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 第一章 龙虎山上小道士 处处都寂静无声,只听得浓雾笼罩,睡意朦胧的树木上,有不少露珠点点滴滴的落下来的声音。 晨曦雾绕,漫山的云雾时而如风平浪静,时而轻轻如丝绢,雪白的云雾像海浪一样在空中翻滚着,龙虎山群峰在云雾中时隐时现,盘旋的云雾像是给山峰蒙上了一层层面纱。 远处,残星闭上疲倦欲睡的眼睛,渐渐的消失在空中,黑夜还在顽强的与白昼坐着最后的斗争,终于,东方的天际边开始朦胧的透出亮光,看上去像是一块拧过的、潮湿的淡蓝色画布。 此时,连绵的龙虎山上建有灰墙白瓦的建筑群也渐渐的开始隐现在晨曦之中,古朴典雅和气势雄伟的建筑,山上漂浮的云雾,宛如一副丹青画卷,让人心旷神怡,如梦如幻。 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 道号经声,唤回苦海迷梦人 “咚……” 深沉、洪亮、浑厚的钟声回荡在曙色苍茫的深山幽林之中,远播十余里,暂时还看不见的山下的村落里,公鸡也在啼鸣,此起彼落,互相呼应。 龙虎山上坐落着一座正一派的道观。 此时,道院中,南部一个小院的房间内,躺在床上的人被熟悉的钟声唤醒。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从梦中醒来,伸了一个懒腰,穿上白布袜、青衣和青鞋,点燃桌子上的蜡烛,有些昏暗的房间顿时亮了起来,细细看来,原来房中之人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少年。 小道士来到井边,将取出的井水倒进木桶之中,作洗漱之用,别看他人小,但力气可一点也不小,只见他提着一桶水返回房间。 洗漱之后,熟练的将披散在脑后的头发梳成总角,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袖祛,这才离开房间, “小师叔。” “小师叔。” “师叔祖。” 道观不比山下寻常人家,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每天卯正时分到三清殿做功课,如果不是身体生病了,或者其它特殊原因,必须来此,如若不然,一定会受到责罚。 而在前往三清殿的路上,有一个奇怪的情景,那就是众人看到人群中的那个小道士,都会恭敬的执晚辈之礼。 “嗯,大家早上好。” 小道士人虽小,但面对众人,依旧可以面不改色,这份宠辱不惊似乎有了点“小师叔”的样子,他和身边的人点头示意后,估算了一下到三清殿的时间,随即,脚下的步伐隐隐的加快了几分。 “青云,你惹小师叔不开心了?”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你没发现小师叔今天有些无精打采吗?” “那岂不是无书可听了……” 走在前面的小道士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笑着摇了摇头,这句话形容的好,他现在的状态也确是如他师侄所描述的那样“无精打采”。 究其原因,是因为昨天三更时分,正在睡梦中的他突然听到屋内想起了“吱吱吱”的声音,点燃蜡烛之后,才发现房间内多了一只老鼠,未料到老鼠身法如此灵活的他,废了好一会的功夫才堪堪的将这不请自来的客人请出房间,而那时已经是丑正时分了。 来到大殿之后,众人严整衣冠,不在闲谈嬉笑,开始认真的日诵功课。 “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道观清晨诵读主要有几个目的,一是绝断尘缘,抛却杂念,专心的投入到修行中;二是消除灾厄,道教修行的目的就是期冀有朝一日能够得道飞升,但飞升之前需要消除自己这一世的罪恶,净化自身;三是祈求、感化,祈求国泰民安,感化孤魂野鬼。 也许绝大多数的道士所求都是为此,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小道士,对于一个十岁的孩童还谈不上绝断尘缘,更谈不上得道飞升了,祈求国泰民安倒是使得。 但是,感化孤魂野鬼这可就脱离了他的能力范围,最重要的是他所求也不在这三者之中,因为,经历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他每天求的只是一个心安。 辰初时刻,早课结束,众人来到膳房开始用早饭,白米粥、馒头、咸菜,这三样算是道观的标配了。 方今天下太平,大晋王朝建国二百五十年来,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更何况道教在大晋王朝地位尊崇,再加上有张天师坐镇的龙虎山,如此吃食也就见怪不怪了。 “小师叔,昨天你给我们没讲完的故事,现在接着讲呗。” “对啊,小师叔,你现在不讲两句,我怕自己一会没有力气打扫大殿了。” “小师弟,二师兄也想听听……” “上次被大师兄当场逮捕,他罚我独自一人打扫玉皇殿,其中滋味,我现在还是记忆犹新,还是算了吧,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说完,小道士把自己的脑袋摇晃成了拨浪鼓,不过人多力量大,在众位师侄的不懈努力下,他本来就并不坚固的防守,还是被突破了。 小道士放下手中的被他吃剩下一半的窝窝头,轻咳一声,学着说书先生的语气,有模有样的说道:“书接上回说……” “众人为她的目光所慑,不由自主的也均转头,去瞧那玫瑰花丛中到底有甚么古怪,只见青松旁一条人影飞出,伸左臂抱起她,一闪一幌,又已跃出圈子,迳自坐在青松之下、玫瑰花旁,将她抱在怀里。” “这人正是杨过!” “全真教这些臭道士真是可恶!” “臭道士。” “是啊,是啊。” “你们不好好吃饭,又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就在众人围在桌子前对小说中全真七子口诛笔伐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只见一位身穿青服,头戴月冠,面露威严的道长站在膳房门口,他刚走到膳房外的台阶,就听到有人一声“臭道士”。 小道士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扭头左右看了看,果然,刚刚还围在他身边听他说书的人在听到门外的喊声后,迅速撤回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眼神毫无波动,丝毫看不出他们刚刚那种如饥似渴的求知欲…… 此时,小道士所在的餐桌上只余了两个人,他给坐在身边的二师兄使了一个眼神,不曾想二师兄闭口不言,只是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个眼神他简直不要太熟悉,意思是让他自己自求多福…… “大师兄。” 小道士知道这回是指望不上二师兄了,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起身两手相抱,给刚刚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道长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笑着说道。 “虚玄,上清宫的左侧院落今天就由你来打扫。” “是……” 大师兄为人最重规矩,而他口中所言虚玄之人,正是小道士本人。 现今龙虎山正一派张天师座下的关门弟子,虽然虚玄年龄小,但是辈分却高,观中能够以身份来约束他的人少之又少,不巧,虚玄的大师兄正好就在其中,再加上大师兄的脾性,即使是性格偶尔有些跳脱的虚玄也不敢出言当面违背。 虚玄为张天师关门弟子,此事不假,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被写进道观的玉蝶中。 而且他所学的东西和其它师兄有所不同,张天师主要在医术、武学、和占卜三个方面教导他,至于道法之类的东西则是很少和虚玄讲解。 用完早饭,虚玄拉了两位愁眉苦脸师侄和他一起去上清宫打扫院落。 随后,虚玄背着一个小箱笼独自一人向山下走去。 从他来到道观的次年,每月下旬都会如此,他的目的地是山下村庄东边的一户人家,那里有一位已过年过耳顺之龄的老者,正是他的师父“张天师”亲自为他寻找的教他读书的老师,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去读书, ……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慢慢的钻进薄薄的云层,山间的清风带着一丝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慢悠悠的游荡,乳白色的炊烟和白色的雾霭交融在一起,飘飘荡荡。 背着箱笼的虚玄缓步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偶尔传来几声“哞哞”的牛叫声,还有孩童的嬉闹声,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他笑了笑。 眼看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虚玄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继续向山上的道观赶去。 步行了一段距离后,虚玄远远的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并在一座小桥处停下了脚步,双手扶着桥沿,伸出脖子朝桥下看去,果然,看到两个少年赤足弯腰的站在河水中。 “虚玄,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这天都快黑了。” 站在河水中的一位梳着总角发髻,面容憨厚,穿着短衣的少年隐约感觉桥上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头发现是虚玄后,憨笑一声。 “咦?还真的是虚玄,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呢,来的正好,快下来。” 很快,桥下又伸出一个脑袋来,不同于赵大福憨厚的面相,杨承志的面相显然要更加清秀一点,相同的是他的脸上同样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来啦。” 因为虚玄每月上下旬都要来村子里上课,一来二去也就和山下村庄的人慢慢的熟络了起来,小孩子尤其对他身上的衣服感兴趣,每次下学都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叽叽喳喳。 赵大福和杨承志正是其中的两人,这两人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憨厚老实,偏偏就是性格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人走在了一起,虚玄感觉很有意思,便试着结交了这两个小朋友。 “你们这是在干嘛?” 虚玄从桥的一侧小心的滑下来,摘下身后的箱笼,放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面,以免河水将里面所装的书籍浸湿,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岸边笑着问道。 “你瞧,嘿嘿。” 赵大福从河中走到岸边,拿起一旁的竹楼放到虚玄的面前。 虚玄低头看去,竹篓中装着三条鲜活的草鱼映入眼帘,原来两个人是在抓鱼,抓鱼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拿回家养着吧,当然是吃了它。 在野外,他们现有的唯一的制作方式就是火烤,说做就做,虚玄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捡了一些木柴,生起篝火,而另外两人则是负责将鱼处理干净。 将鱼清理好,穿好,架在火堆之上,不一会功夫,空中便飘荡着一股香气,三人每人取下一只,开始享用美味。 “呼,好烫,呼……” “你着什么急啊,呼,好香。” “嗯,味道不错,就是少了一点辣椒。” “辣椒是何物?” “呃……” 转眼之间,赵大福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盗铃之速将一条鱼解决掉,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副空空如也的鱼骨架。 盘坐在地上,拍了拍肚子的赵大福看向一旁的虚玄,动作依旧是慢条斯理,说来也奇怪,在和虚玄相处的过程中,有时候,他感觉虚玄与自己一样是一名普通的少年,有时候,又感觉虚玄的言谈举止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虚玄,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做大官?”赵大福单手拄着自己的脑袋,侧头问道。 “怎么会这么问?” “承志就是这么想的。” “中状元!做大学士!” 杨承志站起来,举着手中的木棍,大声的说道,小小年纪眉宇之间俨然已经带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傲气,随即,他转头问道:“虚玄,你总不会做一辈子道士吧?” 第二章 夜路惊魂 “我?” 这个问题虚玄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从跟着师父来到龙虎山,他每天的生活都非常的规律,做早课,打扫院子,接待上香的客人,这是他上午需要做的事情,下午则是需要他到师父的身边学习,每天过的也还算是充足。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轻松自在,活的精彩一些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不还是要当一辈子道士?”赵大福接着问道。 “呃……哈哈哈,你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再说了,当一辈子道士怎么了?我正一派不似全真派,我们的教义是伐诛邪伪,整理鬼气,统承三天,佐国育民,如此便需要教中子弟入世而为,因此,在生活饮食上并没有诸多的要求,甚至,成亲也不是问题。” 虽然山中生活清闲自在,没有过多的俗事烦扰,但是,既然来到了这世间一遭,虚玄也是不想空老于林泉之中的,他继续笑着说道:“大福的功夫这么好,以后如果有机会,肯定是一位将军。” “唔,如果能穿上盔甲的话,那一定很威风。” 赵大福听到虚玄这么说,忍不住想到自己身穿铠甲,骑着战马,手持利剑,将匈奴砍翻在地的场景。 之所以想到如此场景,是因为他和父母当年就是从北面逃难到这里的,随即,他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正声说道:“嘶……好疼,我想好了,长大要当一名将军!” “大福,要不你在想想?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杨承志在以前从没听赵大福说什么志向之类的话,今天,突然听他说要当将军,着实让他愣了一下。 “我并不觉得草率,三军可夺帅印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说得好!” 赵大福大声喊道,然后,眉头紧锁,转头向虚玄问道:“什么意思?” “……” “你累了……” 虚玄听到赵大福喊“好”,以为是他听懂了,不曾想后边又来了这么一句,属实把他整笑了。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再过一会,天就要黑了,虚玄知道不能在停留了,于是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土,背上箱笼,和另外两人挥了挥手,沿路向山上走去。 “做天莫做四月天,蚕要温和麦要寒。秧要日时麻要雨,采桑娘子要晴干。” 此刻,夜色抹去最后一缕微光,夜幕降临了,高悬天空之上的弦月被几片黑漆漆的乌云遮挡住,导致林间漆黑一片。 玄虚手上提着一个灯笼,嘴里哼着当地的民谣,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耳边不时的传来几声鹧鸪的叫声,还有山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 他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刚刚贪吃误了时辰,导致现在自己一个人走了山里的夜路,不知道是不是环境氛围太好了,此刻,很多关于民间山野鬼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急急如律今。”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三清祖师……” 以前,虚玄可能对鬼神之事不屑一顾,认为所谓的鬼神异事只能戏弄愚昧无知的人,但是在经历了那件至今想来仍然觉得离奇的事情后,他稍微改变了自己之前对此事的看法,学会了敬鬼神而远之。 还有半里路就到了,他停下来稍微喘了一口气,不经意之间抬起头,借着刚刚露出的月光,看到前方路上似乎是有什么的东西在飘荡…… 他眉头紧皱,手持一柄木剑,又向前走了走,越是靠近越是心惊,只见前方道路中央出现了一个高约二尺,一袭白衣,没有五官灵异物体。 “大胆鬼魅!为何拦路?再不退开,小心贫道收了你!” 大半夜的,山间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不明之“人”,任谁都会吓一跳的,虚玄也不例外,他站在原地,左手并指成剑。话音落下,只见那“人”动了动,虚玄可不想看那“人”的面貌,因为他怕晚上回去睡不着觉,于是,大声喊道:“不许动!” “啊唔……世子,你这是在练功吗?” 常巍申时便到了山上,到了道院后发现世子并不在屋内,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月已经到了下旬了,世子此刻应该是去了山下读书去了。 赶了许久路的常巍在膳堂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一直等到黄昏还不见世子回来,于是,便去了世子经常走的那条小路上等人。 可能是白天赶路太累了的缘故,不知不觉,就坐在台阶上,窝在自己腿弯里睡着了,突闻听到一声惊呼后,他醒来便看到自家世子奇怪的姿势……似乎是在捉鬼?但是,鬼从何来啊? “常巍?” 虚玄听到前方那人说话的声音,知道自己闹了一个乌龙,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随后,他提着灯笼向对方走了过去,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原来还真的是常巍,想到刚刚的情景,他没好气的说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坐在路上吓人?” “吓人?” 常巍闻言,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您,等世子你呢嘛。” “你怎么突然穿白色的衣服了?” 虚玄抬起灯笼打量了一下常巍的穿着,常巍是跟着他一起来到龙虎山的,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在他的印象中,常巍可是从来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的,没想到第一次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建康城今年特别流行这个颜色的衣服,于是我就买了一件试试,世子你看好看吗?”说完,常巍还得意的在虚玄面前转了一圈。 “不好看,以后不要再穿白色的衣服了。”虚玄懒得搭理面前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常巍,留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不好看?不应该啊,明明别人都说好的。” 常巍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回过神后,发现世子已经和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快走几步,来到自家世子身旁,终究是没能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不好看?” “不好看。” “那我以后就不穿白色的衣服了。” “孺子可教也。” “多谢世子夸赞,嘿嘿。” “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是。” …… 洗漱过后,虚玄在房间中看了一会书,看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吹灭了蜡烛,便准备休息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他打开窗户,双手枕在脑后,看向高悬在空中那轮散发着清冷光辉的弯月,明天又是一年之中的重阳节了,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道他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遥不可及的亲人,是否安好? 虚玄,本名韩珣,在那颗名为地球的蔚蓝的星球上,是一名即将毕业的中医硕士,进入社会之前,他已经把自己未来的生活规划好了,可惜,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率先降临。 因为自己最近这两天的运气不错,所以,下班回家的路上,抱着玩玩的心态,韩珣去福彩中心特意买了一注机选的双色球,不曾想,运气来了真的是挡都挡不住,二等奖从天而降。 于是,他晚上约了朋友一起去吃饭,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心情愉悦,就连工作都感觉是一件趣事,如此,工作效率自然也就提升了很多,原本六点下班的韩珣,五点钟的时候就走了。 打开车内的音响,不一会,韩珣也跟着节奏渐渐的哼了起来,心情非常的愉悦。 因为几年前前父母都已经相继去世,所以,现在他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相对于其它人来说,因为没有经济上的压力,所以生活每天的生活要更自在一些。 红灯亮起,韩珣缓缓的将车停下,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手中的方向盘,打量着从他眼前路过的行人,很是悠闲。 绿灯亮起,他启动车辆,逐渐加速,行至路中间的时候,左侧方一辆卡车以奇快的速度向撞了过来,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来不及做补救的动作,他便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片刻,韩珣感觉身体一轻,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飘在了空中,而此刻坐在车内浑身是血的另外一个“自己”则是毫无生气。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企图把车内的“自己”拉出来,不曾想手却一下子从身体穿了过去,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词语“灵魂”。 韩珣愣了一会,大声的朝站在马路边上的人群喊了一声,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够回应他,伸手拍在众人身上的手,无一例外全部从身体穿过。 在不甘心的做了百般的尝试后,他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现在他所想的是自己该何去何从呢?不是说人死了之后,都要去地府轮回吗?可是地府在哪呢? 似乎是听到了韩珣心中的疑问,只见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身穿白衣,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另外一人身穿黑衣,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此二人正是黑白无常。 “韩珣,跟我们走吧。”黑无常说完,便给韩珣上了枷锁。 韩珣看到以前只出现在书中的鬼神,突然来了兴趣,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害怕为何物,浑然不觉自己此刻正走在通往地府的黄泉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大殿,此时,他的内心也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第三章 地府半日游 “咣!” “堂下何人?!” 韩珣立身在堂下,一声惊堂木响起,随即,听到了一声极具威严的声音,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位白净面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双手在胸前捧笏的人在案前正襟危坐。 “韩珣。” 韩珣自认为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在经历了初期的恐慌和震撼后,快速了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不卑不亢的答道。 “嗯。” 闻言,阎罗王又问了几个问题,见韩珣都能快速准确的回答,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向一旁说道:“查。” “是。” 崔判官回道。 韩珣静静站在堂下,目不斜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只不过正前方一直传来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听来听去,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像他平时打游戏手滚键盘的声音,可是,阴曹地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这让他很是疑惑。 “怎么回事!?” 等了许久,阎罗王有些不耐烦了,他没想到自己属下的工作效率如此之慢,于是,怒目而视,正声问道。 “阎王,昨天刚刚更新的系统,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点卡,可能是系统出现了不可预知的bug了吧,当然也不排除中了病毒的可能,还需要时间再排查一下。” 昨天下午崔判官亲自坐镇更新了生死簿16.18版本,这一版本的更新,他已经期待了很久了。 新版本不但修复了以前生死簿闪退、蓝屏、无限重启等老毛病,而且还增加了一新功能,就是自动识别每一个灵魂生前所有的信息与经历等,这可是大大的提升了他们阴差的工作效率,千算万算,他没算到,第一次它就卡了…… “卡了?让我看看。” 阎罗王将手中番茄味道的薯片放到案上,起身来到崔判官身边,打开生死簿,双手十指在键盘上面飞速跳动,留下一阵残影,一边调试一边说道:“都说了不让你用苹果,你非要用,华为它就不会卡,你可以试试华为。” “可是玉帝说三界要统一,队形不能乱。” “不用理会,玉帝他就是一个棒槌,你看有人听他的吗?四海龙宫用的是小米;西方灵山用的是三星;凡间用的是黑莓;他们上有政策,我们下有对策,实在不行,我们大不了就返璞归真,重回诺记亚时代。” “阎王说的对,果真是至理名言啊。” 此刻站在下面的韩珣已经被台上的两位惊得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万万想不到,原来不止人类在发展,地府也在默默的跟紧时代的步伐,进入了科技时代,这让他真的是大跌眼镜,说好的法术神通呢?这也太会凡尔赛了吧……他内心不禁暗道一句:神仙真会玩。 “查到了,韩珣,苏州南良县人氏,六世善人,横死。”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阎罗王拿过生死簿仔细的看了韩珣六世的生平简介,前六世都是寿寝正终,唯独这一世惨遭横死,给了这样一句评语后,他叫来赏善司,不假思索的命令道:“送韩珣入人道轮回,享一世富贵。” “是。” 话音落下,韩珣两侧各站了一位鬼差,带他走出阎罗殿,因为是六世大善人,所以,两位鬼差对他也很客气。 三人随意闲聊后,彼此发现他们有一个相同爱好,那就是lol和csgo,如此,两位鬼差对韩珣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听闻韩珣是最强王者之后,对他的敬仰真的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随即,立刻开始请教技术。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一座由青石铺成的古老桥梁,桥头坐着一位白发婆婆,此情此景,让韩珣想到了奈何桥和孟婆,事实也的确如他想的一般。 “呦,来客人了?今天你可是我的第一位客人,嘎嘎嘎。” 孟婆用她有些沙哑的口音笑着说道:“来,喝了这一碗汤,上路吧。” 韩珣望着手中凭空出现的一碗浑浊不堪的汤,心中刚刚的轻松感倏然不见,转而变得五味杂陈。 喝了这碗由忘川水煮的孟婆汤,那些爱过的人,无法放下的事情,还有尘世数不尽的悲欢离合,随着这碗汤的入喉,都将永远的停留在奈何桥上,可是,想了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他摇头苦笑了一声,仰头喝下。 “味道怎么样?” 孟婆问道。 “嗯……一股胡辣汤的味道,好像有点淡了,再放点盐就好了。” 韩珣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回味,闻言,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坏了,我少放了十吨盐!” 原本还满脸笑容的孟婆在听了韩珣的话后,脸色立马变了。 她拿起汤勺浅尝了一口,果然发现了问题,她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昨天熬夜玩手机,打豆豆,导致今早熬制孟婆汤出了差错,要知道,孟婆汤如果食盐的斤两出现了误差,可是没有“忘忧”的效果的。 “婆婆,你这可让我们如何交差啊!?” 站立在一旁的两位鬼差闻言,可是急坏了,送人入轮回是有严格的时间规定的。 当年泾河龙王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更何况他们俩就是一个个小小的阴差,他们可不敢在此出现丝毫差错,如今可如何是好? “二位不必惊慌,韩珣已经喝下了孟婆汤,你们亲眼所见,可以带他过桥了。” 孟婆说完,起身来到两位鬼差身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两包东西放入他们的口袋中,轻声说道:“玉溪,不必客气。” “咳咳,婆婆客气了,客气了。” “韩珣我们可以走了。” 两位鬼差见此,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到最近地府系统遇到了麻烦,大概率是查不到这点纰漏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系统的bug居然影响到了韩珣的转世轮回,大惊失色的两人赶紧跑回去将这突发情况汇报上去。 之后,韩珣就带着前一世的记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之所以说它陌生,一是因为环境因素,二是因为历史朝代的更迭和他所知的有所出入,秦汉之后本该是司马氏的晋朝,并没有出现,虽然现在这个朝代也名为晋,但此晋非彼晋,它姓周。 晋王朝建国之后,为加强中央集权,将全国分为13个监察区,监察区名为州,州设刺史,其下县乡若干,除13州之外,另设司隶校尉部,与州同级,由中央直辖,主管京师附近地区,与13州合称14部州。 扬州,豫章郡,余干县,正是韩珣现在所在的地方。 韩珣望着空中的月亮出神,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了。 初始,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有些惶恐的,对未来也感到些许的迷茫,好在,随着世间的推移,他渐渐的融入了这个世界,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不书写一部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岂不是白白来过这一遭? 次日。 龙虎山作为晋王朝第一大道教,九九重阳节这一天,道观广开,设坛打醮,为天下人祈求上苍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以此来消灾免难、祈求上苍的赐福与庇佑。 每年他的师父张天师都会亲自主持这场法事,不巧的是,他的老师顾老先生昨天也告知他说今日休息一天,所以说,今天的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 “进来吧。” 吃完早饭过后,其它师兄或是师侄都去了前殿去准备上午的法事了,而韩珣则是独自一人返回了道院中自己的小院。 走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屋门前的打着哈欠的常巍,想必是离开的这一个月过的太舒坦了,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道观的休息时间,看着常巍眼眶周围的黑眼圈,他暗笑了一声。 “世子。” 事实上,常巍也确实如虚玄所说的那样,由奢入俭难,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瞬间清醒了几分,站直身体,擦了擦刚刚从自己嘴角流出的“玉液”,跟着世子走进房间。 “我母亲身体还好吗?” 韩珣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随后,关切的问道。 因为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哭过,所以,自小他在其它人眼中就是一名异类,即使他的父亲最开始也曾出言制止,但是众口铄金,渐渐的心中还是有了偏见,远离了他这个儿子。 好在他的母亲从始至终都是护着他的,一直到了六岁,他被师父看中,随即,父亲便顺水推舟快速的将他送了出去。 “世子放心,夫人她除了有些思念您之外,一切都好。”常巍说完,转身把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包裹拿过来,抬手举到胸前的高度,接着说道:“这是我离开上京的时候,夫人让我亲自送到您的手中。” “我母亲还有什么叮嘱没有?” 韩珣接过包裹,放到自己的腿上,打开后发现里面装有几件御寒的衣物,三双袜子,两双鞋,还有一件要等到冬季才能穿的披风,一封书信,甚至还有一份用油纸包裹,是上京特有的六味斋的梅花香饼。 以前他还在家的时候,最爱吃的就这这个了,只不过,扬州距离建康城千山万水,即使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赶到,所以,此时油纸中的糕点已经快要风干了。 他暖心的笑了笑,拿起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夫人让世子您好好的照顾自己,还说让您常给她写信回去,还有……” 常巍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只是什么内容的字迹,仔细看,原来是他把夫人关于自家世子的言语都先是记在了心中,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再将之誊写在纸上,这样就不会有所遗漏了。 用世子经常说话来说就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夫人还念叨着世子何时能归家。” “师父要我在山上待够九年,每隔三年允许我回家探亲一次,如今已经过了四年的时间了,归家?还要五年呢。” 韩珣起身把包裹放到自己的床上,笑着说道:“我让你和常武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世子您放心吧,我已经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了。” 常巍嘿嘿一笑。 “走吧,今天九九重阳节,龙虎山的热闹我们就不去凑合了,我们去白云山凑凑热闹。” “好咧。” 第四章 登山 白云山位于龙虎山南边一公里处,其高耸万仞,向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插云霄,苍书翠竹点缀其间,层层烟岚飘飘忽忽,因而得名白云山。 韩珣和常巍二人来到白云山下,此时山下已经停了许多车马,想必大多数人都是来登高望远的。 其中有一小部分还是及笄年华的少女,因而,山野凭空增添了一份灵动,晋朝风气开放,女性在思想和行为举止方面,只要合乎礼节,对其并没有过多的束缚。 “真是奇怪,为何重阳节这天家家户户都来登山啊?是有什么说法吗?” 常巍从山脚下随韩珣一路向上,期间,见到诸多景象,或是二三人举杯高歌,或是三五人成群长舒胸襟,或是独自一人登高望远…… 虽然,他跟在世子身边,学会了读书识字,但这并不代表他博览群书,每年重阳节他都会跟随世子到白云山登山,青山绿水不改其貌,唯一不同的可能是人吧。 “重阳节,农历九月初九,二九相重,称为‘重九’,民间在该日有登高的风俗,为什么偏要定在九月初九登高呢?按照道家的说法,因为‘重九’是一阳登勤之日,地气上升,天气下降,为了避免沾染不正之气,所以登高以避邪气。” 随后,韩珣继续说道:“重阳为秋节,节后天气渐凉,草木开始凋零,重阳节登山‘辞青’与在阳春三月‘踏青’相互呼应,古文中有记载:有治看携酌于各门郊外,痛饮终日,谓之‘辞青’。” “呃……世子我没听懂,其实我就是随便问问。” 常巍原本想要和韩珣炫耀一下自己刚刚从书上学来的知识,不曾想世子口中所说的他在此之前闻所未闻,心中不禁暗想:果然还是自己太年轻了,对此,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累了。” 韩珣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长巍,闹了半天,原来某人是没听懂啊,那你刚才不停的点头干嘛?对此,他无言以对。 “累了?我不累啊,现在我一口能能爬到峰顶呢,要不我给您演示一下,世子?” “……” 自己的侍从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办?韩珣挺着急的。 韩珣看了一眼脸上满是疑惑的常巍,心中暗下决定,这次回去一定要让他多读一点书,否则有时候他说话,常巍听不懂,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随后,他不再搭理常巍,正欲转身继续向上,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呼唤。 “这位小郎君,还请留步。” 韩珣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名年轻公子,身穿白色绸衫,头发上束了一条玉带,轻摇折扇,掩不住一身雍容华贵之气,等到对方来到近前,他打量了那年轻公子一眼,只见他相貌俊美无俦,双目黑白分明,顾盼生辉,手中折扇碧玉为柄,握着扇柄的手,因而显得是如此的白玉无瑕。 “兄台是?”韩珣见是一名陌生面孔,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在下公孙玉。” 公孙玉的叔叔是一名道教信徒,前日途径余干县,听说龙虎山重阳这日有法事,便在县城停留了两日。 今日一同来到了这里,不过他本人对道教文化并不是很熟悉,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就没有和她叔叔一起去龙虎山,反而是带着自己的两个随从一起来了这相距不远的白云山。 刚刚,一路缓慢向峰顶攀登的公孙玉,闻言,韩珣对重阳的解释,偏偏两种说法他都没有听过,自认为读书破万卷的他,突然遇到了完全不明白的地方,所以,一时之间来了兴趣。 “韩珣。” 虽然不知道此人叫停他是因为什么,但是,韩珣还是和对方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即问道:“不知兄台叫我是因为?” “刚刚意外听到小郎君对重阳登高的解释,言语之间似乎有未尽意,感觉很新颖,所以,特来求教后续内容。” 公孙玉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梳着总角,脸庞稚嫩的男孩子,姑且先称之为少年吧,有模有样和他行了一个拱手礼,眼中丝毫没有这个年龄孩童遇到陌生人时的慌乱,他心中暗自笑了笑,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 “你说的是?” “小郎君言称:有治看携酌于各门郊外,痛饮终日,谓之‘辞青’。恕在下学浅,还请告知是出自哪篇文章?” “这句话出自《帝京岁时纪胜》。” 韩珣听闻对方问的是这个,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这篇文章,给公孙玉一百年的时间,他也无从考稽,因为这篇文章本就不属于这里,为什么?因为它是由地球清朝年间的潘荣陛所作。 “《帝京岁时纪胜》?” 公孙玉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了一番,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篇文章,因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随后又有所释然,正如以前他师父引用道德经中的一句话来告诫他的那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变化无穷,学之不尽,这次随叔叔一同出来游历,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眼界如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咱们能不能一边走一边说?” 韩珣在一旁提议道。 “好。” …… “竟然还有这样的传说?” 关于重阳节的神话传说,公孙玉也听过几个,不过,韩珣所说的这个显然要比他所知晓的更有意思。随即,他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然后呢?” “恒景四处访师寻道,访遍各地的名山高士,终于打听到在东方有一座最古老的山……恒景废寝忘食苦练,终于练出了一身非凡的武艺……恒景手持降妖宝剑追下山来,没几个回合就把瘟魔刺死剑下。从此九月初九登高的风俗年复一年地流传下来。” “这也是你从书上看到的?”公孙玉笑问道。 “民间乡野传说,随意听听就好。” “哦。” 两人一路随行来到山顶,不曾想今年不同于往年,韩珣问过一个路人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县令大人邀请宾客幕僚做登高盛会,在山顶大摆筵席,饮酒赋诗、对弈、品茗等,只见出席节宴的人都衣冠楚楚,杯盏相筹,兴致很高。 韩珣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转头看向不远处发现书上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几人围在树下对其指指点点,对此,他有些好奇,便转身走了过去。 另一边的公孙玉同样对所谓的宴会提不起什么兴趣,正欲说话时,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向左前方走去。 公孙玉见此,也跟在韩珣的身后一同走了过去,来到近前才知道树上挂着的是什么,原来是十块木制小板,其上有字,分别是登高、茱萸、花酒、重阳、赏菊等,任何人都可在此赋诗一首,宴会之后,县令大人会评选出前三名,给予一定的奖励。 重阳佳节有此活动,也算是正常的,自古君子以文会友,雅集是文人派对形式之一。 琴、棋、书、画四艺不单是个人的修养,也是文士藉以交往的模式,在诗文唱和与觥筹交错之际,形塑出各种聚会的风雅形象,宴会上文人之间相互较劲,不乏有上佳之作出现。 “小郎君要不要去试试?” 站在一旁的公孙玉也了解了此间的规矩,看到身边的韩珣依旧是一脸淡然的神情,他挑了一下眉毛。 似乎从在山腰遇见韩珣开始,不管谈论到什么,韩珣一直是一副很从容的样子,从其言谈举止之中,他能看出来韩珣并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于是,生出了想试一试他文采的心思。 “算了吧,万一我这个孩子赢了第一名那可就不好了。” 韩珣过来也只看看这里在干什么,顺便看看文人墨客的诗作,不是他自负,他胸中自有诗书气,恐怕秀口一出便是一个盛晋,所以说,他还是不去凑热闹为好,这才有了这句玩笑话。 “哪里来的小儿?竟敢说出如此大话!今日,在此的都是饱学之士,你竟敢口出狂言!难道是视我等为草芥吗?真是大言不惭,自欺欺人也!” 另一边,围在一起苦思而不得的三人,正在因此而感到郁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韩珣的话,他们心中暗想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自信? 转过头,不发现说出这句话的居然是一个还梳着总角的孩子,几人自认为被看轻,也有着出气的意味在里面,因此,其中一位名叫冯晓风的男子站出来出言讥讽道。 “兄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位朋友也只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何必当真呢?” 对方刻薄的话语,让公孙玉皱了一下眉头,对于韩珣刚刚所言,他也是一笑了之,虽然一路上韩珣的言谈举止让他感到与众不同,但他也不会因此而相信韩珣真的可以技压诸人,出于朋友的道义,站出来出言相护。 “看你也是读过书的,想必知道‘言必信,行必果’这句话吧?既然如此,还请这位神童当场作诗一首,也好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啊?哈哈哈。” “对,叫我等开开眼界,哈哈哈。” “哈哈哈。” 第五章 重阳赋诗 “几位如此咄咄逼人,我倒是开了眼界了。” 公孙玉见自己的话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是另外三人愈加放肆,对于这种人,他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出言反讽,转头对韩珣说道:“山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风光,反而是看到了三根野草,要不要一起下山看看?” “哦?这是想临阵脱逃?看你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这样吧,你向我们三人每人说上一句‘爷爷我错了,再也不敢大放厥词了’,这样我便饶了你刚刚口无遮拦之罪。” 冯晓风见那位相貌异常俊美的少年提及下山的事情,便以为他们没有真才实学,是酒囊饭袋之辈,怕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周围人见这边好像有人起了争执,便放下手中的毛笔,纷纷围了过来。 等到他们见到场中站着的人的时候,不用问旁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它人他们可能不认识,但是,其中一人可就太熟悉了,冯晓风,县衙主簿的儿子,学无所就,偏偏不自知,欺软怕硬,平日里最喜欢参加雅集,舞文弄墨。 “既然你这么玩,那我就陪你玩玩吧。” 韩珣本想息事宁人,随公孙玉一同下山,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不想对面居然得寸进尺,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既然这样,他不介意出手教训一下这几个出言不逊的人,之后,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们彼此各自作诗一首,如果你赢了,我按照你说的做,但是,如果是我赢了,你也要按照我说的来。”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把你的要求说出来,别耽误我享受胜利的果实。” 冯晓风满面笑容,说话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仿佛胜利已经属于他的一样。 “如果你输了,你要大喊三声‘我是猪’,如何?” 韩珣笑吟吟的说道。 “你!好,就这样。” 随即,冯晓风又说道:“何人评判?” “荀老。” “荀老。” “荀老。” 只见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路,众人躬身行礼,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到近前,而荀巳本人之所以来这,也是看到这里看到这里私有争执发生,于是,前来查看。 一番询问过后,方知发生了什么,本朝文风兴盛,斗诗也算是常事,应众人请求,欣然接下评判一职。 “韩珣,你真要和他比试啊?” 趁着大家准备阶段,公孙玉把韩珣拉到一旁,低头靠近轻声说道。 “是啊,你看大家把擂台都已经搭好了,我总不能偷偷的跑了吧?那也太丢范了。” 韩珣扭头瞥了一眼公孙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公孙玉,他发现对方的皮肤还真是好啊,这个年纪,脸上一个痘痘都没有,甚至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公孙玉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敷粉,他忍不住暗自腹诽。 “既然这样,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如果你输了,我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你就不能盼着我的好吗?” “呃……” “每人限时一炷香的时间,题目为上述十种,香尽而未成,或未在范围作诗,均判负,结果由荀老先生评判,现在开始。” 冯晓风听到“开始”,刚刚他在此已经思忱许久,于是,率先在纸上写下两句,抬起头得意的看了一眼韩珣后,继续开始苦思冥想。另一边,韩珣看到对方得意的笑容,同样一笑,不置可否。 半炷香之后。 冯晓风下笔将最后一句诗填上,轻轻吹干纸面,他暗自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的这首诗很满意,反观右手边的桌子,纸面上依旧是空空如也,对方见他望过去,居然还冲他笑了笑,这是求饶了吗?他心中暗自嗤笑一声。 “荀老。” 冯晓风如获至宝般的捧着自己的所作的诗,小心翼翼的放到荀老面前的桌子上。 “篱根醉倒任斜阳,隔夜茱萸便不香。莫把黄花遮破帽,教人见我鬓边霜。” 荀巳捋着自己下额的胡须,轻声的诵读出了这篇诗词,思忱了片刻,继续说道:“用诗词记录下重阳节生活,虽然不外乎茱萸、菊花等意象,却寄托了独特的感慨。” “开篇表达了其处世的一种人生态度,后面两句倒也算是巧妙,正话反说,因而构思上显得很是新颖,借物言情,嗯,不错,倒也算得上是中等之作。” “学生才薄学浅,一定继续努力,方不负荀老此番指教。” 听到荀老的评判,冯晓风脸都忍不住红了,要知道荀老之前可是就任过豫章郡的祭酒,为人正直,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中等得评语,已然心满意足了。 躬身行礼之后,他看向一旁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的韩珣,他志得意满的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此刻香已然即将燃毕,小兄弟为何迟迟不下笔?不会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忘记如何作诗了吧?不着急,为兄不介意为你再加一炷香的时间。” “哈哈哈,古人之风。” “冯兄,真乃君子也。” 见此情况,冯晓风的两个朋友也是哈哈大笑。 而此时,众人的眼光也集中在了韩珣的身上,虽然,他们讨厌冯晓风的为人,但是,不得不说他这首诗做的是真的不错,一些人在心中暗骂他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原本看到那名少年刚刚自信的模样,他们还指望他教训一下冯晓冯,现在看来,好像他们异想天开了。 一旁的韩珣一直都是非常淡定的神情,公孙玉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终于,他看到韩珣动笔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韩珣每写完一句,周围的人群中都会有人诵读出来,发出一声惊叹。 直至最后一句写完,不知是否是由诗及人,触发了游子的思想之情,年少离家求学,为学有所成,功成名就,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回家了? 齐声诵读最后一句之后,在场的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神情之中或是惊艳,或是追忆,或是沉思,或是…… “好诗!” “好诗啊!” “哎……” 安静片刻后,众人的声音又陆续的响起。 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荀巳,听完整首诗之后,慢慢的站了起来,来到韩珣身边将誊写诗作的纸张拿在手中,原本是想亲眼看一遍这首上佳的诗作,不想第一眼就被上面的字体所吸引了。 只见纸张上誊写的字体行云流水,骨骼清秀,潇洒飘逸,尺幅只内蕴含着及丰裕的遒美,如此字体,荀巳在他有生之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反复欣赏过后,一时之间竟对其有些爱不释手,心中不禁感叹一句:诗好,字更好啊。 “含蓄深沉,既朴素自然,又曲折有致,上佳之作,好诗!” 荀巳看向站在自己身旁还梳着总角的韩珣,神色自然,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称赞而沾沾自喜,因此,对眼前的这位少年的评价又高了一些,他笑问道:“能在这般年龄写出如此佳作,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小友好学问。” “谢荀老夸赞,小子受之有愧。” 韩珣不知自己面前这位老人是何人,不过,从众学子对其的恭敬的态度上能看出一些端倪,想必是某位学政上的大人物吧,于是,也就跟着众人的称呼拱手礼貌的说道。 “小友过谦了,单这一幅字便足以称得上是大家之作,不知此字是何字体?” 对于韩珣的谦虚,荀巳笑着点了点头,虽然,韩珣所作的的确是一篇佳作,但是,作为一郡祭酒,诗词文章,他已经见过许多了,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韩珣所写的那幅极具风骨的字。 “行书。” “行书?方圆结合,刚柔并济,嗯,好一个行书。” 荀巳低头看着手中的字,赞同的点了点头,真不知道如此年轻的俊才是谁教导出来的,他接着说道:“冒昧相问,小友师承何人?” “荀老见谅,家师曾告知过小子,不可在旁人面前提及他的名字。” 韩珣实话实说,这句话的确是老师曾经告诫过他的一句话,虽然,他不明白其中原因,但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其中自有老师他自己的考量。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 荀巳闻言,轻叹一声,能教导出韩珣这样的学生,想必定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不过,既然人家不喜欢被人打扰,他也不好多问。 对于手中的这幅字,他实在喜爱,便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小友可否将这篇手稿赠与老朽?” “荀老如果觉得小子的字还可堪入眼,就请您收下吧。” “哈哈哈,好好好。” 今日重阳,荀巳原本应县令之邀,来此登高赏景,不曾想遇到了如此人物,实在是不虚此行,他笑着说道:“老朽豫章荀巳,如果小友哪日来了郡城,还请一定要光临寒舍。” “多谢荀老抬爱。” 众人在一旁看着中间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开心,谁也不敢此时插上一嘴,只有静静的等待。 至于比试的事情,则是没有人在提起,因为结果就摆在眼前,即使没有荀老的评语,以他们的学识也能评判出两首诗的高低。 正因为如此,他们心中感到一阵羞愧,韩珣这首诗,他们自认为力有不竭,苦读圣贤书十年,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人群中的冯晓风没有了刚刚的洋洋得意,原以为自己赢得比试是易如反掌,可是现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对于自己输给一个总角少年,显然是难以接受,而荀老对少年的态度更是让他妒火中烧,此时站在中间的人本该是自己的。 而站在韩珣身旁的公孙玉也是暗暗称奇,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高看眼前的少年了,没想到对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你这是什么眼神。” 目送荀巳之后,韩珣回过头就发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盯着他看,怪吓人的,他向后退了两步,彼此之间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公孙玉只是笑笑,也不说话,搞得韩珣一头雾水。 随后,他回身在人群中找到了刚刚那位气焰嚣张至极的勇士,笑着说道:“还以为你偷偷的跑了呢,看来也算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如此就请兑现诺言吧,这位仁兄?” 第六章 下山 “你!” 冯晓风现在被气的脸色涨红,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我是猪”三个字,实在的太难了…… 可是如果不说,那岂不是拿自己最开始说那小子的话反驳自己吗?这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事情到了现在,他真的是骑虎难下,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更是让他感到难堪。 “算了。” 原本是想出来登山散散心的,不想遇到了这种破事,看对方的情况,最后还不一定能说出来,指不定还要找借口,继续扯皮,想想就感到厌烦。 韩珣最不耐烦的就是这种事情了,与其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不如去别的地方逛逛,他摆摆手,说道:“走之前,送你一句话,‘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 “小友,能否给在下一张行书字帖?” “我也要!” “俺也一样。” “我也要!” …… “你要一起吗?” 韩珣扛不住大家的热情,赶忙看向公孙玉多问了一句。 “一起。” “跑!” …… 下山的路上,韩珣手中拿着一包用油纸包着的重阳糕,这是他从山顶下来时,向宴会中一个小婢女要的,大好时光,一边吃一玩,这才是游玩的精髓嘛,如果旁边再少一个问东问西的人就完美了。 这个人说的自然是公孙玉了,好像几个人中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路上公孙玉又旁敲侧击的试了试韩珣。 韩珣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不过人家也没有恶意,所以,他也就畅所欲言了一会,至于对话中涉及到的公孙玉的知识盲区,他一概以古书记载为由搪塞了过去。 另一边,公孙玉好不郁闷,刚开始他还是隐晦的提问,之后,看到韩珣的态度,干脆也就放开了。 最后,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确是问了许多,但好像问题反而是越来越多了,实在是因为韩珣所说的一些东西,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 跟在自家世子身后的常巍则是见怪不怪,和之前他听到的那些东西相比,现在这些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还不如他手中捧着的重阳糕有意思。 “要不要尝一块?很好吃的。” 常巍看向他身旁跟在公孙玉身后的人,试着问道。 “不要。” 那人淡淡的回道。 “哎,真是不会享受啊。” 说完,便捏了一块糕点放进自己的口中。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刚刚提问中,涉及到了经史子集,天文地理,方面不可谓不广,但是,韩珣仍旧是对答如流。 就像公孙玉上面所提到的那样,期间,有些他不懂的地方,甚至需要请教韩珣来解惑,明明才是一名十岁的少年,偏偏又如此的博学,这也正是他所疑惑的地方。 “呃……可能平时看的书多一些吧,恰好,我的记性也不错。” 韩珣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没有完全说完而已,可能是带着上一世记忆来到这一世的缘故,他的记忆力格外的好,不敢说过目不忘,但是,一本书看过两遍之后,基本上就能背诵下来了。 再者,现在他闲暇时间不少,山上的藏书阁中又包罗万象,平日无事之时,坐在自己住所小院中的藤椅上看书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读书多?这算什么理由……天下读书多的人多了,我可没见过那个像你一样的。” 对于韩珣的答案,公孙玉显然很不满意,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不过,细想之后,好像又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心中暗道了一声“怪人”。 想到了韩珣那一手潇洒飘逸的字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竟出自一名十岁少年之手,他试探性的轻声问道:“那个所谓的‘行书’是你独创的?” “算是吧。” 韩珣对此也不好多做解释,心中默默的对“书圣”说了一声对不起。 “那你……你能不能送送我一幅你的字帖?” 按理来说,两人萍水相逢,连朋友都算不上,公孙玉就提出了赠物的要求,这显然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但是,他对韩珣那独具风格的字真的是喜爱非常,想到下山之后,两个人可能就风流云散,再见之期不可预,终究还是提了出来。 “好啊。” 韩珣见公孙玉说话突然结巴了,还以为是他的身体不舒服了,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因为公孙玉过于消瘦了一些,刚刚在山顶的时候,他都怕一阵风吹过把公孙玉吹到空中…… 听闻是想要一幅字帖,他欣然答应了。 “你家住在哪里?我现在方便过去吗?” 闻言,公孙玉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咳。” 一旁的韩珣看到公孙玉脸上露出的笑容,一瞬之间,感觉这笑容有些明媚,心想,如果这笑容出现在女子的脸上,一定会让人难以忘却。 就在他幻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咳,韩珣立马醒悟过来,想到自己一个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另外一个男人看,这么一想,他自己先是一阵恶寒。 “我看你脸上沾了脏东西,所以多看了一眼,呵呵。” 韩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为了化解尴尬,胡诌了一个理由,说完,还恰有其事的伸手把公孙玉脸上的“脏东西”擦掉。 “你……” 话没说完,公孙玉就看到一只手伸过来,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下,可能是事出突然,又或者是韩珣的动作太快了,一时之间,他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对此,他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瞪了一眼事情的始作俑者,然后,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呢,今天出来的时间久了些,可能没有时间去了,我该去找我叔叔了,明天我再去拜访你吧。” “我住在龙虎山。” “龙虎山?那不是道士住的地方吗?” 公孙玉闻言,一阵愕然。 “对啊,你说的没错。” “你……你是一名道士?” 消化了一下自己所得到信息,公孙玉眼睛蹬的大大的,用手指着韩珣,他实在没想到刚刚还是一名博学明朗的少年,转眼之间,居然变成了一名小道士,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你真是一名道士?” 公孙玉不敢相信,于是,又问了一遍,实在是韩珣的言谈举止和他所了解的道士完全不搭边。 他所认识的道士应该是居住在山林之中,气质出尘,带着修道之人的一点点所谓的“仙气”,在韩珣的身上,“仙气”没看到,他看到的更多的还是才气。 “如假包换。” 见对方反复确认,韩珣失笑一声,然后在原地转了一圈,以示自己说的话千真万确。 “可惜了。” 不知怎么回事,公孙玉莫名其妙的脱口而出,说出这么一句话。 “啧,瞧你这话说的,万一哪天我得道成仙,你又有求于我,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韩珣信誓旦旦的说道。 “白日做梦。” “错,这叫白日飞升。” 两人一路随行,现在已经熟络了很多,所以说话之间也没有了最初时的那种拘束,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韩珣难得遇到能跟上他说话思路的同龄人,而且对方的性格还蛮有趣的,所以,话也就比平时多了一些。 “站住!” 眼看两人就要走到了山脚下,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韩珣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过去。 只见刚刚在山顶遇到的那三个纨绔站在距他们不远处的台阶上,身后跟着十名身穿深蓝色麻布短褂,满面凶相的小斯,双手抱臂,耀武扬威的看着他们。 “臭小子!总算追到你了。” 在韩珣离开之后,冯晓风越想越气,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子欺负了,再者,韩珣临走放过他一马的行为,在他的眼里,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从小长到大,在余干县还没有人敢对他这样,心有不甘的他决定给韩珣一个教训,便叫上了自己的几个小斯一同下山去追赶韩珣。 “哦?你待如何?” 韩珣神色淡定,看到对方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是来者不善,他不动声色的拍了一下常巍的胳膊,然后向前迈出一步,坦然的问道。 “怎样?当然是要给你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了,不过,我冯某人仁慈,只要你跪在我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三个头,我便饶过你。” 冯晓风见韩珣不退反进,而且神色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似乎面对他的人也是胸有成竹,他不太清楚对方的依仗是什么,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调整策略,反正只要达到羞辱那小子的目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对方人多势众,虽然公孙玉自认为自己的功夫不错,但双拳难敌十首手,不过在看到一旁神色淡然的主仆二人后,他担忧的心情也就放下了,想必是韩珣一定留有后手吧,他心中这样想到。 “啊?这么狠的吗?” “你小子难道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北!出来给我教训一下那小子!” “停停停!这么大的火气干嘛,火大伤肝,容我细细考虑一下。” 第七章 登门拜访 “我大人有大量,就给你半炷香时间考虑。” 冯晓风见对方说了软话,以为是韩珣害怕了,嗤笑一声后,大摇大摆的坐在原地,想象着一会韩珣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画面,不知道是不是画面太美了,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反应过来的他回头看到众小斯都神色奇怪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他大骂一声:“看什么看!小心爷把你们的眼睛给挖下来喂狗!都给我向前看!” “喂,你到底有什么计策脱身啊?” 眼看半炷香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公孙玉向韩珣身边靠了靠,不动声色的问道。 “保准天衣无缝。” “喂,臭小子,半炷香的时间到了,赶紧过来给爷爷磕头。” 胸有成竹的冯晓风满带笑容的说道。 “来啦。” 说着,韩珣又向前迈了一步,冯晓风见此,终究是没忍住仰头哈哈大笑,甚至感觉腰侧隐隐的犯疼,就在这时,冯晓风又听到了一句渐行渐远的话:“想让我求饶,你在想屁吃,哈哈哈。” 这句话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再次抬头看过去,发现那几人已经飞奔下山了…… “还在看什么?!哎呦,快给我追!” 对方的这波操作,让冯晓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给对方戏耍了之后,恼羞成怒,对着身后的小斯大声的喊道。 公孙玉刚刚还在想韩珣会有什么脱身之策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把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他,就被一股大力带着向前方飞奔而去。 此时,他才明白韩珣所说的天衣无缝的脱身方法是什么,对此,他实在不想发表什么看法…… 韩珣又不傻,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明显不是对手,虽然他身上有功夫,但是,他毕竟还是一名十岁的孩子,实在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先和对方虚与尾蛇,然后趁其不备,直接带人开溜。 “站住!别跑!” “站住!” 面对后面不断的叫喊声,前面的几人根本不为所动,看都不看,坚定不移的继续向前奔跑。 期间,韩珣还看了一眼公孙玉,见他跑了这么远的距离,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不禁暗暗称奇,这好像和他想的“体弱”有所出入。 大约跑了一里路后,他们钻进了村落之中,身后追来的人,留下几人在此搜寻一番无果后,转身向另一条路追了过去,看到身后追兵离开,韩珣松了一口气。 “你把手松开。” 韩珣突然听到了一声低语,低头看到自己还紧紧的把公孙玉的手攥在自己的手中,随即,立刻松开,笑呵呵的说道:“事出紧急,抱歉,抱歉。” “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啊不,明天见。” 韩珣说完,和对方挥了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叔叔现在就在龙虎山上,我和你一起。”公孙玉上前轻声说道。 “呃?那好吧。” …… 来到道观正门前,韩珣与公孙玉互相道别。 在外面逛了几个时辰的韩珣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带着常巍,径直来到膳堂,打开蒸笼,发现里面的馒头还是热乎的,又找了一叠咸菜后,午饭便这样被他草草的解决了。 今天道观上上下下都很忙,可能就他一个闲人吧,返回自己房间的韩珣在书桌练了一会字,自己满意之后,拿着一本书靠在床上,不知不觉之中,进入了梦乡。 “世……” 外面,常巍提着刚刚烧开的水,走进房间,刚想喊一声自家世子,便发现了床上的人似乎是睡着了,于是,赶紧收住他的声音,生怕不小心吵醒屋内的人,装好热水,并且替世子盖上被子,他悄悄的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韩珣悠悠的从梦中醒来,伸了一个懒腰,下床来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发现水还是温热的,想必是常巍在他睡觉期间又重新换不知几次。 走出房间,韩珣发现院子内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又跑哪去玩了,可能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人比较懒,他走到院内的摇椅旁,顺势躺在上面,摇啊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古代供人娱乐的活动本就不多,更何况此时他身居山野之中,更是屈指可数,作为一名生活在科技高度发达时代的年轻人,突然来到三无的世界中,他也是花了一番时间才适应过来的。 韩珣起身回到房间,抱着一个小木箱坐在屋檐的小椅子上,继续他最近未完成的事情。 手工雕刻一副国际象棋,他的这份手艺还是跟山下一位老木匠学的呢,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是华夏象棋,因为华夏象棋在几年之前就被他散布出去了,甚至,他的老师偶尔也会找他对弈。 每天闲暇的时间,韩珣都会拿出来雕刻一会,前段时间课程可能比较紧,导致他放置了几天。 这副棋还有半数的黑棋就要完成了,他打算利用下午的时间把它雕刻完,找时间上个色,然后,再教会身边人,也算是一件趣事了,聊胜于无嘛。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你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韩珣嘴中哼着那首典中典的歌曲,神色轻松,拿着刻刀的手,灵巧的在木雕上划过。 为了保证雕刻出来的棋子精美一些,一颗棋子大约用了两点的时间才堪堪成型,暂且不记,后续还需要细致的打磨和上色,他的性格有一部分就是这样子,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不留遗憾。 大上清宫。 稽首敬香通神明, 恩泽福德向众生 拜百神受职之所, 受天师道法护持 今天的法会已经进行到了第四阶段,香案上点着香烛,摆着猪牛羊等各种祭品,带有戈阳腔特色的道教声乐将整个法事的氛围渲染的极其庄严。 院内院外数千信徒聚集在一起,但人群并不杂乱,反而尽然有序,双手合十,神色虔诚的为自己的亲朋好友祈福。 公孙玉找到他叔叔的时候,他叔叔正在和一位道长谈玄,见此,他没有进去打扰。 其实,道教香火不仅仅在晋王朝昌盛,与之毗邻的南楚对其同样推崇,即使这样,他对道教文化一样提不起什么兴趣,还不如一些新鲜事物对他的吸引大呢。 百无聊赖的公孙玉带着自己的侍从闲游龙虎山的道观,太和宫、五龙宫、玉虚宫、天门山、玉皇殿等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而且还品尝了一番道教独有的饮食文化,如上清豆腐、天师八卦宴、天师板栗等。 虽然食之无味,但也算有趣。 “道长三无量。” 游玩了一会的公孙玉感觉有些乏了,于是,走到一处凉亭休息了一会。 在这里他除了韩珣之外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可惜,怪他粗心大意,两人分别之时,心想只要韩珣在道观中,他一定可以很轻易的找到。 不曾想,整个龙虎山大道宫有五座,大道观四十五座,有道院二十余座,现实情况告诉他,他之前的想法好像有些异想天开了。 正巧,公孙玉看到旁边的小路上一位道士向他这边走过来,他起身向其走了过去,双手抱拳行拱手礼,态度恭敬的问道。 “居士有礼了。” 道士同样拱手还礼道。 “请问这位道长认识虚玄吗?” 道观如此之大,公孙玉心想自己一个人找,可能太阳下山了都不一定能找到,而且,万一不小心误入了道观的禁地,那可就是给自己平添麻烦了,所以说,还是找一个人问问比较靠谱一些。 “小师叔?” 虚字辈,属于龙虎山第二十六代弟子,他也是要喊一声师叔的,而虚玄这个名字想必道观中的人对其都不会陌生,相反还很熟悉,在大家眼中这位小师叔虽然言谈举止偶尔跳脱了一些,但为人明朗谦逊,因此,大家对他都很尊敬。 而面前这位相貌俊美的男子出言就是要找小师叔,因而让他愣了一下。 “小师叔?” 公孙玉没想到韩珣在这里的辈分居然这么高,就连面前这位鬓角已见白霜的道长也要喊他一声师叔,他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名字有重叠的话,我们说的应该是一个人。” “小师叔现在应该在七星道院中,居士可沿着这条小路一路向前,就可找到了。” “多谢道长。” “居士客气了。” “侍书,侍墨,你们俩别看了,走了。” 公孙玉回头看向坐在凉亭中的两人,喊了一声,便向小路走去。 “公子,我们出来太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侍书上前小声的提醒道。 “着什么急,这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公孙玉按照刚刚那位道长的指示,来到了一座名为七星的道院,院门大开,他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了他要找的人。 只见韩珣坐在屋檐下,似乎是在雕刻着什么东西,而且,嘴中还哼着他之前从未听过的奇怪声乐,奇怪是奇怪了一些,但是,感觉还挺好听的…… “咦,你怎么来了?” 正在认真做事的韩珣,发现不知何时院内多了三个身影,他抬头看过去,原来是上午在白云山遇到的那位朋友。 “怎么?听你的语气这是不欢迎我?” 公孙玉笑着反问道。 “欢迎之至,坐吧。” 茶壶中的水已经凉了,韩珣原本想让常巍换一壶水来,不想他喊了一声后,又是无人应答,明明刚刚才回来,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天底下恐怕没有比常巍还自由的侍从了,他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声后,只好亲自动手。 “啊。” 第八章 启程返京 公孙玉看到院内有一个外形奇怪的椅子,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坐了上去。 不想椅子突然倒向后边,他以为自己也会一起摔倒,于是,一声惊呼,不过,他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只见椅子向后摆动到一定的幅度后,又摇了回来。 确认自己无恙后,公孙玉把注意力放在了身下的椅子上,没想到外形奇怪的椅子如此好玩,找了属于自己的节奏后,他摇啊摇,摇啊摇,玩的不亦乐乎,仿佛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好玩吗?” “好玩。” “没玩过吧?” “没玩……” 话没说完,公孙玉便反应了过来,知道韩珣是在那拿他寻开心呢,便瞪了他一眼,又摇了两下身下的椅子,他疑惑的问道:“这椅子你是在哪里买的?我走之前也去买一个。” “想法不错,不过,恐怕有些难啊。” “这有什么难的?我出钱,他出力,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出钱你也不一定买到啊。” “又不是你做的,你怎么就又知道了?” 话音落下,公孙玉看向一旁笑吟吟的韩珣,想到上午韩珣的表现,在结合他刚刚说话的语气,他神情有些奇怪的轻声问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东西是你自己做的吧?” “公孙兄,果然是睿智之人,我这点小把戏,三言两语便被你识破了。” 韩珣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意外”的说道。 “你不是一名道士吗?” “没人规定道士不能会木工吧?” “……” 之后的时间内,除了最开始的椅子外,公孙玉又看到了一个植株长着三种不同颜色的菊花,对于此种情况,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有那么一刹那,他都怀疑韩珣是不是真的会什么妖法,不然的话,该如何解释呢? 还有屋内摆在木柜上的那些栩栩如生的木雕,大者有一尺高,小者有一寸大小,其中也有一些木雕奇形怪状,人面兽身,或者相反。 他最喜欢的是一个长着人面羊身的木雕,在韩珣怪异的眼神下,询问后,得知此物名叫“懒羊羊”。 从认识韩珣到现在,好像对方一直在刷新他对这个年纪少年的认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的脑袋中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想象力又是那么的天马行空,这真的是一名十岁少年应该有的吗? 再想想自己十岁的时候,算了,还是不想了吧…… “韩珣,你答应我对的字帖呢?不会忘了吧?” 公孙玉想到他此次的目的,于是,先暂时的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转头向廊下的韩珣问道。 “书柜右侧第一列最下面那排,你随意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晋朝文风兴盛,看白云山上众人争相向他索要字帖的情形,韩珣也知道如果他字传出去,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响。 换做是它人可能就拿它换做是功名利禄的垫脚石了,但是在他这里,练字只是为了修身养性,这个习惯是很早很早之前养成的,早已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公孙玉听韩珣这随意的语气,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暗想:韩珣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暂且不论文采之类的东西,单凭韩珣的字就能成为很多高官名士的座上宾,而他倒好,窝在山林之中当一个小道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好字。” 公孙玉来到书柜前,正准备蹲下寻找字帖,余光无意间扫到了书桌上镇纸下的一幅字,正是他所要找到东西,他上前将镇纸轻轻的移开,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随后,他看向纸张上的内容,并轻声的将之诵读出来:“永和二十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韩珣,你真的只有十岁吗?” 全篇读完后,公孙玉站立良久。 他不知道这篇文章属于什么水平,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以他现在的水平不够评价这篇文章,再者,他不明白韩珣小小年纪为何有如此人生感慨,细细想来,他好像在韩珣身上有了太多的不明白,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他,只好又重复了一句。 “不是。” “嗯?” “我今年三十岁,而立之年了。” 韩珣抬起头,露出他的大白牙,朝公孙玉大声笑道。 “切~” 公孙玉一直在韩珣这里待到了酉初,临走时,手中拿着一幅字贴和记载着《兰亭集序》的纸张,还有两个木雕。 难得交了一个朋友,韩珣甚至把他培育的三色菊花也送人了,公孙玉也很喜欢这株菊花,所以,也就却之不恭了。 次日,韩珣亲自送公孙玉下山,虽然两人相识只是短短一日,但两人性情相投,都将彼此当作了朋友,一直等到公孙玉的车辆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后,他才转身上山返回。 韩珣原以为公孙玉只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一位比较有意思的过客,仅此而已,之后,事实证明,他们俩的缘分远不止于此…… …… 随着重阳节这天法会的结束,晨钟暮鼓,道观内的人又进入了以往熟悉的生活节奏,韩珣自然也不例外,上旬在道观内跟随师父学习,下旬则是下山跟随老师学习,虽然都是学习,但侧重各有不同。 冬去春来,七星院后山上的野枣成熟了两回,韩珣也因此美美的吃上了两回,倏然之间,两年的时间匆匆而过,韩珣十二岁了。 距离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了三年,启程的前一天,韩珣将他回家的消息告知了师父,师父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天寒注意保暖。 “起来吧,此去上京路途遥远,一路上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当以自身安危为重,记住了?” 次日,韩珣来到老师家向其拜别。 顾老和龙虎山张天师乃是挚友,韩珣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眼前这位少年天资聪颖且性情飞扬,能收到这样的关门弟子,他是极其满意的,将一个卷轴和一封信交到韩珣手中后,他继续说道:“回到上京,在二月初五将它交给宗正。” “记住了,老师。” 时至今日,韩珣从来没有问过老师的身份,但是,通过刚刚老师的一句话,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宗正何等身份? 九卿之一,专门负责皇亲和外戚等贵族事物,一般由皇族人员担任,这种人物可不是普通人能见到的。 “嗯,去吧。” 韩珣躬身给老师行行礼后,走出房间,刚要登上门口的马车,便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收回迈出去的左脚,转身看到来人后,立刻向前迎了几步,扶着对方的胳膊,低声询问道:“师娘是有什么事情嘱咐吗?” “这是给你缝制的护膝,这天寒地冻的,你年纪还小,可不能被冻着,否则容易烙下病根。包裹中还有一些干粮和银两,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到家了,给师娘写封信回来。” 永和二十五年,魏氏随她的丈夫顾黎闲居在此。 次年,就有一位相貌俊秀的孩童来她家中求学,这个人正是年仅七岁的韩珣,对于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的韩珣,她很喜欢。 之后,一次偶然,又从丈夫那里听闻了韩珣的事情,想到小小年纪就要远离亲人,独自一人来到千里迢迢的龙虎山,对他不禁又多了一份怜爱。 儿孙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这些年反而是韩珣陪伴魏氏的时间最长,与韩珣和自己丈夫的师生情不同,她和韩珣更多的是祖孙情,因此,韩珣远行,虽万事妥当,但仍然难免担忧。 “多谢师娘,您放心,韩珣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信也一定不会忘了的。” 韩珣笑着说道。 “别耽误韩珣了,否则就误了他的行程了,今天该住在野外了。” 顾黎见自己夫人依依不舍,所以,在一旁适时的提醒了一句。 “去吧。” 魏氏挥了挥手,对一旁的常魏叮嘱道:“路上好好照顾珣儿。” “老夫人您放心吧,常巍一定照顾好我家世子。” “韩珣拜别师父,师娘。” 韩珣朝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位长辈躬身行礼,随即,转身登上马车,向西北方向赶去。 上京建康坐落在司州,和扬州中间隔着一个豫州,韩珣和常巍一路上走走停停,中间遇到了一次大雪,被迫在丹阳郡休整了两天,都说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能有一个好收成吧,韩珣这样想到。 用了七天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豫州颍川郡,豫州作为拱卫上京的最后一道屏障,约二十丈高的青黑石墙卧在韩珣的面前,固若金汤,鄙夷天下之势,城垣上还依稀可见当年累累的刀枪剑痕。 走进城内,街道两旁是茶楼,酒馆,和当铺,两旁的空地上则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小商贩,在扯着嗓子努力的吆喝着,期冀有客人来买走他们的商品。 韩珣一路朝城中走去,繁闹的大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送货的,也有驻足凭着桥栏欣赏景色的,好不热闹。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看到有人进来,把手上的抹布往肩上一甩,立刻走过去热情的招呼客人。 “住店。” 常巍应声回答,指着外面的马匹说道:“喂上好的草料。” “好嘞,您放心吧,保证做的让客官您满意。” 说着,店小二便将两人引领到柜台,交给掌柜后,他出去卸下马车,牵着马向客栈的马厩走去。 “掌柜的,来一间天字号房间。” “客观这是您的房牌。” 但凡开店,做掌柜的最喜欢的就是出手阔绰的客人了,听到是天字号,他满面笑容的把房牌交给客人,又叫了一名小二将客人领上楼。 第九章 上元节 “常巍,别忙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自己房间歇着吧。” 来到四楼,韩珣回头对常巍说道,随后,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发现客栈的后边是一条小巷,小巷两边是破旧的长满青苔的临**民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 舒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的韩珣,躺在床上,不一会便沉沉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夕阳淡淡的余晖已经通过窗户的缝隙洒在了房间的桌子上,他从床上下来,喝了一杯水,把常巍叫进来询问后得知,原来现在已经酉时,傍晚时分了。 韩珣用纶巾将自己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束起来,按理来说,男子十五岁的时候才可以束发,但是韩珣的心理年龄不允许自己再以总角示人了,所以,稍稍任性了一回。 实际上也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有谁会没事盯着别人的年龄呢?最重要的一点,他认为应该把束发解释为十五岁,而不应反过来,否则的话,就是本末到次了。 《大戴礼?保傅》中曾言: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注:成童,十五以上。)又有《礼记?内则》有云:成童舞象,学射、御。 诚如所言,可见成童的任务是为了学习五经,诗、书、礼、易、春秋,恰恰这些书,韩珣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通读了,如果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他八岁就可以束发了? 按照这个逻辑想下去,韩珣对于自己在十二岁束发这件事,也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今天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韩珣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上,要了一桌子的菜,看到楼下人流攒动的场景,他还有些疑惑。 “公子,您忘了?今天是上元节。” 常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鸡肉,闻言,来不及咽下去,导致他说话嘟嘟囔囔的。 “对哦,忘了今天是上元节了。” 韩珣看常巍狼吞虎咽,嘴边沾满了油渍,好像几天没吃饭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亏待了常巍呢,瞪了常巍一眼后,他从衣襟中拿出一块手帕,扔到某个没出息的人的怀中。 “嘿嘿,太好吃了,谢谢公子赠帕。” 常巍也不客气,拿起手帕就往自己的嘴边摸,完了,还不忘说一句:“公子,这只鸡真的好吃,要不你也尝尝?” “注意你的措辞!赠帕是什么鬼?别人赠帕都是手留余香,你这倒是也算是一种香……肉香罢了,常巍啊,没文化就去读读书吧,趁着还年轻。” 韩珣“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聪不聪明无所谓,世界是有公子一个聪明人就够了,我要做的就是一直更在您身边,这样也就相当于我读书了。” “你可真是一个逻辑鬼才……” “谢公子夸奖。” “哎,跟你说话真累,赶紧吃你的吧。” …… 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倏忽又是上元佳节。 这一晚,六街三市,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在门前扎缚灯棚,赛悬灯火,灯上画着许多故事,也有剪采飞白牡丹花灯,并荷花芙容异样灯火,将郡城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顺着人流缓慢的向前移动,街头两边鼓乐、歌舞、杂耍、百戏等活动应有尽有。 沿街向东走去,两边屋宇鳞次栉比,名为清河的大桥上,许多百姓在上面驻足观看两侧岸边的人放花灯,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等会热闹非凡。 “登冠楼。” 韩珣停在街边一座三层高的楼门前,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即使站在外面也能听到里面不时传出来的呼声,再者,单凭这个名字他也要进去看看,原本今天就是来凑热闹的,现在既然这里有热闹,当然要进去看看了。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好!”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苏兄,此诗,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宴上无酒,那我就暂且以茶当酒了。” 走进一楼,韩珣便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或两三人,或三五人坐在一起,吟诗作对,品茶下棋,看众人放浪形骸的样子不知道这些人是确有真才实学,还是附庸风雅,他无意参与其中。 随后,来到二楼,相对来说,二楼要清净许多,墙壁上挂着各种书画,显然是供众人品鉴的意思。 可能是在老师身边待久了,韩珣的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二楼所悬挂的这些字画值得驻足观看的水平,屈指可数,就在他准备放弃去三楼看看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向后退了两步,在一幅字迹前停下脚步,面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兄台也喜欢这幅字迹?” “对,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特殊的字体,如果兄台有所研究,还请不吝赐教。” 就在韩珣观看墙上一幅字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他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陌生男子,拱手问道。 “不敢,据在下所知,此字名为‘行书’,是颍川太守大人从荀老先生那里得到的,因对其喜爱非常,便勤加练习,并将之推荐给颍川郡祭酒大人,后为颍川学子所知,因其字体潇洒飘逸,为人所推崇,之后,众人争相模仿。” 说到这,那人停顿了了一下,双手缚于身后,沉声的说道:“据传言,‘行书’最初始于一名孩童之后,如此传言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如诺……果真如此的话,可真是让我叹服了,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请教那位少年天才。” “三人行,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暂且不论传言真假,兄台不必妄自菲薄,天下没有人可以尽事之,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即使传言为真,也并不能代表太多。” 那人不知道的是他口中所说的“少年天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面被一名陌生人夸奖,韩珣还是第一次,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此,他只好谦虚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韩清一席话后,那人突然愣住了,站在原地嘴中念念有词,一直重复那几句话,这几句话让他茅塞顿开,如同拨云见雾,他向韩清躬身行礼,正色说道:“在下,颍川石广余,兄台刚刚所言振聋发聩,令我受益良多,还请受在下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 韩珣没想自己一句话的力量乃至于此,对方居然向他行如此大礼,这他可担当不起,赶忙伸手拦住对方身体下倾的动作,然后,向他自我介绍道:“在下韩珣。” “韩兄。” “广余兄。” 韩珣在和石广余的交谈中,得知他是今年扬州州试的考生,正在备考,明年开春就要去上京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会试意味着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除了真正的实力之外,还需要一些运气。 两人随意的聊了一会,石广余非常佩服韩珣的学识,想邀他到家中畅谈,不过,韩珣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推辞了,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随后,主仆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后,看到前方有一群人围在一起猜灯谜,于是便也靠了过去。 上元佳节,猜灯谜是百姓最喜欢的事情,即使是在平时也是极为流行的,其间谜手云集,每以茶馆酒肆,或在自家私宅作为灯谜活动场所,或研究探讨,或张灯悬谜,招引猜射,娱乐民众。 谜灯有四面,三面贴题签,一面贴壁,此灯又名弹壁灯,猜中者揭签,获小礼品留念。 韩珣看向众多花灯其中的一盏走马灯,顾名思义,走马灯就是在灯各个面上绘制古代武将骑马的图画,而灯转动时看起来好像几个人你追我赶一样,故名走马灯。常见于元夕、元宵、中秋等节日,另外几种花灯分别是兔子灯、关刀灯、荷花灯等。 “南望孤星眉月升;烟火勿近便放心;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字。 “第一个是庄字。” 韩珣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马上给出自己的答案,一旁试了几次都失败的游人,见少年如此快速的给出答案,不免有些怀疑。 “公子聪慧,的确是一个庄字” 老板将弹壁灯的一个谜面解开,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庄”字。 “嚯……” 围观的众人见那位年轻的俊俏公子猜对了,先是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又响起了掌声,长相俊秀且又聪慧的少年,有谁会讨厌呢?事实证明,不管在什么朝代,颜值真的非常重要。 “为何是一个‘庄’字啊?” 人群中有人不解的问道。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南望’指‘望’字的下部分‘王’字,‘孤星’指一点,‘眉月’指月初的月亮,像一撇。‘撇’加在王字的左边,‘点’在王字的上边,三部分一组合便成了‘庄’字。” 韩珣笑着解释道。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哎呀。” “厉害。” “小兄弟,我家中有一年方二十八的闺女待字闺中,你……” 韩珣听闻如此虎狼之言,吓得他赶紧把常巍推过去,随即,拿着赢来的花灯就跑。 二十八岁还待字闺中,嗯,确认过,这是一名单身“贵族”,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恕他韩珣无才无德,还是留待后来的有缘人来解救吧。 第十章 陌生女子 可能是韩珣刚刚的动作太过真实了一些,此刻,常巍看自家世子的眼神还有些幽怨,就在刚刚,他被自家世子卖了,差点被强拉过去给人当上门女婿。 “你这是什么眼神?给你找一个老婆还不乐意了?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大点好啊,大点知道疼人,还能照顾你,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应该笑啊,不要哭丧着脸,来,跟着公子我一起,哈哈哈哈。” 韩珣看常巍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再也编不下去了,最后掩饰不住的笑声终于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刚刚在拉扯的过程中我听闻那人的女儿已经被休了两次了,两次的原因相同,都是以为丈夫不堪其妻子的毒打,最终愤而写了休书。” 常巍幽幽的说道。 “……” 闻言,韩珣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常巍,眨了眨眼睛,最终,选择一个人独自默默离开离开,给常巍留下一些疗伤的时间。 为了安抚常巍受伤的心灵,韩珣带着他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楼,要了一件雅间,并把点菜的机会交给他。 而常巍也不和自家世子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但是,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大部分菜都是韩珣喜欢的。 “不用管我,去侍候他吧。” 一旁的侍女正要给他布菜,韩珣就出言制止了,虽然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习惯,并且后续也没有习惯的打算。 韩珣单手拄在自己的下额上,靠着窗边,神色慵懒的看着街道上正在舞龙的表演,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队官兵朝酒楼的方向靠过来。 街道上的人群很快被冲散,很快到达楼下,将整栋楼团团的包围了起来,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能是抓小毛贼之类的,不过,这和他无关,随即,他把目光重新放在舞龙上面。 “公子,您要的酒。” “我什么时候要酒了?你进错……” 韩珣闻言,皱了一下眉头,长到现在,他还没喝过酒呢,所以说要酒什么的就是无稽之谈了,正准备让人出去的时候,右侧腹部突然被顶了一下,从小习武的他立刻就懂了,他马上换言道:“常巍,带着你身边的这位侍女出去。” “是。” 常巍显然也发现了不对,没有立刻应声,右手握住了腰身的刀柄,准备随时出手,待看到韩珣转动了几下左手食指的玉戒后,这才躬身带人离开。 “姑娘,把剑放下吧,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韩珣笑着说道,随即,转头看向跪坐在他身旁的女子,只见容色秀丽的女子身着一身红色纱衣,肩上一席浅粉色的披风,虽是一身侍女装束,却给人一种澄清透明的感觉。 只是脸庞有些消瘦,还带着几分明显的苍白,一双凤目如墨玉深潭,却是清冷了一些,似乎能看出一切,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闭嘴!” 女子的剑尖又稍稍向前,给韩珣警告的同时,也在时刻留意雅房间外面的动静。 “想必外面的那些官兵是为你而来吧,我能帮你。” 韩珣凝视着女子,右手将抵在他腹部的剑慢慢的拨开,别问他为什么要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就当他前世古装权谋剧看多了吧。 再者,这名女子给他的感觉不是大恶之人,全凭他短时间的判断,才让他做出帮她的决定。 “如何帮我?” 女子眉头微皱,反问道。 “单大人,这是为何啊?” 酒楼掌柜正在柜台算账,突然一楼涌进了许多手持刀枪的士兵,他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快步向中间的主事人走过去,面带笑容疑惑的问道。 “奉命捉拿逃犯,掌柜还需配合,否则一律按同谋逮捕归案!” 单离傍晚时分收到郡守的命令,据说是有人在西城区发现了在逃的十三娘,深知十三娘是何人物的他不敢耽搁,立刻带兵赶往西城。 随后,经过一番搜捕,果然发现了十三娘的行踪,并一直追到附近失去了对方的行踪,想着对方已经受伤,定然不会逃的太远,于是,有了现在的动作。 “这……单大人,我这一个开酒楼的怎么可能和逃犯扯上关系呢?您看这……” 说着,掌柜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张银票悄悄赛道对方的手中,期望对方能够手下留情。 可惜,这次他失算了,在对方眼中他的这点银钱可比不上这件大大的功劳,钱财错过了还有下次,可是这样的功劳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给我搜!” 单离一声令下,一部分官兵朝楼上走去。 自古民不与官斗,掌柜深谙此中道理,能做的他已经做了,对方铁了心的要搜查,他也只好乖乖的顺从,否则的话,请他去吃几天牢饭也不是不可能。 十几名士兵来到四楼,开始分别搜索雅间。 青华酒楼算是颍川郡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四楼雅间更是达官贵人经常来的地方,所以,相对于搜检下面几楼时的粗鲁,此时他们会更小心谨慎一些,毕竟,万一功劳没捞着,反而得罪了贵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名叫刘大头的士兵被分配检查春夏两间雅间,来到春字号雅间门前,他撇了一眼看门的人,随后,敲了一下门,便推门进去了。 只见屋内一对男女姿势暧昧的抱在一起,一件斗篷滑落在地上,女子纱衣松散,露出圆润的左肩,隐隐传来几声急促的喘息声,等到男人转头面向他,他发现男子的的脸上何女子一样,同样泛着红潮。 “阁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珣捡起地上斗篷的披在女子的身上,很自然的将她面向自己抱在怀中,单腿立起,肆意的靠在墙上,掸了掸自己沾了酒渍的衣袍,气力不足的荡笑道。 “奉命搜捕逃犯。” “逃犯?” 韩珣闻言,右手摊开,大笑道:“我这里只有醇酒和美女,还有风花雪月,怎么可能有逃犯这种煞风景的存在呢?哈哈哈,常巍,送客。” “阁下,劳您走一趟,辛苦了。” 常巍进来将兵士拉了出去,期间在他的手中塞了一块银子。 “客气了,客气了,互相体谅嘛。” 兵士原本也是照例行事,根本没指望抓到什么逃犯,抓逃犯那是上边的事情,干他鸟事,再者,看那少年穿着明显也是一名显贵之人,既然对方给了台阶,识时务者当然是顺阶而下。 他偷偷的颠了一下手中的银两,分量很足,心中更高兴了,觉得不虚此行。 常巍看到官兵走后,重新将门关上,并在守护在门前。 女子确认追兵离开,自己暂时安全后,便想起身,刚刚因为情况危急,没有其它更好的她只好配合韩珣演了一出戏,幸好那名官兵是头脑简单之辈,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只不过,她刚站起来便感觉一阵眩晕感,身体晃了晃双手下意识的扶在桌子上。 “你没事吧?” 韩珣打算伸手扶一下女子,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沾染了点点血迹。 随即,他掀开女子身上的斗篷一侧,看向女子腰部的位置,血已经把衣服浸湿了一大片,幸好穿的是红色的衣服,否则被人看到就不好解释了,结合女子现在的状态,想必是伤的不轻。 韩珣见女子没有反应,于是,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不曾想对方竟然直接朝他怀中栽了过去,刚刚是事出无奈为了解围,现在则不一样,见此情况,他立刻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咣当。” 站在门外的常巍突然听到声音,立即转身冲了进去,只不过室内的情景和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陌生女子,随后,又看了一眼自家的世子,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常巍,去看看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再叫一辆奢华一些的马车来。” 韩珣以为女子是想碰瓷,事实证明是他误判了……他上前把女子扶了起来,同时,吩咐了常巍一句。 原本他是想帮女子度过这一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后面如何,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把人就这么丢在这里,好像又和没救一样,没办法,只能送佛送到西了。 “公子,外面的兵没有走完,有些在暗处盯着。” 常巍回来把他探查到的消息一一的告诉世子。 “给四楼的客人每人送一个花娘过去,就说这是掌柜给大家陪的不是,去吧。” 韩珣摩擦了两下玉戒后,轻声说道。 常巍从四楼下去,找掌柜问明了附近最近的一家秦楼楚馆的方位。 他骑马奔向南城柳巷,只见一阁楼挂红披彩,楣上有一牌匾,上书“妙云阁”三个鋶金大字,阁楼内烟柳繁华,歌舞升平,好不热闹,这里正是颍川郡城最好的秦楼楚馆。 “哟,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是不是来找姐姐我的啊,来,让姐姐好好稀罕稀罕,咯咯咯。” “去把你们的老鸨叫来。” 常巍走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脂粉气,正巧有一位女子过来搭话,世子还在那边等着呢,他不愿和无关的人多费口舌,直接点名要找的人。 “这位公子,可是刚才的姑娘不满意?不要紧,我们姑娘这里多的很,关键是什么都会哦,即使你是百炼钢也能马上让你变成绕指柔,绝对让您满意。” 老鸨手中摇着一柄团扇,满面笑容的走过来,谄媚的说道。 “给我找十名姑娘。” 常巍直接说出此次的目的。 “哟,看不出来,公子还是一名性情中人呢,果然能人所不能,咯咯咯。” 老鸨笑了笑,面前这位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一位会整活的人,既然客人有需要,只要有钱,她自然会满足对方一切的要求,至于这位公子能不能顶得住姑娘们如潮水般的攻势,那就是别人的问题了,不干她的事情。 “年轻人真好啊……” “这位仁兄真乃我辈之楷模也,哈哈哈。” “快闪开,让我看看是哪位仁兄如此勇猛?竟然可以夜驭十女!” “这颗十全大补丸送给小兄弟了。” 第十一章 救治 侍奉在世子身边,常巍听过这么一句话,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面对众人的调侃,他显得无动于衷。 随后,常巍找来三辆马车,带着找来的花娘重新回到酒楼. 他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十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因而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掌柜见此也并不阻止,只是摇头笑了笑,以为又是哪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寻欢作乐呢。 常巍领着十名女子来到四楼,分别将送到十个包厢内,如此好事,自然是没有人拒绝,简单的说几句客气话之后,有些人毫不避讳的把人拥在了怀中。 都说饱暖思淫欲,过了一会,便有几个包厢内的客人带着美人陆续的离开。 “大人也真是的,上元节喝酒吃肉不好吗?非要抓什么逃犯。” 酒楼不远处的小巷中守着两名士兵,显然是那名单大人不死心留下来的人。 其中一名兵士在傍晚的时候,吃饱喝足后,正准备抱着媳妇睡觉了,突然,稀里糊涂的就被拉过来抓什么逃犯了,现在又被安排在冰天雪中喝冷风,看着别人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心里的怨气就更大了。 “谁说不是呢,指不定那人现在已经逃出了城外了,真是遭罪啊。” 另外一名兵士显然对现在这份差事也有怨言,同样抱怨了一句后,他指着路边的小摊说道:“走,去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实在是太冷了。” “老板,来两碗面,再上一壶热酒。” “好嘞,二位稍等。” “公子,已经走了四个了。” 常巍从外面回来说道。 “咱们也准备走吧。” 韩珣感觉时候差不多了,起身把地上的斗篷捡起来盖在女子的身上,然后,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期间,偶尔有人会朝他看一眼,但也仅仅是随意的撇了一眼,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相对于前面下楼的客人来说,韩珣只是正常的把人抱在怀中,动作非常干净。 两人大大方方的从酒楼出来,驱车返回他们所住的客栈。 韩珣嘱咐常巍守在门前,然后,将女子抱进自己房间,轻放到床上,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顾不上男女大防,心中暗道一声“失礼了”。 随即,伸手解开女子的衣衫,掀起里衣的侧边,看到腹部有一个长约两寸的严重刀伤。 韩珣原以为只有一处刀伤,随后,他发现对方胸口上方一寸的地方也有明显的血迹渗出,将女子的衣服从肩膀往下拉了一些后,才知道是箭伤。 伤口处已经隐隐有些发黑,想必是中毒了,替她把了脉后,他帮女子盖好被子,到桌子上拿笔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 “常巍。” 韩珣放下笔的同时也把常巍喊了进来,把字迹还未干的纸张交给他,叮嘱道:“按照上面写的去药铺抓药,每家药铺买一两种即可,不要单独在一家药铺买全,再随意夹杂几种其它的药,懂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公子。” “嗯,快去快回。” 常巍走到门口的时候,韩珣又叫住了他,补充说道:“叫小二准备一壶热水送上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 韩珣把买回来的药搭配好,交给常巍到客栈厨房煎熬。 他从木盆中取出那条被热水浸泡过的白棉布,做到床边帮女子清洗了一下她的伤口,敷上治疗外伤的药物,然后,再用干净的棉布帮她包扎好。 过了一会,常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房间,韩珣让他把药放在桌子上,便让他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药还很烫,无事可做的韩珣来到书桌前练了一会字,随后,他端着温热的汤药来到床边,小心的把女子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舀一勺药放进她的嘴里。 人虽然是昏迷的,好在还有意识能自己把药喝了,这也算是省了他不少事。 韩珣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女子什么时候能醒了,因为一会还要给女子肩膀处的伤口再换一次药,所以他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书桌前继续写那本还没写完的话本。 一直到亥末时分,他给女子换药后,才到隔壁重新开的房间休息。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二更时分,更夫沿街行走开始打梆子报时。 慢悠悠的来到了一座颇有气势的府邸前,大门两侧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台阶下方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还有两名士兵守卫,朱红的大门上方悬着“郡府”两个大字的匾额。 府内一座低矮宽阔的建筑,房门紧闭,书案前坐着一名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写字,似乎是对自己的很满意,放下笔的一刻,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进。” “郡守大人,单离有事禀报。” 话音落下,一名文士推门走了进去,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士,身着甲胄的人乃是郡府属官,门下督贼曹,主兵卫,巡查侍从,正是傍晚出现在酒楼缉拿逃犯的单离。 “郡守大人,属下无能,被那逃犯逃脱了。” 单离躬身向站在案前的颍川太守恭道,在重伤那名逃犯后,他有些放松了警惕,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不想被自己搞砸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逃犯的任何踪迹。 无奈,单离只能收兵回府,前来郡府请罪。 “逃脱了?” 太守孙伯其微皱了一下眉头,转身看向躬身于自己面前的单离。 戊正时分,单离回来向他禀报说是不小心被逃犯侥幸逃脱了,不过,马上又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初更之前一定将其逮捕,而现在已经是二更了,他却收到了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不生气? “逃脱了。” 单离咽了一口唾液,头也不敢抬的轻声回禀了一句。 “不是说中毒了吗?” 孙伯其双手缚在身后,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单离面前。 “是中毒了没错,此毒必须要虎杖、青蒿、马鞭草、藁本等药材一同入药才能解毒,属下命令各个药铺不准卖上述的这些药材,只留一家进行售卖,并派士兵驻守,如若见到有人大量购买这些药材,就立即逮捕,不过……不过,好像一无所获。” 单离说完,头又不自主的向下低了几分。 事实上,单离的方法没有错,只不过,被韩珣另辟蹊径了,虽然,上述的那些药材确实能解女子身上的毒,但是属于猛药,用后对身体有一定的副作用。 以韩珣的水平,改一个药方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此,单离的如意算盘自然就落空了。 因为单离的话,房间内一时陷入了安静,只有书案上燃烧的蜡烛不时的发出“啪”的爆鸣声。 “大人,郡城四门都有严加防守,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再者,据单督曹所言,她身负重伤,无力逃跑,如此说来,想必那逃犯还藏匿于城内。” 房间内另外一人此时站出来说了一句,他同样也是郡府的一名属官,任少府史一职,总典私家财务出纳,已经跟在太守身边十余年了,算是心腹之人。 “子恒说的有道理。” 鲁子恒的一席话,让孙伯其皱着的双眉松开,隐约之间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喊道:“单离。” “属下在。” “明日全程搜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你要知道,督曹的职位可是有很多人再盯着的。” “是!属下一定不会让太守大人失望的。” 单离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不过,想到明天要面对的事情,又忍不住一阵头疼,果然,功劳不是那么好捞的,现在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郡守大人,仍然有所疑虑?” 房间内的鲁子恒并没有随同一起出去,而是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确实有些,此人当年被她侥幸逃脱,如果不能清理掉她,总是感觉如鲠在喉。” 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孙伯其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因为他在那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因而才被提拔到现在的位置上,为求心安,这些年,他想尽可能的把与那件事相关的人或物抹除干净。 “此事已经过去快十余年了,与其相关的人早已死绝,剩下的都会守口如瓶的,至于那些可能还留有意思当年痕迹的典籍也早已尘封在了廷尉浩瀚如海的兰台内,所以,大人大可安心。” “但愿吧。” …… 清晨。 女子缓缓的睁开双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身处陌生的环境,让她立刻产生了警惕之心。 艰难的从床上做起来之后,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被人追捕,力竭之际逃到了一家酒楼,被一名少年所救,最后似乎是体力不支,晕倒了。 想到这里,女子稍微松了一口气,猜测自己应该是被那名少年带回来的,突然房间外的走廊中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的伸手摸向枕边的剑,可惜,除了枕头,什么都没有摸到。 原本今天打算继续赶路的韩珣,因为遇到特殊的情况,而不得不放弃之前的计划。 起床洗漱后,他来到隔壁房间,伸手覆在女子的额头上,发现已经散热了,也算是懂了一口气,因为凡事最忌高热不退,他退出房间,把药交给后厨的人帮忙熬制。 第十二章 乔装出城 “咦,醒啦?” “这是哪里?” 由于失血过多,又许久没有吃东西,导致女子现在有些虚弱,而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救了自己后,说话也没有最初那样的冷,但也仅此而已,虚扶着床边,转而声音有些淡淡的问道。 “客栈,放心吧,暂时是安全的,之后就不好说了。” 韩珣进来把药放到桌子上,随后,走到床边伸手向女子的胳膊抓过去,女子一下扼住了韩珣的手腕,皱着眉头,冷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把脉。” 韩珣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手腕一扭,灵巧的摆脱了女子的束缚,眼神带着一点戏谑的看着她。 看刚刚女子的反应,肯定是以为他要非礼她,对此,他有些小小的无语,不管怎么看,他韩珣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吧?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有这心思,昨晚的机会岂不是比现在更好? “凑凑合合吧,把药喝了。” 静心把脉过后,韩珣起身把桌子上的药端过来,送到女子的面前,昨晚那碗药喂完后,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母亲送给他的衣服也沾染了许多药渍,为此他还有些心疼。 今天,既然人已经醒了,他肯定是不会再亲自喂药了。 女子从小就讨厌喝这些黑乎乎的苦汤药,面前这碗汤药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让她伸手捂住了鼻子,将头瞥向一边,身体也忍不住稍稍后倾了一些,身上的各种肢体动作对这碗汤药拒绝的很明显。 “你不喝药,身体就痊愈不了,这样可就没法走了,你自己想想吧。” 面对众多官兵追赶都能冷静应对的女子,居然对一碗汤药避之不及,并因此而露出了一丝丝小女儿的神态,韩珣笑了一声。 不过,不管再怎么讨厌,药终究还是要喝的,否则就会像他所说的那样,想必女子心中应该也明白,她可以侥幸逃脱官兵,但这碗药,她是逃不掉的。 闻言,女子接过韩珣手中的碗,似乎是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她端起碗放到嘴边,随即,皱着眉头又马上放了下去,来来回回几次,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你现在不喝,一会凉了更难喝。” 韩珣再一旁看到女子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如果不刺激一下她的话,可能她还能磨叽一会。 “咕咚。” 终于,女子鼓足勇气,端起碗,仰头一口把药喝干净。 见此,韩珣把一枚剥好的橘子放到女子的手中,女子也是赶忙把一瓣橘子放进自己的嘴中,稍稍的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刚刚她真的是差点吐了出来。 “冒昧问一句,怎么称呼?” “叫我十三娘即可。” 女子瞥了一眼韩珣后,轻声说道。 “我叫韩珣。“ 韩珣同时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女子,免得之后总是被人“喂喂”的叫,然后,他指着她的伤口处说道:“该换药了,是你自己来,还是……” “我自己来。” 十三娘不等韩珣说完,便说出了自己的话,昨晚她昏迷不醒,有些事情她可以不做计较,现在清醒着,怎么可能允许陌生男子给她上药,将韩珣的话认真记下后,她便把人撵出了房间。 解开衣衫,看到自己身上的包扎的棉布,尤其是肩膀伤口的位置,令十三娘微微皱眉,实在是因为这个位置太敏感了。 片刻后,她又松开眉头,随即,解开棉布,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发现并没有出现韩珣所说的情况,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自己简单的把药换了。 昨晚能侥幸被韩珣所救已属万幸,知道自己现在处境的十三娘用完早饭后,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中,不愿再平添其它的麻烦,更不想把她自己的事情牵连道韩珣身上。 她来到书案前打算写一封信,找机会传出去,以便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给同伴,伸手取笔的一刻,她看到旁边有几页纸张随意的叠放在一起,先是上面潇洒飘逸的字迹吸引了她的目光,随后,她沉浸在话本的内容中。 “怎么没有了?” 十三娘很快就把几张纸张里面的内容看完,戛然而止的剧情让人很难受,看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写完,只能等到韩珣回来的时候,再问问他有没有前半部分的内容了。 想什么来什么,她这边嘴里刚念叨完韩珣,十三娘便听到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不是韩珣还是谁呢,只见他手中提着一个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十三娘走过去坐在凳子上,轻声的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韩珣刚刚出去探查了一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相对于昨天来说,今天官兵显然有大肆搜捕的意味,如果是这样,城内就不是久留之地了,必须要想办法赶快离开才是,否则,迟则生变。 仔细的思考了一番后,他到商铺买了些东西回来,以备明日之需。 “你买这些东西干嘛?” 十三娘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有破旧的衣服,还有水粉和其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干什么?当然是帮你出城用的东西了。” 韩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闻言,笑着回答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还要这么帮我?不怕自己受到牵连吗?” 十三娘还是想不明韩珣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前面救她一命,现在又要帮她出城逃走,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用刀威胁过他? 现在回忆起当时韩珣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然完全没有把她的威胁当回事,那是因为什么呢?她的美貌?好像这个也不对,韩珣看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很干净。 “你这个逃犯当的实在是差劲,居然差点被官兵捉住,显然功夫还不到家,专业素养还有待提高,我看不惯,所以打算帮帮你。” 韩珣看到十三娘一脸疑惑的样子,放下茶杯,“有模有样”的给她解释了一句,其实,他还真的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只能说是随心而行,但是,这话谁会信呢? 这番话说完后,十三娘的疑惑更深,她看韩珣的眼神也渐渐的变了味道,而韩珣则是从她的眼神中仿佛读到了“傻子”二字。 见情况即将失控,他赶紧抬手示意,在胸前竖起手掌,重新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仙道贵生,无量度人’,道教是贵生的宗教,在其济世度人的宗旨中,救人性命具有突出的地位。” “不巧,在下正是一名道士,这样你懂了吧。” “你是一名道士?” 十三娘满是惊愕的神色,对于这个意外的消息,她显然是没有做好充足准备。 “如假包换。” “你……” 十三娘被韩珣连番的操作整的好像也有些不会了,她揉了揉眉心,仔细的思考了一会,然后,接着说道:“差点被你给骗过去,你自己都还没消除迷悟,谈何渡人呢?” “哪来的这么多的问题啊?我负责帮你,你负责逃走,又不要求你一定要回报我,咱们两不相欠。” 之所以救下十三娘,如果一定要说一个具体原因的话,好像还是没有,一切都是他随性而为。 “哦。” 十三娘见此也就不再多说,虽然韩珣说什么两不相欠的话,但那是对方的想法,在她这里肯定是不一样的,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不说是救命之恩了。 至于如何报恩,还是留待之后再做计较,现在着重于眼前才是最重要的,逃不出城,一切都是空谈。 虽然韩珣的年岁看着还没有她大,但是给她的感觉却很可靠,出于对韩珣的信任,十三娘没有问之后出城的计划是什么,反而是指着桌子上的纸张说道:“这是你写的?” “对啊,喜欢?” “喜欢。” “那就不给你看了。” 话音落下,韩珣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屋内的温度似乎是降低了一些,循着冷源看过去,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房间内还有人会人工制冷。 随即,他笑呵呵的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收了你的神通吧,前面的我一会就那给你。” “谢谢。” 次日。 一辆铺满稻草的牛车缓慢的向西城门驶去,赶车的是一名身穿粗布麻衣,满面病态的年轻男子,车上躺着一个用被子盖着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两人正是经过乔装打扮的韩珣和十三娘。 郡城四个城门从昨天开始宽进严出,每一位出城的百姓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才会被放行,百姓心中虽有怨言,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只会在茶余饭后随便叨唠两句。 “哎,你!站住。” “抬起头!” “走吧。” 昨夜下了一场雪,今天的气温又降低了许多,待在点着炭火的房间内还感觉很冷,更不用说在冰天雪中,迎着刺骨的寒风站了一个许久的兵士了。 只见他们在原地踏步,一个个被冻得双颊通红,时不时的伸手擦一下即将流下来的鼻涕,上面的三句话,他们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 “站住。” 一名靠在城墙内躲避寒风的兵士上前喊住从他这边即将路过的牛车,他搓了搓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并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不太情愿的走了出来,来到牛车旁例行检查,指着车板躺着的人肃声质问道:“车上是什么人?” “这位卫士,车上躺着的是小民的娘子。” 韩珣掩嘴咳嗽了几声,佝偻着腰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整个人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兵士自然不会因为韩珣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人放行,他绕过去来到车板旁边,掀开蒙在女子头上的被子。 顿时一股酸臭味猛然袭来,让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车上女子的面貌,他一脸惊恐的大声喊道:“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第十三章 一路随行 旁边的兵士见他这边好像有情况,边走了过来,不过,没走两步就被那股酸臭味劝退了,对此,众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小民的娘子,从三年前身体便开始不好了,卧床许多年,昨日突然高烧不退,咳嗽不断,屙屎小解也失禁了,城东的李大夫说是得了肺痨,已经无无药可救,命不久矣,今天,小民是想带着她一起回家的。” 不知道韩珣是因为被自己的话感动到了,还是入戏太深,说到最后,甚至涕流满面,伴随着阵阵的咳嗽声,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 而躺在车上,意识清醒的十三娘听到这席话,则是有不同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是想起来打一顿韩珣,生病就生病,说那个啥失禁是什么意思? “肺痨?!” 兵士憋着气,刚刚来到车旁看到了女子的面貌,只见女子眉毛浓厚,脸庞苍白无色,还有满脸不知道长得是什么的红点。 突然,听闻身旁那个弱不经风的男人说女子疑似是得了肺痨,肺痨他知道啊,那可是会传染的,如此情况,吓的他赶紧向后退了四步,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车上的人,连说话都破音了,一不小心发出了女人般的尖叫声。 “哎,是啊,我们平民百姓得了这个病只能等死了,卫士能不能帮帮我,来世若有机会,我一定给你机会,让你做牛做马报答我,呜呜。” 韩珣说着,歪头在眼角抹了两行“泪水”,抱着兵士的胳膊“悲痛”的哭了起来。 十三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应该有些危险的逃跑计划,现在居然变成了韩珣的个人表演,没有办法,谁让她现在是一个“快死”了的人呢,她的戏份就是好好躺着就完了…… 而也是从这里,她发现了韩珣性格中有些跳脱的一面。 “快滚!赶快滚出城去!” 兵士把拉扯在他胳膊上的手连忙拍了下去,并再次向后退了两步,连连拂手示意赶紧走人,他不想再和韩珣再说一句话,万事都没自己小命重要,他好像好好活着,娶个媳妇呢。 “卫士,给小民些银子买药吧,卫士……” 韩珣没有走,反而是上前想再次拉住那名兵士的胳膊。 那兵士真的不想再和这人纠缠了,刚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扔给对方,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帮忙把人立刻推出去。 韩珣也感觉差不多了,有句话说的好,凡事过犹不及,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可就有他后悔的时候了,他隐晦的笑了一下,随后,赶着牛车轻松的走出城门。 大约行了一里路之后,后方城门处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韩珣把牛车和那块银子随意的给了一位路过的百姓,然后,和十三娘一同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那名百姓手中牵着绳子,呆愣站在原地,原本打算去城中买米的他,突然被一名陌生人拦下,白送了他一头牛和二两银子,心中暗想难道是昨日上香拜佛灵验了? 这么一想,他决定原路返回,重新再来一遍……自此之后,这条土路上每天都会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 “赶紧把你外面的这件衣服换了,然后扔掉,这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虽然说刚刚小小的开心了一下,但是,也把衣衫单薄的韩珣冻得够呛。 此刻,他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手中捧着一个袖炉,做的地方离十三娘远远的,拉起衣服的角把自己的鼻子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可是车厢的地方就那么大,再挪能挪到哪里去呢? “这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十三娘瞥了一眼韩珣,也不知道他在衣服上抹了什么东西,她能忍着那股味道穿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即使韩珣不说,肯定也不会再穿在身上了。 她迅速的把外衫脱掉,换了一件先前就准备好的,然后,掀开车帘把那件衣衫扔了出去。 正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常巍突然闻到了一股酸臭味,熏的他差点从车上摔下去,稳住身形之后,他回头隔着帘子向车内定眼看了看,不明白自家喜欢洁净的世子是如何忍受的了这种味道的。 味道的始作俑者被顺利的请下车,帷裳又被打开了一会,车内的环境这才开始正常起来。 这时,韩珣解开自己的武装,小心的探出头用鼻子嗅了嗅,确认安全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过了一会,身子渐渐的暖了起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韩珣靠着车厢侧头随意的问道。 “我打算去丹阳郡,那里应该会有我的同伴等我。” 早晨,出发之前,十三娘已经把她写的那封信寄送了出去,如果中途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想必事情会按照她所想的那样进行,第一步,她已经顺利出城了,就看那边能不能收到信了。 “丹阳郡。” 闻言,韩珣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的行程刚好途径丹阳郡,既然如此,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一起吧。” “嗯。” 十三娘看着一旁闭着眼睛,斜靠着车壁,说话也有些懒散,仿佛快要睡着了的韩珣,俊秀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稚气,偏偏这人遇事又很从容,换做是她自己来,可能也不过如此了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她也是欣然答应了,这样,至少一路上她的安全是不用担忧了。 韩珣和十三娘走后,颍川郡又继续搜捕了三天,任然是一无所获之后,终于是放弃了,而负责搜捕的单离则是因为失职被降了级。 曾经有一份大功劳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人世间的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托病不出。 按理来说,十三娘伤口没有痊愈,还不适合一路有些颠簸的远行,但是有韩珣这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在,怎么可能会让她有事情呢?在韩珣的诊治下,她的伤口一直处在良好恢复的过程。 这一天,天色已晚,不再适合赶路,几人在一个名叫大和的县城暂且住下,天知道一直坐在马车上有多累。 期间,韩珣甚至忍着凌冽的寒风出去陪着常巍做了一会,不比常巍穿的那样厚实,仅仅一会后,他就返回了车厢。 这不,房间刚刚定好,韩珣便让小二准备一桶热水端上来,他要好好洗个澡给自己去去乏。 上楼的时候,他还顺口帮十三娘要了一桶水,预想中的感谢没等来,反倒是等来了一个冷意的目光,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烩通印子鱼、杏仁豆腐、梅菜扣肉、酥鸡、凉拌莲藕。” 韩珣对食物并不挑剔,有美味佳肴自然会开心,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再者,一个小小的县城想必也没什么特色,填饱肚子就可以了,随意的点了一个后,他看向十三娘,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这些就可以了。” 十三娘和韩珣一样对食物从不挑剔,所以,她摇了摇头。 “常巍呢?” “公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呵呵,就你最会说” 可能是店内客人不多的缘故,小二很快把韩珣所点的菜上齐了,虽然不知道味道具体怎么样,但是,至少从卖相上看是不错的,韩珣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然后,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点了点头,还不错。 “十三娘,你怎么不吃啊?” 韩珣吃了一会后,发现十三娘的筷子只在豆腐和莲藕上下功夫,肉食好像一次都没有动,虽说她现在有伤在身,不宜多食荤腥,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吃啊,这样对身体恢复没有好处,他疑惑的问道:“不合胃口?” “嗯?我一直都在吃啊。” “怪不得你这么瘦,多吃点肉。” “别,我自己来。” 傍晚吃完东西,十三娘回到自己房间待了一会,然后,来到韩珣的房间,拉着他一起下所谓的“国际象棋”,这个棋是她前几天坐马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朝韩珣询问了一番规则后,便尝试着对弈了一局。 之后,就这样喜欢上了下棋,在接下来的每天里,她都会找韩珣对弈几局,权当是消磨一下路途中无聊的时间了。 “不好意思。” “承让,承让,哈哈哈。” 以十三娘现在的水平,和韩珣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想要追上可能还需要几年的时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不,刚刚两人又下了三局,期间,韩珣故意留了一些破绽给十三娘,可惜对方棋力不够,没有抓住,因此有了此番的三连败。 “我输了。” 十三娘见棋局已经无力回天,也不扭捏,大方的投子认输,下棋有输有赢很正常,她不可能一直输,韩珣也不可能一直赢,终有一日,她能追上韩珣,这仅仅是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随后,她把棋盘重新摆好,轻声说道:“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嗯,知道了。” 韩珣单手撑着脑袋拄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十三娘的话正是他最想听到了,他现在真的是困得不行。 十三娘常年行走在外,赶路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虽然赶了一天的路也会有些疲累,但是精神还算不错,不似韩珣那样困倦,她笑了笑,不再打扰韩珣休息,转身准备离开,这时,楼下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怎么了?” 韩珣刚刚的睡意被这嘈杂的声音吵的一丁点都没有剩下,这让他略微的有些烦躁。 第十四章 狗眼看人低 “楼下有很多的官兵。” “官兵?” 韩珣闻言,皱了皱眉头,来到走廊向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楼有十数名的兵士。 叫来小二得知似乎是县令家中遇到了盗匪,现在奉命抓捕,正欲上楼搜查,对此,掌柜也无可奈何,只能对其听之任之,给他们放行。 见此,韩珣向同样站在门口的常巍示意无事,并让他回房间休息,随后,把十三娘拉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开门!” 片刻后,外面“咣咣咣”的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不,这个力气似乎用砸门来形容更为合适一些,如果力气再大一点,屋门都有可能被外面这帮人给卸了。 韩珣打算赶紧把人应付过去,他现在困得不行,只想睡觉,于是,起身准备去开门,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一名满脸横肉的兵士带着他的跟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和这帮粗人讲道理是永远讲不通的,因此,他也懒得理他们,只想他们赶紧查完,别耽误他休息。 领头的兵士是大和县门下贼曹,主兵卫,他刚刚在外面敲门也不见人来开门,有些不耐烦的他,便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随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首先看到房间里面坐着一位年轻貌美女子,他的眼睛中有一丝淫邪一闪而过,反而把站在他眼前的面无表情的韩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给忽略掉了。 如果常巍现在还在韩珣身边话,看到自家世子这副表情,一定会小心的把自己的脑袋缩起来,尽量的少说话或者不说话,可以的话,再找个地方藏起来,偏偏有人没有眼力价,就喜欢往刀刃上撞。 “查完了?查完了就走吧。” 韩珣淡淡的说道。 “查完了?你小子在跟我开玩笑吧,老实给爷我站着!” 贼曹嗤笑一声,说话的声音中带着嘶哑,像是一个破铜锣,难听的很。 他显然对自己眼前这个小白脸的话不以为意,眼睛再韩珣身上扫了扫,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白脸比自己在青楼中玩过的那些兔子还要好看,顿时心中起了一些想法。 如果着贼曹让韩珣知道了他此刻在想这些恶心的事情,他今天不吃一番苦头恐怕就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那贼曹朝身后站着的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开始搜查房间,查看屋内有无藏匿盗贼,韩珣所住的房间很简单,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有地方窝藏盗贼,这些人很明显就是没事找事。 果然,一番搜查后,连盗贼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韩珣看他们好像没有要走的一意思,安静的站在原地,想看看他们还要耍什么花招,既然不让他睡个好觉,那对方今天也别想好过了。 “我现在怀疑这名女子可能和那名逃跑的盗贼有关系,需要带她回衙门仔细审讯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会放了她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的,带走!” 贼曹摩擦着自己的下颌,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十三娘,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毛,淫笑着说道。 刚刚进门的时候,这名年轻漂亮的女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不确定对方的身份,所以不敢马上动手,一番试探,见对方很配合,就以为这两人是普通人,心中也算是有底了。 “你脑袋被门挤了?嗯?” 闻言,韩珣大概是懂了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很明显对方就是看上了十三娘的美貌,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松手,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和盗贼有关系之类的借口,打算把人带走,等把人带到了他们的地盘,岂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遍!看我不把你的腿给打断!” 贼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配合,反而出口把他给骂了,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因此消失,转而变得一脸阴沉。 区区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居然敢和他口出狂言,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人不可,他继续说道:“居然敢拘捕?!我现在很确定你们俩就是和那盗贼一伙的!” “呵,还真是被门给挤到了,话都听不清了,既然如此,我就再重复一遍。” 十三娘刚刚之所以不言语,是因为她相信韩珣一个人能把事情解决,不过,当对方说出威胁韩珣的话的时候,她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韩珣朝十三娘笑了笑,然后,上前两步,走到距贼曹一步的距离地方停下,轻声笑道:“我说:你脑袋被门挤了,这下听清楚了?没听清楚的话,我可以在重复一遍。” “你找死!” 韩珣话音落下,贼曹恼羞成怒,面露狰狞之色,右手握拳朝韩珣的脑袋狠狠的打了过去,这一拳根本不是冲着抓人去的,而是下了杀手。 韩珣不慌不忙,单手成掌,一把握住了向他袭来的拳头,对方见状,立即出腿,反应迅速,一脚蹬在对方的小腿上。 紧接着,右腿蓄力,一记鞭腿将对方踹到一米之外的地上,站在一旁的十三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原本已经迈出去的右脚又悄悄的缩了回去。 “上!给我……我狠狠的教训这小子!” 三名兵士见状,赶忙来到贼曹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不过,贼曹却一把扫开三人的手臂,捂着自己疼痛难忍的腹部,含腰指着韩珣,对三人厉声喝道。 上级既然已经下令了,自是不敢不从,三人起身立即朝韩珣冲了过来。 十三娘见此情况,正要上前帮忙,不过,被韩珣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事后她也回想过这一幕,终究是没想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 而韩珣之所以制止十三娘的动作,是考虑到她的伤口还没愈合,与人动手很容易使伤口崩开,那样的话,这几天他所作的努力可以付之东流了。 韩珣抓住中间向他挥过来的拳头,用力向右一拉,暂时延缓了两人的拳击的动作,同时,抓住机会,右腿蓄力一个鞭腿,扫向那名兵士的腹部,那人只觉得腹部瞬间一股剧痛袭来,随即,捂着自己的肚子,倒地不起。 另外两人见同伴倒地,又是同时挥拳向韩珣冲来,左右夹攻。 韩珣挡住一边的攻击,躲开右边的拳头,迅速闪身到其身后,踢向对方的腿窝,对方应声跪地的瞬间,一个手刀将其砍翻在地。 然后,抓住最后一名兵士的手腕,向下一扣,手掌用力一拍,只听“咔”的一声,对方也应声倒地,至此,三个人很快被他解决掉。 “发生了何事?” 看到三名属下几乎一瞬间全部躺在地上,那贼曹气的脸色涨红,再加上那不太端正的五官,让从不以貌取人的韩珣看了也要说一句“不堪入目”。 正欲起身拔刀找回场子的贼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县尉原本在楼下等待兵士的搜捕结果,不想,突然听到了楼上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等到他来到楼上就看到了三个人躺在地上打滚,如此乱糟糟的场面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喜,因而,神情有些不悦的大声质问了一句。 “县尉大人,属下怀疑此二人与那盗贼有关,本想让他们配合调查一番,如果时候证明他们是无辜的,我们自会道歉放人,可是两人非但不配合,还对我们出言侮辱,甚至是拳脚相加,属下四人不敌,给大人丢脸了。” 贼曹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的过错推到了韩珣的身上,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没有几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练成的。 韩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的表演,也不打断对方,想看看这位县尉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是一个明事理的,他也不打算纠缠下去了,累了。 “嗯?居然有如此刁民!” 自己这位属下什么德行,县尉最是了解的,平素里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路,为此,他已经帮忙擦了好几次屁股了,如果不是此人用着顺手,帮他做了不少的事情,早就让他滚蛋了。 如今,看到房间内的那名貌美的女子,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这贼曹毕竟是自己的人,而且,身后还有这么多的属下看着,该怎么选择并不难。 “他说什么你就信?你自己没有点判断力吗?究竟你是长官还是他是长官?” 对方说完这句话,韩珣就知道县尉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了,不过,他原本也对此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蛇鼠一窝嘛,给了对方面子,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巧舌如簧,果然是一个刁民,来人!把这二人给我抓起来!” 县尉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这样和他说话,心中顿生不悦,准备把人抓回牢中关上几天,好好的教训一番,给二人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否则,是要吃苦头的。 站在身后的贼曹听到县尉下令,脸上乐开了花,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了上去,虽然挨了一脚,但好在事情还是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发展了,等那小子和女人落到了他的手上,嘿嘿……他心中不无恶念的想到。 “啊。” “砰!” 韩珣见那张丑的他今晚都要睡不着觉的脸又冲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抬脚踹了过去,这一次,韩珣是瞄着对方的脸去的。 那贼曹没想到在如此情况下对方还敢还手,一不小心又被踹了一脚,不过,这一脚的力道可比上一脚大多了,直接被踹飞到门口,期间还带倒了身后的两人。 “长得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吓人,这一脚就权当给你整容了,不用谢我。” “小子,真是好胆!” 县尉看到躺在他脚边龇牙咧嘴的属下,也感觉有些不堪入目,于是,又补了一脚,将那丢人现眼的东西给踢到了一旁,随即,上前一步,脸色阴沉,说完,便要亲自出手。 韩珣不想这出闹剧再继续下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没完没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腰牌扔给县尉。 县尉还以为对方使了暗器,便下意识的扭头,伸手抓住,当他摊开手掌看到正在掌心安放着的那张玉制腰牌的时候,他的手抖了一下,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晋朝腰牌在材质、大小、使用范围各有不同。 如皇城侍卫用银制腰牌,军队用铜制腰牌,官员们可用金制腰牌,王公贵族则更多是象牙骨或者翡翠制的腰牌,至于皇子等皇族直系则是用玉制腰牌,如有皇帝特许,他人亦可佩玉牌。 县尉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对本朝的规制也是有所了解,不管眼前这名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能拿出这枚玉牌就代表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两人的身份根本就是云泥之别,他连玉牌上面的信息看都不敢看一眼,双手托着玉牌,轻手轻脚,弯腰来到韩珣身前。 第十五章 分别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公子,还请饶恕。” 此时的县尉完全没有了刚刚嚣张的气焰,态度甚是谦卑,作为一名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这种人很会审时度势,否则也不可能爬到这个位置了。 “县尉大人,哪里有什么公子?你刚刚不是还说这就是一个刁民吗?” 贼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县尉大人不知道怎么就改变了态度,他可是还等着把那美人抓起来呢,于是,忍着痛上前提醒了两句。 “啊。” “砰。” 县尉正想早点解决问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偏偏有人脑袋不灵光,给他添堵,贼曹的话让他一阵恼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朝韩珣笑了笑后,他转身就是一脚,可怜的贼曹又被踹飞了,见此,在场的兵士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县尉为何突然发飙痛打贼操,难道是他们上位的机会来了? “这人犯了疯病,所以才失口乱言,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县尉回身笑道。 “县尉……刁民,抓……” 头脑简单的贼曹仍不甘心,铁了心的想把韩珣和十三娘抓回去,即使变成了一个猪头,疼痛难忍,仍然吞吞吐吐的表明了他强烈的意愿。 “砰。” 县尉实在是不想再听此人胡言乱语,干脆一拳将他撩晕了过去,并在心中暗自决定这次回到县衙一定要和县令好好聊聊,贼曹这个位置可以换一个更聪明的人来做做了。 “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别再来烦我了。” 该教训的人他已经亲自教训了,也就懒得和他们计较更多了,有那个时间多睡会觉为明天赶路做准备不好吗?于是,韩珣收回玉牌,和县尉挥了挥手。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县尉见此,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他遇到的是一位好脾气的贵人,如果遇到的是一位脾气暴躁的,那他身上的这身官服可能就要被拔下来了,也许还不止如此…… 他躬身向韩珣行了一礼,示意兵士拖起晕倒在地上的那个白痴,退出房间,并轻轻的关上门。 “你这是什么眼神?” 韩珣回身发现十三娘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因此,疑惑的问道。 “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有这样的身份。” 十三娘虽是江湖中人,但自小也是饱读诗书的,就如同那名县尉所想的那样,虽然不知道韩珣的具体身份,但是一枚玉牌已经代表很多东西了。 从平时韩珣的言谈举止中,她也能看出来韩珣并不是一名普通百姓,显然另有身份,但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份如此显贵。 “什么身份啊,就是一名普通的平民百姓。” 韩珣坐回到凳子上,朝十三娘挥挥手,笑呵呵的说道:“赶紧回回房休息吧,太晚了,我未婚,你未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你说呢?” “说的对,你早点休息。” 闻言,十三娘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刚刚一人把众人震慑住的韩珣,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一个人面孔切换的如此快,她也是佩服很。 而刚刚听到打斗声便迅速赶到的常巍也被韩珣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众人一走,房间顿时安静了许多,韩珣也是真的困了,吹灭蜡烛,躺回到床上,不一会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次日,几继续开始赶路,路上倒也发生了几件小插曲,但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几人也权且把它当作旅途的消遣了。 “咚咚咚。” “有事?” 正在整理自己房间衣物的十三娘,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起身打开房门发现韩珣站在门外。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聊聊天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 韩珣闪身从十三娘的身边闪过,走进房间,自顾自的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两人也算是相熟了,偶尔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没什么。 感觉水已经凉了的他,放下杯子,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上,继续说道:“我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身上的小毛病不少,一时半会也不能根治,这个药方你收好,只要你回去按照上面的嘱咐按时吃药,调理,痊愈是没问题的。” “还有这个你也收着吧,看你好像很喜欢看话本,这本已经写完了,送给你了,就当是离别前,朋友送你的礼物吧,这可是原稿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要好好珍惜,如果可以,帮我多宣传宣传。” “哦。” 十三娘定眼瞧了瞧韩珣,这些年一直奔波在外面,难得遇到有人关心她的身体如何如何,因此,韩珣的话让他有些感动。 不想,后面的话突然的变了味道,果然,韩珣的话你永远都不要试图去预测,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好简单的回了一声。 想了想,十三娘把戴在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来,放到韩珣的面前,正声说道:“以后如果你遇到了麻烦,拿着这根玉镯到上京的悦来酒楼传信给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呃,不……。” 韩珣救下十三娘原本也没有指望她报答他什么。 “必须收下。” 十三娘不给韩珣拒绝的机会,韩珣可以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但是她不能,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仅仅只是给了一个承诺,这并不算什么。 “好好,我收下。” 韩珣看到十三娘脸上认真的样子,就知道拒绝不了了,为了避免对方继续说出什么他不好拒绝的事情,他赶忙说道:“很晚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 次日,马车途径上川郡城。 “再会。” 十三娘从马车上下来,对着韩珣说道。 “后会有期,如果喜欢我的书,以后可以去新桦书店,寻找三味,再见。” 韩珣在车上挥手笑了笑,也不拖沓,说完,他拍了一下常巍的肩膀,说道:“走吧。” “驾!” 十三娘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因为和韩珣在一起,她难得的偷了几天轻松的时光,如果可以,她也想轻轻松松的活在这世间,可是有些事情,让她不得不独自负重前行。 一阵寒风吹过,打断了十三娘的已经飘远的思绪,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转身向城中走去。随后,她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客栈,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门前,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房门后,很快便有人打开了房门。 “老大。” “当家的!” “十三娘,你可算回来了!” …… 第十六章 路见不平,吊起来 另一边,韩珣坐在车内,手中拿着一本不知何名的野史古籍正看的开心,果然,一个人的车厢就是宽敞了许多。 之后,又花了三天的时间,主仆二人跨过了雍州,终于进入了上京建康所在的司州,再有几天的路程就要到家了。 因为,师父要求他在三月初一回到龙虎山,韩珣也想在家多陪陪已经三年未见面的母亲,否则下次见面就又是三年后了,所以,次日,他吩咐常巍加快了马车速度。 “公子,前面好像有人拦路。” 常巍缓缓的将车停下,掀开车帘对车厢内的韩珣说道。 “遇到劫匪了?” 闻言,韩珣面露惊奇,此地距上京不远,居然还能遇到劫匪,也算是意见稀奇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书籍,掀开车帘的一角,顿时感觉寒气扑面而来,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后,抬眼向不远处看过去。 只见一名身材欣长,年龄和韩珣差不多大,头戴皮貂帽,身穿一件雪白色的窄袖骑装,袖口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玄玉,面容蕴含冷意的少年,正被几名手持大刀的壮汉围住。 “呦,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大哥,你看,又遇到一只肥羊,哈哈哈。” 其中一名劫匪看到距他们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后并无任何随从,便自顾自的以为又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老三,你和老四老五去把那辆马车扣下来。” 劫匪中的老大自然也看到了韩珣他们的马车,并且很认同老二所说的是一条肥羊的说法。 看那“马夫”瘦弱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会武功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派了三个人过去,留下另外四人对付眼前这个会功夫的小子。 任务分配完毕后,老大带着身边的几个兄弟一同朝锦袍少年冲了过去,准备把人迅速拿下,他们只为劫财,并不想伤人性命,刚刚他们看少年一人,也存着戏弄他的意思,所以耽误了一会。 而那锦袍少年因为少了几人围攻,压力骤减,闪转腾挪之间也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 可惜,劫匪们错估了他们眼中“马夫”的能力,只见,常巍拿着马鞭三下五除二便把几人撂倒在地上,随后,收到韩珣的指示,又把剩下的几个一并轻松的解决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劫匪知道今天流年不利,碰上了硬茬子,心中暗道一声“倒霉”,只好认命了,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道理的他们,立即找到正主,跪倒在地上向韩珣求饶。 “在下周青睿,多谢兄台相助。” 锦袍少年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袍,走过来对韩珣行了一个拱手礼,以示感谢,他原本是带着自家的护卫来城外西山狩猎的,为了追一只罕见的白狐而和他的护卫走散了,又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几个憨货要抢劫他。 他虽然自小习武,会些拳脚上的功夫,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难免受些轻伤,如果不是遇到韩珣,可能他今天真的要学一回破财免灾了。 “路见不平事,理应相助,不必客气。” 韩珣向对方拱手还礼说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叫少侠!” 韩珣捡起地上的一根细木棍,对着离他最近的一名劫匪就是一棍,好好的非要叫他好汉做什么? 梁山的才是好汉呢,梁山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替天行道”的强盗地盘,他可是龙虎山正道出身,除魔卫道,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正气,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匪气了?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劫匪们也不管面前这位贵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马上改口,只要能放过他们,叫他“祖宗”都可以,在性命面前,其它的一文不值,更何况还是一个无关轻重的称呼。 “嗯,相逢既是缘分,我要给你们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韩珣不知道在他和那名锦袍少年之前是否有行人被这几个人所劫,但是,今天既然“好运气”的劫到了他的头上,如果不表示一下,那岂不是太没礼貌了? “不!我们不要!” “对,少侠!我们不要!” “我不要!” 韩珣被他们吵的头疼,随即,吩咐常巍把他们的嘴给堵上,然后,在众人惊恐的面容下,义正言辞的说道:“不!你们要。” 韩珣从劫匪散落在地上的装备中看到了几根绳子,眼睛一转,叫来常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在周青睿怪异的眼神中退到了一边。 “你让他去做什么了?” 周青睿走到韩珣身旁好奇的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 韩珣淡淡的笑道。 半盏茶的时间后,常巍按照自家世子的要求,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只见这覆盖着白皑皑积雪的山野丛林之中,路边的几根光秃秃的树木上面倒挂着几个“嗷嗷”直叫的人形生物,那声音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 “呃,这样真的好吗?” 周青睿看到眼前的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算是开了眼界了,只不过,冰天雪地下,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虽然这些人是劫匪,但好像罪不至死,于是,有此一问。 “放心吧,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不敢在胡作非为。此地距离建康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入城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守城的兵士,他们自然会派人来将这几人捉拿入牢。” 韩珣肯定不是想要他们的性命,就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给这几个人一个教训,仅此而已,至于周青睿,那就是想歪了。 事情已经了了,韩珣转身准备上车,突然,他回头看了看周青睿,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雪地中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好似被遗弃了一样…… “多谢兄台。” 周青睿的马在他遇到危险后,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回家的路还很远,因此,他刚刚只能向对方投去寻求帮助的目光。 而那名相貌俊秀的少年也很快的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他心中默默的感叹一声,果然,书中所言不虚,有相同特质的人之间即使没有过多的交流,也能读懂彼此眼中蕴含的深意。 韩珣如果知道周青睿心中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恐怕会一脚把人给踹下去。 之所以帮周青睿,也算是举手之劳,换做其它人也是一样,再者,就是感觉这孩子好像有些不太灵光的样子,想上车就直说嘛,换个人来,你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能有什么用呢? “还未请教兄台的名字?” 周青睿上车,靠坐在车厢的另一侧,刚刚只顾着看戏了,正想喊人,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问人家的名字。 “韩珣。” 韩珣轻声应道,看周青睿双手被冻得通红,于是把手中的袖炉递给他,疑惑的说道:“这么冷的天,你不老实在家中待着,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来干嘛?” “正是因为在家中待着无趣,所以才带着几人来这里狩猎,虽然冷了一些,但也好过闷在家中读书的好,至于遇到劫匪一事,实属意外,意外,嘿嘿。” 周青睿刚刚在外面站了许久,手脚都有些僵硬不能动了,也的确需要一个袖炉来暖暖身子,再者,他也是一个直爽的性格,因此,并不拒绝韩珣的好意。 说话之间,他也打量了一番韩珣,安静坐着的韩珣给人一种沉静的气质,和刚刚的跳脱完全不一样,他试探着问道:“韩兄这是从哪里来?” “我从天上来,不食人间烟火。” “噢,什么?天上?” “哈哈哈。” 韩珣见自己一句话给周青睿整晕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游子归乡,回家探望亲人。” “原来是这样。” 刚刚他也是下意识的回答,令他没想到的是韩珣和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要知道,初次见面的两人可不都是像韩珣这样随性,他之前见到更多的人可能用拘谨来形容比较合适,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欣赏韩珣的性格。 周青睿自幼喜好习武,想到刚刚那名叫常巍的随从三拳两脚便把所有人打倒在地,心中有些佩服,好奇的问道:“韩兄,你那名随从的武功怎么那么好啊?在哪学的?” “怎么?你想学啊?想学我可以教你。” 韩珣把书从自己的面前挪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青睿。 “可以吗?!” 周青睿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没想到本是他随意的一问,居然还能牵引出这种好事,刚刚常巍的功夫他可是看在眼中的,如果他能学会,下次再见到自己的那几名死对头就不用再回去喊人了。 “不可以。” 韩珣适时的给周青睿泼了一盆冷水,龙虎山道观的功夫不可轻易外传,这是上面的规矩,常巍习的是普通的功夫尚且如此,更不说他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中的书籍,笑着说道:“多读点书不好吗?习武固然可以强身,但是别忘了,读书可以益智,我看你身子骨挺健朗的,还是多看看书吧。” “嗯,说的在理,既然如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的书分你一半,咱俩一起看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珣都没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有歧义,当周青睿说完这番话后,他才反应过来,好像他刚刚的说的话可以浓缩为两个字“你傻”。 “想坑我?没门。” “哈哈哈。” 路上,韩珣的马车遇到了几名身穿甲胄的兵士拦截,询问后得知,这几人正是和周青睿走失的是为。 几名侍卫见周青睿安然无恙,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他们几个的性命今天就要到头了,后面的路程中,他们紧紧的跟随在马车后面,生怕一不小心又跟丢了。 第十七章 归家 上 一路车马劳顿,用了二十多天,终于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上京建康城。 从远处看,建康城的外形是偏的,整个外城呈近菱形,遂有“卧牛城”之说。 之所以有此说法,是因为晋朝立国之初,对外城城墙进行了扩建,周长达五十里,而且外城墙并非南北向,而是北偏西,这就是人盘定位的产物. 同时也体现了《周礼》所要表达的思想:惟王建国,辩证方位。 晋朝建康城分内外三重,即外城、里城和宫城,三重城墙,城高池深,守备完善,城内建筑规整有序,道路宽阔,商业繁荣,颇具帝都风范。 建康位居中原,春秋时为郑地,战国时为魏都,建国之始开通大运河,运河经建康入泾河,作为南粮北运必经之地,四通八达,十分便利,因而使这里成为了锁控南北水路交通的咽喉重地。 太祖立大晋之初,曾留下这样一句话:当天下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侯,通四海之运漕。 韩珣从新晋门进城,刚刚通过城门,就看到了一片热闹的景象。 商贩和行人在街道上往来如织,各色店铺和客舍在河流两岸林立。 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桥头布遍刀剪摊、饮食摊和各种杂货摊,两位摊主正争相招呼一位过客来看自己的货物。 穿过舟桥,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庙宇、酒肆、茶坊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 此外,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榆林巷,成国公府。 一位身着深兰色织锦的长裙,头上斜插着一跟梅花白玉步摇,除此之外,发髻之上还插有一副华胜,缀于额前,身材高挑,言行举止端庄大气的妇人坐在福荣堂正厅的软榻上,妇人正是成国公府的女主人,冯玉英。 “春华,你再去外面看看。” 冯玉英前天收到长子的信,信中言明今日就能归家,已经和长子许久未见的她,看到这封信真的是喜不自禁。 从昨天开始她就在翘首以盼,吩咐家中的仆从到门外等候,一有消息立刻来报,今天亦是如此,已经从正午快等到日落时分还不见人,忍不住有些担心。 冯玉英端起茶盏,随即,又把茶盏放到桌子上,起身来到门前向外面内仪门的方向望了望,最终,还是唤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让她亲自去外面查看。 “是。” “夫人不必忧心,想必是世子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因而耽搁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春华走后,厅内另一名丫鬟秋兰知道夫人思子心切,便出言宽慰了一句。 她上次见到世子还要追溯的三年前,虽然那时世子还是一名孩童,但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不似其它官宦世家子弟那样对仆从颐指气使,轻则斥责,动辄打骂。 虽然韩珣离家经久,但是,也正是韩珣的这份待人和善的做法,让国公府内上上下下的仆从任然对他记忆尤新。 与此同时,韩珣正在沿和平街驶向榆林巷,行了一阵,马车来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成国公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 “世子,到了。” 常巍缓缓的将马车停在正门前,从车上跳下来,轻声说道。 闻言,韩珣掀开车帘从车上下来。 “世子,小的恭候您许久了。” 听从国公夫人的命令,从中午就站在门前等候世子的仆从,看到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并最终停在了国公府大门前,顿时喜出望外,那仆从“蹬蹬”的快步跑下台阶,来到韩珣的身前。 虽然容貌有些许的变化,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是自家成国公府的世子,于是,立即躬身行礼。 “啊。” 韩珣正准备从正门进去,突然,听到旁边的角门处传来一声轻呼,侧目看过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女子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喜,不等他说话,便转身跑了。 看那女子的面貌好像有些熟悉,他略微一想,女子的容貌便和母亲身边一名名叫春华的婢女重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韩珣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看见他要跑啊?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转头看向向常巍,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一头雾水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后。 “夫人,世子回来啦!” 春华原本只是出门看一下,没想到真的撞到了世子回府下车的场景,因此才有了刚刚的一声惊呼,得到消息的她迅速跑回福荣堂向国公夫人禀报。 “回来了?!” 闻言,冯玉英面露欢喜,她把小女儿放到一旁,从软榻上站起来,走到门前,掀开门帘向厅外看去,并无一人,反应过来的她也知道自己着急了,转身继续问道:“世子现在到哪了。” “奴婢刚刚是在正门看到的,便急着赶回来禀告了,想必现在已经走过外仪门了吧。” 另一边,韩珣也的确如春华所说的那样,已经走进正院的外仪门了,路上,他打量着府内的景物,似乎一切如旧,不曾有什么改变。 收回目光的韩珣很快走进内仪门,母亲的福荣堂近在眼前,他理了理身上衣衫,长舒一口气,以此来缓解一下自己此刻略微有些紧张的心情。 “世子。” “世子。” 韩珣走进内仪门的一刻,站在正房门口守着的两个婢女就已经看到了,当他走到近前的时候,两人恭敬的躬身行礼,拉开门帘。 门帘被拉起的一刻,韩珣看到了房间内一名端坐在软榻上,面带笑容的妇人,他再次舒了一口气,和两位侍女点点头后,迈步走进房间。 “不孝孩儿,韩珣,拜见母亲。” 韩珣进屋时扫了一眼,屋内的人不少,但唯独少了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位父亲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只要重要的人在就好了。 他走上前去,撩起衣袍,跪在地上,给面前的母亲冯氏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 冯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子,眼眶微红,赶忙起身将人扶起来,三年未见,当年还是一脸孩童稚气的长子,如今已颇具少年之姿。 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韩珣,除了神色有些疲态之外,并没有发现其它问题,笑着说道:“长高了,长高了不少,当年你走的时候才到娘的肩膀的位置,现在都快赶上母亲了,真好。” “让母亲担心了。” 韩珣把母亲重新扶坐到软榻上,轻声说道:“路上遇到了点事情,因此回来的时间被耽搁了一会。” “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赶了一天的路,别站着了,快坐吧。” 冯氏指着一旁的椅子笑着说道。 “二叔,二婶。” “大哥。” “二哥。” “四弟。” 韩珣坐下之前,先和房间内的其它长辈亲人一一见礼,随后才坐在右手边空着的一张椅子上,在做的两位长辈看到许久未见的韩珣也欣慰的点了点头,其它同辈人则是一一起身还礼。 “嫂子说的可不是嘛,二郎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成了一位俊俏的公子了,哈哈。” 一旁,韩珣的二婶蔡氏笑着说道。韩珣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六岁之前一直长在身边还没觉得,可是自从韩珣离家,每当他回来一次,就代表已经过了三年,至此,时间仿佛倏的一下子便走过了六年。 “谢谢二婶的称赞,不过,二婶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哦?这怎么讲?”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俊俏”这个词好像从出生就一直伴随着我,二叔,这里面属你最有学问了,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韩珣丝毫不感羞耻的说出这句话,话音落下,他向端坐在一旁品茶的二叔行了一个拱手礼,眼睛一眨不眨的问道。 韩珣这番颇为自信的话让“大哥”韩放之一愣,心中暗道,几年过去了,这位堂弟的性格果然还是一点没变。 随后,他又偷偷的扫了一眼对面端坐的父亲,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父亲官居侍御史之职。 何为侍御史? 接受公卿奏事,举劾非法;有时受命执行办案、镇压农民起义等任务,号为“绣衣直指”,为人最是正直,也是最重规矩的一个人,平素最不喜的就是那些出言无序之人。 “哼。” 韩盛对自己这位侄子的话不以为意,仅仅是轻“哼”一声,随后,低头饮了一口茶,如果有人注意的话,肯定可以看到他低头一瞬间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的动作。 第十八章 归家 中 “三哥,不知羞,咯咯咯。” 坐在冯氏旁边的韩幼娘,也就是韩珣的亲妹妹,今年七岁,早就开始读书识字了,自然知道自己这位许久不见的哥哥是在自卖自夸。 因为上次回来,韩幼娘才四岁,这就导致她现在对自己这位哥哥的印象有些模糊了。 一些零散的记忆中,只记得三哥带她玩捉迷藏、荡秋千、买糖葫芦、折纸等,因为这些温暖的记忆,所以说话才大胆了一些。 “呦,这是谁家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么和我妹妹幼娘长得这么像呢?快过来让我瞧瞧。” “哈哈,三哥,我就是幼娘。” “呀,原来你就是我家幼娘啊。” “哈哈哈。” “二郎,别逗她了。” “幼娘的记性真好,和她三哥一样聪明。” 一家人在正厅随意的聊着,韩珣找了几件他在路上见到的奇闻轶事,讲故事似的和大家聊了聊,偶尔穿插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因为家里人大都长居上京城内,对外面的了解更多的还是从书本上,或者氏市井中,这些远没有韩珣声情并茂说书似的有趣,因此,大家总能被他有技巧的语言逗笑。 之后,韩珣渐渐变成了听众,坐在那里听几位长辈唠家常,他则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韩幼娘身上。 可能是韩幼娘找到了当年骑在哥哥脖颈上,满院子跑的感觉,这么一会,就扑在了韩珣的腿边,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韩盛和蔡氏今天前来也只是向看看韩珣这个许久没见,有些想念的侄子,看到韩珣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又聊了一会后,两人不打算再打扰嫂子和侄儿叙母子情,便起身离开了,韩珣见此,亲自送两位长辈出了内仪门。 “原以为二郎一个人生活在外面,性情难免会逐渐变的孤僻一些,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这孩子的性情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明朗。” 蔡氏缓缓的跟在打灯婢的女身后,言谈之中带着一丝欣慰,自家的孩子当然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越来越好。 但是,韩珣离家的时候实在是太小了,仅仅六岁而已,因此,她的那些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即使韩珣今天真的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过错也不能全部推到他的身上,虽然受了不少苦,好在韩珣还是个好孩子。 “二郎是一个通透、聪颖的孩子,胸中自有丘壑,不用过多担心,我们做长辈的在身后看着他就好。” 闻言,背手走在蔡氏一旁的韩盛如此说道,其实,如果说他心中一点担忧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对韩珣的信心要更足一些。 必须要说的是,虽然,有时候他对自己这位侄子的言谈举止也会产生不满,但瑕不掩瑜,甚至,他心里认为韩家下一代能否继续兴盛就取决于韩珣。 “可惜,大伯对二郎一直有偏见。” 韩放之是韩家这一辈最年长的一个孩子,他的下面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分别是韩廷、韩珣、韩澈、韩幼娘和韩盈。其中,他最喜欢与韩珣相处,因为韩珣时常语出惊人,发人深省,只可惜两人相距实在太远了。 “谁准许你背后议论长辈的是非!” 韩盛停下脚步,面色一沉,转身低喝一声,说道:“回去把《孝经》抄写五遍。” “是。” 韩放之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不反驳,自觉的接受了父亲对他的惩罚。 另一边,韩珣陪着母亲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期间,冯氏事无巨细的问了一些与韩珣相关的事情,日常饮食,生活起居,还有学业等等。 虽然龙虎山被兴宗封为道教圣地,并一直延续到本朝,但它毕竟是隐匿于林泉之间,即使她每隔几月都会遣人给韩珣送些衣物吃食,终归还是比不上家中。 “夫人,已经快要二更天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站在一旁的春华见国公夫人好像忘记了时间,于是,适时的轻声提醒了一句。 “为娘太开心了,一时不觉,说的多了一些,二郎也舟车劳顿了一天,快回去早些休息吧。” 闻言,冯氏和韩珣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母亲也早些休息,孩儿告退。” 韩珣看现在确实很晚了,而且,他刚刚在闲暇时间给母亲把脉的时候发现了几个小毛病,这还是要当回事的,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要知道,任何大病都是由毫不起眼的小病小痛积累而来,所以,日常还是要避免过于操劳,好好休息。 刚刚起身正要离开的韩珣,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起初,他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哪位婢女在走动,不想,掀开门帘的时候,他和外面那人差点装上。 向后退了一步,待那人进屋才看清是谁,正是他的父亲,英国公,韩严明。 “父亲。” 韩珣见此,躬身行礼。 “嗯。” 韩严明瞥了一眼韩珣,完全没有父亲见了儿子的喜悦,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淡淡应了一句,坐到椅子上,轻声说道:“此间如若无事,便回去休息吧。” 韩珣见此,自然不会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自讨没趣,因此也就随意的应了一声,和母亲行了一个拱手礼后,离开了房间。 “秋兰,给世子打个灯笼,送他回去。” 看到韩珣走出去,冯氏回头对身边的婢女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把目光放在自己丈夫身上,稍微向前走了两步,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又向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问道:“二郎今天回来你不知道?” “公事繁忙,一时就忘记了。” 韩严明随意说了一句,显然对此事并不上心,或者说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我怎么记得你今日休沐呢?” 一直以来,丈夫对长子的态度,冯玉英都很不满,但对此又无可奈何,说来也是可笑,造成丈夫如今这样态度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一名和尚的批语。 当年,韩珣还是襁褓婴孩之时,他们夫妻二人去相国寺祈福,趁此为韩珣算了一卦,并得了一句批言:舍子难开二色,行者身心两茫。 起初,韩严明对此也是半信半疑,后来,国公府遇到了一些困难的事情,因而,他想起了那句批言,再加上长子平时的举止又有些异于常人,心中早就种下偏见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了。 正巧,时逢年节,张天师来上京城设坛作法,为大晋祈福,不知怎么就遇到了韩珣,后来,更是亲自登门拜访,要带韩珣回龙虎山修行。 韩严明闻声,不加思考,便准备顺水推舟,不过,被冯玉英强硬的态度制止了,后来,不知道韩珣和他的母亲说了些什么,最终,让冯玉英改变了注意。 “这不是刚刚已经见到嘛,早点,晚点,并没有什么区别。” 韩严明一时语塞,只好搪塞了一句。 冯玉英见此,本想再反驳几句,但看着丈夫毫不在意的样子,最后还是化成了一道长长的叹息声,明明早就知道结果,但每次都还是想努力一下,可惜…… 随后,她便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 第十九章 归家 下 韩珣走过花园,来到他自小的住处——轩文斋,房间内干净整洁,不染尘埃,完全看不出此处已经是三年没有住人的样子,他笑了笑,想必是自己母亲经常遣人来此打扫吧,他这样想到。 随后,韩珣让人送了桶热水过来,常年一个人在外有些事情习惯了,完全忘记了房间内还有两名侍候在旁边的婢女呢。 等到韩珣脱了上身的里衣,听到房间内有脚步向自己这边走来,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两个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容貌清秀的小姑娘面色微红,双手扣在一起,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 “这里不用你们侍候,回去休息吧。” 韩珣重新披上衣服,对两人笑着说道。 让两个在他的观念中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帮自己洗澡这种事情,即使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司空见惯,但他还是做不来的。 再者,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韩珣还是习惯自己来做,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现在的生活他挺满意的,暂时没有改变的打算。 “是,世子。” 两个婢女是冯玉英送过来专门侍候韩珣生活起居的,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毕竟韩珣才十二岁,如果过早和女人行房,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因此,她事先也警告过这两名婢女。 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韩珣的身材非常的匀称,完全不似和他大多数同龄人那样的瘦弱。 两个侍女之所以脸红,也是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赤裸上身的男子,而且好像还有点好看,至于怎么好看,她们好像也说不出来。 “咯咯咯,世子长得真俊俏。” “是啊,是啊。” 听到外面渐行渐远的说话声,韩珣笑了笑,双手扶在浴桶两边,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他把自己的头发撩向身后,看向水面,左右转了转头,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不知道未来哪家小姐有这般好福气。” 次日,韩珣更着母亲一起来到了一处府邸,府邸前有两座石狮子,右侧立着一个颇具气势的四方柱,上面刻着“护国柱石”四个大字,可见此间府邸的主人并不简单。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此处正是当朝三公之一,太保,统领十六卫中的左右武卫,乃是十六卫中除了八贤王之外,唯一位居大将军的人。 太尉冯维年过五旬,膝下只此一女,因此对其珍爱非常,正在演武场打拳的他听闻女儿带着外孙韩珣回来了,立刻喜于言表。 说来也是奇怪,好像家里的亲人对韩珣都很喜欢,唯独韩严明一直坚持己见。 “父亲,母亲。” 冯玉英见端坐在正厅中的两人,笑着拜见道。 “幼娘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韩澈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韩珣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前面的韩澈和韩幼娘因为经常能见到上座的两位长辈,所以仅是躬身行礼便足够了。 韩珣虽然生在成国公府,但是,在冯府的时间可不比在国公府的时间短,有时候,一住三五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两位长辈对他也是非常的爱护,因此,他的礼要更严谨一些。 “哈哈哈。” “二郎,快过来,又是好几年没见到你了,让外祖母看看。” 韩珣听闻外祖父说话声音如虹,观其气色红润,大夫讲究的就是一个望、闻、问、切,单从“望”字来看,想必外祖父的身体一定是很健朗的,随后,他起身来到外祖母身前。 “长高了。” 楚氏拉着韩珣的手,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打量了他一番,抬起手比量了一下,和坐在一旁的冯维笑着说道。 “嗯,确实长高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见识涨了多少,一会祖父我可要亲自考教考教,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家法伺候!” “疼疼,外祖父,轻点捏,轻点。” “管好你的手,又在乱捏什么,你那个手没轻没重的,也不怕把二郎捏坏了。” 楚氏伸手把丈夫捏在韩珣肩膀上的手拍掉,瞪了一眼,不满的说道。 “我可不信二郎跟着张天师一点本事都没有学到,怕不是在藏拙吧?嗯,二郎?” 自小长在他身边的孩子,冯维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孙儿能有多机灵?笑着反问道。 “是不是在藏拙,外祖父您一会就知道了,嘿嘿。” “外祖母,不止三哥长高了,幼娘也长高了。” 韩幼娘从旁边钻出来,抱着外祖母的腿,脆生生的说道。 “哦?原来幼娘也长高了啊,好好好,澈儿,你过来。” “外祖母。” …… 随后,冯维和韩珣祖孙二人一同走向了外院的演武场。 一番考教过后,汗水从韩珣的脸颊两侧滑落,同时站在原地甩着他仍然有些痛感的手臂,落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冯维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了,凭韩珣现在的功夫和还没长开的身体是不可能取胜的。 “外祖父,殊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韩珣长舒一口气,嘿嘿的笑道。 “哈哈哈,臭小子,再等几年吧,哼。” 相对于另一个孙儿的文静,冯维显然更喜欢允文允武的韩珣,而此番考教,韩珣也没有让他失望,突闻韩珣说了这样一句大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少年人敢人所不敢,这样才对嘛,其实他也明白这句话可能不是大话,旧时代的人终究有一天会退下舞台,但是,他现在还不想服老呢! …… 韩珣和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后,便返回国公府了,本想睡个午觉的,常巍进来传告说是常武求见。 常武是当初陪同他一起去龙虎山两人中的另外一人,因为他为人机敏,做事稳重,所以,韩珣便把他派出去做事了,细细算来,主仆二人也有一年时间没见了。 “常武,拜见世子。” 常武进门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韩珣,说话的声音有些激动,说着就要跪下去,不过,想到韩珣面前的规矩,他收了屈膝的动作,重新挺起腰杆,只是拱手行礼。 “常武,好久不见,做吧。” “谢世子。” “回来的路上,常巍嘴上可是经常念叨着你,还要与你不醉不休呢,你说是不是啊,常巍?” 韩珣指着靠在门口,双手抱剑,只留下一个侧影,自以为动作很帅的常巍,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闲暇无事,调侃一下常巍是他经常做的事情,可能是常巍待在他的身边最长,耳濡目染之下,有些时候居然可以接住他的梗,很是稀奇。 “哦?原来常巍还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不知道上次那个喝醉之后,嚎啕大哭的人是谁啊?世子,您知道吗?” 闻言,常武看了一眼门口的常巍,想起上次见面的事情,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转向韩珣,面露疑惑的问了一句。 “嗯,你这么一说,我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情,让我想想,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来着?” 韩珣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而最了解自家世子的常武,自然知道韩珣是故意为之,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安静的坐在那里。片刻后,只见韩珣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指着常巍,恍然大悟道:“那人不就是常巍嘛,哈哈哈。” “唔,世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确实是常巍。” 常武笑着在一旁附和道。 “世子,您记错了,那人分明是常武,和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至今想来,常巍仍然不相信记忆中那个痛哭流涕的人居然会是自己,不过,这种丑事烂在心中就好,他是断不可能在他人面前承认的,因而,他此刻的表情非常淡定且诚恳,那个样子好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就如同韩珣所说的那样: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被他奉为圭皋,而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第二十章 夜游上京 “你就搁那自己骗自己吧。” 韩珣摇头笑了笑,随后,对常武说道:“常武你来说正事吧。” “世子,按照您的吩咐,至今为止,‘新桦书坊’在十三州下属郡县已经开了一百余家,还有云楼,也按照您给的图纸在东华门建造完毕。” “如今,新桦书坊藏书万卷,吸引了众多文人雅士相聚,品香读书,读经谈画论道,甚至有文人感叹无‘新桦’何以为聚的言论,至于云楼……” 说起云楼,当初常武收到韩珣的一封书信并一副图纸,信中明确的告知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上京城建一座高三层,东西南北中五楼相邻的大酒楼。 当时,常武粗算了一下建造这样一座酒楼大约要花多少银子,估算完毕后,当即就坐车跑到了扬州和韩珣面谈了一番,如今,他总算明白世子为什么坚持建造云楼了。 停顿了一下后,常武继续说道:“短短两年,云楼已经成了建康城最繁华之所在,每天宾客云集,才子佳人,风流韵事,尽发生于此,远远不是城中其它酒楼所能相提并论的。” “今年,云楼一共净赚了二十万两银子,按照这个趋势发展,明年可能会更多。” “二十万两?” 闻言,韩珣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他丝毫不会怀疑云楼开张后的赚钱能力,因为在此之前他做过细致的研究,其中一个原因是晋朝坊、市合一,没有宵禁、没有锁门罢市,店铺营业时间越来越长,由此夜市开始盛行。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晋朝的文人雅士对于才子佳人的这类的事情乐此不疲,而云楼就给这些所谓的才子提供了舞台,只这两个原因就足够了。 按照韩珣的估计,云楼开张的前两年没每年能有十万两左右的收入就不错了,现在的这个情况倒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之所以开酒楼就是为了让自己独立一些,总是花母亲的钱终归不太好,顺便再给自己挣点零花钱,以后和朋友风花雪夜的时候,怎么也得掏出钱来吧?先立一个小目标:挣一个亿。 至于“新桦书店”则是因为当初他的书稿被人拒了,说这种垃圾败白给他们都会要,简而言之:被拒稿了……这就导致他写的“精神食粮”别人看不到了,这怎么可以呢?这当然不可以!既然如此,韩珣只好自己开一个书坊了。 “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常武,既然我当初选择了你主理这些事情,就说明我相信你。” 韩珣对于这些杂事并不算太上心,酒楼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没了的话,还会有下一个,相对来讲,他还是更看重书坊一些。 “世子,我看常巍跟在你身边清闲的很,要不给你给他找点事情做?” 常武之所以说这番话,并不是在试探韩珣,而是为了给韩珣提一个醒。 他现在管理着云楼和新桦两个庞然大物,而且,之后不管是云楼还是新桦肯定还要继续发展,那时候,他一个人的精力真的就扛不住了,找另外一个主事人来帮他分摊压力,是非常有必要的。 “常巍?如果你真的需要,三年后再给你吧,这段时间还是让他跟在我身边吧。” 韩珣随后又和常武随便聊了一些上京城的事情,便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天先到这吧,有事的的话,明天再说,你们先下去吧。” …… 夜晚降临,天色也迅速的暗了下来,而对于上京建康,丰富多彩的夜市生活才刚刚开始。 因为市坊界限的完全打破,建康城的州桥夜市经常要热闹到三更,而城内的其它地方也不逞多让。 灯火煌煌的道路两旁是热闹非常的瓦舍勾栏,评书、戏曲、杂技、相扑、歌舞等娱乐活动应有尽有,无论风雨寒暑,从未间断,摩肩接踵的热情百姓,把街道塞得水泄不通。其中有些勾栏甚至白昼通宵。 “美酒补药桂花糕,花生瓜子水果拼盘。来,腿收一下哈。” “脆瓤的落花生啊,芝麻酱的一个味来,抓半个空的——多给。” “查梨条卖也!查梨条卖也!……这果是家园制造,道地收来也!有黑的黑、红的红、魏郡收来的指头大的瓜子也!” 韩珣漫步在街道上,耳边传来有些嘈杂的叫卖声,真的是凡卖一物,必有声音,其吟哦还各不相同。 街道两侧有的小贩唱曲儿卖冰糖,有的头顶着盘子沿街叫卖“姜鼓”,有的担着架子卖“香辣罐肺”、“香辣素粉羹”和腊肉,还有的沿街叫卖小儿用的玩具什物等等。 “好!上啊!” “用力!啊!” “哈哈哈哈,好啊。” 在夜市中逛了一会后,韩珣就近去了一家勾栏看相扑,原本以为相扑只是男人的游戏,没想到这里还有女女相扑,甚至是男女混合相扑,这真是让他长了见识了。 来到二楼在一处桌子前坐下,很快紧张刺激的相扑比赛就开始了,只见: “那女子大概是二十四五岁,她脱了外套,卷作一团,丢在一桌子上,里面是小袖紧身,绿色的短袖,穿着一条大裆裤。一个大步走上前,提起拳头,向着对面的男人打来。男人见她是女子,有意耍她,故意不用快跌,结果被拳头打了个门户……” “各位捧个钱场,捧个钱场,感谢各位父老乡亲。” “感谢,感谢……” 韩珣今天的目的地是云楼,其它地方只是顺路凑个热闹,令跟在身旁的常巍给台上的人打赏后,便坐车离开了这家勾栏。 马车缓缓的停下,韩珣从车上下来,只见面朝大街的门口都扎“彩楼欢门”,前方有东西南北中五座三层建筑,这几座建筑之间用飞桥栏杆,明暗相通,朱额绣帘,灯烛晃耀,往来宾客如缕。 韩珣从云楼前过,听得楼上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游人如蚁,走进门楼则是院落或主廊,底层是散座,这些去处称作“门床马道”,档次不高。有身价的都往楼上名为“小阁子”的雅间招呼。 “客官,有什么要求吗?” “三楼,梅阁。” 闻言,小二便知道眼前人非富即贵,态度立刻恭敬了很多,小心的在前方领路。 韩珣跟在身后,登上二楼,俯视看到数百名浓妆妓女,聚于主廊檐面上,以待酒客呼唤。 不过,千万不要理解错了,云楼乃是高雅场所,娼妓只是作伴而已,想要买欢,则是需要劳驾去其它的地方。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韩兄?” 韩珣见到如此云楼如此繁华的场景,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声,正要继续向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声音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 于是,回头向后看去,建康城他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就凑巧被他碰到了一个,他面露惊讶的说道:“周兄?” “我刚刚看你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周青睿今日闲来无事,便带着两个随从出来游玩了,不知怎么的,转转悠悠“脚”自动就走到了这里,既然来了,不进去做做岂不是可惜了。 恰巧还遇上了熟人,上次分别的时候,他有些大意了,次日,想要约见韩珣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问对方的住址了。 “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吧。” 虽然韩珣与周青睿仅仅有一面之缘,但是,韩珣对周青睿的观感不错,有心与之结交为朋友。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 周青睿笑着说道,和韩珣并肩来到三楼,梅阁,对此,他小小的意外了一下,要知道,云楼五座楼中的中楼,梅兰竹菊四阁最是难得。 因为此楼可以凭眺艮岳,将建康城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视野十分优越,曾有诗云:日边高拥瑞云深,万井喧阗正下临。 由此可以看出来,他这位新认识得朋友也不简单,不过这些对周青睿来说也无关紧要,君子之交淡如水,与韩珣相交并非为了什么,是因为他觉得两人脾性相合。 韩珣和周青睿二人来到梅阁,唤来酒保,韩珣为周青睿叫了一瓶上色好酒,又取了些美食珍馐,坐在楼上赏舞饮酒,好不惬意。 片刻后,梅阁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只见一位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的女子,轻移莲步,款蹙湘裙,走到阁内,双腿微屈,微俯首,双手互握在腰侧,娇柔的说道:“两位公子万福。” “湘兰姑娘?” 周青睿见到来人愣了一下。 “姑娘,您是?” 坐在对面的韩珣同样愣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刚刚有叫过女子作陪啊,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略微一想,韩珣大概便明白了,一定是常武干的好事,他此刻真的是哭笑不得,可能是他平时言谈举止过于成熟了,让常武忘记了他才十二岁,他这个年纪要女人做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云楼趣谈 “妾身,柳湘兰,见过韩公子。” 作为上京的四大名妓之一,原本今天柳湘兰是不准备接待客人的,她想趁着今日生辰的日子安静一会,不想云楼的大掌柜亲自来请她,说是要陪一位贵客,她成名于云楼,对此不敢不应,只好答应。 而阁内中坐着的两人,其中,周青睿她以前是见过的,那么,需要她陪的贵客就是对面相貌俊秀的少年了。 如此的话,柳湘兰的心中还算是平复了一些,作为一名清倌人,且在上京名气极大,所以,她对客人的选择权还是很大的。 “湘兰姑娘。” 韩珣拱手还礼。 周青睿看着坐在对面的韩珣,脸上露出笑容,第一次遇见韩珣,对方救了他,而这次则是让他见到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湘兰姑娘。 现在他已经在想象下次两人见面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好事情了,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五百万? “喂,你笑什么,怪怪的。” 坐在对面的周青睿脸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摸怪异的笑容,韩珣伸手在周青睿眼前晃了晃,见对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打了一个响指。 见周青睿露出疑惑的眼神,韩珣有些无奈,继续说道:“管理好你的面部表情,我倒是无所谓,别把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吓到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英俊的面貌搭配上这标志性的笑容还是很迷人的好吧?” 周青睿撇了撇嘴,仰头喝了一口清酒。 “公子说话真是风趣。” 柳湘兰见韩珣说话有趣,掩嘴轻笑了一声。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嗯,我最喜欢韩兄说实话了,可以再说两句。” “哎……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来日方长嘛。” “……” 柳湘兰坐在一旁为韩珣布菜,听着面前二人的对话也不感觉枯燥,尤其是那位叫做韩珣的小公子,说话方式简单直接之中又透着一丝趣味,完全不似她之前见到的客人,在她面前高谈阔论,极力的表现自己。 最重要的一点是,从她进来到现在,柳湘兰没有从韩珣的眼中看到过一点波动。 虽然,也凝视了她几眼,但是,她从中看到的不是淫邪的目光,而是干净清澈,带着一丝欣赏的目光,这是以前极少遇到过的情况。 相对于上次的匆匆一面,这次两人谈的要多了很多,周青睿虽然对经史子集不讨厌,但还是更喜欢山川地理、民间杂谈等等这类书籍,恰巧,韩珣腹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类杂文。 正因为如此,周青睿才感觉和韩珣一起聊天很开心,为此,举杯痛饮了三杯,随即,他想到了自己最近看的一部很有意思的话本。 “韩兄最近有没有去过‘新桦书坊’?” 周青睿脸色微红的说道。 “我昨日方才归家,还没去过,是有什么说法吗?” 韩珣听闻对方谈到“新桦书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想听听从对方的口中能听到什么新鲜的事情。 “你不知道,最近那里新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话本,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一定要看看,噢,对了,话本的名字叫做《白娘子》。” 周青睿自幼就对游侠,或者是仙侠之类的话本很感兴趣,每当他读书读累了,都会拿出来一本看看,权且当做是放松了。 几年前,周青睿在“新桦书坊”闲逛的时候,随意的挑选了一本话本,至此,他就陷入了“三味先生”的书籍中不能自拔。 为此,有时候他还会背着父母,熬夜点灯,偷偷的观看,这也就导致他第二天上课会不时的打瞌睡,因而,被老师打板子。 他见韩珣刚刚对民间杂谈之类的事情侃侃而谈,心中猜测韩珣也一定和他的兴趣一样,于是,便他心中很敬爱的“三味先生”推荐了出去,希望能有更多人像他一样喜欢上“三味先生”的书籍。 “周公子说的可是许仙、白素贞?” 柳湘兰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在自己的闺阁之中看一些有趣的话本,而“三位先生”在几年之前横空出世,以其独特的风格,吸引了一大批读者,上到古稀,下到垂髫,而柳湘兰也不例外,正在其中。 “咦?原来湘兰姑娘还是同道中人,哈哈哈。” “妾身,很喜欢‘三味先生’的书。” 韩珣默默的坐在一旁,听着身旁的两位交流彼此的想法,偶然之间说出来的一些连他这个写书人都没有想到的匪夷所思的见解。 不过,事后细细想来,好像说的也有些道理,果然,文学只有交流才能擦出新的火花。 “法海你不懂爱~” “嗯?” “韩公子也品读过吗?” 柳湘兰突然听到身旁的韩珣用了一种很奇怪的音调说了这么一句话,或者用唱来形容刚刚韩珣的发音比较好,她将目光转向韩珣,轻声问道:“妾身学问浅薄,请问韩公子,‘爱’是何字?作何解释?” “呃……看过一点,看过一点,至于‘爱’字你可以理解为喜欢。” 韩珣看两人刚刚聊到了法海,脑海中便想起了那熟悉的旋律,接着,他便忍不住小声唱了一句,不想柳湘兰的耳朵这么好使,被她听去了。 “法海你不懂喜欢?法海你不懂喜欢?”, 周青睿默默念了两边,眼睛中渐渐有了光彩,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韩珣,说道:“妙啊,韩兄另辟蹊径,见解独特!” “法海不懂爱,咯咯咯,这个说法真是有意思。” “戏言,随意听听就好,呵呵。” 韩珣轻咳一声,呵呵笑道。 韩珣坐在一旁看着楼下的歌舞,时不时的和身旁的两人说上一句,倒也闲适自在,原以为今天他会度过一个不错的夜晚,偏偏有些时候,就是有人不让你如愿。 此时,三楼的另外一阁内,一位仆从从楼下快步上来,走进冬阁,在一名方脸盘,大耳朵,颇具富贵气的年轻人耳边轻声言语的几句。 顿时,那胖子就面露不忿之色,正欲起身出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站在原地,单手摸着自己的下额,又重新做了回去。 随后,他在三张宣纸上写上了一些东西,交给酒楼小二,给了他一个大元宝,并认真的嘱咐了两句。 话说,小二手中小心捧着三张宣纸,沿着游廊,来到梅阁门前,见有护卫守卫,他来到近前,指着对面的冬阁仔细的解释了一番,好在守门的护卫通情达理,没有难为他,领着他走进了阁内。 “公子,这里有一人说有事相告。” 常巍带着人进来,向韩珣说道。 “什么事情?” “公子,冬阁内有一位公子听闻湘兰姑娘就在云楼,想请她过去吃杯酒,让您二位稍等一会,还望两位公子赏脸。” 家中妻子卧病在床,如果不是没得选择,他也不会接这个活计,这里都是些什么人?非富即贵!一跟脚趾头就能把他碾死。 他手捧着那三张宣纸,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奉上前去,轻轻的长舒一口气,说道:“这是那位公子送给湘兰姑娘的,他说:遥祝湘兰姑娘芳辰,希望您喜欢。” “谁让你来的?” “是宋三公子。” “宋浩。” 闻言,周青睿笑了一声,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小胖子,宋浩与他同岁,不过,人家在建康城的名声可比他大多了。 他还记得,去年宋浩为了追求一个名妓,亲自带她到了云楼,并对楼内的千余名酒客说:你们都极量尽欢,最后我来买单。 为此,豪掷千金! 第二天,京城便流传开了镇国公老爷子拿着棍子满院子追着宋浩跑的小道消息,真假暂且不论,市井百姓听的就是一个乐子,而周青睿是知道的,那则消息真的是真的不能在真了。 周青睿起身从阁内走到游廊,朝着对面的冬阁看了一眼。 宋浩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得到指示后,推开阁门,果然,周青睿看到了阁内那张熟悉的,充满富贵气的脸庞。 “帘下清歌帘外宴,不爱新声音,不见花如面……” “……海水尚有崖,相思渺无畔……”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望。” “回去告诉那位公子,湘兰姑娘今天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三首才子佳人的诗词,要承认的是,水平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同意对方意见,对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韩珣才不会惯着这种人的毛病呢。 况且,刚刚收到柳湘兰递过来的目光,她显然也并不想搭理对方。既然如此,韩珣这也算是助己助人。 “宋公子,对方说:湘兰姑娘今天就在这里,哪……哪也不去。” 小二弯腰低头小声的将韩珣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嗯?” 宋浩听闻如此不客气的言语,眉头微皱,如果是周青睿这么说也就算了,另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小子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找个合适的机会,一定好让那小子长长记性,他心中暗暗的想到。 没有多想,他又重新写了三首诗词,并将两颗夜明珠装于木匣内,让小二传过去。 过了一会后,小二回来,摇了摇头。 见此,他停箸仔细思考了一下,再次写了三首诗词,可惜,换来的还是相同的结果,往日屡试不爽的手段,今天居然不好用了,这让宋浩很郁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小二手中多带了一张纸回来。 第二十二章 洛神赋 “宋公子,那位公子说如果你能写出水平高于这首赋的任意诗词,就答应你的要求,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宋浩见小二说话吞吞吐吐的,大声出言质问道。 “否则就闭嘴,别再继续舌燥,扰了他的雅兴。” “臭小子!尽然如此狂妄?!难不成他还能写出什么神仙诗词来吗?” 宋浩从对方这有些嚣张的话中,仿佛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不!他宋浩受大家的敬重,怎么可能和嚣张二字有关系呢?他赶忙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 他拿起桌子上的那幅卷轴,第一眼,宋浩就被纸面上的潇洒飘逸的字迹吸引了目光,甚至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字”。 话说出口后,他才意识到不对,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卷轴中的内容上面。 “永和二十三年,余归上京,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余从扬州,言归京域……” 读到这里,宋浩还没有什么感觉,隐隐的认为对方可能是口若悬河之辈,也许他是个纨绔子弟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宋浩的文采差,至少从刚刚那几首诗词是能看得出来的。 随后,他接着看下去。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读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些,意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了。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宋浩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良久,举起笔来,又停在了空中,迟迟没有下笔,最终,将笔放回笔架。 如此,来来回回了四次,终于在第五次下笔了,可是还没写几句,他就把纸张撕掉,扔在了地上,起身在阁内踱步,片刻之后,把守在门口的仆从叫了进来。 “赵槐,把这张卷轴挂到影壁上,谁若能做出比这首还好的诗赋,赏银千两!” “是。” 晋朝一户普通农户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二十两左右,而朝中九卿年俸则是四百两,所以说,宋浩的这个奖赏不可谓不重。 赵槐手中拿着卷轴迅速的来到一楼影壁,并将之挂在上面。 酒阁赋词,影壁题诗之类的雅事,在云楼很常见,初始也没有人在意,等到赵槐说要赏银千两的时候,大家才齐聚过来。 也许有些清高的文人不愿意为黄白之物所折腰,但那毕竟是少数人,钱财对大多数的文人雅士和普通人一样,同样是必不可少之物。 “哦?居然还有这等雅事,文兄随我一同去看看。” “真不知又是哪一位狂士,竟然口出此狂言,是欺我上京无人吗?” “居然有此佳作?” “真是大言不惭,不必理会!不知又是哪位在此哗众取宠,接着奏乐,接着舞!” 对于赵槐所说的话,众人的反应不一,大多数把它当作了笑谈,没有人相信真的会有这么一篇雄文能让他们在场所有文人都哑口无言。 要知道,这里可是有不少是要参加今年会试的学子,如果不是千两财帛动人心神,面对如此自负无礼之人,他们肯定是不屑一顾的。 随后,有人上前轻声的念道: “永和二十三年,余归上京,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余从扬州,言归京域……” “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嘛!哈哈哈。” “哈哈哈,原来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拿笔来!这千两白银我庞自信要了!” 与此同时,梅阁内,韩珣将头瞥向一旁,避开另外两人灼灼的目光,他此刻在想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就在刚刚,他写了一首赋,因为他实在是被宋浩扰的心烦,而且,看那情况,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 同时,也算是顺便给柳湘兰一份生辰礼物吧,毕竟人家姑娘在自己生辰这天,难得清闲,还要被常武那位“懂哥”给叫过来来陪他,不管是什么原因吧,他认为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可能是刚刚在周青睿的怂恿下喝了几杯酒的缘故,韩珣不假思索的便写下了《洛神赋》这篇旷古奇文,不过,单就柳湘兰的容貌来讲,她值得。 但即使如此,韩珣内心不禁要轻呼一声:喝酒误事啊。 “韩兄真是好文采,青睿自愧不如,我敬你一杯!” 周青睿结交韩珣并无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性情相投,没想到这位他新认识的朋友今天让他大开眼界。 笔不加点,文不停缀,一篇诗赋顷刻而成,能不能流传千古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篇诗赋恐怕要在平静许久的士林掀起大波澜了。 “妾身也敬韩公子一杯。” 柳湘兰此刻也难掩笑意,双颊红润,眼波流转,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公子。 她虽是风尘女子,但是能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只是单单靠这副年轻貌美的皮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也是无一不精通。因此,韩珣所做的那篇诗赋她也是能品鉴一二的。 “不能再喝了,否则我就该躺着回去了。” 韩珣挥了挥手,拒绝了二人的好意,随便的喝一点,尝尝新鲜也就算了,他可不想横着出去,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韩兄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整治那自以为有钱,便可天下无敌的宋浩,我都忍不住想看他吃瘪的样子了,哈哈哈。” “你俩有仇?” “这个谈不上,从小到大的对头而已,只是彼此喜欢给对方拆台而已。” “原来是青梅竹马,悟了,悟了。” “咳咳……” 青梅竹马一词出来,着实把周青睿整不会了,刚刚入喉的一杯酒顺着鼻腔就喷了出来。一直等到缓过来后,周青睿单手举起,正声说道:“韩兄慎言!” …… 当楼下悬挂在影壁上的那篇诗赋被诵读完之后,在场的文人墨客无不争相称赞。 一盏茶过的时间后,众人还围在影壁前面欣赏这篇佳作而久久地不愿离开,至于最初的想法,早已被众人忘在了九霄云外。 甚至有识货的人想上前其偷走,可惜未能如愿,只好拿来纸笔抄阅。 “好一个《洛神赋》,名副其实!”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啊,只是不知此赋是何人所作?” “听闻是一名姓韩的年轻公子所做。” “你们没有注意此篇赋的最后一句话吗?‘祝湘兰姑娘芳龄永继’,此文一出,恐怕湘兰姑娘今后要在上京无出其右了。” 宋浩在楼上等了半天,没想到居然等来“无人敢一试”这样的结果,这让他继续玩乐的心思都淡了很多,他把仆从带回来的那张卷轴扔到一边,转身就要离开,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 转而,回去把卷轴捡了起来,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了几下后,小心把它叠起来收好,亏已经吃了一次,他宋浩是决计不可能让它发生第二次的! 戊末时分,韩珣和周青睿起身向柳湘兰告辞离开,奇怪的是,下楼的时候总有人对两人的方向指指点点。 临别之前,周青睿约韩珣在二月初一一起去金明池,对此,韩珣想了想,欣然答应了。 这边,韩珣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上向家中赶去。 而另一边,云楼,东西南北中五座楼此刻却热闹非常,如此景象,全是因为从中楼流传出一篇名为《洛神赋》的诗赋。 众多文人品读过后,无不交口称赞,甚至是争相开始传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热情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前有进士刘彦宗酒酣云楼,赋《望江南》词十首,歌咏云楼之月,众人聚观,称其为奇才。 今有韩公子赋《洛神赋》一首,歌咏湘兰之美,众人传阅,称其为“诗仙坠世”。 第二十三章 西夏 次日,早食时分。 韩珣亲自外出到药铺抓了一些药材和补品回来,给母亲调理身体用,并且,将一套改动过,适合女子的五禽戏交给了他的母亲。 五禽戏是东汉名医华佗创立的,模仿熊、虎、猿、鸟、鹿的动作,来锻炼自己的身体,比如虎戏能使人强筋健骨,鹿戏能增强体力,猿戏能使头脑灵活,鸟戏能够调整呼吸等。 “二郎,今天先到这吧,娘有些累了。” 冯氏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当年,她还未出嫁的时候,也是一位喜欢骑马射箭的女子。 不过,自从嫁人后,因为生活中的一些琐事缠身,渐渐的就疏远了骑射这类东西,过起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而在生韩幼娘的时候,因为难产,多少还是伤到了一些身体,所以,她现在的身体可是大不如前了,但好在还算康健。 “母亲以后每天早起要记得勤加练习,可不能我不在了,您就把这件事情忘了,儿子可是还想看看母亲当年你在马场时的飒爽英姿呢。” 韩珣跟在母亲身后笑着说道。 “就属你知道的多。” 冯氏回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出了些汗,好像感到身体轻盈了一些。 “世子,外面有一位姓周的公子来找您。” “正好,娘要去洗漱一下,你去见你的朋友吧。” …… 今天没有课业要做,周青睿在家中看了一会书(话本)后,带着一名护卫上街去闲逛了,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榆林巷,想到韩珣就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便改了方向,朝韩珣家中而去。 “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 韩珣从从外面进来就看到立在堂屋的周青睿,对方就这么跑到他这里,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正巧从你家路过,就过来看看。” 周青睿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抬头说道:“你一会有事吗?没事的话,别总是在家中待着,上京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我带你去逛逛。” “你怕不是一个人太无聊,才拉上我的吧?” “呵呵,瞧你说的,这哪能啊。” 反正,也是无事可做,想着出去逛逛也好,韩珣便跟着周青睿一起出去了。 在街上转了一圈之后,两人非但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还被冻得不行,于是,赶紧找了一家茶楼暖暖身子。 此时,韩珣已经后悔听了周青睿的谗言,这么冷的天气,在家不好吗? “韩兄,你看。” “什么?西夏人。” 韩珣正坐在那神游向外时候,听闻周青睿的话语,转头向茶楼下的街道上看去。 只见街道中央有一个大约百人的队伍,队伍前方的一个马匹上面坐着一位其冠用金缕贴,间起云,银纸贴,绯衣,金涂银带,佩戴重耳环者,类似的穿着搭配正是西夏贵族之人典型的标志。 “对,是西夏派遣的使团。” 周青睿点头淡淡的说道,听他说话的语气,显然是对西夏国没有什么好印象。 西夏原本是晋朝西北方向得游牧民族,为了在晋朝、南楚、北王庭之间的斗争博弈中存活下来,一只由党项族部落组建而成的军队开始有目的的征伐西北地区,三十五年前,他们完成了这个统一西北游牧的目标。 初期,党项部对晋朝礼敬有加,并对晋朝俯首称臣。 治明八年,党项部首领刘明德深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为了给儿子刘表铺路,他请求和南楚和亲,并最终得到楚嘉宗的同意,将宗室之女兴平公主下嫁余刘表,并在次年安然病逝。 刘表继承了其父的基业,渐渐的不再隐藏心中的野心。 治明九年,他先是嫌弃晋朝的治明年号冒犯了刘明德的名讳,单方面的将其改为显和,再逼迫境内百姓全部秃发,若有不从者,全部杀之,然后,他又放弃晋朝赐予的周姓,改姓天授,名祖。 刘表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自视天命所归,完全有能力开辟乾坤,之后,他任用党项学者耶律齐仿照晋朝文字创造了西夏文,尊为国书,并重用其它贤能良才,仿照晋朝的礼仪制度建立了完整的统治机构,并建立宫城,至此,已初备一国的气象。 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后,于永和十年,立朝称帝,国号夏,改元天启历法延祚,西夏王朝就此建立,而晋朝西北边境的频繁战乱也就此开始。 “年末的时候,我听说西夏后方的回鹘族出现了兵乱,现在刚过完年,西夏就迫不及待的派使团来上京,看来他们是打算暂时求和了。” 新桦书坊遍布十三州,五十四郡,韩珣想得到些消息还是很简单的,这也是他相对于云楼更看重新桦书坊的原因。 当然了,未来也许有一天,云楼也会遍布晋王朝的十三州,甚至是到南楚的国界内也不是不可能。 “西夏刘表狼子野心,从这些年他在边境上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如果想要西北边境重回以往的安宁,必须瓦解以刘表为主导的政权。” “好消息是,据我所知,西夏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他们频繁的挑起边境战事,我猜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转移国内百姓矛盾。” 随即,周青睿接着说道:“如果这个方法还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把西夏掩盖在历史的长河中,灭西夏!” 周青睿有些超前的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有最后一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与他性格截然不同的特质,这两点都让韩珣有些小小的惊讶。 “南楚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大晋选择对西夏重兵出击,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不要忘了,刘表可是南楚的好女婿呢。” 韩珣摇了摇头,考虑到大晋自身的情况,从各个角度来考虑这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这种灭国战争,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没有人会真的愿意选择它,因为这会给国内的民生造成重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况且,还有一只黄雀在一旁。 “算了,不说了,这些事情暂时和我们无关,自有朝廷那些官员去应付,我们还是……嗯?你说我们俩一起去参军打西夏,怎么样?算了,算了,你现在还是太小了。” 周青睿最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随后,他把目光重新放回眼前,思考着一会带韩珣去哪里玩,去甜水巷?还是算了吧,韩珣才十二岁,好像不太合适,再者,如果被他父王知晓了,他自己也免不了受责罚。 最后,周青睿带着韩韩珣来到了一处耍傀儡戏的勾栏。 傀儡戏,顾名思义,就是用一小直棍,一头安装木做傀儡头部,脸部则按人物角色不同进行彩绘,眼和嘴均可活动;另有两个小曲棍作为左右臂,支撑傀儡上衣;表演时,木偶艺人一手举着杖杆,一手握着两根操纵杆进行表演,故又称“举偶”。 “好好好!” “哈哈哈。” “爹,我也想要一个木偶。” 两人找了一个“神楼”的位置,什么叫神楼?就是所有位置中最好的那个。 相对而坐的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摆了许多吃的,苹果、花生、瓜子、干果等等,吃着东西,看着戏,聊着天,周青睿心想,如果韩珣一直在上京就好了。 “忒,那妖怪那里走!啊呀呀呀,看我收了你,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噗!” 韩珣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听到“家乡”的声音,着实让他感到了些许的意外,又因为脑海中又闪过一些鬼畜画面,所以一时没忍住,现场表演了一波喷泉。 “你搞什么?难道是这傀儡戏太好看了?” 周青睿被韩珣的操作搞得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就喷了呢? “咳,确实挺好看的。” 韩珣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轻咳一声。 “既然喜欢,我下次再请你来就是了,多大点事啊,至于这么激动嘛。”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送我幅你写的字就好了。” “……” 第二十四章 初次结怨 两人从勾栏中走出来,周青睿是想请韩珣到他家中做做的,不过,韩珣拒绝了。因为韩珣昨天已经答应了他的妹妹韩幼娘今天带她出去玩,那小姑娘也知道漂亮了,现在最喜欢逛街买衣服了。 韩珣和周青睿又同行了一段,在楼前大街分开,此处距离成国公府不远,韩珣便没有叫马车,打算一路走回去就可以了。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声声的哭泣声,他向前走了两步,朝左手边的巷子里看了一眼,发现五名一脸恶相的男子将一对父女堵在墙角,露出肆无忌惮的笑容,似乎是在戏耍那对父女。 “常巍,过去看看。” 韩珣也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至少从表象上来看是那对父女被人欺负了,不过,还是先问问吧,如果真是被地痞无赖欺负了,既然看见了,他不介意帮一把。 原本站在原地等待常巍回来禀告的韩珣,突然看到常巍和那几个人动起手来了,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发生这种情况,看来是没有谈拢吧。 随即,他抬起脚步向对面走了过去。 “小子!你居然敢动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砰!砰!砰!” 三个只会点花架子的人,常巍三拳两脚便把人再次放到在地上,那位领头的人见“恶徒”如此凶狠,面上露出除了不干之外,还带了一丝警惕。 “说说原因吧,为什么对付这对手无寸铁的父女?” “这位公子,我还是劝你少管闲事,现在就走,否则的话就别怪你宋爷我不客气了!” 那位领头人因为常巍的功夫,面上带着“友善”的笑容,但说话的语气却难掩其嚣张的性格,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自信,感觉像是吃定了韩珣一样。 “别废话了,我的时间不多,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韩珣见这群人还是闭口不言,于是,转头看向那对父女,说道:“他们不说,你们来说说吧。” 只见那女子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袅娜纤腰,系着一副淡粉色裙子,素白色旧衫笼雪体,蛾眉紧蹙,汪汪泪眼落珍珠,本就貌美的她,此刻更显较弱。 那女子擦了擦眼泪,上前给韩珣道了三个万福后,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韩珣。 “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本是益州人氏,同父母来这司州投奔亲眷,不想他们已经搬离了这里,而母亲因为一路舟车劳顿在客店中染病身故了。” “无奈,子父二人只好唱些小曲,积攒些银两,作为盘缠,不想遇到一名性情跋扈的公子想要掳走小女子,我誓死不从,终于让那人断了念想,不想……” 这女子说话逻辑还算简洁清楚,韩珣算是听明白了。 那女子的父亲也是心存侥幸之人,赢了钱不知道收敛,居然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更多,如此,也就上了别人的当,最终,被人把自己还有女儿的身契骗走。 “身契拿出来。” “这位公子,我家公子是尚书令大人家的大公子,最是喜欢结交朋友了,还请给个面子。” 领头人知道如果现在不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今天这人可能是带不走了,如果是这样,想到回府的后果,他打了一个冷战,随即,不再犹豫,点出自己的出处,言语之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原来是杨大公子啊。” 闻言,韩珣一脸惊讶,一旁的那对妇女见韩珣的表情,心中已经凉了半截,而那名领头人则是心中一松,如果对方真的完全不计后果的硬来,他还真的没有办法,毕竟人家的武功在那摆着呢。 不过,看对方的表情,想必是听过他家公子的大名,如此就好办多了,与此同时,心中暗骂了一声韩珣“软蛋”后,态度再次嚣张起来。 “既然如此,你就赶紧滚蛋!” “可惜我并不认识什么羊大还是牛大的公子,不好意思。” 那人想要说出的话还没说出口,韩珣便不紧不慢的接着说了一句。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在耍我!”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领头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许多。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赶紧一边玩去,不然我不介意亲自去取,常巍。” 领头人见刚刚出手打伤他们的人上前一步,他下意识的便后退了一步。 可能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从怀中掏出身契,交了出去,拿起常巍给的二百两银子,转身叫上他的几个小跟班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臭小子!居然敢抢我们公子看中的人,等着被收拾吧你!你等着!” 那群人等到走到街道的一处拐角,左右张望了一眼,察觉安全后,刚刚的那个领头人也许是心有不甘,想在下属面前找回点面子,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回头对着韩珣大喊了一句,说完,立马转头就跑。 “算了,别理他们了。” 韩珣抬手拦住了欲要追赶那群人的常巍,转而对着那女子说道:“这里有五十两,足够你带着你父亲去投奔你家亲眷了,稍后,我会让人送你们安全出城。” “谢公子大恩大德!” 女子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给韩珣磕了一个头,原本她以为自己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不曾想遇到了一位心善的公子。 “谢公子,谢公子。” 一旁的小老儿也赶紧跪在一旁给韩珣磕头。 韩珣虚扶了一下,留下常巍,交代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日暮时分,韩珣带着他的小妹韩幼娘从街上回到家中,身后跟着的两个仆从手中满是东西,吃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他把韩幼娘送到母亲的院子中,陪着母亲聊了一会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轩云斋。 在家的每一日,韩珣都是睡到自然醒。 不过,他的自然醒好像和其它人的差别有些不一样,别人的自然醒可能都是辰正或者是巳初时分,而他则是卯时,没有办法,在山上早就习惯了早睡早起,就当他不是一个会享受的人吧。 韩珣和家人一起吃完早饭,或者陪着母亲说说话,讲讲他这几年的事情;或者陪着李幼娘,讲讲故事,交给她一些新鲜的东西;或者被大哥拉到书房,被迫的交流一番学问;或是到外祖父家,感受“爱的铁拳”,生活倒也算是闲适充足。 如此,三天的时间便过去了。 就在这悠闲的生活中,韩珣不知道的是,建康城中正有一件波澜巨大的事情发生,而且这件事情还和他本人有关。 第二十五章 建康纸贵 尚书府邸。 礼部尚书,朝廷六部之一,掌宗庙礼仪之官,地位十分崇高,兼管学政,也统辖博士和太学。主要掌建邦之天地、神只、人鬼之礼,同时也执掌音乐、祝祷、供奉、天文历法、卜筮等。 走过正院,沿游廊绕过内仪门,前面是一处池塘,将尚书府分成两个鲜明的区域,眼见绿竹之后隐现的庭院,便是后院,一座木制拱桥跨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后院的唯一道路。 