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小博士》 第001章 说穿越后无敌的出来挨打 北梁永佳三年。 洛阳。 看着眼前的楼阁宫墙,梁雨舟觉得极度的不真实。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明明在进行军事学博士毕业论文答辩,怎么就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吧,还穿越到了永佳年间。 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吧! 北梁永佳年间历史何其悲耶! 掐指一算,现在是永佳五年,而北梁宗室正是在两年之后被南侵的胡人杀害。 也就是说,距离自己的死亡日期,不足两年了,谁说穿越者都会无敌装逼畅通无阻的?高低给他两大逼兜。 自己本来作为历史军事双博士,马上就要大展拳脚,前途一片光明。 “特么的,哪个天杀的撅个骚屁股贿赂了孤儿院院长,让我躺着都能拿到穿越名额!” 他在心里骂了又骂。 要是穿越成为曹操,抱怨的话一句都没有,此刻说不定在其他地方与民同乐了! 就算不说这北梁皇室悲剧的经历,现在最关键的是,自己一个读书只知道摸鱼的混世魔王,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怕活不过两天哦! 前主的记忆在逐渐融合,他也叫梁雨舟?不过…他这脑袋里怎么都是些春天来了动物复苏的画面! 什么鬼!果然是纨绔子弟啊!这一幅幅逼真的画面,在后世不得多多交费才能观看? 随着回忆的逐渐补充,梁雨舟慢慢了解到,这前身是镇南王梁度的小儿子,可他只知道寻花问柳,梁度并不喜欢他! 梁雨舟不禁在心底泛起了嘀咕: “完犊子了,还特么不招老爹待见!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想到此,他忍不住拍桌叹气。 就在刚才,几个下人在旁边暗自嘀咕道: “少爷今天好奇怪,怎么和平时不一样?” 就连下人都能看出不一样吗?完犊子了,要是被镇南王看到,还不一眼假,分分钟拉出去砍头! 而且现在是永佳三年,距离胡人发动永佳之乱不过两年光阴,到时候小命难保。 不行,必须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他转念一想,如今朝政完全把握在自己老爹的手中! 而自己名义上还是他镇南王府的公子,一跑了之太过招摇,自己并无一技之长,能跑到哪儿去呢? 为今之计,只能暗地里多注意朝廷动向,其他时候一概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 然而,太平的日子没过多少天。 此时正值入夏,北方却传来了匈奴人派兵进攻壶关的消息! 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虽说此时北梁几大藩王的内战早已结束,但是内斗之风已被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竟已成燎原之势! 但是,对于胡人的恐惧还是暂时压制住了其他情绪。 朝廷作了最大的努力,作了一切可能的动员,准备派兵北上支援。 这天早上,太阳刚露了个脸,梁度就开始着装,准备上朝了。 梁雨舟作为他的儿子,依礼制,一般得去向自己的老爹问安。 于是梁雨舟不顾困意,径直来到正屋,恭恭敬敬地对梁度行了礼,“父亲在上,儿雨舟,特来敬叩金安!” 梁度先是一愣,他显然有些懵逼,自己这个小儿子秉性自己是清楚的,一心寻花问柳,可是好长时间都没来问安了。 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有人说他快疯了,怕不是脑筋有问题。 得了,难得他有这份心了。 梁度转身扶起梁雨舟,笑呵呵道: “雨舟我儿,有心了,为父还有朝议,你在家好好读书,增加学问哈!” 说完便出了门,在仆人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梁雨舟站在原地,身上不自觉地发抖。 突然苏醒的部分回忆让他想通了老爹刚才为什么是那个表情。 这前身已经快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按时去请安了,这几年前身都在寻花问柳,不事学问! 悔不该来问这个破安咯! 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 怪不得刚才那个精明老爹讲到让自己多读书增加学问的时候,眼镜里会闪过狡黠的光芒。 事到如今,只能猪鼻子差大葱,装也要把样子装下去了。 正屋里悬挂着的地图引起了他的注意!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梁雨舟上课的时候几乎都在划水,但是他对于军事方面确实有非常独到的天赋和兴趣。 不过这地图也太过简陋了吧!标示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身为专业人士,萧尘觉得这破地图看着实在是碍眼! 他决定要重新画。 凭着前世的记忆和军事学方面的绝对天分,他从父亲书房拿出一大块上好的羊皮纸。 在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顺势展开,开始挥毫书画墨意。 他现在脑袋中冥想,整个北方的板块图的样子,大小比例,重要的山川河流,都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去除掉后世才建城的地方,在他翻阅了相关的战报后,他一口气绘出了整个北方的敌我态势图。 望着精细的地图,梁雨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深情。 “徒手画图,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下好了,现在这地图看起来比之前那个好得太多了,几乎就是把整个现实世界搬到了羊皮卷里。 完成徒手绘图之后,梁雨舟拿起了书房里的各种战报,认真端详起来。 以前的他仅仅从历史书中的只言片语了解这段悲哀的历史,便已经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如今,这些血淋淋的文字无一不是在诉说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残酷。 仅仅是永佳三年以来,这几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事就足以令人大吃一惊! 二月,农民军一部于黎阳遇刘贼,十存一二,冉氏公子瞻年方十一,率残部继续作战。 三月十一,匈奴掠地至洛阳,不克,后克黎阳,沉男女共十二万余人于黄河! …… 胡人之垒垒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完犊子了,这个年代比历史书上血腥多了,只怕自己是去哪儿都难逃悲剧人生哦! 胡人若是取了中原,那真就是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容身之地! 既然如此,那就把胡人灭了再找机会回去吧! 梁雨舟暗自发誓,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自己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汉人之生。 他的目光注视到了长平,那个几百年前决定了两个超级大国生死之战的地方。 也是后世许多人都不以为意的地方。 按照历史的发展,接下来,匈奴和北梁之间在长平必有一战。 自己就是专研军事的,梁雨舟内心很清楚,此战肯定比不了先辈那般恢宏壮阔。 但是在战略上,如果长平失守,那将太过于致命! 在前世的记忆中,胡人可一路出太行山,直逼黄河北岸,距都城洛阳不过50于里。 另一路向东进入华北平原,随时威胁河北河南山东诸地。 而之后不过两年,北梁皇族宗室便被胡人屠戮殆尽,自己这前身也没能避免,想到此,梁雨舟后背发冷,衣服都湿透了! 第002章 看我惊艳的绘图技法 “谁让你进我书房的?还把我的地图弄在地上!” 梁雨舟深知自己这副躯体这里面的作为实在是过于纨绔,要想扭转梁度对自己的态度,就得不断创造机会去表现! 父亲的责骂自然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停下手中的笔,说道: “父王,雨舟是觉得这图画得有些粗糙,我就自作主张将它摘下,我自己重新画了一张。您来瞧瞧!” 梁度甩开袖子,冷冷地说道说道: “雨舟啊!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能由你这样玩笑了之?” 说吧,就自己弯下腰,开始收拾丢在地上的地图。 唉,都怪这副躯体只顾寻花问柳去了,自己老爹都不信自己! “父王,您过去看了再做评价嘛。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梁度暂停收拾,干脆坐在地上,仰着头说道: “雨舟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胡闹,专心学习呢?” “父王怎么就信不过我呢,您看一眼,就一眼,又不会损失什么?” “你几年前把虎画成狗的传奇我现在还记得,谁知道你现在画的是什么东西?” 经梁度一说,那个社死的场景在梁雨舟脑海中闪现而来,那么正式的宴席,真是丢死人了! “想起来了吧?还知道脸红,进步了!”梁度开玩笑道,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 “雨舟啊,你可知,我和你娘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啊!” “未知,还请父亲明示。” “你百日抓阄那天,你抓的是胭脂,我们找了好几个有名的神算子,都说你是个花花公子,情债太多,寿不过22。” 说到此处,梁度明显顿了一下,眼里噙满泪光。 “不得不说,他们算得可真准!我们给你取名雨舟,是希望你平安过完这一生,哪怕如同雨中的孤舟一样漂泊,平安就好。” 梁雨舟听得鼻子一酸,暗道这前身真不是个东西! 他上前帮忙把地上东西收拾好,扶起了梁度,才缓缓说道: “父王的心意我今天才算明白,前几年都是我混蛋,从今起,我会好好研学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希望我儿能说到做到。” “那必须做到,现在,就劳烦父王过去看看我新作的地图吧!” 梁度摇摇头,哂道: “雨舟啊,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哈。” “父王,您还是不信我啊!” 梁度脸色变得严肃,“舟儿,你可知,你几位兄长都殁于战场。军国大事不能玩笑!” “父王,我没有拿军国大事玩笑,只是您对我没有信任,还拿以前的事来看待我!” “舟儿别闹了,我这地图都是军中刺侯勘探,再从全国招募善于绘图的人,我可以说,没有比我这图更好的图了!” “父王,您说得没错,论才能,我只是腐草荧光,他们却是皓月星光,萤火之光又岂能与皓月争辉呢?” 梁度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这能是自己儿子嘴里说出的话?他朝梁雨舟上下打量着,眼里都是吃惊的表情。 “你这几年,不是?……你这些话从哪儿背来的?” 梁雨舟收起心中的得意,说道: “我小的时候,就听您给大哥说君子不器,君子要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不过是把这句话听进去罢了!” 梁度听罢,欣慰的表情根本没法藏,“雨舟我儿,有大将风度!” “父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您先去看我绘制的地图。” “好好好!我就来看看我儿的学习成果,你实在想学绘图,我到时候给你找最好的师父!” 在梁雨舟的指引下,梁度来到了另一个书桌旁。 随着羊皮卷的缓缓展开,一幅巨大而精细的地图呈现在梁度的眼前,山川河流,敌我态势,一目了然! “我14岁便开始投身军旅,自认经略北方40余年,没见过也做不出这么精细的态势图来!这才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啊!这!这都是你画的?” 梁雨舟微微作揖,郑重地说道: “父王,这正是儿子所画!” 梁度转过头,眉头微皱,俄而展笑道: “那你马上画一幅洛阳的地图,不是我不信任你,我想知道你的真正本事!” 梁雨舟快速在脑海里构图,但在梁度看来,他在发呆犹豫,可以理解为害怕。 “爹老了,这镇南王总有一天会落到你肩上,你没点本事,怎么镇住下面的骄兵悍将?” 不过一分多钟,梁雨舟就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了。 “我构思好了,可以画了!” 说罢便提笔研墨。 在他的笔下,洛阳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洛阳整体西高东低,群山环绕,八关拱卫,一条洛河控山带河,确为天下形胜,颇有小版的关中的感觉。” 梁度捋了捋胡须,不禁点点头,“想不到,你对洛阳形式还很了解,我之前确实小瞧你了,那你说说,洛阳有没有缺点?” “缺点?缺点嘛,洛阳虽然像是小型的关中,地势险要,但是他中心区域太过于狭小,又是个四战之地!” “确实如此啊!我大梁定都洛阳,确实有这些困扰。”梁度担心地说道。 “自周以来,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兵锋永远都是我中原王朝最大的威胁,定都洛阳,王朝兴盛时还好,稍有差错,便会积贫积弱!” “雨舟何出此言?我觉得这和定都洛阳毫无关系啊!” “父王,洛阳地势险要,粮产丰富,又有群山环绕,黄河天险,定都于此,便是以守为本。王朝后期自然暗弱!” “那定都长安如何?” 梁雨舟想起了他那个世界里的汉唐盛世,想起了那种虽远必诛的恢宏!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定都长安则大有不同,长安更为接近北方,此乃天子守国门,昭示了想成就伟大帝国的野望!” 梁度欣慰地笑了。 “诺,洛阳画好了!” “我看看!” “舟儿,明日你陪我去巡视北防两营,我让那些老家伙看看,我儿子,那是一等一的帅才!”梁度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洪亮过。 “好。” 第003章 季青临 洛阳城北邙山,九龙台校场,北防营驻处。 “此处是朝廷军事重地,尔等请速速离去!”镇南王一行刚到一处不知名小山,刺侯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梁度从怀中掏出一块符牌,“你拿上此物,季将军一看便明白了!” “稍等!” 大约过了一刻钟。 一位清瘦模样的男子身骑白马冲了出来,一个顿步停下,然后下了马,恭恭敬敬地说道: “让各位久等了,我家将军请诸位入帐议事,请跟我来。” …… 大帐内。 “王爷不辞辛苦来我北防营察防,末将实在是抽不开身,有失远迎,请王爷见谅!” 说着便要下跪。 梁度连忙上前扶起,说道: “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于这等俗礼,何况按我大梁军法,一方大将军身披重甲相见,可免跪礼!” “那我就多谢王爷了!近期北方诸胡厉兵秣马,应该要南下劫掠了,末将实在是抽不开身迎接王爷啊。” 梁度朝季青临的肩上拍了拍,说道: “青临啊,我多一句嘴啊,你作为大将军,这种事可以不用亲力亲为啊,多让手下去锻炼锻炼!” “要是放在平时,我不会多过问一句,只是王爷有所不知,山西境内关键隘口已经基本陷落,我忧啊!” 梁度听闻惊讶不已,“匈奴人动作这么快吗?上个月局势还没这么严重呢!” 他来回地在帐内踱步,显得很焦急。 季青临也跟着踱步,“我听说朝廷准备让淮南太守王匡领兵增援,你也知道,我一个武将不敢妄议朝政,但……” 梁度眉头紧锁,担忧地问道: “朝廷确实有这个倾向,朝中也有不少人举荐王匡,他在淮南时确实干得不错,我就没反驳,不知青临在担心什么?” 季青临一听,恨得直拍大腿!道: “哎呀!我承认他治理地方确实不错,但是,他不知兵啊,让他领兵,不是羊肉虎口吗?” “你也知道,永佳元年,淮南有叛,他只用二十一天便平定了叛乱,青临说他不知兵,有点偏颇了!” “王爷有所不知,平定之功,不在王匡,而在他府里的一个叫司明的小吏!” 梁度半晌没说上话,他明白王匡出自琅琊王氏,这种情况也是可能存在的,但是朝中举荐王匡的人太多,他也是没办法了。 梁雨舟还以为他父亲被难到了,赶忙问道: “大将军,这个消息准确吗?” 季青临转过头,坚定地说:“此消息千真万确!” 梁度结束了恍惚,他突然想起自己这儿子过去一心沉迷于寻花问柳,外面的人基本都不认识他。 于是连忙向季青临介绍: “青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犬子梁雨舟。” “末将参见小王爷!”随即上下打量着,“小王爷英姿勃勃,颇有王爷当年的风范啊!” 梁度哈哈一笑,“青临说笑了,不瞒你说,这小子之前好几年都是一心沉迷风花雪月,这段时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开始学习了。” 季青临连说道:“王爷,人们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该高兴才是。” 听到别人夸赞自己,梁雨舟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哪只自己这爹骨子里就是一个老六。 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雨舟啊,依你看来,那王匡究竟能不能胜任此行啊?” “啊?”但梁雨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父王,依我看来,他决不能胜任!” “其一,王匡此人,工于书法,至于兵事,基本一窍不通。” “其二,王匡此人,性情急躁,而匈奴那边分兵五处设防,五处的领兵之人都是当世名将,若是他领兵,则未交战便可提前知胜负!” “其三,王氏一族优秀者甚多,王匡顶多算中等偏下,他定会想证明自己,贪功冒进,最后必功败垂成。” “有此三点,足以说明王匡不能做那领兵之人!” 季青临听罢,脸上都是赞许的深情。 “末将恭喜王爷,小公子深谙兵法,实乃我大梁之幸啊!” 哪知梁度又是一盆冷水毫无征兆地泼下: “我就怕他成了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哦,于国于家皆是祸害!” “唉!王爷言重了!末将已命人在青龙堂备下薄宴,我们先去用膳,之后我刚好有事想向王爷讨教!”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 …… 席后。 “王爷,末将是想问,您上次找来绘制地图的那些人,这次能不能麻烦王爷给再请回来?” 梁度看了看季青临,又转头看了看梁雨舟,就是不说话。 “您也知道,如今战事骤起,之前的图又磨损了很多,我们带兵的,没有图就等于瞎了眼。您看……” 梁度捋了捋胡须,轻轻拍了拍季青临,笑道: “这算什么事啊,现在我就给你带来了!” 季青临四下张望着,又急忙跑出帐外,再急匆匆地跑回来。 “王爷,人在哪儿?那个人在哪儿呢?” 梁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略带骄傲的口气吐出一句话: “正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季青临环顾四周,整个镇南王府,除了眼前这个小王爷,其他人他都算得上知根知底,如果有人能画图,就只能是这个小王爷了! 但是他还是不太相信,于是半信半疑地试探道: “莫非,莫非…小王爷就是王爷说的那个人?” “正是!” 梁度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挂上了久违的得意。 季青临心里还是没底儿,在他看来,这小王爷刚才的论调确实有点东西,但是这几年,他的所作所为… 梁度作为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自然是将他的顾虑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转头笑呵呵道: “舟儿,你等会儿就和季将军商量一下,这两天就把他需要的地图画出来!” “遵命!” “王爷,这样太赶了!不急!不急的!” 梁度却是一脸的自信,“舟儿的本事我是见过的,你要是不放心,我让他给你立下军令状!” “不敢!不敢!”季青临显然被吓到了。 梁雨舟对自己老爹的想法自然是心领神会,于是他让人找来笔墨纸砚。 “季将军,军中无戏言!我这就立下军令状,今天戌时之前定能绘出地图,否则军法从事!” 看着这父子两你一言我一语的,季青临着急地说道,“公子言重了!这图不急的,别人画图就算不用勘探的话,也得要个十天半月的!” “季将军,莫要担心,你我就准备开开眼界吧!”梁度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镇南王都这样说了,季青临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于是,他吩咐手下准备好绘图的所有物品,准备看看这镇南王说的开眼界是什么神通。 第004章 将军,且看此图 不多时,手下就端来了笔墨纸砚。 梁雨舟也不再顾虑重重,而且轻快地接过笔纸。 他闭上眼,仔细回想起前世那些精细的地图。 他自己作为军事研究者,最大的本事就是记图能力一流。 而之前研究古代战争时,整个军事科学院的大佬们花费了大半年时间,一起绘出了一幅古中国图,年代和现在相仿。 真是狗屎追到家了!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张图片,哪儿是高山,哪儿有河流,都一清二楚。 还有暗道,关隘,各种官道,周围势力的常用通道… 那些细节在梁雨舟的脑海中无线展开,放大,让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雨舟!你在干啊!” “唉!” “你倒是画啊,把你给我画的那个图重新画出来啊!” “小公子今天状态不太好,要不就改天吧!” …… 周围都是大家小声争论的声音! 原来是梁雨舟一时间竟入了神,时间过去了快半个时辰,周围人都以为他傻掉了。 等从神游中缓过来,梁雨舟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缓缓开口道: “不好意思,各位,我刚才是去冥想怎么作图去了,就把时间耽搁了!” “小公子没事就好!你们今天巡防累了,要不,就明天再画吧!” “没事的,诸位,且看我如何画出地图!” 只见他拿起笔就开始动起来,仿佛笔走龙蛇一般,还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绘图首要,在于定比例尺,也就是分率!若是绘图无分率,那便无法分辨距离远近,更不会知道地域的大小!” “其二在方位,方位的确定要准确无误,偏差百分一二也不允许。” “各地间地势起伏、倾斜缓急、山川走向均大有不同”。 “如果只有方位的确定,而无道路的实际路线和距离的表示,那么在有山水相隔的地方就不知该怎样通行了。” “另一方面,如果只有路线和距离的标记,而无地面高低起伏和路线曲直的形状,则道路的远近必定与其距离不符,方向也弄不清。” 一位副官显然被勾起了兴趣,他走上前认真端详起来。 “哇!”接着就是一声惊叫。 其他人也被这叫声吸引,急忙上前,看看是什么情况。 “小王爷,你这图画得可真精细啊!” “各种路线,江河走势,各种道路,一目了然啊!” 季青临也被勾走了兴趣,但是看梁雨舟还没画完,他不好意思去看。 梁度瞧出了他的心事。 “青临啊,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季青临连忙站起身来,连说几声:“好好好!” 他走到桌前,只见一幅巨大得多的地图跃然于纸上,虽然还没画完,但是地图的精细和准确程度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认知。 他不由得赞叹道:“公子此图之精细准确,老夫医生纵横,实在是从未见过。” “青临,你休要这样夸大,他听了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去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嘴巴是这样说,但是眼睛都快挪不开了,那一咧笑意挂在两颊,迟迟没有散去。 这图竟然比他在家画的那幅还要精细准确得多! 这让他感觉难以置信。 季青临的眼睛已经被梁雨舟那肆意的笔意所吸引,那笔是那般的丝滑,又仿佛奔流而下的江河! 眼里看着奔流不回的笔意,嘴里忍不住的一个劲夸赞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顺畅的绘图,他是那么的精确,说是鬼斧神工都不为过!” 随着笔间流转,只见他在一个意料不到的地方落下了两个字:壶关。 季青临的眉梢瞬间变得紧锁,他连忙问道, “公子,你这壶关的位置……有……有待商榷吧?” 梁度朝着图中标记“壶关”的地方望去,他的脸也暗沉下来。 梁雨舟停下手中的笔,拿来了尺和指南针,解释到: “大多数测绘地图的人采用的,乃是循路步之法。” 帐中有人说道: “此法有何不妥吗?秦军也是用这个方法啊,还不是战无不胜!” 梁雨舟解释说道:“道路弯弯绕绕,山川也有高低错落之分,用这个方法测量出来的地图和实际的图误差非常大!” “没有那么夸张吧?” “正所谓图上差之一厘,实际差之千里!” “那你这个位置怎么得来的?” “实际考察来的!”梁雨舟随口答道。 他今天的随手一画,靠的是他前世中日复一日的练习,差不多都成了肌肉记忆了! 所以今日他才有这个自信说出这个话,虽然谎言,说的却是事实,他们之前的壶关确实标记错了。 这时有个不长眼的人说:“小小一个壶关,就算之前标记错误也不会影响什么的,我们的任务是保卫洛阳的北面。” 季青临的脸色变得阴沉,他之前一直担心壶关的守备情况,今天才发现之前用的地图中,壶关都标错了! 过了许久,梁度的脸色才转阴为晴,一个个坚定的字眼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壶关很重要!” 梁雨舟补充道: “各位,壶关高居上党,横跨太行,东扼中州,一条白陉古道贯通东西,集纵深防御与立体防御于一体,实为控制太行的战略要地!” 季青临急忙问道:“壶关守备军何人为将领?” “回大将军,壶关现在由刘希领军!” 梁度听罢,心中不免一阵担心,他急忙对季青临叮嘱到: “那刘希可谓是守城最强,你可要再三嘱咐他,做好自己的守城就好,其他的事,不要担心。” “王爷,您担心他……” “我担心匈奴人行调虎离山之计,将战场摆到壶关之外,山西的守备军力本来就不够!” “末将也有此担心,正准备向朝廷上奏请求增援壶关呢!” “青临,依你看来,何人领兵前去增援最为合适?” “王爷如果坚持要问,那我只有一人可以举荐了!”季青临郑重其事地说道。 “何人?” “莫惊春!” “莫?莫惊春?你和他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你想用这种方式向他实好?”梁度谑笑道。 “王爷多虑了!我和他只是政见不同而已,他认为对待胡人要暴力镇压,彻底铲除,我认为要恩威并重,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青临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清楚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哈。” “诸位,我的图完成了。请验看!” 望着这张恢宏的地图,季青临不由得赞叹道: “王爷,我不得不承认,您的这个儿子比您优秀得多啊,假以时日,必是我大梁的万里长城!” “青临,你又夸他!他尾巴啊,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哦!” …… 第005章 恶化得战局 翌日。 北防营。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远远的就大声喊叫: “报!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壶快让我见季将军!” 季青临从小憩中惊醒,看来人这么着急,肯定是出了很紧急的军情! “禀将军!刘希将军被赵九渊所杀,壶关守军阵脚大乱,赵军顺势掩杀!” 季青临从座上惊起,大声吼道: “什么?刘希将军被杀了?这不可能啊!不可能!论守城,刘希将军称第二何人敢称第一?” 来人气喘吁吁,哀求道: “将军,可以给口水喝喝吗?我两天没喝水了,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梁度也听闻了这个噩耗,几人几乎是冲进牙帐。 “快给他水,快!” “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人接过碗,一大口闷了下去,悲愤地哭道: “王爷,将军,是王匡,都是王匡的错!” “王匡?统兵之人不是还没确定吗?王匡怎么敢私自领兵出征的?” “是陛下,王爷有所不知,早在一个月之前,陛下就已经传密旨让王匡领淮南,扬州两部兵马秘密北上了!” 季青临被气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也只能悲叹道: “君不知臣,臣不知君啊!这不是胡闹吗?但是王匡调兵北上,我这个大将军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梁度只是摇了摇头,“连我这个总理朝政的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呢,青临啊,陛下这是在跟我赌气呢!” 梁雨舟斜眼一看,季青临已经被气得青筋暴起,眼睛红红的,他现在也很纳闷。 按历史进程来说,现在不应该恶化到如此程度啊!怎么会这样? 梁度略微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向那名通报消息的人问道: “你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刺侯吧?能给我们讲一讲,为何壶关战局恶化得这么快吗?” 梁度本来已经压制住情绪了,但是说到壶关的时候眼睛又忍不住被泪水湿润了。 来人声泪俱下地说道: “王爷猜得没错,我是刘希将军的副将司寇。”边说边用手擦拭眼泪。 又补充道: “那王匡急功冒进,渡过黄河后就直奔长平而去,赵九渊让自己的大将符勒和三个儿子兵分三路,把王匡包围在长平!” 说到此处,司寇已经控制不住地抽泣。 季青临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此刻他很希望王匡就是朝廷盛赞的那个平定淮南叛乱的功臣,但他只能小心地问道: “那王匡将军是不是坚守长平,固守待援?刘将军…” 他自己是清楚的,所以说道刘将军的时候他沉默了,今天他听得很清楚: 刘将军已经阵亡了! 季青临愣住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司寇的回答没有给大家任何希望,他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而冷静: “赵九渊派出的四个将军都是久经沙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王匡那个怂包哪儿见过这个阵仗,只一个照面,就投降了!” “妈的,真的怂!”梁雨舟再也没忍住。 梁度仿佛还在思索着什么,他突然问道: “那刘希将军怎么会被杀呢,就算赵九渊将王匡部众一起收编,壶关天险,刘将军怎么会那么快就……” “莫非你们都以为刘将军是被赵九渊和王匡合力攻破壶关后杀死的?” “不然呢,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办法攻破壶关,杀死刘将军!” 司寇无赖地摇着头,苦笑道: “他赵九渊在山西苦心经营多年,一直在广积粮草,招兵买马,但是始终就是拿不下壶关,就算王匡那七万精锐加入其中,也攻不进壶关!” 司寇转眼望了望壶关的方向,他接下的话语就像刺脸的冰风雪剑,刮得生疼。 “王匡那个杂碎在被包围的第三天便投降了。” “刘将军却收到了他的求援信,他在信中说自己带领七万精锐兵士和赵九渊在长平鏖战。” “赵九渊已倾巢而出,太原空虚,请刘将军率部拿下太原,而后两人再合力夹击!” 季青临拍桌而起,厉声喝道: “这封信疑点那么多,你们怎么还会相信呢?赵九渊是个用兵好手,壶关还在后方,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我们也有疑惑,所以派出大量的刺侯不停地打探太原周围的消息,伺候们禀报确实看到赵九渊出洛阳了,往长平赶去!” 梁雨舟听不下去了,这种雕虫小技,用兵之人怎么会犯啊! 他走向前去,抓住司寇的衣领,不耐烦地问道:“那你们怎么就确定赵九渊确实出太原了?你们这就出兵攻太原了?” “这位将军,你小看我等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我们不会进圈套的。” 梁雨舟松开衣领,继续问道:“难道他们还有其他手段?” 司寇轻轻拍了拍衣领,说道: “我们正犹豫时,忽然就收到了陛下的尚方宝剑和加急令牌,来人说陛下已经出洛阳,准备御驾亲征,并催促我们尽快出兵。” 梁度气得嘴都歪了,他当然知道这尚方宝剑是哪儿来的,只是刘希孤军守壶关都没有这待遇,王匡第一次领兵就能持尚方宝剑,这实在是令人心寒! “刘希将军在守壶关之前见到过那把宝剑,所以哪怕心中万分迟疑,也只能率部攻击洛阳。” 仿佛都知晓了结局,大家沉默不语。 季青临小声问道: “那刘将军最后?” 此刻哪怕是绣花针落地,也如惊雷响。 大家又一次一起望向了司寇,他是唯一知晓真相的人! 司寇回以失望的眼神,转头盯着众人说道: “为了以防万一,刘将军只带领一半的人出征,留一半交给我,让我守壶关,并交代我,一旦他有事,就撤出壶关!” “那刘将军,他……”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司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将要向众人讲述的真相,远远超过了大家所能接受程度! 第006章 喋血长平 “司将军,你就直接给我们说说,刘希将军是怎么战死的吧?”季青临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司寇声泪俱下道: “刘将军见过特使之后,便点上兵将,直奔太原而去!” “莫非,赵九渊在太原设下埋伏,刘将军中计被杀?” 众人的心再一次吊了起来。 “王爷,不是您想的那样!恰恰相反,洛阳留有3000驻军。” 听到洛阳只有三千五百人的驻军,众人不解,“壶关守军战斗力不至于这么差吧!至少也是十倍于敌,何至于此?” “在匈奴人的威胁下,洛阳城中全民皆兵,赵九渊人虽不在城中,但是守城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季青临拍桌而起,争论道: “不管怎么说,壶关守军12万,就算刘将军只带了五六万,五六万打三千五,优势在我方!” “大将军您久不在军营,您可知我壶关守军已经断饷断粮半年了!” 众人齐齐看向司寇,那眼神里充满了悲愤! 之前有想过壶关守军的艰难,谁也没想到竟艰难至此。 再看司寇时,他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儿,此刻多余的话语在真相面前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洛阳守军配备了大量的投石车,他们会在我军进攻时投放滚雷,他们的箭头都沾满了金汁!” …… “我军将士只带了三天的口粮,全军轮番进攻,死战不退,用了两日才终于攻破城池!” 听着司寇的控诉,梁度再也难掩激动: “那也就是说,刘将军可能还活着?有没有这个可能?” 司寇摇摇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里吐出的字却重如泰山,压得众人抬不起头: “不可能了!城破之后,刘将军还没来得及修整,就收到了第二道加急令牌,说是陛下让他速速赶往长平,务必和王匡联手将赵九渊所部全部歼灭,以绝后患!” “这不是瞎搞吗?赵九渊是自己起兵一步一步打下来的,怎么那么容易就被围在长平?”季青临叹息道。 司寇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后来刘将军收到了王匡的信,信中说他已经一把过烧了赵九渊的粮草所在地,特此邀请刘将军一起合围。” “王匡他能有这个本事!” “我在壶关也收到了王匡的信,我联想到刘将军出发前吩咐我的话,马上断定此中有诈,因此马上派出多股刺侯,想要告知刘将军,可惜为时已晚。” 梁雨舟疯狂在脑海中回想起长平之战的细节,可就是没有这个记载,看来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的进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眼见搜索无果,他直接问道: “司将军,你派出的刺侯怎么说的?” 司寇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所有人心碎不已。 “据刺侯所报,王匡早已经投降,他和赵九渊合谋,在长平部下了天罗地网,还多次催促刘将军在指定地点集合!” “刘将军所部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大家都很疲倦。” “加上长途奔袭,大家基本都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当王匡出现的时候都放下了戒备,还以为碰到友军了!” “最先挥出屠刀的就是这伙友军!赵九渊以滚雷硝石封锁峡谷进出口,先是万箭齐发,之后是匈奴精锐骑兵的来回冲杀!” “王爷,大将军,你们不知道那个惨啊,哀嚎声响遍整个峡谷,兄弟们到死也不会相信,刺向自己最狠的那把刀,是自己的友军挥出的!” “除了极少数在一开始就拼命冲出去的,整整五万多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军覆没啊!一个活口都没有!” 梁度倒吸一口凉气,他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超出了他的生理承受极限,此刻他感觉有点头晕。 稍微调整后,他厉声痛骂道: “好你个王匡,平日里口口义正言辞,一脸忠臣良相的样子,如今国家危亡关头,却为自身荣华富贵,抛弃气节。琅琊王氏怎么就出了你这个寡廉鲜耻之徒!” 眼看老王爷越骂越激动,梁雨舟赶忙安慰说: “王匡他罪该万死!父王切莫为此伤心太过!” 季青临也扶住梁度,劝解道: “王爷,公子说的没错,大梁现在如同临渊在侧,您可不能因此伤了身体啊!” 梁度强忍悲痛,“不至于不至于,我是为刘将军悲,为五万多将士悲。” 如今山西几乎全部落入赵九渊的手中,梁雨舟马上就想到这位多疑的皇帝一定会找人背黑锅,他已经失望透顶了。 司寇开口说话了。 “来之前,我把守备的五万生力军交给我信任的一个副将,让他绕道河北,去找莫惊春将军去了。” 季青临听到还有这样一支生力军得以保存时,不禁老泪纵横。 “司将军,我代替大梁感谢你,感谢你为大梁保留了这样一支有生力量!” 梁度转头就看见梁雨舟坐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想什么出了神。 “舟儿,你在想些什么?你鬼点子多,说说看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梁雨舟缓过神来,回道: “父王,我觉得我们该想陛下会找谁来背这个黑锅,不如我们还是离开洛阳,回临淄去,天高皇帝远,再也不管皇帝的事儿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梁雨舟怔怔地愣在原地,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梁度,隐约间只听见梁度的骂声: “你浑身上下每一块皮都姓梁,你身上淌的都是我大梁宗室的血!你现在就去找一根房梁吊死!” 季青临急忙拉住梁度,轻生劝道: “虽然小公子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说的确实都是实话,陛下烦您这个摄政王很久了,如今他想亲历朝政,那您确实可以考虑功成身退了。” 梁度的气显然还没有消,他指着梁雨舟继续骂道: “我梁度宁可绝后,也不留你这种废物!” “父王,你还是小看我了,我不怕死,更不想保住靠你才获得的荣华富贵!” “逆子!我打死你” 季青临死死拉住梁度,“小公子,快别说了,我快拉不住了!” 梁雨舟依然一脸倔强。 “今天我就给你交代清楚了,你想回洛阳你就回吧,我就不耽误王爷了!告辞!” 说罢,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帐外,跨马飞奔而去。 第007章 离都 马蹄扬尘。 “王爷,要不要拦下小公子?现在还来得及!” 梁度轻叹一声: “青临啊,由他去吧。或许,他是对的,我这一生空有一腔菩萨热血,没有金刚手段做不了大事啊,希望他别像我一样。” 季青临听得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忙劝慰道: “王爷可千万别这么说,先主留下八王辅政,他们够有手段吧,最终互相征伐,致使国不像国,神器废驰,若不是王爷,我大梁怕已经分崩离析了!” “安慰的话都别说来宽我的心了,就此告别吧,我回洛阳了,若是能再相见,咱们好好喝个痛快!” “王爷保重!” “驾!……” …… 梁都,洛阳。 还没上殿,皇帝就让梁度赶紧前往太极殿。 “肯定是陛下想要和大家一起商量山西的事儿!” 梁度一刻也不敢停。 远远的在太极殿外,梁度就听到了太监总管的声音: “宣镇南王梁度觐见!” 梁度加快了步伐,他怀着期待的深情走进太极殿,年老也没能阻止他利落的动作。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只皇帝只是阴沉着脸,看见梁度抬起头,他才转变为笑脸,笑呵呵地问道: “镇南王,你说我这表弟(梁雨舟)回来二话不说,就带着狩北军主力出城了,他会去哪儿呢?” 梁度感觉到了皇帝眼里暗藏的杀机,心底一下就发怵了,跪了下来,毫无底气地说道: “此事且容微臣去查清后,再来禀报。” “我看不必了,我那表弟肯定是回临淄去了,我看你们在洛阳呆着怪难受的,我就成全你们吧,一起回临淄吧!” 说完瞟了一眼管事太监,管事太监收到示意后,立刻从怀中掏出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王梁度,自摄政以来,勤勉粹纯,性行温良,功勋卓著。今垂垂老矣,准其回临淄终老。钦此。” “臣有本奏,今山西……” 话还没说完,皇帝赶紧打断道: “王爷,山西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寡人自有安排。” “陛下,老臣……” “王爷!我不追究表弟私自带兵离京的事,并不代表我不敢追究,宗室成员私自调兵该当何罪,武皇帝开国时说得清清楚楚!” 梁度现在懂了,兵已经被梁雨舟带走,皇帝自然不再听从自己的建议,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如今只能回临淄了。 于是恭恭敬敬地回道: “老臣遵旨。” “那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吧,争取早点走早点到达。” “是!” 说完便转身准备收拾东西去了。 “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 “皇叔走的时候记得把你带来的那一万多府兵都带回去吧,洛阳城固若金汤,现在盗贼四起,我也是为皇叔安全着想。”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梁度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表情,真是伴君如伴虎,说得一点儿都不错! 短暂迟疑之后,梁度回: “老臣遵旨,请陛下多多保重!” 听到保重身体四个字,皇帝眼里杀意更重了,他凑上前来,用极度令人反感的声音说道: “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的!毕竟,我可不能走在你前面!” 梁度抬起头,大踏步走出太极殿,然后是洛阳宫,消失在洛阳街头。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自己刚要踏出太极殿时,皇帝和太监们的哈哈大笑。 那一声声的得意和诅咒如同午夜梦回时分的梦魇,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肯散去。 自诸王之乱以来,梁度一直将自己看作是大梁的救世主,他也确实是救世主,再一次把风雨飘摇的大梁从动荡中扶正。 只是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在皇帝看来都是专制,都是威胁皇权的存在。 想着想着,梁度越发觉得后背发冷。 他甚至突然想到或许刘希将军接到的旨意并不是王匡在假传圣旨,而且皇帝想要亲政下的一盘棋! 他不敢往下想,刚才太极殿上太监们尖锐的讽刺音犹在耳,皇帝的充满杀气的眼神还历历在目。 为今之计,只能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到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老者拦住了去路。 “王爷,有人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送完信老人便消失在人潮。 梁度拿到书信,坐回马起来,只见信上说: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日前儿尽收精锐之兵,凡十三万余人。 料想皇帝陛下已遣父亲归家颐养天年。儿今天已到汝南。特在汝南扎下营寨,但用兵之法,练兵之法,儿皆不知,乞示知。 汝南一向很暖,昨天发风,才冷了起来,但房中尚暖。儿这边大小俱安,请勿念为要。 洛阳是非之地,儿恭请父亲尽快赶到汝南汇合为要。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儿雨舟叩。 看罢来信,梁度嘴角微微一笑,“还说什么你不知练兵用兵之法,儿啊,你可比你爹滑头多了!” 汝南,梁雨舟军营处。 “擂鼓聚将!” 随着悲壮的军号声起,众人一起来到统帅牙帐内,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纨绔公子”。 大家悄悄议论着,有人提议等镇南王到了才思考下一步去哪儿。 梁雨舟眼里寒光扫过众人,用及其悲壮的声音说道: “我,梁雨舟,是一个笨拙之人,我没有刘希,莫惊春的才气纵横,也没有武艺在身,但我深信,破阵杀敌,首在运筹于帷幕之中!” “小公子,你想做些什么?不是我们瞧不起你,实在是军国之事,不能儿戏啊!” “对啊对啊,邓将军说得对!” …… “你们都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赵九渊所能倚仗的,就是骑兵,他们作战迅疾如火,而今赵九渊养子乌勒孜就领骑兵五万,屯兵河内。你们现在还要等吗?” 大部分人都不说话了。 “那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意,积极屯军备战。第一,将军中强弓硬弩和战车集中起来,并选拔不畏死的军士单独训练;第二,尽全力征集粮草;第三,全军进行密集训练,成立军械锻造队,我等会儿给你们写下工艺改善方式和大刀设计款式!” “人人都传小公子……没想到啊,是个全才!” 梁雨舟并没有过多废话,而且鼓励大家道: “各位将军,休再夸口,都下去忙吧,快速开始,动作务必要快啊!” “是!” 第008章 初露锋芒(上) 众人领了梁雨舟的吩咐,各自下去做事了。 唯有领军将军戴伦静呆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 军营的动作还是快,转眼间便只留下梁、戴二人面面相觑。 “少公子,末将有话要说!”戴伦率先开口道。 梁雨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赖,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戴伦最终看到的,只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冷面: “戴将军,有什么事,等先把这次危机过了再说吧。” 戴伦非但没有被劝退,反而上前一步据理力争: “公子,本来你私自调兵出城就已经于君不忠,于主不利,现在你不等王爷归营便自行安排军事,究竟是为何?末将不明白,请公子示下。” “你干脆直接说我拥兵自重,准备割据一方吧!”梁雨舟语句中有些生气了,但很快就消失了。 “末将不敢!” “如果真的有人能出来接过这乱局,收复失地,平定胡夷,我直接收拾行李滚蛋!” 戴伦沉默不语。 梁雨舟背过身,正声道: “戴将军,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谁愿意揣测谁就去揣测,我梁雨舟自问对得起天理良心,说我带兵离京也好,说我拥兵自重也好,我相信不会有祖宗出来扇我耳光,其他的,我不在意!” 戴伦明显被这股强大的气场镇住了,在他的印象里,梁雨舟不过是个寻花问柳的登徒子罢了。 今天的他,怎么,怎么会有如此正气凛然的强大气场,难道之前都是刻意为之? 梁雨舟一转身,就和戴伦困惑的眼神相撞,他无比认真地问道: “戴将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梁雨舟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仿佛一柄坚硬的巨剑。 戴伦显得有些无措,一时着急之下脱口而出: “请恕末将愚昧,末将实在是太想知道公子最近为何要这样安排,我们待在洛阳,和王爷一起,不是更安全吗?” 梁雨舟微微一笑,有些戏谑地问道: “戴将军,我且问你,若是我们还在洛阳,皇帝下诏让王爷归老,你等该当如何?” 戴伦很是不屑,说道: “这还用说,自然是誓死相随,我们都是王爷带来的兵,当然要跟王爷走了!” 梁雨舟眼看戴伦这样憨厚老实,于是继续逗他: “若是陛下下旨不让呢?” 戴伦有些急了,“那,那,那我们就去王府请愿,让王爷带我们一起走。” 梁雨舟忍不住一笑:“那岂不是让王爷私自带兵出城,这性质和我现在干的事不是一样吗?” 戴伦眉头开始紧皱,有心不甘心道: “如此说来,我们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你们皇家的事怎么这么复杂!” 梁雨舟看着他,感觉看到了以前刚念书时的自己,说道: “庙堂有庙堂运行规则,头顶法度,君与臣,臣与民之间相伴相生,有些时候你甚至做一件事都要绕来绕去,哪有一根筷子通到底的肠子啊!” 戴伦依旧眉头紧锁,他自从军以来,有令必行,有行必果,过惯了痛快日子,自然理解不了政治斗争的弯弯绕绕。 梁雨舟却大不相同,虽然没有亲身经历政治斗争,但是他深知,一切的斗争,包括战争,都是为了政治服务! 政治斗争的无情和周围急剧变化的形式,无时无刻不在推使他更理智,更冷血地思考。 既然戴伦这种纯粹的军人一时半会儿是理解不了,不如先让他把事儿做了,后面再慢慢解释。 “戴将军,行军打仗的事你比我在行,我有几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看可行不?” 一提到打仗,戴伦顿时来了兴致! “小王爷…” 梁雨舟赶紧打断道: “家父并未明确表示让我做世子,所以将军还是别叫这个名儿吧!” “害,你们读书声就是规矩多,弯弯绕绕的,好不痛快,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儿吗?” “害,也罢,我还是叫你公子好了。”戴伦开始像个老太婆一样,念念叨叨的。 “那就对了。”梁雨舟会心一笑,接着说道: “戴将军,我是这样想的。请看地图,据多路刺侯探报,赵九渊养子乌勒孜率兵五万余人,屯于河内,这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乌勒孜虽是奴隶出身,但是行军打仗颇有章法,军纪严明,所以赵九渊才会把最精锐的虎锐骑交给他统领。” 梁雨舟拿起佩剑,指向地图,担心地说道: “倘若我们不做准备,接到家父一行后就匆匆赶会山东,这个乌勒孜要是跟上来,伺机追杀我们,那可就麻烦了!” “可我听说乌勒孜此次调防只是为了房租辽东,他若是贸然出击,很可能会两面受敌,此乃兵家大忌!” 梁雨舟连忙摇头,说道: “乌勒孜是啥人你是清楚地,用兵不拘一格且胆子极大,当初率领100人的小队就敢袭扰太原的人!” 戴伦看了看地图,又转头看向梁雨舟,问出了他一直都想问的话: “也就是说,公子你准备了这么多,全都是你在赌?” 梁雨舟本不想承认,但是一个谎言需要好几个谎言才能圆,他干脆摊开了讲: “对!我就是在赌,以我对乌勒孜的了解,我赌他会倾巢而出,追击我们!” 令人奇怪的是,戴伦并没有立刻反驳他,反而是继续盯着地图,问道: “公子,那你是如何打算的,我军虽占了人多的便宜,但是骑兵只有三万有余,以步攻骑,至少五倍才有胜算呐!” 梁雨舟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他手握佩剑,指点江山的样子还是让戴伦暗自吃了一惊! “将军请看,汝南城防坚固,周围军师重镇众多,乌勒孜绝不会在这儿动手!” 戴伦巡视而望,困惑道: “我还真想不出来,我们和他的一战会如何开展?长途奔袭?还是正面相碰!” “将军请看,按照匈奴骑兵的作息,最好的作战地点应该在这儿,长宁。” 戴伦看着这个不显眼的小地方,眉头逐渐舒展: “长宁!此城不利于我大部队展开,反而有利于骑兵多梯次砍杀作战!我懂了,我这就下去安排,等王爷到了,我们就直奔长宁,守株待兔!” “慢!” 第009章 初露锋芒(中) 戴伦显得有些不耐烦。 略发牢骚道: “公子,我们都知道了乌勒孜的进攻地点,兵书都说以逸待劳,难道按照兵书行事也有错?” 梁雨舟赶紧跑来拉住戴伦,耐心地问道: “我们来做个假设,如果你是乌勒孜,你会提前就守在长宁等待我吗?” 戴伦略加思索,摇了摇头道: “不会,大军奔袭,很难不被发现,如果提前被知晓,很有可能会被你们围而不打给困死掉!” “那就对了!”梁雨舟略微抬头说道,“乌勒孜是何等聪明的将领,他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哦,又没戏了!”