不如嫁去梁家过平淡富足的小日子。” 光是宅斗就让顾筝觉得很恐怖了,顾筝可不想亲身去体验一番宫斗:“祖母说的极是,进宫为妃对有些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件好事。” 事到如今,对顾筝来说嫁给梁敬贤才是最好的选择,太夫人自然少不得寻些话来宽慰顾筝的心:“弯弯,祖母已经替你打探过了,外头那些传言的确有些言过其实……” “我相信只要你真心待梁三公子,他也一定会回报你同样的真心。我相信你和他最终一定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梁家表姑娘不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 和梁敬贤单独谈过后,顾筝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传闻了,听了太夫人的劝慰甚至还一脸淡定的反过来安慰太夫人:“祖母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顾筝祖孙二人经过这次商讨后,也算是把顾筝的亲事给定了下来,太夫人立刻就让人带了话给梁太夫人,梁太夫人得知后自是高高兴兴的亲自又来了岑府一趟,直接就把梁敬贤的庚帖送了过来! 太夫人接了梁敬贤的庚帖后,便把写了顾筝生辰八字的庚帖交给梁太夫人……梁、岑两家一交换完庚帖,顾筝和梁敬贤的亲事便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紧接着太夫人便高高兴兴的张罗起顾筝的嫁妆来,亲自列了嫁妆单子后直接交给罗夫人去筹备:“单子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你尽快替我筹备齐全。” 罗夫人扫了顾筝的嫁妆单子一眼,见上面列的东西比岑二娘当初陪嫁的东西还要丰厚,立时有些不乐意的嘀咕了句:“娘您真是偏心,七娘的嫁妆比二娘她们都丰厚!仔细论起来,二娘才真真正正是您的嫡亲孙女儿,七娘不过是外孙而已!” “不就比二丫头她们多了几抬东西吗?那几抬东西不必从公中出钱,我自会另外给你钱筹备。”太夫人说着淡淡的扫了罗夫人一眼,语气不虞的说道:“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出嫁,你这个当娘的没少给她们添妆吧?压箱底的私房银子你也没少给吧?” “弯弯的亲娘阿鸾已经不在了,无法在弯弯出嫁时给她添妆,那多出来的几抬东西就算是我替她给弯弯添妆,你要是还不乐意,那就当成是我当初给阿鸾的嫁妆!”太夫人说着顿了顿,故意对罗夫人说道:“不过若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愿意多给些东西给弯弯添妆,那我倒是可以把多出来的几抬东西去了。” 顾筝又不是罗夫人的亲生闺女、罗夫人哪舍得那自己的体己银子替她添妆? 因此太夫人话一说完、罗夫人立刻态度一转,讪笑着说道:“娘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自个儿实在是不懂事,那几抬东西既是娘给姑奶奶的、如今转给七娘也属正常,我不该说那些小心眼的话……那就按娘您的意思办吧!我回头就去找余嬷嬷支取银子,把七娘的嫁妆给办妥当了。” 说完罗夫人不敢再多做逗留,很快就寻了个借口、灰溜溜的离开荣寿堂。 罗夫人走后太夫人便使了个人把顾筝请了过来,另外拿出一份嫁妆单子并一个紫檀描金木匣递给她,道:“这份单子和这个匣子你自个儿悄悄的收着,别让人知道。” 顾筝一脸疑惑的打开那幅大红洒金龙凤图案花笺,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列了不少东西,且大多是铺子、庄子、以及一些名贵的古董、字画。顾筝合上花笺,带着几分疑惑在把那个紫檀描金木匣打开,见里头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地契、房契并银票……“祖母,您这是?”顾筝指着手上的东西问道。 “这是祖母给你的陪嫁,和明面上那份陪嫁不同——这份嫁妆完完全全是你的私房嫁妆,旁人全然不知、梁家的人更是不会知晓!”太夫人怕顾筝不懂她的意思,细心的再补了句:“明面上那份嫁妆我已经让你母亲去准备了,明日就会先把嫁妆单子送去给梁家人过目,我也特意在那份嫁妆上给你添了妆,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我会再另外替你准备一份嫁妆。” 太夫人的这片苦心顾筝自是明白——太夫人这是细心周到的另外给她准备了一份秘密产业、让她旁身!且这份产业完全放在暗处、除了她和太夫人外无人知晓,也代表顾筝在梁家人面前还能再留一手、多一重保障! 可这些铺子、庄子以及银票加起来实在是太贵重了,很可能是太夫人所有的体己产业,顾筝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祖母,您明面上替我准备的嫁妆已经够丰厚了,这些东西我不能再要!” “傻孩子,祖母的东西本就是留给你娘的——岑家传下来的家业全部由你父亲继承,我的陪嫁产业则全部由你娘继承,这本就是世家不成文的规定。”太夫人说着又把顾丽娘给搬了出来:“这是我一直替你娘准备着的嫁妆,你既是你娘的孩子、那就得替她接下,否则我一辈子都愧对你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泪盈于睫、满心感动:“祖母,我知道您这么说是为了让我收下这些东西,可我不能……” “好了,你要是孝顺祖母就别再多说了。”太夫人说着另外交给顾筝一个小匣子:“和砂糖局有关的文书和地契都在这里头,也一并给你了。砂糖局因是以朝廷名义设立的、情形较为特殊,所以我特意没写在送去梁家的嫁妆单子上。” 砂糖局一事是早就说好要给顾筝的,且砂糖局必须靠着顾筝掌握的制糖技术才能经营下去,因此这回顾筝倒是没有推脱、大大方方的接了太夫人递过来的小匣子……不曾想太夫人最后对顾筝说的这几句话,正好被去而复还的罗夫人无意中偷听了去! 罗夫人一得知太夫人竟然把最赚钱的砂糖局也给了顾筝,立时感到十分不满,觉得太夫人对顾筝这个外孙女比对自己的亲孙女还好,当下便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不依不饶的闹腾道:“娘,您这回真真是偏心偏到家去了!这砂糖局明明是以我们岑家的名义开设的,凭什么白白的送给七娘当陪嫁?要我说砂糖局就该交给老爷这个一家之主打理!” 太夫人冷冷的看了罗夫人一眼,反问道:“给你们打理你们懂得如何炼制白砂糖吗?我们家只有弯弯懂得如何炼制白砂糖,那自然也就只有她有资格打理砂糖局。” 罗夫人却不这样想,她觉得岑家既然养了顾筝这么多年、且替她准备了如此丰厚的一份嫁妆,顾筝就一定要报答岑家的恩情……于是罗夫人想都没想就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要求道:“让七娘把炼制白砂糖的方法教给我们,我们不就会了?再说了,她不把炼制白砂糖的方法教给自家人,难不成是要带去梁家给外人?” 罗夫人越想越觉得顾筝很可能拿炼制白砂糖的方法去讨好夫家人,心里一急竟直接拽着顾筝不放:“七娘,你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赶紧把方子交出来!可别胳膊往外拐、当那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混账东西!” 罗夫人话音才落、太夫人就不客气的扇了她一巴掌,怒斥道:“还不给我滚?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就准备收拾包袱滚回你罗家去!” 罗夫人被太夫人一巴掌打得一边脸火辣辣的,再一见太夫人一脸盛怒、大有再给她一巴掌的态度,吓得拔腿就跑……只是罗夫人人虽往外跑去、但嘴上却不甘心的嚷嚷道:“娘您处处都偏袒七娘,实在是太过分了!您又不是只有七娘一个孙女儿,您这么做是压根就没把二娘她们当成亲孙女儿!您这个当祖母的眼下如此偏心,那今后就别指望二娘她们孝顺你……” “你……” 太夫人被罗夫人的话气得猛地站了起来,面色铁青的抬手指着罗夫人,只见她颤抖着手指指了罗夫人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还被气得扶着扶手连连喘气……顾筝见了赶忙上前扶着太夫人,一面替她摸胸顺气、一面说道:“祖母您快消消气,咱不和她一般见识!她说什么就让她说去,我不在意。” 太夫人却气得重重的往后一倒、瘫坐太师椅上:“孽畜!不孝媳!我……我……” 罗夫人这么一闹腾、太夫人又被她给气得病倒了,可偏偏罗夫人知道后非但不知悔改、还贼心不死的到岑老爷面前搬弄是非,添油加醋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又说了些花言巧语撺掇岑老爷、让岑老爷也觉得太夫人太过偏心,最后竟连他也到太夫人面前开口讨要砂糖局! 第179章 筹备 太夫人一见岑老爷也如此的不争气、不孝顺,对岑老爷失望透顶后被气得病得更重,日日都只能卧在床上休养,不但无法再管家里的事、连顾筝的亲事也没精力操持,让罗夫人得意洋洋的接过操持顾筝亲事的大权。 所幸的是岑家一早就已经把顾筝的嫁妆单子送去梁家,罗夫人就算想删减顾筝的嫁妆也已经来不及——各项嫁妆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岑家若是送了嫁妆单子后不按照单子上列的明细送嫁妆,那只会让人耻笑和瞧不起! 如此一来,罗夫人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嫁妆单子并未注明的砂糖局上头,想要趁着太夫人卧床不起的机会把砂糖局从顾筝手上抢走……罗夫人直接找上顾筝,开门见山的命令道:“七娘,虽然太夫人偏袒你、事事都只替你一人着想,但你自个儿却不能不知恩图报——这些道理我就不多说了,你主动把砂糖局过到你父亲名下吧!反正你把砂糖局带过去,最终也只会便宜梁家的人!” 罗夫人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顾筝看了十分不爽,故意反问了她一句:“便宜梁家的人?难道我将来生的孩子不是梁家的人?我可以不给夫家的人,但却可以给我将来的孩子,这些不需母亲替我操心。” “你……” 罗夫人指了顾筝半天也说不出一句理直气壮的话来,最终只能强词夺理道:“我们岑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为岑家做过什么?要不是我们岑家收留你,你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哪还会有今日的风光?更别想嫁给梁三公子!你自己摸着良心好好的想一想、想想你到底该不该报答我们岑家!” 顾筝可是一点都不怕罗夫人这只纸老虎,当下就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那二姐姐、三姐姐她们又为岑家做过些什么?我身上流着岑家的血,被岑家养大有什么不对?” 罗夫人本就理亏、自是说不过顾筝,只能语气蛮横的强抢:“少废话!你若是想顺顺利利的出嫁,就给我把砂糖局交出来!别忘了如今家里做主的人可是我,处处护着你的老太太眼下可是卧床不起,护不了你了!” 顾筝才不信罗夫人有胆量悔婚得罪梁家,压根就不怕她的威胁……只是顾筝不想太夫人总是被人说偏心,因此她最终决定把太夫人最初交到她手上的东西还给太夫人,让罗夫人今后无法再说太夫人偏心! 打定主意后顾筝态度突然一转、十分爽快的答应了罗夫人的要求:“好,我可以把砂糖局过回到祖母名下,账目上最后一季的收益我也可以不结算带走——不过当初祖母给了我多少、我如今就还给岑家多少,我不会占岑家半分便宜、但也不会多给岑家分毫。”顾筝说完便不再理会罗夫人,自顾自的捧了茶盏品茶。 罗夫人细细的斟酌过后心里也有了计较——只要顾筝不把砂糖局带去梁家,那这砂糖局不管是在太夫人名下还是在岑老爷名下,最终还是属于岑家的产业,那么也就有她的一份了! 如此一想罗夫人便美滋滋的走了,一时间也忘了向顾筝要炼制白砂糖的方子,以为只要砂糖局到手、那方子也就跟着到手了。 之后顾筝也没食言,立刻就把顾风找来商量,请顾风帮着把砂糖局落回太夫人名下,并把炼制白砂糖的法子写下来交给顾风,让顾风今后寻个机会交给太夫人……且先不提顾筝将砂糖局还给太夫人一事,却说岑梁两家一交换完庚帖、并合婚卜卦得了大吉的结果后,两家便开始忙着准备成亲的大小事宜——先小定、大定,后又紧接着下财礼、过大礼。 特意请来的那两位媒人在两家中间、来来回回的商量了几个回合后,岑、梁两家很快就按照习俗把成亲前的仪式一一给走齐了。并且因有选秀这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两家很快就选了个最靠近的吉日、把成亲的日子给定了下来! 日子一定下来,梁家那头便开始忙得团团转——他们又要请泥瓦匠把给梁敬贤做新房的院子粉饰一新、重新摆设大件家具;还要请喜铺那头的人到梁府瞧瞧地方,好提前选出合适的地方搭喜棚;还得列出宴请的宾客的名单、选合适的人当全福人以及写喜帖等等。 岑家这头也同样是忙得团团转,全福人自然也是要请,还得把顾筝的嫁妆一抬抬装好!虽然这些事按照规矩都得由罗夫人和梁家人商量着办妥了,但顾筝却也是一点都不得闲——她不但要开始忙着亲手绣枕套、喜被并成亲第二天献给公婆的鞋袜等东西,还得亲自挑嫁衣并出嫁当日要戴的各种首饰等等。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忙活了三、四个月,终于把成亲的大小事宜都给准备妥当了,这一忙活、一转眼离成亲的吉日便只剩下三日了……按照规矩,迎亲的前三日男方必须按照习俗,让媒婆把一早就备下的催妆花髻、花扇花粉盒、金盖头,以及画彩线果等催妆的东西送到女方家,催促女方赶紧做好出嫁的准备。 岑家收到梁家送来的催妆物事后,则以金银双胜御、罗花璞头、绿袍并靴子等物回赠;再过两日,顾风便领着人把一早就替顾筝备好的嫁妆抬到梁家去……新嫁妇嫁妆的多寡,和她今后在婆家地位的高低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也是新嫁妇在婆家的体面。顾筝的嫁妆是由太夫人敲定的,自是置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全部嫁妆装好后加起来有一百二十台之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门第一抬是太夫人赐的福禄寿三翁,第二抬是岑老爷添的一对羊脂玉如意,第三抬则是两株半人高的红珊瑚;之后依次是些古玩字画、金银玉器并器皿摆件;再往后抬的是屏风、家具并被子、褥子等物;小件些的则有各色首饰头面、四季衣裳、绫罗绸缎、文房四宝、珍珠玛瑙以及一些压箱底的金子、银子;最后几抬上头则放了象征着土地和房产的土胚和瓦片……总之除了象征性摆放的那几样东西,其余每台都是塞得满满的! 满满一百二十抬嫁妆一路浩浩荡荡的抬往刺州梁家,最终齐齐整整的摆在梁家院子里,大大方方的供梁家前来看热闹的亲戚观赏。 顾风作为送嫁妆一行人的代表,一面郑重其事的将正式的嫁妆单子递给梁家人,一面吩咐岑六娘等人按照规矩亲自替新人铺房——所谓铺房,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布置房间、铺设床铺。 依照大丰习俗,铺房时男家会事先准备好床席桌椅,女家则要准备被褥幔帐,并使亲人去男家铺设房奁器具,摆珠宝饰……铺房后的第二天便是迎娶的吉日了,也是顾筝在家睡的最后一晚。按照大丰习俗,这最后一个晚上顾筝本是应该和母亲一起睡,方便母亲教导她嫁为人妇后必须懂得的一些道理,以及如何服侍公婆、做好媳妇儿的本分。 可惜罗夫人不过是顾筝名义上的母亲,顾筝宁愿在卧病在床的太夫人跟前服侍一晚,也不愿意和罗夫人睡在一起……太夫人知道顾筝不愿意和罗夫人亲切也不勉强她,亲自担当起教顾筝如何为人妇的责任,不过太夫人只简单的教了顾筝一些嫁人后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就一脸放心的转入下一个话题:“弯弯,你向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何同夫家人相处不必我多说、你自个儿想必早已心中有数……” “只有一事是你这小姑娘家不懂的,我今晚也一定要教你。”太夫人说着冲余嬷嬷招了招手,余嬷嬷见了立刻奉上几本蓝皮画册,笑眯眯的交给顾筝:“这几本画册给姑娘压箱底,姑娘成亲后定会用得着。” 顾筝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把画册翻开,不曾想她才刚刚翻了一页、余嬷嬷就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几声方才低声嘱咐道:“姑娘回屋后再翻看这几本画册也不迟。” 而顾筝刚刚虽然只翻了一页,却偏偏眼尖的看清楚页面上的内容——那上面画着那一对紧紧交缠在一起的男女!看了画册再一听余嬷嬷的话,顾筝立时意识到手中捧着的画册乃是古代春宫图,立刻羞得满脸通红,连目光都不敢继续停留在那几本画册上、只匆匆忙忙的将那几本画册塞到袖子里……太夫人是过来人、自是知道顾筝为何害羞,但这是每个姑娘成为少妇的必经之路,顾筝就是再害羞、身为长辈该灌输给她的那些事也还是得灌输。 因此太夫人很快就把顾筝喊到身边来,面不改色的向她传授闺房之术和御夫之道,说完还不放心的嘱咐了顾筝一句:“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你回去多看看那几本画册便会慢慢领悟……咳,祖母就不多说了。” 顾筝哪敢多问,支支吾吾的说了声“我知道了”便把话题岔开:“祖母,我舍不得您!” 第180章 出嫁 太夫人摸着顾筝的头,一脸慈爱的劝慰道:“傻孩子,祖母也舍不得你,可祖母不能把你拴在身边一辈子啊!祖母能看着你出嫁、过上称心如意的好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刻顾筝的内心真的有着许多的不舍,眼前这个一直关爱她、宠爱她的老人,是这个时空她最最在乎的亲人,但过了今天她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日日陪伴在她身边了……一想到这里顾筝不由鼻子一酸,红着眼眶说道:“祖母您放心,我即便是嫁为人妇,也会常常回来陪您说话解闷。” 太夫人刮了顾筝的鼻子一下,笑吟吟的拿了个比喻来打趣她:“嗯,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会‘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顾筝红着脸娇嗔道:“祖母……” 这一夜顾筝和太夫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直聊到深夜,她们聊了这些年来一起度过的喜怒哀乐,也聊了已经去世的顾丽娘,言语间满是感叹和不舍。 因梁、岑两家在不同的州府,虽离的不远、但走起来也要小半日的功夫。因此为了不耽搁拜堂的吉时,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顾筝就被太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且勺儿才刚刚服侍顾筝洗漱完毕,太夫人专程为顾筝请来的全福人、陈夫人便准时到了。 所谓的“全福人”,顾名思义便是指有福气的人,一般是指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有福气之人。新人成亲请全福之人前来打点琐事,便是希望能够沾沾全福人的福气,婚后的日子能像全福人那般有福气。 陈夫人如期而至后,太夫人便使人奉上崭新的镊子、五色丝线、钱币、白粉等物,请陈夫人替顾筝开脸,替顾筝完成出阁前最重要的一道仪式。 这些出阁前的必要仪式顾筝早就被提前告知过,因此她对开脸一事倒也不算是陌生,知道开脸乃是古代的一种美容方法——具体是指去除面部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的仪式,乃是古代女子嫁人的标志之一。 陈夫人细心的替顾筝开了脸后,太夫人便焦急的询问丫鬟:“时候不早了、得赶紧梳头换嫁衣才行……一早说好的梳头娘子来了没?” 紫苏赶忙答道:“来了、来了,太夫人您别着急,玳瑁正把她往这儿领呢!” 紫苏话音才落,玳瑁便正好掀了帘子将梳头娘子领了进来,那梳头娘子也是城里有名的巧手,进了屋不消人催促便主动上前、手脚麻利的替顾筝梳头,嘴里也按照规矩说着一些吉利话儿……待把规矩做足了,梳头娘子才往木梳上抹上头油、替顾筝梳了个妇人发式。 梳过头顾筝先用了碗莲子百合汤,吃完方才在勺儿、琉儿的服侍下换上大红的嫁衣,随后又被勺儿按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描眉点唇、抹粉涂脂、插钗挂珠,一直折腾到酉时方才打扮妥当。 顾筝打扮妥当后梁家迎亲的队伍还没到,太夫人便趁机吩咐紫苏去替顾筝下碗面,还不忘嘱咐顾筝待会儿多吃点:“出门前先在自个儿家里吃碗面垫垫肚子,轿子抬到梁家后还得闹腾上好一阵子呢!若是你一直忍到闹腾完才吃东西,准会饿坏!” 顾筝虽没成过亲,但却知道这新娘子一旦盖上红盖头上了花轿,想要吃东西或是喝水多少都有些方便,因此为了不让自己挨饿受罪,顾筝一面乖乖的接受太夫人的安排,一面不忘对勺儿吩咐道:“勺儿姐姐,你赶紧去替我备上几包小点心,一会儿我塞一包到袖子里,路上若是饿了也好偷吃几块……”勺儿应下后自去准备不提。 且先不说顾筝这头如何,却说梁家那头梁敬贤也是起了个大早,郑重其事的祭拜完祖先后,梁敬贤便骑着马头绑了红绣球的枣红大马,领着抬着大红花轿的迎亲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的前往岑家迎新娘子过门。 梁敬贤一行人一路上又是敲锣奏乐、又是点放炮仗好不热闹,才进了桐州城城门就引了许多人出来看热闹……梁敬贤和抬新娘子的花轿刚刚抵达岑家大门外,就被顾风带着一群人不客气的拦了下来,陪着梁敬贤前来迎亲的罗锦明上前搂住顾风的脖子,替梁敬贤说了不少好话、有帮着梁敬贤破了顾风设得难题,最后又塞了不少利钱给顾风一群人……如此折腾了一番后,顾风方才勉强放过抢走妹妹的梁敬贤,让梁敬贤一行人顺利穿过大门、前往垂花门处迎新娘子。 垂花门处也是早早的就有一群女眷候着,那群女眷又拦了梁敬贤这个新郎官一回,梁家陪同梁敬贤前来请亲的人见了赶忙分了些彩缎、利钱与她们,那些女眷收了彩缎、利钱后方才笑嘻嘻的让路,准梁敬贤带着吹鼓手进院子里作乐催妆。 而外面一传来“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和喜气洋洋的乐声,性子活泼的勺儿便一脸兴奋的跳了起来:“准是新姑爷来迎亲了,奴婢替姑娘出去瞧瞧!” 勺儿说完不等顾筝开口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片刻后便折了回来,捧着一捧讨来的利钱、兴高采烈的说道:“没错,是新姑爷来迎亲了!” 陈夫人闻言笑吟吟的代替顾筝出去,不一会儿便挽了个大红绣金色龙凤舞的包袱走了进来,打开包袱取出梁敬贤送来的红盖头,小心翼翼的替顾筝盖上。 顾筝见自个儿都被盖上红盖头了,心想应该差不多该出去上花轿了,于是便下意识的扶着陈夫人的手往外走,不曾想陈夫人却重新将她按坐回床上,笑着说道:“不急、不急,新娘子可不能出去得太早,得摆足了新娘子的架子,晾一晾新郎官、让他着着急才显得尊贵!” 顾筝听了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一直到外头响起更加响亮的炮仗声、以及吹鼓手更卖力的吹奏,陈夫人才笑着说了声“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扶起顾筝,一路引着她去给太夫人、岑老爷、罗夫人等长辈磕头拜别。 磕完头后陈夫人才扶着顾筝往外走,才刚刚踏出门槛、喧闹嬉笑声便扑面而来,顾筝只隐约听得有人兴奋的高喊了声“新娘子出来了”,走了几步又听得一阵震耳、接连不断的炮仗声……一直到被陈夫人扶着上花轿,顾筝的耳边还被炮仗震得嗡嗡直响。 而顾筝上了花轿后,那几个抬花轿的轿夫却还是一动不动、不肯抬轿起步,只笑嘻嘻的立在原地冲梁敬贤这个新郎官挤眉弄眼、做十分明显的暗示,甚至还有大胆的轿夫直言这利市钱给的太少了,让他们没力气抬花轿、送新娘……这轿夫嚷嚷着要钱倒不是故意刁难新人,而是按照大丰的规矩习俗行事,这在大丰叫做“起担子”,意思就是给足了喜钱轿夫才肯抬轿起步,也只有给足了喜钱这轿子才算是抬得吉利。 梁敬贤自来便不是个小气的人,一见轿夫讨厌利钱便拍手让小厮搬了几筐贴了“囍”字红剪纸的小箩筐过来,抓了里头的铜板儿爽快的往花檐四周撒去,几个轿夫见状立刻身手敏捷的接起了喜钱来……几个轿夫得足喜钱了才喜笑颜开的把花轿给抬了起来,随行的媒婆立刻十分有眼色的高喊了声“起轿——”,媒婆声音才落、花轿便在络绎不绝的炮仗声中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一路往梁家而去。 轿夫的脚程很快,顾筝不过是在花轿里打了个盹儿、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听得陈夫人小声的在外头提醒道:“快到梁家了,新娘子可得打起精神来,待会儿入门时一定要听我的指示、万万不可出错,否则可就不吉利了!” 顾筝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知晓了,随后果然只再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花轿便停了下来重新落到了地上,顾筝在轿子内只听得有人兴奋的高喊“新娘子到了”,紧接着轿帘便被人撩开,陈夫人和梁家请的全福人姜氏一起将顾筝扶了下来。 陈夫人一边指引顾筝下脚,一边小心的在顾筝耳边叮嘱道:“新娘子的脚必须踏在青布条上不得踏地,否则便不吉利。” 顾筝不敢有丝毫马虎、马上乖乖照做,随后有人捧镜倒行,引着顾筝跨过马鞍、草垫以及金秤等物事,最终才将她引入梁家大门。 两位全福人一直把顾筝扶到拜堂的厅堂,才将她交给同样穿着一身吉服的梁敬贤,由梁敬贤牵着红绸布的另一端,在媒婆的高唱声中完成拜堂仪式,最后在喧闹嬉笑声中被送入新房。 一进入新房,熙熙攘攘的喧闹嬉笑声便被隔在了门外,周围突然恢复安静让顾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恍惚间觉得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直到被人扶到新床上坐下,耳边传来一个陌生、但却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顾筝才慢慢的回过神。 “请新郎官挑盖头。” 那声音才落、顾筝便觉得眼前一亮,让她下意识的抬了抬头——她一抬眼便望进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眸子的主人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大红的吉服将他衬得比往日还要英俊几分,让顾筝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便像是着了魔般忘记移开,只怔怔的看着眼前那个玉树临风的俊郎儿。 他看她的目光那么的专注认真,就像是在凝望一件绝世珍宝般……而在顾筝为梁敬贤的风采感到惊艳着迷的同时,梁敬贤也被红盖头下的顾筝给迷得失了神——她的杏目里似有着一泓秋水,紧紧的将他的心神摄入,让他的双眼不由自主的一眨不眨的凝望她,下意识的目光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还有她那红菱般诱人的樱唇细细的描绘一遍。 如此娇俏动人的美娇娘让他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他的弯弯穿上大红嫁衣后真的很美,美得让他忘却呼吸、只想将她狠狠的搂进怀里,用一个炙热缠绵的吻来证明这一切不是一场梦。 第181章 体贴 新郎官和新娘子含情脉脉的对望,惹得一旁的小丫鬟们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把顾筝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当下,让她一张俏脸上立时火辣辣的热……顾筝有些不安的捋了捋衣角掩饰尴尬,随即很快就正了正身子、假装若无其事的坐好。 陈夫人见了十分识趣的上前扶起顾筝,引着她经历了“牵巾”“撒帐”“合髻”等仪式,顾筝和梁敬贤剪下来的两绺青丝才刚刚被绾在一起,梁家请的全福人姜氏便将缠了五彩丝线的杯盏递了过来,欢欢喜喜的说道:“请新人喝交杯酒。” 梁敬贤接过杯盏后便朝顾筝靠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将握了杯盏的那只手绕过顾筝的臂弯,待他们的臂弯交缠勾绕在一起后,两人便以额头几乎抵在一起的亲密姿势喝了交杯酒。 “喝了交杯酒,举案齐眉到白头。” 姜氏一面说着吉利话儿,一面示意顾筝和梁敬贤将杯盏、花冠子掷于床下,一见掷出个一仰一合、俗称“大吉”的好兆头来,姜氏方才领着丫鬟收拾好杯盏、红盖头、金杆秤等物退了下去,留下顾筝和梁敬贤二人单独在屋里“坐床”。 姜氏等人一走,新房里比先前又安静了不少,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喧闹嬉笑声,伶人咿呀咿呀的吟唱声,唱大戏的锣鼓声,把屋内衬得越发静谧安宁,让顾筝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衣角,强自镇定的对梁敬贤说道:“你……你不用出去招呼宾客吗?” 梁敬贤不语,只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筝——她戴着红色的凤冠,烛光柔柔的落在她那身大红的嫁衣上,把她的娇颜衬得白里透红,像熟透了水蜜桃、又像颗娇艳欲滴的红樱桃,让他生出一股轻咬一口、细细品尝的冲动。 一想到这里,梁敬贤的目光顿时如夏日的日光般灼热起来,看得顾筝的脸越发的火辣辣的,整个人更是被他看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小脑袋也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竟还鬼使神差的想到太夫人昨夜交给她的那几本春宫图,以及太夫人对她说的那些羞人的话儿,待会儿她和梁敬贤会不会……打住、打住! 顾筝猛的一攥紧大红的衣角,悄悄的在心里鄙视自己——顾筝啊顾筝,你怎么能被梁敬贤这个家伙给迷得胡思乱想呢?竟还想着和他……这家伙今日看起来虽比平时还要好看几分,但她怎么能被眼前的男色迷得生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来呢? 她和他不过是在做戏而已,她可不能入戏太深、自己傻乎乎的陷进去,从此不可自拔……一想到成亲前和梁敬贤的约定,两人之间的美好气氛立刻烟消云散,顾筝更是在心里强迫自己认清事实,迅速的把那些不该有的怪念头驱逐出脑海,清咳了几声后故作不悦的推了梁敬贤一下:“喂!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招呼宾客?我可不想被人说没规矩、缠着新郎官不放,你可别害我!” 顾筝一凶巴巴的赶梁敬贤走人,新房里原本美好暧昧的气氛瞬间就被她给破坏了,梁敬贤也只能收回凝视顾筝的目光,有些无奈的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呢,心里怕是还想着成亲前他们之间的约定! 看来还是得徐徐图之,才能一点一点的虏获这丫头的心,让他知道他和她之间的约定,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遵循过……打定主意后梁敬贤便也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不想离开新房,但终归是开口接了顾筝的话:“无妨,家里的长辈会帮着招呼宾客,我出去也不过是露个脸罢了,最多应酬着吃几杯酒便能回来陪你了。” 梁敬贤话说到最后已然又带了几分无赖,让顾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谁要你陪?”她巴不得他应酬一整个晚上呢!省得晚上二人单独相处时彼此尴尬! 顾筝如今的身份已是梁敬贤的娘子了,梁敬贤也不管他们之间成亲前说好的约定,只管大着胆子往她跟前凑,一脸陶醉的深嗅顾筝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儿,还不忘嬉皮笑脸的调戏顾筝:“娘子,我可是你的夫君,你不要我陪要谁陪?我晓得你心里定是希望我早些推掉应酬回来陪你,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顾筝被梁敬贤调戏得杏目圆嗔、并不客气的把他推开:“不要脸!鬼才要你陪!喂!你给我正经些,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梁敬贤被顾筝一推、索性直直往后倒去靠在新床上,面对似嗔似怒的顾筝只笑而不言的望着她,大有一副“如今你都已经是我的媳妇儿了、你就接受现实”的意思,把顾筝气得抓了枕头便往他身上砸去! 梁敬贤自是不会一动不动的任凭顾筝打他,只见他一面捏了顾筝的手腕、一面四处闪躲,还不忘趁机在顾筝的粉颊上头像,一时间把床给闹得“吱嘎、吱嘎”直响……不曾想就在两人正在床上闹着玩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让床上两人下意识的僵住动作,顾筝意识到门外之人误会他们后瞬间满头黑线——刚才新床被他们弄得“吱嘎、吱嘎”的直响,这种暧昧的声响不会让门外的人误会他们实在等不及、已经提前洞房了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突然生出一股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的冲动! 罪魁祸首梁敬贤倒是一派悠哉的倚在床头,津津有味的欣赏顾筝脸上那又羞又闹的羞人神色,越看越觉得这样的顾筝也十分迷人……顾筝见了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使劲将梁敬贤从床上拽起来、强行让他端坐好后,自己才万分尴尬的迅速坐回原位,努力的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所幸的是门外那人并未推门进来,隔了一小会儿后只毕恭毕敬的在门外说道:“三少爷,时辰到了。” 新人喝完交杯酒后要在床上坐上半个时辰,才算是完成“坐床”这项婚礼习俗,之后新郎官才会出去应酬宾客,留新娘子单独一人在新房里。 顾筝和梁敬贤都有些惊讶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完了,梁敬贤还有些郁闷的嘀咕了句“这么怎么快就到时辰了”,又磨磨蹭蹭的在屋里呆了好一会儿,没话找话说的缠着顾筝说了会儿话,再次把顾筝惹的气哼哼的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往外走去:“弯弯,我去去就回,等我。” 顾筝懒得理梁敬贤、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顾筝才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满心郁闷的感叹道——成亲真是累人啊!她这辈子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了! 顾筝昨夜依依不舍的和太夫人聊到了半夜,今儿又是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虽提前吃了碗面垫肚子,但这一路折腾下来她还是又饿、又累、又困,恨不得立刻寻些热腾腾的吃食吃了,然后去了这一身沉甸甸的衣裳首饰倒头大睡。 顾筝可不是那会委屈累着自个儿的人,梁敬贤一走她就不客气的把桌上摆着的几样喜果、喜饼拣了几个吃了垫肚子,然后再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热茶,待肚子里稍微有些饱胀感了,顾筝才重新坐到新床上。 不过顾筝才刚刚坐定、都没歇上一会儿,一直在外头候着的勺儿便出声提醒道:“姑娘,女眷们过来寻您说话了。” 顾筝听了少不得得重新打起精神应酬一番,和一群不太熟悉的女眷寒暄了几句,一直到她们离去顾筝才得以坐到梳妆台,在勺儿、琉儿的服侍下把头上的钗环逐一取下来,去完钗环又绕到屏风后把身上那身繁复的喜服给换了下来。 顾筝才刚刚换完衣裳,就有一位面生的妇人给顾筝送来几碟热腾腾的吃食,并善解人意的解释道:“三少奶奶,这些是三少爷特意命奴婢送来给您垫肚子的!三少爷还说前头灌他酒的宾客有不少,让您别坐着等他了,累了自个儿先歇上一会儿。” 顾筝见那妇人穿得还算体面、说话不卑不亢,又能替梁敬贤办这种疼媳妇儿的私事,便猜想她应是梁敬贤屋里的管事妈妈,不由收起原先的漫不经心、客客气气的笑道:“三少爷有心了,有劳妈妈跑一趟了……不知妈妈如何称呼?”说完给琉儿使了个眼神,琉儿立刻心领神会的掏出一个荷包塞给那位妈妈,算是顾筝初次见面打赏她的赏钱。 那妈妈也十分有眼色,接了赏钱后便毕恭毕敬的自我介绍道:“三少奶奶唤奴婢‘黄妈妈’就行,奴婢是三少爷的乳娘,也是三少爷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三少奶奶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顾筝态度亲切的笑道:“原来是黄妈妈啊……” 顾筝和梁敬贤虽事先有了约定,但顾筝既嫁到梁家来,那今后就得好好的和梁家的人打好关系,她才能过上她想过的舒心日子。因此顾筝少不得和黄妈妈客套寒暄了几句,简单的问了几句梁敬贤院子里的事,最后才让琉儿亲自送黄妈妈出去。 黄妈妈走后,勺儿一面将她提来的吃食摆上桌,一面满脸羡慕的夸梁敬贤细心体贴:“姑爷真是既细心又懂得体贴人,晓得我们姑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定会挨饿,不消姑娘开口就使人送了吃食来,咦……” 勺儿说着顿了顿,带着几分惊讶把桌上那几碟吃食瞧了个仔细后,不由惊呼道:“有热腾腾的鱼虾羹、香喷喷的旋炙猪肉皮,还有开胃的辣脚子姜、炸冻鱼头并一碗酒酿元子,这些可都是姑娘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东西,姑爷还真是用了心替姑娘您准备吃食啊!也不晓得他是上哪儿打探姑娘的喜好的,真真是奇怪了——他没问过我姑娘喜欢吃什么啊!” 第182章 误会 一旁的箸儿闻言顿觉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弹了一脸失望的勺儿的额头一下,嗔道:“你这丫头到现在还崇拜迷恋着我们新姑爷啊?如今我们跟着姑娘到了梁家,就得改口称‘姑爷’为‘三少爷’,称我们姑娘为‘三少奶奶’了!你记住了,可别再叫错了惹人笑话!” “三少奶奶”这个称呼顾筝自己听着也觉得怪怪的,不过她如今都已为人妇了,的确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被称作“姑娘”了,因此她一面吃着梁敬贤送来的热食,一边含糊不清的附和了句:“箸儿说的没错,从今以后我就是梁家的三少奶奶了……嗯,梁敬贤那家伙还算是有点良心,晓得给我送些吃食来,嫁给他不算是太亏。” 顾筝这番含含糊糊的话让折回来的琉儿听了满头黑线,忍不住出言纠正道:“少奶奶怎么能称呼三少爷为‘那家伙’呢?得喊‘爷’或是‘夫君’才是,如今可不比在家里、到处都是眼睛盯着您看呢!您得……” 顾筝生怕琉儿唠叨个没完、三下五除二的将几样热食一扫而光后,立刻就借着“洗澡遁”躲避唠叨:“勺儿、箸儿,快打些热水进来让我沐浴……我快累死啦!得好好的泡个澡才行!” 勺儿、箸儿将热水兑好后,顾筝便钻到大木桶里痛痛快快的泡了澡、赶走身上的疲劳,一直泡到全身上下都舒舒服服的,顾筝才换了干净轻便的衣裳钻到被窝里去……顾筝本是打算呆在被窝里等梁敬贤回来的,可这一天下来顾筝实在是累坏了,让她只抱着被子等了一会儿就扛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琉儿她们见了自是不敢打扰她,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 顾筝这一睡一直睡到了夜深人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转了个身才睁眼一瞄、立刻就被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给吓得彻底清醒过来——原本在外头应酬宾客的梁敬贤不知何时已回到新房,正以手托头侧躺在离她仅仅一唇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的凝视她,让顾筝一睁开眼就被吓得睡意全无、并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哪知顾筝刚想起身就被梁敬贤霸道的给半压回床上,随后梁敬贤也不开口说话,只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顾筝,把顾筝看得两颊迅速的飞上两朵红云,且她明明没做什么理亏的事,却偏偏不敢对上梁敬贤那对闪闪发光的眸子,只敢垂了头悄悄的用眼角余光偷瞄梁敬贤……梁敬贤怕是喝得有点多了,白皙的俊颜上有着淡淡的红晕,薄唇噙着一丝迷人的笑容,双眼熠熠生辉、比平时多了几分神采飞扬,也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俊美诱人,让顾筝的心跳自有主见的加快、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急促起来! 见鬼! 她怎么一看到梁敬贤这个家伙就各种不对劲! 顾筝一面暗骂自己不争气,一面费力的挣扎着想要离开梁敬贤的怀抱……而喝酒喝得两颊染了淡淡红晕的梁敬贤其实并没有完全喝醉,脑袋比平时还要清醒几分,此刻他一边看着顾筝贴在那红艳艳、绣了鸳鸯戏水锦缎上的粉脸,一边飞快的转动脑筋思考要不要干脆装醉把顾筝给吃了……不行、不行,装醉占点小便宜兴许还可以,但他若是真的装醉把顾筝给吃了,以顾筝的性子绝对绕不了他!说不定还会从此不理他了! 心思转动过后,梁敬贤还是选择了一步一步徐徐图之,只见他目光如炬的凝视着顾筝,低低的唤了声:“弯弯……” 那声“弯弯”似含着淡淡的柔情,让顾筝有些无所适从:“你……你想干嘛?你快起来!” “我想亲你……”话音才落,梁敬贤便飞快的吻住顾筝娇艳欲滴的红唇,把顾筝所有抗议的话语都封在口中,只剩下两舌缠绵和满嘴的芬芳甘甜。 顾筝的樱桃小嘴儿梁敬贤可是觊觎许久了,如今真真正正的品尝后、让他证实它果然如他想象中那般甜蜜诱人,令他无限着迷、流连忘返……可惜梁敬贤未能沉浸在其中多久,就被顾筝不客气的咬了一口,被迫依依不舍的松开顾筝的唇:“娘子你好狠心啊,竟一口咬破为夫的嘴。” “去!谁是你娘子!”顾筝一面往床角挪去、一面拉过薄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并义愤填膺的指责梁敬贤没有遵守约定:“你没有遵守约定!我们明明说好只做一对假夫妻,你怎么能……能这样对我?你再这样我可就不陪你演下去了!哼!” 顾筝一提起“假夫妻”这三个字梁敬贤就觉得头痛,但他却打定主意绝不履行所谓的“约定”,于是梁敬贤手枕着头重新躺下后、似笑非笑的继续耍赖道:“我哪里违约了?谁说假夫妻不能亲热?” “你……我们……”顾筝被梁敬贤的无赖堵得说不出话来,圆嗔着一双美目瞪了他半响才气哼哼的威胁道:“你再继续耍无赖下去,我就直接带着和离书回岑家,让大家都知道你我成亲第二日便因性子合不来和离!哼!” 顾筝一提起“和离书”梁敬贤就后悔莫及,暗暗懊恼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当初就不该为了早点把顾筝拐到手,答应顾筝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说到“和离书”以及梁敬贤和顾筝之间的约定,事情就要从梁敬贤约顾筝出来逛街那一日说起。那一日顾风离开、梁敬贤得以和顾筝单独相处后,便趁机向顾筝“逼婚”,不但耍无赖的让顾筝对他负责任,还花言巧语的怂恿顾筝、使出各种手段诱拐顾筝……那一日顾筝被梁敬贤的告白弄得一头雾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梁敬贤这到底是在唱哪出,最终只傻傻的问道:“你不是早就有意中人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梁敬贤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诱拐顾筝上头,因此他一时也没去细想顾筝的话,只继续再接再厉的诱拐顾筝,并十分隐晦的主动向顾筝告白:“没错,我早就有意中人了,而且我很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一直在等她长大。” 梁敬贤话里说的人明明是暗自顾筝,毕竟梁敬贤刚刚对顾筝萌生情愫时,顾筝的确是还没长大、让梁敬贤只能耐心的等她长大……可偏偏平日里还算是聪明的顾筝,一遇到男女之情就很不争气的变迟钝,还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少了根筋! 顾筝非但没能听出梁敬贤话里暗藏的意思、没意识到梁敬贤是在对她表白,还误以为梁敬贤口中“很早就喜欢上她”,以及“只是一直在等她长大”的人指和是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梁家表姑娘和梁敬贤可不就是打小就认识了? 顾筝自以为很聪明的破解了梁敬贤话里的意思后,扔给他一个“我懂的”的眼神,然后又自我进行了脑补——外头传言梁家的长辈一直都不允许梁敬贤娶梁表姑娘,据说就连同意梁敬贤纳梁表姑娘为妾都是有条件的! 顾筝努力的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从勺儿口中听来的八卦——传言梁家长辈直截了当的对梁敬贤说,他必须先正儿八经的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才能纳梁表姑娘为妾。 顾筝把关于梁敬贤的种种传言回想了一遍,再结合梁敬贤刚刚对她说的那番话,很快就顿悟了、误以为梁敬贤刚刚之所以对她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看似在想她告白、想求娶她,其实是想拿她当挡箭牌、以便尽快娶到梁表姑娘! 顾筝越想越觉得自己推理得十分有道理,不由带着几分沾沾自喜、以肯定的口吻对梁敬贤说道:“我知道了,你娶我是为了早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猜的没错吧?” 梁敬贤哪知道顾筝的小脑袋瓜不但会胡思乱想、还会自我进行脑补,而他之所以想娶顾筝、本来就是为了早点和顾筝这个心爱的人在一起……因此梁敬贤听了顾筝的话后误以为她明白他的心意了,自是连连点头表示没错。 而梁敬贤一连连点头,顾筝当下便认为自己推理的没错,误会也就不知不觉的加深,深到顾筝“自以为是”的主动提出给梁敬贤当挡箭牌的条件:“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行了,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答应嫁给你!” 顾筝边说边丢给梁敬贤一个“我够朋友吧”的眼神,且不等梁敬贤开口她就摇头晃脑的抢先往下说道:“我可以答应以最快的速度嫁给你,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梁敬贤听到这儿总算是意识到事情和他想的不大一样,意识到顾筝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梁敬贤其实比顾筝还早一步得知、今年很可能要举行选秀大典这个消息——为了顾筝不被送进宫参加选秀、冒着被皇上选中为妃的危险,梁敬贤早早的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赶在选秀圣旨下来之前把顾筝娶回家去! 第183章 不被重视的约定 也正是因为梁敬贤没时间慢慢的感动顾筝,所以为了先把顾筝拐到手、顾筝提什么条件他都愿意——先把人拐到手再徐徐图之就是,反正顾筝只要成了他的娘子,那这辈子就别想从他身边逃走! 梁敬贤飞快的转动心思分析利弊后,立刻将错就错的顺着顾筝的意思说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梁敬贤说这话时脸上有着坚定、诚恳的神色,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的诚意。 却说顾筝一直冷眼旁观几位姐姐嫁人后的遭遇——先是大姐姐主动替大姐夫纳妾,说这是为妻之道;后又有了平国公表里不一、好美色一事;最让顾筝记忆深刻的则是,赵弘越这个穿越者竟和古代那些喜欢纳妾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这些种种让顾筝对古代男人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她已经不再奢望在古代找到符合她要求的夫君,也放弃在古代寻找真爱,只想找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切,且早早的就有了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的念头,顾筝才能冷静的决定和梁敬贤当假夫妻——顾筝觉得梁敬贤看起来还算是顺眼,两人也算是熟人了、怎么说也比和不熟的男人搭伙强!加上梁敬贤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只喜欢梁表姑娘一人,那她就不必担心他对她纠缠不清、也不必担心他们最终假戏真做等等。 顾筝心里自有想法,所以当她误会梁敬贤喜欢的人是梁表姑娘后,才会答应梁敬贤的求娶并主动和梁敬贤谈条件:“既然你同意我提条件,那我们就先约法三章:一,我只说我愿意嫁给你、没说要和你圆房,所以我们成亲后必须分房睡;” “二,我嫁过去后只在人前和你扮演恩爱夫妻,人后我们还是得像之前没成亲那样相处;三,我们都不过问或干涉彼此的私事,若如我被你家人刁难、你必须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 顾筝说完最重要的三个条件后,不忘善解人意的补了句:“当然,既然我嫁给你不过是各取所需,那我今后虽名义上是‘梁三少奶奶’,但我绝不会仗着正室的身份干涉你和梁表姑娘之间的事,你大可当我是个摆设就行!” 梁敬贤听完顾筝的约法三章后目光微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眯眼暗暗的在心里盘算开来——很显然,所谓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只是顾筝的一厢情愿,梁敬贤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顾筝假成亲,他是真真正正的想和顾筝厮守一辈子。 但梁敬贤知道顾筝是个固执且很有主意的人,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她,除了让她爱上他外,唯有暂时让她误会、顺水推舟的同意做戏,他才有可能让顾筝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如果这是赶在选秀前把顾筝绑在他身边的唯一法子,那他愿意暂时“委曲求全”的这样做,先把顾筝拐到身边再慢慢的感动她!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照着顾筝的意思做,得小小的耍个赖为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打定主意后梁敬贤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但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顾筝的问题、只避重就轻的问道:“万一我们成亲后假戏真做怎么办?” 顾筝听了第一反应就是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并大声反驳道:“不可能!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假戏真做?你喜欢的人明明是梁表姑娘啊!再说了,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梁敬贤剑眉微挑,不悦的加重语气强调道:“我是说万一……” “万一……万一……”顾筝还真没想过这个“万一”,她只是想找个名义上的老公解决成亲这个大难题,然后成亲后老公给别人用、孩子让别人去生,自己就当是换个身份继续过悠哉舒适的生活,不去理会夫家的大小杂事。 这时梁敬贤适时的清了清嗓子,缓缓的出声、用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诱惑顾筝:“我觉得我们必须给彼此定个期限——譬如倘若三年内我慢慢的喜欢上你,而你也不是很讨厌我,那我们就解除约定成为真正的夫妻。” “反之如若是三年后我们还对彼此无意,那时我们便向长辈请求和离、分道扬镳,如此你觉得如何?”梁敬贤为了不被顾筝窥破他打算徐徐图之的小心思,说完重点还不忘做出一副完全替顾筝着想的样子,循循善诱道:“你替我考虑的如此周全,我也不能一点都不替你着想对吧?你答应我提的提议,对你今后也多了一份保障不是?倘若三年后你我真做不成夫妻,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钱当做补偿。” 顾筝被梁敬贤这番话说得有些头晕,一时有些理不清思绪:“等等,你且让我仔细想想……” 梁敬贤才不会给顾筝机会把事情想清楚,当下便再接再厉的诱拐顾筝:“不必想了,我这个提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了,谁能保证没个万一呢?今后的事谁能料得准?不如就按我说的做吧!” “可你不是……” 顾筝原本是想说“可你娶我的初衷不是为了能够和梁表姑娘在一起吗”,怎么突然如此体贴的顾及她这个“道具”的感受,想和她……试婚? 万一他们试婚成功、成为真正的夫妻,那他心爱的梁表姑娘怎么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筝想来想去也没弄清楚梁敬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有一点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并且十分心动——梁敬贤说倘若三年后他们和离,他会给她一大笔赡养费当做补偿! 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啊,怎么想占便宜的人都是她啊! 顾筝小脑袋瓜子转来转去后,很快就受到了启发——没错,她得和梁敬贤定个期限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万一她嫁过去后发现梁家的媳妇儿不好当、想要撒手不管,那也得有个退路才能全身而退啊! 总不能发现梁家媳妇儿不好当后,她还得碍于和梁敬贤之间的约定一直当下去吧? 如此一想,顾筝便懒得去细想梁敬贤提这个建议的用意,只爽快的答应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做,我们就以三年为约!不过为了保证到时候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你得事先给我写封和离书才行!日后若是你对我不好,我便将和离书公之于世、再收拾包袱回娘家!” 梁敬贤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遵守这个约定,对顾筝提的和离书也不甚在意——他只在意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把顾筝吃干抹净! 只要他吃了她,她还能跑吗? 至于和离书什么的,他不会让顾筝有机会拿出来的,要是实在是觉得不放心,成亲后他再想办法把和离书偷走毁掉就是……心里自有另外一番盘算的梁敬贤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顾筝的要求:“好,我写。” 梁敬贤和顾筝刚刚谈完,顾风便折了回来,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捧着零嘴儿的勺儿。既然人都回来了,顾筝和梁敬贤自是识趣的打住话题……几人分别后梁敬贤自是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纸和离书,寻了个机会悄悄的送到顾筝手中。 也正是因为事先和梁敬贤有了这么一个约定,顾筝才会突然改变主意去找太夫人,大大方方的说她已经想清楚了、愿意嫁给梁敬贤。只是顾筝事先并不知晓选秀一事,因此知道后反而让她除去心里那最后一小丝犹豫,决定尽快嫁给梁敬贤、以免被送进宫去。 且先不提顾筝和梁敬贤成亲前的约定,却说此刻顾筝一把“和离书”三个字说出来,梁敬贤便只能不情不愿的暂且先妥协,免得他还没想到办法把顾筝吃了,就先把顾筝给吓跑了:“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闹了——我就这样躺着不动睡觉,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你不能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顾筝说完还不忘不客气的踹了梁敬贤一脚,把他的半边身子踹到床边上,大有梁敬贤再不主动下床、她就直接把他整个人踹下床的架势。 梁敬贤遭到“袭击”后一脸郁闷的抗议道:“我不睡床上睡哪里?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天这么凉,你若狠心让我睡地上,明天你可能就得直接守寡了。” 顾筝环视了新房一眼,指着窗下那张贵妃椅说道:“呐,你可以睡那张贵妃椅!再多抱床被子过去,这样你就不会着凉了。” 梁敬贤赖在床上不肯走,并装出一副可怜样博取顾筝的同情:“贵妃椅那么窄我睡了不舒服!你就让我睡在你身边吧!我保证一定乖乖的睡觉,绝不会做别的事!” “我信你才怪呢!”顾筝说完直接一脚把梁敬贤踹到床下,然后迅速的占领床靠外的地方、不让梁敬贤有机会重新爬上来。 梁敬贤不想才第一天就把顾筝给吓跑,最终只能无奈的抱了一床薄被躺到贵妃椅上,怏怏的和顾筝隔空相望,暂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第184章 初次拜见 赶走梁敬贤后顾筝却是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了,梁敬贤也突然安静下来、不像之前那样故意缠着顾筝说话,让红彤彤的新房顿时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只有桌上那对大红的龙凤烛时不时“噼啪”一声爆烛花。 顾筝先是睁大一双眼看着头上悬着的那顶大红绣了并蒂莲的鲛绡帐子,百无聊赖的把帐子上绣的图案看了个仔细,又转动眼珠子瞧了瞧帐子四角缀着的同色玉石串儿,连挂在床上的香囊她都仔细的打量研究了一番,依旧没酝酿出丝毫睡意来。 于是顾筝忍不住悄悄的侧了头去偷看梁敬贤,见梁敬贤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不由生出了几分恼意来——梁敬贤这家伙把她欺负得睡不着,自个儿却一欺负完就安然入睡,真真是太可恶了! 顾筝越想越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不由故意大声对梁敬贤说道:“喂!烛光太亮我睡不着,你去把烛火熄了!” 顾筝说完便紧紧的盯着梁敬贤看,见梁敬贤连眼都没睁、只懒洋洋的说道:“难道娘子不晓得新婚之夜的规矩?我听一些老人说,新婚之夜点着的那对龙凤烛若是能一直燃到天亮不灭,那新婚夫妻就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梁敬贤说着突然半支起身子扫了香案上那对龙凤烛一眼,见蜡烛安然无恙的亮着方才躺了回去,懒洋洋的说道:“为了你我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我们晚上少不得得轮流看着红烛,不能让它们灭了。” 顾筝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典故,不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莫非你打算一整晚都不歇息,一直守着案上那对龙凤烛?” 梁敬贤只挑了挑眉并未做出明确的回答,但不知为何顾筝却晓得他一定不会让红烛熄灭,心里瞬间涌出丝丝奇异的情愫,那些奇异的情愫让她有些无措,索性拿被子把头一蒙、闷声闷气的嘟囔了句:“你爱守就自个儿守着吧,我可不会和你轮流守候,我要睡啦!” 说完果真闭紧了嘴不再出声,闭眼躺了一会儿竟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躺在贵妃椅上的梁敬贤一直听到顾筝平稳的呼吸声,确定顾筝已经睡着了才缓缓的睁开双眼,侧头静静的看着静卧在不远处的顾筝,一双眸子里有着满满的笑意,一颗心也被塞得满满的……梁敬贤看了顾筝片刻便起身坐到了太师椅上,守着案上那对龙凤烛到了下半夜,守到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方才取了把缠了红丝线的铜剪子,小心翼翼的把烛心剪短、又挑了挑烛火,后再起身把窗户逐个关紧了,确定不会有风钻进来把龙凤烛吹灭,方才蹑手蹑脚的上了床,心满意足的挨着顾筝躺了下来。 夫妻俩一觉睡到了五更天,直到勺儿急忙忙的在门外叩门才双双惊醒过来。 顾筝一惊醒便记起成亲次日的五更天、新妇必须拜堂,且一定得准时去拜堂,否则便会被人说不懂规矩、没有家教。 顾筝虽抱着到梁家混日子的心态,但她却不能让人诟病岑家的家教,说岑太夫人不会教导孩子、给太夫人蒙羞……因此顾筝一醒来便急忙忙的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哪知她才掀了辈子一转头、映入她眼帘的便是梁敬贤那张俊脸,把顾筝吓得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这家伙昨晚不是睡在贵妃椅上吗?怎么到头来又睡到她身边来了?还大大咧咧的揽着她的腰? 流氓、登徒子、大色狼! 顾筝一面在心里暗骂梁敬贤是色狼,一面不客气的把他的狼爪从自己的腰上拿开,还不忘不客气的大力将梁敬贤踹醒:“喂!快醒醒,我们得去拜见长辈了,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顾筝一连踹了梁敬贤好几下,又拎了他的耳朵往上提了提,梁敬贤方才慢悠悠的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嘟囔道:“娘子别吵。” 说完右手竟又大大咧咧的放到顾筝腰上,一副想要抱着顾筝再睡一觉的样子,把顾筝气得没好气的捏住他的鼻子:“我们再不起来,我这个新媳妇儿可就会被人说没规矩了!我可不想才刚刚进门就招人不待见!” 说完顾筝索性不再理会梁敬贤,把他踹到一旁后自个儿便急忙忙的下了床,唤了勺儿进来服侍她梳洗打扮……顾筝拾掇妥当后梁敬贤倒是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不用人催促、自个儿便草草的拾掇了一番,自觉带着顾筝前去拜见长辈。 顾筝二人一进去就见堂屋正中央早已摆了一张方桌、桌上架着一台镜子,顾筝见了不敢再有所耽误、快步走到桌前,对着中堂行了拜礼,动作利索的补了那“新妇拜堂”之礼。 顾筝才行完新妇拜堂之礼,便有小丫鬟放了个蒲团到梁太夫人面前,顾筝一见梁敬贤跪在了蒲团上便跟着跪了上去,恭恭敬敬的给梁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磕完方才接过小丫鬟手里端着的茶盏,恭恭敬敬的给梁太夫人敬茶:“请祖母用茶。” 梁太夫人一脸慈爱的接过顾筝奉上的茶盏,揭开茶盖儿轻啜了一口便笑眯眯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孙媳妇儿快快起来!”说着不忘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件繁花累累镶红宝石金项圈递给顾筝,算是初次见面赏给顾筝的见面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接了见面礼后,按照规矩拿出亲手做的鞋袜并彩缎,双手奉到梁太夫人面前,此举谓之“赏贺”,意在让夫家人检验新妇的针黹女红,是新妇入门后都必须经历的一项规矩。 梁太夫人收了顾筝奉上的东西后眯着眼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很快就一脸高兴的称赞道:“你祖母老是在我耳边炫耀,说你的女工活计多么了得,如今亲眼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你这手双面挑花的绝技,刺、桐两州府可没几个人会!” 梁太夫人越看顾筝这个孙媳妇儿越是喜欢,把顾筝奉上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丫鬟后,亲自接过丫鬟手中的彩缎递给顾筝作为“答贺”。 顾筝接了彩缎真心实意的道了谢,又谦虚的说了几句“过奖”“谬赞”之类的客套话儿,便由梁敬贤引着朝梁三老爷夫妇走去,齐齐跪下后照着先前的程序再敬了一次茶。 梁三老爷原是位武官,是因膝盖受伤才会暂时赋闲在家休养,帮着家里打理庶务。 大抵是从小好习武的缘故,让梁三老爷的性情十分豪爽,顾筝才将茶盏举起他就抢先接了过去、十分爽快的一饮而尽,大方的赐了顾筝一个玉嵌宝三石榴杯,还一脸和蔼的冲顾筝笑了笑。 梁三老爷善意的微笑稍微缓解了顾筝的紧张,让顾筝给梁三夫人奉茶时动作轻快了不少:“请母亲用茶。” 梁三夫人、叶氏也是十分爽快的接过顾筝手中的茶,并未像别的婆婆那样对第一次见面的新媳妇儿多加刁难,不但笑吟吟的把顾筝敬的茶喝了,还大方的赏了顾筝一副金厢鸳鸯戏莲大珍宝首饰……贺赏、答谢后,梁三夫人更是亲自将顾筝扶了起来,笑着直言道:“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只要一心一意的对三郎好、做好三郎的贤内助,那便是孝顺我了!旁的事你统统不必操心,跟我这个婆婆相处时也不必太过拘束,我可不是那会吃人的母大虫!” 顾筝可不敢顺着竿子往上爬、真不和梁三夫人客气,依旧做出乖巧懂事的模样、毕恭毕敬的答道:“媳妇儿谨遵母亲教诲。” 不曾想梁三夫人听了却故作不悦的嗔道:“哎,我刚刚还让你别拘束你怎么就拘束上了?和三郎一样喊我娘便是……” 顾筝还未出言,一位穿着银红滚边织金妆花孔雀缎比甲的妇人便不客气的打断梁三夫人的话,半真半假的闹了起来:“哎哟,三弟妹你想管教儿媳妇儿好歹也等你们娘俩回自个儿屋里再管教啊,眼下我们几个做伯母的可是眼巴巴的等着喝新媳妇儿敬的茶哩!你这一打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喝上新妇茶啊?” 梁三夫人也不恼那妇人打断她的话,只大大方方的对顾筝说道:“你二伯母说的极是,先给长辈们敬茶才是正理儿,我们娘俩儿回头回屋后再细聊也不迟。” 顾筝自是点头称是,紧接着便跟着梁敬贤一起去给梁大老爷夫妇敬茶,先敬了梁大老爷、后敬梁大夫人,过程顺顺利利的——梁大老爷一言不发、只一脸严肃的冲顾筝点了点头,给了顾筝一把金莲子福寿壶当见面礼。 梁大夫人面如满月、圆脸细眼,看上去端庄稳重、和蔼可亲,不过她也只和蔼的冲顾筝笑了笑,只说了句“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要多多走动才是”,并给了顾筝两方上好的小端溪石砚,不像一般夫人那样给首饰挂饰等女子之物。 见过梁大老爷夫妇后,顾筝又在梁敬贤指引下给梁二老爷夫妇并梁四老爷夫妇见礼敬茶,分别得了玉厢花梨木镇纸一条、金珠宝童子攀莲镯子一对,琥珀佛珠一挂并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支。 后又经梁敬贤引荐,和同辈的姑娘、少爷们相互见了礼认了亲;后又见了其余一些非本家的亲戚等等……经过繁琐的认亲仪式、把梁家主要成员都人清楚后,顾筝才得以坐下歇口气,一家人便也都不再拘礼、热热闹闹的聊起家常来。 话最多的梁二夫人更是率先拿了先前见礼一事说事,故意笑着对梁大夫人挑了挑眉,话中有话的说道:“大嫂,若是我记得没错,你今儿给三郎媳妇儿的见面礼,和你当初给大姑爷的见面礼可是一模一样,都是两方上好的小端溪石砚……” 梁二夫人说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先看了梁敬贤一眼、又看了梁大夫人一眼,最后故意放慢语调说道:“大嫂你送给几个晚辈的见面礼还真是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得平平的!无论是大姑爷还是三郎媳妇儿,你可是哪个都没偏袒呢!” 梁二夫人说着不等梁大夫人接话,便眼珠子一转、转而看向梁四夫人,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嘲讽说道:“不过论起给晚辈见面礼,我们四弟妹可比大嫂你舍得给东西呢!她今儿给的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看就知道是极品,真真是大方豪爽哟!不知情的人怕是会以为四弟妹才是三郎媳妇儿的婆婆呢!” 第185章 掩藏心底的痛 梁四夫人一被梁二夫人点名,立刻飞快的那眼扫了梁大夫人一眼,见梁大夫人似乎并未不悦才缩着脖子委屈的嘀咕了句:“二嫂你干嘛拿我说事?”说完又飞快的看了梁三夫人一眼,最终闭了嘴没多说,只绞着帕子泪汪汪的看着梁二夫人。 原来梁二夫人这是在拿梁四夫人当枪使,明着说梁四夫人慷慨大方,其实是用这话暗讽梁大夫人不待见梁敬贤这个亲生儿子,把亲生儿子真真正正的当成外人对待,甚至连梁四夫人这个婶娘都比她疼梁敬贤……怪不得梁四夫人要不乐意呢! 为何说梁二夫人拿梁四夫人当枪使呢? 梁敬贤明明是三房的少爷、先前也喊了梁三夫人“娘”,怎地又成了梁大夫人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下梁家复杂的家史,以及梁家四房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说来也怪,梁太夫人虽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但也不知道是儿子们娶的妻子先天基因有问题,还是命中注定家族到了梁大老爷这一代要子嗣不旺,梁家三位嫡出以及一位庶出的老爷,娶了妻后竟只有梁大老爷这一房得了三个嫡子、一个庶子。 梁二老爷夫妇倒不是不能生,可偏偏一连生了三、四个闺女,无论是梁二夫人还是各房小妾卯足了劲,寻了各种各样的偏方来用、到头来还是生不出儿子,把梁二老爷气得最后只能给大女儿招了婿,让女婿入赘到家里来当个半子替自个儿养老送终。 梁三、梁四老爷乃是双生子,两人打娘胎里出来便带了病根,且这个病根恰恰影响到他们的生育能力,让他们二人娶了妻后无论多么卖力的播种,别说是儿子了、就是闺女都生不出一个来,最终他们二人只能死了这条心、另外想别的办法。 可梁太夫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房、四房无后,更不能让梁三老爷和梁四老爷将来百年归土没孝子摔盆、捧灵啊! 于是梁太夫人左右思忖过后,只能让老大把膝下的孩子拨两个出来过继给老三、老四。被挑中过继的两个孩子当中其中一个就是梁大夫人亲生的梁敬贤,另外一个则是梁大老爷的妾室周姨娘所生的庶子、梁敬行——也就是说梁敬贤如今的“娘”梁三夫人其实是他的婶娘,而被他唤作“伯母”的梁大夫人才是他的生身母亲! 且先不提梁敬贤自个儿如何看待这两个母亲,却说这些年来梁大夫人虽然对梁敬贤总是不冷不淡、不亲不热,但心里却一直恨梁三夫人抢走她的儿子;而梁三夫人则因为她是梁敬贤的生母,生怕梁敬贤长大后会同她较为亲近,一直把梁大夫人视为最大的对手,心里对她更是颇为忌讳。 也正是因为梁大夫人和梁三夫人素来不和,梁二夫人才会故意选顾筝刚刚进门认亲的机会,唯恐天下不乱的煽风点火,借着送见面礼一事挑拨得梁大夫人和梁三夫人彼此心中不快,甚至生母的一视同仁也刺痛了梁敬贤的心,让他把背脊挺得更直的同时、一张脸也板得更紧。 而梁三夫人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有意无意的提起、梁敬贤是梁大夫人所出一事,因此她一见梁敬贤受梁二夫人话的影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张脸也跟着沉了下来,直接不客气的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梁二夫人一眼。 梁大夫人则是不动声色的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她虽然心里不爽梁二夫人戳她的痛处,但面上却丝毫不见怒气,反而只一脸温婉、落落大方的说道:“都是新进我们家门的人,初次见面我自然是要一碗水端平了……且给晚辈们东西贵不在轻重,而是在心意。” 梁二夫人最见不得梁大夫人成天端着长媳的架子、表现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因此她一见梁大夫人不愠不火的接了她的话,立刻又心生一计、故意以顾筝为借口,往梁大夫人另一个痛处戳去:“三郎媳妇儿,你是否也觉得我们大少爷器宇轩昂、龙章凤姿,一看便知是我们府上唯一有资格封世子爷的人?” 梁二夫人口中的“大少爷”乃是长房的嫡长子、梁敬谦,但他却非梁大夫人所出,乃是梁大老爷已故的原配朱氏所出。 有了这么一个原配生的嫡长子挡在前头,梁大夫人所生的儿子、梁二少爷梁敬云就只能屈居第二了——明明自个儿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梁敬云是自个儿生的头一个儿子、也是光明正大的嫡子,可就是因为梁敬谦挡在前头,害得梁敬云就这样一辈子无缘世子之位,今后也不能继承梁大老爷宣平侯的爵位! 自己生的第一个儿子无缘爵位,这件事比梁敬贤被梁三夫人抢走还让梁大夫人心痛怨恨,也是梁大夫人这辈子最最在意和不甘心的事……因此梁二夫人一故意当着顾筝的面提梁敬谦,还刻意夸他“龙章凤姿”、乃是准世子爷,梁大夫人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有些挂不住了,虽看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团和气、但目光却阴沉了几分,显然是被梁二夫人踩到痛处、心里很是不痛快。 顾筝虽嫁到梁家前恶补了下梁家家史,但也只是大致了解了下梁家家谱,以及最近几代人的亲戚关系。至于梁家四房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却是不大清楚,只知道梁敬贤从大房过继到三房一事,其余的事因梁家多年来一直刻意隐瞒、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顾筝出嫁前也就没能打探到内幕消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梁家瞒着这些家事、没有在出嫁前对岑家明言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这终归是梁家的家事,且自己无所出、过继兄弟之子为嗣子的人家多了去了,这本就是件十分寻常的事,没必要特意和亲家说明。 不过顾筝虽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但她还是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对劲,觉察到梁家四房人之间暗流汹涌、彼此不大对路——难不成她这个新媳妇儿才刚刚进门,就要在生母和养母之间做选择? 也不知道梁敬贤是和他的生母亲近些、还是和养母亲近些,不知道他是向着谁的、她还真不好表态啊! 梁敬贤这家伙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提前和她打个招呼、让她心里事先有个底! 不过顾筝虽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但梁二夫人一把她推出来、她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暗暗的分析一番后顾筝来了个四两拨千斤、谁也不得罪:“二伯母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几位叔伯还真是个个都生得器宇轩昂、龙章凤姿,一看便知将来定会前途无量!” 顾筝没有接下梁二夫人的话只夸梁大少爷一人,而是把梁家几位少爷都一并夸了,哪个都不偏袒、任谁都挑不出刺儿来,让梁太夫人一脸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暗喜自己没有看走眼、给梁敬贤挑了个好媳妇儿! 梁敬贤不乐意顾筝被搅和进长辈们的明争暗斗里,更不爽梁二夫人一个劲的借顾筝生事,因此不等梁二夫人再发话、他便往前一步挡在顾筝面前,对梁太夫人说道:“祖母,我想带筝娘四处走走,也好让她早点熟悉下家里的地形。” 梁太夫人十分善解人意的给了小两口单独相处的时间:“去吧,带你媳妇儿好好的转转。” 顾筝闻言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和梁敬贤一起向诸位长辈行了礼后便退了下去,由梁敬贤领着到梁家的后花园转悠……因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稳,顾筝白日里多少觉得有些困乏,因此才转了一会儿她便赖在一处八角亭子里不肯再走:“累死我啦,不逛了!剩下的地方改日再慢慢转吧!你们梁府比我们岑府还大,一时半会儿也转不完嘛!” 梁敬贤却没像以往那样和顾筝抬杠,而是面色微沉的看着湖上某一处,让顾筝不由偷偷的多看了他几眼——他似乎打从梁太夫人的敬和堂出来面色就一直不虞,像是先前认亲的过程让他十分不快,又像是十分在意梁二夫人先前说的那番话。 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就一直不快,这不像是梁敬贤的性情啊! 莫非这其中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一想到这里,顾筝忍不住往梁敬贤身边凑了凑,半是担忧、半是八卦的问道:“你怎么了?不高兴?” “……”梁敬贤没有回答,依旧把目光定格在湖面某一处。 顾筝不死心,歪着脑袋想了想后换了个更直接的方式问道:“我瞧着你二伯母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先前无端端的为何说那些话?说起来你二伯母还真是不讨人喜欢,她才张嘴说了几句话就把你娘、你大伯母、你四婶娘全都给得罪了——我先前瞧着她们听了你二伯母的话后脸色都不大好看,这是为何啊?” 见梁敬贤还是不理会自己,顾筝不由怒了:“喂!你要想我好好的配合你演戏,就必须把你家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我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把人给得罪光了,到时候我们可就演不下去、只能一拍两散了!” 顾筝发狠的胡乱威胁梁敬贤一通后,总算是让他慢慢的把目光挪到她身上:“我是三房的嗣子,大伯母其实才是我的生身母亲。” 顾筝嗤道:“切!这点我早就知道了!说点别的!” “别的?” 梁敬贤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讽刺,目光里竟满是自嘲之色:“那我就和你说说当年我是如何过继给三房的吧!当年我娘……。”梁敬贤顿了顿,最终目光阴郁的改了口:“当年我生母膝下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儿子,他就是如今的二少爷……” 原来当年梁大夫人膝下育有两子,幼子梁敬贤年幼时资质平平、还未展现出他神童的光彩,看起来只比寻常的孩子聪明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长处。 反倒是梁敬贤的亲兄长梁敬云从小就十分聪慧,三岁就能识字、四岁就能背书,七岁就有大儒断定他将来定成气候……总之当年的梁敬云小小年纪就大放光彩,各方各面都胜过还默默无闻的梁敬贤,让梁敬贤的所有一切都掩盖在兄长的光环下。 如此一来,当梁太夫人决定从梁大夫人生的两个儿子里挑一个出来过继给三房时,梁大夫人和梁三夫人都争着、抢着要聪颖过人的梁敬云——梁大夫人为了保住天资聪明的大儿子,努力的把二儿子梁敬贤往外推;而梁三夫人为了能过继到一个最好、最优秀的嗣子,则从头到尾都瞧不上梁敬贤、只拼命的想要把梁敬云抢到手! 两个母亲都只看中梁敬云、嫌弃梁敬贤,这让梁敬贤的地位瞬间变得十分尴尬——过继一事一出,他竟成了生母不要、养母不喜的孩子,这给当时已经懵懂懂事的梁敬贤心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让他怨恨梁大夫人的同时也不喜欢梁三夫人! 两个母亲争夺孩子的最终结果显然是梁大夫人赢了,否则梁敬贤如今也不会是三房的少爷;只不过风水轮流转,时隔多年后梁敬贤的光彩已大大的胜过兄长梁敬云,让梁三夫人有了一种拣到宝的惊喜……顾筝静静的听梁敬贤讲完这些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当她听到梁敬贤说他当年是个没人要、被两个母亲嫌弃的孩子时,心下意识的一缩、自有主张的心疼起年少的梁敬贤,为梁敬贤感到不值的同时也对梁大夫人、梁三夫人齐齐没了好感:“当年你还只是个孩子,她们怎么可以那样伤害你?她们根本就不配当你的母亲!” 第186章 劝慰 “……” 梁敬贤没有接话,表情有着淡淡的哀伤,显然纵使如今的他风华正茂、大放光彩,幼时在他内心烙下的伤痛依旧无法抚平。 这样的梁敬贤是顾筝不曾见过的,他让顾筝莫名的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这个古怪的念头让顾筝脸一红,虽在最后关头控制住自己的手,但劝慰梁敬贤的话却说得有些不自然:“你别不开心啦!只要是金子早晚会绽放出耀眼的光彩,让错过你的人后悔莫及!兴许你的两位母亲如今早就已经后悔莫及了,我瞧着你看上去可比你二哥强多了!” 梁敬贤听了顾筝的话目光微闪,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期望问道:“她们真的会后悔?”说完自己便因顾筝的安慰下意识的勾了勾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要安慰我好歹也寻几句像样些的话,你先前不过只见了我二哥一面而已,怎就知道我比他强上许多?” “我当然知道啦!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顾筝虽然平时不大待见梁敬贤,但此刻她却颇为护短:“别的我暂且不说,就说你二哥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单单武艺这一项他便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你只要有一项强过他便算是胜过他了,别的不消再比啦!” 末了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太过牵强,顾筝急忙一脸认真的再补了句:“反正你是我见过的、最历害的人,在我心里你是最强的!” 顾筝的这番话虽说得十分牵强,但不知为何却让梁敬贤豁然开朗,转瞬间觉得心似乎不那么痛了,并很快就恢复以往那份神采奕奕的自信模样,也有了闲心和顾筝斗嘴抬扛:“那和你哥哥比呢?是我厉害还是你哥哥厉害?” “这个嘛……” 顾筝虽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梁敬贤各个方面的的确确是比顾风强上一些,加上他刚刚才受到伤害……如此琢磨了一番,为了安抚梁敬贤受伤的小心灵,这回顾筝总算是勉为其难的说了真话:“好啦,我承认你比我哥哥厉害一丁点!好了、好了,你别再不开心了,陪我到那边再走走!” 顾筝说着便不客气的上前拽了梁敬贤,一面拉着他沿着弯弯曲曲的曲廊走下去,一面继续拣了些话逗他宽心:“要我说你的两位母亲真是没眼光!若是当年她们抢人时我就已经认识你了,我定会告诉她们你是颗蒙了尘的明珠,只要耐心将灰尘拭去、你定能大放光彩,让她们丢开你二哥,争着、抢着要你!” “我虽对当年的事有心结,但我也不愿意看到同样的事发生在我二哥身上。”梁敬贤说着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竟对件假设的事情如此较真,不由摇头笑了笑、顺着顾筝的话打趣道:“是啊,我怎么没早些认识你呢?” 顾筝笑嘻嘻的说道:“因为我也是沧海遗珠呗……” “你是沧海遗珠,我是明珠蒙尘,我们还真是有缘!”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逛了下去,有顾筝这颗开心果在,梁敬贤很快就被她感染得高兴起来,心情也逐渐恢复平静、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统统抛到了脑后——只要他的弯弯懂得欣赏他、在乎他,这样就足够了。 而顾筝安慰完梁敬贤后不由暗暗的在心里感叹梁家水深——和只有岑老爷一房人的岑家相比,梁家的各种明争暗斗只多不少,梁敬贤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真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顾筝感叹归感叹,却从没把这些当成自己的麻烦,因为顾筝心里压根就没真把自己当成梁家的人——顾筝时刻记着她不过是梁敬贤名义上的媳妇儿,梁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其实和她没太大干系,该头痛这些事的人应该是梁敬贤以及梁表姑娘,她这个挡箭牌是无需去讨好任何人的! 一想到梁表姑娘,顾筝忍不住好奇的问了梁敬贤一句:“对了,不是听说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一直住在梁家吗?怎么先前认亲时不见她在场?” 提起梁表姑娘、梁敬贤面上依旧波澜不起,语气也淡淡的:“她被母亲送去凌云寺暂住祈福了。” “哦……” 顾筝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整个人更是故意凑到梁敬贤面前,一面一脸促狭的冲他挤眉弄眼、一面意味深长的打趣他:“原来你的心上人不在府上啊,怪不得你一直闷闷不乐的!哎,真是可惜了,我还想见见她呢!” 梁敬贤怕越解释事情越乱,只能无奈的任凭顾筝打趣他,心里有些苦恼的思忖着该如何把话和顾筝说清楚,让顾筝这个笨丫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她,不是别人……因梁、岑两家关系亲厚,因此第二天梁敬贤便提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带着顾筝回岑家拜门,算是“复面拜门”。 岑家自是热情的将顾筝夫妇迎进门,热热闹闹的摆了席面、请了亲朋好友聚到一块再吃了顿酒,隆重的招待了梁敬贤这个回门的女婿。 酒散,太夫人悄悄把顾筝拉到荣寿堂说起体己话儿:“弯弯,新姑爷待你可好?” 因为顾筝是和梁敬贤假成亲的,所以面对太夫人那关切的目光时,顾筝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心虚和不自在,为了不让太夫人看出端倪开、只胡乱的点了点头:“嗯,好,很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的心虚落在太夫人眼里却成了初为人妇的羞赧,让太夫人顿时眉开眼笑:“他对你好祖母就放心了!对了,那你公婆、叔伯妯娌、兄弟姐妹呢?认亲时可曾刁难你?” 顾筝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曾。” 太夫人听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今后就好好的跟着新姑爷过日子!” 说完太夫人又让人把梁敬贤也请到荣寿堂,当着顾筝的面嘱咐他:“我把弯弯交给你了,今后你可得好好的护着她,别让她跟着你受委屈!” 梁敬贤郑重其事的当着太夫人的面承诺道:“祖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待弯弯,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 太夫人听了自是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左手牵着顾筝、右手拉着梁敬贤,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们今后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遇事不可意气用事、逞口舌之快等等。 太夫人嘱咐时梁敬贤一脸认真的倾听、并偶尔点头附和,让顾筝见了不由有些纳闷——他们不过是在演戏而已,梁敬贤有必要这么当真吗? 刚刚他还郑重其事的向太夫人做出承诺,搞得好些真的要和她过一辈子似的……因新妇归宁不能在娘家过夜,必须赶在日落之前回去,因此顾筝和梁敬贤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起来告辞,不敢在岑家耽搁太久。 梁敬贤夫人一出门,岑家请的乐班子便按照习俗敲锣打鼓的送新婿梁敬贤回家;三日后,岑家又按照大丰习俗送彩缎、蜂蜜并油蒸饼到梁家,谓之“眗女”;七日后,岑家再送了一套头面给顾筝这个外嫁女,谓之“洗头”;一月后则大会相庆,谓之“满月”。 一直到满月,这成亲后的礼数才慢慢的少了去,让顾筝这个新嫁娘总算得以松一口气,开始把精力放在如何适应“梁家三少奶奶”这个身份上……且先不提顾筝这头如何,却说这一日梁三夫人娘家那头来了个远房亲戚、叶七雄。这叶七雄和梁三夫人本家隔得远、家世也远远比不上梁三夫人娘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守备。此番他前来找梁三夫人也是想求她帮着办件事儿,毕竟梁三夫人怎么说也是宣平侯府的夫人,总归有些门道可以帮着走走。 叶七雄一见到梁三夫人便一脸悲戚的道:“姑奶奶,您那侄子叶辉早早的就和长安县刘财主的女儿刘凤歌定了亲,原定好再过个一、两年便把人给抬进门来!不曾想前几日却有户张姓人家上门,硬是说要求娶刘凤歌、让我们叶家把亲给退了!” “那刘凤歌倒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们也不是非她不娶,若是换在平日倒也不是退不得亲……可如今是人家硬逼着我们叶家退亲,倘若我们真的怕了张家、听他家的话把亲给退了,那我们叶家这一脉人的脸面岂不都丢光了?” 叶七雄简单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后,便把梁三夫人的胞姐裕王妃给抬了出来:“我们丢了脸面倒是事小,若是累得王妃娘娘也跟着一起丢了脸面,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所以我这才急忙忙的来求姑奶奶您,希望您能想个法子给张家递句话儿,让他家别再破坏叶、刘两家的好姻缘,拆散早早就牵了红线的一对鸳鸯!” 梁三夫人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这不过是件两家争娶一女的小事,这事说难倒是不难——只要让德高望重、任福建总兵的梁大老爷出面说句话儿,和叶家争的人家多少都得卖梁大老爷几分面子,这事儿便也就成了。 第187章 利用 若是换做别的隔了好几层的亲戚来求,梁三夫人定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欠大房一个人情,只会随便寻些话将人给打发了。但如今是这叶七雄来求,她却不能草草的将他给打发了——早年梁三夫人的亲娘苏氏染了一种怪病,是这个叶七雄帮着寻到一位隐世的郎中、治好了苏氏的怪病。 也就是说这叶七雄算是对叶家有恩,今儿他就算是求到裕王妃大叶氏那里,大叶氏也得想法子帮了他这个忙才算是还了人情……这些道理梁三夫人都懂,因此叶七雄话一说完、她便不假思索的问道:“那张家是什么来头,竟如此大口气的硬是让你退亲?” 叶七雄一听这话便知这事有戏,立时忙不迭的把张家的底细给抖了出来:“看上那刘凤歌的乃是桐州府府太爷的小舅子张衙内!” 梁夫人听了顿时了然——这叶七雄不过是个守备,他的儿子哪比得上桐州府府太爷的小舅子张衙内?怪不得刘家想要退亲将刘凤歌重新聘人,把闺女嫁给李衙内可比嫁给叶七雄的儿子强多了……想来那刘家也是个势力的! 这事儿既是不得不想法子替叶七雄给办了,梁三夫人便没多说废话、直接应了下来:“既是老大哥的事儿,我自是会想法子把事情给办妥了。只是这事儿我家三老爷出面怕是不顶用,得寻个机会求了我家大老爷才行……老大哥且先回去等消息吧,事情一办妥当我自会使人去与你说。” 叶七雄听了自是千恩万谢,拣了一大堆好话赞梁三夫人,之后方才高高兴兴的家去,安心的等梁三夫人给他捎去好消息。 叶七雄一走梁三夫人便支着下巴坐到了窗台前,寻思该如何向大房开这个口——梁三夫人素来是个好面子的,更是个善于利用现成资源的人。因此她思来想去后决定让梁敬贤去求大房办这件事,省得她得拉下脸去和一向不和的梁大夫人打交道。且这梁敬贤本就是大房的儿子,由他去说事情应该比较有办成的机会……打定主意后梁三夫人很快就使人把梁敬贤找了过来,母子见面后她并未直接提让梁敬贤去找大房帮忙一事,而是先关心起顾筝嫁到梁家后的情形:“你媳妇儿嫁过来还习惯不?日常起居可有哪里觉得不习惯、不舒心?若是她有哪里觉得不舒心,叫她尽管来和我说,一些能变通的规矩我一定帮着她和老太太说说!” 梁敬贤微微欠了欠身子,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回道:“多谢母亲关怀,筝娘她还好,没有觉得哪里不舒心。” 梁敬贤的疏离让梁三夫人微微感到一丝不悦,但她很快就把内心的不悦强压下去,笑吟吟的拉了梁敬贤的手、语气亲切的嘱咐道:“筝娘此番初来乍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家庭,哪会事事顺心、处处如意?她嘴上虽没同你抱怨过什么,但你自个儿却得多留个心眼儿关心她,可别因为已经把她当成自家人便疏忽了她的真实感受!” “母亲的教诲儿子都记下了。”梁敬贤的回答依旧不咸不淡,并不着痕迹的把被梁三夫人拉着的手抽了回来:“母亲若是没别的事,儿子就先告退了。” “不急、不急,今儿我们母子俩好好的说会儿话。”梁三夫人都还没进入正题呢,哪会就这样放梁敬贤离去?只见她笑吟吟的硬是将梁敬贤拉到她身边坐下,慈眉善目的委婉问道:“筝娘进门后你可曾带着她单独去给你大伯父、大伯母请安?” 一提起梁大老爷夫妇、梁敬贤立刻变得面无表情,语气也生硬了不少:“不曾,也没这个必要。” 梁三夫人故作不悦的嗔了梁敬贤一眼,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他们好歹也是你的生身父母,如今你既已经成了亲、那就该带着新媳妇儿去给他们请安问好才是,怎么能真把他们当成寻常的亲戚对待?” 梁敬贤听了淡淡的看了梁三夫人一眼,虽晓得她说的并不是真心话,但却未当面揭穿她、只淡淡的回了句:“他们只是我的伯父、伯母,以前是、如今是,以后也是。” 梁敬贤的话让梁三夫人听了暗自感到欣喜,并再一次觉得这些年来她做的很对——梁三夫人不是圣人,她和其他两个妯娌一样因为没有儿子而缺少安全感,也一直担心梁敬贤这个嗣子将来会翻脸不认她这个养母。 不过梁三夫人却比同样过继了大房儿子的梁四夫人聪明,她从来都不会刻意去打压梁敬贤,也不会对梁敬贤耳提面命、逼他必须忘记生身父母好好的孝顺自己,而是选择用柔和的态度去对待梁敬贤,把梁敬贤照顾得衣食无忧的同时、从不阻止他和生身父母接触,甚至为了体现她的宽宏大度、她还经常主动鼓励梁敬贤亲近梁大老爷夫妇。 因为梁三夫人知道骨肉亲情是种斩也斩不断的联系,是她拦不住也阻隔不了的血脉关系,甚至很可能她越是拦着梁敬贤不让他去接近生身父母,他反而越是想去接近他们……所以聪明的梁三夫人索性由着梁敬贤和生身父母接触,还故意劝梁敬贤谅解生母当初不得已的举动,以此来博得梁敬贤对她的好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然,梁三夫人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压根就不担心梁敬贤会真的和梁大老爷夫妇变亲近——梁三夫人深知当年梁大夫人把梁敬贤这个亲生儿子往外推的举动,彻头彻尾的伤害了梁敬贤,让心里藏了一根刺的梁敬贤这些年来一直都主动远离梁大夫人,更是从来不主动靠近她、和她亲近。 梁敬贤对梁大夫人这个生母的态度让梁三夫人十分放心,也让她因此严格要求自己必须像对待亲生儿子那般对梁敬贤,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笼络他的心,因为她十分清楚梁敬贤乃是她将来老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一定要紧紧的抓住他。 可惜纵使梁三夫人当年不得不认命的过继梁敬贤为嗣子,这些年来也算是悉心栽培和养育梁敬贤,但当年她先是抢着要梁敬云、后来抢不到梁敬云才勉为其难过继梁敬贤的举动,和梁大夫人的举动没有本质区别,同意早就已经深深的伤了梁敬贤的心,在梁敬贤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所以长大后大放光彩的梁敬贤,虽然心里很是感激梁三夫人对他的栽培和养育之恩、也愿意将来给她养老送终,但他和她却始终无法交心成为真正的母子,梁敬贤对梁三夫人也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十分疏离——梁敬贤虽然对她心存感激,将来也一定会好好的替她养老送终,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梁三夫人。 这些梁三夫人自是不知道,她依旧按照自己所认为的、最妥当的方式对待梁敬贤,只是梁三夫人不希望梁敬贤和梁大老爷夫妇太过亲近的同时,却又想利用他和大房之间这一层关系办事……因此梁三夫人虽不再劝梁敬贤带着顾筝单独去给梁大老爷夫妇问安,但她却没放弃通过梁敬贤找梁大夫人帮忙的打算:“前儿你远房表舅父来找了我,求我帮他帮一件事,好让他们家小子能顺顺利利的成亲……” 梁三夫人一五一十的把叶七雄求的事告诉梁敬贤,说完抬眼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试探说道:“你这位远房表舅父早年对你外祖母有恩,这事儿我们不得不帮,再说这事儿也是他们家在理、那张家不在理!” “我寻思着只要找你大伯父说说,由你大伯父给那桐州府府太爷写封信知会一声,张家定会收手不敢再和你表舅父争那刘凤歌了……要不你去和你大伯母说一声,让她请大伯父出面帮咱们一把?” 叶七雄既求到梁三夫人这里、那这件事便算是内宅之事,梁三夫人也不好不先去找梁大夫人通气就越过她、直接去找梁大老爷出面,毕竟男女有别、大伯和的弟妹之间也须得避嫌,这件事还是通过梁大夫人转述给梁大老爷知晓较为合适……不曾想梁敬贤一听说梁三夫人让他去求梁大夫人,二话不说便起身作势要走:“这件事恕儿子不能帮母亲办妥,大伯母素来不喜欢儿子、儿子就算去了也没用,母亲还是自个儿去找大伯母说吧!” “唉,你这孩子怎么话没说上两句就又要走?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傻话?你大伯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梁三夫人一面拉着面色不虞的梁敬贤重新坐下,一面继续劝他出面:“你先前那话可就说错了,这事儿若是我出面你大伯母指不定要刁难我一番、不肯爽快应下,但若是你出面去找她可就不同了……” 不曾想事情一和梁大夫人扯上关系梁敬贤就犯了倔,不等梁三夫人把话说完就直接出言打断:“母亲您不必再多说了,我是不会去求大伯母的!”这回梁敬贤说完就径直告辞离去,不再给梁三夫人游说他的机会。 第188章 失望 梁三夫人见梁敬贤态度坚决的和大房划清界限,一时间喜忧参半——她喜的是她虽从不防着梁敬贤和生母来往,但梁敬贤却如她所料的那般、果然越来越痛恨生母,认谁出面劝说他都不愿意和生母亲近;愁的是如果梁敬贤不愿意出面,那这件事还真有可能办不成,毕竟她和梁大夫人这些年来一直面和心不合,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梁大夫人未必肯轻易答应帮忙。 梁三夫人思来想去后,最终决定采用迂回路线——梁敬贤不肯去,那她就让顾筝这个新媳妇儿出面去求梁大夫人,这和梁敬贤去其实是一个效果。 打定主意后梁三夫人很快就使人把顾筝请了过来,照例笑眯眯的对她问寒问暖,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后方才进入正题:“三郎媳妇儿,三郎的身世你应该知晓吧?我是指他和大房之间的关系?” 顾筝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进门前已听家里长辈提过。” “那就好,那我就不和兜圈子了,既然你晓得你大伯父、大伯母才是三郎的生身父母,那于情于理你都该单独去给他们二老问安,再给他们二老敬一杯媳妇儿茶,算是替三郎尽孝。” 虽然梁三夫人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的,但顾筝却觉得有些奇怪和不解——按理说梁敬贤过继给三房后,那他就是三房一脉的子嗣、和大房没任何干系了,原则上是不必再把生父母当成父母来孝顺了,否则辈分、称呼等岂不是乱了套? 且就算是她这个新媳妇儿通情达理、乖巧孝顺,私底下要去给梁大老爷夫妇敬媳妇儿茶,那也该由梁敬贤领着她去啊,怎么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啊!且梁敬贤似乎和生身父母的关系不大好,没理由会让她特意去给他们敬茶啊……顾筝心思辗转过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面上却摆出身为儿媳妇儿该有的态度、规规矩矩的答道:“母亲的吩咐我记下了。” 顾筝只说记下又没说一定照办,但梁三夫人却误以为她一点即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因此她并未出言多说、只一脸赞许的称赞了顾筝一句:“你真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你大伯母知道你这片孝心后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觉得三郎没娶错人。” 梁三夫人说着笑着携了顾筝的手,不紧不慢的把叶七雄的事全盘托出:“你远房表舅父正好有一事求我们帮忙……你给你大伯母敬完茶后便寻个机会把这事儿同她说上一说,求她帮着和你大伯父说说,让你大伯父出面……” 顾筝低眉顺眼的应了几句,转身一回到屋里便揪着梁敬贤问道:“你母亲让我偷偷的去给你大伯母敬杯媳妇儿茶,这是你的意思?” “这不是我的意思。”梁敬贤一双剑眉下意识的皱成一团,沉默了片刻都没下文,既没果断的让顾筝别去、也没爽快的让顾筝去。 顾筝无法解读他这个表情蕴涵的意思,只能不负责任的把这个问题丢给梁敬贤:“反正我把话带到了,你想让我去我就去,你不想我就当忘了此事。” 梁敬贤内心虽然痛恨抛弃他的生母,但潜意识里却还是希望生母能够喝到顾筝敬的媳妇儿茶,因此他沉默许久后竟只说了句“随你意”,到底还是没出言阻止顾筝做这些越了规矩的事,显然心里是赞成并带着几分期望。 梁敬贤这句“随你意”可把顾筝给难住了,只见顾筝凑到梁敬贤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半响,见他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丝毫不泄露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由闷闷不乐的抗议道:“喂!那是你亲娘又不是我亲娘,怎么就随我意了?” 梁敬贤依旧面无表情:“你想去便去,不想去就别去。” 顾筝歪着头打量了梁敬贤半响,最终像是读懂他内心所想般,竟把梁敬贤不肯说出来的决定轻飘飘的说了出来:“那我就去大伯母那儿走一趟好了,反正我先前也没拒绝你母亲,就当我答应了。” 顾筝的决定让梁敬贤眼角微微一亮,但面上他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顾筝见了越发肯定梁敬贤内心深处其实还挺在乎梁大夫人的,第二天便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勺儿去了大房一家住的碧梧院,去了才知道梁二夫人也正好在梁大夫人屋里。 梁二夫人一见顾筝身后的勺儿端着的盘子上放着一盏茶,立时便明白顾筝此番前来的意思,语气夸张的抢在顾筝前头开口:“哟!三郎媳妇儿这是来给大嫂你敬媳妇儿茶呢!真真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孩子,晓得你才是三郎最亲的人!” 梁大夫人却没有因为梁二夫人的话而高兴,反而微微皱眉、面色凝重的训了梁二夫人一句:“二弟妹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什么叫我才是三郎最亲的人?三郎最亲的人是三弟和三弟妹,你休得在三郎媳妇儿面前胡言乱语!” 梁大夫人训完梁二夫人方才抬眼扫了顾筝一眼,笑容和蔼的说道:“三郎媳妇儿你别听你二伯母胡说!来,别只顾着站着,快坐。” 梁敬贤的身世大家伙儿全都心知肚明,顾筝也向来都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因此梁二夫人那番话反倒替她把来意点了出来,让她大大方方的接过勺儿手里的茶,往前一步奉到梁大夫人面前:“我今儿是专程来给大伯母再敬一回茶的……大伯母请用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筝的爽快和直接让梁大夫人一愣,似是对顾筝的举动感到十分意外,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明知故问道:“三郎媳妇儿你这是为何?无端端的为何单独给我这个大伯母再敬一次茶?” 梁二夫人不知道乃是梁三夫人让顾筝来的,自是巴不得梁大夫人接下顾筝这杯茶,来日她才能到梁三夫人跟前去笑话她媳妇儿和她不是一条心的! 因此梁大夫人明知故问的话才说出口,梁二夫人就抢在顾筝前头接话:“哎哟!大嫂你就别在晚辈面前拿乔端架子了!三郎媳妇儿为何特意单独再敬你这杯茶,我们大家伙儿可都是心知肚明,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赶紧接了茶就是!这么好的媳妇儿不要可就太可惜喽!” 梁二夫人既然把顾筝该说的话都说了,顾筝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只笑笑的补了句:“二伯母说的极是,我为何来大伯母跟前敬这盏茶,我想我不必多说大伯母也知晓……总之这茶我是敬了,接不接就看大伯母您了。” 梁大夫人闻言饶有兴趣的看了顾筝半响,最终一言不发的缓缓伸手接过顾筝奉上的茶盏,只是她才刚刚接过茶盏就一个“不小心”、手一抖把茶盏给打翻了!陶瓷碰地后发出的清脆声响略显刺耳,让在场几人一时无语、只面面相觑,更是让梁二夫人脸上的神色瞬间几多变幻、十分精彩……而顾筝则从这个小小的意外看出梁大夫人对梁敬贤的态度——很显然梁大夫人真的把梁敬贤当成了外人,所以才不接她特意敬的这杯茶。 这时梁二夫人已经从先前那小小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大声嚷嚷道:“哎哟!大嫂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这是三郎媳妇儿特意敬你的茶啊,怎么就这样打翻了?你不会是真的不把三郎当自个儿儿子了,所以才不接三郎媳妇儿这杯茶吧?” 梁大夫人一脸正色的看着梁二夫人,语气不悦的训道:“二弟妹,这杯茶乃是意外打翻,你岂能说是我故意为之?你这不是让晚辈误以为我是个喜欢刁难人的长辈吗?还有,三郎本就是三弟妹的儿子,与我何干?你切莫再将他和我扯到一块儿,免得惹三弟妹不快!” 梁大夫人借着训斥梁二夫人挑明态度后,方才转头看向顾筝、若无其事的说道:“茶盏既不慎打翻了,那便算了,来日多的是机会让你敬我茶,今儿这杯茶我不喝也没什么。” 既然梁大夫人摆明了不认她这个儿媳妇儿,顾筝自是不会自讨没趣,笑笑的应下后便不再提敬茶一事,也十分识趣的没把梁三夫人嘱咐她的事说出来,因为顾筝觉得梁大夫人十有八九会找些说辞推脱,不大可能会爽快的答应帮忙。 随后顾筝只在碧梧再呆了一小会儿便起身告辞,而她一从碧梧院回到自个儿和梁敬贤住的秋霜苑,梁敬贤就主动出现在顾筝面前,虽没开口询问结果如何、但他眉宇间那丝关切的神色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他显然很想知道顾筝去见梁大夫人的结果。 顾筝虽不忍见梁敬贤伤心,但她也不希望他一直自作多情、对梁大夫人保留最后一丝希望,因此她最终选择把事实原原本本的告诉梁敬贤:“我去了、茶也敬了,但她没接我敬的那杯茶——茶盏被她‘不小心’打翻了,所以我这杯茶算是没敬成。” 顾筝的话让梁敬贤一张脸立时沉了下来,双手气得下意识的紧握成拳,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逐渐变得一片冷漠,语气更是冷若冰霜:“很好,既然如此,以后你也不必当她是……”梁敬贤始终没把“母亲”二字说出口,顿了顿后只改口说道:“总之你以后也不必对她另眼相待,也不必刻意去接近讨好她。” 第189章 暗流汹涌 这一夜梁敬贤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灌得酩酊大醉,到了该歇息的时辰了也没回秋霜苑……梁敬贤没回屋睡顾筝这个假娘子自是不着急,但却把勺儿急得团团转:“少奶奶,您和三少爷如今才刚刚成亲没几日呢,三少爷若是留宿书房不回来陪您,准会被人说闲话!指不定别人还会以为三少爷其实不中意你、疼爱你,才会成亲没几日就宿在书房!” 顾筝晓得梁敬贤今日是心情不佳才会一直呆在书房,因此对勺儿的话一脸不以为然:“无妨,三少爷今儿心情不佳,让他一个人在书房里静一静也好,我们若是去打扰他兴许反而会让他更不痛快。” 勺儿却不这样认为:“少奶奶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少爷眼下既心里不痛快,那少奶奶就更该陪在他身边开解他才是,怎么能远远的避开?”勺儿说完欲言又止的看了顾筝一眼,最终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句:“指不定您这一避,反倒给了旁人机会!” 顾筝见一向没心没肺的勺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哟,你什么时候也懂这些大宅院里的弯弯道道了?看着竟比我还通透聪明几分!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反倒给了旁人机会’?” “少奶奶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您明明知道奴婢在说什么!三少爷生得一表人才,这府里不晓得有多少丫鬟想当他的通房丫鬟呢!哪怕没名没分的跟着三少爷她们都愿意!”勺儿鼓着腮帮子不满的抗议了几句后,方才小声的嘀咕了句:“奴婢是听琉儿姐姐和箸儿姐姐说的,她们说的时候虽故意背着奴婢,但还是叫奴婢给听到了!” 勺儿说到这里小脸上有了一丝洋洋得意,且越发的觉得自己听到的没错,不等顾筝再发话就不依不饶的继续劝说道:“少奶奶,您就听奴婢的话去书房看看三少爷吧!去了好好的说几句宽三少爷心的话,然后再高高兴兴的把三少爷请回来!” 顾筝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不去,我困了……” 顾筝说着便往那张紫檀雕龙凤呈祥拔步床走去,把勺儿急得跟过去紧紧的揪住顾筝,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往门外拉去:“少奶奶!三少爷还在书房里喝闷酒呢,您怎么能自顾自的上床歇息?您可不能只顾着自个儿不顾三少爷!” 勺儿边说边不屈不挠的把顾筝往书房拽去,顾筝拗不过她、最终只能跟着她去书房走了一趟,一进门就见梁敬贤抱着一坛子酒倒在软榻上,顾筝一连唤了他几声他都没回应,显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顾筝无奈,只能和勺儿一起把梁敬贤搀扶回屋丢到床上去,百般不愿的耐住性子替他宽了衣,又打了热水替他擦了脸和手,才拉了被子替他盖上……不曾想顾筝才刚刚替梁敬贤盖好被子,原本嘴得不省人事的梁敬贤就冷不丁的伸手抱住她,霸道的将她往他怀里扣去,待把顾筝整个人都扣得不得不将脸颊紧紧的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后,梁敬贤才心满意足的弯了弯嘴。 可顾筝被梁敬贤硬是搂在怀里后却是各种不舒服,因此她一等梁敬贤呼吸平稳进入睡眠状态就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哪知顾筝才略微一挣脱、梁敬贤的手臂就倏然紧缩,嘴里还不忘喃喃自语道:“别走,别离开我……” 顾筝撅着小嘴不满的抗议道:“可你这样抱着我、我很不舒服啦!” “别走……” 回答顾筝的却只有梁敬贤那含糊不清的呓语,以及一双不大安分、在顾筝身上游走的大手,把顾筝气得杏目圆嗔:“喂!梁敬贤!你给我醒醒!别趁着喝醉酒占我便宜!” 梁敬贤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对顾筝的话毫无反应、只含糊不清的低喃道:“别走,别走……” 顾筝怒了,一面用头顶开梁敬贤的下巴、一面把他的手掰开:“梁敬贤!” “……” 这回回答顾筝的只有梁敬贤平稳的呼吸声,且片刻之后梁敬贤还真没了动作,显然是已经熟睡过去了。 顾筝咬牙切齿的反抗了半天梁敬贤都没醒,最终她十分无奈、只能大度的不和一个醉鬼计较,勉勉强强的在梁敬贤的怀抱里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气哼哼的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梁敬贤才一醒来就被顾筝一脚给踹下床去:“无耻!你竟然趁着喝醉酒对我……我……”顾筝“我”了半天也没好意把话挑明了,最终只能临时改口:“总之你就个无耻的流氓、登徒子!每晚都有借口爬上我的床!” 梁敬贤一面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面委屈的抗议道:“我昨晚喝醉了,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筝抱住被子气嘟嘟的扔下最后通牒:“我不管,今晚你休想再摸上我的床!” 梁敬贤见了顾筝那可爱的模样不知不觉的扬了扬唇,慢慢的坐到顾筝身边、试图和她“讲道理”:“弯弯,你我这才刚刚成亲没几日,若是被丫鬟们发现我夜夜有床不能睡、只能睡贵妃椅,那一定会惹人非议的……你也不想有人在背后拿我们闺房之事胡乱嚼舌根吧?” 顾筝却没那么容易被梁敬贤给糊弄过去:“你别唬我,你不说、我不说,谁会晓得你夜夜睡贵妃椅?哼!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敬贤这回倒真没忽悠顾筝,只见他煞有介事的分析道:“那贵妃椅让我睡了一整夜,上头的褥子还不被压得皱巴巴的?丫鬟们一进来收拾便心知肚明了,还用得着我们说?我就是怕被她们看出来,前几夜才会趁着你睡着摸上床去。” 顾筝夫妇屋里那张贵妃椅平日里不过是用来小憩,且每次顾筝或是梁敬贤躺过都会有丫鬟立刻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出现贵妃椅上的褥子被躺得皱巴巴的现象——除非夜间有人长时间的躺在上面。 顾筝仔细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梁敬贤说的有理,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他,只能扭了头假装生气不接梁敬贤的话。 梁敬贤见了便知顾筝内心其实已经被他说服了,就差他再主动给她一个台阶、让她顺着走下来,因此他立刻十分殷勤的凑到顾筝跟前、“严肃认真”的提议道:“要不今后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干脆同床而眠?” “你放心,我们可以在中间放条被子隔开彼此,我保证绝不会越过隔着我们的被子,若是我违背诺言越到你那边去,你只管把我踹下床、不必留情……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顾筝虽然不乐意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扭扭捏捏的答应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若是胆敢越界,我就把你踹下床去让你睡地上!” 顾筝一答应梁敬贤嘴角便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有着一丝诡计得逞的神色,但面上他却还是一本正经:“遵命,一切都听娘子的。” 且先不提顾筝、梁敬贤这头如何,却说先前和叶七雄争夺刘凤歌的张家不知从哪得了消息,得知叶七雄前来寻梁三夫人说项一事……那张家的张衙内和刘凤歌之间也算是别有一段渊源,简单来说就是张衙内对刘凤歌一见钟情、早就打定主意非她不娶!既然如此,张衙内自是不会轻易将这门亲事拱手让人,加之张家也是有些门路的人家,因此他们很快就不甘示弱的托人帮着牵桥搭线,最终竟找上了同是宣平侯府上夫人的梁二夫人! 张家人和梁二夫人倒是没攀上亲戚关系,只是他打探到梁二夫人和别的夫人不大一样、是个少见的把银子看得比脸面重的大家夫人,素来爱仗着梁家的家世捞偏财。 于是张家人便投其所好、托了七拐八拐的关系找到梁二夫人的陪房,言明只要梁二夫人能想法子劝得叶家把聘礼退了、把刘凤歌让给张家,那张家愿意多多孝敬梁三夫人……所谓的“孝敬”说白了就是给银子呗! 这张家宠张衙内宠得十分厉害,为了让他高兴倒是很舍得花钱,竟许诺事成之后愿意孝敬梁二夫人一千两银子,明着说是给她为此事上下打点用的。 这一千两银子可是个不小的数目,素来贪财的梁二夫人自然想一口吃下……因此梁二夫人虽然明知叶家是梁三夫人的远房亲戚,但她却仗着梁大夫人一向和梁三夫人不合、未必会帮梁三夫人,在这事上她的胜算比梁三夫人大这点,一口应下张家所托、许诺一定会把这件事给办妥。 这世上本就没不透风的墙,张家人前脚才刚刚搭上梁二夫人、梁三夫人后脚就得到了消息,被梁三夫人帮着外人和自己作对的举动气得把屋里的茶盏摔了一地——梁三夫人觉得梁二夫人明知她一定会帮叶七雄、还和她对着干去帮张家,这摆明了是不把她这个弟妹放在眼里! 梁三夫人心想要是这回真让梁二夫人把事情办成、让她失信于叶七雄,那外面的人定会认为她这个梁三夫人在宣平侯府的地位连一个庶子的夫人都不如——若真要论起亲疏来,梁三老爷和梁大老爷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梁二老爷不过是梁老太爷妾室生的庶子罢了,梁二夫人有什么资格骑在她头上?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心里堵了这么一口气后,梁三夫人更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叶七雄的事给办成——如果说原先梁三夫人答应帮叶七雄是为了还他人情,那如今她卯足了劲要帮叶七雄却是想把梁二夫人给压下去,好让外头的人不敢小瞧她! 这梁三夫人本就是个城府深、心眼多的人,这点从她这些年来一张口是心非、坚持对梁敬贤采取怀柔政策,并耐住性子忍住没有子嗣的不安这几点便能看出来……因此梁三夫人一打定主意不让梁二夫人得逞,很快就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一面不动声色的假意不知张家托了梁二夫人一事,一面安排心腹悄悄的观察大房那头近段时日的动静,准备只要梁二夫人一动手她就立刻进行反击,速战速决、以最近的速度解决叶七雄的事! 第190章 你有张良计 这一日负责观察大房动静的丫鬟胭脂兴冲冲的赶回梅苑,一见到梁三夫人便带着几分兴奋回禀道:“夫人,二夫人刚刚提了不少东西去碧梧院找大夫人了,想必是去求大夫人办张家那事儿!” “我知道了,你即刻去把三少奶奶请过来。”