通过拱桥,再继续向前便来到了书房所在,只见房间内书桌上的一盏香炉,一柱碧色香烟从中升腾而起,慢慢散开一缕缕,变成细雾上千。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手里捧着一本书,一丝不苟的端坐在书桌前,老者正是官居礼部尚书的楚匡明。 “王南。” 似是想起了什么,楚匡明低头沉思了片刻,把管家喊了进来,说道:“吩咐人去买些澄心堂纸来。” 将事情吩咐下去后,楚匡明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书籍上面,再过几日就是八王爷的寿辰了,他与八王爷私交甚笃,虽然已经提前备好了寿礼,但还是决定再亲自写一幅寿词来。 一盏茶过后。 “家主,据回来的仆从所说,书坊已经没有澄心堂纸了。” 王管家低头回禀道。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呢?我记得上京的澄心堂纸一直都是很充足的,况且,澄心堂纸不比寻常纸张,若非富贵之家,平常人家根本不会去买,怎么会没有呢?” 闻言,楚匡明放下书籍,露出疑惑的目光,他自小长在上京,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跟他讲过“澄心堂纸没有了”这句话,如果这件事情放在其它的州郡,他可能就信了,不过这里可是上京。 “家主,据回来的仆从所打听到的消息,最近几天,上京城的士子文人都在竞相传抄一篇名篇佳赋,正因为如此,各大书坊的纸张全部被售卖一空。” “渐渐的,或是富商豪户,或是附庸风雅之人,也随之加入了购纸队列,所以,才导致了现在这样‘无纸’可买的情况出现。” “哦?我卧病在床几天,不想上京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知是何种文章,竟能引得众人争相传阅,甚至闹出了这样的笑话,那仆从可曾带回来有关书稿?” 楚匡明对所谓的“明篇佳赋”持怀疑的态度,因为以往的时候也有商家使用类似的手段,以此巍噱头,吸引众人的目光,造成舆论的效应,等到时机成熟了,这个时候商家就会手段尽出,开始大规模的敛财。 再者,名篇佳赋哪有那么容易作出来,它不仅仅需要才华,还需要一点点运气和当时情感的积累,即使这样,也不一定成功,所以,初次听闻这则消息的楚匡明只是简单的笑了笑,把它当作笑谈。 “有,这正是那位仆从从书店中买回来的。” 王管家从袖中拿出几张标准大小的纸张,双手奉到书桌上。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 楚匡明拿起稿纸,放于面前,随意的看了起来。 渐渐的,他的神情有了变化,时而紧蹙眉头,时而嘴角含笑,时而摇头叹息,最后,竟情不自禁的出声诵读,直至最后一句,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于是,又重新诵读了一遍。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楚匡明忍不住华美文辞的诱惑,捋着自己的胡须,又轻吟了一句,赞叹道:“故事之感人,辞藻之华美,描述之生动,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赋,好赋啊。” “王南,可曾打听到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楚匡明心想,如此传世佳作想必其人必定不是碌碌无名之人,说不定,他还认识呢。 “据说是一位十几岁,姓韩的少年人所作。” “少年人?” 闻言,楚匡明愣了一下,如此传世佳作居然出自一名少年之手,他低头又重新看了一遍,点头赞叹道:“嗯,少年英才,好啊,哈哈哈。” 与此同时,和尚书府类似的事情,正在健康城大街小巷的各个府邸上演…… …… 二月初一。 这一天为太祖皇帝建立晋王朝的日子,皇家为了庆祝,会向百姓开放皇家园林金水池和铜雀台,直至四月初一。 金明池为晋德宗所建造,为皇帝春游和观看水戏的地方。 其地周围九里三十步,中有仙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兴,谓之骆驼峰,若飞虹之状。桥头有五殿相连的宝津楼,位于水中央,重殿玉宇,雄楼杰阁,奇花异石。 而铜雀台则是政和年间晋徽宗于金明池建造的殿宇。 据晋史记载,晋徽宗在灭了晋国东南部的夜郎后,夜宿建康城中,半夜见到金光由地而起,隔日掘之,得铜雀一只,太卜言昔舜母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 晋徽宗大喜,于是决意建铜雀台,以彰显其平定四海之功。 今天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是一个合适出游的好日子。 韩珣原本是想带上幼娘的,可惜前两天小姑娘生病了,早晨喝药的时候,两只眼睛眼泪汪汪的盯着他,他在家安慰了一会,和小姑娘保证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好吃的。 就在这句话说完后,小姑娘的眼睛不红了,也不委屈了,脸上出现了笑容,甚至连汤药也一口气喝完了…… “韩兄!这里!” 韩珣刚下车就听到了熟悉的喊声,不是周青睿还是谁呢?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新面孔。 “你来的倒是挺早的。” 韩珣朝周青睿的方向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随即,把目光转向另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试着问道:“这位是?” “在下杨辰佑,是青睿的朋友,见过韩兄。” 杨辰佑自幼喜好文事,不喜武事,却意外的和周青睿相处的来,又因为两人同在太学读书,一来二去便成为了好友。 前几日,他随自己的母亲去了郊外小住几日,前日刚刚回来,很快,他便听闻城中流传着一篇脍炙人口的诗赋,诵读之后,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每年的今日,铜雀台东侧的铜雀园都会了汇集大量的文人再次集会,他此行也正是为此,正巧路上遇到了周青睿,两人之后便同乘一辆马车,一同前往。 期间,聊起了最近建康城中最热闹的事情,无疑就是那篇《洛神赋》了,周青睿知道他这个朋友的性格,于是,悄悄的透露了些东西给他。 “在下韩珣。” 韩珣笑着回道。 虽然事先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但是当韩珣真实的站在杨辰佑的面前,他才感觉到韩珣年轻的过分,如此佳文居然出自一名十二岁的少年之手,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甚至是让他有些汗颜,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 “咱们一边走一边聊吧。” 因为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比较多,为了避免阻塞道路,他们几个也不好一直站在路上,想到最近风靡上京的那首诗赋,周青睿轻声对韩珣说道:“韩兄,你那篇赋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幸好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否则的话……最近你是别想出门了。” “这也不是我的错吧……” “怎么不是你的错?就因为这首赋的原因,导致建康纸价连番上涨,据说准备三月会试的学子已经到了无纸可用的地步,都在骂你呢。” “我真是……” 随后,几人舍下马车,一路步行到金明池,此时的金明池的仙桥上,人来人往,华美的马车相接余路。 池东岸,有各种酒是食店铺和各种技艺表演场所,池西岸,游人可以在这里钓鱼,钓上来后可以选择买走,或者是现场烹饪。 绕着金明池走了一圈之后,杨辰佑提议去不远处的铜雀园逛逛,反正今天也是闲散之人的韩珣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周青睿,见他也是点头同意,既然如此,三人当即转换了方向,绕道前往铜雀园。 刚刚走进园内,便听到从临水殿中传来一声悠扬的琴声,似山间小溪,清澈见底,非心旷神怡者不能为之,看来今天的文集给文人墨客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的好地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每年不乏有学子因其在铜雀园的集会上大放异彩,而被在场的官员所赏识,从而登上一条捷径。 第二十六章 有人找茬 三人自临水殿东门而入,自门口而里,凡十人中有六人,以文章议论、博学辨识、英辞妙墨。 除此之外,也有人挥毫题字,抚琴拨阮,打坐参禅,氛围十分浓郁,人们的性情和心态此时更多的还是趋向于闲适。 刚刚走进门,周青睿和杨辰佑便被几人热情的围住了,并把两人请到一旁,至于韩珣,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想必是一个岌岌无名之辈吧,既是如此,反正于他们的仕途也无益,何必浪费时间去相交呢。 韩珣原本就是来凑热闹的,对此倒是并不在意,他四处张了一下,找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身前的案上摆着酒水和食物,正好他有些饿了,于是,不客气的拿起碟子中的糕点放进嘴中。 嗯,味道还不错,他心中暗赞一声。 “你倒是会享受。” 周青睿和杨辰佑从刚刚那群人中摆脱出来,到韩珣的身旁坐下,看他悠闲自在的在这吃着东西,完全不受其它人的影响,因此,周青睿出言调笑了一句。 这么一说,周青睿好像想起来了,仿佛他每次见到韩珣,韩珣都是这么一种悠闲自得的状态,可能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吧,而且也不是别人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有花堪折直须折,现在不好好享受,难道要等到长大成人?成年人就会有成年人的烦恼了,好好抓紧你最后这几年吧,少年,否则以后你可就没有机会喽。” 韩珣为人处事的态度就是着眼于当下,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认真的走好每一步,至于未来?那实在是太遥远了,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为此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他不会再走老路了。 “啧啧,你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耄耋老人说的话呢,再说了,即使我以后真的成为了一名碌碌无为的人,那也没关系,凭借我的身份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也许换个人这样说,韩珣会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周青睿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要知道,他可是皇室宗亲,八贤王是他的父亲,而仁宗皇帝则是他的直系皇伯父,这身份,妥妥的富贵人生。 “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的阶段,每个阶段都会有新的体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法弥补,韩兄是想让我们把握当下。” “嗯,杨兄说的对,青睿,看到没?以后没事多看点书,别总是想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书读的也不少,当然了,肯定是比不过你,再说了,书读的少了又能怎样?太祖当年不也是马上定的天下。” 周青睿想起他最近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感觉有些不爽,他接着说道:“大鸿胪那边和西夏的谈判已经有了最初的草拟,其中有一个条陈似乎是我们要付出十万两的岁币,而我们得到的则是西夏称臣,并开放边境边境榷场。” “其它的暂且不论,我倒是认为这一则条陈还不错。” 韩珣这段时间对国事的关注并不是很多,更多的还是从周青睿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而周青睿口中所说的事情,他昨日在自己的外祖父那里也听到了一点,所以,对此并不惊讶。 随后,韩珣继续说道:“去年黄河下游决口,土地被淹,兖州十几个郡县遭受洪灾,而幽州则是遭遇百年难遇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这两处地方的百姓都需要朝廷善加安抚,妥善安置,这是今年上半年最重要的事情。” “如此时候,与西夏议和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西夏地处西北,土地贫瘠,物产匮乏,边境榷场的开放显然对晋朝更加有利,虽然付出了十万两的岁币,但能得到的却是要比付出的更多,这种只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我认为以现在大晋的国力,完全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谈判的时候完全可以再强硬一些,无理的要求全部驳回,有理的要求也让它变的无理,休想占我大晋一分便宜!” 周青睿如此说道。 “兄弟,你的想法过于偏激了,你要记住这么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韩兄的这句话有意思。” 几个人谈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穿一袭象牙白色的外袍,唇颐两边留着胡须,五官端正,手持一柄玉扇,虽未有任何的言语,却给人一种儒雅随和的气质,而另外一人则是面无须发,恭敬的站在那人身后一步的位置。 “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此等见识,不容易,不容易。” 因为韩珣几人谈话的时候,没有刻意的把声音降低,因此,他们的谈话内容就被那中年男子完全听了过去。 起初,中年男子也只是随意听听,渐渐的,韩珣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如果那番话是出自一名朝中官员口中,他认为这并不算什么,但是出自一名少年之口,这就很难得了。 随后,他朝自己身后的人招手,指着韩珣的方向,轻声说道:“去打听一下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是。” 很快,随从回来禀告道:“家主,老奴刚刚问过了,并没有人知道那少年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韩,是跟着周公子一起来的。” “姓韩?” 中年男人拿着折扇在手心轻拍了几下,随即,说道:“还是明天亲自问问青睿吧,走吧,去别处看看。” 随后的时间里,总会有三两个人凑过来,当然不是和韩珣搭话了,谁认识他呢?他们的目标是周青睿,如果攀上八贤王这跟高枝,那可就不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了,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有心思单纯之人。 吃饱喝足之后,韩珣便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致了,与其在这里听这些人高谈阔论,不如出去随便逛逛,顺便再给幼娘买点好吃的带回去,他正要转身准备和另外打招呼的时候,一声不太友好的声音从前方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青睿嘛,来了怎么也不和哥哥我说一声呢?这不就见外了。” 韩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华服,面带傲气的少年向他们三人这边的席位慢步走来,听那不太友好的语气,应该是周青睿的对头了。 “呵,上京城内我哪里去不得?还需要向你禀告?今天在做的各位可都是来以文会友的,可不是来这听你讲笑话的,要不然你去那些勾栏试试?以你的才华应该会有人喝彩吧。” 眼前这位来者不善的少年是宁王的儿子——周肃。 自小生活在前倨后恭的环境中的周肃,因为缺乏管教,为人傲慢无礼,和周青睿的谦逊友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周肃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周青睿那副“假惺惺”的面孔,因此,有事没事总是要找茬,而周青睿虽然脾气不错,但是也没打算惯着对方颐指气使的臭毛病。 “这话说的可笑,怎么?你这个喜好耍枪弄棒的武夫是打算弃武从文,跟随在场众人的脚步了吗?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兄长我担心你会被越拉越远,啊?哈哈哈。” 周肃和周青睿从小斗到大,类似这种水平的话,简直是出口成章。 “你这种不学无术之人居然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真是自欺欺人。” 今天他有朋友在场,不适合和周肃继续纠缠下去,反正对方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周青睿也就懒得搭理对方了,起身便要带着身旁的另外两人走。 “哎,别走啊。” 周肃伸手拦住欲要离去的周青睿,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匹汗血宝马嘛?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哦?” “老规矩,三局两胜,你赢了,汗血宝马归你。输了,我要你那件白釉印花云龙纹盘。”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外加一个条件,你要亲自把马牵到我家正门口。” 周青睿嗤笑一声,虽然汗血宝马珍贵,但是,也比不上他的白釉印花云龙纹盘,不过,既然对方今天又是这样的迷之自信,那他不介意陪对方玩玩,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好!” 周肃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不认为今天自己会输给周青睿。 “投壶、打马、行文。” “可以。”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周肃和周青睿两人在各在擅长的领域各取一分,占成平手,行文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存在。 而像今天类似的情况在以往不知道已经出现了多少次了,最后,基本上都是周青睿赢了,实在是因为在行文这一块,周肃和周青睿的差距太大了,即使请人帮忙也只是侥幸赢了几次而已。 这边两人的比试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其中包括了几名身穿便服出游的官员,而刚刚站在韩珣三人身后的那名中年人,脸上也带着笑容,饶有意思的看向周青睿和周肃这边。 “众所周知,铜雀台乃是我朝徽宗皇帝命人建造而成,至于建造铜雀台的初衷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今日我们就以此为题,诗体不限。” 周肃说完,朝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男子挥了挥手,事关自己的面子问题,他面色严肃的对那男子说道:“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第二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能请人帮忙吗?” 前面两局两人还是规规矩矩的,怎么到第三场就画风突变了呢?他转头疑惑的看向杨辰佑。 “最开始是他们两人的,不过,周肃输的次数多了之后,便找人来帮忙了,而青睿对此也是默认了。” 杨辰佑在一旁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周肃身边的那人名叫冯海,乃是去年扬州州试的第三名,文采了得,自从来到上京后,受邀参加了几次文会雅集,因而在士林中留下了不小的名声,据说,此人有竞争今年会试一甲的能力。” 杨辰佑都能认出来的人,其它一些经常徘徊于各个大小文会的人,自然是也轻易的认了出来。 “这不是伯寅兄吗?” “确实是伯寅兄。” “这下周公子可难办了。” 冯伯寅这个人,周青睿是知道的,曾经偶然的一次机会,两人有过交谈,不过,冯伯寅为人处事的风格和他有所出入,他不喜欢,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了,不想,今天再次遇到竟然成为了对手。 “屋一百间台十丈,迢峣突兀九霄上……” 挥手之间,冯伯寅一篇七言律诗便出现在众人的眼中,而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这篇七言诗词的品质绝对高于在场的绝大部分人。 周青睿诧异的看了对面一眼,只见周肃一脸的洋洋得意,见到他的目光,周肃还非常“礼貌”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这篇诗词十分满意,并且自信的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 对此,周庆瑞摇了摇头,拿起笔来,正欲下笔的他,最后却停了下来,悬在空中。 “怎么突然停下了?难道是打算认输了?青睿,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哈哈哈。” 一旁见到周青睿的动作的周肃,心中的自信又莫名的多了一分,因此,出言调笑了一句。 “你要干嘛……?” 韩珣正在一旁安分的当一名吃瓜群众,不想,周青睿转身朝他走了过来,当即,他的第十感就察觉到了什么。 “还请韩兄帮我一个小忙。” 周青睿刚刚想了想,虽然他自己腹中已有一首诗词,但是胜负只在六四开,而且还是他四,对方六。 就在他正欲要下笔时,听到了站在身后小声嘀咕的韩珣的声音,当即,他脑海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十拿十稳赢的比赛的方法。 “我好像猜到了。” “你不是喜欢上次我身上的那把匕首吗?我再想办法给你弄一柄来。” “你可太会了。” “青睿,你这是自暴自弃了?哈哈哈,你不会是想说要这个小子来和我比试吧,真是自欺欺人也~” 周肃刚刚还在奇怪周青睿的行为,等了片刻,见周青睿身边跟着的不是才华横溢的杨辰佑,而是另外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杨辰佑的话,可能还会有一点麻烦,但是,现在找了这么一个人来,他心中已无忧矣。 “咳,韩兄你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快要受不了了,快出招吧。” 周青睿懒得搭理周肃,他靠近了韩珣一些,侧着头轻声的说道。 与此同时,围观的众人也在讨论中,或讨论那首诗词的,或讨论韩珣的,或者是其它…… “能让青睿那孩子亲自请来帮忙,这倒是不多见,走,我们也走近一些看看。” 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在发生在那中年男人的眼下,虽然声音模糊了些,但是,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周公子亲自请来的,想必不是岌岌无名之辈。” “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 “我也不认识,但是,好像有些眼熟。”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韩珣下笔了。 《铜雀天赋》 从仁兄而嬉游兮,聊登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殿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 …… 最初的几句还有人跟着韩珣的下笔,将诗句高声诵读出来,可是,行文至中段后,偌大的临水殿已经鸦雀无声。 众人人都安静的围在案前,不敢发出一声声响,生怕打扰到韩珣,致使这篇文辞华美的诗赋虎头蛇尾。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 翼佐我大晋兮,宁彼四方。 同天地之矩量兮,齐日月之辉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 今日,能来到临水殿的文人士子,暂且不论人品如何,学问绝对都是上京城中最上面那层的人,以他们的文学素养,自然能感觉到,似乎有一篇千古雄文即将在他们的眼下诞生。 果不其然,当韩珣最后一笔从纸张上滑过,众人的呼吸一窒,人群中,有些人双手握拳,面色涨红,显然是极其激动的表现。 “呼!” 终于,安静了许久的临水殿,随着韩珣将毛笔轻放到笔架上,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只听,一句句誉口不绝的话语从众人的口中接连而出,而刚刚还诧异为何临水殿如此安静的行人,正欲进去查看,不想被这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吓了一个趔趄,随后,便拖着自己受伤的脚踝迅速远离了此处。 “好好好!好诗啊!” “今日能见如此佳作,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吾平生足愿矣。” 事情的始作俑者韩珣见众人的注意力全在案上的那篇诗赋上面,他不懂声色的向拉着面容有些呆滞的周青睿向后退了几步,直至退到人群外围,然后,拉上杨辰佑就朝临水殿门外跑。 “韩兄,等等,等等。” 三人走到门外之后,周青睿停下脚步,叫停前方的两人,说道:“我有东西落在了殿内,你们俩等我一下。” 周青睿重新回到殿中,见众人仍然围在案边,热闹非常,他挤进人群中,小心的把案上的那篇诗赋收起来。 这个动作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不满,不过碍于周青睿的身份,大家没有多说什么,幸好有人有先见之明,提前把诗赋誊写到了另一张纸上。 正欲离开的周青睿,突然又向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面容有些呆滞的冯伯寅,摇了摇头,然后,来到周肃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忍笑说道:“明天别忘了把我的马送回来,哎,你从小就是这样,对我真是太客气了。” 今日的这场比试,实在士令周青睿感到开怀,他现在都在想,让韩珣帮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终于,走到门口的他还是忍不开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的声音传进殿内周肃的耳中,周肃的脸瞬间黑了不少,实在是因为今日他的脸被打的“啪啪啪”的响,疼啊!先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痛,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冯伯寅,随即,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啊!” “何事大惊小怪?” “我想起来刚刚那少年是谁了。” “是谁?” 闻言,那名学子周围的人都纷纷问道,如此人物,必定会鱼入大海,鸟入青天的一日,现在如果有机会留下一些机缘,来日必将受益无穷。 “当日,那名少年在云楼同样留下了一篇流传千古的佳作。” “唐兄说的……莫不是那《洛神赋》?!” “正是。”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一片震惊之色,他们没有想到刚刚作下这篇千古雄文《铜雀台赋》的少年,竟然与那使得这几日建康纸贵的《洛神赋》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不能不让他们感到意外。 可以想象的是,建康城中“纸贵”的情况因为这篇《铜雀台赋》,恐怕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了。 “许久没有见到如此文辞华美的诗赋了,真是好文采!” 中年男人站在临水殿的走廊中,双手倚着栏杆,朝下面三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看过去,面容上露出笑容,他向身后的的人吩咐道:“现在去查查那少年是哪家的孩子。” “是。” 已经走出铜雀园的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由周青睿买单,不止如此,周公子还豪言今天韩珣所有的花费都由他个人包了。 难得遇到如此大方的人,韩珣自然也不能够让朋友失望,大大方方的买了不少的东西,还借花献佛给周青睿买了个东西,完了,周青睿还要谢谢韩珣…… 不同于上一首《洛神赋》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流传开来,当听说这首《铜雀台赋》是写下《洛神赋》的那位少年天才后,当天下午这首新诗便在文人士子经常集会的场所流传开来。 因为这首诗赋的水平与上一首水平相当,因此,大家又是争相誊写,新一轮的“纸荒”出现了。 日央时分,韩珣手上领着左右手领着两盒点心,身后跟着的常巍怀里则是抱着三尺高的东西,吃的、穿的、玩的,这些都是他的杰作。 在此,还是要感谢友情赞助的周青睿,周二公子。 当他拿着这些东西出现在韩幼娘面前的时候,小姑娘笑的合不拢嘴。 随后,韩珣去了大堂哥韩放之的院子,今年是大比之年,韩放之也要在三月二十日参加会试,上一次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落榜了,因此这一次尤为重要。 对于考试经验丰富的韩珣来说,也尽可能的在考前帮一帮自己的大堂哥。 第二十八 入眼 皇宫大内。 崇政殿外有身穿精良甲胄的兵士守卫,五步一岗,此时,一名身穿青衣的内侍游廊上走到殿门前,他掸了掸自己的衣袖,随即,轻轻的推开房门。 只见房间内灯火通明,等到他弯腰走进房间后,又感觉一股暖意袭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道,来不及仔细的感受,他轻声缓步向里面走去。 “陛下,您让老奴打听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这名内侍乃是现在的大内总管,王正,潜邸时就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已经侍候在皇帝身边几十年了,他走到里间的书案前,停下脚步,恭敬的说道。 “说来听听。” 那名坐于书案前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从书案一侧缓步走了出来,而这名身穿黄服,面貌儒雅的男子正是当今大晋的皇帝,晋仁宗。 正如庙号所示,仁宗皇帝对它人仁慈宽厚,身为九五至尊,却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衣食非常简朴。 “那名少年名叫韩珣,是成国公家的长子,上个月月底刚刚返家,据老奴打听到的消息,现在士林中广为流传的《洛神赋》就是韩世子前几日所作,因为这首《洛神赋》被文人墨客等争相传抄,建康城的纸都因此都贵了许多。” 王正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对仁宗的生活起居,还有兴趣爱好都很了解。 其中,诗词正是仁宗皇帝的兴趣之一,因为这几日仁宗皇帝一直在为幽州的事情所担忧,已经有两天没有好好用膳了,因此,他把这件事情当作趣事讲了出来。 “哦?还有这等事情,倒也算是一件难得的趣事。” 仁宗喝了一口热茶,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想到今天韩珣在临水殿的那首《铜雀台赋》,不禁对内侍口中的那首令“建康纸贵”的《洛神赋》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是老奴令下面的人在书肆找到的一份,请陛下过目。” 王正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喊了两个站在厅外等待侍候的内侍进来,将卷轴缓缓的在皇帝身前展开。 “事情办的不错。” “谢陛下夸奖。” 对于王正办的事情,仁宗皇帝满意的嘉奖了一句,之所以留王正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一是因为王正乃是潜邸时期就跟在身边的内臣,这是一份情谊,而仁宗因此也把王正抬到了相应的位置。 适逢高位,王正没有让他失望,没有因为身居高位而嚣张跋扈,为人很有分寸,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同时,还可以把自己本分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这就是他用王正到现在的原因。 “嗯,不可多得的佳品啊。” 仁宗通读了一遍之后,仍然沉浸在赋中华美的文辞之中,右手轻轻捋着自己下颌的胡须,面上带着笑容,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可惜这幅字配不上这首赋,可惜了。” “陛下不必惋惜,据老奴所知,韩世子在云楼写下的那篇《洛神赋》,众人除了对其赋赞赏不觉之外,对其上的字体也是推崇备至,都说他堪当本朝书法大家。” 王正最初看到下面的人递上来的消息的时候,也是微微的感到了些许诧异。 一名才十二岁的少年居然能够凭借一首诗赋名扬上京城,如果说上面的这件事情不算什么的话,那么云楼的事情就让他由诧异变成了意外,他继续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韩世子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呢。” “哦?还有?说来听听。” 仁宗闻言,笑着追问道,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十二岁的少年还有什么本事。 刚刚王正说起韩珣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些耳熟,细细想来,才记起来,这个孩子不就是当年张天师亲自带走的哪个孩子嘛,他记得自己当时还赐了韩珣一块玉牌,如此,他更有兴趣了。 “云楼幕后的主人正是韩世子。” 王正轻声说道。 “韩珣?” 这个是仁宗万万没有想到的,云楼作为如今建康城中最为繁华的酒楼,他每次外出都会去那里坐坐,其中云楼的北楼,可以尽览皇家名苑“艮岳”的美景,他曾登上樊楼北楼,为艮岳美景赋诗,名曰《登丰乐楼》。 后来出于安全考虑,他还下令“禁人登眺”。仁宗不曾想韩珣居然还有这本事,不声不响的在建康城中平地建造了五座高楼。 “哈哈哈。” 仁宗爽朗的大笑了一声,片刻过后,又略微有些遗憾的说道:“这孩子能耐还真是不小,可惜就是年纪太小了。” …… 次日,周肃履行承诺,牵着一匹神骏非常的宝马来到八贤王府邸,亲自交给了周青睿。 而周青睿也欣然接受,他虽然不喜周肃的行事作风,但是,要说言出必行之人,在他这里,周肃肯定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因为这是他多年试验出来的。 而在临水殿的事情发生两日之后,韩珣的名字和家世被有心人查了出来,并被人渐渐的流传开来。 实在是《洛神赋》和《铜雀台赋》这两首诗赋水平太高了,单单只靠这两首诗赋韩珣就已经在建康城的士林之中声名鹊起了。 “韩兄,你现在可是建康城中的名人了。” 周青睿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在做的文人墨客,十之八九都是在谈那两首极富盛名的诗赋。 据说,韩珣那晚在云楼写下的那首《洛神赋》的原稿已经被被人抬到了将近四千两白银,而临水殿的那一首也不遑多让。 “因为韩公子的《洛神赋》,小女子受益良多,妾身,敬公子一杯。” 《洛神赋》一出,柳湘兰建康城四大花魁第一的位置已经无人能出其左右了,而另外三人也对此表示了默认。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为了能见一面洛水“神女”而豪掷千金,可惜众人都没有见到,因为,柳湘兰以身体有恙,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了。 “咳咳,随性而为,不必在意。” 韩珣接过柳湘兰递给他的酒盅,低头轻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桌子上,实在是上次喝酒头晕的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转头对周青睿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路人,这样就不会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了,都没办法好好玩耍了。” “没事的,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再说了,你过段时间不就离开建康了嘛,这一去几年的时间,下次回来他们可能就不记得你了。” 周青睿很理解韩珣的心境,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作为八贤王的次子,他就是在众人的目光下长大的,但凡出了一丁点的差错,就会被人无限的放大。 初始,他还为此烦恼过,后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感觉别人对的关注所造成的压力好像也就那样。 “咯咯,韩公子也是一个有趣之人,这建康城中,哪一个士子不是为了名利二字,偏偏你对这‘名利’好像弃之如履,如果让其它人听到,肯定又是一场不小的舆论。” 柳湘兰现在自然也是知道了韩珣的真正身份,正因为如此,她对韩珣更加好奇了一些,出身富贵人家,身上却没有任何如同大多数官宦子弟身上的纨绔之气,反而是待人宽厚。 即使是身为一名青楼女子的她来说,在韩珣的目光中,也没有看到轻视俩字,更多的好像还是淡淡的友善,这让看惯了人情冷暖的她,心中有了一丝暖意。 “湘兰姑娘这话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以我现在的年纪,我还想在逍遥自在的潇洒几年,名利还是留待之后再去考虑吧,让姑娘见笑了。” “生活在这世间,韩某人自认为逃脱不了人情世故,既然如此,我也逃不了“俗人”的名头,大千世界,每一个俗人都在追名逐利,只不过手段方法不一样罢了,有人宁折不弯,有人卑躬屈膝。” “韩公子快人快语,如此说来的话,小女子也是俗人一个了。” 柳湘兰也是初次听闻韩珣的这种说法。 如此说法,岂不是说天下芸芸众生都是俗人一个,就连皇宫大内的九五至尊好像也逃脱不掉,这么一想,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说法,为此,她笑吟吟的说道。 “什么俗人不俗人的,不要去管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眼前的才是最真实的,来,干杯!” “不喝。” 韩珣无情的拒绝了周青睿的邀请,转而对柳湘兰说道:“劳烦湘兰姑娘帮我要杯热水。” “咯咯,是。” 柳湘兰掩嘴轻笑一声,她还是第一次见来云楼既不喝酒也不喝茶,只喝热水的人,不过,当这人是韩珣的时候,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对了,你是不是给我父王贺寿后,就准备要走了?” 再有几天就是八贤王的寿辰了,上次他记得自己好像在韩珣面前提到过一次这件事情,韩珣那个时候好像是这么说的,好不容易结交了一位好友,这才没过多久,就要走了。 “嗯,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启程了。” 建康城距离扬州千山万水,韩珣不想再感受一次回来时坐马车的颠簸感了,因此,这次回扬州,他准备乘船南下,行至一半的路程再走陆路,这样应该会轻松一些。 “不能再多待几天?建康城好多地方我还没带你玩呢。” “建康城这么大,怎么可能是两三天就能玩完的,再者,我师父让我三月之前,务必赶回去。” 韩珣给周青睿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师命难违啊。” 第二十九章 太平公主 “明天齐云社要举办一场马球比赛,据说到场的都是顶尖的好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所谓的马球就是游戏者骑在马上,手执一柄头部弯曲的棍子,用棍击打地上的球,最后用筹来计算胜负。 因为技术性和对抗性都非常强,所以此种运动不仅受到了当时皇室贵族的喜爱,在平民中也甚为流行,甚至还成了军队里将校士兵喜爱的运动。 而周青睿正是此项运动的爱好者,为此,他还加入了齐云社。 “嗯,马球的话倒是还可以去看看。” 这几天,韩珣跟着周青睿游走在建康城中的大街小巷,吃喝玩乐,也算是稍微感受了一下纨绔子弟的乐趣。 一番体验下来,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纨绔子弟宁愿被人鄙视,也要专注于此道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去找你。” “可以。” …… 不得不说,周青睿对于外出游玩的事情一直都是乐此不疲的。 这不,轩文斋内正在穿戴衣服的韩珣,听到院内有门人传报,说是府邸外停了辆马车,一位自称姓周的公子让他进府向韩珣禀报一声。 韩珣肩上披上一件大氅,来到福荣堂,昨天晚间吃饭的时候,他无意间说起今天要去看马球的事情,座位上的韩幼娘听到,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生病的几天可算是把韩幼娘憋坏了,如此好的机会,她当然是要把握的,也不知道早晨这么一会的功夫,她说了些什么,让昨天还拒绝的母亲,最终,还是同意韩幼娘跟着他一起出去游玩。 “你跟母亲说什么了?我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样的?” 韩幼娘的身体刚刚恢复,现在的天气还不算暖和,而且多变,冯玉英怕女儿一不小心又着凉了,因此,昨晚便拒绝了韩幼娘今天随韩珣一同出去游玩的提议。 韩珣见妹妹愁眉苦脸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于是和母亲多说了几句好话,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松口。 “哼,不告诉你。” “哎,昨天我从六味斋买了些桂花糕,送给谁好呢?” 韩珣昨天回家的时候,路过了六味斋,知道自家小妹喜欢吃这家的糕点便顺便买了一些,只不过,昨天忘记给她了而已,看现在的情况,没给是对的…… “三哥!送给我吧,我不嫌弃你。” 韩幼娘自小就喜欢吃一些糕点,而且随了韩珣的口味,同样喜欢六味斋,尤其是这家店铺的桂花糕,是她最喜欢的。 听到三哥那里有桂花糕之后,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韩珣举起右手,“真诚”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原本是想给你的,可是……” “三哥,你蹲下点。” 韩珣话没说完,一旁的韩幼娘朝他挥了挥手,闻言,韩珣弯下腰,高度和韩幼娘持平,只见小姑娘面带笑容,凑到韩珣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和娘说:‘三哥身上有女子水粉的香味’。” 韩幼娘说完就跑了,可能是怕被自己哥哥揍吧。 看着迈着小短腿,努力向前奔跑的韩幼娘,韩珣无奈的笑了一声,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到底是好还是坏。 可能是昨天在云楼和柳湘兰同处在竹阁的时间久了些,因此,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香味,谁能知道小姑娘的鼻子就这么灵呢? 当然了,韩珣可不认为韩幼娘单单凭借这么一句话就能让母亲对她放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软磨硬泡的功夫做的足够好,而母亲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又很宠爱,两者相加,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跑?我叫你跑!想跑哪去啊?告诉三哥想去哪,我跟着你一起。” “啊!三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咯咯咯。” “哪错了?” “哪也没错,咯咯咯。” 韩珣陪着韩幼娘一路上打打闹闹来到大门前,发现大门的台阶下停着两辆马车,不是说只有一辆吗? 他暗自挑了一下眉毛,走向前方那辆熟悉的马车,这辆马车他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了,马夫显然也是认识韩珣的,见韩珣走了过来,马夫朝车厢内轻声说了一句。 “你终于来了,再不来的话,我就要亲自进府去找你了。” 周青睿从车厢内探出头来,见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随即,他发现了今天的不同,韩珣身边跟着一位身披红色斗篷,明眸善睐的小姑娘,见此,他从车上跳下来,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妹妹吧?” “对,这是我家小妹。” 韩珣指着周青睿对韩幼娘轻声说道:“这是哥哥的好朋友,称呼的话……姑且也喊他一声哥吧。” “周大哥。” 韩幼娘见有外人在,收敛了很多,乖巧的站在韩珣身边。 “韩小妹。” 周青睿拱手轻喊了一声,看向韩珣,说道:“正好我今天也带了妹妹过来,刚刚还在担心她一个人会不会太无聊了一些,正好,你就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让韩小妹去后面的那辆马车,和我妹妹一起吧。” 两人说话期间,韩珣的余光扫到后边的马车上下来了三个人,缓步的朝他这边走过来。 他转头看向后方,只见最前方站在中间的一位身穿淡粉色锦袍裙,外罩一件玛瑙红的小斗篷,头梳飞仙髻,面容不施粉黛,仍然难掩其艳丽,但又隐透着一丝温柔的姑娘。 “朱唇皓齿,嫭以姱只。”这句话瞬间闪现在韩珣的脑海中。 “我妹妹漂亮吧?” 周青睿见一直对任何事情都非常淡然的韩珣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隐隐的有些得意,他上前撞了一下韩珣的肩膀,语言中不无骄傲的说道。 “漂亮。” 韩珣实话实说,肩膀稍微用了些力气,把和他挤眉弄眼的周青睿撞开,淡淡的笑道:“我的眼睛从来不吝啬追寻美好的事物,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是怎么回事。” “嗯?韩珣你又在怪外抹角的骂我呢吧?你……” “堂兄。” 那名貌美的女子缓步的走到三人面前,和周青睿打过招呼后,和韩珣行了一个万福,声音温柔如水般的说道:“见过韩公子。” “周姑娘。” 韩珣同样向对方拱手行礼。 “令妹路上由我照顾,韩公子放心吧。” “那就劳烦周姑娘了。” “周姐姐你好美。” “小姑娘,你也一样。” 几个人互相的认识了一下,没有多说太多,登上各自的马车后,一起向齐云社举办马球比赛的场地驶去。 前方的马车中,韩珣和周青睿向往常一样,随意的谈论着各种事情,而后面的马车相对来说则是要显得安静许多。 韩幼娘从上车之后就仰着脑袋看坐在她身旁的这位漂亮姐姐,看着看着,思绪渐渐的就飘向了远方,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她的嘴角升起了一个弧度。 坐在一旁的周姑娘,名为周细君,乃是当今仁宗皇帝的女儿,封号太平。 因为是年纪最小的女儿,所以,自小受到的宠爱就比别人多一些,因为近日就是她的皇叔贤王的寿辰,她被准许提前几天出宫到王府暂住几日,一直到八贤王寿辰结束。 近几日,关于韩珣的事情真的是传遍了建康城,即使是身居皇宫大内的太平公主也不例外,皇宫内的生活,每天从睁开眼睛开始就能一眼看到结束,无趣的很。 所以,太平公主便经常遣身边的人到外面打听一些有趣的事情,再买一些有意思的书籍来,如此,关于韩珣的事情她当然是非常清楚了。 周细君和周青睿两人之间的兄妹感情不错。 昨天,周细君原本打算到周青睿的书房借一本书的,以前她在皇宫不方便出去的时候,也是经常让她的这位堂兄给自己带书,一来二去,她也和周青睿一样,成了三味先生的书迷了。 三味先生最近新写的一部书名为《花木兰》,据说是一个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 因为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事情,因此,还没来得及看,这次来到书房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不想最后被挂在墙上的一幅字吸引住了目光。 那幅字正是韩珣《铜雀台赋》的手稿,听闻周青睿明天要和韩珣一起去看马球,她便鼓起勇气说也要一起。 “小姑娘你在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看,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随着时间的推移,周细君的双颊似乎隐隐的有些泛红,她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 “哦,没有,没有,都怪周姐姐太美了,用我三哥的话来讲就是‘一时不查,被美貌遮蔽了一双24k钛合金的眼睛。’。” 听到声音后,韩幼娘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从小就读书学礼的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直视别人这么久,显然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继续说道:“我叫韩幼娘,周姐姐叫我幼娘就好了。” “好,那我就叫你幼娘了。” 周细君笑了笑,她性情温柔大方,倒是没有感觉韩幼娘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反而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性子很直爽,和她的一位朋友很像。 想到刚刚韩幼娘所说的话,她疑惑的问道:“24k钛合金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第三十章 观看比赛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从我哥哥那里听来的,我哥哥说这是类似铁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比铁更明亮,更结实。” 韩珣在家的时候,韩幼娘没事就往他的院子里跑,一来二去,就把韩珣偶尔蹦出来的口头禅给学去了。 当在别人面前说出口,她也会像韩珣给她解释的那样,一本正经的向别人解释,如果韩珣在场的话,一定会在心中暗道一声“傻妹妹”。 “比铁更明亮,更结实?那是什么东西?” 听了韩幼娘的解释,周细君更疑惑了,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铁更坚硬的东西吗? 皇宫大内典藏无数,恰恰她平时的时间最多了,书读的不少,但是,她在以往的书中可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关“钛合金”的知识…… “我哥哥也解释过,不过感觉像是天书一样,完全听不懂,乱糟糟的。” 上次韩珣和她所说的一些东西,一时兴起,韩幼娘还特意跑到书房查询了相关的典籍,可惜,这番功夫注定是徒劳的,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韩幼娘看向初次见面,但很有好感的周细君,有些小骄傲的说道:“相对于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听我哥哥徒歌和跳舞。” “再者,他的书房也是我最喜欢的去的地方,不似别人的书房那样摆的全是些之乎者也之类的老古董,我哥的书房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徒歌跳舞?” 闻言,周细君愣了一会,在她的认知中,徒歌那是女子乐师做的事情,男子徒歌也不是没有,还算是正常。 至于跳舞……则是只有民间勾栏里的优伶才会做,地位算是卑微了,好像不应该和镇国公世子韩珣扯上关系才对。 “对啊。” 韩幼娘经常跟在韩珣身边,即使韩珣不在家的时候,兄妹两人也互有书信往来,而年纪尚小的韩幼娘对事物的认知,难免会被韩珣所影响。 再者,在这方面的做法,韩珣也是有些刻意为之的意味,所以,韩幼娘对韩珣所做的事情,更多的时候是感觉有趣,而不是去质疑。 见周细君露出惊讶的表情,韩幼娘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哥哥的徒歌和跳舞的方式和别人完全不一样,整个大晋都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即使是南楚和西夏也不可能有哦,而且,我哥哥只在我面前做过。” “我自小也是看过很多歌舞的,甚至是民间快要失传了的云裳舞我也是见过的,幼娘你这么说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周细君对于韩幼娘所说的还是抱有一定的怀疑的。 要知道,大晋专门设立太乐署,该机构乃是掌管祭享钟律,教习乐舞等任务的地方,全天下的雅乐雅舞不敢说都汇聚于此,但也应该有十之八九了。 “周姐姐是想套我话吧?咯咯咯。” 韩幼娘掩着嘴,和平时在韩珣面前的哈哈大笑相比,今天倒是难得的发出了百灵鸟的笑声。 片刻后,她收起自己的笑声,不过嘴角还是留了一弯明显的弧度,说道:“既然周姐姐想听,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试试吧,你可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哦。”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 不得不说,韩幼娘的嗓音不错,如果韩珣在场的话,也一定会给自己的妹妹点一个赞。不枉他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教她。 而坐在一旁的周细君突闻一道奇怪的声调从韩幼娘的嘴中喊出来,不是熟悉的词牌名,内容也不合辙押韵,可以说是简单直白,但偏偏就是感觉格外的悦耳且朗朗上口。 “我唱完了,怎么样,周姐姐?” “嗯,虽然有些奇怪,但确实挺好听的。” 周细君回想了片刻,说道:“这首曲有名字吗?” “小燕子。” “小燕子?” 很快,几人的马车来到外城一座极其旷阔的地方,此时,长约一千步,宽约四百步的马球场的前后两侧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看球赛的百姓,而左右两侧则是为达官贵人所建造的景房。 姗姗来迟的几人跟着一名仆从来到周青睿早就定好的房间,要了一壶热茶和一些吃食,便将目光投降了马球场。 马球场上,大约有三十人左右,分为两队,两队分别身穿白黑两种颜色的服装,便于识别。 此刻,两队都严阵以待,雄赳赳气昂昂的看着彼此,等待球投掷至场地中央开赛。 单球门赛以球打入球网为胜,双球门赛,将球打入对方球门为胜。前者适合少数人,而后者则适和多数人。 显然,此刻场上所用的的是双球门赛制,只需将一个拳头大小木制的球击入对方的球门,进一球得一筹,得一筹就会得一面红旗,球场外都会竖起二十四面红旗,最后结束靠双方得旗多少而定胜负。 “喂,这里有猜花的地方,要不要玩一玩?” 周青睿看场上的情况,球赛应该就快要开始了,他惬意的拨开一颗花生,扔进自己的嘴里,随口说了一句。 “赌博啊?” 猜花,名字倒是还挺好听的,不就是换了身马甲的赌坊嘛,闻言,韩珣不假思索的把自己所想说出口。 “咯咯咯。” “哈哈哈。” “咳咳……瞧你这话说的,这么直白干嘛,文雅一点不好吗?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 韩珣简单直白的话语让正在吃花生的周青睿不小心呛到了,见状,韩珣给周青睿递了一杯茶,坐在一旁桌子旁的两个姑娘见此,也是笑了出来,只不过,略有不同。 相对于韩幼娘的豪放的笑声,周细君要更加婉约。 韩幼娘笑了几声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悄悄的用手把自己的嘴捂住,掩盖住她的两排小白牙,并且瞪了韩珣一眼。 “这里不同于赌坊,投注不允许超过一两银子,只是为了让比赛更热闹一些罢了。” 周青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积少成多,嗯,这人的商业头脑不错。” 这种规则也是有趣,虽然不会出现富商贵户豪掷千两的场面出现,但是却得到了大量底层民众的青睐,这样做的目的,赚钱是其次,主要还是吸引民众的目光,打响齐云社的招牌,如此,以后不愁没有挣钱的机会。 “怎么样?玩不玩?” “我看好黑方获胜。” 虽然本质上还是赌博,但是无伤大雅,场上的两队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便挑了一个顺眼的,然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桌子,笑问道:“幼娘和周姑娘呢?” “我选白色的。” “那我就和韩公子一样好了,黑方。” “哈哈,韩兄,这下你可是看走眼了啊。” …… “咣!” 一声铜锣声响在场中想起,与此同时,马球被抛掷场地中央。 比赛开始! “驾!” 刚刚还骑着马,分立在球场两侧的人,听到锣声后,腿上用力夹马肚,手上挥舞着球杆,朝着场地中央的那颗马球,飞奔而去。 “当!” 虽然黑方反应迅速,但是白方的反应同样也不慢,并且在黑方的球杆即将碰到球的时候,从对方的手下抢走了球,开启了第一轮的进攻。 只见,抢到球的人,迅速的将球击向已经赶在前方接应的队友脚下,队友接球后,向前带了几杆,见两名黑方队员上前夹击,他横向的将球传向左侧,接连的几个来回,终于带球来到了球门前的射击范围。 一名白方队员凭借着和队友良好的默契,提前预判了传球路线,从斜后方冲出来,扬杆,弯腰,击打,动作一气呵成,球直奔球门而去。 球进! “好球!” “嗷~” “哈哈,好球。” 场边裁判见白方进球,遂将一个红筹插上,而场边观看球赛的人群,纷纷扬起手臂,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接下来,球场上的两个队伍你争我夺,互不退让,甚至出现了因为有人用力过猛而不小心受伤的情况。 不用担心,当这种情况发生,很快就会有另外一个人顶上,完全不会耽误比赛的节奏,看他们冷静的处理方式,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线香燃尽!白方九筹!” “本局,白方胜!” “得彩,玉壶春瓶!” …… “看看,我刚刚说了什么?白方赢了吧?哈哈哈。” 出来游玩,图的就是一个开心,而对于周青睿来说,能赢韩珣这件事情,显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三哥,我赢了,明天你要带我去六味斋买桂花糕。” 韩幼娘在一旁看的也很开心,乘着这次机会,她朝韩珣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不行。” “啊?干嘛不行?” 闻言,韩幼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小嘴也瘪了下去。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甜食,否则你的牙齿就该被蛀虫吃掉了,忘记三哥以前和你说了?再者,你上次偷吃,母亲教训你了也忘记了?好好想想吧,我的好妹妹,哎……” “哦,那好吧……我的桂花糕就暂时的先寄放在三哥你这里吧。你不要想赖掉,我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思来想去,想到自己三哥曾经给她描述过的蛀虫吃牙齿的样子,并且为了更加生动形象一些,还特意的给她画了一幅“蛀虫食牙图”,挂在了她的房间中,时刻警醒着她。 为了避免自己的牙齿被坏虫子吃掉,韩幼娘现在只好暂时的忍痛割爱了。 第三十一章 打马球 “韩兄,有没有兴趣一起下去玩一玩?” 周青睿见场下你来我往的场面,一时有些技痒,也想下去痛快的打一场,想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韩珣也是会功夫的,想必马上功夫应该不会差。 既然如此的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人家场下正打的开心呢,怎么可能把我们两个临时工插进去。”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韩珣闻言也颇有些心动。 马球不只是王侯将相的贵族运动,它也是民间百姓所热爱的运动,甚至,近些年来成为了外交往来中的一种礼仪项目,其火热程度可见一斑。 远在余干县的百姓和全国的百姓一样,同样对马球抱有极大的热情,而韩珣也是经常参与到这项难得有些意思的活动中。 “这有什么难得,跟我走。” 周青睿听韩珣这么说,就知道有戏,至于韩珣所考虑的问题,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问题,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他待人和善,而大家也愿意和他相交,因此,很多时候,他的面子还是很好用的。 “幼娘好好的待在这里,不准乱跑,否则下次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韩珣跟着周青睿一起走出房门,脚下一顿,想到自家小妹生性好动,喜欢乱跑,现在这里又是人山人海的,万一被有心人盯上,那可就糟了。 于是,韩珣转身回来,站在房门前,侧着上半个身子,笑着说道:“劳烦周姑娘照顾一下我妹妹。” “韩公子放心。” 周细君笑吟吟的回道。 “多谢。” 韩珣拱手称谢后,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周青睿在楼梯口处和一名陌生的说话。 看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和煦的笑容,应该是谈的很开心,想必这两个人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随即,他向两人走了过去。 “考虑的怎么样了?” 只见一名少年身穿一身白衣,黑色披风,露出了微笑,手上摇着一柄折扇。 本应是一幅翩翩君子形象,但是当目光放在他那有些圆润的脸庞,和富态的身体上的时候,感觉就完全变了味道,韩珣走近上前,听到周青睿这么一句话。 “好啊,既然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送礼,我怎么可能拒之门外呢?况且还是你的。” 宋浩刚刚上楼的时候,碰到了“老朋友”周青睿,两人相视一笑,像往常一样互相拌了几句嘴。 原本以为就这样的他,突然看见已经和他擦身而过的周青睿又转头回来了,并且给他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作为一位马球的爱好者,今天有这么一场热闹的马球比赛,宋浩怎么可能会缺席呢? 刚刚他下楼去如厕,回来的时候,不巧遇到了周青睿,在这里遇到这位“朋友”,对此,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反倒是对方没来,才是意外呢。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站在一旁的韩珣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听两人的对话,似乎是两人在比试些什么东西。 经过一番询问过后,韩珣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两人都看上了对方手中韩珣的手稿,因此,周青睿提议:以这场马球为准,赢者,不仅要把自己手中的手稿交给对方,还要包了对方在云楼一个月的花销。 韩珣听后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想到他的手稿居然也有奇货可居的一天,不仅如此,这两个不差钱的公子哥还要抢着给他送钱,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禁感叹: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他就是那天在云楼要人的小子?” 从刚刚周青睿简单话语中,韩珣听明白了,原来刚刚那个小胖子和他还是熟人呢。 “对啊,那天的人就是宋浩,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其实机灵着呢,今天我非要好好的坑他一把。” “你就没想过另外的一种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呃……韩兄啊,比赛开始之前,你不介意你说点吉利话的。” “呵呵。” 另一边,宋浩回到自己的隔间,叫来自己手下的人,吩咐道:“去把阿大、阿二、阿三阿四换上去,告诉他们,赢了每人赏赐百两白银。” 韩珣来到场下,在马厩中挑了一匹不错的马,随后,拿着球杆,骑在马上,慢悠悠的来到球场,听着场边百姓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他内心被感染的躁动了一些。 “当!” 随着一声铜锣敲响,比赛开始! 对方率先取得球权,并通过娴熟的配合,还有高超的个人技巧率先破门。 许是许久没碰马球的缘故,刚开始的一会,韩珣手上的感觉难免有些生疏,出现了两次丢球的情况,好在后面及时找回状态,连进三球帮队伍追平比分。 “啊!哈哈哈,三哥好厉害。” 站在阁楼上的韩幼娘双手高举,在原地又蹦又跳,开心的不行,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得不说,还是韩珣这个哥哥教的好啊。 此时,场上两队战成了平局,局势又紧张了起来,周细君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韩幼娘的身旁,双手倚着栏杆,只见场上的韩珣骑马从侧翼杀出,将对方的球拦截了下来,手腕一拨,化解了对方抢截的动作。 随即,韩珣勒马转向,趁着对方没有缓过神的瞬间,带球加速,传给队友,通过不断的传球来到对方球门二百步的距离。 正在中间带球的周青睿看了一眼侧翼的韩珣,毫不犹豫的将球击向了前方空地,而韩珣也是心领神会,快速的冲向了前方。 此刻,场边的线香即将燃尽,所有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场上飞奔在最前方的那名少年,一时之间,偌大的场地尽是马蹄踏地的声音。 “不进,不进,不进……” 而在阁楼上的宋浩也是非常的紧张,原本以为这场比赛可以轻松取胜,最终财色双收,坑死周小二,要知道,场上可是有四名他特意从别的地方挖过来的马球高手,这可是他打算横扫建康城的基石。 同一座阁楼的另外一个隔间,两个姑娘站在栏杆处。 韩幼娘的笑脸涨的通红,而一旁的周细君一手紧握栏杆,一手握拳,脸上的紧张之情,溢于言表,两人身后的侍女也不时的传来一声惊呼。 场上。 韩珣单手勒住缰绳,腰部前倾,双腿用力夹击马腹,以极快的速度从侧边杀出,双眼盯住前方依旧在向前滚动的马球,在对手出杆破坏的刹那,单臂在空中转动蓄力,用力的将球击向球门方向。 面对如此情形,后方的所有人白方队员只能望球兴叹,唯一能做的只是期望这个球不要进,可惜,他们只能失望了…… “咚……” 球进!锣响! 由于刚刚骑行的速度太快,球门后方的不远处就是观看球赛的百姓,这段距离肯定是不够缓冲的,于是他单手勒紧缰绳,马匹感受到疼痛,一声嘶鸣,前脚掌高高的跃在半空中。 马上的韩珣凭借高超的骑术,身形不晃,稳稳地坐在上面,直至马匹前脚掌落地。 “嚯!” “呼!” 场便观看球赛的百姓看到一匹马急速的向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下意识地的起身准备快速离开,不等他们起身,就看到了韩珣刚刚勒马的一幕。 对此,周围的百姓都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随即,就是一阵阵如潮水一般的欢呼声, “小伙子,好样的!” “厉害!” “小伙子!我家姑娘云英未嫁!我看好你啊!” “女婿,快到岳父这里来!你家娘子等你回家吃饭呢!” 场边观众并不吝啬他们对韩珣的夸赞,能看到一场如此精彩的马球赛,算是不虚此行了。 而韩珣在比赛中精彩的表现,也让场边的一些人对他起了一些坏心思,果然,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指不定那天就被人抓上门当赘婿了呢。 “啊,三哥!好腻害!” 韩幼娘深得韩珣舞蹈的精髓,此刻摇头晃脑的样子,竟隐隐的有些蹦迪的感觉,坏起来了,事情好像在朝着韩珣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好!” 说话声音永远是和声细语的周细君看到球进,还有韩珣勒马悬停潇洒的骑术,可能是收到了场边所有人欢呼声的影响,她上身微微探出栏杆,难得的高声欢呼了一声。 声音喊出口后,她也有些后知后觉,脸上一热,偷偷的扭头看了旁边一眼,发现韩幼娘和她的侍女的注意力都在场上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线香燃尽!黑方十一筹!” “黑方胜!” “得彩,九彩玉华匕首!” 还别说,如果想完整的打一场马球,没有一个好的体力是万万不行的。 韩珣从马上跳下来,摸了摸马匹颈部的鬃毛,牵着它不紧不慢的走向场边,这场比赛能胜利,这匹马的功劳也不小。 他来到场边,将马匹交给场边的人,并给了对方一块银子,嘱咐对方给这匹马上好的草料。 “猜到你会打马球,但是,没想到居然打的这么好,藏得挺深的啊,兄弟,哈哈哈。” 赢得比赛,周青睿也是非常的高兴,见韩珣回来,上前没轻没重的在他的肩膀上来了两下,幸好韩珣自幼习武,如果换做是一个文弱书生,可能就要翻白眼了。 第三十二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对于周青睿来说,赢得比赛固然是让人非常高兴的一件事情,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在宋浩那里再下一城,而且还能得到《洛神赋》的原手稿。 这样的话,目前建康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两幅字可就都在他手中了,这可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帮你赢了比赛,打算怎么报答我?总不能让我白白出力吧?” 韩珣打掉横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扫了一眼周青睿,笑问道。 “嗯,让我好好想想。” 闻言,周青睿收起笑容,捏着自己的下额,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好像还当真了。 片刻后,笑容重新跃上他的脸庞,他扭头说道:“这样吧,在你走之前,你在云楼所有的消费都记在我周青睿的头上,怎么样,兄弟我还是够大方的吧?” “哈哈哈。” 周青睿这话,韩珣怎么听怎么像是再说:我在你家请你吃饭,怎么样,兄弟我够大方吧。 有点滑稽,不过,这也不能怪周青睿,毕竟人家不知道云楼是他的产业。 “你笑什么?” 韩珣突然的笑声让周青睿有些摸不到头脑,是自己说了什么笑话了吗? 他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说话一直都很有逻辑,那韩珣的行为该作何解释呢?难道是他提的条件,正中韩珣下怀? 周青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他记得每次和韩珣去云楼的时候,不管叫或者没叫,那柳湘兰都会主动出来作陪,难道说…… 从此刻起,一股名为“八卦”的火焰在周青睿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此刻,周青睿完全沉浸在了自己世界中,臆想着韩珣和柳湘兰之间如何如何,想到韩珣现在这般年纪就学会了寻花问柳,等到年岁再长些,那还得了? 似乎已经看到未来场景的他,不禁为他未来的弟媳长叹了一声。 “你干嘛呢?一会笑,一会叹气的,犯病了?” 韩珣好好的走在前面,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转身回头发现周青睿站在原地,先是嘴角露出一丝贱贱的微笑,然后,眉头紧皱,接着舒展,最后变成了一脸惆怅的样子。 短短的时间内变了几副面孔,从这里面,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咳咳。” 周青睿好像也知道自己臆想的好像有点过头了,他轻咳一声,上前拍了拍韩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兄弟,听哥哥一句劝,花花世界迷人眼,一定要学会洁身自好。” 说完,周青睿带着“哈哈”的大笑声,拔腿就往楼里跑,他知道自己如果跑的晚一点的话,肯定会被韩珣按在地上摩擦,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前段时间,他和韩珣比试过功夫,结果就是他输的有点惨,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现在撩完就跑的操作。 “无聊。” 看着快速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韩珣轻挑了一下左眉,也不知道周青睿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出来,居然说出让他洁身自好这种话,都去当道士了,难道这还不够洁身自好? 要知道,长这么大,他连女子的手还没有摸过呢…… 周青睿撇下韩珣,快速的跑到楼上,想到宋浩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一分,甚至感觉走路都带风了。 终于来到了宋浩的隔间外,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收起脸上的笑容,尽可能看起来风轻云淡一些。 “哈哈哈哈。” 可惜事与愿违,周青睿推门走进去,看到宋浩那张有些犯难的脸色,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只好遵从本心,发出此刻他内心真实的声音。 他走过去,做到宋浩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暖心的安慰道:“哎呀,胖子,不要不开心嘛,不就是一幅字嘛,周哥回头给你亲自写一幅,你这也算是有舍有得了。” “你那个破字能值几个钱?还是你自己好好留着吧。” 一炷香的功夫,几千辆银子就这么没了,不对,好像还有云楼的事情,以他对周青睿的了解,这趟没有个几千两的银子是下不来的,这么一算,今天亏了一万两银子,亏大了啊…… “滋。”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美滋滋饮酒的周青睿,宋浩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滚滚滚,别搁这烦我,自己家没酒啊。” “啧啧啧,急了,急了,哈哈哈。” 周青睿也不介意,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自己的嘴中,看到眼前宋浩咋呼的样子,他就莫名的兴奋,这该死的快感,好爽!真是欲罢不能啊。 安坐的周青睿怎么可能走呢?他贱兮兮的凑上去,给宋浩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别不高兴嘛,来,胖子,笑一个,像我这样‘哈哈哈’,要开心,要快乐哦。” “我跟你说胖子,你要……” 吧啦吧啦…… “你好恶心啊,赶紧离我远一点,哪来回哪去。” 宋浩发现几天不见,周青睿脸皮似乎变得厚了不少,任你风吹雨打,他自巍然不动,终于,宋浩忍不住了,起身,亲自把周青睿推出了房外。 “你看我还没说完呢,你……” “咚!” 周青睿话没说完,就被宋浩连拉带拽的推出了房间,果不其然,这场“文斗”还是他周青睿更胜一筹啊,再加上今天的“武斗”,可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好日子啊。 “方棋,把银子给了,让那三个人赶紧给我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他们!” 害他输财又丢人,宋浩怎么可能还继续留那几个人在他的手下,看见就烦。 “是。” 这会宋浩正在气头上,手下的人反而是希望能尽量远离,所以,收到命令后,本来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最后居然一块跑了两个…… “嗯?韩兄还没有回来?” 周青睿满面笑容的回到自己的隔间后,在房间内并没有发现韩珣的身影,他刚刚在宋浩那里待了有一会,按理说,韩珣应该早就回来了,不会是迷路了吧? 不过,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就被他抹除了,因为这样想会显得自己很弱智…… “周大哥,我哥不是和你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韩幼娘反问道。 “是一直在一起没错,不过刚刚我有事,所以分开了一会。” “幼娘,放心吧,你哥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耽搁了。” 周细君见韩幼娘面露担忧的神色,轻声宽慰了一句。 “那我就在等一会吧。” …… “不会真的别人抓取做女婿了吧?” 过了一会后,三人还是没有等到韩珣回来,就连周青睿也有些担心了,不过,想到韩珣身上的功夫,他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了。 韩珣初到上京与人结仇是不可能的,那就是别的事情了,突然,他想到球赛结束后,围观的百姓的热情,因此,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我怎么刚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啊?” 韩珣刚刚在楼下准备上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族中长辈,因此陪着闲谈了一会,不想老人家越聊越开心,他也是抓准时机才脱身而出的。 “祝福你当新郎官呢,这可不叫坏话。” 周青睿举杯遥祝,笑着狡辩道,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这种事情再早也不可能早过你,有时间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周青睿比韩珣大了三岁,今年也十五岁了,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龄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在扬州的某个时间就能收到周青睿的喜帖了,再想远一点,下次他回到上京的时候,某人可能就已经为人父了。 韩珣坐下,喝了一口热水,暖了暖身子,笑着继续说道:“上次,我可是听辰佑说过你母亲正在给你物色娘子呢。” “这种事情自有长辈做主,咱们就不要说了吧。” 说到自己的婚事,周青睿难得的不好意思,而韩珣所说的也不假,他母亲从年后的确在考虑他的婚事。 对于成亲这件事,他既是期盼又是害怕,期盼的是能娶一位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娘子,害怕的娶了一个母夜叉回家。 “青睿,我现在给你提一个意见,婚事交给长辈是没有错的,但是,你也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你母亲谈谈,你要知道,和你成亲的人可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良人与否,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对于自己这个难得的朋友,韩珣还是给他提了一个醒,虽然大晋风气开放,但是这并非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至少在自己的婚事上面,依旧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媒媾和仍然是要被世人所唾弃的。 但是,这就容易出现一种情况,怨偶,当然了事情也并非绝对,只不过,有这个几率而已。 “这要怎么谈啊。” 韩珣所说的问题也正是他所担心的,现在被韩珣这么一说,他试想了一下子未来最坏的情况,这么一想,画面好像真的不算美好…… “怎么谈?当然是和你母亲说说你自己喜欢什么性格的女子,那个女子是高是矮了,是胖是瘦,是美是丑等等。” “或者说,你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那就直接告诉你母亲,天下父母心,如此的话,想必你母亲会为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娘子的。” 对于韩幼娘来说,韩珣所说的这些还离她很远,还没有桌子上的食物有吸引力。 而房间内的另外两人周青睿和周细君则是听的很仔细,一个正在谈婚论嫁,而另一个再过几年也要到了及笄之年。 不管今天这两人能不能理解韩珣所说的话,至少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枚名为“争取”的种子。 第三十三章 礼物 周细君由韩珣的话想到了自己,不过,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因为她的身份原因,注定了她没有太多的选择权,想要像韩珣所说的那样,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在古史中,公主最后的选择无外乎和亲与联姻二字,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否逃过这个宿命?周细君心中这样暗暗想着。 “找一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娘子?嗯,这个注意确实不错,听……” 周青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韩珣对众多事物的看法和认知,周青睿并不会像韩幼娘那样容易接受,所以,适当给周青睿提一些合适的建议,让他以后少走一些弯路,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对于韩珣的说法,周青睿思考了一下,画面很美好,所以,他决定按照韩珣的说法回家试试看。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韩珣,神情有些奇怪的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考虑这些东西?思春了?” “你刚刚被驴踢了?” 对于周青睿说的所谓的“思春”,韩珣也不知道周青睿这个想法从何而来,脑洞大到离谱,无奈的他只好给了某人一个白眼,什么意思?某人不是会想嘛?自己去慢慢体会吧。 “我今天没有骑驴,骑的是马,你记错了吧。” 周青睿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面带一丝疑惑,话音刚刚落下,旁边的桌子传来两声笑声,他微微皱眉问道:“你们俩又是在笑什么呢?” “堂兄,我们只是听到一则有趣的事情,不干你的事。” 周细君轻笑了一声后,看向韩幼娘,笑问道:“幼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周姐姐说的对极了。” 韩幼娘在一旁附和道。 “莫名其妙。” 周青睿懒得搭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笑声说了一句后,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后,就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韩珣坐在一旁笑而不语,单手拄着自己下额,看向楼下。 可能是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的缘故,导致他的脖颈有些不舒服,于是,高举双手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脖颈。 “咣当。” 一声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韩珣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刚刚马球比赛赢得彩头,他从地上把匕首捡了起来,打量了几眼。 只见剑鞘之上的纹路雕刻华美,并镶嵌九枚颜色不同的玉石,因而得名——九彩玉华。 随后,他将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刀刃朝上,如镜般的刀身凝聚着点点寒芒,韩珣手指轻弹了一下刀身,遂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算得上是一把不错的匕首,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件匕首明显更适合把玩,于是,他转头说道:“周姑娘,初次见面,没有什么礼物可送给你的,这个匕首就权且当作见面礼吧。” “不不,韩公子不必如此,我今天不请自来就已经失礼了,断没有再收你礼物的理由了。” 原本正在品茶和韩幼娘聊天的周细君,听到韩珣的这番话还有些意外,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件九彩玉华她没有出半分力,再者,她今天就是来凑个热闹的。 “堂妹,既然韩兄这么说了,你就收着吧,不必谦让了,他啊,是你堂兄我见过为人最大方的。” 周青睿扫了一眼,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可是知道韩珣出手阔绰的很,有些时候,就连他都比不了,他搞不懂韩珣这么小的年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票子啊,难道是继承家业了? 想想他十二岁的时候还在每月领例银,相比之下,他承认自己酸了…… “你看,你堂兄都这么说了,可以收下了吧?” 这段时间,韩珣看大哥韩放之为了三月会试,精神似乎过于紧绷了,于是,带着他去了东角楼街巷的“鬼市”逛了逛。 叫“鬼市”的原因是因为里面卖的商品质量大都没什么保障,有人可能淘得好东西,赚的盆满锅满,一夜暴富,但这毕竟是少数的,大多数人则是被坑得惨不忍睹。 韩珣的运气不错,随意淘的一个物件转手就赚了二千两银子,意外之财,当然是散出去了。 于是,他邀请了韩放之、周青睿、杨辰佑三人一起去了云楼,让他们随意了一次,这才让周青睿对韩珣产生了“土豪”的错觉。 当然了,这好像也不是错觉……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过韩公子。” 周细君见此,也就不再推却,从韩珣手中接过那柄外观华美的匕首。 “客气了。” 韩珣笑着回道。 几人看完马球比赛后,已经到了晌午的时间了,于是,韩珣带着另外三人到云楼好好的享用了一番,之后,两位做兄长的才各自带着自己的妹妹返回家中。 周青睿和周细君两兄妹在正院下车,沿着游廊一路向后院走去。 周细君金枝玉叶,平时外出的话,身边不可能只跟随这几个人,不过,今天是周青睿偷偷的带着周细君跑出来的,不如此的话,身边跟着太多的人就没办法好好的游玩了。 “一会见了我母亲,你不要说话,看我脸色行事。” 周青睿逃出去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此,他已经总结出了丰富的应对经验,只不过这次和以往略有不同。 “堂兄,我记住了。” 周细君从小到大是做出偷跑的事情,屈指可数,相对于周青睿轻松的神态,从小就很乖巧懂事的她难免有些紧张,但必须要说的是,今天玩的很开心。 大明宫,凤阳阁内的东西虽然是星罗棋布,却少了一丝烟火气,冷清了一些,相对来讲,她还是喜欢热闹一些,有人陪伴在身旁的感觉。 “你不是想见见韩珣嘛,一番相处下来,感觉他怎么样?” 周青睿转头随意的问道。 “嗯……他给我一种为人很随性的感觉,别人的看法似乎并不能影响到他,一切随本心而行。” 周细君想了想,回忆了一下和韩珣相处过程中,对方的一些言谈举止,最后,她还是感觉“随性”二字好像更符合韩珣的性格。 如果此刻韩珣在这里的话,听到周细君的这番话,一定会有些许的惊讶。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韩珣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因此,他的性格中难免的带有随心而行的味道,养成这样性格的原因,也是为了让生活少一些对自己的束缚感。 “咦,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给我的感觉永远是自由自在的,金钱、美色和权力这三样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好像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的住他一样。” 见自己堂妹也是这么说,周青睿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他顿时来了兴致,顺便把自己对韩珣的感觉大概说了一些。 说着说着,他想到今天韩珣在马球场的那番话,不知道是不是那根弦抽了,周青睿莫名其妙的说道:“堂妹,你说韩兄最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不知道。” 周细君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明明刚刚还在谈论韩珣的性格,怎么突然就到了娶亲了呢?她有些猜不透自己堂哥的脑回路,对,就是“脑回路”,这个词是她今天和韩珣新学的,现在刚好用得上。 “别的暂且不论,那名女子肯定非常的漂亮,否则的话,都配不上我兄弟那张俊俏到让男人嫉妒的脸。” 对于自己的这番话,周青睿信服的点了点头,韩珣的那张脸,整个健康城能比得上的不超过一手之数,这还是韩珣没张开的情况下,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周青睿摇了摇头,赶紧把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了出去,眼睛的余光不经意之间扫到堂妹貌美的脸庞上。 随即,刚刚被撵走的韩珣又出现在了脑海中,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堂妹的身影,渐渐的,两人笑吟吟的站在了一起。 定定的看了片刻后,周青睿下意识的脱口说道:“感觉堂妹和韩兄站在一起很般配的样子。” “堂兄!你在胡说什么呢?!” 原本就被堂兄奇怪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正要出言询问的周细君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简单直白的话语,她两侧的脸颊腾的一下子就肉眼可见的升起了红霞。 羞恼的周细君一时语塞,使劲的剁了一下脚后,撇下周青睿,提起自己的裙子,迈着小步子,便跑了…… “哎,堂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解释,等等……” …… 第三十四 考前辅导 王妃知道自己次子回来后,便把人喊来教训了一顿,然后,罚他去书房抄书了,她之所以教训周青睿是有道理的。 自年后以来,建康城中就经常出现年轻女子失踪的事情,此类事情已经不下二十起了,而京兆尹府至今为止也没有将案子破了,因此,家中有妙龄女子的人家出门难免会有些担心。 而周青睿带着周细君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连一个护卫也没有带,如果真的出事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堂兄?” 因为偷逃外出这件事情被周青睿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所以,周细君并没受到什么责罚,王妃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便放她回去了。 周细君得知堂兄被罚在书房抄书,没有抄完不允许吃饭,她吩咐自己的侍女到后厨要了些吃的,然后偷偷的跑到书房。 “堂妹,你怎么跑过来了?” 周青睿听到窗外传来声音,扭头发现是自己的堂妹,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来到窗前,从里面打开窗户。 “我给你送点吃的。” 周细君将装着食物的食盒,费力的举到窗边。 周青睿见此,赶紧伸手帮忙,把食盒提了进来,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这根本不算什么的,快回去吧,天昏沉沉的,感觉要下雨了,不然一会你身上这条漂亮裙子该被弄脏了。”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周细君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确实感觉好像要下雨了,这次她来也只是怕周青睿饿着,特意送点吃的,并没有其它的事情,又简单说了两句后,她转身叫上自己的侍女,便原路返回了。 另一边,韩珣带着韩幼娘回到家中,到福荣堂见过母亲后,韩幼娘嫌自己的院子太冷清了,于是跟着韩珣来到了他的轩文斋,韩珣陪着自己妹妹在院子里蹦跶了一会后,便去了书房。 “咣当” 韩珣在书桌前看书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异响,抬头看了一眼窗边,发现刚刚还靠在窗边看话本的韩幼娘,已经倒在了榻上,刚刚的声音就是书掉在地上传来的。 见此,韩珣摇头笑了笑,玩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小姑娘总算是把自己旺盛的精力耗尽了,他起身来到榻前,怕妹妹一不小心又着凉了,就给她盖了一件被子,然后,又在暖炉加了一些炭。 “柳青,一会去给幼娘找一个汤媪来,放到她的被子里,再有就是看着点暖炉,别让里面的火熄了。” “是,世子。” 今天出去玩的太久了,差点把正事忘了,韩珣叮嘱完这些,穿上自己的披风,从书柜中找了一本大哥昨天朝他要的书籍。 韩珣推门走出房间,顿时一股冷风便吹了过来,他抬起披风遮在自己面前。 等到这阵风过去,放下披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大片的乌云遮住了天空,昏沉沉的,看来是有一场雨雪要来,随即,他吩咐柳红拿了一把雨伞给他,之后,朝着韩放之的院子走去。 韩珣沿着游廊朝东面叔父家住的方向走去,路上的侍女仆从见到韩珣都会停下弯腰问好,对此,他偶尔也会报以微笑或者点头示意。 因为他们家和叔父家未曾分家,所以,他们两家人都住在国公府,因此,没用多少的脚程,他便到了韩放之的书房。 “世子。” 守在书房外面的人见韩珣走了过来,连忙走下台阶,给他问好。 “我大哥在书房吗?” 因为要备考的原因,韩放之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中温习,所以,韩珣直接来了这里。 “在的,公子正在书房读书。” 说完,他在前边引路,伸手抬起门帘。 “大哥。” 韩珣走进书房看到独自坐在灯下认真翻看着书籍的韩放之,微微晃动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房间内的这种宁静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单论对一件事情的专注度,他要比韩放之差了一些。 在自己大哥身上,韩珣能看到古代文人对国家怀有的强烈的责任感,还有把治国安邦当作自己毕生的理想的态度,并为此而努力奋斗的模样。 “是二郎来了,快坐吧。” 韩放之见来人是韩珣后,脸上露出笑容,起身来到榻前,倒了一杯热茶,笑问道:“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这不是想大哥了嘛。” 韩珣和韩放之的关系不错,所以,见面的侍候经常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韩放之也知道自己这位堂弟是什么性格,当他感觉自己接不上话的时候,只会一笑了之。 “这话我可不信,我可是听说了,你今天带着幼娘出去玩了半天,恐怕是早就把我这个大哥忘到九霄云外了吧,啊?哈哈哈。” 对于韩珣所说话,韩放之可是一点也不信。 今天巳时的时候,他曾经去过韩珣的院子,院子内的侍女告诉他,说是韩珣跟着一位姓周的公子出去了,闻言,他就猜到了侍女口中所说的姓周的公子是谁,周青睿,八贤王的次子,韩珣和他说过的。 “那肯定是不能的,这不,我这不就来了嘛。” 韩珣没有因为韩放之的话而感到丝毫的尴尬,他嘿嘿笑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大哥要的那本书,给您拿来了。” “难得你还记得。” “大哥不要忘了,你弟弟我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你啊。” 闻言,韩放之大笑了一声,同时,用手指了指韩珣,有些无奈,韩珣的记忆力有多好他是最清楚的,这一点永远不需要质疑,他接着说道:“难得你来一次,就先别走了,正好有几个问题要向你请教请教。” “大哥这话说的就不真切了,恐怕是名为请教,实为考教吧?”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是被我暂时扣在这里了。” …… “我朝科举取士以策论为主,以便选拔一些通经致用的人才,而但凡与策论有关的文章都不会偏离时事这两个字,所以,大哥最近还是要合理分配精力,不要把时间全部用在书本上,分出来一些时间去看看外面大家都在讨论什么事情。” “例如,最近民间百姓谈论最多的西夏使臣入京之事,由此就可以延伸出大晋边关军事的诸多事宜;边关民族的兴衰对于国家安危的影响;军制改革与晋朝军制的优劣;或者是关于巩固边防、建设边防的问题等等。” “再有就是去年冀州和兖州遭遇天灾,所衍生出的一些民生问题,这些可能有些远了,就说最近朝廷议论最多的一件事情吧,盐税的改革问题……” “二郎的这番话倒是让为兄汗颜了,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长了你几岁,反而看事情眼界和格局没有你大。” 韩放之自认为自己的天赋比不上韩珣,但是,他并没有嫉妒韩珣的心思,反而是发奋图强,争取靠自己的努力有一天可以追上韩珣。 可是,韩珣刚刚这番话让他明白,自己与韩珣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有越拉越远的趋势。 “大哥,没必要这样想,我喜欢在外面乱跑,自然听到的、见到的就多了一些。” 韩珣说的这些话是为了给韩放之提建议,想让他在会试中拿一个好成绩的,可不是为了打击他的自信心,如果韩放之有了一个好成绩,想必他叔父就不会盯着他了吧? 然后,他继续说道:“所以说,大哥明天要不要随我一起出去?” “呃……这么快的嘛?” 韩放之倒是没想到韩珣说干就干,不过,想到自己明天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也就同意了,说道:“那好吧。” “ok。” “偶什么科?” 韩珣突然冒出的两个字让韩放之迷惑了。 “就是‘好的’的意思。” 韩珣简单解释了一句。 “偶科?” “偶k,k。” “偶客。” “k!” 韩珣把该说的都说了,临走前,又教会了韩放之一个词语之后,也算是心满意足了,走到门外正要离开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仆从说叔父韩盛让他过去一趟。 韩珣猜测大概率是要考教他的学问,在这方面,他的叔父一向抓的很紧。 就在刚刚,兄弟两人在书房内聊天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外的游廊中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韩盛,韩盛原本是想来书房看看自己的长子,不想正好赶上韩珣对国家大事侃侃而谈的时候,伸手示意门外的仆从不必传讯后,他就站在门来静静的听着韩珣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人关于这部分的谈话也告一段落了,韩盛突然感到了一丝冷意,转头看向廊外,发现不知何时,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脚,想到韩珣刚刚的那番堪称国士的言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对于韩珣能在这样的年纪说出如此格局远大的真知灼见,韩盛也有些许的意外,不过想到这个人是韩珣后,也就释然了,他可是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子寄予厚望的。 第三十五 无忧洞 “叔父。” 韩放之的书房离韩盛的书房很近,韩珣很快就到了,见书房门口也没有守着的人,他敲了一下门后,便直接走了进去,看到在书桌前正襟危坐的韩盛,他轻声喊道。 “嗯,坐吧。” 韩盛抬手示意。 韩珣也不客气,坐在了一旁的小榻上,还顺便尝了尝他叔父上好的茶叶。 等到韩盛写完手中的那副字后,抬头向外望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侄儿坐在榻上美滋滋品茶的样子。 “打小就不爱喝茶,怎么今天到我这先喝起茶来了?” 韩盛放下手中的毛笔,来到外室,坐在小榻的对面,拿起韩珣为他沏的一杯茶,汤成乳白色,汤面泛着汤花,凝住杯盏内壁而不动,显然是一杯好茶。 轻饮一口,清香甘甜,可见茶艺不错。 “偶尔尝尝也不错,况且外面的那些粗制烂叶怎么能和叔父这里的珍品相提并论呢?” 在韩珣的观念中白水才是最健康的东西,茶只能当作生活中的一记调味品,不过,他的这种想法显然无法得到晋朝文人士子的认同。 晋朝文人有四雅,分别是点茶、焚香、插花、挂画,其中茶道深入日常生活诗词、绘画中。 晋太祖曾言:君不可一日无茶。由此可见,茶道在晋朝的各个阶层都很流行,上到达官贵族,下到平民百姓。而韩珣的叔父正是此间的高手。 “既然喜欢,一会回去的时候就带一些。” 韩盛难得见韩珣对一件东西感兴趣,大方的说道。 “别别,叔父,您把这么好的茶叶给我,那就是暴遣天物,还是您自己留着吧,反而是您要是喜欢,我以后找机会再给您弄一些珍品回来。” 闻言,韩珣摇了摇头,在山上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抽空学了一些东西,茶艺就是其中的一个。 而他练习茶艺时所产生的茶水,甭管好的坏的,最后都被常巍喝进了肚子中,这也从侧面造就了一个品茶大师…… 韩珣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叔父找我来是考教学问的?” “嗯。” “那就开始吧。” 韩盛因为听闻韩珣最近一直往外面瞎跑,建康城是什么地方?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韩珣正是少年血气方刚之时,他担心韩珣一时没把握住,沾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惯,因此,打算提点一下。 “叔父,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今日不比往日,韩盛的问题不可谓不刁钻,有些地方就连韩珣也要仔细的思考一下才能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甚至有一个问题他没能给出答案。 虽然只是仅此一个,但也算是给韩珣敲醒了一个警钟,断断不可因为自己的天赋和别人的吹捧而出现骄傲自满的情况,这一世,他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嗯。” 知错能改,这也是韩盛极其欣赏韩珣的一个地方,甚至多于其才华。 一个人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只要能够保持这个品性,那么这个人的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有无限的可能。 随后的时间里,韩珣和叔父聊了一些别的事情,想到自己刚刚走进书房的时候,叔父眉头紧锁,似乎是因为某些事情而感到困扰,于是,试着问道:“叔父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你眼睛倒是好使。” 闻言,韩盛轻笑了一声,随即,开口说道:“确实遇到了一件烦心的事情,想必最近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少女失踪案件你已经听说过了吧?” “略有耳闻。” “上个月,我就曾因为京兆尹徐升对此事的不作为参奏过他,之后,京兆尹府也的确迅速做出反应,出动官兵前去查案,并最终从匪徒手中救出了几个人,只不过,相较于失踪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 建康城女子失踪案件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这是个从太祖建国后就一直遗留下来的问题,为什么? 太宗年间一位学者所着的书中很好的解释了原因,书中是这么说的:上京地下渠道深且广,里面可以住人,多有亡命之徒藏匿在里面,他们管这叫“无忧洞”。 还有一些人贩子拐了妇女藏在这儿,国朝初始到战乱时都存在,朝廷虽然经常派人去清缴,却都不能杜绝。 虽然明知事不可为,但是京兆尹府敷衍的办事态度,不免让韩盛很生气, 建康城有五条河流,地理位置位处黄河下方,一到雨季,黄河就开始泛滥,因此,附近的河流也开始上涨,如果不是建康城下的排水渠道又深又广,四通八达,恐怕城内早就成为一片汪洋了,但也正因为如此,给了不法之人很好的藏身之处。 因为最近两年云楼成为建康城最繁华的建筑所在,因此,有一匹穷凶极恶之徒以“鬼云楼”之名在地下专营不法之事,其中所涉及到的利润据说比地上的云楼还要高。 趁着年节,在大街小巷拐带小孩,俗称“拍花子”,当父母报官的时候,孩子早就被人带到四通八达的地下了,想要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被拐卖到“无忧洞”的孩子,常年的接受不健康的教导,进而三观被渐渐的扭曲,男孩成为乞讨者或扒手,长大后就是新一批干将。 女孩命运更悲惨,听话的卖到上面的青楼,不听话的就留在地下,同样做的是烟花买卖。 “这些不法之徒常年居住在里面,对里面的地形非常熟悉,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们就能逃的无影无踪,更不用说不熟悉地形的官兵了,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就如同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韩珣轻声说道:“叔父,道理其实你都懂的。” 凡事都有两面性,它会自动的找一个平衡点,所以,对于一个八街九陌的建康城而言,有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如果没有,那才是真的稀奇呢。 韩珣也曾就此事问过常武,而作为云楼明面上的主理人,常武对建康城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非常的清楚,因此,很详细的和他说了一些关于“地下”的事情。 “知道是一回事情,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情,这些肮脏的东西怎么就清理不干净呢。” “叔父,水至清则无鱼。” “那也要试试才知道。” 韩珣所说的话,其中的道理韩盛怎么可能不明白,宦海沉浮了多年的他虽然早已被抹平了最初的棱角,但是,心中的那份初心仍然不忘,并且在今后的道路上也会一直伴他而行。 韩珣回到书房的时候,发现韩幼娘还没有睡醒,看了看外面的时间,他没有选择叫醒她。 酉正时分,母亲遣春华过来喊他和韩幼娘过去吃饭,春华走后,韩珣正要上前把韩幼娘叫醒,榻上的人反而是先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别睡了,母亲喊我们俩去吃晚饭。” 韩珣见韩幼娘睁着自己有些迷蒙的睡眼,扭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就要倒下,他赶忙上前按住她的脑袋,止住身体倾斜的趋势。 同时,把外室的柳红喊了进来,吩咐道:“去打点水来,给幼娘洗洗脸。” 果然,洗完脸之后,盘旋在身体之中的那股睡意消散了,韩幼娘又重新回到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在屋内待了一会,等到侍女拿着韩幼娘的斗篷给她穿上,韩珣才带着她一起离开书房。 “咦?下雪了。” 韩幼娘从书房出来,看到空中飘落的雪花,小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说着,就要朝廊外跑。 “你又不是没有见过雪,至于这么惊奇吗?别让母亲等我们了,赶紧走吧。” 韩珣见韩幼娘想要跑出去,在她刚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伸手拽住了她斗篷的帽子,强行帮她转换了方向。 “哼。” 韩幼娘回头撅着小嘴朝韩珣轻“哼”了一声,然后,转身沿着去福荣堂的方向一路小跑。 接下来的两日,天空中时不时的会飘几朵雪花下来,同时还伴随着凌冽的寒风。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的晚了一些,就连四季如春的南方,在前一段时间也经历了一场暴雪,致使无数百姓遇难,仁宗皇帝为此特地在北郊举行了祭天仪式,祈祷大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终于,二月初五这天,久违了的暖阳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带来了淡淡的暖意,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冷。 因为难得的好天气,各个街道两旁的小贩比前两日多了不少,建康城也因此再次热闹了起来。 今天,建康城中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八贤王的生辰。 八贤王,名为周正,字孟行。作为仁宗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管是仁宗皇帝登上大位之前,还是现在,贤王一直是仁宗皇帝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大臣。 第三十六章 贤王府前的小插曲 贤王不但位列九卿之一,还是十六卫中左右翊卫的大将军,说一句位高权重并不过分。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想乘着八贤王的生辰,期冀能和八贤王扯上一些关系,以便自己今后的仕途能顺利一些。 晋王朝的兵制乃是卫府制,就是以“卫”统“府”。“卫”(十六卫),既是卫戍京师的禁兵,又是统领天下“府兵”的领导机构。 “十六卫”遥领天下657个折冲府(军府),居中御外,卫戍京师,是府兵和禁军的合一。 但值得强调的是,十六卫大将军对天下军府只是“遥领”,并不具备真正的战时指挥权。战时,如前段所述,由皇帝临时派行军大元帅为最高指挥官。 十六卫中的十二卫为府兵的领导机构,分别为: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和左右金吾卫。 而另外四卫是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掌诸门禁卫,左右千牛卫统率千牛备身等为皇帝侍从、仪卫。 话说回来,那些心中藏着小心思的人,这次恐怕是要失望而回了,八贤王之所以封号为贤王,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仁宗皇帝曾经做过这样一件事情,他把周正的功绩和品行概括为八个字,即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并亲自把这八个字书写匾额赐给周正。 仁宗皇帝还对这八个字一一做出了解释: 孟行的忠,是“公而忘私,视国事如家事,处处妥帖,能代朕劳,不烦朕心”。 孟行的敬,是“小心兢业,无纤毫怠忽”。 孟行的诚,是“精白一心,无欺无伪”。 孟行的直,是“直言无隐,表里如一”。 孟行的勤,是“黾勉奉公,夙夜匪懈”。 孟行的慎,是“一举未尝放逸,一语未尝宣漏”。 孟行的廉,是“清洁之操,一尘不染”。 孟行的明,是“见理透彻,莅事精详,利弊周知,贤愚立辨”。 八贤王的生辰,成国公府自然也收到了请柬,韩严明带着韩珣一同来到了贤王府正门前,其实韩严明是并不想带韩珣,在他的印象中,韩珣乃是山野不识礼数之人,难等大雅之堂。 但是,那日送请柬的人特地叮嘱今日一定要带韩珣一起,虽然不知道贤王府为什么指名道姓点一个无名后辈。最后,碍于贤王府的面子,韩严明还是带上了韩珣。 韩珣今天午时准备出门去贤王府的时候,突然被韩严明叫住,他还微微的感到有些许的惊讶,要知道,这可是他回来这么多天里,对方第一次主动和他讲话。 等到韩严明把话说完,他疑惑了…… 他这个父亲不喜欢他,那是不加掩饰的,怎么就突然好心要带他一起去贤王府贺寿了呢? 看着消失在仪门的背影,韩珣转身去了福荣堂。 向自己的母亲询问了原委后,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了,他肯定不会自大的以为“请他”是八贤王的想法,现在的他还根本不够资格入八贤王的眼,这件事情大概率还是周青睿干的。 从自己马车上下来的韩珣,看到排在前面长长的车队,远远的就能听到阵阵鞭炮声,府邸前人来人往。 有些人提着礼物,出示请柬后,走进府内,而那些没有收到请柬的,也会特意上门留下一份贺礼,以示对八贤王的尊敬。 “父亲,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去方便一下。” 刚刚出门的时候,韩珣感觉有些口渴,看到桌子上有一壶茶,仗着自己身体好,也没有在意,便喝了一杯,不曾想肚子的反射弧这么长,可真是会挑时候。 “丢人现眼!” 闻言,韩严明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现在的场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即,就不再理睬韩珣。 “啧啧。” 韩珣也是无语了,去方便一下怎么就成了丢人现眼了?这么说的话,这个世上就没有不丢人现眼的人了,不过,对于自己父亲的态度,他一直都是无所谓的心情。 过了一会,等到韩珣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父亲早就不见踪影了,想必是嫌弃他丢人了,自己一个人进府了吧?想到这,韩珣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臭小子!还真的是你!” 一名侍从穿着的人,从韩珣身边路过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面露凶相,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谁?” 前脚自己亲爹撇下他,偷偷的跑了,这还不算完,后脚就跳出来一个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扫了一眼面露凶相的男子,确认自己不认识,是陌生人。 “怎么?打完人就不认了?” 那侍从上前一步,步步紧逼。 “莫名其妙。” 看那人一脸愤恨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撒谎,可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有打过什么人,想不通。 换个角度想,难道这个人是被迫害妄想症?出来讹钱的?韩珣心中不无恶念的想到,但是,这么想的话,好像也能想得通。 “宋立,怎么回事?” 那人见韩珣非但没有恐慌,反而是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正要上前呵斥的他,突然听到从车厢中传来的声音后,立即止住上前的脚步。 “公子,遇到一个不懂礼数的人。” 宋立站定,向车内恭敬的拱手称道。 “哦?今日乃是八贤王的生辰,怎么会有不懂礼数的人出现?” 懒得搭理的韩珣,正要继续上前走,转身的一刹那,正好身边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那名叫做宋立的侍从从车上拿出一个凳子摆好。 随后,一位头戴玉冠,身穿华服,长身玉立的男子从车内走了下来,这名年轻人正是尚书令杨烔的长子,杨世景。 “公子,这人就是那天抢走金玉的人。” 宋立来到杨世景身边,弯腰恭声说道。 原来这位名叫宋立的男子就是那天在小巷中逼迫一对落难父女的人,当初为了这件事情,宋立自认为可是丢脸丢大了,今天有自家公子在,他自然是有恃无恐。 “原来就是你动了我的人。” 上次的事情,杨世景还有些印象,那名名叫金玉的女子长得貌美如花,可惜性子太烈了一些,手下的人为了淘他的欢心,便用了一些小手段。 对此,杨世景也没有表示反对,算是默认了,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一个陌生人,在宋立报了他的名字后,对方不但动手打人,还抢走了他的东西,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抢你的人?这从何说起啊?” 韩珣感觉自己也是够忙了,这一会有人说他打人了,一会又有人说他抢人了,他真的好忙啊,这么忙,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子,南楼巷那对父女如果不是你,早就被我带走了,你休想赖账!” “父女?” 宋立这么一说,韩珣倒是有点印象了,他那天出去回家的路上好像确实是救了一对父女,又仔细打量了一眼躬身站在那名男子身后的宋立后,他点了点头。 虽然身穿的不是那日为虎作伥的狗皮,但好像确实是一个人,接着想到那日宋立的话语,目光一转,想必面前这位华服青年就是杨世景了。 韩珣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小子,没想到我们还能再遇到。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那日打你的人是一个叫常巍的,和我不相干,你还是去找正主吧。” “这位小兄弟,难道不该道歉吗?” 杨世景不是一位吃了亏后,忍气吞声的人,更何况事情的始作俑者就站在自己面前,如果这都不能让人低头,那他以后在其它人面前的声望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这位公子真会开玩笑,做了错事才需要道歉,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可不要睁眼说瞎话,冤枉好人啊。” 韩珣双手摊开,一副无辜的样子。 “呵呵,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杨世景见韩珣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敢出言反讽,心中有些不悦。 要知道,已经好久没有人不敢不给他面子了,如果此刻不是在八贤王府邸门外,他肯定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年轻人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对于杨世景话语中的威胁,韩珣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韩珣可不是被吓大的。闻言,他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很好!” 杨世景很好奇韩珣究竟是什么身份,在知道他背景的情况下,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顶撞,对于这种硬骨头,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最近的一个,骨头已经被他打断了。 最后,还不是服服帖帖的,在他眼中,韩珣和其它人没什么不同,如果有,那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谢谢夸奖。” 杨世景从他身边经过时,那双丹凤眼中透露出的冷意,韩珣自然是能感受的到,对此,他耸了耸肩膀。 “小子,你真是不知死活。” 韩珣和杨世景刚刚的对话,宋立在一旁听的世清清楚楚,他不到这小子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了脸面强撑。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他相信韩珣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只因为韩珣得罪的人是杨世景。 第三十七章 寿宴开始 说完,宋立立即跟上杨世景的步伐,交出请柬,进入府内。 突然想到那个他还不知名的小子也在府外,不是他小看韩珣,今天能来的人都是在上京的达官贵族,据说贤王府只发了五十张请柬,他可不认为此刻站在阶下的韩珣有这个荣幸。 宋立在一旁看到韩珣起脚迈上了台阶,准备登门,神情一怔,随即,嗤笑一声,心中暗想这小子不会把这里当集市了吧?以为可以随随便便的登门? 已经做好看韩珣准备出丑的他,很快被惊掉了下巴。 今天在门前待客的乃是贤王府的管家——福康,他一直侍候在贤王身边,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贤王府内上上下下的大小事情都世由福康来管理,在他的管理下,府内也一直世井井有条的样子,因此很得贤王信任。 今天那些没有请柬的人,与其说是冲着贤王来的,不如说是为了在这位管家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公子请。” 管家福康看到一位少年走过来,因为并不会受到什么严厉的处罚,不乏会有投机取巧之徒拿着假冒的请柬,妄图蒙混过关,韩珣的年纪和陌生的面孔都让福康稍微起了一些戒心。 只不过,当福康接过韩珣递过来的一枚玉蝉后,脸色瞬间一变。 这枚玉蝉他认得,乃是贤王的贴身之物,当年顾太师离京的时候,八贤王曾将此玉蝉送给顾太师,那时,他就在身边。 这位小公子能持有这枚玉蝉显然与顾太师的关系不俗,再想到顾太师和贤王之间的关系,为此,他亲自将韩珣引领进府。 “谢过。” 韩珣手持的那枚玉蝉乃是他返程时,老师亲自交给他的。 一直以来他只当这是一件普通的信物,现在看来,确实一件信物,但不同的是,这件信物好像并不普通,否则不会让贤王府的管家至此。 “福生,领这位公子到宴客的地方,小心侍候。” 福康随手叫来一人,指着韩珣,对那名仆从吩咐了一句,然后,和韩珣说道:“公子轻便,老朽还要迎客,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不敢,福管家您请。” 对方对他以礼相待,韩珣自然也世一样,他很清楚,人家给的是那枚玉蝉的面子,至于他本人,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来往的行人见福管家对一名年轻人如此的客气,感到很意外,短暂的诧异后,众人对那名陌生年轻人的身份起了兴趣,心思活络的人纷纷叫来自己的侍从,让其去打探韩珣的身份。 “那小子是什么身份。” 刚刚府前所发生的事情,就在杨世景的眼皮子底下,原来是他自己看走眼了,这种情况下,那小子怎么看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自己身边只有宋立和对方打过交道,于是,不悦的问道。 “属下……属下也不知。” 宋立跟在杨世景身边多年,建康城中那些家世显赫的公子他基本上都见过,而韩珣的容貌他陌生的很,所以自动的就把那小子当作了普通的世家公子哥,只是,刚刚眼前的一幕,粉碎了他之前的想法。 “不知?” 杨世景对宋立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因此话语中带了一丝冷意。 “属下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宋立很了解自家公子的性格,见此,他立即告退,前去查探韩珣的身份。 韩珣将老师托他送的贺礼交给府内负责记录的人员,只见,引领他进府的那名仆从在录员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那人便把韩珣的贺礼单独放到了另一旁。 对此,韩珣也没有多说什么,想必是那名福总管吩咐的吧。 贤王府作为大晋亲王的府邸,其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充分体现了皇室辉煌富贵的风范和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 府邸建筑分东、中、西三路,每路由南自北都是以严格的中轴线贯穿着的多进四合院落组成。 中路最主要的建筑是银安殿和嘉乐堂,殿堂屋顶采用绿琉璃瓦,显示了中路的威严气派,同时也是身份的体现。 韩珣由人带路来到了一处长约四百尺,后墙共开了几十扇窗户,外面挂着红色彩结的二层罩楼,楼的正中央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嘉乐楼。 游廊中,一个个侍女虽然往来匆忙,但却井然有序,这里就是贤王生辰宴请宾客的地方。 走进楼内,只见宽阔的一楼两侧整齐的摆放着众多的案席,案上摆放着各样的珍馐美味。 打量了一眼后,他发现大部分的案席前都已经做好了人,其中,韩珣还发现了自己的便宜父亲,看自己父亲有些意外的表情,显然是没想到他能进入府内,他暗笑一声,也不在意。 随后,在末席处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过了一会,韩珣发现席间的座位已经全部做全,他知道今天的正主就要来了,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位身穿白金色直领对襟长袖式的私服,衣服的袖边和下摆分别绣有蟒纹的图案,脚踏白色祥云靴,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下颌方正,目光清朗的男人,想必这位就是八贤王了。 走在他身边的就是八贤王的王妃,她身穿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两人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位是贤王府世子,周望,字长德。另外两是韩珣认识的周青睿和那日他见的周姑娘。 今日,周细君的衣服不似那日那般素雅,她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外披一件金丝石榴红的大袖衫,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整个人显得既端庄又大气。 因为韩珣坐在末席,所以,周青睿刚刚进门就看到了韩珣,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侍候,他朝韩珣眨了眨眼,手上做了几个小动作,便随同离开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韩珣坐在那里。 “贤王,王妃,公主殿下。” “贤王,王妃,公主殿下。” “王兄,王嫂。” “王叔,王婶。” …… 在座的众人见今天的正主到了,纷纷起身起身向其恭敬行拱手礼仪,贤王为人谦逊,他同样双手抱拳向众人还礼,而一旁的王妃也是在一旁面带笑容向众人点头示意。 贤王和贤王妃来到主位,伸手向众人示意落座后,撩袍坐下,众人见主位上的两人落座,这才落座,最后,才轮到周望和周青睿。 “今日,乃是本王的生辰,承蒙各位拨冗出席,本王敬你们一杯。” 贤王示意身边的侍候的女侍将酒杯的中酒满上,随即,举起酒杯,向众人朗声说道。 “贤王客气了,贤王您是国家柱石,能来此庆贺您的寿辰乃是我们的荣幸,在下敬贤王” “敬贤王。” “敬贤王。” 堂下众人共同举杯庆贺贤王,贤王见此,也是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示意大家随意, 身旁侍候的人见此,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规矩,轻拍手掌。 顿时,从两边的侧厅涌出十几名身穿淡绿色的长裙的女子,只见她们的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呼~” “咚……”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伴随着清冷的琴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舞姿轻灵,身轻似燕,如花间飞舞的蝴蝶,乐声渐急,场中舞女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 众人正在欣赏场中曼妙的舞姿,倏然,箫声骤然转急。 一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在众女之中,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 十数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红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红色波涛。 宴会进行到中期的时候,周青睿找了一个机会来到末席,坐在韩珣的身边。 在座的有些人的目光随着周青睿转移到了韩珣的身上,至于那些在大门口见到过韩珣的人,则是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感觉。 “贤王殿下,晚辈杨南一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周青睿到末席,坐在刚刚在门口对他出言不逊的那小子身边,杨世景自然也是看到了。 最开始,他见贤王府的老管家如此客气,还以为韩珣是和贤王有什么关系呢,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果仅是如此的话,那就不要怪他了。 杨世景起身从席案走出来,站在正厅中央,先是拱手干干净净的说了一句贺词。 然后,继续说道:“家父前日偶感风寒,身体不便,恐扰了贤王的雅兴,所以,特地差遣晚辈代替其前来恭贺您的寿辰,还请贤王见谅。” “杨相公为国事操劳,但年事已高,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我这里还有些补身体的药材,一会你遣人去拿一些,代我送给你父亲。” 八贤王口中所言的杨相公,乃是尚书省的尚书令,大晋朝目前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 第三十八章 杨世景发难 晋王朝的政治制度是三省六部制,三省为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高官官共议国政,执宰相之职,他们议政的场所叫政事堂。 这三省直接对接皇帝,除此之外御史台、十二卫大将军和九卿也是直接对皇帝负责。 尚书省下辖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长官尚书,六部分理各种政事,每部又领四司,计24司。 贤王和尚书令杨炯政见素来不和,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一件事情,因为西夏议和的问题,两人曾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今天在席间没有见到杨炯,对此,贤王也并不感到意外。 “虽然,家父身体一向康健,但还是要感谢贤王殿下的关心,晚辈一定将您的话转述给家父。” 贤王和他父亲之间是什么关系,杨世景自然是一清二楚。对于,贤王的话,他也只是姑且听之,并不当真,场面话说的差不多了,他继续说道:“晚辈才疏学浅,特意准备了舞剑来为贤王助兴。” “哦?早就听闻杨相公家的公子文武双全,今日倒是有机会一观了。” “只不过,这个舞剑需要两个人,晚辈还要找一个帮手。” 韩珣刚刚见杨世景上去的时候,扫了自己这里一眼,那时,他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现在场中的人话风又突然转到这里,他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你看什么呢?” 周青睿坐在一旁看到韩珣酒也不喝,菜也不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方,出于好奇,他沿着韩珣的视线也向上瞧了一眼,这一眼,好巧不巧的和他的堂妹周细君碰到了一起。 周青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一把抓住韩珣的胳膊,轻轻一扯,拉近彼此的距离,在韩珣的耳边轻声说道:“好你个韩珣,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妹夫?我这是引狼入室啊!” “咳。” “你干什么?是不是又犯病了?” 韩珣原本想吃一粒花生米的,周青睿这一拽,他把手嘴里的花生米扔直接卡在了喉咙中……他挣脱开周青睿的手臂,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还说,大庭广众之下,你韩珣居然敢做不敢为?” “不是,我干什么了?敢做不敢为都出来了。” 周青睿莫名其妙的话,都把韩珣给气笑了。 “你偷看我堂妹,被我逮到了,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呃……你是说周姑娘,不,是太平公主?” “不然呢?” “算了吧,听说娶公主麻烦的很,婚后规矩又多,根本没有人生自由可言,虽然太平公主很漂亮,但是俗话说的好: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妹妹有想法的。” 闹了半天,原来周青睿是以为他对太平公主有想法,韩珣对此也是哭笑不得,苍天日月为证,他韩珣对太平公主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啊。 周姑娘就是仁宗皇帝最宠爱的太平公主这件事情,韩珣也是刚刚入席的时候知道的。 对这件事情,他倒是没有感到过于的惊讶,因为贤王没有女儿,再者,结合那日周姑娘的言谈举止,有此结果倒也并不意外。 韩珣努了努嘴说道:“我在看杨世景要出什么幺蛾子。” “喂,你不会是和他有什么过节吧?” “看着就知道了。” …… “晚辈听闻,成国公世子文武双全,在下有幸见过一面,并为其风采所折服,今日难得在此遇见,不知在下是否能请得动韩兄呢?” 杨世景倒是说的一番好场面话,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同时把韩珣捧高。 同意,别人认为理当如此。不同意,别人会说韩珣清高孤傲,不给贤王面子,总之各有说法,这根本就是封死了韩珣的退路,只能向前。 “真是有病。” 韩珣心中暗自骂了杨世景一句。 随即,从席中起身,来到正堂中央,对坐在主位上的贤王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朗声说道:“晚辈韩珣,见过贤王,祝贤王:寿考征宏福,闲雅鹿裘人生三乐。文明享大年,逍遥鸠杖天保九如。” “韩兄大才,最近令“建康纸贵”的两首赋都出自你手,今日乃是贤王寿辰,韩兄就不要吝啬你的才华了吧,为兄建议你当堂为贤王题寿诗一首,不管好坏,权当是为了热闹热闹,如何?” 什么才高八斗,少年天才,杨世景今天就是要让韩珣在在座的高官贵族面前丢脸,虽然不能断了韩珣今后的仕途之路,但也算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软钉子。 “哦?原来这位就是最近名传上京的少年。” “嗯,气度不凡,不错。” “原来是成国公的儿子。” 和成国公相邻而坐的镇国公平日里最喜欢舞文弄墨了,因而,对《洛神赋》和《铜雀台赋》推崇备至,甚至断言,十年之后,大晋诗坛,韩珣将无出其右。 今见站立在堂中的韩珣,气宇轩昂,心中对这位少年又满意了一份,想到自家的那个混小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时,听闻那少年是成国公的儿子,他对相邻席案的成国公拱手,满脸羡慕的庆贺道:“恭喜成国公,令郎好文采。” “镇国公过誉了,过誉了。” 一向被自己忽略的长子,变成了所谓的少年天才,这让他有些不适应,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的成国公,为了掩饰尴尬,只好饮了一杯酒。 两人席间的对话自然没有引起其它人的注意,此刻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堂中那名面上带着淡淡笑容的少年身上。 “原来他就是韩珣。” 八贤王闻言,举起酒杯的手在空中停下,转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韩珣。 随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暂且不论其它,单是这份面对朝堂上手握大权的各个高官贵族的审视,也能淡定自若,这份气度就值得称赞一句。 他自然是能看透杨世景的心思,但是,八贤王之所以没有出言阻止,是因为他对韩珣有信心,同时也想试探一下韩珣的能力,看看这位早就耳闻的少年究竟有无他在书信中所读到的那般优秀。 “王爷认识这孩子?” 坐在一旁的王妃李丽华知道自己夫君眼光一向很高,今日,言语之中似乎早就将这少年记在了脑海中,这不禁也让她对韩珣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老师的关门弟子。” 八贤王看了一眼韩珣,然后,对自己王妃眼中含着些许笑意的说道。 “顾太师的弟子?” 闻言,李丽华先是一阵惊愕,显得有些意外,随后,饶有兴趣的看向韩珣,她没想到堂下的这名少年居然还有如此身份。 顾太师何许人也? 顾太师乃是三朝元老,曾历任中书令、御史大夫和尚书令三大位高权重的要职,兼任昭文殿大学士,特进光禄大夫。居庙堂中,他是兢兢业业的国之柱石,处士林内,他是领袖群伦的文坛泰斗。 除此之外,他还是当今仁宗皇帝的授业恩师。 当初兴宗宾天,皇权更迭之际,齐王发动朱雀门政变,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是顾太师临危受命,率领将士将齐王叛军尽数歼灭,而后力保仁宗皇帝登上大位。 而后,在帮助仁宗稳固政局后,在十年前递交了请辞的奏本,仁宗连续封驳了十二次请辞奏章之后,见老师去意已决,最终,只好无奈同意。 “不止如此,他还是成国公的儿子呢。” 八贤王笑道。 “玉英的儿子?” 李丽华和韩珣的母亲乃是闺中密友,两人年少时,还曾戏言要彼此的儿女结为亲家。 关于韩珣的事情,她也从冯玉英的口中略有耳闻,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堂下的韩珣后,果然从对方的眉眼中找到了一些以前的影子。 随后,她有些感慨的说道:“原来是这孩子,印象中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一会再聊,先看看。” …… “既然如此,晚辈就献丑了,诗词没想出来,倒是想出一副寿联来,水平有限,还望贤王见谅。” 韩珣拱手向贤王说道,不经意之间看到贤王闲适的坐在那里,眼睛笑眯眯的,看到贤王这副模样,他心中闪过“看戏”一词。 最让他搞不懂的是,一旁的王妃见他望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好像冲他面含笑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乃是私宴,世侄不必拘谨,本王也很期待你的佳作。” 堂下所坐的这些人都是一群浸淫官场许久的老狐狸,人情世故方面已经被他们练的炉火纯青了,他们自然看的清八贤王对韩珣的态度,。 而韩珣身边的杨世景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逻辑,他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见韩珣看过来,他立即露出笑容。 “变色虫。” 韩珣见杨世景表情转变的如此娴熟,不去戏班子变戏法真是糟蹋了这份才能,他心中这样想到,随后,靠近一步,拉近两人彼此的距离,嘴角微微张开。 第三十九章 寿联 “韩兄刚刚对我说他已经想到了一首佳作,既然如此,就不要敝帚自珍了,请开始吧,众位宾客可都等着一睹为快呢。” 如此近的距离,韩珣说的话,他自然听的清清楚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杨世景打定了主意,以后找个机会,一定要再好好的教训一下韩珣。 什么佳作之类的东西,他才不相信韩珣有此急智呢,文采可能有些,但也仅此而已了。 太平公主在上面已经看了有一会了,此刻,她的眉头微皱,本就是一位聪颖女子的她自然能看的出来一些端倪。 从始至终都是她的表哥杨世景在捧着韩珣,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要知道,捧得越高,跌的越重,实在是因为韩珣之前的两首赋的水平太高了,再加上杨世景的吹捧,无形之中,众人对韩珣的期待也就更高了。 “皇婶。” 太平公主玉手指着堂下的两人在李丽华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放心吧。” 李丽华听太平话中的意思,好像还和韩珣相识,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她轻轻拍了拍自己侄女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今天诗赋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一副寿联。” 杨世景闻言,暗自嗤笑了一声,以为韩珣经不住考验,要露怯了。 “众位,请静听,我的上联是:常如作客,何问康宁。但使囊有余钱,瓮有余酿,釜有余粮。取数页赏心旧纸,放浪吟哦。兴要阔,皮要顽,五官灵动胜千官,过到四旬犹少。” 上联的大意是:人生如做客般短暂,何必奢求康寿、安宁?只要有钱可用,有酒可饮,摊开几页旧纸,无拘无束的吟诗作文,脾性纯真,如此,活到四十岁就会还和少年一般。 “嗯,用语诙谐,构思巧妙,不错。” “不入俗流,知足常乐,有意思。” 韩珣的上联一出,堂中安静了片刻后,便陆陆续续的有评价声传来,杨世景见此,眉头紧皱,不过,马上就恢复如常。 对联讲究世对仗工整,意境和一,自古以来,虎头蛇尾的对联也不是没有过,韩珣的这副寿联究竟是好是坏还要另说,想到这里,他就听到身边又传来韩珣的声音。 “下联是:定欲成仙,空生烦恼。只令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将几枝随意新花,纵横穿插。睡得迟,起得早,一日清闲似三日,算来百岁已多。” 下联的大意是:如果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成仙,岂不是空生烦恼,只要不被世俗的声音所干扰,不为世俗的物欲所诱惑,不为世俗的事物所拖累,常有画作,珍惜时光,这样的日子一日可抵三天,这样即使活到四十岁就已相当于一百多岁还高了。 “有趣,实在是有趣。” “文字质朴简单,无拘无束,最难的是其中所透出出来的生活态度,真是一副难得的好联。” “嗯,确实是好联。” “洞察世事,洒脱豁达,哈哈哈,今日来贤王府本为讨杯酒喝,不曾想还能见到如此佳作,小友真是好学问啊。不过这种生活对小友来说还太早了一些,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友莫要忘了初心啊。” 韩珣站立在堂下,正在听众人点评的时候,突闻一声大笑,他转头看向右手边,只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面带笑容,正捋着自己的胡须,见韩珣望过去,还冲他点了点头。 “这位是门下侍郎刘维,刘大人。” 贤王似乎猜到了韩珣在想什么,提前向他介绍了老者的身份。 “刘大人教诲,晚辈一定铭记于心,只争朝夕,不负韶华,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韩珣眼神颇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八贤王,随即,转身对老者行拱手礼。 文中所言的意境的确不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以刘维的生活阅历,也是一眼看出,并马上对他进行了劝诫,这乃是好意,对此,韩珣自然是心领的。 “只争朝夕,不负韶华,说的真好啊,可惜喽,老头子我已经年过半百,就不争了吧,啊?哈哈哈。” 刘维也是爱惜韩珣的才华,不想他小小年纪便有此逍遥度日的想法,因而出言相告,听与不听全在韩珣,今见韩珣能够虚心受教,因而,看他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份赞赏。 “刘大人,鹤发童颜,明明看起来还四十不到。” “哈哈哈,这话说的好,爱听!” 韩珣的这副寿联文辞没有极尽华丽之美,但舒适闲逸之态跃然纸上,文风虽然不同,却也称得上是大手笔。 恰恰在座的各位整日都是案牍劳形,难免对联中的生活态度产生一些向往,这可能也是众人认可的原因之一。 “这副寿联,本王很喜欢,多谢世侄了。” 看似诙谐活泼,清丽自然的一副自寿联,却饱含哲理,对于韩珣的表现,八贤王很满意,他吩咐身边的福康,说道:“去把我新得那把流云刀拿来。” “韩世子。” 很快,福康双手捧着一把刀鞘印有复杂雕纹的刀出现在正厅中,得到贤王授意的福康,从上面的位置来到堂下,带着笑容,将手中的流云刀呈在韩珣面前。 这柄流云刀乃是八贤王从一海外商人那里重金购得,对其一直非常珍爱,他之前也想过韩珣和贤王应该是有些关系,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好像他还是低估了。 “这……晚辈今日前来只为贤王贺寿,别无所求,贤王的好意,晚辈心领了,还请收回。” 八贤王的这番操作属实是把韩珣整不会了,刚刚他就感觉贤王好像对他有善意,不过,他也没多想。 现在一首祝寿联之后,非亲非故的八贤王突然又要赠他宝刀,不明情况的韩珣,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拒绝,他可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单靠一副对联就能折服见多识广的八贤王。 “长者赐,不敢辞。既然是王爷送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自己夫君赠送别人礼物被拒绝,李丽华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暗笑一声,同时猜到了韩珣些许心思的她,出言轻声劝慰道。 “谢贤王,谢王妃。” 韩珣婉拒之后,一道女声从主坐的方向传来,不用去看,韩珣已经猜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如果说只是贤王一个人,他还能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推脱过去,但是,现在贤王妃都已经出口了,假设他还是拒绝的话,那就是了扫主人家的面子了,所以,只好接过流云刀,拱手称谢。 站在韩珣身旁的杨世景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看在眼中,最开始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也消失殆尽,自己想让韩珣出糗的目的没有实现,反而是帮他扬名了,最让他奇怪的是八贤王对韩珣的态度。 “令郎真是好文采啊,要是我家那小兔崽子能有你家令郎一半的文采就好了,哎。” 镇国公看到站立在堂下聪明睿智的韩珣,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家那个胖儿子,同样是儿子,怎么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他长叹一声,转而看向成国公,说道:“成国公,令郎如此聪颖,想必是您教导的好,其中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 “我……我没怎么教导他,都是他自己学的。” 对于镇国公所询问的话,韩严明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是从小不理睬儿子,然后把他独自一人扔在千里之外的功劳?这种话韩严明实在是难以启齿,所以,只能随便的搪塞了一句真话。 “成国公还是太谦虚了,来,为了你的谦虚,干一杯。” “好,好,呵呵。” “成国公,我看令郎也快到了要订婚的年纪,我姐姐家……” 这边,两人的对话自然是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而另一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韩兄果然是好文采,接下来,还请韩兄助我舞剑,多谢。”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多思无意,杨世景立即转换话题,就算你韩珣文采了得,难道还能在剑术上比得上已经浸淫其中十几年的他?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小子,即使有些功夫,大概率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功夫吧。 “客气了,既然杨兄有意,那我陪你比划比划吧。” 韩珣露出和煦的笑容,此刻,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俊朗少年。 “请。” “请。” 韩珣和杨世景分站于堂下两侧,韩珣单手持剑,垂于身侧,而杨世景则是左手捏出剑指,右手举剑指向韩珣。 言毕,只见杨世景挺剑刺了出去,剑尖将到韩珣身前的三尺之处,蓦然的斜向右侧,猛然回刺,韩珣仰头躲过这一记,随即,纵身向后急跃,杨世景见一击不中,趁势急进,“刷刷刷”又是三招,每一剑都是凌厉至极。 “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第九招!” 韩珣左手覆在身后,右手出剑,见招拆招,灵巧的将对方的攻势一一化解。 第四十章 不好意思,你输了 杨世景见状,右腿用力一蹬,跃上空中,剑势一变,直刺韩珣而去,只听得空中传来一阵“当当当”剑刃撞击的声音。 见韩珣将自己的攻击悉数抵挡,杨世景翻身将剑尖点地,借力迅速靠近韩珣的身体,右手持剑由下而上一撩,韩珣出剑抵挡,自以为抓到破绽的杨世景,左手成拳头,狠狠的朝韩珣挥去。 “呼。” 众人见此,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只有为数不多懂功夫的人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淡定的饮了一杯酒。 杨世景全程一直在进攻,看似占尽了优势,其实不然,在这其中,韩珣一直应对的非常自如,有些人甚至猜测,如果韩珣出全力,杨世景可能走不过十招。 “第几招?” 韩珣右脚砰的一下,将杨世景打了一个筋斗,依旧是站如青松,掸了掸自己的袖袍,满含笑意的问道。 杨世景落地后,又向后挪动了几步,这才堪堪站定,藏于袖袍内的左手微微颤抖,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对自己的进攻,自始至终都风轻云淡的韩珣。 “为何只守不攻?” 韩珣密不透风的防守简直就是一个龟壳,让他连续二十几招的攻势化作徒劳,再继续下去的话,他也不敢说一定可以破了韩珣的防守。于是,他想让对方进攻,这样也许能抓到机会。 “我攻的话,恐怕杨兄就要难受了。” 闻言,韩珣人畜无害的笑道。 “大言不惭!” 韩珣话中的轻视之意,杨世景自然听的明明白白,他脸色一沉,立即举剑重新进攻。 韩珣这一次不同之前,而是挺剑歪歪斜斜的刺了过去,就连剑身也是摇摇晃晃的,没有半分气力。 杨世景见此,嗤笑一声,果然如他所料,破绽百出,随即,他翻身在空,持剑向下一劈。韩珣靠剑身轻挡,手腕用力,将杨世景的剑拍离轨道后,沿着对方的剑刃,剑柄蓦然急进。 杨世景见欺身而来的韩珣,还有朝自己疾进的剑尖,大吃一惊,急忙侧身躲避,拉开距离,同时,右手持剑横撩。 韩珣不慌不忙,立刻手腕反抖,剑身挡住对方朝自己胸膛刺来的剑尖,虚晃一剑,借力脱身,抓住时机,用剑身击打在杨世景的手腕上。 杨世景感觉自己的手腕蓦然一痛,还不待他反应,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再次欺身而来,正要持剑相阻的他,感觉脖颈一凉,原来是韩珣比他的动作快了一步,已经将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五招。 “杨兄,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韩珣轻声笑道。 “侥幸而已!”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杨世景恼羞成怒。 “哎呀,好多的破绽。” “肩膀。” “前胸。” “后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杨世景自然不服,和韩珣拉开距离后,继续持剑上前。 只不过之后的事情和他所想的似乎完全不一样。面对韩珣的攻势,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如果这是真正的比试,可能已经命丧黄泉无数次了。 “杨兄,承让了。” 玩了半天,韩珣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比试中,他随意找到一个对方的破绽,将杨世景手中的剑夺了下来。 “咣。” 随即,随手一甩,将手中的两柄剑分别送进竖立在旁边的剑鞘之内,转头,对面色涨红的杨世景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哼!” 杨世景还没有被羞恼冲昏了头脑,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他冷冷的看了韩珣一眼,转身上前,对贤王说道:“晚辈学艺不精,刚刚献丑了。” “游戏而已,不必在意。” 贤王宽慰了杨世景一句,随即,对韩珣笑呵呵的说道:“世侄也辛苦了,落座吧。” “是。” “知道你会功夫,但没想到你小子的功夫居然这么好!以前在我面前藏得这么深啊?” 韩珣落座之后,周青睿拉着韩珣的衣袖,开始问东问西,韩珣会功夫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从来没有见韩珣出过手,因此也就无从得知韩珣功夫如何。 今日,他总算是知道了,要知道,杨世景可是参加过武举的,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现在韩珣现在就能和对方的比试中占尽上风,那岂不是说…… “你哪里有这么多的问题?” 韩珣见此,赶紧给周青睿倒了一杯酒,并亲自送到对方的嘴中,堵住了对方的那张嘴。 显然,一杯酒是不能让周青睿罢休的,无奈,韩珣只好随便的说了几句,否则的话,看周青睿这满腹的好奇心,对方可能真的能一直缠着他。 韩珣又在堂下做了一会,此间众人都是朝堂的人,酒酣之后,交谈的无非就是诗词歌赋,或者是一些国家大事。 而对这些,韩珣向来兴趣都不是很大,于是,有些意兴阑珊的他在周青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周青睿闻言,笑了笑,他对韩珣的性格也算是有所了解,知道他疏于应对这种场合,便起身上前来到贤王身旁,说了几句。 嘉乐楼的南端是贤王府的花园——锦翠园。 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别有一番洞天。 园以“山”字型假山拱抱,东、南、西面均堆土累石为山,中路又以房山石堆砌洞壑,手法颇高。 山顶平台,成为全园最高点,居高临下,可观全园景色。 “真是大手笔。” 贤王府的锦翠园布局讲究,气派非凡,徜徉于园中尤如漫步在山水之间,据韩珣估计,单单是府内的这座花园可能就不比自家的府邸小太多。 “这才逛了一半不到,还得一会呢。” 周青睿长在王府,自小就在这座锦翠园乱跑,对园内四季春夏秋冬的景色再熟悉不过,今天,临时做了一次领路人,感觉也挺有意思。 “不走了,去那边的湖心小亭坐一会。” 韩珣原本的意思也不是来逛花园的,看大不远处有休息的地方,当即就不想再走了。 周青睿对此也没有反对,跟着韩珣来到湖心小亭坐下,看到湖水没有结冰,且有鱼来回游动,便吩咐身边的侍从去取两副鱼竿过来。 “这才是生活啊。” 韩珣,坐在一张铺着绒毯的椅子上面,上好鱼饵,动作娴熟的将鱼钩抛进湖内。 天朗气清,阳光暖暖的,湖面上因为微风而荡起阵阵涟漪,带动湖面上的浮漂,像是有鱼上钩似的。相对于刚刚的宴席来说,他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轻松惬意的生活。 “喂,刚刚在宴席的时候,我看杨世景一直在针对你,你和他有过节?” 周青睿是一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杨世景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要忘了,他可是在上京城长大的。 “嗯,有些过节。” 韩珣单手拄着自己的下颌,随意的回答道。 “兄弟,你可真会挑人,上京城那么多人,你怎么就偏偏的惹到了杨世景了呢?我是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该说你运气差呢?” “都是意外,你看我什么时候主动找过别人麻烦?” 短短的接触下来,韩珣也大概清楚了杨世景是一名睚眦必报的人,招惹了这种人,也是一件麻烦事。 周青睿言语之中的关心,韩珣是知道的,他简单了和周青睿说了一下自己和杨世景的过节。 “别看杨世景人模人样的,接触过的基本上都知道他世一名好色之徒,所以说,你这件事也就见怪不怪了,只能说你俩缘分不浅,这都能遇到。” 闹了半天,原来两人彼此是陌生人的时候就把这梁子接下了,这倒是周青睿没有想到的,对此,他也只能报以微笑。 然后,继续说道:“想必你也清楚,杨世景是一名睚眦必报的人,你让他闷声吃了两次亏,他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翻过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话音落下,韩珣就看到自己的浮漂在乱动,这下不是风,他笑道:“鱼儿上钩了。” 随后,有侍从来报,说是八贤王找周青睿过去,有事交代。 周青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韩珣简单的说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周青睿走后不久,韩珣让侍候在一旁的侍从也离开了,这样子一来,湖心小亭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周边因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听着微风吹皱湖水而带起的“沙沙”声,舒适的环境让韩珣的身心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仿佛找到了他在龙虎山时,午后躺在藤椅上小憩的感觉,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头一歪,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漫步在贤王府的锦翠园中,这人正是那日出现在临水殿中的那位中年男子,也就是仁宗皇帝。 今日乃是他一母同胞弟弟的寿辰,处理完奏折之后,仁宗换上一身常服,便微服出行了。因为事先也没有通知贤王,所以,恐怕连贤王都不知道此刻他已经在贤王府内了。 仁宗也没有打算到嘉乐楼中,否则,随着他的出现,众人难免会有些拘谨,这样,寿宴就变了味道,在遣人去向贤王送消息后,他先带着王正来到了花园内闲逛。 第四十一章 坐而论谈 “陛下,您看。” 王正今日随仁宗出行,一直安静的跟在身后,唯恐扰了皇上的好心情,正在随意漫步时,他看到湖心小亭中似乎是有人在钓鱼。 “有人钓鱼?想必是青睿那孩子吧,过去看看。” 贤王府的后花园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能如此随意的好像也就那么几个人。 此刻,贤王府世子应该还在前面待客,唯一可能的好像就只有周青睿了,况且从背面看其身形也和周青睿大抵相仿。因此,仁宗的第一反应是周青睿也无可厚非。 “咦,原来是这孩子。” 仁宗走到小亭中发现亭中之人并不是周青睿,而是那日在临水殿见到的那名少年。 因为对这名少年印象颇深,还特意遣人查了身份,他记得这名少年名叫韩珣,乃是成国公家的孩子,不想,今日居然在贤王府内见到了这孩子。 “陛下,这位韩公子想必是睡着了。” 王正观韩珣的鼻息舒缓均匀,猜测对方大概是睡着了,转而对仁宗轻声的说道。 “睡着了?” 闻言,仁宗一愣,自从亲政以来,上一个他在场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呼呼大睡的人,他已经忘记是谁了,或者,可能就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摇头笑了笑,弯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示意王正去把韩珣叫醒。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冷,这孩子就这么大刺刺的躺在外面睡着了,也不怕得了风寒,他心中这样想到, “公子,醒醒。” 王正收到指示,来到韩珣身边,轻拍了两下韩珣的肩膀。 “嗯,别闹!” 韩珣睡得正舒服得时候,察觉有人拍了他得肩旁,被人凭空打扰到睡觉,他有些不开心的嘟囔了一句,随即,转身继续安睡。 突然,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这让韩珣清醒了不少,他记起自己此刻可不是在龙虎山,也不是他的轩文阁,而是贤王府。 “呃……不好意思,阁下是?” 反应过来的韩珣坐好,这才发现他小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名陌生的男子,尤其是那名下颌留髯,气度儒雅的中年男人,正捋着自己的胡须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是贤王的朋友,游园时,正巧遇到了小友,你可以称呼我为黄居士。” 说完,仁宗拿起旁边的鱼竿,挂起鱼饵,动作熟练的用力一抛,鱼钩应声入湖,转而,他对韩珣说道:“小友虽然年轻,但还是注意保护身体才好。” “黄居士说的是,多谢。” 韩珣不清楚身旁这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这人能在贤王府后花园中随意出入,想必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对于眼前这位男子的身份没有太大兴趣,只不过对方言语之中透露着善意,因此,他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钓鱼乃是雅事,小友怎么还睡着了呢?” “为了给贤王贺寿,今天早晨起的早了一些。” 韩珣伸了一个懒腰,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呃……小友可真是言真意切。” 仁宗怎么也想到自己听到了一个这样的解释,偏偏韩珣的解释又合情合理,让他无法反驳,他之前对韩珣的了解仅限于文采了得,能力出众,在性格方面倒是疏忽了一些。 “呵呵,开个小小的玩笑。” 韩珣接着说道:“垂钓是为了放松身心,这种做法其实可以看作是一种休息,既然是休息,那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这样的话,睡一会好像也就无可厚非了。” “换个角度理解,我的一根线其实钓获了两条鱼,一条是指现实的鱼,一条是精神的鱼。最终钓获的结果是“鱼篓轻轻”,其本质依然是全身心的释放与释然,归根结底,自己玩的开心就好。” “哈哈,你这个说法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倒是有点意思。” 韩珣这番话的前部分,说的有几分像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感觉,而仁宗皇帝一直以来对道教道义又很感兴趣,因而听的非常的认真。 不想,韩珣最后突然话锋一转,将原本有些玄妙的意境“化神奇为腐朽”。但是,细细想来,最后的这一句话好像也暗合了上面的意境,似乎有些许的道理。 仁宗大笑一声后,看向韩珣,笑问道:“看得出来,小友乃是聪慧之人,想必在科举仕途上一定已经有了一番作为了吧。” “不不不,这您可就想错了,晚辈至今还是白身一个呢。” 对此,韩珣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说道。 “白身?” 闻言,仁宗有些意外,按理说,以韩珣的才华不应该出现“白身”这种情况啊。其中,主要原因是因为当日王正给他的那份关于韩珣资料没有完全看完的缘故,导致他认为韩珣已经过了州试了。 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王正,见王正点头,他这才相信眼前这位聪慧的少年至今仍是一名白身。 本着惜才之心,不愿韩珣如此才华白白浪费掉,仁宗正声说道:“小友年纪尚小,倒也无妨,但一定要努力上进,要知道凡事不进则退,再者,我朝以文取士,学子乃是一国之根本,只有读书人越多,我朝才能越加的昌盛。” “黄居士这番话,恕晚辈不敢苟同。” “哦?” 仁宗面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回想了自己刚刚的那番话,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韩珣是一个自负的人?听不得别人的劝诫? 但是,从刚刚的对话中,他能感觉到韩珣是一位明朗随性之人,不应如此,因此,仁宗疑惑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亦能……,因而,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总结为一句话就是‘民为邦本’。”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大肆的焚书坑儒,导致大量的古籍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相比之下,此处的大晋朝更是犹有甚之。 韩珣曾遣常武寻找过诸子百家的语录,结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而《荀子·王制》恰恰就是所丢失的其中一篇。 “亦能如何?” 仁宗把刚刚还放在湖面上的目光收了回来,转头看向韩珣,言语中也不似刚刚的轻快,神色端正的问道。 “覆舟。” 这种话如果放在其它的历史朝代,可能官兵就要以叛逆罪论处了,但是,大晋的言论相对来说还是很自由的,尤其是在仁宗朝,从不以言论罪。 “小友,出了一道难题啊。” 仁宗在位二十五年,朝中人才济济,不乏贤臣良将,不曾想今日从一少年口中说出的四字,让他这二十五年所一直坚持的“以仕为本”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他内心的直觉告诉自己韩珣所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是,情感上让他不愿意承认,否则的话,这岂不是证明他这些年殚精竭虑为大晋朝所做的都是徒劳的? 仁宗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栏杆前,凭栏远望,口中自言自语:“民为邦本,好一个民为邦本。” “黄居士,这也只是晚辈个人粗陋的见解,至于其言所说是否有道理,还需要您细细斟酌。” 大晋以士为国本乃是从太祖皇帝就定下的规矩,历经无朝,期间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只不过这点微末的声音还没荡起任何的涟漪,便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直至仁宗朝,仁宗皇帝自幼博览群书,年少时也曾到过地方历练,因而也曾质疑过“以士为本”的国策,也正是因为心中有怀疑的种子,所以才会为韩珣的话产生动摇。 但是,仁宗对此即使有所质疑,也还是不敢妄动太祖定下的规矩的,如果真的动了,因此而出现的任何问题可能都是不可估量的,他不敢。 韩珣今日之所以对这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交浅言深,一是因为上面所提到的那样,大晋不以言论论罪,这样的话,只要他说的话不触及到皇家的底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二是因为韩珣前几日出城游玩的时候,在城门口碰到了不少的衣衫褴褛的难民,询问过后,得知这些人都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为何如此?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州郡上下官员的不作为所导致的。 今日见到的这位不知姓名的陌生男子,一定是与八贤王相交甚厚,才可在后花园中随意穿行,而八贤王,众所周知他是一位为国为民的贤王,曾有人说:与之相交者,不为良才,便是贤臣。 再者,观其谈吐,确实一为忧国忧民之人,所以,韩珣才有意无意的多说了几句,也算是他现在能为百姓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古人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再大的名门望族,也有盛极而衰之时,几代一过,便是平常百姓家了,家族如此,国家亦不例外,盛极而衰,盈满则亏,自然之通理。 大晋至今已经延续了将近三百年的国祚,历经十代,算得上是国祚绵长了,总览华夏历史,一个王朝能够统治三百年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第四十二章 国本 如此长久的国祚,伴随着的肯定是诸多被掩藏在角落里的问题,不要小看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一旦在某个时间点集中爆发,足以让一个王朝伤筋动骨。 至于爆发之后,想必会是什么局面,无数次的历史经验已经告诉我们了。 “小友刚刚的话似有未尽之意,请指教。” 如今,大晋表面上看似繁花似锦,一片繁荣,但内里到底如何,他这位皇帝是最清楚的。 今日,既然已经把这个话题引了出来,索性就展开说说,他也想听听能说出“民为邦本”这样一句几乎可以定为国策的韩珣,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让他振聋发聩的话来。 站在仁宗旁边的王正从皇帝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敬词,赶忙低下头颅,期间,顺便看了一眼安坐在椅子上的韩珣,将对方的相貌记在脑海中,随即,便不再动弹一分。 “自春秋时代,王室衰微,诸侯称霸,各国公室和卿大夫只见,以及卿大夫互相之间,经常发生争权夺位和财富争斗,在这些争斗中,民众的向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还有……” 韩珣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中年男人,见他态度真诚,不似作假,也就开始侃侃而谈,他继续说道:“为君者,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韩珣围绕着“民为邦本”这个中心思想,说了很多,而站在一旁的仁宗食指一直有节奏的敲在栏杆上面,听得格外仔细。 此时两人的状态有点像是在内廷中大臣上奏的感觉,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如此坦诚的话语的,仁宗也非常的珍惜难得的机会。 “可爱非君,可惧非民,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自战国以来,每逢朝代更替,无不如此。” 韩珣这句话说完,突然听到一声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转头看向一旁,发现是那名面无虚发,一直站立在一旁侍候中年男人的侍从。 “小友,话虽如此,但还是要慎言。” 不怪王正失态,当听到韩珣说出“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这句话的时候,仁宗也是心中一凛,转身回头审视了韩珣一眼。 结合韩珣上述所言,虽然知道他的全意并非完全如此,但总归是一句“大胆至极”的言论,如果被有心人听去,恐怕少不了一番麻烦。 “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君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韩珣定定的看了中年男人片刻,随即,一脸平静的说道。 “小友继续吧。” 仁宗没有在意刚刚发生的这个小插曲,示意韩珣继续。 “实现国家的和谐与安宁,是要得乎民心,顺乎民意的,正所谓‘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要知道,百姓既是国家的基础,也是国家的命脉。” “最后一个问题,想必这个问题,黄居士也清楚。” 韩珣拿起放在炭火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饮一口,缓解了一下口干的感觉,继续说道:“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问题一直是封建社会在一个王朝中末期无法避免的问题。 农民大多守着自己的几亩天地,靠天吃饭,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天灾就可能让庄稼颗粒无收,面对随之而来的赋税,百姓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的田地卖掉来应付各样的赋税。 当土地被卖出去,农民也就变成了佃户,田地的收成从此与他们再无关系,他们要做的就是种地,这样一个巨大的问题无可避免的会随着一个王朝建立的时间而渐渐的凸显出来。 一个国家的土地是固定的,当越来越多的土地和人集中在地主手中,长此以往,国家的赋税会越来越少,直至入不敷出,进而延伸出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出现,基本代表了一个王朝即将走到末路。 “土地兼并在大晋不知从何时开始,好像已经成了一个约定俗称的规矩,永和五年,仁宗皇帝也曾就此问题和众臣讨论过,并最终压下所有争议,决定重新丈量土地。” “可是,政令一出,便受到了无数的阻力,几乎是寸步难进,三个月后,无奈,只好草草收场。” 韩珣说的这个问题,当年他还是一位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登上大位之后,他也是如此按部就班的规划的,期冀着在他手中大晋开启盛世,但在经历了很多事情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力有穷时。 即使身为一国之君,也并不是你想就一定实现的。 “土地就等同仕族的利益,动上层人的利益,就如同夺他们的性命,因此,你所说的结果并不意外。单单就这个问题来说,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降低赋税,赋税是什么?钱!归根结底还是在一个‘钱’字。” “可是近年来,连番的天灾,与西夏的战事等等事情,已经让本就不算充盈的国库捉襟见肘了,如何还能够降低税赋呢?” 韩珣的这一番话说的很明白,仁宗也听的很清楚,既然韩珣这样说了,想必一定有解决的方法,仁宗心中这样想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户部的尚书大人知道吧。” 韩珣自觉今天说的已经足够多了,一个国家的运转,牵一发动全身,他也是点到为止,给出自己认为解决问题合理的意见,他现在身微言轻,如果妄想靠现在的自己来扭转大晋百年来所积累的颓势,无异于蚍蜉撼树。 皇宫内,北方旱灾还未完结,南方又来了一场雪灾,两个地方都需要大量的金银才能恢复民生,户部作为国家的钱袋子,所有人一有事情就伸手朝它要钱,要钱,要有钱才行啊。 “阿嚏,阿嚏!” 此刻,户部尚书肖思烃正坐在自己的官署内思忱如何用最少的钱来解决眼前的问题,没办法,去年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今年只好精打细算一些,勒紧裤腰过日子了。 突然,他毫无征兆的打了两个喷嚏,下颌已经有些泛白的胡须也跟着飘了起来。 “尚书大人还要保重身体啊。” “没事。” 肖思烃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随即,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唇边和胡须,期间,小声的嘀咕道:“不知道又是哪个老小子在惦记我的钱袋子,哼,我就抠死你!” 话说回到贤王府内。 仁宗听到韩珣说让他去找户部尚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头笑了笑,要是户部尚书有办法的话,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问韩珣了。 再者,韩珣刚刚的一番言论,让他差点忘记对方现在还是一名年不过十二的少年,似乎,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小友讲话还真是有趣。” “在其位,谋其政嘛,想必尚书大人也是乐意替大晋尽心尽力的。” 话说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临了,韩珣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最后再送黄居士一句话:变则通,不变则壅;变则兴,不变则衰;变则生,不变则亡。” 正巧,两人谈话结束的时候,周青睿从远处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 等到走到连廊中央的时候,韩珣不知道为什么,周青睿一下子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小跑着向湖心小亭赶来。而韩珣所看到的,仁宗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皇……黄居士。” 周青睿做好贤王交代给他的任务后,想到韩珣还一个人在后花园中,便朝着花园这边的方向赶来。 他走到连廊中央的时候,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为此,他还擦了擦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快步疾走。 来到小亭中,周青睿正要开口喊人,见仁宗微微抬手示意,他先是愣了一下,看向一旁安坐的韩珣后,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微服出行嘛,周青睿对此并不陌生,于是,立即改口。 “青睿来啦。” “黄居士,要不要青睿去禀告父王?” 周青睿也不知道仁宗皇帝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有此一问。 “不用了,已经遣人去告知了,今日乃是你父王寿辰,总不能让他撇下满堂宾客,前来找我吧?” 仁宗是一位性格温厚的人,口中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再者,他今天来贤王府也只是为了凑凑热闹,顺便散散心,不是一定非要人陪。 “既然黄居士这么说了,侄儿遵从就是了。” 一旁的韩珣饶有兴趣的看着平时有些咋呼的周青睿难得这么老实,心中对这位“黄居士”又高看了一眼,难不成是哪位王爷不成?韩珣心中这样想到。 至于皇帝这个身份,他还真的没朝这方面想,那全天下最难见到的人,他可不认为自己会遇到这么巧的事情。 随后的时间里,三人围在石桌旁边聊了一些市井有趣的事情。 因为韩珣常年在外,所接触到人和物比较多,所以,更多的时候是韩珣再说,另外两人津津有味的听着,遇到不懂的,偶尔插上一嘴。 第四十三章 原来是师弟 另一边,八贤王在听闻仆从来报黄居士到后,立即将宴客的事情交给长子,而他则是在和众人表达歉意后,匆匆离席。 随即,赶往他与仁宗皇帝经常相见的外书房,不过,直到书房他才发现人并不在这里。 正在八贤王准备遣人去寻找的时候,跟在周青睿身边的一名仆从过来向他禀告,说二公子正在锦翠园的湖心小亭陪一名到访的贵客。 等到八贤王来到湖心小亭的时候,发现两小一大围坐在石桌前,不知是在谈论什么有趣的事情,亭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他来到湖心亭中,笑着说道:“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父王。” “贤王。” “周兄来了?快坐吧。” 韩珣见八贤王来了,又在此做了一会,便随便的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 而周青睿见此,也以送朋友出府的名义一同离开了,如若现在不走,他可能一会就要被留下考教了。 仁宗看着走在游廊上的两人逐渐消失,他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八贤王,轻笑道:“不是让人告诉你不用急着过来吗?” “前面的事情臣弟已经处理好了,所以就马上过来了,让皇兄久等了。” 八贤王一边说一边拿起茶壶注水,同时用茶筅击拂茶汤,渐渐的,茶盏中产生饽沫,乃至咬盏挂杯,幻化出花草虫鱼之类现象。 汤花呈现出美丽颜色之后,他将茶盏置于茶托之上,放到仁宗的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冲着老八你这杯茶,我今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仁宗托起茶托,掀开茶盖,一股清香散溢在鼻翼两侧,随即闻香之后,用拇指和食指握住品茗杯的杯沿,中指托着杯底,分三次将茶水细细品啜。 仁宗本就是一位爱茶之人,虽然,皇宫内也设有专门点茶的人,但是,平时再皇宫大内得闲的时候,自己也会亲自动手点茶,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八贤王点茶所出来的味道。 “皇兄谬赞了。” 八贤王笑了笑,随即,说道:“皇兄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确实不错,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韩珣?” “正是,你也认识那孩子?” “认识,何止认识,说起来,皇兄还和韩珣有些关系呢。” 八贤王虽然不知道韩珣和仁宗皇帝在这里聊了些什么,不过,仁宗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这样看来,两人刚刚的相处一定很愉快吧。于是,他在这里卖了一个关子给仁宗。 “韩珣和我有关系?” 仁宗听闻八贤王这么说,着实有些意外,手中抬盏的动作一顿,然后,轻放到桌子上面,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查到的关于韩珣的情况。 可是,在其中并没有找到什么和自己相关联的地方,他哑然失笑道:“老八这话该从何说起呢?” “皇兄看看这个。” 八贤王见此,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仁宗,如果韩珣现在还在的话,一定可以认出这封书信,因为这就是韩珣的老师叮嘱韩珣交给八贤王的那封。 “书信?” 仁宗心中也勾起了一点好奇,信封之前已经被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信纸,轻抖,展开纸张,入目便是熟悉的字迹,抬头见八贤王笑而不语的样子,他继续看信中的内容。 渐渐的,仁宗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大声笑道:“原来他就是是韩珣。” “皇兄,您看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哈哈哈。” 仁宗看完信中的内容之后,总算是明白八贤王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韩珣是顾黎的关门弟子,而顾黎就是顾太师,仁宗和八贤王的授业恩师,单从现在的关系来说,韩珣还要喊这两位一声“师兄”。 顾黎虽然离开上京已有十余年的时间,但是,他和仁宗和八贤王,以及其它几位亲朋好友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而仁宗在五年前收到自己老师的来信,顾黎信中言称自己收到了一位资质绝佳的学生,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为人刚正不阿,为师严谨细致,能从其口中得到“资质绝佳”四字的评语,他显得犹为惊讶。 “师弟?有意思。” 之后,在和老师往来的书信中,也能偶尔看到关于这位师弟的一些事情,因而,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天才“小师弟”也格外的好奇。 当仁宗看完书信,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弟就是韩珣之后,也是失笑了一声,其它的暂且不谈,单就韩珣敢言的性格倒是和老师信中所言的一样。 “韩珣那孩子还不知道老师和我们的关系呢。” 看韩珣刚刚的表现,八贤王就知道老师没有把他自己的身份告诉韩珣,不过,这种做法倒也很符合老师性格。 “那个孩子聪明的很,从一点端倪中就能看出问题所在,今天之后,他心中就要对你和老师的关系产生怀疑了。” 从今天的交谈中,仁宗就能看的出来韩珣是以为极其聪慧的孩子,再结合以往他对韩珣的认知,想必韩珣肯定已经看出了一些问题吧。 韩珣和周青睿两人一同走出花园,不是去嘉乐楼的方向,而是正门的方向。 寿宴的流程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了,因此,正堂那边韩珣没打算去了,况且,刚刚在湖心小亭的时候,他已经和贤王打过招呼了,并不算失礼。 “近几天,你是不是就要离开健康了。” 周青睿记得之前韩珣说过,在给他父王祝寿后,就要准备离开了。 “对,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初八那天走。” 扬州豫章郡距离上京建康路途遥远,现在赶路的话,时间不会太赶,而且,万一中途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也有时间缓冲,这样算来,到龙虎山的那天差不多就是月底的样子。 “我说,你们龙虎山除了道士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好玩的东西?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不会去看你。” 周青睿玩笑道。 “豫章,人杰地灵,龙虎山更是道教圣地,想要玩的还不简单?只要你来,你的衣食住行我全包了!” 韩珣听周青睿的意思好像还想要去扬州去逛逛,不管是真是假,他决定先给自己这位朋友画张大饼再说,衣服有道袍;食物有膳堂;住宿有道观;行?这个就无所谓了…… 不过,韩珣可不认为周青睿之后还有时间出去潇洒,他接着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下个月就要到策卫当兵了?” 策卫既是勋、翎、策三卫中的一卫,分左右两部,多为大臣世官子弟出任,亦是士大夫世家子弟进身之阶。 其中又属策卫是诸卫府中最为皇家亲信,可以宿卫内庭,列于内仗,凡朝会出行,还和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骁卫的署兵一起交错立仗,或在京城诸门,交错担任“助捕”“巡警”等任务。 “对,是下个月初。” 别看周青睿整天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其实,他心中一直都有认真的考虑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他不是没有想过,走文官这条路可能要更平坦一些,但是,身为大晋朝的一名皇室宗族,周青睿认为自己有责任去亲自守护大晋的每一寸河山。 眼见这些年大晋对外的颓势,如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南云九郡何时才能重回大晋?因此,铁马金戈既是他儿时的憧憬,也是他守卫河山的一股信念。 “好好干,下次回来,兄弟我可就准备抱你大腿了,以后谁敢在上京欺负我,我就报你周将军的大名了,哈哈。” 韩珣很佩服周青睿的勇气,作为一名身份显贵的皇室宗亲,舍弃一条康庄大道不走,而选择了一条相对来说要艰难许多的戎马路。 但是,必须要说的是,每一个为了自己梦想而所做出的选择,都值得我们尊重,更何况是周青睿这种情况。 “哈哈哈,但愿吧。” 周青睿拍了拍韩珣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韩珣和周青睿在门口道别后,坐上自己的马车,准备返回成国公府,不过,中途改变了注意,想着自己后天就要离开上京了,于是,绕道去了外祖父家,陪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吃了一顿晚饭,一直到日落时分,方才归家。 “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坐吧。” 福荣堂,点点灯火从室内透到外面的游廊中,一大两小三道人影映在窗户上。 斜依靠在小榻上的冯玉英正在拿着一本书名为《射雕》的话本在那里轻声朗诵,而端坐在旁边的韩幼娘也是神情专注,听的非常的认真。 冯玉英在闺阁的时候就很喜欢看这类武侠小说,甚至,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当一名女侠。 之后,她无意间看到了这本在上京非常流行的小说,这才发现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武侠小说,和《射雕》一比,格局是有多么的狭隘,原来武侠并不只是有江湖的恩怨情仇,家国天下亦可包含在内。 “母亲,我以后也要当丐帮的帮主!成为一名女侠!” 第四十四章 家人 韩幼娘听到小说中各色人物飞天遁地的武大场景描述后,倏的从榻上站了起来,举起自己的小胳膊,双腿叉开,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傲然的说道。 “嗷~” 可惜帅不过三秒,韩幼娘的脑门就被冯玉英弹了一下,刚刚还活在自己梦中的小姑娘,瞬间被冰冷无情的现实所冻醒。 “四哥救我!” “小妹还得自救才好。” 闻言,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韩澈温和的说道,韩幼娘原本也没指望韩澈做什么,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她的这位四哥从小就少言寡语,但性情敦厚,最大的爱好就是在自己的院子中读书写字。 “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非要去当什么女侠?坐好!不然就回自己院子睡觉。” 冯玉英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撅着嘴,仿佛受了委屈一样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简直和她这个做母亲的小时候一摸一样,有时候,甚至比她还要敢想。女儿是受了谁的影响,对此,冯玉英清楚的很。 这不,冯玉英脑海中刚刚想到自己儿子,韩珣就从外面掀开门帘进来了。 到家后,韩珣回到自己的院子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福荣堂。 刚刚掀开门帘走进去,就发现三双眼睛瞬间扫了过来,最先消失的是右手边椅子上的视线,榻上一大一小两道视线又看了几眼后,也随之收了回去。 “还以为你今天住在你外祖父家了呢,坐吧。” 冯玉英见到是韩珣回来了,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下午常巍回来向她禀告说韩珣去了老大人家,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想到韩珣去了他外祖父家,按照小时候的习惯,她猜测韩珣很可能今晚就不回来,现在这个样子,不用说,也知道是她猜错了。 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喝茶,她吩咐侍候在一旁的夏竹,说道:“去倒杯热水来。” “果然还是母亲最了解我。” 韩珣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交给一旁的侍女,坐在椅子上,很自然的说道。然后,和自己的弟弟和小妹打了招呼,笑道:“难得今天能在母亲这看到四弟,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三哥说笑了。” 对于韩珣的调侃,不善言辞的韩澈,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小嘴都能挂油瓶的小姑娘是谁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自己家呢?” “三哥,我要当女侠!” 韩幼娘自己穿好鞋,从榻上跳下来,来到韩珣身边,抱着他的大腿,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三哥,期冀于三哥能感同身受,明白她的远大志向,果然,韩珣这个三哥没有让她失望! “没问题,三哥我给你打造一柄上好的青龙偃月刀!不够用的话,再给你打造一柄丈八蛇矛!幼娘啊,你想想看,自己左拿青龙偃月刀,右拿丈八蛇矛,威不威风?这天下谁还能是你的敌手?” “嗯……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闻言,单单从战力方面,韩幼娘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不过,当她脑补出自己拿着这两把兵器的样子后,脸色蓦然一变,小手狠狠的在韩珣的大腿上拍了一下,瞪着眼睛,大声拒绝道:“不行!太丑了!” “哈哈哈,我的傻妹妹,你还真的想了一会才回答啊。” 韩珣原本就是故意逗一下韩幼娘的,听到自己的妹妹的回答后,他先是大笑了一声,轻轻的捏了一下小姑娘婴儿肥的小脸后,继续说道:“放心吧,三哥回头一定给你找一柄配得上韩女侠的绝世好剑。” “二郎,你别什么事情都惯着她,看看你回来这些天,她都调皮成什么了?” 冯玉英看着趴在韩珣大腿上的女儿,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她的次子韩澈陪伴女儿的时间更长,反而是常年不在家的长子韩珣和女儿的感情最好。 对此,她摇了摇头,只能把原因归结为次子韩澈的性格太沉闷了一些。 “放心吧,母亲,等我走后,让幼娘跟着四弟多读读书,这样就好了。” “三哥,你这可是给我安排了一个苦差事。” 韩幼娘天生活泼好动,而他的性格正好与之相反,韩澈和妹妹平时简简单单的待在一起聊聊天都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功夫,更别说叫他教韩幼娘读书了。 “还是让幼娘别去打扰她四哥了。” 自己孩子是什么性格,冯玉英最清楚,没在这上面说太多,接着说道:“今日去贤王府参加寿宴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呗,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韩珣向来对宴会之类的场合不太感兴趣,规矩太多了,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还不如去路边找一个小吃来的舒服自在。 幸好贤王不是那种事事都墨守陈规的人,总的来说,今天在贤王府过的还是蛮不错的。他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些了,我给母亲把把脉吧,看看您前些日的风寒好了没有。” “我感觉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吧?” 前几日,冯玉英不小心染了风寒,这次她没有从外面请大夫,因为韩珣就在自己的身边,韩珣身怀医术,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医术到底如何,但是,这点风寒肯定是难不倒自己儿子的。 “不行,还没有好利索,要再吃两天才可以停药,孩儿走之后,母亲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过于操劳,平时也要适当的锻炼身体,教给母亲的那套五禽戏,您要一直坚持下去,这样对您的身体有益处,还有那份膳食……” “好啦,你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家里这么多人呢,放心吧。” 明明还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年郎,偏偏嘴中不厌其烦的认真的叮嘱着她一些事情,看着自己长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冯玉英莞尔一笑,但是,心中更多的还是暖意。 随即,冯玉英想到韩珣说这番话的缘故,这代表着韩珣即将要启程离家了,这一走,又是三年……她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韩珣的头,笑容柔和的说道:“衣服和行礼都收拾好了吗?别落下什么东西。” “母亲放心吧,都已经收拾好了,扬州自古繁华,缺什么都可以买到的,再者,您知道的,我的东西不多,轻车简从更方便一些。” 母亲突然的情绪变化,韩珣自然也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笑着安抚道。 冯玉英知道韩珣自小就是一位很有主见的孩子,对此,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过了一会,她唤来自己的侍女夏竹嘱咐了几句,夏竹点头称“是”,从房间内走了出去,片刻后,双手托着一个小木匣回来。 “二郎,这个给你。” 冯玉英从木匣中拿出一个锦囊交给韩珣。 “这是什么?” 韩珣一头雾水的接过锦囊,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打开锦囊,映入眼帘的是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他先是一愣,然后,失笑一声。 云楼和新桦这两处产业让韩珣每年能有三十万两的收入,如此,他怎么可能还要家里的钱呢?于是,他把锦囊系好,重新放回桌子上。 “哈哈。” 这下,反而是冯玉英一头雾水了,韩珣见此,上前在自己母亲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只见,冯玉英的神情迅速从疑惑转变为震惊,再变为惊喜,她用手指了指韩珣,见韩珣点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母亲,你笑什么呢?” 正在一旁剥桔子的韩幼娘,听闻母亲的笑声,也是一头雾水,她手里拿着橘子来到母亲的身边,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和三哥,小脸疑惑的问道。 “没事,母亲就是太开心了。” 冯玉英轻轻的摩擦了一下女儿滑嫩的小脸,想到韩珣刚刚在自己耳边说“云楼是你儿子的产业”的这句话,实在是让她吃惊不已。 云楼那是什么地方?上京最为繁华之所在,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一直以来,众人对云楼的老板都有各种猜测,她没想到其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母亲,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啊,说出来,让幼娘也听听。” “开心的事情就是明天你的教书先生回来了,你又可以读书了,开不开心?” 见韩幼娘小脸疑惑的样子,冯玉英出言逗了一下她。 “啊……” 刚刚还一脸好奇的韩幼娘,听闻母亲这样说,小脸立马垮了下来。 “母亲,这个您还要给我吗?” 韩珣揉了揉撅着小嘴的韩幼娘的脑袋,把锦囊递到母亲的面前,笑着说道。 “臭小子,真是长大了,都敢调侃娘了?” “不敢,不敢,哈哈哈。” 戌正时分,韩珣和韩澈一同离开福荣堂,两人走在游廊之中,韩珣知道自己这位弟弟不善言谈,所以,路上更多的时候是韩珣在说,而韩澈跟在身旁,安静的听着,偶尔出言说说自己的想法。 第四十五章 聚会 “四弟,以后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多无趣啊,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多出去逛逛,也许会领略道书本上看不到的风景。” 对于韩澈这个双胞胎弟弟,韩珣一直都有关注,小时候的情况比现在要更严重,常常一个人坐在地上,望着远处,有时候可能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父母找过很多大夫都没有找到原因。 当时,韩珣把韩澈的状况看在眼中。 之后,在他离开国公府之前,有事没事,总是会把韩澈带在身边,不管他所说的话,韩澈会不会回应,都会不厌其烦的说下去,渐渐的,韩澈的情况有了好转。 “三哥,我会的。” 如无必要,韩澈本身并不喜欢去那些非常吵闹的地方,这点倒是和韩珣有相似之处,但是,他知道韩珣是为了他好,为了让韩珣放心,他也是欣然应允。 “每次跟你说,都答应的好好的,事后我从母亲那里听到的可都不一样。” 韩澈这种软性子的人,韩珣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就像棉花一样。 虽然,韩澈现在已经能很好的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性子还是孤僻了一些,韩珣一直想让韩澈变得再开朗一些,只不过,这条路好像比他想的要难走…… “我现在每天读读书,画会画,挺好的,三哥。” 韩澈看到韩珣有些无奈的样子,笑了笑,温声说道:“而且明年我就要去太学念书,这样三哥就放心了吧?” “太学?” 国子监这种地方汇集了来自天南地北各个地方的学子,是最锻炼人沟通的地方,韩澈的学问自是不用多说,想必母亲和他有同样的想法,想让韩澈出去走走,多交几个朋友。 韩珣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个地方好。” “三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 “胡说!臭小子!哥这是为你即将去太学上学而感到开心,哪里有什么幸灾乐祸?” 太学那是什么地方?就是学校啊!既然是学校,就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可能是上一世高中那几年的封闭式管理,给韩珣留下了一些阴影,所以,这一世能够不用去书院读书,他其实是暗自庆幸的。 不曾想,他心中的这点小九九被韩澈敏锐的察觉到了。 “太学那是什么地方?大晋最高学府!你哥我想去还去不成呢。” “娘说也给三哥留了一个名额。” “……” 闻言,韩珣停下脚步,默然无语,转头看着面貌与他极为相像的韩澈,叹气道:“四弟,你变了。” 说完,留下嘴角还留有一丝笑意的韩澈,独自一人走回自己的轩文斋。 二月初七。 这天晚上,周青睿约韩珣出来一起吃饭,说是给他的饯别宴。 对此,没有琐事缠身的韩珣,当然是欣然前往,他可是还记得上次在马球场的那个赌约呢,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报销过一次,算是便宜周青睿了吧。 云楼北楼,三楼,石阁。 推开门后,韩珣发现里面坐着四个人,周青睿、杨辰佑、太平公主,还有一位身穿红衣,浓眉大眼,带着一股英气的陌生女子。 “兄弟你可算来了,来来来,快坐。” 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正在随便的聊着,听到阁门被推开的声音,目光齐刷刷的朝门口方向看过去,看到今晚最重要的一位到场,纷纷的露出笑容,而周青睿则是起身,把韩珣拉坐到自己的左手边。 “韩兄。” “韩公子。” 杨辰佑和太平公主都礼貌的问候的一声,而韩珣也是在给两人回礼后,坐了下来。 “咳,给你介绍一下。” 周青睿等到韩珣落座后,指着对面那位红衣少女,介绍到:“这位是中书令大人的孙女,是我堂妹的好友,卫姑娘。” “卫姑娘。” 多一个人而已,看起来还是和周青睿关系不错的好友,对此,韩珣倒是无所谓,既然是聚会,热闹一些也是正常的。 “韩公子,百闻不如一见,这段时间总是能听到你的事情,果然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哈哈哈。” 卫姑娘,本名卫紫,性格开朗活泼,乃是太平公主的闺中密友,因而与周青睿的关系也非常的不错。 前几日刚刚闯祸的她,今日刚刚被“刑满释放”,便迫不及待的跑到贤王府,去找还未回宫的太平公主诉苦。 原本,卫紫是想约太平公主一起出去玩的,可是,听太平公主说晚上已经有约了,这让她有些意外。她可是知道的,太平即使出宫,也只是会在白天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侍女去街上随便逛逛,晚上一般很少出来的。 能让太平公主晚上出来相聚的人,卫紫瞬间就来了兴趣,在她的追问下,太平公主说出原因。 韩珣,虽然卫紫在家中被关了好几天,但是这个名字她当然是听说过,为什么?因为她书房的书桌上现在就摆着一篇《洛神赋》,你说为什么? “呃……卫姑娘还真是直爽,这个夸赞,我感觉自己还是当得起的,因此,就不感谢了噢。” 卫紫如此直白的话语,让韩珣有些猝不及防,但是,韩珣可是经历过女孩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表白这种场面的男人,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儿科唬住? 微微的失神,也只是因为他在这里太久没见过如此“社牛”的女子了。 “喂,周二黑,真和你说的一样,你这位朋友还真是一位趣人。” 如此自夸的话语,卫难得从一个人嘴里听到,刚刚韩珣还没来的时候,她让在座的三人每人用一个词语评价韩珣,三人在纸张上写出自己的看法。 事后,三张纸上分别写有“有趣”、“风趣”和“疏朗”。 “周二黑?” 闻言,韩珣笑了,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两人姓周,太平公主容貌秀美,从骨相就能看出来是从小美到大的女子,这个称呼显然与她无关。 毫无疑问,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韩珣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脸色有些发红的周青睿。 “姑奶奶,刚刚不是说好不要在我兄弟面前这么叫我吗?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就这个问题而言,在韩珣来之前,周青睿对卫紫是千叮咛万嘱咐,而卫紫也是再三的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好,没想到关键时刻,她那张嘴还是秃噜皮了,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呃……嘴瓢了,抱歉,呵呵。” 卫紫反应了过来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周青睿抱以歉意的微笑,并亲自给受害者斟了一杯酒送过去,真的不能怪她嘴快,实在是因为从小到大叫习惯了。 “咯咯。” 太平看到无奈的兄长和尴尬的卫紫,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堂兄,卫姐姐快人快语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哎,算了,算了,好在韩兄也不是外人,知道就知道了,无所谓的。” 之所以有“周二黑”这个外号,顾名思义,是因为周青睿小时候是一个调皮捣蛋的黑小子,远没有现在这么白净。 有一次,卫老夫人带着孙女去贤王府拜访,周青睿从游廊路过,不知道是那根筋抽了,突发奇想,想逗逗这个身穿红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于是,他就抓了一条虫子偷偷的放到了卫紫的衣服上。 事后,被气哭卫紫,不知怎么的,“二黑”一词脱口而出,从此,周青睿在世上多了一位孪生兄弟——周二黑。 周青睿正在小郁闷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旁的杨辰佑正在闷声发笑,随即,他伸手揽住杨辰佑的肩膀,端起一杯酒送到面前,笑着说道:“兄弟,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呗。” “周兄您又白了。” 杨辰佑伸手将周青睿近在咫尺的酒杯推到一旁,莫名其妙的被灌一杯酒这可不是他想要的,要知道,他的酒量可不比周青睿。 “哈哈哈。” “咯咯。” “哈哈哈” 杨辰佑的话音落下,阁内瞬间响起三声笑声。 “呵呵,辰佑,来,喝了这杯,还有一杯。” 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做你又白了?他之前很黑吗?有句话说得好:好汉不提当年黑。 面对杨辰佑赤裸裸的挑衅,周青睿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否则的话,万一之后的某一天,某人在酒宴上又来“周兄您又白了”这一句,那他可能就要火遍上京了。 “好好好,我喝,我喝。” “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我不喝了!” 今晚,几位年轻人聚在一起,畅所欲言,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搬到了台面上,从外面路过的小二,每次都能听到从石阁内传出的阵阵欢快的笑声。 “我跟你们说,辰佑小时候被一只狗在后面追着……” “我说你怎么总是逮着别人的糗事说啊,你别忘了,我卫紫的记性可是很好的,嗯?” “得咧,您最厉害,我闭嘴。” 平时不怎么喝酒的韩珣,今天见气氛到这了,也小酌了两杯,虽然这两杯酒下肚不至于让他醉倒,却也让他两侧的脸颊微微泛红。 可能是她所在的大明宫平时太过安静了,安坐在一旁的太平公主很喜欢现在热闹的氛围,看着那日在贤王寿宴上大展风采的韩珣,脸颊因为两杯清酒而染上红晕,不禁莞尔一笑,原来好男儿也怕千杯醉。 第四十六章 不同以往的声乐 “嗒嗒嗒啦啦啊呵嘻嘻……” 原来是上次周青睿去成国公府找韩珣的时候,碰巧遇到韩珣在教韩幼娘唱歌,原本只是打算随便听听的周青睿,在韩珣发声后,初始感觉那个音调格外的怪异,但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于是,按照韩珣教给他的发声方法,偶尔在家一个人的时候,也会随意的哼哼两句。 这不,几杯酒下肚的周青睿来了兴致,又开始哼哼起来了,可是,实在是因为某人没有声乐上的天赋,五音不全,这哼出来的就别提有多难听了,简直是魔音贯耳。 “停!” 而离周青睿最近的韩珣,受到的荼毒最深,他赶忙伸手打断周青睿的施法,一脸正色的说道:“青睿大哥,不要再唱了,别人唱曲要钱,你唱曲要命啊。” “哈哈哈,总算是找到一个能制你的人了,二黑。” “韩兄真是真知灼见,哈哈。” “韩公子,你可真是……咯咯。” …… “哎,兄弟,我中毒了。” 周青睿身子一斜,靠在韩珣的肩膀上,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装作中毒的样子,断断续续的说道:“这话……话好毒。” “别装了,赶紧起来。” 韩珣抖了一下肩膀,笑着说道。 “既然你说我唱的难听,你来试试呗。” 周青睿也知道自己的嗓子是什么水平,但是,现在有韩珣在,如果不能将自己心中那美妙的声音分享出去,就感觉明珠在他手中蒙尘了一样,他心里难受…… 而在对面的卫紫也在一旁起哄“韩小弟来一个”,“韩小弟来一个”这样的话语,虽然让韩珣有些怪怪的,但是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嗨歌的时代。 坐在卫紫身旁的太平看到韩珣似乎是在出神,以为是韩珣不愿意,于是,她伸手偷偷的拍了一下还在起哄的卫紫,卫紫转头,一头雾水的看向自己好友,露出了疑惑眼神。 “好,既然大家捧场,我也不能让大家失望,对吧?” 太平的小动作自然被韩珣清楚的看在眼中,几次接触下来,这个性格柔和的姑娘,好像总能快速的感受到别人情感上微妙变化的变化,他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后,露出笑容。 随即,韩珣轻咳一声,准备开始表演。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 轻轻的一个吻 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 几个人刚刚在听周青睿“哼哼叽叽”的时候,除了感觉怪异之外,并没有感觉到他所说的所谓的美妙。 可是,当韩珣开口的那一刹那,围坐在一旁的几人眼前瞬间一亮,怪异感虽然依旧存在,但是,比周青睿口中的声乐可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新鲜且美好事物的出现,往往都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沉醉于其中,当韩珣唱完的时候,发现几个人都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咳,凑合吧?还能入各位的法眼吧?” 韩珣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双手在空中一拍,发出一声“啪”的声音,见几位终于回过神,他轻声问道。 “这是什么曲子?” 刚刚周青睿说的时候,卫紫还不信,现在反而是一脸好奇,迫不及待的的问道。 “你就当它是无名氏吧。” 韩珣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好奇怪的声调,我还是第一次听,不过,确实挺好听的。” 卫紫摩擦着自己的下颌,从自己以往的记忆中翻看了一遍,确认自己的确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古怪的曲子,当然,也不排除是她学艺不精,不过这都不要紧,她身边就坐着一位懂声乐的人呢。 太平公主本身对声乐很感兴趣,所以自幼就有宫中乐师的教导,并且,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虽然现在年少,但是单论在声乐上的成就已经非常高了。 卫紫靠过去,抓住太平公主的胳膊,轻摇了两下,问道:“太平,你听过这首曲子吗?” “从来没有。” 太平摇了摇头,自幼熟通音律的她和在座的几人一样,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乐,她看向韩珣,轻声试问道:“韩公子,冒昧问一句,这首曲子的曲谱可否让我一观看。” “曲谱现在没有。” 话音落下,韩珣就看到太平公主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虽然拒绝美女的请求这件事本身很难,但是,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因为他手中确实没有曲谱。 传统乐学理论对“音阶”这个现代概念,分别从“音”、“律”、“声”等不同角度揭示内涵。 传统民族调式,最常用的主音有五个,即宫、商、角、徵、羽,相当于现在首调唱名的“do、re、mi、sol“,称五声音阶。 两者肯定是有相同之处的,正因为如此才可以相互转换,只不过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而已,韩珣脑海中的歌曲有成千上百首,总不可能每一首都被他转换成宫、商、角、徵、羽吧?那他也太闲了…… 看太平公主也是真正喜爱声乐之人,韩珣不忍在逗她,轻笑道:“如果周姑娘喜欢,等过段时间我会把曲谱写下来,然后再送给你。” “真的?” 闻言,刚刚还面露遗憾太平公主,立即笑颜如花,这明媚的笑容,晃的韩珣略微的出神,直直的盯着太平看了片刻。 突然,听到一声咳嗽声后,韩珣回过神来,扭头就看到周青睿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韩珣难得的老脸一红,糟糕,不小心被逮到了……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可能要花费些时间,到时候,我会把东西交给你这位堂兄,让他带给你。” 虽然被周青睿逮到,让韩珣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点小风小浪怎么可能难道他呢?因为,人类对美好事物的追寻,不管在什么时候,是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的。 因为他明天就要离开建康了,赶曲谱的时间肯定是没有了,只能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之后邮寄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给他枯燥的行程找了一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多谢韩公子。” “不必客气。” “哎哎哎,这首歌这么好听,让韩小弟教我们,好不好?” “啊?这样好吗?” “哎呀太平,来吧,来吧,反正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没事的。” 最终,在卫紫再三的怂恿下,太平公主和杨辰佑都加入了队伍,一时之间,阁内你一句我一句,顿时热闹了起来。 再一次从石阁路过的小二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刚刚还是欢快大笑的样子,这么一会就哀嚎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不禁感叹:有钱人真会玩。 与此同时,另外一位云楼的常客,准时准点的来到了老地方,这人就是贤王寿宴结束后,回家被镇国公莫名其妙揍了一顿的宋浩。 不止如此,连他的钱袋子都被停了,以往风流潇洒的宋世子,如今只能靠着自己之前藏在书房中的零花钱艰难度日。 眼见裤兜中所剩不多的银票也要随风而去,宋浩愁啊……怎么办呢?不管了,还是先来云楼快活快活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索性把身上仅存银钱的全部花光。 正在思考如何度过这段艰难日子的宋浩,走上三楼,眼睛便扫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是经常跟着周青睿的侍卫,他暗道了一声“晦气”之后,正欲转身离开。 突然,另外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看到常巍,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嘴角露出微笑,随即,喊来自己的仆从,轻声嘱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后,那仆从手中拿着一幅卷轴回来,交到宋浩的手中,宋浩满意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自己仆从退下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后,向石阁的方向走去。 “宋世子。”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来人是宋浩,知道眼前的这位和自家公子既算是对头,也算是朋友,终归来讲,关系不错,拱手行礼之后,便继续认真的守在门前。 宋浩来到门前,听到阁内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看情况,今天阁内的人心情不错,这样也好,如此,他的计划成功的可能就多了一些。 收回自己的思绪,正要准备敲门进去的宋浩,突然听到从阁内传来周青睿一阵哀嚎声。 “华清,我猜你家公子肯定是犯了疯症,要不要我帮忙叫一个大夫过来?” 突闻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声,着实把宋浩吓了一跳,不明情况的他以为是阁内的周青睿开始犯病了。 “宋世子,我家公子应该挺好的,不劳您费心了。” 守卫在一旁的华清对于阁内的哀嚎声倒是不动声色,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担忧的神色,实在是因为在刚刚的这段时间内,类似的哀嚎声,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初始,他还会下意识的屏住双耳,可是,后面就渐渐的释然了,直到现在,已经麻木了,甚至感觉这哀嚎声中还隐约透露着一丝可爱…… 第四十七章 宋浩,请开始你的表演 “呵呵,还是早些就医为好,免得耽误了病情。” 对于周青睿的“病情”,他是极其上心的,未免因为拖延而变得严重,“好心”的宋浩还和华清嘱托了两句,随后,便不再理会这件事情,要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当当。” 正在引颈高歌的周青睿,沉醉在自己独特的男高音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阁内另外生无可恋的四人。 “当当”的敲门声,强行打断了周青睿的施法,对于周青睿来讲这声敲门声来的非常不是时候,但对韩珣他们来讲,无异于天籁之音,原本毫无光彩的眼睛,因为“当当”的两声,瞬间明亮了起来。 被强行中断施法的周青睿一脸郁闷的转头看向门口,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烦人!坐在一旁的韩珣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不同的是,他想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 “嗨,嘿嘿,不请自来,打扰到了大家了。” 宋浩推开门进来,眼睛瞬间找到了他今天要找的人,既然人在就好办多了,怕的就是人不在。 随即,他大概的扫了一眼阁内的人,都是自己认识的人,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太平公主居然也在席间。 宋浩也知道今天太平公主是微服出行,因此也只是拱手行礼,随后,看向身穿红衣的卫紫,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卫女侠,我今天的运气真不错啊。” 阁内的五个人中,其中三个男子,宋浩都敢和他们叫嚣一下,偏偏拿另外两个女子毫无办法,太平公主是因为身份高贵,宋浩不敢僭越,而不敢招惹卫紫的原因,单纯的就是因为从小被这位姑奶奶给打怂了…… 至今宋浩还记得自己和他的狗被卫紫绕着国公府跑了一条街的场景,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偷偷舔了一口卫紫手中的糖葫芦,那副凶残的样子,早已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想想就害怕,往事不堪回首…… “宋小胖,你怎么来了?” 卫紫见来人是宋浩,老熟人了,眉毛向上一挑,笑着问道。 “刚刚我路过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美妙至极的声乐传入我的耳中,那如同林籁泉韵般的声音,清澈似百灵鸟的啼叫声,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像刚刚经过千山万水的阻隔终于汇集成一支跳跃的音符,有着冲破阻力的自豪,让我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草原,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那……” 闻言,宋浩知道自己表演的时间开始了,他也不含糊,脸色瞬间一变,由刚刚的笑嘻嘻的神情立即转变成感慨莫名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融入了角色,说的跟真的似的。 “跌宕起伏,连绵不绝,余味隽永,好似高空跌落的一团轻云,啊……” “咳咳咳……” 终于,韩珣最先破防了,按照宋浩进门的时间来推算,那个时候,阁内唯一一个开嗓子的人就是周青睿,而宋浩却争着眼睛搁哪说瞎话,关键说的还头头是道的,那感情的融入,那形象的比喻,韩珣差点就信了! 如此夸赞,韩珣差点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刚刚坏掉了,终于在宋浩“啊”的一声高声吟诵中,率先顶不住了,一口水还没喝下去,就呛到了,他拿出手绢擦嘴的同时,赶紧抬手示意宋浩停下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等到韩珣缓了过来,抬起头,发现在座的其它人也不比他好多少,卫紫和杨辰佑自是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相对来看,太平公主则是要含蓄了许多,尽显皇家风范,但也能从她通红的脸颊和不时抖动的身躯看出来,她在暗笑。 “宋浩,你这是存心找茬!” 而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坐在韩珣身旁的周青睿则是满脸涨红,横眉怒对事情的始作俑者——宋浩。 “哎,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为兄刚刚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肺腑之言,如诺有假,我下楼的时候从上面摔下去!出门的时候被马车撞倒!” 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宋浩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也算是拼了。 “是不是心里话你自己心里明白!” “既然你不爱听,那我就换一副说辞。” 宋浩轻咳一声,随即,不管不顾的说道:“你那个破锣嗓子发出的声音简直和锯木头一样,把你送到西北边境,站在边关高声一吼,敌人自退三千里。” “切,如果我真有这本事的话,我恐怕睡觉都能笑醒。” 宋浩的那张嘴,周青睿了解的不能在了解了,能在嘴中占得便宜的不多,所以,也就懒得和对方继续打嘴炮了。 莫名其妙的突然跑过来唧唧歪歪了一番,不是宋浩平时的行事作风,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他单刀直入的说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把你的事情了说了,别打扰我的雅兴了。” “这首曲子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 周青睿搞不懂宋浩问这个干什么,不过,为了让自己能早些清净下来,他还是闷声回答了。 得到答复的宋浩立即说了一句让周青睿差点吐血的话。 只听宋浩说道:“我就说嘛,如此天仙般的曲子怎么可能是你这个俗人创作出来的,我想能写出如此曲子的人,一定也是这般神仙般的人物。你说是吧,韩兄?” “嗯?” 正在吃瓜的群众,韩珣,突然被人点名,是他没有想到的。韩珣想了想,他满打满算也就和宋浩有关两次交集,第一次是在云楼,第二次则是在马球场,怎么就突然把他牵扯进来呢? 韩珣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着宋浩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说道:“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想必这首精妙的曲子就是出自韩兄之手吧?我想只有写出《洛神赋》的人才能造就如此不入俗流,高山流水般的曲子,我……” 宋浩越说,声音越是高亢,在外人眼中,他似乎已经进入了无我之境。 终于,在某一时刻,他上前来到韩珣身旁,将周青睿拱开,攥着韩珣的手,大大的红脸盘子凑近韩珣,感慨莫名的说道:“韩兄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有一个愿望,不知何年何月,可以得偿所望,哎……” “你说,你说。” 宋浩这副油腻腻的行为,搞得韩珣浑身都不自在。 韩珣把自己的手从宋浩的手中抽出来,向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未知的危险,他还想把自己清白留给未来的娘子呢,可不能在这里被人就这么玷污了…… 不知道宋浩是不是故意的,韩珣向旁边退一步,他就上前跟一步。 原本雅间的空间就不是特别的大,退着,退着,韩珣没注意,手下突然按住一个滑腻微凉的物体,还没等他仔细感受,那东西就从手中滑走了。 回过头的韩珣看到脸颊微红的太平公主,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了,他朝太平歉意的笑了笑。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宋浩那斯又靠了上来,韩珣转过头后,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充斥着一张似笑非笑的大脸,吓了一跳的他,毫不犹豫,立即伸腿就是一脚。 “砰。” “啊。” 伴随着的是一声痛苦的喊叫。 “你看看,我就说不要你离我这么近吧,很危险的。” 韩珣真的是彻底被宋浩整郁闷了,上前把仰躺在地上的人扶起来,他算是看出来了,从一进来,宋浩分别用了暗度陈仓计,欲勤故从计,苦肉计,稀里糊涂突然转移目标计。 由始至终宋浩的目的就是他,对此,韩珣无奈的说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找我什么事情。” “嗯哼哼。” 虽然韩珣的那一脚不重,但终归也是结结实实的一脚,宋浩揉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哼哼唧唧的说道:“我只是敬慕韩兄的才华,如滔滔江水,连……连绵不绝。” “停!” “你听我说完。连绵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希望韩兄能给我写一幅字,如果可以得偿所愿,我宋浩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宋浩知道不能再继续演下去了,否则就事与愿违了,虽然他的演技差了一些,但好在是得偿所愿…… “辰佑,赶紧拿笔来!” 韩珣从来没有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做一件事情,虽然已经看透了宋浩的小心思,不知道对方要他的字具体要去做什么,但是为了快速的解决问题,再者,弥补刚刚那不算轻的一脚,他决定完成宋浩的心愿。 “写些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嘿嘿。” 片刻后,宋浩从阁内走了出来,奇怪的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笑容,反而有些郁闷的感觉,按道理,得偿所愿的宋浩,此刻应该是满面笑容啊,为什么会如此呢? 守在门外的仆从,见自家的世子出来立即迎上前去,见宋浩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他也没敢多说什么。 “哎,人生好难。” 原本事情的走向都在按照他的设想在走,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他还不是一个智者,韩珣最后一步棋,走的宋浩实在是太痛了。 宋浩长叹一声,展开手中的卷轴,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九个大字,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单从字迹来看绝对属于书法大家,但是,当把里面的内容也一同考虑进去,这味道就变了,还是一股异味…… 只见上面写着:随便什么都可以,嘿嘿。 第四十八章 遇险 宋浩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石阁,今天错估了韩珣的手段,算是吃了一个暗亏,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都怪周青睿那厮……有他在准没好事。 “宋世子。”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常巍从身后叫住了宋浩,并将手中的一副卷轴交到对方的手中,说道:“这是我家公子让我交给宋世子的。” “嗯?” 宋浩一头雾水的打开手这副新的卷轴,不同于第一个卷轴,这副卷轴上面写着: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宋浩真是逗。 一首打油诗,但却很有意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宋浩,小心的合上卷轴,对常巍笑道:“嘿嘿,我就不进去打扰你家公子了,替我谢谢他。” 原本准备诓韩珣一幅字,然后卖掉,赚点钱花的宋浩,突然改变主意了,决定自己收藏了!上面写有他名字的字画岂是区区黄白之物就能衡量的?那是无价之宝! “啊!” 虽然最初的本意没有达到,但也算是成功了,嘴里哼着小曲,一颠一颠走下楼梯的宋浩突然脚下踩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好在,在二楼及时停住,只是受了些轻微的擦伤。 “去把马车赶到门口来。” 起身欲走的宋浩突然好像想到了点什么,因而,立即停下脚步,让仆从把他背下最后一层楼梯,走到门口之后,再让仆从把马车赶过来,坚决不向前走一步。 宋浩走后,石阁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闹了半天,原来是为了韩珣的一幅字。 不过,在周青睿眼中,这确实是宋浩能干得出来的,以前他可见识过宋浩干过比这还要离谱的事情,刚刚的那些实在算不上什么。 “你们刚刚没看到宋小胖拿到韩珣写的字的时候,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哈哈哈。” “活该,他这是自作自受,居然跑到我的地盘上,说我的声音难听?” 想到刚刚宋浩口中对他的那些“溢美”之词,周青睿就气不打一处来,只不过,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阁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周青睿左右扫了一眼,发现几个人逗齐刷刷的盯着他的时候,他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唱的确实难听。” “嗯。” “人贵有自知之明。” “其实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我们都懂。” 就在这样被几人调侃的过程中,时间渐渐的流逝,来到了戊正时分,这场聚会也到了末端,在座的几人共同举杯,为明日即将启程的韩珣践行。 此时,正是建康城夜晚最热闹的时候,长街两侧高挂着的灯笼将建康城的大街小巷映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夜市中,一阵一阵丝竹声,欢笑声,觥筹交错之声,回荡在夜空中,人潮纷纷向着烟火气的地方涌动。 从云楼出来的几人,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也想在大街上随便的逛逛。 原本准备回家的韩珣见此,也不好坏了其他几人的兴致,因此,跟在几人的身后,一同随着人潮的方向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的人流丝毫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有些摩肩接踵的感觉。 如此多的人,韩珣担心众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冲散,他们三个男人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两个女子不安全,因此,他提前指派常巍跟在卫紫和太平身后,保证两人的安全。 “咦,那边有卖糖葫芦的,君君,我们走。” 卫紫自幼就喜欢吃一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刚刚在街上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好不容易碰到了,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拉着太平公主的手便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距离卫紫和太平公主两人不远处的一个暗巷中。 “喂,我说你找到了没有啊?如果被她逃走了,你和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名右侧脸颊有一道长约两寸疤痕的清瘦男子,声音中明显透露着焦急的意味。 “闭嘴!刚才干什么去了?现在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 一脸横肉的壮硕男子回头恶狠狠的吼了一声。 这两男子,身形较瘦的那位叫做李二疤,另一位男子叫做铁牛,两人都是云楼的人,只不过此云楼非彼云楼,可能叫它“鬼云楼”要更合适一点。 李二疤和铁牛早些时候,接到任务,去抓一位被自己父亲把身契卖给他们的女子。 而这位所谓的父亲,之所以要卖掉女儿的身契约,是因为他是一名好赌的赌徒,在赌坊输了大把的几百两银子,想要当老赖。 被人逮住后,拉着他去剁手,已经被吓破胆的他,当即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来抵债。 两人到那厮家中的时候,那名女子也很安分,没有哭闹,也算是识相,如此,也省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这样的差使,他们已经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早就轻车熟路了,就因为这两个原因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半路上被那小女子耍了一个小聪明,偷跑掉了。 “赶紧想一个办法吧,不然的话,我们俩回去,一顿皮鞭是少不了了。” 说到皮鞭,李二疤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上次的那顿皮鞭,他现在想起来骨头好像还隐隐的有些痛感。 “你不要光在这里说,也好好想想!” 铁牛被李二疤痕的说的一阵心烦,完不成交待的任务,他难道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吗?他知道!李二疤身上经历的痛苦,他同样也曾经历过。 那女子已经逃到了人潮中,想要再找到她,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心烦意乱的铁牛踹了一脚旁边破烂的木车,抬头看向人流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一名貌美的女子。 “柳姨是不是只知道那名女子貌美,并不知道她具体长什么样子?” 铁牛看着街道上拥挤的人潮,开口问道。 “对,你问这个干嘛?” 这个时候,自己的同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前不搭语,后不搭言的话,让李二疤痕有些摸不着头脑。 “办法有了。” 铁牛轻笑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人流中,在李二疤耳边说道。 刚刚还一脸疑惑的李二疤在听完同伴的建议后,观察了片刻后,也觉得可行,只要能免去那顿皮鞭,让他干什么都愿意。 没错,这两人盯上的人就是太平公主。 不知危险即将靠近的太平公主,陪着卫紫买了两串糖葫芦后,又在旁边捏糖人的小摊前停下。 另一边,虽然有常巍在身后保护,韩珣很放心,但他还是会偶尔的朝两个女孩子这边扫一眼,没办法,实在是这两位的身份太尊贵了些,尤其是太平公主。 常巍按照韩珣的吩咐,跟在太平和卫紫的身后两尺处,寸步不离的保护她们俩。 突然,听闻身前传来一声孩童的哭泣,原来是一个孩童摔倒了,他赶紧弯腰把孩童从地上抱起来,将她交给身后的孩童的母亲,以免被人踩伤。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就在常巍弯腰抱起孩子的时间内,铁牛和李二疤痕靠近太平公主的所在的位置,从身后用沾染了迷药的手帕迅速捂住太平公主的口鼻。 “呜呜。” 站在卫紫身后看摊主捏糖人的太平公主,突然感觉四肢被人制住。随即,一条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被架着离开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药味涌入她的鼻腔。 很快,太平公主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直至完全失去意识。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对方手法快、准、狠,根本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等到常巍转身准备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时,发现刚刚围站在小摊边上的太平公主不见了。 再次向小摊边围站的人群仔细的扫了一轮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好像超出掌控了,心中一颤,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卫姑娘,可曾看到周姑娘?” 常巍扒开外围的人,看到弯腰站在摊边正兴致勃勃看着摊主捏糖人的卫紫,来到近前,拱手问道。 “哎,挤什么挤啊?” “着急去投胎啊?!切。” “君君?她不就是站在我的身后吗?” 闻言,卫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直跟在韩珣身边的那个侍卫,不过,这人不好好的跟着韩珣,怎么突然跑过来太平了?她心中这样想到,同时,手指了一下身后的方向。 只不过,她指的方向并没有太平公主的身影,卫紫愣了一下。 扭头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后,仍然没有找到后,看着街上密集的人潮,她声音有些慌乱的说道:“刚刚还在这里的啊,怎么一转身就没有了呢!?你有没有看到?” “这位大婶,有没有看到一位身穿浅黄色齐腰襦裙,披着白色斗篷的姑娘?” 听到卫紫这么说,常巍本就担忧的心又沉下去了一层,安抚了一句卫紫后,便不再理会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平公主,他看向刚刚站在太平公主身旁的一位大婶,焦急的问道。 第四十九章 太平不见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姑娘,不过,好像听到‘呜呜’两声后,我再转头看过去,就发现人不见了。” 大婶见常巍面色严肃,腰上佩剑,不敢犹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后,把她知道的马上都说了出来。 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常巍,听闻那位大婶说自己听到“呜呜”两声后,心这下是彻底的沉了下去, 而站在一旁的卫紫也不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女子,但从小生活再温室中她,遇到这种事情难免出现慌乱。 而那位大婶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她自然也能听明白,再联想到最近建康城频繁的少女失踪案件,她面上焦急的神色已经掩盖不住了。 “卫姑娘别慌,先去找我家世子。” 常巍知道现在事情到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了,必须马上找到韩珣,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出来,如此,还有弥补的可能。否则的话,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糟。 刚刚被一小股人流冲散的韩珣,此时正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街上,沿着东华街一路向前, 夜市街道两侧的商铺摊贩出售各式吃食,熟食和野味,还有南北方的各色小吃。 韩珣慢慢悠悠的随着人流向前移动,期间,居然还碰到了一个想要偷钱袋的扒手,不过,那扒手可能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了韩珣。 就在那扒手因为即将得手而露出猥琐笑容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腿弯一痛,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功亏一篑的扒手回头望了望,可是,除了如潮水般的人流之外,他还能找到什么呢? 等到回头之后,他眼中的“肥羊”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留下跪在地上,神色有些落寞的扒手一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韩珣左手提着一份给韩幼娘买的吃食,右手拿着一根糖葫芦,悠哉悠哉的来到几人事先约定好的一家茶楼。 刚刚走进茶楼,还没等到他开口说话,就看到卫紫、杨辰佑和常巍三人似乎是专门等他一样,倏然的从座位上一同站起来,朝门口方向走来。 “世子,出事了。” “韩小弟,太平不见了!” “先别急,坐下说。” 几人此刻焦急的神态,再结合卫紫所言的话语,韩珣知道是太平公主出事了,他示意几人先不要着急,坐回座位上。 想要解决事情,肯定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对常巍说道:“常巍,你来说。” 常巍也不敢拖沓,随即,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尽量简单且完整的描述出来,并把自己的判断陈述了一遍。 “常巍分析的没有问题,周姑娘大概率是被人掳走了。” 这件事情,常巍分析的没有任何问题,韩珣在大脑中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得出的结论也是大同小异。 并且,认为单就这件事情本身来讲已经没有什么可讨论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派人去寻找太平公主,这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的话,从现在开始,时间每夺走一分,太平公主就多一份危险。 “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可是刚刚回来的人都说没有任何发现,现在怎么办?” “青睿呢?” 建康城如此的大,岂是几个侍卫和仆从就能找得到的?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个时候最好能动用官府的力量,而想要动用官府的力量就必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现在就需要借周青睿得身份了。 可是回来的这一会时间内,韩珣一直没有见到周青睿,难道是随同其它人一起出去了?于是,他多问了一句。 “青睿还没回来,我已经遣人去找了,想必就快回来了。”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杨辰佑难得还能保持冷静,他先是把身边得人派出去寻人,同时,也没忘了留下两个人去寻找周青睿,发生了这种严重的事情,必须要马上告诉周青睿。 “怎么回事?我还在外面闲逛呢,找我回来什么事情?” 一头雾水的周青睿刚刚还在街边玩套圈,玩的不亦乐乎。 正要准备继续上前的时候,袖口被人拉住,还不等他质问的话说出来,就听闻那名侍女说她家姑娘有要事请他相谈,请速速回去。 周青睿听闻侍女的这番话后,第一反应是卫紫在耍他,因为,从前类似得亏他已经吃的够多了,可是细细观察,发现侍女焦急的神色不似作假。 半信半疑的他,最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万一真的有事情,也不至于耽误了,反正再坏的结果也不就是再被骗一次而已,无所谓…… “太平不见了!” “太平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卫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周青睿一时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太平被人掳走了!” 卫紫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她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把刚刚常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周青睿听。 “什么?真是胆大包天!” 听完卫紫的陈述后,周青睿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起身在房间内来回的走动了两个来回,最终在韩珣身边停下。 这个时候,他想听听韩珣的意见,之后,正声问道:“韩珣,有什么建议吗?” “我们这点人想要找到周姑娘显然是不可能的,你现在立即遣人回贤王府,将事情禀告给你父王。” “同时,前往京兆尹府,以亲人被掳为由,一定要让京兆尹迅速出兵营救,这种事情,想必没有比京兆尹府更有门路的人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贤王抬出来。” 