戴伦耷拉着头,抱怨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梁雨舟却很坚决地判定,“乌勒孜必然会分兵一部潜行在我们后面,作监视用,另一部则在侧翼悄悄跟随,待到时机成熟,在猛扑出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你想怎么办?” “我已有决战地点了,就在青峡斜谷!” “你疯了?青峡斜谷,那不是死地吗,我们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所以乌勒孜也会这么想,这大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这些话梁雨舟说得真是一个风轻云淡。 “疯子!你真的像一个疯子!你这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风险太大了吧!” “战争都是有风险的!只不过我这次能保证,一定会全歼乌勒孜的全部兵马,一兵一卒,都别想存活!” 梁雨舟脸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级的冷酷,这让戴伦只感到后背发凉,试探地问了句: “那公子如何打算才能全歼乌勒孜!” “青峡斜谷的地形我已经细察过了,进谷的路很宽,十几队人马并排进入没有什么难题,但是只有一条出口,而且只能允许一队人马通过。” “所以,你就让大军进入这种易攻难守的地?”戴伦有些愤慨。 梁雨舟却依旧不紧不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戴将军请听我说完。就算我大军进入这等险地,我也有办法让乌勒孜死无葬身之地!” 戴伦轻蔑一笑,“呵!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破敌之策,无非就是诱敌,死守,围困,破敌。” 戴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公子啊,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你就说说吧!” 梁雨舟神色如常,他胸中哪怕狂风不止,此刻也表现得仿佛一块不会消融的冰。 他回道: “戴将军啊,我只能给你说,我为乌勒孜准备了二十万只箭,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军机不可泄露也!” 说话间,戴伦抬头看了一下梁雨舟,还是那样的坚定、霸气,他知道,这场仗基本上赢了。 屋外。 艳阳天倾斜而下,军营周围不见一支花,秋天的肃杀气氛在艳阳的衬托下变得格外温柔。 梁雨舟却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冷似寒冬的话: “戴伦,你听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降兵,拒绝投降,把他们全部杀掉!” 戴伦嘿嘿一笑,“公子,这仗还没打呢,能不能打赢尚不能说,你现在说降兵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梁雨舟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戴伦感觉很不自在,于是保证道: “是!这一仗绝不会输!” 梁雨舟有些不耐烦,他眼睛红红的,追问道: “戴伦将军,请你重新阐述我的要求!” “这场战斗绝不会有降兵,拒绝投降!” “可是,善待降兵不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吗?为什么?” 梁雨舟有些哽咽,他周围太多这种被道德绑架的人,他想了想,说道: “戴将军,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大言不惭地说一句仁义道德,放了降兵,转头又在战场相遇,我生于宗室,入同临渊,岂敢蒙先辈之荫,将战事胜败寄托给仁义?” “可古往今来,几人能得好下场?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梁雨舟面冷如铁,双瞳似血,眼前闪过无穷幻影,在他的耳畔仿佛有千军万马,又仿佛有无数魍魉横行而过。 那些不知何起亦不知何去的情绪如同荆棘遍布,撕心裂肺地呐喊,让他感觉如鲠在喉—— 终于,他蹦出了想说的话: “若我早生十年,这天下就不会是这个天下!戴将军,战争到今天,已经不是我中原各族间的战争!” 想起胡夷的野蛮行径,梁雨舟只感觉胸闷气短,过了良久,他才继续开口道: “如今,我汉人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赵九渊这个匹夫的匈奴政权,若是我们放任神州陆沉,那汉人就真的亡国灭种了!匈奴人养个士兵不容易,只有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才能真正削弱匈奴!” “公子,你知道的,我不是责备你……”戴伦吞吞吐吐道。 梁雨舟转头看向他,意味深长道: “依戴将军看来,我就是那么害怕杀降业报的人?何况我都拒绝他们的投降了,他们怎么能称得降兵呢?” 戴伦听出了一丝心惊肉跳的感觉。 梁雨舟道:“谁不想不置险地而得万世功勋,谁又情愿背负骂名?但是在我看来,纵使能得千秋功名名垂青史,到头来不过是一块牌位罢了!” 戴伦甚至感觉到了一阵脸红。 “公子为了取胜如此轻贱其身,实在是令我心痛!青史留名怎么会像公子说得那般难堪?” 梁雨舟拂了拂衣袖,笑声爽朗,道: “哈哈哈哈哈!什么青史留名!在后世的王公贵族看来,不过是可以用来编排两个有的没的的典故,沽名钓誉着还要故意贬斥你几句,用以显示他的见识广博、与众不同。” 戴伦难以反驳,道: “那一般的百姓之家总会记得的吧,你的故事会被用来教育呀呀学语的孩子!” 梁雨舟更是轻蔑一笑, “戴将军,不会像你说的这样的!” “你说的这个我不认可,我一个大老粗都知道孟母三迁,何况天下人呢!” “在市井百姓眼里,他们喜欢编一些捕风捉影的轶事绯闻,几十年的光阴他们愣是可以将你与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红袖编排在一起,私奔个百八十次,妈个巴子,有点艳福都在你死之后!” “哈哈哈哈!”戴伦听来了兴趣,“听公子说来,我再也不妄想青史留名了!我下去安排了!” “去吧!”其实梁雨舟内心慌的一匹,但当他想起自己老师的话时,他就硬着头皮闯下去: 退缩是人之常情,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凝聚反击之力,就会手忙脚乱地落到对方手里。 第010章 初露锋芒(下) 众人散去之后,梁雨舟对外声称说,自己要去奉县等候镇南王一行,点了500亲兵就离开了军营。 半路宿营的时候使了个狸猫换太子之计,让一神似自己的营头穿了自己的衣服,往奉县去了。 梁雨舟则轻装简从,只带了两人装成商人,往青峡而去。 青峡。 这地方说是峡谷其实一点都不贴切,准确说来是一个极大的口袋,入时容易出去难! 进了青峡,有两处极大的的转弯,四面都是悬崖绝壁,内外皆无攀爬的可能。 梁雨舟不禁在心中感叹道,此处适合藏兵,藏兵七八万完全不是问题! 穿至峡谷最深处,出路形似一线天,一堆人马出入都有点拥挤,四周既无高大树木,也许野草,沙尘砥砺,光秃秃的。 此前梁雨舟秘密带走了工部侍郎周密,并密令他率领三千工兵打扮成百姓模样,已经悄悄在此修筑城池一月有余。 尽管精心打扮,周密还是认出了梁雨舟,他小步跑过来,轻声问道: “公子,你怎么来了?” 梁雨舟没想到自己都打扮成煤炭球了,还能被认出,只好接过话茬: “我,我来看看你们建造进度怎么样了!” 周密很肯定地说: “公子,你就放心吧,此处交给我,最多还有一个星期,这城就彻底建好了。” 梁雨舟轻轻拍了拍周密的肩膀,嘱托道: “最重要的是我让你做的事,可还记得!” “记得,我虽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是我会认真监督完成的。” 梁雨舟望向峡谷出口,所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吩咐道: “看到那个出口的地方没?等此城完工,你让人在路上放上几块巨石,营造出山体滑坡的假象!” 周密眉头紧促,质疑道: “公子,如此一来,我军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你别管,我自有安排,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事少操心,对了,记住啊,城池不要修得太方正,毕竟最后要伪装成一座山的!” “是!公子行事真是神出鬼没,让人琢磨不透。这城是我监工的所有城池里面最稀里糊涂的!” 梁雨舟拿起手中的木棍,啪一下打在周密身上,喝道: “嘿!你看这日头都快落了,你在这问这儿问那儿的,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 转头指向城池的方向,有些猥琐地笑道: “你看这破地方,野草都没有一根,偷个情都没有遮挡,我这不是为你们谋福利吗?” 周密摇头道: “你啊你,我真拿不准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就像发了疯似的生长!” 梁雨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深色有些暗淡了下去,两首背在后面,而后探道: “你这话我没法接!” 周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开玩笑道: “梁公子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和我们谈的,都是哪儿哪儿来了新姑娘,哪儿哪儿的招牌吹箫可太行了,现在怎么变了呢?” 梁雨舟自打穿越过来的之后,一直在试着认同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在意自己是权倾天下还是默默无闻。 只是,他隐约感觉到因为自己的穿越,这个世界的好多事情都偏离了历史书的记载,胡人想要灭亡汉人的决心大了很多。 种种的担心,还有自己作为汉家男儿所剩不多的热血,都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多做些什么,以求汉人百姓能过得好一些。 “公子?公子!你发什么呆啊。” 梁雨舟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心里涌出一腔难以言说的悲愤,说道: “北面匈奴已经攻陷山西全境,辽东鲜卑又虎视眈眈,而我们的大梁上下却在勾心斗角,说周侍郎不关心国事,我是不信的!” 周密比梁雨舟长了十几岁,却已经在朝堂闯荡多年,他的热血基本都已被消磨殆尽。 此刻梁雨舟的话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让他的心底泛起一丝微澜: “公子啊,我比你年长,15岁就承蒙先祖厚荫,普遍做了官,但这些年庙堂的争斗着实让我凉了满腔热血!” 梁雨舟不再说话,他清楚地知道,此刻说再多的暖心窝子的话都是假的。 朝堂纷争多年,人心早已疲累,他现在太渴望一场对匈奴人的大胜来振奋这破碎不堪的人心了。 “对了,梁公子。”周密的话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梁雨舟眨眨眼,“什么?” 周密:“说真的,我得谢谢你。说实话,我已经厌烦了这纷纷扰扰的争斗。” 周密转头看着梁雨舟,露出了欣慰地神情,道: “你想说的我都心知肚明,庆幸我还有一丝清醒,还有一刹那间会被你的热血感染到,说真的,这些年间,世道的人心将我冻得瑟瑟发抖!” 梁雨舟有些受宠若惊,他其实并没有这么伟大,在他的那个世界里,种族入侵已经很病入膏肓了,因此到了这个世界,他绝不会允许相似的悲剧发生。 他收敛心神,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煞有其事地叮嘱周密道: “修城的事一定要保密好,另外,散出风去,就说峡谷闹鬼严重,可以用任何手段,目的只有一个,保证峡谷里发生的一切不要透露出去一个字!” 周密耸耸肩,有些不屑道: “我做事,你放心,我叫周密,办事自然周密!” “还是小心点为好!”梁雨舟语重心长地叮嘱到,那神态好似神勇的将军。 “只是……” 周密目前还不知道他将洛阳城内的精锐生力军调出的事,自然不会明白其所做为何。 梁雨舟神情肃穆,“只是什么,有什么困难吗?力所能及的话,我都给你解决了。” 周密的深情也严肃起来,“公子,武帝因前朝宗室羸弱而得天下,故而大肆分封,滋养宗室们的野心,我只希望你不要像他们一样做乱臣贼子。” 梁雨舟抽出佩剑,剑上寒光闪闪。 “怎么,想杀了我?”周密笑道。 “周侍郎如此想我?你多虑了,我只是想到武帝立国不过匆匆三十余年,当初那些立下不世功勋,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们,如今尽数归了山河!某虽不才,也愿效长江水,驱除鞑虏,去而不返!” 周密拱手笑道:“我刚才打趣公子呢,那我就提前祝公子,勋比卫霍,功成身退,长命!百岁!” 梁雨舟眼眶微红,却不忘打趣道: “何不祝我,一生桃花四溢,尽收美人芳心!” “我就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 “你再说一遍?!” …… 第011章 天生异象 第二日,凌晨时分…… 梁雨舟拖着疲惫的身子,往简易帐篷里一趴,繁星四百八十万,现在他觉得每一颗都是那么明亮,令人惬意。 然而,就在他转头,想和周密侃大山时,他发现周密面色凝重,像是钢铁啊,这面容如果用锤子敲一敲说不定会叮当作响! 周密回头看一下梁,回之以苦涩的笑,一边说道: “公子,你看,正西方向,那儿有一颗星,其大如斗,却溘然坠于洛阳方向,恐怕洛阳方向有重大变故啊!” “切。”梁雨舟翻过身,一脸不屑道,“不是,周兄,你还精通天文啊,但是我不信这个!还是睡吧,明天还要赶工呢。” 但其实他内心慌的一匹。 首先是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短时间内以上帝视角看到了太多令人恐惧的事情,这些事情发生之前确实天象异常,这都有些动摇他唯物主义立场了。 其次——距离历史记载的匈奴人歼灭大梁最后一直生力军的日子不到20天了,而他长时间保持在紧张状态,而且担心历史会提前,身体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般疲倦! 于是乎便很快就已经是眼皮都快睁不动的状态了。 他低声喃喃道: “周密啊,你特么什么都不要管了,赶紧大睡一觉…啊,要是能泡澡就好了……老子大概会洗香香了才睡过去!” “公子!——又……又坠了一颗,果然——”周密话都说结巴了。 梁雨舟使劲地揉着着自己的眼睛,简直像是要把眼珠揉爆似的,他说:“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又坠,又有一颗星坠了!” 周密看着梁雨舟的黑眼圈,不好意思地回道:“嗯呢。” “不可能吧。” 梁雨舟摇摇头,说:“没理由啊,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坠了两颗?” 周密缓缓伸出手,指向夜幕中的那两颗星坠落的方向。 “就是那儿!” “我大概记得那儿,之前确实是有两颗很明亮的星,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变故会导致两星同坠!” 梁雨舟这样说的时候,双眼之间好像快要干涸的水洼。 “怎么会…!古籍上也没有类似的记载啊!但是它确确实实出现了!” 周密的父亲担任司天监四十余年,周密跟在其身边,他看过无数诡异的天象,像这样奇怪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冷静点,周密…” “我无法冷静下来!……抱歉,抱歉,是啊,我在这里着急也没用。” 两星坠落会不会是匈奴人已攻破洛阳和长安的迹象,如果真是这样,胡夷很容易就能将大梁从内部引向崩溃。 应该很快就可以收到类似的消息了! 周密试探问道:“公子,要不要派出刺侯前往洛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梁雨舟回道:“不用了,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但是也许是我想多了!”周密摇头道。 “不要抱有幻想,周兄。”梁雨舟示以坚定的目光,说: “最糟糕的情况,甚至有可能胡夷已拿下大梁,正朝我们追杀而来。至少在确认洛阳是否安全之前,还是谨慎点好。” 仿佛哀悼一样的死寂。 梁雨舟一闭眼,就全是历史中胡人屠戮汉人的画面,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他们被制成军粮,整个北方都是一幅地狱的模样!” “够了,我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了。”梁雨舟在心底暗自发誓道。 “公子……你,你还好吗?” “不用担心,我来之前就把刺侯都派出去了,一旦有变,我们也会很快知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休息!” 说着,梁雨舟拿起一杯水,奇怪的是,他明明很渴,却感觉喝不下任何东西,嗓子里仿佛堵了个石头。 于是他又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公子,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事的。你…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出去方便方便。” 梁雨舟说完苦涩的笑笑,走出房间。 梁雨舟暗自说还好自己穿越过来有兵有粮,否则有朝一日自己大概也会和百姓们一起受尽折磨。 想到这里,梁雨舟的双手握成拳头,神情也变成肃穆的沉默。 “蛰伏,现在只有忍耐、蛰伏。不能乱,等待时机,必须要一击制敌!相信这点吧,相信吧……” 梁雨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但这也是自我安慰吧。 帐篷内的周密也不好受,他的心脏紧张得哐哐直跳,几乎要扑出胸口了。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像是阴魂一样萦绕不散,而且不知道从小跟他爹有样学样的缘故,周密的预感一般都挺准。 “好像还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灾难才刚刚开始……”他呢喃着。 梁雨舟放下紧张情绪后,转头进了帐篷,一下子就注意到周密惶惶不安的模样。 “我回来了,我决定了,明天就启程去接我父亲,他从洛阳出发,知道的应该比我的多得多!。” “希望有点用吧!” “总之你先把建城的事落实下来,然后着手收集匈奴动向的情报。” 正如此商讨的时候,外面的过道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一下子全住嘴了,竖起耳朵瞪起眼睛,周密紧张的从床上起来,操起自己的佩刀,作迎敌状。 该不会是匈奴人的部队追来了!——虽然有些大惊小怪,但两人第一时间大概想到的都是这个吧——都惊恐的吓了一跳。 “不好了!” 来人大声呼喊着。 而室内的梁雨舟却松了口气,因为那是他亲卫刘松的声音。 下一刻,刘松几乎是破门而入,只见他神色慌张面流冷汗,将传消息的竹筒紧紧捏在手里,喘着气。 “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刘松?你好好说!” 刘松刚要说,朝周密瞟了一眼,竟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了好几秒,才像是下定决心那样皱起眉头说:“王爷………他,他走了” 这个简简单单的词语,像是寒风裹挟着冰雪一样吹进室内。 “什么?” 梁雨舟问道。 声音短促但掷地有声,而且,包含着明确的悲愤,那种悲愤,甚至让周密感到很强的压迫感。 第012章 噩耗 “你说什么?我在洛阳的时候还见过父王——他精神状态还很好啊,怎么会,走得这么突然!” 刘松红着眼眶,眼里充满了泪水,道: “…他,他感染了风寒,一路上又好像有匈奴人的踪影……陛下还降旨责怪他,忧愤交加之下,王爷的身子活生生被拖垮了啊!” 梁雨舟恨得咬牙切齿。 这份心情,既不像是紧张也不像是愤怒,反而像是—— 像是没有束缚,大干一场的窃喜。 梁雨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他确定,自己在这一刻感到了爽快。 没有了他爹的束缚,他自己不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猛烈的摇摇头,几乎要把眼珠子甩出来了,是前主的些许悲痛时有时无地出现。 那边,刘松简洁的交代了经过。 梁雨舟让周密等人严格保密,不向外泄露一个字。 接着,抛下一句“这儿就麻烦周兄了,这局面再不收拾就彻底乱了”,便飞奔而出,跨上马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亲耳听到这个噩耗,大概还不能接受吧。这样也好,忙起来就能很快走出来了。” “周大人,眼下的情况,……这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修啊,不仅要修,还要加快!” …… 驿站内,梁雨舟换了马,累得直接软倒在地,他不断思索着,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凝视着大口喘息的骏马,梁雨舟陷入悲痛的思考。 他的手脚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样停止活动。 但极大的压力让他根本就睡不着,过了大概一刻钟,他猛地抬起头,睁开蕴藏着怒火的双眼,黝黑的眼瞳在月光下如同暗潮汹涌的大海。 他向外走去,从驿站瞭望远方的话,远方不知名小城里的灯火,就好像一粒小小的烛光。 梁雨舟微微整理了下衣服。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无论如何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去! 跨上骏马,他的内心就像是被丢了石头的湖面一样,荡漾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梁雨舟在高空夜风中奔驰。 不知过去了多久…… 汝南郡的城门口上,一个熟悉的人影若隐若现——戴伦! 出城时,梁雨舟穿着像流浪者一样,如今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一股强者才有的坚定——虽然这坚定此时收敛了很多,但是戴伦还是深切地感觉到了。 “回来了!公子!” 戴伦一边问,一边望向梁雨舟来的方向。 深沉的夜幕下,汝南一片宁静,虽然有零星的灯火,但整体看上去很是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公子,请节哀,我已封锁消息,军营很安定,你终于回来了!” “幸亏有你啊!匈奴人那边有消息吗?” “没啥消息,不过最近两天他们好像很兴奋,说是已经砍了你的人头,大家都很困惑。” 梁雨舟嘴角跳了一下,说:“让我们向郭铭默哀吧。他打扮成我的模样去了奉县,如今看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公子你是说?匈奴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了!” 戴伦大叹一口气,胸中仿佛有万千蚂蚁在乱爬。 “我虽然知道可能会有匈奴人悄悄跟随,但还是没想到他们有这么残忍!” “那我爹的棺椁呢,现在到哪儿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也是我们等你的原因,老王爷留下遗言,说是就近寻找一隐秘处下葬,待到四海清平之时,再迁回临淄。我等不敢如此行事,希望公子快快决断!” “可我若是不能让我爹秋叶归根,他怎么可能瞑目啊!” “公子此刻应该夺小情以全大义,若是耽误军国大事,万一匈奴马踏中原,这天下的百姓可怎么办?” “啊…” 梁雨舟脸上的神情僵硬住了。 戴伦虽是一介武夫,但还真是他说的对。 现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绕过匈奴人的眼睛,寻找机会歼其一部! 这下匈奴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以后最好还是把戴伦推到台前比较好。 如此一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梁雨舟立刻有了主意: “戴将军,秘密吩咐下去,遵循他老人家的意愿,先悄悄找个地儿下葬,但是还得抬一个空的棺椁,继续向我们靠拢!” 怕不够稳,梁雨舟继续说道: “另外,放出消息,就说我已经被匈奴人砍了脑袋,以后军事统帅就是戴将军了!” “公子,你想放长线钓大鱼?” 梁雨舟皱着眉头咬咬牙。 好烦啊!再怎么谨小慎微,也会有不小心走漏风声的时候,就怕匈奴人不上当! “公子,你怎么样了?”戴伦依旧死皮赖脸地追问着。 “罗里吧嗦的,跟个老太婆一样,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按我说的去做吧,把军营收拾收拾,我吩咐各级营官做的事落实得怎么样了。” “公子请放心,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梁雨舟眼睛一亮,赞许道: “哟,戴大将军也会整成语了,文化人,讲究啊!” “哈?”戴伦颇为羞涩的地使劲挠头,然后说:“……有些话,我很早以前就想讲了,我这副样子啊,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其实俺戴伦,也特娘的是个懂文化的人!” “夸你两句尾巴就干上天去了?听话都听不懂,只会钻牛角尖,真是气死人了。” 戴伦看了看自己桌上那放倒了的书,好像才反应过来有这么回事似的。 “啊,我不想这样的……哦不,我每天都有进步的,是吧。” 梁雨舟撇起嘴,瞟了他一眼,道: “如此说来,咱们戴将军确实有进步的哈!” “多谢夸奖!”戴伦接话道。 “哟,尾巴翘上天了!得了,学习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咱们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要紧,你先去牙帐论事吧。” “遵命……” 说来讽刺,现在最佳的护身符,居然是一具冰冷的棺椁。 梁雨舟心里也没多大的把握,但是他始终觉得,乌勒孜会沉得住气,大梁也该有一次这样好的国运! 第013章 内鬼 牙帐内,各级军官已经全部到齐,精神振奋,眼里透露着杀气! “各位同袍,我今天要向大家说明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很悲痛地告诉大家,老王爷薨没,小王爷在去奉县迎接棺椁时不幸遇到匈奴人,也没了。” “啊……这……怎么会这样?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怪不得套马来报,说乌勒孜的骑兵最近在奉县附近短暂出现过!唉!” 梁雨舟悄悄躲在幕后,这名尉官的话,令他心头一震。 在所有的匈奴人中,号称最残忍的,也就是这个乌勒孜了,号称是“在世阎罗”。 莫非,他就快要动手了? 梁雨舟按住发抖的手,强做镇定。 “如果真是乌勒孜领兵,那我们可要提前做准备了,汝南城防坚固,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可一但出了汝南,他们追上我们,再一口吃掉,还是轻而易举。” 台下开始沸腾起来: “先别说什么忠君爱国这么冠冕堂皇的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藏好,凭咱们这伙人——世道再乱,也饿不着我们!” “你这是无耻!对得起这身皮吗?” “有没有搞错,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求生!” …… 戴伦被惹得很是气愤! “别吵了!我们举手表决吧,愿意跟我留下来战斗的,站这边!想回家的,站那边!” 太下却有人起哄道: “喂…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就算是走也要带走自己的兵,就不陪你在这儿窝窝囊囊了。” 戴伦扭头,看见罗杰脸上露出的是得意的笑容,嘴唇在上下翻动,喉咙里溢出的声音,像是嘲笑,又像是不耐烦。 戴伦环视着众人,问道: “想走的还有哪些人,敢想就敢做!都站出来,我放你们走。” 见只有几人站了出来,其他人都作壁上观,戴伦立即理解了现状,背后撺掇离营的,肯定是罗杰。 “大家兄弟一场能够遇见也不容易,喝碗饯别酒再走吧,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和你喝酒?!你配吗?” “呵呵呵…”戴伦笑道,“分明是不信我啊,来,把营门打开,送这几位兄弟出营!” 罗杰和几人极不自然地作揖谢过,便朝帐外走去。 啊!啊……帐外传来几声惨叫。 透过营门,在刺眼的日光中,隐约看见几位刀斧手面带美到极点的阴森笑容,挥舞着利刃,眼神中是嘲讽和蔑视。 戴伦缓缓从胸甲中掏出娟纸,对众人说道: “罗杰勾结外敌!其罪当诛!这就是证据!” 戴伦几乎是带着破音喊出来的。 大家都感到恐惧不已。 他们没想到匈奴人已经渗透这么深了。 一瞬间,大家也不知身边究竟有多少匈奴人的狗。 就算是他们当中最坚定的将军,也已经开始怀疑身边的人了。 几乎是一瞬间,戴伦的亲兵就将副将抓了起来! “救命!将军救命啊——哇啊啊啊!救命!求你——嘎啊!!” 传来咔嚓一声,副将的整个手骨被活活砍下,整只手连同武器掉在地上。 扑通。副将跪倒在地,两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这怎么可能,夏将军他不可能是匈奴人的内应啊,会不会搞错了。” 旁边,戴伦抬来水桶,一盆冷水径直浇向昏迷的副将。 此时此刻,副将依然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自己和匈奴人有干系。 另一只颤抖的手随时想摸向腰间的匕首,自我了断可能比受尽折磨好得多,但是不巧,戴伦不想他能够那么轻松就解脱,得让他带些“多余的东西”心里。 戴伦缓缓拿起了匈奴人为夏永吉置办的地契。 众人都吃了一惊! 好几位同僚开始劝他,让他把罪过交代清楚,这样对他绝对没有坏处,但夏仍然不屑一顾。 帐外,雷雨在不停的下。漆黑的天空中,偶然闪过刺眼的光芒,沉闷的雷声在怒吼。 眼见夏永吉油盐不进,军士们开始变得愤怒,他们质问道: “为什么!!!你要去做那叛徒。” 一道惊雷响起,戴伦一拳重重的砸在墙壁上,梁雨舟依然躲在暗处仔细观察。 “叛徒!叛徒!你忘了当初是谁看你可怜,让你从一个流浪汉成长为大军副将?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戴伦从戴伦的手上渗出,而眼泪也不禁从眼眶中落下,此刻的他很是绝望! 军士们缓缓靠近,正想要说什么。 然而戴伦转身推开众人,冲到夏永吉面前。 他用力一手揪起夏永吉的脖子,像钉钉子一样,把他摁到了墙上。 大声质问道: “你早就叛变了吧,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该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你和匈奴人的关系,你以为能一直瞒过所有人?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还偏偏留他在我们队伍里!你想害死我们吗?” “够了!” 梁雨舟缓缓从幕后走出,他的出现让大家都始料未及。 “公子?!你不是……” 接着是惊喜,大家都为他还活着而感到激动不已! 逐渐地,大家才慢慢冷静下来。 然而,身处如此要职之人从身边背叛的痛苦,又怎是这一下就能抚平的? “公子,老朽有罪,老朽身为这畜牲的叔父,竟然没有发现他有叛变的迹象!”老将夏阳悲痛地陈述道。 想要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好几次,还是被压下去了。 “莫说是你,我们大家都被他的外在给骗了,如果不是公子慧眼,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多久。” 老将陈烈平静地对梁雨舟说:“我以前始终认为,每个人都该有改过自新的权力。但是如今,我必须得说,我失败了。” 看到两位老将,梁雨舟和戴伦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沉思。过了许久,戴伦抬起头,缓缓说道: “我们的队伍中出了个叛徒,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误判断,才导致我们……” 众将皆是啜泣不止。 片刻后,梁雨舟缓缓转过身,说: “诸位,尽管我们队伍已经有了叛徒,但我始终相信,我们能把队伍带成一支摧枯拉朽的的强大力量!今日就暂时留这畜牲一命吧!” “找到那些畜牲,然后,轰轰烈烈地的结束他们的狗命!” …… 第014章 乌勒孜 另一边…… 乌勒孜骑在马上,逐渐逼近许昌,他看了看前面,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谋士勾宾感觉到乌勒孜的变化,轻轻提了提坐骑的缰绳,凑到乌勒孜身边,轻轻问道:“主公,可是在担心怎么拿下许昌城啊?” 乌勒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勾宾说道: “军师,你也看到了,许昌城大门紧闭,我们又孤军深入,据我所知,许昌屯粮颇多,我想绕过去。” “主公勿忧!镇守许昌的,是梁帝的亲侄子,任城王梁洛,其人自大而无谋,据内线所报,许昌驻军只有1800余人,拿下许昌,我大军即可快速获得补充!” 乌勒孜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深锁眉头,忧心道: “可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许昌守备有序,护城河也是经常清理的模样,这一看就是出自兵法大家之手,怎么会像军师说得那般容易?呵呵,看来这次是绕不过去了……” 勾宾收敛了一下心神,冷静的回道: “此等布防当然不会出自梁洛那个草包,据我所知,许昌的军事实际上的是一个叫顾秉章的人负责。” 听到顾秉章的名字,乌勒孜如临大敌,他立即诚恳的在马上双手抱拳向勾宾拱手问道: “还请军师教孤破敌之策,军中粮草仅能维持几日,军心不稳,以至于孤会如此不自信,请军师莫要责怪!” 勾宾看到乌勒孜坦诚地说出了理由,看来乌勒孜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很容易就被困难击倒。 张宾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缓缓说道: “顾秉章出自淮南士族,并不是梁洛真正意义上的心腹,而且我听说梁洛此人嫉贤妒能,刚愎自用,经常感情用事,做事全凭感觉,若是真的将城防交给顾秉章……” 勾宾捋了捋山羊胡,眼睛却在转着圈,不怀好意地笑道: “若真如此,我料定顾秉章并不会真正得到梁洛的信任,他容不得比他有才的人存在,尤其自己还是名义上的一军主将!” “话虽如此,可是……” 勾宾得意地指着许昌城,道 “主公不必担心,我早就派人盯着许昌的一举一动。破敌之策,已经在我胸中,哈哈哈哈…” 尽管勾宾从没让自己失望过,乌勒孜依旧很担心: “许昌是帝都洛阳的咽喉要道,城墙高大,如果没有足够的步兵,光靠骑兵是很难攻下的,而且是孤军,没有办法团团围困许昌!” “那如果梁洛杀了顾秉章,城防大乱,守军士气极低呢……” “任城王再愚蠢,应该也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举动吧!” “那我们就给他添把火,让他犯蠢!” “想必军师心中早就有了计策吧?!” 勾宾不答,只轻轻靠近乌勒孜耳边: “主公,我是这样安排的……” 乌勒孜听完一惊,随后开玩笑道: “幸亏你没有做我的敌人哈,如此歹毒的计策,也只有军师才能想出啊!” 乌勒孜狡黠一笑道: “许昌城中可都是汉人百姓,城破之后少不了屠城,军师是汉人,可有些时候孤总觉得你的残忍比孤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勾宾连忙作态道: “微臣生是主公的人,死亦是主公的鬼,勾宾此生只知有主公一人而已!而天下也早晚必定是主公的囊中之物!” 乌勒孜对勾宾拍的马屁很满意。 勾宾抬头看到乌勒孜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乌勒孜吩咐大部队撤出,只留小部队,准备依计行事。 等到大部队不在视野之后,乌勒孜亲自领兵,来到许昌城外叫阵。 “任城王何在?久闻大名,鄙人天公大将军乌勒孜,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得见呐!” 梁洛从城楼里有点惊慌地看着。 不就是一个自封天公将军的杀人魔吗,至于让梁洛这么惊慌地偷着看,连话都不敢答? 想到这,顾秉章的脸上泛起了杀意,他挽起强弓,缓缓瞄准了乌勒孜。 梁洛看到顾秉章的脸色不善,马上站出来大声解释道: “乌将军到我许昌城下,究竟有何贵干!”转头叮嘱顾秉章道,“顾兄,休要鲁莽!” “我早就听说任城王光明磊落,才能兼备,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乌勒孜聊聊夸奖道。 勾宾也在一旁附和着。 许昌城上。 顾秉章脸上满是愤怒,但不止一次地想挽弓杀掉乌勒孜,但都被梁洛挡了下来。 他的身边都是梁洛的亲信,梁洛已经沉迷在乌勒孜的吹捧中。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乌勒孜居然居然开口想买点粮食。 顾秉章知道乌勒孜在耍心眼,许昌这才稍稍安定,守城的士兵都是和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实力还是不错的。 只要坚持守城,周围的部队快速到达许昌应该问题不大,所以乌勒孜用的是骄军之计,他心里对许昌的担忧就更浓了…… 大多数士兵也知道乌勒孜在搞阴谋诡计,就悄悄商量如何一箭射死他,就可以做到擒贼先擒王! 可就在这个时候,梁洛这个草包已经慢慢沉沦在敌人的夸赞中,他阻止了所有的行动和想法。 还美其名曰“光明正大!”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个狗头军师勾宾开始精准拿捏起来,他甚至读书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做圣人,而圣人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仁义。 于是乎,他开始夸夸其谈: “任城王放心,我等远道而来,不是为了兵戎相见,要不我们也不会只带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想买点粮食,学学耕种,只求自食其力,不再为祸一方了!” 顾秉章听得火冒三丈,大声骂道: “你们没下一城,便屠尽城中老少,如今尽敢来此大言不惭,说什么自食其力,你们实在是禽兽不如,居心叵测!” 乌勒孜却开始演起戏来,哭道: “我不知这位将军心肠为何如此狠毒,我们只不过不忍心百姓过得太苦,就想买点粮食给让他们耕种,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何错之有,百姓又何错之有?” 顾秉章听不下去了,他搭起长弓,只听“嗖”一声,“老子射死你个杀人魔!” 可惜被梁洛手下推了一下,这箭射没射中乌勒孜。 勾宾急忙下马,边哭泣边作可怜样。 “将军,虽然我们两军常年交战,但是百姓是无辜的呀,任城王以仁义出名,如今我主公为了百姓前来买粮,你们不卖也就罢了,还想取他性命!” 正当梁洛犹豫着是不是做得太过分的时候,勾宾的话让他确信顾秉章做得太过分了!难道这些人想为百姓买点粮食有错吗? 他往城楼下一望,发现这些人虽身穿匈奴服饰,但面容却是汉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 只一瞬间,梁洛动了恻隐之心。 “乌勒孜将军,且慢,你们的善意打动了我,因此,你们可以以正常市价购买一些口粮和种子,但是我不保证你们能买到足够的数量!” 乌勒孜和勾宾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窃喜,偷偷对眼一望,随即城楼下的众人也一起下了马,朝着梁洛的方向,磕了个头。 “任城王大恩大德,我代替百姓多谢殿下!” 顾秉章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在墙上,“殿下!……” 第015章 徐质 许昌城内。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梁洛坐在雕龙宝座上,底下衣袖飘飘,钟鸣罄沸,乐声悠扬。 透过缭绕的香雾,只见许昌城中文武大小官员齐刷刷地跪在一旁。 顾秉章率先打破了沉默: “殿下!卑职……” 不等他说出口,梁洛从座上暴起,他用他那凌厉的眼神环视一圈,大声吼道: “闭嘴!张口卑职闭口卑职,这许昌城究竟是你为主将还是我为主将!啊?你们说啊!” 顾秉章微微抬眼瞄了一眼梁洛,依旧不依不饶,恭敬地说道: “许昌城中当然是您任城王为主将了!卑职……” “好!既然我为主将,尔等可知何为军中第一禁令?” 众人有些愕然,自己是来劝谏的,怎么扯到军中禁令去了,这任城王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我大梁以军武立国,先武皇帝立国之初便定下规矩,凡不服从主将令者,杖杀之,而后将尸首运营三日以示警戒!” 文武们听罢吓了一大跳,都把头狠狠低下窃窃私语。 乐工和舞女们听到梁洛要杀人,都吓坏了,也停止了动作。 “谁让你们停下的?来人,给我把他们都拉出去剁了!”梁洛被激怒了,此刻有些上头。 看着刀斧手从幕后走出,乐工舞女们求饶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着。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此刻顾秉章终于懂了,梁洛这是在责怪他带了这么多人来劝谏,任城王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受得了! 现在只要他顾秉章说一句违抗军令的话,让梁洛找到借口,片刻之间便尸骨无存。 他有些畏惧了,只能暗自对着地面砸拳。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书生模样的男子站起身,正步走到中间,郑重地对梁洛行了个礼。 梁洛看对方是个书生,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开口骂道: “怎么?毛都没长齐的小杂种,也要出来摇唇鼓舌?来啊!一起拖下去砍了!” 那书生却是一摆手,道: “慢!大王且听我一言,如若还是想杀我,殿外有沸鼎,我自会受那凶镬之邢,莫要脏了大王的手!” “有话快说,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嘴里能蹦出什么金蛋来?” 那人整理了一下衣袖,说: “小民徐质,本在山西学经诵典,后值战乱,便逃难而来。难民中都传言驻守许昌的任城王以仁义出名,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从未受匈奴袭扰!” 这一番吹捧,梁洛心情舒缓了很多,他一道手势禀退刀斧手,期待地望着眼前人。 徐质哪能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于是接着夸道: “我自打奔许昌以来,百姓家家有余粮,许昌兵虽不多,但是令行禁止,守备森严,我也被大王您的仁义深深感动!乱世之中扔以民先,大王乃当今世上之唯一!” “你以为你夸我一番便能免除死罪了吗?”梁洛眉头微皱,但是内心别提有多得意了! “大王您错了,我徐质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不能画一奇,出一策,上不能言主之过错,下只能大谈妄谈成就,巧舌如簧,大言炎炎之人,不配说自己读过圣贤书!” 梁洛听到“实话”二子,显得更为得意了! 随后徐质话锋一转,道: “我徐质不是巧舌如簧的人,但是如今大王不小心有了过错,我不敢说我是比干在世,但也想仿齐之邹忌,搏点身后芳名!” 其实到此,梁洛气也消了大半了,就差一个台阶了,这不,徐质送来了。 梁洛诡异一笑,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各过之有啊?” “其一,大王素来仁义,因此会可怜那些匈奴百姓,这没有错!” “其二,乐工,舞女们没有大王的指令就擅自停下,大王处置他们,何过之有?” “其三,大王向来令行禁止,大王又是许昌驻军主将,按军令行事,更加没有过错了!” “啪!”梁洛对着案牍重重一拍!“徐质!你特么耍我是不是?说要给我指出过错的是你,现在又说没有过错,你想来妖言惑众?” 徐质显得惊恐万状,重重地磕了个头,道: “大王明鉴啊!切等微臣禀明!大王过去和现在都没有过错,如果一定要找出点过错,那就是大王执法或许严格,这和大王的仁义有些违和了。” “哦?你是说,我的过错不在过去和现在,那就是在将来咯?” “正是!大王有没有想过,您今日确实是按照军令和国法处理了众人,但是许昌城外的人会怎么想大王您啊!这么多人一日之内被杀了,他们会说您残暴不仁,假仁假义,这对您的仁义之名伤害多大啊!” 哪知梁洛将身子往后一摊,不屑地说道: “呵!徐质,那我告诉你,世人都以为我爱惜那仁义的名声,可我今天告诉你,我还真不在乎那点…虚名,外面人怎么看我不管,我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乱世当用重典,国法军法不能乱,其他的我管不着。” 说完就想要唤出刀斧手剁人了。 其他人也被梁洛这一举动惊了一身汗,不禁替徐质担心起来。 呜呜呜~……… 超出所有人意料,徐质竟当面哭了起来。 大家都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才会这副模样。 梁洛也有些意外,他内心并不想杀点徐质,因为他说话太撞自己心尖儿了。 梁洛微微站起,笑道: “放心,我不会杀掉你,我虽不是什么贤王,但是绝不会滥杀无辜,更何况是杀一个谏臣,放心,不管你今天说了多过分的话,你都不会死的!” 台下有些人觉得徐质内心是个胆小鬼,纷纷投入鄙视的目光。 哪知徐质不仅没有谢恩,反而是向前爬了几步,哭道:“我哭不是为自己哭,而且为了百姓哭啊!” 大家更加懵逼了,你哭和百姓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梁洛忍不住苦笑问道:“唉,你说说,为什么你哭就是为了百姓啊!” 徐质更来劲儿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擦着,声泪俱下道: “大王怀揣一颗真正的仁爱之心,因此不会爱护自己的名声,更不会为虚名而改节!我斗胆请大王想一想,许昌城外还有多少百姓啊,如今大王的仁义传遍四海,多少百姓士人想归附大王您啊!” “如果大王您不珍惜名声,那些百姓又要遭遇多少天灾人祸,此刻,我想请大王多为百姓想,国法军法也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啊!” 梁洛被这个逻辑整得很懵,但又找不出什么破绽,甚至还觉得很舒服,多重复杂的情感交织之下,他终于下定决心顺着徐质搭的梯子往下爬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徐质走去,亲自将他扶起,笑道: “今日多亏了有徐质,天不负我大梁百姓啊,我差点酿成大祸,大家快快请起吧!” 第016章 仁义之争 看着梁洛假惺惺的嘴脸,顾秉章不得不承认他身上多少有点先武皇帝的影子,多疑无情又极好面子,但比之武皇帝,他能力差太多了!狡黠阴险确是过之不及,现在想来仍是后背发冷。 在梁洛一次又一次的要求下,众人才纷纷起了身。 “各位,你们还……” 众人没等梁洛说完,就赶紧表示支持梁洛的决定,再也没有异议了!顾秉章也顺势低下了头。 梁洛特意看了一下顾秉章,在看到他也低下头之后,他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此刻他仿佛吃了蜂蜜屎,开心的神情不易言表。 趁这个机会,梁洛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各位,我是这样想的,他匈奴百姓也是百姓啊!如果我们能趁此收服匈奴百姓人心,说不定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何乐不为呢?” 众人皆沉默不语。 为打破尴尬,梁洛主动上前,拉着顾秉章的手,脸带笑意道: “顾将军,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嘛。我主政,你主军,我们文武一心,这许昌城才能固若金汤不是?” 顾秉章努力压制住万般想法,那胸中的一千种热血还没出口便已凉透,出口化作一个个铿锵有力的字眼: “回禀我王,卑将现在没有其他想法了,我王决定的东西就是军令,既是军令,我等必遵守之!” 梁洛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我决定卖粮只考虑了从收服人心的层面,其他层面并没有认真思虑,将军尤擅军事,可否从用兵层面考虑卖粮之事是否妥当?” 顾秉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梁洛真的让人捉摸不透,有些时候他嫉贤妒能,有些时候他又能思谋成略,考虑事情颇为周到,现在自己是完全看不懂他了。 正疑惑间,徐质说话了。 “启禀大王,我认为如果从用兵层面看,大王更不能卖粮给那匈奴人了!” 梁洛回过头,白了徐质一眼,没好气儿地问道: “怎么?你也懂点军事?” 徐质也没跟他客气,笑道: “我祖父曾随先武皇帝克定北虏,官至持节都督,我有幸跟着学了点皮毛,不过对付匈奴人够了!” “呵!口气不小哇!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能卖粮给匈奴人?”梁洛背个手,在殿中踱步。 “大王有所不知,匈奴人几乎人人为兵,甚至连妇女老人都能上马挥刀,草地丰腴的时候他们和我们相安无事,若是遇到天灾,他们就会南下劫掠,说什么买粮种地,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 “可如今山西全境已被匈奴人攻下,说不定他们真要买粮种地呢?” 徐质扔不卑不吭地讲述自己的看法: “大王有所不知,匈奴人如今以赵九渊为首,其内部上下都坚决反对汉化,种地绝无可能,此次带兵的乌勒孜更是反对匈奴务农!” 眼看梁洛扔在迟疑,顾秉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上前一步说道: “据卑将所知,这乌勒孜手下还有一支大概一万余人部队,全都是蓝眼红发,身材无比高大的阉人,这支部队尤其残忍,作战能力很强,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 梁洛赶紧追问道:“是什么?量他们一群阉人能掀起什么波浪不成?” “这支部队出战从来不带粮食!” 众人感到很吃惊,“那他们吃什么?” “吃我们的百姓,吃我们的战俘!所以他们每下一城,那个地方都是一片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象啊!大王,你说这样的军队会买粮食去种?这谁会信啊?” “顾将军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徐质补充道。 “呕!呕~”众人听完,呕吐声不绝于耳! “即使这样,那保不齐也有匈奴百姓种粮食啊!我又不卖多的给他!” “大王,您可怜他们的百姓,可谁又来可怜我汉家百姓呐!” 梁洛摇摇头,说道: “哪儿的百姓不是百姓啊,圣贤们的教导我始终不敢忘记啊,能救一个是一个,我是不会放弃的。” “大王,如今之局势,断不是小打小闹的冲突,而是我大梁和匈奴等异域之间你死我活只存其一的殊死搏斗,不能感情用事啊?” “可我一想到那些匈奴百姓和山西子民饿殍遍地,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放任不管啊!” 眼见梁洛越劝越固执,徐质只得搬出了圣贤书,道: “大王,岂不闻宋襄公因仁义大败而归的故事?” 哪知梁洛听了非但不听,反而很生气,他挥了挥衣袖,大声吼道: “卖粮之事,我意已决!再言必罚!” “遵命!” 说完扫视群臣,转身往座上走去。 “对了,顾将军,卖粮的事就你来做吧,卖多卖少你来决定,我头痛,我这些日子恐怕不能帮助到你了!”说完便转进屏风后,消失了! 顾秉章痴痴地望着梁洛消失的地方,他再次陷入疑惑中。 这时有人问道: “将军,今天百官谏言,都是忠言呐,大王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啊?” 徐质笑道:“大王生气了,看来你们的劝谏有效果了!” 众人更加疑惑了,怎么就有效果了? 正迟疑间,一侍者从屏风后出来,恭敬地对着顾秉章说道: “殿下口谕,我病体未愈,暂难理政,即日起,许昌所有政务尽归于顾秉章!卿可自理,不必奏报!” 望着侍者离去的方向,顾秉章心中终于有了个大概的答案,但那是个令人后背发凉的答案。 “顾将军,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秉章只是自言自语道: “看来大王真的生气了。”说话间,眼里噙满了泪水,霎那间,他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径直摔在地上。 再睁开眼时,他已躺在自己府中,众将围在身边。 “醒了?顾将军你终于醒了!”大家难掩激动道。 “害,我这是?” “你突然晕倒在殿中,这还是大王吩咐自己的医侍将你送回来的?” 顾秉章摸摸头,仿佛有万斤巨石砸在胸口一般,他环视四周,喃喃道: “哦。那大王他?他还好吧?” “大王他病了,还很严重,目前已经不能下床,如今将军醒来,许昌百官有望了!” 难道自己想多了,大王莫非真生病了? 正疑惑间,顾秉章循眼望去,今天来的人基本都是自己手下将领,人群中有个一个人很是显眼——徐质。 看到顾秉章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徐质赶忙从后方大步向前,说道: “将军,我是来传达大王的口谕的,大王已将鹰扬卫大军部署在南屯,总共一万八千人,全部交由将军调遣!” 看着面无表情的徐质,顾秉章心中感到更加疑惑,这个大王究竟想干什么?