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钻》 楔子 一架从中东飞往台湾的班机,飞机内十分安静,经济舱的乘客泰半歪歪斜斜地倒在椅内酣睡,机舱里只听到微微的引擎声。 而宽大舒服的头等舱内只坐着两名乘客,皆为美丽的妙龄女子,两人皆有着典型的东方脸孔,应该都是台湾人。 夜咏晴满怀心事,无法入眠,这个区域的乱流很多,剧烈晃动的机身也不适合阅读,她只好默默地凝视窗外。 窗户倒影反射出她的模样,虽然模糊,但可以确定是个动人心魄的美丽女子。乌黑柔美的长发盘成发髻,秋水般温柔的瞳眸泛着哀戚,她一手轻轻托着脸颊,白皙细嫩的肌肤透着粉红色,身上金黄色的轻纱洋装,更衬托出丽质天生的美。 不知不觉中,咏晴的眼角突然滑下泪珠。她又回想起那令人几乎崩溃的画面──男友路凯尔和一名金发女子躺在床上,凯尔背叛了她,在异乡和别的女子私通款曲。 夜咏晴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自力更生,半工半读,一直到大学考上了阿拉伯语文系,认识了大两届的学长路凯尔,从学长照顾学妹的关系开始,他们很自然地交往起来。 路凯尔的家境很不错,父亲是来往中东的贸易商,凯尔毕业后,自然追随父亲的脚步在科威特做进出口贸易商。在两人互通的信件或电话中,他总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等咏晴一毕业,他们就马上结婚,一起在科威特打拚事业。 凯尔为了表明真心诚意,不惜花费巨资买下全世界限量生产、来自奥地利的水晶钻戒──「天空之星」。他把戒指戴在咏晴手上,象征性地订下她的终身。而心思单纯的咏晴,在这两年里始终痴痴地在台湾等候着两人幸福的到来。 大学一毕业,她满心欢喜地打包、处理好台湾的一切事务,大费周章地先透过国际搬家公司搬走一些家具和从小到大的保存物及证件等等,连房子也退租了,准备前往陌生的世界、她未来的家乡──阿拉伯。 行前,她跟凯尔连络好抵达的时间,凯尔心疼她这趟旅途路程遥远,坚持一定要她坐头等舱,费用由他全权负责。而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咏晴特地提早将所有杂务处理好,提前几班飞机抵达,下飞机后一路直奔他的住所,没想到,她看到竟是如此令人心碎的真相──凯尔根本是个花花公子! 人心如此易变,她心盲眼瞎地爱上这个花心的男人,为他苦苦守候了这么久,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没在现场多停留一秒钟,立刻转身赶回机场,搭上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台湾,远离伤心地。 看到手指上戴着的「天空之星」钻戒,那闪耀的光芒彷佛在讽刺她现在的处境似的……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她无法遏止自己的情绪,痛哭失声。 坐在另一边的美少女水沙也愁容满面。 水沙是台湾人,但是在科威特长大,接受回教的保守教育,她的父亲水义是阿拉伯的石油大亨,娶了当地的华侨女子,可说是首屈一指的富商,可惜母亲早死,所以她从小就和父亲相依为命,父女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不幸地,水义在一个月前过世,临终前,他交代水沙到台湾投靠挚友商信豪,商信豪已经答应,会替他好好照顾最放心不下的女儿。 年轻时,水义和商信豪是知己,水义天生家境富裕,商信豪却是个穷小子。水义借钱让商信豪做生意,第一次创业并不顺利,钱都赔光了,当时他几乎走投无路,差点就要跳楼自杀,还被周遭的人泼冷水,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走投无路之下,商信豪只好再度来投靠水义。 水义丝毫不介意,还热心地再度借钱给商信豪,鼓励他继续创业。接连几次失败后,商信豪终于成功了,他的公司成为亚洲规模数一数二的汽车零件商,更几乎独占台湾与韩国汽车业的业务。之所以能够拥有今日的光景,他深深感念着水义的恩义,当所有人都弃他而去,只有水义始终支持他,这份知遇之恩,商信豪谨记在心底,时时都想找机会报答。 后来,商信豪娶了大学时代认识的中韩混血儿金晓荷,生下了商逸凡。当水义在科威特结婚时,商家夫妻还带着六岁大的商逸凡特地赶去参加婚礼,在宴会上,商信豪对水义的妻子说:「嫂子,日后若妳生下的是女儿,我商某人保证,我家儿子会照顾妳女儿一辈子!」 「是吗?好,如果第一胎生的是女儿,我们就结成儿女亲家!」有点微醺的水义也跟着随口应道。 两家的儿女就这样「指腹为婚」,水义始终只当商信豪是在开玩笑,而商信豪却是意外地认真。 水义一生顺遂,衣食无缺,从未想过要将女儿托付给他人照顾。然而,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他完全没料到,这一天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躺在病床上,水义感触良深地说道:「人老了,比的不是财富,而是看谁活得久,看样子,我要比信豪先走一步了……我什么都看得开,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妳!」