梁三夫人先吩咐胭脂去请顾筝,随后才命另一个大丫鬟石黛替她更衣梳头:“老太太向来喜欢人穿得精神喜庆些,你去把我那件大红五彩通袖妆花绣蔷薇锦缎小袄捧来,我就穿那件去给老太太问安。” 石黛得了吩咐自是不敢怠慢,很快就开了箱笼把梁三夫人指定的衣裙捧了出来,先是伺候梁三夫人把衣裙换上,后又将梁三夫人的头发打散重新绾了个堕马髻,髻了朵和衣裳一个颜色的大红牡丹花……如此一来梁三夫人便显得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任谁见了都会觉得眼前一亮。 梁三夫人刚刚打扮完毕顾筝便掀了帘子进来,客客气气的给梁三夫人问了安:“母亲安好,母亲找我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梁三夫人往前一步亲亲热热的挽了顾筝的手,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喊你来是想你陪我去给老太太问安!”说话间梁三夫人已经拉着顾筝出了梅苑,一路往梁太夫人住的敬和堂走去,路上不忘悄声的叮嘱顾筝道:“一会儿我会求你祖母帮着把你表舅父的事给办了,你不必出言多说、只消看我的眼色行事,在适当的时机顺着我的话多说些讨喜的话儿就行!” 顾筝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下意识的出言拒绝:“我嘴笨,怕是会辜负母亲您的期望。” “无妨、无妨,只要你肯开口就行!” 梁三夫人晓得梁太夫人十分喜爱顾筝,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把顾筝一块儿拉下水,因此不等顾筝再开口拒绝她便冷冷的往碧梧院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带着几分气愤说道:“没想到那张家竟托人找上了你二伯母,最最气人的是你二伯母竟还应下张家的请托!如今她已经上你大伯母那儿去了……” 顾筝听完立刻就明白梁三夫人的用意——梁三夫人嘴上说是拉着她去给梁太夫人问安,实际上却是要她帮着和二房、大房的两位夫人打擂台呢! 她才不要给她当枪使,更不想卷入到几位夫人的争斗当中去……打定主意后顾筝故意没有给梁三夫人一个明确的答复,只含含糊糊的拿话将她糊弄过去,心里更是悄悄的打定主意到时候见机行事——若是梁三夫人实在是太过分,她就来个袖手旁观、和她装傻到底。 顾筝二人才刚刚转入通往敬和堂的青石小道,胭脂便急急忙忙的带来最新消息:“夫人,二夫人已经从碧梧院出来了,奴婢瞧着她出来时满面春风、原先进去时手上提的东西也不见了,想来大夫人已经答应她所求之事了。” 顾筝一听说梁二夫人已经把事情办成了,忍不住偷偷的瞄了梁三夫人一眼,正好看到她脸上浮起丝丝不屑,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那就先让她高兴一会儿吧!这事儿不还没最终定下吗?” 说话间顾筝二人已经到了梁太夫人住的敬和堂,二人齐齐给梁太夫人请过安后,顾筝便乖巧的坐到了梁太夫人下首摆着的太师椅上,梁三夫人则主动搬了个锦杌坐到梁太夫人脚边……只见梁三夫人一面乖巧孝顺的替梁太夫人捏脚,一面笑着拣了些梁太夫人感兴趣的闲话来说道:“我听说四叔前几日弄了几只西域才有的罕见雀儿来给娘您解闷,娘您可得把它们拎出来给我们瞧瞧,好让我们也跟着开开眼界啊!” 梁大夫人闻言抬手指了指外头的抄手游廊,故作无奈的说道:“我新近才得了这么几只解闷的雀儿,你这就惦记上了?罢了、罢了,我索性大方一些——鸟笼子就挂在廊下,你想瞧尽管去瞧呗!要是在我这儿瞧不够、你就直接提回你那梅苑去,从早到晚的瞧个够。” 梁太夫人话音才落、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便掩了嘴齐齐的笑了起来,梁三夫人也陪着笑了几声:“娘您这是在寒碜我哩!我怎么就成那眼皮子浅、天天惦记着您老宝贝的儿媳妇儿了?我不过是想瞧几眼、开开眼界罢了,哪敢把它们顺回去啊?”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就爱伺弄这些鸟雀!”梁大夫人边说边样佯装不悦的点了梁三夫人的额头一下,打趣道:“我看你是想在我这儿瞧仔细了,回去好让老三给你捣鼓几只一模一样的回来吧?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早就惦记上我的雀儿了!” 梁三夫人闻言故意顺着梁太夫人的话说道:“娘,您就会笑话……” 梁太夫人婆媳二人的对话自是又引得大家笑了一阵,让屋里的气氛越发的融洽欢乐,而屋里一热闹梁太夫人的心情便又好了几分,索性起身领着顾筝和梁三夫人到抄手游廊下,一面叙闲话一面逗鸟雀玩。 梁三夫人向来都晓得讨梁太夫人的欢心,一见梁太夫人起了兴致、自是使出浑身解数将哄梁太夫人哄得眉开眼笑,一直到把气氛调节得差不多了、梁三夫人才自然而然的提起叶七雄一事:“真说起来还真让娘您给说中了!我的确是正打算让三老爷替我弄一对相思雀,过几日送去给我一位远房亲戚当新婚贺礼——相思雀这种鸟儿最是相生相依、不离不弃,我送一对给新人也算是既应景儿、又图了吉利。” 到了梁太夫人这个岁数的老人家,大多对各种喜事都十分感兴趣……果然梁三夫人话音才落,梁太夫人便笑着开口询问道:“你有远房亲戚最近要办喜事?是平日里有往来、关系亲厚的亲戚吧?否则也轮不到你费心思想了这么一件贺礼。” “可不就是平日里关系亲厚的!” 梁太夫人一询问、梁三夫人立刻抓住机会把叶七雄同她娘家本家的渊源给倒了出来:“当年我娘不慎染了怪病,多亏这位叶表兄费尽心思的替她老人家寻了一位隐世名医,我娘的病才得以根治!” 第191章 我有过墙梯 “说起来他对我们叶家也算是有恩,我大姐也常念叨着今后有机会要多多帮衬这房亲戚。”梁三夫人说着顿了顿,才以闲聊说八卦的语气继续往下说道:“说来我这表兄还真是个怪人——我们家要还他这份情,他却偏偏什么回报都不要,最终实在拗不过我们他便改口说只要‘福气’和‘喜气’作为回报!” 梁三夫人的话果然勾起了梁太夫人的兴趣:“哦?竟有这样的事?你那位表兄还真是有趣的紧——这福气和喜气怎么用来当回报?你就是想送也送不了啊!” 梁三夫人正要开口、外头正好传来一阵声响,随即便有丫鬟打了帘子将梁大夫人、梁二夫人一并迎了进来。两位夫人到了后自是少不得要向梁太夫人问安、并和梁三夫人相互见礼,于是梁三夫人的话便被她们的到来给打断了。 待几人见过礼重新坐下后,一向话多、爱凑热闹的梁二夫人便率先开口问道:“我们先前远远的就听到三弟妹的声音了,三弟妹可是又寻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来说与母亲解闷?怎么我们一来你就不说了啊?莫非是不愿意让我们也跟着一块儿乐乐?” 梁三夫人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道什么事你很快就知道了……但面上却是堆起和蔼亲切的笑容,轻描淡写的说道:“哪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不过是拣了些亲戚间的琐事随意和娘唠叨、唠叨罢了,也亏得娘对我说的这些锁事感兴趣,我才能厚着脸面儿赖在娘跟前不走。” 梁三夫人的话正好提醒了梁太夫人,让她带着几分期待追问道:“对啊,你倒是快往下说,说说你那位表兄如何向你要福气和喜气作为回报?” 梁三夫人立刻接话:“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事儿——我那位表哥实在是抬举我,说我能嫁到宣平侯府给娘您当媳妇儿便是个有大福气的人,求我送几样有寓意的东西赐给新人添点福气,若是我能给新人当全福人那便算是添喜气了……” 梁三夫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屋里几人笑了笑,自损道:“我哪有资格给新人当全福人啊?要我说我们府里最有喜气的非三郎媳妇儿这个刚刚嫁进门的新嫁娘莫属;至于最有福气的人,那自然是非娘您莫属了!” 梁夫人说着做出一副灵光一闪、突然想起的姿态,猛一拍手提议道:“咦,这样不是正好福气和喜气都有了吗?娘,要不我就厚颜替我那表哥向您讨点儿东西给即将嫁到我们叶家的新媳妇儿添妆,算是应了我那表哥的期望、给他送去满满的福气!” 梁太夫人很快就明白了梁三夫人的心思,笑着打趣她:“你这是想从我和你媳妇儿这儿划拉走好东西啊!也罢,你既然觉得我这个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又亲自在我跟前开了这个口,我少不得得卖你个面子、送件东西给叶家那新媳妇儿,这左右是件喜事儿,我也算是凑个趣儿沾点喜气了……” 梁太夫人说完转而打趣起顾筝来:“三郎媳妇儿,你这才刚刚进门你婆婆就想从你那儿讨喜气,你心里不会不乐意吧?” 顾筝对梁太夫人的印象一直很好,且给新媳妇儿添妆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自是一口应下、顺着梁三夫人的意思博梁太夫人一笑:“祖母都舍得拿东西出来,我这个做晚辈的若是舍不得,可不就让祖母您给比下去了?我虽不能做得像祖母您这样大方爽气,但至少也不能让人说我小家子气嘛……” “哈哈,我可是长辈,怎么也得比你大方些才是!罢了,你那件东西我这儿一并出了就是,你个小丫头出个名头就行,可不能让你刚进门就破费,要不我们三郎回头就该怪我们不疼他媳妇儿了!” 梁太夫人倒不在意别人说她有福气什么的,但却喜欢听人家夸顾筝这个孙媳妇儿,因此梁三夫人那番话可谓是让太夫人心情大好,竟当场就对丫鬟吩咐道:“去,开了我的小库房把那件金厢玉鸳鸯戏莲绦环,以及那对金素鹭鸶莲杯拿出来……” 丫鬟很快就把梁太夫人指定的东西奉上,对金素鹭鸶莲杯估摸着重四、五两,那件金厢玉鸳鸯戏莲绦环更是看上去约有六、七两重,无论哪一件都极为贵重,把梁三夫人喜得眉开眼笑——梁太夫人赐的东西越是贵重,她在叶七雄那头就越是长脸! 不曾想梁三夫人接了东西后,梁太夫人竟还主动给了她更大的体面,亲口说道:“老三媳妇儿,你替我把这两件东西以宣平侯府梁太夫人并梁三少奶奶的名义给你那表哥送去,就说是我和三郎媳妇儿给他家那未过门的新媳妇儿的添妆,再替我们二人祝叶、刘两家的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梁三夫人自是喜滋滋的连连应下,把东西交给丫鬟捧着后,又替叶、刘两家谢过梁太夫人……而梁二夫人听到这里总算是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意识到梁三夫人口中提的叶家的亲事,其实就是找她帮忙的张家那门亲事! 这让梁二夫人一双眼立时瞪得大大的,心知梁三夫人若真以梁太夫人的名义给刘凤歌送去添箱的东西,那梁大老爷知道后定是不会出面忤逆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太夫人前脚才刚刚祝叶、刘两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梁大老爷后脚就拆散这对新人,硬是把叶、刘联姻变成张、刘联姻,那不是摆明了和梁太夫人对着干吗? 如此忤逆不孝的事梁大老爷定是不会为之……梁二夫人越想越觉得她若是再袖手旁观下去定会坏事,更是不甘心就快到手的那一千两银子就这样飞了! 事情迫在眉睫、容不得梁二夫人多想,因此她最终只能急中生智、赶在事情成定局前出言阻止道:“母亲,您这么做有些不大妥当吧?您既不是叶家公子的长辈、也不是那刘家姑娘的长辈,和叶、刘两家的人更是素不相识,就这样贸贸然的给那刘家姑娘添妆,会不会太过唐突和不大妥?” 第192章 娘子不开窍 梁三夫人早就料到梁二夫人不会就此罢休,一见她劝梁太夫人放弃、立刻笑吟吟的抢在梁太夫人前头接了话:“二嫂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正正是给素不相识的人添妆,才能更加体现出娘的大方!再说了,叶家也算是我的娘家人,真论起来和我们梁家也算是姻亲,娘完全有资格当那对新人的长辈!” 梁三夫人说完不忘连连给顾筝使眼色,示意最受梁太夫人喜爱的顾筝帮她说话……顾筝本是不想理会梁三夫人和梁二夫人之间的争斗的,但偏偏立在一旁的梁大夫人虽未插话、但却表现出一副赞成梁二夫人的样子,让顾筝见了心里十分不舒服,更是不知怎的想到因为梁大夫人的无情而喝得酩酊大醉的梁敬贤。 一想到梁大夫人对梁敬贤的伤害,顾筝心里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怒火,再一看梁大夫人摆明了要挺梁二夫人,她立刻决定要帮着梁三夫人把这件事做成——梁大夫人不是不乐意看到三房的人顺心如意吗?那她就偏偏要让她失望! 心里打定主意后,顾筝立刻笑着上前挽住梁太夫人的胳膊,柔声说道:“母亲说的没错,我们虽和那对新人素不相识、但彼此之间却有着斩不断的缘分呢!祖母此举不但是给那对新人添了福气,也算是给自己积了福,还让我讨了便宜、跟着做了一回善人……” 顾筝说到这里刻意停了下来,一脸俏皮的冲梁太夫人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撒娇道:“祖母,您该不是舍不得那对以我的名义送出去的金素鹭鸶莲杯吧?” 梁太夫人一见顾筝冲自个儿撒娇,一颗心瞬间便柔得滴水,心情更是大悦:“你那表舅父当年既帮着你外祖母寻了郎中、治好你外祖母的病,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心人!这样的好心人就该有好报,给这样的人添福气、送喜气也是件好事……” 梁太夫人边说边笑吟吟的拍了拍顾筝的手背,一锤定音道:“东西都已经从库房里拿出来了,哪有反悔之理?你大可放一百个心,祖母一向都说话算话!”说完梁太夫人立刻对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吩咐道:“胡嬷嬷,你亲自替三夫人把这件事给办妥了,别叫我们三少奶奶以为我小气,都一大把岁数了还出尔反尔。” 梁太夫人的话自是引得屋里众人齐齐笑了起来,梁大夫人不想为了梁二夫人求她办的事惹梁太夫人不快——这事儿她落到的好处又不多,没必要把梁太夫人也给得罪了! 于是梁大夫人很快就改变态度,从善如流的和众人一起称赞梁太夫人:“娘您真是个大善人,总会做这些积德积福的好事!那对新人要是晓得您亲自替他们添妆送福起,定是会高兴坏了!” 梁大夫人一表态,梁三夫人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料定此番无论梁二夫人再这么闹腾说,梁太夫人也不会改变主意,于是不由带着几分得意扫了梁二夫人一眼——梁太夫人一发话、梁大老爷那头也就好办了,只消让人给他带个话说这是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大老爷自是会想法子叫那张家知难而退。 而梁二夫人一接触到梁三夫人得意的目光,心里立刻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就和她撕破脸、痛痛快快的掐回架!所幸梁大夫人还保持着理智,一见梁二夫人神色不对、看起来似乎是急红了脸,赶忙悄悄的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稍安勿躁。 梁二夫人虽然被梁大夫人给拉住了,但她却见不得梁三夫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当下便寻了个由头告退,一出了敬和堂的大门就气冲冲的揪了几朵开得正盛的芍药出气! 紧随她出来的梁大夫人见了不由摇了摇头,一面暗想梁二夫人真是沉不住气的,一面直接上前同她把话说清楚:“先前的情形你也瞧见了,三弟妹已经早你我一步把事情给办了,你先前托我办的那件事、此刻我已无力帮你了……” 梁二夫人一见梁大夫人打算撒手不管、立时便急了起来:“大嫂,你可是已经把我送去的东西收下了,你怎么也得替我在大哥面前递递话吧?哪怕试一试也好,总比试都不试直接便宜了三弟妹强!” “试?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老太太都亲自出面,以我们宣平侯的名义给叶家那未过门的小娘子添妆了,我们再出面阻止叶、刘两家联姻,那就是打老太太的脸,故意和老太太做对!”梁大夫人说着带着一丝鄙夷扫了见钱眼开的梁二夫人一眼:“我们大老爷一向孝顺,自是不会做出此等忤逆长辈的事来!” 梁二夫人一脸不甘的嘟囔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我都已经收了张家五百两银子的定金了,难不成要我把已经进了荷包的银子再掏出去?” “二弟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这世上有些钱是挣不得的!再说了,事情要是再生出什么变数来,以三弟妹的性子一定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老太太,到时候怕是连我们也少不得要被老太太罚上一顿!” 梁二夫人却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事已经做不得了,只一个劲的肉疼即将还给人家的五百两银子:“我都要把银子还给人家了,有什么好怕?我们这不什么都没做吗?母亲要罚我们也没个由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什么都没做,但你却不同——你既然已经收了张家的五百两银子,那就等于把事情做了一半!”梁大夫人觉得这梁二夫人不但一门心思的钻到钱眼里、还蠢得无药可解!可偏偏她已经收了梁二夫人送来的东西,先前也应下这件事了,事情若是被捅出来她少不得要受到牵连……梁大夫人可不想让真正的一家之主、梁太夫人不待见,因此她虽不耐烦和梁二夫人废话,却只能耐住性子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些:“你想想,这叶家和王家本就已经定了亲,是张家想要横刀夺爱、逼人家叶家退亲!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张家不对,而我们却差点成了张家的帮凶!” “你应该晓得娘最痛恨人家做哪些拆散姻缘的缺德事,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但会说张家人心不正、行不端,仗势欺人的使坏拆散一桩好姻缘,还会训斥我们助纣为虐……总之我们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事,从此让娘不待见!” 梁二夫人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虽满心不甘、最终也只能怏怏的闭了嘴,只是心里恨恨的给联手断了她财路的梁三夫人和顾筝记了一笔账,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找回面子、出一出心头这口恶气! 可惜梁二夫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找回面子,因此几日后偶然和顾筝在园子里碰头后,她只能耍耍嘴皮子给顾筝添些不痛不痒的不痛快,一打照面就故意把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哟,这不是我们身份尊贵、最得老太太喜欢的三少奶奶吗?” 梁二夫人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实在是不讨喜,顾筝懒得理会她、只微微的冲她欠了欠身,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二伯母。”打完招呼顾筝便自顾自的和梁二夫人插身而过,一副不想和她多谈的模样。 顾筝的冷淡却让梁二夫人觉得她目中无人,当下便故意趁着顾筝还没走远、大声的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对了,语柔那丫头去凌云寺也有一段时日了吧?三郎这亲也已经成了,应该很快就会把她接回家了吧?” 梁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琥珀立刻心领神会的接上话,专挑顾筝不爱听的话来说:“三少爷没成亲前就只和表姑娘一人亲厚,当初也是为了避嫌才不得不听三夫人的话、暂且将表姑娘送去凌云寺祈福……如今三少奶奶既已进了门,表姑娘自然也就不必再避嫌了,想必三少爷很快就会亲自将她接回来。” “对哦,似乎昨儿就听三郎提起,说过几日便会亲自去凌云寺将语柔接回来……” 梁二夫人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还不忘拿眼去瞧顾筝的反应,可惜顾筝并未如她预料那般吃醋吃到气急败坏,脚步依旧迈得不急不缓、心思也只放在园子里那些盛开的花朵上……那副漠不关心、不以为然把梁二夫人当成空气的样子,反而把梁二夫人气得满脸不甘的绞着帕子。 勺儿见了立刻得意的凑到顾筝身边,压低嗓音说道:“少奶奶您不理会二夫人,可把她气得快要把手里的帕子绞成麻花儿了!” 顾筝其实直到刚刚听了梁二夫人主仆的对话,才晓得那位传说中的梁表姑娘闺名唤作“语柔”。不过顾筝才不会傻到去和梁二夫人谈论和梁表姑娘有关的事,她更是知道梁二夫人打的是什么心思,自然不会让她如意、反倒还刻意做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顾筝也的确没把那梁表姑娘放在心思,且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守信之人,因此得了梁二夫人的提醒后,顾筝一回到秋霜苑就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和梁敬贤之间的约定,委婉隐晦的提醒梁敬贤:“我们成亲以后,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你想想我们成亲后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一直没做?” 梁敬贤心情似乎不错,话里带了几分笑意:“成亲后忘记的事?莫非娘子你是指洞房?”说着不忘坏心的拿眼上下打量顾筝,意味深长的补了句:“我懂了。” 顾筝见梁敬贤一点都不开窍、完全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气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说如今我嫁到你们家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你是不是该去把表姑娘接回来?我们早就约定好我嫁进来只当你名义上的娘子,我也说过我绝不会妨碍你和表姑娘……” 梁敬贤见顾筝竟主动提出要把萧语柔接回来,先是一愣、表情随之变得有些古怪,盯着顾筝看了半响、见她不像是在说违心的话,好心情瞬间被顾筝破坏得一干二净,再开口时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还带了几分恼意:“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管闲事。” 第193章 郁闷 这好端端的梁敬贤怎么突然生气了? 亏她还处处替他着想,不但给梁大夫人替他添堵出气,还好心的提醒他别把心爱的梁表姑娘给遗忘了,怎么到头来非但没换来他的感激、还换来他一张冷脸? 顾筝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不由气哼哼的回瞪了梁敬贤一眼:“哼!好心没好报!既然如此,我以后也懒得管你的事了,你自个人爱怎样就怎样,统统和我无关!”说完顾筝便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进了里屋,还故意重重的把里屋的槅扇门关上,赌气不让梁敬贤进来! 可生气不痛快的人却不仅仅顾筝一个,被顾筝善解人意、慷慨大方的推到萧语柔面前的梁敬贤心里也不痛快得很呢!他一面满心烦躁的埋怨顾筝一心想要把他推给萧语柔,一面对顾筝对他的态度懊恼不已——这丫头平日里不是挺机灵和善解人意的吗?怎么一遇到和儿女之情有关的事,她就变得如此迟钝? 难道他这些时日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怎么总是不把他的情意当一回事,只自顾自的把她认定的事死认到底? 谁要她如此善解人意的主动提醒他把萧语柔接回来? 他希望看到是她因为萧语柔打翻醋坛子,或是说些风言风语挤兑他,或是别别扭扭的不理睬他,哪怕是气得把他很揍一顿他也很是乐意啊!毕竟只要顾筝心里不痛快吃起醋来,那就代表她心里有他啊……偏偏他的小娘子非但一点醋都不吃,竟然还十分大度的撮合他和萧语柔,完完全全没觉察到他对她的爱! 梁敬贤满心烦躁的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后,最终果断的做出一个决定——看来他得抓紧脚步、赶紧想个法子把他的小娘子给吃了!否则指不定等萧语柔回来后,他这个迟钝的笨娘子还会变本加厉的替他们制造相好的机会,彻彻底底的把他推到萧语柔怀里! 娘子,你怎么就不能开窍些呢? 此时此刻,梁敬贤十分后悔当初和顾筝定下那个鬼约定,更是后悔不该顺着顾筝的错误认知,骗顾筝他喜欢的人是萧语柔……且先不提梁敬贤如何被顾筝的大度气得几近抓狂,却说这一日正逢岑老爷过生辰,岑家几位嫁出去的姑娘除了远在京城的岑二娘外,其余几人纷纷带着夫君、孩子回来给岑老爷贺寿,有段时间没见的姐妹们总算得以相聚一堂叙旧。 聚在一起的几个姐妹里头属岑五娘嫁的最好,因此回回遇到这样的场合她总是会春风满面、摆足架子,不但回回都把岑三娘带在身边、要岑三娘服侍她,竟还在诸位姐妹面前撕下以前那张伪善的面具,不再像未出阁前那样处处都装柔弱、扮好人。 许是以前为出阁前为了伪装性情、不得不天天戴着面具做人,让岑五娘这些年来憋了不少气,因此这回姐妹们一聚到一块、岑五娘就肆无忌惮的挤兑从前和她有过节的姐妹,甚至连顾筝都没放过:“大家伙儿都说七妹妹你嫁的好,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你虽是嫁到了宣平侯府,可我们七姑爷将来却没资格承爵,你自然也就和‘宣平侯夫人’这个头衔无缘了。”岑五娘说着无不得意的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带着几分骄傲炫耀道:“不像我一进门就得了诰命、被皇上亲封为‘平国公夫人’,这可是皇上一早就拟定好的旨意,我就是不想要也推辞不得啊!” 顾筝最是看不惯害了岑三娘的岑五娘,自是不会和她客气,当下就专挑她的痛处、不客气的进行反击:“五姐姐就算是封了诰命夫人又如何?别说你到现在都还没为五姐夫家开枝散叶了,就算你将来替五姐夫生了十个、八个儿子,他们也一辈子都没福气当世子,不是照样也继承不了‘平国公’这个爵位?” 要说如今春风得意、庶女翻身的岑五娘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那便只有嫁到平国公府后一直无所出、以及继子占了世子之位这两件事了!这两件事就像是横在岑五娘心里的两根刺,无时无刻不刺得她不痛快和不甘心……因此顾筝一语中的的戳到岑五娘的痛处后,岑五娘立刻就得意不起来,攥紧拳头瞪了顾筝半响,一时无法奈何顾筝竟拿岑三娘来出气:“你是个死人啊?我手上的茶都已经凉透了,你也不晓得拿去换盏新的?” 岑五娘说完竟当着诸位姐妹的面、径直将手里的茶盏往岑三娘身上砸去,嘴上还不忘羞辱岑三娘:“你竟敢坐下?你也不瞧瞧如今你是什么身份,这屋里有你一个妾坐的地方吗?还不给我到后面站着立规矩?” 眼下明明是在岑家,可岑五娘却偏偏按照平国公的规矩、把岑三娘当成妾室对待,还当着岑家人的面给岑三娘难堪,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让岑元娘这个长姐不悦的出声教训岑五娘:“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啊?都是自家姐妹,且眼下又是呆在娘家,你何必故意刁难三妹妹呢?” 岑五娘以前在家时因为是庶女,待遇一直都不如嫡出的岑三娘几人,这让她十分痛恨庶女这个身份!如今她既已庶女翻身,自然是不会再乖乖的受这个身份束缚,当下便冷冷的扫了岑元娘一眼、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反驳道:“邱岑氏,你不过是个小户人家的夫人,没有资格管教本夫人?若真是要论起规矩,你见到本夫人还要给本夫人行礼问安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岑五娘那嚣张的话语把岑元娘堵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气得拂袖离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岑元娘才刚刚离开,得到消息的罗夫人便急忙忙的赶来,先一把将岑三娘搂到怀里,随后才指着岑五娘的鼻尖骂道:“五丫头你别太过分了!这里是定南侯府,不是你们平国公府!我的阿媛回到这里就是嫡出的三小姐,轮不到你这个庶妹来教训!” 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出阁的岑五娘已不再畏惧罗夫人,更是不会像以前那样乖乖的让罗夫人教训,当下就毫不示弱的反过来威胁罗夫人:“哦?那回到我们平国公府后呢?母亲的意思是只要回到平国公府,我这个正室夫人就能随便打骂、教训岑姨娘了?”岑五娘故意把“岑姨娘”三个字咬得重重的,刻意加重罗夫人心里不痛快! 罗夫人何曾被岑五娘如此不客气的顶嘴过,当下就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你……你竟敢威胁我?” “女儿不敢,女儿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岑五娘说着一脸得意的扫了被罗夫人护在怀里的岑三娘一眼,道:“她如今已是我郑家的妾,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劝母亲你还是接受事实吧。” 罗夫人还想再发作、好好的和岑五娘理论一番,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岑三娘给拉住了:“娘,夫人说的对,我如今只是个妾而已,一切都要照着规矩来。”说完不忘冲罗夫人淡淡一笑,又给了罗夫人一个安抚的眼神,最后才蹲身拣去地上的碎瓷片,语气平静的说道:“婢妾这就去替夫人换盏热茶,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岑五娘把玩了手上戴着的护甲套半响,才懒洋洋的开口:“这还差不多,你快去快回,别背着我偷懒……” 第194章 六娘的选择 岑三娘低低的应了声“是”便快步走了出去,岑府的丫鬟想要帮她、她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拒绝,执意要亲自动手……这一幕让顾筝见了后倍感心酸,也让她的心因为岑五娘的所作所为而被堵得闷闷的,索性也跟着一块离去、不再和岑五娘一起呆在湖心亭赏景。 顾筝只一心想要躲清静,一时没觉察到梁敬贤正巧立在不远处的假山后,把先前湖心亭里发生的一幕都看在眼底——岑五娘的霸道让梁敬贤倍感熟悉,也让他想起了早前同样十分霸道的岑三娘和岑四娘,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幕画面也重新浮现在心头。 那件当初无意中被梁敬贤撞见的往事,让梁敬贤在回梁府的马车上冷不丁的对顾筝说道:“无论如何,如今你在别人眼里已是我的妻子,不管我们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夫妻情分能有多长,如今我都是你能够信赖和依靠的人,这些你无需置疑。” “信赖和依靠?”顾筝有些不解的看向梁敬贤:“好端端的你突然和我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梁敬贤一见顾筝发问、反而薄唇紧抿,沉默了片刻才一脸认真的说道:“总之无论如何你也算是嫁了我一回,你既嫁了我、我自是有责任让你从此不再吃苦,有责任不让你被娘家的人瞧不起——你今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无论是娘家这边的事还是你自己的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帮你解决。” 梁敬贤的这番承诺却让顾筝越想越觉得怪异,她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才是梁敬贤最爱的人,因此也就找不出理由来解释梁敬贤的所作所为,想来想去只能试探性的问道:“你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吧?有事你直说就是,别无端端的对我献殷勤啊,你突然对我好、可是会让我不安到毛骨悚然啊!” 顾筝的话让梁敬贤再一次生出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不过是借着岑三娘的事,想起了当初在岑府花园里碰到岑三娘扭打岑六娘那一幕,记起当初顾筝曾被岑三娘不客气的推倒崴了脚;以及当初在大昭寺时,岑四娘想把顾筝推到山崖下一事,还有顾筝差点被周淳算计一事等等……这些种种让梁敬贤误以为顾筝未出阁前、在岑府的日子过得十分不如意,总是被几个姐妹欺负,这让梁敬贤心疼之余暗暗的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要当顾筝的靠山,无论顾筝遇到任何难事都要替她撑腰,让她娘家这边的人再也不敢小瞧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梁敬贤才会突然向顾筝做出这样的承诺,让顾筝一定要把他当成依靠,遇到任何难事都一定要告诉他、让他帮她解决! 可惜他的一片好意却又再次被不开窍的小娘子给误解和扭曲了……这让梁敬贤最终只能无奈的胡乱寻了个借口:“我没别的意思,我不过是刚巧看到五娘羞辱三娘——我生平最是瞧不起那些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人,也最是痛恨这样的小人!我是怕你也会被如今正得志的五娘欺负,才想着今后给你撑腰当靠山。” “原来如此啊。”顾筝听了方才恍然大悟,内心深处有丝丝暖流流过,那股暖流让她突然看梁敬贤十分顺眼:“那就多谢啦!没想到你还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男人!不过你放心啦,我才不怕四娘、五娘她们呢!她们可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这些年来她们每次和我交锋,最终都是以失败或是自食其果告终!我可是不曾吃过什么亏!” 顾筝脸上那丝小小的得意让梁敬贤莞尔一笑,遂又想起当初岑六娘被岑三娘推倒磕破头时,顾筝如何沉着、冷静的采取应对之策,不由笑着赞了她一句:“你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从当初你救治六娘一事就能看出你是个有主见的丫头,定是不会让人随意欺负了去……不过你现在有了我,今后再遇到什么事你不必再亲力亲为的操心,统统交给我就是。” 不曾想梁敬贤一提起岑六娘、顾筝的心思就被带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去,这让她忽视了梁敬贤说的最后几句话,只忧心忡忡的提起岑六娘来:“说起六姐姐……哎,不曾想她最终竟选择走这样一条路,她的选择是我一直未曾料到的,我还以为六姐姐会选择嫁去家世清白、人口简单的小家小户,过简单平淡的日子。” 原来这次回娘家顾筝从太夫人那儿得知一个重大消息——皇上已经正式颁发圣旨,宣布来年三月初三进行选秀大典! 也就是说本朝还未婚配的公卿贵女,从圣旨下达那一刻开始便禁止婚配,必须等送进宫参加完选秀、且没被选上被送回家后方才能自行婚配,若是胆敢有人徇私舞弊的逃避选秀,一旦被发现就要被株连九族! 岑家的几位姑娘早早的就都赶在选秀前出嫁了,如今只剩下明知会有选秀一事,但却坚持不肯赶在这之前把亲事定下来的岑六娘……如此一来,岑六娘便只能代表定南伯府被送进宫去,按照规矩一层层的参加筛选。 顾筝一得知这个消息就去找岑六娘细谈,可惜岑六娘告诉顾筝这是她自己选择走的路,是她自己拒绝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像顾筝那样急忙忙的定亲,借着已经定亲一事逃避选秀……人各有志,对于岑六娘的选择梁敬贤也不好多做评论,只能从别的方面安慰顾筝:“你不是已经去找六娘谈过,她也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人逼她这样做吗?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支持和尊重她的选择,我相信她做出这个选择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啊,她说她是自愿的,但却没告诉我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顾筝始终觉得岑六娘不该被送到皇宫那个大染缸里去,语气里还是带着深深的惋惜:“六姐姐说若是她真能成事,到时候一定告诉我她选择走这条路的原因。” “唉,我能够感觉到她似乎很想被选进宫去,可我内心深处又希望她不要被选进宫去,免得她将来后悔却没有任何退路……”顾筝说着顿了顿,满心忧虑的补了句:“皇上的女人并不好当,一个不小心就会赔上性命的。” 且先不提岑六娘这头如何,却说梁敬贤这回陪顾筝回了趟娘家,倒是意外得知了一件事——他从顾风嘴里得知当初因为罗夫人的贪婪,顾筝为了岑太夫人不被指责偏心,将生意正红火的砂糖局转到岑太夫人名下一事。 岑太夫人事后得知此事后,自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将砂糖局还给顾筝,无奈顾筝却是铁了心无论如何都不肯收……岑太夫人无奈,为了不让罗夫人如愿以偿,最终索性将砂糖局给关了,让罗夫人想从砂糖局上获利的诡计失败。 梁敬贤觉得砂糖局算是顾筝自个儿办起来的第一份产业,就这样停业未免有些可惜,于是从顾风口中得知这件事后,梁敬贤便瞒着顾筝悄悄的给赵弘越写了一封信,打算给顾筝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就是梁敬贤请了姨母裕王妃出面帮忙,重新以他的名义帮顾筝申请到开设砂糖局的资格。当今圣上正巧一直为岑家不再继续把桐州的砂糖局开办下去而感到惋惜,梁敬贤的奏请正好能够弥补圣上心里的惋惜,也让这件事得以顺顺利利的办成。 第195章 重开砂糖局 梁敬贤一接到赵弘越送来的信、确定事情成了后,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和顾筝报喜,初始还故意同顾筝卖关子:“弯弯,你想不想重新把砂糖局开起来?” 这件事顾筝还真是曾经仔细的琢磨过——顾筝可以把炼制白砂糖的技术给岑家,算是报答岑太夫人对她的养育之恩,但她自个儿也照样可以利用炼制白砂糖的技术挣钱,毕竟有钱大家一起挣也属正常。 只是顾筝不想再用岑太夫人的钱来开设砂糖局,她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再开一间砂糖局!因此梁敬贤一提起这件事,顾筝便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想了,不过我想靠自己的本事开设砂糖局,不想让祖母再劳心劳力的替我张罗,免得罗夫人知道了又心生不满、到处和人说祖母偏心……可我一个弱女子想要取得开设砂糖局的资格谈何容易?” 梁敬贤见自己猜的没错、顾筝果然有重开砂糖局的心思,当下便献宝般的把好消息告诉顾筝:“这有何难?我已经替你取得开设砂糖局的资格了,你只管利用手里的方子和人脉把砂糖局重新开起来便是!你原本就不想和祖母争生意,如今把砂糖局开设在刺州岂不是正好——既离我们家近,将来也不会和祖母抢生意。” 梁敬贤的话果然让顾筝满脸惊喜,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问道:“此话当真?你真的已经替我取得开设砂糖局的资格?” “你夫君我何时骗过你?”梁敬贤边说边得意洋洋的把准许文书从怀里掏了出来,一把塞到顾筝手里:“这是准许文书,你自个儿好好的看看,看清楚我有没有骗你!” 顾筝急忙忙的把文书打开细看了一遍,见上头果然盖了户部的大印,这才敢确定梁敬贤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欣喜过后顾筝很快就又纳闷了——这无端端的,梁敬贤怎么对她这么好? 莫非他也想分一杯羹? 开设砂糖局可是桩十分暴利的生意,梁敬贤有这样的想法倒也属正常……顾筝和梁敬贤早年就因设计珠宝首饰一事合作过,所以顾筝自然而然的误解了梁敬贤的一片好意,把这件事往互惠互利方面想,并以一副自认为猜对了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声不吭的就帮我取得开设砂糖局的资格,是想入干股、收分红对不对?” 顾筝的话让一心等着她表扬的梁敬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一脸郁闷的和顾筝大眼瞪小眼的对看了半响,最终忍不住气哼哼的反问道:“我是会拿这种事来向你索利的人吗?莫非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你就不能往别的方面想想——例如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帮你,我做这一切也只为让你高兴!” 顾筝端详了梁敬贤片刻,最终还是摇头说道:“我又不是你心爱的表妹,你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说不通、说不通,你这个说法怎么都说不通!” “不过你若是真想入干股、收分红,你就干脆点直接承认就是,这件事你既出了份力、要求入股也属正常,我又不会不高兴、更不会觉得你唯利是图。” “你……你……” 梁敬贤觉得自己和顾筝简直是在鸡同鸭讲,他也直到此刻才领教到顾筝对事情的认知是多么的执着和“自以为是”——难道她一开始认定他喜欢的人是萧语柔,这个观念就怎么也改不过来了吗? 难道她一辈子都要在他身上打上“萧语柔”这个标签? 她能不能别这么执着,认定了一件事后就怎么也不会改变看法和态度啊? 梁敬贤越想越是郁闷、气恼,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完完全全的被顾筝给无视了,最后也没心情和顾筝耍花腔邀功了,直接赌气的丢下一句话:“反正我做这一切别无所求,我也不会入股到你即将开的砂糖局里,信不信由你!” 说完梁敬贤就拂袖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瞪了不解风情、“自以为是”的顾筝一眼,心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之痛……顾筝只当梁敬贤是在耍大男人脾气、一点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思,很快就把心思全都放在重开砂糖局上头,高高兴兴的筹备起新店——嫁了人有了嫁妆的顾筝可是有钱人了,买铺子、建糖寮、收购甘蔗、请伙计等等的费用,她自个儿全都出得起了,再也不会做什么都因为没钱而畏手畏脚了! 而梁敬贤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对顾筝筹备新铺一事还是十分上心,很快就把位于刺州的砂糖局热热闹闹的开了起来! 砂糖局重新开业后,顾筝便把一份写明梁敬贤占有三成干股的契书交给梁敬贤,不曾想梁敬贤却当着顾筝的面把契书撕成碎片,脸色阴沉、语气不悦的再一次表明态度:“我说过我不要,你再拿这样的东西给我就是羞辱我!” 两人成亲后,梁敬贤还是头一次在顾筝面前发脾气,顾筝也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梁敬贤先前说的全是真心话——他真的别无所图、从没想过要入股。 顾筝意外之余倒是对梁敬贤刮目相看,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很是有男子汉气概,但嘴上却故意和梁敬贤唱反调:“真的不要?可别撕完才后悔,我可不会重新给你补办一份!” 顾筝的话只换来梁敬贤的怒视,把顾筝乐得再接再厉的调戏他:“我知道你是死要面子才不敢收下我给的干股,男人嘛,都不喜欢明着用女人的钱,我懂!要不我换个方式,偷偷的把分红塞给你?” 顾筝故意把梁敬贤说得如此不堪,果然把他气得咬牙切齿:“岑祺筝!” 顾筝听了故意掏了掏耳朵,专挑梁敬贤不爱听的话说:“咦,你不喊我弯弯或是娘子,改喊我的大名了?嗯,这样也好,省得我老是被你喊得起一层鸡皮疙瘩。” “……” 梁敬贤最终选择沉默不语、不再理会洋洋得意的顾筝,因为他怕再和顾筝说下去他会抓狂暴走,把顾筝这个可谓的小女人按在腿上打屁股! 且先不说顾筝和梁敬贤这对欢喜冤家如何耍花腔,却说梁家几房人得知顾筝重新将砂糖局开起来后都无不羡慕,尤其是二房的倒插门女婿、梁家大姑爷张盛,对顾筝这个才刚刚新进门的小媳妇儿、就能有如此一番作为羡慕不已,偶然遇到顾筝时毫不吝啬的称赞顾筝,赞她巾帼不让须眉、是位女中豪杰……把顾筝赞得又是汗颜又是心虚。 除此之外,梁太夫人也十分欣赏顾筝,且顾筝的事还让她受到了启发——这一日大家儿都聚在敬和堂时,梁太夫人竟提议让孙媳妇儿这一辈跟着梁大夫人学习如何管家,替梁大夫人分担下管家的重担……既是要锻炼孙媳妇儿辈,梁太夫人仔细斟酌过后便点了三位少奶奶出来:“我看就让大郎媳妇儿、二郎媳妇以及三郎媳妇儿先一块儿练练手吧!老大媳妇儿,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由你主持中馈、管着家里的事儿,想必操持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正好让她们三个小辈替你分担下,也好让你卸下一些担子好好的歇一歇。” 其实具备主持中馈的人倒也不是只有梁大夫人一人,只是早些年梁二夫人身体一直不好、长期在服药调养,不能操持家务做那些劳心费神的事儿;梁三夫人当初则跟着梁三老爷去了任上,一连好几年没在家里、也不适合管家;剩下的梁四夫人则是因性子软弱、服不了众,更加不适合管家。 第196章 管家(1) 如此一来,主持中馈的大权这些年来便一直在梁大夫人手中攥着,其他三位夫人能管或是想管时已经无法轻易染指了——她们虽很想分走梁大夫人手里的管家大权,但梁太夫人没发话她们也不敢造次,只能一边暗暗嫉妒羡慕、一边等待时机。 可惜事到如今,梁太夫人已经没有让梁二夫人、梁三夫人以及梁四夫人管家的意思。梁太夫人此番扶起来的三位晚辈里头,有两位乃是大房的人,其中梁大少奶奶还是准世子夫人,将来早晚要成为新一任宣平侯夫人……梁太夫人自然是要重点栽培她,好让她将来能够代表梁府独当一面,担起作为宣平侯夫人应承担的责任。 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大夫人等人自是心知肚明,梁二夫人几人更是明白梁太夫人这是想要扶植大房这支继承了爵位的嫡支……至于顾筝这个三房的少奶奶,只不过是顺道点她出来当个陪衬罢了。 几人心思转动间,梁太夫人已经笑吟吟的再开了口,对梁大夫人吩咐道:“让她们几个接手管哪一块由你做主,你且斟酌着安排下去,不必问我的意思。” 梁大夫人一脸谦虚的推辞道:“还是娘您来安排吧?我们都听你的。” “我都已经撒手不管把家交给你这么多年了,哪有你这个当家夫人精明能干?”梁太夫人冲梁大夫人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只管照着你的心意安排就是。” 既然梁太夫人坚持要让梁大夫人全权处理,梁大夫人自是不敢再推辞,很快就一边打量顾筝几人、一边蹙眉沉思,似在考虑如何把手中的权利分配给顾筝几人……梁二夫人见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将顾筝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并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暗忖梁大夫人一向都很不待见大少奶奶,平日里看似对继子夫妇和蔼可亲、暗地里可是没少打压他们,只盼着他们的风头别压过她生的二少爷! 至于顾筝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儿,梁大夫人显然也不太待见……如此一来,梁大夫人一定会把最好、最能办得漂亮的差事分给二少奶奶管,让二少奶奶展露风头、获得众人的肯定;把最差、最难办好的差事分给大少奶奶、让她出不了风头,甚至犯错被人耻笑;至于顾筝这个梁太夫人跟前的大红人,梁大夫人一定会装模作样的分给她既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差事。 没想到梁大夫人思忖片刻后,竟出乎意料的把最重要的账房交给大少奶奶管:“我看不如这样吧,大郎媳妇儿你年纪最长,嫁进门的时日也最长,就由你全权打理账房这一块吧!二郎媳妇儿你年轻尚轻、掌钱财一块不合适,就委屈点管采办这一块吧;” “至于三郎媳妇儿。”梁大夫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顾筝和蔼一笑,解释道:“你才刚刚过门没几日,对家里的情形还不大熟悉,我看你就先帮我管着厨房和针线房这两块吧!其余诸如人事、库房、迎来送往并人情往来等依旧由我掌着。” 这掌管账房便是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如此重要的差事梁大夫人竟然交给大少奶奶掌管,这让梁二夫人的等人都颇为惊讶,一时不由齐齐看向梁大夫人。 梁大夫人倒是一脸坦然,只见她说完不忘恭恭敬敬的请示梁太夫人:“娘,不知道我这样安排是否妥当?” 梁太夫人如今不过是想锻炼下顾筝几人而已,只要她们把主持中馈的本事学好了,到时想让她们掌管哪一块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因此梁太夫人对梁大夫人的安排并未有任何异样:“就按你说的办吧!你们几个可得跟着长辈好好的学点本事,不许给我偷懒!” “是,祖母。” 事情尘埃落定后顾筝不由生出一小丝兴奋,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干一场——顾筝未出嫁前虽学过管家,但到底从没真枪实弹的上过“战场”,更是从没正儿八经的管过家,尝试着真真正正的独当一面。 因此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顾筝自是要好好的大展拳脚、把所学的知识都实践起来……顾筝越想越兴奋,离开敬和堂时可谓是满腔热血、恨不得立刻就大刀阔斧的干上一番,把从没管过家的梁二夫人刺激得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又出言给顾筝添堵:“瞧你那高兴劲儿!定是一下子分到两个地方管,你心里得意才会高兴得紧吧?” 梁二夫人说着故意将声音压了压,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你啊,看似占了便宜分到厨房、针线房这两块地方,可说穿了这两块地方却是最没油水的地方!你瞧瞧大郎媳妇儿和二郎媳妇分到的地方——她们一个掌了账房,管着家里银子的出入、月钱的发放,今后还怕没人上赶着去讨好巴结她?” “另一个管着采买,这里头包含的油水就更不用说了!”梁二夫人说着一脸同情的看向顾筝,道:“唯独你分了这么两处出力不讨好的地方,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自个儿在这儿傻乐傻乐的!” “总比有人嫁到府里十几年,哪都没能管上要强吧?”顾筝似笑非笑的对上梁二夫人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反击道:“再说了,我觉得厨房和针线房也挺好的,正正适合我这样的新手练手——我以前从未管过家,还是从小点、简单点的地方管起,先学习和积攒经验要紧,免得心太大反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捅出什么篓子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说的这些句句都是真心话、不是为了忽悠梁二夫人才说的,她之所以愿意掺和到梁家的家事、接受管家一事,就是想要学习、取经以及积累经验,这样她今后才能更好的打理好属于自己的家、打理好岑太夫人替她备下的那份嫁妆! 且先不提梁二夫人如何嫉妒顾筝,却说顾筝回到秋霜苑后立刻命人取来笔和纸,煞有介事的研究如何管好梁府的厨房和针线房,并且一想到可行的点子她便一一记到纸上,不一会儿就写了满满三页宣纸。 顾筝写完时梁敬贤正好回来,她连被派管家一事都没说、就兴奋的冲梁敬贤连连招手:“快过来瞧瞧我写的管家攻略……不对,是管家草案!” 好在梁敬贤已经听说顾筝将要接手掌管厨房和针线房一事,接过顾筝写的草案后倒也没觉得奇怪,仔细的一一看过后很是直接的做出点评:“除了裁掉针线房开源节流这一条外,别的都不太可行。” 顾筝听了有些不服气,不满的辩解道:“我写了整整三页被,你竟只觉得一条有用?我不信!”顾筝说着伸手指了一条类似厨房领取食材、吃食采用实名制的规矩,问道:“这条不好吗?这条不但可以让厨房变得有规有矩、有章可循,还能节省不少开支呢!怎么也比厨房如今这样乱糟糟的要好!” 梁敬贤抬眼重新再看了遍顾筝指的那一条提议,仔细琢磨过后很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嗯,细细一想倒是有些道理……不如你就先从我说的这两点入手,先试着实行看看成果如何。” “好,就听你的!明儿和大伯母交割完毕后,我就先把这两条新规矩宣布下去,我就不信一点用处都没!”顾筝信誓旦旦的规划完毕后,才忽然担心起她一下子把梁府的针线房给裁了,会不会动作太大惹人不满? 于是顾筝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不决,一脸纠结的拉着梁敬贤给她出主意:“你说我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把针线房给裁了,祖母她们会不会不高兴?” 梁敬贤鼓励顾筝道:“我们傍晚去给祖母请安时,你可以先悄悄的同祖母说一说你的想法,若是祖母觉得可行你再行动也不迟。” 顾筝觉得梁敬贤的提议不错,当下便欣然采纳、决定先问一问梁太夫人的意思。 第197章 管家(2) 不过在大展拳脚之前,顾筝得先和梁大夫人把交割工作做好,这一点顾筝早就心中有数,因此和梁大夫人正式交割针线房时,顾筝接了账册便当着梁大夫人的面吩咐琉儿、箸儿二人:“你两个带上几个小丫鬟把针线房一应人等、账册以及布匹等逐一清点清楚,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来这儿问我和大夫人,千万不可自作主张。” 琉儿、箸儿自是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小丫鬟进了针线房,一个负责带人清点针线房的绣娘、婆子等,一个负责核对账册上登载的东西是否齐全。 交割毕竟涉及到前后两位管事,顾筝也不好只让自己这边的人去清点核对:“大伯母也派几个人进去一块儿清点核对吧?我们两边的人都在场,核对起来不但简单方便、动作也能快上一些。” 梁大夫人客气的推辞:“不必了,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不成?” 顾筝倒不是怕梁大夫人吃亏,她不过是不想接受一笔糊涂账罢了——唯有此刻两边的人锣对锣、鼓对鼓的逐一交割清楚,才能避免以后发生不清不楚的糊涂账,到时候两边的人相互推卸责任。 因此顾筝可是一点都不和梁大夫人客气,脸上虽挂着笑、但嘴上却是半点不客气:“钱财手中过、出门不认账。大伯母还是派个得力的人进去,当面和我的贴身丫鬟逐一清点核对清楚账目和东西的好,不然过后再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不认的……” 顾筝的话让梁大夫人微微感到意外,似乎没料到顾筝竟会如此不客气和务实,不过顾筝说的话倒是句句在理,梁大夫人很快就半推半就的不再坚持:“既然你坚持要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立刻点了几个丫鬟、婆子,命她们进去帮着清点核对。 被梁大夫人点了名的大丫鬟葡萄素来知晓主子的心思,因此梁大夫人明面上虽未明明白白的吩咐,但葡萄进屋后却是把针线房里的大小箱笼挨着清点了一遍——先是重点查看、核对给梁太夫人用的四经绞罗衣裳,接下来又把那上好的绫罗绸缎都点了一遍,最后连布头残线都没落下、全都清清楚楚的点了一遍。 这一折腾便折腾了大半日,候在偏厅的顾筝倒是不着急,一面吩咐琉儿几人好好的清点、不必赶在饭点前清点完,一面命勺儿端了些糕点上来垫肚子:“大伯母,事物交割可是件大事、不能有丁点马虎,我瞧着全部清点核对完大约要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了,不如我们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梁大夫人却是有些不愿意饿着肚子陪顾筝折腾,她巴不得顾筝点都不点就把针线房的事全权接过去,反正只要顾筝接了账册和钥匙,那今后出什么事便与她无关、都得顾筝一人担着了。 一想到这里,梁大夫人便打着为顾筝好的幌子推辞道:“哪能让你饿肚子干坐啊?回头三郎知道了怕是要怪我不懂得体贴你这个新媳妇儿!我看不如这样吧——里头大大小小的东西也都清点核对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就这样直接交割好了,反正都是自家人、谁也不会坑谁不是?” 顾筝却是油盐不进,语气虽平淡但却坚持要继续清点下去:“我饿上一会儿倒是不打紧,不过大伯母年纪大、怕是不经饿,要不我让人把饭菜摆到这儿,咱先吃、吃完再接着清点交割?” 既然顾筝坚持梁大夫人也不好硬是要求现在就交割,只能改口说道:“算了,不必麻烦了,我们先吃点点心垫肚子就是。” 两人说完话大约再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琉儿等人便将针线房清点清楚,鱼贯而出、捧了账册行至二人面前:“大夫人、三少奶奶,各项事物都已经清点核对清楚了,这是账册。” 顾筝相信琉儿的办事能力,因此并未接过账册细看、只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把账册收好,随后才起身对梁大夫人说道:“既然已经清点核对清楚了,那我们赶紧回去用膳吧!待用过午膳、歇过午觉,我再来找大伯母交割厨房各项事宜。” 梁大夫人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离开。顾筝则带着人把针线房巡查了一遍方才离开,用过午膳歇过午觉后便又和梁大夫人一道去了厨房,再一次进行厨房交割。 这厨房交割倒是简单,因新鲜的食材都是每日现买的,琉儿等人只要清点下各类干货、锅碗瓢盆以及一些贵重的碗碟等等就行了。 该交割的事务都交割完后,顾筝便按照原定计划去敬和堂找梁太夫人,一路上她默默的打着腹稿、想着说服梁太夫人支持她裁掉针线房的决定。同样的话顾筝反反复复的在心里排练了好几遍,走到敬和堂外更是停步驻足良久,一直到把裁掉针线房的理由琢磨得更加充分,顾筝才挺了挺胸大步走了进去。 顾筝特意避开众人问安的时辰来拜见梁太夫人,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这个还未获得梁太夫人支持的想法。 而梁太夫人一见顾筝单独前来、便晓得她这是有事拿不到主意要和她商量,也隐约猜到事情应该和顾筝最新接手的管家事务有关,因此不等顾筝想好说辞起头、梁太夫人就善解人意的主动问道:“是不是头一次正式管家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想来祖母这儿讨个主意?” 梁太夫人既主动发问、顾筝自然就好开口了,只消顺着梁太夫人的话往下说就行:“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祖母您的法眼啊,你可是一句话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我的确是有一事想来和您老人家讨个主意,但这事儿若真去做动静又有些太大,所以我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你且说无妨,又不是说了就一定要去做。”梁太夫人一脸鼓励的冲顾筝招了招手,和颜悦色的循循善诱道:“你且先和祖母我说说,祖母一定给你出个好主意,定不会让你走了弯路或做下傻事。” 有了梁太夫人的鼓励顾筝便抛开内心最后一丝犹豫,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开源节流、直接把针线房裁减掉!” 顾筝的话让梁太夫人大吃一惊,带着几分惊讶问道:“哦?你既然想把针线房给裁减掉,那你想必已经想好要如何解决最大的问题——平日里由针线房做出来的那些东西你打算如何做出来?仔细说与我听听。” “这点其实倒也不难,我们只要把各房现有的人手充分利用起来就行!”顾筝既是来说服梁太夫人的、那就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只见她边说边把登记着府里各房下人的花名册奉到梁太夫人面前,随便翻了一页指着上面形形色色的名字细说……“我事先已经打探过了,撇开祖母您的敬和堂不算,我们府上其余四房每房的各位主子屋里各有一等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四名、三等丫鬟四名,除此之外还各有四个未入等的小丫鬟,再加上那些嬷嬷、妈妈和婆子,少说也有二十来人!” 刚把这个数字算出来时可是让顾筝十分吃惊,眼下顾筝如实上报后梁太夫人也是颇感意外:“二十来人?那光是你们那一房就有四、五十人了……竟有这么多人?” “是呢,这个人数可是只多不少!可每个屋里最多也就两、三位主子,哪使唤得了这么多仆妇?这些仆妇有很大一部分平日里其实都没太多事做,不过是站在屋里屋外凑个数儿罢了。”顾筝简单的提了提人员严重闲置的情况后,方才把重点说了出来:“所以我想既然大部分仆妇平日里没太多事做,那我们大可让她们顶了针线房绣娘的活计,由她们把主子们平日里要穿的衣服、用的靠垫并帘帷等物做出来!” “也不必怕她们偷懒或是推脱、不愿意做这些针线活,我们只消按人头把活计派下去就是,反正每个屋里的仆妇都多,这些东西派到每个人手上最多也就一个月做个两、三件,压根就不累人。”顾筝说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梁太夫人,满脸期待的问道:“祖母,您觉得我这个法子可行不?” 梁太夫人自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顾筝的意思,立时拍掌称赞道:“妙,实在是妙!你如此设想极为妥当,仔细想想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若是按你说的办,各院的仆妇一来也能有机会学学针线活计;二来也不至于太过空闲、反倒生出事来;三来针线房一裁减、开销也能剩下一大块来!” 顾筝听了双眼一亮、略带激动的追问道:“这么说祖母您这是答应我这么做了?” 见梁太夫人点头,顾筝立刻兴奋的安排起具体事宜:“那我明儿就拟出具体的章程来,然后把府里的仆妇召集到一块、宣布裁减针线房一事!” 顾筝说做就做,回去后很快就拟定出具体章程来,第二日便把府里的妇仆召集到一块儿,当众宣布将针线房裁减掉一事,不过顾筝给了针线房的人一个月期限作为缓冲期。紧接着顾筝再次宣布府里的妇仆从下个月起,各院的衣服、用的靠垫并帘帷等一应物事,公中只派料子、针线,各个屋里要穿、要用的东西,可都要各个屋的人自个儿做出来。 第198章 下套 顾筝宣布的这个决定让宣平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大感震惊,尤其是让几位原本并不看好她的夫人对她刮目相看,不敢再小瞧顾筝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儿。 而顾筝裁减完针线房后,紧接着给厨房这一块拟定了一个全新的章程,每件差事都指派唯一的负责人,并明言出了什么事只会找负责人、不会找其他人。也就是说一旦确定负责人,负责人就责无旁贷、只能自己担着责任,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责任推给他人……如此一来,自是没人敢再偷奸耍滑、浑水摸鱼了,每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做好自己负责的事、不敢有丝毫马虎。 因此这个新规矩一在厨房里实行起来,厨房立刻变得有规有矩、有章可循,每入一件食材都能查到到了谁手中、由谁管着,每出一样吃食都清清楚楚的记着由哪位厨娘全权负责——如此一来,厨房这块的开支立时省下不少,再也没出现过食材买回来后不知道最终进了哪位主子这样的糊涂账,也没人再敢弄些差等的食材来以次充好。 顾筝才刚刚接手针线房和厨房,就推行了两样让人刮目相看的新措施,很快就获得梁太夫人的高度赞赏,被梁太夫人当着大家伙的便称赞了好几回,引得其余众人对大出风头的顾筝嫉妒不已,同时也让和顾筝一同学管家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顿时压力倍增,不约而同的比先前卖力许多……能够嫁入梁家当媳妇儿的女子,出身自然都不会低到哪里去,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自然也和顾筝一样,还未出阁前家里便会先教她们如何管家。 因此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卯足劲的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账房和采办这两块很快就被她们打理的妥妥当当的,虽不似顾筝那般有创新的改革,但也一直不曾出过什么大错……这对刚刚接手管家的人来说已算不错,因此梁太夫人很快也夸了她们二人几回,把她们夸得越发自信满满、卯足了劲想表现自己的才干。 一转眼便过了三个多月,顾筝三人经过三个多月的锻炼后,对手上掌着的事务已是驾轻就熟、处理起事情来也是得心应手,底下的人也渐渐习惯和服从顾筝既然的管束。 顾筝对这样的成果倒是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还得再有突破才行。而二少奶奶因有梁大夫人随时敲打、管教着,因此她也不曾太过自满、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倒是大少奶奶被梁大夫人惯得有些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在管家这一项上极有天赋。 这一日梁大夫人懒洋洋的斜歪在窗台上,一面赏花一面听心腹叶嬷嬷汇报大少奶奶最近的情况:“在夫人您的刻意纵然下,大少奶奶如今可是一日比一日得意忘形,就连走起路来都像是带着风儿,可神气得意了!” 梁大夫人一边伸手摆弄探到窗前的那朵芍药,一边漫不经心的轻笑:“无妨,她得意不了多久。” 叶嬷嬷不但是叶家的家生子、还是梁大夫人的乳娘,自是闻音知雅、十分识趣的问道:“夫人您是不是打算动手了?” “不,且让她再得意几日,只有让她得意的越久、她才越会掉以轻心的掉进我们的圈套;哦。”梁大夫人说着顺手取了把黄铜剪子将那朵开得正盛的芍药剪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她如今越是得意、今后就会摔的越疼……就像这花儿一样,得在它开得最盛的时候将它剪下来才有意思。” 叶嬷嬷低眉顺眼的附和道:“老奴明白夫人的意思了,老奴这几日会继续安排人不动声色的恭维大少奶奶。” 一转眼便又过了个把月,掐指一算顾筝等人学管家也有小半年了。只是经过小半年的锻炼后,顾筝反而变得低调沉稳起来,不再像最初那样处处都想展露风头,只不动声色的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尽量让自己不要太惹眼、免得一不小心就成为众矢之的。 倒是大少奶奶一日比一日能干,每日都能得到不少人的称赞,这让她的自信心不断的膨胀,整个人也也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尤其是大少奶奶还从叶嬷嬷的嘴里无意中得知、她乃是梁太夫人想要重点栽培的接班人……这个意外的消息让大少奶奶越发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她还已经开始暗暗的憧憬自己代替梁大夫人成为宣平侯夫人、接管里里大小事宜的光景。 大少奶奶的一举一动都未能逃过梁大夫人的一双眼,只是梁大夫人一直冷眼旁观、故意一直没敲打大少奶奶,一直到火候差不多了才对叶嬷嬷吩咐道:“可以派人盯着大少爷了。” “是,老奴这就命人去办。”叶嬷嬷领了命便躬身退了下去,不消片刻便折了回来:“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夫人只管安心的等消息就是。” 梁大夫人点了点头,淡淡地补了句:“盯着大少奶奶那头的人也不能断。” “夫人您放心,一直都有人盯着呢!”叶嬷嬷说完忍不住多嘴问道:“您说大少奶奶会不会上钩入套?她嫁进门后不是一直都提防着夫人您吗?这回会不会也……” 梁大夫人却是自信满满:“看她这段时日的表现就知道她也是个没脑袋、爱面子的人,我们只要抓准她的心思,不必担心她不上钩——她是晓得提防我,但也得她能提防得了才行啊。” 梁大夫人之所以能够如此有自信,是因为大少奶奶、于氏乃是她亲自替梁大少爷“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媳妇儿”——梁大少爷这个嫡长子一直就是梁大夫人生的二少爷的最大敌人,梁大夫人自是不能让他羽翼壮大、将来比梁二少爷强大。 因此当年给梁大少爷挑媳妇儿时,虽有几户不错的人家有意把姑娘嫁给梁大少爷,但品性好些的人家却都被梁大夫人暗地里给搅黄了……最终梁大夫人故意给梁大少爷挑了表面上看温柔贤惠、聪明能干,其实骨子里是个眼皮子浅、没有太大主见的于氏,打定主意要让于氏将来无法成为梁大少爷的贤内助,甚至连成为宗妇的资格都没。 不过于氏虽然是梁大夫人挑的媳妇儿,但她却也没傻到不知道梁大夫人这一脉的人,和先宣平侯夫人所出的梁大少爷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因此于氏打进门起就和梁大夫人不是一条心的,平日里也没少提防梁大夫人。 可惜梁大夫人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想要算计于氏,于氏怕是难逃一劫……果然,当梁大夫人提出要于氏陪她去大昭寺上香祈福时,于氏没有丝毫怀疑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第二天陪着梁大夫人出门时更是兴致高昂,一路没少撩开垂在车窗上的潇湘竹帘,偷偷的瞧外头那热闹喧嚷的景象。 梁大夫人也不阻止于氏瞧热闹,反倒饶有兴致的掀了自个儿这边的窗帘看,起初梁大夫人倒是只看不言、一直到她们乘坐的马车经过一间名为“宝乐斋”的酒楼时,她才突然“咦”了一声、吸引了于氏的注意力后却飞快的把车帘放下。 一早就得到吩咐的葡萄见了、立刻假装无意的惊呼道:“啊,那不是我们家大少爷吗?他……” 葡萄话未说完梁大夫人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悦的出声打断她的话:“多嘴。” “奴婢多嘴了,请夫人息怒。” 葡萄虽诚惶诚恐的认错,但眼角却不忘偷偷的瞄向于氏,果见于氏眉头微皱的凑了过来:“母亲先前看到大郎了吗?他在哪儿?”说着自个儿便动手去掀帘子,目光往外扫视了一番后最终停在了宝乐斋二楼的窗户上,一张俏脸瞬间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原本伏在窗沿上的手也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梁大夫人见了不紧不慢的顺着于氏的目光看去,一眼透过宝乐斋二楼的窗户看到梁家大少爷的身影——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眉目俊秀的小倌儿,正把嘴贴到他脸上胡乱亲一通;背后则趴着一个胸丰臀肥的妓子,那妓子拱着胸脯在他背后蹭来蹭去,似乎正使出浑身解数想把梁大少爷的魂儿从小倌身上勾回来。 如此不堪的画面立刻把于氏气得重重的摔了潇湘竹帘,脸色铁青的骂道:“他……他怎么可以这样?真真是不要脸!呜呜……”话没说完于氏就伏在梁大夫人的腿上哭了起来:“母亲,刚刚那一幕您也看到了,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梁大少爷既喜美色、又好男风一事梁大夫人早就知道了,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于氏一人。今儿梁大夫人更是一早就打探到梁大少爷的行踪,才故意带于氏去大昭寺上香,并“恰巧”经过宝乐斋、让于氏“无意中”看到这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于氏也果然如梁大夫人意料的那般被气得不轻,又是委屈、又是愤愤不平的吵着要梁大夫人替她做主……只是梁大夫人又岂会真的替她做主? 第199章 上钩 只见梁大夫人一面假惺惺的拍着于氏的后背安抚她,一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做主?你要我如何替你做主?傻孩子,哪个男人在外头不逢场作戏,叫几个妓子、舞姬甚至小倌陪着玩乐儿?这些事儿我们这些夫人、太太个个心里都清楚着呢!可为了家宅安宁、为了日子能过下去,还不是没人吱声只当不知道?” 于氏泪眼婆娑的看着梁大夫人,伤心的问道:“难不成我们就算撞见了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能管、连问都不能问?” 梁太夫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体贴的劝慰于氏:“只要他们不把人往家里领,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否则一顶‘善妒’的帽子扣下来,最终吃亏受罪的反而是我们女人!傻孩子,你就听母亲一句话——你不但要装作没瞧见先前那一幕,回去后也不能和大郎闹、免得被人说没大妇该有的气量。” 于氏思忖了片刻倒是想明白梁大夫人说的这番话,但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我们这些当女人的也太憋屈可怜了!” “是啊,我们女人自古以来便总是受委屈的那个!”梁大夫人先表现出和于氏同仇敌忾的样子,随后假意推心置腹的提点于氏:“所以我们女人要懂得自个儿对自个儿好,做什么事都要懂得给自己留条后来,别什么事都指望男人、依靠男人——我可是看在你我同为女人、又同为梁家媳妇儿的份上,才把这些做女人该懂的道理告诉你。” 于氏听了梁大夫人这番话后默默的闭了嘴不再多说,一路上都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脑海里更是不断的浮现出先前梁大少爷寻欢作乐的画面——于氏被那幕画面刺激得完全没有安全感,觉得以前她最信任、且全心全意依赖的夫君突然变得让人觉得靠不住! 他日日在外头寻欢作乐,若是不小心动情喜欢上别的女子,那她这个梁家大少奶奶的地位岂不是难保? 要是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她该怎么办? 此后于氏一直处于惴惴不安的状态,对梁大少爷也不似以前那样掏心掏肺了、百般依赖,甚至许多事她还会下意识的隐瞒梁大少爷——他不也没告诉他在外面玩女人的事吗? 于氏只管一点一点的和梁大少爷离心,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梁大夫人眼里……而梁大夫人得知于氏果然如她预料那般、改变对梁大少爷的态度后,带着几分得意对叶嬷嬷说道:“鱼儿这不就主动来咬钩了?你继续安排人状似无意的把消息透露给于氏的陪房于妈妈知道,我想于妈妈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叶嬷嬷没少替梁大夫人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因此不消梁大夫人多做吩咐、她便心领神会的自去布置,很快就按照梁大夫人的意思、把该传递的消息传到于氏的陪房于妈妈耳里,且还故意让人把消息说得含含糊糊、似真似假,让于妈妈一时间难以断定真伪,只能悄悄的找于氏商量……“大少奶奶,奴婢前儿无意中偷听到大夫人屋里的叶嬷嬷和葡萄说话,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于妈妈压低嗓音、神神秘秘的对于氏说道。 于氏一听说是和梁大夫人有关的秘密、立时十分感兴趣:“哦?什么秘密?妈妈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与我听听!” “奴婢听说以前大夫人掌着账房时,经常挪用公中的钱替自个儿生钱!”于妈妈说到这儿声音下意识的往下再压了几分:“听说是挪去放印子钱!” 于妈妈的话让于氏听了后大惊失色,有些难以置信:“你说大夫人把公中的钱挪去放印子钱?我小时曾听家里的老嬷嬷唱过一首顺口溜——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是虽不曾放过印子钱,但却知道那是极为好挣钱买卖!只是若是让家里人知道了,怕是有些不好交代、还会被责罚……大夫人真真是胆大,如此冒风险的事儿她也敢做!” 所谓“印子钱”,说白了就是高利贷的一种形式,是本朝民间极为流行的一种放债方式。具体是指放债人以高利发放贷款,本息到期一起计算,借款人必须分次归还——例如放钱十吊,以一月为期,每月四分行息,合计一月间本利共为十吊零四百文。这十吊零四百文再以三十日除之,借债人每日应还本利钱为三百四十七文。 当贷出原本时即时扣除本利,然后按日索取每日应还的本利,到期取完。因为每次归还都要在折子上盖一印记,所以民间就把它叫做“印子钱”。 但也并不是所有放印子钱的都是富贵之人,一些大家族的遗孤或者没本事挣钱的寡妇、老人等等,为了维持生活会卖掉租屋家产等,筹措一笔钱放印子钱、借此牟利生活。可是这样的人往往有放无收,因为他们不具备一定的后台和力量回收利息甚至本钱……当然,以梁大夫人娘家的家世以及宣平侯府的家世,梁大夫人私底下放出去的印子钱断然不会有收不回来的道理。 这点于氏和于妈妈都心知肚明,于妈妈更是对梁大夫人十分佩服:“奴婢觉得这是桩有胆量就能挣钱、稳赚不赔的买卖!要不大夫人那般谨慎的人也不会把公中的钱投进去!且这印子钱因是按日结算的,实在不行还能从别处挪点过来,应是不会轻易被人觉察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氏如今正掌着梁府的账房呢,可以说是攥着现成的本钱,因此她听了于妈妈的话后不由有些心动:“这真的能行吗?我有些不敢……” 于妈妈一眼便看穿于氏跃跃欲试的心思,直接怂恿道:“怎么就不行了?大夫人都敢做、大少奶奶您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您就先挪一小部分试试手?您前儿不是说大少爷靠不住、今后得靠自个儿吗?那就得从现在起多弄些体己银子攥在手里才行!只要您手里有钱,还怕说话没底气?” 于妈妈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说到了于氏的心坎里——打从那一日无意中撞见梁大少爷玩乐那一幕,于氏便一直在琢磨如何多弄些体己银子,最好是在不动用自个儿嫁妆的前提下、且又不会被人知晓。 如今于妈妈可不是正好给她送来的一条财路? 于妈妈是于氏的乳娘和陪房,于氏自然是信得过她,但她却对于妈妈打探到的消息半信半疑:“妈妈,你听来的这个消息可不可靠?若是我们真想试试,那我们上哪儿找人放钱啊?” 于妈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先前偷听来的话,最终摇头说道:“这点奴婢还真是不晓得,先前叶嬷嬷和葡萄也没提及大夫人是走了谁的路子,让谁帮着牵桥搭线……” 不曾想于妈妈的话却反而让于氏松了一口气:“要是连这些都让你偷听来,那我反而会觉得不安,总觉得这天上掉馅饼准没好事!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放心了——你且替我再仔细的打探、打探,能打探到路子咱就试上一试,打探不到就算了吧!” 于妈妈拍着胸脯保证道:“诶,大少奶奶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行事!” 此后于妈妈果然不动声色的关注起放印子钱一事,很快就打探到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暗地里没少做这样的事。这个消息一回到于氏面前,于氏便更加放松警惕、觉得自己这是无意中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连连催促于妈妈再继续打探、务必要打探到大家伙儿放印子钱的渠道。 且先不提于氏这头如何,却说于妈妈暗地里打探放印子钱一事、很快就传到梁大夫人的耳朵里,叶嬷嬷也很快就有了动作——于妈妈和叶嬷嬷一个费心打探、一个有心放消息,这让于妈妈很快就把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喜滋滋的来给于氏回话。 “大少奶奶,奴婢虽费了不少功夫和心思,但总算是把放印子钱一事给打探清楚了!奴婢打探到大夫人以前找的是王记钱庄的王掌柜,让他当中间人帮着牵桥搭线找借钱的人——听说只要和那王掌柜合作,您就只管出钱和收钱就行,他会帮您找到可靠的借债人。” 事情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于氏反而又犹豫了,只见她迟疑了许久也没出声,把于妈妈急得劝了句:“大少奶奶,别的奴婢就不多说了,奴婢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您是该多替自己打算、打算,不能处处都想着依靠大少爷!” 于妈妈这话劝得情真意切、完完全全是替于氏着想,很快就让于氏再一次心动,细细的在心里盘算开来——倘若她拿公中的银子去放印子钱,那不但不用自己出本钱、还能让那些利息钱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她的私房钱,且有宣平侯府在背后撑腰、她拿出去的印子钱是不会有任何风险的,只会稳赚不赔。 第200章 贪心 心思辗转过后,被梁大少爷深深刺激到的于氏决定孤注一掷——于氏和于妈妈反复商量过后,最终还是挪用了一小部分公中的钱,交给于妈妈的男人于青,让于青拿着钱以及于氏的名帖去和王记钱庄的王掌柜交涉。 而于妈妈的消息既然是叶嬷嬷有意放出来的,那这王掌柜自然也就是梁大夫人安排的一颗棋子了。这颗棋子按照梁大夫人的吩咐,十分痛快的答应和于氏合作,并且头一桩买卖还合作得十分顺利,于妈妈很快就连本带利的把银子送到于氏面前。 第一次合作的顺利让于氏一直提着的心慢慢的放回了原位,不过第二次她依旧很是小心,仍然只取出一小部分钱给于青,让他带着去和王掌柜合作。而第二次合作照样顺顺利利、没有出半点差错,很快就如期把借出去的银钱收回,梁府上上下下也没人觉察到于氏挪用了公中账上的银子替自己获利……如此几次过后,于氏的胆子慢慢的肥了起来,放印子钱获得的丰厚回报也让她把之前的谨慎抛开,挪用的银钱一次比一次多,甚至当王掌柜托于青给于氏带话,说有个可靠的人愿意出双倍的利钱借两千两银子时,于氏竟不假思索的一口就应下! 两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于氏若是答应那就几乎把她手上掌着的现银全都给支了出去!万一内宅有需要用银子的人来和于氏支取银子,于氏很可能会拿不出银子来,若真走到这一步、于氏挪用公中银子的事就会露馅……这点于妈妈自是一清二楚,因此她一见于氏一口答应、马上语带焦急的劝道:“大少奶奶,两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您要不再斟酌、斟酌?干脆这桩买卖咱暂且不做了,等有人借少点银子咱再继续做也照样能挣钱。” 可惜如今的于氏已然钻进钱眼里了,只见她十指飞快的上下打着算盘,很快就把帐给算了出来:“十两银子每月的利钱是四百文,一千两银子就是四十两银子,两千两银子就是八十两银子!” “王掌柜说这笔钱因借的多,利钱会再翻上一倍——也就是说我只要把手头的银子支出去一个月,就能净赚一百六十两银子呢!两个月就能挣三百二十两银子,若是对方借个四、五个月,那光是利钱都快赶上一半本钱了!这么好的一桩买卖我们推了可就太可惜了!” 于妈妈望着原本连算盘都没摸过的于氏,不过短短几个月间就打了一手好算盘,一时间五味俱全、喜忧参半,不知是该替于氏变精明感到高兴和欣慰,还是该担心于氏越来越看重银钱、将来会因为钱出大事——于氏颇有向梁二夫人看齐的架势,这可不是于妈妈想看到的结果。 况且这桩买卖的风险的确是大了些,于妈妈觉得于氏须得学会见好就收,才能更好的利用公中的银钱生钱。 心思辗转过后,于妈妈硬着头皮再劝正喜滋滋的打着算盘的于氏:“大少奶奶,这回这桩买卖挣的银子是比以往多不少,可借款的数目也比以往多出一大截啊!您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于氏一面算账一面随口说道:“妈妈,您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胆小?不是你教我说做人得胆大些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吗?当初不也是你劝我向婆婆学习的?怎么如今真到了要大挣一笔的时候,你却一个劲的阻拦我?” 于氏说着神色微微有些不悦,见于妈妈垂了头不说话、一副坚持己见的模样,不由再寻了些话来证明自己做的没错:“再说了,那王掌柜我们也已经和他合作过好几回了,他可是回回都十分守信的把本利钱送来给我们,是个可以相信和长期合作的人。” 于妈妈欲言又止:“大少奶奶……” “好了,你别再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于氏终是贪心,为了钱甘愿冒险:“我明儿就偷偷的从账上挪走两千两银子,你赶紧替我送去给于青,让他赶紧给王掌柜送去!记住一定要叮嘱他把借条看仔细,确认对方有没有在借条上按上红手印。” 于妈妈见于氏心意已决不敢再多劝、免得反倒惹于氏厌烦,只能暗暗的叹了口气、在内心祈祷这回这桩买卖能顺顺利利的。 一心想挣钱的于氏生怕王掌柜的把这桩好买卖给别人做,因此她很快就悄悄的把银子从公中账上支出来交给于妈妈:“于青人来了吧?你赶紧把银票交给他!” “他已经在垂花门候着了,奴婢这就把银票给他送去。”于妈妈说完先小心翼翼的把一叠银票塞到怀里,随后才火急火燎的往垂花门赶去,到了垂花门见着自家男人后先细细的嘱咐了他一番方才把那叠银票交给他。 于青也晓得这次借出去的银钱数目有些大,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就去了王记钱庄和王掌柜碰面,很快就把银钱借给一个叫刘阳的行商,仔细的办妥手续验过借条后,于青立刻就把最重要的借条送到于氏手里。 于氏捏着借条可谓是既兴奋又激动,满心期待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忧虑……所幸的是第二天王掌柜如约将当天的本利钱送来,紧接着王掌柜又连着两头都是一早就把本利钱送来,让于氏心里那丝忧虑渐渐的被兴奋所替代,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的放回了原位。 不曾想就在于氏慢慢放心的时候,梁大夫人却才正要慢慢的收网:“叶嬷嬷,既然鱼儿已经上钩了,那是时候让诱饵消失了。” 叶嬷嬷笑道:“夫人放心,老奴晓得该如何做。” 梁大夫人十分了解梁太夫人的脾性,晓得梁太夫人十分痛恨那些赚人家血汗钱的高利贷,更是曾经下令不准梁家人暗地里放印子钱、赚那些缺德钱。 因此梁太夫人若是知道于氏私底下干的事,对她失望之余一定会二话不说的革了她管家的权利,且也会连带教训梁大少爷……如此一来,梁大少爷夫妇在众人眼里的印象只会更差,而这就是梁大夫人想要的结果——梁大夫人深知一下子给梁大少爷扣上罪名、让他彻底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有些太打眼,也会容易惹人怀疑到她头上,没到那逼不得已的地步她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去走这一步! 所以梁大夫人是打算打持久战,慢慢的、一点点的给梁大少爷打上各种不好的标签,让他最终因德行欠缺而无缘世子位……按理说公侯世家立世子承爵,一般都是立嫡长子,嫡长子因为某些原因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或是不能继承爵位,才会考虑嫡次子。只是这样的情况一般很少,公侯世家的嫡长子正常情形下是不会被剥夺承爵资格的——梁大夫人之所以对此事充满希望且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完全是因为梁大少爷本身已经有了一个污点。 原来先宣平侯夫人去世后,年幼的梁大少爷倍受打击、对待一切事物都十分消极,甚至早年他对宣平侯再娶进门的梁大夫人十分不待见,且这份不待见他还曾经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早年梁大少爷有一回喝醉酒,曾当众指着梁大夫人这个继母的鼻子、把梁大夫人痛骂了一顿。 骂的内容无非就是说梁大夫人抢了原本属于他母亲的位置,说梁大夫人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将他弄死,好让她将来的儿子继承爵位等等……梁大少爷此举可谓是大不孝,“忤逆母亲”放到哪个朝代都是个大罪名,偏偏这件事最终还通过裕王妃的嘴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知道了、皇上自然也就知道了。当今圣上最重孝道,知道梁大少爷做下的混事后颇为不悦。 因此后来宣平侯上奏请封梁大少爷为宣平侯世子时,皇上便以“忤逆失德”为由没有批准,不过倒也没直接剥夺梁大少爷继承爵位的资格,应是想看看梁大少爷日后的表现如何再做定夺。 有了这么一个波折后,在梁大少爷没有任何让人改观的建树之前,宣平侯迟迟不敢再上奏替他请封世子,只能一直把封世子一事拖着。毕竟以梁大少爷如今的情形,若是他再犯下什么错并惊动皇上,那皇上极有可能会剥夺他承爵的资格,改让梁大夫人生的嫡次子继承爵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梁大夫人才会在世子之位上看到希望,才会费尽心血的设局布网,千方百计的想钻这个漏洞替自己的儿子搏一搏——梁大夫人对待大儿子的态度和对待梁敬贤这个二儿子的态度可谓是截然不同,可谓是偏心都偏到没边儿了。 且先不提梁大少爷人生的污点,却说梁大夫人才刚刚吩咐完叶嬷嬷,第二天于氏那头就收到不大好的消息——一直到夜幕降临,王掌柜也没如约把本利钱送来。 于氏心想许是王掌柜今日一时有事耽搁了,只要明日能把今日的一并送来,那迟上一时半刻倒是不打紧。自我安慰过后于氏便开始期待天亮,天一亮就盼望着王掌柜准时把昨日和今日本利钱一起送来。 第201章 事败 不曾想一直到用过午膳了、王掌柜那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于氏顿时急得坐立不安,很快就使了于妈妈去打探消息。 于妈妈风风火火的找上自家男人于青,火急火燎的催他再去王记钱庄打探消息,这回于青倒是没再白跑一趟、很快就把消息给打探清楚了。于妈妈得了消息后脸色一白、暗道了声“糟糕”便火急火燎的赶回去给于氏报信——她心里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大少奶奶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住打击!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断然不敢将它隐瞒下来,必须得尽快告诉大少奶奶,才能尽快拿出应对的章程来! 阿弥陀佛! 可别屋漏偏逢连夜雨,印子钱这头才刚刚出状况、就有人要从公中账上支走大笔银子——若真是这样,公中账上的漏洞立刻就会被发现! 于妈妈越想心里越是着急担忧,一回到于氏住的小院就只往里屋奔去:“大少奶奶,大事不好了!于青去找王掌柜要这两日的本利钱,王掌柜说那个刘阳突然没了踪影、迟迟不来还这两日的本利钱!王掌柜派了许多人满城搜寻都寻不到他的人影,所以这两日王掌柜才没能把本利钱送过来!” 于氏一听说借债人刘阳突然消失不见、心里立时一“咯噔”,整个人更是下意识的瘫坐在软榻上:“他……他不是刺州本土人士、还上有小下有老吗?有没有去他家里找找?” 于妈妈也是急得额头直冒汗:“听说已经派人去过刘家几回了,可刘家早就已经人去房空,刘阳的老母亲、妻子和孩子们一夕之间竟全都不在了!” “跑……跑了?”于氏脸色惨白的颤抖着唇,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我们能不能找王掌柜把钱要回来?那钱是通过他借出去的啊!” 于妈妈面色沉重的摇头:“不能,王掌柜说他只是个中间人,他只负责帮我们牵桥搭线,别的他是不管的……” 于氏听完后觉得自己瞬间被逼到了绝路,一时间更是被打击得六神无主,只一个劲拉着于妈妈的手、哭着哀求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妈妈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想办法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于氏那慌张无措的模样让于妈妈很是心疼,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来,只能搂着于氏拣些宽慰人心的话说:“大少奶奶您别着急,办法一定会有的!奴婢这就替您想办法,您先把眼泪擦擦。” 先前颇有主见、一个劲的想要挣钱的于氏,如今一出了事反倒没了主见,只会哭哭啼啼道:“呜呜呜,祖母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重罚我的!到时候怕是连大少爷也会更加不喜欢我,而且我成亲后一直到现在都怀不上孩子,如今又犯了错……他们……他们会不会把我休了?” 不过于氏的话倒是提醒了于妈妈,让她灵机一动、给于氏出了个点子:“要不大少奶奶去找大少爷坦白这件事,让他帮着想想办法善后?您想啊,若是事情败露您挨了长辈的骂,大少爷也会跟着没脸、说不定也会被连带着责骂一番!” “大少爷肯定也不想惹长辈不快,那只要您主动去找他坦白、再好声好气的给他认个错儿,那他就是再生气也会想个法子替您把事情遮掩过去的!”于妈妈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毕竟夫妻本是一体、于氏挨骂梁大少爷脸上也无光! 如此一想,于妈妈立刻再接再厉的劝于氏:“大少奶奶您这回就听奴婢的吧!赶紧让人把大少爷找回来商量对策,多个人总会多些办法不是?也好过就您自个儿一人瞎着急啊!” “可……可大少爷知道了很可能会打我的!”梁大少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于氏平日里一见他目光阴鸷的沉着一张脸,就下意识的想要离他远远的,眼下更是不敢找他善后。 于妈妈听了急忙捂住于氏的嘴,小声说道:“大少奶奶您多虑了,大少爷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您同他成亲后他却是从未打过您,您可不能说如此伤感情的胡话!要是这话传到大少爷耳里去,那可就不好了!” 于氏听了立刻紧紧的抿了嘴不敢多说,但却也没听于妈妈的话答应找梁大少爷商量,于妈妈无奈、只能耐心的往下劝道:“大少奶奶,这件事拖不得!如今您自个儿已经无法把此事解决,若是不找大少爷帮忙、您说您还能找谁?” 于氏想来想去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找的人,一时间更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唯一有可能会帮她遮掩的人的确只有梁大少爷一人……于氏百般无奈下只能硬着头皮使了个小丫鬟去把梁大少爷请了回来,在于妈妈的帮助下支支吾吾的把事情全盘托出。 梁大少爷听了脸色阴沉的猛一拍桌案,怒骂道:“目光短浅的蠢货!” 梁大少爷平日里便总是寡言少语的阴沉着一张脸,且他不但性情古怪、脾气还十分暴躁,因此他一猛拍桌案、于氏就吓得肩膀一缩,磕磕巴巴的求饶:“我……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梁大少爷被于氏的愚蠢气得扬手就想打她几巴掌,但手举起后他最终还是硬生生的住了手,只把桌案上的杯盏重重的扫到地上,接着又踢了屋里的绣墩几脚出气,出完气才恶狠狠的瞪着于氏、语气不善的命令道:“事到如今你只能自己拿钱出来补上漏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梁大少爷说的倒是果断、反正钱又不是从他荷包里拿出来,于氏听了却有些不大乐意、支支吾吾的说道:“自己拿钱,我……我……” “怎么?难不成你想说你的嫁妆里连两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自己捅的篓子休想我拿钱出来替你补!”梁大少爷倒不是心疼这两千两银子,他之所以不替于氏出这个钱,就是要于氏肉疼银子继而记住这个教训,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的丝毫不肯让步。 于氏见状也就不敢再多说,以免惹怒梁大少爷招他打骂,咬牙答应后只敢怯怯的问道:“那我拿出体己银子把账目上的漏洞补上、就会没事了吗?” 梁大少爷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你让于青和我一块去找那个王掌柜,外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会摆平。” 梁大少爷也担心事情败露、让家里长辈责骂,因此当下便带着于青去找王掌柜,果然用了些手段将王掌柜摆平、让他保证不会将于氏放印子钱一事透露出去。于氏这头也忍痛从嫁妆里头拨了两千两银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公中账上的漏洞填上……可惜梁大少爷虽然果断的采取应对之策,于氏挪用公中银子放印子钱一事、还是被梁大夫人故意传了出去,且她偏偏还刻意传给贪钱爱占便宜的梁二夫人知晓。 梁大夫人精心设计好一切后就等着看梁二少夫人如何闹,而梁二夫人一得知此事便觉得自己这一房人吃了大亏,第二天果然如梁大夫人所料的那般,跑到梁太夫人面前、不客气的把于氏做的好事捅了出来:“母亲,我听说咱们家大少奶奶在外头放印子钱赚利钱呢!且用的还是公中的银钱!” 梁大夫人听了面色一沉,不悦的说道:“老二媳妇儿,这事儿你可有凭证?无凭无据你可不要胡说坏了大郎媳妇儿的名声!” “当然有了,没把事情弄清楚前我哪敢到母亲您跟前来说啊!”梁二夫人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作废的借条,指着上面盖的印章说道:“这张借条虽已作废,但上头可是如假包换的盖了我们大少奶奶的印章!” 梁二夫人能够如此顺利的查到于氏放印子钱一事,并且找到这么一个有利的证据,自然和梁大夫人的推波助澜有关……而梁二夫人一把证据拿出来,梁太夫人立刻沉着一张脸冷声对丫鬟吩咐道:“葡萄,去把大少奶奶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有话要当面问她!” 葡萄领了命后不敢有所怠慢、立时快步去请于氏,一旁的梁大夫人见了目光微闪,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兴奋——看来老太太把于氏找来,是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训斥她、革去她管家的职权! 如此一来,事情便完全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经过此事后于氏就无法和二郎媳妇儿抢管家的大权了! 不曾想于氏被葡萄请来后,不消别人发话就主动跪到梁太夫人面前,语气乖巧、面带忏悔请罪以及请辞:“祖母,孙媳因一直听信谗言、鬼迷心窍的做下错事,不配再管家里的账房了……孙媳辜负了祖母的期望和信任,请祖母收回孙媳管家的权利以及重罚孙媳。” 于氏的主动认错让梁太夫人面色微霁,但语气却依旧十分不悦:“你当真已经知错了?” “是,孙媳已经知错,交出管家权利后孙媳定当闭门不出,一面反省思过、一面好好的……”于氏说到这里突然面露羞涩,嗓音也压得低低的:“一面好好的养胎,替大郎开枝散叶。”于氏说完恭恭敬敬的将账册、钱匣并钥匙奉上,以此来表明她交出管家权利的决心。 但梁太夫人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所吸引,一时间连责罚于氏都顾不上,也没让人接过于氏奉上的东西、只定定的看着于氏:“大郎媳妇儿,你刚刚是说要好好养胎、替大郎开枝散叶?你……已经有了身孕?” 梁太夫人对孩子的关注和重视让于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像是为了向众人展示她的护身符般、特意微微的挺了挺肚子,声音也刻意提高、让在场众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嗯,孙媳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大夫也是今早才刚刚诊断出来,所以没能及时给诸位长辈报喜,请祖母赎罪。” 第202章 归来 梁府如今曾孙辈的可是一个都没,梁太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一个,且还是嫡长孙,这如何能让她不欣喜若狂? 只见梁太夫人一听说于氏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立刻激动得站了起来,一面自己动手扶于氏起来、一面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大少奶奶扶起来!地上凉着呢,哪能让怀了身孕的人长跪?” 梁太夫人一发话,屋里的丫鬟们自是机灵的上前将于氏扶了起来,于氏心中暗喜之余不忘怯怯的把手里的东西往梁太夫人跟前递了递:“祖母,这账册……” 梁太夫人一脸大度的冲于氏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既然敢把账册和钱匣子交出来,那就表示你已经把帐抹平了……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且安心养胎、好好的替我们梁家开枝散叶。” 和子嗣大事相比,挪用公中账上的一点银子便变得微不足道,一向都十分看中子嗣的梁太夫人最终没有出言训斥于氏、只收回她掌管账房的权力,让于氏借着肚子里那张护身符逃过一劫。 如此出乎意料的结果让等待看好戏的梁大夫人脸色变幻莫测,眼底有着一抹深深的不甘——这件事竟然就这样轻轻的揭过,让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彻底失败! 这个于氏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在事情败露的时候怀孕,还真真的会挑时候! 不对!事情不可能如此凑巧! 心思辗转过后梁大夫人立刻认定于氏怀孕一事藏有蹊跷,认定于氏为了逃过眼前一劫说了假话自保! 梁大夫人又岂会让于氏的诡计得逞? 只见梁大夫人很快就心生一计、主动上前拉了于氏的手,先是问寒问暖的说了一堆贴心贴肺的话儿,待在众人面前展示完她身为婆婆的关心后,又十分热心的毛遂自荐道:“我娘家人正好和妇科圣手白大夫有些交情,那白大夫最擅长替妇人安胎,医术更是不亚于京城的太医!如今大郎媳妇儿既怀了孩子,那我少不得得回娘家走一趟,请娘家人出面把白大夫请到刺州来替大郎媳妇儿把把脉、调调身子。” 梁大夫人这是想请个自个儿知根知底、且一定会帮她的大夫,来梁家揭穿于氏借假怀孕一事自保的把戏……而妇科圣手白大夫的圣名梁家众人无一不知,梁太夫人更是一脸赞许、对梁大夫人的举动十分满意:“还是老大媳妇儿有心!那你现下就回娘家去吧,一定要把白大夫请来给大郎媳妇儿把把脉!大郎媳妇儿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嫡长曾孙,可不能有丁点马虎!” 梁太夫人一发话,梁大夫人自是顺水推舟的当场请辞,回碧梧院略一收拾便出门往娘家叶家而去,待娘家人把白大夫接到叶府后,梁大夫人一刻都没有耽误、立时带着白大夫回梁府,直奔于氏夫妇住的踩雪院替于氏把脉。 白大夫替于氏把脉时,梁太夫人带着一干女眷陪在一旁,站在床前的梁大夫人见了微不可见的弯弯了嘴,心里也多了几分紧张和期待——她十分期待白大夫当众宣布于氏没有身孕!到时看谎话被揭穿的于氏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曾想白大夫仔细的替于氏把了脉后,竟柔声说道:“大少奶奶如今月份尚浅,得多加注意小心保养才是,毕竟这刚怀上的头三个月最为紧要。” 白大夫的话让屋里众人满脸欣喜,更是让得知自己很快就要当爹的梁大少爷十分激动、毫不避嫌的追问道:“大夫,她怀的是不是小子?她最近喜吃带酸的东西,一定是小子错不了!” 梁太夫人听了喜滋滋的接上话:“常言道‘酸儿辣女’,大郎说的没错,大郎媳妇儿这一胎一定是个小子!我很快就会有嫡长曾孙了!” 那白大夫惯来是个会挑好话说的人,且给人看喜脉说些模棱两可的吉利话儿也属正常,因此她装模作样的再替于氏把了一回脉后,故作深沉的说道:“大少奶奶脉象洪大有力,这一胎很可能是位少爷。” 梁太夫人听了后越发喜得眉开眼笑,亲自吩咐葡萄送白大夫出去,自个儿则笑着做到床榻前,一脸和蔼的拍着于氏的手背:“大夫都说了是位少爷,你就只管安心养胎、替大郎添个嫡长子!”梁太夫人许是心情好,安抚好于氏后又故意当着她的面对梁大少爷说道:“你媳妇儿一替你生下嫡长子,祖母就想办法替你请封世子之位,让你嫡长子将来前程无量!” 梁太夫人的话让梁大少爷一脸激动、一时难以言语,只低低的唤了声:“祖母……”多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微微湿润的目光里满是感动和难以置信。 梁太夫人见了一脸明了的冲他点了点头:“好孩子,祖母知道这件事一直横在你心里、让你很是难受,祖母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年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你放心,只要你媳妇儿替你生了嫡长子,祖母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你是你父亲的嫡长子,世子之位理当由你继承。” 梁大少爷闻言一脸激动的跪在梁太夫人面前道谢,一屋子的人见了这一幕心里都各有所思,唯独梁大夫人面上有那么一瞬间阴晴不定,看向梁大少爷的目光隐隐流露出一丝杀机,最终更是将目光牢牢的定在于氏还未凸起的腹部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且先不说梁大夫人又要使什么坏,却说梁二夫人从踏雪院出来后脸上满是羡慕之色,一面暗恼自家夫君乃是庶子、由始至终都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一面酸溜溜的挤兑正好走在她身旁的顾筝:“三郎媳妇儿,大郎媳妇儿都已经怀上了,你嫁进门也有小半年了、肚子怎么还没传出好消息啊?你该不会……唉,瞧我这张嘴!差点就说错话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吧!” 梁二夫人这明摆是在挤兑顾筝不能生、借于氏怀孕一事给顾筝添堵,可惜顾筝这个被挤兑的人却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她和梁敬贤本来就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当初洞房花烛夜的元帕不过是割破梁敬贤的手、往白帕上滴血糊弄过去的! 她和梁敬贤连房都没圆怎么可能生娃嘛! 再说了,他们才新婚没多久,梁敬贤就被梁大老爷带着上京城去了,得要再过七、八日后才能归来呢……就算他们是真夫妻,那梁敬贤这个播种的主力没在、她自个儿也不可能怀上啊! 顾筝心里虽默默的嘀咕了好一会儿,还不忘腹诽出门不在家的梁敬贤,但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语气也是波澜不起:“大嫂这都进门一年多了吧?等我和三郎成亲也有一年多了,二伯母再来找我说这个话也不迟。” 说完顾筝便不再理会梁二夫人、自顾自的走人,把梁二夫人气得拿眼直瞪顾筝的背影:“你个下不了蛋的小蹄子,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且先不提梁二夫人如何挤兑顾筝,却说梁太夫人当日那番话像把利剑般刺进梁大夫人心里,让一心算计世子之位的她开始坐立不安,一边骂二少奶奶肚子不争气,一边担心大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世子之位就会成为梁大少爷的囊中之物……几经思忖过后,梁大夫人越发觉得于氏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世,至少不能让她比二少奶奶先生下儿子——梁家的嫡长曾孙必须是她儿子的孩子! 她得想个法子阻止这件事往对她的儿子不利的方向发展才行……梁大夫人见梁太夫人当日不像是随口说说,因此最终决定使出杀手锏:“叶嬷嬷,是时候动用那颗暗棋了,你让人悄悄的把话带给她,让她……一定要在他的……” 梁大夫人说的那颗暗棋叶嬷嬷自然也知道是谁、安插在哪里,但动用这颗暗棋多少还是有些风险,很可能会让人顺藤摸瓜的找到梁大夫人身上:“大夫人,真的要用她?” “嗯,只能用她了,只有用她才有可能一箭双雕。”梁大夫人一旦决定就会执行到底,因此她虽然明知用那颗暗棋会冒极大的风险,但她还是一锤定音的吩咐叶嬷嬷:“无妨,只要做的隐蔽些、事成之后再让她立刻离开刺州,等她出了刺州再派人把她灭口就行了。” 叶嬷嬷见梁大夫人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自去安排不提。 转眼便过了三、四日,出门小半年的梁敬贤终于归来,一进家门就直奔秋霜苑、一见到顾筝静静的坐在窗下绣花,嘴角自有主张的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语气也下意识的上扬:“娘子,我回来了!” 梁敬贤突然冒出来让顾筝颇感意外:“啊?这就回来了?不是说还得三、四日才会到家吗?”顾筝嘴上虽这么说,但眼底也有止不住的笑意流淌出来,不消梁敬贤多少便主动放下手里的活计,亲自上前替梁敬贤把那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裳换下。 第203章 暗疾发作 梁敬贤却依旧有些不满,小气吧啦的揪着顾筝随口说的话抱怨:“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希望我早点归来?早知道我就不快马加鞭的赶在父亲前头先回来了,和父亲一起三、四日后再回来好了,免得招人不待见……唉,我家娘子怎么如此无情呢?” 小半年不见梁敬贤晒黑了不少,原本白皙的俊脸也被晒成了古铜色,让五官分明的他少了几分俊美、多了几分阳刚之气,让顾筝见了后小心肝下意识的“砰砰砰”跳个不停,一时也有些不适应梁敬贤那久违的调侃:“才……才刚回来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谁是你家娘子?” 梁敬贤却是不依不饶的握了顾筝正在替他换外衣的手,目光如炬的望着她:“当然是你了,我们可是拜过堂、喝过交杯酒的,你赖不得。” “好了,赶紧梳洗一番吧!梳洗干净了还得去给祖母请安呢。”顾筝绞了湿帕子递给梁敬贤,语气情不自禁的透着几分甜蜜:“回来不先去给祖母请安就往自个儿屋里钻,也不怕人家知道了笑话!” 梁敬贤一面慢条斯理的擦着脸,一面吊儿郎当的和顾筝抬杠:“怕什么?去给祖母请安哪能一身尘土?我不过是为表对祖母的尊重,先回自个儿屋里梳洗一番、顺便看一眼自家娘子罢了,谁敢笑话我?” 顾筝笑道:“是是是,什么事儿都是你有理儿!” 且先不提梁敬贤归来后梁太夫人多么欢喜,一家人如何聚在一起为梁敬贤接风洗尘,却说过了两日、正春风得意的梁大少爷和往常一样,去了平日里常去的宝乐斋饮酒作乐,不但把上次于氏路过瞧见的妓子和小倌都一并叫上,还点了另外几名面容妖艳、身段妖娆的妓子作陪。 不曾想梁大少爷才搂着陪乐的几人喝了几盅酒,都还没开始干“正经事”呢,陪着他出来的小厮腾云就十分煞风景的在门外低声禀道:“大少爷,您该回去了。” 梁大少爷的兴致被打断后很是不悦,直接拿了个杯盏就往门上砸去:“腾云,你竟敢扰爷的兴致?给爷滚到一边去掌嘴。” 腾云打小就跟在梁大少爷、自是晓得自己坏了主人的兴致,可眼下他却只能硬着头皮挨在门边小声劝道:“大少爷,是大夫人派了驾雾来寻您,让您赶紧家去……” 梁大少爷一听说是梁大夫人使了人来给唤他,一张脸立时沉了下来、目光也瞬间变得阴鸷吓人,更是十分粗鲁的把怀里搂着的人儿一把推开:“滚出去!” 屋里的妓子、小倌似乎对梁大少爷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习以为常,因此梁大少爷一翻脸、他们便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一直候在门外的腾云见了方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摸了进来、试探性的问道:“大少爷,您现下就动身家去?驾雾还在楼下候着,说是大夫人让他要和小人一起护送大少爷家去。” 梁大少爷一脸玩味的问道:“那个女人让驾雾传了什么话?” 腾云低眉顺眼的答道:“大夫人遣了驾雾来传话,说今儿有不少太太、夫人到我们府上探望有孕在身的大少奶奶,还有几家世交的少爷也来了,大夫人让您别在外头呆着了、赶紧回去帮着招呼客人……” 梁大少爷也不想让人觉得他怠慢怀有身孕的于氏,因此他虽然不乐意梁大夫人处处都管着他、不让他过得顺心如意,但到底还是起身离开宝乐斋,带着腾云、驾雾回梁府。 梁大少爷一回到梁府便先去前院招待几位世交的少爷,陪着喝了几盅茶后想起今儿还没去探望过于氏,于是便借口更衣暂时离席,打算先到内院去看看于氏、再去拜见几位女性长辈,最后再折回来前院继续作陪。 不曾想原本好好的梁大少爷才刚刚转进垂花门走到后花园,就突然面色惨白的抱头顿下,脸上随即浮起痛苦之色,那突然袭上脑海的疼痛虽然隔了很多年,但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那一波接一波袭上脑海的疼痛如针扎般,让梁大少爷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心里瞬间涌起了无穷无尽的恐慌……他身上那已经多年未发作的隐疾突然发作了! 这个隐疾这些年虽然只发作了寥寥数次,且已经有近五、六年没发作了,但一旦发作起来却会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不但很快就会让他意识模糊、若是不及时服药,他最后还会出现羊癫疯的症状,口吐白沫、咬自己的舌头和嘴唇! 只是自从五、六年前被一位隐世名医医治过过后,他的隐疾便被治好了大半,平日里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发作,除非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诱发隐疾……梁大少爷如今已经顾不上去细想他身上的隐疾为何会突然发作,因为他身上已经渐渐的出现抽搐症状,让他只能抱着头、蜷着身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他想要找人救他一命,但偏偏此刻后花园不见任何人影,让他只能忍痛往可能会有较多人经过的地方爬去,但又因为身上、头上那难忍的疼痛,他只能爬几步就停下来紧紧的抱住头痛苦的呻吟,等到疼痛稍微缓解才费力的再往前爬几步……如此反复,让他爬了半天也还在园子一角,最终痛得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梁大少爷一昏过去,一直躲在暗处监视他的葡萄、荔枝方才窸窸窣窣的钻了出来,蹲到梁大少爷身边后葡萄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大少爷、大少爷,您快醒醒!” “……” 躺在地上的梁大少爷双眼紧闭、一言不发,让葡萄见了心里一喜、冲荔枝使了个眼色后两人便费力的将梁大少爷搀扶起来,一路将他往更偏僻一些的地方拖去,想让他更加难以被人发现。 不曾想葡萄和荔枝才将梁大少爷拖到角落,梁大少爷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葡萄二人见了飞快的闪到假山后躲了起来,见梁大少爷虽然恢复了一点意识,但依旧在发病、这才匆匆忙忙的去给梁大夫人报信。 梁大夫人得知梁大少爷的隐疾成功的被诱发后,一面吩咐葡萄、荔枝继续悄悄的监视梁大少爷,一有什么新情况就来和她汇报;一面若无其事的继续陪前来探望于氏的诸位夫人闲聊,并且很快就提议大家伙儿一块儿到园子里逛逛……梁大夫人一行人进了园子后,梁大夫人一面热心的在前头引路,一面不动声色的把众人往梁大少爷发病的地方领去,悄声无息的推动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只要让诸位夫人看到梁大少爷发病时的情形、得知梁大少爷身患隐疾,那消息一传出去、梁大少爷就会彻底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了! 为何说梁大少爷身患隐疾的事一被揭发,他就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呢? 原来本朝无论是点状元、榜眼、探花,还是封爵封侯,撇开品性德行这些不多,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对方一定要样貌端正、身无暗疾,毕竟王爷公侯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听说曾经有位才高八斗的状元因样貌丑陋太过吓人,被皇上从头名降到了前三甲外,状元也由原本第二的榜眼顶上。 这状元都会因为样貌丑陋吓人而被替换掉,像梁大少爷这样既有前科、又有隐疾的准世子,只要梁大夫人再暗暗的托裕王妃使些手段,那宣平侯的世子之位绝对很有可能改由梁二少爷继承! 梁大夫人细细的把自己的计划再理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她才借着更衣的机会悄悄的寻了处角落,低声吩咐叶嬷嬷、让她找个眼生稳妥的小丫鬟去给于氏报信:“找个小丫鬟到踏雪院去,让她告诉于氏身边的人,就说大少爷突然倒地不醒、如今正不省人事的躺在园子里……” 叶嬷嬷听了一脸佩服的赞了梁大夫人一句:“大夫人这招一石二鸟真真是高!大少奶奶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心急如焚的往园子里赶,赶到后正好看到大少爷发病的样子——大少爷一发起病来不但会口吐白沫、还逮到人就咬,大少奶奶见了一定会被吓得不轻!” “而大少奶奶一受到惊吓,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可就两说了!如此一来,大夫人您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让大少爷没了继承爵位的资格、也让大少奶奶生不出嫡长曾孙来!世子之位还不成了二少爷的囊中之物?” 梁大夫人既冒险设了此局,若是没有一箭双雕的回报她岂会甘心? 叶嬷嬷这番话可谓是说得恰到好处、把梁大夫人哄得心花怒放:“我们就等着看好戏了,我就不信这回还不能让梁敬谦栽个大跟头!” 不曾想就在梁大夫人折回去、继续慢悠悠的领着诸位夫人往梁大少爷所在之处而去时,刚刚从敬和堂出来、打算过来寻梁大夫人一行人的顾筝和梁二夫人,竟阴差阳错的路过梁大少爷横躺的地方,并且一眼就发现梁大少爷不对劲。 第204章 推波助澜 梁大少爷身有暗疾一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早梁三夫人、梁四夫人嫁进府的梁二夫人恰巧也是知情人。因此梁二夫人一见梁大少爷口吐白沫立时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想躲事情儿:“快!快去找大夫人,让她立刻带着大少爷的药过来救大少爷!” 丫鬟琥珀迷惑不解的问道:“二夫人,那大夫人要是问奴婢要带什么药过来,奴婢该如何答话?” 梁二夫人难得靠谱一回,牢牢的记住梁太夫人当年的话、对梁大少爷身患暗疾一事只字不提,只催促琥珀赶紧速去速回:“你不必多说,只消说是专程给大少爷吃的药大夫人就知道该如何做,一定要速去速回,大少爷这病拖不得!” “是,奴婢这就去!” “不要去!