于是只回了一句: “哦。知道了。” “徐质告辞!” “你们替我送送徐大哥!” 徐质回了个礼,后退几步,便离了顾府。 第017章 怎么是你? 待到众将离去之后,顾秉章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璟儿,你说咱们的这位大王心底是怎么想的啊?我怎么就看不透他呢?” “禀父帅,儿以为,他是做了几手准备,不管父帅选择哪一条路,他都不会吃亏的。” 顾秉章顺手披上衣裘,眉头微皱,“吾儿此话怎讲?” “一,父帅若是遵循大王的承诺,卖粮给乌勒孜,不管乌勒孜此举有没有花花肠子,大王都可坐收仁义美名,倘若许昌有变,他留的鹰扬卫大军进可攻退可走,父帅,鹰扬卫调兵虎符他可是提都没提啊!” “这我也想过,但是大王不至于拿一城之安危来赌吧,万一赌输了,这可是几十万百姓啊!璟儿,你接着说。” “其二,若是父帅不卖粮给乌勒孜,许昌挡在洛阳之前,您和乌勒孜早晚必有一场生死之战,大王将军政大权全数交给父帅,他也不用担负背信弃义的骂名,若是……若……”顾璟开始吞吞吐吐的,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儿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但说无妨!” “大王布置的伏兵恐怕不止鹰扬卫一支,等到兵戈一起,若优势在我,大王可领兵快速增援,退敌之功,可轻而易得;若优势在敌,也能保护他全身而退啊。” “真是岂有此理,我等拼死为国,他就在后面耍心眼子,为一虚名竟置三军将士于不顾!”顾秉章气得破口大骂。 顾璟显得一脸无奈,“大王这招落子,不管我们如何选择,看来都逃无可逃了。” 沉默片刻。 “爹,要不咱们跑吧,回淮南去,哪儿都能报效国家,何必在此受他的鸟气!” “啪!”只听得顾秉章狠狠一拍桌子,骂道: “混账!如果我们跑了,百姓可就遭殃了。任城王自小生在深宫,他爹也是权术高手,他从小见的,都是权术机变,比起战事的输赢,他更在乎臣下是否听话,军事作战他一窍不通,我们若真走了,那就是把许昌周围的几十万百姓往匈奴人的火坑中送,那我们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了!” 顾璟只是耷拉着头,仿佛被抽走了一整个精气神,小声喃喃道: “左不是右不是,我们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啊!” 顾秉章推开窗布,抬头尽是漫天星光,他不禁感叹道: “想我顾秉章十四从军,历侍两朝,百战南越,山南破胡,壶关破围,纵横捭阖,虽不敢以英雄自夸,但也算对得起天地君亲,没想到今日被逼至此啊!” 想到此,顾秉章堂堂九尺男儿,竟也是涕泗横流。 忽然下人来报,说是有客来访。 只听下人说道: “大人,来客戴了黑帽,脸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本想让他走开的,他说把这个交给你,你就懂了。” “这什么?” 只看了一眼,顾秉章眉梢便挤出一道喜悦的皱痕,连连说道: “快快有请,快请!” 顾秉章微笑颌首,笑着问道:“你是?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来人倒是一点都没客气,自己找了个座位便坐了下,去,只见他身着青袍,头戴黑帽,以黑巾蒙面,转头望着顾秉章笑道: “怎么?将军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说完便摘下帽子黑巾。 “徐……徐质!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这东西怎么在你这儿的?” 徐质缓缓站起身: “这个东西啊,那当然是镇南王给我的了,怎么,莫非将军忘记镇南王的恩情了?”他若有所思,慢慢踱着步。 “徐老哥说笑了,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现在我更好奇了,你究竟是谁的人?” “我手持镇南王的符节来见将军,当然是镇南王的人了!” “可据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镇南王绝不会贸然插手诸镇军事啊。”顾秉章心中仍有一丝迟疑。 徐质冷冷地回了句:“老王爷他已经驾鹤西去,现在承袭王位的,是小公子,梁雨舟,此番前来,正是奉王爷命令,前来协助你镇守许昌。” 听到梁雨舟的名字,顾秉章谑笑道: “呵!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位叫梁雨舟的公子可是个沉迷于声色狗马的主儿,怎么,现在也想在洛阳伸个手?我多谢镇南王的美意了,但我无福消受了,请回吧,镇南王的恩情我会还的,但是我不能拿三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徐质冷笑一声,“将军说的这些不过是韬光养晦之计,若王爷真的像将军说的那般只会沉迷声色犬马,又怎能在老王爷薨没,他自己羽翼未丰的不利局面下牢牢掌控我大梁半数以上的精锐军力?王爷如今身在汝南,但周围的险隘关口,他都了如指掌。” 顾秉章感到有些吃惊,若徐质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梁雨舟小王爷的心机也太深了。 徐质看了一眼顾秉章,开始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他笑道:“不知老将军和少将军想出办法破解梁洛的如意算盘了吗?” “如果避无可避,我父子二人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顾璟毕竟年轻气盛,哪儿受得了这样一激啊。 徐质却是看向顾秉章,冷笑道: “梁洛的野心绝不是只为了那点虚名,他想做的,是皇帝。只不过许昌城暂时离不开将军,他骗了你们,这次除了那一万八千人的鹰扬卫,他还偷偷在许昌城西部署了五千重甲步兵,在许昌城外乌勒孜必经之处部署了精骑一万五千人,全部化妆成匈奴人的模样,你说说他想干什么?” “他想一口气吃掉这伙匈奴人?那也不对啊,如果真想消灭更多的匈奴人,他不该这样部署啊!” 徐质指向地图上的许昌,冷峻的眉眼中透过一丝寒光,“他在这儿绝对留了后手,连我都不知道。不过我听他讲过,此战最后,你们和匈奴人都得死。” “我大梁真是奇了怪了,皇家羸弱,宗室将领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哈,王爷他有什么吩咐吗?” 徐质只是轻轻回了句:“王爷让你们小心点,乌勒孜的那个狗头军师可能会使离间计!” “离间?” “对!王爷是这样说的!好了,我得走了,再晚梁洛会怀疑的,告辞!” “徐兄慢走!” 第018章 气质不凡的匈奴犯人 深夜,月明。 许昌街上空无一人。秋风萧瑟,木叶潇潇。 伴随着“沙沙沙”的落叶声,西街的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队身披重甲的军士簇拥着一顶铁皮囚车,转过街角,便飞快地走来。 囚车中坐了个身材高大,眉眼深陷的匈奴人,只见他静静地坐在囚车里,他的脸向着月光,双目微合。 手腕上,脚腕上的铁链随着囚车的颠簸错落作响,街道两旁突然站满了黑衣人,军士小队长一声大喝: “停!” 队长拔出佩刀,大声质问道: “来者何人?竟敢拦路!” 没有回答。 队长奇怪地看了看身旁的军士,大小一个都没有动静,他刚想要再说话,忽然听到“嗖”一声,一直袖剑精准穿过重甲的缝隙,穿透了他的喉咙,他咧着嘴,露出痛苦的神情,便缓缓倒了下去。 周围的军士也是这副模样,一个个倒了下去。 为首的黑衣人从队长那儿搜来了钥匙,刚打开囚车,那匈奴人就咧着嘴说道: “慢点,我腿上被他们插了两把钢刀,痛死我了。” “还好备了车,换衣服吧,趁现在守卫松懈,我们赶紧出去,等过了这个时辰,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 梁洛府。 梁洛端坐在椅子上,下面全是亲信,正在向他禀报着什么。 梁洛突然抬起头问道: “事儿都办好了没?” 为首的心腹点点头:“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出城去了!” 梁洛缓缓站起身:“你们说,顾秉章会怀疑到我头上吗?” 众人齐声道:“绝无可能,此番行动,乌勒孜的贴身卫队全数出动,让他跑了确实情有可原啊。” 忽然,生性多疑的梁洛停止踱步,“换防时间空隙稍纵即逝,没有内应根本出不了城,顾秉章肯定有所怀疑!” “可大王早就将许昌军政大事全数交给他顾秉章了,此刻大王不责怪他他就偷着乐了,怎么会怀疑大王呢?” 梁洛点点头:“我想也不至于。” 这时候,府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霎那间飞驰而至,领队的将军飞身下马。 “王将军!” 将军点了点头,大步走进府内。 此事,梁洛已经屏退心腹,自己躺在床上。 下人快步来报,“王爷,王将军有急事来报!” 梁洛抬起头,说了声“叫”。 不一会儿,王将军奔进卧室,先是一愣,“王爷,出大事了!” 梁洛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安抚道: “经国,不着急啊,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王经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今夜押送那个匈奴人的车队被劫……” 梁洛霍地站起来,“什么,囚车被劫,那,那个匈奴人呢?” “地上人都被砍碎了,根本无法辨认,也不知道给他逃出去没有。” 梁洛起身,倒吸了一口凉气,沉思良久,他才问道:“王将军,你觉得囚车是谁劫走的?” 王经国沉吟片刻,道:“这个,这个我可不敢妄言!” 梁洛冷冷哼了一声:“城防守备森严,我看那些逆贼肯定还没出城,那个匈奴人的身份还没搞清楚,就给丢了,快禀报给顾将军,让他就算把整个许昌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搜出来。” “是!” “咳咳咳……”说罢梁洛竟激动得咳出了红色的血样,吓得王经国赶忙上前扶着他。 “末将知错,末将不应该来打搅王爷休养的。” 梁洛连连摆手,“王将军说的哪里话?军国大事,就算身拖病体,我也不敢只祈求先人庇佑啊,你快去禀报顾将军吧,争取早日找到这些贼人!” “那王爷好好保重圣体,末将告辞!” 许昌内城聚将台,顾秉章正痴痴的望着地图,台下众将皆是愁眉苦脸。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王经国飞奔而进,侍卫拦都拦不住,只听他大声疾呼: “顾将军!顾将军!出大事了,那个匈奴人在转运的路上被人劫走了呀!” 顾秉章大惊失色,“什么?” “有水吗?”王经国焦急地问道,连续的奔波让他渴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王经国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说给顾秉章听。 …… 话说两头。 许昌城外,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天高云淡,山间的狂风仿佛百鬼夜行一般嘶吼着。 那个逃出生天的匈奴人在二十几人组成的小队的护送下,正艰难行走在崎岖的小路上。 为了不被认出来,他们都戴着破旧的毡笠,身着农家常服,那个匈奴人大腿已被钢刀重伤,看那伤口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他已经是个跛子了。 他身上的衣袍已经褴褛不堪,一条条破布被兜山风吹得翩翩起舞。 他的脸色极为煞白,却难掩英气,只是因为经历了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情况看起来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经意间,他抬眼望了望前方的路口,双目中绽放出一点刺眼的寒芒,让人感到魂魄发凉。 马蹄踩在潮湿的草地上,不时地发出一阵一阵的“咯吱”声。 突然,匈奴人人勒住马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远处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旋风般地向山间传来,手下人迅速拔出弯刀,小队长拔出刀指着马蹄声的方向,“兄弟们!准备战斗!梁军追来了!” 那匈奴人却是紧闭双眼,将手置于胸前,脸颊上的肌肉也随即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笑道: “莫怕!是我匈奴的儿郎们来接我们了,大家稍安勿躁!” 小队仍然不敢放松,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前方迸发两队人影,一左一右飞奔而来。 为首的匈奴将军提起马头,骏马腾空而起,战马一声嘶鸣,而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将军下了马,单膝跪地,一只手置于胸前,向着这名匈奴囚犯重重地行了个礼,“莫迪救驾来迟,请大将军赎罪!” 这匈奴人缓了口气,他不顾自己大腿上的疼痛,稍稍弯下腰去,双手扶起莫迪。 笑呵呵道:“将军说的哪里话,今日若不是将军特意赶来救驾,我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你是有功之人,哪里来的罪名?” 忽然,他扬头发出一声带有几分嘲讽几分得意的狂叫,“天不亡我啊,许昌城中以及周围大大小小的角落布置,如今都尽在掌握,大单于啊,请佑我族人!” “将军,此时我们仍在危地,还请大将军速速回营!” 没有在意大腿的伤痛,他再次胯上了马。 “吁~驾!” 整队人马不一会儿便离开了山谷。 第019章 奇怪的梁洛 许昌,任城王府内。 梁洛把桌案拍得震天响,嘴里不停地骂道:“一群废物,都是废物,平时夸下海口说什么许昌固若金汤,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今天怎么都哑巴了?” 跪着的将领们都吓得浑身颤抖,又听见梁洛漫天的怒吼: “他们好几十人的队伍,难道全都会飞到天上去不成?” 王经国道:“大王息怒啊,莫要伤了千金之躯啊,这许昌上下都指望着大王您呢。” 梁洛环视众将,喉咙里鄙夷地哼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见梁洛气开始消了,王经国瞅准时机,小挪两步向前,劝道: “大王,我去劫囚车的现场看过了,这群歹徒训练有素,而且劫车的计划策划得非常周密,那必然早就有了退路。我看他们应该早就出城了,乔装打扮,化整为零,许昌守军本就十分有限,大王,我看此事也不能全怪权将军。” 梁洛蔑视地看向权方,轻蔑地说了声:“都起来!”大家才战战兢兢地站起。 梁洛道:“那些死去军士的家属可否安排妥当了?” 王经国道:“这次囚车被劫,拢共二十三名军士阵亡,现在全都安排妥当了,相关抚恤我亲自带队亲自发到他们手中了。” 平时饶是铁血心肠,听到这话的时候,梁洛还是红了眼,拉着王经国的手,一个劲儿地重复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好,好……” 左右皆红了眼,泪水湿了眼眶。 然而并没有维持太久,梁洛就开口吼道: “如今那匈奴犯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不到我许昌城中上千军士,文臣武将成列,竟被几十名歹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都有失职之嫌,经国留下,我有要事交代,其他人都退下吧,好好反省一下!” 众将如遇大赦,慌忙退出大殿,只留下了王经国。 梁洛问王经国:“经国,等会儿得麻烦你一趟,你亲自去,下发一个海捕文书,那个匈奴贼人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梁洛悄悄瞟了一眼王经国,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件事你禀告给顾将军了吗?” “回大王话,我已一五一十地向他禀报了!” “那他什么反应?”梁洛双手背在臀后,边踱步边问道。 “他开始有些吃惊,后面就陷入了沉思,想必是思考案情去了。” “下去吧。” “末将告辞!” …… 此时,顾秉章父子正焦头烂额地整理案件的脉络。 “璟儿,我想许昌城中出了叛徒,不然几十人的歹徒带着伤员,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跑掉。” “启禀父帅,城中所有人家我都搜过了,没有一丝歹徒留下的痕迹,我也觉得,城中必然有贼人的内应!” 顾秉章握紧拳头,砸得案板山响,“此内鬼应该是个大官,能够快速抓住军士换防的破绽,时间把握得未免太精准了,要知道,我们每晚的口令都是不一样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如今虎狼在外,贸然追查内鬼,恐怕会动摇军心啊!” “大王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顾璟开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关上门窗,悄声说道: “大王今天将他的心腹全数招进府中问话了。不过我听王府里的人说,大王很奇怪,他好像没有一点生气得样子。” 顾秉章略有所思,说道:“按照大王的脾气,这个时候我应该被骂得狗血喷头才是啊。” “那人说,大王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最明显的不是生气,而且放松了一大头。” 顾秉章马上就想明白了,笑道:“我知道了,大王将城中军政大事全数交给我,所以他现在不会管我们的,他这是考验我呢。” “父帅,你说的这些全是猜测,我……” 还没等他讲完,顾秉章一指头敲在他头上,“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皮痒了,竟然和王府的人有勾结?你不知道大王最恨这种行为吗?你想找死啊?” 顾璟摸了摸头,委屈道:“我和他不过就是一起斗过蛐蛐罢了,再说了,我们平时也不会有什么往来的。” 顾秉章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记住,咱们顾家从来都是行的端坐的正,也从来不会干偷偷摸摸的事,与人家的人来往密切,容易引起猜忌,武将最怕的就是文人们的悠悠众口啊!” “父帅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我相信,自古,便是邪不胜正!”顾秉章又补充了一句,却听到了一丝动静,他拔出刀,手握刀柄,两眼紧紧盯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父子俩都严阵以待。 他发现外面有一条黑影正投在窗棂之间,冷冷说道:“来者即是客,来都来了,出来见个面吧,免得外人说我顾某不懂待客之道!” 人影轻轻一声:“故人相见,却拔刀相向,这待客之道确实有点……” 顾秉章听出了,这是徐质的声音,于是收回了刀,“徐兄如此打扮,便莫要责怪我认不出了。是出了什么事吗?竟让你化成这般模样相见。” “要不我坐下再说?” 顾秉章笑呵呵道:“对对对!徐兄,我在这儿向你赔罪了,是我待客不周啊!璟儿,给徐先生奉茶!” 不一会儿,顾璟端着茶走进来,来到徐质面前,“徐先生,请用茶。” 只抿了一小口,徐质就尝出了其中奥妙,“未引已先醉,入口绵如豆蔻少女肌肤,饮了这杯茶水,我是不羡黄金白玉,也不羡朝暮入台,神仙也会羡慕我,有福消受此杯泼茶香。” 顾秉章乐呵呵道:“看啊,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咋大老粗就说不出这等话语,要我老顾说啊,这茶得劲,好喝!” “哈哈哈哈……” “我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形势危急,外有虎狼环伺,内有孤雏腐鼠吃里扒外,周围的眼睛还盯得异常紧,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冒险出来相见了!” “不瞒徐兄,这次囚车被劫案,我认为城中确实有大老虎作了匈奴人的内应!” “顾将军明鉴!看,这是镇南王给我的书信!” 第020章 仙人指路(1) 顾秉章接过信,认真读了起来,越读越觉得后背发凉。 “顾兄,我已查明,近期许昌城中逃跑的匈奴贵族的真正身份,正是贼首赵九渊麾下负责南线作战的大将乌勒孜!” “此番逃走,先莫要追究内鬼,望你本部积极备战,另,我特送来调动鹰扬卫部队的真虎符,你拿上赶往营中,赶在梁洛之前先一步将鹰扬卫调往莽山,一旦战局有变,你就要速速切断乌勒孜和山西之间的联系!” 顾秉章明白了,这一瞬间,他就全明白了! 怪不得向来习惯刀尖舔血的匈奴人居然都跑到许昌来买粮回去种了!也怪不得许昌驻军这么少,匈奴人居然不趁势拿下,一切都说的通了。 徐质仍然感到困惑,“顾将军,你们当初是怎么捉到乌勒孜的?” “要怪啊就怪他倒霉,那天小爷正在巡逻呢,远远就看见一伙人聚在一起谈生意,哪怕他们都剃了胡须,尽力打扮成汉人模样,但是小爷眼儿尖啊,还是看出来了,这伙孙子肯定就是匈奴人,直接给他们一锅端了!” 顾璟讲到激动处,还不忘看向自己的父亲,祈求得到他的夸奖。 哪知顾秉章直接无视他,还把脸都朝向徐质,然后说出了自己觉得不合理的地方。 “但是有几个点让我感到很奇怪?” 徐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道:“难道另有隐情?” 顾秉章的思绪渐渐跳到以前,只听他喃喃道: “第一个让我奇怪的就是任城王,他出现得有些蹊跷,璟儿刚抓到匈奴奸细不一会儿,他就出现了,还坚持要求将奸细关押在他自己的地牢中!” “也许,任城王想迫切地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信息吧,后面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吗?” 顾秉章顺了顺自己长长的胡须,摇摇头,“原本我也认为很快就会有突破的,但是到了第二天,除了领头的匈奴人,其余的人都被酷刑折磨死了!但是一个人都没开口!” “这匈奴人真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嘴捂得特么这么严?” “可不嘛,那个乌勒孜更是臭硬,任城王将两柄钢刀杀进他大腿,愣是哼都不哼一声,实属是平生罕见!” 徐质又问道:“整个审讯的过程你们全都参与过了?有没有其他收获?” 顾秉章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第一天是大王亲自审讯的,之后对匪首的审讯我们好几个人全程都参加了。” 顾璟伸出手比划道,“徐先生,说真的,咱们的这位大王可比我想象中残酷多了,一个晚上,11条人名啊,他全给霍霍完了。” “11个人,一个晚上?”徐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梁洛提都没提过,甚至等到今天晚上,他才得到这个消息。 “对啊,而且死状极为惨烈,有挑断手筋脚筋的,有挖眼挖心的,还有鞭打致死的……我们之前都没有人想过,大王发起狠来这么残忍。” 顾秉章若有所思,旋即补充道: “而且在审讯乌勒孜的时候,他表现得更为残忍,一言不合就拔牙齿,用烧红的大铁块在他身上烙,满牢房都是烧焦的肉味,还用刺藤沾上茱萸水,直接在他的背上抽打……还有好多好多我们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刑罚,那个场面我终生难忘,真叫一个惨!” “也许是因为他太恨匈奴人吧!”徐质喃喃自语道。 “也许吧,他以前对待罪犯不会上酷刑,讲证据,这次也许真是因为对方是匈奴人,国仇家恨一起报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是哪儿哪儿不对,对,就是,他看乌勒孜的时候,眼睛里有一股刺眼的杀气!” “那就对了!”徐质兴奋道。 顾秉章和顾璟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很不解,“什么对了?” “镇南王真不愧是画无遗策,这都让他算到了。梁洛和匈奴有勾结!” “啊?这不太可能吧,宗室将领和外敌勾结,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不太可能吧!” 徐质显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其实镇南王远远路过许昌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起疑了。许昌周围大小城镇大多陷落,而许昌屯兵稀少,又处在兵家必争之地,占领许昌后,梁都洛阳一马平川,直接暴露在匈奴铁骑之下,国将危矣!” “这点我们父子其实也有所怀疑,只不过没往这方面想,自从驻守许昌以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处在担心恐惧中。” 徐质又补充道,“镇南王特意让我向两位问清擒获乌勒孜的细节,若是梁洛有灭口的嫌疑,还得烦请二位将军帮忙,遣人将这封信送到梁洛手中。” 说罢,徐质从衣中掏出信件,直接递给了顾秉章。 顾秉章双手接过信,却感到十分惊讶,“这信怎么,怎么没有封呢,也没有信封!” 徐质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信封,“信封在这儿呢!镇南王说,请顾将军看完之后再自行封上。” 顾秉章已经不自觉地看向了书信,只觉得涓涓小楷之间隐藏万千杀机!不禁感叹道: “镇南王好手段啊,好一招仙人指路!我等自愧不如,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等手段,恐怕老王爷巅峰时期也赶不上啊!” “只是这一次麻烦顾将军来下这趟火海了,最危险的地方就靠你们二位将军了,一旦梁洛有所察觉,或者先行调走了鹰扬卫大军,你们就要迅速回防,务必要保护许昌不落入匈奴人的手中!” 顾秉章双手抱礼,“我们这就去准备准备,明日就将信件送抵任城王,你我一同努力,我相信许昌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那就拜托二位了,两位将军切记,鹰扬卫军中有不少将领是绝对忠于梁洛的,控制军队之后,莫要妇人之仁,务必全数杀掉,不留后患!” 顾秉章稍稍迟疑,回道:“一切全听镇南王安排!” “那我就告辞了,两位不送。” 顾秉章挥手道别,转而陷入沉思中,没注意到顾璟追出门外,硬是将徐质送至门外。 正要返回时,徐质突然拉住了顾璟的手,小声叮嘱道:“少将军,依我刚才的观察,你父亲恐怕要对鹰扬卫中的顽固将领们网开一面,到时候就拜托你了,斩草除根,除恶务尽,不要被一时的妇人之仁牵绊啊,切记切记!” “请先生放心,你的话我记下了,斩草除根,我是不会允许许昌有一丝失守的可能性的!” “撤了!” ……… 第021章 仙人指路(2) 鹰扬卫驻军主将帅帐内。 顾秉章父子二人带队径直而入,主帅杜白正躺在摇摇椅上惬意地哼着小曲儿,突然就被闯进大营的顾秉章等人吓得大惊失色。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本大帅的帅帐,可知按我大梁军令,擅闯帅帐,该当何罪!” “按大梁最新军律,擅闯军营帅帐,格杀勿论咯。”顾璟笑道。 “来人!来人!……”然而饶是他叫把喉咙叫破,依然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不免感到有些恐惧,但还是强装镇定道: “恕我直言,我想我与各位无冤无仇吧?既然闯我军营,给我个准信儿啊,我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惹到何为军爷了?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顾秉章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铜绿色的虎符,说道:“奉镇南王令,今日起,我来接管整个鹰扬卫大营,大军随即出发,出城进行整训!” 杜白认真端详虎符之后,大为吃惊,“镇南王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啊?就算你有虎符在手,很抱歉我也不能听你调遣,来之前任城王就给我们打过招呼了,除了他本人的兵符,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顾秉章环视四周,用充满压迫感的气势说道:“当初先武皇帝陛下创建鹰扬卫时,特意命人刻下阴、阳虎符,阳虎符交给太尉,以作调兵之用,阴虎符则由皇帝陛下自己保管,紧急情况下才交给大臣,同时还定下规矩,若见阴虎符,则大军只听阴虎符调遣!” 他逐渐靠近杜白,提高了嗓音,“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就算你抗旨不遵,大军亲属尚在洛阳为质,你可以问问大军中有多少人愿意跟你赴死?” 杜白还不死心,眼珠子一转,他辩解道:“将军说笑了,就算借给末将十颗脑袋,末将也不敢做抗旨不遵的人!只是兹事体大,容末将禀报任城王之后,再把大军交给你们。” 顾秉章只是冷冷地盯着杜白,道:“见阴虎符,如见尚方宝剑,出于同袍之情,顾某劝杜将军不要做抗旨之人!” 杜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拿起笔墨就要写信。 顾秉章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杜白从军20多年了,一直勤勤恳恳,只不过是忠于梁洛罢了,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可憎之处了。 顾璟见父亲迟迟没有阻止的意思,不禁想起临行前徐质告诫自己的话,马上就联想到一堆因为一时妇人之仁而兵败身死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顾璟一咬牙,狠下心,他拔出腰间短刀。 “璟儿!不要!”顾秉章大惊道。 最终还是没拉住,顾璟的短刀直直地刺向杜白的脖颈,啥时间血流如注,杜白捂住脖子,嘴里纵有千万句话,此刻也无能为力了,不多会儿,便直直地摔地上了。 望着地上的杜白,顾秉章大声责怪道:“璟儿,何故如此,杜将军戎马一生,他不过就是有点死板罢了,你怎么?” “父帅,你忘了徐先生的告诫吗,他只忠于梁洛,不杀他我们恐怕会反受其咎啊!” 顾秉章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道歉:“杜将军,是我对不起你啊,生生害了你性命!” “璟儿,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实在不行我们把他软禁起来,留他一条性命啊!” 顾璟抽出绢布,认真擦起短刀上的血迹来,不屑道:“父帅,我看你就是妇人之仁!慈不掌兵,这还是您教我的,您忘了吗?我还知道一句话,叫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顾秉章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梁洛在军中的亲信也被顾璟一一铲除,顾秉章二人顺利接管了大军。 另一边,梁洛府邸,顾秉章遣人送来给任城王送来一封书信。 梁洛刚发开信,就顿时如坠冰窟,信很短,是一个让他感到恐惧的人——梁雨舟写的: “如贞(梁洛的字)吾兄,惊闻贼首乌勒孜进兵许昌,我自领十万兵马屯驻遂阳,顾秉章任中护军,率鹰扬卫一万八千人出许昌,共同拱卫京都洛阳,你我兄弟相见在即,不胜激动!” “说什么拱卫京都,他镇南王明知我镇守许昌三年,期间匈奴人多次无功而返,守许昌我一人就足够了,如今亲领大军前来,定是想要从我手中夺走兵权,我该怎么办?” “如今之计,唯有一战而已!” 在极大的恐惧中,梁洛发现只有徐质闭口不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这个时候徐质还能这么平静,梁洛觉得他定是有什么高招,所以笑着试探道: “徐兄一言不发,难道是已经想出了让我们金蝉脱壳的高招?” 大家也一起看向了徐质,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徐质的话语却点燃了众人的期望之火,“这种情况下我哪有什么高招啊,只是想到历史上曾经有位权臣放下兵权后,却招来杀生之祸,连九岁的孩童都未能幸免!” 穿过众人,他再次回头感叹道:“唉,每每想来,真是可悲可叹啊!放手一搏,或可得到一线生机;举手投降,只能被赶尽杀绝咯!” 梁洛眼珠微转,“不蛮徐兄,我早有此意,但是我只长于内政,用兵之法变化万千,实在是难以掌握,还请先生教我。” 讲到用兵之法,徐质明白,他如果想要知道更多梁洛的部署情况,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我许昌兵少将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梁洛思来想去,如今估计也只有徐质有点办法了,于是他说道:“此刻我在城西悄悄部署了一直大约一万两千人的重装步兵和两千轻骑,本来还有鹰扬卫大军一万八千人,但是目前已被顾秉章尽数接收,实在是可恨,城外北村,我藏了三千精骑!” “大王,就这些了吗?没有别的了?” “就这些,几乎是我全部家当了!徐兄说说怎么办吧,我一定听你的,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就全部寄托在你我的身上了!” 徐质顿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大王,何不整顿兵马,留下一部守许昌,大部沿东北方向一路攻击前进,我听说河北流民已经自发组织民兵,同胡人进行战斗,若是到了河北,凭大王守城三年攒下的名望,燕赵之地的义士望风归附,何愁大事不成!” 徐质还想着能不能挽救他一下,哪知梁洛听后默不作声,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徐质提前喝了特制盐水,此刻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竟没忍住蹦了一声。 徐质顺势说道:“大王,我昨晚吃坏肚子了,没忍住,请大王赎罪。” 说罢双手紧紧捂住屁股,梁洛看了看他的糗样,虽有所迟疑,最终还是让他赶紧找个地方方便方便! 徐质因此顺势得以脱身。 第022章 以退为进 待到徐质走出府邸,众人都退出府邸之后,梁洛的心更烦躁了。 “老师,出来吧,我现在确实山穷水尽了,你总该出手了吧!” 屏风后,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缓缓走了出来,一道沉闷却如惊雷的声音响起: “如贞啊,你这群手下都是些酒囊饭袋啊,各怀鬼胎,倒是那个叫徐质的,见识卓远,所提建议也确实是真为你着想,只是燕赵之地已有世家大族占领,大王若是前去,恐怕很难立足啊!” 梁洛觉得不服,说道:“我好歹也是出守许昌三年,保一方安宁的人物,有老师说的这般不堪吗?” 黑衣人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边踱步边分析道: “你镇守许昌三年而无一事,是因为只有你能让周边的各个士族相对满意,到了河北,你一个人又能压制住谁?士族拥护的你推不了,士族不喜欢的你也保不了!” “我有兵权,只要我一直握着兵权,他们就会时刻感觉头上悬了一把利剑,我不信还有人能反对我!” “幼稚!事情已经明朗了!你不交出兵权这件事就完不了,你只要手握兵权镇守许昌,士族们就会忌惮,守一城也是镇守一方,守一百座城池也是镇守一方,你和我都挡不住啊。” 梁洛心有不甘,脸上写满了落寞地表情,“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瞎了?他梁雨舟究竟有什么魔力,刚到汝南不久,各大士族都争先恐后的拥护他?” “这个你我都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我们仍留在这儿,那就是一步死旗!” 梁洛重重一拳想要砸在桌上,临了又收了回去,带着哭腔说道:“可我不甘心呐!苦心经营12年才有今天的局面,他梁雨舟说拿走就拿走,天下拿走这么憋屈的事儿!” 黑衣人略微上前,俯下身子,降低了声音,劝慰道:“梁雨舟正处于攀登顶峰的上升期,我们不要与他相争。他现在就等我们挣脱渔网往外蹦呢,那样就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吞并理由,你可要想好啊。”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的时候,梁洛还是感到别样的惊讶,“老师您是说,以退为进?” “对,此事的梁雨舟就像一个摩拳擦掌,准备了很久的斗士,你就直接弃权,不和他决斗了!他就会像是一个泄了气得皮球,有劲儿也使不出!” 梁洛拉住黑衣人的衣服,那一双无助的眼神里噙满了眼泪,哀求道:“老师,咱们真的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吗?” 黑衣人一把抓起梁洛的衣领,狠狠地说道:“没用的东西,平时让你多读《春秋》、《左转》,你非要说什么乱世当用重典,你要学法家,那我问你,你学法家都学到什么东西了?” 梁洛默默啜泣,说不出一句话。 黑衣人转身训道:“你先要有命,才有能力保住权势,才能谈耍谋略。圣人的书是用来教化万民的,你却想着直接拿来做事,你是有多蠢。布衣尚且懂得忍时待机,如今你却忍不了一时之气,要和梁雨舟斗狠,你以为这样做你是英雄了?” 被黑衣人一番痛骂之后,梁洛醒悟了,他这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想通之后,他开始认真地向黑衣人请教起来:“老师,我想明白了。那具体来说,我该怎么做才能金蝉脱壳?不让梁雨舟注意到我?” “孺子可教啊!这个简单,一切依旧啊!许昌城中军政大小事宜全都交给顾秉章做,梁雨舟到的时候你可直接把布置的相关军队全部交给他,咱们就是要让他觉得咱们非常听话,这样他才不会注意到你!” “全部?那些重装步兵可都是宝贝啊,想要成军不容易啊!” 黑衣人捋捋胡须,笑道:“就是要这个效果,越宝贝他越对你放心,咱们避其锋芒,交出兵权后就直接请辞回洛阳。” “洛阳?我可听说了,现在的陛下心机深重,自打上次梁雨舟没有军令直接调兵远遁汝南之后,他就不再信任宗室了。” 黑衣人摇头道:“如贞,你这就不懂了,帝王权术,在于纵横捭阖,最重要的是制衡,你和梁雨舟的事传到皇帝耳边,你再手无一兵一卒地回到他身边,他会怎么想?” “老师,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死几次了。” …… 另一边,梁雨舟昼夜兼程,终于抵达了遂阳,到达当天,他就做了一个令人感到震惊的决定:勘探敌营。 忍着强烈的疲倦感,梁雨舟点了几个尖兵,打扮成匈奴商人模样,偷偷赶往了青城山——这儿驻扎的是匈奴前锋,大概3000余人。 他们玩着山间小路,悄摸摸来到了半山腰,往下望去,就可能看见匈奴人的军营。 远远的就听见军营内的嘈杂之声,士兵们载歌载舞,大声吆喝着,战马们嘶鸣着,训练时发出的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仔细端详,军营东南角烟尘弥漫,火炬闪烁,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有的在修整着兵器,有的在围炉吃肉,好不潇洒。 梁雨舟自身作为军事学博士,想看的自然不是这些。 他注意到,这伙匈奴人清一色的装备了钢制的弯刀,在月光下隐隐发光,由经验判断,其锻造技术相当老辣,而且五步一哨,明哨暗哨都有,由此可见,这只军队的指挥者绝不是善善之辈。 用的战马相对来说更为高大,队形整齐,即使是到了晚上,也没有忘记进行骑乘砍杀训练。 根据情报,一想到这是乌勒孜手下的一支普通部队,梁雨舟不禁感到尸气逼人。 最为奇怪的是,自打乌勒孜脱困回去之后,行踪摇摆不定,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目标肯定是许昌,刺侯们刺探到的消息也是这样。 只有梁雨舟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总有个感觉,就是乌勒孜会在一个让所有人都难以想到的地方出现,然后一战惊人。 今天的探营值了,至少能大概摸清匈奴人的战斗力如何了,固守汝南的话,乌勒孜只会像一条鬣狗一样,在周围死死盯着,等待机会,还不如主动出击,寻找战机争取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世界战争史上最伟大的做法。 第023章 顺利接管 探营结束之后,众人马不停蹄赶回遂阳,却收到了梁洛的隐退信。 他在信中说自己染了大病,皇帝已经准许他回洛阳养病,经此一病,他对军国之事再也没有了热情,只想回洛阳好好养病,寄情山水,了此残生。许昌周围的大小军营就拜托给梁雨舟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任城王的行事风格啊,我们只是来协助他防守许昌,他索性称病跑了,这叫什么事嘛?”戴伦抱怨道。 梁雨舟看着手中的书信,心中快速闪过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 见梁没有做出反应,夏阳的直脾气上来了,拉都拉不住,“依我看,我们现在缺兵少将的,正好把梁洛留下的兵将收了,合兵一处,训练之后重新分配,该守城的守城,该干嘛的干嘛!” 戴伦慌忙拉住夏阳的手臂,“夏兄莫要胡说八道,我们远道而来并非为了抢夺梁洛兵权,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一切还得大王定夺!” 此事,徐质进门了。 一开口便带来了好消息:“启禀大王,许昌城中的大小军营已经控制住,顾秉章完全掌控鹰扬卫,此事已经拉出城外进行野战训练,还有那一万多人的重甲步兵,我也已经控制住了!” “好!做得好,夏将军说得好,我们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合兵一处,好钢用在刀刃上,至于名声,我梁雨舟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虚名,如今形势危急,天下悠悠众口难调,由他们说去吧!只是……” “只是什么?” “梁洛此番的做法属实让我捉摸不透,之前我的密探来报,说是他与匈奴有着密切的来往,好像还达成了某种协议,我本想借这次合作敲山震虎,他若已经背叛大梁,我必将为民除害,定斩不饶!哪知他直接就跑路了!” 徐质也想起了一些反常,“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那天众将死谏,大部分人都建议他直接与你决战,争夺兵权,能看得出来,他当时的内心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我提前喝了特制的盐水,闹肚子了,才得以脱身,他这部棋确实超乎意料!我没想到他能这么谨小慎微。” 梁雨舟微放下书信,在帐中缓缓踱步起来,道:“谨小慎微并非什么坏事,胆大妄为反而容易万劫不复!只是人心翻动,好似那奔流止水。我还记得父亲教导过我,我们没有永远的敌人,为帅者,当临千军而不该其静,梁洛确实做到了!” “王爷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依我看呐,他就是怂了,临了自己跑了,哪是王爷说得这般?” 梁雨舟显得极为平静:“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 徐质也面露担忧:“好一招剜肉挖疮!大手法,我想,梁洛之前的那位老师应该出山了,梁洛府中没有如此气魄的人。” “就是之前他爹帐下的那个来自西域的丑八怪?他不是退隐江湖了吗?” “想起来了,那个老家伙因为年轻的时候酷爱争勇斗狠,被人毁了容,之后不再以面示人,在观风亭读书十五年,直到遇到梁洛他爹,他爹不以貌取人,厚脸去和他同吃同住半年,终于让他出山!” 这些事梁雨舟听都没听过,本来他还以为刘备三顾茅庐是史家杜撰,现在看来为了请人出山,三顾茅庐算是小巫了。 “后来,在那无面怪的筹划下,梁洛他爹一个落魄纨绔王爷居然也能屡立战功,成为军界有头有脸的宗室将领。” 梁雨舟仿佛感觉出这个无面怪的阴狠,那是一种绵里藏针的毒辣。 “看来我们以后要小心梁洛,小心点洛阳那边。” “确实该当小心。对了,王爷,梁洛留下的重甲步兵虽暂时稳定,但是大部分人都是面服心不服,王爷所想要他们真正为你所用,收服人心的工作最好还是由王爷亲自来做。” “备马!” “王爷要去哪儿?” “收服人心,当然要去军营咯,还能去哪儿?” 有人劝道:“如今军心不稳,贸然前去恐有危险啊?” “我信任徐兄,当信任徐兄能保我无虞!” 徐质笑着深鞠一躬,“大王信我,我必不负大王!”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跨了马,点了三五随从,就奔营而出。 …… 重甲步兵营内。 两人飞马来到大营前。 在徐质的引导下,梁雨舟对这支军队逐渐熟悉起来。 “王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前军将军孙奇,孙将军以前是个猎户,他这双眼睛啊,不是我夸,胜似鹰眼,远远的就能看清敌军情况。” “卑将参见王爷!” “快快请起,甲胄在身,就不要搞这些礼仪了,孙将军,我刚才一路走来,一路观察,我发现前军将士每一个都精神振奋,这些都全赖孙将军治军有方啊!” 孙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摸了摸头,喃喃道:“功劳不能全算在我头上,前军将士都是精挑细选的,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哈哈哈哈哈……”梁雨舟轻拍孙奇肩膀,笑道,“孙将军还很谦虚,但是依我看来,将领才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孙将军你是熊将还是虎将?” 孙奇顿时站直了身,正声说道:“回大王的话,末将要做一个虎将,一个把敌人揍得嗷嗷叫的虎将!” “这才对嘛,每每交战,我前军将士都是第一个和敌人接触的,你们的表现往往关乎着整支军队的士气!《左传》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因此,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快而勇!兵贵神速,你们要来去如风;攻城拔寨,你们要敢为人先。” 众军士听得热血沸腾,之前他们算功劳的时候,先是主将,然后是贵族子弟,再是中军,前军几乎提都不提,所以这份热血很快就凉下去了! 有个勇敢的士兵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王,我有个疑问,想了很久还是得说,不说出来我难受!” 梁雨舟微微点头,笑道:“本王治军,向来喜欢和士兵互吐心声,你们以后有问题可以随时提出,能力范围之内,我绝对尽我所能。你说吧,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第024章 归心(上) 尽管梁雨舟鼓励士兵们说出遇到的困难,但是士兵们依然有所顾忌,显得吞吞吐吐的。 “有什么困难,你们尽管提出,本王今天就给你们做主了!” 士兵这才悄悄抬起头瞄了一眼梁雨舟,确认多次后,几乎是用挤出的声音悄声道: “就是,就是能不能在论功行赏的时候,稍微照顾一下前军将士?” 梁雨舟笑道:“这个恐怕不行,按我大将军律,三军立功,三军同赏,怎能随意偏心前军中军后军?” 听到三军同赏,军士们竟齐刷刷落了泪,梁雨舟哪儿见过这种阵仗,慌忙向徐质问道: “子瑜(徐质的字),这是怎么回事啊?士兵们何故如此啊?” 徐质这才将实情一一道来:“启禀我王,军律虽是如此,但是很多年没有落实了,就拿这支军队来说,若是打了胜仗,奖赏的的大头都被梁洛拿走了,剩下的主要也是赏给中军,后军打扫战场所得财宝大部分交给梁洛,可怜前军将士,该拼命的时候从没落下,封赏的时候弟兄们都喝西北风!” “真是岂有此理!”梁雨舟气的咬牙切齿,“怪不得北军和匈奴作战的时候,不管是军力还是后勤,亦或是装备都大大超过敌军,却还是年年吃败仗,以至于让匈奴人占领了山西全境来建国!” 梁雨舟说话的声音很大,导致士兵们被吓得赶紧跪下,他不由得看向了徐质。 徐质赶紧解释到:“之前梁洛也来此慰问过他们,还让他们有问题的站出来,他会帮忙解决,哪儿知道刚站出来,就被拖下去,吃了几十军棍,屁股都打开花!想必……” “梁洛这个畜牲,和他爹相比真的差远了,不知体桖士兵,怪不得匈奴人会尾大不掉!” “更为过分的是,他从士兵们的军饷中克扣两成,以作私人之用!” 梁雨舟不禁感叹道:“将不爱兵,兵必远之;将若亏兵,兵必离之!梁洛如此做法,怎能让士兵们冲锋陷阵,这支军队至今能维持住,全靠一腔赤胆忠心!” 想到这些,梁雨舟赶紧上前扶起跪地的士兵们,说道: “大家快快请起,从今天起,梁洛那个混小子就不再作虎作威了,他被赶回洛阳了,从今儿起,你们归我管了。” 怕军士们不放心,梁雨舟特意提高了嗓门,给士兵们吃下了定心丸:“这天,从今天起,也变了!我梁雨舟向大家保证,即日起,三军赏则同赏,罚则同罚,不会因为你是贵族子弟而网开一面,也绝不会因为你出身寒微而区别对待!” “好!好!好!好!好!好………”士兵们的激情被点燃起来! 梁雨舟登上聚将台,极尽雄迈的声音回荡在校场内: “各位,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在我这儿,出身并不是立功的必要条件!将士们!我记得我还是一个孩童时,父亲就教导我,功名只向马背取,才是英雄伟丈夫!今天,我鼓励大家,把你们的好友老乡们都叫上,我们的目标是封狼居胥!把匈奴人打回北漠去!” 士兵们手执长戈,叫好声震动天地! 梁雨舟趁势立下军规:“好饭要趁早!今天,我就先给大家把军规立下。今后的作战中,如果将领先后退了,你们所有人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同样的,你们中间有人不顾同袍生死而先退者,后队斩前队!有胆敢违军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有士兵开玩笑道:“那如果我们前军主将退却,我可以杀了他吗?” 梁雨舟肯定道:“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立斩不赦!” 梁雨舟心里明白,自己也需要一个机会,像商鞅徙木立信一样让士兵们定心。 他再一次看向了徐质,悄声问道:“近来军中可有什么大型活动?” 徐质马上回话道,“大王,他们最近在训练长途奔袭,并没有什么活动。” 梁雨舟立刻来了主意,转身向士兵们宣告: “士兵们,我刚才问徐参军了,我听闻你们最近在进行军事训练,我们做个约定吧,半个月之后,我来检验你们的训练成果,你们分成20人一组的小队进行训练,半个月之后展示成果,哪一队获第一名,我就奖给这一队的每一个队员一百两金!” 军士们的欢呼声再一次掩盖了天地。 ……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傍晚。 傍晚三更时分,一老汉突然闯进军营,大声疾呼:“我女儿被你们的兵糟蹋了,天啊,谁来为我做主啊!” 梁雨舟从梦中惊醒,听了老者的话后更加勃然大怒,当即吩咐手下:“吹号集合,老子要一个一个检查!” 一见到梁雨舟,老汉便不顾官兵的阻拦,扑腾一声就跪倒在梁雨舟面前,对他说:“官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说话间已经泪流满面,小姑娘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背后,止不住地抽泣。 梁雨舟上前扶起老汉,郑重地说道:“你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给我听,我定然还给你一个公道。” 听完这话,老者心中顿觉安稳不少,接着说:“这是我姑娘,今年才13岁啊,昨天夜里,被你军营中的士兵糟蹋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牲这么丧尽天良啊!”说着说着竟哭了出来。 梁雨舟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大梁军法三令五申,禁止士兵骚扰驻地百姓,更不能作出欺辱妇女的事。但就是有胆肥的敢违令,今天他就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梁雨舟怒道:“各位都是好汉,更是是胯下挂两颗蛋的男人,男人做事就要敢做敢认!” 话说出去一会,底下的士兵却毫无反应。 梁雨舟心想,特么的你们一个个不动弹,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他向老者的女儿问道:“小姑娘,你给我说说,玷污你的那个畜牲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还在哭泣的姑娘听到这话,红着脸说道:“天黑看不清,但我用发簪刺破了他的那儿,刺出血了。” 梁雨舟一听有印记,那就好办了! “全体都有,都给老子把裤子脱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士兵已经哭着跑了过来,跪倒在梁雨舟跟前,道:“王爷,是我!” 此人叫做王小柱,身上有点本事,打仗敢勇往直前不要命,曾多次立功,很得大家的信赖,梁雨舟来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勇事。 梁雨舟怎么也没想到王小柱能干出这样的事,他感到很生气但是也很无奈:“你啊你,为什么做出这等事?” 王小柱说:“我已经快40的人了,还是个雏儿,几杯马尿下去之后,经不住弟兄们的蛊惑,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发了疯似的,想尝尝女人的滋味。”说着也哭了起来。 的确,投身军旅二十年,快40了还没讨到媳妇,确实不容易,可是违反军令就是军令,谁也不能变成特例。 梁雨舟狠下心,转身对着身边的军士道:“带下去,斩立决!那天和他一起喝酒的也站出来,到前营各领八十大板!” 王小柱也知道结果,没有挣扎。 月光下,行刑官朝着大刀狠喷一口酒,道一声“柱子哥一路走好!” 王小柱的身影也应声倒地。 众将更加感到军法如山,情理可容之事,法未必能容啊! 第025章 归心(中) 在亲自看到梁雨舟下令处死强奸犯后,老汉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虔诚地跪下,说道: “官爷,你可真是青天大老爷,真的给老汉做主了!” 说完就一个劲儿地磕头,把头都磕红了。 