他握住女儿水沙的柔嫩小手。「如今,信豪当年的玩笑话真的派上用场了,有他们照顾妳,我也能瞑目了……」 水义拿出收藏已久的晶莹钻戒,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妳看,商家早在妳二十岁生日时就寄来十克拉的『天国之钻』送妳,表现最大诚意,我知道他们是想把妳订下来,确定和逸凡的婚事,可是我这个做老爸的,却把钻戒藏起来,迟迟没交给妳。」水义有些困难地发出干笑声。「他们从妳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寄来一些逸凡的照片、成绩单,还有各种相关的成长资料,不过都被我收起来,我把它藏在书房的抽屉里,妳记得把那些关于商逸凡的记录拿出来,花时间好好了解妳未来的老公吧!」 活到二十二岁,水沙才第一次听到父亲说出自己在地球的另一端,竟然有一个未婚夫商逸凡! 「爸,你为什么现在又决定要告诉我这些事?」这对温顺的水沙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这辈子除了父亲以外,她没有接触过其他男子,如今父亲就要离她远去,还要把她交到另外一个男人手里! 她竟有一个陌生的丈夫! 这对个性羞怯的水沙来说,彷佛即将投身于无法预知的混乱洪流中,她几乎无法承受。 「这是我的私心,我不想让唯一的女儿这么早嫁,一直不愿意让商家人知道妳的相关消息,所以他们到现在都没看过妳的模样……哪里知道,妳现在真的需要逸凡来照顾妳了,唉……」他取出商家在台湾的地址和电话。「别忘了跟他们连络。」水义再三嘱咐。「沙沙,答应我,妳一定要去台湾投靠他们,唯有如此,我才能真的放下心。」 水沙已经哭红了眼,说不出话来,她无法接受相依为命的父亲,即将弃她而去。 「这只戒指交给妳了,戴上吧!从今以后,妳就是商家的媳妇了……」水义气若游丝地说完这句话,就在水沙阵阵哭喊声中,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再一次回想起伤心事,水沙孤单单地在机舱里流下无声的泪水。漫漫长夜,她蜷缩在椅内,一边想念父亲,一边对于无法预知的未来有着深深的恐惧。她要如何和一个陌生人变成亲密伴侣呢? 而另一边的咏晴试图要振作精神,不愿回想男友的无情,她抬起头张望,这才注意到泪眼婆娑的水沙。 水沙很美,有着白皙的皮肤,晶莹澄亮的眼眸,乌溜溜的秀发,以及一股高贵气质,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怎么了?」咏晴忍不住,移到水沙旁边的座位,用中文问道:「妳为什么哭呢?」 「咦?」水沙抬起头,愣了一秒,随即用流利的中文回答。「那妳呢?又是为什么?」 咏晴语带苦涩地回答:「不久前,我才亲眼看到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 水沙睁大双眼,她娇弱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一直受到良好的家庭庇护,相较之下,咏晴的眼神则带着坚毅和勇气。 「妳失恋了?」 「嗯。」 「那……」水沙垂下眼问道:「那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怕生。 「沮丧,失去自信心,找不到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咏晴随手放下瀑布般又黑又直的长发,柔顺地披落于肩膀。她美丽的脸庞显得十分落寞。 「我知道那种感觉!」水沙楚楚可怜,水眸茫然空洞。「我失去了世界上最疼爱我的父亲,未来一片茫然,父亲把我交给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要他照顾我……」 当父亲过世的那一剎那,她也一无所有了。无关金钱,而是失去了最亲的父亲,她没有勇气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失去父亲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助、软弱,并且无能。 向来,她被保护得太好,是朵娇弱的温室花朵,她没有勇气也不想探究外面的世界,她甚至没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人生。 如果可能,她好想跟父亲一起走…… 「怎么这样?」咏晴皱紧秀眉,不可思议地说:「妳爸爸难道不晓得妳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吗?现代的台湾女人都很独立自主,不需要依靠男人,妳爸爸怎么会认为没有男人照顾妳就活不下去呢?居然还要妳去投靠一个陌生男人!」 咏晴向来都靠自己,辛苦奋斗,才有现今的生活与学业。 「妳真厉害……」水沙苦笑。