也许和京兆尹如实说是太平公主被掳走,这样京兆尹会更加的尽职尽责。 在他所辖制的地区,当今国都,一朝公主居然被人当街掳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如果被皇帝知道了,京兆尹这个官肯定是做到头了,脑袋能不能保住,还要另说。 可是这样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太平公主被人掳走这件事就闹的众人皆知了,大晋虽然对女子并没有过多严苛的要求,风气也算是开放,但仍然是女子名节大于天的时代。 在普通百姓的思想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坏人掳走,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试想,当太平公主被救了出来,面对漫天的流言蜚语,如此大的精神压力,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能不能挺的过来? 要知道,在我们看来平淡无奇的流言蜚语,有时候亦能杀人。 韩珣的想法当然是很简单,只要能救出太平公主,其它的一切都无所谓,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 可是,他这样的想法,在整个大时代的背景下,注定会被当作一个异类,就如同汪洋大海上的一片孤舟。 这就是韩珣让周青睿以亲人为借口的原因,八贤王的亲人,这个理由足够了。 “好,就按照韩珣的建议做。” 周青睿认为韩珣所说的可行,当即,不再犹豫,让自己的侍卫华清回府禀报,然后,他转身立即赶往京兆尹府。 来到茶楼门口,周青睿发现韩珣走向了和他们几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他以为韩珣是因为久居扬州,不认识去京兆尹府的路,于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甚至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要这么拉着韩珣跑。 “你松手。” 韩珣拍了一下抓在他袖口的手臂,不想周青睿抓的还挺结实,于是,他多用了几分力气。 “干嘛?京兆尹府在这边,你走错了!” “我知道京兆尹府在这边,我不去,你们去。” 韩珣原本就没打算去京兆尹府内,有他们几个去就足够了,官府出兵寻找名正言顺,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有些地方是官府不方便触碰的,这个时候,就需要找一个懂的人领路。他简单解释道:“我去用其它方法找人。” “好,不管能不能找到,我们的人在云楼见面,保持联系。” “好。” 周青睿和韩珣两人分道而行。 周青睿快跑绕过东华街,来到隔壁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的人流要比东华街的人流少了很多,他看到一家客栈门口停放着几匹马匹后,也顾不上其它的,留下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便把马骑走了。 “喂!喂!你怎么偷人马呢?!” 店小二刚刚把客人迎进客栈,正要出来把马牵进马厮,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几个偷马贼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状若无人般的将马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偷走。 “小贼!给我站住!还我马来!” 周青睿几人现在的心思都在太平公主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马后还跟了一个人,跑了十几步的店小二见偷马贼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最后,终于放弃了。 “啊!你们这些人真该死啊!” 丢了几匹马的店小二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知道一会回去会受到怎么样处罚的他,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来到店门口。 忽然,一阵风吹来,他的脚面上多了三张银票,嘿嘿…… 周青睿自小习武,马上功夫自然不会差,在保证街道百姓安全的情况下,他快马加鞭,直冲京兆尹府而去。 后边能跟得上周青睿速度的只有华河,而杨辰佑和卫紫都被落下了一段距离。 第五十章 分头行动 街道两侧的百姓只感觉一阵风突然从自己的身边吹过,再回头看,人和马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如此快速的骑行,也引来了百姓的不满,不时会有人对着身后方向指指点点,对于这些,周青睿并不关心。 “吁!” 周青睿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京兆尹府的府门前,他向后拉动手中的缰绳,马匹在半空中高高的跃起它的前脚掌,待其平稳后,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快速的走上府门前的台阶,华河紧随其后。 “站住!什么人?!” 守卫在府门前的官兵,突闻一声马匹的嘶鸣声,随即,就看到两人从马上下来,朝他们冲了过来。 以为遇到不知天高地厚,要强闯官府的浑人,他们几个立即举起手中的兵器,准备御敌。 “贤王次子,周青睿,有要事要找你们府尹大人,速速进去禀告!” 周青睿没工夫和这些守门的官兵唧唧歪歪,当即,亮出自己的身份,说话的语气不似平时那般随意,自有一股气势,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是是……” 守门的官兵见周青睿手持一枚玉牌,再听他的身份,吓的几人赶紧收起手中的武器,其中一人迅速的进府禀报。 按大晋律例,除皇室宗亲子弟和谕旨特许之外,如诺有人擅自佩戴玉牌,杖五十,徙三千里。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怀疑周青睿的身份,再者,周青睿身上的那股气势可并不是寻常人能够装出来的。 今日,京兆府尹勤劳的处理了一天的案牍,有些许劳累的他不想动弹半步,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回家面对家里的那个母老虎,于是,他决定在衙门住上一晚,也算是给自己放松放松。 此时,后衙的一间小院中一片漆黑,只有西厢房隐隐有些许的烛光透过门缝穿了出来。 进来禀告的士兵来到小院中,快步的朝着西厢房走过去,随着他越走越近,房间内传出来的“哼哼唧唧”的怪声也越来越明显。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打扰到府尹大人的春宵一刻,但是,门外的那位公子来头实在太大了。 “该死!谁啊?!” 官兵在门外大声的咳嗽了一声,并敲了两下房门,顿时,房间内的靡靡之音便消失了,转而一声低吼声传来。 听得出来,男人现在的情绪非常的不好,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但是,那名官兵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要事!要事!三更半夜的能有什么要事?!” 房间的床上,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人穿好自己的里衣,从帷帐中弹出头来,此人正是现任的京兆府尹,徐升。 刚刚正是紧要时刻,谁曾想到居然被人打断了施法,这让徐升实在是非常的不爽,正要起身出去教训那不知礼数的下属的时候,身后一具柔弱无骨的身体立即缠了上来。 “大人,怎么突然就要舍下妾身而去呢?妾身不想让你走~” 女人仅仅是一件白色纱衣遮体,她的双臂缠在徐升的脖颈,头靠在对方肩膀上,在其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声音娇媚轻柔的说道。 “你乖,我去去就来。” 徐升拍了拍女人的手臂,如此温柔乡,他也不想离开,可是外面的事情如果不解决,恐怕他别想舒坦的继续了。 “不嘛~” “不许调皮,听话!” “好吧,那大人要快快回来,琵琶等你哦。” 徐升穿好衣服,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喝,平复了一下自己刚刚有些焦躁的情绪,这才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下属,他脸色不悦的说道:“何事?!” “大人,贤王次子,周青睿,周公子求见,说是有要事。” 官兵也知道自己打扰了府尹大人的雅兴,所以连头也不敢抬,说完,就安静的站在那里。 “贤王次子?” 闻言,徐升皱了一下眉头,贤王的次子,他是知道的,深得皇上的恩宠,可是徐升并记得自己与之有什么交集。 而且,上次的大朝会上,八贤王可是刚刚参了他“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不可谓不严厉,现在贤王的儿子又亲自上门,什么意思? “公子,府尹大人有请。” 进去禀告的官兵在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终于出来了。 “前面领路。” 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周青睿也不想去问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之类的废话,没有任何意义,白白的浪费时间而已。 现在距离太平公主被掳走,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了,他要尽可能的抓紧,再者,现在是他求人办事,那么就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为此,周青睿长舒了一口心中的郁气。 “府尹大人,深夜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周青睿来到前堂会客的正厅,见到端坐在主位上品茶的徐升,先是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府尹大人,我的一名亲人,刚刚在逛夜市的时候,被贼人掳走,希望大人能够出兵帮我查找。” “二公子,现在深更半夜的,即使出兵,效果可能也不明显。” 徐升摩擦着下颌,手指敲击着桌面,一脸为难,转而说道:“不如这样,明天天一亮,我就派兵帮二公子前搜查,你看这样可好?” “还请府尹大人出兵。” 官场上的一些勾心斗角,周青睿还不太懂,他只知道现在要分秒必争,因此,不卑不亢的再次说了一句。 “二公子,想必本官说的,你刚刚没有听清楚。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本官说:深夜不宜出兵。” 如果,周青睿是一个皇子,徐升也许会惧他三分,但是,周青睿只是一名受宠的皇族宗室子弟而已,而且还是次子,并无继承贤王王位的权力,根本不足为虑,即使告到了皇上那里,他也有完善的说辞。 “府尹大人当真如此?” “二公子,现在确实不方便出兵,明天一定。” “既然府尹大人执意如此,我也不敢强求,您好自为之。” 从前,周青睿就听人说过,贤王和京兆府尹不对付,朝堂上蒲风捉影的事情有很多,再者,他也没有过多的关注朝堂事宜,因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果然是无风不起浪。 既然话已经谈到了这个份上,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周青睿留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青睿,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京兆府尹呢?” 守候在大门外的两人见周青睿一个人从府衙走了出来,身后没有一兵一卒,不是来借兵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卫紫立即上前急问道。 “出了一点意外的情况,我现在要立刻赶回贤王府,你们两个暂且先回府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驾!” 话音落下,也来不及等二人回应,周青睿翻身上马,像离弦的弓箭一样,迅速的消失在乌黑的夜色中。 京兆府尹不肯出兵是周青睿没有想到的,他要赶往贤王府,和他的父王商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喂!喂!周青睿!” 虽然不知道周青睿没有借到兵的隐情是什么,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阻力,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官场上的一些事情,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卫紫狠狠的剁了一下脚,随即,和杨辰佑打了一声招呼,翻身上马,她准备回家去问问自己祖父,想必祖父一定有办法。 杨辰佑见两人先后离开,也骑马返回家中,寻求帮助。 这边,周青睿意外的遇到了阻力,而另一边,韩珣再和周青睿分开后,迅速的沿路返回云楼,并让常巍把常武找来。 论对建康城的熟悉程度,常武绝对算一个,无论是台面上的,还是台面下的,这些年他在建康城能把偌大的云楼和新桦独自一个人撑起来,怎么可能没有点手腕。 片刻后,常巍和常武一同来到中楼当初建造的时候,独自为韩珣准备的一间阁内。 “世子。” 常武刚刚还在忙的时候,突然看到常巍闯了进来,只说了一句:世子要见你。 不等他反应,就被常巍带到这里了,路上也问过常巍发生了何事,可是,常巍闭口不言。 “常巍把事情重新和常武说一遍。” “是。” 常巍听从韩珣的吩咐,又把太平公主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期间,韩珣安静的盘坐在案前,右手捏着一枚小茶盅,来回的转圈。 “世子找属下,是想从下面开始找?” 常巍说的简单明了,常武马上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怪不得,刚刚常巍对他是连拉带拽,现在他也明白了常巍的心情。 虽然,这件事情不是常巍的全责,但是,却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因此,再焦急都不为过。 而韩珣现在找他,常武是心细如发的人,大概明白了韩珣的意思。 “解除静默状态,让手下那些人发挥一下作用吧,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韩珣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沉静的看向常武,继续说道:“如果有消息了,马上来向我禀报。” “是。” 常武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韩珣吩咐下来后,他立刻转身出去,开始执行韩珣的命令。 不知道中间经过了几个层级,很快,建康城中的一些大街小巷,或者是一些三教九流的场所,多了一些打听闲言碎语的人。 第五十一章 再进京兆尹府 这种情况也无人在意,在这些地方的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平时说几句浑话也是经常有的事情,相比之下,今日多的那些陌生面孔所说的,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嘿,兄弟,不是我说吹牛,就我家隔壁的那寡妇,最开始跟我装矜持,最后,还不是被我拿下。” 一家妓院旁边的路边小摊中,某个桌子前围坐着几个男人,呲着一口黄牙,嘴里毫无顾忌的说着浑话,然后,再朝自己嘴里扔一粒炒豆子,不时的传来“嘎嘣”“嘎嘣”的声音,引来其它人一阵哄笑。 “农家婆娘,皮肤糙的很,不行,不行,比醉云阁的姑娘差远了,阁里的姑娘那皮肤,啧啧啧,滑滴很。” 闻言,其中一名男人摇了摇他的大脑袋,一脸回味的同时,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淫笑声。 “醉云阁里的姑娘虽然漂亮,但是,那都是被多少人睡过的了。” 围坐在旁边的另外一名男人,大家都叫他大块头,顾名思义,他身高八尺,浑身都是虬结一般的肌肉,是泾河边上的一名船工。 刚刚他拿着一壶热酒坐在了众人的旁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不,随便的聊了两句,大家就熟络了起来。 “小伙子,谁告诉你青楼里都是被睡过的姑娘啊?只要你有银子,干净的,当然也有。” 大块头右手边的一名贼眉鼠眼的男人,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拿起酒盅轻嘬了一口,顺便嘲笑了一句。 “这位大哥,青楼那种地方怎么会还会有干净的女子咧,你不要说笑咧。” 大块头憨厚的笑了一声。 “说你傻,还真傻。被拐卖进去的、抵债进去的、还有被掳进去的等等,这干净的不是多了去了嘛。” 鼠眼的男人,见大块头呆呆的,傻傻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平时经常受气的他,在大块头面前,仿佛找到了做主子般的感觉,顿时高高高在上了起来。 随即,他狠狠的敲了一下大块头的脑袋,笑着问道:“懂了吗?” “那行当是不是比俺搬货赚钱多咧?” 大块头毫不在意鼠眼男所做的事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继续问道。 “那可赚钱了,一个生意,好的话,能赚好几十两呢!” 黄牙大汉曾经也经常听鼠眼说这类的事情,因此,对于里面的门道也懂一些,听到自己懂的问题后,他立即抢答,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过人之处。 “就你老黄屁话多,赶紧回家睡你的婆姨去!” 被人抢了威风的鼠眼,脸色不善的朝黄牙大汉的脚边啐了一口。 “嘿嘿。” “大哥,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也想娶个婆姨生娃,可是没钱,你看我能不能入那行当,当个跟班,嘿嘿。” 大块头给鼠眼殷勤的倒了一杯酒,并且,偷偷的塞了一块银子在其手中,继续憨笑道。 “看你小子挺老实的,明天我带你去见见我大哥吧,能不能被看上,就看你的造化了。” 鼠眼看这傻大个谦卑的模样,并且如此的上道,便有些飘飘然。 随即,又低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这块银子虽然连醉云阁的大门都进不去,但是,随便的一个暗窑还是够他快活一晚上的。 贤王府。 周青睿勒马而停,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鞭子交给前来接应的管家福康,脚下不停,直接赶往贤王的外书房。 “二公子,贤王临行前让属下告诉您:如果您回来了,让您到外书房去见王妃。” 福康在一旁说道。 周青睿遣人回来禀明事情后,八贤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出府赶往官署。 考虑到自己与京兆尹政见不和,而京兆尹又素来是一个气量狭小的人,况且他前一段时间才刚刚在朝堂之上参过京兆尹,正因为如此,他已经想到周青睿此行并不会太顺利,所以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周青睿短时间之内没有回来,证明事情进展的顺利,反之,他也留有后手。 论缉拿盗贼和人贩这类的事情,八贤王所统领的左右翎卫乃是戍守京师的士兵,确实比不过京兆尹府那些常年和地痞流氓、泼皮无赖的官兵有经验。 因此,今夜,京兆府的兵必须给他出来找人,不动?那就用强好了! “知道了,福伯。” 周青睿闻言,快步赶往外书房,走进书房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端坐在椅子上面。 “青睿,你回来啦。” 正在书房喝茶的李丽华,见自己儿子回来了,面上立即浮现出笑容,起身来到周青睿身前,这才发现自己儿子风尘仆仆的样子,眉宇之间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结合刚刚自己夫君托人给她带的话语,她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大事。 李丽华直言问道:“你父王刚刚都没来得急见我一面,只是托人给我带了一句话,便匆匆的出去了,你现在又匆匆的赶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亲,太平丢了。” “丢了?” 闻言,李丽华愣了一下,因为第一时间没有望最坏的方向想,她接着说道:“是在街上走失了?” “被人掳走了。” “什么!” 周青睿的这句话真的把李丽华震惊到了,走失和掳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果走失的话,多派出去一点兵士,还是很容易找到的,可是,掳走的话,这就意味着很多了…… “有什么线索没有?!” “暂时还没有。” 周青睿摇了摇头,他安慰了几句母亲,随即,问道:“母亲,父王离开之前,有没有什么叮嘱我的话。”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李丽华知道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立刻起身来到后方的书架前,从上面的一个格子内取出一个木匣,交给周青睿。 京兆尹府内,先前被周青睿当面顶撞的徐升直到现在还有些不太开心,如果换做是贤王亲自站在他面前,即使两人之间有私怨,可能碍于贤王的权势,他不得不低头,毕竟贤王位高权重,还不是他一个京兆府尹能够抗衡的。 但是,区区一个靠皇族蒙荫的子弟,还想指使他这个三品大员?想都不要想! 周青睿走后,徐升想到周青睿所说的亲人走失的话语,不禁皱了皱眉头,为了保险起见,他吩咐十名官兵到外面去打探了一下消息。 刚刚,据回来的官兵禀告,大街上有很多翎卫的身影,其中有一队还是贤王亲在带队,似乎是在查找什么人,而且,外城门也开始全面戒严了,只准进,不准出。 官兵的话让原本稳坐的徐升,心中咯噔一下。 翎卫那是由贤王执掌的十六卫之一,现在贤王亲自带着翎卫出来,从这个阵势也能知道,这肯定不是简单亲人,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劳烦贤王在深夜亲自带兵寻找呢? 徐升隐隐的有些后悔刚刚自己的所作所谓,如果那位所谓的贤王亲人真的遭遇了不测…… “大人,贤王的二公子又来了。” “让他进来。” 闻言,徐升略微思忱了一下,便挥手让人把周青睿领进来,他想看看这位去而复返的二公子想耍些什么花招。 “徐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不知此番二公子所来何事?” 徐升端坐在主位上,神态甚是轻松,轻饮了一口茶水,明知故问的说道。 “请徐大人立即出兵缉拿人贩。” 周青睿立在堂下,依旧是和上次相同的话语,只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他这次的话语中,好像底气足了很多。 “原因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请回吧。” 周青睿言语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这让久居高位的徐升很不喜,他徐升好歹也是朝廷的一名三品大员,虽然周青睿是皇室宗亲,但是也没有资格对他下达命令。 对于周青睿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徐升心中嗤笑一声,随即,下了逐客令。 “徐大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如果能和平的解决问题,周青睿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他也不想在朝堂上给自己的父王竖立一个敌人。 但是,偏偏就有人自以为是,不让你如意,既然如此,他只好使用强硬的手断了。 周青睿向前了几步,站立在徐升的身前,伸手入怀。 “你干什么!” 正在饮茶的徐升看到周青睿的小动作,以为是对方恼羞成怒,想要对他下手,他当即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声的朝外面喊了一声。 守卫在屋外的兵士听到徐升的喊叫声,立即手持长枪,分站在房间两侧,将枪头对准周青睿。 徐升把之所以把兵士喊进来,一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是给周青睿一个警告,这里是京兆尹府,可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臣,徐升,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徐升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吟吟的,准备教导周青睿两句的时候,他的脸色蓦然一遍,然后,立即跪地叩首,口中高声喊道。 第五十二章 地牢 而站立在一旁的兵士,不知道怎么突然变了风向,不过,见自家大人如此,他们还是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效仿徐升,跪拜在地。 原来刚刚周青睿从怀中掏出来的是一枚令牌,该令牌手掌大小,白玉制,背面用正书字体写着“永和三年”,正面两侧刻有祥龙翻腾图案,中间用篆体写着“如朕亲临”。 这是当年仁宗皇帝赐予贤王的金牌令箭! “请徐大人立即出兵缉拿人贩。” “臣,遵旨。” 徐升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找一个人,贤王居然把仁宗皇帝赐下的金牌令箭搬了出来。 做官这么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个要找的人一定是皇族宗室子弟,还是非常有身份的人,此刻,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好像无意之间闯了一个大祸。 “还请徐大人尽心尽力。” “臣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徐升立即写了一份手令,让房间内的一名兵士,交给今晚正在官署值夜的参军。 至此,京兆尹府的官兵尽出,初次之外,还有数千名南军的左右翎卫。 很快,这些兵士分布在建康城的大街小巷,自古百姓怕官兵,因为这些兵士的涌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百姓,为了自身安危着想,很多人选择了回家,因此,街道热闹的场面瞬间冷却了下来。 城北,平安街。 藏花阁。 楼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楼宇内女子艳丽,琴奏舞曲甚是美妙,吸引众多食客欣赏着。 从正楼穿过,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往东转弯,是一个非常大的花园,里面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盆景翠竹,点缀其间。 众多游客由人在前面领路,随意在园内游览。 奇怪的是,园内有越来越多的游人涌入,但是,并没有丝毫的拥挤,这是为何?只见一位游客走进园中的一处假山,但是,许久也不曾见人出来,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不知何处。 幽幽醒过来的太平公主,皱着眉头,敲打了一下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睁开双眼后,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牢房之中,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发生了什么,是了,自己在街道上游玩的时候,被人用迷药迷晕后,掳走了。 “有人吗?” “喂?” 回想起这些的太平公主,已经猜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瞬间出现了慌乱的情绪,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后,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把住栏杆,声音有些颤抖的向外面喊了一声。 但是,整座地牢中除了女子隐隐的啜泣声,和她自己的回音外,只有牢房外面的点燃的油灯偶尔传来的一声爆裂声。 “别白费力气,没有人的。” 就在太平公主朝外面张望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突然而来的声音,把本就心弦紧绷的太平公主吓了一跳她迅速的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颤声的说道:“谁?!” “不用害怕。” 坐在墙角,一位身穿布衣,抱着自己双腿的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警惕的太平公主。 “你是谁?” “我和你一样,都是被那群人抓紧来的。” 女子淡淡的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闻言,太平公主松了一口气,神情不再那样的警惕,然后,看向年轻的女子,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不过话再说出口后,她也自嘲了一下,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大家现在都是同样的命运,对方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太平公主长舒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紧绷的心弦尽快的平复下来,现在身处险境,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自己,如果此时自己出现了手忙脚乱的情况,无异于使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我是被蒙着眼睛抓紧来的,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女子摇了摇头,从被抓到被关在这里,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一路上都被蒙着眼睛,跟本无从得知自己身处何地。 从被抓到现在,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了,这里终日昏暗,之所以知道过了三天,是她按照每天的饭食来计算的。 三天的时间里,女子也曾挣扎过,但是,那些人除了每天按时送饭外,根本没有人理睬她,直到今天又挣扎了一天后,神疲力竭的她终于不甘心的放弃了,准备接受自己悲惨的命运。 “哦。” 初次见面,彼此都是陌生人,简单的几句话后,两人便都默然不语,牢内重新回到之前寂静的样子。 太平公主又向外张望了一眼,之后,来到墙边坐下,闭上眼睛,预想自己接下来有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 自己失踪后,堂兄和韩珣他们肯定会派人来寻找,只不过这肯定需要一些时间,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尽量拖延时间,等到他们来救自己。 如果中间出现了不可抗拒的事情,她一定会以死来保全自己的清白! 随后的时间内,太平公主抱着自己的腿,将脑袋藏在膝盖中,想了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狭小的牢房内再次响起声音。 “我叫杨君君。” 太平公主肯定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别人,她以自己的母姓随意说了一个名字,这个时候,不管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而从她醒过来到现在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偶尔传来的啜泣声,外面依旧是静悄悄的。 明知道危险就在身边,你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等待,这种感觉实在磨人,而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说话也好,至少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太平公主转而问道:“你呢?” “白若兰。” 白若兰抱着自己的双膝轻声的说道,从太平公主被人抓紧来到现在,她已经仔细的打量过太平公主了,从衣着到举止,无一不表明她的身份不似寻常的农家女子。 正因为如此,白若兰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在街上不小心被人迷晕了,醒来之后就被带到这里了。” 说起这件事情,太平公主仍然感到很恼火,自己就是随便的跟朋友逛逛街,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掳到了这里。 当时,街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偏偏选中了她,那些坏人固然可恶,但是,她的运气也着实差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 白若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想必现在你的家人一定在外面努力的寻找你,不似我,哪怕有一天消失在这世上,恐怕也无人过问。” “你的亲人呢?” 太平公主听出了白若兰话中所带的些许情绪,轻声的问道。 “我就是被我父亲卖进来的。” “你父亲他……?” 从小在皇宫锦衣玉食的太平公主,从来没有出过上京城,更没有接触过底层百姓的人间疾苦,她终日看的是雕栏玉砌;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美味。 在她的认知中,繁华的上京城就是大晋朝的真实写照,她不明白,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一位父亲对自己的女儿竟然狠心至此。 “我父亲喜欢喝酒和赌博,前几日欠了赌坊一大笔钱,所以就把我卖掉抵债了。” 当初白若兰小小年纪为了给母亲治病,替别人洗了半个月的衣服,好不容易攒下几十文替母亲抓药的钱,却被父亲一把抢去拿去赌了,因此,致使她的母亲最终身亡。 正是从这次开始,她对自己的这位动辄打骂的父亲彻底失望了,不再有一丝一毫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想快快的离开,成为人上人,不曾想遇到了这种事情…… “你不要伤心。”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太平公主,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若兰。 “伤心?” 白若兰想了想,然后,笑着继续道:“好像也没有多伤心,更多的可能还是不甘心吧。”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牢房外面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平公主闻声,朝墙角靠了靠,尽量把自己的身形藏在阴影之中。 太平公主刚刚已经反思过自己醒来时朝外面大喊的行为,这种做法错误且无效,而且,可能使自己陷入危险,现在她要做的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外面的那些人忽略她,而不是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我父亲救我出去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见到外面有人来了,一位今天被抓进来的女子立即上前抓着牢门的木桩,大喊大叫。 这个女子原本是扬州某户人家的女儿,因为上元节那天私自跑出府,上街去参加灯会,因而被有心人盯上。 只不过,这位脾气有些大的女子,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还以为是在自己家中,可以对人颐指气使。 第五十二章 入鬼云楼 “哈哈哈,四哥,你看这里有一个傻子,居然还想着出去呢?” 过道中,按时巡查,防止被关的有些女子寻死,造成损失,两名男子的其中一名身穿粗衣布衫的男人,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咧着嘴就是一顿哈哈大笑。 “这种蠢女人,活该被关在这里。” 面容看着有些扭曲的赵四冷笑了一声。 “你们两个阴沟里的臭老鼠在说什么!” 可能是负责押运这名女子的人太过友善了一些,因而,让她产生了一种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从小养成的目中无人的脾气又复发了。 说她是蠢女人可能都是夸赞了,空有一副花容月貌,腹内原来草莽,根本认不清自身现在是什么情况。 “臭婊子!你说什么?!” 闻言,赵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许多,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骂他“老鼠”,而那些骂他“老鼠”的人,无一列外都被他变成了阴沟中的一具尸体。 原本已经走过这件牢房的他,停下脚步,又返了回来,站在门前,冷冷的说道。 “我说你是老鼠!老鼠!老鼠啊!” “二顺,把牢门打开。” 赵四声音淡淡的说道。 “好咧。” 二顺嘿嘿笑了一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你要干什么?” 女子本就是一名欺软怕硬之人,见那名浑身散发着阴森森感觉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条皮鞭走了进来,她立即就怂了。 男子向前走一步,她就向后退一步,但是牢房的空间本就不大,没几步就到了墙角,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干什么?当然是教训你这个蠢女人!” 赵四眼中可看不到什么花容月貌,在这里再漂亮有什么用?之后,还不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最后落得一个残花败柳的下场。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皮鞭就狠狠的抽了下去。 “啊!臭老鼠!你敢打我!” “臭老鼠!我不会放过你的!” “啊!” …… “啊,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六鞭下去后,从没受过皮肉之苦的女子再也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身上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双手抱着自己头,蜷缩着身体,一直在地上打滚,企图躲避即将落在身体上的皮鞭。 与之相隔两门距离的牢房内,鞭子抽打在女子身上的声音,还有女子一声声的惨叫,清清晰的传入太平公主的耳中。 当有些事情真正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从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能看的出来,她心中是有些害怕的,说到底,她也只是一名从没见过任何阴诡之事的一名十二岁的少女。 “啊!” “四哥,别打了。” 赵四完全没有理会女子声嘶力竭的求饶声,又是二十个力道十足的鞭子下去,躺在地上的女子声音比最初小了许多,身上被抽破的衣衫上显现出一条条血迹,全身上下,只有那张漂亮的脸蛋依旧是完美无瑕。 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摇钱树,上面规定不允许伤了性命,赵四虽然有杀人之心,但是也不敢公然违抗命令,否则,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找个大夫,别让她死了,真他妈的晦气!” 松了松自己的衣领的赵四,原本想要继续,让这个蠢女人好好的长长记性,这时,牢门外面站着看戏的二顺走进来,劝阻了一句。 赵四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女子,踹了一脚后,走出牢门。 赵四的凶狠把所有人彻底的吓到了,大家都缩在墙角,不敢发一声,说一言,只期望着两个罗刹赶紧离开。 路过太平公主所在的牢房的时候,赵四和二顺朝里面看了一眼,见两人还算老实,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而牢房内的太平公主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是子时。 韩珣带着常巍和常武两人,坐着马车来到城西一家名为春风楼的青楼。 刚刚进楼,就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前来迎客,看到眉清目秀的韩珣,更是忍不住自己那颗骚动的内心,想要直接上手,把人拉到自己的房间,为所欲为。 只不过,有常武守护,她们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注定是无用了。 而韩珣则是被一股浓烈的脂粉气熏得退后了两步。 “把你们的这里的主事人喊来。” 刚刚在云楼,韩珣已经等了一会,可是不管是贤王的翎卫,还是周青睿的京兆尹府兵,亦或者是他的手下都没有传来令人宽心的消息。 见此,韩珣不再等候,留下常巍专门对接消息后,他带着常武准备去素有“鬼云楼”的无忧洞去看看。 “小公子~难道我不漂亮吗?” 那女子难得的见到如此俊俏的小郎君,既然都是接客,当然还是想选择自己看的顺眼的了,而韩珣就入了她的眼。 说着,她还扭动着自己风骚的腰肢,朝韩珣抛了一个媚眼,试图用自己的“美色”迷惑住韩珣。 “赶紧去把主事人找来,别浪费时间了。” 常武上前一步,站在韩珣身前,再次阻止了女子的动作,而他说话的声音中,也带了一丝严厉的意味。 “切~神气什么。” 女子遇到过太多的客人了,最会察言观色,什么时候可以得寸进尺,什么时候要见好就收,被她拿捏的死死的,见事不可为,她立即收手,转身离开。 “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郎君?看中了哪位姑娘了?我来给您安排,包您满意。” 迎面走来的老鸨手中拿着一柄团扇,扭着腰肢,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 “我家公子想要到下面玩玩。” 常武直言说道。 “这位说笑了,我们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哪有什么下面?” 闻言,老鸨神色不变,好像真的不知道常武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般,仍然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这样可以了吗?” 常武见对方如此小心,心中暗笑一声,然后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张红色的令牌,上面刻着“无忧”二字。 建康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开了四家产业,或是青楼,或是酒楼,或是茶楼。这四个方位也对应了四个通往“鬼云楼”的入口。 但是,这四个入口可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从这里进入的,只有那些手持“无忧”令的贵客才能由此进入,而令牌也分白、青、红三种颜色,其中红色等级最高。 “原来是贵客来了。” 老鸨见常武手中的红色“无忧”令牌,脸上的笑容顿时一顿,红色的令牌代表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 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她,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相较于之前,谄媚之中多了一些尊敬。 随后,老鸨喊来一名专门为持红色无忧牌贵客引路的女子,嘱咐道:“青书,带这位贵客到下面。” “公子请随小女子来。” 名叫青书的女子走到韩珣面前福了福,举止优雅,完全不是刚刚入门时的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韩珣和常武二人跟在女子身后,绕过前面正楼,来到一座精美的花园中,但奇怪的是,游人多进少出,不知所踪。 当韩珣走进一座假山后,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人都从这里进入了地下,如果他去过城北的那家藏花楼,就会发现两家青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从假山进入,推开面前的一座石门,眼前是一条一直延申到地下的一条石阶,过道可供三人并肩行走,两旁的石壁上镶嵌着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将原本应该是黑漆漆的石洞映照的宛如白昼。 “奢侈。” 外面珍贵无比的夜明珠,在这里只是被随意的镶嵌在墙壁上,当作照明用的工具,为此,韩珣心中暗道了一声。 沿着石阶向里面走,期间,遇到了不下十个岔路口,拐过不知道多少个弯道,如果没有人在前领路,可能真的会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中迷路。 大约行走三十丈的距离,这条路算是到头了,女子推开石门,站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顿时,韩珣人还未进,便听到门里面的空间传来了一阵阵淫靡之音, 韩珣迈步走进石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大约十丈距离的台阶用上好玉石铺造而成,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随着玉石台阶看下去,似乎是一个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一眼望不到头。 只见殿内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殿中亦如进来的通道内一般。 顶上星罗密布的镶嵌着无数颗夜明珠,熠熠生光,美轮美奂,如此穷妙极丽,韩珣还是第一次见到。 放眼望去,处处都是莺莺燕燕。 正中央的高台之上,六名身穿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的女子,身子上的红裙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的同时,渐渐的从身上脱落,只留下一身轻纱半遮半掩…… “奢靡。” 第五十四章 浪荡子弟——韩珣 这是韩珣第一次来所谓的“鬼云楼”,和他想象中的出入很大,他本以为“鬼云楼”就是建在地下排水通道之中,没想到原来是重新建造的“殿阁”,还有如此穷奢极华的一面。 这幕后改造之人还真是好大的手笔,而奢靡是他来此之后,最直观的感受,甚至,犹有甚之。 “公子这边请。” 青书规矩的站在一旁,并不打扰韩珣打量这座“地下宫殿”,甚至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自豪的神色,没错,就是自豪。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名名叫青书的女子,自幼生活在无忧洞中,已经被洗脑了,可能无忧洞的头领在她心中的地位都要比大晋朝的皇帝陛下高。 女子引领着韩珣向里面又走了一段的距离,停在一间房门外,敲了敲门。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青书来了。” 片刻后,一名身穿大朵牡丹,逶迤拖地粉色长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的女子,从房间内打开门。 “秦夫人,有贵客来了。” 青书向秦夫人行礼后,闪身站在一旁,将韩珣的身位闪出来,轻声说道。 “呦,哪里来的这么一位俊俏的少年郎?这位小公子在我们这里有什么熟人吗?咯咯咯。” 女子犹如消葱般纤细的手指,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传出一阵妩媚的笑声,并用她含春的眉眼扫了一眼韩珣,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诱惑”二字。 如果换做是一个定力不够的男人在此,恐怕当即就要出丑了。 “熟人当然有。” 来“无忧洞”的人,无一不是寻欢作乐的,如果韩珣表现的另类了一些,恐怕就要被有心人怀疑了,这对他寻找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韩珣刻意装出一副富贵人家纨绔子弟的形象,当看到那位秦执事从门内出来后,他眼睛立刻长在了对方的身上,单手摸着自己的下颌,嘴角露出的淫笑也丝毫不加遮掩。 随后,他接着上面的话,笑着继续说道:“我和秦夫人深入的交流一番不就是熟人了吗,你说是不是,嗯?哈哈哈。” “咯咯咯,这位公子可真会开玩笑。” 对于韩珣颇含深意的话语,秦夫人并没有任何的恼怒,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妩媚样子。 如韩珣一般的人,她之前已经见过不知多少了,相比之下,韩珣还算是老实的,至少没有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 来到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好色之徒?因此,韩珣相当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秦夫人感觉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对于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她一向非常的有信心,并以此为荣,而那些臭男人为她着迷的目光,更是令她感到自豪,她认为这是对她无声的赞美。 “本公子对秦夫人一见钟情,说的都是腓腹之语,秦夫人就不必拒绝了吧。” 韩珣说着,上前几步,来到秦夫人的面前,朝着她的手就抓了过去。 “公子说笑了,妾身可不做那般事情,公子想要找乐子,还是去找别的姑娘吧。” 秦夫人见韩珣猴急的样子,心中暗笑了一声,对于这种年纪轻轻的富家公子,她有的是方法对付,说话间,她身子灵巧的一扭,避开了韩珣的手指,笑吟吟的说道。 “见了夫人你之后,我的眼中再也装不下其它的女人,如果有,那女人在我眼中也就是一个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 韩珣一脸真诚的说道。 常武安静的站在一旁,对于韩珣所说的如此肉麻的话,如果是在他出来历练之前,可能就破功了,但是,常年与人打交道的他,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虽然话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现在腻味要死…… “咯咯咯,公子可真会哄人开心。不过,还是先看了再说吧,我们这里的姑娘可不一样。” 任何女人都拒绝不了别人对她美的赞赏,秦夫人见眼前这位公子不但长得好看,话也说的好听,心中自然也是开心的。 见此,她也不再耽搁,向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把天阁的姑娘们叫过来,让这位公子看看,夫人我所言非虚。 “是。” “鬼云楼”的姑娘被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顾名思义,天阁的姑娘的水平当然是最高的,这也是专门为手持红色无忧令的贵客专门准备的,其它人根本无福消受。 韩珣随秦夫人来到一处纱幔低垂,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的房间,六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的通明。 “见过公子。” 片刻之后,那名如意姑娘领着五名貌美,性格或清冷、或热情、或可爱、或温柔的女子站在屋内。 五名女子知道能请她们出来的一定是无忧洞最尊贵的客人,因此,来到近前,在没摸清客人的性格前也不敢有丝毫造次,全都乖乖的躬身行礼。 “可还入得了公子的眼?” 秦夫人显然对自己培养的姑娘非常的有自信,往常的一些客人,见到她手底下的这些姑娘,就像蜜蜂见到了蜂蜜,恨不得立即扑上去。 韩珣可不是秦夫人之前的那些客人,他可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这些莺莺燕燕,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 “不满意?” 秦夫人看到韩珣摇了摇头,愣了一下,虽然被拒绝了,但是此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毕竟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她对此也能理解。 因此,秦夫人挥手让这几名女子退下后,又重新换了五名貌美的女子进来,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看到韩珣又摇了摇头,如此剧情接下来又重复了四次。 “公子,天阁的姑娘都被你看了几十个了,您怕不是在消遣妾身吧?” 秦夫人微微皱眉,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满,韩珣这种客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几十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从面前路过,偏偏看不上哪怕一个! 既然想要一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圣人,又何苦来她们这里呢? “秦夫人,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其它女人在我这里只是庸脂俗粉,偏偏你不信。” 韩珣丝毫不在意秦夫人的话语,依旧是一副笑嘻嘻,浪荡的模样。 “公子莫要开玩笑了,说说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妾身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闻言,秦夫人心中的不满消减了一点,而且,她看韩珣的样子也不似在拿她寻开心,再者,以她们无忧洞和鬼云楼的双重背景,又有谁敢在这里放肆呢? “既然秦夫人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总是打扰你。” 韩珣一拍自己的大腿,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秦夫人身前,弯下腰,挑起对方的精巧的下巴,在她的耳边淫荡的说道:“还请秦夫人为我找几名十二三岁的少女过来,多多益善,最好是那种从外面带回来,野性未驯的,这样才有刺激感,嘿嘿。” “咯咯咯,闹了半天,原来公子喜欢玩这个,放心吧,马上就按照您的要求给您准备好。” 按理来说,那些从外面带回来的姑娘是要经过一番调教才能出来接客的,但是,事无例外,总是会有些奇怪的客人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为了能满足那些最尊贵客人的要求,她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韩珣手中的红色无忧令,秦夫人也愿意为他通融一次,否则的话,按照她的设想,恐怕天阁的姑娘都会白跑一趟。 “那就多谢秦夫人了。” “公子客气了。” 秦夫人笑语盈盈的离开,同时心中嗤笑一声,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前面的时候,嘴上还非卿不可,最后还不是变成了多多益善,这才是男人的本来面目。 “公子,一年不见,你又懂了好多。” 如果不是了解韩珣的为人,常武真的会以为韩珣是一个经常混迹于烟柳场所的浪荡富家公子,实在是因为刚刚韩珣的言谈举止太像了。 “单身狗。” 韩珣默默的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常武,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什么品种的犬?” 常武不解其意,以为是韩珣转移了话题,但是,他听过守犬、田犬和食犬,唯独没有听过韩珣口中的单身犬。 “什么品种?” 韩珣思忱了一下,解释道:“单身狗,独自一犬行走在通往圣山的道路上,他代表着坚毅与勇敢,是狗中的贵族!” “那到哪里去寻找呢?” “不知道。” 不得不说,秦夫人做事的效率极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带着十名韩珣所要求的女孩来到了房间内。 这些女孩中有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的,也有目光呆滞的,甚至还有一名女孩被缚了双手,还要对韩珣怒目相视的。 “公子,按照您的要求,给您找的这几位,您看还满意吗?” 这几个女孩长的被调教了半年,短的才刚刚调教了一个月不到,因此,有几个还不算是太听话,但按照韩珣的要求来看,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所以,秦夫人她就把人全部带回来了。 “嗯,不错。” 韩珣上前来到十名女子的身前,从第一个巡视到最后一个,那名对他怒目相视的女孩甚至想要扑过来咬他,只不过因为韩珣后退一步而扑空了。 对此,韩珣笑道:“就是这个感觉!我全要了。” 第五十五章 错过 “既然如此,妾身就先告辞了。” 秦夫人见事情已经解决,为了避免打扰到韩珣的雅兴,便打算离开。 “秦夫人慢走。” “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秦夫人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我想把这十名女孩买下来,带回去好好的享用,不知道秦夫人能否割爱?” 这十个女子中没有韩珣要找的人,但是既然遇到了,他不可能就这样无动于衷的离开,这些女子留在这里,未来是怎么样悲惨的命运,不用想都知道。 正因为如此,韩珣不介意帮她们一把。 “买下来?” 秦夫人倒是没想到韩珣居然想要把人给买回去,她为此轻笑了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随即,开口拒绝道:“这个不合适,我们这里有规矩不允许进行此类的交易。” “一万两。” 闻言,韩珣看向秦夫人,也是露出一丝笑容,因为,他从对方口中听到的是“不合适”,而不是明确的拒绝。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只要银子到位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公子,真的不合适。” “三万两” “公子……” “五万两。” “哎……我看公子也是一位爽快人,既然您如此执着,我秦卿卿冒着被处罚的风险,也要成人之美。” 秦夫人开始的时候也只是隐晦的藏了一个话头,毕竟,有些事情不好做的过于直白,如果韩珣能听懂,则听懂,听不懂也无所谓,反正机会她已经给了,是对方自己没抓住而已。 等到韩珣开始报价的时候,她就明白事情成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原本估价不超过两万两银子的货物,中间愣神的功夫,就被韩珣加到了五万两,到了这份上,她立即抑制住自己贪婪的内心,见好就收。 “多谢秦夫人,既然如此,我就带人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咯咯,我也很期待与公子的下次见面,有机会的话……” 只是刚刚那么一会就让她净赚了三万两银子,难得碰到如此大方的人,秦夫人自然不可能轻易的放走这只金钱龟,所以,韩珣临走之前,她的话语中给了韩珣一点暗示。 “嘿嘿,那我们下次,不见不散。” 韩珣轻挑的笑了一声,随即,不再停留,和常武一同离开。 从地下出来的韩珣长舒了一口气,地下的环境虽然富丽堂皇,奢靡无比,但却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触即破,完全无法和外面天宽地广,自由自在的世界相提并论。 此时,大街上的打更人已经敲醒了四声鼓,四更天了,依旧是没有任何线索。 至于从下面带出来的那十名女子,韩珣吩咐常武买一户宅子,暂时的先把她们安置下来,三天过后,给她们每人一些银钱,放其离开。 之所以要三天之后再放人,一是为了给有些受伤的女子看伤,要知道,她们可不是在里面享福的,动辄打骂是常有的事情,因此身上留下了不少的暗伤。 再者,为了打消下面那些人的疑心,如果他出来之后,马上就把人全都放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真正用心。 遣人将这十名女子安置妥当之后,韩珣和常武先是回了一趟云楼,可惜,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令人开心的消息传来。 八贤王带兵在建康城所有的青楼、酒楼、赌坊等地方搜查,而周青睿则是亲自带领一堆经验丰富的官兵到“无忧洞”去查找线索。 只不过,他去的那个“无忧洞”是肮脏、昏暗、杂乱和充满着“罪恶”气息的地下沟渠,和韩珣去的那个宫殿般的“鬼云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之后,韩珣又如出一辙的去了城南和城东,依旧是没有找到关于太平公主的任何消息,反倒是如第一次一般又救出了二十几名女子。 寅时,东边的天际已经隐隐的有些蒙蒙发亮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夜的韩珣随意的吃了一点东西,不敢耽搁时间,立即前往城北的藏花楼。 不同于前面三个女主事,北阁的主事是一名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大家都是男人,话就好说多了,韩珣直言自己所来的目的。 闻言,主事喊来两名侍从,低声嘱咐了两句,两名侍从点头称“是”后,躬身离开了。 两名侍从七拐八绕来到关押那些被买来或者是抢来的女子的地牢内,按照主事的吩咐从第一间牢房开始选择。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两人每路过一间牢房,都会开锁,仔细的查看,只有合格的人才会被带走。 这不,刚刚这间牢房的女子就符合他们的要求,而守候在外面的人,见两人点头,立即就走进牢内将人带走,因而,地牢内留下的只有充满恐惧的喊叫声。 蜷缩在墙角的太平公主在忐忑中度过了半夜的时间,精神长时间的紧绷让她有了些许的疲惫,就在她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吓的她猛地睁开双眼。 “啊!放开我!放开我!” “啊!” 原本宁静的地牢突然就变了,一声声的不同的喊叫声回响在空荡的地牢内,相同是众人的声音中都充满了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随着喊叫声离她越来越近,太平公主的心悬了起来,隔壁又传来了一声喊叫,这声喊叫是如此的清晰,终于她的牢门被打开了…… “这个也带走。” 一名侍从指着太平公主,声音淡淡的说道。 闻言,太平公主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随即,就看到一名男子朝她走了过来。 “等等。” 另外一名侍从制止了男子抓人的举动,转而对身边的人说道:“杨主事让我们带十个女子就够了,现在已经十一个了。” “可是那名贵客说的是多多益善。” “一切听宋主事。” “好吧。” 两人说完,就一同离开了房间,一起离开的还有另外一名男子。 听到牢门重新上锁的声音,太平公主真的是长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如果自己被这些人带出去,迎接她的将是怎样悲惨的结局。 果然,结果还是如出一辙,虽然对这次的结果有所预料,但是,抱有一丝希望的韩珣终究还是有些失望的。 回到云楼的韩珣见周青睿回来了,立即上前询问情况,只不过得到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他安慰了周青睿几句后,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浴桶内,头仰靠在浴桶边缘,静静的回溯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并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卯时。 鬼云楼。 地牢内,原本以为短暂度过危机的太平公主,完全没想到就在刚刚那件事情发生一炷香之后,又来了十名手持刀具的男子,不问其他,将地牢内剩余的女子全部带到了一间特别大的房间内。 站在一众人之中的太平公主,丝毫没有被从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带出来的喜悦感,反而是有些紧张。 因为一直被关在地牢的话,发生危险的可能要小一些,而被人带出来,则代表了自救的可能和可能的危险,有得有失,这完全看自己怎么想了。 房间外面持刀站着数名守卫,让房间内的众女子根本不敢有任何的言语,全部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毕竟,像牢内那名被打的女子一样叫嚣的人是少数的,其中更多的人,恐惧才是她们心头的主旋律。 除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女子惨叫声,诺大的房间内可能连一片羽毛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依旧是没有任何人进来。 未知的总是最为人所恐惧的,一些本就胆子小,强撑着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隐隐的啜泣声。 虽然也感觉这种等待审判的感觉很折磨人,但好在还算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见多识广的太平公主,知道这是对付犯人的一种常用手段。 他们的目的就在于摧毁你的内心,然后,伺机控制你的思想。 “柳夫人。” 就在房间内的有些女子即将崩溃的时候,房门口传来守卫恭敬的声音。 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妇人,牵着一只大黑狗,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名侍女。 这名被人称呼为柳夫人的妇人,是这里的执事,专门负责调教地牢内的那些不懂规矩的女子。 众女子见到有人来了,心中的恐惧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有所增加,等到那黑衣妇人站到众人面前,在前方的几名女子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人都到齐了?” 柳夫人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的说道。 “一个不差,请柳夫人过目。” 一旁的守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清晰的回答道,不只是因为妇人是他的上级,还因为妇人喜怒无常的性情,可能前一秒她还对你笑语盈盈,后一秒你就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嗯。” 柳夫人轻弹了一下自己染着红蔻丹的指甲,抬起她的丹凤眼,扫向面前这些低头局促不安的女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此,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六章 训话 随后,她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还心存幻想,想要从这里逃出去,那么,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如果有这个念头,趁早打消掉。 “因为想从这里逃出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喝了一口茶之后,柳夫人继续说道:“想必刚刚你们在这里的时候听到了一位女子的惨叫声了吧?那是我在路上顺便处理的一件小事,咯咯咯……说来可笑,居然有一名女子试图逃跑,可惜啊……” 说到这里,柳夫人面露一丝不忍之色,随即,朝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的守卫挥了挥手。 那名守卫明白她的手势是什么意思,拱手出去后,片刻就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个人。 两名护卫将一名衣不遮体,浑身是血的女子仍在地上,随后,退下。 只见那名趴在地上的女子,微微的仰起头颅,原本已经麻木的双眼看到主位上坐着的柳夫人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 女子立即避开柳夫人的视线,吃力的举起自己的手臂,用她仅存的一点力气爬向相反的方向,地上因此留下了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从未经历过此种事情的众女子,都被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没有?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不过,她还算是好运的,那些运气不好的,咯咯咯……” 柳夫人起身来到地上那名女子的身边,踩在女子的手上,那副轻松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突然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张开那张血红色的嘴唇,笑吟吟的继续说道:“那些运气不好啊……都被打死了,尸体都被送给我心爱的小宝贝了。” “啊!” 闻言,众女子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而太平公主也心悸的咽了一口唾液,小小年纪的她何曾听过如此残忍血腥的事情。 “小宝贝,过来闻闻,看看你喜不喜欢。” 柳夫人朝着蹲在座位旁的大黑狗招了招手。 大狗闻声,小跑了过来。然后,绕着躺在地上的女子,来来回回嗅了一圈,最后伸着舌头在女子的伤口上填了一口,似乎是有些嫌弃,随后,就不再有任何的动作了。 就是这一口又把众女吓到了,以为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她们纷纷捂住自己的眼睛,短短的时间内,她们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即使是连意志坚定的人,可能都要撑不住了。 “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些不好的事情,只要你们乖乖的,不要淘气,我保证你们会一直平平安安的。” 凡事过犹不及,柳夫人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敲打之后,红枣肯定是少不了。 她笑着说道:“不要把自己的处境想的那名糟糕,来到这里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你们当中肯定有不少是被自己毫无人性的亲人卖进来的,原因就只是为了那一点点钱财。”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是我们把你们从那悲惨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的,并且,还会努力的带你们过上你们一直所期望的生活。” “在这里你们不会在忍冻挨饿,而是饥有食吃,冷有衣穿,甚至,那些乖乖听话的,表现出色的,还会有下人伺候,让你从此过上贵府千金的生活。” “你们要明白,我这是在帮你们脱离苦海,带你们来到极乐世界。” “还有……” 柳夫人见到众女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不似刚刚那般惊恐不定,她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用自己一点点的牺牲,换取一生的荣华富贵,她不信这些穷苦人家的女子真的能忍的住,即使忍得住,她也有办法,只不过多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春云,春雪,过去吧。” “是。” 世间万物都会被分为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在场的这些女子亦不例外,年轻漂亮的自然要着重调教,以期将来能卖一个好价钱,而那些姿色一般的就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了,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跟在柳夫人身后的两名侍女一直都是做这种分门别类的事情,而柳夫人对这两个跟在她身边已经几年的侍女的眼光也颇为信任,因此,也就任由两人去划分。 半炷香后。 名叫春云的侍女带着被划分在左边区域的女子离开,而和太平公主同一个牢房的白若兰也在其中。 此时,自救都是一个难于上天的事情,对于被带走的白若兰,太平公主只能再心中暗暗的替她祈祷一声。 大部分的女子被带走后,房间内,现在仅仅剩下十五名女子,不过这十五名女子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容貌标志的美人,这些才是“鬼云楼”未来真正的摇钱树,为柳夫人所看重的。 “你们天生长了一副好容貌,既然你们不懂得如何利用,那就让我来帮你们吧。” 柳夫人来到近前,打量了一番经过精挑细选,留下的十五名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一边走一边说道。 等走到太平公主的面前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捏着太平公主的下颌,赞叹的说道:“多么漂亮的脸蛋啊,真是完美无缺,我见犹怜。” 太平公主不发一言,只是安静的站着,减少她的存在感。可是,现实的情况并不如她心中所想,那个蛇蝎般的女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因此,她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在冷静的状态,只是,接着她就听到了魔鬼的声音。 柳夫人松开太平公主的下颌,用迷蒙的目光看着太平公主,同时,手指的尖端从她的滑嫩的脸颊划过,轻缓的说道:“如果用小刀在这脸蛋上一刀一刀的划过去,那一定是一个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的过程。” “呜呜……” 突然房间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哭泣声,原来是太平公主身边的一名女子再也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精神紧绷到了一个临界点,终于,啪的一声,断掉了…… “呦,怎还哭上了。” 柳夫人见状,走到那名女子的身前站定,伸手抹去女子脸上的眼泪,话语中之中带着一丝疼惜的情感。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她的脸色蓦然一变。 “啪!” 柳夫人狠狠的扇了那名女子一记耳光,看着被扇到在地上,捂着自己半边脸,面露惊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女子,她的眼中露出凶光,恶狠狠的说道:“没用的东西!” 太平公主紧闭着双眼,听了眼前这个蛇蝎女人的话后,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咯咯咯,小姑娘,和你开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你可是我的摇钱树,我怎么可能舍得把你的脸蛋划花呢?” 看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如此不禁都弄,心情不错的柳夫人还好心的安慰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不要怕,不乖的孩子才会受到惩罚,我相信你会乖乖的,对不对?嗯?” “对。” “咯咯咯,这样才乖嘛。” 柳夫人话中又不乏深意的警告了几句之后,便让春雪把人都带到专门为她们的准备的房间,将来这些女子可都是要出去接客的,光靠脸蛋,没有一点悦人的本事怎么可以? 太平公主和其它十四名女子一同来到了另外一件宽敞的房间内,不同于第一间房间的奢华,现在她身处的这个房间要普通了很多。 最奇怪的是,房间内摆放着许多中等大小的水缸,没错,就是水缸。 “接下来是你们今天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做好了才有饭吃,否则,可就要饿肚子了哦,咯咯咯。” 柳夫人款款的从外面走进来,因为事有常例,不需要她一直在这里盯着,一一的把事情吩咐下去后,她便离开了这里。 柳夫人离开后,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另外一道严厉的声音便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春雪上前给众人示范了一次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见她双脚离地,双腿紧夹,上身挺直,四平八稳的坐在水缸边沿。 “全部按照我刚刚的那个动作做,马上!” 众人闻言,看到春雪手中的荆条,不敢拖沓,立刻找了一个就近的水缸,按照春雪刚刚示范的动作坐上去。 可是,坐上去简单,但是,想向春雪那样四平八稳的坐在上面,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水缸的缸沿不宽,一个人要坐在上面,不但要维持平衡,双腿尤其要夹紧,那么整个大腿和屁股肉都会挤压在一起,时间一长,这两个部位的肌肉紧绷,富有弹性。 这就是“坐缸”的目的。 按理说,这个方法是要从小就开始练习的,而在场所有女子大部分都已经过了最佳时期,之所以还要这么做,主要原因还是让这些女子吃些苦头,效果倒还是其次的。 “双脚离地!” “你,双腿夹紧!” 第五十七章 有线索了 春雪手中拿着荆条游走在众人之间,见到有人动作不规范,最开始还会有耐心的指导她们动作的要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仍然还是有人不得动作要领,真当春雪是好脾气? 只不过是因为今天她得心情不错而已,才让这些女子少受了一点罪。 之后的时间内,每当春雪发现有人动作不规范,都会用手中得荆条抽向对方的身体,之所以用荆条而不用皮鞭,是因为荆条的抽打可以避免在身体上留下伤痕。 “后背挺直!” 春雪路过太平公主的时候,发现她的背部不直,马上毫不客气的用荆条抽了她一鞭子。太平公主感到后背一痛,她紧皱着眉头,看向春雪。 “怎么?你是有什么意见吗!?” 春雪见状,停下脚步,向后退回两步,站在太平公主面前,声音冰冷,看那情况,似乎太平公主只要敢说一个“是”字,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太平公主知道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根本无法反抗,纵使心中不忿,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危,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忍耐。 因此,她不发一言,尽量挺直自己的身体。 而原本想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春雪,见太平公主也算是识时务,赏了三个荆条后,也就放了她一马。 坐缸要每天至少坚持三柱香的时间,对于初学者来说,上面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浑身上下总共挨了十几次荆条后,太平公主有些脱力的坐在地上,身上的感觉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没有人完成任务,所有人今天不准吃饭!” 说完,春雪让人把这些女子重新关进牢房。 为什么不把她们安排进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让这些女子牢记今日的教训,毕竟,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很少会有人懂得珍惜。 “带下去!” “是。” 被重新带回牢房的太平公主,只感觉自己的浑身酸痛难忍,她扶着自己的腰,艰难的靠着墙边坐了下来。 只是,自从被抓紧来到现在,她还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精神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还有刚刚身体上的磋磨,这些都让太平公主现在感到很疲累。 刚刚折腾完,想来接短暂的段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为此,太平公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宝贵的时间能争取一点是一点。 她抿了抿自己干巴巴的嘴唇,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闭上了眼睛,试图以此驱散掉脑海中的饥饿感,并幻想着能找回一点点的温度。 同时,他的口中念念有词的轻声说道:“太平坚持住,会没事的,坚持住……” …… 太阳从东边的天际探出头来,晨曦穿透天边的云层,将阳光重新照射在大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座建康城都沐浴在了阳光下,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建康城随着街道两侧的商贩的增多,又热闹了起来。 城北小和街,三个男子正在街边的小摊上吃东西,其中有一位蓬头垢面的人,正是刚刚从无忧洞回来的铁牛。 忙了一个晚上了的他,早就已经饿的饥肠辘辘,看到自己的小弟刘全和一名小铁塔似的年轻人正在街边吃东西,他也不客气,就大刺刺的坐了过去。 名叫刘全的男人正是昨天在醉云阁前的街边吹牛的贼眉鼠眼男,而他身边的年轻人就是大块头。 刘全既然收了别人的银子,也没想着要耍赖,他本是想今天日正时分再带人过来,可是大块头天刚刚亮的时候就把他叫醒了。 原本非常气愤的他,看到手心又多了一块银子,瞬间,头也不疼了,脚也不麻了。 知道铁牛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全,带着大块头早早的等候在了这里,果不其然,被这两人等到了。 “老板!再来一碗面,加点葱花。” 之前,刘全一直都是跟在铁牛身后混的,只不过因为能力不足,总是完成不了交代的任务,最后,被踢出了团队。 而一直想重新回到团队温暖怀抱的刘全,一直在找和铁牛能说得上话的机会,为此,他特意找了一个身形和铁牛相似的大块头。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大哥,刘全谄媚的笑道:“铁牛大哥,许久不见,您看起来比之前更威猛霸气了,嘿嘿。” “别拍马屁,你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可别跟我说是凑巧。” 铁牛端起手中刚刚出锅,热腾腾的面条,也不怕烫,拿起筷子夹起一坨,“吸溜”就是一大口。 看这个样子,真是把他饿坏了。一口下肚,他接着说道:“你小子怕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吧?” “铁牛哥真厉害,我这还没说呢,就被您猜到了,那些读书人怎么说来着,慧眼,对,就是慧眼。” 刘全举起自己的大拇指,赞叹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的给铁牛满上一盅热酒,真的是不放过任何给铁牛献殷勤的机会。 “有事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不然一会你可没机会说了。” 刘全曾是他的手下,刘全是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贪财好色,好吃懒做,唯利是图,什么缺点放在刘全的身上都不会感觉违和,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坏痞。 “铁牛哥,小弟听说您最近忙的不行,这不就给您找了一个帮手,您看着要是顺眼,就留下使唤,如果不顺眼,我立刻就把他撵走,绝对不让他碍您的眼,嘿嘿。” 刘全指着坐在身边一直默然不语的大块头,非常有诚意的说道。 “嗯,体格倒是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铁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身形魁梧的大块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做他们这行当的人,如果是像刘全这样体弱多病的人,还是趁早滚蛋,免得到最后把自己的小命都不明不白的丢掉了。 否则话,都不一定挨得过一顿皮鞭,指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用草席卷起来,扔去了乱葬岗,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铁牛哥,叫俺大寻就好。” 大块头挠了挠头,说话似乎也有些局促,依旧是一副憨傻的外表。 “为什么要跟着我干。” 铁牛一边吃一边说道。 “攒钱,娶婆娘,生儿子。” “哈哈哈,你这个大块头倒也算真实,这样吧,今天酉时你来此找我,哥哥我先带你去见见世面,只要你老老实实得跟着我,保准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昨天晚上不知道那些当官的发什么疯,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就突然对无忧洞下手了。 为此,他们损失了不少的兄弟,现在既然有人主动寻求加入,铁牛也乐得如此,好歹也算是功劳一件。 既然他收了刘全介绍过来的大块头,肯定也不能绕过刘全这个介绍人,既然刘全不怕死,他也是答应了对方一直以来的请求。 “多谢铁牛哥!多谢铁牛哥!小弟以后一定为您马首是瞻,嘿嘿。” 刘全想到以后又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最关键的是那里有无数的女人,想到这些,他的心又火热乐起来,嘴都要笑歪掉了。 “多谢铁牛哥。” 大块头应声复附和道。 “铁牛,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铁牛和李二疤同住在一个院子内,不同于忙了一宿的铁牛,李二疤是在赌坊内战斗了一夜,直到把自己输了个底朝天才回来。 如果,不是在此遇到了熟人,他连几文钱的饭钱都拿不出来,如果按照他往常的德行,都是回去喝一壶热茶,权当填饱了肚子。 “李哥,嘿嘿。” “呦,这不是刘全嘛,有阵子没见了,搁哪发财呢?带哥哥玩玩呗。” 李二疤拍了拍刘全的肩膀,吊儿郎当的笑道。 “李哥说笑了,我还等着你带我去赌坊,像上次一样发财呢。” “嗨,别说了,晦气死了。” 说起这个,李二疤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晚上闲来无事,他也没有个媳妇,所以谈不上什么媳妇孩子热炕头,平时最大的兴趣就是赌博的他,当即,拿着自己这几天赚来的银子就朝赌坊飞奔而去。 前半夜运气爆棚,总共赢了三百多两银子,感觉财神附体的他,并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是越玩越大,最后把自己的老本都输掉了。 不甘心的刘全,想到昨晚的意外之财,当即就把它给拿了出来,直到输了之后,才感觉到后悔。 仰头喝了一口酒的李二疤感觉自己心中憋了一股闷气,他气呼呼的说道:“肯定是那帮臭崽子出了老千!否则老子我怎么可能输这么多?就连那副红玉宝石耳环都……” “咳!” 李二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铁牛强行打断了,铁牛先是看了一眼同桌的大块头,发现对方在傻笑了后,便收回目光。 随后,他给李二疤倒了一盅热酒,说道:“看你冻得脸都红了,赶紧再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昨天他们掳走的那名女子,在送到地方之前,两人把她身上值钱的首饰全都拿走了,正是通过这些首饰,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两人,猜测她可能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决定暂时把几件首饰藏起来,等过了这段风头,再拿出来换钱。 第五十八章 打断他的腿 “嘿嘿。” “客管,您的面。” 李二疤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搅了搅碗中的面条,吹了一口气,这才放进口中。然后,转而看向坐在一起的大块头,含糊不清的问道:“这个大块头谁啊?”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 “原来是自家兄弟,那就没事了。” “快吃,吃完赶紧回去吧。” 铁牛生性要比李二疤谨慎一些,昨天那些来势汹汹的士兵,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昨晚,他们可是损失一百多个兄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虽然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最近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两人匆匆的填饱肚子后,手掌朝嘴上一抹,就算干净了。 走之前,铁牛还好心的叮嘱了大块头几句。然后,起身就朝自己住处走去,吃饱喝足,当然是回家睡大觉了,一夜没睡,都要困死了。 和这上面的两人一样,云楼也有一个人同样是一宿没睡,这个人自然就是在外奔波了一宿的韩珣。 此刻,他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右手拇指规律的摩擦着戴在食指上的一枚玉戒。 就在一炷香之前,在城内搜寻了一夜,一无所获的八贤王,指派了一队人马出城,同时将城内搜索的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属下,并下令城门戒严,宽进严出。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进宫面圣,将这件事立即禀告给皇上,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另一边,周青睿则是带领京兆府的官兵继续搜查。 虽然,大多数官兵因为奔波了一夜而出现了消极的情绪,但是,在周青睿开出诱人的利益后,众官兵立即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哪有一点刚刚疲惫的样子。 “世子,有消息了。” 常武进门看到韩珣后,立即上前,轻声说道。 “说说看。” 这一夜里,他一共收到了八条消息,只不过最后经查证,没有一个是与太平公主相关的。 所以,当常武进来禀报的时候,韩珣虽然情感上也有期待,但是,理智告诉他可能又是空欢喜一场。 “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有人昨晚在赌坊抵押了一副珍贵的红玉宝石耳环,而且抵押的人还是一名拐卖儿童妇女的惯犯。” “红玉宝石耳环?!” 闻言,韩珣猛然睁开双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太平公主昨天戴的就是一副红玉宝石耳环。 不管查探后最终的结果如何,这个消息是过去这一夜最有价值的,他转过身,追问道:“那两人的身形外貌,还有住址都知道吗?” “都在这张纸上。” 常武从袖口掏出一张纸张,上面不仅记载了韩珣所要的一切信息,甚至连对方的出生年月,生平事迹,都一一记录在上。 如果此刻图纸上的两人在此的话,一定会感到后背发凉,实在是因为上面所记录的事情太详细了,即使是生活在一起两人,可能也不过如此了吧? “让手下的人继续查找任何可能的线索,不要停。” 现在的这条消息还没有确定是否和太平公主有消息,所以,搜寻是不可能停下的。 韩珣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验证这则消息价值,他对常武吩咐道:“找几个人来,我要亲自去小和街。” 韩珣吩咐下去后,常武立即安排了十个护卫,这次跟随韩珣一起离开的是常巍,毕竟,打架这种事情,是常巍擅长的领域。 城北小和街,大树巷。 韩珣骑马快速来到纸张上所写的地址,翻身下马,走进那条有些狭窄的小巷,最终在一户墙上长着一尺长的枯黄杂草,大门破烂的人家停下脚步。 确认无误后,长巍带头走了进去。 虽然,院子杂乱不堪,隐约之间还传来一股异味,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所关注的。 “砰!” 房间一共有三间房,他们十个人分成三组,分别各查一间,对于这种地痞无赖,长巍也没讲客气这一套,直接一脚将门踹开。 躺在炕上正在呼呼大睡的铁牛对外面的声音浑然不觉,真正做到了酣睡如牛的状态。 常巍见此,吩咐手下掀开被子,然后,冲着对方的脸泼了一盆冷水。 “啊!啊!” “我的银子!” 正在睡梦中搂着一群美女,数着大把大把银子的铁牛,突然眼前一黑,美女和银子瞬间消失不见。 随即,又感到一股冷意袭来,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屋内的几个陌生男子。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寒冷让他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常年混迹在道上的铁牛,立即察觉到对方的来者不善,提高警惕的同时,悄悄的把手伸到枕侧。 “我们家公子有话问你,带走。” 韩珣正在外面的院子中等着他回话呢,常巍也不跟铁牛所说废话,他后退一步,挥手吩咐身后的三人将人给带走。 闻言,三人立即上前,就要伸手将铁牛拖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自己怎么得罪了他们,但是,铁牛怎么可能坐以待毙的呢? 见那三人上前,他右手抽出一柄匕首,想趁其不备刺伤一两个,然后,在找机会伺机逃走。 可惜,这三人可并不是铁牛以前面对的那些地痞流氓,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普通货色。 其中一人见一柄匕首狠狠的朝他刺来,对此,他面不改色,在匕首行进过程中,他伸出右手,嵌住对方的手腕,使其再也不能前进丝毫。 铁牛见自己一击不中,想要用力,可是对方的手像钳子一样,让他根本无法动弹,就在他想要出腿的时候,手腕蓦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松手!痛痛痛!” 剧烈的疼痛让铁牛的手臂瞬间脱力,手上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上,而他本人则是无法忍受这股剧痛,试图逃离,一直挣扎不断。 三人根本不会理睬这些,再搜完身,没有发现任何凶器后,不等他穿好衣服,就架着他来到了院子内。 铁牛被三人带到韩珣身前后,甩了甩仍然非常痛的手腕,这时,他看到一旁和自己一样跪在地上的李二疤。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了一下,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疑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位公子,不要动武,是有事情吩咐吗?我一定尽心尽力。” 铁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容有些冷峻,贵公子模样的少年,知道这位才是这里的主事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眼前这位贵公子。 但是,对方现在人多势众,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决定先认怂,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对对对,公子有什么吩咐,我李二疤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所不辞,嘿嘿。” 李二疤的遭遇和铁牛的遭遇差不多,只不过是少了一盆冷水而已,大人物都喜欢恭维的话,而他最擅长的就是此道了。 他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少年应该很好忽悠,到时候,也许还能攀上这个高枝呢。 “她,你们见过没有?” 韩珣完全不理睬两人的阿谀奉承,他在两人面前展开手中的一卷图纸,纸上画的正是太平公主的画像,其上的穿着打扮也是昨晚的模样。 “公子您说笑了,这样的贵人怎么是我们这种下贱的粗胚子能见得到的。” 当韩珣在他面前展开图纸的一刹那,铁牛的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这人他昨晚才掳回去交差,怎么可能不认识? 看韩珣来势汹汹的样子,显然和那名女子的关系非同一般,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只能矢口否认。 “你呢?” 对于铁牛的说辞,韩珣显得很平静,转而问向身前的另一人。 “她她……我……我没见过,没见过。” 李二疤见到画像的一刹那,吓了一跳,这不就是他和铁牛掳走的那名女子吗?再结合现在这些人的架势,他又不是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给他们点教训。” 韩珣刚刚突然亮出太平公主的画像,就是想试一试这两个人,人在这个时候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而他们两人,一个面露意外,另一个吞吞吐吐,显然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和两人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肯定逃不了干系。 “啊!别打了!别打!” “啊!啊!” “啊……” 正在吃饭的邻居,突然听到隔壁院子传来一声声的哀嚎声,好奇的他趴在墙头上,小心的朝自己隔壁家的院子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十名大汉围着躺在地上的两人揍,吓得他赶紧跑回自己的屋子。 一番教训之后,两个鼻青脸肿的人重新被扔在韩珣的身前,其中,李二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想起来了吗?没想起来的话我可以再帮你好好的想一想。” “公子,我……真的不认识这名女子。” 已经一夜的时间过去了,对方还在不予余力的寻找,显然那名女子的身份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尊贵。 对此,铁牛已经有了此类的猜测,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和盘托出,否则,对方肯定不可能放过他。 “打断他的腿。” 韩珣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铁牛的耳中仿佛冬天的一阵寒流,瞬间让他的心沉到了底。 不等铁牛说话求饶,旁边就有人上前拉起他的腿,单手握拳,狠狠的砸向他的小腿部位,只见那条小腿瞬间折出一个极其明显的凹陷! 第五十九章 乔装入贼窝 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声…… “咔!” “啊!” “你想起来了吗?” 韩珣再次询问乐一句,见躺在地上装晕的李二疤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伸腿踹了对方一脚。 恰巧这一脚揣在刚刚的伤痛出,引出了对方的一声痛呼,只不过地上的人很快又没有声音。 韩珣可没功夫跟这两人打太极,见此,他对自己手下吩咐道:“打断他的腿。” “不要!不要。” 想靠躺在地上靠装死的方法来躲过韩珣的追查李二疤,如果他不是太傻,就是太聪明了,在听到韩珣的警告声后,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韩珣的面前。 就在跪在地上的一瞬间,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捂着小腿,躺在地上打滚,面色苍白的模样。 看到如此凄惨的一幕,李二疤感觉自己浑身一阵酥麻,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液。 “把你知道都说出来。” “我说,我说。昨天戊时……” 李二疤没想到眼前这个浑身贵气,看起来随和的少年,下手居然如此的狠辣,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 本就胆小如鼠的他不想受那皮肉之苦,立刻哆哆嗦嗦的把自己和他的好兄弟在昨晚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这是一颗毒药,没有解药的话,一天之后,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如果不是留着这人还有用处,韩珣早就让人结果了。 “知道,知道,我会好好听话的,会好好听话的。” “带这两人回去。” 话音落下,就有人托起李二疤走出了院子。 “就算你知道又能怎么样,人都被关进去了这么久了,那是什么地方?恐怕那女子的清白早就不在了吧?哈哈哈哈……咳咳……晚了,晚了,哈哈……” 走到门口的韩珣突然听闻身后传来这样一段话,于是,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依旧躺在地上的铁牛。 “砰!” 常巍见身旁的韩珣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立即快步上前,一脚踹在铁牛的胸口上,将对方踹飞到了院墙上。 铁牛只觉得胸口又是一股剧痛,然后,自己的后背又狠狠的撞在了某处,震的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咳咳……” 铁牛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的从地上做起来,靠在院墙上。 自知难逃一死的他,艰难的抬手,擦了擦从自己嘴角流出的鲜血,直视韩珣的目光。 然后,用嬉笑的语气,断断续续的说道:“那个女子对你来说……说恐怕很重要吧?咳咳……让我来猜猜,妹妹?朋友?是妻子吧?” “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是不是很恼火?呵呵,没用的,恐怕早就被人给弄上……” “额……咕……” 话还没说完,铁牛感觉自己胸口好像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穿插而入,他缓慢的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把刀。 只见自己的前胸贴着刀柄,显然这柄刀已经透过他的前胸,且穿过后背了。 铁牛手臂颤颤巍巍的抬起来,只是刚刚到一半就突然落了下去,然后,身体一歪,整个人倒在地上。 “聒噪。” 刀是韩珣扔出去的,既然对方想快点去见阎王,韩珣自然也会满足他这个不算过分的请求。 “收拾干净。” “是。” 韩珣从这里出去之后,令人给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李二疤处理了一下伤口,同时换掉身上已经沾染了血迹的衣服。 而他自己则也是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同时给自己易了容,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丑化了一些。 这次韩珣肯定不能再用上次的理由去找人了,毕竟能担当一家“鬼云楼”的主事人,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用相同的方法,指不定会被那只老狐狸看出来一些端倪。 在去城北之前,韩珣将刚刚所得来的消息简而言之,写成手书,交给属下,让他将这封手书交给周青睿,务必要快。 而他自己则是带上李二疤,还有一名女护卫乔装打扮成被抓来的良家妇女,由常巍赶车,一同赶往城北的藏花阁。 暂时等不了周青睿一起了,毕竟,那里是虎狼之窝,太平公主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多在里面一刻,便多了一份危险。 由于马车的速度过快,导致车厢内的人和物一直都是晃晃悠悠的,车内坐在角落的李二疤被颠簸的人都快晕掉了。 只不过,他的面前坐着一个煞神,即使难受的不行,他也不敢发一言,毕竟,兄弟铁牛凄惨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 韩珣又不会读心术,自然是不清楚同在车厢的另外一人在想什么,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将一会自己可能遇到的阻力,认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当然了,如果能够顺顺利利的就再好不过了。 “公子,到了。” “知道一会怎么做吗?” 正在闭目养神的韩珣感觉身下的马车停下了,随即,听到常巍的声音自外面传进来,他睁开双眼,扫了一眼同在马车内的李二疤。 “知道,知道。” 李二疤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他只想快点完成这件事情,捡回自己的一条小命。 现在,他简直都要后悔死了,如果知道抓了昨晚的那名女子是现在这样的后果,打死他都不敢对那名女子有坏心思。 “下车。” “是是。” “公子一切小心。” 一次突然出现两个陌生的面孔,这实在是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了,而这次要救的还是一名非常重要的人,所以,还是由韩珣自己来可能要更方便一点。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在外面等候的常巍,还有一会过来的周青睿,如果辰正时分还没看到他出来,就会带兵强行闯入。 “委屈一下。” 韩珣对那名女护卫歉意的说道,然后,将她双手缚住,并用白布堵住嘴,系上麻袋,背在后背,朝着幽静的后街走去。 最终,两人停在一家民居的院门前,完全看不出这里能和藏花阁有什么关系。 李二疤上前,在门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如此重复了两次,退后一步,老实的站在一旁等待里面的人开门。 果然,片刻后,里面就有一人打开房门,留下一条缝隙,谨慎的打量了一眼韩珣,等到看到一旁站着的李二疤后,这才放下眼中的戒备。 转而不满的说道:“你小子总算是来了,再不来的话,四哥可就要发脾气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嘿嘿,有劳顺哥担待,昨天晚上出了点事情,马上就过去,走走。” 李二疤打了一个哈哈,说着就伸手打开门,迈步朝里面走,见此,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韩珣也要一同跟上。 “等等,这谁啊?” 二顺见外面的那名陌生男子也要一同进来,出于警惕心就出手把人拦了下来,这里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的。 “顺哥,顺哥,这位是我一位远方的表亲,逃荒过来的,叫刘大河。这不是最近走投无路了,听说顺哥为人最讲义气,就来投靠您了嘛,您看这……” 李二疤跟在二顺身边几年了,虽然不敢说把对方的性格摸了个清清楚楚,但也算是能够小小的拿捏住,这不,见对方面露不满的神色,他立刻照方抓药。 “嗯,我二顺的仗义,这方圆十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但是,话虽然是这么说,你知道的我们这里可不留废物的。” 名叫二顺的男子结交的朋友遍布三教九流,正因为如此,他借此逃脱了好几次牢狱之灾,同时,他也靠着自己的关系救了一些人的性命,也算是和官府的一些人有了利益的关系。 双方手里都握着对方的一些事情,因此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久而久之就传出了所谓的“义气”二字。 正所谓,有“朋友”走遍天下,这也是他一直最引以为自豪的事情。 “那是,那是,小弟怎么可能给您介绍庸才呢?” 李二疤低头哈腰凑到二顺的身边,在对方的手中塞了一块银子,指着韩珣身后的麻袋,笑着说道:“您看,这不就是凭证了。” “嗯。” 二顺偷偷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感觉分量不轻,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一声你小子会办事。 至此,废不废物的什么,已经都不重要的。 但是,他还是上前形式般的打开麻袋,查看了一眼,只见一名长相标志的女子被装在麻袋中,见到他还“呜呜”的叫了两声。 见此,他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赞赏的说道:“不错,不错,以后你……叫什么来着?” “刘大河。” “对,刘大河,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谢谢顺哥。” 闻言,刘大河立即作揖向二顺表示感谢 “赶紧进来,把人送下去,大白天的你俩胆子是真大。” 二顺闪身让开位置,让两人进来,朝小巷左右看了看后,这才把门关上,带着两人去赵四那里报道。 “四哥来了一个新人,还有一个新货。” 第六十章 盘问 走进院落之后,韩珣发现这是一间典型的四合院,院子很宽敞,大大小小一共七间房,远不是外面窄小的大门显示的那样闭塞,而且,院子内多人生活的痕迹非常的明显。 二顺带着两人走进正中的堂屋,从赵四住的地方就能看出来他在众人之中所处的地位。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就是负责“无忧洞”和“鬼云楼”之间女子买卖的中间人,手下三十多个兄弟都归他管理。 “四哥。” “四哥。” 对这位老大,他是又敬又怕,李二疤不敢有任何的造次,立即上前恭敬的喊了一声。 “嗯。” “你脸怎么回事?” “跟人打架了,嘿嘿,劳四哥担心了。” 赵四看了一眼二顺所说的新人,干他们这一行的外面有几个跑腿的小弟,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不耽误平时的正事,对此,他一直都是一个开放的态度。 只不过,常在河边走养成的警觉让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新人,从外在倒是没有看出来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酒盅,淡淡的问道:“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回四哥的话,小的叫刘……刘大河,从兖州逃难来的。” 韩珣拱手上前,如同第一次见到大人物一般,声音还有一丝丝的颤抖。 “兖州离建康的距离可不算近,兖州哪的?” “是泰山郡。” “哦?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个兖州,泰山郡的手下,一直想找老乡打听一下家里人的情况。” 赵四好像是无意间提起这个话题一样,只是,这可把一旁的李二疤吓了一跳,这一问,万一要是露馅了…… 说完,他对房间内的二顺说道:“去把沈木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就是两三步的距离,甚至二顺的喊叫声,屋内的几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很快,二顺带着一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中年大汉走进了房间。 “四哥,您找我?” “这里有一位从兖州,泰山郡来的兄弟,你不是一直想找老乡问问家里的情况吗?现在正好。” 赵四指着韩珣说道,同时给了沈木一个眼神。 沈木跟在赵四七年了,瞬间就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他转头看向同样皮肤黝黑的韩珣,暗中点了点头,单从这副摸样来说,倒是有几分兖州人的样子。 接着,他用兖州土话向韩珣讯问道:“小兄弟是泰山郡哪个县的?” “蛇丘。” 韩珣憨笑一声,用同样地道的兖州话回复了沈木的问题。 之所以说自己是兖州逃来的难民,一是因为在他年幼的时候,师父张天师曾带他到泰山郡云游过,并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山东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兖州话如此地道的原因。 “原来是蛇丘的老乡,我是卢县的,这么说的话,咱们还是邻居呢。” 沈木听到对方那口地道的兖州话,也是愣了一下,他侧目看了一眼安坐的赵四后,热情的把韩珣拉到自己的身边。 他接着说道:“出来这么多年了,特别怀念家乡的味道,尤其是你们县城的那家汇丰酒楼的烤鸡,那真是一绝!” “老哥,您可能记错了,我们县的酒楼叫做嘉兴,汇丰那是你们县的酒楼。” “嗨,你看看我,年纪大了,哈哈哈,连这个都记不得了。” 闻言,沈木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似的笑了两声,言语之中带着些许的懊恼。 然后,他带着回忆的神色,说道:“咱们两县之间,山上有一个道观,我以前上山砍柴的时候,经常往那里跑,现在香火还旺盛吗?” “老哥说的是小云山吧,那家道观香火不错,观主孙老真人的身子也很康健,而且,百姓每逢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他都会伸以援手。” 当初,韩珣陪同师傅途径泰山郡的时候,不巧,那里正在发生瘟疫,瘟疫在现在这个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时代,一旦沾染,无异于给你下了最后的死亡通牒。 但是,张天师作为修道之人,讲究的就是“常善救人”,让他对这些遭受病痛折磨的百姓视而不见,他是不可能做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韩珣那段时间陪着师傅几乎把泰山郡下属的各个县都跑了一个遍,对于当地的一些人和事虽然谈不上面面俱到,但也算是耳熟能详了。 “对,对,那个老道长人还是不错的,心善。” 沈木见此,不再怀疑,真的把韩珣当成了老乡。 之后,问起了兖州水灾的事情,又聊了几句家乡额风土人情,真的是越聊越开心,恨不得把韩珣拉近自己的房间。 “好了,沈木,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沈木和韩珣的对话,赵四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而韩珣的神情变化也在他的注意之中,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问题,至此,他心中的疑虑稍减。 “是。” 沈木恭声称“是”,转身离开之前,对韩珣小声的说道:“兄弟,一会来我老哥的房间,老哥备些酒菜,好好的聊聊。” “多谢老哥。” 韩珣心中暗笑一声,这桌酒席恐怕是没有机会一起吃了。 “二疤,带他下去吧。” 昨天晚上外面闹腾了一夜,赵四都没睡好,现在感觉有些累了,于是挥了挥手让人先把韩珣带下去。 “四哥,是有什么不对吗?” 刚刚的一切二顺看在眼中,这种事情,他以前也遇到过几次,因此,知道刚刚沈木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暂时没有,可能是我想到太多了吧。” 赵四用手指按了按自己太阳穴,昨天晚上,他在外面折了几个兄弟,以往花点钱就能弄出来的人,居然不好使了,也不知道那些狱卒是不是吃错了药,有钱都不要。 片刻后,他低声的问道:“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打听到了一些,据说昨晚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好像是走失了一位身份了不的贵人。” 二顺昨晚去赎自己被关押的几个兄弟的时候,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只不过,这次上面的口风太紧了,只知道是在找人,至于找什么人,就无从得知了。 “外面现在风头太大,让下面的兄弟最近都老实些,别惹事。” “是。” 另一边,李二疤带着韩珣来到院子的伙房,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然后,把一个看似很重的大铁锅从灶台上搬下来,只见一个七尺宽的大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韩珣见此,上前敲了敲被放在一旁的铁锅,这个看似很大的铁锅,因为被打造的很薄,所以,远没有被放在灶台时,看上去的那么重,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个地方。 “嘿嘿。” 见到韩珣朝自己望过来,不明所以的李二疤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脑海中灵光一闪,不敢犹豫,利索的跳了下去。 看到下面的李二疤点燃了手中火把,漆黑的洞穴顿时亮了许多,韩珣紧随着也跳了下去。 一路随行。 片刻后,韩珣看到洞口出闪烁着亮光,走到洞穴的尽头,视线顿时广阔了许多。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正常人家堂屋大小的石室,石室两边的墙体还凿有四间供人休息的小隔间,四周墙体上挂着点燃的油灯。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通道,一条是通往地下的石阶通道,另外一条则是漆黑一片,并无一点亮光…… 摆在石室中见的木桌上,两个男人正在惬意的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满嘴的浑话,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能从那条通道出来的,肯定都是自己人。 “二疤,你小子倒是溜得快,害我在这里守了一夜。” 其中一名男子不满的说道。 “请你喝酒,请你喝酒,看你小气的样子。” 李二疤摆了摆手,打了一个哈哈,闻到酒香的他,肚子里的酒虫开始作祟,让他忍不住朝着桌子走了几步。 突然,他感觉浑身一冷,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想起了正事后,赶忙转身离开。 “你这个酒鬼看到酒还能忍住不喝,真是奇了怪了。” 李二疤嗜酒、嗜赌,这两项是出了名的,平日里都是无酒不欢的角色,今天,反倒是一反常态,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去去去,正事要紧,一会回来在陪你一醉方休,喝趴下你!” 李二疤舔了舔嘴唇,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如果不是他的小命现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按照他平时的德行,可能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过去,痛饮一番了。 强忍着自己渴望的李二疤不满的朝对方挥了挥手,然后,就带着韩珣朝那条通往地下的台阶走去。 “哎,你干嘛去?” “四爷让我把新到的货关进去,怎么了?” 闻言,那名平时跟李二疤关系不错的男子起身来到身边,指着那条石阶通道,说道:“方保田在下面呢,你小心点。” “他怎么又回来了?” 方保田也是赵四手下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只不过李二疤和方保田两人谁也看不惯谁,如果有机会的话,双方都会把握住机会,好好的埋汰对方,而且,这两人大大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六十一章 韩珣,你终于来了 “人家只是胳膊脱臼了,又不是死翘翘了,养好了,自然也就回来了,不给你废话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沿着石阶向下,韩珣很快来到地下,这座地牢得全貌立即呈现在他的眼中,一条长约十丈的过道两侧,各分布着十间牢房,每间牢房大约可容纳十人左右。 此时,牢房的过道中正有一人巡查,为的是防止牢内女子寻死的情况发生,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代表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在他们眼中,活着才有价值,死了,就是烂肉一条。 “呦,这个猪头模样的人是谁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里‘狗’与‘猪’不得入内吗?” 方保田看到从上面下来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对头李二疤,对方那副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是被人揍得不轻,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放过嘲讽对方的机会呢? “呸!什么东西!看看清楚,我是你李爷!” 李二疤朝方保田的衣服上狠狠的唾了一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惯方保田,对方在他眼中哪哪都别扭的要死。 现在对方出言嘲讽他,即使韩珣就在身旁,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忍了! 他李二疤就算是被毒死,也不会受那方保田一丝一毫的气! “一段时间不见,你小子的骨头硬起来了?” 方保田扫了一眼自己衣服上那坨黏糊糊的口水,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要知道,这可是春香楼的小翠特意给他准备的衣服。 现在一天的时间还没到,就被人给弄脏了,这让他怎么向小翠交代? 他上前揪住李二疤的衣领,右手成拳朝对方的脸挥过去,狠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啊!” 来不及反应的李二疤看着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朝他挥过来,他提前预判了对方的预判,拳头未到,喊叫声就在先地牢内回响了起来。 只是,世事难预料,就在他准备反击的时候,那沙包大的拳头突然停在了他的睫毛前,再也不能前进丝毫。 李二疤眨了眨眼睛,侧目看过去,这才发现原因,原来是因为方保田的胳膊被韩珣一把攥在了手中。 “臭小子!你别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一块教训!” 方保田用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是却不能动弹分毫,对于这个不知深浅的陌生面孔,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选择出言警告。 “方哥,今天是小弟第一次来,能不能给个面子,小弟今晚做东给你赔不是了。” 在他把人救走之前,韩珣不想节外生枝,彼此之间如果能够和平相处,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再者,李二疤还有用处,他不能让对方把时间浪费在斗嘴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要知道,时间不等人。 “哼!算你小子有点眼力价,可惜跟了一个废物!” 能多一个朋友的话,谁也不想多一个敌人,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上一刀呢。 如此,这更凸显了与“人”为善的重要性。 见到眼前这个小子如此识相,方保田又不想把自己和韩珣的关系闹僵,因此,也就借着韩珣给的台阶下来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臂,临走之前,转而对李二疤不客气的说道:“今天看在这位小兄弟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下次绝对要把你打王八!” “呸!我李二疤是吓大的?谁怂谁是孬种!有种……” 李二疤见到方保田沿着石阶离开,又开始无脑的叫嚣开来,已经摆好架势的他,余光突然扫到韩珣冰冷的双眸,他打了一个冷战,赶紧老实的站在一旁。 “别再给我惹事了。” “是,是。” 韩珣确定方保田离开地牢后,他让李二疤守在台阶口,转身开始左右一起,一间一间的认真搜查。 已经认真的搜查了大约一半牢房的韩珣仍然没有寻到要找的人,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心中猜想太平公主会不会已经被人转往了别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剩下几间没有查看,如果能找到当然是最好的,这样后面的事情会好办很多,否则,只能另想对策了。 连续搜查了四个空无一人的牢房过后,就在韩珣打算另作他想的时候,终于,在末端的一座牢房内看到了一位双手抱膝,蜷缩着身体,躲在墙角的女子。 虽然地牢内昏暗了一些,但还是能借着外面火把散发出来的亮光看清女子的相貌的轮廓,正是他苦苦找寻了一夜的太平公主。 见此,韩珣长舒了一口气,人还好好的就好,随即,他不再耽搁,用钥匙打开牢房的大锁。 又困又饿又冷的太平公主原本也就是想眯一会,根本没有睡觉的打算,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够把她吵醒。 这不,牢房外面的锁链轻微的撞击声就把她给惊醒了。 “你想干什么?!” 睁开双眼的太平公主,突然看到一名陌生的男子手上提着一个麻袋走进了牢房内,她瞬间从地上站起来,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她抱有十分的戒心。 “是我,韩珣。” 这个时候,韩珣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表明了身份,同时,为了避免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 “韩珣?” 闻言,太平公主先是一愣,嘴中下意识的喃喃的说了一句,眼中睁的大大的,随即,一股名为“喜悦”的感觉瞬间涌遍了全身上下。 她张开自己的双臂,不等韩珣反映,便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自从出事以来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又重新有了安全感。 她强忍着自己的泪水,眼圈红红的说道:“你终于来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对于太平公主这样一名才十二岁的女子来说,这次的经历一定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对此,韩珣也能感同身受,他伸手拍了拍太平公主的后背,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 韩珣知道现在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他双手握住太平公主的肩膀,把人从自己的怀中带出来,说道:“我们现在时间紧迫,认真的听我说的每一句话,知道吗?” “嗯。” 被韩珣从怀中拉出来的太平公主,想到自己刚刚直接扑到韩珣的怀中,从没和异性有过任何接触的她感到了些许的羞涩。 不过,当看到韩珣认真严肃的样子的时候,她收起自己的羞涩,将韩珣的每一句话都清楚的记在脑中。 韩珣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即使她不能帮到什么忙,也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侍书,给她换衣服。” 叮嘱完太平公主一会要注意的事情后,韩珣让他带来的那名女护卫给太平公主换装,想要逃出去,现在这副样子当然是不行的,就像韩珣一样,需要易容丑化一些。 “是。” 太平公主要换衣服,韩珣再继续留在里面就不合适了,说完,他就留下侍书,转身离开牢房。 牢房内,侍书从自己的衣襟内掏出一套衣服,还有几件易容用的小物件。 时间紧迫,她向太平公主告罪了一声后,上前帮她先是换了一套粗布麻衣,然后,开始易容化妆。 “二疤,你怎么站在这里不上去啊?” 刚刚在上面请李二疤喝酒的男子钱顺见李二疤下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下来,于是,闲来无事的他决定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不,刚刚下来就看到李二疤像守门神一样站在门口。 “呃……没事,这里空气比较好,空气比较好。” 李二疤看到上面有人下来,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韩珣朝他这边走过来后,嘴里随意的搪塞了一句。 “空气好?哈哈哈,你小子怕不是被老方揍傻了吧?” 钱顺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里的空气好,在他看来,说这话的人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真的傻。 “呵呵。” “李哥,牢内有一个女子撞墙自尽了!你快去看看吧!” 韩珣急匆匆的跑过来,手中胡乱比划着,像是失了方寸一样,同时,一脸焦急的说道。 “不要慌!去看看再说。” 钱顺知道眼前这个小年轻是李二疤带过来的新人,遇到事情,难免的会出现手慢脚乱的情况。 虽然他也想尽快去查看一下具体的情况,但是,为了在新人面前竖立临危不乱的形象,以确保自己以后的领导地位,他先是故作此态的低吼了韩珣一声。 见到被自己吼了一声立即老实的韩珣,钱顺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随后,快步向里面走去。 “哪间?” 钱顺转头向韩珣问道。 “那个,就是左边的这个,血淋淋的,你快去看看吧。” 韩珣指着太平公主所在的牢房一脸惊恐的说道。 “没出息的东西!滚开!” 钱顺骂了一声,然后推开韩珣,走进牢房内,看到墙面上残留的一滩“血迹”,还有俯面趴在地上毫无动静的两个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第六十一章 略施小计 如果真的死了的话,他向赵四和“鬼云楼”那边都不好交代,有点麻烦。 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躺在地上的女子还有没有气息的钱顺,完全没有注意到此间的女子身上的着装与带回来的那些女子已经并不统一这个小细节。 “你……” 他上前蹲在其中一名女子身边,将女子的身体翻转过来,准备查看,只见眼前的女子面色红润,哪里有一点将死之人的样子。 面露惊疑的他正要开口讲话的时候,就被地上的那名女子一记手刀砍晕在地。 韩珣冲侍书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一个人立即离开。 他沿着台阶向上,在最后几步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靠着墙边像外面望了望,发现石室的桌子边上有三人正在喝酒,其中两人是他刚刚见过的。 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整乱,然后,再将一缕“血迹”抹在自己的脸上,韩珣一脸慌张,连滚带爬的跑到石室内,大声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啦!” “吵什么!什么打起来了?” 正在开开心心喝酒的三人,突然看到一个脸上挂着血迹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见此,其中被打扰到酒兴的一人不满的说道。 “李哥和钱顺打起来了!” 韩珣焦急的说道:“你们快去看看吧,不然要出人命了!” “他俩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打架呢?” 名叫孙福的男子疑惑的问道,不过,亲兄弟平时还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大出手呢,更何况是这两人呢?想到这,他也就释然了, 然后,他对另外两人说道:“你们先喝着,我下去看看。” “李二那种人被打死也是活该,哼。” “那行吧,你去看看吧。” 孙福刚刚走到地牢内,就听到了打架的声音,还有一声声的哀嚎声,见此,他急忙循着声音的方向朝里面走去,果然,在末端的一间牢房中看到了正在打架的两人。 “别打了,大家都是兄弟,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呢?” 由于地牢内光线昏暗,孙福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里耍花招,就这样大刺刺的走了进去,伸手拦在两人的中间。 孙福比钱顺还要惨,钱顺好歹看到了对方的相貌,晕之前,嘴里还蹦出了一个字。而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被自己“兄弟”敲晕了。 明明打架的是你们,为什么倒地的是我呢?这是孙福心中的疑问…… 侍书用绳子将两位好兄弟的手脚全部缚住,并从对方的身上撕下两块布,堵住了他们的嘴。做完这些,她对韩珣说道:“公子,可以走了。” “表现的不错,这是半颗解药,剩下的半颗,事了给你。” 韩珣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枚所谓的“解药”,扔给一旁的李二疤,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草,李二疤还有一点用处,需要给他点好处。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对于李二疤这种人来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就意味着有酒喝,有钱赌,死了的话,就只有孟婆汤等着他了,因此,即使收到半颗解药的他感到分外的喜悦。 “能行吗?”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韩珣从侍书那里得知太平公主身上有不少鞭挞的伤痕,而且从昨晚到现在,至今滴水未沾,因而对她的情况有些许的担忧。 “行。” 太平公主现在浑身上下酸痛不假,但是,韩珣为了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她怎么可能在这个紧要的时候说一个不字。 “走吧。” 韩珣看了一眼太平公主,虽然,他不知道太平公主这一夜具体是怎么过来,但是,从一些事情的细节中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这么久,见到他之后没有一句抱怨的话,对于一名十二岁的女子来说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如果换做其它和她一样大的女子的话,恐怕也不能比太平公主做的更好了。 “赶紧过来喝酒,好好的打什么架啊?喝酒不好吗?真是的。” 石室中正在喝酒吹牛的两人看到一同上来的四人,知道事情大概是解决了,便朝几人喊了一声,喝酒讲究的是一个气氛,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啧啧,你小子原来没被人打死,真是可惜了。” 方保田见到李二疤浑圆的走出来,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话语中的可惜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来了,来了,急什么。” 说着除太平公主之外的三人朝另外两人走去。 “咣当。” “啪!” 走到近前,韩珣瞅准时机,丝毫没有花里胡哨扫的动作,直接就是一记手刀砍在一人的后颈,对方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上,人也紧跟着应声倒地。 只不过,侍书那边失手了,可能是因为前面太顺利了一些,让她有些大意了。 方保田的功夫原本就是这几人之中最好的一个,正在喝酒的他突然感觉后颈有冷风传来,反应迅速的他,立即低头躲避。 同时,将手中的杯子掷向对方,随即,侧滚到一旁安全的位置。 “你们是谁?!” 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他的眼前,就算方保田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一脸惊怒的他,大声的质问道:“钱顺和孙福呢?!” “问题太多了。” 韩珣不想让原本顺利的计划平生波澜,他欺身上前,握拳直冲对方的面门而去。 方保田见韩珣攻来,抬手相挡,不想就在两人相交的瞬间,韩珣侧身躲过攻击的同时,变拳为掌,抓住方保田的手腕,向下一拧的同时,右拳扫向对方的脸颊。 “砰!” “呜。” 方保田的一声痛呼还没出口,就感觉自己的腹部又遭受了一记重击,他的面色瞬间变的惨白,原本的痛呼也变成了一声闷声。 原来是韩珣趁其失神之际,用的膝盖顶在了方保田的腹部,随即,他又是一记简单直接的手刀,敲晕了对方,缓解了对方的痛苦,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公子,对不起。” 侍书自知是自己的失误,立即站出来道歉。 “下次注意就好。” 躺在地上的这两人,自然也逃不过和地牢内另外两人同样的结局。不同的是,他们喂了这两人每人一颗药丸,足够两人昏睡到天黑。 然后,又将这两人伪装成了醉酒的模样趴在桌子上,以此,来拖延时间。 韩珣示意李二疤在前面带路,他们要走“鬼云楼”。 出去的时候,肯定是不能原路返回了,否则的话,院子里的那些“好兄弟”肯定不会放过他,更不用说,他身边还有一位手无缚鸡之力,身份尊贵的太平公主。 在外面等待的周青睿,在收到韩珣的手书后,立即带领官兵赶了过来,并将官兵散布在藏花阁周围,一旦里面有消息传来,就立刻冲进去。 “进去多久了?” 周青睿问道。 “已经一炷香了。” 事关韩珣的性命,常巍把时间记得非常清楚。 周青睿长舒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心中急躁的情绪,这也不能怪他,一个是性情相投的好朋友,另一个是关系亲近的堂妹,里面的两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地下的韩珣丝毫不知道地面上的人等待的心情,他依旧在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走。 果然,不管是何方,通往“鬼云楼”的路永远都是像迷宫一样,来来回回的左拐右拐,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弯路,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不一样的亮光。 “鬼云楼”内依旧是一副歌舞升华的样子,这里仿佛没有时间的界定,醉生梦死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大伯,我真的没有偷懒,这不是大公子这两天不在,我时间比较空余,所以才来这里乐呵乐呵嘛,您就别骂了。” 说话的这人正是与韩珣有过节的杨世景身旁的那个护卫,宋立,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两天杨世景出城办事了,他瞅准机会,就溜到了这里找乐子。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男子的天堂,只要是你想的,这里就一定会满足你。 而且,城北这座“鬼云楼”的主事人就是他的大伯,如此,虽然谈不上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也可以畅通无阻了。 “在大公子身边的时候,收起你那副泼皮无赖的样子!你不想要这个位置,别人可是都伸着脖子等着呢。” 作为杨世景在“鬼云楼”的代理人,跟在杨世景身边多年的宋主事肯定是颇得对方的信任,才有机会做到这个位置。 “大伯,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不会给您丢脸的。” 面对自己的大伯,宋立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毕竟,如果不是他的大伯把他抚养长大,他可能早就流落成街头的一个乞丐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威风。 “在这里厮混了一夜了,赶紧滚回去!” “哎,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宋立对于大伯的话不敢违抗,反正他在这里折腾了一夜,已经无力再战了,正要准备回去呢,所以,他就借话顺杆往下爬了。 宋立拜别自己的大伯后,嘴里哼着小曲,像外面走去,路上偶尔调戏一下身边路过的姑娘,别提有多惬意了,他甚至在想,这样的生活,让他在下面待一辈子也愿意啊。 “哎呦!” 第六十三章 后有追兵 正在臆想自己与众多美女花天酒地,大被同眠的时候,宋立不小心把人的肩膀撞到了,这一撞,直接把他脑海中幻想的画面如同泡沫一般被轻易戳破。 他转头恼怒的喝道:“走路不长眼睛啊!还是眼睛长在了脚下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从地牢出来的四人顺利的来到“鬼云楼”,几人尽量沿着人少的地方行走,可是韩珣没想到,即使这样,还是在这里遇到了“老朋友”。 韩珣见到朝自己走来的宋立,立即低下头站在一旁,偏偏对方不好好走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晃晃悠悠的就朝他撞了过来。 “扰了爷的雅兴,你是谁的人?!” 看对方的穿搭,也不会是什么贵人,对于这样的小人物,宋立也懒得搭理,不耐烦的说道。 “小的是四哥人。” “赵四的人?既然是赵四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宋立也和赵四打过交道,对方身边的那些人,他不敢说都能一一的叫出名字,但也能认个大概。随后,他接着说道:“把头抬起来。” 闻言,韩珣将头抬了起来,宋立看着面前这张有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张脸长的也算是正常,但是,他就是莫名的讨厌。 “你怎么跑到云楼来了?” “奉四哥的命令,过来办点事情,这不事情办完了,就顺便想着乐呵乐呵嘛。” “走走走!看见你,我就烦,真是晦气。” 宋立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终究是没从眼前这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中想到什么,那近在眼前却摸不到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爽。 “是是是。” 闻言,韩珣暗笑一声,对方的想法和他简直不谋而合,本就不想多做纠缠的他,转身迅速离开。 这种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记在眼中,转身看到一位美女之后,宋立便把刚刚的不快忘在了九霄云外,转而上前来到那名身材妖娆的女子身旁,对她上下其手。 一男一女就这样旁若无人一般的站在原地开始调情,而路过的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一笑了之,因为“无拘无束”正是他们喜欢“鬼云楼”的原因。 就在宋立被那名女子挑逗的重新来了兴趣,准备把人带到房间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后方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好事一直被人打扰,这让他非常的不爽。 “二顺,你这是干嘛?” 宋立一脸不爽的看向身后,当看到前面的领头人是他认识的二顺后,他有些疑惑,怎么赵四的人接二连三的来这里啊? 身后还跟着十数个面露凶相的恶汉,怎么看也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有人被劫了,有没有看到反常的人?” 刚刚下去准备换值轮守的兄弟发现了地牢的异常情况,便立即上来禀告,听闻如此消息的二顺瞬间气急败坏。 大哥赵四就在刚刚不久被传去了无忧洞,现在这里由他来拿主意,对方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来劫人,这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 对于这种嚣张的人,二顺一贯的做法就抓住对方,然后,施以炮烙之刑,再慢慢的将其折磨致死。 他们沿着通道一直追到了“鬼云楼”,正要继续向前的二顺见到来人是宋立,知道对方的大伯是这里的主事人,因此,稍作停留,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哈……咳咳。反常的人没看到,倒是看到有几个你们的人不久前从这里走过,他们也是找人的?”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居然被别人当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偷走了,真是亘古未闻的奇事,听来实在让人感觉有些好笑。 “走!” 闻言,二顺闪身带领身后的人快步离开,朝着洞口的方向赶去。 “粗人,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注定你当一辈子跟班,呸!” 对方对他轻慢的态度让他很不满,宋立当然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这么说,也就在背后过过嘴瘾而已。 被这群人这么一搅合,刚刚想大战三百回合的心气都下降了很多,宋立朝那名还在向他暗送秋波的女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后,转身离开了。 “嗯?” 走到一半,宋立突然停下脚步,他突然想到刚刚那个撞到自己的那个人,再结合二顺所说的人被劫走的事情,让他断定那人有问题!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身材?不是。” “鼻子?不对。” “声音?好像是吧?” “眼睛?” “对!是眼睛!” 宋立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刚刚那人的眼睛,他确信自己曾经见到过,终于,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找到了一个相似的眼神。 “韩珣!对,好像是韩珣!” 想到这里,他立即去找自己的大伯。 地牢内的人丢了,对于无忧洞和鬼云楼来说都是损失,亦是对他们无声的挑衅,他们肯定会对此做出有力的回击! “大伯!大伯!” 宋立大刺刺的跑进他大伯的房间内,当看到大伯在和人交代事情后,他立即安静的站在一旁。 “嗯,去吧,务必抓住他们。” 宋主事刚刚再做账的时候,下属传来消息说是牢内有人逃跑了,他现在处理的就是这件事情。 等到自己的属下出去后,他看向宋立,不悦的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什么事?” “大伯,我好像知道那个劫人的是谁了。” “你知道?” 闻言,宋主事略显疑惑,什么人劫人他这个不太聪明的侄子怎么会知道呢?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他追问道:“是谁?” “韩珣。” “韩珣是谁?” “成国公世子,韩珣。” 说完,宋立又陷入了自我怀疑,对于那人的身份,他也只是猜测是韩珣的可能比较大,并没有真正的确认,而韩珣国公世子的身份,是让他自我怀疑的主要原因。 毕竟,如果猜错了,他这个诬陷国公世子的罪名可就要扣在自己的脑袋上了,这件事情以后要是再被韩珣知道了,他的小命可能就要不保了。 因此,他又补充说道:“大伯,我也不太确定,可能,可能是吧。” “你先下去吧。” “大伯,可能是。” …… 四人沿着那条白玉镶嵌的台阶走进地道内,和刚刚不同,因为李二疤对这条进出“鬼云楼”的通道完全不熟悉。 现在在前面领路的韩珣。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昨天从这里走过一次后,就已经把路线大概记下了。 “啊。” “没事吧?” 韩珣看到身旁的太平公主突然身体向他这边倾斜,他连忙伸手扶在对方的肩膀上,同时,他的耳边也传来一声痛呼。 “没事,不小心崴了一下。” 身体隐隐有些脱力的太平公主原本脚下就感觉轻飘飘的,刚刚向上走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一空,就这样不小心把自己的脚给崴了。 “嘶!” 现在逃出去的希望就在眼前,她也不是那种半点痛楚都挨不得女子,原本想要坚持一下,一切等到大家安全了再作计较。 只是,当她脚掌向前落地之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 韩珣蹲下想要查看太平公主脚踝伤势,就在他触及对方袜子的时候,他收手了,因为这个时候,后方隐约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知道追兵就要到了,韩珣弯下腰,对太平公主说道:“上来。” “这……” 太平公主不是习武之人,耳力远没有韩珣那般灵敏,自然也就没有听到后方的追兵,再者,让一个男子背着自己,她还是出现了短暂的犹豫。 “姑娘,后方有人追来了。” 同为女子,侍书大约能够明白太平公主的想法,因此,适时的补充了一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韩珣也来不及等太平公主点头了,他弯腰将左手伸到太平公主的腿弯,右手扶住她的后背,拦腰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快步的向外走去。 “啊。” 正要俯身趴在韩珣背部的太平公主突然被对方拦腰抱起,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腾空,轻呼一声的同时,双手下意识的揽在韩珣的脖颈上。 虽然韩珣的记忆力不错,但是,奈何一山还有一山高,这条地道简直如同迷宫一样,即使如韩珣也需要纠错的空间,这就给后方追兵追上他的机会。 “抓住他们!” 后面的这队追兵是“鬼云楼”的人,他们对这条通道显然要比二顺那些像无头苍蝇乱钻的人熟悉的多,凭借着他们对这条地道的熟悉,很快就找到了韩珣几人的行踪。 眼见二十几个凶神恶煞持刀从四个通道分别向自己扑过来,韩珣太平公主轻放到地上,然后,侧身将她护在身后。 面对如此情况,侍书朝着韩珣的身旁轻挪了几步,她的任务就是不计一切代价的保护韩珣的安全。 而从来都是仗势欺人的李二疤,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当即就被吓的定在了原地,不敢丝毫动弹。 “杀!” 第六十四章 地下激斗 众人举刀一拥而上,对方区区四人如何对抗他们几十人?眼见功劳唾手可得,冲在最前方的几人更是一脸的兴奋,仿佛狼群看见了小羊羔一般。 也许他们这些人是狼不假,但是,韩珣是不是小羊羔就要另说了,如果是,那也是一只会功夫的羊。 韩珣见前方的两人持刀向自己砍过来,他右手反揽太平公主腰部,同时微微侧身,锋利的刀刃沿着韩珣的鼻梁滑过,刀风带起散落在他额角的碎发。 “砰!” 那两人见一击不中,正要蓄势准备下一击,不过,他们想的太好了,韩珣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只见韩珣一拳击中对方一人的面门,同时,抬腿将另外一人踹向墙壁。 “啊!” 随即,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声。 见自己的兄弟其中一个面门满是鲜血,另外一个也是一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如此情景,非但没有让他们后退,反而激发了他们内心身处的恶意。 “废了那小子!” 其中一人持刀指向韩珣,凶狠的喊道。 转眼之间,十几人又朝韩扑来。 “当当当!” 韩珣面对众人的围堵,看准时机,伸手抓住面前一名男子的手臂,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对面的人还来不及惨叫就被他一脚踹进了旁边的洞内。 同时,他用脚尖将即将坠落在地的刀具踢起来,握在手中,双手持刀横举,将迎面向自己砍来的四柄大刀格挡在胸前。 眼见,右侧又有敌人杀来,韩珣双臂用力,怒吼一声,将面前的四人全部弹开,右腿抬起,脚尖连续点在四人的腰部右侧的同一个位置。 只见被迫后退的四人正欲再次向前,突然,他们感觉自己的腰部右侧倏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不约而同的蜷缩在地,面色苍白,豆大的冷汗从他们的额头留下来,动都不敢动一下。 “闭上眼睛!” 韩珣击退右侧方的敌人后,转身对太平公主叮嘱了一句,之所以让她闭上眼睛,是因为他怕等一会的场面吓到太平公主。 “别打!别打,我是四哥的人,四哥的人!” 李二疤开始的时候还鼓起勇气努力的招架着对面的攻势,可是堪堪招架了几回合之后,他的前胸就挨了一刀,瞬间,鲜血从衣服上渗了出来,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决定使出自己的保命本领。 “噗!” 可惜,李二疤一直赖以生存的保命技能这次没能救他的性命,对方根本没有理睬他的话,毫不犹豫的给他补上了最后的一刀,只见他的脸上瞬间出现一条由上及下,横跨面部的伤痕。 李二疤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亡让他短暂的忘记了疼痛为何物,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例如,把之前输在赌坊中的钱赢回来;去云楼喝酒;和醉春阁的绮云姑娘共度春宵等等…… 只是,这些事情他这辈子注定是没机会做了,来世做一个好人吧,长寿一些,说不定可以弥补遗憾。 韩珣单手持刀,立在原地,此刻的刀身已不似刚刚那般洁净,而是鲜红一片,刀尖上还有点点鲜血从上滑落。 现在围攻韩珣的五人,功夫明显要比最开始的那几个臭鱼烂虾好上不少,最关键的是懂得配合。 面对五人围攻的韩珣,因为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保护太平公主,而且通道狭窄的空间也限制了他的能力,这导致他不能快速制服面前的五人。 以众压寡居然不能将对方快速的拿下,这让几人心中出现了一丝急躁的情绪。 这时,他们中的一人看到韩珣背后露出一个居大的破绽,欣喜若狂的他立即舍弃自己的同伴,一人持刀上前准备去取这个大功劳。 “蠢货。” 韩珣察觉到身后的情况,嗤笑了一声,他揽住太平公主腰,双脚蹬向身前敌人的双拳,借力跃空急速后退,拉开距离。 “快闪开!” 以为自己一击得逞的男人,看到韩珣飞去的方向,脸上得意的神色蓦然一变,立即朝自己的同伴大呼一声。 从背后准备偷袭的男子已经被眼前的功劳冲昏了头脑,对自己同伴的话根本是置若罔闻,反而是认为对方是想觊觎他的功劳。 “噗!” 见到韩珣飞向自己,男子持刀斜劈,这一刀如果真的被他砍中,韩珣怕不是要被当场腰斩,只是,对方的如意算盘明显算错了。 韩珣在空中反手一撩,刀刃想向,空中闪出火花,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双腿屈膝蹬向一旁的墙壁,猛地向对方冲去! 男子见状虽然惊讶于韩珣的速度,但是并不慌张,只见他摆好架势做好接招的准备,不退反进! 就在双方的刀刃即将再次相碰的时候,韩珣刀尖蓦然转变方向,刀尖点地,承受不住压力的刀身瞬间从中间断裂,他短暂的停留在空中,躲避攻势的同时,脚尖精准的踢中手腕,只听的“咔嚓”一声。 “死!” “噗!” 趁着对方这短暂的失神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身到对方的身后,毫不留情的将刀插进对方的后心。 “呃……你怎……” 男子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胸前露出一个一寸长的鲜红的刀身,上面还有鲜血滴落。 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的他,眼前突然一黑,倒在了地上,这个问题他可能这辈子都想不通了。 眼前的这五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合击之术,进可攻,退可守,难缠的很,好在韩珣找到机会解决了一个,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虽然太平公主一直紧闭着双眼,但是刀剑相击的声音,不断的惨叫声,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他猜到了韩珣现在再做什么。 “韩珣,你没事吧?” 靠在韩珣怀中的太平公主,听到头顶上方微微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她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因此,抓着韩珣的衣襟,担忧的讯问道。 “没事,放心吧。” 就在韩珣认为解决了这些人就可以顺利脱身的时候,现实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只见四面的洞口内又涌出几十人,是二顺的人。 “公子,怎么办?” 侍书解决掉自己最后一个敌人后,朝韩珣的身边靠过来,此时的情况,她感觉有些棘手。 “凉拌。” “凉拌?” “凉拌不喜欢吗?那就清蒸吧,当然也可以红烧,看你喜欢哪种了。” 韩珣在想,如果他是一个神仙就好了,倏的一下,来个隐身术,然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了,哪里还用得着现在这样打打杀杀。 “我喜欢油炸。” 侍书定定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公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呃……” 韩珣没想到自己的手下中居然还有人能有这样的幽默细胞,对此,他正声说道:“油炸食物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要少吃。” “嗯。” “呃……” 看到身旁这个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的侍书,又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突然就把韩珣整不会了。 无奈,他拍了拍太平公主的脑袋,正声说道:“你以后也要少吃油炸食物,知道吗?” “嗯。” 虽然太平公主感觉他们在如此场合谈论这些好像有些不太好,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自此之后,当韩珣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真的没有再吃过一次油炸的食物。 “上!” 听到二顺的命令之后,几十人再次朝三人扑了过来,韩珣被动迎击。 在和对方周旋了一会之后,突然发现太平公主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摸了一个人,而且对方的刀已经斜劈下来,距离她的脖颈只有三寸的距离。 “嘶!” 韩珣见此,瞳孔猛的一缩,急忙转身将太平公主拉开,只是由于距离太近,虽然太平公主幸免遇难,但是,他自己就没那么的好运气了。 刀刃沿着他的肩膀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外翻! “韩珣!韩珣?” 太平公主被韩珣拉拽的同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溅落了什么东西,她用手擦了一下,感觉有些湿滑,同一时间,又听到了韩珣的痛呼声。 她第一时间猜到了自己手中湿滑的东西什么,是血迹,瞬间,太平公主顽忘记了韩珣的叮嘱,睁开双眼,只是还没等到她看清任何一件事物,她的眼前就重新陷入了黑暗。 “要乖乖的,下次可别擅自睁开眼睛了,嗯?” 此刻的通道内散落着不少的尸体,地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空气之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如此血淋淋的一幕,韩珣实在是不想让太平公主看到,否则的话,可能会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你受伤了?” 太平公主伸手在韩珣的脸庞摸了摸,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放心吧,我会带你安全出去的。” “当!” 面对前来的敌人,韩珣用刀挡下,重新将太平公主护在身后,同时在敌人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第六十五章 脱险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就在思他忱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的洞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为是追兵的他,心中顿时一沉。 “上!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在外面等了许久仍然不见韩珣出来的周青睿,终于耐不住了,他下令将藏花楼团团围住,然后,带兵进入楼内。 面对如此之多的官兵,即使自认为见过大场面的大掌柜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打鼓,终于,被打了三十棍后,他开口交代了自己所知道一切。 随即,周青睿带着领着百名士兵从假山内进入,再走了一会后,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快步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后,一阵打斗的声音清晰入耳。 走近一看,看到身上沾满了血迹的韩珣,一股名为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声音也因此越发的冰冷了许多. “呼,来的还算是及时。” 韩珣看到来人是周青睿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来的是敌人的话,那可就糟糕了,而陷入如此险境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过于自信了一些,甚至可以说是自大。 常巍看到韩珣身上的血迹的时候,吓了一跳,于是,急忙的跳到韩珣的身旁,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你看我现在面色红润,像是有事情的样子吗?” 韩珣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和常巍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 “谁伤的你?” 这时,周青睿上前在韩珣的身上认真了打量了一番,当看到韩珣肩膀上那条伤口的时候,冷声说道。 “呐,就是他。” 韩珣指着右前方躺在地上的一名男子淡淡的说道。 闻言,周青睿沿着韩珣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看韩珣所指的男子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担心对方装死的他,还特意走过去踹了两脚。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后,确认已经死透了,这才回到韩珣身边。 他看向依旧躲在韩珣怀里的太平公主,温声问道:“堂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 闻言,太平公主摇了摇头,从韩珣的怀中退了出来,只是手上依旧抓着他的袖子,因为这样会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那你怎么一直闭着眼睛?是受伤了吗?” 周青睿发现太平公主好像一直闭着眼睛,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如此,他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韩珣不让我睁开。” “嗯?” 周青睿将看向一旁的韩珣,目光中带有一些疑惑,等到他看到韩珣指着地上的尸体和鲜血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如此血淋淋的景象好像确实不适合太平这样心地良善的女子看到。 韩珣把地牢内的情况和周青睿简单的说了一下,并且,让常巍带人立即赶往那座名为民居,实为贼窝的四合院,免得有些聪明人从那边偷偷跑掉。 “放心吧,那些女子我会解救出来的,贼人也不会放走一个!你先带太平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这些人居然敢当街掳走他的表妹,还伤了他的兄弟,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周青睿把这蛇鼠之窝给端了。 “嗯。” 对于周青睿的话,韩珣没有犹疑,由人带领转身带着太平公主朝外面走去。 正门现在肯定都是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韩珣几人从侧门走了出去。 只不过,即使侧门看热闹的百姓并不多,但是,他这浑身上下沾满血迹的模样倏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眼球。 韩珣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快速的从街道穿过,登上早就有人守候在一旁的马车。 “呼。” 刚刚洞穴内的血腥味有多么的刺鼻,现在外面的空气就有多么的清新,为此,韩珣驱除掉胸中的浊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看到帮了他大忙的侍书和自己一样,身上沾染了许多的血迹,韩珣关切的问道:“侍书,受伤没有?” “多谢公子关心,一点点小伤,不碍事的。” 刚刚在洞穴内的时候,韩珣还帮她分担了不少的压力,除此之外,她有一次遇到了险情,如果不是韩珣及时拉了她一把,她可能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对此,侍书心知肚明,正因为如此,平时话不算多的她,多说了两句。 “周姑娘,怎么还不睁开眼睛?” 韩珣看向太平公主的时候,发现对方仍然紧闭双眼,他有些疑惑了,难不成真的像周青睿所说的那样,伤到了眼睛? “可以睁开了?” “呃……哈哈哈。” 韩珣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忍不住大笑了一声,心想这个姑娘也太听话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话对方有认真的在听,心里也是非常的开心,他收起自己的笑声,笑道:“可以了。” “啊。” 闻言,太平公主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衣服上沾满鲜血,一脸笑意,安坐在自己对面的韩珣,如此摸样的韩珣,吓得她掩嘴轻呼了一声。 “你伤到哪了?让我看……” 太平公主上前来到韩珣的身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韩珣肩膀上那条长长的,皮肉已经外翻的伤口,她记得,这是韩珣为了保护她,硬生生替她挨了一刀。 想到这里,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她眼眶中滑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她伸手想要触碰韩珣肩膀上的伤口,但是,又怕弄疼了韩珣,因此,中途又收了回去,摸了一把眼泪后,哽咽的问道:“疼吗?” “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韩珣看到太平公主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伸手用拇指帮太平公主擦了擦两颊的泪水,只不过,这边他刚刚擦完,上面的眼泪紧跟着就滑了下来。 见此,他准备掏出手帕给的时太平公主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绢上已经沾染了血迹,无法再用了。 对此,韩珣无奈的笑了笑,转而对太平公主说道:“别哭了,否则一会下车的时候,你婶婶以为我欺负了你呢?这还不得把我关进牢里啊?如果这样,我可就亏大了。所以,还请周姑娘收了您的神通吧。”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俗话说,关心则乱,太平公主完全感受不到韩珣话语中的诙谐,因为她的心思都用在了别处。 见到韩珣受了这么严重的刀伤,还一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对韩珣的这种态度很不满,因此性格柔顺的太平公主罕见的强硬了一回。 “呃……我没有。” 太平公主难得的露出她强势一面,对此,韩珣眨了眨眼睛,他没有感觉自己被冒犯,反而感觉这种强烈的反差感非常的有趣。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自己的话说出口后,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太对,为此,太平公主立即开口向韩珣解释。 “我懂得,不过,我的问题真的不大,你看,刚刚已经上药了。” 韩珣宽慰了太平公主一句,可能是劫后余生,太平公主的心还无法的安定下来,他温声说道:“你好好的坐回去,听着我接下来的指令。” “做好,深呼吸,吸气,对,吸气,慢慢的……” “呼……” 按照韩珣的指令,太平公主连续做了几组深式呼吸,她脑海中的那种焦躁无序感总算是消减了一些。 只不过,她这次收到的伤害远不是所谓的深式呼吸就能简单解决的,剩下的,除了人为的干预之外,就需要交给时间来慢慢治愈她了。 “你是谁?” 睁开双眼的太平公主突然发现车厢内多了一名年轻女子,不明所以的她开口问道。 “……” 侍书此刻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像什么都需要说一下,又好像说了什么都没用,最后,她开口说道:“奴婢侍书,是公子的手下。” “你一直都在车厢内吗?” 太平公主话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因为她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傻傻的问题,那名女子身上的衣服也是沾了许多的血迹,显然是刚刚在洞穴中冒死营救她的人。 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个刚刚没有注意的问题,如果眼前这名女子一直都在车厢内的话,那岂不是…… “是。” “……” 闻言,太平公主蓦然无语。 坐在一旁的韩珣饶有兴致的感受着太平公主情绪上的变化,疑惑、忐忑、震惊,再到些许的尴尬。 太平公主将自己的情绪重新调回正轨之后,看向身旁的营救她的女子,她的父皇从小就教导她要与人恭而有礼,更何况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因此,她出言关切的询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谢姑娘关心,奴婢一切安好。” 侍书的话依旧是不多,简单的回答之后,便一言不发,安静的坐在车厢内。 随后的时间里,除了马车的轱辘碾压在马路上所发出的轻微“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有街道两旁小摊贩的吆喝声除外,车厢内再无其它的声音。 第六十六章 回府 原本就殚精竭虑了一晚上的韩珣,刚刚又经历了一场群战,精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让他身体有了疲惫感,也不管会不会磕到自己的脑袋,就这样仰头靠在车厢的一边,渐渐的,睡着了。 行驶的马车可能是路过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突然颠簸了一下。 注意力一直放在韩珣身上的侍书,看到韩珣的身体就要斜着倒下去,正要伸手去扶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她的眼前闪过。 等到她回过神,再看过去,发现太平公主已经坐在了韩珣的身旁,并用手轻轻拖着他的脑袋。 中途的时候,韩珣的身体因为惯性的原因,向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也正是这一下,他把自己给“点”醒了。 睡得显然很不舒服的韩珣睁开双眼,朝车外扫了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双眼,睡是不可能再睡了,因为脖子酸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闭目养神的韩珣突然感觉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他掀开帷裳的一角,通过缝隙看到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疾步朝马车走来,此人正是贤王妃。 “太平!” 贤王妃在府内忧心的等了一夜后,就在刚刚突然收到儿子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太平公主已经找到了,马上就送回府。 终于,盼了良久的马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呼喊了一声后,她立即上前就要掀开车帘,不想从车厢里突然弯腰低头走出来一名衣服上沾满血迹的男子。 “贼子!安敢如此!?” 不明情况的贤王妃以为遇到了刺客,立即举拳就朝韩珣的脑袋上砸去,跟在她身旁的两名贴身侍女亦是如此…… “王妃!住手!是我,韩珣!” 韩珣何曾想过雍容华贵的贤王妃居然还有如此彪悍的一面,吓得他赶忙伸手阻挡,同时,报出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对方的拳头也应声而来,硬接住这一拳的韩珣,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臂瞬间麻木了几分,可见这一拳的力量有多大。 “皇婶!不要伤他!” 太平公主看到韩珣的身形朝后面退了一步,心中一急,立即上前扶住,同时掀开门帘,对外面的贤王妃呼喊道。 “韩珣?” 听到韩珣自报姓名,还有太平公主的呼喊声后,贤王妃收起自己的拳势,这才认真的打量了她以为是“贼子”的人,可不就是那是贤王寿宴所见到的韩珣嘛。 见此,她也知道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看韩珣浑身是血的样子,想必受了伤,正要伸手去扶韩珣的时候,只见韩珣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好孩子,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贤王妃把韩珣拉到自己的身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于韩珣这个孩子,不管是韩珣母亲那里,还是她的儿子那里,或是贤王那里,亦或是她自己这里来说,她都非常的亲近这个孩子。 当看到韩珣肩膀上的伤口的时候,更是粉面生威,不悦的问道:“谁伤的你!?” “王妃,我没事,那个伤我的人比我还要惨呢。” 韩珣感觉贤王妃的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他简单的回想了一下,这不就是不久之前周青睿说的话嘛,两相对比之下,母子两人说话时的语气还真是如出一辙。 “这样的吗?” “是啊。”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 说完,贤王妃将目光转向太平公主,打量了一番,确认一切都好后,这才把担忧了一整夜的心重新的放回肚子里,拉着她的手,怜爱的说道:“孩子,你受苦了。” “皇婶,我没事,反倒是让您担心了。” 太平公主也知道她的失踪一定造成了很大的波澜,其中不可避免的就是亲人为她忧虑的心情,这一夜,想必她的很多亲人都因为忧虑她的安危而难以入睡吧。 “贤王妃,既然人已经安全的送到,晚辈就先回家了。” 韩珣认为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完成了,剩下的交给对方就可以了,在安抚情绪这方面,贤王妃肯定能比他想的更加周到。 “不着急回家,先去换身衣服,处理一下伤口。” 闻言,贤王妃子立即出言阻止,然后,她打量了一下韩珣的身形,说道:“青睿和你的身形相似,先拿他的一套衣服给你用吧。” “王妃,感谢您的好意,真的不用了,家母在家里肯定也等我等了一夜了,我需要尽快的回去报个平安,免得我母亲忧心。” 韩珣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昨天夜里,他就遣常巍回去告知母亲说自己有事,今夜不归家,不明缘由的母亲,见他现在还没归家,想必已经忧心他的安危了吧。 再者,还有一个他拒绝不是原因的原因,韩珣有一个习惯,就是从来不会用人剩下的任何东西,姑且就称为一个小洁癖吧。 “韩珣。” 韩珣婉拒了贤王妃后,向其拱手行礼后,重新登上马车,就在车帘落下的一刹那,他听到太平公主的声音,重新掀开车帘后,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 太平公主诚挚的说出这三个字,然后,露出笑颜,对韩珣叮嘱道:“回去一定要记得好好养伤。” “嗯,记住了,再见。” 闻言,韩珣冲太平公主笑了笑,落下车帘,吩咐赶车的人驶离贤王府。 “再见。” 太平公主也轻言回了一声,同时,挥了挥手,看着马车缓缓的驶离王府,她脚下忍不住跟着向前走了两步。 “担心韩珣?” 贤王妃上前拉住侄女的胳膊,轻声的问道。 “嗯,他肩膀上那道很严重的伤是替我挡的。” “别担心,明天亲自去看看。” 贤王妃倒是没想到韩珣肩膀的那处伤是这么来的,看着自己侄女那张秀美的面孔满是掩藏不住的担忧,接着,她又望了望韩珣离开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若有所思的神色。 韩珣乘坐着马车,顺路将侍书送回云楼,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中。 下车之前,他吩咐府内的仆从暂时不要把他回来的事情告诉母亲,并让仆从拿来一件大氅。 在车上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穿上大氅后,这才从车上下来,否则他那副尊容一定会很快被传到他母亲的耳中的。 一路慢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轩文斋,韩珣让自己的侍女准备好洗澡水,并吩咐厨房做些吃的送来。 “嘶!” 韩珣将身上的衣服尽数除下,在解自己里衣的时候,由于肩膀流出的血液和撕裂的衣服边缘粘结在了一起,一时不注意的韩珣,手上的力气没有控制好,带到了伤口。 看着已经和伤口粘结在一起的里衣,如果粗暴的撤下衣服,肯定会带到伤口。 无奈,韩珣只好重新的上衣服,在纸上写了一些草药名字,交给仆从,让他到药铺立即买回来熬制。 好在,韩珣所需要的草药并不珍贵,很常见,因此,连买药到熬制总共也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将熬制好的药汁端进浴室,韩珣用一条干净的棉布浸泡在药汁中,然后敷在自己的肩膀处,虽然痛感十分明显,但好在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 如此,三四次后,韩珣轻而易举的除掉身上的里衣,而且,没有带动一下伤口。 洗完身子之后,韩珣感觉自己身上的那种污浊感觉消失殆尽,浑身清爽了很多。 之后,他上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在伤口处,并用干净的棉布简单的包扎了一番,这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前去福荣堂。 “母亲。” 韩珣走进福荣堂,看到他的母亲手中拿着账本正在对下面的人吩咐着什么。 而听到声音的冯玉英,抬头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是韩珣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昨晚常巍回来只说韩珣今晚有要事,可能要晚些回来,至于是什么事情,常巍也没有说,没头没尾的。 直到她今天早晨起来发现韩珣一夜未归,心里一下子就开始担忧了起来,之前,韩珣远在千里之外的时候,她虽然心中也会担忧,但是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和现在却不是同一种的心情。 “你还知道回来?” 冯玉英又简单的和下面的人叮嘱了几句后,便挥了挥手,让其先离开了。 转而打量了一下韩珣,除了脸色有些憔悴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后,她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却依旧严肃。 韩珣一夜未归,再加上他现在那副有些萎靡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外面歌舞笙箫了一夜,萎靡不振的样子,她淡淡的问道:“昨晚怎么回事?” “昨晚一个朋友出了一点事情,孩儿去帮了一点小忙。” 此时,韩珣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到桌子上的糕点是他喜欢的口味,正好他的腹中也早就空空如也,因此,说话的同时,捏了一块放进口中。 “什么朋友晚上不回家,还需要你夜不归宿的帮忙?” 韩珣的这句解释显然不能够让冯玉英信服,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反而让冯玉英感觉韩珣在敷衍她,因此,她又追问了一句。 “太平公主。” 韩珣如实的回答道。 第六十七章 账册 “小小年纪出去鬼混,夜不归宿,回来居然还学会撒谎了?!” 韩珣的话音刚刚落下,冯玉英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太平公主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夜不归宿?而韩珣居然找了这么一个离谱的理由来敷衍她,对此,她很难不生气。 如果,韩珣如实回答,虽然也免不了她的一顿教训,但也不会让她如此的生气,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何看似无关痛痒的小错误,未来都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影响。 冯玉英看到韩珣一脸疑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站起来!” “不是,母亲,您先别生气,您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韩珣看自己母亲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立刻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好像纰漏确实很大,帮太平公主?大晚上的你一个外男难不成去大明宫了不成? “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母亲,你真的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在外面乱来,我什么性格您还不清楚吗?” “你一个孩子,定性还不够,被外面那些坏女人迷了眼也不是不可能。” “您放心吧,您儿子我洁身自好着呢,事情是这样的……” 听了自己母亲的话,韩珣摇头笑了笑,遣散屋内的侍女之后,来到母亲的身前,将昨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其中,自己受伤的事情肯定是被他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你没受伤吧?” 韩珣这么一说后,冯玉英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虽然很多事情被韩珣一言带过,但是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挺好的,没事。” “太平公主呢?” “她也没事,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需要调养一阵子。” 之后,韩珣又和自己母亲就此事聊了一会,冯玉英见韩珣坐在椅子上一直打哈欠,暗自责怪了自己一声粗心后,立即就让韩珣回去了休息了。 韩珣回到自己的轩文斋,吃了一点东西果腹之后,躺在床上开始去找周公,此刻开始,外界所有的事情都要排在睡觉之后,他实在是太困了…… 大明宫,紫宸殿。 此刻的仁宗皇帝丝毫没有散朝的轻松感,反而是眉头紧皱,依旧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贤王刚刚在上朝之前向他禀告了一则消息,他最宠爱的女儿太平公主昨晚被人掳走了。 仁宗将手中的几本紧要的奏折处理之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声的向侍候在一旁的王正问道:“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 王正将仁宗忧虑的神情看在眼中,他轻声劝慰道:“陛下放宽心,太平公主有您的福泽庇佑,想必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嗯。” 即使知道王正这番话的劝慰意味很明显,但仁宗还是听进了耳中,现在他只是一名忧虑女儿安慰的父亲,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听几句吉利的话呢? “启奏陛下,贤王遣人,说是有要事禀告。” “让他进来。” 闻言,仁宗皇帝立即下令让人进来。 “参见陛下。” “贤王有何话让你传来?” 仁宗盯着案下跪在地上的人,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紧张,因为这则消息是好是坏,在他这里还是一个未知数,如果是好,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是坏…… “启禀陛下,贤王托奴告知陛下:太平公主一切安好。” “哈哈哈,好,下去领赏吧。” 仁宗皇帝持续了一个早朝的的低落情绪,终于在听到这则消息后,被一扫而空。 “谢陛下。” 案下跪拜之人,从地上站起来,称谢后,拱手弯腰后退,丝毫不敢抬头向上看一眼。 “陛下,您看,我就说有您的庇佑太平公主一定会没事的吧?” “嗯。” 东边日出,西边雨,就在仁宗为自己女儿脱离险境而感到开心的时候,城北地下的“鬼云楼”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对于那些躲在阴沟暗影中的败类,周青睿下手毫不留情,任何胆敢反抗者,都会被就地正法!也正是这种铁血手段,让大多数的宵小之徒束手就擒,减少了士兵不必要的伤亡。 “大人,除开个别人等被侥幸逃脱外,所有人员具以抓获。” 经过大肆的搜捕之后,城北的这座“鬼云楼”基本上算是毁了,至于地牢中的那些被关押的女子也都按照周青睿的要求遣人妥善安置了。 周青睿接过参军递给他的一本从从外表看像是账册一样的东西,不知道何用的他,略显疑惑的问道:“嗯,这是什么?” “这是这里大掌柜逃跑时,被我们用箭射伤之后,慌忙逃跑时所掉落在地上的。” “他现在人在何处?” 闻言,周青睿点了点头,随后,翻开手中疑似账册的蓝色封皮,随着他一页一页的翻阅,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上面所记录的东西,简直是触目惊心。 “被他逃脱了。” “逃脱了?” “是,我们的人就在快要追上那人时,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将他救走了。” “逃脱就逃脱吧,把所有人带回去,关押到牢内,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府尹大人吧。” 虽然没能抓住这里的主事人,有些遗憾,但是有手中的这本账册在,也就无关痛痒了,想必这建康城中有些人怕是要睡不着了。 此刻,在藏花楼外的围观的百姓,终于看到了他们想要看的热闹,只见官兵压着众多的人从楼内走了出来,当看到往常一些对他们颐指气使的人也在内后,更是开心的不行。 周青睿从地下出来后,将后续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那名参军,毕竟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圆满的完成了,甚至还有了其它的收获,至于审理案件这种事情,则是不再他的能力范围内。 “母亲,太平呢?” 回到王府的周青睿来到他母亲的院子,进屋之后,并没有发现太平公主的身影,他明明记得自己有嘱咐韩珣将太平公主送到贤王府啊,怎么人还不见了呢? 难道是韩珣把人偷偷的拉到自己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平怎么可能还在外面?刚刚宫里已经遣人接她回宫了。” 贤王妃看着咋咋呼呼的周青睿,笑了笑。 随即,看到他两只眼睛周围黑黑的眼眶,知道这一夜肯定也是没好好休息,她催促道:“忙了一夜了,赶紧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后就去休息吧。” “母亲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饿了,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可能是刚刚之前注意力都在太平公主这件事情上,所以,也就没感觉自己有很饿的感觉,现在事情解决了,身体放松了下来,再经过自己母亲的提醒,他的肚子顿时就不安分的叫了一声。 “去吧。” 贤王妃挥了挥手,看着周青睿消失在院子的身影,她唤来一名侍女,让她去后厨告诉那些大厨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做好之后,送到周青睿的院子。 周青睿和韩珣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吃饱喝足之后,都在各自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大觉,完全体会不到京兆府尹大人的心酸。 当京兆府尹大人,徐升,正在自己的府衙安坐的时候,一名下属来报,说是参军大人回来了。 闻言,他立即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案牍,起身向府衙外走去。 当徐升来到府衙前,就被眼前长长的队伍惊呆了,不是出去找人了吗?现在眼前这些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还有后面那些如丧考妣的男子,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贤王的亲人不成? 徐升把负责此次任务的参军方宗喊到自己的面前,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因而,不满的问道:“方宗,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也不能怪属下,都是那位干的好事……” 方宗知道如果自己不给徐升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这些人可能就要一直站在大街上吹冷风了,于是,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以此来证明这真的不关他的事。 “这小子!真是给我惹了好大的麻烦!”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作为一名在位多年的京兆府尹的他来说,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座所谓的“鬼云楼”和建康城城中的达官贵人的有关系呢? 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对“鬼云楼”下死手的原因,要知道,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关系,有关系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你有胆子敢动,那么就可能无意之间得罪到某些你得罪不起的人。 “大人,这些人是否先关押进大牢?” “关进去吧。” 人都已经被拉到府衙门口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把他们放了是不可能的,在他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能先给他们在大牢内找一个小窝了。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说完,徐升就返回了府衙。 第六十八章 短暂的宁静 尚书令,杨府。 “大公子,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大公子责罚。” 杨世景安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摇晃的烛光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晦暗不明,他丝毫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男子,依旧专注于手下那幅未完成的字。 片刻过后…… “起来吧。” 杨世景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坐在椅子上,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声音淡淡的说道。 “说说怎么回事吧。” 晚间,杨世景办完事情,刚从外面回到家中,就听到有人回禀了他城北发生的那件事情,当时,听到这则事情的他,真的是怒不可遏。 为什么? 并不是为了太平公主被掳的事情,而是为了城北“鬼云楼”被破坏而感到愤怒,因为杨世景就是“鬼云楼”的幕后人之一。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如果想要重建,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而这些代表的都是大量白花花的银子。 相反的,对于“鬼云楼”曝光一事,杨世景倒是并没有过于担心,因为即使他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压下此事。 “据属下所知,是‘无忧洞’那边的人监守不力,致使贼人趁机劫走了其中一名女子,才导致了后来的事情,至于,官兵为何突然大肆搜捕这件事情,因为事出突然,所以,属下也不知是何原因。” “查到那人是谁了吗?” 根据他所掌握的一些信息,杨世景已经猜到了周青睿带兵强闯“鬼云楼”的原因了。 而关于太平公主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等他回来自然可以圆满的解决。况且,太平公主现在不是没事吗? 杨世景现在不关心其它的问题,只想知道造成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 “据属下的侄儿所言,他说那人是成国公世子,韩珣,只是他的言语之中也并不肯定。” 城北分楼被毁,造成的影响还未可知,他这位主事人难辞其咎,因此,对于杨世景的所有疑问,他也是尽可能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珣?!” 听到这个名字,杨世景的眼神一冷,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件事情上居然能听到韩珣的名字,但是,仔细再想,考虑到韩珣和周青睿之间的关系,好像这件事情就能说的通了。 “是,属下的侄儿是这么说的。” 宋主事低声说道。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整件事情的轮廓基本呈现在杨世景的脑海中,只要把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结合起来,就明白昨夜和今晨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公子,那账本的事情……” 宋主事知道账本有多重要,只是,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从杨世景口中听到一句相关的话语,心中忐忑难安的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账本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你最近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顺便把你侄子的丧事办了,节哀。” 没错,宋立在今天早晨的那场余波中失去了性命,具体是如何死的,没有人知道,对此,杨世景也是安慰了一句这位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以示他的宽容大度。 “谢大公子。” 丢失账本这种大事,宋主事原本以为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难逃责罚,不曾想杨世景轻描淡写的就走过了这件事,他以为这是杨世景念在他多年苦劳的情况下,饶恕了他。 为此,宋主事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下去吧。” “是。” “顾南。” 杨世景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宋主事走出自己的院子后,轻声的呼喊了一声,随即,一道飘忽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瞬间出现在杨世景的面前。 对于宋主事这个人,杨是景是很欣赏的,有能力,还听话,这些年为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不能怪他无情了,因为,任何能威胁到他安危的事物,无论是物,还是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舍弃掉。 他的声音中不含一丝感情,冰冷的说道:“把他处理掉,像以前一样,干净点。” “是。” 说完,那名面色有些苍白,名为顾南的杀手,便如同幽灵一样消失在漆黑的夜色当中。 “楚北。”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杨世景肯定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他需要尽可能的降低这件事情所造成的后续影响。 如此的话,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白吃了这么多年,也该把有些人拉出来干点实事了。 “通知这张纸上的人,到裕华街铜锣巷见面,到达后,自有人会接应他们。” “是。” …… “啊,好舒服。” 饱饱的睡了一觉的韩珣,终于醒了,他在温暖的的被窝里伸了一个拦腰,这一下不小心牵动了他肩膀上的伤口,疼痛让他猛地睁开双眼。 “啊!什么东西?!” 韩珣这边刚刚睁开双眼,侧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睛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由于房屋内的内室没有点蜡烛,有些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具体是是什么还真的没有看清。 韩珣猛地拉开床边的帷帐,只见一个身穿蜜合色棉裙,披着粉色棉坎肩,头上盯着双平髻的一个小女孩,胳膊拄在床头,双手撑着自己的下颌,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幼娘?” 韩珣借着外室的烛光总算是看清自己床边到底是什么可怕的生物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的小妹给他吓了一跳。 “世子,您没事吧?” 守候在外室的侍女听到内室的呼喊声,赶忙朝里面走了进来。 “哦,没事,你先退下吧。” “是。” 韩珣身上披着被子,盘坐在床上,揪着韩幼娘头上一边的发髻,佯装不满的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想把三哥吓死,然后,再找一个新的回来?嗯?” “三哥,你受伤了。” 韩幼娘今天已经来文轩斋两次了,只不过,前两次韩珣都没睡醒,第三次,来的时候,韩珣还是没醒,这次韩幼娘没走。 她跑到韩珣的书房,手里拿着一副棋回来,坐在外室,自顾自的玩了起来,一直等到天黑的时候,她才小心的把棋子整理好,跑到内室。 “你看错了,三哥好好的,怎么可能受伤呢?你忘记了,三哥可是会功夫的。” “刷刷刷!” 韩珣说着,自己给自己配音,手上还像模像样的比划了两下。 “都流血了!我看见了,就在肩膀处。” 韩幼娘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她自然懂得受伤流血代表了什么,此刻,她的眼圈红红的,两条眉毛皱在一起,一脸愤慨的说道:“三哥,你被谁欺负了,我帮你去揍他!” “哈哈哈,总算是没白疼你。” 韩珣看着自己小妹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但更多的还是心暖,不过,他可没打算把那件事情告诉给小姑娘。 虽然,小姑娘以后如果有机会真的去江湖闯荡的话,免不了刀光剑影的场面,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她的年纪还太小了,不适合知道太多东西,就这样每天开心的,单纯的长大就好了。 “不过,你可是猜错了,三哥,这是不小心碰到的,和别人没有关系,更没有被别人欺负。” 韩珣笑呵呵的回答道。 “真的?” 韩珣说话的语气非常的真诚,一时之间,韩幼娘也弄不清自己三哥所说的是真是假,这下可把她愁坏了,两条眉毛都快连在一成一条毛毛虫了。 “当然是真的,你看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昨天我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让我给你带好吃的吗?” 韩珣穿好衣服,从穿上下来,牵着韩幼娘来到外室,对侍候在一旁的柳红说道:“柳红,去把书房把我给幼娘买的糕点拿过来。” “是。” “糕点?” 说起糕点,韩幼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里还有刚刚愤懑的样子。 果然,他这个三哥在小妹心中始终赶不上一块桂花糕重要,韩珣在心中这样调侃了一下自己。 为了避免自己母亲担心,韩珣准备去福荣堂给母亲请个安,毕竟他睡了一整天,想要做到他这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母亲,有没有吃的,我……” 韩珣和韩幼娘一路上打打闹闹来到福荣堂,原以为今天会像往常一样,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另外一人。 他收起后续的话语,转而轻喊了一声“父亲。” “嗯。” 韩严明抬眼扫了一眼韩珣,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当作回应了。 “知道你在睡觉,我吩咐厨房特意给你留了饭菜,一会让下人给你送过去。” 冯玉英看韩珣的脸色和状态不似早晨回来的时候那般萎靡,明显好了不少,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有劳母亲挂心了。” 韩珣坐在一旁暖心的笑道。 “哼!夜不归宿,昼伏夜行,成什么样子!居然还有心思说笑?” 今天准备上朝的时候,韩严明无意之间从仆从口中听到韩珣一夜未归的事情,原本就有些许不满的他,晚饭的时候,又得知韩珣在家睡了一个白天,顿时,不满的情绪开始慢慢的滋生。 “二郎他昨晚之所以……” 一旁的冯玉英见此,有些无奈,这对父子好像永远不可能在同室安然相处,另一方面,她肯定是不会放任韩珣被误解的,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第六十九章 密谋对策 “父亲教训的是。” 对于韩严明的误解,韩珣完全不放在心上,既然对方那么认为就那么认为好了,无所谓,完全没必要去解释什么。 只是,他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语,浪费了她的一片好心,让韩珣有些过意不去,因此,他歉意的朝母亲笑了笑。 “长辈说话都敢打断,真不知道这些年学了些什么!?” 当一个人讨厌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更不用说他平时的言谈举止了,这些在别人眼中肯定也是漏洞百出,韩珣之于韩严明就大抵如此。 韩珣拱手淡淡的回道:“父亲教训的是。” “哼!” 韩珣恭顺的态度,让韩严明感觉自己的两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胸中的一口闷气非但没有吐出去,反而又多了不少。 对于她的父亲的话,韩幼娘当然是极其的不赞成了,但也不敢当堂顶撞,因此,站在韩珣的身旁她只能偷偷的小声嘀咕了了一句:“三哥挺好的,父亲又在胡说了。” “二郎,先回自己的院子吧,一天没吃东西了,也该饿了。” 冯玉英见房间内的情况好像突然僵住了,一时之间,没找到好办法的她朝韩珣用了一个眼神。 “是,孩儿告退。” 韩珣读懂了母亲的意思,他们两人这样好像确实让他母亲挺难做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暂时无解,至于以后有没有解,就未曾可知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韩珣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跑到书房发了会呆后,为了打发时间,便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天晚上韩珣毫无意外的失眠了,果然是白天睡的有多爽,晚上就有多么的煎熬。 只不过,这一夜睡不着的可不止韩珣一人,但两者的性质却是全然不同。 例如,裕华街铜锣巷的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其中一间房屋内,有人在屋内来回踱步,有人神情激动的讨论着什么,有人默然不语…… “赵掌柜,发生了这种事情,你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对啊,要给个交代。” “对。” 放眼望去,这些人中有吏部左侍郎,陈铮;工部右侍郎,李凯;开国县侯;开国郡公之子等高官勋贵。 “诸位,发生了这种事情,也是我不愿意看见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而不是在这里问责。” 面对众人的不满的声音,赵掌柜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大家本就是因为利益绑在了一起,现在因为敛财的工具被打碎了,因此有了情绪,这在正常不过了。 宋主事只是杨世景的一个棋子而已,眼前的这位赵主事才是杨世景真正的心腹,也是杨世景在鬼云楼的代言人。 在做的众人都是在“鬼云楼”入股了的,所以说,“鬼云楼”也属于他们的一份子,只不过这些人除了直接的利益外,并不管理其它的事情。 平时拿钱的时候,拿的开开心心,现在出事了就想跑路?大家早就同在一条船上了,现在想下船?晚了! 话音落下后,赵掌柜转而问道:“你说是不是侍郎大人?” “赵掌柜所言甚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即将到来的这场余波尽量减小波及的范围。” 赵掌柜所言的侍郎大人,乃是吏部的左侍郎,陈铮。当初他还是一名户部员外郎的时候,为了能够在官场上再进一步,为此,花了不少的银两来走动关系。 那段时间,急缺钱财的陈铮遇到了赵掌柜,面对杨世景抛出的橄榄枝,本就爱财的他顿时喜出望外,而这些年,他也的确从中抽了不少的钱,从而助力他得到现在的位置。 “陈侍郎所言极是,此时正是需要我们齐心协力之时,切记自己不可乱了阵脚。” 说话之人乃是吏部尚书家的三公子,吕守仁,城北这件事情中,他亦逃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时间不等人,那就赶快拿出来一个主意吧。” “对,快点拿一个主意吧。” 随后,众人在此商量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达成共识,明天大家都会利用各自的人脉,尽量将事情压缩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不要让它伤及“无辜”。 “赵掌柜,说了这么多,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们这件事情的起因呢,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发生的吧?”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请赵掌柜告知。” 事情已经发生了,众人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火气,而造成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必须要承受他们的怒火。 “这个人,说来你们可能也听说过,就是因为两首名赋最近在建康城中风头无两的韩珣。” 事前赵掌柜得到杨杨世景的嘱托,将“鬼云楼”的这件事情尽数的推到韩珣的身上。 因此,他在原有事情的基础上,稍加润色,描述了韩珣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并且详尽的讲述了韩珣是如何摧毁大家苦心经营多年的钱袋子的。 “竖子!” “我现在就叫人去教训一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哎,王兄,不可莽撞,韩珣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 “他不就是进京参加会考的学子嘛,除了会写几首酸掉人大牙的破诗,还能有什么能耐?” 其中一名面色狂傲的年轻人,平时尽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虽也听说过韩珣,但也仅限于名字而已了。 “韩珣是成国公的世子,最关键的是,他的外祖父是冯维。” “太保大人?” “正是。” 当冯维的名字出现在在座有心报复韩珣的人耳中时,刚刚有些头脑发热的年轻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冯维那可是三朝元老,为大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军,连仁宗皇帝都对其礼敬又加,他们这些人虽有家族余荫的子弟,在冯维眼中不过是一只小鸡仔的存在。 他们想要动韩珣的性命,真的要掂量掂量自己家是否真的能够承受一位军方大佬的报复,如此的话,伤韩珣性命是不可能了,只能找机会给韩珣一点能让他记一辈子的教训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韩珣与他们的梁子从此算是彻底结下了。 “赵掌柜,我家主人说了,希望这件事情不要打扰到她。” 临走前,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将他家主人叮嘱他的话转告给赵掌柜。 杨世景拱手称道:“一定尽力,还请郝管家让放心。” “嗯,那我就放心了,告辞。” 次日。 城东的一条小巷中,发现了一位中年男子的尸体,只不过,可能是昨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大多数人都在谈论城北的那件事情,导致这件事情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掀起来。 京兆尹府。 一名官兵上前向徐升禀告道:“大人,城东发现了一具死尸。” “一具死尸而已,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要我来亲自的过问了?按照以往的程序走即可!” 正要去处理昨天被关进大牢内的那些人的徐升,前脚还没出门,就被匆匆而来的一名官兵拦住了去路。 “大人,那名死尸似乎是昨天逃走的大掌柜。” “什么大掌柜,二掌柜的,我正忙着呢,一会再说吧。” 徐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再理会面前的官兵,拿起自己的官帽就往房间外走。 只不过,他即将迈过门槛的后脚突然停在了空中,然后,轻轻的落下,转头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大掌柜?” “鬼云楼的大掌柜。” “死了?” “死了。” “这是谁出的手?好快的动作。” 徐升迈过门槛,双脚站立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自言自语的说道:“要起风了。” 不管如何,他都已经被卷入了即将到来的一场漩涡之中,想要安然脱身恐怕难了,就看能保留多少东西了,站在廊下良久的徐升立即吩咐下人,说道:“来人,备车!去贤王府。” 只不过,徐升这次可能要扑一个空了,因为贤王此刻并不在府内,而是在大明宫的紫宸殿内。 第七十章 下令彻查 此时,紫宸殿内寂静无声,只有“沙沙”的书页翻动的声音,八贤王身穿还未脱下的朝服,端正的站立在殿内,王正则是微微低头侍候在一旁。 “啪!” 而仁宗皇帝翻看桌上摆放的一本书籍的同时,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阴沉了下去,当翻看了半册之后,怒不可遏的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泄愤似的朝地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一群人面兽心的东西!朕的朝堂上怎么会出现这种蛀虫!真是岂有此理!岂有咳咳……” 一向性情随和的仁宗皇帝之所以会如此动怒,全因摆在他书案上的一本书,而这本所谓的书,正是周青睿从宋主事那所截获的那本账册。 周青睿明白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适合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因此,当天就将这本账册交给了八贤王。 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处置,周青睿没有过问,他相信他的父亲肯定会有认真的考量。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侍候在一旁的王正并不知道仁宗皇帝看了什么东西,竟然让他发了如此大的怒火,听到仁宗突然的咳嗽声,他赶忙上前扶住仁宗的胳膊,轻拍他的后背。 “陛下息怒。” 八贤王昨天收到儿子的给他的这本账册的时候,翻看过后也是感到棘手,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这本账册交给仁宗皇帝,因为里面所涉及到的某些人,并不是他能够一言盖之的,否则,就是僭越了。 “朕真是瞎了眼了!居然让一群蛇鼠之辈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站了这么久,他们果真是好胆!好胆啊……” 这本账册上记载了各种账目的往来,某人某年某月某日获得了多少红利,支出多少,投入了多少,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记在上面。 而其中所记录的几个人名,赫然是仁宗皇帝所认识的六部官员。 “贤王,你说是朕平时对他们不够仁厚吗?不然,何至于此?” 仁宗皇帝长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神色依旧难言愤怒的情绪,只不过这种情绪中包含了一分刚刚没有失望。 “陛下,臣弟以为,这与您的关系不大。” 八贤王的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恭维仁宗,他的性格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随后,他接着说道:“贪婪乃是人的本性之一,这是永远都无法回避的一件事情,贪婪带来的损人利己、冒险行为和灾难性的后果,我们对此只能加以遏制,想要彻底铲除是根本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有欲望,与正常的欲望相比,贪婪没有满足的时候,反而是越满足,愈是贪婪。” 说到这里,八贤王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臣弟在与老师的通信中看到韩珣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益的存在,人的欲望就会无限的膨胀,这与他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经过短暂的调整,还有八贤王的劝慰,仁宗的怒火平息了不少,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他摇头苦笑了一声,叹道:“活了这么久,还没一个孩子看的明白,自古财帛动人心啊。” “陛下,岂不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陛下无需自责,事情已然发生,无谓的叹息只会徒增烦恼,还需早做决断才是上策。” 既然八贤王选择将这本账册呈上,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已经摆的很明显了,因此,他不卑不亢的说道。 “贤王,你有什么建议吗?” 仁宗坐在椅子上又继续翻看了几页,随后,一脸嫌弃的将账册合起来,扔到一边,仿佛里面污秽不堪的东西再看下去会污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对于仁宗的询问,八贤王稍加思索,立即正声说道:“令有司着手立即审判,凡是其中涉案人员,无论官阶大小,皆按照大晋律例明正典刑,绝不可姑息养奸,否则,只会遗患无穷。”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可有涉案其中?” 闻言,仁宗皇帝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殿内走去,片刻之后,似乎是拿定了主意,因而,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据臣弟所知,没有。” “嗯。” 仁宗皇帝点了点头,对王正说道:“宣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立即前来。” “是。” 一旁的王正将仁宗和八贤王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闻言,他不敢拖沓,立即遣了一个腿脚麻利的内侍前去传仁宗口谕。 半炷香之后。 “臣,刑部尚书,孙晓田,叩见陛下。” “臣,大理寺亲,叶承,叩见陛下。” 内侍前去传仁宗口谕的时候,孙晓天和叶承都正在各自的官署办公,早朝刚刚过去不久,突闻皇帝宣他们的时候,两人都有些疑惑,但是也时间没来得及细想,立即朝紫宸殿赶来。 “两位爱卿平身吧。” 仁宗皇帝如往常般说道。 刑部尚书孙晓田躬身问道:“不知陛下宣微臣前来所谓何事?” “你们两个把这个看过了再说。” 仁宗皇帝让王正将案上的那本账册拿给他们两个。 “这是……陛下?” 两人没有多问,按照仁宗皇帝的话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账册,作为掌管刑部和大理寺的最高长官,两人审理了太多的案件,只是简单的翻看了几页后,就知道手中的这本账册藏了多少的猫腻。 “如你们所见。” “陛下是想将这件事交给臣和叶大人?” 都是沉浮在宦海多年的老臣了,再结合手中的这本账册,稍加思考,刑部尚书便猜到了仁宗皇帝的心思。 “正是,可有什么疑虑?” 这件事情,如果办好了,注定要得罪不少人,因此,仁宗皇帝还是要试试这两人对此事的态度究竟如何。 “回陛下,并未。” “回陛下,没有。” 当仁宗将他喊过来的时候,想必心中就已经有所决定了,拒绝?孙尚书认为自己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呢,他还想再多干几年。 再者,看完账册的就会知道,没有有比刑部和大理寺更适合审理此案的人了。 对于此事,叶寺卿脑海中的想法并没有孙尚书那么多,在他这里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既然如此,朕命令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两位爱卿莫要让朕失望,嗯?” 闻言,仁宗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此案涉及高官,随即,他命令中书舍人起草诏书,然后,在紫宸殿宣读,交由两人。 “臣,告退。” “臣,告退。” 仁宗皇帝给了七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两人不敢耽搁,从紫宸殿出来后,交换了一下彼此的看法,然后,一同离开皇宫。 “陛下,臣弟也告退了。” 八贤王今天前来,主要就是为了此事,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再者,他看仁宗皇帝单手撑在书案上,似乎也有些疲累的样子,因此,也打算离开了。 “老八,你先别走,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被这件事情弄的心烦的仁宗皇帝,也没有心情再继续案上的那些奏章了,出去透透气,可能心情会好一些,因此,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八贤王。 阳春二月,此时的御花园不似盛夏时那般的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让人赏心悦目,但也有另一番的趣味在里面。 只见,御花园内无数的玉兰树上开满了颜色从白色到淡紫色都有分布花朵,花朵形态饱满,空气中还飘荡着明显的芳香气。 还有不远处的春兰、山茶花、长寿花等,都在这个季节展现着它们独有的灼灼风姿。 可能是二月的冷风将仁宗皇帝身上的一股郁气吹散了不少,也可能是御花园中的奇花美景令他暂时忘却了烦恼,此刻,在园内游走了一会后,他的心情明显比在紫宸殿的时候好了许多。 第七十一章 封官 “刚刚你提起韩珣,朕想起来了,太平的事情,朕还没好好的谢谢他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昨天贤王送太平回宫的时候,关于太平是如何丢失,如何被营救的,贤王已经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转述给了他,仁宗没想到将太平救出来的居然是韩珣。 好像这段时间,韩珣这两个字出现在他这里的频率特别的高,原本就对韩珣欣赏异常的仁宗,这次他又听说那孩子为了救太平,自己受了不轻的伤。 “据臣的夫人说,除了肩膀处的伤重了一些之外,其它并无异常。” “嗯,那就好,一会着少府监送些东西给韩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王正。” 闻言,仁宗算是松了一口气,昨天一直在紫宸殿处理政事到很晚,去看望回宫的太平也是快要日暮的时候了,一时也就无意的把韩珣的奖赏忘记了。 “是。” 作为常年跟在仁宗皇帝身边的老人,王正可是知道韩珣有多么的受仁宗的青睐,因此,他好好的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中。 “老八,你说朕封韩珣一个官,怎么样?” “封官?” …… 成国公府,轩文斋。 今天韩珣用早饭的时候,下人就来禀告说是周青睿来了,这让韩珣实在是有些没想到,什么时候周青睿都能起的这么早了? 周青睿来到福荣堂拜见冯玉英之后,还顺便把空空如也的肚子填了填,闹了半天,韩珣算是整明白了,原来有人是打着看望他的幌子,来他家吃白食了…… 这种事情,叔能忍,韩珣不能忍啊,当即就把周青睿带到自己的轩文斋,严加拷问。 “唔,我说你这里好吃的东西还真多,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在吃食上花费心思。” 周青睿坐在韩珣书房的小榻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糕点,正是韩珣近日闲来无事的时候所作的“驴打滚”,不曾想刚好对上了周青睿的口味,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被某人旋了一盘了。 “那是你眼拙,你难道没听说‘天下唯有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这句话吗?” 韩珣看周青睿吃的是不亦乐乎,生怕对方噎到,突然噶过去的韩珣,亲自给周青睿倒了一杯热水,以免到时候某人赖上他。 “还是你懂我,呼。” 好巧不巧的,韩珣给他倒水的时候,周青睿还真的噎到了,周青睿顾不上水的温度,立即一饮而尽,管他冷热呢,喝进肚子里都一样。 又喝了一口的周青睿,抿了抿嘴,说道:“真搞不懂你,这白水有什么好喝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没文化,真可怕。” “嘿嘿,真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 可能是和韩珣相处的多了,周青睿从常巍那里偷偷的学了不少的新鲜知识,因此,他故作扭捏的说道。 只不过,他的这点技术含量在韩珣这里根本不够看,还差得远呢,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 “呵呵,你好骚哦,但是,我好喜欢哦。” 想恶心他?周青睿的那点小心思,被韩珣拿捏的死死的。 “呃……呵呵。” 韩珣的这番话,再搭配上他的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深刻的让周青睿体会到了“差距”二字,为此,他自叹不如,只能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小小的开了一下玩笑,调节一下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的状态,周青睿关切的问道:“你肩膀的伤怎么样了?” “你看我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像是有事吗?我感觉自己现在能打死一只蚂蚁!” “……” 周青睿呆呆的看着浑身散发着强者气息的韩珣,仿佛像是在看一个睿智。 “你看看你,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韩珣被周青睿那“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生怕对方突然又从嘴里说出来什么冒犯的话语,他连忙打断了对方的思绪,只是,为时已晚…… “呵呵,你好骚哦,但是,我好喜欢哦。” “……” 果然,地球是圆的,你射出去的那一箭,终究还是会再飞回来的…… “周姑娘怎么样?” 韩珣算是看出来了,周青睿的学习能力很强,如果他再不藏点东西,恐怕将来就要被周青睿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被拍在沙滩上了,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先来看你了嘛,打算一会就进宫去看看她。” 周青睿也就是昨天还在地下的时候,见了太平公主一面,之后就没在见过了。 不过,倒是从他母亲那里听到了一点消息,他继续说道:“听我母亲说,昨天太平被送回来,在房间休息的时候,一直都被噩梦惊醒,不知道回宫之后有没有好点。” “她一个女子经历了这种事情,受到惊吓是难免的,这几天找人多陪陪她,我看卫姑娘就不错。” 太平公主的这种情况在韩珣的预料之内,毕竟遇到这种事情的女子,又有哪个不害怕的呢? 原本他是想给太平公主配一副安神的药丸的,只不过想到宫中的太医肯定也给她开了别的药,因此,韩珣也就没后续了,毕竟有些药物相互是会产生副作用的,那时,他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再者,太医院大夫的医术肯定也是大晋最顶尖的,否则的话,早被扫地出门了,也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卫紫?行吗?她那个性格咋咋呼呼的,别吵到了太平,影响到她休息。” 对于韩珣口中的卫紫,周青睿是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的。 “就是要找人陪周姑娘多说说话,难不成你还要找一个闷葫芦不成?” “哎呀,卫紫就卫紫吧,凑合用吧。” “说的好像你能管的住人家卫姑娘进宫一样。” “……” 此时,正在书房内下棋的韩珣,根本不知道有一位重要的人已经走进了成国公府。 “世子!世子!夫人叫您现在立刻去福荣堂,说是有圣旨到了。” 因为韩珣待下人们宽厚,所以,轩文斋内的侍女平时的事情并不多,这不,刚刚在自己房间正在做针线活的柳红突然听到了春华的声音。 看她满脸焦急的模样,出口就是找韩珣,她多问了一句后,脸色一边,顾不上给春华多说什么,急忙跑向韩珣的书房方向。 “圣旨?” 闻言,韩珣夹着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面露疑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给他来了一道圣旨呢? 难道是因为太平公主的事情?好像没必要吧,毕竟太平公主的丢失也和他有些关系,找回来也算是他弥补了自己的错误。 韩珣转头看向周青睿,问道:“你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先去看看吧,皇伯父是一位心善的人,放心,肯定是好事,快去吧。” 嘉奖韩珣,他还能理解,但是,就算是要感谢韩珣救了太平公主,嘉奖几句,赏赐些东西好像也就足够了,好像也用不到下旨这种程度吧?这是周青睿没想明白的地方。 “梁总管,小孩子不懂事,劳您稍等了。” 来人是仁宗皇帝日常起居办公休寝地紫宸殿的首领,地位仅在大内两位正负总管之下,在内廷权力不低,这也是冯玉英对其客气的原因。 “国公夫人客气了,不碍事的。” 梁宜丝毫不敢有嚣张傲慢的态度,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次来之前他得到了大总管亲自的授言,要他对韩家人客气一些,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听这位老总管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母亲。” 毕竟是圣旨,还是需要给予一定的尊重的,韩珣来到福荣堂的时候,看到仪门处有两名有手持长枪的金吾卫守卫在一旁,园内摆了四个大箱子,同样有金吾卫守卫在一旁。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位面白无需,身穿官服的内侍,他先是和自己的母亲问好,然后,向一旁拱手道:“内侍大人。” “韩世子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当梁宜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成国公世子韩珣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已经提前知道了圣旨中的内容、 “伯母。” 周青睿先是向主位上的冯玉英见礼后,转而看向一旁的梁宜,笑着说道:“梁首领,没想到在这遇到到你。” “是啊,洒家也没想到能遇到二公子。” 对梁宜来说,周青睿并不陌生,毕竟周青睿经常出入皇宫,和他也算是熟悉了。不过,今天来是有正事要做,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而举起手中的圣旨,说道:“韩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国公世子,韩珣,少年聪慧,果敢坚毅,守孝悌而直谨信,念忠勇而劳睿智,今……” “又直言敢谏,于是夜仍不忘问问大事,朕心甚慰,特封其为监察御史,以示嘉奖,钦此。” 第七十二章 意外 原来自己在别人的眼中这么好,这是韩珣自己都想不到,只不过,就在他以为皇帝只会简单的赏赐下一些金银器具之类的东西的时候,圣旨上的最后一句话,让他迷惑了。 怎么会给他封官呢?还是监察御史,这让韩珣有些想不明白宫里面那位的心思了。 大晋朝的监察体系分为中央监察机构和地方监察机构两个组织,御史台是晋朝中央的监察机构,而御史台又可分为台院、殿院和察院三个机构。 而监察御史隶属察院,察院由十五名监察御史组成,察院主要负责对地方官员的监察,并对地方进行定期的巡按监察。 虽然监察御史在御史中的职位是最低的,区区不过八品官,但是权力却很大,可以越过御史大夫直接对皇帝负责。 大晋朝的御史官员在任免时不受吏部的管理,而是由御史大夫商定或者直接由皇帝亲自任命,所以才有了韩珣的这封册封的圣旨。 梁宜宣读完毕之后,一脸笑意的看向韩珣,如此年纪的监察御史,在大晋朝的历史上从没出现过,他想到:如果不是眼前这位少年立了什么大功劳,那肯定就是简在帝心了。 如此人物未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他看着似乎有些发呆的韩珣,以为对方是太过开心的缘故,他加大了自己的声音,再次说道:“韩世子,接旨吧?” “噢,韩珣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韩珣刚刚也是一时想的入迷了,好像分析来分析去还是没分析出来一个所以然来,他和仁宗皇帝的交集好像就是救太平公主这一次吧? 但这个原因显然不够给他一个官做的,而且还是一个监察御史。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就不打扰夫人和世子了,洒家还要回去复命,告辞。” 事情已经办完了,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因此,梁宜起身便告准备回宫了。 “有劳梁首领了。” 梁宜自从上门之后,一直都很有礼,并没有出现颐指气使的情况,对此,韩珣也是以礼相待,拱手称谢后,亲自将其送到府门外。 “世子留步。” “梁首领慢走。” 韩珣将人送走之后,静立在大门处,又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忘掉,头疼…… 回到福荣堂的韩珣发现母亲一脸欢喜的看着他,眼中的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对此,他倒也是能够理解,毕竟,每个母亲都有一个望子成龙的愿望。 “二郎,快过来,你看看。” 梁宜来的时候,冯玉英猜测对方是因为太平公主的那件事情而来的,可能也就是口头上嘉奖两句,赏赐一点东西,也就差不多了,谁曾想到,居然是一则封官的圣旨。 她也是自幼长在官宦人家的子女,自然是知道监察御史是什么官职,最关键的是韩珣才十二岁,正因为如此,她才为自己的长子而感到自豪。 “母亲,这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我现在的年纪像是能做官的样子吗?说不定只是一个名头呢。” 韩珣倒是感觉还好,相反的,他倒是对院子里的那四箱东西挺感兴趣的,说不定能淘点好玩的东西出来,所以,韩珣笑着说道:“幼娘,走,三哥带你淘宝去。” “冬梅,去吩咐厨房做些好东西来。” “是。” “等等,二郎。” 刚刚宣旨的时候,韩盛全程都在一旁,对于韩珣被封为监察御史这件事,他也感到很疑惑,因此,他将韩珣拦了下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叔父,我要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您信吗?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 闻言,韩珣摊开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都说上意难测,果然如此。 然后,他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您侄儿的天纵之姿不小心传到了皇上的耳中,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又在胡说。” 韩珣这话说的自恋的感觉太过明显了,建康城那么有才华的人,怎么就单单的选上了韩珣了呢?显然是因为韩珣早就入了皇上的眼,韩盛心中这样暗暗想到。 “叔父,不用多想了,就像侄儿我刚刚那样,现在监察御史这个头衔对我来说,用处并不大,我也不会拿着它去耀武扬威的。” 韩珣见自己叔父思索的样子,因此,出言说了一句,然后,摩擦着自己的下颌,继续说道:“倒是有一个用处。” “什么用处?” 闻言,韩盛问道。 “用处就是叔父成了我的上司,又多了一个管我的身份,哈哈哈。” 说完,不等韩盛反应,就一溜烟的跑了。 “这孩子。” 见此,韩盛摇头失笑,这哪里有一点做官的样子,但是,单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当然算是一个好事,就像韩珣所说的那样,有他的这个上司在,能出什么事情呢? 韩珣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内摆放的四个箱子都已经被打开了,韩幼娘正兴高采烈的挨个箱子的挑选她喜欢的东西。 “喂,我说你行啊,这不声不响的就得了个官当,厉害了。” 周青睿凑过撞了一下韩珣的肩膀,言语之中既为韩珣而感到高兴,也有些许的调笑意味在其中。 “说的你好像没有一样,去去去,一边玩去。” “以后可不敢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万一你参了我一本,那可就完了。” “放心吧,咱们俩过几天就天高皇帝远了,如果我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是不可能知道你在做什么的。” “三哥,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哈哈哈。” 箱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在市面上很难买到,因此,也勾起了她极大的兴趣,反正韩珣也让她随意了,对此,韩幼娘当然是不会跟自己三哥客气的。 “拿去,拿去。” “噢!三哥真好。” …… “如何?” 梁宜回来之后,直接来到紫宸殿向仁宗回禀,仁宗见此,倒是很想知道韩珣这个当事人的反应,要知道,他再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可是连贤王都感到有些意外的。 梁宜如实回答道:“韩世子举止得体,不过,在奴才宣读完陛下的旨意后,他还是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似乎显得有些意外。” “哈哈哈,好了,你下去吧。” 上次在贤王府,韩珣就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而且他还被好好的上了一课,如今,想到梁宜所描绘的韩珣的样子,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 至于,封韩珣为监察御史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所做的决定,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基于对顾太师的信任;二是因为韩珣的性情。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韩珣那日在贤王府中与他所谈的事情,仁宗能听的出来,那日韩珣所言可能连他胸中所想的十之一二都没有,但即使如此,也足够发人深省了。 事后,仁宗也曾对此进行过深思,至于他是否从中得到了什么启发,这就无人得知了。 仁宗批阅奏章的同时,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硬的脖颈,问道:“王正,太平怎么样了?” “回陛下,据太医所说,公主受了惊吓,最近今天需要好好的休息。” “嗯。” 仁宗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毛笔放到笔架上,说道:“去凤阳阁看看太平吧。” “是。” 第七十三章 不是男人 凤阳阁。 昨天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按理来说,太平公主应该是很疲惫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是,她睡眠很浅,休息的并不好,期间,断断续续的做了一些噩梦,而且,很细微的动静就能把她吵醒。 休息了一个晚上的太平公主,清晨起来后,脑袋昏昏沉沉的,反而感觉比昨天还要累。 之后,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似乎感觉精神好了那么一点,不过,她的这种方法注定是治标不治本的。 幸好,就在太平公主无心做任何事情,又睡不着的时候,卫紫正巧来了,陪着她聊了一会。 卫紫昨天回府,准备找自己祖父帮忙的时候,不曾想祖父居然不在家中,询问过后才得知,原来祖父因为公事去了官署,可能是因为太晚的缘故,就住在了官署,一直到下朝后方才归家。 一直认为责任在自己的卫紫,昨夜也是一夜未睡,她寝室的蜡烛一直燃到了天明,总算不枉费她向神佛祈求,辰时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她想要听的消息。 吃完朝食后,卫紫挂念好友的安危,匆匆的和自己的祖母说了一句,便往太平公主的凤阳阁而去。 “听说是韩小弟把你救出来的?” 卫紫拿了一块糕点送到太平公主的嘴边,见她摇头后,便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想到周青睿早晨托人带来的消息,她随意的问了一句。 “嗯,是他救了我。” 说起韩珣,太平公主的眼中露出温暖的笑意,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柳眉一皱,手指有意无意的卷着手中的手帕,担忧的说道:“只不过他受伤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受伤了?” 闻言,卫紫嘴中咀嚼的动作一顿,韩珣这个人也是她初次接触,但是,完全不像她之前所认识的那些官宦子弟,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喜欢端着,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与他人的与众不同。 殊不知,在他人眼中,这些人滑稽而不自知。 简单随性,不做作,是韩珣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况且还是周青睿的好友,再加上这次奋不顾身的把太平公主从魔爪中救出来。 卫紫已经决定了,韩珣这个朋友她交定了,此时听闻韩珣受伤的消息,她思忱了一下,说道:“等我出了皇宫,约上周二黑一起去看看韩小弟,放心吧。” 话音落下,卫紫转头看向太平公主,笑道:“韩小弟那边你暂时放心,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听你的侍女菱月说你昨晚睡的不好?” “还好吧,太医已经给我开了安神的方子,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太平公主为了不让卫紫替她担忧,因此,说的含蓄了一些。 “你别想骗我,你的性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卫紫闻言,瞪了一眼太平公主,努了怒嘴,说道:“你的脸色今天可不太好,我也就不打扰你了,赶快去好好休息吧。” “公主,该吃药了。” 这个时候侍女雪雁从外面端了一碗汤药来,是治疗风寒的,昨夜对太平公主是心惊胆战的一夜,因此,不可避免的导致她深思疲劳,致使外邪入侵,从而染上风寒。 “好好吃药,快快把身体养好。” 卫紫指着桌子上的一串糖葫芦,继续说道:“猜到你可能要吃这些苦药汤,来的路上特地给你买的,走了,拜拜。” “雪雁,去送送卫姐姐。” “不用,不用,你好好侍候你家公主就好了。” …… “哎,不是,你要去看韩珣你就去好了,干嘛非得拉上我啊?我早上已经去过了啊。” 周青睿看望过韩珣,确认对方没事之后,便准备坐马车回王府了,可是这人还没到大门呢,就被卫紫给半路拦了下来,非要拉着他去成国公府。 “我们家和成国公府往来不多,我一个人贸然登门去找韩珣有些不妥,恐会被人说了闲话,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卫紫原本是想去贤王府的,不曾想半路上就遇到了要找的人,也算是省了她不少的事情,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周青睿就是被她拉过来当挡箭牌的。 “不是,你找我就不怕被别人说闲话啊?” “你不算,没人会这么想的。” 周青睿对卫紫的脑回路有些无法理解,怎么?难不成他和韩珣还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还是说……想到这,他恍然大悟道:“好啊,卫紫,你是不是没有把我当男人?!是不是?” “有病。” 卫紫搞不懂明明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周青睿怎么能扯到他是不是男人这个问题上,早知如此,从太平的凤阳阁出来的侍候,她带着一碗药就好了,能解决不少麻烦。 “卫紫,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和你可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了!” 卫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这让周青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因此,不顾羞耻的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此刻韩珣也在马车上的话,一定会用淡淡忧伤的语气说上一句:果然,驴打滚吃多了容易犯浑。 “周二黑!你无耻!” 虽然,卫紫平时性格非常的开朗,但是,毕竟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面对周青睿的浑言浑语,她的脸色瞬间涨红。 “啊!住手!” 周青睿冷不防的被卫紫突然一把就住了耳朵,再那么一拧,瞬间疼的他不顾颜面的叫了起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在卫紫这里早就习惯了。 “道歉!” “不!” “你不是男人!” “卫紫,我以后一定让你亲眼见识见识,我周青睿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疼疼疼……轻点,卫姐!” 卫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周青睿当然是要拿起最有力的武器,以此来扞卫他的尊严,没错,正是从常巍那里学来的盗版的“嘴遁大法”!