梁雨舟赶紧拉起老者,真诚地向他道歉: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我律下不严,才导致发生了这样的事,请老人家放心,今后我将会严格要求不下,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说完他看向了身边的人,有些人已经羞愧得歪开了头,梁雨舟告诫道: “传令下去!军营中凡是出现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斩立决!” “得令!”众将齐呼道。 老人家不禁红了眼,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将军。 “既然正义已经得到伸张,那老汉我就走了,将军啊,你是个大好人啊,是我们心中的青天大老爷!” “老人家,来路崎岖,我找人送送你!” “老汉多谢将军!将军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我要去给大家说说,咱们这儿来了一个为百姓着想的青天大老爷了!” “孙副将,你去送送老人家。”随后悄悄叫来徐质,让他准备一些粮油用品,去慰问一下老人家,出了这种事,老人家心里不好受。 徐质得令就去准备去了。 回到营帐,梁雨舟再也睡不着了,他彻底失眠了! 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闭上眼,但是脑袋里时不时还会想起王小柱,多么极致的一个兵,也是一个多么可怜又可恨的兵。 惊雷闪电,摇撼着军营大地。 漫天的雨幕笼罩着整个天地。 梁雨舟的内心七上八下的,难耐烦躁的他走出了营房。刚一出门,他就遇到了匆匆赶回的徐质。 于是他问到:“徐兄,那老汉安全到家了吗?” 徐质回过头诡异一笑,用手指指了指梁雨舟的后方,梁雨舟顺着他指头指的方向望去,差点被吓个半死! “王小柱?!你!你怎么?” 王小柱埋怨道:“我,我怎么了,这要问你啊。你多狠的心啊,我这些年投身军营,报效国家,连家都没有一个,本来还以为你会可怜可怜我,哪里知道你说杀就杀啊!” 梁雨舟一扭头,雨下得更大了,他强装镇定,大声呵斥道:“别再装神弄鬼了!这世上哪有鬼!我不管你是谁,军法无情!王小柱那是咎由自取,你若是识相,就赶紧滚开,本王念你是初犯,可以不予追究!” 好巧不巧,这时营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急雨好似飞鸟投林飞了进去。 天空雷声滚滚,闪电一阵阵在门前亮起,梁雨舟再看向王小柱时,只见王小柱仿佛一道鬼魅一般,飘着残影瞬间便来到梁雨舟的面前,再仔细看,发现他充满污血的脸刺入眼帘。 这本是一张阳刚坚毅的帅脸,但眼角和嘴角却挂着一丝丝血迹,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直视前方,在凄厉的雨夜中显得异常恐怖。 又是一道闪电,整个天空一瞬间亮如白昼! 王小柱的身影缓缓飘进帐中,又以极快的速度飘到梁雨舟跟前,梁雨舟感到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立了起来! 梁雨舟被破了大防了! 他急忙冲进营帐,点起蜡烛烛,放下帐幔,拔出自己的佩剑作出迎敌的姿势严阵以待! 令他感到恐惧的是,王小柱竟穿墙而入! 在梁雨舟的榻席对面坐了下来,慢慢拿出了酒菜,还给梁雨舟倒了一杯酒,他举着酒杯笑道:“大王,我敬您一杯,喝!” 见梁雨舟依然无动于衷,王小柱脸上挂着诡异而瘆人的微笑,问道: “王爷,您怎么不喝啊?您是怕我会下毒害您吗?”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梁雨舟吓得猛地一回头,眼前哪儿还有什么王小柱啊,原来是一场噩梦啊! 吓老子一跳! 正放松的时候,眼里的余光瞟向了营帐大门,那个身影不就是王小柱吗? 王小柱布满血丝的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梁雨舟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啊,这窒息感也太他妈真实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梁雨舟突然想起,自己明明是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所以这世界哪有什么鬼啊!自己吓自己罢了! 他拔出佩剑,朝着大门走去,边走边恶狠狠地骂道:“他妈的,你敢装神弄鬼来吓唬老子,老子今天就剁了你,让你成为真正的鬼!” 随着“啊!”的一声吼叫,梁雨舟一剑砍向了王小柱。 王小柱没有一丝闪躲的意思,硬接下了这一刀! 就在砍的一瞬间,梁雨舟猛的睁开眼,才发现全身已经湿透了,“原来是做噩梦啊!吓死老子了,这梦也太他妈真实了!” 他再也没有了一点睡意,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咽了咽唾沫喃喃自语道:“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严苛!有点伤将士们的心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作为一个王爷,肯定可以强行留下王小柱,但是自古以来,军队想要打胜仗就必须要有严明的军纪! 不管是古代的冷兵器战争,还是自己所处时代的高科技战争,军纪都是不容玷污的,任何人也不能违背。 今日给王小柱开了先例,那接下来会不会有王二柱、王三柱?自己又如何在部队中服众? 就这些想着想着,梁雨舟的心逐渐坚定,不知不觉竟然坐到了天明,眼看东方既白,梁雨舟决定出营散散心。 出了营门,梁雨舟跨上马,朝附近的山上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顶。 登高眺远,此时晨曦已然划破了天际,太阳,云彩交相辉映,像一瓶七彩染料,在刚睡醒的天上涂鸦。 梁雨舟心情好了很多。 待到云彩散去一些,梁雨舟惊讶地发现云彩之后竟藏有一轮圆月,他有幸见到了日月同辉! 一时间,以往的回忆纷纷涌上了梁雨舟的心头,此刻他心中有千种感情交错着! 他想起司天监监正的话:“日月同辉,是为大吉,于个人而言,象征夫妻恩爱,于国而言,寓意国家承平,神器稳固!” 梁雨舟生平第一次有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豪情壮志,他拔出佩剑,在心中暗自发誓道:“今天,我梁雨舟也来信上一回,向天买上一卦,若我梁雨舟能在有生之年击破胡虏,成就霸业,则一剑斩此树为两段!” 随后手起剑落,砍树为两段,梁雨舟不禁长舒一口气,跨上马,启程回营。 第026章 归心(下) 梁雨舟收服人心的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另一头,顾秉章力排众议,以惊人的气魄率领鹰扬卫一万八千人赶往河北,准备开始第二根据地。 如果成功的话,将来就会形成对匈奴的限制,军力强盛时甚至可以独立地包围匈奴后方,这一招可谓精彩! 然而天不遂人愿,军队刚刚到达武遂,就和另一路匈奴主力——赵九渊最得意的儿子赵曜?遭遇,这伙匈奴人装备精良,作战最为凶悍! 得益于丰富的军事经验,顾秉章迅速占据有利地形,将军队进行梯形配置,轮番和匈奴人进行殊死搏斗! 满山遍野都是混战的喊杀声。 交战双方是都轮番动用最精锐的军队。 战况异常惨烈!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大汗说了!有亲手诛杀顾秉章者,封万户侯;生擒顾秉章,加赏黄金一万两!” 顿时,匈奴军势头大涨,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似的,像一条条丧脑的疯狗一样压上来! 顾秉章的军队渐渐地被围拢在中央。 前军被围,瞬间陷入绝境。 帅帐内,梦中惊醒的顾秉章从黑暗中坐起,他已经整整三天两夜没得觉睡了,此刻难得眯了不到一刻钟就醒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渐渐地定下心神。 他焦急地走出帐外,仰望夜空,长夜无明! 顾璟从后面跟了过来:“父亲,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再多睡会吧,军中有我,你大可放心!” 顾秉章看着满眼通红的儿子,感到很是心疼,伸出手伸向他顾璟的肩膀,也许是过于劳累,顾璟只感觉父亲的手重似千钧! 顾秉章心疼道:“璟儿,你又是一整宿都没睡?” 顾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军中事务繁忙,父亲教导我多年,儿子当然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和赵曜一战,以检验多年学习成果!” 顾秉章感到很是欣慰,笑了笑,说道:“璟儿长大了,只是那赵曜作为匈奴汗王赵九渊最为看中的儿子,带来的军队都是南征百战的精锐之师,说实话,这一战为父也没底儿了。” 顾璟伸手指了指夜空,认真分析道: “我们和赵曜这场遭遇战,论战术和士兵的勇猛程度,我们显然不如赵曜,若是硬拼,就如同这漆黑的长夜,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希望!” 顾秉章点点头,顾璟确实成长了很多,他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顾璟接着分析道:“但是我们背靠武遂城,粮食装备充足!只要坚守不出,坐等援军,匈奴人哪怕有十万之众也绝对跨不过我们的防线,随着战事的进行,匈奴人必然会粮草不济,心力交瘁,最终他赵曜肯定想要速战速决,想要一个和我们一战定胜负的机会,但是我不会给他!” 顾秉章眉头一转,问道:“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匈奴人分兵劫掠百姓,抢来粮草和我们相持,又该当如何?” 顾璟听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儿擅作主张,在遭遇匈奴人的第一天就把亲兵卫队和刺侯尖兵一千余人,全数派出,让他们尽可能把百姓迁出去,井水全部下了泻药,匈奴人不可能找得到粮食!” “你怎么?我们把百姓赶出去,那和匈奴人有什么区别?” “事急从权!儿认为,仁义也要讲手段的,只要给百姓们讲清楚给匈奴人提供粮食的严重后果,我想大部分人会理解,至于剩余的少部分人,强制迁出就行了!” 顾秉章刚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不得不说,论起杀伐果断,自己这儿子比自己厉害多了,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能撑多久。 他试着问道:“璟儿,你说我们还能在这儿能看到多少次日出呢?” 顾璟反问道:“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我相信我们的士兵和百姓,援军也会很快赶到的!父亲,你以前总教导我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赵曜想吃下我们,我会戳破他喉咙,让他吞不下去!” 顾秉章叹息道:“不是我突然悲观了,只是我最近总是做打败仗的噩梦,梦里城破时匈奴屠城的模样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我们只剩下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 顾璟深以为然。 另一边,其实在梁雨舟回到遂阳之后,徐质就提醒过,朝堂之上必有匈奴内应,顾秉章父子不管去哪儿,都要尤其小心,梁雨舟就在前军抽出部分军士,乔装打扮后沿途跟近。 梁雨舟甚至先一步知道赵曜在寻找顾秉章主力决战的消息,只是没来得及通知到位,两军就遭遇了。 梁雨舟急忙诏回徐质。 在作战会议上,梁雨舟深知此刻前方战事多么紧急,因此,大家刚到会,梁雨舟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直接按自己的设想作了几个安排,准备兵分三路解武遂之围! “参军请记录,我作以下安排:第一,安排徐质出使北蛮,不管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北蛮出兵代郡,往赵曜的屁股上狠狠地戳;第二,遂阳,颖川一带所有军队统一由我节制,向北东北方向进攻,不惜一切代价增援武遂!就这些吧,各位行动吧!” “大王!这……” 显然有不少人质疑这个安排,徐质则独自留了下来,他想亲自向梁雨舟问清楚这样安排的原因。 等到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梁雨舟单独留下了戴伦,还有徐质,一切都在掌握中。 “徐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刚才人数繁多,我担心军中也混入了匈奴人的细作,因此单独留下你们,最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做,我才放心!” 徐质这才豁然开朗,他猜到梁雨舟有特殊的安排,但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安排,自诩为识人读心第一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快感。 哪知梁雨舟一说出自己的安排,戴,徐二人都感到大吃一惊,这个计划也太大胆了一些吧!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两人真正地算是对梁雨舟心服口服了! 第027章 舌战北蛮 徐质经过连日的长途跋涉,跑坏了是七匹马,终于感到了王庭。 刚到王庭不久,徐质就按照梁雨舟事前的安排,去找了北蛮国师拓跋提,在拓跋提的引荐下,徐质终于能在第二天上午和北蛮大王拓跋乘风相见。 北蛮金帐王庭里。 拓跋乘风铁青着脸,决心对这个远道而来的汉人一个下马威,他看了看左右,对着徐质嬉笑道: “尊使远道而来,想必是武遂快要守不住了吧?怎么,求援求到我荒北蛮子身上来了?你可知我北蛮和匈奴世代为亲,就不怕我斩下尊使头颅,送给赵曜太子?” 徐质脸上毫无惧色,他大步走上前,手持旌节,恭敬地对拓跋乘风说: “大王错了,臣那边有句话叫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大王已然身处险境却不自知,我家大王实不忍眼睁睁看着大王您的子民趟水火之中,因此,臣来到这儿,绝非为了求援,而是向大王您陈明形势,救万民于水火!” 拓跋乘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又迅速变为冷冰冰的模样。 “好厉害的一张利嘴啊?真是巧舌如簧,我素来就听闻中原文人善于蛊惑人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一道浑厚的声音穿过王庭,一位剑眉星目,完全不同于北蛮长相的将军走进王庭。 “将军!” “王帝回来了!” 只见那男子走到群臣前面,向着拓跋乘风行礼之后,一双冷峻而犀利的眼睛迅速扫过徐质。 令徐质感到非常奇怪的是,自己只能从这双眼睛里感觉到透骨的寒意,没有一丝杀意。 拓跋乘风难掩喜悦,笑着说道:“尊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将军正是我的弟弟,拓跋扶风,我这弟弟只爱沙场驰骋,所以身上杀气难免过重,还望尊使海函!” 徐质微微一笑,“臣启禀大王,扶风将军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观其身,有万夫不敌之勇;听其音,有凌云壮志之心。隐约可以想象,沙场之上,他必犹如天下降魔主,恰似人间太岁神啊!我们中原有句古话,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了!” 其实在心里将这两兄弟骂了个遍,乘风,扶风,这谁开的破名字,真土!但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拓跋乘风顿时来了兴趣,赶忙问道:“哦?哪句话?” “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此言非虚啊!” “哈哈哈哈,尊使说话真是悦耳啊,我还听闻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忠言逆耳,佞言甜如蜜,尊使第一次见到王帝便夸个不停,是忠臣呢,还是小人?” 徐质双手握紧旌节,正声道:“臣句句所言皆是陈明事实,既非忠臣也非小人,趁此次前来,只为北蛮几百万百姓免受兵戈之苦,怎么知道北蛮君臣毫无骨气,只会屈身侍主,臣来错地方了!” 拓跋扶风拔剑而起,怒道:“你这竖子,只会摇唇鼓舌,巧言令色,蛊惑我北蛮君臣,我今天就杀了你!” “附议!附议!”群臣激动。 拓跋乘风显得一脸无赖,道:“尊使激怒群臣,本王也很难啊,尊使还不赶快言明事实,恐怕很快就会斧钺加身!” 徐质将旌节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一下,群臣被吓的一激灵,紧接着他用他那冷峻的目光扫过群臣,群臣皆被击退。 然后恭敬地再向北蛮王行了个礼,说道: “臣知道,北蛮和匈奴最为亲近,互相通婚已近百年,大王更是把最亲的妹妹嫁给赵曜为妻,可他赵曜是怎么回报你这个姐夫的呢?他那是一心想要削弱北蛮,再伺机吞并,大王记得吗,前年他约先王在离石要塞会晤,他命人偷偷在喝酒的房子顶部放上巨石,在和先王一同饮酒时,借口出去洗手,却暗中启动机关,顿时先王脑壳震碎,脑浆流了一地,皇太后知道后,不堪忍受,用金簪自尽了,现在还葬在离石,先王的死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众人听罢,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心里不是个滋味儿。拓跋扶风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北蛮王也红了双眼。 徐质声泪俱下,继续控诉道: “赵曜那厮凶狠暴虐,六亲不认,毫无人伦,连自己的母妃都要染指,难道大王还认为这种人是觉得可以亲近的吗?大王服丧期间,赵曜不顾道义,发兵攻打北蛮,两次围困王庭,威逼大王,大王没有办法,只能割让五城谢罪,赵曜才退兵,现今赵曜和我梁军战于武遂,若胜,他可调转枪头,携胜利之威一鼓作气拿下北蛮;若败,依其本性,他不从北蛮捞点好处其肯罢休?” 拓跋乘风眼眸微转,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也拿不准北梁的态度,更让他担心的是,梁军打不过赵曜,那自己出兵,岂不是虎口送食? 徐质早就看出了他的担忧,趁机给北蛮君臣吃下定心丸。 “此次和赵曜守武遂的是我大梁的顾秉章父子,他们二人率领鹰扬卫精锐大军三万五千余人殊死抵抗,早在武遂大战斗得到第三天,我家主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亲率十万精锐步骑赶往武遂,东海州那边也发兵袭扰赵曜侧翼,此战赵曜必败,或早或晚罢了。大王应该明白,此时若是大王出兵代郡,抄其后路,于我大梁而言,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对北蛮而言,是大王报杀父的血海深仇的绝好机会,更是收复失地,壮大北蛮的良机啊。” 听了徐质的话,拓跋扶风对他态度改观了很多,但他还是很担心: “尊使,我还有一个担忧的地方,太原方向怎么办?倘若赵九渊倾巢而出,支援武遂,敌我力量就会发生根本性逆转,我们又该当如何?” 徐质一脸不屑,充满自信道: “将军放心,我家主公在太原方向布下三道奇兵,他赵九渊就算是兵仙在世,也不敢妄自发兵支援武遂。此时大王若是愿意和我大梁结成同盟,赵曜也不会再敢轻举妄动,希望大王深思熟虑!” 北蛮王问道:“可否告知,你家主公究竟何人?” “镇南王,梁雨舟!” “失敬失敬,老王爷老成谋国,那我就放心了!” 徐质赶紧说道:“回禀大王,老王爷已经驾鹤西去,如今是他的小公子梁雨舟继承爵位!” 国师拓跋提赶紧解释道:“大王不要担心,中原各地的封王我都有所了解,梁雨舟其人,军事内政财政皆是好手,此人用心之深远,实在是闻所未见,论计谋,当今世上恐无人能望其项背!” “国师谦虚了,这世上竟有如此奇人?若有机会,我定要见上一见!本王决定,和北梁结盟,共讨匈奴!” 说罢,他起身走向徐质,真诚地向徐质道歉: “我身居野蛮僻远之地,虽称北蛮大王,行为却如同孩童一般,智谋不足以断事,今天有幸得到尊使的指教,请受孤王一拜!” “哪里使得哪里使得,文死谏,武死战,国方为国,大王从谏如流,实在是北蛮百姓的万千福报啊!” “尊使请下去休息,待用膳之后,咱们歃血为盟,我北蛮,自今日起,和匈奴势不两立!” “吼!吼!吼!”北蛮特有的叫好声响彻王庭。 第028章 剑已出鞘 话说两头,遂阳城外,两个身穿黑色斗笠的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悄悄来到了一处秘密营寨。 北梁几乎所有的精骑统帅都在此翘首以盼,然而,等到这两人钻进地下室,打开斗笠,露出真容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是大为吃惊! “莫将军?末将参见莫将军!” “参见王爷!” 梁雨舟吩咐众人各坐各位,铺开地图,说道: “率军出征的那个梁雨舟是假的,据内线消息,赵九渊今日有大动作,匈奴主力正在太原集结,若是我们将全部军力开往武遂增援,各位若是赵九渊,该如何应对?” 戴伦二子戴立正值年轻气盛,跟随他爹参悟军机三年了,此刻想表现表现。 他站起身来,以剑柄指着地图分析道:“我若是赵九渊,就让沿路的军队坚壁清野,在险要处设阻击点。层层阻击,尽量延缓你的进攻!我就可以率主力进行大迂回,先占了你的大后方许昌和遂阳,以一部坚守不战,再率领匈奴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兵直捣你的屁股,和赵曜里外夹击,基本上可以将北梁精锐全歼,天下唾手可得!” 梁雨舟点点头,夸道:“孙子说,上兵伐谋,小戴将军颇有上将之风啊!” “我就怕他是第二个赵括啊!请大王莫在夸口。”戴伦有些担忧道。 梁雨舟笑道:“戴将军多虑了,依我看来,将他放到军中锤炼锤炼,必成一可用大将!”又转身看了看众将,人都到齐了,梁雨舟就直接开始接下来的战斗部署了。 “众将听令,我将作如下安排,请大家严格执行!” “是!” 梁雨舟拔出佩剑,在地图上边比划边说道:“此次我们几乎调用了整个北梁最为精锐的骑兵,莫惊春听令!” “在!” “在尽量保持完整作战序列的情况下,我抽出了最为精锐的一万五千骑兵,两万步军,由你率领,我不作具体的作战部署,我只要一个结果,三个周之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后只要能一把过烧掉大同,把匈奴人的粮食,布匹,过冬的衣被等物资全部毁掉!你就算犯了死罪我都保你无虞,能不能做到!” 莫惊春作为连匈奴人都觉得比不过他的残忍的一个将领,最不喜欢自己的行动被人束缚,如今梁雨舟提出这种要求,正和他意,如同即将喜迎风云的蛟龙一般。 “我现在就立下军令状,若是做不到,我提头来见!老子多少年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了,还没有人掣肘,大王,我从今以后谁也会不服,我就只服你!” 梁雨舟白了他一眼,“下去准备准备吧!” 他继续着自己的部署: “戴伦、戴立,你们率步军三万,轻骑兵两万,悄悄绕过洛阳,长途奔袭,如果赵九渊倾巢而出,你们就迅速猛攻太原,但是记住,太原城坚难破,所以你等需采用围点打援之法,打太原不是目的,依托有利地形大量杀伤赵九渊的骑兵才是重中之重!” “遵命!” 梁雨舟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道:“少将军千万莫要冲动,一昧地争勇斗狠,我军骑兵部队和赵九渊的骑军九师不能正面交战,他们的野战能力大大强于我们,我改良设计的大小弓弩都列装步军,我送你们一句话,第追我躲,敌疲我打,不要奢求太原!” “王爷良苦用心,末将记挂在心了,我一定不辱使命!” “剩下的作总预备队,由我统一调度,秘密开进黄河大峡谷一带,我对赵九渊还有些担忧,如果他不按照我们设想的那样行事,这样一支灵活的生力军的存在,能够让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等遵命!”众将齐声道。 梁雨舟一剑砍断桌角,狠声道:“除了我们8人以外,无人知晓我们的部署,尤其是莫将军,大同被毁之前,军中上下凡有泄露莫惊春赴大同者,当如此桌!莫将军,你这一路胜了,我们这次行动才算胜了!梁洛在乐治秘密训练的两万骑兵,我已经办法弄到了洛阳以西一百里的孔家村,他们也随你一同出征!这样,在大同方向,我就有三万五千精骑,两万精锐步军,如此,烧了大同以后,你仍可全身而退!” “末将明白!” 梁雨舟很激动,自从匈奴起事,北梁内乱不断,本来以军武立国的北梁逐渐式微,疆土不断缩小,百姓叫苦连天的日子,已经整整持续了一百二十年! 想到此处,梁雨舟不禁感叹道:“莫将军这一战对敌我态势来说,胜负必定,无非是时间长时间短而已,匈奴和我血海深仇,便要在今日吾辈手中来报,我死而无憾!列位,你我同心,必能毁掉匈奴后方,打断他们的脊梁!” 这是有人劝道:“征伐乃是大事,依律,要占卜,择一吉日吉时、阵前军土呐喊,还要合黄金中律。” 看来古今都一样,总有不长眼的显眼包! 梁雨舟可不惯他,电光火石间一记拔刀斩,人头应声落地,“可还有蛊惑军心者?” 这回大家都明白了,梁雨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不能惹! 终于,剑已出鞘! 白缨盔下,梁雨舟年轻的神色里有着只有久经场面才会有的优越,这优越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他抬了一下头,日光如炬! 随着军鼓擂栋,声音逐渐地震人心肺。 梁雨终于微笑了,他用手握了握剑柄。 他上前拉住戴伦的手,道: “将军,多少年的屈辱,十世之仇,犹可报也!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极远处,莫惊春的大军早早就悄悄出发了,如今已经走远,大军裹起烟尘,压迫感十足。 目送戴伦,戴立父子离开后,梁雨舟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片黑云,可能是男人的第六感吧,他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终于轮到自己,他脸上毫无表情,没有夹杂一丝感情,只大声道了一声:“启程!” 这一声跨过军营,在山间回荡,好久才散去。 第029章 肥美的饵 武遂这边,顾秉章和顾璟轮番上阵,士兵们也是分批上阵,不管赵曜在阵前如何叫骂,就是坚守不战。 赵曜没有办法,随性梭哈一把,直接把武遂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难得赵曜消停了十几天,正当兵士们感到轻松一阵时,顾璟惊讶的发现赵曜在城南筑了一座高达的土山,“看来贼心不死啊,想居高临下攻武遂!门儿都没有!” 于是顾璟下令在城楼上绑上木头,相当于是增加了城口的高度! 辛辛苦苦十几天,最后落了个功败垂成的下场,赵曜心里真不是滋味。 土山计划失败之后,赵曜依然只围而不打,顾璟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坏点子了。 这时,手下一个千夫长突然自言自语道:“他会不会挖地道攻进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璟当即就决定好了,整! 顾璟下令在沿城墙不远处和城墙外分别挖上长长的勾,甚至还在外面那道勾里给赵曜贴心地准备了金汁儿! 并轮番派士兵守着,果然大有收获。 赵曜军中有些挖地道的士兵成了大倒霉蛋,挖着挖着挖到了城外的“护城河”,刚从金汁儿堆里拱出头来,便立刻被城墙上的士兵当作靶子,被射杀在粪坑里,到了这一步,基本上有死无生。 运气稍好点地挖进了城内,刚出地道口就被擒的被擒,嘴硬的被杀!眼看着军士们只见进去不见出来,赵曜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只得去想别的办法了。 梁雨舟这边也发现了赵九渊的身影。 梁雨舟终于得以见到传说中赵九渊亲自组建的骑军九师! 马匹全是赵九渊亲自挑选的高头大马,此马不管是冲刺能力还是耐力,都要比中原的马高出一半以上。 士兵也是精挑细选的,不管是个子还是战斗技巧,都是一等一跳出来的。 还有专门配置的武器装备,所以最终呈现出来的军容着实让梁雨舟心里凉了一大截,这他妈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北梁所谓的精锐骑兵在九师的面前,犹如小巫见大巫! 这时候,身边有人提醒道: “人数不够!大王,这有问题,那个骑高头大马走在最中间的人就是赵九渊!但是我数了数,九师的人大概一万,其余的全是普通的骑兵,也就是说,赵九渊的主力不在此处!” 梁雨舟大惊,赶紧让人拿出地图,“他的主力会在哪儿呢?如果他倾巢而出,他目标会是哪儿呢?” “会不会是留守太原了,这些人马支援武遂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不会!赵九渊用兵奇才,不会坐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丢失!” “大王,我们打还是不打?再犹豫的话就不好打了。” 梁雨舟心急如焚,还得忍住性子,努力平复心中的烦躁,他对众军士解释道: “再等等刺侯的消息,搞清楚状况了再打!” 大家即使再焦急也得等刺侯的情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刺侯及时赶回来了,然而刺侯的情报更加让他感到刺心: 赵九渊的另一路人马找到了,骑军九师有大概两万人马,现在已经穿出了太行山,奔洛阳而去了! 梁雨舟只感觉心中一阵急促的刺痛,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最后从鼻子中冲了出来! 洛阳! 梁雨舟疯狂自责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洛阳,赵九渊啊赵九渊,果然名不虚传,用兵不可谓不歹毒啊!” 周围的军士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片刻之后才慌里慌张地问道: “大王,大王!你没事吧!” “本王没事,不过本王可经不住你们这么吓,没事的都会被吓到有事去!” “哈哈哈哈,大王没事就好!” 梁雨舟缓过神来,立刻嘱咐道: “传令各营!洛阳方向,准备支援!” 大家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不过半刻钟就准备好了。 “起营!” 随着梁雨舟这一声起营,大军有条不紊地准备启程! 梁雨舟却突然传来刚才的刺侯,问道:“你之前说,奔洛阳而去的人有多少来着?” “启禀大王,九师的人大概有两万,其余的不足一万。” “你确定没有看错?”梁雨舟似乎想到了什么,焦急地问道。 刺侯肯定道:“回大王的话,小人别的可能不行,但是眼神却是军中一等一的好,再说了,九师的人和普通的军士差距太大了,我不会看错的!” 眼看众军停下,队伍中间的领军拍马来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停!有紧急军情,各部领军速速前来汇合,有要紧事相商!” 待到人集中完毕后,梁雨舟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与其说是想法,不如说是猜测! “各位!我们得先来算一笔账,赵九渊亲自组建的骑军九师总共九万两千多人,现在有两万去了洛阳,赵九渊自己带了一万,剩下的六万大军迟迟不见踪影,你们不会感到后背发凉吗?” “可能还在留守太原吧,毕竟是他们的老家。” 梁雨舟反问道:“若是他直接放弃太原呢?这六万大军,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部队加起来少说有十一二万吧,不管投入到哪个战场都能压倒性的让战局反转!”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刚才看见的赵九渊?他竟敢亲自作饵?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吧,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我也这样觉得,太原作为他们的老巢,不可能不守!” “如今洛阳危急,如果我等不速速回援,等到匈奴大军攻破洛阳,恐怕会动摇国之根本啊!” ……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梁雨舟始终感觉赵九渊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就等自己跳呢。 可那两万人确确实实在在逼近洛阳,洛阳有危险! 梁雨舟决心赌一把。 他力排众议,道:“洛阳城墙坚固无比,城中粮草够支撑一年有余,任城王目前也在洛阳,洛阳目前能节制的兵马大概有五万多,足以坚守很长时间了!” 梁雨舟再次拿出了地图,接着分析道:“最令人担忧的是,这消失的六万人最终会出现在哪儿。” 他的剑鞘指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武遂! 大家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梁雨舟只得继续解释道:“如今,我大梁最大的生力军正是在许昌,遂阳到武遂这一片地带上,若是能一举歼灭之,即使太原失守又何妨,整个大梁都将被铁骑践踏!” 还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们的大军都各自占有城池,匈奴铁骑再凶猛,在固若金汤的城池面前也是徒劳无功!” 梁雨舟提醒道:“我需要提醒各位,这六万人绝非一般匈奴骑兵可比,按以往和匈奴的交战经验来看,骑兵对步兵,小阵可以一当五,中阵以一当十,大阵可以一当二十!我军正全力支援武遂,若是再遭骑兵绕后,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那我们该当如何?” “全军停止前进,就地隐蔽扎营,那六万人绝对会出现的,相信我!” 话是这样说,但是内心还是忐忑不安。 第030章 问天借胆 在梁雨舟的心里深处,埋藏着一个可怕的猜想:那就是赵九渊可能会赌上全部,那六万精锐中的精锐,如果全部压往武遂一线,将北梁最后的生力军一举歼灭,那就算拿下太原也无济于事! 但凭心而论,如果真要问有多少把握,梁雨舟不敢打包票,只是这种可能性一直在他的脑袋中回响。 手下将领表面上大多表示服从,但心中不免有疑问,如今洛阳危急,作为一军统帅,梁雨舟非但不救,反而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在这个地方困守不前,他们心中多多少少都有怨言。 两天过去了…… 寻常日子里,两天简直不要太快,如今却度日如年。 梁雨舟心中仿佛有一千只鼓在轰鸣。 他不禁感叹道:“做对一千件事,别人不一定会记得你,可是做错了一件,就会成了别人的话柄,如今我也不敢保证那六万人会不会出现了!” 有人劝慰道:“大王,你可千万不要为此而自责。两害相权取其轻,此番若是失利,责任也并会不在于你!” “我是一军统帅,倘若真的料敌失误,就是我的责任!如果洛阳失守,我又有何面目见先祖?” “可是,如果真如大王担心的那样,这六万人全部直奔武遂而去,那我大梁十几万将士将两面受敌,必然被重创,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我们即使把进犯洛阳的敌人全部歼灭,也无法挽回局势了!” 汉水浸湿了梁雨舟的甲衣,“唉,前方将士在死拼,我们却还在这个地方守着,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大王虽然年轻,但是自从掌军以来,您参与的,谋划的的胜仗不计其数,就算这一次不能取胜,又算得了什么?从古至今,有谁能保证自己从不失手?” 梁雨舟摇头反对道:“这个不一样,这一次若是失手,赔进无数将上的生命不说,万一洛阳沦陷,我等就是千古罪人,万死难辞其咎啊!” “大王,末将以为,既然是打仗,死伤在所难免,能做大王的部下,是我们所有军士的幸运。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战斗几乎都没什么大的伤亡,这样的好事,还能在哪儿遇到?” 梁雨舟轻轻拍着周密的肩膀,感叹道:“自打我们相识以来,你给我说了多少宽心话。但就是奇怪的很,若是别人说的,我一句都不爱听,他们的话听起来是在阿谀本承。唯独你说出来,听着让人觉得舒服。” 于是几人就这些对坐,沉默不语。 “怎么还不来?我快疯了….” 突然,一名士兵冲进帐内,大口喘着粗气,想要说些什么,却讲不出话,只见他用手疯狂在比划着什么。 梁雨舟等人看到士兵的表情,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梁雨舟很激动,急忙问道:“敌军来了?是不是他们来了!” 军士稍作休息后,才开口说道: “大王真是神了,您说得一点都不错,他们动了,全军出动!” “你确定真的看清楚了?” “我非常确定,骑军九师剩下的六万人马,加上杂七杂八的,至少有八九万人!” “他们要去往何处?” “目前已经渡过黄河,往许昌,遂阳方向前进。” 梁雨舟暗叫不好,这伙人动作未免太快了,“究竟是何人统兵,速度竟如此之快!” “赵聪?没听说过啊,这是何人,你们有谁知道他?” 周密接话道:“赵聪啊,我知道,赵九渊的幼子,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统兵吧,大王勿忧,谅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就不对,孙子说,骄兵必败,我们还是不要小看任何人。”梁雨舟告诫众将。 “是!” “既然敌人动向已经探明,下面我们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分批次层层阻击,记住,骑兵不要主动出击,要保护好步军的两翼,周密,我和你换,第一批次还是由我来吧,我有经验。” “大王!末将恳请你在后方指挥,前方战事自有末将等人,不需担忧!” “各位这是信不过本王啊,就这些决定了,本王就要打头阵,都准备去吧,一句话,在尽量保存自己的情况下,阻敌增援!” “遵命!” 梁雨舟将第一道防线设在万方寨——赵聪的必经之路,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易守难攻。 万方寨。 在梁雨舟的精心布置之下,士兵们开始构筑起了防线。 首先,梁雨舟命人将兵车加固,在车的前方装上长长的长戈,再铺上一层够够的伪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将这些兵车沿着万方寨结结实实地绕了几大圈,整整六个方队,一旦敌军的骑兵发起冲锋,这些兵车将大大减少骑兵的冲击力,还能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 防御的关键在于第二道防线,碍于地形限制,万方寨最多能容纳6000人,梁雨舟为了行动的隐蔽性和突然性,只带了5000人。 因此第二道防线就成了定生死的存在。 为了巩固防线,梁雨舟几乎调来了之前自己改造的所有武器——本来是为了对付乌勒孜的,就先拿赵聪来试试水了! 梁雨舟认真挑挑了5000军士,这些兵士都是久经沙场,心理素质极高的人。 得益于自己本就是军事学出身,还是个军士发烧友,他很轻松就把武器改装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首先是连弩,容量直接翻了一倍,从一次射十发到一次能射二十发,只需要多增加一人进行操作;其次,他根据自己所学知识,凭借前世游历各国所见所得,制造出了加强版的三弓床弩,射程可达一千八百步,绝对是现在射程最远的武器。 普通的弓箭也被改造过了,借鉴复合弓的设计方法,这些单兵弓威力提高了至少一倍,重量却轻了一半以上。 博士在读期间,梁雨舟就崇尚斩首行动,来到北梁,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纪念。 于是,此时此刻此时空,最歹毒的武器横空出世,两张特制的加强版床弩,加了简易的瞄准器具,需要十个士兵才能操作,箭头从制作时就不断用铅,铬,砒霜这些有害物质淬火。 梁雨舟可能觉得怕中箭者会死得不透,因此,他还特意找了箭毒木,将其树汁小心榨取,自己穿越时身上带了一点三聚磷酸钠,刚好作为保水剂,这样,发射箭头之前只需要将箭头沾上毒液,保准中箭者一剑封喉。 有了这些武器,梁雨舟充满底气,他有信心,能够让赵聪吃点苦头! 第031章 放箭放箭! 梁雨舟与周密等将领站在寨内的瞭望塔上。 一个士兵拍马赶到,大声疾呼道:“启禀大王,各位将军,他们要进攻了!” 因为距离有些远,梁雨舟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往远处看过去,赵聪手下的骑兵和步兵整整齐齐的队形在缓慢地前进。 万方寨上的士兵吃惊地望着远方,要说不恐惧,那是说给鬼听的,他们好些人是第一次遇到骑军九师,高头大马,在刺眼的阳光下,铁甲鳞鳞闪闪发亮,压迫感十足! 梁雨舟看到自己士兵们的反应,平静地对周密说:“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先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让这些士兵看看,这些骑马的畜牲也会痛!” 周密展开准备的手势指挥着士兵:“强弩队,抛石车都有?预备!” 听到命令后,士兵们纷纷给抛石车上石,几个人同心协力,一起拉起强弩,随着强弩发出一声声的“咯吱咯吱”声,一张张强弩缓缓张开,有些负责箭头装填的士兵将斧头一般大的箭头插进事先准备好的牛胃袋,另一些则将箭头沾满金汁儿,再装进强弩,不一会儿,一架架锋芒逼人的强弩就整齐地对准城外。 瞭望的士兵井然有序地大声报告距离:“八百步……七百步……六百步……” 周密一声令下:“强弩,准备发射。” 敌军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住了脚步,随后分成两队,向两侧移动,在更远处,赵聪率领最精锐的骑兵出现了,他的身后扬起巨大的烟雾。 骑兵的旗帜混着烟雾越过步兵,挡在了步兵前面,后来的骑兵和烟雾依然源源不断。 梁雨舟一眼看出了,赵聪不是个善茬儿啊,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箩筐,交错配置,进可攻退可守,他担忧地问道:“你说,对面带了多少骑兵?” 周密双眉紧皱:“看来是倾巢而出啊,难搞了。” 梁雨舟又问道:“他不会使诈吧,这么多人往咱们这个方向一起运动?” 周密看了一眼远方,没有说话,他也感到迷茫。 梁雨舟深知,战场上最忌主将犹豫不定,他快速下定了决心:“不管我们正面的敌人是不是赵聪的主力,我们都不能放他们过去,这一战,本王必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周密回过头,会心一笑,然后用坚毅的声音回道:“遵命!大王!” 寨外已经能逐渐看清骑兵们的马匹和脸了,成千七万面旗帜在和着烟尘,正在向万方寨逼近。 突然,一名瞭堪士兵报告:“五百五十步!” 在梁雨舟的示意下,周密发出命令:“发弩!” 一声声“嗖嗖”的声音掠过长空,射向城下滚滚的尘烟中。 烟尘没有被遏止太多,而且不要命地继续向城下逼近。 瞭望士兵又报告:“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周密又是一声令下:“各就各位,抛石!” 一声声沉重的闷响掠空而过。 烟尘中,第一波冲锋的土兵来不及闪躲,连人带马纷纷倒下,发出一声声悲鸣! 而寨内的军鼓依然在有节奏地敲响,不断鼓舞着士兵。 敌军第一波攻势受阻,逐渐散去。 “不好,这只是敌人的尖兵,作试探用的,大家速速准备、不要放松警惕!” 梁雨舟感叹道:“怪不得赵九渊敢把如此重任交给他,赵聪无愧于他爹的教诲啊!通知下去,上一次我们动用了六分之一的强弩,这次让三分之一的强弩都发射吧。” “遵命!” 果然不出所料! 过了不一会儿,寨外马蹄声,喊杀声大起,向着寨内冲杀而来。 周密再一次沉着下令:“预备!” “五百步!” “放!” “嗖!嗖!嗖……” 在匈奴骑兵进攻的路上,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不断收割着生命! 显然匈奴骑兵低估了箭雨的威力,箭矢如同一把把死亡镰刀,暴风骤雨的打击让他们一排排地倒下了。 赵聪没有想到自己首次对梁营的冲击,自己的部队就折损了近三千人! 在以往的交战中,这种级别的数量悬殊和双方兵种之间的差距,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本来是一场没有开始就已经决定胜负的交战! 然而,这波打脸真真实实地就发生了——预期中应该是完胜,如今却变成了损失惨重的缠斗。 作为统帅,自己的精锐铁骑半个时辰不到,只是一波冲锋就损失接近三千人,本来应该会引起自己的警戒。 但是骨子里的好勇斗狠压制住了理智,眼看着三千士兵流血殆尽,赵聪激起了近乎疯狂的斗志。 本来按照计划,他要分兵三路,准备增援武遂。 骨子里的疯狂让他从另外两路强行调来了援兵,加上附近大大小小的散兵,瞬间组成了七万大军! 接下来的战斗显然远远超出了双方的想象! 疯狂的赵聪迅速发起了第三次死亡冲锋,这次赵聪还特意在两翼布置了重骑兵联动——正面骑兵不断冲锋,骑兵伺机突破,侧翼重骑兵顶着连弩前进,攻城爬墙,拿下万方寨! 只是赵聪没想到梁雨舟为他贴心地准备了床弩,本来是用来射进城墙,让士兵踩着箭矢登上城楼的。 同样的箭如雨下,只是苦了侧翼的重步兵,放在以往的战斗中可以横着走得存在,随着一声声更加闷重的箭声,一支支大如利斧的箭飞啸而来。 运气好的士兵独享一支,箭矢将身体穿出一个大洞,自己则被冲飞了出去;运气不好的,则是几个人被一支箭矢穿成肉串,本想着无往不利的重步兵,被打得肝胆欲裂! 正面战场上依然不乐观,和上一次相比,多挺了一刻钟左右。 第三次死亡冲锋,再一次宣布失败! 匈奴军营内,赵聪急得来回踱步,他没想到北梁居然还有这样的将军,悍不畏死,自己第一次有了畏惧的感觉。 万方寨内,梁雨舟丝毫不敢放松,军士们紧紧绷着神经! 然而,任谁都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敌我形势迅速恶化,赵聪也踌躇满志地准备第四次冲锋! 第032章 血战万方 在灰蒙蒙的晨曦中,赵聪的第四次冲锋开始了——这一次冲锋却是显得静悄悄的。 赵聪不知道从哪儿整来了一整队装备着特殊甲盾的步兵,经过事先不断的测试,他发现很少有弓箭能穿透此甲盾,于是,正好天公作美,赵聪决定让这些步兵在大雾的掩护下,悄悄接近万方寨,只要逼得足够近,赵聪坚信自己的士兵一定能拿下万方寨! 赵聪也是歹毒,他让自己的骑兵悄悄跟在步兵后面,全军清一色的裹甲衔枚,尽可能不被发现。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人要方便。 梁雨舟手下一个士兵心想战斗如此激烈,自己说不定哪天就挂了,因此他半夜悄悄来到城外的树林,找个隐蔽处,逮了个老乡的鸡,准备开开荤,过下嘴瘾! 一顿胡吃海喝之后,他顿觉有些飘飘然,可能是天意使然,赵聪发起进攻的时候,他正好被尿憋醒。 他披了个大大的斗笠,面对着一棵老树,尽情地倾泻着。 “你个天杀的,你不说说好只吃一半吗?”他的伙伴抱怨道。 “妈的,让你吃的时候你不吃,非要让老子先吃,老子吃完了你再叫有什么用,闭嘴!” 忽然一阵冷风刮过,那士兵打了个哆嗦,再睁眼时,远远看见长长的一串黑影正在悄悄逼近,“不好!赵聪这狗日的要摸营!跑!” 强大的恐惧很快占s了那个士兵的大脑,他连同伴都不顾了,三五步一个跟头,三五步一个跟头地逃命。 竟真的抢先一步到达城下,与城楼上的伙伴一番快速的交流后,他冲进了城,大声叫道: “起来了s起来了!敌人要劫营了!” 梁雨舟一听有人要劫营,顿时睡意全无,几乎所有的士兵和将领同时从瞌睡s中醒过来——敌军的残忍他们早有耳闻,倘若城破,自己要么被做成军粮吃掉,要么在城破的那天像个畜牲一样7被杀掉。 “赵聪这又是搞哪一出啊?”梁雨舟担忧道。 周密紧紧盯着传信的士兵,问道:“你可看清楚了?谎报军情可是大罪,按军法要被7头的!” 士兵满眼惊恐,那团黑影始终在脑袋里挥之不去,“回将军的话,我确实看清楚了,那???????????????????????伙敌人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他们行进比平时慢一些,但是非常整齐,黑压压的,好不瘆人!” “我算是听明白了,他们想要偷摸?????????????摸攻城,那这伙敌人后面必然有他们的骑兵部队!但是大王也不要过于忧虑,我们的箭弩非常9充足,既然我们都知道了他们的目的,那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动的突然性了!依我看,只需要等他们稍微靠近,万箭齐发,便可肃敌!我等还不如赶快睡觉,明早再打不迟。”有个将军骄傲地表示。 梁雨舟心里自是不放心,但这个傲慢者的话不假,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等到敌军走进射程之后,梁雨舟决定先进行三轮齐射试试水有多深。 三轮箭雨倾泻在敌军中,仿佛针入棉花,敌人连一声嚎叫都没有,说实话,梁雨舟心里真没底了。 这个时候,周密展现出了他不寻常的猛人的一面,他劝道:“如今敌军态势不明,我们甚至连对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倘若真等到敌军接近城墙,那就太晚了!” 梁雨舟脑袋飞速旋转,他想要想起自己还是一个博时时,导师给他讲过的各种巧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绝望地发现,什么规律都是假的,行军打仗,最好的决策是随机应变!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周密请求道:“末将请求大王调给我500精兵,我选出城一探敌军虚实,该让敌人尝尝我大梁的厉害了!” 梁雨舟诧异地看着周密,恍惚间他觉得周密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令人感动,从他身上,可以看出军人最宝贵的品质。 见梁雨舟没有答应,周密再一次请求道:“敌人即将兵临城下,我们却久疑不决,这是怯战,是我军大忌。况且我军只会越打越少,若再不提振士气,恐怕赵聪不用出手,我军就会自己溃败!末将再次恳请大王,给我500精兵,让末将出城决一死战!哪怕300也行!” 梁雨舟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033章 战意滔天 此时第一缕阳光还没普照大地,大雾漫天,天地间更曾一丝悲凉! 甲盾兵抵抗万箭齐发毫无问题,但就怕骑兵冲杀,再加上大雾的遮掩,甲盾兵后方的骑兵看不清周密究竟有多少人,逐渐退缩。 没想到的是赵聪派来了督战队,并下达了决战令:“凡是后退者,后队斩前队!” 此令一下,敌人瞬间没了退路,战意大增,本来都快退出战场的敌军骑兵又一次折返回来,在督战队悬起的刀斧威胁下,抱着冲也死,不冲也死,还不如进攻的决心,毫不畏惧地发起了反冲锋! 周密等人也已经杀红了眼,他们越战人越少,也越战越勇,但是和他们交手过得士兵,无一不感到胆颤! 战场人命贱如流水落花!没多时,周密的500军士就只剩下20几个人,周密勒住马头,将帽子丢在了地上,撕开腰摆上的布,擦拭起了砍刀,就这一瞬间的动作,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进攻! 也许是上天垂怜,这时候敌军军营中突然吹起了大风,刹那间,飞沙走石,那风逐渐有了形状,周密看清楚了,梁雨舟看清楚了,万方寨中的众人也看清楚了——那是传说中的怪物龙卷风! 只见风起于云端微末,慢慢地,逐渐变成了一条幼蛇形状,左右盘旋几圈以后变成了稍大的龙,冲向敌军堆里,接着就是一声声绵延不绝的惨叫声萦绕在耳边! 又来了一道龙卷风! 敌军人马被吹得上下翻飞! 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所有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慌中时,龙卷风已经彻底没了身形。 万方寨外,黄沙漫天,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周密等人几乎算是彻底傻掉了,在风沙里,士兵们两眼无光,不知所然。 梁雨舟却难掩喜悦,对着各军将领们赞赏道:“诸位都看到了,我只用五百人,再加上上天眷顾,竟然把来犯之敌打得人疲马乏!就算是这五百个士兵都死光了,我也觉得很值!” 各军将领没有不感到胆颤的,梁雨舟的话更是让人胆寒!没想到的是,梁雨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大为震惊: “传令城中守军,配最好的战马,最好的砍刀,随我杀出城去!” 副将惊恐万分,赶紧劝道:“大王!如今敌军虽败,但我军也损失惨重,况且我军人数太少,天气恶劣不能预知,末将斗胆请大王小心用兵啊!” 哪知梁雨舟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慷慨激昂地鼓舞起了士兵:“士兵们,等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让我们等到了,这么多天的颓势,再也压不倒我们了!冲出城去!反守为攻,直捣黄龙!” 其他各将领也是急得来回踱步,有的甚至都直接拉住了梁雨舟,不让他动半步,梁雨舟越说越激动,疯狂地向大家阐述着自己的看法: “各位,各位将军啊!你们看,黄沙之中现在也是伸手不见五指,里面的敌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经历了龙卷风浩劫,现在我若以全城精兵兵分两处,抄其两翼,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必然能将他们打垮!” “大王,你的计策确实很好,但是我们人太少了,不敢拿去冒险啊!” 梁雨舟焦急万分,继续解释道:“那各位想过没有,如果这个时候没有打垮他们,等到太阳出来,形势明朗的时候,赵聪拍马来援,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些敌军用了什么方法,竟不怕万箭齐发!如果真的等到了他们合兵一处,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兵临城下,万方寨可承受不住大部队的攻城啊!” 大家开始承认梁雨舟说的话确实是目前最正确的了。 “战机稍纵即逝,岂能在此枯等!