「我们同样身为女人,妳却那么勇敢地掌控自己的人生,可是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咏晴微微一笑,对柔弱的水沙起了保护之心。「我们真有缘,竟然在飞机上相遇,同样遭遇挫折,要面对未知的命运。」 她看看水沙手上的戒指,忍不住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戒指,轻轻道:「这是『天空之星』。他曾经说,天上的繁星无可计数,但唯一最亮、最美的星星就是我。」她撇嘴。「这种情话,现在想想真是恶心。」 「这叫『天国之钻』。」水沙也伸出手。「我父亲说,我丈夫的家人特别打造这只独一无二的钻戒,象征天国至高无上的美好聚集在一起。」 咏晴忽然觉得手上的戒指,彷佛提醒着她这段恋情的可笑,她一把取下戒指,套在水沙的另一只指头上。「如今想想,真多亏了那个负心汉的资助,我才可以坐头等舱,也才能认识妳。人生本来就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们不能唉声叹气,那样太没用了,女人应该有女人的骨气,我们要一起互相加油,彼此相互勉励!」 「嗯!」水沙也把「天国之钻」取下来,套在咏晴手上。「我真的很高兴认识妳,妳带给我意想不到的勇气呢!」 两个女孩彷佛解除了心里的羁绊,相视一笑,安抚着彼此伤痛的心。 飞机继续往台湾的航线飞行,经过一整天的疲劳,这两个女孩互诉心事后,终于卸下心防,盖着毯子,靠着彼此沈入梦乡。 听着身旁咏晴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匀净,水沙却迟迟没有入睡,在模模糊糊之际,她看到一团火球朝她这边飞过来,她没来得及多想,立刻转身护住了咏晴的身子,而咏晴才一睁眼,便看到一团鲜丽的火袭来,蓦地她的眼球受到严重灼伤、浓烟塞鼻,耳边响起了凄惨的尖叫声。 客机拖着浓烟挣扎似的飞行,下一秒,飞机瞬间在空中爆炸,四分五裂,残骸掉落在印尼外海海域上。 水沙陷入昏暗的世界,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最爱的父亲来接她了,她要和父亲永远一起住在天国…… 第一章 台湾,台北近郊。商邸。 古色古香的书院式建筑,装潢布置相当豪华,客厅、厨房等的隔间都十分宽敞、舒适,厅室里处处放置着骨董器饰,以及珍贵无价的艺术品。散步至庭院,可以见到各式雕像和喷水池,来到后花园,还有商夫人特别种植的有机蔬菜和奇花异草。在这里,一早起床就可以呼吸到台北人渴求的新鲜空气。 商家人像往常一般,一大早就起床准备用餐。 时至今日,商信豪已经是富可敌国、数一数二的汽车零件商。但是,商信豪是个非常遵循传统的男人,他坚信「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传统。因此,商家并不若外界想象的多彩多姿或是一掷千金,相反的,是个相当传统的家庭,甚至连尊贵的商夫人仍然几乎天天亲自下厨做早餐。 「早。」商逸凡走进餐厅,一脸阴沈地落坐。 就在稍早之前,父亲再次提及他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并且已经要他将对方娶进门,让他一大早心情就差到极点。 老天!难道现在还是石器时代?父亲居然还相信指腹为婚这种玩意儿! 就在他二十八岁的这一年,这有如晴空一声雷的致命打击在本该属于他的人生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个未曾谋面的水沙,居然莫名其妙地即将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跟父亲好好沟通── 「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决定?」他忿忿然地拒绝。「我不接受。」 商信豪义正辞严地板着脸说:「你好好想想,当年如果没有水义不断资助我的事业,现在你能过这么富足的生活吗?水义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如今他死了,留下水沙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我替他照顾女儿是义不容辞的事,有什么错?」 「我没说你错,有恩必报是对的!但有必要以此交换儿子的终身幸福吗?」商逸凡咬牙切齿,不明白父亲何以如此一意孤行。「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居然要我随便娶个在荒凉沙漠里长大的女孩,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她搞不好连刀叉都不会用!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的安排根本不通人情!」 「不准侮辱水沙!水家在中东地区可是富可敌国,多少王公贵族争相想娶她啊!」 逸凡嗤之以鼻。「那就让她嫁给阿拉伯王子啊!我才不想要!」 