不要去找大夫人!” 不曾想琥珀领了命后还没来得及去搬救兵,原本昏迷不醒的梁大少爷猛地睁开双眼,死死的抓着正低头查看他状况的顾筝的胳膊不放,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三弟妹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顾筝试图挣脱梁大少爷抓着她胳膊的手,但却徒劳无功、只能开口说道:“大哥你别着急,二伯母正要使人去找大伯母,大伯母很快就会拿药来救你。” “我不……不要她救,她不会好心救我的……她……会害我!她一直都想害我……” 梁大少爷已经病得连说话都有些吃力,意识也已经开始出现混乱,但他心里的执念让他到现在都不相信梁大夫人,竟不顾男女之别紧紧的抓住顾筝的胳膊,先哀求、后威胁:“三弟妹,你一定要救我!你别去找大夫人,你亲自去找我的贴身小厮腾云,让他去我的书房、把暗格里的药取出来给我吃!你一定要亲自去,你要是见死不救、我会化作厉鬼缠着你一世!” 梁大少爷紧紧的巴着顾筝,口吐白沫的同时却圆嗔着一双眼死死的看着顾筝,以眼神示意顾筝救他! 顾筝本是不想蹚这趟浑水的,但她却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二伯母,既然大哥不愿意我们去把大伯母请来,那我就亲自去替大哥跑一趟,把药取来……” 顾筝说完冷静的环视了下四周,见梁大少爷发病地方离隐香阁最近,便对梁二夫人说道:“大伯母正带着诸位夫人、太太逛园子,大哥就这样横躺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自家人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撞见可就不好了!二伯母不如先把大哥扶到用来藏书的隐香阁,让他在那儿的隔间等我取药回来。” 梁二夫人虽然有些不满顾筝掌控大局并直接使唤她做事,但也不得不承认顾筝安排得很好,最终还是以大局为重、照着顾筝的话去做,和贴身琥珀一起把梁大少爷扶了起来。 顾筝见了微微的点了点头,转而对跟着自己出来的勺儿吩咐道:“你去敬和堂给太夫人报个信儿,出了这样的大事必须禀明太夫人才行。” 勺儿闻言自是不敢怠慢,当下就和顾筝一起兵分两路,一个往敬和堂而去、一个往垂花门而去,梁二夫人则和琥珀一起扶着梁大少爷往隐香阁而去……一直躲在暗处的葡萄、荔枝见了不由暗暗的感到着急,但她们又不能现身阻止顾筝等人行事,只能留下一人继续留意这头的情形,另一个匆匆忙忙的去给梁大夫人报信。 且先不提梁大夫人得到消息后会再做什么安排,却说梁二夫人才刚刚把梁大少爷扶进隐香阁、安置在床榻上,一股浓郁的香气便直冲她鼻下,让她微微皱眉扫了累丝镶红石熏炉一眼,不悦的对琥珀吩咐道:“把炉子里点的熏香换了,这香味太过浓郁了,我闻着不舒服。” 琥珀闻言只能丢下梁大少爷去替梁二夫人换香,不曾想她才刚刚端了香炉、梁二夫人就突然抬手阻止她:“算了,照顾大少爷要紧,你先不必管那熏香了,先去弄点温水喂大少爷喝下吧!” 琥珀虽然有些诧异梁二夫人心思转变得飞快,但还是把手里的香炉放会原位,先下去给梁大少爷弄温水……琥珀走后梁二夫人却立在原地没有挪步,目光更是直直的落在那累丝镶红石熏炉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从香炉盖上镂空花纹里钻出来的袅袅青烟,一直挡着鼻子的手也放了下来,让自己能够更清楚的嗅到从香炉里飘出来的香气。 梁二夫人细细的分辨过屋里的浓郁香气后,很快就在记忆里搜寻出此香的名称和功用——此香命为“依兰”,平常人闻了只会提神和略显亢奋,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作用,通常都会被人点在书房驱除疲劳。 但此依兰香却还有一个鲜为人知、对特定人才会产生的作用——催情! 只是必须是正好身患梁大少爷所染的暗疾、且神志不清的人闻了依兰,才会被催动情欲、放大欲望……也就是说这依兰任谁闻了都不会有事,唯独正处于发病状态的梁大少爷闻了会被催情,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举动来! 依兰隐藏的作用、以及和梁大少爷身患的隐疾的关系,梁二夫人也是早些年无意中得知的,梁府上上下下知道这点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否则梁太夫人绝不会允许府上出现这种可能会危害到梁大少爷的熏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梁二夫人既然知道依兰对梁大少爷不利,那按理说她应该立刻让琥珀把熏香换掉才是,可偏偏在琥珀要把香炉里的香块换掉那一刻,梁二夫人的脑海里突然浮起先前梁大少爷紧紧抓着顾筝的手不放的画面——先前那个画面若是让旁人撞见,那顾筝可就得头疼了! 梁二夫人原就一直看顾筝不顺眼,心里更是一直记恨顾筝上回和梁三夫人联手断了她财路,害她不得不把到手的二千两银子再从荷包里掏出去一事。所以梁二夫人才会突然改变主意让琥珀不必换香,决定隐瞒依兰香会害梁大少爷发情一事,让随后送药到隐香阁的顾筝吃点苦头! 若是顾筝喂梁大少爷吃完药后,梁大少爷虽止住暗疾引发的症状,但却被依兰香催得情欲大动、拉着顾筝就想行周公之礼,那家里可就很快就有好戏看了——一旦闹出大伯强行欺辱弟妹的丑事,看大房和三房的人以后还敢不敢在她面前端架子! 梁二夫人这一房因是庶出的,平日里总是矮嫡出的大房、三房、四房一头,这让她心里早早的就积攒了一口恶气,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让大房和三房同时没脸、她又岂会轻易放过? 反正这依兰香是她们一扶梁大少爷进来就有的、又不是她让人点的,她还可以假装完全不知这依兰香梁大少爷闻不得——这件事怕是连梁太夫人都不知道,到时她只管推说也不知道,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只会罚那无意中点了依兰香、害了梁大少爷和顾筝的丫鬟! 须臾之间梁二夫人的心思已百转千回,决意假装不知依兰香的作用、再顺道挖个坑来害顾筝……于是在梁二人的推波助澜下,事情慢慢的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原本就已经神志不清的梁大少爷受到依兰香的影响后,整个人果真慢慢的变得滚烫起来,脸上也泛起一层诡异的红晕,一双手更是因为燥热而下意识的去扯衣领,想要将衣裳脱了。 梁二夫人乃是过来人,和梁二老爷寻闺房之乐时也曾用过一、两次催情药,因此她一见梁大少爷这副模样便晓得他已经开始发作了,为保万无一失、不动声色的使了琥珀上前试探:“把剩下半碗水也喂大少爷喝了。” 琥珀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便端了碗给梁大少爷喂水喝,哪知她才刚小心翼翼的扶起梁大少爷,原本一直闭着眼的梁大少爷就毫无预兆的睁开双眼,不等琥珀反应过来就伸手紧紧的把他箍在怀里,整个人更是下意识的往琥珀身上贴去。 琥珀吓得“哐当”一声将手里的碗打翻,并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梁大少爷的怀抱,可惜梁大少爷虽神志不清且身体状况不佳,但他潜意识里爆发出来的力量还是十分强大,让琥珀无论如何挣扎都徒劳无功、眼看着领口就要被梁大少爷给扒开了,琥珀急得向梁二夫人投去哀求的目光:“二夫人救命!” 梁二夫人试出梁大少爷果然受了依兰香的影响、整个人处在情迷意乱的饥渴状态后,方才带着一丝窃喜上前帮琥珀脱离梁大少爷的禁锢,把梁大少爷重新丢回床上后故意对琥珀吩咐道:“瞧瞧你这身狼狈样儿!赶紧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再回去换身衣裳、整好仪表,拾掇干净自己再到园子里找我——大少爷这情况看着很是不对,我还是得去把大夫人找来才是,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嫡母!” 说完梁二夫人便带着琥珀一起离开,且她故意没叫别的丫鬟替她们守在隐香阁,只留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梁大少爷一人呆在屋里。 而早先去替梁大少爷找小厮拿药的顾筝,对她走后发生的这些事却毫不知情,更是不知梁二夫人已经挖了个圈套等着她钻……加之勺儿被顾筝打发去给梁太夫人报信了,因此拿了药后顾筝是只身一人往隐香阁赶,抱着救人一命的念头匆忙赶到梁大少爷所在的屋子。 第205章 大开眼界 顾筝推门走进去后,见原本应该留在屋里照顾梁大少爷的梁二夫人不见人影,且屋里竟空无一人、连半个照看梁大少爷的下人都没,立时心生疑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为了救人一命,顾筝还是第一时间往梁大少爷躺着的软榻走去,走到软榻前见梁大少爷面如金纸、嘴唇淌血,一脸痛苦的紧闭双目、蜷着身子缩在软榻上,立时将手里的白底青花瓷瓶打开、倒出三颗指甲大小的深褐色药丸,用两指捏开梁大少爷的嘴、二话不说的将药丸塞到他嘴里,塞完轻轻的托了他的下巴一下、见他把药丸咽了下去方才松手。 见梁大少爷把救命的药丸吞下后,顾筝一直悬着的心才放回原位,不曾想她才松了一口气、才吞了药丸的梁大少爷就猛一睁眼坐了起来,面带潮红、眼神迷离的直直盯着顾筝高耸的胸脯看,一双眼逐渐变得一片赤红、眼底也多出两簇跳跃的火焰,将他的欲望赤裸裸的展现出来……顾筝一见梁大少爷双目赤红便觉察到他状态不对,但她才刚想往后退去、梁大少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牢牢的抱住她,一张嘴更是下意识的往她的脖子挨去……受了依兰香影响而动情的梁大少爷力大无穷,让顾筝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开他的禁锢!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梁太夫人和于氏正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隐香院赶来……如果梁太夫人她们赶到后看到这一幕,那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所幸的是顾筝心里事先早有提防,一见挣脱不开梁大少爷的禁锢便果断的拿起搁在床头的玉如意,重重的在梁大少爷的脖子往上一点的部位敲了一下,且下手下时不但没有丝毫犹豫还快准狠、直接就把梁大少爷给敲晕了! 梁大少爷一晕、顾筝的危机也就解除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顾筝自是意识到这件事和梁二夫人脱不了干系——梁大少爷突然像只发狂的猛兽,而原本该留下来照看他的梁二夫人却不在,若是说梁二夫人没有发现梁大少爷不对劲、顾筝打死都不信! 心思辗转间顾筝已经退出里屋快步离去,决定直接去和梁太夫人汇合,免得孤男寡女共处一事再惹出什么麻烦事来……反正梁二夫人这个当长辈的都撒手不管了,她一个做小辈的还管什么? 顾筝才往敬和堂走去没多久,就碰到报完信回来找她的勺儿:“三少奶奶,大少爷没事吧?太夫人正往隐香阁赶来呢,奴婢怕您担心、特意先行一步来给你报信。” “我们去和太夫人她们汇合。”顾筝边说边大步往前走去,只走了一小段就碰到梁太夫人,和她老人家一起的还有大少奶奶于氏、以及消失不见的梁二夫人。 梁二夫人一见顾筝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心里不由闪过一丝诧异、嘴上却是先声夺人的质问道:“三郎媳妇儿,你不是去给大郎取药吗?怎么会在这半道上等我们?大郎那头如何?有没有人在他身边照料?” 顾筝淡淡的扫了梁二夫人一眼,直接略过她对梁太夫人说道:“祖母,我已经取了药丸给大哥服下,大哥服了药后便昏睡过去了。我不知大哥患的是何病,只知道二伯母先前似乎对大哥的病十分熟悉,便急忙忙的来寻诸位长辈,以免因为我不清楚情况有所疏忽。” 梁太夫人先前一听说梁大少爷旧疾复发便急得不行,如今更是顾不上细问对内情一无所知的顾筝,只一脸欣慰的冲顾筝点了点头:“做的好,你大哥的病是旧疾,他既已服下药、那很快就会转好,你不必太过担心。”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重新往隐香阁走去,梁太夫人虽然心急、但为了照顾怀了身孕的大少奶奶、这一路上走得都不算太快,几人没走几步梁大夫人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见着梁太夫人就满心焦急的追问道:“娘,大郎怎么样了?我一听说他旧疾复发、十分严重,实在是没心思继续陪诸位夫人、太太,把她们交给三弟妹和四弟妹招呼便急忙忙的赶来了……” 一旁的于氏一听说梁大少爷的病情十分严重,当下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更是不顾大家伙阻拦的想要加快脚步赶去一探究竟! 梁太夫人虽有些责怪梁大夫人说了这番话惊吓到于氏,但到底还是体谅她是关心梁大少爷、并未出声责怪她,只柔声对于氏说道:“大郎媳妇儿你莫急,大郎不会有事的,他身上的病早年便已控制住病情了。” 自从梁大少爷替于氏把放印子钱一事摆平,于氏便不子像之前那般怨恨梁大少爷了,加之于氏有了身孕后梁大少爷对她态度好了许多,不但一日三餐都陪着她一起吃,还不忘时刻对于氏问寒问暖,这让于氏渐渐的重新依赖、信任梁大少爷。 也正是因为于氏和梁大少爷如今正恩爱着,因此她一听说梁大少爷出了事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插双翅膀了立刻飞到梁大少爷身边! 因此梁太夫人一发话,于氏拿着帕子抹眼角、就抽抽噎噎的说道:“祖母我没事,我就是想早点赶过去看看大郎眼下如何,我心里实在是担心得紧……您不必为了顾及我放慢脚步,我没事、能挺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氏说完便带头往隐香阁走去,且步伐走得是又快又急,把她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吓得紧紧的搀扶住她。梁太夫人知道她忧心梁大少爷、怕是怎么劝都不肯放慢脚步,只能命人紧紧的护在她左右,自个儿也紧跟着加快步伐往隐香院走去。 于氏那副焦急忧虑的模样落到梁大夫人眼里,让她嘴角不动声色的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葡萄已经趁着隐香阁没人、将里头的情形打探得一清二楚,她也已经及时做了另外的安排,保管让众人到了隐香阁后会大开眼界! 一想到最新安排的那出好戏,梁大夫人忍不住得意的在心里感叹了句——真是天助我也啊!梁敬谦竟然会被人下了迷情药催情! 此时此刻把于氏引过去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她敢保证只要于氏看到隐香阁里上演的好戏,一定会被气得动了胎气!到时就算不能彻底剥夺梁敬谦继承爵位的资格,也能让他暂时没有子嗣! 不曾想于氏匆匆忙忙的走了一小段路后突然弯腰捂住肚子,面色惨白、额头上止不住的冒汗:“啊……我……我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梁太夫人虽然担心梁大少爷这个嫡长孙,但更关心于氏肚子里的嫡长曾孙,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于氏有丁点损失! 因此于氏一喊肚子疼,梁太夫人立刻不容置疑的对梁大夫人吩咐道:“老大媳妇儿,你立刻送大郎媳妇儿回去踏雪院歇着,再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于氏忍住不适坚持道:“不……祖母,我要去看大郎……” “傻孩子,祖母晓得你心疼大郎,你放心、祖母向你保证大郎一定不会有事!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大郎这是旧疾犯了,只要吃了药便会没事。”梁太夫人说着不由分说的命丫鬟、婆子取来软轿将于氏抬回去,自个儿则带着其余人继续往隐香阁而去。 梁太夫人心里还担心着于氏,因此到了隐香阁半刻都没耽搁、直接就推门往里屋走去,不曾想在前头领路的丫鬟铜铃才掀开里屋挂着的帘子、便“哎哟”一声捂住了双眼,并转身挡在梁太夫人一行人身前,支支吾吾的说道:“太夫人,您……您还是别进去了……” 梁太夫人见状不悦的皱了皱眉,示意另外一个丫鬟七弦再去掀开帘子,七弦也对屋里的情形也是好奇得紧,因此不顾铜铃一个劲的冲她使眼色、二话不说的上前一步将帘子掀得高高的! 不曾想七弦掀了帘子一看清楚屋里的情形、整个人就立时僵住了,掀着帘子的手一时也忘记放下,让梁太夫人一行人正好把屋里那幅不堪入目的画面给看得一清二楚……只见梁大少爷已然不见丝毫病态,如今正浑身脱了个精光、搂了个同样一丝不挂的丫鬟做那档子事!且最让人震惊的是,他们二人身旁还有个同样一丝不挂的丫鬟、正不甘寂寞的挨在梁大少爷身边——这可是一幕活生生的活春宫啊! 屋里的情形令梁太夫人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于是外间瞬间变得一片安静,衬得从里间传出来的呻吟声、嬉戏声更加清晰……那些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以及奔放淫乱的画面把顾筝雷得急忙忙扭过头去不敢多看。 梁大少爷平日里便有些放浪不羁,常常在外头包养戏子、粉头、男宠等,这些事梁太夫人早就有所有耳闻。只是梁大少爷虽贪欢但却不曾将事情闹大,也没一个劲的往家里抬人……因此这些年来梁太夫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他做的这些混事。 第206章 暗中调查 梁太夫人万万想不到今日梁大少爷竟会如此淫乱、不知羞耻的拉着两个丫鬟在床榻上胡闹,闹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一幕! 屋里那一幕把梁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重重的“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去:“孽畜!我看他好得很呢!那有半分旧疾复发的样子!” 梁二夫人虽没能害顾筝跟着出丑,但让大房的人出丑还是让她心里十分高兴,一见梁太夫人生气、立刻添油加醋的数落了梁大少爷一句:“大郎啊大郎,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糊涂、败坏家门的事来!你这不是还病着吗?” 梁二夫人的话让梁太夫人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丢下一句“让大夫人过来处置大少爷”就怒气冲冲的回敬和堂去了,问都没问梁大少爷的病半句。 不过梁太夫人生气归生气,离了隐香阁后不忘吩咐几个丫鬟、婆子守住隐香阁的大门,吩咐她们梁大夫人没过去前不准让任何人踏入隐香阁半步,回到敬和堂梁太夫人更是冷冷的扫了跟着她去隐香阁的众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梁二夫人身上……“今日之事今后谁都不许提起、只当没发生过,尤其是不能让大郎媳妇儿知道,她如今可是双生子的人、受不得这些刺激……我的话你们可记下了?尤其是老二媳妇儿你,记下没?” 梁二夫人原本还打算在背地里好好的八卦下今日之事呢,眼下一被梁太夫人直接点了名、她只能抛开心里那些小心思,怏怏的答了句:“母亲的话我记下了,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同人提起。” 顾筝等人也十分识趣的齐齐应了声“记下了”,梁太夫人见了方才满意的让大家散了去。 事后得知消息的梁大夫人岂会甘心——梁大夫人这回可是全盘皆输,非但没将梁大少爷身患隐疾一事弄得众所皆知,也没能让于氏被刺激得殃及腹中孩子! 梁大夫人把计划失败的原因全都归结到给梁大少爷送药的顾筝身上,连带着对梁敬贤也更加不喜欢,觉得事情一和梁敬贤扯上关系她就不会顺心如意,这些年来一直如此……梁大夫人越想越不甘心,为了不让自己暗中花费的这番心血全废,第二天梁大夫人很快就巧妙的将消息传了出去,让于氏得知梁大少爷与两个丫鬟在隐香阁淫乱寻乐一事,甚至还故意放出流言说因于氏有了身孕不方便服侍梁大少爷,梁大少爷要将那两个丫鬟收房抬为姨娘。 孕妇的脾气难免大些,因此于氏一得知此事便气得把屋里的东西全摔了,摔完还觉得不解气、竟让人把当日和梁大少爷淫乱的两个丫鬟给叫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让人按着她们、狠狠的打了一顿板子,打完又喊了牙侩到府上来,让她把两个丫鬟卖到最多男人光顾的窑子去……按理说于氏想要卖人,就算不禀明掌着人事罢免大权的梁大夫人,也须得获得梁太夫人的同意才行。但这件事追根究底错的人是梁大少爷,且于氏腹中还有着一张护身符,这让她这些逾矩的举动都被梁太夫人默许,也让梁太夫人吩咐梁大夫人不必追究于氏最近这些泄气的举动。 如此一来于氏胆子不由大了些,仗着有梁太夫人撑腰一连让梁大少爷吃了好几回闭门羹,梁大少爷也因顾及她腹中孩儿、连连向她低头,在于妈妈的帮助下见到于氏后、竟还破天荒的向她低头认错:“澜儿,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于氏侧了身子不理睬一脸诚恳的梁大少爷,只自顾自的低头给腹中孩儿做衣裳,看都没看梁大少爷一眼,摆出一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样子。 梁大少爷见了挥手让屋里服侍的人都退下,自个儿则坐到于氏身旁环着她的腰,柔声再唤了一声她的闺名:“澜儿,这回这件事其实处处都透着蹊跷和疑点,我当日是真的旧疾复发、不省人事的昏了过去,醒来后就觉得身子不对劲,做什么事情全都是身不由己、自己控制不住……” 梁大少爷耐住性子把事情的蹊跷逐一对于氏明说,这才让于氏面色微霁、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气,梁大少爷见了自是再接再厉的向她保证道:“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夜夜都会陪在你身边,也不会抬举任何人当通房,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的养好身子替我生个大胖小子!” 梁大少爷很少如此温柔和有耐心的哄于氏,很快就把于氏哄得飘飘欲仙,态度很快就软了下来、只嘴上还在逞强:“得了吧,如今你我不能……同房,你在我屋里哪呆得住啊?” “为了陪儿子,呆不住我也要呆!不就是不能同房吗?这有什么!”梁大少爷说着温柔的将手放在于氏的小腹上,带着几分憧憬说道:“你替我生了儿子后我便会是宣平侯世子,再过几年便能接任父亲成为宣平侯,到时我们的孩子就是宣平侯世子,将来也会接替我成为宣平侯——这个小家伙的好日子全在后头呢!你这个当娘的就等着他将来有出息后孝顺你吧!” 于氏也是日夜都盼望着梁大少爷能够承爵,因此梁大少爷这番憧憬美好未来的好话很快就把她哄得眉开眼笑,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也总算是慢慢的消了。 于氏这口气消得还算快、不曾郁结于心,加之她也没有亲眼撞见梁大少爷和两个丫鬟玩3p的画面,因此情绪波动还不足以影响到腹中孩儿,让得知于氏夫妇已经和好如初、且于氏身子依旧健康的梁大夫人十分失望,只能把注意力转到掩盖她暗地里做的这一切上头去……不过梁大少爷本就身患暗疾,当初替他治病的隐世名医虽将他的病情控制住了,但却从未说过他的病今后绝不会复发。因此至今没人怀疑这一切都是梁大夫人一手设计的,就连梁太夫人也只当是梁大少爷运气不好、旧疾突然复发了,并未往别处多想,让梁大夫人所做的一切都得以藏得严严实实。 倒是梁大少爷这个被算计的人,怎么想都觉得事情太过凑巧、处处都透着一丝古怪!因此一把于氏哄消气,他就开始细细的把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 可惜梁大夫人布局布得十分紧密、没有露出丝毫马脚,让梁大少爷没能寻到诱因。不过梁大少爷虽不能找出诱发自己旧疾的原因,但还是觉察到自己暗疾突发一事十分不寻常,并且第一时间怀疑当日他叫来陪酒玩乐的那几个妓子和小倌……可惜当梁大少爷去宝乐斋盘问他们时,其中那个他最常叫的妓子真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大少爷不甘心线索就这样断了,于是便改而去查当日是谁给于氏报信、想害于氏激动小产的那个人——此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梁大少爷从她下手调查也算是找对路子。 虽然梁大夫人安排了一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丫鬟给于氏送信,但梁大少爷锲而不舍的追查了好几层关系后,最终还是查清楚她乃是梁大夫人一系的人。 幕后黑手浮出水面后,梁大少爷自是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巴不得他再犯错、彻底失去继承爵位资格的梁大夫人所设计的,甚至他也把他失控和两个丫鬟厮混一事算到了梁大夫人头上,丝毫没觉察到梁二夫人在这其中掺了一脚。 梁大夫人的所作所为自是让梁大少爷更加痛恨她,并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报仇! 不过梁大少爷虽然恨不得立刻和梁大夫人撕破脸,但他却十分清楚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的护住于氏,让她平平安安的替他产下儿子,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梁太夫人的支持、早点被立为世子。 于是为了提防梁大夫人再在暗中动手脚,梁大少爷很快就找上顾筝和梁敬贤,当着梁敬贤的面对顾筝说道:“大夫人心里真正待我如何,我想不必我多说三弟和三弟妹都心知肚明,我此番来找三弟妹是希望你别助纣为虐、和大夫人同流合污!” 梁大夫人此番全盘皆输,定会再想别的方法加害于氏腹中的孩儿,也就很有可能会在于氏的日常吃食里动手脚。而负责于氏平日饮食的厨房正好是由顾筝掌管着,梁大少爷来找顾筝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过梁大少爷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却让梁敬贤面色微沉,似乎有些不高兴梁大少爷把顾筝扯进他和梁大夫人的恩怨里……倒是顾筝面色如常,非但没有生气还语气平淡的给梁大少爷提了个建议:“大厨房人多事杂、更容易被人钻空子,大哥若是想保大嫂万无一失、稳稳当当的把孩子产下,不如亲自禀明祖母、求祖母让你们在自个儿院子里建个小厨房,由自己人全权负责大嫂的日常饮食。” 这些内宅事务梁大少爷懂的没顾筝多,因此他一听顾筝这个提议立时双眼一亮:“如此甚好!我这就去找祖母商量……多谢了。” 顾筝心想无论大人们如何勾心斗角、于氏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因此她在梁大少爷离去前又给他提了个醒儿:“大哥还可以把大嫂日常一应用具都换成纯银打制的,如此一来,吃食若是有问题、用具一沾染上便能知晓。” 顾筝这番话让梁大少爷再次对她刮目相看,并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完他也没再向顾筝道谢、而是转而对梁敬贤说道:“三弟你随我来一下,我有话单独对你说——有些事你还是得心中有数,今后才能提防和应对。” 第207章 你很期待她归来 梁敬贤带着几分疑惑随着梁大少爷走到一角,梁大少爷远远的望了顾筝一眼后才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的事三弟想必都已经听说了吧?我怀疑这其中藏有蹊跷、是有人故意想要算计我,这个人自然非大夫人莫属……” 梁大少爷因心里记着顾筝帮他这份情,所以当着梁敬贤的面、毫不保留的把整件事分析了一遍,并把自己猜疑和推测的地方逐一告知梁敬贤,让梁敬贤知道梁大夫人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女人! 梁敬贤虽早就料到梁大夫人城府极深,但当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生母有多狠毒时,心情还是五味俱全、十分复杂,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梁大少爷,只沉默的望着一旁的假山不语。 梁大少爷和梁敬贤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相反他们还有些同病相怜——一个是从小就没了生母、继母一心想要将他除去的人;一个则是生母不喜、养母也从未真心关爱过他的人。 两人身上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和痛苦、让梁大少爷十分理解梁敬贤,因此梁大少爷并未当着梁敬贤的面痛诉梁大夫人的心狠手辣,只言简意赅的提醒他一点:“当初是三弟妹亲自去给我取药的,她取完药必然要送到隐香阁给我……” “如果当日我身边服侍的那两个丫鬟没寻到隐香阁、三弟妹又正好没提前离开,那后果会如何不必我多说你心里应该十分清楚。”梁大少爷不知道他发情一事其实是拜梁二夫人所赐,所以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梁大夫人身上,并把自己的推测告诉梁敬贤:“我知道我和你说这些、你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个事实——三弟妹当日也成了大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大夫人毫不留情的把她也一并算计了,只是她运气好正好破局脱身罢了。” 梁敬贤一听说顾筝差点被梁大夫人一并算计,脸色立时阴沉得吓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份情我记下了。” 梁大少爷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三弟妹帮了我两回,这就算我还欠她的人情。” 梁敬贤闻言也不和他多说客套话,冲他点了点头后便一个人去了碧梧院,见到梁大夫人连礼都没行、径直面无表情的问道:“我对你和大哥之间的恩怨没兴趣,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算计大哥的同时,是不是把筝娘也一并算计进去?”梁敬贤说着猛地往前踏了一步,看向梁大夫人的目光冰冷得似没有丝毫温度:“你把筝娘当成你手上的一颗棋子?” 梁大夫人自然不会承认梁敬贤质问的这些事,反而一见梁敬贤对她咄咄相逼、丝毫没有丝毫恭敬,有些恼羞成怒的训斥了梁敬贤一声:“混账!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你母亲没教你该如何尊重长辈吗?” 梁大夫人的话听在梁敬贤耳里却成了心虚,也让他更加痛恨梁大夫人:“我知道你从小就疼二哥,事事都以他为先、替他着想,甚至还让我这个已经被你送人的儿子为他让路!别的我都可以忍下、也可以不去计较,但你为了给二哥铲除前程上的障碍、竟连筝娘也不放过……我再也不会忍让了!” 梁敬贤可以容忍梁大夫人伤害他、漠视他,但却不能容忍她伤害顾筝! 他忍了梁大夫人这么多年,心里对她所有的不满终于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且为了护顾筝周全、他已决意不再忍下去了:“大伯母,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今后你若是再敢算计筝娘,我一定不会再顾念旧情、一定会反击到让你后悔莫及!” 梁敬贤放下狠话后就拂袖离去,一副不愿意和梁大夫人多说的样子,把潜意识里还把梁敬贤当成、可以让她随意操控的儿子的梁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些以前她从不会说的话也在瞬间脱口而出:“孽畜!不孝的孽畜!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你为了你媳妇儿竟然敢跟我叫板?反了你!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生出来的?没有我会有今天的你吗?” 但无论梁大夫人如何大声的训斥、拿出孝道来压制梁敬贤,梁敬贤的心意都丝毫没有动摇——没错,梁敬贤为了顾筝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顶撞梁大夫人,也第一次不再把梁大夫人当成生身母亲看待! 这一次他要彻彻底底的和梁大夫人划清界限,因为他无法容忍她对顾筝所做的一切,无法容忍他完全忽视他的心爱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从此一刀两断吧! 反正早在十几年前梁大夫人就已经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是他太傻、太天真了,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心存幻想,期望她有一日也会像疼爱亲兄长那般疼爱他……梁敬贤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因此任凭梁大夫人如何痛斥他,决心要和她一刀两断的梁敬贤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丝毫不理会梁大夫人的训斥,让潜意识里还是以梁敬贤母亲自居的梁大夫人气得拿起杯盏就朝梁敬贤的背影砸去:“孽畜!孽畜!竟然如此忤逆我!我真真是不该将这个孽畜生出来!” 梁敬贤离了碧梧院后独自一人在园子里走了许久,一直到堵在心头的怒火散了一些才回到秋霜苑,进了屋后依旧有些提不起精神,怏怏的坐在一角、看着桌案上的茶盏生闷气,心里也因为梁大夫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愧对顾筝。 坐在床头的顾筝偷偷的拿眼瞧了梁敬贤几回,见他一张脸比锅底还黑便知道他心情糟糕到极点,有心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每隔一会儿便拿眼偷偷的瞧他,心里辗转的想了几个话题都觉得不大合适,很难转移梁敬贤的注意力让他的心情变好。 梁敬贤心情一不好,屋里的气氛便有些沉闷压抑,顾筝便也有些坐不住了,下意识的站起来胡乱收拾屋里的东西……这一收拾倒是让顾筝突然双眼一亮,手脚麻利的把放在橱子里的靛蓝色包袱拿了出来,献宝般的把包袱递到梁敬贤面前:“打开看看!看了里面的东西你心情准会变好!” 梁敬贤抬头看了巧笑嫣然的顾筝一眼,见她弯着眼、抿着唇,满脸期待的望着她,一副很想逗他开心,心不由一暖,注意力也终于转到顾筝手上的靛蓝色包袱上,带着几分好奇解开包袱:“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神秘?” 说话间梁敬贤已经将包袱解开、把里面东西取出来拿在手上,脸上疑惑之色更盛:“怎么全是衣裳鞋袜?”说着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带着几分惊喜猜测道:“莫非是你特意给我做的?” “才不是呢!是表姑娘托人给你送来的,应该是她亲手给你做的!”顾筝说着不忘后用胳膊捅了梁敬贤一下,“自以为是”的以好哥们的口吻说道:“怎么样?见到心上人亲手替你缝制的衣裳鞋袜,心情是不是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不曾想顾筝这番话却浇灭了梁敬贤内心那一小丝惊喜,让他脸上那淡淡的笑意突然凝固住,原本已经好了不少的心情瞬间又变得十分糟糕,手上捧着的衣裳鞋袜也让他越看越不顺眼,当下便将它们全都扔到了地上……顾筝蹙眉看了梁敬贤片刻,始终猜不出他突然变脸的原因,只能咬着红唇小声的问道:“表姑娘亲手替你做的这些衣裳鞋袜,全都不合你心意吗?我瞧着都挺不错的啊——料子是选上好的、样式也很是新颖呢。” 顾筝越是一个劲的替萧语柔说好话,梁敬贤就越是想好好的骂一骂她这根不开窍的木头出气,可临到张嘴之时他却又不知该从何骂起,几番欲言又止后最终只能闭了嘴不言不语、自己板着一张脸生闷气——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顾筝!谁让他当初要和她撒那样的谎呢? 可就算他之前撒了谎,可他们成亲后他可是一逮到机会就向她明示、暗示,也故意对她做各种亲密举动,她怎么还能不解风情到这样的程度呢? 真是根不开窍的木头! 梁敬贤被顾筝的不解风情给刺激到了,心思辗转过后决定激一激顾筝,于是暗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后梁敬贤便清了清嗓子,瞅着顾筝说道:“祖母说过了十五就会把语柔接回来,等她回来后……” 梁敬贤有心气一气顾筝这根木头,因此他故意只把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不说,只目不转睛的望着顾筝,想看看她得知他的“心上人”萧语柔很快就会归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曾想顾筝听了这个消息既无不悦、也没吃醋,反倒还一脸惊喜的松了一口气,一叠声的追问道:“真的吗?表姑娘真的要回来了?你没骗我吧?” 梁敬贤以为顾筝一叠声的追问是着急了,不由得意的挑了挑眉、故作轻描淡写的答道:“嗯,再过两、三日她便会回来,回来后祖母便会着手安排她今后的归宿……”梁敬贤说到这儿才发现顾筝满脸欣喜、似乎十分期待萧语柔归来,不悦语气一提、话里也多了几分不悦:“怎么?你很期待她归来?” 第208章 实际行动 顾筝还真是很期待梁家表姑娘赶紧回来——顾筝觉得只要正主儿回来,那今后就可以全权由正主儿来伺候梁敬贤这个心思难以揣摩的家伙,她这个名义上的娘子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顾筝不但心里如是想着,嘴上竟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是啊,我很期待表姑娘赶紧回来呢!她回来你就不会有事没事的找我麻烦了,有她陪着你、我才能落得个清闲……” 顾筝如此诚实的回答把梁敬贤气得脸和锅底一样黑,话也说得阴森森的:“你就不怕长辈们把语柔赐给我为妾吗?” 顾筝后知后觉的点头,道:“这样岂不是正好?你们不是一直两情相悦、彼此中意吗?和她长相厮守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 “我什么时候梦寐以求的想要和她长相厮守?”梁敬贤见顾筝还是一副完全不开窍的样子,只知道把他往萧语柔身边推,气得冲门外几个无辜的丫鬟大吼了声:“拿酒来!” 勺儿可不敢不听新姑爷的吩咐,很快就温了几壶酒并几碟小菜送了进来,还不忘可爱的冲顾筝眨了眨眼,示意顾筝好好的开导下心情不佳的梁敬贤,最好是趁着这个把酒言欢的机会俘获梁敬贤的心……那强烈、暧昧的暗示让顾筝有些哭笑不得。 且先不提勺儿多么盼望顾筝和梁敬贤能够“性福”,却说勺儿把酒送进来后梁敬贤也不招呼顾筝作陪,自个儿提了酒壶就往嘴里猛灌,不消片刻就一口气把一壶酒喝到见底,把一旁的顾筝看得目瞪口呆。 梁敬贤自个儿喝了一会儿闷酒后突然打住了,眼神迷离的端详了顾筝片刻,冷不丁的突然换了个话题:“那一日你给大哥送药,药送到隐香阁后你可有被他……” 梁敬贤心里其实很是不爽,也很想知道当日被梁大夫人算计了的顾筝、最终有没有被梁大少爷占去便宜,只是这样的话他却有些问不出口,毕竟那事也不能怪梁大少爷、梁大少爷同样也是个受害者,他若是非揪着此事不放未免有些太小气了。 可偏偏梁敬贤又很想知道顾筝送药到隐香阁后的情形,于是他只能猛地提起酒壶再灌了一通酒,灌完借着醉意别别扭扭的把话问完:“当日你可曾被他占去便宜?我听说那一日大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认不得人,见了人就……” 顾筝歪着头会想了片刻先是摇了摇头,但不等梁敬贤把心放回原位她就又点了点头,一摇一点立时把梁敬贤给弄糊涂了:“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真被他占了便宜?” 顾筝老老实实的答道:“当日他的确是有些神志不清,曾用力的把我抱在怀里,我则一发现他不对劲就用玉如意把他敲晕……这算不算被他占了便宜?” 梁敬贤听了双眼瞬间一片赤红,只见他并没有回答顾筝的话,只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十分干脆的张开双臂将顾筝牢牢的抱在怀里,任凭顾筝如何挣扎都不肯松手,仿若他这一抱就能将顾筝身上属于梁大少爷的气味都去除般。 顾筝有些不习惯和梁敬贤贴的太近,也晓得梁敬贤这是喝醉了才会抱着她耍无赖,只能采取怀柔手段、柔声劝梁敬贤松手:“嗳,你这样抱着我、我很难受,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你先松手好不好?你松手让我坐到对面,我陪你好好的喝几杯解闷……你想和我谈心也行,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的便宜只有我能占。” 不曾想梁敬贤却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说完他非但没松手、还低头把薄唇贴在顾筝脸侧,用唇瓣轻蹭顾筝的脸颊,微醉的嗓音低沉醇厚,让顾筝听了不由自主的为之沉迷,一颗心也犹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就在顾筝因为梁敬贤的举动而微微有些情迷意乱时,梁敬贤却突然在顾筝的脸颊上印下一个接一个的细吻……带着微微刺痒和温热的细吻一路直下,最终停在顾筝柔软娇艳的唇瓣上,反复摩挲、触碰、贴合,直至他的唇完完全全的将她的唇覆住。 顾筝本就有些心乱如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今梁敬贤再突然封住她的唇,立刻就让她心乱如麻、愈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甚至慢慢的,顾筝竟还不由自主的回应梁敬贤的吻,虽回应得有些笨拙,但却立刻激起梁敬贤的欲望、让他伸手牢牢的桎梏住顾筝的头,一点一点的将舌头探入顾筝的小嘴里,缠绵的卷住她的粉舌,温柔但却火热的将这个吻加深……顾筝两世加到一块的恋爱经历几乎为零,更是两世都不曾被人热吻过。因此梁敬贤的吻带给她一丝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觉,那丝陌生的感觉化作一股热流在她体内四蹿,既刺激又神秘,让她慢慢的沦陷在梁敬贤的热吻里,不由自主的为他的吻着迷和投入。 身体的本能让顾筝不由自主的回应梁敬贤,也让她投入过后顿觉难堪羞恼,下意识的用力把梁敬贤推开,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头靠在软榻一角,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想要平复如波浪般翻滚的内心……可偏偏顾筝的心跳越来越快,让她不敢抬眼和梁敬贤对视,似乎先前那一吻让她毫无缘由的紧张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尴尬,顾筝下意识的抢过梁敬贤的酒壶,学着他的样子提了便往嘴里灌,想借着酒来给自己壮壮胆、消除内心的紧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一连往嘴里灌了好几回,把整壶酒喝完的同时也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让一旁的梁敬贤十分无奈的上前轻抚她的背,语气里满是溺爱:“不会喝就不要逞能,就算会喝,也没人似你这般喝得又快又猛。” 梁敬贤的手像是带有魔力般,让顾筝的身子瞬间变得软绵绵的,被他轻抚过的地方竟酥酥麻麻的,让顾筝觉得很是不自在。 为了阻止背上传来的酥麻感往身上其它地方扩散,顾筝一面借着酒劲甩开梁敬贤的手,一面赌气的再提了一壶酒:“谁说我不会喝?”话音才落,顾筝就已经“咕噜、咕噜”的又把一壶酒全都给灌完了,喝完不等梁敬贤发话、顾筝就身子一软倒在软榻上,显然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梁敬贤见了顿觉有些哭笑不得——他才是那个想要喝酒解闷的人,顾筝不过是在一旁作陪罢了,怎么他这个正主儿还没醉、她就先醉得不省人事? 梁敬贤无奈的起身将顾筝横抱在怀里,才刚刚将她抱上床、她自个儿就自发滚到软软的被子里,抱着被子寻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后嘴角一弯,挂着甜甜的笑容进入梦乡。 坐在床沿的梁敬贤见了情不自禁的弯下腰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吻完又有些舍不得就这样躺下睡去,便伸手轻轻的抚上顾筝恬静的睡颜,以指为笔,由她那双弯弯的黛眉开始,慢慢的将她那精致的五官都勾勒了一遍,最终将修长的手指停在她饱满娇嫩的唇瓣上……这颗甜美诱人的樱桃他刚刚才品尝过,滋味让他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一想起之前那个缠绵的热吻,梁敬贤看向顾筝的目光不觉变得灼热起来,但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目不转睛的凝望一脸恬静的顾筝,似乎想看清楚这个小丫头身上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他,让她的一笑一颦时刻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甚至为了她、他还踏出了多年来一直没能踏出的那一步,彻彻底底的和梁大夫人决裂。 梁敬贤不得不承认,当几年前他的目光开始下意识的在顾筝身上定格时,他心里就被投进了一颗大石,让他的心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让他早早的就迫不及待的想把他娶回家、一辈子都绑他在身边。 可偏偏这个搅乱他心湖的丫头却笨得让人抓狂! 他该拿这个折磨人的笨丫头怎么办呢? 顾筝的迟钝让梁敬贤满心无奈,凝望她的目光也染上了浓浓的溺爱——眼前的人儿一张俏脸被酒意染得红扑扑,那微微嘟起的粉唇饱满娇艳,让梁敬贤情不自禁的顺着心里的欲念低下头,含住那颗诱人的红樱桃,再一次品尝让他回味无穷的娇唇。 这一次梁敬贤的吻带了些许霸道,也比初次品尝时要急切、渴望,很快就把顾筝给吻醒,迷迷糊糊的发出一声嘤咛:“唔,讨厌……走开……” 顾筝的嘤咛只换来梁敬贤更猛烈的索吻,他已经等她等的太久了,从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就一直等她长大,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她娶回家,他哪还能耐住性子继续等下去? 此时此刻,当两人之间有了先前那缠绵的一吻后,梁敬贤便再也等不下去了——今夜,他就要把这个笨丫头吃干抹净,以实际行动让她这根木头开窍! 第209章 表姑娘归来 一想起昨日欢爱的种种,顾筝立刻自个儿把自个儿羞得捂了脸,心想经历了昨夜的荒唐后,她再见到梁敬贤时该如何面对啊? 真真是丢死人了! 顾筝把脸埋在被子里想了半响,转而又开始纠结起另外一个问题来——昨夜貌似是她喝醉了酒先对梁敬贤动手动脚,然后把他给……睡了,既然始作俑者是她,那她要不要对梁敬贤负责任呢? 他们都已经成过亲、拜过堂了,她要如何对他负责任?难不成她真的要给他当一辈子老婆? 不行、不行!梁敬贤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不能横插一脚当第三者啊! 顾筝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妥当的法子,最后索性决定装傻、假装不记得喝醉酒后把梁敬贤给睡了一事……如此一来,她也就不必纠结要不要对梁敬贤负责任这个问题了,照着之前的方式和梁敬贤相处就是。 打定主意后顾筝窸窸窣窣的自个儿寻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再胡乱把被他们睡得乱七八糟的铺盖一卷,随意寻了个木盆便丢了进去,打算等会儿直接让勺儿将木盆端去浆洗房,避开梁敬贤神不知鬼不觉的“毁尸灭迹”。 顾筝才刚刚鬼鬼祟祟的“毁尸灭迹”、解决现场残留的ooxx证据,看起来神清气爽、春风满面的梁敬贤正好推门走了进来……顾筝一见梁敬贤进屋,整个人下意识一僵,小脑袋立刻垂得低低的、看都不敢看梁敬贤。 梁敬贤见了心知顾筝这是害羞,忍着笑故意挨着她坐下,一脸暧昧的提起昨夜之事:“起来了?昨夜你可把我给折腾坏了,你……” “啊,今儿天气真是不错!”不曾想梁敬贤话才说了一半、顾筝便急忙忙的出声打断,先拿天气做了开场白后、再一脸心虚的补了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喝醉了……嗯,没错,昨夜我醉得不省人事,今儿醒来后只觉得头痛欲裂,旁的事半件都不记得!” 梁敬贤一看便晓得顾筝心虚、害羞的很,更是晓得昨夜的事顾筝一定全都记得,否则也不会为了逃避尴尬故意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顾筝那副心虚紧张的模样十分可爱,让梁敬贤的心情瞬间又愉悦了不少,整个人更是如沐春风、和顾筝的沮丧郁闷形成鲜明的对比……偷偷拿眼瞄梁敬贤的顾筝一见他满面春风,耳根子竟自发红了起来,整张脸也莫名的变得火辣辣的:“你看着我干嘛?笑什么笑?你不知道喝醉酒的人通常都不记得自个儿喝醉后做了什么吗?哼!大惊小怪!” 顾筝越是掩饰梁敬贤便越是高兴,昨日梁大夫人带给他的不快也不再堵在他心头,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剩下昨晚那场旖旎的缠绵,以前眼前那一脸红霞的娇俏人儿——看来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不但让他实现把弯弯吃干抹净的愿望,还让他的弯弯昨晚从头到尾都十分主动! 一想到昨晚,梁敬贤小腹立时蹿起一股热流,让他下意识的紧了紧喉咙……不过梁敬贤晓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否则可能适得其反、反而把顾筝给吓跑了。因此梁敬贤只能努力控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给顾筝寻了个台阶下,顺着她的意思假装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昨晚我也喝得有些多,我只记得你吐了几回,把我折腾的够呛的……之后的事我便记不清了。” 顾筝一听说梁敬贤不记得昨晚发生的种种,这才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直僵着的身子也慢慢的恢复正常:“不记得就好,我想也不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话还没说完,顾筝自个儿就生出一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急忙打住话尾、讪笑着岔开话题:“我先唤勺儿她们打水进来给我洗漱。”说完顾筝便逃一般的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将勺儿等人唤了进来,在勺儿的服侍下梳妆打扮。 绞帕子洗脸,画眉点唇,梳头、插钗环……顾筝做这些动作时梁敬贤一直目不转睛的凝望她,让她背若芒刺、连带着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幸好这样的局面很快在服侍梁敬贤的丫鬟折柳进来时打破:“三少爷、三少奶奶,大少奶奶那头出事了。” 顾筝正觉得尴尬呢,一听这话急忙侧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折柳答道:“大少奶奶不知为何突然摔了一跤,小产了!” 顾筝失声惊呼道:“小产了?” 没想到梁大少爷费了那么多心思,于氏腹中的孩儿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顾筝和梁敬贤面色凝重的对望了一眼,随后便一起赶去于氏夫妇住的踏雪院,去了才知道于氏腹中的孩儿真的没了。 这件事深深的打击了梁大少爷,让他发了疯似的一连调查盘问了好几日,可惜就算他认定于氏小产一事藏有蹊跷、是有人故意加害于氏,但无论他如何调查盘问都没能查出丝毫蛛丝马迹,最终只能恨恨的自认倒霉,自去日日灌闷酒不提。 于氏小产一事才过去没多久,顾筝便意外收到了一封来信——是已经被送进宫的岑六娘写给顾筝的信。 岑六娘在信里告诉顾筝她进宫后经历的种种,告诉顾筝她是如何孤注一掷、使尽手段让自己在一众秀女当中脱颖而出,最终获得皇上的青睐——岑六娘最终被选上留了牌子,一进宫就被封为婉嫔,地位仅次赵姨娘娘家那位康妃一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看到这里顾筝不由倍感唏嘘,她是怎么都料不到以前那个胆小懦弱、遇事全无主见,在家还经常被姐姐们欺负的岑六娘,进宫后竟会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还凭着自己的本事摇身变成尊贵的主子,成为岑家七位姑娘当中嫁得最为显赫的姑娘……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岑六娘吧! 以前在岑府的那些日子,她不过是一直努力的藏拙、掩饰自己身上的闪光灯,不让原本样貌就十分出挑的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岑六娘信里还对顾筝明言,她之所以选择进宫、都是为了她的生母李姨娘——岑六娘既然得以被皇上留在宫里,那从此她的生母李姨娘在岑家自然便会被另眼相待,虽说有罗夫人在上头压在、李姨娘不一定会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不用再受气、受委屈了。 岑六娘还在信里托顾筝帮忙照看李姨娘,说她进宫后岑家人虽不敢再苛待李姨娘,但李姨娘却少了真心关心她的女儿在身边,希望顾筝能够代替她照顾姨娘,逢年过节回娘家时能够替她向李姨娘问寒问暖。 顾筝十分理解岑六娘这片苦心,因此她一看完信立刻提笔给岑六娘写了回信,答应今后会替岑六娘照看李姨娘,让岑六娘尽管放心、好好的照顾自个儿……一转眼便过了十五,顾筝一直有所耳闻的梁表姑娘、萧语柔也终于在十六那一日归来了。 因萧语柔是梁太夫人萧氏的远房亲戚,因此她一回来梁太夫人便拉着她问长问短,一家子自然便也会先后聚到了梁太夫人的敬和堂。顾筝因是刚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妇、还不曾见过萧语柔,梁太夫人便特意使人来请她早些过去,以便趁着其他人还没到先认认亲。 顾筝和梁敬贤一走进屋,就见梁太夫人端坐在正中那架束腰黄花梨十字连方罗汉床上,怀里抱着个锃亮雕镂空岁寒三友的手炉,身边除了胡嬷嬷、铜铃并七弦几个丫鬟外,还坐着一个容貌清秀、身形纤细有致的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坐在熏笼旁的软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抬头一见梁敬贤立在眼前、眼底立时浮起一丝羞涩,遂垂了眼帘起身向梁敬贤行礼问好:“三表哥好。”说完怯怯的抬眼望向顾筝,带着几分腼腆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三表嫂吧?三表嫂好。” 顾筝大大方方的冲萧语柔淡淡一笑,礼尚往来的拿眼打量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这位想必就是表姑娘吧?闻名不如见面,我老早就听三郎在我面前提起你,如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三表哥他经常提起我吗?”萧语柔边说边含羞带怯的看了梁敬贤一眼,呐呐低语道:“我还以为三表哥已经把我忘了,这小半年来他都没到凌云寺探望我……” 萧语柔的话里明显带着一丝哀怨、让梁敬贤微微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梁敬贤还未出言解释萧语柔就率先冲他莞尔一笑,十分善解人意的替梁敬贤寻了个台阶下:“我晓得三表哥这一阵子先是忙着成亲,成完亲又跟着大老爷去京城跑了一趟,忙的都是些正经事儿,不得空来探望我也是情有可原……” 萧语柔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一双大大的杏眼也噙了泪花,话里话外满是自责:“都是语柔不好,语柔不该埋怨三表哥,语柔真是不懂事、让三表嫂见笑了。” 顾筝对萧语柔的自责只笑不语,甚至还故意把梁敬贤往前推了推,一副要梁敬贤好好的安抚下萧语柔的样子,让梁敬贤先警告似的暗暗瞪了她一眼,才不以为然的冲萧语柔摆了摆手:“我本就应该抽空去探望你才是。” 萧语柔自是又说了一堆话、表明她真的一点都没责怪梁敬贤的意思,梁敬贤一面心不在焉的和她说着客套话,一面寻了个机会悄悄的在顾筝腰上掐了一把,以此来表示他对顾筝把他往萧语柔跟前推的不满! 顾筝却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见她的好心替梁敬贤和萧语柔制造多说话的机会,到头来却换来梁敬贤的不满和“攻击”,立时不客气的踩了梁敬贤一脚作为回敬,踩完还不忘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虽做得小心翼翼的,但到底还是落入一直注意着梁敬贤的萧语柔的眼底,让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就十分识趣的垂了眼帘不语,看上去既然识趣又乖巧柔顺,越发将她衬得楚楚可怜。 第210章 起红疹 萧语柔垂眼沉默了半响,见梁敬贤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只能重新挂起笑容、主动对梁敬贤说道:“三表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杏仁芝麻素饼,正好请三表嫂一并尝尝。”萧语柔说着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食盒,满脸期待的双手奉到梁敬贤跟前。 梁敬贤倒是从小就爱吃杏仁口味的素饼,加之他和萧语柔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十分熟稔,因此他并未推托萧语柔的好意,只是接了后竟转手奉到顾筝面前,献宝般的说道:“弯弯,语柔做的素饼味道不错,你挑个好好的尝尝。” “回去再吃吧。” 顾筝说完随手接过梁敬贤递来的食盒,一脸随意的交给身后的勺儿,萧语柔见了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失望,欲言又止的望了望梁敬贤,最终还一言不发的垂了头。 几人围着梁太夫人叙起家常来,没过多久梁大夫人等人便先后过来给梁太夫人问安,一家人便热热闹闹的在敬和堂摆了晚饭,吃完方才各自散去。 翌日一早,梁敬贤便让折柳将萧语柔做的素饼端了上来,和顾筝一起拿它当早饭,就着白粥吃了几块。不曾想才刚刚用过早膳没多久,顾筝的手上便起了一片红疙瘩,把梁敬贤急得命人把早上准备的食膳逐一检查了一遍。 顾筝也不是第一次手上起疙瘩,这疙瘩其实就是食物过敏,以前她在岑府时也曾经有几次吃了不该吃的吃食,导致双手起了一片疙瘩。 因此顾筝抓痒之余、还反过来安慰看起来比她还着急的梁敬贤:“不碍事,过个三四天它自个儿便会消下去了,我打小一吃掺了艾草的东西就会这样。” 艾草在刺桐一带常常被作为食物的原料,最有名的便是将艾草和糯米粉按一比二的比例和在一起,包上花生、芝麻或绿豆蓉等馅料,将之蒸熟后即可使用的“艾糍”。 可惜顾筝对艾草过敏,打小就不能吃这种令她流口水的艾糍……梁敬贤一听说顾筝对艾草过敏,瞬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定是语柔送来的素饼里掺了艾草!我打小就喜欢吃掺了艾草的糕点,这点她应是知道!”梁敬贤说完立刻使了折柳去问萧语柔是否在素饼里掺了艾草。 折柳一把话带到萧语柔住的流音阁,萧语柔立刻满脸欣喜,心想梁敬贤总算是觉察到她的一片苦心——没错,萧语柔从小就心仪梁敬贤,多年来更是一直暗暗留心梁敬贤的各种喜好,虽不曾表示过但却一直知道梁敬贤喜欢吃掺了艾草的糕点。 因此这回为了让梁敬贤知晓她多年来、一直贴心的默默记着他的喜好,她特意在送给梁敬贤的素饼里掺了艾草,想让梁敬贤知道她是最了解和关心他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萧语柔把素饼递给梁敬贤时才会满心期待。 虽然梁敬贤当时转手就把素饼送给顾筝,但他今日却特意遣了贴身丫鬟前来询问,显然是已经领会她的心意——大约是昨日为了不让顾筝把她当成劲敌,他才故意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吧! 萧语柔一想到这儿心里立时美滋滋的,连带着对待折柳也十分热情:“折柳姐姐快坐下喝茶……抱琴,还不快去沏盏好茶给折柳姐姐奉上?” 折柳哪有心思坐下喝茶,自是连连摆手拒绝:“不了、不了,多谢表姑娘一片好心,只是这茶奴婢今儿却是真没工夫喝——表姑娘还是赶紧告诉奴婢,您是不是在给三少爷的素饼里掺了艾草?” 萧语柔见折柳问得如此急切,不由微微的红了脸,带着几分矜持轻轻的点头承认:“嗯,我记得三表哥喜欢吃掺了艾草的点心,便在素饼里掺了一些,三表哥他……他可还中意?” “唉,表姑娘您真的在素饼里掺了艾草啊!别提什么中意不中意了,三少爷如今正在发脾气呢!”折柳说着一脸同情的看了萧语柔一眼:“我们三少奶奶打小就不能吃艾草、一吃浑身就起红疹子,如今三少爷正急得火急火燎呢!三少爷使我来问话,也是想弄清楚缘由——若真是因吃了艾草引发红疹,大夫来了也好对症下药!” 萧语柔一听说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折柳压根就不是替梁敬贤来感谢她一番心意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但她很快就掩饰住内心的失望,一面自责、一面替顾筝着急起来:“我……我不知道三表嫂不能吃艾草,我……我只是想做些三表哥喜欢的点心,都是我的错,三表哥想吃什么样的点心会吃不着?我不该多事做了素饼送过去,是我害了三表嫂……” 萧语柔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双眼也因为自责和愧疚而泛出泪花:“折柳姐姐,我这就和你一道去秋霜苑向三表哥和三表嫂请罪。” 折柳不好拦着萧语柔,只能劝了她几句:“表姑娘您也不有心的,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一定不会怪罪您的,您也别太过忧心了。” 萧语柔却含着泪珠儿坚持道:“就算三表哥和三表嫂不怪罪我,我心里也是自责不已——我此去一是向他们赔罪,二是请他们让我亲自照顾三表嫂赎罪。” 两人说话间已快步回到秋霜苑,正好碰上前来给顾筝问诊的大夫……大夫替顾筝诊断完开了药后,萧语柔不但亲自将他送了出去,还体贴细心的问了大夫一大堆话,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注意事项逐一记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送走大夫折回来后,萧语柔立时福身向顾筝请罪:“都是语柔不好,是语柔多事做了素饼送给三表哥,才会把三表嫂害成这样。” 顾筝虽觉得萧语柔这素饼送得太过凑巧,但到底给了梁敬贤几分薄面、没有当面给萧语柔难堪,只语气平淡的岔开话题:“大夫说的那些注意事项我身边的丫鬟都牢牢记着呢,表姑娘无需再特意问一遍。” 萧语柔见顾筝对她有些冷淡,眼泪瞬间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三表嫂这是在责怪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三表嫂不能吃艾草,我只是想……”萧语柔说着含泪看了一旁的梁敬贤一眼,把到了嘴边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语柔想亲自照料三表嫂,所以才亲自问了大夫注意事宜,望三表嫂能给语柔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顾筝听了萧语柔的话顿觉头大——将功赎罪? 这个萧语柔才刚刚归来就害她过敏,顾筝哪还敢让她在自己身边打转? 她都还没查清楚萧语柔送素饼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只是无心之过……毕竟顾筝对艾草过敏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费些心思找岑家的人打探就能打探清楚。 这个萧语柔不会是想趁着照顾她的机会住到秋霜苑吧? 萧语柔若是真想住到秋霜苑,尽管大胆的向她心爱的表哥开口就是,何必如此曲折? 莫非萧语柔还不知道她和梁敬贤不过是假夫妻? 梁敬贤没把实情告诉萧语柔吗? 顾筝心思辗转过后,先意味深长的看了萧语柔一眼,再拿眼瞅了瞅梁敬贤,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大度些成全萧语柔这番苦心,梁敬贤就主动开口替她拒绝道:“不必了,弯弯有我照料就够了。” 萧语柔一被拒绝顿时哭得更凶,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自责和愧疚:“三表哥也怪我害了三表嫂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记着你素来喜欢吃掺了艾草的高的,却不知三表嫂吃不得艾草……三表哥怪我也是对的,谁让我多事,无端端的做了素饼送过来,我若是不送素饼三表嫂就不会……” 梁敬贤一见萧语柔哭个不停顿觉头大,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安抚她,只能耐住性子劝慰道:“不知者不怪,我没怪你,你也别太自责了,先回去吧。”说完便吩咐折柳送客,一副不想和萧语柔多说的样子,萧语柔见了只能一步三回头、楚楚可怜的告辞离去。 梁敬贤才没闲工夫理会萧语柔,他如今心思全都放在顾筝身上,一会儿催勺儿她们几个赶紧去煎药;一会儿又取了药膏亲自替顾筝上药;上完药又一脸心疼的冲顾筝的手吹气,每隔一会儿就问句“痒不?疼吗?”……梁敬贤比顾筝这个病人还要紧张几分,让顾筝见了不由笑着打趣他:“你这般紧张,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会误以为我重病不治、不久就要翘辫子呢!” 顾筝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梁敬贤却不高兴的把脸沉了下来:“说什么傻话?”末了大约觉得自己板着脸有些太严肃了,竟又补了句:“你若翘辫子了,我今后欺负谁去?也没人陪我‘彻夜畅饮’了……” 梁敬贤故意把“彻夜畅饮”四个字咬得重重的,说完还不忘一脸坏笑的看了顾筝一眼,让顾筝瞬间记起那个荒唐的夜晚,一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个……我有点乏了,想歇息会儿,你……你请自便!” 梁敬贤见顾筝还病着,便笑着打住话题暂时放她一马,只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上床躺好。 顾筝过敏之症过了三、四天便痊愈了,这三、四天萧语柔天天都会准时过来探望顾筝。可惜无论萧语柔如何调整前来探望的时辰,偏生梁敬贤都正巧没在秋霜苑,让她一连三、四日都不曾和梁敬贤碰面。 顾筝倒是没多说些什么,对萧语柔依旧不冷不淡、客客气气的,但勺儿却不满萧语柔老是借口探望顾筝接近梁敬贤,每每都会故意当着萧语柔的面说梁敬贤对顾筝如何、如何体贴,一张口就以“三少爷可心疼我们三少奶奶”起头,且还百说不厌、“屡教不改”,让顾筝这个主子十分无奈。 几次三番后,萧语柔不由暗暗的在心里怀疑是顾筝记恨她送素饼一事,所以故意使坏将她和梁敬贤错开、不让她和梁敬贤碰面……如此一想,萧语柔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单独见梁敬贤一面,好好的向他解释下这件事纯属无心之过,免得梁敬贤听了顾筝的一面之词误会她。打定主意后萧语柔便开始背着顾筝,悄悄的在梁敬贤回秋霜苑的必经之路等他,心想只要顾筝不在、梁敬贤一定不会再漠视她。 这一日梁敬贤傍晚归来,果然远远的便看到萧语柔立在他必经之路,巧的是出来散步的顾筝凑巧站在另一端,远远的正好能够将梁敬贤和萧语柔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彼时正好有一阵清风拂过,吹得鹅卵小道两旁栽着的桃花随风摇曳,粉色的花瓣洒在白衣绿裙的萧语柔身上,将她衬得身形窈窕、姿容潇洒,也让她染了暮色的侧脸越发我见犹怜,就连顾筝这个女子见了都不免要多瞧几眼。 跟在顾筝身边的勺儿却不似顾筝那般后知后觉,她一见萧语柔刻意候在梁敬贤回秋霜苑的必经之路,且还选了一身尤为衬托她那不堪一握楚腰的衣裳,立时不屑的撇了撇嘴、气冲冲的替顾筝鸣不平:“三少奶奶,这个表姑娘明显是不安好心! “她住的流音阁离咱们秋霜苑远着哩,可她偏生在我们秋霜苑附近徘徊不走,还拿着帕子抹着眼角、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不就是刻意摆给我们三少爷看的?哼!真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 第211章 借钱 勺儿说完不忘怂恿顾筝:“三少奶奶,咱们过去拦在她和三少爷之间,看她还如何背着您勾引三少爷!” 顾筝却突然想看看萧语柔会怎么做、梁敬贤又会如何应对,于是便拉着愤愤不平的勺儿躲到一座假山后:“不急,先看看表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顾筝说完便目不转睛的盯着萧语柔和梁敬贤,不曾想梁敬贤远远的见萧语柔拦在他必经之路,微微驻足停了片刻后竟转身往另外一条路走去,显然连应酬萧语柔的心情都没,直接就避开了。 顾筝心里明明认定了梁敬贤和萧语柔是一对,但当她看到梁敬贤避开萧语柔时,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有一丝惊喜,似乎十分乐意看到梁敬贤不理睬萧语柔。这丝惊喜才刚刚浮上心头,很快就把顾筝自个儿吓了一大跳——莫非经历那荒唐的一夜交出身子后,她竟不知不觉的对梁敬贤动了心? 不行、不行! 不是早就说好只把那一夜当成酒后的一次意外,从此不再想它吗? 再说了,就算她喜欢梁敬贤,可梁敬贤喜欢的人也不是她啊! 一想到这里顾筝不由多了几分莫名的沮丧,也没心情再继续逛园子了,径直折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却突然改了主意、转了方向走到萧语柔面前,明知故问道:“表姑娘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三郎归来?” 顾筝突然出现让萧语柔微微感到无措,更是急急的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在等三表哥,我只是逛园子正好路过这里……三表嫂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走,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单独在这儿等三表哥的意思。” 顾筝也懒得揭穿萧语柔的谎言,只指了指先前梁敬贤绕开的那条路,轻描淡写的指出梁敬贤已经绕道离开的事实:“哦,我还以为你是在等三郎呢——三郎先前一见你在这儿候着就避开了,从那条路回秋霜苑了,我怕你一直在这里傻等,特意来和你说一声。” 顾筝的话果然让萧语柔的脸色变了再变,但她还是勉强维持住笑容,语气也故作轻松:“三表嫂多虑了,我不是在等三表哥,他绕不绕道与我都无妨。”说完不等顾筝再出言便匆匆行礼告辞,生怕说多了会泄露她的本意。 顾筝若有所思的望着萧语柔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才慢吞吞的往回走,走了半响忍不住问了勺儿一句:“勺儿,我故意到萧语柔面前说那些话刺激她,会不会很坏?”顾筝突然多了一丝拆散恩爱情侣的罪恶感。 勺儿却不这样认为,也十分向着顾筝:“要说坏也是表姑娘坏!三少奶奶您哪里坏了?您和三少爷本就是一对儿,表姑娘要是识趣就应该避嫌!再说了,这表姑娘才一回来就害您起红疹子,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那事兴许真是她无意为之,我们也没证据说人家是故意的。”顾筝说完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了勺儿一句:“隔墙有耳,你今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叫旁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勺儿听了有些不情愿的努了努嘴,到底是闭了嘴不再说萧语柔的不是,主仆二人走了一段后意外碰上二房的上门女婿张盛,顾筝自是客客气气的和张盛见了礼:“大姐夫。” 张盛原是因心里有烦心事、不想回自个儿住的院子,才会独自一人在园子里转悠,不曾想却意外碰到他心里一直十分佩服的顾筝,这让他双眼一亮、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和顾筝寒暄几句后他便直言不讳的感叹道:“我一直都很佩服三弟妹,三弟妹开砂糖局的事我一直十分佩服,不愧是女中豪杰!” 顾筝被张盛夸赞得有些心虚:“大姐夫过奖了。” 张盛笑着说了句“三弟妹太过自谦了”,便欲言又止的看了顾筝一眼,最终开口说道:“我想求三弟妹一件事儿,还望三弟妹不要觉得太唐突。” 顾筝对张盛印象不算坏,对他也一直客客气气的、并未因他那入赘的身份小瞧他。兴许正是因为如此,平时在众人面前寡言少语的张盛、每每遇到顾筝总会多说几句话,尤其喜欢问顾筝一些砂糖局的事,似乎对做生意十分感兴趣。 因此顾筝一见张盛说有事相求、自是让他有话直说,张盛闻言直截了当的将他的烦恼说了出来:“近日我家那头急需一大笔钱应急,我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便想找样能挣钱的买卖来做……不知三弟妹能否借点银子给我当本钱?” 顾筝没料到张盛一开口竟然是向她借钱……说起张盛,他虽然委身到梁家给没有儿子的二房当上门女婿,但他原也是出身书香门第、是某知府之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考过乡试,家境原本也还算是殷实。只是后来父亲不幸惹上官司、不断的花钱打点,最后不但没能将父亲救出来,还让张家欠了一屁股债。 二房便是在这个时候出面替张家还清欠债,条件是要张家最小的儿子张盛入赘给梁元娘当夫君。张盛为了祖父母、母亲及兄妹能不被债主追债,主动站出来应了这门亲事……大约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张盛到了梁家后变得寡言少语,平日里更是与世无争、什么都让先着别人。 可惜梁二夫人最为看重的便是银子,因此张盛进门后她总是动不动就拿当初替张家还债那笔银子说事,还直言不讳的说张盛是他们二房花钱买回来的女婿,甚至连张盛的娘子梁元娘也这样认为,让张盛一直都很是憋气、在梁家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而父亲的遭遇以及张家破败后的窘境,让张盛一心想要经商多赚些银子,毕竟梁二夫人是不可能同意他拿钱补贴张家的,为了让家人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张盛只能靠自己的本事挣些私房钱……心里既藏了这样的心思,张盛一入赘到梁家便不再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反而对经商十分感兴趣。可梁二夫人当初之所以看中张盛,乃是看中他是个潜力股、将来极有可能金榜题名。因此梁二夫人十分不喜张盛把精力放在做生意上头,几次三番的敲打他、要他好好读书,将来替二房挣个功名回来。 顾筝知道二房不想让张盛做生意,觉得自己不好搅和到二房的家事里头去,只能婉言推辞道:“实不相瞒,我手头还真没现银借给大姐夫——我的银子全都套在砂糖局里,开设砂糖局的成本本就极大,我虽已收回本钱、但却又把收回的钱拿去买田地了。” 张盛也知道他这钱借的有些唐突,知道顾筝夹在二房和他之间有些为难,也不勉强顾筝、只笑着揭过此事:“既然三弟妹手头不趁,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不过今后三弟妹要是打算做什么能挣钱的生意,希望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掺上一两股。” 顾筝见张盛话说得诚恳、且满脸期待,只能先答应他的请求:“一定、一定。”说完觉察到张盛似乎急着挣钱,顾筝便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大姐夫,世人只看到做生意来钱快、却不知这其中的风险;更是只知有人做生意赚了个满盆钵,不知有人因做生意而亏得倾家荡产,世人总是只看到事情好的一面……” “大姐夫若是急着做生意挣钱,我劝你一定要想清楚、打探清楚再出手——我和你说句大实话,做生意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容易。” 张盛虽知道顾筝说这番话是出于好意,但他眼下急着弄钱给张家那头,一时无法徐徐图之,只能病急乱投医的找上梁敬贤、开口向梁敬贤借钱。 可惜梁敬贤也没多少现银,加之梁敬贤也担心张盛借了钱做生意会被骗,因此最终只匀出一千两银子借给张盛。这一千两银子放到别处已算不少了,但作为做生意的本钱却还差一大截,张盛无法,只能继续想办法弄钱。 且先不提张盛如何行事,却说顾筝这头竟意外的接到岑四娘送来的帖子,邀请她到周府小聚赏花。顾筝遣人打听过后才知道岑四娘不但邀请了她、以及岑家几位出嫁的姑娘,还邀请了梁府未出阁的几位姑娘,甚至连萧语柔这位表姑娘都一并邀请了。 顾筝本是不想去赴宴的,但因她的小姑子梁三娘、梁四娘、梁五娘也都被邀请了,梁太夫人特意过问了此事,吩咐顾筝带着几位梁家姑娘前去赴宴的同时,还叮嘱顾筝一定要照看好几位妹妹。顾筝一来因身负重任、二来不想外头的人说闲话,于是最终还是携梁三娘等人一同前去周府赴约。 到了周府和岑四娘客气一番后,顾筝自是第一时间找上岑元娘,又拉着岑元娘找上陪岑五娘前来赴约的岑三娘,见岑五娘正好不在、正好拉着她说些体己话儿:“三姐姐,你在平国公府过得如何?” 岑三娘一脸感激的捏了捏顾筝的手,轻描淡写的答道:“我如今在五娘手下过日子,处境如何我不必多说,大姐姐和七妹妹想必也心知肚明……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也已经长大了。” 第212章 吃醋 顾筝见岑三娘自个儿想得开便不再多问,很快就把话题岔开,望着岑三娘的肚子问道:“还没消息?” 岑三娘摇头,脸上有着淡淡的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我不急,五娘也一样没消息,她可是正室夫人、比我还着急呢。” 岑三娘和岑五娘都十分清楚,她们得赶紧生下儿子才能在平国公府站稳脚,因此她们二人嫁到平国公府后,明里暗里没少使手段将平国公留在自个儿屋里,都卯足劲要抢先一步生下儿子,可惜一直到现在她们的肚子都没传出好消息。 顾筝觉得这事儿仔细一琢磨有些蹊跷,想了想还是低声提醒了岑三娘一句:“三姐姐,你和五娘都没能怀上孩子,这事儿怎么琢磨都透着一股蹊跷,你自个儿得留心些才是!你若是不留心将根源找出来,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身孕。” 顾筝话虽说得委婉隐晦,但如今遇事懂得多加琢磨的岑三娘蹙眉思忖片刻,很快就明白顾筝没点明的那层意思:“莫非是前平国公夫人留下的那些老人帮着世子,使了什么手段让我和五娘怀不上孩子?世子身边倒真是有几个得力的老人……” 岑三娘仔细的回想了下在平国公府的种种,脸上很快就有了了然的神色:“七妹妹,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我只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姐妹几人正说着闲话,岑元娘突然伸手捅了捅顾筝:“瞧,周淳似乎也邀请了几位公子少爷——柳公子也来了,且一见到你也在场,目光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 说起这个柳公子顾筝就十分头疼——柳公子全名“柳玉松”,是罗锦明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顾筝和他其实不大熟、只偶然见过三两次面。 偏偏这柳玉松对顾筝竟一见钟情,且从来不掩饰对顾筝的爱慕,每次见到顾筝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脸深情、痴痴的凝望顾筝。 后来听说顾筝嫁给了梁敬贤,他后悔莫及的同时更是伤心欲绝,听说夜夜都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原本好好的一个俊郎儿竟消瘦得、颓废得像变了个人儿——这些都是顾筝私底下听罗锦明说的,她自个儿则是打成亲后就没再见过柳玉松,今儿算是成亲后头一次碰面。 顾筝没想到她都成亲了,柳玉松一遇到她还是照样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她……这让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闪得远远的,免得被柳玉松给缠上! 没想到顾筝还没来及开溜,岑元娘就冲她眨了眨眼:“他过来了,且走得很快、直接往你这边走来,你溜不了了。” “不是吧?”顾筝背对着柳玉松冲岑元娘做了一个苦瓜脸,做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过身,一转身就见到柳玉松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幽幽的问道:“筝娘,你成亲后过得好吗?” “谢谢柳公子关心,我过得很好。”顾筝有些不自在的冲柳玉松笑了笑,礼尚往来的问道:“你呢?近来可好?” 柳玉松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筝:“你都嫁人了,我哪能过得好?自从知道你成亲后,我日日都很不快活……” 顾筝被他这几近告别的话给弄得很是尴尬,再一侧头竟然看到梁敬贤不知何时也一并来了,正黑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看向柳玉松的目光透着几分阴森,一副想要将他生吞活咽的模样。 奈何柳玉松对梁敬贤那杀人的目光丝毫不觉,依旧含情脉脉的望着顾筝,语气温柔的对顾筝问寒问暖,很快就引得梁敬贤大步流星的朝他走来。 梁敬贤一走到顾筝和柳玉松面前,就霸道的往两人中间一插、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将两人隔开,还故意当着柳玉松的面搂着顾筝的柳腰,把柳玉松刺激得面色立时暗了几分,并且突然沉默下来不再对顾筝问寒问暖,只默默的盯着梁敬贤搂着顾筝柳腰的手看。 柳玉松虽然已经住嘴没再和顾筝说话了,但他盯着顾筝柳腰看的举动却让梁敬贤更加不爽,搂了顾筝就想离开:“我们走。” “等等!”不曾想柳玉松却突然出言喊梁敬贤留步,随后竟一脸认真的嘱咐梁敬贤道:“敬贤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爱护筝娘!筝娘是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可惜我……总之筝娘是世间难得的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柳玉松的话瞬间把顾筝给窘到了——她和他不过才见过两、三次面,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她怎么就获得了他的认可和赏识,还被冠上“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这样高的评语? 顾筝很想问问柳玉松到底从她身上哪点看出“温柔”这样的品质,但柳玉松却不给她插话的机会,只拉着梁敬贤反反复复的夸赞顾筝、叮嘱他要好好待顾筝……可惜柳玉松越是抱着爱慕的心情称赞顾筝,梁敬贤心里就越是不爽到极点,不等柳玉松把话说完就阴沉着一张脸、语气硬邦邦的打断他的话:“筝娘是我的娘子,不必你多说我也知道该如何爱护他,不劳你操心。” 梁敬贤说完直接无视柳玉松,带着顾筝远远的避到一角,一脸不悦的质问道:“谁让你来周家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只晓得四处乱跑!” 顾筝被训的很是委屈,忍不住辩解道:“是祖母让我带三娘她们出来转转的,说几位姑娘老闷在家里不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的话把梁敬贤呛得愣了愣,很是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总之以后但凡柳玉松参加的宴会,你都必须寻个借口推了,那家伙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 顾筝觉得梁敬贤这样命令和限制她实在是太霸道了,当下便不乐意的嘀咕了句:“我哪知道哪些宴会他会参加?你这话也太霸道了吧?” “反正我不许你再和他说话,碰面也不行。”说话间梁敬贤正好接收到柳玉松源源不断冲顾筝投来的深情目光,于是便一步都不肯退让,非要顾筝答应他的要求:“我的话你听见没?虽说我们只是……但你终归是我的娘子,哪能随便见男客?为了我们梁家的声誉,你必须听我的话!” 顾筝拗不过梁敬贤,只能不情不愿的应道:“知道啦。” 且先不提梁敬贤如何吃醋发脾气,却说柳玉松对顾筝痴情不改这点,让一直悄悄观察他一举一动的岑四娘和萧语柔见了暗自欣喜,两人更是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色——原来萧语柔早在凌云寺祈福时就认识了岑四娘,且二人性情十分相投,一来二去竟也生出了不浅的交情来。 岑四娘和萧语柔交换过眼色后,便一起朝顾筝和梁敬贤走去,萧语柔一走近便先扫了梁敬贤一直揽着顾筝柳腰的手,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黯淡,只是很快就被她刻意挤出来的暖暖笑意掩盖住:“三表哥和三表嫂真是恩爱。” 岑四娘和顾筝明明有着不可化解的过节,但她却装出一副已经忘却前程往事的模样,笑吟吟的接上萧语柔的话、语气亲昵的打趣顾筝:“是啊,七妹妹才和我们呆一小会儿,七妹夫就迫不及待的追来了,真真是羡慕死人啊!” 顾筝不屑与和岑四娘虚与委蛇,只故作矜持的冲她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一旁的萧语柔见状为了不冷场,语气温柔的主动接上话茬:“我和婷娘也是一见如故,先前凑到一块儿聊了好多话呢!从现在聊到过去,还聊到婷娘和三表嫂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呢!” 萧语柔说着一脸期待的看向顾筝,问道:“我听婷娘说三表嫂会用一种很奇特的方法煎羊肉,煎完还用一些奇怪的用具,将它们切成小块小块来吃……”萧语柔说着侧头回忆了片刻,方才把那些用具的名称说出来:“对了,那些用具似乎叫‘刀叉’!我听着真真是好奇得紧,三表嫂何时得闲也做些给我尝鲜,让我跟着开开眼界吧!” 顾筝未出阁前因为嘴馋,经常在听泉院的小厨房里折腾各式各样的美食,且大部分都是顾筝上一世喜欢吃的东西。萧语柔从岑四娘那儿听来的“煎羊肉”,其实就是顾筝自个儿捣鼓出来的“西式羊排”……不过顾筝当初只悄悄的在自己的听泉院里捣鼓,从未往外流传过,也不晓得岑四娘是从哪里打探到的、还知道得如此具体。 顾筝自然不会告诉萧语柔她们那是西式羊排,只笑着随意扯了几句话婉拒萧语柔:“不过是我初学灶上功夫时,闲来无事自个儿随意捣鼓出来的吃食,不过是多了几分新鲜劲罢了,味道却有些不尽人意。” 不曾想顾筝话音才落,一个高傲冷漠但却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接上话:“若是我猜的没错,七妹妹随意捣鼓出来的东西应该是‘西式羊排’吧?” 众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赵弘越不知何时已站在几人身旁,正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顾筝、摆出一副等待顾筝的回答的样子,显然是把顾筝几人先前的对话都听了去。 许久不见的赵弘越一出现,顾筝便暗道了声“糟糕”! 她怎么把赵弘越这个穿越同仁给遗忘了? 这赵弘越一出现就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还故意说出“西式牛排”这样的现代菜式,显然是已经觉察到她也是个穿越者。 第213章 狼狈为奸 顾筝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秘密,且赵弘越最初对她的轻视和疏离,也让她完全不想和赵弘越“相认”,更不想和自大傲慢的赵弘越有任何瓜葛——正是因为赵弘越和她同为穿越者,她才鄙视他一到古代就变种马! 思绪辗转过后,顾筝大胆的迎上赵弘越的目光,一脸淡然的替自己找了个毫无破绽的借口:“小王爷这么一说,我才记起那道菜真是叫‘西式牛排’。”顾筝说着不忘大大方方的冲赵弘越一笑,若无其事的撒谎:“这道菜是我未出阁前跟家里的一位厨娘学的,那位厨娘说这道菜她也是跟洋人学的……” 刺桐两州府靠海、各有一个大港口,平日里会有许多货船运着各式各样的洋货进港,把洋货卖给大丰当地人,再从大丰买些他们本土没有的货品运回去——也就是说刺桐两州经常有洋人出入,有人偶然跟他们学了做西餐的方法也不算稀奇。 因此顾筝的说辞可谓是合情合理,让赵弘越寻不出任何破绽,只意味深长的看了顾筝一眼便不再多言,只是眼底有着明显的不信。 岑四娘一见这个话题告了一段落,笑吟吟的上前挽了顾筝的手:“小王爷和七妹夫自有他们男人间的话要说,七妹妹不如随我到亭子里小坐品香?对了,大姐姐素来喜香,我们把她也一并叫上!” 岑四娘说完不等顾筝回应就抢先冲岑元娘挥了挥手:“大姐姐,我们姐妹几个一起到亭子里坐坐,品一品我新调出来的几味香如何?” 岑元娘听了果然一脸兴趣的走了过来:“好啊,四妹妹调香向来很有一手,我今儿正好见识一番。”说完自然而然的挽住顾筝的另一只手,拉着她往亭子而去,顾筝无奈,只能跟着岑元娘几人一并去亭子里小坐品香。 岑四娘也不好只请顾筝和岑元娘,自是把梁家的几位姑娘并萧语柔也一并请到亭子里,待众人都聚齐了岑四娘方才起身说道:“诸位姐妹先坐会子,我亲自去把最新调制出来的香料取来……” 萧语柔闻言笑着站了起来,十分体贴的主动请缨:“虽说婷娘你是主人,可也不好只让你一人忙活,我随你去给你搭把手吧!” 岑四娘大大方方的应了:“你要来帮我、我自是求之不得,走,就点你陪我走一趟了。”说完二人一起出了亭子,往岑四娘平日里种花调香的花房走去。 路上岑四娘寻了个四下没人的机会问了萧语柔一句:“想清楚要动手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萧语柔沉默了片刻,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知不觉的紧握:“梁家本就子嗣单薄、我表哥本身又是嗣子,为了多替梁家开枝散叶、他不可能一直不纳妾。而他既然早晚都要纳妾,那我如今这么做不过是推他一把而已——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最适合当他的妾室!” 岑四娘见原本一直摇摆不定的萧语柔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她联手,脸上有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很好,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行事吧!” 萧语柔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找机会进入梁敬贤的内心,努力的让自己这辈子都能陪伴在梁敬贤身边,这是她从小就定下的目标,也是她在菩萨面前许下的愿望……只是岑四娘为何要和她联手、甚至助她一臂之力呢? 思绪转及此处,萧语柔忍不住看了岑四娘一眼:“婷娘你……为何要帮我?此事于你并无半点益处。” 岑四娘闻言冷笑了一声,眼底满是恨意:“我之所以会低嫁到周家,全是拜顾筝所赐!既然我不能嫁到高门大户去,那我就见不得顾筝过的比我好!我要让她身败名裂,即便嫁进高门也得不到夫君的宠爱!” 岑四娘的恨意让萧语柔心中暗自欣喜,心想这个岑四娘既然比她还痛恨顾筝,那这件事兴许无需她出面和动手就能办成……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日后也不会生出一些麻烦来。 岑四娘和萧语柔很快就捧着几个盒子回到亭子里,岑四娘笑吟吟的将各个盒子打开放到众人面前,并逐一把里面的香料拿出来让大家品鉴:“来,大家伙儿先闻闻这些香料的香味儿如何,挑个闻起来舒服的,我让丫鬟们点了。” 众人各自取了盒子里的香料放到鼻下轻嗅,唯独顾筝不曾动手只在一旁旁观,萧语柔见了不由有些着急的冲岑四娘使了个眼色,岑四娘回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后,便从盒子里取了一块紫色、圆锥状的香块递给顾筝:“我记得七妹妹一向喜欢紫罗兰的香气,这香块里便掺了紫罗兰花汁,你且闻闻香气如何。” 岑四娘说完不由分说的把香块塞到顾筝手里,塞完自个儿也取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放到鼻下闭眼深嗅了记下,嗅完又递给岑元娘品鉴:“大姐姐也一并闻闻,这些熏香里我最喜欢的便是这种掺了紫罗兰的熏香,这种香点了香气更妙……” 顾筝见岑四娘无论拿出哪种香料递给大家闻,自己都先会闻过一遍,再见岑四娘塞给她的香料先前也有人拿起来闻过,便也顺手拿到鼻下轻嗅了几下,细细的感受由香块散发出来的天然香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岑四娘见了心里一喜、顺势提议道:“我瞧着大家伙儿都喜欢这种熏香,那我就让丫鬟把它点了,让大家伙儿品一品它烧起来的香气!”说完立刻使人端了几个小巧精致的香炉置于亭子四角,每个香炉都点了那种掺了紫罗兰的熏香。 熏香点上后岑四娘又是招呼大家伙儿吃果子喝酒,又是命人取了器具、设了彩头,招呼让大家伙儿玩投壶、扑卖等游戏……梁家几位未出阁的姑娘年纪小些、较为活泼好动,不消岑四娘招呼自个儿便凑到一块儿玩投壶。萧语柔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见顾筝对这些游戏也不感兴趣,便特意斟了一杯酒敬顾筝:“三表嫂,我敬你一杯。” 顾筝却是不喜喝酒,当下便婉拒道:“我素来是滴酒不沾,表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顾筝才一开口婉拒萧语柔就泫然欲泣、一脸难过:“三表嫂不肯喝语柔敬的这杯酒,可是还在怪语柔当日送素饼给三表哥、害三表嫂起红疹一事?” 顾筝道:“表姑娘你多虑了,我真没怪你,我不喝真的是因为我素来滴酒不沾。” 萧语柔却坚持要以这杯酒向顾筝赔礼道歉:“一杯薄酒而已,三表嫂不肯喝便是不肯原谅语柔……语柔先干为敬!” 萧语柔说着一口气将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可惜顾筝对萧语柔先干为敬的举动一点都不买账,依旧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原位,丝毫没有陪饮的意思……如此一来,气氛不免有些尴尬,萧语柔敬顾筝酒、顾筝却不领情,这让她一时有些下不了台,只能噙着泪花、可怜兮兮的望着顾筝。 一旁的岑四娘见便以主人的身份出面打圆场,也端了自个儿面前那杯酒敬顾筝:“好了、好了,做什么这般严肃?七妹妹,柔娘执意要敬你酒也是为了赔罪,她这人就是这么一个直肠子,你今儿要是不喝她敬的这杯酒,她回去可是会哭上一宿的!” “我看不如这样吧,我替柔娘敬七妹妹一杯,七妹妹喝了这杯酒,大家就都把过去不愉快的事忘了如何?”岑四娘说着从顾筝友善一笑,故作腼腆的补了句:“也包括你我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 顾筝还是不给岑四娘面子,动都没动自个儿面前那杯酒,岑四娘见了心思一转、似真似假的问道:“七妹妹莫不是怕我在酒里做手脚?我既说了喝下这杯酒就把过去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又岂会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岑四娘说完一口气将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喝完竟又端起顾筝面前那杯酒,轻轻抿了一口奉到顾筝面前:“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亭子里众人不由齐齐将目光集中在顾筝身上,似乎都对顾筝、岑四娘、萧语柔三人之间的恩怨十分好奇。这让顾筝瞬间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若是再不接岑四娘手里那杯酒,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小气,也会丢梁、岑两家的脸面! 顾筝不想惹些没必要的闲话,看了一脸真诚的岑四娘一眼后,面无表情的把那杯被岑四娘喝过一口的酒一饮而尽:“这样行了吧?” 萧语柔见顾筝终于把酒喝了顿时满脸欣喜,不等岑四娘开口就激动的握住顾筝的手:“三表嫂,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顾筝不愿多说、只淡淡的笑了笑,萧语柔却一点都没因为顾筝的疏离而灰心,竟当着众人的面殷勤的邀请顾筝:“三表嫂,我听婷娘说他们家园子里种了不少奇花异草,你若是不嫌我烦,不如我们一道去园子里赏赏花、说些体己话儿?” 顾筝不想呆在亭子里和岑四娘虚与委蛇,便借着萧语柔的邀请离开亭子,打算一走到岑四娘等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和萧语柔分道扬镳——顾筝同样不想和萧语柔打交道。 不曾想萧语柔却十分热情,一路拉着顾筝逛了下去,每见到一株奇花异草就殷勤的拉顾筝一起欣赏,一直到二人不知不觉的走到园子一角,岑四娘找人寻萧语柔回去继续玩乐,顾筝才得以解脱、一个人漫步在园子里散心。 顾筝独自一人在园子里瞎逛难免会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梁敬贤眼下肯定和赵弘越、罗锦明等人在一起;一会儿又想起先前赵弘越看她的目光,忍不住猜测赵弘越会不会和她摊牌、打开天窗说亮话;最后思绪竟又转回到梁敬贤身上,想起他先前在柳玉松面前那些不大正常的举动……梁敬贤先前的举动看起来似乎是在吃醋啊! 莫非他心里在乎她,所以才会吃柳玉松的醋? 顾筝有些不相信梁敬贤会因为她吃醋,很快就把这个猜测否定,觉得梁敬贤肯定是因为面子问题才会生气——梁敬贤本来就是个爱面子的家伙,一定不容许她这个梁家名义上的三少奶奶被别的男人爱慕! 顾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沿着花圃一直往下走,不知不觉间觉得热得难受、嗓子像是干渴得要冒烟般,身体里更是有一股燥热想要喷出来,让顾筝下意识的去扯自己的衣领、想要让脖子透透气,并很快就在湖边寻了块石头坐下来。 不曾想依水而坐却没让顾筝感到一丝清凉,反而让她浑身越来越滚烫,身体里更是突然有了一股陌生的欲望!顾筝和梁敬贤已经洞过房、算是过来人了,这让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那个荒唐的夜晚——糟糕!她怕是中了岑四娘的圈套了! 岑四娘先是殷勤递给她的熏香,后又以激将法逼她喝下那杯酒,这两样东西一定有问题!甚至很可能连园子里这些开得绚丽多彩的奇花异草也有问题——顾筝仔细的回想了岑四娘、萧语柔的一举一动后,立刻把熏香、酒、奇花异草串在一起,大胆的猜测这些东西合在一起很可能会变成一种催情药! 没想到岑四娘竟然会和萧语柔结成同盟,且费尽心思的用如此隐蔽的手段来设计加害她! 顾筝很快就明白了岑四娘二人的意图,并且猜想她们一定留有后手!当下就快步离开湖边,打算赶在药效彻底发作前找到梁敬贤……只是早在顾筝下意识的扯自己的衣裳透气时,躲在暗处的萧语柔就飞快的折回去给岑四娘报信:“成功了,她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岑四娘听了一脸得意,娇笑着指了指柳玉松所在的方向:“很好,该他上场了。” 说完岑四娘故意带着丫鬟尺儿走到离柳玉松不远处,背对着他以不高不低、正好合适的音量问道:“梁三少奶奶呢?怎么不见她人?” 事先得了吩咐的尺儿声音清楚的答道:“梁三少奶奶独自一人在湖边坐着呢,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奴婢见了也不敢上前打扰……” 岑四娘装模作样的答道:“那我们就先别去打扰她。” 一旁的柳玉松听了果然按捺不住,一听说顾筝心事重重的独自坐在湖边,立刻就不再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喝闷酒,满脸担忧的快步朝顾筝所在的地方走去。 岑四娘见了不动声色的回到萧语柔身边,得意洋洋的说道:“柳玉松果然对顾筝一往情深,一听说顾筝心情不佳、独自一人在湖边坐着,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她了呢!既然他如此爱慕顾筝,那只要药效发作、顾筝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一定抵挡不住情迷意乱的顾筝,到时候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萧语柔见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脸上也有着掩盖不住的欣喜:“这场好戏一定要让表哥亲眼看到、让他对顾筝失望,我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安慰表哥,让表哥心里从此只有我一人!”萧语柔说完立刻动身去找梁敬贤,打算寻个借口将梁敬贤引去湖边捉奸,一举把顾筝从梁敬贤的心里除去。 第214章 果断自救 且先不提萧语柔如何将梁敬贤引到湖边,却说顾筝一见柳玉松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立刻心生不妙,为了证实内心的猜测直接问道:“柳公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可是有人故意告知你的?” 柳玉松向来对顾筝知无不言,又怕顾筝误会他一直偷偷的跟着她,急忙据实答道:“我正巧听到你四姐提及,便忍不住悄悄的过来寻你……我听说你心情不佳,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果然这一切都不是凑巧,是岑四娘和萧语柔联手设下的圈套! 柳玉松的话让顾筝肯定了内心的猜测,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遭了岑四娘的暗算,也让她意识到柳玉松就是岑四娘二人的后招——她们是想诬陷她和柳玉松有私情! 可顾筝明明知道岑四娘的险恶用心,但却阻止不了身体的变化,体内那翻滚的热浪刺激着顾筝的神经,让她的意识因为药性的缘故逐渐有些模糊……不行!不能任凭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绝不能让自己陷入彻底失去意识、受药性驱使操控的地步! 心里一有了这个坚定的念头,顾筝立刻果断的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瞬间从伤口涌了出来,蜿蜒流淌在顾筝雪白的手臂上,画面触目惊心、把柳玉松惊得连手中的扇子掉落都没觉察到。 而手臂上传来的刺痛却让顾筝恢复了些许清明,让她抓紧时间直截了当的对柳玉松说道:“柳公子,我需要你帮我!我被小人下了迷药,身体很快就会不受控制,做出一些不是出自我本心的举动来……” “你一定要守在我身边,根据我的情况随机应变,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守住我的清白。”顾筝说着目光如炬的看着柳玉松,语气凝重、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我相信柳公子是一个正人君子,我信任柳公子不会乘人之危、也不会丢下我不管,才把自己最宝贵的清誉交给柳公子扞卫!柳公子,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 柳玉松一见心中的女神如此信任、看重他,立时豪气冲天的挺了挺胸膛:“筝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你出事!” 柳玉松的保证让顾筝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心想她果然没看错人,柳玉松果然是个坦荡荡的正人君子,这一点岑四娘和萧语柔怕是都没料到。 可即便有了柳玉松的保证,顾筝的身子还是越来越难受,那个至少用三种东西混合成的奇异催情药让她渐渐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个恍惚竟把柳玉松看成梁敬贤,且下意识的想要往“梁敬贤”身上靠去以寻求慰藉。 所幸的是顾筝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意识到站在面前的是柳玉松而不是梁敬贤,但顾筝虽然在最后一刻管住自己的举动,脑海里却阴差阳错的记起那荒唐一夜的种种……那一夜的种种缠绵像把烈火般烧噬着顾筝的身体,让她一脸痛苦的紧紧咬住下唇,费力的控制内心不断钻出来的邪念。 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顾筝的额头上冒出来,让一旁的柳玉松满是心疼,忍不住取出帕子想替顾筝出汗:“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大夫……” “别碰我!”不曾想柳玉松才刚刚靠近顾筝,顾筝就下意识的冲他吼了一句,连连后退了几步方才喘着气解释道:“我快坚持不住了,所以柳公子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靠近我,否则我怕会功亏一篑!” 柳玉松听了只能收回伸出去的手,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我只是想替你擦擦汗,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我相信柳公子。”顾筝咬牙说了几句话后便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那益处口的呻吟声悦耳动听、娇媚诱人,连顾筝自己听了都被吓了一跳,蹙眉再忍了片刻后不得不咬牙对柳玉松说道:“柳公子,麻烦你寻个东西将我敲晕!快!” 柳玉松明白顾筝的意思,也知道把顾筝敲晕、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但当他拣了跟粗木棍走到顾筝身后后,却怎么都狠不下心下手。 顾筝见了只能果断的命令柳玉松:“别管那么多了,直接闭眼照着我后脖子敲一棍,我不会怪你的……我晕过去后你一定要守在我身边,别让有心人乘机轻薄我!” 柳玉松见顾筝如此坚持且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咬牙敲了她一棍子,一见她软绵绵的倒下、立时上前将她扶住,细心的把她扶到阴凉之处、背对着假山坐好。 柳玉松虽然一直爱慕着顾筝,但却是个正人君子、从未想过用肮脏的手段亵渎顾筝,尤其是顾筝对他的信任、让他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因此安置好顾筝后柳玉松自个儿也不坐,直接拎着那根棍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脸警惕的守在顾筝身旁。 就在这时,早年一直觊觎顾筝的周淳正巧带着几个小厮经过,一见顾筝闭眼坐在地上立刻停住步伐,眯着一双眼走了过去:“柳世兄,这是怎么回事?我七妹她怎么了?” 柳玉松丝毫不知顾筝和周淳之间的过节,一见周淳这个主人出现只觉得他来得及时,当下就毫不隐瞒的把事情全盘托出:“柳世兄来的正好,筝娘说她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被下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一直在这儿看护她也不是个法子,她这一昏迷也不晓得何时才能转醒,如今你来了正好使人唤几个丫鬟过来,让她们把筝娘送到客房、再通知梁家的人过去照看。” 不曾想周淳一听说顾筝被下了催情药,眼底立刻有兴奋的火焰跳动,暗暗决定把趁机把顾筝给收了、好好的快活一番——周淳一向都有些变态的嗜好,素来是什么花样都敢玩!如今更是想乘人之危强占顾筝,满足自己变态欲望的同时把早年丢的面子找回来。 打定主意后周淳立刻出言哄骗柳玉松:“柳世兄乃是客人,哪能让你操心?这儿交给我就行了,你且自行寻乐吧。” 柳玉松却牢牢记着答应顾筝的话,对顾筝不离不弃:“不,我要一直守在筝娘身边等她醒来。” 周淳如今心思全都在顾筝身上,恨不得立刻就把顾筝按在身下快活,自是不耐烦和柳玉松多说,当下就冲身后的几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厮见了立刻上前一步、不客气的架住柳玉松双臂,半推半请的把他架走:“柳少爷您就听我们家少爷的话寻个地方吃酒吧!” 几个小厮一动手、柳玉松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但敌众我寡、他一人对付不了周淳几人,只能当机立断的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要出大事了!梁世兄你在不在?筝娘有危险!” 周淳怕柳玉松真把梁敬贤引来,立刻让小厮拿帕子堵上他的嘴,自己则迫不及待的搓着手、一步步的朝昏迷不醒的顾筝走去,甚至还毫不介意的当着柳玉松的面宽衣解带,把柳玉松气得瞪大双眼、恨不得冲上去和周淳拼命……所幸的是,此时梁敬贤正在萧语柔的有意引导下朝这里走来,他本是不紧不慢的迈着步伐,但一听到柳玉松咋咋呼呼的呼叫,立刻脸色一变、撇下萧语柔快步循声赶去,赶到后见周淳衣衫不整的抱着顾筝,似要把顾筝放在地上、立时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抬腿踹了周淳一脚,迅速把顾筝抢回来牢牢抱在怀里。 柳玉松一见梁敬贤及时赶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他的嘴已经被周淳拿了帕子堵住、一时无法开口,只能一脸着急的冲梁敬贤“咿呀、咿呀”说个不停……这让随后赶到的萧语柔有机会推波助澜,故作震惊的失声说道:“三表嫂怎么能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来?她……她怎么能和周少爷在后花园私通……” 萧语柔说着一脸心痛的走到梁敬贤身边,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一副替梁敬贤鸣不平的样子:“亏表哥你还待她如此好,她怎么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伤你心的事来?青天白日,还在他人府里,真真是……”萧语柔说到这里猛的打住,做出一副涵养十足、不愿在背后说顾筝不是的样子。 被小厮架住、不能动弹的柳玉松一见萧语柔竟然出言诬陷顾筝,立刻急得满头大汗,先是一脸不满的瞪着刻意扭曲事实的萧语柔,随后一脸焦急的看着梁敬贤、冲着他“咿呀咿呀”的说个不停。 梁敬贤见了抱着顾筝走到柳玉松面前,冷冷的扫了架着他的小厮一眼,一言未发、只凭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把小厮吓得松手退后,让周淳总算是得以重获自由。 一旁的周淳见事情做不成了便想开溜,却被周淳勇敢的拦住他,指着他的鼻子,一五一十的把他的意图抖了出来:“梁世兄,这是个误会——早在周淳来之前筝娘就已经昏迷不醒了,筝娘根本不可能和周淳私通!是周淳看筝娘昏迷不醒,想趁机占她的便宜!” 柳玉松的话让梁敬贤脸色阴沉、目光一片阴森,语气更是如刀剑般犀利:“筝娘为何会昏迷不醒?” 第215章 以身解药 “筝娘她被小人下了药,她不甘心坐以待毙,先用簪子划伤自己以保持清醒,后又让我把她打晕……”柳玉松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梁敬贤,说完不忘一脸认真的补了句:“我可以保证筝娘是清白的,我从头到尾都守在筝娘身边!” 梁敬贤得知事情经过后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却阴森得吓人——柳玉松、周淳二人竟都抱过他的弯弯,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爽,恨不得立刻把顾筝身上穿的衣裳扒下来丢了,再把她丢到水里好好的洗一洗! 不过眼下有比此事更重要的事他必须立刻做……只见梁敬贤小心翼翼的把顾筝安置在一旁,对柳玉松说了句“替我看好她”便大步朝周淳走去,二话不说就朝他挥出一掌,不过几招就将周淳打趴下,面无表情的将周淳的手臂打断后,梁敬贤微眯着眼、语气冰冷的警告周淳:“这就是打我的女人主意的下场,再有下次我会打断你的腿。” 梁敬贤说完浑身迸射出一股强大的气势,犀利如刀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在场众人:“今日之事谁敢透露半句,下场会比他还惨。”说完便抱着顾筝大步流星的离开,找到因寻不到顾筝一脸着急的勺儿,吩咐她去把梁三娘等人请来、一同离开周府家去。 从头到尾都被梁敬贤无视的萧语柔临走前不忘找上岑四娘,把事情全都推到岑四娘身上:“你不是说柳玉松对顾筝一片痴情,我们只要好好利用他就能让顾筝身败名裂吗?为何整盘棋最后竟被柳玉松这颗最重要的棋子给破坏了?“萧语柔越想越不甘心,竟不知不觉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有没有脑子?竟找了个誓死都护着顾筝的男人过来坏事!” 却说岑四娘得知周淳也卷入这件事后心里正不爽着呢,一见萧语柔气急败坏的迁怒她,自是不客气的和萧语柔撕破脸:“那个柳玉松的确是一直爱慕着顾筝,我怎么知道他竟然爱她爱到不愿意碰她,甘愿在她身边当她的保护神?” 岑四娘边说边恶狠狠的瞪了萧语柔一眼,反唇相讥道:“要我说是你想出来的计划不够周全,最终才会全盘皆输!我都还没怪你害我差点陪了自己的夫君进去呢,你还好意思来怪我?别忘了成事后谁受益最大?” 萧语柔毕竟是梁家的人、多少有所顾忌,设计害顾筝时一直十分小心,从头到尾都没过多的暴露自己……如今事败她更是死都不会承认这件事她也有份参与,因此萧语柔一见岑四娘指责她计划不周、立时理直气壮的装傻:“你休得胡言乱语,这事儿明明是你一个人折腾出来的,别把我拖下水!我什么都不知道!” 岑四娘本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她一见萧语柔翻脸不认账也不气恼,只冷笑着警告了她一句:“我没心情和你争这个,你只要管好你的嘴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就行,否则一旦事发我一定会把你咬出来,你别妄想独善其身——你别不信,我有的是法子把你给咬出来!” 萧语柔闻言顿时气急败坏:“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更何况事实上这事儿你本就有份。”岑四娘凉飕飕的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会萧语柔,自顾自的悠哉离去。 萧语柔见识到岑四娘的无耻后顿觉后悔莫及,十分后悔冒险和岑四娘这样的人合作……且先不提萧语柔如何,却说梁敬贤一把顾筝抱回房,顾筝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体内的药效也还没散去,让顾筝一醒过来就往梁敬贤身上爬:“梁敬贤?是你吗?” 梁敬贤搂着顾筝胡天胡地的闹腾了一夜后,体内药效得到发挥、不在浑身难受的顾筝终于心满意足的睡去,她那略显憔悴疲惫的面容让梁敬贤微微感到心疼,满脸溺爱的俯身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柔软唇瓣残留的芬芳让他的嘴角微扬,心里满是柔情,恨不得就这样搂着顾筝过一辈子。 第二天顾筝一迷迷糊糊醒来,一睁开眼就见到梁敬贤那张放大的俊脸,吓得她扯着被子往后缩了缩:“你……你怎么会躺在我身边?被子呢?隔在我们中间的被子呢?你越界了!” 梁敬贤翘着唇角冲顾筝眨了眨眼,一脸暧昧的打趣她:“莫非昨晚发生的种种你又忘了?这可如何是好?你可不能每回都这般不负责任。” 顾筝只觉得脑袋像浆糊一样、还疼得十分厉害,只能用手使劲的揉太阳穴,把脑海里破碎的记忆拼凑起来:“昨晚?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昨天我们不是去周府做客吗?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事我怎么记不得了?” “是啊,我们去周府做客,你被人下了药、差点被周淳占了便宜,我狠揍了周淳一顿后把你抱了回来。”梁敬贤说着一脸无辜的指了指自己,故作委屈的抗议道:“然后你半夜醒来药性大发,才你的领地爬到我的领地,再一次把我吃干抹净……” 梁敬贤的话把顾筝吓得杏目圆睁、小嘴张得大大的,怔怔的看了梁敬贤半响脑袋才恢复正常,立刻捂着眼睛尖叫了一声:“啊!你没穿衣裳!” “别大惊小怪,你也没穿。”梁敬贤“好心”的提醒了顾筝一句,然后捂住耳朵等待顾筝下一声尖叫声。 果然,顾筝听了他的话颤巍巍的拉起被子,只看了一眼就如梁敬贤所料的那般尖叫道:“啊!我的衣裳……” 只是顾筝还没尖叫完就被梁敬贤捂住嘴巴:“娘子,你若是想把大家都惊动,让他们知道你昨晚是怎么吃了我的,大可继续张嘴尖叫。” “唔唔……放开我!”顾筝的小嘴一重获自由就扑上去咬了梁敬贤肩膀一口:“我想起来了,我中了四娘的圈套、被她下了药!你这个小人、伪君子!你乘人之危!你……你趁我脑袋不清醒占我便宜!” “冤枉啊!昨晚明明是你一个劲的往我身上爬,我怎么推你都不肯松手,怎么到头来全赖我身上了?我才是被占便宜那一个好不好?我的委屈跟谁说去?”梁敬贤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说,竟还得寸进尺的要求顾筝对他负责任:“娘子,你都已经欺负我两次了,莫非这一次你又要假装忘记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 顾筝只“我”了一个字就说不出话里,因为她脑海里清清楚楚的记得昨晚她是如何调戏梁敬贤、以及不知羞耻的主动对梁敬贤投怀送抱,且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许多——这一次她可比上次奔放多了,且还缠着梁敬贤要了一次又一次! 第216章 你要对我负责 一想到自己昨晚自己竟然“不知羞耻”的主动要求梁敬贤替她脱衣服,顾筝立刻拉起被子把小脸蒙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 顾筝那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梁敬贤见了顿时忍俊不禁,调戏顾筝的兴趣也更盛,很快就再接再厉的向顾筝诉委屈:“娘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任哦!” “负你的头啦!你快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会儿!”