儿郎们,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战机,也是唯一的生机!” 梁雨舟身上战意滔天,将士们受到了深深的感染! 梁雨舟亲自跨上马,独留副将和几人在城中,让他们亲执金鼓! 随着激昂的点点鼓声,大门缓缓打开,梁雨舟横刀立马,大呼一声:“将士们!复仇的时候来临了!大家莫要恋战,多砍些人头,告慰那些被屠杀而惨死的百姓,也告慰与我们一同杀敌而殉国的同袍!随我杀!” “杀啊杀啊!杀啊!” …… 梁雨舟不亏是军事学博士出身,战机几乎一瞬即没,还是被他抓住了! 此时将军都看不见对方,但是不同的是,敌军是慌乱无策的,梁雨舟的部队则是兵分两路进行包抄,留下一部拼命往前突击。 看到这样的阵势,匈奴军误以为梁军军势盛重,顷刻之间便心生胆怯,纷纷逃跑作鸟兽散。 梁军骑兵来回冲杀,足足杀了半个时辰之久,空气中全是血液的腥味,尽兴之后,梁雨舟才下令让大军迅速撤回城中,到死敌军都没有弄清楚梁雨舟究竟出动了多少人! 待到天明气清之后,赵聪踏马来到战场边上,看着遍地的尸体,他不禁悲从中来,留下了眼泪,士兵们如此惨重,他是最感到可惜的!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起兵占领太原,想起了亲自训练士兵,想起了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吃苦……往事历历在目,昔日的伙伴们此刻已经变得冰冷,赵聪第一次产生了退却的念头。 他向身边的谋士问道:“先生,这万方城,我不想打了,我们可有其他办法,哪怕是绕过去也好啊!” “王子殿下,恕我直言,恐怕不行,首先他就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若是不拔下,粮道恐怕会被断,若是断了粮,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们了。” 赵聪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有了点胆气,问道:“先生教我,如何……破敌?”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殿下!殿下!莫怕莫怕!殿下既然问计于我?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生请说!” “我的计策很简单,求助你父汗。” 赵聪显得有些不耐烦,敷衍道:“先生知道的,父汗有别的是要做,忙不过来!再说,父汗也不能一辈子罩着我啊!” 谋士只一眼,就看出了赵聪的小心思,他初次独挡一方,怕自己做不好影响自己的影响。 于是不动声色,轻笑道:“殿下可知,此次出兵,大王他为何坚持要自己带一支偏师,而让殿下带领主力?” 赵聪沮丧道:“我知道父汗对我的爱,他对我期望很大,可我有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期望!” 谋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道:“殿下请相信一点,大王在看人这方面从来没有走眼过,所以,殿下不要怀疑自己。大王这样安排,当然有别的用意!” “先生说有父汗有别的用意,是指?” 谋士把头一低,半开玩笑道:“殿下这不是给我挖坑吗?我的驴唇马嘴,怎么能揣度大王的缜密心思啊?” “你啊你,也罢!” 第034章 猛虎出山 两军像是有默契一样停战三天,各自修整。 第三天的夜里,赵聪的帅帐里来了一个看起来很神秘的人。 来人脱去大衣,摘掉帽子之后,露出了他高大的鼻子,鼻子之上,是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只见他昂首挺胸,声音非常宏亮,气质上给人一种非常刚猛狠烈的感觉,似鹰,似狼,又有点老虎的感觉,属于是真正的阳刚型美男子。 赵聪没有过多惊讶,他从容地走下案台,向来人行了个礼,问候到:“见过父汗,父汗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请父汗发落。” 原来来客就是大魔王赵九渊! 赵九渊扶起赵聪,笑道:“聪儿已经做得很好了,据我所知,您面对的这伙梁军真正的统帅是一个叫梁雨舟的年轻人,我早就注意到他了,这次从聪儿和他的交手来看,此人对兵法的掌握已至化境,我们当小心再小心!” 赵聪也坦诚说道:“比起此人,我就好像一个刚刚触碰世事地毛孩子,完全不是对手,都是因为我,父汗的计划才耽搁这么久!” 赵九渊看着坦诚相告的儿子,打自心里感到欣慰,他笑道:“聪儿,你说的这是哪里话,聪儿以后是要做大汗的人,父汗得让你提早熟悉九师的人,也要熟悉我们的敌人,你得亲自去发掘,去熟悉我们的对手,他们并不全是我们印象中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两脚羊,相反,他们之中不乏像梁雨舟这样的善于用兵的人,所以父汗才一直教导你们,让你们真心对待汉人谋士,对于他们要给钱给名给女人,只要愿意帮助你,给什么都不过分!” 赵聪至少对于这种教导都是似懂非懂,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今天终于开始领悟到了。 紧接着,赵九渊让赵聪把近来的战斗情况汇报一下,自己好对症下药! 父子二人就在地图上坐了一整夜,排演了一整夜,赵九渊为初步了解了梁雨舟的用兵特点。 天刚茫茫亮,二人忍住困意,召集各队将领,商讨对敌策略。 随着嘹亮的聚将声,将领们纷纷拥进了大帐,发现赵九渊已经秘密来到帐中,他们既惊讶又激动! “大汗,你怎么?啊呸,你居然,…你在这这儿啊,兄弟们可真是想死你了!大王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聪眼见大家这么开心,就随口说道:“父汗昨晚就回来了,想着让大家睡个好觉,今早再商议军机。” 一位将军上前轻拍了一下赵聪,埋怨道:“殿下怎么也不说一声,兄弟们可是好久都没和好好大汗喝上一顿了!等会儿可要补上啊!” 赵聪快速白了他一眼,其实他内心已经有些不爽了,他看不惯这种习气,按他的想法,军人应该要有法度,更要有一点距离感。 赵九渊面上始终挂着微笑,“今日只论军机,不谈喝酒啊!改日!改日!” 将领们迅速变得极为严肃,赵聪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就在心底记下了这个问题,等会儿亲自请教。 赵九渊站起身,来到地图前,面色凝重,开始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今夜凌晨时分,我和聪儿悄悄去探看敌军,你们之前的战斗部署稍稍有点问题,只需要修改一下便可以大不一样!具体就是,应该把骑兵主攻方向摆在东南方向,步兵只带盾和弯刀,从南面接近,另外,在东北方向和西南方向要布置精锐的轻骑兵,战事焦着时可以快速增援,战事顺利时就从两翼包抄,务必全歼,不能放过一个!” 赵聪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不瞒父汗,步骑结合,之前我们也尝试过了,结果大败而归!这样部署……” 这时底下有个将军自信说道:“要我说啊,这仗不需要什么策略,给我也整上一支骑兵,我带兵直接冲进城去,把那个梁雨舟揪出来把头砍了,啥事儿没有!” 赵九渊指了指远处的大山,示意道:“各位,那山为啥是绿色的啊?” “这还用问为什么啊?因为那山上的树多呗,还有什么原因?” 赵九渊顿了顿,告诫道:“各位将军,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我们一人一马就敢独创敌营,杀得敌人人仰马翻的时候了,现在的敌人多狡猾啊,敌军的弩箭不是用来摆着好看的。你们要是还这么勇而无谋,那山上的树全给砍了,也不够给大伙儿做棺材的!” 众人面面相觑,显得很不好意思。 赵九渊现在地图上,看得出了神,突然来了主意! “去周围去抓点百姓,不用抓太多,用绳子困住双手,压在攻城部队的前面,我们的人也穿百姓服饰混在其中,梁军不是自诩正义之师吗?谅他们也不会对百姓放箭的!” 这时候有人悄悄说道:“可这样会不会不太厚道!” “厚你妈的头!这是战争!不是讲仁义的地方!你是个什么东西,城破的时候找娘们最凶的就是你,现在你来给我什么仁义?吃老子的饭还要在我的锅里拉屎,你给老子闭嘴!” 众人默然,他们早已习惯了赵九渊有些时候突如其来的发疯! 没有过多的抱怨,各自准备去了。 梁雨舟这边,自打半夜之后,他就一直睡不着。 赵九渊父子悄悄探营的时候,其实他差一点就发现了。 自从半夜起来方便之后,他就总感觉哪个姿势都不对,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叫来周密,问道:“我们的箭簇还有多少?” “大概四十万支,如果按以前那样的消耗,最多够支撑三天!” “三天?我有个强烈的预感,赵聪他在预备一场和我们的生死搏斗,这场搏斗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尿!” 这时候梁雨舟突然两眼眼皮狂跳,他用手揉了揉,没有丝毫的缓解,心中更加不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给我大哥(改装过的最大号床弩)准备好东西了吗?” 周密点点头,“放心吧,我亲自检查的,大王,你的三个大哥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梁雨舟远眺着,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控制住,到处在弥漫! 第035章 我玩阴的 梁雨舟这边也不敢放松,他让所有军士抓紧时间修缮城墙,整理弓弩,随时准备战斗。 在第五天的傍晚,敌军终于发起了对万方寨的猛攻。 登高望远,梁雨舟却感觉这次来犯的敌人和以往大不一样。 首先是一个牙将发现,在敌军的前方,赫然是一群被栓着双手的百姓组成的人墙盾牌,他赶紧把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地告诉梁雨舟。 将士们无一不感到愤慨,梁雨舟平时对百姓的好,今天却变成了敌人拿捏的软肋! 亲兵们、将军们分成几层围在梁雨舟的两侧和身后,梁雨舟仍然穿着那身轻薄的的软甲,胸前的麒麟刺绣在此刻显得熠熠生辉。 他的手不时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又马上松开,目光死死望着城外攻城的敌军,最远处,天地交接的地方,吼杀声,兵刃撞击的声音逐渐逼近。 他的耳边逐渐有一个声音在咆哮,那是老王爷梁度生前反复告诫的:“吾儿当知,一个仁字,为父用了一辈子也没能深刻理解,是否仁义评价不在自己,不在当世,或不在有生之年。吾儿当发奋图强,莫要等到为父这般年纪,满血日衰,志气日减,悔之晚矣,遇事只问应不应该,才算得上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当时梁度潸潸然而泪下,梁雨舟也是潸潸然而泪下。 敌军行进得非常快,不远处已经有尖兵突至,梁雨舟紧紧盯着东南方向,巍然不动,他发现这次敌人主攻方向在东南,再仔细端详时发现敌军步兵骑兵好似蚂蚁一般逐渐逼近城墙。 见梁雨舟迟迟没有下决定,一批士兵上马前去迎战,敌军以百姓为盾牌,百姓中也混入了敌军,很快这一批士兵就全被砍翻在地。 又一批士兵奔驰而出,还是砍翻在地…… “大王!请速速决定,我们该当如何?” 梁雨舟回过身,斜睨一眼后终于决定:“那些百姓是敌人假扮的,你们看,刚才我们的士兵就已经吃亏了,直接乱箭肃敌,多注意东南方向。” 随着双方的交战,梁雨舟逐渐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发现今天攻城的部队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毫不畏惧。 再仔细眺望战场时,他才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在东南方向,并不是一马平川,不利于骑兵大规模突进,因此之前几次攻城都没有从这个方向进攻,这一次赵聪居然能想到把部队分成很多支小部队,东南方向还有很多反斜坡,刚好能躲避梁军最为倚仗的弩箭! 偏偏梁周围的人没人看出这一点,还一直督促士兵,放箭更快一些,更密一些! 幸亏梁雨舟及时叫停,不然三天的箭估计一个时辰不到就给造完了。 梁雨舟下了死令,等敌人靠得足够近了再放箭! 等敌人出了反斜后,迎接他们的是漫天的箭雨,又不得不缩回了反斜。 双方就这些僵持着,知道夜幕降临。 战场上黑蒙蒙一片,城墙上,梁军整肃地排列在“梁”字大旗下,严阵以待,愤怒地望着南面山头的敌人,随时准备再次放箭。 东南面的敌军,也重新聚集成步骑两阵,同样愤怒地望着万方寨的梁军,同样准备随时冲杀,夺下城池。 血红色的晚霞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战场上满是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哪一方都没有争夺的心思。 两军就像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对敌我双方来说,这都是一次奇特的战争,没有胜负,两败俱伤。 出人意料的是,敌军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准备反扑,力图抢回夺下城池。 这一次赵九渊亲率一万重骑,准备夜袭。 赵聪刚从别处勘察地形回营后,就听见父汗亲率重兵参与攻击,他情急之下,直接跨着马,挥舞着弯刀,亲自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冲入战场,准备接应。 两军会合后,士气大大增强。 赵聪一马当先,率死士冲向城池。 由于赵九渊的穿着和手下兵将无二,皆是身着重甲,面戴厚厚的头盔,梁雨舟并没有认出。 但是对于赵聪的身影,梁雨舟可太熟悉不过了,借助微弱的星光,几乎可以确定,为首的,就是赵聪本人。 而且这一次敌军还投入了大量的投石车,没坚持到多久,手下就宣告多路城门被敌军攻破,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周密用剑努力支撑着疲倦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跑来见梁雨舟。 “大王,大王,我们的弩箭只够对付一次冲锋的了!” 梁雨舟一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既然这样,就不能怪自己玩阴的了。 万方寨大门已经被攻破,梁军不得不出城迎战。赵聪化作一道神勇的魅影,快如闪电,在士兵中来回冲杀。 城中,几名士兵悄悄搬来几张最大号的床弩,梁雨舟在一旁引导,一番装填后,弩箭在月光下照映得寒光逼人,全都瞄向了城外的赵聪。 “射!”梁雨舟一声令下,就下令让军士们发射后快速撤退,士兵们头也不回地跟随着梁雨舟,把床弩运走了。 赵聪正杀得起兴呢,“嗖”的一支冷箭飞驰而来,射中背心,借助马的力量,才勉强没有跌落下来。 嗖!又是一声嘶叫,和以往听到的都不一样,声音非常尖锐,赵聪只觉得痛彻心扉,一声低沉的哀吼,自己被箭带着飞了出去。 此时赵九渊已经攻破大门,率死士杀进了城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已经中箭。 等到士兵们将赵聪抬进城中,赵九渊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爱子已经中箭,他背心的箭头竟深入五寸有余,周围已经渗出一圈黑晕。 随军的太医急得大汗淋漓,不知如何下手。 赵聪面色蜡黄,伏在军榻低声道:“父汗,有毒……。” 便昏了过去。 “是否毒箭?”赵九渊满眼泪光,用哀求的语气问道。 太医急忙点头:“绝对是毒箭,我从医四十余年,愣是没见过这种毒。” “可以拔出来吗?” “恐怕不行,铁镞深入五寸有余,而且梁军在设计弩箭的时候刻意给箭头设计了倒刺,不管往前拔还是向后退推出,都会给小殿下造成巨大的损害,这箭断不可拔!” 然而,这一次,上天没有给赵九渊任何机会,他还在犹豫拔不拔箭的时候,箭头带的毒发作了,几乎就在一瞬间,他最喜爱的儿子就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第036章 又摆一道 赵九渊就这些一直守在他最爱的这个二子身边,也亲眼看着他的生命逐渐归零。 他不舍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儿子的脸蛋,却看见他的嘴角冒出了白沫,伤口处变成红黑的模样,血液还没流出就已经凝固了。 “聪儿!你醒醒,爹在呢啊。” “儿啊,快醒来,爹带你去苑林狩猎!” …… 赵九渊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些离自己而去,他一声一声地呼唤,最后跪下虔诚地祈祷,然而这一次他最相信的长生天没有眷顾他。 再一次摸到僵硬的儿子,这个男人才终于让自己接受儿子已经离去的事实,他不禁放声大哭,指责苍天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两个前来为赵聪医治的太医瘫坐在一旁,耷拉着头,感叹道:“好猛烈的毒啊,顷刻之间便可要人性命!” 赵九渊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两人赶紧闭了嘴,在一旁瑟瑟发抖,赵九渊没有说话,而且继续给儿子清理仪容,让他风风光光地走。 两位医者在愧疚和恐惧的反复折磨中感到如芒在背,最后跪了下来,开口道:“大汗,小人医术不精,以至于不能及时救殿下于危难,小人知罪,还请大汗不要连累小人的家人。” 他们将头磕得嗵嗵作响。 赵九渊看了看他们,停下手中的事情,说道:“两位放心,我知道这不关你们的事,都是敌人太恶毒了,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搞暗算!你们快起来吧,起来啊……” 两人磕着磕着,头狠狠砸在了地上,然后就不动了。 赵九渊察觉了其中肯定不对劲,暗道不好,弯身扶起两人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口吐白沫,竟服毒自尽了。 “两位先生想错我赵九渊了啊!你们是有功的啊!我奖励你们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责罚你们呢?” 随后他安排士兵厚葬了两个医者,并让他们两的儿子来做侍卫,老人也要妥当安排好。 走出大帐,赵九渊强行掩盖内心的悲伤,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就在这时,他的部下飞马来报,万方寨方向有新的动作:“启禀大汗,梁雨舟他们兵分四路,从四个城门鱼贯而出,恐怕是要放弃万方寨了!” 赵九渊立刻来了精神,他要亲自手刃梁雨舟,以祭赵聪在天之灵! 于是赵九渊整理戎装,随军来到了万方城外,果然看到了梁雨舟的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四个大门鱼贯而出。 大将穆哈也是来了战意,拍马上前便要向赵九渊请求攻城,全歼敌部! 赵九渊一摆手,问道:“你们见到梁雨舟了吗?在没有见到这只兔子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这只鹰的!” “大汗英明!” 赵九渊传下军令:“没有见到梁雨舟出城之前,切记不要冒泡进城,更不要贸然攻击!” 他哪里知道梁雨舟等人早已经打扮成了普通士兵的模样。 出了城,梁雨舟勒马挺住,认真叮嘱道:“各位,我们要是一起走在路上,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大家就地分开,八人为一个小组,两天之后,我们在荡山集合!各就各位,不要恋战,快撤!” 这时,城中一个士兵假扮的梁雨舟骑着马,带着一干部众跑出城门,边跑便大声呼叫:“快跑,我们快跑啊,敌人就要攻城了,快跑!” 赵九渊看着眼前怂得跟一个草包没两样的梁雨舟,心中感到失望至极,于是只让穆哈带了2000轻骑去追击,自己则大摇大摆进了城。 大军开进万方寨,百姓们早就全跑光了,城中别说是人影,连一只狗也见不到,赵九渊松了口气。 赵九渊率领众军来到梁雨舟先前的驻扎营地,环顾四周布局之后,他不禁由衷感叹道:“梁生风采,非管仲诸葛不能比也!” 霎那间,一丝令人不安的疑惑逐渐涌上心头。 按理说,有如此才能的人怎么会表现得跟一个草包一样,难道是? 有埋伏?! 再细看军营时,几个大将已经准备走进梁军帅帐,赵九渊大叫不好,“等等,不要进……”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赵九渊说完这句话,几个将军就已经闯进了帅帐。 赵九渊顿觉天旋地转,再看向营地左边的栅栏时,他猛地发现全是干草,桐油桶等易燃物。 赵九渊低声说道:“慢!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了,听我的,不要出声,慢慢退出去!” 可上天怎么会再给他机会呢。只一瞬间,从帅帐开始,电光火石间,爆炸的轰隆声就传出来了,爆炸引起的大火还顺势点燃了军营里的油桶,霎那间,火光冲天,一条条巨大的火蛇将赵九渊和他的军士困在里面,周围全是滋滋滋的烧烤声!场面之惨烈让人难以形容。 让赵九渊更加没想到的是梁雨舟给他儿子准备的,如今也给他准备了,他就是想要让这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帅帐内早就布置好了床弩,里面藏有十几名死士,那几位将军刚进去的时候就去见了佛祖了。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还藏了人。 他们分工明确,一个人透过帘外悄悄观察外面,两人瞄准,其余的人拉动弓弦,慢慢瞄准了赵九渊。 “嗖!”“嗖!”“嗖!” 三支弓箭齐声而出,直奔赵九渊而来! 一箭射空,其余两箭都射中了,其中一箭射中了他的胳膊,另外一箭则穿透他的盔甲,连人带马从马背上射落下来! 好在旁边刚好有医生,不然赵九渊恐怕会暴毙当场! 略微收拾之后,赵九渊带领一众残兵,夺门而出!他一手捂着中箭的地方,一边悻悻然道:“幸亏老子今天多长了个心眼儿,在里面加了件金丝软甲,就算是这样,那箭的力还是太大了些,竟带着软甲插进了皮肤,真是痛煞我也!” “大汗,您没事吧?” “不碍事!我们还是快快回去吧,这外面有点太危险了些!” 其他兵将也分分抱怨道:“这个姓梁的跟鬼一样,多谋而机警,我们自打起事以来,就没遇到过这种硬茬子了!” “说得对,妈的,这一次又被他摆了一道!哪天抓到他,我非要活剥了他,看看他的心是怎么长的!” 第037章 将在外军令全部不受! 梁雨舟等人各就各位,出了城就分散开,并快速朝着预订地点集结,穆哈追得晕头转向,还被带进山里绕圈圈,真的有点为难他。 最终,众人安全到达预定地点,梁雨舟点了人数,发现仅剩两千人不到,减员很是严重,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可把梁雨舟心疼死了。 为了快速拜托赵九渊的追击,梁雨舟不得不含泪将带不走的各式辎重物资全部沉入大河,剩下的人轻装简从,回许昌进行调整。 却说另一边,莫惊春率领部队一路疾驰。 按照事先的战略决策,需要他主动出击,度过黄河之后就直奔云中而去!从外线往内线打。 他的部队往云中方向作战,沿路趁机攻取各县城,烧掉敌军辎重;戴伦父子则围绕太原周围进行作战,围点打援,尽量杀伤敌人!吸引更多的士兵增援太原,策应莫惊春的烧粮作战。 多日奔袭无果,莫惊春示意部队先停下来,打开地图,配合指南针很快就确定好了自己现在的位置,他的眉目逐渐皱了起来,不禁担忧道: “戴将军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不正常,很不正常!” 部下猜测道:“可能是双方正在缠战,脱不开身,太原周围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可不好受!” 莫惊春突然面露狠色,“这种情况之下我们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大败而归!这是地图,各位请看,按之前王爷的部署,此刻我们应该要分兵一部调转马头,奔定襄而去,沿路大造声势,把战火引向敌人的北部,这一部轻骑偏师将会吸引大部分军士增援定襄,我们的主力则可以杀云中一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梁雨舟的战略计策很大胆,又很抓心,听得人心砰砰跳。 有人继续补充说道:“按计划,待云中之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后,我们再适时将主力西移,以补偿定襄偏师的损失。这战略没毛病啊!” 此时一位偏将站了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莫将军,我承认王爷的计策确实新奇,但是将军想过没有,若是我们主力军队奔赴云中的时候,敌军精锐部队没有被偏师吸引过来增援怎么办?那样的话,我们的主力必定凶多吉少;况且大军出征,每天要供应的粮草足足几万斤,这就需要大量的后勤部队赶赴,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压力。” “将军,还有一种比较坏的结果,就算我们这一招声东击西成功了,打云中我们若是没有速胜,其他路的敌人猛地反扑过来,我们又该当如何?” 莫惊春眼看时机差不多了,趁机提出:“如今强敌在前,若按照先前之计策行事,恐有后院失火之危,胜算能有几何?”。 “对!兵无常势,用兵确实得灵活一些。” 莫惊春拔出宝剑,指着地图,霸道地表示:“我始终认为,我们没必要完全按照之前的部署,如今我们最好的策略应该是别处牵制消耗敌人。待到敌人产生疲倦的感觉,待到戴将军他们有了消息之后,我们再依据之前的战略奔袭云中。各位以为如何?” 经过大家的举手投票,大家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先不用出征之前定下的意见。 莫惊春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看,他始终觉得,这壮美的山西地区,就是一个理想的战场! 自古以来盛产粮食,对周围的地区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同时,有一部分地势平坦,非常有利于骑兵兵团机动作战,本地人又多是民风彪悍的少数民族,他们熟悉地理地形甚至风土人情,因此,自己这一战的意义绝对非凡。 “第一战,我们就定在平阳吧!”莫惊春一席话直接炸开了锅! “为什么是平阳!平阳守军装备最好,战斗力也几乎算是最强的,听说是赵九渊的亲叔叔镇守,他可不是好惹的,这块骨头我们能吃下吗?” “放心,能吃下!” 没有解释,也没有其他的说明,莫惊春向来如此! 没有对瞬息万变的战场有深入洞察的人难以有这样的判断,莫惊春的奇谋发挥了最好的作用。 黄昏时分,莫惊春趁着天色渐暗,指挥自己的部队悄悄摸到平阳,当他的士兵们出现在平阳城下的时候,守军一个个的都懵掉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己方将领也很懵逼,怎么那么快,就把平阳拿下了,想象中的恶战并没有出现! 莫惊春指挥军士快速占领城墙,把城中的辎重集中起来。 高兴还没有持续三秒,坏消息就传来了: 敌军分三路而来,不足一日便可赶到平阳! 莫惊春本来正在开心地寻找战利品,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感叹道:“这群畜牲闻着味儿就来了,速度好快啊!” 莫惊春从一堆武器中抽出了一柄断刃,指着城墙,又收回,又指出,终于下定了决心: “吩咐各军将领,将胡兵们尽数处死,一个都不要放过!” 随军长史刘德彪跳了出来,劝谏道:“将军,我大梁立国两百余年,依军律,不得杀降卒!将军这番作为,不正是在告诉天下,断不能投降我大梁吗?如此,又有多少士兵誓死不降,这对于我们来说有点难以承受!天下人会说您不够仁义。” 莫惊春漫不经心地走到他身边,谑笑道:“刘德彪!我且问你,什么是仁义啊?领兵征战,北伐抗敌的重任在我身上,我士兵们把命都交给了我,我就要保证临阵一定胜,不让他们枉死,这就是最大的仁义,至于那些降兵,今日放了,明日他们拿起武器又要屠我百姓,杀我边兵!我送他们去见他们的长生天,这就是最大的仁义!” 说罢甩手而去,“擂鼓聚将!我告诉你们,本将军这儿可没钱养那些坐而论道,妄谈虚无,谈清高的人!” 长史羞愧,退下了。 聚将台上,莫惊春只用了两分钟,就直截了当地下达了军令:“所有胡兵,格杀勿论;留下两千人,换上胡服,守城,其余的人全部集合,跟我一起,撤出城外!” “将军,那他们……” “就这样执行吧!”莫惊春鼓着眼,厉声喝道。 “是!” 第038章 奇哉怪也赵江南 平阳城外500里的篱园。 整齐排列着一群低矮却很精致的房屋,房屋前有着宽敞而美丽的花园,花园前是狩猎场。阳光正明媚,花园内百花争艳,行宫特有的精致感与记忆中的北方蛮族气质格格不入! 突然,一个身形健壮的汉子骑着一匹黝黑的骏马飞奔而入。 汉子勒住骏马,停在花园前,马儿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声。 年轻的汉子跳下马,直奔行宫大门。 进门后,他沿着花园一路小跑,向前快步奔去。 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一个老妇,老妇匆匆跑出门口,看了一眼汉子,随后朝他招了一下手,引导着他向一个精致的房间走去。 来到门外,老妇先进去请示一番得到允许后,汉子这才进了屋。 进了屋,映入眼帘的便是长长的走廊。 长廊尽头处是一扇精致的拱门,门里是一座内花园。 两人快步向拱门走去。 长廊边上的房间中,好几个漂亮的姑娘好奇地在各自的房门口探出头来,打趣道:“好俊俏的小伙子啊,看这身板可真让人……呵~~” 年轻汉子第一次看到这么这么多的美丽姑娘,仿佛着了魔道,走不动道了! 老妇看到这个情形,愤然迈着大步赶过了汉子,怒气冲冲地向渡边大喝:“铁朵!” 铁朵刚缓过神来,又听见后面传来姑娘们的窃窃私议和笑声。 他回头一望,脸不禁红成了猴屁股,鼻血花啦啦留了下来。 拱门内传来了一道清晰的女声,“铁朵,这么急匆匆的赶来,是大王那边有消息了吗?” 姑娘们听到声音,纷纷关上了窗,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铁朵这才终于缓了过来,他以低沉而又坚定的声调对女老板说说:“请转告公子,小公子他在万方寨以身殉国了,大汗现在正在追击敌军!” 老板娘惊得目瞪口呆,道:“其实公子在里面等你很久了,跟我来吧!” 在老板娘的带领下,铁朵进入了内花园。 老板娘先进花园报告,很快又出现在门口,并请铁朵进门。 铁朵刚进内花园,眼睛就转不动了,他一介武夫,哪儿见过如此精致的内花园,此时赵江南正在听戏曲。 铁朵走近的时候,身穿便服的赵江南已站起身来,手中还无意识地端着茶碗,和蔼可亲的面色下藏着严肃沉重。 铁朵向他深深一鞠躬。 赵江南轻声问道:“你说我小弟已经壮烈殉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铁朵答道:“回公子的话,我一接到消息就赶回来,距离今天已经过去快三天了。” 赵江南听呆了,一时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大汗怎么样,而铁朵从他的表情中已猜出他心中最关心的事情了。 于是铁朵继续说道:‘大汗安然无恙!公子。我来之前还远远的看见大汗了,他身子骨硬抗着呢。” 赵江南听到消息不禁松了一头,关切地追问道:“我军损失怎么样?” 铁朵回答道:“大汗带去的部队很轻微,小公子损失比较大,不过没有伤及我军筋骨。” 赵江南似乎松了一口气,但神情仍十分严肃。 稍稍迟疑后,他又问道:“铁朵,你知道具体点的情况吗?梁人用的是什么方法?我军这一次精锐尽出,之前都是望风而逃,这一次是怎么了?” 铁朵本就只是个武夫,哪知道军中的道道,于是他诚言道:“公子,运筹帷幄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懂,我只是听大家都说,敌人名叫梁雨舟,是梁王的宗亲,他们都说此人用兵诡谲如魔,简直是所有人的噩梦!” “好耳熟的名字!等等,他是不是老镇南王梁度的儿子?不可能!我知道的,他最喜欢烟柳之地了,论寻花问柳,他称第二,世上无人敢称第一!所以,绝对不是此人!” 赵江南双手握成一拳,轻声而又恨恨地说道:“我早晚会让他给我小弟陪葬!……” 铁朵坐立难安,想了很久,他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公子,还有一事,可是……” 赵江南示意他先放松,再慢慢地引导道:“铁朵,还有什么事,不要急,你慢慢说。” 铁朵鼓起胆子道:“我来的路上好像在平阳周围看到了梁军的身影!公子,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赵江南听后微露怒容,盯住铁朵,“平阳?梁军动作有这么快?” “要不要通知平阳守军?毕竟……” 赵江南赶紧打断道:“不用!梁军速度不可能如此之快,况且平阳是我军军事重镇,即使他们来了也只能大败而归!这次我也算认清自己了,父汗他们说得没错,马背上的事,我一点也懂不了,还是寻花问柳来得舒服!听说西域那边来了好多美女,我们马上启程,一饱眼福啊!” …… 云中,匈奴北大营。 赵成作为赵九渊钦点的平阳守将,却很早就来到了云中。 军营内,众将正激烈地讨论着军机。 “我坚持认为,太原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目标……可是,太原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我们的敌人还在动别的脑筋,而我们现在还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有人反驳道:“我想我们大家都懂的,任何时候我们需要的都是事实,而不是猜测!” 北大营主将是赵成的必将,他听到漫天的争吵,暴躁起来:“那么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 “平阳方向好像有大量梁军活动的迹象。” 赵成失望道:“就这些?那不过是梁军的声东击西之计罢了!我军若是增援平阳,他们真正的主力恐怕就会趁虚而入,拿下云中,云中乃是我国之屯粮重地,万万不能有一丝的微笑。” “可我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妙。” 赵成静静地盯着马笛,这是自己的爱将第一次和自己意见相左,马笛在军事上很有天赋,因此赵成很想听一听自己这位爱将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于是问道:“马将军,此话怎讲?” 马笛脸上现出了担忧的神色,把一份清单交给了他,然后忧心道:“成叔,这是我派往平阳打探消息的所有伺候名单,到一个都没回来!” 赵成看着手中的清单,足足一百多人:“都是什么时候派出去的?” “自打你说要赶来云中,我就开始派出刺侯打探消息了!” 赵成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半晌答不出来。 马笛转身问他的副将拉米:“平阳方向有新的消息吗?” 拉米回道:“刺侯还是没回来,但是去那边的商人说,平阳附近确实有梁军在活动!好像要对平阳下手!” 赵成依旧没有下定决心,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梁军真正目的必然在云中! 大家一上午的决策争议宣告无疾而终。 这时,一位神秘男子突然赶到赵成住处,在看清楚到男子的脸后,赵成脸上表现出发自内心的欣喜:“什么时候到的?我真是高兴坏了!” “昨天晚上。” “为什么不事先写信告诉我?” “父亲,我也是受人所托啊!赵江南让我转告你,已确信无疑,梁军准备攻平阳,暂没有发现有向云中移动的迹象!太原已被围,但敌军目的在于围点打援,莫要中计!” 赵成喜道:“好啊!我终于能够放手一搏了。” 赵成抓着男子的肩头,把他从头看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笑道:“小家伙,你看来真不错啊,真不错啊!” “你也不错啊,父亲!” “你终于不再是那个胖得骑不动马的孩子了!” “爸,那都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快别提了。我不理解,堂哥他明明啥都知道,当外人面的时候对我们家却那么冷漠,他还让我不要和他走得太近,这为什么?” 赵成笑道:“军儿啊,你现在还太年轻,等你到了爹这个年级,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帝王心术,什么叫迫不得已,听他的,他可比你爹优秀多了,爹懂这些的时候,都快四十了!” 赵军听话地点点头。 赵成开心问道:“军儿,我们好久没见了,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赵军喜笑颜开,一口答应下来。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处狭窄的酒馆,不太干净,顾客多是当地人。 赵成同他儿子一起进入酒馆,老板热情地欢迎他们,一个的侍者把他们引至一张桌子旁。 久别重逢,赵成很是开心,他说道:“军儿,今天是你游学归来的好日子……来一杯马奶酒吧!” 女侍者端来了酒,两人碰杯饮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成突然开口问道:“军儿,你去游学这三年都到过哪些地方啊?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啊,有的话,讲给你爸听听,我亲自找来媒婆去她们部落说媒,成全你这好事!” 听到喜欢的姑娘,赵军犹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爸,我爱上了一个洛阳的姑娘,我………” 赵军抬头瞄了眼自己的老爸,索性好汉当到底,说道:“我要跟她结婚。” 赵成盯着儿子,一下子答不上话来。 赵军的眼神变得坚定:“爸,我,我想……我要你的支持!” 第039章 终于决定增援平阳 赵成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子,我可以肯定,你绝对碰到麻烦事了,说,是不是提前对人家姑娘做了坏事?这可不行,爹得说道说道,在我们这儿,你看上的姑娘你可以抢走,但是人家那边可不行,你爹我以前也在中原呆过,人家是要讲礼节的,你可别乱来,咱们就算喜欢,也得讲究明媒正娶不是?” “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儿子我好歹也算是游学过得人吧,中原有句话,叫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嘿!有出息了,还拽上了哈?那我问你,究竟出什么事了?竟然惹得我儿子愁眉苦脸的?” “那我说了你可不准打我?”赵军先给他爹打个预防针,怕他爹听了扛不住把他揍死,“我喜欢上的姑娘,姓莫,人挺好的,就是呢,她女扮男装来平阳玩,被当成奸细给抓起来了,爹,你救救她!” “不是,你这事儿我还是有些搞不明白!你去游学,又没有游经洛阳,怎么的,你还会飞啊?跟洛阳的姑娘谈情说爱?” 赵军一脸真诚地说:“我是在蓟城认识她的,她当时也在游学,交流多了之后,我就喜欢她了,她也喜欢我,皆大欢喜!” 赵成哭笑不得:“皆大欢喜?哪来的皆大欢喜?最后还不是要你爹去给你擦屁股?” “爹,只有你能救她了,你要是不答应,她可就真没命了!” 赵成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 赵军有些急了,就抱怨道:“爹,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就因为我想要娶一个梁国姑娘,你就不管我了,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真是找错人了。” 听到这话,赵成怒从心起,张开手就要朝赵军打去,又收了回去,苦心道:“是的,确实是这样!但你把你爹想得也太坏了吧。赵军,我记得我给你讲过,我曾在被当作人质在洛阳住过四年。这四年里,梁王不断地给钱给美女,如果我不是真的爱你母亲那么深的话,我早就沉迷在温柔乡里,彻底把她拋弃了……请你不要给我戴上这么坏的的大帽子。” “爹,只有你能救她了!” 赵成感到很无奈,不得不说,自己儿子坑爹的这个的时机选择得实在是太“妙”了,没办法,谁让他是自己儿子呢。 赵军眼看自己老爹态度有所缓和,赶紧乘胜追击,笑着说道:“那么爹的意思是,肯帮我的忙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赵成无奈道:“我尽力而为吧,别太离谱,不然我也没办法了!” 赵军赶紧甜言蜜语奉上:“爸爸,我就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肯定会帮忙的,你真好!” 赵成被他现在这副谄媚样搞得有点恶心,:“爬开点,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是哪位人家的姑娘?洛阳我还是比较熟的,说不定我会知道她家的情况呢。” 赵军答道:“莫思棋。我特意去了解过,他爹是个将军,威震四方,保境安民,深得百姓爱戴!” 不料赵成听完愁眉紧锁,直言道:“军儿,这个忙我实在是没法子帮了,她的事就这些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忘了她吧。” “不是,老爸,你这人属鬼的啊,怎么这么善变啊?刚才不是挺好的吗?” 赵成一把抓起赵军的衣袖,大声质问道:“那她有没有说她爹叫什么啊?是不是叫莫惊春啊?啊?我问你话呢!是不是?” 赵军被老爹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得有些懵逼,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回道:“她给我说过,好像……好像就叫莫惊春,咋了?” “咋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读书都读成什么样了?国之大事毫不关心,就一心沉迷在儿女情长之中,你还像是我儿子吗?” “我明白了,要像你一样冷酷无情,整天打打杀杀,想着劫掠边境百姓,多捞些金银财宝,才配做你儿子嘛。”刚说完狠话,赵军就开始后悔了。 他抬起头,认真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就看到他右脸上的疤痕。 赵成不免有些心疼,他看着老头脸上的疤,轻声问道:“爸!你还没有讲你的事呢……在洛阳做人质的时候受的伤?” 听到儿子的话,赵成不禁回想起了当年的种种场景,时间过得真快啊,仔细想来不过是一瞬间,困于情爱的人就变成了看自己儿子困于情爱,赵成感慨万千,他活动活动手指,又点点自己的脸道:“中了中原人的剑……” “中原人真的这么讨厌我们吗?真他妈的想不通。” 赵成只是摇摇头,回道:“不不不,真要说起来啊,还是我不够厚道呢,人家都互相喜欢了,我偏要插一脚,非要找那个男人决斗,结果技不如人,脸给人家挑了一下,从此就落下疤了!爹这是爱的勋章,你还有不起嘞!” 赵军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伤疤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之前他还以为是父亲常年混迹行伍,不小心留的疤呢,他打趣道:“如果我把这些事情告诉母亲,她会怎么惩罚你呢?” “你小子敢?那莫姑娘还救不救了?” 赵军赶紧改口,嘴巴里碎个不停:“救!救!救!当然要救!我发誓,从此以后,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无泄露出去的可能性!” …… 北大营聚将台。 赵成和马笛手下的将领聚集在一张巨型的作战地图两旁。 地图上印了几个醒目的城池名。 马笛此时面容严峻又稍露愁容,他手执细棒在地图上来回比划,说道:“就我个人的意见而言,我还是觉得这一行动不仅毫无必要,而且极有可能落入敌军圈套。” 赵成对这个直率的反对意见不露声色。 其他将军则显得大惊失色。 “马将军,这次行动是由最足智多谋的穆云提出的。穆先生跟随大汗十三年,算无遗策,从未有错!况且我们已经确定,敌军目前正在攻击平阳,这正是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敌军的大好良机啊。” 马笛不做理睬理睬,只是冷冷地说道:“我很钦佩穆云先生的学识和能力。可这一次,我实在不敢赞同,我觉得他已经冲昏了头脑。” 赵成不露声色地呷了一口茶,然后问道:“马将军,既然你觉得这个行动有问题,能否请你详细地说一下漏洞在什么地方?” 马笛悄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在我军奔赴平阳增援之前,如果平阳城被攻破,亦或是敌军根本不管我们的增援,出一只奇兵直奔云中,那么后果将是不可想象的。” 这时有人反驳道:“他们有这么多兵力可调吗?据我所知,他们中的大部分军力都在许昌,遂阳至武遂一带,这次深入我方腹地的这支军队,最多算得上一支偏师,其目的就是牵制我们。” 马笛又道:“若是洛阳禁军改编整训的那一支轻骑兵也参与了这一次袭击。那恐怕在我们发觉后路被断之前,云中或者是其他重镇早就受到袭击了!。” “你都说了如果了,敌军当真有如此胆子?” 马笛说不过众人,于是问道:“那敌军带兵之将是何人?” “从各路情报上看,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新人将军!” “只要不是莫惊春那个疯子领兵,我还是愿意一战的!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给云中留下两千人马,从云中到平阳每隔20里就设置一个烽火台,若是看到情况不对,马上点上狼烟预警!” 突然,一份加急文报送到,马还没有完全停下,马上的人已经跳下来,摔了一个大跟头,然后气喘吁吁向到帅帐,边跑边呼道:“青阳危急!敌军正在全力攻城!” “看来穆云先生的估计完全正确。梁军确实向那里进攻了。” 赵成感到很困惑,他问道:“为什么之前派出的刺侯都不见了呢?” “可能都被敌军阻拦了吧!” 马笛对送文报的驿卒说道:“喝点水,先不用回去!稍后跟随我的部队增援平阳,我想向你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 马笛虽然疲惫不堪,然而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来。 驿卒从腋下里拿出一份文字报告,递给马笛,解释道:“这是平阳守军给你的信。我们损失惨重。” 马笛扫视了一下信,吃了一惊急急问道:“那么我军战果如何呢?不管怎么着,总得有来有回吧。” 赵成拿起文报,轻声念道:“敌我双方战损大致相等,但是敌军数量众多,装备精良,我们撑不了多久。”停了一会儿,“这一个星期的交手,我们打了平局!” 马笛笑道:“如果一直保持一换一,他们可没有那个本钱。我们的优势在于可以补充大量的战马和兵士,这一次只要我军及时赶到,他们就能很轻松地对付梁军的下一次进攻了。” “可是将军,平阳城的守城主将在最近的一次交战中受了重创,目前暂由副将代替。。” 赵成和马笛现在确实都大惊失色了,空气安静得可怕。 第040章 没开玩笑!刘德彪挂帅 平阳城内。 莫惊春叫来了随军长史刘德彪,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说道: “德彪啊,我记得你已经跟我做五年了吧。不过,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单独率领一支兵马,准备来说,是一支奇兵!” 刘德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这剧烈的疼痛让他明白,这不是在做梦,他不自然地露出笑容,试探道:“回大将军的话,德彪跟随将军已经五年一个月又二十一天了。我……” 刘德彪跟随自己这五年多,莫惊春一开始很反感他说什么都酸溜溜的,后来发现,这个“名不副实”的酸秀才确确实实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记得这么具体?不错不错,为将者,首先要做个有心人。德彪啊,我也不跟你绕弯弯了,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独立指挥一支大军完成奇袭的任务!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我莫某人从来不强迫他人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刘德彪赶紧表态:“回将军话,德彪愿意!请将军下达任务!” “德彪,你过来,看,从地图上看,从平阳出城,到云中,若是轻骑兵,六天之内就可到达,我希望你率领这支奇兵,完成这一次任务。” 刘德彪担心地问道:“万一敌军在云中有重兵设防呢,那此去不是无功而返吗?” “放心!我了解赵成,只要我在平阳出现得消息准确送到他手中,他必然全力攻我,我杀了他家那么多口人,他这些年跟疯了一样,到处找我,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的,这就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刻!” 刘德彪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于是询问道:“那将军可否告知,我们这次的任务究竟要进行到哪种程度才算成功?若是侥幸进了云中郡……” 莫惊春突然盯着刘德彪,那犀利的眼神让刘德彪感到很不自然,他指着地图上的云中,冷冰冰地说道,:“德彪,你记住了,这一战我不对你限制,一切由你自由发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所以我干脆让你甩开膀子,去发挥你的才能。!我现在能对你说的唯一的一句话就是:你觉得该特么怎么办就怎么办——而不要你时时刻刻的想我认为我会怎么办。到了云中,去找到他们粮食辎重等物资,烧了它们。至于阻拦的人,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就这些事!滚蛋吧,下去好好准备!” “是!” 刘德彪说完便离开了兵营。 刘德彪走后,莫惊春开始了战局分析:“云中方向传来的情报显示,赵成和马笛同时领兵从云中出发,准备增援平阳了。而且,马笛还玩了个阴招,他在云中到平阳的旅途中设置了很多烽火台,一旦情况有变,烽火台就会点燃狼烟预警,很是鸡贼,目前来看,他们还不知道平阳已被我军占领,我们的戏还得继续上演啊!” “可惜了,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何时到达,会从哪个方向进行攻击。这实在是……连猜的方向都没有啊!” 莫惊春则是一脸坏笑,“这个我知道,只要在他们快要到达的时候,我亲自领兵攻城,我在哪儿,他们的主攻方向就在哪儿!” “将军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莫惊春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一点,我甚至把我最疼爱的秘密部队都用上了,他们全是由西域进贡的奴隶组成,从长相上看,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大家都记好了啊,每天的攻城大戏都给我好好演啊!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 几位将军亳不犹豫地保证道:“这件事请大将军放宽心,赵成的援军没有出现之前,好戏是不会缺席的。” 这时有部下疑问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明示。” “什么事?” “为何让刘德彪统领这一支奇兵去奇袭云中呢?军中比他合适的将领多了去了,他从没有独立领兵战斗过,这不能不算是一次大冒险吧。” 莫惊春捋了捋胡子,饶有趣味地说道:“论带兵打仗,在座的各位都比他强,但是既会打仗又会说胡语,还精通胡蛮习俗的,你们恐怕又比不上他吧?” 副将胡西有些不悦地开玩笑道:“奇袭云中难道还要伪装成胡人的士兵不成?” “说得对!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那支秘密部队留了两千人,再抽调2000轻骑,到时候通通打扮成胡人的模样,足以以假乱真!” 众将听了莫惊春的计策以后都感到很满意,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还是有人持怀疑态度,“这样确实能很快通过敌人的警戒线,我担心的是,到达云中之后,他能不能彻底地把敌方的后备基地彻底破坏掉,毕竟,他一直都提倡仁义待人。” 莫惊春听罢哈哈一笑,道:“各位跟我征战多年,察人之术竟还是落入窠臼,和寻常人没两样嘛,你们就没注意到吗,平阳城破以后,我特意让他做了监军,那些胡兵的头可都是在他的监督下砍下的,我的士兵给我说,说他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各位,岂不闻孙子兵法有曰,胸有惊雷而面不改色,可拜上将军!你们现在还觉得他仍是那个满嘴仁义,心慈手软的长史吗,这样的人怎么就做不得将军呢?” 众将面面相觑,自知理亏,于是赶紧说道:“大将军识人读心之术,着实让我等钦佩!我们没有异议了,您选的这个将军,我们心服口服!” 在一处深谷中,四千轻骑兵很快就集结完毕。 莫惊春正在聚将台上给他们做奇袭动员:“各位,我想,我实在是用不着强调指出敌人对我们的优势吧,更用不着强调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吧!可以这样说,此举若是成功,形势将彻底反转!你们就大胆地去做吧,成功后我请大家喝酒!回洛阳我向大王讨赏,让大家都娶上媳妇儿!” 士兵们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纷纷道好。 …… 望北道。 在马笛的安排下,士兵们在望北道上每隔20里就建一个瞭望台,他们站着岗,四周围着铁丝网。 道路的另一端,赵成和马笛率领着大军暂作休息。 赵成面色很难看,他忧心道:“也不知道平阳如今怎么样了?” 马笛给他递了碗水,安慰道:“平阳城是我军的军师重镇,我军在那儿认真经营好几年了,不敢说固若金汤,但是坚守一两月是毫无问题的!这场战斗最后一定是我们取得胜利!” 赵成点点头,转头却发现儿子在发呆。 马笛赶紧拿他打荤道:“哎哟!看来战争并不能使人们停止相爱,不能使人们停止希望,不能使人们停止情情爱爱的念头哟!” 赵军觉得没趣,就自个儿走开了。 赵成咧嘴笑了一下:“你知道的,他从小就这个臭脾气。唉?你给我个意见,军儿这孩子究竟适不适合军旅生活?” 