「你说什么?!」商信豪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副想动手揍人的狠样。「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你敢再说不,我会要你好看!」 「……是。」商逸凡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尊师重道,敬老尊贤」是他从小到大被教导奉行的教条。在长辈面前,他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更没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 他真的不甘心!自己也算是商界数一数二、有身价的单身贵族,竟然莫名其妙要娶个来自沙漠地区的女子? 因为外婆是韩国人,所以他有四分之一的韩国血统,不仅人高马大,而且有着英挺潇洒的外表,不知迷死多少女孩。从高中开始,他就是风光的篮球队长,暗恋他的女孩何其多,大学之后,公开表态爱慕他的女孩更是一拖拉库,从校内到校外都有;开始工作后,围在他周围的花蝴蝶可就没那么单纯了,他明白这些花蝴蝶大都是看上他的「身价」,因此他更加封闭自己,更小心翼翼处理感情问题,也许因为如此,他迟迟没有遇见生命中最美好的春天。 从来没有遇见真正令他心动的女孩,就被迫走入婚姻,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可悲极了。 「逸凡,你今天怎么一下子就进屋来了,没继续运动?」金晓荷经过儿子身边,温柔地问道。 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对运动是十项全能,很有运动细胞,也热衷运动,每天早上都会在院子里对着木人桩搏击好几百下,今天却早早就进屋来。 「我没心情。」他面色阴沈地坐在餐桌前。 「你怎么了?气色很不好呢。」父子俩之间的气氛紧绷至极,做母亲的却还是状况外的温柔婉约,完全不知道商逸凡的不甘心,更不明白他的烦恼。 「吃了饭,就会有精神了。」晓荷因为有一半韩国血统,二十几年来不变的是每一顿早餐都要吃热腾腾的白饭,白饭是一天活力的来源,当然也少不了她自己亲手腌制的韩国泡菜。 「你知道你今天要做什么吗?」商信豪面色严肃地对儿子说道。 过了这么多年,他很期待今天的到来,因为今天是水沙来到台湾的大日子。 他早叫仆人把房间准备好了,甚至妻子也替未来的媳妇备齐所有日常用品,尽可能让水沙早日适应台湾的生活,他一直都很期待见到水沙。 「知道~~」逸凡冷冷地回应。「中午十二点从公司出发,两点飞机会抵达台湾……」还真是个大人物哪!他暗自不屑地撇嘴。如此慎重的排场,连商氏企业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都得亲自出马迎接。 「不准迟到,不准逃跑!」商信豪先把重话说在前头。「否则,你等着我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逸凡更不是滋味了,父亲重视水沙的程度似乎远超过他这个亲生儿子,她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老爷,这是今天的早报。」 仆人例行性地将报纸递上,看到头条新闻,商信豪马上大惊失色,激动地站起── 「从科威特飞往台湾的协和式客机爆炸?那不是水沙坐的飞机吗?」 「飞机爆炸?」商逸凡愣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水沙实在太薄命了。他不禁把心里原有的厌恶抛开,开始产生同情心,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幸的女孩? 「快开电视,快!」商信豪心慌意乱地命令道。 液晶电视萤幕里新闻正详尽播报着飞机失事的消息,印尼官方及国际救援组织已经派遣无数的人员在外海打捞,失事现场惨不忍睹的画面,让人不胜唏嘘。 「机上三百多名乘客几乎全部罹难,目前只有一位生还者,但是伤势很严重,目前正在急救中,生还者是名大约二十出头的东方女子,身分正待被确认……」 「那也许是水沙!」听新闻旁白说到这里,商信豪立刻急急交代:「叫林秘书马上订下一班飞往印尼的机票!逸凡,你立刻跟我到印尼去!」 除非亲眼目睹水沙的尸体,否则他永远不会放弃!他不相信水义会这么无情,这么快把女儿接走,这样对水沙太残忍了,水沙还这么年轻啊!水义啊!难道你连报恩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为什么我也要一起去?」商逸凡犹作困兽之斗。「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你说呢?水沙是你的未婚妻啊!你当然要去!」 虽然商逸凡很同情水沙的遭遇,但是这一刻,他真宁愿世界上没有水沙的存在! 七天后,印尼首都雅加达,大型医院。 