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松手,不然我耳朵要断了。” “哼~” 两人从小一起长到大,如刚刚一般的场景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 周青睿中间也不是没想过翻身过来做主人,只可惜,他和卫紫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被降智,不仅如此,每次还都被卫紫以强悍的武力镇压。 渐渐的,周青睿也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改走迂回路线,刚刚他又试探性的尝试了一下新的路线,不过,好像也不太成功…… 周青睿揉着自己通红的耳朵,眼睛撇了对面的卫紫一眼,嘴里小声的嘟囔着:“居然敢质疑我男人的雄风?我这次一定要你好看!哼!” “你搁那又戳古什么坏心思呢?” “呵呵,女侠,哪敢啊?” 第七十四章 登徒子 听闻下人来报,周青睿的马车停在了他家,因此,韩珣如此想道:“他不是刚走吗,怎么又跑回来了?难道是驴打滚没吃够?” 卫紫登门拜访,暂且不管是不是来看望韩珣的,她首先肯定都要先去拜见冯玉英,这是最基本的礼貌问题。 而正在自己院子内打五禽戏的冯玉英,看到周青睿去而复返,身边还跟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对此,她则是有些疑惑。 询问过后才明白,原来两人是来找韩珣的,既然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她也就没打算掺和什么,随便聊了两句后,便让人带领两人去韩珣的轩文斋了。 “卫姑娘来了,随便做吧。” 韩珣坐在廊下,晒着太阳,雕刻东西的时候,看到两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周青睿,疑惑的问道:“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半路上遇到土匪,无奈,被人胁迫了。” 周青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无耐的说道,至于个中细节,为了在自己兄弟面前保留一些体面,他则是选择性的忘记了。 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碟新鲜的糕点,好像每次来韩珣这里他都能看到稀奇的糕点,周青睿随手拿了一块放进口中,眼前一亮,说道:“嗯,这个好吃,嗯?你踢我干嘛?” “谁是土匪?” 卫紫目光灼灼的盯着周青睿,顺便隐蔽的踢了他一脚。 “我是土匪,我是土匪,您是山大王好了吧。” 周青睿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这碟点心上,实在是没功夫和卫紫斗嘴,再说了,斗也斗不过,何苦找虐呢。 “算你识相。” 卫紫轻挑了一下眉毛后,转头看向韩珣,关心的问道:“听说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我挺好的,你看我现在还有心情摆弄这些小物件,就知道我现在没事的。” “面色红润,精神状态倒是也不错,看起来倒不像是在说谎,不过,还是要仔细的将养几天才好。” 卫紫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韩珣,感觉和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才相信了韩珣所说的话,不过,还是叮嘱的几句。 “听青睿说,你一早就进宫了,周姑娘怎么样?” 韩珣向周青睿问关于太平公主的状况的时候,因为还没来得及去宫里看她,所以,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卫紫正好是从皇宫出来的,因此,他特意多问了一句。 “昨晚休息的不好,而且,刚刚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卫紫简单的和韩珣描述了太平公主的状况,随后,拿出一个玉瓶放到桌子上,说道:“对了,这是我出宫的时候,太平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宫内治疗外伤最好的药。” “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替我谢谢周姑娘。” 韩珣没有拂了太平公主的好意,大方的收下了这个玉瓶,因为,他一个外男不方便进宫,而且,太平公主这几日斗需要精心休息,他也不好打扰,所以,只能请卫紫代为转达他的谢意了。 “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带到。” 卫紫原本以为韩珣不肯收,还需要她多劝几句,没想到是她想多了,韩珣根本连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说,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她欣赏韩珣这种干脆利落,不扭捏的性格。 “不是,我说你怎么回事?从来到这,你的嘴就没闲过。” 卫紫见坐在一旁的周青睿吃的不亦乐乎,仿佛没吃饭一样,她掀起的杵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你懂什么?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哪里会懂得享受美食的快乐?” 闻言,周青睿用自己的小眼神撇了卫紫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会对方,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的碟子中。 “我长这么大什么东西没吃过?明明是你贪吃。” 卫紫长在建康城,而且建康还是大晋的国都,物华天宝,万邦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她什么美食没吃过? “嗯嗯嗯,你说的对。” “你在敷衍我?” 卫紫见周青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依旧专注于他面前的点心,难道真的有这么好吃?她心中暗暗的想到,然后,也捏了一块。 “嗯?你干什么?不是看不上吗?” “我替你尝尝,再说了,这是韩小弟的东西。” 说着,就把手中的那块点心放进了自己的口中,顿时,一种酥软,酸酸甜甜的感觉直接刺激了她的味蕾,这种感觉让她的眼前一亮。 “怎么样?” 周青睿在一旁轻声的问道,期冀着卫紫和自己有同样的看法,如此,他的大道就不孤了。 “嗯,好像还可以,我再尝一块看看。” 卫紫闭着眼睛,状若思考般的点了点头,随即,睁开双眼,从小小碟中又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 “什么感觉?” 虽然,周青睿感觉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想出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卫紫又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口中。 “这次尝出来点味道了,不过还不够领会其中的精髓。” 说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盗铃之势,又捏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 “嗯?” 一块,两块,三块…… “卫紫!你住手!” 当卫紫旋了五块点心后,周青睿终于醒悟了!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跟他玩了一招灯下黑! 就在卫紫将魔爪伸向碟中最后一块点心,即将放进她的口中的时候,周青睿站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般的伸头朝卫紫的手咬去。 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中的哪根筋错了,就在他虎口夺食的时候,周青睿突然发现自己眼前这只白皙如凝脂般的柔荑格外的秀美,于是,卷走点心的同时,鬼使神差的用自己的舌尖轻轻的添了一下卫紫的手指。 卫紫正要准备将最后一块点心也消灭在自己腹中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黑影迅速的朝她冲了过来,来不及反应的她,随即,就感觉自己被周青睿咬了…… 对于周青睿这波匪夷所思的操作,卫紫表示惊呆了,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一个湿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为此,她愣神了片刻。 “砰!” 等到她回过神,想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后,卫紫的脸颊瞬间爆红,二话不说,直接朝着登徒子的面门就是毫不犹豫的一拳。 “啊,好疼,好疼!” 坏事做完之后,周青睿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多么羞耻的事情,他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的盯着卫紫看,果然,事情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只见一个拳头在他的眼瞳中越放越大。 幸好,他对此早有防备,在即将被击中的一瞬间,脑袋一歪,躲开致命的一击,让拳头故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毕竟是他做错了,总要受点惩罚的…… “周青睿,你无耻!” 卫紫何曾被人如此轻薄过?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周青睿居然敢如此,因此,现在满是羞恼的情绪。 周青睿坐在地上,张开嘴,用手指着自己一口的牙齿,贱贱的笑道:“啊?我有齿,你看我这一口大白牙,齿不齿?” “你……!” “哎,卫紫,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周青睿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因此,开了一个玩笑过后,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自己的屁股上沾染的尘土,认真的倒了歉。 “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你在街上看上的东西,我都给你买下来怎么样? “姑且先原谅你,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的嘴打到张不开!” 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对方还这么有“诚意”的向她道歉了,她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见此,周青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挨打,什么都好说,临了,他嘴里突然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长的那么好看干嘛?都让我鬼迷心窍了,哼~” “你说什么?!” “啊!韩兄救我!” “哎,韩某人有伤在身,徒劳奈何啊?周兄还需自力更生才好。” 两人斗嘴的时候,韩珣在一旁一言不发,面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完美了诠释了吃瓜群众这个词语的意思。 原本以为这场季度大戏就要以男主的诚心悔改而结束,偏偏男主是一批烈马,喜欢在宽阔的大草原上飞奔,对于这种不服管教的烈马,骑手一般都是磨刀霍霍…… “口嗨一时爽,一直口嗨一直爽,你完美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终于,在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后,周青睿最终还是不能从卫紫的魔爪下全身逃脱,对此,韩珣向当事人表达了他深切的关怀与慰问。 “呵呵,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藏拙,让着她呢。” 周青睿揉着自己依旧有些酸痛的胸口,满不在意的笑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绝了。” “不跟你说了,下次再来看你,走了。” …… 第七十五章 卫紫怎么样 从成国公府出来的周青睿没有再去其它的地方,而是选择直接回家,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他腿疼的走不动了…… 好在卫紫虽然生气,但是,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坐马车回府的这段路程,他身上的痛感逐渐的缓解了许多,似乎刚刚所经受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在正院下车后,周青睿沿着游廊一路走向贤王妃的荣禧堂走去,穿过内仪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院内的侍女见到他都会露出笑容,然后,迅速的离开。 对此,他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往常好像也没这样啊,难道是本公子又变帅了?周青睿心中不无道理的如此想到。 “母亲,我回来了。” 周青睿没有在意奇奇怪怪的侍女们,走进正房后,和自己的母亲躬身行礼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身子。 抬头看向主位的方向,发现他的母亲手里拿着一副画轴,桌子上还放了另外几个画轴,坐在小榻上似乎是在品鉴。 对此,周青睿并没有什么感觉有什么异常的,因为他的母亲喜欢绘画,因而,平时也会遣人到书坊等地方淘一些丹青大家的画作回来。 “你回来啦,韩珣那孩子怎么样?” 贤王妃抬头看了一眼周青睿后,便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手中所拿着的画轴上,然后,问了一句她最关心的问题。 “您放心吧,他挺好的,多休息几天伤口应该就能痊愈了。”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待会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气血的药材,明天你去给韩珣送过去。” “嗯,知道了。” 周青睿回来也有一小会了,发现自己母亲好像还没正眼看过他,到底是什么画作,居然能让他母亲看的眉开眼笑的同时,还能把他这个大活人忘了? 他放下茶杯,悄悄的朝自己母亲的方向走过去,最后,停在身后,伸头张望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哪里是什么丹青画作,分明是一张仕女图! 联想到自己母亲最近在给自己寻找合适亲事的周青睿,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明知故问道:“母亲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如你所见。” 贤王妃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所以,也调笑了一句。 “母亲选好了?” “还没,这不是正在看呢嘛,要不你自己来参考参考?” 贤王妃想着这毕竟是儿子娶亲,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都要看他们两人能不能合得来,她这个做母亲的能做的也只是帮忙参考而已。 如此来看,让周青睿自己来看看可能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眼缘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还是不用……好,我也看看。” 周青睿原本是想拒绝的,不过,他突然想起韩珣曾经说过的一番话,你想要什么,自己要学会努力的去争取,即使失败了,至少我为之努力奋斗过,生命中不曾因此而留下任何的遗憾。 “呐,看吧。” 以往,她提起关于周青睿的婚事的时候,自己这个儿子都是把所有事情扔给她这个做母亲的样子,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似乎找娘子的是她一般。 不过,今天周青睿关于这件事的态度好像有了些许的变化,贤王妃不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但终归是好的,也省的她操太多的心了。 一盏茶后。 一共五幅仕女图,周青睿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必须要说的是,画中的五名女子都很美,但是,他看过去就感觉像是看路人一样,用他从韩珣那里新学来的一个词语就是——无感。 “你不会是一个都没看上吧?” 贤王妃坐在一旁,见周青睿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害羞,或者是其它的表情,整个情绪显得很平稳,因此,有了这样的猜测。 “呵呵,母亲,你猜对了。” “臭小子!这里面哪一个名门淑女,你居然一个都没看上,真不知道你是眼光差呢,还是眼光太高了。” 贤王妃瞪了周青睿一眼,把画轴从他的手中抢过来,要知道,这几个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几位贵女,不曾想,居然被她的儿子全部一口否决了。 她饮了一口茶,将问题抛给周青睿,说道:“既然我挑选的你都不满意,说说看,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吧?总得给你母亲我一个方向吧。” “嗯……” 周青睿好像也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浪费了母亲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为此,他真的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 片刻之后,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甚至,还不自知的笑出了鹅叫,一旁的贤王妃见此,拍了一下周青睿的肩膀,这才把他从梦里拉出来。 “想好了?” “咳咳,想好了。” 周青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母亲,您觉得卫紫怎么样?” “咳咳咳……什……什么?” 闻言,正在喝茶的贤王妃被周青睿的话语惊到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呛到了。等到她平复之后,她一脸惊愕的问道:“你说的是卫紫?中书令卫老的孙女,卫紫?” 卫紫,她当然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因为卫府的老夫人和已故的贤王生母先太妃关系极为要好,所以,一直以来,卫府和贤王府的关系一直都非常不错。 “对啊,就是她,整个建康好像也只有她叫卫紫了吧。” 为什么想要卫紫,他其实也说不太上来,脑海中想来想去,不知为何,最终定格在了卫紫那张娇美的面容上。 虽然,他在那一瞬间有些不太满意自己的这个结果,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不错。 如果娶了卫紫,这样的话,岂不是安全感拉满?以后谁敢欺负他,他可以叫卫紫帮他讨回来!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免去他不定期的皮肉之苦,试问有哪个娘子会打相公呢? “你今天是不是又被卫紫揍了?” 卫紫当然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是,之前之所以没有将卫紫考虑在内,是因为她曾经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周青睿的意思。 不过,试探出的结果是这样的,她的儿子说:他和卫紫这辈子是永远的好朋友和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的关系根本不可能! “咳,母亲咱们现在谈正事呢,您可不要乱说啊。” “你脑袋今天是被打的开窍了?” 贤王妃摸了摸周青睿的头,一脸欣慰的笑容,暂且先不管自己这个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养了十五年的儿子终于学会拱白菜了,而且还挑了一颗最好的白菜,单单是这件事情也是值得高兴的。 “母亲,咱俩正在谈正事呢。” “你想好了?” 贤王妃虽然很想让卫紫做她的儿媳,但是,她还是要再三的确认周青睿的心意,确认他不是一时的玩笑话。 女子不比男子,择选夫婿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因此,擦亮眼睛,选一个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就显得极为的重要,贤王妃不会因为自己儿子的一句话就草率的作下决定。 “我……” 周青睿见到自己的母亲难得一见的如此严肃的问他一个问题,他一时语塞了,原本有些侥幸的心理,突然迷茫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 “回去好好想想吧,明天这个时候再给我答复。” 贤王妃看到周青睿犹豫的神情,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周青睿爽快的说是,她反而会有些许担忧,至少现在这样,证明了他是有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的玩笑。 “是,孩儿先告退了。” “去吧。” …… 第七十六章 三个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珣被封为监察御史的事情渐渐的开始为人所知,当有一些官员得知韩珣乃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年时,反对的声音开始出现了,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偏偏有一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弄清事情的原委的时候,就急冲冲的开始上奏,最后,无一例外,一律被仁宗搁置。 此事,在圣旨下发的时候,就已经盖棺定论了,现在的这些声音已经翻不起来什么浪花了。 宁王府。 外院的某间书房内,一名男子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打着节拍,舒服的斜躺在一名女子丰盈的大腿上,两名女子跪在榻前按揉他的腿部,而另外一名女子则是负责按揉他的肩膀。 此人正是宁王府的世子,周玉敬。 一名仆从模样的男子从外面进来,躬身说道:“世子,监察御史的职位没有了。” “没了?” 闻言,周玉敬睁开双眼,看向堂下那人的眼神有些不满。 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为了这个监察御史的职位,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突然被人后来居上,这种被人偷东西的感觉并不太好。 “落在谁头上了?” “韩珣。” “韩珣?” 闻言,周玉敬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认真思考过后,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韩珣这个名字熟悉了。 今天用餐的时候,他的贴身仆从向他详细的禀告了昨天夜里和杨世景等人商量的结果,其中韩珣这个“鬼云楼”事件的始作俑者自然被着重的介绍了一番。 “又是这小子,监察御史,有意思。” 周玉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随后,吩咐道:“去准备一份贺礼,送过去。” “是。” …… 周青睿和卫紫离开后,韩珣独自一人去书房写了一点东西,一直到正午时分,方才从书房出来。 吃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后,便回到自己的寝室午睡了,毕竟他还是一名病号嘛,多多的休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嗯。”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的韩珣,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起来,侧身继续眯了一会,不是他不想起床,实在是因为他被温暖的被窝封印了。 “不是,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又在床上腻味了一会后,周青睿还是从床上起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院子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走进一看,不是周青睿还能是谁呢? “瞧你这话说的,兄弟我来看看你,你还不乐意了,你看,这不是带东西过来了嘛。” 说着,周青睿还把自己买来的东西提起来给韩珣看了看,以此证明他所言不虚。 “又被卫姑娘胁迫了?” 韩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朝自己的院子四处张望了一下,故作疑惑的说道:“卫姑娘人呢?” “哪里有什么卫姑娘,现在只有周青睿,别胡说。” 闻言,周青睿白了一眼故作此态的韩珣,他知道韩珣是在调侃他,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更衰的样子都见过了,现在的这点力度实在是不痛不痒。 “说吧,什么事。” “你看出来了?” 这才刚说了几句话,自己的心思就被猜透了,周青睿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了?他心中这样想到。 “你脸上写着三个大字,‘我有事’” “我要娶卫紫。” “常巍!” 闻言,韩珣定定的看了周青睿几眼,见对方脸不红心不跳,立即站起来朝外面大喊了一声,等到常巍来到近前的时候,他立即吩咐道:“去打盆冷水!我这里有人可能还没睡醒。” “是。” 吩咐完事情后,韩珣转身重新坐下,拍了拍周青睿的肩膀,温言道:“放心,不要怕,梦马上就醒了。” 周青睿抖开肩膀上韩珣的手,神情认真的说道:“你别闹,我说的是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你之前被卫紫追的满院子跑的样子我还记着呢,是什么让你在短时间内思想转变如此之大?我知道你之前可是没这心思的。” 朝食时分,自己院子里所发生的事情,现在韩珣还历历在目,而且,关于周青睿和卫紫之间的关系,他也算是有所了解,据他所知,两人之间相处的更像是无所不谈的兄弟。 “我也不知道,现在脑袋里跟个浆糊一样,想也想不明白,烦死了。” 自从从贤王妃的荣禧堂出来后,周青睿一直在思考关于卫紫的这个问题,只不过,越想要理清,反而是越来越乱,真是应了那句话,剪不断,理还乱。 随后,他把自己回府之后,正巧碰到他母亲看仕女图的事情说给了韩珣听,按照周青睿的想法就是,既然自己理不清,那就找一个人帮他来理一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也不知当时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卫紫的名字脱口而出,可是,我母亲的话,又让我产生了一丝犹疑。” 周青睿有些苦恼的说道。 “世子,水来了。” 这时候,常巍提了一大桶冷水过来,放到两人的面前。 “呃……我看他逻辑还算清楚,暂时就先不用了吧,你先出去吧。” 眼前的这桶从井中新打上来的水,即使就这样摆在面前,韩珣都感觉一阵寒意袭来。看着常巍的走出院子后,他转头看向周青睿,说道:“问你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迄今为止,你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印象深刻的事情?” 闻言,虽然周青睿不明白韩珣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了能解开自己的疑惑,他面带回忆的神色,说道:“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和人打架,就在我被四个人围殴的时候,是卫紫站出来帮了我,最后,她不仅把自己也给弄伤了,回家还被长辈责罚了。” “第二个问题:迄今为止,你最难过的事情是什么?” “卫紫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哭的很伤心,很无助,那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她哭,那时我才知道那个平时看起来谁也不怕,特别坚强的小姑娘,原来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是,当年卫紫伤心难过的样子,至今仍然被周青睿清晰的记在心中。 “第三个问题:想象一下你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嗯……丹凤眼,俏鼻梁,身材高挑一些,这样穿红色的裙子才会更好看,当然了,性格一定要开朗一点,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才不会太无聊,如果会点功夫就更好了……呵呵” 前面的两个问题,让周青睿进入了状态,现在他完全处在了一种旁若无人的状态,自顾自的把他心中所想,真实的表达了出来。 “好了,好了,停下来吧。” “怎么了?” 正在按照韩珣的提供的思路,认真畅想他所喜欢的女子模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韩珣喊停的声音,他转头疑惑的看向韩珣。 韩珣拍了拍周青睿的肩膀,有些感叹的说道:“兄弟,回去让你母亲去帮你上门提亲吧。” “呃……为什么?”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情绪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吗?这代表了什么,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想你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吧。” 三个问题问完后,答案已经很明显的呈现在了韩珣的面前,偏偏事情的主角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可是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能对卫紫有想法?” 周青睿很聪明,细细的想过韩珣所问的问题,还有自己所给的答案后,从中也读懂了韩珣的意思,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到一阵惊愕。 他默默的端起一杯茶水饮了一口,完全没有注意杯中的茶早就已经凉了,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刚总结出的答案“周青睿喜欢卫紫”这个问题上。 当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甚至是好兄弟,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人告诉他:你喜欢那个姑娘而不自知。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请你把‘可能’这两个字去掉,肯定一点。” 第七十七章 试探 韩珣要做的就是帮他解惑,至于周青睿之后会怎么做,就不再他的范畴内了,毕竟他对周青睿和卫紫两人之间的事情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不好冒然说太多。 “我对卫紫有想法?” “对。” 周青睿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后,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噗!”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动了一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料下一秒就喷了,他疑惑的说道:“这茶怎么凉了?我不是刚倒的吗?你这茶壶的质量也太差劲了,都不保温,回头我差人给你送一个好的。” 周青睿把凉茶的过错全部归咎在了茶壶的身上,丝毫没有想会是他个人原因的可能,事实上,他的那杯茶还是在韩珣问那三个问题之前,他为自己倒的呢。 虽然今天的天气不错,但终归是二月份的天气,又过了如此久的时间,不凉就怪了。 “噢,你喜欢就好。” 周青睿今天就像是一个初识情爱的纯情少年,对所有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简而言之就是有些“呆”,顺带着整个人都不太灵光的样子。 对于周青睿这样“过分”的要求,韩珣自然是欣然笑纳了。 “你坏笑什么呢?” 周青睿转头的时候,看见韩珣嘴角残留着淡淡的微笑,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微笑的水很深。 “这怎么能叫坏笑呢?这是充满喜悦的微笑,你终于要得到幸福了,我这是替你感到开心。” 韩珣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是,你小小年纪怎么懂得比我还多?” 关于卫紫的事情大概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周青睿的脑瓜灵光了不少,要知道,韩珣比他还小呢,怎么给人一种比他还懂女人的样子呢? “啧啧,这个问题的质量可不高,勉为其难的告诉你答案吧:多看书。” 作为一名经过现代文化熏陶过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他可是曾经有幸见过一头猪以每秒八十迈的速度“咣当”的撞到了树上的男人。 “屁话。” “粗鲁!” “小小年纪不学好,专门钻营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你年纪还小,千万不能胡来,知道吗?” 周青睿自然是不会相信韩珣所谓的“多读书”的说辞,从小到大,他读的书也不少,也没见自己有韩珣这样的觉悟啊,所以,他料定韩珣是在女人这方面下了功夫的。 “呵呵,想象力不错,不去写书可惜了。” “既然你也这么说,我就去试试好了。” “开个玩笑而已,你还是不要去祸害广大读书人的眼睛了。” “……” …… 周青睿在韩珣这里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离开成国公府后,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就这样走着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他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过了这条街后,就是卫府了。 “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呢?” 周青睿想了想,就要转身换一个方向,不过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停下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又没干什么亏心事,怕什么?真是的。” 说着,就重新转身,向着卫府的方向走去,既然已经来了,就上门去看看,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该做点什么,但是,他认为好像应该去见见卫紫。 “二公子。” 卫府的下人见到是周青睿,并没有阻拦或者是询问,毕竟,周青睿算是卫府的老熟人了,躬身行礼之后,就要进去禀告。 周青睿来卫府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没让那人回府禀告,免得打扰了老夫人,因此,他在身后喊住了那人,讯问道:“哎,不用了,我过来是找你家小姐的,她在家吗?” “在的,小姐归家之后,并未再出门。” “嗯。” 周青睿对卫府还是挺熟悉的,即使他一个人在院子走,也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进门后,他沿着游廊路过正院子,碰巧在仪门遇到了卫紫的侍女。 后宅他不方便进去,因此,他便让卫紫的侍女代为通传一声,说他在花园的湖心小亭等卫紫。 周青睿自己来到花园中,并没有去直接去湖心的小亭中,而是来到了湖边,挑了一块扁平的石头,调整好角度后,用力的投掷了出去。 “啪啪啪。” 只见石子在水面上连续打了五个水漂之后,“咚”的一声落进了水中,见此,周青睿轻“咦”了一声,五个水漂可不能让他满意。 正在自己房间看话本的卫紫,听刚刚回来的侍女说周青睿来了,对此,她有些许的意外,不是才刚刚在韩珣那里见过嘛,怎么又跑她家里来了。 想了想,她放下手中的话本,朝花园走去。 等到她快要走到湖心亭的时候,发现了正在湖边打水漂的周青睿,卫紫挥手让跟在身后的侍女退下后,朝周青睿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这技术比小时候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卫紫来到周青睿的身旁,在湖边挑了一块石头,蓄力一扔,一二三……七八。 “来啦。” 卫紫接着又扔了几次后拍了拍手,转身朝湖心的小亭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情,就是正好路过,过来看看你。” “说的跟真的是的,我差点就信了。” 闻言,卫紫撇了撇嘴,显然不信周青睿的这套说辞,成国公府和贤王府离她家的距离都不算近,哪里有什么路过的说法。 “你看,我这么说,你还不信,你看这是什么?” “枣花糕!” 这个就是她在韩珣那里吃过之后,赞不绝口的糕点,没想到周青睿这次不但没有偷吃,反而还给她带了一份,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这,她把已经伸出去的手立即收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说道:“说吧,你又跟我搁着耍什么花招呢?”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吃拉倒,我吃。” 这份糕点可是韩珣那里的最后一份了,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才让韩珣将其交了出来。 其实,周青睿说的是实话,这份糕点就是他为卫紫准备的,只不过,之前还没定好送人的时间而已,不巧来到卫府,现在这不就是水到渠成嘛。 “呵呵,开个小玩笑,你看看你。” 卫紫见周青睿不似作假,暗道一声自己多心之后,抢先捏起一块枣花糕放进口中。 眯着自己的眼睛,享受的说道:“真好吃,没想到韩小弟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谁要是嫁给他可就有福喽。” “我反而是要为我未来的弟妹担心一些,韩珣能说会道的,再加上他的那张脸,啧啧啧,不得了。” 周青睿也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怨种哥哥会将自己妹妹嫁给韩珣。”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不多,所以,你这番话等于没说。” 说完,卫紫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眼前的枣花糕上,显然这个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正好说道这个问题上,随即,周青睿看着远处的湖面,状似无意的问道,实则注意力全在卫紫即将的回答上。 “夫婿?” 闻言,卫紫口中咀嚼的动作骤然停下,转头看向周青睿,不明白他怎么就问到这个问题了。 第七十八章 我娶你,如何 不过以两人的关系,随便聊聊倒也没什么关系,她伸手擦掉嘴角的残渣后,坦然的说道:“我未来的夫婿不求他一定要大富大贵,只要一心一意的待我,懂得珍惜我,这就够了。” “这么简单?” “一辈子很长,不知道有多少当初恩爱两不疑的夫妻,最后走到形同陌路,所以说,我的这个心愿可一点都不简单,甚至,很难。” 听闻周青睿的话,卫紫摇头失笑了一声,然后,神态轻松的说道:“因为我祖母说要再留我两三年,所以,你说的这些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不着急。” “卫紫,你……你……” 话说到这,周青睿抬头看向卫紫,心跳如鼓,准备将事先斟酌好的话说出来,可是事到临头,他的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像被封印了一般。 “你什么你,怎么还突然结巴了呢?我可不记得你还有这毛病。” 卫紫瞧见周青睿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因此,不以为然的调侃了他一句。 “呼。” 周青睿咽了一口唾液,然后,长舒一口气,走到卫紫旁边的石凳坐下,说道:“你感觉我……” “不是,你今天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行为奇怪,就连说话也奇怪。” 从刚刚见到周青睿开始,卫紫就感觉他好像有些过于“乖巧”了,在她的记忆中,周青睿往日见到她,总是会有事没事的逗她,一直到炸毛为止,今天…… 认真的想了想之后,她突然双手一拍,指着周青睿,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闻言,周青睿一愣,他话还没说口呢,怎么就知道了?难道是他对卫紫的感情满的要溢出来了吗?肯定是这样的!他心中如此想到。 想到卫紫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周青睿不禁感到有些羞耻,卫紫会不会不喜欢他?或是打他一顿?或是感觉他的想法很离谱? 顿时,纷乱复杂的想法一瞬间涌进他的脑海中,让人如坠云端,终于,一道声音将周青睿重新拉回现实。 “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看到站在一旁的好友脸色红的厉害,这让卫紫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为此,她还伸手在周青睿的额前碰了一下,她吃惊的说道:“好烫啊!” 卫紫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就要拽着周青睿往回走,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你都生病了,还要跑这里来吹冷风,赶紧跟我回去!” “哎,哎,卫紫,你停一下,我没有生病,就是脸红而已。” 周青睿见卫紫要拉着他离开,赶忙停下,把对方反拽回来。 “你休想骗我,赶紧跟我走,我让大夫给你看看,顺便在开服药。” “不是,你停下,停下。” 卫紫的劲太大了,在他不配合的情况下,硬是靠着力气生生的把人拽到了游廊中段,周青睿见此,反手抓住卫紫的胳膊,说道:“你觉得我靠谱吗?” “你虽然有些时候做事马马虎虎的,但是,还是挺靠谱的,你问这个干嘛?” 卫紫不明白周青睿突然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但也是实话实说。 “那我娶你如何?” 终于完整的说出心中的这句话后,周青睿顿时感觉自己浑身僵硬不能动,抓着卫紫衣袖的手也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因为一句话的缘故,乃至于此。 “你说什么?” 卫紫听到周青睿的这句话,脑海轰的一下瞬间就炸开了,一片空白,拽着周青睿衣服的手,无意识的滑落,就像是突然受到了严重的撞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 “我娶你。” 周青睿看着卫紫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卫紫从刚刚的震惊中醒过来,想要确认周青睿是在开玩笑,可是从对方的眼中她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意思,她凝视着周青睿,说道:“周青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现在很清醒,我会为我自己的话负责。” “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也许刚刚卫紫有过短暂的错愕,但是,她很快的调整了过来,没有出现太过慌乱的情绪。 这可能和她年幼就失去父母有关,因此,很早的时候,遇到各种事情就学会了独立思考,也可能是因为女子本就比男子成熟的要早一些。 “我母亲最近再给我选亲……” 面对卫紫的询问,周青睿没有选择回避,而是将自己和他母亲在荣禧堂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这些好像还不足以支持你刚刚对我说的话。” 别看卫紫平时做起事情来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实则是一位心细如尘的女子。况且,她和周青睿从小一同长大,很了解他的性格,单单是贤王妃的那番话,就像她说的那样,还不够。 “之后,我自己越想越乱,就去找韩珣了,韩珣问了我三个问题……” “你是怎么回答的。” 卫紫看似平淡的话语,其实也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从中感受到她其实也有一丝紧张。 因为她知道,能让周青睿做出的眼下这个决定,肯定与这三个问题密不可分。 “我是这样回答的……” “你先回去吧,我要冷静一下,你也要仔细想想,对与错,有时错综复杂,难以分辨,特别是在一些大事上,不要轻易做出判断,不要沿着既定方向来思考问题,换个方向可能就是另一个结果。” 听了周青睿的话后,卫紫没有明确的拒绝他,因为此刻她自己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这种状态下并不适合轻易的给出回应。 今天周青睿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是过于强烈了,比他之前十六年的总和还要多。 况且,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她也需要认真的斟酌后,才能给周青睿一个答案,这既是对他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从卫府出来的周青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完全不似刚刚来的时候,那般紧绷,把话说明白后,感觉轻松了不少。 回头望了一眼卫府后,他轻笑了一声,随即,向自己家中走去。 周青睿把话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倒是把难题甩给了卫紫,他之前所面临的问题,可能就是接下来卫紫要面临的。 花园内,卫紫一个人蹲在湖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湖水中扔石子,可能是精神太过集中了。突然,一个黑影从水中一跃而出,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失足跌入水中。 “好啊,连你也敢欺负我!看我今天不把你拿回去炖了!” 卫紫跌坐在湖边,气呼呼的看着事情的始作俑者,没错,就是一条鱼……她拿起石子想要砸过去给自己解解气。 不过,看到鱼儿挣扎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跟一条鱼发什么脾气呢?算了,用石子轻轻的砸了一下后,她便把鱼儿重新放回了湖水中。 “该死的周二黑!把问题甩给我,你倒是轻松自在了!” 看着在湖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卫子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周青睿离开时的样子,于是,捡起一个石子就冲湖中的那条鱼儿扔去。 只是那条鱼儿在水中来去自如,卫紫根本碰都碰不到,来来回回几次后,气的她直跺脚。 鱼儿见岸边的那名红衣女子双手举起一块大石头,感觉到危险的它,摇着尾巴迅速的消失在卫紫的视野中。 “砰!” 既是如此,卫紫还是把手中的石头用力的投掷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湖面溅起了一片水花。 就像是把自己的烦恼丢到了一边,如此,她的心中也算是轻松了一些。 第七十九章 老人言 …… “小六,你留一下。” 小六,这是在叫卫紫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在家中姐妹齿序中排行第六,这样亲昵的称呼一般只会出现在至亲中,而叫卫紫的人正是卫老夫人,她的祖母。 “祖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孙女吗?” 原本要跟随同姐妹一起回去的卫紫,突然听到身后祖母的声音,于是她便停下脚步,转身来到祖母的身边,有些疑惑的问道。 卫老夫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卫紫慈蔼的笑道:“做,陪祖母说说话。” 卫紫母亲去的早,父亲又常年在外为官,可以说她是卫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因此,卫老夫人对卫紫这个孙女的感情也要比其它的更深一些。 刚刚在吃晚饭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这个孙女今天好像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平时胃口好的不得了,可是,今天仅仅就只是吃了半碗稀粥。 卫老夫人拉着卫紫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晚饭吃的这么少,是身体不舒服了?” “祖母,我挺好的,就是没什么胃口。” 卫紫没胃口是真的不假,但是,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湖心小亭的那件事情,可能是想的入神了,一时之间,也就忘记了餐桌上香喷喷的饭菜了。 没想到她情绪上的这点细微变化,倒是引得祖母担心了,如此的话,这就是她这个做晚辈的不是了。 “哦?是吗?” 从小长在身边的孩子,卫老夫人实在是太了解自己孙女的性格了,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问题,卫紫不如此的。 而是一定像平时一样,脸上永远挂着笑容,让其它人感觉她好像没有半分忧愁的样子。 “祖母,我感觉不管我做了什么,好像都能被您一眼看穿,您可太聪明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卫紫见到自己祖母一脸玩味的笑容,就知道她心中藏着的那点事情又被祖母看透了。藏无所藏的卫紫抱着她祖母的胳膊就摇了起来,开始撒娇。 如果此时周青睿在场的,看到卫紫撒娇的一面,相信他一定会大跌眼镜的,两人认识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卫紫撒娇的样子呢。他所见到的好像都是…… “哎呦呦,你再摇下去,该把祖母的头摇晕了。” “祖母的身体这么好,肯定不会晕的。” 虽然卫紫的嘴上是这样说,但是,手上的动作还立即停了下来,然后,轻轻的靠进卫老夫人的怀中。 卫老夫人怜爱的摩擦着卫紫的头发,笑道:“祖母老了,可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喽。” “祖母哪里老了?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还要带着您的重孙来给您看呢。” “哈哈哈,你个丫头,也不知羞,想的倒是挺远的。” 有哪个老人不希望自己子孙满堂呢?卫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想到卫紫带着一个奶娃娃回来看自己的场景,她也不禁笑出了声音。 “这有什么的,祖母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嘛。” 在自己祖母面前,卫紫没有什么不敢说的,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从卫老夫人怀中出来后,好奇的问道:“祖母和祖父当年是怎么在一起的?” “你这个丫头怎么突然问起这起事情了?” 卫紫抱着卫老夫人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好奇嘛,祖母您就简单的和我说说呗。”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我与你祖父两家是世交,本就相识,后来到了成婚的年龄,两家这么一商量,都觉得合适,亲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定了下来。”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倒是和当初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祖母当初对这桩婚事一点犹疑都没有吗?” 卫老夫人如此说道:“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哪个女子一点犹疑都没有呢?祖母肯定也是有的,但是,祖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而你祖父又有能力给我,这就够了。” “我看祖父对祖母就很好,可见当年祖母的选择是对的。” 卫紫又陪着自己祖母聊了一会后,看到祖母的脸上露出倦意,知道不便再打扰了,就请辞也准备回自己的小院休息了。 看着卫紫从房间内消失的身影,卫老夫人唤来一名侍女,问道:“小六今天见了什么人了吗?” “奴婢不知,只不过,奴婢今天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周公子在和姑娘说话。” “青睿?” 闻言,卫老夫人凝神想了想后,仿佛明悟了一般,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刚刚从自己祖母哪里出来的卫紫,身后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侍女,她自己则是慢慢悠悠的走在游廊中,并没有急着往自己的住处走。 卫紫之所以想在如此烦躁,是因为她记起了一些自己在当时忽略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周青睿说要娶她的时候,她的第一想法不是拒绝,而是震惊。 而之后,她也有机会明确的拒绝周青睿,可是她都没有做,按照祖母的想法,她想要的生活,周青睿可以给她吗?卫紫如此想到。 接下来的三天,韩珣安心的在家养伤,这几天也不知道周青睿干什么去了,平时有事没事的喜欢往他这里跑,最近几天倒是消失了。 依韩珣的猜测,大概率是去找卫紫了,那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现在也无从得知,只是期望他们两人能传来好消息吧,这样他也算是当了一回月老了。 韩珣这几天的生活倒是过的安逸了,但是,因他而出的事情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成为了近几天酒楼茶馆百姓饭后的谈资。 没错,正是“鬼云楼”的事情。 这段时间,周青睿呈上的那本账册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是仁宗亲自下令,刑部与大理寺丝毫不敢耽搁,顺藤摸瓜,查出了不少的同犯,并将其打入监牢。 其中,涉及到的人中有一位六部侍郎、两位郎中、三位员外郎、秘书郎、监丞等,六部九寺多多少少都有被波及到。 当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奏折呈案的时候,看着上面所涉及的官员,仁宗久久的沉默不语。 当天,他传下口谕:命令大理寺和刑部对犯法之人一概按律处置,而涉及其中的有司人员则是从严从重,家产没收充公!个人罪加一等! 寒窗十年,好不容易才换来的荣华富贵,一朝失足,便化为泡影,真是:方为座上客,即作阶下囚,有时候人生际遇就是如此难以预料。 这就是小人物的遭遇,而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则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如果说这次的波澜中谁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当然要数吏部尚书了,从来只有他掏钱的份,何曾有过在年初的时候就有人送了他这么大一份“礼”呢? 几十万两的银子,足够他解南方雪灾的燃眉之急了,真是送的好,不如送的巧,如此,也可以让他少掉几根头发了。 “尚书大人,库部司来人了。” “嗯?这是闻着银子的味道就来了,就说我不在!” 说完,尚书大人就离开了自己的官署,早晨吃坏了肚子,如厕去了…… 第八十章 太平公主的想法 凤阳阁。 “什么?!” 太平公主经过几日的修养,身体康复的许多,就在刚刚,她的好友卫紫和她说了一则消息,实在是让她惊讶不已。 此刻,她的小嘴微张,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如果韩珣在身边的话,一定会用“呆萌”一词来形容太平公主此刻的神态。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就在昨天,周青睿又上门来找她了,卫紫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和周青睿见了面,两人敞开说了很多。 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就无人得知了,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在彼此那里算是明牌了。 “怎么能不惊讶,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和堂兄在一起。” 周青睿和卫紫平时在一起是如何相处的,太平公主实在是太清楚了,和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就没看过自己堂兄有在任何的地方占过卫紫的便宜。 偶尔,堂兄还要感受一下卫紫的武力,被追的满院子跑。 如此画面,再结合现在她所听到的消息,太平公主笑着说道:“这样我堂兄他就再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们俩。” “看他以后表现吧,再说了,我们俩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卫紫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她知道,只要是她点头了,这件事情不管是在贤王府,还是卫府的阻力都不大,或者可以说,根本没有。 “一撇都没有?” 太平公主显然不信卫紫所说的话,皇婶有多喜欢卫紫,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周青睿和卫紫两人之间在以前确实没有那方面的苗头,恐怕早就撮合他们俩了吧? 她拉着卫紫的手,调笑道:“恐怕两撇都已经写下了吧?依我看,明天穿上嫁衣,坐上花轿都可以了。” “好啊,你都学会调笑我了,看我不治你。” 说着,卫紫放下手中的橘子,朝太平公主的腋下伸出魔爪,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是最怕痒的。 “咯咯咯,卫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见状,太平公主连忙闪躲,可惜终究是没有逃脱卫紫的魔爪。 “还敢不敢在调笑我?” “不敢了,不敢了。” 太平公主是最怕痒的人了,见卫紫停手,她赶紧开口求饶。 “我这雷霆手段,轻易不会施展的,算你这个小美人识相。” 说着,卫紫用手轻轻的抬起太平公主的下颌,同时,她的脑袋也朝着太平公主的靠过去。 终于,在她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太平公主的时候,她停下了“罪恶”的步伐,大笑道:“你居然不闪不躲,哈哈哈,好险!” “反正你又不会真的如此。” “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呢~” 卫紫拿起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放进嘴里,随意的说道:“我今天去看韩小弟了,他的伤基本不碍事了,后续继续按时上药就可以了。” “那就好,父皇最近不准我出宫,我自始至终也无法真正的去感谢他。” 因为这次出事的原因,她最近一段时间内可能都无法出宫了,自从上次韩珣将她救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韩珣了。 “你父皇不是都奖赏韩珣了嘛,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官做。” “监察御史位轻而责重,可不是救我一次就能换来的,而且父皇取仕向来注重一个人的才学品行,想必韩珣一定是在这方面得到了父皇的赏识,跟救没救我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太平公主不认同卫紫“赏官”的说辞,所以,她当即出言反驳。 “啧啧啧,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哈哈哈。” 卫紫知道太平公主是一位性格柔顺的女子,她很少见自己的这位好友去和别人争论过什么,像今天这样用认真的语气和她说话,更是不多见。 太平公主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太认真了些,用手捋了一下散落在鬓角的碎发,解释道:“喂,我没有急,你不要乱讲,就事论事而已。”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急,是我急了,好吧。” 说起这个,卫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说道:“韩小弟明天就要走了。” “走?可是他的伤还没痊愈啊?” 闻言,太平公主愣了一下,韩珣身上的伤口是她亲眼所见,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痊愈的。 此去扬州千里之遥,并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到的,韩珣的身体可以吗?为此,她担忧的说道:“他难道不能等到把伤养好了再走嘛?”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说‘师命难违’,拦不住的。” 这则消息也是卫紫昨天去看望韩珣的时候知道的,太平公主所想的,她也曾和韩珣说过一遍,只不过,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卫紫见太平公主面露担忧的神色,她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吧,这次韩小弟主要走的是水路,轻且快,不会对他的伤产生太大的影响的。” 这段时间,太平公主被禁止出宫,原本她是想等几天,出宫去看望韩珣的,可是她一时忘记了韩珣并不是如她一样久居建康,而是明天就要启程离开了。 她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片刻后,问道:“他明天何时启程?” “巳正时分,城南津渡。” 卫紫也没多想,便随口说了,话音落下后,她才察觉到太平公主话中的意思来,猜问道:“你明天想要去送韩小弟?” “嗯,韩珣为了救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都没来得及当面致谢,他明天就要了走了,我想见他一面。” 这几天,她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再带上几名功夫好的侍卫,以此来央求父皇,想必大概率是会成功的,太平公主如此想。 卫紫打量了一下太平公主,随即,精致的小脸靠近太平公主,满含笑意的问道:“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 卫紫的目光让太平公主有些微微的不自在,感觉对方好像是猜到了她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致谢是真,但她也确实存在着看看韩珣的想法。 “你看看你,又急了,今天你可是有点燥啊。” 随即,卫紫对侍候在一旁的侍女说道:“雪雁,赶紧去给你家公主倒杯热茶来,去去燥!” “我没有!” “哈哈哈。” …… 与此同时,太平公主和卫紫言语所及之人,正在自己的书房写着什么东西,偶尔往自己的嘴里扔一颗果脯,生活惬意的很。 “世子,有一封您的书信,是从扬州送来的。” 这时,常巍从书房外走进来,将一封书信放到韩珣的书案上。 “扬州送来的书信?” 闻言,韩珣下意识的以为是老师写给他的,只是当撕开信封后,他才发现并不是老师,而是另有其人,摇头笑道:“原来是他啊。” 邮寄这份书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韩珣当初在白云山遇到的公孙玉,这几年,两人之间也互有书信,只是自从那次重阳过后,两人还从未见过面。 公孙玉在这份书信中言明:一月之后,与弟相会与龙虎山。 之后,韩珣又在书房待了半天的时间,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从书房中出来后,他先是去了母亲的福荣堂,然后,又去了他二叔那里。 至此,日暮时分,一家人又在吃了团圆饭,只不过,某人因为突发恶疾,借此并未前来,不过,这点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大家,因为大家心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一章 错过 城南,津渡。 作为大晋最大的一条运河,盛京大运河北起河内郡,南至江夏郡,绵长的河段见证了太多的白强粉黛和市井百态。 只见碧波荡漾的河面之上,有大船百余,小船则不可胜数,渡口所在,人头攒动,商贾旅人川流不休,一派繁忙景象。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就到这吧。” 韩珣回头和身后众人笑道,今天来给他送行的都是同辈人,并没有长辈随同,原本韩珣的母亲、叔父和二婶也要来的,只不过,被他拦下了。 “三哥。” 站在一旁的韩幼娘揪着韩珣的衣服,眼泪汪汪的看着韩珣,前天她就知道自己三哥要走了,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心里难受极了。 “在家乖乖的听话,别总是惹母亲生气,三哥会经常给你带些好玩意回来的,嗯?” 上次离开,韩幼娘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四岁的小姑娘,这次不一样,她早就学会记人记事了,喜欢跟谁待在一起,她心里可是明明白白的。 看到韩幼娘的眼眶中泪珠在不停的打转,韩珣伸手擦去她已经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安慰道:“别哭,再哭就成了小花猫了,那样可就不漂亮了,你看现在周边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话音落下,韩幼娘就一头朝韩珣的怀里扎了过来,抱着他的腿,闷声的哭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周青睿拍了拍韩珣的肩膀说道:“到了扬州别忘了给我写封书信,报平安。” “放心吧,忘不了。” 然后,韩珣笑道:“你和卫姑娘哪天要是成了,别忘了给我报喜,否则我的那份礼物你可就收不着了。” “你的那份礼物我收定了!你就瞧好吧!” 说起他和卫紫的事情,周青睿现在还感觉胸口有些痛呢,昨天他去找卫紫,两人把话说清楚后,他一时之间忘乎所以,居然想要去抱卫紫。 结果自然是周青睿被反应迅速的卫紫一脚踹飞,按照卫紫的逻辑就是:想占本姑娘的便宜?没门! 实际上,周青睿只是想表达一下他的激动之情而已,并没有其它乱七八糟的想法…… “帮我把这个交给周姑娘。” 对于周青睿迷之自信,韩珣摇头笑了笑,随即,将一个木匣交给周青睿。 因为他想要进宫实在是太麻烦了,即使是进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太平公主,所以,就嘱咐周青睿将其交给太平公主。 “这是什么?” 周青睿双手接过木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说着还抬手放在耳边轻轻的摇晃了两下 “别摇了,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有什么可好奇的。” 说完,韩珣转而对为他送行的兄弟说道:“大哥,小弟在这里提前预祝你金榜题名,我在扬州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四弟,你也别忘了多交些朋友,三哥也祝你学业有成。” “三弟,承你吉言,一定会让你收到好消息的,一路顺风。” “三哥,我知道了,一路顺风。” “韩兄,此去千里,一路顺风。” 虽然,仅仅相识半月有余,但是,韩珣在他面前所展示出来的,不管是文才,还是胆识,都是让杨辰佑敬佩的。 因此,听闻韩珣今日离京,杨辰佑和他的老师请假半天,专程前来为韩珣送行。 韩珣把依旧窝在他身边的韩幼娘轻轻的推开,屈膝蹲下后,看到妹妹哭的眼睛红红的,已经哽咽了,他也有些心疼。 他拿出手帕帮妹妹擦了擦眼泪,给她带好帽子,以防冷风把她的脸吹伤了。然后,韩珣温言安慰道:“三哥要走了,三哥向你保证,一定会多多的给你写信的,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嗯。” 听到韩珣说他要走了,韩幼娘的金豆豆又要掉下来,她伸出自己小手,胡乱的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然后,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各位,告辞。” 韩珣向各位拱手道别后,转身向停靠在岸边的一条官渡走去。 “一二三!嘿!一二三!嘿!” 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只见船上两侧便有身形壮硕的船员开始拔锚,这预示着脚下的这艘船就要启航了。 船锚被拉上来后,船只沿着运河流经的方向,缓缓的向下游而去。 韩珣从船舱出来,站在顶层的船头上,朝着岸边的几人挥了挥手,渐渐的岸边的人影越来越小,在消失之前,他仿佛看见有人在岸边朝自己挥手。 周青睿眼看着韩珣所乘坐的船只顺流而下,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正要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身后一辆马车快速的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堂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不来吗?” 心里暗骂了一声“无良”之后,正要闪身躲避的周青睿,发现马车在据他不远处的地方安稳的停了下来,然后,他就看到从马车上下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堂兄,韩珣呢?” 带着帷帽的太平公主下车之后,快速来到周青睿近前,先是打量了面前的几人,然后,又转身朝四周看了看,终究是没有找到那个她想要见的身影。 “已经走了,你看,就是远处的那条船,都快没影了。” 周青睿实诚的指着大运河远处即将消失的一个船影,然后,疑惑朝卫紫问道:“你怎么才来,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来送韩珣吗?” “我这不是去皇宫外等太平了,一来二去就耽搁了,韩小弟没怪罪我吧?” 卫紫昨天和太平公主约好了,今天辰末时分,在皇宫外见面,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平公主迟到了,由此,才有现在的情况。 “没有,他心大的很,说你肯定是听他今天要走了,昨晚太兴奋了,以至于失眠,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迟到。” 反正现在话中的另一位当事人已经走了,周青睿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是,他挑错了对象。 “嗷~” 这不,周青睿的话刚刚说完,就遭受了“天罚”。 “呵呵,想象力不错,干脆写书去吧。” 对于周青睿的这番说辞,卫紫自然是不信的,实在是因为他说的好像和真的一样……如此,肯定就是假的! 随后,她在周青睿的腰侧又轻轻的拧了一圈后,便不再理睬他,转而,朝着岸边方向的太平公主走去。 来到太平公主身旁,卫紫轻声的说道:“别挥手了,人已经走远了。” “终究还是没能见到他。” 江风将太平公主头上所戴的帷帽吹起了一角,隐约可见里面一张充满懊丧神色的面孔。 “没事的,韩小弟又不是不回来了,他不是说三年后就回来了,很快的。” 卫紫感觉自己想在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说一些安慰的话,她知道自己这位好友一直想见韩珣,好不容征得同意出宫了,偏偏又好巧不巧的错过了。 江边的风有些大,站了一小会就已经感觉到一丝凉意,此地显然不适合久留,她拉着太平公主的胳膊,轻声的劝慰道:“走吧,先回去吧。” “嗯。” 既然韩珣已经走了,她在这里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因此,太平公主便和卫紫一同向回走。 “你是周姐姐吗?” 太平公主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孩清脆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的一个小姑娘正思疑的看着她。 这个小姑娘正是韩珣的妹妹,两人曾经共乘过一辆马车,她走到韩幼娘的身前,掀起自己的帷帽,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刚刚姐姐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你。” “姐姐也是来送我三哥的吗?” 虽然仅仅见过一次,但是,韩幼娘对说话永远都是温柔似水的太平公主很有好感,刚刚也只是听着声音相似,所以才多问了一句。 “是啊,可惜姐姐来晚了,没有见到你哥哥。” 太平公主笑了笑,有些遗憾的说道。 第八十二章 礼物 “阿嚏。” 闻言,正要说话的韩幼娘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小大人似的安慰道:“我三哥说他三年后就回来了,周姐姐如果想我三哥了,你也可以给他写信,我帮你寄过去。” “呃……好,好,写信。” 太平公主哑然失笑,她帮韩幼娘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领着她来到韩放之的身前,说道:“想必这位是幼娘的兄长吧,江边风大,快带她回去吧,免得受了风寒。” 韩放之刚刚看到太平公主的绝美容颜的时候,一时之间竟出现了失神,等到他回过神后,他为此懊恼,认为自己不配君子之德,同时,心中暗下决心,回去要再多读书。 “多谢姑娘提醒。” 这时,见那名貌美的女子朝他德方向走来,韩放之赶忙拱手称谢。 “幼娘,周姐姐走了。” “嗯,周姐姐再见。” 太平公主和韩幼娘道别后,朝着自己马车的方向走去的时候,看到卫紫和她的堂兄两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唯一可见的就是她的堂兄表情很奇怪,好似痛并快乐着…… “你们俩干什么呢?” 卫紫见太平公主过来了,赶紧松开周青睿,淡然的说道:“啊?没事,就是帮他松松筋骨。” “要不你俩继续?我先走一步?” 太平公主已经知道了两人的事情,他们俩刚刚的小动作在她的眼中就是典型的打情骂俏,她的年纪还小,不适合看这些。 “不!已经够了!我先走,你俩慢慢聊。” 这种脱身的大好时机,周青睿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住呢?说完,不等两人说话,就一溜烟的上了自己马车,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一样。 “你干什么了,瞧把我堂兄吓得?” “就是寻常的聊天而已。” …… 想见到的人也没有见到,太平公主也没有心思在外面游玩,毕竟,前车之鉴,即使是在青天白日下,她依然是心有余悸。 “要不要去我的凤阳阁做做?” “好啊。” 卫紫想了想,今天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面对太平公主的提议,她点了点头,从车上跳下来,走向凤阳阁。 只是,没走几步,她突然惊呼一声,然后,快速的跑回到车中,拿着一个木匣回来,交给太平公主,说道:“这是韩珣给你的。” “韩珣给我的?” 太平公主对着自己手中的木匣眨了眨眼睛,显然对此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韩珣会给她留下东西。 “没错,就是给你的。” “哦。” 太平公主淡淡回应了一声过后,注意力便集中在了手中的木匣上,左看看,右看看,眼中闪烁着欣喜。 “好好走路,回去再看也不迟,又丢不了。” “快走。” …… 太平公主带着卫紫匆匆的赶回自己的凤阳阁,然后将手中的木匣放在桌子上,单单从木匣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她也很好奇韩珣给她留下了什么东西。 如同打开一座宝藏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后,轻轻的打开木匣,一旁的卫紫对此也很感兴趣,因此,也是一眼不眨的盯着木匣看。 木匣打开之后,只见里面摆放了四件物品:一本书籍、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一个玉瓶、一条穿插着九种颜色玉石的精巧饰品。 “哇!好漂亮的首饰。” 卫紫看到这条精美手绳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虽然它没有那么多的精雕细琢,但就是莫名的吸引她的目光。 九色玉石虽然都很稀有,但是,如果仔细寻找,还是能凑齐的。关键是彩绳编结方式让她感觉很稀奇,再搭配上九种颜色不一的玉石,很独特的漂亮,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 她拍了拍太平公主的肩膀,说道:“快拿出来看看!” “哦。” 太平公主平生最不缺的可能就是首饰了吧,但是,眼前这各类似手镯的首饰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听到卫紫说话的声音,她从中轻轻的拿起这条手绳,将它捧在手心。 “真好看。” 在阳光的映照下,手绳上的宝石散发出各色的光芒,突然,卫紫发现圆形玉石的内面好像刻有字迹,她惊讶的说道:“太平,玉石上面有字迹哎。” “嗯?” 太平公主刚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绳上面,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闻言,她朝九个玉石的内面看去,轻声念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当太平公主将九字一一念出之后,卫紫轻声说道:“这是道教的九字真言,据说这九字是道家进入山林时的护身辟邪之术。” “如果将这九字刻印在配饰上面,则可以保佑佩戴之人辟除一切邪恶,这是韩珣送我护身符。” 道教在大晋的地位极高,太平公主对它也是有所了解的,九字真言的名声她当然听过,所以,她已然明白韩珣送她这个手绳的意义,为此,她的嘴角也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嗯,我猜也是这个意思,韩小弟有心了。” 太平公主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卫紫是最清楚的,因此也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将目光放到另外三件物品上,催促道:“快看看其它的东西。” “格林童话?” 太平公主将那本书籍从匣中拿出,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轻声诵读出书封上的四个大字。 “格林童是谁?” 不明所以的卫紫以为此书是关于一位名叫“格林童”的传记,可是格林童她之前听都没听过,怎么还会有人写他的传记呢? 再者,她感觉“格林童”这个名字好别扭,这个世上居然还有姓“格”的吗?一瞬间,好多问题从她的脑瓜中一股脑的冒出来。 “不知道。” 太平公主此刻的神情与卫紫如出一辙,同样对此有些疑惑,能被写入传记,无不都是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格林童”此人……她从未听过。 难道是她孤陋寡闻了?太平公主这样想到。 “不管了,先看看再说。” “嗯。” 这一看,两人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桌子上那本外表普普通通的书籍,房间内除了偶尔传出一声书页翻动的声音,再无其它任何声音。 进来奉茶的侍女,见坐在桌边的两位在认真的看书,不敢打搅到两人,将手中的东西轻放下之后,便轻声缓步的离开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雪雁,多久了?” “已经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了。” 外殿,太平公主的两名侍女悄悄的朝内殿看了一眼,雪雁轻声说道:“去看看公主在看什么吧,太医可是嘱咐公主最近要好好休息。” 最开始,两人还能听到内殿中传出声音,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守在外殿的两人原本也没有在意,只是安静的时间实在过长了,这才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公主,该休息一会了,太医叮嘱您要多休息的。” 菱月和雪雁一同走进内殿,见椅子上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她们,菱月和雪雁对视一眼后,她上前轻声的说道。 见太平公主没有回应她,依旧如故,甚至是又翻了一页书页,菱月见此,再次说道:“公主?” “嗯?” 突然听到喊声的太平公主,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看到是自己的两个侍女后,她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雪雁上前回答道:“公主,您该休息一会了。” “休息?我才刚看了一会,休息什么?” 太平公主原本对任务传记之类的书籍太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因为这本书是韩珣送的,所以,她才抱着试着看一看的心态翻开了第一页。 但也就是因为这一页,让她彻底沉迷在了书中魔幻而又美丽的世界,韩珣以其丰富的想象力和优美的语言,给她讲述了一个又一个神奇而又浪漫的故事。 “公主,您已经看了两柱香的时间了。” “这么久了吗?” 闻言,太平公主有些许的意外,不过,她看到已经翻过的书页,也就释然了,可能是书中的内容太过吸引人了,让她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第八十三章 不速之客 看到身旁的卫紫丝毫没有理会她们主仆几人的对话,她伸手在卫紫眼前挥了挥手,笑道:“你也别看了,没听到雪雁她们说的话嘛,该休息一会了。” “我没事的,好的很,哎哎……你别合上了啊!” 卫紫对这本书的喜爱丝毫不比太平公主差,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一口气把它看完,眼见太平公主合上书籍,她先是面露遗憾的神情,然后,羡慕的说道:“韩小弟出手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好羡慕你啊,太平~” “嗯。” 闻言,太平公主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只能轻声的应了一句,但是,从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还是能看出她有多么的开心。 “快看看其它的东西,我很好奇另外两件是什么东西,快看看。” 前面的两件东西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惊喜,卫紫不禁对另外两件东西也充满了好奇心,因此,她在一旁催促了一声。 太平公主同样对另外两件东西好奇,她拿起匣中的玉瓶,轻轻的打开上面的瓶盖,顿时,一股清香萦绕在鼻间,不似牡丹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 这实在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花香。它清新淡雅,幽远沉静,全无甜腻之感,又并不是躲躲闪闪、若隐若现的,使人感到舒畅、惬意。 “好香啊!” 守在一旁的卫紫和两名侍女不约而同的赞叹道,纷纷仰着脖子朝太平公主手中的玉瓶看去。 卫紫凑到太平公主的身旁,轻嗅了一下,惊奇的说道:“是兰花的香气,这是什么东西?” “这里有张纸条,上面有字!” “此物名为香水,具有芬芳浓郁的气味,主要作用是喷洒于衣襟、手帕等部位,兰花……” 纸条上面记载的是关于玉瓶中液体的使用方法和用处,还有几点其它的解惑,太平公主将其上的内容轻声的诵读出来。 “咦?什么东西这么香?” 这个时候,殿内走进了一位身穿绫罗绸缎,浑身珠光宝气的女子,一身的穿戴凸显了女子雍容华贵。 但是,当把视线转移到那张还略显青涩的面孔的时候,就会感觉女子的这身搭配和她实在不算是搭配,衣服和珠宝所营造出的雍容气质,一下子就垮掉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平公主的姐姐,五公主,永昌。 永昌公主和太平公主同岁,但是,相同的环境下,两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太平公主为人柔顺,而永昌公主则为人尖酸刻薄,让人很难相信这两人居然是亲姐妹。 而永昌公主平素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装作”柔顺可人的妹妹,如果不是这个妹妹,可能属于太平公主的疼爱就会完完全全的落在她的身上,哪里还会有父皇对她严厉的训斥。 永昌公主也不是刻意来凤阳阁,只是路过,顺便来“探望”她这个生病的好妹妹,找点乐子,只不过,刚刚走进殿内,她就被一股幽香吸引了注意力。 察觉到是太平公主手中玉瓶所散发出来的幽香后,她快步上前,趁着太平公主没注意,从她的手中抢走玉瓶,放在鼻尖闻了闻,惊喜的说道:“真香啊,这个我要了。” “把东西还给我!” 太平公主不知道今天是哪阵风居然把永昌吹到了她的凤阳阁,但是,两人自幼便不睦,她可不认为永昌公主来她这会有什么好事情。 现在,对方不讲道理的想要抢走她的东西,还想占为己有,如果是其它的东西,她也不在意,可是这个东西,不行! 太平公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见她起身来到永昌公主的近前,抓住对方的手腕,横眉道:“我再说一遍,把东西还给我!” “切,你说还就还啊?谁能证明这是你的东西啊?我看见了就是我的东西了。” 永昌公主很不喜欢太平公主这副步步紧逼的样子,这么稀奇的东西,她本来就想据为己有,凭什么太平能有?她也要有,如此,她更不可能还回去了。 “永昌,你怎么还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本以为你被陛下禁足了几日,会知道悔改,没想到气焰反而更嚣张了,怎么,你这是没被关够,还想再被关几天?” 太平公主和永昌公主关系不好,身为太平公主的好友,卫紫当然知道这件事,再者,她也很看不惯永昌公主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怎么哪都有你?不会是又来混吃混喝了吧?用不用我遣人给你送点吃食,免得饿死!” 但凡是和太平公主关系好的人,永昌公主都不会好言好色,突然,她看到太平公主朝自己伸手,她嗤笑道:“想抢我的东西?没门!” “咣当。” 两人争夺期间,永昌公主不小心将玉瓶掉在了地上,而掉在地上的玉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太平公主见此,脸色蓦然一变,一把推开永昌公主,立即将摔在地上的玉瓶捡起来。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才没有使玉瓶摔碎,但是,里面的液体也洒出了至少一半。为此,她感到有些心疼。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太平公主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厌烦,她冷声说道:“凤阳阁不欢迎你,出去!”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切。” 永昌公主见太平公主这回好像真的生气了,也不愿触对方的眉头,否则,到最后受罚的可能又是她自己。 反正她没得到的,对方也没得到,即使得到了,肯定心中也不痛快,如此,她也就开心了。随后,永昌公主对身后的侍女,轻笑道:“什么破地方!咱们走吧。” 卫紫见太平公主的脸色不太好,因此,上前安慰了一句,说道:“没事吧?你知道,永昌就是这个样子,放宽心吧。” “我没事,就是心疼玉瓶中的东西就这样平白的被糟蹋了。” “别心疼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后再让韩小弟送你就是了。” 太平公主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中暗想到:“以后的怎么能和现在这只相提并论呢?” “看看最后那个是什么吧。” 闻言,太平公主将匣中最后一件东西拿在手中,大概的浏览了一番后,她轻声说道:“这是一张曲谱。” “曲谱?” “就是云楼那晚我们大家一起唱的那首曲子。” 太平公主这么一说,卫紫就想起来,毕竟自己朋友就是在那晚丢的,随后,她有些感慨的说道:“哎,韩小弟对你还真好啊,看看给你留下的这四样东西,啧啧啧。” “这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太平公主小心将四样东西重新装进木匣内,笑吟吟的说道。 “你这么说的话,那不是应该反过来,你送他东西吗?” “……” …… 第八十四章 半路截杀 经过七日的水路行程,韩珣终于到了江夏郡,水路虽快,但是行途实在是无趣了些,所以船一经靠岸,韩珣喊了一声常巍之后,便头也不回的下船了。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 虽然因伤耽搁了几天的时间,但是,已经通过速度更快的水路补了回来,后面的行程并不紧张,因此,韩珣并没有赶夜路的打算 两人到城中的一家客栈,要了两个房间,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后,韩珣话都没说几句,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整个人好像有些无精打采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韩珣这几天有些许的晕船,休息的并不是很好,所以,他这么早休息也无可厚非。 次日。 常巍很不理解自家世子平时壮的和一头牛一样,为什么会被一艘船搞得这么没有精神,难道这就是大夫所说的“虚”? 早早起来准备马车的常巍,回到客栈的时候,看到韩珣正坐在一楼吃饭,看起精神似乎也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他走过去惊喜的说道:“公子你又行了?” “咳咳,你这是什么话?公子我什么时候不行过!?” 好不容易有了些胃口的韩珣,突然听闻常巍来了这么一句,手中的馒头夹咸菜顿时就不香了,他瞪了一眼常巍,说道:“平时多看看书,你还是一个好孩子。” 闻言,常巍把自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让他去看书,还是算了吧。 他自认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子,能得自家世子教导,识字就够了,因此,他毫不犹豫得拒绝道:“不看,乱糟糟的,看的头疼,想睡觉,公子您看就够了。” “算了,跟你多少遍了也不听,没救了。” 韩珣用手帕擦了嘴,问道:“马车备好了?” “备好了。” “走吧。” 相对于船来说,韩珣还是更喜欢坐马车,马车虽然颠簸了一些,但是更随意一些,不像船只一待可能就是一天的时间。 马车以匀速行驶到一片山野林地之中,此路是通往扬州的小路,但是,因为此路常有野兽出没,所以,往常从这里赶路的人并不是很多。 “公子,后面的人跟上来了。” 常巍故意将马车的速度放缓,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后,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他敲了敲车框,轻声说道。 “继续向前走,不用管,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其实从上船的第二天,韩珣就感觉有人在他身后盯着他,只不过,试了几次后也没有把人给引出来,后来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今天行至半路的时候,常巍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们,开始还以为是同路,后来就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后边的这几个人分明是来找麻烦的。 就这五个人,韩珣和常巍还是自信能够对付的,既然对方如此的小心,他们干脆就故意走了这条偏僻的小路,给对方动手的机会,不然一只这样被人在背后盯着,感觉挺烦的。 如此又向前行进了一小段的距离,韩珣感觉马车突然停下了。 他从车厢内出来,发现刚刚跟在身后的五人如今拦在了车前,看来是终于忍耐不住想要动手了,韩珣走出车厢,坐在车板上笑问道:“几位有事吗?” 对面的五人中,有一人声音平淡的说道:“公子借了东西没还,我们是专程为债主讨债来的。” “哦?是我记性太差了吗?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闻言,韩珣皱着眉头好似苦思冥想了一番,然后,转头向常巍问道:“常巍,你家公子我有欠过别人什么东西没有还吗?” “没有。” 韩珣朝对方摊了摊手,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笑道:“你看,我就说没有吧,你们找错了人了,散了吧,散了吧,我还忙着赶路呢。” “既然公子不记得了,那我们不介意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话音落下,只见五人持刀朝韩珣冲了过来。 “当!” 对于眼前的一幕,韩珣早就有所预料,他从车厢内抽出八贤王在寿宴那天送他的那柄流云刀,出手挡住近在眼前的一击,然后,借机从马车上跃下。 另一边,常巍也是从马车上跃下,持刀冲着离他最近的两名男子而去。 对面见一击不中,再次出招,只听得空中瞬间传来“当当当”兵刃相抵的声音,兵刃相交一击,呛啷啷一阵响亮,空中瞬间爆出几点火花,三人出招简单,但却足够凌厉。 双方在林间纠缠了十几招后,只见韩珣身后两人持刀砍向他的后背,韩珣察觉到危险,提前背手将刀刃向上持在背部,挡住身后攻势的同时,抬腿蓄力点在身前那名男子的膝盖上。 “咔”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后,那人顿时跪地不起,见此,韩珣趁机脱身,见身后两人依旧不依不饶,他双手持刀横在肩膀,再次挡住对面的攻击后,手腕一翻,刀刃向外,不等对方反应,迅速欺身。 “噗。” 临近对方,韩珣毫不留情的将刀斜斩在离他最近那人的胸口上,然后,一记鞭腿将对方踹翻在地上,好在力道控制的不错,没有将他一击毙命。 “咳咳咳……” 被韩珣重伤在地的男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吃力的向后挪动,靠在树上,嘴角流出大量的鲜血。 剩下的一人眼见他的两名兄弟重伤倒地,愤怒不已,立即举刀上前! 刚刚收拾了两人的韩珣,突然听到一声破风的声音,只见一柄大刀向他横腰扫来,敌人这一击既狠且劲,危急之中,他立即向后撤退。 随即,“噔噔”两声,借树跃空,伸出右掌在敌人兵刃上一按,一借力,轻轻巧巧的翻过,脚掌用力的蹬在对方的后脑。 那人被韩珣一击而中之后,只感觉眼前一黑,就要倒地,等他转身想要继续攻击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脖颈一凉,原来是一柄还滴着鲜血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随后,男人只听得身前的那名年轻人笑吟吟的对他说道:“不好意思,小胜一筹。” 另一边,常巍也解决了另外两人,并将两人拖着扔到了他们另外两名倒地不起的兄弟身旁。 “你看,好好说话不好吗?非要动刀动枪,现在弄成这个样子,真是糟糕。” 韩珣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刀刃上翘,笑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荒郊野外的,真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啊。” “你……你不能杀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人感觉脖颈的刀刃似乎向他的皮肤前进了一份,顿时,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的向后仰头,试图躲开这柄随时可能要了他性命的凶器。 闻言,韩珣笑了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说道:“不能杀你?那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看看能不能说服我。” “我也是拿钱办事,和你并无半点恩怨,你……你饶了我吧。” 此刻,生死皆在韩珣一念之间,那人再也没有刚刚嚣张的气焰,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于混迹江湖多年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横再脖颈的刀,咽了一口唾液,知道眼前这名功夫极好的年轻人如果不问出来点什么,是不会罢休的。 因此,他继续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他只是让我们带你的一条胳膊回去,哦……那人是建康人。” “没了?” “没……没了。” 那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他突然大喊了一声“啊!” 原来是韩珣用刀身狠狠的抽在了对方的脸庞上,只见那人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地上还躺着几颗牙齿。 居然还想要他的一条胳膊?这是想要把他当作鸡鸭来宰啊,关键是这几个蠢人居然真的敢接,现在能留他们一命已经算是他大仁大义了。 建康有人看他不顺眼,韩珣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至于是谁,眼前这人大概也不知道,就像那人说的一样,他们只是拿钱办事,随即,他冷声说道:“滚!” “谢公子饶命,谢公子饶命,谢公子。” 那人闻言,如听仙音,面上露出欣喜的神情,连滚带爬的来到自己兄弟身旁,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向回快步走去,生怕韩珣突然反悔。 常巍看着五人的身影,疑惑的问道:“公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杀了他们?又不是主谋,给点教训就够了。” 杀人这种事情如非必要,能避免则避免,他拍了一下常巍的肩膀,说道:“走吧,赶路吧。” …… 第八十五章 有朋自远方来 中途出了一次小插曲之后,后面的行程则是安稳了许多,终于在月底的时候,赶到了余干县。 驱车赶往老师的家中,韩珣方才发现老师顾黎并不在家中,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隔壁的邻居可能是听到了马车声,并从自己的院子走出来,交给了韩珣一封书信。 韩珣谢过老伯之后,打开信封,发现是老师的笔记,信中言明:他随张天师一同外出云游去了,让韩珣不必挂念。 “两位老人家倒真是随性,说走就走,真是……” 张天师外出云游,韩珣倒是不感到意外,毕竟,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老师顾黎在此已经住了六年的时间,在韩珣的印象中,老师好像根本没有出过远门,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只不过,韩珣想到老师的身份并不一般,又怎么可能一直隐居在此呢?如此看的话,好像也就可以理解了。 外出云游,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恐怕是回不来了。 韩珣摇头笑了笑,向老伯道谢之后,他留下一份礼物,原本想直接回龙虎山的他,路上碰到了自己的好友赵大福。 月余未见,赵大幅看到回家探亲的好友回来,欣喜若狂,不问一二,拉着韩珣就往自己家中走,过了一会,得到消息的杨承志也迅速的赶到。 拗不过两人的热情,韩珣因此多喝几杯,好在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更不会伤了身体,虽然头有些晕,但是,好在人还算清醒。 一直到亥时,三人散伙之后,韩珣才回到龙虎山自己的住处。 清晨的晨钟暮鼓没有将韩珣叫醒,一直等到外面的天色大亮,他才将将的从自己的睡梦中醒来,抱着被子又在床上舒服的躺了一会后,韩珣才起床。 韩珣打着哈欠来到院内的井边打水洗漱,转身回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院子做了一个人,他擦了擦自己眼睛,意外的说道:“公孙玉?” “呦,可算是看见我了?我还以为自己是空气呢。” 公孙玉也是在前两天才到龙虎山的,此行原本也是外出散心游玩,并不急于见到韩珣,因此,便在龙虎山暂时住了下来。 今早,她听说韩珣回来了,用完早食后,便来到了他的院子内,不想人家还在呼呼大睡呢,对此,她实在想不到哪个道士如他这般修行。 韩珣手里提着水桶,走到公孙玉的身前,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我记得我给你写过一份书信,难道你没收到?” 公孙玉记得自己前一段时间给韩珣写过一份书信,不过,看韩珣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没有收到? “哦,书信收是收到了,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韩珣记得那份书信上写的是一月之后再见,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半月的时间吧,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他也没在意这些。 季春时分,清晨还有些凉意,他将人招呼进自己的房间,便先去洗漱了,毕竟两人是朋友,没必要刻意在意那些无伤大雅的礼节,因而,随意的说道:“你自便吧。” “我看道长们,晨钟暮鼓后,就去早课了,怎么就你还在睡觉呢?” 公孙玉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尝了一口发现是凉茶之后,便放下置余一旁。 韩珣用凉水洗漱之后,感觉自己清醒了很多,用脸巾将水渍擦净,来到桌前坐下,背向公孙玉,说道:“我脖子不舒服,正好你在,帮我一下。” “你让我给你弄头发?” 闻言,公孙玉显得很惊愕,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向他提过这种要求。 韩珣试着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还是有些酸痛,他自己猜测可能是落枕了,见公孙玉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他无奈说道:“你没听错,快点吧。” “你可真会指使人。” 说着,公孙玉的手将韩珣的头发捧在手中,一点一点的向上而束,同时,开口随意的问道:“这次回家探亲感觉怎么样?” “家里人都挺好的,而且还认识了几位朋友,只不过……也得罪了不少人,相比之下,还是得罪的人比较多。” 正在说话的时候,韩珣看到常巍端着吃的走进房间,说道:“放这就可以了,对了,常巍,别忘了烧壶热水,拿过来。” “你这个人的性子能交到朋友很正常,得罪人也在意料之内。” “你这话说的就和没说一样,乍一听好像是在夸我,但是细细一品,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还不如不说。” “哈哈哈。” 半盏茶的时间后,韩珣低头站在镜子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公孙玉竖起来大拇指,赞美道:“你这手艺,不去给人梳头可惜了。” “不会说话的话,闭嘴吧你。”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居然让他去给别人梳头,如果不是他看韩珣比较顺眼,真当他公孙玉好使唤了?白了一眼韩珣之后,他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不要在意,开个玩笑。” 韩珣也不在意,拿起一个馒头,吃上一口咸菜,虽然简单,但是,他就喜欢龙虎山这一口,然后,他继续说道:“这次来是干什么来了?打算待多久?” “随便玩玩,至于归期……再说吧。” 公孙玉这句话并不是在搪塞韩珣,而是因为他这次出来确实是没有什么计划,之所以来到龙虎山,也是他行至半路才决定的。 “既然来了,那就多待几天吧,正好带你逛逛。” 韩珣从公孙玉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心里好像有事,但是,既然对方没打算说,他自然也不会冒然的去追问,有朋自远方来,带他玩就是了,玩开心了,烦恼自然也就消失了。 公孙玉感觉韩珣的建议不错,因此,笑呵呵的说道:“正好,我也缺一个领路人,既然你毛遂自荐,那就勉为其难的选你吧。” “呵呵,听你这话的口气,我还得谢谢你呗。” “免了。” 距龙虎山不远处有一座山峰,因一首诗而又名为“仙人峰”,整座山峰拔地而起,犹如一柱擎天。 到那里需要经过三道山门,攀一千七百二十级台阶及上山顶,沿途有仙鼠石、凤凰桥、兜率宫等十多个景点。 公孙玉和韩珣日正时分出发,常巍和另外两名护卫随行,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到达仙人峰的山脚,又用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从山脚下缓慢的登上顶峰。 “楼台彩翠远分明,闻说仙家在此城。欲上仙城无路上,水边花里有人声” 登上峰顶之后,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迎面竖立的一块高约八尺,宽约五尺的巨石,只见石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一首七言律诗。 公孙玉轻声的将这首诗诵读出来后,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即,她就看到了巨石左下方的署名,虚玄,她转身指着韩珣意外的说道:“虚玄不是你的道号吗?” “是我的道号,没错。” “那这里是……是你写的?” 韩珣见公孙玉意外的神情,笑了一声,调笑道:“如果别人没有和我重名的话,那这个可能就是我了。” 由于仙云峰高耸入云,即使是在白日,仍然是云雾环山,如海浪般汹涌澎湃。 空中悬挂的太阳,道道金光穿透云层,岚光焕彩,皓魄当空,让人身临其境在这云山雾海之中,又有凌虚御风之感。 第八十六章 月色下的杀机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此刻站在山顶,眺望远方,龙虎山的美景尽收于公孙玉的眼底,一种天高地阔的感觉扑面而来,使人心旷神怡,心中所有的杂念似乎也都被随风带走。 “啊……” 韩珣带着公孙玉来到观景亭,双手放在嘴边,朝着远处的山谷大声的喊了一声,顿时,山谷之间不停的回荡着韩珣“啊啊啊”的声音。 片刻后,山谷才重新回到最初幽静的状态,他指着远处对公孙玉说道:“试试,感觉应该挺好的。” 闻言,公孙玉也有样学样的朝着远处大喊了一声:“啊……” 不知道是不是喊上瘾了,一声之后,接下来又喊了两声,一声更比一声高。最后,韩珣发现公孙玉的脸似乎有些红,可能是喊缺氧了吧,他如此想到。 而当事人之所以喊了一声之后,又喊了两声,是因为公孙玉感觉这样随心所欲的高声喊叫,好似能把自己心中所有的积郁一口气宣泄出去,为此,他差点把自己喊破音了…… “我真怕你喊得晕过去。” 说着,韩珣还夸张的表演了一下公孙玉晕倒的样子。 “放心吧,哥哥的气息悠长的很。” 公孙玉拍了拍韩珣的肩膀,然后,凭栏远望,说道:“喂,看你好像永远都是乐呵呵的,你遇到过难以解决的烦心事没有?” “我韩珣也是俗人一个,和这世上千千万万个人一样,怎么会没有烦恼呢?” 不管平时再怎么开朗向上的一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件让他烦恼的事情,韩珣也不例外,毕竟,人是七情六欲的,怎么可能丝毫不被情感所扰呢? “你说话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说说看,你平时都是怎么解决的?我来取取经。” “这个我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要不然……你学学苦中作乐?如何?” 闻言,公孙玉摇了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就怕还没笑出来,我就先苦死了。” …… 因为韩珣也是跋山涉水才刚刚回来,身体上难免有些疲累,因此,便没有带着公孙玉去太远的地方,也就是在龙虎山的周边随便逛了逛。 好在龙虎山山清水秀,虽无郡城市井长巷的繁华,但天然去雕饰般的美景同样给人视觉上不一样的享受与放松,倒也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日暮时分。 在外面闲逛了许久的主仆几人,终于想到了回去的事情,走在前面的公孙玉提着一个灯笼,而他身旁的韩珣,手中则是拿着一个细树枝左打一下,打一下。 “一个小小的县城都这样的热闹,真不知道上京建康,会是一副怎样繁华的场面。” 公孙玉神色向往的说道。 “有时间的话,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再说了,你们南楚的京城恐怕并不见得会比建康差吧?” 公孙玉是南楚人,韩珣也是再和他的一次书信往来中只晓的,当时,他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是坦然接受,他对于公孙玉的身份并没有什么顾忌的地方,依旧是照常往来。 突然,听到公孙玉感叹建康的繁华,韩珣摇头笑了笑,要知道,南楚的国力可是比大晋还要强盛不少,如此的话,作为南楚的国都开罗又怎么可能会差呢? “我们南楚和你们大晋不一样,夜里是有宵禁的,远不如你们这里的夜间热闹,听说每到夜晚,建康城的大街上更是整夜的灯火通明。” 南楚的《宫卫令》规定,每天晚上衙门的漏刻昼刻已尽,就擂响六十下闭门鼓,每天早上五更三点后,就擂响四十下开门鼓。 凡是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里大街上无故行走的,就触犯“犯夜”罪名,要笞打二十下。 “虽然被你描述的有些夸张,但是,仔细想来,好像也差太多。” 对此,韩珣笑了笑,公孙玉是南楚人,从来没有去过建康,关于建康的样子都是从书本和别人的道听途说中得知。 随后,韩珣接着说道:“如果下次你又机会去建康,提前通知我,我带你逛逛建康这座不夜城,保证让你流连忘返,再给你介绍一个漂亮姑娘,这样就能把你这个英俊的南楚女婿留在建康了,哈哈哈。” “你可真会想……” 公孙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韩珣,真不知道某人是怎么想的,三言两语居然就要给他娶妻,正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他就被韩珣拉住了手臂。 不明所以的公孙玉疑惑的看向韩珣,只见韩珣用手中的树枝隐晦的指了指距他们几步距离的几棵大树,然后,将手中的树枝折断,蓄力朝树上掷去。 “刺啦。” 随即,一声丝薄断裂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山野之中清晰的传出,紧接着,六名身穿夜行服的人从树上跳下来,拦住韩珣和送孙玉的前路。 见此,常巍和另外两名护卫立即上前护在前方。 “杀!” 六名刺客不问其他,丝毫不拖沓,直接持兵刃冲韩珣他们几人而来, 短暂的试探过后,常巍和另外两名护卫只能勉强抵挡住三名刺客的攻势,而另外三名刺客则是眼露凶光,疾步朝公孙玉杀来。 韩珣当然亦不能幸免,只见一名刺客手持短剑朝他胸口直刺而去,剑尖刺出时不住的颤动,出现无数的剑影,使韩珣不能判断剑尖的准确位置。 韩珣知道这一剑的厉害,不敢硬接,当即,毫不犹豫的斜身避开。 刺客见韩珣闪身避开,手中短剑立即回转,自左而右斜刺而来,只不过,短剑再次落空,眼见韩珣朝他面门而来,刺客心中一惊,手腕一抖,迅速将手中的短剑晃了几晃。 韩珣眼见就要碰到刺客的手腕,突然一阵白光闪动,凌厉的剑锋冲他而来,韩珣迅速的朝身后退了两步,即使如此,他的袖右手的袖子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对方的武功简单且凌厉,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感,似乎是专修杀人之术,短暂的交锋后,韩珣立即收起轻视之心。 刺客见韩珣再次后退两步,他丝毫不想给韩珣任何喘息的时间,剑招斗变,东趋西走,连削数剑。 韩珣闪转腾挪之间,身形一扭,竟从刺客的剑锋之中脱身而出,左掌圈花扬起,屈肘当胸,朝刺客后心而去。 “该死!” 刺客见状,大吃一惊,这一张要是真的拍下去,他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他当即闪身举剑冲韩珣刺去。 韩珣要的就是对方剑势停顿的这一刻,他抓住刺客难得露出的破绽,变掌为拳,冲对方腋下而去。 “啊!” 山野之中,突然出现一声惨叫,惊起了栖息在树枝上的一群寒鸦,只见和韩珣交手的那名刺客,右臂软绵绵的耷拉在身侧,显然是已经废了。 “砰!” 韩珣不给刺客反扑的机会,在对方试图捡起短剑的时候,脚尖蓄力的踢在他胸口的位置上,当然了,他出脚时留了分寸,没有当即要了对方的性命,毕竟有些事情还没问清楚呢。 解决完自己手中的这个刺客后,韩珣看到不远处的公孙玉,似乎应付的有些吃力,于是,立即上前帮忙。 韩珣加入后,公孙玉压力大减,迅速转守为攻,并在韩珣的配合下,重伤了其中的一名刺客。 “撤!” 袭杀公孙玉的刺客见到自己的同伴倒地后,冷冷的扫了一眼韩珣,知道今晚事不可为,便向他的另外三名同伴发出信号,完全不顾躺在此刻躺在地上同伴的死活,立即撤退。 “别追了。” 这几人武功不低,且身穿夜行衣,想要靠他们几个人在山野之中追上他们几乎不可能,因此,韩珣拦下了公孙玉上前追逐的动作。 闻言,公孙玉停下脚步,可能是她下手狠了点,她打伤的那名刺客,此刻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所以,她挑开另外一名刺客的面巾,冷声说道:“谁指使你们来的?” 第八十七章 醉酒 “呵呵。” 刺客默然不语,嗤笑了两声后,随即,上下颌猛地用力,紧接着嘴里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韩珣见此,赶忙上前掐住刺客的双腮,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这名刺客竟然如此的果决,即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绝不透露任何消息,这种做法更像是家族蓄养的死士。 摸了摸刺客的脖颈脉搏,发现已经无任何的跳动,韩珣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死了。” “走吧。” 公孙玉上前将刺客的胸前的衣服扒开,看到对方胸口上纹了一条毒蛇,定定的看了几眼后,简单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通过刚刚短暂的交手,韩珣知道这几名刺客明显是奔着公孙玉来的,而且出招狠辣,不留情面,显然是想要置公孙玉于死地。 韩珣原本以为公孙玉会非常的气愤,但是,他想错了,公孙玉自始至终好像非常的平静。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凉了的两名刺客,韩珣朝另外三人说道:“处理一下,别吓到明天行路的百姓。” 说完,韩珣便朝公孙玉追去,只不过,之后的时间内,公孙玉整个人显得很安静,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到道院后,公孙玉和韩珣道了一声“再见”之后,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了。见此,韩珣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能看出来公孙玉的心情貌似不怎么好。 “噔噔噔。” 回到自己院子的韩珣照常洗漱,练了一会字后,正要准备熄灯睡觉,不想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披上衣服,向外走去,同时问道:“谁啊?” 只听外面回了一声:“我。” “这小子怎么来了?” 闻言,韩珣心中嘀咕了一句,然后,伸手将门打开,顿时,一股酒气袭来,他抬手扇了扇,嫌弃的问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嘛?” “干嘛?当然是请你喝酒了,哈哈哈。” 公孙玉双颊泛红,显然是饮酒所引起的,好在人还是清醒的,不至于发酒疯,否则,韩珣就要找人把他送回去了。 走进房间后,公孙玉大刺刺的做到桌前的凳子上,冲着门口的韩珣招了招手,笑道:“别站着啊,过来陪我喝酒!” 看来今晚想要好好的睡觉是不能够了,韩珣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关上门,他走过来坐在一旁。 今天白天的时候,韩珣就感觉公孙玉好像有心事,夜路上的那次刺杀更是证实了他的心中的猜想,他伸手敲了敲桌子,说道:“给我满上。” “干杯!” 闻言,公孙玉把韩珣和自己的杯子先后满上,然后向韩珣举杯高呼一声。 “嘶哈!” 韩珣看着满满的一杯酒,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怵,但是,还是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顿时,他感觉好像有一股火焰由喉咙滑向自己的腹部,好烈的酒! 对于平时不怎么喝酒的韩珣来讲,这酒实在是太烈了些,他稍微缓了缓之后,说道:“这么烈的酒你居然也能喝得下去?” “我们南楚人家家酿酒,就连六岁的孩童都会喝酒,看你的样子,怕不是还不会喝酒吧?哈哈哈。” 南楚是一个无酒不欢的国家,曾有大晋人感叹:今千乘之国,以及十室之邑,无处不有酒肆。由此可见,南楚人非常嗜酒。 而对于爱酒的南楚人来说,酒不单单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有些时候,酒还是身份和荣耀的象征。 而作为南楚人的公孙玉,虽然说他并不嗜酒,但是,他的酒量也不是大晋一般男子可以媲美的,更不用说是韩珣这个连初出茅庐的菜鸟了。 说着,公孙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晃晃悠悠的将酒杯倒立,笑道:“我说,你也该练练自己的酒量了,不然,成婚那天就别想洞房了,哈哈哈。” 韩珣听到这句话,脸顿时一黑,他反驳道:“我不会喝,自然会有人帮我顶上,家里兄弟足够的。” “家人?什么是家人?家人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可靠的,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公孙玉大笑一声,然后,一把将韩珣拉到他的身边,悄咪咪的说道:“我跟你讲一个笑话啊,其实,今天我们路上遇到的那几名刺客是我叔叔派来的,亲二叔哦,哈哈哈。” 韩珣刚刚还在想能做出拦路截杀这种事情,想必派遣刺客的幕后之人一定是与公孙玉有深仇大恨,想要置公孙玉于死地。 现在突然听到这么一番话,他瞬间一愣,侧目看了一眼公孙玉,从对方有些醉态的面容上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韩珣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公孙玉就是和他的二叔随行,言谈之中,公孙玉对他那位二叔也颇为敬重,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短短几年时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韩珣把公孙玉满面酒气的脑袋推向一旁,轻声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没记错的,当年还是我亲自送你和你二叔下的龙虎山,我感觉你二叔还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呵呵,是啊,连你也说了,那是三年前,现如今早就物是人非了。” 闻言,公孙玉眼中也出现了一丝回忆的神色,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三年时间,让他看清了很多的人和事,有时候,你不理解的,并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做。 成年人的世界,太过天是会丢掉性命的。 他自顾自的满上一杯酒,仰头一口喝掉,有些自嘲的笑道:“清酒红人面,权财动人心啊。” 从公孙玉短短的几句话语中,韩珣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但是,这毕竟是人家家族的一些私事,因此,并没有去多问什么。 韩珣举起酒杯,说道:“人间自有真情在,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勇于去面对,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人间自有真情在,呵呵,这世上之人皆是自私自利之人,即使是你的血脉至亲,在面对诱惑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相信,如你所言的真情,到哪去找呢?” 如果是三年前的他,公孙玉可能也会认同韩珣的观点,但是,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他心中一些原本有些天真的想法,早就被一个又一个的算计消磨殆尽,现在的他,性格中多了一分薄凉。 “世事无绝对,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的出现,让你觉得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能是所处的环境所导致的原因,韩珣认为公孙玉现在的某些想法有些过于偏激了,当然了,他也没有一定要去改变对方的想法,毕竟,未经他人苦,末劝他人善。 也不知道韩珣的话,公孙玉有么有听进去,只见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后,又开始没心没肺的大声笑道:“干杯!” 看在公孙玉心情不好的份上,韩珣也破例陪他多了几杯,一杯,两杯,三杯…… 昏昏沉沉的韩珣感觉自己正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飞奔,突然,他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紧缚感越来越明显。 在某一时刻,韩珣感觉自己的脖颈也被不知名的东西给勒住了,终于,在他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用力的挣脱了束缚在自己脖颈上的怪物。 “呼。” 韩珣猛地睁开双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要下床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脖子和双腿都被某个不知名的生物缠住了,不是公孙玉还能是谁呢? 挣脱了几下之后,韩珣发现公孙玉抓的还真是紧啊,没办法,他侧头大声的喊道:“下雨了!收衣服了!” “嗯,别吵,烦死了……” 对于这声极其大的喊叫声,公孙玉对此显然是非常的不满,他皱着眉头,身体下意识的寻着热源,朝韩珣的怀里钻了钻,同时,用嫌弃的口音说道。 韩珣见公孙玉得寸进尺,居然还敢往他的怀里钻,他真的是一阵恶寒,这厮是想坏他清白啊! 第八十八章 就叫来福 于是,他不等公孙玉目的得逞,便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对方踹到了一边,趁着这短暂的时间,韩珣从床上下来,拉开距离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呼,还好是全乎的。” 正在睡梦中的公孙玉梦到自己得道飞升,正在腾云驾雾的时候,突然就不受控制的从空中掉落下来,他猛地睁开双眼,浑身上下的摸了摸,随后,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韩珣,顿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大早上的,叫什么叫!” 韩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听听这喊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姑娘被他糟蹋了呢。 只穿了一身里衣的公孙玉迅速的扯过一旁的被子,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恼怒的问道:“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你是睡糊涂了吧?大哥,看看清楚,这是哪里,这是我的房间。” 公孙玉盖被子的小动作,着实把韩珣看晕了,好像他是一头饥不择食的色狼一样……韩珣没好气的说道:“赶紧起床,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一样的扭扭捏捏,真是搞不懂你。” 闻言,公孙玉这才仔细的打量了身处的环境,果然是韩珣的房间,他坐在床上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昨晚自己的心情不好,就提了一坛酒来找韩珣,后来……后来可能就喝醉了吧。 “怎么着?公子我洁身自好不行啊?你赶紧出去,我要穿衣服!” “莫名其妙,好像谁稀罕看一样。” 公孙玉这话把韩珣都给整笑了,韩珣回怼了一句后,便不再理睬对方,他现在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干饭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常巍?” “常巍!?” “这小子又跑哪去了。” …… 依旧是老三样,馒头、咸菜和粥,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韩珣起晚了,也就剩这三样了…… 吃完之后,韩珣见公孙玉一直没来,虽然今天这个人脾气有点大,但是,他还是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给公孙玉带了一份回去。 韩珣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这才发现公孙玉已经走了,于是他又亲自去了对方的院子,看到房间门开着,便径直的走了进去,轻声喊道:“有人吗?” “有人……” “别喊了。” 公孙玉穿着整齐的从内室中走出来,哪里还有昨晚浑身酒气和清晨蓬头垢面的样子, 韩珣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懒散的说道:“你的早饭,可能简单了些,凑合吃吧。”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走吧。” “咦?” 韩珣暗道了一声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公孙玉整个人好像有点怪怪的,好像用忸怩来更合适?对!就是忸怩!想到这,他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拔腿就跑。 回到自己院子的韩珣先是烧了一壶热水,没办法,常巍那个小子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以他看,八成是又跑山下去了。 “公子,您醒了?” 清早起来的常巍久久的不见韩珣开门,因为他知道昨晚公孙玉和韩珣喝酒的事情,便猜测两人可能是喝醉了,短时间恐怕不会醒来,所以,赶着时间就到山下张老伯家蹭饭去了。 正在厨房烧水的韩珣听到身后的声音,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头说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嗯?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是一只小狗,山下张老伯家里的狗生了几个狗崽,还剩下两只,喂不起了,就送了我一只。” 常巍把小狗放到地上,那小狗也是个机灵鬼,仿佛知道这里谁说话最管用,摇着尾巴,晃晃悠悠的就朝韩珣跑了过去。 “公子,给这只狗子起个名字呗。” “名字?” 闻言,韩珣摸擦这自己下颌,看向常巍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莫名的深意,他笑着说道:“名字我已经想到了。” “什么?” “就叫他来福。” “会不会不够文雅?” “就叫来福。” 接下来的五天的时间,韩珣带着公孙玉把龙虎山转了个遍,甚至还特意带他去郡城尝了尝他们扬州的特色美食,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期间,他们再次遇见了上次逃跑的刺客,原以为上次的失利,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次,不想几名此刻大有不的手誓不休的感觉。 这次刺客用了伪装的伎俩,他们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扮作店小二的样子,上菜的时候,趁着其不备。 好在韩珣反应足够迅速,但是,即使如此,公孙玉的胳膊还是被留下了一道不轻的伤痕,不同于上次的群起而攻之,这次刺客只是一个人单独行动。 在韩珣和公孙玉的配合下,刺客勉强抵挡数招后,就被两人拿下,那刺客见事不可为,也如上次的刺客一样,咬破口中的毒丸。 见此,公孙玉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就这样看着刺客在她眼皮子底下自杀身亡,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桌面上。 冲突发生后,官府人员前来查询,韩珣和公孙玉属于正当防卫,人证和物证具齐,因此,两人没了遇到丝毫的麻烦,简单的询问了两句,配合做完笔录,便离开了。 “如果你有机会来南楚的话,我一定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做宾归如至的感觉。” 公孙玉这次从南楚千里迢迢的来到大晋也是想短暂的离开那个快要让他喘不过来气的地方,虽然,这个做法看似有些任性,但是,换来这几天难得的自由和轻松,倒也算是值得。 和韩珣拱手道别后,公孙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已经迈进车厢的一只脚,突然又撤了回来,他转身笑道:“去南楚之前,千万别忘了把自己的酒量练好一些,不然到时候可就丢人了,哈哈哈。” “如你所言,一定会的。” 闻言,韩珣笑了笑,不就是喝酒吗?还没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只有他不想学,随即他向公孙玉拱手,说道:“保重!” “后会有期。” 说完,公孙玉朝自己的护卫额首,然后,放下车帘。 “驾!” 马车消失在韩珣的视野中之后,正要回身返回道院,突然,他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大喊了一声:“来福!” 小东西倒是挺聪明的,短短几天时间就知道韩珣这是在喊他,瞬间就从旁边的杂草丛中窜了出来,朝着韩珣讨好似的叫了两声,跟在他的身后,蹦蹦跳跳的往山上走去。 公孙玉走后,韩珣又重新回到了之前晨钟暮鼓的生活节奏,虽然两位老师不在,但是,他依然坚持每天读书、习武,有些事情是已经被刻在了骨子里,既是习惯也是喜爱。 第八十九章 三年后 一年之后,韩珣的师傅张天师从外远游回来,只不过,韩珣并未看到自己的另一位老师,询问过后才得知,原来老师顾黎和师傅在荆州的武陵郡便分开了。 据师傅张天师所言,顾黎由南向北赶往豫州去看望自己的老友了。 张天师回来之后先是考教了一番韩珣的医术、武学和占卜,然后,又代顾黎考教了一番书本上的学问。 虽然顾黎没有回来,但是,以张天师的能力也足够考教韩珣书本上学问了,否则,他又怎么可能和顾黎成为至交好友呢? 确认韩珣没有在两人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所倦怠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韩珣离开。 张天师的回来,并没有让韩珣的生活发生什么变化,毕竟师徒两人已经相处了七年的时间了。 期间,韩珣也没忘记给远在建康的家人写信,当然还有他的几位朋友,其中,要数太平公主和他的书信往来最为频繁,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实则彼此两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会往来一封书信。 …… 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比往年冷上不少,昨夜冷冽的寒风伴随着鹅毛般的大雪,让连绵的山脉和山下的村庄银装素裹,皓然一色。 破晓时分的袅袅炊烟升腾而起,如薄雾笼罩着村庄,更显世外桃源般的清净,美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来福!冲!给我抓住那只兔子!” “汪汪!” 此刻,只见山野之间正在上演一处狗拿兔子的好戏,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站在树边兴高采烈指挥的韩珣,还有故事的主角“来福”。 今日清晨,韩珣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时,天空中还在零散的飘着雪花,院内的积雪经过一夜纷飞的大雪,也有了三寸厚。 天时地利人和,正好是上山打猎的好时候,如此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于是,便带着上古神兽“来福”跑到了附近的山林中。 虽然说下雪后对野兔的行动不利,但是野兔还是靠着他矫健的步伐与山野中复杂的地形,和来福周旋了好一会。 被拉在后面的韩珣还在拿着一根木棍在后面探路,脚下踩到厚厚的积雪,便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不,一抬头,就发现来福已经跑没影了,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声。 过了一会,韩珣循着脚印追上了来福,发现来福坐在地上,正用自己的前爪把那只野兔按在地上,尽显王霸之姿!看到韩珣过来,还咧嘴笑了笑。 “好样的,今天回去给你加鸡腿。” 韩珣走过来将野兔抓起来,顺手拍了拍来福的脑袋,以示鼓励。随后,他又在山里面逛了一会,不得不说,韩珣的运气不错,被他挖到了几根个头不小的冬笋。 看了看周边的地形,韩珣记得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竹林边好像有一颗柿子树,于是,又向前多走了几步。 果不其然,在这万木萧瑟的时节,只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柿树繁茂的枝条上,挂满一簇簇、一丛丛火红的柿子。 心满意足的韩珣带着一只野兔和几个柿子从山上朝着山下赵大福家中走去。 “大福。” 从山上下来的韩珣慢慢悠悠的走到赵大福的家中,从土墙外看到正在清扫院中的积雪的赵大福。 往日都在县城铁匠铺做伙计的赵大福,因为他的母亲生病了,这两天便留在了家中照顾母亲,今日也不例外。 正在清扫积雪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韩珣的声音,赵大福抬头朝墙外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他笑着说道:“你怎么突然下山了?” “到山里去打了一只野兔。” 韩珣说着话,同时走进院子,将山上找来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木板上,然后,关切的问道:“赵婶的身体恢复的怎摸样了?” “你开的药挺管用的,这几天我娘的气色好了很多,应该是痊愈了,谢谢你,虚玄,嘿嘿。” 都是靠天吃饭的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几个银钱,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硬抗,实在扛不过去了才会掏出那攒了许久舍不得花的银子去请大夫。 韩珣在龙虎山的这些年,梁云乡百姓淳朴的民风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此,山下的百姓有谁生病的话,他都会免费给他们看病。 闻言,韩珣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晌午的时候把这只兔子和冬笋一起炖了,给赵婶补补身体。” “好嘞。” 赵大福憨笑一声,他和韩珣是一起长大的,因此,也不和韩珣客气,拎着东西就朝灶房走去。 “是虚玄来了。” 正在灶房内做饭的赵氏听到院子内说话的声音,听这声音还很熟悉,因此,便走出来看了一眼,见是虚玄后,她的脸上露出笑容。 赵大福曾经和韩珣说过,当年匈奴攻破上谷郡,为了躲避战火,他的母亲带他离开了上谷郡,一路颠沛流离,后来就在这里落脚了,终于过上了难能可贵的安稳日子。 可以想象当年一个母亲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能坚持到这里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因此,韩珣对赵氏是充满敬意的,他笑着说道:“是啊,从山上打了只野兔,拿来给赵婶补补身体。” “我已经好利索了,就不用了,你和大福两个人吃吧。” 也就这几年的生活安稳了一些,不然的话,从前生病都是硬抗下来的,哪里还讲究什么补身体,赵氏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所以,早就习惯将好的东西留给孩子。 话音落下,她继续说道:“外面天冷,快进屋吧,别冻着了。” “走吧,先进屋吧,看你还没吃东西吧,正好一起吃点。” “那我就厚着脸皮蹭一顿饭吧。” …… 树凋树茂岁月去,花开花落两年过。 岁月如梭,光阴易逝,转眼又是两载匆匆而过。 阳春三月下扬州,三月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万物复苏,漫山遍野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昨夜的一场春雨让今日的群山的桃树换上了点点粉红色的新装, 第九十章 云游四方 龙虎山下,一辆马车在前方缓缓行驶,身后跟着两位少年,一位身穿粗布麻衣,身形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另一位则是身穿道袍,身材修长匀称,相对于他身旁的少人来说,似乎瘦弱了一些。 这两人正是赵大福和韩珣,赵大福此行的目的地是上京建康,去参加今年十月的武举考试。 原本他是准备去年的时候参加的,只不过因为一次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腿摔伤了,因此,错过了去年的考试。 之后,韩珣找赵大福聊了聊,赵大福参加武举考试,如果中的话,肯定是要留在建康的,想要回来探亲可能就要等三年五载的时间了,这样的话,赵婶就要一个人留在余干县,因此,他便建议赵大福将家搬到建康。 韩珣之所以如此建议,避免赵大福母子分离自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在建康为赵大福找了一个教他拳脚功夫的师傅。 赵大福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是野路子太多了,武举比试的时候,很难保证不会吃亏,因此找一个人指点一下他,帮他打磨打磨功夫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建康那边我都帮你打点好了,不必有什么顾虑,好好的准备今年的武举,否则又要再等两年。” 赵大福祖籍是幽州,现在之所以在扬州,也是因为战乱的原因,对此,韩珣多少也能理解一点赵大福想要当兵的缘由。 虽然说战场是残酷的,刀剑无眼,随时都有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可是人生在世有些时候不就是这样吗?即使知道前路危险重重,我们也会为了心中一直所坚持的信念努力前行。 对于赵大福的选择,韩珣从来都没有劝说过什么,他对此只是表示尊重,并尽可能的帮助自己好友完成他儿时的梦想。 “谢谢,那我就在建康等你了。” 赵大福对韩珣非常的感谢,但是,他的嘴比较笨,不太会说话,最后只能将自己的情感全部的凝聚在“谢谢”这两个字上。 “咱俩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吧,到了那边好好的努力,争取到时候取个好成绩,让赵婶也开心开心。” 闻言,韩珣摆了摆手,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作为朋友,他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了一下对方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 随后,他继续说道:“到了建康,别忘了去看看承志,他心气太高了,这次会试的失利,难免会对他有些打击。” 韩珣的另一位好友,杨承志,也于去年参加了会试,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导致发挥失常,最终遗憾落榜。 之后,杨承志原本打算养好身体好启程回乡,准备三年后再来,没想到仁宗皇帝下旨,为庆贺太皇太后八十大寿,特开恩科,因此,他就这样留在了建康,开始苦读,准备来年再战。 “嗯,我都记着呢,他住的地方我也知道,放心吧。” 关于杨承志会试失利的事情,赵大福自然也是知道的,即使韩珣不说,他也有这个打算。随后,两人又随便的聊了几句,赵大福说道:“别送了,就到这里吧,咱们建康再见吧。” “一路平安。” 说完,韩珣来到车前,轻声说道:“赵婶,一路保重。” “会的,你之后一个人出去也要保护好自己,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中,万事都要留个心眼。” 赵氏原本是打算让韩珣跟他们一起走的,可是韩珣说暂时不会回建康,韩珣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一个人要出远门,有些担忧的心情也在所难免。 “我记住了,赵婶,放心吧。” “那我就走了。” 赵大福坐在马车上,话音落下,他便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喊了一声:“驾!” 再送走朋友之后的几天时间里,韩珣沿着山间小路又重新把龙虎山走了一遍,因为,他也要离开这里了,下次回到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六岁来到这里,如今他都已经十五岁了,他在这里无忧无虑的度过了九年轻松的时光,很难说他对这里没有感情。 因为韩珣的师傅不在观中,所以,他再和几位师兄,还有平时聊得来的朋友道别后,便悄悄的驾着一辆马车离开了。 坐在车内的韩珣,掀开帷裳,伸头朝后面望去,龙虎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韩珣此行并没有直接朝建康的方向走,而是一路向西,打算去荆州和益州看看,然后,由益州直接赶往上京,建康城。 如此,等到他到达建康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半年之后了,大好山河,他也想趁着现在有时间多逛逛,不过,十月份的那场恩科还是要考的,不然的话,可就要等到两年后了。 之后,韩珣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由豫章郡出发横穿了整个荆州,一路上走走停停,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凶恶的强盗;行侠仗义的侠客;朴素的农民;奸诈的客商;流离失所的难民等等形形色色人物都是韩珣一路所见,大千世界,真善美固然存在,但是,假恶丑也永远不会缺席。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让自己的所学,能在生活中体现,同时增长见识,要学会学以致用,这一路,韩珣真的学到了很多。 有些事情只有你真正的亲身体会了,才会明白其中的真谛,否则,你的思维只会被禁锢在书本中,坐井观天。 “公子,蜀郡到了。” 蜀地是益州的一部分,素称“天府之国”,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而且是益州最富庶的一部分。 益州算是大晋十三州中比较大的一个州,但是他的地理位置却很复杂,毗邻南楚,汉中郡、蜀郡、和巴郡三郡互成犄角之势,汉中和巴地势险要,可以作为蜀郡的外部屏障。 如果两者中有一个有失,那么蜀地就会处于危险的境地,唇亡齿寒。这就是:鱼复与关头实为益州福祸之门。 “终于到了。” 蜀地崎岖难行,一路颠簸,韩珣的腰都快断了,听说蜀郡快要到了,他马上从车上下来,余下的路程他也不打算再给马儿增加负担了,因为走着就感觉挺好。 韩珣沿路一路向前,远远的望着蜀郡的城门,蜀郡富庶,他原以为城门前的商旅会往来如织,但是,事实告诉他,他错了。 朝城门方向看过去,入目的尽是一些衣不遮体,面黄肌瘦的平民百姓,城西的一大片空地上搭建了无数个简易的茅草棚,算是勉强的能够遮风挡雨。 去年益州闹了旱灾,韩珣对此也略有耳闻,但是,据他所知,朝廷已经拨下了赈灾银和粮食,俺来来说应该有所恢复,可是,又是如何又弄到了眼前如此田地呢? “站住!” 韩珣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被守门的士兵拦住,他明白这是在收进城的费用,于是他便招呼了常巍一声。 入城之后,街边小贩路上行人传来的吵闹声音将城外那种愁云惨淡的感觉瞬间驱散了许多,仅一墙之隔,却如同天上地下。 只不过,街道两侧还是能看到不少衣履褴褛的人倚靠在犄角旮旯之处,神情呆滞,这些人并没有因为身处城内就和城外的那些同类有什么不同,本质上他们还是同一类人。 第九十一章 救人 上 赶了一天的路,韩珣找了一家客栈,简单的洗漱之后,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并在一楼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酒楼的小二见有客人来,立即笑脸上前迎接,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笑着说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芙蓉肉片,鱼香八块鸡,清蒸江团,六个馒头。” 经过店小二一番详细的介绍后,韩珣随意的点了几个蜀地的特色菜,然后,他转头对常巍说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 “那就这些吧。” 闻言,小二将抹布重新往肩上一甩,笑着说道:“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一盏茶的时间后。 “客官您的菜已经齐了,两位请慢用。” 说完,小二就要转身离开。 韩珣见此,出声拦下小二,他说道:“先别急着走,问你一个事情,城外那些难民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去年闹了灾荒了嘛,今年这天也不见下雨,地里根本就没法子种东西,城外那些人都是周边各县的老百姓,或者是其它郡的百姓,活不下去,逃难到这里的。” “你们刺史大人难道对外面的难民无动于衷吗?就没想点办法什么的?” 蜀郡作为益州最为富庶的一个郡,而且还是益州刺史官署所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好像都不应该出现城外难民围城这种糟糕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刺史大人也曾开仓放粮,但是,架不住难民数量太多了,没几天粮仓的米就没有了,后来,听说刺史大人用自己的私银和筹来的银子又购得一大批粮食,也算是勉强帮那些难民挨过了去年的严冬。” 从小二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对益州的刺史大人是打心底里的尊崇,不过,如果这位益州刺史真是如同他所描述的那样,也的确值得益州百姓尊重。 然后,韩珣听小二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的做法还是解不了渴啊,钱粮总有用完的一天,于是,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闻言,韩珣如此问道:“可是,我听说朝廷也曾给益州拨过赈灾的银粮,难道还是不够吗?” “不够的,整个益州都遭了灾,哪能够呢?” “王军!你小子又在偷懒是吧?!”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正是酒楼一天中最忙碌的时辰之一,听到外面客人催促的掌柜,急忙找了一下已经有一会不见的王军,这不,正巧被他逮到和韩珣聊天的一幕。 “来了,来了,客官,不好意思,您慢用。” 小二和韩珣笑着点了点后,立即起身去干活,免得被掌柜的抄了,他可是还指望着这个养家糊口呢,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和外面那些难民一样流落街头。 “常巍,你认为益州这个刺史大人怎么样?” 韩珣能从刚刚那位店小二的话语中听出来他对那位刺史大人的尊崇,如此说来,到是难得一见为民的好官,于是,便顺着这个话题,随便的问了一句。 “如果真的如那位小哥说的一样,我认为这位刺史大人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是尽力而为,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官员现在并不多见。” 常巍倒是没想到韩珣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位店小二的话之后,仅从已知的消息来看,给出了他客观的评价。 韩珣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吃饭吧,随便问问。” 韩珣吃完东西后,并没有立即回到客栈,而是沿着街道随意的逛了起来,蜀郡虽然没有建康的那种如花似锦般的繁华,但是,也有属于它自己的特色,在他走过这么多地方中能排得上前列。 每个地方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当地特色,蜀郡也不例外,其中书法、壁画和川剧极具蜀地的民间艺术特色。只不过,当下这个时候,有这种闲情雅致的人显然并不多。 “大夫,我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的女儿吧!” 走在街道上的韩珣突然听到右手边传来的一阵喧闹声,他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名孩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并急切的说道:“求求你了!大夫,救救我女儿!” “去去去,哪里来的臭乞丐,我这里可不是善堂,别打搅我做生意!” 即使跪在地上的男子已经把自己的额头磕出了血迹,站在门口的大夫也丝毫没有动容,反而是厌恶的挥了挥手,仿佛是像是在撵苍蝇一般。 这名大夫如此行为倒是和他头上那张名为“济世堂”的匾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说完,那名大夫便招呼来两个店小二出来,将男子拉到一边,以防对方妨碍他们药铺的生意。要知道,万一要是药铺生意不好,他可就要挨饿了。 “丫丫,不怕,爹会救你的。” 被推搡在地的那名男子丝毫没有在意别人对他的态度,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怀中的女孩身上。 护住怀中的女儿后,男子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即起身准备前往下一个药铺,他相信总会遇到愿意向他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已经向前迈出了两步,那名男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只听的那声音说道:“你先等一下。” 他转过头后,看到一名年岁不大的少年人朝他走来,这人正是韩珣,他疑惑的问:“小兄弟有事吗?如果无事的话,恕在下不能奉陪。” “你女儿不是生病了吗?让我来看看。” 刚刚男子跪地求助的那一幕正巧被路过的韩珣看在了眼中,天下父母心,他也动了恻隐之心,对于这类的事情,他也是本着能帮则帮的原则来做,权当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积德行善了。 “你是大夫?!” “略懂医术。” 闻言,男子的眼中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他立即将怀中的女娃露出来,焦急的说道:“你快看看,我女儿已经昏迷了有一会了!” “好烫!” 韩珣看到女童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样子是发热了,他伸手轻放在女童的额头上,这才感觉女童的身上有多烫,必须马上把女孩的体温降下去,不然的话,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当即对那名汉子说道:“抱着你的女儿跟我来。” 韩珣手中现在也没有药材,因此,还是要去旁边的这家药铺,当他走进药铺的时候,身后的跟着的他的那名汉子立即就被刚刚那两名店小二给拦住了,见状,他回身说道:“他是跟着我来的。” “客官您请。” 两名店员也算是有点眼力价,见到韩珣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一个给不起银子的,只要有银子就好办多了,因此,便客气的闪身将人放行了。 “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坐在诊堂的大夫,也就是刚刚门前“有病没钱末进来”的那位,见到韩珣,随意的扫了一眼后,闭上双目,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下颌,摆出一副“高人”的样子。 “我就不劳您大驾了,给我金银花、连翘、柴胡……” 那名小女孩现在烧的厉害,韩珣也没功夫和眼前这名大夫打哑谜,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和我这名说话?” 韩珣对他的无视让大夫感觉非常的不爽,往常来他这看病的,哪个会是韩珣这样的态度? 对于喜欢钱财的人,没有什么是钱财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只能是银子给的还不够多。 见此,韩珣让常巍掏出一大块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和蔼可亲的说道:“赶快吩咐你的店员去抓药吧,顺便再把药煎好端过来。” “哼!算了,看你年纪还小,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一定要学会尊老爱幼,否则你会吃亏的。” 大夫看到桌子上的银子,眼睛顿时放出耀眼的光芒,已经伸出去的手,再看到韩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又突然收了回去,然后故作此态的说道。 “那就多谢大夫了,可以去抓药了吗?” 韩珣心中嗤笑了一声,对于这种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他实在是没话评价,也不想和对方多说什么。 第九十二章 救人 下 大夫见韩珣非常的识相,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对自己的店小二吩咐道:“王二,按照他的要求去去抓药吧。” “是。” 韩珣见对方拿到钱之后,很爽快的就开始办事,也算是满意,他转头对常巍说道:“去云楼买一瓶烧刀烈酒回来。” 常巍点头应了一声后,立即转身走出药铺。 韩珣让女童的父亲将孩子抱进后堂,然后,借来几根银针,将其分别置于女童的大椎穴和合谷穴,并用银针将她少商穴的位置刺破,进行放血。 男人见自己女儿的手被扎出了血,他看着心疼,忍不住上前问道:“小兄弟,这是?” “简单的退热手段,你女儿高热不退,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出现惊厥的症状,那样的话生命就危险了。” 女童现在高热昏迷不醒,韩珣的这个做法算是急救的方式之一,大椎穴是退热的要穴,是督脉上的一个穴位,退热的效果非常好,而少商穴放血也具有清肺热、降火毒的功效。 半炷香的时间后。 小二将已经煎好的一碗汤药端到后堂,男人见到赶忙接过对方手中的药,然后,将他的女儿扶起来,亲自试了一下温度后,这才舀了一勺药小心的放进女童的嘴边。 可能是照顾人的经验太少了,再者,女童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从而导致男人手上的一勺药无论如何都喂不进女童的嘴中,此种情况把男人急得额头直冒汗。 见此,韩珣摇了摇头,替换掉男人的位置,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将汤药喂进女童的嘴中,差不多用了半碗之后,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女童的嘴角,然后,把她轻放到小榻上。 “谢谢公子,谢谢,谢谢。” 男人站在一旁一直紧张的看着,见到自己女儿喝了一口药之后,一直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平缓了一些。等到韩珣起身的时候,他立即就要下跪拜谢韩珣救命的恩德。 如今,男人只有女儿一个亲人了,如果不是他今天遇到了好心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能不能熬到他找到大夫,这份大恩大德,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还。 “不用,你起来吧。” 韩珣不太喜欢别人朝他下跪,见此,在男人膝盖着地之前,他伸手将人拉了起来,然后,认真嘱咐道道:“你女儿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好好照顾她。” 后堂两人说话的时候,常巍从外面走了进来,并将韩珣嘱咐他买的烧刀酒交给韩珣。 正要离开的韩珣接过酒瓶,对男人又补充说道:“一会你用小毛巾用酒蘸湿,拧至半干,轻轻擦拭你女儿的颈部、四肢、手心、脚心,懂吗?” “懂的,懂的。” 男人使劲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理解韩珣这种做法有什么用,但是,他知道韩珣这是在救他的女儿,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闻言,韩珣退出后堂,来到前堂静静的等待,之所以没有马上离开,是因为他还要再看看女童的情况,否则的话,救人救到一半就撒手不管,这算怎么回事呢? 期间,药铺断断续续的也来了十数人来看病,这倒是让坐在一旁的韩珣感到很好奇,这家药铺的老板明显是一位贪财的人,为何还会如此呢? 等到韩珣认真的观察了那名大夫对几位病人的诊断过程后,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了,不得不说,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名大夫的医术很不错,对每位病人的诊断都很到位。 虽然,这名大夫的医术得到了韩珣的认同,但是,对方为人处事的方式是韩珣所不认同的,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韩珣也不会去置喙什么。 这时,女童的父亲急匆匆的从后堂跑出来,满脸欣喜的对韩珣说道:“公子,我女儿好像退热了!” 闻言,韩珣起身随着男人走进后堂,来到榻前伸手摸了摸女童的额头,温度确实是降了下来,凡事最忌讳高热不退,现在这种情况,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后续就好办多了。 “大哥哥,爹爹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躺在榻上的女童随着温度的降低,刚刚已经醒了,可能是生病的原因,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吃东西的原因,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 “不用谢,是你自己坚强,哥哥只是在一旁帮了你一个小忙。” 按理说,发热到这个程度,人的皮肤应该都会泛红,可是眼前这个女童仍然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小小年纪就要造受这些苦难,韩珣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只见,榻上的女童努力的摇了摇头,弱声的说道:“不是这样的,父亲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哥哥对我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难得见到如此乖巧的女童,韩珣笑着说道:“好,那你也要快快康复才好,现在你还很虚弱,快别说了,好好的睡一觉。” 韩珣原本的打算是在女童情况转好之后就离开的,但是,现在好像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躺在榻上的这名乖巧的女童让他心生怜悯,他对女童的父亲说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闻言,男子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有些苦涩的说道:“这个光景,能有什么打算呢,活着就不错了。” 确实如同男人所说的那样,因为韩珣也是从城外进来的,对男子话中的无奈也能感同身受,甚至可以说城外的情况比男子所描述的还犹有甚之,随后,韩珣说道:“你女儿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先跟我走吧。” 话音落下后,韩珣原本以为男人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在韩珣的目光中,他发现男人居然出现了短暂的犹豫,但是,很快,他便听到男人说:“谢谢公子。” 韩珣回到客栈,便吩将父女两人的安置问题交给了常巍,然后,又简单的嘱咐了男子几句喂药的事宜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申时。 睡了一觉的韩珣下楼来到他带回来的那对父女的房间,看到守在床边的男子,他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吩咐,每隔两柱香的时间就会喂一次药,现在好像已经不热了。” 男人见韩珣进来,立即起身站在一旁,对于在危难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的韩珣,他是非常感激且尊敬的。 韩珣坐在一旁又重新帮女童把了脉,脉象相对于之前来说平稳了许多,他把女童的胳膊重新放回被子中,说道:“晚上睡觉之前不用喂药了,醒了的话,记得让她多喝点温水。” “多谢公子。” 听到女儿无事,男人好似听到了仙音一般,虽然,他自己也感觉女儿好像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是心存忧虑,毕竟他自己不是大夫,现在听到韩珣这么说,他的脸也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韩珣笑着摆了摆手,也不多说,随后,便走出了房间。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可能对你来说仅仅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但是,对另外一人来说,这就可能是救命之举。 出门的时候,韩珣吩咐小二一会给那对父女送一些吃的,然后,就带着常巍出去了,此行的目的地是开在蜀郡的云楼。 经过三年的发展,云楼早已不被建康所独有,在背后雄厚银钱的支持下,大晋朝几乎每个郡都会有云楼的身影。 也许其它郡中的云楼不如建康东西南北中五座联排的雄伟,但是,每天慕名而来,进出云楼的人依旧是往来如织,现在,云楼在某些时候隐隐已经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了。 韩珣在由店小二领路来到二楼的一处临窗的位置,随意的叫了几个特色菜后,便挥了挥手让小二下去了。 原本过来也只是随意的看看,简单的吃过东西后,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韩珣没有久留的打算,随即,起身便准备离开了。 朝二楼楼梯走去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到从三楼上下来的几人,身后还跟着数名持刀的护卫,看对方的穿着打扮,还有这副架势,显然是非富即贵。 三楼原本就是为达官贵人这类人准备的,因此,韩珣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并未太过在意什么,跟在那群人身后,随同一起下楼。 只不过,韩珣的这种行为,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被误认为是和前面的那些是一行人,当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生一阵骚乱。 第九十三章 无妄之灾 只见,几名向云楼内迎面走来的几名男子,突然暴起,举起刀就朝韩珣前面的那几人冲去,随即,楼内也有人从身后围攻而去。 “啊!杀人了!” “快跑!” 发生如此情况,瞬间引起楼内其它客人的恐慌,因此,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不绝于耳,为了不被牵连其中,大家都在仓皇逃窜,试图让自己不被牵连到这场骚乱中。 “啊!” 从三楼下来的那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看到悍凶神恶煞的悍匪持刀朝他冲来,顿时,面露惊恐之色,大声喊道:“快!快!给我拦住!保护我!上!” 一直跟在身后的几名护卫见状,留下两人保护,其它人则是立即持刀上前,双方瞬间兵戎相交,混战在一起,见状,身后的那几名悍匪也立即冲了过来。 不明情况的韩珣并不想牵涉其中,于是,打算从道路中闪开,想要避开那几名凶神恶煞的悍匪,不想,那几人不去找前面的正主,反而朝他而来。 见此,韩珣出手挡住三人的攻势,另外两人则是留给常巍来解决,不得不说,这几人的功夫不错,但是,相对于三年前,韩珣的功夫可是涨了不是一星半点,即使面对三人也能从容应对。 韩珣认为眼前的这几个人明显是认错了人,毕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彼此之间根本没什么深仇大恨,因此,他下手的时候也是手下留情了。 抓住对方的破绽,将几人放倒在地后,韩珣本想趁机转身离开,不想三人反而是对韩珣不依不饶,见此,韩珣有些不悦了,本想放他们一马,偏偏有些人不识好歹。 面对再次出手的三人,,韩珣下手不在留情,只见对方举刀由上及下朝韩珣迎面砍来,韩珣不慌不忙,在刀刃即将落在他的肩膀上时,他单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其不能再进分毫。 “砰!” 韩珣见身前的人因为过于用力而导致脸色涨红,随即,他不再犹豫,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上,将对方踹飞,落地的时候砸烂了楼内的一个桌子。 接下来,另外两名围攻韩珣的男子不出意外的也以相同的方式和他们的兄弟用同样的姿势躺在了地上。 而围攻那名中年男子的数名悍匪见到自己的同伴受伤,立即摆脱他们身前的护卫,来到受伤的同伴身旁,看了一眼韩珣之后,架着几人的胳膊,毫不拖泥带水,立即离开。 可能是担心那群悍匪去而复返,一旁的几名护卫并没有选择去贸然追击,而是紧紧的守护在那名中年男子身旁。 自始至终,韩珣都是被波及到的无辜人,见这场闹剧差不多告一段落,他闪身从一旁离开,莫名其妙的被人围打,还把他的店给砸了,无论怎么看,这件事情中最亏的都是他自己。 周边都是乱糟糟的,韩珣和常巍招呼了一声,说道:“走了。” 这件事情的主角,那名中年男子正要上前向韩珣表达他的感谢,不想,韩珣理都没理他,转身就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他王正直好歹也是益州六曹之一司仓的判司参军,何曾被人在外面如此轻视?为此,他顿时感觉有些不悦。 这里所提到的六曹即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六曹参军事,六曹是比照中央尚书省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而设立的,是州衙真正重要的行政官员。 除此之外,刺史下属的副手为别驾、长史、司马,一般为五品或六品官,别驾与长史常不同置。他们的职责是平日协助刺史管理州务,年终入京奏报本州税收状况。 但是,别驾、长史、司马并没有太多的工作内容,所以,对于有抱负的官员来说,并不会屈居于此。 正准备离开的这个是非之地的王正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只听护卫说道:“大人,卑职捡到了这个。” “什么东西?” 王正直先是不耐烦的说了一声,然后,拿在手中随意的看了一眼,这一看,把他心中的刚刚的那股不耐烦的情绪全部一扫而空,原来他手中所持的是一枚玉制腰牌。 而玉制腰牌恰恰是皇室及其宗亲所特有的,他手中的这枚白玉腰牌代表了什么,向来喜欢在官场钻营的王正直当然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这枚玉牌的正面写着的是韩珣二字,但是,“周”才是皇室的姓氏,这也是王正直所疑惑的地方,随即,他转念想到也会有身份特殊的人会被皇室破例允许使用玉牌,而这类人的出身无一不尊贵。 一直都想在现有的基础上往上爬爬的王正直,一直苦于他的门路不多,从而导致他在现有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很多年了,心思活络的他顿时想到了刚刚出手救他的那位年轻人。 现在细细想来,那位年轻人举手投足之间好像真的有股贵气,王正直的直觉告诉他:他远大的前程就掌握在刚刚那位年轻人的手中! 想到这里,王正直把刚刚围杀的事情早就忘在了九霄云外,他立即快步朝云楼外跑去。 来到大街上后,王正直朝街道左右两边各自张望了一眼,果然,在右手边的一个街边小贩那里看到了驻足的韩珣,他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朝韩珣走去。 韩珣往回走的时候,看到街边有一个在卖锅盔的商贩,本着尝尝鲜的打算,便买了两块,这时,身旁传来声音:“这位公子,打扰了。” “有事?” 韩珣转头看过去,这不就是刚刚在酒楼被人围杀的那个人吗?那群行凶的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能让他们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也要围杀的人,想必一定也有“过人之处”。 对于这种人,韩珣可没兴趣去认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他暂时没有改变生活节奏的想法。 闻言,王正直将手中的玉牌拿出来,笑道:“这是我的属下刚刚在地上捡到的,猜测这应该是公子的,所以特来归还。” “多谢了。” 韩珣见到对方手中的那枚玉牌,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后,伸手将它拿回,并和对方表达了他的谢意,然后,他不欲再多说什么,说道:“在下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等等,在下王正直,任职益州六曹判司,多谢韩公子对下官伸以援手,不知下官是否有幸请公子过府喝一杯茶?” 王正直见自己没有猜错,玉牌果然是眼前这名年轻人的,这个时候,听闻韩珣要走,顿时,心里急得不行,一颗大树就在眼前,可是却不能抱,这让他心痒难耐,于是,他立即上前诚恳的出言挽留。 韩珣扫了对方一眼,对方的言谈举止间讨好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了一些,之所以如此,想必都是那枚玉牌惹的祸,他摇头拒绝道:“多谢王大人好意,下次一定,告辞。” “韩公子,最近城中悍匪猖狂,我派人护送您回去……” 王正直见韩珣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对此,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反而“嘿嘿”的笑了起来。 在王正直看来,越是如此,越是能显示出韩珣身份的不一般,看不上他这个芝麻大的小官,这才是贵人应该有的样子。 随后,他立即喊来两名护卫,吩咐道:“护送前面那位公子回去,记住,不要打扰到他。” “是。” 两名护卫按照吩咐,远远的更在韩珣的身后。 如果不是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人并没有什么歹意,恐怕,常巍早就出手教训了,他对身前的韩珣轻声说道:“公子,身后那两个人怎么办?” “多谢。” 韩珣接过糕点,和掌柜的道了一声谢,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满不在意的说道:“不用理会他们,既然住在城中,只要对方有心,早晚都能查到我们的住处。” 那个王大人打的什么主意,韩珣的心中不要太清楚,可能对方也有那么一丁点护卫他安全的意味在里面,但是,更多的还是想要知道他住在哪里。 对此,韩珣是无所谓的态度,他还打算在蜀郡待上一段时间,没有那个闲心和王正直玩捉迷藏,他不可能频繁的换地方住,既然对方想知道,那就知道好了。 一直等到韩珣走进客栈,跟在韩珣身后的那两名护卫才敢上前查看客栈的名字,然后,闪身离开。 而在两名护卫,甚至是韩珣不知道的角落中,同样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个子看向客栈,匆匆扫了一眼后,便迅速的消失在人流中。 第九十四章 各有打算 韩珣回到客栈后,来到那对父女的房间前敲了敲门,房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男子见到是韩珣,立即闪身让道,说道:“公子来了,快请进!” “醒了?” 韩珣和男人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后,这才发现走之前还躺在床上昏睡的女童已经醒了,现在正坐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朝他看。 见到进来的人是韩珣后,女童脸上露出笑容,用糯糯的声音喊了一声:“哥哥。” 男人关上门后,站在一旁笑着说道:“对,刚刚醒来没多久。” “嗯,精神好了不少。” 韩珣摸了摸女童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归于正常了,随后,他问道:“吃东西了吗?” 闻言,男人回答道:“还没呢,正要准备喂她吃一些。” 如果没记错的话,桌子上的那些饭菜还是他走的时候让小二送过来的,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凉了吧,这怎么能给生病的孩子吃呢?这个父亲也太不称职了一些,韩珣心中这样想到。 不过,韩珣马上又想到这对父女遇到他之前的遭遇,饥一顿饱一顿,能吃上饭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冷热呢? “常巍。” 韩珣朝外面喊了一声,随即,常巍的身影便出现在房间中,他说道:“把桌子上的饭菜拿去让小二热热再端回来,顺便把药也煎了。” “是。” 韩珣转头的时候发现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正在用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记得男子之前唤女童为“丫丫”,所以,他也用了相同的称呼,笑着说道:“丫丫在看什么呢?” 虽然丫丫年纪还小,但是,在这一年的时间内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人间冷暖,相对于同龄的孩子来说,她显然要懂事许多。即使对很多事情还很懵懂,但是,谁对她好,她还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的。 丫丫想伸手去碰一下韩珣,可是想到之前遭遇一些事情,伸到半空中又不自信的缩了回去,她笑着说道:“哥哥好看,哥哥是个好人,好人是会长命百岁的。” 女童的小动作,韩珣看在眼中,小小年纪本应还在父母的呵护下快乐的成长,偏偏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他伸手将丫丫的小手握在手中,笑着说道:“那哥哥就承你吉言了,长命百岁,谢谢丫丫。” 丫丫见韩珣将自己手握在手中,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孩子的世界永远是最单纯的,有时候一个善意的动作或话语就能让他们开心许久,只见丫丫笑着轻声应了一句:“嗯。” “丫丫也是乖孩子,一会要记得好好吃饭,只有好好吃东西,身体才能棒棒哒,这样就能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了。” 韩珣握紧拳头给丫丫打了打气,似乎和小孩子说了一会话,他也迅速的融入了童言童语,而且,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然后,他继续说道:“当然了,也要好好的喝药,你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 丫丫看到韩珣手中的纸袋,笑着说道:“是果果。” “对了。” 韩珣从纸袋中捏出一枚果脯,放进丫丫的口中,说道:“喝完药,吃一颗果脯,这样就不怕苦了。” 丫丫用她软糯糯的声音,认真的说道:“哥哥,我会好好喝药的,也会快快的把身体养好,我还要报答你呢。” “好,我们丫丫最乖了。” 韩珣摸了摸丫丫的脑瓜,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说道:“记得好好休息,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好,哥哥再见。” “再见。” 韩珣和女儿的互动,男人全部看在眼中,富贵公子,性情却又如此和善,这越发让他认为他们父女俩能遇到眼前这位少年公子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男人将韩珣送到门外,突然看到身前的韩珣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对他说道:“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之所以问男人的名字,韩珣也只是觉得一直“你你你”的好像有些别扭,还是名字叫的顺口一些。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韩珣会问他的名字,反应过来后,他迅速的说道:“鄙人叫刘军。” “刘军,嗯,记住了,你回去吧。” 韩珣点了点头,和刘军说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韩珣将常巍叫了进来,将一枚雕刻有复杂云纹的玉佩交给他,这枚玉佩是作为云楼掌权人所独有的信物。 除了韩珣身上这枚完整的玉佩外,还要另外一枚玉佩被一分为四,持有其中的一块可调动云楼三成的钱粮,而完整的玉佩自然就是可以任意调动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韩珣写往建康的一份书信也一同交到了常巍的手中。 城北的一户大宅院门前挂着的两盏灯笼将前方街道的夜色驱散,借着灯笼所散发杵的亮光隐约能看到街道的尽头的夜色中仿佛有两个身影正在快步的朝这座宅院赶来。 果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两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并从宅院的角门处进入,沿着抄手游廊,径直赶往书房。 这两人正是“护送”韩珣回客栈的那两名护卫,而这座宅院的主人也就不言而喻了,正是王正直,王大人的府邸。 两人来到书房,看到坐在案前的王正直,恭声说道:“大人,那位公子所住的客栈是距云楼不远的西华客栈。” “嗯,很好,你们俩下去领赏吧。” 王正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向两人挥了挥手,对于两人今天在云楼英勇无畏的表现,他表示非常的满意,为了让他们继续将这种态度保持下去,必要的奖赏肯定是少不了的。 王正直身旁的这几个护卫之所以功夫这么好,那是因为这些人是他在江湖上找的练家子,不然的话,单靠府衙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士兵,他的头七可能都过了不知多久了。 没办法,最近郡城内太危险了,有些人不太安分,银子哪里有自己的命要紧呢?权当是花钱消灾吧,毕竟,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找地方捞,如果命没了,那可真的就是一了百了了。 想到韩珣的身份,王正直兴奋的搓了搓手,心想这种难得一见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户破旧民居,房间内的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十个人分坐在房间的各个地方,神态不一,土炕还上躺着两名男子,只是这两名男子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受了伤。 “咚咚咚。” 这时,院子门被敲响了,其中一名面容刚毅的男子吩咐道:“李全,去看看。” 闻言,李全点头称“是”,从房间走出去,来到院子的大门前,轻声的问道:“谁?” “是我,开门。” 李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从里面打开大门,让同伴进来后,为了确保没人跟踪,他还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仔细的朝小巷两侧看了看,这才关门返回。 “紫荷,回来了。” “紫荷。” 紫荷朝大家点了点头,就算是应过了,她对那名面容刚毅的男子说道:“峰哥,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怎么样?” “那个人果然和姓王的那个狗官有一腿,大家撤离后,那个狗官跑出去找到那个少年,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狗官对那人的态度好像有些……有些恭敬。” 紫荷就是刚刚在云楼围杀王正直人中的其中一个,撤离的时候,她被赵峰安排去跟踪韩珣,对于韩珣这个莫名出现扰乱他们计划的人,赵峰还是很在意的。 原本蓄谋已久的一场围杀,如果不是韩珣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故,他们可能就已经成功了,偏偏就是出现了韩珣这个武功高强的人在场。 “该死!那个臭小子,别让我下次遇到他!” “可恶!” “居然还伤了我们的兄弟!” 闻言,赵峰皱了皱眉头,虽然他没有和那名少年亲自交手,但是,对方能在三人围攻之下全身而退,并且打伤他的两名兄弟,显然功夫不弱。 他抬手向下压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沉声说道:“最近先不要轻举妄动,继续暗中监视王正直的一举一动。紫荷,那个人就交给你了,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把他的底细摸清。” “峰哥,我们被伤了两个兄弟,大木也伤了,难道这个亏就这么咽下去了?” 其中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听赵峰说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性格莽撞的他顿时有些不开心。 “不然你想怎么样?难道冲就这么冲过去把人宰了吗?!真把自己当成可以随意杀人的强盗了?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 在场的有些人可能易怒易冲动,但是他不能,作为目前这些人的领头人,他希望在目的完成后,大家可以一人不少的和他一起离开,不管何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赵峰所想的。 “二娃,闭嘴,别说了。” “哦。” 名叫二娃的男子也知道自己头脑容易过热,被赵峰吼了一下后,也就冷静了下来,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峰哥我错了,我听你的。” “再过两天,大当家的就应该过来了,到时候再一起商量商量,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嗯。” “得嘞。” …… 第九十五章 百姓现状 次日,韩珣从床上起来,来到窗前将门窗打开,伸了一个懒腰,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脑中残存的那一点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 “常巍。” 韩珣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朝房门的方向走去,顺带着喊了一声常巍。 刚刚打开门,韩珣就发现了蹲在房门外右侧,在地上画圈圈的丫丫,他屈膝蹲下,惊讶的问道:“丫丫,你怎么在这?” “公子,您醒了。” 常巍把手里端着的水盆放到房间内,然后,来到门前。 韩珣指着丫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半炷香之前,他就发现了蹲在韩珣门口的丫丫,只是小姑娘好像有些怕生,不愿意和他多说话,见自己问不出什么,常巍也就放弃了。 闻言,韩珣把目光重新转向面前的小姑娘,问道:“丫丫,怎么回事?” “爹爹不见了。” 丫丫刚刚醒的时候,发现房间内一个人都没有,可能和长期的生活环境有关,导致小姑娘心中有些不安,便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正巧遇到上楼的常巍,于是,便跟在身后上来了。 韩珣微微一愣,看向常巍,眼神露出询问的意思,发现常巍也是摇了摇头,然后,他和常巍简单的说了一句,常巍点了点头后,朝楼下走去。 “别担心,你爹爹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韩珣重新将目光放到丫丫的身上,笑着安抚了她一句后,领着她走进房间,继续说道:“刚刚怎么不进来呢?” 丫丫坐在凳子上乖巧的说道:“哥哥还在睡觉,我怕进去会吵醒哥哥的。” “好孩子。” 闻言,韩珣暖心的笑了一声,随后,他洗漱完,便带着小姑娘向一楼走去。果然,在下楼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一楼的刘军。 “呐,你看那是谁,去吧。” “爹爹。” 刘军将跑过来的女儿抱在怀里,对韩珣点头歉意的说道:“给公子添麻烦了,抱歉。” 韩珣坐在凳子上,摆了摆手,顺便多问了一句:“没事,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给丫丫煎药了,本以为她还能再多睡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嗯,做吧。” “我就不坐了。” 韩珣向下压了一下手,示意刘军坐下,然后说道:“我不想仰着头和你说话,有点事情问你,做吧。” “哎。” 可能是在龙虎山上养成了习惯,不管在什么地方,韩珣的早餐永远是非常简单的,今天也不例外,三个小菜,馒头和大麦粥,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家的早饭。 韩珣给丫丫掰了一块馒头,然后拿起勺子盛了半碗粥放到她的面前,同时,对刘军说道:“你是益州人,跟我说说益州是什么情况吧。” 丫丫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幸福的说道:“谢谢哥哥。” 韩珣拍了拍她的小脑瓜,笑着回道:“快吃吧。” 对素昧平生的他们父女两人,韩珣都能伸出援手,所以,刘军对韩珣问起益州的事情并不意外,紧接着,他回忆起了这一年益州的发生的事情。 “去年的这个时候,益州当时就已经两个月没有下雨了,田里的庄稼因此大部分都旱死了,有的人靠着家里的一点余粮还能挨上一挨,勉强度日,同时,期望着老天爷能下点雨,赏口饭吃,可惜天不随人愿,后面不仅滴雨未下,反而是越来越热,田地都晒裂开了。” 刘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百姓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纷纷逃亡到了县城,靠着县城的赈济也算是勉强维持了几天,可是难民不断的增加,一个小小的县城又怎么能管得了这么多人呢?” “县令见蜂拥而至的难民也来越多,便下令关闭了城门,后来,有人听说朝廷批了赈灾的钱粮,因此,大批的难民都离开了这里,开始朝蜀郡走去,我们父女俩也是其中的一个。” 刘军的老家在汉中郡,安阳县,距离蜀郡的距离可并不近,再者,当时正值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难民中的很多人都还没坚持到蜀郡,便在半路上丢掉了性命。 作为难民潮中的一员,刘军深感在天灾面前人命如草芥,但是,为了他的女儿,他最终还是靠着树皮草根挨到了蜀郡。 “可是千辛万苦走到了蜀郡,本以为能有口饭吃,但是,哪里有什么饭吃,所有人全部被拦在了城门外,每天一碗清澈见底的米汤,眼看着我的女儿就要撑不住了,我这才设法逃到了城里。” 听到这里,韩珣心中也有了些想法,知道再追问关于粮食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听闻益州的刺史大人官声不错,难道他就没给你们一个说法吗?” 刘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每隔几个月的时间,那位大人确实会出城探望一次我们这些城外的难民,他向我们保证很快就有粮食,让我们在撑一撑,可是等到现在依旧如此。” “今年虽然说雨水还是不多,但是,如果播种的话,多少也能收些粮食,没人回去吗?” 按照大晋往年的情况,应该早就将春种拨给了百姓,可是,韩珣想到他进城时,城外那乌泱泱的难民,好像完全没有回去想法。 “回不去了。” 说道这里,刘军摇头苦笑了一声,说道:“地都没了,回去不回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也许还没走到家,就死在了路上,感谢那些地主还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呵呵。” “地怎么还……” 韩珣原本是想问问为什么田地没有了,但是,话还没说完,他就想到了被自己忽略掉的一点,每逢天灾,那些地主大户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对于他们发财的好机会呢? 刘军之所以说地都没有了,是因为百姓都把自己的地卖给了那些地主,以此来换些活命的粮食,甚至将自己卖掉也是常见的事情。 想要把地要回来是不可能了,唯一出路便是做长工,还要被地主狠狠的压榨,以此换来三个糙面馒头。 年轻人还能用自己的力气换条活路,而那些老弱病残幼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运气了,这就是现在益州难民最真实的写照。 听刘军说了这么多,韩珣对益州现有情况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好像这位刺史大人也并非如他先前所听到的那般爱民。 单说韩珣去过的巴郡和蜀郡两地,对于难民的处理就是一团糟,对此,作为益州的最高长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最关键的是,很难说其中这里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待后续的调查,韩珣将自己的思绪收回,给身旁的丫丫夹了点菜放到碗中,然后,询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先在城中找个活干,现在这个光景,不求其它,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这也是刘军进城最主要的目的,好歹能有条活路,在城外完全就是数着时间等死,即使勉强撑住不会饿死,病死,也会因为为了讨一口饭吃而被地主压榨剥削而死。 韩珣点了点头,对于刘军来说,这确实是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一个办法。 他看向一旁吃饭香香的丫丫,发现即使是掉在桌子上的一粒碎渣,她也舍不得浪费,而是小心的捏起来放进嘴里,可能只有经历过忍饥挨饿的苦,才能如她这般懂得粮食的珍贵。 “你做工的时候,丫丫这么小,她怎么办?” “应该是跟在我身边吧。” 韩珣所问的这个问题,刘军也思考过,只不过,思来想去好像只有待在自己的身边才是最安心的。 “你怎么会有北方人的口音” 韩珣突然问了一个和刚刚话题不相干的问题。 “呃……我在北方的边境当过兵。” 可能是韩珣的问题太过突然了,刘军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韩珣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但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此便将自己当兵的经历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韩珣倒是没想到刘军居然还在边军待过,随后,他想了想了,说道:“我身边还缺一个跑腿的,你要是愿意就跟着我吧。” 闻言,刘军一阵错愕的神情,他原本以为韩珣只是随便的聊聊,没想到最后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韩珣见刘军没有回应,反而是一副痴呆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他,见此,他说道:“怎么,不愿意?” “愿意!谢谢公子。”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从刚刚的对话中,刘军能猜到让韩珣做出这个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当过兵的缘故,否则的话,那么多当过兵的人,怎么就唯独选中他了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丫丫。 女儿还这么小,刘军也不想让她再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了,至于他心中的那个秘密,就让他埋葬在过去吧,他只想看到女儿平平安安的长大。 虽然,仅仅认识韩珣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刘军能感觉到韩珣是一位性格良善之人,完全不似他之前所见到的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趾高气昂,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嗯,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找常巍就好。” “是。” 第九十七章 城外巧遇 吃过早食后,韩珣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城外看看的,但是,想到昨天在云楼悍匪凶残的一幕,他还是决定带上常巍,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十手都不止。 来到城外,便有浓郁的米香味传来,循着香味看过去,只见在城西的空地上摆放着三口大锅,每个大锅的对面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并没有骚乱的情况发生,现场管理还算是有序。 韩珣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难民营越来越近,一股刺鼻的异味也越发的清晰,如此脏乱差的环境,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发生大规模的疫病是非常有可能的。 来到一处茅草棚,韩珣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靠在一处木桩上,他走近蹲下,温言道:“老伯,我看其它人都去排队领粥了,你怎么不去呢?” “不去啦,我就不去啦,老头子活不长久了,就不糟蹋粮食了,还是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闻言,老人笑着摇了摇头,人人都惧怕的死亡,在他的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对“死亡”一词习以为常了吧。 韩珣哑然,随后,他轻声的问道:“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儿媳妇都饿死了,两个儿子年初的时候也被活活累死了,今天早上我的孙子也死了,呐,就死在你旁边的这个草棚,我亲手将他埋了,死了好啊,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受罪了。” 说起自己的亲人,老人看似平静的面孔下,还是能感受到他话语之中所透露出的那种对生活的无力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孙一个个的离他而去,偏偏最后活下来的是他。 某些时候,幸运活下来的人并不见得就是最开心的,这可能是最为残酷存续。 韩珣能从老人平静的话语中体会到其中的残忍,这种情况下,想要说的所有安慰的话语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转头说道:“常巍,去领碗粥过来。” 随后,韩珣又在周边随意的走了走,从这些难民的口中了解了一些他们现在的真实情况,相较于道听途说,他还是相信眼见为实。 与此同时,城内一队官兵簇拥着前方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朝城门的方向走去,如果韩珣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云楼遇到的那位王大人,王正直。 最近一段时间,城外的难民有些不安分,所以,王正直收到刺史大人给他下达的命令,要他出城安抚难民的情绪,以免发生大的动乱。 这边,王正直刚刚从出城就看到了城西热闹的场面,对于这种场面,这一年的时间他看过了太多次,对此再熟悉不过了,他唤来一名士兵,说道:“去打听一下是谁在施粥。” 闻言,士兵迅速的跑向施粥的地点,片刻之后,便跑了回来,说道:“大人,是云楼在赈济那些难民。” “云楼?” 闻言,王正直摩擦着自己的下颌想了想,终究是没有想明白云楼怎么就突然的开始施粥了呢?不过,偶尔的一次也对他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因此,他也就没在意。 况且,云楼的根在建康,建康那是什么地方?一国的都城,谁敢说云楼的背后没人撑腰?王正直知道自己可能不够聪明,但是,他可不傻,主动去触云楼霉头。 “过去看看。” 想到这,他朝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然后,朝城西迈步走去。 “哎呦!疼疼!你松开我!” 难民营,一位身穿粗布麻衫的姑娘被韩珣抓住,手腕被反转到背后,疼的她正在哇哇的大叫,这名女子正是紫荷,她转头不忿的说道:“你抓我干嘛!?” “把东西交出来。” 韩珣刚刚正准备向回走,正巧迎面走来一位姑娘,他对此也并没有多想,只不过再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手中的那点小动作还是被他逮到了。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紫荷听从赵峰的安排,在韩珣今天还没起床的时候就蹲守在了客栈门口,并且一直跟到了城外,可能是她太不显眼了,又或者是韩珣大意了,总之是一直没有发现她。 最开始,紫荷见到韩珣来城外的难民营还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像韩珣这样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向来是不会来这种脏乱差的地方,眠花宿柳,倚红偎翠才是他们这类人的归宿。 想到昨天受伤依旧躺在床上的两个兄弟,她把自己的思绪重新带回来,并决定给韩珣一个教训,没想到出师不利。 “剑腥草。” 韩珣从女子的腰间的一个布袋中捏出一些白色细粉状的药沫,放在自己面前嗅了嗅,立即辨认出药沫的由来。 剑腥草,顾名思义,因为外形似剑,味腥,因而得名剑腥味草。 剑腥草并没有药用价值,但是,它却又另一个用处,秋末成熟后将它的花籽晾晒研磨成粉,如果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它撒在别人身上,就会使人身上奇痒无比。 韩珣从女子腰的另一侧找到他的玉佩,然后在女子的面前晃了晃,笑道:“这下没什么好说的吧?” “玉佩是自己跑到我身上的,不干我的事!” 紫荷见自己被当场抓包,干脆来了个死不认账,常年在外行走,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一项技能,她之所以敢如此态度,就是因为她没从韩珣身上感受到恶意。 “呵呵。” 东西自己飞到了她的身上,如此无赖的话,韩珣还是第一次听到,都把他给气笑了,见此,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在女子的身上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几眼,紫荷好感觉一束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她瞪着眼睛,紧张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看看你身上有哪个东西会飞。” 说着,韩珣看到紫荷腰间挂着的钱袋,然后,他就见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钱袋自动的“飞”到了他的手中。 韩珣打开钱袋,发现里面一共有两块银子,他从中拿了一块,然后将钱袋还给对方,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你的钱就这么飞到我身上了。”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这时,韩珣看到昨天遇到的那位王大人已经来到近前,只听王正直对他说道:“韩公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如果需要下官帮忙的话,还请直言。” “哦,没事,和这个小姑娘开个玩笑。” 紫荷想的不错,韩珣确实对她没什么恶意,只是小小的惩戒一下,说着,韩珣松开紫荷的手腕,说道:“今天没时间陪你玩,赶紧走吧。” “哼!” 紫荷不舍的看了一眼韩珣手中的那块碎银子,知道今天只能把这个闷亏吃了,然后又瞥了一眼王正直,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转身就跑。 “潶,这姑娘瞪我干嘛啊?我又没招惹她。” 王正直被紫荷莫名其妙的的瞪了一眼,感到一头的雾水,如果不是韩珣在,他肯定要把人抓过来好好的拷问拷问。 随后,王正直把目光收回来,看向韩珣,一脸笑意的说道:“没想到在这都能遇到韩公子,咱俩真是有缘分呐,韩公子来这里是?” “呵呵,随便看看。” 王正直这句“缘分”快要给韩珣麻了,对此,韩珣只能“呵呵”一笑。 “想必韩公子是来视察难民的吧,像您这样出生在富贵人家,却又如此宅心仁厚,悲天悯人的公子已经很少见了,您是我从官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您就是我以后为官的楷模!” 恭维人的话,王正直是拿手的,这是他看家底的东西,能坐上益州判司这个位置,他的嘴的功劳并不见得比银子少。 “多谢王大人夸奖,我愧不敢当,想必王大人也是来视察难民的,我就不打扰了你了,告辞。” 王正直搁着给他竟整些黏糊糊的东西,让韩珣浑身都不得劲,像是有虫子在身上爬一样,担心对方一会再给他整出意外之喜,韩珣立即闪身离开。 王正直丝毫没有因为韩珣对他随意的态度而感到有所不满,反而认为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他看着韩珣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道:“看看,这才是建康来的贵公子应该有的气势,即使面对别人的恭维,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我王正直的追随!” “阿嚏!” 走在路上的韩珣突然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小声的嘀咕道:“不会又是哪个小人惦记上我了?” 云楼可以赈济一天两天三天,或者是更久,但是,终归还是要找到解决问题的本质,否则就会像是填无底洞一样,无穷无尽。 通过今天的走访,韩珣发现益州刺史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做了很多事,但是,仔细回想就会发现他所做的这些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一些事情。没有一件属于真正的实事。 能做到一州刺史,肯定是有一定能力的,否则,即使身后有人硬抬也抬不到这个位置,而处置难民的相应事宜对于一州刺史来说应该算是必修的政务。 但是,偏偏是这个必修的政务被这位刺史大人弄成了现在这个乱糟糟的样子,对此,韩珣很难不对这位刺史大人产生怀疑,究竟是能力不够,还是有其它不可告人的原因呢? 第九十七章 夜探刺史府 与此同时,一座不起眼的草棚中坐着三名蓬头垢面的男子,自从韩珣来到这里后,几人的目光一直都放在韩珣的身上,实在是因为韩珣的衣着和这里太过格格不入了一些。 初始,看到韩珣和友善难民交谈的一幕,几人以为韩珣是城内哪家性情良善的公子,可是,刚刚再看到王正直和韩珣交谈融洽的一幕后,他们推翻了心中的猜想。 看着韩珣消失在城门方向的背影,其中一名男子轻声说道:“大人,那人是谁,好像从来没在王正直身边看过他。” “管他是谁!看两人相交甚欢的样子,显然并不陌生,一丘之貉!” 另外一名男子毫不掩饰他眼中对王正直的厌恶,显然是将韩珣和王正直归为一类人。 “好了,都别说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手中的东西送出去,其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现在说话之人乃是益州的录事参军,曹英,所谓的录事参军其工作职责是监察州郡行政官员,整肃州政,对州下属的县级官员也有纠举弹劾的权力。 曹英之所以会落魄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掌握在他手中的一份东西,自从他出逃之后,一直被官兵追捕,几经辗转,最后他来了一手灯下黑,又悄悄的摸了回来。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整个益州都在以私通贼寇,贪污赈灾钱粮的罪名来通缉他,各个关隘都有士兵严查,他根本就出不去益州,他只能期冀自己的书信可以有人帮他送出去。 毕竟,毫不夸张的说益州数万名万百姓的性命可能都卧在在他的手中,活着才能发挥他的价值! 随后,曹英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了?” 曹英所询问的事情是关于汉中郡青山寨贼寇的事情,之所以询问这些,也是因为他现在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已而为之。 在逃亡的这段时间内,曹英经常从汉中郡的难民口中听到关于青山寨的事情,而据他在任时所知,青山寨的这些人虽然时有抢掠行人财物的行为,但是,却很少伤人性命,似乎用劫富济贫来形容他们更合适一些。 再者,据他最近一段时间所掌握的消息,青山寨的大当家似乎是一位颇为讲信誉的人,这也是曹英最为看重的。 恐怕曹英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这个曾经剿过匪的朝廷命官居然也起了和贼寇合作的想法,没办法,一切都是时势所逼。 “正巧他们的人也在蜀郡,已经和他们的人对上了,他们说大当家的明天就会到蜀郡。” 曹英点了点头,谨慎的问道:“没有暴露身份吧?” “没有。” “那就好。” ……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此时,万籁俱寂,街道上只有更夫在古街古屋一边敲更一边吆喝。 与此同时,西华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悄然打开,身穿一身夜行衣的韩珣从客栈悄悄的离开,大约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来到城北一条小巷,小巷右侧的府邸正是刺史府。 韩珣朝左右看了看,双腿左右接力攀上墙头,确认安全后,纵身跃下,观察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花园后,他开始朝右边的小桥走去。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闻声,韩珣赶紧伏地将自己的身形掩藏起来。 “乌漆嘛黑的,什么都没有嘛,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刚刚和男子负责巡夜的兄弟说听到这边有异动,于是男子就陪着过来查看了,可是,他拿着火把朝墙角的方向随意的晃了晃,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墙边的一棵树突然晃动了一下,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几名士兵立即打起精神,其中一人大喊道:“谁?!出来!” 说着,四人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神情紧张,小心翼翼朝那棵树走去,随着几人缓慢的靠近,他们离韩珣仅仅只有七尺的距离。 卧在地上的韩珣看着眼前的小猫咪,表现的有些无奈,就在他做好逃跑准备的时候,小猫咪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他的身边跑开了。 “喵……” “艹,原来是一只野猫。” 几人见突然窜出来的一条黑影还吓了一跳,等到发现是一只野猫的时候,心中的警惕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哎,走了,走了,真实晦气,巡逻完回去睡觉了。” 说着,几人便转身离开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待到几人走远,韩珣从地上起来,从中间的小桥上走过,对面出现一条两边长满竹子的小道。 韩珣认真了解过刺史府的建筑布局,他驻足观察了一下方位后,确定书房的位置,便朝西南方向而去。 穿过这条小道后,面前出现了一条路,游廊上迎面走来几名巡逻的士兵,见此,韩珣翻身像一只壁虎一样攀在游廊上层,等到巡逻的士兵走过,他才从上面跳下来。 沿抄手游廊走到尽头,韩珣来到书房小院的外围,只不过院外有两名士兵把守,见此,他捡起一个石子朝一处草丛扔了过去。 “咣当。” “谁!?” 把守书房的两名士兵听到这声异响,突然就打起了精神,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拿着手中的灯笼,一同朝传来异响的地方小心的走去。 趁着这个空隙,韩珣迅速的从低矮的墙上翻了过去,快步走进书房,并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 “什么都没有,可能是野猫吧,回去吧。” 其中一人拿着灯笼探照了一下,同时还拿手中的到捅了几下,除了一颗石子外,根本什么都没有见到。 书房内的韩珣来到案前,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着,确定外面没有人发现后,他把火折子叼在嘴里,开始翻阅案上和书架上的东西。 一番翻阅后,韩珣找到了十万两的银票,还有一份未署名的信封,果然这位刺史大人并不像某些百姓所说的那样大公无私,他暗自这样想到。 要知道,大晋正一品官员每月俸禄也不过就是三百两,外加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总共姑且就算五百两吧,一年下来也就五千两左右。 而一州刺史官阶位居正三品,每年俸禄加起来三千两,这也要十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到十万两,而益州刺史好像才上位四年不到吧? 随后,韩珣小心将信封打开,并将里面的信纸摊开,只见上面尽是一些“言辞恳切”的恭维之词。 从其中的一些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这十万两银票是准备送给某人的,只不过信中并未言明那人是谁,而信中两次所提到的摘星楼又是何地呢? 其实,不用想也能知道,能让一州的刺史送礼的人,肯定是建康城中的某个达官贵人,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种种迹象表明益州的这位刺史大人手上并不干净。 韩珣将手中的书信重新叠好,原封不动的摆回到书架上,今天能查到这些,也算是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想,不虚此行。 吹面蜡烛后,韩珣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并将其关上,走到拱门处发现院外的两名士兵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回退了几步,沿着内墙攀上房顶。 韩珣沿着房顶飞檐走壁的时候,突然,听到脚下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他停下脚步,小心的将房顶的瓦片掀开,仅仅是一眼,他便看到了一副世界名画…… 只见一名身材臃肿的男子正披头散发的趴在一名女子身上,做着破耗体力的运动,而那断断续续奇怪的声音正是从女子的口中传来的,如此辣眼睛的一幕让韩珣直呼内行。 韩珣将手中的瓦片重新扣好,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的话,可能会得眼疾,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居高四处张望了一番后,从上跃下。 “当当当。” 韩珣来到房门前,在房门上敲了几下。 “谁啊!” 顿时,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低吼声。 闻言,韩珣暗笑了一声,他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说话声音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 随后,只听韩珣焦急的说道:“大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城南有一头母猪从猪圈里跑出来,然后,以闪电般得速度向前冲,咣当,撞在了城北的一颗大树上,撞死了!城西的老伯都快哭断气了,您看去看看吧,城东的百姓都在那看热闹呢!” “你在说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敢打扰我的好事,看我不把你的皮给拔下来!” 刚刚被突然打扰到的刺史大人瞬间就萎了,等了一个月才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男人的雄风,就这么被一头“猪”给破坏了,他怎么能不生气呢?简直是火冒三丈! 只不过等这位刺史大人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院子内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有一片落叶从他眼前飘落而下。 而从刺史府离开的韩珣,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又悄悄的跑到了官府的粮仓,如他所想的那样,粮仓内摆放着一袋袋的粮食,哪里如官府所说的那样无粮可赈。 所谓的益州官府现在分明就是一个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的小丑。 第九十八章 暗示 次日,韩珣不出意外的睡了一个懒觉,下楼随意的吃了一点东西后,便从客栈走了出去。 此刻,正坐在一家的茶楼的二楼出神的韩珣,突然听到身侧传来说话的声音,只听到那人说道:“我就说今天早晨的喜鹊怎么一只叫呢,原来是能遇到韩公子。” 韩珣侧目瞥了一眼,想要解救益州的难民,必须刮骨疗毒,否则早晚还会旧病复发,而这个毒瘤显而易见就是益州刺史。 正在寻找这件事情切入点的时候,王正直突然来到了眼前,韩珣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嘛?真是打瞌睡的时候就有人给你送枕头过来。 “王大人,真是巧了,请坐吧。” 韩珣这次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伸手示意王正直坐下。 “哎,好好。” 韩珣的话,显然让王正直有些喜出望外,之前的两次邀请,韩珣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这次来,王正直原本也只想刷刷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难道是自己的诚心终于感动了贵人?他自己这样暗暗想到。 见韩珣想要伸手拿茶壶,王正直眼疾手快,迅速给韩珣的茶杯满上,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如此表现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大人物往往就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上来考验你,这个王正直曾经仔细的研究过,所以他懂得。 韩珣见王正直今天似乎格外的高兴,因此,笑问道:“王大人今天看起来满面春风,想必是有什么好事吧?” “嗯,韩公子果然慧眼,下官确实是有一件好事啊。” 说起这件事情,王正直脸上得意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自从益州录军参事一职空缺后,他一直都对这个位置有想法,为此,他几次三番往刺史府送礼。 就在昨天,他又送了一份大礼到刺史府,其中还有一份刺史大人最喜欢的礼物——美人,这个美人可是他托人从扬州画大价钱买来的。 果然,就在昨天,刺史大人终于对他松口了,并向他保证录事参军这个位置一定非他莫属,得到承诺的王正直真的是喜不自胜。 眼见韩珣能一眼看透他的情绪,当即,王正直心中就将韩珣引为知己,他欢喜的说道:“下官不久就要升官了,哈哈哈。” 韩珣扫了对方一眼,不知对方何出此言,但是,这对当官的来说,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他举杯喝了一口茶后,笑道:“王大人你也是官至从七品,这官可不算小了。” 话音落下,,王正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啊,我还想继续往上升呢,一直往上升,升到三省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如果可以再弄个三公的头衔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大人真是好志向,好野心。” 韩珣没想到王正直居然还有这样“目光长远”的打算,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志向远大呢,还是该说他白日做梦呢,实在是因为这位王大人太敢想了,根本认不清自己。 “嘿嘿,人呐,总要有个盼头不是?这当官的也一样,否则的话,那还当什么官啊,您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王正直停顿了一下,随即,有些感伤的说道:“只可恨我的才华和报复无处施展,没有伯乐识得我这匹千里马,让我只能拘泥于这个小地方,蹉跎人生,如果有人可以助我脱困,我王正直一定誓死追随!” 说完,王正直故作此态的用衣袖擦了擦干涸得眼泪,期间,抬头隐蔽的偷看了韩珣一眼。 “嗯,话糙理不糙。” 对方得那点小把戏完全被韩珣看在眼里,他也没有去拆穿他,随意的附和了一句。 然后,韩珣好似为难的说道:“可是,如果你没有半点功绩,即使有人欣赏你的才华,也无从举荐啊,你说是不是啊,王大人?” 当他看到韩珣身上那枚玉牌得时候,王正直就已经打定注意要攀上韩珣这层关系,俗话说:京里有人好做官。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要把握住往上爬的机会。 王正直听韩珣话中的意思,感觉好像有戏,他拱手问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嘿嘿。” “赐教不敢当,就比如说城外的那些难民,如果有人能解决的话,想必是一份不错的政绩,如此,上面的人就很难不关注了。” 韩珣见对方接住了他的话,这么看起来,好像也不太笨,可惜的是,全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随后,他指着城外的方向,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城外那些难民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啊,看着这么多的乡亲父老忍饥挨饿,我也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道啊,可是,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不能动的。” 听闻韩珣的话后,王正直露出为难的神色,韩珣可能不清楚益州的情况,但是,作为益州的判司参军事,而且还是六曹中主管钱粮的司仓判司,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王大人不必在意,我只是随便举一个例子而已。”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再继续下去就显得有些刻意了,韩珣伸手示意道:“王大人,喝茶。” “哎,好好,喝茶。” 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不巧正好被从楼下路过的一队难民中的一人看到,此人正是曹英,难得遇到以为良善的人,原本他还对韩珣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眼前的一幕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相对于真正的恶人,曹英更加厌恶的是韩珣这种假仁假义,披着羊皮的恶狼。 “啪!” 正在出神的曹英被一皮鞭狠狠的抽了一下,只见那名手拿皮鞭的人,恶狠狠的说到:“快走,耽误了干活的时辰,老子剥了你的皮!” 眼前的这些难民是地主遣人精心挑选的苦力,劳作一天的时间,只能有两个杂面馒头,但是,也会有大把人来做,毕竟,聊胜于无,总比饿死的要好。 茶楼中的韩珣旁敲侧击的从王正直口中了解了一下益州官场上的事情,目的差不多达到后,便找了一个理由,不再停留。 王正直看着韩珣离去的身影,面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夜晚。 广袤的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湖面倒影灯光幢幢,船只驶过,将倒映在湖面上的月影荡起一阵涟漪,偶尔还能听到岸边几声虫鸣。 六月的天气已经隐隐的有些热了,韩珣打开窗户,依靠在窗边,手里拿着几块果脯,不时往嘴里塞上一块,感受着日间难得的一丝清凉。 想要救益州百姓于水火,并不是想当然的就能一蹴而就,目前为止,韩珣的想法是把益州的这潭死水搅浑,这样也许会有人忍不住冒出头来。 大概的理清自己的思路后,韩珣将房间内的蜡烛吹灭。 第九十九章 大当家 城南。 “大姐!” “大当家的。” 坐在房间内的众人看到一名身穿劲服,头戴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都纷纷起身向她问好,从称呼上可以明显得知这名女子在众人中不低的地位。 “都做吧。” 头上所戴的帷帽被摘下后,女子一张秀美却不失英气的面容显露出来,一旁的赵峰见到女子,眼中透露出明显的爱慕之意,只不过,很快被他隐去。 随即,赵峰指着一旁空着的座位,说到:“十三娘,快坐吧。” 十三娘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一旁。 “大姐,那人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神神秘秘的,还不和我们说。” 紫荷所说的那人正是曹英,曹英先前找到他们说是有事和他们商量,但是,偏偏指定了这人必须是他们大当家的,别人都不行。 如果不是曹英说自己手中掌握益州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他们可能根本不会理会曹英的疯言疯语。 “他让我们帮他送一份书信出益州。” 十三娘刚刚在城外的一座破庙中和曹英见了面,曹英是益州原录事参军的身份,她当然是不知道,但是,曹英既然敢说自己手中掌握了益州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她也能猜到曹英大概和官府有些关系。 曹英直言了这次找十三娘来这的目的,并且他向十三娘保证,如果益州的事情最终圆满解决,他会向皇上请求赦免十三娘及其青山寨众人之前所犯下的罪行,并给她请功。 十三娘听闻曹英手中握有证据,而且看对方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这一年来,她一直在为益州的难民四处奔波,如果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对方所言详实,帮他一把也并非不可,至于,对方所承若的为她请功之类的事情,十三娘完全不感兴趣,更不可能接受。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再说了,我们凭什么帮他啊?” “暂且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至少我们双方的目的暂时是一致的,这就够了,他是否还有其它的心思,这与我们无关。” 十三娘的目的就是帮益州的百姓脱离目前的困境,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曹英的动机是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的结果。 “十三娘说得对,想要从根本上解决益州现在问题,必须给那些贪官污吏全部拉下来,否则,单靠我们马不停蹄的帮助那些难民,所起到的作用注定是微乎其微的。” 闻言,赵峰表达了支持十三娘的观点。 十三娘的话在青山寨还是非常的有分量的,很少有人会质疑她所做的决定,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这些年所做的事情,让青山寨的兄弟心甘情愿的跟着她。 “好,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十三娘见众人并无任何异意,点了点后,看向躺在炕上的两人,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大河和吴山两人是怎么回事?” 闻言,紫荷将前天夜里他们去围杀王正直的事情大概的描述了一遍,然后,她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姐,这也不能怪我们,实在是因为那人的功夫太好了,完全打乱了我们先前的计划。” 围杀一州的判司,他们的胆子不可谓不大,之所以如此,也是无奈之举,他们之前的打算是借王正直的性命来引起朝廷的注意,否者,益州就成了一潭死水,百姓就没有指望了。 之所以选择王正直,是因为据他们所查到的一些东西,王正直在其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益州的百姓如此,他也算是功不可没,更是死不足惜。 “查清那人的身份了吗?” “没有,好像是突然冒出来,不过,据我这两天的观察,王正直对那名年轻人好像……好像有些恭敬?对,就是恭敬!” 上次云楼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因此,最近他们都蛰伏了起来,紫荷的任务就是盯着韩珣,根据这两天她在暗中的观察,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富家公子,功夫好,少年,蜀郡的三大家族的后辈中好像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作为益州司仓的判司,王正直最常打交道的就是掌握了益州六成米粮的三大家族,听紫荷的描述此人像是三大家族中的后辈,但是,却又和那些纨绔子弟完全对不上。 “啊!对了,大姐,我忘记了一件事情,那人现在住在西华客栈。” 紫荷见十三娘自言自语的模样,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像漏说了一件事情。 “这么看的话,他应该不是蜀郡本地人,想必是哪个勋贵人家的子弟吧,这样的话,王正直对他的态度也算是能理解了。” 能和王正直谈笑风生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一丘之貉,这种人在十三娘这里基本上已经被打入了黑名单。 “大家这几天都安分一些,后续有什么动作的话,会另行通知的。” 云楼的事情肯定让官府有了防备,想要再次出手,无异于羊入虎口,所以,关于刺杀王正直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在一旁。 十三娘现在最想做的是试探一下那个所谓的“合作者”,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如果能把证据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众人在房间内简单的聊了聊之后,十三娘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早些休息吧。” 话音落下,十三娘便起身朝房间外走去,而一旁的紫荷见状,快步跟了上去,刚刚走到院子内,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十三娘,等一下。” 十三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朝她走过来的赵峰,疑惑的问道:“赵大哥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赵峰搓了搓手,干笑了两声后,有些生硬的说道:“没事,没事,早点休息吧。” “嗯,赵大哥也是。” “好,早点休息。” 虽然说江湖儿女出门在外,不拘小节,但是,让十三娘和几个男人共处一室,她从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的,因此,每次外出,她都会单独准备一间住所,除非是极其特殊的情况除外。 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十三娘洗去一身的疲惫后,穿着里衣走进房间,看到紫荷趴在炕上,似乎是在翻看什么东西,她也没有在意,而是用手巾拖着湿漉漉的长发仔细的擦拭。 过了一会后,十三娘发现以往叽叽喳喳的紫荷今日异常的安静,她走过去在紫荷的脑瓜上轻轻的敲了一下,疑惑的问道:“看什么呢?话都不说了。” “哎呦。” 看书正看的入迷的紫荷突然被敲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壳,然后,将手中的书举起来,指着封面上的几个字读道:“呐,三味先生的新作——《梁山伯与祝英台》” “三味先生?” 闻言,十三娘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清冷的面庞难得的有了一丝情绪的变化,由这个名字她突然想起了这人另外的一个名字——韩珣。 自从当年在丹阳郡一别,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往来,好似如大多数人萍水相逢一般,两人唯一的交际可能就是“三味先生”的书了吧。 这些年,十三娘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闲暇时翻看韩珣所写的书,因而,她很明白韩珣的书在大晋朝有多么的受追捧,恐怕没有人想到声名远扬的三味先生会是一名年不及弱冠的少年吧。 紫荷看到十三娘似乎是在发呆,她伸手碰了一下,说道:“大姐,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哦,没什么。” “给你看吧,大姐,我已经给你提前买好了,不用你再亲自去书坊去买了。” 紫荷也记不清十三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话本的,好像是从豫州回来那次开始的吧,而且是只看三味先生的,其它的都不会看。而且,每路过一座郡城,十三娘都会去新桦书坊看看有没有新书。 这些年,在不知不觉中,把紫荷也培养成了三味先生的书迷,如此,有些时候倒是省了十三娘亲自去买书的时间。 第一百章 书坊偶遇 次日。 有些事情急是没用的,韩珣将自己的心态放平,干脆带着韩珣和丫丫两人去逛街了,几人一直沿街漫无目的的向前。 期间也买了一些东西,但是,关于吃的东西,价格都高的停离谱。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益州现在市面上的粮食短缺呢,物以稀为贵,自古通理。 “新桦书坊。” 走着走着,韩珣看到前方一家商铺前的人流似乎比其它要多一些,于是,他便好奇上前看了一眼,直到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他的新桦书坊。 既然来了,当然是要进去看看了,韩珣领着丫丫,两人一起走进了书坊,至于常巍,他则是留在了外面,因为常巍说他晕书…… 走进书坊,一股墨香顿时传来,一楼的书籍大多都是一些经史子集,或者是关于科考的书,因此,停留在此的多数都是一些学子。 其中,一些家境贫寒的学子可能没有银钱买书,新桦书坊则是允许这类学子在此抄书,此刻,在一旁的空桌上就能看到有人抄书的场景。 韩珣对这些枯燥乏味的科考书籍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于是,带着丫丫直接上了二楼,因为二楼多是一些诗词歌赋、山川地理、小说志异、天文历谱、医经等等类型的书籍。 沿着过道往里走到一座书架旁,书架侧面写着三味先生四个大字,韩珣驻足在此,看着书架上叠放的书籍,他有些感叹,原来他在十年间已经写了如此多大大小小的故事。 韩珣站立在此,随意的翻看着书架上早年的书籍,倒是给了他一种不同的感受。 而在书架的另一侧,一座书架之隔,十三娘今日特意来到书坊,同样驻足在这座书架前,寻找着去年年末的时候韩珣所写的一个故事。 终于,十三娘在最顶层找到了唯一的一本,她踮起脚伸手去拿那本书籍,可是双指刚刚捏到书的一侧,就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通过书架的缝隙,十三娘可以看到自己对面站了一个身影,不出所料的话,就是对方在和她争抢这本书,如果不是就只剩下这一本的话,她可能也就让了,可是现在不行。 另一边,韩珣原本也只是随便看看,察觉到另一边的动静,他第一时间也是想松手的,准备谦让一下,可是突然感受到那人强硬的态度,他不乐意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你来我往的场景,路过的人纷纷的朝两人这边好奇的看了一眼,再看到这座书架的名字后,脸上立即露出“我懂”的神情,因为这种事情,他们之前也做过。 两人站在书架前互相拉锯了一会,韩珣对此完全是玩乐的心态,而十三娘是真的想要这本书籍,终于,十三娘有些不耐烦了,她将手松开,绕过书架,不悦的说道:“你想怎……” “怎么是你?” 只不过,原本想要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当看到面前所站的人时,就变成了略带惊喜的疑问。 虽然自从当年一别,两人已经三年未见,但是,十三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当年救她性命,并护送她到丹阳郡的韩珣。 “你是?” 韩珣看到书架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从她说话的声音中,还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之后,女子的话似乎证实了他的猜想,两人好像确实是认识。 “是我。” 说着,十三娘将自己的帷帽摘了下来。 “你是……十三娘?” 当韩珣看到对面的女子将自己的帷帽摘下来后,一张清丽的面容出现在韩珣的视野中,他定定的看了几眼后,眼前的这副面孔逐渐的和他脑海中另一张面孔融合在一起。 一旁的十三娘见韩珣露出疑惑了神情,她心里微微一沉,想到两人萍水相逢,好像忘记她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十三娘听到韩珣叫出她的名字,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难得的玩笑道:“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现在看来,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在十三娘你的身上简直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能怪韩珣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十三娘,实在是因为两人平时并无任何交流,再者,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相较于三年前,十三娘的变化有些大。 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别人对她容貌的赞美,即使性格有些清冷的十三娘也不例外。 听到韩珣话语的十三娘,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有些揶揄的说道:“你的性格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能说会道。”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韩珣双手一摊,向十三娘示意他说的可是真话,如果不信,那他也没办法。 十三娘摇了摇头,韩珣的能说会道她在当年两人随行的一路上深有体会,所以,她不打算在这方面和韩珣争。否则,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时,十三娘看到藏在韩珣身后的一个小女孩正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她心想这小女孩不会是韩珣的女儿吧?她试探性的问道:“这是你的女儿?” “来,来,十三娘,你告诉我,我韩珣正当青春年少,哪里像是已为人夫或者人父的样子?嗯?” 十三娘这句话,直接给韩珣整无语了,莫名其妙的就被当父亲了,他现在才十五啊,虽然他很乐意有一个像丫丫这么乖巧的女儿,但是,那也不是现在啊。 “随便猜猜,随便猜猜,不气嗷。” 三言两语,十三娘便找回了当年和韩珣相处时的那种轻松感,因此,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多了一丝往日和其它人交谈时所没有的风趣。 韩珣笑了一声,然后,屈膝蹲下,指着十三娘对丫丫轻声说道:“丫丫,这是哥哥的朋友,叫姐姐。” 丫丫看了十三娘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韩珣,见韩珣点头,她乖巧的喊道:“姐姐。” “丫丫真乖。” 十三娘弯下腰摸了摸丫丫的小脑瓜,对她友善的笑了笑。 “这个给你了,就当是见面礼了。” 这时,韩珣将手中的那本书籍递到十三娘的手中,原本他也不是真的想要这本书籍,现在见到是许久未见朋友后,他当然是大大方方的买下送人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本书而已,也值不了几个钱,没必要让来让去的,否则话,就有些太过见外了,大方手下礼物的十三娘说道:“走吧,难得见一面,一起吃个饭吧。” “有人请吃饭,那敢情好。” 话音落下,两人便一同走出书坊。 在外面等得有些无聊的常巍看到韩珣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他心中不禁暗自嘀咕:世子的这张脸太招人了,仅仅半炷香的时间……好像那名女子头上的帷帽戴在他的头上更合适些。 走出书坊的韩珣看到常巍站在路边发呆,眼神看起来似乎还怪怪的,他上前拍了一下常巍的肩膀,说道:“走了。” “常巍。” 站在韩珣身旁的十三娘对常巍自然也不会陌生,当年随行的除了韩珣之外,就是一路上忙前忙后的常巍了,因此,她轻声对常巍打了声招呼。 闻声,常巍一副错愕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从这名陌生女子口出说出,他先是看了一眼身前的韩珣,然后,满是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哪里有这么多的问题,走了。” 韩珣见常巍一脸懵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他自己刚刚在书坊见到十三娘的时候表情,似乎也比此刻的常巍好不到哪去。 既然十三娘要请客,韩珣也没有要争的意思,几人由十三娘带路,来到附近的一家酒楼,要了二楼一个靠窗,相对安静的位置。 当店小二将菜上齐后,十三娘摘下帷帽,这时,跪坐在韩珣身后的常巍才看清十三娘的容貌,看着眼前这位似乎有些面熟的女子,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韩珣将拨好的一只虾放到旁边丫丫的碗中,然后,抬头看向十三娘,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豫州,如今他又在益州见到十三娘,两州一东一西,相隔千山万水,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此问。 “我挺好的,你呢?” 面对韩珣的关心,十三娘简单的说了一句,事实上,如果她只是一名益州青山寨的山匪,可能真的会如她自己所说的“挺好的”,可是,有些事情是否如此,终究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这些年,一个人奔波在外,四海为家,虽然偶尔也会感到疲惫,但是,只要想到自己枉死的家人,她就会重新坚强起来。 “我?” 韩珣拿起手帕擦了擦手,笑着反问道:“你怕不是已经忘记我的另一个身份了吧?” “什么?” 韩珣的话让十三娘一愣,随即,她想起来韩珣曾经和她说过的一番话,于是,试探性的问道:“道士?” 第一百零一章 误会解除 “对了,就是道士。那次回家探亲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待在龙虎山上修行。” 只要是在自己的生活节奏中,韩珣是一个很能待得住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龙虎山上每天粗茶淡饭,晨钟暮鼓的生活这么多年。 “扬州和益州一东一西,你怎么突然跑到益州来了?” “嗯,你就当我是在山上待腻了,出来云游来了。” 个中详情,韩珣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而且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因此,他就随便说了找了一个说辞。 虽然十三娘并不怎么信道教,但是,她也听说过道士偶尔外出云游的事情,而且,她在外面天南地北闯荡的时候,也遇到过韩珣所说的那种外出云游的道士。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十三娘!” 趁着说话的空隙,两人不约而同的吃了点东西,这时,一个话音中含着意外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而说话的人正是刚刚一直在苦思冥想的常巍。 “哎,不好意思,我的人好像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十三娘,见笑了。” 韩珣轻轻的放下筷子,长叹了一口气,常巍的反射弧偶尔很长,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从刚刚到现在半炷香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这已经不是用反应慢就能解释的问题了。 “咳咳,我吃东西的时候,你不要逗我笑。” 韩珣所说的话,再加上他那副哀其不幸的表情,明明知道韩珣在故意搞怪,十三娘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想,在喝酒的时候呛到了。 俗话说:乐极生悲,果然如此。 十三娘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腔,等到缓过来后,突然看到眼前多了一条手帕,她伸手接过来,轻声说道:“谢谢。” “常巍,难得你还能记起我来。” 十三娘擦了擦自己的嘴边的酒渍,看向坐在韩珣身后的常巍,也随同韩珣一样,故意调侃了他一句。 “这不是太久没见了,另外,你的变化也太大了,一时没认出来应该也是正常的。” 常巍可能也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过长了些,因此,难得的有些小尴尬。 