马笛毫不掩饰自己对赵军的欣赏,高兴地说:“他很好啊,一直都是好样的!你别看他现在这样,男孩子嘛,要等他学会挑起肩上的担子时,他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现在就随他的意了。” 赵成压低了嗓子,凑上前去,悄悄问道:“可他结交的是我的死对头,杀神莫惊春家的姑娘,大汗知道了会怎么对我们,我实在是不敢想。” 马笛则是坏坏的一笑,“大汗可能早就知道了!” 赵成感觉全世界就自己被蒙在鼓里:“大汗怎么会知道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游学期间给我写过信,把这事儿告诉了我,大汗也在,他都没说什么。” 赵成一脸的不可置信,忙追问道:“大汗,他……真的啥也没说?” “说了,说从信中看,这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没了?” “没了!” “哎哟!大汗这话啥意思,我现在拿不准了!害!” 马笛笑道:“大将军不要担心,这姑娘一切都好,除了是个梁人外。” 赵成没说话,只是在一旁思索着什么。 等人马都吃饱喝足之后,赵成才喝道:“我们得走了,争取到早一点到达平阳,我请大伙吃狗肉!” 拔营。 远处,一处山坳之中,两个胡人装扮的人悄摸摸地匍匐在草丛中,认真观察着军营的一举一动! 刘德彪在山的另一边等了很长很长时间,不禁抱怨道:“怎么还没消息,敌军现在还不会还是象懒猪那样蹲着不动吧?” 属下谏言道:“要不吃掉他们的前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德彪却显得很清醒,说:“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云中的粮草辎重,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到达云中,焚了敌军的粮草辎重,我们的行动都是成功的!” 这时,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敌军拔营了!但是有个坏消息,就是敌人会仔细盘问经过的所有人,我们估计过不去!” 在急和热的交替折磨下,刘德彪只觉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第041章 顺手签马 树荫下。 军医官吩咐士兵打来冷水,将布匹打湿,敷在刘德彪的头上,终于把他弄醒了。 “我……我怎么会……我刚才晕倒了?” “烈日当空,方才将军又急火攻心,就中暑了!” “多谢先生救我。” 看到刘德彪清醒过来,在为他仔细检查,确认身体无恙后,军医才放心地离去。 其他的将领和军士们整齐地分列在旁,迫切地想知道下一步该去往哪儿。 偏远处两名士兵互相嘀咕着,“就这,还叫刘德彪呢,太阳稍微大点就晕了,我看一点也不彪啊。” 他们哪里知道刘德彪最彪的地方就是耳朵贼好,如果彪的是人,这两货都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刘德彪并没有和他两作计较,他打开了随军地图,仔细端详一番之后,忽然眼前一亮,“有了!” “将军,什么有了?” “我们就从这儿改道,一路向北,去金城。” “可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奔袭云中,烧掉敌军粮草辎重啊,如今,我们如果改道向金城进发,那不就是违抗军令吗?莫将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刘德彪听到军令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此次奇袭,谁是主官呐?” “是您。” 刘德彪提起马鞭,大声吼道:“声音太小了,老子听不见。” 终将士吓傻了,连忙提高了嗓音,道:“报告将军,本次任务由刘德彪刘将军负责!” 刘德彪这才满意,笑道:“大将军临走前赋我见机行事的便宜之权,我的命令就不算军令吗?” “我等知错!” 刘德彪这才解释为什么要去金城。 “尔等也知道,如今,从平阳到云中的官道每隔20里就有一处烽火台,但凡路过都要仔细检查一番,我军4000人,若是全部检查,战机早就没了,何况人多,难保检查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如果守军发现有什么不对而燃起狼烟,敌军骑兵不出两日便会赶到,到时候别说是奇袭云中了,我等项上人头还在否?” 众将这才稍微醒悟,转而又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一位偏将带着疑惑问道:“将军,你分析得很对,但是这样的话我就完不成任务了,这样的话就会陷大军于死地,军法无情,我等又岂能逃脱?” 刘德彪打开了地图,“各位请看,七日以前,我接到情报,说是有一批好马从祁连山军马区出发去云中,大概有7000匹左右。” 众将突感惊喜,“将军,您是说?” “没错,按照日程,他们应该今天傍晚就到金城,我们去金城,把这匹马劫下来,奔袭云中,然后伪装成运马的叫开城门,何愁敌军不破?” “驾!” …… 傍晚时分,金城城外50里处,刘德彪等人在这个地方守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等到了运马的队伍,刘德彪立马当先,问道:“前方可是奉命从祁连山押运军马的人?” “正是,敢问将军,为何要拦我们的去路?” 刘德彪真是彪,愣是开始了自己诈骗的表演:“你们辛苦了,我奉马笛将军的命令,来此接收你们的军马。” “请问将军,马将军给你手令还是口令?” 这个问题包藏祸心,因为马笛和手下约定过,但是重大的事情,必会写成手令,盖上在手令的中间特意写错一个字,然后在错字上画一个三角形,再打上一个差的符号。 刘德彪突然想起出征前梁雨舟就给他讲过这些,此时他不禁为梁雨舟的深谋远虑彻底折服。 他回道:“这么重要的事当然是手令了!” 领头的结过手令,认真比对后,他确定这就是马笛的手令。 就把马匹都交给了刘德彪,就德彪吩咐将士认真核对军马数量,这一波诈骗成功,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那领头的都走好远了,又回身道:“中途接收马匹,你们这是第一次吧?” 一时之间,气氛突然变得很紧张,军士们紧紧握住刀柄,随时准备杀掉这些运马的。 刘德彪见情况不对,赶紧走上前去,笑呵呵道:“你有所不知,有一支将军正在猛攻平阳,马将军都亲自带兵去增援了,只是苦于马匹不够,他吩咐我来提前接管马匹,装备好之后再去平阳增援!” 听到战局紧张,那领头的问道:“将军,平阳还好吧,我家里还有好多人在里面……” 刘德彪赶紧安慰道:“不要担心,平阳城固若金汤,我军将士又异常英勇,马将军亲自带兵增援,平阳不会有事的,请放心哈!” 运马队才放心离去。 …… 随行的将军笑着说:“将军,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名中为何要带个彪了彪了。” “你们都想错了,既然你们都很好奇我这名儿,那我就好好给你们说道说道,唉,不要停啊,清点兵马,搞快点!” 刘德彪开始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我一出生身子骨就很弱,百日时又抓了本《论语》,我爹觉得我不能只读书修德,而是要做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就给我把名改成德彪了。” “原来这名字背后还有这等故事,是我们肤浅了。” 不一会儿,军士们就清点完毕:“报告将军,此次行动我们共缴获骏马7102匹,还有匹配的马蹬也是7000多,我们都看过了,这些战马可比我们的马强壮多了,耐力也好,属上上品!” 刘德彪很是欣喜,这些战马足足可以装备3000多精锐骑兵了!他马上下达命令:“我刚才看了下,这些马全都是驯服过的,可直接装备士兵,让我们的士兵都换上好马,今天下午也等马的时候也休息好了,我们直接长途奔袭两天一夜,便可到达云中,破敌大功,就在今天!” 莫惊春的营寨内。 副将刚拿到战报,就吓得惊慌失措,“敌军距离我中军大营已不足100里!” 莫惊春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怎么做到的,长途奔袭,硬是提前一天到达平阳,难道他们都不休息的吗?” “大概是因为赵成听到你就在此地吧?” “见鬼!我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第042章 这不算毒吧!顶多有点缺德 赵成和马笛经过连续几个日夜的长途奔袭,根本没有得到休息,士兵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眼看就快到达平阳了。 这时候探马来报:“刚收到平阳急报,敌军突然增大攻击力度,今天莫惊春亲自带领主力攻击南门,城内损失比较严重,恐怕很难顶住敌军下一次攻击!” 马笛边看急报,边表示出不安地:“敌人想做什么,怎么连这条疯狗都放出来了?” 赵成难掩自己的激动:“终于在战场上逮到你了,血海深仇,就在今日来报!” 马笛却是很冷静,他劝道:“大将军冷静,我觉得我们现在应马上派出探马侦查敌军动向,摸清情况后再做打算。” 赵成听到马笛要自己冷静,他感到很是恼怒:“冷静什么?他手上沾满了我家人的血!马笛?你想要我怎么冷静?再说现在敌情不是已经明朗了吗?敌军就是要拿下平阳!” 马笛平静道:“没有,将军。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目前我军已经快要和城内守军形成夹击之势,我们没有必要冒风险,而且我们还不清楚敌军人数多少,步兵多少,骑兵多少,装备战损怎样,万一敌军已发现我们的方位,早早就做了准备,我们盲目前去不正好落入圈套吗?突然袭击是我军的优势,在此之前,我们得摸清敌情。” 赵成无可奈何地晃了一下头,深呼一口气之后才终于冷静下来,决定还是先摸清情况。 莫惊春这边此刻也是焦头烂额,敌人的增援太快了,快得超过预料,导致城中守军和外城士兵相互配合的默契都还没搭建好,敌军增援部队就到了。 莫惊春正在认真地盯着看一个参军把一个透明方框覆盖在平阳城周围的地域上,不禁感到好奇:“你在做什么?” 参军抬起头,笑着说道:“将军,我有个方法,可能也是目前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莫惊春顿时来了兴趣,道:“但说无妨!” 参军认真地在地图上比划着,“将300人的骑兵部队分成30个侦查小队,,每个小队负责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进行搜索,一旦情况有变,我们就可以快速判断出敌人的意图,这样还可以了解平阳周围的动态,眼睛不瞎,我们的行动才可以有针对性。” “那更远处呢,要知道,敌人的骑兵机动能力是非常快的,往往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到达战场了!” 参军微微一笑,“更远处抽出少量骑兵伪装成他们的士兵,溃退成残兵败将的模样,一来可以监视外围,而来可以尽量拦截他们派出去的信使,断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系。” 莫惊春满意地点点头,“我补充一点,外围的骑兵派点有文化识字的,我有用。” 几人在地图上研究了一会儿后,莫惊春宣布:“行动!” 翌日黎明前。 按照之前的谋划,莫惊春这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赵成和马笛并没有进程,而且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垒起了沙袋,在山下堆起了沙丘,安下营寨,和平阳呈掎角之势,互相拱卫。 莫惊春一人在帐内,担心地望着作战地图,一边呷着苦茶,这时,参军一路跑来,显得很着急,莫惊春远远的就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份文报。 参军走向地图,惊恐道:“敌军没有进平阳,而且在城外的一处小山安营扎寨!” 莫惊春一边认真盯着地图一边自言自语:“真是老辣呢!这个位置选得实在是好,他们在那儿的营寨修得怎么样了?” 参军回道:“已经垒起了沙袋,还堆了沙丘,寨前还安置了铁蒺藜。” 莫惊春不免有些失望:“我还盼望着他们来向自己进攻呢,没想到啊……” 双方就这些对峙了两天。 第三天,疯狂暴雨。 大军帅帐内,莫惊春还是愁眉苦脸,只要赵成他们坚守不战,那自己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他的的眼光缓缓移向帐外的风狂雨暴,面容依旧焦急不安。 参军也显得焦急不安,他对莫惊春说:“据臣观察,这场雨至少还要持续一天,而我们却只能这倒霉的风暴中等待敌人露出破绽,或者是我们想出好办法。” “你还懂预测天时啊?” “回将军的话,我之前自学了一点奇门遁甲,易经八卦,预测天时也是偶尔灵偶尔不灵。” 莫惊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方法,只是比较缺德,于是连忙问道:“你是说,这鬼天气还要持续至少一整天?。” “是的,将军想到破敌的方法了?” 莫惊春高兴着站起身:“赵成,既然你要做这个缩头乌龟,那可就别怪我了!既然他们喜欢在山上呆着不动,那我们就给他们加点料,让他们不得不动!。” 莫惊春望着大雨如注,嘴角快速闪过一丝狠戾。 不一会儿,参军就按照吩咐选出了百来人,并在预订地点集结完毕。 莫惊春来到集合的地方,众军士齐声道:“报告将军,我们已按照命令在此集结,请将军训话!”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不过还有一点真得非说不可,你们的任务可不是去侦查,你们真正的任务是带着泻药去到上游,在河里撒上泻药!” 听到真实任务是去倒泻药,士兵们唏嘘不已,有人喃喃道:“放泻药这个方法会不会太缺德了?” 尽管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莫惊春知晓了,让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发火,而是一改往日暴脾气,正声道:“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个方法很下作,但我告诉你们,我们如果赢不下这场战争,大家伙谁也活不了,而且我还就告诉你们了,如果不是顾及下游有百姓,我让你们撒的就不是什么泻药了,而是毒药,是死羊死马!” 参军也挺身而出,补充道:“我们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泻药又害不死人,只会让他们难受点,把他们逼出来,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士兵们还是有抵触,在台下纷纷议论着。他们本就不是莫惊春自己的兵,所以还不了解莫将军的狠辣,他自己的兵如果这般议论,早就被他军法制裁了。 莫惊春也不和他们争论,厉声训道:“老子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办事的!索性今天就先把规律说了吧,在我老莫手下办事,能力首先得行,老莫不养废物!但是最重要的要听话,也就是听军令,老莫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如有违反,休怪老莫无情!” 士兵们被莫惊春的霸气镇住了,场面瞬间变得安静。 “请你们想办法记住这一点!” 第043章 咬他屁股蛋 “莫将军!敌军终于顶不住了!他们正朝平阳城方向移动呢呢!”一名观察哨的士兵边奔跑边大声叫嚷着。 莫惊春看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狗日的,终于挪窝了。” 然后转向参军,“向各军秘密发出军令,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没有军令谁也不能动用一兵一卒。” “此时他们人马皆虚弱不堪,我们若是把他们围起来,趁他病要他命,正所谓天赐良机,将军却不进反退?” 莫惊春没有当场反驳,而且讲了兵法,讲了围师必阙,见参军还是似懂非懂的,莫惊春老辣的眼神里透出火热,道:“正所谓求死易,求生难啊,如果我们把他们都围起来,不给他们希望,那他们就会和我们拼命,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正是这个;而如果我们现在不追击,他们就会有生的希望,他们有希望,我们就会有机会!况且他们就会如今敌情不明,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们尚未明确,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就这些放他们进城,那也太可惜他们了!” 莫惊春却诡异地一笑,“谁说我要放他们走了?你去安排一下,等他们都快进城,还留一个屁股在外面的时候,让强弩营的人对着他们的屁股狠狠地射!” “是!” 莫惊春站上瞭望台,认真查看地形,心中却总感觉到不对劲。 他向身边的一位负责观察的哨兵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情况?” 士兵疑惑地说:“没什么不对劲的……” 参军一看莫惊春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有疑问没有解开,“将军觉得,赵成他们会耍花样?” 莫惊春不语, 一士兵进入,惊喜地说道:“将军,我要亲自告诉您,您还真是神了,外围观察的骑兵报告,说在敌军下山之前,有一队商队从敌营中飞奔而出,走望北道,往云中那边去了。。” “难道赵成那老家伙已经知晓了我军的真实目的?如果这样的话,刘德彪可就危险了!” 参军却认为是莫惊春自己想多了,赵成估计就有些担心云中,再说了,战场多么凶险啊,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宝贝儿子跟着自己冒这种风险?将军多虑了!” 莫惊春不禁感到唏嘘不已:“也许你说的对吧,不知怎么的,这种时刻我是无时无刻不想念家长啊,也不知道洛阳怎么样了!” 参军以惊奇的眼光望着这位冷酷的的大将军,他没想到这么温情的话居然出自眼前这位杀神之口。 莫惊春努力一笑,把五官扭曲得好似地狱里来的怪物,参军不禁被逗笑了,道:“大将军您还是适合冷面待人,您一笑啊,准保让人退却三尺不止!” 莫惊春恢复了正常的模样,饶有兴致地表示:“赵成这大屁股蛋子敢露出来,那咋们也别跟他客气,直接上去活生生给他逮下一口,让他知道知道疼痛!” 参军笑道:“大人您这比喻真是绝了,对,咋们别的不管,就咬他屁股蛋!” 登高望远,莫惊春回想起了以前自己的那些峥嵘岁月,不禁叹道:“我的眼前是千军万马,运筹帷幄,谁能想到原来身处淮南一处偏僻的村落里的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到如今,居然能率领千军万马,攻城略地呢?尔等不要妄自菲薄,未来的事谁能说的清楚呢,你们以后的成就肯定远远超过我!” 众人也是唏嘘不已,无人不感命运之多艰,人生之多变。 他逐渐回忆起了往事,“那时候,我那儿距离最近的小镇还有120里。下大雨的时候,我们就只能涉水而过,当时我们还喜欢掏起那水底的粘士來做坛坛罐罐。” 参军微然一笑,严肃的神情写满了担忧:“将军,军中很多人都思念故乡了,尤其是在这种快要决战的时刻!” 莫惊春哈哈一笑:“不管今天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以肯定的是,今天我们一定值朝廷的军饷!” 莫惊春的最前沿指挥所,黄昏前。 透过昏暗的油灯,莫惊春几人正在认真看着地图。 莫惊春率先表示:“如果不是马上就在眼前发动攻击,我不可能将指挥所设得这么近。我们的骑兵起效果了,他们一路狂奔,人马窜稀都快虚脱了,我们就等,等他们的后队还暴露在城外的时候才发动攻击。” 副将预先推演了进攻过程,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问题是我们进攻他们的时候,城中的守军怎么办?如果他们向我们射箭,抛大石,势必会造成我军伤亡;如果他们就干看着,那么敌人就会产生怀疑,我们的里应外合破产不说,城中军士恐怕会性命不保,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将军,我们该如何决断?。” 哪知莫惊春依旧将无情发挥得很稳定:“我给他们说好了,到时候就疯狂地反击,把能用到的手段全用出来,那个时候他们就要把自己当作真正守城的军士,否则军士们的死就毫无价值。。” 大家已经习惯了莫惊春带兵的冷酷了,于是都表示默许。 莫惊春盯着地图许久,还真让他瞧出了破绽:“发令下去,让我们在外围的骑兵都把眼睛给我睁大点!不能够放任何一个人出去!胡人不行,汉人也不行,违令者,斩立决。!” 参军赶紧说道:“将军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莫惊春得意一笑,他对参军的处事方式感到非常满意:“很好。不过,让他们也不要超出太多范围,以便于召回。” 随后,他平静地下达命令:“攻击!” 随着骑兵的冲击发动,喊杀声震耳欲聋,弓弩齐嗖嗖地飞向敌军后卫。 人心都是不能窥探的,敌军的后卫看着大部队都进了城,此时城门又禁闭,各个都跟疯了一样,竟然朝着的自己的城门发起了冲击,后方又是追兵,敌人彻底陷入了绝望。 第044章 洛阳血变 莫惊春和赵成在平阳周旋,梁雨舟和赵九渊在河南河北打得有来有回,戴伦父子和赵曜在武遂打得有来有回,徐质去了北蛮,整个北梁和胡蛮都在你争我赶中,权臣强臣都不在洛阳城,年轻的皇帝别提有多开心了,没有了权臣掣肘,他彻底放开了自我。 没有人会注意,赵九渊的义子乌勒孜已经悄然逼近洛阳,洛阳城防松弛,竟然等到乌勒孜已经带兵渡过了黄河才有所发现! 而此时的皇帝两耳不闻政事,依然保持着他日御十女的记录。 老太后见大势已去,一阵悲痛不禁袭上心头,心灰意冷之下,她下令所有的后宫嫔妃和她一起出家为尼。 渡过黄河后,乌勒孜的几万大军马不停蹄地向洛阳进发,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两日之后,乌勒孜指挥大军驻扎于洛阳城外十里处,和洛阳禁军行程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乌勒孜和他的狗头军师勾宾仔细分析了北梁的所有形势以及洛阳的城防情况,随后就快速地做了战前部署,“主力有我率领,向洛阳进发,其余各部中,以一部攻陷龙门,顺带控制南门;一部拿下回洛,控制洛阳的北面;一部占领河阳,警戒东北方;一部进攻轩辕,彻底切断运往洛阳的粮草。这样,洛阳便彻底形成一座孤城!” 勾宾得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如此一来,我军是进可打退可围,只待敌军增援洛阳,大汗从他们后面一包抄,形成合击之势!只要将梁军主力围歼,灭梁只在朝夕之间!” 乌勒孜喜上眉梢,大声言道:“军师,进攻之前还得请你做一件事。” “将军请讲。” “各位将士的功劳还得请你详加记录,不得有误!” 勾宾回以肯定的笑,“是!” 次日,乌勒孜的主力向洛阳城推进,准备驻扎上阳宫,梁军刺侯刚好路过,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洛阳城里,报告了主将王成。 在洛阳禁军中,王成算得上有勇有谋有血气,其余大部分都是整天花天酒地,鱼肉百姓。 王成的弟弟王毕一听敌军只有几百人,而且乌勒孜还亲自带头,当即认定乌勒孜定是孤军深入,来打探情况了,于是申请率兵出战,定要捉拿贼首乌勒孜! 王成也坚信擒贼先擒王,于是准了,让王毕率领一万五千步骑出城,准备一举拿下乌勒孜,稳定胜局,但他留了个心眼,在城门上准备了1000弓箭手,万一敌军有炸,还有一层保险。 “杀…杀…”王毕率领大军直奔乌勒孜而去,他让骑兵从两翼包抄,准备捉了乌勒孜。 乌勒孜一看梁军都出了门,于是向士兵们鼓舞道:“好啊,梁军中总算有人身上还有点血性,今天正是我草原男儿们杀敌建功的好时机,把他们全部杀绝,以震梁廷!” 乌勒孜放下佩刀,张弓搭箭,一箭直向王毕而去,幸亏王毕功夫好,弯身躲过了,然而发髻还是掉了,王毕大惊,但为了不影响士气,他继续向敌人冲去。 哪知乌勒孜这厮玩了一招阴的,只听得一声刺耳的箭啸,他身后的几万铁骑瞬间而出。 王毕一看,眼睛都快瞪得跑出来了,只能道一声:“妈的,被阴了,赶紧撤!” 梁军赶忙勒住疾驰的军马,掉头就往城里跑。 乌勒孜身先士卒,率军追击,直到进入弓箭手的射程,一时间万箭如雨,敌军这才停下。 这一战,乌勒孜俘杀梁军4000余,大胜而归。 而城里的王成兄弟两可就难受得多,朝中文武,谁都参他们一本,谁见了都说他俩昏庸无能,白白让几千将士丢了性命! 王成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可王毕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跟吃了屎一样,出力不讨好,王成只得耐心安慰他:“我俩既为主将,当有守土安民之责,不管朝中如何弹劾,你我在职一天,就要守好这洛阳一天,其他的和这个比起来,都不重要!” 王毕气红了脸,“那些文官屁都不懂,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勾心斗角,守城又不是他们在守,还要在这儿指指点点,城破的那天他们谁也逃不脱!” 王成默不作声,嘴角憋了一个苦涩的纹路,他知道弟弟说的都对,但是自己无能为力。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最先崩溃的不是守城兵士,而是他们那个不爱上朝只爱上人的皇帝,皇帝一听到敌军已经将洛阳围得水泄不通,不禁哭出了声。 侍官们面面相觑,他们听人说过陛下胆小,然而谁也没想到竟胆小至此,实在是有愧于祖宗! 乌勒孜帅帐内。 狗头军师勾宾素来就以计策狠绝著称,这一次他依旧稳定发挥,只见眼眸微转,随后秘密地向乌勒孜献了一条毒计:“我们人马不过几万万人,如今紧紧围住洛阳,梁廷王权早已旁落,庙堂之策,都是各大世家的代表互相妥协而出,我们就算拿下洛阳,也只是逞一时之威,他们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如今洛阳城里世家子弟颇多,如果我们不进行彻底地清理,即使破城,他们之间也会继续互相攀护,等到我们走了,他们又会推举出一位宗亲做皇帝。如此一来,我们便永远灭杀不了北梁啊!” 乌勒孜奉命攻洛阳,初次交战边让他感觉到洛阳即将城破,如此,自己便可控制北梁,进而可以与赵曜分庭抗礼,将来夺取天下,因此他悄悄产生了极大的野心,立刻觉得勾宾真是太懂自己了,他的建议真是深合己心。 他又仔细追问实施细节,勾宾回道:“马上就到梁廷祭奠祖宗的时间了,我们何不拿下洛阳之后,借着百官出迎的机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乌勒孜露出了满意地笑容,眼神又迅速转为凶狠,“军师也是梁人,可我怎么感觉军师比我还要痛恨梁人?军师对待自己的同胞如此狠毒,就不怕上天有眼吗?” 勾宾释怀一笑:“哈哈哈哈哈,那梁人不拿我当人呐,尤其是那些权贵,我一族老少,硬生生被他们夺了田,几乎都饿死完了,我想来信奉有恩必还,有仇也必报!而且还要加倍地报!” 乌勒孜举起酒杯,敬向勾宾,“军师是个快意恩仇的烈男子啊!” 接下来的好几天,乌勒孜都让大军不停地攻城,城中守军很久没有训练,武备荒驰许久,根本就不是对手,士大夫们纷纷劝降,在他们看来,谁当皇帝都一样,他们的利益绝对不会受到损害,没了皇帝,他们不用交税,日子更是舒服。 而皇帝心态早就彻底崩了,城中的大大小小官员,无一不为自己家族考虑,竟没有一个是为皇帝考虑的,他彻底绝望了! 乌勒孜和勾宾打死也没想到,洛阳城竟然这么快就被攻陷了。他们本来还想分兵围点打援,多消耗北梁军力,万一洛阳打不下就以后再从长计议,哪知破城竟这般容易! 乌勒孜马上就实施起了勾宾的毒计,他以拜祭为名,邀请朝中文武百官,梁廷宗室族亲等一干人等到梁先王陵寝祭拜,歃血盟誓,并表示自己对待降民如同自己的子民。 文武百官,梁室宗亲几乎全部出动,众人行至黄河北长堤,正感到疑惑乌勒孜会不会是走错路的时候,乌勒孜回头一看,所有官员和宗亲几乎都已到齐,他瞬间就变了脸,让他们所有人都下马,嘴里振振有词,“我本想和你们和睦相处,也愿意跟你们去拜祭你们的先王陵寝,为何还要有人密谋造反?我何曾亏待你们了?” 于是下令让铁骑3000余人将所有人包围,“兄弟们,梁人言而无信,想要谋反害死我们,杀光他们!” 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3000多骑兵手持刀斧在人群中来回飞砍,有些人想逃跑,后面的士兵们万剑齐飞,一时之间飞矢交加,恍若江南毛雨纷飞,地上血流成河。上至丞相王景略,王思平,下至皇帝的表弟一家,不管是忠臣还是奸臣,全数被击杀,屠刀之下,无一幸免! 乌勒孜和勾宾则在一边细细欣赏着人群的哀嚎和尖叫,勾宾脸上不禁显出一丝表态的笑容, 等到所有人都被屠杀完毕,乌勒孜下令,将所有尸体沉入黄河,一时之间,天地昏暗,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群黑漆漆的乌鸦,盘旋在黄河上方,迟迟不肯离去。 第045章 血债血偿(1) 洛阳陷落的消息一传开,天下震动。 汝南郡安城县从来没有这么“亮”! 梁雨舟率领部下官兵,汝南郡下所有大小官员整整齐齐地站满了整个县衙大道,盔甲行头刀枪斧钺,映着成簇的火把闪闪发亮,县衙正中有几大牢笼高高悬挂,里面是梁雨舟气愤之下越过北疆边境抓获的胡人大小官员和一些将领,牢笼下方,是如山一般高高堆起的柴木。 随着天一亮,“烧!”梁雨舟一声令下,滔天的国仇家恨,便化作这一堆熊熊的烈焰,将牢笼中的人通通烧成灰烬。 百姓们自觉地围在一起。 梁雨舟拔剑向天,眼睛通红,似乎快要夺眼眶而出,一字一句都是血与泪: “父老乡亲们!各位同僚,你们可知,洛阳已经沦落,北梁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首都!我大梁的儿郎们此刻正在我们大梁广大的土地上与敌人殊死搏斗,根本就援驰不及!本王要第一个冲上战场!你们可知,洛阳沦陷,敌人的虎狼之师进了洛阳之后,烧杀抢掠,奸妻辱女,无恶不作!更有其甚,他们还无耻地将我大梁君臣以及他们的家属总共四千余人骗至洛阳城中杀害,而后沉入黄河!边境线上,他们正在屠杀你们的儿子,孙子,你的丈夫,你的兄长,我们的父母!他们现在还要来屠杀我们的爷娘和妻子!我们能答应吗?”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众人齐声愤懑道:“不能!不能!我们绝不答应!” 梁雨舟现在衙门中一处高台上,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他向着一众百姓士兵和官员高声说道:“请你们记住,我现在不是什么王,首都都落入敌人手中了,陛下也壮烈殉国了,那我这个陛下分封的王还有什么意义?你们也不是奴隶,不是长工,不是平民,不是商人,我们就是一个人,我们是梁人!我们就只有一个梁国,我们的祖祖辈辈,我们祖先的坟冢都埋在这里,他们的英灵此刻正在天上看着呢,后方就是我们的妻儿父母,我们能退让吗?” “不退上!我们绝对不退上!” “我们要不要杀敌?”梁雨舟几乎是哭泣着问出了这句话。 人群齐声回应道:“杀!杀!杀” 梁雨舟一边比划着宝剑,一边恳切地请求道,“我请求诸位,军人死战自不多说,其余众人,如果敌人来犯,我恳求你们拿起耕地的犁具,抽出你闩门的门闩,拿起你宰肉的屠刀,跟着我们一起,杀光他们,把这儿变成他们的坟墓!我们的脚下,是先烈们的尸骨,不要让他们失望!大梁万岁!” 在场的人群一起高呼:“大梁万岁!” …… 此时的洛阳城内,乌勒孜已经彻底被洛阳的繁华若深深折服,他不顾勾宾的劝阻,偷偷摸摸来到了宫里。 “大将军!”守卫宫城的士兵见乌勒孜来了,赶紧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这段时间长途行军,乌勒孜此时面冷如铁,满身的风尘,他四下张望,转头对守宫的士兵们说道:“有谁敢向军师透露风声说我进宫了,立刻斩了!” “是!” 预先为乌勒孜安排这一切的几个梁官员此刻也没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深色,这会儿都老老实实地拎壶搬凳,金脸盆,银脚盆,几人正颤着手高高端起,再配上那小心翼翼低垂的眉眼,瞧着格外的乖顺。 乌勒孜冷冷淡淡地一瞥,解了衣带,突然抱怨道:“妈的,好热啊!” 几个官员就像听到了菩萨开口,争抢着蜂拥而去,端盆的端盆,倒水的倒水,一人一脚,捧脚脱鞋,动作比小姑娘还要柔顺,前前后后好一顿忙活,面巾终于沾上乌勒孜那肥大的脸庞。 乌勒孜左瞅瞅右瞅瞅,冷不丁冒了一句:“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这玉清宫中有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好是让我羡慕,你们对这儿比我还熟悉,要不,你们帮个忙找找。” 几位官员相对的多目滴溜,急剧琢磨,再一斜瞄那乌黑的肥大脸庞,立刻就明白了,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半点也不敢耽搁。 为首的瘦得如同细狗的官员笑得愈发的谄媚谨慎,“大帅,这玉清宫中有没有夜明珠我等实在不知,但是洛阳城中哪些官员富商家中藏有各种宝物,我是清楚地,这是我拟出来的名单,请大帅过目!” 其余人也开始附和着,“这群狗官,鱼肉百姓,挖坟掘墓,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搜刮宝物,如今大帅进城,真是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啊,这是大功德!”话到嘴边,他们几位成了嫉恶如仇,不被同化的几朵白莲花。 乌勒孜这才看向下跪的官员们,“难得你们有这份心!” 随后斜目一扫,微讽地挑起嘴角,道:“这群官员真有钱!随便一个侍郎家财都超过两百万两了!” 这几位立刻顺坡下驴,赶紧表态,怂得不带一丁点儿犹豫,“就是因为他们的贪而无厌,才显得大帅的廉洁无私!” “就是。” “就他们,怎么和我们大帅比,大帅体桖民情,爱民如子,没有大帅,洛阳城中不知道要被他们鱼肉到几时!” “这钱太脏了,我想用都嫌脏手!”乌勒孜面色沉沉,显然不是很高兴。 “大帅,何不……” 乌勒孜赶紧打断道:“这么脏的宝物,你们先给我洗干净了我再用。” 几位官员又换回之前的谄媚模样,“洗,我们亲自洗,一件一件都洗干净了再呈给大帅您!” 乌勒孜只是铁青着脸,阴沉道:“吞了!” 几人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再一看乌的深色,争先恐后地拿起着写有宝物名单的纸,就往嘴里放。 看到几人吞了下去,乌勒孜眉色转喜,哈哈大笑道:“这才算是给我洗干净了!这样,你重新拟订名单,然后按名单抄,把抄到的所有宝贝全部登记在册,充作军饷!” 随后脱离了脚盆,站了起来,几位官员眼瞅着乌勒孜湿脚拖地,赶紧匍匐在地,亦步亦趋捧谢而至,那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让乌勒孜爽得不行。 乌勒孜走出几步又慢慢侧身,“那些官员的宝物有人沾染没有?” “那些狗官都被大帅杀完了,我等早就下令封锁,安排士兵彻夜守护,任何人都近不了身啊。” 听罢,乌勒孜脸色好了起来。 第046章 血债血偿(2) 洛阳城,白马寺。 突然,一阵如雷的马蹄声将慧诀和尚从短暂的浅眠中惊醒,灰白色的晨月光正透过窗户泄往屋内。 慧绝从床上坐起,朝窗外一望,一队全副武装,身着铠甲的胡人骑兵飞驰而来,再仔细一看,领头的居然是前梁的投降官员,不禁暗道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贼人一进庙里,直接开门见山:“和尚,我劝你识相点,之前有人把好些财宝藏在你这儿,乖乖交出来,饶你不死。”说着胡兵们还拔刀威胁! 出乎意料的是,慧绝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阿弥陀佛,请跟我来吧!” 说完慧绝便在前面开路,直接来到了后院,众人进入到一处偏厢房中,只见慧诀熟练地按下开关,一道暗门赫然出现,那是一处没人会想到的地道。 慧诀一脸堆笑,慈眉善目的模样怪是懂事,带头的几人高兴异常,接着慧绝说道:“这儿总共有大小官员一十七个,所藏宝藏包括黄金三万五千一百两,白银十七万两,丝绸三十五万匹,还有其余各式宝物,都在这儿了,贫僧只有一个要求,你们搬运东西的时候不要损坏庙内的东西!” 该死,这和尚太懂事了,既不逃走也不反抗,带头的几个人模狗样的军官直接应允下来,他们从没见过这么顺从的人。 这些士兵很快就将地下室中的东西洗劫一空,头也不回地跑了。 夜色阴霾,慧绝朝着身边的小沙弥笑着说道:“准备吃饭!” “师傅,饭点都过了,吃什么呢?再说了,师傅不是经常教导我们不要吃夜宵吗?” 慧绝轻微一笑,“今天不一样,胸中一块大山终于落地,当加餐!” 小沙弥动作倒也轻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剩菜剩饭热好了,端上桌,师徒二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要把桌子也吃进嘴里一般。 “徒儿,东西都打包好了吗?”慧绝突然一问。 “全都准备好了!”小沙弥将视线从事物上抬起来,“师傅,出发前,我们可以去看看师叔吗?” 慧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徒儿,你师叔在闭关修炼,况且他还有大事要做,现在不适合去见他!” 小沙弥眼泪汪汪,“为什么不适合?” 慧绝加重了语气,“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师傅这么做是最好的安排,不要怀疑师傅的决定,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小沙弥把桌子稍往后一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一刻钟之后,慧绝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装行李的布袋往肩上一甩,整个人就变成了驼背的模样,仿佛这行李有千斤重,“徒儿,走了!” 小沙弥动作有些迟缓,慧绝语气却是平静而坚决:“恐怕我们现在必须走了!” 小沙弥再也没了办法,只得跟着师傅走出房门,往城外走去。 …… 乌勒孜的大营内。 门突然打开,受命带领士兵搜索财宝的几个首领走进营内,嘴上却早已堆满了掩饰不住的喜悦,“大将军,成了!我们在白马寺内真的找到了很多宝贝。” 乌勒孜眼前一亮,“看你们这个样子,一定是收货不少呐!” 领头的北梁军需官赵希亮赶紧深深一鞠躬,谄媚地笑道:“各位可敬的大人,梁室官员搜刮民脂民膏颇多,小人认为城中肯定还有很多藏起来的珍宝!” 乌勒孜没有回应,而是问起了白马寺的和尚是什么反应。 领队的军头回道:“那和尚倒是乖巧得很,问什么答什么,没有用任何手段,他自己就把藏宝的位置告诉我们了!” 乌勒孜眼眸微转,慢慢走下了案牍,突然一惊:“不好,有诈,他们这是提前知道你们去那儿!赶紧集合兵力,把白马寺围了,将寺中一众僧侣通通捆起来,打到他们招供为止!” “是!” 不多时,兵士们就将白马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乌勒孜突然接到有紧急军务,故而不得不提前走开,让副将顶替自己了。 白马寺内,慧绝的师兄慧成似乎早有预料,独在厢房中等待着。 副将夺门而去,只见他穿着金线外衣,身着黑色披风,头顶还戴着一定狰狞的野狗头盔。 后方是三十几名腰悬弯刀的卫士,副将进了屋,摘下头盔,转身看向那几个走狗,问道:“刚才领你们寻得宝藏的人是他?” 几人几乎同时摇摇头,“不是!” 副将狠劲上来了,厉声对着正在打坐的慧成喝道:“秃驴,我且问你,方才那个引导我兄弟们寻得宝藏的人呢?去哪儿了?” 慧成张开眼,瞄了一眼在场的人,平静地说道:“那是我师弟,他出城去找云游了,说是城中杀气太重,他命格弱,承受不住,望将军明察!” “他往哪儿去了?”副将骇然。 “这可不知道了,大梁的土地广阔无垠,好风光更是数不胜数,谁知道他会去哪儿呢?” 副将讥笑道:“还大梁呢,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大梁已经让老子们给灭了,他去哪儿的大梁呢?” 慧成一脸平静,不与世争的模样,“也是,我师弟说过,他这一生,不想摧眉折腰事权贵,只想寄情于山山水水,了此一生。” “为什么就要跑呢?”副将冷冷地说,“我们又不会为难他,他留在洛阳就做不成闲雅之士了?” 慧成不再说话,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副将瞬间起了杀心,“和尚,我问你,庙里是否还有其他珍宝?” 慧成还是一副不理睬的模样。 副将被他这态度惹急了,直接拔刀相向,威胁道:“我不希望出现无所谓的流血冲突,但是你现在让我别无选择!” 慧成微动嘴唇,“你是他们的首领?能做主吗?拿到宝藏之后不滥杀无辜?” 副将一听有宝藏,眼里瞬间有了光,连忙答应。 “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副将听话地把身体凑过去,在所有人都没看清的瞬间,慧成对着副将的背脊就是一记利落的突刺! 副将吃痛,大声叫了出来,众人皆愕,慧成拔出短刀,旋身挥刀,直接切开了副将的喉咙,副将当场气绝身亡。 第047章 血债血偿(3) 军士和这几个卖国贼显然都没想过眼前的这个和尚会如此决绝,全被镇在原地,慧成见敌将已死,想着突围无望,毅然决然地将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几个卖国贼见情况不对,就想集合部队准备撤,这时,乌勒孜待人撞开大门。 几人仿佛看见菩萨降世一般,赶紧上前谄媚道:“太好了!大帅您终于到了。” 乌勒孜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迫不及待地推开众人,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我的副将怎么横死在地上啊?谁干啊,告诉我!”乌勒孜一看见躺在血泊之中的副将,胸中直升一腔怒气! “是,是,是这个和尚弑杀了木帖儿将军。”几个卖国贼吞吞吐吐的,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乌勒孜旋过身,眼睛恶狠狠地在人群中扫视,怒道:“老子不是让你们来搜财宝吗?怎么还搜死人了?谁能给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乌勒孜把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话拼凑起来,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回营!” 士兵们如释重负般回了军营。 此时,乌勒孜攻陷洛阳的消息也传到了赵九渊耳中,他抬起头望向苍穹,惊恐地说,“虎儿(乌勒孜小名)竟如此骁勇,我以前可真是小看了!” 旁边的谋士金木云眼瞅着赵九渊逐渐被愤怒侵蚀,赶紧站出来,劝谏道: “大汗,乌勒孜将军虽然未按军令行事,但是攻陷梁都,立了大功啊,大汗应当表扬,以安军心。” 赵九渊的愤怒并没有消下去多少,愤懑的表情依旧挂在脸上,“说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连洛阳都打下来了,他以后会不会在某天回过头把太原打下呢?我让他守太原,他倒好,直接深入敌境,把洛阳占了!” 金木云却依然是很坚定,“大汗,不管怎样,他还是把洛阳打下了,这是立功,大汗不奖,恐怕会动摇军心啊,有大功不奖反罚,将士们会怎么想?” 赵九渊转身,眼巴巴地看着金木云,愤怒且有些无奈地问道:“那我就得把这这坨屎咽下去?他在洛阳攻城略地,收买人心,我就干看着?我今年六十了,就算上天怜顾,让我活到七十,也不过只有十年光阴了,我去之后,我那几个儿子拿什么和他争?” 金木云赶紧制止道:“大汗万年,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赵九渊莞尔一笑,“你怎么也会中原人那一套说辞了,哪有人能活一万年啊!唉!” 金木云不再说话,显得格外难过。 赵九渊眉峰一转,自言自语道:“不过我好像听说,他把洛阳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给屠了干净,也不知道消息属不属实!” 金木云也从冥思中醒过来,摇头道:“绝对是假的的,他身边那个勾宾我见过,此人外形丑陋至极但是眼光深远,用计毒辣,这种愚蠢的事他是不会允许发生……,不对!” “什么不对?” “也有可能发生,要是他和北梁有深仇大恨的话,还真会发生!据我所知,他屡次想要入仕都因相貌奇丑而被拒绝!因此对梁怀恨在心,曾扬言必窃国以报之!如今想来,他此言不虚啊!” 赵九渊顿时来了兴趣,微讽道:“北梁疆域万里,堂堂大国,取仕会不看才能而看样貌?” 金木云肯定道:“如果不曾游历中原,我也不信天下竟有君王取才不看才而看长得好看与否。勾宾其人,生了个朝天鼻,嘴尖如猴,牙齿参吃不齐暴露在外,头尖如獐,又长得瘦弱矮小,他们那儿有句名言,叫宁愿生穷命,不要长穷相,因此梁帝不待见他!” “怪不得中原有才遍地却不得用,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对了,我还没请教先生,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金木云站起身,斩钉截铁道:“班师!” “曜儿呢?我们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金木云仔细分析道:“大汗,乌勒孜不杀百官还好,他这一杀,首先是激起民愤,梁人性烈,他这样屠杀梁人,梁人势必同仇敌忾,要同他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又何必搅这趟浑水?” 赵九渊听得入神,金木云又继续说道:“这第二嘛,我们这趟远征所剩粮草已经不多,此时班师真是时候,再者北蛮在我后方,也想趁机捞一捞油水!” “只是我这一回去,就相当于是把乌勒孜给卖了,可怜的孩子,只怕我这一去,他就不得不独自面对梁人的滔天怒火了。”赵九渊双手相互揉搓,做出无助又无奈的手势。 金木云手执蒲扇,眼里却很是坚定,“大汗,他既然已做出违抗军令的事,只怕背叛之心早已在他心中发芽。眼下他的行为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对您来说,他算得上一个不讨人厌的好孩子,可五年之后,十年以后会怎样呢?谁也说不准!” 赵九渊本来还心存一些怜悯,但一听到十年以后,眼里仅剩的怜悯瞬间一扫而光,转而变为狠戾,“国事为重,虎儿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金木云则是从灵魂上再补上一刀:“大汗,我知道你们之间情深义重,但归根结底,誓言没有血统可靠啊!还是要多为曜公子着想一些!” 赵九渊脸上露出如旭日般温煦的笑容,“我有金先生,真是何其有幸!” 金木云没有置之可否,而且平静地说道:“大帅,如您不见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他说话时的声音极其细小,然而当他开口时,饶是高大如赵九渊都会安静倾听,再转身一看,只见金木云的眼镜颜色淡得出奇,几乎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的眼神更是令人烦乱,犹豫片刻之后终于开口。 “我听说您和北梁的一个叫梁雨舟的人交过手,还打得有来有回,大帅也知道,我是这几天才来到这儿,之前一直在太原,对这儿的情况不熟悉,不知道大帅可否告诉我此人用兵的特点。” 听到梁雨舟,赵九渊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回踱步,又停下,似乎要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讲起。 第048章 血债血偿(4) 伴着繁星点点,赵九渊和金木云整整谈了一整夜,天即将大亮的时候才收起兴致,停止交谈。 赵九渊对这个叫金木云的年轻人很是欣赏,于是站起身,不顾腿脚酸麻,郑重地说道:“请允许我叫你一声金先生吧!” 金木云明显被这副模样吓到,也是不顾腿脚酸麻,硬着站起了身,回应道:“大汗,何故如此,真叫小人受宠若惊!” 赵九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其实我在几日前便有班师的想法,正好,曜儿传来亲信也提到想要班师,于是我就让他放弃攻打武遂,想来今早,我们就能相见了!到时候我让你们认识认识,黄口小儿,骄横得很,还请先生莫要责怪!” 金木云听到父子即将相见,内心里为他们感到高兴,自己三岁丧父,七岁丧母,全靠哥嫂拉扯长大,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在堂的那种幸福感,因此脸上尽是羡慕的神情,“父子相见在即,恭喜大汗!” 两人正说话间,一阵急切的马蹄声逐渐靠近营帐,赵九渊眼里瞬间便有了光彩,“是曜儿回来了!” 说罢便想要起身。 赵曜的动作明显更快,还没等赵九渊起身,他就已经进了大营。 此时,金木云席地而坐在赵九渊的身边,营内燃着一个大火炉,赵九渊金木云两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桌前,面前堆满了地图和各式纸张,两人已经在此聚精会神地讨论了一晚上的战略。 “父汗!”赵曜率先开口。 赵九渊起身,眼里尽是喜悦,父子两人拉手而立,赵九渊上下打量着,“曜儿,你长胡子了,男人要习惯长胡须!” “我还挺喜欢这个样子的,看起来如同父汗般英勇!唉,这位是?” 赵九渊缓过神,拉起金木云和赵曜的手,认真地介绍道:“曜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金木云,他父亲之前在陷阵营殉职了,因此我将他收养长大,来之前我让他随军留守太原,哪知乌勒孜那个混小子违抗军令,放着太原不守,跑去把洛阳攻下来了!” “小人金木云见过殿下!” 赵曜恭敬地回了个礼,“既是将门之后,令尊又壮烈殉国,请守赵曜一拜。” “万万使不得!” 赵九渊接话了,“曜儿,你可别看他年岁比你还小些,自从他来到我这儿之后,筹谋划策从没出过纰漏,你以后可要多向他讨教讨教。” 赵曜听罢眼眸一亮,双手微抬,郑重地行礼,“赵曜有眼不识泰山啊,莫怪莫怪,还请先生多多教我。” 金木云哪儿见过这阵仗,赶紧匍匐跪地,嘴里一个劲儿地喊,“殿下这是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了!” 赵九渊赶紧拉起,半开玩笑道:“我们这儿可不兴梁人那一套,我们这儿向来是谁有本事谁就值得尊敬,从来不看出身几何!” 金木云唯唯诺诺地轻道一声,“是。” 赵曜回过了神,赶忙问道:“金先生之前留守太原,现在到了这边,那太原会不会有危险?” 赵九渊顺势望向了金木云,金木云的脸上却一直淡定:“之前确实有一支梁军悄悄进犯太原,不过现在已经全部成为了尸体!” “怎么回事?将军去了多少人?” 金木云还是那一副死鱼眼样,淡定回道:“这都多亏大汗在太原城外苦心经营多年的绝马道,梁军行至绝马道,我们先在两端用巨石拦住去路,然后乱箭穿心,乌勒孜更表态,他往绝马道的水源里投毒,梁军或被射死,或被饿死,或被毒死,绝无生机可言。” 赵曜听完也感叹道:“我这位大哥的心可真够狠的!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 赵九渊眼中先是一亮,随后逐渐灰暗下去,“为将者,你还是不够细心,你怎么不问一下,乌勒孜是怎么确定有梁军会奔袭太原的呢?他又是怎么确定将军会经过绝马道?” 赵曜立刻回过神,“难道说,有内应!” 金木云赞许地点点头。 赵九渊笑道:“太原城不会有事的,咱们这次回去休养生息,等到梁人的在乌勒孜的身上发泄好了之后,咱们再挥师南下,拔刀砍梁雨舟的屁股,要不是这混蛋,聪儿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赵曜心里暗爽,要不是赵聪死了,这宠爱哪儿轮得到自己啊,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伤心。 “都去收拾收拾吧,咱们准备班师了!” 另一边,刘德彪的偏师已经接近云中!正是子夜时分,刘德彪将骑兵放到云中背后的山坳。 天色阴沉,厚厚的乌云突然淹没了月亮,风呼呼地刮了起来,云中就近在眼前,一切是那么的寂静。 刘德彪令旗用力一劈,便只见四个方队哗然抛开,全部裹甲衔枚,风驰电掣般冲向了四个方向,最大的一路是五千铁骑,全力扑向山下的军营,其余一路冲上云中城池,一路杀进云中官署,一路直奔粮仓而去。 敌军正在沉沉大梦中,哨兵也昏昏欲睡,突然遭到暴风骤雨般的梁军铁骑冲杀,恐惧之感犹如山崩地裂一般! 好些人还在睡梦中没醒来就已经身首异处,在一片人喊马嘶中,官署和粮仓同时着了大火。 与此同时,攻入云中的骑兵来回飞驰冲杀,“能杀就杀,主要是把他们的粮草全部烧了!” 成千上万的铁骑如怒潮般呼啸着杀进云中,遇见敌人便直接砍杀,仗打到后面,刘德彪已经分不清杀了多少人了,他只感觉手都快提不动刀了。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云中的喊杀声才停了下来,只剩下烈火的嘶嘶声。仿佛要将这夜空也焚烧调。 刘德彪率队在一边观望,让手下的骑兵随时追杀逃出来的敌人溃兵。 他抬头仰望,月亮仿佛也成了血月,他只觉双眼模糊,回过头又想起了什么,率兵又杀进了城,向城中隐藏起来的地道中扔进火把,不多时就听见城中传出来的一声声悲鸣! …… 第049章 血债血偿(5) 等到天明时分,大火依旧熊熊地燃烧着,赵成的儿子赵军终于赶到了云中郡。 云中已经处在一片烈焰之中,赵军大是恐慌,仿佛梦魇缠身。 正在这时,他看见云中周围的残兵也不管什么军容了,疯了一般往外退,赵军立刻下令拦住逃兵,片刻之间便将残兵集结完毕,加上自己带来的两千铁骑,赵军这才稍稍觉得心安,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号令三军,稳定局势。 这时却有一个领头的带着一百多人就要往外冲,赵军大怒,抛开佩剑,挽弓搭箭,随后就是精准的一箭,领头的应声倒下。 赵军放下弓箭,厉声喝令所有军马集结,结成三个大阵,乱军败退,最是需要主将极具胆识,主将若是有勇气收起残兵,那么败军仍然可以收拾起来,赵军初次领兵,急无可急之下,竟生出这等胆识,将士们开始从心里佩服这位年轻的将军。 赵军将兵车列在正中间,骑兵分列两边,这种战法他是从在梁地游学的时候学到的,只听得他举剑大呼:“若有退却,杀无赦!”便率先杀回。 中路的车兵和两翼的骑兵一起呐喊,声势竟如海啸般冲了回去,迎住了还在梁军的兵锋。 这些兵虽然多是败兵,阵形也很混乱,但在赵军的鼓动下,人人抱有必死之心,战斗力竟然和以前大不相同,生生地与刘德彪的主力纠缠混战起来。 