顾筝说完从被子下探出一双眼睛,见梁敬贤丝毫没有挪身的意思,只能没好气的补了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要是我真的……嗯,只要你不介意,我会勉为其难的对你负责任!” 顾筝那副郁闷的样子让梁敬贤神采飞扬、嘴角翘得高高的,尤其是顾筝答应对他负责任、让他有了一种终于把他的弯弯拐到手的欣慰感——不急、不急,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个三回、四回,他的弯弯早晚得对他负责任,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 且先不提顾筝如何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却说勺儿见顾筝从周府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以为她是因为中了圈套一事郁闷,便特意拉了箸儿来陪顾筝说话解闷,想着顾筝自来爱听八卦、多个人说八卦她心情兴许会好一些。 三人聊着、聊着不知怎地聊到了柳玉松身上,勺儿已经得知柳玉松当然的英勇事迹,因此一提起柳玉松就连连夸赞道:“三少奶奶,说起来那柳公子还真是个正人君子,那一日要不是多亏了她,您可就被四姑娘给算计了去!” 箸儿听了也跟着附和了句:“是啊,那柳公子人还真是不错,虽对三少奶奶痴心一片,但却绝不会做那等上不了台面的事,哪像那个周表少爷,打小就是个坏的……” 不曾想勺儿二人陪着顾筝说话解闷这会子,梁敬贤正好信步走到门外、把勺儿二人的话全都听了去……梁敬贤本是无意当那偷听人说话的小人,但听了勺儿的话他心里就像有只猫爪挠挠着般,让他心痒难耐、很想知道顾筝对柳玉松的看法如何,是不是也如同勺儿二人般对他十分欣赏、甚至喜爱……心思辗转到此处,梁敬贤脚下的步伐下意识一滞,竟鬼使神差的在门外打住脚步,不但没有立刻掀了帘子进屋,还示意守门的丫鬟不要通报、暂且退下去。 顾筝自是不知梁敬贤此时正在外头立着偷听,只按照本心、实事求是的夸了柳玉松一句:“嗯,柳公子的确是个正人君子,我也很欣赏他!且经历此事后,我也觉得他是个可交之人……” 顾筝夸奖别的男人的话梁敬贤怎么听都觉得刺耳,再一想顾筝从没正儿八经的夸过他,心里不由泛起了酸味儿,立刻有些不待见能够被顾筝夸赞的柳玉松,暗暗的打定主意今后一定要让顾筝远离柳玉松,最好是从此再也不碰面,免得柳玉松把她的弯弯拐了去! 梁敬贤不但嫉妒柳玉松,且很想知道自己在顾筝心里的形象,想知道顾筝是如何看待他的……不曾想梁敬贤才刚刚生出这个渴望,八卦的勺儿就笑嘻嘻的替他把心声问了出来:“三少奶奶,若是当初三少爷没向太夫人求娶您,而是柳公子上门求娶您,您会不会答应嫁给柳公子?柳公子的家世也不比三少爷差,就是模样没三少爷那般俊脸迷人。” 勺儿话一问出口、门外的梁敬贤就紧张的竖起耳朵,十分期待顾筝的回答……顾筝还真没让梁敬贤失望,不一会儿便大大方方的答了勺儿的问题:“柳公子虽是个正人君子,但身上却少了股男子汉气概,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有些娘娘腔,不是我喜欢心仪的那种男子,我喜欢身形高大健硕的男子……” 顾筝说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类型时,脑海里竟鬼使神差的浮现出梁敬贤的模样,以及他那上宽下窄、毫无一丝赘肉的完美身材,并下意识的按照梁敬贤的标准补了句:“我喜欢的男子最好是身形高大健硕,但却面容却不能粗犷凶恶,还须得会些武功、能够保护我才行。” 顾筝才把对喜欢的男人的标准说出口,躲在外面偷听的梁敬贤心情瞬间转好,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弯弯说的男人可不就是他?他可是完全符合她的标准,尤其是“身形高大健硕”这点! 梁敬贤差一点就想冲进屋里,得意洋洋的问顾筝喜欢的男子是不是就是他这样的!不过为了能够多探得一些顾筝的心思,梁敬贤最终还是生生的忍住冲进去的冲动,继续无耻的站在门外听墙角,不多时便听得顾筝又提出一个对喜欢的男人的要求……“想要获得我青睐的男人,除了我先前说的条件外,最重要的是必须坚持不纳妾、一辈子都只一夫一妻,否则即便我最初轻信他、嫁与他,一旦他娶了我后再纳妾,我二话不说就会和他和离、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顾筝的话让勺儿惊讶的瞪大双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三少奶奶,这世上有不纳妾的男子吗?我们家老爷有那么多姨娘,梁家的几位老爷也大多都有姨娘,奴婢还真没见过不纳妾的男子。” 一旁的箸儿比勺儿多了个心眼,一听勺儿这话便弓手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没好气的警告她:“休得胡说八道!世上怎么会没有不纳妾的男子?我们三少爷不就一直没有纳妾?我们三少奶奶是有福气的人,自然就能得三少爷这样少有的男子的宠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勺儿听了眼珠子一转、立时明白了箸儿的意思,嘻嘻一笑:“对对对!三少爷最疼三少奶奶了,奴婢相信他现在没有纳妾、以后也一定不会纳妾!” 顾筝才不管有没有这样的男人,反正就算没有她也不会妥协,这是她骨子里的坚持和藏在心底底线……不过顾筝一见勺儿二人提起梁敬贤这个坏家伙,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答了句:“他啊,能不能坚持到最后还两说呢!” 勺儿却是不肯就这样放过顾筝,笑嘻嘻的趁机追问道:“少奶奶,您心中是如何看待三少爷的?他在您心中可是位合格的夫君?” 勺儿这话一问出口、门外的梁敬贤立刻对她颇为赞赏,觉得勺儿真是个善解人意的贴心丫鬟——这可不就是梁敬贤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问题? 如今勺儿替梁敬贤把心里话问出来了,梁敬贤自然要“洗耳偷听”了……屋里的顾筝一见勺儿问起梁敬贤、下意识的撅了撅嘴,“噼里啪啦”的数落起梁敬贤来:“他啊,身形外貌倒是符合我的要求,身手也算不错足以保护我,就是有时候太可恶了,总是欺负我、占我便宜!还有他脾气有时候也不好,动不动就板着一张脸吓唬人,怪不得有人说他是块千年不化的冰块……” 勺儿听了下意识的和箸儿对望了一眼,心想三少爷在外人面前的确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他在自家三少奶奶面前却很少板着脸啊!相反还总是满脸溺爱、双眼带笑……顾筝却是不知勺儿心中所想,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梁敬贤的缺点,才不情不愿的补了句:“不过他现在还勉强及格啦,如果我和他……算了,总之他目前还算是个不错的夫君。” 顾筝其实想说“如果我和他两情相悦,他还算是个合格的夫君”,但突然想到梁敬贤喜欢的人一直是萧语柔,他们不可能像真的夫妻那样两情相悦,这才急忙忙的改口不再多说。 站在门外的梁敬贤却是不知道顾筝又把他当成萧语柔的所有物,而是若有所思的琢磨顾筝说的这一番话,尤其是那句“一夫一妻”——他早就听人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句话,更是十分向往这样的爱情。 如今一听说顾筝也同样向往这样的爱情,梁敬贤顿时有了找到知己的感觉,并且暗暗的下定决心要做符合顾筝标准的夫君! 梁敬贤心思辗转间顾筝三人已经换了话题,让偷听得差不多的梁敬贤轻轻的咳嗽一声,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脸上竟少见的挂着淡淡的笑容,勺儿二人见了自是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留顾筝和梁敬贤在屋里独处。 梁敬贤大大咧咧的挨着顾筝坐下,一见顾筝往边上挪了挪、立刻对她投以哀怨的目光:“娘子,你不是说会对我负责任吗?你这样处处拒我以千里之外,就是对我负责任吗?” 顾筝受不了梁敬贤老是像个怨妇般控诉她,只能僵着身子不再挪动,任凭梁敬贤紧紧挨到她身旁坐下……梁敬贤见了心里暗暗的乐了乐,心想原来他的弯弯是吃软不吃硬,只要他故意服软做出弱者姿态,她就会不好意思把他推开。 梁敬贤越想越得意,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顾筝的弱点、吃定了她般,动作也越发亲昵随意,伸手卷了顾筝散落在肩头的几缕青丝,一面绕在指间玩耍、一面故作漫不经心的提了提柳玉松:“说到底那柳玉松也是被岑四娘拿来利用的一颗棋子,你今后离他远一些,以免别人再拿他来算计你。” 第217章 受骗 顾筝却不同意梁敬贤的话,觉得梁敬贤太小气了:“四娘他们是要提防着点,但不能因为柳公子被他们一并算计了一回,我今后就不理人家了啊!他好歹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怎么能这般小气连他一并怪上?” 梁敬贤心情好,不想和顾筝多做计较以免彼此不开心,只倾身压在顾筝身上,把头深深的埋进她的脖颈里,语气随意的说道:“总之你今后岑四娘夫妇远一点,最好是去哪里都叫上我一起,别傻乎乎的独自赴约。” 顾筝撅着嘴瞪了梁敬贤一眼,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哼!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笨!” “不笨会被人害成那样?幸好昨日我及时赶到把你带回来,否则你可就要出大丑了。”梁敬贤说着坏坏的扫了顾筝一眼,故意将目光停留在顾筝高耸的胸脯:“也不想想昨晚你都做了些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我……我去逛园子!” 昨晚的事再怎么说也是顾筝丢人,这让顾筝气焰立时弱了下去,不但不敢和梁敬贤继续抬扛,还一脸狼狈的飞快逃了出去,一口气跑到园子里才敢停下来。 顾筝走走停停了的在园子里兜了一圈,竟意外又碰到了张盛,只见张盛翻到水榭的围栏外,站在离水面很近的地方,近到只要迈一小步他就会掉落水中……顾筝远远的观察他一小会儿,见他竟真的尝试着抬起脚悬空放在水面上,像是要走下去般! 张盛的危险举动让顾筝心里一惊,急忙出声阻止他:“大姐夫小心!” 张盛听了缓缓收回脚步回头望着顾筝,脸上满是落寂之色:“是三弟妹啊,这么巧我们又碰上了,你不必管我,我没事。” 顾筝拾阶而上、快步走到水榭围栏边上:“大姐夫快上来吧,别站在那儿,危险!” 张盛却没有依言上来,反而索性坐在了围栏上,目光远远的落在湖心的莲花上,语气无限惆怅:“三弟妹,我有点累,我觉得人活着太多事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非但不能顺心如意还处处碰壁。” 此话一出,顾筝立刻意识到张盛有些不对劲,本着不能见死不救的念头在张盛身旁坐了下来,故意把话说得轻快俏皮、让气氛显得不那么沉重压抑:“就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都顺心如意啊,更何况我们只是凡人……” 张盛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是啊,但神仙总归比凡人少许多烦恼吧!” 顾筝只得继续给他打气:“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大姐夫要相信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所有的磨难都只为了成长,哪怕失败、吃苦,这些也都是宝贵的经历,只要熬过去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顾筝这话的话像是说到了张盛的心坎上,让他侧头定定的看了顾筝半响,片刻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话说得又轻又慢,像是在问顾筝也像是在问他自己:“日子真的会越过越好?苦难过后真的能迎来收获?我看三弟妹和三弟十分恩爱,应该没有我这样的烦恼。” 张盛突然把话题转到夫妻恩爱上头去让,顾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暗暗的撇了撇嘴——她和梁敬贤哪里让人觉得恩爱了? 怎么个个都认为她和他很恩爱,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不过张盛突然把话题转到夫妻恩爱上头,莫非是和梁元娘闹别扭了? 顾筝正搜肠刮肚的想寻些话来安慰张盛,却见梁二夫人身边的丫鬟翡翠匆忙跑了过来,一见到张盛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姑爷,二夫人正派人四处找您呢!您快跟奴婢去花厅见二夫人,去晚了二夫人可要不高兴了!” 张盛一听说梁二夫人急着找他脸色立时变了变,似乎有些害怕去见梁二夫人,踌躇不前、只有些紧张的问翡翠:“二夫人可有说找我所为何事?” 翡翠闻言下意识的看了顾筝一眼,略微犹豫了片刻委婉的答道:“大姑爷去了便晓得二夫人找您所为何事了,您就别再耽搁了,赶紧动身吧!二夫人眼下正气得不轻呢!您若是再去晚了,可是真会把她惹怒……” 张盛还是站在原地不肯挪步,翡翠见了只能心一狠、把事情说了出来:“实不相瞒,其实是有人到府上来找大姑爷,说是来收债的!看门的小厮拦着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便在门外闹了起来,闹着、闹着正巧把二夫人给惊动了!” 张盛闻言脸色大变,当下便翻身越过围栏,一落地便匆忙的跟着翡翠赶去花厅,急得甚至忘记和顾筝打声招呼……顾筝待张盛走远了才起身离开水榭,一路慢慢的走回秋霜苑,把张盛的举动和翡翠的话一联系,越发觉得张盛定是惹了什么事,一见到梁敬贤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同他说了:“我瞧着大姐夫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要不你过去花厅瞧瞧?我怕他惹事后又被二伯母责骂,一时想不开真做下傻事!” 梁敬贤依言去了花厅一趟,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折回来,并带给顾筝一个意外的消息——原来张盛从顾筝夫妇这里借钱无果后没有死心,最终竟找了中人去借了利息极高的印子钱,并且用借来的印子钱当本钱,偷偷的背着梁二夫人等人、跟人一起做贩卖香药的生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张盛初涉商海,不但经验不足且不懂商人的奸诈,借来的那些本钱很快就被人给骗了个精光,最落了个既弄不到钱还给债主、又缴纳不起本利钱,更是不敢问岳母和妻子要钱地步……可惜纸包不住火,就在张盛终日惶恐不安,甚至想要轻生一了百了的时候,事情终于被二房的人知道了——张盛的债主一路追到梁家,逼得梁二夫人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出面替他还了钱,且这笔钱还是从梁二夫人的嫁妆钱里拿出来的! 顾筝听完梁敬贤带回来的消息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大姐夫先前大约是怕事情败露,才会情绪低落有些想不开,如今事情虽然已经被闹大、但同时也解决了,我想大姐夫应该不会再想不开了。” 梁敬贤却不像顾筝这般乐观,面色微微显得有些凝重:“你猜错了,我觉得大姐夫的情绪很可能会更糟糕——二伯母不甘心就这样替大姐夫还了这笔钱,当着下人的面让他写了一张借条,说是为了给大姐夫一个教训。”梁敬贤说着脸上浮起几分不屑:“都是一家人,二伯母让大姐夫打借条也就算了,竟还向他索要高额利息,真是只认钱不认人。” 梁二夫人一向嗜钱如命,自是不肯白白替张盛还这笔钱,她不但让张盛打借条、付高额利息,还发话让张盛到她的嫁妆铺子里干活抵债,对外却说是给张盛机会学着如何打理铺子,将来他才不会再上当受骗把钱亏光。 不过张盛虽又被梁二夫人打压嘲讽了一番,但能够得到学习如何打理铺子的机会,还是让他十分高兴。 且先不提张盛如何,却说萧语柔很快就找上顾筝,一打了照面就满脸愧疚的向顾筝道歉:“三表嫂,我是特意来向你请罪的——当日我不晓得你被小人所害,一时气愤误以为你和周少爷之间……在三表哥面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真真是对不住!” 顾筝虽没能掌握到具体的证据,但早就清楚这件事不但和岑四娘有关、萧语柔也同样脱不了关心,于是再见到萧语柔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便觉得恶心,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直接丢了句话揭穿她虚伪的面孔:“你不必如此,你做过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顾筝一把话挑明,萧语柔脸上便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她大约是知道这回很难让顾筝原谅她,见顾筝看都不看她一眼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语柔晓得那一日不该误会三表嫂,更是不该说那些让三表哥和三表嫂离心生隙的话!语柔知道三表嫂此刻心里一定十分怨恨语柔,这一切都是语柔的错,语柔既做了错事便任打任骂,只求三表嫂能够原谅语柔……” 顾筝见萧语柔每次都来这套,又是示弱认错、又是流泪自责,心里感到十分恶心,心思一转便不再和她客气:“任打任骂?好,勺儿去,给我狠狠的掌嘴。” 勺儿心里早就对萧语柔十分不齿,一见顾筝发话便卷了袖子上前,不等萧语柔反应过来就迅速给了她两巴掌,把萧语柔打得愣在原地——她压根就没料到顾筝会真的动手打她! 但“任打任骂”这句话是她自个儿说出口的,因此即便白白被顾筝的丫鬟打了,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强撑着继续扮演小白花:“如若打语柔能让三表嫂解气,语柔愿意挨打,无怨无悔。” 顾筝倒想看看萧语柔能装到什么时候,悄悄的冲勺儿使了个眼色:“勺儿听见没?继续打,打我到解气为止。” 第218章 再装就抽你 勺儿立时心领神会,熟练的左右开弓、一口气扇了萧语柔好几巴掌,把萧语柔扇打得两颊肿得想猪肉,终于再勺儿再一次扬起手时装不下去了,故作支撑不住的扶在地上,久久都不敢把头抬起来,只低泣着求顾筝原谅她。 顾筝见她不再装了便让勺儿退下,非但没因为萧语柔挨了这几巴掌态度转好,还故意冷冷的讥笑她:“你这才回府几日?你自己算算,你前前后后都和我请过几回罪了?既然你知道自己总是犯错惹人不快,那就应该好好的反省才是,而不是一个劲的请罪、请完却依旧我行我素的犯错,这样你的请罪不是显得虚伪可笑吗?” 顾筝的话让萧语柔脸色惨白,试图再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萧语柔,去周府之前我还不晓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兴许会被你这副楚楚可怜、事事放低姿态的外表给蒙骗了,但是……” 顾筝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淡淡的扫了萧语柔一眼,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套她的话:“我和四娘是多年的死对头了,为了让我不痛快她什么挤兑我的话都敢说,也早就把你是她的内应一事抖了出来,拿这件事来打击嘲笑我!你和她之间做过什么约定我早已一清二楚,你再在我面前演戏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顾筝这番话让萧语柔神色微变,那变幻虽然只是在一瞬间巨变,但顾筝还是清楚的捕捉到,继而确定了萧语柔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不是盏省油的灯! 一想到她和萧语柔无冤无仇、萧语柔却和岑四娘联手害她,顾筝觉得只打她几巴掌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心里立时生出好好的打击她一番的心思……顾筝猜想梁敬贤应该没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告诉萧语柔,便故意借着此事打击她:“我知道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踢开我、趁机成为三郎的女人,可惜你再怎么努力最后终归会失望,三郎这辈子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而你,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顾筝那副自信满满的姿态、以及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萧语柔乱了方寸,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更是因为顾筝的话而不再淡定:“不会的,我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表哥以前一直都对我十分照顾,他的心里不会没有我的位置……你撒谎,我不信!” “你终于露出本心了。”顾筝居高临下的看着萧语柔,以胜利者的姿态狠狠的打击她:“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以前’,以前他还没娶我,把你当成妹妹照顾也不必避嫌,如今他身边已经有了我,自然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照顾你了——因为我会不高兴,而他舍不得让我不高兴。” 顾筝说着猛地站了起来,俯身捏住跪在地上的萧语柔的下巴,一字一句的打击她:“我不管你以前和三郎的‘兄妹之情’有多深厚,如今他既娶了我,你就必须得死心——三郎除了我之外,是不会对任何女人好,哪怕是你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顾筝一波接一波的打击终于让萧语柔彻底抓狂,撕下脸上那层面具,又是嫉妒又是不甘的瞪着顾筝,拿子嗣来一事压顾筝:“你也别太得意了!若是你一直未能替表哥开枝散叶,表哥还会一直坚持不纳妾吗?我就不信你能比梁家子嗣重要!” 顾筝和梁敬贤虽然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但为了不让萧语柔痛快,顾筝势必要把戏演到底,一定要拿出完全信任梁敬贤的姿态,才能秒杀萧语柔、让她痛苦万分! 因此面对子嗣这个问题,顾筝以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带着丝丝甜蜜撒了个谎:“你兴许还不知道吧?三郎早就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还信誓旦旦的说无论我有没有替他生下儿子,他对我的誓言都不会改变……” “这是三郎对我许下的誓言,我也相信他一定会信守承若。”顾筝边说边欣赏萧语柔脸色一点一点的变惨白,还不忘凉飕飕的补了句:“也对,这本就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话,你又怎会知晓?” 顾筝的话让萧语柔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握到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松开,只见她满脸恨意的看了顾筝许久,最终慢慢的平静下来,面色虽恢复如常、但语气却不再像之前谦卑:“我不相信你能一直得意下去,表哥是我的,没人能抢得走!我不会就这样算了,我们且走着瞧!” 说完萧语柔便愤然起身离去,临走前不忘恶狠狠的剐了打她的勺儿一眼,勺儿却是不怕她,一等她转身就冲她的后背狠狠的啐了一口,把萧语柔气得浑身发抖。 萧语柔走后顾筝整个人立时松了下来,一面为刚刚打击萧语柔而感到痛快,一面又微微感到些许内疚——这先前不但撒了不少慌打击萧语柔,还故意在萧语柔面前秀恩爱甜蜜,这算不算是挑拨萧语柔和梁敬贤之间的感情? 不管了,就算萧语柔和梁敬贤再相爱,萧语柔多么的不待见她这个眼中钉,萧语柔也不能打着真爱的幌子伤害无辜的人——萧语柔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爱一个人,更不配得到梁敬贤的爱! 大不了真把萧语柔给打击跑了,她勉为其难的陪梁敬贤一辈子当做补偿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不但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且当她的内心闪过梁敬贤要是怪她赶走萧语柔,她就以身相许陪他一辈子这个念头时,她的内心竟然没有排斥这个念头,甚至还隐隐期待自己代替萧语柔这个坏女人陪梁敬贤一辈子……且先不提顾筝同萧语柔撕破脸后如何,却说张盛吃了一回亏后野心倒是没那么大了,到了梁二夫人的铺子后老老实实的从底层做起,很快就和铺子里的伙计打成一片。且张盛为了多学多积累经验,不但十分尊敬铺子里的老管事、经常不耻下问,还事事都亲力亲为,慢慢的倒是真积攒了不少做生意的经验。 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后,张盛再次在花园偶遇顾筝时满怀感激的对顾筝作了个揖:“三弟妹,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劝慰和提点,若是没有你的劝慰我兴许就……总之谢谢你,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和府上几位夫人很是不同。” 顾筝其实能够明白“入赘女婿”这个身份带给张盛的影响,也知道张盛乃是因为急于想要证明自己、让梁家的人不再小看他这个上门女婿,才会一时有些急功近利、走看险路……但这些都不算是大错,只要他现在醒悟过来,肯踏踏实实的一步步走下就不算晚。 因此见张盛能够振作起来、顾筝也替他感到高兴,更是弯身给他回了礼:“大姐夫言重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哪值得你这般感激?” 张盛一脸苦笑的笑了笑头,自嘲道:“我当初找三弟妹借钱时,三弟妹便告诉我做生意既能赚钱也有风险,让我三思而后行。可惜当时我没把三弟妹的话放在心上,如今才会受到应有的教训。” “大姐夫现在重视我的话也不算晚啊。”顾筝笑着打趣了张盛一句,便把话题引到张盛帮着打理的铺子上头:“在铺子里可还习惯?学得如何?如今能不能当个二掌柜?” 一提起打理铺子一事张盛便神采奕奕:“当二掌柜还差点,但当个三掌柜却是不成问题了!不过这样也好,一步步来,能够让我积累不少经验……” 张盛一聊起打理铺子的事便如鱼得水、滔滔不绝,顾筝听了他的见解和经验后不由连连点头,暗忖张盛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才去铺子没多久就已经混得如鱼得水、且还总结出不少切身体会的宝贵意见,让顾筝渐渐的对他刮目相看。 顾筝少不得又勉励了张盛几句,二人经过此次交谈后交情又更深厚了一些,聊完铺子的事又寻了些闲话叙了一会子方才各自离去。 几日后顾筝便听说张盛在铺子里推行了一项新政策,吸引了不少新客、大大的提高了铺子收益。哪知就在张盛为铺子做出贡献时,梁二夫人却又不乐意了——她以张盛去了铺子后越发的不务正业、不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为借口,收回张盛帮着打理铺子的权利,把张盛拘在家里读书。 梁二夫人的举动大大的打击了张盛的热情,让张盛一被拘在家里便日日无精打采,心里虽颇有微词但却只能遵循梁二夫人的安排——谁让他是梁家二房的上门女婿,身份等同于梁家的媳妇儿? 不,张盛觉得他甚至连梁家的媳妇儿都不如……顾筝得知此事后在心里略微合计了一番,便使人把顾风请来相见,二人先理了理砂糖局近期的账目,见收益日渐增长、也有了一笔不少的收益,顾筝才把心里那个大胆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哥,我想开一间分局!” 第219章 你喜欢上我了 “开分局?你打算开在哪里?刺州?” 顾风因人在桐州,虽然平日里能帮顾筝看着刺州的砂糖局,但却不能亲力亲为,一听说顾筝想要开砂糖分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谁来打理:“张大虎兄弟帮你管着如今这间砂糖局,若是你当真要再开一间分局,他们二人怕是无法分身替你打理分局。” 顾筝神秘一笑:“人选我已经有了,大哥只需帮我把分局筹备起来就行了。” 顾风颇感意外:“哦?人选你已经挑选好了?” 顾风是顾筝最最信赖的人,顾筝自是事事都先和他商量,当下就把张盛的优点一五一十的告诉顾风:“嗯,我觉得梁家大姑爷张盛不错,早些我和他聊了几回……” 顾风听了后也颇为欣赏张盛,心想这种栽过跟头后踏踏实实的从头学起、且自身就有经商天赋的人,的确是能在生意上帮他们一把。 于是顾风在心里合计了一番后,当下就命勺儿铺纸研磨,一面飞快的上下打着算盘,一面在纸上把开设分局的成本算了出来:“虽只是开一间分局,但成本却也不低!我算了下,我们手头的银子怕是还差上一些。” 顾筝想了想,心想只让张盛当个掌柜的似乎有些苛待他,还不如拉张盛入伙、分他一两成股份,这样他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的打理分局:“不如我们把差的那点银子让张盛想办法凑上,我们也不白拿他的银子,给他一些干股就是。这样一来分局他也有一份,不必我们多说他自会尽心打理。” 顾风也觉得顾筝这个法子好,既解决了资金不足的问题,又把张盛绑在一条船上,两人很快就把开分局的章程给定了下来。 顾筝不好直接去找张盛谈这件事,便先去书房找了梁敬贤,一过去就发现萧语柔正在案边帮梁敬贤研磨,心里顿时莫名的生出几分不痛快,反正也不好当着萧语柔的面谈请张盛帮忙的事,顾筝索性连招呼都懒得和梁敬贤打,直接一甩袖子走人。 顾筝难得主动来找梁敬贤,梁敬贤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下就丢下萧语柔追了出去,把萧语柔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袖子沾染上黑色的墨汁都没觉察到,对突然出现打扰她和梁敬贤单独相处的顾筝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顾筝见梁敬贤追了出来心情这才好了点,但嘴上却酸溜溜的挤兑他:“你跟着我出来干嘛?你就这样丢下你的宝贝表妹,不会让她觉得被冷落吗?” 梁敬贤照样无奈的撇清自己和萧语柔的关系,并又趁机拐弯抹角的向顾筝表白:“你比她重要,我就是冷落她也不能冷落你。” “鬼才信你说的话,你们都背着我在书房里幽会了。”顾筝说着顿觉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娘子说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大合适,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飞快的改口将话题岔开:“我是有事想找你帮忙才会到书房找你,没想到我来的真不是时候,竟打扰了你和表姑娘的幽会……” “我先回去了,等你陪完表姑娘回秋霜苑我们再谈我的事也不迟。”顾筝说着十分没诚意的冲梁敬贤抱歉一笑,笑完不等梁敬贤发话便转身开溜。 梁敬贤却是飞快的伸手扯住顾筝的胳膊,为了不让顾筝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下意识的解释道:“别走,既然人都来到这儿了,不如陪我到园子里走走?我和语柔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来书房是向我借书的,借完为了谢我非要留下来给我研磨,我赶也赶不走,我便懒得理会让她自便了。” 顾筝虽然十分傲娇的没搭理梁敬贤,但脚步却自发跟着他往园子里转去,让梁敬贤见了眉宇间有了淡淡的微笑——他的弯弯还会吃醋,看来她心里也不全无他的位置,只是她自己似乎还没觉得到这点。 不管如何,这个发现还是让梁敬贤心情十分愉悦,走着、走着便轻轻的握了顾筝的手。顾筝心想他们身后还跟着勺儿呢,让她瞧见多不好意思? 一想到这儿,顾筝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试图挣脱梁敬贤的手,别别扭扭的抗议道:“逛园子就逛园子,你赶忙拉我的手?快松开,被人看见多不好!” “我牵我自己娘子的手有什么不好的?”梁敬贤说话间见勺儿已经十分识趣的远远闪开,立时坏笑着凑到顾筝耳边,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娘子,你都把我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了,却不许我牵一牵你的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说得过去吗?”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的脸蛋“腾”的一下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又羞又恼的把梁敬贤推开:“谁摸你了!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真不害臊!” 梁敬贤随手折了朵玉簪花别在顾筝鬓边,语气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我觉得你也不太害臊啊,你忘了吗?那一夜你可是……” 顾筝的脸皮可没梁敬贤那么厚,哪经得起他一再二、再二三的调戏,当下就恼羞成怒的叉着腰吼了梁敬贤一句:“梁敬贤!” 不曾想梁敬贤却一点都没把顾筝的愤怒放在眼里,反而突然欺近顾筝,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筝、半真半假的问道:“弯弯,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我呸!我才不喜欢你呢!”顾筝说着没好气的瞪了梁敬贤一眼,瞪完却又没由来的感到有些心虚,急忙侧过头假意欣赏身旁那开得灿烂的芍药,背对着梁敬贤把话题岔开:“我找你是有正经事呢,你别和我耍贫嘴了,我们说正经事——我和我哥哥都十分欣赏大姐夫的才干,想请他入伙我打算新开的砂糖局分局,由他帮着我打理分局。” 梁敬贤也觉得张盛吸取头一次被骗的教训后,如今已经算是磨练成一个不错的人才,十分支持顾筝的想法:“嗯,大姐夫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你打算开分局?本钱可够?要不要从我这里拨一些过去。” “不用了,我暂时还不缺银子。”顾筝和梁敬贤又不是真夫妻,她哪能理直气壮的用梁敬贤的钱? 梁敬贤也不勉强,只再问起张盛一事:“你和大姐夫说了?” 顾筝摇头:“我去说有些不大方便,还是你替我去找他,在宝乐斋摆桌席面请他,席间替我好好的把这件事和他说说。” 梁敬贤对顾筝的事一向十分上心,很快就帮她把张盛请到宝乐斋细谈。而张盛如今正为失去打理铺子的权利而抑郁寡欢呢,一听说顾筝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打理分局,自是精神一振、一口答应下来,当下就和梁敬贤商讨了具体细节。 不曾想张盛回去后一请示梁二夫人、求梁二夫人借些本钱给他,梁二夫人当场就一口拒绝了他,不肯借些本钱让张盛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展拳脚。 张盛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少见的不肯按照梁二夫人的意思去做,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追根究底:“母亲,您也晓得三弟妹素来是挣钱的好手,经她手的生意即便不挣钱也不曾亏损过,如今她既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入股砂糖局分局,那对我来说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您想想,只要我带着本钱入股分局,不出半年就能回本,紧接着就能把之前欠您那笔银子挣出来,再往后挣的银子就能……”张盛本是想说再往后挣的银子他就能送去给张家那头了,但他却不敢当着梁二夫人的面提补贴张家一事,只能临时改口说道:“总之我怎么琢磨都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证明我有本事的好机会,请母亲同意我和三弟妹合作!” 可惜梁二夫人心里却自有另一番盘算,一见张盛把前景说得这般好,便生怕他跟顾筝合作后会慢慢的强大起来,最终翅膀硬了生出自立门户的心思,到头来丢下她和梁二老爷不管……可梁二夫人也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挣钱的机会,因此她飞快的在心里合计了一番后,依旧坚持最初的意思不让张盛和顾筝合作:“把你从铺子里叫回来后,元娘便接替你去打理铺子大大小小的事宜了,若你再去帮三郎媳妇儿,那我身边可就没人了——我和你父亲身子一直不大好,身边哪能没人侍奉?” 张盛还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可我……” 张盛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梁二夫人毫不留情的打断:“这对咱们这一房来说倒也是个挣钱的好机会,我自会去和三郎媳妇儿细谈,以我的名义和她合作,你不必再掺和此事了,好好的给我在家读书才是正理儿!” 张盛一听说梁二夫人想撇开他单独和顾筝合作,立时急了起来:“母亲您不能这样做,三弟妹指名了是要我过去帮忙,她……” “你不必多说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用再操心。”梁二夫人霸道的替张盛做了决定后,还不忘拿话敲打他:“你既然已入赘到我梁家,那便等同于我梁家的儿媳妇儿,就要乖乖的在家侍奉岳父岳母,好好的把书读好替我们二房争光,才不会枉费我们对你的栽培!” 梁二夫人之所以不给张盛挣钱的机会,只一心让他考取功名,乃是因为张盛倘若真能高中出仕,最终还是离不开梁家的庇护,还是得依靠梁家的势力和人脉,到头来还是得看她的脸色行事,被她牢牢的拿捏在手里。 张盛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因此他第一次忤逆了梁二夫人的意思:“母亲若是不肯借我本钱那就算了,我自去想法子就是。” 张盛话一出口、梁二夫人就满脸怒容的拍了下桌案,喝道:“反了、反了,我这个丈母娘的话你竟敢不听?你若是不听我的话,那就把我替你们张家出的那笔钱还上,然后净身给我滚出梁家,回你张家过穷日子去!” 张盛却一点都不示弱,一脸倔强的看着梁二夫人,以沉默来作为对抗。 梁二夫人见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张盛依旧没有向她低头认错,气得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就往他身上砸去:“还有你身上的衣裳!你要走也得把它全都给我脱下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记当初我是如何帮你们张家走出困境的吗?” “我告诉你,三郎媳妇儿好歹也是我们梁家的人,你以为你脱离梁家后她还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别痴心妄想了,没有我们梁家,你什么都不是、没人会把你看在眼里!” 梁二夫人这番话把张盛打击得脸色十分难看,垂放在两侧的手更是紧紧的握成一团,就连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微微的颤抖起来,似乎他挣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张盛到底是亏欠了梁家,因此他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接受了梁二夫人的安排:“我都听母亲的安排,母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说完不等梁二夫人发话张盛便沉默的退了下去,出了梁二夫人住的院子后在烈日下站了许久,最终慢慢的抬头迎上正午的骄阳,刺目的白光涌进他的眼底,让他的眼睛酸酸涩涩、有泪水不自觉的流出来——这一刻张盛暗暗的在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今时今日小瞧他的人再也不敢小瞧他! 第220章 同病相怜 张盛虽然发誓要出人头地,但一时也不能彻底改变现状,只能独自一人出去喝闷酒消除心里的苦闷。不曾想张盛连喝个闷酒都会碰到一些不想碰到的人……“哟,这不是梁家大姑爷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立在张盛面前的是一帮平日里遛鸟斗蟀的公子哥,张盛懒得理会这帮纨绔子弟,只当没看到他们、自顾自的喝闷酒。 张盛的态度激怒了主动和张盛打招呼的徐大少,让他不客气的用扇子敲了敲张盛坐的桌子,专挑张盛不爱听的话说:“听说梁家大姑爷之前和人合作做香药生意,但却被人骗得一分不剩,我还听说做生意的本钱还是借了印子钱……怎么,你不必想法子还钱吗?竟还有闲情逸致在酒楼里喝酒。” 徐大少的狐朋狗友林二少听了一脸不屑的接了句:“他需要操什么心啊?我们梁大姑爷有什么事只管去求他丈母娘就行——他只要好好的求一求他的岳母大人,鼎鼎有名的梁二夫人就会出面替他把事情摆平,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 林二少的话惹来一群公子哥的哄笑,让张盛觉得无地自容,拿着酒杯的手更是攥得紧紧的:“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给我滚!” “哟,瞧不出来梁大姑爷还挺有血性的嘛,竟然还会说‘滚’字。”徐二少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盛,语气里满是讥笑:“你若是这般有血性,怎么有脸伸手接你丈母娘给的银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梁家的小媳妇儿啊?” 徐二少的侮辱终于让张盛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红着一双眼、举着拳头狠狠的往他脸上揍去,徐二少一时不备被他结结实实的打了好几拳,一反应过来自是招呼身边的狐朋狗友一起上……张盛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徐二少一帮人给揍得鼻青脸肿。 张盛蜷着身子在地上躺了许久才慢慢的爬了起来,坐回原位后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若无其事的一饮而尽,饮完自己给自己斟满,一杯接一杯、直到把自己灌醉才跌跌撞撞的离开酒楼。 张盛一回到梁府大门外就见自家娘亲和妹妹站在大门外,脸上满是哀求之色、似在苦苦哀求看门的人让她们进去,但无论她们如何哀求,看门的小厮都对她们不理不睬,非但没让她们进去、态度还很是不耐烦。 喝得微醉的张盛见了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前,对准小厮的心窝就是一脚:“狗仗人势的狗奴才!你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竟也敢拦住主家的正经亲戚?” 张盛的母亲尤氏一见张盛一上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赶忙招呼女儿张佩一起上前将他拦住,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不过是照吩咐行事罢了,你何苦拿他出气?” “照吩咐行事?”张盛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后,面色突然一片狰狞、瞪着一双似要吃人似的眼睛质问小厮:“是谁让你把我娘和妹妹拦在大门外不让她们进去?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老子今天就踹死你!” 那小厮也是第一次见张盛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由被吓得瑟瑟发抖:“回大姑爷话,是二夫人吩咐的,她说您要是不在府上就不必让亲家夫人进府,说进去了也没人有闲工夫招呼她们,让小的给拦了……” 小厮的话让张盛听了双眼冒火,二话不说的又狠踹了小厮一脚,把气都撒在他身上:“又是二夫人!她既瞧不起我们张家,当初何必硬要招我入赘?若不是她处处轻贱我,你们这起踩高捧低的小人也不敢怠慢我母亲和妹妹!都是我没用,是我太没用了!我这就去和二夫人说我不当他们梁家的女婿了,我要和梁元娘和离!” “快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婚姻岂能当成儿戏,说和离就和离?”尤氏一面把张盛往角落拉去,一面苦口婆心的劝他:“娘和你妹妹受点委屈算什么?只要你将来能出人头地、把日子过好,娘什么委屈都愿意受。” 尤氏的话如同一盆冰冷的井水般将张盛彻底浇醒,让他不顾街上人来人往,“扑通”一声跪在尤氏面前:“娘,我发誓我今后一定会出人头地,让我们一家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受人轻视!” 尤氏一脸欣慰的将张盛扶了起来:“你有这个心思就好,算了,娘不过是想来见你一面,既已经见着了就不进去打扰亲家母了,我们这就回去。” 张盛不想母亲进梁府受梁二夫人的冷嘲热讽,因此并未反对尤氏的决定,亲自将她送回张府后也没回梁府,又独自一人去了酒楼买醉。 这回张盛竟意外碰到同样被梁大夫人打压、一直闷闷不乐的梁大少爷,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可怜人坐在一起痛快畅饮了一番,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被梁大少爷的小厮送回府……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靠的就是缘分,张盛和梁大少爷偶然凑在一块儿喝了一回酒后,竟喝出了惺惺相惜的情谊来,彼此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再一起喝了几回酒后竟就成了莫逆之交! 梁大少爷得知张盛的遭遇以及内心的苦恼后,劝张盛先以读书为重,并告诉张盛只有金榜题名才能让他扬眉吐气、挺起腰杆做人! 张盛把梁大少爷的话听了进去,此后暂时收起经商的心思、忘记种种不如意,开始发愤图强的刻苦苦读。读累了就和梁大少爷一起出去喝酒解愁,两人关系渐好后,在梁府比张盛有地位的梁大少爷经常替张盛解围,张盛也经常提醒梁大少爷要注意提防梁大夫人……且先不提张盛和梁大少爷如何成为莫逆之交,却说远在京城的老定国公夫人即将过六十大寿,特意让人千里迢迢的把请帖送到刺州。和老定国公夫人乃是手帕之交的梁太夫人、岑太夫人收到帖子后决定结伴进京,一来是回京城的宅子里住一段时日、走访多年不见的亲朋好友,二来则是为了给老朋友贺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两位太夫人一决定上京,岑、梁两家便忙坏了,梁家人自是不能让梁太夫人一个长辈独自上京,因此四房人商议过后,决定由娘家在京城的梁三夫人一路陪着梁太夫人,孙字辈里头梁太夫人则点了梁四娘、梁五娘两个年纪最小的孙女儿相伴。 按理说岑太夫人也一路同行,把顾筝也一并带上最合适不过了,但因顾筝和梁敬贤这对小夫妻才成亲没多久,梁敬贤又抽不开身离开刺州,两位老太太不想他们小夫妻分开,因此没有让顾筝一道上路。 岑、梁两家都是公卿世家,在京城本就置有宅子,宅子里不但样样东西都齐全、还有转人看守打扫,因此两位老太太倒是不必带太多东西,一切轻装从简,只准备了小半月便结伴启程,一路往京城而去。 梁家留下的众人一把梁太夫人送走,梁二夫人就寻了个机会找上顾筝,开门见山的要求顾筝直接和她合作:“三郎媳妇儿,我听说你想要拉你大姐夫入伙做生意?”见顾筝点头,梁二夫人面上一喜:“你大姐夫得把心思放在考取功名上头,没那闲工夫和你一起做生意!不过你也别灰心,我愿意代替他和你合作,出份子钱入股你那个砂糖局分局。” 这明明是件二房占便宜的好事,偏偏一从梁二夫人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听着想是她慷慨帮顾筝一个大忙般!顾筝本就瞧不上二房一贯的做派,尤其瞧不惯梁二夫人自私自利的频频打压张盛,更是不想和梁二夫人这样的人合作,当下便找了个借口推脱:“我只是有这么一个念头,这分局能不能开得成还是两说呢,二伯母现在找我说这些为时过早了……” 梁二夫人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可能开不成?只要你手头有炼制白砂糖的法子,你想开几间分局都能开!现在说这些一点都不早,入股出份子钱可是大事,得细细商量、从长计议才行,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顾筝一时无法彻底让梁二夫人死心,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件事我眼下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和二伯母细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顾筝说不等梁二夫人再发话便带着勺儿快步离去,远远的把梁二夫人撇下后才敢放慢脚步,心里一面觉得梁二夫人自私无耻,一面担心梁二夫人会趁机缠着她不放,心思辗转过后决定去找梁敬贤商量对策。 顾筝一路走到了梁敬贤平日里练字的内书房,人才刚刚走到门口、外头守着的丫鬟还没来得及通报,书房里就传出来萧语柔银铃般的笑声,让顾筝脚步一滞、最终转了个身离开书房,没有进去打扰梁敬贤和萧语柔独处。 勺儿见了不免替顾筝感到不平:“三少奶奶,您为何不进去?” “我不想打扰他们。”顾筝的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失落。 勺儿不懂顾筝心里的苦恼,更是不知道顾筝和梁敬贤之间有“君子协议”,只愤愤不平的表达她对萧语柔的厌恶:“您就任凭那个狐媚子勾引三少爷吗?您也听见了,她刚刚笑得多娇媚动人,一听就知道她是故意那样笑的,真真是恶心人!指不定她还会做出别的不知羞耻的事来……” 第221章 你爱的是我 “好了,别再说了,我们先到园子里转转,过一会子再去找三少爷。” 顾筝被勺儿说得莫名的有些心烦意乱,心里也因为老是在梁敬贤的书房遇到萧语柔而感到不舒服,那些奇怪、不由自主生出来的感觉让顾筝很是烦心,一路上不但没什么心思赏花,还下意识的扯了几片叶子发泄心中的不痛快。 且先不提顾筝如何,却说萧语柔那一日被顾筝打击得很是不甘心,更是一心认为顾筝不可能比梁家子嗣重要,因此从那以后她便增多了在梁敬贤面前露面的频率,对梁敬贤的关怀更是无微不至——不是今儿亲手做了梁敬贤喜欢吃的糕点送去书房;就是明儿体贴的做了夜宵给熬夜看书的梁敬贤送去。 除此之外,萧语柔总是想尽办法和梁敬贤偶遇,不是偶然在园子里碰到梁敬贤,邀请梁敬贤一起赏花;就是一见梁敬贤在书房里呆着,就找借口到书房走动……可惜无论萧语柔如何费尽心思的打扮自己、创造和梁敬贤单独相处的机会,梁敬贤都没多看她一眼,待她也一直疏离客气。 梁敬贤的态度本就让萧语柔有些沉不住气,偏偏看不惯萧语柔做派的勺儿、箸儿,经常故意在萧语柔面前大声交谈,专挑些梁敬贤和顾筝之间发生的甜蜜事儿来说,不厌其烦的暗示萧语柔梁敬贤有多么的宠爱顾筝……萧语柔初始倒显得还挺淡定的,从不打理勺儿二人,对她们二人说的话满不在乎,也不会在她们面前失态。 但是慢慢的,萧语柔听多了梁敬贤有多宠爱顾筝,心里难免会着急、烦躁,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决定找机会向梁敬贤表白、把话说清楚——刚刚顾筝去书房时,正巧就是萧语柔决心表白的时候。 只是萧语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直顾左言右的扯了一堆闲话,一直到顾筝逛了一圈园子折回书房,萧语柔才正好下定决心开口,让顾筝有机会把她的表白全都听了去……只见萧语柔先是语气委婉的拉着梁敬贤叙旧,试图勾起他的回忆:“三表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吗?” 梁敬贤连头都没抬,目光专注的奋笔疾书,语气淡淡的:“不记得。” 萧语柔却是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更想希望能够由她的回忆勾起梁敬贤对她的情意,只见她目光专注的看着梁敬贤棱角分明的五官,满脸甜蜜的回忆起小时候和梁敬贤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记得我刚刚被接到府上时,只有五岁多一点……” “那时我初来乍到,又害羞又腼腆,很是小家子气,不善言语、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让府上的姐姐妹妹们都很是轻视我,几位表哥也总是爱欺负我,嘲笑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萧语柔说着顿了顿,望着梁敬贤的目光多了几分柔情和感激:“只有三表哥你没有轻视我,真真正正的把我当成妹妹。” 梁敬贤身为三房的嗣子,小时其实也过得很是压抑,那时萧语柔总是陪伴在他身边,开导他、劝慰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梁敬贤才会对萧语柔这个妹妹另眼相待……但再如何另眼相待,她在梁敬贤心里也只是“妹妹”而已。 梁敬贤心里始终对萧语柔存着一分感激,因此她回忆过往的话终于让梁敬贤停下笔,抬头看了她一眼,叹道:“你本就是我的妹妹,别胡思乱想了,只要你自己自信坚强,今后没有人会再轻视你。” 梁敬贤的话让萧语柔瞬间湿了眸子,定定的凝望梁敬贤,自顾自的回忆道:“我记得我六岁时大表哥恶作剧的揪我的辫子、把我揪得大哭,那时你总是会耐心的安抚我,会让你身边的丫鬟替我把辫子重新梳好……” “我八岁时,二表哥拿石头丢我、骂我是野种,是你帮我还击,逮住二表哥后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还让他向我道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别人因为你才不敢再随意欺负我……” “还有我十岁时,你夸奖了我做的第一首诗,说我比家里其他姐妹有天赋,让我好好的跟着先生学,将来当一个饱读诗书的贤妻良母……” “到了我十二岁那一年,我绣出第一架百福屏风,你又夸我,说我的针黹女红已经远远比几位姐妹出色,还笑着打趣我,说常常跟在你身后的小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说我可以开始替自己绣嫁妆了……” 过去的那些回忆让萧语柔心头酸酸涩涩,让她看着梁敬贤的目光突然变得炙热深情:“三表哥,你知道当初我听了你这些话后,心里有高兴吗?我把它当成是你对我的承诺,当成是你隐晦的向我表明心意……” “从那一日开始,我一直等着你光明正大的求娶我,一直到等我十四岁你十六岁,你为了我的亲事不惜忤逆长辈们、被长辈责罚——从那一刻起我便认定了你,认定这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开始一心一意的替自己绣嫁妆。” “没想到我一等就是两年,且等到的却是你要迎娶岑七娘的消息——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我日日夜夜都吃不下、睡不着,时时刻刻都盼望着这只是一个谣言,可我盼来的却是我被送去凌云寺软禁,你风风光光的迎娶岑七娘这样的结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梁敬贤是第一次听萧语柔说这些心里话,这些话让他倍感意外、下意识的想要解释:“我不知道我让你有了这么深的误会,我……” 不知不觉立在书房外做出偷听举动的顾筝,此刻也很想知道梁敬贤会如何回应,可惜梁敬贤才只说了前半句话就被萧语柔打断,让顾筝无法知道他对萧语柔的态度究竟如何……“不,表哥你先别说,先听我把心里话说完好吗?”萧语柔说完不等梁敬贤答应便继续往下说,生怕梁敬贤会阻止她把心里话说完:“我在凌云寺的那段时日,无论是抄经书祈福、还是敲木鱼念经,无时无刻都不在埋怨你,怨你不守当年的约定,弃我于不顾……” “但渐渐的我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想明白你我身份有别,为了家族你即便再爱我也不可能娶我这样的孤女,只能娶门当户对的岑七娘。无数个抄写经书的日夜让我慢慢的明白了你的苦衷,明白你是在家族的压力下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 萧语柔说着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脸认真的看着梁敬贤,故作大度的说道:“我不怪你了,真的,我不但原谅了你,甚至为了不让你为难我还做出了一个决定——表哥,我可以不计较名分,我可以对岑七娘低头服小,我甚至愿意卑躬屈膝的做你的妾室,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受什么委屈都愿意!” 萧语柔的这番话让顾筝心里一紧,握着团扇的手也下意识的紧缩——这一刻终于来了!萧语柔终于愿意为了梁敬贤抛下身份,低头当他的妾室。 这应该是梁敬贤梦寐以求的事吧? 先前他一直没提及此事,大概是因为萧语柔一直都不愿意为妾,一直在和他闹别扭吧? 如今萧语柔终于松口让步了,梁敬贤是不是接下来就会来找她,和她开口提萧语柔为妾一事? 顾筝突然很紧张梁敬贤的回答,不自觉的把耳朵竖得高高的,想要听清楚梁敬贤的回答……而书房内的梁敬贤一听说萧语柔主动要当他的妾室顿觉头大,不假思索的拒绝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萧语柔却很是自以为是,自信梁敬贤心里一定爱着她:“表哥你不必多说了,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心里一直都有我,否则当初你也不会为了不让我出嫁,做出忤逆长辈的举动。” 就在对话进行到最为关键的时候,顾筝听得远远的传来一真清晰的脚步声,让站在门外的她一个激灵、立时带着勺儿避开——顾筝不想让人知道她站在外面偷听,只能匆匆忙忙的离开书房,以致于没能听到事情的下文,更是没能听到梁敬贤毫不留情的拒绝萧语柔。 却说梁敬贤听萧语柔说了这么多心里话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萧语柔不但一直深爱着他,且还误会他也同样深爱着她,甚至他当年一句无心之语她也记得牢牢的,还一厢情愿的把它当成是他对她的承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梁敬贤再迟钝也知道他必须和萧语柔把话说清楚,以免误会越来越深,最终耽误了萧语柔自己的幸福……于是梁敬贤很快就冷静、无情的揭穿事实,毫不留情的给萧语柔下了一剂猛药,希望她能立刻清醒过来:“这些年来你都自作多情了,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在我心里你和敬秀、敬娴她们没什么两样,醒醒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梁敬贤的话让萧语柔连连摇头,捂着耳朵掩耳盗铃:“我不信!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你当初何苦为了不让我出嫁而忤逆长辈?你骗我!” 梁敬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我当初那么做是基于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情,是长辈们误会了我的举动,我自己从未说过护着你不让长辈们将你草草嫁出去,是因为我对你有男女之情。”为了让萧语柔尽快清醒认清事实,梁敬贤只能继续冷酷无情的打击她:“我爱的是弯弯,以前是,以后也是。” 萧语柔觉得自己比顾筝更早认识梁敬贤,梁敬贤不可能爱顾筝而不爱她:“不!你和她才相识多久?你不可能爱她!” 一提起顾筝,梁敬贤的眼底多了几丝淡淡的柔情:“从我十二岁开始爱的人就是她,我一直在等她长大,而不是等你长大。” 梁敬贤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可萧语柔却摇着头不肯接受事实,整个人像是魔怔了般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不,我不相信你爱的人是岑七娘!你只是一时被岑七娘那个女人迷惑,所以才无法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萧语柔说到最后终于说不下去,捂着脸跑了出去,跑到门边时突然猛地停了下来,背对着梁敬贤说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你看清楚自己的真心,你是爱我的……”说完萧语柔便头也不回的哭着跑了出去,不愿意再听梁敬贤说那些残酷的事实,心里也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萧语柔走后,梁敬贤在书房里独自一人坐了许久才接受这个有些荒谬的事实,接受后他却突然感到十分忧桑——梁敬贤开始反省自己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认真的琢磨自己的一举一动,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不善于表达情感,和容易做出让人误解的举动来,否则早该领悟他一片真心的顾筝迟迟没能领悟,不该领悟的萧语柔却频频会错意,多年来一直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她。 第222章 民乱 梁敬贤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来,只能满心郁闷的结束反省,回到秋霜苑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顾筝见了则误以为梁敬贤是因为萧语柔的话左右为难,心里不由堵得慌,怕梁敬贤会借着萧语柔表白这个机会和她摊牌,提出要纳萧语柔为妾……顾筝原本对萧语柔的存在是十分不以为然、完全无所谓的,但此刻她却莫名的生出一丝抵抗的情绪,内心非常不希望萧语柔和梁敬贤在一起。 于是为了不让梁敬贤先开口,顾筝抢先岔开话题、说起梁二夫人的事:“二伯母今天找我了……我不想和她这样唯利是图的人合作,但又不晓得如何才能让她死心。” 顾筝一提起开砂糖局分局的事,梁敬贤的脸色便逐渐变得有些凝重,把顾筝给吓坏了:“莫非你也没法子让她死心?不然我干脆不理她就是了,反正分局是我的,我想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她也不能拿我怎样!” 梁敬贤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担忧:“我不是担心二伯母,你不必理她就是,我担心的是别的事——弯弯,事情有变,现在恐怕不是开分局的最好时机,你还是暂且打消这个念头,以免让人眼红。” 顾筝心里一紧、追问道:“为何?” “今年一整年都没下几场雨,刺桐两州府邻近的几个州大旱,老百姓的田地十有八九欠收、家家户户都无粮可吃!饥民们大多往桐刺两州府涌来,如今已有不少饥民涌进城里,甚至还纠众闹事——城里已有几间米铺青天白日的被抢!” 顾筝早前也听说过附近几个州大旱欠收,只是她没料到情形竟然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立时忧心忡忡:“官府可曾派人镇压那些饥民?事情不会闹大吧?还有两位祖母她们上京的路上会不会遇到饥民?” 梁敬贤拍了拍顾筝的手背,尽量将语气放柔安抚她:“你别担心,两位祖母早就出了南境进入北境了,饥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往北边涌去。至于城里的局势,如果被官府控制住就不会往坏的方向发展,只是我们须得未雨绸缪才是,此时不宜做那出头鸟……” 梁敬贤说着顿了顿,才把他的忧虑说出来:“倘若官府不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那聚众闹事的饥民只会越来越多,城里也会越来越乱!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开设砂糖局分局,不免有些太打眼、招人眼红。依我之见,你不如暂且先缓一缓开分局一事,等风波彻底过去再说。” 顾筝觉得梁敬贤言之有理,接受他的提议后便把顾风请来相商,顾风也赞同梁敬贤的提议,于是开分局一事便只能暂且搁置。 如此一来,顾筝正好以这个为借口拒绝了梁二夫人,梁二夫人被拒绝后颇为不悦,暗地没少说顾筝的不是,说顾筝小心眼、不肯带着他们二房一起发财……而梁二夫人一在背地里说顾筝的不是,梁三夫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心里琢磨一番后刻意在顾筝和梁敬贤前来向她问安时、单独留下顾筝,委婉的提点顾筝:“三郎媳妇儿,你二伯母向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些年来她不管是得了谁的好处,都不会记着对方的好……” 梁三夫人说话一般都点到即止、从不说破,因此她只隐晦的提了提梁二夫人的为人,便话锋一转说起顾筝做生意一事:“你若是做生意缺帮手,那还是和自家人合伙较为妥当,毕竟一家人做事总归是客客气气、有商有量,定会少去许多磨蹭、和气生财。” 顾筝一琢磨梁三夫人这番话,立时明白她话里潜藏的意思——梁三夫人虽然没明说,但明显是不高兴她和二房合伙做生意挣钱,想踢走二房自个儿插上一脚呢! 这梁三夫人表面上看似和蔼亲切、不拘小节,但实际上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顾筝同样不想和她有任何银钱上的往来,自是急忙把民乱一事搬了出来:“母亲,我已经回了二伯母了,告诉她这砂糖局分局我不打算开了——三郎说如今局势不稳、不宜开设砂糖局分局,以免招来祸端。” 顾筝这个借口冠冕堂皇且合情合理,梁三夫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暂且罢休。 巧的是梁大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有心想要掺一脚、挣几个体己银子,只是梁大夫人知晓如今不是开分局的好时机,因此她并没有表露心意,只暗暗的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且先不提梁大夫人如何盘算,却说城里虽有饥民结伙围堵米铺抢粮,但事情很快就被官府镇压下来,几个带头抢粮的饥民也被抓进大牢关押起来。这让大家伙儿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对这件事也开始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刺桐两州乃是边关要地,除了官府本就有的官兵外,还有另外负责镇守边界的官兵,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刺桐两州的百姓都这样想,梁家众人自然也不例外,唯独梁敬贤自民乱后就一直忧心忡忡,弄得顾筝也跟着紧张起来:“你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且先不提饥民是不是真的能彻底被官府镇压下去,我仔细收集、打探过消息,发现最近与我们大丰相邻的南蛮国有些蠢蠢欲动,有南蛮人频繁出现在我们大丰境地,怕是在打探消息、伺机行动……”梁敬贤最担心的还是南蛮国会趁机发动战乱,自是反复叮嘱顾筝:“最近你最好是不要出门,有什么急事至少等外头太平一些再去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对梁敬贤有着莫名的信任,听了他的担心后不由跟着担忧起来,除了自己足不出户外,还多了个心眼留意和南蛮有关的消息,对早出晚归的梁敬贤也甚是担忧,每每他深夜归来总是要拉着他问长问短……日子在顾筝的惴惴不安中度过,一转眼便过了个把月,只是这个把月间顾筝却不曾听到一桩好消息,不是今天听说又有饥民聚众闹事、抢砸米铺,就是明天听说有饥民落草为寇、专打劫过路之人,甚至还听说了几桩南蛮人打劫边界、行商的事。 接踵而来的坏消息让顾筝越发寝食不安,可顾筝越是不安、梁敬贤带回来的消息就越坏——梁敬贤已经打探清楚南蛮国果然不安好心,一见刺桐一带闹民乱就派人乔装打扮的混进难民里去,挑唆难民生事、对各类铺子进行打砸抢! 那些因为吃不饱而沦为难民的百姓本就十分仇富,一被挑唆反抗的情绪就如滔滔江水般瞬间爆发,无论官府如何镇压都镇压不下去!刺桐两州府的铺子已有许多被抢砸,甚至连梁家的宝庆银楼分店也不能幸免……消息传回来后顾筝第一时间派人去了自己的砂糖局,得知砂糖局侥幸逃过一劫后,立刻传话让张大虎兄弟暂时把砂糖局闭铺一段时间,以免张大虎兄弟和伙计们受伤。 梁大老爷见刺桐两州形势越来越混乱,当机立断的把家人都集中在一起,当众宣布自己的决定:“为今之计,家中女眷必须火速离开刺州,前往京城的宅子住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再归来……我的决定诸位可有异议?” 这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有重兵把守,闽地这一带再乱也不可能会影响到京城,的确是最为安全妥当的避难所……这个道理梁家众人自是都懂,因此无人提出异议、纷纷赞同梁大老爷的提议,梁大老爷见了立刻着手安排一家人撤离刺州的具体事宜,并且点了自己的嫡长子梁大少爷帮着打点安排,最终就撤离一事做出了最为妥善的安排——梁大老爷身为福建总兵,必须留在刺州镇守边界、应付突发状况。 梁三老爷、梁四老爷也因各自身兼要职,在这个紧要关头必须留守在刺州;梁敬贤这一辈只梁敬贤一人留下,因为一众兄弟里头只有他武功高强,他必须守住梁家大本营,必要时还得助梁大老爷等人一臂之力。 女眷除了几个姨娘要留下来服侍几位老爷外,夫人、少奶奶、姑娘统统都一并北上,由梁二老爷、梁大少爷、梁二少爷、梁四少爷并张盛几位男主人,带着家丁仆妇等人一路护送。 顾筝不想梁敬贤留下,私底下曾委婉的劝梁敬贤和他们一起北上:“你还是和我们一道去京城吧?路上有你这个武功高强的武状元护着,我也能安心些。” 梁敬贤却第一次没有顺着顾筝的意思,态度坚决的拒绝她的好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也知道两相权衡下、还是留在刺州多几分凶险,但我的两位父亲都一并留下了,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独自一人撤往京城。” 顾筝听了垂下后不在言语,梁敬贤见气氛有些凝重,不由借着顾筝的话、笑着打趣了句:“再说了,你都说我是大丰有名的武状元了,我哪能临阵脱逃不和父辈一起守卫家园?我若是临阵脱逃,那不是辱了我这武状元的名头吗?” 顾筝知道梁敬贤是个有担当、负责任的男人,因此纵使她内心十分不舍,也十分担心梁敬贤留下来会有危险,最终还是没有再劝说他,只抬起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梁敬贤,一字一句的说道:“答应我,一定要亲自来京城接我回来!” 梁敬贤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定!” 顾筝还是觉得不安,硬是让梁敬贤许下承诺、答应绝不食言:“你发誓你绝不会食言!否则我就不再给你当假娘子了!” 梁敬贤温柔的握住顾筝的手,同样一字一句的回答她:“绝不食言。” 顾筝得了梁敬贤的承诺方才同意和众人一起北上,并使人给顾风带了口信,让他劝岑老爷也带着岑家人北上,去京城和岑老夫人汇合。顾风回信说岑家人也准备暂时撤离,顾筝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衣裳细软……因此时刺州城尚在官府的控制当中,虽时不时的爆发民乱,但却不至于完全影响到城里百姓的正常生活,也让梁府一行人得意顺利出城、一路北上。 不曾想梁府一行人才出发走了几日,刺桐两州便分别传来饥民暴乱的消息,且他们还得知梁大老爷接了圣旨、奉命镇乱这一消息。只是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却很是不乐观,让众人十分担心梁家留守家园的男人——传来的消息说南蛮国这回准备充分,一面煽动饥民暴乱、一面便举兵进攻,形势对大丰一边十分不利。 这一消息让顾筝一行人惴惴不安,顾筝更是因为担心梁敬贤而夜夜失眠……所幸的是顾筝等人又行了几日后,便得知当今圣上又下了一道圣旨,派裕王及赵弘越率大军前去刺桐两州支援。 几日后,顾筝等人终于收到上路后的第一个好消息——宣平侯、梁大老爷已经顺利的和裕王率领的大军汇合,已将南蛮人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胜利在望! 不过即便如此,在没有彻底将南蛮人打退之前,顾筝一行人还是不能折回去、只能继续北上,很快就按照既定路程赶到闽江边上,上了一早备下的大船,转陆路为水路、继续北上赶往京城。 顾筝一行人风情浪静的行了十来日船,眼见着再过七、八日便能抵达京城了,船上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稍微放了下来,梁大夫人这才有心思将顾筝等人聚到一块儿,拿出长嫂该有的沉重稳重,说些安抚宽慰人心的话语……不曾想大家伙儿一口气才松了片刻,梁大少爷便脚步凌乱、神色惶恐的奔到梁大夫人面前,语气凝重的禀告道:“母亲,后头一直有几艘小船不紧不慢的一路尾随我们,船上也不见挂着表明身份的旗帜,我担心他们很可能是打算伺机围堵拦截我们的江盗!” 第223章 弃船 梁大少爷的话让众人脸色大变,梁二夫人更是直接尖叫出来:“江盗?之前不是说上京的水路一直十分太平吗?怎么会有江盗?” 性子懦弱、遇事从没主见的梁四夫人,一听闻这个噩耗便吓得脸上苍白的往后倒去,若不是她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她怕是已经吓得倒在地上了……梁四夫人被扶住后颤抖着嘴唇、带着哭腔问道:“听说那些江盗都杀人如麻……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梁三夫人倒是强自镇定,重重的握了梁四夫人的手,寻了些宽慰的话安抚她:“四弟妹先别担心,这不还没确定情况吗?不一定就真是江盗,就算真是江盗,有些江盗也只抢钱财、不会伤及人命。” 一旁的萧语柔也被吓得不轻,只是这回她却没心思流泪装可怜,倒是年纪小的梁三娘吓得哭着缩到了梁大夫人身后,惹得梁大夫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对她的觉得颇感不悦。 再看梁元娘的反应,只见她一听说有江盗便急忙忙的扯住张盛,一个劲的问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是我们二房的顶梁柱,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别不声不响的像根木头似的!早知道就让三弟护送我们上路了,他好歹比你们顶用些!” 梁元娘平日里没少数落张盛,张盛虽早以习以为常、但还是因为她的话堵了一口恶气,但又偏偏不能发作,只能指了指二房的当家男人梁二老爷:“你急什么?有父亲在哪轮得到我操心?” 梁二老爷一见张盛点了自己的名,立时有些慌张的挥了挥手,语无伦次的推辞道:“我从没出过远门……一直在家里呆着……更是没遇到过江盗!我……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梁二老爷说着一脸求助的看向梁大夫人:“大嫂,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离家上京一群人当中属梁大夫人辈分最大,且她还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这些年也跟着梁大老爷出过几次远门,自是比在场众人多些见识,遇事也较为成熟冷静。 只见梁大夫人猛一拍桌案打断众人忧心忡忡的议论,一脸严肃的喝道:“都别说了,如今不是情况未明吗?当务之急得先确认对方是不是江盗,之后再做打算!” 顾筝颇为赞同梁大夫人的话,也早就想这样做了,因此梁大夫人一发话、她便自告奋勇:“我去外头探探情形。”说完顾筝便直接去了船尾,果见远远的有几艘船不紧不慢的尾随着他们的船! 顾筝心想这些小船若真是江盗,必定不会只包他们的后方,定会在左右、前后都有船夹堵,立时急忙忙的奔到船头,仔细的观察一番后发现只左右两侧有几艘小船远远的跟着,船头并不见有船一起包围。 这样的情形让顾筝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为今之计他们只要加快航行速度,争取将那几艘小船远远的甩在后面,再一路往繁华的大港口驶去,就有脱险的机会! 顾筝把她的看法对随后出来的梁大少爷、张盛等几个男丁说了,他们也认为顾筝说的有道理,立刻就让船家加速前进,务必要和后方、以及两侧的小船撇开距离! 不曾想梁家的船一加速,尾随他们的小船也紧跟着加速,就连原本远远的驶在梁家船两侧的小船也缓缓的转动方向靠了过来,让顾筝几人的面色逐渐一片凝重……“江上有船本也属寻常,但一时间多了这么多船在我们左右和后方,便有些不寻常了——那些船上的人恐怕真是江盗!”顾筝眉头紧皱的指了指呈包围之势向他们的船靠近的小船,再一脸担忧的看了看正前方:“如若我猜的没错,转过这道峡口必会有大船在前方堵截我们!到时这些船一从前后、左右围堵我们,我们便插翅难飞!” 顾筝的话让梁大少爷等人脸色齐变、快步回到了船舱内,把即将面临的情形告知梁大夫人等人,众人一得知推测,船舱内立时又变得闹哄哄的,甚至还响起越来越多的抽泣声。 在这个关键时刻,梁大少爷这位准世子爷站了出来,先是冷静的喝了低声抽泣的于氏一声:“别哭了!哭就能解决困境吗?哭得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心烦意乱,还怎么想法子?” 梁大少爷一怒喝、于氏便拿袖子紧紧的捂住嘴,不敢再发出丝毫声响来,只可怜兮兮的扯住梁大少爷的衣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全感……梁大少爷也不理会她,略微思忖了片刻便一脸正色的对梁大夫人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唯有赶在转过前面那道峡口之前就近靠岸、弃船逃匿,我猜江盗之所以打劫过往的船只,为的不过是船上的财物,应是不会伤及无辜人的性命。” “我们弃船后他们能将船上财物轻而易举的取走,得了财应是不会再追究我们的去向,兴许还会把船留在原处、给我们一条活路,届时我们只要等他们远去,再折回来上船重新上路就是!” 梁大少爷说着以主事人的姿态缓缓的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语气严肃的叮嘱道:“大家一定要记住一点——千万别把随身带的财物带下船,有多少就留下多少,一定要让江盗认为我们只顾着逃命、什么细软钱财都没带!只有这样江盗才不会追着我们上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大夫人习惯性的反驳梁大少爷的提议,语气里带着几分质疑和不信任:“你能确保那些江盗真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只取财不伤及人命,还会把船留给我们?”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梁大少爷自是没什么心思、也没必要去讨好梁大夫人,只见他语气不善的堵了梁大夫人一句:“我什么都不能保证,我们只能孤注一掷的赌上一把!按我说的去做总比被人围困在水上任人鱼肉强!别忘了我们船上大多是女眷,若是和那些江盗打了照面,谁能保证女眷不受侮辱?” 梁大夫人被梁大少爷无礼的口气气得浑身发抖,但眼下情况危机,许多地方还得仰仗梁大少爷这个壮实的男丁才行,她深知自己不能为逞一时之气、随随便便的冲梁大少爷发火,只能忍下心头的不满、问梁二老爷:“二弟,你觉得大郎的提议如何?” 梁二老爷本就是个成天只知道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又是出了名的妻管严,遇事不会有任何主见、只会懦弱的看梁二夫人脸色行事,如今一见梁大夫人点了他的名、他立刻习惯性的看向梁二夫人,讨教道:“夫人,你觉得如何?” 梁二夫人平日里那些小事倒是很能做主,但一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她却半分主见都没,既怕被江盗围堵在水上、插翅难飞,又怕弃了船后会更危险、连栖身之地都没,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筝见了也顾不上自己辈分小了,直接站出来挺梁大少爷:“我觉得大哥的法子可行!大伯母,事到如今我们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不如就当机立断的按照大哥说的做吧!否则再拖下去事情只会对我们不利,很可能拖到最后我们连就近靠岸、弃船逃跑的机会都没!” 顾筝的果断让梁大少爷欣赏的看了她一眼,一旁的张盛一见顾筝一个女流之辈都站了出来,立时也跟着站出来挺顾筝:“我也赞成按照大哥的提议行事。” 张盛话音才落,便又有几人站出来赞同,梁大夫人虽然心里不悦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采纳了梁的少爷的提议:“既然大家都觉得大郎说的有理,那就照他说的去做,先让船夫加速行驶、再寻机会靠岸,船一靠岸我们就往小岛上撤离……” 大家伙仔细的商议过后决定分头行事,一上了岸就兵分两路,一路由梁大少爷领着大房一行人并梁四夫人、梁四少爷往东边去;一路由张盛领着二房一行人并顾筝、萧语柔往西边去;两路人先各自找个地方躲藏,确定江盗离开后再放烟雾弹汇合。 船夫得了吩咐立刻照办,梁大少爷借口观察江盗的举动拉着张盛去了船头,先是一脸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在张盛耳边耳语:“此次意外虽万分凶险,但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欲将……” 梁大少爷低声将心里的打算逐一告知张盛,张盛越往下听面色就越是难掩震惊,到了最后已然是大惊失色:“你真打算这么做?” “这些年来甘氏如何待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我之所以会失德惹皇上龙心不悦,到了如今都迟迟未能被立为世子,还不是拜她所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上天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梁大少爷见张盛似要再劝他,不等他开口便挥手制止他,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我念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把我的计划合盘托出,至于你要不要和我一样抓住这次机会,你自己权衡便是……我相信你即便和我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也不会把我的计划泄露出去。” 张盛的内心十分矛盾:“你容我在仔细想想!” 梁大少爷点了点头,自去安排心里的计划,只留张盛一人独自立在船头。只见张盛面色凝重的思忖了良久,眼底渐渐浮起一丝嗜血的兴奋——是的,没有人生来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任人凌辱!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梁家的大船很快就近靠了岸,顾筝一行人丢下随身携带的财物迅速的登上一座荒岛,按照事先定下的计划兵分两路、各自寻找隐蔽躲藏之处。 而跟随了他们许久的江盗一见情况生变,立时紧跟着他们靠了岸,那些江盗果然如梁大少爷预料的那般,率先洗劫了被顾筝一行人舍弃的大船……不曾想江盗洗劫了大船后却没有离开,反而齐齐上了岸搜寻顾筝等人的藏身之处,看样子竟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第224章 寒心 先行一步的顾筝等人自是不晓得江盗已经登岸,他们很快就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躲了起来。 顾筝一躲进山洞就领着勺儿几人把地形观察了一遍,顺着幽暗潮湿的山道一直往深处走,很快就将山洞横穿,并发现山洞的另一头也有一个出口。 顾筝带着勺儿折回来时,梁二夫人一行人已经在各自带着的丫鬟、仆妇的服侍下,寻了几处勉强能歇脚的地方坐下,唯独张盛一直面色凝重的立在洞口……顾筝一行人藏身的山洞掩在草木之后,洞口立着的那块巨石挡住大半个入口,余下一旁则有着半人高的杂草挡着,乍一看很难被发现,倒也算是处十分隐蔽的山洞,让梁家一行人心中微喜、多了几分安全感。 且先不提顾筝这头如何,却说梁大夫人那一行人也很快就找到了藏身之处,他们一行人才刚刚安顿下来,梁大夫人心里便另外有计较……只见她皱眉思忖了片刻便对梁大少爷吩咐道:“大郎,这山洞里又冷又湿,我们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总得想个法子打探下外头的情形才是。我看不如由你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仆出去打探下情形,若是你能想个法子把江盗引开、保全我们这些女眷的安全,那就再好不过了。” 梁大少爷听了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故意点了梁二少爷陪同:“那我就和二弟一起,带着几个家仆出去打探一番。” 这外头可比山洞里危险多了,梁大夫人一听说梁大少爷要把她亲生的梁二少爷也一并带上,立刻不假思索的反对道:“不行!二郎他不能去!” 梁大少爷冷冷的看着梁大夫人,咄咄相逼道:“哦?母亲倒是说说二弟为何不能去?莫非我这个大少爷去得,他这个二少爷就去不得?” 梁大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宝贝儿子出去冒险,很快就寻了个借口:“我不是厚此薄彼、偏袒二郎,而是我们这一行人当中男丁本就不多,总得留个下来守着、才能让我们大家伙儿安心吧?你比二郎年长机灵,由你出去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二郎,就让他带着家丁守在洞口护我们周全。” 梁大少爷淡淡的看了梁大夫人一眼,就在梁大夫人以为他还会再做纠缠时,他竟然爽快的答应了,直接点了自己的长随:“腾云、驾雾,你们二人随我一道出去打探消息。” 腾云、驾雾自小便跟在梁大少爷身份服侍,自是二话不说就跟着他离开山洞,主仆三人一走到梁家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梁大少爷就冷笑着说道:“她果然如我所料那般硬是将老二留下来,这样也好……她很快就会后悔刚刚的决定!” 梁大少爷说着眼底逐渐变得一片阴鸷,微扬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腾云,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腾云早早的就在身上穿了两套小厮常穿的短褐,闻言急忙将穿在最外面的短褐脱了下来,并服侍梁大少爷换上。须臾过后梁大少爷便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小厮,带着腾云、驾雾二人慢慢的往水边走去。 主仆三人才走了一小段路,便听到一阵吵闹喧哗声,梁大少爷急忙对身后二人做了个蹲身的举动,自个儿则小心翼翼的拨开杂草往前探了探,果然一眼便看到一群穿粗布衣裳、扛着大刀的江盗,正骂骂骂咧咧的一路搜寻过来。 江盗的出现非但没让梁大少爷感到害怕,还让他脸上有了丝丝兴奋、激动的神色:“立刻按照计划行事,机灵些!我们一定要把江盗引到甘氏他们藏身之处!” 腾云、驾雾是早早的就得知了梁大少爷欲做何事,一等他发话便悄悄的往外探了探身子,故意暴露行踪吸引江盗的注意力,一见江盗发现他们的踪影、三人立刻飞快的往山洞跑去。 那群江盗一路追着梁大少爷三人来到了山洞外,见刚刚还在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人影、自然是不肯罢休,立刻咋咋呼呼的在附近搜寻起来,把听到动静的梁家一行人吓得神经绷得紧紧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被江盗发现他们的踪迹! 可惜那群江盗是被梁大少爷刻意引过来的,很快就发现山洞的入口,当下便涌了进去,提着刀将梁大夫人等人团团围住……那群江盗一见找到人了,立时面色狰狞的大笑起来,有几个性急的甚至已经色迷迷的盯着于氏、梁二少奶奶以及梁三娘看个不停,其中一个很快就砸吧着嘴巴吞口水,直言不讳的指着梁三娘说起荤话来:“这个小娘子大爷我要了,你们几个兔崽子谁都不许和大爷我抢!” 这些江盗常年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大部分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因此他们平日里最却的就是女人,如今一见到梁家一众如花似玉的女眷、自是不客气的搓着手掌,二话不说、先挥刀将几个男丁全都砍倒……男丁一倒地、女眷们便开始惊慌失措的尖叫,立刻将那些江盗刺激得双眼赤红、兴奋不已! 那群灭绝人性的江盗砍刀男丁后,便一步步的逼近手无寸铁的女眷,很快就各自盯上一个目标扑了过去、二话不说将她们按在地上,在她们的尖叫声中为所欲为的寻乐,让那些女眷的尖叫声转而变得凄惨绝望,其中属于氏和未出阁的梁三娘叫得最为凄惨……可惜一直躲在外头的梁大少爷见了,非但没赶进来救于氏和自己庶妹,竟还趁着江盗一心寻乐的机会,偷偷摸摸的趁乱逃走,重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江盗已经找到梁大夫人众人了,那他这个落单的人自然也就安全了许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梁大少爷这回可谓是完美的利用了江盗、除去了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痛痛快快的出了这些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他带着腾云、驾雾另外寻了地方藏起来后,下意识的远远往西边望去,暗忖不知道张盛那边事情进展的如何——张盛,希望你能拿出魄力和狠劲,别让我失望。 且先不说梁大少爷如何冷酷无情,却说梁大少爷故意将江盗引到山洞,目的无非是为了借他们的手将他痛恨已久的梁大夫人除去,可惜梁大夫人却侥幸逃过这一劫——原来梁大少爷走后,梁大夫人很快便感到内急、急着想要如厕,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和同样内急的梁四夫人一道走到了山洞最深入,打算找个无人的地方解决生理问题。 梁大夫人、梁四夫人因想避开众人,一时间走的有点远,这让她们正巧避开了这场祸乱——梁大夫人、梁四夫人在折回来的路,被一觉察到不对劲就往山洞深处躲、侥幸逃出来的丫鬟死命的拦住。 梁大夫人见大势已去,最终只能由丫鬟扶着、仓惶的顺着山洞另外一头逃命,那些江盗正忙着寻乐子、一时也没发觉梁大夫人等人的行踪,让她们阴差阳错的逃过一劫。 且先不提梁大夫人如何逃过一劫,却说张盛事先便得知梁大少爷的计划,也早就下定决心要豁出去一次……因此顾筝一行人寻了山洞安置妥当后,张盛便照着梁大少爷定下的计划,自告奋勇的对梁二夫人等人说道:“父亲、母亲,你们且先在这里歇歇,我带人出去打探下消息。” 梁二夫人心里一直牵挂着江盗究竟有没有追上岸来,一听说张盛要出去打探消息,最先想到的却不是张盛的安危、只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是该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我们才能见机行事!” 梁二夫人的自私让张盛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随即带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他的娘子梁元娘,不曾想梁元娘竟也和梁二夫人一样、只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记得打探清楚江盗到底追上岸来没!若是打探到江盗已经走了,你可得赶紧折回来接我们回船上——这个鬼地方又脏又潮,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梁二老爷也十分期盼能早些回到舒适的大船上,听了梁元娘的话竟也跟着开口催促张盛,无一人关心张盛此去的安危,让张盛的心逐渐变得冰冷坚硬,最终彻底的粉碎了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一旁的顾筝也不好指责二房的人实在是太过薄情,只能独自一人站出来,满脸担忧的叮嘱张盛:“大姐夫,自身的安危要紧,能打探到情况就打探,不能打探也别逞强、赶紧撤回来躲着!” 顾筝这短短几句话让张盛十分感动,也让他一出了山洞便对跟着他的小厮低声吩咐道:“升官跟着我去引江盗,发财则悄悄的折回去,避开众人的主意把三少奶奶请出来……” 张盛说着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发财你把三少奶奶引到远离山洞后,旁的话不必对她多说,只让她无论如何一定要速速单独离开,远离二夫人一行人!记住,不能一把她请出来就明说!” 第225章 我来救你了 张盛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虽痛恨二房上上下下的人,但却也记着顾筝曾经对他的提点和劝慰,记着顾筝一直平等对待他,没有因为他是上门女婿而瞧不起他。所以在这个危急时刻,张盛选择先把顾筝从即将发生的祸乱里拉出来……顾筝怎么也料不到,她平日里无心种下的果,今日竟意外的得到回报,一直到后来才明白张盛的这番好心,当然这些后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发财很快就折回山洞里,避开众人悄悄的来到顾筝身边,低声请道:“三少奶奶,大姑爷请您出去一下,他有话要单独和您说。” 顾筝虽感疑惑,但还是带着勺儿等人随发财出了山洞,一路往山洞后的那片林子走去。在前头领路的发财把顾筝请出来后便不再开口,只一路把顾筝往远处领去……初始顾筝还能沉得住气的随他走,但眼见着发财领着她们主仆越走越远,且迟迟不见张盛的身影,顾筝终于忍不住开口追问道:“发财,大姑爷到底在哪里等我?你怎么领着我走了这么远还没见到他人?” 发财却是答非所问,按照张盛的意思让顾筝主仆几人速速离开:“大少奶奶您就别问了,赶紧带人离开山洞、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走得越远远好!” 发财无端端的让顾筝离开山洞,让顾筝从他的话里嗅到一丝不对劲:“发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大姑爷让我走的吗?” 发财一边往张盛先前消失的方向眺望,一边焦急的劝顾筝:“嗯,大少奶奶您别再追问了,您再怎么问小人也不会说的!这一切都是大姑爷的意思,您就听小人的劝赶紧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说完见顾筝还立在原地不动,发财只能对勺儿、箸儿二人说道:“两位姐姐,赶紧先把三少奶奶扶走吧!江盗很快就要来了!” 发财最后这句话让顾筝脸色大变,一时间也顾不得细问、心想张盛终归是不会加害自己,便匆匆忙忙的带着勺儿二人离去,一口气跑出去好远才重新寻找藏身之处。 且先不提顾筝如何行事,却说同在顾筝这一拨人里头的萧语柔,在逃难时还不忘时刻关注着顾筝的一举一动,因此发财偷偷把顾筝主仆唤出去那一幕、正好落入她的眼底。这萧语柔素来就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见顾筝出去有一会儿都没折回来,疑虑和不安一块儿生了出来,让她最终快步寻了出去、想要看看顾筝在外头做些什么。 萧语柔不知道顾筝是往后而去,独自一人出了山洞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不曾见到顾筝的身影、她驻足了片刻又咬牙前行了几步……这一前行,竟让她阴差阳错的看到远远朝这儿奔来的江盗! 萧语柔大吃一惊之余,果断的没有浪费时间回去通知梁二夫人等人,直接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萧语柔才刚刚慌慌张张的逃走,张盛就以同样的方法把江盗引到二房一行人藏身的山洞,那群饿狼一样的江盗找到猎物后,大笑着开始奸淫掳掠——最先被江盗一刀砍倒在地的是梁二老爷,倒在血泊中的梁二老爷引来了梁元娘惊恐的尖叫。 梁元娘一尖叫,立时吸引了江盗的注意力,让他们一步一步的朝梁元娘逼去,梁二夫人见了硬着头皮护在梁元娘面前,颤抖着嗓音用毫无底气的声音怒喝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干你身后的小娘子了!”那几个江盗瞧不上人老珠黄的梁二夫人,抬脚便往她身上踹去、只一脚便把梁二夫人踹得倒地不醒。 没了梁二夫人挡在前面,梁元娘脸色惨白的节节后退,很快就无路可退、身子紧紧的抵在石壁上:“你们别……别过来!” 梁元娘越是反抗、江盗就越是兴奋,只见几个江盗很快就团团将梁元娘围住,一个捉住她的双手、一个扯开她的衣裳,剩下那个则不客气将手探到梁元娘裙下……梁元娘宁死不从,最终让围着她的江盗失去耐心,直接打断她的一条腿让她晕了过去,任凭他们骑在身上为所欲为。 却说就在一众江盗各自找到目标,对着梁元娘以及一众美貌丫鬟下手寻乐时,张盛竟大着胆子悄悄的潜了回来,探了探先前被江盗一脚踢晕的梁二夫人的鼻息,见梁二夫人鼻下还有微弱的气儿呼出来,立刻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到梁二老爷以及几个小厮的尸首底下——他不会让梁二夫人就这样死去,他要她活着接受家破人亡这个惨痛的事实! 张盛达到目的后便闪了出去、重新躲了起来,故意等那些江盗玩乐过了、心满意足的离开山洞,才带着升官、发财二人假装听到动静匆忙赶回,把梁二夫人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又把奄奄一息的梁元娘救醒——张盛同样不想梁元娘就这样死去,他要一直瞧不起他、羞辱他的梁元娘活着承受失贞之痛! 他要借着梁元娘失贞一事休妻! 他很想看看到时梁二夫人和梁元娘还有没有底气霸道、专制,把他这个上门女婿踩在脚底! 且先不说张盛如何若无其事的赶回来救人,却说因为张盛的事先提前而避过一劫的顾筝,此刻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她虽已经猜到张盛有些不对劲,但却猜不出张盛到底意欲如何,只能暗暗的担心二房一家人的状况……顾筝也不是没想过让勺儿去给二房一家人报信,但她又担心勺儿若真去了,会被孤注一掷的张盛杀了灭口,甚至还可能会遇上江盗! 因此顾筝思来想去后,只能努力的说服自己相信张盛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并按照张盛的叮嘱、一路往和山洞相反的方向逃去。 梁家一行人情急之下选择投靠的这个荒岛很大,江盗分别在两个山洞找到兵分两路的梁家人后,便没有再耗费人力搜岛,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寻完乐子后就原路返回水边,登船离开时竟把梁家那两艘大船也一并开走! 顾筝虽然猜到江盗擅长打游击战,通常不会在一处停留很久,尤其是刚刚做过案的地方。可即便如此,顾筝也明白江盗是不会给他们这些人留条生路的,更是不会把他们的船留下让他们得以离开。 因此思绪辗转过后,顾筝果断的做出决定:“事到如今我们也是自身难保,就算我们折回去、二夫人他们也未必会在山洞里等我们。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直往相反的方向走下去,这荒岛四面临海,我们一直走下去早晚会走到水边的!” 勺儿听了眼底有着希望的火焰跳动:“三少奶奶说的对,只要我们能够坚持走到水边,说不定就会遇到路过的船只,到时我们就可以请船上的人搭救!” “我也是这样想的。”顾筝说着指了指树上挂着的野果,道:“我们出发前先摘些野果子用衣摆兜着,一路上用来充饥和解渴。” 勺儿二人听了自是立刻前去摘野果,主仆三人摘了许多野果后方才重新上路,顺着正前方一直往前走。一路上顾筝除了撕下衣衫绑在树枝上做记号、不让自己一行人迷路绕圈子外,还多留了个心眼,在路过的树干、石头上刻下特殊的记号,希望前来搭救他们的人能够循着记号找到她们。 且先不提顾筝以及梁家剩余众人在荒岛上如何,却说刺州很快就有大快人心的捷报传出来——小王爷赵弘越大败南蛮大军,大部分难民都被镇压下去,刺桐两州的局势终于得到了控制,百姓们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 此番赵弘越可谓是立了大功,连同随他一起征战、有着出色表现的梁敬贤,双双得到了皇上的嘉奖。唯一美中不的是,梁家几位老爷俱都挂了彩,其中梁大老爷还意外受了重伤,凯旋回来后只能躺在床上养伤,哪里也去不得。 梁家众人凯旋归来后,很快就得知顾筝等人乘坐的船出事这个噩耗!梁敬贤一听说顾筝一行人很可能是遭遇了江盗,立时急红了眼、找赵弘越借了一对水军后,披星戴月的直奔顾筝等人出事的荒岛,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顾筝身边! 梁敬贤一登上荒岛,首先找到的是梁大少爷、张盛、梁元娘以及梁二夫人,其余人都不知所踪影,把梁敬贤急得不顾一切的抓住梁大少爷的肩膀、拼命的摇晃:“大哥,筝娘呢?她为何没和你们一道?” 梁大少爷和顾筝以及梁敬贤的交情不错,如今面对梁敬贤的质问不免有了几分愧疚,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张盛:“我们一上了岛就兵分两路,三弟妹是和大妹夫一起的……” 梁大少爷话还未说完、梁敬贤就丢下他蹿到张盛面前:“筝娘呢?你丢下她不管了?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 张盛一脸愧疚、不敢对上梁敬贤质问的目光,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当日我们一行人寻了山洞藏身后,三弟妹以及表姑娘独自离开山洞出去透气儿,不曾想却阴差阳错的和我们一行人失散了,一直到现在都不见她们的踪影……” 张盛见梁敬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布满血丝的双眼红得像是要杀人,急忙补了句:“不过你放心,三弟妹是在江盗找到我们藏身的山洞之前和我们失散的,没有遭遇江盗的毒手,许是早早的就发现江盗寻到我们藏身之处、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就在这时,梁敬贤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报信,说在不同的两个方向发现两个记号,张盛听了满脸欣喜的猜测道:“应该是三弟妹和表姑娘留下的记号!她们都还好好的……谢天谢地!” 张盛话语才落,梁敬贤已经拎着报信之人蹿了出去,一路施展轻功直奔发现记号的地方,先后查看过两个记号后,梁敬贤毫不迟疑的选择往西边追去:“我顺着这个记号自去西边寻找,你们几个顺着另外这个记号往南边找去,找到人后到岸边碰头。” 第226章 动心 梁敬贤一路往西边而去,顺着断断续续的记号寻找下去,但他沿着记号找了许久都没见到顾筝的身影,内心着急的同时,他还是坚定不移的追寻记号往下找——这是一个像座小山般的记号,梁敬贤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认定那是顾筝特意留下的记号。 一定错不了,他的弯弯一定在西边!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梁敬贤坚定不移的奔寻了两天一夜,他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略显消瘦的身影让他身形一滞,停了半刻钟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她冲去,哑着嗓子喊了声“弯弯”后便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梁敬贤的轻功极佳,动起来时可谓是无声无息,把坐在大石上歇息的顾筝吓了一跳,一直到鼻子里钻进一丝梁敬贤特有的、淡淡的青草味道,顾筝才敢确定那个满脸胡茬、憔悴得像变了个人的男人是梁敬贤,这才不再反抗、乖乖的任凭梁敬贤搂着她。 顾筝见到梁敬贤后说的第一句话虽然说的很轻,但却没有丝毫意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脱困。” 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了梁敬贤的内心,让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竟不顾勺儿、箸儿也在一旁,抓狂似的将顾筝的五官亲吻了一遍:“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心里有多着急!” 顾筝虽瘦了不少,但倒也没饿着肚子——她前世参加过野外生存体验,让她借着前世的经验想办法做了弹弓,组织勺儿、箸儿一起打了野鸟,又利用钻木取火的原理烤来吃,吃完还能再吃些野果当餐后水果,倒也马马虎虎的对付了几天。 勺儿她们还在一旁看着呢,顾筝很快就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从梁敬贤的怀抱里挣脱,还不忘笑着自嘲了句活跃气氛:“你晚几天来也没事,我就是被困在这岛上十天半个月也死不了……” 不曾想顾筝一句玩笑话却让梁敬贤不悦的板起脸来:“不许说‘死’字!” “不说就不说。”顾筝立刻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心有余悸的问道:“对了,其他人呢?可都安好?” 梁敬贤听了眼神一暗,如实答道:“我一带着人上岸就遇到了大哥、大姐、大姐夫和二伯母,他们说除了你和语柔外,其他人都遇害了……”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听了大吃一惊,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件事不仅仅和张盛有关系,和梁大少爷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但不管张盛对别人如何,那一日他终归是没有加害顾筝,这让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只能改口问起刺桐两州的情况:“对了,战况如何?战事结束了没?” 一提起刚刚结束的战事,梁敬贤脸上的疲色立时一扫而光,激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深的佩服:“嗯,我军大胜,打得南蛮国对我们俯首称臣,从此年年都必须进贡我国!” 这个结果倒真是大捷,让顾筝赞了裕王一句:“此次带兵的裕王爷真是了不起!” 梁敬贤却不以为然,不客气的反驳道:“这功劳可不是裕王爷的——我军之所以能够打退南蛮国,并逼得他们俯首称臣,全是小王爷的功劳!” 顾筝被梁敬贤的话勾起了几分兴趣,很想知道赵弘越是如何打败南蛮过的:“哦?论行军打仗,小王爷哪能比老一辈的将军经验丰富,怎么能说功劳全是小王爷一个人的?” “这功劳也不能说是在朝夕间立下的。”梁敬贤虽然一向自傲,但对赵弘越却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在某些方面也是自叹不如:“小王爷也算是神机妙算,早早的就预料到南蛮国一定会不安分,早几年就向皇上进言,求国库拨钱给他铺路,且铺的还是世人从未见过的水泥路……” 原来赵弘越穿越到大丰后,很快就捣鼓出了现代才有的水泥,并早早的带人铺了不少宽敞、平坦的水泥路——如此一来,原本行军需要三天的时间的路程,因为水泥路的缘故就能缩短到一天,大大的提高了大军增援的速度;赵弘越铺完水泥路后又想办法改造了马车,把他研究出来、用来减震的弹簧装到了马车上。马车有了弹簧就能够达到减震的效果,增加马车的载重——如此一来,军需的供给也大大的提高了不少,让大军的粮草能够随时得到补充! 梁敬贤说这些种种时顾筝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连带着对赵弘越也是佩服不已——同样是来自现代的穿越者,顾筝捣鼓的那些玩意儿和赵弘越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水泥、马车等顾筝虽然也都知道,但却是没本事捣鼓出来。 还是男同胞穿越后比较牛啊! 女同胞穿越后受到的限制太多,也就只能玩转闺阁……就在顾筝感叹唏嘘时,梁敬贤以天方夜谭的口吻说道:“小王爷早前曾经开了个酿酒坊,酿出一些一喝就醉的白酒,不曾想这些白酒不但能喝,还能用来……消毒,对,小王爷说那叫消毒,可以让受伤的士兵伤口状况改善!还有……” 梁敬贤这回跟着赵弘越打仗,可谓是受益匪浅、见识到许多他以前从没见识过的东西,并卖弄般的把这些东西说出来,让一旁的勺儿和箸儿听了大开眼界、惊讶得把嘴边张得大大的,似乎对梁敬贤所说的一切难以置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倒是顾筝听了一脸淡定,丝毫没觉得稀奇——赵弘越推广的这些应战策略,以及临军对阵时的一些鬼点子,顾筝听着都觉得似曾相识,再仔细一想都能和历史书上有名的战役对上号,自然也就不会像勺儿她们那样感到惊奇了。 梁敬贤找到顾筝后一颗心便松了下来,一路上都在讲让他十分震撼、记忆深刻的那几场战役,讲到最后见顾筝似乎不大感兴趣、不由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复又高兴起来——要是顾筝对这些事十分感兴趣,甚至仰慕崇拜起赵弘越,那他不是自找烦恼吗? 如此一想,梁敬贤便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移开:“不知道语柔找到没,到现在都没看到拾翠发出来的烟雾弹,向来是还没找着。” 梁敬贤不过是随口扯了句话来岔开话题,顾筝却误以为他一直担心萧语柔,眼神不由一黯:“我虽然不大喜欢她,但却不希望她出事,已经那么多人出事了,眼下自是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梁敬贤的贴身小厮踏青细心的觉察到顾筝的不对劲,立刻拉了自家那少了一根筋的主子一下,笑着替梁敬贤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三少奶奶,您不晓得三少爷有多担心您的安危!他一得知您出了事,也顾不上才刚刚从战场下来需要歇息,立刻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往这里赶,这不才短短几天就瘦成这样!” 踏青说着很可爱的指了指梁敬贤的胡渣,道:“三少爷都急得长出一圈胡子了!到了岛上一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记号,三少爷二话不说就循着您留下来的记号、亲自一路来寻您呢!”踏青说着不忘补了句重点:“表姑娘那头,三少爷只让拾翠带人去寻……” 踏青可比梁敬贤机灵多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梁敬贤十分担心顾筝的意思,还不动声色的强调、梁敬贤一发现顾筝和萧语柔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毫不犹豫的选择顾筝所在的方向,把萧语柔丢给小厮去找。 踏青的话还真是让顾筝微微动容,心里有奇异的情愫流动,更是让她忍不住问了梁敬贤一句:“你怎么知道哪个记号是我留下的?你就不怕弄错了?” 梁敬贤丢给顾筝一个“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神,带着几分得意分析道:“‘岑’字上头正好有一个‘山’字头,你画了一座山来作为记号,可不是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所在的方向?再说了,我认得你那鬼画符的画迹,你平日里画的山峦就是那个样。” 梁敬贤这几句带着自得和邀功的话语,完完全全的透露出他平日里对顾筝的细微观察,让顾筝满心感动之余,发现自己竟十分享受梁敬贤对她的关心,且还隐约感到满足和幸福,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甜蜜……是了,此刻流淌在她心里的的确由满足、幸福、甜蜜融合成的复杂情愫,这股陌生的情愫让顾筝看清楚一个事实——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梁敬贤了。 没错,她是喜欢上他了,她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也终于为过去自己的那些不对劲找到合理的解释——正是因为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喜欢上梁敬贤,所以看到萧语柔故意在小道上等梁敬贤时,她心里才会感到不舒服、不痛快;而当梁敬贤故意绕开萧语柔、对萧语柔避而不见时,她心里才会隐约有着丝丝惊喜。 若不是她心里早已经有了梁敬贤的位置,她又怎会悄悄的期望梁敬贤赶走萧语柔,且又不排斥代替萧语柔陪伴梁敬贤一辈子的念头?更不会稀里糊涂的生出想对梁敬贤以身相许的念头……脑海里闪过的种种回忆让顾筝的思绪豁然开朗,也让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从很早、很早开始,心里就已经没那么讨厌梁敬贤了,这丝不讨厌打从她意外把身子交给梁敬贤开始,就一点一点的转变成喜欢。 确定自己的心意后,顾筝忍不住悄悄的看了身旁的梁敬贤一眼,突然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毫不迟疑的选择来救她、而不是去救萧语柔,想问他这么做是因为责任、愧疚还是……爱。 但顾筝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把涌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因为她害怕听到梁敬贤说救她只是因为不想她被梁家牵连,她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会让她心痛的答案。 几次三番下来,顾筝始终没有勇气把这话问出口……顾筝有些不习惯如此患得患失的自己,很快就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把这些儿女私情抛到脑后,开始仔细的琢磨这次遭遇的意外,怎么琢磨都觉得侥幸逃过一劫的梁大少爷和张盛身上疑点重重——顾筝虽然同情张盛的遭遇,但这不代表她赞同他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梁家人。 因此顾筝很快就把自己发现的疑点告诉梁敬贤:“我觉得大哥和大姐夫有些不对劲,我这次之所以能够侥幸逃过一劫,其实全是托大姐夫的福,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怀疑大姐夫……” 梁敬贤听了后也觉得张盛二人不对劲,更是担心先他们一步回刺州的张盛二人会继续报复梁家其他人,这让梁敬贤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加快赶路的速度,到了岸边后上了另外一艘船,带着顾筝马不停蹄的赶回梁家。 第227章 一败涂地 顾筝和梁敬贤马不停蹄的赶回梁家后,竟意外的在大门外碰到原本应该被江盗杀害的梁大夫人!和梁大夫人一起的除了当日一起侥幸逃脱的梁四夫人外,竟然还有原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萧语柔……萧语柔一见到梁敬贤就未语泪先流,让顾筝见了觉得特别刺眼,梁敬贤倒是没空安抚萧语柔,直接问梁大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大伯母,大哥不是说你们已经……怎么你们反倒比我们几个都先平安归来?” 一回到熟悉的大宅院里,梁大夫人自傲的气场便又回到身上,只是语气却少见的带着几分恨意:“我们几人侥幸逃过一劫后,一路往岛的另外一面而去,路上正巧遇到了语柔……我们几人最后终于寻到水边,并幸运的遇到广东南路的总兵,我们表明身份后由他护送回刺州。” 说话间几人已步入内宅,梁大夫人一见家里挂着白幡,立时加快脚步往厅堂走去,一进屋见到梁二夫人、立时扯着她追问道:“二郎呢?二郎在哪里?” 梁二夫人被梁大夫人扯得差点站不稳:“大嫂,你冷静些,先松手我们再慢慢说……” 梁大夫人此刻已然被那白幡弄得满面焦色,全无往日的气派风度,死死的揪着梁二夫人不肯松手:“我问你我的二郎呢?快说!” 梁二夫人见无法逃避这个问题,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二郎已经没了……听说他被江盗砍了数刀,大郎寻到他时已经没气儿了,大嫂你节哀顺变……” 梁大夫人一得知梁二少爷已经去世,立时脸色巨变,言语凄厉得如此厉鬼哭嚎:“不!我的二郎不会死!你胡说!”说着梁大夫人竟乐极生悲、仰天长笑,笑过后咬牙切齿的瞪着梁二夫人:“梁敬谦呢?他人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梁大夫人歇斯底里的找梁大少爷时,梁大老爷、梁大少爷一行人正好走了进来,为表孝心、梁大少爷更是假惺惺的做出惊喜状,快步奔到梁大夫人面前,哽咽着说道:“大夫人,您能够平安无事的归来,我总算是……” “啪!” 梁大少爷话还没说完,梁大夫人就扬手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个孽畜!没想到我这些年来竟养出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你说说这些年来我究竟哪里亏待了你?竟让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大逆不道的恶行来?” 梁大少爷自认为当初他不过是临时起意、借的也是江盗的力,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让梁大夫人有所察觉,立时不再惺惺作态,手一甩冷冷的质问梁大夫人:“大夫人,你平白无故的给我扣上这样的罪名,总得给大家伙儿一个说法吧?‘丧尽天良’、‘大逆不道’这样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孽畜!你还敢狡辩!” 梁大夫人恨不得把梁大少爷碎尸万段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一见梁大少爷竟然反咬她一口,手一举就想再给他一巴掌,却被梁大少爷不客气的格住手腕:“你别妄想再打我一巴掌,你先当着父亲的面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你做错了什么事?”梁大夫人挑眉冷笑了一声,把身后那一路上都跟着她的大丫鬟葡萄叫了出来:“葡萄,你告诉大家伙儿,出事那一日你在山洞外看到了什么!” 