不过,作为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当作座右铭的男人,没有人能在他脸上找到半点尴尬的情绪,只见韩珣面色淡定的说道:“我不信公子一眼就认出了你。” “不好意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公子我当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美人正是当年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女侠——十三娘!” 韩珣太了解常巍此刻的强撑的坚强了,值此关键之际,他不介意当一回拆台人。 “常巍啊,你家公子说的没错。” 当年三人一路随行的时候,韩珣也是经常的调侃常巍,每每到最后常巍都会闭口不言,刚刚两人的一问一答倒是很有当年的感觉。 在十三娘眼中,韩珣和常巍两人名为主仆,实则两人的相处很多时候更像是朋友,也许在那些达官贵人,韩珣的这种行为是自降身价,为人不屑,但是,她却不这样想。 “哥哥,你在笑什么?” 正在认真吃菜的丫丫突然听到自己身边哥哥,还有面前漂亮姐姐的笑声,大大的眼睛中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韩珣收起自己的笑声,轻咳一声,温言说道:“你常巍哥哥刚刚讲了一个故事,一会咱们回去的让他再给你重新讲一遍,好不好?” 小孩子都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丫丫自然也不例外,只见她拍着自己的小手,笑着说道:“好,丫丫最喜欢听故事了。” 韩珣杵了一下常巍的肩膀,揶揄道:“常巍,听到没有,丫丫想要听故事,好好想想,待会回去怎么和丫丫交代。” “哦。” 常巍轻声的应了一句,跟在韩珣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最多的可能就是韩珣笔下那些大大小小的故事,所以,讲故事这种事情完全不在话下。 十三娘看着坐在韩珣身边乖巧的小姑娘,她听韩珣提起过他有一个妹妹,只不过,好像年纪似乎没有这么小吧? 而且,外出云游的时候,身边好像也不适合带一个孩子,她好奇的问道:“丫丫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你有一个这么小的妹妹。” 闻言,韩珣将丫丫的事情简单的和十三娘讲述了一遍,然后,他继续说道:“益州现在这个情况,想必你也知道,大人想要活下去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她一个孩子,正好我身边缺一个跑腿的人,就这么让他们父女俩留下来了。” “益州的官员贪心不足蛇吞象,朝廷下发的赈灾钱粮十有八九都落入了他们的口袋,然后,他再以高价将粮食卖给百姓,官商勾结,两方从中谋取暴利,完全不把益州百姓的死活放在眼中。” 像丫丫身上发生的这种事情,十三娘在过去的这一年时间中已经见过了太多,对此,她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助这些人,但是,人力有穷时,更多的时候,还是无奈。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十三娘这番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东西非常多,不过,韩珣疑惑的是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经过详查一般,可是,十三娘不是一直游走在江湖吗? “忘记跟你说了,我家就在益州的汉中郡,所以,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当然非常清楚。” 刚刚听闻丫丫的事情,她所说的那番话也是一时有感而发,见韩珣疑惑的神情,十三娘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原来你是益州人,这么来看的话,好像知道一些内幕也是正常的。” 十三娘是常年行走在江湖的人,她的消息肯定比普通的百姓灵通的多,最近,他也在关注益州的事情,韩珣正要向十三娘询问一些相关的消息,突然听到一声叫喊:“大姐。” 韩珣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女子蹦蹦跳跳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只不过,这人看着怎么好像有些面熟呢?他心中这样想到。 “是你!” 女子来到十三娘身边坐下,再看到对面所坐的韩珣后,她面露惊愕的喊了一句,而这名女子正是紫荷。 “干什么?又来给我送银子了?” 待到女子坐下后,韩珣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人不就是那天在城外给他“送”银子的人嘛,只不过,听她对十三娘的称呼,好像她们两人的关系还不一般。 “韩珣,你和紫荷?” 十三娘从韩珣和紫荷的对话中得知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不过,紫荷话语中隐隐的火药味是怎么回事?难道两人有过节不成? “城外的时候见过一面,她莫名其妙的的就像暗算我,还好我反应机敏,紫荷你说是吧?我俩好像没仇吧?” 两次见面,韩珣都能从这名叫紫荷的女子身上感受的一股敌意,为此,他之前还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可是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罪过她。 “大姐,你怎么跟这个人在一起啊?” 紫荷不太明白十三娘怎么和这个人在一起,而且,看两人的关系好像还不错,要知道,她从小就跟在十三娘身边,她还从来没看到过十三娘单独和一名男子同桌吃饭呢。 “紫荷,你是不是对韩珣有什么误会啊?” 听韩珣话中的意思,紫荷和韩珣两人好像在城外的时候有了一点小摩擦,但是,紫荷也不至于如此苦大仇深的表情吧?十三娘如此想到。 一位是她多年未见的好友,另一个算是她的妹妹,十三娘当然希望两人能友善的相处,于是,她指着韩珣对紫荷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救我的人是谁吗?就是他。” “他!?” 紫荷也是一位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是十三娘在路边将她捡了回去,十三娘对她来说亦姐亦母,在她心中有非常高的地位。 当年,知道十三娘遇险真的把她吓坏了,而对于那位救了十三娘的人,她在心中亦是非常的感激,并发誓如果有生之年能遇到那人,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当听十三娘说,眼前这人就是当年那位救命恩人的时候,紫荷陷入了沉思,然后,她轻声说道:“大姐,大河和吴山就是被他伤的。” “哎,不是……你这女人可不能瞎说,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紫荷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声音,因此,一旁的韩珣将她的话听的很清楚,明明两人只见过一面,怎么就变成他伤人了呢? “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十三娘听紫荷说她的两个人兄弟是韩珣伤的,也是一阵错愕,她想象中和王正直一丘之貉的人,好像怎么也和眼前的韩珣搭不上边,见紫荷犹犹豫豫的,她如此说道。 紫荷见十三娘同意,于是瞪着她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前天夜里,你在云楼打伤了我们两个兄弟!” “不是,我什么时候打……” 自己的话还没说完,韩珣好像记起了什么,他指着紫荷,意外的说道:“那天云楼那伙人是你们?”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等到那个狗官外出,偏偏被你救下了,你……” 第一百零一章 分歧 “停一下,我有话要说。” 紫荷这么一说,韩珣算是明白对方对他的敌意是怎么回事了,听着紫荷满是怨念的控诉,他抬手打断了对方的施法,说道:“首先,我声明一下,我和王正直不熟,更不要说救他了。” 然后,韩珣继续说道:“那天我在前面走的好好的,是你们二话不说就朝我杀来,我不能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任你们为所欲为吧?当然是要出手自卫了。” 两人把话说开后,紫荷也明白,好像责任确实在他们,但是,她仍然强撑着说道:“那你在城外以及茶楼和狗官谈笑风生怎么解释?” 韩珣叹了一口气,向后挥了挥手,说道:“常巍,和紫荷解释一下谈笑风生是什么意思。” “公子,我也不知道。” “哎……” 韩珣淡淡的瞥了一眼常巍,转头说道:“王正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有求于我。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就是一个误会,懂了?” “哦。” 因为是三娘的关系,紫荷也没有去怀疑韩珣话中的真假,反正,她感觉是真的,轻应了一声后,她便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剩下的就交给十三娘吧。 韩珣确实没想到那些人和十三娘有关系,虽然是误会,但是,他伤了被人是不争的事实,他问道:“那两个人没事吧?” “没事,在床上修养几天就好了。” 一直在一旁认真听讲的十三娘也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就是一场误会,不过,想到紫荷的话,以及她对韩珣的了解,她试探性的问道:“你在故意接近王正直?” “嗯,王正直是司仓的判司,掌握着益州官府的钱粮,他手上肯定掌握有价值的东西。” 说到这,韩珣停顿了一下,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人头脑比较简单,是个不折不扣的官迷。” 十三娘对韩珣插手益州的事情并没有感到意外,相反,这才符合她印象中的那个韩珣,虽然韩珣的行事作风偶尔跳脱了一些,但是,当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伸以援手。 至于,韩珣对王正直的评价,十三娘也是赞同的点头道:“虽然你的的评价过于直白了,但是,好像无法反驳。” 想到今晚要见的人,十三娘在心中思虑了一番,韩珣无疑是值得她信任的人,然后,她继续说道:“今晚你来找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可能会对解决益州的事情产生不小的作用。” “嗯,好吧。” 十三娘是益州人,肯定比他更了解益州的现状,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韩珣当然是毫无犹疑的接受了这个建议。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韩珣这几年的生活圈基本上没出过豫章郡,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十三娘再说,韩珣在听。 十三娘在酒楼前驻足,然后,转头对韩珣说道:“戊时,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一定准时到。” 韩珣也想见见十三娘口中所说的那人,看看那人的手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随即,他点头说道:“晚上见。” “嗯。” 十三娘轻应了一声后,便带着紫荷转身离开了。 韩珣在回去的路上见到前面排有一条长长的队伍,询问后得知,原来是云楼在前面施粥,没错,今天也不例外,云楼在城内和城外都设有粥棚。 益州官商勾结,哄抬粮价,从中牟取暴利,而云楼这种施粥的行为,恰恰在无形之中影响了很多人的利益,之所以那些人还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他们还处于观望的态度。 一是因为他们知道云楼背后的水很深,虽然,他们这些人能够在益州呼风唤雨,但是,相对于建康的大人物来讲,无异于蚍蜉撼树。 再者,他们也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益州将近七成的粮食都掌在他们的手中,以现在难民的数量,他们预测云楼的粮食绝对支撑不了几天的时间,到时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是否会担心某一天他们的事情东窗事发,他们的答案当然是否,他们也是趁着天时地利人和才狠狠的捞一笔,事后马上收手,然后再将尾巴处理掉,自认为很安全。 大晋朝幅员辽阔,共有十三州,朝廷每天有那么多的事物要处理,又怎么可能那么巧的就把目光投注到他们这里呢? 这就是他们有恃无恐的理由。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渐次亮起,黑夜将郡城不堪的一面遮盖起来,似乎只有在此时,才能体会到蜀郡沉静而又温柔的一面。 韩珣按照先前的约定,前往日间一起吃饭的那座酒楼,远远的他便看见一道身穿青衣,戴着帷帽的倩影站在街道边。 与此同时,十三娘也注意到了街道上朝她这边走来的韩珣,等到韩珣走到身前,她轻声说道:“来啦。” “没来晚吧?” 相较于约定的时间,按照韩珣自己的估计,应该是还早到了一会,就是担心让别人久等,没想到最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有,是我来早了。” 这次来蜀郡本就是为了王正直这一件事情,其它事情暂时都被十三娘放在了一旁,因此,她便提前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随后,她轻声说道:“走吧。” 韩珣随同十三娘一同来到城南民巷中一座院门前,墙上青草三尺,破烂的院门形同虚设,显然是已经荒废许久。 两人一同走进院内,十三娘来到房门前,在房门上有节奏的敲击了五次后,房间内突然传来了微弱的烛光,随后,只见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看了十三娘一眼,然后,又朝站在她身后的韩珣看过去,按照约定是十三娘一个人来,现在……不过,多带一个人也无妨,想到这,他闪身说道:“请进吧。” “大当家,请坐。” 曹英见十三娘如约而至,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因为他能从他处得到的帮助太少了,目前比较值得信赖的,好像也就是青山寨的这位,如果对方临时变卦,他好像也那人家没办法。 正要准备落座的时候,曹英突然发现从十三娘身后的阴影处走出一位男子,而待他看清对方的长相时候,顿时眉头紧皱,他不满的问道:“大当家,这是何意?” “这是我朋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言,不用必会。” 十三娘敏锐的观察到对方在看到韩珣的时候,眼中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的情绪,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但是,韩珣是她的朋友,所以,她立即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大当家,咱们要谈的事关机密,有外人在恐怕不好吧?” 虽然房间内的视线昏暗了一些,但是,曹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对面的这人,正是昨日在茶楼和王正直座谈的男子,与王正直一丘之貉的人,他当然不愿接见。 “他是我的朋友,并不是外人。” 闻言,十三娘淡淡的扫了一眼对方,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她已经表明态度的情况下还要这么坚持将韩珣排除在外,对方的想法她不清楚,因此,她再次坚定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好像并没有看出大当家想要合作的诚意。” 曹英对十三娘的态度非常的不满,他的话已经明确的说到了这个地步,对方非但没有给他面子,反而是固执己见。 “我看不想合作的是朋友你,是你先忽视我的态度。” 对于对方略带威胁的话语,十三娘完全不在乎,她淡淡的说道:“你要搞清楚,是你主动找我们帮忙,而不是我来求你,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我又没有什么损失。” “你!” 十三娘如此嚣张的语气让曹英非常的不舒服,正欲发作时,他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之所以如此,除了十三娘的态度外,可能是以往两者身份上的差距,让他在两者的对话中产生了莫名的优越感,因而,下意识的想要主导这次的对话。 “有话好好说嘛。” 韩珣今天来这也是想要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是,双方刚刚坐下就产生了分歧,最尴尬的是产生分歧的原因还是他,所以,这个时候他当然要出来做下和事佬。 然后,韩珣将目光放到对面那名中年男子的身上,对方对他有意见,这让韩珣很不解,他说道:“朋友,在我朋友明确了她的态度的情况下,你还是坚持自己想法,总要有个理由吧?” “今天如果换一个人来,谁都可以,但是,唯独你不行!” 第一百零三章 合作共赢 曹英这针对性非常明显的话语,让十三娘非常的不舒服,韩珣是她带来的,她是不会坐视他被别人欺负的,正在她要准备起身时,十三娘发现自己被韩珣重新按在了凳子上。 十三娘不不解的看了韩珣一眼,只见韩珣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后,对那人说道:“还是那句话,理由呢?” 对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让韩珣也是一头雾水,就算是今天真的白来一趟,他也想要弄明白对方的这股敌意是从何而来。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骂人都不带脏字的,闻言,十三娘不高兴了,她冷声说道:“注意你说话的言辞!” “呵呵,我自认为自己行事是一个坦荡的人,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有些不解了。” 对方的这句话把韩珣给整笑了,不了解韩珣的人,听了对方的这句话,还以为韩珣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呢。 韩珣倒是想要看看从对方的嘴里能听到关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怎么?昨天和王正直在茶楼畅谈的样子,这么快就忘了?” 曹英嗤笑了一声,既然对方想要缘由,他不介意接这个机会好好的打对方的脸,同时,也让大当家的看看她身边这人丑陋的嘴脸。 原来闹了半天,还是没能绕过王正直这人,难道王正直与自己真的有什么不解之缘?韩珣郁闷的想道。 至于对方所说的茶楼,韩珣当然还记得,正因为如此,他才笑道:“虽然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朋友别忘了还有一个词语叫做:一叶障目。” 既然已经知道问题所在,韩珣还是想要试着解开,毕竟,对方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因此,韩珣继续说道:“我和朋友你从未相交过,我是什么人,什么性格,什么喜好,这些你统统不知道,单单就凭借就凭借那一面,你就妄下结论,断定了一人的善恶,难道你不觉得过于草率了吗?” “如果世人的善恶都是如此容易分辨的话,益州就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这……” 韩珣的这一番话让曹英哑口无言,曹英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因为对王正直的厌恶,因而,对王正直身边的人和事也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偏见。 虽然,韩珣的这番话打消了曹英心中的部分疑虑,但是,曹英还是不能完全的信任韩珣,只听他说道:“即使如你所言,我又怎么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闻言,韩珣点了点头,对方如此小心也在他的预料内,随即,他想到最近一直被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一件东西,没想到今天还真能用的上。 曹英不清楚眼前这名年轻人想要干什么,只见对方将手伸进自己的怀中,随后,一枚椭圆形,上有一对伏兽腰牌出现在他眼中。 为官数十载,曹英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枚官制的腰牌,他正在疑惑这名年轻人会有此物的时候,只听对方说道:“这个能证明吗?” “给监察御史韩珣。” 曹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腰牌,只见正面为蟠龙图案,蟠龙首尾相连,充满张力,背面为大篆,他按照上面的字迹,轻声的诵读了出来。 看着手中的腰牌,曹英心中震惊,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居然手持监察御史的腰牌,他错愕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如你所见。” “我没听说过朝廷有你这样年轻的监察御史。” 曹英基本已经确认了腰牌的真伪,但是,对于韩珣的身份他还是有所存疑,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曹英从未听闻过监察御史中有韩珣的名字。 “那是你孤陋寡闻,现在不是见到了?” 自从韩珣受封监察御史以来,韩珣还从来没有用在别人面前用过这个身份,所以,曹英不知道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韩珣将腰牌从对方的手中拿走,说道:“这下可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了吗?” “不能。” 韩珣突然亮出来的身份,的确让曹英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但是,还不够。 随即,曹英正声说道:“去年年末的时候,也曾有来过一位监察御史,可是,你也看到了,益州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各种原因,想必你应该清楚。” “说说看你的想法。” 韩珣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城东的粮仓有大量的粮食,如果那些粮食能够赈济灾民就再好不过了。” 韩珣的身份固然让曹英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是,前车之鉴,上一个所谓的监察御史是怎么做的,现在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同是官场的人。 “我懂你的意思了。” 好在对方的要求好在合理范围内,想想办法应该还是能够办到的,再者,即使曹英不说,他也有这个想法, 这个要求在韩珣的接受范围内,如果对方提出刺杀刺史之类的要求,韩珣可能会认为对方根本就是在耍他。 不过,大家说了这么多,韩珣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空手而归的,等价交换,才是合作的基础,随后,韩珣说道:“我的承诺已经给你了,现在,我想要看到你的诚意。” 曹英看了韩珣一眼,心想眼前这名年轻人倒不是愿意吃亏的主,然后,他从怀中掏出几页写满字迹的纸张。 韩珣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张,仔细的看了一遍,从上面所记录的内容来看,应该是账册上截留的一小部分,但是,仅仅是这一小部分,上面所记载的内容也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待韩珣将几张纸张全部看完后,他将其交给了一旁的十三娘,然后,玩笑道:“大人真是好手段,居然能把账册带出来。” “呵呵。” 对于韩珣试探性的话,在没有确认韩珣是否安全前,曹英是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 “合作愉快,用不了几天,你应该就能听到你想听到的好消息了。” 既然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双方又不是朋友,好像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话音落下后,韩珣转头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十三娘摇了摇头,今天他和韩珣的目的相同,都是来确定对方手中的确有她想要的东西,如此,才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 现在韩珣的突然出现,显然打乱了十三娘之前的规划,不过,相对来说,她还是更喜欢现在有人站在自己身边,可以把身后放心交给朋友的安全感。 “告辞。” 韩珣见十三娘没有疑问,转头向那名至今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拱手后,便转身朝屋外走去,十三娘见此,也立即跟上。 曹英看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两人,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这时,跟在他身边的另一名男子,问道:“大人,那名年轻人真的是监察御史吗?” “大概不会错。” 腰牌虽然是死的,但人确是活的,曹英回想起韩珣刚刚的言谈举止,以他识人的能力,他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 “可是,他的年纪……” “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前途一片光明,这是我们所不能决定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靠自己的努力慢慢往上爬,争取更大的权力,从而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曹英能感受到自己属下心中的那种不平衡,同时也理解这种心情,年轻的时候,他自己可能也会有类似的情绪。 但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曹英就看开了许多,因为一味的自怨自艾只会让你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把自己活成当初最讨厌的模样。 “谢大人教诲。” 闻言,男子脸色一红,再听到韩珣位居监察御史一职的时候,他心中的确是很不平衡,寒窗十年,每日兢兢业业,已至半百,才不过是一名八品官,这让他怎能不心生嫉妒? 第一百零四章 脑袋不好使 另一边,韩珣和十三娘在离开了那条小巷后,缓步慢行在街道上,此时,街道两侧还有不少的商贩,突然,韩珣闻到一阵香气。 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韩珣在前方的街边看到一处商贩,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位婆婆在卖桂花糖蒸栗粉糕,他温声说道:“婆婆,给我拿两份。” “哎,这是您的。” “谢谢婆婆。” 韩珣接过两份粉糕,和对方道谢后,转身将其中一份递给十三娘,笑道:“这是孝敬给大当家的。” “别乱讲话。” 这个称呼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十三娘感觉挺正常的,但是,从韩珣口中说出来,她就感觉好像特别别扭。 “喂,说真的,我确实没想到当年救下的那名女子,居然还是一座山头的大姐大,感觉挺有意思。” 刚刚听那人对十三娘的称呼,再结合他对十三娘的了解,韩珣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因为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十三娘身份,所以,今天也算是有了意外的惊喜吧。 十三娘小口的咬了一口手上的粉糕,笑问道:“后悔救下我了?” “这有什么后悔的,难道你不觉得有一个山大王当朋友,这种感觉很棒吗?而且这个山大王还是一名女子,啧啧啧。” “你的想法为什么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呢?别人遇到我恐怕都是避之不及,生怕牵连到自身,你倒好,好似捡到银子一般。” 韩珣的这个反应,让十三娘有些无语,只不过,想到这人名叫韩珣后,她也就释然了,好像这人的想法与其它人永远是那么与众不同。 韩珣嘿嘿一笑,随即,玩笑道:“以后我要是犯事了,没地方去了,你可要罩着我啊,大当家的。” “能保护你的人多了,恐怕轮不到我。” 十三娘当年通过那块玉牌就对韩珣的有所了解,她不认为韩珣会出什么意外,心里也希望他一生都能够平平安安的,由此,她想到刚刚那枚监察御史的腰牌。 如此年轻的监察御史,十三娘也是第一次听说,因此,她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韩珣后,好奇的问道:“你那个监察御史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就是平白得来的。” “你在敷衍我?” “事实就是这样啊,是这样的……” 韩珣也想试图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但是每每到最后他得出的结论还是和以往一样,认为他这个监察御史就是平白得来。 既然十三娘不信,韩珣干脆就把事情发生前的情况简单的说了说,太平公主那件事情当然排除在外,最后,他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看,这不就是平白捡来的嘛。” “话不能这么说,你肯定有你的过人之处,否则,建康城那么多人在,怎么就偏偏选上你了你呢?” 韩珣所谓捡来的想法,十三娘当然是不相信的,恐怕这世上也就韩珣会这想自己了吧,换做其它人,不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就已经算是收敛了。 她的这边话音刚刚落下,十三娘看到韩珣的头颅突然朝自己靠近,然后,她就感觉韩珣的呼吸喷在了自己的脸上,使她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了几度。 只听到韩珣这样轻声说道:“你说,皇帝的脑袋是不是不太好使?” “嘘!” 街道上的行人还有很多,十三娘她没想到韩珣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说出这种话,虽然,她对此也很赞同,但是,这种话题还是私下谈比较好,万一被有心人听去,那就麻烦了。 十三娘杵了一下韩珣的肩膀,疑惑的说道:“你今天喝假酒了?” “就那么一说而已,我这其实是一种另类的赞美,你不懂的。” 韩珣没听到十三娘说话的声音,便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她正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对此,韩珣轻咳了一声,说道:“天色不早了,走吧,送你回家。” 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十三娘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的建康城,大明宫紫宸殿内,依旧闪烁着烛光。 “阿嚏!” 殿内,一身常服的仁宗皇帝,依旧在案前翻阅着奏折,突然,他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侍候在一旁的王正赶忙将手帕递给去,轻声说道:“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 “都说一想二骂,这是有人在念叨着朕的不是啊。” 仁宗皇帝接过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由自己刚刚的两个喷嚏偶然想到他的女儿太平公主前段时间和他所说的一个典故,因而,他调侃了自己一句。 王正摇了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宅心仁厚,心系天下万民,是最仁德的皇帝了,又怎么会有人说您的不是呢?” “哈哈。” 仁宗皇帝也知道王正的话中有恭维的意味,不过也不在意,他低声笑了笑,询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初更了。” 外面的时辰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传报,因此,王正很快便将此刻的时辰说了出来。 “确实很晚了,回寝宫吧。” “是。” …… 两日后。 韩珣等来了想要等的人,王正直亲自到客栈,邀请他明日过府品茶,对此,韩珣故作此态的思考片刻后,欣然应允了对方的邀请。 当天,韩珣和十三娘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偶然说起了这件事情,十三娘对韩珣说她明天也想一起去,身边多一个人而已,很好安排,韩珣点头并且和她约好时间。 次日。 “常巍。” 十三娘来到韩珣所住的客栈,正巧遇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常巍,她轻喊了一声,然后,走上前去说道:“你家公子呢?” 常巍见来人是十三娘,和她友善的打了一声招呼后,指着楼上说道:“我家公子正在洗漱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开始洗漱?” 韩珣常年在龙虎山生活,因此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作息时间非常的规律,十三娘当年随行的时候,对此深有体会,巳时才开始洗漱,这对韩珣来说其实非常少见。 “哦,我家公子昨夜发热了,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生病了?” 韩珣自幼习武,按理来说,身体应该很好才是,而且昨天她见到韩珣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就突然生病了呢? 十三娘让常巍去忙他的事情后,她自己一人朝楼上走去,来到韩珣的房间前,发现房门是打开的,于是,她自然的就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五章 赴宴 昨夜被折腾的没有睡好的韩珣,也是刚刚起床不久,正在洗漱,听到房间内的脚步声,他以为是常巍,所以,对外室喊道:“常巍,帮个忙,帮我把手巾拿过来。” “给。” 刚刚走进房间的十三娘听到韩珣的说话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挂在一旁的手巾后,拿着它走进内室,将它交给正在弯腰洗漱的韩珣。 “谢了。” 韩珣背手拿过手巾,顺便道了一声谢,突然,他感觉这个常巍好像说话的声音过于女化了一些,于是,伸手撩开披散在脸颊两侧湿漉漉的头发,看向身后,意外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王正直家,就来了。” 十三娘站在一旁打量了韩珣一番,发现他的精神貌似还不错,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韩珣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跟在十三娘的身后朝外室走去,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要午时了。” “已经快要午时了吗?” 闻言,韩珣一惊,他来到窗前,打开窗户朝外面望去,看到头顶上的日头后,才确定现在的时间确实如十三娘所言。 昨天晚上,韩珣因为高热,一直都没有睡,直到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安稳入睡,所以,对于他来说,这个时间才起床也并不意外。 韩珣从窗前走回来,自顾自的笑道:“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午时,哈哈哈。” 十三娘坐在桌前,给自己和韩珣分别倒了一杯水,然后,讯问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生病了?去看大夫了吗?” “我自己就是大夫,还去看什么大夫啊?放心吧,我挺好的,可能就是有点水土不服吧。” “你难道没听过医者不自医这个道理?” 韩珣对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情的样子吗?肯定是不像啊,多谢关心。” 韩珣会医术这件事情,十三娘也知道,但是,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医不自治,大夫在给别人看病的时候,都能根据病情客观进行论治,处方用药以病而立,多无顾忌。 而在给自己和家人医病时,往往联想较多,顾虑较多,担心某药寒热、某药有毒害,如此,思虑再三,下不了决心,从而耽误了病情。 十三娘之所以对韩珣出言相劝,就是因为她身边的一位朋友,就是因为对自己的医术过于自信,从而贻误了医治时间,最终离开了她。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 从昨天夜到现在,韩珣还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现在饿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直叫。 “我就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韩珣也不勉强,想来十三娘早就已经吃过了吧,毕竟,有谁能像他一样午时才起床呢?待擦干自己的头发后,他和十三娘一同走下楼。 韩珣的胃口不怎么好,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随同十三娘一起坐车赶往王正直的府邸。 蜀郡各大富商和官员的府邸大多数都集中在城北,此刻,城北一座粉墙环护,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王府。 而朱红大门前的台阶下,则是各立着一尊威风凛凛的石狮,让人望而生畏。 “吁。” 刘军将马车缓缓的停在王府正门的街道正中,然后,将凳子摆好,对车厢内的人说到:“公子,到了。” 韩珣和十三娘先后从马车上下来,府前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这人正是王府的管家,他已经在府门前等了许久。 虽然不知道自家大人要准备宴请哪位贵宾,但是,从昨天将府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的架势来看,客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见到从车上下来的那名年轻人和自家大人所描述的样貌相似,管家立即上前,恭谨的问道:“可是韩公子?” “嗯。” 闻言,管家的的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总算是等到了,如果再在门前多占一会,他的老腰可能就要折了,他低声说到:“大人已经久候多时了,就等韩公子大驾光临,您请。” 说完,管家闪开正路,吩咐护卫将正门打开,然后,躬身请韩珣先行,等到韩珣走进大门后,这才上前在侧前方领路。 只见入门便是一处极为旷阔的正院,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穿过仪门,五间抱厦上悬“南云涧”匾额。 “韩公子,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先前确认韩珣的身份后,已经有下人提前回府将消息告知了王正直,此刻见到韩珣本人,王正直顿时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伸出双臂就想给韩珣来一个拥抱。 “王大人实在是太热情了。” 韩珣见到王正直抬着双臂就朝他走了过来,吓的他赶紧不露痕迹的将对方的充满热情的拥抱化解掉,然后,自然而然的笑了笑。 “下官两日没有听到韩公子的教诲,突然就感觉……感觉人生实在无趣!幸而今日您来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今天该怎么熬过去。” 王正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含着泪光,痛心疾首的说道,仿佛站在他面前的韩珣就是他的救世主一般,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呵呵,王大人,言重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韩珣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正直这种人,说谎话的时候居然都能够真情流露,甚至把自己都感动到眼含泪光,王正直的这一番操作属实把他搞得头皮发麻。 “不!正直所言,句句属实啊!” 王正直见韩珣似乎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当即抬起自己的右手,对天发出毒誓,说道:“如果我王正直今日所言有假,我就……我就永远得不到高官厚禄!” 可能对于世上的大多数而言,这个誓言实在算不上什么,抬起手救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但是,此誓对于王正直来说,不可谓不毒…… 今天这一出是韩珣万万没有想到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韩珣轻咳两声后,说道:“咳咳,王大人,我看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啊,对对对,您看我都忘记了,韩公子请随下官来。” 王正直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随即,在前方引路。 跟在韩珣身旁的十三娘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紫荷和那名男子会对韩珣产生误会了。 如果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韩珣,略知韩珣为人行事的作风,恐怕即使是她看到两人如今这样的肢体语言,也会认为这两人相交甚深。 十三娘轻轻的杵了一下韩珣的胳膊,说道:“你让他收敛点,太恶心了。” 韩珣没有说话,只是给十三娘摊了摊双手,示意他其实也很无奈,总不能上去把人家的嘴给堵上吧?那岂不是脏了自己的手? 路上,王正直在前面引路,依旧不时的和韩珣交谈,韩珣也会耐着性子随意的说上几句,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府内的环境上。 只见园内佳木茏葱,奇花熌灼,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高大的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园内亭台楼阁玲珑精致。 站在园内山顶的亭中,俯看园林,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尽收眼底,很难想象如此一座精工细制的园林居然出于一位七品官员的府邸。 韩珣收回目光,对王正直笑言道:“王大人的府邸还真是一处消暑的好地方啊。” “只要韩公子愿意,下官的府门永远为您敞开,嘿嘿。” 王正直巴不得韩珣能够经常来他这里呢,这样他也好有机会摸清韩珣的脾气,这对自己以后是大大的有益处啊,他心中如此想到。 “咱们坐下慢慢聊,坐,坐。” 王正直伸手让韩珣坐下,待三人全部落座后,他示意站在一旁伺候的侍女斟酒,期间,他眼睛偷偷的扫了一眼坐在韩珣身旁,自从见面之后,还未曾说话的陌生女子。 看女子和韩珣相处时的肢体动作,王正直猜测这名女子应该并不是侍女,难道是……随即,他举起酒杯,笑问道:“韩公子,下官敬你一杯。” 韩珣这些年的酒量也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见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三杯倒了,可能,当年公孙玉离别前的那句话对他还是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一些影响。 “请。” 韩珣举起酒杯向王正直示意了一下,然后,轻抿了一口。然后,韩珣再一次听闻王正直说的话后,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只听王正直这样说道:“韩公子与韩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今日一同驾临,真是令在下的府邸蓬荜生辉啊,下官敬贤伉俪一杯,祝二位早生贵子。” “咳咳咳……” 韩珣强忍着一口酒没有喷在王正直的脸上,但是,也因此不小心呛到了自己,韩夫人?!韩夫人搁哪呢?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第一百零六章 虚与委蛇 第106章 虚与委蛇 反观一旁自从进府就非常从容淡定的十三娘,此刻,双颊也是染上一片绯红,显然也是对王正直的这句话非常的羞恼,她在石桌下面暗暗的踩了韩珣一脚。 而反应过来的韩珣,连忙开口向王正直解释道:“王大人,事情不是……咦~!呀……” 王正直见坐在自己对面二人的反应,以为是被他不小心猜中了,再加上韩珣“喜不自胜”的神情,这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想,并且,还给了韩珣一个眼神。 “王大人,这位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称呼她为……冯姑娘。” 韩珣悄悄的将自己的脚从十三娘的脚下挪开,想要介绍十三娘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他好像还不知道十三娘的本名,于是,只好先随意的说了一个。 王正直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是他已经认准的,就会对自己有莫名的自信,在他眼中,韩珣现在这就是在掩饰,于是,他笑呵呵的敷衍道:“呵呵,我懂,我懂。” “啪啪。” 已然将内情了然于胸的王正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为了不打扰对面“夫妻”两人的情趣,他双手一拍。 随后,只见五名身穿领口开的很低的大红丝裙,前胸半遮半掩,面似芙蓉,眉如柳的女子从阶下走到亭中。 几人显然是王正直特意安排给韩珣的,五名女子站在亭中,先是一同行了一个福礼,然后,声音娇媚的说道:“拜见韩公子,大人。” “韩公子,这几名女子可都是万一挑一的美人,听闻今日公子你要来,因为仰慕公子的才华,所以,特意请求我让她们为您献上一曲。” 王正直根据多年的经验,还有先辈们的教导,自认为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住美色的诱惑,更何况是韩珣这个年少而慕少艾的年纪,如果有,只能说明那女子还不够美。 “开始吧。” “是。” 五名女子得到指示,各自在散开,乐声清扬而起,诸女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 “韩公子,那日在茶楼您对下官所说的话,真是振聋发聩,您说的对,身为地方的父母官,怎么能看着益州的百姓受苦受难呢?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辈义不容辞!” 上次在茶楼和韩珣的对话,王正直从韩珣的话中听到了可能升官的弦外之音,他毕生的追究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到朝廷三省做官,从而享受权力带给他无以伦比的快感。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面对这个巨大诱惑,王正直甚至自动忽略了其中可能存在的一些问题。 “王大人可真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 王正直厚脸皮的程度真的是超乎了韩珣的想象,这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如果没有个十年八载的修炼是练不成的。 坐在一旁的十三娘原本今天陪同韩珣前来也只是想看看情况,并没有其它的事情,可是,她现在后悔了。 之前十三娘对王正直的了解仅限于阿谀奉承的贪官,今天,她直面“残酷”,才知道此刻是有多么的难挨。 “过奖了,请。” 王正直替韩珣和自己满上之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问道:“韩公子来自建康,见识肯定远胜下官,至于个中如何运作,还请不吝赐教,嘿嘿。” “王大人,官仓的米粮再放下去的话,可就要坏了。” 王正直略作思忱,点头赞同道:“嗯,韩公子说的在理,可是,下官也没有仔细查看,并不知坏了多少啊?您看,应该坏多少呢?” “以我估计,大约是三百石吧。” 这几天云楼一直都在施粥,眼见存粮已经不多了,而后续的粮食还要几天才能到,因此,韩珣大约说了一个数字。 然后,韩珣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面上,说道:“既然王大人给我面子,我也不会让王大人吃亏,这些就权当买下粮食的银子了。” “韩公子,这个下官不能要啊。” 王正直不知道韩珣怎么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钱他肯定是不会收的,如果他想要银子的话,以现在粮价,他随随便便就能换来几十万两银子。 这时,王正直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认定这是韩珣在考验他,想到这,他双手推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韩珣的这份好意。 而王正直反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将准备了很久的礼物顺手拿出来放到了桌面上,然后,双手将东西轻轻的推向韩珣的方向,谄媚的笑道:“这是给公子的礼物,还请公子不要拒绝。” 王正直给韩珣礼物也是存了点小心思的,只要韩珣收了他的钱,那么大家就是自己人,以他目前的状况,钱的确很重要,但是,他最怕的还是有钱却送不出去。 “王大人既然如此慷慨,那么我自然也不会拂了你的好意,这个,我收下了。” 韩珣明白王正直的那点小心思,对此,他也是欣然的将这三万两收入囊中,取之于民的不义之财,他收走之后再用之于民,嗯,不错的办法。 一直默不作声的十三娘看到韩珣居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王正直的银子,她不相信韩珣不知道这是贿赂,对此,她眉头紧皱,伸手悄悄的杵了韩珣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又杵了一下。 韩珣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可能让十三娘产生误会,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感受到十三娘的小动作后,他伸手抓住对方的手,然后,给了她一个眼神。 突然被韩珣抓住手的十三娘微微一愣,待她反应过来后,马上将自己的手从韩珣的手中抽出来。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被一直将目光投注在韩珣身上的王正直看的一清二楚,在他眼中,这就是小夫妻间在打情骂俏了。 这时,正在看着两外两人傻笑的王正直突然听韩珣说道:“至于粮仓粮食减少的理由,我已经替王大人想好了,你不比担心。” “多谢公子!” 闻言,王正直顿时喜出望外,原来人家在做事之前就已经替他筹谋好了一切,让他无后顾之忧,跟在这样一个人的身后,他对升官这件事情就更加有信心了。 随后,王正直恭维道:“公子真是聪明天授,下官枉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时常感觉如果身边有一位像您一样的长者,时刻的教导我,我可能早就在更高的位置了,不知公子能否指点一二?” 韩珣觉得王正直遇到自己真是倒霉,心想反正王正直的头上的这顶官帽也戴不长了,看在对方帮助自己的份上,他不介意做一回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给对方画张饼…… 只见,韩珣轻饮了一杯酒后,正声说道:“所谓做官,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唯上才能升官。” “恕下官愚钝,何为唯上才能升官?” “所谓做官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大官看你像个官,你这官就能越做越大,百姓看你像个官,无非就是说你是个好人,是个清官,可是从古至今,这天底下又能有几个清官呢?这就是所谓的唯上才能升官。” “嗯,大道至简,大道至简啊,今日听公子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请受在下一拜。” 听完韩珣的一席话,王正直欣喜的站了起来,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了,为此,他恨不得将韩珣引为知己。 欢心雀跃的王正直唤来一名侍女,轻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那名侍女点头,然后,迅速离开亭中。 片刻后。 刚刚离开的那名侍女手上端着东西重新回来,王正直见此,接过侍女手中的汤盅,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吩咐侍女为韩珣和十三娘盛汤的同时,说道:“这是特意为公子准备的珍馐美味。” 汤盅被掀开的一瞬间,韩珣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看王正直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在对待什么奇珍异宝一般,他疑惑的问道:“这不就是鸡汤吗?” 闻言,王正直摇了摇头,随即,有些自得的说道:“下官这可不是外面那些普通的鸡汤?” “哦?怎么个不普通法?” “这鸡不普通,鸡汤自然也就稀奇啊。” 说到这里,王正直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这鸡从孵化出来就没吃过谷子,是我用何首乌、当归、人参、黑枸杞等名贵药材养大的。” “嚯,王大人这鸡吃的比人还要好,今天也算是长了一回见识。” 从王正直口中所说出的这些药材,有些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品,甚至几两的药材就能抵得上普通百姓一家一年的收入,更不用说蜀郡现在这个光景了,偏偏在他这里却被用来喂鸡。 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韩珣轻轻的撞了一下十三娘的肩膀,自我调侃道:“咱们山窝窝里出来的人也享受享受?” “好重的药味。” 十三娘闻言,拿起勺子,浅浅的喝了一口,只不过,从她皱眉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来,鸡汤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好喝。勉强咽进腹中后,十三娘给出这样的评价。 “夫人请放心,这鸡汤大补元气,最适合韩公子了。” 第一百零七章 唱双簧 第107章 唱双簧 “王大人真是有心了。” 十三娘算是看出来了,王正直认定她是韩珣的娘子,对此,她也懒得去解释什么,否则,万一不小心引起对方的怀疑,就得不偿失了。 然后,十三娘转头对韩珣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笑意味的说道:“呐,给你的,补身体。” 王正直的话意味性也太明显了,什么叫做最适合他?难道他韩珣看着很虚吗? 为了避免某些人误会,韩珣立即说道:“多谢王大人的心意,只不过我的身体挺好的,就不用补了,呵呵。” “哎,要补的,今天晚上公子就知道这碗鸡汤的好处了,保证让您满意,嘿嘿。” “呵呵。” 王正直这话说的根本不加掩饰,韩珣自然是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怎么着?送银子还不够,难道还要送美人不成? 随后,韩珣听王正直轻声说道:“下官已经将刚刚那五名美人送到了一处宅院,以后她们就是公子您的人了。” 在王正直眼中,虽然十三娘是韩珣的夫人,但是,从他刚刚的观察来看,两人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韩珣,这就够了,所以,才有了王正直上面这番掩耳盗铃的操作。 又是送银子,又是送“鸡汤”,又是送美人,面对如此情景,十三娘即使再好的脾气,她也很难不气,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并自顾自的饮了一杯酒。 十三娘的神情,王正直看在眼中,在他看来,十三娘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任谁看到自己的丈夫被别人塞了几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都会不舒服的。 但是,谁让你的家庭地位低呢?况且,王正直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升官! 就在王正直憧憬自己将来远大美好前程的时候,他听韩珣说道:“既然王大人对我如此的慷慨,我也跟王大人说句实话。” “哎,您说,您说。” “益州现在如此情况究竟是和原因,想必身为益州官员的王大人心知肚明,其中,益州刺史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道这里,韩珣突然将话头转向十三娘,问道:“冯娘,你说如果这益州刺史的位置突然空了出来,选谁比较合适呢?” 王正直明知道十三娘是韩珣的“娘子”,偏偏还要当着她的面往他的怀里塞女人,这简直就是没把十三娘放在眼中啊,韩珣打算借着这个话题给有些闷闷不乐的十三娘出口气。 正在默默喝酒的十三娘突然听到韩珣的询问,她转头看向韩珣,发现韩珣手指指向正直的同时,朝她眨了眨眼睛,想到这位王大人的官瘾,她好像隐约明白了韩珣的意思。 十三娘放下手中的酒杯,轻咳了一声,在王正直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她有模有样的说道:“如今益州百废待兴,刺史空缺之后,确实需要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官员来就任,拯救益州百姓于水火。” 韩珣对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在王正直急不可耐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随即,王正直只听韩珣这样说道:“可是找谁呢?让朝廷派遣一个,其中所牵涉到的各个关节,等到文书下来,秋种可能都结束了,如此话,百姓又是难挨的一年,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就在益州找一个如何?一来节约了时间,二来这名官员对益州的民情也更加了解,有助于解决当前的问题。” 看到韩珣面露为难的神色,十三娘不待韩珣提示,立即为韩珣提出他想要听到的解决办法。 韩珣隐晦的朝十三娘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同时,在桌子下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十三娘见此,嘴角也偷偷的上翘,类似的事情已经是她和韩珣一起干的第三次了,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不错的默契。 听到这里,王正直不停的摩擦着双手,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他直勾勾的盯着韩珣和十三娘两人,不敢丢失两人的一言一语,生怕错过那个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韩珣闭上双眼,似乎是在思考十三娘建议的可行性,对此,王正直也丝毫不敢打扰。 随后,韩珣睁开双眼,看向王正直,笑问道:“王大人何故脸色如此涨红?难道是不胜酒力?快来人,扶王大人赶快回去休息!” “哦,下官无事,无事!公子请继续说。” 没能听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王正直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并不气馁,他仍然保持着高昂的热情,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王正直的眼睛也隐隐的有些发红了。 “嗯,冯娘的这个建议非常的不错。” 对于十三娘的建议,韩珣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他又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道:“可是,益州有这样的人才吗?” “益州……” 十三娘话还没说出口,坐在对面的王正直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立即起身,从桌边绕过,拿起酒壶,弯着腰亲自为十三娘斟了一杯酒。 只见王正直谄媚的笑道:“刚刚可能有得罪夫人的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下官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到了这里,十三娘确认了韩珣的态度后,她轻声说道:“依我看,人不人才的并不重要,只要对你忠心的就是人才。” 闻言,王正直深表赞同的点头,并在一旁欢喜的附和道:“对对对,夫人这番话对极了。” “冯娘这话说的在理,可是,益州这么大,又该上哪去找对我忠心的人呢?” 话说到这里,王正直又知道了……该轮到他登场了,他重新为韩珣盛了一碗鸡汤,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韩珣的面前,笑道:“韩公子,您请。” “嗯,不愧是王大人花了心思养的‘凤凰’,果然鲜美可口。” 韩珣用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客气的说到:“王大人今日费心了,多谢王大人的盛情款待。”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甚至,感觉做的还不够好。” 王正直接过韩珣用过碗,有些沮丧的说了一句,因为他知道今日的成败在此一举。 只见王正直弯腰半站在韩珣面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韩珣,情深意切的说到:“韩公子,我父亲其实已经仙逝多年,但是,您的出现,仿佛让我再次见到了父亲的音容笑貌,我要感谢老天爷将您送到我的面前,请允许我称呼您一声‘干爹’吧~” 第一百零八章 志得意满 第108章 志得意满 “啊?” 韩珣对于王正直的所说的话,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王正直居然和他玩认爹的戏码,果然……终究还是他低估了王正直的脸皮厚度。 而坐在一旁的十三娘看到韩珣目瞪口呆的表情,也是强忍着自己的笑意,只不过,高兴只是暂时的。 随即,十三娘就听到王正直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第一次见到夫人的时候,就感觉夫人倍感亲切,特别像我年轻时候的娘亲,所以,也请允许我喊您一声‘娘’。” “停!” 这一声“娘”听的十三娘顿时感觉浑身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搞不好,晚上回去还会做噩梦,不,是一定!为了避免王正直的魔音入耳,她赶紧伸手打断对方的施法。 “哎。” 十三娘的态度并没有让王正直气馁,而是转头看向韩珣,笑道:“干……” 眼见王正直想要再来一次,同样受不了精神攻击的韩珣也同样打断了对方的施法,他感觉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没必要再下去了,否则,不知道王正直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自从被叫了一声“干爹”后,韩珣总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感觉好难受…… 韩珣长舒了一口气后,说道:“以王大人的才能,感觉位居一州判司有些屈才了,我认为只有上面的位置才能完美的发挥王大人才学。” “韩公子谬赞了,嘿嘿。” “王大人去拿一副纸笔来。” 该办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办完了,韩珣打算满足王正直的要求后,就离开这里。待侍女将笔墨纸砚拿过来后,韩珣略作思考,便开始下笔。 而站在一旁的王正直看到纸上的内容,顿时,欣喜若狂,当他在结尾的一句话中看到贤王二字时,更是心跳骤然一停,随后,呼吸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 “只要王大人将事情办好,这封书信一定会送到你想到的人物手中。” 韩珣所写的这份书信就是为了给王正直看,要想马儿跑,总要给马儿草,现在他所做的,简单来说就是给王正直画大饼。 在书信上盖上自己印章后,韩珣将书信放进信封中,然后,笑道:“王大人以为如何?” “下官以后一定唯公子马首是瞻,您让我往西,我……我就往西,您让我往……往东,我就往西,不!往东,绝无二话!” 王正直激动的已经无以复加,此刻,他感觉这辈子能够遇到韩珣,就是他以前所做的好事而得到的最大的福报。 只要想到以后自己的身后站着贤王这尊大人物,王正直就浑身发抖,此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面前平步青云的阶梯。 “嗯。” 韩珣轻应了一声后,随即,说道:“今日所谈,王大人万望不要对他人提起,否则我会很失望的。” 闻言,王正直立即举手对天保证:“下官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有其它人知晓!” “既然如此,今天就先到这吧,我有点乏了,就先告辞了。” “哎,韩公子请,我送您。” 闻言,王正直立即起身,走在前方为韩珣引路,今天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已经知足了,他不敢违背韩珣的意思,万一惹得对方不高兴,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王正直亲自将韩珣和十三娘两人送到府门口,这时,从街道的右手边迎面驶来一辆马车,并最终停在王府门口,只见从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 韩珣朝中年文士这边瞥了一眼后,便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最终,他在王正直“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和十三娘一起坐上马车,驶离此地。 王正直站在原地,目送韩珣的马车,直到马车走过拐角,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这才收回自己满是感情的目光,转身朝府内走去,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王大人。” 王正直循着声音看过去,意外的说道:“曹长史?曹长史今天怎么有时间光临本府啊?” 曹长史即是刺史府的长史,他是和韩珣一同出现在街道上的,可是,王正直对此居然没有丝毫的察觉,因为,刚刚他的目光中满是韩珣的身影,哪里还能装得下别人呢? 刚刚王正直对韩珣恭敬且热情的态度,被曹长史全部看在眼里,曹长史与王正直也算是同僚多年,对于王正直的毛病多少能了解一些,因此,他猜测道:“你不会又是在巴结什么人吧?” “你看看你说的,我能出什么幺蛾子啊?我就是请贵人吃一顿饭而已。” “贵人?” 曹长史在蜀郡也做了很多年了,王正直所言的那名所谓的贵人,他可是陌生的很那,因而,他继续问道:“哪来的贵人?” “哼,当然是建康来的贵人!难不成在蜀郡还能找到什么贵人吗?” 王正直知道曹长史一直看不起他,不过,这都不要紧,他这只即将飞上指头的凤凰是不会和土鸡计较的,虽然,他还不知道韩珣的具体身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以此引以为傲。 “建康?” 相对于王正直,因为对益州现在的局势看的更清楚,所以,曹长史显然要对“建康”一词敏感的多,随即,他追问道:“是建康的哪位贵人?” “当然是……” 话没说完,王正直眼神警惕的看着曹长史,厉声道:“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想法不成?我可警告你,那是我的!你可不要动歪脑筋。” “简直是满嘴胡言!” “哼!” 王正直认为曹长史的恼怒是因为他心中所想被他准确无误的猜到了,对此,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暗的称赞了一声,他不愿在继续这个话题,以免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圈套。 曹长史这人虽然讨厌,但是,这人的聪明才智还是被他认可的,也就比他差一点吧,万一韩珣不小心对方抢走,那他可就追悔莫及了,随即,王正直大刺刺的说道:“来这什么事?” “我要去粮仓看看。” 曹长史也不愿意和王正直再做纠缠,因为,他认为和白痴交流,自己也会被降智。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多大点事,还值得你跑一趟?切~” “这是大人吩咐的。” 王正直见对方又拿刺史大人来压他,他不服气的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道:“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等我当上刺史,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只土鸡,嘿嘿嘿……” “你笑什么呢?走啊,别耽误我的时间。” 曹长史看到身旁的王正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傻笑什么,因此,不满的催促了对方一声。 …… 第一百零九章 江云霓 第109章 江云霓 另一边,坐在马车上的韩珣和十三娘正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刚刚在王正直府上,不知不觉便多喝了几杯,因而,韩珣现在正在闭目养神。 而十三娘也不比韩珣少喝多少,甚至有可能还要多一些,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除了脸微微有些红外,其它一切如旧。 十三娘靠坐在车厢壁,如果不是看到韩珣刚刚在酒桌上侃侃而谈,将王正直玩弄于股掌之中,恐怕她也会认为此刻神态如此安宁的韩珣是一名人畜无害的少年。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韩珣并未睁开双眼,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开口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也会不好意思?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勉强就信了,但是,今天在见到你和王正直的对话后,这句话的后面可能就要打上大大的疑问了。” 虽然说十三娘也知道韩珣刚刚与王正直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演戏,但是,说假话能够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她也是佩服的。 甚至,有些时候,即使十三娘这个知情者也会有这两人关系匪浅的错觉。 面对十三娘如此高的评价,韩珣忍不住笑了一声,睁开双眼,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笑道:“这叫虚与委蛇,不这么做的话,怎么抓到对方的把柄,你还是太年轻啦,好好看,好好学。” “你在嘲笑我?” “没有,绝对没有,在女侠面前,我不敢吐半句虚言。” 韩珣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嘲笑十三娘的意思,果然,女人在某些时候实在是过于敏感了一些,比如现在…… “你若是为官的话,搞不好会变成一个大贪官。” 十三娘轻哼了一声,算作了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韩珣的笑点太低了,十三娘的这句话,再次让他闷笑了一声,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怎么就可能会变成一个贪官了?” “你自己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十三娘也不知道韩珣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不过,她不介意提醒他一句,随即,她说道:“唯上才能做官这个道理是谁说的,你好好回忆回忆。” “你不能因为我说过这句话就认为我未来有当贪官的可能吧,按照你这个逻辑,岂不是说,所有念过经文的人,都是和尚和尼姑?” 韩珣也知道自己那番“唯上才能为官”的言论确实非常容易引起误解,之所以不承认,也只是想逗逗十三娘而已,随即,他继续说道:“请问这位女施主来自那座仙山寺院?哈哈哈。” “呵呵,本座来在汉中郡,青山寨,不知这位小师父有没有兴趣去坐坐?我保证会让你有一段愉快且难忘的体验。” 面对韩珣的调笑,十三娘毫不犹豫给予了相同的回应,如果此刻十三娘的神态被青山寨的人看到,一定会感到大为惊奇,因为,他们见到的十三娘更多的时候是不苟言笑的,很少见她如此风趣的一面。 紧接着,只见十三娘继续说道:“还有你那个什么冯娘,你就不能给我起个稍微好听的名字?我看你八成就是故意的吧?嗯?” “啊?这你可是真的冤枉我了,当时我原本是想介绍你,可是临了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名字,电光石火间,只能先用家母的姓了,否则就要露馅了。” 女人果然某些时候果然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生物,后人诚不欺人也,此刻,韩珣好像稍微能体会到那么一点。 十三娘抓住韩珣话中的重点,轻声问道:“伯母姓冯?” 韩珣不知道十三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轻应了一声,他就听十三娘说道:“抱歉,我并没有对伯母不敬的意思。” “啊?” 十三娘的这句道歉让韩珣始料未及,稍加思考,韩珣就知道这句道歉从何而来,他笑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我本名叫做江云霓。” 十三娘自己简单回想了一次,似乎确实如韩珣所说的那样,她似乎从来没有和韩珣谈及自己的本名。 如果单单从见面次数来算的话,十三娘和韩珣相识的时间实在算不上长,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出乎意料的好,最关键的一点是,韩珣是她信任的人之一。 “江云霓”这个名字上次在人前提起,十三娘已经快要忘记是什么时候了,以至于她念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甚至感到了一丝生疏。 韩珣原本也只是说说,并没有想要知道十三娘本名的打算,毕竟,他知道十三娘的身份好像并不似她现在所显示的那般普通,之所以不说,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他也表示理解。 “江云霓。” 十三娘能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韩珣当然是开心的,毕竟,被人信任的感觉是非常愉悦的,他轻声念了一遍十三娘的名字后,赞赏道:“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嗯,好名字。” 话音落下,只见韩珣露出两排小白牙,笑呵呵的说道:“我叫韩珣。” 十三娘:“……” 韩珣认真的将“江云霓”三个字牢记之后,抬头看到的是十三娘无语的表情,他不再戏言,问道:“你手上现在有多少人?” “你要多少人?” 韩珣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嗯,四十人吧。” “什么时候要?” “哪天的月亮比较亮一点?” 十三娘不知道韩珣怎么好好的突然就问起了月亮来,难道又是在逗她?可是看韩珣的表情也不像,随后,她认真的说道:“五天后是月圆之夜。” “嗯,这个好。” 韩珣摩擦着自己的下颌,六天,这个时间也刚刚好,而且那天还是川蜀地区特有的火把节,这日,有条件的人家会在自家的门口五盏灯笼,大门上挂上一缕稻穗,意为五谷丰登。 平常百姓人家也许不会奢侈的用五盏灯笼,按时也会用一个火把来代替,争取来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除此之外,城外也会举行祭祀仪式并吟唱祭祀辞,寓意着烧掉害虫和害鹅,这样就可以烧掉贫穷和饥寒,最后就会获得丰收。 韩珣将心中的计划又在脑海中演示了一遍,原本他只想要点粮食过度一下,再伺机而动,但是,就在刚刚常巍来报,说是他们运往这里的粮食被卡在了益州外,没有刺史大人的手令根本进不来。 如此明目张胆的吃人血馒头,韩珣还是第一次见,既然益州的官商为了银子脸都不要了,他当然要送一份礼物了。 韩珣靠近十三娘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和她讲述了一遍,随后,他就看到十三娘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韩珣抬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手,说道:“喂,说话啊,这个计划行不行?” “可行。” 韩珣的计划,十三娘认真的听在二耳中,虽然只是一招简单的挑拨离间,但是,预想中能够取得的效果却是非常不错,只不过,站在韩珣对立面的那些人可就要惨了。 韩珣还以为他的计划有什么纰漏呢,得到十三娘的肯定后,他继续说道:“既然你也同意,那就暂时先这么定了,之后如果遇到意外情况,我们见机行事。” 韩珣将十三娘送到她所住的附近,简单的说了几句,就要离开,突然,他听到车下的十三娘轻声喊道:“你等一下。” “怎么了?” “算了,没事,注意安全。” 十三娘原本是想提醒一下韩珣关于王正直那三万两银子的事情,毕竟,一个处理不好的话,韩珣可能会受到牵连,但是,转念一想,以韩珣的聪明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莫名其妙的,这个给你,差点忘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拜拜。” 十三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搞得韩珣一头雾水,韩珣知道十三娘在王正直那里没怎么吃好,所以,路上给自己和她买了两份糕点。 “嗯,拜拜。” 十三娘目送韩珣马车离开,然后,朝小巷中走去。 …… 一百一十章 官商勾结 第110章 官商勾结 曹长史清点完粮仓之后,并不停留,坐马车立即赶回刺史府内,府前下车,从角门而入,沿抄手游廊及至正堂院内,便看到房间内推杯换盏,一片珠歌翠舞。 坐在堂内主位上的自然就是现任的益州刺史,永和七年进士及第,赵乾,而分坐在堂下两侧的就是控制着益州六成米粮的蜀郡孙、李、吴三家的家主。 曹长史走进屋内,上前在赵乾的耳边轻语了几句,随后,只见赵乾满意的点了点,指着堂下空着的一张席案,笑着说道:“嗯,很好,既然来了,便一同入席吧。” “曹长史。” 三位家主对列席而做的曹长史并不陌生,甚至,相较于赵乾坤,可能他们和曹长史打交道的时间更长,和赵乾相谈的无非是利益分配的问题,其余琐事则是曹长史一手操办。 “请。” 曹长史也不托大,端起桌上的酒杯分别和三位家主示意,然后,仰头将杯中酒喝完,算是和他们打过了招呼。 三大家族彼此之间除了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是姻亲的关系,其中要以孙、李两家关系最为密切,相对来讲,吴家就要势弱一些,所以,三家便以实力最为雄厚的孙家为首。 此时,坐在堂下左手边席案的孙大山放下手中的酒杯,今天他们三人前来可不是为了饮酒作乐的。 孙大山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大腹便便的赵乾,眼中露出不屑的目光,不过,很快被他隐去。随后,只听他笑道:“大人,不知道您先前答应我们的粮食,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按照三家和赵乾的合作方式,赵乾给他们三家商队进出益州的手令,并向他们保证,除了他们三家的粮车外,没有一个能进益州,但是,粮食卖掉后所得到的银子,他要三成。 三家商量后,同意了赵乾的提议,但是,他们也盯上了朝廷下发的,堆在粮仓的赈灾粮,这才是他们最想要的,因为这些粮食没有任何的成本,到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益州粮食的买卖大多集中在三家手中,赵乾并没有合适的渠道将他手上的粮食变现,所以,在他的再三的考虑下,他提出八二分账的想法,不过最终还是被三家联手要到了三成五。 就这样,益州难民救命的粮食,就被这几人在酒桌上瓜分掉了,仅仅给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留下一点残渣活命。 “孙兄放心,早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我的诚信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讲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赵乾挥手让堂下的舞女退下,然后,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对孙大山说道。 “大人的信誉当然是最有保证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一年的时间里挣了以往四五年才能挣到的银子,我们信任大人,所以,也希望我们合作的关系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赵乾手下的那点小动作,都被孙大山看在了眼中,只不过碍于双方目前的关系,他一直没说罢了,但是,他的不理会好像反而让赵乾更加的肆无忌惮,所以,才出言暗示他的不满。 最近,赵乾一边将粮仓的粮食私自贩卖给他人,一边还要吃他们三家的银子,他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行为等于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竞争对手。 如此行为,让他们三家平白损失了很多的银子,怎能让孙大山不气愤? 右手边的李照知道孙大山最近对赵乾的行为非常的不满,为了避免双方闹出不愉快,他笑呵呵的说道:“我们都非常的相信大人,也请大人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哼!” 赵乾知道对方可能是发现了他卖粮食的事情,但是,他才不在乎呢,他早就对先前关于利益的分配感到不满了,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别人的口袋,他就心疼! “这些是为了表示我们三家合作的诚意,剩下的这些则是下一批粮食的预付款项,大人,您认为如何?” 三家在来刺史府之前,关于这件事就已经商量好了,双方合作,无非就是利益二字,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因此把双方的关系闹僵,于是,便由李照上前将一叠银票放到案上。 “赵某能认识三位家主真是荣幸啊,哈哈哈,来,让我们共因此杯!” 赵乾看到自己案上那一叠总共十几万两的银票,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只不过,他这一笑导致满脸的肥肉都堆积在了一起,五官中的眼睛顿时消失不见。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赵乾笑问道:“不知三位何时来粮仓将粮食拉走啊?” “这个不急,最近我们屯粮的地方出了一点问题,需要简单的修缮一下,再者,放在大人这里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孙、李两家都已经发话了,吴家自然紧随其后,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白花花的银子在那里等着他们赚,因此,双方暂时放下对彼此的成见,达成了共识。 孙大山瞥了一眼赵乾后,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想起最近的一桩事情,他说道:“云楼已经连续施粥几天了,庄里都快美人干活了,米铺的收入也有所减少,大人没有查查吗?” “云楼?上次你们不是跟我说它支撑不了几天吗?” 赵乾一般都将这类杂事交给自己的长史管理,如果不是上次三位家主在他的面前提起,他根本不知道云楼这件事情,他转头看向堂下的曹长史,问道:“曹长史,这是怎么回事?” 曹长史起身回道:“回大人,属下也曾亲自去探查过,云楼的掌柜言称并无其它的意图,只是普通的赈济灾民。” 坐在主位上的赵乾很不满意自己属下的这番答复,要知道,云楼每施粮一天,他就多损失一天的银子。 可是云楼他也不好像动其它商家一样动手,赵乾看向堂下的三人,问道:“益州的粮食都大部分都掌握在你们手中,云楼的粮食怎么来的,你们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孙大山在心中骂了赵乾一声废物之后,平淡的说道:“这也正是我们所疑惑的,所以,还请大人在官道上查查,看看是不是有上面的人注意到这里了,如果是,也好让我们有一个准备。” 坐在下面的曹长史,听到孙大山所言,心中突然想起了在王正直府门前见到的那名少年。 “嗯,这个我记下了。” 孙大山这么一说,让赵乾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是上面有人将目光投注到这里,确实好好好打扫一番,然后,才能迎接客人。 一场宴会,大家都勉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完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话说,于是,孙大山便寻了一个机会,起身告辞。 “三位家主慢走。” 曹长史亲自将三人送出府外,拱手道别后,便站在原地目送三辆马车离去。 在返回刺史府的路上,曹长史遇到了他在去粮仓时派出去的那名士兵,对方向他禀报了情况,闻言,他沉思了片刻,便挥手让士兵下去了。 这名士兵是曹长史派出去查探韩珣住址的,之所以对韩珣投注了目光,也只是因为他从王正直口中听到的建康二字。 曹长史明白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是杀头的重罪,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再给他们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把这里所有的痕迹抹除的干干净净。 现在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建康来的贵人,这让曹长史不能不产生警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访 第111章 夜访 回到正堂,曹长史看到刺史大人毫不避讳的和两位身穿薄纱,衣不蔽体的女子,在座位上调情,甚至,赵乾那似花生米般的短小精悍之物都露了出来。 曹长史撇开头,轻咳了一声,见上面的人没有反应,他加重了声音,同时开口说道:“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赵乾不满有人打搅了他的好事,将美人搂在自己的怀中,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看到堂下站立的是曹长史,他脸色稍济,但是,还是不悦的问道:“何事?” “大人,属下今天见到一位从建康来的人。” “每天来往的益州的行人不知道有多少,其中有一两个建康来的也很正常,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赵乾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就只是因为一个建康的路人,顿时,他就没有心思在谈下去了,他挥了挥手,说道:“曹长史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曹长史见刺史大人起身要走,为了引起他的重视,他急忙说道:“这名建康行人似乎与王大人关系颇为密切。” “王大人?” 可能是醉酒的缘故,赵乾一时没想起来曹长史说的王大人是何人,他敲了两下自己的脑壳,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正直?” 因为王正直给在益州任职的赵乾送了很多的重礼,而且王正直这个人非常的会说话,赵乾也爱听,所以,王正直勉强也算作是赵乾的心腹了。 “对,正是王大人。” “去查一下那人的身份,暂时就先这样吧。” 赵乾也算是对王正直这名手下有所了解,真才实学没有,平日里最会钻研一些歪路子,就王正直那副德行,他也不信他能结交到什么有身份的人。 说完,不待曹长史说话,赵乾便迫不及待的搂着两名美女走出了正堂,朝后面的正房走去。 刚刚从刺史府离开的三位家主也因为道路不同而各自分开,此刻,前往城北吴家的马车上,一位留有唇须的中年男子和一位青年男子正在说着什么。 中年男子自然是刚刚在宴席上的吴家现任的家主,吴南一,而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则是他的儿子,吴恪。 只听吴恪压低声音,面容严肃的说道:“父亲,我们的身份好像被发现了,需要找他们谈谈吗?” “既然对方查到了线索,选择不声张,我们也不必有什么改变,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即可。” 自己所作的事情,以对方的能力,被查到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内,因此,吴南一对他儿子带来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吴南一看到自己儿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只不过,好像有所犹豫,他说道:“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父亲,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吴南一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得与失。” …… 次日。 韩珣以私人名义给八贤王写了一封书信。同时,也写了另外一份不署收件人姓名的书信,里面的内容无外乎是他在益州的所见、所听和所闻,全部被他工工整整的写了下来。 韩珣将这两份书信,还有昨天的那封在王正直府上所写的书信一同交给常巍,并嘱咐常巍将王正直的那封书信送到驿站,而另外两份则是交给自己人,快马送到建康。 常巍得到韩珣的命令,不敢耽误,立即朝驿站赶去,将书信送到驿站之后,他立即甩开跟在身后的老鼠。 跟在常巍身后的老鼠,正是王正直的人,他得到王正直的吩咐,前来查看韩珣何时遣人前往驿站。 毕竟,王正直也知道,那封书信虽然看着动心,但是,如果不把它送出去,那就是废纸一张。 那人走进驿站粗鲁的查看了常巍刚刚放在这里的信件,然后,快速的离开驿站,至于常巍之后去哪里就不关他的事了,再说了,他好像把人给跟丢了……想跟也找不到了。 “大人,属下已经查看过了,没有问题。” 那人回到王府,向王正直如实禀报了他所看到的内容。 “嗯,下去领赏吧。” 王正直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乐开了花,韩公子诚不起我也,高官厚禄,我王正直来啦! 日暮时分。 西华客栈。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小孩写大字。” 晚上,韩珣闲来无事,便开始教丫丫一边拍手,一边唱儿歌,果然,事实证明儿歌还是由孩童的嗓音来唱更好听一些。 另一间房间内,常巍则是在和刘军下象棋,常年跟在韩珣身旁已经不知道输了多少年的常巍,终于体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连胜,这让他内心激动的无以复加。 而刘军对常巍的反应则是很不理解,甚至在某一刻以为常巍犯了魔怔,差点就让他去隔壁找韩珣治病了。 在计划开始前,十三娘也是暂时不需要她做什么,以往在自己无事的时候,她都会在自己的房间内安静的看书,一直看到熄灯休息的时间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今天不管十三娘怎么样,好像都不能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上,最终,她选择将书籍放下,带着紫荷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十三娘驻足停下,抬头看向头上的匾额——西华客栈,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就走到这了呢?” “大姐,你从小巷出来,就往这边走了,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这的呢。” 紫荷同十三娘出来后,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条路好像是通往西华客栈最近的一条路,想到城中和她大姐比较熟的人,好像也就是那个叫韩珣的人了。 不过,现在听到自己大姐这么说,紫荷怎么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进去吧。” 既然来了,肯定是要进去看看的,十三娘和紫荷说了一句,便朝客栈迈步而去。 “咯咯咯。” 十三娘知道韩珣的房间,所以,便直接朝着二楼走去,来到韩珣房间的门前,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孩童的笑声,想必是韩珣在和那名叫做丫丫的孩子玩耍吧,她这样想到。 “哥哥,你拍错了,是这边,咯咯。” “咚咚咚。” 房间内,陪着丫丫玩耍的韩珣听到敲门的声音,他起身来到房门前,将房门打开,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十三娘后,意外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 十三娘看到韩珣有些意外的表情,暗自笑了一声。 韩珣当然不是不欢迎十三娘,只是有些意外现在这个时辰对方的到访,他闪开身子,让出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欢迎之至。” “哎呦!” 韩珣完全没注意,在房间外还藏了一个人,待十三娘走进房间,正欲关门的他突然听到一声痛呼,探头一看,门缝外有一双大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是紫荷还能是谁呢? “不是,你偷偷摸摸的干嘛?” 紫荷用手揉着自己被磕到的额头,她刚刚其实也只是想吓一吓韩珣,没想到被反噬了,看到韩珣一脸无辜的样子,她气鼓鼓的说道:“你才偷偷摸摸呢,哼!” 说着,紫荷便自己扒开了房门,从中间挤了进去。 韩珣看着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紫荷,也是摇头笑了笑,听十三娘说紫荷算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偏偏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果然,相同的生活环境也不一定养成同种性格的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闲聊 第112章 闲聊 坐在榻上的丫丫正在摆弄自己手中的玩具,看到进来的是那日请她吃馍馍的姐姐,因此,便甜甜的喊道:“漂亮姐姐。” “丫丫真乖。” 十三娘见丫丫还记得自己,她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毕竟,漂亮乖巧的孩子有谁能不喜欢呢? “丫丫,我呢,我呢,还记得我不?” 紫荷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很有好感,她急冲冲的坐在榻上,将丫丫抱在怀里,然后,又在她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紫荷,你别把丫丫吓到了。” 十三娘听韩珣讲过丫丫的经历,看到紫荷就这样大刺刺的冲上去,担心她把孩子吓到,因此,便多说了一句。 “我记得,你是紫荷姐姐。” “哈哈哈,丫丫真聪明啊。” 韩珣见有紫荷陪着丫丫,他也就放手不管了,转而对还站在一旁的十三娘说道:“别站着了,做吧。” 十三娘来到桌前坐下,看到韩珣给她倒的一杯水,清澈见底,由此她想到了韩珣的一个习惯,她略带回忆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习惯还保持着呢?” “啊?” 十三娘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韩珣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到头脑,随后,他循着十三娘的视线看向茶杯,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于是,笑道:“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然后,韩珣接着说道:“我叔父是一个品茶大师,即使这样,他也没能帮我养成喝茶的习惯,可见我的立场是由多么的坚定,哈哈哈。” “听起来,你和你叔父的感情和好。” “嗯,是很不错,只不过,他对我看的太紧了一些,如果能再松一点就好了,他呢,找到机会就会考教我的学问,幸亏我足够聪明,否则的话,我就要像我大哥一样被关在书房了。” 说起自己的二叔,韩珣也有三年没见了,这次回家,肯定还是少不了他二叔的一番考教,不过,现在想想好像也挺有趣的。 十三娘没有见过她的双亲,她自幼由她的奶娘带大,所以,亲情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 十三娘挽起自己垂落在耳边的碎发,温声说道:“有长辈时时刻刻在身边督促你,挺好的,免得你以后懈怠了,不小心走上了弯路。” 似乎是察觉到了十三娘微妙的情绪变化,韩珣笑着说道:“不过,这些年我一直独自一人在外生活,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无拘无束,想干什么就干什,挺好的。” “你是在暗示我,你想要加入我们青山寨吗?” 十三娘突发奇想,和韩珣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看到韩珣蓦然愣住的样子,她眼含笑意低头轻抿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一件刚刚查到的事情,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事情?” 听十三娘这话好像是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能让十三娘感到意外的事情可并不多见,因此,韩珣也很好奇她口中的答案。 “我上次不是说跟你说过一直有一个神秘人给我们暗中送粮食吗,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新的线索,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谁?” 十三娘和韩珣说过这件事情,韩珣当时也就此件事情进行过猜测,只是由于线索太少,根本无从考证。 “吴南一。” “吴南一?” 韩珣在蜀郡也待了有些日子了,对于蜀郡的官员和所谓的三大家族也有所了解,正因为如此,他才愣了一下,他试探性的问道:“你说的是蜀郡的那个吴南一。” “嗯。” “真是有意思,居然发现了一只内鬼。” 韩珣感觉这件事挺有意思的,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孙、李、吴三个家族似乎是同气连枝的存在,吴南一暗中这么做,难道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某些原因而出现了裂痕? 不过,暂且先不管吴南一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至少他这一行为是好的,随后,韩珣问道:“吴南一有察觉吗?” “应该是有的。” 之后,韩珣和十三娘就这个话题又延展性的讨论了一会,因为暂时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所以,暂定持观望的态度。 就在两人商量完这件事情的时候,韩珣听到身后传来丫丫的声音,只听她说道:“哥哥你帮帮我,紫荷姐姐她不会。” 韩珣走过来看到面露委屈紫荷,暗笑了一声后,朝丫丫笑问道:“紫荷姐姐什么不会。” “不会唱歌。” 孩子的世界总是最真实的,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想将它分享分享给其它人,丫丫也不例外,只听她说道:“哥哥唱的最好听了。” “你还会唱曲?” 听到丫丫的话后,十三娘面露意外,她从来不知道韩珣还会这些东西,韩珣不是一直都在龙虎山修道吗?他怎么还会这些东西呢? 难道现在的道士早课不念经,改成唱曲了,十三娘心中的小恶魔也在此刻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韩珣,笑道:“要不,来展示一段?” “本公子卖身不卖艺,你就别想了。” 他韩珣是什么身份!?嗯?怎么可能因为别人就那么轻飘飘的一说,他就照做呢?那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一盏茶的时间后。 只见榻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是韩珣和丫丫,韩珣除了手上配合着丫丫外,嘴里还很有节奏的唱着儿歌。 房间内的两名女子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大一下的表演,韩珣非常有耐心的和丫丫玩耍的样子,让十三娘莫名的认为韩珣将来一定能当一位好父亲,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也是莞尔一笑。 唱着唱着,韩珣来了兴致,反正房间内都是自己人,于是,他便挑了一首自己喜欢的,完整的唱完,结束后,他也感觉自己舒畅了很多。 “当!” 然后,韩珣转头看向十三娘和紫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半是玩笑的说道:“还愣着干嘛,鼓掌啊。” 和韩珣那几位朋友听后的一样,十三娘也认为曲子虽然怪了一点,但是,很特别,再配上韩珣不错的嗓音,确实感觉很悦耳,她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学的?” 韩珣走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在山上没事的时候,自己瞎琢磨的,感觉怎么样?” 十三娘点头,如实答到:“感觉还不错。” “嗨,小丫头,你呢,哥哥唱的好不好听?” 韩珣不知道紫荷的年纪,看着大概和他的年纪相仿,但是,对方活泼好动的性格让韩珣自动的把她看作孩子。 “哼!” 紫荷将头瞥向一边,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很喜欢韩珣刚刚唱的那首曲子,于是,傲娇的说道:“勉勉强强,凑合吧。” “紫荷,问你一个问题。” 紫荷见韩珣笑眯眯的模样,感觉好像有些不对,但还是问了一句:“什么?” “有没有人说你的嘴很硬?” “滚啊!” “哈哈哈。”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半风雨声 第113章 夜半风雨声 当年,十三娘就很喜欢玩韩珣教给她的国际象棋,只不过,她之后发现大晋朝几乎没有人会下这副棋,甚至几乎没有听过的人,因此,她偶尔闲暇时,只能自弈,或者和紫荷玩玩。 看到摆放在一旁的棋盘,十三娘便把韩珣拉了过来,紫荷下棋的水平就那样,自弈又分不出个胜负,她也想知道自己的棋现在是什么水平。 既然十三娘有这个兴趣,韩珣也不会扫了她的兴致。 只不过,原本是打算陪十三娘随便耍耍的韩珣,棋局行至中盘,他发现好像和自己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许久不见,十三娘的棋力明显长了许多,行至中盘,两人居然是五五开的局势,韩珣收起自己的漫不经心,将注意力投入到棋盘中。 果然,在韩珣集中注意力后,他巧妙的布置了一个陷进,故意引诱十三娘进攻,一番拼杀过后,棋盘上总共只剩下七颗棋子,韩珣处于有利的局势。 果然,七步之后,棋局结束。 韩珣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几年不见,他这个师傅差点一见面就被徒弟拍在沙滩上,他一边摆棋一边好奇的问道:“你那些小套路都是和谁学的?” “都是我闲暇的时候自己琢磨的,怎么了?” 在安静的氛围下,十三娘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因为在围棋上的水平非常的高,所以,她在偶尔自弈的时候,也会把围棋上的路数融入进来。 “棋风犀利果敢,很难想象这是一名女子所下的。” 中盘韩珣所设下的那个陷进,根据十三娘后续的行动来看,她肯定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注定难逃败局。 所以,十三娘选择毕其功于一役,冲杀!只有这样才能打乱韩珣的部署,从而找到一丝机会,反败为胜。 “跟你学的。” 十三娘并没有因为输掉棋局而感到任何的懊丧,因为从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进步,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被韩珣随随便便拿捏的初学者了。 至于韩珣所说的棋风问题,固然有她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是,更多的还是从韩珣的棋风中演变而来。 十三娘曾经和韩珣对弈过围棋,在围棋上,双方算是互有胜负,不分伯仲。 在十三娘看来,韩珣的棋风轻灵飘逸,务虚能力极强,却又让你感到犀利诡异,仿佛是一个浑身暗器的杀手,稍不留意,就能让你中招,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对韩珣诡异的棋风很感兴趣的十三娘,从那时起便有意无意的试着研究韩珣的棋风,从而才导致韩珣有了现在的这种感觉。 “你这是偷师,你交学费了吗?” 以十三娘的聪明,准确的模仿一个人的棋风,这确实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韩珣并不感到意外,为此,他还揶揄了十三娘一句。 “这个就权当作是学费吧,不必客气。” 十三娘拿起水壶,亲自给韩珣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他的面前。 韩珣怔怔的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水,轻饮一口后,他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感动”的说道:“十三娘啊,您可真是我见过最大方的人,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既然开心就要多笑笑。” 只是,不等韩珣笑出来,就看到十三娘手中摇着一颗白色棋子,她眼含笑意,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哦,你的马被我不小心吃掉了。” “呵呵。” 五步之后,韩珣巧妙的用两个个小兵的代价找回了刚刚从十三娘那里丢掉的场子,只见他将手中的棋子抛起,然后接住,再抛起…… 同时,韩珣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的象也不错,我要进攻了,要小心哦。” 果然,在经过一番细致的布局后,韩珣见时机已到,白棋便开始有计划的朝十三娘的黑棋进攻。 前期,黑棋也做出了顽强的抵抗,甚至,期间黑棋居然还有两次试图反击,只不过,在白棋迅雷般的攻势下,很快的就露出了颓势,至此,胜局已定。 渐渐的,房间内除了蜡烛偶尔传来的爆鸣声,还有落子的声音外,再无其它的声音,至于之前还在榻上玩耍的丫丫和紫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在一起睡着了。 随着棋局的进行,十三娘的棋力肉眼可见的进步,如果说刚刚是七三开的局面,那么现在隐隐已经有些六四开了。 不知不觉,韩珣也彻底沉浸在了棋局中。 两人旁边放在桌子上的一根蜡烛,散发着淡淡的橙黄色的光芒,将外室的黑暗驱逐,留下的是烛台上一层厚厚的,已经凝固了的蜡油,即使只剩余了不到一寸的长度,依旧在顽强的坚守着自己的使命。 突然,从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将烛台上的蜡烛吹的明暗不定,正在思考的韩珣感觉眼前蓦然一暗。 这时,韩珣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赶忙伸手遮住即将被吹灭的蜡烛。 “下雨了。” 坐在韩珣对面的十三娘听到韩珣说话的声音,也从棋局中收回自己的思绪,长时间沉浸式的思考的结果就是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天旋地转。 韩珣见十三娘捂着脑袋晃晃悠悠的,他赶忙过去搀扶了一把,问道:“没事吧?”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十三娘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刚刚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渐渐的从自己的身体上消失,听到外面更夫将自己的梆子“咚——咚,咚,咚”的敲响四声后,她吃惊的说道:“已经四更了?” “你没听错,确实是四更了。” 韩珣将窗户关上,顺便拿了一个毯子盖在榻上睡的正香的两人身上,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扭了一下有些酸硬的脖颈,对十三娘说道:“外面下雨了,你今晚就住这吧。” 韩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直到一杯水喝完后,他也没有得到十三娘的回应,感到有些奇怪的韩珣,转头朝十三娘看过去,只见十三娘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反应过来的韩珣马上意识到好像是自己说的话有一点歧义,为此,他连忙抬手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你在这里,我去常巍那里。” “我又没说什么,你在解释什么?” 十三娘听到韩珣的解释,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反问了这么一句。 “咦?” 有人在他这里学了两招,居然就敢调侃他了,于是,韩珣故作沉思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走了,那就大被同眠吧,呵呵。” 十三娘瞧了韩珣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要休息了。” “哦。” “我要休息了。” “哦。“ “我要休息了。” 凡事事不过三,再者,现在确实已经很晚了,因此,韩珣和道了声安寝,离开房间前,他回头说道:“哦,对了,里面有干净的手巾和洗漱用具。” 十三娘看着韩珣离去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时间她也确实是有些困了,因此,简单的洗漱后,她也早早上床的休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第114章 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次日。 韩珣早早的从榻上起来,他其实也想多睡一会,但是,以他的身高在榻上睡觉实在是有些难受,他穿上自己的衣服,推门而出,朝楼下走去。 “早啊。” 来到一楼的韩珣看到坐在一旁的十三娘,他打着哈欠朝十三娘走去,坐在她的旁边,然后,自己盛了完粥,非常自然的吃了起来。 “你今天起的挺早的。” 十三娘之所以比往常起的早了一些,一是因为她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二是因为她感觉自己有些饿了……所以,才独自下楼要了点吃的,只是没想到韩珣也起的这么早。 “腰疼。” 韩珣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后,便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有些不对,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马上做出蜷缩的姿势,正声说道:“榻上的地方有些小。” 十三娘一直在客栈等到紫荷起床,紫荷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后,两人才一同离开,韩珣今天并无其它事情,便打算出去看看,顺便将两人送回去。 “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昨天后半夜外面的轰隆隆的雷声就没听过,韩珣原本以为会有一场甘霖降下,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马车从街道走过,扬起的尘土,哪里有一点下过雨的样子。 “至少还有个盼头。” 十三娘毕竟是从去年一路走过来的,她见识过去年焦金流石般的天气,搞得益州民不聊生。 相比之下,今年已经下过了两场小雨,虽然所起到的效果是杯水车薪,但是,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至少还有个盼头。 虽然城外和城外有无数人又要面临艰难的一天,但是,生活不会停下来等你治疗自己伤口,它会永不止息的向前,向前,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更上它的脚步,坚持向前。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两侧渐渐的多了一些小贩,各式各样的东西,只是为了能卖出去,以此来换一些价格翻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米粮,勉强度日。 “会好起来的。” “嗯。” 与此同时,城南的小巷入口处,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很淡定,但是,还是能从他紧皱的眉头中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平静。 这个男人正是赵峰,今天清晨起床后,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看在在院子内练武的十三娘,随后,他才知道原因,原来是因为昨天带着紫荷出去的十三娘一夜未归。 相继询问过身边的人后,大家都说没有见多十三娘,也不知道她去了那里,没有任何的音讯,再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为此,赵峰难免心生焦虑。 赵峰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正午之前还不见十三娘回来,他就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带着弟兄们出去寻找了。 正在这时,赵峰看到了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淡青色的长裙,白色的帷帽,还有一个小姑娘跟在女子身边蹦蹦跳跳的,见到这两人,他内心中的担忧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是因为韩珣的长相穿着太过普通,还是因为被人自动的屏蔽掉,反正刚刚在十三娘出现的一瞬间,赵峰的眼中确实没有跟在她身旁的韩珣的身影。 一直等到十三娘走到近前,赵峰才发现韩珣的身影,这个和十三娘说说笑笑的男子,显然和十三娘的关系不浅,但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并未在自己的脑海中找到这样一个人。 暂且放下心中的思绪,赵峰迎着几人走过去,驻足后,温声说道:“回来了。” “让赵大哥担心了。” 十三娘知道自己彻夜未归,一定让家里那些兄弟担忧了,现在见到赵峰站在此处,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赵大哥。” 一旁的紫荷再吃饱喝足之后,又恢复了往日充满能量的样子。 赵峰和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韩珣的身上,他指着韩珣向十三娘问道:“这位是?” “我的朋友,他姓韩。” 十三娘并不想让韩珣和他们牵连太多,这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就保持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就挺好的,然后,她对韩珣介绍道:“赵峰。” “韩兄弟。” “赵大哥。” 既然是十三娘的兄长,韩珣便给了十三娘面子,也顺着她一同喊了一声,然后,转头对十三娘说道:“走了,回头见,有事的话就到找我。” 既然已经已经把人送到了,韩珣也没有进去看看的打算,挥了挥手后,便转身离开了,毕竟,里面的陌生人实在太多了,他怕生啊…… 赵峰看着韩珣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即,跟在十三娘的身后朝回走去。 韩珣和十三娘几人道别后,也不着急,便漫步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听着耳边传来街边小贩的喊卖声。 “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韩珣随着人群,正饶有兴致的看街边杂耍表演胸口碎大石,正准备观看下一个杂耍的时候,衣袖突然被人轻拽了一下,他回头看过去,只听两名身穿布衫的男子如此说道。 “你家大人是谁?” 两名男子闪身让开一条道路,其中一人低头,躬身说道:“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韩珣从未见过这两人,不过从这两人的态度来看,倒不像是对他有敌意的样子,既如此的话,他思忱了一番后,说道:“前面带路吧。” 韩珣跟在两人身后,坐上马车后,他掀开帷裳朝外面看去,发现这似乎是前往刺史府方向的道路,暗自思考了一番后,他放下帷裳。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韩珣感到身下的马车停下,随后,便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公子,请下车。” 从车上下来,韩珣站立在原地,看到府门前两侧摆放着两座石狮子,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个居大的牌匾,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刺史府”三个大字,真是好威风啊。 韩珣沿着刺史府的墙朝南边看过去,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他就是从那边翻墙进去的,他在心中暗笑了一声。 这次倒是能光明正大的进去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找他,韩珣可不记得自己和刺史府的什么人还打过交道。 “公子,请,” 既来之,则安之,韩珣迈步走进刺史府,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前,最终来到一座单独的小院,院门两侧有手持兵刃的士兵把守,但是,并未有所查验便放韩珣进了院子。 “公子,曹长史正在里面办公,请。” 两名士兵将韩珣引到这里,简单的说了一句,便退出了院子。 韩珣见此,也并不阻拦,他沿阶而上,走到正堂的大门前,从外面看到了房间内正坐在案前似乎是在整理批文的一位男子。 坐在案前的男子正是刺史府的曹长史,而曹长史之所以请韩珣前来,也只是为了摸摸他的底细,否则,一直有一个从建康来的所谓的贵人在自己的身边晃悠,他难免会多想。 不管怎样,总是要弄清身份才好。 曹长史放下手中文书,起身朝门口的韩珣走来,他笑着招呼道:“韩公子,请进。” 韩珣见到面前这人的第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那日在王正直府门前遇到的那位,原来这人还是刺史府的长史,他客气的说道:“请。” 韩珣落座之后,和这位长史客套了几句后,直言说道:“曹长史这次请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人想偷家 第115章 有人想偷家 “韩公子从建康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如果有所需要,我一定尽力帮助。” 对于韩珣的身份,曹长史没有怀疑过什么,毕竟,在他看来,即使王正直再怎么蠢,也不至于被人用一个假身份给骗了,现在,他只想知道韩珣来蜀郡的目的是什么。 “我大晋朝大好山河,川蜀乃是天府之国,不来游玩岂不可惜?” 韩珣这次最初来益州的目的的确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为游玩,可是面对饿殍遍野的景象,他很难做到袖手旁观,这才改变了目的,如此说来,他并不算说谎。 “嗯,确实如韩公子所说,川蜀确实有很多奇山异石,不过蜀地多崎岖,恐怕很多地方公子还没去过,不知是否需要派遣一名士兵为您引路?” 在曹长史看来,韩珣的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他又隐晦的重新提了一个话头。 “多谢曹长史好意,不过我看就不必了吧,芙蓉山、茶山竹海、子云山、峡江等地,我都已经去过了,其中犹以茶山山顶的那块碑文最为让人深刻,子云山那位在山阶卖梨的老伯也非常的有趣。” 韩珣似乎已经隐隐有些猜到这位曹长史请他前来的目的,既然对方想听,那他也不介意说些对方想听的话,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益州人,韩珣所说的这些地方,曹长史并不陌生,这几处正是巴郡所独有的名山大川。 而从路线上来看,韩珣显然是先到巴郡,再来蜀郡,再结合上述几点,曹长史心中的疑虑稍减。 随后,只听曹长史遗憾的说道:“看的出来韩公子很喜欢益州的山川美景,只可惜如今益州遭遇灾荒,不能让公子你体会到益州百姓的热情好客。” “嗯,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不过,想必在刺史大人的带领和曹长史的辅佐之下,益州百姓一定会再次安居乐业的。” 对曹长史的话,韩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同时,他也违心的表达了自己对益州官员充满了“信心”,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心连心”,共克难关。 虽然韩珣的话让他很受用,但是,曹长史还是假意的摇了摇手,谦虚道:“曹某位卑而言轻,相关赈灾事宜都是王大人在办,王大人才是劳苦功高。” “王大人?” 说完,曹长史便将目光转向韩珣,见他面露沉思的神色,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他口中的王大人为何人,随后,他适时的提醒道:“就是那日请韩公子过府的王正直,王大人。” “哦,我想起来了,王大人,原来曹长史说的是他啊。” 闻言,韩珣双手一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他感叹道:“如曹长史所言,王大人确实劳苦功高,如此难得的好官,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曹某最近和王大人因为一些私事而闹了一点小矛盾,那日见王大人对韩公子似乎颇为敬重,不知公子可否帮帮我?” 韩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了一声后,连忙摆手说道:“曹长史说笑了,我与王大人仅有一面之缘,并无任何私交,至于“敬重”一说更是无从谈起,曹长史怕是找错人了。” 韩珣说话的时候,曹长史都有在认真的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以他多年识人的经验来看,韩珣说谎可能不大,而且,像韩珣这样“坦言直率”的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胸有城府的人。 曹长史拱手,歉意的说道:“是曹某鲁莽了,还请韩公子不要见怪。” “不必。” 随后的时间内,两人又聊了一些其它没有任何营养的话题,无非是美酒和美人之类的事情。 面对韩珣在这方面的侃侃而谈,曹长史皆是点头称是,并在心中差不多将韩珣归为从建康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子弟。 “韩公子我送你。” 眼见这位曹长史要起身相送,韩珣赶忙抬手示意对方坐下,他实在是懒得应付对方了,只见韩珣匆忙的说道:“曹长史公务繁忙,就不必送我了,告辞。” “韩公子。” “曹长史请留步。” 说完,韩珣转头便离开了这处院落。 曹长史看着迅速消失在他眼前的韩珣,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倒也还算是有礼貌。” 虽然韩珣刚刚的回答他基本满意,但是,曹长史还是找了一个士兵来监视韩珣,只要人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就能确保益州的事情按照既定的方向行走。 韩珣从刺史府走出来后,长舒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完全喘过来,他就看到刺史府前有一辆马车缓缓的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劳苦功高”的王正直,王大人。 王正直今日来刺史府是向赵乾禀告赈灾的相关事宜,他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见到了韩珣,顿时朝韩珣小跑过去,面露惊喜的说道:“韩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刺史府?难道这里有公子的熟人?” 韩珣略作思考,笑道:“并非有什么熟人,只是受曹长史相邀,随便聊了聊建康的风土人情罢了。” “曹长史?” 闻言,王正直有些不解,非亲非故的曹长史找韩珣干什么呢?陷入沉思的他,突然脑中骤然得出一个答案,难道那厮也想向他效仿,以此来往上爬? 得到如此结论,王正直的脸瞬间黑了不少,同时他还想起了那天曹长史在他家府门前向他打听韩珣的事情,再把今天的邀请联系在一起,曹长史这心思简直路人皆知啊! “曹长史这人虽然人很猥琐,但是,能力还是可以的,也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吧,现在对方心思不纯,我也要好好在韩公子面前表现才好,这样才能巩固住自己的位置,绝对不能让那厮超过自己!” 在韩珣不知道得情况下,站在他身旁得王正直早就已经暗自陈述了一篇自己的内心独白。 韩珣看着呆呆的站立在他身旁的王正直突然之间就没有声音,而且,短短的时间内,王正直的脸出现了四种情绪,分别是愤怒、忧虑、惆怅和坚定,这让韩珣看的是啧啧称奇。 “王大人?” 王正直反应过来后,知道自己失礼了,于是,连忙向韩珣道歉,歉意的说道:“哦,韩公子,下官刚刚突然走神了,抱歉,抱歉。” “不必,既然王大人公务繁忙,就不陪王大人了,告辞。” “您请便,请便。” 王正直站在大门口目送韩珣,直至韩珣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这才收起自己的笑容,背着双手,一脸不满的走进刺史府。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许动! 第116章 不许动! “那股风把王大人这个稀客给吹来了。” 曹长史坐在案前,听到脚步的声音,抬头发现是王正直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对侍候在一旁的下人说道:“去给王大人倒一杯凉茶,让王大人消消火气。” 王正直一脸的不高兴,曹长史当然一眼就看了出来,不过他也懒得搭理头脑简单的王正直,浪费口舌而已。 “这是最近一个月的粮册。” 因为韩珣的事情,王正直对曹长史心存不满,在将粮册扔到案上后,便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斜仰着自己的脖子有气无力的说了这么一句。 心想反正自己要升官了,他王正直根本无所畏惧! “过几天有人会到粮仓运粮,劳烦王大人多上点心,如果没事的话,王大人就请吧。” 对于王正直如此无礼的态度,曹长史非常的不满,只不过,眼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功夫和王正直打嘴炮,所以,他也是意思非常明确的下了逐客令。 “吸溜~” 王正直充耳不闻,反而是安坐在原位,开始一脸享受的喝起了茶,只不过他这喝茶的方式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仿佛就像是在吃面条一样。 “王大人,你可以走了!” 曹长史被王正直“吸溜吸溜”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所以,他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你的事情说完了,我的事情还没说呢。”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王正直直勾勾的看着曹长史,那眼神仿佛是在看贼一样,他不满的说道:“你干了什么,你心里还没数吗?” 曹长史听王正直这充满怨气的话语,感觉莫名其妙,什么叫他心里没数?说的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为此,他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被我说中了,啊?恼羞成怒了?恐怕你做的时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吧你!现在搁着跟我玩失忆?我王正直聪明着呢?谁也别想蒙骗我!你给我记住了:我永远是韩公子的第一得力干将!” 王正直见曹长史仍然死鸭子嘴硬,于是,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慷慨激昂的陈述了一番自己的看法,然后,嘲笑道:“就你还想和我比,拉倒吧,哼!” 曹长史总算是弄明白了王正直的这股莫名其妙的邪火是从何而来了,敢情闹了半天,王正直是以为他今日邀请韩珣是为了抢人。 再怎么说两人现在也是在一条船上,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是最紧要的,曹长史不想横生枝节。 但是,因为王正直的过于激烈言辞,曹长史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抢?就那个纨绔子弟,我还用得着和你去抢?他是假的,你被骗了你!” “什么?!假的?好你个曹长史啊,为了独占韩公子的好处,你居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般模样,我真是为你感到十分的痛心啊!” 曹长史的话,王正直自然是丝毫不信,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对方这是在和他耍手段,他抬手阻止了对方,并嘲笑道:“假的?呵呵。” “你难道看不出来那韩珣就是一个来游山玩水的吗?我略施小计一试探,他就露出了马脚!” 王正直露出不屑的神情,说道:“得了吧,小曹,就你那点东西,你就不要自作聪明了。” “小曹?!” 曹长史为官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无视过,他用手指着王正直,恼羞成怒的说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像你这种对韩公子不尊敬的人,就该被革职查办,我对你早就忍无可忍了。” 面对不可理喻的王正直,曹长史长舒一口气,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他怒其不争的说道:“王大人啊王大人,上次你请那人的时候,不会是又杀鸡了吧?” 闻言,王正直扬起他高傲的头颅,骄傲的说道:“杀了,当然杀了,而且韩公子还夸赞我了呢。” 曹长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对王正直这一套并不陌生,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建康来的那个御史,似乎也尝了王正直的鸡汤。 想到这里,曹长史继续说道:“以你的个性,想必又是认了干爹了吧?啊?” 说起这件事,王正直就觉得可惜,如果韩珣能收了他这个干儿子,两人的关系肯定会更近,因此,他不无遗憾的说道:“认了,当然认了,只不过我福薄,没那福气当韩公子的儿子,被他拒绝了。” “你简直无药可救!” “呸,你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注定了这辈子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剩下的!” 王正直向曹长史示威之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刺史府。 而经过两人的此番争吵,反而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效果,那就是让曹长史加深了韩珣在他脑中纨绔子弟的形象,而对于王正直则是截然相反的效果。 而走在回客栈路上的韩珣自然不知道刺史府发生的事情,如果他知道王正直因为他的原因而和曹长史大吵了一场,恐怕都要笑出声吧,并赞叹一声:不亏是我看上的人才。 正午时分。 韩珣正在自己的房间神情专注的雕刻一件东西,这时,他的房门被打开,常巍进来向他禀告说是王正直来了。 “他怎么来这里了?” 韩珣放下手中的物件,不明白王正直此番的来意,他实在是懒得应付对方,但是,王正直还有大用处,所以,他让常巍把人领到隔壁,免得脏了他的房间。 简单的洗了手之后,韩珣来到隔壁的房间,看到王正直就要起身朝他迎来,他连忙抬手示意,并说道:“王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做吧。” “多谢韩公子。” “王大人此次前来是有什么要事情吗?” 实在是因为曹长史给他的压力太大了,王正直没想到那个曹长史居然想把他一脚提走,独占好处,值此危急时刻,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此番前来,王正直也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因而他笑着说道:“据下官所知,常有旅人因为不适应川蜀的气候,而水土不服,如果韩公子在这里住的不舒服,下官在城郊还有一处别院,最适合养生了。” 韩珣瞥了王正直一眼,怎么去了一趟刺史府之后,就像让他去城郊了呢?难道是他错过了什么? 只不过,城郊韩珣是不可能去的,因而,他笑道:“多谢王大人好意,我在这里感觉挺好的。” 闻言,王正直有些失望,他之所以如此,是想切断韩珣与曹长史的联系,然后,再在别院盛情款待韩珣,如此,就能让韩珣记住他的好,并且忘记所谓的曹长史。 只不过,王正直在和韩珣说这件事情之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马上振作精神,神秘的说道:“韩公子不想去也没关系,在这里也可以养生,一样的一样的,嘿嘿。” 第一百一十七章 礼物 第117章 礼物 韩珣看王正直的笑容感觉有些怪怪的,似乎用淫荡来形容比较合适,他不动声色的沿着椅子向后挪了挪,淡淡的笑道:“没想到王大人不但文采出众,原来还精通养生之术,佩服。” 听到韩珣的称赞,王正直感觉自己快要飘了起来,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在盛夏喝了一碗冰水,浑身舒畅,对此,他不好意思的说道:“略懂,略懂。” 话音落下,韩珣就看到王正直正在鬼鬼祟祟的朝房间四处张望,见此,他突然问道:“我这房间还入得王大人的眼?” “韩公子说笑了,公子生活作风淳朴,实乃我辈楷模,下官还要都多多向您学习。” 王正直听得出来韩珣这是一句调笑的话语,见韩珣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他试探性的问道:“韩公子,今日,怎么不见韩夫人?” 王正直突然问起十三娘,让韩珣心生警惕,打量了王正直一眼后,韩珣笑问道:“她今日去逛街了,恐怕王大人是等不到了。” “哦,原来如此。” 闻言,王正直松了一口气,那日在自己府邸宴请韩珣,韩珣对韩夫人的敬重他看在眼中,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得罪。 但是,当曹长史这个意外因素出现之后,有些事情即使明知那位韩夫人不喜欢,王正直也要冒险去做,因为,如此才能在韩珣那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王正直听到那位韩夫人不在后,他起身来到韩珣的身边,躬身,低声说道:“韩公子,请随我来,下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您一定会喜欢的。” 王正直这番莫名其妙的的话,让韩珣完全摸不到头脑,这人听到十三娘不在,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王正直和十三娘只有一面之缘,难道就如此忌惮? 王正直闪身在前面引路,韩珣思忱了一下后,起身跟在王正直的身后,他想看看王正直到底在搞什么鬼。 两人走出房间后,韩珣跟着王正直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间,并在前停下,在王正直满是深意的笑容下,韩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见过韩公子。” 韩珣前脚刚刚迈进房间,便听到了几声女子特有的娇媚声,他循着声音,转头看过去,只见五名花枝招展的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眼前的这五名女子,韩珣并不陌生,正是他那日去王正直府上赴宴时的五名舞女,想到当时王正直好像就想将这几名女子送给他,只不过后来因为被十三娘拿捏,便不了了之了。 看着眼前现在的情况,韩珣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王正直站在一旁看到韩珣深感意外的表情,他认为韩珣这是“惊喜”,在他看来,上次他提出将这五名女子送给韩珣的时候,韩珣没有拒绝,那就是接受。 天下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上次如果不是那位韩夫人在的话,当晚这五名女子就能让韩珣知道什么叫做快活似神仙。 再者,上次自己的前程隐隐的被十三娘拿捏,这也是王正直投鼠忌器的原因,可是,现在更大的危机出现了,他不在乎了! 韩珣从房间内退出来,指着房门,有些无语的问道:“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公子所想的那样,这几位都是被人精心调教过的,还是处子之身,而且这五名女子还是亲姐妹哦,保证让公子满意,嘿嘿嘿。” 王正直对自己准备的这份礼物显然是非常的自信,认为韩珣一定会喜欢的。 韩珣对王正直的迷之自信感到有些无奈,他从楼上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说道:“王大人还是把……” 话没说完,韩珣突然停顿了一下,据他所知,这五名女子是王正直专门为贵客准备的,用完之后便会直接卖掉,然后再寻找新人。 至于那些被卖到青楼的女子,结果如何,想必不用想也知道,运气好的,可能被某位富商上,买回家当作妾室,运气不好的,可能就要在青楼蹉跎光阴,直至年老色衰被扫地出门。 “不忍辜负王大人如此盛情,这个礼物我就收下了。” “韩公子不必客气,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王正直见韩珣收下了礼物,心中满是欣喜,如此,就证明了他还是被韩珣记在心中的。 乘着这个机会,王正直正声说道:“韩公子,只要是曹长史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够做到!下官一定证明给您看,我比那个曹长史对公子更有用处!” 如今,听王正直这么说,再将前后结合在一起,韩珣算是明白了王正直的意思,原来王正直是以为他和那个曹长史有什么联系,从而抛弃他。 韩珣不知道王正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对于他的脑洞,他还是比较佩服的。 “嗯,王大人的话我记下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搅公子了,告辞。” 王正直自认为自己已经把事情办的很好了,而且韩珣对他的态度也让他很安心,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常巍,帮我送客。” 事情是怎么回事,韩珣差不多已经清楚了,因此,他也不打算留王正直,留他干嘛呢?吃饭?还是算了吧。 常巍将王正直送到客栈门口后,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他的衣袖别人一把抓住。 常巍转头发现王正直朝他的手中塞了一张银票,笑问道:“常护卫,你家公子除了女人,平时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喜好?” 听王正直话中的意思是说韩珣喜好风花雪月,对此,常巍可不敢苟同,跟在韩珣这么多年,他认为自家世子是最洁身自好的人了。 例如,建康那些高官贵族的子弟,像韩珣这个年纪,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了,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自家世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就好色了呢? “王大人慎言,我家公子可是洁身自好之人,从不乱来。” 常巍很不满意王正直对韩珣的评价,所以,他将手中的还给对方后,说道:“王大人慢走。” “呸!一个小小的护卫也敢给我摆脸色,真是不识好歹。” 王正直看着常巍消失的身影,狠狠的朝地上唾了一口,如果不是为了韩珣,他怎么可能会搭理一个小小的护卫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处置 上 第118章 处置 上 三楼的房间内,五名女子围坐在桌前,对于自己的命运,她们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如果有其它的选择,又有谁会选择以色侍人呢? 家道中落,她们沦落至此也是无奈,今日,被王正直送到这里,她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还是难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产生恐惧,毕竟,她们也听说过前面那些如自己这般的女子凄惨的遭遇。 “姐姐,那位公子会怎么安排我们,我看他好像对我们并不感兴趣。” 其中一名女子想到韩珣刚刚看到她们的眼神,虽然有意外,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淫邪,毕竟是掌控她们将来命运的人,所以,她难免有些忐忑。 “等等看吧。” 自己妹妹所说的,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也看的出来,只不过,现在命运并不掌握在她们自己的手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王正直能一次把她们几位姐妹全部送人,可见那位公子身份不同寻常,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还是希望能舍弃自己,尽量保全几位妹妹,她不希望苏家的子女全部与人为妾。 几名女子心中思绪万千的想法,韩珣没有读心的能力,自然是完全不知道,自从送走王正直后,他便一直待在自己房间内,中间还午睡了一会。 “咦,你来啦,做吧。” 日暮时分,韩珣感觉自己今天有些疲懒,不想动弹,于是,便让常巍到云楼带回了点吃食,正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十三娘,他举起手中的馒头,问道:“吃点?” “好。” 闻言,十三娘也不和韩珣客气,正巧她没吃饭,说着,便坐在了韩珣的左手边。 两人又不是第一次同桌吃饭,韩珣倒是感觉没什么,他起身来到内室将手巾浸湿,拿给十三娘,说道:“呐,擦擦手。” “多谢。” 韩珣坐下咬了一口馒头,随意的问道:“紫荷那个小姑娘呢,今天怎么没跟在你的屁股后面?” “紫荷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小姑娘了?” 十三娘给自己成了一碗汤,在看到韩珣的空碗后,也给他盛了一碗,听到韩珣一直称呼紫荷为小姑娘,好像他比紫荷大了很多一样, 实际上,据十三娘所知,韩珣也就比紫荷大一岁而已。 “看她整天叽叽喳喳,活力无限的样子,可不就是小姑娘嘛。” 韩珣还正在纳闷紫荷今天怎么没跟着十三娘,只见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迅速的跑了进来,动着自己的小鼻子,赞叹的说道:“好香啊!我也要吃!” “十三娘,你告诉我,紫荷几天没吃东西了,是不是你不给她吃饭。” 看着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紫荷,韩珣完全有理由怀疑她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这个矛头自然而然的指向了她们的大姐大——十三娘。 十三娘听出来韩珣是在和她开玩笑,但是,紫荷的吃相实在是让她有口难辨,为此,她淡然的说道:“紫荷从小就能吃,你不要大惊小怪。” “嗯,看出来了。” 说着,韩珣赶紧往自己和十三娘的碗中各放了一个馒头,然后,说道:“吃啊,不然一会该让紫荷全部吃完了。” 半炷香之后。 只见,桌面上摆放着几只空空如也的盘子,如果不是桌面上留下饭菜的残渣,你可能很难相信这几个盘子就在不久之前还盛满了香喷喷的饭菜。 “啪啪啪。” 面对坐在自己对面,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紫荷,韩珣此刻心中是极为的叹服,“光盘行动”果然诚不欺人也! 为此,韩珣特地为此做出卓越贡献的紫荷献上他最真诚的掌声。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店饭后甜点?” 韩珣也不知道紫荷到底有没有吃饱,为了让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所以,就多问了一句。 “嗝。” 紫荷没有任何的言语,但是这一声“嗝”确是很鲜明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嗯,看来是差不多了。” 韩珣很淡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自始至终就默不作声的十三娘,关切的问道:“十三娘啊,你吃好了吗?” “吃好了。” “嗯,听到你这么说,我非常的欣慰啊。” 几人吃完东西后,喊来客栈的小二打扫,只不过店小二的目光一直游走在几人的身上,显得很奇怪。 对此,几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都很默契的选择忽略。 之后,紫荷跑去找丫丫玩,而韩珣和十三娘则是在房间内下棋,如此,下了三盘过后,韩珣突然轻呼一声:“坏了,忘了一件事。” 正在思考下一步的十三娘,突然被韩珣的一声轻呼扰乱了思路,她不满的看向韩珣,问道:“你干嘛?”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走,陪我去看看。” 韩珣所说的事情就是王正直所送的那五名女子,一时粗心,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说着,韩珣便带着十三娘朝楼上走去。 而在三楼的那五名女子,等了半天的时间也不见韩珣出现,因此,她们心中此刻有些焦虑,因为,种种迹象来看,韩珣好像并不喜欢她们,那她们的下场…… 正在思考对策的姐姐,突然听到走廊的中说话的声音,随后,她所在的房间门便被打开,只见一对男女走进房间。 “见过公子。” 房间内的几名女子,见到进来的人正是先前的那位公子,于是,纷纷起身上前行礼。 韩珣指着房间内的五名女子说道:“呐,我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怎么是她们?” 这五名女子,十三娘当然也认识,不过,她记得这件事情不是不了了之了吗?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只是简单一想,她便猜到是那个王正直贼心不死。 韩珣也是简单的和十三娘讲了一下今天正午时候的事情,随后,他说道:“给个意见呗,怎么办?” 站在一旁五人中的那位姐姐,看到站在韩珣身旁的女子,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就是当日王府随同出席的女子,似乎还是这位公子的夫人。 天下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相公在外面拈花惹草,更何况是被送到眼前,女子见此,立即上前恭敬的喊道:“见过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韩珣和十三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再心中骂了王正直一句,如果不是王正直那天瞎说,怎么可能会让人误会呢? “你自己想吧。” 十三娘看了看面前的几位女子,又看了看韩珣,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所以,轻飘飘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把难题重新抛给了韩珣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处置 下 第119章 处置 下 原本是想找人来帮一下自己,不想就这么走了,韩珣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面前的五位女子,说道道:“留下一个人,其它人先退下吧。” 等到另外四名女子退回内室后,韩珣看向身前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前方的那名女子,也就是其它女子的姐姐,她轻声说道:“苏琴。” 韩珣抬头看了一眼身前这位叫做苏琴的女子,有一点点的诧异。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苏琴完全没有之前的娇媚之气,此刻给他的感觉反而是有点像大家闺秀,而不是之前以色侍人的女子。 闻言,韩珣点了点头,说道:“王正直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想必你应该知道改怎么做吧。” “知道。” 闻言,苏琴轻咬自己的嘴唇,抬眸看了一眼韩珣,从韩珣的脸上,她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更猜不到韩珣是怎么想的。 只不过,苏琴的直觉还有勇气告诉她,可以试一试,犹豫再三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听苏琴说道:“苏琴可以满足公子的一切要求,还请公子放过我四个妹妹。” “哦?” 韩珣意外的看着苏琴,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叫苏琴的女子居然还敢和他提条件,他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来的这股勇气,因此,轻声笑道:“给我一个理由。” “我有一个让公子发财的机会,只要公子放过我的妹妹,这个机会就是公子。” 苏琴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少年公子和她之前所见到的那些人不一样,值此之际,她也愿意拿自己唯一的筹码去搏一搏,即使是输了,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 韩珣看着面前这位与之前的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子,饶有兴致的说道:“说说看。” “川云香。” 苏琴见韩珣对她所说的似乎有兴趣,因而,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怕就怕韩珣对她说的不为所动,如果这样,她对此真的就一筹莫展了,只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在大晋朝文人的观念中,焚香是雅事,更是一种情趣,比如红袖添香,薄雾浓云,亦是如此。 其中有两种香颇受文人所喜,一种是沉香中的蓬莱香,还有一种就是苏琴口中“川云香”,两者中又以川云香最为珍贵,只不过,川云香已经失传很多年了。 首先川云香的的制作方式就与其它熏香大不相同,至于如何不同,这是别人的家的秘密,就无从得知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其制作的原料中有一种名为云花的植物,这种花开在每年的秋末,是川蜀独有的植物,川合香因为原料稀缺的原因,产量不多,这才是川云香有价无市的主要原因。 “你手中有川云香?” 市井流传仁宗皇帝曾经为川云香特有的柔和清润的花香而大加赞赏,甚至有词云:花气蒸浓古鼎烟,川合春透露华鲜,所以,川云香的大名,韩珣当然也听说过。 “小女子手上没有川云香,但是,我手中有制作川云香的方法。” 苏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在低头,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韩珣,原本她以为能从韩珣的脸上看到震惊的神色,但是,不要说震惊了,连意外都没有,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如此平淡的反应,让苏琴以为韩珣可能根本不懂得川云香的价值,可是,听刚刚韩珣话中的意思,又不像是没有听过川云香的样子。 韩珣当然不知道苏琴此刻心中所想,如果知道,他可能就要笑了,他现在可是日进斗金,她的川合香在韩珣眼中也就算是一种稀奇的东西,仅此而已。 当年在龙虎山时,韩珣在书中也读到过关于川云香的介绍,他手指无意的敲击着桌面,问道:“你是苏家人?” “正是。” 苏琴现在完全摸不准韩珣的心思,先前的自信也在韩珣自始至终都非常淡定的神情下,有所动摇,她不知道自己掏出的东西还够不够。 “嗯,川合香,不错的东西。” 韩珣原本就是想给这几名女子找一条活路,现在既然这位叫苏琴的女子自寻出路,也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如果能以一个合作者来处理接下了的事情,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可以。” 苏琴忐忑的心情,韩珣能感受到,所以也就直言了当的答应了她的请求,考虑到自己在蜀郡还有要事,他说道:“这样吧,我先派人将你们送去建康。” 闻言,苏琴脸色一变,想到达官贵人之间的那点癖好,她赶忙说道:“公子,我跟您一起走,绝对不会给您惹任何的麻烦!” 韩珣不理解苏琴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但是,他在外确实不方便带如此多的女子随行,因而他继续说道:“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去建康,你拿着我写的信过去,自然会有人帮你安排好一切。” “我……好吧。” 苏琴能从从韩珣简单的话语中听出他不容更改的意思,她不清楚韩珣的脾性,为了避免丢掉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她只好应了下来。 “嗯。” 既然事情已经差不多说清了,韩珣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打算,除非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韩珣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端着酒菜上楼的店小儿,想到房间内的那几个女子好像还没吃饭,便吩咐店小儿一会送上来店吃的。 走回房间的韩珣发现十三娘并没有走,而是坐在榻上自弈。 而听到脚步声的十三娘知道是韩珣回来了,目光专注在棋盘上的同时,轻声说道:“回来啦。” “嗯。” “事情决解了?” 之后,韩珣将刚刚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后,坐在十三娘的对面,问道:“我这件事情处理的还行吧?” “虽然说直接帮她也不是不行,但是,合作是最好的办法,或者说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怎么说?” 十三娘抬眸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写的话本中,英雄救美,美人则是以身相许的戏码可并不少,小昭、程瑶珈、仪琳等,皆是如此。” 十三娘这么一说,韩珣就明白了她所说的“最安全”的说法是什么意思了,只不过,在他看来十三娘的脑洞太大了一些。 因而,韩珣戏言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可不会乾坤大挪移、黯然消魂掌和独孤九剑,综上所述,你的话根本不成立。” “狡辩。” “这是实事求是。” 第一百二十章 约见 第120章 约见 这次十三娘没有再和韩珣像之前那样下棋下到四更天,而是和韩珣聊了一些十五那天准备要做的事情,再细化一下其中的细节,多想想总是没错的。 与此同时,城北孙家府邸的外院书房内,孙大山和李照同坐在桌前,晃动的烛光将两人的脸庞映照的晦暗不明。 “大哥,云楼的粮仓已经找到了,是否按计划行事?” 这段时间,云楼每日午时都会在城内和城外施粥或者是施米,如此行径却让他们损失了不少的银子还有便宜的苦工。 原本想让那些当官的帮忙查一查,可是孙大山算是看明白了,蜀郡的官员尽是一些拿银子不办事的蠢货,既然如此,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孙大山露出犹豫的神情,言语之中带着并不坚定的语气,问道:“要动云楼?” “动!为什么不动?暂且不管云楼背后有没有所谓的大人物,即使是有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比皇帝大不成?益州的事情我们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云楼不成?” 李照早就看那云楼不顺眼了,之前他在益州除了米粮的生意外,就数酒楼的生意最大了,毫不夸张的说,酒楼的收入要占他一年收入的三到四成。 可是自从云楼来了之后,他的酒楼生意就每况日下,去年的收入甚至已经不足两成,今年更是已经关闭的三家。 如此,怎能让李照不气? 可以说,李照之所以想对付云楼,可能却有想要改变现状的意思,但是,其中泄私愤的情绪可能占的比想象中的再高一点。 而孙大河又向来愿意听从李照的意见,所以,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这家事情就这么定了。 两人就云楼的问题达成一致后,李照问道:“孙大哥,下次还要让吴家占两成的米粮吗?是不是太多了?” “嗯。” 孙大山想到最近吴家似乎有些不太听话,既然如此,他不介意给吴家一点教训,如果是一年前,他可能还会因为吴南一那个在建康做官的叔叔而有所忌惮。 但是,那个所谓的叔叔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不用顾及什么了,同气连枝?如果不是最近腾不出手来,他早就把吴家这块肉给吃了。 李照见孙大山点头同意,随即,问道:“吴南一他一个后辈,一成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嗯,可行。” …… 次日。 韩珣在吃东西的时候,常巍快步的走了进来,神情认真的说道:“公子,昨夜云楼的粮仓起火了。” “好好的怎么会起火呢?” 闻言,韩珣放下手中的筷子,要知道,云楼现在可是承担了赈济灾民的任务,原本就因为频繁的施粥而导致储存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现在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据昨夜守粮仓的人说,他们看到了几个可疑的身影出现在粮仓附近。” “损失如何?” 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之后自有定论,韩珣现在关心的是损失,如果损失太大,可能这几天就要暂停或者是减少施粥了。 “扑救还算及时,但是,还是损失了三成的粮食,算是那些浸湿的,大概有四成吧。” 常巍根据清晨时候报上来的消息,大概的估算了一下。 “还算是能撑几天。” 再有几天就要到十五了,如果是天灾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是人为,那这笔帐可就不是我损失多少,你赔多少的问题了,而是翻多少倍的问题。 随后,韩珣起身来到案前,在纸上写了两句话,并交给常巍,低声交代了几句后,便放他离去了。 城北吴府。 一位店小二模样的男子来到吴府门前,和门卫说是他这里有一封写给他们家主的书信,虽然门卫对这名男子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把人待到了外书房的院子。 “进去吧。” 吴家在蜀郡那是大族,也算是大人物了,今日见到本人,男子见到难免有些紧张,因此,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见过吴家主。” “听说你手上有我的书信?” “是,是。” 男子赶忙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将其递给朝他走近的一名青年人,随后,他就安静的站在原地,片刻后,他只听吴家主说道:“下去领赏吧。” 简单的替人跑了一趟腿,就平白无故的得到了赏赐,男子脸上当即露出惜笑容,连忙道:“多谢吴家主,多谢。” 话说,这名男子走出吴府后,便去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夜里又在青楼风流一夜,待到银子用完,男子又如法炮制的站在收到书信的那条马路,期盼着再次天降横财。 吴府,吴南一在书房门口覆手而立,而站在吴南一身后的吴恪则是有些不解他的父亲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让刚刚那人走了,因而,上前询问道:“父亲为何没有追寻写信人的踪迹?” “你来看看。” 闻言,吴南一将手中的那张书信交给自己的儿子。 “青山绿水,感谢吴家主的慷慨解囊,今晚亥时城南渔家小巷见。” 吴恪将书信展开,缓缓的将纸上所写轻声念出,信中虽然仅仅有两句片言,但是,懂的人都懂,而吴恪也是试探性的说道:“是那些人?” “应该就是他们。” “可是,他们怎么会突然找上我们呢?” 吴南一将书信拿在手中又看了一遍,便将其撕碎,沉声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身份,肯定是要见面的,唯一不同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父亲,听说昨夜云楼的粮仓失火了。” “呵,又是那两个老匹夫做的吧。” “正如父亲所料。” …… 当太阳逐渐消失在天际,黑色的幕布笼罩了整个大地,夜空中点缀着点点繁星,银白的月光洒在大地,给漆黑如墨的夜晚带来唯一的亮光。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即使是在没有宵禁的郡城,路上也已经不见行人来往,而街道上的一辆马车却朝着城南的方向驶去。 马车行驶到一处名叫渔家小巷的巷口停下,随后,就看到从马车上走下两人,正是吴南一父子二人。 两人站在巷口朝小巷里面张望了一番,可是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就在准备迈步朝小巷内走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墙上跳下来一个人。 “谁!?” 四名护卫立即上前将吴家父子两人挡在身后,手持刀具朝暗处的那人怒目而视。 常巍也只是因为在下面站累了,所以才到围墙上做了一会,他没想就因为自己一个简单的跳跃,就引得对方如此大的反应,不过,总算是把人等到了。 只听常巍说道:“吴家主,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话 第121章 谈话 吴南一见对方直接认出他的身份,心中的警戒稍减,他点头示意后,便跟随在常巍的身后朝小巷里面走去。 坐落在城南的这处民居,里面的道路四通八达,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来此,很可能会迷路,在常巍的带领下,一行人辗转了四五个拐角后,在一处院门前停下。 “请。” 常巍上前将大门打开,把人领进院中,然后,指着有烛光的那处房间说道:“想见吴家主的人就在里面。” 说完,常巍便沿着院子的围墙攀上房顶,然后稳稳的坐在上面,巡视着院落的四周。 “你们三人在此守候。” 吴南一扫了一眼坐在房顶上的常巍,然后对自己的四名护卫简单的吩咐了一句后,便带着吴恪走向那间闪烁着烛火的房间。 “咯吱。” 房间内围坐在桌前的三人听见了院子内说话的声音,便猜到今天的正主来了,果然,随即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只见一位留着唇须的中年人带着一名面容方正的青年走进房间。 “吴家主。” 三人一同起身,其中十三娘向吴南一行了一个拱手礼,暂且不论吴南一先前的动机是什么,但是,他确实帮她救下了不少的难民。 “想必这位就是青山寨的大当家了吧,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吴南一和青山寨的交际也仅限于资助粮食这一件事情,当然,他曾经也有一次被青山寨盯上,被当作劫富济贫对象的经历。 如此算来,这还是吴南一第一次见到青山寨的大当家,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以前只听闻其它人说青山寨的大当家如何如何。 今日方知,居然是如此年轻的一名女子。 “请坐。” 当有外人在时,十三娘又恢复了她以往清冷的姿态,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待双方都坐下后,十三娘直截了当的说道:“十三娘替受过吴家主恩惠的益州难民表示感谢,多谢吴家主的暗中相助。” 吴南一摆了摆手,谦虚道:“大当家的客气了,身为益州人,面对天灾,这是吴某应该做的。” “即使吴家是蜀中的大族,但是,连番的资助想必也会使你们承受很大的压力吧?” 吴南一的话虽然说的好听,但是,十三娘可不是长在院中没见过世面的天真女孩,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也大概能猜到。 “嗯,大当家此话一针见血,现在的情况是粮食有限,可是难民的数量却不曾减少,确实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对于十三娘所说的情况,吴南一也不否认,压力或许是有,但是,并没有十三娘所想的那般大,作为矗立蜀郡百年的望族,怎么可能连这点底蕴都没有呢? “益州的情况想必吴家主最清楚不过了,如果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现在的问题,就需要根部清理干净,否则只能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今日,既然把人约了出来,十三娘也想试探一下吴家的态度是怎样的,究竟是想安于现状,还是想有什么其它的意图,这同时也是韩珣的意思。 十三娘的这句话,吴南一听明白了,今日来之前,他原以为对方只是想就赈济的问题做简单的讨论,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心居然这么大,他试探性的问道:“大当家是向动上面的人?” “吴家主既然有心做事,为什么不更进一步呢?” “呵呵,大当家为民的心是好的,可是,我并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就像吴南一所说的那样,想法很好,但是,过于不切实际了一些。 吴南一完全想不出一个小小的青山寨凭什么去动益州的官场,在他眼里,这无异于蜉蝣撼树。 十三娘并没有因为吴南一的轻视而感到有任何的不满,相反,如果吴南一就因为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莽撞的下决定的话,她反而再仔细的考虑一下,还有没有必要和这样的人合作。 正因为如此,十三娘说道:“我是没有这个能力,但是,不代表其它的人没有。” “哦?” 吴南一看向十三娘,有些不相信以对方的身份还会认识什么大人物,但还是笑问一句:“听大当家的意思是认识这样的人?” “正是。” “是谁?” 十三娘目光平静的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哈哈哈。” 闻言,吴南一愣了一下,随即,便大笑了一声,原本就不怎么相信的吴南一,现在是彻底对十三娘的这个提议失去了兴趣,只见他摇头笑道:“不曾想大当家还是一位风趣幽默的人。” “大当家未免太过自不量力了一些,你还不够资格。” 这时,一直站在吴南一身后的吴恪出声了,刚刚的对话他听的明明白白,在他看来,这位青山寨的大当家说话完全没有逻辑。 “多嘴!” 吴南一回头训斥了吴恪一句,但是,却也没有让其道歉的意思,因为他也认为十三娘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能力,想要拿吴家当刀使? 青山寨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和他平等对话的地位。 即使对方想用资助难民的这件事情来要挟他,吴南一也并不担心,因为在这件事情中,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做过这件事。 十三娘瞥了一眼站在吴南一身后的那名青年,随后,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拿的说道:“吴家主恐怕是误会了,这人并非是我,而是我身旁的这位。” “他?” 闻言,吴南一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那名青年,这名看起来比十三娘还年轻的青年,他在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原以为只是一名普通人,现在看来,好像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没错,正是在下。” 韩珣知道自己的活来了,因此,抬头笑了笑,算是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证明了他的存在。 吴南一对十三娘的话仍然保有怀疑,但是,不得不说十三娘抛出来的这个诱饵还是非常大的,想到如果事成之后所能得到的,他还是试着问道:“不知小兄弟是?” “这个应该能代表我的身份。” “监察御史?” 吴南一接过韩珣手中的那枚木制腰牌,将腰牌上所刻印的字轻声的读了出来,为此,他愣了一下,然后,重新打量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年轻人。 看到这枚腰牌后,吴南一对于十三娘所说的话已经基本相信了,在这种事情上,他认为对方没有骗他的必要,否则,这个谎言根本就是水中月,完全经不起推敲。 监察御史隶属察院,总共有十五名监察御史。 他们负责对地方官员的监察,并对地方进行定期的巡按监察,而担当此职的人在人品学识方面无不是刚正不阿,清廉正直,学富五车。 当然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为了保证树木建康的成长,定期清理害虫就显得尤为重要。 眼前这名年轻人以如此年纪担当此任,很难让他吴南一不感到惊叹,想必又是一位才华横溢之辈吧,但是,即使如此,他依旧保持这清醒的头脑,摇头说道:“这还不够。”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求 第122章 要求 “如果在加上贤王呢?” 韩珣之所以想要拉拢吴南一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一时兴起,追其原因还要从兴宗朝说起。 兴宗临朝的长盛年间,冀州刺史在任上,贪污贿赂,徇私枉法,按照《皇晋刑统》当判死刑。 但是,大理寺卿却判他主刑是流刑,罪止流三千里;附加刑是脸上刺字,另打五十大板。 这时,当时的门下省左散骑长侍顾余却对兴宗进言,言称:冀州刺史这案判得太重了,因而,兴宗便免去了丈刑。 可是顾余对此仍旧是表达了反对的意见,他认为冀州刺史那是正三品的官员,如果把这样的高官弄得和那些强盗蟊贼弄成一个样,皇家的体统就没有。 兴宗听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最后,将这案子改判为“免仗黥,流海外”。 这件暗自看似寻常,实则在大宋法律史上有着划时代意义,从此,大晋对贪污等职务犯罪,审判不再唯条条框框,而是“大晋命官犯赃抵死者,例不加刑”,且“永为定制”。 如今益州的这间事情与冀州贪污案极为相似,如果找不出赵乾的其它罪证,最终可能会被他捡到一个便宜。 但凡一名贪官污吏,都会和当地豪户富商有密切的联系,如此,才能让钱袋子快速的鼓起来,以此再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而这就是韩珣找吴南一的理由,作为益州当地大户,这些年和刺史府关系密切,想必会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内幕,最重要的是他想用吴南一对付孙李两家。 原本韩珣是考虑过那位曹长史的,只不过,经过认真的考虑,最终还是放弃了。 “贤王?” 即使吴南一没有亲眼见过贤王,但是并不影响他知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分量,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震惊。 他不是没有想过韩珣身后有人的可能,但是,却没想到是分量如此重的一个。 通过贤王处理“鬼云楼”一事,再结合他自己对贤王的了解,韩珣认为只要贤王知道了益州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因此,韩珣便大胆的借了贤王的名头。 “怎么?还不够?那如果再加上……” “够了,够了。” 吴南一见韩珣又要开口说话,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连忙阻止。 张口就是贤王,吴南一真的不知道韩珣这一次开口会说出什么人来,难道是……他不敢想。 此刻,吴南一也猜不透韩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因此,他的态度不再想之前那样随意,而是谨慎了起来,他试探的问道:“韩公子的意思是贤王已经知道了益州的事情?” “短则十天,长则半月,想必建康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 “那韩公子这次找吴某前来是为了?” 吴南一并不傻,否则也不会当上这一代的吴家家主,事情到了这里,只要简单一想,他就知道今晚的这次约见是韩珣的主意。 而两人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的交际,这次约见肯定是为了某些事情。 “自从赵乾上任益州刺史以来,关于他的所有不法之事,只要是你知道的就给我事无巨细的整理出来,当然,孙李两家也不例外。” 韩珣的这番话虽然说的简单,但是,想要很好的完成可是非常有难度的。 “这些我都可以为韩公子做,但是,吴某想问的是:待到事情结束后,吴家会怎么样?” 吴家虽然在这次的天灾面前做了一些好事,但是,造成益州之后如此局面,它在其中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要想骗谁。 合作的话,吴家的未来并不确定;不合作,吴家肯定逃不过之后的清算,现在吴南一是骑虎难下,如今似乎只有合作一条看似安全的生路。 “吴家主想要怎样?” “蜀郡要继续有吴家的存在。” 吴南一原本是想摸摸韩珣的底线,没想到对方又把问题抛给了他,考虑到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谓,他终究是没有胆量去试探韩珣的耐心。 最终,还是选了最保险的一件东西,只要吴家还在,凭借多年的底蕴,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很务实的想法。” 韩珣选择答应了吴南一的请求,并不是在给对方画饼,他之前查过一些孙、李、吴三家的事情。 相对于孙、李两家在市井恶臭的名声,吴家因为为益州做了几件益民的好处,反而是得到了不少百姓的夸赞,如此,也算是减轻所犯罪过的筹码之一。 事关吴家的存亡,吴南一并不像因为韩珣的一句话就全无顾忌的向前冲,因此,他试着问道:“可是口说无凭,能否立下字据呢?” “吴家主,字据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这不在他的权力范围,否则就是僭越了。” 十三娘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楚,她担心韩珣冒然答应而为自己留下隐患,所以立即出言制止。 “这……” 十三娘这一提醒让吴南一意识到了自己所提的这个要求好像的确是有些过分,因而,他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韩珣同样意识到了十三娘所说的这个问题,他也知道十三娘这是好意,所以,他向十三娘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吴南一说道:“很容易,就看吴家主对我有没有信心了。” “韩公子想要让吴某做什么?” 闻言,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吴南一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位初识的韩珣,既然身边是都是豺狼虎豹,不知自己何时就会深陷险境,他只好去搏一搏了。 “很简单。” 韩珣见吴南一松口,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冥顽不化的老顽固,有些事情可能还真的不太好办,如今这种情况是最好的了。 之后,韩珣将吴南一要做的事情和他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而吴南一也听的非常仔细。 当知道韩珣不是让他们吴家去和那几个人正面打擂台的时候,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韩公子,告辞。” 当两人将相关的事情各自讲完之后,已经是子时时分了,吴南一见此,便起身准备离开。 “吴家主,慢走。” 既然双方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一致,韩珣也对其展现了他友好的一面,便起身向吴南一拱了拱手。 见此,吴南一连忙回敬了韩珣一个拱手礼,然后,转身离开这件小房间,走到院门处的时候,他回身又向里看了一眼这座普通,甚至是有些破败的小院。 但是,就是这座在吴南一眼中再普通不过的小院,他在里面做出了可能关乎吴家兴亡的决定。 落子无悔,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吴南一就会自始至终的坚持下去,因为,纵观古今,做墙头草的下场永远是最惨不忍睹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劝告 第123章 劝告 吴南一和自己的儿子在长巍的带领下一同离开了这处小巷,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小巷的尽头一处人家隐约闪烁着的点点亮光之后,在吴恪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父亲,那人身份真的可以相信吗?” 刚刚自己父亲和韩珣的对话,吴恪全程都站在身旁,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内容听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不同于他父亲的果决,吴恪对此仍然心存疑虑。 “他没有欺骗我们的理由。” 刚刚和韩珣对话的时候,吴南一一直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和韩珣这样身份的人打交道,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错过了什么关键点,从而导致后续不可掌握的事情发生。 “他……” 吴恪本想反驳,但是,经过一番思考后,他还真的没有想到韩珣如果欺骗了他们,能在这件事情上得到什么好处。 可是,吴恪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犹豫了一下,正声的问道:“父亲将吴家的命运就这样交给一个陌生人,会不会显得太过草率了?” “是不是再观望观望更好一些?这是儿子的浅见,还望父亲不要见怪。”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的,按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前进一步也许可能不是海阔天空,但是,后退一步,一定是万丈深渊。” 吴南一并没有因为吴恪的话而感到生气,反而是有些欣慰,不是只知道一味的听从他的意见,而是有自己的思考,如此,才值得培养。 回答了自己儿子其中一个问题之后,吴南一并没有直接的回答另一个问题,反而是反问了一句:“云楼是从何时开始施粥的?” “似乎是再月初的时候。” 吴恪不知道父亲问的这个问题和他所说的有什么关系,但是,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韩珣是什么时候入住西华客栈的?” 当日,韩珣去刺史府见曹长史这件事,被吴南一放在刺史府的暗子看到了,并上报给了吴南一,虽然这件事情看似平平无常,但是,吴南一还是让下面的人去查了查韩珣。 只不过,从下面的人所禀报的内容来看,吴南一当时并不能从所查到的那点再普通不过的信息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当知道韩珣的身份后,再结合那分信息一起来看,吴南一却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似乎也是月初。” 说到这里,吴恪突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只不过,对此,他仍然对自己脑海中的那个想法有些不敢相信,他试探性的问道:“父亲的意思是云楼的背后是那名名叫韩珣的青年?” “背后是他的可能很小,毕竟他太年轻了,但是,想必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如果韩珣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为吴南一的这份反侦察能力而鼓掌,仅仅从蛛丝马迹中就能猜到这些,确实很有本事。 随后,闭目养神的吴南一继续说道:“单从韩珣以私赈济灾民这件事情来看,他是可以试着相信的。” “我知道了,父亲。” “明天就开始吧。” “嗯。” 另一边,韩珣再和吴南一意见达成同意之后,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这里还没有他住的地方。 “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走了。” 韩珣和十三娘随意的聊了两句,只不过,身前一直有一个男人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也不说话,这让他感觉非常的不自在,因而,再吴南一走后不久,他也带着常巍一同离开了。 “嗯。” 十三娘住的地方距离此处不远,因此,她亲自将韩珣送出了小巷,看到韩珣的马车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后,这才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赵大哥,你怎么在这?” 十三娘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发现院中站了一个人,正是先回来一步的赵峰,她原本以为赵峰刚刚已经回去休息了,没想到却在她这里。 “那名叫韩珣的青年,他的身份你恐怕早就知晓了吧?” 赵峰也是刚刚屋内的几人之一,因为全程自始至终都是韩珣在掌握事情的节奏,所以,他在期间基本上就没有说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韩珣有了重新的认知。 第一次见到韩珣的时候,赵峰以为韩珣只是十三娘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不想是他错了,对方的身份远比他想的还要高。 “对。” 十三娘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所以,很坦然的点了点头,同时,她也想听听赵峰想要说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似乎很讨厌和官府的人接触。” “他不一样。” 闻言,赵峰质问的问道:“他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他的腰牌是假的吗?又是什么样的身份能把贤王如此轻飘飘的摆在桌面上。” “赵大哥想要说什么?” 十三娘从赵峰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对韩珣不满的意味,但是,这份不满她不知从何而来,这也只是韩珣和赵峰的第二次见面而已,而且两人之间的话语还不超过两手之数。 “我……我是想说韩珣他是官府之人,你最好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为好,否则对我们之后所要做的事情,百害而无一利。” 赵峰看到微皱的眉头,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可是看到刚刚韩珣和十三娘两人言笑宴宴的交谈,他心里就不得劲。 最后,赵峰在十三娘的注视下,还是强行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烦躁情绪,和她讲了一番道理。 闻言,十三娘眼中蓦然暗了下来,之前,她还可以骗自己,她和韩珣之间的朋友关系仅限于两人之间,并不会牵扯到其它的事情。 可是,刚刚赵峰的一番话又将十三娘试图回避的问题重新摆在了她的面前,如果她和韩珣交往过密,她后续所要做的事情必然会影响到韩珣。 “我会处理好的。” 沉默了片刻后,十三娘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赵峰看到房间内亮着的烛火在十三娘进去后,瞬间的就熄灭了,他知道自己的话惹得十三娘不开心了。 但是,在知道韩珣身份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可能就已经注定了,这样对两方都好。 回到房间的十三娘合衣躺在穿上,脑中思考着刚刚的问题,可是,越想越乱,从而导致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 韩珣难得的在正常的情况下,睡了一个懒觉,吃饱喝足之后,他带着常巍去了开在城东的几个车行和马行,分别在几家商铺一共租了三十辆马车,并让他们送到城南不同的地点。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股“东风”也会在后天即将到来,只希望他的这番良苦用心能让对方兴奋到喜不自泣吧。 经过昨天夜里和吴南一的谈话,韩珣确定了云楼粮仓失火背后的主谋就是孙、李两家,对此,他也没有费力去想其它对付两家的方法。 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这就是他的办法。 先把他们其中的一个粮仓毁掉,然后,再把他们预付的粮食全部笑纳,如此做法,想必一定会给孙、李两家一个莫大的惊喜。 如果最终的事情按照韩珣所设想的发展下去的话,那么,蜀郡乃至益州的米价也并不是没有降下来的可能。 而此刻,孙、李两家正在将从益州外运回来的粮食往粮仓内搬运,如今两家所储藏的这些粮食足够益州百姓两个月的用量。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行动开始 第124章 行动开始 而之所以选择两个月的储量,是因为年后的时候,曾有从钦天监的消息传来,今年益州在七月的时候可能会降下一场不小的雨水,因而,他们打算在此之前再大赚一笔。 只不过,有些人坏事干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报应就会落到自己身上,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六月十五。 这一天是川蜀每年中的古老的火把节,夜幕降临时,郡城中的人会在选定的地点搭建祭台,家家户户都聚集在祭台的圣火下,人们会人持火把,竞相奔走。 然后,将火把聚在一起,形成一堆巨大的篝火,并聚在篝火四周尽情的唱歌跳舞。 韩珣来到蜀郡这么多天,似乎是第一次感受到蜀郡难得一见的欢乐的气氛,此刻,他也如同普通的蜀郡百姓一般,手里举着火把,漫步在街道上。 “看得出来,今晚大家的心情好像都还不错。” 刚刚,十三娘原本是来赵韩珣商量今夜的行动,但是,韩珣却认为改准备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没必要再去多想什么,按照原地计划行事即可,所以,韩珣便把她也给拉了出来。 “嗯,难得遇到这么一个节日,大家也想借此除一下身上的晦气。” 之前韩珣让十三娘准备的人,她已经早就准备好了,刚刚就是去赵韩珣回合了,不想她自己却被韩珣给掳到了这里,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就这样随着韩珣去了。 听到十三娘这么说,韩珣反而乐了,想到今夜要干的事情,他笑道:“再过一会,就有人不这样想了,心灵脆弱一些,恐怕会哭吧?哈哈。” “遇到你,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自作自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减少,而韩珣和十三娘也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便开始转身向回走。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便坐车朝城东方向而去,此行的目的地正是位于城北的粮仓。 “大当家的。” 韩珣和十三娘两人到达粮仓附近的时候,早已等候在这里待命的青山寨兄弟纷纷起身向十三娘问好,跟在身旁的韩珣则是对此啧啧称奇,原来十三娘在这些人中的声望如此重。 十三娘向点头后,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然后,她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这次的计划都是由他策划的。” “艹!小兄弟你的胆子可真大,不过,我老朱就是喜欢你这样胆肥的,哈哈哈!” “早就看那群狗官不顺眼了,小兄弟好胆量!” “干他老娘的!果然是英雄出……出那个什么?老许?” 名叫老许汉子,面露思索的神色,随即,只见他一脸喜色的说道:“小年!出小年!” “对,就是这个,小兄弟果然是英雄出小年啊。” 这些人大都长常年生活在益州,早就将益州视为了自己第二个故乡,眼看那些贪官污吏借天灾大肆的收敛钱财,闹得百姓民不聊生,他们看在眼中,也急在心中。 憋屈了那么久,现在终于等到一个出一口恶气的机会,他们对这位给他们提供机会的人怎么可能不感谢呢? 虽然韩珣人小了点,但是,他们就喜欢他身上的这股子坏劲。 “多谢各位好汉的夸奖,如果你们对这次的行动非常满意,那就请各位一会多卖把子力气,事后,我请各位喝云楼最烈的烧刀酒,管够!” 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性格的人,韩珣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粗鲁而有所不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处事方式,他不会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否则,这样只会把事情弄糟。 “这个我喜欢!” “小兄弟这话,我老朱可是当真了啊?” 看到众人两眼放光的样子,韩珣低笑了一声,笑道:“放心吧,我一定实现这个诺言,你们大当家的可以作证,是吧?” “对,我可以作证。” 十三娘原本还在担心韩珣会不会很反感这些人的粗言粗语,但是,好在经过一番接触,她没有在韩珣的脸上看到任何的不耐烦,至此,她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大当家的作证,我们当然信了,您说吧,现在就上吗?!” “先不要急,再等等。” 就在藏在小巷中的众人讨论明天要喝多少酒的时候,负责守卫粮仓的一行士兵却是正在自己的住所大吃大喝。 平时负责掌管粮仓的司仓佐和司仓史的两位大人,从昨天就被王判司叫去对账了,今天又逢一年一度的火把节,没有了约束的他们自然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来,今天两位大人都不在,我们众位兄弟好好高兴高兴,干了!” “干了!” “啊!云楼的酒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一坛子就要十两啊!” “哎呀,没事,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不就完了,容易的很。” 名叫王二的士兵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看样子,也只好这样了,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和你们赌了,哎……” “哈哈哈。” 那人听后,大笑了几声,拍着王二的肩膀,直言王二没有出息。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王二”已经非彼王二了。 眼前的这名叫做王二的士兵,实则是常巍易容假扮而来,而真的王二现在正在城外的某间草屋内呼呼大睡。 而常巍此行的目的也非常的简单,就是将再次守卫的所有士兵全部灌醉,为此,他日暮的时候故意输了赌约,为此买了极易醉人的烧刀酒。 “王二!你小子干什么呢?喝啊。” 常巍身旁的一名士兵见他在走神,于是,不满的撞了一下常巍的肩膀。 看着已经被大黄牙浸湿的碗边,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恶臭味道,对此,常巍赶忙找了一个借口,推辞道:“陈哥,我就不喝吧,万一全都喝醉了,谁来守粮仓呢?” “怕个囊求,哥哥我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哪个毛贼敢来抢粮仓!你以为是抢银子呐?装在怀里就跑了?做梦!” 这位陈兄显然对“王二”的话有些不屑一顾,甚至,认为“王二”是在杞人忧天。 但是,能少一个人抢他的酒,何乐而不为呢?因此,他说道:“你小子有心了,等我退休了,我会考虑向大人推荐你的。” “多谢大人栽培!” 常巍表现出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然后,乐呵呵的就朝外面走去。 期间,常巍瞥了一眼坐在人群中名叫肖河,身材消瘦的青年,这人正是韩珣从吴南一那里得知的孙家藏在这里盯着粮仓的暗线。 提着一壶酒坐在门外的常巍,等了片刻后,终于等到了想要等的人,他打听过这个名叫肖河的人,平时没有什么其它的爱好,就好一口酒。 所以说,今天的这顿酒也有故意为陈河准备的意思。 “来,喝一口,不喝的话,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谢了,兄弟。” 虽然自己好喝酒,但是,陈河并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职责,刚刚他如果再在里面待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加入众人,因此,便跑了出来。 不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面对尽在眼前的诱惑,陈河终究是没有忍住接过了酒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坛酒的味道有些怪。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多力量大 第125章 人多力量大 一盏茶的时间后。 渐渐的,陈河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最后,倒在了地上。 常巍见到身边的人倒地后,起身回到屋内看了一眼,只见桌子上杯盘狼藉,众人七倒八歪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随后,常巍出来给陈河喂了一粒药丸,这粒药丸能让他在一盏茶的时间内醒过来,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只不过会浑身无力。 “公子,可以了。” 常巍来到韩珣和众人藏身的地点,和韩珣点了点头,示意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各位兄弟,舞台已经为各位搭建好了,轮到你们的表演了。” 韩珣看得出来,他身后的这些人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如果不是十三娘在这里震着他们,恐怕早就“嗷嗷”的冲了进去。 终于等到常巍的身影,他指着前方轻声说道:“开始吧。” 韩珣的话音落下,一部分人便朝着粮仓的方向冲了过去,剩下的一部分人则是去准备他们的作案工具——马车。 常巍走在前面将用钥匙将粮仓的大门打开,众人虽然是一拥而上。 但是,搬运粮食的时候却是尽然有序,没有出现一丝慌乱的情况,显然这些人在“搬东西”这块已经是老手了。 都说人多力量大,事实证明,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很快一车二十石重的粮食被装上马车,其中一人赶着马车朝既定的地点而去。 时间紧迫,随后,韩珣也加入了搬运粮食的大队,就在他扛着一代粮食朝外面走的时候,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人。 随即,韩珣一脚这人踢开,以免对方妨碍他干大事。 而被韩珣一脚踢开的人正是已经醒过来的陈河,他刚刚试图爬起来,只不过由于头晕目眩,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想这个时候,又突然被踢了一脚,导致他现在处于仰躺的状态。 躺在地上的陈河耷拉着眼皮,耳边似乎听到了很多脚步声从他身边走过,他歪着脑袋,用力的睁开双眼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 随后,陈河模模糊糊借着月光之间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只见很多身穿甲胄的人似乎是扛着什么东西,一个一个的从他的眼前飘过,他伸手想要去抓住什么,到最后也只是手指动了动。 与此同时,在外赴宴的曹长史刚刚从主家出来,正一脸醉意的靠在车厢内,想到回去的路似乎距离官仓所处的位置不远。 而且,昨日新运进了数百石粮食,又恰逢今日的火把节,深知粮仓重地最忌讳火星,担心士兵玩忽职守的曹长史便打算去看一看。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面的“银子”也有他的一份。 片刻后,曹长史坐车来到这座储存朝廷赈灾粮的官仓,在马夫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只不过,此刻粮仓的景象似乎和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样,这些扛着麻袋的人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曹长史见到有人居然敢动他的银子,口中大喝一声的同时,晃晃悠悠的朝门口走去。 正在紧急搬运粮食的众人,突然看到一个人朝他们大喊一句,也吓了一跳,待看到是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后,众人便不再搭理他,一切照旧。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无视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办?” 十三娘看到院外的曹长史,看向身旁的韩珣。 韩珣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王正直,王正直之前信誓旦旦的告诉他眼前的这位曹长史今夜完全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果然他不该对王正直有什么期望。 曹长史认识韩珣,所以,韩珣肯定是不能出面的,随即,他在女扮男装的十三娘耳边说了一句。 十三娘点了点头后,朝门外走去,眼神示意路过的一位弟兄上前搀扶住曹长史。 然后,十三娘朝着对方的脖颈就是一击手刀,将他直接敲晕,转而对着那位马夫说道:“我们与大人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查账。” “曹长史”的声音从院门口处传来,然后,他就这样被人夹着进了粮仓内。 实则这个声音是韩珣刻意模仿的,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对方本就是醉酒状态,声音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是。” 马夫虽然也听出了这个声音好像与往常太一样,但是,他正如韩珣所想的那般,认为是醉酒的原因,便不疑有他的驾车离开了这里。 至于曹长史的安危问题,马夫也完全的不担心,因为他认为这里都是身穿甲胄的士兵,如果这里都不安全,恐怕就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随后,曹长史就被一位兄弟扔进了喝的烂醉如泥的人群中。 一盏茶的时间后。 韩珣最后一个从粮仓内出来,他肩上背着一袋粮食在门口停下,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河,然后,对同样是肩上扛着一袋粮食的十三娘焦急的说道:“快点,刺史大人让我们把粮食运到他的私仓。” 十三娘朝躺在地上的陈河又靠近了几步,似乎是担心对方听的还不够清楚,所以,声音隐隐的又加大了一些,伸着脖子大声的说道:“就是城东。” 躺在地上头晕目眩的陈河隐隐的听到了有人在说说话,好像是“刺史”、“粮食”和“城东”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后,他就感觉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按照韩珣原本的计划是搬运三百石的粮食,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众位好汉的帮助下,硬是在有限时间内,搬运了八百石的粮食…… 果然,当我们将自己有限的热情,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业中时,一定会爆发出无穷的能量。 将八百石粮食从粮仓转移到马车上,总共的作案时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效率不可谓不高。 “将粮食送到地方后,立即集结众人到孙家的粮仓附近。” “是。” 随后,其它的马车在常巍的带领下,乘着现在夜深人静,匆匆的赶往城南的方向。 而韩珣和十三娘,以及另外几名兄弟则是赶着几辆马车朝着城东的方向驶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狼来了 第126章 狼来了 位于城东的这处粮仓乃是益州刺史赵乾的私仓,这里面也同样有不少赵乾为谋取私利而囤积的粮食。 “站住,什么人?” 负责守卫这里的几名护卫听到远处有马车声传来,片刻后,就看到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朝他们驶来,见此,不明情况的他们立即将车拦下。 韩珣从车上下来,指着身后的两车货物正声说道:“奉刺史大人之命,将这些货物装在仓内。” “什么东西?” 来人见韩珣身穿一身士兵的行头,心中已经有几分相信,但是,还是按照规矩多问了一句。 韩珣转身从身后的袋子中伸手抓了一把,然后,在眼前的这名护卫面前将手摊开,同时拿出一盖着刺史私人印章的手令。 “进去吧。” 护卫见到韩珣手中抓的是一把干枯的根茎,他伸手拿起一根闻了闻,似乎是某种药材,对此,他也没有深究,因为类似的事情,他在这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就马上放行了。 见此,韩珣转头朝站在身后的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快将东西搬进去。 两车东西很快被几人搬进仓库中,然后,几人快速的离开这里,并在马路旁边的浅草中留下隐晦的车痕。 驾车离开城北的几人迅速的来到先前已经约定好的地方,城南,孙家粮仓,上次孙家敢对云楼动手,那就不要怪他今夜的行为了。 孙家的粮仓位于城北的郊外一处宽阔地带,粮仓的左后方是一处茂密的树林。 因为仓内的粮食是孙家最近赖以发财的工具,所以,仓外派遣了很多护卫来守卫这座最大的粮仓。 不似官仓的那群守军玩忽职守,这些孙家的护卫相对来说算是尽了自己的职责,一些人正在拿着火把在周边巡逻,至于粮仓后面,他们则是交给了三条恶犬来看管。 即使是三只恶犬一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他们也不认为有谁能越过那高高的院墙,除非那人不怕摔死,相对于正门,他们反而认为后面要更安全一些。 因为后面一旦有了动静,他们也可以及时赶到,所以并不担心,可惜,他们忘记了有些时候是会发生一些意外情况的。 昏暗的森林中。 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发现其中有一群人正在盯着前方的粮仓,这些人正是刚刚差点将官仓差点搬空的青山寨的兄弟。 此刻,他们再次在此地相聚在一起,相对于官仓来说,他们显然对为富不仁的孙家粮仓更感兴趣,如果没记错的话,孙家好像已经被他们前前后后的抢了三次了。 虽然说在路上抢孙家的财物会很有成就感,但是,他们感觉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做坏事好像更刺激一些。 韩珣看着前方爬伏在地上的三只恶犬,然后,将手中的一颗石子掷向其中的一颗狗头。 “汪汪汪!” 正在睡梦中吃大餐的恶犬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壳被人敲了一下,不乐意的他瞬间就开始在原地转圈圈,并狂吠了起来。 正在前面的护卫听到狗吠声,立即举着火把朝后面赶去,只不过,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除了看见一只狗在狂吠,两只狗在睡觉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发现。 “闭嘴!乱叫什么!” 在周边搜寻了一番无果后,几人认为是这只狗在乱叫,于是几人对着那只恶犬一顿输出,然后,一同离开。 之后,韩珣又如出一辙的用了三次相同的招式,第三次的时候,恼羞成怒的护卫甚至是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条抽了几下那只恶犬,最后,愤然离去。 果然,在第四次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一个护卫前来查看了,因为他们认为即使去了也是和之前相同的结果,无非是在训斥两句,还能怎样呢? 见此,韩珣将早就准备好的三颗用“秘料”特制的馒头扔到三只狗面前。 面对从天而将的狗粮,三只恶犬眼中露大大的不解,其中一只恶犬伸着脖子在馒头上嗅了嗅,似乎是感觉味道还不错,于是,便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咬了过去。 另外两只恶犬见到同伴开吃后,也毫不犹豫的开吃。 “你给狗吃的什么?” 狗的耳朵最为灵敏了,所以,想要实现他们的目的,必须要将挡在他们面前的这几只狗解决掉,对于韩珣的方法,十三娘还是比较好奇的。 “我在这几个馒头中加了麻芋儿。” “麻芋儿是什么东西?” “麻芋儿,也叫作三步跳,这种药是一种草制作而成的,具有滋阴补肾作用,但是,狗吃了会暂时性的失声。” 三只狗杀是不能杀的,这无异于站在主人家的面前告诉他:我要偷东西了,你赶快准备一下。 如此,那就要想别的办法,而韩珣则是在无意间想到自己曾在一本古籍记载的药方。 “真的管用吗?” 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十三娘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初在龙虎山的时候,韩珣就摆弄过这个名叫麻芋的东西,当时,不小心被来福偷吃了一个,后来就出现了失声的情况,好在后面自己就慢慢的恢复了。 之前不小心试验过,有样本的存在,而且,他在上次就是用了同样的方法,对此,韩珣自信的说道:“放心吧,肯定行的。” 一只已经吃完的恶犬似乎是意犹未尽,甚至,抬头朝天空又望了望,期冀这像刚刚一样从空中在掉下来一个。 这时,一颗石子准确的打中它的脑壳,这已经是他今夜第五次被打了,怒不可遏的恶犬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仰起脖子就是一通乱叫。 只是,等到号了两声过后,恶犬才反应过来,刚刚怎么好像没有听到自己美妙的声音,不解的它再次仰脖…… 在韩珣等人的眼中,前方的那只恶犬就是在不停在做仰脖子的动作,哪里有什么声音传来…… “成了。” 这时,那只恶犬好像终于发现了事情的始作俑者,对着韩珣所在的方向就是一通猛烈的输出,对此,韩珣只能对它报以怜悯的目光,然后,对身后众人说道:“开始。” 听到行动的号令后,众人纷纷开始动身,只见一个接着一个的身影从韩珣的身旁消失不见,直到这里只剩下韩珣和十三娘两人。 仔细朝韩珣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在他的身旁有一个能容下一人行走的洞穴,而这个洞穴的尽头正是对面不远的粮仓。 这个地道正是是刚刚下去的那帮青山寨的兄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挖出来的。 恐怕这些护卫怎么也想不到,自认为没有人能越过的高墙,反而是成了他们自己的障眼法,挖地道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再他们的考虑范畴内,干了这么多年,好像就没见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事成 第127章 事成 “喂,老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坐在粮仓门口的一名护卫将自己的耳朵贴在粮仓的大门上,似乎是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他,杵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另一名护卫。 “强子,别疑神疑鬼的了,你怕不是被刚刚那只恶犬闹傻了,出现幻听了吧?” 闻言,名叫老武的护卫停下咀嚼的动作,侧着耳朵朝里面听了听,可是他并没有听到什么,于是,朝自己的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随意的调侃了一句。 “小廿,你听见了了吗?” 白天在青楼鏖战一天的小甘,此刻已经是困得不行了,刚刚在站着的时候就已经快要睡着了。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他猛然惊醒,拿起武器,警惕的说道:“嗯!?怎么了?哪呢?” “你小子是不是又去嫖了?就你这副德行,早晚要死在女人的身上!” 强子见到小甘这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他去了哪里,可能知道自己在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也就放弃了。 随后,看到周边在巡逻的兄弟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后,名叫强子的护卫也暗道了自己一句自己多心,然后,便靠着墙边重新眯着去了。 此时,这些护卫所守护的粮仓内,正在上演一幕大戏,只见放在粮仓墙角的一个木箱内突然有五名壮汉从里面出来,不知道情况的人,乍一看,恐怕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随后,出现再粮仓的这些人,便开始自己搬运工的工作。 几人快速的将粮食扔到地道内,等候再下面的人粮食从上面扔下来,立即将他递给下一位,如此,一直传递到最后一人的手中。 为了尽可能的增加搬运的效率,每隔一会,都会有人替换粮仓内的五人,和地道尾端的那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的这座储存了一千石粮食的粮仓渐渐的变得空旷了不少。 终于在某一时刻,这座粮仓除了一口破旧的箱子外,好像只剩在空中漂浮的尘土。 几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几袋子稻草从下面拿了上来,然后,将其点燃,扔到隔壁的另一个粮仓。 满是稻草的麻袋被点燃扔到一个粮仓内,再加上现在如此干燥的天气,并不难猜到之后此处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只见装着稻草的麻袋从上面慢慢的燃烧,然后火苗越来越大,并波及到了旁边的装有粮食的麻袋,谷物是最易引燃的东西之一,很快它的上面从飘荡的烟雾变成了细小的火苗…… 孙家在蜀郡一共有两处粮仓,一处在城中,另一处就是韩珣现在所处的城郊,因为也是韩珣临时起意,所以想要将此处三座粮仓全部搬空无意义痴人说梦。 按照韩珣的估计,他手上现在的这些粮食足够用于和孙、李两家打擂台的,等到用完的时候,建康的人也就差不多该到了。 “走吧。” 在看到远处的粮仓内隐隐露出的火苗后,韩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所以,便安心的离开了。 今夜一切顺利。 在韩珣他们离开后,过了一会,守卫粮仓的护卫似乎闻到一股烟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味道越来越大,等到他们顺着烟味的方向看过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站在大门前的护卫手忙脚乱的拿出钥匙,对了三四次锁眼后才将钥匙插了进去,大门打开后,粮仓里面冒着大火的一幕被他们看在眼中。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啊!快救火!” 其中一名护卫见众人都愣在了原地,率先反映过来的他立即大喊了一声,说完,他就先朝着不远处的一处水井跑去。 “快,快,快救火啊!” “救火!” 被一声暴喝声惊醒的众人立即拿起所能盛水的一切工具,可是,粮仓之所以最忌讳火星,就是因为这里堆放的全部是易燃的谷物,当火起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另一边,韩珣来到城北一处距离刺史府不远的一处大宅院内,如果仔细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到隔壁的歌舞声,看着房间内堆满的粮食,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而韩珣的隔壁……至少对方今晚也能睡个好觉,至于明天还能不能有如此的好心情,韩珣就不得而知了。 “忙了一夜了,回去洗个澡,睡觉了。” 韩珣站在原地,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转头对十三娘说道。 “嗯。” 十三娘原本以为今夜会遇到一些麻烦,但是,出乎她的意料,除了曹长史那个意外,一切的发展都在按照韩珣的计划再走。 总之,不管后面的情况如何,至少有粮食在手,这才是现在他们最大的筹码。 也是在这次的动作中,十三娘明白了韩珣为何选择接近王正直,官仓之行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是因为王正直里面发挥了作用,简单来讲,一共有三点: 一是将两位司仓佐和司仓史调离;二是给他们提供了蜀郡士兵的甲胄;三是提前将朝廷下发的五百石粮食转入粮仓内。 和韩珣在某一个路口分开后,十三娘独自一人返回城南的住处。 次日。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 城南坐落的民居,有的小院中已经升起了缕缕炊烟,城北则是一片的宁静。 其中,位于城东的官仓院门打开,一人躺在院门前呼呼大睡,甚至还能听到院内传来的阵阵巨大的鼾声。 院内其中的一座房间内,曹长史缓缓的醒来,他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想要做起来,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重若千斤,完全起不来。 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的曹长史用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这一看,他脸色难看的不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再次睡过去。 只见曹长史躺在地上,一名男人搂着他的脖子安详的躺在他的怀中,而他的后面则是被另外一名男人前胸贴后背的搂在怀中。 突然,曹长史感觉到身后的士兵舔了一下他的脖颈,不等他反应过来,可能那人是在做梦,于是,又不满足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啊!” 此情此景,让曹长史浑身僵硬不能动,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额头上爆出一根根的青筋,至今为止,他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如果胸中的怒火可以燃烧,他此刻的怒火足以焚天。 终于怒火累积到了顶点,大吼了一声后,只见曹长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用力的将缠在他身上的两名高大的男子甩开。 “艹,都他妈的给我起来!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愤怒 第128章 愤怒 曹长史快速的从地上站起来,用力的擦了自己的脖子,并从房间快步走了出去,仿佛屋子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看到七扭八歪躺在房间内的众人,他气更是不打一出来。 “啊?打雷了吗?” 正在睡梦中的众人突然听到天空中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嘴里嘟嘟囔囔的,并陆续的醒来,待看到站在门前一脸阴沉的曹长史后,吓得瞬间清醒了许多。 已经站起来的士兵,用脚踢了一下依旧躺在地上的人,只见那人用不满的语气说道:“嗯,干嘛啊,都下雨了,不用起这么早。” 说完就转过身想要继续睡觉,不巧,他转身的方向,面对的正是门口,眼睛半睁半闭的他看到门口站立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揉了揉,又看了一遍。 “全部给我站出来!立刻!” 曹长史现在胸中有一股恶气无处发泄,因而脾气非常的暴躁。 待到众人在院中集合完毕,他走到刚刚想要睡觉的士兵面前,抬手就是一嘴巴子,同时,嘴中恶狠狠的说道:“喜欢睡!?” 此刻,曹长史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一番毫不留情的训斥后,他胸中的恶气总算是消散了一点点,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他也稍微暂停了他的攻势。 什么要注意形象?形象是什么东西?他曹长史今天才不要顾及形象呢!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是那个蠢货?” 就在一切都将趋于平静的时候,一道还打着哈欠,满含怨气的声音从大门口的方向传来,而院内众人刚刚放进肚子里的心又一下子悬了起来。 而背向门口的曹长史原本刚刚舒缓了一些的心情,骤然之间,又恢复到刚刚的状态,他转过头,笑呵呵的说道:“你是在说我吗?” 站在门口的正是昨天被常巍一壶酒放到的陈河,刚刚醒来,头痛欲裂的他就听到院内一阵狗叫,也顾不上想自己为什么睡在外面,爬起来就是对里面发了一句牢骚。 “曹……曹长史。” 千算万算,陈河没想到院中的居然是曹长史,因为在这里当值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曹长史如此早的时间来视察。 “滚进来!” “是。” 面对强权,陈河低头走到曹长史的身前,便闷声听着曹长史对他的“谆谆教诲”,过了一会后,他人也清醒了不少,突然,他脑海中闪过几段画面,随后,脸色蓦然一变。 “啊!” 大叫一声的陈河朝着粮仓走去,面对突然发疯的陈河,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心中不禁产生疑问:只是被骂两句,好像不至于这样吧? 曹长史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可能是他将近四十年的人生中,最灰暗的一个早晨了。 “粮食不见了!” 正准备上前将人揪出来的曹长史,突然看到那小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并听到对方慌张的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曹长史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等到看到对方一脸惊慌的神情后,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再次出现变化,立即推开对方,冲进粮仓。 曹长史走进粮仓后,看到是空空如也,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待他反应过来后,他冲向第二个粮仓,还是相同的情况。 打开最后一座粮仓,似乎是不幸中的万幸,仓中还有一半的粮食……他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我的粮食,我的银子……” 跟在曹长史身后的众人自然也看到眼前一幕,一夜之间,昨天还满是粮食的粮仓,现在居然不翼而飞了。 对此,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大的眼睛中露出了与他们年纪不符的疑惑。 “谁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粮食呢?” 已经接受现实的曹长史,缓步从粮仓内走出来,说话时表现的非常淡定,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在这副看似平静的面孔下,究竟隐藏着多大的怒火。 眼见院内的众人全部低头不语,曹长史从从上面走下来,站在一名士兵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问道:“你来说。” “大……大人,属下不知。” 正在祈求自己躲过一劫的士兵,突然看到一双脚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心跳隐隐的加快了几分,当听到曹长史的笑声,他的后背更是一凉。 “嗯,不知道。” 曹长史点了点了,随即走向下一位,停下脚步,依旧是笑问道:“你呢,知道吗?” “属下不知。” “你也不知,那你呢?” “属下不知。” “你呢?” …… “全都不知,好,很好,非常好!” 曹长史几乎问了所有人,可是众人似乎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终于,在最后一句“属下不知”的话音落下之后,他回手就给了身后那人一记“耳光子”,并暴喝道:“一群废物!”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找线索,将丢失的粮食找回来,片刻后,曹长史难得的冷静了下来,他先是吩咐众人寻找可疑线索,然后,他骑着马快速的朝刺史府的方向赶去。 刺史府。 曹长史马不停蹄的赶到刺史府,为此,他在路上甚至撞翻了一位挑着扁担的行人,曾经也是行伍出身的他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快步的走向刺史府。 “曹长史,哎……曹长史,您不能进去,大人昨晚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这处院子。” 昨晚奉命值守院门的两名士兵也算是听了半夜的靡靡之音,此时,正打着哈欠勉强的坚持,突然看到从游廊走来的曹长史就要闯进去,立即伸手将对方拦下,并禀明了原因。 都已经出了天大的事情,曹长史现在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他将两名士兵推开,并留下话:“但凡大人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闻言,两名士兵闪身到一旁,其实两人刚刚也只是象征性的拦一下而已,这样如果后续刺史大人怪罪下来,他们也算是有个交代。 曹长史快步走进院子,走到正屋门前,用力的拍着房门,大声的喊道:“大人!属下曹缘有要事求见!” 昨晚酣歌恒舞了一夜的赵乾一直到三更天才将众人遣散,随后,他与三名美女一直奋战到天明,方才睡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赵乾借着从一位云游僧人手中得到的偏方,使他仿佛又找到了从前的快乐,从前只能坚持三个呼吸的他,昨夜,居然在三名女子的围攻之下,坚持了一柱香的时间。 “谁啊?” 正在睡梦中的赵乾突然听到巨大的拍门声,才睡着不久的他此刻显得有些暴躁,于是,他非常不满的朝外面大喊了一句。 “大人,是我,曹缘!” “是曹缘啊,大人我现在困得很,有什么事情一会在说吧。” 知道站在外面的人是曹缘后,赵乾心中的不满稍微消减了一点,但是,现在没有什么比他睡觉更重的事情了,因为,他现在真的很累…… 说完,赵乾便翻身搂着一名女子打算继续睡下去,可是,站在外面的曹长史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曹长史见房间里面没有声音,他继续大声喊道:“大人!大人!” “烦死了!” 外面源源不断的敲门声终究还是将赵乾的睡意吵得无影无踪,只见赵乾从床上坐起来非常不爽的大喊了一声,然后,强行让自己从温柔乡中挣脱出来。 赵乾掀开帷帐,上身的里衣敞在胸前,刚刚下地,他就感觉自己的腰突然疼的不行,完全直不起身,不得已,他只好弯着腰缓慢的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将房门打开的赵乾发现此刻外面还没有大亮,然后,看向刚刚事情的始作俑者的眼神更加不爽了,他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晚些再说!?非要现在?” 曹长史终于等到房门打开,随即,他便看到刺史大人奇怪的姿势,弯着腰,向上歪着脑袋,斜眼……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祸不单行 第129章 祸不单行 微微愣神之后,曹长史朝房间里面瞥了一眼,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不过,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他立即说道:“大人,城北官仓的粮食没有了!” “没有了就没有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前天不是刚刚装进一批粮食吗?难道还不够他们分的吗?” 赵乾以为曹长史所说的粮食没有了,是因为那几家将粮仓的粮食运走了,如此,他对于自己这个长史就更加的不满的,如果这种小事的都处理不好,他还要这个长史做什么呢? 一瞬之间想到这些的赵乾不满的说道:“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你要……” “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闻言,曹长史知道刺史大人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赶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啊!” 听到自己的储藏在官仓的粮食丢了,让赵乾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腰疼这件事,急得他猛然直起自己的腰杆,这一起,一阵剧痛瞬间袭向他的腰部,疼的他大叫了一声。 不知道是因为腰太疼了,还是因为听到粮食没有了所导致的,只见赵乾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一些细密的汗珠,他伸手捂着腰,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立即派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把粮食找回来!” “属下来之前已经派人去查找了,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情,请大人拿定主意。” “说!” 按照先前和孙、李、吴三家的约定,今天就到了交货的时间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况…… 为此,曹长史说道:“大人,粮食没有怎么和三家交代呢?” “和他们说粮食被人偷走了,让他们多宽限几日,下次一并补偿给他们。” 听曹长史这么一说,赵乾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而且他还提前收了人家的银子,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又不能凭空变出粮食给他们,只能让他们先宽限一段时间了。 “恐怕他们不会愿意。” 经常和三家打交道的曹长史非常孙大山的脾性,况且,最近三家和刺史府的关系因为一些分歧并不融洽。 “不愿意?容不得他们不愿意!再说了,我为官,他为民,他们拿什么和我斗!?” “是。” 曹长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原本指望着刺史大人能够指一条明路,果然,他就不该对赵乾报以太大的希望,是他想太多…… 与此同时,城北孙家的正堂中也是一片凝重的氛围,相对于后知后觉的刺史府来说,孙大山在四更的时候就收到了下面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城南的粮仓失火了。 听到消息的孙大山立即赶往城南的的粮仓,要知道城南的这座粮仓所储藏的粮食几乎占了孙家的六成,这让他怎能不急呢? 可是急又有什么用呢?等到他赶到的地方的时候,原本矗立在这里的一座偌大的粮仓,早就已经被熊熊大火焚烧成了一片废墟。 不远处的树林也被飞溅出的火星所点燃,而燃烧了将近十尺的距离,现在仍然依稀有黑烟冒出来的,证明了当时的火势有多大。 可想而知,亲眼见到如此景象的孙大山当时心中是该有多愤怒,据说,当时孙大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便离开了。 从城南回来的孙大山不相信这场火是天灾引起的,自从他接管孙家以来还没有听说发生过什么天灾之类的鬼话,天灾那只是骗傻子的时候才用的话。 “啪!” 当听到属下回来向他禀告说是在粮仓下来发现了一条半人高的地道的时候,孙大山狠狠的将桌子上的茶盏扫到地上。 如此,也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这场大火确实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联想到前几天云楼的那件事情,孙大山的心中隐隐的有了一些猜想。 “孙大哥,怎么发生了这种事情?” 原本正在和自己的小妾你侬我侬的李照,准备做一个早操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孙府的管家有要事来找他。 好在,李照并非贪图女色之人,在前往孙府的时候,就把事情前因后果了解清楚了,要知道,那座粮仓中还有他的一小部分粮食呢,好在数量不多,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余应该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城南的粮仓已经被焚为灰烬了。” “原因呢?” 孙大山找来李照的原因正是为此,他担心自己在盛怒中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所以,才找了一个他所信任的人来商量,见李照问起,他沉声说道:“大概是人为的。” “云楼?” 闻言,李照瞬间就想到他们之前做的那件事情,原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现在看来好像事情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乐观。 “是或不是,还有待详查,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粮食没有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孙大山也猜测是云楼干的好事,可是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指向它,如果真的是云楼,那么它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报复他之前所为,不然,他想不到其它的理由。 而如果不是云楼的话,他冒然行动,这无异于给自己树了一个强敌,显然这是极不明智之举,所以,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时候,暗中查证应该是现在比较稳妥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损失是不可避免了,好在官仓还有我们的粮食,之后,把粮食的价格加上去,不就把损失挽回来了吗?” 李照对于孙大山的话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只要对方不挡了他们的财路,云楼如非必要,他们也不想招惹的。 随后,李照继续说道:“我手上正好有几个合适的人,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孙大哥就专心消除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随后,两人就这件事情又进行了详细的讨论,为此制定了几条后续挽回损失的计划,就在两人准备去用餐的时候,管家急匆匆的走进书房,并在孙大山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闻言,孙大山微皱着眉头,又重新做了下来,吩咐道:“让他进来。” “陈河见过家主。” 来人正是昨晚睡在官仓大门口的陈河,在曹长史走后不久,他便寻了一个由头,偷偷的跑了过来。 他原本就是孙家安插在官仓的人,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赶紧回来禀报。 “说吧,有什么事情。” 孙大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被安插在官仓,但是,那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双方初次合作,他担心对方玩一些小把戏,所有才有了这样一个人被放在官仓。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孙大山摸清的了赵乾的底细,所以,当初放在那里的人,他就很少去理会了。 “家主,官仓的粮食在早些时候已经被人盗走了。” “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试探 第130章 试探 孙大山猛然站起身来,就在刚刚他还在和李照以这批粮食做了一些计划,想着有官仓的那些粮食做周转,总算是还有银子赚,可是,这才多久,他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听到这话的李照也不淡定了,官仓里面可是有四成是他的,差不多四百石的粮食,以现在的粮价换算就是十二万银子,这怎么能不让他心疼呢? “砰!” 李照怒拍了一下桌子,大声的问道:“官仓有士兵把守,怎么可能被人把粮食盗走呢?盗贼可曾抓到!?” “未曾。” “既然如此,粮食可曾重新找回来?” “未曾。” 陈河的回答让李照以为对方是在刷他,好在他忍住了怒火,将伸出去的脚重新收了回来,他沉声继续问道:“你不会是想告诉,连盗贼长什么样斗不知道吧。” “是。” 陈和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会让人非常的恼火,但是,他都是据实回答,不敢有丝毫隐瞒,否则,事后他被查出来知情不报,那可就惨了,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低声回答了。 一问三不知,李照真的是被眼前这人气笑了,“呵呵”的轻笑了两声后,他做回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试图缓解自己胸中的怒气。 已然经历过先前粮仓火灾事件的孙大山虽然对这件事也同样感到愤怒,但是,好在他保持着清晰的头脑,他沉声问道:“把你知道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昨天晚上……” 随后,陈河便从昨晚大家一起喝酒的事情说起,甚至是喝了什么酒,喝了多少斗一五一十的讲的明明白白。 “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就醉了,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人扛着东西从我的眼前飘过,想必就是那些人就是盗走粮食的盗贼。” 喝了一碗茶,暂时冷静下来的李照,也有再仔细的听陈河讲话,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他打断对方,说道:“你看到的那些人有什么特征吗?衣服、声音或者穿着?” “那些人似乎穿着甲胄。” “甲胄?” 闻言,孙大山和李照两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随即,李照继续问道:“还有吗?” “隐约中还听到了刺史、城北、还有私藏什么的,后来我就晕了过去。” 事后,陈河也就此事认真的思量过,通过自己所回忆起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猜测,但是,事情结果肯定不能由他口中说出来。 “你先下去吧。” 孙大山挥了挥手,让堂下的陈河退下,待到房间内只剩他和李照两人的时候,他问道:“文山,你怎么看这件事?” “如果真如刚刚那人所言属实,那这件事情确实令人耐人寻味。” 李照隐晦的说出自己的观点,将矛头隐隐的指向某人,并问道:“那人可信吗?” “上次赵乾和汉中郡的钱家下面搞小动作的事情,似乎就是这个叫陈河的人送回来的。” “那就是可信了,如此的话,想必大哥也明白刚刚他所说的话代表了什么。” …… “刺史大人,孙、李、吴三家家主前来拜访,现在正在外等候。” “他们几个怎么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出事了过来,赵乾猜测到对方大概是知道了官仓被盗的事情,但是,这未免也太快了一些,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他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拜见刺史大人。” 走进正堂的孙大山看到趴在桌子上的赵乾,完全没有一点身居高位的气势,尽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因而,他面露不屑。 “孙家主,今日怎有时间来我的刺史府啊?难不成是想念刺史府的早食了?” 赵乾现在腰疼的直不起来,所以,只能以趴姿来待客,殊不知他的这个动作,已经被某人视为猥琐了。 几人落座之后,孙大山不想和对方打哑谜,毕竟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的是他们,所以,他直言道:“刺史府的美食自然是让人难忘,但是,我们今天来此是另有要事。” 赵乾笑呵呵的说道:“哦?不知孙家主所为何事啊?” “大人,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交货日期就是今天,不知现在我们能够到官仓去取粮了?” 孙大山不知道赵乾现在是什么想法,他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后,不紧不慢的笑问了一句。 “不瞒各位,城东的官仓昨夜糟了盗贼,我也想如你们所愿,可是现在我手上根本没有粮食。” 在赵乾看来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瞒住这几人,所以,他很干脆的承认了,并且,他认为凭借着双方长期的合作关系,总能宽限他几天吧? “哦?” 眼见赵乾毫不犹豫的将官仓的事情大方的说了出来,这反而是让孙大河疑惑了,他转头看向李照,见他摇了摇头。 随即,孙大山继续说道:“不瞒大人,昨夜我的粮仓也失了火,损失了一大批粮食,现在急需周转。” “嗯?听孙家主的意思,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粮食了?” “还请大人体谅。” 孙大山今日来此,要粮食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想试探一下赵乾的态度,看看这里面究竟有没有猫腻。 “李家主也是这么想的?” 赵乾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了,但是,孙大山仍然不给他面子,心中有些恼怒的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李照, 不过,话一出口,赵乾就后悔了,李照和孙大山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问了也是白问。 随后,他的目光又转向坐在尾端的吴南一,摇了摇头,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同时,赵乾听李照说道:“大人知道最近的粮食不好买,所以,都指望了官仓的那批粮食再挣一笔大钱,可是现在……” “你们不用想了,粮食是不可能有的,等着吧。” 赵乾心想既然对方不给他面子,他也无需再管着他们,如果不是看这几人为他送了不少的银子,早就乱棍将其打出了。 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高人一等了,但是,说到底还是身上没有任何功名的白衣,如此,又怎么和他这个三品高官相提并论呢?赵乾心中不屑的想到。 赵乾如此硬气的说话,差点让孙大山以为理亏的是自己,他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愤怒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将先前我们所预付的银两悉数还给在下,孙某自会另寻他出。” “银子已经花光了,没有。” 闻言,赵乾嗤笑了一声,双手摊开,进了他口袋的银子,居然还想掏出去?真不知道是他们几人太天真呢,还是认为他好糊弄。 赵乾这种无赖的做法,让孙大山非常的恼火,同时,也对自己的判断反而因此又坚定了一分。 随后,孙大山靠近赵乾,在他的耳旁阴沉的说道:“大人这是想吞了我们的银子?不过,还是要提醒大人一句:贪多嚼不烂。” “大胆!一个小小的平民居然敢口出狂言,污蔑本官?!来人那,将此宵小之人给我插下去!” 赵乾非常不喜欢孙大山对他的说话方式,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借着与他合作的事情,居然都敢如此放肆了?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质 第131章 对质 守在外面的士兵闻声,快步的冲了进来,持刀将在做的孙大山几人围了起来。 一直坐在一旁观看事态发展的李照见赵乾好像要跟他们动刀动枪,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声音平淡的说道:“大人果真要如此?别忘了,我们可是非常了解彼此的合作者。” “李照,你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李照说话的时候,可以加重了“了解”一词的语气,这其中的所代表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但是,正如李照所说的那样,双方都知根知底,谁也不敢动对方,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不敢,这是大人自己以为的,与李某无关。” 李照也担心赵乾一时头脑发热,真的将他们几个干掉,他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对方那是否存在的理智上,所以,出言警告了一句。 自从几人进入正堂之后,吴南一自始至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反而是坐在椅子上一个人慢慢的品茶,因为他是在座几人中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有事情好好商量,何必如此呢?” 当有士兵来报说是三位家主来到刺史府后,曹长史就猜到了什么,果然,匆匆赶来的他感受到了堂内紧张的气氛。于是,他赶紧上前,以免双方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曹长史看向坐在主位上歪着脖子的赵乾,给他用了一个眼神,赵乾知道再这么闹下去的话,对自己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便将头瞥向一旁。 见状,曹长史对一旁的士兵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士兵侧目看了一眼刺史大人,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后,便收起兵器,撤出了院子。 “几位家主,你们与我们刺史大人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呢?” “哈哈哈。” 听闻此话的孙大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大笑了两声后,随即,嗤笑道:“曹长史可曾见过监守自盗,据人财物为己用的朋友吗?恕孙某见识浅陋,不敢与此类人同行。” “孙大山,你把话说明白,什么叫做监守自盗?!” 