夜咏晴的眼睛被灼伤,被包覆上一层层厚重的纱布,照理说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在昏昏沉沉中,她却看到眼前一片湛蓝晴空,还有自在飞翔的水沙── 「妳为什么要救我?」咏晴哑着声音问。「我应该跟妳一起……」 「咏晴,虽然我们只有短暂的邂逅,但我喜欢妳,妳比我坚强,不像我,太软弱了,失去了父亲,我真的活不下去,我宁愿选择跟爸爸在一起……」水沙的身影有如夕阳光影般地不断变化着,她露出笑容。「请妳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商家人伤心,商逸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很适合妳,妳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 水沙慢慢往天空飘去,离咏晴越来越远,任凭咏晴怎么呼喊都没用,然后水沙就像泡沫般消失,留下她最后的话语── 「再见了,咏晴,妳一定要幸福喔!」 「水沙,水沙……」咏晴无声地叫嚷。 「她有知觉了,她醒了!」昏迷了将近一个礼拜,她终于醒了,商信豪兴奋地大声嚷着。「逸凡,快叫医生来!」 正在打盹的商逸凡被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按下呼叫铃,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过来,对夜咏晴展开一连串精密的检查。 「恭喜你们!」检查完毕,医生露出欣慰的笑容,对商家父子俩说道:「她终于脱离了危险期,只是身体还相当虚弱,需要时间复原。」 「太好了,水沙,我太高兴了!」商信豪握住咏晴在半空中挥舞的手。「妳好,水沙,我是商伯伯,妳终于活下来了!这一定是水义在天国保佑妳,我真感谢上帝没把妳带走!」他触摸她手上的钻戒。「这是我送妳的『天国之钻』啊!幸好妳戴着它,让我能认出妳!」 「我……我……」咏晴急着想要出声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她要如何跟他们说明呢?心里越急,却越说不出话来。 「她能讲话吗?」商逸凡回头向医生询问。 「声带有点受伤,没有大碍,大概再等两、三天左右,复原后就可以正常说话了。」 「那太好了,水沙,妳好好休息吧!」商信豪安抚地摸摸她的手。 不!我不是水沙,我是夜咏晴啊……咏晴努力地想说话,却是徒劳无功。 「逸凡,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她。」商信豪转向儿子,理所当然地下达命令。 「为什么?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照应着就够了!」从那天搭最快一班飞机赶到印尼,他就在父亲的命令下,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一个星期,现在她醒了,他竟然还不能回饭店休息? 「医生和护士毕竟是外人,不比自己人来得贴心啊!还是自己人留下来我比较放心,毕竟水沙是你的未婚妻,你也乘机跟她好好培养感情!」看着水沙终于脱离险境,严肃的商信豪难得眉开眼笑。 「爸……」不给逸凡任何拒绝或回答的机会,商信豪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商逸凡无聊地看着护士更换点滴。 「你……」咏晴的双眼看不到,只能从他们的说话内容去猜测,现在还留在房里的应该是商逸凡吧?他就是水沙口里说的未婚夫? 「妳还好吧?」他的口气有点恶劣。「既然不能说话,就不要说话,否则导致声带发炎,就自讨苦吃了!妳先躺着好好休息。」他扶住她的身子,硬逼她躺下。 「我……」此时此刻,她真的好痛恨自己不能出声。不行,她一定要即刻说清楚、讲明白,无论如何,她不能成为水沙的替身啊! 既然说的不行,那就用写的吧! 凭着感觉,她抓住他的手,在商逸凡还莫名其妙之际,她扳过他的大手,在手掌上写着── 水沙已死,我是夜咏晴。 商逸凡正在纳闷她的行为,又接收到她所写下的讯息,不由得一肚子火烧了起来。「妳在鬼扯什么?妳神经有问题吗?」他真的受够了,再也顾不得礼貌。「小姐,妳知道这个礼拜我有多累吗?我现在体力耗尽,没办法跟妳玩妳是不是水沙的游戏!」他用力握住她指上的戒指摇晃。「拜托,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这是天底下唯一一枚、商家特别打造的『天国之钻』,而拥有这枚钻戒的就是水沙!」 咏晴抓住他的手,还想解释,却被他用力拨开── 「妳好好休息,我也要补眠一下,这里是最高级的病房,设备还不错,旁边附了一张床,我先躺一下,有什么需要,记得按铃或叫我。」少了老爸在一旁盯捎,他自在多了,脱掉外套,一碰到被单,就梦周公去也。 听到逸凡轻微的鼾声,咏晴不知所措,她终于体验「有口难言」这句话。她难道就这样背上水沙的身分和名字,无法「真名」大白? 没多久,医生再度来为她做检查,发现她的视力恢复许多,帮她换上透光的白纱布,好让她开始适应亮度。在医生、护士来来去去的吵杂声音中,逸凡并没有被吵醒,可见他有多累。 接着,医生把灯关上,离开病房,房里又只剩下她和商逸凡。 