此时晨光初露,秋雨蒙蒙,两军相持着,混战着,赵军的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震人心魄的喊杀声。 赵军听得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队梁军旌旗飘动,肉眼所到之处几乎都是骑兵。 原来刘德彪在进城之前特意在外围留了一道伏兵,此时正好用上! 刘德彪所在的正面大军精神大振,伴随着一声冲锋的号角,一前一后两队梁军直接将赵军的阵形活活冲垮,赵军落荒而逃。 他的士兵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刘德彪将最精锐的骑兵布置成追杀的部队,不到一个时辰,被包围的赵军部队便全部被杀。 战场瞬间肃静下来。 刘德彪没有随同追杀,只稳稳地在高处观望,在心底计算着什么。 赵军率领几百残兵一路败退,忽有一残兵来报:“梁军已经包围了平阳,赵将军和马笛将军都被围在了平阳。梁军还分兵一部往云中这边增援过来了,将军快跑吧,不然等他们把我们包饺子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赵军被吓得心神俱裂,嘶声喝令:“快,我们立刻起身,沿路能带上的士兵都带上,去九原,到那儿之后再做打算!” 等到初阳升起的时候,形势已经明朗了! 不出意外,那个报消息的残兵正是刘德彪特意安排的,赵军这一去,直接为他的撤退铺了一天安全而稳当的路。 平阳城内,赵成和马笛本来还抱有乐观的态度,忽然就听见有人来报,说是莫惊春给他们两写了一封信。 两人都不屑道:“得,开始劝降了,此路不通!” 打开书信才知道云中已经已经被梁军烧掉了!赵成面如死灰般瘫坐在地,帐中如死一般沉寂。 马笛看完信努力压住自己的愤怒,只轻声抱怨自言自语道:“公子他糊涂啊!全完了,敌人这是在诈他,他怎么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不应该啊,公子读了那么多兵书,是通晓谋略的啊!” 赵成难掩失望,“他就只会纸上谈兵!我误信此儿,以至于误了国事,我真该死啊!” 马笛赶紧安慰道:“情况还不至于山穷水尽!” 赵成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说?” 马笛认真分析道:“我在来平阳之前,就有人说乌勒孜违抗大汗的命令,出奇兵袭洛阳,此战若是剩了,则他的威望会远远超过曜公子,大汗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若他败了,大汗思及太原安危,必班师!如今云中粮仓被烧,班师更是不得不为!”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固守一段时间,平阳必然能安然无恙!” 马笛掉头道:“就是这样!” …… 此时云中街市被烧成一堆废墟,胡人惶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繁荣的气象。 胡人善战,一战掠人几万,死伤上万人再寻常不过。况且对于兵源充足的胡人来说,一郡的守军全军覆没根本不足以让人感到恐慌。 但是火烧云中郡,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胡人本靠天吃饭,过的是牧民生活,占领山西全境,河南河北一部分之后,才学的梁人屯粮屯货,云中囤积着胡人十之八九的粮食和辎重,自从赵九渊定都太原以来,云中郡一直是屯粮之所。 如今,刘德彪一把火,云中郡几乎化作一堆灰烬。 不过旬日之间,粮价便飞涨了十几倍,然而这都还有价无市! 粮价在一日之内飞涨几次再正常不过,私家粮商更是直接关门,好巧不巧,北风渐逼,冬天即将来临,胡人本身又不事耕地,这片大地上便逐渐生起了恐慌。讨债的东奔西走,躲债的东走西逃,胡人彻底失了方寸! 此时,梁雨舟的大营内,一个自称是赵九渊的使者的人请求叩见,梁雨舟轻道一声:“允了。” 随后让手下按照一国使节的礼仪布置,不能失礼于人。 来人恭恭敬敬,手持旌节,不卑不亢,惹得梁雨舟很是喜欢。 随后恭敬奉上赵九渊的国书,梁雨舟接过仔细默读起来:“赵九渊拜梁王梁雨舟:万方大战,某有幸见识君之谋划,真可谓英雄出少年!梁人有君,真乃梁人之福!而今某之逆养子乌勒孜叛逃出我国,并长途奔袭君之洛阳,洛阳城破,他又虐杀梁君臣上下几千余口,三皇五帝至今,某未见有人残忍比之更甚!因此,从清理门户计,某请求两家自此罢兵,还百姓休养生息之净土,何如?兵者言凶,望君慎思!” “诸位,他们想要罢兵请和,你们以为如何啊?”梁雨舟是完全清醒的,但是脸上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 第050章 洛阳之行 “赵九渊既然想要罢兵言和,那该当拿出点诚意来!”帐中有一人率先开口。 “唔?贵国想要什么诚意呢?”使者似乎很疲惫,脸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退出山西全境!回到他的草原上去!” 使者依旧很平静,反驳道:“将军说这话就扯远了,向来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山西闹饥荒瘟疫,贵国不管不问,我家大汗可怜那几百万百姓,拿出过冬的粮食去赈灾,百姓们才将他留下来的,这是民心所向,将军难道要逆天行事?” 席下瞬间鸦雀无声,梁雨舟直盯着来使,揶揄道:“贵使真是长了好一张伶牙俐齿啊,习武之人见识粗鄙不堪,还请贵使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将不为国,该当死矣!他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梁雨舟不禁对这个使者生出好感,“贵使好生面生啊!” 来使微微一笑,恭恭敬敬作了揖手,“不过是一无名小卒罢了,大汗赐我部族金姓,小人金木云,拜见将军!” 金木云自从进了大营,不卑不亢,据理力争,若不是各在一方,梁雨舟真想把他收归门下,“贵使当知,如今你们尚在我领土之上,既然想要罢兵讲和,至少你们得退到五年之前,回到刚进山西时的样子,我们才能有机会讲和!” 金木云却是不依不饶,一股嚣张的气势不自觉地喷涌而出,道:“大汗部下精锐尽在,而贵国不久之前国都沦陷,上完人遭到屠戮,我家大汗怜悯你们,因此才想要和你们罢兵言和,希望你们从自身实力的角度掂量掂量,现在罢兵言和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梁雨舟彻底怒了,他一拍长桌,吼道:“你们现在最没有资格说从实力的角度考虑,万方大战之时,若不是赵聪替他爹挡了那一箭,此刻他赵九渊还能跟我讨价还价?我告诉你,想讲和,必须交出山西,你们再滚回你们的草原去!” 金木云不得不败下阵来,双方不欢而散! 金木云刚一离开,梁雨舟立刻召集将领,下令让所有军队进入战斗状态,随时监督赵九渊的一举一动,此番谈判是假,行缓兵之计准备逃回山西是真! 梁雨舟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行军司马,派往洛阳打探情况的人传回消息了吗?” 行军司马摇摇头,“还没呢,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洛阳!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传回消息。” “要密切注意,尤其是乌勒孜那条疯狗的动向,我有预感,他会成为我大梁的劲敌!” 话说两头,在梁雨舟的授意下,行军司马安排王根生潜入洛阳,观察洛阳的情况。 王根生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在洛阳算是很熟,他对外说自己这些年都出去游学了,此番进出洛阳自然是家常便饭。 刚走进洛阳,王根生便有了一个悲伤的感觉,洛阳老了,老得甚至快死了,之前高大且厚重的城墙,坚固巍峨的箭楼,如今却是一副女墙破裂,城木朽空,城砖剥落的景象,一片破败之景! 昔日的城墙上应该是旌旗招展,值岗的兵士们手中的戈矛生辉的景象,如今却没有人值岗,先前宽敞的护城河此刻杂草丛生,堵塞着,还散发着一道腐腥味儿的绿色粘稠溪流。 记忆中幽深坚固的大门,此刻终日洞开,护城河上是破旧的吊桥,铁索断了埋进了泥土。 如今洛阳的一切,都让王根生感到非常震撼。 进了洛阳,他更为震惊,洛阳的一切,井田,作坊,官市,店铺……一切都在松弛地腐烂着。 街上几无一人,冷冷清清,仿佛一座让人快要窒息的坟墓。 再也没有往日的辉煌,再也不是往日的洛阳了,记忆中那个繁华似锦的洛阳,只存在记忆中了! 来到宫殿,也是几无一人,再往里走,只看见一个女子在宫殿里独舞! 王根生一路走来,一路恍惚,一切都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此刻他如梦初醒,眼睛随意女子的舞蹈上下跳动,女子边跳边走,王根生一路跟随。 女子将他带到了灯烛殿堂,随后又出了幽暗的长廊。 阳光乍现,刺得两人同时捂住了眼睛。 等到王根生放开手,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女子竟然如此之美,惊为天人! 一领白色丝裙,雪白的肩膀垂直在腰间,一根发髻穿过那一道黑色的瀑布!身材修长而纤细! 衣着如此简单,如此单调,在她身上却却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再看那个女子,也在默默看着王根生,笑颜盈盈,不禁羞红了脸庞! “公子,你从哪儿来?”女子轻声道。 一声“公子”,王根生心中蓦然一阵暖流!他嘴唇微颤,良久,才颤颤巍巍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白婧,本是王宫里的一名女官,有急事出宫,刚好躲过了敌人的大屠杀,至今想来,仍感如梦,所以每天都来这宫殿看看。” “白姑娘好。”王根生礼貌问好,“姑娘,外面的人都说洛阳沦陷之后,乌勒孜将文武百官和皇族宗亲都骗到黄河边杀掉了,此言可虚?” 白璟指着旁边被砍了好几刀的古树,上面还沾满了血液,她悲叹道:“先生岂不知,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他们都说轻了,胡人进了洛阳,女子几乎全部被掳走,健儿几乎被屠杀殆尽,宫中文武百官和宗亲是第一批,百姓是第二批,他们出城之后又突然返回,又杀了一批,整个洛阳叫他们杀得天昏地暗。河水都被染红了!” “一群畜牲!看来镇南王所言非虚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根生怅然道。 “可惜可叹!洛阳百年都城,本来城坚墙固,足以坚守到各地秦王,怎耐君昏臣弱,好几万人齐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郎!都以为向敌人投降就会得到好处!”白婧气愤道。 王根生不禁心生佩服,一个女子都有如此见识,那一群君臣可真该死啊! 王根生又接着问了好些情况,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准备回去报告梁雨舟。 第051章 师兄弟相见 秋风乍起,洛阳西门飞出了一骑快马,直向莫庄外一处荒野的茅庐而来。 古井台上,正在呼噜晒太阳的大黄“嗖”的立了起来,昂首凝望片刻,立即冲到茅庐门前“汪汪汪”的狂叫起来。 茅屋里,莫离正在揣摩一张兵阵图,不时对照旁边的一本羊皮册子。 这张兵阵图,是他老师,前任大梁的镇南王,梁雨舟的父亲,梁度当年从一代兵家薛无敌那里绘制来的,两者所不同的是,梁度对这张图做了详细注文,注明了如何排兵,杀阵如何起效。 寒气已经逼近,地上又潮湿,莫离双手拢在棉褂袖里围着羊皮大图打转,时不时还得一阵跺脚。 大黄这突如其来的狂吠,莫离惊得一个激灵! 他觉得奇怪,大黄遇到险情是从来不叫的,但叫,一定是它熟悉的人来了。 叔父莫惊春正深入敌境,万万是不可能来的,纵然来了大黄也不会如此叫法。 那么会是谁呢? 莫离思忖着刚拉开门,大黄便嗖的蹿上了门前的土坎儿,用手搭着凉棚远望,莫离依稀看见泛绿的荒原上奔驰着一匹快马,就象两朵朦胧的云彩悠悠飘来! 莫离一阵心跳,看这个骑马的气势,莫非是王根生?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王根生如今在梁雨舟手下效力,战事正鼾,岂有时间来找他? “师兄!” 清亮的喊声随着急骤的马蹄声迅速逼近,大黄已经“汪汪汪”的迎了上去,引来一阵萧萧马鸣。 莫离心头一阵发热,双眼顿时湿润。 三年不见,王根生已经长更大了,已经是英俊翩翩的少年了。 “师兄……” 转眼之间,骏马就已到屋前,王根生滚鞍下马,却吃惊地呆住了。 面前就是他的师兄么?在他的记忆中,师兄永远都是那个曾经名动天下,英挺潇洒,永不言败的闪闪发光的少年莫离! 如今却是一头蓬乱灰白的长发,一脸杂乱连鬓的长须,身后是破旧不堪的茅屋,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他木然伫立着,一身褴褛破旧的棉袍,目光朦胧,黝黑干瘦,活脱脱一个饥荒流民! “师兄!”一声哭喊,王根生跪倒在地,同时死死保住莫离。 王根生原是满怀喜悦激情而来,此刻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以前他们师兄弟同时拜师梁度的时候,莫离就曾说过要么一怒而让天下震动,要么就退隐江湖,寻一茅庐孤身苦修,那将是一件充满诗意的幻境,是一种只有世外高人才能品味的半仙生活。 那时候莫离就无数次的编织着着他理想中隐居境界: 那个地方当是春日草长莺飞,自己就手执一卷踏青吟哦,引来许多游春少女的目光!夏日得是绿荫古井,自己就可以散发赤脚昼眠夜读,那又该是何等快意洒脱!秋风居草庐而享明月,星光殷殷,其灿如言,自己便可以长夜伫立,仰问造物主之无尽奥秘,又该是何等神奇意境!冬日漫天皆白,或轻裘拥炉而读,或踏雪旷野而思,该是何等高洁情怀! 如今,莫离竟是这般模样,王根生如同遭受当头棒喝,如何不感到震惊? “脱胎换骨,岂在皮囊?师弟又怎会如此吃惊!”莫离只淡淡一笑,眼睛里却是充实明朗,仍如当年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王根生强忍泪光,低着头拉起莫离的手,啜泣道:“师哥,你受苦了。” 转身依旧是一副不忍卒睹的样子。 莫离却仍是笑意盈盈,眼里的光始终常亮。 “师兄,你竟然不觉得你的生活太过苦涩?”王根生非常不理解,他对莫离安适的笑容觉得很是惊讶。 看到王根生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莫离不禁揽住了他的肩膀,并回以一阵舒畅明朗的开怀大笑,毫无萧瑟凄楚,那是想装也装不出来的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 王根生破颜笑道:“师兄,我给你报好消息来了!”王根生忍不住先露了底儿。 “进屋说吧,外面有些冷!”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王根生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忽地哇哇大哭起来。 莫离倒是不惊讶,平静问道:“师弟何故大哭?” “师兄,进屋吧,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先吃点儿,咱们边吃边说”王根生从马鞍上拿下了一个皮袋打开:“这是我特意从一个老猎户手里买了一只麋鹿……”王根生突然顿住,期期艾艾道:“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想当年,莫离是何等骄傲地少年啊!冬日里尚能裸骑骏马狩猎,如今外面快热出汗的温度他竟然觉得冷,王根生心中真不是个滋味儿。 莫离叹息了一声:“师弟,我这些年都改吃素了,这肉……实在好久没吃过了,今天有劳师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根生不禁大笑摇头:“这就对了!师兄可还记得,当初你我吃肉大赛,师父他老人家说我们是两头猪,吃太多了!哈哈哈哈哈!” 二人说着便进了屋,摊开一叠叠的荷叶,撕开一块红亮的鹿肉大嚼起来:“师弟,你说啥好消息,我听着呢。” “师兄,我从汝南来洛阳的。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我们都清楚了。天下如今可是彻底大乱了,我给你从头说吧。” 王根生喘息了一下,一款一款的说起了这几年的天下攻防大事,有声有色,说到最后竟是一声感叹:“咳,总之一个乱字,只有胡人占了大便宜!他们攻进洛阳之后还将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屠戮殆尽!真是国仇家恨一起来了!” 话锋一转,王根生满面红光:“乱世出英雄嘛,师哥,我们觉得你该出山了!师哥,你……”莫离听得很仔细很认真,没有插问一句,一直在平静的沉思,竟丝毫没有王根生预料的那种惊喜激奋。 见师弟还是困惑的样子,他伸出沾满了油的手,在露出棉絮的破衣襟上随意的抹了几下手,微微一笑:“看来,天下形势变化比我预料的还快啊!”莫离竟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感受——明明平静得心如至水,却觉得轻松得要飞了起来,充实得要喊了出来! 不自觉的,他站了起来,突然的仰天大笑,着实把王根生吓了一跳! “天意啊,天意!”莫离不禁大声感叹道!果真是天无常数,我本想着天下若是太平,我便不再思索入世,如今想来,尽是虚妄!” 王根生微微笑道:“天道幽微,师兄当遵天命行事!” 第052章 持卦问天 莫离大袖一挥,身形转开,指着原先挡在身后的一蓬青黄相间的奇特长草,“这株黄草旬月之间都没有丝毫变化,我就以之占上一卦,持卦问天,以窥天地万象之一瞬!看此番入世能否建立大功名!” 王根生暗暗惊讶。他之前对《易经》虽然算是颇有涉猎,但是师兄原本就是精研《易经》的天才,只是他之前只是口头上讲很多《易》理与《易》家规矩传闻,如今有幸可以见证师兄神乎其技的占卜了。 莫离认真集中着精神,只见他宽大的衣袖中悠然现出一支细长的木剑,对着碧绿而又透着苍黄的黄草深深一躬,站定凝神,木剑轻轻挥出。 只听得一声轻微脆响,一支三尺余长的草支竟笔直的在空中竖起,草叶在瞬息之间飘回蓬根,一支绿黄闪光的草茎,便横平着飘落在木剑之上!莫离顺势坐地,王根生还没看仔细,莫离袖中的木剑倏忽消失,黄草就已经平托在双手之上。 “这!我还没看清楚呢!就结束了?” 莫离并没理会,而且轻轻的念了一声,黄草茎便神奇的断开了短短一节,落在了老人两腿间的袍面上。 “两仪,阴阳,四季,十二月,二十四气。”随着老人的轻声念诵,黄草茎迅速的一节节断开落下,在地面上整齐的排列着。 王根生看得惊讶了! 他知道,占卜时有一根取出来始终不用,意味着天地混沌未开的“太极”;其余的“两仪”根便是用来占卜的实数。 让他惊讶的是,这小草为何这般具有神性,竟能凭空飞去草叶?又应声断开? 思忖之间,莫离已经占卜完毕,悠然笑道:“大有卦!” 莫离当然知道“大有卦”的意义,天命如此,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师弟可否为我解此卦?” “师兄通达《易》理,我再说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唉,但说无妨,就当是师兄我考一考你这些年究竟有没有荒废功力了!” 王根生深深一躬,“那我就献丑了。卦下卦为乾为天,上卦为离为火,火对天上,明烛照四方,这是六十四卦中的大有卦。此卦象暗示师兄要取法于火,也就是出山,荡尘涤污,返天下清明,师兄应该顺应天命啊!” “你啊你!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看来这次是非出山不可了。”莫离不禁“噗嗤”笑了出来,又说道,“这《周易》八卦确实奇特,每一卦都是用极为寻常极为简单而又亘古不变的一种“物事”来做卦象,却又能对最为纷繁复杂的人世万象作出恰如其分的拆解,当真匪夷所思!就说方才这个大有卦吧,卦象生成是那样的妙不可言!看似简单,细细一想,却又复杂得不可思议。” 王根生情不自禁的喃喃感慨道:“圣人诚不欺我啊!” 尽管莫离的大有卦是一个令人鼓舞的“天机”,但莫离还是很快就将它抛在了脑后,他从来不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这种神秘游移的预言上。 原因很简单,一切神明预测都有类似的基本缺陷:越模糊的断语越能解释后来的一切:你胜利了,它能说通;你失败了,它也能说通;你信它,它能说通;你不信它,它照样能说通。 对于“上天”,莫离只欣赏两句话,一句是“天行有常,不为桀存,不为纣亡。”另一句是“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民心即天心。” 说到底,天为何物?就是天下人心。 顺应人心做事,就是天下大道。行天下大道,自当以大道为本,当为则为,当不为则不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问的是应不应该,而不是别人的善恶观? 如果所有人都以吉凶决事决命,那有慷慨成仁舍生取义这个说法? 王根生的到来,使莫离猛然醒悟——自己出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原先预计,北梁至少还有十年寿祚! 但他没有想到,顷刻之间乌勒孜便将洛阳攻陷,还把文武百官全都屠戮完毕,行政体系完全崩塌!天下也已经彻底大乱了。 而莫离要等的就是这样的乱世! 天下大乱,大梁没有亡国的危机,那自己再想力挽狂澜,恐怕都是付诸流水。也就是古人说的“贤者守时,不肖者守命!” 忍时待机,自有用武之地!这就是莫离苦守茅庐多年,才浸润出的大谋境界。 接着莫离便开始收拾准备,草庐的一切日用物事都是任何家庭也用不着珍惜的粗物,根本用不着收拾。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个茅庐,和我的老黄牛从中午坐到天黑哩!”莫离不禁生出一丝感叹。 “师兄此言差矣!”王根生这回倒是老气横秋:“师兄才能天下第一,现在怎么开始英雄气短了?” 莫离哈哈大笑回道:“好!借师弟的吉言。我就做一回天下第一!”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等到河山清平,我就陪师哥回这茅庐,春夏读书,秋冬狩猎,过上师兄想象中的闲散生活!”王根生慷慨接口,比自己上路还激动。 莫离肃然拱手:“多谢师弟。” “师哥这就像个娘们一样作怪了,你这样客气我们还像是师兄弟吗?”王根生面红耳赤,先自急了起来。 莫离先是默默的低着头没有说话,之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微微一笑:“师弟毋怪,在茅庐生活的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可将任何外助看作理所当然,即使是骨肉亲情。大将军莫惊春一家于我有恩,但是我一心隐逸,此番洛阳陷落,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一家如何了,至今想来惭愧至极!师弟一心为我着想,为兄自当感谢了。” 王根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的看着须发灰白杂乱的师哥,仿佛突然间不认识这位兄长了,却只能轻轻叹息一声:“师哥,你独处草庐之后,师父他们从不敢提你,蔫得霜打了一般。莫将军一家呢,更不用说了,每年交冬,他们都会到这片荒田站几个晚上,却从来不敢走近茅屋……” 师兄弟两人一阵沉默,莫离笑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总归还会回来的。” “成败寻常事,家人总归亲。”王根生喃喃吟诵了一句。 “家人或可亲,成败岂寻常?”莫离认真的回了一句。 王根生“噗嗤”笑了,向莫离顽皮的做了一个鬼脸,师兄弟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暮色时分,莫离对着草庐深深一拜,举起那盏油灯对正了屋顶垂下的长长茅草。刹那之间,火苗腾起,整个茅屋顿时淹没在熊熊烈焰之中! 莫离一阵大笑,揹起一个青布包袱,拿着那支青檀木棒,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奇怪的是,大黄竟然始终没有叫一声,只是默默的跟着他。 官道路口,王根生守着一辆单马车正在等候。 月光下遥见莫离单薄的身影,王根生便迎了上来,接过莫离的包袱与木棒,利落的放到车身暗箱里,“我们走吧!” 莫离点点头没有说话,却蹲下身子抱住了大黄的脖子,良久没有抬头。大黄伸出长长的舌头,不断舔着莫离的脸颊,喉咙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终于,莫离站了起来,跳上了马车,“啪!”的一个响鞭,便辚辚去了。“汪!汪汪!”大黄叫了起来,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谙哑。 将近庄外,莫离不禁张望了一眼那片熟悉的树林,两个人却都惊讶地停住了车马——只见在月光下的小树林道口,依稀伫立着一个白色的曼妙身影! 刹那之间,莫离愣怔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怔怔的站在车上不知如何是好。 王根生不怀好意地笑了,“找你的!你这鬼师哥,还挺招姑娘喜欢,下去吧!” 慢慢的,白色而曼妙的身影一步步走到了轺车前,将一个包袱放在了道中,无声的跪了下去,连三叩首,又猛然起身,飞一般的跑了…… 莫离彻底懵了!他分明听见了树林中沉重的喘息与呜咽,自己却象钉在车上一般不能动弹。良久,莫离才缓过神来跳下马车,拿起了道中那个包袱,伸手轻抚,竟是一坨坨的银两! 轰的一声,莫离竟觉得热血一个劲儿地往上涌,颓然坐到了地上。 半晌,莫离才慢慢站了起来,将包袱放进车厢,对着树林深深一躬,回身跳上马车去了。白色身影出了树林,站在道口久久的伫立着。 第053章 真香警告 秋风乍起,周围一片幽静萧瑟,莫离定了定心,上了车。 就这些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来到了一处河谷,一股疲惫的感觉袭来,两人决定下车稍作休息。 却见深处的松林里却亮着一堆火。。 林间小道上,两人向着火堆慢慢走去,他们距离那火堆越来越近,松林中的一座大墓与墓旁的一座茅屋已经清晰可见! “吔——!师弟快来!”莫离突然惊叫着跳了起来。 王根生提剑上前,大声吼道:“师兄,别怕!我来也!” “它好粗!快要跑了跑了!”莫离惊呼喘息着。 高大身影哈哈大笑:“秋风之蛇,困龙一条,哪里跑!” 莫离一拍脑袋,懊恼道:“他妈的!运气不好,我偏踩上了,这东西又硬又滑,既粗且骚!呸呸呸,现在都还能闻到一股腥味儿。” 王根生收回宝剑,嘿嘿笑道:“师兄,这回我们有口福了!” 莫离一脸惊讶地看向王根生,眼中尽是恐惧和不可置信,“啊?师弟你该不会!该不会是说,咋两今天吃这个!” 说话间,王根生一手提蛇,一手拉着莫离便向那团火堆走去!到了火堆才看清,边上有一间极为粗朴的茅屋,两人上前敲门,出来的是一个慈祥的老者和两个小孩,道明目的之后,老人家邀请两人进屋,门是荆条编的,后边挂着一幅宽大的本色粗织布做了挡风的帘子,屋中大约一丈见方,墙角避风处的草垫芦席上有一床棉被,便是卧榻了。 除此之外,里面有两只满荡荡的书箱和一片架在两块老树根上的青石板书案,两人都看出来了,这屋子的主人绝非凡人! 两人席地而坐。 不多一会儿,老人家拿来一个提蓝,放在石板书案上,揭开麻布,利落的从蓝中拿出一个饭布包打开,一摞热气腾腾的面饼瞬间勾起了两人的馋虫,老人家随即又拿出一个饭包打开,里面是十几块红亮的酱肉。 “呀,好香啊!老人家,这是什么肉?”莫离都已经迫不及待了,一边淌口水一边兴奋的搓着双手。 “猜猜。”老人家又拿出一包剥得光亮亮的小蒜头:“嘿?我看你们啊,不像本地人,你像是游学的士子,你啊,老朽说声难听的,像个乞丐!没见过这种肉吧!” 莫离不去凑近酱肉,只是站着使劲儿耸鼻头,猛然拍掌:“野兔肉!一定是野兔肉!” “哟!我倒是小瞧这位了,你这平时就没少吃野味啊,一猜就中。”老人家有些顽皮的笑笑:“快吃吧,趁热。” 莫离咽着口水悠然一笑:“我不是什么吃得多了,是饿怕了。” 说着便就势一跪,一手抓起酱兔肉,一手抓起热面饼沾几粒蒜头,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 王根生显然小看了自己这位师兄,打趣道:“看来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啊!还说什么好几年没吃肉了!都吃素!” 莫离抹抹嘴笑了:“我那时候吃不起肉嘛,索性对外说自己吃素好了,免得别人老惦记去我那儿蹭饭。” 王根生莞尔一笑,也学着莫离的吃样吃起来,边吃嘴里还嘟囔着:“师兄别急,还有吃的呢。” 莫离只是差点把头都摇掉了,“你那东西啊,我打死都不会吃的,你留着自己吃吧!” 老人家拿起屋角木架上的陶壶给两人各自都斟满了一碗凉茶,笑道:“没事,孩子们,尽管吃,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呢,孩子他爹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没个消息,我们爷仨吃不完这些东西。” 两人本就好奇这种山野之地怎么会有人藏这么多书,于是问道:“老人家,孩子他爹是做什么的啊!” “唔,老朽也不知道呢。”老人笑道:“他一年多的时候来两次,少的时候直接不来,每次来放下钱财之后就说过些时日再来看看,然而这个有些就说不准啥时候了。” 两人咕咚咚猛喝了一碗凉茶,半晌都没有说话,决定让自己的好奇之心就此打住,再细究可就不礼貌了! 王根生笑道:“老人家,您这儿可有老母鸡啊!我出钱买一只!” 老人慈笑道:“有有有!我这儿不仅有,还有很多,谈什么买,平日里都没有来老朽说说话,今天你们既然来了我这儿,别的我没有,吃的多得很!” 王根生红着脸笑道:“老人家还是收下吧,我们好手好脚的,就这些白拿你的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啊!。” 就这些推搡了几次,王根生决定接受,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今天做一道龙凤汤!” 王根生高兴的挽起张仪的胳膊,就提了蛇外面走! “早该这样的。老朽这就去捉!” 王根生兴致勃勃道:“多谢老人家!” 莫离一撇嘴笑道:“师弟啊,你行吗?俗话说君子不入庖厨!你应该没下过厨房吧,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地做一次给你吃!” 王根生哈哈大笑:“师哥我还不知道你啊,还在这跟着我吹呢,你做的那个东西能吃吗?” 老人也咯咯咯笑得打跌。 说话间便到了后山,山脚下老屋的灯光已经稀疏了,月明星稀,一声声虎啸狼嗥随山风隐隐传来,都使得这山谷秋夜在幽静之中平添了几分苍凉。 王根生不自觉想起了儿时的场景,家族的苦难,自己的坎坷,自己的故乡和这儿何其相似! 后来自己被人陷害,要被同乡士绅拿去顶罪,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小荷卖了一头秀发,换得盘缠,自己这才有机会结识莫离,拜师梁度,可是一席秀发对于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来说,需要下多大的决心,背负多大的大贞大孝大节,才能说剃就剃! “身体发肤,受之天地父母,毫发不能摧之!”男人名士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女子?可是,为了给他治伤,小荷竟卖掉了满头青丝,最后为了保密,竟投河去了…… 就在那一刻,张仪王根生抹去了泪水,心中暗暗发下了一个誓愿。 如今,此情此景,好似当年! “来,这只好,这是乌骨鸡!乌骨鸡炖汤好!” 老人的话将王根生迅速拉回了现实,连声道谢,一起回了屋。 尽管蛇已死了好久,但是莫离还是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王根生暗笑,终于可以展示了自己过硬的厨艺了! 他先把鸡和蛇处理干净,随后将乌骨鸡斩大块,和蛇一块一起冷水下锅,加清水,没过鸡块,随后加入2片姜,大火烧开,撇去浮沫,然后捞出清水冲洗干净,放一边晾凉,这波操作把莫离看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他动作麻利,迅速取来准备一个煲汤的瓦煲,把清洗干净的红枣和枸杞放下去,再加入鸡块和蛇块,倒入足够量的沸水,放炉子上再用大火烧开,然后转小火,炖煮一个时辰左右 莫离别提有多惊讶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师弟还有这功夫!但嘴巴上绝对不承认,“你这,啥香料都不放,能好吃吗?” 王根生没有理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等时间一到,王根生揭开锅盖,下了一点盐调味,一锅汤色鲜亮的龙凤汤在整个屋里飘香四溢,“喝汤咯!老人家,快把两伢子叫来,现在这滋味,可真能鲜掉眉毛!” “好勒。” 莫离心里已经在疯狂抓痒了,但是想到这汤里有蛇,他嘴巴上还是挺抗拒的,“我就算饿死,也绝不喝你这破汤!” 王根生趁他不备,迅速地将提前放凉的一匙汤直接送进他的嘴里,汤中还夹着一块蛇肉,然后死死蒙住他的嘴。 第一反应是吐掉,等等,有点鲜!不对,这是一种比之前自己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还要鲜的存在! 莫离索性喝下汤,嚼了嚼肉,几乎是脱口而出:“真香!” 第054章 无福消受!社死现场 经过多日的昼夜急驰,王根生和莫离进了汝南郡,刚踏进汝南,莫离便有一种难言的舒适。 当他们两的车骑声威赫赫的进入汝南时,这座一不是都城,而不是重城的地方,街上几乎可以说是观者如潮,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甚至是警惕的。 街市虽小,但是照样繁华锦绣,人流如梭,市声如潮,让人感应到一种勃勃生气。 洛阳让人感到的,只是一种平静的麻木,一种深刻的淡漠,汝南则是另一番气象。 对汝南,对梁雨舟,他本来是没报有太大期望的。 他原来最大的期望是任城王梁洛,哪知他请求镇守蜀地,相当于是做了蜀地的土皇帝了,莫离失望了,这才想来汝南看看,来之前没抱太大希望,然进得了汝南,莫离的心中悄悄燃起了希望,看来这位镇南王之前的寻花问柳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刚要住进驿馆,梁雨舟便差使掌管迎送的“行人”前来通报:“镇南王已经在“白玉堂”备下宴席,为莫先生和王先生接风洗尘。” 莫离心中窃喜:“自己猜想果然不错,这个梁雨舟确实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两人便匆匆大步赶往梁府。 两人吩咐店家放好行李,莫离坚持不坐车,其实就是想到汝南的市井看看去。莫离游历各方,他有个习惯,每进一城,都要先到市井街区转转看看。有时候竞日流连,许多名胜去处都被耽延了。 因为他坚信:“市井之区,邦之经脉,细细把之,可得国命。” 当年赵九渊还没起兵的时候,他就游了赵九渊的治所,那时候天下谁会知道不过几年之后,赵九渊就会占据山西全境,蚕食河南河北,兵锋直指大梁!可他在游览三日后,断言“赵九渊治所有王霸之象,恐成大梁的心腹大患!” 当时的人都认为他危言耸听,甚至还攻击他为了邀名,不惜劝梁王大动兵戈! 汝南虽小,却五脏俱全!不仅有私市,一切不受官府控制的货品都在这个区域交易:丝绸、衣物、珠宝、家具、车辆、牲畜、五谷、并各种日用器物分做了几条大街,琳琅满目,市声如潮;还有“官市”,所有必须经官府控制的物品都在这里交易,两市皆是井井有序。 最让他惊奇的就是,汝南“官市”货品限制极少,主要是盐、铁块、兵器三项,比洛阳“官市”限制还少,说明汝南在梁雨舟治下繁荣盛过洛阳。 对于官市,莫离寻常都是走马观花,随便逛一逛便知大概。 而对于私市,莫离则看得非常仔细,他认为“国脉”便在这熙熙攘攘的私市人潮之中,他看的这个时辰正是商家最为忙碌的一段。商人们一面要轮流吃饭,一面还要继续招呼那些趁着“日市尾巴”磨价钱的上门客官,还要同时准备灯火与适合夜市摆卖的特殊货品,几乎每个店铺在这时都要高声呼喝一阵子,而且大多数东家都亲自出来,帮着打点一番。 “果然所猜无错!汝南当真有兴盛之气!。”汝南商人身上竟有着领天下风气之先的气质,那种“天下第一”的张扬与得意,任何经过汝南市井的人都能感觉到: 有的放肆地嘲笑外地人的口音,有的粗声大气的对买主喊出“言不二价,这是汝南!”买主回头,他们又在背后撂上一句:“这是汝南,没钱别来!” “快走吧,别让梁王爷等太久了!”王根生看着莫离沉浸在汝南市井里,提醒了一句,“师兄若是想逛这市井,等会儿我请师兄吃夜宵,如何?” 白玉堂,是汝南最豪华的酒家,自打梁雨舟来汝南之后,白玉堂也变成了汝南名士聚集的中心,梁雨舟坚信要取天下,须先得天下读书人的心,于是用了诸多办法,终于让汝南有了“天下读书人争往游学,天下名士趋之若鹜”的景象。 而洛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变了味儿:洛阳人家,所住,无一不追求豪华舒适,对天下读书人变得淡漠,党争严峻,以至于老镇南王梁度都为了避祸,竟选择领兵出洛阳,远离政治中心。 今天梁雨舟选在这儿接待莫离,也是有私心的,他就是想看看,想听听,仔细掂量一下天下读书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一进白玉堂,莫离就被眼前的气派镇住了!一幢五层木楼,富丽堂皇的矗立在最宽阔的南街入口处,灯火通明;六开间的门前,三十六盏巨大的风灯照得六根大铜柱熠熠生辉,娇艳的侍女在灯下矜持柔媚的微笑着,仿佛天上仙子来此人间;西面树林间有一个车马场,高车骏马穿梭进出,门庭前锦衣如流,各种华贵的服色灿烂交织,令人炫目。 莫离伫足凝望,不禁轻轻的感叹自己真没看错梁雨舟。 “两位先生,这边请,镇南王在“洛阳”厅等你们。”两个侍女飘了过来,殷勤主动的引导莫离和王根生。 两人老老实实地跟在侍女的背后,走了一会儿,突然两个侍女轻柔地道了一声:““洛阳”厅就在楼上,小女来扶先生了。” 莫离却冷冷甩开仙子的小手,径自寸步不离的跟在王根生身后,嘴里嘟囔道:“师弟,你说这白玉堂好生奇怪,我刚想爬楼梯,就感觉这脚下软得怪,我走都走不动了!” 王根生回头看了一眼莫离,却发现一条黑龙兀地凸起,好生显眼,于是微讽道:“我看师兄的腿非但不软,反而还硬着呢!” 莫离羞得整脸通红,便板着脸不再吭声了,只得迈着艰难的步伐,跟随师弟和两位侍女一起上了二楼,眼前顿时豁亮,偌大的厅堂用绿纱屏风隔成了几十个小间,席间人影绰绰,高谈阔论之声不觉,却又互不相干,别有一番意味儿。 两人进了“洛阳”厅,梁雨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一顿寒暄之后几人便依次坐在席间。 梁雨舟居主陪位,莫离居主宾位,王根生居副主宾位,梁雨舟随军参军居副陪位。 两长裙侍女分立莫离和王根生两边,清一色的身着一身轻纱,雪白的脖颈上拖一抹鲜红的红绫,长发乌云般垂在肩头,浑身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阿嚏!”莫离不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口水立即星溅到侍女裸露的脖颈胳臂上! 侍女毫不在意,只是一边咯咯咯笑着,一边轻柔利落的将手心一方白巾捂在了莫离鼻头上,莫离不禁呼吸大促,弯腰顿足,“阿嚏阿嚏阿嚏”的连连打起了更猛烈的喷嚏!侍女飞速上前,又咯咯笑着飘过来扶莫离。莫离躲避不及,向梁雨舟求救道:“王爷,能不能不要让她们在我旁边,我…阿嚏!” 第055章 坐而论天下 侍女顿时脸色发青,嘤嘤嘤抽泣着瘫跪在地上:“小女得罪,请客官大人惩罚。” “惩罚?这是什么野路子?你快起来,我又没……”莫离大急,脸也随着红了大半边,竟是手足无措。 王根生不禁哈哈大笑道:“起来吧,我这位莫师兄多年隐居,好些时日没见过这等漂亮的女子,竟一时慌了神,你莫要责怪!” “多谢先生了。”侍女破涕为笑:“先生这厢自便了。”却是再也不往莫离身边靠了。 梁雨舟让莫离落在临窗的座位,临窗自是雅座,符合他的雅士身份,临窗既看得汝南街景,使莫离一饱眼福,又听得清全场议论之声,使他大可静心品评。 莫离却又耸耸鼻头,眉头大皱,回头正要猛打喷嚏,却生生顿住,霍然起身:“我,我……。” 梁雨舟赶紧递上一块丝帕,“先生不辞辛苦,从洛阳远道而来我这汝南之地,定是有些水土不服,我手下有位神医,只需一服药,便叫你这鼻子服服帖帖!” “王爷,有个客官请见。”一个侍女飘进,柔声禀报道。 梁雨舟一怔,惊讶自己从未暴露过行踪,怎会有人……?思忖间便也依礼高声做答:“本王扫庭以候,贵客请现身一见吧!” 白纱屏风外影影绰绰,梁雨舟认出这是汝南名士袁弘,两人见面,袁弘便拱手道:“梁王殿下,在下带来一位高朋,同来拜会先生。” 梁雨舟不禁笑了:“先生尽管进来便了。”只听袁弘一阵酣畅的大笑,人随后恭恭敬敬走了进来:“先生莫要怪罪于我,是这和尚一直嚷嚷着说‘宾座如宅,礼同拜会’。我想,大王也不是拘泥礼节之人吧。” 好一通爆豆儿般的快语,使莫离和王根生都笑了起来。 袁弘一时恍然:“唉,你看我这记性,还没给你们介绍呢。殿下,这位是洛阳白马寺和尚,法号慧绝,是我们汝南郡的人。这位便是镇南王梁雨舟了。” 袁弘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黑袍的和尚,端严凝重,气度沉稳,上前深深一躬:“慧绝对先生心慕已久,今日得见,不胜荣幸。”转身又一拱:“慧绝见过各位大才。” 早已在二人进门时,莫离便留意到了这位公子,他身上有一种这个年纪的人所缺乏的沉稳厚重,顿时就有了好感,觉得此人不同流俗,便也庄重的一躬到底:“莫离幸会大师。” 慧绝也深鞠一躬:“见过先生!” “来者即是客!快请入座!”梁雨舟高兴拍掌,连连深呼吸几番:“我梁某人今天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各位先生大才!。” 王根生笑道:“大王有所不知,我这师兄才能可真算得上是通天彻地!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如是而已!” “休要信口开河。”莫离笑道:“当年我和王师弟一同拜入令尊门下时,他们强加的一些虚名罢了,其实早就名过其实了,如此而已。” 这时一位素装侍女走了过来:“先生,酒菜已备好,是否现在上菜?” “上菜!各位,一路舟车劳顿,好不辛苦!先准备就餐吧!我们边吃边谈!” 此时,半轮月亮刚刚爬上城楼,不多久,众人的长案上就已经是酒菜齐备。 侍女小心为每案斟了一爵,便做了一礼:“莫公子不喜侍奉,若有急需,摇铃便了。” 梁雨舟笑道:“好了,去吧,不准任何人上来。” 女子答应一声,便轻柔的飘走了。 几人依次落座,月光下相互朦胧,竟别有一番韵味。 梁雨舟率先举杯笑道:“梁某勉为东道,且先为各位先生洗尘。来,干了此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慧绝正要说自己身为出家人不能饮酒,然而等他刚举起杯子,一股熟悉的洛阳酒香竟扑鼻而来,不禁感慨眼前的这位公子是如此的细致周到,道一声“多谢”,竟也举杯一饮而尽,“啧!好酒!” 参军也开了口:“先生,我家大人本来在此大厅接待莫离先生,竟不曾注意到袁先生也在白玉堂,大人说袁先生是个大忙人,绝不可能在白玉堂的,哪儿知道,果然真的是你的背影。宴席简陋,多多包涵。” 袁弘赶紧做礼道:“是袁某唐突冒昧了,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梁雨舟却爽朗笑道:“无妨无妨,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所谓英雄识英雄,不是英雄,还不会来此共饮呢!各位若是认可,就请干了此杯!” 莫离却是忍耐不住:“我这喷嚏,真要坏了各位雅兴啊!” 梁雨舟微微一笑:“易参军,你吩咐人取见王神医,拿一些忘土丹来。” 王根生却是一阵坏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那味儿,香得,扑鼻……莫师兄现在啊,连侍女都见不得!” 袁弘也来了兴趣,“却是何故?” 王根生不怀好意地瞟了莫离那个诡秘的部位,然后继续发笑。 几人更加乐不可支,竟是前仰后合般大笑起来。 良久才稍微平息,袁弘向梁雨舟努努嘴:“殿下,你既为东道,也该唱了。” 梁雨舟慨然一叹:“各位有所不知,自打洛阳沦陷后,我就再也没睡过一次安稳觉。胡人残忍,杀我君臣上下几千口人,翻遍史书,也从未见到过如此暴戾之事!真乃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民逢此时!因此,我心里便有了一个宏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愿聚天下之贤才,驱除所有的侵略者!” 众人皆被说动,想到洛阳惨变,无一不落泪泣下。 莫离率先问道:“不知如今局势,可有什么微妙的变化之处?” “今非昔比啊今非昔比。” 梁雨舟脸色沉重:“我本以为任城王身在洛阳,那至少可保洛阳安稳,哪里知道他早就弃洛阳君臣于不顾,跑去割据蜀地去了!真是上负苍天,下负黎民!自从洛阳陷落之后,赵九渊那个老匹夫便有了退回山西,休战言和的想法,但是又没拿出诚意,不想退还侵占的土地,我只是节制汝南,这天下大势啊,我是很难扭转了!” 第056章 莫惊春班师受赏 王根生自然明白此中奥秘,他却装作不能理会,只是喟然一叹:“陛下当政二十余年,岂能不知胡人威胁?但是朝中党争严酷,竟到了不顾百姓死活,非争个你死我活的地步!皇权旁落,陛下自然是有苦说不出。如今,朝野上下都被屠戮殆尽,赵九渊这是想祸水西引,直接撒手,让乌勒孜一人承受我大梁滔天的怒火!” “不管怎样,我梁雨舟自当竭尽全力,扫除胡虏,还天下安乐!” 袁弘眼中陡现亮光,“梁王有如此志向,真可谓天下百姓之福啊!” “只是不知该如何做法?怎样布局?”梁雨舟懊恼道。 只见莫离不慌不乱地开口道:"“要想实现这个志向,梁王必须先得称帝!只有称帝之后,才能聚天下之才,集一国之力,方能实现这个志向!” “敌人尚在国土,此时称帝,天下人认吗?”王根生目光炯炯,追问道。 袁弘进劝道:梁遭胡虏,宗庙废绝,人神皆怒,生民涂炭!只有你镇南王举义兵抗敌,宗室除了任城王梁洛和殿下你了,任城王德不配位,竟弃洛阳万千子民于不顾,因此绝不能承继大统!如今纲纪败坏,盗贼日多,民不聊生,而殿下率兵血战胡虏,使得大梁仍保有中原大地,跨州据土,带甲十几万。论武力没有人比得上大王,论德行,汝南在殿下的治理下一片欣欣向荣。我听说天命不可违,现在请大王以社稷为计,万姓为心,拯救大梁吧!” 梁雨舟心想好几次,这名士说话就是不一样哈! 但是现在还不能受,还得再推一推。 莫离则是不依不饶,依旧劝谏道:“梁王殿下须当知道。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之天下!天命在你,你不能再逃避了!” “多谢各位能看得起我梁某,但是天下未定,我才能又不足,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吃菜吃菜。”梁雨舟站起来肃然一躬。 几人见劝谏无望,于是继续推杯换盏,聊风月无边。 突然有快马飞报:莫惊春将军即将班师回来!梁雨舟随即传下了一句话的诏令:“待到莫将军回来那天,众将随本王出城十里相迎!” 不知不觉间,宴席散去,莫离终于下定决心为梁雨舟效命,只有那个慧绝和尚似乎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 莫惊春班师的这一天,汝南所有的官员和梁雨舟所有的部将都出动了,连汝南郡的百姓也空巷而出,人们都想看看这支孤军深入敌境的大军究竟是何风采! 梁雨舟望眼欲穿的守侯到日暮时分,突见前方烟尘大起,鼓角齐鸣,旌旗招展,马蹄如雷,两面大旗当先飘扬! 眼尖者纷纷叫嚷:“呀!快看!破虏将军莫惊春将军回来了!” 人们为莫惊春在深入敌境连续作战之后仍保有如此一支精兵激动了,一时间纷纷高呼:“莫将军万岁!”“梁军万岁!”“镇南王万岁!” 恍惚之间,众人竟是弄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梁雨舟为这支凯旋的部队早早的准备了酒宴,宴席上,梁雨舟看到莫惊春完好无损,难掩激动,“莫将军啊,我都知道了,将军平阳大战硬生生打垮赵成,马笛两位当世名将,又出一支偏师袭云中,烧毁了赵九渊那老小子苦心积虑藏起来的粮食辎重!来,本王同各位臣工为你们压惊了。来,干了。” 莫惊春痛快饮下一杯,肃然拱手道:“启禀镇南王王:末将只敢领攻平阳之功!袭云中是我手手下一个叫刘德彪的参军所为!这是具体的战况。”说罢一挥手,莫惊春便将一个木匣恭敬的捧到了梁雨舟的书案。 梁雨舟仔细打量着木匣:“莫将军不和属下争功,真是好榜样啊!能用一个参军去担当这个重任,将军眼光颇为狠辣啊!我就喜欢不拘一格用人才!” 在说不拘一格的时候,梁雨舟特意加大了声音! “敌军伤亡如何?”梁雨舟开始问他最感兴趣的问题。 “具体而论,各处伤亡不一:首战平阳,敌军完全没有防备,一触即溃,我军进城之后,为长远计,末将下令将胡兵全数杀掉,总共有13500人;二战平阳,敌军四万五千人,只有马笛率残兵八千余逃回,赵成被乱箭射死在乱军中;刘德彪那边传来战报,说他们火烧云中,城中死伤数不胜数,突围的时候又有斩获!这就是此次战斗敌军的伤亡情况了!” “果真,如此么?”梁雨舟心头一震,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如此!” 席间有不少人竟死死的盯着胳膊吊带上还渗着鲜血的莫惊春,仿佛盯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恶魔一般! “莫将军,你杀降?” “胡兵反复无情,我只不过为了将士生命考虑,他们并没有投降,只是我军进城的时候,他们都没完全意识到!” 莫惊春凌厉果敢杀伐决断,被胡兵称作“杀神”,梁人早有所闻,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很快就停止了议论。 梁雨舟则认为,莫惊春之前因为太过狠辣,一直不得重用,只是个边将,这次是首次独立领兵入敌境作战,竟在十几万大军阵前能打出威风,已是大大的非同小可! “如何封赏啊!诸位!”梁雨舟试探道。 这话几乎是一锤定音,只能封赏,不能追过。 “我以为,凭莫将军大才,至少要做个一方将军。”一有试探,梁雨舟部下立即就有人附和道。” 汝南本地士族刘丹反对道:“莫将军确实勇往无敌,但是杀气太重,古人云,仁者爱人,人恒爱之!莫将军火烧云中确实是大功一件,但是云中城里还有很多百姓啊,付之一炬,皆是焦土,莫将军还承认杀降了,如此暴戾,我恳请大王不要对他们进行赏赐,功过相抵最好!” 梁雨舟脸色铁青,单臂一挥,一阵沉雷似的脚步声便轰隆隆压进大殿,原来是手下出去将伤病们扶进来,此时竟森森然矗立在殿中! 梁雨舟指章着伤兵,冷笑着:“他们都是劫后余生,跟着莫将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兵,你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对他们讲!” 刘丹默然,后腿半步,竟瘫坐了下去。 梁雨舟转过身,正声道:“破虏将军莫惊春,立次攻伐大功,赏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两!随行士兵军饷翻3倍,死亡的官兵皆厚葬之,家中老人孩童由各级官府好生赡养!” “末将谢过大王!” 梁雨舟看了眼刘丹,露出鄙夷的眼色,又补充道:“自今日起,莫惊春将军赴淮南,着全权练兵,半年内给我练出一支七万人的战斗力不输胡骑的精锐部队!” “得令!” 第057章 什么意思,又要我出使? 却说梁雨舟这边刚把身边的烦心事都安排妥当了,徐质终于有消息了,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 本来拓跋乘风两兄弟都答应好了,北蛮出兵袭击赵九渊的后方,还能收复赵九渊强行霸占的故土,哪知拓跋乘风和拓跋扶风两兄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临阵变卦,拓跋提不想让徐质死在北蛮,因此提前告知,徐质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脱离危险之后,徐质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写好,800里加急送到梁雨舟手中。 七日之后,梁雨舟听从徐质的建议,给了他一只马队,让他再次出使北蛮。 快要到达北蛮金帐王庭的时候,徐质下令使团在南岸扎营,等候汝南北上的车队。 徐质手下都愤溉不已,纷纷嚷道:“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为何又要再一次给北蛮人脸呢?” 徐质却是淡定不已,耐心给手下解释道:“自北蛮立国以来,大梁和北蛮之间联络最少。一则因为距离遥远,中间隔着赵九渊的几个儿子的领地,梁和北蛮几乎从来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 二是因为两国相互看不起对方。大梁立国悠久,说北蛮是王化未开的蛮子聚居之地;北蛮崇尚武力,说大梁是毫无骨气的软骨头!偏偏北蛮对我大梁的偏见最大,甚至超过了赵九渊,他们将我大梁视为洪水猛兽。” 属下这才幡然醒悟:“如此说来,我们大梁想不理睬北蛮也不行了。” 徐质感叹道:“以大梁当下的战力,对于北蛮这样的疲弱之国,挥师北上,完全可以一战击溃使之分崩离析,即是侥幸存国也不过是名存实亡。然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赵九渊赵曜父子虎视眈眈,大梁便不可能兴师远征,去对付这个羊癫疯蛮子国家。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笼住它,安抚它,使它不要朝大梁发羊癫疯!” 手下还是有些气不过,纷纷抱怨道:“他们有违盟约在先,我们却还要去讨好他们,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质只是摆摆头,叹息道:“镇南王最是头疼这北蛮子,他把北蛮和羊作比,说北蛮如瘦羊腿骨,食而无肉,弃而可惜。” “那我们这一趟出使,究竟为何?” “联姻!” 在场的人脸都黑了,别人做错在先,如今不讨伐责备就算了,反而还要和北蛮联姻,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徐质沉闷片刻,突然笑道:“联姻,最古老又是最可靠的方法!” “徐先生是说?” “没错!”徐质拍案:“史册中记载,秦晋联姻,保了三十年结盟,我大梁若能以一女子和北蛮联姻,哪怕只得北蛮十年承诺,不予赵九渊一匹良马,就值了!。” 徐质也没想到,梁雨舟竟是如此果决,几乎是片刻之间就定下了人选。 “哪个公主啊?” “乐阳公主。” “咱没听说过啊?大梁有封号的公主就那些人,好像没有叫乐阳公主的啊!” “事关两国联姻大事,自然是要有头有脸的人物!公主之前的封号太小了,不足以体现我大梁的国威!。”徐质说着说着,竟莫名其妙的有些脸红。 这一幕恰好被手下瞧见,纷纷打趣道,“这乐阳公主莫非是徐先生的意中人?