据人财物为己用这个说法,赵乾暂且算是认下了,可是监守自盗又是什么意思?他赵乾想要的东西,在益州地界难道还需要盗吗?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大人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最清楚。” “孙家主,说话不能凭空捏造事实,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曹长史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双方似乎是有什么误会,既然如此,解开就好了。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那就干脆把事情弄个清楚,因此,孙大山说到:“既然曹长史想要看证据,那就让人将站在院外的我的随从叫进来。” 曹长史见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他扫了对方一眼后,便亲自到门口将人叫了进来,待他看到这人样子的时候,他认出眼前的这名男子正是清晨睡在大门口的那名士兵。 “见过刺史大人,曹长史。” “陈河,将你在家里的所说的那番话再重新说一遍。” “是。” 随后,陈河在众人的目光下,顶着巨大的压力又重新将自己昨晚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当他的话音落下后,房间内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杯盏破碎的声音。 “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来人!给我拿下!” 赵乾虽然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但是,他却并不傻,否则他也不会做到这个位置上,陈河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就差把他的名字“赵乾”说出来了。 “大人这是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吗!?” 眼见赵乾恼羞成怒,孙大山从座位上,站在正堂中央,直视赵乾。 陈河所说的这些话,曹长史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可不记得眼前这人当时和他说过这些,了解内情的曹长史随后说道:“孙家主,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看大人今晚的态度,孙某感觉不像是误会,反倒像是蓄谋已久。” 事情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孙大山可不相信误会之类的话,说完,他还不忘了问身旁的人:“李兄,你觉得呢。” “我当然是听大哥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曹长史知道想要从孙、李两人身上将事情归于平静恐怕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将目光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吴南一身上,问道:“吴家主有什么看法吗?” “我?”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共同集中在了吴南一的身上,吴南一心中暗笑了一声,随后,他面露犹豫的说道:“我们三家与刺史大人合作了这么久,自然是相信您的为人。” 这番话一说出口,只见赵乾立即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这小子不错。 而反观孙、李两人则是一脸的阴沉,两人感觉自己好似在前方打仗,突然被身后的人背刺了一波。 众人神色的变化被吴南一看在眼中,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止息这场纠纷,而是为了让它继续下去。 只听他说道:“但是,既然双方已经产生了误会,就要尝试着解开,否则,只能是两虎果斗,大者伤,小者死,谁也讨不到好处,而城东的仓库就是关键点。” “你的意思是想要去查看刺史大人的私仓?” 曹长史听明白了吴南一的话语,便下意识的接过了他的话,可是,自己的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无论如何,这句话都不该由他来说。 或者说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个想法。 果然,在曹长史说完话后,赵乾脸色不善的看了一眼曹长史,想要搜查他的私仓,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既然如此,那就查查吧,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之后还有什么话可说!” 只不过,想到之后还需要这几个人帮他挣银子,赵乾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个建议。 站在堂下的孙大山和李照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赵乾答应的如此爽快,反而是让两人在一瞬之间对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是他们弄错了? 不过,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了,孙大山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如果是的话,大家大不了一拍两散,可是,如果不是的话,想要平息这家事情,可就不是简单的道歉就可以的来了。 众人暂时就此间事情达成同意,并一同离开刺史府,坐马车驶向城北郊外的那处仓库。而落在众人身后的那辆马车,吴南一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韩珣交代给他的事情顺利完成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闹翻了 第132章 闹翻了 因为是白天,所以,此刻守护在城北仓库的护卫正坐在院子内围坐在一起打牌,朝向院门方向的护卫突然看到有几辆马车停靠在路边,待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后,他赶忙扒拉了一下身旁的几人。 “见过刺史大人。” “免了。”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赵乾已经想好了如何让三家给他赔礼道歉,虽然,他认为自己有被冒犯到,但是,想到能收到十万两的银子,他还是感觉这笔买卖挺划算的。 所以,当赵乾来到仓库后,便忍着腰疼迅速的从车上下来,迫不及待的问道:“昨夜这里可曾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 “回大人,并没有。” 闻言,赵乾转头朝紧皱眉头的孙大山得意的笑了一声,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赶紧把银子准备好吧。 孙大山并不相信这名护卫所说的话,他上前沉声问道:“你可要想要仔细一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名护卫曾经见过孙大一面,知道他是刺史大人的贵客,所以,再认真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意外的情况倒是没有,不过,昨夜倒是有差不多五辆马车前来卸载货物。” “货物?” 听到这些,孙大山顿时来了精神,有什么东西不能白天来运,非要等到半夜三更呢?而且,时间又那么巧赶在昨天,仿佛答案就在眼前,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货物!?” “是一批草药。” 这名护卫丝毫没有注意到赵乾已经阴沉下去的脸色,仍然自顾自的说着,只有赵乾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让人送什么草药之类的东西来这里。 “哦?刺史大人何时对草药感兴趣了?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到底是什么草药能得到刺史大人得青睐。” 和赵乾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李照深知赵乾平常都将时间花费在了清酒、美人和银子三者的身上,何曾见过他去研究什么草药。 “怎么?本官想要做草药的生意了,不行吗?!” 此刻,赵乾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似乎并不想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强硬的回击了李照后,他转头看向那名护卫,脸色阴沉的说道:“昨夜何时送来的?” “大约是子……子末时刻。” 此时,护卫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好像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在赵乾的的注视下,因而,他说话的时候也难免的出现了磕巴的情况。 “大人,依孙某看,这名护卫的话也可能不尽是实话,既然已经到此,反倒不如大家一起到仓内看看。” “正是,吴某相信清者自清,亦相信刺史大人绝对不会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 “打开仓门。” 赵乾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官仓丢粮这个黑锅似乎都要由他来背了,思量再三后,他吩咐护卫仓库打开。 一直站在身旁的曹长史将赵乾的神情看在眼中,以他对赵乾的了解,仿佛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他轻声喊道:“刺史大人?” “看来刺史大人是对自己成竹在胸了,既然如此,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好意。” 话音落下,孙大山和李照也不管赵乾的脸色,带着几名手下,由曹长史带领就朝那座装有“草药”的房间走去。 “吴家主怎么不进去一起瞧瞧?嗯?” 赵乾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吴南一,不太明白他现在这样不闻不问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我就不必了,吴某自然是相信大人的,即使是发生了某些不可控的意外事件,我也相信在曹长史和孙家主默契的配合下,一定能将事情查明。” 吴南一认为进不进去已经无所谓了,还不如在这里陪赵乾好好聊聊天。 “哦?听吴家主的意思,曹长史和孙大山的私交似乎非常的不错?” 暂且不论说着有没有心,但是,因为心中已经对今天这件事情产生怀疑的赵乾,确是注意到了吴南一所说的话,因而,又多问了一句。 “曹长史确实和孙大哥的私交很好,城东的那座叫闻什么的客栈,就是孙大哥送给曹长史的,人生能有如此至交好友,在下也是羡慕的很呐。” 闻言,吴南一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重新润色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吴南一见赵乾轻哼一声后,便默不作声,识趣的他也没有再所说什么,有些话点到为止,否则,多说多错。 片刻之后。 之间刚刚走进去的几人先后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中一人手里还领着一个麻袋。 孙大山让手下将那个麻袋扔到地上,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亲自证实又是一回事,他指着地上的麻袋,脸色不怎好看的问道:“刺史大人想必认识袋子上的红漆吧?” “恐怕刺史大人是记不得了,还是让我来告诉您吧,这是朝廷最近下放到各地赈灾粮的统一标识。”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噢,那这袋赈灾粮怎么就跑到刺史大人的私仓了呢?总不会是他自己长了脚跑过来的吧?不会是昨晚转运粮食的时候,所以才打着草药的名头,不小心拉下的吧?” 现在无论赵乾说什么,孙大山都不会选择相信,可靠的人证,亲眼所见的物证,再加上赵乾贪财的性格,一切矛头全都指向了一处。 “既然孙家主已经认定这件事情是本官所作,那就这样认为好了。” 赵乾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做过此时,多说无益,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和对方继续纠缠了,没有结果的。 话音落下,赵乾转身便朝着路边停靠的马车走去,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乘车离开。 孙大山认为被戳破谎言的赵乾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对方满不在乎,甚至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中,轻视的态度,让他十分的恼火。 对此,孙大山除了满腔的怒火之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因为他为民,赵乾为官。 “走!” 孙大山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曹长史,他认为作为赵乾的左膀右臂,这件事情不肯能没有赵乾这位长史的功劳,想到自己以前送的东西,现在曹长史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白眼狼。 “孙家主,此时可能有些误会,孙家主!” 曹长史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闹成了这个样子,官仓被盗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现在刺史府和三大家又闹翻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孙、李两人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马车,丝毫没有理会在身后叫喊的曹长史。 而曹长史见两人的马车扬起了一片尘土后,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再找护卫问问昨夜的情况,回头的一刻,这才看到还有一人未走。 曹长史上前疑惑的问道:“吴家主还留在此地是有什么事情吗?”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吴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吴南一毫无征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曹长史感到一头雾水,再者,还有一点让他感到很奇怪,就是他再吴南一的脸上看不到类似孙、李二人知道事情“真相”时的愤怒。 吴南一摇了摇头,叹息道:“哦,无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既然事情已然清晰,吴某也就不再久留了,曹长史,告辞。” “假亦真时真亦假。” 曹长史看着吴南一离去的马车,口中自言自语了一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裂痕 第133章 裂痕 当上面的两方人几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时候,昨晚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是刚刚从床上起来,昨天折腾到半夜,但是,好的心情依旧让韩珣此刻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的饱满。 对于即将上演的狗咬狗的戏码,韩珣当然是保持着十足的兴趣,不过,在观看表演之前,他还有一件要事要做。 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后,韩珣由在常巍的带领下朝城东的方向走去,最终在一处商铺前停下。 “公子,就是这里。” “嗯,位置倒是不错。” 这间商铺是韩珣之前就让常巍早就准备好的,昨晚的事情成功之后,近几天刚好就能用上,而且,此处离云楼不远,就是韩珣借云楼的名义在此开设的商铺。 随后,韩珣又到店铺里看了看,发现里面有人正在打扫,而其中有一人还是即将上任的掌柜,如此来看的话,只要货物到位,明天就能开张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对此,韩珣表示非常的满意,只要能再撑一段时间,益州的事情就应该有人来接手了,那时,他也能轻松了。 当时间来到正午的时候,关于官仓被盗和孙家粮仓失火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城内的百姓在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如果是在往年,可能也不会引起这般关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对于如今缺粮少粮的益州来说,粮食那是比银子还贵的东西。 议论此事的百姓无不对那些被糟蹋的粮食感到惋惜,但是,对于孙家的遭遇,大多数人却是在暗中叫好,因为导致蜀郡粮价居高不下的罪魁祸首就有孙家一个。 而孙大山和赵乾算是彻底的闹掰了,但是,孙大山并不担心,两个人都不干净,谁也别想拿着那点心知肚明的把柄去威胁彼此。 虽然,因此损失了一笔不小的收入,但是,孙大山认为单靠他自己的也能赚一个盆满锅满,两者之间相差的无非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并不只是孙大山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刺史府内的赵乾也一样有类似的想法,孙、李、吴三家平白无故的占官仓三成的利润,他早就对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行为感到不满了。 “现在居然还敢和我耍脾气了?如此正好,大家一拍两散,难道离开了这三家,我还赚不到钱了吗?他赵乾又不是没有闲置的门铺,大不了自己开店。” 这就是赵乾此刻的心里活动,要知道,自从当上益州刺史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别人的脸色了,愤然离去既有被冤枉的羞恼,亦有对商人的不屑。 “大人,来,奴家敬您一杯。” “嘿嘿嘿,果然是我的小美人。” 坐在赵乾身旁的女人的说话声将他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从私仓回来的赵乾感到非常的烦躁,于是便去了此刻身在的青楼,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还要了两个美人来陪酒。 正在房间内和女子嬉闹的赵乾,突然见到自己的仆从进来,随即,在他的耳旁轻语了几句,闻言,他伸手朝身旁女子的身上抓了一把,荡笑道:“小美人,我有要事,你先下去。” 待到女子走出房间后,赵乾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属下见过刺史大人。” 来人正是曹长史,原本他匆匆赶回刺史府是想向赵乾探寻相关的内情,可是,回到刺史府后,他才发现赵乾根本不再府内。 询问府内的士兵后,曹长史才得知原来赵乾根本就没有没有回府,一直等到巳时仍然不见赵乾人影的曹长史,终于忍不住了。 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情,但从这个事件来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它所造成的影响直接导致一个利益集团内部的瓦解,这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之所以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赚取大量的银子,就是因为双方之间的合作,现在突然非常不和谐的闹僵,如果不及时的解决,后续肯定会有连带的反应。 “你不好好在官署办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大人,属下是想和您了解一下那件事情的内情。” “内情?” 赵乾现在对官仓这件事情非常的敏感,再加上被吴南一若隐若无的引导,他甚至对跟在他身边的曹长史产生了一丝怀疑,因而,他不悦的说道:“怎么?你也认为是我干的?!” “大人误会了,属下只是想替大人分忧。” 曹长史再回到刺史府后,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发现了疑点,从询问看守私仓的护卫处他得知昨晚那些运送货物的士兵,他们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 按理来说,赵乾的事情他大部分都清楚,那些士兵如果真的是赵乾的人,他没理由没见过,曹长史如此想到。 “原来曹长史是来为我分忧来了。” 赵乾见曹缘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心中满意了几分,可是想到吴南一和守卫官仓士兵的话,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来问你一个问题,昨夜你去哪了?” “回大人,昨夜属下外出赴宴了。” 赵乾继续问道:“何时归的家?” “至晚方归。” 赵乾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显然不是无缘无故,曹长史在脑中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片刻后,他补充说道:“昨晚属下醉酒后,曾到官仓,可是不知怎么就睡在了那里,一直到清晨醒来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地。” “我可是记得你的酒量可是好的很,曾经一人可是将三名武将都喝趴了,怎么赴个宴就醉了呢?还醉倒在了官仓中,嗯?” 自己这位属下什么酒量,赵乾心里清楚的很,一年也醉不了几回,偏偏就在昨天醉了,这很难不让他起疑啊。 “我……” 这可是要怎么解释呢?根本就没办法的解释,说自己没忍住多喝了几杯就醉了,还是被人设计了?这样怎听都像是在敷衍,如此的话,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你先退下吧,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吧。” 赵乾见曹缘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没有准备,因而,对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属下更是心生不满。 “大人,我……” “下去!” 曹长史今天可能是不能和赵乾好好的谈话了,于是,暂且先退了出去。 待到曹长史离开后,赵乾将两名女子重新叫了回来,很快房间内又传来了他充满“幸福感”的欢笑声。 因为,赵乾认为只要有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酒 第134章 送酒 当天夜里。 韩珣坐车前往城南青山寨那帮弟兄所住的地方,人家昨天夜里帮了他大忙,他当然也要遵守承诺,将云楼上好的烧刀酒送给他们。 这不,跟在韩珣身后的那辆板车上满满的装了七十坛的美酒,虽然说他们有四十多人,但是,也架不住烧刀酒度数高啊,这些绝对够他们昏睡一夜的。 当然了,如果是韩珣低估了他们的酒量,他也是绝对的管够!区区几十人而已,管够,这难道还不能将他们全部放倒? “刘军,丫丫一个人再客栈,你先回去吧。” 韩珣在常停的那个小巷路口下车,因为丫丫还小,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客栈,反正也没有其它的事情,便让刘军先回去了。 因为小巷道路狭窄,车辆进不去,所以,韩珣转头对常巍说道:“去里面叫几个人搬酒。” “哈哈哈,小兄弟果然信守诺言。” “今天,我老武可要喝个够!” 常巍进去片刻后,韩珣便看到小巷中走出来十几人,见此,他舒了一口气。 刚刚韩珣忘记和常巍说了,担心他一口气将那几十人一起喊来,最近几天真是特殊的几天,这要是被哪个有心人看见,在外面多嘴了几句,终归是一件麻烦事。 “众位兄弟,这些酒现在归你们了,如果这些都不能把你们喝趴下,我明日再送你们一车!” 和不同性格的人相处,会有不同的相处方式,比如,和青山寨的这些常年在外走动的人,如果你一副文邹邹的样子,显然和对方格格不入,反倒不如说话大气一起,更能融入对方。 “哦,小兄弟这话我老鲁可是记得了,可不能耍赖啊。” “自然是说话算数。” 七十坛酒被十几人两个来回就搬回来了,十三娘藏身的这处院落并不算小,但是,一下子涌进四十人,这就显得有些小了,因而,韩珣便跟着十三娘去了她所住的院子。 “峰哥,看什么呢?喝啊。” 赵峰看到韩珣和十三娘两人一同走出了院子,他原本是想跟出去看一眼的,但是,被一位兄弟搂住肩膀,拽进了房间内,登时,就有几大碗酒朝他嘴边而来。 十三娘的院子距离刚刚那处院子并不算远,走了十来步就到了。 韩珣跟着十三娘来到她的住所,虽然是一个临时的住所,但是院子仍然被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来十三娘是一个喜欢洁净的女子。 “呃……我方便进去吗?” 虽然大晋朝的女子观念相对开放,但是,随便领一个外男进入自己房间这种事情还是很少听说的,为了避免十三娘不好意思,因而,他多问了一句。 “出门在外,不似寻常人家的闺阁小姐有那么多的讲究,进来吧。” 如果紫荷听到十三娘的这番话,她大大的眼睛中一定会露出深深的疑惑,这真的是从十三娘口中说出来的话吗?她记得好像不是这样的…… 韩珣则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跟在是十三娘的身后,走进了房间。等到房间内的油灯被点燃,他才知道十三娘为什么会大方的让他进来,好像也没啥好看的。 “今天让你破费了。” 十三娘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在院子内,重新接了一壶热水,然后,回来自然而然的给韩珣倒了一杯热水,同时,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这个倒是不用,原本就是我答应他们的。” 这点银子对于现在的韩珣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他们确实帮了他的忙,二是因为看在十三娘这个朋友的面子。 十三娘低头浅笑,想到自己今日在在市井上听到了那些话,她轻声说道:“百姓似乎都在讨论昨夜的那两件事情。” “嗯,这个我也听到的。” 这件事情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在城内流传了,以现在的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天的时间,整个益州就都知道官仓被盗的事情了。 韩珣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消息。” “什么?” “孙、李两家和刺史府闹翻了。” 韩珣所说的这件事情还是吴南一派人告诉他的,这件事情倒是在韩珣的意料范围内,但是,能被证实自然是开心的,这样的话,后面的计划就方便多了。 “这么快就闹翻了?” 十三娘还以为要酝酿几天,他们两方才会闹翻呢,没想到当天就传来了喜报,如此快的进程实在不再她的考虑范围内。 韩珣慢慢的在桌子上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笑道:“为了利益而结合,再为了利益而分道扬镳,这样想的话就正常了。 “以前听人说利益才是连接两人最牢固的锁链,现在看来好像也不见得,也许有时候它可以很牢固,但是,它在脆弱的时候,就像一处触即破的泡沫。” “嗯,这话说得好。” 韩珣对此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摇着刚刚顺手从那边的院子带出来的一坛酒,笑问道:“怎么样?为了我们阶段性的胜利,来点?” “嗯,可以。” 十三娘接过韩珣给她倒的酒,和韩珣碰了一下后,轻饮了一口,随即,便感到一股热火从喉咙划入腹部,她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好烈的酒。然后,问道:“打算那天开张?” “明天吧。” “明天?会不会太快了?” “还好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韩珣倒是没有十三娘这样的想法,既然已经万事俱备,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明天好了,也许早一天就能挽救一条蜀郡百姓的生命。 仰头喝了一杯酒后,韩珣问道:“怎么样,明天店铺开张的时候,应该挺热闹的,要不要去看看?” “嗯,这个倒是可以去看看。”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巳时,我让常巍来接你。” 昨晚的那件事情中,十三娘出力,而他出策,无论如何,韩珣认为明天店铺的开张都不应该少了十三娘,随后,他举杯说道:“为了明天店铺的开张,干杯!” “干杯。” 在十三娘看来,如果益州的事情都按照韩珣设想的发展,可能在一个月内就会有一个结果了,那时韩珣大概就不会待在益州了吧,如此的话,下次见面恐怕又是不知多久以后。 因而,十三娘轻饮了一口酒后,问道:“益州的事情了解后,有什么打算吗?” 韩珣知道这次回去之后,今后,想要再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的游玩,可能就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应该,很多时候,你得到了一些东西,相应的肯定就要有所付出。 “原本就是出来游玩的,可能会在这边再游玩一段时间吧,同时,也会一路朝建康的方向走。” 这次在益州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韩珣始料未及的,以他的性格很难袖手旁观,等到这边的事情了了,肯定是回到之前的轻松惬意的状态。 韩珣单臂拄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笑道:“我今年还要参加会试,肯定是要在提前一个月赶回去的,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算算时间好像刚刚好。” “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相对于那些参加会试的考生,韩珣的年纪和他们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大都相差了一轮以上,但是,十三娘知道韩珣的能力,年龄从来不是阻止韩珣前进的理由。 “呈你吉言。” 不似十三娘的院子,因为只有她和韩珣两人,所以,显得非常的清静。 相较而言,另一边众位弟兄的院子显然要热闹的多,但是,那也只是暂时的,酒过三巡,菜吃过五味之后,房间内哪里还有最初的欢声笑语。 此刻,全都是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新店开张 第135章 新店开张 大家都是在外都习惯了风餐露宿,所以,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干脆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常巍则是由脚步有些蹒跚的紫荷领着朝十三娘的小院走去。 “喏,你们家公子肯定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摸摸的跑到了这里,你赶紧去吧。” 紫荷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这不,刚刚也是抱着一个酒坛挨个的和大家敬酒,后来不知怎么的酒坐在大门口,靠着墙睡着了。 后来?后来就被常巍给抓起来当领路人了。 两人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没关,前脚刚迈进院子,就看到两道人影从房间内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刚刚韩珣在房间内和十三娘天南地北的随意聊了一会,察觉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所以,便起身准备离开了,不想看到了门口的两人。 看到紫荷用手指指着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韩珣有些不理解,心想这小姑娘不会是喝多了吧? 于是,他在紫荷得面前挥了挥手,说道:“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挺别致啊。” “你怎么进的房间?” 紫荷刚刚喝得酒并不多,只不过是头有些晕而已,她现在还算是清醒,正因为如此,她才感到意外,因为,她亲眼看到韩珣从十三娘的房间走出来。 “你再说什么胡话?当然是走进去的了,不然的话,你以为是你的大姐把我掳进去的?” 韩珣像是看一个“傻姑娘”一样看着紫荷,顺便还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挺好看的一个姑娘,可惜就是有点傻…… 十三娘自然知道紫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上前将紫荷拉到自己的身边,不慌不忙的说道:“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紫荷她喝醉了。” “嗯,那我就先走了。” “嗯。” 十三娘站在大门前目送韩珣离去,然后,转身回头发现紫荷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她上前推着紫荷朝房间走去,同时说道:“一身的酒气,赶紧去洗澡。” “大姐,韩……” “喊什么?赶紧去洗澡,不然今晚你就睡在外面吧。” …… 次日。 古街作为蜀郡城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商铺应有尽有,而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 “诸位父老乡亲,本店今日开业,欢迎大家进店选购粮食!” 韩珣的这间店铺开的实在是冷清的一些,这不,新店铺开业全靠店小二的一张嘴来通知。 不过,这样差不多也就够了,毕竟,这间店铺只是临时的,并不长久,因此不需要多么隆重的开业仪式。 再者,店铺内所卖的东西,就注定了这家店铺的生意不会差的。 这不,站在门店前刚刚开了一嗓子的店小二就看到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伯问道:“你这店铺也是卖粮食的?” “是卖粮食的,老伯,要不进来买点?” 老伯连忙摇头,抗起扁担就要走,同时说道:“粮食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 “这位老伯我们粮铺的粮食要比其它的粮铺便宜三钱,您可要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多少钱!?” 现在蜀郡的粮价,普通的平民百姓那还能买得起呢?所以,老伯对所谓粮铺没有半点的想法,可是刚走几步,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三两七钱。” 三两七钱这个价格相对于正常的米价已经是高出了很多,但是,粮价不可能直接就降到以前正常的水准,否则的话,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循序渐进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人家的粮食每天都在涨价,怎么你这还降价了呢?不会是粮食有问题吧?” 前天官仓和孙家的事情发生后,孙家为了挽回之前的损失,再一次将粮食的价格提高,自从去年闹了灾荒以来,粮价就一直在上涨,从没下降过一次,因此,也不怪老伯怀疑。 “老伯,总是会有好心人看咱们百姓的日子难过,发善心的,这不我们东家就是这样一个人。” 即使是如今这个粮价,老伯也是买不起的,可是他想起家里生病刚刚好的小孙女,面黄肌瘦的模样让人心疼,于是,他狠了狠心抬脚走进粮铺。 “呵呵。” 老伯用他一个月的攒下的银钱买了半升的米粮,手里紧紧的攥着粮袋子,赶紧朝家的方向走去,准备给已经吃了许久野菜和米糠的孙女煮一些米粥,这样就能把身体养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粮铺内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城中的百姓都知道在城东有一家粮铺的粮食降价了,因此,百姓都拿着粮袋朝城东走去。 一直到未时的时候,粮铺外甚至排起了一条长队。 距离粮铺子不远的一座酒楼,韩珣和十三娘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开始的时候,十三娘还在担心韩珣所设的粮价会不会太高了,从而导致无人购买的情况。 “现在这样你就放心了吧,晚上也能吃个好饭了。” 韩珣并没有十三娘的担心,因为,长期高居不下的粮价已经渐渐让百姓所习惯,突然在某一天出现了降价的情况,这种稀缺情况的发生会让百姓产生一种“害怕错过”的心理。 因而,就会出现抢购的现象,消息传播的越迅速,就会促使这种争夺心里传播的越快,而人们经常受到多数人的影响,从而出现“跟随”的现象。 所以说,韩珣对于初始时的冷清并不担心,只要有人进门了,眼下的这种情况是迟早的事情。 “这么多人,咱们的粮食会不会不够用。” 十三娘没有理会韩珣的对她的调侃,她看向粮铺前那长长的队伍,因而,心中有了这样的忧虑。 韩珣面露思索的神情,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我也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够,要不咱们再联手干一笔大的?” “真的假的?” 十三娘刚刚也仅仅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忧虑而已,并没有韩珣想的那么远,她看到韩珣一脸思索的神情,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 韩珣缓缓的抬起自己的头颅,眼睛直视十三娘,面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经历了这次的损失,不管是官府,还是孙家肯定是有所准备,就在十三娘正准备让韩珣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突然,她听到韩珣大笑道:“当然是假的,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互相猜疑 第136章 互相猜疑 “无聊。” “放心吧,我已经给他们规定了每天最多只能卖三十石的粮食。” 韩珣手上的那些粮食确实有一部分是用来赈济灾民用的,但是,最大的用处还是用来平抑益州的粮价。所以,肯定不能一下将粮食全部出手,否则的话,他拿什么和孙家打牌呢? 与此同时,城东这间粮铺的消息也传到了孙、李两家,还有刺史府赵乾的耳中,不出意料的,双方对此这件事都非常的愤怒,在他们看来“降价”这种行为无异于从他们的口袋中掏钱。 “那家粮铺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开的?” 自从对曹长史产生怀疑后,赵乾这两天如果有什么事情,都是找王正直去做,“降价”的行为严重影响了他的钱袋子,这是赵乾所不能忍得,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回大人,下官的能力您还不知道吗?只要属下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间粮铺乃是云楼开的。” 这件事情上,韩珣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很大方的让他们查,因为,他们再怎么查也仅仅只能查到云楼这里为止。 事实也确实如此,王正直轻而易举的便将背后的云楼查了出来。 “云楼?云楼好好的酒楼生意不做,它怎么突然掺和到粮食这里面了?” 闻言,赵乾有些不解的同时,又有些恼火,因为云楼的这种行为就是在挡他财路啊,在他看来日进千金的云楼完全没有必要跟他争这种“蝇头小利”的东西。 因为,最近捞的银子,其中有一半已经被他送去了建康,虽然坑了孙大山十万两银子,但是,他还是缺银子啊,而且,最近似乎事情还非常的不顺。 据回来的手下向他禀报,那间粮铺今天到目前为止,大概已经卖了有十几石的粮食。赵乾有些头疼的说道:“云楼它一个做饭的,哪来的那么多粮食!?难道它改行了?” “大人所说的正是下官所疑惑的,您说云楼的粮食会不会是咱们官仓丢的那些?” 对于韩珣的计划,王正直只知道韩珣要动官仓的粮食,至于,其中的具体实施过程,还有后续的处理,他对此都是一无所知。 王正直之所以说云楼,也是想把官仓被盗这件事情的锅摔倒云楼的身上,这么做的原因既是为了给韩珣打掩护,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因为他懂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 如果韩珣此刻在场听到王正直的这一番话,一定会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可真是谢谢他了呢…… 好在王正直这么说,对韩珣的影响几乎还是微乎其微。 “你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云楼家大业大,它会为了那点银子而冒着坐牢的风险去抢粮食?” 听到自己属下的蠢言蠢语,赵乾气的把桌子上的橘子皮扔向了王正直。 “大人莫要生气,云楼前一段时间不是还在施粥吗?可能是粮食没了,所以就兵行险着,以此来迷惑大人?” 被橘子皮打脸的王正直丝毫没有生气,他将肩膀上的橘子皮拿下来,一并重新放回桌子上,然后,有理有据的继续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注意到赵乾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那为什么现在改成卖粮了呢?” 赵乾认为王正直现所说的话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多嘴了,如此又给了王正直多嘴的机会,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呃……” 脑容量已经隐隐有些不够的王正直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原本是想用云楼来迷惑别人,没想到三言两语倒是先把他自己迷惑住了。 王正直站在堂下挠了挠头,想了想后,他说道:“大人英明,一眼就看破了下官话中的不妥之处。如大人所言,那云楼会不会是因为也想在粮食身上分一杯羹?可是,这岂不是得罪了那三家?” “嗯?” 赵乾由王正直的话,想到了一种可能,云楼突然之间多出这么多的粮食,甚至都做起了生意,再加上它的降价行为,让他很难不联想到蜀郡的孙、李、吴三家。 赵乾心想他昨日在城东新开一间粮铺的事情,肯定瞒不过三家,而且,他在蜀郡的这几年还没听过除了三家之外有谁去开粮铺。 再加上双方的不愉快,时间、地点和人物全都对的上,由此,他自言自语道:“这是联合起来打压我?” “大人?” “嗯?” 赵乾对王正直突然打断自己的思路感到非常的不满,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王正直可以走了。 可是当王正直走到门口的时候,赵乾又把人叫了回来,并吩咐道:“去查查孙家和那间粮铺有没有什么往来。” “是,大人,如果没有其它吩咐的话,下官就告辞了?” “快去吧。” 王正直躬身走出正堂后,回头看向身后的反向,朝地上吐了唾了一口,神色傲慢的说道:“装什么大尾巴狼?收了我那么多的银子,屁事都没给办的死胖子,等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哼!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赵乾现在还是益州中最大的那个,对于自己顶头上司的话,王正直还不敢违逆,也就是在私底下偶尔“大展雄威”。 孙家。 孙大山也同样对云楼卖粮的事情感到疑惑,做好自己的本行不好吗,非要到这里面掺和一脚。 “李兄,你怎么看这件事。” 想要分一杯羹,他孙某人也不在乎,毕竟,那对于他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是,降价就有点过分了。 云楼突然以低于他们的粮价卖粮,导致两家今日的生意惨淡了不少,虽然,云楼手持大量粮食一事让人疑惑,但是,李照和赵乾的看法一样。 想到昨天下人回禀说赵乾在城东新开了一间粮铺,当时,李照对此也是一笑了之,认为这只是赵乾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所玩的小把戏罢了,那人为了面子惯会如此,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今天就在距离昨天新开粮铺的一街之隔又出现了一家粮铺,这很难不让李照将其与赵乾联系在一起,因而,他犹疑道:“恼羞成怒?这会不会是赵乾干的好事?” “你的意思是赵乾和云楼合作?”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李照认为赵乾和他们两家闹翻之后,银钱方面的收入肯定会减少很多,依据赵乾贪财的个性,势必要找一个新的办法,而益州现在最挣钱的当然还是粮食。 “这么一大块肥肉,我不相信赵乾就这样轻易的放手,这点从他新开的那间粮铺就能看出来,但是,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抱瓮出灌,因此,找一个实力雄厚的新的合作者就势在必行了。” 孙大山原本就有类似的看法,所以,对李照的这番话,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赵乾这是想和我们在粮食上打擂台?” “恐怕是这样。” 益州的粮食的买卖大都掌握在他们两家的手中,在李照看来,如果赵乾真的是如他们所想的这般,无异于作茧自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渔翁之利 第137章 渔翁之利 因而,李照不屑的笑道:“既然赵乾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玩,看看他能坚持多久,等到把自己的家底输光,别哭着来求我们就好。” 虽然说因为这次的意外事件,孙家损失了很多的粮食,但是,孙大山手中仅存的粮食也够支撑一段时间的。 即使出现了意外的情况,也还有李家来补上。 再不济,还有吴家不是?正因为如此,孙大山实在想不出他要怎么输。 “降多少合适?” “三两五钱?” “可行。” …… 就在赵乾和孙大山双方互相怀疑,并认定“降价”这种是对方所作的时候,事情的真正始作俑者则是在云楼悠哉观看美女跳舞,只不过,如果某些人不在就更好了。 “韩公子,真是应了三味先生的那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 王正直白天的时候被赵乾使唤了一天的时间,对此,王正直不无怨气的想到他好歹也是六曹判司,现在却被人当小厮一样来使唤,这让他心理很不平衡。 可能是想到自己要当“刺史”的缘故,王正直最近心气高了很多,以往他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巴结赵乾,但是,最近他看赵乾是越看越不顺眼。 甚至,有时候在想赵乾这样的人都能当上一州的刺史,那以他王正直的能力还不得当个中书令?或者是尚书令?对此,他是越来越有自信了。 “王大人,要慎言啊,我大好儿郎可不想让人平白误会。” 韩珣原本是想一个人出来逛逛,但是,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王正直,而在官仓的那件事情上,王正直也确实对他有所帮助,因此,他也不好做出将人拒之门外的事情。 而且,据韩珣所知,王正直手中似乎还有一部粮册,不过,这不粮册中所记载的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韩珣猜测王正直手中的粮册里面的内容多是蜀郡内部的事情,而当初约见十三娘那人的手中则是覆盖了整个益州,想要将益州的蛀虫彻底清剿干净,还是要将这两件东西弄到手才好。 “嘿嘿嘿,韩公子还真是风趣,是下官失言了,在下自罚一杯。” 王正直当年也是科举出身,参加过会试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让韩珣开心而已。 仰头自罚一杯的王正直,随后,小声的问道:“不知那五名女子可否对公子的口味,如果不喜欢,下官这里还有,保证找到让您满意的。” “这个就不必了,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五名女子非常不错,深得我心。” “公子满意就好。” 在王正直看来,虽然最初接触韩珣的时候,感觉韩珣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可是随着接触,他发现韩珣也正如这里大多数的官员一样,不仅贪财而且好色。 但是,王正直就喜欢这样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是他所认为的最合适的伙伴。 “自然是满意的。” “韩公子,不知建康那边是否有消息传来?” 韩珣转头似笑非笑的扫了王正直一眼,心想这人也太急不可耐了一些,他开口说道:“王大人需知道一句话:好酒不怕晚,安心等待就好。” 原本韩珣就是一个人来的,王正直来此也仅仅是为了和韩珣说几句话,随后,他就非常识趣的告辞了。 韩珣和王正直交谈的一目正好被曹长史看到,因为对这二人有大概的认知,所以,曹长史并没有投入更多的关注。 曹长史现在所烦恼的是刺史赵乾对他失去了信任,可是,现在他又无法证明官仓被盗时自己在场的缘由,寄希望于将快速破案,可是,现在又迟迟没有线索。 如此,就是他今晚在此喝酒的原因。 不知道怎么回事,曹长史感觉自己莫名的讨厌韩珣,为此,他大声喊道:“小二!上酒!” 喝吧,喝醉了,就不会有任何的烦恼了。 四日之后。 当赵乾从王正直那里得知吴南一曾出入城东的那家粮铺后,他便确定了那家店果然和三家有关系,什么意思,这是在挑衅他吗? 区区一介商贾居然也敢挑战一州刺史的威严?如果不给这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当真以为他赵乾随便他们拿捏? 就在当天,赵乾对三家的挑衅行为立即做出回应,为此,他撤销了粮车进出益州需要手令这一政策,按照他的想法就是:既然你们不想让我赚银子,那干脆大家就不要赚好了! “大哥,这是刺史府刚刚下达的命令。” 李照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便前往孙府寻找孙大山商量对策。 仅仅四日的时间,蜀郡的粮价就从之前的四辆回落到了现在的三两一钱,虽然还是非常的赚钱,但是,如果没有赵乾的干扰,他还能赚的更多。 四日之内,那家粮铺就卖出了大约一百多石的粮食,不是说官仓被盗了吗?那这些粮食是哪来的?而且,看现在的情况,这种“竞价”的情况还要继续下去。 如此,就让孙大山更加确信赵乾和他玩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想到赵乾的无耻的贪婪,他在心底问候了一声对方的亲人。 就在孙大山想要以粮食的数量来压垮赵乾,然后,再重新将粮价升上去的时候,赵乾突然给他玩了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这条政令的下达意味着即使在之后孙大山将对方的粮食耗尽了,粮价也再也不会之前那个能让他赚个盆满锅满的局面了。 为何? 因为,外面早就有很多商家盯上了益州这块垂涎已久的肥肉,当他们听到这则政令,势必会往益州运送大量的粮食,以赚取丰厚的利润。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益州,介时,粮食就会出现供过于求的局面,那时,粮价自然而然的就就会降下来了。 “砰!” 想到这些的孙大山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的将茶杯摔在地上,溅开一地的水渍,并咬牙切齿的说道:“赵乾!你真该死啊!” “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照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如今唯一解决的办法好像就是双方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可是,双方旧怨未了,又结新仇,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解的样子。 “降价!” “哎……好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建康旧人 第138章 建康旧人 这段时间,韩珣也没闲着,粮价的事情只要按照现在的计划进行下去,每天他只需要关注一下就好。 而就在昨天,曹英约见了韩珣,官仓被盗、孙家粮仓被烧、平抑粮价、新出台的政令这四件事被他看在眼中,如果只是发生其中的一件事情,曹英会认为这可能是意外。 但是,当这四件事情在短时间内共同发生的时候,曹英就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着这一切。 由此,他想到了那天晚上约见的韩珣对他所说的话,直觉告诉他,这些事情就是韩珣做的。 当曹英在昨晚见到韩珣之后,细细询问了韩珣相关的事情,待得到韩珣的肯定后,他也是暗自赞叹了韩珣的聪明才智。 仅仅使用了一招简单的挑拨离间便让益州的情况豁然明朗了许多。 由此,曹英也将他手上的那本他舍命保下来的账册的摹本交给韩珣,韩珣见曹英居然还如此小心,当时也是笑了. 不过,韩珣也理解曹英的小心,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要有手上的这本摹本就够了。 在此期间,韩珣用挣来的银子在益州购置了不少的田地,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地主的感觉,随后,他将这些田地以极低的田租租赁给了难民,并且免了他们最近两年的田租。 而且在契约上明确的写着这样一条:未来如果佃户想要购买耕种的田地,他们可以以低于市面一半的价格购买自己所租赁田地的所有权。 除此之外,韩珣还以云楼的名义铺路搭桥,开耕荒山,修葺房屋,而这些事情都是有偿组织那些难民做的。 如此,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循环,从而让那些遭受苦难的难民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 与此同时。 一匹快马从建康城东门而入,眼见路上行人众多,速度稍减,最终,在贤王府前的大门前翻身下马,朝府门前走去。 “站住!” 守在门前的护卫见有人陌生人前来,他立即伸手阻拦,这里是贤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这里有一封周公子的书信,还请代为转交。” “你在这里等候。” 护卫结果那人手中的书信,果真在上面看到了贤王府二公子周青睿的名字,他不敢耽搁,当即拿着书信朝府内走去,临走之前还叮嘱送信人不要离开,以免二公子问话。 三年前,周青睿进了左右卫中的左卫亲府,经过三年的努力,他如今已经是一名队正了,不要小瞧了队正,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七品官,而且,他还手里还领着两百名的士兵。 左右卫掌宫禁宿卫,总辖五府三卫(亲卫、勋卫、翊卫为三卫,亲卫之府称亲府,连同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共五府)。 其中,每府设校尉五人,每校尉有旅帅十人,每旅帅各有队正二十人,每队约有二百五十人左右,队设队正,而五府中郎将,左右郎将掌领担任宿卫的校尉、旅帅、队正等。 因为前天是贤王妃的寿辰,所以,周青睿最近两天难得的得到了几天休息的时间,此刻,他正在自家后院的湖心小亭中钓鱼。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貌美的女子坐在周青睿的旁边,这两人正是太平公主和卫紫。 旁边两人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把鱼给吓跑了,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卫紫在说。 因此,半天不见鱼儿上钩的周青睿无奈的说道:“我说卫大小姐,你说话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啊,鱼都别你吓跑了。” “好好好,小点声,小点声,瞧把你能的。” 卫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好像确实太大了,她伸头朝湖中看了看,鱼钩周边简直是空空如也,不过,她原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能不能钓上鱼来,也是无所谓的心情。 去年年初的时候,从小一起长大的卫紫和周青睿终于定亲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今年十月的份。 卫紫不像其它女子定亲之后会显得非常的羞涩,她在定亲之后,生活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和周青睿的相处方式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 如果说改变,可能也有一点,就是周青睿在和卫紫打嘴仗的时候,卫紫动手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很多…… “你们说,韩珣他不直接回建康,非要去云游,这下好了,直接消失了,我记得上次收到他的书信还是半年前。” 这三年,周青睿和韩珣两人一直都有联系,周青睿也知道韩珣要下山的事情,他原本都准备好在建康给韩珣接风洗尘了。 不曾想,去年年末的时候,周青睿接到韩珣的书信,知道了韩珣并不会马上回来,而是要出去云游,什么云游,在他看来就是出去游玩了。 卫紫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荔枝,转头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韩小弟要参加十月份的会试,现在都快七月了,应该快回来了?” “这可不见得,依韩珣的性格,他不是没有可能压着时间才回来,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明天就出现我们面前的这种可能。” 在周青睿看来,韩珣是那种随性的性格,你很难去预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虽然认识韩珣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周青睿的这番话,她也是深以为然,随后,她轻咦了一声,看向身旁的太平公主,说道:“太平,你不是经常和韩小弟书信吗?有什么消息吗?” “哪里有经常,我也只是在三个月前收到过韩珣的书信。” 虽然卫紫的话不错,但是,就这么直勾勾的说出来,还是让太平公主感觉有点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还无从说起。 “啊,连你也这么久没有联系了,完了,完了,看来韩小弟是真的丢了。” “卫姐姐,你不要乱说。” 以她对自己这位好朋友的了解,卫紫能感受到太平公主对韩珣的不同,这不,她刚刚开了一个玩笑,坐在身旁的某人就不乐意了,她轻轻撞了一下太平公主的肩膀,调笑道:“急了?” 太平公主自然听懂了卫紫口中的促狭之意,她捋了一下被风吹散在鬓角的碎发,有理有据的说道:“哪有,我的意思是韩珣从小就一个人在外生活,怎么可能会丢呢?” “哦……原来是这样。” 太平公主大都住在宫中,而周青睿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职务,因此,最近几年也只是在他休沐的时候,才会去宫中看看太平公主,因此,自然远不如卫紫了解太平公主的心理状态。 这不,卫紫的话音刚刚落下,周青睿就搁那自顾自的说道:“你们说,韩珣会不会是被外面哪个狐狸精迷了眼睛,他回来的时候,不会领个媳妇回来吧?那可就有乐子了,哈……” “啊。” 周青睿想到这个画面便觉得有些搞笑,只是笑声才刚开始,只来得及喊一声“哈”字,随即,就感觉自己腰间传来痛感,他转头看向卫紫,委屈的说道:“我又哪做错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你以为韩小弟像你一样?” 卫紫真是有心敲打周青睿,居然敢在太平面前说这些,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他妹妹的心思啊。 “啊?我最近不是挺老实的吗?你怕不是想找借口想要向我动手吧!?” 周青睿见卫紫没有回答他,并给了他一个白眼,他悲痛欲绝的说道:“啊,蕴芳,我的心好痛,你快帮我揉揉。” “别装了,是不是一会又该胃疼了?” 卫紫没有搭理周青睿,并给了他一个白眼,凡事事不过三,已经吃过两次亏的卫紫是不可能在同一条路上跌倒三次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信到 第139章 信到 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而周青睿刚刚口中所喊的“蕴芳”二字,正是卫紫的在她及笄的时候,她的祖母给她起的字。 太平公主已经习惯了卫紫和周青睿两人之间的斗嘴,对此,她在一旁也是偷笑了一声,至于卫紫所担心的事情,则是完全没有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以她对韩珣的了解,太平公主人为发生那种事情的可能几乎为零。 “不,今天可能是头疼了……” “周青睿,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韩珣写信告诉我说追女孩要胆大心系脸皮厚。” 当初周青睿虽然和卫紫把话说清楚了,但是,卫紫并没有马上的松口,为此,他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是更加确定的了自己对卫紫的心意。 但是,时间一长,卫紫那边还是没有松口,周青睿就慌了,就在这紧急时刻,他想到了为他拨开云雾的韩珣,为此,周青睿特意向韩珣写了一份求救信。 之后,周青睿也很快的收到了韩珣的回信,至今,他还记得纸面上那七个大字的至理名言:胆大心细脸皮厚。 而周青睿在按照韩珣书信中所描述的,在家勤修苦练了一番后,终于是马到功成,成功的让两人将亲事定下。 “呵呵。” 几人难得聚在一起,湖心小亭中也一直传来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后花园中来了一名护卫,他湖边和一名侍女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将一份书信交给她。 “二公子,有您的一份书信。” 侍女穿过游廊,来到湖心小亭,轻声的说道。 “哦?我的书信,拿来看看。” 周青睿第一时间没有往韩珣的身上想,毕竟,韩珣已经半年的时间没有来信了,而且再过段时间就要回来了,也没有必要写信了。 因为自己的朋友大都在建康,或者是周边,除了韩珣这个远在他乡的朋友外,周青睿实在想到会有谁给他写信,因此,才露出疑惑的神情。 “嘿,还真是那小子。” 周青睿接过书信,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这份书信是韩珣写的,实在是因为韩珣这手字迹太好辨认了,在大晋朝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行书有如此水平的人了。 卫紫看到周青睿的表情,心里有了猜测,因而,试探的问道:“谁啊?韩小弟?” 卫紫的话音落下,太平公主将自己的目光从湖中收回,也放到周青睿的身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等着答案。 “是韩珣。” 周青睿朝身旁的两人摇了摇手中的书信,然后,将信纸从信封中取出,待他展开通读后,渐渐的,周青睿的神色由最开始的欣喜归于平静。 卫紫将周青睿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轻声的问道:“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吧。” 韩珣在信中只是简单的说了益州的几件事情,并嘱咐周青睿将另外两封书信交给贤王,但是,仅仅从那只言片语中,周青睿也能感受到益州现在状况。 卫紫接过书信,同太平公主一起也将两张信纸的内容看了,待到看完,太平公主疑惑道:“我记得父皇之前偶然和我提到过一次益州的事情,说是已经下发了赈灾钱粮,可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肯定是被那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了,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置百姓的死活不顾,真是可恨!” “你们自己随意吧,我要先去找我父亲。” 如果益州真的如韩珣在信中所描述的那般,就已经倒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而且,益州到建康的路程并不近,在这期间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总之,需要赶快拿出个办法才好。 “你不是在陪着太平和卫紫吗?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正在自己房间练字的贤王,突然看到自己的二儿子急匆匆的走进了他的书房。 “父亲,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周青睿躬身给自己的父亲行礼后,将手中韩珣写过贤王的那封书信放到书案上,然后,静立在旁。 “写给我书信?” 贤王抬头疑惑的看了周青睿一眼,他疑惑的是他的书信怎么到了周青睿手中了呢,因此,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周青睿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书案上的信封。 “好字!” 贤王看到正中写着“八贤王殿下,赐鉴。”七个极其潇洒飘逸的大字. 在周青睿焦急的目光下,贤王品鉴了片刻,这才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 只不过,当贤王看到信纸上抬头的第一句话:晚辈韩珣,敬颂颐安。 贤王怎么也没有想到给他写信的人居然是韩珣,对此,他实在是感到有些意外。 贤王知道自己的二子一直和韩珣有联系,所以,他将疑惑目光转向周青睿,那意思仿佛是在询问:怎么回事? 周青睿则是朝贤王手上的书信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虽然,周青睿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但是,他猜测应该是与益州相关的更加细致的描述。 贤王见此,将手中的信纸展开,片刻之后,五张书信的内容全部被贤王一一看完,只见他做回到椅子上,又将手中的书信重新读了一遍。 周青睿在他父亲的脸上没有看到太过明显的神情变化,随后,他忍不住问道:“父亲,益州的事情?” “益州的事情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益州去年遭遇旱灾一事,贤王也曾听闻过,并就此时在一次早朝上商讨过对策。 但是,天灾是不可避免地,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的善后,帮百姓度过难关,而这些事情都是有条陈的,只需要下面的官员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的照做就可以。 期间,贤王记得朝廷曾经派遣过以为监察御史巡查益州赈灾的情况,而据那名从益州回来的监察御史所言,益州虽然灾情眼中,但在益州各级官员的带领下,难民都得到了妥善了安置,并无性命之忧,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因为贤王并不是负责益州赈灾的相关官员,所以,其中的一些内情,他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想到朝廷向益州下发的大批赈灾银粮,他对那名监察御史的话也就信了七八分。 如今,照韩珣书信中所描述的看来,怕是那名监察御史的手上也不干净。 “父亲,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尽快的禀告给皇伯父?”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怎么看?当然是将那些贪赃枉法的关官员全部抓起来,还百姓一个公道。” 周青睿不理解自己父亲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因此,他就将自己的想法直言说出。 “那些难民呢?” “难民?” 周青睿所说的固然没错,但是,惩治贪官污吏并不是那么简单,它所涉及到的是方方面面的,况且还是重灾区的贪官,因此,贤王说道:“回去写一篇益州善后的条陈给我。” “可是,益州的事情?” “益州的事情为父自有决断,去吧。” “是。” 周青睿离开后,贤王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韩珣所写的这份书信,一炷香的时间后,他整理好行装,坐马车朝皇宫驶去。 第一百四十章 上奏 第140章 上奏 时值季夏,御花园内呈现出一片花团锦簇的模样,只见园内佳沐笼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 再进数步,渐向南边,平坦宽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间树木之间。 此刻园内的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沿着声音寻去,穿过一片假山,只见湖边的一处小亭中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仁宗皇帝。 而另一位则是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宫装,简单朴素,脸上仅是略施粉黛,风髻雾鬓斜插一字排开龙凤簪,完美的诠释了何为雍容华贵,她正是仁宗皇帝的皇后。 “陛下得空的话,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这样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郭皇后十四岁和仁宗皇帝定亲,那时仁宗仅仅是一个皇子,后来她陪仁宗一路走来,成了王妃、太子妃,最后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路上,虽然遇到诸多难关,但是,夫妻两个人都携手一起走了过来,因此,夫妻两人的感情也是情比金坚。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别的反面暂且不谈,单说仁宗皇帝对郭皇后的感情,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考验,这肯定是做不得假的。 “想当年我也是拉过弯弓,降过烈马的,没想到现在走几步路就感觉到疲惫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仁宗皇帝前一段时间受了风寒,直到昨天身体才好利索,而身体好转的仁宗当天就批阅奏折到深夜。 今天,正在自己紫宸殿处理奏折的仁宗皇帝,突然看到郭皇后来到了紫宸殿,然后,他就被自己的皇后带到了御花园中。 整个后宫之中胆敢把皇帝从紫宸殿中拉出来游玩的,恐怕只有郭皇后一人了。 而郭皇后之所以如此,也是担心仁宗皇帝的身体,因为这次仁宗皇帝的病就是由于身体过于劳累,致使外邪入侵。 再身体养好之后,太医曾叮嘱仁宗最近一定好好休息,可是,仁宗皇帝却将其当成了耳旁风。 在郭皇后看来,仁宗除了是一位皇帝外,还是她的丈夫,正因为如此,她才将自己的丈夫从案牍中拉了出来。 “陛下,臣妾记得顾太师在年末的时候曾经交过您一套名为‘太极’的养生拳法,您一定是没有好好练习吧?” “啊?灵芸,这都被你猜到了,哈哈哈。” 灵芸是郭皇后的名字,在她被册封为皇后之后,仁宗也并没有选择别称,当两人身边没有其它人的时候,仁宗还是更习惯他叫了几十年的名字。 去年,年底的时候,外出许多年的顾太师又重新回到了建康,仁宗知道老师喜好清静,于是,便微服出宫到顾府亲自拜访。 许久不见自己的恩师,仁宗也开口聊了一些不曾为外人言的事情,听闻仁宗说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的时候,顾黎便将韩珣教给他的那套拳法教给了仁宗,并叮嘱他要劳逸结合。 想到这些,仁宗皇帝笑着说道:“一直都有在练习,你还别说,练了这么久,我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不少,至于这次生病,只是一次意外,放心吧。” “上次听陛下说,这套拳法是顾太师的那个小弟子自创的,是真有此事?” 最初的时候,仁宗曾经和郭皇后偶尔提过一次,郭皇后也是对此感到很好奇,只是,当时正值年关,宫内有许多的事情,一来二去便忘了。 “你说韩珣那孩子啊,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看得出来,陛下很喜欢这个孩子。” 当年,太平公主一事,郭皇后也是从仁宗这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而后,皇上又特批韩珣为监察御史,从那时起,她就注意到了韩珣。 “嗯,确实不错,只不过听老师的意思,韩珣的性子跳脱了一些,有时候都能把老师气到。” “哦?能把顾太师气到?这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顾太师的手段,郭皇后也是略有耳闻的,就连当年最能惹事的贤王不也是被制的老老实实的,如此看来,韩珣倒是有几分不同常人的“能耐”。 “陛下,贤王在紫宸殿等候,说是有要事禀告。” “贤王来了?如此的话,我确实该走了。” “去吧。” 贤王在休沐这天,如无必要,一般很少进宫,郭皇后知道,这次肯定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着皇上拿主意了。 片刻后。 “今天不是休沐吗?老八,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仁宗从御花园回来到紫宸殿后,便看到了站在殿内的贤王。 “陛下,确实是有一件要事,是益州的事情。” 贤王也知道仁宗皇帝的身体才刚刚好不久,不适合劳神动怒,但是,有些事情耽搁不得,所以,他也是让自己的话尽量循序渐进一些,不至于让仁宗过于的惊怒,以至于损伤到自己的身体。 “益州?益州的赈灾钱粮前一段时间不是已经下发了吗?难道是有什么好事情?” 毕竟,益州的灾情已经持续了一年的时间,因此,仁宗对益州的事情一直都有在关注,上次廷议的时候,他听说益州现在的状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确实是已经下发了,但是,能不能到益州百姓的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仁宗皇帝和贤王乃是亲兄弟,而且,又同为君臣这么多年,因此,仁宗听出了贤王的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他淡笑道:“哦?贤王这是话中有话。” “自古意外,但凡地方遇到天灾人祸,当地的官员出现贪污的情况并不在少数,不同的可能就是贪污的数量了。” “朕没记错的话,益州刺史好像是赵乾吧。” 大晋朝十三个州,每一州的刺史都掌管着数十万百姓,位置不可谓不重要,因此,仁宗将这十三位刺史的名字都牢记在心中。 其中,因为益州闹灾的原因,仁宗最近一年经常听到关于赵乾的事情,例如,如何安置难民;如何治理益州;如何与百姓同甘共苦等等,因此,他对这位益州刺史的印象还不错。 “正是。” “不必三缄其口,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贤王见仁宗已经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份书信,交给侍候在一旁的梁宜,说道:“陛下,看看这个就知道怎么回事。” 待到梁宜将书信放到书案上,仁宗皇帝将其拿起看了看,发现信封上根本没有署名,他抬眸看了一眼贤王,然后,将手中的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 “臣,御史台监察御史,韩珣启奏:臣于日前行至益州,沿途所见百姓,无不是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远离故乡实所不愿,哀鸿遍野可悲可叹。流离失所缺衣少饭,人祸灾民蒙受苦难。” “今经详查,益州官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具钱粮为己用,官商勾结,伺机牟取暴利,致使益州民不聊生……仰祈圣鉴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使益州 第141章 出使益州 虽然已经三年有余,但是,仁宗依旧清楚的记得韩珣,他没想到自己手中这份看似书信,内容实为奏折的纸张竟然是韩珣所写。 韩珣在益州的所见所闻都被他详略的记录在里面,最关键的是,其中的内容和仁宗皇帝所知道的确是大相径庭。 仁宗将信纸上的内容通读一遍后,回想起关于益州的消息,他的神色不似刚刚那般从容。 韩珣的这份书信,仁宗已经信了七八分了,因为他不认为韩珣在这件事情上有欺骗他的可能,毕竟,只要派人查询一番就可知道事情的真伪。 韩珣的这份书信让仁宗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轻飘飘的放下手中的纸张,沉声问道:“益州竟糜烂至此?” 于情于理,益州的事情需要尽快在秋种前解决,否则,不但益州的百姓还要在忍受一个不知道会死多少人的寒冬,朝廷也将为此耗费大量的钱粮。 贤王拱手道:“陛下,益州的事情迫在眉睫,不能在让那些人折腾下去了,臣弟愿意亲自到益州处理这件事情。” “嗯,确实应该派一个人去益州,既然贤王愿意,那就有劳了,不过,益州地广,朕在给你找一个帮手。” 正如贤王所言,仁宗自然也知道益州的事情迫在眉睫,否则,一旦百姓积压在心中将近一年的怨气爆发出来,并不是不可能酿成民变,如此,事情可就变了。 仁宗认真思量了一番随同贤王的人选,最终确认了一人,他对侍候在一旁的梁宜吩咐道:“令右谏议大夫即刻来此。” “是。” …… “微臣沈岚见过陛下。” “免礼。” 益州的事情之所以能被隐瞒这么久,肯定是朝中有人替他遮掩,这个人是谁还无从得知,而此刻站在紫宸殿内的沈岚为人刚正不阿,清廉正直,是出使益州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沈岚是仁宗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深得仁宗的信任,他抬手向沈岚示意后,说道:“沈卿,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随贤王一同去益州视察灾情,顺便帮朕查一些事情。” 沈岚听闻益州的灾情似乎已经快要结束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派遣官员去巡查呢?还是贤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 可能是看出了沈岚略带疑惑的神情,仁宗示意梁宜将书案上韩珣所写的东西交给沈岚,说道:“你来看看。” 沈岚接过梁宜递给他的东西,当看到纸张上所描述的内容后,他感到非常的愤怒,可是,待要说些什么时,他找到首页,发现上面写着“监察御史,韩珣”。 这个自称是监察御史的人,沈岚自认为自己从未听过,他试探性的问道:“陛下,这名叫韩珣的御史所说的是否言过其实了一些?” “可不可信,这趟益州之行都是势在必行的,等你到了就知道上面是否有言过其实之嫌。” 沈岚不了解韩珣,所以有所犹疑是正常的,相反,如果他看到这些东西,不问其他就选择了相信,仁宗反而要掂量一下沈岚是否有能力再在担任右谏议大夫这个位置。 “微臣遵旨。” 沈岚没有多问什么,正如仁宗所言,一切是否如信中所言,到了益州就知道了。 而且,仁宗宣他来此并不是为了商量,而是宣告,这就证明再次之前,仁宗和贤王已经就此事认真的商量过了,如此,沈岚对信中的内容又信了几分。 “嗯,你先下去,回去准备一下吧。” 待到沈岚离开后,仁宗和贤王就益州的事情,通过韩珣信中所描述的,又详细的进行了一番分析,并定下了几处要点。 因为明日就要启程,而且,蜀地道路崎岖难行,想必是要要耗费不少的精力才能到达,所以,仁宗没有留贤王在此太久,便令他回去休息。 仁宗又将韩珣的书信看了一遍后,他认为自己好像还有些没有想到的事情,因而吩咐道:“梁宜,宣中书令。” “是。” 一直在家中等候的周青睿,听下人回复说是贤王已经回府后,他立即朝正堂走去,并在书房向他的父亲询问了一些益州相关的事情。 随后,周青睿听闻自己的父亲明日要启程去益州,对此,他并没有感到意外,果如韩珣信中所言的话,朝廷确实要派人到益州整治一番了。 想必启辰之前还有一些需要准备的东西,见此,周青睿不再打扰自己的父亲,并起身从书房中走出,回到自己的小院。 “哎,你可算是回来了,事情怎么样?” “我父亲他已经面见了皇上,明日就会启程前往益州。” 周青睿虽然现在也在担忧益州的情况,但是,他知道这些事情还轮不到来管,不仅仅是能力不够,身份也不够,因为武官对政事的影响很低。 所以,周青睿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父亲能后顺利的解决益州的问题,并帮助益州百姓度过难关。 “伯父要去益州?” 在韩珣写给周青睿的那封信的内容中,并没有过多的提起关于益州的事情,所以,卫紫她并不知道益州现在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不过,从贤王会见皇上后,立即决定派遣官员到益州的这件事情中,还是能看出事情的紧急,但是,这个人是贤王让卫紫有那么一些意外。 “对,是我父亲亲自请命。” 坐在一旁的太平公主虽然对政事不感兴趣,但是,她也能从中感受到益州这件事上的紧迫感,从而猜想益州现在的情况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想到现在就在益州的韩珣,太平公主试探性的问道:“韩珣现在在益州是什么情况。”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能肯定的是韩珣现在肯定是安全的。” “也对,韩小弟机灵的很,恐怕那些对他有坏心思的人,最后都得吃瘪。” 卫紫听出了太平公主话中的担忧,因此,适时的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恐怕只有他坑别人的份,没有人坑他的份。” “去!不会说话就少说点,那叫聪明!”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见面 第142章 见面 次日。 贤王和沈岚在南城门会面,在二百名身穿甲胄士兵的护卫下走出建康城,朝着处在建康西南方向的益州赶去。 就在贤王这队人马出城的时候,建康城中有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骑马从西城口出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只见他行驶的方向和贤王的路线一样,只不过,他的速度明显要更快一些。 因为,韩珣的一份书信,仁宗迅速的做出了回应,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原本平静了许久的建康官场,荡起了一小片的涟漪。 十日之后。 一辆马车在距城蜀郡城门不远的地方停下,只见车上下来两位平民百姓打扮的男子,两人正是舍弃队伍提前赶到蜀郡的贤王和沈岚。 相较于贤王的轻描淡写,身为文官的沈岚一路上已经被颠簸的腰酸背痛了,此刻,沈岚看到近在眼前的郡城,终于松了一口气。 否则的话,沈岚都要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够活着走到蜀郡,如果不能,他可就成了大晋朝开国以来,第一个赶路累死的钦差了。 两人拿上各自的包裹,朝城门走去,从远处就能发发现城西侧有大片的难民,待到走近,却发现和他们所想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只见难民们并非是两人所想的那样如丧考妣,反而在某些人的脸上还能看到笑容,而且,笑容似乎是有感而发,并非作假。 看到这里,沈岚不仅有些怀疑那书信的真伪,因为,眼前的一目和韩珣说心中所写并不相符,只见他转头问道:“王爷?” “先进城再说。” 沈岚心中的疑惑,贤王同样也有,只不过,他对韩珣的信心显然要比沈岚更高,他相信韩珣不会无的放矢。 郡城内的韩珣当然不知道贤王已经到了蜀郡,按照他的猜测,建康即使遣人到益州,也要五六天之后才会有消息。 而此刻坐在自己房间的韩珣也难得的当起了一回大掌柜,翻看了一下最近半个月粮铺的账簿。 因为和孙、李两家的竞争关系,粮食前期的用量显然要比他预想中的多一些,不过,好在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而且,城外的那些难民能看得出来,韩珣为他们所提供的那纸契约对他们自己极为有利,所以,便加入到了先前为他们制定的计划中。 现如今,蜀郡的粮价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经下降到了一两五钱。 其中,固然有韩珣故意抬杠的原因在里面,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益州之外的粮商在赵乾那纸政令颁布后,大量的涌进益州,致使粮价快速下降。 “啊~” 韩珣将手中的账本看完之后,伸了一个懒腰,对自己手中的钱粮在之后的时间内有了一个大概的分配。 韩珣看向守在门口的常巍,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常巍,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子,已经正午了。” 韩珣在看书或者思考事情的时候,很讨厌别人突然打断他的思路,就如同他早晨在睡觉的时候,很讨厌被人吵醒。 而韩珣的这些习惯,作为侍候在他时间最久的常巍当然是如数家珍,正因为如此,在先前该吃饭的时间,常巍才没有喊韩珣。 “正午了?” 不说还好,常巍这么一说,韩珣还真是感觉有些饿了,他将手中的水杯放下,说道:“去下面喊丫丫一起出去吃饭。” “公子,丫丫已经吃过了。” 韩珣这才反应过来,到点吃饭的人好像是占大多数的,不过,他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去叫吧,就当我带她出去玩了。” 就在常巍下楼的时间,韩珣到内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带着等候在一楼的丫丫朝云楼走去。 韩珣他们前脚刚走没多长时间,西华客栈的门前便来了两位客人,正是先前进城的贤王和沈岚,两人由人带领下来到了西华客栈。 “掌柜的,给我们来两间房间。” 贤王没有要二楼和三楼的房间,而是就要了一楼的普通房间,这样既能让自己住的舒适一些,又能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是您二位的房牌,请您拿好,小二,带二位客人进房。” “好嘞,二位客人请。” 贤王和沈岚赶了许久的路,都已经累了,因此,两人并没有立即去外面查探的意思,而是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后,便躺下休息了。 申时。 午睡的两人才醒来,小小的睡了一觉后,沈岚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而贤王看起来似乎也是一样。 两人在一楼的一处桌子前坐下,要了几个简单的小菜,贤王是军伍出身,并没有其它高官贵族的骄奢之气,虽习惯了锦衣玉食,但粗衣淡饭亦然可。 而沈岚入仕之前,家里也是如大多数的学子一样,贫寒无比,在他眼中珍馐美味与淡饭黄齑并无太大的区别。 沈岚认为他自己和贤王现在初到益州,虽然是两眼一抹黑,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不受另外两方的影响下,能得到最最主观的观点。 因此,沈岚低声说道:“王爷,是不是应该出去走走?” “嗯,可以。” 贤王明白沈岚的意思,知道对方是为了办正事,所以,也就赞同了他的提议。 其实,连贤王也有些迷惑了,他客观的说一句,蜀郡现在的样子好像确实没有韩珣信中所说的那般不堪。 如果不是途径汉中郡的时候,贤王可能就要怀疑那封书信是不是韩珣所写的,毕竟,自己儿子被骗也不是没有可能。 “先吃点东西吧,这件事情一会再说。” “好。” “小二,给我烧一壶热水,谢了!” 从云楼走出来的韩珣,顶着太阳又带着丫丫在外面玩了半天,小孩子玩开心了,可不知道什么叫热,好巧不巧,韩珣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真热啊…… “好嘞,公子您稍后,马上就来。” 因为韩珣待人向来不分什么高低贵贱,在客栈住的这段时间内,店内的小二对此最有感触了。 向来被人轻视的他们,在韩珣这里感受到被尊重的感觉,因此,当韩珣有什么事情吩咐的下来的时候,或者是其它一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也很愿意帮忙。 就在韩珣说话的时候,贤王抬头朝楼梯口看了一眼。 虽然已经许久未见,韩珣不管是身高,还是面容上都有了一些变化,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当年在自己的寿宴上为他做了一副寿联的韩珣。 而正要上楼的韩珣也似有所感的朝贤王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此,他眨了眨眼睛,心想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眼前这人好像是贤王吧? 不过,贤王现在不是应该在建康吗?随即,韩珣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转身朝着贤王的桌子走去。 看贤王的穿着打扮,韩珣猜到了一些,他很自然的做到贤王旁边的凳子上,左右看了看,说道:“您老人家怎么来这了?” 正在吃面条的沈岚突然看到一位身穿玉衫的青年的做到了自己的对面的位置,随后,他便听到那青年非常自来熟的和贤王说起了话。 这突然的一目搞得沈岚一头雾水,眼前这青年明显就是一个陌生人,随即,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人不会是骗子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详谈 第143章 详谈 当即,沈岚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严肃的说道:“你是谁?想干什么?我们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你打错了注意!” “呃……” 话才刚刚说了一句,就被人莫名其妙的喷了,韩珣压根就没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人,以为对方就是一个跟班的。 按照韩珣自己的思路事情是这样的,因为,他和常巍在外游走的时候,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所以,他便下意识的以为现在也是这种情况,从而忽略了自己的特殊。 韩珣瞅了自己对面男子一眼,见他自有一股气度在身,转而朝贤王问道:“老人家,这位是?” 韩珣的第一句话差点没把贤王气晕过去,他还未到知天命的年纪,怎么在这韩珣这里就成了“老人家”了? 韩珣正等着贤王给他介绍眼前这人,不见回音的他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贤王正在用一种不善的眼神看着他。 不明所以的韩珣眨了眨眼睛,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就听贤王低声说道:“这位是随我一同前来益州查案的沈大人。” 坐在一旁的沈岚听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位和贤王认识,怪不得如此,随即,他就听贤王向他说道:“这位就是韩珣。” “什么?他就是韩珣?” 沈岚原本以为眼前这位青年仅仅是和贤王认识,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青年就是皇上口中的监察御史。 大晋朝何曾有过如此年轻的监察御史了?沈岚心中这样想到,随即,他便想到了三年前的一件事情,似乎也有一名叫韩珣的少年被皇上特封为监察御史。 如此看来,大概就是眼前这名青年了,沈岚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韩珣。 “见过沈大人,晚辈韩珣。” 能和贤王一起出来办案,做他的副手,想必身份一定不低,韩珣如此想到,不过这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和对方礼貌性的见礼后,他低声的说道:“怎么是您亲自前来了?” 按照韩珣的猜测,建康那边如果重视益州的情况,大概会派一名三品官员前来益州,如果不是贤王此刻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他都不敢相信这次居然是身份尊贵的贤王亲自来了。 “怎么?你好像感到很意外?” “确实有些意外,但是,您来了也更好,这样就能快刀斩乱麻,尽快将益州的事情解决。” “韩大人,谈谈益州现在的状况吧。” “韩大人?” 这个称呼倒还是韩珣此生第一次听见,不过,倒是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韩珣瞅了一眼沈大人,然后,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屋谈吧。” “嗯。” 随后,贤王和沈岚来到韩珣的房间,因为韩珣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蜀郡,所以他只是将蜀郡目前的情况和两人详细的说了一番,并对整个益州的情况做出简单的概括。 “照你这么说,益州的现在的情况岂不是已经稳住了?” 贤王在一旁听的很认真,他认为如果事情真的如韩珣所说,那还算是不错的一种情况。 “没有想的那么好,实际做起来还是会遇到很多不可预见的麻烦,某些地方还需要调整。” 韩珣并不赞同贤王的观点,因此,他摇头道:“我说的只是蜀郡的情况,益州其它的郡我了解的并不多,即使是现在这样,后面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岚在一旁听的入神,韩珣刚刚所说的事情,平抑粮价、安置难民、调粟三件事情条理清楚,思路明确,手法老练,让他很难相信这是一名还未加冠的青年人所做的事情。 “有一件事情要和贤王说一声。” “什么事?” “最近两天,益州刺史赵乾一改常态,突然开始赈济灾民了,我怀疑是不是他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如同韩珣所言的那样,这段时间刺史府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突然从前两天开始,赵乾开始每日两次到城外巡视,并亲自给难民盛粥。 在此之前,赵乾的反常行为一度让韩珣以为是不是自己把对方刺激的过头了,犯病了…… 如今,见到自己眼前的这两位,韩珣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赵乾能在益州悄无声息的为非作歹这么久,建康没有人帮他肯定是不可能的,对此,沈岚是有所准备的,因为,如此就更加证明赵乾做贼心虚。 紧接着,沈岚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办案讲究的是一个真凭实据,对此,想必韩大人也是知道的。” “这个是自然。” 韩珣明白沈岚的意思,他起身走到自己的内室,从一处角落中将三本账册一并拿了出来,然后,重新做回凳子上,将其放在桌子上,说道:“这就是证据。” 三本账册中,一本是曹英手中的那册;一本是王正直手中的;还有一本是吴南一整理而来。 贤王和沈岚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各自拿了一本,开始细细翻看。 如此,一盏茶的时间后。 “真是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沈岚手中的账册正是韩珣从王正直手中略施小计诓来的,其中所记载的内容乃是在这次旱灾中涉及到的贪污受贿的官员。 这本帐册中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何人何年何月何日,是何地点,收了哪个人多少的银子,下面各县官员几乎无一幸免,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岚才如此的愤怒。 而一旁的贤王相对于沈岚来讲,他的神情虽然严肃了许多,但是,还是非常的淡定的,这是因为他相信韩珣之前在信中所言,因此,对如今的情况有所准备。 只不过,贤王显然没有想到益州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幸而有韩珣遇到,不然的话,不知道还要有多少的百姓丧命于赵乾之手。 “该杀!” 当沈岚将一整本的账册翻看到一半的时候,就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了,其中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贪多贪少的问题。 沈岚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杯茶,指着桌子上的账册,愤怒道:“如果不是此番亲自前来,我真的不敢相信益州竟糜烂至此!一州刺史,封疆大吏,朝廷委以重任,而他却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咳咳咳……” “致使益州官员上行下效,成为一丘之貉,使得百姓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如此弥天大罪,岂是他赵乾能担当得起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果然是师兄 第144章 果然是师兄 韩珣看到沈岚被一本账册气的脸色涨红,连忙给对方倒了一杯茶,宽慰道:“沈大人,消消气,不必如此。” “咳咳。” 沈岚朝韩珣抬手示意自己无事,然后,又喝了一杯茶水,缓解了一下自己有些焦躁的情绪。 韩珣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身旁的两位大佬就好了,尤其是官场上的事情,他现在只要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贤王有自己的考量,说道:“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等后续的人来。” 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他们三人而已,万一摊牌之后,赵乾狗急跳墙,无异于置自己于险地, 韩珣见此也是点头同意,随即,他想到了一件事情,说道:“两位明天可以亲自去体验体验这位刺史大人的把戏,相信一定会让两位感到不虚此行。” “哦?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当然要亲自去看看了。” 贤王不知道韩珣又在和他打什么哑谜,不过,既然韩珣说了,而且事关赵乾,他当然要过去看看了。 随后,韩珣又和贤王聊了吴家的事情,搜查证据、扩大赈济范围、退还大量田地等事情都是吴家这段时间所做的,吴家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同时,韩珣也说了一些王正直的事情,当然不是为他邀功,升任益州刺史,对于有些“傻”,被他坑了而不自知的王正直,他还是说了两句好话。 当然了,也仅仅是如此了,剩下的就看王正直自己的造化了。 就在韩珣以为事情差不多已经谈完的时候,他听到贤王的声音:“你是不是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和老师联系了?” 贤王的这一番话,让韩珣愣了一下。 老师? 随即,韩珣想到他上次在贤王寿宴上的那个猜测,原本是想回去问问自己老师的,可是不巧,他上次回去的那一次,他的老师已经出游了。 算算时间的话,顾黎和韩珣师徒两人已经三年未见了,因为顾黎所处的位置不定,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韩珣在等来信。 韩珣上次收到老师书信的时候,是在年前,他记得信中老师言明自己不日将到建康。 “家师姓顾,贤王认识家师?” 听贤王话中的意思好像是他想的那样,韩珣也不知道自己所想的对不对,所以,还是先确定一下的好,万一闹了一个乌龙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对于韩珣的小心,贤王心中暗笑了一声,点头说道:“老师怕你在外面玩野了,让我叮嘱你别忘了十月的会试。” “哦,不会忘记的。” 闻言,韩珣确定了一个自己很久以前的想法,他打量了贤王一眼,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随即,他问道:“老师身体还康健吧?” “嗯,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 顾黎是韩珣的授业恩师,虽然在龙虎山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将教导自己的这个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是,在韩珣心中,顾黎永远是他最敬重的人之一。 而在一旁的沈岚也听明白了贤王和韩珣的话,他没想到韩珣居然还是顾太师的弟子,如此,他看向韩珣的目光变了不少。 这些话说完之后,韩珣亲自送贤王和沈岚回房休息,一下子接收到了这么多的信息,想必两人也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想一想之后该如何行事。 韩珣准备上楼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走进客栈的十三娘,他走过去,惊讶的问道:“今天是那股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韩珣着云楼组织了大量的人去搭桥修路,建造房子,开耕荒山等事,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需要有人在旁看守,以免出现骚乱的情况发生。 而当时缺少人手的韩珣,就把注意打到了十三娘手下那帮人的身上,最近,人手足够之后,十三娘个人依旧是有事没事的去帮忙监管。 对此,韩珣也是持开放的态度。 十三娘跟着韩珣来到他的房间,将自己的帷帽摘下,捋了捋自己被汗水贴在脸颊两侧的发丝,笑问道:“来看看你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哦。” 韩珣看到十三娘额头上的汗水,给她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反问道:“有什么发现没?” “看你好像还挺老实的。” 韩珣拿着自己的扇子,缓缓的晃动,慢悠悠的说道:“外面的天气这么热,我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往外面跑。” 话音落下,韩珣突然感觉自己周身的温度好像降了不少,凉飕飕的,他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十三娘正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想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韩珣立即找到了原因,他马上补充道:“当然了,脑子坏掉的人也可能不会往外面跑。” 十三娘暗笑了一声后,问道:“刚刚看你在和一个人说话,熟人?” “建康来的人。” 对于十三娘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韩珣便直言相告了。 “建康来人了?” 闻言,十三娘拿着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看向韩珣的同时,转而问道:“是为益州的案件来的?” “对。” “那两个人什么来头?” 十三娘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韩珣和其中一人言谈之间似乎相识,因此,才随意的问了一句。 “贤王。” 十三娘抬头看了韩珣一眼,发现对方不像是在说笑,朝廷派身份尊贵的贤王来此,看来是对益州的事情非常的看重。 而对于贤王的贤德之明,十三娘虽处江湖之远,但是,也略有耳闻,对此,她笑道:“看来,益州的事情马上就要了结了,这是好事。” 话音落下,十三娘轻饮了一口茶水,朝廷既然已经派人过来,那就代表着韩珣也就快要从益州离开了。 正在低头沉思,思绪已然飘远的十三娘,突然听到韩珣的声音:“不过这两位是悄悄来的,大部队现在还在后面呢,可能还需要三天才能到。” “那他们这是?” “提前来看看情况呗。” 韩珣的这句话让十三娘眉头微皱,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不满的说道:“他们是不相信你说的?” “可能吧,他们也是公事公办。” 韩珣听出了十三娘话中的不满,不过,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将益州的情况据实上告,远在建康的人有所怀疑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大家非亲非故的,韩珣没有理由一定要让别人去相信自己,相反,他认为一视同仁就挺好,公事公办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此做法 第145章 如此做法 既然韩珣这个当事人都不介意,十三娘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纠缠。 随后,两人又聊起了最近几天赵乾的反常。 赵乾之所以如此反常,就是因为他之前收到了一份书信,这份书信中言明贤王近期将到益州视察,让他早做准备。 赵乾收到这份书信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他不明白好端端的贤王不在建康待着,怎么突然就往益州来了呢? 因为半年前才走了一个监察御史,所以,这半年内赵乾是放宽了心,疯狂的敛财,正是因为如此,才致使了现在益州的局面。 贤王可不会轻易的被糊弄过去,更不会向先前那名监察御史那样能靠银子摆平,如此,赵乾就想了一个办法。 次日。 韩珣带两位贵客朝城东的官仓走去,并在距离官仓不远的地方停下,他指着几人前方的官仓,对两人说道:“假装自己是其它州的读书人,流落至此。” 贤王和沈岚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韩珣意欲何为,但是,两人还是选择相信,然后,按照韩珣的要求,假装从官仓前路过。 最近几天王正直又收到了刺史大人的交代的任务,那就是让他紧急赶制一本粮册,上面只记载领了赈灾钱粮的百姓姓名,多多益善,最好是能把朝廷下发的钱粮全部分配完。 此刻,正扇着扇子坐在官仓前喝茶的王正直,正在尽心尽力的寻找他认为合适的目标,因为,在王正直看来,赵乾即将倒台。 如此,既是帮自己,也算是了了赵乾的最后的心愿,虽然赵乾这人不怎样,但是,他王正直是顾念旧情的人。 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王正直突然看到从官仓前走过的两人,他眼前顿时一亮,他起身大声喊道:“那两人快快站住!” 路过的两人听到喊声,停下脚步,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朝两人走来的王正直,而这两人正是贤王和沈岚。 王正直走到两人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他问道:“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 “回大人的话,我们是从冀州来的。” “嗯。” 闻言,王正直满意的点了点头,并为自己的火眼金睛而感到自豪,他的确是在找其它州的百姓,然后,他又问道:“是读书人?” “是读书人。” 既然是读书人何故弄成这副凄惨的模样?对此,王正直有些疑惑,因而继续问道:“何故如此啊?” “半路遇到了山匪,钱财被掠夺一空,途径蜀郡,找条活路。” “好啊,遇到我,算是你们的运气好,跟我走吧。” 真是打瞌睡的时候,就有人给他送枕头来,王正直对眼前这两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非常的满意,一边走一边说道:“只要你们两个帮大人我把交代你们俩的事情办好了,自然少不了你们俩的好处。” “多谢大人。” 王正直领着两人走进官仓内的一间房屋,坐在一张案前,然后,打开案上摆放着的一本像是账册的东西:“把你家里人的姓名报上来。” 贤王与沈岚不清楚王正直在搞什么鬼,但是,还是随意的胡诌了几个名字报了上去。 “你们家里就这么点人啊?” 王正直将两人所报的名字清晰的记录在账册上,可是这才记了八个,他就听不到两人的声音了,尤其是旁边那个看起来相对壮实的男子,家里居然只有四口人。 “大人,我们家就四口人。” “你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挺壮实的,没想到是一个内虚的人,有闲钱了还是多喝点鸡汤吧,小心你们家的根到你这就没了。” 对于眼前这个内虚的男人,王正直报以鄙视的目光,随后,只听他继续说道:“把你的祖宗六辈都报出来,旁边站着的那个‘竹竿’也是。” 王正直不知道贤王的身份,沈岚可是知道的,而王正直刚刚所言严格说起来,也算是一句大逆不道之言了。 什么叫做根到这没了?意思就是说周氏皇族的血脉到这一带就没有了,这不就是说周氏亡国了嘛…… 沈岚怜悯的扫了一眼王正直,然后,问道:“大人让我们来做的事情和这个有关吗?” “当然有关系。” 对此,王正直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两个身无分文的臭穷酸书生,说出来又能怎样呢?即使说出去,会有人信吗?恐怕没有。 只听王正直说道:“你说的这些领粮的人就是我帮你们俩的报酬,懂了吗?” 贤王略加思索便明白了王正直话中的意思,对此,他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因为昨天看完那本账册后,他认为现在的这些操作再正常不过了。 对此,贤王试探性的问道:“大人冒领赈灾银粮就不怕被人查到吗?” “查?那也得有人查啊。” 王正直今天的心情不错,对于刚刚这个幼稚的问题,他嗤笑道:“就算是有人查,我们也不怕,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沈岚也想听听王正直的说法:“请大人明示。” “过几天建康会有大人物来,到时候你们俩就作为益州难民的代表,将刺史大人对百姓的关怀备至详细的说一遍就好了。” “可是我们不是益州百姓啊?” 王正直闻言,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他正声说道:“我说是,你们就是,懂了吗?” “懂了,大人的意思是您就是救益州百姓于水火的清官,好官?” “哎,这就对了,选你果然没错,放心吧,好好完成任务,肯定少不了你们俩的好处。” 贤王和沈岚没人手里拿着一两的银子,从官仓走出,之前两个人在看韩珣所给的那本账册的时候,虽然也很愤怒,但是并没有感到恶心。 而刚刚王正直的一番操作,相较于账本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事情,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因为是亲眼所见,所以会让人感觉非常的不适。 王正直一番自以为非常满意的操作后,将这里的差事交给下属,他一人独自返回刺史府交差。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日做梦 第146章 白日做梦 而正在刺史府后院寻欢作乐的赵乾在王正直来之前已然喝的半醉,但是,好在还能和它人交流,昏昏沉沉的他只听得王正直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一直等到王正直说完,缓了一会后,赵乾才反应过来,他隐隐约约的记得王正直好像说了粮仓的任务已经快要完成了,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句都没有听清。 赵乾搂着身边的一名女子,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摇晃着身子,醉眼朦胧的说道:“干……干得好,本大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下……下去吧。” 最近几天,赵乾的心思大半都用在如何填补粮食空缺的问题上,至于前一段时间,他还颇为恼火有人背着他越俎代庖,做修桥铺路、建造房屋之类本该由他这个益州刺史做的事情。 当时,赵乾还以为是那三家搞出来的恶心他的事情,不过,事后查明并不是那三家在后面捣鬼,而是云楼。 对此,他仔细的想了想云楼的目的,可能是还不够聪明,终究是没有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云楼喜欢做好事,做善事,但是,云楼的做法显然有损益他这个州刺史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对此,赵乾感到非常的不满,就在他准备出手教训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所在,一份从建康远道而来的书信到了。 当赵乾看完书信,细细的思考了片刻后,原本对云楼的做法非常的不满,但是,现在反而觉得云楼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好,做得妙啊,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如果不是他最近捉襟见肘,他一定会会好好的谢谢云楼。 之后,赵乾非但没有找云楼的麻烦,反而是为云楼一系列的计划提供了强力的支持,这也让云楼的计划看起来比之前所预想的快了不少。 而益州百姓在短时间之内看到如此变化,也将自己“生”的希望重新燃了起来。 “那属下就不打扰大人了,属下告辞。” 王正直算是看出来了,他刚刚所说的那些,眼前的这位正在享乐的刺史大人可能一句话都没听在耳中,如此,他也就懒得再费口舌了。 “去吧,去吧。” “属下告退。” 王正直退到门口的时候,又朝里面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对自己有这样一位耽于享乐的上官而感到悲愤,心中不无憧憬的想到在他的掌管下益州百姓安居乐业的情景。 想着想着,王正直渐渐的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在梦中他不但成为了一州的刺史,长官一州的行政,他还被皇帝邀请回京,封为中书令,太傅,帝师…… 房间内搂着两个美人正在饮酒作乐的赵乾突然看到王正直脸上带着一副陶醉的笑容,站在门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仿佛是在看某种猎物一般。 “砰!” 王正直这莫名其妙的的眼神,让赵乾打了一个冷战,酒也跟着醒了几分,赵乾拍了一下桌子,脸色不悦的说道:“王正直!你站在那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沉浸在自己所编制美梦中的王正直突然听到一声“砰”的一声,随即,眼前的景象消失一空,想到那自己即将触手可得的位置,被人生硬的破坏,他下意识的怒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赵乾看到王正直居然敢朝他怒目而视,真是反了天了! 原本就因为建康来使一事而感到心情压抑的他,当即就拿着酒杯朝王正直扔了过去,大声喝道:“赶紧滚蛋!今天别让我看见你!” “啪~” 王正直身形灵活的避开朝他砸来的酒杯,听到酒杯碎裂的声音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哪里有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冰冷的现实告诉他只有一只一脸怒容的“肥猩猩”和一只碎掉的酒杯…… 王正直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面对气愤的赵乾,他认为还是溜的为好,想到就做到,在下一个杯子来之前,他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王正直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在刺史府内的游廊中。 虽然被赵乾搅和了他的好梦,但是,这并不影响王正直今天的好心情,因为,在他看来他所想的未来并不都是梦,只要努力“舔”好,都是能够实现的。 “王大人。” 就在王正直即将再次入梦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声音,他皱着眉头,转身发现了多日不见的曹长史。 最近曹长史和赵乾之间闹矛盾的事情,王正直也略有耳闻,如若不然,现在他手上的很多事情,还轮不到他来处理,而是会由曹长史来处理。 对于自己眼前这位曾经试图抢夺他富贵前程的人,王正直对他一直都存着提防心,因此,他冷淡的说道:“曹长史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官仓被盗一案,曹长史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不管是孙家,还是赵乾都认为他在官仓一案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并且双方都认为曹长史都是对方的人。 正因为如此,最近一段时间,曹长史的日子有些不太好过,可是这件事情中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所以,他为此开始调查此事。 经过调查,曹长史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王正直邀请两位管理官仓的司吏去做账就是他怀疑的一个点。 只不过,当曹长史将王正直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显然对自己的这番推论有些不满,并且认为这个结果是在侮辱他自己的智商。 不是小看王正直,在曹长史看来,王正直除了阿谀奉承极有天赋外,其它方面简直就是蠢笨如猪,根本没有那智商,也没有那能力如此悄无声息的将那件事情做了。 当然了,曹长史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有人在背后指点王正直,思来想去,他将这个人定在了王正直最近极其奉承的韩珣身上。 只不过,当曹长史派人暗中去查韩珣的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相关的线索,而据暗中观察的人说:韩珣每天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并没有异常的举动。 曹长史在第一次见韩珣之后,便给给他定上了纨绔子弟的帽子,再加上现在属下送上来的结果,让他暗道了一声自己多心了。 一个蠢笨如猪,另一个纨绔膏梁,这两个人合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干出什么大事的人。 如此,曹长史又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其它地方,可是,查了许久依旧毫无头绪,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属下说是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是常巍某次出城的时候,在凉棚和曹英喝茶的时候,被曹长史的手下看到了,当时,那人也只是感觉曹英有些眼熟,但是,人都有相像的时候,因此,他也并没有多想。 某一天,当他在和自己的同伴喝酒闲聊的时候,聊到了前任的录事参军,这才恍惚感觉到了些什么。 正因为如此,曹长史才将视线重新定在了韩珣那里,可是,一番仔细的查询后,还是没能在韩珣的身上查到什么,因此,他对手下的报回的信息产生了怀疑。 没有头绪的曹长史,凭着自己多年做事的直觉,还是认为自己应该来试探一下王正直。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探 第147章 试探 这不,无事可做的曹长史正准备回府,不巧碰到了想要找的人,他上前笑问道:“王大人这是准备出刺史府?” “嗯。” 对于曹长史如此客套的话,王正直挑了挑自己的眉头,暗想这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微微仰着脖颈,轻应了一声。 曹长史丝毫没有在意王正直有些傲慢的态度,他笑道:“既然如此,王大人如果不介意,那就一起吧,如何?” 王正直瞥了一眼曹长史,对方如此反常的行为,他终究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放弃了思考,阔步朝外走去。 而一旁的曹长史见此,也是跟上,并说道:“王大人最近颇得刺史大人的信赖,想必今天一定是事成来交差的吧?” “是啊。” 王正直知道曹长史最近被赵乾削了权力,长史一职眼看就要变成了一个空架子,难道这人今天是来讨好他的?王正直“不无道理”的想到。 越是如此想,王正直越是认为事情是这样的,想到以往曹长史仗着赵乾对他的信任,对他指手画脚的样子,他就感觉现在现在舒爽极了。 轻“哼”一声后,他拖着嗓音问道:“曹长史这是往何处去啊?” 曹长史侧目瞥了一眼“高傲”的往正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暗笑一声后,说道:“我要去察看官仓,看看那些人有没有偷奸耍滑。” 随后,曹长史继续说道:“我最近听属下说偶然听到司仓佐在表达自己对王大人的不满,如此下属,我一会一定代王大人好好教训。” “嗯?” 王正直不满的说道:“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我不满?这天底下有谁会对正直的我有恶意呢?恐怕是对曹长史你不满更可信一些吧。” 曹长史摇了摇头,笑道:“王大人说笑了,据说事情的起因是因为王大人让他熬夜查账,导致他不能失了美人的约,所以才对王大人产生了不满。” 王正直皱着眉头想了想曹长史所说的话,片刻后,总算是记起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情。 对此,他不屑的说道:“哼,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小九品官,我用它那是看得起他,居然还敢和我使脸子!?” 曹长史深以为然的点头:“嗯,王大人这话说的在理,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威严,不愧是志向远大的王大人,我远不及也。” 王正直看到一旁曹长史一脸拜服的样子,这让他心里感觉更加的舒爽了,他煞有其事的说道:“曹长史不必为眼前的困境所难倒,等我升官了,一定不会忘了你这个落魄的同僚的。” 曹长史轻声笑道:“王大人似乎对自己非常的有自信?” “那是自然,以我的能力,升官那是迟早的事情,曹长史不必有所怀疑。” 王正直的这莫名的自信,曹长史是不能体会到半点,但是,他在言语间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对王正直的赞同,并问道:“王大人这般自信,想必是有贵人相助吧?” 说到这里,王正直突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人一直对韩珣垂涎欲滴,这是他的对手啊!对此,他狐疑的问道:“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曹长史试探性的问道:“要不,王大人帮忙引荐引荐?” 闻言,王正直大怒,他还在纳闷曹长史今天怎么突然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低,原来是有图谋的,他拂袖大声喝道:“我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韩公子让我做的事情,你根本就做不成!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曹长史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于是,他不给王正直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道:“王大人能做的事情,难道还有我曹某做不成的吗?” “当然有,那可多了。” “比如呢?” “比如前一段时间我……” 话没说完,王正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马上闭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曹长史,因为,这人差点让他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万一他真的说出口,那可真的就出大事了。 曹长史眼睛盯着王正直,见他突然话说道一般突然停下了,他正要继续问下去,只听王正直这时候说道:“比如前一段时间我的妾室又生了两个儿子,你行吗?” 如此不着边际的话,让原本有些期待的曹长史脸瞬间黑了下来,众所周知,他家里有三个女儿,偏偏没有一个儿子。 王正直这番话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说他不能生儿子。 王正直见曹长史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顿时,心中顿时又舒爽了起来,仿佛是在炎热的夏天喝了一碗透心凉的冰水。 原本以为对方是来向他示好的,但是,闹到最后王正直才知道,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就没安好心! 至此,王正直也不想和曹长史再说什么,轻“哼”一声后,回到之前小人得志的模样,哼着小曲,背着手朝刺史府缓步走去。 站在原地的曹长史长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一股闷气散出,虽然,刚刚王正直的最后一句话的确是戳中了他的软肋,但是,他认为此番还是有收获的。 回到自己府邸的曹长史,唤来自己的人,让他去查王正直最近的都有哪些动作,并让他持续跟进王正直最近的动向。 曹长史将自己的目光重新锁定在看似身处事外的韩珣身上,并以王正直为突破口,将官仓事件发生前后,有关王正直的事物和人都仔细的详查了一遍。 再经过两天的详查后,下面的人所报上来的结果,让曹长史对自己的判断又深信了几分。 “曹长史,外面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出发吧。” 与此同时,城南的那座熟悉的小院内聚集了不少的壮汉,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大吃肉,正是青山寨的那帮兄弟。 最近一段时间,青山寨的这些人帮了韩珣不少忙,现在既然贤王已经来了,想必益州的事情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如此,他们的任务就告一段落了。 因为身份的原因,韩珣肯定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带他们倒云楼大吃大喝,只能像现在这样,从云楼带一些吃食,权当是给他们提前一天饯行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去不去建康 第148章 去不去建康 此刻,韩珣站在院中,端着一碗酒,向众人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承蒙各位好汉的鼎力相助,正是因为各位不竭余力的付出,才换来了益州百姓如今富有生机的一面,你们每一个人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虽然不能将你们的事情公之于众,但是,这并不能否定你们的为益州百姓所做的一起,你们就是益州百姓幕后的英雄!” “明天各位就要离开蜀郡,韩某在这里敬各位好汉一杯,咱们今后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说完,韩珣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然后,仰头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得到别人的认同,看似豪放的青山寨众人也不例外,一年的时间中,他们为益州受灾的百姓做了很多,今天能听到韩珣这个外人一句“英雄”的赞誉,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既是为了益州百姓,我等甘愿为小兄弟驱使。” “小兄弟客气了。” “我等也敬兄弟一杯。” “哈哈哈,干!” 如果说当初他们这些人听命于韩珣是因为十三娘的话,那之后他们任凭驱使就是因为韩珣这一段时间以来为益州百姓所做的事情,以及蜀郡的改变,这些人都看在眼中。 益州如今的情况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此情况,正是他们在过去的一年中所想要达到的,他们没想到居然是眼前这名年轻人在短时间内帮他们完成了心愿。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韩珣的手段更加的佩服。 “众位今日可以痛饮!不管多少,全记在我的账上!” 韩珣喝了一大碗的酒后,便从众人中间闪身而出,他可没有打算和这群大汉拼酒,虽然说近年来他的酒量长了不少,但是,相对于在场的这些人来说,终究还是太嫩了一些…… “果然还是小兄弟最为痛快啊,哈哈哈!” “既然小兄弟这么说了,我等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否则就是不给他面子,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那还在等什么?放开了喝啊!哈哈哈。” “干!” 十三娘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韩珣和众人打做一团,也是感觉非常的开心,一方是她的好友,另一方则是她的兄弟,她当然希望双方能像现在这样和睦相处。 看着刚刚豪饮的韩珣朝自己走过来,双手团抱,靠在房门的十三娘调笑道:“酒量不错。” 刚刚那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酒被韩珣一饮而尽,如此喝法也是韩珣第一次尝试,虽然现在腹部像是装着一团火一般,但是,确实有不同以往细水长流般的痛快。 韩珣打了一个酒膈,揉了揉自己的腹部,伸出三根手指,不落下风的说道:“那是当然,哥哥我现在可是海量,就你这样的,我一个能喝你三个!” “哥哥?” 十三娘看着站在眼前比自己高半头的韩珣,不明白的人,单单从两人的身高来看,确实是如韩珣所说的这样,但是,只有十三娘知道她可是比韩珣还要大三岁的。 正因为如此,十三娘对于韩珣的说法也是置之一笑,她眼含笑意,淡淡的说道:“我只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位浑身都是酒气的弟弟,哪有什么哥哥?” 韩珣上前一步,站在十三娘身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就在十三娘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的时候,韩珣突然亮着自己两排小白牙,笑道:“叫一声好哥哥,送你一个礼物。” “呸。” 十三娘看着近在咫尺的韩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红,她没想到韩珣居然敢出言调戏她,伸手推开韩珣后,她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难得看到十三娘如此小女儿态的一幕,韩珣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低声笑了两声后,便立即跟上十三娘的脚步。 毕竟,如果此时不走的话,韩珣怕自己之后就要横着从这座院子出来了。 此时,正值酷热难耐的暑季,韩珣在房间内和十三娘下了一盘棋后,便不愿意再在房间内待下去了。 太热了! 虽然,外面也好不到那去,但是,总是还能感受到一点夜晚的凉风,最后,韩珣跃上了房顶,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从房间内出来的十三娘没有见到韩珣的身影,还有些诧异,左右看了看,这才看到摇着扇子,躺在房顶上的韩珣。 韩珣单手枕在胳膊上,向下瞥了一眼,看到站在房檐下的十三娘,他合起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自己他身旁的位置:“上来坐坐。” 十三娘见此,从旁边的墙上攀上房顶,坐在韩珣的身边,扔给韩珣一坛酒。 韩珣看到有东西飞过来,接住后,发现是一坛酒,对此,他有些小小的意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十三娘第一次请他喝酒吧? 对此,韩珣也不客气,将瓶中的塞子打掉之后,仰头喝了一口,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喝酒了?不会是有什么不轨企图吧?” “嗯,确实是有所企图。” 十三娘同样是仰头喝了一口酒,笑道:“把你灌醉,然后再把你打包带走。” “何必那么麻烦啊,你跟我说一声,我不就跟你走了嘛。” “不行,还是打晕的比较好。” 对于十三娘这莫名其妙的的话,韩珣表示有一些无语,好好的非要把他敲晕带走,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的? 十三娘没有听到韩珣的声音,转头瞥了一眼,发现对方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以她对韩珣的了解,这个眼神好像并不怎么友好。 她杵了一下韩珣的肩膀,不满的说道:“你不会是又再想一些其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咳咳。” 韩珣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我是在想今夜月亮为何这样的圆。” 十三娘抬头瞧了瞧挂在天空中那弯皎洁的明月,然后,又看了一眼正在望着天空,睁眼说瞎话的韩珣,叹了一口气后,她说道:“你一直都是这么诚实的吗?” 韩珣将十三娘神情的变化看在眼中,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开个玩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对了,忘了问你,益州事情了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十三娘瞅了一眼韩珣,喝了一口酒后,摇头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要不要跟我上建康去玩玩?” “你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韩珣不太明白十三娘怎么会这么想,他转头问道:“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没什么。” 十三娘摇了摇头说道:“建康肯定是会去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建康而已,想去就去了,还分什么时候干吗?” “你不懂。” 十三娘没有听到韩珣的回话,以为韩珣不高兴了,转头发现韩珣正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她心想不会让自己猜到了吧? 可是以她对韩珣的了解,韩珣好像又不是那种因为这种小事就生气的人,可是,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十三娘伸手在韩珣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杵了他一下:“喂,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生气了吧?” 韩珣抓住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然后,带着十三娘从房顶跳下来,快步朝着另一座院子而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然的搜捕 第149章 突然的搜捕 就在韩珣和十三娘离开房顶片刻后,位于城南的这处民居外来了几十名身穿甲胄,佩戴刀具的士兵。 这对士兵站定之后,只见停在他们身后的一辆马车内走出来一位中年文士,观其样貌,正是曹长史。 曹长史之所以带兵来这里,是因为得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说是跟在韩珣身边的那个护卫送了一车的东西到城南的一处民居。 心中已经认定韩珣和官仓被盗一案脱不了关系的曹长史,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当初他就在疑惑这件案件中当晚的那些所谓的士兵是从何而来。 就在昨天,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如今又出现了这么一件事情,要知道城南都是平民百姓所居住的地方,有谁会去云楼买东西吃呢? 而且还是数量如此大的东西,这件事情让曹长史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 曹长史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他来到众人的前方,吩咐自己的那名属下:“带人进去搜!” “是。” 话音落下,只见一只五十人的队伍瞬间涌入前方漆黑的小巷,曹长史的那名属下在前方带路,循着自己的记忆,七扭八拐后来到一处小院前。 他指着眼前的这处小院:“就是这里。” “开门!” 站在身后的士兵闻言,上前大力的拍门,接连喊了几声之后,仍然不见有人来开门,于是便伸脚大力的踹在大门上。 原本就有些破旧的大门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士兵这全力的一踹,只见刚刚还在履行看家护院职责的大门现在已经被踹成几半躺在地上。 随即,十几名士兵并迅速的涌进这座小院内,而剩下的那些士兵则是将院子团团围住。 进入搜捕的士兵只见院子内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影,各个房间搜查了一番后,依旧如此。 站在小巷外的曹长史,听到漆黑的小巷中传来脚步声,然后,就看到一名士兵跑了出来,来到他身前说道:“曹长史,院子内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闻言,曹长史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他说道:“前面带路,我亲自去看看。” 曹长史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小院,刚一走进院中,他就发现了院中杂乱的酒坛,以及桌子上的杯盘狼藉的景象。 曹长史将自己身前的一个倒在地上的酒坛踢到一旁,来到桌前拿起一个还装有酒的大碗放在鼻前嗅了嗅。 作为云楼的常客,他当然对碗中的酒不陌生,正是闻名的烧刀烈酒,打量了一下散落在院中的酒坛,他心中有了大概的估计,今晚此处的这顿酒如果没有一千两恐怕是下不来的。 单单从这一点来说就已经让人非常的可疑了,既然有钱吃酒,难道去云楼不是最佳的选择吗?何苦要在如此狭隘小院。 曹长史将手中的碗仍在地上,然后走进屋内,打量了一下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随即,他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油灯。 用手触摸了一下油灯的灯芯后,发现灯芯还是热的,如此,便证明这里的人刚刚走不久。 大夜里的有什么事情能让一群人舍弃院中的美酒美食,突然消失不见呢?又怎么那么巧的赶在他来这里搜查的时候消失不见呢? 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的曹长史,脸色阴晴不定,虽然没有抓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但是,现在如此的景象就已经证明了很多的东西。 “撤兵!” 对方显然是对他的这次行动有所准备,既然如此,曹长史也没有继续找的打算。 坐落在城南的这处民居,地形错综复杂,而且此刻正值黑夜,他并不认为单靠现在的这些人搜查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曹长史在走出院子后,又回头抽了一眼,轻“哼”一声后,这才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距他不远处的另外一座院子,正有两人在观察他这边的情况。 刚刚韩珣在和十三娘聊天的时候,借着月色隐约看到似乎有一群人朝他所处的方向而来,如此不同寻常的举动让他立即起了戒心。 正是因为如此,韩珣立即带着十三娘来到众人所处的院子,让众人马上从离开这座院子,正在酒兴中的众人都被韩珣的这番操作给弄蒙了。 但是,本着对韩珣的信任,众人还是听从了韩珣的话,立即从此处撤离,而就在他们离开片刻后,从外面来的那群士兵便将这里给包围了。 见此,众人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这群士兵显然是有准备而来,如果不是韩珣提前示警,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和对方正面硬碰硬了。 虽然,他们并不怕这群士兵,但是,要知道的是这里毕竟是在郡城,如果是一个两人还好,但是,他们几十人并不容易躲藏。 硬碰硬无疑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看着已经离去的士兵,韩珣转身和十三娘一同回到院中:“明天尽快让你的人离开蜀郡吧。” 十三娘轻声问道:“没听错的话,士兵称呼那人为‘曹长史’,他如此兴师动众的前来,显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他这是发现我们了?” 说实话,韩珣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这位曹长史,根据韩珣所掌握的消息,这位曹长史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是对方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韩珣不认为对方是心血来潮,正如十三娘所说的那样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至于多少,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离间了孙家和刺史府的关系,还有最近一段时间计划的顺利执行,让韩珣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不过,如今看来,刺史府内好像还是有聪明人的,韩珣点头说道:“大概是这样吧。” 十三娘没有兴趣知道曹长史是如何知道那件事情内幕的,反正明天她手下的这些人大部分都会离开蜀郡,对她完全造不成任何的影响,但是,韩珣就不一样了。 十三娘略微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办?” “我没事的放心吧。” 如果是在当初事发的几天之内,对方发现了某些蛛丝马迹,韩珣可能还会有些棘手,但是,如今贤王已经到了益州,不管对方再怎么翻腾,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在十三娘眼中对方只是一些破瓦罐,而韩珣则是瓷器,不管怎么看,珍贵精美的瓷器和粗糙烂制的瓦罐相碰,吃亏的都是瓷器。 韩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位曹长史是怎么查到自己身上的,才让他有了今晚的动作,听到十三娘话中透露的担忧,他笑了笑,下意识的拍了拍十三娘的肩膀:“会的,走吧,进去看看吧,免得大家担心。” 说完,韩珣便朝院子内走去,走了几步后,他发现身旁的人没有,转身发现十三娘正在原地发呆。 于是,韩珣走过去戳了一下十三娘:“你干什么呢?困了?” “饿了。” “饿了?” 韩珣挠了挠头,没记错的话,十三娘不是刚刚吃了一份糕点吗?怎么现在又饿了呢…… 另一边,曹长史对于今天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收获,终究还是有些不满意的,但是,此时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再留了几名士兵暗中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后,便带兵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五十章 宴无好宴 第150章 宴无好宴 次日。 关于青山寨那些人出城的事情,韩珣没有选择出手帮忙,而是任由十三娘自己来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人盯上了,现在出手的话,无疑是在帮倒忙。 而韩珣也相信十三娘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如果真的在这上面出了岔子,韩珣可就要向十三娘建议不要跑江湖了,还是回家生娃种田吧。 正午时分。 正在自己房间雕刻木雕的韩珣,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常巍后,便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中的木雕上:“都走了?” 常巍是韩珣派去给十三娘帮忙的,说是去帮忙,常巍倒是感觉自己就是来回跑了一趟而已,看着那些人安全的走出城门后,便回来了,这可能是他做过最简单的任务了。 常巍拱手说道:“都已经分批安全的出了郡城,属下跟到城外一里,看着他们离开的。” “嗯。” 事情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韩珣满意的点了点头:“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按照韩珣的估计,贤王后续的人马在这两天之内应该就要到了,到时他也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抛给那两位,不用再思前想后,无事一身轻了。 换一种说法就是,韩珣在蜀郡待不了几天了,有几件事情还需要快些完成才好。 不久之后。 正在房间内雕刻的韩珣突然听到楼下一阵杂乱的吵闹声,原本很享受此刻安静氛围的韩珣对此有些不耐烦,随后,他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刚刚在自己房间休息的常巍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便立即走到二楼的游廊,见有两名身穿甲胄的士兵朝他走来,他立即拦住对方。 常巍让这两名士兵在外等候,他走进韩珣的房间,说道:“公子,外面有两名士兵说是曹长史有请。” 仔细说来,曹长史的动作比韩珣想的还要慢了一些,他原本以为今天天亮的时候自己就会被请去“喝酒”,不过,现在正午时分也不算晚,正好他也有些饿了。 手上的木雕再有一会就完成了,韩珣不想就这么被打扰,否则他会感觉很别扭,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常巍将韩珣的话转述给站在门外的两名士兵。 两名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韩珣的身份,但是,能让曹长史客气对待的,显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等呗…… 好在韩珣并不是真的要难为外面的人,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韩珣轻轻的吹散了散落在木雕眼睛上的碎屑,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木雕重新放进木盒中,韩珣用清水净手并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衫。 由于天气闷热,守在门外的两名士兵还身穿着甲胄,此刻,两人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从房间走出来的韩珣见门外的两人七扭八歪的靠在房门上,他用扇子敲了其中的一人的肩膀:“不是要带我去见曹长史吗?走吧。” “嗯?” 昨夜结伴在青楼鏖战到半夜的两名士兵也是强撑着精神来此,在等待的时候,终究是没能抗住如潮水般的困意,睡了过去。 正在做春秋大梦的其中一人感觉自己被人敲了一下,他挥了挥手,嘟嘟囔囔的说道:“小樱桃,不要闹~” “哎呦!” 常巍见此,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随即,只听一声哀叫声响起。 这一生哀叫声瞬间让对方清醒,士兵完全没有想自己是被人踹倒的,他还以为自己是睡着了不小心摔倒的。 士兵扶着房门,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客气的说道:“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韩珣也是一名医术不低的大夫,自然是看得出来他眼前这名士兵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他好意的提醒道:“兄弟,你再不节制的话,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说完,韩珣便朝楼下走去,只不过刚到楼梯处,便看到几名士兵朝二楼快步赶来,挡住了他下楼的道路。 原来这几人是因为听到了二楼的一声哀嚎,这声音他们并不陌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他们立即朝二楼赶来。 韩珣回头向两人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二楼的士兵还在回忆“大病”的事情,见此,他立即上前呵斥道:“别挡路,赶紧把道路让开!” 闻言,堵在楼梯中的几名士兵赶紧闪身让开一条道路。 韩珣刚刚以为就只有这两名士兵,现在看来曹长史似乎是认定他了,眼下一楼大约有二十多名士兵,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怕他逃跑。 韩珣登上自己的马车,身后跟着数十名士兵,一路赶往云楼。 来到云楼之后,韩珣在一名士兵的引领下来三楼的一间雅间。想要跟随韩珣一起进去的常巍被人拦在门外。 常巍见此,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韩珣,见韩珣点头,他也没有和那人争执什么,而是闪身守在门外。 韩珣走进房间后,发现曹长史正坐在那里自饮自酌,他走过去坐在另外一个空置的位置上,笑道:“不好意思,让曹长史久侯了。” 曹长史给韩珣满了一盅酒,送到他的面前:“哪里,韩公子是一个大忙人,能抽出时间来此见在下一面,已经是曹某的福气了。” 曹长史约他来这里见面的动机,韩珣多少能猜到一些,他放下手中的酒盅,将目光投放倒对方的身上,疑惑的问道:“几日不见,曹长史瘦了不少,要注意身体啊,” 哼笑了一声的曹长史,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莫名的感慨道:“没有办法啊,最近郡城中有小人作怪,致使公事增加,令我不堪其扰。” “既然如此,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不就将问题解决了吗?” “嗯,简单直接,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是,话音落下,曹长史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可是这群人像泥鳅一样滑,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难抓的很呐。” 曹长史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笑问道:“韩公子有什么可以将这群人一网打尽的好办法吗?” 自从官仓案发生之后,曹长史就被赵乾边缘化了,虽然还名为长史,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实际上与一名闲人无异。 只有掌握过权力的人才知道当失去权力的时候,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曹长史的面前,他当然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抓住它。 在曹长史看来,只要他拿回之前所拥有的权力,益州自然能恢复“原本”的面貌,碍于韩珣的身份,他可能不敢动,但是,总要有人来承担这次的责任。 有关贤王来益州的事情,知道的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这其中就不包括曹长史。 如果曹长史知道贤王已经在益州的话,可能就不会有此一聚了,因为,不管他再做什么,结局已经注定。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照不宣 第151章 心照不宣 韩珣摇头说道:“以曹长史的聪明才智都抓不到这群人,我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呢?你高看我了。” 曹长史也没有在意韩珣的回答,他似笑非笑的说道:“韩公子不肯指教,不会是你把这群人藏起来的吧?” “呵呵。” 韩珣轻笑了两声,自从他坐在这里,眼前这位曹长史就在和他玩捉迷藏,他还以为这场游戏要再持续一会,现在看来,对方好像是有些忍不住了。 瞥了坐在对面的曹长史后,韩珣称赞道:“曹长史真是慧眼如炬,没想到一眼就被你看穿了,在下真是佩服,佩服啊,要不,您在想想?” 眼见韩珣大方的承认了此事,这让曹长史原本准备好的话就这样憋在了肚子中,虽然得到了想要听的话,但是,他反而感觉更加的憋闷了。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后,曹长史继续说道:“想必这些人和官仓案脱不了干系吧?如果韩公子能将这些人交出来,曹某保证,你非但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还会是大功一件,金钱、名利、美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甚至是前程也不是问题!” 韩珣眼中顿时冒出精光,一脸的欢喜之色,从地上半做起来,夸张的说道:“曹长史所言,可是真的!” 曹长史见韩珣如此轻易的上钩,心中不动声色的暗笑了一声后,非常肯定的说道:“当然!” 就在曹长史憧憬着韩珣将人交出来,他带人将案件破了,从而使得一切恢复原貌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声。 只听韩珣说道:“哎,真是可惜了,如果曹长史能早一点来和我说这些就好了,现在已经晚了啊。” 闻言,曹长史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韩珣满是惋惜道:“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人已经出城了,想要找回来怕是难了啊,如此,曹长史你说可不可惜?” 韩珣的这番话说完后,房间内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原本刚刚还面容和煦的曹长史,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了很多。 曹长史仰头喝了两杯酒,长舒了一口气后,笑容重新回到曹长史的脸上:“没想到韩公子还会讲笑话,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样子。” 直到现在,曹长史也没能搞清楚韩珣的真实身份,在此之前,他原本是想从王正直那里套出来,可是,一旦涉及到韩珣的地方,王正直的嘴简直比石头还硬。 万一他贸然动手,而韩珣恰巧又是王公贵族,那时他可就骑虎难下了,这也正是曹长史犹豫不决的地方。 曹长史话头一转突然回到最初的起点,反正韩珣现在也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他并不介意陪着对方唱戏,因此,他脸带笑意:“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还是曹长史配合的好,否则这个故事就失去了一些趣味。” “来,我敬韩公子一杯。” 曹长史将自己和韩珣的酒杯满上,然后,朝韩珣举杯,也不在意韩珣的动作,一饮而尽后,说道:“韩公子是建康人,可否知道益州这次的灾情为何如此严重吗?” “哦?” 韩珣抬手轻抿了一口,随后,饶有兴趣的说道:“还请曹长史解惑,在下洗耳恭听。” 今天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之间也是非常有默契的心照不宣而已。 因而,曹长史沉声说道:“天气少雨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最重要原因还是有人不让它结束,它就不能结束,你懂这个意思吗?” “曹长史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依照你的意思想下去,不就是说益州官员沆瀣一气,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置益州百姓的生命于不顾?” “嗯,这话说的言简意赅。” 对于韩珣的话,曹长史没有选择反驳,而是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他转头看向韩珣:“不过韩公子还是少算了一些东西?” 韩珣反问道:“什么?” 曹长史不紧不慢的说道:“益州官员固然如此,但是,如果益州的身后没有人给兜底,我们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行事,想必韩公子是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的。” 之所以和韩珣说这些东西,曹长史的用意是想告诉他,益州的身后站着人呢,根本不肯能出事。 三品官员后面还能站着人,稍微有点常识的人就知道这人必定是高官贵族,甚至是皇族,而以韩珣的聪明才智想必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些。 曹长史之所以说这番话,就是想劝退韩珣,叫他不要再白费力气。 韩珣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曹长史侃侃而谈,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待到对方说完,他莫名的想起了当日自己夜探刺史府的时候,在书房发现的那封书信中的内容。 在自己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望韩珣神情变化的曹长史,发现韩珣自始至终神情一直非常的淡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就在他心中产生疑惑之际,曹长史见韩珣笑眯眯的说道:“曹长史所说的背后之人不会是‘摘星楼’吧?” “你……” 韩珣的这句话让一直以为是自己把控谈话节奏的曹长史,瞬间失了分寸,他指着韩珣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地方会从韩珣的口中说出来。 韩珣见曹长史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摘星楼是何地方,但是,依照曹长史的话中的意思,应该是能量不小的存在。 曹长史喝了一口酒,稳住自己的情绪,试探性的问道:“韩公子知道摘星楼?” 韩珣心中暗笑道:“我确实知道摘星楼,不过也仅仅是知道名字而已……这可能和你所想的有些差异。” “听家中长辈偶然提起过,没想到曹长史也知道,真是缘分啊。” “呵呵,是啊,真是缘分。” 据曹长史自己所知,摘星楼中有不少人都是在朝高官,如果他不是赵乾的心腹,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足以知道这个地方,而韩珣能从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地方,那他的身份…… 对此,曹长史也是笑了笑:“是啊,真是缘分。” 两人只见都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韩珣见话谈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既然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因此,韩珣起身说道:“今日多谢曹长史的好酒,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曹长史请自便吧。” “哈哈哈……” 说完,韩珣也不等曹长史回话,起身便朝房间外走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15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曹长史看着韩珣离开的身影,并没有选择去阻止对方,今日设宴,他原本是想把韩珣拿捏住的,就算韩珣有些小聪明,但是,在他洞悉了事情大部分的情况下,还不是别他随便拿捏? 只不过,事情的进程和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样,今日眼前所做的之人,言谈举止哪里有半分纨绔子弟的样子,分明是一只滑不溜秋,狡猾至极的小狐狸! “砰!” 听着游廊中韩珣畅快的笑声,怒不可遏的曹长史将桌子上的酒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就官仓发生的事情,曹长史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刚刚所说的内容全是靠他之前的一些猜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韩珣捉拿归案,如此,一切真相大白,各方不会再有任何的矛盾存在。 可是,说到底,曹长史还是忌惮韩珣的身份。 之前,曹长史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赵乾,可是,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此,又该怎么说呢? 依照他对赵乾的了解,曹长史认为他如果将这件事情就这么无凭无据的说出去,他这个长史的位置可能也就到头了。 “可惜了。” 从云楼缓步走下的韩珣想了想刚刚他和曹长史之间的对话,摇头轻笑了一声,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和曹长史说了半天的废话,只是喝了一杯酒,忙忙碌碌了半天的时间,韩珣还没吃东西呢,因此,下楼的时候,他吩咐常巍去带一个食盒回来。 常巍低声称“是”后,便离开了韩珣,朝云楼的掌所在的方向走去,自己家的东西,没有排队的道理。 独自一人走下的韩珣心中分析着今天这件事情会不就会对后续产生什么影响,撩开车帘的时候,突然发现车厢内做了一个人,正准备出手的时候,对方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帷帽。 韩珣定定的看了两眼,然后,弯腰走进车厢内:“你怎么跑到我的马车里了?” 坐在车内的正是十三娘,正午的时候,她去找韩珣的时候,听刘军说韩珣跟着几十名士兵朝云楼走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虽然知道韩珣的身份不同寻常,但是,这里可不是建康,万一对方狠下心耍了些手段,难保韩珣不会受到伤害。 于是,担心韩珣安危的十三娘便匆匆的来到云楼,当时,她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上楼寻找韩珣,所以,只能躲在韩珣的马车中,静观其变。 眼见韩珣安全的从云楼中走出,十三娘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在韩珣开口的时候,她也同时的问道:“你还好吧?” 闻言,韩珣马上便懂了十三娘为什么在他的车中,他笑言道:“放心吧,只是和对方聊聊天而已,并没有动刀动枪的打算。” “嗯。” 昨夜刚刚发生搜捕的事情,今日,便马不停蹄的将韩珣“请”到这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三娘心里非常的清楚,她低声的问道:“和他摊牌了?” “算是吧。” “他什么反应?” 韩珣将十三娘担心,便将刚刚的事情和她简单的复述了一遍,最后,他安抚道:“益州的事情已经定了,不管对方在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的。” 十三娘并不担心益州现在的情况,她是担心当贤王站到明面上后,那位费尽心机却一无所获的曹长史不甘心,闹出来点什么乱子来,因此,她还是叮嘱道:“小心对方狗急跳墙。” “嗯,我记下了,有你这个高手在身边,安全的很。” 事关自己的安慰,韩珣将十三娘的话放在了心上,类似曹长史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和谁都和和气气的,但是,一旦发起疯来,也是这种人最狠。 “这倒也是。” “……” 韩珣其实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十三娘就这么坦诚的认下了,这时,常巍将一个食盒送到车厢内,和十三娘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便驾车离开。 次日。 经过一夜的思考后,韩珣不知道曹长史究竟是怎想的,居然又约了他在云楼见面,昨日的一次见面,让曹长史了解了很多之前未曾注意到的一些细节。 因此,这次见面曹长史话少了很多,相反的,他实实在在的亮出了自己的诚意,将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整齐的放在了桌子上。 一名长史居然能掏出十万两银子,这让韩珣感到了些许的意外,不过,韩珣可是一个不差钱的主,这点钱他还不放在眼中。 所以,曹长史被韩珣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不巧的是,韩珣和曹长史两人见面的一幕被王正直看到了,此情此景,让王正直怎么不认为曹长史不是巴结韩珣呢? 王正直自然是不敢和韩珣发火,因此,他将自己满腔的怒火全部放在了一而再,再而三不停他警告的曹长史身上。 真是熟不可忍,既然曹长史一再挑衅他,王正直也不准备给他留任何的面子。 当即,一桌上好的酒菜还没吃,就被他舍弃在了一旁,从云楼出去后,王正直快步的朝刺史府而去。 曹长史原本是想用银子来收买韩珣,在他看来天下人就算你再清高,也不会有不爱财的人。 十万两对任何一个人来讲都已经是一个巨款了,可惜曹长史的运气不太好,让他遇到了韩珣了。 一脸阴沉的曹长史回到自己的府中,思量着接下来如何做才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就在曹长史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喝一盏茶的时间,下人来报说是刺史大人让他即刻前往刺史府。 自从发生官仓一事后,赵乾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召见他了,这让曹长史又惊又疑,他不敢耽搁,现在他本就所处尴尬的位置,万一迟到了…… 曹长史来不及换一件干净的衣服,连忙乘车赶往刺史府,可是,走进刺史府后,发生了什么?他被赵乾一同大骂,随即,便将他赶了出来,并告诉他从明天起不用来刺史府了。 此刻,站在刺史府大门口的曹长史,脸色阴沉的仿佛滴出水一般,赵乾如此反常的行为,让他起了疑心。 因此,曹长史在出府的时候,向府内的士兵问过,就在他来这里不久前,王正直匆匆而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致使赵乾暴怒。 如此情况,让曹长史很难不怀疑是王正直和赵乾说了他的坏话,而王正直又是韩珣的人,再结合今日韩珣拒绝他的示好,因此,他把这件事情放在了韩珣的头上。 “姓韩的!”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辛辛苦苦努力了几十年才换来的位置,就这样让韩珣彻底的搞没了,这让曹长史怎么能不怒。 另一边,韩珣自然是不知道他又为王正直背了一回黑锅。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所谓,我会出手 第153章 无所谓,我会出手 在将自己手下送走之后,如今陪在十三娘身边的只有紫荷一人,自从曹长史找了一回韩珣的麻烦后,她便带着紫荷住到了西华客栈。 回到客栈后,韩珣径直的走向十三娘的房间,至于贤王和那位沈大人则是为了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已经搬到了王正直所准备的客栈中。 “咯咯咯。” 不出意外,韩珣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房间内传来的笑声,打开房门后,便发现了坐在凳子上看书的十三娘,还有在榻上玩耍的紫荷和丫丫。 “哥哥。”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丫丫再也不是韩珣初次见面时那个面黄肌瘦的丫头了,现在的丫丫脸色红润,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可爱极了。 韩珣蹲下把朝他跑过来的小姑娘一把抱起来:“哎呦,一小会不见又沉了,告诉哥哥,是不是偷吃了?嗯?” 丫丫两只手指戳在一起,撅着小嘴,轻声的说道:“是紫荷姐姐带来的吃的,丫丫就吃了三块。” “不许再吃了,不然你的牙齿该坏了,就像我上次给你画的那幅画一样。” “不吃了,不吃了。” 韩珣上次所画的那幅画,据说吃多了甜食牙齿就会长虫子,然后,虫子就会把牙齿吃光,对于这个故事,丫丫可是记忆深刻。因此,她赶忙摇着自己的小手。 韩珣好笑的拍了一下丫丫的脑袋,把她放到榻上,回到桌子前坐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对十三娘说了一声“谢谢”。 十三娘放下手中的书籍,重新给韩珣倒了一杯,她知道韩珣刚刚出去是去见那位曹长史了,因此问道:“那人还不甘心?” “嗯。”韩珣轻笑了一声:“这回他是拿出真金白银来收买我,十万两。” 十三娘猜到了曹长史可能是不甘心,她哼笑了一声:“没想到他为了收买你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对十三娘的说法,韩珣深以为然,然后,他大义凌然的说道:“为了曹家不至于到他这辈就家道中落,终究还是我扛下了一起,和流落街头相比,我还是认为大牢更适合他。” 和韩珣相处的时间久了,十三娘总是能从韩珣的口中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她瞥了一眼韩珣:“你这话如果让那人听到,恐怕会被气到吐血,如此的话,倒是也省事了。” “啧啧啧,你瞧瞧你这说的,咱俩彼此彼此。” “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话从口中说出来后,十三娘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说的好像和韩珣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她坚持认为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受了韩珣的影响。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蜀郡难得的消停了一会,各方相安无事,而曹长史自那日之后,韩珣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哒哒哒。” 蜀郡城外的一条林路上,一匹快马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留下一阵飘散在空中的尘土。 到达城门口后,未曾下马,在马上和守卫城门的士兵简单的说了一句后,士兵便将其放行。 “吁!” 骑马的士兵进城之后并不减速,一路朝城北方赶去,最终在刺史府前翻身下马。 士兵沿着刺史府的游廊来到后院正堂,只见堂内主位上端坐着赵乾,不同于以往饮酒作乐的样子,今日倒是难得的有点一州刺史的样子了。 堂下所站的士兵正是赵乾提前安排到前方探查贤王方位的,以便他能提前做些准备,以示他对贤王的尊重。 最近两天,赵乾估摸着贤王可能就要到蜀郡了,所以,他强忍着没有去碰房中的那些美人和美酒,为的就是想给贤王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果真如此的话,他的话听起来也会可信不少,因为,这样更方便他说谎话。 “大人,贤王的队伍大概正午时分就会到达郡城。” “下去领赏吧。” 赵乾将人遣下后,叫来了两名侍女来侍候他换上官服,可能是两天的禁欲时间对他来说太久了,只是换衣服的这一小会,他不知道占了两名侍女多少的便宜。 待到官服换完之后,两名侍女不等赵乾说话,便立即找了一个理由退下。 对此,赵乾也不在意,两个姿色一般的侍女而已,他还看不上,等到接待完贤王,自是有大把的时间来和房间内的美娇娘彻夜欢笑,他心中如此想到。 赵乾又在堂内安坐了一会,等到有一名士兵说蜀郡的文武官员都已经在院内等候,他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咳。” 一直到前衙正院,赵乾看到在院中等候的有品级的几人,余者皆在府外等候,他缓步上前,轻咳了一声:“本官收到消息,贤王即将到达蜀郡,为了表示对贤王的敬重,我会率领蜀郡的文武官员到城门外列队迎候。” 因为,贤王这次来益州来的突然迅速,因此,除了提前收到信件的赵乾外,益州其它的各级官员并没有任何的察觉,直至昨日才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建康有人要来。 虽然,对于建康的来人感到有些好奇,但是,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可是,当听说建康的来人是贤王时,院内多数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为何? 除了有些意外之外,还有就是贤王的贤德之名广传于外,这是他们这些人最不愿意见到的,亏心事做多了,难免会感到心虚。 站在院内官居六曹司法一职的官员替赵乾在背后做少不少黑心事,不知道贤王此次来意的他,此刻心中甚是忧虑:“大人,贤王为何回来益州视察?这属下怎么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 赵乾很不满意自己属下这有些许质问语气的话语。 但是,看在这名属下为他做过很多事情的情况下,他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贤王视察益州,这是圣意,谁敢胡乱揣测?我也是刚刚得到贤王送来的消息。” “大人,贤王突然来益州,会不会是……” 赵乾抬手打算了那人的话语,正声说道:“无所谓,我会出手,你等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 院内的众人听到赵乾的这句话,脸色瞬间一黑,赵乾的手段他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宁愿赵乾还不如少做一些,这也许可能更安全一些。 众人之中也有一个例外,这个人就是王正直,想到自己即将就能见到位高权重的贤王,这也代表着赵乾即将下位,那时……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大人真乃神人也 第154章 王大人真乃神人也 美好的愿景让王正直激动的无以复加,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站在前方的赵乾,仿佛是在看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 “哈哈哈哈哈。” 就在赵乾叮嘱属下言行的时候,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耳边,赵乾转头看过去就看到王正直一副失了智的模样。 而站在王正直身旁的众人对这位仿佛“鬼上身”似的同僚也表现的非常不理解,而且,遵循着各自的本能远离了王正直。 “哈哈哈,刺史,我来了!哎呦……” 狂笑不止的王正直仿佛又真实的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屁股一痛,随即,就倒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上的王正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赵乾,小小的眼睛中满是大大的不解:“刺史大人何故如此啊?” 王正直刚刚看他的眼神让赵乾非常的不舒服,他大声喝道:“你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眼见王正直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赵乾对站在一旁的另一人说道:“你来说!” 被赵乾的暴喝声吓了一跳的司功判司见赵乾怒不可遏的样子,他壮着胆子,唯唯诺诺的说道:“王大人刚刚的眼神对刺史大人甚是……” “甚是淫荡。” 此话一处,院中瞬间进入了短暂的宁静,突然一阵风吹过,将树上的一枚翠绿色的树叶吹落在赵乾的头上,刚刚好插在了赵乾的发髻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过了头,赵乾突然冷静了下来,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王大人一会就不要随同队伍出城迎接了,还是到酒楼去看看有没有哪些疏漏的地方吧。” 话音落下,赵乾就朝府外走去,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头对刚刚那名“淫荡哥”说:“你先回去洗洗眼睛,然后,就去帮王大人吧。”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坐在地上的王正直真的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有一次在大人物面前表现的机会,偏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有了。 在王正直看来,赵乾就是在嫉妒他的才华,怕他去了抢了风头,所以,才以一个牵强的借口将他留下来打杂。 “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王正直不甘的嘶吼出了他内心中最强的心声,突然,天空中有一只鸟儿飞过,并以王正直为中心,垂直的掉落下一坨东西…… 正在闭着双目撕心裂肺喊叫的王正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口中,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那东西就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站在一旁和王正直的难兄难弟将事情的过程看在了眼中,当他看到一坨鸟粪准确无误的朝王正直的脑袋而去。 最终,鸟粪好巧不巧的进入了王正直的口中……眼神呆滞了片刻后,正要开口提醒的刘大人突然看到王正直喉咙滚动了一下。 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感觉自己口中有些苦涩的王正直,看到自己的同僚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他以为对方是因为不能出城迎接贤王而如此。 对此,感同身受的王正直,起身来到同僚的身旁,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刘大人不必如此,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以后等我发达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的。” “不!” 刘大人闻言,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并大声的拒绝了王正直的好意,只是话说出口之后,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过激了。 于是,刘大人立马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言辞,委婉的拒绝了王正直的“好意”,赶忙说道:“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吃其他东西的打算,刘某还是认为粗茶淡饭更好一些。” “嘿,刘大人真会说笑,谁不知道你每天都是有娇妻美妾陪着你吃山珍海味,怎么到我这里就是粗茶淡饭了呢。” “呵呵,王大人说笑了。” 刘大人不想在这件事情再继续下去,他拱手说道:“王大人先去清理一下衣服,我先去云楼提前准备准备。” 王正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官服,如果就这样贸然的去见贤王,就显得太失礼了,因此,他接受了刘大人的提议,和对方道了一声谢后,便去清理官服了。 看着游廊中王正直离开的身影,刘大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浓眉大眼,看起来非常正派的王大人居然还有‘吃屎’的爱好……” 幸好王正直走得够快,否则让他听到这句话,即使没有被直接气死,恐怕也得气个半死,然后,再卧床几天。 这话真多损啊。 难兄难弟的两人暂且不谈,赵乾带着蜀郡的文武官员一同朝城门的方向而去,并最终在城门前列队停下。 此时正值酷暑七月,而且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正午十分,身穿官服,体型肥胖的赵乾站了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就已经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如此情况肯定和此刻的酷热的天气有关,但是,也不能排除是某些其它的原因,比如,肾虚? 一旁的士兵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座椅拿来,并打开一柄纸伞为赵乾遮挡住挂在瓦蓝瓦蓝天空中那颗释放着炙热温度,毒辣的太阳。 赵乾坐在椅子上,手里不停的摇着扇子,片刻后,刚刚身体上不舒服的感觉才渐渐的消散。 待到自己的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赵乾这才有心情扫了一眼位于城西难民营的情况。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云楼的的清理和规划,现在的难民营相较于最初的时候,显然整洁有序了许多。 百姓虽然对赵乾多有怨言,但是,在他连日不断,亲历亲为施粥的情况下,百姓对他的怨言也少了许多。 甚至在他刻意安排人进入难民中宣传他为民不辞辛苦的形象下,这几天不少的难民甚至开始念起了他的好,对此,赵乾感到非常的满意。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烈日下已经生不如死的赵乾终于看到了今天的正主,只见远方的道路上出现几名骑马的士兵。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一个长长的队伍显露在赵乾的视线内,前方有士兵开路,后方有士兵挂后,队伍的中间则是平稳行驶的一辆马车。 很快,马车行驶到城门前,负责保护贤王安全的士兵则是整齐的分列在马车的后方,随即,一位神色不怒自威,身穿月牙色华服的中年人从马车上下来。 赵乾也曾在建康做过几年的官,自然也是见过贤王的仪容,见此,他立即上前拱手恭声说道:“下官益州刺史赵乾,见过贤王。” “见过贤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作秀 第155章 作秀 赵乾的话音落下后,随即,在此等候许久的蜀郡各级文武官员纷纷向贤王弯腰拱手行礼,以示对贤王的尊敬。 “赵大人顶着烈日在此迎候本王,真是客气了。” 昨日贤王就已经回到了原本的队伍中,所以,现在这个的确是贤王本人无疑,而原本和贤王一起的沈岚则是留在了城内。 赵乾虽然现在已经是一州刺史,但是,曾经在建康为官的他深知贤王的位高权重,所以,在面对贤王的时候,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贤王能以万金之躯,不辞辛苦来到益州,是益州百姓的福分,更是下官的福分,何来辛苦一说。” 对于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益州刺史,贤王在过去的一年中曾在朝堂议论朝政的时候听到过几次,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本人。 “呵呵。” 贤王自然能听得出来赵乾话中吹捧的意味,对此,他也不在意,反而说道:“本王奉旨来视察益州民情,这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并不觉得这会很辛苦。” “呃……” 突然感觉自己被怼了一下的赵乾,偷偷的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贤王,他心中暗自思忱贤王刚刚的那番话可能是无意为之。 察觉到贤王话中的意思后,赵乾立即接过话头:“贤王说的是,是下官糊涂了,为君分忧,是臣子的本分,下官一定将这句话时刻的牢记于心,并将其奉为圭皋。” 初次见面,别的暂且不说,仅仅两三句话,赵乾的油嘴滑舌倒是让贤王感受到了两三分,随即,贤王冷不丁的问道:“赵大人认为自己尽了刺史应尽的职责了吗?” 贤王的问题让赵乾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贤王知道了些什么?可是贤王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并无任何严厉的感觉,反而像是随意而为,这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没有。” 在这一瞬间赵乾脑海中想了很多,最后,只听赵乾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哦?”贤王眼神扫向身前的赵乾,笑问道:“说来听听。” 赵乾恭声说道:“益州没有发生旱灾前,下官没能及时发现并加以处理,是错一;旱灾发生后,眼见百姓流离失所,虽然散尽家财,但是,依旧没能就万民于水火,是错二;再有就是让远在上京的圣上为益州百姓夙夜忧心,是错三。” 在赵乾看来,益州的现状是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眼前,与其隐瞒,不如将其说出来,如此,不但能消除贤王的疑心,而且,还能获得贤王的几分好感,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益州眼前面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旱灾,所以,贤王来此的目的已经是不言而喻了,至于贤王为何来的如此突然,相较而言,这已经并不重要了。 就算贤王是为了灾情而来,赵乾也有足够的信心来应付,因为,就在他收到建康来信的次日,他就约谈了孙、李、吴三家。 大家都是同乘一条船的人,贤王来益州,对大家都不是一个好消息,正因为如此,双方当即放下恩怨,重新联合在一起,决定共度难关。 不管是明面还是暗面,蜀郡都是他的人,赵乾自认为他可以高枕无忧,待到贤王走后,就可以想办法继续捞银子了。 “没想到赵大人如此自省。” 贤王饶有深意的看了两眼赵乾,说道:“既然赵大人如此诚心,我就把这三错记在了心中。” “好好。” 赵乾原本的意思只是想向贤王表明自己心里没有藏鬼,并没有想让对方真的将其记在心中,但是,他现在显然不在适合多说什么了。 看了一眼依旧淡然的贤王,已经有些头晕眼花的赵乾担心自己在众位文武官员面前就那么直愣愣的倒下去,那可就丢脸了,因此,他急忙说道:“贤王,天气酷热,还请移驾别处。” “嗯。” 贤王点头轻应了一声,随后,他重新登上自己的马车,由前方的赵乾引路朝郡城内走去。 蜀郡的百姓眼见平时难得一见的刺史大人在前方开路,都感到很稀奇,靠在路边两旁他们,指着身后被士兵簇拥在中间的马车,纷纷猜测里面做的是什么人。 有的人说是太守,有的人说是县令,还有人说是长史,反正说什么都有。 队伍缓缓行驶,最终来到城北的一处宅院,正是赵乾为贤王特意准备的,里面的人和物甚至比他刺史府的配置还要齐全。 赵乾从马上下来后,他刚刚骑乘的马儿跺了跺脚,打了一个响鼻,看起神态似乎是轻松了不少,只不过,赵乾的目光并在马儿身下,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来到马车前的赵乾想要伸手扶一下下车的贤王,可是不知道贤王是有意还是无意,忽视了赵乾伸出去的手,而是选择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去。 见此,赵乾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落后一步,跟在贤王的身后:“贤王,这是下官为您准备的居住的地方。” 贤王缓步走进这处宅院,发现这处宅院外表看起来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内里却暗藏乾坤,五进的大宅子,装饰也极其的奢华,丝毫不逊色于建康城中那些王公贵族的宅院。 来到正堂后,贤王喝了一杯茶:“多谢赵大人的一番好意,本王非常的满意,只不过,院中的这些留下三四人侍候即可,其它没有必要的就都散了吧。” 刚刚进院的时候,贤王大概估算了一下,整栋院子大概有几十名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蜀郡安家来了呢。 赵乾恭声道:“是下官疏忽了,一会下官一定将多余的人全部带走,免得扰了贤王您的清静。” 又简单的说了两句没有任何营养的话题后,贤王将话风一转:“赵大人是否知道本王这次来益州的来意?” 赵乾放下手中的茶杯,试探道:“是因为灾民的事情?” “嗯。” 贤王点头同意了赵乾的这个说法,然后,他接着说道:“这只是其一,赵大人不妨在猜猜?” 自从和贤王见面以来,赵乾感觉自己完全猜不透不动声色的贤王在想些什么,不像之前来益州的那些官员,非常容易就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如今,这样四平八稳,完全跟着贤王的对话节奏,让他感觉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赵乾拱手说道:“恕下官愚钝,还请贤王指教。” 贤王这次来不为其它,就是为了来整治益州的这些贪官污吏,况且他手中人证物证俱全,他完全没有和对方捉迷藏的意思,益州的事情被拖了太久了,需要快刀斩乱麻。 因此,贤王直言不讳道:“本王之所以来益州视察,是因为皇上收到了一份奏折,赵大人知道这本奏折的内容吗?” 总算是见过些世面的,赵乾并没有因为贤王的这句话儿露怯,他恭声道:“下官不知。” “不知?嗯。” 端坐在椅子上的贤王右手轻轻的敲击这桌面:“奏折上言称益州贪官污吏,借旱灾之名,大肆收敛钱财,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下雨了 第156章 下雨了 话音落下,赵乾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堂中拱手躬身大喊冤枉:“贤王,这是污蔑啊!贤王进城以来,想必是看到了城中人头攒动热闹的景象,这怎么能算是水深火热呢?” “如果说是下面的刀笔小吏因为私心而贪下一些蝇头小利的话,这个下官还会相信,可是,借机大肆敛财一说绝对是无中生有,不可信!还请贤王一定要将此事查清,还下官一个清白,下官在此提前拜谢贤王!” 贤王刚刚的这句话让赵乾知道了贤王此行的目的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什么样的贪官污吏需要贤王亲自前来?答案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是贤王所说的那本所谓的奏章,是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事情到了如今这个份上,自认为已经打理好一切的赵乾肯定是打死都不愿意承认的。 贤王见赵乾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也是乐了,不知情的恐怕真的被赵乾的话所蒙蔽,但是,真是可惜了。 他抬手示意:“赵大人不必担心,既然是本王亲自前来,一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查的清清楚楚,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可能是心虚吧,听到贤王最后一句话的赵乾突然浑身僵硬了一下,他故作正定的说道:“贤王仁德公正之名,下官自是相信的。” “嗯,相信就好。” 目光一直放在赵乾身上的贤王察觉到了对方神态上刚刚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抬起茶托,用茶盖轻刮了茶汤中的茶叶,然后,继续说道:“既然赵大人如此自信,想必是有十足的信心的,明日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闻言,赵乾立即说道:“下官不敢保证益州所有的官员都是清白的,但是,下官一定是那个最让人放心的存在。”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嗯,赵大人有信心就好。本王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贤王今天也算是起了一个由头,但是,赵乾不但死鸭子嘴硬,而且还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这就让贤王感觉有些腻味了。 贤王的逐客令在赵乾听来简直就是仙乐,因为和贤王简短的几句对话,让他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此刻,赵乾只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僵硬的,但是,他还是强做淡定:“贤王,下官今晚为您准备了接风晚宴,您看……” “赵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散了吧。” “是,下官告退。” 赵乾躬身后退,一直到门口才起身朝外走去,期间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他早就跑起来了。 终于,赵乾走出了他为贤王准备的这座普通的宅院后,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后背处也隐隐能看出来衣服被浸湿的水痕。 这次就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导致的,还是因为贤王所给的压力太大了? 原本自以为稳如磐石的赵乾,因为贤王的几句话让他对自己所做的准备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因此,赵乾立即离开了此处,趁着还有时间,他决定要找那几位在商量商量一些细节的地方。 贤王今日进城这件事情,韩珣提前几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就没有去外面凑热闹,只是在队伍途径客栈楼下的时候,趴在客栈二楼的窗户看了看。 既然贤王的已经来了,想必这两天就该和益州的那些贪官污吏清算了。 韩珣并不了解贤王的行事作风,所以,在他将接力棒交给贤王之后,他就做好了老老实实当一名吃瓜群众的准备。 白日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到了傍晚时分,突然便阴沉了起来,只见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蜀郡都静悄悄的。 西华客栈。 韩珣盘坐在榻上,神色认真的和坐在他对面的十三娘下棋,这也算是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的保留节目了。 刺史府后院的一间房间内,明灭不定的烛光将房间内五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 城北的一条马路上,一辆马车在夜色中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轰隆隆!” 雷声响过,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此次终于不再是如同以往一般雷声大雨点小了,益州百姓盼了一年的甘霖终于还是来了。 次日清晨。 韩珣幽幽的从梦中醒来,不同于以往的那种闷热,反而是有种清凉感,因为昨夜睡的比较早,所以并不知道夜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此刻,躺在床上的韩珣听到外面淋淋沥沥的雨声,这才意识到外面可能是下雨了,随后,他披了一件衣服从床上起来,来到窗前打开窗户。 顿时,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这让韩珣残存的朦胧睡意少了一些,整个人因此清醒了不少,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朝窗外看去。 只见,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雨水落在对面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然后,顺着房檐流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随风飘荡的袅袅炊烟和缠绵的细雨交融在一起,像是给墙头屋脊和树木都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雾霭,使他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奇妙的气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珣嗅到了一丝烟火的气息,顺着炊烟飘荡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街道上三两个身穿蓑衣的百姓扛着扁担正在雨中前行。 “真是一个好天气。” 韩珣迎着微凉的清风,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大口的呼吸了一口带着丝丝潮意的新鲜空气,感觉舒服极了。 洗漱之后,下楼让小二给自己送一些吃的,韩珣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着木雕坐在窗前,趁着现在清静,他打算在仔细的打磨打磨这件送人的礼物。 与此同时,坐落在城北的一处宅院内贤王正在游廊中打拳,正是韩珣交给顾黎的那套太极拳。 早年长期的军旅生涯,让贤王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虽然近些年他一直在建康,并没有带兵出征,但是,他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而韩珣的这套太极拳甚和贤王的心意,自从从顾黎那里习来后,每日清晨起床后,他都会打上一套,否则就会感到浑身的不舒服。 做完收手式后,侍候在一旁的侍女小心的将一条丝巾递过去,贤王接过丝巾擦了擦额头,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开始洗漱,吃早食。 如果了解贤王生活习惯的人在此的话,一定能发现贤王的清晨所做的事情,时辰、顺序、方式等都一摸一样,仿佛此刻他就是在建康的贤王府一般。 一直到巳时,贤王手中撑着一柄雨伞,带着他从建康带来的那两百名士兵朝刺史府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如此正直 第157章 如此正直 刺史府。 此刻,正堂内坐着益州刺史赵乾,六曹判司,以及孙、李、吴三大家的家主,只不过,堂内并没有人说话,气氛似乎显得有些凝重。 众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当然就是王正直,王大人,只见他此刻坐在椅子上,抖着小腿,端起茶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热茶。 昨日,王正直自认为被赵乾坑了一把,让他没有见到贤王的尊容,至于贤王没有赴宴一事,他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多年累计的经验告诉王正直,大人物的心思不要胡乱的猜测,但是,他还是幻想着可能是因为贤王在城门没有见到他的缘故。 王正直认为自己就是韩珣的人,而韩珣又和贤王关系匪浅,这就等同于他是贤王的人,而拒绝赴宴就是贤王对赵乾的惩罚,他“不无道理”的如此想到。 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王正直自然是看到了赵乾眉头紧缩的样子,他自然而然的将赵乾的这副样子理解为“衰样”。 甚至,因为过于兴奋,导致了王正直昨夜一直飘荡在乱七八糟的美梦中,早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没有精神。 可是,只要想到相处了许多年的上司马上就要被踢下去了,他就兴奋的不行。 “王大人又吃了?” 昨天,亲眼目睹王正直“吃屎”壮举的刘大人就坐在他的旁边,刘大人不明白王正直为何如此的开心,想到王正直特殊的嗜好,心中不无恶意的想到了某些特殊的东西。 “吃了?吃什么?” 闭着眼睛正在幻想的王正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并听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的话,随即,他想到刘大人可能是在问他吃没吃早饭。 恍然大悟的王正直,想到今天早晨自己的好胃口,喝了一大碗的鸡汤,轻声的说道:“吃了,还吃了好多呢,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说着,王正直还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个碗口大的图案,用极其陶醉的表情说道:“要不要我明天也请刘大人吃一些,那个味道绝对让你难以忘怀。” “不了,不了,王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实在是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呵呵。” 闻言,刘大人脸色大变,连忙摆手后退,原本以为自己昨天已经是见了世面,但是,当王正直比划出那么一大坨,还说其美味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王正直的能力。 “哎,不是我说你,刘大人,你真是一个不会享受的人。” 对于自己所养的鸡,王正直那是有绝对的自信,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即将升官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拿出来和这个他之前认为是土鳖的刘大人分享。 说来,王正直养了这么多年的鸡,以往全都奉献给了其它人,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为自己杀鸡。 说着,他又想起了早食的感觉:“黄金般色泽,清香四溢,滋味浓郁,鲜美甘淳,绵软可口,真是唇齿留香,美味至极啊。” “呕~” 坐在一旁的刘大人听着王正直的描述,让他想起了自己早晨喝的那碗鸡汤,不就是这个感觉吗?但是,想到王正直所说的那个东西,他就一阵反胃。 “你们两个一直在那里窃窃私语些什么!” 赵乾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贤王身上,因此,就没有理睬一直在底下窃窃私语的两人。可是,突然传来的干呕声让他非常的反感。 刘大人捂着嘴,不等赵乾批准,他便朝外面跑了出去:“大人,属下有些不适,想要出去如厕。” 见此,王正直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刘大人,茅厕在左边!” “呕!” 王正直不说还好,这一说让刘大人又开始浮想联翩,想到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当即,他就忍不住了…… 看见自己属下狼狈的模样,赵乾的眼中露出不加遮掩的厌弃:“真是丢人现眼!” 片刻之后,面色有些苍白的刘大人回来了,他有些虚弱的坐在椅子上,见此,王正直直言道:“刘大人身体如此虚弱,我吃的东西,刚刚好适合给你补身体,要不……” “不!” 刘大人没有想到他都这样了,王正直居然还不放过他,难道是一个人吃那玩意太寂寞了?想要找一个同伴?想到这里,他惊恐喊了一声。 “闭嘴!” 赵乾听到这声刺耳的声音后,脸色阴沉的大声呵斥了一句,然后厉声道:“再敢窃窃私语就都给我滚回去!” 闻言,王正直轻哼了一声,悻悻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样正和王正直的心意,如此,他就能以最佳的精神状态来迎接贤王的到来,从而给贤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大人,贤王到了。” 这时,一名士兵冒雨朝正堂跑来,并在廊下停下脚步,然后,对坐在椅子上的赵乾拱手说道。 闻言,王正直立即从椅子上猛然的站了起来,抬脚就想要朝外走,可是走了两步之后,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转头果然发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有不解,有惊讶,还有气愤…… “呵呵,腿疼,随便活动两下,不要在意。” 王正直讪讪的笑了两声,然后,沿着刚刚的脚印后退两步,重新做回椅子上。 赵乾非常不满的瞅了一眼王正直,接过侍女递给他的雨伞,朝外面走去,剩下的人见此,也立即各自撑开一把雨伞,跟在赵乾的身后,去府外迎接贤王。 赵乾快步的来到刺史府正门前,正巧看到贤王从马车上下来,还有车后方那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对此,他皱了皱眉头。 待到贤王拾阶而上,他恭声说道:“贤王为了公事冒雨前来,真是下官学习的楷模,您请。” 话音落下,赵乾闪身让出道路让贤王先行。 一旁的贤王也没有对赵乾的奉承做任何的反应,而是径直的朝刺史府走去。今天他来此可不是和这些人玩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如果需要的话,贤王不介意动刀动枪。 赵乾落后贤王一步,随同走进刺史府,剩下的众人则是也马上跟上,唯独王正直一人一脸疑惑的神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王正直感觉刚刚的这个贤王仿佛似曾相识,可是,细细想来又不记得他在哪里见过。 就在前方的众人已经通过仪门的时候,王正直突然眼前一亮,他自言自语道:“之所以感觉贤王的相貌似曾相识,一定是我和他特别的缘分。” 已经豁然开朗的王正直立即快步跟上前方的众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最前方的贤王,心思渐渐的飘向了远方……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导自演的自我感动 第158章 自导自演的自我感动 贤王坐在主位上,朝下面扫了一眼,发现了几个昨天没有见到的生面孔。 赵乾的目光一直放在贤王的身上,他循着贤王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立即说道:“下官给贤王介绍一下,这三位是蜀郡的富商,他们为益州捐赠了不少的钱粮,百姓受益良多。” 听到赵乾向贤王介绍自己,三人立即上前,不同于合作关系的赵乾,贤王对于他们来说那是真正的尊贵人物,他们双膝跪地,恭声道:“草民见过贤王。” 关于孙、李、吴三家富商,贤王从韩珣那里了解了不少,三家做了什么,他心里是一清二楚,他看了一眼中间的人:“你就是孙家的家主?” 孙大山今日前来刺史府也既是帮赵乾,也是为了帮自己,不管双方闹到了什么地步,之前所作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值此之际,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突然听到贤王主动和自己说话,受宠若惊的孙大山声音中透露着欣喜:“草民正是孙家的家主,孙大山。” “嗯。” 贤王点了点头:“我记住你了,你们几个起来吧。” “谢贤王。” 三人起来站回原处,不同于刚刚战战兢兢,此刻,孙大山因为过于激动,导致他的脸颊泛红。 而站在他身边的李照则是一脸的羡慕,心想大家都是一样的,怎么这好事就落不到自己的头上呢。 三人当中,最冷静的当属吴家了,自始至终,吴南一都知道,当朝廷来人的时候,就是和益州这些人清算的时候,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来的人竟然是位高权重的贤王。 现在,吴南一无比的庆幸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虽然说有韩珣的保证,但是,对于未知的审判,他还是难免会感到担忧。 三人退下后,贤王看赵乾为他准备了这么的人,他也不打算和对方绕弯子,直言道:“昨日,本王曾经和赵大人表明了此次的来意,不知道赵大人准备好了没有?” 赵乾起身立即说道:“回贤王,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稍候。” 赵乾唤来一名自己的属下,让他到隔壁的房间将放在桌子上一个木匣拿来,这件事情如果是曹长史来做可能回更好,毕竟,很多时候都是曹长史来做账。 可是,今日清晨,赵乾遣人去找曹长史的时候,发现曹长史并不在家,管家的意思是说曹长史带着家人出去游玩了。 听到这些的赵乾当即就不想再听下去,现在这种紧要的时候,既然还出去游玩,原本顾念旧情的他暗自决定不再给其机会,等到曹缘回来,就立即让其彻底滚蛋。 片刻后,只见一人手捧着一个书本大小的木匣走进房间,将其交给赵乾后,便立即退下。 赵乾捧着木匣,将上面的木盖打开,然后,抱着它小心的放到贤王右手边的桌子上:“这是益州最近一年各处钱粮的去向,都一一的记录在其中,请贤王查看。” “哗啦啦。” 贤王从木匣中拿出一本账册随意翻看了两眼,便交给了韩珣为他找来的三名账房:“你们三个看看这些账本,有没有纰漏的地方。” “是。” 这三人本是为云楼做事的人,和云楼有良好的关系,前几日,云楼的掌柜突然说是有事情请他们帮忙,三人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下来。 直到今日,当他们见到贤王,三人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人帮忙,贤王这样的人物,平时也就是想想,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亲眼看见本人。 战战兢兢过后,三人就是一脸的兴奋,为贤王做事,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单靠这个以后就可以和他们的同行吹一辈子了。 待到三人抱着木匣去隔壁查账后,房间内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平静的氛围让赵乾感觉到了些许的压抑,就在他准备打破这平静的时候,他听到一直安坐的贤王开口道:“趁着他们查账的时间,赵大人还是和本王说说你是如何应对这次灾情的吧。” 赵乾抬眼悄悄的往上看了一眼,没有察觉到什么的他,笑道:“既然贤王想听,下官就简要的和您说一些重点的地方吧。” “嗯。” “去年中旬,下官察觉到了益州的旱情,当即发布政令让各郡县提前屯好粮食,务必要尽全力保证每一位大晋百姓的生命安全……” 一直说到今年年初的赵乾掩袖擦了擦他眼角留下的眼泪,悲痛万分的说道:“可是,益州已经半年没有下雨了,所以,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向了蜀郡,虽然下官有心帮助那些受难的百姓,可是,手上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啊。” 说到这里,赵乾停顿了一下,只见他起身朝着建康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脸上露出真诚的神色:“这还要感谢远在建康却心系益州百姓安危的皇上,多亏了圣明仁德慈善的皇上为益州百姓送来了救命了粮食,这才让百姓熬过了一个寒冬。” 贤王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堂下痛哭流涕的赵乾表演。 而同样是坐在堂下的王正直看着掩面痛苦的赵乾,已经是瞋目结舌,他万万没有想到共事了多年的上司居然还会唱戏这种传统艺能。 即使那肥胖的身躯,依旧掩盖不了赵乾的此刻的光芒万丈,在危急关头,人果然会迸发出无穷的能量。 处于欣赏的目的,王正直决定将这个看起来不错的传统艺能偷学到己身,以便之后用来防身。 终于,对皇帝感恩戴德的说了一大堆话后,赵乾收起自己的眼泪,正声道:“益州之所以能挺到现在,转危为安,也要多亏了孙、李、吴三家的鼎力相助,如果不是他们捐粮捐物,恐怕有些人根本撑不到现在,等不到贤王。” 说完,赵乾给孙大山使了一个眼神,见此,孙大山立即从中站出来,按照昨晚已经商量好的剧本附和道:“这也要感谢刺史大人对我们的信任,如果没有刺史大人的统筹规划,即使我们有心帮助,也不可能取得如今这样的效果。” 贤王右手食指敲击着桌面,声音甚是平淡的问道:“可是,据本王所知,益州的粮价最高的时候可是到了五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问题,几人昨夜商谈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心中暗喜的孙大山说道:“回贤王,之所以提高粮价,是因为我们都将大部分的粮食拨给了城外的难民,可是因为粮仓被贼人盗取一事,出现了粮食的紧缺,所以,只好无奈提高粮价,以保证大家都饥有粮吃。” “不是借机谋取暴利吗?” 贤王突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前面酝酿了许久情绪的众人都心中一凛,瞬间回到了原有的状态。 否则的话,谎话说多了,这些人自己都快要信了。 贤王的话让孙大山面色大变,他慌忙的说道:“贤王明察,草民所说的都句句属实,一言一字都有迹可循。” “确实是有迹可循。” 贤王轻声笑道:“孙家主捐赠了如此多的钱粮,想必是损失不少吧?” “回贤王,草民家境殷实,况且草民本就是益州人士,取之于民,为百姓做一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嗯。” 这么一会就听赵乾在那里说了,贤王认为这位益州刺史好像也就那样,他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而指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六曹其中的一人说道:“你来说说吧。” 正在感悟传统艺能的王正直突然察觉贤王好像是在和他说话,他惊喜之外,用手指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道:“是……是我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都是假的 第159章 都是假的 “对,就是你。” 如听仙音的王正直立即起身来到堂中,喜不自胜的他一时之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想到自己是贤王特意指出来的,难道是韩公子和贤王打过招呼,所以,贤王刚刚是特意给我展示自己的机会?王正直心中如此想到。 众人眼中,只看见王正直僵硬的站在原地,脸色一直在不停的变化。 感觉到非常丢脸的赵乾正要将其喝退,就听到王正直开口说道:“下官益州司仓判司,王正直,见过贤王,下官先前就从韩公子那里听过您的贤名,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您,下官已经被您的气势深深所折服。” 赵乾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属下非常的不靠谱,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王正直居然敢在贤王面前玩这一出,他心想:就算是为了“舔”,你好歹也要找对人啊。 显然赵乾是忘记了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很明显,贤王并不是这类人,否则的话,赵乾准备一些银子岂不是更加的容易。 贤王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下的王正直,这个人他从韩珣那里听到一些,他记得韩珣给这人的评价是头脑简单,当然,蠢笨如猪也并不算过分。 头大的赵乾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王正直继续滔滔不绝道:“我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对你的思念犹如黄河泛滥、涛涛不绝一发不可收拾,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活了几十年的贤王还是头一次见到王正直这种人,向来对阿谀奉承这一套不感兴趣的他,立即伸手打断了对方。 这时,核查账册的三人走了进来,如果是益州一年之内所有的账册,三人可能几天几夜也看不完,但是,只是事关赈灾钱粮的账册,对于三个老手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查完了?” “回贤王,已经查完了,账册中并没有任何的错误,条条件件都记载的非常的清楚。” 一只提心吊胆侯在一旁的赵乾在听到“没有任何错误”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只不过,事情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中,因此,他将目光放到贤王的身上。 暂且不说其它,在贤王看来,没有错误就是最大的错误,他拿过一本账本,赞赏道:“赵大人这帐做的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贤王的这句话让赵乾感觉非常的别扭,因为心虚的原因,他总是不自觉的去深究贤王每一句话的意思,而且,每次总会朝坏的方向想。 就比如刚刚的这句话,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可能只有贤王本人才最清楚。 正在沉思的赵乾突然看到贤王对身旁的人说了一句,随即,那人就走了出去,不明所以的他随后就看到一名士兵同样抱着一个木匣出现在了屋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木匣的赵乾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仿佛里面藏了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贤王将放在桌子上的木匣打开,让士兵将里面装的东西分发给房间中在座的益州父母官,同时说道:“不巧,本王这里也有一份同样账本,只不过,里面的内容好像和赵大人的那份不太一样,各位都看看吧,应该很有意思。” 此刻,除了赵乾之外,房间中在座的人手中都拿了一本蓝皮账册。 贤王将最后一本账册,也是最厚的一本拿出来,亲手交到赵乾的手中:“赵大人,这是你的。” 贤王递过来的普通账册,赵乾看到后,只感觉自己此刻口干舌燥,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当账册落在他手中的时候,他只感觉重若千斤,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细细品茶的贤王,赵乾非但没有任何安心的感觉,反而是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按理来说,赵乾是一个文官,这辈子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动过刀枪,可是,他就是莫名的感受了…… 就在赵乾思考的这一小段时间,屋内的其它人都已经开始翻阅手中的账册,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开始面露惊恐,呼吸也渐渐的变得急促了许多。 “噗通。” 终于,两指厚的账册,有人在翻阅了三四页之后便承受不住压力,从椅子上滑下来,不顾疼痛,双膝跪在了地上。 “噗通。” “噗通。” 随后,这个声音仿佛是会传染一般,眨眼的功夫,房间内的众人便全都双手伏地,跪在了地上。 噢,除了总理益州政事的刺史大人,赵乾。 对于眼前的一幕,贤王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是自顾自的品茶:“其它人都看了,赵大人不看看吗?” 眼前的情况已经说明了一切,冷汗直流的赵乾咽了一口唾液,他强撑着自己的神经:“下官冤枉,这是诬陷,下官并没有任何的贪污,有百姓作证。” “带上来。” 垂死挣扎的赵乾此刻已经失了方寸,居然妄想在百姓这个问题上做文章,随即,只见一名士兵带着四名身穿褴褛的男子走进房间。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向赵乾所预想的方向行走,只见走进屋内的几名所谓的“难民”被带了进来。 贤王直到现在还没有让他从地上起来,这让跪在地上的王正直有些不理解,大家不都已经是一伙人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王正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王正直听到了令他震惊的话语,前面那几名“难民”并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做事。 最后,王正直看到他最后招揽的那名“难民”开口:“贤王,前面的这些人的话,下官就不再说一遍了,是真是假,想必贤王已经了然于胸了。” 贤王点头说道:“沈大人辛苦了,在一旁落座吧。” 似乎是堵在脑中的那跟筋通了,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的王正直,终于聪明了一回,他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拯救大家于危难之际! 只见王正直从地上暴起,指着最后开口的那名难民大声呵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沈大人’,他就是一个没有饭吃的臭穷酸!如果不是遇到我,他可能就要饿死了!” 说完,他指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贤王,一副尽在他掌握样子:“还有这个人,什么狗屁贤王,他是和那个人是一伙的,都是臭穷酸!” “这两个人就是骗子!你们都被骗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王正直,将他心中所想一股气的说了出来,融合了传统艺能的他对于演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在他看来眼前这两人就是一对骗子而已。 “哼~” 如果不是今天他的技艺突飞猛进,王正直自认为就要被眼前这两个臭穷酸的精湛演技所蒙骗了,他抬起高傲的头颅:“我承认你们的演技非常棒,但是,休想逃过我的火眼金睛!赶快现形吧!” 第一百六十章 雷厉风行 第160章 雷厉风行 王正直的这一番操作简直惊呆了众人,就连自始至终都非常淡定的贤王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贤王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人存在。 而跪伏在地上的刘大人对于王正直这番有理有据的真知灼见简直是惊为天人,甚至是短暂的忘记了害怕为何物。 突然,刘大人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吃屎吃多了,脑袋被屎堵住了……在他看来,这句话简直再适合不过此刻正义直言的王大人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众人非常有默契的将王正直给忽略掉了,就好像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随后,吴南一突然的背刺,成为压倒赵乾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吴家算是边缘人物,但是,所知道事情也足够赵乾喝一壶的了。 赵乾不明白吴家为什么要将事情主动说出来,难道就不怕事后的清算吗? 想到这里之后,瘫倒再地上的赵乾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其它的事情了,毕竟,他自己尚且不能自保。 贤王让士兵将赵乾手中的账册交给沈岚:“沈大人,你来念。” “是。” “永和二十六年,八月初七,借粮七百五十石,收银四万七千两。” “八月十六,借粮于孙、李、吴三家,并于二十四,收银八万两。” …… “永和二十七年,于一月十四共应当三成利润,收银六万两,并于二十日借粮于益州六家粮商,共收定金十三万五千两,月底收到剩余尾款十万两。” “四月初七,以五百两强行购买一千亩田地,其中,下等田五百二十亩,中等田三百亩,上等天田一百八十亩。” 之前已经看过一次得贤王在此听到这些触目惊心得数字依旧感到非常的愤怒,他冷声问道:“赵大人还想要辩解吗?如果想,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目光呆滞的赵乾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本该消失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这里。 当初他派王正直去抓捕录事参军曹英,按照王正直的说法,曹英人已经死了,账册也烧了,为此,他还特意奖赏了王正直,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来人!” 见赵乾并无任何言语,贤王将一直守在外面的士兵喊了进来,不留情面的说道:“将所有人全部压入大牢!” “贤王饶命,饶命啊!” “贤王饶命!” “饶命啊!” 众人当中,因为戳穿谎言,正准备接受众人赞扬的王正直,突然被两名士兵押出了房间,辛辛苦苦忙活了许久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反而是被抓了起来,于是,他梗着脖子朝身后大声的喊道:“为什么!我不服!我不服啊!我认识贤王!” “老实点,赶紧走!” 身旁负责押解的士兵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被震了一下,并因此出现了短暂的失聪,等到缓过来后,他用力的推了王正直。 王正直那即使喝了大补鸡汤的小身板也扛不住身形健硕士兵用力一推,只见他脚下绊着趔趄朝前方走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刚刚还是执政一州的高官,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阶下囚,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总是充满了未知。 阴沉沉的天空中依旧淋淋沥沥的下着细雨,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却并不比往常少上多少,许久未曾见到下雨的益州百姓,都想沾一沾这难得的福气。 这时,一队士兵用锁链押解着十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见此,行走在街道上的百姓赶忙将道路让开,等到走近后才发现被押解的是何人。 “这是刺史大人吗?” “是啊,这就是刺史大人,怎么被抓起来了?” “哎呀,孙家的家主,呐,还有李家家主也被抓起来了!” “还有那几位也被抓了!” 当站在路边的百姓看到被锁链拷着的众人,瞬间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呼,并在一旁对其指指点点。 路边百姓的惊呼声,将各家商铺、茶楼、酒楼和客栈的人全部吸引了出来,往日不可触及的大人物,突然变成了阶下囚,这严重勾起了市井百姓的好奇心。 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有地位的人物,隐约猜到了发生眼前这种情况的原因,由此便联想到了昨日才进城的贤王。 刺史府距离大牢的距离并不远,所以,还没等百姓看完热闹,士兵便将十人押入了大牢,听候发落。 虽然人已经消失在了百姓的视线内,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就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力,因此,在之后的这一天的时间内,随处可见议论刺史被抓这件事情,对此,大家众说纷纭。 就在当天,贤王派遣沈岚去处理汉中郡的事情,并让百名士兵随身护送,清理益州官场的行动由此开始。 益州贪污赈灾钱粮一案,物证有一册册的账本将贪污受贿的银两记录在其中,人证则是有前益州录事参军曹英和吴家家主吴南一作证,人证无证俱全,容不得任何人抵赖。 现在要做的就是抽丝剥茧式的巡察,将参其中的人全部扫清,这是因为贤王认为韩珣之前和他所说的一句话是正确的,益州官场已经烂到了根里,需要刮骨疗毒,不破不立。 虽然,可预料到的是这次的清理可能会让益州大部分的官员沦陷。但是,贤王对此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方法,而他对已经赶往汉中郡的沈岚也是说出了他的意思——循序渐进。 就在外面众人对今天这件事情议论纷纷的事后,事不关己的韩珣则是正在床上睡大觉,好不自在,他甚至还不知道赵乾等人已经被贤王以迅雷之势抓了起来。 虽然看热闹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韩珣还是认为下雨天窝在床上睡觉会更舒服。而今天十三娘也罕见的没有拉着韩珣下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十三娘带着紫荷和丫丫去外面逛街去了,说是要去买一些胭脂水粉,韩珣发现女子对于美的追求简直是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的。 “啊呜。” 身边少了三个人的接过就是韩珣一直睡到自然醒,仰躺在床上的韩珣打了一个呵欠后,手指高高举起:“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你可算是醒了,你是怎么做到白天也能如此安稳的睡这么久的?” 很早之前久已经回来的十三娘在自己的房中闲来无事,于是,就来到了楼上韩珣的房间,这才发现走之前就在睡觉的韩珣,现在居然还没醒。 看着窗户大开,一阵阵凉风吹进房间的十三娘给韩珣盖了被子后,就自己安静的坐在了榻上,摆弄着桌子上的棋子。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听到声音的韩珣转头朝外看去,发现了坐在榻上的十三娘,随即,他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起来,面露惊恐,略显夸张的说道:“你……你这女子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相处了这么久,十三娘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来韩珣实在演戏呢?因此,他非常配合的说道:“是啊,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去报官啊?” 听到如此噩耗的韩珣,指着十三娘被气的“啊”的一声晕倒在了床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木雕 第161章 木雕 住在韩珣隔壁的常巍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随即,他立即走进了韩珣的房间,他只见十三娘盘坐在榻上惬意的摆弄着棋子,而躺在床上的韩珣则是睁着眼睛对他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常年守卫韩珣的安危的常巍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即出现在韩珣的身旁,甚至,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打扰了。” 只不过,眼前这种情况显然并不在常巍的预想之内,呆呆的和韩珣对视两眼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便面无表情的退出了房间。 临了,还不忘了把门给关上,并守候在门前,以防别人打扰到里面的两人…… “被常巍看笑话了吧?” “看笑话就看笑话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韩珣将被子叠好,从床上下来,端着一杯水做到是榻上,手里拿着王棋直接跨越了整张棋盘将对方的王棋斩于马下:“不好意思,我赢了。” 十三娘抬眸,秀口轻声吐出两个字:“无赖。” “呵呵。” 对于十三娘的话,韩珣丝毫的不在意,直接以“呵呵”了事,并正声道:“你懂什么?这叫兵不厌诈。” 十三娘将王棋重新摆回原来的位置,轻声的说道:“赵乾被抓进了大牢。” “挺好的。” 这个结局一直都在韩珣的意料之内,因此,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只不过,贤王雷厉风行的出手速度比他预想的快上了不少。 在街上的时候,十三娘将所押的十人看的很清楚,每一个人都是罪有应得,唯独少了一个人:“那个曹长史并不在其中。” “嗯?” 听到这里,韩珣稍稍意外了一下,按照他所了解的,这个曹长史在底下所做的事情已经够杀他十次的了,怎么可能没有呢? 简单了思考了一下,韩珣说道:“没事,明天我去问问。” “怎么感觉你对这件事情好像没有多大的反应?” “怎么着,要不要我到外面沿着北街跑一圈?” “你自己喜欢就好。” 十三娘在人前一直都是冷冷的,因此,韩珣每次都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如果能够破防那是他最乐意见到的结果。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韩珣感觉他的努力有了那么一点成效,至少十三娘在他面前不会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有些时候能很自然的将她的情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随后的时间里,韩珣的疯言疯语让十三娘有些招架不住,有些小恼火的她轻轻的推了一下棋盘:“不聊了,我要回房间了。” 说完,十三娘便从榻上下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不过,被韩珣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胳膊,正要挣脱的她随即就感觉韩珣松手了,并听韩珣说道:“先别走,送你一件东西。” 韩珣拉住十三娘后,便朝书案走去,然后拿着一个长约八寸的木盒走回来,交到十三娘娘的手中。 十三娘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十三娘看韩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显然不可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因此,她将自己的目光放到手中的木盒上,然后,将其轻缓的打开。 只见一件木雕静静的躺在木盒之中,身穿长裙,尾端似乎因风而展出一个侧方飘荡的弧度,手中握着一并雕文复杂的宝剑,头上带着一顶帷帽,帷帽中间露出的一丝缝隙恰巧能看到那双明眸善睐的丹凤眼,管中窥豹,亦能猜到帷帽下的女子肯定有一面美艳的容颜。 十三娘呆呆的望着盒中栩栩如生的木雕,这个人形木雕的穿着打扮,尤其是那双眼睛,她并不陌生,甚至是非常的熟悉,片刻后,她用手指着自己试探道:“这……这是送给我的?” 韩珣指着木雕好笑的说道:“难道是我雕的不够像,让你以为这是其它女子?” “不是,我就是觉得太意外了。” 不年不节的,韩珣突然送她礼物,虽然让十三娘感到困惑,但是,并不妨碍她对手中这件木雕的喜爱,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礼物了?” “七月二十五是你的生辰,那个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蜀郡了,所以就将礼物提前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十三娘的生辰也是韩珣在某次和她聊天的时候,偶然得知的,但是,韩珣将其记在了心中,并为十三娘准备这份礼物。 如果不是韩珣不确定自己的行踪,这份礼物其实在十三娘生日那天送给她会更合适一些,正因为行踪不定,所以,只能提前送出去了。 “我的生辰?” 闻言,十三娘愣了一下,如果不是韩珣说这件事情,她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生辰快到了,毕竟,因为这两年一直在外行走,她已经两年没有过生辰了。 静默了片刻后,十三娘展颜一笑:“谢谢你,韩珣。” 韩珣被十三娘突然间露出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虽然,十三娘平时在他面前也会露出笑容,但是,大多都是非常含蓄的笑容。 像今天这样明媚的笑容,韩珣还是第一次见,为此,他调侃道:“冷美人突然之间露出明媚的笑容,差点让我把持不住。” “呸。” 不出意外的,十三娘照例给了“出言不逊”的韩珣一记强有力的回击。 “哎呦,不行了,我的心跳的好快,十三娘,我中毒了,快救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十三娘话音落下后,韩珣趴在桌子上,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演技浮夸的说道:“常巍,快来啊,公子我被人下毒了。” 守在门口的常巍自然是听到了房间内韩珣的喊声,但是,常巍却不为所动,依旧稳如泰山的守在门口。 原本刚刚还非常感动的十三娘瞬间被韩珣整的有些无语,她上前轻轻踢了韩珣的小腿:“别喊了,不嫌丢人啊?” “都是自己人,不怕。” “你可真行。” “那是自然,我一直都非常的行。” 十三娘深知自己是说不过韩珣的那张嘴的,所以,她非常明智的选择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前脚刚刚迈出房间,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常巍:“常巍你不回屋,站在这里干嘛?” 常巍闪身朝房间内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既然已经结束了,这就回去了。” 看着迅速消失在隔壁的常巍,十三娘转头看向朝她走过来的韩珣说道:“都是跟你学的。” 说完,十三娘不等韩珣说话,便迅速的朝楼下走去。 “什么就跟我学的了,你站住,给我说清楚了。” 十三娘莫名其妙的的一句话让韩珣完全摸不到头脑,但是,凭借他多年的经验,他认为十三娘的这句话大概率是一个贬义词。 只不过,听到韩珣喊声的十三娘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是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知死活 第162章 不知死活 在自己的房间内窝了一天的韩珣,在夜晚,雨停的时候,朝贤王现在所在的府邸赶去。 西华客栈距离贤王暂住的府邸并不是很远,很快,韩珣便感到身下的马车停下,正要下车的韩珣正要下车,外面却传来刘军的声音:“公子,好像遇到麻烦了。” 韩珣不太明白刘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此,他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发现有十几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当下韩珣所行的这条道路是去往贤王府邸唯一的道路,韩珣仔细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远离行人街道,两旁是高耸的院墙,漆黑的小巷,确实是一个杀人好地方。 “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韩珣没想他到在郡城中还能遇到这种事情,这边,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拦住他去路的众人就迅速的朝他而来。 韩珣闪身避开朝他砍来泛着寒光的刀的同时,看准时机,抓住对方的胳膊,并沉肩膀撞向对方。 “砰!” 两人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随即,那名黑衣人便捂着胸口,仰躺在了地上。 随即,韩珣接过对方的刀,并挡住面前斜劈而来的刀,手腕转动,将对方的刀弹开后,他毫不留情的在对方的胸口上劈了一刀,紧接着,由右及左踢在那人的脑袋上。 只见那人痛苦的哀嚎了一声,随即,在空中反转了一圈后,也应声倒地,信手捏来的处理了两人后,在刘军的配合下,除了跑掉的三人,剩下的全都躺在了地上。 相较于韩珣,刘军下手显然要重了许多,非死既残,毕竟是当过兵,打过仗的,在刘军看来,给敌人留活路,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公子,跑了几个。” “跑了就跑了吧。” 就在刚刚,负责在周边巡逻,保证贤王安全的士兵刚刚突然听到打斗的声音,不敢疏忽,他们立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居然敢在这里行凶!不许动!” 等到这一队士兵赶到的时候,他们发现两人手持着刀,躺在地上的数人不时的发出哀嚎声。 等到韩珣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之后,这队姗姗来迟的士兵来近前查看,其中一名士兵正要开口让韩珣束手就擒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队正说道:“韩公子,抱歉,是我们守卫不利。” 这位队正在昨天就见过韩珣,虽然,他不知道韩珣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得到贤王亲自对待的人,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们是贤王的人?” “正是。”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韩珣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他掸了掸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正好,这些人就交给你们来处理了,麻烦你们了。” 韩珣从对方的口中得知是有人花钱雇佣他们来干这件事情,按照这些人的说法,那人说韩珣并不会功夫,正因为如此,这群三脚猫功夫的人为了银子,才敢接下这趟活。 从对方对那人容貌的描述,韩珣心中有了猜测,正在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些人的时候,贤王的士兵来了,心想那就交给他们吧。 “走了。” 再转两个路口就到了,韩珣不想回去换衣服了,那样来来回回的太麻烦了,所以,干脆就穿着这身湿了的衣服继续赶路。 来到贤王的府邸后,韩珣验明身份后,由士兵带着他朝正堂而去。 正在正堂看书的贤王透过屋内的烛光看到院内似乎是有人走进来,片刻后,他便看到了浑身湿透了的韩珣。 贤王不明白韩珣怎么会是这副样子,他立即让侍女给韩珣拿了一条干巾,并让侍候在一旁的另外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韩珣也没有和贤王假客气,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用毛巾将自己头发上的雨水擦拭干净,然后,笑道:“让贤王笑话了。” 贤王刚刚看到了韩珣外衫上因雨水而晕开的血迹,因此,他神情严肃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珣将他刚刚在路上遇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并将他的猜测也一同的说出:“应该是那个曹长史指使的。” “就是赵乾身边的那个长史?” “对,就是他。” 贤王今日将众人全部抓捕入狱的时候,也发现似乎是少了一个人,待到查明,并让士兵去曹府抓捕的时候,曹长史早已消失不见。 为此,贤王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个长史显然是早有准备,已经逃之夭夭了。” “逃了?” 韩珣没想到曹长史居然如此的果断,说舍弃就舍弃,不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曹长史逃跑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虽然逃跑要面临着无休止的通缉,但是,留在原处,等候他的只能是死亡,所以,韩珣认为曹长史是益州这群肥头大耳的官员中难得聪明的一个。 随后,韩珣按照传统的方法给曹长史做了一副肖像画,画中的人简直就是和曹长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此活灵活现的画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寻亲呢…… 他将画交给贤王:“这个人就是曹长史,不过这人还是有点聪明的,所以,想要找到他可能有点难。” “来人。” 在贤王看来这个所谓的曹长史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益州的民生,所以,他也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对其进行通缉。 但是,曹长史突然雇佣人对韩珣进行报复,这让贤王非常的生气,只见,他将手中的画像交给属下,正声道:“明日让画匠按照此间画像临摹千份,并遣人张贴在益州的大街小巷。” “是。” “呃……” 这时,一旁的韩珣轻声的问道:“贤王,是不是有些大动干戈了?我的意思是那个曹长史好像有些不配。” “这种败类还是早些除掉为好。” 贤王白天的时候,已经处理了许多的事情,韩珣原本是想离开的,不过,贤王却将他留下,让他说说关于益州难民善后的方法。 贤王所要问的问题,正是韩珣最近一段时间积极去做的,而且已经初见成效,所以,韩珣便将他的思路简要的说了一遍,最后,他说道:“晚辈所说的可能太过笼统了,我还是将其整理好再交给您吧。” 对于这些东西,韩珣并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如果能有贤王来统筹,想必灾后重建的速度会快上许多。 如此,百姓也能尽快的回到之前平稳的生活。 韩珣原本只是想简要的说一说,可是,说着说着就引申出了方方面面的问题,如果就这样讲下去的话,韩珣丝毫不会怀疑自己讲不到“人人平等”这个话题。 为了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韩珣马上停止了他的扩散思维,并向贤王告辞:“天色已晚,晚辈就不打扰贤王休息了,告辞。” “确实很晚了,去吧。” 