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咏晴知道自己该睡了,可是怎样也睡不着,回想飞机爆炸的一刻,她仍心有余悸。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她什么都看不到,凭借着细微的声响,她感觉到商逸凡醒了,突来的一阵紧张,让她只好装睡,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好热!」商逸凡懒洋洋地起身,喃喃说道:「为什么这么热呢?雅加达热到连冷气都不冷……」 满身是汗的他,索性走入浴室淋浴,冲好澡,直接大方地下半身围着浴巾,上身赤裸地走出来。 饥肠辘辘的他想到行李箱里有他爱吃的台湾泡面,于是轻手轻脚地找出泡面,注入热开水,片刻间,阵阵的牛肉面香四溢。 蓦地,他发现床上的人儿动了动。 「抱歉,是我把妳吵醒了吗?」见她摇摇头便要起身,他连忙上前扶住她,却发现她脸上泪痕斑斑。「妳哭了?」 「妳……」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连忙安慰她。「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没关系的……」有些诧异地,他发现在这一刻,自己颇为怜惜她的遭遇。毕竟丧父后又遭遇前所未有的可怕空难,差点夺去生命,一连串严重的打击,一般人都会承受不了,更何况只是个在温室里被保护良好的弱女子! 没理由地,他想逗她开心。「妳吃过台湾的泡面吗?」他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捧着泡面。「很好吃的,我喂妳,来,嘴巴张开。」 从小习惯被服侍的商家少爷,不知为何,就这样自然地做起伺候病人的工作,而肚子也有些饿了的咏晴,在面香的刺激下,益发怀念起台湾的小吃,于是她顺从地张嘴,一口一口地吃着面。他以为她没吃过台湾泡面,很细心地喂食着她。 如此近距离地端详她的长相,商逸凡发现,她委实美得惊人。 世界上真有这么美的脸庞,皮肤白皙细致、吹弹可破,红樱唇,一头及肩长发又直又黑,而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男人我见犹怜。 他的心里滑过一股奇异的柔情,这就是水沙?老实说,他也一直很好奇她的模样,如今一见,竟是个如此美丽的女孩。 「唔……」她突然皱起秀眉,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怎么了?」 我……想要去厕所。 她在他手心上写着。 「来,我扶妳过去。」逸凡想都不想,立刻很有男子气概地说道。 她相当腼觍,没想到他是如此的绅士,就像翩翩君子,很有风度。 他缓缓扶她起床,她的如云秀发不小心滑过他的腹部,瞬间他心头一颤。 她被他扶起,粉颊碰触那赤裸强壮的胸膛,咏晴这才发现两人靠得好近,窜入鼻尖的尽是他粗犷的男人气息,令她小脸不禁微微泛红。 隔着感光纱布,咏晴可以看到他的模样。没穿上衣的他,她可以看见那强壮紧实的肌肉,身形颀长,还有着强健的小腿、有力的臂膀和小麦色的肌肤,显示出他应该非常热爱运动。他的眼角、眉梢有一股凶悍如狮的野性味道,在在显示他是个不简单的领导型人物。 她不是没看过赤裸的男人,但带给她如此震撼的,他还算是第一个。 但是,她不能对他有任何遐想,因为他是水沙的未婚夫,而她根本就不是水沙,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跟他把话讲清楚。 几分钟后,她从厕所出来,商逸凡既温柔又小心的扶她重新躺回床上,当他正要离去时,她摸索着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他很自然的把手递到她面前。 咏晴摸索并写道── 我不是水沙,我是…… 「又来了?」他把手抽开,摆摆双手。 他拢聚双眉,这是她第二次否认自己是水沙,他不禁怀疑她是否因为空难而导致心理状态有变化,应该跟医生提一提。 「好了,」他转移话题,试图安抚她。「妳现在很虚弱,就算不想睡觉,也要躺着多多休息。」接着,他交代医生和护士留意咏晴的情形,离开医院,回到饭店拿换洗衣物。 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咏晴无奈地躺下。直到清晨,淡淡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间洒进房间时,她才酣然入睡。 几天后,在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里,夜咏晴终于能开口说话,视力也完全恢复了。 商夫人金晓荷闻讯,特别从台湾赶到雅加达探视未来的儿媳妇,在商家人都到齐团圆后,商信豪满心安慰地望着水沙。 咏晴第一次看到商家每个人,商信豪十足的企业家风范表露无遗,除此之外,在他冷酷无情的外表下,却透露着对水沙的疼爱与关心,商夫人晓荷有着韩国女人的温顺气质,风韵犹存,皮肤保养得很好,而水沙的未婚夫商逸凡穿着很悠闲,身上只套了件格子衬衫,衬衫的钮扣全部打开,随兴地披着,下身则搭了条短裤,就和一般游客没两样。