要真是这样,你说一声,哥几个直接把拓跋乘风两兄弟人头砍咯,跟我们大哥抢女人,这不是找死吗?” “不!不是”徐质当然不能说这公主不是真公主,是西域上贡,自己脸红纯粹是还没正式撒谎过。 这时,手下又有疑问:“既然确定要联姻,我们何不直接进北蛮金帐,说与拓跋乘风听呢?” 徐质嘿嘿笑道:“这种上门事儿,要等个好的茬口才好做。” “茬口?什么鸟?要我说,你们读书人真的事儿逼!联姻就联姻,考虑那么多事干嘛?” “你们啊,让你们多读读书你们不以为意,我问你们,如果没有个茬口,我们就这些贸然闯进金帐,要求拓跋乘风和我大梁联姻,那不是只能自讨没趣吗?” 手下这才知道徐质说的茬口是什么意思了,纷纷深表赞同, 徐质目光突然一亮:“这茬口,就是我大梁要在和赵九渊的斗争中大占了上风。” 梁雨舟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已经显露出老谋深算的一面了,他明白联姻的关键是要北蛮前来求亲,否则,大梁将一个公主硬塞给人家,岂不贻笑天下? 一番思谋,梁雨舟紧急修书北溪蛮部族的老酋长,请他在暗中斡旋。 梁雨舟的父亲梁度对北溪蛮有恩,这北溪蛮势力极大,与赵九渊素有渊源。 赵九渊又是大梁和北蛮最大的威胁,也是两国的夙敌。 北溪蛮老酋长接到梁雨舟密件,立即带着一百名领兵,兼程赶到了金帐王庭。 拓跋乘风一见到老酋长,便高兴的笑个不停。 北溪蛮部落,虽然势力庞大,但是一直对人友好,从不参与赵九渊的攻伐。 这次到访,拓跋乘风还以为老酋长给他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哪知一开口,老酋长就直接命令似的开出了条件:十年内北蛮不能对大梁用兵,且不能和赵九渊结成同盟,北溪蛮部以后和北梁之间正常贸易,也已经与梁修好结盟了,希望你们北蛮不要像乌鸦一样,在大梁后边呱呱乱叫。乘风兄弟要能与大梁成为一家人,就是我北溪蛮与大梁的朋友。要不,就是北溪蛮的敌手,老朽可就要领了精兵,住到你金帐来了,啊哈哈哈哈!” 拓跋乘风大惊,随即摇摆不定的心变得坚定。 拓跋乘风与老酋长密商了一天一夜,终于答应旬日之后,北蛮遣使去大梁,呈上“求亲修好,永不为敌”的国书。 就这样,梁雨舟完全没了后顾之忧。 徐质等了两日,北梁的送亲车队方才辚辚到达。 由莫离率领三千铁骑护送,与徐质的两千铁骑仪仗会合,便正是合乎礼仪的王室送亲规格。 徐质瞧着莫离,越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徐质略懂面相,莫离身如病虎,那一双倒三角眼直让人发颤,虽是与书长伴,徐质只觉得他杀气很甚! 第058章 诸位,你们小瞧我徐质了! 两人寒暄一阵后,莫离便带着徐质来见乐阳公主。 进得公主营区,却见一名女子正在帐前草地上练剑,红衣短装,剑光霍霍,一股英武肃杀之气。 徐质笑道:“莫兄弟孤身入北蛮,就带这样的一个贴身女侍卫,真乃英雄也!” “才不是,她便是乐阳公主了。”莫离说罢笑叫:“公主,徐质来了。” 剑光猛然收刹,练剑女子面色涨红的说了声“稍等”,便风也似飘进了大帐。 片刻之间,便见一个女子迎出帐来,宽袖长裙,秀发如云,竟是与方才练剑女子截然不同的一个美人! 徐质惊讶的揉揉眼睛:“她?就是方才那个练剑的乐阳公主?” “哟!那能有假么?”莫离笑道:“乐阳姐姐琴剑诗酒,无一不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屁,老子就没听过。”徐质悄摸摸嘀咕着,随后拊掌笑道:“我大梁竟有此奇女子,真是大梁之福也。徐质参见公主。” 乐阳公主笑道:“徐先生多礼,请进帐便了。” 到得帐中坐定,徐质将所知道的北蛮情况与拓跋乘风两兄弟性情、宫廷纠葛等做了一番备细叙说,末了道: “公主孤身远嫁,任重道远,徐质已经在金帐所在的石头城建了一家安乐客栈,做公主秘密护卫,公主但放宽心便了。” 乐阳公主笑道:“不打紧,梁淮一定小心行事,保准不会有事的,当然,梁淮也不绝会误事!” 徐质心中一动道:“公主熟悉北蛮?” 莫离笑道:“公主在北蛮长到十一岁,说是北蛮人也不为过呢。” 徐质恍然笑道:“如此说来,公主是回归的北梁族了?” 乐阳公主道:“徐先生说对了,族人落叶归根,梁淮便也心无牵挂了。” 徐质大是高兴:“天意天意!我大梁国运来了。” 徐质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生于北蛮长于北蛮的梁朝公主,成了远嫁拓跋乘风的最佳人选。 看看如此一个洒脱明事~的公主,徐质原本想好的诸多叮嘱便都省去了,只说了一句话:“北蛮一旦有大乱,大梁力保公主返国。” 乐阳公主却很自信,爽朗笑道:“徐先生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姓梁,我是梁国公主,这就够了。” 徐质哈哈大笑:“公主见事透彻,有大梁为后盾,入北蛮必然万无一失。” 次日,徐质派出快马使者飞报拓跋乘风,随后便拔营渡河,向金帐浩浩荡荡开来。 过了两日,徐质的送亲军马在金帐南门外十里扎下了大营。 按照礼仪,拓跋乘风须在约定日期将梁国公主迎进王宫成亲,徐质才能进入金帐入住驿馆,开始邦交活动。 在此之前,只能在金帐外等候迎亲。 张仪虽然不急,但也不想夜长梦多。 大营刚一扎定,徐质便立即修好国书,派行人莫离进入金帐与拓跋乘风约定日期。 莫离午时出发,日暮时分便辚辚归来。 拓跋乘风派出了司正随同莫离前来,抚慰送亲军马,带来了一百五十只羊、十头牛、三十头猪,还有一百坛北蛮老酒。 司正带来的国书确定:三日后拓跋乘风迎亲,举国大酺! 当夜,徐质便下令军士杀牛宰羊,特许每个甲士饮酒一大碗! 军中欢呼不断,霎那间便是炊烟袅袅热气腾腾。 在满营欢声中,徐质与莫离和乐阳公主议定了若干送亲事务,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三更时分。 “徐先生:帐外有一商人求见。”军务司马匆匆进来禀报。 “商人?这个点了,哪个商人,这样吧,先让他进来吧。” 莫离霍然起身:“且慢。我先去看看。”便大步出帐。 片刻之后,莫离带进来一个年轻的后生,虽是布衣风尘,却是沉稳英秀。 徐质眼睛一亮:“元夕?你?你是拓跋提派来的?” 后生深深一躬:“徐先生果然过目不忘,小弟正是在拓跋提手下做事,徐兄别来无恙?” 徐质哈哈大笑,过来便拉住元夕:“哎呀呀,我说拓跋提那小子怪会识人!” “徐兄谬赞了!真要说人才,徐兄才是人才呢!。” “好好好,来,坐了慢慢说。” “多谢徐兄。”元夕一拱手:“小弟时间无多,徐兄看了此信我便要走了。”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方羊皮纸递过:“国师一番苦心,望徐兄体察。” 徐质双手接过,连忙打开羊皮纸,两行熟悉的大字分外清晰—— 金帐有不测风险,徐兄当作速离开,毋得强自犯难,徐质笑道:“好,元夕兄啊,我想见国师一面,可行么?” “国师说,你和他各谋其国,各忠其事,未分胜负,不宜相见。” 徐质默然片刻,无奈道::“也好,代我向拓跋兄致意,也劳烦你转告他:三日后徐质便入金帐,我这样做不是不领拓跋兄的情义,实在是已经势成骑虎,不得不这样做。” “如此元夕告辞了,徐兄保重。” “且慢。”徐质从腰间大带上抽出一把黑亮的短剑:“这是我为国师物色的一把利器,眼下北蛮正在动荡之中,还不知道赵九渊会搞什么小动作,希望拓跋兄多加防范。” “徐兄……”元夕接过短剑深深一躬,便匆匆去了。 大帐中一时无话。莫离送完元夕回来,见几个人都低头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道:“徐兄,实在不行的话,你先回去吧,我手中有三千铁骑,北蛮不敢伤及公主,如今赵九渊的人也混进了金帐,他们能祸害的,就只有徐兄你了!” “坐下吧。”徐质笑道:“谁说我要走了?我好赖也算是打过仗的人了,你们认为,徐质贪生怕死么?” 莫离着急道:“徐兄,不是你贪生怕死,是大梁不能没有你。” 徐质摇摇头道:“每一个梁人都是梁国的子民,我徐质也是。莫兄,你要知道,邦交也是战场,也需要勇气胆识,贪生怕死者,打不了胜仗,也办不好邦交。” “徐兄教诲得是!”莫离深深一躬:“我这五千骑士宁可粉身碎骨,也保得徐兄和公主平安!” 第059章 比试助兴? 第五天一大早,北蛮的金帐早早地就把大门打开了,鼓角喧天,拓跋乘风全副车驾,以极其尊贵的礼节出城迎亲。 梁军也是辕门大开,仪仗队排列整齐,五十名长裙侍女分侍两旁,护卫着乐阳公主的轺车辚辚驶出。 徐质率领全副仪仗与一千铁骑甲士,随着乐阳公主的车队循循跟出,在辕门外与拓跋乘风的车驾遥遥相对,北蛮司礼与梁国行人走马交换了联姻国书,紧接着便鼓乐大作,拓跋乘风与乐阳公主并驾前行,徐质率领梁国仪仗护卫紧随其后,北蛮仪仗在后押阵,一起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金帐,开进了拓跋乘风的王宫。 等到婚典进行完毕,拓跋乘风便偕同乐阳公主,在王宫中大宴送亲宾客与国中大臣。 徐质坐席便在拓跋乘风左下手,他在饮酒间看过来看过去,苦心寻了半天,殿中却是没有国师拓跋提的身影。 “徐先生莫看了,国师有其他事情要忙,今天断然是不会来了。”一个全副武装,头盔都把脸颊遮住了,腰悬利剑的将军悠然来到徐质身旁。 徐质淡然一笑:“将军这声音好生熟悉啊,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那人取下头盔,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竟是拓跋乘风的亲兄弟拓跋扶风!“北蛮上将军拓跋扶风,见过徐先生,先生可真是健忘呢,才多久,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徐质揶揄笑道:“上将军身着重甲,还配剑入宫,可真是八面威风啊!” 拓跋扶风哈哈大笑:“论威风,我只在明面上。怎么比得上徐先生,一张利嘴行走各国之间,顷刻之间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番纵横俾阖,无论身处暗夜之中,还是在宫闱之内,都莫不是先生的棋子,你才是真威风呐。” “我哪有上将军说的这般威风啊?”徐质嘴角微微露出轻蔑的笑容:“世人都知道战场之上见生死,鲜有人知道庙堂决策,邦交斡旋也是见生死的,你我分工不同罢了,不必相互攻讦!真要说一句诛心的话,我倒是觉得上将军才是威风八面,收聚军心,年纪轻轻便把持着北蛮的军权,威势压于朝,然而大家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般手段真是让我感到汗颜啊。” “徐先生这话说的,扶风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啊。”拓跋扶风突然语气阴冷。 “哈哈哈哈哈!”徐质一阵大笑:“上将军,我们中原有句话,我送给你,叫头上三尺有神明,你会明白的。” 拓跋扶风突然一转话题:“徐先生,你我两国从没真正在战场上面对面厮杀过,但是提起梁军战力,扶风却是不敢恭维。” “噢?何以见得啊?” “赵九渊还没成事之前,你们两军之间就攻伐频频,你们居然还能胜少败多,着实让人不得不看低啊,若是你我两军对垒,胜负未可知也。” “上将军怎么就有这个自信呢,就凭借之前我军胜少败多?” “徐先生果然聪明。” 徐质突然来了火气,但是此刻两国联姻,不宜发火,所以他努力压制着,“徐质冒昧揣测一下:上将军的意思是,想与我军单独比试一番?” “徐先生也有这个雅兴?” 徐质大笑道:“权当为大王婚礼助兴了,俗话说,客在主地,当客随主便,怎么比试,但凭上将军立规就是是。” 拓跋扶风也来了性质,誓要为自己的兵正名,“徐先生果真痛快!梁军擅长技击,较量技击术便了!” 徐质有些不屑道:“上将军身经百战,想来对兵法也是了熟于心,如今在两军阵前,将军莫非想以己之短攻我之长?如此,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就算我军赢了也不好说出去啊!” 那拓跋扶风却是得寸进尺,谑笑道:“哦?徐先生是说,梁军有所短,我得让着点??” “我大梁的军队全能无短,随便来战!”徐质轻轻一语,便将拓跋扶风的傲慢堵了回去。 “徐先生说的话可当真,任我军挑选较量?” 徐质笑着点点头。 “好!”拓跋扶风掰着指头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徐质依旧只是笑着点头。 拓跋扶风大步走到拓跋乘风的身边,“啪!啪!”拍了两掌便高声道:“诸位!肃静了:方才我与梁国的徐先生商议,为了给大王与乐阳公主的婚典助兴,我们两军比试比试战力!比试两天,比试项目总工有四个:第一阵便是女兵,第二阵骑射,第三阵驯马,第四阵步卒搏击。今天比试前两阵,明日,在南门外比试后两阵!你们以为如何?” “好——!”所有的北蛮文武都兴奋的鼓掌叫好,梁国宾客却都只是笑了笑而已。 拓跋乘风心中暗自窃喜,脸上却要装作大出所料的样子,皱着眉头道:“公主,这,妥当么?” 乐阳公主笑道:“上将军主意已定,大王就当是与臣民同乐一番了。” 拓跋乘风看看自己的兄弟,嘴巴里想要说什么却又终于没有说出来,只是趁人没注意,两兄弟互投了个眼神,扶风几乎秒懂,转头便高声下令:“听我将令,将宴席后撤三丈!红装武士成列——!” “是!”只听大殿中传来了一片清脆的回应,原先莺莺燕语的侍女们齐刷刷脱去了细纱长裙,出来时竟人人一身红色短装软甲,腰间一口短剑,疾风般列成了一个方阵,当真是英姿飒爽。 莫离眼中大是惊讶,脸色不禁骤然沉了下来。 拓跋扶风眼中尽是得意,径直走到徐质面前笑道:“徐先生,我北蛮女兵阵形已成,您就下令让大梁的女兵也出阵吧。” 徐质淡淡笑道:“如此看来,上将军是有备而来啊。” 拓跋扶风极力反驳道:“让徐先生误会了,这些女子都是从高句丽虏来的奴隶,在北蛮军中做杂役,他们也只能算是略通剑道而已。今天出阵就纯粹是为两国联姻助兴,徐先生怎么就当真了?” “可我却听说,上将军在军中,秘密培养了一支由几百个女子组成的小队呢。” “徐先生完全多虑了,打仗是男儿们的事,女子出战只会碍手碍脚!。” 徐质大笑:“当是徐质开了个玩笑罢了,将军莫要当真啊!。” 拓跋扶风也笑了:“徐先生可真幽默!。” 第060章 可惜了这么多女兵 徐质转头便大声吩咐道:“好。莫离听令!” “莫离在!” “命你全权调度前两阵比试。” “遵命!”莫离大步走到乐阳公主面前:“禀报公主,在下为了比试一事,恐怕要借你侍女们一用了。” 乐阳公主笑道:“害,都是些只会洗衣做饭的三脚猫,她们行么?” 莫离却很有把握,他坚信,“我大梁人人性烈,男女皆可战,军人能战,小贩能战,小民也能战,人人皆可战,她们虽然不是什么精锐,但是和北蛮子一战的能力是有的。” 乐阳公主见莫离这样自信,便答应道:“好好好,那就借给你了。” “多谢公主殿下。侍女列队!”莫离听了恩准,立刻准备排兵布阵。 “是!”的一声,五十名侍女长裙瞬间离身,人人一身黑色布衣短装,脚下牛皮短靴,虽无软甲,也是精神抖擞。 “给他们上剑!”莫离一声令下,便有十名梁国军吏各捧三剑从队前穿过,片刻之间,侍女们便人手一剑。 “双花剑在前,长剑在后,短剑居中。呈冰锥模样快速列成剑阵!” “是!”五十名侍女一声脆生生答应,唰唰唰一阵移动,便站成了一个锥形剑阵。 前六人站成了一个“一二三”的尖端;接下来每排增加一人,最后排的锥座却是十四人;尖端六人是双花剑,中间五排三十人是阔身短剑,后座九人却是几近三尺的长剑。 煌煌灯下,九口长剑森然夺目! 这种长剑本来是达官显贵们的佩剑,很少用来装备军旅。 今日为了增加威慑力,莫离让乐阳公主侍女们也用上了长剑,其威风凛凛之势,不禁令北蛮大臣们惊讶。 三十口短剑则比北蛮女子手中的短剑宽了三分,远远看去好像一片雪亮的大砍刀! 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六口双花剑的奇异光芒——剑身铜绿,剑刃黢黑! 目光一扫剑阵,拓跋扶风也感觉大不一般,带着试探意味地笑道:“先生啊,这当头六剑如此怪异,却是何名,怎么没见过?” “上将军久经沙场,博览群书,怎么认不得这剑的工艺出自宜阳?” 拓跋扶风突然明白了,恍然大笑道:“久闻宜阳铁剑天下闻名,不想今日得见,真让我开了眼界。” 徐质意味深长的笑了:“看来,上将军心思不在兵器战阵之间啊。” 拓跋扶风仍是嘴硬得很,“先生当知,决胜之道,并不在兵器战阵之间,而在战意是否浓烈,是否持久。” 徐质大笑道:“好!那我今日有幸,可以一睹上将军说的战意了。” 莫离大步走过来道:“敢问先生,是点到即止?还是?” 拓跋扶风却很是不屑,他认为梁人这是怂了,于是浅淡一笑:“我北蛮非生死不能鼓勇,你们梁人敢死战吗?” 徐质也不惯着他,脸上难得见了强烈的杀意:“那你我两军,既决生死,也分高下了!” 北蛮女兵听说要死战,一个个的都来了战意,“我等愿意死战,请上将军发令。” 拓跋扶风这才走到两阵中间,左右一打量:“两边的都听好了:这一次你们比试战力,以方圆十丈为界限,不得越出;不论生死,哪一方先死十五人,哪一方就算失败了,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两阵齐声答应。 “开始!” 话音方落,北蛮女兵抢先发难,头领一声喊杀,六十名红甲铁女便散开队形扑杀过来,仿佛一团烈焰,声势非常的威猛! 梁女剑阵的双花六剑跺脚齐喝“来战!” 五十名黑衣女子便轻盈无声的分成了五个十人小锥,每锥都是三剑齐备:双花剑打头,短剑居中,长剑压阵。 几乎是一瞬之间,五把黑色的锥子便插入了红色火焰之中! 拓跋扶风不讲武德,这些女兵原本都是攻打高句丽得到的奴隶,拓跋扶风先是精挑细选,然后自己亲自调教,又在与各方的鏖战中历经磨练,每一个女兵都体魄强健,格杀本领高强,缺点只有一个,就是拓跋扶风调教时刻意训练太多个人能力,相互配合能力很薄弱,因此她们的战术很是简单——散兵冲杀,各自为战。 乐阳公主的这批“侍女”,公主喜武,因此手下的侍女个个都是一等的剑士,人人都是剑道高手,公主还经常让她们各自单独到河北探密,只要有机会,还会叫上一两个将军,把她们聚集起来,训练阵战之法,以备不时之需。 此次入北蛮,要保护乐阳公主,人不能多,让梁雨舟好生难以抉择,何曾想公主的侍女本来就精通战阵,梁雨舟喜出望外,他没想到公主侍女竟派上了如此一个用场,惊喜之外,就没有额外派人行保护之举了! 这冰锥剑阵,本是从洛阳禁军的一种战阵学来的,讲究一个灵动快速,配伍严密,最适合小队形格杀。 而且莫离这次给她们佩的剑器都十分精良,这冰锥剑阵威力也就无形中增大了许多。 此刻两阵搏杀,黑色剑锥转圜自如,双花剑寻敌定向,短剑只是专一搏杀,长剑则重在保护。若人数相当的八九个北蛮女兵来攻,根本不能近前,于是只能十几个人来攻一个剑锥。 如此一来,便总有一两个剑锥成为无人围攻的机动力量,便不断与另一个被包围的剑锥形成里外夹击。 莫离脸色阴沉,一个尖利的口哨,侍女们瞬间收到了可以动手的指令,形势立刻大变:冰锥剑阵立下杀手,片刻之间,五六个北蛮女兵便倒卧在血泊之中! 拓跋扶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正一愣神间,又有十多个北蛮女兵中剑不起。 “停——!”莫离高喊一声,回头道:“徐先生,二十三具尸体,够了么?” 见莫离特意留了情,拓跋扶风不能不接,于是大笑道:“够了!这一阵你们胜了!拖走她们,下一阵!” 徐质只是微笑不语,一挥手便让女兵们散去,心中却是感到十分可惜,二十三个美人呐,就这些香消玉殒了,真是暴殄天物,要是…… 第061章 不服!再来 第一场比试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午饭后,拓跋扶风向拓跋乘风禀报与梁国订立盟约的细节时,拓跋乘风饶有玩味儿地说了一句话:“上将军,要不与梁军只比一阵算了,既要结好,也不要太过分才是,当然,如果梁军急了,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拓跋扶风心中好一阵琢磨,才爽快应道:“大王说的是,末将遵命。” 梁军五千将士列成整队,全军迎出大寨,整肃无声的排列成了三个方阵,宛如三方黝黑的松林! 梁军营寨前正好有三座小山,面北对着金帐南门,其间正好形成了一片开阔的谷地。北蛮也选了五千铁骑,在北面列成了一个大方阵,黄绿色旌旗招展,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好一番人强马壮的气势。 徐质乘车与拓跋乘风见礼后,便陪着这位北蛮大王的车驾登上了东面的小山。 看着全副甲胄的拓跋扶风,徐质笑道:“上将军,徐质不通军旅,来的人中,只有莫离略懂军事,相关细节还得麻烦你和他细说了,徐质只在这里观战。” “先生好雅兴。扶风是个老行伍,无论如何都要见识见识梁军,请恕我不能作陪了。” “不碍事,希望你我各得其乐罢了!我也听说北蛮铁骑威振辽东,徐质也想开开眼界呢。” 拓跋扶风大笑着,便策马驰下了山冈,飞马到梁军阵前高声道:“莫离先生何在?” 高处的声音仿佛从云端中飞来:“莫某人在!上将军有何安排?” 拓跋扶风感觉很奇怪,这声音怎么好像是从云端而来,仔细端看,才发现梁军在中央方阵前立了一辆高高的云车,莫离在云车顶端站立着。 他再也不敢看低这位自称只是略懂军事的瘦弱先生。 于是大声说道:“好!梁军将士们你们听好了:今天我就说一条,这也是比试的规则,我希望你我两军相逢,既要比个高下,也要决个生死!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拓跋扶风都没料见,梁军回答竟是如轰雷般的短促,山鸣都跟着震动。 拓跋扶风飞马驰回铁骑阵前,一阵指令叮嘱,便高举战刀大喝:“起号!杀——!” 骤然之间数十支牛角号呜呜长鸣,北蛮铁骑第一个浪头便呐喊着飓风般冲杀了过来。 拓跋扶风原本将部队排成了一个宽约一里的方阵,五千骑士分为三个梯队:前军一千骑,中军三千骑,后军一千骑。 这种冲锋阵法,是北蛮在长期与辽东各族骑兵大战中锤炼出来的战法,拓跋扶风骄傲地称它为“胡敢三”: 第一波,前军一千长枪骑士,人手一支长约一丈的轻锐木杆长枪,腰间一口弯刀。 这时的骑兵大多都才用短刀,拼的就是短兵相接,以命搏命,看谁先丢盔弃甲,遇到拿长枪的北蛮骑兵,往往被这种长枪骑兵一冲即乱。 而第一阵冲锋的真正意图,便恰恰在冲乱敌骑阵形,给中军主力斩杀敌人创造有利条件。 拓跋扶风的长枪骑兵,在与周遭各族的骑兵大战中屡见奇效,这次也照样搬来,要让梁军铁骑尝尝滋味儿。 第二波,弯刀骑士,这是主力军,全部由骑术高超,刀法精良的勇士组成,每人腰间都有一长一短两把弯刀,在马背上,这种弯刀使起来更为省力,弯刀所到之处,往往皮开肉腚,这一队专门搏击砍杀。 第三波,轻剑骑士,这是追击逃窜之敌的轻骑,兵士只带轻剑,每个士兵各背一柄弓弩,30发弩箭,而且坐下战马特别出众,轻兵良马,疾如闪电飓风! 北蛮军发动之时,便见梁军云车上大旗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随之几面牛皮大鼓隆隆响起。 左右两个方阵抢先发动,从两翼插向北蛮前军和中军的断续部位,而中央方阵的三千铁骑则展开成一个巨大的扇形,迎着北蛮军的长矛前锋兜了上去。 原来莫离早就看出了,北蛮铁骑只是大致有个阵形,三波冲锋之间并非紧密相连。 尤其是两军初战,拓跋扶风最想看看梁军骑士在长枪兵面前的抵抗力,所以没有连续下达第二波冲击命令。 虽只是须臾之间,但对于动则如急风暴雨般的骑兵而言,第一波冲锋之后,第一波冲锋队伍和第二波冲锋队伍就已经出现了巨大一个空阔地带。 莫离淡定指挥着梁军的两翼铁骑绕过长枪兵,准准地插入了一个短暂的空白地带! 两翼先行展开之时,拓跋扶风已经有所觉察,他立即下令中军主力发动第二波冲杀。 可是战机稍纵即逝,即使他反应很快,然而事先没有做好相关预案,已经迟了! 两翼梁军已经呼啸着在空白地带重叠,将北蛮骑兵截为首尾不能相顾的两部分。 此刻,云车上大旗左右招展,重叠汇聚的梁军骑兵又立即分为两股,一股压着长枪兵后背杀来,一股迎着北蛮军主力杀来。 北蛮的长枪兵战力虽强,但因为是长兵器,所以相互间总有一马之隔,只能散开成漫山遍野的一大片冲杀过来。 迎上来的梁军主力,分为两翼,总共两千骑兵,迅速掠过长枪兵的外围,乌拉压上去,誓要截杀北蛮骑兵主力。 战场形势瞬间变得明朗,对北蛮骑兵来说,处境已经极为危险:梁军用两千骑士,前后夹击一千北蛮长枪兵;梁军三千骑兵,正面迎战北蛮骑兵主力三千;北蛮骑兵还被从中间分割,后军窝在原地,前军陷入两倍兵力的包围夹击,顷刻便有覆没危险!若要扭转这种大格局的被动,便只有后军驰援前军,形成两大块势均力敌的对抗,而后真正比拼实力。 拓跋扶风久经战阵,自然立即看出了这种危机局面,战刀一举:“后军的儿郎们,跟我杀——!”拓跋扶风一马当先,便亲率后军来驰援前军。 云车上,莫离挥舞大旗左右两掠,梁军的截杀主力立即喊杀声大起,左右加倍展开,竟将后军拦在了正面。 第062章 盟约终成 云车上的莫离一见拓跋扶风率队出动,立即就将大旗交给了司马,竟飞身从三丈高的云车上跃下,恰恰落在他那匹神骏的汗血战马上!莫离刚一接触马身,金红色的汗血马便长嘶一声,平地飞起,闪电般冲向中央战场! 远方的拓跋扶风人都看呆了,大骂道:“徐书淫!你他妈不厚道,这就是你们说的略懂军事?” 两方中军主力正在鏖战,梁军本来大占上风。 但分兵一千堵截拓跋扶风的后军,中军便成了两千对三千,立即成了拼死力战。 莫离飞马赶到后军战场,大喝一声:“铁甲方队随我杀!其余回中军战场!”吼声落点,便有一支铁甲骑士随着莫离箭一般插向拓跋扶风的大旗! 这是莫离与将领们事先商议好的战法:若拓跋扶风出动,便立即用铁甲方队缠住他! 其余的北蛮骑兵无论流向哪里,都不能根本改变战场大势。 为了有效缠住拓跋扶风,莫离从军中挑选了200个精装大汉,并加以训练,组成了一个特殊的方队,方队人马都身着重甲,防御力拉满,由自己亲自率领截杀拓跋扶风。 莫离虽不是什么大将,但是一上战场他就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勇猛绝伦,这个方队更是梁军精锐中的精锐。 一番猛烈冲杀之下,竟是当者披靡,立即将拓跋扶风及其周围骑兵圈堵在正面,其余梁军铁骑竟又潮水般卷回了主战场。 莫离敢冒这个险,主要是他对北蛮军法太熟悉了,北蛮军法规定:战场之上,如果主帅战死,跟随主帅的士兵全部军法从事,立斩不赦!眼看拓跋扶风被堵截,北蛮骑兵心生急切的,大举围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歼灭这个不要命的方队。 但是拓跋扶风极为清醒,一眼便看出了梁军意图——宁可少数伤亡,也要全局获胜。身为主将,拓跋扶风也是这种打算。 他圈马高声大喝:“留两百人!其余人驰援前军!违令者斩——!” 北蛮铁骑号令森严,主将一声令下,大队骑士立即风驰电掣般飞出了小战场。于是,这里便成了两个百人队的殊死拼杀。 拓跋扶风的谋划是:一定要在各个战场形成对等兵力的搏杀,只要对等,他便坚信北蛮铁骑绝不输于梁军铁骑! 哪怕打得平手,梁作为一个大国,也将扬威天下。 但是,两个方队一接战,拓跋扶风立即感到眼前的这支梁军方队仿佛一只铁王八,根本杀不进去!巨大的压力瞬间传来。 梁军方队简直就是铁马铁人,马戴面具,人穿铁甲,一刀砍中,刀都卷刃了,人马竟然浑然无觉!根本就伤不到他们! 这个方队从不讲什么战术战法,各自为战,与北蛮展开了真正的散兵一对一搏杀。 只见他们横冲直撞,长剑劈杀,片刻间便将北蛮十余名骑士劈落马下! 拓跋扶风怒吼一声“斩首一名,赏万金!杀——!” 战刀挥舞,猛烈砍杀前来。 奇怪的是,这两百个骑士虽然也在猛烈拼杀,从此却没有斩杀一个燕军,只是比拼剑术一般,哪怕将对手的战刀击飞,也不下杀手。 士可杀不可辱!对拓跋扶风这种血性男儿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愤怒的他与四名护卫勇士,被莫离亲率两名铁甲兵如影随形般截杀围追,饶是如何挥舞砍刀,都伤不了这这些铁王八分毫,缠斗良久,拓跋扶风大吼一声,战刀掷出,一道青光直奔中间莫离咽喉扑来! 还好莫离身边的士兵眼疾手快,迅速将长剑斜伸,竟堪堪搭住了子之战刀,长剑一搅,战刀竟倒转着飞了回去,“噗!”的钉进了拓跋扶风的战马的眼睛。 战马长嘶悲鸣,一个猛烈的人立,竟然将拓跋扶风掀翻在地! 恰在此时,一骑飞马冲到,高声喝道:“大王有令:比试结束,梁军胜——!” 拓跋扶风艰难的站了起来,四面打量,突然嘶声大笑:“好啊!梁军胜了!胜得好!中军司马,北蛮伤亡多少?说!” “禀报上将军:前军战死六百,伤四百;中后军战死两千,伤一千五百;总共战死两千六百,伤一千九百。” “那梁军呢,伤亡情况如何?说!” “梁军战死两百余人,伤一千余人。” 拓跋扶风脸色铁青,双眼猩红,提着头盔瘸着步子,艰难的走到了拓跋乘风的车驾前:“扶风无能!让北蛮蒙羞了!” “回宫。”拓跋乘风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全副仪仗便辚辚回城了。 当夜,北蛮大王拓跋乘风偕乐阳公主召见了徐质,在两国盟约上盖下了自己的的玉印。 拓跋扶风虽然还瘸着腿,但依旧昂昂然的参加了结盟仪式,丝毫没有半点儿颓丧的样子。 “这就不是个人!”莫离在徐质耳边低声说。 “北蛮从此休得安宁了。”张徐质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乐阳公主来到徐质和莫离面前:“两位先生明日便要动身回国,这是他们北蛮酿的烈酒,权当是乐阳为两位饯行了。” 徐质哈哈笑道:“公主大义为国,这杯我可饮了。” 说着一饮而尽。 乐阳公主笑道:“你看你这猴急模样,不等我两,你自己就独饮了。重新满上,我们仨一起饮了!” 三人几乎是同时饮完,乐阳公主高兴得满脸绽开成了一朵红红的花儿,“徐先生和莫先生都是两位百年难遇的大才,可惜北蛮没有这个福气,留不住二位了。” 莫离笑道:“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今天信了,这不,刚嫁过来,就已经彻底是个北蛮人了,都开始为人家考虑了。” “你就别酸了,赶紧找个为你考虑的人才是!”徐质说完便从大袖中拿出一个盒子,苦心道:“公主长留北蛮了,请设法将它转交国师拓跋提。” “这有何难?交给我便是。” 就在此时,一名书吏匆匆走来,在徐质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徐质霍然起身,立即向拓跋乘风辞行,率队连夜出城南下了。 第063章 做了一个让人虚脱的梦 和北蛮的盟约终于成了,从古至今,联姻从来都是一条将双方利益死死绑住的铁链,屡试不爽,梁雨舟也终于免去了些许后顾之忧,竟沉沉地睡去了。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看见了两个身着白袍的将军的骑士,还有一座倾塌已久的城楼,以及躺卧血床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根本看不清楚脸庞,这让梁雨舟感到非常奇怪。 他还梦见与自己的老爸梁度一起并肩而行,身边都是自己用得很顺手的将士:骄傲的戴立、戴立的父亲戴伦,忠心耿耿而杀伐决绝的莫惊春,风度翩翩的季青临,轻声细语但是心机颇深的徐质,还有苦守武遂几月有余的顾秉章顾璟父子……。 他们的面容,对梁雨舟来说,就如同看到自己的脸庞一般熟悉,但岁月仿如海绵,渐渐吸走了他的记忆,即使是他一度发誓绝不忘记的部分也不例外。 最为奇怪的是,梦里父亲和戴伦父子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在梁雨舟的梦里,他们只剩丝丝幻影,宛如灰色的幽灵,跨在浓雾聚成的马上。 “不好!我的戴将军恐怕!”梁雨舟大感不妙,自己父亲已然亡故,其他人面容都清清楚楚,唯有戴伦父子,和自己的父亲一样,身若幽灵,难道说,梁雨舟不敢往深处想,只觉后备发凉,冷汗潸潸然而下! 然而不知怎的,梁雨舟师兄没法醒过来,只能带着无限的恐惧继续沉在梦中。 “我打下太原了,怎么没见到你们。”戴伦转头对大家说,所有人都没看不到他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见大家没有反应,他们父子两显然有些生气,突然就提高了音量:“为什么不说话啊!为什么?太原城里好多金银珠宝,我还把赵九渊嗯家一把大火都给烧了,快点把这笔功劳记上!快点啊!” “你们怎么不进城啊,太原巨富,我们发了,抄了富商们的家,我们扩充大军,追亡逐北,直接把赵九渊那个小儿剁了!”戴立几乎是咆哮着说出的这句话。 “我们不在太原。”其余人齐声回答道。 “我们在的话,赵九渊就要倒大霉了。”顾秉章平静说道。 “太原城陷落的时候,我儿子用他的刀杀了好多匈奴人,你们也没出现。”戴伦语气中明显带了好多失望。 “我们都在各司其职啊,我和我爹死守武遂,敌军始终没踏进武遂城一分一毫;徐先生出使北蛮斡旋,大王亲率大军和赵九渊打的有来有回;莫将军出兵平阳,分奇兵烧了云中的粮草,没有大家各司其职,形势早就控制不了了!”顾璟有些不耐烦地道,“洛阳已经陷落了,皇帝陛下已经不能好端端地坐在王座上了,那些虚伪的朝臣和走狗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戴伦急得数次拉住马头,语气中尽是不甘,“我们不会就此罢休的,绝不会。” 徐质看了看戴伦两父子,惋惜道:“可乌勒孜的军队刚到达洛阳不久,我们的皇帝陛下就下令开城投降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古往今来,可曾听说过哪国皇帝投降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君王当死社稷,陛下真是……” “那洛阳禁军呢?进军战斗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斗力惊人!”莫惊春到现在还不相信洛阳沦陷这个事实,他愤怒地指出,“洛阳禁军是绝不临危脱逃的。” “过去如此,但是朝臣将禁军的将领来了个里外大换血之后,唉,今非昔比了,将军。”顾秉章说罢戴上了自己的头盔。 “可是,大家不要忘记,我们和梁老王爷歃血盟誓过,无论将来形势如何危急,我们都要尽毕生之力,保梁室不衰。”季青临解释道。 梦境中,这些人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梁度戴伦父子的幽灵们与其他人一起并肩上前,手握影子宝剑。 “既然洛阳陷落之后,那我们的誓约就从这里开始吧。”梁度抽出宝剑,双手高举,剑身深蓝好似晴空,在光线照耀下宛如蕴涵生命。 “不对,”戴伦满脸哀伤地说,“不是开始,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说罢他们父子俩和梁度几乎是一瞬间就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戴将军!……”众人的叫喊声撕心裂肺,震动山谷。 一阵狂暴的疾风,吹过染血的长天,天空蓝得像死亡之眼。 梁雨舟身心俱疲,一股刺痛从他的脑海中蔓延开来,竟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有人大声叫道。 “殿下。”有人从暗处也说了这句话。 梁雨舟强忍不适着睁开眼睛。 此时已是午夜,月光从府院的高窗透进来。 “殿下,您可算是醒了?”梁雨舟的床边恭恭敬敬地站了个侍女。 “我,我睡……睡多……我睡了多久了?”床单乱成一团。 “两天一夜。”那是徐质的声音,他拿起杯子送到梁雨舟唇边,轻声说道:“殿下,您可算是醒了,这两天您一直都在昏睡中,每天都在说梦话,太医也没办法啊!” 梁雨舟感觉自己都快被饿坏了,身体已经被掏空,有气无力地指着徐质手中的碗问道:“这啥?” “只是开水而已,您好多天没喝水了,想必已经快渴死了!” 梁雨舟快速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睡了两天一夜,他的嘴唇早已干裂,此时,这碗开水对他来说就如同蜂蜜般甜美。 “殿下做了什么梦?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 “老子要吃肉!快饿死了!”喝了这碗开水后,梁雨舟恢复了些力气,“等我体力好点再说。”这会儿梁雨舟浑身发软,随时有晕过去的风险,他还无法面对徐质,这场长长的梦吸走了他仅存的力量,让他软弱得像只小猫。 “殿下,我这就去给您弄点吃的,鹿肉和马奶酒怎么样啊,我特意从北蛮带回来给您尝尝的!北蛮人都说大补,吃了干活干人嘎嘎猛!” 梁雨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去吧去吧,难为你了,冒险出使还有心记挂这个。” 徐质嘿嘿一笑,“不打紧的。”便一路小跑出去了。 第064章 波涛汹涌 徐质离开后没几分钟,莫离走进他的卧房。“殿下,您终于醒了。” 看着莫离愁眉不展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便知道局势有了不好的变化。 于是梁雨舟努力翻了身,坐起来,正声问道:“徐先生说我睡了两天一夜。我现在就要知道局势如何。” “密探来报,说,说……。”莫离看了看床上的梁雨舟,眼神似有躲闪,连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 梁雨舟平生最烦吞吞吐吐有话说不明白,但是自己已经虚弱不堪,也就不好发作,于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有什么就说什么!本王好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见梁雨舟有了心理准备,莫离干脆一股脑把最近得到的消息一股脑地全讲了。 “探马来报,赵九渊在太原城外建了一处巨大的陷阱,戴伦戴立父子两和他们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敌人将两位将军的头砍下,悬挂在洛阳城门口,这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所以我加派了守卫,希望您不介意。” “洛阳?您是说?” “没错,埋伏戴伦将军的,正是那个乌勒孜!此人用兵之残忍,亘古未见,戴将军及其属下好几万人,无一活口!” 梁雨舟只觉着一股热血从胸腔中喷发而出,呛得自己不自觉地咳嗽,俄而才缓过劲来,“又是他,此人和我大梁有不共戴天之仇,别说一世,就算是九世,也不得不报此仇!” 不多久,徐质亲自端来了鹿肉和马奶酒,一进门就兴奋地喊到:“殿下,鹿肉和马奶酒来咯!快起来尝尝!” 梁雨舟看到吃的,瞬间变得眉开眼笑,谁能拒绝认真干饭呢? 接过吃的喝的就认真地干起来,徐质才发现莫离候在一旁,他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莫先生也在这儿啊?我没料想到,所以只拿了殿下吃的,没拿你的份,要不,你跟我去我那儿,我给你说,这个鹿肉和马奶酒是我特意从北蛮带来的,还没亲唱过哩!” 梁雨舟停下干饭,粗声道,“唉!你们俩,要不要过来喝两口?真的是好东西。好吃又好喝。”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莫离说,“我中午还喝了羊奶,头还昏昏沉沉的。” 梁雨舟轻轻地晃着杯中的马奶酒,沉思半晌,最后灌了一大口。 “不行,”他说,“绝不能就这些放过乌勒孜。他杀了戴将军父子俩和几万人马,还打下了洛阳,杀了文武百官几千人口,我们得出手杀他一杀,至少也得杀他全家,这事才勉强算扯平吧。” “可此人行踪不定,他那个狗头军师又净出些馊主意,如今他自知在我大梁犯下了滔天罪恶,说什么都不会出来和我军决战的!”莫离有些愤怒道。 梁雨舟马上做了安排,“你们先下去思考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本王先用完膳,洗漱完再去大帐内议事。” 大帐外,此刻正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一个迅疾如风的黑点正在高远的蓝天悠悠飘来,飘过了群峰,飘进了汝南,飘过了汝南城高高的箭楼,带着嗡嗡哨音消失在一片苍茫松林中。 片刻之后,一骑快马飞出松林,飞进了梁雨舟的大帐。 徐质接过通信一看竹管端口上的封泥,瞬间脸色一变,立即停下手头忙碌,飞步向东书房奔去。 梁雨舟刚洗漱完,正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发愣,思索着,忽听背后急促脚步,只听脚步声,他立刻就明白这是徐质,于是没有回头便直接发问: “徐先生,可有什么急切的消息?” 徐质急道:“禀报殿下:赵九渊悄悄回太远了,这是太原密探发来的急报。” 梁雨舟一听是太原的急报,霍然回身命令道:“打开!” 徐质走到大书案前,用一把小刀熟练的挑开封泥,打开竹管,抽出一个白色的小卷抖开。 梁雨舟接过只扫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徐先生,立刻宣长史莫离和行军司马,我们四个人商讨一下对策。” 片刻之后,长史莫离和行军司马匆匆赶到。 梁雨舟指着书案上那幅白绢:“看看吧,赵九渊这个老滑头,我没想到他这手金蝉脱壳玩得真溜!之前还说什么要议和,不过是包藏祸心罢了!” 徐质拿起白绢,几人同时看去,一片娟秀小字赫然入目: “赵九渊和乌勒孜君臣消除嫌隙,重整军备,发誓向梁复云中被烧之仇。太子赵曜出使北蛮,乌勒孜重新掌兵! 这行小字看得莫离气得发抖,“是可忍,孰不可忍。赵九渊这是脑袋抽风了?明知我们和乌勒孜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还对他委以重任。” 行军司马也很是困惑,“赵曜不远千里,出使北蛮做什么去了?北蛮刚和我大梁联姻,他这一去不是无功而返吗?” 徐质却看得清楚,“北蛮无力援助,赵曜只有一人可找:国师拓跋提,此人野心极大,绝不可能让北蛮居于任何一国之下,大梁强盛的时候攀附大梁,赵九渊强盛的时候攀附赵九渊,实在是真小人。” 梁雨舟踱步点头道:“赵九渊君臣重新和好,实力大增,北蛮虽与我联姻,但是北蛮可没有我们的这些条条框框,他们奉行弱肉强食,因此是有可能反复的。若是北蛮反复,赵九渊便有可能重整旗鼓。我们和赵九渊几百里边界,赵九渊一旦发疯,我大梁可是防不胜防啊。” “殿下所估不差,莫离以为:当立即收聚各方兵士,加以整训,随时应付敌人入侵。” 徐质却是胸有成竹,“收兵整训之前,我们不妨先试探北蛮一番。” 梁雨舟拍拍头笑道:“这个主意本王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时实在是想不出如何试探。” “我们不是占了人家的蓟北养马场吗?不如遣一特使赴北蛮,说我们大梁要归还这个养马场。” 莫离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好,左右土地是死的,那个养马场的马种迟迟得不到补充,质量下降了好多,只是,可惜啊,我大梁的马源本来就少,如今又得少一个了。” 次日,长史莫离便带着梁雨舟的国书匆匆北上了。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星夜飞驰西域各国。 莫惊春接到梁雨舟手书密件,便连夜率领五千铁骑往西,不想却在渭水南岸被赵江南拦住。 第065章 莫惊春初行遇险 莫惊春以为姓赵的又想捅什么幺蛾子,下了马便要上前理论一番。 哪知赵江南这厮根本没有一点胡蛮的霸道气质,反而像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读书人,当初给他起名赵江南,纯粹是因为他爹去过一次苏杭,感受了一天风露,杏花如雪的江南美景,自此心中便立下了有朝一日必拿下江南的志向,这赵江南却尝尝两颊带笑,好似土生土长的江南读书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莫惊春脾气再怎么暴躁,见到赵江南这般模样,十成的气都卸了一半,语气中难得这么平和:“赵王爷当真是闲散王爷啊!不知道拦我所为何事?” 赵江南双手作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莫大将军说哪里的话?似我这般,也就是你们觉得闲散了,我倒是想闲下来,观一番美景,听一曲江南的歌谣,赏一赏姑娘们的腰肢儿……” 说到此处,赵江南不由得砸吧砸吧口水,眼中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心向往之。 莫惊春心想,这赵江南果真是个闲散王爷!这闲情逸趣就算是极盛之时的洛阳,也鲜有人能做到这般! 赵江南话锋一转,脸上尽是无可奈何,“奈何我想闲下来也做不到啊,赵九渊那老小子逼我过来邀请您去太原一趟,说是要商讨一下我们两国修好的事宜!我话算是带到了,告辞!”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莫惊春不禁大吃一惊,这小子竟然对自己的父亲直呼其名,真是大逆不道,但是自己的任务只是去联通西域各国,自己真的多年就奉行一个认知执行命令。 “等等!” 赵江南回过头,脸上仍满挂笑意,“莫将军有何指教?” 莫惊春回头胯上了马,冷冷道:“请转告你们大汗,本将没有得到上司的命令,这等邦交大事本将无权决定,告辞!” 留下赵江南一脸懵逼。 …… “将军,你说,他们想干什么?”有随从问道。 莫惊春也大感疑惑,“说实话,我是真看不出来他们想干什么,想找人商讨两国修好的事,照理说不应该找我们啊,我等只是武将,不是邦臣,再说武将一般绝不会管邦交的!” “我听说,赵九渊那老小子回去就病倒了,将军,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事儿?” 莫惊春眼里瞬间变得严肃,“还有这事?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小子算盘也打得忒响了吧!他病倒了,就想着赶紧商讨两国修好的事,他在害怕我国,怕我们会趁他疲软凋敝的时候,与其他势力联合进攻他!”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趁他病要他命,我们加快速度,联合西域各国对他形成大合围!一举收复故土,告慰祖宗神灵,告慰那些壮烈牺牲的英灵!驾!咱们得加快速度了!” 到了第三天,快到黄昏时分,莫惊春等人终于到了西域各国中最为强大的沝国,极目望去,只见远处苍茫的金山沐浴在在悲凉的阳光中,阴风怒号,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魄的轰鸣声。 莫惊春率领大军在行走一片峡谷中,大家不禁被这异域风土所深深震撼! 突然,一队沝国骑兵静静的屹立在山巅,为首的人头戴黑巾,完全看不清脸。 莫惊春的面色异常严峻,双面炯炯,静静地盯着上方的山巅,“在下大梁将军莫惊春,奉旨前来联络西域诸国,敢问尊使?……” 领头人却全然不顾,黝黑的眼睛透过面巾上的黑洞,死死地盯着莫惊春等人,仿佛死神一般。 突然,沝国士兵在领头人的一个手势下,径直将山岩上的巨石推下,顷刻之间便将莫惊春的前军和后军隔开,然后箭如雨下,紧接着敌军骑兵蜂拥而至,伏击如此突然,梁军措手不及,顿时军阵大乱。 副将宋琦呼喊道:“大将军,显然敌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这里等待我们。你先冲出去,我和弟兄们掩护你!一定要把沝国伏击我们的事报告上去!” 然而,莫惊春等人还是低估了这伙敌人的战斗力。 莫惊春这才意识到一定是自己的军队里有内奸将他们的行动报给了沝国人。 莫惊春找了个隐蔽些的角落,大声喊道:“宋琦!宋琦!你快给老子滚过来!” “来了,大将军,这伙敌军战斗力惊人啊,一点都不像沝国骑兵的气象!” 莫惊春瘫坐在地,双手扶立着自己的大剑,有些有气无力地命令道:“宋琦,我命令你赶回长安,八百里加急向镇南王殿下禀告此事!” 宋琦犟脾气也上来了,第一次违抗了这个命令:“大将军,以往但凡您有令,末将无一不从,但是今天您这道命令,请恕末将不能这样做!” 莫惊春急了,“以此情景来看,长安附近的形势肯定也是万分危急,一旦内奸与沝国相互勾结,那么长安诸城危在旦夕。因此你一定要突出重围,到长安报信!” 宋琦不但不听,还叫来了两个士兵。 莫惊春吼道:“宋琦,你狗日的想干什么,抗老子的命老子活剐了你!” 宋琦嬉笑道:“那您还是先出去了,有机会能见到我之后再剐吧!” “你,你想干什么!” 宋琦冷面如山,命令道:“听我命令!把大将军将铠甲给我脱了!” “我看谁敢!你们连本将军的话都不听了吗?” 宋琦指了指两个士兵,骂道:“你们敢抗命的话,我现在就杖毙你们!” 两个士兵也不忍心莫惊春就这些丧生在乱军之中,又有宋副将一旁相逼,于是,只撂下一句“大将军,得罪了!”,就迅速将莫惊春的铠甲脱了下来,还给他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 宋琦接过大将军铠甲,直接往身上一套,就穿上了,于是打趣道:“这身衣服还得我来穿,大将军,咱们有缘再见了!来人,掩杀出去,送大将军出谷!” 在一众士兵和卫队殊死拼杀下,莫惊春这才逃出生天。 第066章 使诈降赵军脱困 太原,赵九渊行宫内。 门外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赵军率领几名副将飞马而来。 他翻身跳下坐骑,走到赵九渊身旁,轻声叫了声“大汗”。 赵九渊昂起头,眼神炯炯,一点生病的模样都没有,:“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赵军四下环视,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我派出的刺侯告诉我,一个多星期以前,他率领巡防队在我国与沝国的边界附近巡哨,发现有大军移动的迹象。” 赵九渊顿时来了兴趣,双眉一扬:“哦?” 赵军点点头:“就是。这个刺侯队长曾经将此事禀明了当时的统帅乌勒孜将军!乌勒孜将军说会禀报大汗的!” 赵九渊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哦?还真是是乌勒孜!此人野心之大,用兵之残忍,真是亘古未见!” 赵军又补充道:“听说此事后,我马上查看了两国边界附近的所有驻军,只有玛达哈将军的一支万人骑兵部队驻扎在那里。” 赵九渊一愣:“确定是玛达哈?”赵军表情很肯定,道:“正是,我经过多方的验证,确定就是他!” 赵九渊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玛达哈和乌勒孜还沾点姻亲关系,他的姐姐嫁给了乌勒孜,对吗?” 赵军不禁从心里生出一丝佩服,道:“大汗真是好记性,事实就是如此。” 赵九渊示意赵军一下,轻声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你拿我金令,立即率人前往玛达哈的骑兵队查看,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报。” 赵军爽快应道:“是!” 说罢便要离开,赵九渊及时叫住了他,提醒道:“若真是有什么问题,你可先屈身事其,以做内应,时候不但不罚,反而有奖!” “是!” 听了赵九渊的嘱托,赵军迅速跨上战马嘶鸣着向边界冲去。 一番日夜兼行,赵军来到了玛达哈的骑兵队驻地,一座座军帐紧紧相连,连绵不绝,可以看出,这是一座规模相当庞大的军营。 大营的门前,有几名士兵守卫着。 营内却是出奇的安静,没有任何声响,好似没有一兵一卒。 远远的,达赵军的马队飞驰而来,这几名站岗的军士俱是一惊,其中一个人眼力劲好,转身便飞跑进营报告,剩下的几人快步迎了上来。 赵军一举手中的金令,高声喝到:“我是大汗帐下前军主将赵军,你们的玛达哈将军在吗?”军士赶忙答道:“回赵大人的话,我们将军正在营中。” “头前引路,我找你们将军有急事。” 军士答应着向前跑去,赵军拍马跟上。 到了营中,赵军却惊奇地发现,此刻的军营中空空如也,别说是军士了,甚至连马匹马蹬也没有,只有几千顶帐篷在狂风中“扑噜噜”地作响。 赵军不由得眉头紧皱,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顿时有了退意,不禁想到出发之前赵九渊的叮嘱,再一次感叹大汗对人心的把握竟已到了这种程度! 没过多久,他的眼前忽然眼前出现一顶白色大帐,领路的军士说道:“赵大人,玛达哈将军就在帐中。” 此刻再退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一路走到黑,赵军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快步向大帐走去。 玛达哈正坐在帅案后,看那表情,似乎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赵军会来,特意在这儿等待赵军的到来。 赵军鼓起胆子,上前把皮帘一掀,一股强光瞬间射进帐中,赵军立即大步走了进去。 玛达哈呆坐在帅案上,一动也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赵军。 赵军眼神凶狠,冷冷地责问道:“玛达哈将军,你的骑兵队去哪儿了呢?” 玛达哈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傲然凌人的模样,笑了笑便开始劝:“赵大人,今天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和你谈一谈。” 赵军顿时心知肚明,但是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只是双眉一扬,问道:“哦?你和我之间能谈什么?” 玛达哈突然狂笑道:“能谈的多了,但是今天,我们当然是谈我们的新可汗了。” 赵军继续装傻充愣:“什么?新可汗?什么新可汗,你可不要害我!” 玛达哈泰然中带有一丝傲慢道:“不错。我们正是要谈谈新可汗!” 赵军试探地问道:“你指的不会是乌勒孜将军吧?” 玛达哈不禁鼓起了掌,站起身笑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你聪明伶俐,善于机巧变通,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赵军还是先争上一番,道:“可大汗陛下对你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们如果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岂不是和狼种豺性相差无异。” 玛达哈笑了笑,有持无恐地道:“赵大人不必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请听我说。如今的大汗对你我是很好,可是他唯一的错就错在他太软弱了。你我本是草原雄狮,可他却要我们做温顺的绵羊。他对北梁的一味地委曲求全,奴颜婢膝,丧尽了草原男儿的血性。其实,各军将领对他早已十分不满。而乌勒孜将军英勇善战,深得军心。此番攻陷敌军都城,大汗非但不赏,反而明升暗降,降了他的兵权。赵大人,你听我好言相劝,不如归顺乌勒孜将军,我保你有想不尽的荣华富贵。” 赵军没有作具体表态,只是继续责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的骑兵队最近究竟干了什么?” 玛达哈见事情已然瞒不住,所以全盘托出,坦然道:“当然是劫杀梁军。” 赵军一声冷笑:“好,真有胆量!你继续编,据我所知,此次出使的领头人,就是杀神莫惊春,你们如何拿下他?” 玛达哈笑道:“我们正面交战可能会输,但是如果我将军士都伪装成沝国的骑兵,居高临下迎接他们,如此出其不意他们又作何应对?” 赵军不由得发出一声大笑:“够阴险!不愧是乌勒孜将军亲自调教的人,既是如此,我就听将军的,只是得麻烦将军在大帅面前替我多多美言了!” 玛达哈瞬间变脸,下了帅案,亲自掸去赵军身上的灰尘,“梁人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欣赏赵大人这样既年轻又有能力的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