可能是想到了韩珣来时遇到的事情,他唤来一名士兵嘱咐道:“带一些人,护送韩珣回去。” “是。” 韩珣原本想要拒绝,但是,想到贤王也是一番好意,所以,也就欣然接受了,假如回去的路上真的遇到不开眼的人,他也就不用淋着雨动手了。 毕竟,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个问题 第163章 一个问题 一路平安的回到客栈后,韩珣给了护送他回来的士兵一块银子,虽然说士兵是奉命而行,但是,也算是辛苦了吧?因此,他说道:“辛苦各位兄弟冒雨送我回来,拿去喝酒,暖暖身子,聊表谢意。” 不等对方拒绝,韩珣便走进了客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韩珣。” 韩珣穿着有些褶皱和沾有污渍的外衫走进客栈,正准备上楼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头发现十三娘正坐在一楼的一张桌子前。 走上前去,坐在凳子上的韩珣疑惑的问道:“你不在自己房间待着,坐在这里干嘛?” “哦,房间太闷了,出来坐坐。” 十三娘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然后,打量了一下韩珣,在看到韩珣身上沾染的污渍的时候,她的瞳孔紧缩,常年在外行走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时什么呢? 为此,十三娘抓着韩珣的胳膊,紧张的问道:“你受伤了?” “我挺好的。” 韩珣知道是他身上的血迹让十三娘误会了,所以,也就和她简单的说了两句刚刚发生的那家事情,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放心的。 最后,韩珣说道:“这些都是那些人的污秽之物,我没有受伤,再说了,你看我这副面色红润的样子,哪里像是受伤了啊。” 十三娘没有理会韩珣的自我调侃,而是问道:“是那个曹长史干的?” “大概就是他吧,怎么了?” “这人惹到我了。” “啊?” 十三娘这句话让韩珣有些蒙,什么叫做“惹到我了”,难道十三娘和曹长史之间还有仇?不过想到十三娘是绿林人,而曹长史之前是官府人,如此,他也就释然了。 “赶紧回去洗澡,浑身脏兮兮的。” 话音落下,韩珣便看到十三娘起身朝她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自然自语道:“这都哪跟哪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推门走进房间的十三娘看到紫荷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放在小榻桌子上的木盒,见此,她急忙上前拿起盖子就要讲木盒合上。 只不过,眼疾手快的紫荷怎么可能如十三娘的愿呢,她伸手放在盒盖上,用力的向上抬,不满道:“大姐,别盖啊,让我再看会。” 十三娘见紫荷嘟着小嘴的样子,在僵持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收了手,说道:“小心点,别给我弄坏了,不然我把你卖了。” “知道了,知道了。” 紫荷今天下午的时候,就看到十三娘一直抱着一个木盒再看,每次她想要偷看的时候,都被十三娘躲了过去。 十三娘越是藏,越是激发了紫荷的好奇心,终于,紫荷等到了十三娘出去,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木盒打开,但是,她并没擅自动里面的东西。 一直等到十三娘同意,紫荷才小心的将里面的木雕捧在手中仔细端详,并赞叹道:“好漂亮啊,而且和大姐好像,尤其是这双眼睛,太传神了,啊!我好喜欢啊!” 说着,紫荷就忍不住想亲一口,只不过,她的娇唇还没落下,她的脑门倒是先被敲了一下。 紫荷看向事情的始作俑者,一脸委屈的说道:“大姐,你干嘛打我。” “你刚刚想干嘛?” “这么个大美人被我捧在手心,我是情不自禁嘛。” 紫荷一直都知道自己大姐非常的美,她甚至认为很难有人能将十三娘的美描绘出来,但是,今天的这根木雕却完美的展示了她认为的十三娘的那种冷艳神秘,又颇具英气的美。 十三娘忍不住又敲了紫荷的头:“油嘴滑舌。” “唔嘛。” 紫荷捂着自己的小脑袋,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然后,以顺雷不及掩耳响叮当盗铃之势在十三娘娇嫩的脸蛋上印了一口,傲娇的说道:“既然不然我亲假的,那就亲真的。” “哎呦。” 说完,紫荷便感觉自己的脑壳又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对此,她也不再在意,转而兴致勃勃的问道:“大姐,这个你是找谁雕刻的,我也想要一个。”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楼上的那位,姐姐我也没有办法。” “他怎么还会这个啊?而且还雕的这么好看?” 紫荷稍加思考自然听明白了十三娘所说的上面那位是谁,两人的年龄都差不多,怎么韩珣不但功夫好,雕刻怎么还这么好呢? 而且,紫荷还听十三娘说过,韩珣是要参加今年的会试的,不出意外的话,最终的成绩会在前三名。 突然想到这些的紫荷小声的嘟囔道:“他会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看到紫荷一脸羡慕的样子,十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紫荷的脑门,笑道:“小时候让你好好读书习武,你就是偷懒,现在羡慕了?” “我的快乐你们根本体会不到。” 紫荷自小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而且她又看了那么多“三味先生”写的书,因此,她现在的经常能语出惊人。 这不,自我感觉良好的紫荷突然靠近十三娘,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睿智的光彩,只听她轻声的说道:“大姐问你一个问题啊。” 十三娘不知道紫荷又在搞什么鬼,还神神秘秘的,但是,她还是应道:“问吧。”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韩珣啊?” 紫荷这话一说出口,房间内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宁静,紫荷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认真的等待着十三娘的答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的就后悔自己刚刚问的这个问题了…… 就在紫荷准备逃跑的时候,十三娘一把抓住了她,并且,笑眯眯的说道:“你都出来这么久了,想必王伯也想你了,明天我就送你回汉中郡吧。” 从小就跟在十三娘身边的紫荷太明白十三娘这个笑容的含义了,因此,她立即双手作揖,求饶:“大姐,我错了,你就当我喝多了,口不择言,说糊涂话,糊涂话。” 随后,紫荷趁着十三娘失神之际,从她的手上逃脱,一边跑还一边小声的嘀咕:“明明就是嘛,还不承认,哼。” 十三娘没有去理会逃跑的紫荷,更没有听到她小声嘀咕所说的话,而是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那件木雕,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自言自语道:“喜欢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审案 上 第164章 审案 上 次日。 绵绵细雨依旧从空中飘飘洒洒的落下,只不过,相较于昨日来讲,今日的雨可以用沾衣不湿来形容,并不影响百姓的出行。 房间内,韩珣正在整理昨夜他和贤王言及的那些东西的时候,常巍禀告说是吴南一的儿子来了。 昨日,吴南一被一同抓紧了大牢中,吴恪能忍到现在才来找他,也是不容易,因此,韩珣知道对方来此的目的,而且,他也没有忘记对吴家的承若。 待到吴恪来到他的房间后,韩珣没有躲躲藏藏,直言向对方陈述了现在的情况,并告诉对方他已经将吴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贤王。 “你先回去吧,具体如何判罚还是要由贤王来决定,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情过后,吴家会继续存在于蜀郡的。” 当日,韩珣初见贤王的时候,韩珣就将吴家的事情据实相告,并给出了他自己的建议,而再经过贤王的认真思量后,最终,贤王采纳了韩珣的建议。 “吴恪代父亲写过韩公子。” 昨日,吴恪原本是想虽父亲一起去刺史的,可是,却被吴南一拒绝了,不敢违背父亲的吴恪无奈只能在府中等候。 最后,果不其然,吴恪还是听到了噩耗,他的父亲被抓紧了大牢,当时,他想到唯一能帮助他父亲的只有韩珣一人。 但是,吴恪还是强忍着想等一等,看看他父亲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反转的可能,毕竟,韩珣曾经答应过他们吴家。 强做镇定等候了一夜之后,吴恪终究还是忍不住来西华客栈寻找韩珣,现在听到韩珣这一番话,他心中的担忧放下了许多。 蜀郡在安静了两天过后,又因为刺史府外的一则通告引起了热烈的议论,因为,贤王要在五天后公开审理益州贪污受贿一案,并将赵乾的罪状公之于众。 这样的做的目的既是为审案,也是为朝廷正名,贤王想要告诉益州的百姓,朝廷并没有置他们于不顾。 “咚咚咚!” 当天矗立在刺史府外抱鼓被敲响了十八声,众多早已等候在此的百姓蜂拥涌进衙门,其中也有很多是蜀郡辖制下各县的百姓闻声而来。 如果不是一旁的士兵拦阻,恐怕乌泱泱的百姓就要涌进大堂了。 “将人犯赵乾一干人等带上堂来。” 身穿蟒袍王服,头戴紫冠的贤王面色严肃,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拿起惊堂木,朝案上一拍,正声说道。 贤王的话音落下,便有士兵将赵乾一干人等从偏堂带上来,让其跪在地上,随后,退守在一旁。 短短四天的时间,原本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刺史大人,现如今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蓬头垢面的样子也甚是狼狈。 “快看呐,这不是刺史大人吗?” “什么刺史大人,你还没听说吗?他之所以被抓起来是因为贪污了许多银子。” “啥,你们说啥呢?什么贪污银子?” “听说贪污了一万多两呢。” “我滴乖乖!这够我在小翠兰的身上玩一辈子了,有钱真好啊。” 自从那日赵乾等人被士兵押进大牢之后,有关其中的一些内情便传了出来,经过这几天的发酵,一传十,十传百,蜀郡的百姓大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念。” “永明十七年,二月初五,原益州司法判司游阔收受贿赂,罔顾事实,替孙家长孙,孙文,逃脱杀人罪责,并反污蔑受害人,致使死者父亲自杀以正清白。” “永和十七年,三月十七,李家……” 贤王的话音落下,站立在堂下的被临时提拔上来代行司法判司职责的官员,将早已准备好的关于游阔的一条条罪状声音响亮的念了出来。 最初的时候,堂外的百姓还在对跪在堂外的众人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可是,当官员将游阔的罪状公布与众的时候,堂外的声音渐渐的小了许多。 直至百姓再无任何的声音发出,只有堂内一人的声音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回贤王,念完了。” 官员将其念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躬身向贤王回禀。 “游阔,你身为益州六曹判司,明知贪赃受贿乃是重罪,然而你却知法犯法,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朝廷的律法,视其为无物,如今人证无证俱全,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其实所有的事情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如今共开受理此案也只是为了给益州的百姓一个交代,让他们一直憋在心中的那股对朝廷不再为的怨气散开,以免之后酿成祸事。 “下官认罪。” 游阔身为司法判司对于自己所犯的事情会收到如何的惩罚是再清楚不过了,原本当初想的是捞一笔就收手,可是,上了那趟的贼船后,他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初始,他也会感受到良心难安,并暗自谴责自己,可是,渐渐的他就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并被欲望所吞噬。 “狗官!” “居然干了这么多的缺德事,真是该死啊!” “呸!” “把他和母猪关在一起!” 在众人的咒骂下,游阔被士兵带了下去,如今,等待他的只是何时死而已。 “肃静!” 眼见堂外的百姓叫骂声不止,甚至有人想要跳出来,曹英站出来朝外面大声喝止百姓的行为,否则接下来就没办法正常审案了。 益州六曹判司,其中四曹有主官判司,另外两曹则并没有设主官,而是由人代行判司职责。但是,恰恰是代行职责的两曹反而罪名要轻上许多。 如同审理游阔时一样,接下来的人也是将其所犯罪行一一公布与众,而这些人也不出意外的受到了百姓“热情”的问候。 六曹官员审理完之后,轮到了孙、李、吴三家。 当贤王令人将三家这些年所作的恶事公布与众的后,不同于官员被判处死罪需要刑部复核,还有皇帝的御笔勾画,他对三家当即做出了最终的判罚。 “孙、李两家为谋私利,不择手段,致使民怨四起,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本王判抄没两家家产,孙大山,李照死罪,择日问斩!” 孙、李两家是蜀郡的望族,手底下不干净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短时间内想要查清所有的事情是根本不现实的,但是,贤王只是从贪污钱粮一案下手,这就足以治两人的死罪了。 “贤王,草民冤枉啊,是赵乾!都是赵乾怂恿我的,我冤枉啊!赵乾!你这狗官赶紧认罪啊!” 原本早有准备的孙大山,在听到自己被判死罪,则日问斩的时候,还是慌了,于是连滚带爬大喊冤枉,并将所有罪责都推给赵乾。 跪在一旁,浑身颤抖不止的李照出于对生的希望,也连忙朝贤王磕头,脸上满是惊恐的大声说道:“是啊,是啊,都是赵乾指使我们干的,都是赵乾!” “拉下去!” 作为蜀郡的官员,曹英是最清楚孙、李两家是有多么的可恶,见这两人仍然在垂死挣扎,试图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赵乾的身上,他立即吩咐人将其拖下去。 “贤王,饶命啊!我有钱!” “救救我!” 坐在堂上的贤王丝毫没有理会两人所谓的“冤枉”,如果这两人都是清白的话,那么大晋朝的六部中的刑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审案 下 第165章 审案 下 “吴南一。” 待到两人的聒噪声消失不见后,贤王将目光放到跪在堂下的吴南一身上。 “草民在。” 吴南一闻声,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虽然有韩珣之前的承诺,但是,再见到在他之前几位的结局后,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随即,吴南一额头触地,跪伏在地上,等待着自己最终的命运。 堂下的官员照例将吴南一的罪行细数了一遍,但是,可以听的出来相较于前面几人所犯的罪行,吴南一所做的事情危害要小许多。 虽然吴家手下也并不干净,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涉及命案的事情,而且,吴南一再益州贪污赈灾钱粮一案中涉事不深,并暗中资助难民。 “吴南一,按照你先前的那些罪行足以将你拿入大牢问罪,但是,念在你能及时悔悟,帮助本王查明孙、李两家犯法证据,并协助益州百姓重建的情况下,便饶了你的死罪。” “谢贤王,谢贤王。” 原本忐忑不安的吴南一,在听到贤王的这句话之后,先前因为紧张不安而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自认为内心一向强大的他,眼角也不禁有了几分的湿润。 能好好的活着,又有谁想死呢? “罚没你一半的家产,以示警戒,并要积极配合益州灾后重建的事情,如果再有下次,判罚定会从严从重!如此判罚,你可接受?” “草民认罚。” 吴南一也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事情,现在能用一半的家产换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初如果没有遇到韩珣,毫无意外,他也逃不过之前那几人的结局。 “下去吧。” 除了韩珣的话对贤王起了作用之外,贤王也有其它的考虑,蜀郡三大粮商已除其二,这时就需要一家来维稳,吴家是蜀郡百年的望族,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直站在堂外的吴恪赶忙上前将自己的父亲扶起来,临走的时候,仍然不忘对贤王磕头感恩。 从升堂审理游阔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但是,外面的百姓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反而是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贤王审案干净利落,条理清晰,正名公道,又因为他庄严肃穆的神情给人一种凛然之感,这完美符合了百姓心目中“青天”的形象,所以,得到了堂外百姓的一致好评。 “这上面坐着的这位是谁啊?挺公正的,我想让他来我们县当县令。” “这么好的官,怎么只当县令呢?我看当个太守挺好的。” “哈哈哈,两位老伯就不要想了,上面坐着的这位可是贤王殿下,当今皇上的胞弟。” 就在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堂内已经开始审理最后一人了,也就是赵乾。 “赵乾,你身为益州刺史,职本菲庸,叨奉知遇,怎敢不竭驽骀之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然而,你却为一己私利,官商勾结,中饱私囊,置益州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致使饿殍千里,易子而食,荒冢之侧,又添新坟,如此弥天大罪,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咣!” 一声惊堂木声在堂中响起,随即,只听贤王厉声质问道:“赵乾,你可知罪!” 自从当日在刺史府被抓进大牢之后,赵乾便知道他已经难逃一死,如果是其它人出手,他可能还有求生的欲望,但是,这个人是公正贤明的贤王。 “念!” 眼见堂下的赵乾对他的话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对此,贤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子。 “永和二十三年,赵乾以修河水之名,强行向益州百姓征收税银共计七万两,之后,又以河水湍急为名,将所收银两据为己有。” “永和二十四年,私自挖采两处铁矿,并将其贩卖,至今获利十三余万两白银。” …… “永和二十七年,将朝廷下发给灾民的两千八百九十石粮食以低价卖给粮商,并私自颁发无刺史府手令任何粮商不得进入益州的政令,致使益州粮价暴涨,从而获得暴利。” “除此之外,贪污赈灾银款十四万六千余两白银,自永和二十一年至今,益州刺史赵乾在任期间,以非法手段所获得的财物总共六十……” 当看到账册上最后一行令人瞋目结舌的数字的时候,负责述说的官员咽了一口唾液,并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与此同时,当赵乾那一条条令人瞠目结舌的罪状被公布与众的时候,站在堂外的百姓早已是怒目切齿,恨不得去撕了那条跪在地上披着羊皮的恶狼! “六十七万七千八百余两白银。” 当官员的话音落下之后,堂里堂外短暂的宁静之后,就是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怒吼和叫骂的声音。 “狗官!” “杀了他!” “人渣!” 坐在案前的贤王由着堂外的百姓发泄他们心中的怒火,益州如今这种情况总要有人来为此买单,这个人只能是在其位,不谋其事的赵乾。 “肃静!” 曹英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将外面百姓嘈杂的声音压过,可是,此刻百姓都在气头上,完全没有理会曹英的劝阻。 “各位父老乡亲,请安静一下,本王了解你们在过去一年中遭受了怎么样的苦难,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派我来为你们主持公道。” “皇上不是不管我们了吗?” 益州的百姓过去一年遭受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原本指望官府能够帮他们度过难关,可是,官府给他们的答词永远都是缺粮,缺粮,缺粮! “臭婆娘,你瞎说啥咧,你没听明白吗,皇上给咱们百姓的粮食都被这狗官私吞了!” “这位老伯说的对,正是这样,而且皇上也并没有忘记你们,你们每一位都是皇上的子民,他无时无刻不再为远在益州的你们殚精竭虑,否则也不会为你们拨这么多的银粮了。” 益州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朝廷的监察不利,但是,也正如贤王所说的那样,皇上的确是一直都有在心系益州的情况。 “就是,就是,都怪这狗官!” “皇上并没有忘了我们,而且还派人来收拾这个狗官!” “狗官!” 贤王见百姓将矛头重新指向赵乾后,他也转头看向堂下的赵乾,问道:“赵乾,你可知罪?” “呵呵,如今贤王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当然要认罪。” “你的意思本王在冤枉你?” 说实话,在这些人证无证面前,赵乾他自己都认为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因此,蓬头垢面的他摇头笑道:“贤王明察秋毫,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搜集到这么多的东西,想必一定是花了一番心思吧?不过,可惜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摘星楼 第166章 摘星楼 贤王神色淡然的问道:“可惜什么?” “贤王肯定是听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句话的,当你认为我罪不容诛的时候,殊不知,可能在距离我不远的另一处地方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发生,哈哈哈,就比如……” 赵乾所说的话毫无逻辑可言,就在他疯言疯语的时候,堂外发生了骚乱,不知因为什么,百姓突然开始争相的向堂内拥挤。 待到士兵将堂外的百姓稳住,突然,贤王发现堂下的赵乾停止了说话,并且,脑袋耷拉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察觉到有些不对的他立即吩咐道:“去看看他的情况!” “回贤王,这人已经没气了。” 堂内的士兵立即上前将赵乾的下巴抬起来,发现他的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残留着笑容,用手试过鼻息后,才知道人已经断气了。 贤王坐在案前眼含深意的看向堂外的百姓,随即,他吩咐道:“传仵作过来。” 刚刚恢复平静的百姓突然听闻赵乾已经死了,顿时,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这之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只不过,百姓在听完赵乾的罪状后,对于,赵乾的突然死亡,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惋惜,更多的还是对突发事件的疑惑,甚至欢喜的也是大有人在。 仵作急匆匆的赶来,和贤王见礼之后,立即开始察看赵乾的情况,最终,仵作从赵乾的头后方的头发中发现了一根细针。 仵作将其拔出后,这才发现这根长约一寸的细针刚刚约有半寸的长度没入了死者的脑中,前端呈现漆黑色,显然针上是涂了毒。 “回贤王,死者并非暴毙,而是因为这根涂了毒的细针没入了死者的头中,这才是死者死亡的原因。” 仵作将自己临时得出的结论简单的禀告给贤王。 贤王看到呈上来的那根凶器,尖端发黑,确实像仵作所说的那样中毒而死,可是,赵乾已经是死罪了,何必多次一举呢? “退堂!” 发生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至于寻找凶手,更是无从查起。 “死的好啊!” “狗官,就这么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出的手。” 随着赵乾的死亡,聚集在堂外的百姓渐渐的散开了,人虽然是散开了,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注定了会成为近期益州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回到正厅的贤王原本是想对赵乾死亡一事拿个注意,但是,思来想去后,仍然是毫无头绪。 无奈,贤王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当然了,搁置并不代表不查了,虽然,赵乾死有余辜,但是,也并不代表其它人可以随意出手,敢在刺史府内当众刺杀朝廷重犯,这已经不是用嚣张可以形容的了。 除了赵乾意外死亡一事除外,蜀郡的事情基本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接下来的重心就要放在城外那数以万计的难民身上了。 今日共开审理蜀郡官员贪污赈灾钱粮一案,韩珣并没有在场,而是带着十三娘和紫荷,以及丫丫,由韩珣驾车,出城游玩了。 来到蜀郡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解决益州百姓目前的困境,并没有心思去想其它的东西,这还是他来蜀郡后,第一次外出游玩。 既然是外出游玩,当然要玩的痛快,因此,几人一直至晚方归,等到他们的马车消失在城门口的时候,西方最后一缕余晖也消失在了天际。 夜色的降临并没有带走郡城百姓的热情,商铺、茶馆、酒楼等地方都挂起了灯笼,街边两侧依旧有小贩在不停的叫卖。 马车缓缓的停靠在西华客栈前,十三娘和紫荷依次从车上跳下来,最后,韩珣怀里抱着丫丫小心的从车内下来,在外玩了一天的时间,丫丫在回来的路上便趴在韩珣腿上睡着了。 几人走进客栈后,韩珣无意间看到一楼的一个桌子前坐着几名士兵,而就在韩珣进来的时候,那几名士兵也注意到了韩珣。 见此,几人立即起身来到韩珣身前,恭声说道:“韩公子,贤王让我们请您过府,说是有事商谈。” 韩珣今天一直在外游玩,所以,还不知道关于赵乾身亡的事情,他将怀里的小姑娘交给出来迎候他的刘军,然后,对几名士兵道:“容各位再等候一会,我先去洗漱一下。” 已经在此等候了一会的几人,对于韩珣的这个小要求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路上,韩珣和几名士兵简单的打听了一下今天刺史府审案的事情,不出意外的,全部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判罚。 但是,当听到赵乾当堂死亡一事时,这件事情确实让韩珣感到非常的意外,当着贤王的面,暗杀朝廷重犯,真是好大的胆子。 如此,韩珣猜测贤王找他可能和赵乾被杀一事有关,所以,他在行驶的路上也就此事进行了相关的猜测。 如今,士兵大都知道了韩珣和贤王关系匪浅,所以,守卫在各个门口的士兵再见到是韩珣后,没有任何的搜查,都是直接放行。 “贤王。” 韩珣由士兵待到内仪门之后,便撤下了。然后,韩珣一人走进正堂,看在端坐在椅子上的贤王后,他拱手行礼。 “来了?快坐吧。” 如果韩珣白日也在刺史府听审的话,就会发现此刻贤王的身上完全没有审案时那种由内向外散发出的威严感,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面对家中晚辈的谆谆长者。 待到侍女为韩珣上了一杯茶下去后,贤王笑道:“听说你今日出城游玩了?” 韩珣点头道:“是啊,蜀郡有贤王坐镇,晚辈放心的很,正好也有时间,权当是出去散心了。” 贤王曾经听过顾黎对韩珣的评价,天资聪颖非常,但是,有时也会懒于沙鸟拙于鸠,为无求得无忧,如今看来果然是应了顾黎的话。 自从他来到蜀郡之后,韩珣真的是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的交给了他,然后,贤王便发现韩珣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外,好像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城中游玩。 原本以为今日共开审理赵乾一事,韩珣一定会来刺史府旁听,贤王没想到韩珣当时居然和他说不行,原因是之前已经订好了明日要随朋友一同出游。 这样的理由还真是让贤王开了眼界,原来在他这个师弟眼中,审理赵乾一案还没有他外出游玩的重要。 也正是因为如此,贤王才有些明白了顾黎对韩珣的评价。 “今日刺史府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吧?” 贤王叫韩珣的原因就是想找商量一下关于赵乾这件仍然毫无头绪的事情,韩珣在蜀郡的时间比他要久,也许韩珣能想到一些他想不到的东西。 “嗯,已经听说了。” 韩珣在来路的时候就已经认真的思考过这件事情,因此,他直言道:“不知贤王在建康可曾听过‘摘星楼’?”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事一身轻 第167章 无事一身轻 “摘星楼?这是什么地方?” 贤王从未听过韩珣口中所说的这个“摘星楼”,因此,他显得非常的疑惑,这个地方难道和赵乾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通过和曹长史的对话,韩珣原以为“摘星楼”对贤王这个位置的人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个多么隐秘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是错了。 为此,韩珣将自己和曹长史的对话,以及赵乾写往“摘星楼”的那份书信的内容详细的给贤王复述了一遍,并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可能要找到这个‘摘星楼’才能知道。” 从韩珣的话中,贤王能感受到这个所谓“摘星楼”能力的庞大,居然能让一州刺史,三品大员求它办事,这让他忍不住又深想了几分。 “这个消息非常的重要,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建康城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建康有这样的一个组织,并且已经悄无声息的渗透到了朝廷的中枢机构,这很难让贤王不认为它没有别有用心。 “抱歉,晚辈最初的时候以为这个所谓的‘摘星楼’只是一个替人办事的普通组织,毕竟,连曹长史这种人都知道。” 自始至终,贤王在和他交谈的时候,都将他当作晚辈,这韩珣能感觉到,况且,两人还师承一人,所以,他对贤王的态度是能帮则帮。 “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看来,这次回建康之后,要好好的查一查是哪些魑魅魍魉在暗中作祟了。” 虽然韩珣的年纪尚轻,但是,他在处理蜀郡这件事情上所展现出的果断和能力却深得贤王赞赏,正因为如此,贤王也愿意和韩珣商讨一些东西,并将其采纳。 聊了许多关于益州的事情,贤王将话风一转:“十月的会试你是要参加的吧?” 韩珣不明白贤王怎么突然问这件事,但是,他还是点头道:“对,是要参加的。” 贤王笑问道:“有什么目标吗?” “老师说,如果这次会试不进前三名的话,要把我的腿打折,参加会试的学子都是从大晋朝十三州选出来的才华横溢的人,您说老师这不是难为我吗。” 说到这件事,韩珣就犯愁,虽然他对自己的学识非常的有把握,但是,考试嘛,谁能保证没有意外呢? “哦?老师真的是难为你吗?我看不见得吧。” 关于韩珣的才华,贤王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是从顾黎那里了解过,况且,大晋朝以策论为重,从处理蜀郡这件事情来看,韩珣可不是那些纸上谈兵,空无一物之辈。 “呵呵,为了不被老师打断腿,以后能娶到一个好看的娘子,我也会尽力而为的。” 韩珣当然知道自己老师那句“打断腿”的话是戏言,就算没有这句话,他也会尽力而为的,否则,“顾太师关门弟子韩珣落榜”的消息传出去,老师的脸面可就被他丢光了。 “哈哈哈,你啊。” 贤王发现和韩珣聊天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韩珣总会在不经意之间说出一切奇奇怪怪的话,让你有种原来话还可以这样说的感觉。 “您别笑啊,晚辈这说的可是实话。” “哈哈哈,不管你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知道的是,只要你考个好名次的话,你所担心的问题就不会出现。” “嗯,确实是这样。” 毕竟在外面玩了一天了,韩珣感觉有点累了,所以,便起身和贤王告辞了,可是在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笑道:“差点忘了。” “怎么了?” 韩珣从自己的话中掏出一本不算厚的,已经装订成册的书,并交到贤王手中:“这是贤王您要的关于如何处置难民和灾后重建的具体安排,请您过目。” “哦?这么快?” 贤王还要几天才能拿到呢,他没想到韩珣的速度这么快,他接过韩珣的递给他的东西后,和韩珣道了一声谢,然后,令一小队士兵护送韩珣回去。 接下里的几天,韩珣将手中剩下的事情或是善后,或是全权的交给贤王,至此,关于益州的事情,与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久旱的益州在最近半旬时间,大大小小下了五场雨水,这让益州重新焕发了新的生机,韩珣相信在贤王的调整下,益州百姓很快就能过上平稳的生活。 昨夜的一场大雨过后,万里碧空如洗,是那样的晶莹剔透,浅蓝色的天空挂着一丝丝的流云,透露着宁静。 两辆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马车缓缓的驶离蜀郡,出了城门后,朝着北方而去。 既然把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韩珣也没有继续留在蜀郡的理由了,于是,便继续了他之前规划好的行程。 而十三娘这次来蜀郡本就是为了解决难民的问题,现在事情解决的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完美,所以,在韩珣和她说他要离开的时候,她则是决定搭一程顺风车。 对于,十三娘想要搭顺风车一事,韩珣自然驶欣然应允,旅途中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身旁,即使就这么放着,养养眼也是好的。 在车厢内和十三娘下了一盘棋后,感觉有些热的韩珣掀开车帘走了出去,敲着脚下车板的同时,对马车旁骑马的常巍说道:“常巍,你下来,让我去兜兜风。” “驾!” 见此,刘军将马车缓慢的停下,随即,他便看到翻身上马的韩珣挥了一下手中的马鞭后,马儿飞奔向前。 蜀郡距离汉中郡,如果驶正常赶路的话,四五天的时间也就到了,可是,因为期间几人一直在游山玩水,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因此,一直到八月初才到达汉中郡。 一路上,几人虽然游玩了不少的地方,但是,因为行速缓慢,所以,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疲劳感,就连几人中年岁最小的丫丫都是活蹦乱跳的。 韩珣知道贤王在此之前已经派遣那位沈大人来汉中郡,如今看到汉中郡百姓脸上挂着的笑容,想必是治理颇具成效了。 只是不知这位沈大人现在还在不在汉中郡,不过,不管对方在或者不在,韩珣都没有打算去见对方,既然他已经放手了益州的事情,如非必要他是不会再碰的。 按照韩珣的想法就是要玩就要好好的玩,不能让别的事情干扰的,否则,一定会不尽兴的。 几人找到一个客栈落脚后,韩珣准备带着众人到汉中郡最好的酒楼好好的吃一顿,毕竟,几人虽然在路途中玩的很开心,但是,也算是风餐露宿了,这时关于吃的东西有些时候就会不尽人意。 而汉中郡最好的酒楼当然非云楼莫属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苍蝇 第168章 打苍蝇 几人来到云楼之后,不出意外的,三楼的房间早已被那些高官贵族所预定一空,而韩珣又没有使用特权的打算,所以,和小二要了二楼的一个位置。 最终,韩珣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有一壶上好的酒,这桌酒菜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也算是给十三娘的饯别宴。 “都别看着啊,这么多的好东西,不吃的话,可就都浪费了。” 待到小二将最后一道菜上来后,韩珣发现桌前两大一小都在看着,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就连平时好吃的紫荷也不例外。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丰盛的晚餐,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正如紫荷所说的那样,如此丰盛的一桌食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虽然紫荷并不挑食,但是,如果真的有好吃的她也不会拒绝,比如现在…… “吃,今天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下,韩珣就见紫荷拿起了筷子,然后,举着筷子就停在了半空中,可能是眼前的东西有些多,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吃哪一个才好。 待到紫荷最终决定从她自己面前开始攻略后,韩珣将目光转向十三娘:“我记得你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这个糖醋鲤鱼是特意为你点的,呐,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两人在蜀郡的时候,韩珣就发现了十三娘似乎对酸酸甜甜的东西情有独钟,但是,如果是这两种味道单独存在,十三娘可能就对其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谢谢。” 十三娘有些小意外,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小爱好居然被韩珣发现了,随后,她用筷子轻轻的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口中,小口的咀嚼后,她眼前一亮:“嗯,味道还不错。” “也尝尝别的,其它的味道也不错。” 见紫荷和十三娘两人渐渐的进入了状态,韩珣单独为丫丫夹了每样菜到她面前的小碗中,而丫丫则是对韩珣甜甜的笑道:“谢谢哥哥。” 照顾完自己身边的丫丫后,韩珣也加入了几人的节奏中,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聊着有趣的事情,这才是生活嘛…… “在此,我要谢谢我的好兄弟韩珣请我吃了这么一顿美味的大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紫荷将摆在桌子上的每道菜都品尝了一遍后,她将自己感恩的目光投降了坐在对面的韩珣身上,并亲自为他满上了一杯酒:“来,干杯!” “干杯,干杯,紫荷啊,你只要以后少气气我,我这段饭就没算白请了,就比如现在,我在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切,我紫荷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像大姐一样温柔、娴淑、善良的女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听不懂哎。” 正在吃东西的十三娘突然听到紫荷这莫名其妙的的一句话,她戳了一下紫荷的肩膀:“瞎说什么呢?” “哎呦,大姐你戳我干嘛,我是实话实说而已。” “咳咳,紫荷啊,我看你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桌子上吧,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通过一段的时间的相处,韩珣也大概了解了紫荷的酒量,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就比如现在,紫荷就已经处在了半醉之中。 十三娘也发现了紫荷现在的状态,甚是了解紫荷的她立即将酒壶放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不允许紫荷这个小酒鬼再继续喝下去。 “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 对于已经犯迷糊了的紫荷,韩珣摇头笑了笑,随后,便朝楼下走去。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韩珣发现他的座位前站了一个陌生男子。 韩珣朝着自己的座位前走去,路上,他听到那名轻挑的男子醉醺醺的说道:“怎么样,美人,我的位置就在三楼,陪我上去喝一杯,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 “滚。” 十三娘完全没有理睬对方,面容清冷的她口中冷冷的吐出了这样一字。 “嘿,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样性格的女子,这样才有征服感。” 说着,男子便一脸淫荡的朝十三娘伸出了他的脏手。 “啊!” 韩珣正要上前阻止的时候,十三娘拿起酒杯毫不留情将酒泼向了男子的面部。 因为这一下十三娘暗中用了几分的力气,所以,男子一声哀嚎之后,脚下踉跄了两下,便朝后倒去。 见此,跟在男子身后的几名护卫立即上前扶助他们的主子,然后,对十三娘厉声喝道:“你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吗?居然敢对他动手!” “哼!如果你识相去陪我们公子一晚,让公子舒服了,想必我们公子大……啊!” “啪!” 可惜,这人的话还没说完,韩珣便上前将那人一耳光抽翻在地,并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对我的朋友说这些污言秽语?” 十三娘对韩珣而言,可是一位极为重要的朋友,别人对她污言秽语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你居然敢打我!?我家公子可是方大人的儿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躺在地上捂着自己脸的护卫没想到延眼前这名年轻人居然如此的不给他面子,当即,就将他背后的靠山报了出来。 “小兄弟,这人是方参军的儿子,快道个歉吧。” “对啊,道完歉,就马上离开这里吧。” “快走吧。” 在二楼的吃饭的众位食客都注意到了韩珣这边的动静,其中,和韩珣离得较劲的几人纷纷对韩珣进行了善意的劝解。 通过众人的三言两语,韩珣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是因为沈大人整治了汉中郡的官场,原录事参军被下了大牢,为了政令可以顺利被执行,沈大人重新挑了一个名叫方重治的官员代理录事参军一职,而方重治就是韩珣眼前这名纨绔的父亲。 “站住!那都不准去!居然敢对小爷我动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十三娘刚刚那手的力道不小,脑门顶着一道红痕的方纨绔可能是因为疼痛清醒了不少,因为最近自己父亲掌权而有些飘飘然的他今天正在云楼喝酒。 当他如厕回来后,不经意间就瞥到了坐在二楼吃酒的十三娘,当时,他就对气质清冷的十三娘来了兴趣,本以为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不但被拒绝了,而且还被打了,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忍呢!? 当然不能! “哪来回哪去,别来烦我。” 韩珣还想好好的吃饭,懒得和对方再去争论什么,只不过,他显然是过于乐观了。 类似方纨绔这种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去欺凌弱小,况且还是吃亏了,怎么可能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把这个男的腿打折,然后,扔到大街上,女的给我抓起来!” “砰!砰!砰!” 很可惜,有些时候你的想法可能很美好,但是,现实确实残酷的,只见,在方纨绔话音落下后,他的五名手下转瞬之间便被韩珣和十三娘两人撂倒在地。 “你……你们!” 方纨绔完全没有料到是此刻这名一种情况,难道不是应该他把眼前这名男子腿打折,然后,在和他旁边的美人春宵一刻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父慈子孝 第169章 父慈子孝 与此同时,三楼的一间房间内正有六人在此吃饭,只不过,桌子上清淡的酒菜却与云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之所以如此,座中有一名为沈岚的人,并不是同名,正是被贤王派遣道汉中郡的沈大人。 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沈岚收到了贤王的书信,信中的内容正是韩珣临行之前借给贤王的那些东西,贤王的信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正是因为贤王的这封书信,和汉中郡一众临时委以重任的官员的帮助下,沈岚解决了不少的问题,所以才有了今天云楼一聚。 这时,正在喝酒的众人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砰砰”的声音,不放过任何机会表现自己的方重治,为了能给沈岚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当即起身朝门外走去视察情况。 “住手!” 从三楼走下的方重治这一看可不得了,躺在地上鼻子流血的少年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他老方家唯一的独苗,他的宝贝儿子。 方治重快步走过去将他的儿子扶起来,一脸担忧道:“儿子,你没事吧?告诉父亲,是谁欺负的你?” 纨绔假装自己一副重伤不起的样子,哼哼唧唧的说道:“就是这两人。” 闻言,方重治将目光转向他身前的韩珣和十三娘两人,恶狠狠的说道:“居然敢当众伤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俩个知罪吗!?” “你只是听了他的一面直言,便如此武断的将责任都推给了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听两人之间的对话,韩珣知道眼前这名中年男子就是纨绔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录事参军,既然对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他也不会跟对方客气。 只是让韩珣疑惑的是,据他从贤王那里得到的消息,沈大人是一位刚正不阿的人,眼里揉不得任何的沙子,但是,眼前这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事实难道不是就摆在眼前吗?你们两人完好无损,而我儿子却受伤了!” “你这是想赖定我了?” 方重治吩咐他带来的手下:“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这些家卫身上又能有多少的功夫呢?事情的结局和之前刚刚一样,而眼见自己手下被打到的方重治,此刻,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 三楼中,正在等候方重治的几人非但没有将人等回来,反而是又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打斗声,如此,沈岚起身亲自朝外走去。 “回去调兵过来!” 见到韩珣居然如此嚣张,方重治立即让他的手下回去调兵,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不但打伤了他的儿子,还让他当众出丑,不给一点教训的话,他的威严何在? 沈岚从三楼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二楼乱哄哄的,地上还躺着三四个人,勉强站着的几人也是脸上挂彩,对此,他不满道:“怎么回事?” “大人,这里有两个恶徒出手将下官的儿子打伤了,下官让他赔礼道歉,可是这两人的态度太过嚣张,又将下官的家卫打伤。” 方重治见到沈岚的一瞬间便起身朝他走去,然后,将刚刚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描述给沈岚。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现在又来了个大的,怎么就不能让他好好的吃一顿饭呢? “沈大人?” 韩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身朝身后看过去,他发现眼前这人不就是随同贤王一起来益州的沈大人吗? “韩大人?” 沈岚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韩珣,因此,见到韩珣的一瞬间显得有些许的意外。随即,他朝韩珣走了几步,说道:“你不是在蜀郡帮助贤王吗?” “蜀郡的事情基本已经步入了正规,所以,我就离开了,否则的话,我可就要错过十月的会试了。” “嗯,也对,距离会试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确实要加紧赶回去了。” 毕竟两人并不是很熟悉,所以,寒暄了两句过后,沈岚转而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有熟人在这,那事情就好办多了,随即,韩珣便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最后耸肩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在做的各位食客都可以作证。” “对啊,这位公子说的是真的。” “确实是如他所说的那样。” 这段时间,沈岚在汉中郡事必躬亲,所以,城中百姓对他并不陌生,在见到韩珣能和沈大人谈笑风生,原本刚刚还视若无睹的众人,现在马上都转换了态度,当起了证人。 “方重治,这是怎么回事?” 沈岚对方重治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虽说偏袒护短,但是,做事能力极强,当时又正值汉中郡缺人,所以,他在告诫了方重治一番后,便将其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 “下官……下官是被这逆子蒙骗了,还请大人恕罪!” 方重治怎么也想到这名年轻人居然能和沈岚对话,而且,他刚刚好像还听到了贤王,这么看来眼前这名年轻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前程,方重治立即将所有的罪责扔到了他自己宝贝儿子的身上,并捡起一根掉落在地上的马鞭,毫不犹豫的便朝他自己儿子身上而去。 “啪!” “啊!” “爹,你怎么打我啊!你刚刚不是一直……啊!” 可能是头脑有些不清醒,或者这名纨绔公子就是一个傻子,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分不清情况,真是坑爹的好儿子。 “啪!啪!啪!” “好了,别打了,要教训自己的儿子,回家教训去,别都把食客吓走了。” 韩珣懒得看眼前这场“父慈子孝”的戏码,经过这么一闹,吃饭的心情早就已经没有了,他和沈岚拱手告辞:“沈大人,您看我这边已经有人醉了,我就先告辞了。” “好,韩大人请自便。” 沈岚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多聊,所以,他并没有挽留韩珣,而是让人送韩珣下楼。 待到韩珣的身影消失在二楼之后,沈岚一脸不悦的望向方充治:“看看你干的好事!” 说完,沈岚便拂袖而去,一直跟在身后的众位官员临走的时候都对方重治抱以同情的目光。 第一百七十章 分别 第170章 分别 原本如果没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方重治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在沈岚那里还留有不错的印象,回到建康之后,肯定会为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如此,前途也就有了。 可是,今天出了这样一出事情,就不得不让沈岚好好的想想了,当然了,方重治这段时间的功劳他肯定会记录在簿,但是,其它的事情可能就有变化了…… 一脸衰样的方重治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给掌握着他前途的沈岚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能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导致他近在眼前升迁的机会就这样溜掉了。 “啪!”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一脸酒气的儿子,越想越气的方重治抬手就是一鞭子。 “啊!” 正在梦中的纨绔突然感觉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当即,便忍不住叫了一声,然后,一脸委屈道:“爹,你打我干嘛?” “你……哎,你赶紧起来,像什么样子?” 看着儿子身上明显的血迹,方重治终究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儿子的,他长叹了一口气后,亲自将儿子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朝外面走去。 这件事情也就只是韩珣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就这样几人在汉中郡逗留了几天时间,除了韩珣到汉中郡的次日,去了刺史府赴了一次沈岚的约后,他便没有再和其它官员打过任何的交道。 如此,用了几天的时间将周边的名山大川都游玩了一遍后,几人即将再次踏上行程,不同的是由最初的一辆马车,变成了现在的两辆马车。 汉中郡城门口方向,一对男女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缓步向前,而他们的身后则是跟着两辆马车。 出了汉中郡之后,十三娘和韩珣便不再同路了,因此,她停下脚步,转头和韩珣轻声道:“好了,就到这吧。” “嗯。” 韩珣点了点头道:“对了,有时间别忘了给我写信,地址已经告诉过你了,成国公府。” “我记住了。” 韩珣见十三娘今天的情绪好像不是很高,于是,笑问道:“要不要我把你那辆马车送回去,做我的车一起去健康玩玩?” “想法是不错,不过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十三娘也听不出韩珣这句话是真还是假,她浅笑了一声,指着头顶的太阳说道:“趁着现在还算是凉快,赶紧赶路吧,否则一会你又该喊热了。” “哎,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狠心的生物,昨天大家还在一起玩耍,现在就要撵我走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说着,韩珣还假意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十三娘注意到有出城的行人朝她这边望过来,她赶紧杵了一下韩珣的腰:“韩珣,你够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哈哈哈。” 韩珣大笑了一声后,回到他的车厢报了一个长约三尺左右的木盒出来,说道:“没什么好的离别礼物送给你,想了想,还是送你一个实用的吧。” 十三娘双手接过木盒,还没来得及和韩珣道谢,就听到身后的一辆马车中传来声音:“不公平,大姐都有礼物,为什么我就没有呢?哼~”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早就给你准备着呢。” 说着,韩珣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的令牌扔给紫荷,并笑道:“这就是为你准备的礼物。” 紫荷盘坐在车板上,伸手接过韩珣给她的令牌,上下翻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试探道:“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令牌吗?” “一直说你眼光不好,你还不信,以后你如果馋了,想去云楼饱餐一顿,别忘了拿着你手中的这个令牌,你会被奉为上宾的。” “啊,就靠这个?” 韩珣给紫荷的这个令牌是云楼为区分不同客户等级所特指的令牌,持有令牌会在云楼享受很多优惠,而想要获得红色令牌,你需要在云楼总共消费四十万两白银。 如此,云楼便会将此人的基本信息记录在案,并送给他一枚红色云令,奉为贵客,如今,大晋朝全域被记录在案的红色云令持有者一共也不就是二十名而已。 “紫荷,把你手中的云令好好收起来。” 紫荷可能不识货,但是,十三娘却是认出了紫荷手中的那枚红色令牌,之前,她在蜀郡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些,因为每次韩珣去云楼吃饭的时候,云楼的掌柜都是亲自招待,而且,态度甚是恭敬。 当初,十三娘原本以为是因为韩珣身份的原因,现在看来,也确实是因为身份,只不过,此“身份”非彼身份。 韩珣看出了一些十三娘眼中的意思,他笑问道:“怎么?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哎,真是无趣啊,走了,走了。” 韩珣和十三娘挥了挥手后,登上自己的马车,然后,转头笑道:“十三娘,再见了。” “再见。” “驾!” 一如三年前的那些离别,十三娘站在原地目送韩珣的马车离去,一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不同的是,这次的离别中除了不舍之外,还掺杂了一些其它的感情在其中。 紫荷坐在马车上看着十三娘目送韩珣离开的身影,等了片刻后,也不见十三娘有什么动作,于是,她上前轻声道:“大姐,别看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嗯,咱们也走吧。” 十三娘将自己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然后登上马车。 紫荷挠了挠自己脑袋,也跟着十三娘登上了马车,坐在她的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大姐,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和他说呢?” “不合适。”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呢?” “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 九月初。 距离建康城十里左右的一处路边的凉茶铺,一辆马车缓缓的听到在路边,只见一名相貌甚是英俊的青年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又从车上抱下来一名小姑娘。 “小二,上一壶凉茶来。” 这一行人正是一路赶往建康的韩珣等人,此时正值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坐在车厢内酷热难耐的韩珣在听常巍说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凉茶铺后,当即决定休息一会在继续赶路。 “客官,您的凉茶来了,您慢用。” “呼~” 一杯凉茶下肚之后,韩珣才稍微的感觉舒服了那么一些,他就这样一边坐在那里摇着扇子喝茶,一边听铺内其它客人聊天,感觉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家 第171章 回家 “驾!” 片刻后,韩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随即,就看到一队人马从凉铺前飞奔而过,扬起阵阵的尘土,甚至是撞翻了一位挑着扁担的老伯。 韩珣拿起扇子在自己的面前扇了扇,并吩咐道:“常巍,去看看情况。” 之后,韩珣从旁边喝茶的客人那里得知,刚刚的那队人马是宁王府的人,前面领头的那位就是宁王世子。 说起这个宁王世子,韩珣还对他有一点印象,这还要说到三年前他被皇上封官的那次,没记错的话,宁王世子还给他送了贺礼来。 “公子,那位老伯没有被撞到,只是摔了一跤,手掌有些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常巍察看后,回来将刚刚那位老伯的情况说给了韩珣。 九月的天气,即使就是这么简单的在外面的阴凉处坐着,也是会被热的满头汗水,因此,韩珣说道:“走吧,再走一会就到了,回家再歇着吧。” 韩珣上车后就开始扇着扇子开始闭目养神,不再想关于热的事情,否则的话,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俗话说得好:心静自然凉。 而和韩珣同坐在车厢内的丫丫则是坐在一旁不停的打着瞌睡,韩珣怕她磕到脑袋,于是便将自己的手垫到了车厢的另一侧。 如此,大约涌了一炷香的时候,马车从东门驶进了建康城,韩珣靠坐在车厢内,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喧闹声,丝毫没有观察的意思,因为一旦掀开帷帘,热浪就会扑面而来。 进城之后,道路明显要平坦了许多,又因为街道上往来行人不断,所以,马车一直以平稳缓慢的速度行驶。 正是因为如此,坐在车厢内的韩珣也靠着厢壁,渐渐的打起了瞌睡…… “吁。” 一直行驶到成国公府的府门前,刘军缓缓的将马车停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从车上下来,轻轻的敲了敲车厢,恭敬的说道:“公子,成国公府到了。” “唔,到了吗?” 韩珣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可能是刚刚睡醒,又或者是天气热的缘故,此刻,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懒散。 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颈部后,韩珣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阔别三年的成国公府,随后,他将丫丫叫醒,并交给了外面的刘军。 从车内跳下来的韩珣又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因为他的归期不定,所以,此次回来之前,他并没有提前通知家里人,家里人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会在九月回来。 打量了一番周边之后,韩珣拾阶而上,并吩咐常巍去叩门。 “咚咚咚。” 午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更何况此刻更值盛夏,所以,更多的人在这个时候感到些许的倦怠,所以,都会选择在自己的屋内午睡一会。 当然,也不会有人会选择在此刻登门拜访,除非是有极其紧要的事情,所以,家中的奴仆也会在此刻选择偷懒,小憩一会。 这不,今日负责看守成国公府大门的门子此刻就坐在阴凉处,靠着墙边小憩,正在做美梦的他突然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不满美梦被打搅的他,从地上慢悠悠的站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大热天的,还有人登门,真是有病。” “咚咚咚。” “来了,来了,别敲了!” 门子从门缝中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一名年轻的陌生面孔,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他还是不敢怠慢,万一真的是有事情被他耽搁了,那可就麻烦了。 随即,门子将大门的一边打开,站在府内对站在身前的常巍疑惑的问道:“你们是谁?是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这么热的天气,所以,常巍就直言想告:“去通知国公夫人,就说世子回来了。” “谁?!” 门子刚刚还因为困意有些萎靡的精神,在听到常巍所说的话后,立即就来了清醒了过来,因此,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世子回来了,去通知国公夫人。”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门子没有当场认出韩珣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是国公府去年新买的一名奴仆,并没有见过韩珣的样貌。 再将韩珣引进院门后,门子赶忙朝福荣堂跑去,向国公夫人禀报。 而韩珣看家里这名奴仆慌张的样子,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对此,他也是摇头笑了笑,转而对常巍说道:“你一会别忘了把刘军和丫丫父女两人安排好。” 随后,韩珣又和丫丫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一个人朝内院走去。 福荣堂。 此刻,国公夫人正坐在榻上,单手撑在桌子上小憩,一旁的侍女春华则是在在轻轻的摇动着手中的扇子。 这时,浅睡的国公夫人听到屋外廊下传来小声的说话的声音,她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侧额:“春华,去外面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 春华放下手中的摇扇,正要迈步出去的侍候,秋兰从外面快步的走了进来,并听她说道:“夫人,外面的门子传来消息,说是世子回来了。” “嗯,知道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国公夫人并没有注意到秋兰所说的是谁,只在转瞬之间,她便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惊诧的问道:“你说谁回来了?” “夫人,是世子回来了。” 闻言,国公夫人的眼神由惊诧立即转变为惊喜,脸上也满是欢喜的神色。 其实按照国公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韩珣早些回来的,但是,她也知道韩珣的主意大,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干涉他的决定,信中言明只希望韩珣能平平安安的早些回来,毕竟,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自己的长子了。 就在刚刚小憩之前,国公夫人还在想韩珣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正为自己长子忧虑的时候,突然听闻韩珣已经进府了,这怎么不让她欣喜万分呢? “现在到那了?” 一旁的春华笑道:“夫人别急,世子想必和您的心情一样,正往这边赶呢。” 在廊下等待了片刻后,国公夫人看到了走进内仪门的韩珣,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长子,她连忙朝韩珣走去。 “夫人,您慢一点。” 侍候在一旁的两名侍女见此,连忙上前扶助国公夫人的手臂。 走进福荣堂的韩珣自然是也看见了朝他快步走来的母亲,因此,他也是加快了几步,搀扶住他母亲的双臂,温声笑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你这孩子让你早些回来,非要出去远游,你看看都晒黑了。” 国公夫人抓住韩珣的胳膊,认真的打量了自己儿子一番,相较于三年前冬天回来的那次,这次明显是黑了不少。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是谁 第172章 这是谁 可能是韩珣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肤色是黑还是白,再说了,就算是有镜子可能也看不出来,毕竟,现在的镜子也只是能简单的把人像映照出来而已。 韩珣下意识的摸了摸的脸庞,然受,笑道:“没事,这不是回家了嘛,待两天就好了。” “别在这站这里,快进屋吧,屋里凉快一些。” 国公夫人看到韩珣的额头隐隐的冒出了汗珠,这才意识到两人现在太阳底下站着呢,于是,她赶忙让韩珣进屋,并吩咐道:“春华,去到一杯温水来,秋兰,你去那些糕点。” “你回来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呢?娘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国公夫人上次收到韩珣书信还要追溯到两个月之前,就是韩珣离开蜀郡前的那段时间,她原以为韩珣回来怎么也会和她提前打一个招呼,没想要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她的面前。 “这不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嘛,怎么样,这个惊喜还行吧?” “行,怎么不行呢” 母子两人三年未见,国公夫人原本以为随着韩珣的长大,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韩珣对她难免会有些生疏感,但是,几句话下来,她发现韩珣和上次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 要说最明显的变化,还是身体外形上,国公夫人发现韩珣的身形不似三年前那般单薄,而是高大硬朗了许多,为此,她唤来夏竹:“去拿一把尺子来。” 韩珣喝了一口温水,疑惑的问道:“母亲要尺子干嘛?” “帮你量量身高。” 国公夫人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站在韩珣身边,韩珣已经比她高出快要一个脑袋的高度了,这让她心中既是欢喜,又带了一些遗憾。 欢喜的是韩珣已经长大成人,遗憾的是韩珣这些年的成长,她作为一名母亲都没有陪伴在身旁,就那么转瞬之间,孩子就已经长大了。 对于他母亲的这个“量身高”的说话,韩珣是有些忍俊不禁,他笑道:“我直接告诉母亲不就好了吗?哪里还用量啊?” 国公夫人当然没有采纳韩珣的提议,她用尺子轻轻的敲了一个他的肩膀:“站好,不要乱动。” “六尺一寸。(177)” 国公夫人仔细的量完之后,还用手在空中笔画了一下。 韩珣笑了笑后,把他的母亲重新搀回到了榻上:“母亲,您就别忙活了,你现在量完,过几天可能就又变了。” 国公夫人摇头笑道:“原本一直担心你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现在看到你的样子,也就放心了,就是黑了一点。” “这些年让母亲挂心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韩珣虽然并未为人父母,但是,身为子女的他还是多少能体会到母亲的心情的。 随后,韩珣和母亲聊了一些关于他的这几年的事情,除了这次外出游玩,过去的三年韩珣并没有外出,所以,他所说的大多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但是,即使是这些听来像是琐事的事情,有些甚至实在之前韩珣的书信中提到过的,国公夫人也是听的非常的认真。 山上的生活虽然清静悠闲,但是,不同的人又不同的感受,可能在别人那里清静悠闲就变成单调乏味,所以韩珣之后便挑了几个这次他外出游玩碰到的趣事说给他的母亲听。 原本往常在这个时间应该是非常安静的福荣堂现在却是不时的有笑声传出,都说人分喜事精神爽,国公夫人也不例外,原本习惯了每日午时小憩的她,哪里还有刚刚的倦意呢? 与此同时,原本韩幼娘自己能靠着逛街的热情无视那个挂在天空中火辣辣的太阳,可是,在一番亲身体会之后,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是有多么的愚蠢。 事实告诉韩幼娘,任你在大的热情,在炙热阳光的照射下终究被无情的融化,直至湮灭…… 小跑着回到府内的韩幼娘坐在游廊的阴凉处,身旁的两名侍女也在不停的给她扇风,试图让挂在李幼娘额头的汗珠消失。 歇了一会的韩幼娘感觉舒服了一些,原本是想回自己院子的她临时改变了注意,转而对她的两名侍女说道:“如画,如诗,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要去母亲那里。” “小姐,夫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午睡吧?” “没事,我就是过去看看,别忘了给我准备点洗澡水,去吧。” 说完,韩幼娘便拿过侍女手中的扇子,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沿着阴凉处朝福荣堂走去。 快要走到内仪门的时候,韩幼娘下了一番决心,这才从太阳底下快步的窜进来仪门内的游廊中,然后,她就看到了从旁边角门走进来的春华。 对此,韩幼娘有些疑惑,心想这个时候母亲难道不是应该在休息吗?怎么春华还往里面送糕点呢?难道是有客人来了? 于是,她在后方轻声的喊了一声:“春华,等一下。” 春华停下脚步,转头发现了韩幼娘,有些疑惑这位小主今日怎么在这个时辰来了,因此,问道:“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幼娘指着福荣堂轻声问道:“母亲是在招待什么客人吗?” 春华浅笑道:“并没有招待什么客人,而是世子回来了。” “二哥回来了!?” 韩幼娘原以为母亲是在招待什么客人,她没想到居然是韩珣回来了。 这些年,虽然两兄妹没有见面,但是,也时常有书信来往,而韩珣更是经常送一些好玩的东西给韩幼娘,所以,韩幼娘此刻的神情不是三年前好奇,而是惊喜。 “是世子回来了。” 春华的话音刚刚落下,韩幼娘便快步的朝正堂跑了过去,来到门前掀开纱帘的一角,然后,露出一个脑袋,朝着屋内那个熟悉的身影惊喜的喊道:“二哥?” 闻声,韩珣转头看过去,只见门口处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眨动的一双大大的眼睛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呢?不会是迷路了吧?” “哼~” 韩幼娘自然是能听的出来韩珣是在开玩笑,于是,闪身从门外走进来,站到韩珣面前,轻“哼”了一声,撅着自己的小嘴,故作不开心的说道:“这下二哥总该看清我是谁了吧?”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可不就是我那个仙女妹妹,幼娘嘛,哈哈哈。” 韩珣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幼娘,发现她除了身高有了明显的变化外,其它地方好像和三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脸上还透露着一股稚气,毕竟,满打满算他的这个小妹也才十岁而已。 第一百七十三章 老友相见 第173章 老友相见 “母亲,你看二哥一回来就那我寻开心,你得帮我啊。” 韩幼娘上前搂着她母亲的胳膊告完状后,便将她狡黠的目光转向坐在椅子上的韩珣:“二哥,我不开心了,你看着办吧。” 国公夫人饶有兴趣看着眼前这对儿女,对于自己小女儿的话,她也只是摇头笑了笑,显然并没有介入的打算,说道:“这个忙母亲我可帮不上,你自己跟你二哥说去。” “行了,别找母亲告状了,你的东西,我已经吩咐人搬到你的院子了。” 游子归家,韩珣怎么可能没有给家人带礼物呢?过去这一段游玩的半年,没看到一些好玩的,或者是稀奇的东西,他都会为家人买下来。 闻言,韩幼娘抓住韩珣的手臂,她可是知道只要是从自己这位哥哥手中出来的东西,绝对是不会差的,因此,她兴奋的说道:“二哥,你果然还是最好的。” “停!你别搁着给你哥我灌迷魂药,我可是听母亲说了,你这个丫头最会哄人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已经真的不能再真了。” “怎么证明?” “哼!不信拉倒……” …… 之后,母子三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会,国公夫人想到韩珣一路舟车劳顿,所以,便没有继续留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让韩珣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韩珣没有拒绝母亲的好意,随后,便和韩幼娘一起从福荣堂走了出去,路上小姑娘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果不是韩珣打断,可能就要跟着他回轩文斋了。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韩幼娘,韩珣暗赞了一声还真是活力无限后,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而前脚刚刚迈进自己院子的韩珣就看到了无比熟悉的一幕。 只见常巍将来福压在了身下,来福不停的挣扎,而常巍的脸上则是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常魏打来福?” 韩珣脑海中第一时间涌现出的是这句话,他走上前去,一头雾水的问道:“常巍,你这是整的哪出?” “啊,没有,我就是逗逗他。” “伙食好像还不错,貌似是胖了不少。” 来福毕竟也养了好几年了,所以,在韩珣离开之前便让提前进京的赵大福一同带进上京了,说着,韩珣还拍了拍不停摇着尾巴的狗头。 常巍显然对来福此刻圆肉肉的身材感到有些不满:“属下问了柳青,说是每天三顿,隔一天就有肉吃,这样都不胖的话,那可就怪了。” “嚯,这可是比有些人吃的都好,果然投胎是一个技术活。” 韩珣想到之前他在益州所见,轻笑了一声,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现实。 回到房间的韩珣洗了澡后,浑身清爽了不少,因为屋里放有冰块用来降温,所以,原本准备小憩一会的韩珣,没想到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家果然是一个好地方,自从入夏以来,韩珣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而在他休息的这段时间里,韩珣的母亲也陆续的将他回来的消息通知了家里其它人。 日暮时分,除了在颍川郡做官的韩放之,还有不出意外的韩珣的父亲韩严明之外,其它人具都到齐。 一家人并没有因为韩严明的缺席而感到不悦,毕竟,他们面对这个问题很多年了,只要韩珣能够好好的,他们没有那么在乎了。 席间,韩珣还抱了抱他第一次见,刚刚满三岁的小堂弟,只不过,这个小堂弟很不给他这个堂哥面子,才抱了那么一小会就哭了…… 次日。 韩珣乘坐马车朝城南而去,坐在车厢内的韩珣用手中的扇子掀起帷帘朝外面看去,只见街道上人头攒动,杂乱无章,两侧则是有许多的摊贩,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等物品,也有卖些吃食的,还有算命看相的等等。 已经去过这么多地方的韩珣,虽然也见过一些繁华热闹的郡城,但是,相较之下,好像终究还是和建康差了那么一点。 最终,马车停在了一家武馆前,韩珣从车上下来抬头望了望,然后,径直的朝里面走去眼前的这家武馆就是年初的时候,他为自己的朋友赵大福所找的用于打磨功夫的地方。 从门口走进院子之后,韩珣就看到了一些人正在院内练习站桩,这也是习武之人最基本的训练方法。 虽然站桩简单易练,但是,对姿势、架势、意念的配调却极为严格。所以,站桩是形意并重的体认功夫,韩珣当年在龙虎山习武时,站桩也同样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站桩的姿势和要求与此刻的这些人略有不同。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练拳不站桩,建屋未打桩”的说法,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站桩重要性。 “大福。” 因为赵大福的身高不低,甚至是比韩珣还要高上几分,所以,韩珣很轻易的便在众人之中找到了正在打拳的赵大福。 “韩珣?” 听到喊声的赵大福转头看过去,发现是韩珣后,顿时惊喜不已,说来,两人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好像是他自从人士韩珣以来,两人分开最长时间的一次。 赵大福快步走到韩珣身前,想要给韩珣一个拥抱,但是,想到自己身上都是汗水,所以,也就收手了,转而挠了挠自己的头,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珣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赵大福,发现他的这位好友好像是比之前壮了不少:“我是昨天回来的,你呢?感觉这里怎么样?” “感觉没白来,这里不便宜吧?” 没来之前,赵大福自认为他自己的功夫是不错的,但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当初是有多么的无知,但是,好在他的底子好,经过指点,进步的非常快。 “你学你的,这些你就不用在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一个不差钱的主。” 韩珣送赵大福来这里主要就是来学武的,如果能有收获,那就就是值了,至于多少钱,他还真的没有在意这个,因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差钱…… “那可不行,等我挣钱了,一定请你好酒。” 韩珣可以不在意,但是,赵大福却是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中。 韩珣对自己这位朋友的性格也很了解,所以,也就没有在这方面和他争什么,转而打趣道:“怎么样,一个月后,有没有信心?” 赵大福嘿嘿一笑:“信心肯定是有的,总不能让你白操了这份心不是。”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你最好祈祷不要过早的遇到我。” “遇到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登门拜访 第174章 登门拜访 韩珣的这句话让赵大福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明白韩珣的意思,但是,看到韩珣脸上依旧挂着的有些坏坏的笑容,他惊讶道:“你要参加武举?” 一直以来,韩珣都有这个计划,只是他从未被人提起罢了,他笑道:“怎么?你这个表情好像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嘿嘿,没有。” 对于韩珣要参加武举这件事情,赵大福乍一听到确实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这样一条参加会试就不能参加武举的规定。 随后,赵大福想到韩珣的功夫,憨笑道:“如果你要参加武举的话,确实是不能太早的遇见你,如果真是避无可避的话,那只能是那人倒霉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后,韩珣转而问道:“承志现在怎么样?” “这不是快要考试了嘛,最近应该是在看书吧,我也已经一个月没有见他了。” 赵大福到京安顿好自己后,曾经去找过一次杨承志,后来,因为担心自己频繁去赵杨承志,从而打扰到朋友的备考,所以,他去的次数便少了许多,大概半旬的时间两人会聚一聚吧。 自从上次分别,韩珣也许久没有见到杨承志了,所以,他说道:“这样吧,晚上你把他叫上,咱们一起吃个饭。” 赵大福点了点头:“那我傍晚的时候去找他。” 韩珣来这里原本也只是为了看看他的朋友怎么样,见到一切都好,他也就放心了,随即,笑道:“那就先这样吧,不打扰你刻苦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晚上在说吧。” 从武馆出来的韩珣站在街道上朝左右各自张望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最后,他回到府中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礼物带上,又出府了。 初始,马车还行驶在闹市之中,渐渐的,街道两侧各式各样的商铺逐渐消失,百姓活动的迹象也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雕梁绣户的宅院。 “世子,到了。” 闻言,韩珣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一座宅院的大门前,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顾府”两个字,此处正是国子监祭酒的宅院,同时也是韩珣老师顾太师的住所。 “咚咚咚。” 韩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并让刘军和常巍将准备好的礼物带上,然后拾阶而上,用铜环敲了几下大门。 片刻之后,大门被打开,一位下人将大门的一侧打开,闪身出来,疑惑的问道:“请问公子有什么事?” 韩珣说道:“请转告一声,晚辈韩珣特来拜见顾太师。” 因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恩科就要开始了,所以,此刻身在建康的学子无时无刻都不在寻找为自己扬名的机会,以期往在考试开始之前,他们的名字可以传到此次考官的耳中。 正因为如此,没想到居然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学子居然将注意打到了顾太师的身上,顾太师乃是文坛宗师,一些人便以请教指点的名义来叨扰顾太师。 而闲适在家的顾太师也愿意对这些后学晚辈进行些许的指点,当第一个成功后,后续又有两三人登门拜访,渐渐的,顾太师就察觉到了这些人的意图,所以,就闭门谢客了。 眼下,打量了韩珣一番的顾府的门子便自动的将韩珣归为了投机取巧之辈,所以,他说道:“如果你没有请帖,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门子便要将大门关上,见此,韩珣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拒之门外,于是,他上前伸手按在门上,正声道:“顾太师乃是家师,烦劳通禀一声。” 站在门内的那人对韩珣所说的话将信将疑,但是,他在叮嘱了韩珣一声后,还是快步的朝正院走去。 半盏茶的时间后。 背手站在大门外的韩珣,突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再转头看过去,只见两扇大门大开,除了刚刚的那名门子外,又多了一位老者。 老者见到站在门外的韩珣,立即上前拱手道:“韩公子怠慢了,请。” 在老者的带领下,韩珣穿过正院和一座花园,然后,沿着一条两侧种有竹林的小路来到了书房。 “多谢。” 在前方领路的老者在将韩珣引到书房廊下的时候,便告辞离开了,显然没有进屋的打算,韩珣和老者道了一声谢之后,轻舒了一口气,掀开了面前的门帘。 “老师。” 走进书房的韩珣,刚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位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的老者,可不就是他的老师嘛,韩珣将手中的礼物放到一旁,上前恭恭敬敬的和他的老师躬身行礼。 “过来看看为师的这幅字怎么样。” 顾黎刚刚正在书房练字的时候,有下人说门外有一名叫韩珣的人求见,最近这两天,他还在想如果他的这个弟子再不回来的话,恐怕就要错过恩科的报名了。不想,人家今天就来登门拜访了。 韩珣并没有因为他的老师多了一层身份,而显得束手束脚,他还是打算和在龙虎山时一样,否则的话,他可能会感觉有些别扭。 正因为如此想法,韩珣来到书案前,一幅行书映入眼帘,对此,他直言道:“老师平时还是要多练练,要不给您整一幅字帖?” “哼!” 顾黎刚刚的这番话并不是在戏言,而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这个弟子有这个能力,而他也不会因为老师的面子放不开,正所谓达者为师。 韩珣算是顾黎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他对韩珣的自律能力还是非常相信的。 但是,他还是想试探一下,看看他的这名弟子有没有因为游玩而懈怠功课,只见顾黎指着屋内的一盆菊花道:“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韩珣没想到话还没说两句,老师就要开始考教他了,对此,他忍不住笑了笑。 片刻后,韩珣按照老师的要求做了一首诗词:“骚人足奇思,香草比君子。况此霜下杰,清芬绝兰茞。气禀金行秀,德备黄中美。古来鹤发翁,餐英饮其水。但恐蓬藋伤,课仆加料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题 第175章 无题 此诗虽然算不得上等,但是,也是一首难得得佳品,更难得的是韩珣是在短时间之内便将此诗做出,这份才思敏捷就是常人所不及的,对此,顾黎还是很满意的。 简单的考教了一下韩珣后,顾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两人来到书房的外室,他让下人上了一杯茶和一杯温水,从小长在身边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韩珣的习惯呢? 待到下人退下后,顾黎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韩珣,高了不少,似乎也黑了不少,长大了。由此,他温言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珣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昨天回来的,这不是怕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吓到老师嘛,所以,今天特地打扮的帅气了一点。” 几年的时间没见,但是,韩珣的这番话一说口,顾黎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弟子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他轻哼一声:“都这么大了,还是跟个孩子似的。” 韩珣嘿嘿一笑:“老师,弟子还未及弱冠,从礼法上来说确实还是一个孩子,再说了,这不就是在您面前嘛。” 虽然顾黎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其实是知道韩珣的思想远要比他现在的年龄成熟的多,有时候,他也会想一个常年待在龙虎山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见识。 而对于韩珣的这番话,顾黎不置可否,而是笑道:“十五岁了,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要不要让你师母为你说一门亲事?”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韩珣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吓得他不小心呛水了,他能听出来老师的这句话半真半假,但是,韩珣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啊,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早了…… 韩珣赶忙用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然后,赶忙说道:“老师,你看我现在除了家族的余荫之外,没有半点功名在身,这个咱们先不急,再等几年吧。” “成家立业,当然是先成家再立业了。” 顾黎确实如韩珣所说的那般半真半假,只是顾黎没想到韩珣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要知道,在大晋朝,乃至南楚,在韩珣这般年纪成家立业已经算是常态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弟子连修身还没有做到位,如何成家呢?所以,老师想要当师公的话,还是在等一等吧。” “……” 话说道最后反倒是成了他想要当师公了?顾黎没有理会韩珣的诡辩,转而正声问道:“跟我说益州的事情吧。” 韩珣自从离开蜀郡后,便没有再过多的关注益州的事情,所以,益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按照他的推测,贤王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不过,听老师话中的意思,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因此,韩珣问道;“贤王现在还没有回来?” “益州的事情已经了了,据说正在返京的路上。” “哦,原来是这样。” 韩珣原本以为一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想要居然多花费了如此久的时间,看来益州下面藏着的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多啊。 随后,韩珣就益州的事情和他的老师进行了简单的陈述,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一直都是韩珣在说,顾黎在听,最后,韩珣说道:“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后续的事情都是贤王再处理,学生对此知道的不多。” “你做的不错,非常之时就要行非常之举,只是没有想到益州的官场居然糜烂至此。” “只要人有欲望,类似贪官污吏的存在就不可能消失,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多少的问题而已,所以,老师也不必为此太多忧心。” 韩珣知道他的老师曾经担任过尚书令,总理国家政务,对贪官污吏这些国家的蛀虫深恶痛绝。 但是,正如韩珣所说的那样,这类的事情以前存在,现在存在,未来也不会消失。 韩珣话中所说的道理,作为一名总理过国家政务的高官,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出现这种事终究是让人气氛的,摊上了这个一个官,只是苦了益州的百姓了。” 因为韩珣亲眼目睹了益州当初的惨状,所以,他多少能体会到一些老师此刻的心情,因此,他说道:“经过贤王的一番整治,想必现在益州已经是焕然一新了,如此,百姓也应该有了一个平稳的生活。” 之后,顾黎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益州难民的后续处置方法,因为韩珣不知道贤王有没有按照之前所设计的方案行走,所以,韩珣只是把他的做的即将事情详细的讲了出来。 “嗯。” 而对于韩珣所说的处理方法,顾黎也是捋着自己的胡须,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临机应变能做到韩珣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经过韩珣一番陈述梳理,顾黎清楚的了解了益州事件的始末,而且,现在有贤王来亲自处理这件事,也让他非常的放心。 随后,顾黎想到了十月的考试,转而问道:“考试准备的如何了?” 韩珣过去这段时间都是在外游玩,虽然闲暇时也会看书,但是,这样的事件显然并不多,所以,他也就实话实说:“呃……好像并没有特别的准备。” 顾黎看了韩珣一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对韩珣还是非常了解的,正因为如此才有此一问,然后,他说道:“这个月每三天来我这里一趟。” “是。” 韩珣知道老师是好意,而且,能来参加十月恩科的学子,哪一个又不是饱学之士呢?对此,他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否则的话,他不是没有翻跟头的可能。 见韩珣没有丝毫犹疑的便答应了下来,顾黎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这就是他欣赏韩珣的点之一,永远能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位置,并不会因为一些事或物而有所动摇。 “老爷。” 正在书房和韩珣畅谈的顾黎,突然听到站在外室的侍女的说话声,他抬头看过去,问道:“何事?” 侍女是老夫人身旁的人,老夫人在收到韩珣所送的礼物后,这才知道韩珣回来了。 在等待了一炷香的时候后,见韩珣还没有来,这才遣人来此询问:“老夫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您和韩公子谈完了,就让韩公子去正堂。” “去吧,这几年一直没见,你师母口中一直念叨着你。” 闻言,顾黎笑了笑,在他看来这人来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晚了一些,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一事情。 说完,顾黎起身朝书房外走去,而韩珣则是跟在顾黎的身后,两人沿着游廊缓步来到正堂。韩珣将门帘掀起后,待顾黎进入房间后,这才紧跟着走进去。 走进房间的韩珣只见榻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相貌慈善的老太太,正是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的师母,而在堂下一旁的椅子上则是坐着两位身长常服的中年人。 韩珣走上前去,恭声说道:“韩珣见过师母。” “没那么多的虚礼,过来让我看看。” 韩珣算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所以,魏氏更多的时候还是将韩珣当作自己的孙辈,自从,两人上一次的见面还要追溯到三年前,期间,虽然时常有书信往来,但是,还是忍不住会对韩珣挂心。 待到韩珣上前,魏氏欣喜的拉着韩珣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对顾黎欣喜的说道:“这孩子长高了不少,就是比之前黑了点,不过这也不要紧。” 顾黎在一旁喝了一口茶,笑道:“三年没见了,肯定是要长个子的,你看你这话说的。” “原本还以为在三月的时候就能见到你,没想到收到你外出游玩的消息,这又让我多等了大半年的时间。” 魏氏是在去年年末的时候随同丈夫顾黎一同返回建康,而关于韩珣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便以为韩珣会在三月的时候下山,回到建康。 “在山上待了待了太久的时间,所以,便决定出去玩玩,权当是散散心了,倒是让师母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当初在龙虎山的时候,这位性格慈善的师母对韩珣非常的好,经常是嘘寒问暖,所以,他对这位师母也是非常的敬爱。 “你一个孩子能在山上待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确实是应该出去走走。” 龙虎山的确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但是,它的环境更多的还是适合隐居,魏氏认为韩珣小小年纪能在一群道士之间仍能有现在这样的性格已实属不易。 和韩珣寒暄了几句后,魏氏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笑道:“你看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了,忘了和你介绍人了。” 话音落下,魏氏指着坐在堂下椅子上的两人分别说道:“这两人是我的儿子,你称呼他们为伯父即可。” 韩珣拱手称道:“见过两位伯父。” “嗯。” 坐在左边椅子上的那位身形有些胖胖的男子,笑道:“今日不知你要来此,并没有准备礼物,侄儿可千万不要怪罪啊,改日,伯父一定把这份礼物补上,哈哈哈。” 话一出口,韩珣便大概了解了一些这位的性子,于是,他笑着答道:“那就让伯父破费了。” 之后,韩珣从聊天中得知坐在他对面那位面容严肃的人是老师的长子,现任国子监祭酒,而刚刚那位比较健谈的则是老师的次子,现任鸿胪寺少卿。 而在韩珣打量别人的时候,顾黎的长子顾宗桦同样也在打量韩珣,很久之前,他便从书信中的知自己父亲收了以为关门弟子,信中并不吝啬他对自己这位弟子的溢美之词。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从小受顾黎教导的顾宗桦才感到意外,他可是知道想要从自己父亲口中得到一句赞赏是有多难得。 刚刚在得知了韩珣的身份后,顾宗桦想起了那两首现今依旧在健康流传脍炙人口的诗赋,如此看来确实是才华横溢之辈,但是,他的了解好像也仅限于此。 正午时分,韩珣在顾府陪着两位长辈吃了一顿便饭,期间,韩珣还和老师小酌了两杯。 从老师那里出来后,韩珣回到家中小憩了一会,待到天上的太阳渐渐的消失在西方的天际,这才驱车从家中离开。 韩珣坐车径直的来到云楼,从马车上下来的他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云楼,相较于三年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灯烛辉煌、亮如白昼,往来宾客如履,正是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 韩珣来到三楼提前定好的位置,静待了片刻后,得到消息的常务武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快步来到三楼韩珣的房间,见到许久未见的韩珣后,他欣喜道:“常武见过世子。” 韩珣转头看向帮他掌管云楼的常武,笑道:“是常武啊,咱们来好像也许久没见了吧。” 常武这几年一直在建康管理云楼,除了韩珣离开的第一年他因为一些事情而亲自去了一趟扬州外,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韩珣。 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常武将新华书坊重新交给韩珣后,压在他身上的胆子一下子轻了不少,原本他是想乘着这个时间去扬州看看的,但是,后来又被一些琐事缠身,导致计划不了了之。 常武恭声说道:“是啊,快三年了吧,世子这次应该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 韩珣点了点头,随后,指着旁边的座位说道:“别站着了,做吧。” 常武知道韩珣今天约了朋友在这吃饭,所以,他并没有打扰韩珣多长的时间,再和韩珣约定好登门汇报近些年云楼情况的时间后,他便告辞离开了。 没有让韩珣等太久的时间,在常武走后不久,常魏便带着赵大福和杨承志来到了云楼。 韩珣在龙虎山的这些年一直没有和他的两位朋友说明他的身份,一直到杨承志进京赶考,他才向自己的两位朋友说了他的身份,以便去建康的杨承志方便一些。 当时听到韩珣的真实身份,赵大福和杨承志都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龙虎山的一名小道士居然有如此显赫的家世。 而听闻此事的赵大福则是一脸的高兴,在他看来如果韩珣真的就在龙虎山上当一名道士实在是太可惜了,至于杨承志则是皱着眉头,显然韩珣的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意外。 第一百七十七章 示好 第176章 示好 次日。 韩珣一早便去探望了他的外祖父冯维,并在那里待了一天的时间,期间,当然少不了要试试韩珣这些年在外有没有将身上的功夫拉下。 作为征战沙场的将军,冯维肯定是希望后背子孙能有人沿着他的路帮他一直走下去,而韩珣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但是,韩珣的才华显然要超出了他的期望,这反而成了幸福的烦恼。 不过,韩珣最终想要走那条路的决定权还是在他自己的手中,冯维不会横加干涉,他只会在韩珣做出决定之后,全力的支持他,因为他相信不管是在哪里韩珣都可以做的很好。 午后。 韩珣从冯府乘坐马车离开,朝贤王府赶去,原本他是想请周青睿出来到云楼小聚一下的,但是,周青睿在收到他的消息后,反而是遣人来邀请他到贤王府做客。 既然周青睿已经这么说了,韩珣肯定是不能推却了,否则的话,他再遣人让周青睿出来,推来推去的,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冯府和贤王府两地相隔并不远,大约用个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感觉身下的马车停下,韩珣从车上下来,敲响大门,并将请柬交给门子后,由人领进大门。 来到贤王府,韩珣肯定是要先去拜见这里的主人,穿过花园之后,他来到贤王妃平时待客的正堂。 迈步走进房间的韩珣便看到了端坐在榻上的贤王妃,还有一名坐在椅子上,眼睛狭长,身穿深色衣袍的青年人,他感觉这人似乎有些面熟。 随即,韩珣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即便想到了三年前贤王的寿宴,虽然几年未见,但是,他还是能看的出来,这名青年正是贤王府的世子。 这些,都是韩珣在打量那人时,一瞬间想起来,在旁人看来也只是他看了那人一眼而已,随即,他收回目光,并对贤王妃拱手道:“韩珣见过王妃。” 贤王妃也是从周青睿那里得知韩珣今日回来府上拜访一事,一直以来,她对韩珣这个并未有过多交集的孩子都很有好感,可能是因为丈夫对他的肯定?或者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出太平?亦或者是他是她闺中密友的儿子? “不用多礼,快坐吧。” 刚刚韩珣走进来的时候,贤王妃就发现了韩珣相较于三年前似乎长高了不少,面容也不似之前那样的稚嫩,整个人显得似乎成熟了许多,有了成人之姿。 待到韩珣坐下后,贤王妃让侍候在一旁的侍女给韩珣上了一杯茶水,然后,亲切的问道:“上次见到你还是三年前,似乎还在眼前,没想到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你也长大了,真快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前天回来的。” 贤王妃和国公夫人是好友,两人平时相谈的时候,偶尔也会提起彼此孩子的事情,而贤王妃从那些话里的字里行间自然是能听出她的好友对自己长子的思念。 “嗯。” 对此,贤王妃也表示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韩珣这一去就是三年,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可能也是现在这样一种情况。随后,她笑问道:“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 “对,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之后就会一直停留在建康了。” “你母亲平时经常念叨着你,这下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贤王妃像对待自家晚辈一样和韩珣随意的聊了两句,然后,轻拍了一下的腿,指着坐在堂下的那名青年说道:“看我,忘了和你介绍了,这位是我的长子,周望,你应该是还没见过他吧。” “见过世子。” 贤王妃和他的母亲是好友,而且待他又非常的和善,完全没有对他端长辈的架子,所以,韩珣站起来和周望行了一个拱手礼。 周望对韩珣的了解不多,但是,当时韩珣被突然被封为监察御史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韩珣的身上,并让人查了查与韩珣相关的事情。 但是,从所查到的结果来看,除了两首脍炙人口的佳作之外,周望完全看不出韩珣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身份之外,其它的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痕迹。 其实也不能怪那人查的不够仔细,因为这样的结果才对,毕竟,在此之前又有谁会去注意一名常年生活在龙虎山上的一名小道士呢? 在此之后,周望也曾关注了韩珣一段时间,但是,这个大晋朝最年轻的监察御史,却是渐渐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久而久之,他对此也就没有再关注了。 但是,前一段时间,周望又从自己弟弟那里得知了一些还不为人知的消息,这让他又将自己的视线重新拉了回来。 周望向韩珣回礼,并笑道:“早就听闻贤弟的才华了得,不想今日才与你相见。” 韩珣和周望也仅仅是一面之缘,所以,韩珣理所当然将对方的话当作客气,他可不认为他这个三年不在建康露一次面的人能让人一直记到现在。因此,他客气的说道:“世子过誉了。” 贤王妃也知道韩珣这次来是来见周青睿的,所以,她并没有久留韩珣:“青睿他现在应该就在自己的院子,你去吧。” 闻言,韩珣起身向贤王妃告辞,就在他转身之际,坐在他对面的周望也一同起身,并向贤王妃告辞,然后,周望转头看向韩珣,笑道:“贤弟一起吧。” 韩珣打量了一眼后,客气了一下,闪身让对方先行,周望见此,也不再和韩珣客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贤王妃拱手离开。 随后,韩珣也一同离开,一直走出内仪门后,走在前方的周望突然停下了脚步,并转头对韩珣笑问道:“贤弟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韩珣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周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略微思忱之后,说道:“我在外闲散许久,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暂时并没有什么计划。” “嗯。” 韩珣这话说的摸棱两可,而周望也听出了韩珣的意思,对此,他也是点了点头:“听说你与青睿的关系,以后可以常来府上做客,如果有为兄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向我直言。” 说完,周望便转身离开了。 韩珣站在原地望着阳光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周望刚刚的这番话明显是在向他示好,但是,韩珣不明白周望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仅仅是因为贤王妃的一句话?他总觉得突兀了一些。 “哎,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怕不是在益州待多了,还没缓过来吧?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可能只是和你客气一下,你还真当真了,笑死了。” 韩珣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自言自语的说了这名一句,然后,朝周青睿的院子走去。 176和177两章顺序反了抱歉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改变 第177章 改变 跟在常巍身后的赵大福来到建康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当然知道云楼在建康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第一次来云楼的他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常巍,韩珣呢?你不是说他在这里吗?” “这里是一楼,太吵了一些,咱们去三楼就能见到了。” “哦。” 赵大福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撞了一下杨承志的肩膀:“承志,这里好热闹啊。” 不同于赵大福,杨承志在建康的备考的这段时间,也曾随同新交的朋友来过云楼几次,并且在这里认识到了更多的人,同时也认识到了自身与其在不管是学识,还是交集,亦或者是身份上的差距。 “快走吧。” 往来云楼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突然看到一身麻衣的赵大福,就仿佛黑夜中一簇萤火,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而杨承志显然也注意到了众人向他看来的目光,这种猎奇的目光让他有种快速逃离这里的想法。 “哎,你别拽我啊,着什么急啊。” 赵大福正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正在他准备将自己的目光转向歌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常巍带着两人来到三楼后,在一处门前敲了两下,这才走进房间。 百无聊赖坐在房间的韩珣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随即,他就看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走进房间,他站起来迎面走过去,拥抱了一下杨承志:“你小子来建康之后一封书信都没有给我写,不会是被建康的事物迷了眼,让你把我这个朋友忘了吧?” 杨承志记得他和韩珣也已经经久未见了,似乎从去年他赶考之前,知道韩珣的身份之后,就再也没有和韩珣有过联系。 实在是因为韩珣突然之间身份的转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相处了将近快要十年的时间,原本以为韩珣只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小道士,可是有一天韩珣突然说他还有另外一个相对来说要尊贵的多的身份。 看到起身朝他走来,并拥抱了一下他的韩珣,杨承志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并给了韩珣一个回抱,笑道:“想必你也听大福说过了,上次我落榜了,所以近一年的时间里我都在认真的备考,哪里有时间去想其它事情呢?” “那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当它是成功路上的一颗绊脚石就好了。” 都是相交了许久的朋友,韩珣自然是知道杨承志对功名是有多么的看重,当时,也正是因为如此,上次因为身体原因而失利的他才会更加的不甘。 韩珣和杨承志寒暄了两句,然后,对常巍说道:“常巍,让人上菜吧。” 几人分席而坐后,各自聊了自己的近况,自始至终,韩珣和赵大福之间的相处就非常的自然,就仿佛是在龙虎山时一般。 随着几杯酒下肚后,杨承志的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而他心间的那种异感也暂时被他压了下去。 韩珣所说的话,他刚刚都有一直认真在听,仰头喝下杯中酒后,他问道:“这么说,这次回到建康之后,你就不走了?” 关于自己为何要在龙虎山待上九年这件事,韩珣从未向张天师询问过,虽说山上的生活有那么一些单调,但是对他来说却是难得的悠闲自在,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恰恰,他很喜欢山上的这种生活方式。 既然自己享受这样的生活,而张天师又不予余力的教导他知识和功夫,他又何必去问那些有可能让人不自在的事情呢?韩珣心中这样想到。 所以,韩珣摇了摇头,笑道:“确实是要久住建康,但是,每年我也会抽出时间回龙虎山的,毕竟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而且,我的师傅也那里,怎么可能就这样不闻不问了呢?” 赵大福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和他最要好的两位朋友一起喝酒聊天,他憨笑道:“是啊,那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等我有出息了,肯定是要回去的。” 杨承志对此倒是没有过多的想法,从小到大,他的父母就一直教导他好好读书,走出余干县,成为人上人,而他一直以来也一直在向这个目标努力。 而且,相较于偏远落后的余干县,在此生活了许久的杨承志认为自己还是更喜欢繁华熙攘的建康城,因为,这里的机会无限的多,只有在这里才能实现他的梦想。 对于韩珣的想法不置可否的杨承志想到在来的路上赵大福对他所说的话,因此,转而问道:“听大福说你也要参加十月份的考试?” “嗯,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一段时间去干什么了,要说准备的话当然是准备了一些,但是,和你们这些在建康备考的学子肯定是完全比不了的。” 韩珣之所以敢在大考之前外出游玩,不过是仗着他这么多年的学识底蕴,否则的话,他从龙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回建康备考了。 但是,即使如此,韩珣在考前的一个月里也会好好的收收心,将他的注意力放在即将开始的考试上,只是,没想到他的老师已经提前为他想到了。 “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始了,这里的人都是饱学之士,你要好好的努力了。” 韩珣从小就跟在顾老伯身边学习这件事情,杨承志是非常清楚的,而韩珣外出游玩半年的事情他也知道,正是因为如此,他不认为韩珣能在这次的考试种能取得太好的成绩。 “努力当然是要努力的,既然决定参加了,当然要讨到一个好的结果。” 韩珣的性格向来如此,既然选择了要去做一件事情,肯定是要尽他最大的努力,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至少他为此而努力奋斗过,并且,他戏言道:“大福,你说我弄个状元当当怎么样?” 赵大福对韩珣向来都是无条件相信的,只见他左手拿着一根鸡腿,右手端着一杯酒,毫不犹疑的说道:“我看可以,状元,听着就很威风,等你中了状元,我去给你牵马,这样我也能沾沾你的光了。” 席间,几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在余干县时的状态,待到酒足饭饱之后,韩珣这才让常巍安排人送两人回家。 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夜色种的马车,韩珣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次回来见到的杨承志似乎和他印象种的那人有了些许的不同,因此,他转头问道:“你有没有感觉承志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不同?” 常巍听明白了韩珣话中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下,感慨的说道:“好像是有一些不同,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和接触的人多了,长大了吧。” 韩珣转头看向说了这番话的常巍,呵呵笑道:“你这副长辈非常欣慰的口气是怎么回事?我没记错的话,你俩好像是同岁吧。” “属下是有感而发。” “呵呵呵,你小子别和我装深沉,我还能不知道你肚子中装了几两墨水?”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略胜一筹 第178章 略胜一筹 片刻后,韩珣在一名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周青睿的院子,走过一座月门后,他便看到躺坐在椅子摇椅上的周青睿。 过去这三年中,周青睿曾经往扬州跑过一次,当时周青睿突然出现在韩珣面前,着实是让没有任何准备的韩珣蒙了一会,心想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跑到他这里来了呢。 后来,经过询问后才得知,原来是周青睿和卫紫的婚事确定后,喜出望外的周青睿可能也是头脑发懵,当即就朝着扬州而来。 后来,周青睿在和韩珣的聊天中也提到过这件事,好像是走到中途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实在是太远了…… 韩珣走过去坐在一旁的藤椅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成婚的缘故,他感觉周青睿相较于从前似乎成熟了一些,随即,他用手指敲了敲木桌:“喂,邀请我来吃饭,你这主人家先在这睡着了是怎么回事?” 韩珣进府的时候,周青睿就得到了消息,他也知道韩珣先去拜访了他的母亲,只是,躺在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后,仍然不见韩珣踪影的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渐渐的睡着了。 正在美梦中的周青睿,突然听到身旁说话的声音,他将盖在脸上的扇子拿开,看向身前,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喜笑颜开的拿着扇子拍了韩珣一下:“嘿,终于舍得回来了?” 韩珣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想回来似的,我的家就在这里,我还能跑哪去呢?” 周青睿的朋友不多,而韩珣绝对算是他朋友中的一个,他原本以为韩珣在年初的时候就能回到建康,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韩珣非但没有回来,还跑出去游玩了大半年的时间。 周青睿上次收到韩珣书信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不是要参加考试,恐怕韩珣真的会来一个归期不定,他给了韩珣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在外面玩了这么久,差不多就得了吧。” 这次外出的确是有游玩的打算在其中,但是,也确实有长长见识的打算,毕竟,他在山上待了不是三天五天的时间,虽然读了万卷书,但是,万里路也不能少了一步,出去走走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对于周青睿所说的外出游玩的话,韩珣肯定是给予否认的:“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可不是去游山玩水了,我那是去感受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为自己增加人生的阅历。” 许久未见,周青睿感觉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生疏感,说话的方式也如同三年前一般,他笑道:“你这张嘴还是那么的能说会道,不去给人当媒人可惜了” “嗯,彼此,彼此。” 周青睿的感受,正是韩珣的感受,至于周青睿所说的话,他权当是褒义词了,说到当媒人这件事,他转而调侃道:“可不可惜你心里还没数吗?你和卫紫能成,怎么也有我一份功劳吧?” “咳咳……这个话题都过去那么久了,就不要再说了吧。” 韩珣不说这个事情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情周青睿就想起了当初他现在想来所做的那些“蠢事”。 有时候周青睿也会想当初自己是哪里来的向卫紫表明心意的勇气,最终,他将绝大部分的原因归咎为韩珣的怂恿。 “哟,怎么回想起来自己当初幼稚的一面了?” 周青睿这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倒是让韩珣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然后,他宽慰道:“放心吧,你不会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不是盲婚哑嫁的话,每个人都会走一遭。” 周青睿怎么可能任由韩珣牵着鼻子走呢,他肯定是要转移话题的,否则的话,他担心会被韩珣套出更多的话来,只听他戏言道:“按照你的意思,岂不是说你也会有这么一遭?” “哼。” 韩珣轻哼了一声,明确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不管未来他会怎么样,韩珣知道的是现在不能在周青睿面前露怯,否则非得被他逮到调笑一番,大家都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了,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呢? 周青睿见韩珣轻哼一声后,便不再言语,搞得他原本准备的台词根本无法说出口,这种被憋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你别光‘哼’啊,倒是说句话啊。” “你看我这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的样子,会像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吗?” 韩珣担心真的把周青睿憋坏了,所以,他发自肺腑的说了这番话,说完,还故作矜持的藏起了手中已经被咬了一半的苹果。 韩珣的这番话听的坐在旁边的周青睿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居然能如此“坦诚”,突然之间,他察觉到了自己和韩珣之间的差距,道行还是太浅了啊,看来他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缓过神来的周青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他朝院外喊了一声:“赶紧给我拿两碗冰水来!” 桌子上久摆着一大壶茶水呢,所以,韩珣对于周青睿突然之间的要求显得有希望莫名其妙:“这不是有水吗,你干嘛?” “我刚刚感觉有心恶心,所以要了一碗冰水,另外一碗是为你准备的,一会你要是把持不住了,就喝一口,冷静冷静。” 初始,周青睿还一脸真诚,但是,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还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出来,至此,他总算是感觉在韩珣这里扮回来一成。 “哎。” 刚刚见到周青睿的时候,韩珣还以为他成熟了呢,现在看来,周青睿还是喝之前一个样子,不过,想到自己刚刚好像也是这个样子,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端起送上来的冰水喝了一口后,韩珣突然感觉这样好像也不错,朋友之间不是就应该如此吗?如果在朋友面前还要一板一眼的说话,那生活也太无趣了一些。 只有真正的朋友之间才会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展现在彼此面前,否则的话,岂不是就是一个木头人了? 两人之间有互相调侃了几句后,韩珣转而问道:“卫……不是,现在应该称呼为周夫人,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她。”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走的路 第179章 要走的路 可能是已经被韩珣调侃习惯了,周青睿说道:“老夫人生病了,前天他就回卫府了,我也是收到了你的消息后才回来的。” 闻言,韩珣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样,老夫人身体还好吧?” “可能是吃了一些凉的东西,导致的身体有些不适,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好转了许多。” “老人家年纪大了,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嗯。” 说到这里,周青睿想到上次韩珣送到的那封书信中所写的事情,虽然信中只是简单的介绍了益州的状况,但是还是能管中窥豹,这件事情他也一直都记在信中。 只是,因为贤王还没有从益州回来,所以,周青睿并没有渠道获得关于益州的消息,现在韩珣这个当事人正好在这,恐怕没有人几个人能比他更了解事情的内幕了。 因此,周青睿正声说道:“跟我说说益州的事情吧。” 周青睿这么问,就说明的一个问题,韩珣试问道:“贤王还没有回来吗?” “前段时间回信说是在这个月中旬就会回来,想必现在应该是已经启程了吧。” 只要是心中还有一点正义存在,听完益州事情的前因后果绝对会让人义愤填膺,韩珣不明白周青睿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嗯,好好的怎么想要听益州的事情,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说说看吧,详细一些。” 常年生活在繁华的建康,让周青睿很难接触类似益州官场的那些东西,之所以要让韩珣讲给他听,是因为他想以此来警醒自己,大晋的天下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安稳,他仍然需要努力。 韩珣打量了周青睿一眼,既然周青睿想听,他也没有再次拒绝,最终,他从接触曹英开始讲起,一直讲到赵乾死在公堂之上。 周青睿一直在听韩珣细细的讲述益州的事情,这可比他在书信中所读到的三言两语详细多了,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认识到了益州官场是有多么的糜烂。 期间,韩珣说到自己把蜀郡的官仓给劫了,并把孙家的粮仓给烧了,周青睿的嘴角抽了一下,并扫了一眼韩珣,他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贵公子般的人物,居然干出了土匪一般的事情。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虽然错看了韩珣的“为人”,但是,周青睿还是非常支持韩珣的做法的。 “死了?” 当周青睿最后听到益州刺史死在了公堂上,而且,青天白日就在他的父亲贤王的眼皮子底下,对此,他大为震惊,随即,问道:“后续呢,有什么线索吗?” “这些就不是该你管的了,你父亲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益州的事情显然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只不过,背后的那些事情自然有人去管,还轮不到他们周青睿来操心。 “你怎能吗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呢,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韩珣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周青睿还是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一点不同寻常,隐约猜到了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简单,以他现在的身份并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起到任何的作用。 韩珣剥开一瓣橘子放进嘴里,酸甜可口,味道非常的不错,他瞥了一眼周青睿:“你一个当兵的要什么委婉啊,难不成你在军营里面对那群糙汉子也这样?” “那肯定不能啊,那不得说个话都能把自己累死,你可是一名大大的才子,他们怎么能喝你相提并论呢?” 说起当兵的事情,周青睿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去龙虎山的那一趟,曾经喝韩珣你聊起过的一件事情,随后,他问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韩珣晃荡着身下的摇椅,慢悠悠的说道:“远的暂且先不说,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十月的考试,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是想要给我找点事情干?” “文试?” 虽然一直以来都和韩珣说说笑笑的,但是,周青睿却不清楚韩珣对自己今后的规划到底是什么方向,如果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当然是希望韩珣能后来军队。 “恩科肯定是要考的。” 听到这句话的周青睿还是略微有一些小小的失望,只不过,他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韩珣继续说道:“武举当然也不会错过。” 周青睿本以为韩珣已经决定参加文试,今后在一起共事的机会就少了,可是韩珣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这让他有些意外:“你不是参加文试了吗?” 也不怪周青睿再听到韩珣的话时感到意外,大晋开过几百年以来,文武同考的人虽然也又,但也是屈指可数,而且最后的结果都不怎么好。 大晋朝的一名学子想要获得进士的称号需要通过乡试、州式、会试、殿试四大关,十三州五十六郡的数万名学子争夺三百名进士的席位,这不可谓不惨烈,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十年寒窗苦的,一朝天下闻“的说法。 如此残酷的竞争,又哪里有时间去习武呢?而这个想法对那些习武的人亦然适用。 “大晋哪条律法明确规定学子不能文武同考了?” 韩珣知道自己的这个作法在朋友眼中可能有些鲁莽,在路人眼中则就是自负的体现,但是,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如何。 周青睿被韩珣的的这个说法噎了一下,确实如韩珣所说,并没有禁止,只不过是鲜少有人如此做法罢了,为此,他无奈的笑道:“你可真会玩啊。” “如果你两个都中了呢?” 周青睿压根就没想韩珣落榜的可能,在文试这方面他不好说,毕竟这里还涉及到了考官主观意识的问题,但想来以韩珣的才华中试的问题也不大。 武试则是实打实的完全靠自身的实力,完全不会被外界因素所干扰,如此,周青睿就更加不担心了,因为韩珣的功夫他懂得。 “那就选武。” 这一句话虽然简单,但是也道出了韩珣今所要走的路,这个决定并不是韩珣草率决定的,而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韩珣认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并不适合他,他还是更喜欢驰骋沙场,金戈铁马入梦来的感觉。 “当真!” 闻言,周青睿眼中瞬间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意,这个是他最想听到的消息了。 韩珣好笑道:“自然是真的,我还能说假不成?再者,你难道忘了我外祖父是什么人?我这也算是父析子荷。” “你的意思是?” “南云九郡。” 第一百八十章 醉酒 第180章 醉酒 直至日暮时分,韩珣才从贤王府出来,期间,他被周青睿灌了不少酒,好在他现在的酒量不错,否则他现在可能酒要横着从贤王府出来了,那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但是,即使是韩珣自认为自己的酒量已经很好了,他现在还是感觉自己的脚下有些发飘,事实上他还是醉了…… 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贤王府里的那位在韩珣出来之前,就已经被人扶到床上歇着了。 就在韩珣走后不久,确定自己的祖母身体无事的卫紫赶回了贤王府,周青睿在卫府收到韩珣消息的时候,她就在他的身边,如果不是心忧祖母的身体,她当时可能也跟着周青睿一起回来了。 卫紫回到自己的小院,叫住游廊中的一名侍女,看到他手中端的残羹剩饭后,问道:“客人已经走了?” “是,就在夫人回来不久前已经走了。” “好了,你去吧。” 卫紫走进正堂瞧了一眼,发现桌子上乱糟糟的,在这里也并没有发现周青睿的身影,所以,便朝卧室走去,果然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一身酒气的周青睿。 “青睿?” 卫紫用手在自己的鼻前扇了扇,然后,走到床边拍了一下周青睿,只是周青睿现在已然喝醉,意识虽然还有,但也是形同虚设。 “#¥%……嗯,别闹。” 周青睿感觉自己在睡梦中时,胸口被人戳了一下,对此,他非常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后,用力的睁开双眼后,发现有三个长相一摸一样的女人在他的眼前,飘啊飘,飘啊飘…… 如此情况让本就昏昏沉沉的周青睿更加的头晕了,受不了这种感觉的他用力的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这才看清坐在床边的女人是谁,可不就是他的新婚娘子嘛。 “呵呵。” 周青睿看见一袭红衣坐在床边的卫紫先是傻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朝卫紫摸去,只不过,抓了两下都没有抓到。 见到周青睿也不说话,就朝她一直呵呵的傻笑,卫紫对此也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她伸手抓住周青睿的手,然后,就听到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娘子,你……你真好看,好看啊。” “好看,好看,我知道了,先别说了,赶紧睡吧。” 都说酒后吐真言,周青睿的这句酒话,显然是让卫紫的心情不错,随后,她安抚了周青睿一句,否则的话,他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幼稚的话来呢。 周青睿依旧是一副憨憨的样子,他抱着卫紫的胳膊朝自己身边拉了一下,把脸埋在了她的胳膊中,傻笑道:“好香啊,你不……不走,陪我。” “我不走,不走,你睡吧。” 卫紫笑了笑,坐在床边任由周青睿抱着她的胳膊,片刻后,她听到了躺在床上的周青睿发轻微的鼾声,知道他是睡着了。 将自己的胳膊轻轻的从周青睿的手中抽出后,卫紫吩咐她的侍女去准备一盆温水来,待到侍女将水端进卧室,她将周青睿的衣襟松了松,然后,给他擦了擦沾有汗水的脸颊。 做完这些后,卫紫发现周青睿好像睡得并不安稳,嘴里似乎一直在喊“热”,为此,她拿了一把扇子在一旁给床上的人扇风,如此,周青睿才重新安稳了下来。 待到刚刚拿来的冰块将室内的温度降下来,卫紫这才将手中的扇子收起来,顺手给自己扇了几下,并向她的侍女吩咐道:“秋香,去给我准备一杯凉茶。” 刚刚卫紫小心翼翼照顾周青睿的样子,如果被她的朋友看到,肯定会惊掉她们的下吧,往日里做事都是风风火火的卫大小姐居然还有如此柔情的时刻? 可惜的是卫紫的这副样子,她们是没有机会在见到了,就是不知道身为她相公的周青睿有没有机会见到。 “呼。” 喝了一口凉茶的卫紫顿时感觉自己浑身舒泰了几分,为此,她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对自己的侍女轻声道:“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到侍女退下后,房间内只剩下卫紫喝周青睿两人,卫紫将自己的外衫脱掉,拿着一本书坐在了榻上。 当年周青睿在卫府的花园向她表明心意后,卫紫当时还犹豫了一阵时间,因为她不确定周青睿是不是心血来潮,同时也不确定她自己的想法。 为此,卫紫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确定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是在试探周青睿的心意,事实证明周青睿对她真的很好,既然如此,她也就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而在成婚后,两人的感情也是非常的好,虽然周青睿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处理的会有些粗糙,但是,在关于卫紫的事情上,却是非常的认真仔细,至少卫紫这个当事人是有这种感觉的。 既然这些年周青睿的感情对她毫无保留,卫紫还未出阁的时候,行事作风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是一名心思通透的女子。 对于周青睿为她的付出,卫紫自然也会抱以同等的付出,至少她认为只有这样两人次啊能够长长久久的,如果只是一味的索取而不付出,最后的结果不会比劳燕分飞更好了。 次日。 作为太平公主的好友,现在还兼任堂嫂一职的卫紫一早便乘坐马车朝皇宫而去,而守卫城门的将士见是贤王府的马车,再例行检查后,也是快速的予以放行。 将马车在指定位置停好后,卫紫带着侍女步行来到太平公主居住的凤阳阁,看到从正殿出来的侍女,她上前问道:“彩霞,你家公主在里面吗?” 卫紫已经算是凤阳阁的常客了,太平公主的密友,这些作为太平公主的贴身女侍,彩霞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为此,彩霞笑道:“见过夫人,公主正在房间看书。”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卫紫并没有让彩霞领路,毕竟,她对凤阳阁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说让人领路的话,这实在是太假了,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把东西放着就好了。” 卫紫让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士兵将抗在肩上的一口大箱子放在外室,并赏了两人一锭银子,然后,她独自一人朝内室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礼物 第181章 礼物 前脚刚刚迈进内室的卫紫边看了坐在榻上身穿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犹似一泓清水,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说不出的灵动。 经过三年时间浇灌的太平公主,终于脱去了身上的那股稚气,如今的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在卫紫打量太平公主的片刻时间内,正在翻看书籍的太平公主也注意到了站在外面的卫紫,她放下手中的书籍,笑问道:“堂嫂这是想让我请你进来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像也不是不行,要不你试试?” 卫紫站在外面眨了眨眼睛,似乎对太平公主的这个提议很是心动,长期和周青睿相处的卫紫,在不知不觉也受到他说话方式的影响。 显然这已经不是卫紫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和太平公主对话了,所以,太平公主对此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反而像是要真的起身来迎接卫紫。 卫紫当然是在开玩笑了,见到太平公主有要起身的动作,她快步走到身边在太平公主的肩膀轻按了一下:“就不劳烦你的老胳膊老腿了,还是好好坐着吧。” 太平公主轻笑一声:“那我就谢谢堂嫂了,果然还是堂嫂最好了。” 卫紫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将头转向一旁,夸张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吗?不要再对我笑了,我怕把持不住我自己。” 卫紫夸张的表演,和直白的言语,让之前已然经过卫紫考验的太平公主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 为了让卫紫止住这个话题,太平公主转而问道:“老夫人不是生病了,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的凤阳阁?我还以为这几天见不到你呢。” “我祖母的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两三天就好了,所以,我昨天晚上就回家了。” 卫紫想起昨夜周青睿睡觉的时候都不老实的手脚,也是一阵的无可奈何,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老实,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的脸突然一阵发烫。 坐在旁边的太平公主不知道卫紫是怎么了,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脸红了呢,年轻的太平公主毕竟还没有出阁,很多事情还不懂,因此,她凑近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咳咳。”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卫紫轻咳了两声,然后,胡乱的找了一个理由:“没想什么,还不是你个昨天在家里喝了哥酩酊大醉,在我面前出了不少丑。” “有什么客人吗?不然的话怎么会喝醉呢?” “确实是有一位客人,而且这个人你还认识。” 卫紫的话,让太平公主皱起了眉头,能和她的堂哥喝酒,而且她还认识,这样的人确实有不少,但是,在家中喝醉这种情况,显然是双方关系极为要好才会发生的事情。 这个人是谁呢?太平公主一时还真的猜不出来这人是谁,转头看向带着神秘笑容的卫紫,摇头道:“我猜不出,堂兄认识的人,我可不一定认识,这让我怎么猜。” 卫紫凑到太平公主的身边,在她一脸疑惑的神情下,轻声道:“那人单名一个‘韩’字。” 闻言,太平公主眼睑颤了一下,自从三年前一别,两人之间虽然有书信往来,但是,却从未见过彼此,年初的时候她从堂兄那里得知那人出去云游了,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 现在从卫紫口中听到“韩”字,这很难不让太平公主往那方面想,因此,她试探性的问道:“韩珣回来了?” 卫紫点头笑道:“刚刚回来两三天吧。” 太平公主听闻是韩珣回来了,心中先是一喜,然后,不知是怎么回事,没回来之前,她脑海中还装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可是现在韩珣和她同处一座城中的时候,知道他平平安安的,好像又没什么可问的了。 最后,太平公主实在受不住卫紫那包含深意的目光,红着脸轻声的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哈哈哈。” “你别笑了。” “哎呦……哈哈哈……太平你……哈哈。” 卫紫鲜少看到太平公主如此刻娇羞般的样子,这让她有些乐不可支,而她为这番大笑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无它,岔气了…… 太平公主赶紧给卫紫倒了一杯茶:“都说了让你别笑了,这下开心了吧?” “呼。” 片刻后,终于缓过来的卫紫赶紧重新稳住自己的情绪,刚刚那种痛并快乐的感觉她实在是不想在体验一次了,浅浅的喝了一口水后,她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太平公主疑惑的问道:“他不是昨天去的王府吗?”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哦。” 卫紫听出了太平公主话中失望的情绪,所以,也就没有在逗她的打算,直言道:“人虽然没有见到,但是,韩珣却留下了一箱子的东西,拜托我将它交给一个名为太平公主的人。” “送给我的?” 太平公主原本只是想简单的打听一点关于韩珣的事情,完全没有想到韩珣居然为她准备了礼物。 卫紫轻笑一声,反问道:“难道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太平公主吗?” 可能是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傻的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像没有了吧。” “礼物呢,已经给你搬过来了,现在就放在外面,一会你自己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好东西吧,我就不掺和了。” 韩珣送给太平公主的礼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卫紫没有打开箱子还真的不知道,但是,从那口箱子的大小和重量来看,里面应该装了不少的好东西。 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为昨天韩珣送她的那些东西,有些都让她感到非常的惊喜,正因为如此,在她看来送给太平的应该是更加的稀奇才对,如果不是,卫紫反而会重新掂量一下。 作为太平公主多年的好友,卫紫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呢? 生在皇族,有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即使你是一名受宠的公主,在某些时候也不是不可能被当作平衡诸方的筹码。 卫紫并不能关心类似她所说的这些事情的走向,她只想自己的好友,温柔善良的太平公主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好了,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把外面的东西给你送来,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了,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吗?” 太平公主看到卫紫起身知道她是真的准备走了,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还要回家去看祖母,下次再来看你,走了。” “那我送送你吧。” 太平公主将卫紫送到殿外后,卫紫就拦住了她的身,此时临近正午,徒步走出凤阳阁要花不少的时间,一来一回就可能累出汗,完全没有必要。 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客气,太平公主接受了卫紫的好意,站在殿外看到渐行渐远的卫紫突然转头和她挥了挥手,见此,她也挥了挥手。 直至卫紫消失在一处拐角。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朝会 第182章 朝会 而守在太平公主身侧的两名侍女在她们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轻风从脸颊划过,然后,她们俩就发现刚刚还在身旁的公主已然不见了。 “咣当。” 而消失的太平公主则是已经跑到了放在外室地上的那口大箱子前,不要看太平公主身娇体柔,她一个人便将箱子盖掀了起来。 太平公主只见箱子内装着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奇珍异宝,玉石、珍珠、玛瑙、青瓷等等,除此之外还有扇子、古书、字画、木雕等,甚至是女子使用的胭脂水粉。 弯腰蹲下的太平公主的好心情完全显现在了她的脸上,只见她嘴角含笑,眼睛也弯成了月牙,手上拿起这个摸摸,然后又拿起那个摸摸,爱不释手。 将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拜访过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韩珣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每隔几天都要去他的老师那里去学习,偶尔还要到他的外祖父那里学习兵法。 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带上两个妹妹出去逛逛街,如此生活倒是让韩珣找到了几分在龙虎山时的感觉。 一直到这个月中旬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成了建康城内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说起来这个话题还和韩珣有些关系。 前几天,处理益州事物的贤王终于回到了建康,回到府内沐浴更衣后,贤王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向仁宗详细的讲述了益州相关的事情,事无大小。 而就在贤王处理益州事物的期间,大晋朝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大晋与交趾交接处有一郡,名为南土州,并在兴宗朝归附大晋,管辖于交州之下。不过因为南源郡位于高山密林之中,山中侗民部落好斗轻死,极难管制,所以,时常有动乱发生。 就在上个月月初的时候,兵部收到交州来函,内中言明南土州首领叛乱,并已经攻陷了九真郡,而九真郡郡守则是被枭首挂于城墙之上。 因为南土州地处岭南偏远地区,还有上述及其它等等原因,致使管理成本与收益严重不对称,所以,位于建康的政权中心往常并不怎么关注这个地方。 但是,不关注可不代表你就恶意为所欲为了,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攻打交州这种挑战大晋朝底线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忍让的。 正是因为如此,早朝所议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制定平定南土州动乱方策,最终决定由左骁卫将军领兵一万前去南土州平乱。 “众爱卿每日前来早朝,恐怕都还没吃东西吧?” 南土州乃是弹丸之地,仁宗皇帝并没有将其放在眼中,定下方策后,他用目光扫了一下站在殿内的众人,然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仁宗皇帝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殿内的众人根本无从答起,在权衡了一番利弊后,确定这里面没有危险,有人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步,躬身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国事乃是重中之重,臣怎敢不为此尽心竭力。” 在位已经几十年了,仁宗皇帝什么好听的话没听过呢?更不用说现在殿下站着的都是饱学之士,那就比普通人更会说话了。 只不过刚刚那位臣子的的心意可能就要白费了,对于他那好听的话,仁宗皇帝仅仅只是轻微的哼笑了一声,并未做出回应,而是走下丹壁,缓步来到吏部侍郎身前,转而问道:“钟爱卿,你吃了吗?” 钟侍郎不明白仁宗皇帝士什么意思,他拱手躬身恭声道:“回陛下,并未。” 仁宗皇帝同样士没有做出回应,而是走向下一人,户部尚书面前停下:“肖爱卿,你呢?” 户部尚书肖思烃虽然是一个老顽童,但是,跟在仁宗皇帝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怎么可能看不出仁宗皇帝今日的不同寻常呢?因此,他收起自己平常的一面,恭声道:“回陛下并未。” 接下来,仁宗皇帝又陆续询问了几人,几人的回答也士千篇一律,并没有人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仁宗皇帝沿着丹壁重新站在宝座台上,俯视着站在太和殿内的众人,一时之间,殿内寂静无声,众人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精,就算是再傻也看出了点东西。 不要看平时仁宗皇帝面对臣子的时候都是非常的和善,但是,他毕竟是一位高高在上,大晋朝的最高统治者,一旦威严起来,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还是镇得住群臣的。 “咕噜。” 有些在紧张的时候会感到饥饿感,这不,寂静无声的太和殿就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道声音,而站在宝座台上仁宗皇帝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听到了。 仁宗皇帝轻笑一声,然后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去将我为各位爱卿准备的东西端上来。” 片刻后,提了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的木桶上来,然后,内侍有条不紊的将木桶内所装的食物装进早就准备好的瓷碗中,并分发给殿内的众臣。 待到内侍退下,仁宗皇帝在宝座台上来回的踱步,看到众臣都默然不语,他指着放在众臣说道:“这就是朕今日起床后的早食,众位爱卿也品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 太和殿的众臣手里端着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非常的犹豫,但是,皇帝已然下了命令,而且皇上都能吃的东西,他们还能不吃吗?显然不能。 众臣当中有人闭着眼睛将挖了一勺那坨看起来不怎么好吃的东西放进口中,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东西确实是不好吃,不经有一股怪味,而且粗糙至极,难以下咽。 “怎么有股子膻腥味?” “千万别吐,要吐……也要吐在独自里。” 如果是在家中,众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口中的东西吐掉,但是,现在所处的地方,让他们只能强撑着将口中的难以下咽的东西咽下去。 仁宗皇帝看到众人大约都吃了一口,目的达到了,所以也就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们,随即,他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味道如何,大可直言。” 话音落下,便有人站了出来,直言道:“此物口感粗糙,味道古怪,难以下咽,陛下乃是万金之躯,理应保重龙体,还请陛下勿要在食用此物。” “请陛下保重龙体!” 那人这番话说完之后,殿内的众臣都齐声高呼。 第一百八十三章 糠 第183章 糠 仁宗皇帝没有理会众臣,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此物名为‘糠’,是朕让人在外面买回来的,据说一些地方遇到天灾之后,百姓就会以此来充饥,如此,在众位眼中不堪下咽的东西,却是百姓的救命粮食。” “但是有些地方因为某些原因,百姓就连这种东西都没得吃,只能去吃草根树皮,以此来努力的活着,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仁宗皇帝停下,静待了片刻后,依旧是寂静无声,他转头看向不发一言的群臣:“难道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吗?” “左建谏议大夫?” “工部尚书?” “大理寺卿?” “户部侍郎?” “御史中丞?” 只见被仁宗皇帝点到名的人全都拱手躬身一言不发。仁宗皇帝见此也是一笑,然后,突然大声道:“就是因为地方的贪官污吏胆大包天!将朝廷下发的赈灾钱粮全部中饱私囊,为了一己私欲而视百姓于无物!” 闻言,群臣立即跪在地上,大呼:“陛下息怒。” “民间有一句话叫做吃糠咽菜,你们之中的有些人可能从来没有机会尝试过,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多试两口,俗话说的好,吃得下糠,上得了堂,不知糠之滋味如何做得了父母官呢?” 仁宗皇帝依旧是没有理会群臣,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而且他也没有让群臣站起来的想法,他从宝座台上下来,在群臣面前一边踱步。 随即,仁宗皇帝开口说道:“想必昨日你们都已经知道贤王回来的同时,益州刺史也别一同押解进京,为什么?因为他他犯了十恶不赦重罪,该杀!” 仁宗皇帝将昨日贤王早已准备好的关于益州的奏本拿出来,轻喊了一声:“中书令何在?” 卫晗昱从地上站起来,恭声道:“臣在。” “你来读。” “是。” 关于益州的事情,仁宗皇帝曾经也和卫晗昱这位两朝重臣探讨过,虽然对其中个中详情可能有些地方不清楚,但是,对于卫晗昱这样的能臣来讲他是有一叶而知秋的能力的。 “臣周正谨呈陛下,臣奉命前往益州彻查赈灾钱粮贪污案,历经详查,原益州刺史赵乾知法犯法,唆使……” 仁宗皇帝负手站在宝座台上,也在认真的聆听台下中书令的声音,虽然昨天他已经阅览过这封奏本,但是,现在听来里面桩桩件件的事情,任然会感到一阵愤怒。 如果不是贤王亲自去彻查益州的事情,仁宗皇帝真的想不到在他的治下居然还有如此贪官污吏,没记错的话,这位益州刺史在永和二十五年的时候还因政绩受到过他的褒奖,现在看来,可真是一个笑话。 待到中书令将奏本上的字一字一言念完后,仁宗皇帝说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昨天一直有人上述询问朕关于那些被押解进京城的益州官员究竟犯了何事,现在朕就给了你们答案,现在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从早朝开始就一直在说个不停,仁宗皇帝拿起茶盏润了润嗓子,见到群臣并没有任何的异议,他继续说道:“类似益州的案件,我不相信是第一起,但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起,否则下次被朕查到,就不是现在这般如此了事了。” 仁宗皇帝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是,你不能把水给搅浑了,否则他就会严惩不贷,而他的这番话也只是警告群臣中那些有小心思的人,让他们今后做事的时候掂量掂量。 一清早说了这么多,仁宗皇帝现在也感觉有些许的疲乏了,他最后说道:“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复核益州官员所犯罪行,给你们七天的时间。” “如若无事,那边散朝吧。” “退朝!” “恭送陛下。” 此刻,坐在云楼的周青睿也凑了一个热闹,趁着休沐的时间,能和朋友聚在一起随意的聊了聊最近关于益州刺史赵乾的最终处置问题。 房间内在做的都是熟人,周青睿、卫紫、韩珣、杨辰佑、太平公主等人,还有当年的小胖子——宋浩。 自从三年前和韩珣开了一家古玩字画的店铺后,宋浩这些年靠着他精明的头脑赚了很多银子,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另开一家店铺的打算,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物以稀为贵。 关于店铺经营这些事情,韩珣并没有过多的插手,他所做的事情只是偶尔向宋浩邮寄几幅字画,偏偏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韩珣的字画就是再次期间逐渐走进了文人墨客的视野中。 杨辰佑是在去年参加了会试,最终名列二甲第六名,不但入职兵部库部司,还是翰林学士。 翰林学士无品秩,无员额限制,人选也是不拘官员品位和资历,但求文思才干,为官者自三品的六部尚书到九品的九品的校书郎皆可入选,最重要的一点是翰林院有“内相”之称,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身处朝廷,他当然知道关于赵乾的事情了,毕竟是一州刺史,三品大员,这很难不引起它人的注意。 虽然有“晋代命官犯赃抵死者,例不加刑”的说法,但是,赵乾所犯的罪并不只是贪污赈灾钱粮一案。 除此之外,赵乾在职期间随意决配士兵和百姓,害死多条人命,还有诸如“且擅留粮纲,批宣头,不发戍还兵”、“借用翰林器,出入拥旗枪”等罪,最终,仁宗皇帝还是御笔定了赵乾的死罪。 至于益州贪污受贿案中其它一干人等则是发配岭南,永不录用。 对此,杨辰佑说道:“如此贪官污吏实在是罪有应得,按照旧例,我还以为那人可能逃过一劫呢,幸好,恶人终究是有了恶报。” 有罪臣就肯定有功臣,相关的奖赏与赏赐,仁宗皇帝也已经遣人赶往益州宣旨,这些人中一个人的名字让众人非常意外,但是,在贤王出面后,就再也没有质疑的声音。 如此大的一个功劳,怎么会没有人眼红呢?所以,私下的也会传出一些不好的消息,想到今日在自己在兵部所闻,杨辰佑说道:“韩兄最近风头正声,要当心小人作祟。”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聚 第184章 小聚 韩珣对此倒是并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他并不是没有任何身份的平民百姓,可以任由某些人随意拿捏,但是,他也收下了杨辰佑的好意:“多谢杨兄提醒,我会的。” 周青睿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军营中,所以并未听到有关韩珣的消息,再听到杨辰佑的说法后,他对此事的看法和韩珣相同:“那份名单是由我父亲亲自呈上去的,而且得到了皇上肯定,再者,以韩珣的身份,我不认为有人敢耍什么小动作。” 坐在韩珣身侧的太平公主将几人的话听在耳中,她是不赞成周青睿这种安枕无忧的做法的,因此,她趁着另外几位相谈时,和韩珣轻声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韩珣突然闻到一股兰花的清香,转头看向左侧的时候,就听到太平公主的这番话,他笑道:“放心吧,我最近一直都在老师家读书,不会给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可乘之机的。” 韩珣记得当年他离开建康的时候,曾经送给了太平公主三件礼物,其中有一件就是一小瓶的香水,当初他也只是为了送人礼物才将这东西鼓捣了出来,并没有量产的打算。 而太平公主此刻身上的兰花香,闻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熟悉,因此,韩珣轻声的问道:“你身上擦了香水?” “嗯。” 当年韩珣送她的那件礼物,太平公主没舍得用,一直都被她珍藏再木匣中,因为今天是要出来见韩珣,所以,她才在衣服上擦了一些。 这是太平公主自从被韩珣送回贤王府后第一次见韩珣,相较于她印象中的韩珣,韩珣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么的爱说笑,不过好像长高了许多,大约要比她高一头呢。 韩珣当时送给太平公主的那瓶香水的量,如果正常使用,大约能用二到三个月,他不明白怎么到现在还有,虽然刚刚闻到的香气似乎还并没有坏掉,但是,毕竟已经三年了。 为了避免意外,对太平公主的身体造成损伤,韩珣说道:“那瓶香水不要再用了,扔了吧。” 韩珣的这句话让太平公主愣了一下,然后,她一脸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我不想扔掉它,是因为它的味道不好吗?” 韩珣轻笑道:“那是我制作出来的东西,如果我自己都认为味道不好的话,又怎么会送人呢?我是担心你手里的那瓶坏了,对你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才让你扔了。” “哦。” 闻言,太平公主松了一口气,任谁当宝贝一样珍藏了几年的东西,突然只见被人弃之如履般的对待,心里多少都会感觉不是滋味,好在韩珣并不是那样想的。 虽然韩珣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让太平公主就这么把东西扔掉还是不可能的,即使香水坏了,她不用就是了,扔是不可能扔的,因此,她不乐意的说道:“我不扔。” “呃……” 既然太平公主不愿意,韩珣也没有强求,随后,他问道:“喜欢这个味道的香水?” “喜欢。” “那我之后再送你一瓶吧。” 制作香水的过程虽然繁杂了一些,但是,只要肯花一些时间还是能将其制作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上次所用的那些工具现在还在不在了。 韩珣和太平公主对话的时候,卫紫坐在一旁一直悄悄的打量这两人,时不时的还从嘴角露出一丝姨母般的微笑,一副满意极了的样子。 几人在席间仅是小酌了几杯,出入官场难免会遇到很多不顺心的事情,即使你是名门贵族的子弟,某些时候也要遵守官场的潜规则,所以,就忍不住在朋友面前吐槽了几句。 几人准备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处遇到了另一波正要下楼的人。 其中一人身穿锦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一看就是某位富家子弟。 韩珣不欲与人争抢,正要准备让行的时候,对面那人反而是朝他们走过来,笑呵呵说道:“原来青睿也在此啊,要不要一起再去喝一点?” 周青睿也没想到今天就这么巧的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堂兄,宁王世子,周玉敬,他与这位堂兄并不算太过相熟,所以,歉意道:“抱歉,可能要让堂兄失望了,天色已晚,我要归家了,下次,下次一定。” 闻言,周敬也面露遗憾,走过去搂住周青睿的肩膀,然后,朝他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待看到太平公主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朝太平公主笑道:“原来堂妹也在此啊。” 太平公主素来知道自己的这位堂兄乃是贪财好色之徒,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也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下头,就算是见过了。 见此,周玉石敬也不介意,几人中除了一人外,其余几人他都认识,因此,他问道:“这位仁兄面生的很,青睿难道不给为兄介绍一下吗?” 周青睿无可奈何,只能简单的介绍道:“我的朋友,韩珣。” 然后又对韩珣说道:“我的堂兄,宁王世子。” “韩珣?就是那个益州的韩珣” 闻言,周玉敬仔细的打量了韩珣一眼,他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两人之间的交集还能追溯到三年前,只不过,看样子周玉敬已然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世子。” 既然周青睿已经将他介绍除去了,不管韩珣想不想认识周玉敬,总是要打声招呼的,否则丢的就是周青睿的面子了。 周玉敬本想拍拍韩珣的肩膀,但是被韩珣不露痕迹的躲了过去,手上落空的周玉敬也不介意,反而是笑呵呵的说道:“后日本世子将在石园举办一场文会,到时你可以定要赏脸前来啊。” 韩珣笑了笑:“一定。” 不管之后去或者不去,韩珣都先答应了下来,免得对方过多的纠缠,如果后日不想去的话,他会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此,也算是全了对方的面子。 “堂兄,我身边带着的人不适合在外面久留。” “哦,我懂得,那你就先去吧。” 周玉敬扫了一眼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太平公主,知道周青睿所言不假,这个时候确实是应该回去了,别再出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从里面出来的几人并没有继续到其他地方游玩的打算,毕竟这里面除了韩珣和太平公主都已经是成家之人,显然不适合太晚归家。 再者就是三年前的那件事情知情的几人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周青睿现在是小心再小心,断然不敢再粗心大意,使人又可趁之机。 孑然一身的韩珣显然还没有回家的打算,这几天在老师那里待了太久了,他打算在去别处逛逛,将众人送上车后,正要转身离开的韩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喊声。 第一百八十五章 登徒子 第185章 登徒子 韩珣转头看过去发现是太平公主掀开了帷帘,从车窗出露出了她的精致的笑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柔和,他笑着走过去,柔声问道:“怎么了?” 太平公主用她乌溜溜的眼睛仔细的瞧了韩珣一眼,然后,从车窗伸手将一小件东西放到韩珣的怀中,轻声道:“这是我在相国寺为你求的‘文昌符’,祝你这次考试能有个好结果。” 韩珣怔怔的看着手中那枚文昌符,有些感动,但是,又有些好笑,他笑问道:“太平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吗?” 太平公主疑惑的问道:“什么?” “你怕不是忘了我是一名道士了吧?你去求佛祖保佑我,三清祖师如果在天有灵,恐怕都要被气死了。” 太平公主在求符的时候完全忽略掉了这个因素,现在韩珣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韩珣是龙虎山正一派的弟子,她这么做好像确实有不小的问题。 想通了这些的太平公主红着脸,两只手无意识的交叉在一起,害羞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要不然,我再去给你重新求一个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韩珣手中的那枚符,不过被韩珣躲开了,太平公主疑惑的看向韩珣,只听韩珣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的道理。” “可是,你不是说……” 韩珣上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两人的距离,眼中含笑,与太平公主对视:“你送给我的东西,就算是三清祖师真的不要我这个弟子了,甚至是降下天罚,我也要珍重的收起来。” “你……” 话音落下,太平公主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变红,她手指着韩珣嘴角一直在翕动,就是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她何曾听人对她说过如此“露骨”的话。 最后,太平公主终于在韩珣的注视下娇嗔道:“登徒子。” 说完就将自己藏回了车厢内,此时,与太平公主同坐在车厢内的卫紫已经笑的乐不可支。 担心太平公主一会恼羞成怒,因此,卫紫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掀开帷帘,对韩珣笑道:“韩小弟如果你以后再敢出言调戏我妹妹,我可就不让你登府了,你知不知错?” “知错了。” “嗯,知错就好,走了。” 韩珣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将手中的那枚“文昌符”收好,在太平公主听不见的地方,自言自语的又多说了一句:“但是还敢。” 众人走后,独自一人站在街道上的韩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前后左右各自张望了一番,最后顺着人流而去。 次日。 因为昨夜韩珣至晚方归,而且,因为老师要会见他的老友,所以韩珣的学习任务就被安排在了正午之后,而韩珣也趁此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 在家中闲散了半日后,韩珣这才不紧不慢的朝老师家中而去,待到他从马车上下来,发现顾府的门前已经排起了队,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本次准备此次恩科的学子。 他们来此的目的暂且不论是否是真的来请顾太师指教,但是,绝对是有想借顾太师的赞许之言扬名的人,以此期冀能给考官留下好印象。 显然顾太师不可能如了他们的心愿,他们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注定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 韩珣上前敲了敲大门,他的这种做法显然被他身后的有些人认作了同类人,只听韩珣身后有人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位仁兄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难道你没看到我等都在排队吗?” 韩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其抱以微笑,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韩珣几乎每天都会来顾府,所以,在场的人中不乏有知道韩珣身份的人。 只听刚刚说话那人身后的一名学子拉了一下对方的衣袖,轻声道:“那人是顾老的学生,你不要瞎说。” 那人一脸惊诧的神色:“顾老什么时候又收学生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身旁的学子看那人仿佛是在看一名傻子,随即,有些许不屑的说道:“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顾老收学之前难道还要通知你吗?”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里面的人将大门打开,看到是韩珣后,便在众人羡慕的神色中将人迎了进去。 依旧如往常一样,由顾太师随意出题,韩珣需要做的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两篇不少于八百字的策论,还有另外两篇诗赋。 如果韩珣所写的内容达不到顾太师的要求,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指出文中的不妥之处,最后再让韩珣重写,否则就不许回家。 在顾太师让韩珣来府中学习的时候,韩珣最开始还没有那么当回事,但是,顾太师第一次就让韩珣收起了他的漫不经心。 顾太师无意改变韩珣自然恣意、气势恢宏、旷达的行文风格,科举不同于寻常行文,他要帮韩珣做的就是把握好这个度。 今日如同以往一样,韩珣在将指定的任务完成后,已至日暮时分,所以,他便在这边留下吃了一顿便饭,这次餐桌上依旧如同之前一样少了一人,就是顾宗桦。 自从韩珣回来拜访老师那日之后,顾宗桦便被仁宗皇帝指定为这次恩科三位主考官中的其中一位。 按照晋朝的科考制度,锁院制规定考官自受命之日起,到放榜之日止,一直锁宿于贡院,不得回家,不准见亲友或与院外臣僚交往。这样,就隔绝了考官与其他臣僚的联系,使请托难以得逞。 所以说,下次再见到顾宗桦 从顾府回到家后,常巍将一枚请帖交给了韩珣,韩珣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就明白了这是谁送来的,他没想到那位宁王世子居然还给他送了请帖。 看对方的意思好像一定要他去似的,韩珣将其扔到案边,暂时也没拿定注意,如果明天无事可做的话,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 次日酉初时刻,西方天际边上的太阳仍然在散发着一天之中最后的余热,闲来无事的韩珣终究还是来到了石园,不过,来之前他还拉上了杨辰佑。 石园是位于郊外的一座私人园林,因为园内风景秀丽,且时常有人在此举办文会,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享誉建康的文雅之地。 走进石园后,便能看到了满园的繁花茂草,散发着阵阵的幽香,还有雅致落英般的翠竹山石,让人目不暇接,穿过一扇扇石拱门,眼前一处换一景,这处这处的山突兀嶙峋,那处的奇石玲珑诗意。 穿过最后一扇拱门,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只见一座两层高的曲廊横跨园内一条通往园外的一条清幽的湖泊,长廊有十几丈长(五十米),被分成十段,每段房棱上的彩绘,或山,或水,或人,或物,或历史故事,或神话人物,竟无一不同。 廊下有成群结队的锦鲤于水中嬉游,时而匿于湖底,时而跃出绿波,荡出阵阵的涟漪。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人出行 第186章 小人出行 “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如此精巧雅致且又不失恢宏大气的园林,让韩珣都忍不住赞美了一句。他转头调侃道:“辰佑你这就不厚道了,建康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呢?” 杨辰佑笑道:“那也要我见到你才行啊。” 韩珣也只是和杨辰佑开了个小玩笑而已,即使杨辰佑将石园告诉他了,他可能也没时间来此好好玩一玩,毕竟,他的老师最近一直在抓他的功课。 “哈哈哈,玩笑而已,走,一起进去看看。” “嗯。” 此时,院内已经聚集了大量人,其中据大部分都是准备参加此次科考的学子,还有一些知名的文人墨客,除此之外,周玉敬还请了几位翰林学士来此。 大晋朝的风气开放,文会并非只有男子可以参加,一些饱读诗书的女子同样可以受邀参加,比如湖泊对面的一处地方就是特意为今日参加文会的女子所准备的。 在韩珣来之前,文会就已经开始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没有特定的时间,只见众人或两三人,或三四人的聚在一起吟诗作对。 曲廊的二层显然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人物,韩珣无意与这些人交谈,而是寻了一处空位置一边小酌一边听旁边的人就某个问题争的面红耳赤。 至于杨辰佑则是早就被熟人拉到了曲廊上。 与此同时,在曲廊中做好的一处位置,这里呈现椭圆的形状,一闪屏风将其与过道分隔开,屏风外还守着两人,以免有人来此打扰。 桌前除了宁王世子周玉敬外,还有两外三人,分别是工部尚书之子方齐,成郡王之子周湛,另外一个如果韩珣在此的话一定对这人还有印象,就是早已结怨的杨世景。 “噗。” 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周湛歪着脑袋将口中的瓜子皮吐在地上,然后,再喝一口小酒,无精打采的说道:“堂兄,你没事弄什么文会啊,有这个时间,我们去潇湘馆不好吗?” 说实话,周玉敬怎么可能不想去潇湘馆呢?可是,在听了杨世景的建议后,他还是决定举办这次文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去年会试的时候,景王世子周启明就靠一次文会为他博到了不少的赞誉,如果对方只是为了博点名声的话,周玉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仁宗皇帝虽然在位将近三十载,但是,除了几个女儿外,并没有继承大位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储君的位置最终就应该在众王子嗣中的一个。 而众王之中无疑是身在建康的人占据绝对的优势,从前年开始就有人向仁宗皇帝提议为了大晋江山稳固,要尽早确立储君之位,虽然当时被仁宗皇帝搪塞了过去,但是,这个话题既然已经有人动了,后续就会一直存在,直至储君确立。 其中周玉敬和周启明都是对那个位置有想法的人,所以,近两年两人都在积极的表现自己,获取人脉,争取在仁宗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上次让周启明占取了先机,这个他怎么也要挽回一点损失,如今廊下的这些学子虽然现在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是,有谁能预测未来呢?事先结个善缘也好。 周玉敬白了一眼周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能不能少往女人堆里跑,干点正事不好吗?这次如果不是南一兄提醒,恐怕我又要拉那周启明一程了。” 周湛丝毫不在意周玉敬的态度,依旧我行我素的磕着瓜子,喝着小酒,转而不屑道:“去年还不是被人先行了一步,现在只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在杨世景眼中,周湛就是蠢材,而对于周湛的奚落,他不紧不慢道:“周公子岂不闻亡羊补牢为时尚晚?” “哼。” 周湛读书少,所以懒得和杨世景去争,再者,周玉景对杨世景的新人明显要比他高,看在两人同属一个阵营的情况下,他就不去自讨没趣。 当西方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天际边,夜幕降临,清澈的湖面上倒映出将曲廊照亮的一盏盏火红的灯笼,文会也在此时达到了高潮。 “请诸位静听!接下来以鼓瑟声为题。” 此时周玉敬和杨世景等人也从曲廊上走了下来,既然将人都请来了,当时是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给人留下一个好影响,否则的话,只是坐在曲廊众又有谁知道他呢? 正在随人说话的杨世景突然看到右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便想起了这张令他厌恶的脸是谁了,当年韩珣在众人面前给他的难看,他可是还记得呢。 现在能在这见到韩珣,杨世景认为韩珣的命还真大,居然能活到现在。 “吕兄,杨某还想要请你帮一个小忙,一会……” 当年,杨世景曾查过与韩珣相关的一切信息,自然是知道韩珣消失的这三年去了哪里,他可不认为韩珣在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韩珣自然是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此刻,他正凑在一群人中看众人所做的诗词,不得不说,确实是非常有水平的。 突然有一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今日承蒙宁王世子相邀参加文会,让吕某有机会认识了诸位才华横溢的学子,在下真是不胜荣幸。” 在场的众人都在揣摩诗句,突然就有一个人窜了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好话又有谁不爱听呢?话音落下,便有人笑道:“吕兄不必客气,今日我等不分高低,只以文会友。” “正是如此。” “此举颇有古风。”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场面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如果不是韩珣亲眼所见,恐怕真的会以为双方是许久不见的老友。 待到场面热烈之时,那吕姓书生适时的说道:“众位仁兄可曾听过《洛神赋》与《铜雀台赋》?” 话说到这里,韩珣感觉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但是,他并没有走,想看看对方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这两首赋当年一经传出便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竞相争阅,一度令建康纸贵,就连一些文坛宿老都被其华美的文辞所折服,并称百年内无人能出气其右。 而在过去的三年,两首赋早已传出了建康,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被人推崇,并被无数文人奉为传世之作,如此,在场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其中一人直言道:“怎么可能不知,当初在下还曾模仿其文风,可惜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正是,我也曾拜读过这两篇佳作。” “据说这两手赋出自一名十二岁的少年之手,真是令人不可思议,果真有天授之人不成?” “天下文人何止千万,有此人物也不意外。” 显然在场的众人没有不知道这两篇诗赋的人,见此,那姓吕的学子非常满意现在的氛围,见此,他笑道:“诸位有所不知,两篇诗赋的作者就在你们中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湘灵鼓瑟 第187章 湘灵鼓瑟 “啊?竟有此事?” “果真如此!” “在哪?” 吕姓学子转头精准的找到韩珣,伸手笑道:“韩公子,久仰大名,请。” 众人寻着目光朝韩珣的方向看去,瞬间,站在韩珣身边的人便散开了,对于韩珣众人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现如今见到了本人,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韩珣。 “韩公子,在下一直倾佩您的才学,今日得幸相见,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亲眼见证您的佳作。” 气氛已经被他烘托到这里,吕姓学子当然是趁热打铁,完成杨世景交代给他的任务,借此搭上杨世景这条船,他相信这对于他今后的仕途有很大的帮助。 韩珣仔细打量了一眼他身前的这人,他可不认为这人真的如其所言的那样,是什么仰慕者,明明是居心叵测,为此,他笑道:“这个方法虽然老套了一些,但胜在简单,谁让你这么做的。” 吕姓学子眼皮跳了一下,心想难道是韩珣看出了什么,不过,看出来又能怎样,今天这首诗韩珣是做定了,他拱手道:“在下不清楚韩公子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向您讨教学问而已,难道是因为韩公子认为我不配?” 这话一出,让周围的人都骚动了起来,在有些人眼中,吕姓学子谦逊,而韩珣自始至终的淡然就被他们理所当然的理解为了倨傲。 “你是想让我作诗?” 这吕姓之人都快把韩珣逗笑了,又当又立的,关键是表演痕迹太过明显,在他看来应该回炉重造。 “自从当年双赋之后,韩公子好像还没有出什么脍炙人口的大作,不知我等在场之人今日是否有幸得见佳作?” 吕姓学子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众人韩珣已经三年没有出过新作了,究竟为何,大家自行猜测。 可能是真的想到了什么,一些人看向韩珣得目光渐渐得由敬佩变为怀疑,更有甚者对其指指点点。 韩珣常年居住在龙虎山上,哪里会需要以文会友呢,即使是偶得佳作也是被他收录在了书架上,恐怕现在还在他搬回来得那口木箱中吧。 “既然你想看,那就作一首好了,如果不够,下次记得换一个办法,否则太明显了。” 韩珣感觉眼前的这个套路好像在之前什么地方见到过,只不过,可能时间过于久远,他已经记不得上一个人是谁了,想起来也无用,他认为还是应该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请。” 来到书案前,韩珣拿起墨锭轻缓研墨的同时打量着石园内的事物,片刻后,众人见韩珣仍然没有下笔的迹象,一些人不仅越加肯定了自己刚刚心中的看法。 在他们质疑韩珣的时候,可能是忘记了在此之前是谁在这里苦思冥想,又是谁在那绞尽脑汁。 就在一些人即将对韩珣露出不屑的目光的时候,韩珣动笔了。 湘灵鼓瑟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诗题“湘灵鼓瑟”,摘自《楚辞·远游》“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诗句,在开头两句就概括题旨,点出曾听说湘水女神擅长鼓瑟的传说。并暗用《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的语意,描写女神翩然而降湘水之滨。 “平平无奇嘛。” “我上我也行,就这?” “虽然不错,但是,还不能让我等折服。” “嗯,确实有几分文采,待看他后续如何。” “真是好字,好字啊!” 韩珣所写的这几句诗词虽然不乏精妙,但是,这并不能让在场的一些人满意,在他们看来,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未必不能做出如此诗句。 当然,在场的众人也并非所有人都是目光短浅之辈,这些人对韩珣保持怀疑的同时,也有着自己理智的判断,并没有因为多数人的看法而对自己的想法产生动摇。 在众人对韩珣所写诗句进行点评的时候,韩珣笔走龙蛇的般的又写下两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一首五言诗写到这里就已经快要结束了,众人也承认此诗颇有才气,但是,却与他们心中所期待的甚远,又因为自古文人相轻,有谁愿意被人压一头呢?何况是一个在他们看来是“徒有虚名”之辈。 “哎……”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哈哈哈。” 人群之中有一名头发已然虚白的男子,这人从十八岁开始参加科考,至今已经参加了十次,无一例外,全部落榜,所以他生平最痛恨,同时也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所谓才华横溢之人。 痛恨是因为他见不得别人享受着他享受不到的荣耀,喜欢是因为他嗜好看到那所谓的才子被人拔下虚伪的外衣,公布与众,从云端坠落,最终如他一般一无所有,沦落为一名常人。 可是,老翁突然发现周围似乎一下子突然静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满头雾水的他扒拉了一下身旁的人:“怎么了,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吗?”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向书案。而老翁也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随即,他将目光锁定在宣纸上,只见雪白的宣纸上比刚刚多了一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此刻,因为仅仅是因为韩珣的一句诗词就使得刚刚还有些喧闹的场景而变得寂静无声。 这堪称全诗点睛之笔的一句,让众人重新审视了这首刚刚在他们看来并不算初中的诗作,因而陷入韩珣用湘水两岸、苍梧之野、洞庭湖上等事物所创造的神奇奇幻世界,并细细回味令全篇为之生辉的是结尾两句。 片刻后,众人渐渐从沉浸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原本对韩珣还有所质疑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许多,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为韩珣的这首诗作击掌高呼,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通篇大雅,一结信乎神助!好诗!” “题境惝恍,非此杳渺之音不称,结得缥缈不尽。在下佩服。” “风致超脱,此诗当浮一大白!拿酒来!” 韩珣对向他释放善意的点头致意,转头看向身侧,发现之前还一脸笑容,洋洋得意的吕学子此刻神色似乎有些呆滞,为此,他暗笑一声,笑问道:“这首诗可还满意?”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丑 第188章 小丑 “满意,韩公子果然是才华横溢,在下佩服。” 吕学子虽然是替人办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白痴,他怎么说也是参加过会试的学子,最基本的品鉴能力还是有的,韩珣的这首诗词,他必须要承认确实是一首上佳之作。 韩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非常真诚的告诫道:“以后行事还是要看仔细一些才好,否则踢到硬石头,事情没办好不说,反而把自己给伤了。” 吕学子尴尬的笑道:“韩公子说笑了,呵呵。” “韩兄,姜某敬你一杯。” “敬你一杯。” 接下来韩珣和朝他释放善意的人友好的聊了几句,别人尊敬他,他也会以礼相待,而吕学子则是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悻悻离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珣所写的这首《湘灵鼓瑟》渐渐被石园众人所知,不出意外夺得了此轮的头筹,诗中所传出的哀怨心曲,尤其令女子禁不住悲从衷来,不忍卒闻。 如果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太合适,她们真想过来瞧瞧到底是哪位文人描绘出如此诗境。其中受邀前来的永昌公主尤其喜爱诗作的最后两句,因此,她对自己的侍女吩咐道:“去打听打听这首诗是谁作的。” 韩珣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终于,独自一人应对了众人的热情他等来了救兵,杨辰佑姗姗来迟,但是,好在将他从中解救了出来,否则,韩珣都要担心他之后会不会横着出去了。 石园太大了,杨辰佑和韩珣走散之后,也曾寻找过,可是并未找到,好在韩珣作了一首诗,让他仿佛找到了指路明灯。 杨辰佑拉着韩珣来到湖边,叹道:“韩兄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记得三年前好像就是这样吧?” 刚刚那么一会喝了不少酒的韩珣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本来就是来凑个热闹,偏偏有人想对我使绊子,那我不得出手教训一下,不然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闻言,杨辰佑戏言:“韩兄出手可是够重的,那人恐怕都已经蒙了吧。” “蒙没蒙我不知道,反正应该是不太好受。” “哈哈。” 而韩珣和杨辰佑口中所说的那梦吕学子经过一番寻找,此刻,正老实的站在杨世景面前,并忐忑道:“大公子,那韩珣好像并非腹中草莽之辈,您一定要严惩为您传递消息的人。” “你先下去吧。” 韩珣此番行为让杨世景想起了当年贤王府寿宴上的一幕,这让他感觉非常的不爽,他不耐再听面前的人讲废话,在他这里事情只有成功与失败,没有尽力一说。 好不容易才的来的一会,吕学子不甘心就这么将还没抱紧的大腿放走,他上前一步,想要再争取一个机会:“大公子,您看还有在下能帮您做的吗?” 眼前这人的不识趣让杨世景皱紧了眉头,并且不悦的轻哼了一声:“嗯!?” 吕学子也是以为相面大师,看到杨世景脸色不对,他立即拱手离开,节省时间去寻找下一位有缘人。 因为一首诗的原因让韩珣这个阔别建康许久的名字再次重新回到众人的视野中,虽然这首诗还达不到那两首赋的水平,但是,想必明天也会被人在建康传诵开来。 虽然现在仍然有人在讨论韩珣刚刚所做的那首诗,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将他们的目光放在了以“秋分”为题的新题目上。 韩珣无意在此久留,但是,众人此刻正是热情高涨之时,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离开呢,终于,在他好言相劝的情况下,众人才放他一马。 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种人看不惯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就在韩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如此说道:“哼,装什么,还是顾太师的弟子呢,连作一首诗的勇气都没有,怕不是已经江郎才尽了吧,顾太师算是眼拙了。” 韩珣停下脚步,转身朝回走去。 刚刚那人先前曾在顾府前见过韩珣,无论是韩珣的身份和才学,他都非常的羡慕,正是因为如此才口不择言,当他看韩珣朝走到他面前,他后退一步,有些慌张的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家师的名讳岂是你这等心胸狭隘的无知之人可以置喙的,井底之蛙,真是可怜。” 对于这种出言不逊之人,韩珣是不会更他讲道理的,向来都是当初硬怼回去。更何况对方的这番话中还涉及到了他的老师,对于看重亲人的他来讲,这是不能容忍的。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给你看好了。” 韩珣走到书案前,拿起笔,顷刻之间便鸾翔凤翥的完成了一首诗作,这还不算完,随即,他又在另外一张宣纸上写下一副对联。 这一系列的操作只不过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韩珣拿着那幅对联来到那人面前,将其一角塞进对方的衣服内,声音平淡的告诫道:“要学会慎言,你要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我这般好脾气,知道吗?” “知……知道。” 虽然韩珣的话不好听,但是,有一句话是对的,就是顾太师还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学子能够随便议论的,如果被人事后重新编排一番,那他的仕途…… 原本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人破坏了,这让韩珣感到非常的不爽,他拉着杨辰佑一边走一边说道:“走,陪我去青楼逛逛。” 闻言,杨辰佑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一脸的目瞪口呆,并吃惊的问道:“韩兄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是在开玩笑,不然你还真的以为我会去那里找乐子?” “……” 众人目送韩珣离开后,纷纷朝书案靠近,只见最上面一张洁白的宣纸上写了这样一首诗:“湖光秋色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意巧则浅,若韩公子‘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是也。” “诗家有换骨法,谓用古人意而点化之,使加工也。韩兄不亏才子之名。” 众人再一次从韩珣笔下见证了一首佳作的诞生,如果说刚刚还有人质疑那首《湘灵鼓瑟》是偶得之,那么这一首《望石园》的出现则是将依稀残存的质疑声彻底粉碎。 这时,人群中有人突然说道:“刚刚韩公子好像还送了龚兄一件东西。” “啊!你们要干什么。” 正站在原地发愣的龚兄突然被众人围了起来,只见众多的手朝他衣服内伸来,这让本就受到惊吓的龚兄更加的惶恐了。 好在,众人并没有对他有非分之想,只是将藏在他里衣内的那张纸张拿了出来便罢手了,为此,保住清白的龚兄也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他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檐下蜘蛛一腔丝意,庭前蚯蚓满腹泥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的怨种妹妹 第189章 我的怨种妹妹 “这是何意?” 人群中不时有人会问出同样的问题。同时,这也正是龚兄的想问的。 “我明白了!” “嗯?” “看起来说的只是蜘蛛和蚯蚓的生物特征,蜘蛛满肚子蛛丝而蚯蚓满肚子泥巴。其实这是一则谐音联,“丝”通“私”,“泥”通“疑”,用以讽刺那些自私多疑的人!” 众人听那名学子这么一讲,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的同时,将目光转向一旁这幅对联的拥有者。 次日,韩珣在石园所作的那两首诗不出意外的在建康城文人士子中流传开来,他的名字因此再次为人所熟知。 正当外面热火朝天的谈论韩珣的时候,他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则是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吃着刚刚从冰块中取出来的荔枝,生活好不惬意。 坐在韩珣小凳子上的韩幼娘和韩珣聊天的同时,也不忘了往自己的嘴里送一颗荔枝,一大碗的荔枝,几乎都进了她的嘴里。 就这,韩幼娘还嫌少呢,她撅着小嘴,不满意的说道:“哥,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不多弄回来一点啊。” 韩珣拿扇子轻拍了一下自己身边这个贪吃的妹妹的小脑袋,在吃的面前都不会思考了,他哼笑道:“这东西是从岭南运来的,现在这样的天气,没有冰是万万不行的,就你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那些荔枝,算上人力物力的话就不下百银子。” 闻言,韩幼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个小东西居然这么贵,可是她看二哥的表情好像也不像是在骗她,但是,她还是试探性的问道:“真的这么值钱?” 当初韩珣在龙虎山上某一时刻神游向外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荔枝这个东西,可是这么多年里他并没有在哪一个地方见过这个东西,因此,他便让在交州的云楼寻找此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云楼根本没有花费任何的太多的时间便将韩珣口中在岭南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东西带到了龙虎山。 既然有这种好东西,韩珣当然是要给他的亲朋好友送回去一些的,一来二去,这种东西便在建康的高官贵族流行。 其它季节还好,夏季如果没有很好的冷藏,可能从岭南所运的荔枝还没到建康就已经烂掉了,这也是此时荔枝相对较贵的原因。 “我还能骗你不成,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交州逛逛,管饱。” “真的。” 听说要出去玩,韩幼娘顿时来了精神,不但可以玩,还有好吃的,这怎么不让他心生向往呢。 “呵呵,真假我不知道,但是,即使是真的有这个机会,交州距离建康千山万水,你觉得你这副小身板经得起折腾吗?” 从小到大他的这个妹妹没少让母亲头疼,不过,韩珣倒是觉得他的这个妹妹很有自己的想法,很不错,就是有些磨人…… 韩珣不在的这些年,韩幼娘平时没少往外祖父那里跑,目的就是为了学武,所以,十岁的她看起来并没有寻常女孩的娇弱,反而像是一只小老虎,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自认为经过外祖父指点,已然成为高手的韩幼娘对韩珣所谓的“小身板”的说法相当的不满,为此,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视道:“二哥,我要像你决斗!” 韩珣转头看向身旁的小老虎,懒散的笑道:“女侠,我错了,饶了我吧,快收了您的神通吧。” “看招!” 面对韩珣的轻视,韩幼娘怎么可能忍呢。 韩珣伸手攥住朝他而来的小拳头,就在韩幼娘准备继续出招的时候,他朝院外大声喊道:“柳青!再给我拿一碟荔枝来!” 闻言,韩幼娘立即收了自己的神通,转而抱着韩珣的右手言语关切道:“二哥对不起,小妹刚刚没有控制好力量,有没有伤到你?” 韩珣给了韩幼娘一个白眼,不明白这小姑娘那里来的自信,看到她还在那里扒拉他的右手,他轻声道:“你打的是我的左手。” “……” 正在给韩珣按摩右手的韩幼娘突然一停,然后,非常自然的转移的韩珣的左右:“呵呵,左右不分家嘛,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等到柳青端着一叠荔枝走进院落,韩幼娘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将一颗荔枝放到桌子上后,端着碟子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说道:“二哥,我去找丫丫了,你自便吧。” “哎,真是我的好妹妹呢,还知道给哥哥我留一个,知足了。” “世子,要不要再给您重新准备一份?” “不用了,有一个就挺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韩珣并没有再出去去参加什么文会,而是努力的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十月初十。 这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韩珣便早早的起来了,等到他洗漱完来到外室,才发现他的母亲正在帮他检查书箱内的东西有无遗漏,万一真的出现了差错,等到了考场上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如此,就只能等两年后了。 如果不是韩珣昨天晚饭的时候嘱咐家人今日不必送他,恐怕现在就不止他的母亲,还有他趴在桌上已然睡着了的好妹妹。 韩珣坐在桌子前,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母亲,我昨天已经检查一遍了,确定并没有任何的遗漏,你就放心吧。” “嗯。” 国公夫人并没有因为韩珣的话而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依然非常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最后,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和一些吃的一同放到里面。 确认无误后,国公夫人来到韩珣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虽然昨晚韩珣说不用来,但是,自己的儿子要去参加会试,她怎么可能不来亲自送他到考场呢。 正在吃饭的韩珣发现身旁的母亲一直在盯着他看,因此,他轻声问道:“母亲,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国公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一转眼,你都要参加会试做官了。” 自己母亲这句话属实把韩珣逗笑了,韩珣无奈笑道:“母亲,这还没考试呢,你怎么就确定我要做官了呢?万一我落榜了,那可就是四大皆空了。” 虽然说望子成龙,但是,国公夫人也不会给韩珣任何的压力,毕竟,韩珣才十五岁,如他一般大的人现在恐怕还在为州试,甚至是县试最准备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国公夫人还是对韩珣保有极大信心的,她反问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哈哈哈,就冲母亲对我的信心,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快吃吧。” 韩珣简单的吃了一些,便带着准备好的书箱朝府外走去,正准备登上马车的韩珣突然听到一声鸽子声划破了这寂静。转头望过去,发现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会试 上 第190章 会试 上 在路上,韩珣看到了不少如同他一般前往贡院的马车,车内所坐的人应该大部分都是此次的考生,或者是送考的亲眷。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韩珣感觉身下的马车停下,除此之外,外面的喧闹声也传进了车厢内,他掀开车帘这才发现他的马车距离贡院还有一段距离,只不过,前方已经被其它车辆堵住了。 好在距离并不是很远,韩珣将书箱背在肩上,捏了一下韩幼娘的小脸:“哥哥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可能到我的书房偷吃啊。” “放心吧二哥,我一定不会的!” 韩幼娘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实际行动是怎样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韩珣也不在乎,原本就为她准备的,这么说也只是逗逗她而已。 说完,韩珣又转头对母亲说道:“母亲,我先去了。” “嗯,去吧。” 在车外等候的常巍接过韩珣的书箱,朝贡院走去,可是因为聚集在此地的人实在太多,韩珣又没有当人肉包子的打算,所以,他就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好在这样人挤人的情况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当鱼肚白渐渐地转成粉红色,东方的天际出现了橙色的彩霞。忽然天边出现了一道发亮的光,是那么的耀眼。 这时,贡院的大门在众人的期待中被打开,一名官员朗声的宣读了考场秩序,然后,考生才可入场。 为防止夹带舞弊,乡试考场气氛十分紧张。考生黎明入场,除自带笔、墨、砚及草卷、正卷纸各十二幅外,不得携带他物。 有巡绰搜检官带人对考生逐个进行搜查,从头发、衣服直至鞋,如发现夹带,立即驱出考场,并取消考试资格。 终于,在等候许久之后,韩珣上前经过对方一番还算是尊重的搜查后,由一名士兵将他领到一座号房,而那名士兵也不再离开,而是守在外面,直至此次考试结束。 韩珣打量了一番他此刻身处的地方,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的号房,实在算不上是宽敞,甚至可以说是狭窄,就是这样的地方,他要在里面待六天的时间,这不可谓不折磨。 待到所有学子都进入了考场,贡院的大门重新被关上,要想打开它,如果没有皇上的圣旨,就要老老实实的等到六天后了。 照例,主考官又一次宣读了考场的秩序,然后,由士兵为每位考生分发了三根蜡烛,用以方便那些答题未完而时已黄昏的考生,而烛尽后不管是否答完,均须离开考场。 最后,由掌试卷官发卷。 虽然大晋文人更喜诗赋,但是,晋人考试都是更注重策论和经义,晋朝会试有四个必考科目,分别是诗赋、经义、论、策。明显可以看出来,后三项都是更能体现考生综合能力和真才实干的辨析策论类题目。 其中又以策论最为重要。 会试一共考三场,每场两天,首场内容是策和论,这场答卷的好坏关乎着你最终究竟能不能鲤鱼跃龙门。 会试之所以以策论为重的原因,说起来这件事情还与韩珣的老师有关,因为顾太师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今以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不习,此乃科法败坏人才,致不如古。” 由此,诗赋题目在宋代科举试中的地位逐渐下降,经义与策论的重要性则得到加强,其中又以策论为重,用晋人的话来说,“国家以科目网罗天下之英隽,义以观其通经,赋以观其博古,论以观其识,策以观其才。” 韩珣长舒一口气,这才打开试卷,先是将考生姓名、年龄、籍贯及三代名讳试卷上。然后,才看向这次会试的试题,一共有六道题,其中论三道,策三道,每道试题所答字数不少于六百字。 六道策论本身并不算是很难,大多数饱学之士都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难的是在完成的同时还要保证文章的高质量,否则,最后也只能是泯然众人矣。 第一道试论:礼以养人为本论。(论礼应该以教育人为根本) 会试所处试题多出自经史,在答题时,应试者必须确切知道论题的出处并引出相关的上下原文,方为“通”;在此基础上摆事实、说道理,然后做文、理兼顾的论述。 韩珣略加思考便想到了这道论题的出处,“礼以养人为本论”出自《汉书-礼乐志》。 至此,韩珣别没有鲁莽的动笔,而是在摆放笔墨纸砚的时候又在心里反复推敲,他想要的并不仅仅只是完成而已,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努力争一个第一呢? 而想要第一,首要的条件就是你的文章要足够出众,否则的话,又怎么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呢? 而就在韩珣还在不慌不忙的完善自己思路的时候,贡院内的大部分考生已经开始下笔如有神了。 负责监守韩珣的士兵侧目打量了一下韩珣,他发现自从韩珣摆放好笔墨纸砚后,眼前这人的姿势就一直没有动过,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他记得上一个像韩珣睡得这么踏实的,好像已经哭哭啼啼的回老家了吧。 终于,在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韩珣开始动笔了,只见他开篇如此写道:“论曰:三代之衰,至于今且数千岁,豪杰有意之主,博学多识之臣,不可以胜数矣,然而礼废乐坠,则相与咨嗟发愤而卒于无成者,何也……” 韩珣以夏商周三代的衰败的起点论述“礼”刚开始的时候,起源于人之常情,因为“礼”让人安定舒适的原因,而为“礼”制定了礼节仪式,使“礼”行之有度。 随即,韩珣以“礼”的意义进行论述:“今儒者之论则不然,以为礼者,圣人之所独尊,而天下之事最难成者也……纷纷交错者,累岁而不决……” “夫法者,末也……呜呼,王者得斯说而通之,礼乐之兴,庶乎有日矣。谨论。” 最后,韩珣以前文为依据,对“礼”存在的意义进行了阐述,以此来呼应他开篇所言,就这样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便于在纸张上跃然而生。 因为韩珣成竹在胸,所以笔不停缀,文不加点,顷刻之间便完成了这篇文章,写完之后,他自己也有酣畅淋漓之感。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会试 中 第191章 会试 中 守在外面的士兵只是打了一会小差,毕竟你不能要求他在一整天的时间里眼中只有号房中的那人,就在他准备看看情况,准备将韩珣叫醒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案上的一张宣纸上已经满是字迹。 对此,士兵眨了眨眼睛,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眨眼的功夫一篇文章便完成了?在他先前的经历中,哪一个学子不是废了半天的时间,苦思冥想才写出一篇文章。 “奇了怪了。” 怎么到眼前这小子面前睡一觉就成了呢?难不成是有什么猫腻不成?他心中这样想到,因此,随后的时间内,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韩珣身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好在韩珣的心理素质不错,被一个大男人就这么一直盯着虽然有些膈应,但是,好在还能撑住。 之后,韩珣又通读了一遍自己的文章,将其中略有瑕疵的地方进行了修改,这才将其誊写在墨卷上,如此,第一篇试论就算是完成了。 第二道试论是出自出自《诗经-大雅-既醉》的“既醉备五福论”。当韩珣将这道试论写完,已值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候。 韩珣也并没有打算一口气将六篇策论写完,就算是他有这个体力和脑力,他也不能这么干,除非他不想考后两场了,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在此时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又小憩了一会。 号房外面的士兵在紧盯了半天韩珣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是他不禁要感叹一句:这人怎么又睡着了呢? “呼。” 可能是今天清晨天不亮就起床,还有上午耗费不少精力的缘故,这导致韩珣午睡的时候居然罕见的发出了呼声。 而韩珣隔壁的考生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正在宣纸上奋笔疾书开始构思第二篇试论,突然一声鼾声清晰入耳,随着时间的推移,隔壁传来的鼾声忽远忽近,忽轻忽重,忽高忽低…… 偏偏他不想听,那如同魔音一般的鼾声就越发的清晰,这让他根本无法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试卷上,让他好不烦躁。 “啊!” 终于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这声惨叫简直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是,当中也有奇葩的存在,就是在这一声惨绝人寰的悲鸣中,某位考生迸发了无穷的灵感,感觉自己瞬间被打通奇经八脉,思如泉涌,下笔简直如有神助。 “喊什么!再喊取消你的考试资格!老实点!” 在一旁的监守的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当即,他就转身对号房内的考生怒目而视,并提出严重的警告。 考生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现在有些失衡,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写下去,所以,干脆也有样学样,靠着墙壁呼呼大睡了起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选择加入。 号房外的士兵也是看愣了,骂完就睡,这是什么操作?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僚,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答案,可是看同僚那一脸“蠢萌”的样子,他还是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美美的睡了一觉的韩珣悠悠的从美梦中醒来,本想舒服的伸一个懒腰,可是奈何空间狭小,实在是伸展不开。 这时,韩珣清晰的听到隔壁传来“悦耳”的鼾声,能在此时此刻还能如此酣睡的人,在他看来不是胸有成竹之人,就是真正的废物。 “我要如厕。” 至于隔壁这位仁兄到底属于哪种品种,韩珣并没有探寻的星期,和外面的士兵打了报告,在得到允许后,他便起身朝茅房走去,也算是活动一下已经有些麻了的双腿。 如今这个天气,厕所这个地方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距离茅厕还有几步远的地方,韩珣便嗅到了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骚臭味。 而距离茅厕非常近的几个号房的考生面色苍白的看向韩珣的眼神也充满了幽怨,在他们看来,韩珣的快乐无疑是施加在他们痛苦之上的,这让他们本就苍白的面孔又变青了几分。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韩珣心中暗道了一声:“对不住了,朋友们,你们在称一称吧。” 随后,韩珣闭住一口气,在几人哀怨的目光下朝茅厕走去,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后,他快速的小跑了出来。待到走远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号房,韩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试卷上,最后一道试论题目为“王者不治夷狄论”,出自《春秋-公羊传》《隐公二年》,何休注。 依旧是如先前一般静思,现在腹中将一篇文章的骨架建造起来,然后将他心中所想写在草稿纸上,精雕细琢,最后誊写在膜卷上。 至此,韩珣已将三篇“礼以养人为本论”、“既醉备五福论”、“王者不治夷狄论”试论全部完成。 接下来是三道试策,大晋试策在内容上大体不出“经、史、时事”的范围,具体而言是以经史为本,时事为用。 试策的主要目的是选拔德才兼备的人才为目的,考察学子对国家重大事务的决策能力,其所作文章要达到议论准确,并将其贯穿到对时事的作答中。 第一道策问:“我国家诞膺景命,至创洪图,立万世不拔之基,成四海混同之化……岂不闻幽北狄戎,尚侵禹画;辽东余孽,犹保枭巢,然则二寇欢盟,数世连结……秀才博达今古,洞照机宜,来觇国光,岂无良策?试为条对,将副需求。” 策问中先是颂扬了皇帝的圣德,然后,明确指出现在的所处的环境,点名北狄和北魏两大威胁,然而朝廷对北伐事宜犹疑不决,因此,要求应试者判断形势,给出决策。 北狄用作太行山以北游牧民族的泛称,是以赤狄为首的北狄联盟,诸部受其节制统一号令,故统称为狄。而分为白狄、赤狄和长狄。 至于北魏则是前朝余孽所建立的国家。 针对北狄与北魏二寇欢盟的局势,韩珣总结出了三个问题:一是为何北魏久攻不下,犹保枭巢;二是对北魏是否需要继续动用武力;三是怎样解决这一局面。 大晋朝的西北边境一直以来都不算太平,尤其是北狄,每逢隆冬,草原食物短缺之际,就会前来抢夺粮食,财务,甚至是人。 每次劫掠过后,云楼都会积极的捐粮捐物,正是因为如此,韩珣相对于他人可能要更清楚西北的局势。 认真的思忱过后,韩珣动笔在宣纸上写道:“吾皇以文德化域中,故四夷咸宾,九贡来底……” 接着直入主题认为北魏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为“怙狄人之强援”,进而认为当前应当去其所怙,主张离间北魏与北狄的之间的关系,从而使得北魏孤立无援。 最后,以“谨对”作结,整篇文章可谓层层递进,秩序井然。 第一百九十二章 会试 下 第192章 会试 下 至此,韩珣作完第一篇策问,可能是精神太过集中的缘故,他在放下笔,准备活动一下脖颈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 韩珣并不认识眼前所站之人是谁,所以,他也只是随便打量了两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喝了一口水后,开始修改文章有瑕疵的地方。 站在韩珣身前的这人乃是礼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本次科考主考之一,楚匡明。 刚刚楚匡明在巡视考场的时候,也有意的观察在场考生的墨卷,考生中虽然有两三胡言乱语者,但大部分考生还是言之有物的,但是能让他满意的却并不是很多。 当楚匡明来到韩珣的号房前发现居然有人已经开始作策问了,这让他有些许的意外,但是,他也没有多想什么,认为韩珣可能是比较拿手策问,所以,率先作答吧。 楚匡明如同之前巡视其它学子一样,原本是打算驻足观看两眼就离开,但是,他没想到这一看就没有再离开过,而是直至韩珣收笔。 深深的打量了一眼见到他仍能面不改色的韩珣,楚匡明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随后,他并没有再继续巡视下去,因为,他已经见到一篇上佳之作。 “楚大人何故如此高兴啊?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同在房间内正在下棋的是另外两名主考官国子监祭酒,观文殿大学士,顾崇明,以及门下右侍郎,曹贤亮。而出言相问的正是曹贤亮。 楚匡明坐下,喝了一口茶,想到刚刚偶然所见的那篇文章,脸上又浮现出笑意:“这次恩科学子的质量很不错,应该可以出几个良才。” 曹贤亮知道楚匡明刚刚出去巡视考场了,由此,他猜测道:“楚大人怕是见到好文章了吧?” 主考官并非不可以在贡院内讨论试卷,只要不涉及试卷内容就可以,毕竟,连试题都是他们出的,而楚匡明也不否认,捋着自己的胡须,笑道:“确实有人写出了好文章。” 顾宗明知道楚匡明一向对文章要求颇高,能得他一句称赞,虽然他还没有见过这篇文章,但是,想必已经是登堂入室了,如此,倒是让他有心痒难耐。 说到这里,楚匡明想起了一件事情,顾黎回到建康的时候,他这位当初的同僚兼好友曾去探望过顾黎,两人无意间提到了顾黎的关门弟子。 而喜好文章的楚匡明在韩珣写出了两首脍炙人口的佳作后,因爱其文辞华美,所以一直期待着他的新作,可是,后来韩珣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三年,这还曾让他一阵惋惜。 直到和顾黎谈起他的弟子,楚匡明才知道原来此韩珣就是彼韩珣,而据他的好友所说,韩珣还会参加这次的恩科,无论是韩珣的才华,还是顾黎关门弟子这个身份,都让他有理由去期待韩珣的发挥。 因此,楚匡明问道:“顾大人,可知道韩珣也要参加此次的恩科?” 顾宗明不明白楚匡明怎么突然问起韩珣了,虽然韩珣一直都和他的父亲有书信的往来,但是,他也仅仅只是知道他的父亲有这么一位弟子而已。 至于参加此次恩科一事,顾宗明还真的不知道:“并未听家父提起过,但是,想必会参加吧。” “顾大人认为韩珣此次会取得怎样的成绩?” “韩珣年岁尚轻,恐怕还需要再多多磨练一番。” 顾宗玉对韩珣还真的不怎么了解,他的父亲也没有和他过多的谈论韩珣,所以说,他对韩珣的了解真的有限,想到韩珣如今的年龄,他非常客观的给出了他的猜测。 楚匡明对此摇了摇头,笑道:“我看韩珣未必不能一鸣惊人。” 两人的对话,曹贤亮清楚的听在耳中,他疑惑的问道:“两位大人所说的韩珣是何人?” “成国公世子,韩珣。” “成国公世子,韩珣?” 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曹贤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韩珣自然是不知道闲来无事可做的三位主考官将他的名字挂在口中,在讲文章誊写到墨卷上之后,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后,他想趁着现在凉快,太阳还并未落山之际,在完成一篇策问。 第二篇策问:“不耕而食者塞路,不织而衣者实繁,浮泛之户渐多,兼并之家日富……所以备边有馈运之劳,积粟无通济之术……而来虽闻建议,未见成功,其理安在,幸为敷陈。” 土地问题向来是一个国家的核心问题,更是关乎立国之本,字前朝后期均田制废坏之后,土地私有化就越加的严重,而晋太祖立国之初也并未阻止这种情况,这导致土地兼并之风愈演愈烈。 这就直接导致富者益富,贫者益贫贫,这势必导致国家财政急速减少,而朝廷又时刻为西北可能的战争时刻做着准备,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使得形式更加的紧迫。 而末尾的两句话语言急迫恳切,既是求贤若渴,也是希望众学子能想出一条良策。 对于支持出这道策问的考官,韩珣是要表达敬意的,因为这位是真的诊断出了大晋朝最需要根治的顽疾,土地兼并。 对此,韩珣执笔如此写道:“昔黄帝设井田之法,周文用土着之令,故生民之众寡……而廪庾之积,未至陈陈相因;流亡之人,犹复稍稍而出……” 韩珣借用黄帝和文王的故事说明了古法的益处,并在文中表明虽已过数代,但是,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故此,他认为对于失去土地的流民应该“利其衣,食其源”,鼓励他们重新回到生产,而对于地主豪强则是“抑兼并之人”,主张“提利权而均国用”。 洋洋洒洒一千五百余字,韩珣笔不停缀,一蹴而就,用了一天的时间,他完成了五道题,每篇文章他都耗费了不少心思来揣摩,因此,接下来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韩珣仰起脖颈,借着桌子上的蜡烛所散发的亮光朝对面的号房看过去,发现许多考生在灯光下依旧在神情认真的执笔作文。 因为他们想要好好的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博取一个功成名就的机会,即使最后真的失败了,也能对自己这些年日以继夜的努力问心无愧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结束 第193章 结束 此时,明月高悬,韩珣将他的试卷装好,以免不小心沾染上污渍,吃了一些糕点以此来充饥,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不能要求太过苛刻,有的吃的就不错了。 “不好意思,腿太长了,呵呵。” 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后,韩珣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枕在脑袋下,双脚则是从书桌下穿了出去,腿部这才算是勉强伸直了,只不过他好像不小心踹倒了守在外面的士兵。 “老实点!” 此时,守在外面的士兵早就引颈换了一波,现在外面的这名士兵虽然看起来好像没有白天那个的脾气好,但是,好在,士兵只是瞪了韩珣一眼。 次日韩珣轻松的完成最后一道策问,属于他的第一场,也是三场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结束了,他对自己所写的六篇文章都很满意,认为自己已经临场发挥出了较好的水平。 第二场是关于经义的考试,相对来说就要轻松了许多,就是考官从经书中选取一页,摘其中一行印在试卷上。根据这一行文字,考生要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围绕经义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在一张卷子中,这类题目往往多达30至50道。 对于韩珣这样记忆力极好的人来说,这场考试无异于一场开卷考试,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韩珣不慌不忙的在日落之前便将第二场的试题答完。 而守在外面的士兵再次见到这两天经常见到的场景,就是韩珣再一次在他的眼皮底下安然入睡了…… 如此,四天的时间过去了,虽然仅仅是短暂的四天,但是,这段时间除了如厕之外,他一直蜷缩在狭窄的号房内,这不仅对他,而是对在场的每一位考生都是一种折磨。 期间,有些身体较差的考生扛不住直接昏倒在考场,也有考生心理素质不过关,承受不住考场那令人紧绷的氛围,导致发挥失常而痛哭不止,等等情况。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场,还有两天的时间便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想到这里,韩珣略微有些烦躁的心情算是平复乐一些。 最后一场考试需要考生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三首诗赋,三首赋的题目分别是《今乐犹古乐赋》、《正家而天下定赋》和《王者无外赋》 而诗赋的范围则是四书、经史和诸子。内容上更多的时候还是趋向于礼、乐、刑、政,以及典章文物等。 《今乐犹古赋》这明显是让考生撰写一篇关于乐学的论着。 “如果我这次侥幸榜上有名,看来还要记十三娘一功啊。” 当韩珣看到这篇诗赋题目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因为在蜀郡的时候,他就曾十三娘先聊过相关的话题,虽然并非一样的题目,但意思却是相差不大。因此,他心中暗道乐一句。 他如此想的同时也将要写的文章在心中构思乐一番,执笔欲行文的时候,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感觉自己所构思的文章不尽如人意,便又放下了笔。 直至一盏茶的时间后,韩珣才重新下笔,他如此写道:“古之乐兮所以化人,今之乐兮亦以和民。在上下之咸乐,岂今昔之殊伦?何后何先,俱可谐于雅颂;一彼一此,皆能感于人神……” 韩珣在文章开篇提出“民庶同乐,今古何异”的思想,认为古今声乐的功能均在于感化百姓、和谐百姓。与此同时,指出声乐美的根源国家的繁荣,百姓的幸福。 “原夫惟孟子之谟猷,激齐王之思虑。惠民之道将进,述乐之言斯着……和气既充天下,德华遂振于域中,实万邦之所共,谅百世之攸同。” 韩珣强调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代,民众都可以在美妙的音乐旋律中获得慰藉,并用《孟子·梁惠王下》中的故事深入浅出道出了“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当然是与众乐乐才会国泰民安。 “曷若我咸臻仁寿,共乐钟鼓?八风时叙,命夔而不在当年,万舞日新,教胄何须往古……举今古而酌中,与英茎而岂异?” 就在韩珣认真的构思第二首诗赋的时候,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变得昏暗了起来,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仿佛是要沉下来一般。 韩珣看眼前这个情况,心想恐怕一会少不了一场大雨了,因此,他急忙将桌子上的试卷收起来,以免一会不小心沾到雨水,玷污了试卷,如果因为这种小意外而意外落榜,那可真的是太冤了。 待到韩珣刚刚将东西整理好之后,“隆”!一声巨响,随即豆大的雨水便从空中一瞬而下,撞击在房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沿着房檐落在地上,犹如银瓶乍破。 韩珣盘坐在号房内,单手拄着桌子,感受着雨水带来的难得的凉爽,由此想到好像这场雨也并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就在韩珣望着外面的雨水神游向外的时候,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哭腔以及慌乱,随即,他便听到那人哀嚎道:“我的试卷啊!” 不用去看,韩珣也能想象得到这名考生经历了什么,肯定是试卷不小心沾了雨水,从而污了上面的字迹,如果真是如此,你几年的努力可能就要付之东流了。 对于这位未曾见过面的兄弟,韩珣报以真诚的问候:“哎,节哀吧,祝你下次好运。” 一场秋雨淋淋沥沥的下了一夜,直至次日清晨才停止,睡了一个好觉的韩珣伸了一个懒腰,朝外张望了一眼,发现已经有很多考生在执笔行文了。 韩珣也不敢在耽搁,谁能预料到之后会不会有不可控的外部因素而导致他的试卷没有答完呢,所以,趁着现在安静又凉快,他打算快点将剩下的两道试题答完。 终于,在未中时分,韩珣将最后一首《王者无外赋》誊写在墨卷上,至此,六天三场关于策问、经义和诗赋的所有考题他具都答完。 然后,该干什么了呢?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睡觉了,而守在外面的士兵见韩珣又睡觉了,对于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天的他来说,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只要韩珣不扰乱考场秩序,一切都随他,甚至是你连睡六天都可以,只要你乐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温言 第194章 温言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贡院外围的一大片空地上早就已经挤满了人,据此不远处则是大小不一的各式各样的马车,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贡院被封条封盖了的大门上。 众多马车中的一辆马车周围有六名护卫在小心把守,以防有人不小心冲撞了坐在车内的贵人。 今日是会试结束的日子,天还没亮的时候,卫紫就被太平公主喊了起来,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后,就赶来了这里。 现在坐在车内的卫紫一脸的倦容,她打着哈欠道:“跟你说了来早了,你还不信,开门还要得一会呢。” 为了能亲眼看到韩珣从考场出来,太平公主前天就已经从宫里出来了,这两天一直都住在贤王府内,担心来晚了错过韩珣,所以她特意来早了一些,对此,她歉意道:“卫姐姐,不好意思啊,连累的你也没有睡好。” 卫紫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含泪,瞪了一眼太平公主,然后调笑道:“就是不知道你这番心思里面的那个人知不知道。” 太平公主拍了一下卫紫,嗔笑道:“不许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还没有数吗?哈哈哈。” “……” 当第一缕晨曦照射进贡院的时候,不管你有没有答完试卷,当听到巡查的士兵所敲响的铜锣声都必须马上停笔,然后,就会有官员前来收走试卷。 之后,考生答卷(即墨卷)先交受卷官,然后由弥封官将姓名糊上,誊录官督人将墨卷誊录成朱卷并编上序号,经对读官校对后,墨卷交掌试卷官封存,朱卷送主考、同考官审评,最后由主考官决定名次。 录取者的朱卷经与墨卷核对无误后,即张榜公布名单。 当然了,这些事情已经与韩珣毫不相干了,属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就可以了。 待到他的试卷被收走后,韩珣背着书箱慢悠悠的朝大门处走去,就是在这一小段路上,他所遇到的考生简直可以称作是众生态了,喜怒哀乐全都真实的反映在了他们的脸上。 “开门!” 关闭了六天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韩珣跟随在人群中,缓步的朝外走去。 而守在外面的人看到贡院的大门打开,顿时喧闹了起来,如果不是有士兵把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冲进贡院去寻人。 初升的晨曦映照在站在台阶上的韩珣的脸上,韩珣眯着眼睛朝下面的人群中望了一眼,然而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熟人,就在他走下台阶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肩上的书箱被人拉了一把。 韩珣转过头发现是常巍后,动作非常流畅的将书箱交给常巍,然后,跟着他朝自家的马车走去。 韩珣跟随在常巍身后,穿过人群之后,来到一架马车前,可能是这几天用脑过度,他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这架马车并不是他家中的。 常巍昨天的时候就收到了太平公主的指示,他虽然不知道太平公主想要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听太平公主的是不会出现差错的。 可是,常巍还没来得及说话,韩珣便伸手掀开了车帘准备等车,虽然有护卫认识韩珣,但是,韩珣的这个动作在他们看来还是过于的危险,所以,立即伸手拦了下来。 一只脚已经迈出去的韩珣突然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等他细想,车帘便被掀开了,里面探出了一张娇美的容颜,他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太平公主看到韩珣也很高兴,但是,在看到他些许凌乱的头发,还有略微憔悴的面容,就在韩珣开口的同时,她皱着眉头,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我来看看你。” 两人再次同时回答,对此,两人相视一笑,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韩珣率先说道:“我挺好的,就是现在有些不修边幅,乱糟糟的,让你看笑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太平公主感觉韩珣好像是比之前瘦了一点,她轻声笑道:“好像确实是有点。” 闻言,韩珣欲哭无泪道:“啊?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啊……我我没有,韩珣,你别哭……” 生性单纯善良的太平公主见到韩珣捂着脸,似乎是真的因为她的话语非常伤心,这让她有些着急,双手想要扶一把韩珣,最后,又悬停在空中。 俗话说关心则乱,如果是在其它人身上,太平公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种小把戏。 坐在一旁的卫紫看了一眼有些慌乱的太平公主,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以后该怎么办呢?看着站在哪里抹眼泪的韩珣,她没好气的说道:“哎哎哎,韩小弟,差不多就得了吧。” “既然嫂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了神通吧,哈哈哈。” 韩珣的这声笑声让太平公主转过了弯,她撇过头,“哼,我不想理你了。” 面对这种情况,韩珣当即毫不犹豫的认错:“别啊,我错了,好吧?” 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常巍适时的站了出来,在一旁说道:“世子,国公夫人还在那边等您呢?” 既然母亲还在等他,韩珣自然不敢在多做停留,他朝太平公主挥了挥手,笑道:“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开心,先走了。” “韩珣,你等等。” 常巍的话,太平公主也听在耳中,知道韩珣的确是不好久留,而且,他现在也需要回家好好休息,最后,她从车厢提出一个食盒来,将其交到韩珣手中,轻声道:“这里面有些糕点,是送给你的。” 韩珣将食盒提在手中,试问道:“是你亲手做的?” “嗯。” 得到确定答案的韩珣开心的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吃完。” 说完,韩珣便转身朝前方走去,坐在车厢内的卫紫看了看韩珣的身影,又看了看一脸已经掩饰不住笑意的太平公主,她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韩珣手中提着食盒登上了自家马车,他这前脚刚刚迈进车厢,坐在车厢内的韩幼娘便捏着自己的鼻子,两道眉毛皱着了一条毛毛虫,嫌弃道:“二哥,你臭。” 韩珣伸手佯装欲打,并且恶狠狠的说道:“小丫头,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居然都敢说你哥我臭了?今天我就让你试试我降龙十八掌的厉害!”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思 第195章 心思 韩幼娘动作迅速的藏到母亲的身后,哈哈大笑道:“母亲救我!哈哈哈。” 国公夫人早就习惯了这对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所以,她对此也只是笑笑,想到刚刚她在车上看到的一幕,她试探性的问道:“刚刚那个是什么人?” “哦,是朋友。” “不像是普通朋友,你是喜欢人家?” “嗯。” 国公夫人原本只是试探一下,也没想真的从韩珣嘴里问出来点什么,可是,偏偏就有了意外的收获,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眼光向来是很高的。 三年前韩珣临走之前特意叮嘱她不要过早的给他定下婚事,国公夫人现在还清楚的记着呢,如今看来,怕不是她的这个儿子早就盯上了人家姑娘吧? 国公夫人现在也不想问韩珣考的怎样,相对来讲,她还是认为韩珣的婚事更为重要,而且韩珣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因此,她问道:“是哪家的姑娘,用不用娘去为你提亲?” “咳咳咳。” 既然母亲看见了,韩珣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但是,母亲上来就是要为他提亲,这让他一时有些遭不住,导致正在喝水的他不小心呛了一下,他摆手道:“这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我不信有哪家姑娘还能是我儿子配不上的。” “公主。” “什么?” “太平公主。” 国公夫人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可是知道韩珣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鲜少回到建康,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呢?突然,她想到了三年前的一件事情,如此想来这件事情便不那么突兀了。 太平公主,国公夫人在参加宫宴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次,给她的感觉是一个性格温婉柔顺的女子,如果能做她的儿媳,她自然是乐见此事,但是,也正如韩珣所说,太平公主毕竟身份不一般,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按照韩珣的性格,国公夫人原本以为想要看到他娶亲可能还要再等几年,没想到今天意外听到这件事情,瞬间就有了盼头,她静思片刻后,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情,母亲会帮你的。” “那我就先谢谢母亲了,有劳母亲费心了,哈哈。” 韩珣现在倒是并不着急,他还想再等等,实在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现在的年龄还是太小了,殊不知就是因为他想要再等等,才导致他的婚事生了不小的波澜。 当说到韩珣亲事的时候,生性好动的韩幼娘突然安静了下来,在她的理解中韩珣成亲对她的意义就是有另外一个女人来和她抢哥哥,这让她非常的不乐意。 等到韩珣讲到那个女人是太平公主的时候,韩幼娘的眼睛恢复了一些光彩,她记得太平公主就是那个说话温温柔柔,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姐姐,如果是她的话,她还算是能够接受。 “喂,口水都流出来了,快擦擦。” 韩珣并没有和母亲继续刚才的话题,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韩幼娘今天一反常态,特别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在发呆。见此,她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闻言,韩幼娘下意识的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边,哪里有什么口水。 听到韩珣“哈哈”大笑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被骗了,恼羞成怒的她轻轻踢了一下韩珣的脚面。然后,将脑袋埋进母亲的胳膊中,闷声说道:“哼,我不想理二哥了。” 其实也不怪韩幼娘说韩珣臭,毕竟,韩珣在贡院的六天里,没有洗过一次澡,所以,他在到家后,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污秽和疲累。 然后,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后,便躺倒床上休息了,虽然说韩珣在贡院的时候也有睡觉,但是,那种蜷缩着身体的睡法实在是不怎么舒服,韩珣认为此刻在自己的大床上饱饱的睡上一觉是很有必要的。 韩珣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直到正午时分才醒来,抱着被子又在床上腻味了一会才起来。 至于今天剩下的时间,韩珣也没有特殊的安排,而是打算在家中好好的休息,而不是如同其它已经考完的学子一般到酒楼欢饮达旦,毕竟,他明天还有武举要考。 朝廷规定:“天下诸州,宜教武艺,每年准明经、进士贡举例送,试长垛、马枪、翘关、擎重,以为等第之上下,为之升黜” 意思是说,朝廷的武科考试项目是长垛、马枪、翘关、擎重。然后,考弓马,弓马分为两场,先“步射”,后“骑射”。 弓马合格,则参加文章考试,先考策论,后考《武经六书》。 武经六书包含《司马法》、《孙子》、《吴子》、《尉缭子》、《黄石公三略》和《姜太公六韬》。 除此之外,武举还有一个令人颇感无奈的一个考点,就是材貌和言语,以身长六尺以上者为次上,以下为次;有神采堪统领者为次上,无者为次。 