看顾她多日,疲惫隐隐若现,面颊上满是胡髭,仍然不损其英俊潇洒。 令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咏晴第一个动作竟是摘下手上的「天国之钻」,塞进商信豪的手中。她的第一句话是:「水沙已经死了。」 商家人目瞪口呆,听咏晴以略微沙哑的声音,难过地诉说事发当时的经过。 「……所以,我真的不是水沙。」 病房内鸦雀无声,六只眼睛无法置信地在她的脸庞上巡来巡去。 「又来了!这是妳第三次对我这么说了,『咏晴』小姐!」逸凡最先恢复正常,露出洁白的牙齿调侃道。 晓荷的眼泪已经潸潸流出,拿出手帕拚命拭着泪水。「可怜的孩子,妳怎么变成这样啊!妳连妳自己都忘记了?」 商信豪沈下脸,好一会儿,他镇定地吩咐随从:「去找精神科的医生过来。」 「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话!」她失控大喊。「我没有理由骗你们,我真的不是水沙……」 一个小时后,精神科医生问了咏晴一些问题,并做了些检测,他以流利的英文说着专业的医学名词,透过专业的翻译,医生说咏晴可能患了ptsd──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创伤后压力疾患。 这个名词对商家人来说,与其说是新鲜,倒不如说从未想到必须要去了解。 「……遭受到意外的灾害,亲人或恋人突然的死别……诸如此类重大心灵创伤后的冲击状态,病症则会因人而异。比如会出现情感麻痹、记忆障碍、丧失现实感等等……」 「水沙」的确甫遭父丧,并且刚从一场恐怖的空难历劫重生,医生这个说法让商家人都十分相信。 「在经历一场重大事故或是悲惨的遭遇之后,也有人因此而性情大变,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些现象是很有可能的,患者故意遗忘某些记忆,或者不愿意记起来,有的还会有短暂的分裂人格,成为双重人格也不一定……」 「会好起来吗?」商信豪忧心忡忡地问。 「最好让她远离伤心地,重新开始,日子久了,她自然比较容易恢复,做回原本的自己。」医师建议。 商信豪点头,心里自有盘算。 「我当然会这么做。」他低下头,面容慈蔼地对咏晴说道:「水沙,我会带妳回台湾,台湾医疗很进步,我相信一定会治好妳的心理疾病。」 咏晴拚命摇头。「我不是水沙,我不要跟你们回去……」 商信豪向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取出一份从航空公司得到的资料,面无表情对着咏晴念着:「夜咏晴小姐的遗体已经找到,确认死亡,昨日下午举行出殡仪式,尸首火化,骨灰安置在慈恩园……」 「不!不!不!」何等残酷的现实啊!咏晴崩溃了,她嚎啕大哭,「夜咏晴」怎么可以不见了?她的名字怎么能在这世界上消失呢?「不!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她激动地想从轮椅上跳起来,医护人员赶紧抓住她的手臂,为她施打镇定剂,她缓缓地跌回轮椅上,视线一片模糊,逐渐失去知觉。 当咏晴清醒过来时,外头天色已黑,昏暗的玻璃窗外,让她彷佛回到在飞机舱里的那时候。她流着泪,尽力咀嚼种种记忆,强迫自己感受「夜咏晴」的存在,她是咏晴。但是,这个名字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听到浴室传来水声,有人在洗澡,浴室门没有关好,逸凡似乎听到外边的动静,他探出头,水滴从发梢一滴滴滑下,好像洗发精广告的模特儿,非常性感。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吵醒妳了。我想冲个澡,又担心妳找不到人会慌,所以没关门。」他抱歉似地笑了笑。「妳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洗好了。」 当他再度出来时,随意套着一件浴袍,露出强壮胸膛,胸膛上的晶莹水珠还在闪闪发光。她着迷地望着,意外发现自己的掌心微微渗出汗水。 「其实……」看到她又眼眶泛红,商逸凡不禁坐到床边,打算对她坦承心意。「我不喜欢这桩婚事──当然这与妳无关。只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太离谱了……」商逸凡看着她露出微笑。「我想,如果真的如妳所说,妳不是水沙的话,事情反而好解决多了。」 咏晴的眼角淌下泪水。「我不要做水沙,我不要……」 「奇怪,当水沙有什么不好的?」见她这般排斥,逸凡竟然有了不同的心思。「妳经历了两次的重大事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今以后,妳不会再有不如意的事了。光是我父亲对承诺如此认真并看重,他一定会把妳当成亲生女儿般的疼爱,我母亲亦是。」