葡萄的老子娘都在那场混乱中没了性命,这让葡萄对梁大少爷这个罪魁祸首充满了恨意:“那一日奴婢正巧在山洞外面,想替夫人们摘些野果,不曾想却正巧看到大少爷悄悄的把江盗往山洞这边引……奴婢初始还不晓得大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待奴婢意识到大少爷是想害大家伙儿时,已来不及进去通风报信了……” 似乎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葡萄竟阴差阳错的亲眼看到梁大少爷所做的一切,让梁大老爷听了后面色逐渐阴沉,沉默了许久才抬眼看向梁大少爷,一字一句的问道:“大郎,我问你——葡萄说的可是实话?你可曾做下那丧尽天良、残害手足和亲人的恶事?” 梁大少爷还没答话,梁大夫人就恨恨的接上话:“除了他还会有谁?我们明明已经找了十分隐蔽的山洞躲藏,若不是他刻意把江盗引来,那些江盗哪能那么快就找到我们?老爷你就别和他废话了,像他这样的不孝子就该逐出家门……” 梁大夫人的话引得梁大少爷雷霆大怒:“住嘴!我问的是大郎,你让他自己回答!”说完死死的盯着梁大少爷,等待他出言回答。 梁大少爷自是不会承认,立刻反过来说梁大夫人诬陷他:“我没做过,是大夫人含血喷人!那葡萄是一直在大夫人身边服侍的大丫鬟,她的话不足为信!再说了,我的发妻都在这次意外中离我而去,难不成我连发妻也会加害?” 承受了丧子之痛的梁大夫人已然有些不顾一切,竟不加掩饰的揭穿彼此直接的恩怨:“你向来都看我这个继母不顺眼,于氏是我给你挑选的媳妇儿,你打从一开始就不中意她,这件事阖府上下人人皆知——对一个你一直不喜欢的人,你当然下得了手连同她一起加害了!” 梁大少爷懒得和梁大夫人争辩下去,反正如今大房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不管梁大夫人愿不愿意,世子之位只能由他继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自认为打了胜仗的梁大少爷一脸轻蔑的扫了梁大夫人一眼,径直对梁大老爷说的:“父亲,您不能只听大夫人的一面之词、便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二弟的死已经让大夫人失去理智了,兴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有带着难掩激动的尖细女音倏然响起:“我可以证实葡萄说的话不假!” 来人竟是被江盗侮辱过的梁三娘——是负责善后、把梁家众人遗体运回来的人发现梁三娘的,当那些人搬动梁三娘的遗体时,梁三娘竟然动了动手指,让随性的大夫立刻对她进行救治,也让她最终死里逃生的活了过来! 梁三娘当时被江盗糟蹋过后心如死灰,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只求速死,江盗见了便以为她已经断气了,也正好没在她身上补几刀,并肆无忌惮的交谈这次的收获,言词间曾经提到似乎有人故意把他们往山洞这边引过来……梁三娘当时并不知道江盗说那话的意思,一直到刚刚在门外听到葡萄说的那番话,梁三娘才把梁大少爷和江盗口中那个引路人联系在一起,成为证实葡萄的话不假,让梁大少爷再也无法狡辩和抵赖的关键证人。 事到如今,梁大少爷的狡辩已然苍白无力,梁大少爷对他这个嫡长子更是失望不已:“大郎,我知道迟迟未能替你请封世子之位,让你心里一直很是不甘,但我没想到你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二郎可是你的嫡亲兄弟啊!还有三娘,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加害他们?” 梁大老爷边说边一步步的走向梁大少爷,往日高大健硕、意气风发的身影,在这一刻却显得有些落寂、沧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顾筝,突然觉得梁大老爷两鬓的白发透着几分悲凉,让她下意识的看了同样沉默不语的梁敬贤一眼。 梁大少爷见梁大老爷一步步的朝他逼开,一面被迫往后退去,一面一脸警惕的问道:“事已至此,你意欲如何?” “如何?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是先妻留给我的唯一血骨,我能对你如何?”说话间梁大老爷已经把梁大少爷逼得无路可退,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的抬腿扫向梁大少爷的下盘,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用尽十分力……不过须臾之间,梁大少爷便被梁大老爷扫得瘫坐在地上,脸上更是一片惶恐:“你竟然……竟然……” “没错,我亲手打断了你的双腿。”梁大老爷说这话时脸色一片晦暗,语气里也有着深深的自责:“我因怜你自幼失了亲母,一直都狠不下心来管教你,如今终是害得你酿成大错——子不教父之过,你今日之所以会酿成大错,全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是我没用,才会害了梁家那么多人!” 梁大老爷说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沉默了许久后缓缓的转身离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关了三天三夜才重新踏出书房,将一道折子交给亲信:“快马加鞭的替我送去京城……” 一直守在书房外的梁大夫人见了急忙问道:“无端端的你递折子上去做什么?大郎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害我的二郎没了,不能只打断他的腿就了事!” 梁大老爷反问了梁大夫人一句:“那你想如何?让他一命偿一命,然后让我们大房彻底的绝了后?” 梁大夫人还是心有不甘:“我……” “你不必再多说了,让人把大郎送回乡下,一辈子替大房看守祖宅吧。”梁大老爷冲欲言又止的梁大夫人摆了摆手,道:“我递折子上去是向圣上请罪,并明言大郎之过——我在折子上说大郎身为宣平侯府嫡长子,遇到危险却只顾自己保命,将亲人置于险境,实在不能委以重任、立为世子……” 梁大老爷说着顿了顿,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请奏圣上夺去大郎承爵的资格,立三房的嫡长子三郎为世子。” 梁大老爷知道要是这件事由梁大夫人捅出去,梁大夫人不但会照实描述梁大少爷的所作所为,还会刻意夸大他的恶处,到时候梁大少爷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因此为了保住先妻留给他的唯一血脉、同时给梁大少爷应有的教训,梁大老爷不得不亲自动手剥夺梁大少爷的一切,让梁大夫人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梁大夫人虽然不甘心梁大少爷最终只落了个被打断双腿、关在乡下老宅度过余生的结果,但梁大老爷已经主动做出这些举动了,她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只能提了提立世子的事:“你当真要立三郎为世子?” 梁敬贤终归是梁大夫人的亲生骨肉,梁大老爷不怕她不答应这事,直接反问道:“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梁大夫人语塞……于是梁敬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意外的代替梁大少爷成为世子候选人。 此时正逢皇上对刺州平乱一事论功行赏之际,梁大老爷、梁敬贤都参与了这场平乱,自然都是有功之臣,让皇上顺水推舟的以梁大老爷平乱有功,准了他的奏请,下旨立梁敬贤为宣平侯世子。 至此,宣平侯一直悬着的世子之位才算是有了继承人,梁家众人遇乱一事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第228章 发难 与梁家相比,岑家那头撤离时却是十分顺利,一家人顺利抵达京城,住了一小段时日后得知刺桐两州已经安定下来,才和早一步到京城的岑太夫人、梁太夫人一起起程归乡。 岑太夫人回乡后,少不得要把顾筝叫回去仔细的问话,确定顾筝毫发未伤方才安下心来。 梁家出了这样的意外后,顾风却是有些不放心劫后余生的顾筝,隔三差五便上梁府探望顾筝……这一日顾风照样前来梁府探望,但他自个儿却脸色憔悴、显得心事重重,让顾筝反过来担心他:“大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顾风不愿顾筝替他担心,一个字都没提岑家的事,只叮嘱顾筝好好修养:“我能有什么事?家里也都好好的,我不过是最近有些太过操劳,人才会憔悴了一些,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的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顾风这话明显说得有些敷衍,可偏生无论顾筝如何旁敲侧击的打探,顾风都不肯透露半分,让顾筝心里越发生疑,一送走顾风便支着肘子坐在窗下,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便把办事最为稳重的琉儿给唤了进来:“昨儿我们不是做了些春饼吗?你装些送去桐州给祖母尝尝鲜……” 顾筝说着顿了顿,才补了句:“回了家你再寻个机会悄悄的打探下,看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重点打探下少爷的事,我瞧着他今儿过来有些不对劲。” 琉儿暗暗的把顾筝的话牢记在心里,拣了些顾筝亲手做的春饼装在食盒里,提后自回岑家替顾筝打探消息不提。 琉儿一从岑家回来便去见了顾筝,一五一十的禀道:“三少奶奶,奴婢一回去便觉察到府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守口如瓶,任凭奴婢如何试探、打听,都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没替顾筝把事情办好、让琉儿一脸愧色,倒是顾筝一听说琉儿费了这么大劲都没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立时意识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打探不到啊!除非家里人故意瞒着我,所以一见我派人回去、就叮嘱大家伙儿管住嘴巴……” 顾筝琢磨了好一会儿都琢磨不出缘由来,只能再问琉儿道:“那暂且不提可疑之处,你只说说家里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琉儿认真的回想了一番,回道:“别的新鲜事儿倒是没有,只一件让府里下人们津津乐道——听说新抬了位姨娘进门,且那位姨娘很是得老爷的宠爱,平日里要什么老爷就给什么,把夫人给气得不轻。” 这岑老爷纳了新妾,怎么想都和顾风没半毛钱关系啊! 顾筝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寻思着哪天得空得亲自回一趟娘家……且先不提顾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却说梁家一直悬着的世子之位虽然已经定下来,但经历了江盗这场意外后,府里上下却依旧处在一片混乱当中,尤其是没了当家男人的二房,更是一片混乱! 这一日趁着大家伙儿都聚在敬和堂陪梁太夫人的机会,一向沉默寡言、受尽二房压迫的张盛突然发难,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梁太夫人面前:“老太太,我想和元娘和离,望您能允许!”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齐齐发出惊讶声,顾筝更是神色复杂的和梁敬贤对望了一眼,两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看来他们低估了张盛这些年来在二房受的气,低估了他对二房的恨意,否则张盛也不会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和梁元娘和离。 张盛虽只提要和离、没说和离的理由,但在场众人却都知道他有足够的理由要求和离——经历了江盗那一劫后,梁元娘虽侥幸保住性命,但却已失清白。 可眼下梁二老爷没了、梁元娘被打瘸了腿,在这样的状况下,梁二夫人岂会同意张盛和梁元娘和离? 只见张盛才一把和离的话说出来,梁二夫人就猛地站了起来,冲上前狠狠的打了张盛一巴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若是没有我们家,你们家能挺过你父亲带来的劫难吗?如今我们家才一出事你就想抽身走人,真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张盛此番却是不畏惧梁二夫人,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反驳道:“别的我都可以忍,但我却不能忍受被戴绿帽子、让我张家列祖列宗蒙羞!” 张盛说着毫无畏惧的迎上梁二夫人的目光,让她被他看得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瞬间没了丝毫底气、只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是场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元娘不也吃了大苦头吗?你以为她愿意这样吗?你是她的夫君,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她吗?” 张盛却坚持要和梁元娘一刀两断:“事已至此我们双方都无需再多说,只和离一条路可以走!这些年来我在你们梁家做牛做马,被你们二房当成孙子般使唤,如今我净身出户,也足够还欠你们的那份人情了!” 若是换做以往,还有丈夫撑腰的梁二夫人只会继续对张盛破口大骂,但此时此刻张盛却是他们二房唯一的男丁、唯一的支柱,她纵使心里再不痛快,为了二房、为了已经瘸腿失清白的梁元娘,她只能吞下所有的不满……只见梁二夫人沉默了片刻后,竟破天荒的对张盛软语相求:“你和元娘好歹也做了多年的夫妻,你就不能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不要在二房最艰难的时刻弃元娘离去吗?你就这样走了,元娘这辈子可就毁了,再不会有人愿意娶她了!” “夫妻情分?” 梁二夫人的话让张盛冷笑了几声,反问道:“在没遇到江盗之前,二夫人你和元娘可曾看在我当了你们二房多年半子的份上,顾及我的脸面、感受,尊重、善待我的家人?没有!你们只会高高在上的任意训斥我,只会冷漠的把我的家人挡在梁家大门外!” 张盛的话让梁二夫人一脸心虚:“我没有不让你家人进门啊,我……” “二夫人你不必再多说了,以往你们是如何对待我、如何轻贱我,你我都心知肚明!”张盛当日既引来江盗害二房一行人,便是打定主意要和二房划清界限,如今更是不肯轻易让步:“这么多年来我受够了!事到如今,我无论如何都要摆脱当上门女婿这个羞辱,不再留在梁家让你们作践!” 张盛的话让梁二夫人怒火冲天、正想着不顾一切的和张盛撕破脸时,梁太夫人却咳嗽了一声缓缓的出言:“张盛,你心里的委屈我都知道,但我却得说几句公道话——元娘平日里虽然刀子嘴、说话刻薄,但她却是真心喜欢你的,否则当日她也不会放弃更好的人选,一心一意的要招你上门为婿。” “当然,元娘更多时候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她人又不会说话,这些年相处下来才会招了你这么多怨恨,但你也得想想她的好吧?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不会没有丁点让你念好的地方吧?” 梁元娘对张盛虽平日里也是不太尊重,但她待张盛却真是有几分真情,因此梁太夫人的话让张盛陷入了沉默,虽没出言反驳,但却也没有就此打消和离的念头。 梁家余下众人见梁太夫人都发了话了、也不好再袖手旁观,便纷纷劝张盛改变主意。顾筝算是知道江盗一事内幕的人,因此她默默的走到张盛面前,旁的也没多说,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大姐夫,我想你心里即使有再大的怨恨,此时此刻应该也都已经发泄完了……” “既然如此,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大姐对你有没有真情实意,其实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你不该再继续伤害她。”顾筝说着顿了顿,压低嗓音说了句只有她和张盛听得到的话:“事到如今,大姐并不欠你什么,而你欠她的却太多了,你不该再抛下她不管。” 张盛神色复杂的看了顾筝一眼,最终松口不再提和离、向梁家上门女婿这个身份妥协,但他却狮子大开口的向梁二夫人要了许多铺子的管理权,还让梁二夫人答应把他替铺子挣来的收益,拿出一成送给他母亲和妹妹傍身。 梁二夫人心知梁元娘失了清白后,若是和张盛和离肯定很难改嫁,虽心有不甘,但为了留下张盛、只能答应张盛开的所有条件……此后梁二夫人过活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张盛一个不高兴抛弃梁元娘,那她老来可就真的没有依靠了。 而经历了这场混乱后,张盛在梁家二房总算能够抬起腰杆子做人,不必再事事看岳母等人的脸色,也再没人敢轻视他……不过兴许是顾筝的话点醒了张盛,张盛虽膝下无子、但并没有趁机要求纳妾,反而亲自照顾瘸腿、行动不便的梁元娘的饮食起居,良心算是没有彻底的泯灭,也让顾筝终是没把他做的那些事说出来。 第229章 患得患失 张盛后来如何待梁元娘,那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顾筝当初为了劝张盛“放下屠刀”没少单独找张盛谈话,毕竟把话都说开了、顾筝才能更直接的劝张盛。 顾筝本是一片好心的劝张盛收手,不曾想她和张盛单独交谈时,却被梁二夫人意外撞见了几次——这梁二夫人才刚刚没了夫君,最宝贝的女儿不但失了清白、还瘸了腿,这让她心里早就憋了一股子无处发泄的邪火。 这股子邪火梁二夫人如今是不敢发泄在张盛身上了,便心心念念的想找个人出气,如今再一见三房的人毫发未伤,顾筝还和张盛这个姐夫走得很近,梁二夫人立时看顾筝很不顺眼,一单独碰上顾筝就利用强盗思维、把气都出在顾筝身上……“我说三郎媳妇儿,那一日我们为了避开江盗、都老老实实的在山洞里躲在呢,怎么就你一人大着胆子出了山洞,意外逃过那一劫?”梁二夫人说着语气越发的阴阳怪气:“你还真是走的正正好啊!我看你是一早就觉察到不对劲,为了不惊动江盗才自个儿偷偷先溜走吧?” 顾筝不可能说是因为张盛事先提醒了她、她才能意外逃过一劫,也不想礼尚往来的嘲讽梁二夫人——顾筝觉得如今的梁二夫人有些可怜。 于是顾筝只客客气气的替自己解释了几句:“二伯母误会了,当日我真的只是侥幸,再说了,像我这样因为意外原因侥幸脱险的人,还有大伯母、四伯母、表姑娘呢,难道他们也是故意的?她们总不会故意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害死吧?” “我就知道你会狡辩!”梁二夫人却不听顾筝的解释,竟把二房遭遇的不幸全都算在顾筝身上:“若不是因为你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逃命,二老爷也不会没了!我家元娘更不会断了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梁二夫人的强盗思维让顾筝哑口无言,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和迁怒迁得如此离谱的梁二夫人再对话下去,只能一脸怜悯的对她说道:“二伯母,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击,这个打击让你语无伦次我也能理解……你还是多歇歇吧,早点缓过劲来,别再胡乱迁怒别人了。” 顾筝说完这些话便径直离开,不再和梁二夫人再浪费唇舌,可顾筝越是不把梁二夫人当一回事,梁二夫人就越是看顾筝不顺眼,让她心理越发的扭曲、畸形,竟真把顾筝当成害了二房的罪魁祸首,开始事事都针对顾筝、一找到机会就给顾筝添堵……顾筝猜想梁二夫人怕是接受不了打击,患了轻度的心理疾病、妄想症之类的,也不好和她一个病人较真,只能尽量避开她、不和她碰面,也没把梁二夫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告诉梁敬贤。 不曾想梁敬贤却很快知道了这件事,让人打听过后,得知梁二夫人无理取闹的迁怒顾筝、给顾筝难堪,梁敬贤气冲冲的找上梁二夫人,沉着脸把事情戳破:“二伯母,二房如今之所以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说直白点就是你们一家人咎由自取。” 这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被梁敬贤一个晚辈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说出来,还是把梁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三郎,你竟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你身为长辈都敢无理取闹的为难晚辈,我有何不敢的?”梁敬贤冷冷的扫了梁二夫人一眼:“你以前要是知道善待大姐夫,大姐夫现在也不会如此绝情,二伯母若是不希望我也绝情、今后不帮衬着二房,最好别再伸手管我们三房的事,我的媳妇儿我母亲自然会教导,不劳二伯母费心。” “你……你……” 梁敬贤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后便不再多做逗留,看都没看梁二夫人一眼就径直离开,回到秋霜苑后直接对顾筝说道:“我已经去警告过二伯母了,你不必担心,二伯母要是再刁难你、你不予理睬便是——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担着,你不必怕家中的长辈责罚。” “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担着”,这不过是很简单的一句话,顾筝听了却很是受用、觉得十分窝心——一个女人最想听的其实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 梁敬贤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让顾筝再一次沦陷了,让她对他的感情不知不觉的往前前行的一步,也让顾筝开始下意识的关心梁敬贤的衣食住行,不知不觉的完全进入到“梁敬贤的妻子”这个身份里。 以前顾筝压根就不会关心梁敬贤今天穿什么衣裳应酬,明天穿哪件衣裳出去见客,但如今顾筝会主动替梁敬贤搭配好换洗的衣裳,甚至这一日天气不过才刚刚转凉,顾筝便担心梁敬贤穿得有些太单薄,取了披风便亲自送去书房给梁敬贤。 到了书房顾筝自是不会说她是专程来给梁敬贤送披风的,先顾左言右的说了一大堆不搭边的话,才状似随意的把披风递给梁敬贤,语气轻描淡写:“我想到你书房里找几本书回去看,出了门才发现风有些大,让丫鬟们替我取披风时,顺道把你的也一并取来了……” 顾筝说着有些不自在的扶了扶别在鬓边的绢花,不等梁敬贤伸手就把披风塞到他手上:“唔,你拿着,一会儿出门觉得冷就披上。”说完不敢再在书房里多做逗留,抱了胡乱挑选的几本书匆忙离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梁敬贤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筝略显慌乱的背影,再低头看了眼手上那件披风,双眼灿若晨星,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梁家男人经此一劫后折损了太多,让梁敬贤身上的担子加重了不少,家里的庶务也全都落在他身上,让他这几日都在书房里看各处铺子送来的账册,且每每一看就要看到深夜,让顾筝知道了很是心疼。 而梁敬贤夜里不能早早归来歇息,顾筝自己一个人也睡不踏实,于是她便开始变着花样研究夜宵,每每做出来必找借口给梁敬贤送去一碗,或是故意说做多了吃不完;或是说自己吃太撑了,借着送夜宵走动消食;或是说做了不合胃口不爱吃,便送来给梁敬贤帮忙解决。 顾筝每每把东西送去书房便不会离开,会一直呆在书房里消磨时间,一直到梁敬贤忙完了才和他一起漫步回秋霜苑。 总之顾筝这一喜欢上梁敬贤,做事说话就时常变得别别扭扭的,有时会突然无理取闹,有时却对梁敬贤殷勤得紧……顾筝的这些变化梁敬贤都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回回顾筝找借口来书房和他单独呆着,他都会笑而不语、满脸溺爱,任凭顾筝窝在书房的贵妃椅上打盹,也任凭顾筝叽叽喳喳的在书房里乱翻,一切一切都只会顺着顾筝的意。 如此相处了一段时日后,梁敬贤心里慢慢的感受到顾筝对他的心意,有着满当当的幸福和甜蜜,同时倍感欣慰——梁敬贤以为顾筝终于读懂他的心意,愿意用行动来回应他的情意,以为他们已经心心相印,彼此之间不必再刻意把那层纸捅破。 可惜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却总是不能以正常的思维来对待——梁敬贤以为他和顾筝已经心心相印、彼此属意,不必再明说些什么。但做出这些关心、照顾梁敬贤举动的顾筝,却一直在等梁敬贤开口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应。 可梁敬贤却一直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让顾筝慢慢的开始患得患失,误以为梁敬贤心里压根就没有她、才会一点回应都没。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后,再一想起梁敬贤心心念念的人是萧语柔,顾筝不由觉得有些懊恼和泄气,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对梁敬贤动心……顾筝患得患失的哀怨了几日,突然就耍了小姐性子、不再对梁敬贤好了,看木头一样的梁敬贤也是越看越不顺眼,便总是莫名其妙的冲他发脾气。梁敬贤一向都溺爱顾筝,见顾筝发脾气倒也没生气,只小心翼翼的哄她开心、变着花样想要博顾筝一笑。 这一幕正好让暗暗的关注梁敬贤一举一动的萧语柔尽收眼底……萧语柔素来心细,不过是旁观了几日,便觉察到梁敬贤和顾筝之间流动着暧昧的情愫,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这个发现让萧语柔心里大为紧张、马上有了危机感——绝不能让顾筝和三表哥之间的感情不断升温下去,否则她哪还有机会把三表哥抢回来? 有了危机感的萧语柔决定双管齐下,一面不死心的想方设法的接近梁敬贤,一面下足功夫从梁家几位长辈身上下手,心想只要几位长辈接受她、继而给梁敬贤施压,那她早晚会成为梁敬贤的女人……这一日顾筝闲来无事,在古代冰酪的基础上做出了水果冰,还尝试着做了个四不像的“冰淇淋”。可惜顾筝自己吃了几口后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兴奋,捏着那柄鱼尾银勺子早青花白底的瓷盏里搅了半响,最终还是对勺儿吩咐道:“这冰酪做得有点多,你们几个也尝尝吧……嗯,尝完给三少爷送一碗过去。” 顾筝虽是吩咐勺儿替她跑一趟,但临了却还是亲自送去书房给梁敬贤,不曾想她一到了书房就看到萧语柔的身影,萧语柔今儿一身如桃花般娇颜的衣裙,让顾筝见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脚步顿了一顿才提了裙子走了进去。 第230章 挑拨 顾筝进去后才发现梁敬贤不在,书房里只有萧语柔一人,这不免让她微微感到失望——她献宝似的亲自把这些冰品送过来,是想把好的东西和梁敬贤分享,顺道再给梁敬贤一个惊喜,没想到这番心思却都白费了。 而一旁的萧语柔一见顾筝手里捧着的东西,竟皱着眉头、带着几分不悦责怪顾筝:“三表嫂,莫非你不晓得三表哥吃不得寒凉之物吗?就是那三伏天三表哥都不吃冰酪,更别提如今已是初秋、天气渐渐有了凉意,三表嫂你真真是不心疼三表哥……”说完不忘摇了摇头,似乎顾筝的不懂事让她很是失望。 顾筝是真的不知道梁敬贤不能吃寒冷之物,但她不想在萧语柔面前弱了气势:“表姑娘这可就不懂了,人人都晓得这冰酪得在三伏天吃,却不晓得秋天、冬天吃别有一番风味——我就喜欢在大冬天吃冰酪。”顾筝可没说谎,前世她的确是最喜欢在大冬天买个甜筒啃着吃,冻并快乐着。 萧语柔一心不想让梁敬贤和顾筝的感情继续发展下去,听了顾筝这番话后立时心生一计,故意在顾筝面前摆出一副老人的姿态:“那你今后可就只能自个儿一人吃了,千万别拉着三表哥陪你一块儿吃!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表哥打小就有个坏毛病——他吃别的东西都没事,唯独一吃寒凉之物就会闹肚子!” 萧语柔说着嘴角微撇,眼底有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嘲讽:“三表嫂真真是不关心三表哥……”说着话锋一转,忽地一笑:“不过这也怪不得三表嫂,你和我表哥成亲也没多久,表哥不主动告诉你、你不晓得他的忌讳倒也不足为奇……” 萧语柔说到这里语气里多了几分得意、以及一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我是从小陪着表哥一起长大的,表哥的这些事我自是从小就知道了,所以我是从不送那些寒凉之物给表哥吃,平时也会看着表哥的吃食。” 萧语柔这是赤裸裸的在向顾筝挑衅,顾筝虽然听了后心里很不舒服,但她却面色不改、没有如萧语柔所期望的那般被挑起怒气,反而笑吟吟的冲萧语柔点头道谢:“那我可要多谢表姑娘提醒了——表姑娘一说、我不就知道了?” 顾筝自是不会在萧语柔面前认输,话说得越发的利索和“真心实意”。 “唉,多亏夫君今儿不在,否则我把这东西送到他跟前去,定会让他取笑我、说我不关心他……我可得好好的谢谢表姑娘才是,否则我又得闹笑话了。” 顾筝没有如萧语柔预料那般生气、拂袖离去让萧语柔很是不甘,更是不甘心她竟白白的提点了顾筝一回,非但没能气到顾筝、反而让顾筝知道了这些忌讳,预算她心思一转、立时继续挑拨顾筝和梁敬贤之间的感情:“三表嫂客气了,不过三表哥出去前没使人和三表嫂说一声吗?” 见顾筝不语,萧语柔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我替三表哥和你说一声就是——三表哥和大老爷一道去了张先生家,中午不回来用午膳了,三表嫂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自个儿先吃就是,不必等三表哥了。” 梁大老爷先前来书房找梁敬贤时,萧语柔正好寻了个借口赖在书房里,正巧听到他们的谈话。且因梁大老爷让梁敬贤立刻随他动身出府,梁敬贤走得匆忙才没来得及知会顾筝一声。 这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却被萧语柔拿来做文章,故意表现出一副对梁敬贤的行踪了如指掌的样子,想要刺激顾筝……可惜顾筝知道她一旦表现出生气或者伤心,那就会让萧语柔如愿以偿、更加得意的挑衅她,所以面对萧语柔精心编排出来的一番谎话,顾筝仿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提生气了。 萧语柔见了越发不甘心,越发的想撕破顾筝那张平静的面孔,便把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观音翻了出来,胡乱瞎编道:“三表嫂瞧瞧这块玉佩如何?是三表哥特意去大昭寺求来送我的——三表哥说这是庙里的主持大师亲自开过光的玉佩,戴在身上能够压惊驱邪。” “三表哥晓得我一向信奉观音娘娘,不久前又刚刚受了惊,所以才特意送了这么一块观音玉佩给我。”谎话既起了头、萧语柔便越说越溜,竟还有脸拿这莫须有的事来挑衅顾筝:“三表嫂定然也得了类似的宝贝吧?我想三表哥这般疼爱三表嫂,一定不会忘了也给你捎带一件,让你压压惊、驱驱邪。” 萧语柔这回还真是歪打正着的说中了——把顾筝从荒岛上接回来后,梁敬贤的确是特意去寻了串佛珠给顾筝,让她贴身戴着驱邪压惊。 原本顾筝对梁敬贤的体贴之举还颇为感动,如今一见萧语柔身上也有梁敬贤送的东西,顾筝恨不得把手上那串佛珠狠狠的扔还给梁敬贤,更是不屑借此事和萧语柔争个高低。 倒是跟着顾筝的勺儿见了心里不痛快,快言快语的抢在顾筝前头回敬萧语柔:“怎么没有了?三少爷不但特意寻了串佛珠给我们三少奶奶压惊,还夜夜都陪在我们三少奶奶身边,就怕夜黑我们三少奶奶会害怕,三少爷还日日都……” 顾筝知道勺儿是一片好意,但她不想和萧语柔多费唇舌、降低自己的身份,便不咸不淡的打断勺儿的话:“还不快住嘴?你这丫头怎么能和外人说这些私事?仔细三少爷知道了责罚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说完顾筝还不忘冲萧语柔腼腆一笑:“我身边的丫鬟不懂事,嘴上没个遮拦,让表姑娘见笑了——这些事夫君不喜欢让外人知晓,还请表姑娘谅解。” 顾筝说完便礼貌的冲萧语柔点了点头,以完胜的姿态离开书房,把气了顾筝半天都没成果的萧语柔气得浑身发抖,暗骂顾筝油盐不进、没心没肺。 却说顾筝虽然之前面上未露半分不悦,但回去的路上心情却不由自主的有些低落,心想似乎关于梁敬贤的事、萧语柔事事都比她清楚,而梁敬贤似乎也是事事都会告诉萧语柔,还特意送玉观音为萧语柔压惊,而她却只有一串不起眼的佛珠……这些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后,顾筝便越加认为梁敬贤喜欢的人是萧语柔,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好不容易从自己的龟壳里探出来的顾筝,最终决定重新缩回自己的龟壳里,选择逃避内心的情感,决心把梁敬贤从自己的心里驱逐出去。 一旁的勺儿一面暗骂萧语柔可恶无耻,一面带着几分焦虑劝慰顾筝:“三少奶奶,您千万别把表姑娘说的话放在心上,她压根就没安过好心!她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您的!” 勺儿见顾筝听了不语,心想自己的安慰实在是有些苍白无力,便换了个方式、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家老爷出门不也没回回都告诉夫人?可见老爷们多少都会有些疏忽,这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勺儿说的是岑老爷和罗夫人,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只是顾筝听了只幽幽的说了句:“那是因为父亲心里没有母亲的位置,不在意母亲的感受,倘若他心里在意、记挂母亲,就一定会每次都不厌其烦的使人知会母亲一声……” 勺儿一时语塞,顿了顿才急忙忙的说道:“三少爷之前出门都会使人和三少奶奶说的啊,许是这回走的匆忙忘记了……” 勺儿说着又提了提冰酪一事:“三少奶奶不晓得三少爷不能吃寒凉之物,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些事相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知晓了,三少奶奶可别因为表姑娘那些话心里不痛快!” 勺儿说着猛地记起顾筝当初过敏一事:“再说了,三少爷当初不也不晓得您吃不得艾草?如今不是晓得了?还回回都细心的检查您的吃食?这些小事知晓不知晓,都是相处时间长短的问题,证明不了什么的。” 勺儿费尽苦心说的这些道理顾筝都懂,但她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一路上一言不发……且先不提顾筝如何,却说梁敬贤在顾筝面前没讨到好处,没能离间顾筝夫妻俩的感情后,下定决心出狠招替自己创造机会。萧语柔带着这样的决心辗转一夜后,很快就心生一计,第二天一大早便做了些点心送去四房给梁四夫人。 江盗一劫让梁四夫人失去了从大房过继来的庶子、梁四少爷,多年来精心教养的嗣子就这样没了,这让梁四夫人大难归来后一直不曾出去走动,也变得不爱见人,平日里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不过因为当初萧语柔阴差阳错的和梁大夫人、梁四夫人成了一路,路上几人相依为命、一起对敌,加上萧语柔刻意讨好、照顾两位夫人,因此不但大难归来后梁大夫人对萧语柔的态度好了不少,就连不愿意见人的梁四夫人、对萧语柔也是另眼相待,一听说萧语柔来了就亲昵的拉着她陪自己说话。 萧语柔先陪梁四夫人品了会子茶,后又乖巧的陪梁四夫人打理院子里的草木,边打理边状似随意的和梁四夫人谈心,并刻意把话题往梁敬贤身上引:“三表哥天资聪明、打小就很有本事,现如今又成了世子,将来前程一定不可限量!家里少爷这一辈,今后怕是只能靠他一人了……” 萧语柔一提起梁敬贤、梁四夫人的心情便低落了几分,这梁敬贤和她先前的儿子梁敬行都是嗣子、且都出自大房,可如今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就这样没了,而过继到三房的梁敬贤却因为这次意外崛起,这哪能不叫她觉得心酸、羡慕和悔恨? 梁四夫人恨的是梁四少爷不争气,悔的是当初她选的人不是梁敬贤——如果她当初选的过继人选是梁敬贤,那现在风光的可不就是他们四房了? 她也断然不会落到这么一个老来无所依的地步。 第231章 兼祧(1) 萧语柔一见梁四夫人面色黯淡,但猜到她心中必定很是不甘,立时隐晦的把话题往兼祧上引:“四伯母,我寻思着如今三表哥出息了,定然不会只是三伯母一人的儿子,大伯母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生身母亲,如今没了依靠自然便只能依靠他了。” 梁四夫人一时也没多想,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他们之间那层关系是无论如何也剪不断的……” 萧语柔打趣道:“家里本就子嗣单薄,如今少爷这一辈也只剩下大表哥、三表哥二人,要我说如今三表哥可不单单是三伯母的儿子,算是几位伯母共同的儿子,有那么点兼祧三房的意思。” 萧语柔的话让梁四夫人茅塞顿开、脑海里立时蹦出“兼祧”二字——所谓“兼祧”,是指在宗法制度下,一个男子同时继承两家宗祧的习俗。 兼祧人不脱离原来家庭的裔系,兼做所继承家庭的嗣子,大宗之子兼祧小宗,则为所生父母斩衰三年,而为兼祧父母齐衰不杖期。 也就是说让梁敬贤兼祧两房,同时当三房和四房的儿子,将来生了儿子四房也能分得一个,由他来继承四房的香火。 梁四夫人平日里遇事也是个没主见、没胆识的主儿,唯独对子嗣一事十分执着,一遇到和子嗣有关的事,主意便会比梁四老爷多! 眼下更是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能够挽救四房如今的困境、解决她没有子嗣养老送终这个问题,很快就一脸激动的握住萧语柔的手:“柔儿,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先前那番话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萧语柔故作不解:“四伯母说这话是何意?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玩笑话,怎就帮了四伯母的大忙?” “唉,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我想和你四伯父商量下,看能不能让三郎兼祧两房,当三房儿子的同时也当我们四房的儿子!”梁四夫人说着心里那个念头越发的坚定:“这如今恐怕是唯一的法子了,我想老太太那头一定会答应,至于三房那头,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这可是关系着我们四房香火传承的大事!” 萧语柔闻言故作羞涩的自谦道:“四伯母严重了,我自是也盼着三表哥能好,三表哥要真能兼祧两房、也当四伯母您的儿子,那可是他的福分——一下子多了个娘疼着、护着,三表哥定会高兴坏了。” 萧语柔这话把梁四夫人哄得眉开眼笑,拿眼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掩着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的心思我晓得!你放心,若是兼祧这件事成了,四伯母就帮你把心愿给圆了,让你当我们四房的媳妇儿!” 萧语柔之所以提点梁四夫人兼祧一事,为了就是梁四夫人这个承诺,如今梁四夫人果然如萧语柔期望的那般、说出她最想听的话,萧语柔内心自是暗喜不已——梁敬贤若是真的兼祧三房、四房,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两个妻子,分别为三房、四房传宗接代。 且这后娶的妻子同样以三书六礼聘之,地位和顾筝一样,同样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生下的孩子也是嫡系,只不过是属于四房的嫡系。 这可比嫁到三房给梁敬贤当妾要好多了,萧语柔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不动声色的在梁四夫人跟前说了许多兼祧的好处,把梁四夫人说得迫不及待的使人把梁四老爷给请回来商量……梁四夫人和梁四老爷商量过后,二人都觉得以梁家现在的情形,的确唯有让梁敬贤兼祧两房才能维持四房的香火,且这对四房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损失——就算梁敬贤不愿意再娶一房妻子,那顾筝生的头两个儿子也必定要归三房,第三个儿子才可能划到四房、继承四房的香火。 打定主意后梁四老爷夫妇很快就找上梁太夫人,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娘,我想让三郎兼祧两房,这样一来我们四房就不会绝了香火。” 梁太夫人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后继无人,仔细的斟酌过后实在是想不出更为妥善的法子,只能允了梁四老爷的请求:“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得另外替三郎娶房媳妇儿才行,这样才不会乱了原本的安排……” 梁四夫人连连点头赞同、并立刻接上话:“娘您说的对,筝娘今后生的孩子照样归三房,这样我们才算是对得住三哥、三嫂,我们另外给三郎娶房媳妇儿就是,绝不会打筝娘的主意!” 梁太夫人一听这话便晓得梁四夫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哪用得着去找合适的人选?咱家里不就有现成的吗?”梁四夫人喜滋滋的虚指了指萧语柔住的院子所在的方向,道:“我瞧着柔儿就挺不错的,不但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还是打小和三郎一块儿长大的表妹,彼此之间也都互相欣赏喜欢,怎么都比从外头再娶个回来强!” 梁太夫人对萧语柔倒也还算是中意:“那你且先去问问柔儿的意思,老三那头我会找机会和他们说说,他们同意后再举行兼祧仪式也不迟。” 梁四夫人见梁太夫人答应了立时喜出望外,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后便坐不住了,告了个罪后便风风火火的离开敬和堂,直接去了萧语柔住的华云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萧语柔一将梁四夫人迎到内室坐定,梁四夫人就满脸喜色的说道:“柔儿,老太太已经答应让三郎兼祧两房一事了,就差寻个合适的机会和三房那头提一提!我寻思着三房那头也不会不答应,这事儿很快就能成了!” 萧语柔一面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一面笑吟吟的恭喜梁四夫人:“恭喜四伯母得偿所愿,三表哥素来都十分孝顺长辈,将来一定会好好的孝顺四伯母和四伯父……” “你这丫头真是嘴甜,说的全是我爱听的话儿。”萧语柔的话把梁四夫人哄得眉开眼笑,越发想让如此贴心的萧语柔当自己的儿媳妇儿,立时问起萧语柔的意思:“柔儿啊,三郎若是也当了我们四房的儿子,那我们自然是要替他再娶一房媳妇儿,好替我们四房开枝散叶……” “我和你四伯父寻思着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不想再去外头另外娶别人家的姑娘,不晓得你愿不愿意给三郎当媳妇儿,做我们府里的四少奶奶?” 梁四夫人这番话让萧语柔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眼底有着难掩的激动,且还激动到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猛地点了好几下头才挤出几个字来:“我愿意!” 说完萧语柔自个儿便红了脸、把头埋得低低的,再开口时声音更是细弱蚊声:“婚姻大事全凭长辈们做主,语柔……都听四伯母的。” “好、好、好!”萧语柔那副娇羞的模样让梁四夫人喜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当下便拉了萧语柔的手细细的端详起来:“我一直想找个像你这样的儿媳妇儿,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萧语柔依旧低着头,小声的冲梁四夫人撒娇:“四伯母,您又取笑我……” 梁四夫人可谓是心情大好,尤其是萧语柔对她的奉承和迎合,让平日里有些被妯娌们瞧不起的她很是满足:“好,我不取笑你了!不过如今我都有儿媳妇儿了,得赶紧把儿子的事定下来才是,免得让你独守空房!” 萧语柔却不忘给顾筝使个绊子:“四伯母,虽说让三表哥再娶一房妻子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三表嫂知道了会不会怨恨我?我怕她会不待见我……” 梁四夫人如今已然把萧语柔当成了自家人,一见她担心会被顾筝怪罪,立刻摆起长辈的架子、大包大揽下来:“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就不信三郎媳妇儿敢忤逆长辈们的意思!娶你当四少奶奶是我和老太太的意思,她敢说个‘不’字便是大不孝,我即刻就让三郎休了她!” 萧语柔听了不由暗喜,心想顾筝今后在梁四夫人这个婆母面前一定没好果子吃,还不忘继续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故意替顾筝说好话:“四伯母您千万别这样对三表嫂,无端端的多了我横在她和三表哥之间,她心里不痛快也是人之常情……” “您放心,无论三表嫂如何怨恨我、不待见我,我都受得住!”萧语柔说着怯怯的看了梁四夫人一眼,转挑好话来说:“我进门后只会一心一意的服侍三表哥和四伯母、四伯父,旁的事一概不争、不管,遇事也会礼让三表嫂、让她心里痛快些。” 萧语柔越是这样示弱、梁四夫人就越是觉得她不争气,也越发的觉得自己有责任替她撑腰:“傻孩子!这种事哪能退让?你进门后就是我们四房的媳妇儿,是筝娘的妯娌、弟妹,不是被她管着的小妾,哪用看她的脸色行事?” 第232章 兼祧(2) 为了四房的子嗣,梁四夫人竟一扫往常的懦弱,态度强硬的鼓励萧语柔:“好了,别的事你就别瞎想的,好好的想想如何抓住三郎的心才是正理儿!只有你紧紧的将三郎抓住,才能早些替我们四房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萧语柔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再三表明今后什么都听梁四夫人的,并越发殷勤的讨好、奉承梁四夫人,为自己成为梁四少奶奶铺路……而在萧语柔推波助澜下发生的这些事,梁敬贤、顾筝以及三房夫妇却全都被蒙在鼓里,只梁大夫人意外得知这个消息,自个儿在内心合计了一番后便匆忙赶到敬和堂,开门见山的向梁太夫人提出自己的要求……“娘,我想把三郎要回大房。” 梁大夫人的话让梁太夫人大吃一惊:“你想把三郎要回大房?” “没错,三郎本就是我的亲生骨肉,如今我生的二郎已经没了,就剩三郎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了,我自然要将他要回身边,由他替我养老送终。”梁大夫人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完全忘记她之前有多不待见梁敬贤,更是忘记了当年她是如何把梁敬贤往外推的。 可当年梁家已经开过祠堂举行过过继仪式,禀明祖宗、重新在族谱上记了一笔,让梁敬贤彻头彻尾的成为三房的嗣子,哪能再改回去? 且梁敬贤已经在三房夫妇膝下承欢多年,哪有如今再把他要回去大房的道理? 若真是这样做了,那这个家岂不乱了套? 梁太夫人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当下就微斥了梁大夫人一句:“胡闹!三郎既已过继到三房,那他便不再是你的儿子了,更是没有要回去大房的道理!” 梁大夫人之所以向梁太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是因为她最宝贝的二郎已经没了,如今她身边已没有亲生儿子可以依仗;二是不爽她生的儿子有了出息后,却只为三房和四房的人养老送终,而她却只能当一个外人。 因此梁太夫人虽训斥了梁大夫人,但她却依旧不甘的辩解道:“三郎都可以兼祧两房,怎么就不能回到我身边了?娘不把他还给我也行,那就让他兼祧三房、把大房的子嗣也一并兼祧了,将来他的儿子大房也得要一个……” 梁太夫人不等梁大夫人把话说完就重重的拄了拄拐杖,呵斥的声音也比先前大了许多:“又是胡闹!你们大房不是还有大郎吗?大郎早晚会重新娶妻,只要新娶的媳妇儿生下儿子,你这个做祖母的就可以把孩子接回来教养,大房不就后继有人了?” 梁大夫人如今对梁大少爷可谓是恨之入骨,一见梁太夫人提起他、当场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像他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教养害死我亲生儿子的人的孩子!” 梁太夫人见一提起梁大少爷、梁大夫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晓得你心里对大郎还有怨恨,但你再怨他恨他、他也还是老大的亲骨肉啊!你可以不待见他、不让他回到府上,但他的孩子却是无辜的——他的孩子身上同样留着我们梁家的血,我们不能让他们流露在外,必须接回来养在家里。” “娘您想怎么做我无权过问,但孩子接回来后我是绝不会教养他的。”梁大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决,并且似乎铁了心要把梁敬贤要回到身边:“至于三郎,当年本就是出于无奈、我才将他过继给三房继承香火,如今我自个儿的香火都没得延续了,我自然要将他要回来了。” 在这件事上梁太夫人同样态度十分坚定,丝毫不肯让步、只让梁大夫人早早的死心:“此事休得再提,我绝不会让你胡闹下去——三郎这辈子都是三房的嗣子,这点谁也改变不了!兼祧不过是顺道的事,能不能挑得起来还得看四房的造化。” 梁太夫人说完便闭了眼不再多语,只挥手示意胡嬷嬷送客,梁大夫人虽心有不甘,但她到底是梁家的媳妇儿、大不过梁太夫人这个婆母,只能不情不愿的被胡嬷嬷送出敬和堂,另外再想法子把梁敬贤拉回身边。 梁太夫人怕事情拖下去会夜长梦多,很快就把四房人都叫到一块儿商讨兼祧一事,梁三老爷听了后倒是没违背梁太夫人的意思,只梁三夫人心里有些不痛快,有一种她多年来辛辛苦苦的栽种果树,等到果子成熟时却被人强行分去一半的感觉。 但梁三夫人也找不到理由来忤逆长辈的意思,只能勉强找了个由头表达自己的不满:“三郎和三郎媳妇儿感情好着呢,我们就这样给三郎再安排一房媳妇儿,这不是给他们小夫妻添堵吗?三郎自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这事儿我看还是得再斟酌、斟酌,可别最后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梁四夫人以前没少被几个妯娌压着,如今见她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个好办法还被讽刺,立时气冲冲的接上话:“三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故意要给三郎添堵?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为了多替家族开枝散叶,哪位爷屋里没几个小妾通房?” “三郎本就是三房的嗣子,就算他不兼祧两房,你敢说你没给他多纳几个妾的打算?我看你早就想给三郎纳妾、好早点抱上孙子,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梁三夫人的确是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她教养了梁敬贤这么多年,也算是了解梁敬贤的性情,看得出他十分在意顾筝的感受,更是知道她若是硬给梁敬贤纳妾、很可能会把梁敬贤推得更远。 因此虽然顾筝的肚子一直未传出好消息,梁三夫人还是耐住性子没提纳妾一事,相反还表现出一副十分谅解和体贴顾筝的样子,把刻意避孕的顾筝弄得很不好意思……梁三夫人从未把心中所想付诸行动,自是不怕梁四夫人的指责:“四弟妹,话谁都会说,可事实是如何?我可曾在三郎面前提过‘纳妾’二字?这点三郎比你清楚,我和你多说也无益,只要三郎心里记着我的好就行了。” “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梁太夫人瞪了梁四夫人一眼,转而问大房、二房的意思:“你们意思如何?” 梁大老爷向来孝顺自是没有异议,梁大夫人知道梁太夫人心意已决,虽不情愿但却抿了嘴不说话。梁二夫人则是唯恐天下不乱,且她向来都看顾筝不顺眼,为了给顾筝添堵、当下便大力赞成兼祧,就连再娶萧语柔当四少奶奶一事她都十分赞成。 赞同的人比反对的人多,让梁三夫人最终只能无奈的同意让梁敬贤兼祧两房,但她为了和梁四夫人对着干,故意不赞成让萧语柔嫁给梁敬贤:“兼祧的事我可以照着娘的意思去般,但给三郎再娶一房媳妇儿一事,我觉得还是得问问三郎的意思,这我可做不了主。” 梁四夫人打以前便操控着嗣子梁四少爷所有的事,一直以来都认为小辈绝不能忤逆长辈的意思,因此她听了梁三夫人的话后一脸不以为然:“三郎不过是小辈,难不成我们这些长辈的吩咐他敢不从?直接把大家伙儿都叫来,当众宣布这件事就是……”说着便让人去请梁敬贤、顾筝、萧语柔等晚辈。 这件事早晚都得告诉梁敬贤,梁太夫人便也没阻止梁四夫人的举动,待梁敬贤等人都到了,梁太夫人先是和颜悦色的冲顾筝招了招手,把顾筝唤到身边坐下后,方才示意梁四夫人开口。 梁四夫人早就憋不住了,一见梁太夫人颔首示意、立时上前拉住梁敬贤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三郎,老太太打算让你兼祧三房、四房,从今以后你也算是我们四房的儿子了,你可得好好的孝顺我和你四伯父才行!” 这个意外消息让梁敬贤剑眉微挑,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梁太夫人:“兼祧?” “没错,你四弟已经去了,如今你四伯父那一房人也没个继承子嗣的人,便想着将你……”梁太夫人一面拉着顾筝的手,一面笑吟吟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看了顾筝一眼,才将重点说出来:“三郎,你既要兼祧两房,那就得再娶一房媳妇儿才是!” 梁太夫人说着笑吟吟的指了指一脸羞涩的萧语柔:“人祖母已经替你挑选好了,就柔丫头吧!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柔丫头又是自家人,也算是知根知底,你们二人凑一块儿倒也算是合适。” 梁太夫人说着便冲萧语柔招了招手,萧语柔见了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踌躇了片刻才挪步走到梁太夫人面前,垂着头低低的唤了声:“太夫人……” 第233章 交心 梁太夫人笑容满面的拉了萧语柔的手,将她的手放到顾筝的手里:“弯弯,从今以后柔儿会和你一起服侍三郎,你可要把她当成亲姊妹般看待,和她一起把三郎服侍好了才是,千万不可耍小性子和她置气。” 梁太夫人这番话顾筝听了像是生生的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那股堵在心头的恶心感让她第一次没有乖巧的答应梁太夫人的吩咐,而是拿眼定定的看想梁敬贤——她想知道这件事梁敬贤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想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他的意思。 梁敬贤见了刚想开口解释,梁太夫人就不动声色的打断他的话,对萧语柔叮嘱道:“柔儿,虽说你也是以正室夫人的身份进我梁家大门,但弯弯再怎么说也比你早进门,你要把她当成姐姐来尊重才是,事事都要多和她商量,多听她的教诲……万万不可因你从小在家里长大,眼里就没弯弯这个三嫂。” 萧语柔听了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主动上前紧握住顾筝的手示好,还不忘从善如流的改了对梁太夫人的称呼:“祖母您放心,柔儿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 顾筝用力的把自己的手从萧语柔的手里拿出来,面对萧语柔释放出来的“善意”不予理会,更是避开梁太夫人包含深意的目光,只面色不虞的看向梁敬贤……不曾想梁敬贤的面色却比顾筝还要难看几分,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一片冰冷。 只见梁敬贤给了顾筝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一言不发的缓缓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梁太夫人身上,一脸痛心的质问道:“祖母,您已经替我决定并安排好了一切?我是您的亲孙子,不是外人,您连问我一声都不乐意吗?把我不想要的东西推给我,这就是您对我的疼爱?” 梁敬贤的话虽让梁太夫人感到一丝内疚,但却同时让她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让她当着众人的面一时有些抹不开脸:“三郎,你这是在质问祖母?祖母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 “您别说了。”梁太夫人话未说完、梁敬贤就出言打断,这一次他选择忤逆长辈的意思,坚持自己的底线:“兼祧一事我可以按照长辈们的安排去做,但我不会另外再娶一房妻子,且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再安排我的人生。” 梁敬贤说完自己的意思便拂袖离去,任凭梁太夫人如何训斥都没有留步,让场面一时陷入尴尬之中,萧语柔一双杏目更是噙满了泪水,欲言又止的看着梁太夫人、一脸委屈的绞着衣角。 顾筝这才知道原来梁敬贤也不知道这件事,并且觉察到这件事让梁敬贤很受打击,似乎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不愉快……这些猜测让顾筝一刻也呆不下去,当下便趁大家伙都觉得尴尬的机会告退,回到秋霜苑后不见梁敬贤身影,便独自一人去了园子西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拨开几片芭蕉叶,便见梁敬贤果然如她预料那般坐在秋千上,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花丛上。 顾筝一面挨着梁敬贤坐下,一面望着梁敬贤,故作轻松的打趣他:“梁少爷心情不好?” “没有。”梁敬贤闷闷的回了句,并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不想让顾筝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骗人!你若不是心情不好,为何来这里傻坐?”顾筝说着不等梁敬贤再狡辩,就带着几分得意说出自己的发现:“我早就发现你每当心情不好时,就会独自一人悄悄的来这儿坐着发呆……要不我怎么会来这儿找到你?” 顾筝的话让梁敬贤颇为吃惊,转念一想这其中的缘由,心情不由好了几分:“原来你一直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连我这么个小习惯都被你给觉察到了,我倒是小瞧你了。” 顾筝自从对梁敬贤生出异样的情愫后,的确是悄悄的注意着梁敬贤的一举一动,而许多事一旦上了心、用心去观察,自然就会知道的比别人多。 顾筝的心思一被梁敬贤揭穿,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她掩饰性的干咳了两声,飞快的把话题岔开:“说说正经事吧!你为何心情不好?刚刚竟还当着众人的面忤逆了太夫人的意思,太夫人可是被你气得不轻……” 一提起这个话题梁敬贤的眼神便暗了下去,整个人也开始一言不发、让彼此之间的气氛陷入沉默之中,也让顾筝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梁敬贤。 梁敬贤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顾筝以为他不愿意告诉她、打算放弃这个问题时,他才冷不丁的开口:“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只是一件东西,一件任谁都能抢来抢去、任谁都能决定命运的东西,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当年被长辈们过继到三房时,从头到尾都没人问过我的意思,没人问我愿不愿意离开父母,认三叔、三婶娘当父母,更没人在乎我的感受——甚至连我的母亲,为了保住她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也冷漠无情的把我往外推!” 梁敬贤说着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放在腿上的双手因为愤怒和心痛而紧握成拳:“可他们这样操控我的人生,把我推到三房还不够,如今还要我兼祧两房、多认一对父母,甚至问都没问我一声、就想多塞给我一个妻子!难道他们真的当我只是一件只会接受、妥协,不会有任何情感和感受的东西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只要努力的付出,让自己出类拔萃、出人头地,甚至超越大哥、成为梁家最优秀的后辈,便不会再被长辈们摆布命运……不曾想他们却一直都没变过,他们还是不问我的意思、不顾及我的感受,只会把最终的结果告诉我,让我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梁敬贤的眼底有着受伤的神色,让顾筝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的覆盖他的手背上,柔声安抚道:“我能够体会你的心痛,也能够体会被人操控命运的感觉,人不是动物,每个人遇到每件事都会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他们是做的不对,哪怕他们事先和你商量一下,尊重你的意思,那即便你心里再不愿意、也不会违背长辈的意思,心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恨。” 梁敬贤以为顾筝会说他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甚至还会不屑的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一顿,不曾想顾筝竟能够体会他内心的痛苦、挣扎和纠结,能够懂他这些年来对长辈们的心结……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顾筝:“弯弯,你真的不怪我?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一意孤行的忤逆长辈。” “你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当年过继一事在你心里留下的阴影,你没有错。”顾筝一脸真诚的望着梁敬贤,缓缓的把她内心的观点说出来开导梁敬贤:“更何况我从不认为只要是长辈说的话,就一定要盲目的遵从,长辈也会犯错不是吗?更何况你也不是事事都违背长辈的意思啊!只是遇到一些关系到你的事,你选择一意孤行罢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不愿意那样做,那大胆的告诉长辈们就是,别想太多了。”顾筝说到最后忍不住感叹道:“说实话,大家族的矛盾已经够多了,那就更应该让自己的‘小家’过得简单幸福些才是!” “自己的‘小家’?”梁敬贤意识到顾筝说的是夫妻二人组成的小家后,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问了句:“那你觉得自己的小家怎样才算是过得简单幸福?” 顾筝完完全全的按照自己内心所想回答梁敬贤:“最幸福、最美满、最少矛盾的小家,就是家里只有一夫一妻,只有他们共同的孩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更不能有妾室、通房等等,这样的小家才能牢固幸福!” 顾筝说完想起了梁太夫人想让梁敬贤娶萧语柔一事,下意识的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既然你无力改变大家族这些烦心事,那就从自己做起,从根源让自己的孩子今后少受点委屈和折磨……” 顾筝说着顿了顿,才忍着内心的不舒服提议道:“你如果真心替你今后的孩子着想,那就一定要只娶一个妻子,等有了儿子再选一个过继给四房,千万不要娶两房妻子——你若是同时拥有两位夫人,只会让你的小家发生更多的矛盾,甚至还会牵连到无辜的孩子。” 梁敬贤听了顾筝的话后若有所思,想起顾筝曾经说过她喜欢的人必须坚持不纳妾、一辈子都只一夫一妻,否则即便已经成亲,她也会决然离去……往昔顾筝说过的话仿若字字在耳,让梁敬贤突然抬眼,目光专注的看着顾筝,郑重其事的问道:“弯弯,如果我这一世只娶你一人,并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愿不愿意和我做真真正正的夫妻,陪着我风雨同舟、一路走下去?” 梁敬贤郑重其事的告白终于引起顾筝的重视,让她意识到梁敬贤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这些的话,绝不可能是在和她开玩笑……梁敬贤的突然告白让顾筝又惊又喜,惊喜之余她忍不住问了个很是煞风景的话:“你……你说的全是真心话?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娶我的初衷,你当初是为了能和表姑娘长相厮守才假意娶我的,如今你……” 顾筝说着顿了顿,咬了咬嘴唇,在梁敬贤殷殷目光中终于鼓起勇气,将那藏在心里许久、一直想问但却没勇气问的问题说了出来:“你为何希望我陪着你风雨同舟、一路走下去?心里喜欢的人不是表姑娘吗?还是你……已经不喜欢她了?” “我……” 梁敬贤刚刚想要回答,萧语柔却突然出现、打断他们的谈话:“三表哥你快随我去瞧瞧老太太吧!你前脚才刚一走,老太太后脚就被你气晕过去了!眼下敬和堂可是一片混乱!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有你去和老太太赔礼认错,老太太的身子才会转好。” 梁敬贤一听说梁太夫人被他气昏过去,只能无奈的暂时把想对顾筝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和顾筝一起匆忙赶回敬和堂探望梁太夫人。 第234章 水到渠成 萧语柔来请梁敬贤时,虽满脸焦急,但眼底却有着掩不住的喜色,还趁梁敬贤不备挑衅的看了顾筝一眼。 顾筝通过萧语柔的神色,推测出梁太夫人应是没什么大碍,火急火燎的让萧语柔找梁敬贤过去,想必是要借病威胁梁敬贤妥协。 思及此处,顾筝不由有些担心的望了梁敬贤一眼,害怕梁敬贤面对长辈们的压力时,会坚持不住自己的立场,妥协退步,收下萧语柔让她失望——这也算是一个证明梁敬贤心意的机会吧! 顾筝很想亲眼看看刚刚才和她表白过的梁敬贤,面临长辈们的压力时会怎么做……顾筝便是带着这样的念头和梁敬贤一起匆忙折回敬和堂,一进屋顾筝便闻到一股子呛鼻的药味儿,那股药味儿让梁敬贤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软榻之前,“扑通”一声跪在梁太夫人面前,满脸内疚的请罪:“孙儿不孝,把祖母给气病了,请祖母责罚!” “无妨,不过是陈年旧疾正巧发作罢了。”梁太夫人虚弱的冲梁敬贤抬了抬手,示意他坐到她身旁:“三郎,是祖母疏忽了,祖母是该事先问问你的意思才是,你别怪祖母、别和祖母赌气可好?” 梁太夫人都病倒在床榻上了,梁敬贤岂敢再同她赌气,自是一口应下:“好,孙儿不和祖母赌气了,孙儿也不怪祖母。” 梁太夫人听了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回也没再直截了当的把萧语柔硬塞给梁敬贤,反而语气温和的询问梁敬贤的意思:“你说祖母没事先问你的意思不对,那祖母现下就好好的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祖母把柔儿给你当媳妇儿如何?” 梁太夫人话音一落,屋里众人的目光便齐齐聚集在梁敬贤身上,顾筝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敬贤,生怕错过梁敬贤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一颗心更是紧张得“砰砰砰”直跳,对梁敬贤接下来的回答既期待又害怕。 和顾筝一样紧张的还有萧语柔,她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敬贤,满心期望的等待梁敬贤的回答……而牵动着这件事发展的梁敬贤却突然沉默了,片刻后一脸愧疚的对上梁太夫人的目光,掷地有声的再次拒娶萧语柔:“祖母,我答应过弯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必须对她信守承诺——表妹我不能娶,请祖母您谅解。” 梁敬贤再一次斩钉截铁的拒绝娶萧语柔为妻,让萧语柔脸色一片惨白,一脸难以置信的捂着嘴,无声的流泪,定定的看着梁敬贤——她以为梁敬贤第一次拒绝是因为长辈们事先没和他商量,他觉得不被重视才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以为这次她说服梁太夫人,把事情安排得这般好、给足梁敬贤面子和台阶,梁敬贤不可能再拒绝她,会半推半就的接受长辈们的安排……可结果却和她期望的截然不同,这让她情何以堪? 萧语柔哭着看了梁敬贤许久,哽咽着问了句“表哥你为什么不肯娶我”,便捂着脸跑了出去……梁太夫人见了若有所思的看了顾筝一眼,似乎考虑到岑、梁两家的交情,最终只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逼梁敬贤:“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事了。” 梁敬贤虽不后悔做出的决定,但他一连忤逆了梁太夫人两次,心里还是有着些许愧疚:“祖母,都是孙儿不孝……” 梁太夫人不等梁敬贤自责完就开口打断他的话:“好了,你不必自责,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将来不要后悔就行。” 一旁的顾筝却因梁敬贤当着长辈们的面做出的承诺而感动不已,心头虽五味俱全,但望向梁敬贤的目光却是情意绵绵。二人退到一旁后顾筝还第一次在人前做了小动作,悄悄的握了梁敬贤的手,以这种方式来表明她的心……他们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碰便紧紧的交缠在一起,久久都不愿意分开。 从敬和堂出来时已是深夜,顾筝遣退跟着服侍的勺儿等人,和梁敬贤独自漫步在通往秋霜苑的青石小路上。 夜风穿过花丛卷起顾筝的裙角,被风带起的花瓣洒落在顾筝的肩头,让她身上多了淡淡的花香,牵着顾筝的手的梁敬贤一脸陶醉,将头埋在顾筝的脖颈间:“弯弯,你身上真香,让我很是着迷。” 顾筝轻轻的环住梁敬贤的腰,静静的把头靠在梁敬贤的胸膛,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享受流淌在彼此之间的柔情,那丝丝柔情像羽毛般轻拂过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心里有了一种微妙奇异的美妙感觉。 耳边传来梁敬贤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弯弯,你也爱我对吗?我终于等到你的爱了……” 梁敬贤的告白让顾筝突然很想吻他,而她也很快就把内心这个念头付诸行动,悄悄的环住梁敬贤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烙下暖暖一吻,吻问过后给了梁敬贤一直期盼着的回答:“嗯,我爱你,很早很早就爱上了。” 顾筝这句简单的告白似乎瞬间让梁敬贤的血脉沸腾起来,让他激动难耐的含住顾筝的如花般的唇瓣,疯狂的吸允、索取,以此来证明这不是一个梦……就在顾筝和梁敬贤在花瓣飞舞的小径上深情拥吻时,双眼红肿的萧语柔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眼前这一幕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双眼,让她满心不甘、满心怨恨,看向顾筝的目光如蛇蝎般恶毒——如若顾筝这个女人从来没在表哥的身边出现过,那现在被表哥拥在怀里的人一定是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萧语柔紧紧的咬住红唇,一直到把唇瓣咬出血来都没松口,一双眼更是瞪得大大的,目光死命的钉在顾筝身上,许久许久之后才悄声无息的离开。 沉浸在彼此柔情里的顾筝和梁敬贤,完全没觉察到萧语柔的出现和离去,此时梁敬贤正懒懒的环着顾筝的腰,一脸不满的和顾筝翻旧账:“弯弯,我看你平日里挺聪明的啊,怎么一遇到感情之事就固执的吓人,还特别的笨,反应也不是一般迟钝,都快把我急死了。” 顾筝一见梁敬贤调侃她,立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也没见得有多聪明!这种事本来就该男人主动,你就不会主动点早点和我说清楚吗?害我老是猜来猜去、患得患失,我都没怪你呢,你还好意思反过来怪我?” 顾筝这一埋怨、梁敬贤立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啊! 他难道没向顾筝表明过心意吗? 明明是顾筝不把他的一片苦心当一回事啊! 这一点让梁敬贤郁闷了许久,也让他一定要替自己申辩:“我怎么没主动?我可是费尽苦心的向你表明心意,明里暗里都不晓得表明了几次,偏偏你总是无视我的一片情意,不但固执的认为我喜欢的人是语柔,初始竟还很大度的撮合我和语柔,给我和语柔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没把我气得差点吐血而亡……” 梁敬贤说着故作哀怨的看了顾筝一眼,半真半假的埋怨她:“娘子,你就不怕弄巧成拙、真把我推到语柔怀里去啊?唉,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狠心的娘子,偏偏我还喜欢得紧,真是自作自受啊……” 梁敬贤的自我调侃引得顾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客气的用粉拳捶他的胸口:“去去去,你要想和萧语柔好趁早去找她,别腻歪在我面前碍我的眼,哼!” 梁敬贤却是一把将顾筝的粉拳搂在怀里,眨着眼和顾筝耍花腔:“这么用力打我,娘子你就不心疼吗?换做是我,我可舍不得打你。” 顾筝没好气的瞪了梁敬贤一眼,反过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埋怨梁敬贤当初自己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我之所以把你往萧语柔身边推,还不是因为当初你说要娶我时,自个儿说你喜欢的人是萧语柔!”顾筝说完还不忘气哼哼的在梁敬贤的腰上掐了一把,大有让他好好的解释清楚的意思。 梁敬贤被掐后十分配合的夸张大喊了声疼,喊完满心郁闷的把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唉,别提当初那事了,我都悔到肠子快青了!当初不是有选秀那事儿催着吗?为了不让你被送进宫、早点把你拐到我身边,我才不得不寻了那么个借口,让你一口答应嫁给我……” “我当初要是不说娶你是为了让你给我当挡箭牌,直接说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不得好好的考虑一番,哪会那般爽快的答应嫁给我?”梁敬贤说着苦着脸叹了口气:“我原想着先把你拐进门,事后再慢慢的和你解释清楚,不曾想事后却越解释越乱,加上家里又发生了不少事,才让这事一直拖到现在才算是解决了。” 梁敬贤把该说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后,顾筝终于彻底明白他的心意,也终于明白为何他当初明明说喜欢的人是萧语柔,娶了她后却动不动就对她表白,也总算是明白自己是有多迟钝,差点就错过了梁敬贤这个好男人。 如今回过头仔细的回想了一番,顾筝这才明白梁敬贤以前许多举动的用意,许多事情也都瞬间想通了……想通后顾筝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迟钝得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看了一脸委屈的梁敬贤一眼,把头埋到了梁敬贤怀里、用细弱蚊声的声音承认错误:“好嘛,我承认我在这种事上是笨了点,迟钝了点,可人家这也是头一回嘛……” 第235章 尽情绽放 梁敬贤一见顾筝承认自己笨,立刻“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知道自己笨了?那你可得好好的补偿我才行,你不知道那段时日我有多郁闷!” 梁敬贤的抗议让顾筝心里有着满满的甜蜜,但为了不让梁敬贤太过得意,她故意假装不情愿、无奈的开口问道:“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补偿?得是我办得到的才行。” “办得到、办得到,你一定办得到。”梁敬贤说着凑过来小声的和顾筝咬耳朵:“我要你晚上主动些补偿我,最好是你在上头……” 梁敬贤只在顾筝耳边轻轻的说了句话,顾筝立刻面若霞飞,俏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推开梁敬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呸!不害臊!我才不要那样……” 梁敬贤长手一伸、顾筝就重新落入他的怀里,薄唇大大咧咧的贴到顾筝耳边,不依不饶的要求补偿:“弯弯,我的好弯弯,就一次好不好?要不也不要你主动了,只要你在上面……你就随了我的心愿吧?” “这般不害臊的心愿你也好意思说出来?”顾筝斜斜的嗔了梁敬贤一眼,羞涩的挣脱梁敬贤的桎梏,快步往院子走去。 却不知道顾筝那一眼似嗔似怒,带着无尽的妩媚和妩媚,自有一番风情,勾得梁敬贤心痒难耐,立时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一把将顾筝横抱在怀里,引得顾筝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会被人瞧见的,别胡闹,快把我放下来!” 梁敬贤抱着顾筝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而去:“无妨,夜已深,不会有人在园子里走动。” 顾筝羞得把脸埋到梁敬贤的怀里:“丫鬟们还在院门外候着呢!” 梁敬贤有着一身好武艺,自有神不知鬼不觉带着顾筝回到里屋的法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叫你丢脸让人笑话,你只管搂紧我就是。” 顾筝哪敢让梁敬贤这样胡闹,这要是让勺儿她们撞见了,那得有多丢人啊! 梁敬贤低头舔吮顾筝白皙柔嫩的脖颈,声音低沉嘶哑:“别怕,她们进不来……弯弯,我好难受,我想要你。” 到达那最高峰时,梁敬贤一脸满足的发出一声闷哼,俯身趴在顾筝身上低喃着:“弯弯,你真美,让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你……” 此刻的顾筝杏眼迷醉,如同蒙上一层薄雾,双手无力的搭在梁敬贤肩膀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剧烈起伏的酥胸流露出她的满足。 能够带着顾筝共赴那美妙的巅峰让梁敬贤很有成就感,如打了胜仗的将军般翻身侧躺,伸手将一脸疲惫的顾筝抱入怀中,爱怜的细吻她的鬓角:“弯弯,有你真好。” 天际刚刚透亮顾筝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刚想翻身就发觉胸前那团柔软被一只大手握着,头正枕在梁敬贤的胳膊上,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 这个暧昧的姿势勾起了顾筝的回忆,让昨晚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如潮涌般浮现心头,一想起梁敬贤昨晚……顾筝脸上立时飞上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胸前的大手从小衣下拉出来。 不曾想她才刚一动手,就引来梁敬贤不满的嘟囔,握着酥胸的大手不但倏然紧缩,大拇指竟还似有似无的摩挲顶端的樱桃,让顾筝下意识的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酥麻感在身体里扩散开,让她紧紧的捉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梁敬贤也不反抗、任凭顾筝捉着他的手,只是另一只却轻轻的游走在顾筝光洁的后背,像只灵活的小蛇般钻进顾筝的小衣里,一路直下,直探两腿之间的花心,把顾筝羞得紧紧的夹住双腿:“别这样,我们该起来了……” 梁敬贤却仿若未闻,一个翻身将顾筝压在身下:“母亲不是免了你的昏定晨省?我们只管睡就是,不必急着起身。” 说话间梁敬贤已经将顾筝的衣裳悉数剥去,让顾筝一时又羞又恼:“再过会子天就亮了,勺儿她们会进来服侍我们洗漱的……别闹了,我们晚上再……晚上吧?晚上好不好?”她低低哀求的声音酥软甜腻,透着几分诱人的娇媚,让梁敬贤心跳瞬间加快,身体某个地方迅速苏醒过来。 且先不提顾筝和梁敬贤捅破彼此之间那层纸后,关系如何突飞猛进的进展,却说梁敬贤当众拒娶萧语柔,并表明这辈子只会有顾筝一个妻子后,梁敬贤虽然很快就正式肩挑两房,担起兼祧重任,但却无人敢再提娶萧语柔为梁四少奶奶一事。 倒是兼祧一事尘埃落定后,看着梁三夫人、梁四夫人都把梁敬贤当成儿子看待,都以梁敬贤为豪,梁大夫人不免越发的觉得不甘心,以前不曾有过的一些念想也反复在她心里闪现,让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将这些念想付诸行动。 如今大房已然没有梁大夫人可以依靠的人,在对继子梁大少爷恨之入骨的情形下,梁大夫人慢慢的把梁敬贤这个被她从身边推开的儿子当成唯一的依靠,几经思忖过后竟破天荒的主动接近梁敬贤,并且见面时不像以往那样一脸厌恶、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而是问了一句梁敬贤以前做梦都想听到的话:“三郎,这些年你在三房过得可好?” 这句话在梁敬贤没对梁大夫人死心前,曾经无数次的渴望、幻想能够亲耳听到梁大夫人对他说,哪怕是在梦里,可这些年来梁大夫人却从未关心过他,从未问过他被强行过继到三房后,过得好不好、顺不顺心……如今梁大夫人终于如梁敬贤所期盼的那般问出了这句话,但梁敬贤却觉得这句话已经来得太迟,迟到他听了后已然无动于衷,只冷冷的反问梁大夫人一句:“我过继到三房已有十余年,大伯母到如今才想起问我这句话,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敬贤的话让梁大夫人一时语塞,望了梁敬贤许久低低的问了句:“三郎,你心里可是一直记恨着娘?” “我对你已没有期盼,又怎会有恨?”梁敬贤嘴角有着一丝冷冷的自嘲,语气也如千年寒冰般没有丝毫温度:“娘?你不配说这个字,我没有娘,只有一位母亲。” 梁敬贤的话让梁大夫人大怒:“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完见梁敬贤冷冷的看着她,一点都没因为她的话而动容,心一紧,终是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只幽幽的叹了口气把话题岔开:“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艾糍,我亲手做了一些,还在里头加了切碎的杏仁,你尝尝……” 梁敬贤侧过头不看梁大夫人,梁大夫人却依旧把东西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又取了一个亲手做的荷包出来:“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我做的荷包,且只喜欢同样的图案和样式,我每回动手做荷包,你总会嚷嚷要我绣上几枝潇湘竹,我还记得……” 梁大夫人似乎有备而来,叨叨絮絮的和梁敬贤提些小时候的锁事,还刻意提了许多在旁人眼里显得微不足道的小事,勾起梁敬贤许多回忆,让他内心慢慢的无法再平静下去,陷入回忆的同时内心也起了波动。 可惜梁敬贤内心虽因梁大夫人的话有所动容,但心里更多的却是疼痛和怨恨,他并没有因为梁大夫人的这些话就原谅她对他的伤害,依旧以沉默作为回答,对梁大夫人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冷淡。 第236章 各有心思 梁大夫人以前不曾觉得梁敬贤对她冷漠有什么不好,如今梁敬贤的冷漠却让她感到很是伤心,心里有着无尽的苦涩——这些年来她刻意对梁敬贤冷淡,甚至对他不闻不问,说到底都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骄傲和面子。 她觉得唯有表现出对梁敬贤十分不屑,才能证明她当初没有看错人,证实她当年做出的选择是最正确的选择……她之所以从不对梁敬贤有任何肯定,是不想让他越过她精心栽培的梁二郎。 可偏偏她潜意识里还是把梁敬贤当成她的儿子,为他感到骄傲,理所当然的想要他孝顺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梁大夫人对梁敬贤的感情其实是又爱又恨。 但一辈子都十分好强的梁大夫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会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哪怕她内心已经承认梁敬贤比梁二郎出色,她嘴上也永远不会承认,因为一旦承认、那当初亲手把梁敬贤推开,将成为她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如若不是失去了唯一的依靠,梁大夫人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讨好梁敬贤的,她宁愿守着她一手栽培的梁二郎……面对一脸冷漠的梁敬贤,梁大夫人心里五味俱全,默然的望着这个她以前最看不顺眼的儿子许久,终究不得不向现实低头,选择在梁敬贤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三郎,如今大房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人陪我说话,你让筝娘得闲多来陪我说说话吧!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为难筝娘,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疼爱。” 梁大夫人不提顾筝还好,一提梁敬贤立刻记起之前她是如何利用、伤害顾筝,脸上的神色不由又冷了几分,语气里也带着深深的厌恶:“让弯弯去陪你说话?大伯母忘记你当初是如何算计、利用弯弯的吗?” “我早就已经把话和你挑明了,我是不会允许你有机会再伤害弯弯——你最好离弯弯远点,别让你我之间最后那一小丝亲戚之情也断了。”梁敬贤冷冷的说完这番话便不再多留,不等梁大夫人再开口便快步离去。 梁大夫人不甘心白白的低一次头,竟不顾一切的拦住梁敬贤,厚颜无耻的提出要梁敬贤认她这个生母:“三郎,我终究是你的生身母亲,你能不能别对我这般冷漠绝情?过去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吧,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娘’?” 如果在以前,不,只要在顾筝未进门、梁大夫人未利用顾筝之前,梁大夫人说出要私底下和他相认的话来,梁敬贤都会欣喜若狂、难以置信,更会欢欢喜喜的唤梁大夫人一声“娘”……但此时此刻梁敬贤对梁大夫人已经失望到顶,他怎会不清楚梁大夫人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子?她之所以会主动向他示好,还不是因为她最心爱的儿子没了,她别无选择、只能放下身段前来拉拢他。 梁敬贤一脸失望和受伤的看着梁大夫人,低低的说了声“太迟了”便甩开梁大夫人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以决绝之态来表达他这些年来的不满。 且先不提梁敬贤如何拒绝认梁大夫人这个娘,却说梁四夫人一得知梁大夫人私底下找过梁敬贤,立刻就急了起来,暗暗的思忖一番后,第二天匆忙备下一些东西,同样避开众人、悄悄的寻了个由头去秋霜苑找梁敬贤。 梁四夫人一和梁敬贤打了个照面就亲亲热热的拉了他的手:“三郎,我听说昨儿你大伯母找过你了?” “嗯。”梁敬贤不大想提及和梁大夫人有关的事,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将话题岔开:“四婶娘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和你提个醒儿。”梁四夫人边说边摆出语重心长的神色,毫不留情的把梁大夫人的意图全都挑明:“你可别被你大伯母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她当年为了留住二郎是如何狠心的把你往外推,你定还记得吧?” 梁四夫人生怕梁大夫人使什么幺蛾子,让梁敬贤重新认下她这个亲娘,继而又想出什么后招打梁敬贤儿子的主意——梁四夫人认定他的儿子只能是三房和四房的,绝不能再让大房给瓜分了去! 且梁敬贤若是真的一辈子只娶顾筝一人,那子嗣未免会有些艰难,本就不够他们三房、四房分,哪还能让大房插上一脚? 梁四夫人既藏了这些心思,嘴上自是一个劲的说梁大夫人的坏话:“她当年可是直截了当的明言,说只要二郎不要你,一心一意的守着她最宝贝的二郎!如今若不是二郎没了,她哪会记起你这个儿子?她来找你还不是因为她已经彻底没了依靠,她……” “别说了!”梁四夫人话还未说完就被梁敬贤沉着脸打断:“若是四婶娘来找我只为说这些事,恕我没工夫奉陪。” “我也是为你好才说这些话啊,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领情呢?”梁四夫人急忙忙的出声替自己辩解,见梁敬贤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越盛,方才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好好好,你不爱听这些话我不说就是……来,瞧瞧这件衣裳合不合身,这可是我一针一线亲手为你做的!” 梁四夫人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件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展开后非要亲自替梁敬贤穿上,让梁敬贤感到很不自在,一连拒绝了好几次才挡住梁四夫人的热情,收下衣服后总算是把梁四夫人给送走了。 梁四夫人这头才刚刚离开秋霜苑,梁三夫人那头便得了消息,暗地里悄悄替她盯着秋霜苑动静的陈妈妈更是替她感到愤愤不平:“大夫人和四夫人先后去了秋霜苑找三少爷,可不就打着背着夫人您笼络三少爷的主意?她们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这些年来三少爷可是您一人辛苦教养长大的,三少爷有了出息头一个要孝顺的人自然是您!哪轮得到她们?” 陈妈妈这番话奉承得梁三夫人心里十分舒坦,但她却十分大度的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由她们去吧!三郎心思深着呢,对他好的人他决计不会忘记,但伤害过他的人他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心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捂热的……” 梁三夫人说着自信满满的笑了笑,道:“由大夫人和四夫人闹腾去吧,她们再怎么闹,三郎明面上都会把我这个‘母亲’摆在第一位,她们最终不过是他的‘伯母’和‘婶娘’罢了,越不过我。” 陈妈妈却不似梁三夫人那般了解梁敬贤的脾性,终归有些忧虑:“夫人您就这样什么都不管,由着大夫人和四夫人拉拢收买三少爷吗?四夫人也就罢了,可大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三少爷的生身母亲,会不会……” 梁三夫人最担心的其实也是梁大夫人,毕竟梁大夫人的城府可比梁四夫人深多了,且身份上也比梁四夫人占有优势。 梁三夫人虽然有把握梁敬贤现如今是肯定不会原谅梁大夫人,但若是梁大夫人想法子再多使几个苦肉计,日积月累下来难保梁敬贤不会原谅她、最终偏向大房那头——若真是到了那个地步,那她这些年来费心经营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梁三夫人自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心思辗转过后,梁三夫人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她终归是费了心思去了解梁敬贤脾性的人,知道梁敬贤的软肋在哪里:“昨儿我娘家那头不是送了不少江南产的料子过来?挑几匹花样时兴、色彩明亮的出来,我们给三少奶奶送去。” 第237章 献殷勤 陈妈妈先是愣了一愣,很快就意识到梁三夫人这是要从顾筝身上下手,暗道了声“妙”后便急忙忙的去替梁三夫人挑料子,很快就取了一匹大红织金飞鱼补缎、两匹沉香织金女袄裙缎,三匹青织金孔雀云缎并四、五匹蓝织金缨络裙缎给梁三夫人过目,梁三夫人过目后便亲自带着那些料子去秋霜苑探望顾筝。 梁三夫人突然送来几匹上好的料子让顾筝受宠若惊,一面把梁三夫人迎到罗汉椅上坐下,一面亲自接了勺儿奉上的茶盏呈到梁三夫人面前,待梁三夫人接了茶方才推辞道:“该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孝敬母亲您才是,我们怎么能反过来要母亲您的东西呢?” “无妨,是我娘家那头的绸缎庄子送过来的,他们年年都送,我一人也穿不完不是?”梁三夫人一脸和蔼的指了指那几匹料子,道:“我也不晓得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色,只能做主挑了些时下年轻小娘子喜欢的花色给你送过来,你瞧瞧中不中意?” 长辈赐的东西顾筝哪敢说不好?自是笑着夸梁三夫人好眼光,挑的都是她喜欢的花色,命人把那几匹料子接了收起来后,顾筝又再谢了梁三夫人一回:“有了这几匹好料子,我可就不愁没新衣裳穿了,让母亲您费心了。” “你喜欢就好,我们娘俩无须这般客气!”梁三夫人边说边携了顾筝的手,一面轻抚一面和她说起了体己话儿:“我晓得三郎挑了四房的子嗣后,你定是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尤其是三郎还当着长辈们的面说只娶你一人,绝不会再娶妻纳妾……” 顾筝虽不晓得梁三夫人此行的目的,但梁三夫人这番话还真是说到了顾筝的心坎里——早前因还未和梁敬贤互通心意,顾筝一直以为梁敬贤喜欢的是萧语柔,且也只把自己当成名义上的“梁三少奶奶”,更是从未想过要替梁敬贤开枝散叶。 一直到前两日彼此敞开心意后,顾筝才真真正正的把自己当成梁敬贤的妻子,当成梁家的三少奶奶,也才重视起嗣子这个问题……只是梁家众人并不知晓顾筝和梁敬贤之间、曾经有过只做假夫妻的约定,更是不晓得顾筝和梁敬贤起初并未圆房,后来虽因意外圆了一、两回,但顾筝回回事后却都偷偷的喝了避子汤,自然就不可能怀上梁敬贤的孩子。 如此一来,在梁家众人眼里顾筝这孩子便怀得有些让人着急了,大家伙儿只觉得顾筝从嫁进来到如今肚子一直都没动静,拖得有些久了,让顾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同时,也暗暗的着急起来,希望自己能早点怀上梁敬贤的孩子。 一旁的梁三夫人见顾筝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不语,眼底隐隐有着急神色闪过,便晓得自己这番话正正说中了顾筝的心事,语气立时又柔和了几分:“筝娘你别心急,孩子这种事得讲求缘分,你越是心急就越是怀不上!听我的话,放宽心,不必着急子嗣一事,哪怕三郎如今肩挑两房,你也不能因着急而乱了阵脚,反而不利于生养……” 此时此刻,无论梁三夫人说这番话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出自拉拢她的目的,顾筝都十分感动,一脸感激的冲梁三夫人点了点头:“多谢母亲谅解,我……” “好了,旁的话你不必多说,总之你放松心情好好的服侍三郎就是。”梁三夫人善解人意的开导顾筝,并主动提出替顾筝挡住众人的压力:“你放心,老太太那头我会帮你多说些好话劝慰,她老人家是过来人,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定是不会对你逼得太紧。” 梁三夫人愿意替她出面顶着长辈们的压力,顾筝自是求之不得:“多谢母亲,母亲对我的好我一定会谨记于心。” “你晓得我对你好就行!你四婶娘那头也由我去说,我不会让她以子嗣传承为由、硬逼着三郎纳妾的!”梁三夫人早早的就不待见梁四夫人和她抢儿子,自是不忘趁着这个机会、不动声色的摆了梁四夫人一道:“一开始我就极力反对把语柔嫁给三郎,偏生你四婶娘硬是要将她推给三郎,才会闹了那么一出风波出来。” “如今你肚子迟迟未能传出好消息来,我猜想她为了四房能早日有人继承香火,一定会变着法子劝三郎纳妾。”梁三夫人说着自信满满的看了顾筝一眼,意有所指的叮嘱道:“你让三郎大可不必理会,她要是再想法子闹腾,我自会出面替你们压下,你们小两口尽管放宽心的过日子,别被子嗣一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顾筝略一思忖便晓得梁三夫人话里暗藏的意思——梁三夫人这是隐晦的提醒她把这些事都告诉梁敬贤,免得梁三夫人如此为顾筝着想、为他们夫妻俩做了这么多事,梁敬贤却丝毫不知、没有承到这份情。 顾筝领会过来后自是从善如流的说了漂亮话:“母亲您放心,您的这片苦心我一定会告诉三郎,叫他知道您对我们的好……今后我和三郎也一定会好好的孝顺您和父亲,以报答您对我们的疼爱。” 梁三夫人想要听的就是这番话,见顾筝如此有眼色,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这体己话儿咱娘俩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到了傍晚梁敬贤归来,顾筝便把梁三夫人来过一事如实相告,梁敬贤听完后果然心情不错,虽晓得梁三夫人这是想拉拢他,但却对她所做的一切十分受用,也领了她这份情:“既然她愿意替你顶着压力,那咱们承了她这份情便是,反正这份情我们也不会白承……” 梁敬贤话虽没说完,但顾筝却晓得梁三夫人这回算是做对了,梁敬贤心里一定会记着她做的一切,这让顾筝心里十分甜蜜——若不是为了替她减少压力,梁敬贤也不会明知梁三夫人刻意施恩,还承她这份情。 一想到这儿,顾筝心一暖,含情脉脉的看了梁敬贤一眼:“子良,你待我真好。” 梁敬贤就喜欢听顾筝唤他的字,当下便懒洋洋的伸手揽住顾筝,趁着顾筝被他感动这个机会,凑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我虽然不着急,但我们还是得努力些才是……”说着一双手又不安分起来。 顾筝一被他调戏便低低的惊呼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青天白日的,你可别胡闹,老是想那些……” 梁敬贤不依不饶的贴了过去,半压着顾筝说道:“弯弯,我想早点当爹,想要个和你一样讨人喜欢的女儿。” “不行……” 顾筝的抗议很快就消失在梁敬贤的热吻里,一场旖旎春光很快拉开了序幕……且先不提梁敬贤如何努力播种、完成当爹大计,却说此后梁大夫人、梁三夫人、梁四夫人竟都争先恐后的变着法子对梁敬贤示好,不是今儿梁三夫人把梁敬贤叫去,事无巨细的关心、叮嘱;就是明儿梁四夫人又粘着梁敬贤,又是送吃食又是问寒问暖;梁大夫人、梁四夫人一表现完,梁三夫人必定也会有所动作,处处体贴、照顾顾筝。 慢慢的,梁三夫人的做法很快就引起了梁大夫人和梁四夫人的注意,让梁大夫人和梁四夫人齐齐转移目标,开始改而讨好顾筝,竟还同一天邀请顾筝一起去逛庙会祈福,让接到邀请的顾筝颇为头疼,不晓得该答应谁的邀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顾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无形中竟比别人多了两个婆婆! 顾筝被三位婆婆烦得不行,自然就拉着梁敬贤诉苦,让他帮着给出出主意:“大伯母、四婶娘和母亲都邀我一起去莲花山拜送子观音,这可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做?” 第238章 偶遇 梁敬贤自来便不耐烦应付这些事,见顾筝烦恼自是不以为然的让她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你不想去就别去,一并都拒绝了就是,难不成她们还能硬逼着你去不成?” 顾筝身为梁家的儿媳妇儿,哪能真像梁敬贤这般由着性子来:“这样不大好吧?她们终归是我们的长辈……” “没什么不好的。”梁敬贤不耐烦和顾筝说这些家长里短,这才没说几句话他就又不正经的靠了过来,一双手不安分的在顾筝身上乱摸,还摸得理直气壮的:“拜什么送子观音?求神拜佛还不如靠自己,只要我再加把劲,我们很快就会有儿子。” 说话间梁敬贤已经熟练的解了顾筝的衣带,开始做“求子”的准备工作,引得顾筝低喘了几声,红着脸娇嗔道:“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你能不能收敛些?成日就知道胡闹,也不怕人家笑话!” 梁敬贤一本正经的反驳:“我正正是在做正经事,谁敢笑话?” 话音才落,梁敬贤已经将顾筝横抱起来,大步往内室走去,把顾筝气得杏目圆嗔:“能不能先把正经事说完?我自己有点想去奉了送子观音的莲花寺走走,拜一拜送子观音,求她保佑……” 顾筝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心里所求之事说出口,停顿了片刻才给自己寻了个借口:“我还想顺道逛逛庙会、凑凑热闹,所以才想着要不要答应长辈们的邀请,反正我也想去,总不好撇开她们自个儿去,但又不晓得和谁一起去比较合适……” 顾筝的话让梁敬贤双眼一亮,笑着把鼻尖抵在顾筝的额头:“我明白了,你也想早点有儿子对不对?那你就该多多配合我,别总是让我一个人卖力气才是。” 事后梁敬贤一脸满足的揽着精疲力尽的顾筝,一面用手指绕了她一缕青丝把玩,一面懒洋洋的说道:“你若是想去逛庙会,咱们避开大伯母她们,我悄悄的陪你去就是,咱们两个单独去你还能玩得尽兴些。” 原本被梁敬贤折腾得恹恹的顾筝听了双眼一亮,语气里满想期待:“真的?” 梁敬贤刮了顾筝的鼻子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是去逛个庙会罢了,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顾筝已经无暇理会梁敬贤,她已经在纠结逛庙会那一日穿什么衣裳而烦恼:“你说我穿那件橘红遍地锦绣五彩团花小袄,搭一条雪青绣云雁纹样马面裙好看?还是穿那件百合色绣金莲花纹路袄子,下搭芽黄轻绡长裙好看?” 梁敬贤勾唇一笑,哑着嗓子打趣道:“我觉得你什么都不……最好看。” 如此直白的情话再次让顾筝羞红了脸蛋:“讨厌!” 几日后梁敬贤便寻了个由头带着顾筝出门,两人一路往莲花寺而去,到了山脚下因人太多,他们只能弃马车一路步行而上。 今儿是莲花寺每隔六日举办一次的庙会,不但庙里一片热闹,就连上山路上的两道都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商贩——有从西域过来,专卖飞禽猫犬、珍禽奇兽之类的商贩;有卖蒲合、簟席、屏帏,鞍辔、弓剑并时果、腊脯之类的商贩;还有卖绣作、领抹、花朶、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之类的妇人;甚至还有卖书籍、古玩、香药的商贩……总之小到一根绣花针,大到前朝古玩,形形色色的东西皆有,让顾筝应接不暇,一会儿拉着梁敬贤买这个,一会儿又拉着梁敬贤尝各种小吃。 梁敬贤知道顾筝以前当姑娘时被拘得紧,很少有这样大大方方出来游玩的机会,便随她的性子不紧不慢的一路游玩下去,一见顾筝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爽快的掏银子买下……如此一路走下来,不但顾筝两只手拿了不少东西,跟着他们的琉儿、勺儿怀里更是抱了满满一大包东西。 主仆几人正兴致盎然的往山上走去,走在最后的勺儿突然“咦”了一声,拉了顾筝一把、示意她看不远处:“三少奶奶,你瞧瞧那是不是茗玥郡主?在她身边的看着像是舅少爷……” 顾筝顺着勺儿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这两个人突然凑到一块儿让顾筝颇感意外:“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儿了?奇怪,玥娘来了刺州怎么不来找我?” 梁敬贤笑着提醒道:“既然碰巧遇见大哥,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等等!” 顾筝却是拉着梁敬贤不让他过去打招呼,并神神秘秘的把他往一棵大树后面扯:“我们先别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先偷偷的瞧上一阵子再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说着顾筝突然记起茗玥郡主迟迟不愿谈婚论嫁一事,脑海里立刻浮现初一个胆大的猜测:“我说玥娘先前怎么死活不愿意嫁人,硬是说要自己挑夫婿……” 梁敬贤向来溺爱顾筝,自是不会拦着顾筝,耐着性子陪着她一路跟在顾风和茗玥郡主身后,偷偷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见茗玥郡主和顾筝一样对山道两旁卖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兴致勃勃的一路逛下来,就连那卖粗制头花的摊子,她都感兴趣的逗留了许久,像模像样的挑了只桃木簪子并一朵简陋的珠花。 而茗玥郡主挑珠花时顾风一直耐心的陪在一旁,且当茗玥郡主拿不定主意问他时,他竟还煞有介事的端详了一番,认真的给出建议,之后还抢在茗玥郡主前付了银子,让跟在他们后面的顾筝震惊不已,拉着梁敬贤碎碎念道:“就哥哥那书呆子,哪懂得替人挑簪子和头花啊?你瞧瞧他挑的那朵珠花多丑!玥娘竟还真听他的话选了那支珠花,还欢天喜地的立时插到头上……”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儿哥哥向来不耐烦沾手,也从未涉猎,且除了我之外他从不陪人逛街,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吗?” 梁敬贤目不转睛的看着顾风和茗玥郡主,见顾风不仅仅做了他先前做的事,且人多时还会十分紧张的护着茗玥郡主,心里立时了然:“咱们一路走来,我也如大哥那般领着你一处处逛过来,耐心的陪你挑东西,你挑中后主动掏银子买下——我对你做的事,大哥也都对茗玥做了,你就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筝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总算是茅塞顿开:“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做这些事,那么哥哥也为玥娘做了这些事……啊!”顾筝说着吃惊的捂着小嘴惊呼了一声:“哥哥他喜欢玥娘?这么说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啊!” 梁敬贤丢给顾筝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顺手指了指顾风,细细的解释道:“你再仔细瞧瞧大哥看茗玥的眼神,便晓得我没有信口开河。” 顾筝在梁敬贤的提点下仔细的观察起顾风来,很快就发现顾风每每看着茗玥郡主时,眼里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溺爱和眷恋——这种神色顾筝十分熟悉,因为当初梁敬贤就是这样看她。 于是经过梁敬贤的点拨后,顾筝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顾风的心意,意识到他和茗玥郡主之间其实彼此属意,但似乎彼此还没捅破那层纸。 第239章 报丧 一想到顾风和茗玥郡主之间可能存在“奸情”,顾筝立刻热血沸腾,满脸期待的对梁敬贤说道:“说不定我还能给哥哥和玥娘做媒,成就一桩好姻缘!” 顾筝那副跃跃欲试的八卦样子让梁敬贤忍俊不禁:“你个小媒婆,想怎么做媒?” “嘿嘿,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顾筝边说边提了袖子遮住脸,拉着梁敬贤悄悄的往顾风二人身边摸去,一直摸到顾风附近才冷不丁奔到他跟前,大叫了一声:“哥哥!” 顾筝突然出现把顾风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紧张得连手都不晓得放在哪里,话也说得不大利索:“是……是阿妹啊,这么……巧,你们也来逛庙会?我……” 短短一句话顾风说得磕磕巴巴,让顾筝一脸促狭的看着他,打趣道:“不过几日没见,哥哥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咦。”顾筝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挑小玩意的茗玥郡主,明知故问道:“那不是玥娘吗?她怎么也在这儿?莫非她是和哥哥一道的?” 顾风一见被顾筝撞了个正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神色紧张的解释道:“我们……我们凑巧遇上,就一起走走……” “真的只是凑巧遇上?”顾筝才不信呢,丢下顾风便凑过去和茗玥郡主打招呼:“玥娘,你也来逛庙会啊?真巧,你表哥也一道来了,正和我哥哥说着话呢!对了,你怎么会和我哥哥一起逛庙会?” 茗玥郡主可比顾风要大方多了,一见顾筝发问便大大方方的解释道:“我一个人逛太闷了,便缠着顾风,软磨硬泡的要他陪我来。”茗玥郡主一提起当初邀请顾风一事,不由气鼓鼓的向顾筝抱怨:“你不晓得你哥哥有多难请!我缠了他好几日,使出浑身解数才逼得他答应陪我!我又不是会吃人的母大虫,陪我这个妹妹逛逛就这么让他不情愿吗?” 茗玥郡主说完不忘气哼哼的瞪了顾风一眼,引得顾风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冲顾筝笑了笑,强调道:“我本是不得闲陪茗玥郡主的,后来正巧要到莲花寺附近办事,便顺道陪她走走,不曾想这么巧遇到你们。” 顾风的解释虽然漏洞百出,但顾筝见他那般狼狈便放他一马,不再追问他和茗玥郡主一起逛庙会一事,只挽了茗玥郡主的手兴致勃勃的逛下去。倒是梁敬贤不紧不慢的从顾风身边走过时,冷不丁的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茗玥是个不错的姑娘……” “……”顾风被梁敬贤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呛得怔了片刻,才快步追上梁敬贤:“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茗玥郡主真的只是凑巧碰上,你别误会,我们……” 梁敬贤不等顾风解释完就堵了他一句:“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我……” 梁敬贤不喜同人兜圈子,见顾风支支吾吾的不敢承认内心的情感,索性直接把话挑明:“机会只有一次,该不该把握你心中有数。”说完便不再理会顾风,大步走到顾筝身边并肩同行。 顾筝一面陪着茗玥郡主,一面不忘偷偷的观察跟在身侧的顾风,很快就发现他偷瞄茗玥郡主时眼神带着几分黯淡,甚至还会隐隐流露出一丝自卑——顾风虽然和她一样出身不高,又当了岑家的嗣子,但他以前总是自信满满、从不会感到自卑,怎么如今会不自觉的流出自卑之态? 思绪转到此处,顾筝忍不住留心多观察了顾风几眼,立刻觉察到顾风虽极力掩饰,但却依旧难掩一脸的憔悴,整个人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样的顾风让顾筝很是担心,想了想偷偷的把茗玥郡主拉到一旁:“玥娘,你有没有觉得我哥哥最近心事重重?你可知他为何而烦心?” 茗玥郡主也觉察到顾风最近不大开心,才会软磨硬泡的硬是拉着顾风出来逛庙会散心,但她也不知道顾风为何事烦心,只能对顾筝摇头:“我也瞧出来了,甚至还旁敲侧击的追问过,可也没追问出什么来。” 顾筝见茗玥郡主也有所觉察,越发觉得顾风有事瞒着她,一从庙会回来就又使了琉儿去了岑家一趟,借口给岑太夫人送东西打探消息,可惜岑家的人似乎一直刻意想办法隐瞒,似乎就连顾风自个儿也瞒得死死的,无论琉儿如何打探都打探不到消息……而越是这样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顾筝就越是放心不下,最终亲自回了岑家一趟。 顾筝既回到岑家,难免要去给罗夫人问安,她去的时候正巧几位姨娘也过去给罗夫人请安,那几位姨娘见到顾筝后神色都有些怪怪的,因为岑六娘的缘故、一向和顾筝交好的李姨娘更是有些不自在,和顾筝闲话时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言辞闪烁。 顾筝心里疑惑之余不免要和几位姨娘寒暄几句,自然而然的问起岑老爷新纳的那位姨娘:“听说父亲新纳了一位姨娘,怎么不见她来给母亲请安?” 李姨娘一见顾筝提起新姨娘,立时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见无人接顾筝的话才硬着头皮接了话:“白姨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老爷免了她来给夫人请安。” 自打白姨娘进门,岑老爷就减少了宿在赵姨娘屋里的机会,让赵姨娘对白姨娘恨得咬牙切齿,一见李姨娘提起白姨娘、立时讽刺了句:“那狐媚子就晓得装病博取老爷的同情!我看她是压根没把夫人放在眼里,才会隔三差五的借病不来给夫人请安……”说着不忘借机刺了罗夫人一句:“夫人您可是当家夫人,怎么能让她骑到头上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姨娘的话让罗夫人颇为不悦,但罗夫人看赵姨娘也很是不顺眼,自是不会让赵姨娘如意,当下便借机训了赵姨娘几句:“你既知道我是当家夫人,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妾室多嘴?” “哎哟,我又不是碍了夫人眼的那个人,夫人无端端的拿我出气做什么?那白姨娘不就是仗着自己给老爷……”赵姨娘说着顿了顿,扫了顾筝一眼后有些不情愿的打住话尾,改而提起让自己得意的事:“五姑奶奶说好今儿回娘家来看我,我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她应该很快就到了。” 罗夫人和赵姨娘的对话让顾筝若有所思,心想岑老爷果然对新进门的白姨娘十分宠爱,竟明毫不避讳的替她撑腰、让她有借口可以不来给主母请安——要知道岑府几位姨娘里头,就是赵姨娘也是一直到娘家显赫了,才能够和罗夫人分庭抗礼。 不知道那位白姨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才刚刚进门地位就明显不比赵姨娘低……顾筝心里正对那位白姨娘感到好奇时,外头传了一阵不小的动静,随后便见岑五娘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屋,见到顾筝也在后似乎颇感意外:“没想到七妹妹也在。” 顾筝和岑五娘不过是维持着面上的关系,顾筝每每和岑五娘碰面只客气的和她打个招呼:“是啊,真巧,五姐姐也回来了。”顾筝不想和岑五娘多打交道,和她打过招呼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我先和母亲告个罪,去祖母那儿坐坐,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顾筝说完便带着勺儿几人往外走去,不曾想岑五娘却霸道的上前一步拦住顾筝的去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当众对顾筝冷嘲热讽:“你们兄妹俩的如意算盘如今可是落空了——山鸡就是山鸡,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顾筝很快就从岑五娘的话里觉察到不对劲,尤其是岑五娘竟无缘无故的提到顾风,这让顾筝下意识的把岑五娘的话和顾风的不对劲联系一起……但顾筝还没来得及细问,便被跌跌撞撞的闯进正房的尺儿打断谈话:“夫人,出大事了!我们姑娘她……她……” 这尺儿乃是岑四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岑四娘出嫁时她作为陪房跟去了周家,这本该呆在周家服侍岑四娘的丫鬟、突然跌跌撞撞的闯进岑府正房,让罗夫人面色一颤、不等尺儿缓过气来就急急追问道:“可是婷儿出了什么事?” 尺儿一见罗夫人提起岑四娘,立时悲从心来、掩面低泣:“夫人,四姑娘没了!” 尺儿的话让罗夫人抓住罗汉床的扶手猛地站了起来,尖着嗓子追问道:“没了?什么叫没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尺儿此刻已经满脸是泪,整个人更是“扑通”一声跪扑到罗夫人脚边:“夫人,我们四姑娘被四姑爷活活给打到断气了!您一定要替四姑娘做主,替她讨回一个公道,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的没了!周家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他们不但害了我们四姑娘,竟还想杀奴婢几个陪房灭口……” 第240章 恶有恶报 罗夫人一听清楚这个噩耗,身子立时摇了摇,很快就支撑不住,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当场被刺激得不省人事的倒在罗汉床上,把屋里的丫鬟婆子吓得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请大夫……罗夫人醒来时岑太夫人已经赶到,正在问尺儿话:“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遗漏!” 这尺儿原本被岑四娘许给了心上人,俩人连成亲的日子都已经定下来了,可临了却被周淳看上,趁着岑四娘不在硬是逼尺儿服侍了他一回,坏了她的清白,害得她失了大好姻缘、不得不和男方接触婚姻。 尺儿心里对周淳可谓是恨之入骨,但碍于他是主子而自己不过是个奴婢,一直敢怒不敢言,如今岑家既注定要和周家撕破脸,且她又侥幸逃回岑家,自是不再有任何顾忌、当下便咬牙切齿的把周淳一些不为人知的丑事抖了出来:“四姑爷原是就个爱沾花惹草之人,这些四姑娘早就知道,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四姑爷不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便不同他计较……” 原来周淳从小就是个色胚子,长大了后也是死性不改,上次未能设计娶得顾筝、让他一直对顾筝念念不忘,且最后他虽不得不娶了岑四娘为妻,但心里却一直十分不甘,总是拿顾筝来和岑四娘做对比,还常常说岑四娘远远不如顾筝。 