大晋朝武进士科目有一个非常人性化的特点,就是特设了一个“武艺绝伦科”,“武艺绝伦科”应试者的考试内容降低了文章的标准,但是,加设步射和弩踏科目。 如此做法自然是给那些功夫好的人一个机会,以免他们在策论的时候被直接淘汰。 相对于文试,武举考试所需要的时间显然要少了许多,第一天考验的是马枪和弓马等实战科目,而后两日则是策论。 如此三天的时间过去后,韩珣终于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了。 而就在他考武举策论的时候,另一边文试的同考官已经将本次会试试卷全部审完,并送交了主考官,除开前五名的卷子悬而未决之外,其它卷子的排名具已有了定论。 三位主考官经过又一次认真的审查后,前五名的具体名词也基本定下,只是却在评判第一名的时候产生了分歧。 眼下有两份试卷被放在案上,曹贤亮认为他自己手中的这份试卷才是本次会试的第一名,而顾宗明则是对曹贤亮的看法不敢苟同。 朝廷之所以设立三位主考官,为的就是只有两位主考官时因为意见不统一而致使犹豫不决,曹贤亮见自己说服不了顾宗明,他转头直言问道:“楚大人怎么看?” “而廪庾之积,未至陈陈相因;流亡之人,犹复稍稍而出,郡国振业之不瑕,豪强倍称而益滋,未能小康,乃至重困……” 楚匡明知道他的意见会是决定本次会元的重要因素,对此,他也不敢马虎,拿起曹贤亮推荐的那份试卷再次在心中暗暗的通读了一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歧 第196章 分歧 身为朝廷重臣,楚匡明知道近两年皇帝的施政方针略微发生了一些改变,相较于之前,会更加关注与百姓相关的问题,其中尤以土地兼并问题为重,并为此出台了几项措施。 通篇阅览完手中的这篇文章之后,仍然有酣畅淋漓之感,此篇对策分析透彻、方案务实、气势充沛,毫无投机取巧之感,实在是试策中难得一见的佳作。 如此真知灼见,楚匡明很难想象是出自一名学子之手。 “曷若我咸臻仁寿,共乐钟鼓?八风时叙,命夔而不在当年,万舞日新,教胄何须往古……举今古而酌中,与英茎而岂异?” 然后,楚匡明又看了主要考察考生文采的三篇诗赋,其文章呈现出一种属思深奥,学引广博的风貌,。 随后,楚匡明又阅览了一遍顾宗明所推荐的那份试卷,两相比较之下,此份试卷内所作的策论虽然不失为一份佳作,但是,在见识以及文采上还是比刚刚那份试卷略有欠缺。 待到两份试卷全部被阅览过一遍后,楚匡明心中有了决定,他指着左手边,曹贤亮所推荐的那份试卷,开口正声道:“博古之学,通今之才,其为文章,虽闳衍环丽,却不失风骨,殆非学者之所能至。” 楚匡明的这番话说出口之后,另外两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曹贤亮自然是非常满意这个回答,而顾宗明也没有因为没有得到支持而心生不满。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顾宗明认为楚匡明也是在经过一番思考后,做出他自己认为对的决定。再者,他虽然推荐自己看中的那份试卷,但是,也并不否认另一份试卷确实是有会元的水平。 其实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但是,曹贤亮还是笑着多问了一句:“顾大人可还有疑问?” “没有。” “嗯。” 曹贤亮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的同考官吩咐说道:“到掌试卷官哪里,将这两份试卷的墨卷拿来。” 片刻后,一名同考官将眼下这两份试卷的墨卷放到书案后,便立即退下,一旁的曹贤亮伸手示意:“要不顾大人来拆封?” 因为考生答卷(即墨卷)先交受卷官,然后,由弥封官将姓名糊上,誊录官又督人将墨卷誊录成朱卷并编上序号,所以,想要知道两份试卷为何人所写,还要拆开弥封才能知晓。 顾宗明摇了摇头,笑道:“既然是曹大人最先看中的,当然是由您亲自来。” 顾宗明自幼受顾太师教导,所以,为官清廉正直,从不做结党营私之事。而曹贤亮不同,他的为人相对来说要圆滑许多。 尊师重道向来为读书人所重视,作为重中之重会试的前三名,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他们的前途是显而易见的光明,而他这位当届的主考官,不管何时,他们还是要尊称一声恩师的。 “既然如此,那曹某就不客气了。” 曹贤亮也不再和顾宗明客气,当即便将墨卷上那处被弥封的地方拆开,当看到试卷上所写的那个姓名的时候,他愣住了,随即,一股怒火在心中翻腾。 另外一直等着此次会元姓名的两人看到曹贤亮突然愣住了,不明情况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上前来查看。 上来查看的两人在看到试卷上那个姓名的时候,表情不一,顾宗明开始显得有些许的意外,随后,脸上立即挂起了笑容。 而楚匡明的脸上则是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容,似乎这个名字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内。 与此同时,闲下来的韩珣和朋友一起来到了云楼,这次不同于以往,因为石园那一次文会的原因,让很多人都认识了韩珣,所以,总是有人来和他打招呼。 偏偏三楼那个原本属于韩珣的房间正在按照他的意愿进行修改,让他今天暂时只能在二楼坐着。 因为韩珣所展现出来的文采,还有他师承顾太师的原因,让很多人都认为他这次会试肯定是榜上有名,而今天又是放榜的日子,所以,总是有一些人前来结交韩珣。 面对如此景象,韩珣心想早知道就不来了,而在一旁的周青睿则是乐的看韩珣出糗,等到那人走后,周青睿也跟着起哄:“在下仰慕韩兄才华……吧啦吧啦,哈哈哈。” 韩珣白了一眼在一旁看笑话的周青睿,没好气道:“喝酒都堵上你的嘴,看来这酒还是不够烈。” 说完,便让小二上了一壶烧刀烈酒,而今日随韩珣一同前来的赵大福倒是并不认为刚刚那些人夸赞韩珣的话是恭维,虽然他读的书并不多,但是,在他眼中韩珣是就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 韩珣带赵大福和杨承志来见周青睿等人之前,和他们讲过就是此次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朋友相聚,也是想让两人多认识一些人。 赵大福显然是讲韩珣的话放在了心中,面对坐在他对面的几位王公子弟,完全没有露怯,反而是在酒上来后,大笑道:“周兄弟刚刚不是想试试我的酒量吗?现在还想吗?” 经过一番简单的接触,周青睿感觉赵大福这人挺不错的,而他又不是那种会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人,所以,他毫不示弱:“哦?当然是择日不如撞日!” 原本和周青睿还是对头的宋浩,可能也是成长了的缘故,或者是因为两人之间有韩珣这个中间人,所以,周青睿和宋浩两人的关系明显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保留了见面后,互相挖坑的习惯…… “哈哈哈……” 深知周青睿酒量的宋浩,看到他颇为豪气的一幕,感觉有些滑稽,然后,他的笑声的破防了。 杨辰佑听到这声笑声赶忙从两人撤离,如此熟练的动作,显然并不是他第一次做了,在韩珣身旁落座后,他呵呵笑道:“你们俩随意。” 几人在欢声笑语的同时,席间有一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人正是杨承志,虽然有韩珣事前的叮嘱,但是,在面对另外几人时,他还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显得非常的拘谨。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会元 第197章 会元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贺扬州丹阳郡薛平义高中恩科第二百四十五名!”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报喜声传来,负责报喜的差役直奔大堂而来,先是拱手对仍然沉浸在喜悦中的学子道贺,然后将文凭交给他,待到学子反应过来,给了赏钱后,这才离开。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贺豫州……”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贺益州……” 随后的时间内,一个接着一个的差役前来报喜,每当差役在众多学子满含期待的目光中报出一个名字的后,都会引起一阵的叹息声。 当一个差役又一次报出一个名字的时候,坐在韩珣隔壁的一个小胖子嗷的一嗓子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大喊道:“中了!哈哈哈!”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冀州平阳郡陈志国高中恩科第十五名!”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交州苍梧郡高启正高中恩科第九名!”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扬州豫章郡杨承志高中恩科第八名!” 在差役报到第十名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等消息的杨承志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一直对自己都有信心,但只剩十个名额了,从他端起酒杯时发抖的手就能看出他现在心中是非常紧张的。 如果说上次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情有可原,这次,他认为自己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好的水平,如果这都不能中榜的话,会让他很难接受。 一旁的赵大福听到朋友的名字,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开心的拍了拍杨承志的肩膀:“承志,中了!你中了!哈哈。”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韩珣知道他这个朋友心气一直都非常高,他笑道:“承志,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杨兄,恭喜。” “恭喜。” “恭喜。” 同桌的另外三人也同时送出了各自祝贺。而其它的学子也前来恭贺,并打算拉着杨承志一起前去喝酒。 杨承志因为太过兴奋,面色涨红,笑着和众人拱手寒暄了几句,最后,实在抵挡不住众人的热情,他看了一眼韩珣,韩珣明白他意思,笑道:“既然他们热情相邀,承志你也不好扶了他们的一番美意。”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荆州武陵郡赵树文高中恩科第四名!” 当这个名字被报出来后,众人又走过去对一名留有唇须的中年男人道贺,与此同时,楼内也响起了一些其它的声音。 “哎,你说那个韩珣这次会不会落榜啊?” “自始至终,韩珣所展现出来的只是诗词方面的才华,而我朝以策论取士,不中也是正常的。” “就是,就是,诗词歌赋只是供人消遣之物,想要大传于天下,还是要又济国安邦的真才能。” 韩珣之前因为四首诗词,还有顾太师弟子身份的原因,而让许多人都很看好韩珣这次恩科榜上有名。 也正因为如此,当此次恩科只剩下最后前三名人选的时候,众人都认为韩珣此次肯定是落榜了,虽然之前他们认为韩珣会榜上有名,但是,自始至终他们就没想过他一名十五岁的青年能进前三名。 如此结果,让少数人幸灾乐祸的同时,还在心中隐隐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像韩珣这样的在他们看来理当上榜的人物都名落孙山了,他们又凭什么能中呢? 为了给自己的失败找一个接口,看,这是一个多么滑稽可笑的理由。 开始那些人还会掩饰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的,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也就选择了堂而皇之。 周青睿对这些捧高贬低的人也非常的看不上眼,他嗤笑一声:“一帮鼠目寸光的东西,脑袋中装的怕都是屎吧?” “咳。” 面对周青睿如此坦陈的话语,韩珣适时的提醒道:“青睿啊,你是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要文雅,要斯文。” “咳咳,对,我是一名读书人,怎么能说出如此污秽的言语呢?” 闻言,周青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立即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端正自己的身姿,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凑到韩珣的身旁,挤眉弄眼道:“我说韩珣,你不会是真的那啥了吧?” 赵大福一听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大声喊道:“怎么可能,珣哥儿肯定中了。” 赵大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楼内大多数人都听到了,对此,许多人都是抱以一笑,将这句话当作了笑话,并认为赵大福这是痴心妄想。 “嗯,没准就让你给说中了,真的就落榜了。” 说实话,虽然韩珣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打鼓,搞不好可能真的要二番战了,至于外面那些无关紧要人的看法,他完全不放在眼中。 为此,韩珣自我调侃道:“哎,这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故事,来,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天没准就亮了呢?” 杨辰佑见韩珣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和他们说笑,也是摇头笑了,至于一旁的宋浩的神情则是相对要轻松的多,因为在他眼中这都不叫事…… 就在楼内众多学子都在相互道贺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众人的热情。 “永和二十六年恩科捷报!司州建康韩珣高中恩科第一名!” 负责传报的差异小心的将凭证交到韩珣的手中,因为知道韩珣的身份,所以,颇为恭敬的说道:“恭喜韩世子,贺喜韩世子。” “哈哈哈,兄弟真有你的,居然是会元!” 当那名差役刚刚朝他们走来的时候,周青睿就猜到了什么,待到尘埃落定,他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拍着韩珣的肩膀,一边兴奋道:“我就知道你能行,哈哈哈。” 说完,他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是给你的赏钱。” 差役见眼前这名公子出手如此阔绰,顿时喜笑颜开,当即就从嘴里蹦出了一大堆的好话,周青睿没兴趣听这些话,便拱手让他们离开了。 杨辰佑亲自为众人斟了一杯酒,举杯笑道:“让我们恭喜韩兄高中此次恩科的会元!干!” 能有一个韩珣这样的朋友,宋浩从心里感到非常的高兴同时,也为自己当初的眼光而感到自豪,如果不是当初他黏上韩珣,现在他可能还被家中的老父亲打板子呢。 见众人都举起酒杯,他也赶紧举起酒杯,意味深长道:“青睿啊,不是哥说你,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像我一样淡定,自始至终,我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韩兄!你还是要学习啊。” 周青睿听到这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赶紧摆手道:“你赶紧拉倒吧。” “干杯!哈哈哈……” 当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韩珣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他也不想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落榜。 会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关注 第198章 关注 刚刚那些还在议论韩珣,拿韩珣找存在感的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心想韩珣不是已经落榜了吗?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会元了呢? “恭喜韩兄高中会元。” “恭喜韩兄。” “韩兄不愧是顾太师的弟子。” 在场的人中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人,见到韩珣一飞冲天,刚刚还非常冷清的座位,顿时,便有许多人前来道贺。 “多谢。” 韩珣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一个接口离开了此地,他现在的酒量虽然不错,但是,还没有猖狂到一人力战百人的地步。 和朋友分别后,韩珣乘坐马车朝自家中而去,距离成国公府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他便听到了一阵鞭炮声,等到他下车,韩珣看到自家的大门已经挂上了红绸。 “世子,恭喜!” 正在门外负责挂红绸的仆人见到韩珣回来,早就得到喜讯的他立即上前给韩珣道喜。 “嗯。” 韩珣没想到家里的速度居然这么快,他那边刚刚得到消息,这边就已经满是喜气了,显然是早有准备,而这个人不用猜韩珣也知道是自己的母亲。 朝正堂走去的一路上,每个仆人见到韩珣后都会向他道一声恭喜,穿过内仪门,韩珣便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他对这笑声并不陌生,没想到这位老人家都来了。 韩珣掀开门帘走进正堂,顿时屋内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子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一家人今日全部到齐,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父亲居然也到了…… 韩珣可不认为他的父亲是来给他道喜来了,大概还是因为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了,他如果不出来就太失礼了。 韩幼娘从旁边蹦到韩珣的身边,兴高采烈的说道:“二哥,你考了第一名啊,真厉害啊,哈哈哈。” 韩珣拍了拍妹妹的脑袋,玩笑道:“也不行,还是比我妹妹差那么一点,仍然需要继续努力啊。” “二郎,真是长争气啊,哈哈哈。” 冯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儿天资聪颖,恩科毕竟是国之大典,汇集了大晋朝各州英才,所以,他对韩珣的预期是在二十名左右,没想到韩珣最后给他考了一个会元出来,这让他喜不自胜,谁说武将世家不能教出文曲星!? 韩珣的外祖母在一旁笑道:“这还用你说,我们家二郎自幼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现在这个结果也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而坐在椅子上的二婶对韩珣也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一时间,韩珣难得的被长辈夸赞的面庞有些发热,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多谢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二婶的夸赞,要不差不多就行了吧,再继续下去的话,我怕我就顶不住了。” “哈哈哈。” 韩珣的这番话成功的将堂内众人给逗笑了。待到众人的停下,韩珣适时的又多说了一句:“文试既然已经是第一名了,要不咱们再等等武举的消息?” 韩珣选在这个时候说这一番话,其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而在场的人也听懂韩珣这一番话,可能是归于对韩珣的信心,他们不仅也对即将公布的武举结果产生了期望。 其中,尤其以冯维最为期待,他可是还记得韩珣当日和他说的那番话,因此,他戏言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外祖父肯定是要期待一下的,如果比文试的成绩差,我可不饶你,啊?哈哈哈。” 韩珣听到这话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有信心是一回事,但是,有时候真的需要一点运气,对此,他长叹道:“祖父,您要是想教训我就直说,我一定自缚双手,任您处置。” 闻言,冯维笑骂道:“你这小子!就罚你明天来府上陪我打拳。” 与此同时,皇城内大明宫的凤阳阁,知道今日恩科放榜的太平公主早早的遣使自己的婢女前去贡院等待消息了,等待了好一会,还不见有人回来,她便到大殿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眼。 “公主,不必着急,想必秋荷应该就快回来了。” 雪雁是太平公主的贴身侍女,她其实也很奇怪为什么往年从不关注科考的太平公主,为何这次如此的关注,不,应该说是上心,似乎从此次恩科之前的一段时间就已经投入了一些注意力。 太平公主收回目光,转头轻声问道:“往年的科考都是什么时候放榜?” 这个问题可真是难为了雪雁,她一直都更在太平公主身边,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怎么会关注科考这种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呢,因此,雪雁为难道:“公主,这个问题奴婢是真的回答不了。” 太平公主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好像确实不应该向雪雁问,她含笑道:“没事,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就好。” “是。” 在等了片刻后,太平公主终于见到了在游廊中朝她这边小跑着的一个身影,正是她一早遣使前去打探消息的秋荷。 待到秋荷来到太平公主面前,她一脸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因为一路小跑而有些气喘的秋荷,先是匀了一口气,然后笑道:“回公主,今科的会元是成国公世子韩珣,第二名是来自扬州的石广余,第三名是来自豫州的刘响,这是其余人等的名单,我都给公主带回来了。” 当听到韩珣中了此次恩科的会元后,太平公主顿时喜笑颜开,至于,秋荷后面所说的那两人,她显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待到太平公主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这才发现秋荷还在微微的喘气,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想到秋荷刚刚小跑回来的一幕,她赶忙朝殿内喊道:“雪雁,快给秋荷倒一杯温水,再拿一把扇子来。” 秋荷一直都认为自己能被派来服侍太平公主,真是她最大的幸运了,她笑盈盈的说道:“多谢公主。” “别再外面站着了,快进屋吧。” …… 不止凤阳阁的太平公主再关注此次恩科的结果。 顾府,顾太师,作为韩珣的授业恩师,他也在一直关注着外面的结果,当从报信的人口中得知韩珣此次高中会元后,他的面容上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在关注此次恩科,他就是当今的仁宗皇帝,在紫宸殿内处理完政事之后,他便让中书令卫晗昱随同他一起去游览御花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赌约 第199章 赌约 “这次恩科可有卫卿看好的学子?” 凉亭内,仁宗皇帝捏起一枚棋子,略作思考后,将其放到棋盘上,想到今日似乎是恩科放榜的一日,所以,才有此一问。 科举这种事情如无例外,基本上都是由礼部主持,卫晗昱身为中书令,每天都在忙一些紧要的政事,例如政令的施行,各州如果有天灾人祸发生,都需要他召集属下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所以,实在是分身乏术。 “这个老臣倒是未曾太过关注,不过,听说顾太师的弟子会参加这次的恩科,想必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吧。” 而卫晗昱唯一能想到的好像也就是顾太师的弟子了,最近,他一直都在忙于交州的事情,对于这方面的了解真的不多。 仁宗皇帝听说韩珣此次不仅参加了文试,而且还参加了之后的武举,一直对韩珣都有所关注的仁宗听说这件事情后,他真的是不知道是该说韩珣自大呢,还是自信呢? “那个孩子今年才十五岁,卫卿确定看好他?” 如果说仁宗皇帝对韩珣的文试有八成信心的话,那么对他武举的信心可能也就不到一成吧,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韩珣很少在人前展露他的功夫。 卫晗昱捋着自己的胡须,不慌不忙的将将棋子落在棋盘上,笑道:“老臣曾读过韩珣所作的四首诗赋,确是才华横溢之辈,只是我朝以策论取士,他在这方面可能要吃一些年轻的亏,不过,有顾太师教导,想必结果应该不会差的。” “卫卿,如果你知道这个孩子在十二岁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卫晗昱说到策论的时候,仁宗皇帝想起了三年前他在贤王府后花园和韩珣的一番对话,显然韩珣并不是一个只知舞文弄墨的书生,在某些政事方面亦有真知灼见,他在心中如此想道。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自己说错了什么,卫晗昱看到仁宗皇帝失笑,他疑惑问道:“陛下因何发笑?” 仁宗摇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卫卿,不如我们俩打个赌如何?” 卫晗昱见到仁宗皇帝似乎颇有兴趣的样子,当然不会扫兴,不过,他好像也不能拒绝……他将手中的棋子重新放进棋盒中,问道:“请陛下指教。” 仁宗皇帝笑道:“卫卿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青云南山图》嘛,如果此次韩珣没能出现在前十名,那朕就负责帮你寻来,如何?” 卫晗昱最大的兴趣便是品鉴书法画作,而这幅三位先生所画的《青云南山图》是他近年来所见到的山水画中最为他赞赏的一幅。 当听到皇上拿这个做赌注时,卫晗昱确实感到很惊喜,随即,他问道:“既然陛下有此雅兴,老臣就接下了,不知臣下应该拿什么做赌注?” 卫晗昱是三朝元老,如今已经年近七旬,无论寒暑,每日仍然在帮仁宗皇帝处理各样的大小事务,卫皇帝减轻了不少压力,大晋朝能有此安稳的局面,卫晗昱功不可没。 前面益州的事情刚刚处理完,紧接着交州的事情就接踵而来,一个国家的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卫晗昱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到现在,值得尊敬。 仁宗皇帝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他温言道:“并不需要卫卿拿什么东西,朕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卫卿能保重身体,继续替朕分忧。” 为人臣子,又有哪个人不想遇到一位贤明的君主呢?闻言,卫晗昱立即起身,躬身说道:“谢陛下关心,老臣怎敢不为陛下尽心竭力。” “坐吧。” “谢陛下。” 一番话说完之后,两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棋盘上,这时,一名内饰快步的朝凉亭走来,王正脚步轻缓的来到凉亭外,带问明事情后,重新回到凉亭内,轻声说道:“陛下,遣使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哦?让他进来。” 待到那名内侍来到凉亭内,仁宗皇帝直言问道:“此次恩科的前十个名是谁?” 内侍躬身回答:“回陛下,第十名是荆州……” 听到这里,仁宗皇帝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以他的估计,韩珣的排名大约应该在五到十名,前三名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机会比较渺小而已。 仁宗皇帝相信如果韩珣是三年后参加会试,届时,韩珣的能力和见识都将更上一层楼,前三名一定会有他一席。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第三名是来自豫州的刘响,第二名是来自扬州的石广余。” 讲到这里的时候,仁宗皇帝基本上已经接受了韩珣此次恩科失利的事实,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想到韩珣的年龄,他也就释然了。 “今科的会元是成国公世子韩珣。” “哦?” 一声惊叹从仁宗皇帝的口中传出,原本他已经不报希望了,没想到韩珣居然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他脸上露出笑容,吩咐道:“王正,去礼部将此次恩科的前三名的试卷给朕调过来。” 此次恩科中,有关土地兼并的策论是他最为看重的,因为土地兼并会造成自耕民流失,而豪强会享有少税,或者免税的权力,这势必会导致国家税收锐减,从而影响一个国家的稳定。 说完,仁宗皇帝笑言道:“卫卿,你输了。” 说实话,卫晗昱对韩珣的了解仅限于那四首才华横溢的诗赋,和顾太师弟子这个身份,还有好像和他的孙婿关系比较好,其它就一无所知了,但是,如今一个十五岁的会元真实摆在他的面前,他对此确实感到了些许的意外。 虽然不能得到《青云南山图》会有些遗憾,但是,卫晗昱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结局,他拱手道:“恭喜陛下,喜得栋梁之才。” “哈哈哈。” 这几日,建康城中最重要的事情无疑是此次恩科的放榜,每次这个时候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成功是少数的,而失败和不断的尝试才是我们人生的主旋律。 而在众人的议论中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就是此次恩科的会元,如此年纪就能大魁于天下,这很难让人不羡慕。 同时,他们也在暗自思考为什么都是同龄段的孩子,韩珣已经是达到了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步,而他们自己的孩子却还在书院挨板子呢? 这是一个让他们非常困扰的问题,直至很多年之后也没能想明白两者之间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第二百章 香饽饽 第200章 香饽饽 三天后,就在有关恩科的热度渐渐的降下去后,一则消息又重新将其带了回来,因为武举所张布的榜单中位列第一名的还是一个叫做韩珣的人。 经过再三的确认,终于有人确认此韩珣就是彼韩珣,文武双第一,大晋朝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让众人一片哗然,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的扩散开来。 “听说没有,韩珣的外祖父是当朝的太保。” “不止如此,他的老师还是顾太师呢。” “你们说,这榜单会不会……” “嘘……” 当一件事情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它必然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通过探查有人发现了韩珣的身份,因此,一些人便对韩珣的名次提出了质疑。 只是,类似这样的声音还没有被传开,此次武举前五名在长垛、马枪、翘关等项目上的评分,还有他们所做的策论就被公示。 这一举动算是让所有对这次恩科有质疑的人都闭上了嘴巴,而那些心中愤愤不平,没有达到目的的人见此也只能就此作罢。 这两天,建康城中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有关韩珣的事情,甚至还有百姓专门到国公府大门前的街道上等着看韩珣,为的就是沾一沾韩珣身上的喜气。 其实,按照他们的理解如果能摸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这显然不现实的,韩珣好歹也是一个体面的人物,就那么站在大街上被人摸来摸去,这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自从放榜之后,最近这几天的时间内,韩珣一直都在家中,没办法,他现在只要一出去就会被人团团围住,上次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这天,韩珣在自己书房看了书后,便悠哉游哉的朝正堂走去,来到院内,正巧看到母亲同一妇人从堂内一同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这就是我的长子,韩珣。” 国公夫人显然也是看到了韩珣,她将韩珣喊到身前,对那名妇人介绍了韩珣的身份,然后,她又对韩珣说道:“这位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刑夫人,向长辈问好。” 在韩珣的印象中,母亲好像和这位邢夫人并没有什么来往,对方今天突然登门拜访这是有什么事情?他如此想的同时拱手道:“见过邢夫人。” 邢夫人打量了一下韩珣,似乎是对他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后,转头对国公夫人赞许道:“不愧是文武状元,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翘楚,冯夫人真是好福气。” 自从韩珣文武双榜都名列第一名后,国公府这几日总有宾客往来,类似的话语国公夫人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但是,即使如此,她就是怎么都听不腻。 现在又一次听到别人对韩珣的称赞,国公夫人也是欣然的接受,在她眼中,自己的儿子的确配得上这样的夸赞,她笑道:“嗯,都是韩珣他自己努力。” 原本就是准备要走了,邢夫人转身离开之前对韩珣笑道:“我家的那个孙儿如今正在国子监读书,对你佩服的不得了,以后如果有时间可以到府上来做客。” 韩珣拱手称道:“不敢当,晚辈也非常敬仰楚大人的学问,而同龄人之间学问相差不大,还是以互相切磋为主,晚辈得空一定亲自到府上拜访两位长辈。” 韩珣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邢夫人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既然事情已经说了,她也该走了:“不必相送了,我刚刚所说的事情,还请冯夫人再考虑一下。” “会的。夏竹,送邢夫人。” 母子两人将人送到外仪门处,邢夫人便让他们停下了脚步,说起两人刚刚聊的事情,国公夫人也是点头回应。 以往这个时候,韩珣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都会午睡一会,而他的这个习惯,国公夫人也知晓,今天怎么突然就来她这了呢? 待到将客人送走,回去的路上,国公夫人问道:“今天怎么来我这了?” “还不是外面现在太闹腾了,等过几天消停吧。” 韩珣陪在母亲身边,缓步的朝回走,想到刚刚那名邢夫人对他颇为亲近的言语,他有些奇怪:“母亲,刚刚那位邢夫人是来做什么的?” 由于韩珣在这次恩科中展露出惊人的才华,这很难不然人关注这名年仅十五岁的青年,况且,韩珣的家世又是如此的好,可以说他的未来基本上是一片光明。 这个时候就有人想到了些什么,如果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人是自己人,基本就不用担忧家道中落这样的事情了,而且韩珣的年龄也刚刚好,所以,这几天一直有人来询问韩珣的亲事。 “什么?给我说亲的?” 听完母亲的话后,韩珣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现在他还成了香饽饽,他非常自恋的将自己代入一家有男百家求的场景,这么一想,他的笑声就再也忍不住了。 韩珣突然之间的笑声让国公夫人一头雾水,她可是记得韩珣以前最不耐烦的就是此类事情,她扯了一下韩珣的衣袖:“好好的,笑什么?” “咳咳,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母亲没有答应她们吧?” “当然没有,你上次和母亲说的,我可是记在了心里,前天还特意去找贤王妃说了这件事情。” 韩珣没想到母亲的速度居然如此的快,这才没几天吧?他轻声问道:“母亲,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快。” “快?我倒觉得不快。” 国公夫人瞥了一眼韩珣,太平公主那是金枝玉叶,她的这个傻儿子不会以为想要娶公主只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吧。 随后,母子两人在正堂内随意闲聊了一会,想到明天就是殿试的时间了,国公夫人叮嘱道:“不要忘记明天你还有一场殿试。” 韩珣将一块果脯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嗯,我都记着时间呢,不会忘的。” 国公夫人看韩珣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她适时的提醒道:“你可别不把明天的殿试当一回事,如果你没有考好,这个会元可就真的成了一个摆设了。” “母亲,您放心吧,我会的。” 行百里路半九十者大有人在,韩珣当然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当然是要尽全力争取最好的,最不济也要前三吧?否则的话,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第两百零一章 好像见过 第201章 好像见过 次日清晨。 韩珣穿戴整齐,乘坐马车在皇城在下车,然后,由人带领朝将要举行本次殿试的集英殿走去,等到他来到集英殿的时候,发现已经有许多学子在此等候了。 “韩兄。” “韩兄。” 而在此等候的学子见到来人是韩珣后,都纷纷向他拱手问候。有关韩珣的事情,这几天已经传遍了建康城,而仕途上最重要的就是人脉,现在这样一个人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可能不去结交。 韩珣也没有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为人处事的风格依旧是和之前一样,从众人身旁走过之时,他也是和他们一一拱手回礼。 来到杨承志身旁,韩珣停下脚步,这几天他一直都待在府内,之前他遣人去请赵大福和杨承志到家里,最后只有赵大福来了,而杨承志则是以身体有恙推辞了。 韩珣侧身,关切的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正在和身旁人说话的杨承志自然也是见到韩珣,杨承志以前一直认为三人中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个,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居然站到了如此高度,以至于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和韩珣相处。 杨承志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所以,上次才借故没有接受韩珣的邀请,经过几天的短暂调整,他算是暂时将自己的心态回归平稳:“是小毛病,已经好多了。” 韩珣也是一名大夫,“望”是一名大夫最基本的技能,而杨承志面色红润,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大碍,因此,他也就放心了:“一会的殿试祝你好运。” “嗯。” 杨承志点了点头,笑道:“你也一样,祝你好运。” 韩珣笑了笑,拍了拍一下杨承志的肩膀后,继续朝前走,他依旧是对和他打招呼的人拱手回礼,待到他来到前方准备落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石广余?” 和对方点头示意之后,韩珣在前方站定,口中念念有词,他总是感觉身后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只不过可能是时间过于久远了,导致他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片刻后,韩珣转身朝那人试探性的问道:“这位兄台,我们之前是不是在扬州见过?” 石广余之前在那次石园的文会上见到韩珣的时候也和他现在的想法一样,感觉是在哪里见过韩珣,后来,细细回想下,他终于想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韩珣了。 当初在书坊偶遇的少年,石广余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他没想到居然在建康又遇到了,更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少年居然有如此才华。 石广余并不知道韩珣还记不记得他,所以,他才没有贸然上前对话,而从刚刚的对话中,他也能感觉到韩珣并没有认出他,对此,他还有些小遗憾。 可是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石广余突然听到韩珣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笑道:“确实是在丹阳郡见过。” “刚刚就看你好像有些眼熟,所以才多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可是,你不是三年前就来建康了吗?” 韩珣见对方将丹阳郡说出来,就知道他猜的没错,两人在此之前确实是见过,石广余就是三年前韩珣从扬州返回建康路上所遇到的一个人。 “石某才疏学浅,三年前落榜了,而一年前又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选择弃考,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和韩兄同科。” 正如石广余自己所言的那样,三年前落榜是因为学艺不精,虽然,当时他也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是重整旗鼓准备参加三年后的会试。 可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的捉弄人,石关于在三年间确实是精进了自己的学问,但是,却忽略了他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在阳春二月,天气尚且寒冷之时,本是对一年前那次会试踌躇满志的他,在第二场的时候就因为身体的原因晕倒在了考场了。 “石兄的经历还真是坎坷,不过,结果终究还是好的,也祝贺石兄得偿所愿。” 虽然石广余仅仅是用了几句话来描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但是,科考这条路只有走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辛酸泪,不然也不会十年寒窗苦一说了。 石广余显然也对自己如今取得的成绩非常的满意,他一脸笑意的拱手回谢道:“石某也要恭贺韩兄高中会元,说实话,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丹阳郡的少年会取得如此成绩。” “可是,万事皆有可能。” 韩珣其实也和石广余有类似的想法,但是,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你认为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是一场镜花水月;反之,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些时候偏偏是如约而至。 “哈哈哈,确实。” “考生入殿!”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名内侍从集英殿内走出来,站在殿外的台阶上朝在此等候许久的考生高声的喊了一句。 闻声,在场的三百多名考生立即排好队,依次朝殿内走去,这是通往成功道路上的最后一道关卡,每一个都会为此竭尽全力,去触碰那梦寐以求的东西。 众人在一名内侍的带领下走进集英殿,韩珣乘着空隙的时间悄悄的抬头朝前方打量了一眼,发现前方一处座椅上坐着以为身穿黄服的男子,而在他的下方则是站着六位身穿绯色袍的大臣。 余者或青色,或绿色,官袍上绣着飞禽走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殿内的众位学子。 韩珣也就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万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再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殿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那他可就成了“名留青史”的名人了。 “跪!” 闻言,殿内的众位学子都一同双膝着地,而其中的韩珣即使再不愿意朝人下跪,这个时候也只能暂且忍一忍了,否则,那可就不是跪下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拜!” 闻言,众位学子又再一次一同叩首,事先早就有礼部派遣官员教导学子礼仪,所以,叩首的同时,口中又高呼“叩见皇上”。 韩珣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第二百零二章 殿试 第202章 殿试 “平身吧。” 仁宗皇帝的声音让很多学子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出现浑身发抖的情况,随后,仁宗皇帝继续说道:“古之明王,求贤而听之,择善而使之……以所见方之,毋隐,汝等莫负朕望。” 仁宗皇帝勉励了一番殿内的众位学子,然后,朝身旁的一名内侍会意,内侍早有准备,他拿起案上的一个木匣,双手捧着交到户部左侍郎手中。 户部左侍郎就是本次殿试的捧题官,他向仁宗皇帝行礼后,在众人的监视下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页卷轴。 与此同时,礼部官员也在按照此次会试的名次安排众位学子的座位,前一百名在东侧,而剩下的人则是被排在了西侧。 “殿试,规定……” 待到所有学子落座之后,有官员又讲述了一边殿试所要遵守的规定,而从那名官员口中所读出来的规定,只会试时的多,不可能少,不过,终究还是会结束的…… 韩珣安稳的坐在座位上,待到试卷下发到他的手中,他将其打开,发现雪白的试卷上只有一道策论,而这道策论只有简单的五个字——盖轸象天地。 以往殿试都是一策一赋,而今年则是取消了诗赋,而这篇策论的题目只有五个字,看似非常的简单,实则并非如此。 这样的策论,不同于之前的一些试题给你圈定了论题,让你不用多做思考,只要围绕这个中心论点行文即可,而“盖轸象天地”可以让学子从不同的角度阐述自己不同的观点。 一盏茶的时候过去了,在场的学子中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下笔了,更多的人还是在思考,期冀着自己能想到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从而让自己的文章能够脱颖而出。 急于求成肯定是不能写出一篇好文章的,韩珣也是同众人一样,在思索该从那个角度入手比较好。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殿内的大部分学子都已经开始动笔了,唯独韩珣一人依旧是一动不动的闭眼坐在椅子上,他现在的这副样子,让人很难不认为他没有睡着…… 而端坐在龙榻上的仁宗皇帝显然也注意到了韩珣此刻的状态,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韩珣实在沉思,可是现在他怎么看都像是韩珣睡着了。 仁宗皇帝现在完全猜不透韩珣的心思,什么时候睡不好,偏偏要在殿试的时候睡觉,对韩珣寄予厚望的他自然不会容韩珣这样胡闹,于是,他起身朝韩珣走去。 就在仁宗皇帝走到韩珣的身边,准备将人给叫醒的时候,韩珣突然睁开双眼,就在刚刚这段时间,韩珣将自己所想到的每一个想法都推导了一遍,可是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都不能让他满意,直至最后那个才让他满意。 正要准备动笔的韩珣突然发现身边似乎站了一个人,他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可不就是刚刚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嘛,可是,皇帝站到我身边干什么? 韩珣不敢多看,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也就是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个身影已经离开了,为此,他轻舒了一口气,别说,还挺有压力的…… “怎么感觉这个皇帝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韩珣刚刚直视皇帝的时候还没发现,现在回想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仁宗皇帝,想到这里,他对自己也是无语了,皇帝又不是萝卜白菜,他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呢? 随后,韩珣将自己脑海中的杂念去除,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眼下最紧要的事情上。 韩珣充分领会题意后,即根据先秦时期手工艺专着《考工记》中“轸之方也,以象地也;盖之圆也,以象天也”和《中说》中“天为盖,地为轸,善为道者终无尽”的简明释意。 并以此为依据举例阐述治国兴邦,本乎天地之道是无穷无尽的,并根据平日留心国事,了解民情的实际。 “陛下以为今日之民生何如邪?今之民生困矣,自琼林大盈积于私贮而民困、自所至贪官暴吏,视吾民如家鸡圈豕唯所咀啖而民困……” 韩珣的这段话措辞相当的严厉,他毫不犹豫的指出朝廷与民争利,官污吏盘剥百姓是使“民困”的主要原因。 这番话是否要写到试卷上也是经过韩珣深思熟虑的,原本他最终是想要放弃了,因为这样做的风险无疑会很大,一个弄不好他的试卷可能就要石沉大海了。 可是,韩珣在想到之前在益州的所见所闻,还有他心中竖立的目标,他最终还是改变了注意,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挥洒之间,便将上述所言,顺笔写来。 正午的时候,韩珣稍作休息,吃了一点东西用来果腹,不得不说皇宫里的东西味道是真的不错,这是入口后的第一感觉。 殿试并非是会试,因为只有一篇策论,所以,不可能只让你草草写六百字就结束,殿试的一篇策论规定不能少于三千字,这就需要考神有缜密的行文方略,否则就会出现写着写着就偏离主旨的情况,而这种情况无疑是致命的。 所以,韩珣在将文章写到一半的时候并没急于赶时间,而是将他所写的前文又通一遍,紧扣自己的中心思想,开始拓展文章后续的框架。 渐渐的,集英殿内原本明亮的光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昏暗了起来,韩珣一直等到内侍前来为他点燃蜡烛才注意到此刻已然接近日落。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汝等要抓紧时间。” 这时,站在前面的一名官员也适时的提醒还没有答完的考生,并在案上燃起了一根线香,如果线香燃尽,考生仍然没有交卷,将不会被纳入接下来的评卷范围。 可能是精神过于集中在自己的文章中,韩珣这时才发现原本和他一样在此答卷的大部分考生已然不在,现在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仍然在奋笔疾书,偌大的集英殿因此显得有些空旷。 “不许左顾右盼!” 韩珣收回自己的目光,抓紧时间完成自己文章的收尾。 另外几名和韩珣一样“坚挺”的学子可能是因为前面的那根线香所给的压力太大了,导致没有写好,亦或者是其它原因,以至于交卷的时候都是唉声叹气的。 待到线香燃到一半的时候,偌大的集英殿内只剩下韩珣一名应试学子,而殿内还有几位绯袍的官员在此等候,单说此刻韩珣的排场还真够大的…… 第二百零三章 阅卷 第203章 阅卷 此时殿内只剩下韩珣一人,所以,就不用像开始的时候那样去认真的监察考生,至于仁宗皇帝显然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在此待如此久的时间。 其中,在此监察了半天,正在椅子上喝茶的一名官员,看向站在身旁,面容严肃,直视前方的一人,笑问道:“杨尚书,看情况怕是还要再等到线想燃尽,要不坐下等一会?” 说话的人是门下省左侍郎,刘维,而他身旁的那人正是尚书省的尚书令,杨炯,两人都是真正的位高权重之人。 闻言,杨炯轻笑道:“多谢刘大人好意。” 见此,刘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而问道:“杨尚书一位眼前这位韩珣如何?” 杨炯记得韩珣这个名字第一次被他记在心中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件“鬼云楼”一案,数位高官纷纷落马,其中,就有他的人在里面。 最重要的是韩珣被仁宗皇帝封为监察御史一事最让他感到意外,仁宗皇帝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将韩珣当作了近臣。 可是,随着韩珣出走,有关韩珣留下的痕迹随着时间渐渐的被抹除,直到一个月关于益州的那件事情,韩珣这个名字再次走进了他的眼帘,只不过,这次他可没有那名心平气和。 益州那件事情,杨炯多少都与其有些关系,只不过,他退出的比较及时,而且,用他手中的权力将可能留下的痕迹都一一的抹除。 这两件事情,无论从哪一件说起韩珣对于杨炯来说都不是一个讨喜的人,但是,杨炯却笑言道:“文武双榜都名列第一,大晋朝开国以来的第一次,说他不行,那就太违心了。” 对于杨炯的话,刘维也颇为赞同:“杨尚书是看好韩珣为本次恩科的状元了?” “不。” 杨炯对此摇头表示否认:“世事无绝对,以往会元并非状元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发生过,一切还是要由他的文章来决定。” “嗯,杨尚书这话说的在理,一切由文章来决定。” 而正在赶时间的韩珣自然是不知道上面的两个大人物在说什么,在文章的结尾他提出“兴屯足食,耕战兼资”的具体建议。 最后,他以这段话为结句:“虽欲禁其贪而不先有以养其廉,恐亦类于救火扬沸之为耳。夫杀一贼不如使民少增一贼之为功多也,求一良将,不如选一良吏为力易也。” 终于,在线香燃尽的最后一刻,韩珣将这篇将近八千字的策论写完并交给了相关的官员,殿试中,如此篇幅的策论恐怕是少之又少。 韩珣并不认识在场的几位朝臣,他向几人拱手行礼后,便由一名内侍在前方领路,带他出皇宫。 至此,持续了一天时间的殿试就此结束,如同会试的规矩,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至次日阅卷。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皇宫内也并非如人所想的那般灯火辉煌,至少,韩珣出宫的路上除了前方领路手中的一盏灯笼,和守卫城门士兵手中的火把外,再也没有见到灯火。 “世子,你总算是出来了,属下还以为你今天要住在皇宫里了呢。” 从黎明送韩珣来考试的常巍一直等到现在天黑,看着一名又一名的学子从他的眼前走过,他一度怀疑自己早上送来赶考的是不是自家的世子…… 韩珣活动着微酸的脖颈,给了常巍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谁啊,怎么可能住在皇宫里?现在天已经黑了,就不要白日做梦了。” “呵呵,属下不就是那么一说嘛。” “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哎,一会路过六味斋的时候去买些糕点,公子我半天都没吃东西了。” 说着,韩珣便进了车厢内,接着微弱的灯光,他发现车厢内有一个食盒,打开后发现脸面装了一些糕点,他疑惑道:“常巍,这是你买的?” 常巍将马车掉头后,回头看了一眼,摇头说道:“不是,是太平公主身边一个侍女送来的,说是太平公主给世子你的。” “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 “哦,那走吧。” 说着,韩珣捏出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嗯,是熟悉的味道…… 次日。 监试大臣和阅卷官聚集在文华殿。阅卷官座位前面是一条长案,收管官把卷箱取来开封,将试卷取出打开,一卷一卷地分送到阅卷官面前。 每位阅卷官收完试卷后,即开始阅卷。每看完一份,写上优劣符号,待把自己分到的试卷阅毕,再阅评他人看过的试卷。 评定阅卷的优劣,不用文字表达,而是用不同符号标示。殿试判卷规定,标示符号分为五符,即“圆”、“尖”、“点”、“直”、“叉”。 “……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几何人哉?心术既坏于未仕之前,则气节可想于既仕之后。” 这番话言辞犀利,将贪官污吏形容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最终将矛头直指朝廷政策的实行。 “不知所谓。” 负责阅卷的户部尚书,肖思烃,读到这里不禁眉头一皱,认为又是哪位狂生又在这里口出狂言,以往他在担任阅卷官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见过此类试图靠独树一格来博取名次之人。 就在他准备给这份试卷下评判的时候,他的笔尖突然停在卷面上方,并没有落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将笔收了回去。 “有意思。” 单单从文章刚刚那段话来看,未免又以偏概全之嫌,但是,通篇读下来却发现这段却有点睛之笔的感觉,所以,他才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整篇文章洋洋洒洒将近万言,虽然略有瑕疵,但是,却并没有任何拖沓之感,读罢,反而一气呵成,让人有炳炳烺烺之感。经过再三的思考,肖思烃在卷面上画了一个“圈”。 文华殿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尚书令,杨炯也是此次殿试的阅卷官之一,此时,他手中拿着一份卷面上画着六“圈”一“尖”的试卷。 杨炯之前一般通读了一遍自己手中的这份试卷,读罢,他眉头微皱,并没有立即给出他的评判,而是又重新读了一遍。 “韩珣?” 杨炯曾经读过韩珣在会试中的试卷,所以,对他的文章略有了解,再者,他手中的这篇文章将近万言,如果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而昨天的殿试他就在场,所以,他已经大概猜到此篇文章是谁所写。 第二百零四章 问询 第204章 问询 据杨炯所知成国公府与贤王府向来交好,而贤王府与他早就因对政事有不同的看法而失和已久,还有之前韩珣所作的事情,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没有帮韩珣的理由。 最终,杨炯在试卷上画了一“尖”,之所以没有给更低的评断,是因为每位阅卷官在评阅同一份试卷时,会产生不同的评价,一般这种差别不能太大,如果发现同一份试卷各阅卷官的评价太悬殊,就另派大臣查阅试卷。 而殿试的试卷想要获得前三名即一甲的试卷必须不能少于七个“圈”,稍逊者为二甲。如果试卷中“圈”、“尖”、“点”间杂,即为三甲;有“直”的便排在三甲之后了。 及至申时,所有试卷全部评判完毕,按照标准将本次殿试的名次排好之后,撕开弥封,将前十名考生的姓名呈报皇帝,同时也要将前三名考生的试卷供皇帝御览,定下本次恩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陛下,杨尚书和几位大人在殿外等侯。” “宣他们进来。” “参见陛下。” “免礼吧。” 仁宗皇帝在自己无事的时候喜欢在御书房内练字,一幅字的最后一笔完成之后,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用手巾净手,看到杨炯手中的木匣:“是试卷阅完了吗?” “正是,此次恩科的前十名,还有初步拟定前三名的试卷都在匣中,特来请陛下御览。” “拿上来吧。” 仁宗皇帝知道今天是殿试阅卷的时间,所以,按照往年的习惯,他将这段时间空了下来,虽然比他设想的慢了一点,但是,还不算太晚。 仁宗皇帝首先看了匣中一个手札,上面记载了本次恩科的前前十名考生的姓名,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韩珣的名字出现在第五名,这个名次虽说也还不错,但是,和初试的名次显然不能相比。 对此,仁宗皇帝不动神色,将匣内三份试卷中的一份拿了出来,看似随意的问道:“杨尚书以为这次恩科可有什么好苗子吗?” 杨炯拱手行礼,将他认为不错的几人一一说出口:“陛下圣佑,有几人确实有真才实学,例如扬州石广余,荆州赵树文,豫州李逸等都是才华横溢之辈。” “姜侍郎以为如何?” “回陛下臣与杨尚书的看法略有不同,臣以为赵树文的文章从而和之,不敢极言时政阙失,略有欠缺。” “嗯,刘侍郎有什么看法?” “回陛下,暂定下的前三名学子的水平确实不错,只要善加培养,今后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只不过,臣以为韩珣并不必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差。” “嗯。” 听到韩珣的名字后,仁宗皇帝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专心的将匣中的三份试卷一一认真的通读了一遍,其中石广余和李逸的文章甚得他得心意,而两人所写得文章也确实有前三名得水平。 而赵树文的文章,仁宗皇帝则是和姜侍郎有相同的看法,认为文章中的所言所述未免有迎合朝廷政策风向之嫌,抛开这点不谈,确实是一篇好文章,只不过相对于上述的两位就要低了一乘。 “分析透彻,方案务实,确实是可造之才,诸位爱卿为国量才辛苦了,不过刘侍郎刚刚所说韩珣的文章并不比他们的差,朕也很好奇,想看看他好在哪里。” 话音落下,仁宗皇帝便让人去将韩珣的试卷调过来,皇帝下令,而且是在合理范围内,书房内的众臣自然是不敢对此有任何的异议。 “陛下。” 片刻后,一名官员手中拿着一份试卷匆匆的赶了回来,将其呈送给仁宗皇帝。 仁宗皇帝将试卷打开,发现卷面上有六“圈”两“尖”,这说明有六位阅卷官还是给予了韩珣很大的肯定,他没有在这上面关注太多,而是开始阅览韩珣所作的文章。 如果说会试的时候,韩珣所做的文章还有所顾及,那么殿试的时候则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说了一些平常可能不会有人说的真话,而这些话肯定会有人不爱听,但是,韩珣认为确实有说的必要。 通篇读完,也确实如韩珣所预料的那样,文章中某些地方毫不留情的针砭时弊确实让仁宗皇帝感觉有一点生气,但是,细细思考下又不得不承认韩珣确实是一针见血,并非人云亦云。 而韩珣对自己所提到的每一个问题都提出了确实可行的办法,暂且不说这个方法适不适用,起码说明韩珣只是为了谈而谈。 通篇看完之后,仁宗皇帝静思了一会,指着卷面上的两道痕迹问道:“这两道评判是谁给的?” “回陛下,是臣。” 话音落下,书房内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说道,并从众人中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站出来的两人正是杨炯和唐阙,仁宗皇帝打量了两人一眼,说道:“说说你们的看法。” 作为浸淫官场许久的杨炯来说,他似乎猜到了仁宗皇帝如此做法的原因,无非是想将韩珣的名次提上来,如此看来,他还要将韩珣在仁宗皇帝心中的位置再提高一些了。 “回陛下,我朝试策以选拔德才兼备的人才为目标,着眼于对经史子集的理解和把握,关注学子应对国家重大事件时的决策能力,对策方面,学子往往需要立足经典,引述故事,用以评论当朝时事。” 不过,杨炯也并没有因为仁宗皇帝的询问而慌了阵脚,这种事情对他实在算不上什么,他如实回答:“臣也详细阅览过韩珣所作的文章,确实是明识经邦,强学待问,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文章尾段分析用力过猛,而致使文章失实的瑕疵。” 待到杨炯说完后,作为杨炯一派的姜侍郎拱手道:“回陛下,我朝殿试行文贵在严洁,无取冗长,虽说并没有苛刻的程式要求,但亦是要求行文对仗工整,音韵协和。而臣所说的这三点不可取之处,韩珣所作的文章中具都在列。” 也许杨炯所说的问题有些过于笼统,但是,姜侍郎所提到的问题却是切实存在的,这就都要“归功”于韩珣的直言了,因为对仗工整的骈偶句是写不出直述般锋利的句子的。 “嗯,文章中确实有你们两人所提到的问题。” 仁宗皇帝并没有否认两人所说的话,因为他们所说的问题文章中确实是有迹可循,他又翻看了两眼书案上的试卷,转而问道:“肖尚书,你做为户部尚书,认为韩珣文中所言是否不实?” 第二百零五章 定论 第205章 定论 “回陛下,臣以为韩珣文章中所言虽然某处会有言过其实之嫌,但是,对于一位还涉足政事的人来说,这份见解已经实属不易,总体来说却是瑕不掩瑜。” 无论任何一篇文章都不可能有完美一说,除非大家都是从一个角度出发,否则,鉴赏的角度不同,势必就会有不同的看法。 而肖思烃也并没有否认韩珣这篇文章确实有不足之处,但是,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瑕不掩瑜。 而作为在朝多年的一名老臣,肖思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一份极富个人见解,又慷慨直言的殿试试卷了,他接着说道:“陛下,臣以为有言而不尽所以欺君,虽稍轶规范,不过草莽微贱罔识大体已耳,惓惓之愚或可见谅于朝廷。” “惓惓之愚或可见谅于朝廷,嗯,你们几个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仁宗皇帝对于肖思烃的这个说法笑了一声,虽然只和韩珣有过一次对话,他可不认为那个小子会和“愚”扯上边,当然了,他也知道肖思烃所愚非彼愚。 之后,剩下的四位阅卷官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两“尖”已经出列,所以四人对韩珣的看法还是相对积极的。 “……如果说会试策问考查出举子的学识的话,那么殿试策论就不仅仅要有见识,而且还要有胆量,要能够直陈己见,要能够针砭时弊,对一些敏感问题提出自己的改革意见。这是微臣的一点漏见。” “嗯,诚如杨尚书所言,这篇文章确实有所纰漏,但是,朕也以为这的确是一篇难得的敢于直陈己见的上佳之作,如此排名有些可惜了。” 待到四名阅卷官说完,仁宗皇帝也适时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而自从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杨炯知道已经事不可为,仁宗皇帝的这番做法是显然是想将韩珣的名次提前,这时,他拱手说道:“是臣一叶障目了,若非陛下提醒,险些错过了一位栋梁之材,莫不如将韩珣列为状元如何?” 既然事情的走向已然无法更改,杨炯自然也不会去强求什么,而是巧妙的选择了以退为进。 现在将韩珣列为状元这种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仁宗皇帝打量了杨炯一眼,如果真的将韩珣的名次提的过高,打的就是杨炯的面子了,因此,他笑道:“不必,那个赵树文今年年岁几何了?” “回陛下,已经四十有五了。” “四十五,大了些。” 就在御书房内的众人因为韩珣的一篇文章而陷入争论的时候,事情的始作俑者则是正在一家勾栏惬意的听着评书,至于殿试的事情在考完之后早就被韩珣拉在了脑后。 其实韩珣自己心里有数,按照他自己的估计,因为自己殿试的行文风格前三大概率是没戏了,不过,前十还是有希望的。 殿试结束的次日,韩珣曾经到顾府将他殿试时所写的文章口述给了他的老师。 顾太师听后只是笑了一声,因为他曾在韩珣会试时候的试卷上就看出了一点这样的苗头,只不过当时韩珣的言语并不尖锐,所作的文章还是很含蓄的。 以顾太师对韩珣的了解,他大概猜到了韩珣在殿试上可能会用激烈的言辞,将朝廷某处腐朽不堪的地方不留情面揭开。 一直以来,顾太师都教导韩珣要做一个做真人,学真知,求慎思,践真行,以赤子之心求治国之道,他对韩珣的期望远不止只是科举这座小池塘。 韩珣像一个纨绔子弟一般在外面从正午一直游荡到日暮时分才朝家的方向走去,不过,他在路上改了主意,让刘军改道冯府。 韩珣从仆人的口中得知外祖父在书房,从小长大的地方,他遣走那名仆人后,便独自一人朝院内走去。 过了一会后,韩珣来到书房,看到了在晕黄色灯火下神情专注的外祖父,他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外祖父。” 因为韩珣的原因,冯维最近一段时间精神好得不得了,虽然说他子嗣不丰,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如今出了韩珣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后辈他也算是知足了。 想到他的那几位老友因为韩珣而对他说的羡慕之语,冯维的心情就莫名的愉悦,如今已是知名之年的他对自己的仕途已经不在执着于仕途,反而是会更多的关注自己孙辈的成长。 “你这个孩子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从之前的一次对话中,冯维已经知道韩珣的态度,如今恩科也已经结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韩珣就要开始自己的军旅生涯了,刚刚他就是在想该给韩珣安排在什么位置会比较合适。 韩珣笑着走过去:“这不是终于闲下来了,来看望一下我最敬爱的外祖父嘛。” “白天的时候也不见你,怕不是临时起意吧?” 冯维看到韩珣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自然是知道他大概是在开玩笑,也许这句话也有几分真,至于几分真就不得而知了,恐怕只有韩珣才心知肚明。 “白天的时候不是在满大街的给您和外祖母买礼物嘛,不曾想居然用了一天的时间……” 韩珣后面又接着编了几句,最后,他在外祖父似笑非笑的神情下终于还是绷不住了,笑道:“哈哈哈,开个玩笑,外祖父不要介意哈。” 冯维哼笑了一声,显然是对韩珣这套小把戏再熟悉不过。 韩珣也跟着呵呵笑了一声,然后绕过书案,来到外祖父的身旁,看到案上铺放着一张地图,他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确认上面所画的是交州地貌。 看到这副地图,韩珣这才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听到的关于交州的一些消息,岭南地处偏远,消息闭塞,也不知道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想着外祖父可能会知道一些内幕的消息,于是,韩珣轻声问道:“外祖父,岭南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这么快,不过,我倒是希望最好不要有消息传来。” “外祖父是不看好这一仗?” 韩珣听出了外祖父话中的意思,可是,他认为岭南那些造反的人只是山中的一些部落,纵然靠着悍勇攻下了一郡,但是,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恐怕会成摧枯拉朽之势。 “虽然近些年来大晋的军队略有颓势,但是,抵抗外敌的实力还是在的,与其说我对军队没有信心,不如说对这次领兵的将领没有信心,况且,岭南地形复杂,又多有瘴气,兼并山中侗民悍勇,这一仗恐怕远不如众人预期中的那样好打啊。” 第二百零六章 探花郎 第206章 探花郎 冯维见韩珣问起这件事情,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毕竟韩珣以后也是要去领兵打仗的,多学多看多问总是没有错的。 韩珣确实不曾想到外祖父对交州这件事情是这样的看法,同时,他也仔细想了一下这次领兵前往交州的将领,并开口问道:“潘仁初?” “正是,潘仁初此人嗜酒如命,纵饮过度,不过是谄谀之辈罢了,如果不是当年在北境侥幸获得了一些战功,身后又有景王帮衬,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位置。” 从冯维的话中可以清晰的读出他对这位潘仁初的不屑,停顿了一下后,他又皱着眉头说道:“岭南平静许久,千万别是南楚在背后捣鬼才好。” “南楚去年初立新君,正是巩固政权,稳定局势的时候,恐怕他还没有这个闲心对我朝动什么心思。” 自古以来,皇位的争夺都是血淋淋的,南楚去年的时候就闹了一出六龙夺嫡的戏码,朝廷势力也经过了一轮重新的洗牌,所以,韩珣才有这样的想法。 “嗯。” 冯维想了想,认为韩珣说的也不无道理,可能真的是他多虑了吧,随后,两人也并未在这上面说太多,毕竟现在还没有一份兵函送回来,他们所说的也只是假设而已。 冯维从座椅上起来,拍了一下韩珣的肩膀:“走吧,去看看你外祖母吧,这几天她可是高兴了,嘴里一直念叨你。” 韩珣来到正堂陪着两位老人家聊天,屋内不时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虽然两位老人家身子骨一直非常的硬朗,但是,韩珣还是让两人按照平时的时间回屋休息了。 两日后。 众位学子再次来到曾在这里殿试的集英殿,銮仪卫设卤簿法驾于殿前。学子穿袍服冠靴于丹陛排立,依其会试名次排位两队,单名在东队,双名在西队。王公百官亦穿朝服分列丹陛内外。 旭日东升。 一切安排好后,鸣鞭,鼓乐齐鸣,皇帝升座。接着大学士从殿内黄案上捧出小金榜,出来交给礼部官员放置在丹陛黄案上,官员向皇帝行礼毕。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一名,李逸。”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一名,李逸!”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一名,李逸!” …… 皇帝宣布名次之后,由阁门承接,传于阶下,卫士亦是齐声传名高呼,,谓之传胪。殿试揭晓唱名的一种仪式。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李逸此刻就是这般心情,当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激动的无以复加,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现在身在何方,没有失了分寸。 李逸长舒了一口气,试图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以免觐见皇帝时失宜,和身旁的几人拱手之后,意气风发的朝集英殿内走去,拜见皇帝,接受皇帝的垂问。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二名,石广余。”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二名,石广余!”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二名,石广余!” ……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三名,韩珣。”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三名,韩珣!” “永和二十六年,殿试第三名,韩珣!” 韩珣已经做好了自己跌入二甲的准备,只不过传唱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荡,这确实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如此看来,朝廷中还是有人愿意听一些真话的。 如此,本次恩科文试的前三名就定了下来,三人上殿接受皇帝的圣训之后,由人带领到侧殿去更衣,准备传胪结束后的相关事宜。 状元于传胪之后率诸进士观榜,然后榜眼、探花先送状元归第,探花再送榜样归第,然后自归。 “请三位新科进士各自题诗一首。” 三人在跨马游街之前,按照传统需要在皇宫外的石案上题诗一首,按照顺序自然是状元李逸先来,石广余次之,最后,才是韩珣。 如此大喜的日子,两人都是文如泉涌,顷刻之间,两首诗词便跃然而上。 轮到韩珣的时候,他略微思考了一番,一直以来韩珣都以为当自己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会显得很平静,至少不会过于兴奋,事实证明,当气氛烘托到了一定的地步,他发现自己还是不知不觉的融入了其中。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建康花。” 此情此景,韩珣认为没有那首诗能比这个更适合现在的场景了,因此,他倏然之间挥笔用草书将其写在了石案。 虽然这次韩珣没能中的状元,但是,就从目前关于韩珣所透露出的各种消息而言,多数人都不敢去质疑这样一位无论是才华,还是身份背景都让人羡慕非常的存在。 “好字!好诗!” “扬眉吐气!” 当狂放不羁的狂草搭配这样一首充满豪气,又酣畅淋漓的诗词,众人眼前顿时一亮,仿佛一瞬间自己也置身于其中,一股明快畅达之感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建康城的大街上早就聚集了众多的百姓,都争相想要见识一番本次恩科前三名的风采,至于谁的了状元,他们并不关心,来此,他们只是为了凑凑热闹,顺带着沾点喜气。 “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快了,你刚刚没听到探花郎做的那首诗吗?现在人应该正在往这边走了吧。” “咦,这位仁兄也听闻了那首诗?” “一日看尽建康的锦繁花,只是想一想都让人羡慕非常。” “来了,来了!” 街道两旁的一座茶楼上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随即,聚集在街道两侧的人群便朝一侧看过去,而前方的人也因为后方的推搡瞬间向前行进了一步的距离。 幸好有一队士兵为三人在前方开路,否则的话,今日恐怕是寸步难行,韩珣骑在马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爆发出阵阵热烈喊声的人群,这种经历还是两世为人的他第一次经历。 三人之中李逸年龄最大,已是不惑之年,石广余也已经是而立之年,相较之下,韩珣就显得尤其的年少。 又因为韩珣长得面如冠玉,眉眼宽阔,仪态俊伟,在三人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虽然不是状元,但是,却收获了绝大数人的目光。 围观的百姓显然是对乘着高头大马,头插双翅,身着锦袍,披着十字红花,执着金丝软鞭的韩珣相当的感兴趣,因此,争相询问韩珣的身份。 第二百零七章 跨马游街 第207章 跨马游街 坐在马上缓步行走的韩珣显然也感受了百姓的热情,也是和围观的百姓不时的打着招呼,而收到韩珣回应的百姓非但没有停下欢呼,反而是更热情了。 从游街到现在,最出风头的无疑是韩珣了,没有办法,有一张好看且年轻的脸就是这么的吃香…… “哼!” 发生这种情况,最不高兴的无疑是最前方的李逸了,明明是他中了状元,现在反而搞得好像是他和韩珣的位置颠倒过来了一般。他隐晦的瞥了韩珣一眼,以此来表达他的不满。 李逸带着不满的轻哼声,被石广余和韩珣清晰的听在耳中,韩珣见石广余侧头给了他一个带着些许疑惑的目光,他对此只能耸了耸肩,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实话吧。 “嗯?” 韩珣没有理会李逸的行为,依旧是有条不紊的跟着前方的士兵朝前行走,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打中了自己的脑袋,于是,伸手在头上摸了一下,他将头上的东西拿在眼前,这才发现是一个表面绣着一对鸳鸯的荷包。 韩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仰头朝旁边的二楼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位女子面色绯红的站在窗前。 传说,在大晋朝开国的第一次会试的时候,三位鼎甲在跨马游街的时候,一位女子大胆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将自己的手帕抛给了状元郎。 众人原以为最终会石沉大海,不曾想次日状元郎就到那名女子的府邸上去提亲了。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传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只不过,自从哪位女子之后,好像就没有人再成功过。 女子刚刚看到韩珣容貌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再遣人打听了韩珣的身份后,就抱着万一就成了的态度,按照前人的方法,动作熟练且精准的扔中了她心仪的目标。 看到韩珣望过来的目光的时候,女子下意识的想要退缩,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鼓起勇气和韩珣对视。 虽然韩珣因为这突发情况而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映了过来,将手中的荷包悄悄的塞到了石广余的手中:“石兄,祝贺你高中榜眼,一个小礼物,不成敬意,你千万不要客气。” “呃……” 石广余看着手中绣着一对鸳鸯的粉色荷包突然陷入了沉思,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有千百个念头闪过,最终,他驱除自己脑海中纷乱的念头,还是选择相信韩珣的为人。 韩珣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的这番操作,全都被另外一旁的三个女人看在了眼中,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的皱着她的两弯眉毛,一脸不忿,挥着她的小拳头,恶狠狠的说道:“那个女人好可恶,居然敢给我二哥抛荷包!” 说话的正是韩珣的妹妹韩幼娘,今天,她是随同太平公主和卫紫一同出来的。 说来,韩幼娘感觉非常的奇怪,今天她明明还有功课要做,如果是按照往常,她的母亲是一定让她出来的,可是,今天不但免了她的功课,似乎还有种非常乐见其成的感觉。 “你二哥不是将那个荷包送人了嘛。” 太平公主其实也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但是这并不是针对韩珣,以往她也有听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她也感觉非常的有趣,可是,当这件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这感觉就不那么好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可能是因为有人做了表率,再加上韩珣的那副年轻且英俊的皮囊实在有些诱人,她们看见又有好几个东西朝韩珣砸去。 见到如此情况的卫紫真的是乐不可支,她大笑道:“哈哈,太平,你说这可怎么才好啊,要不,你现在过去把韩小弟给藏起来?” “乱说。” 太平公主知道卫紫是在开她的玩笑,所以,她也只是娇嗔一句。 另一边,三人跨马游街结束后,一直闷闷不乐的状元郎便告辞离开了,而韩珣则是将怀里抱着的一对花花绿绿的东西全部交给长巍,并嘱咐道:“拿去卖了,换来的钱给幼娘买糕点吃。” 站在韩珣身旁的石广余听到韩珣如此“勤俭持家”的话,简直是目瞪口呆,随后,他又转头打量了一眼韩珣的面容,心想原来钱还可以这样挣。 目送韩珣离开后,韩珣转头就看到了石广余一副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的神情,他在石广余的面前挥了挥手:“石兄,是不是刚刚常巍拿走的那些东西里面有你喜欢的?要不,我给你要回来?” 这是什么虎狼之辞!石广余担心韩珣再说出来什么惊人之语,他赶紧拒绝了韩珣的好意:“别别,不用了,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韩兄刚刚的想法就很不错。” “哦,既然如此,石兄咱们就后天见吧。” 前段时间,韩珣和他的老师聊了许多,其中,有关“为官”一事情说的最多,也正是因为如此,韩珣才改变了一点自己之前的想法,邀请了今科的所有进士后日夜晚在云楼一聚。 居然选择了这一条路,不是一定要让你融入,但是,一定要学会适应,而人际关系这个看起来有些虚无的东西,可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就会给你提供最重要的帮助。 至此,此次恩科算是彻底结束了,韩珣回到家中的第一时间就是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对他这个悠闲自在惯了的人来说,现在的这身衣服还是有些拘束了一点。 另一边,皇宫的御花园内,仁宗皇帝正在和一名身穿常服的老者在凉亭中对弈,远处而来的一名内侍将一张宣纸交给仁宗皇帝,待到他看过之后,发出了一声笑声。 仁宗皇帝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对面的老者,笑道:“老师,韩珣那个无欲无求的性子居然能看到他写出这样的诗词来,真是少见。” 顾黎看到韩珣在皇宫前所作的那首诗后,也是笑了一声:“他那个无欲无求的性子多一点朝气也挺好的。” 仁宗皇帝也认为韩珣能表达出这样的情感是极好的,他就是怕韩珣如顾太师所说的那样无欲无求,如果不是韩珣的亲人在建康,他认为韩珣真的可能居无定所,如此,大晋可就失去了一位栋梁之材。 想到上次他和太保冯维的对话,仁宗皇帝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同时,问道:“韩珣可曾和老师说过他今后的打算。” “韩珣他会从戎。” 韩珣文试武举都在一甲之内,武官需要用命来博一条广阔的前程,所以,更多的人可能还是会选择以文官作为进阶的道路,而以韩珣才华和自身的背景显然没有选择相对艰难的一条路。 “老师不反对吗?” “我给他的永远都是建议,该怎么走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而且,作为他的老师,我相信他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会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 第两百零八章 意外的来客 第208章 意外的来客 次日。 在礼部赐新进士恩荣宴,由钦命大臣一人主持,考官、执事官、礼部官员同赴宴。在众位官员还没到之前,韩珣在游廊中随意的和他同科的学子聊着些什么。 “承志,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杨承志在殿试中获得了二甲第九的名次,这个名次挺尴尬的,如果留在建康的话只能是得一个候补得位置,而他又对外放的地方不甚满意。 韩珣倒是能动用一点关系让杨承志候补的时间大大的缩短,但是,也只能是在朝廷圈定的范围内选一个位置,而这些位置大多都没有什么实权,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停留在建康。 其实,按照韩珣的想法,他是建议杨承志外放的,有实权就不怕自己不能做出一番政绩,但是,他的这个建议最终被杨承志拒绝了。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杨承志的回答虽然让韩珣感觉有些意外,但是,能想明白自己的前路该如何走,韩珣还是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的,正当他打算询问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韩珣朝对后方看过去,发现是会试时的几位主考官到了,随同的还有另外几名礼部的官员。见此,他也上前迎了几步。 “学生见过三位恩师。” 韩珣能够在会试中脱颖而出,按照规矩,当场的三位主考官就是韩珣的恩师,虽然说他已经有了顾黎这个老师,但是,他的这个称呼也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不必,称呼我为顾大人就好。” 顾太师是韩珣的授业恩师,而顾宗明又是顾太师的儿子,现在让韩珣称呼顾宗明为恩师,他岂不就是和他的父亲平辈了吗?这让他感觉有些不敬。 在场听到顾宗明这句话的众人都只是笑了笑,因为他们都知道韩珣是顾太师弟子的事情,自然也理解顾宗明的意思。 因为韩珣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和自己人,所以,顾宗明向韩珣介绍道:“这位是曹侍郎,曹大人,就是他在会试的时候力主将你的试卷评为会元。” “学生谢过恩师。” 韩珣朝左前方看过去,便看到了一名身材略微有些臃肿,身材绯红官袍的中年男子,只不过,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是太好的样子,对此,韩珣没有多想,而是拱手向对方道谢以示尊敬。 “嗯,本官之所以将你评为会元完全以文章为凭。” 作为以杨炯马首是瞻的曹贤亮当然不可能对韩珣有什么好感,当他听到韩珣对他感谢的时候,心里更是一阵的腻味,当初如果知道那份试卷是韩珣的,他怎么可能还会力荐? 曹贤亮有些冷淡的言语,让韩珣略微的感到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好像应该不是这样吧,不过,韩珣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这位是礼部尚书,楚大人,他也非常看好你的文章。” “学生谢过恩师。” 韩珣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另外一名正在捋着自己胡须,一脸笑意看向他的老者,显然这位楚大人对他的态度和刚刚那位曹大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楚匡明在三年前就知道韩珣了,他对韩珣一直非常欣赏的,又因为他与顾太师的私教,所以,便也把韩珣看作了自己的晚辈,他笑道:“文武双全,嗯,你老师找了一个好弟子啊,哈哈哈。” 楚匡明说话期间,韩珣眼神奇怪的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宗明,一共三位主考官,另外两位都是力推他的试卷,那另外一位呢?他可是听到过一些风声,会试的评卷的意见可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一致。 顾宗明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韩珣奇怪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从韩珣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为此,他轻咳一声。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声轻咳声,韩珣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掩拳轻笑了一声后,说道:“学生才疏学浅,愧不敢当。” 待到另外几名殿试时候的官员到齐之后,这场恩荣宴才正式开始。 刚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有些许的拘谨,但是,当三杯酒下肚后,气氛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就连韩珣都被人拉着到其它桌去吃酒。 韩珣今日起的晚了一点,出门之前都没来得及吃一点东西,所以,几杯酒下肚之后,他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趁着空隙,他从众人之间悄悄的溜了出来,来到自己的桌前。 “看来这只烤鸡非常符合你的胃口。” “嗯,确实还不错,就是火候大了一点,如果……” 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后,韩珣发现了不对,转头发现他的身旁做了一名身穿常服的老者,眼前这人让他瞬间想起了三年前他在贤王府所见到的那名老者,他惊疑道:“黄居士?” 自言自语的惊疑的一声后,韩珣将木管放到老者身后那名面白无须的老者身上,这人让他愣了一下,昨天才刚刚参加完传胪的他不可能不认识这位将宝册亲手交到他手中的内侍。 事后,韩珣从其它人哪里听说那名内侍正是皇宫的总管,仁宗皇帝身前的近侍,再看现在的情况,能让大内总管恭敬站在身后,而他却安坐的,眼前这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如此,韩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当年他就疑惑是什么样的朋友居然可以在贤王府后花园内随意的畅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而当初与“黄居士”的一些已经淡忘的对话内容突然之间又涌上了心头,韩珣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好像说话还挺规矩的,好像是吧…… “陛下,您怎么来了?” 韩珣不敢怠慢,正要起身向皇帝拱手行礼的时候,他看到皇帝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说话。 仁宗皇帝今天原本是不打算来的,只不过今天的政事并不多,所以,再处理完政事之后,便穿换了一身常服来此,否则的话,定是前呼后拥的场面。 来到荣恩宴后仁宗皇帝也并未张扬,正巧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哪里吃东西的韩珣,他原本是想和韩珣聊上两句,不曾想居然被韩珣一眼看穿了身份。 “现在只有黄居士。” 为此,仁宗皇帝笑道:“怎么?这里你来的,我就来不得?” “呵呵,这个味道挺不错的,要不您也来两口?” “呵呵。” 第两百零九章 嫉妒令人破财 第209章 嫉妒令人破财 片刻之后,无论仁宗皇帝再怎么掩饰,他的身份还是被前方的几名官员发现了,只不过,仁宗皇帝率先让王正向那几位官员通传了他的口谕,这才让蠢蠢欲动的几人安分了下来。 只是,他们仍然不时的回头看向韩珣的桌子,待看到仁宗皇帝似乎和韩珣似乎相谈甚欢的场景后,心中暗暗称奇,看向韩珣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思索。 在场的众位新科进士显然还没有注意到宴上已经来了天大的人物,唯三可能认出仁宗皇帝身份的人,除了韩珣外,另外两位状元和榜眼已经出现了些许的醉态。 “好文章!不愧是状元郎!”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席间突然传出了一阵欢呼声,原来是楚匡明刚刚以池塘中的莲花为题让在场的学子坐一篇文章,文体不限。 众人之中虽然偶有佳作产生,但是,其中还是李逸的文章尤其出色,一句句的溢美之词传入耳中,李逸显然非常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当李逸的目光落在韩珣身上的时候,他发现韩珣居然对此毫无反应,仍然在那里和一个中年男子笑谈,从跨马游街的时候他就不满韩珣抢了自己的风头,而如今韩珣又如此的无视他,这让他心中一阵恼火。 想到这里的李逸手里端着一杯酒缓步朝韩珣的方向走过去,待他到了桌前,他故作此态的笑道:“早闻探花郎文采了得,值此欢愉之际,想必探花郎传世之作已然成竹在胸了吧?” 李逸故意在众人面前提了“探花郎”三字,就是在提醒众人韩珣只不过是此次殿试得第三名而已,而他李逸可是状元。 偏偏李逸的后半句又将韩珣捧得很高,仿佛如果他没有作出一首传世之作来就是欺世盗名之辈一般。 “诸位尽兴就好,韩某就不掺和了。” 韩珣将李逸欲要搭在他肩膀手臂不动声色得拍掉,开什么玩笑,现在就有一个大佬坐在他得身边,他哪里还有功夫去和这帮人玩耍。 闻言,李逸皱着眉头说道:“莫非韩兄不给李某这个面子吗?” “今日实在是不方便,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呵呵。” “下次一定?” 李逸可不相信韩珣的鬼话,他将韩珣的话当作是推辞的借口,如此,他就更加的确定韩珣此刻心中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佳作,为此,他颇为遗憾的说道:“想必是韩兄最近文思枯竭了,并不能作出佳作,但是,李某相信你在此之后多读圣贤书,一定能走出困境。” 李逸这话韩珣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多读书就能恢复?还要多读圣贤书?这是拐着弯的骂他呢。 跨马游街的时候,韩珣就能感觉道李逸是心胸狭隘之人,而他也没有和对方往来的打算,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突然抽了什么疯,怎么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而坐在韩珣身旁的仁宗皇帝显然也听出了李逸的弦外之音,这让他对这位新科的状元感到了些许的不满,如此心胸的人,纵使有他有再大的才华,未来也不会走的太远。 而前方在座的众位官员也是惊心动魄的看着李逸在老虎面前放荡不羁爱自由,真是不要命了…… 韩珣原本是不想理睬对面的,偏偏对方蹬鼻子上脸,类似的情况他都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几回了,就在韩珣准备开口的时候,李逸再次开口。 李逸今天不打算在众人面前给韩珣留面子,他要让众人记住他才是状元!为此,究竟已经有些上头的李逸颇为豪爽的说道:“不若这样如何,只要韩兄做出一篇比我还好的佳作来,你后日宴请众位同科的就请就算在我的头上,如何?” 韩珣敢肯定李逸在说这句话之前一定没有仔细的查询过他究竟在哪个九楼宴请众人,如果对方知道是在云楼,可能就不会如此的大方了。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李逸对自己所作的文章非常的有自信,完全不相信韩珣有这个实力能在顷刻之间作出一首比他的还好的文章。 “既然李兄如此慷慨,我怎么能忍痛拒绝呢,我在此先踢众位朋友谢谢李兄的友情赞助了。” “呵呵,客气!” 韩珣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过直白,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视,为此,李逸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权当韩珣是在虚言耸听。 有些人不挨打就不知道疼,而韩珣最喜欢的就是打脸了,偏偏有人亲自送上门来,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 “爱莲说。” 众人将韩珣和李逸暗藏机锋的话语都清晰的听在耳中,看到韩珣你起身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案前,因此,也纷纷的聚在一旁,并轻声的诵读出了宣纸上韩珣写下的三字。 韩珣的文章到底如何,在坐的考官心中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其中对韩珣的文章尤其感兴趣的楚匡明也来到了韩珣的身后。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郑其士独爱菊。自秦汉来,世人盛爱牡丹。” 在做的诸位都是才华横溢之辈,自然不会因为开文的几句就妄下评断。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当这一句话在宣纸上跃然出现,围观的众人呼吸一窒,因为他们知道韩珣这里是在以物喻人,遣词清雅,集中表现莲高洁品质,用来比喻那些不与世俗同流合污而又洁身自好的士人。 即使这篇文章还没有写完,但是,单单凭此一句就已经高出了李逸一筹,而事情的当事人李逸也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悄悄的擦了擦额头溢出的汗珠,口中念念有词:“还没完,还没完。”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郑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用菊花来正面衬托出莲花在尘世中也能洁身自爱。同时运用了富贵者-牡丹来反面衬托出莲花拥有君子的高尚情操,不与世人一样,只追求名利。 “妙啊!” “高风亮节,清雅脱俗,真是难得的上佳之作。” “好文章。” 面对众人的溢美之词,韩珣脸不红心不跳,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对濂溪先生说了一声抱歉,随后的时间内,他又和在场的众人互相探讨了一番。 “李兄,你看韩某的这篇文章还可堪入目?” 韩珣在围观的人群中准确的找到了目瞪口呆的李逸,他一脸真诚的将李逸拉了出来,然后,在对方挣扎着想要开口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李兄如果感兴趣的话,后日尽可以来云楼,我定会以礼相待。” “……” 第二百一十章 为我的慷慨 第210章 为我的慷慨 听到云楼的李逸脸色刹那间又绿了几分,云楼那是什么地方?那就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虽然,他自认为家底不薄,但是,也经不起如此多的人在云楼折腾一顿的啊。 此刻,李逸后悔招惹韩珣的同时,心里更是将杨世景也诅咒了一遍,虽然他讨厌韩珣,但是,如果不是他今后的靠山杨世景的吩咐,他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找韩珣的麻烦。 都怪韩珣! 越想越气的李逸渐渐的将仇恨转移到了韩珣的身上,明明是早已腹有经论,偏偏要装作文思枯竭的样子,这难道不是在戏耍他吗? 这明明就是!就是! “韩兄果然高才,李某佩服,呵呵。” 虽然心中现在憋了一肚子火,但是,想到刚刚自己在众人面前放出的豪言,李逸还是强颜欢笑,虽说三百名同年不一定都会去云楼,但是,仅仅是去一半的人也够他肉疼的了。 “高不高才我倒是不在乎,我更在乎的是李兄的慷慨解囊,真乃我辈之楷模啊。” 韩珣才不会理会李逸现在是否处在尴尬的处境呢,既然你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他做十五,说着,他还对周围的同年欢呼道:“来,让我们为李兄的慷慨,共同举杯!” “为李兄的慷慨!” “为李兄的慷慨!” 耳边传来众人的欢呼声,李逸的脸瞬间又绿了几分……他从来没有感觉原来欢呼声也能如此的扎心,为了维护自己在同年心目中的形象,他也举杯强颜欢笑道:“为我的慷慨!” 看到李逸非常“开心”的笑了,韩珣也满足了,大家都这样开开心心的不就挺好的嘛,偏偏有人非要整一点花活,最后,还自作自受,不小心掉进了自己挖的坑中。 次日。 原本应该在传胪那日就应该同其它人一般将官位定下来的韩珣,实在是因为他有些特别,除了一个文试的探花郎之外,还有一个武举状元的身份。 如他人所料的那般,军队那边有一些人想将韩珣这样一位文武全才的人拉到他们军方,在他们看来韩珣就该去沙场上纵横驰聘,那里才是发挥它才能的地方,如果留在朝廷整天鼓捣那些让人头晕眼花的文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一个书呆子。 虽然韩珣在殿试中只是第三名,但是,从会试和殿试的四道试策上可出韩珣并非夸夸其谈之辈,而是确有真才实学,他所提到的一些真知灼见大为可行。 按照吏部和礼部的意思,是想让韩珣在六部游走观政,偏偏这个时候,有军队的人横插一脚,想要抢人,这让一会看好韩珣的人感到有些不满。 关于韩珣的安排,仁宗皇帝没有让人等太久,他令中书起草诏旨将韩珣放在了十二卫中左右武卫,号称骁骑军的队正的位置上,官居七品。 如果单靠一个武举的状元当然不能立即就坐在这个位置上,但是,仁宗皇帝在圣旨中已经明确的给出了理由,这个理由就是韩珣在益州的所作所为。 这时,在一旁围观的人才想起来,上个月关于益州案件的只罚臧否早就已经下发,唯独涉及其中的韩珣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 对此,众人也曾有过猜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今天听到这样一件事情。 无论是怎么想,众人都认为这是仁宗皇帝早就为韩珣准备好的,否则又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呢? 除此之外,众人由此联想到了韩珣三年前韩珣被突然册封为监察御史一事,监察御史官居八品,队正则是官居七品,如此升迁不会让人感觉太过的突兀,在旁人看来无非就是弃文从武,官升一品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陛下隆恩。” “多年不见,世子风采更胜从前,杂家要在此恭贺世子了。” 作为服侍在仁宗皇帝身旁多年的人,梁宜自然是能看出来皇帝对韩珣的器重,如此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他当然乐得结交。 毕竟,身在皇宫这个看似最安全,有时候又是最危险的地方,谁知道自己会不会遇到有求于人的一天呢? “劳烦梁首领亲自前来,多谢。” “多谢世子,不必了,杂家还要急着回去向皇上回禀,下次有机会吧。” 韩珣自然也只是客气一下,真要让他坐下来和这位梁首领聊几句,他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两人生活的环境完全的不同。 令人将梁首领客气的送出府门后,韩珣打开手中的圣旨,饶有兴趣的扫了一眼,心想再有十天的时间,他也要成为大晋朝的一名公务员了。 对于现在这样一个位置,韩珣是满意的,如果让他现在去做一个马前卒,虽然他也能发挥自己的才能,不是他自负,终究还是有些屈才了。 而如果把他放在一府校尉这样的位高权重的位置,暂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首先,他这个在别人看来空降的关系户肯定是不能服众的。 所以,韩珣才说队正这个位置刚刚好,即使有问题,二百五十人的队伍也能快速的解决,不至于将矛盾隐藏。只是队正这个名字似乎不那么好听,以后还是争取挣点功劳,换一个封号来。 “哼!” 就在韩珣在思考该如何度过最后这难得的休息时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满的轻哼声,转头看过去发现他的父亲正在一脸怒容的看向他,对此,他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明白自己这是又在哪里招惹到了这位国公爷。 韩严明背着手站在原地,质问道:“为何要去从军?!” 这话给韩珣听笑了,他不明白韩严明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怎么就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情了,两人之间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的熟,但是,因为母亲就在身边,他不愿意让母亲难做,所以,说道:“这当然圣意。” 韩珣的这句话让韩严明想要说的话彻底堵在了口中,只见他的脸色因此变得“红润”了起来,随即,怒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找了你外祖父去陛下面前说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成国公这个爵位似乎是因为韩家先祖随同太祖皇帝从马上征战得来的吧?” “你!” 韩家祖先确实是武将不假,但是,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韩家也早就从武将世家改变成了文官一脉,而自幼就尊崇孔孟之道的韩严明,在他的心中文官才是正途,是一个国家的根基, 除此之外,他甚至是存着因为武将的存在才致使各国争斗不休这样极端的思想。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进来喝两杯呗 第211章 进来喝两杯呗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韩珣他的这个儿子动了他心中的净土,这才是他怒不可遏的原因。偏偏韩珣拿出先祖来压他,让他无话可说。 圣旨已下,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了,韩严明也不耐和韩珣继续说话,狠狠的挥了衣袖后便离开了这里。 韩珣对此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听到身旁的一声叹气声,他走过去挽起母亲的胳膊,笑道:“母亲,后花园的菊花开了,我陪你去看看吧。” “走吧。” 国公夫人也曾试图修复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惜,事与愿违,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早晚见面时说几句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客套话而已。 …… 恩荣宴后除了一甲和二甲的前列,还有那些已经托了关系,或者是有背景的人会留在建康外,其它大部分的人员要被分配到地方上去进行任职。按照考试的名次然后依次委派官职,地方上的知县会是多数人最终的归宿。 也就说,辛辛苦苦从县试,州试,会试,殿试一路考过来,还不一定就能当上大官,命运不济的,甚至可能要待职许久,而得到的可能只是一个底层职位。 所以,考中进士后,并不代表着你就有高官厚禄,以往也并不是没有原本是受人敬仰的状元郎因为不适应官场体制和人情交集而蹉跎半生,纵使是才华横溢之辈,但却依旧不过是一个五六品的官衔,甚至是更低。 当韩珣赶到云楼的时候,发现楼内已经到了许多人,当然了三百名同年不可能全部都来,但是,粗粗估计也来了有一半的人。 韩珣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在人群中寻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到那位为此次酒会慷慨解囊赞助的友人,很好,他就喜欢这种做了好事又非常低调的人。 今夜往来云楼想去中楼的客人都被告知中楼已经被人包下了,虽然对此感到有些不满,但是,他们更多的还是感到好奇,因为,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居然能包下云楼五楼中的一楼。 遣使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在此请客的是成国公的世子,韩珣,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有关韩珣的事情一直在建康流传,所以,大数人对他也并不陌生。 其中,一些有身份的人则是对包楼这件事情若有所思,因为韩珣并未刻意隐瞒他与云楼的关系,所以,一些有心人通过一些关系已经探查到了一直非常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楼老板。 荣恩宴后的就已经有许多人因为任职的地方地处偏远而提前启程,今日过后,怕是又要有一部分人离开,这次的会面可能是多数人中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为此,酒过三旬之后,韩珣从座位上站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颇为洒脱的说道:“诸君,今日一别,天各一方,不知何日再见,望诸君安好,前程似锦!” “望诸君安好,前程似锦!” “望诸君安好,前程似锦!” “哈哈哈!” 可能在场的众人中还有很多人当对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还叫不出彼此的名字,但是,这并不能阻碍他们此刻情感的共鸣,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向周围的同年示意后,一饮而尽。 “今夜我们要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 就在云楼中楼内的众人在酣畅淋漓的高歌痛饮的时候,云楼外的大门前停下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待到马夫摆好下马椅,一名男子从车厢中走下来。 主仆几人从南楼前走过,一直来到中楼前,正要准备进去的时候,被守卫在门前的护卫伸手拦下:“抱歉,今日中楼已经有客人了,几位还是请移驾他楼吧。” “这是什么话?云楼哪天没有客人?怎么就今天不能进!?”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韩珣的事情,杨世景实在是感到有些心烦,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些希望韩珣过的不好,杨世景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但是,有些时候偏偏就事与愿违。 好巧不巧,杨世景最近在一些公事上也是颇为的不顺,原本是想来云楼享受一番,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真的让他非常的恼火。 护卫也知道能来云楼的人非富即贵,而且他们也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所以,他解释道: “今夜中楼已经被人包下了,不再接待其它的客人,还请公子到另外四楼,相信这四楼也能给您提供很好的体验。” 护卫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杨世景感到满意:“包楼?我怎么不知道云楼还有这样的事情?” “现在就知道了。” 面对众人的热情,韩珣今夜也喝了不少酒,实在是看不出来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酒量居然也不遑多让,如果再在里面待下去的话,他恐怕就要醉了,所以,乘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来,不巧,刚一出门就碰到了熟人。 “韩珣?” 杨世景看向门口,发现韩珣站在门口,他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 “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韩珣知道杨世景讨厌他,同样的,他也不喜欢杨世景身上那种颐指气使的感觉,他笑言道:“怎么?要不要进来,我请你喝两杯?” “这是你包的?” 从韩珣的话中,杨世景有了这样的猜测,昨天,他就听那个李逸说起这件事情,只不过因为李逸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原因,他听的不是非常的仔细,只知道韩珣要在酒楼请客,具体在哪里并没有细问。 “正是,这不是听说杨兄到了,我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嘛。” 说着,韩珣还闪身让开道路,伸手请杨世景进去,他的这番做派倒是让两名护卫有些忐忑,以为是拦了主家的贵客。 “韩兄的酒实在是太贵了一些,我可吃不起。走”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两人之间结怨已久,有些事情是怎么回事,杨世景相信韩珣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双方都还没撕破脸皮而已,如此,他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说完,杨世景转身便离开了这里,今夜他是不可能有心情再去其它的地方了,上车之前,他对身旁的吩咐道:“去查查韩珣和云楼的关系。” “是。” 三年前韩珣回扬州路上遇到的那件事情,他现在可是还记得很清楚,纵使那件事情不是杨世景所为,但是,也绝对逃不脱干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快乐总是短暂的 第212章 快乐总是短暂的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算结束,韩珣离开之前喊来常武,让他将那些因为喝醉而沉睡不醒的人安置好。其它想要归家的人也遣使人好生送回去。 次日。 当韩珣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头隐隐作痛,这都是昨夜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仰躺在床上,用双手轻轻的柔按自己两侧的太阳穴,渐渐的,他感觉那种痛感减轻了一些。 随后,韩珣抱着被子,翻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去梦中寻找周公了…… “嗯……” 不知过了多久,韩珣舒服双臂张开,整个人成大字仰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片刻之后,打开帷帐才发现房间已经大亮。 “真是舒坦啊,只是这样的日子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一去不复返了,要好好珍惜啊。” 韩珣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句,心想自己已经如此有钱了,当一个纨绔子弟不好吗,非要去起早贪黑干什么呢,当这种腐朽心灵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他猛地睁开双眼:“不!韩珣,你是一个有理想的完美青年,怎么能这么想呢?” 说完,韩珣自己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果现在有旁人在这里,肯定会以为他怕不是又喝了假酒了,甚至会考虑要不要请一名大夫来看看。 一直守在外室的两名侍女听到内室一会传来说话的声音,一会又突然传来哈哈的大笑声,这可把两人吓的够呛。 等了一会后,内室突然又没有了任何的声音,久久都不见韩珣从内室出来的两人,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名叫柳红的侍女立即朝福荣堂跑去。 “除了这样可还有其它的异样?” 韩珣昨夜醉酒至晚方归,国公夫人知道韩珣有一个习惯,只要是昨夜喝酒了,次日清晨的早食肯定是不会来吃的,而她也估摸着韩珣醒来的时间,遣使后厨的人特意为韩珣另外准备了一份。 今天的天气不错,国公夫人原本是想到后花园中逛逛的,不曾想韩珣身旁的侍女来告诉她说是韩珣病了,于是,她立即朝韩珣的院子而来。 “不曾,夫人,要不要去请一个大夫来?” “暂且不用,我去看看在说。” 在国公夫人的印象中韩珣的身体一直非常好,基本没有生过什么病,可是听柳青刚刚的描述怎么好像是犯了癔症了呢…… 国公夫人快步来到韩珣的院子,走进房间,做到床边后,仔细的打量了韩珣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然后,她又伸手轻覆在韩珣的额头,体温也是正常的。 “二郎?” 这样也看不出什么,国公夫人轻推了几下韩珣的胳膊,试图将他叫醒。 而躺在床上的韩珣刚刚经历了一波头脑风暴,想着想着便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睡眠模式,没错,他睡着了…… 一直以来,韩珣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有人强行从外界将他唤醒,正在睡觉的韩珣感觉到有人推自己,顿时便有些不耐烦。 不曾想那人推了一下还不够,居然还有二三四……终于,韩珣睁开了双眼,正要出言教育一番事情的始作俑者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韩珣疑惑的问道:“母亲?你怎么来我这了?” “你身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 韩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认真的说道:“没有任何的不舒服,相反,因为饱饱的睡了一觉,还感觉很舒服呢。” 国公夫人看韩珣的眼神也不像是撒谎,知道自己是虚惊了一场,她回头对身后的柳青吩咐道:“柳青,你准备洗漱用的水来,让柳红去后厨把准备好的食物拿回来。” “是,夫人。” 韩珣穿着里衣盘坐在床上,笑问道:“母亲,您不打算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国公夫人理了理韩珣有些褶皱的里衣,有些好笑的将刚刚柳青匆匆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复述给了韩珣。 “哈哈哈。” “别笑了,都快正午了,赶快起来洗漱。” 片刻后,韩珣将衣服穿戴整齐,刚刚从房间走出便感觉到了一丝凉爽,看到依旧潮湿的地面上的那颗桂花树下散落着残花落叶,他便猜到昨夜肯定是经历了一场大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入冬眠,昨夜的一场秋雨带走了盛夏的最后一丝暑气,如今的这个天气既没有盛夏侍候的酷暑难耐,也没有冬日里的寒冷刺骨,算是一年之中难得的一段舒服的时间。 这么好的天气,如果只是待家中的话未免也太辜负这大好时光了,但是,韩珣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能去做点什么。 可能是昨天热闹过头了,韩珣现实在不想去太过嘈杂的环境,可是,那些有意思的地方有哪一个会是人少的地方呢?这样看来,他的要求似乎自相矛盾了一些。 金秋十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城外的北山似乎是有一大片的枫林,这倒是一处不错的地方。 “刘军!去把马车准备好。柳红,去把我的两个妹妹一起喊来,就说我要带她们出去玩。” 转眼之间,十天匆匆而过,今日就是韩珣正式到左武卫履职的时候,也许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顺利,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而且,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世子,到了。” 从车上下来的韩珣,一身戎装的他看起来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的气质,吩咐了刘军几句后,他一人朝这座军营走去。 韩珣亮明身份身份后,由一名士兵领着他到仓参军事那里做登记,所谓的曹参军事就是掌五府文官勋考、假使、禄俸、公廨等事情的官员。 待到韩珣登记过后,曹参军事遣使一名士兵负责为韩珣引路,带韩珣到他所属队伍的上官游洪面前报到。 韩珣和为他引路的士兵点头示谢后,转头朝屋内打量了一眼,看到了两名身穿戎装的坐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随后,他迈步走进屋内,拱手朗声道:“属下韩珣,参见旅帅大人。” 听到声音的两人停止了交谈,同时转头看向立身站在屋内的韩珣,他们对于韩珣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韩珣,熟悉则是因为虽然未见韩珣,但却早闻其名。 第二百一十三章 意见不小 第213章 意见不小 屋内的两人都是左武卫的旅帅,而且属于方校尉的属下,其中一人就是韩珣的直属上官,游哄饶有兴趣的打量了韩珣一眼,他早在几天前就得到了方校尉的吩咐,让他好好的照顾韩珣。 虽然游洪知道韩珣的身份,但是,方校尉的命令他却是不敢不听,毕竟,他与方校尉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的想法是最好能把握好一个度,两边都不得罪才是最好的。 游洪看向堂下束身而立的韩珣,笑道:“你就是韩珣?” “是。” “陛下封你为队正一职,说明对你期望甚高,你初来乍到,难免会遇到一些困难,你要学会克服,可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啊。” 游洪是第一次见到韩珣,今日才发现韩珣原来还是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年纪轻轻就能取得如此成绩,又有不俗的身份,想必一定是一名心高气傲的主。这样的话,有些事情看起来就好办多了。 “是。” 韩珣从游洪这番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眸看了一眼一脸笑意,似乎是在勉励下属的游洪。 游洪见韩珣并未多说什么,对此,他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唤来一名一名士兵:“这位就是你们队今后的队正,带韩珣去见见他的士兵,好好的熟悉一下,我随后就来。” “是。” “属下告退。” 韩珣拱手和游洪告辞之后,跟随在那名士兵身后朝演武场走去。 游洪看韩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身旁的另外一名同僚李朝元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他问道:“你确定要对韩珣动手?他可不是一般人,万一惹恼了那位老将军,你恐怕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游洪听到这话后,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打鼓,但是,他还是咬牙说道:“又不是要伤他的性命,只是给他下一些绊子而已,如果这些都承受不住的话,还是趁早滚蛋回家生娃的好。” “哎,你好自为之吧。” “难不成像你一样永远都待在这个位置上?付出才有回报,从来都是有舍才有得,我觉得这很划算。” 韩珣这还是第一次踏足军营,他饶有兴趣得打量着周围得一切,随后,将目光放在身旁领路士兵的身上,他记得游洪说这名士兵就是他队伍的人,因此,他问道:“你也是四队的兵?” “是。” “跟我说说四队的情况。” 大约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来到演武场,期间,韩珣也通过士兵了解了一些关于四队的事情,并且知道了在他之前,其实已经确定了队正的人选,认真的算起来,他还是抢了别人的位置。 等待了片刻后,游洪才姗姗来迟,他来到韩珣的身旁,笑呵呵的说道:“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的兵。” “四队的士兵,全部集合!” 游洪带着韩珣来到演武场,并遣使一名士兵将四队的士兵集合。 待到二百五十名士兵整齐的在他身前列队后,,他大声的说道:“想必你们都很好奇我把你们喊来做什么,你们不是一直对即将上任的韩队正感兴趣吗?现在我已经把人给你们带来了,没错,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少年英才。” “你们莫要怀疑韩珣的能力,他和你们的出身不同,可是今科的武状元,文武双全!莫要有所怀疑。” 站在一旁的韩珣将游洪的话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从字面上来看,游洪确实是在夸赞他,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好像并不是。 韩珣的出现无疑是抢了别人的位置,这就难免会使之前竞争这个位置的人对韩珣产生敌意,而游洪刚刚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夸赞韩珣,不如说是拱火。 游洪在说话的时候,韩珣也在仔细的打量面前士兵的反应,果然,在游洪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很多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目光,甚至有两三人用恶狠狠的目光直视韩珣。 “韩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表现。” 游洪之后又毫不吝啬的夸赞了几句韩珣如何如何,待到他认为差不多的时候,这才停下来,似乎是对士兵们的反应非常的满意,最后,又对韩珣勉励了一句。 韩珣轻笑一声,拱手说道:“谢大人好意,韩珣记下了。” 明明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话语,偏偏让游洪感到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就仿佛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 随即,游洪摇了摇头,又仔细的瞧了一眼韩珣,发现韩珣的眼神中透露着真诚,暗道了一声自己多心后,他便离开了这里。 待到游洪离开这里后,韩珣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到眼前的这队士兵上,刚刚游洪的那番话显然是掀起了大部人的情绪,如果今天不能给他们排毒的话,恐怕他之后就很难竖立威信了。 “从今天开始,韩珣就是四队的队正,你们之前如何我不想知道,但是,之后这里由我说的算!” 韩珣原本是不想这样做的,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并不介意帮某些人松松筋骨,舒缓一下情绪,正好他也想活动一下最近可能有些疏懒的筋骨了。他双手背覆,眼睛直视着众人,沉声说道:“听明白没有!” “切!好大的官危啊,韩探花,啊,不对,是韩队正~~嘴瓢了,嘿嘿,咱们都是粗人,都没读过书,大人还请见谅啊。” “哈哈哈。” 站出来说话的是四队中五名伍长中的其中一人,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一片哄笑。 单从这点完全看不出什么这人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一点很特别,就是这名伍长之前也曾竞争过队正一职。 即使他早早的就退出了队正的争夺,可是,他也不认为这是眼前这个名叫韩珣的小白脸,靠着家族的福荫就能得到的位置。 总而言之,他认为韩珣不配! “出列!” 对方话中明显的嘲讽意味,韩珣听的很明白,他眼神非常平淡的扫了这人一眼,待到那人大大咧咧,梗着脖子从队列中站出来,他问道:“叫什么名字?” “老子叫……嘿嘿,嘴又瓢了,我叫李大力。” “李大力。” 韩珣在此之前就曾让人帮忙调了一份关于四队的资料过来,他记得这名名叫李大力的伍长似乎曾经也对队正这个位置有想法,如此,对方的行为举止就能说的通了。 想到这些,韩珣也没有和对方打太极的想法,对待这些当兵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拳头说话,否则也不会有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样的话了,因此,他直言道:“你是对我有意见?嗯?” 第两百一十四章 看招,好痛! 第214章 看招,好痛! 李大力梗着脖子,轻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呵呵,那可不敢,韩队正可是武状元,而且还是皇上亲自任命,我只是一个粗人,怎么敢有意见呢?” 韩珣也不理会对方说了什么,而是按照他的计划继续说道:“这样吧,给你一个出手的机会,如果我输了,我立即走人,并向上官推荐你为队正,如果你输了,我只要你服从命令,如何?” 刚刚李大力所说的那番话也是有着让韩珣当众失态出丑的意思,在他看来韩珣只不过是一个青萝卜罢了,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把他给气的跳脚,如此小儿态,韩珣之后就别想统领士兵了。 可是,韩珣刚刚表现的非但没有失态,反而非常的冷静,哪里像是外面那些一碰就炸的小萝卜头,分明是一个小妖精。 可是,小妖精最后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一只傻了的妖精?李大力看不出韩珣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好像已经退无可退了,不如先收拾了这个小白脸。 想到这里的李大力,直视韩珣:“这可是你说的,大家伙可是都听着呢,不许反悔!” “说到做的。” “好!” 话音落下,韩珣和李大力便登上了一旁平时为军士比斗的试武台,而台下的士兵见韩珣居然真的敢登台,都感到非常的意外。 相较于李大力虬结的的身材,他们实在是不看好韩珣略微有些单薄的小身板,有人甚至会想到韩珣被一拳打飞的场景。 台下的另外两名伍长也在关注试武台上的情况,他们原本商量的结果是给韩珣一个下马威,让韩珣下不来台,最终愤而离开,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他们所想的这样发展,可能韩珣真的要落得一个能力不够,无法胜任的名头。 “大力,你可要小心点,可不敢伤了韩队正。”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两想要看到的,因为他们怕李大力那个没脑子的莽夫真的把人伤了,那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所以,其中一人适时的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瞧好吧您咧。” 李大力六尺身高,小山一般,确实会给人一种压迫感,正在摩拳擦掌的他看到站在她对面的韩珣依旧保持着从容,对此,他心中暗赞了一声,好歹没有被吓尿裤子,不错。 嘿嘿笑了两声之后,李大力说道:“怎样,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可就来了。” “开始吧。” “看招!” 李大力左脚蹬地,一个箭步朝韩珣冲过去,提起向后蓄力的右拳,向着面前的韩珣打了过去,台下围观的众人原本以为会看到血淋淋的一幕,然而事实情况却和他们所预料的相差甚远。 “啪!” 韩珣见李大力挥着沙包大的拳头就朝他的胸部而来,只见那个拳头在他的眼瞳中越来越大,他也不再拖沓,左手成掌,伸手握住了对方蓄力打过来的拳头。 李大力知道韩珣身上可能有那么两下子的功夫,但是,在他看来也只是花拳绣腿而已,中看不中用,只是,眼前的一幕告诉他好像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他嘿嘿笑道:“有两下子,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吧?” 说着,李大力想要将右手缩回来,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韩珣像是鹰爪一般牢牢的攥在手中,完全挣脱不了。随即,他不再挣扎,而是左手成拳头全力的朝韩珣面门而去。 “砰!” 韩珣如出一辙的伸出右手将李大力的拳头当下,只不过,这一拳的力量显然比第一拳要大不少,以至于拳掌相碰时所发出的声音都略有不同。 李大力不曾想自己全力的一击居然被韩珣毫发无伤的给挡下了,他双臂用力的想要挣脱韩珣的钳制。 可是挣扎了一会的他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挣脱,反而是离韩珣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嘴角的那丝微笑渐渐的在他的瞳孔放大。 眼见双臂挣脱不开,李大力便开始动用下肢的力量,只不过,他蓄力的一踢,直接被韩珣抬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反而是把他疼的要死。 “拳头软绵绵的,没吃早饭吗?” 韩珣用适当的力量一脚踹在了李大力的胸口上,同时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 而李大力只感觉自己的胸口承受了一股很大的力量,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试图稳住身体的他最终还是踉跄的仰躺在了地上。 “啊!” “李伍长怎么倒了?不会是真的没有吃饭?” “我记得李伍长早上吃了不少啊,难道是因为刚刚上茅房的原因?” 场下的众人见到李大力踉跄的倒在地上,都发出了一声惊呼,要知道能当上伍长的肯定身手都不会很差,但是,就这样被他们看来没有胜算的韩珣三拳两脚的解决了? 会不会太假了一点?众人心中如此想道。 其中一队的伍长王大鹏看到李大力被韩珣踹飞的一幕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说众人之中谁最讨厌韩珣的到来,那肯定是他了,因为他就是那个被韩珣弯道超车的人。 王大鹏之前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些关于韩珣的事情“如实”的告诉了李大力,头脑简单的李大力当即就接下了照顾韩珣的差事,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和他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李大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上的尘土,并没有因为自己被踹到而感到任何的愤怒,反而是嘿嘿的笑道:“好大的力气啊,没想到韩队正还是一个练家子,看拳!” 这次,李大力显然是认真了许多,居然还用上兵法了……嘴上说着看拳,实则是先给韩珣来了一个扫堂腿,接着才是出拳。 “嘶!” 只不过这一拳直接被韩珣排在了手腕的内侧,一股又痛又麻的感觉从手腕瞬间传递到五指,原本看起来力量十足的拳头顿时松散开来,最终轻飘飘的落在韩珣的胸口上。 刚刚发生的一幕都只是在一瞬间,在台下众人的眼中只是李大力的拳头砸在了韩珣的胸口上,接下来的场景也确实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有一个人直接被打飞,只不过,被打飞的那个人好像和他们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砰!” 李大力身上的蛮力确实不小,也粗略的掌握了一点技巧,不过在韩珣眼中还是太粗糙了一些,快速的解决才是最好的立威办法,所以,他上半身扭转中弓背弯腰,左脚支撑整个身体,右腿快速的伸出一条鞭腿踢在了李大力的腹部。 一股大力袭来,李大力只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像鸟儿一样翱翔于天空的确是他儿时的愿望,只不过,如果现在腹部不是那么痛就好了…… “噢~痛……”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扔下台去 第215章 扔下台去 只见向后小飞了两步的李大力,弓腰捂着肚子,一脸涨红的跪在地上,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唔唔”的声音,显然他现在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韩珣今天只是来竖立自己的威信,以便他之后能更好的掌握队伍,并没有伤人的想法,所以,他的用力是十分的讲究的。 片刻后,待到痛感消失,李大力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他能感觉出韩珣刚刚那一脚收力了,否则的话,就不是叫几声就能好的了。他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韩队正好大的力气啊,肚子疼,嘿嘿。” “站在一旁。” 韩珣扫了一眼李大力,带头挑事的刺头,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简单的饶了,总要给对方留下一些每当午夜梦回想起来就痛并快乐着的美妙时刻才好。 随后,韩珣眼神扫向台下的众人,说道:“还有谁想要上来试试,机会可就只有一次,你们可要好好的把握。” “我来!” 李大力输给韩珣确实让很多人感到意外,但是,其中多数人还是认为韩珣的运气好,而原本就队韩珣感到的不满的人,立即站出来想要给韩珣一点颜色看看。 “砰!” 很不幸,这名士兵上去只是比划了两下就被韩珣一脚踹到了台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本那个被高估的人居然是自己,将嘴巴里的土吐掉之后,本想立即归队的他却被韩珣韩珣喊到了一旁,单独一人站立。 “砰!” “砰!” …… 实在是前两人败得太过容易了一点,那个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韩珣雇来的人在他们面前演戏呢。但还是有人认为前面的太假了一些。 于是,有人选择亲自上场,然而,他们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们,除了被扔出台摔倒的姿势不一样外,好像其它的动作都差不多…… 生活在军营中的士兵平时除了操练之外,并没有其它太多的娱乐项目,因此,试武台上的角斗、摔跤和比武就成了众人的乐趣。 之前,大家在这上面的比试大都是半斤八两,显少有向韩珣这样摧枯拉朽的,所以,这场比试也因此渐渐的变了味道,后面上来的人也并不是为了给韩珣脸色之类的目的,而是单纯的为了切磋。 甚至到了后面的时候,每当韩珣将一个人扔出场外,还会引起台下一阵阵的欢呼声。 “伍长,秦小田,还请韩队正指教。” 最开始的时候,秦小田并不在意队正是谁,所以,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是,从韩珣刚刚的表现来看,他认为韩珣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种靠着家族福荫才侥幸得到这个位置的人,其它的暂且不说,至少身上的功夫是做不得假的。 向来喜欢与人比试的秦小田看到韩珣的身手后,也忍不住登台想要和韩珣比试一下。 韩珣自然是来者不拒,从两人交手的过程来看,他感觉秦小田无论是从力量的控制,还是技巧的使用都是过去这些人中最好的一位。 想着对方的态度还算是恭敬,所以,韩珣便没有很快的将秦小田扔下去,而是在交手的时候,指点了他几句。 当然了,不扔只是暂时的,终究台下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咳咳咳,谢韩队正指教。” 被韩珣从台上扔下来的秦小田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不比其它人都是野路子出身,秦小田是正经在武馆学过两年武的,所以,能感受到韩珣刚刚对他手下留情了。 “还有人想要来试试吗?” 韩珣继续扫向台下的众人,看到有人好像跃跃欲试的样子,只不过,好像是有所顾忌,看到这种情况,他掏出一张银票,并将其展开,蛊惑道:“你们谁能把握从这个台上扔下去,这张银票就是谁的了。” “一百!” “要不我上去试试?” “你?就你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韩队正一脚就能把你踢下来,拉倒吧。”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诱惑,要知道他们的月俸也不过是六两银子,无论怎么算,好像都应该上去试一试,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踢下来而已。 “砰!” “砰!” ……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根本没有任何的意外,再他又从台上扔下了二十个人后,韩珣将那张印着一百的银票重新放了回去。 最后,韩珣将他的目光投向了从始至终几乎没有任何言语的的伍长,王大鹏,据他所知,如果没有他,好像这个位置大概率就是眼前这人的,因此,他笑问道:“王伍长要不要上来试试?” “韩队正功夫了得,属下佩服。” 韩珣的表现出乎了王大鹏的意料,正在想对策的王大鹏突然听到韩珣询问的话语,他不明白韩珣怎么就突然点名了呢?不是说自愿吗? 韩珣将目光从王大鹏的身上首收回,转而看向刚刚被他扔下台,另站一旁的大约三十名左右的士兵,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围绕军营跑三十圈。” “啊?” 以李大力为首的刚刚被韩珣扔下台的那些人因为这句话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震惊的面孔,随即,一个个就变成了苦瓜脸。 “怎么,你们是有什么意见吗?” “韩队正,我……” 别说三十圈了,李大力连一圈都不想跑,他刚想要出言反对,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韩珣带着微笑朝他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从这缕微笑中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因此,他赶紧换了一个说法:“我支持!” “嗯。” 韩珣暗笑了一声,没想到李大力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居然还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如果李大力刚刚再此在众人面前反驳他的话,事情可能就不是一拳一脚就能解决的了。 有李大力这个伍长做表率,后面的士兵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面色发苦而已,三十圈啊。 “拿这个去买些酒肉来,算是我请诸位弟兄的。” 韩珣将那张一百的银票拿出来,将其交到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的手中,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这是他之前就计划好了的。 随后,韩珣转而对那些热爱跑圈的将士说道:“能不能吃到,就要看你们跑的有多快了。” 韩珣终究还是低估了酒肉对于军营众将士的诱惑,话音落下,他只见站在面前的李大力便“嗖”的一下的跑了出去,完全看不出他那一身肥肉对速度有什么影响,紧跟着,剩下的将士也立即跟上李大力的步伐。 “乱七八糟。” 看着朝军营外跑去的众人,韩珣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对剩下的士兵朗声说道:“明天还是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所有人在这里集合,有问题吗?” “没有~” “都没吃饭吗!?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没有!” “散了吧。” 守在军营大门前的士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三十多名士兵如同身后有也够追一般,疯狂的绕着军营飞奔,他们甚至发现了一只会飞的胖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训练计划 第216章 训练计划 韩珣将队伍解散之后,其中一名士兵拿着银子,带着几名士兵朝城内的酒楼而去,而王大鹏则是因为事情未收到应有的效果,所以去找人寻求意见了。 “表哥,这就是刚刚事情的经过,接下来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呵呵,没想到这个韩珣还有两把刷子,难怪被上面的人给盯上了。” 游洪原以为像韩珣这样从小就被人捧着长大的世家公子,性情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倨傲,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了最初的那番做法。 如果事情按照游洪的想法进展,他认为韩珣现在应该已经被气的回家哭着找大人了吧?只是,事实证明韩珣要比他想象的强不少。 上面对这件事情的交代并没有规定具体的时间,只是要求他多多照顾韩珣就好,既然如此,游洪也不着急:“暂且先这样吧,好好盯着韩珣,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只要韩珣走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嘿嘿,多谢表哥,我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正午的时候,军营内罕见的出现了浓郁的酒肉香味,只不过快乐显然是属于少数人的,只见绝大多少士兵再吃馒头的时候,偏偏有一小部分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两相对比之下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他们四队这是发财了,还是怎么着,这好酒好肉的是怎么回事?” 同属于游洪下属的一队的其中一名伍长,没滋没味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满是羡慕的看着四队的众人。 “听说是四队新来的一名队正自掏腰包请的客。” “嗯?这个事我倒是听说过,可惜了,我要是在四队的人就好了。” “没人拦着你。” 次日。 韩珣照例来到军营,在等待了片刻后,由他统领的四队有些士兵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随后,又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堪堪的将队伍站好。 军营日常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操练士兵这种事情都会交由队正去做,毕竟这在那些将军的眼中只是一件小事,完全不需要他们动手。 昨天韩珣用了半天的时间来观察左武卫练兵的情况,说实话,他感觉有些糟糕,操练期间士兵的纪律实松散,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把式,实在是不知道能练出什么。 “全部都给我站好!” 眼前这些松松垮垮的士兵实在是让韩珣将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是这样一副精神,他实在是不知道将来如果有一天真的上了战场,他们究竟该怎么活下来。 韩珣的一声暴喝声勉强将还在睡梦中的众人唤醒,看到站在前方一脸冷意的韩珣,一些人想起了自己昨天被支配的感觉,直到现在小腿好像还隐隐的有些发软,于是,立即打起了精神。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日常训练计划由我来亲自指定,你们所要做的只是服从,我的训练方法可能会很辛苦,但是,如果将来你有上战场的一天,你就会发现今天所做出的努力是非常值得的,因为,他能让你活下来,带着荣耀区间自己的父母妻儿。” 韩珣选择从戎可不只是在建康城中耍耍威风,他将来可是要上战场的,面对千军万马,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稀薄的,这时,他就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可以信赖的队伍作为他的后盾或是尖刀。 显然,如今的这支队伍并不能令他满意,但是,好在他还有的是时间来训练他们,他也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的理念一股脑的塞到众人的脑袋中,这样反而容易激起众人的逆反心理。 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在战场上无疑会占到很大的优势,所以,韩珣的第一个计划就是野蛮其体魄。 众人虽然认为韩珣的话说的不错,也颇为的认同,但是,他们还是从中听出了这样的训练肯定非常的辛苦,长期的生活习惯让他们有些抗拒这样的改变。 但是,韩珣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众人的抗拒减轻了许多,甚至,有些人隐隐还有些期待,韩珣的话是这样说的:“虽然训练会非常的辛苦,但是,如果你们中有表现出色的存在也会对他进行实质性的奖励。” 见到众人因为他的刚刚所说的话,因而眼中闪烁出光彩,对此,韩珣感到满意,只要还有欲望,他就不担心无法掌控眼前这些人,随后,他看向李大力:“李大力,认识字吗?” “认识。” 不是刚刚还在说训练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突然问起他认不认识字了,不过,不明所以的李大力还是如实的回答了韩珣。 “解散之后,将这份条陈读给大家。” “是。” 既然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完成的想法,所以,韩珣也不拖沓,当即便带着四队的所有人都出了军营。 原本最初还对“拉练”一词感到好奇的众人,在亲自尝试了一次后,那种浑身酸爽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们记忆深刻。 当晚,许多人都思考,他们白天的时候是否对韩珣的提议答应的太多草率了一些,只不过不等他们仔细思考其中的细节,疲累的身体便自主的进入了睡梦中。 接下来的几天,同属一个大营的其它士兵已经对韩珣他们这队人在他们看来有些异常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晋朝这几年的边境总的来说还算是安稳建康城中的十二卫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变得疏懒了一些,导致无论是体能还是精气神都要差了一些。 暂且不论其它军卫是否是这样,至少在韩珣的认知中,他手下的这些士兵是这样的,从这几天的训练情况来看,距离他为他们所制定的标准还有一段差距。 虽然在此期间有些士兵因为艰苦的训练而忍不住抱怨,但是,在想到韩珣所说的那有人的奖励下,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毕竟,他们当兵的这些人更多的还是为了能吃饱饭,至于保家卫国?那只是顺带罢了。 用了七天时间适应军营生活的韩珣运气不错,正好碰上了旬假,他换上自己的常服,决定回家去看看,顺便也要解决一件可能留有隐患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桩生意 第217章 一桩生意 正午十分。 “站住!” 韩珣和家人一起吃过饭后,便乘坐马车朝皇宫而去,及至皇城门前被守卫的士兵拦下,他从马车上下来,将手中的一枚亮出来,守卫的士兵见令牌立即将路让开。 韩珣手中的这枚令牌是在恩荣宴之后,仁宗皇帝赐给他的,令牌除了进宫无须提前通报这一作用外,就没有其它的用处了。 但是,千万不要小看这一个作用,这样的一枚代表着仁宗皇帝信任和恩宠的令牌可不是谁都能够有的,就是那些身穿绯袍的大臣也不一定有。 韩珣当时受到这枚令牌并知道它的作用的时候,也感到非常的诧异,因为以他的聪明自然是懂得这枚令牌除了它本身的意义外,还有其它的含义。 时候,韩珣回想了一下他与仁宗皇帝屈指可数的两次交集,好像无论是哪一次都不足以取得皇帝的信任。最后,韩珣只能将此原因归结到他老师和外祖父的身上。 书画算是仁宗皇帝平时的一大喜好,而他本人在这上面也具有相当高的水平,而今天他又收到了他一直担忧的关于交州的捷报。 “陛下,韩珣在外求见。” 据战报所描述朝廷军队面对侗民三战三胜,最重要的是已经夺回了之前失陷的郡城。如此好的消息自然是让仁宗皇帝喜笑颜开,于是,他便以绘画来表达自己此刻不错的心情。 “咦?” 正在绘画的仁宗皇帝轻咦一声,对于韩珣的求见他表示有些意外,以他之前对韩珣的了解,他也对韩珣的此行进行了猜测,片刻后,他说道:“让他进来吧。” “臣,韩珣,叩见陛下。” “免了吧。” 仁宗皇帝抬头看了一眼韩珣,发现韩珣的肤色比之前黑了一些,不过这样也对,毕竟军营无论怎样都不比家中,随后,他温声问道:“怎么样,军队的生活还适应吗?” 刚刚进来的时候,韩珣就发现了仁宗皇帝似乎是正在画一幅山水画,他认为但从自己的角度来看,这幅画是他见过的山水画中能排进前三的存在。 韩珣早就听闻仁宗皇帝的字画乃是一绝,可是,眼见为真,耳听为虚,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仁宗皇帝下笔。 听到仁宗皇帝询问他军营的事情,韩珣说道:“虽然有些小波澜,但是,总的还算是很顺利的。” 仁宗皇帝的确是很看好韩珣不错,但是,这并不是就意味着他会一直将韩珣保护在他的羽翼下,这样的画,韩珣是成不了真正于国于民的栋梁之才。 既然走了仕途就要做好面临各种各样困难的准备,文官制度尚且如此,军队更是要靠实打实的战功才能真正的爬上来,而韩珣也不可避免的要亲自走一走自己亲自选择的道路。 韩珣在军队所遇到的困难,只要不是触及仁宗皇帝底线的事情,他都会选择袖手旁观,让韩珣自己来处理,以此来锻炼韩珣的能力。 想到冯维上次和他说的事情,仁宗皇帝笑道:“听说你第一天去军营就把自己手下的兵给打了?” “呃。” 韩珣不知道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事情怎么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难道是被某个盯上他的人打了小报告?对此,他解释道:“陛下,这怎么能叫打呢?可能是看到我这个新任命的上官太过兴奋了,所以,他们就主动找我切磋了一下功夫。” “哦?是吗?我可是听说当天你把三十多人扔下了试武台。” 看到韩珣眼睛中闪烁这疑惑,似乎是再说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仁宗皇帝轻笑了一声:“新官上任确实需要立威,但是,切记务要用力过猛,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谢陛下指点,臣记下了。”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是,就怕用力过猛,而军营又是兵戈之地,所以,他才适时的提醒了韩珣一句,以韩珣的聪明,想必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刚刚进来时候的小动作自然是被仁宗皇帝看在眼中,仁宗皇帝将笔放到笔架上,然后,看向韩珣,他记得顾太师曾经说过韩珣虽然年轻,但在字画上也有颇高的造诣。 想到这里,仁宗皇帝说道:“韩珣,你来看看朕做的这幅山水画。” 闻言,韩珣拱手以示敬意,然后,上前来到书案前,看到画中所作并非是寻常所见的那种如同飘渺般的山水画,而是高山密林,葱绿苍翠的古树虬枝错结,及至右半部分是一处颇为险峻的悬崖,崖下则是惊涛拍岸,仔细看去空中还盘旋着一只飞禽。 整幅画会给人一种未曾涉及的洪荒之感,让人心生往之,想要去探寻这片地方。 以韩珣的角度来看,他认为仁宗皇帝的这幅画确实是非常的不错,但是,他的注意却被话中的所描绘的一株植物所吸引,这株植物树干上没有一根枝桠,直到顶部才四方散开那庞大的枝叶。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韩珣认为这就是一株椰子树,因而,他试探性的问道:“陛下画作之中所描绘的山水似乎是岭南的地貌?” “哦?你去过那里?” 仁宗皇帝也是因为心情不错,所以才突发奇想,根据书中前人所述,将他所想的交州的地貌描绘在画作之中,只是他没想到韩珣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岭南,韩珣当然去过这个地方,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现在的岭南还是穷乡僻壤,各种蚊蚁蛇虫数不胜数,更是触犯了刑法的犯官家眷的流放之所,所以说,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以想象的是,现在的岭南一定是穷山恶水,韩珣年初的时候也是由北向南绕道荆州的行程,并没有途径交州。他指着画中的一处:“臣并未去过交州,但是,陛下所画的这种植物却是交州所特有的,此物名为椰子树。” “椰子树?” 仁宗皇帝之前在书中所看到的有关记载都是一些描述性的语句,并未有真正的名字,韩珣的这个叫法倒是让他感到新奇,他笑言道:“有意思,那以后就叫他椰子树了。” 以韩珣的看法,仁宗皇帝画这幅画也许真的就只是为了陶冶情操,或是为了消磨时间,但也总是要有什么事情触动了他才会让他想起这个地方。 近期,韩珣能想到的事关岭南的大事只有南土州叛乱一事,看仁宗皇帝心情不错的样子,他试问道:“陛下今天的心情不错,难道是有什么好事情?” “嗯,确实是有好事情。” 关于交州的事情也并非是什么机密要文,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早朝就会对此事进行廷议,所以,仁宗皇帝笑道:“交州传来了好消息,攻入交州的叛军已经被击退。” 听闻这个消息,韩珣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传回来的这个消息和他外祖父所预测的有所出入,当日外祖父对这次领兵将领的评价,他现在可是都还记得非常的清楚。 韩珣对此事并不是非常的了解,所以,他对此保留自己的看法,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交州的局势到底如何,而现在他则是对仁宗皇帝送上祝贺:“恭贺陛下。” 虽说仁宗皇帝对韩珣寄予厚望,但是,韩珣现在的年龄还是太小了,他也并没有拔苗助长的想法,而是打算让韩珣在军营历练几年再委以重任,所以,在这方面就没有过多的讨论。 仁宗皇帝想到韩珣今日突然进宫,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否则以韩珣的身份很多事情都能够自己解决,完全不用进宫,因此,他看向韩珣:“这次进宫恐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说来看看。” 韩珣来此原本也不是为了交州的事情,见仁宗皇帝主动提起,他也直言道:“臣这次来是想和陛下谈一笔生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218章 没有拒绝的理由 “哦?” 韩珣的这句话让仁宗皇帝笑了,仁宗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他面前说要和他谈一笔生意,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他笑道:“想要和朕谈生意,韩珣,你的胆子不小啊?” 当初建造云楼的时候,韩珣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他的身份,有心人只要想查肯定可以查出来韩珣和云楼的关系。 而近些年云楼几乎成为了建康城地标般的建筑,还有那个至今仍然为人所热议的关于仁宗皇帝曾经所下的一份“禁止游客登顶南云楼凭高远眺皇宫大内”的禁令。想必韩珣这个名字在发布这则禁令之前就已经被放在了仁宗的书案上。 韩珣这次来的原因也是和他之前训练士兵所提到的奖励有关,里面所涉及到的关于银子的奖励,他自然不会朝上面那些人白费口舌。 自始至终,韩珣的想法都是自掏腰包,而这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是,这其中却存在着一个问题,银子可以是他掏的,前提却是要以公家的名义。 如果韩珣以私人的名义进行这个计划,指不定哪一天会有人以这件事情来攻击他,而这件事情如果真往大了说,那就是企图将军队私有化,图谋造反! 韩珣不愿意落人口舌,事后的某一天被人拿出这件事情被人攻讦,所以,他想到了一个算是不错的主意:“陛下,臣要用一些银子来帮您训练士兵,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原来是朝朕来要银子了,如果是这样,韩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韩珣上面的这句话让仁宗皇帝误以为韩珣是来朝他要银子的,但是,排除边疆士兵的军饷可能有些许的变数外,建康城中十二卫所属士兵的军饷每年都是定数,并不会有所改变。 即使仁宗皇帝是有心帮助韩珣,但是,仁宗皇帝可不认为他能从自己那位户部尚书那里要到银子,但凡如此,那位老尚书可能就要哭穷了。 知道仁宗皇帝是会错了他的意思,韩珣补充说道:“并非是朝陛下要银子,恰恰相反,臣是来给陛下送银子来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你说来看看。” 仁宗皇帝很好奇韩珣所说的“送银子”是什么意思,想听听这则听起来稳赚不赔的生意到底是怎样的。 韩珣开口说道:“臣的想法是以后宫宴所用到的酒水都由云楼来提供,当然了,酒水是免费的,而且云楼还会为此额外的支付一笔银子,这就是臣要和陛下谈的生意。” 韩珣的这种做法就是所谓的赞助,将他手中的银子通过这件事情公有化,而且是通过云楼来运作此事,以后不用担心别人见钱眼开,企图从中横插一脚。 仁宗皇帝自然是不知道韩珣心中的打算,他只是奇怪这件事情好像无论怎么想都是自己沾了好处,他可不相信韩珣会无缘无故的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后面的这件事情,还需要皇帝亲自同意还好,所以,韩珣将自己训练士兵的打算,还有之后的顾忌一一的讲给了仁宗皇帝,最后,他说道:“陛下,您看这桩生意怎么样?” 听了韩珣的解释,仁宗皇帝才明白韩珣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不过在他看来,这个顾虑是应该考虑到的,否则,哪天被那些御史知道了,韩珣免不了一番上奏自陈。 而且,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桩生意对他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仁宗皇帝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这桩生意好处都让朕赚了,你倒是给朕送了一份大礼。” “想要打胜仗,自然是需要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臣可不想将来上战场的时候将身后交给不可靠的人。” “你想的倒是挺远的,不过你还年轻,要记住凡事最忌操之过急,要学会一步一个脚印。” 仁宗皇帝倒是没有想到韩珣居然已经想的这么远了,不过,少年人有志向终究是好的,否则容易沉醉于建康的一片浮华中。 “陛下这是答应了?” “这件事情,朕准了。不过具体的事宜,你要和光禄寺卿来讲,还有,不要了忘了将你的计划给朕拟一份条陈呈上来。” “谢陛下。” 正事谈完之后,韩珣原本是想退下的,但是,仁宗皇帝反而将他留下,让韩珣如实的描述他过去这段时间云游时候的所见所闻。 而韩珣也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如实的讲给了仁宗皇帝,而仁宗皇帝身处庙堂,很多时候不能从臣下的口中听到一些真话,因为有些人惯会粉饰太平。 一直守在外面的内侍则是啧啧称奇,以往他们见到在御书房能和皇帝待这么久的朝廷重臣,而进这样一个年轻人居然也能获得这样的恩宠,这让他们对韩珣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喂,里面那个人是谁啊?” “这人你都不认识?就是那个文武差点双状元的成国公世子啊。” “闭嘴!” 王正在来的路上,见到收到御书房外的两名内侍一直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因此,缓步上前低声呵斥了一句。 从御书房出来后,韩珣径直的朝光禄寺而去,关于刚刚和仁宗皇帝提及的那件事情,他还是希望早点解决,否则,等到他回到军营,又是许多天之后才能回来。 韩珣在来到光禄寺的时候,由人带领走进正堂,片刻后,他便见到一名身穿绯色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而光禄寺内唯一一位有资格穿绯袍的只有官禄寺卿。 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略微的思考后,韩珣便猜到可能是之前有口谕传来,所以才惊动了光禄寺卿,否则这种小事平时可能都传不到这位大人的耳中。 刚刚所想只是在一念之间,韩珣从座位上站起来,拱手道:“韩珣,见过张大人。” 张康在此之前便收到了仁宗皇帝的口谕,当时,他就在想这种小事能让陛下亲自嘱咐,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刚刚在廊下的时候,打量了韩珣一眼,张康惊诧于韩珣的年轻,心想莫不是哪位皇族子弟,直到韩珣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你是此次恩科的那个探花郎?韩珣?” “正是。” “原来是韩探花,你此次的来意,陛下先前已经遣内侍告诉我了,其中详情还需韩探花再详细讲讲才好。” 张康在韩珣面前也不敢托大,毕竟这是皇帝少见的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也想将事情办好,从而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既然对方开口直言了,韩珣也不拖沓,便将他的计划详细的给张康讲述了一遍。 韩珣的这番话倒是让张康想起来了韩珣的另外一个身份,像云楼这样的酒楼本就是和光禄寺有生意上的往来,如此,云楼幕后究竟由何人掌管,他们肯定是要查清楚的。 张康虽然对韩珣这个掌舵人很好奇,但是,他现在对韩珣刚刚所提到的那个合作更加的感兴趣。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还是太年轻了 第219章 还是太年轻了 光禄寺是什么地方?光禄寺主管皇族置办祭品,准备宫廷宴席,外交宴会,为大臣供应膳食,即朝会之后的“廊下食”。 而作为掌管官禄寺的张康虽然很多事情都会交给自己的副手去做,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购买食材等相关事宜一窍不通,在韩珣的话音落下后,他沉思了片刻,靠着以往行事的经验,他似乎猜到了韩珣如此做法的意图。 想通了的张康不禁也想要为韩珣的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甚至在旁人看来简直是送银子的行为而鼓掌。 如此,他也终于明白了云楼为什么会有“会员”、“积分”、“升序”等稀奇古怪的服务了。 按照韩珣的计划,如果皇宫之后的宴席全部都用云楼的酒,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出去,而外面的那些达官贵族,或是豪奢之户恐怕都会到云楼来尝一尝,毕竟这可是宫廷玉酿。 如此想的话,韩珣这可就是借着皇帝的名头去赚银子了,想到这里的张康心中一凛,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内情陛下知不知道,张康如此想到。 暂且先不管其它,既然皇帝派人来让他谈这门生意,肯定是要先做好在思考其它的事情,张康见韩珣非常淡定的端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和旁人一样的和一名三品高官对话时的紧张感。 再次沉思了片刻后,张康开口说道:“韩世子对于你刚刚所说的那笔所谓的‘赞助费’有什么计划吗?” 既然这件事情是韩珣提出来的,那么现在所谈的关于银子的问题还是由张康来提比较好,因而,韩珣说道:“如果由我先说,你可就失了先机了,张大人,你确定?” 经过韩珣刚刚简单的解释,张康也明白了双方的合作模式,他不知道韩珣之前和皇帝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皇上亲自关注这样的小事,总之,他相信只要能给皇帝争取最大的利益酒不会出现差错。 考虑到云楼的情况,还有韩珣那个之前闻所未闻的计划,即使是他这个光禄寺卿也犯了犹豫,再三思考后,张康打算试探一下韩珣的底线:“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十万两,如何?” 说完,张康就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韩珣的身上,想从韩珣神情的变化上来猜想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是话音落下后,他发现韩珣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甚至嘴角还微微上翘。 张康有些猜不透此刻韩珣的想法,十万两银子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他认为韩珣是需要时间思考的。 “好。” 正当张康端起茶杯准备慢慢等待的时候,一道声音让他心中已经准备好的腹稿作废。 在刚刚两人的谈话中,张康之所以能理解此次生意隐约透露出的价值,就是因为韩珣在谈话中有意无意的和对方说了一些其中的一些事情。 在这次所谓的和皇帝的生意中,韩珣首要的想法还是为他即将要实行的行动扫除隐患,其次,他也打算借着这件事情给自己一个“送钱”的理由。 云楼如今已经是大晋首屈一指的存在,每年所赚的银子自然也是如同流水一样,正所谓有舍才有得,舍得,舍,得,就是这个道理。 韩珣原本以为张康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敢要太高的价格,他都已经准备好为张康抬价了,不曾想,张康开口所说的价格倒是让他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张康所说的数字倒也是符合韩珣心中的预期,如此,倒也是省了一番口舌,所以,在张康话音落下后,韩珣毫不犹豫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什么?” 手中的杯盏停在半空中,张康怔怔的抗线韩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原本的打算只是开口试探一下韩珣的底线,并没有真的打算要十万两银子。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张康所设想的那样发展,韩珣并没有和他讨价还价,反而是非常干净利落的答应了在张康看来有些异想天开的数字。 看到张康面容上一闪而过的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韩珣大概猜到了张康的想法,他笑道:“我同意张大人的想法,十万两是一个不错的数字。” 张康认真打量了韩珣一眼,看出韩珣所说的话似乎不似是在作假,饮了一口茶水后,他笑言道:“韩世子真是干脆利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件事情还是要三思而行。” 这件事情毕竟是皇帝亲自下口谕,而且,韩珣似乎深得皇帝青睐,虽然说是为皇帝谋利,但是,张康也不好在这上面占韩珣太多的便宜,否则,到时候皇帝问起来,他也不好交差。 “张大人不必有所犹疑惑,就按照张大人的意思,我确定。” “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下面的人尽快完成此事。” 张康认为自己已经给了韩珣后退的余地,但是,听到韩珣确定的话语,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能成对于张康来讲就是一件大功劳,十万两银子,建康城中所有的酒楼一年的税赋恐怕都没有这么多,可见韩珣这次的出手是有多么的慷慨。 既然事情的基本盘已经敲定了,剩下的一些琐碎细节肯定就交由下面的一些人去处理,如此的话,韩珣便准备离开了:“既然事情谈完,而张大人又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请。” 张康确实是有公务在身,虽然韩珣是世家子弟,但是,如果不是皇帝亲自下达的口谕,以他的身份大概是不会亲自见韩珣的。 张康起身将韩珣送到廊下便站定了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韩珣离去的背影,他没想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居然就谈成了一桩十万两银子的生意,即使如他这般见多识广的身份,也不免有些得意。 “年轻气盛,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 张康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他将韩珣干脆利落的行为归咎为年轻,等到几年后,他再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发现两人之中,那个年轻的更像是自己…… 第二百二十章 浪荡子 第220章 浪荡子 韩珣从光禄寺出来的时候,居然在路上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杨世景,真是冤家路窄,韩珣可是还记得当年杨世景送给他的那份大礼,有机会的话,他肯定是要还的。 而原本一脸笑容的杨世景在看到韩珣后,眉头微皱眉,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居然在这里还能遇到韩珣,他虽然厌恶韩珣,但是,却笑吟吟的说道:“这不是韩世子嘛。” 韩珣看着杨世景那张笑吟吟的虚伪面孔就觉得好笑,明明对他怀恨在心,偏偏每次遇到又要摆出另一幅样子,真是累死个人,为此,他转头哎呦一声:“这不是韩大公子嘛,能在这里见到活生生的你,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呵呵,彼此彼此。” 杨世景自然是听出了韩珣话中不友善的意味,虽然和韩珣只是见过寥寥几次面,但是,他可是见过韩珣的巧舌如簧,所以也就没有和韩珣去争什么。 想到之前从自己父亲那里偶然听到的一件事情,杨世景反而是问起了韩珣军队的事情:“听说韩世子弃文从军,真是好勇气啊,只是军队的生活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吧,呵呵。” 韩珣瞥了杨世景一眼,对方这话中有话的意味,让他想到了很多,他笑言道:“嗯,劳烦韩大公子费心了,虽然说有些人难管教了一些,但是,只要出手诹他们一顿,他们就会长记性了,如果不行,那就再揍一次!你说是不是啊,韩大公子?” “韩世子一定要小心被反噬的一天,呵呵。” 韩珣话中意有所指,杨世景则是呵呵一笑,似乎是好言相劝,实则却是反击,两人自从当年贤王府一事后,便已经互相生厌,更何况之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反噬我?韩大公子这话真逗,好像勾栏那些说书的,哈哈哈。” 韩珣也不管杨世景因为他的笑声而渐渐消失的笑容,哈哈大笑了几声后,他非常夸张的喘了一口气。 虽然,韩珣对市井那些说书唱曲的并没有什么看法,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就没有,要知道,类似说书唱曲的这类人逗被归为了下九流,所以说,在杨世景看来,韩珣刚刚的那句话就是在羞辱他。 天可怜见,韩珣可真的没有这个想法,造成这个“误会”的原因只能说是因为两人对事物的认知并不对等。 终于,韩珣在杨世景的注视下和对方挥了挥手,非常友好的说道:“韩大公子随意,我就先走一步了,再见” 杨世景目送韩珣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韩珣作为一名武官却亲自跑到了光禄寺,这其中显然是有什么事情,他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去打探一下韩珣来这里做什么。” “是。” 待到杨世景回府不久后,他遣使打探消息的那人很快便回来了,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世光禄寺和云楼有生意上的往来,杨世景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显得非常的平淡,毕竟云楼这样的酒楼如果和光禄寺没有往来才显得奇怪呢。 因为上次被拦的原因,杨世景也知道了韩珣和云楼的关系,如今韩珣亲自前往光禄寺,而且还是光禄寺卿亲自接见,两相结合,他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些想法让杨世景显得有些烦躁,可能世命中犯冲,他对韩珣这个人实在世厌烦到了极点。 一杯凉茶并没有消散他心中的烦躁,于是,他换了一身衣衫,从府内出出来后乘坐马车朝城北而去,最终在一座青楼前停下。 显然,杨世景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里面的人见到他恭敬的行礼后,便带着他穿过前堂,来到了后花园,沿着曲折小路,消失在一处假山处…… 地下宫殿内,一名身穿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的女子的女子走在前面,而杨世景则是跟在后面,眼睛时不时的扫向女子随裙摇摆的圆润的臀部。 而走在前方的女子似乎对身后盯在他身上的视线有所感应,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有所不快,反而是将臀部的幅度扭的更大,时不时的还转头媚笑一声。 “啪!” 杨世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平素里最喜好的就是女色,他院内的小妾恐怕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还没有算他在府内养着的那些舞女。 “啪!” 面对眼前如此诱惑,他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了前方女子圆臀上,头部凑向女子的颈部轻吸了一口,微微抬着下颌,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美人,好香啊。” “啊。” 可能是杨世景突然的一掌没有控制好力量,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痛感,女子回头的时候,眼神明明透露着一股幽怨,偏偏嘴角又挂着一丝媚笑,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搭配着她那软糯的嗓音,娇嗔道:“大公子,你弄疼小女子了~” 眼前的女子一脸的媚态,这让杨世景心中一动,于是,他覆在女子圆臀上的手掌揉捏了几下,同时低声笑道:“既然疼了,那就再给你揉揉。” “嘤……” 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女子似乎是很享受杨世景的抚摸,至少从她一脸媚笑的脸上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反而是她在杨世景耳边口吐兰香,用她那软糯娇媚的嗓音说道:“那公子今夜要好好疼小女子哦。” “小妖精。” 杨世景身体中的某一处被女子撩拨的动了一下,不愧是“鬼云楼”的四大明珠,即使是站在面前,就能让人产生冲动。看着近在眼前的娇媚面容,他心头一阵火热,覆在圆臀上的手转而搂上那盈盈一握的杨柳腰:“今晚一定让你见识公子我的厉害!” 说着,杨世景便搂着娇笑的女子朝里面走去,并在一处传来一阵阵靡靡之音的房间前停下脚步,他轻推开房门,搂着女子走了进去。 “咦,你今天不是说不来吗?怎么突然又来了?” 说话的男子身穿锦衣华服,怀中搂着一个衣不遮体的女子上下其手,看到门外进来的杨世景显得有些意外,这人正是宁王世子周玉敬。 杨世景笑道:“世子亲自做宴,我怎么可能不来呢,之前处理了一些事情,故而来晚了,还请世子见谅。” 周玉景则是摆了摆手,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本是喜好热闹的人,所以,才一时兴起邀请众人来此一乐,他指着左手边一处空置的席位,一脸神秘且带着一丝荡笑的说道:“做吧,你来的刚刚好,好节目就要来了。” “大公子。” “杨兄。” 杨世景落座之后,房间内的其它随同周玉敬一同前来寻欢享乐的人也纷纷举杯香他问候,这些人或是世家子弟,或是皇亲贵戚。 “啪啪!” 这时,周玉敬突然用手掌拍了两声,随即,数十名身穿一件薄纱,或红,或白,或青……似隐似现的年轻貌美女子手捧精致的菜肴从门外有序的进来,五人为一桌分别的在众人的面前姿势优美的蹲下。 这里的手捧菜肴并没有真正的器皿,而是用“手”捧着,此种用餐的方法正是“鬼云楼”特有的“肉台盘”。 “大家尽情享受吧,哈哈哈。” “多谢世子。” “世子真是我辈之楷模。”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妄想 第221章 妄想 在此之人无不是好色之徒,面对此情此景,在真心实意的恭维了周玉敬几句后,便投入到了眼前的美人与珍馐美味之中而不可自拔。 杨世景自然不是第一次尝试此种用餐方式,而且这种用餐方式颇对他的胃口,因为这样他会有一种征服感,他非常享受并仔细的品尝了身边的“美味佳肴”。 “南一,我最近有些缺银子了,你手上有没有银子,给我一点。” 储君之位一只空悬,周玉敬对这个位置是有想法的,所以,他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拉拢朝臣了,而其中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就太多了,当真是花钱如流水。 “世子是知道的我在建康只经营了几家酒楼,满打满算也就只能拿出五千两银子。” 周玉敬是什么德行,杨世景可太清楚了,只不过碍于自己父亲的嘱托,他不好拒绝,简单的思考过后,便给出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数字。 “五千?嗯……马马虎虎吧,聊胜于无,明日你遣人送到宁王府吧。” 五千这个数字让周玉敬有些不满意,但是,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聊胜于无嘛,虽然不能做出什么大事,几顿酒席还是能支撑得起得。 想到这里,周玉敬就想起来杨世敬上次在和他得谈话中无意中谈起关于云楼得事情,他这个人一向只着重于眼前的享乐,从来不会过问太多。 如果不是杨世景说起,他完全不会想到日进斗金的云楼居然是那个在他看来有些不起眼的韩珣的,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则消息,明明在之前的那次石园的文会上韩珣已经隐晦的拒绝了他,但是,此刻渐渐的又起了一些心思。 如果他能够把韩珣也拉入到自己的阵营,那云楼岂不就是他的钱包,每每想到这里,他心里都痒的不行,好似一座金山摆在眼前,但只能看,不能摸。 在知道这则消息后,周玉敬曾经又试图招募韩珣,但是,韩珣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他放下酒杯:“南一,上次在云楼见你和韩珣似乎相谈甚欢,是否又办法将他拉拢过来?” 杨世景没想到周玉景在三番两次遭拒后,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想到周玉敬贪财的个性也就了然了。 如果是放在平时,换做是其它人,周玉敬可能就用点手段将他所看上的东西直接夺过了了,但韩珣的身份显然不能让周玉敬如此,而韩珣连番的拒绝也让身为皇亲的周玉敬有了不快。 看出了这一点的杨世景心中有了计量,他笑言道:“恐怕要让世子失望了,我与韩珣虽然认识,但并不相熟,而且据我所知这个韩珣心高气傲,向来不把人放在眼中。” “哦?是这样吗?” 周玉敬虽然和韩珣仅仅只是见过两三面,但感觉韩珣好像也并没有杨世敬所说的那样,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被杨世敬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杨世景见周玉景眉头紧皱,他接着说道:“前些时日,我在云楼的时候曾看见韩珣和景王家的那位似乎相谈甚欢。” “什么!” 周玉敬根本不在乎韩珣的为人如何,他在乎的只是云楼每日流水般的银子如果能为他所用,那将是一大助力。 可是现在这个他看中的东西不仅没有得到的机会,反而好像还要倒向与他争夺储君之位的对头手中,这让他如何的不惊怒:“你是意思是韩珣已经是周泰的人了?” 杨世景的确是在云楼看到了韩珣和周泰,但是,所谓的相谈甚欢绝对是子虚乌有,两人也之不是简单的客气了几句便各自分开了,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把韩珣推向周玉景的对立面罢了。 在杨世景看来,周玉景这人虽然少思无谋,但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先前周玉景三番两次的向韩珣示好,如今听到这件事情恐怕会认为韩珣在故意刷他了吧? 这个时候话当然不能说的太满,杨世景还是要给周玉景留下一些想象的空间的,因此,他犹豫的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看他们相谈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最近才相识的。” 闻言,周玉敬有些烦躁,明明是他先盯上的猎物,现在反而被他人后来者居上,可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加思考的说了这么一句:“有没有可能将云楼搞到我的手中?” “嗯?” 即使是平素中胆大妄为的杨世景也没有想到周玉敬居然胃口这么大,他真的是不知道该说周玉敬是天真呢,还是愚蠢呢?难道他认为韩珣也如同之前那些手中无任何权势,使些手段就能束手的人吗? 暂且不说韩珣的身份乃是世家子弟,即使他是一名平民百姓,云楼如此庞然大物难道是别人想吞下就吞下的?不过杨世景也乐得周玉敬和韩珣有所冲突,因此,他说道:“世子这个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既然是敌非友,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但是,在此之前还是三思而行。” “既然连你也这么认为,那我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不过……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在此之前还是要有一个可行的计划才好。” 周玉敬原本的想法只是想要教训韩珣一下,虽然有想要云楼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这件事可能有些难办,因此也只是随口发泄了一些而已,完全没想到杨世景居然信以为真,有人支持他的想法,这让他心动了…… 杨世景见周玉敬将此事放在心中后,他开心的笑了,招惹了一位颇具权势的皇族中人,恐怕韩珣之后的日子会比之前要精彩不少。 酒过三巡,如果不是身旁有人扶着杨世景,他恐怕早就歪倒在地上了,见此情况,醉眼朦胧的周玉敬这才吩咐众人回房歇息。 回到房间的杨世景在侍女的服侍下似乎清醒了几分,如此良辰,杨世景自然不会就这样倒头大睡,如此也太煞风景了。 终于,在和三名女子一直鏖战到后半夜,房间内的那让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渐渐的消失了…… 次日。 宿醉外加鏖战了半夜的杨世景感觉身体疲乏极了,此时,已经世艳阳高照,好在今日休沐,他可以回府多睡一会。 第二百二十二章 联姻的想法 第222章 联姻的想法 “大公子,家住说如果您回来了,让您去书房一趟。”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拍了拍因为宿醉而仍然有些疼痛的脑袋,杨世景长舒了一口气后,朝外院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所在的院落,杨世景前脚刚刚迈进院子,就看到从书房内走出来两人,一位世他的父亲,另一位是鸿胪寺卿,毛秀泽,他不明白这位大人如此早的来拜访他的父亲是为了什么。 “父亲。” 杨世景走上前去恭敬的和他的父亲行礼,然后,朝毛秀泽拱手客气道:“毛大人。” “原来是大公子。” 和杨世景打招呼的同时,向杨炯拱手道:“杨尚书留步,下官告退。” 杨世景看着消失在院门处的身影,将视线收回来,跟着他的父亲走进书房。不管在外面杨世景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但每当在他的父亲面前,杨世景还是非常的恭谨的。 坐在椅子上的杨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打量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杨世景,双眼无神,面色泛白,时不时的打着哈欠,用萎靡不振来形容此刻杨世景的精神状态再合适不过了。 一直以来,因为杨炯认为他的长子是一位可塑之才,所以,只要不创出太大的祸事,在某些方面他也就听之任之,但杨世景现在这副鬼样子实在让他不能忍受,不用说,他也知道他的儿子去干了什么。 在杨炯的眼中,男人好色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所以,他在这方面并没有给杨世景过多的约束,如今看来,之前他一直在考虑的事情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否则,在这样下去,这个儿子的身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垮掉了。 在杨炯打量杨世景的时候,杨世景也在偷偷的打量自己的父亲,从杨炯神情流露出的不满,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副尊容世不敢让人恭维,实在世因为昨夜太过放荡了一些。 为了避免自己受到教训,杨世景先是将他父亲的茶杯重新满上,然后,问道:“父亲,鸿胪寺卿来府上找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下不为例。” “是。” 杨炯并未在这上面说太多,仅仅只是警告了一句,而他与毛秀泽所谈的事情也并非什么机密要事,所以,就简单的说了毛秀泽来此的原因:“南楚使团会在明年年后出使我大晋。” “南楚?” 杨炯的话倒是让杨世景有些意外,要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南楚的使团从建康离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不曾想,明年居然还要来,什么时候南楚和大晋的关系这么好了? 如果只是为了彰显两国之间的友谊,显然不必如此正式,这很难不让杨世景不想到是不是南楚和大晋之间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他试问道:“父亲,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为父也并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一切等到南楚的使团到了再说吧。” 会同馆的南楚官员将南楚的意见通报给鸿胪寺后,杨炯虽然有和杨世景同样的疑惑,但还是多问了一句,可世并没有问出什么,毕竟南楚是大国,甚至比大晋还强盛一分,他和鸿胪寺卿分析了一番这件事情可能的内情后,还是同意了南楚使团进京的请求。 南楚究竟来此为何,一切还是要等到来年进京的时候才能知道,所以,杨炯将这件事情暂且放下,转而问道:“昨天让你和你的母亲进宫去淑妃娘娘,你可去了?” 宫内的淑妃娘娘和杨炯的夫人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两人虽然不如寻常姐妹那般亲近,但逢年过节也会见一见。 “去了。” 说起这件事情来,杨世景也很不理解他的父亲为何要让他一起去,以往这种事情都是家中的女眷随同母亲一起,偏偏昨天就是他,现在听父亲又重新提起这件事情,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他问道:“父亲是有什么事情要叮嘱我吗?” “见到太平公主了吗?” “太平?” 杨炯的话让杨世景越发的糊涂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又转到太平公主身上了呢?难道不是应该问一下姨母吗?他带着不解点头道:“见到了?” “你感觉太平如何?” “挺好的。” 杨世景见自己的父亲没有开口,所以,他接着说道:“太平公主性子柔和,应该算是众位公主中最为温顺娴熟的一位。” “你的原配夫人已经去世有五六年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打算让你母亲替你求娶太平公主。” 求娶太平公主是杨炯三年前萌生的想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仁宗皇帝的施政方向发生了改变,虽然动作并不大,但却与他本人的政见大相径庭。 在此期间,杨炯也曾拿出切实的数据对仁宗皇帝的施政方向提出过质疑,但是,最终仁宗皇帝罕见的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是毅然的吩咐下面的人继续坚定不移的执行他的政策。 近几年,杨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仁宗皇帝似乎是在有意的疏远他,可是从政务上来看,仁宗虽然和他偶尔会有政见上的不和,但是,仍然对他依旧委以重任,这让他有时候感到不解。 日益疏远的关系让杨炯产生了警惕感,最近,他时常在想如此情况的发生会不会是仁宗皇帝发现了什么?每每想到那件事情,即使如他这样的见过诸多大风大浪的人还是会感到一阵心悸,毕竟,当初他干的那件事情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正是因为如此,杨炯才迫不及待的想要修复和皇上的关系,而联姻无疑是最为简单直接的一种方法,完全不用担心其中会有过多的利益纠缠。 现如今只有三位公主依旧没有出嫁,其中四公主已有婚约,今年年末的时候就会出嫁,只有五公主和六公主身上没有婚约,所以只能在这两人中间选一个。 而两人之中,杨炯无疑更看好太平公主,不仅仅是因为太平公主与他家有姻亲,最重要的是因为太平公主是仁宗皇帝最疼爱的女儿。 “娶太平?” 听到这则消息的杨世景一阵的错愕,他可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毕竟,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一个不小心让其受了委屈,回宫哭诉一番,那可不得了。 可是,杨世景想到这个人世太平公主的时候,他心中倒是没有那么的抗拒,太平公主是他的表妹,太平公主性情柔顺,断然不会做出太多令他生厌的事情。 而且,太平公主生的貌美如花,细细想来,如果这桩婚事能成,倒是不失为一桩好姻缘,随后,他想到自己父亲之前偶然一次和他提到的一些事情,杨世景笑道:“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令人怀疑的效率 第223章 令人怀疑的效率 “嗯,过段时间,等到南边的事情平息了下来,为父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皇上亲口替这件事情的。” 临近年终,不管世南方的岭南之乱,还是来自各州郡的诸多繁杂事情,都牵扯了仁宗皇帝的许多精力,眼下肯定不是一个求亲的好时机。 可能是想到了杨世景一直一来放浪的生活作风,杨炯特意提醒了一句:“事情定下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你要老实一点,不要在胡闹了。” “知道了,父亲。” “下去吧。” 杨炯原本是打算昨天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和杨世景谈这件事情的,只不过杨世景彻夜未归,深知自己这位长子性情的他,大概猜到了杨世景去了哪里。 要做的这件事情毕竟与杨世景有关,所以,杨炯还是想要征询一下杨世景的意见,如果他能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而杨世景的答案也很让他满意,因而,他心中的怒气也因此消散了一些。 杨世景走后不久,杨炯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并伴随着快速的喘息声。 “家主!” 一直守在外面的管家见此连忙上前将杨炯扶做到椅子上,然后,快速的从书案上拿着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送进杨炯的口中。 大约半站茶的功夫,杨炯靠坐在椅子上,轻舒了一口气,呼吸平顺了不少,身体上其它不适的症状也消失不见,完全看出他刚刚急症发作的样子。 “家主,您没事吧?用不用去给您请大夫来?” “不碍事,老毛病了,你下去吧。” …… 此时,远在家中的韩珣还不知道太平公主已经被杨家盯上了,否则,他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了。 韩珣今日原本是打算带着两个妹妹去看马球的,只不过因为外面的风沙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所以,他便在两位妹妹幽怨的目光下取消了这次的行程。 好在,韩珣这里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算是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有仁宗皇帝的口谕在,光禄寺的办事效率确实够快,这不昨天才口头上确定的事情,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事情就差不多完成了一半。 因为这件事情是有韩珣牵头,而且,还事涉宫中,所以,常武对这件事情格外的看重,起初他还对韩珣这种白送银子的事情感到不解,但在听完韩珣的解释后,他理解了韩珣的用心。 这样的生意,常武还是第一次做,所以,其中难免会涉及到一些他拿不准的地方,刚刚他和韩珣谈话的内容便是这些东西。 韩珣知道自己这种“送银子”的行为肯定会让常武感到不解,而且常武勤勤恳恳的跟随了他多年,算是自己人,所以就多说了几句。最后,他回到这件事情的本身:“你只要把这件事情看作是一桩生意就好,其它的不必深究。” 如今的云楼能有今天的繁华,既有韩珣带来的不同于其它酒楼的独树一帜的经营模式,也离不开常武的领导才能,韩珣相信常武可以处理好光禄寺这件小事。 虽然因为前几年云楼的急速扩张而导致利润大幅减少,但是那毕竟只是暂时的,在情况稳定下来后,云楼的盈利能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云楼每年能挣那么多的银子,就这么放着恐怕早晚都要发霉,去打一个水漂似乎又奢侈了一些,思来想去,韩珣决定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银庄,总要物尽其用才好。 这个想法是韩珣在益州的那段时间内形成的,而最终确定则是在近期,想要将这个想法转化为实际行动,肯定还是离不开常武,毕竟,他现在身在军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世子想要开钱庄的这个想法很好,属下支持。” 身为执掌云楼的大掌柜,没有人比常武更清楚云楼赚银子的能力了,如今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钱庄,这不仅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还能带来新的利益,倒是一个不错的注意。 韩珣想要开的这间钱庄的功能和经营模式不打算仿照现存的其它钱庄,他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已经装订成册书,将它交给常务,说道:“这上面是我对钱庄的规划目标,你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记下来,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再说说你的看法。” “是。” 跟在韩珣这么久了,常武知道韩珣的做事风格在某些时候会天马行空一些,眼前的云楼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因此,他对手中这册书中的内容非常的好奇。 “二哥!你快来啊,这个怎么弄啊!” “二哥!” 两人的谈话刚刚结束,韩珣便听到了从另一间房内传来的李幼娘的喊声,他简单的交代了常武两句,便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别忘了明天把东西送到贤王府上。” “二哥!” “别喊了!你二哥我活得好好的的,听得见!” 次日。 光禄寺卿也正在向仁宗皇帝交差:“陛下,臣昨日已经和韩珣大体上确定了有关和云楼合作的相关事宜,并遣使下属和云楼进行接触,事情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想必再过几日,等到相关的细枝末节再细化一些,就能彻底的定下来了。” 前日才提及的事情,仁宗皇帝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进展的如此快,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下属办事拖沓的节奏,眼下的这件事情显然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以往也并不是没有官员为了贪功而选择虚报事情的实际情况,为此,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你确定?” “臣不敢有丝毫隐瞒,所言也是据实而奏。” 这次的事情般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往日的拖沓,别说仁宗皇帝感到意外,即使是在光禄寺干了许多年的张康对于如此速度也同样感到意外,但是,事实情况久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哦?” 可能是听出了张康话中的底气,仁宗皇帝饶有兴趣的轻笑了一声:“说来看看。” 张康不敢怠慢,随即将这两天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和仁宗皇帝说了一遍,等到他说完之后,他发现上首的方向迟迟没有回音,为此,他心中感到忐忑,心想难道是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托病不出 第224章 托病不出 小心的抬头朝上望了一眼后,张康从仁宗皇帝脸上的表情上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似乎是他自己杞人忧天了,为了自己安心,他拱手小心说道:“陛下,可是臣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不,你说的很好。” 前日韩珣和仁宗皇帝提起这件事情事情的时候,仁宗皇帝其实是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的中,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据他所知宫中的酒水供应原本就有云楼的存在,另外就是想帮韩珣一个小忙,只不过,现在事情和他所想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仁宗皇帝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张康,为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再次询问道:“你刚刚说韩珣给了多少银子?” “十万两。” 张康原本是来邀功的,只是仁宗皇帝的反应好像和他所想的反应有些不太一样,十万两的银子就这样简单到手,难道不是应该喜形于色吗? 仁宗皇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不是一千两,也不是一万两,而是十万两,韩珣的这番操作可是将他弄糊涂了,于是,他说道:“将那日韩珣与你所谈细细的说给我。” “是。” 张康不敢怠慢,用尽量简洁明了的语言将那日他与韩珣在光禄寺的谈话说与仁宗皇帝。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已经谈妥了?” “正是,云楼已经送来五万两的定金,余下的五万两则会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陆续的还清。” “张卿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从刚刚张康的话中,仁宗皇帝可以知道韩珣在这个所谓赞助一事上没有丝毫的讨价还价,甚至可以说是慷慨至极,正是因为如此高出他心中的预期太高,所以才让他对韩珣的行为感到些许的困惑。 细细思考片刻后,仁宗皇帝依旧没有将这件事情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绝对不会想到韩珣的这番操作是为了防他这个九五至尊,如果被他知晓了韩珣心中的小心思,他恐怕会忍不住…… 不过这件事情相对于韩珣来说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并非是韩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这样一个皇帝可以断一人生死的时代,小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仁宗皇帝起身绕过书案,走出殿内,站在廊下:“王正,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躬身站在仁宗皇帝身后的大内总管王正在宫内几十年,深知谨言慎行才是存身之道,因此,他笑言道:“韩世子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将云楼带到大晋首屈一指的地位,他本人一定是一位精明强干之人,陛下不必思虑。” “嗯,韩珣向来不像是一个吃亏的主,后续再观察观察吧。” 从韩珣之前在益州的行事风格上来看,仁宗皇帝显然不相信韩珣随意的拿出十万两银子仅仅只是为了他的那个计划,在他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反而更像是他送银子的借口,至于其中具体的原因他就未曾得知了。 “摆驾清宁宫。” “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建康城中迎了了今年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此时已经是腊月中旬,临近年关,韩珣如往常一半从自己的营房内走到操场,进行年前的最后一次操练。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单说眼下这队士兵的精气神就明显比其它人要好上不少,而且,现在这些士兵相较于最开始的时候明显要更加的信服韩珣,不仅仅是因为韩珣按照约定给他们发放了奖励,还因为他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雪,每日都会如实的和众人一起操练。 当初众人以为韩珣是哪家塞进来混资历的世家子弟,当兵的都是性情耿直的汉子,虽然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见惯不惯,但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还是厌烦的不行。 如果不是碍于军法,他们怎么可能去听命于韩珣,可是,韩珣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自己可不是来这里混所谓的资历的,而是真真正正的投戎从军。 “一队的人呢?” 韩珣站在队伍前方的时候发现人数不对,随即,便发现一队的伍长王大鹏及其队伍的士兵一个都没有来,这段时间,这个王大鹏一直有事没事的都会给他找点事情,只不过都无关痛痒,让他不好出手处置。 今日罢训倒还是第一次,难道是王大鹏上面的人有什么新的指示?韩珣心中这样想到。 “韩队正,王伍长昨日偶感风寒,他让属下代为禀告。” 说话的人是二队的伍长,吕东,他之前一直都是唯王大鹏马首是瞻,只不过,这一个月让韩珣恩威并施的手段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就比如此刻,如果按照先前他与王大鹏的约定,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吕东此刻能出现在这也是经历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的,最终,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韩珣能够带给他在方渐合那里迟迟得不到的东西。 “风寒?” 韩珣可是还记得昨晚一队吃饭时热火朝天的一幕,二昨夜既无大风,亦无寒雪,风寒?怕不是半夜出去裸奔了吧? 想用这种半吊子的借口来糊弄他,韩珣正不知道是他傻,还是王大鹏太聪明了,既然属下生病呢,身为上官的他自然是要去探望一下的,他就近点出两名士兵,随后,下达命令:“全体向右转!李大力领队,操练照旧!出发!”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百多人横列整齐的队伍,口中喊着口号朝营外跑去,刚刚从营房打着哈欠出来的士兵最开始的时候对此还感到新奇,但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整个军营中就没有向韩珣的士兵起的这么早的,刚刚从营房出来的士兵到茅厕方便了一下,回房的路上还能隐约听到外面的喊声,他打了一个呵欠,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嘟囔了一句:“大冷天的起这么早,真是有病。” 韩珣吩咐一名士兵去伙房拿一点东西,然后,带着另外名士兵朝一队的营房走去,等到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王大鹏还在呼呼大睡,他朝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 士兵理解韩珣的意思,上前拍了王大鹏的肩膀,而正在美梦中的升官发财,娇妻美妾,乐儿望忧的王大鹏突然被人打断美梦,这让他感到非常的愤怒。 “咳咳……咳咳咳!” 从床上猛然起来的王大鹏怒视床头的士兵,正准备开口教训的时候,发现了坐在椅子上的韩珣,这才收起自己的怒容,转而大声的咳嗽的两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可知罪 第225章 你可知罪 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后,王大鹏也不见韩珣有什么动作,于是,转头偷偷的瞥了韩珣一眼,随即,他就看到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在盯着他,他拿不准此次韩珣的来意:“还请韩队正咳咳咳……见谅,属下身体不适,不能给你行礼了。” “呵呵。” 韩珣作为一名大夫,诊治疾病的望闻问切四种方法自然是熟记于心,王大鹏面色红润,说话声音也是中气十足,不曾有任何的杂音,如果这都算是生病的话,恐怕建康城中的医馆就要被踏破门槛,日进斗金了。 当然了,韩珣也是看破不说破,既然对方想演戏,那他也不介意配合一下:“听闻你病了,特来看望,正巧我通晓一点岐黄之道,王伍长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来诊治。” “多……” 口中刚刚突出一个字,王大鹏的手腕便被韩珣捉住,他原本是想要挣脱,只是突然感觉自己手腕某处被用力按了一下,随即,手臂便感觉一麻,只能看着韩珣将他的手拖出去。 王大鹏之所以有恃无恐的不听从韩珣的命令,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能够将韩珣踢出去的证据,并且在前两天就呈给了方渐合,也就是他的表哥,他相信今天就能有结果了,只是他没想到韩珣居然亲自跑过来找他。 韩珣自然是不知道王大鹏心中所想,他似乎真的进入了大夫的角色,有模有样的在给王大鹏诊脉。 片刻后,韩珣将手指松开,睁开双目的同时紧皱眉头,用忧虑的语气说道:“王伍长最近是否觉得自己五心烦闷、失眠多梦的同时还会出现盗汗的情况?” “呃……” 王大鹏自然是不愿意相信韩珣所说的话的,但是,他细细想来,韩珣口中所说的这些症状不就是近来自己的身体状况嘛…… 如此情况倒是让王大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明明是想要诈病,可是现在他反而好像是真的有病一般,反复犹豫了一会,为了能够获得长久一些,他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韩队正有什么法子吗?” “有,当然有,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韩珣前两天就已经发现了王大鹏的情况,除此之外,他发现王大鹏这两天好像过于志得意满了一些,仿佛他这个队正不存在一般,如此急不可耐的样子倒是让韩珣起了疑心。 这边韩珣刚刚诊脉完毕,刚刚他吩咐出去的士兵就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他结果汤药,将其递给王大鹏,笑容和蔼可亲:“来,喝药吧,喝了就不会被打死了。” “什……什么!” 王大鹏一脸惊恐的看向韩珣,什么叫做不会被打死!?虽然他在之前的这段时间总是会给韩珣找一些麻烦,但也罪不至死吧。 韩珣懊丧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王伍长虚火旺盛,还是早点喝了这碗良药吧。” 如果不是之前韩珣清晰的将王大鹏身上的症状说出来,王大鹏也不会接下这碗汤药,至于是药中是否被下毒,对于这件事情他则是完全的不担心,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不想相信韩珣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韩珣并未在此久留,见到王大鹏将药喝了之后,他便带着两名士兵离开了营房。 从营房出来的韩珣将自己的精力重新投入到了训练士兵上面,除了日常必须的体能训练之外,韩珣还将他所知道的一些格斗技巧教给了众人,这样也能让他们将来上战场时多一份保命的技能。 至于功夫,韩珣则是没有交给手下的士兵,一是因为想要习武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再者,沙场上两军对垒,纵然你个人的功夫再好,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作用也会被无限的削弱。 日正时分。 虽是寒冬腊月,但因为短时间内的大量训练,还是让众人的额头流下了汗水,随着韩珣一声“解散”的令下,众士兵都纷纷朝着伙房而去。 正要转身回到自己营房的韩珣突然被一名士兵拦下:“韩队正,校尉大人让你过去一趟。” “哦?” 从王大鹏装病开始,韩珣就意识到了今天可能会有事情发生,现如今,他那位十天半个月可能都不会找他一次的上官突然就要喊他过去,显然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韩珣多问了一句:“可曾说是什么事情吗?” “不知。” “等我换一件衣服。” 刚刚训练完,韩珣的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他打算回房间换一件干爽的衣服,可是,士兵却拿出校尉大人的话,说是让韩珣立即前去。 韩珣定定的瞧了眼前士兵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似乎在方渐合的身边见过几次这人,显然是方渐合的人,所以,他也就懒得再费口舌。 “韩珣,见过校尉大人。” “嗯。” 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留有络腮胡子的男子正是韩珣的所在军队的直属上官,今日,他从方渐合那里听到了一件事情,说是韩珣有违法的行为,这倒是让他来了兴趣。 自从韩珣入军以来,马校尉一直按照杨尚书令的要求关照韩珣,可是,韩珣又非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只能在给韩珣用难的同时,让人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马校尉从方渐合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情,他自认为抓住了韩珣的把柄,并决定以此将韩珣扫地出门,如此,也算是完成了杨尚书令交待给他的事情。 马校尉瞥了一眼堂下的韩珣,轻应了一声后,便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品起了茶,似乎是忘记了韩珣的存在, 韩珣身姿挺拔的静站在堂下,并未因为马校尉的忽视而有任何的不满,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马校尉见韩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神情完全没有任何的慌乱,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被人忽视存在的世家子弟,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呢? “韩珣,你可知罪!?”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停职调查 第226章 停职调查 “属下不知。” 马校尉开口就要给韩珣扣上一定犯罪的帽子,韩珣对此当然是矢口否认,他也想听听对方如此信誓旦旦的信心是从何而来。 “前日,你掌管的队伍可曾比武?” “是。” “是否有银钱奖励?” “是。” “你所掌管的部下是否受到了上月的饷银?” “是。” 马校尉见韩珣并未矢口否认,脸上露出笑容,显然对韩珣的的回答表示非常的满意,随即,他转而朝另外一人开口问道:“陆际,你身为仓曹参军,你来告诉我,我所辖制的军队近日账面上可曾有过银钱上的出入。” “回大人,除了假使、禄俸、医药等正常流出,并未有其它的异常。” “既然如此,韩珣,你能不能告诉本校尉你所发放给士兵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用私银来给你的士兵发放饷银,长此以往,这队士兵恐怕就不姓周,而是姓韩了吧!?” 在马校尉看来,韩珣既然没有挪用账面上的银子,那就肯定是用了私人的银子,试想一个人用自己的银子来给士兵发放所谓的奖励,这件事情往小了说就是为君分忧,往大了说就是心存大逆! “校尉大人的话,恕我不敢苟同,大人在没有查清整件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就轻信小人之言,平白无故的给属下扣上这样一定帽子,如此牵强的事情,实在不应该是校尉大人如此英明的人能做的出来的。” 马校尉开口说完第一句话后,韩珣就知道今天对方为了什么事情而来,如此看来,之前他所做的准备还是非常的有必要的,否则就这样由着对方信口雌黄,即使最后能解决问题,还是免不了沾了一身的污秽。 韩珣瞥了一眼同样坐在堂内的方渐合,由此,想到了“卧病在床”的王大鹏,为此,他哼笑了一声,随即,说道:“属下冤枉,还请大人明察。” “人证物证聚齐,你还想抵赖不成?难道你是想试试军棍的厉害吗!?” “校尉大人,这笔银子是陛下拨给我的,并非是你所说的是所谓的私用银。” 韩珣最后这句话在马校尉的耳中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陛下拨给的银子?马校尉自认为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如此好笑的接口。 “砰!” “大胆!” 一个放在军中毫不起眼的队正,居然有次妄想,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马校尉种种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呵斥道:“事到临头,不知悔改,居然还假借陛下的名义试图蒙混过关,真是不知所谓!” “来人呐!韩珣有辱圣言,将他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马大人可要谨言慎行啊!” 马校尉明显是要借题发挥,韩珣怎么可能任由别人真的打他三十军棍,他挣脱前来准备押解他的两名士兵,笑言道:“还是查清楚的为好,否则最后大家都不太好收场。” 韩珣的这句话显然让头脑发热的马校尉冷静了下来,想到刚刚自己下的命令,他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阵的冷汗,如果真的把韩珣打伤了,他真的不确定杨尚书令是否能替他拦下那位老将军的怒火。 最后,马校尉在方渐合不解的目光挥散了两名士兵,转而说道:“军棍暂且记下,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你暂且停职,如果事情查清后,确如所言,数罪并罚!” “如果校尉大人能够洞察其奸,身为属下亦会感到非常的自豪,既然如此,属下就不打扰校尉大人查案了。”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韩珣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他并不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回来这件事情,因为过几天掌管左武卫的左将军将会巡视军营。 “校尉大人,难道真的就这样放韩珣走了吗?” 方渐合正是此次通风报信的人,眼看韩珣就要遭重,最后确虎头蛇尾,就这么的眼睁睁的看着韩珣大步的离开了这里,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不然呢?难道还真的打他三十军棍不成!?” “为何不可?” “想要找死?可以,别拉上我!” …… 韩珣回到自己的营房,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唤来了李大力,虽然在他任职的第一天,李大力对他出手了,但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认为李大力还是可以因为己用的。 “韩队正。” 李大力刚刚正在吃饭,听说韩珣喊他,他立即放下碗筷便一路小跑了过来,不敢耽搁,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他认可了韩珣的治军方法,毕竟,治下士兵各方面的素质是肉眼可见的提高。 “这个东西你拿好,过几天将军来咱们这里巡查队伍的时候,找个机会交给他。” 负责掌管左武卫的将军,韩珣曾经在自己外祖父那里听说过这个人,虽然性格圆滑了一些,但不失为一位有勇有谋的将军,而且,他还听闻自己这位上官最喜好的一件事物就是兵法。 不!应该说是嗜好也不为过。 韩珣手中的这本兵法一定是对方之前从来没有看过的,现在将这本兵法拿出来倒是一个不错的时间。 “这是什么东西?韩队正为何不亲自交给将军?” 李大力拿着将韩珣递过来的东西拿在手中,不明白韩珣的用意,所以,便随口多问了一句。 “我被停职了,当然是要你来帮忙了?” “什么!?” 刚刚翻开书页的李大力听到这么一句话,挺壮硕的一名汉子,突然就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韩珣,确认韩珣不是在说笑后,他疑惑的问道:“韩队正怎么会被停职呢?是不是王大鹏那老小子搞的鬼?” 李大力虽然性格耿直了一点,看起来有一点憨,如果是这么认为的话,他一点会给这人上一课的,而王大鹏这段时间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中,因此,让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人。 “脑子转的倒是挺快,不过,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把我吩咐你的事情办好就可以了。” 韩珣不打算将事情告诉给李大力,李大力固然有点聪明,但并不多,万一脑子一发热,那可就难办了,他走过去拍了拍李大力的肩膀:“帮我把这件事情办好,我请你喝酒。” “瞧好吧您,属下一定将这件事办的妥妥贴贴的。” 既然韩珣没有多说,李大力也就没有多问,他知道自己在韩珣这件事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就像之前一样,把交代的事情办法就可以了,最后,他问道:“那韩队正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归家 第227章 归家 “你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韩珣是被停职了,而不是被罢职了,所以这个队正的位置不会有什么变化,韩珣担心他离开的这几日手下的士兵偷懒,因此,叮嘱道:“每天的早操不能少,否则之前我和你们所说的奖励可就不作数了。” 从营房出来的韩珣,在路上不巧碰到了红光满面的王大鹏,他淡漠的瞥了对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王大鹏显然是从方渐和那里得到了消息,原本是想偷偷的看看韩珣懊丧的样子,可惜,一颗木桩实在是掩藏不住他身宽体胖的身形。 见韩珣朝他望过来的时候,王大鹏小小的尴尬了一些,但是,想到韩珣已经被停职查办,甚至可能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他底气就足了很多。 可惜,刚想挺直脊梁的王大鹏就看到韩珣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呸!什么东西,有什么可神气的,哼!” 韩珣在任的这段时间,王大鹏没少给韩珣找麻烦,在他眼中,韩珣就是一个毛都长齐的小屁孩罢了,如果不是靠着家族的余荫,他这个队正的位置早就是自己的了。 尤其是刚刚韩珣对王大鹏视若无物的眼神,这让对韩珣的身份和能力既羡慕又憎恨的他来讲就像是重重的敲击了他那颗无比矛盾的内心。 “为什么我没有韩珣那样的身世?” “为什么我没有韩珣那样的能力?” “为什么我……” 韩珣自然是不知道他认为自己非常寻常的一眼已经让某人展开了一场自我怨怼的头脑风暴,从军营出来的他,迎着突然变大的风雪朝家中赶去。 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有人穿着厚厚的冬装,踩着白皑皑的积雪行走,嘴里喷着白雾,匆匆穿过街道,沿街望去,天地之间尽是一片白茫茫,青砖绿瓦之上也披上了洁白的素装。 正在偏房内围着火盆烤火的门房突然听到大门“咚咚咚”被敲响的声音,他搞不明白如此大雪的天气居然还有人登门。 紧了紧衣服,双手插袖的门房缩着脖子快步朝大门走去,来到门前,不情愿的将手伸了出来,打开大门发现一位身穿大氅,头上所戴的帽子上满是积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站在门口。 “你是……” 正准备照常开口询问的门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男子转身,待他看清门前所站之人容貌的时候,他连忙将大门打开,侧身迎接:“世子,您快请进。” 韩珣走进大门的时候,嘱咐了一句:“别忘了把马牵回来。” 距离韩珣上次回家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刚刚走马上任,韩珣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上次休沐的时候他便留在了军营,好在他所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迎着风雪快步的走到福荣堂韩珣在门口掸了掸身上的积雪,撩开门帘走了进房间,顿时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你这个孩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几天吗?” 正在正堂内和人闲谈的国公夫人看到突然走进房屋的韩珣,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她从榻上站起来走到韩珣的身旁,掸掉韩珣身上的积雪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韩珣从外面带来的寒意。 国公夫人立即向屋内的侍女吩咐道:“冬梅,赶快去倒一杯热水来。” 韩珣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交给一旁的侍女,连忙将自己的母亲扶回到榻上:“母亲,您坐吧。” 屋内并非是只有国公夫人一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贵客正在笑盈盈的看着韩珣,韩珣将自己的母亲安置好后,立即向一旁的贤王妃见礼:“韩珣,见过伯母。” 贤王妃和韩珣的母亲两人远在未出阁的时候就是闺中密友,而韩珣和周青睿又算得上是至交好友,所以,韩珣这句“伯母”略显亲近的称呼并不失礼。 “许久未见了,听你母亲说你去了军营?” 无论是从自己的夫君,还是自己的密友,亦或者是她个人,贤王妃自始至终对韩珣的印象都非常的好,她也乐得自己的次子和韩珣来往,上次周青睿回来的时候,她还让他请韩珣来家中做客。 “对,侄儿想趁着现在还年轻,去军中历练一番。” “哈哈,你这孩子的回答简直和我家青睿如出一辙。” 周青睿从小就在贤王妃耳边说他长大了要去军营历练,保家卫国,如今交的这位朋友居然也是这样想法,贤王妃感到好笑的同时,也为她的儿子能够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的好友而感到开心。 认识周青睿也好几年了,周青睿是一个什么性子,韩珣不敢说了解全部,但十成中还是有八成的,为此,他笑言道:“志趣类似,可能这就是我能和青睿成为朋友的原因吧。” 两位女人之间的话题显然并不适合韩珣,因此,他并未在正堂停留太久的时间,喝了一杯热水之,和贤王妃闲聊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果然还是家中舒服,舒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韩珣在温暖的房屋内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野史古籍盘坐在榻上,津津有味的阅读着。 这样滋润的生活显然不是在军营能够感受到的,如此看来,韩珣真的还要谢谢那位马校尉了,至于马校尉所说的那件事情,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二哥!” “二哥!” 韩珣正在昏昏欲睡之时,院内由远及近又响起了熟悉的喊声,随即,他便看到了韩幼娘半边身子藏在栏后,一双欣喜的大眼睛正亮晶晶的看着他。 “看什么?还不进来,不认识了?” 韩珣看到韩幼娘的小脸被冻得通红,赶紧让他进来,并把他自己腿上的毯子盖到她的身上,随即,从榻上下来倒了一杯热水:“呐,喝了暖暖身子。这么大雪,你不老实在自己院子待着,跑我这来干什么?” “嘻嘻,谢谢二哥。” 韩幼娘也是刚刚去正堂见母亲的时候才知道韩珣回来的事情,于是,她便寻了一个理由跑到了韩珣所在的轩文斋,她双手接过热茶,笑呵呵的说道:“妹妹我这不是想二哥你了嘛。” “早就知道你最会说话了,现在就不用提醒你二哥我了。” “还是二哥教的好。” 说完,韩幼娘就想伸手去拿碟子中的糕点,不过,刚刚伸手就被韩珣拍了一下,她愣了一下,然后,委屈的说道:“二哥,你不疼我了。” “在外面灌了一肚子凉气,先把这杯热水喝了,再吃糕点,如果你不怕一会肚子疼,那就当我没说。” 上次韩珣回来的时候就顺路买了一些糕点,从外面疯跑过来的韩幼娘趁着他不注意,偷偷的吃了几块桌子上的糕点,当天晚上就开始肚子疼了,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没长记性。 “哼。” 上次肚子疼,甚至是喝了一碗汤药的事情,韩幼娘自然是记忆犹新,正是因为如此惨痛的教训,她才乖乖的端起茶杯,小口的喝水。 想到自己刚刚再正堂听到的话,韩幼娘小声的问道:“二哥,你是不是就要快成亲,娶娘子了?” “哈哈哈,小孩子家家的,从哪里听来的流言。” 韩珣手中捧着书,靠坐在一旁,听到自己妹妹脆生生的说“娶娘子”三个字的时候,人不足笑出了声音。 韩幼娘见韩珣不信,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不忿的说道:“我可是听母亲说的。” “哦?”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云楼小聚 第228章 云楼小聚 福荣堂内,贤王妃依旧在和国公夫人闲聊,只不过话题从日常趣事转到了韩珣身上。 而今天贤王妃也正是为好友托付给的那件事情而来:“昨日,我进宫的时候和皇后简单的提起了太平公主的事情,不过,皇后的意思是太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凡事不可草率,现在临近年关,并不是一个好时候。” “嗯。” 如此大的事情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下的,所以,国公夫人对贤王妃的话并未有任何的失望,她感谢道:“有劳你亲自跑一趟皇宫了。” “这个倒是不碍事,我挺喜欢韩珣的脾性的,也乐得太平能有此良配。” 当初,国公夫人和贤王妃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贤王妃除了意外,剩下的可能就是欢喜了,她虽然与韩珣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就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韩珣留给她的印象非常好。 除此之外,贤王也一直对韩珣赞赏有加,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贤王眼中是揉不得沙子之人,能得贤王赞赏的人,想必韩珣的德操修养都是极佳的。 “既然如此,年后可能又少不了让你再跑一趟了。” “到时候这桩婚事如果真的成了,你可要给我这个媒人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嗯?哈哈哈。” “忘不了的,一定给你一个大红包。” 次日,天空依旧是昏沉沉的,一直有雪花从空中零零洒洒的飘落,一直到黄昏时刻,持续了两天的寒雪才算是停止。 寒冬腊月,外面刮着冷风,下着寒雪,所以,韩珣干脆在家中老老实实的呆了一天,如果不是常巍的提醒,他可能就忘记了周青睿的请客,放了对方的鸽子。 此时正值夜晚,一天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又是雪后,无疑又给寒冷的天气增加了几分料峭,都说美丽冻人,这是留给别人的,对于韩珣来说,暖和才是最重要的。 穿好行装从房间出来的韩珣因为天空中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洒下的清辉,映照在道路两旁半尺厚雪白的积雪上,而折射出些许微光,让他即使在没有灯笼的情况下也能夜视院中的景象。 “呼~” 一阵不知从哪里刮来的寒冷的北风迎面吹来,让矗在廊下的韩珣回神,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双手合十哈了一口热气,暗自嘀咕了一声“真冷啊”。 如今,云楼三楼的那间为韩珣专门准备的房间,俨然已经成了在闲暇时,他与朋友把酒言欢的固定场所。 还没进门,韩珣就听到了从房间内传来的怒骂声,听着声音,不是周青睿和宋浩这两人还能是谁呢? 韩珣推门而进的同时还不忘了调侃一下房间内的两人:“哟,今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这还没到呢,就开始你们的表演了吗?你们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嘿,我们还没怨你迟到了,你倒是先调侃起我们来了?” 大家都是朋友,随意的调侃几句无伤大雅的话也不会在意,周青睿咧嘴笑了一声后,率先向韩珣发难,他倒了一杯热酒推到韩珣面前:“呐,自罚一杯吧。” 韩珣盘腿坐下,也不推辞,举起酒杯向众人示意,一饮而尽,热酒顺喉而下,身上的寒意也因此驱散了一些,随后,他轻呼了一声:“爽!” 刚刚放下酒杯的韩珣,就看到一旁的杨辰佑又将他的酒杯满上,笑言道:“韩兄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也请满饮此杯。” “喝完这杯,还有一杯。” 宋浩看准时机也适时的站了出来,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少得了他呢? “好好好,我自罚三杯,好吧?” 话还没说两句,韩珣倒是先满饮了三杯,谁让他来晚了呢?哎,都怪韩幼娘…… 随后的时间内,几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许多,上到家国天下,下到民生百姓,如果有在朝为官的在此的话,一定会惊讶于刚刚的那些话居然出自几名还未及弱冠的青年口中。 周青睿自小就受教于贤王,而杨辰佑则是一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 至于宋浩,可能几年前还策马建康,干过不少荒唐事,但有镇国公这样源清的父亲,即使他不小心长歪了,也能被改正过来,这不,现在就好了很多。 相较于其它三人,韩珣对这些东西倒是更加的淡然,如果不是身边的人一直推动着他向前,恐怕他还真的有可能向他的师父张天师那样,休闲问道,逍遥度日。 否则,哪里还会像如今这样每日按时列队,操练士兵,为的是什么,当然时因为朋友和友人在他心中种下的济世安邦的种子。 最初的时候,韩珣对这样高远的话还不以为意,认为这样的话不过是朝堂上那些身穿红衣紫带的官员为了自己巩固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而空喊的口号而已。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阅历的增加,行走在外,当韩珣亲眼所见百姓疾苦,这让他很难不动容,那个时候,他心中就在想朝中有这样一群只闻其声的人似乎还不错,至少他是发声了的。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南边的战事似乎不太顺利。” 周青睿单掌撑地,左腿屈膝,右腿盘卧,斜坐在毛毯上,一副大佬的坐姿,仰头喝了一杯酒后,手中把玩着酒盅的时候,想到了今天从自己父亲那里听来的话语。 “前段时间不是还传来捷报,说是这场兵事年前可以结束吗?” 这则消息倒是让韩珣手中夹菜的动作一顿,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韩珣将自己的心思都用在了军营中,很少打探外面的事情,再者,周青睿口中的消息也是刚刚传来,所以,他还未曾听闻。 杨辰佑对周青睿的话感到有些意外:“是啊,听说三战三胜,怎么现在又遇阻了呢?青睿,你这不会是从市井中听来的小道消息吧。” “我父亲今天午后进宫,至晚方归,和皇上所谈的正是此事,想必明日早朝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应该传开了吧。” “怎么局势突然之间就风云突变了呢?” “其实这次的兵败并非没有预感,我先前和我的外祖父也曾聊到过南方的战事,他对这场战事并不看好,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对这次领兵出征的人选不满意。” 上次在御书房的时候,韩珣听到南方传来的捷报,还曾对外祖父之前的判断产生过些许的质疑,如今看来,不愧是究竟沙场的老将,不管是在看人,还是看待事情走向上,都要比他高一筹。 虽然日常宋浩很少涉及兵事,但是,他也曾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这次领兵平南的将军的名字,他试问道:“可是那位嗜酒如命的潘仁初,潘将军?”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宋浩要当兵 第229章 宋浩要当兵? “嗯,没想到你还知道他,就是他。” “以前在云楼碰到过几次他发酒疯的样子。” “这个潘仁初是左骁卫的人,据说能做到左骁卫将军这个位置是因为景王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才不配位,有次一败,也并非不能理解。” 周青睿长在建康,自小又经常往军营中跑,建康城中的某些事情远不是之前只知吃喝玩乐的宋浩,还有在山中不知岁月几何的韩珣所能比得上的。 说完,周青睿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还是将军呢,连南土州山中的侗民都打不过,真是给我大晋的军士丢人。” “战事失败固然是因为将领指挥不利,但是,也并非一言概之,南方天气湿热,又兼北兵长途远行,必然多生疾病;山中侗民虽不懂实务,但好武凶狠,有时候并不比正规军差;再者,骄兵必败!有这三种原因,晋兵焉有不败之理?” “嗯,辰佑这番话说的非常有见地。”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这不能成为潘仁初兵败的借口,如果一个南土州都能成为朝廷的阻碍,那以后面对北狄和南楚这两个更强的敌人的时候又该如何?” 周青睿认同杨辰佑的对南方战事的看法,但是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抛开一切客观因素,他认为影响战局成败的关键因素还是在行军布阵上面。 韩珣盘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听另外几人的谈话,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多说几句:“南土州虽地处偏远,缺乏圣道王教,但自从归顺大晋朝以来一直都非常的安稳,当年也曾和晋军一同抵御南楚的入侵,如今突然悍然动手,夺取城郡,你们就没想过原因?” “原因?” “这个……” “……” 话音落下,可能是韩珣的这个问题将几人问主了,三人思考了一番后,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韩珣,见此情况,韩珣失笑:“你们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既然想不到就不想了,来,喝酒!” 虽然感觉韩珣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讲没有任何的头绪,最后,周青睿就干脆放弃了,转而举杯向几人示意,仰头喝了一盅热酒:“对了,我昨日去军营找你,你的那个手下说你停职了,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兄弟我帮忙?” “韩兄,这是为何?” “嗯?” 闻言,杨辰佑和宋浩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韩珣的身上。 “谢了。” 周青睿昨天去军营找他这件事情,韩珣真的不知道,他简单的和几人说了这件事情的经过,最后,他笑言道:“就不劳几位出手了,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我也就别再军队中待了。” “哎。” 突然之间谈论的话题让宋浩想起来一件事情,为此,他有些惆怅的说道:“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可能就不能像如今这样潇洒自在了。” 周青睿看宋浩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心情感到甚是愉悦,他特意为宋浩斟了一杯酒,笑言道:“啧啧,这话可不像是从我们宋大公子耳中说出来的话。” “我父亲说明年不允许我在家中吃白饭,他让我去军队,哎,好难过啊。” “噗!” “周青睿!你干嘛!我这可是扬州上好的云绸,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咳咳咳。” 不小心北呛到了的周青睿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边的酒渍,随即,他又用手上拿着的帕子朝宋浩身上抹去,嘴中念叨着:“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弄得如此狼狈呢?” “啊!你住手!” 周青睿完全不给宋浩反应的时间,等到宋浩转头的时候,宋浩发现事情的始作俑者正在用一个手帕在他的衣服上抹来抹去,仿佛是在擦桌子一般。 周青睿所做的事情倒是好意,只不过,如果手帕上所沾染的油渍不是那么的明显就好了…… 宋浩一脸愤恨的看向一脸尴尬的周青睿,他很难判断周青睿不是为了上次被他坑了而故意报复,他拍掉周青睿的咸猪手,叹息道:“我的衣服啊。” “瞧你那副样子,明天我陪你一件不就玩了嘛。”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宋浩如果放在从前,宋浩肯定是要找几个和他志同道合的小跟班将周青睿堵在犄角旮旯好好的招待一下,现在?现在就算了吧,因为之前那些小伙伴似乎和他有些不对路。 将外衫脱下扔到一旁的宋浩说道:“这事说起来还和韩珣有关呢。” 原本看戏的韩珣不曾想自己居然变成了戏中的角色,韩珣放下手中的酒盅,失笑道:“怎么就和我扯上关系了呢?” “我父亲说是让我到你的手下当兵,你说这难道和你没有关系吗?” “我?” 韩珣对于宋浩从军一事虽然感到惊讶,但并不意外,因为十二卫中有一卫是专门为王公子弟初仕所铺路的,正是左右卫。 依照韩珣所想,宋浩要去也是去左右卫,怎么就要来他所在左右武卫呢?韩珣疑惑的问道:“你不去左右卫,跑来我这里干嘛?你这细皮嫩肉的,几天就能把你给晒黑了。” “你以为我想嘛?当然不想!可是我父亲就是让我去你那,说是要去去我身上的纨绔之气。” 说着,宋浩还低头在自己的身上嗅了嗅,身上散发着的明明是令人目眩神迷的香气,哪里有什么纨绔之气,对此,他瞥了瞥嘴。 屋内另外盘坐的几人深知宋浩的习性,见他低头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结合他自己所说的话,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而对于宋浩的这番骚操作,他们也是毫不吝色的送上了白眼的祝福。 “那么多的地方,为什么要来我这个毫不起眼的地方?” “我父亲说你最机灵了,跟着你肯定不会吃亏。” “……” 宋浩这话让韩珣略微的有些无语,他甚至在思考自己与镇国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什么给对方留下了“机灵”的印象。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的韩珣,最终选择了放弃,他用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对宋浩说道:“军营中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有机会来我这里,我会让你爱上那里的,呵呵。” “那敢情好,那你多准备一些。” “肯定让你满意。” 许多年后,当宋浩每每回想起自己最初在军营中的那段日子,都不能忘却韩珣那日在云楼的笑容,真是痛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