岑四娘本就和顾筝有过节、看顾筝很是不顺眼,再一见自个儿委曲求全下嫁的夫婿竟然日日念着顾筝,越加痛恨顾筝的同时自然是连周淳也恨上了,和周淳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彼此之间别说是夫妻情分了,就连表兄妹情分也渐渐的吵没了,成亲没多久两人便撕破脸彻底闹翻,只是一直瞒着周、岑两家的长辈罢了。 周淳和岑四娘彻底撕破脸后,索性看上家里哪个丫鬟就睡哪个,一点都不避讳和顾及岑四娘的感受,甚至还趁岑四娘不备把她身边的陪嫁丫鬟全都睡了一遍,更让尺儿恨得咬牙切齿的是,周淳不但强行占了她们的身子,竟还逼着岑四娘和她们这些丫鬟大被同眠、一起服侍他! 岑四娘打小就是个心高气傲、心狠手辣的人,又岂会甘心被周淳这样折磨和羞辱? 可周淳始终是个男人、又是在自个儿家里,岑四娘无论如何反抗,他都有的是变态的方法对付她,到最后岑四娘还是会被逼就范,任凭周淳玩弄寻乐……不过岑四娘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当她明白明着无法反抗周淳后,便假意妥协和迎合,屈尊降贵的和丫鬟们一起服侍周淳,主动陪着周淳变着花样胡闹,把周淳伺候得欲仙欲死、以为自己终于彻底的征服了岑四娘。 周淳洋洋自得后自然便放松了对岑四娘的提防,这让岑四娘终于等到一个机会,趁着周淳喝得烂醉如泥、拉着她折腾了一宿累得酣然大睡的机会,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剪子,果断狠辣的给了周淳命根子一剪子,甚至还把当时和她同在一张床上,同样被她灌醉的几个姨娘刺死在床上……周家的下人听到周淳杀猪般的惨叫赶到出事的屋里时,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几个赤身裸体的姨娘一动不动的交叠躺在床上;周淳同样寸缕未着,捂着不断涌出血的下身缩在角落;岑四娘则被踢到床下,半卧在冰冷的地上,同样是赤身裸体,但脸上却有着复仇后的诡异笑容。 那个淫乱中透着浓浓血腥的画面,把闯进来的人吓得瞪直双眼,呆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有胆小的丫鬟甚至当场晕了过去,把周淳气得抓了枕头就往他们身上砸,红着双眼咆哮道:“废物!一群废物!还不赶紧替爷请大夫?爷要是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个都得给爷陪葬!” 周淳的怒吼仿若平地惊雷,炸醒了站在原地发呆的仆妇,让她们不敢再有所怠慢,立刻就冲出去替周淳请大夫……可惜大夫赶到后虽替周淳处理好伤口、止住血,周淳也没有性命之忧,但岑四娘那一剪子剪得又重又狠,把周淳的命根子给彻底剪残了,不但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和女人同房,也让他从此绝了后。 周淳得知自己从今以后不能再和女人寻欢作乐后,气势汹汹的提了手臂粗的木棍去找岑四娘,一见岑四娘依旧半卧在地上,连衣裳都不曾披一件,见了他竟还得意的冲他轻蔑一笑……岑四娘的笑刺痛了周淳的双眼,让他发了狠了的抽打岑四娘,直到把她活生生的打死还不肯罢手! 而周府里无论是撞见之前岑四娘剪断周淳命根子那一幕的仆妇,还是后来亲眼见周淳将岑四娘活生生打死的仆妇,甚至连岑四娘贴身的几个丫鬟、妈妈全都被灌药灭口……唯独尺儿较为警觉,事先觉察到岑四娘有些不对劲、知道要出大事,一偷偷的窥得周淳把岑四娘打得满身是血,不等周家的人缓过劲来灌药灭口,就乔装改扮的混出周府,一路狂奔回岑府报丧。 岑家出了这样的丑事,顾筝自然不好意思再继续呆下去了,正巧这时梁敬贤来接顾筝回家,顾筝便趁机告辞离去,留给岑家一个处理这件丑事的余地。 而无论是周淳还是岑四娘,他们都曾经设计加害过顾筝,得知他们的事后顾筝一点都不同情他们,只把心思放在和顾风有关的事上。 一路上顾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一双黛眉紧缩成一团,让梁敬贤看了心疼的把她搂到怀里:“岑四娘夫妇那般待你,你定是不会为他们的事伤心……是不是家里出了别的什么事,才让你眉头紧锁?要不要我帮忙?” 顾筝虽然觉得梁敬贤要查到岑家内宅发生的事有些困难,但事到如今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让梁敬贤帮忙:“我觉得岑府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晓得的事,且这件事还和哥哥有关,可无论我如何探查都未能查到蛛丝马迹……” “甚至连哥哥似乎都故意瞒着我,只字不肯透露。”顾筝一想起连顾风也刻意瞒着她,心情不由越发的沉重:“哥哥向来对我知无不言、不会瞒我任何事,可恰恰是这样才更让我担心——只有他瞒着我的事和他有重大关系,且一定会让我担心,他才会想方设法的瞒着我。” 梁敬贤见不得顾筝忧虑,立时把打探消息的事揽了下来:“你别再为这件事忧心了,有我在……我一定替你把事情打探清楚。” “你有把握?”见梁敬贤没有立时给出答复,顾筝微微感到些许失望:“其实我不该苛求你,这毕竟是岑家的家事,连我这个岑家的姑娘都打探不到消息,你这个岑家的姑爷就更难打探到消息了。” 梁敬贤收了收搂着顾筝肩膀的手臂,故作不悦的反问道:“你对你家夫君就这般没信心?我既应了你自然便有法子替你把事情打探清楚,实在是没门路打探,大不了我仗着这身武艺趁夜潜进岑府,趴在房梁上偷听它几回就是——我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把事情打探清楚。”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顿觉哭笑不得,但不知为何,顾筝对梁敬贤有着一种莫名的信赖,没由来的相信梁敬贤既做出承诺,那她就只要安心等待消息就行,梁敬贤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且先不提梁敬贤如何打探岑家的事,却说周家很快就传出岑四娘的死讯,并且替她寻了一个很体面的借口——岑四娘住的屋子夜间不慎起火、烧了整间屋子,把岑四娘以及她的几个陪嫁丫鬟一起烧得面目全非,只能凭着身上的首饰来辨认几人的身份。 岑家得了消息后,也这头不知是为了遮掩岑四娘做下的狠事,还是不想因为岑四娘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和周家撕破脸,或者还有些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总之岑家人并未揭穿岑四娘真正的死因,不但连夜将尺儿送走藏了起来,还若无其事的派了人前去岑家吊丧。 当然,罗夫人自是寻了借口不肯去周家吊丧,说是一得知岑四娘的死讯便被刺激得引发旧病、卧床不起,岑太夫人、岑老爷因是长辈,也可以不亲自去周家吊丧,只派了周家的管事去走了一趟、过过场。 倒是顾筝接到周家送来的口信后,想了想最终穿了一身素服去了周家一趟——于情于理,顾筝都得去吊丧才不会让人说闲话,也不会连累梁家被人指指点点。 顾筝才到了周家大门外便遇到了同来吊丧的岑元娘,甚至除了岑三娘、岑五娘外,远嫁京城的岑二娘竟也来了,让岑家一众姑娘除了进宫的岑六娘、以及已经去世的岑四娘外,出嫁多年后竟意外的齐聚一堂。 大家伙儿齐聚一堂后,看着昔日生活在一个院子里的姐妹如今都已挽了妇人髻,有的甚至已为人母,顾筝不由生出些许感慨,也有了许多感触——一众姐妹当中自是要属岑五娘和岑二娘嫁的最为风光,两人一个是平国公夫人,一个是京城世家陈阁老家的少夫人。 而她们两人若真要相提并论,岑二娘却比岑五娘要更为风光一些——岑五娘嫁给平国公后一直无所出,在平国公府多少有些不受待见、站不稳脚;而岑二娘嫁去陈阁老家后却先后诞下三子一女,让她在陈家的地位十分牢固,很得公婆的欢心。 第241章 针锋相对 剩下的岑元娘、岑三娘,岑三娘和岑五娘一样,嫁到平国公府后一直无所出,岑元娘则比岑二娘还厉害,嫁到夫家后先后诞下二子二女。 姐妹几人当中属岑五娘最为嚣张,嫁人后她似脱胎换骨、摆脱庶女这个身份的束缚,一见姐妹当中最为清高自傲的岑二娘也来了,故意带着岑三娘缓缓走至岑二娘面前:“没想到二姐姐也从京城赶来吊丧,唉,二姐姐的两个嫡亲妹妹如今只剩下一人,你心里定是十分难过吧?” 岑二娘未出阁前便甚少搭理岑五娘,如今更是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只越过她将目光落在低头服小的岑三娘身上,心里一时间五味俱全,十分自责——她既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性子单纯天真,那当初就该多费些心思好好的教导她才是。 若是当初她肯耐心些教导岑三娘,兴许岑三娘就能多个心眼,如今也不会被岑五娘给算计得不得不委身当妾……岑五娘见岑二娘对她熟视无睹,心里不免有些不满,再一见岑二娘的目光一直落在岑三娘身上,立时当着众人的面把岑三娘当丫鬟使唤:“才说了这会子话竟就觉得有些口渴,岑姨娘,你去替我沏杯热茶来。” 岑五娘说着故意对岑二娘说道:“二姐姐想必也有些口渴了吧?”说完不等岑二娘出言便又对岑三娘吩咐道:“也给二姨太太沏杯热茶,二姨太太的喜好你应该十分清楚吧?” 岑五娘身边明明跟着一堆丫鬟、婆子,可她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使唤岑三娘做这些丫鬟们做的事,摆明了是想借着羞辱岑三娘来让岑二娘跟着没脸。而岑二娘向来都好面子,果然一见岑五娘当着她的面羞人岑三娘,脸色立时有些难看,一双手更是被气得下意识的攥得紧紧的……倒是岑三娘很快就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等岑二娘发作便照着岑五娘的吩咐去沏茶,很快就亲自捧了两盅茶盏回到众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奉到岑五娘面前:“夫人请用茶。” 岑五娘接了茶后,岑三娘大大方方的走到岑二娘面前:“二姨太太请用茶。” 这一声“二姨太太”让岑二娘心里酸酸涩涩的,接过茶盏时一只手紧紧的覆在岑三娘手上:“三娘,你清减了……” 岑三娘却飞快的把手缩了回来,微不可见的冲岑二娘轻轻的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把自己当成妹妹看待,嘴上也说着客气疏远的话语:“多谢二姨太太挂心。”说完岑三娘便低垂着头退回岑五娘身边,一言不发的避开岑二娘关切的目光。 岑三娘谦卑的态度让岑五娘十分满意,尤其是岑二娘眼里的担忧让她心里十分痛快,为了继续让岑二娘难堪,竟寻了个借口、变本加厉的羞辱岑三娘:“岑姨娘,我让你去沏茶,你就只沏两盏?你没瞧见大姨太太、七姨太太也在场吗?”说着竟然扬手扇了岑三娘一巴掌:“没眼色的东西,就会丢我平国公府的脸!” 岑二娘平日里虽清高自傲和谁都不交好,但心里却是十分疼爱岑三娘这个妹妹,一见岑五娘当众打岑三娘、立时沉着脸上前一步,声色厉茬的喝了句:“你别太过分了!” 岑五娘不甘示弱的瞪大双眼,冷嘲热讽道:“都说京城的百年世家最是讲规矩,我还以为二姐姐嫁过去后多少会受到些熏陶,不曾想二姐姐却是如此不懂规矩——我教训我郑家的妾室,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莫非阁老夫人没教过姐姐别随意插手别人家的家事吗?真真是没规矩,把百年世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岑二娘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三娘是我的嫡亲妹妹,而你则是我的庶妹,你们之间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就管不得了?别说是在百年世家了,就是在寻常的小户人家里,姐姐管教妹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人挑得出错来!” 岑二娘那句“庶妹”深深的刺到岑五娘的痛处,把她气得揪住岑三娘便又是两巴掌,打完还得意洋洋的冲岑二娘扬起下巴,语气十分挑衅:“正室管教妾室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如何?” “我能奈你如何?你能打三娘,我便能打你!”岑二娘打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更是从来不怕得罪人,只见她话才说完就上前狠狠的给了岑五娘两巴掌,打完同样一脸挑衅的和岑五娘对视:“如若我没记错,平国公最近想挪个地方、往上再晋一级,如今正托了人在京城四处活动……” 平国公想要升迁一事岑五娘也有所耳闻,但事情具体如何她却是不知,只能虚张声势的反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国公爷的事与你何干?” 岑二娘眼含怜悯的扫了岑五娘一眼,摇头叹道:“你竟连自家夫君的事都不知道?看来平国公并未把你这个夫人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事事都不告诉你。” 就在这时,岑三娘低头凑到岑五娘耳边,“体贴”的以在场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给岑五娘提了个醒儿:“夫人,国公爷想要挪个位置,如今正在想法子走陈阁老的路子,您还是别和二姨太太结怨的好,免得坏了国公爷的大事。” 岑五娘听了这话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住,脸上逐渐变得有些难看,岑二娘见了故意轻描淡写的再刺了她一下:“原来三娘你晓得这件事啊?想必平国公曾在你面前提过……” 岑二娘虽未多言,但她这短短一句话却足够把岑五娘气得脸色铁青——岑二娘这是在暗讽她这个正室夫人不受宠,竟连岑三娘这个妾室都知道的事都不知道,同时还暗暗的点出岑三娘比她受平国公的宠爱,否则不会连这样的大事都知道。 岑五娘不甘心被岑二娘占了上风,立时把在宫里的姨母给搬了出来:“国公爷怎么可能不曾和我提过?我不过是不爱谈这些家事罢了!再者这事儿我们国公爷也未必就得走陈阁老的路子,只要我给康妃娘娘捎个信儿,还怕这事儿办不成?” 原本一直静默不语的顾筝突然上前一步,轻描淡写的点出一个事实:“六妹妹前不久才刚给我写了信,我看了信后替她感到十分欣慰——六妹妹说她如今已晋为婉妃,在宫里颇为受宠,甚至比许多宫里的老人还受圣上的宠爱。” 岑二娘一脸赞许的看了顾筝一眼,接话道:“平国公想要升迁挪位置一事,还真就只能走我公爹的路子。”说着深深的看了岑五娘一眼,明显是拿这事来威胁警告岑五娘,让她对岑三娘好一些。 岑五娘也不傻,知道若真是耽误了平国公的事,自己可是会成为被郑家上下唾弃的罪人……因此她纵然心有不甘,但终归是恨恨的罢手,不再当着岑二娘的面羞辱责打岑三娘:“岑姨娘,今日我便暂且饶你一回,他日若是再犯、我定然不会轻饶。” 岑五娘虽然因忌惮岑二娘而放过岑三娘,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完全咽下这口气,反而让她开始呈口舌之快:“没错,我不过是二姐姐的庶妹,自然是比不得嫡亲的妹妹……但就算是嫡女也不见得全是命好的,而我虽然只是个庶女,如今照样是受人尊重、招人羡慕嫉妒的国公夫人,是有诰命在身、寻常妇人比不得的夫人。” 可惜岑二娘早就不理会岑五娘,搬出自家公爹压了岑五娘后,她便明目张胆的拉着岑三娘到一旁叙旧,完全没把岑五娘放在眼里。 岑五娘见了心里越发的恼怒,再一见顾筝也正笑吟吟的和岑元娘叙旧,只她一人被冷落在旁,立时把话锋一转、改而挤兑起顾筝来:“七妹妹还有闲心和大姐姐叙旧?七妹夫虽已是宣平侯世子,但宣平侯家的水深着呢,你能保证他最后一定能承爵,不会像前头几位哥哥那样还没熬到承爵就出了事、无福消受?” 在顾筝眼里岑五娘就跟只疯狗般,且还是只心理极度扭曲的疯狗,逮到谁就咬谁……顾筝自然不会和一只疯狗多做计较,只当没听到她的话,照旧和岑元娘有说有笑,无视岑五娘的存在。 岑五娘见自己一再的被无视,立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炸了毛,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你别以为成了世子夫人就真成了贵妇,你再怎么尊贵也改变不了杂种这个身份!还有你哥哥,同样只是个杂种,这辈子都别妄想成为定南伯府的世子!” 顾筝可以对岑五娘侮辱她的话视而不见,但她却听不得岑五娘连同顾风一起侮辱,这让她终于正眼瞥了岑五娘一眼,虽温婉浅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利剑般戳到岑五娘的痛处:“五姐姐,我听说鸣翠楼的头牌戏子刚刚被五姐夫包了,安置在离鸣翠楼不远的别院里,这件事五姐姐莫非不晓得?” “唉,五姐姐虽然一直把精力放在为五姐夫开枝散叶一事上,但你就是再忙、再想怀上孩子,也得抽空管管五姐夫才是!包戏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传得满城皆知只会惹人笑话,若是让一个戏子抢先生下庶长子,五姐姐岂不是没脸见人?” 顾筝说完也不理睬岑五娘的回答,直接扭头对岑元娘说道:“和五姐夫这么一对比,我方才觉出我家夫君的好——我家夫君可是从不逛那些烟花之地,更别提纳妾包戏子了,还让我不必急着替他开枝散叶。” 第242章 始料不及 岑五娘如今最不如意的事,除了未能有所出这一件外,还有一件便是一直未能拴住平国公的心,让平国公总在外头沾花惹草……顾筝一句话就戳中岑五娘两个痛处,把她气得脸色铁青、哑口无言,论起夫君的专一平国公自然是比不得梁敬贤,让岑五娘只能恨恨的一甩帕子离开。 从周家吊丧回来的路上,顾筝靠在马车壁上回想诸位姐妹的种种机遇,想到最后不免和前来接她的梁敬贤感叹了句:“真真是造化弄人,当初我们一块儿读书认字、学习女红时,谁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什么人,嫁人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顾筝说着顿了顿,才一脸感慨的往下说道:“三姐姐大约做梦都没料到自己会委身为妾,而我则是做梦都没料到六姐姐最后竟会入宫为妃,成为姐妹之中嫁得最显赫的人!” “还有心高气傲、一心想要高嫁的四娘,她大约也没料到自己竟会嫁给周淳,而我们都没料到四娘最后竟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和周淳玉石俱焚——我想她既敢做出那样的事来,就没想过要活命。” 梁敬贤笑着说了句“我可是做梦都想着娶你”冲淡马车内略显惆怅的气氛,见顾筝被他的不正经逗笑了,方才握了她的手问了句:“你恨她吗?” “怎么可能不恨?我和四娘之间结下的梁子可是不少,我这个人可是很爱记仇的——初始我一直都很是记恨她,甚至还打算一寻到机会就好好的教训她一顿,后来时日久了,我意外的找到自己的良人……” 顾筝说到这里俏脸微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俩彼此属意后,我便没那么痛恨当日四娘害我一事了——当日若不是四娘偷偷的给我下了药,阴差阳错的成全了我们,我们最后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夫妻,甚至还很可能会错过彼此。” “如此一想,我便渐渐的打消教训四娘的念头,只想着以后不和她来往就是,不曾想这才没多久她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顾筝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怨恨:“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吧!我虽没费心去报复她对我所做的一切,但她最终还是自食其果。” 梁敬贤却不赞同顾筝的话,一脸不悦的纠正道:“胡说,就算当初你没被岑四娘下药,我们最后也会成为真正的夫妻,定然不会错过彼此!” 顾筝见梁敬贤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忍不住问道:“你就如此肯定我们无论如何一定会相爱?” “当然了,我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梁敬贤说着凑到顾筝耳边,咬着她耳朵低喃道:“就算没有岑四娘,我也会想法子早点把你拐到手,你被我吃干抹净是早晚的事!” 顾筝红着脸啐了梁敬贤一口:“呸!我就知道你一早就对我心怀不轨,哼!登徒子!” 梁敬贤却突然一本正经,轻轻的捧住顾筝的脸,语气无比的认真:“弯弯,你嫁给我后过得开心吗?” 梁敬贤问得这般郑重其事,顾筝自是收起和他玩闹的心思,同样认真的回望梁敬贤:“说实话刚刚开始有些不开心,我甚至打起退堂鼓想要早点与你和离,离开梁家这个大染缸……但梁家虽然是个比岑家复杂的大家庭、大染缸,但说实话无论是之前还是如今,仔细一想我都过得却比其他姐妹要顺心如意,因为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遇到事情你都会护着我。” 顾筝说着动情的握住梁敬贤的手,主动将手指扣进他的指缝里,待彼此十指紧扣她才一字一句的对梁敬贤说道:“子良,其实一直以来是你处处重视我、维护我,梁府的长辈才会跟着重视我、爱护我;是你一直都很尊重我,他们才会尊重我;是你事事照顾我、替我想得十分周全,他们才跟着照顾我;” “总而言之就是你爱我、疼我,我才会获得你的家人的疼爱和认可。”顾筝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后,又特意拿岑五娘来做例子:“就拿五娘来说,她之所以不得公婆的喜爱、不受妯娌的尊重,嫁过去后一直无所出是一个缘由,但五姐夫自身不尊重她也是很大一个缘由——试问连她的夫君都不重视她,她的公婆、妯娌又岂会重视她?” “我还不是同样嫁给你后一直无所出,但恰恰因为你疼我、宠我,三位婆婆意识到我是你的宝贝疙瘩,才会非但不敢对我施压、还争着对我好;也正是因为你宠着我、由着我,我才能够还未生子就一人独大,没有妾室的烦恼、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儿。” 没有任何事比自己为心爱之人做的一切,完完全全被心爱之人理解并记在心里让人感动!梁敬贤为顾筝所做的一切自然是出自自愿,且从未想过要获得任何回报,但当他得知顾筝从头到尾都明白他这片苦心时,内心还是感到无比的满足和欣慰。 顾筝这番话可谓是说到梁敬贤的心坎里,让他很是受用的同时,为了继续替顾筝排忧解难,暗地里又多派了几个心腹去查岑家的事,自己也十分卖力的请顾风吃酒。 顾风最近心情似乎真的很不佳,在梁敬贤有意劝酒下多喝了几杯,很快就有了几分醉意、话也多了起来,让梁敬贤得以从他嘴里套出话……顾风对梁敬贤不似对顾筝那样警惕,很快就在不经意间说了不少绝不会对顾筝说的话,梁敬贤再结合心腹打探到的消息,终于弄清楚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敬贤把顾风送回岑家回府时,坐在灯下看书的顾筝急忙起身相迎,替梁敬贤换衣裳时一股淡淡的酒味直冲鼻下,让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你喝酒了?” “我已经事先梳洗过一番了,你还是闻出来了?”梁敬贤晓得顾筝一向不喜酒味,回内院时已经先在外书房梳洗了一番、还特意换过一身衣裳,不曾想才一靠近顾筝就被她闻了出来,让他苦笑着说道:“看来今后我还真是一滴酒都沾不得,免得被你赶去书房睡。” 顾筝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接上话:“说对了,你今儿就得去书房睡,我可不想一夜都闻着你身上的酒气。” “别别别,我这不是为了替你打探消息吗?”为了赖在卧房和顾筝一起睡,梁敬贤急忙把打探到的消息合盘托出:“我是为了早点把岑家的事打探清楚,才可以邀大哥下馆子喝了几杯……不过这酒我也没白喝,我已经从大哥嘴里打探到你想知道的事了。” 梁敬贤的话果然勾起了顾筝的兴趣:“事情都打探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与我听听!” “事情和岑老爷新抬回家的那位白姨娘有关,听说那位白姨娘早前是梨香园的红牌,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岑老爷包养过几年,并不是岑老爷新近才瞧上眼的人。”梁敬贤说着顿了顿,理了理思绪才缓缓往下说道:“只不过她被岑老爷包养了几年后突然不告而别,时隔多年却又突然出现,主动找上岑老爷、最后以姨娘的身份被抬进岑家。” 顾筝对白姨娘的身世并不感兴趣:“白姨娘的事和我哥哥有何干系?” 梁敬贤有些无奈的让顾筝稍安勿躁:“你别急,听我慢慢往下说——白姨娘自身的确和大哥没任何干系,但她时隔多年突然找上岑老爷时,身边却带着一个自称是岑老爷亲生骨肉的孩子。那孩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和岑老爷年轻时十分神似,简直就是岑老爷活脱脱的翻版,让人无从质疑他的身份!”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满脸震惊,电光石火之间想通了许多事:“白姨娘竟然替岑老爷生下一子,怪不得如此受岑老爷的宠爱,连赵姨娘也被她比了下去!还有哥哥,他如今在岑家的地位定然十分尴尬,怪不得他最近那么不对劲……” 岑老爷当初是因为无法再生育且后继无人,无奈之下才选择过继顾风为嗣子,如今他突然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便不会再把顾风当成儿子栽培和看待了,甚至还会生出许多对顾风不利的念头! 一思及此处,顾筝不由紧张的拉着梁敬贤的手:“岑老爷可是为了那个孩子,故意刁难哥哥?” 梁敬贤清楚这些事顾筝早晚会知道,因此他并未隐瞒顾风的处境,一五一十的如实相告:“嗯,我白姨娘带着儿子认祖归宗后,岑老爷便隐隐流露出不想让大哥继承家业的意思,虽然他明面上并未……” 顾筝从梁敬贤嘴里得知,白姨娘一带着儿子认祖归宗,岑老爷明里暗里便开始打压、刁难顾风——顾风原本帮着岑老爷打理岑家的庶务,如今这些权利也被岑老爷收回了大部分,就连岑家原本打算替顾风走门路谋官,现在岑老爷也以搭不上关键人的路子为借口,一直拖着不肯办。 而在岑老爷无法替顾风谋官的同时,却耗费重金给白姨娘的儿子请了名师教导,据说还要想法子先给他捐个一官半职。 第243章 薄情寡义 顾风如今在岑家的地位可谓是十分尴尬,不但受到岑老爷的不喜和打压,还受到岑家上上下下人的怠慢。但为了不让顾筝担心,顾风一直把这些事隐瞒得严严实实,在顾筝面前只字未提。 至于岑家的人,他们是得了岑老爷的嘱咐,才不敢把事情透露给顾筝这个宣平侯世子夫人知晓,免得顾筝为了顾风和岑家闹翻,破坏岑、梁两家之间的姻亲关系。 一直被刻意隐瞒的事情浮出水面后,顾筝一面气恼岑老爷薄情寡义,一面又十分心疼顾风:“哥哥怎么这么傻?岑家发生这么大的事竟一直刻意瞒着我!他若是一早便告诉我,我也能替他想个应对的法子啊!他怎能独自一人扛着这事?” “不行!我要去找哥哥好好的谈一谈!”顾筝怕顾风故意躲着她,便拉着梁敬贤要他帮忙:“明天一早你就替我把哥哥约出来,我要亲自和他谈一谈,问他今后有何打算——我不能让他一直如此憋屈,被岑家的人白白践踏!” 梁敬贤自是一口应下,第二天一大早便和顾筝一道去了一处茶馆,把顾筝安置在雅间后亲自去岑家请顾风。不曾想梁敬贤人才到岑家大门外,就意外得知一个消息,让他顾不得在岑家多做逗留,匆匆忙忙的赶回顾筝所在的茶馆。 顾筝见只有梁敬贤单独一人回来,以为顾风对她避而不见:“莫非哥哥晓得所有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不肯来见我?你怎么不把他硬拖过来?” 梁敬贤面色凝重的缓缓摇头,先上前一步扶稳顾筝、方才缓缓的说出一个坏消息:“不,我没来得及和大哥见面——我一到岑府大门外就偶遇大哥的长随,他告诉我大哥昨天夜里突发急病,如今依旧昏迷不醒,我怕你着急,便没进府、先掉头赶过来给你报信。” “什么?我们即刻去岑府看看!”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大惊失色,随即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刻拖着梁敬贤赶往岑家……顾筝突然赶到岑家让岑老爷感到十分意外,且顾风明明已经病了,但岑老爷却只字未提、只若无其事的和顾筝夫妇拉家常:“弯弯、子良,你们怎么一大早就回来了?也没见你们提前使个人来说一声……” 顾筝如今一颗心全都系在顾风身上,哪有心思和岑老爷客套,一边往顾风住的院子走去、一边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我听说哥哥病了,心里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顾筝的话让岑老爷脸色微变,似乎有些恼怒把顾风突病一事传出去的人,但眼见着顾筝一进门就直奔顾风住的院子,他便知道拦不住顾筝前去探病,只能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嗯,风哥儿昨晚是有些不适,不过他刚刚已经醒过来了,应是没什么大碍……你去瞧瞧他也好。” 顾筝顾不上和岑老爷多说,很快就和梁敬贤一起赶到顾风养病的屋子,一进屋就见前几日见面时还好端端的顾风,如今面色苍白得吓人,诡异的是他整个人却胖了一圈,让昨日才和顾风见过面的梁敬贤大吃一惊:“为何一夜之间你竟胖成这样?昨日你我把酒言欢时你还不是这个模样,还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啊?” 倚在床头的顾风见是顾筝夫妇来了,费力的撑起身子,冲顾筝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阿妹来看我了啊,来,别站着了,快坐……” 顾筝却死命的盯着顾风不肯坐下,因为她很快就觉察到顾风身上不是胖而是浮肿……这样的顾风让顾筝心疼得厉害,努力的眨了好几次眼才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逼了回去,绷着一张脸坐到顾风面前:“你都这样了还想继续瞒着我?若不是子良打探到岑家的事,我是不是得等到没了哥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风从小最怕的就是顾筝生他的气,如今一见顾筝又哭又气,立时慌了起来:“阿妹你别生气、也别担心,我没事,就是身子有些小毛病而已!真的,这毛病虽然有些怪、病得也有些突然,但却无大碍,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风的话让顾筝的脸色逐渐一片阴沉,只见她沉默了许久后也不着急问顾风究竟得了什么病,反而提起顾风一直瞒着她那件事,开门见山的和顾风把话挑明:“哥哥你别和我装傻了,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这回换顾风沉默不语,不接顾筝的话。 顾筝却不肯就这样放过顾风,进一步逼问他:“哥哥打算就这样不管不问,等着被人踩到头上?还是打算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呆在岑家,尴尬一辈子?” 顾风见顾筝已经全都知道了,只能叹了口气,一脸溺爱的摸了摸顾筝的头:“阿妹,尴尬不尴尬我不在乎,世子之位我更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娘家有没有人愿意帮你撑腰,在乎你在夫家的日子会不会过得舒心惬意!” 顾筝听了泪盈于睫,感动之余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救顾风:“哥哥你实话告诉我,近来岑老爷待你如何?” 事到如今顾风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岑老爷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待我自然便不如从前了,不过他明面上倒没什么表示……” 就算顾风不说,顾筝也能猜到岑老爷就算没有明目张胆的为难顾风,心里定然后悔莫及,后悔早早的就过继了顾风,更是不愿意按照规矩把爵位传给顾风继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明白岑老爷不是个重感情的人,因此顾风虽只说了寥寥几句,她却能想象得出顾风如今在岑家的日子一定过得十分艰难,明里暗里会被各种排挤和嫌弃……一想到顾风受了委屈却不曾告诉自己、自己一人默默的承受,顾筝不由满脸心疼,紧紧的握住顾风的手。 顾风轻轻的拍了拍顾筝的手,给了她一个“别担心”的神色,为了不让顾筝担心、他很快就把话题岔开,提出对自己突然得病的困惑:“我这几日都在家里,一直不曾出门,只昨日出去和子良小酌了一回,哪知偏偏呆在家里也会得病,仔细想想我这病病得有些莫名其妙,且还又凶又猛……” 顾筝闻言不由细细的将顾风上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觉得顾风不像是病了,反而像是被下了药……电光石火之间,顾筝突然回想起当年岑七郎是如何突然猝死,以及唐姨娘如何被诬陷成害死岑七郎的凶手,还有生下岑七郎的钱姨娘是如何“病死”的。 这一切一切都是岑老爷得知自己无法生育,得知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是小妾和别人通奸得来的杂、种后一步步布下的局——岑老爷的心狠手辣顾筝可是亲眼见识过,从他连无辜的稚儿都不肯放过这一点,便能看得出他一旦做出决定,为达目的、任何阻碍他的人他都会想方设法的铲除! 顾筝细细的回想了岑老爷以前处理事情的手段,再把那些手段和岑家最近发生的事、以及顾风突病一事联系在一起,立时大惊失色、意识到岑老爷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这是要替新认回来的儿子铲除障碍,是打定主意要把岑家的家业、以及爵位交到自己的亲生骨肉手上! 毕竟顾风纵使身上同样有一半留着岑家的血,如今也已经成为岑家的嗣子,但他终归不是岑老爷的亲生骨肉,到底是隔了一层……如此一想,顾风突染怪病一事也有了解释! 意识到岑老爷已经在逐步除去没有利用价值的顾风后,顾筝气得猛一拍床沿:“没想到岑老爷一点旧情都不顾念,竟心狠手辣的想将哥哥除去!” 顾风见顾筝一脸愤愤不平,急忙问道:“阿妹你可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错,我要是不来这一趟,还发现不了岑老爷的险恶用心……” 顾风比顾筝晚进岑府,因此他并不知道当初岑府里发生的那些事,顾筝一五一十的把那些陈年往事说了一遍后,还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哥哥突然病倒一定和岑老爷有关!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在这个家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找机会给哥哥下药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顾风显然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听了顾筝的话后沉默了许久都没出言,顾筝却很是替顾风感到不平——当初岑家后继无人时,岑老爷就把顾风当成宝贝,硬是要将顾风过继到岑家;如今岑家后继有人、顾风失去利用价值了,他竟就这样毫不留情的对顾风下毒手! 顾筝如今已经出嫁,自是不必看岑家人的脸色,当下就要去找岑老爷、替顾风讨个说法:“我这就去找岑老爷把事情说清楚,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不做他们岑家的人!我就不信不姓岑这日子就过不下去!” 顾筝说做就做、立刻就要去找岑老爷理论,顾风见了急忙拉住她不让她走:“阿妹你先别冲动,你现在还不能和岑老爷闹翻,闹翻了你可就没娘家撑腰了……” 第244章 敲打 顾风虽是在和顾筝说话,但一双眼却如鹰眼般犀利,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敬贤:“你如今已为人妇,无论何时都需得有娘家人撑腰,在夫家才能挺直腰杆说话!所以为了不让你被夫家人看扁,你不能和岑家闹翻。” 顾筝知道顾风说的话句句在理,但她却对梁敬贤十分有信心,相信有梁敬贤在就会有例外:“哥哥你别担心,子良不是那样的人,他并不看重我的身份,即便我没了娘家撑腰,他待我也会一如既往。” 顾风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敬贤,硬是拿话逼梁敬贤表态:“子良,你是怎么个态度?你真的不介意阿妹娘家如何?” 梁敬贤拥着顾筝,不假思索的表明态度:“你无需顾忌我家人会如何看待弯弯,无论以后岑家如何,我都会保护好弯弯……你们大可放开手脚去处理岑家的事。” 梁敬贤的保证让顾风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你别让我失望!”顾风嘴上虽对梁敬贤还是有些不客气,但他转而对顾筝说话时却还是流露出对梁敬贤的信任:“阿妹,你没看错人,把你交给他照顾我很放心。既然如此,你大可放心,我自会把这件事处理好,我的病也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不必再为我忧心。” 顾筝却依旧不放心让顾风独自一人面对此事:“哥哥打算如何处理?” 顾风笑而不言,只让顾筝替他去把岑老爷请来:“你只需替我把岑老爷请来,我自有办法把事情处理好。” 顾筝扭了头表示不愿意让顾风独自一人处理这件事,打定主意要和顾风一起面对岑老爷,顾风无奈、只能求助梁敬贤,梁敬贤这回倒是很给顾风面子,半哄半骗的把顾筝往屋外带:“我想这件事大哥心里已经有了对策,我们若是相信大哥,就该让他自己面对和处理……” 顾筝愤愤不平的向梁敬贤抱怨道:“可岑老爷实在是太可恨、太狡猾了,我担心哥哥应付不来,所以才想着帮他嘛!” “你这不是小瞧大哥吗?再说了,这是大哥自己的事,关系着他一辈子,我们不能替他做选择,应该尊重他的决定、让他自己面对才是。”梁敬贤耐住性子劝顾筝,见顾筝依旧闷闷不乐,很快就补了句:“你放心,我会在背后支持大哥,绝不会让他吃亏。” 顾筝听了默默的思忖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接受了梁敬贤的劝说,不过她虽然按照顾风的意思去把岑老爷请来,但心里却早就做出决定、暗暗的打定主意——就算是和岑老爷、乃至整个岑家闹翻,她也一定要逼岑老爷收手! 顾筝很快就重新回到岑老爷面前,冷着一张脸说道:“哥哥有要事和老爷商量,让我替他请老爷过去一趟。” 顾筝说完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岑老爷满脸疑惑的看着一脸不善的顾筝一眼,再扫了立在顾筝身旁的梁敬贤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大步往顾风住的院子走去。 顾筝先低声对梁敬贤说了句“你且在此处等我”,方才大步跟了上去,不紧不慢的跟在岑老爷身后,轻描淡写的提醒道:“如今子良的身份已不比从前,除了已被立为世子、将来必定要承爵,还是梁家三个房头的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梁家如今上上下下正合力替子良谋官,宣平侯更是有意让子良接替他福建总兵的位置。这福建总兵历来都是由世代镇守福建的宣平侯担任,加上子良先前在大败南蛮国一仗也立了功,想来接替福建总兵之位是十拿九稳,只看他自个儿愿不愿意了。” 顾筝虽然未直接和岑老爷对话,但走在她前面的岑老爷听了她的话后明显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将顾筝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去,那些话在岑老爷心里转了一圈,让他很快就明白顾筝这是在暗示他梁敬贤将来不但会是新一任的宣平侯,还会担任有实权的福建总兵一职。 只是无端端的顾筝为何突然和他说这些? 莫非顾筝这是在替梁敬贤拉拢人心、寻找助力? 思绪转到此处,岑老爷不由停步回头,深深的看了顾筝一眼:“你怎么突然提起梁家的家事?可是子良那里需要助力?” “就算子良需要助力,以老爷之力怕是也帮不上什么。”顾筝不客气的拿话奚落岑老爷,见岑老爷被她的话堵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唇角一勾,带着几分轻蔑把岑老爷做过的事抖了出来:“有一事老爷兴许不知——当年小七、唐姨娘以及钱姨娘的真正死因,我其实早已一清二楚,知道真正想让他们死的人是谁!” 顾筝的话让岑老爷脸色大变,眼底有着一闪即逝的杀机:“你在胡说些什么?” “子良虽只算半个武官,但老爷别忘了你可是地地道道的文官。”顾筝自是敏锐的捕捉到岑老爷眼里闪过的那丝杀机,当下便把梁敬贤搬出来警告岑老爷,让他别妄想对她动手。 果然,顾筝话音才落,岑老爷便握了握拳头、强行忍下对付顾筝的冲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我哥哥病得实在是蹊跷,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顾筝毫不畏惧的迎上岑老爷阴沉的目光:“还望老爷好自为之、早点收手,别伤了岑、梁两家的和气。” 顾筝这是借梁家的势威胁岑老爷,逼他不得不忌讳他们兄妹、打消加害顾风的念头。 岑老爷自是读懂了顾筝的威胁,被她这一席话呛得脸色阴晴不定,再一抬眼见顾筝竟眼含讽刺、面带轻蔑,一时恼羞成怒、手一扬就想教训顾筝……可惜岑老爷的手还没落下,就被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梁敬贤抬手格开,并被梁敬贤刻意外放的力道推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岑老爷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一脸震怒:“反了、反了!你们竟敢以下犯上、忤逆长辈?” “没人能对我的女人动手。”梁敬贤正眼都不看岑老爷一眼,把顾筝护在怀里后侧身对着岑老爷,明目张胆的给顾筝撑腰:“弯弯是我这辈子要护着的人,谁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以及整个宣平侯府过不去。” 第245章 惊夜 岑老爷摆出长辈的架子也未能压制住顾筝夫妇,那他便没辙了——论权势岑家不如梁家,论武功岑老爷也不及梁敬贤一根手指头,这让岑老爷最终只能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去找顾风。 可惜岑老爷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向顾风控诉顾筝的忤逆,顾风便开门见山的进入正题:“父亲,我请您过来是想和您谈谈承爵一事。” 岑老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政府,误以为顾风打算和顾筝联手逼迫他,以保住顾风的世子之位,脸色比刚刚进门时又阴沉了几分:“你想怎么谈?” 顾风一心为顾筝着想,想替顾筝保留住岑家这个娘家,毕竟女子在夫家若是没有娘家撑腰,多少会被人轻视和怠慢。 因此顾风没有捅破岑老爷下药害他一事,只很有骨气的主动放弃承爵的资格:“我不想承爵,也愿意主动和您脱离父子关系,但我有一个条件……” 顾风的话让岑老爷大感意外,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你不想承爵?” 顾风一脸肃然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把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嗯,我可以把世子之位让给您的亲生骨肉,只要您能答应我提出来的条件。” 岑老爷眯着眼打量了顾风片刻,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顾风答道:“我希望您能够善待我妹妹,让岑家永远是她的娘家,遇事会替她出头、撑腰,仅此而已。” 顾风此言一出,算是给了岑老爷一个台阶下。 但岑老爷要是答应和顾风脱离父子关系,那就会让人说闲话,说他为了让亲子承爵、逼迫嗣子离开让位……岑老爷自是不想让人诟病,当下便故作不悦的训斥顾风:“胡闹!七娘是我们岑家的姑娘,我自然会善待她、给她撑起娘家的面子!你给我好好的养病,休得胡思乱想……” 岑老爷的虚伪让顾风摇头笑了笑:“明人不说暗话,老爷不必和我虚与委蛇,我是诚心想和老爷做这个交易的。”顾风已经不再称岑老爷为“父亲”,并且不等岑老爷再惺惺作态就直接抛出诱饵:“我自有妙计让白姨娘的儿子成为岑家唯一的儿子,继承岑家所有的一切。且此计既不必让你我脱离父子关系,你也不用背负骂名、被世人不齿。” 不用和顾风脱离父子关系,岑老爷就不会背负骂名、被人骂薄情寡义……顾风的话果然让岑老爷十分心动,略一思忖便不再惺惺作态,语气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急切:“哦?你且说说你有何妙计?” 顾风毫不犹豫的把刚刚才做出的决定全盘托出:“我可以……如此一来,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没人会怪老爷你……” 顾风这条妙计对岑老爷来说还真是百益无害,也可以让岑老爷不必彻底和顾筝翻脸……岑老爷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合计了一番,再回头想了想顾筝先前对他的敲打,意识到梁家以后很可能会帮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势力。 如此一想,岑老爷很快就同意和顾风做这个交易:“好,我和你做这个交易。” “那就请老爷当着我的面立下契书,写明我妹妹将来在夫家遇到任何难事,岑家一定会鼎力相助、替她撑腰。”见岑老爷点头答应,顾风方才轻描淡写的提了提自己的病:“除此之外,还得烦劳老爷费心替我寻个名医,让我的身子早日康复。” 既然已经和顾风达成交易,能够用更妥善、更体面的方法解决最大难题,岑老爷自然就没必要继续加害顾风、惹顾筝翻脸,爽快的应下顾风的要求、答应立刻替顾风寻找名医,随后岑老爷又喊人进来服侍笔墨,把亲笔写的契书交给顾风后方才起身离去。 岑老爷才刚走、顾筝便急忙推门而入,见顾风安然无恙的倚在床头方才松了一口气:“和他谈得如何?” 顾风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都谈妥了,你且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顾筝虽将信将疑,但梁敬贤前头说的那些话让她选择相信顾风,让顾风自己处理这件事,因此只不放心的再叮嘱了顾风几句才起身告辞。 七、八日后顾风果然亲自登门,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出现在顾筝面前:“瞧,我的身上的浮肿已经全都消退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身子已经大好了。” 顾筝围着顾风转了一圈,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见他果然已经一扫病态、方才高高兴兴的拉他入座:“好了就好!对了,是怎么好起来的?” 顾风冲顾筝眨了眨眼,道:“那日你们走后老爷便让人送了一盅补品给我,吃完那盅补品我的病便一夜之间全好了。” 顾筝自然晓得不是因为补品的缘故,而是顾风和岑老爷谈过后,岑老爷打消了加害顾风的念头、暗暗的给了解药,顾风才会一夜之间大好……不过无论如何,岑老爷放弃加害顾风的念头,总算是让顾筝松了一口气。 谁曾想顾风登门拜访那天夜里,就有人深更半夜急敲梁家大门,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极远,让睡在内宅的顾筝、梁敬贤也被吵醒。 顾筝醒来后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喧哗声,那阵喧哗声越来越清楚,仿若源头离她住的秋霜苑越来越近,让她心里突然多了一丝不祥预感,不安的靠在梁敬贤怀里:“不会是岑家出了什么事吧?” “岑家能出什么事?大哥早上不才刚刚来过吗?你也瞧见了,他身子已经大好了。”梁敬贤无奈的将草木皆兵的顾筝按回被窝里,又替她掖紧被角,方才下床往外走去:“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出去看看便知。” 梁敬贤说完便披了件衣裳出去查看,不过须臾之间便折了回来,脸色一片凝重,身后还跟着顾风的贴身丫鬟信儿,信儿满脸是泪、一见到顾筝便“扑通”一声的跪在她面前,哭得伤心、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信儿乃是顾风的贴身丫鬟,这个时候应该守在顾风身边服侍才对,怎么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梁府? 信儿的突然出现透着一股不对劲,让顾筝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也没耐性等信儿哭完,当下便猛一掀被子下了床,一个箭步冲到信儿面前:“是不是大少爷出了什么事?” 第246章 虚惊一场 信儿一个劲的拿袖子擦眼泪,抽泣着将噩耗说了出来:“大少爷今儿高兴,从姑奶奶这里回去便多喝了几杯,奴婢把他扶进卧房时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奴婢想着去给大少爷煮完醒酒汤,不曾想……不曾想奴婢才离开一会子,回来就见卧房一片火光,奴婢想要闯也闯不进去……” 顾筝死死的抓住信儿的肩膀,拼命的摇晃她、索要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半夜着火?那大少爷呢?他是不是一早就从火海里逃出来了?” 此刻信儿已是泪流满面,哭着摇头:“大少爷他……他醉得不省人事,没能逃出来……” 信儿的话让顾筝失控的将她推倒在地,频频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尖声质问道:“你是说大少爷被活活烧死了?” 见信儿捂着嘴点头,顾筝顿觉天旋地转、倒在了梁敬贤的怀里:“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哥哥早上才来看过我,那时他都还好好的……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梁敬贤紧紧的抱住顾筝,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恨不得代替她承受这个噩耗,但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顾筝难受,只是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顾筝趴在梁敬贤怀里哭了片刻,突然猛地挣脱他的怀抱:“一定是岑老爷害死哥哥的!他根本就没有放弃除去哥哥的念头,我要去找他讨个公道!” 顾筝说完胡乱的披了件衣裳就往外奔去,梁敬贤一面吩咐勺儿等人取了披风跟上,一面追了出去,也顾不上准备马车,坐上信儿前来报信时坐的马车就往桐州赶去……不曾想马车才刚刚驶出梁家所在的胡同,就被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黑衣人拦截住,梁敬贤一见有人拦车、全身肌肉立时紧绷,摆出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和对方动手的姿态,对方见了连连摆手、慢慢的靠近马车,压低嗓音低低的出声表明身份:“是我。” 那黑衣人不过说了短短二个字,就让顾筝激动的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不过梁敬贤的阻拦飞奔至那黑衣人身边,带着满心的期望问道:“哥哥?是你对不对?” “是我,先上车再说。”顾风说完率先扶着顾筝重新登上马车,自己随后也钻到了车厢里,一坐下便把头上的斗笠摘下,见顾筝连头都没梳、身子也只随意披了件披风,不由心疼的揽了揽顾筝:“把你吓坏了吧?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应该更快些来找你,你就不会受惊了。” 顾风的“死而复生”早就让顾筝喜极而泣:“只要哥哥你好好的就好!” 顾风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我没事,烧死的不是我,是岑老爷替我寻来的替身……” 不曾想顾风话还没说完,梁敬贤就一脸吃味的用力把顾筝从顾风的怀里挖出来,霸道的把顾筝重新搂在自己怀里,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么说这就是你和岑老爷之间的交易?” 梁敬贤的小气和霸道让顾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哪有人连大舅子的醋也吃?还非得要当面和大舅子抢人! 真真是丢人! 幸好顾风并未多做计较,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解释他为何会“死而复生”一事上:“子良果然聪明!没错,这就是我和岑老爷做的交易——我主动提出假死,让世上从此没有岑祺风、岑大少爷,只有孤儿顾风。如此一来,岑家便只剩下新认回来那位少爷,岑家的一切自然便理所应当的由他一人继承,从此和我没丝毫干系。” 原来顾风选择恢复自己最初的身份,切断和岑家所有联系、做回自己……顾风的决定虽然让顾筝感到意外,但意外过后顾筝却十分佩服顾风的果决——由寒入贵易,又贵入寒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放弃荣华富贵,更何况顾风有足够的资格继承爵位,他只要小心点拖着、只要保住性命,最终必然就能继承爵位。 可顾风却选择放弃这一切,选择做回最初的自己。 顾筝欣赏、佩服顾风的果决之余,忍不住问了句:“哥哥,放弃岑家的一切你就得从头开始,甚至连你早前考取的功名也必须放弃,你会觉得可惜或是后悔吗?” “没什么可惜的,我也不会后悔!我相信我有白手起家的本事。”顾风笑着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顾筝,让顾筝不必为他担忧:“我会靠自己的本事立业——正好早前我考取功名一事许多人都认为我是沾了岑家的光,如今我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证明我有真才实学,正好如了我的愿。” 顾筝和顾风交谈时,梁敬贤一直静静的看着顾风,他十分清楚顾风是为了顾筝才自愿假死放弃爵位、从零开始,他同样佩服和欣赏顾风的勇气以及骨气,更是通过这件事真正的尊重、认可顾风,对顾风的态度也不仅仅只是爱屋及乌了。 把假死一事告诉顾筝后,顾风提出让顾筝继续把戏演下去,照旧趁夜赶往岑家哭丧,这样外人才会相信岑家大少爷真的遭遇意外、丧生火海。 顾风还主动提出要乔装成梁家的仆人,和顾筝一起回岑家一趟:“我想见祖母最后一面,岑老爷做的事祖母应是毫不知情,她老人家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待我们兄妹,我怕她得知我的死讯后会伤心过度,坏了身子……” 顾筝也觉得此事没必要瞒着岑太夫人,当下便同意了顾风的提议,于是那辆从胡同里疾驰出来的马车重新上了路,一路直奔桐州,最终在天亮之前赶到岑府。 顾筝装模作样的哭了一场后,便领着顾风去了荣寿堂,进了屋才知道岑老爷正陪在岑太夫人身边劝她节哀。 顾筝有意在岑太夫人面前揭穿岑老爷的真面目,故意当着他的面把顾风推到岑太夫人面前:“祖母,您别伤心了,快瞧瞧这是谁!” 顾风“扑通”一声跪在岑太夫人面前,一脸的自责:“孙儿不孝,让祖母伤心了。” “风……风哥儿?你……你怎么好好的?”岑太夫人初见顾风时十分激动,但她毕竟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很快就镇定下来、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风就着岑太夫人的手站了起来,委婉的解释道:“我不想让老爷为难,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场假死……祖母,从今以后世上再没有岑祺风了,只有顾风。” 岑太夫人是何许人,又岂会就这样相信顾风的说辞? 岑太夫人仔细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蹊跷,立时目光凌厉的扫了岑老爷一眼:“这件事你早就知道?” “是。”岑老爷没料到顾筝会直接把顾风带到岑太夫人面前,岑太夫人的目光一扫过来他便暗道不妙,低垂着头不敢同岑太夫人对视,并厚颜无耻的找说辞替自己开脱:“是风哥儿自己执意要这么做的,无论我怎么劝说他都不肯放弃,坚持要和我们岑家脱离关系。” 岑太夫人面色不虞的瞪了岑老爷一眼:“你别以为我已经老糊涂了!你休想糊弄我!是不是你有了亲儿就想把风哥儿赶走?我告诉你,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岑老爷不敢忤逆岑太夫人,只能低声下气的替自己解释一番,解释完又装模作样的拿出一叠银票递给顾风:“风哥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亏待了你,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顾风却没有接下岑老爷给的银票,只笑着向岑太夫人解释是他自己不想岑老爷为难:“祖母您别怪老爷了,这的确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离开岑家出去闯一闯。” 岑太夫人不肯顾风独自一人离开,拉着他的手要把他留下:“傻孩子,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必离开、没有人会感到为难!我不许你到处乱跑,你给我乖乖的留在家里陪我。” 岑太夫人再三的挽留顾风,但顾风去意已决,无论岑太夫人如何软硬兼施都不肯改变主意……岑太夫人无法,只能叹了口气,先寻了个借口把岑老爷支开,又命大丫鬟捧了一个小匣子出来:“既然你心意已决,那祖母再多说也无用,罢了、罢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这匣子东西你收下,就当是祖母给你的一点念想。” 顾风打开匣子一看,见里面除了有一叠银票外,还有一些个头不小的翡翠、珍珠并古玉,立时把匣子合上奉到岑太夫人面前:“祖母的东西我不能收,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要任何补偿。” 岑太夫人闻言一脸不悦的板起脸:“怎么?如今你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这不是补偿,是外祖母给外孙的一点东西,你若是执意不肯收,那便是不想认我这个外祖母……” 岑太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顾风只能无奈的将那匣子东西收下,又和顾筝陪着岑太夫人说了小半天话方才告辞离去。 顾筝一行人走出岑家大门后,走在最后的顾风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定定的望了高悬在大门上的牌匾,良久之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一脸轻松、如释重负,似乎走出这扇大门让他从此轻松了不少。 第247章 白鸽票 离开岑府后顾筝几人寻了处茶馆小坐,顾筝眼下最担心的便是顾风今后的前程,茶博士才把茶奉上,顾筝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顾风追问:“哥哥,你今后有何打算?” 顾风想了想,随口说的:“我这些年也攒下一点积蓄,加上祖母刚刚给的这一匣子东西,我也算是小有积蓄了……不过我不想坐吃山空,想利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 无论是在古代或者现代,钱财的确是不可缺少的东西,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先有钱财旁身,才能去做别的事……因此顾筝十分赞同顾风的想法,当下便提出让顾风入伙她的砂糖局:“早前我不是提过想开间分局吗?如今局势早就稳定下来了,不如哥哥就入伙我的砂糖分局,和我一块儿挣钱!” 顾筝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顾风却不想和顾筝抢生意做、分走顾筝挣到手的钱:“不了,我还是想想做些别的生意。” 顾筝知道顾风的脾气,也知道他是个有骨气的人,既然开口明说了,那就绝不会入伙砂糖局分一杯羹……得另外想个赚钱的路子,让顾风独自一人把生意做起来才行! 只是有什么路子本钱低、来钱快、风险又低呢? 顾风是得有一份单独属于自己、能够让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家业才是,否则将来他如何迎娶茗玥郡主? 顾筝暗暗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顾风举业,很快就开始绞尽脑汁,希望能靠着现代知识帮顾风发家致富……顾筝撑着下巴想了许久,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当初梁大少奶奶放印子钱一事——当初顾筝便曾感慨过走偏门好挣钱,只是顾筝却瞧不上放印子钱的行为,毕竟收人家高额利息、就像是吸人家的血。 不过当时顾筝曾灵光一闪,通过放印子钱一事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那个想法有些太过大动作,且也较为适合男人去做,顾筝当时只是想想便把它抛开,一直到现在都没想办法去实现它。 如今顾筝重新理了理思绪,把那个想法细细的琢磨了一遍,把一些之前没琢磨清楚的细节再仔细推敲了一番,很快就觉得兴许可以把这个想法告诉顾风,让他放手一博、试着实现她这个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虽然成了会让顾风大赚一笔,但因为大丰从未有人这样做过,顾筝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成功,如预想那般吸引到客源。如此一想顾筝又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看了顾风几回都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顾风很快就觉察到顾筝似乎有话要说,笑着问道:“阿妹你有话直说就是,你可是从来都不会和我客气,如今突然客气起来反倒让我心里渗得慌。” 顾筝咬了咬嘴唇,踌躇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想给哥哥出个挣钱的主意,但又担心这个主意不好,最终会害哥哥赔钱。” 顾风一脸信任的鼓励顾筝:“说说又无妨,我们三人一块儿合计、合计,若是不好不用就是。” 顾筝歪着脑袋思忖了片刻,才费力的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换成古代的说法:“嗯,兴许哥哥可以办个独树一帜的赌馆,这点应该不难——我晓得若是寻常人想要开赌馆,怎么也得要有些背景和门路才是,最重要的是背后一定要有人撑腰。”顾筝说着用手指戳了戳梁敬贤的手臂,大大方方的给他派任务:“这点包在子良身上,我相信以他的人脉一定能搞定!” 顾筝的话让顾风感到十分惊讶:“阿妹怎么会想到让我开赌馆?赌馆这行水有些深,要是不能稳赚不赔、利益足够诱人,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为好。” 顾筝闻言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打哈哈的胡扯道:“因为我刚好在一本杂记上看到一段介绍,上头介绍了一种南洋人才会的新奇赌法,这种赌法如今我们大丰恰恰没有,正好可以让我们钻空子——只要我们的新奇赌法能勾起赌徒的好奇心,那我们的赌馆就不怕挣不到钱!” 顾风知道顾筝从小到大总是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如今一听她说有一种大丰前所未见的新奇赌法,立时被勾起浓浓的兴趣:“哦?你且说说是什么新奇的赌法!” “这种赌法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赌博,只能算是投机取巧赌运气,那本书上将这种赌法称之为‘白鸽票’,具体的操作方法很简单——首先由我们赌馆把《千字文》前八十个字印在纸上,这张纸一式两份,赌馆和参赌者每人一份,称作‘白鸽票’;” “然后参赌者买白鸽票时,当场在票中圈出若干自己选中的字号,最后再由赌馆开出一些字作为底子(即中奖号码);一般赌徒买的白鸽票上圈出来的字,有五字以上和赌馆开出来的底子相符,便可按不同等级得到彩头,彩头可以分成几等,每等设不同数目的银子……” 顾筝介绍给梁敬贤、顾风知晓的白鸽票,性质类似于现代的体育彩票、福利彩票,只是白鸽票较为古老,算是中国最早期的彩票,玩法也和后来的各种彩票有些差异。 白鸽票源于清代赌鸽,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彩票,它与围姓博戏相去甚远,接近于铺票、山票,与山票的戏法最为接近。 而所谓赌鸽便是赛鸽,比赛时每只鸽子按《千字文》中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等字顺序编号,赌鸽时所猜字号若与比赛结果相同,则为赢家。 后来赌法慢慢的演变为圈字,只是可供圈画的字较少,仅八十个字,故有“八十字有奖义会”之称。字源与山票一样,也是来源于《幼学千字文》,从“天地玄黄”到“鸟官人皇”。投买者圈十个字为一票,开彩开出二十个有效字,以中字多少决定是否中彩及彩金等级。 顾筝前世曾感兴趣的查过彩票的起源,才有机会得知白鸽票这种古老的彩票,如今也才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把白鸽票的玩法解释给梁敬贤和顾风知晓。 而顾筝说的这种玩法梁敬贤和顾风可以说是前所未闻,两人很快就被这种新奇的赌博方法吸引了注意力,仔细的琢磨顾筝说的玩法和规则……把最基本的规则弄清楚后,梁敬贤率先抓住最关键的地方:“弯弯说的白鸽票若是想靠着新奇玩法吸引人,那就不能把白鸽票的价钱定得太高,且白鸽票若是风靡起来,吸引的可就不仅仅是赌徒了,很可能连许多寻常老百姓都会被吸引来!” 顾筝听了一脸赞赏的看了梁敬贤一眼,附和道:“没错!我们就是要把白鸽票的价钱定低,哪怕定几十文钱一张都行!同时还要把各个等级的彩头抬高,高到让最高等级成为一笔不菲的数目,给寻常老百姓一份希望,借着老百姓想要借小钱发大财的心思积少成多的卖出白鸽票!” 顾风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也抓住一个重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得用公平、公正的法子开出白鸽票的底子才行,否则我们的赌馆若是不能取信于人,那又怎会有人愿意花钱搏一搏?” 顾风想到的这点梁敬贤也已经想到,只见他饶有兴趣的看向顾筝:“弯弯,若是我猜的没错,这开底子的法子一定也是与众不同、出人意料。” 顾筝笑吟吟的冲梁敬贤点了点头,道:“聪明!让人对这种赌法信服的关键就在这开底子的法子上!”说完故意打住话尾,一脸俏皮的冲梁敬贤和顾风眨眼,故意吊他们的胃口。 第248章 意外之客 顾风如今缺的便是挣钱立业的路子,因此一把顾筝的点子摸透,他立时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大干一场,自然是受不了顾筝的吊胃口,当下便低声哀求顾筝:“我的好阿妹,你就别吊我们的胃口了,快告诉我赌馆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开出底子的?” 顾风一服软、顾筝就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够了正想开口显摆呢,原本皱着眉头思忖的梁敬贤竟抢在她前头开口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应是利用被驯养过的白鸽来衔写了字的纸团,继而开出底子来,所以这种赌法才会被称作‘白鸽票’。” 梁敬贤这番话把顾筝惊得张大小嘴,拿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梁敬贤怎么会猜的这么准?难不成他是个深藏不露的穿越者? 不可能! 如果梁敬贤也是穿越者,她不可能一直都没觉察到蛛丝马迹! 就在顾筝瞪着眼胡乱意淫时,梁敬贤笑着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解疑道:“我虽不曾听说你说的这个新奇的赌博方法,但我曾在书上见过有关驯养鸽子的介绍,知道鸽子不但能训养成信鸽,还能训练它们做别的意想不到的事,所以我才会借着‘白鸽票’三个字大胆的进行猜测……看来我是猜对了?”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松了一口气,收回胡思乱想的思绪,撅着小嘴、闷声抱怨道:“还真是让你给猜对了!你就不能笨一回,给我个显摆卖弄的机会吗?哼!真真是讨厌!“梁敬贤可不敢当着顾风的面惹顾筝不快,不然他的大舅子定不会轻饶他,因此他顾不上在顾风面前摆面子装酷,当下便放柔声音、连哄带夸的向顾筝认错:“是是是,我知道错了,下回我一定再笨一点,绝不抢你的风头……不过我也不过是随口一猜,这具体的法子还是得由你来解释给我们听,我们才能融会贯通。” 顾筝这才满意的清了清嗓子,缓缓解说道:“‘白鸽票’这个名称的来由的确和你猜的相差不远,这个开底子的法子的确是得利用白鸽——我们只要事先把印在白鸽票上的八十个字卷成小球,再让白鸽当众从纸团中衔出二十个小球,这被白鸽衔出来的二十个小球上的字便是底子了。” “这种开字法简单公平,白鸽只需稍加训练就会去衔那些吃不得的纸团。”顾筝说着干咳了两声,心里默默的把概率学想了一遍,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科学问题,只能简单的提了提:“我们可以设定买的人圈的十个字和开出来的底子完全吻合,才能得到一等彩头。但这样的机会总体来说十分渺小,因此我们并不会赔钱,只会大赚特赚。” 顾筝最后这几句话让顾风大开眼界,连连拍手称赞:“妙极了!这个法子实在是妙!阿妹说的对,买的人圈的十个字和白鸽随意叼出来的十个字完完全全的吻合,这的确是不太容易,可以说比考得六案首还难!” 顾风说完对梁敬贤这个文武状元发出邀请:“要不我们马上试试?看看子良这个文武状元能不能在阿妹说的这种玩法里博得头筹。” 梁敬贤对这种新奇的玩法也很是感兴趣,当下便应了顾风的邀请,三人很快就动手把简单的白鸽票给写了出来,再抓了只白鸽稍微训练了一番,然后便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 顾筝三人整整玩了一整天,玩到最后依旧没人能够碰巧圈出和白鸽衔出来的二十个字完全吻合的白鸽票,可见想要博得头筹比中状元还难! 这个结果证明用这个法子开赌馆,只要被吸引来买白鸽票的人足够多,那赌馆大部分时候都是稳赚不赔,就算有人得了彩头、那彩头也是在赌馆可承受范围内,去掉彩头赌馆依旧赚钱! 因此顾风立刻拍板开赌馆一事,且因将来要用到赌馆的法子是顾筝提供的,顾风执意要给顾筝一份干股,且不肯让顾筝出本钱。顾筝拗不过顾风,怕她若是继续坚持替顾风出一部分本钱,顾风最终连她想出来的法子都不肯用,只能乖乖的接受顾风的安排。 随后顾筝三人又凑到一块儿商讨了一些细节,并合理的做出分工——顾风负责寻找合适、宽敞的铺子当赌馆,并找人简单的粉饰一新、稍做布置;梁敬贤则负责动用梁家的人脉关系,替顾风的赌馆到官府备案,并找人出面和城里的闲帮打声招呼,把黑白两道的关系都疏通好,今后赌馆开张才不会有人来闹事。 顾筝不方面抛头露面,便负责把白鸽票的玩法、规则整理成章,并帮着设定各个级别的彩头,核算最初的成本、以及赌馆运转起来的支出和收入等等,最终给白鸽票定一个最合理、寻常老百姓承担得起的价钱。 拟定章程后顾筝三人便分头行事,不消几日便把各项事宜都办妥了,三人再请了个风水先生挑了个良辰吉日,风风火火的将顾记赌馆开了起来! 顾筝除了让人提着锣鼓、走街串巷的敲打宣传,还想出了不少具有现代特色的宣传手段,很快就替顾记赌馆吸引来一大片看热闹的人。顾筝不怕人多就怕没人来,因此一有人前来看热闹,她立马让由她专程培训过的伙计上前招呼,热情的介绍白鸽票的玩法,很快就吸引了第一批人掏钱购买白鸽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赌馆刚刚开张,自然得给前来捧场的客人一点甜头才是,而主动把钱送到客人兜里、自然比凭运气得钱要容易得多——顾筝不过是略微动了下小手脚,就让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得了些甜头、中了小奖,借着小钱换回足足翻了好几倍的大钱! 如此一来,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立刻按捺不住,纷纷涌进赌馆、争先恐后的掏钱买白鸽票,个个都想像前人那样好运一把,用小钱换大钱……偏偏还真就有抱着这样的念头的人中了小奖,让他们立时激动兴奋得热血沸腾,除了自个儿再接再厉的接着买之外,少不得会和周围的人显摆、炫耀、推荐,成了顾记赌馆的一道活招牌、活广告,一传十、十传百,替顾记赌馆招揽到更多客人! 于是顾记赌馆不过开业几日,便日日都座无虚席,甚至有时还未到开业的时辰,便已经有人在赌馆外排队等候了,可以说是风靡全城! 如此过了个把月,顾记赌馆很快就凭着独一无二的新奇赌法,以及巨大的奖金诱惑成功的打开市场,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前来参与——寻常老百姓来买是为了一夜暴富、从此过上富足的日子;富贵人家来买则是见白鸽票新鲜好玩,撒点钱图个乐子,中不中奖倒是其次;而顾记赌馆的生意一红火,顾筝和顾风很快就日进斗金,仅仅只靠卖白鸽票,甚至都不必开设其他赌局便大赚了一笔……赌馆走上正轨后,正好迎来皇上特赦的恩科,顾风心想这是重新证明他自己本事的机会,便托关系替自己重新落了户籍,真真正正的改名为“顾风”,把赌馆托付给顾筝夫妇帮着照看后,以全新的身份再次参考科举。 顾风本就有着真才实学,加上之前已参考过一次科举、考得功名,再次参考对他来说没任何压力,很快就顺利的通过了乡试,一开春便上京去参加省试。顾风一走,顾筝便常常出现在顾记赌馆,躲在幕后帮着照看赌馆日常事项。 这一日顾筝照样躲在赌馆的内间翻开账目,才刚刚翻了一会子,赌馆专程请来照看场子的杨管事便匆忙走了进来,禀告道:“夫人,赵小王爷驾临我们赌馆了,他看起来对我们的白鸽彩票似乎很感兴趣,不但一口气买了上百张,还专程叫了个伙计仔细的把玩法说与他听,还问了不少行家才会问的问题。” 杨管事的话让顾筝心里一怔,暗道了声“糟糕”——她只顾着帮顾风想发财致富的路子,竟把赵弘越这个穿越者给忘了! 赵弘越很可能会由白鸽票联想到体育彩票,到时候她的身份就会暴露,她就是想继续装傻也装傻不下去了……不过白鸽票和体育彩票玩法还是有细微差别,就算在现代也只清朝以后在广东一带流行,兴许赵弘越不曾听说过,也不会怀疑。 顾筝带着几分侥幸问杨管事:“小王爷还说了些什么?可有问什么特殊的问题,或者打探这种玩法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倒没有,小王爷只对我们的白鸽票很感兴趣。”杨管事顿了顿,回想了片刻后补了句:“不过他问的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看起来是个行家,以前应该在别处玩过。” 顾筝听了后觉得有些头痛,隐隐觉得赵弘越这回肯定会毫无悬念的确定她的身份,正寻思着到时候碰了面该如何应对,就有伙计匆忙跑进来禀道:“夫人,小王爷得知赌馆的东家正好在内堂查账,便让小人请您出去一见。” 第249章 老乡见老乡 顾筝早就对赵弘越无好感,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自是能避就避:“我不方便见他,你就去和他说我已经走了。” 伙计很快就照着顾筝的吩咐去做,但片刻之后便又折了回来:“小王爷说他的随从一直守在赌馆外,并未见有人离开赌馆,还是执意要见夫人一面,他还说夫人和他也算是故交,若是……”伙计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顾筝一眼,才惴惴不安的把话说完:“若是夫人执意不肯相见,他唯有硬闯内堂了。” 顾筝听了知道赵弘越这是已经猜出她的身份,硬是要和她捅破这层纸,就算她今日避开,来日他也会想办法和她碰面,想了想决定去会一会赵弘越,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那你把他请到花厅吧,我随后就到。” 顾筝过去花厅时,赵弘越正饶有兴趣的立在山水画下,顾筝上前见礼时赵弘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但不像平时那样高高在上、摆出一副目下无尘的姿态,脸上竟还少见的挂着淡淡的笑意:“果然是你。” 顾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客气疏离的和赵弘越装傻:“不知小王爷找我所为何事?” 赵弘越却上前拍了拍顾筝的肩膀,做了个在现代人眼里看来十分寻常的动作,还故意语气亲昵的顾筝套近乎:“你我骨子里都不是真正的古人,如今老乡见老乡,彼此没必要这么拘束吧?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传说中的老乡……” 顾筝却不接赵弘越的话,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请小王爷自重,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小王爷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恕我还有事不能久陪。” 顾筝说完便福身告辞,赵弘越却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问道:“你还在记恨当初我对你太过冷漠、拒绝你的靠近?我当初不是不知道我们是老乡,才会误会你和那些小姑娘一样故意想要接近我,你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行不?” 顾筝这才知道当初赵弘越竟这样误会她,为了不让他自我感觉太过良好,顾筝故意回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冷不冷漠和我没半点干系,我也从没觉得你待我有特别不好。”顾筝说完便绕开赵弘越快步离开,又喊了伙计进来送客,一副把赵弘越当成毒蛇猛兽的样子。 可偏偏顾筝越是不搭理赵弘越,赵弘越就越是想接近她,且这回再见顾筝、赵弘越竟对她生出一丝奇妙的感觉,让他有一种相认恨晚的感觉——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当他正式确认顾筝身份时,顾筝已经是别人的娘子,还因为他之前的态度对他冷淡疏离。 若是当时他一早就发现顾筝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并且立刻找办法证实此事,那如今他们会不会成为最了解彼此的知己,或者……夫妻? 赵弘越发现自己竟不排斥“夫妻”二字,穿越到大丰后一直都顺风顺水,不曾把任何女子看在眼里的他,竟对顾筝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且先不提赵弘越内心如何波动,却说梁敬贤很快就知道赵弘越驾临赌馆、并非要见顾筝一事,还得知顾筝最后还是去见了赵弘越,两人还单独谈了一会儿……梁敬贤虽然相信顾筝,但却还是忍不住吃醋,到了晚上做床上运动时竟破天荒的有些心不在焉,酸溜溜的提起这个话题:“小王爷今日到赌馆找你了?” 顾筝正被梁敬贤撩拨得浑身难受,只“嗯”了一声便没多说。 梁敬贤却不肯就这样放过她,双手一面片刻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一面继续问道:“他找你做什么?” 顾筝总不好说赵弘越是来和她认老乡,只能含含糊糊的敷衍了句:“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赌馆顺道进来闲聊两句,我们也算是故交……” “顺道?”梁敬贤重重的捏了顾筝胸前的蓓蕾作为惩罚,并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我怎么听说他是专程去找你的?还非要见你一面不可?” 这话顾筝可就不乐意听了,不客气的把梁敬贤从身上推开,一脸恼怒的反问他:“怎么?你不相信我?我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小王爷难不成还会向我求爱,娶我当世子妃不成?再说了,他是小王爷,他点名要见我能不见吗?” 顾筝不过是说句气话罢了,不曾想梁敬贤听了却脸色微变,竟没有向以往那样粘过来讨好顾筝,没皮没脸的继续还没完成的床上运动……只见梁敬贤听了顾筝的话竟翻身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让顾筝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被怀疑的人可是她啊!不是应该她生气才对吗? 怎么梁敬贤这个始作俑者反倒闷闷不乐的躲了出去? 梁敬贤还真是满心郁闷,在屋外站了一会子后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不知回屋后该如何面对顾筝,索性踱步去了书房,自己坐在书案前生闷气……梁敬贤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生气,更是知道这件事和顾筝无关,但他一想起前几日赵弘越对他说的玩笑话,再一想今天发生的事,心里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原来前几日赵弘越和梁敬贤碰面时,就已经故意主动提起顾筝和白鸽票,半真半假的说当初顾筝主动向他示好时,他没顺水推舟的把顾筝娶回去当世子妃,如今实在是悔不当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弘越当着梁敬贤的面说这番话,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挑衅梁敬贤……也正是因为赵弘越之前说过这样的话,梁敬贤才会十分介意顾筝和赵弘越之间的关系,一见赵弘越主动招惹顾筝,即便知道顾筝不会理睬赵弘越,心里还是堵得慌,对赵弘越的所作所为十分不爽! 梁敬贤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更不能容忍有人觊觎他的弯弯,他冷静的思忖了一番后,明白自己必须冷静对待此事,至少不能和顾筝闹别扭——他不能还没和情敌交锋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于是梁敬贤很快就折回屋,和顾筝陪了不是后又哄了顾筝好一会子,才得以把先前未做完的运动给补做完……第二天梁敬贤精神气爽的出了门,挑了个日子故意在酒楼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约了赵弘越、罗锦明、茗玥郡主前来小聚。 到了小聚那一日,梁敬贤自然把顾筝也一块儿带上,并且在众人面前一点都不忌讳,从进门起就霸道的搂着顾筝的腰,向赵弘越宣布他对顾筝的所有权。 赵弘越果然觉得梁敬贤放在顾筝腰上的手十分刺眼,也明白了梁敬贤此举的用意,只轻描淡写的扫了梁敬贤一眼就把目光投放在顾筝身上,故意和顾筝提起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事:“七妹妹,你觉得这道蜜汁鸡翅味道如何?” 赵弘越故意不称顾筝为“弟妹”而称她为“七妹妹”,让梁敬贤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抢在顾筝面前答了句:“我家娘子不爱吃鸡翅,怕是无法回答小王爷这个问题。” “是吗?”赵弘越不以为然,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筝,语气十分惊讶:“你竟然不喜欢吃鸡翅?莫非你连肯德基的奥尔良烤翅,以及麦当劳的香辣鸡翅都不喜欢吃?” 顾筝虽不知道梁敬贤和赵弘越之间早已暗流汹涌,但却被赵弘越的话给雷得差点被汤水呛到——肯德基和麦当劳! 赵弘越要不要这么有喜感?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洋词儿是想闹哪样啊? 第250章 势在必得 顾筝不想梁敬贤误会她和赵弘越之间有什么秘密,并未接赵弘越的话,只含含糊糊的答了句:“嗯,我是不喜欢吃鸡翅,无论是哪种做法做出来的鸡翅。” 顾筝明明不想和赵弘越讨论任何和现代有关的话题,但赵弘越却假装听不懂顾筝话里的拒意,依旧不依不饶的追着顾筝问道:“那冰淇淋呢?你不会也不喜欢吧?我觉得冰酪和冰淇淋简直是没法比!对了,我还喜欢让人把冰打得碎,自己做水果刨冰吃。” 顾筝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也不大喜欢吃冰。” 赵弘越就是故意挑这个机会和顾筝说一些现代才有的东西,以此来显示他和顾筝之间有着共同的秘密,好让梁敬贤心里不痛快……因此顾筝的回答再冷淡,赵弘越也能笑吟吟的把独角戏唱下去:“那我猜汉堡你一定喜欢吃吧?我以前很喜欢吃汉堡,可惜现在吃不到了。” “你说的东西我没吃过。”顾筝说完不等赵弘越再开口,就拉着茗玥郡主解围:“也不晓得哥哥去了京城如何,他有没有给你写信?” “写了,说是一切都还算顺利。”一提起顾风、茗玥郡主就笑容满面,对他充满信心:“他又不是头一次进京,也不是头一次参考科举,金榜题名一定没问题!” 顾筝点了点头:“我也对哥哥有信心。”眼角余光偷偷的扫过梁敬贤,果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因为赵弘越刚刚说的那些话。 聚会散后,在回程的马车上梁敬贤依旧闷闷不乐的绷着一张脸,顾筝也不好装傻,只能装模作样的嘀咕了句:“小王爷真是奇怪,今天话怎么那么多,还老是和我谈一些在书上看到的东西,那些东西好多我也没亲眼见过呢。” 顾筝的话让梁敬贤抬眼看了她一眼,酸溜溜的问出心里的疑问:“我记得小王爷说的水果冰你也很爱吃,在家里也常弄来吃,你刚刚为何要骗他说你不喜欢吃?” 顾筝讨好的往梁敬贤身边靠了靠,像只小猫般蹭了蹭他的手臂,一脸“忠心”的表明态度:“我喜欢不喜欢吃水果冰是我的事,与他何干?我骗他说我不喜欢吃,是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了,没想到他那么没眼色,一个劲的拉着我往下聊,真是讨厌!” 顾筝这话说得好听,让梁敬贤面色微霁,但心里却还是十分吃味儿:“为何他知道的事这么巧你也都知道?你们似乎很聊得来,彼此之间很有话聊……” 顾筝一见梁敬贤钻牛角尖顿觉头疼,但她又不能告诉梁敬贤真正的原因,只能一面主动钻到他怀抱里、像只小猫般讨好他,一面绞尽脑汁的编了个谎话:“我曾经看过一本西洋杂记,小王爷说的那些东西我都是在上面看到的,后来小王爷从岑老爷那儿把那本杂记借走了,看过后自然也就知道了。” 顾筝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梁敬贤虽然不爽赵弘越打顾筝的主意,却也不会傻乎乎的迁怒顾筝,冷哼了一声便主动将话题揭开,把手臂往顾筝身上一搁:“有点酸。” 顾筝立刻会意:“那我帮你捏一捏。” “嗯哼。” 梁敬贤懒洋洋的哼了一声便斜靠在车壁,把手伸直让顾筝替他按摩,见顾筝按的仔细贴心,心情很快就慢慢的转好,把赵弘越这个情敌给抛到了脑后,不等顾筝把他的两只手都按完,就不老实的凑过去亲顾筝,主动找了些事打发时间。 不曾想聚会才散没两天,赵弘越竟自从不请自来、登门拜访,且还直截了当的表明是来探望顾筝这位妹妹。梁敬贤不愿让顾筝单独会客,自然要陪着顾筝一道招待赵弘越,且还故意在赵弘越面前秀恩爱,希望赵弘越能够知难而退、别再打扰他们的生活。 可惜赵弘越穿越到大丰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和他有共同语言,且曾经几次引起他的注意,甚至还让他生出兴趣的女人,又岂会轻易放手? 赵弘越倒也爽快,这回不再和梁敬贤私底下暗自较劲,说完寒暄的客套话就直奔主题,冷不丁的说了句出乎梁敬贤和顾筝意料的话:“你们两个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们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梁敬贤和顾筝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随后梁敬贤不亢不卑的反问道:“小王爷此话何意?你怕是误会了,我们没任何事需要在你面前演戏。” 赵弘越似乎早就料到梁敬贤不会承认,先端了茶盏轻啜了一口,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们是对假鸳鸯一事。” 赵弘越的话让梁敬贤和顾筝大感震惊,下意识的对望一眼后心里不由更加疑惑——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震惊和疑惑,也就证明不可能是他们当中的谁把事情给透露出去的,且他们一早就曾约定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更何况如今顾筝和梁敬贤已经互通心意,更加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但恰恰正是因为如此,顾筝和梁敬贤才会更加感到震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赵弘越是如今得知的? 虽然顾筝和梁敬贤心里全是疑问,但却不约而同的选择在外人面前保持一致的态度,梁敬贤很快就出声否认:“小王爷真会说笑,弯弯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们可是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拜过天地,怎么会是假夫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夫唱妇随、半真半假的埋怨赵弘越生事:“是啊,小王爷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这是想抹杀我梁三奶奶的身份?这我可不依,我可不能让别人抢了我世子夫人的名分。” 不曾想赵弘越竟紧追不舍的把事情捅到底:“你们的确是拜过堂,但你们却没有圆房。” 初始顾筝和梁敬贤的确是没有圆房,没想到赵弘越竟然连这件事也知道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在梁府里安插了人? 一想到赵弘越竟然在梁府安插人,梁敬贤的脸色一片阴沉,连最后的一丝客套也不想维持:“小王爷,我们都说没有这样的事了,你还非要自以为是的妄加猜测,究竟意欲如何?” 梁敬贤和顾筝一口咬定没有假夫妻这回事,赵弘越也奈何不了他们,但他知道顾筝的底细,相信顾筝和梁敬贤绝对有可能只是契约夫妻——这种有名无实、各玩各的合约夫妻在现代可是十分流行! 所以赵弘越坚信顾筝和梁敬贤不过是对假夫妻,只是因为有不得以的苦衷,顾筝才不得不继续和梁敬贤那戏演下去。 因此见梁敬贤动怒赵弘越也不再多说,说了句“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便告辞离去,没过几日便寻了个机会把顾筝堵在顾记赌场,咄咄相逼的追问道:“我知道你不会随便嫁给大丰本土任何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但你又因为某些原因身不由己,所以才弄出合约夫妻、和梁敬贤做假夫妻。”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顾筝真的觉得赵弘越很烦,也实在是闹不懂赵弘越搞出这么多事来究竟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闲工夫和你继续扯下去,你直接点告诉我——你弄出这么多事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不觉得你我才是大丰最登对、最般配的一对吗?”赵弘越边说边一步步的靠近顾筝,少见的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弯弯,你早就猜出我的身份对不对?当日岑四娘收到纸条是你模仿我的笔迹,用简体字写的对不对?” 顾筝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当初利用赵弘越身份一事,赵弘越见了心里一喜,竟不由分说的握住顾筝的手:“既然你早就认出我的身份,那你为何不早点和我相认?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们就不用耽搁这么多时间,我们现在一定会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赵弘越话还没说完、顾筝就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请你自重些!我已是有夫之妇,不方面和你单独说太久的话,你请自便。”说完顾筝便快步离去,避开对她纠缠不清的赵弘越。 赵弘越不甘心这个时空最懂他、和他最合拍的女人就这样和他失之交臂,一直站在原地目送顾筝离开,直到顾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也没把目光收回,反而冲顾筝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顾筝,你越是想逃,我就越是要征服你、得到你。 赵弘越离开顾记赌馆后去了一间茶楼,包了个雅间后对贴身小厮吩咐道:“去把我们安插在梁府的人找来,我有事吩咐她做。” 那小厮很快就领命而去,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才折回来茶楼,领回一个做丫鬟打扮、身形修长的少女:“小王爷,人已经带来了。” 赵弘越手里握着一个小巧的茶杯,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一边对他的贴身女暗卫吩咐道:“红叶,我要你继续留在梁府,替我破坏梁敬贤夫妇的感情,最好是让他们反目成仇、做不成夫妻。” “属下遵命。” 那红叶领了命后便悄声无息的退下,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梁府,继续隐在一堆丫鬟里头,当一个十分不起眼、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丫鬟。 第251章 挖出旧事 原来红叶按照赵弘越的指示混进梁府当丫鬟后,夜里经常凭借着过人的轻功穿梭于梁府各个地方,或是窥探一些白日里窥探不到的秘密,或是躲在无人的角落听丫鬟们闲话,默默的收集赵弘越想要的消息的同时,还意外的发现了梁敬贤和顾筝是假夫妻这个秘密……当然,红叶是近不了梁敬贤身的,甚至连梁敬贤和顾筝住的屋子也靠近不了,她能够打探到梁敬贤和顾筝曾经是假夫妻一事,是意外从第三个人身上得知的。 也正是因为红叶打探到了这个秘密,赵弘越才会胸有成竹的找梁敬贤夫妇摊牌,认定顾筝和梁敬贤是一对假夫妻,觉得自己有机会把顾筝抢回来,且十分有自信顾筝最后一定会爱上他。 红叶回到梁府后便琢磨着如何破坏顾筝夫妇的感情,想来想去后她想到了一个也许会成为她助力的人——这个人就是被梁敬贤拒娶后,一直悄声无息的生活在梁府,再不肯轻易踏出自己住的院子的萧语柔。 红叶很快就趁夜摸进萧语柔的屋子,萧语柔被她弄出来的动静惊醒后并未惊慌失措,反而一脸镇定的质问红叶的身份:“你是何人?潜进我房里有何目的?” 红叶压低声音反问萧语柔:“我是来帮你的人,你只需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当梁家四少奶奶?” 一提起这件事萧语柔就有些恼羞成怒:“我想不想与你何干!你最好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喊人。” “你先别急着赶我走,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红叶既然想利用萧语柔,那自然就要把那个最震撼的消息告诉她,这样才能让她心湖波动、再次生出希望来:“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他们一直都没有圆房……” 红叶的话果然让萧语柔大感震惊,但她一向是个警惕的人,并未凭着红叶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一切:“满口胡言!” “我没事跑到你这儿来说一堆假话有何好处?”红叶挑了挑眉角,轻描淡写的说道:“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能不能通过这个消息把握住新的机会,那就得看表姑娘你自己了,告辞了。”红叶说完一闪身从窗户跃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只带去一阵清风。 片刻之后屋里屋外全都恢复寂静,静到萧语柔甚至怀疑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但临睡前亲手关上的窗户,如今被大大的打开,告诉她这一切不是一场梦,是真的! 萧语柔虽然还未完全相信红叶的话,但红叶的话却让她十分心动,让原本心如死灰的她再次看到了希望——如果梁敬贤和顾筝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圆房,那就代表梁敬贤根本就不喜欢顾筝,他和顾筝在一起且做出一副恩爱的模样,一定是有苦衷! 也许是顾筝抓住了他的把柄,逼他这样做的?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她就还有机会得到梁敬贤……她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一直都不甘心! 且先不提萧语柔如何死灰复燃的心动,却说这一日顾筝和梁敬贤边在园子里晒太阳赏花,边郁闷的讨论赵弘越一事:“真是见了鬼了!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的?我实在是想不通!” 梁敬贤眉头紧锁,同样想不通这件事:“我们定下这个约定时是在岑府,会不会是那时不慎被岑府的人听了去?” “应该不会吧!”顾筝怎么都记不起到底是怎么走漏消息的,最终只能把这件事抛开:“算了,不想了,反正都已经泄露了,再想也无济于事。” 梁敬贤安抚顾筝:“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不用多想了,静观其变就是。” 顾筝和梁敬贤只顾着交谈,一时没觉察到萧语柔正巧躲在假山后,两人的对话全叫她个听了去……顾筝和梁敬贤的谈话虽不曾提及“假夫妻”这几个字眼,但萧语柔却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再一和昨夜红叶说的话一联系在一起,立时从半信半疑变成深信不疑,觉得红叶说的果有其事。 萧语柔确定了深夜得知的消息后话大感欣喜,仔细一琢磨便恍然大悟,对红叶给她提供的消息更加深信不疑——怪不得顾筝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他们一直不曾圆房,在人前就算是再亲密顾筝也怀不上孩子! 一想到这才是顾筝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这比顾筝不能生育还让萧语柔感到痛快!萧语柔原是打算第一时间把这件事给捅出去的,但她冷静一想,很快就改变主意,决定暂时不声张、暗暗的利用这一点。 独自筹谋了一番后萧语柔又活了过来,不再低调的生活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开始频繁出去走动,去的最多的自然是原本就对她另眼相待的梁四夫人那儿……萧语柔一重新和梁四夫人热络起来,便表现出一副已经死心放弃并走出阴影的姿态:“如今我是想明白、看开了,不再妄想横插到三表哥和三表嫂之间!他们二人那般恩爱,哪还能容得下别人?罢了、罢了,是我没这个福气……” 梁四夫人也不想因为之前的事和萧语柔生隙,一见萧语柔自己想开了,自然是一脸欣慰:“你能想开就好!你也别灰心,等过阵日子大家伙淡忘了这件事,我再替你说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定不会叫你委屈。” “多谢四夫人,我还不想嫁人,就这样一个人也挺好的。”萧语柔故作羞涩的婉拒了梁四夫人,并很快就把话题引到顾筝和梁敬贤身上:“三表哥和三表嫂如此恩爱,相想必四夫人您很快就能得偿所愿、抱上孙子……” “希望承你吉言!”梁四夫人说着叹了口气,忍不住埋怨了几句:“你不晓得我是多想早点抱孙子!偏偏三郎媳儿的肚子一直都没动静,可把我给急得不行!” 萧语柔一见梁四夫人心里有着不小的怨气,心里一喜,不动声色的握住梁四夫人的手,善解人意的安抚道:“四夫人您别着急,三表嫂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你只管安安心心的等着,千万别轻信外头那些谣言,那些谣言……” 萧语柔说着猛地住了嘴,脸上有着说错话十分懊恼的神色,嘴上更是急急的补救道:“总之您只要放宽心,很快就能抱上孙子!” 可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梁四夫人又不是傻子,果然如萧语柔预料那般追问道:“什么谣言?你可是听说了什么事?” 萧语柔连连摆手:“没,我没听说什么,真的没有……” “语柔,你我一向亲厚,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梁四夫人说着脸上微微有些不悦:“有什么话你可不能瞒着我,否则你可就对不住我对你的疼爱!” 萧语柔见时候差不多了,便不再支支吾吾的不肯把话说个明白,故作无奈的顺着梁四夫人的话说道:“我原是不想把这些话告诉四夫人的,免得您跟着担心,哪知我这般不争气,竟一时说漏了嘴……这该如何是好?我不想在背后搬弄是非,免得叫三表嫂误会了我。” 梁四夫人一见萧语柔果然有事瞒着她,立刻追问下去:“你真的有事瞒着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萧语柔犹豫再三,终于把红叶告诉她的消息包装成“谣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前一阵子倒是听到一些谣言,说三表嫂八字不好,命硬克亲,才会早早的就把双亲给克死,我还听说这谣言是从岑府传出来的……” 萧语柔边说边打量梁四夫人的脸色,见她面色逐渐凝重,一面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一面假惺惺的替顾筝说好话:“不过岑府可是三表嫂的娘家,怎么可能传出这样的话来?我寻思着这定是那起子爱嚼舌根的人生出来的谣言,听不得、信不得,才不想说出来给四夫人您添堵。” 梁四夫人如今对任何关系到梁敬贤子嗣的事都十分重视,虽然萧语柔再三强调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但她还是即刻差人前去岑府打探消息,很快就打探到当年顺郡王妃求娶顾筝、最后因为顾筝八字不好而没了下文一事。 当年顾筝为了自救才会造了这个谣,如今这件事竟借赵弘越的手、萧语柔的嘴重新被挖出来,梁四夫人自然把它和顾筝一直没能怀上孩子一事联系到一起,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认定顾筝迟迟怀不上孩子,就是因为她八字不好克亲! 事关重大,梁四夫人马上找了梁三夫人商量,三房、四房的人都急着要抱孙子、延续自己那一房的香火,因此一听说顾筝命硬克亲,梁三夫人也暗暗的急了起来,表面上虽劝梁四夫人不要着急,私底下却偷偷的掐算了时日,算出顾筝嫁给梁敬贤都有一年多了,再一想顾筝的生身父母的确是早早就过世了,不由信了那些谣言,担心梁敬贤真的会因为顾筝命不好而一直无所出。 第252章 又生幺蛾子 不过梁三夫人倒是沉得住气,她晓得梁四夫人一定会先出招,便耐住性子观察形势。 而梁四夫人果然如梁三夫人所料的那般,片刻都等不得,不过第二日便把顾筝给叫了过去,初始倒也没提克亲一事,只委婉的劝顾筝要大气些:“三郎媳妇儿,你嫁进门都有一年多了,按理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顾筝其实心里也有些着急,但她在梁四夫人面前却不能落了下风,一见梁四夫人做出一副想要敲打她的姿态,立时把难题推到梁敬贤身上:“子良说还不着急要孩子,四婶娘若是觉得不妥,大可直接找子良说去。” “开枝散叶是你这个梁家媳妇儿的本分,你别动不动就推到三郎身上去。”梁四夫人见顾筝一开口就用梁敬贤堵她,觉得十分恼火:“你以后可就是我们梁家的宗妇,为人处世得大气些!到底是三郎不想要孩子,还是你的肚子一直没消息,这事儿你我心知肚明。” 梁四夫人说着顿了顿,索性不再和顾筝绕弯子:“你也晓得我们梁家子嗣艰难,那就更应该懂事些才是!如果你这个正室夫人一直怀不上孩子,那不必我们这些长辈开口,你就得主动给三郎纳妾,让妾室来替梁家开枝散叶才是,怎么你非但不肯主动给三郎纳妾,反倒还挡着长辈们给三郎纳妾?” “你莫非想让我们梁家无后?”梁四夫人说着摆出长辈的架子,一脸强势的吩咐道:“三郎可以不再娶一房媳妇儿,但为了我梁家的子嗣,这妾必须纳!我看也不必另外选人了,就之前说定的语柔就很不错。”说着又对顾筝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这语柔是个孤儿,自小便在我们家养着,没有娘家可仰仗,抬了姨娘你也好拿捏不是?这有何不好?” 顾筝见梁四夫人又拿萧语柔生事,自是不客气的拒绝:“四婶娘不必多说了,纳不纳妾向来都是子良说的算数,你有本事说动他自找他说去,在我这里多说无益——只要子良不开口,我是不会主动替他纳妾的。” 有一句话顾筝没说,就是梁敬贤若是主动开口纳妾,她的确是会替他操办,但操办完便会自请下堂……顾筝的不客气把梁四夫人气得火冒三丈,为了抱孙子不管不顾的和顾筝撕破脸:“你现在不听我的话,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梁四夫人把脸撕破了也好,顾筝省得和她虚与委蛇,当下便反唇相讥:“我婆婆的都没来教训我,四婶娘又不是我婆婆,更没资格来教训我……我们三房的事我们自会处理,不消四房的人操心。” 顾筝说完便径直告辞离去,从四房的院子里走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在园子里散步的梁二夫人,梁二夫人猜出顾筝刚刚从四房那儿过来,便也跟着凑热闹、指桑骂槐的挤兑了顾筝几句:“这母鸡要是不能下蛋,就别霸占着鸡窝,不让别的母鸡进来下蛋……哎哟,三郎媳妇儿你也在啊?真是凑巧。” 顾筝一脸淡定的冲梁二夫人笑了笑,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二婶娘有闲心在这儿瞎逛,还不如好好的想想如何生个儿子出来……哦,我倒是忘记了,二婶娘就是想生二叔也不在了。那二婶娘就该多花些心思笼络大姐夫的心才是,别把心思浪费在旁人身上,管一些不该管的闲事。” 顾筝说完这些话就扬长而去,把梁二夫人气得浑身直发抖:“你……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可是你的长辈!” 顾筝懒得理会,径直带着勺儿、箸儿等人离去,主仆三人走远后勺儿便替顾筝觉得愤愤不平:“二夫人也好意思说她是长辈?她哪里有半点长辈该有的样子?哪位长辈会说母鸡下蛋这样粗俗的话?她就知道对我们奶奶冷嘲热讽!” 顾筝只在乎梁敬贤一人的态度,对梁家其他人的态度都不以为然:“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一旁的箸儿也替顾筝觉得委屈,欲言又止的看着顾筝,最终抿了抿嘴唇没有多嘴,只自己暗暗的下了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帮三少奶奶,不能让她一直受委屈、被梁家的人误解。 且先不提箸儿如何,却说梁四夫人被顾筝的强势给气坏了,决定主动出击搓一搓顾筝的锐气,几经思忖后认为萧语柔能够成为她的助力,便使人将她请了过来。 萧语柔一到,梁四夫人便开门见山的把顾筝臭骂了一顿,骂完才对萧语柔说道:“你不必替她说好话,只说你愿不愿意帮我给她一点教训!” 梁四夫人对顾筝的厌恶让萧语柔在心里暗喜,但嘴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四夫人,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固然不希望您不开心,但我也不想给三表哥添堵,更不想个三表嫂为敌……” 梁四夫人深深的看了萧语柔一眼,缓缓问道:“莫非你真的不想当梁四少奶奶?你就甘心这样放弃你爱慕多年的表哥?你也别在我跟前掩饰了,我晓得你一直中意三郎。” 萧语柔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四夫人想怎么做?” “我想让你和三郎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我无论如何都会替你做主,你便能得偿所愿,永远留在三郎身边。”梁四夫人先抛出好处诱惑萧语柔,后又摆出一副推心置腹、完全为萧语柔着想的姿态:“你别当是为了自己,就当是帮我出一口气,我实在是见不得岑氏那个恶妇继续耀武扬威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生米煮成熟饭”,这一点萧语柔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凭她一人之力有些难以办到,也容易让人起疑……如今梁四夫人主动提出要帮她,她心里自是万分欣喜,只面上却依旧在惺惺作态:“这……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大宅院里多的是靠这种手段上位的女人,你若是想要留在三郎身边,就必须孤注一掷、豁出去搏一搏!”梁四夫人一脸不以为然,末了还不忘威胁萧语柔:“听说老太太已经在替你物色合适的人家了,你若是不想嫁去小家小户过苦日子,就得趁早拿主意!” 萧语柔一听说梁太夫人已经在替她物色人家,心里一紧——她的身份说好听些是梁家的表姑娘,说难听些却是梁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且还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这样的家世让她挑选夫家时多了不少限制,再怎么挑也不过是嫁去一些和梁家相比小门小户的人家。 萧语柔已经在梁家生活了十几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身份,哪会愿意嫁去小门小户受苦? 心思辗转过后,萧语柔终于露出本性:“这个法子虽有些铤而走险,但却也是最能下三表嫂脸的法子,只是怕是有些不大好办……” “只要你答应助我一臂之力,一切自有我替你安排。”梁四夫人早就想好妙计,一见萧语柔答应,立时缓缓道来:“我会让人把三郎唤来陪我吃饭,到时我会想法子把他灌醉,并刻意让人将他扶去书房歇息。” “在这之前你先别露面,免得三郎起疑,等三郎醉得不省人事的歇在书房,你再偷偷的摸进去。”梁四夫人说着凑到萧语柔耳边,压低嗓音叮嘱道:“进去后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先把自个儿的衣裳全给扯了,若是能成好事得元帕自是再好不过了,不能成好事把两人的衣裳劝都脱了,三郎也得对你负责!” 萧语柔到底未经男女之事,梁四夫人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她一张脸立时羞红,默默的把梁四夫人的话记在心里后,心一横鼓起勇气问道:“我听说男女之事也有讲究,我还未出阁,对此事一知半解……不知四夫人能不能赠我几本压箱底的……小册子?” 梁四夫人见萧语柔竟主动向她索要春宫图,心中一喜,对这件事又多了几分把握,立时开了箱笼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塞给萧语柔:“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拿回去后好好的看一看,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你若真的有心,这小册子对你还真是有用,定能助你擒获三郎的心。” 萧语柔的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头低低的垂在胸前,飞快的将那小册子袖了后,故作惶恐不安的拉着梁四夫人寻求安慰:“四夫人,若是我和三表哥真的……成就好事,您真的会替我做主吧?您会替我争取到四少奶奶这个名分吧?您……您不会骗我吧?” “傻孩子!是我邀你入这个局的,我又怎会不替你做主?”梁四夫人轻轻的拍了拍萧语柔的手背,安抚道:“更何况那岑氏不能生养,我还得指望你替我多生几个孙子呢,自然希望你和三郎能好,叫我今后不必再为子嗣一事操心。” 梁四夫人一个劲的让萧语柔放心,让萧语柔决定再次竭尽全力的豁出去赌一把,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给办成——只要事成,那她从此就能得偿所愿,过锦衣玉食、与爱人厮守一世的好日子! 第253章 逮了个正着 且先不提萧语柔如何精心做准备,却说梁四夫人很快就按计划把梁敬贤找来,让梁敬贤陪她用饭。长辈要求作陪梁敬贤自是不敢推辞,让人知会顾筝一声后便留下来陪梁四夫人用饭。 梁四夫人果然寻了借口灌梁敬贤喝酒,梁敬贤倒也爽快,一杯接一杯的喝,很快就喝得满脸通红,话没说上两句就“扑通”一声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醉了过去。 梁四夫人见了心里大喜,先是镇定自若的吩咐两个小丫鬟把梁敬贤扶去书房,梁敬贤一走,便对自个儿的贴身丫鬟金钏吩咐道:“你悄悄的尾随而去,见三少爷进书房后就在外头守着,有任何意外状况都要立刻来禀!” 金钏领命而去后,梁四夫人便急忙忙的让丫鬟银钏去通知萧语柔:“赶紧去表姑娘那儿走一趟,让她即刻前去书房,按计划行事!” 银钏很快就折了回来,说萧语柔已经赶去书房了,梁四夫人听了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银钏吩咐道:“你也跟去瞧瞧,待表姑娘进了书房你再慢慢的往秋霜苑而去,通知三少奶奶到书房接三少爷回屋……记住,别太早去通知三少奶奶,一定要把时辰拿捏准了,务必让三少奶奶看场好戏!” 银钏心领神会的应道:“四夫人放心,奴婢晓得该如何做,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且先不提梁四夫人这头如何,却说萧语柔匆忙赶到书房后见金钏立在门外,急忙对她投以一个询问的神色,见金钏轻轻的点了点头,方才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发钗,又整了整裙角,方才推门走了进去。 萧语柔一是因做贼心虚,二是怕吵醒梁敬贤,进屋后刻意没有点灯,只凭着记忆往床边摸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夹杂着浓浓的酒气,让萧语柔不觉心跳加快,手心更是紧张得渗出一层细汗——梁敬贤就在离她几步之遥,只要她勇敢的走过去拥抱他,她就能得偿所愿,从此当梁敬贤的女人。 “当梁敬贤的女人”,这是她从小就有的愿望,这是她一次次想要实现,却又被无情摧毁的愿望! 所幸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愿望终于要在今晚彻底的实现……这些念头逐一滑过萧语柔的心间,让她浑身克制不住的微微战栗,让她每走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碎这美好的一切……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夹杂着喧闹声,似有一群人正往书房赶来!这个意外让萧语柔心猛地一收缩,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莫非是顾筝赶来的? 她怎么来的比预期的时辰还要早? 莫非这件事泄露出去了,顾筝得到消息才会匆忙赶来阻止? 不行!谁也不能阻止她成为梁敬贤的女人! 这个坚定的念头让萧语柔跌跌撞撞的直奔床头,也顾不上先脱梁敬贤的衣裳,直接先把自己的衣裳脱了个精光,凭着记忆伸出手在黑暗中往床上摸了摸,摸到一个盖着锦被的后背后心中大定,再没有任何顾忌,立时窸窸窣窣的往床上一钻,贴着那个人便趟了下来。 萧语柔才刚刚钻上床,都还没来得及往身上盖上被子,书房的门就“吱嘎”一声被人用力的推开,几个提着灯笼的丫鬟鱼贯而入,分左右站在书房两侧,立时将整个书房照得恍若白昼,耀眼的烛光同样照在寸缕未着的萧语柔身上,让她一丝不挂的裸露在众人面前……刺眼的烛光让萧语柔尖叫了一声躲进被子里,将自己的身子严严实实的盖住后,便垂着头默默的低泣,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顾筝见了也不主动说话,寻了张太师椅坐下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萧语柔,打算看她接下来还会如何演戏,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让人送来热茶和瓜子。 萧语柔见了误以为顾筝要和她一直耗下去,拿眼角偷偷的瞄了背对着她、依旧醉得不省人事的梁敬贤一眼,心思飞快的转动起来,很快就停住抽泣,抬起那张梨花带泪的娇颜,楚楚可怜的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三表嫂你千万别怪三表哥,我们……我们都不想这样,三表哥他喝醉了……才会情不自禁的做出这样的事来……” 萧语柔说着又低低的哭了起来,似乎眼泪怎么掉都掉不完般,哭了半天见梁敬贤依旧没有转醒,只得咬牙提高音量继续往下说道:“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三表嫂要怪就怪我吧,你如何打我、骂我都行,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求你别怪三表哥,求你原谅他一时情不自禁……” 顾筝原只一个劲的嗑瓜子,一直到萧语柔说她任打任骂时才停下动作,挑眉问道:“你真的任我打骂、绝无怨言?” 顾筝的问话让萧语柔猛地打了个冷颤,想起之前她也在顾筝面前说过同样的话,然后顾筝就真的叫人掌她嘴,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想到顾筝的手段,萧语柔立时聪明的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三表嫂别责怪三表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不敢烦劳三表嫂动手教训我,不敢让三表嫂为了我背上不贤的骂名,我……我愿意去太夫人跟前领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筝心想萧语柔都演了这么久了,她怎么也得配合一下才是,便扔下手上的瓜子儿,干净利落的拍了拍手上的渣屑,一脸不悦的问道:“你怎么会在三少爷的书房?” 萧语柔见顾筝终于生气了,立时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解释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看三表哥在四夫人那儿喝醉了,便主动煮了醒酒汤来给他喝……我不送醒酒汤来书房,三表哥就不会因为喝酒而失了理智,硬拉着我不让我走,还和我……和我……” 萧语柔说着装出一副没脸说下去的样子,把脸埋进被窝里大声的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一心想把梁敬贤给“哭”醒,也好把事情推到她想要的境地……不曾想任凭萧语柔多么卖力的大哭,背对着她的梁敬贤依旧一动不动的酣睡,一点都没受周遭吵闹声的影响,把萧语柔怄得恨不得不顾一切的把他摇醒! 顾筝还想在陪萧语柔玩会子,不曾想梁四夫人正好掐着点赶来给萧语柔撑腰,进了屋一见床上躺着两个人,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事情往梁敬贤头上扣:“这……这可如何是好?我说三郎啊,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让语柔今后如何见人?” 萧语柔一见给她撑腰的人来了,立时满脸委屈的望着梁四夫人:“四夫人,三表哥他……他……把我……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您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梁四夫人走过去紧紧的搂住萧语柔,装腔作势的劝道:“傻孩子,这事儿虽大,但你也不至于寻死啊!再大的事也总有解决的法子不是?”说着一脸得意的看向顾筝,问道:“三郎媳妇儿,事到如今你说该怎么办?” 顾筝一脸不解的把问题丢还给梁四夫人:“什么事到如今?四夫人的话我不知何意?” 梁四夫人见顾筝竟然还在和她装傻,立时不客气的把话挑明:“你别以为装傻就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事实摆在眼前——三郎污了语柔的清白,他们二人如今已是生米做成熟饭,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梁四夫人说着不等顾筝开口,便搬出梁家的家训来压顾筝:“我们梁家可是百年世家,断然不会做出那种污了人家清白,却敢做不敢当、不敢担责任的窝囊事!语柔如今已是三郎的人了,我们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萧语柔泣不成声的求梁四夫人别逼顾筝:“不不不,四夫人您别逼三表嫂,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是我自己不好,我没脸让梁家给我一个交代……” 梁四夫人故意当着顾筝的面,态度坚定的向萧语柔许诺:“傻孩子!这种事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你别一个劲的把错往自个儿身上揽了,这件事我说什么也要替你做主,让三郎给你一个交代!” 梁四夫人说着志在必得的扫了顾筝一眼:“三郎媳妇儿你不开口也不碍事,我自会去找老太太替语柔做主,让老太太开口给语柔一个交代——我就不信三郎自个儿做下错事后,还有脸忤逆老太太的意思!” 第254章 夫妻合力 顾筝好以整暇的等梁四夫人二人一唱一和的把戏演完,才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四夫人、表姑娘,恕我愚钝——我真的不晓得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来这儿是探望剪梅的,她先前服侍子良时突然昏倒,子良担心会出乱子便让她暂且先歇在这儿。” 梁四夫人一门心思认定顾筝这是在狡辩,不客气的揭穿她:“什么剪梅突然晕倒?一派胡言!婢子哪能睡在主子的床上?这样可笑的谎话你也编得出来?那也得有人信啊,你就别……” 梁四夫人话还没说完,原本靠在她怀里低泣的萧语柔却大惊失色,猛地挣脱梁四夫人的怀抱,急忙忙的往床内侧爬去,颤抖着手掀开一直一动不动的侧躺着的梁敬贤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被子后不顾一切的把人板正想看清楚他的容貌……那人一被萧语柔扳过身子,萧语柔和梁四夫人就齐齐惊呼出声——躺在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梁敬贤,萧语柔从头到尾都被顾筝给戏弄了! 一意识到这一点,萧语柔的脸色瞬间一片铁青,贝齿死命的咬住下唇,拼命的克制住内心的怒火,才能忍住冲上去和顾筝厮打的冲动! 原以为稳操胜券、能够给顾筝一个大大没脸的梁四夫人,也被这突然的变化给震住了,难以置信的指着床上的剪梅:“怎么会是她?这不可能!金钏明明亲自把三郎送到屋里,还一直在外头守着,根本就没人进出,怎么趟在床上的人会变成剪梅?” 顾筝闻言冷笑着质问自己说漏嘴的梁四夫人:“这么说四夫人早就别有安排,而表姑娘则是你的帮凶,目的就是想给子良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顾筝的话让梁四夫人一个激灵醒悟过来——她打死都不能承认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否则她今后就别想从三房抱孙子过来四房!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梁四夫人当下便连连摇头否认:“你别诬陷好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得到消息才赶回来瞧瞧的,事先一点都不知晓……” 顾筝晓得梁四夫人自是死都不会承认,否则她今后就没脸在梁府立足了,因此她也懒得和梁四夫人继续打哑谜,由丫鬟扶着缓缓的走到萧语柔面前,直截了当的对她撂下狠话:“子良看在你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这回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 “下回你要是再敢不知廉耻的算计他,我们可就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下次躺在你身边的很可能是个男人,到时看你这张脸往哪儿搁。”顾筝说着淡淡的扫了依旧沉睡不醒的剪梅一眼,似笑非笑的刺了萧语柔一句:“不过一个姑娘家竟有磨镜之癖,传出去可就有些不好听了。” 顾筝说完这些狠话便拂袖离去,萧语柔被她羞辱一番后顿觉无地自容,竟一头往床板撞去,若不是她的贴身丫鬟手疾眼快的拦住她,怕是立时就撞出一头血来……梁四夫人见顾筝走了方才过来相劝:“没想到那岑氏不但谲诈多端,还阴狠毒辣,竟反过来设了个圈套让我们钻!真真是可恶!” 萧语柔心知这件事若不是梁敬贤首肯,顾筝自是不能设出这样的圈套来羞辱她,但却偏偏只对顾筝恨之入骨,暗暗的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今日所受到的屈辱加倍讨回来! 萧语柔打定主意后立时把所有的恨意藏在心里,只装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抖着肩膀趴在梁四夫人怀里哭个不停,以此来博得梁四夫人的同情……且先不提萧语柔如何忍辱负重,却说顾筝打了个胜仗、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秋霜苑时,原本应该喝得醉醺醺的梁敬贤正懒洋洋的倚在床头,顾筝才坐下他便贴了过去:“事情全都处理妥当了?” “嗯,处理妥当了。”顾筝似嗔似怒的扫了梁敬贤一眼,盈盈美目秋波流转,引得梁敬贤怔怔的望着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顾筝便是在梁敬贤微微失神时,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以示表扬:“这次你表现的还算不错,这个香吻是奖励你的。” 原来打从梁四夫人突然留梁敬贤吃饭喝酒,梁敬贤便觉察出她有所图谋,便将计就计的假装喝醉,一被丫鬟扶去书房就悄声无息的翻窗溜了,回去一和顾筝坦白从宽,顾筝便想出这么一个计中计,点了剪梅的昏睡穴,利用她好好的戏弄、教训梁四夫人和萧语柔……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出夫妻联手把萧语柔、梁四夫人耍得团团转的好戏。 这次梁敬贤的表现可谓是可圈可点,让顾筝感到十分满意,觉得他还算是有自觉性和有警觉性,这才大大方方的主动献吻,把梁敬贤美得冒泡的同时觉得意犹未尽,立时不依不饶的把顾筝半压在床上:“只用一个吻就想打发我,娘子你未免也忒狠心了吧?你夫君我可是又一次为你守身如玉,你怎么也得以身相许才行啊!” 顾筝一面拍掉梁敬贤的咸猪手,一面挑了挑眉角:“怎么?三少爷觉得委屈了?为我守身如玉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吗?你还好意思来邀功!” 顾筝说着就要把梁敬贤从身上推开,梁敬贤连忙主动求饶:“不委屈、不委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顾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并趁机借着这次的事给梁敬贤“洗脑”。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只要男人自己意志坚定、对妻子坚贞不二,自身又时刻保持警惕,那无论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如何算计、下套,她们最终都不会得逞!” “也就是说那些能够得逞的女人,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被她们算计的男人自己意志不坚定,心里没有时时刻刻的想着妻子——男人的心是根源,事情成败如何全靠男人自己的本心,无人能够左右。” 梁敬贤一面答应一面动手解顾筝的衣裳,那敷衍的态度让顾筝杏目圆嗔,不满的抗议道:“我说的话你听到没?别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 “我也在做正经事啊!”梁敬贤义正言辞的表示造人也是一件正经事,随手一扯两侧的帐子便垂了下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事后梁敬贤搂着撅着嘴的顾筝,柔声保证道:“我逗你的,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也知道男人的本心最为重要——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一定会管住自己,不叫你为这些破事伤心。” 顾筝见梁敬贤上心,方才满意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心里暖暖、甜甜的。 梁四夫人和萧语柔联手一事很快就传开了,箸儿身为顾筝的贴身丫鬟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越发觉得顾筝在梁家不但受尽委屈,还被区区一个表姑娘欺负到头上来,决定不再坐视不理。 箸儿打定主意后,第二天便寻了个借口出了趟府,一路往桐州岑家而去。 箸儿回到岑府后直接去求见岑太夫人,一见岑太夫人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的把顾筝在梁府遭受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说完重点提了提让她最为关心的事:“七姑娘一直未曾……这样下去她怕是会吃更多的亏,毕竟梁家人都不晓得七姑娘和七姑爷……” 箸儿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封,双手奉到岑太夫人面前:“这便是……请太夫人过目,太夫人您一定要替我们七姑娘做主,一定要和梁家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梁家只会一味的责怪七姑娘……可这件事错不在我们七姑娘啊!” 岑太夫人听箸儿说完梁府发生的一切后,面色便有些不虞,再一把信封里装的两张纸拿出来细看,立时一脸震怒的拍了下桌案:“岂有此理,梁家真是欺人太甚!” 立在一旁的丫鬟紫苏连忙上前一步,一面替岑太夫人轻抚后背顺气,一面柔声劝慰道:“太夫人您息怒,千万别把身子给气坏了!” “立刻命人备车,我要亲自到梁府找梁太夫人理论,替弯弯讨回一个公道!”岑太夫人吩咐完便起身往内室而去,换过衣裳后即刻出门,一路直奔刺州梁府。 岑太夫人突然登门让梁家众人颇感意外,就连顾筝自个儿也感到十分意外,不曾想顾筝把岑太夫人迎到梁太夫人住的敬和堂后,岑太夫人竟反客为主的把顾筝往外赶:“你先回你自个儿院子里呆着,我有话要单独对梁太夫人说。” 顾筝虽然十分好奇岑太夫人的来意,但她也不好当着梁家人的面忤逆岑太夫人的意思,只能屈膝告退,留岑太夫人和梁太夫人独处。 顾筝一走,岑太夫人便“啪”的一声将箸儿交给她那封信扔在桌案上,冷着一张脸质问梁太夫人:“亲家夫人,我此番前来是想替我们岑家的姑娘讨一个公道!若是我们岑家的姑娘嫁到你们梁家,你们不懂得爱惜,那我就把姑娘接回家自己养着!” 岑太夫人面色铁青的说完这通话后,又当着梁太夫人的面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三两个姑娘我们岑家还是养得起的,无需把她们送到别人家里让人践踏!” 梁太夫人和岑太夫人相识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带着满心的疑虑将信封里装的东西拿出来细看,看完那两张纸后不由脸色大变。 第255章 俩老太太联手 梁太夫人看完后觉得理亏,急忙出言安抚岑太夫人:“我也不晓得那混账小子竟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老妹妹你别着急,我这就把那小子叫来问个清楚!若是这事儿真是他做下的,我定叫他给你磕头认错!” “且先不必把人唤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说……”岑太夫人说着扫了屋里众人一眼,梁太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见了,立时机灵的带着一众下人退了下去。 待屋里没了闲杂人等,岑太夫人方才面色凝重的让梁太夫人给个准话:“两个孩子的事你是怎么看的?你想不想他们做长久夫妻?” “自然是想的。”梁太夫人携了岑太夫人的手,一脸诚恳的保证:“我自然不希望他们胡闹!弯弯既进了我梁家大门,那便永远是我梁家的媳妇儿,我们宣平侯府可比不得那些小家小户,绝不能出和离这样的丑事儿!” 岑太夫人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就帮两个小辈一把,你看如何?” 梁太夫人目光微闪,略微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问道:“你想怎么做?” 岑太夫人毫不迟疑的说道:“自然是让他们……” 梁太夫人点了点头,和岑太夫人商量了下细节便把心腹丫鬟铜铃喊了进来,耳语了一番后,铜铃便领命而去,按照两位老太太的吩咐安排具体事宜。 顾筝那头很快就接到消息,得知岑太夫人要在梁府小住几日,少不得得喊上梁敬贤一起过去作陪。梁太夫人自然也得设宴款待岑太夫人,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着桌子坐了,吃了好一会子酒,又叙了半响闲话方才各自散了。 回秋霜苑的路上,月光洒在并肩行走的顾筝夫妇身上,顾筝先前被岑太夫人逼着吃了几杯酒,眼下俏脸红扑扑的,如同红樱桃般诱人,让同样有着微微醉意的梁敬贤无限着迷,忍不住把顾筝半压着推到假山边,抚着她染了月光的鬓边:“弯弯,你今晚好美。” 顾筝被梁敬贤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的侧开脸,企图把他的注意力转开:“你说祖母怎么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突然登门?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瞧着祖母她老人家见了你我倒是挺高兴的,不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梁敬贤边说边轻轻的用唇瓣触碰顾筝的额头,说到最后声音已几近低喃:“弯弯,我想要你……” 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俩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劲——以往他也总爱偷香、变着法子和顾筝亲热,但他虽然每次看似索要个不停,但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断然不会在园子里就要了顾筝。 可刚刚他竟然有些失控,生出在园子里就要了顾筝的冲动……若不是觉察到顾筝同样也有些几分急切和渴望,梁敬贤还不能立时觉察出不对劲。 只是他们虽然都很容易动情,但也没到那非要不可的地步,由此可见给他们下药的人很有分寸,并不想过分的伤害他们的身体,更不想让他们完全失去理智。 这些念头闪过心间后,梁敬贤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替顾筝理好被他扯乱的衣裳:“我们两个都有些不对劲,看来两位祖母在我们的酒里加了料。” “加料?” 顾筝被梁敬贤吻得情迷意乱,脑袋已是一片空白,询问时更是下意识的往梁敬贤身上蹭,让梁敬贤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内心的冲动,耐住性子解释道:“错不了,祖母她们应是在酒里下了十全大补药,想让我们血气方刚的放纵一回。”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小嘴惊讶得合不拢:“十全大补药……不会吧?难道祖母专程从桐州赶到刺州,就是为了和太夫人联手灌我们吃十全大补药?她们不会是想抱孙子想到这种程度吧?”顾筝只觉得囧哩个囧,对两位老太太的举动十分无语。 梁敬贤心知两位老太太对他们不可能有恶意,很快就把这个疑惑抛开,直接将顾筝打横抱在怀里:“你不喜欢在这里,那我们就回去做……” 语气暧昧无比,眼底有着熟悉的火焰跳跃,让顾筝害羞的把脸埋进他胸膛里:“没个正形儿!就知道欺负我!” 梁敬贤低低的笑了起来:“我不欺负你欺负谁?”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仿若星辰,让顾筝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双眼吸引,心甘情愿的沦陷。 梁敬贤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自然要卖力些才是,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两位祖母的心意?” 顾筝没好气的瞪了梁敬贤一眼:“就知道耍贫嘴!赶紧起身梳洗吧,我们还得去给两位祖母请安呢。” 顾筝二人洗漱完便去了敬和堂,一进门就见昨日还乐哈哈的岑太夫人竟然沉着一张脸,就连梁太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让顾筝心里一“咯噔”,请安时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两位祖母安好,不知两位祖母为何事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为何生气生气?”岑太夫人率先发难,径直将箸儿带去给她的那个信封丢到顾筝面前,一双眼却看着梁敬贤:“不曾想弯弯竟如此不受三郎的待见,让你一早就写好和离书,随时想和她分开!” 说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筝一眼:“你也是个没出息的,竟然任凭你夫君这般欺负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梁太夫人虽也不高兴,但到底要帮着梁敬贤些才是,只能出声打圆场:“三郎,你还不赶紧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弯弯怎么会定下当假夫妻的契约?你也真是糊涂,竟还写了这么一封伤人心的和离书!” 梁敬贤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两位老太太为何而生气的同时,也总算是解开盘踞在心头的疑团——想来两位老太太都不愿意他和顾筝分开,才会一声不吭的在酒里下了补药,想着先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再议假夫妻一事。 而两位老太太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联手给晚辈下药,眼下肯定要假装不知道他们已经圆房的事,才会故作生气的把事情摊开说……梁敬贤思忖了片刻决定配合两位老太太,见到和离书后故意一脸震惊,立在他身旁的顾筝则是一时没想到这么多,倒是真的大惊失色,心想原来他们假成亲一事已经败露了,怪不得两位老太太这么生气,不由着急的解释道:“两位祖母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岑太夫人板着脸质问顾筝:“误会?我只问你有没有这么回事?” “有是有,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和子良已经……已经……” 顾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话说清楚,真真是把岑太夫人给急死了,不得不装出一副对梁敬贤很不满的样子,沉着一张脸撂下狠话:“既然三郎连和离书都已经写好了,那正好省事——我这就把我们家姑娘领回家,以后我们岑家自个儿养活,不留她在梁家遭罪!” 第256章 阴差阳错 梁太夫人听了急忙出言相劝:“老妹妹你先消消气儿,我一定让这个臭小子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佯装不悦的瞪了梁敬贤一眼:“你还不赶紧把话说清楚?要是把你祖母给气坏了,我可不饶你!” 梁敬贤闻言一言不发的将当初写下的契约书,以及和离书拿在手上,当众把它们撕成碎片,撕完笑着上前给岑太夫人捶背:“祖母您误会了,我和弯弯当初不过是闹着玩的,就算我们当初是玩真的,如今我们也已经假戏真做了!您放心,我这辈子就认定弯弯一个媳妇儿!” 岑太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敬贤:“此话当真?你可别寻些好话来糊弄我这个老婆子!” “不敢、不敢,祖母您稍等片刻。” 梁敬贤说完向两位太夫人告了个罪,快步奔出敬和堂,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折回来,恭恭敬敬的将一个锦盒奉到岑太夫人面前:“请两位祖母过目,你们看了后便晓得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岑太夫人打开锦盒后才发现里头放的竟是一块元帕,那块元帕让顾筝脸一红,颇感意外的偷偷瞄了梁敬贤一眼——没想到当初他们虽然是因意外而圆了房,且那时候彼此还未表明心意,但梁敬贤却细心的准备好一切,偷偷的替她保留了这块证明她贞操的元帕。 元帕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十分重要,甚至还会关系到这个女子的清白,且女子嫁入夫家圆过房后就一定要将元帕呈上,否则就不会被夫家所承认……虽然顾筝骨子里不在意这些腐旧的规矩,但梁敬贤如此细心的替她着想,还是让她十分感动,也让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果然岑太夫人见了元帕后面色微霁,郑重其事的将锦盒交给梁太夫人后,一脸正色的问梁敬贤:“既然你们已有了夫妻之实,那和离一事自然不能再替,不过我还有一事须得问你——弯弯一直未能有孕,可是因你们一直没有圆房的缘故?” 岑太夫人当众问怀孕一事让顾筝微微有些紧张,手心不觉的渗出一层细汗,梁敬贤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背着长辈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掌心,面不改色的替顾筝寻了个借口、替顾筝减轻压力:“正是如此。” 果然,梁敬贤的话让岑太夫人和梁太夫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面色下意识的缓和了不少……但岑太夫人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教训梁敬贤的机会,自然不会就这样错过,很快就目光犀利的盯着梁敬贤,希望他当着她和梁太夫人的面做出保证:“你得向我保证,保证一辈子对弯弯好,绝不会拿你们胡闹一事欺负她,更不能伤她的心。” 梁敬贤自是连连点头,保证会一生一世的对顾筝好,绝不会再提假夫妻一事。 岑太夫人这才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微思忖了片刻索性豁出老脸插手梁家的家务事:“我对你还有个期望,我说是期望而不是要求,是因为这件事我不能强人所难,得你自个儿做出决定。” 梁敬贤自问只要是为了顾筝什么事都能做到,因此面对岑太夫人那充满期望的目光,他依旧能够做到坦然对视:“祖母您请说。” 岑太夫人不想顾筝今后在梁家的日子过得太过艰难,斟词酌句后尽量委婉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梁家子嗣单薄,但我还是希望你今后不要娶平妻,只从你和弯弯的孩子里头挑过继的人选……家和万事兴,娶两房夫人终归不是好事。” 这是梁敬贤早就答应顾筝的事,对他来说自然没有任何难度:“我答应您。” 梁敬贤的话让梁太夫人有些不悦的咳嗽了一声,引得岑太夫人侧目相望,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姐姐,孩子们的事就任由他们折腾去吧,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要跟着瞎折腾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梁敬贤可不能在岑太夫人面前表现得太差,当下就接上话茬笑着劝梁太夫人:“祖母,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希望您能让我自己做一回主,我早就答应过弯弯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再娶妻纳妾。” 梁太夫人本就十分看重梁敬贤这个孙子,加上有岑太夫人当说客,最终只能妥协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长大了,我管不了。” 梁太夫人的话让岑太夫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但一旁的顾筝却不敢高兴得太早——梁太夫人哪是会轻易妥协让步的人?她定是误以为她怀不上孩子,是因为之前他们一直没有圆房,如今圆了房孩子很快就会有了,这才默许了梁敬贤所求之事。 顾筝相信若是今后她的肚子还是一直没有消息,梁太夫人最后一定会有所动摇、改变主意,毕竟对梁太夫人来说梁家后继有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这些事顾筝都不能说出来,只能默默的藏在心里,为了不让两位太夫人起疑,她甚至还得主动将话题岔开:“祖母,您是怎么知道我和子良假成亲一事的?您是为了这事才特意从桐州赶来刺州的吧?” 一说起这件事岑太夫人的脸上便多了几分笑容:“这全仰仗你养了个忠心护主、见不得主子受委屈的好丫鬟……” 立在一旁的箸儿听了连忙“扑通”一声跪到顾筝面前,主动请罪道:“是奴婢多嘴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的,请三少奶奶责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顾筝见把事情捅开的人竟然是箸儿,一时只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事到如今箸儿自是不敢再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解释道:“当年三少奶奶还在家里当姑娘时……” 原来当年顾筝和梁敬贤在岑府定下约定时,那个门外一闪而过、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就是箸儿。事后箸儿虽然一直对此事守口如瓶,但却一直替顾筝觉得委屈,觉得这个约定吃亏受罪的只有顾筝一人。 因当初是梁敬贤主动提出这个约定的,所以箸儿一直替顾筝感到愤愤不平,尤其是萧语柔出现后——箸儿觉得这明明都是梁敬贤的错,是梁敬贤不和顾筝圆房、才害顾筝一直怀不上孩子,饱受梁府各方的压力。 此外,顾筝身边的几个陪嫁丫鬟各司其职、互不干扰,箸儿恰好负责打理顾筝的陪嫁,替顾筝掌着箱笼、库房等钥匙,这让她很少接触顾筝贴身衣物,阴差阳错的继续误会顾筝和梁敬贤一直没有圆房——负责浆洗顾筝贴身衣物、床单被褥的人是勺儿;而每每梁敬贤和顾筝恩爱后,负责收拾内室残局的则是琉儿。 箸儿不曾收拾过残局,自然也就一直不知道顾筝和梁敬贤其实已经圆过房了,一直误会他们还是假夫妻,依旧替顾筝感到愤愤不平。 后来梁府里有了更多的流言蜚语,甚至还有人把顾筝克亲和不孕联系在一起,这让箸儿再也忍不住不下去,决心偷偷的回去求助岑太夫人……于是箸儿便悄悄的偷了顾筝藏得很隐蔽的契约书、和离书,寻了借口回到岑家、把这件事告诉岑太夫人,还说梁敬贤心里只有萧语柔,才会一直不愿意碰顾筝、提前写下和离书来羞辱顾筝! 岑太夫人听了后自然大怒,当下便拿着契约书和和离书去找梁太夫人,梁太夫人看了契约书后这才明白顾筝一直没有替他们家开枝散叶的真相,觉得十分理亏、愧对岑太夫人,毕竟一对男女假意成亲,吃亏的终归是女方。 不过两位老太太其实早就看出梁敬贤和顾筝彼此有情,她们不想这对小夫妻分开,所以才会联手演了一场戏,逼梁敬贤表态、拿出真心来,帮他们把这件事了结,能让他们将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箸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出来后,假成亲这个风波才算是彻底平息,岑太夫人告辞离去后,梁太夫人立刻严令所有知情人不得将此事透露出去,后又把梁家众人聚在在一块儿,亲自发话让几个儿媳妇都消停下来,别急着给梁敬贤物色平妻。 几位夫人不敢忤逆梁太夫人的意思,只能暂时消停。而萧语柔得知顾筝和梁敬贤竟已从假夫妻变成真夫妻后倍受打击、满心不甘……事情落幕后顾筝和梁敬贤私底下琢磨了一番,猜出赵弘越一定是从箸儿口中得知他们的秘密,但顾筝相信箸儿不会出卖她,只把箸儿找来随口问了几句话:“箸儿,你发现我和三少爷假成亲后,可有同人提起过?” 箸儿连连摇头,一脸肯定的答道:“没有,事关重大,奴婢怎敢胡乱同人说?奴婢最多是独自一人时曾嘟囔过几句,替三少奶奶您鸣不平。” 箸儿这话给了顾筝答案,让她很快就猜出一定有人暗中盯着她的贴身丫鬟,才会连箸儿偶尔独自嘀咕的话都被偷听去。 梁敬贤得知后十分不爽,更身边你容忍自己和顾筝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督下,开始盘查梁府上上下下的下人,雷厉风行的将一切可疑之人赶走,只留下一些知根知底的家生子……红叶尽管伪装得再好、平时再低调也未能幸免,一并被赶出梁府。 第257章 践行 一转眼便到了大考放榜之日,京城很快就传来振奋人心的喜讯——顾风这回一举夺魁,成为新一届的状元郎! 顾筝接到消息后替顾风感到十分高兴,心想顾风这回总算是要出人头地了,本想着等顾风衣锦还乡时好好的替他庆贺一番,再让梁敬贤帮着疏通打点,好让顾风能够点个好一点的差事。 不曾想顾风考中状元后并未在京城多做逗留,竟不等皇上点官就回到刺州,把顾筝急得抓了顾风到梁府细问,这才得知顾风的想法……原来顾风重新证明自己后却不愿意出仕为当官,而是选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跑船。 顾风之前之所以愿意留在岑家,有很多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顾筝,如今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岑家的舒服,顾筝不想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自是大力支持顾风跑船:“哥哥打小就跟着师傅出海,学的就是这一行,如今既是兴趣所在,那做回哥哥最擅长、最在行的事也未尝不可——跑船可挣钱了,一点都不比开赌馆挣的少!” 顾筝的支持和鼓励让顾风十分感动:“世人都不理解我为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受苦受累的去跑船,却不知跑船能够开阔我的视野,让我见识到许多书上见识不到的东西,更是无人知晓这才是我的兴趣所在……唯有阿妹你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谈不上什么支持,我只是希望哥哥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喜欢的日子。”顾风如今已不再受“嗣子”这个身份的束缚,也不再是高门大户的少爷,顾筝自然希望他能够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希望他能够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梁敬贤得知顾风放弃仕途,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后十分佩服他,一时也生出想要证明自己的念头,便寻了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顾筝:“弯弯,我也想出去闯一闯——我的是说抛开宣平侯府带给我的身份,独自一人去闯荡一番!” 梁敬贤有着一身过人的武艺,本就应该是翱翔于九天的雄鹰,自是不甘当那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顾筝虽然不能完全体会男人的想法,但她却明白“好男儿志在四方”,明白一个男人只有经历磨练和捶打,才能真真正正的独自撑起一片天地,成长为有担当的男人! 因此纵然内心十分不舍,顾筝还是抛开儿女情长,鼓励梁敬贤实现自己的抱负:“男人是应该出去闯一闯,不该被拘在内宅这一小方天地里!你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我会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等你。” 顾筝的鼓励让梁敬贤抛开最后一丝鼓励,雄心万丈的找上梁大老爷,伯侄二人商量了几日后,梁敬贤最终决定隐瞒宣平侯世子这个身份,悄悄的到边城的基层军队磨练一番,从区区一个小旗当起,看看凭借他自己的本事多久能升为百户。 罗锦明等人得知梁敬贤要去边城历练后,特意替他举办了一个践行宴会,让他带着顾筝一同参加,罗锦明同时还邀请了赵弘越、茗玥郡主、顾风等几个平日里相熟的朋友。 席上为了不让梁敬贤不高兴,顾筝一直刻意避开赵弘越、不和他有任何交集,但赵弘越却一直肆无忌惮的将目光定格在顾筝身上,把顾筝看得寻了个借口避了出去。 顾筝一走,赵弘越顿时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还借着酒意自以为是的点破顾筝的心思,大言不惭的挑衅梁敬贤:“子良,不是我口出狂言,这世上的男人,还真是只有我才能当筝娘的知己,只有我才能真真正正的猜到她的心意!” 赵弘越说着摇晃着身子凑到梁敬贤耳边,用只有梁敬贤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筝娘一定很排斥妾室、通房,死都不会同意你纳妾吧?我猜你若纳妾,她宁愿和和离也不会和人共侍一夫。” 这些都是梁家的家事,是梁敬贤和顾筝夫妻之间的事,自是不会轻易让外人知晓……但赵弘越竟真的一语说中顾筝的心思,让梁敬贤心里很不舒服,一张脸阴沉得吓人,把茗玥郡主吓得急忙过来搀扶住赵弘越:“哥哥他喝醉了,说的都是些胡话,表哥你别理睬他!”说着气急败坏的推了赵弘越一把:“哥哥你快给我醒醒!你再继续撒酒疯我回去就告诉母妃,让她狠狠的教训你一顿!” 赵弘越扶着茗玥郡主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梁敬贤,眼里有着一丝挑衅,以目光向梁敬贤传递一个信息——我没有说错吧?筝娘她果然如我所说的那样吧? 梁敬贤没有接受茗玥郡主的打圆场,定定的看着赵弘越,只一句话就将他秒杀:“那又如何?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你再怎么用心也没机会了。” 梁敬贤的话果然让赵弘越脸色十分难看,但梁敬贤说的都是事实,他就算知道顾筝再多的秘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能把气撒在茗玥郡主身上,一把将她推开:“不用你扶我,我没醉!”说完就跌跌撞撞的离席,带着满心不甘出了雅间。 赵弘越一出雅间就看见顾筝正好站在廊下,脚步一顿,随即快步朝顾筝走了过去,见顾筝想要躲开他,竟毫不避讳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别走,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弘越的力气很大,顾筝挣脱不开,只能冷着一张俏脸警告他:“你松开我的手我就听你把话说完,否则我立刻喊人。” 赵弘越闻言果然松开顾筝的手,但却往前一步将顾筝堵在角落,用手撑着墙,低着头俯视顾筝,一字一句的问道:“如果你可以重新做选择,如果当初我没有推开试图靠近我、了解我的你,你会不会选择当我的王妃?” 赵弘越的语气十分认真,幽深的眸子里有着深深的期盼,脸上已看不到一丝醉意,让顾筝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意识到赵弘越对自己真的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后,顾筝有些别扭的推了推他,随口答了句:“世上没有如果,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顾筝原意是想让赵弘越死心放过她,不曾想这话落在赵弘越的耳里,却被他解读出几分无奈——他误以为顾筝对他还是情意,只不过如今她已为人妻才会无奈的对他说“世上没有如果”。 这个念头让赵弘越瞬间变得激动亢奋,不顾一切的将顾筝圈在他怀里,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世上可以有如果!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这一切就还能有意义!我不介意你嫁过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过往将你迎娶进门,让你当我唯一的王妃!” 赵弘越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表白,一时间话说得有些急切,不等顾筝回答就一厢情愿的做出承诺:“我会给你、你真正想要的公平和尊重,也只有我才能给你真正的公平和尊重!你放心,我不会纳妾、不会有别的女人,我还会以我们共同认定的那种道德底线来约束自己!” “只要你愿意离开梁敬贤嫁给我,我们就可以在这个时空相互扶持,奋斗出属于自己的事业,我们……”可惜赵弘越的话只换来顾筝狠狠的一踢,让他弯下腰、痛苦的捂住关键部位,也让顾筝趁机挣脱他的禁锢,弯身从他的手臂下钻出来。 顾筝一连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才停下来,满脸意外的打量赵弘越,似乎不敢相信骄傲的赵弘越竟然会对她说那样的话,不敢相信天之骄子赵弘越竟然会……爱上她! 如果他早点和她说这样的话,她兴许会有所动容,兴许会因为他这番话而感动,并且认为这是她在这个时空最好的选择……可惜此时此刻,顾筝已经不再有最初想要找一个老乡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念头。 此时此刻,她已经找到和她一辈子并肩前行、相互扶持的那个男人。 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被梁敬贤填得满满的,满到任何人,哪怕只是个影子也装不下了。 因为心中有爱,所以此刻顾筝十分镇定,对梁敬贤的感情更是没因为赵弘越这番表白而动摇,反而让她十分坦荡的回答赵弘越:“没错,最初相识时,我的确是曾经试着想靠近你、了解你,你也的确无情的把我推开……” “但真正让我不想再去靠近你的却不是你的拒绝,而是你一些为人处世的态度,是你对待感情的玩世不恭和不以为然。”顾筝说着顿了顿,同样一脸认真的看着赵弘越,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拒绝赵弘越:“没错,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比其他人更有机会成为合拍的夫妻,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一定要成为夫妻。” “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哪怕我们真的是这个时空最适合成为夫妻的人,现在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顾筝说着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脸上有着赵弘越从未见过的柔情和眷念:“我爱的人是子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是……所以你死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第258章 威胁 顾筝如此晓之以情的一番拒绝之词,让原本自信能够打动顾筝的赵弘越颜面扫地——他的骄傲让他拂袖离去,让他没有继续和顾筝交谈下去。 只是顾筝的拒绝非但没让他死心,还让他比以前更想得到顾筝! 他从头到尾都没把梁敬贤当成情敌,他一直认为他比梁敬贤更有资格得到顾筝,且也必须得到……一切只待他完成大业,他相信到了那一天顾筝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会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 从践行宴会上回来后,梁敬贤一路都有些闷闷不乐,不像平时那样变着法子调戏顾筝,显然是被赵弘越的话给影响到了,顾筝有心安慰却怕越描越黑,只能跟着一路沉默。 夜里顾筝才上了床梁敬贤就从背后贴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第一次在顾筝面前展现出缺乏自信的一面:“弯弯,小王爷是不是比我……强很多?” 他终是把心里最在意的事问出口了,但却不等顾筝回答就猛地将她压在床上,急切的吻着她,用一个缠绵火热的热吻封住顾筝的嘴,让顾筝无法将答案说出来,以这样的方式来逃避这个问题。 顾筝知道赵弘越对她的追求以及特殊的了解,已经成为了梁敬贤的心结,也知道梁敬贤这是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表现,因此这一夜顾筝格外的温柔和顺从,主动迎合梁敬贤求欢的举动,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梁敬贤。 顾筝的主动迎合让梁敬贤越发的狂野火热,也让他的动作比以往要粗鲁急切许多,似乎在为堵在心里的那口气找一个宣泄口,又似乎想让自己狠狠的占有顾筝,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自己顾筝只属于他一个人……总之临别前的这一夜梁敬贤很不对劲,和顾筝恩爱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一次又一次的索要,折腾了大半夜梁敬贤才逐渐恢复理智,紧紧的拥着顾筝,闷声说道:“我不在的时候离他远点。” 顾筝将头靠在梁敬贤的肩膀上,重重的“嗯”了一声,梁敬贤静静的轻抚顾筝如瀑布般散落在枕上的青丝,许久之后终于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以往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弯弯,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失望。” 梁敬贤轻吻顾筝的额头,语气平静但却坚定的许下承诺:“我知道我现在比不上小王爷,我知道我不像他那样才华出众,总是会有很多奇思妙想……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努力成长为有实力保护你的男人,至少不会让你觉得嫁给我很丢脸!” “傻瓜!我从没觉得嫁给你很丢脸。”顾筝伸手搂住梁敬贤的脖子,微微仰着脸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你不负我,我心里便永远只有你一人,谁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顾筝的承诺让梁敬贤目光微闪,眼里有着感动和感激……顾筝见了笑着在他的薄唇上印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以平和的心态宽慰梁敬贤:“你完全没必要非得和小王爷一较高低,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比小王爷强多了!他是有他的长处,但你也有你的优势,他自会有欣赏他的人欣赏,你也会一直是我最欣赏的人。” 赵弘越是穿越者,他身上有着大丰本土男人无法取代和超越的优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比梁敬贤强,就像顾筝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大丰最优秀的女子一样——比她才华出众的女子多了去了。 顾筝这番话里蕴涵着的情意让梁敬贤十分感动:“此生得此妻,夫复何求?” 顾筝闻言俏皮的眨眼回了句:“夫愿为妻守身如玉,妻此生无憾。” 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彼此之间有着浓浓的情意流动,让梁敬贤情不自禁的吻上顾筝的红唇……第二天梁敬贤便动身奔赴边城,而梁敬贤一离开梁府,萧语柔便主动请命,请梁太夫人准她去凌云寺小住,斋戒吃素,为梁敬贤祈求平安。 一转眼梁敬贤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 这三个多月来顾筝深居简出,甚至连顾记赌馆也不去了,直接让掌柜的把账目送到梁府给她过目。可就算顾筝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撞见赵弘越的机会,最终却还是在莲花庙“偶遇”赵弘越。 顾筝去莲花庙是去给梁敬贤祈福的,行踪十分隐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也不知道赵弘越是如何得到消息的,竟一早在莲花庙候着顾筝,顾筝才刚刚烧完香走出大殿他便迎了上来:“这么巧,你也来烧香?” 顾筝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冷漠的冲赵弘越点了点头:“我来替子良求道平安符。” 顾筝说完便要告辞离去,不曾想赵弘越却往前几步挡住她的去路:“你先别急着走,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顾筝却不给赵弘越说那些越界的话的机会:“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请你让开。” 赵弘越却不管不顾的直接开口:“我特意来这里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有人求我裕王府帮她向皇上请旨,让梁敬贤以替宣平侯府开枝散叶为由,娶她当梁家四房的少奶奶。” 顾筝虽然有些意外赵弘越带来的消息,但这却不会让她因此而改变态度,放低身段追问赵弘越事情的缘由,只冷冷的问道:“小王爷说完了?说完恕我先失陪了。” “不,我还没说完。”赵弘越寸步不离的跟着顾筝,挡住她的去路:“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梁敬贤真的又娶了一房妻子,你会不会离开他?” 顾筝正眼看了赵弘越一眼,大大方方的表现出妻子对丈夫的信任,且还是十二分的信任:“子良绝不会这样做,他答应过我不会有别的女人。” 赵弘越见顾筝如此信任梁敬贤,一时觉得自己眼巴巴的赶来和顾筝说这件事的行为有些可笑,再一见顾筝和梁敬贤的感情竟如此之好,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你就这么肯定他不会再娶?难不成梁敬贤他胆敢抗旨?” 说完见顾筝一脸平静,一脸都不为他的话所动,心里越发的嫉妒梁敬贤,便故意要给顾筝添堵:“既然你如此信任他,认定他哪怕是抗旨也不会再娶别人,那我就偏偏要替那个人请这道圣旨,看看最终结果会是如何!”赵弘越说完一脸挑衅的看着顾筝,一副等顾筝向他低头求助的姿态。 可惜顾筝却没能让他如愿以偿,只见顾筝面上依旧波澜不起,只淡淡的回敬赵弘越一句话:“我看不起你这样的人,所以哪怕我和子良和离,我也不会当你的王妃。” 原本一脸挑衅的赵弘越似乎早就料到顾筝会这样说,脸上的怒意竟逐渐消退,也不再提请旨赐婚一事,只成竹在胸的丢下一句话:“我早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说完竟然就这样走了,没有再继续纠缠顾筝,让顾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顾筝下意识的琢磨赵弘越说的话,她虽对赵弘越的一些观念不敢苟同,也不是很喜欢他这个人,但她却清楚赵弘越是个高傲自负的人,应是不屑说谎来骗她,且他说这个谎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么说真的有人打梁四少奶奶这个名分的主意? 难道又是萧语柔? 只是萧语柔怎么会和裕王府牵扯在一起? 她不过是一个孤女,有什么本事令裕王府的人替她出面请旨? 第259章 跳梁小丑 就在顾筝满心不解,琢磨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萧语柔时,竟意外的收到一封赵弘越的亲笔书信,且赵弘越竟然在信里将事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诉顾筝……原来这些年来裕王一心想要长生不老,便不遗余力的请一些德高望重的道长,寻找各种各样的秘方替他炼制长生不老药。当然,裕王如此大张旗鼓的炼制长生不老药,打的自然是献给皇上的旗号。 因裕王和凌云寺的主持有些交情,且也曾请他帮着炼制长生不老药,先后到凌云寺小住过两次的萧语柔意外得知此事,遂便悄然对此事上了心。 后来不知萧语柔是从寺里收藏的古籍里,找到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方子;还是托人想法子打探,竟给裕王献了个让几位道长都赞不绝口的方子。 萧语柔对追求长生不老没丝毫兴趣,她的兴趣一直都是当梁家的四少奶奶,因此她把秘方献给裕王后,什么回报都没要,只求裕王想法子替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求皇上降旨赐婚,一圆她一直想嫁给梁敬贤的心愿。 这件事对裕王来说可谓是小事一桩,自是一口答应下来。不曾想赵弘越得知此事后竟出面拦了下来,让裕王不要管梁家的家事。裕王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萧语柔忤逆宝贝儿子的意思,当下便把此事搁置不提,把萧语柔急得不顾一切的找赵弘越理论……“我要嫁的人是宣平侯世子,又不是你裕王世子,你为何阻拦?” 赵弘越的思维却有些奇怪,当萧语柔质问他时,他竟毫无顾忌的为了顾筝而威胁萧语柔:“只要弯弯一日是梁家三少奶奶,你就别痴心妄想嫁给梁敬贤,我不喜欢有人让弯弯不高兴。”赵弘越说着淡淡的扫了萧语柔一眼,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使人畏惧的气势:“你可以等他们二人和离,到那时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不会再阻拦你。” 赵弘越的话大大的出乎萧语柔的预料,让他难以置信的看了赵弘越许久,最终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问道:“原来小王爷钟情我的三表嫂?” 赵弘越一脸自负,语气不以为然:“她只是暂时是你的三表嫂,很快就不是了。” “既然你喜欢她,那你就更不该阻止我才是。”萧语柔吞下满心的嫉妒,试图拉拢赵弘越成为她的助力:“只要我能够成为梁四少奶奶,岑氏一定不愿意和我共侍一夫,一定会和我三表哥和离,届时你不就能得到她了?” “我不是你,我虽钟情于她,但我却不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得到她。”赵弘越说这话时一脸鄙夷,显然很是瞧不上萧语柔在背后做的这些小动作,但他很快就流露出强大的自信:“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跟我走,而不是把她逼得只能跟我走。” 原来赵弘越之所以会阻止萧语柔,是因为他深知穿越女最忌讳的是什么,故意以这个举动来向顾筝表明他赞成一夫一妻。同时他还想告诉顾筝,虽然他很想得到她,但却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逼她就范,他想要的是顾筝心甘情愿的离开梁敬贤,转投他的怀抱。 赵弘越这番心思自是不会藏在心里,而是大大方方的写在信上,包括如何阻止萧语柔他也写得一清二楚,还让顾筝不必再顾虑萧语柔。当然,信的末尾赵弘越不忘暗示顾筝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事,绝不会让顾筝操心,他自会替顾筝把诸如萧语柔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料理掉。 顾筝看完赵弘越的信后颇为感慨,一则感慨赵弘越竟也有光明磊落的一面,竟会出人意料的拒绝和萧语柔结盟,坚持要用他的个人魅力来征服她;二则感叹原来萧语柔一直都没死心,甚至还把念头动到请皇上赐婚这上头。 萧语柔这招还真是够狠! 若她真能求得皇上赐婚的圣旨,就算梁敬贤不愿意,梁家上下也不敢抗旨,为了大局一定会想办法让梁敬贤屈服。 赵弘越的信让顾筝清楚的看到萧语柔的执念,也让她暗暗的下定决心,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萧语柔再回到梁府,以免她再使出什么幺蛾子来……且先不提萧语柔如何,却说梁敬贤离家小半年后,竟在一个深夜偷偷的溜了回来,一进梁府大门就直奔秋霜苑,没有惊动家人,只悄悄摸进顾筝屋里,连灯都没点就从背后抱住熟睡的顾筝,把顾筝吓得魂飞魄散:“谁……唔……” 梁敬贤凑到顾筝耳边,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弯弯别慌,是我,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顾筝悬得高高的心落回了原处,一面扭过身来和梁敬贤对视,一面气恼的推了他一把:“深更半夜的突然爬上我的床,还把我抱得那么紧,你想吓死我吗?” 梁敬贤一脸愧疚的亲了亲顾筝的脸颊,解释到:“我本只是想轻轻的把你拍醒,没想到我一碰到你的身子就忍受不住,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你……” 顾筝知道梁敬贤是太想自己了,才会忍不住抱她,一面挣扎着要起来点灯,一面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实在是想你便告了几日假回来探亲。”梁敬贤边说边把顾筝往床上压,含糊不清的说道:“不必点灯了。”说着手便探进顾筝的小衣里,轻车熟路的握住那对丰盈:“弯弯我好想你,我想要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梁敬贤走了一个多月后,在凌云寺祈福的萧语柔却在没告知任何人的情形下,自己突然回府,一去给梁太夫人问安便伏在她老人家的腿上哭个不停……一屋子的人都被她哭得莫名其妙,最终还是和她最为亲厚的梁四夫人上前扶了她,问道:“语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掉金豆子?” 萧语柔泪眼婆娑的看着梁四夫人,几次欲言又止,但又偏偏一声不吭,带着几分怯意看了顾筝一眼后,竟害羞的把头埋得低低的……萧语柔这奇怪的举动可把梁四夫人给急坏了,让她忍不住拿手按在萧语柔的额头上:“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一回来言行举止奇怪得紧,偏生还一句话都不肯说,真真是急死人!” 萧语柔见梁四夫人一脸着急的围着她转,再次深深的看了顾筝一眼,终于开口、用细弱蚊声的声音说道:“太夫人,四夫人,这件事语柔实在是羞于启齿,但又不得不说……” 萧语柔一脸为难的咬了要嘴唇,又看了顾筝一眼才吞吞吐吐的宣布道:“我……我……怀了三表哥的骨肉,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次贸然归来是想求太夫人以及几位夫人替我做主。” 萧语柔的话让在场众人齐齐大惊失色,顾筝这才明白萧语柔方才为何频频看她,只是和梁太夫人等人相比,顾筝却是一脸镇定、无丝毫惊慌。 众人回过神来后,一直盼望抱孙子的梁四夫人立时紧紧握住萧语柔的手,难以置信的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这是真的吗?” 见萧语柔一脸害羞的点头确定,梁四夫人欣喜若狂的抛出一串问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请大夫诊断过了吗?你和三郎……是什么时候的事?三郎他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吗?” 萧语柔由着梁四夫人扶着她坐到梁太夫人身边,在大家焦急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三表哥还不知道我有孕一事,我离开他时自个儿也还没有准信儿,这件事说来话长——这半年多我虽一直在凌云寺替三表哥祈福,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着三表哥,便自作主张的去军营找了三表哥一回……“萧语柔说到这里一脸难为情,羞涩的把头埋得低低的:“我去了后就和三表哥……圆了房,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时有的……” 第260章 口信 萧语柔说着一脸得意的扫了顾筝一眼,亮出一定会让梁四夫人等人信她的话的王牌:“是三表哥的贴身长随拾翠护送我回来的,临行前三表哥对他已有所交代,四夫人大可将他叫进来问话。” 梁四夫人自是立刻让人把拾翠喊了进来,当着顾筝等人的面问话:“我问你,三少爷命你护送表姑娘回府,可有旁的什么话交代你?” 拾翠低眉垂眼的立在众人眼前,恭恭敬敬的回话:“三少爷说表姑娘如今已是他屋里的人,吩咐小人把她当成三少奶奶一般敬着,一路上须得仔细些照顾她,不可让表姑娘受丁点委屈。” 拾翠说着飞快的看了顾筝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少爷还让小人给三少奶奶带一句话,说事已至此,请三少奶奶大人大量的接纳表姑娘,别意气用事坏了夫妻间的情分。” 拾翠此话一出,屋里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聚集在顾筝身上,梁二夫人等人的目光里更是有着一丝幸灾乐祸,显然很想看顾筝被当众打脸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曾想顾筝面上却一直无喜无怒,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哪怕拾翠把梁敬贤的话转述出口,顾筝也依旧一脸平静:“哦,三少爷真的这么说?” 拾翠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指天起誓:“小人万万不敢欺瞒三少奶奶,三少爷的确是……” “哦,我知道了。”拾翠话还未说完就被顾筝打断,顾筝甚至问都没多问一句,只例行公事的问道:“你可还有话要禀?没有就先退下吧。” 拾翠张了张嘴似想再说些什么,但见顾筝的注意力却已从他身上移开,只能一脸懊恼的闭了嘴,带着几分愧疚偷偷的看了萧语柔一眼,却见萧语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埋头靠在梁四夫人怀里掉眼泪,让他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黯淡,低低的说了声“小人已无旁的事要禀”,便躬身退了出去。 拾翠退下后,梁四夫人等人便悄声交谈议论对此事的看法——梁敬贤身边一共有四个小厮贴身服侍,分别是踏青、拾翠、万水、千山,此番偷偷跟随梁敬贤去边城的只有踏青和拾翠。 而倘若不是梁敬贤发话,拾翠定然不能离了他左右、一路护送萧语柔回刺州……于是有了拾翠带回来的这番话后,梁家众人很快就相信了萧语柔所说的一切,萧语柔肚子里的孩子也立马成为焦点,梁大夫人、梁三夫人以及梁四夫人很快就抛下顾筝,将萧语柔团团围住,梁四夫人甚至直截了当的开口抢孩子:“当初只有我一人赞成语柔嫁给三郎,如今他们既然成了好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该给我们四房。” 梁三夫人对孙子也是盼星星、盼月亮,自然不肯相让:“哪有这样的理儿?当初我们早就说好就算让三郎兼祧两房,那他生下来的前两个儿子也都得继承我们三房的香火,得到生了第三个儿子,那个孩子才能继承你们四房的香火……” “如今甭管是谁怀了三郎的孩子,我只知道这孩子必须是我们三房的嫡长孙。”梁三夫人说着顿了顿,抬眼看想梁太夫人:“娘,您说我说的话在不在理儿?” 梁太夫人看了顾筝一眼,因估计顾筝的脸面而没有答话,让梁三夫人有着不自在的笑了笑,遂闭了嘴不再多说——虽然先怀上孩子的不是顾筝,但这也抹杀不了顾筝在梁敬贤心里的地位,没必要因为萧语柔而得罪了顾筝。 倒是在一旁观望了许久的梁大夫人把话引到了重点上:“你们先别急着抢孩子了,先给孩子一个名分才是正理儿!我看我们得先商量语柔和三郎的亲事吧?” 梁大夫人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也轮不到还有梁大少爷在的大房,因此她也不去和三房、四房争孩子,心想反正她和梁敬贤有着斩不断的血脉关系,这孩子只要生得名正言顺,那就和她也有着斩不断的关系。 唯独梁二夫人一见几个妯娌一脸高兴,心里很不痛快,扭着腰凑到顾筝身边,幸灾乐祸的对顾筝冷嘲热讽:“语柔和三郎好上了,你心里很不痛快吧?” 顾筝懒得理会梁二夫人,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幸福中带着丝丝羞怯的萧语柔……梁二夫人见顾筝不但没被她的话刺痛,还气定神闲的面对一切,越发的想给顾筝添堵:“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罢了……““也对,一直以来你千防万防,防到最后却还是让死对头得逞,且她还比你先有了孩子、即将生下梁家长孙,你心里定是十分不甘、气得直滴血吧?你不甘心也没用,这就是命啊,你得学会认命!” 顾筝见梁二夫人一直在她耳边呱躁个不停,总算是正眼看了她一眼,大大方方的冲她莞尔一笑:“二婶娘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不晓得大姐夫将来会不会让他的孩子姓张?那二房可就真真正正的断了香火。” 梁二夫人最经不住人家拿话刺她痛处,顾筝不过是稍微回敬她一句,她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我们二房的事不用别人多管闲事!” “我们三房的事也不用别人多管闲事。”顾筝不甘示弱的迎上梁二夫人那要杀人似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警告道:“只要二婶娘你自己手别伸太长,自然就没人会去管你们二房的事。” 而就在顾筝和梁二夫人唇枪舌战间,梁大夫人已经拟出一套章程,故意拉着顾筝询问她的意见:“三郎媳妇儿,既然语柔已经有了三郎的骨肉,那我们就得给她一个名分才是!我们想着不如先将三郎和语柔的庚帖给合了,大定小定也直接给过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再把三郎叫回来拜堂成亲……” 一旁的萧语柔虽低垂着头,但却一颗心却悬得高高的,竖着一双耳朵听梁大夫人和顾筝的对话,十分紧张顾筝接下来的回答——她就是要借梁敬贤不在家的机会,将三书六礼全都办好,让梁敬贤回来后不得不接纳她、和她拜堂。 可惜顾筝却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一脸为难的蹙眉沉思,她的举动让梁四夫人以为她要闹上一场,立时不悦的开口教训她:“事到如今三郎媳妇儿你还犹豫什么?怎么?你连长辈的意思都要忤逆?” “四婶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想忤逆长辈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为难——我祖母从小便教我‘出嫁从夫’,如今我既为梁家媳,那我自然只有听夫君话的份儿,哪有替夫君做主的份儿?” 顾筝照旧把事情全都推到梁敬贤身上,自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这事儿不过是有拾翠说的几句话作为凭证而已,算不得数儿,我可不敢胡乱给夫君做这个主儿……” 顾筝的话让萧语柔一脸伤心的瞪大双眼,满脸委屈的哭道:“三表嫂你的意思是说我撒谎骗诸位长辈?那拾翠乃是三表哥身边最得力的帮手,你怎么连他的话都不信?难不成我和拾翠非亲非故,拾翠会为我撒谎骗大家?” “我是不信拾翠说的话,别说是一个小厮带回来的几句话了,就算是带回三郎的亲笔书信,三郎没亲口对我说,这件事我也照样不信。”顾筝一点都没隐瞒自己对萧语柔的怀疑,反而大大方方的对梁四夫人说道:“子良的脾气几位长辈是都知道的,若是我们擅自替他做主,后果……” 第261章 误解 顾筝没把话说完,只淡淡的扫了极力促成此事的梁大夫人、梁四夫人一眼,梁大夫人本就是个聪明人,一听顾筝这话立时收了声,不再替萧语柔出头。 梁四夫人却认为顾筝心里不愿意接纳萧语柔,故意拿梁敬贤当借口压她,立时满心不悦:“怎么?婚姻大事自来便是由父母长辈做主,我们怎么就不能替三郎做这个主了?” 说着便拉着萧语柔往梁太夫人面前一跪,哀求道:“娘,语柔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不过了,她怎么会把这样的事当成儿戏呢?还有拾翠,他打小就跟在三郎身边,怎么可能会说谎?且语柔若是没去边城找三郎,又怎会和拾翠一块儿回来?” “我晓得三郎媳妇儿心里不痛快,怨三郎没有守住对她的承诺,但她也不能因为一时不痛快就不顾全大局啊!语柔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的长孙,这事可不能儿戏。”梁四夫人说着心生一计,提议道:“不如我们一面写信让三郎回来,一面把成亲的大小事宜准备起来,等三郎回来当面承认此事,我们便能即刻成亲、早点给孩子一个名分,免得孩子将来生下来被人说闲话。” 梁太夫人沉着脸思忖了许久,心想萧语柔若是撒谎、只要梁敬贤一回来事情就会揭晓,这一招未必有些太落下乘了,萧语柔应该不会这么做才是……于是梁太夫人最终倾向于萧语柔不可能把子嗣大事当成儿戏,相信了萧语柔所说的一切,点头答应了梁四夫人的提议,并不忘安抚顾筝一句:“三郎媳妇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我们梁家的子嗣实在是单薄,曾孙辈更是一个都没,为了家族大业,你就忍一回吧!” 顾筝并没有因为梁家人的决定而大吵大闹,只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一直保持沉默和淡定,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无喜无怒、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快,把身边关心她的人急得团团转……勺儿实在是担心顾筝,也觉得顾筝如此镇定实在是有些太反常了,这一日忍不住一脸担心的问道:“三少奶奶,您真的没事吗?” 顾筝正在修剪院子里的月季,头也没抬的答道:“我能有什么事?” 勺儿咬了咬红唇,终是狠心问道:“您就不生三少爷的气?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任凭表姑娘成为四少奶奶?” “我生气啊,谁说我不生气了?”顾筝嘴上说生气,但脸上却挂着笑意,把几朵开得最盛的月季剪下来后把剪子一扔,道:“走,我们回娘家去,把这花送去给祖母,她老人家最喜欢月季了,见了一定会高兴!” “回娘家?”勺儿吃惊的张大嘴边,一叠声的劝顾筝:“我们这时候离开梁府,不是正好给表姑娘机会把事情办成吗?这可万万使不得!我们这时候可是一步都不能离开!” 顾筝先是吩咐箸儿替她更衣,后又吩咐琉儿备下八色礼盒,最后又饶有兴致的挑了半天首饰搭配衣裳,一直到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顾筝才抽空答了勺儿一句:“没有新郎点头,这事儿哪办得成?表姑娘总不能自己一个人拜堂吧?” “咱们的三少爷要是真和表姑娘暗结珠胎,那我就是变成一棵树在梁家扎根儿,他这亲也照成不误!反之若是这件事另有隐情,三少爷由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那不消我出手三少爷自个儿就会摆平。”顾筝说着风情万种的对着镜子摆了几个姿势,懒洋洋的说道:“要是三少爷连这点小事都要我操心,可就不配当我的夫君了。” 勺儿细细一想觉得顾筝这话甚有道理,再一见顾筝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几天虽对萧语柔避而不见,但却是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比往常还要悠哉惬意,便也跟着放下心来,高高兴兴的去替顾筝收拾细软,主仆几人很快就离开刺州直奔桐州。 而梁太夫人却是误以为顾筝心里不好受,所以才会准了她回娘家的请求——一来让顾筝出去散散心,让家人劝劝她;二来则是正好支开顾筝筹办喜事,这样彼此都能自在些,省得一家人又闹不愉快。 于是顾筝一走,梁太夫人便使人给远在边城的梁敬贤送信,让梁敬贤即刻赶回来和萧语柔成亲。梁敬贤收到信后只觉得莫名其妙,再一见家人似乎不像在同他说笑,立时便告了几天假、风风火火的往家里赶,心里更是惦记着顾筝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梁敬贤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因此离了边城后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只用了七、八日便赶回刺州,人还未进门就先使了人给顾筝报了信,到了家后更是直奔秋霜苑,可他都到秋霜苑大门外了,都不见顾筝像往常那样出来迎接他,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听下人向他回禀,一进了院门就直奔正房。 梁敬贤在正房转了一圈后,见里头冷冷清清的,既没有准备好他爱吃的糕点、茶水,也没有顾筝的盈盈笑脸,心里不由越发的着急,误以为顾筝是因为长辈要他和萧语柔成亲一事生气,急忙四下寻找顾筝,找到最后才得知顾筝回娘家去了……梁敬贤一听说顾筝被气得回了娘家,匆忙给梁太夫人问过安后便想去桐州把顾筝接回来,但却被梁四夫人给拦住:“三郎你才刚刚回家,怎么又要出门?你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事就是和语柔成亲,旁的事你可得给我暂且放一放!” 梁敬贤耐住性子问道:“我正想问几位长辈——好端端的你们怎么突然召我回来和语柔成亲?我不是早就同祖母说过了吗?我早已答应弯弯不会再娶妻。” 梁太夫人一见梁敬贤竟然埋怨自己,顿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埋怨我?你若是不想和语柔成亲,那为何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梁太夫人这番话让梁敬贤顿时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孩子?什么孩子?语柔怎么可能怀上我的孩子?” 这时萧语柔正好由丫鬟搀扶着进屋,一见梁敬贤一脸疑惑,立时快步走到他身边,红着脸提醒道:“三表哥你忘记了吗?那一夜我去找你,我们已经圆过房了,如今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梁敬贤沉着一张脸甩手冷哼道:“荒谬!我们怎么可能圆房?” “难道那一夜发生的事表哥全都忘了?那天我陪你小酌,你喝得有点醉,突然就抱住了我……”萧语柔说着做出一副因害羞而不好意思把话说完的样子,略微停顿了片刻又把拾翠给推了出来:“你忘记你那天是怎么吩咐拾翠的吗?你若是忘记了,可以把拾翠找来问话。” “这又关拾翠什么事?”梁敬贤不耐烦和萧语柔多说,也绝不会承认自己从没做过的事,再一见这么一耽搁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他已经无法出城去桐州了,顿时越加的心烦不悦:“祖母,我和语柔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不管你们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总之我是不会和她成亲!明天城门一开我就去桐州找弯弯!” 梁敬贤说完这些该说的话后就大步离去,回到秋霜苑后见少了顾筝的院子处处透着一股子冷清,让他越发怀念顾筝坐在烛光下等他的画面,为了不回想平日里的那些温馨和甜蜜,他只在门外驻足片刻便转身去了书房——秋霜苑没了顾筝,他宁愿呆在书房里。 第262章 失明 梁敬贤住到书房去后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一会儿担心顾筝会不相信他、对他失望,误以为他和萧语柔真的牵扯不清;一会儿又对萧语柔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以前曾经带给他美好回忆的妹妹变成这样感到失望、心寒。 这些烦心的事让梁敬贤烦躁不安,索性让人在临湖的凉亭里摆了酒菜,独自一人在那里借酒消愁,只希望喝完一壶酒一觉醒来时,顾筝会回到他身边,像平时那样对他微笑,冲他撒娇……可惜梁敬贤等来的不是顾筝,而是萧语柔。 萧语柔得知梁敬贤一个在亭子里喝闷酒后,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随后故意遣开丫鬟,独自一人提着一盏灯笼款款走到亭子里,不请自坐:“表哥你少喝一点,酒喝多了伤身。” 萧语柔一出现,梁敬贤就冷冷的望着她,而她虽然内心紧张、但却还能目不转睛的和梁敬贤对视,可惜她表现出来的镇定并不能迷惑梁敬贤:“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妹妹疼爱、爱护,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我念着你我兄妹一场,你的身世又比三娘她们凄苦许多,我才没把所有的事都和你挑明……” “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亲手毁了我们们之间的兄妹情谊。”梁敬贤说着缓缓的松开手,让手里握着的酒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了几瓣:“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心软,你最好好自为之,趁早收手。” 梁敬贤说完看都没再看萧语柔一眼,自顾自的拿起另一个酒壶往嘴里灌酒,萧语柔见了立时哭成泪人儿,竟还执迷不悟的继续编造谎言:“表哥你误会我了,这一次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知道那一夜你是喝醉了,才会不记得我们直接发生了什么……”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梁敬贤一脸失望的摇头,随即猛地逼近萧语柔,目光如刀锋般犀利:“你以为那一夜我真的醉了?我不过是不想应酬你才装醉。” 梁敬贤说着便又喝起酒来,喝着喝着见手里的酒壶竟已经见了底,索性随手捞起地上的残壶,将里头剩余的小半壶酒往嘴里倒……而梁敬贤那番话虽然让萧语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她这回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孤注一掷,她不甘心所有的心血全都白费,最终就这样失去梁敬贤! 因此萧语柔咬了咬牙,非但没因为梁敬贤的话醒悟、离去,还不顾一切的上前紧紧抱住梁敬贤,楚楚可怜的向他表白:“表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事,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无论我做了什么,最终的目的都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下我的用心良苦呢?你怎么就不能正眼看我一眼?我们从小就那么的有默契、那么的合拍,为什么你就不能爱我?”萧语柔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更是因为嫉妒顾筝而开始口不择言:“岑氏那个贱人到底有哪里好的?你的眼里为何只能看到她一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我怎么就不能代替她成为你的妻子?我……” 萧语柔对顾筝的侮辱让梁敬贤面色一沉、猛地一抬手将她甩开,萧语柔尖叫了一声便摔在地上,连带着把石桌上的菜肴扫落一地。 梁敬贤却连转身看她一眼都不屑,只背对着她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语气里透着让萧语柔下意识瑟瑟发抖的威胁:“你再侮辱弯弯一句试试?” 萧语柔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低声抽泣,她被推到在地后周围突然陷入一片寂静,良久之后寂静的夜空突然传出萧语柔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啊——我的眼睛!” 萧语柔的尖叫声透着一股毛骨悚然和绝望,让梁敬贤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不曾想只这一眼就让他脸色大变——萧语柔的手正紧紧的捂着她的左眼,殷红的鲜血透过她的左眼不断的往外淌,顺着她白皙的手背蜿蜒而下,一白一红相交在一起,一片触目惊心。 这个意外让梁敬贤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当他看到手里的白甜瓷残壶同样沾满鲜血时,立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先前猛地一抬手将萧语柔甩开时,手里拿着的残壶阴差阳错的刺进她的左眼,让她的左眼血流成河! 不过是须臾之间,萧语柔已经捂着左眼痛苦的倒在地上,从她眼里流淌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她那身洁白的衣裙,那刺眼的殷红让梁敬贤立刻酒醒过来,一时也顾不上避嫌,上前抱了萧语柔就往外赶,为了赶时间直接抱着她去了大夫那儿……萧语柔被送回来时,梁府众人已经全都被惊醒,梁太夫人更是拄着拐杖赶来看萧语柔:“柔儿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梁太夫人的话让梁敬贤一脸沉默,已经清醒过来的萧语柔则嚎啕大哭,把她身边的丫鬟急得频频相劝:“姑娘您可不能哭啊!大夫交代了,让您无论如何都不能流眼泪,否则伤势会更加严重!” “就让我哭死了算了,我现在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来个干脆痛快!”萧语柔说着不顾一切的扑到梁太夫人怀里,伤心欲绝的要寻死:“老夫人,大夫说我这只眼今后都不能用了,您就可怜、可怜我,赐我一条白绫让我去了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萧语柔的话让在场众人面色一变,梁太夫人更是被吓得怔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萧语柔是说从今以后都会瞎了一只眼,才回过神来安慰她:“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这些晦气话!” “呜呜呜……我都没了一只眼,往后就是会被人万般嫌弃的瞎子,还活着做什么?”萧语柔倒也算是狠,一得知自己瞎了一只眼,立刻决心要好好的利用这只瞎眼,替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三表哥你不想娶我直说就是,我也不怪你那日酒后对我做的一切事……” “你何必因为不甘,动手将我害成这样呢?我是不知好歹、痴心妄想的想要嫁给你,可我就是再不对,你也不至于对我下此毒手啊!你不肯要我、我本还能另觅夫家,可如今你让我瞎了一只眼,我将来还怎么嫁人?还有谁愿意娶我?呜呜呜……” 萧语柔说着竟猛地往床头撞去,边撞边撕心裂肺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脸见人,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省得日后不是被人嫌弃,就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过一辈子……” 梁四夫人见了急忙上前抱住萧语柔,劝了她半响见她还是哭个不停,终于忍不住把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语柔你先别哭了,除了眼睛外你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你肚子的孩子没事吧?大夫没说你动了胎气吧?” 萧语柔见她都瞎了一只眼了,梁四夫人却只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时悲从心来,竟一狠心重重的将梁四夫人推开,再次一头往床头撞去,还真把头给撞得立时红肿起来:“是不是没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没人管我的死活了?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 梁太夫人见了一脸不满的瞪了梁四夫人一眼,亲自上前抱住萧语柔,柔声安抚道:“傻孩子,怎么会没人管你?你是我娘家那头的人,就算别人不管你我也会管你!你别多想了,先安心养好身子,我自会让三郎给你一个交代!” 梁太夫人说完沉着脸逼问梁敬贤:“三郎,语柔的眼睛是你给弄成这样的,你说说事情闹成这样该如何善后?” 意外把萧语柔的眼睛弄瞎让梁敬贤感到十分愧疚,他虽然十分痛恨萧语柔,甚至也想过要给她一些教训,但却没想过要她付出一只眼睛作为代价,这一切都是意外……事已至此,梁敬贤自然是要有所担当:“这事的确是我不好,我会对她负责。” 梁敬贤的话让萧语柔顿时喜出望外,以为梁敬贤所说的“负责”就是要娶她、对她下本辈子负责,一时间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慰感,也就不再闹着要寻死觅活了,一脸满足的乖乖的趴在梁太夫人怀里。 梁太夫人见梁敬贤如此有担当,一脸欣慰的冲他点了点头,还不忘提点梁敬贤顾及顾筝以及岑家那头的感受:“你明天就去接你媳妇儿回来,再好好的和她商量下这件事,这样才能把事情办妥当。” 梁敬贤本就打算天一亮就动身去桐州接顾筝,自然不会反对梁太夫人的吩咐,亲自吩咐丫鬟小心照顾萧语柔,又说了几句宽慰萧语柔的话才离开,天一亮就往岑府赶去。 梁敬贤到了岑府便急着要见顾筝,而顾筝得知梁敬贤突然上门同样十分惊讶,带着他拜见岑太夫人几位长辈后,便将他领到自个儿未出阁前住的听泉院,遣了身边服侍的人,故意--板着一张脸吓唬梁敬贤:“我们梁三少爷突然急忙忙的赶回来,是忙着去拜堂成亲吗?” 第263章 信任 梁敬贤一听顾筝这话立时一脸紧张,悬着一颗心指天起誓:“弯弯你误会了,我和语柔真的没什么,我也没想过要和她成亲!否则我也不会天一亮就急忙忙的赶来桐州和你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家里长辈搞出来的,我事先一点都不知晓……” 梁敬贤那副紧张的模样让顾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的捶了梁敬贤的肩膀一下:“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了,也不用紧张得都冒出汗来——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顾筝的话让梁敬贤一脸愕然:“你一直都相信我?” 见顾筝点头,梁敬贤更加不解:“你不是生我的气才回娘家的吗?” 顾筝没好气的斜了梁敬贤一眼:“我是那么不信任你的人吗?我早就知道表姑娘不是盏省油的灯,她说的话我早就学会只信三分,更不会轻易因为她的话而去怀疑你……” 原来打从萧语柔重回梁府,顾筝就猜到她一定又要使坏离间她和梁敬贤之间的感情,并想方设法的达到她一直想要达到的目的。 更何况顾筝早就从赵弘越哪里知道,萧语柔一直不曾对梁敬贤死心,早早的就提防着她,对她所说的一切也不以为然——她说怀孕就真的怀孕? 她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梁敬贤的,就一定真的是梁敬贤的? 顾筝如果对梁敬贤连这么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那可就白白比人家多活一世,白和梁敬贤做这么久的夫妻了! 顾筝说完自己心里的想法后梁敬贤一脸动容,内心因为顾筝对他的信任而十分感动:“弯弯,没想到你如此信任我,是我太笨了,竟一直担心你会因为语柔而误解我……都怪拾翠那小子,他突然帮着语柔把我弄得心神不宁。” “我都说了我们这位表姑娘可不是盏省油的等,只要她有心,她有的是手段让拾翠帮她说谎骗人。”顾筝不愿多提萧语柔,很快就把话题岔开:“总之无论表姑娘说什么,我都绝对相信你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我之所以回娘家是因为想祖母了,并不是生你的气故意避开你。” 虽然顾筝对梁敬贤十分信任,并未追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梁敬贤还是十分自觉的主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语柔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到军营找过我,她来前也没和我打过招呼,人到了我才知道……” “我又不能立刻把她往回撵,只能安排她暂且住一夜,第二天再由拾翠护送她离开。”梁敬贤其实压根就没把那一夜的事放在心思,如今提起不得不皱眉回忆了许久,才能把当时的细节回想清楚:“那一夜我请了语柔去酒楼吃饭,就当是替她接风,后来我见她老是缠着我说一些以前的事,便装醉趴在桌上……” “拾翠便先把语柔送回客栈,后来才折回来把我扶回住处。”梁敬贤说到拾翠先送萧语柔回客栈后突然皱了皱眉,意识到这里有些不对劲:“总之语柔虽然去了边城,我却只和她见了一面,第二天拾翠就按照我前一天的吩咐把她送走了。” “我怎么也料不到语柔回到家里后,竟跟长辈说我喝醉后同她圆了房?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不曾想语柔竟一口咬定我是因为喝醉酒才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一切,还让拾翠帮着她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我那一夜根本就没喝醉,只是不想她继续纠缠不清才装醉,怎么会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筝帮着梁敬贤一起分析,很快就跟着意识到关键在拾翠身上:“那拾翠现在人在何处?你没找他来当面把话问清楚?” 梁敬贤摇头:“我回来时他正好往边城赶,我们在路上错开了。” “这证明拾翠他心虚,才会想法子避开你。”顾筝心想萧语柔是不是已经黔驴技穷了,才会想出如此不靠谱的办法,不由摇了摇头:“表姑娘虽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但去却一点都不了解你的性子,竟天真的以为这样逼你、你就一定会娶她,这个法子还不如先前想方设法的求裕王帮她求旨……” 梁敬贤听了眉头微蹙,微微有些不高兴:“怎么又扯上裕王了?小王爷是不是来找过你?” 顾筝不敢和梁敬贤坦白说赵弘越大言不惭的说要她当他的王妃,只言简意赅的提了提萧语柔借势一事:“表姑娘给裕王弄了张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秘方……不过玥娘看不惯表姑娘的做派,已经想了法子把这件事拦下,表姑娘最终并未得逞。” 梁敬贤听说是茗玥郡主出了面这才面色微霁,语气霸道的嘱咐道:“小王爷要是再来找你,你尽管拒了,不必理他。”说完才接上刚刚的话题:“这些事眼下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想想该如何弥补语柔。” 顾筝一听说梁敬贤居然要弥补萧语柔,凤眼微挑,不客气的瞪了梁敬贤一眼:“我们为何要补偿她?你别告诉我你无法回应她对你一腔情意,我们就欠了她什么?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得你情我愿,难不成我也欠了小王爷不成?” 梁敬贤这才记起他见了顾筝后光顾着叙旧,竟忘记把萧语柔意外瞎了一只眼一事告诉她,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昨晚意外划破了语柔一只眼……这终归是我的错,我须得担起这个责任才像个男人。” 顾筝听了梁敬贤的话顿时倍感意外,再转念一想不由万分头疼:“表姑娘人好好的时候都缠着你不肯放手,如今你害她瞎了一只眼,她还不更加会缠着你不放?我猜她一定会借机寻死觅活,要你娶她为妻!” “被你猜中,她一醒来就要祖母赐她一条白绫。”梁敬贤一想起家里的那个烂摊子就头痛,不由哭丧着一张脸向顾筝求救:“娘子,你帮我想个法子吧!我一大男人,不好和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女人计较,由你出面最合适不过——反正我们夫妻本就是一条心,我的麻烦也是你的麻烦,你就想个法子替我解决了吧!” 顾筝略微思忖了一番,道:“我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不过既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别在岑府呆太久了,免得让人说我们无情无义。” 梁敬贤觉得顾筝说的话在理,只在岑府呆了一日,第二天便和顾筝一起辞过岑太夫人,立刻动身回梁府。 却说梁敬贤离开的这两日,趟在床上养伤的萧语柔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谁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更是绝口不提想嫁给梁敬贤的事,只在恰当的时候说自己如今瞎了一只眼、配不上梁敬贤等等,以一副楚楚可怜之姿博取了许多人的同情。 梁四夫人和萧语柔关系最为亲厚,一见萧语柔打从出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几个妯娌面前很是替她感到愤愤不平:“三郎也真是的,语柔如今成了这样,他竟还有心思赶去桐州哄他媳妇儿,真真是本末倒置!” 梁二夫人听了不忘煽风点火的说顾筝的不是:“要我说就属三郎媳妇儿最不懂事、一点都不为大局着想,一见语柔怀了三郎的孩子就赌气回娘家,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度都没,果然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 梁三夫人虽平日里惯会做好人,但因顾筝的肚子迟迟没能传出好消息,让一心盼着抱孙子的她这一次有些忍不住,也跟着抱怨了几句:“三郎媳妇儿样样都挺好的,就是在子嗣这一条上头有些不大懂事!” “三嫂所言极是。”梁四夫人一见梁三夫人难得和她站在同一个阵线,立刻把对顾筝的不满全都倒了出来:“她自个儿肚子一直没消息也就罢了,如今语柔既怀了三郎的孩子,她就应该拿出正室夫人该有的肚量,好好的替三郎照顾好语柔,让语柔顺顺利利的替三郎开枝散叶才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闹小姐脾气?” 梁二夫人乐于见顾筝不被待见,一见顾筝的两个婆母都对她有怨言,立刻把梁太夫人身体不适一事推到顾筝身上:“唉,要不是三郎媳妇儿不懂事,让老太太跟着操心和不高兴,老太太也不会突然病倒——这都在床上趟了一天一夜了也不见好,定是心病!” “大嫂,你既是宗妇又是当家主母,如今太夫人病倒了,这件事你可得拿出个章程来解决,只有这件事解决了,老太太心里那块大石落地了,她老人家的身子才会好转……” 梁三夫人不想得罪顾筝夫妇,话说到一半故意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把事情推到梁大夫人身上,并拿梁太夫人身子欠安一事逼她出面管这件事:“我看定是太夫人心里一直惦记着抱曾孙,才会积郁成疾,只要语柔能早点给她老人家生个曾孙,她老人家的身子一准立刻好起来!” 第264章 意外惊喜 梁大夫人乃是当家主母,有些事的确是得出面处理,因此她沉着脸思忖了片刻后,试探性的问其他几人的意见:“要不我们几个出面,以三郎把老太太气病为由,要他即刻娶语柔为妻……““三郎最怕人家说他不孝顺,我们只要把老太太卧床不起一事给搬出来,他定会乖乖妥协。如此一来给语柔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二来也算是给老太太冲冲喜……我这样安排你们觉得如何?” 梁二夫人巴不得现在就把顾筝夫妇找来,当面逼梁敬贤娶萧语柔,好让顾筝没脸,自是头一个出声附和道:“大嫂这个主意好!我们早该强硬些解决这件事!要我说我们只能给三郎两条路走——他要不就休了岑氏,另外娶个能替我们梁家开枝散叶的女人;要不就娶语柔为平妻,让语柔替我们梁家开枝散叶!” 梁四夫人自然也毫无意义,梁三夫人巴不得有人替她扮红脸呢,自是也跟着点头同意……于是顾筝夫妇才刚刚回到梁府,就被几位夫人给请到了正院,由梁大夫人出面对梁敬贤说的:“三郎,你早前曾答应过给语柔一个交代,这件事你和你媳妇儿商量妥当没?你决定何时和语柔拜堂成亲?我们几位长辈的意思是希望你尽快娶语柔进门,好给你祖母冲冲喜,让她老人家的身子赶紧大好。” 梁太夫人突然病倒的确是让梁敬贤感到意外和心急,但这却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只见他不假思索的给出答复:“我是说过会给语柔一个交代,但我却没说要娶她为妻。” 梁大夫人几人都以为梁敬贤提前和顾筝商量妥当了,顾筝也已经妥协他们才会双双归来,也认为梁敬贤理所应当要娶萧语柔、对她负责到底,不曾想梁敬贤却依旧拒绝娶萧语柔,让梁大夫人立时一脸震怒:“胡闹!你不娶她怎么给她一个交代?” 顾筝说好要替梁敬贤出面处理这件事,因此她一见梁大夫人逼迫梁敬贤,便往前迈了一步,替梁敬贤接上话:“给表姑娘交代的法子有很多种,并不一定就得娶她为妻——我和子良可以给表姑娘一笔钱,也可以养她一辈子;还可以替她找户好人家,让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说的倒是轻巧!”梁大夫人冷冷的扫了顾筝一眼,质问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们梁家的骨肉绝不能流露在外!” 顾筝一脸平静的顶了梁大夫人一句:“表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和子良无关,谁是孩子的爹就找谁替那个孩子负责……我想我们梁家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养别人的孩子吧?这个孩子来历不明,说得难听些就是野种,大伯母也不想我们宣平侯府今后被人指指点点,讽刺替别人养野孩子吧?” 梁敬贤一脸赞许的看了顾筝一眼,掷地有声的给她撑腰:“弯弯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那孩子的确不是我的,且若是随便一个女子一怀了孩子就上我们家哭闹,一口咬定说那孩子是我的,我就得把孩子认下,那今后我们宣平侯府岂不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梁四夫人见梁敬贤一把顾筝接回来,就和顾筝一起否认萧语柔肚子里孩子的身份,以为梁敬贤是受了顾筝的挑唆,立时火冒三丈的教训顾筝:“孩子的事太夫人不是已经下了定论吗?三郎媳妇儿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待那个无辜的孩子?你这样费尽心机的对付那个孩子,不让语柔进门,还不是为了霸宠?” 梁四夫人说着竟猛地往前迈了一大步,伸手就想甩顾筝一巴掌,顾筝没料到梁四夫人竟会当着梁敬贤的面动手,一时没有提防,待梁四夫人的手都快要打到她的脸了,她才急忙忙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被身后的绣墩给绊了一脚,身子被绊得摇摇晃晃……若不是梁敬贤眼疾手快的一手扶住顾筝、一手格开梁四夫人高举的手,顾筝不但要狠狠的挨上一巴掌,还会被打得摔倒在地……只是顾筝虽然被梁敬贤稳稳的抱在怀里,但刚刚那一绊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头晕,想要重新站稳却浑身没力气,最终竟就这样晕倒在梁敬贤的怀里! 梁敬贤一觉察到顾筝不对劲,再也耐不住性子和几位夫人周旋,丢下一句“你们再拿此事逼弯弯,我就带着弯弯离开家”,说完将顾筝横抱在怀里,一面高声命勺儿即刻去请大夫,一面大步往秋霜苑走去。 不曾想顾筝这一昏倒竟整整昏睡了大半天,待她迷迷糊糊的转醒时,只听得屋外一片寂静,朦朦胧胧间扫了窗外一眼,见屋檐下已经高高的挂了几盏琉璃灯笼,显然已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顾筝记得他们回到梁府时不过才晌午,怎么这才一转眼就到了半夜? 顾筝满心纳闷的掀了被子想要起身,不曾想她才用手撑起身子,刚刚掀开的被子就被人重新盖回身上,一抬眼见梁敬贤正笑着替她往身后垫了几个迎枕:“夜里风大,你就算想起身靠着也得把被子盖严实了。” 顾筝舒服的靠在床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梁敬贤就接了勺儿端过来的碗,亲自喂她喝糖水:“先喝口鸡汤暖暖身子。” 大半夜的喝鸡汤,顾筝觉得怪别扭的,尤其是鸡汤的香气一往她鼻子里钻,她就觉得难受得紧,急忙忙的把头扭开:“等等!我先漱漱口再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竟忘了你最爱干净,哪怕只是小眯一会子,起来也要漱口才行。”梁敬贤一面招呼勺儿替顾筝准备漱口水,一面不放心的替顾筝再掖了掖被角。 顾筝这才有机会问了句:“我们记得我们回到府里时不过才晌午,吃过午饭便被几位夫人给叫到花厅训话,我记得我们和几位夫人的谈话不大愉快,四婶娘还想动手打我……然后我是不是就晕过去了?我怎么会突然晕倒?还一晕就晕了这么久?” 梁敬贤一见顾筝提起这事,立时紧紧的握住顾筝的手,又是惊喜、又是激动的凝望了顾筝半响也不出声,把顾筝心里急得七上八下:“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梁敬贤心里有着满当当的欢喜,喜到让他控制不住的俯身在顾筝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弯弯,我要当爹、你要当娘了!” “当娘……”意识到梁敬贤话里的意思后,顾筝猛地瞪大双眼,脸上又惊又喜:“你说什么?” 梁敬贤紧紧的拥住顾筝:“小傻瓜!我说你要当娘了!” “真的?你没骗我?”顾筝回过神后顿时欣喜若狂,但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忍不住拉着梁敬贤一个劲的追问:“请大夫来瞧过了吗?大夫是怎么说的?大夫会不会弄错了?我自个儿怎么一点感觉都没?” “错不了!这样的大事可马虎不得!我前后请了两个大夫替你诊断呢,他们都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日子正好对得上!”梁敬贤说到这里脸上有了些许得意和自豪:“看来上次我告假回来探望你是对的!若是我没因想你想得紧,忍不住跑回来见你,我们也不会正巧在那一次有了孩子!” 顾筝见梁敬贤说得头头是道,再掐着一算果然日子是能对上的,这才欣喜若狂的接受这个喜讯,心里一时间更是五味俱全,除了欣喜高兴外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萧语柔之所以能够闹出这么多事来,梁家人之所以反复支持萧语柔,归根结底全是因为她迟迟怀不上梁家的骨肉! 如今她既已有了身孕,这些麻烦事儿还不迎刃而解? 顾筝心里正寻思着萧语柔如今肯定不被人重视,梁敬贤就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对了,语柔的事你不必再操心了,祖母已经决定把她送回老家……” 少了萧语柔这只打不死的小强蹦跶,对顾筝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让她顿时精神一振:“哦?那她愿意被送回去?没有再闹腾?” 说起这事梁敬贤心里就有气,语气里带了几分鄙夷:“她做了亏心事,把祖母等人耍得团团转,哪还有脸闹腾?况且祖母已经发了话,说她就是再不愿意、再怎么可劲的闹腾,这回也一定要把她送走!” 原来梁敬贤请来替顾筝检查身体的大夫,也顺道替萧语柔检查了下身体,萧语柔初始自是不愿意给大夫检查,但最终却拗不过梁四夫人等人,被人给半强迫的按住,由两位大夫先后把了脉……这一把脉,两个大夫竟都说萧语柔根本就没有身孕! 大夫的话让梁家几位长辈大为震惊,缓过神来立刻意识到她们被萧语柔和拾翠联手耍得团团转,一时纷纷都无比震怒,自是不肯再帮着萧语柔,更别提让她这样的人当梁家的媳妇儿,梁太夫人更是直接发话要把萧语柔送回老家去。 萧语柔初始还企图狡辩,把责任推到早些诊断她有孕的庸医身上,梁太夫人让她把庸医找来对质,她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后又改口说是自己的月事不准,她才会误信庸医的话……总之谎话编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语无伦次,无法自圆其说。 顾筝得知萧语柔的诡计被揭穿后心里大快,不过萧语柔虽然诬陷了梁敬贤,但她却不想梁敬贤亏欠萧语柔,略微思忖便和梁敬贤商量道:“把她送回去也好,省得她留在这里继续惹事生非,不过我想给她一笔钱,再托老家那头的人帮她寻门好亲事,这样才算是对她有一个交代——她虽不仁,但我们不能不义。” “你和我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想这样做,就当是补偿她没了一只眼睛。”梁敬贤一脸感激的看着顾筝,感谢她为了他能够不计前嫌的替萧语柔着想:“弯弯,谢谢你,有你真好。” 顾筝侧头靠到梁敬贤怀里:“我们是夫妻啊,说这下客套话做什么?” 此后萧语柔很快就被安排送离梁府,这件事顾筝一点都没操心——顾筝猜的没错,梁家几位长辈一得知她有了身孕,立时把她像瓷器般供着,几位夫人争着替她把一切事情都打点好。 且也不知道她们用了什么法子,萧语柔直到出门都没能和顾筝打照面,更加没机会再给顾筝面前添堵,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消失在顾筝的生活里。 第265章 大展拳脚 一转眼便过了小半年,顾筝也平平安安的度过怀孕最重要的头三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七个多月,眼看着再过不到三个月就要临盆了。而一直到顾筝孩子都怀了七个多月了,一直在海上跑船的顾风才得到消息,急忙忙的赶回来探望顾筝。 顾筝和顾风久别重逢,自然是十分高兴,不过打从她怀了孩子梁敬贤就不让她出门,她无法到酒楼摆桌席面替顾风接风,只能把顾风请到家里来,让厨房的人费心拾掇出一桌好菜,兄妹二人连同梁敬贤一起,热热闹闹的围着桌子坐了。 顾风和梁敬贤酒过三巡后,难免要问一问小外甥的情况,目光下意识的停在顾筝高耸的腹部上:“我的小外甥在你肚子里乖不乖?有没有经常踢你?” “哥哥你不必担心,我的怀相还算是好的,孩子也不会闹我。”顾筝说着笑着嗔了顾风一眼,撒娇道:“这孩子都还没出世呢,你就认定他一定是个小子?还给他带了这么一堆小子爱玩的洋玩意儿?” 顾风听了哈哈一笑:“错不了,子良不是说你这一胎必定是儿子吗?” 一提起这事儿,顾筝便忍不住瞪了梁敬贤一眼:“你就和家里的几位长辈一样,这么想要儿子?那万一我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女儿更好啊!我就喜欢女儿呢,最好是和你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梁敬贤怕顾筝误会他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忙当着顾风的面解释道:“还不是给你把脉的大夫说你脉象洪大有力,十有八九会是个小子,我才会那样告诉大哥。” 顾筝知道梁敬贤并不会重男轻女,不过是随口和他耍耍嘴皮子调动下气氛罢了,见梁敬贤一本正经的当着顾风的面向她保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会重男轻女,我和你逗着玩呢!” 说完便不再理会,拉着顾风细细的问他这大半年在外头过得如何:“哥哥,你出去跑了大半年船了,可有什么收获?” 顾风笑着点头,自信满满的答道:“嗯,跑了几个地方后,我的见识越发的宽广了,人也成熟了不少。” “唉,就算是有所收获,可你一个人在外头定是不会照顾自己。”一说起顾风的饮食起居,顾筝自然而然的把话往成家上头转:“哥哥,你也该成家了,不能总这样一个人过着,回家没个问寒问暖的人——你告诉我,你的亲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风一见顾筝又提起成亲一事,立时觉得十分头痛,一面冲梁敬贤使眼色让他帮着解解围,一面有些不自在的把话题岔开:“咱先不提这事行不?我这次回来除了来看看你,还想大展拳脚一番,把所学的东西用上……” 梁敬贤倒是十分给大舅子面子,适时接上话茬:“哦?你有什么好想法?” 一提起将要进行的事业,顾风立时雄心万丈:“我想自己包一条船来跑!” 顾筝果然被顾风和梁敬贤的对话转移了注意力:“自己包一条船来跑?这得花不少钱吧?且先不提租船花的钱,就这一整船的货物就得多少钱置办啊?” “是得需要不少的本钱,所以我想找几个合伙人。”顾风说着详细的把自己的计划解说了一遍,解说完才邀请顾筝入伙:“你们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顾风要大展拳脚顾筝自然是要大力支持,况且这跑船虽有一定的风险,但利润却是十分可观——做大生意本来就会有风险,顾筝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因素而怯步不前,且顾筝本来就对那些南洋玩意儿很是感兴趣。 因此顾筝先悄悄的看了梁敬贤一眼,见梁敬贤一脸鼓励的看着她,便知道梁敬贤会无条件支持她的决定,大大方方的出言支持顾风:“我相信哥哥的眼光和能力,我和子良愿意出钱参股,不过得给我点时间合算下手头能调动多少现钱……” 顾筝的话让顾风一脸欣喜和感动:“妹妹,谢谢你愿意支持我!”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顾筝佯装不悦的瞪了顾风一眼,随后灵机一动替他和茗玥郡主制造见面的机会:“我猜玥娘手头上定也有不少闲钱,哥哥不如去找她问问,问她是否有兴趣也参上一股?大家都是好友,有钱就该一起赚才是,哥哥你说对不对?” 顾筝一提起茗玥郡主顾风就有些不自在,也没答应顾筝的提议,只含含糊糊的拿话敷衍:“先看看我认识的其他人有没有兴趣,要是最后还凑不齐钱,那时再去找她也不迟,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做生意,终归不大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她不过是出银子罢了,哪需要抛头露面?”顾筝见顾风出去跑了一圈后,竟比之前更想躲开茗玥郡主,不由暗暗的替他们俩着急,只得给顾风下猛药:“反正我和玥娘可是好姐妹,我一定会写信把这件事告诉她,到时她要是怪你有好事没想着她,你自己兜着就是!” 顾筝的话立时让顾风想起茗玥郡主嗔着杏目瞪他、不依不饶的质问他的模样,顿时倍感头痛:“好好好,我会找机会去邀她入股,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顾筝这才一脸满意的收声,不再提此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走顾风后,顾筝便和梁敬贤一起窝在软榻上算账:“我算了算,除了那些不能随意变卖的庄子、田地和铺子,我只能拿出一万两银子帮哥哥。” 梁敬贤提醒了顾筝一句:“不是还有我交给你的私房钱?那些银票加起来也有个两万两上下,三万两够了没?” 顾筝这才记起她和梁敬贤彼此坦诚后,梁敬贤就把他这些年来的积蓄全部都交给她,那些积蓄除去庄子、铺子那些不动产,倒也有两万多两银子。 其实顾筝出多少钱顾风都不会介意,是她自己想多替顾风分担一些,因此她细细的再把帐算了一遍后,决心想法子再腾些银子出来:“先看看哥哥那边能筹到多少人入股,若是到了最后还是不够,我再想法子腾些银子补上……” 说着顿了顿,轻轻的握住梁敬贤的手:“这是哥哥第一次提出想要自己做生意,也算是他独立门户、自己建业的第一步,我想多帮帮他,这样一来怕是要动用不少银子,我……” 顾筝话还没说完梁敬贤就用唇堵住她的嘴,温柔的缠绵了一番方才罢休,不以为然的给了顾筝一颗定心丸:“我知道你就一个哥哥,我也一直把他当成至亲对待,你动用多少银钱帮他我都不会在意,你不必特意和我说这些话。” 有了梁敬贤这番话,顾筝心里再没有顾虑,开始全心全意的帮顾风筹备跑船一事,首先让人把这个消息给透露出去,也好让有心分一杯羹的人主动来找让他们……不曾想得了消息的人虽有些羡慕顾筝兄妹,但却也有不少人认为跑船风险太大,不值得冒险一试。岑老爷夫妇得知顾筝兄妹胆大想要跑船后,竟都不看好,罗夫人还装模作样的上门劝了顾筝一番:“弯弯,顾风要跑船你让他自个儿跑就是,你何必去淌这趟浑水?眼下对你来说,把胎养好、早点替梁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顾筝和罗夫人本就没什么交情,自是不想和她多聊:“这是我和我哥哥之间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帮他,子良也赞同我这么做。” “反正我已经劝过你了,你要是不听我的劝,到时候赔光了嫁妆可别回我们岑家哭腔!你就是回来哭也没用,我们可没钱补贴你!”这才是罗夫人的最终目的,她怕顾筝会因为跑船赔得倾家荡产,特意前来和她划清界限:“别怪我没提醒你——到现在也没人愿意入伙,那就表示很多人和我一样不看好这桩生意!” 罗夫人说完该说的话就告辞离去,随后梁家的几位夫人也来劝了劝顾筝,但顾筝都婉拒了她们的劝告,坚持要支持顾风到底,让劝过她的人都觉得她傻,只等着看她出笑话。 不曾想才过了两天,就有一位意外之客前来梁府探望顾筝,待勺儿把那人迎到花厅,顾筝这才相信传话的人没弄错对方的身份——来的竟是嫁去京城、多年未见的岑二娘登门拜访。 岑二娘未出阁前,顾筝和她的交情不算深,因此岑二娘突然登门拜访让顾筝颇感意外,但顾筝对岑二娘却不讨厌——岑二娘虽一向清高、不爱搭理人,但做事却光明磊落,只会正面和人一决高下,从不屑在背后给人使绊子。 因此岑二娘一进屋顾筝便热情的迎了上去,笑着引着她到软榻坐下,待丫鬟看了茶方才和岑二娘叙起家常:“早就听说二姐姐从京城回了娘家,只是我现在大着肚子、家里的长辈不许我出门,我才没回家和二姐姐叙旧,还请二姐姐不要见怪……” 第266章 收获满满 “无妨,我晓得七妹妹最近身子不便。”岑二娘大大方方的坐到顾筝身旁,不客气的拿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你面色红润,眼含笑意,眉宇间不见丝毫忧虑,想来七妹夫待你很好,你在婆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一提起梁敬贤,顾筝的眼底便不自觉的流露出丝丝甜蜜,但嘴上却含蓄的自谦道:“二姐姐过奖了,什么好不好的,日子还不得磕磕碰碰的过下去?”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话题转开:“二姐姐呢?这些年在京城过得可好?” “好也不好。”岑二娘倒是没和顾筝虚与委蛇、说些漂亮话,竟开门见山的和顾筝说起掏心窝子的话:“你二姐夫待我倒是好,但我和几个妯娌却相处得不好——你也晓得我性子向来不讨喜,也不擅长同人结交,时日久了便不得人心了。” 顾筝虽和岑二娘相交不深,但她却从岑元娘口中陆陆续续的得知一些她在京城的状况,知道岑二娘嫁到陈阁老家里后的确是依旧清高,不爱同那几个八面玲珑的妯娌套近乎,只欣赏比自己有本事的人,为人处世也一如既往的是非分明。 但岑二娘可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她上头还有公婆和老太君呢,她和妯娌不和少不得得要吃点亏,被人在长辈面前上眼药,自个儿又不屑用同样的手段反击,日子便有些难过……所幸的是她的丈夫和她是一条心的,每每她受了委屈,或是替她讨回公道,或是变着法子弥补她,加上她膝下儿女双全,因此日子虽过得闹心,但却是苦中带乐,和其他几个姐妹一比倒也算是不好不坏。 顾筝心里虽十分意外岑二娘竟会和她说这些让她没脸的话,但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的携了岑二娘的手:“这过日子就像是穿鞋,只有穿的人才晓得合不合适、舒不舒服,旁人不过是凭空猜测……” 顾筝也不好说岑二娘几个妯娌的不是,只能委婉的劝岑二娘放宽心:“其实最重要的是二姐夫的态度,只要二姐夫心里有二姐姐,夫妻和睦、孩子懂事,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便什么事都能一笑置之。” 岑二娘原就晓得顾筝是个不错的人,如今见自己突然上门,并如此突兀和说顾筝说这些体己话,顾筝非但没因此而轻视她和幸灾乐祸,反而情真意切的劝慰她,让她心里顿时暖暖的:“七妹妹,你不觉得我来得有些唐突吗?” 顾筝晓得岑二娘能够放下脸面来找她,定是有了不得以的难处,自是不会多问,只笑着打趣了她一句:“姐姐来探望妹妹有什么唐突的?” 顾筝的善解人意让岑二娘感激一笑,随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次细说她在夫家的生活:“我虽一向自命清高,但却不屑因一些蝇头小利而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曾想我的大度和光明磊落,恰恰成了几妯娌最是瞧不惯的地方……” “她们排挤孤立我也就罢了,可初始我还倔强得很、不懂得低头服软,这几年来夫家的人竟全都得罪光了。”岑二娘说着顿了顿,才心一横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都倒出来:“不瞒你说,现如今连我婆母也不喜欢我,说我花钱大手大脚,不会替你姐夫持家……” 原来岑二娘在娘家用贯了好东西,无论是笔墨纸砚、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四季衣裳,无不挑好的买。偏偏陈家看似风光,但其实内里早就入不敷出,家底早就被几代人给轮着折腾光了。 如此一来,岑二娘少不得得偷偷的拿钱出来补贴自己这一房,初始也不晓得要精打细算,时日一久她的嫁妆便花去了一大半,竟渐渐的开始处处为钱财所困扰,没了往日在娘家时的风光,让岑二娘的想法不得不一点一点的改变。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如今我的嫁妆已经被我折腾得所剩无几,也正是如此才让我起了打理嫁妆的心思。”岑二娘被婚姻打磨过脾气后,已经不再清高的视钱财如粪土,也不再对挣钱一事充满鄙夷,这一次来找顾筝也是为了让余下的嫁妆生钱:“七妹妹,我就不和你说客套话了,我晓得你和顾风想要包下一整条船入些宝货来卖,我也想凑点钱参一股!” 岑二娘虽然下定决心放下骄傲和身段,但开口说出来意后她还是微微感到有些不自在,怕顾筝以为她已经变成一个只向钱看的俗人,下意识的小声补了句:“我之所以想和你们合伙赚钱,一是想多赚点钱,今后在夫家才能挺直腰杆说话,想做什么都不必指望公中;二则是想赚够了钱就想法子分家搬出去,自己开府独过。” 顾筝和岑二娘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且她也乐意替顾风拉拢一个帮手,当下就十分爽快的应下岑二娘所求之事:“我们正缺人凑股呢,二姐姐提的正是时候,可算是帮了我们一把……我替我哥哥谢过二姐姐!” 顾筝的爽快让岑二娘十分意外,也让她内心涌起一丝羞愧,低着头思忖了片刻,终是抬起头对上顾筝的目光:“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从没给你个好脸看,明知道你被欺负、被冤枉,也不曾替你说句公道话,也没帮过你什么……” 岑二娘一时间五味俱全,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绪,顾筝倒是比她要洒脱:“二姐姐不也未曾给我使过绊子吗?好了,哪个姑娘未出阁前不和姐妹们吵嘴闹脾气?现在回想以前,就连那些彼此吵嘴、闹别扭的时光都是美好难忘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说起吵嘴闹别扭,顾筝自然而然的想起曾经是她的死对头的岑三娘,忍不住唏嘘感叹道:“当年三娘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看我是怎么都不顺眼,事事都要同人争、同人抢,一转眼她已经成了成熟稳重的妇人,以前的小姐脾气竟尽数都收了去,被四娘挑衅竟也能忍得住脾气。” 岑二娘同样对岑三娘的变化感到十分感慨:“是啊,说起来我们姐妹几个要属三娘变化最大,可她的成长和懂事,却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 且先不提顾筝和岑二娘如何叙旧,却说顾筝兄妹很快就齐心协力的凑到足够的本钱,顾风很快就拿着这些钱大展拳脚,先是靠着以往积累的关系,找了可靠的人包了一艘船,又在梁敬贤的帮忙下入了满满一船的货。 一切都准备妥当,并疏通打点好掌着市舶司的几位要员,顾风便正式扬帆出海,打算先把一船大丰特有而南洋稀缺的货物卖到海外,卖完再从海外入一些宝货,运回来刺桐卖……如此一来,两船货物都是低入高卖,船一来一回都是满载,只需一趟便能挣下十分可观的利润。 顾风出海没多久,顾筝便顺利产下一子,把梁家上上下下喜得眉开眼笑,孩子一落地阖府便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梁太夫人更是发话要好好的举办洗三礼儿。 顾筝出了月子后便闲不住,一面亲自带儿子、一面估摸着顾风如今应该走到哪里了,儿子的百日宴才刚刚举办完,她就催着梁敬贤替自家那一船宝货找卖出去的路子:“我估摸着哥哥应该快回来了,你可得提前帮他找找买家,最好是找那能够一口吃下我们一整船货的人,这样才能省事!” 梁敬贤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留一部分货,自家开个铺子卖?” 梁敬贤的提议顾筝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后,突然双眼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可以开个西洋馆,一楼卖哥哥淘回来的宝货,二楼弄成西餐厅……”顾筝说着猛地住嘴:“我的意思是弄成专门做西洋人吃食的馆子,刺桐一带有不少西洋人走动做生意,这个一定能赚钱!” 梁敬贤皱眉:“西洋厨子可不好请。” “这有何难?请不到我就学着做!”顾筝对西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因此她心思飞快的转动一番后,立刻说干就干、催梁敬贤去找合适的铺子:“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去帮我找合适的铺子,记住,一定要找那种分上下两层的哦!” 梁敬贤办事效率向来很高,很快就把顾筝要的铺子找到,帮顾筝把开西洋馆的事宜给全都弄妥了,又抓紧“耕地播种”为第二波造人努力了一把,才依依不舍的离家回到军营——如今梁敬贤已经混到百户了,虽然百户到千户很难跨过去,但他却想继续靠自己的本事试上一试。 梁敬贤走后,顾风很快就如期归来,带着满满一船的宝货,宝货在大丰很是抢手,顾风才回来就有人出价要买。顾风按照顾筝的意思,由着她先拣些稀奇有趣的放自家西洋馆卖,剩下的才卖给别人,让当初入股的人都赚了个满盆钵,岑二娘分到利钱后更是对顾筝感激不已。 顾筝的西洋馆也如期开业,顾筝忙着调教小二的同时,不忘盯着顾风娶媳妇儿一事,没事就拉着茗玥郡主到西洋馆逗儿子玩,给茗玥郡主制造各种堵顾风的机会,让顾风不能再躲开茗玥郡主。 日子过得很快,再一转眼顾筝的儿子珉哥儿便满周岁了,梁府自是又为这个唯一的嫡长孙大肆操办,岑家那头岑太夫人也是欢喜得紧,亲自发话让顾筝一等珉哥儿抓完周,就带他回岑家好好的再热闹一番。 岑太夫人想外孙,梁家人自是不能拦住,一办完周岁宴顾筝便带着珉哥儿,由一群丫鬟婆子并护卫一路簇拥着,乘着马车一路慢慢往桐州而去。 第267章 双喜临门 顾筝带着珉哥儿回到岑家后才知道,岑太夫人为了家里能够热闹一些,把出嫁的几个姑娘全都叫了回来,顾筝的马车才刚刚到门外,岑元娘就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一和顾筝打了照面就抢先把珉哥儿接过去抱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这孩子的眼睛瞧着像你,嘴巴鼻子却像七妹夫,将来长大定是比七妹夫还要讨人喜欢!” 顾筝见岑元娘爱不释手的抱着珉哥儿,笑着打趣了她一句:“瞧你这般宝贝他,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以为你自个儿没儿子呢!这臭小子可坏了,就爱闹腾,时时刻刻都要人抱着他玩耍,见着你这个姨母后倒是有人哄着他了!” 不曾想岑元娘听了顾筝的话后却悄悄的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叮嘱道:“这玩笑你同我说说倒是没什么,一会儿进去见到三娘、五娘你可不能再开这样的玩笑——她们两个至今都没能怀上孩子,这事儿就是她们二人的痛楚,戳不得!” 岑三娘、岑五娘的事顾筝倒是有所耳闻,听了岑元娘的话不由低低叹了声:“大姐姐就算不提醒我,见了她们我也不敢提孩子的事啊!别人见了珉哥儿只会欢喜,她们见了怕是心里会不舒服,更加想要孩子……” 说着顿了顿,一面和岑元娘往荣寿堂走去,一面压低声音问道:“不是听说平国公府托人请了好几位名医看过吗?听说连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怎么?太医也没法子让她们怀上孩子吗?” “也不晓得是太医也不顶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总之她们二人一直都没能传出好消息来。”岑元娘同样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平国公府的水深着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他们自家人晓得,我们这些局外人不要多嘴就是。” 顾筝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晓得。” 说话间姐妹二人已经步入荣寿堂大门,一穿过院子进了堂屋,顾筝便领着珉哥儿上前去给岑太夫人磕头,丫鬟婆子们见了立时手忙脚乱——这个忙着替珉哥儿铺蒲团,那个忙着看茶送点心,这个帮着接顾筝带来的礼物,一时间屋子里好不热闹。 端坐在上首的岑太夫人乐呵呵的受了珉哥儿几个头,赏了一副刻五童嬉闹图的长命锁给他,顾筝代珉哥儿谢过岑太夫人,随后才带着珉哥儿去见几位姨母。 岑三娘、岑五娘一直都怀不上孩子,一见顾筝带着珉哥儿给她们问安脸上神色都有些异样——岑三娘见了珉哥儿是一脸激动,双眼有着不加掩饰的羡慕,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抱了珉哥儿,把他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赏了他见面礼后还是舍不得把他放下,又抚着他的头摸了好一会子才松手。 岑五娘却是一脸的嫉妒,装模作样的拉着珉哥儿打量了许久,竟趁着顾筝不注意伸手狠狠的掐了珉哥儿娇嫩的脸蛋一把,把珉哥儿疼得立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珉哥儿一哭,岑五娘就一脸嫌弃的把他推还给顾筝,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家珉哥儿可真是娇贵,我不过是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他就哭成这样。” 这珉哥儿打从出世顾筝就宝贝得很,自己抱他、摸他时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竟被岑五娘这般欺负,顾筝岂能咽下这口气? 只见顾筝先把珉哥儿交给岑元娘,待孩子远离她身边了,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甩了岑五娘一巴掌,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我儿子轮不到你来教训,这一巴掌既是替我儿子还给你的,也是让你长长记性!” 岑五娘自从当上平国公夫人后,还没人敢对她动手,今儿她竟当着众人的面被甩了一巴掌,顿时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想要反击,不曾想她才刚刚举起手、顾筝都还没有所应对,就有人抢先一步挡在顾筝面前,随手一格就让岑五娘动惮不得,紧接着那人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岑五娘推开,力道大到让她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一歪额头磕到桌角,立时起了个大包。 顾筝抬眼看去,见挡在她面前的竟是本应在军营的梁敬贤,不用满脸惊喜:“子良你……你不是应该在军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使人和我说一声!” “我们儿子满周岁我怎么能不赶回来?我不使人捎信给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梁敬贤笑哈哈的和顾筝简单解释了几句,一手将儿子抱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岑五娘:“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我夫人和儿子动手,下场可不就是这样。” 梁敬贤明目张胆的当着岑家众人的面威胁岑五娘,让她顿时脸面尽失,立时恼羞成怒的指着梁敬贤尖叫道:“你竟敢推我?还口出狂言的威胁我?我可是平国公夫人,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你区区一个宣平侯世子竟敢对我不敬?” 岑五娘愤怒的抬出国公夫人这个身份来压梁敬贤,可惜梁敬贤却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别说是你,就是平国公来了,我也不会让人伤害我儿子。” 岑三娘见岑五娘像是要继续和梁敬贤吵下去,急忙上前挽住她,劝道:“夫人,公国爷临出门前不是才亲自嘱咐过我们,让我们好好的向七妹妹道贺吗?今儿是我们的小外甥满周岁,大家伙儿应该高高兴兴的逗他玩乐才是,您就少说几句吧!” 岑三娘的劝告让岑五娘猛地记起出门前平国公叮嘱的话——平国公说最近宣平侯府势头正猛,尤其是只身挣下军工、有望晋升为千户的梁敬贤,让岑三娘、岑五娘无论如何都要和梁家交好,千万不能得罪顾筝夫妇。 岑五娘心思辗转过后有些不甘心的退步低头,不再和梁敬贤吵下去,但却恶狠狠的瞪了岑三娘一眼,把气撒到岑三娘身上:“要你多嘴?国公爷的话我自然心中有数,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妾来告诉我怎么做!” 岑三娘被训斥后摸摸的低头,一声不吭的任凭岑五娘训斥她,岑太夫人见了实在是看不过,招手把岑三娘唤到身边陪着说话,又让顾筝把珉哥儿抱过去逗着玩,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和岑家众人辞别后一上马车,顾筝便迫不及待的靠到梁敬贤怀里:“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原本还为你不能赶回来赔珉哥儿过周岁而失望呢,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赶回来了。” “还是晚了一天。”梁敬贤有些惭愧,紧紧的搂住顾筝和儿子:“明年,等我们珉哥儿满两周岁,我一定陪他过生辰。” “不过是晚了一天而已嘛,也算是勉强赶上了。”顾筝笑着宽慰梁敬贤的心,拉着他叙了好一会子话,才渐渐的把话题转到顾风身上:“我看哥哥和玥娘的事快成了!他们二人如今可是天天见面,就差个人推他们一把,替他们二人的亲事起个头!” 梁敬贤听顾筝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后,才知道初始顾风还是不愿意成亲,总是想办法避开茗玥郡主,老是说什么自己配不上茗玥郡主,把顾筝和茗玥郡主气得恨不得把他狠狠的抽打一顿,看看他脑袋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索性的是顾筝早就看出顾风对茗玥郡主有意,也清楚这是顾风的自卑心理再作祟,因此和茗玥郡主深入的密谈过后,确认茗玥郡主喜欢的是顾风这个人,其他一切都不在乎,顾筝便设计逼出了顾风的真心,让他不得不当着茗玥郡主的面吐露心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后,顾风便不能继续再装傻下去,再加上茗玥郡主“以死相逼”,顾风为了不让她伤害自己,只能答应上门提亲……而裕王府那头因为茗玥郡主事先也闹了几场,表明非顾风不嫁,裕王夫妇最终奈何不了宝贝女儿,只能同意这门亲事……于是两家人便开始欢欢喜喜的筹备成亲的大小事宜,顾筝更是亲力亲为,什么事都替顾风办得好好的,让顾风只等着把美娇娘娶进门就行! 一转眼喜事便热热闹闹的办完了,而顾风才把茗玥郡主娶进门没多久,顾筝的肚子便又传出好消息,把梁敬贤喜得一连好几天睡不着,一回来就对着顾筝的肚子直嚷嚷:“宝贝女儿,爹爹不能陪在你和你娘身边,你要乖乖的听话,别闹你娘。” 见梁敬贤一脸憧憬的把耳朵贴在自己才一个多月的肚子上,顾筝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没好气的娇嗔道:“这才一个多月,你说了孩子也听不到!再说了,你又不是神仙,怎就知道这回定会是女儿?” “这回就是女儿!” 梁敬贤理直气壮的说道,说完还不忘偷偷的抱怨句:“头胎我就盼着你给我生个贴心的闺女,老天爷却没让我如愿以偿,这回他可不能再叫我失望了——这一胎你怀的准是女儿,我连名字都已经想好了!” 顾筝只觉得好笑,见梁敬贤一脸肯定,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哦?你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梁敬贤得意洋洋的取出一张纸,一口气念出三、四个名字:“毓瞳、毓盺、毓盼,还有毓睆,这几个名字都不错,你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顾筝见梁敬贤准备的果然都是些女孩子用的名字,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虽笑着问了句“那要是生的又是小子,这些名字不就都用不上了”,但心里却下意识的和梁敬贤一起期待这回能生个女儿。 第268章 小产 一转眼便又到了瓜熟蒂落之际,这一回老天爷还真是顺了顾筝夫妇的心意,给他们送来一个白白胖胖的漂亮闺女,把梁敬贤喜得连着几日没合眼的赶路,赶回来见到女儿后乐得见牙不见眼,一直围着女儿的小床打转。 顾筝见梁敬贤一个劲的搓着手,一副想抱女儿又不敢抱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当初珉哥儿刚刚出世时你也没少抱他,怎么如今却畏手畏脚不敢抱瞳姐儿?又不是头一回当爹!”孩子才一落地顾筝就给取了“毓瞳”这个名字,梁敬贤之前那一片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梁敬贤一脸为难的看着顾筝,嘟嚷道:“我们瞳姐儿可不比珉哥儿那臭小子,她才这么丁点大,身子又娇又柔,我怕我抱她没个轻重伤着她!人家不是说女孩儿可娇贵了,得捧在手心里呵护、娇养……” 顾筝听了梁敬贤不敢抱瞳姐儿的理由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孩子小时候哪个不娇柔?难不成珉哥儿生出来时和大人一般健壮?我看你是当爹当傻了!”顾筝说着捂着嘴笑了一通,笑够了才出言指点梁敬贤:“你一手轻轻的托住她的头,一手托住她的屁股,就用你以前抱珉哥儿的姿势抱她就行了,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姐儿长大后埋怨爹爹小时候不爱抱她?” 梁敬贤可不想宝贝女儿长大后埋怨他,犹豫了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抱了起来,见女儿并未受到惊吓,只睁着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珠子看着他,一颗心顿时软得能滴出水来,动作也渐渐的不再那么僵硬,慢慢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并尝试着轻轻摇晃手臂……梁敬贤哄了瞳姐儿一会子,瞳姐儿忽地咧嘴冲他“咯咯咯”直笑,把梁敬贤稀罕得赶紧抱过来给顾筝看:“弯弯,你快看,她冲我笑了,她喜欢我抱她!我们瞳姐儿笑起来真好看……她笑的好甜呢!”一时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时又兴奋得语无伦次,让顾筝见了忍不住跟着莞尔。 梁敬贤见他才一听下来,怀里的瞳姐儿就有些不高兴的扁了扁小嘴,马上就重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见瞳姐儿玩得高兴也舍不得将她放回小床上,竟就这样抱着她哄了大半夜,一直到瞳姐儿都已经熟睡了他还爱不释手的抱着她,让顾筝十分无奈。 孩子满月后顾筝自然要带着她回娘家,岑太夫人照样把能赶回来的姐妹都叫齐了,大家伙儿才聚在荣寿堂逗了瞳姐儿一会儿,岑五娘就迫不及待的当众宣布好消息:“祖母,我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今儿既然回了家,便顺道给您老道个喜儿!” 岑五娘说这话时一脸的扬眉吐气,还刻意扫了凑在顾筝身边逗孩子的岑三娘一眼,岑三娘被她看得带着几分黯淡垂下头,顾筝见了便寻了个借口拉她到园子里透气,出于关心顺道问了问平国公府的事:“五娘真的怀上了?不是说一直怀不上吗?可是后来用了什么管用的法子?” 岑三娘答道:“其实是府上一直有前平国公夫人的人捣鬼,五娘和我、以及国公爷的其他妾室才会多年来一直怀不上孩子……” 原来岑五娘见自己和家里的妻妾多年不孕,终于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便放下正妻的身份变着法子拉拢一众妾室,最终妻妾联手把不孕一事查了个水落石出——原来有原先跟着前国公夫人的下人,暗地里一直在岑五娘等人的日常吃食上做手脚,害她们一直怀不上孩子,以此来保住前国公夫人留下的儿子的世子之位。 这个人藏得很深,且在一众仆妇里头身份也不低,初始更是没人怀疑到她头上,才能让她暗暗的做了这么多年的手脚……既然平国公一直未能再有子嗣是被人动了手脚,那内贼除去后,岑五娘身为平国公夫人,自然很快就如愿以偿的怀上了孩子,且也是平国公府里头一个怀上孩子的女人。 顾筝得知此事后虽觉得有些荒谬,但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件事本就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害了平国公的妻妾,就是平国公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若是后者那平国公怕是无力回天了。 眼下既然已经确定是前一种可能,那对岑三娘来说倒也不算是坏事,顾筝为了宽岑三娘的心,专拣好话来说:“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五娘也怀上了孩子,那很快就会轮到你传出好消息了!平国公子嗣单薄,定是不会只要嫡子不要庶子。” 说完见岑三娘脸上依旧有着黯淡之色,似乎对此事不抱任何希望,便笑着把怀里的瞳姐儿递给她:“我听人说只要多抱抱刚满月的孩子,就能沾上喜气自己也生一个!反正我家瞳姐儿也喜欢让人抱,你就多抱抱她呗,就当是我抱她抱得手酸,你帮我分担下。” 岑三娘一脸感激的冲顾筝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接过瞳姐儿……且先不提顾筝和岑三娘聊些什么,却说岑五娘很快就被赵姨娘拉到蔷薇院密谈。 赵姨娘一心想让岑三娘出人头地,一将身边服侍的人屏退就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如今既有了身孕,那就得替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打算、打算,你别告诉你真想让你儿子将来屈居在人下?““别的不说,我们就说七丫头的珉哥儿——他将来宣平侯这个爵位可是跑不掉的,你要是不为你儿子多争取些,将来他可就比不上珉哥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岑五娘如今身份比顾筝要高,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将来不如顾筝的儿子,一听赵姨娘这话就一脸的烦躁:“我也不想被那个臭丫头比下去,可国公爷早早的就替那个女人留下的儿子请封了世子之位,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我还能怎么去争去抢?” “你不会动动脑筋想想别的法子吗?”赵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岑五娘一眼,循循善诱道:“世子的亲娘都已经不在了,没人护着他、管着他,你大可……” 赵姨娘说着凑到岑五娘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教岑五娘如何行事,岑五娘听了脸色阴晴不定,蹙着眉头思忖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那我尽力试一试,能不能成还得看我们有没有这个运气!” “总之你只要牢牢记住我教你的那四个字就行,千万别把自己拖下水。”赵姨娘说着将手放在岑五娘的腹部上,动作轻柔的抚摸:“你就算是不为了我这个亲娘,只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你也要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能把自己拖下水!” 岑五娘和赵姨娘密探后没过多久,平国公府就传出消息,说是平国公世子因意外而夭折,顾筝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和岑五娘有关——平国公世子夭折,收益最大的人除了岑五娘不会有第二个人。 果然又过了一段时日,便有人查出这件事果真是岑五娘所为——原来岑五娘和赵姨娘密探过后,便暗暗的下定决心要将平国公世子除去。只是赵姨娘让岑五娘等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再想办法借刀杀人,岑五娘却因为心急而提前动手。 不过岑五娘倒是牢牢的记着赵姨娘的话,没有亲自动手把自己掺和进去,而是想方设法的拉拢一位姓朱的姨娘替她动手。事成之后岑五娘一面拿好话安抚住替她做事的朱姨娘,许诺一定会保她周全,并答应自己做月子时安排她去服侍平国公,让她也生个一儿半女给后半辈子当依靠。 一面又悄悄的把事情全都推到朱姨娘身上,甚至还在平国公面前出卖朱姨娘,让朱姨娘最终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就被盛怒的平国公处死……没想到就在岑五娘以为朱姨娘死了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并名正言顺的让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世子时,却出了一个彻底击碎她美梦的意外——原本贴身服侍朱姨娘的丫鬟春梅,竟在岑五娘赏鱼时突然冲了出来,明目张胆的把岑五娘推下水! 这春梅乃是朱姨娘的陪嫁,多年来和朱姨娘一直情同姐妹,且她的性命也是朱姨娘所救。因此朱姨娘一死春梅就用尽所有办法打听事情的经过,得知是岑五娘事成后卸磨杀驴后,春梅明白只凭她是不可能斗过岑五娘的,所以才会以如此极端的方式替姨娘报仇雪恨。 春梅既决定替朱姨娘报仇,那就没想过要活命,因此她把岑五娘推下水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阻止前要下去救岑五娘的人,让岑五娘在水里多泡了好一会儿……这妇人有了孩子后,头三个月最为关键,岑五娘如此一折腾少不得要受凉、受惊,于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最后还是没能保住。 春梅得知岑五娘小产后仰天长笑,笑完也不给别人处置她的机会,说了句“朱姨娘,奴婢下来赔你了”,便冲向柱子一头撞死,不给岑五娘折磨、报复她的机会,让岑五娘一口气生生的堵在胸口没处发泄。 第269章 风水轮流转 可岑五娘再怎么气也改变不了孩子没了这个事实,偏偏这事说来说去都是她利用朱姨娘在前、种下了这个因,才会最终自食其果,她就是想怪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只能独自一人生闷气。 平国公的大小妾室一见岑五娘卧床做小月子,立时使出浑身解数往平国公身边贴,趁着平国公无法和岑五娘同房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平国公留在自己屋里,唯有岑三娘没有参与邀宠,每日都到正房服侍岑五娘。 没想到如此闷不吭声的岑三娘,却是平国公一众妾室里头最先有了好消息的人,只是岑三娘得知自己月事没来后却不曾声张,只寻了个借口求得岑五娘的同意回了趟岑家,悄悄的把这件事告诉罗夫人:“娘,我怕是有了……” “有了?你是说你有了身孕?”见岑三娘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罗夫人顿时喜出望外:“平国公府的人可知道?” 岑三娘摇头:“我还没说,也嘱咐了璃儿一个字都不许透露,我想先回来和您商量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岑三娘的话让罗夫人一脸欣慰,心里有一种女儿终于长大懂事的复杂情绪,嘴上更是一叠声的吩咐她:“做的对,就该这样做!这回你可不能再任性,一定要听娘的话——这事儿咱们暂且先不要声张,等过了头三个月、胎儿稳妥了再说!” 罗夫人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略微思忖了一番、为了岑三娘决心豁出去:“你小心忍着些熬过这头三个月,只要你熬过这头三个月,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找你家老太太谈谈,让她准你回娘家养胎直到生下孩子!” “回娘家养胎?老太太会答应吗?”岑三娘自然想留在自己家里养胎,但这却是不合规矩的,平国公府的人更是不会轻易答应。 “平国公如今没了唯一的儿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是他的庶长子,只凭这点你家老太太就应该答应我。”罗夫人一脸坚定,打定主意为了岑三娘一定要说服平国公府的人:“除非她希望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前头的世子、以及五丫头的孩子一样,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没了!” 岑三娘听了这才生出一小丝希望,微微松了一口气:“我也希望能回家养胎,家里一切有娘替我照看着,我一定能顺利将腹中孩儿生下来。”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妥,若是平国公府的人不答应,我就让你祖母出面。”罗夫人说着顿了顿,改而开始嘱咐岑三娘一些注意事项:“从今儿开始你可得忌口,那些寒凉的东西一样都沾不得,还有平日里走路可得仔细些……” 罗夫人唠唠叨叨的叮嘱了岑三娘一堆话,最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便把跟在岑五娘身边服侍的璃儿、珠儿唤来:“你们两个从今以后可得多留些心服侍姑娘,有什么事想法子替姑娘挡了,切记不可让姑娘有分毫闪失!” 罗夫人先沉声吩咐完璃儿、珠儿,方才话锋一转、恩威并施:“你们只要一心一意的把姑娘服侍好,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再不济你们的老子娘还是我岑家人,我这个当家夫人还是能照拂他们一二。” 璃儿、珠儿自是齐齐应下,岑三娘和罗夫人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方才带上罗夫人替她备下的礼品告辞离去。 岑三娘回到平国公府后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以往一样日日都到岑五娘屋里服侍。岑五娘如今看低眉顺眼的岑三娘已顺眼许多,因此并未再刻意针对和刁难为难岑三娘,倒是让岑三娘安安稳稳的度过那最危险的头三个月。 岑三娘一直熬到第四个月,肚子已经隐隐有些显怀,穿再宽松的衣裳也掩盖不住了才将此事禀明平国公并岑五娘,平国公一知道,太夫人等人自然也就知道了,当天便亲自到岑三娘住的后罩房探望她……太夫人一见岑三娘微微凸起的肚子就一脸激动,紧紧的携了岑三娘的手,一迭声的称好:“好好好,媛儿你是可个有福气的!大夫刚刚已经说了,说你这一胎怀的是个小子,你可得好好的养胎,早点把我的庶长孙子生下来!” 岑三娘乖巧柔顺的答道:“媛儿一定谨记太夫人的教诲。” 太夫人一脸慈祥的摸了摸岑三娘的头,遂转头看向岑五娘,亲自发话:“媛儿既有了身孕,那从今儿起便免了她的昏定晨省吧……”说着侧眼看向岑五娘,以眼神询问岑五娘的意思,岑五娘自是不敢忤逆太夫人的意思,沉着一张脸低声应下。 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补了句:“媛儿如今都已经有四个月身孕了,身子多少有些笨重,今后也不必到你屋里服侍了,反正你也不差一个半个服侍的人……” 太夫人替岑三娘免了妾室服侍正妻的分内之事后,又拉着岑三娘的手叮嘱她放宽心:“媛儿,你从今以后只管好好的养胎、替我们郑家开枝散叶,别的事儿一概不准操心,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只管让人来回了我,由我替你做主。” 太夫人对岑三娘的另眼相待让岑五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太夫人这番话明显连她也一并警告了,让她脸色有些难看,却又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做出表态:“祖母您多虑了——媛儿有了身孕我这个夫人自是会好好的照看她,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若是有人胆敢给媛儿添堵,我更是头一个不饶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夫人闻言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是要岑五娘表个态,要她替岑三娘敲打、提防平国公的大小妾室,确保岑三娘平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岑五娘却是越发的觉得憋屈,对岑三娘可谓是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同时还把岑三娘恨得咬牙切齿,一等太夫人等人走了就和岑三娘撕破脸:“你前一阵日日都到正院服侍我,我还以为你是个没那么多心思、安分守己的妾室,不曾想你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早早的就背着我勾搭上国公爷!” 事到如今,岑三娘也没必要继续再在岑五娘面前低声下气了,只见她一脸坦然的和岑五娘对视,语气十分平静:“夫人这话妾身听不明白,服侍国公爷本就是妾身的分内之事,夫人怎么能因此而说妾身没安分守己呢?国公爷子嗣单薄,我们自是要尽力替他开枝散叶,方才是尽了国公爷屋里人的本分。” 岑三娘一席话将岑五娘呛得脸色铁青,偏偏岑三娘说的话句句在理,让她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恨恨的丢下一句话威胁岑三娘:“你给我走着瞧!你还有五、六个月才会生呢,你还是想想如何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国公爷屋里的人可没一个是省心的!” 岑五娘虽是借府里其他妾室来威胁岑三娘,但心里却是暗暗的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变着法子刁难岑三娘……可惜岑五娘还没来得及把想法付出行动,罗夫人便登门拜访,私底下和郑太夫人密谈了一番。 罗夫人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了接岑三娘回岑家养胎一事,但嫁出门的闺女回娘家养胎却是不合规矩,这样做算是打了夫家的脸,因此郑太夫人虽然赞同罗夫人提这个要求的出发点,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让岑三娘回岑家养胎:“我们平国公府的人到你们定南伯府养胎,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平国公府?” “我这也不是为了媛儿腹中孩儿着想吗?太夫人就不能为了郑家子嗣破一回例?”罗夫人这回可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走这么一趟,自是句句都拿平国公府子嗣单薄一事来说事,句句都说在郑太夫人的心坎上,让郑太夫人脸上浮起一丝犹豫的神色。 郑太夫人仔细的思忖一番后,语气有些动摇:“我自然也想媛儿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但却也不能置我平国公府的脸面于不顾……” 罗夫人思忖了片刻,退一步提议道:“要不您把媛儿送去郑家的别院休养,明言禁止府上的人过去打扰她,我再派几个得力的人到她身边服侍,这样倒也算是稳当!” 罗夫人其实就是想把岑三娘从平国公府这个是非之地剥离、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郑太夫人也想抱孙子,这一点两人倒是站在同一阵线上,因此郑太夫人再三思虑过后勉强答应了罗夫人的要求:“罢了、罢了,一切以子嗣为重,就照你说的办吧!我会尽快派人把媛儿送去别院,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罗夫人听了喜出望外,心想这一趟总算是没白走! 而郑太夫人很快就出面,亲自带着岑三娘到别院小住,并对府里众人明言,说她想到别院过几日清净舒心的日子,让府里众人没事不得到别院去叨扰她,以这样的方式将岑三娘带出平国公府,并亲自带在身边照看。 郑太夫人此举让岑五娘气得咬牙切齿——岑三娘不过是小小一个姨娘,竟得到夫人才会有的待遇,她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270章 承爵 岑三娘如今还未把孩子生下来,郑太夫人和平国公就处处对她另眼相待,等她真的替平国公生下一位少爷,那她岂不是会更加得意张狂? 岑五娘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把岑三娘肚子里的孩子打下来! 只是岑五娘再气、再嫉妒眼下也无计可施,因为她如今若是想见岑三娘,就得先征得郑太夫人的同意,更别提借着正妻的身份刁难岑三娘了……可岑三娘又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岑三娘母凭子贵、受尽各种宠爱,因此她开始一边烧香拜佛替自己求子,一面悄悄的寻了妇科圣手替自己调养身子——岑五娘自从上次小产后就一直怀不上孩子,初始她倒也不着急,一直到岑三娘怀了孩子她才开始着急,悄悄的找大夫诊治。 只是大夫虽一个接一个的看了不少,但却还是一直没能怀上孩子……一转眼便过了小半年,到了夏末秋初。 这小半年来刺桐一带滴雨未下,加上这一年的夏天比往年要热上许多,让刺桐两州许多地方出现了大旱,本该丰收的八月,许多农户竟颗粒无收。 这小半年来顾筝身边也发生了不少事,先是梁敬贤的大伯父主动请旨将爵位传给了梁敬贤,梁敬贤继承了宣平侯爵位后,自是不能再在边城军营里混了,又一次立了军工后他便表明身份,离开边城回到刺州长居。 梁敬贤承爵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请旨,替嫡长子珉哥儿请封了世子之位,皇上不但准了,还让梁敬贤继任福建总兵之位。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宣平侯府阖府上下喜气洋洋,顾筝和几个孩子也由衷的替梁敬贤感到高兴,梁敬贤自己也很高兴,但他高兴的地方却和别人不一样:“弯弯,从今以后我就能一直在家陪着你,不必再两地奔波了!” “是啊,孩子们也终于能天天见到爹爹、和爹爹一起玩了。”顾筝一直都盼望着一家人能够团结,只是她从未向梁敬贤开过这个口,因为她不想让梁敬贤因为她留下任何遗憾!如今梁敬贤主动提出离开边城回家长住,顾筝心里自是十分高兴。 梁敬贤一手抱珉哥儿,一手抱瞳姐儿,身为人父的满足让他一脸溺爱:“我也想天天陪在孩子们身边,他们可是我的宝贝呢。”说着一脸坏笑的凑到顾筝耳边,贴着顾筝的脸颊说荤话儿:“我还想再多和你生几个孩子,如今得以夜夜睡在你身旁,我这个心愿总算是有机会实现了,我可是过腻了那没肉吃的和尚日子!”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佯装不悦的把他推开:“当着孩子的面也没个正经,仔细孩子将来长大了说你为老不尊!” “说就说呗,我再不尊也是他们的爹,他们还能不要我不成?”梁敬贤不以为然的笑道,顺手把两个孩子放到了罗汉床上,一面拿着个拨浪鼓逗不到一岁的瞳姐儿,一面和顾筝叙起闲话:“大哥最近怎么样?” “他啊,寻了块山清水秀的宝地建起别院来了,说是将来要带着玥娘到那儿隐居。”一提起顾风夫妇顾筝就唏嘘不已:“我初始以为玥娘曾在京城住了很长一段时日,定是不喜欢到乡下地方隐居,不曾想大哥才把盖别院隐居的事和玥娘一提,她就吵着要去别院看看,还说别院得按照她的喜好来建……” 原来顾风先后跑了两趟船,挣下一份可观的家业后便想寻个地方避开喧嚣闹市隐居,以后高兴了就跑跑船,不高兴就窝在家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什么规矩都可以撇开不提!顾风还告诉顾筝,说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不是当官也不是跑船,而是当个日日都能悠闲垂钓品茗的闲翁,不必理会各种是是非非。 顾筝对顾风的精神觉悟佩服得五体投地,最让她佩服的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茗玥郡主居然夫唱妇随、全力支持顾风的想法,回回和顾筝见面都兴高采烈介绍他们的隐居计划,让顾筝不由生出了几分羡慕:“哥哥说他还想开个书院,教一些孩子读书识字。” “这主意倒是不错,我得闲还能去帮他教几天书,别忘了我可是状元郎。”梁敬贤笑着打趣了几句,后又聊了几句顾风的事,便把话题转到顾筝一直十分关心的事上:“平国公府那头如何?” 一提起平国公府,顾筝脸上便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三姐姐已经平安生产了,且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她这回总算是出人头地了,今后处境应该会比以前好些——平国公上上下下的人为了顾及小少爷的颜面,少不得得对三姐姐客气些。” 岑三娘的确是如愿以偿的产下一子,把一直盼望着她生个女儿的岑五娘嫉妒得几天几夜合不了眼,心里也越发的着急起来——平国公世子夭折后,世子之为可是一直悬空,如今岑三娘的儿子是府里唯一的男丁,她要是再生不出嫡子来,爵位最后怕是要落到岑三娘的儿子身上了! 岑五娘费尽心机才嫁入平国公府,成为平国公夫人,她怎么能把她好不容易替自己儿子挣来的荣耀拱手让人?尤其是让给已经让她踩在脚底的岑三娘……这比让给别人还让岑五娘感到不甘心! 岑五娘思来想去都无法平静下来,每每看到岑三娘的孩子就嫉妒不已,导致她后来一听说与刺州相隔的元洲城郊有一座十分灵异的观音庙,里头供奉的送子观音十分灵验,竟不顾当时刺桐一带已经因大旱闹起饥荒,有很多难民由乡间往几个州城涌过来,坚持带着丫鬟婆子并护卫去观音庙求子。 元洲城郊那座观音庙的确名声在外,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许多香客前来求子,就连梁敬贤也听说观音庙求子十分灵验,非要带顾筝前来拜一拜,求送子观音多给他送几个宝贝,最好是让他接下来的三年抱俩儿……其实顾筝和梁敬贤如今已是儿女双全的人,自是无需到观音庙求子,梁敬贤不过是变着法子带顾筝出来散心游玩,并借着多多生子一事和顾筝耍花腔罢了。顾筝拗不过梁敬贤,加上这几年来他们到底聚少离多,抗议无效后便只能半推半就的应了梁敬贤,由他亲自陪着到元洲游玩了一番,也趁机去观音庙上了香。 说来也巧,顾筝和岑五娘竟是在同一天去观音庙上香,只是顾筝比岑五娘早来一步,拜完送子观音后也比岑五娘早一步离开观音庙,二人正好一前一后的错开,来时路上和烧香时并未遇到对方,只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凑巧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 顾筝和梁敬贤此番是轻车从简的出门游玩,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车夫,因此他们并未发现平国公府的马车走在他们后头,倒是岑五娘带出来的护卫眼尖的发现驶在前头的是宣平侯府的马车,特意前来告知岑五娘。 护卫传完话后梨儿便主动问道:“夫人,我们要不要赶上去和七姨太太他们打个招呼?或是派个人上前问个安?” 岑五娘一脸的高傲,语气有些满不在乎:“我可是国公夫人,她不过是侯夫人罢了,在家里的排行也在我下头,真要打招呼也是她先来和我打招呼才合规矩,没的让我这个当姐姐的主动去和她打招呼……” 这时护卫见岑五娘迟迟未示下又上前禀道:“夫人,宣平侯府的马车突然停下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出了问题暂时走不了,属下要不要上前帮忙?” “不必了,想法子绕开他们吧,免得她厚颜要和我挤在一辆马车里。”岑五娘本就和顾筝有隙,加上岑三娘生了儿子后,顾筝更是帮了岑三娘不少忙,让岑五娘越发把她视为眼中钉,眼下见顾筝遇到难题自然不会搭手帮忙,相反她还有些幸灾乐祸、乐意看顾筝出洋相。 于是平国公府一行人便走了条小路绕开顾筝二人,出了小路重新回到大路上时,变换他们走在顾筝前头,并且岑五娘还吩咐底下的人走快些,一心想把顾筝给甩得远远的……不曾想马车跑着、跑着,赶车的车夫突然猛地一勒缰绳,急忙忙的将马车停了下来。 因马车停的有些突然,让岑五娘一个不留神身子往前倾去、一头撞在了梨儿身上,把她撞得立时发了脾气:“怎么回事?连个车都驾不稳!” 梨儿急忙掀了车帘子打探情形,见随行的护卫已经下了马到了前头,车夫正在前面安抚受惊的马匹,急忙回到车内禀明岑五娘:“夫人,前头有一棵大树倒在路中央拦路,且路上突然多了很多小石子,马车才不得不突然停下来。” 岑五娘一脸不悦的皱着眉头:“大树?石子?来时路上不是挺顺畅的?” “说是突然多出来的,夫人您别着急,随行的护卫已经下马清除障碍去了。”梨儿说着从小匣子里取了糕点并茶水出来,奉到岑五娘面前:“夫人您先用几块点心,护卫应该很快就会把路弄顺畅。” 岑五娘莫名的觉得有些烦躁,一面接过茶盏一面随口问了句:“七娘他们是不是快追上我们了?让护卫手脚快些,我可不想和她碰面,我见了就觉得心烦!” 梨儿低低的应了声“是”便下车去催促护卫,不曾想她才刚刚下次便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岑五娘听到外头有着一阵不寻常的动静,让她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不祥的预兆,立时高声问道:“梨儿,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第271章 汤药 可惜梨儿并未像往常那样立即出声回应,岑五娘不安的等了许久才等来梨儿带着几分慌乱无助的声音:“夫人,大事不好了,我们遇上流民了!” 梨儿的话让岑五娘心里一惊,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慌什么,不过是几个手无寸铁的流民罢了,我们身边跟着这么一大群护卫,难不成连几个流民都对付不了?” 梨儿已经跌跌撞撞的爬上马车,惊魂未定的禀道:“不是几个流民,而是一整群流民,他们也不晓得从哪儿找来兵器,眼下正将我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岑五娘这才意识到处境不妙,也顾不上低调或是避嫌,猛地掀开车帘,一抬眼便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让她不由失声惊呼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梨儿摇头,身子因为害怕而抖得厉害,岑五娘见了不由跟着惊惶无措,但却强撑着安抚梨儿:“别怕,我们平国公府的护卫都是国公爷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那些流民一定奈何不了我们!”岑五娘这番话说得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倒是梨儿曾听说梁敬贤武艺过人,曾一人杀进敌营擒获敌首,不由带着几分期望求岑五娘向顾筝求救:“夫人,七姨太太不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吗?奴婢听说宣平侯武艺过人、曾一人杀进敌营擒获敌首,我们不如向他们求救,有他们相帮我们一定能平安脱险!” 梨儿此话一出,岑五娘心里不由懊悔莫及——梁敬贤的威名岑五娘自然也听说过,若是刚刚她主动和顾筝夫妇打招呼,并且和他们结伴同行,那现下兴许能多一分助力。 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岑五娘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护卫头领招来问话:“宣平侯府的马车可有跟在我们身后?” 那护卫头领也曾想过向梁敬贤求救,但此刻他却是一脸绝望:“宣平侯府的马车原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遭遇流民围堵的同时他们那边也出了事,只是他们轻车从简、看起来不像是富贵人家,因此围堵他们的流民人数不多,只宣平侯一人出手就将他们击退……” 护卫头领说着顿了顿,才往下说道:“把流民击退后,宣平侯府的马车便掉头转道,应是避开这条路选择别的路走,眼下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 护卫头领的话证实了梁敬贤的本事,同时也让岑五娘越发的绝望和懊恼——如果她不为了避开顾筝而绕道走到顾筝前面,那被大树拦路的人就不会是她,只会是顾筝一行人,他们跟在后头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掉头避难。 可就算岑五娘连肠子都悔青了,如今顾筝一行人已经绕道走得不见踪影,她就算愿意拉下脸向顾筝求助也已经求助无门了……岑五娘不想叫人看出她的懊悔,便故作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就靠我们自己,这些人你们能解决吧?” 护卫头领一脸的为难,但事已至此他多说无益,只能全力以赴的护岑五娘周全……可惜岑五娘没顾筝那么幸运,护送她出来的护卫最终敌不过流民,让她被流民给从马车上赶了下来,和梨儿一起被团团围住。 岑五娘一被赶下马车脸色便一片惨白,为了保住清白和声誉,第一时间对梨儿吩咐道:“快把我身上值钱的首饰统统卸下来丢给他们,务必让他们得了东西就放我们走,别让他们靠近我们!” 梨儿自是不敢有所怠慢,立时把岑五娘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取下,小心翼翼的丢给流民,随后又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也一并取下,做完这些一脸紧张的将岑五娘护在身后:“值钱的东西全都给你们了,你们快放我们走!” 不曾想那些流民十分仇视富人,非但不肯就这样放走岑五娘主仆二人,还一步步的朝她们逼近,把岑五娘吓得下意识的尖声呵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平国公的夫人,你们胆敢再靠近我半步,我们平国公府绝不会放过你们!” 岑五娘的话却没有让那群流民止步,反而引来他们一真哄笑,更是让他们不客气的上前拽住岑五娘主仆二人,不客气的将她们二人全身上下都摸了遍,又搜出几样值钱的东西后,见岑五娘一脸气愤的瞪着他们,领头之人索性让人把岑五娘给绑了:“把她带走,让她吃点苦头!”说完指了指梨儿:“这个小丫头可以放了。” 岑五娘听了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心里更是涌出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她就这样被这群流民抓走,那她的清誉可就彻底的毁了!日后就算被救回平国公府,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可就连随行的护卫都奈何不了这群流民,岑五娘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她很快就被那群流民掳走,被释放的梨儿在受伤的护卫的护送下赶回平国公府报信,平国公府自然不能放任岑五娘被流民掳走不管,很快就召集官府的人去追赶那些流民……但流民散得快,且躲得十分隐蔽,官兵找到岑五娘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了。 岑五娘被官兵送回平国公府后,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十分怪异,那种嫌弃、讽刺的目光让她几近抓狂,更是让她担心平国公会误会她,平国公一来探望她、她就拉着他反复保证道:“爷,那群流民把我丢到破庙就走了,他们并没有碰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五娘说着满怀期望的看向平国公,见平国公不置可否,不由急了起来:“我说的句句属实,他们真的连我的衣裳都没碰一下!他们把我掳走不过是想让我吃点苦头,我虽被掳走一天一夜,但却清清白白、什么亏都没吃!” 平国公见岑五娘有些太过激动,这才有些敷衍的开口安抚她:“我知道了,你别想太多了,先好好休养。” 岑五娘清楚的感觉到平国公根本就不信她所说的话,不信那些流民真的没碰过她,不由一片心慌,明知没用还是忍不住拉住平国公的衣角,哽咽着问道:“爷,您是信我的对不对?您不会因此而疏远我对不对?” 平国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时服侍岑五娘的小丫鬟杏儿端了碗药进来,见平国公在屋里似乎有些错愕,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惊慌,把头一垂飞快的往外退去……平国公见了觉得奇怪,出声叫住杏儿:“做什么这么慌张,一看到我就掉头?” 平国公一发话、杏儿就把头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慌张回道:“奴婢没有,奴婢……” 杏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加让平国公觉得她行迹可疑,目光不由停留在她端着的东西上,皱眉问道:“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杏儿有些畏惧的看了平国公一眼,又飞快的看了岑五娘一眼,才小声的回答道:“是煎给夫人喝的安神药。” 岑五娘见平国公关心她喝的药,便随口说了句:“是我让她们煎熬的,无端端的遭了这么一场罪,我还不得喝点安神药压压惊?” 这时岑三娘正好在丫鬟的服侍下走了进来,才刚刚走到平国公身边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拿帕子掩了掩鼻子,一脸不解的问道:“屋里怎么会有这种药?这药可不能胡乱……”岑三娘说着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般猛地住了嘴,不等人接话就急忙把话岔开:“妾身来给夫人请安,夫人受惊了,身子可有不妥之处?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平国公可不好糊弄,立刻就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目光微闪的看着岑三娘,以不容抗拒的口吻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夫人吃的是什么药?” “是……是……”岑三娘说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一时看岑五娘、一时看平国公,犹豫了片刻才咬牙说出答案:“若是妾身猜的没错,这药应是避子汤,行过房事后喝下能够避子。”说着顿了顿,生怕平国公误会她,急忙忙的再补了句:“我之前怀着二少爷时,身边的妈妈担心我吃了不该吃的药,特意寻来几种药材和汤药教我辨认,嘱咐我一定不能误食,我才会对夫人喝的药如此熟悉。” 平国公一听说岑五娘居然背着他喝避子汤,脸色顿时一片阴沉——岑五娘比谁渴望生下一儿半女,无端端的又怎会喝避子汤? 除非她被那些流民玷污了身子,为了不怀上野种才会偷偷的喝避子汤……平国公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想的没错,否则岑五娘刚刚也不会骗他说那碗药是安神汤,丫鬟也不会一见到他就心虚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 岑五娘一见平国公阴沉着一张脸立时大感不妙,一时也顾不上细想,只下意识的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让她们熬什么避子汤!我怎么可能会喝那种伤身子的东西?一定是她们把我的药弄错了!” 第272章 母凭子贵 平国公冷冷的扫了岑五娘一眼,她接近歇斯底里辩解的模样落在他眼里成了做贼心虚、极力掩饰,让他很快就不再理会岑五娘,直接让人请了两个积年的婆子过来,让她们好好的辨认下那碗汤药是否如岑三娘所说的那般,是行完房事后服用的避子汤。 那两个婆子平日里专门负责照料府上有了身孕的主子,自然对各种汤药十分熟悉,只闻了一闻,连味道都不用尝便给出肯定的答案,让岑五娘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们有没有查验仔细?我喝的分明是安神汤!” 为首的婆子不亢不卑的答道:“回夫人话,事关子嗣大事,老奴不敢信口开河。” 岑五娘听了转头去质问大丫鬟梨儿、梅儿:“我不是让你们煎安神汤吗?怎么会变成避子汤?” 梨儿、梅儿脸色惨白的齐齐跪在地上,梨儿硬着头皮答道:“夫人息怒,奴婢的确是使了小丫鬟抓了安神的药回来,回来后也是亲自放到炉子上煎熬,还特意吩咐杏儿小心看管,药一得了便送过来给您服用。” 梨儿话音才落,岑五娘便恶狠狠的瞪了杏儿一眼,把事情全都推到她身上去:“一定是你偷偷把药换了,以此来诬陷我的清白!” “奴婢不敢,奴婢只敢按照梨儿姐姐的吩咐行事,药一得就倒了端过来。”杏儿说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直呼冤枉。 一直冷眼旁观的平国公被她们吵得心烦,气得猛一摔茶盏,怒喝道:“够了!你究竟吩咐底下的人煎熬安神汤还是避子汤,你自己清楚!这碗药用来做什么的你更是心知肚明,别再把错推到别人身上去!”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自己清楚?什么叫我心知肚明?”平国公以肯定的口吻给岑五娘定下罪名,让岑五娘难以接受、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你从头到尾都没信过我对不对?你心里早就认定我被流民玷污了对不对?郑国泉,你我夫妻一场,你竟如此不信任我?枉我还对你痴心一片!” “痴心一片?你是对‘平国公夫人’这个称呼痴心一片吧?”平国公心里已有了决断,便不想再和岑五娘多做纠缠,直接把她丢到一旁,转身对岑三娘说道:“别理她,我们去看看二郎。” 说着竟当着岑五娘的面握住岑三娘的手,那双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让岑五娘觉得十分刺眼,也让她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平国公看岑三娘的眼神比以前温柔了许多,待岑三娘较府里其他姨娘也大有不同……这个岑五娘直到如今才发现的事实让她恍然大悟,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拽住岑三娘,竟想当着平国公的面厮打她:“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设计陷害我的!没错,我的安神汤是你暗暗换成避子汤的!你想要用这碗避子汤让爷不再信任我,让我更加被人怀疑失贞!好你个岑三娘,没想到你的心竟如此恶毒,我要打死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够了!”岑五娘话还没说完,平国公就替岑三娘挡下她的动作,并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媛儿已经又有了身孕,你敢再对她动手,别怪我不顾及你的体面对你不客气。” 岑五娘怔怔的望着用手护住腹部的岑三娘,一脸的嫉妒:“她居然又怀上了?这不公平!她只是一个妾室,我才是平国公夫人,她没有资格怀上你的孩子!只有我生的孩子才是嫡子!” 可惜岑五娘越是不甘的咆哮,只会让平国公越加不待见他,甚至渐渐的,平国公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厌恶,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径直带着岑三娘离开……出了岑五娘住的院子后,岑三娘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也不说岑五娘的不是,只忧心忡忡的问平国公:“夫人真的背着人偷偷的喝避子汤?她不会真的让流民……”岑三娘没把“玷污”二字说出口,但意思却显而易见:“夫人真是不幸,她去观音庙上香也是求子心切,怎么就无端端的遇上这样的意外……” 平国公对岑五娘本就没多少夫妻之情,岑五娘出事后他也只想着平国公的颜面:“不管她如何不幸,她被流民污了身子已成事实,我们平国公府留不得她了。” 平国公的话让岑三娘目光微闪,面上却不动声色:“爷和夫人的亲事乃是皇上赐的婚,爷就是有心把夫人送回岑家,怕是也不容易。” 为了自己不成为别人的笑柄,为了平国公府不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平国公暗暗的下定决心要休了岑五娘:“荒唐!再不容易爷也一定要把她送回岑家!我堂堂平国公的夫人,怎么能是被人耻笑的破鞋?” 平国公丢下这句话便让岑三娘自己回屋歇着,自己则去了郑太夫人那儿,打算和她商量休岑五娘一事……岑三娘乖巧温顺的冲平国公福了福身,目送他离开后并没有回自己住的院子,反而兴致勃勃的逛起花园,心里迫切的想看见岑五娘得知被休后的表情! 没错,岑三娘隐忍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那碗药的确是她掉的包,杏儿也一早就被她收买,才会故意在平国公面前露出破绽、让自己被平国公怀疑。 当然,这一切归根结底只能怪岑五娘自己运气不好被流民掳走,她才能借势将岑五娘一举除去,一吐这些年挤压在心里的这口恶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岑三娘这一招真的是一针见血,那碗避子汤让平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从怀疑猜测转变成笃定岑五娘被流民侮辱了,郑太夫人更是视岑五娘为平国公府的耻辱,让平国公无论如何都要休妻、保住平国公府的颜面! 平国公上下打点后终于求得皇上的口谕,得以将岑五娘休回岑家,岑五娘总算满心不甘也是百口莫辩,最终成为弃妇、灰溜溜的回到岑家。不曾想岑老爷也觉得她是耻辱,打从她回来起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若不是赵姨娘用宫里那位娘娘压着岑老爷,岑老爷怕是会直接把岑五娘赶出岑家。 岑家出了这样的事,顾筝几个外嫁的姑娘于情于理都得回来看看,梁敬贤因放心不下顾筝和两个孩子,便亲自一路护送、陪顾筝和孩子回岑家探亲。 谁曾想顾筝一家人一回到岑府,岑五娘一见和她一起遭遇流民的顾筝毫发未伤,心里很不平衡,再一见顾筝儿女成双,梁敬贤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心里的妒火像野草般疯狂的冒出来……岑五娘对顾筝嫉妒羡慕的同时,竟把自己的不幸全都归到顾筝身上,臆想当日顾筝明明跟在她身后、也看到她遇险,但却故意不让梁敬贤前去救她、保护她,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逃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流民围堵! 此时此刻,经历被休后的岑五娘心理已经完全扭曲,许多想法也比常人要偏激许多,这让她把当日遇到的意外全都怪在顾筝身上,觉得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都是拜顾筝所赐,竟就这样深深的恨上了顾筝,顾筝一家人越是幸福她就越是觉得刺眼,恨不得把顾筝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幸福画面撕碎! 且先不提岑五娘的性情如何变得扭曲和偏激,却说自从岑五娘出了事后,涌进刺桐一带的流民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大旱而食不果腹,甚至还有人落草为寇、以打劫富人为生,最最让刺桐一带百姓人心惶惶的是,竟有那山匪趁机招兵买马,以当今圣上失德、百姓方才会遭天谴为由揭竿起义,让刺桐一带的局势更加混乱! 说来平国公府也真是倒霉,这一日平国公出城办事,半路上竟又遭遇意外,且这回他们遇到的是专门斩杀皇亲国戚并公卿权贵的反贼。那些反贼尤为憎恨像平国公这样的公卿,因此平国公的身份一被对方认出来,对方便对他们一行人进行围剿,混乱中平国公被一支毒箭射中,当场坠马身亡。 这件事震惊朝野,也让朝廷开始加大力度围捕反贼,谁曾想朝廷派的兵马才刚到刺桐两州,这些反贼并四处作乱的草寇却突然消失不见,像是约好一起隐藏到某个地方般,让刺桐一带的局势十分诡异的暂时恢复平静,朝廷派来的人马也扑了个空。 刺桐一带的局势虽然暂时恢复稳定,但平国公的死却在平国公府掀起轩然大波,让府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国公夫人才刚刚被休,平国公还未再娶新妻便意外身亡,这让岑三娘的儿子成为平国公唯一的遗孤,成为郑太夫人唯一的希望。 因此纵使岑三娘生的郑二郎身份上占了个“庶”字,但还是求得皇上开恩让他继承了平国公的爵位,成为新一任的平国公。如此一来,岑三娘母凭子贵,在府里的地位水涨船高、立刻仅次于郑太夫人,且今后只要儿子有出息、立了大功,就有机会替她这个生母请封诰命,让她从此摆脱妾这个身份。 郑二郎继承爵位后,岑三娘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带着他回娘家,罗夫人总算是盼到岑三娘苦尽甘来,自然隆重的接待了岑三娘母子,请了一群亲朋好友在家里大摆筵席,因岑三娘为妾被人笑话了好几年的她终于得以扬眉吐气。 第273章 城破 岑三娘既回了娘家,自是要会一会岑五娘这位前平国公夫人了……只见她故意找上岑五娘,才打了照面就笑容满面的向岑五娘道谢:“五妹妹,多谢你大方让位,我家二郎才能继承爵位。”如今岑三娘虽然还是平国公的妾室,但岑五娘却已经不是平国公夫人了,因此岑三娘和岑五娘打招呼时故意换了称呼,且还刻意把“五妹妹”三个字咬得重重的。 岑五娘果然一下子就被岑三娘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她在岑三娘面前已经没什么可以炫耀的,只能冷着一张脸呈口舌之快:“那可要恭喜你了,岑姨娘。” “多谢五妹妹。”岑三娘早就已经脱胎换骨,看上去比岑五娘淡定成熟许多,非但没因“岑三娘”三个字而不开心,反而大大方方的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份:“是啊,我本以为我这辈子被五妹妹算计当了姨娘,便永无翻身之日了,不曾想世事难料,我的二郎竟能这般有出息,让我虽为姨娘但却受平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的尊重……” 岑三娘说着一脸幸福的抚摸腹部,继续拿腹中孩儿刺激岑五娘:“如今太夫人可紧张我了,说我肚子里指不定还是个哥儿,那爷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说话间罗夫人已经寻到岑三娘身边,一边扶了她一边一脸警惕的瞪向岑五娘,语带鄙夷的说道:“和这样的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休想翻身。” 说着便要扶着岑三娘走人,岑三娘却笑着拉住罗夫人:“娘您别急着扶我走,我还有几句话没和五妹妹说完呢。”说着转头看向岑五娘,一脸挑衅的抖出真相:“五妹妹,你那碗药的确是我掉的包,我现在就是把事情告诉你,你又能奈我如何?别说你现在是在我娘当家做主的岑府,就是还在平国公府,你也奈何不了我。” “你……” 岑五娘一脸震惊的看着岑三娘,咬着嘴唇、颤抖着身子指着她的鼻尖,却被岑五娘的丫鬟不客气的拍掉她的手。 区区一个丫鬟都敢对自己动手,让岑五娘意识到往日的风光已不再,意识到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发脾气,只能忍气吞声的看嫡母、嫡姐的脸色……岑五娘不甘,一回到自个儿屋里就气得打丫鬟梨儿出气:“没用的东西!若不是你们护主不利,岑三娘那个贱人怎么可能把药掉包陷害我?” 说着抓了茶盏就往梨儿、梅儿身上砸去,梨儿二人不敢闪躲,只能生生的挨了一砸,砸完也不敢喊痛,只一起跪在地上认错求饶。 岑五娘打骂了梨儿二人一顿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把屋里的东西给摔了一地,一直到赵姨娘得了消息赶来相劝,她才停了手伏在赵姨娘怀里大哭:“娘,我这辈子难道真的翻不了身了吗?我不要,我不要一直窝在家里受罗氏母女的折磨!” 赵姨娘同样对罗夫人母女恨得咬牙切齿,但眼下她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挑好话来安抚岑五娘:“不会的,娘一定会想法子让你再风光大嫁一回!你别灰心,咱这回一定会嫁得比三丫头风光,让她到头来只有羡慕你的份!” 岑五娘虽然知道赵姨娘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但却把她的话当成救命稻草紧紧抓住:“没错,娘您一定有办法让我再风光大嫁一回!您去求姨母,姨母她贵为娘娘,一定有办法再帮我定门好亲事,实在不行让姨母把我弄进宫去也行……” 岑五娘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让赵姨娘心疼的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一叠声的安抚她:“我的儿啊,你别心急,等过阵子你的事逐渐被人淡忘,娘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办妥,咱也不进宫,咱就找个比平国公府还高的门第嫁!” 岑五娘满怀希望的依偎在赵姨娘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再嫁一回,过回以前那高高在上的风光日子……可惜一切因果上天早已注定,赵姨娘对岑五娘说的这番话还未兑现,岑家便又遭逢变故——岑五娘被休回岑家后没过多久,岑老爷外室生的儿子便因意外而亡,让岑老爷被打击得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岑老爷当年逼走顾风后,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教养外室生的那个宝贝儿子上,可惜他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宝贝儿子却意外没了,这让备受打击的岑老爷把一切都怪到岑五娘身上,认定是岑五娘给岑家带来晦气,才会害岑家遭逢这样的巨变,此后对岑五娘各种不喜欢和不待见。 岑家唯一的子嗣一出了事,岑老爷便又把主意打到顾风身上,竟厚颜找岑太夫人,想要岑太夫人出面和顾筝、顾风商量,让重新回到岑家支应门庭。 岑太夫人原本倒是一心盼着顾风能够继承岑家家业,但这中间经历了岑老爷为亲子逼走顾风一事后,她自觉没有颜面再和顾筝兄妹提过继一事,只劈头盖脸的把岑老爷痛骂了一顿……“当初是你处处打压风哥儿,一步步的逼风哥儿,风哥儿不想你为难才主动退让,用了‘假死’一招把世子之位让了出来,让你的亲子能够光明正大的继承爵位……如今这世上早就没了当初的风哥儿,你怎么过继?” 岑老爷自以为岑家给了顾筝兄妹天大的恩典,顾筝兄妹就必须不条件报恩,因此一脸不以为然的反驳岑太夫人:“这不过是糊弄外人的谎话而已,娘和我不是都知道风哥儿其实好端端的吗?再怎么说我们岑家也教养过他一番,如今要他再入岑家门也不算是为难他……” “你给我住嘴!我这张老脸都要给你丢尽了!你需要他时就对他好言好语,不需要他时就想尽办法的逼他离开,你真当风哥儿和弯弯是没脾气的人吗?别忘了如今风哥儿可是茗玥郡主的郡马,弯弯则是宣平侯夫人!” 岑太夫人越说越激动,胸口很快就剧烈的起伏,让她喘了好一会子粗气才气冲冲的接着往下说道:“就算风哥儿还在,我也没脸求他再入岑家承嗣!你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弄得他们兄妹最终怨上我们岑家,从此和我们断了往来!” 如今梁敬贤如日中天,岑老爷还真是不敢和顾筝交恶,只能听岑太夫人的话打消重新把顾风找回来的念头,但到底还是有些不甘:“那我们岑家岂不是要无后?” “还不是全怪你当初心胸不够宽广,一心想让亲生儿子继承家业,硬是把风哥儿逼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岑太夫人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闭眼轻揉眉心,良久之后给岑老爷指了一条明路:“你去找找二娘,让她和夫家那头的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他们家幺子过继到我们家……” 且先不提岑家最终如何解决子嗣传承一事,却说顾筝这头却是好事连连——有了珉哥儿和瞳姐儿后,顾筝肚子里很快就又怀上了一个,且顺顺利利的度过头三个月,一转眼月份便已经有八个多月,眼见着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顾筝的肚子越大、梁敬贤就越是紧张,宣平侯府上下也跟着忙了起来,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生产时要用的东西,梁太夫人更是隔三差五就亲自到顾筝院子里探望她,几位夫人也把顾筝当成菩萨般供着! 不曾想就在这时,已经太平了一段时日的福建又添纷乱——南边的蛮子突然举兵偷袭与之相邻的刺、桐、元三洲!且原本负责镇守三州、手握兵权的裕王竟毫无预兆的叛变,非但不抵御蛮子入侵还和蛮子勾结,也不知道裕王是如何煽动蛮子的,蛮子竟甘愿当他的助力、助他一路北上夺江山。 出事前赵弘越设计将梁敬贤这个福建总兵支离福建境地,梁敬贤一不在,赵弘越便趁机抢夺他手上的兵权,和蛮子里应外合、攻打三州——赵弘越别出心裁的将砒霜混合在火药里,点燃后射进守军阵营中,砒霜燃烧形成的毒烟大大的削弱守军的战斗力,让刺、桐、元洲三城先后被破,完全落入裕王一系的掌握! 而赵弘越除了要帮父王裕王造反夺得江山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执念——得到顾筝,占有顾筝,让顾筝对他刮目相看,佩服他、爱上他! 因此刺州城一破、城里一陷入裕王一系人的掌握,赵弘越立刻带人搜查宣平侯府想要将顾筝带走,可惜他把宣平侯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顾筝——原来梁敬贤虽被裕王支开,但却提早一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一面偷偷的前去寻找救兵,一面吩咐行动不便的顾筝暂且带着家人藏起来。 赵弘越无功而返自是不甘,又去桐州将岑家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却依旧没搜到顾筝的身影,就连顾筝的两个孩子都没搜到,只能愤然离开。 第274章 出卖 裕王的人马破城后,纵容蛮子奸淫掳掠,虽禁止蛮子挨家挨户的抢人、掠夺,但却默许他们在城里胡作非为,打劫商铺行人等等。而那些蛮子只要在城里看到貌美的女子,必定会将其掳走,有的蛮子甚至会当街玷污、凌辱看中的女子。 裕王和蛮子的作为让桐州城里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把女眷给藏得严严实实的,尤其是家里有未出阁的姑娘的人家,纷纷将自家姑娘乔装改扮、往丑里打扮,只求保住清白逃过这一劫……岑家上下自然也不例外,岑太夫人早早的就吩咐下来,让家里女眷不得迈出二门半步。 可岑五娘却偏偏将岑太夫人的话当成耳边风,这一日她竟大着胆子对梨儿说道:“梨儿你准备下,我们偷偷的溜出门去找罗表少爷!” 岑五娘的话让梨儿一脸恐慌,第一时间劝岑五娘打消这个念头:“姑娘,眼下外头乱的很,我们还是别随意出去走动,以免遭遇不测……” “怕什么?罗表哥家离我们家不过是隔了两条胡同,我们走几步路就到了,哪会出什么事?”岑五娘不满的瞪了多嘴的梨儿一眼,骂道:“胆小鬼!我这个主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快去帮我弄些白米过来,我要送去给罗表哥!罗表哥见我亲自给他们家送米,一定会很感动,说不定还会主动提出照顾我一辈子。” 岑五娘说着、说着自个儿便笑了起来,眉宇见多了一分胸有成竹的把握:“罗表哥打小就喜欢我,家里这么多姐妹他也只对我一人好,如今我要是愿意委身与他,想必他心里定是极为乐意,只要他愿意娶我,我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到罗家去当当家主母!” 璃儿听了这话方才弄明白岑五娘的如意算盘——原来岑五娘被休回家没多久,就听闻一直对她情有独钟的罗锦明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娶妻,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对她一直忘不了情才不愿意娶妻生子,心里偷偷的窃喜了一番,并且很快把主意打到了罗锦明上头。 后来城里出了事后,岑五娘又听说罗家粮仓里的粮都被蛮子给搜刮了去,一大家子陷入了无粮开火、只能靠着亲朋好友偷偷救济过日子的境地。 而岑家并未遭遇蛮子的掠夺,听说是赵弘越发了话,让人不许动顾筝的娘家……也就是说眼下岑家的粮仓还是满满的,足够一大家子吃上一年以上。 岑五娘打探清楚岑、罗两家的情形后,竟然想要利用罗家落难的机会、来个雪中送炭,从岑家取粮送去罗家,以此让罗锦明对她感激不已,继而怜惜她、念起旧情而娶她为妻。 雪中送炭固然是好,但眼下外头可是一片混乱,岑五娘只要出了岑家大门,就很可能会遇到在城里肆意横行的蛮子兵,下场可想而知……这一点梨儿十分清楚,因此她即使觉察到岑五娘的打算,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劝她:“姑娘,奴婢晓得您是想帮罗表少爷,但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冒险了——眼下外面一片混乱,我们还是别贸然行事的好……” 说着顿了顿,生怕岑五娘不肯改变主意,急忙又补了句:“罗家可是夫人的娘家,罗表少爷也是夫人的嫡亲侄子,夫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不管他们的,您就是不给罗表少爷送粮,夫人也一定会安排人送过去,罗表少爷一定不会有事,您大可安心呆在家里等消息。” “蠢货!夫人送粮和我亲自送粮怎么能一样?我不趁着这次机会雪中送炭,罗表哥怎么会记起我的好?”岑五娘把梨儿痛骂了一顿,坚持一意孤行:“废话少说,你现在就给我去粮仓支取两袋白米!” 梨儿毕竟是奴,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只能按照岑五娘的意思去粮仓抱了两袋大米回来,岑五娘见了脸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并自信满满的对梨儿吩咐道:“外头那些蛮子不是只找女子麻烦吗?那我们乔装改扮成男子,再在唇上贴上两撇胡子,这不就妥当了?” 梨儿见岑五娘坚持要出门,知道她再怎么劝她也无济于事,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将彼此装扮成男人,随后两人抱着那两袋白米悄悄的溜了出去,一路往隔了两条胡同的罗家摸去。 岑五娘和梨儿虽然一路上都将头埋得低低的,也特意专门摸着墙角走,让自己既低调又不显眼,不曾想她们还真是不走运,才刚刚走过一条胡同就遇上了一小队蛮子兵……岑五娘还未出门前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当她真正遇上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蛮子兵时,双脚却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抖得连路都走不稳! 梨儿生怕岑五娘会露出破绽来,急忙上前一步一手将她搀扶住,低声在岑五娘耳边提醒道:“姑娘您别害怕,我们现下已经乔装改扮成男子,只管大大方方的走自己的路就是!您越是害怕就越是会让人起疑!” “我……我知道了……”岑五娘结结巴巴的应了句,应完强自镇定的由梨儿搀扶着往前走,头垂得比先前更低,看都不敢看不远处的蛮子兵,生怕被蛮子兵发现她男扮女装。 不曾想岑五娘越是害怕,整个人看起来就越是可疑,很快就引起了蛮子兵的主意……于是她心里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最后偏偏就真的发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岑五娘主仆二人才刚刚从蛮子兵身边经过,领头的将领突然死死的盯着她看,并且出声让她停步:“你站住!” “你站住”三个字宛如惊雷般在岑五娘的耳边炸开,让她瞬间如惊弓之鸟、一把将扶着她的梨儿推开,慌不择路的跑了起来;那些蛮子兵见了自然紧追不舍,把岑五娘吓得一边尖叫一边死命的往前跑,偏偏她这一尖叫身份便暴露了一半,让蛮子更加想要把她逮住,反倒一直默不出声的梨儿逃过一劫,趁机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岑五娘却是连头都不敢回,只敢卯足劲死命的跑啊跑,可她打小便裹了一双小脚,哪能真跑起来? 只见她跌跌撞撞的跑了一段路后便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这一扑倒把岑五娘头上戴的帽子给跌掉了,让她原本塞在帽子里的青丝瞬间散落下来,就连她出门前特意粘上的两撇胡子也掉了一边,不但让她女子的身份彻彻底底的暴露,还让她很快就被蛮子兵追上,被居高临下的围堵在中间。 岑五娘的模样生的不差,因此她女子身份一暴露,立时被那群蛮子兵淫笑着拖进巷子里,才刚刚张嘴想要呼叫,身上的衣裳就被人扯了一大半,还有蛮子一边脱裤子一边慢慢的朝她逼近,让岑五娘吓得放声大哭,一面死命的挣扎一面绝望的呼救……可惜路上虽偶有行人路人,但行人一见是蛮子兵在行凶使坏,大多明哲保身的匆匆离开,没人敢上前搭救岑五娘,让岑五娘越发的绝望,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墙角缩去。 就在这时,赵弘越的身影正好从巷口闪过,岑五娘见了立时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孤注一掷的大声向他求救:“小王爷救命!求求你救救我!小王爷,你别走啊!求求你……” 岑五娘的呼救声还真是让赵弘越折了回来,只是当他看清楚向他求救的人是岑五娘后,竟一言不发的重新转身离开,看都没看岑五娘一眼,更别提出手把她从蛮子兵手里救下来了。 赵弘越如今可是岑五娘唯一的希望,因此她一见赵弘越见死不救,急忙口不择言的大声喊道:“你是不是在岑家和梁家都找不到我七妹?我知道她躲藏在哪里,只要你出手救我,我马上告诉你她躲在哪里!” 赵弘越这段时日找顾筝找得几近发狂,且他越是找不到顾筝、想要得到顾筝的执念就越是强烈,像生了根似的扎在他心里,让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将顾筝找出来绑在身边! 心里的执念也让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找到顾筝的机会! 因此赵弘越一听岑五娘说知道顾筝藏身何处,果然毫不犹豫的收住离去的脚步,慢慢的折回到岑五娘身边,一脸漠然的看着蛮子兵在岑五娘身上一通乱摸,语气冰冷、毫无温度:“你当真知道弯弯躲在哪里?” 岑五娘一面拼死的护住身子,一面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求你救我!只要你肯救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赵弘越闻言微微冲那群蛮子兵抬了抬手,那群蛮子兵似乎十分敬重赵弘越,赵弘越一示意他们便从岑五娘身上撤离,毕恭毕敬的冲赵弘越行礼,行完礼十分干脆的离开,看都没再看岑五娘一眼。 蛮子一走,赵弘越便面无表情的盯着岑五娘,岑五娘怕赵弘越出尔反尔让那些蛮子兵再折回来,急忙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七娘藏在她哥哥顾风建在乡下的别院里!” “别院?” 赵弘越眉头微蹙,对岑五娘说的话持怀疑态度:“我已经搜过顾风的别院,并未找到弯弯……你骗我。”说话间一把软剑瞬间抵在岑五娘的脖颈间,把她吓得脸色惨白,额头渗出一层汗珠来。 岑五娘本来就一直十分嫉妒顾筝,更是恨不得见顾筝倒霉,因此赵弘越一拿剑威胁她,她立时顾不上别的,一股脑的把藏在肚子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我……我没骗你!七娘真的藏在顾风的别院里,我听说是藏在位于地窖之下的密室里!那里因是修建在地窖之下,十分隐蔽,除了自家人一般无人知晓!” “自家人?”赵弘越冷冷一撇嘴,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据我所知,弯弯并未把你当成自家人,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第275章 因果循环 赵弘越的话让岑五娘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但她此刻宛如卑微的蚂蚁,没有和赵弘越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急忙忙的把顾筝的老底全都抖出来,以此来换取赵弘越的信任:“没错,我和七娘是有些不合,这些事是……是我无意中偷听来的!那一日……” 原来福建一带一出事,顾筝担心岑太夫人留在岑府会不安全,便偷偷的使人到岑府请岑太夫人一起到顾风家里的密室避一避。不曾想顾筝派去的人和岑太夫人的谈话,无意中竟被岑五娘给偷听了去,让岑五娘此时此刻能够把偷听到的秘密当成保命的护身符。 赵弘越听完果然信了,放了岑五娘便动身前去顾风家再次搜查,这一次他果然在岑五娘所说的那个密室里找到大着肚子的顾筝:“你果然在这里。” 顾筝见到赵弘越并未十分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以赵弘越的手段早晚会寻到这里般,一面暗自庆幸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和自己分开躲藏,一面一脸冷静的跟着赵弘越出了密室,问道:“你想怎么样?” 赵弘越直言不讳的提出要求:“我要你跟我走。”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须保梁、岑两府的人平安无事。”顾筝说着顿了顿,把顾风夫妇也一并算上:“还有我哥哥和玥娘,你也不许为难他们。” “你放心,玥娘虽然帮着外人和我做对,但她到底是我妹妹,我不会怪她窝藏你。”赵弘越目光如炬的看着顾筝,浑身散发出极具侵略性的气势:“至于梁、岑两府的人,只要你肯乖乖的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动他们的——你大可放心,我父王本就没打算要动这些公卿世家,否则他们现在哪还能好端端的呆在家里?” 顾筝心知此时福建一带都在赵弘越父子的掌控之中,虽然梁敬贤已经动身前去搬救兵,但在梁敬贤回来之前,她一定不能和赵弘越对着干,只能想办法护住自己以及腹中孩儿,并且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正是因为如此,顾筝才会选择和赵弘越谈条件,以自己跟着他走来换取梁、岑两府的平安。 赵弘越并未把顾筝带回裕王府,而是将她带到他名下的一处别院:“你暂且先住在这里,等过一段时日大局定下来,我再来接你。”赵弘越说完不等顾筝回答就对随性的亲兵头领吩咐道:“好好的守住别院,夫人若是有任何闪失为你是问!” 顾筝闻言便知她这是变相被赵弘越给软禁起来了,事已至此,她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过得舒适些:“我如今身子笨重,再过没多久兴许就生了,我希望你能让我留住身边的丫鬟和婆子,由她们来照料我的日常起居。” 赵弘越十分爽快的同意了,把跟在顾筝身边服侍的人全都留下,因顾筝大着肚子,他还特意让人请了一位女大夫住在别院,以便随时照料顾筝。 赵弘越自认为自己对顾筝以礼相待,尽他所能的满足顾筝的所有要求,因此待顾筝安置下来后,他便把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大大方方的和顾筝独处一室,并旧话重提的逼问顾筝的来历:“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再和我玩猜来猜去的游戏了——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对不对?” 顾筝见赵弘越如此执着于她的身份,略微思忖片刻后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第一次在赵弘越面前毫不含糊的承认自己的身份:“你猜的没错,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赵弘越闻言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你终于肯承认了。” “是,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装傻否认了。”顾筝一脸认真的看向赵弘越,故意借着这个机会逼他向她许下一个承诺:“既然你我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你应该清楚什么是尊重,清楚什么是公平、平等、自由,所以如果你尊重我,真的想和我这个知己一辈子在一起,那就不要用任何方式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给我机会慢慢的看到你的好,让我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 顾筝的话让赵弘越沉默不语,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奇异的光彩闪动,片刻后他一步步的朝顾筝逼近,神色似怒非怒……他的举动让顾筝微微有些紧张,但顾筝知道这是她自保的另一种方式,只要赵弘越愿意以现代人的方式尊重她,只要赵弘越愿意等她慢慢的爱上他,那她就能够拖延时间等梁敬贤前来救她! 顾筝清楚赵弘越是一个自负骄傲的人,清楚相比强逼女人就范,他更喜欢征服女人、让女人主动臣服在他身下,所以此时此刻她才要赌一把……所幸的是顾筝赌对了,赵弘越把顾筝逼到角落后便不再前行,开口答应了顾筝的要求:“你说的没错,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骨子里向往平等、公平、民主,我们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古人……所以我会尊重你,给你时间忘记梁敬贤。”赵弘越说着双眼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目光如炬的看着顾筝:“我有信心征服你、让你爱上我。” 顾筝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却故意说着挑衅的话语:“要征服我、让我爱上你,那你就必须做出实际行动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赵弘越深信只要自己用心,顾筝绝对会爱上自己:“放心,我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么,我还可以告诉你很快就会发生的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得到天下,到时你就会是我的皇后,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顾筝对当赵弘越的皇后可是一点兴趣都没,她之所以和赵弘越说这些废话,目的只是想激起赵弘越的君子风度,让他不要对她用强的,以此来拖延时间和护住腹中孩子……且先不提顾筝被赵弘越软禁后如何,却说岑五娘死里逃生后却依旧没有长脑子,才回到岑府没多久便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再去给罗锦明送粮。 梨儿可是好不容易才拣回一条命来,这回说什么都不愿意陪岑五娘再出去冒险:“姑娘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再出去冒险了,上回奴婢都已经被吓晕过去了,姑娘您也差点就……” “住嘴!你懂什么,我如今有了小王爷的庇护,那些蛮子兵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岑五娘自以为上次她既然是为赵弘越所救,那她就等于是受到了赵弘越的庇护,就算她出府后再遇上蛮子兵,只要报出赵弘越的名号就不用畏惧他们! 如此一想岑五娘胆子立时大了起来,不顾梨儿的苦苦哀求,改而带着梅儿一起再度溜出岑府。且这回岑五娘仗着有赵弘越的庇护,甚至都没再男扮女装,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出了岑府、一路直奔罗府。 谁曾想岑五娘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她这次偷溜出去后竟又在同一个地方遇上蛮子,且那群蛮子照样看上了她,二话不说就把她往小巷子里拖。 岑五娘这回倒是冷静了不少,一被拖到巷子里就迅速的报出赵弘越的名号来:“我可是小王爷的人,你们少对我动手动脚,否则小王爷定饶不了你们!” 可惜那群蛮子听了岑五娘的威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照旧一把扯掉岑五娘的衣裳,像饿狼一样扑到岑五娘身上,把岑五娘吓得拼命的尖叫:“我说我是小王爷的人你们没听见吗?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连小王爷的人都敢动!你们快点放我走,否则……” 回答岑五娘的只有男人的嬉笑声,以及衣裳被扯得差不多后袭来的寒意,还有一副副猴急的丑恶嘴脸。 岑五娘直到此时此刻才开始慌了起来,一会儿尖着嗓子高声呼救,一会儿厉声拿赵弘越来威胁恐吓那群男人,可惜统统无济于事,她照样被剥得一丝不挂,率先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按在身下……就在这时,岑五娘竟眼尖的看到赵弘越的身影,这个意外让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双眼,确定立在巷口的人影的确是赵弘越后,她不由喜出望外、不顾一切的冲赵弘越喊道:“小王爷快来救我,这群蛮子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屹立在巷口的身影纹丝不动,岑五娘见了只能满心焦急的再补了句:“我是岑五娘啊!是岑七娘的姐姐岑五娘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前几天你才刚刚救过我一回,我还把七娘的藏身之处告诉了你!” 岑五娘这番话终于让赵弘越迈开步伐,缓缓朝巷子里走来,一直走到岑五娘身边才停住脚步,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欣赏好戏的姿态,一副完全没打算要救岑五娘的样子。 而就在岑五娘对赵弘越的态度满心疑惑时,骑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得逞进入她的身体,让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也让她歇斯底里的质问赵弘越:“你……你为什么不救我?” 赵弘越似乎懒得理会岑五娘,只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欣赏她被人欺凌的过程,几个男人轮番玩了岑五娘几回,一直玩到玩腻了才把她丢到墙角,嬉笑着立到赵弘越身后。 此刻的岑五娘一脸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如此可怕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加不敢相信赵弘越居然会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几个男人轮番糟蹋……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岑五娘吓得浑身颤抖,像只虫子般蜷缩在墙角。 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未勾起赵弘越的同情心,反而让他冰冷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且他的话则再一次把岑五娘推到深渊:“虽然我是因为你才找到弯弯,但我却不能绕过出卖弯弯的人。” 岑五娘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一脸木然的看着赵弘越:“为什么?” 赵弘越的眼底浮起丝丝阴霾,语气如刀锋般冰冷犀利:“因为只要有机会,你就会把她出卖给别的男人,而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你只是因为担心我会再次出卖顾筝那个贱人,就故意让我被这些畜生糟蹋??”赵弘越的话让岑五娘猛地睁大双眼,歇斯底里的诅咒起顾筝来:“顾筝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下场比我惨一百倍!” 岑五娘的诅咒让赵弘越目光一凝,只微微抬了抬手,他身后那群人便再度冲岑五娘扑去,让岑五娘很快就又痛苦的尖叫起来……赵弘越面无表情看着眼前那副不堪的画面,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要她留着一口气,但却永远说不出话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姨娘不知道岑五娘到底被糟蹋了几回,也不知道她赤身裸体的在巷子里躺了多久,她只知道她带人找到岑五娘说,任凭她怎么问话岑五娘都没有丝毫反应,一直到将她带回岑府、安置在闺房的大床上,她依旧眼神麻木、一脸呆滞,抱着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赵姨娘还看到她身上有着青紫交接、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样的岑五娘让赵姨娘心如刀割,紧紧的抱着她大哭起来……不曾想赵姨娘才刚刚抱住岑五娘,岑五娘就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般,发疯似的把她用力推来,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奇怪音节,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无论赵姨娘如何安抚她、她都无法安静下来,歇斯底里的发了一夜的狂后竟疯了,从此谁都不识得,见了人只知道流着口水傻笑。 第276章 与世隔绝 顾筝自是不知道岑五娘是如何出卖她,最后又是如何的自食其果遭到报应。她只从赵弘越来别院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来心情越来越烦躁,隐约推断出裕王一系应是受到了反击,心里不由暗暗的感到窃喜——裕王一系受挫,那就代表梁敬贤搬来了救兵,把裕王的人马打得节节败退! 顾筝深信梁敬贤一赶回刺州就一定会来救她,因此当外面传来裕王兵败的消息后,顾筝内心便有了止不住的兴奋,她甚至开始暗暗的祈祷赵弘越忙着撤退、逃跑,已经顾不上她这头了……不曾想就在顾筝带着无限的期望等待梁敬贤前来搭救时,一身狼狈的赵弘越却带着余部赶到别院,一见面就直接让顾筝身边的人收拾东西:“立刻给我收拾一些必须用品,我们要离开这里!” 顾筝只能故作不解的问道:“离开这里?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顾筝的询问让赵弘越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须臾间便阴沉得有些吓人,他不愿在顾筝面前提裕王一系兵败一事,不想让顾筝知道他的失败,竟语气恶劣的凶了顾筝一句:“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让你走就走,其余不是你该问的。” 顾筝心中早就猜到如今的形势应是对赵弘越十分不利,也知道赵弘越这是要撤退……她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赵弘越带走! 因此即便赵弘越脸色阴霾、语气阴沉,但顾筝还是一脸平静的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你答应过我不会逼我,也答应过我会尊重我,如今我只是问问我们要去哪里,这样你就发脾气?你就是这样尊重人的?” 赵弘越自来便是个骄傲自负的人,他从未想过起兵后失败竟会来的这么快!这次的失败让他十分难以接受,见顾筝固执的追问真相,他竟下意识的抓着顾筝的肩膀控诉道:“是他们太过愚蠢了,不能好好的利用我发明出来的武器,我才会兵败!” “没错,就是他们拖了我的后腿,是他们阻碍了我的霸业。”赵弘越说到最后情绪已经有些激动,只见他失去控制的用力摇着顾筝的肩膀:“你是懂我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有成就霸业的真本事对不对?别人不知道我的来历,你是知道的——我有着他们没有的知识,我能够发明出先进、具有强大威力的武器,这些种种怎么可能让我失败?” 顾筝的肩膀被赵弘越使劲的摇晃,让她不得不用双手捧住肚子,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肚子还是因为赵弘越的摇晃而感到难受,脸色瞬间一片惨白,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渗出来,但她只能咬牙忍住肚子传来的不适,哑着嗓子对赵弘越吼道:“你给我清醒点!失败就是失败,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赵弘越依旧拒绝接受兵败这个事实,赤红着双眼怒吼道:“不!我是不会失败的!”吼完一把将顾筝推开,幸好顾筝身后便是软榻,赵弘越这一推才没将她推出事来。 赵弘越推了顾筝一把后才渐渐的清醒过来,见顾筝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这才慌了起来、上前将顾筝扶住:“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去把大夫找来!” “不用了,我没事,缓一缓就好。”顾筝半躺在软榻上,轻轻的揉着肚子。 赵弘越一脸紧张的看着顾筝,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内心竟如此紧张和在乎顾筝,发现他竟真的喜欢上顾筝——这种喜欢与征服、来历无关,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是那种甚至可以让他为了她抛弃一切的喜欢! 赵弘越发现自己真真正正的喜欢上顾筝后,得到顾筝的执念便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放下骄傲、不再坚守曾经对顾筝的承诺:“我后悔了,我不想再等你慢慢的喜欢上我,我现在就要带你走,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要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赵弘越像是已经下定决心般,说完这番话不等顾筝开口就把人唤进来,让她们扶着顾筝上了马车,强迫顾筝跟着他和余部一起往南边撤退,顾筝反抗不了,只能被迫跟着赵弘越一行人往南退去。 一行人疾行了一日后,夜里终于找了处破庙落脚歇息,赵弘越趁着这个机会找上顾筝,直言不讳的对她表明心意:“我想我已经真真正正的爱上你了,我对你的爱让我想不择手段的得到你的心,这个执念几乎让我走火入魔!” 顾筝静静的看着赵弘越,残忍的点出一个事实:“你如今已是丧家之犬,如何给我幸福?你若是爱我,就该放我回去。” “我不会一直失败下去的,我很快就会东山再起!”赵弘越信誓旦旦的指天起誓,并出乎顾筝意外的对她说道:“我真的已经爱你爱到走火入魔,真的,我对自己说只要你愿意一生一世都陪伴在我身边,我就不介意你肚子里怀着梁敬贤的孩子,我甚至可以把他当成亲生骨肉般对待!” 赵弘越的话让顾筝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随后立时心生一计,决定顺水推舟的利用赵弘越这片心意来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不伤害我腹中孩儿,并让我平安顺利的把孩儿生下来,我就答应跟你在一起……” 为了不让赵弘越起疑,顾筝故意语气诚恳的补了句:“当然,我不可能立刻、马上爱上你,就算我愿意违心说我已经爱上你了,我想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我还是那句话,男女之间的感情必须慢慢的、一步步培养,日久生情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弘越一见顾筝愿意留在他身边、试着和他在一起,果然毫不犹豫的答应顾筝的要求:“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我护你平安顺利的生下孩子,你从此不离不弃的陪伴在我身边!” 于是顾筝便和赵弘越达成了协议,跟着他一路往南边撤去,赵弘越也信守承诺,一路对顾筝这个孕妇十分照顾,处处都替她腹中孩儿着想。 不过顾筝心里早就有了应对,因此一连坐着马车颠簸了几日后,她便做出一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的模样对赵弘越说道:“我如今月份大,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动生产,实在是经受不住连日的奔波,我希望你能真正的替我和腹中的孩儿着想,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难题。” 赵弘越如今说得难听些是在逃难,哪能轻易解决顾筝的难题? 顾筝话一说完他便眉头紧锁,一直想不出妥善的方法来……顾筝见了趁机主动提议道:“要不你暂且先将我带去某个地方安置,等你成就大业再回来接我,这样可好?我这几日日日都被马车颠簸得很不舒服,真的不能再跟着你们一路走下去了,你也不想我还没跟着你享福,就先一命呜呼吧?” 顾筝心想只要赵弘越同意她的提议,暂且先将她安置在别处,那她就有机会想办法逃离……因此一把自己的意思提出来,顾筝便一脸紧张的看着赵弘越,生怕他不答应她的要求。 赵弘越似乎不愿意和顾筝分开,只见他沉默了许久,方才问了句:“难道没有其他可行的法子?” 顾筝摇头,反问赵弘越:“你觉得还有什么法子可行?” 赵弘越答不上话,最终只能同意顾筝的要求:“好,为了你和孩子着想,我先寻个地方将你安置。” 顾筝闻言不由暗自窃喜,一心盘算着赵弘越安顿好她后一离开,她就想办法逃走……不曾想赵弘越却将她带到一处山顶,且只给她留下一个丫鬟、一个接生的稳婆并两个他信任的心腹壮丁,除此之外,他还留下足够顾筝等人吃上一整年的干粮。 赵弘越似乎早就看穿了顾筝的心思,只见他安顿好顾筝、临走前还留了后招——顾筝所在之地必须走过一座吊桥方能出去,赵弘越临走前竟抽刀将那座吊桥砍断! 被困在桥另一边的顾筝见了不由大急:“这桥是我离开这里的唯一出路,你把它给砍断了,将来我怎么出去?” “放心,你无需担心,我来接你时自有办法过去。”赵弘越远远的凝望着顾筝,半真半假的威胁她:“山的另一头常有猛兽出没,你千万别随意走动,乖乖的呆在茅屋里就不会有事。” 顾筝听了只能彻底死心,乖乖的呆在赵弘越命人为她建造的茅屋里,在那两个壮丁的看守下在指定的安全范围活动,一面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一面默默的祈祷梁敬贤能早点找到她、救她脱困……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顾筝在山上过的日子简单且规律,一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顾筝在丫鬟和稳婆的伺候下如期产下一对足月的孪生子。两个孩子都十分健壮,让顾筝欢喜怜爱的同时,不由更加思念同自己分别的一双儿女——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一双儿女,再见到梁敬贤? 她会不会一直不为人知的生活在深山里,永远都没机会再和最亲的人见面? 这样的担忧伴随顾筝过了半年,半年后山外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赵弘越非但没有如约前来接她离开,甚至都没派人给她送任何消息,让顾筝意识到赵弘越不是已经彻底兵败就是已经战死,否则他不可能把她丢在这里半年多不管。 赵弘越兵败,按理说顾筝应该高兴才是,但此时此刻所处的境地让她无法高兴起来——当初赵弘越把她送到这里后是独自一人离开的,也就是说只有赵弘越一人知道她被困在山顶! 所以如果赵弘越真的已经战死了,那就没人知道她被困在山顶,梁敬贤就是再神通广大也难以寻到她!一想到这里,顾筝便又不希望赵弘越身亡,为了她的孩子,赵弘越必须活着!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的滑过,每过一天,顾筝心里的绝望就加深一分,且随着赵弘越留下的干粮越来越少,顾筝开始担心他们母子三人会撑不到梁敬贤前来相救……在顾筝的忐忑不安中又过了半年,在赵弘越留下的干粮即将吃完、顾筝等人只能靠野味来贴补时,无论是梁敬贤还是赵弘越依旧没有出现,原本对赵弘越誓死效忠的两个壮丁终于按捺不住了,丢下顾筝动身前往赵弘越早前所说的禁地,企图从那里找到别的出路离开山顶。 但他们却一去不返,让顾筝到最后都不知道他们是寻到出路顺利脱困,还是葬身猛兽口腹,他们的离去只让顾筝几人更加感到绝望……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 她不甘心啊! 第277章 姻缘天注定 所幸的是苍天有眼,就在顾筝身边的干粮彻底绝尽,她看着一双孩儿饿得嚎啕大哭时,出去外头寻野果、野味的勺儿一脸兴奋的冲进茅屋,大声禀道:“夫人,侯爷来了!侯爷来救我们了!” “你说什么?”顾筝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急忙下了竹床,不等勺儿细说、趿了鞋便往屋外奔去,果然才奔到残断的吊桥边,就见梁敬贤带着一群人立在桥的另一头,一见到她立时满脸激动的传音:“弯弯,我来了!” 此时此刻,这句短短五个字的话让顾筝瞬间无声落泪,所有的不安、惶恐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让她不再害怕,让她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频频向梁敬贤点头,许久之后才大声给出回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 语毕顾筝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一边转身往茅屋奔去、一边对勺儿吩咐道:“我们快去把琰哥儿和琛哥儿抱来,让侯爷看看他们!” 顾筝被困山顶百无聊赖,便做主照着珉哥儿的名字给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毓琰”“毓琛”。当初顾筝被赵弘越掳走时,琰哥儿和琛哥儿都还在她肚子里呢,梁敬贤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添了两个儿子。 因此如今一和梁敬贤重复,顾筝最先想做的事就是把两个孩子抱到断桥边,远远的让梁敬贤看他们一眼:“子良,这是我们的儿子,他们是孪生的哦!我已经给他们取了名字,老大叫毓琰,老二叫毓琛,眼下他们都快要满周岁了!” 梁敬贤一听说顾筝给自己添了两个儿子,立时连连称好,远远的看了孩子许久,方才沉声对顾筝说道:“你别着急,先带着孩子到屋里等我,我这就想办法把桥重新架起来,过去接你们回家!” 这吊桥当初既能悬架在两山之间,那就表示这项工程只要借助一些奇器巧具,再利用一些前人研究出来的原理,便能重新将桥架上。 这些自然难不倒梁敬贤,且梁敬贤此番乃是有备而来,在勺儿和稳婆的配合下,很快就重新将吊桥架起来,大步飞奔至顾筝身边,一见面就将顾筝紧紧的搂在怀里:“弯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这一年多我心里有多害怕吗?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我们的孩子……” “我也是,自从被赵弘越带走,我便心心念念着你,生下琰哥儿和琛哥儿后,我更是担心他们会一直见不到父亲。”顾筝边说边紧紧的回抱梁敬贤,把头枕在他的胛肩上,不由自主的哽咽道:“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嗯,我现在就带你和孩子们回家,让我们一家人真真正正的团聚!”梁敬贤边说边把两个孩子抱在手上,一手一个:“臭小子,爹爹带你们回家喽!”说着转头对顾筝说道:“珉哥儿和瞳姐儿可想你了,我来找你前他们还吵着要和我一起来救娘呢!” 一提起两个孩子,顾筝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双翅膀飞到他们身边,连连催促梁敬贤:“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下山回家吧!” 梁敬贤很快就带着顾筝一行人下山,顾筝见山下早早的就有马车候着不由心生疑虑,路上忍不住拉着梁敬贤问道:“你是一早就确定我在山上,所以才会备好马车前来接我?” 梁敬贤一面逗着儿子,一面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他的回答让顾筝更加感到不解:“那你是如何确定我一定会在山上?莫非是赵弘越告诉你的?” 梁敬贤似乎有些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但顾筝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让他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如实说道:“的确是他告诉我的,否则这处深山如此偏僻难寻,我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原来赵弘越果然如顾筝先前猜想的那样,彻底兵败,且早在半年前就被梁敬贤亲手擒获。只是赵弘越被梁敬贤关到大牢了后,无论梁敬贤如何对他严刑拷打,他都不肯说出顾筝的下落,还扬言要让梁敬贤一辈子都无法和妻儿相见! 梁敬贤自是不肯放弃,用尽各种手段拷问赵弘越,甚至还故意让赵弘越逃离大牢,可惜赵弘越十分狡猾,逃离大牢后并未前去找顾筝……梁敬贤无法,最终急得抓狂,只能重新把赵弘越抓回大牢逼问。 赵弘越依旧嘴硬、只字不肯透露,让梁敬贤只能放弃从他嘴里问出顾筝下落这条路,自己派人四处搜寻、把任何顾筝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可惜梁敬贤一直搜查了大半年都一无所获,让他和顾筝一样绝望、以为两人这一世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不曾想事情却在梁敬贤无比绝望时有了意外的转变——原先一直不肯说出顾筝下落的赵弘越,几日前突然提出要见梁敬贤,梁敬贤一去见他、他竟主动将顾筝的下落告知,并让梁敬贤尽快去接顾筝、以免顾筝因断粮而饿死。 梁敬贤这才知道顾筝原来一直被困在山顶,且很快干粮就会不足……一时间不由有些百感交集,对赵弘越深恶痛绝的同时,却又觉得他其实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狠毒——若是他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那就不会给顾筝留下那么多干粮,更不会把顾筝的下落告诉他。 赵弘越最后的所作所为,让梁敬贤意识到他是真心喜欢顾筝,因此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语气里不由带了几分醋味:“没想到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没趁机把你赶尽杀绝——虽然我痛恨他将你藏起来,但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告诉我你被困之地,我也不能及时赶来救你。” 梁敬贤这一席话让顾筝百感交集,她怎么也料不到赵弘越最后竟会选择放过她、让她和梁敬贤团聚,而不是选择把她被困之地烂在心里,让她从此自生自灭、再也无法和梁敬贤在一起……如此一想,顾筝不由把赵弘越掳走她后所做的一切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不该恨他,只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可怜之人。 不过顾筝心里虽这样想,但嘴上却不忘出言替梁敬贤解开心结:“你别多心,我对赵弘越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我们之间也一直是清清白白的——他虽然强行将我带走,但因我怀有身孕,他并为对我做过任何事。” “弯弯,你不必多说,我相信你。”梁敬贤说着顿了顿,方才酸溜溜的补了句:“赵弘越那小子自己也说了,说他没有强迫你做过任何事,只是把你带走而已。” 梁敬贤的话再一次让顾筝刮目相看,她没料到赵弘越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会出言替她证明清白,不由有些希望赵弘越最终的结局不要太惨——也许她可以替赵弘越祈祷,让老天爷再让他穿越一次,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重新开始。 且先不提赵弘越最后如何,却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顾筝和梁敬贤都已经一年多了没见了,按照这个说法可是隔了无数个秋天了……因此一平安回到宣平侯府,见过长辈、孩子们,梁敬贤便不动声色的催顾筝回屋好好的梳洗一番,待顾筝一回到自个儿屋里,梁敬贤便迫不及待的贴了过来。 这一年多来顾筝每个日夜都在思念梁敬贤,因此这一次她没有推开贴着她的梁敬贤,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娇嗔、闪躲,变着法子不和他亲热,而是大胆、主动的缠住梁敬贤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的吻,尽情的扭动身子迎合梁敬贤,以这样的方式来诉说她对他的思念和渴望……一番翻云覆雨之后,顾筝方才懒洋洋的起身,一面梳洗一面和梁敬贤说着闲话:“一年多不见,珉哥儿和瞳姐儿长高了不少啊!” “可不是。”梁敬贤却赖在床上不肯起身,寸缕未着,只随意在身上搭了条薄被,一面欣赏顾筝生完孩子后一点都没走形的窈窕身形,一面细细的回味先前那销魂的滋味,话也开始不着调:“祖母她们不是让你先好好的歇一歇,不必急着去陪她们说话吗?你做什么如此着急的梳妆打扮,留在屋里多陪陪我不好吗?” 顾筝先是对着铜镜插上最后一朵珠花,后又开了扇匣取了一柄绣了蝴蝶穿花的团扇,这才抽空答了梁敬贤一句:“我是想去多看看孩子,这一年多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惦记着他们,如今回来了自然要看个够了。” “你就不惦记我吗?”梁敬贤说着伸手揪住顾筝手里那把团扇缀在扇柄的流苏,把玩了上面缀着的玉佩片刻后露出了意外惊讶的神色:“这扇坠像是我早年遗失的一块玉佩?我记得当年是去卧马山弯月潭游玩时不慎弄丢的,怎么会在你手上?” 梁敬贤的话让顾筝一怔,想了许久方才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脸的意外:“这块玉佩竟是你的?原来当年从周淳手下救下我的少年是你!你不记得了吗?当年我……” 顾筝一五一十的把当年的情形说了一遍后,梁敬贤才跟着恍然大悟,也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当年躲在草堆里,无意中被他帮着逃过一劫的人竟是顾筝,忍不住伸手把顾筝拉到怀里,坏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你我之间的姻缘早就注定,早在那一次你便注定要因我的相救而以身相许,这块玉佩便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梁敬贤这番话说得顾筝心里暖暖的:“嗯,这块玉佩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梁敬贤见此刻气氛如此美妙,忍不住又把顾筝压在身下,尽情的做他想做的事……而顾筝也觉得这一刻十分美好,便也不再娇嗔梁敬贤弄乱她才刚刚装扮好的妆容,半推半就的随了他,任凭他一番胡闹。 一番恩爱过后,两人靠在一起说了许多往事,尽数二人打从那年冬天第一次邂逅后发生的种种——顾筝说她如何无奈的被顾丽娘推着偷了梁敬贤的荷包,梁敬贤则说他如何的不服气,又是如何惦记着那个粉雕玉琢、偷了他荷包的小姑娘;顾筝又说梁敬贤当年真是胆大包天,连姑娘家的闺房都敢闯;梁敬贤则说还不是因为顾筝对他避而不见,他才不得不夜闯闺房、一亲芳泽……两人说着、说着梁敬贤慢慢的便闭眼睡了过去,顾筝却是毫无睡意,索性用手支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敬贤沉睡的容颜,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主动献上香唇、轻轻吻上梁敬贤的薄唇……四唇相贴时,顾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她没有选错,是值得她去爱的男人,他今后一定可以为她和孩子们撑起一片天。 这个念头让顾筝满心甜蜜的轻吻着梁敬贤,谁曾想原本沉睡的梁敬贤却突然睁开双眼,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狡猾,不等顾筝反应过来就伸手紧扣住她的小脑袋,带着几分急切加重了这个带着丝丝爱意的吻,一直一直的缠绵热吻,直到掀起另一场艳丽的旖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