他微微一笑,腼觍说道:「老实说,我发现我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妳……」 他说不出心中对她的好感,不仅是她有着惊人的美丽外貌,每次一看到她,他的心就会骚动起来,短短几天的相处中,他发现她很坚强也很独立,而且并没有因为知道他的身分就特别去讨好,她总是一脸忧伤,不知为何,他很想抚平她所遭受的伤痛。 听到逸凡这么说,咏晴胀红了脸,为了躲避他灼热的目光,以及自己的心乱如麻,她把忧愁的脸蛋儿深深埋入手掌中,无话可说。 第二章 尽管咏晴一直强调自己不是水沙,但商信豪彷佛为了证明自己对死去老友的承诺,以及对于咏晴的怜爱,他仍旧执意地筹备起婚礼。 在众人的强力劝说,以及逸凡的不置可否下,咏晴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阴错阳差下,她成为水沙的替身,走向另外一个人生。 商邸一片喜气洋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婚事。这是台湾商界大老独生子的婚礼,照理说铁定会轰动政商界,沸腾喧闹,极尽铺张,但事实上他们却低调行事,只通知几位知己好友、亲戚长辈,对外一点也没曝光,连财经记者都不知晓,这一切,都是为了「水沙」着想。 「水沙」的病情没有起色,新生活一切也还在适应中,商家人决定不要给她太多刺激,以平和、安静的生活为准。 商信豪为此还跟咏晴许下承诺。「水沙,我很抱歉无法给妳隆重盛大的婚礼,但我答应妳,以后一定会弥补妳,日后会再帮妳和逸凡补办一场前所未有的世纪婚礼,昭告世人水沙是商界大老商信豪的媳妇。」 商夫人也跟咏晴打包票。「水沙,我的儿子很优秀,他是许多女性的梦中情人,而且从小就在信豪的教育下,养成顾家的好个性,妳要嫁的是一个新好男人,他一定会好好待妳的!」 咏晴只能苦笑,有苦说不出,随着婚礼筹备的脚步越加快,她的一颗心就越跌到谷底,她感觉自己彷佛是在地狱里飘荡的灵魂。 她哪在意什么豪门婚礼?成为商信豪的媳妇,甚至嫁给台湾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汉商逸凡如此了不起的事,她全置若罔闻。 她只在乎,自己是否已经无法恢复真实的身分了?「夜咏晴」这名字,看来已经注定永远被藏进不见天日的灵骨塔里。 这几天以来,商家上上下下从主人到仆人,无不对她嘘寒问暖,他们以为水沙从小生活在中东,不习惯台湾的天气和食物,还特别请饭店的师父来到商家准备不少中东料理。 不过,咏晴根本就不喜欢,她推说:「我很喜欢吃台湾的小炒和道地的料理,以后不用那么大费周章请厨师特别为我准备,这样我很过意不去。」 这更让商信豪和晓荷感到无限满意,觉得媳妇体贴又懂事,适应情形很好。 受到众人疼爱的咏晴,整天没事做,从前她必须靠自己生活下去,每天都很忙碌,要念书、赚钱、打扫家务……现在这些事都离她好远,她完全成了个豪门千金,凡事都有人服侍得好好的,根本不用愁。 夕阳西下,咏晴走到阳台,红泥盆里种着火红的杜鹃,艳红色缤纷繁多的花朵沿着栏杆绽放,她静静地注视着花朵陷入沈思,一脸落寞。 当商逸凡和商信豪下班回家,父子两人下了车,抬头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可能有些不安的症状又复发,你上楼去安慰她吧!」商信豪特别交代。当初他就跟妻子商量过,不要勉强水沙,她想做什么就由她去,千万不要给她任何压力。 「嗯!」逸凡点头。 他直接进屋,走上楼,敲门进入。 她全身好像洒满了金色的光辉,倔强的表情与清秀的五官形成一股矛盾的融合,很奇特,也很吸引人,令他深邃的黑眸悄悄窜起火花。 「听说妳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房间,没去庭园逛逛吗?」他佯装轻松地问着。 咏晴回过头,却答非所问:「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他愣了一下。「委屈什么?」 「你娶我啊!」她直言不讳。「你是商氏企业未来的继承人,身旁一定不乏女人倒追吧!名媛千金,或是和你同样能力不错的女强人,一定任你挑选,而我却什么都不是,又没有爱情做基础,就因为你父亲当年的一句戏言,你就坚守诺言娶我,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这曾经也是他反对这桩婚事的台词,如今由她说来,商逸凡却有严重受伤的感觉。 「难道我有这么差吗?说到底妳就是不想嫁给我?我真不了解妳的想法。」他百思不解。「难道妳只能让自己待在地狱里?妳为什么要拒绝进入天堂?」 咏晴严厉驳斥。「因为我不是水沙!这是水沙的婚礼,我没有办法高兴。」 哦!又来了!商逸凡暗暗叹了口气。「好,我们平静下来好好谈谈。」他决心点醒她。「来,告诉我,妳有什么证据证明妳是夜咏晴?」 咏晴目光一闪,快速说道:「我有身分证、毕业证书、护照……」 不!不对!她的脸垮了下来。 那些证件早就跟着飞机爆炸而焚烧殆尽了。而水沙因为遵循回教传统长大,连商家人都没见过她的长相,只是短暂邂逅的咏晴更不可能会有她的照片。「我没有办法立刻拿出来。」她伥然地说。 「好,那么妳的阿拉伯语为什么这么流利?」他又问。 「因为我是阿拉伯语文系毕业的呀!」她辩解。 「光这样还是不能够证明妳的身分,最好的方式是拿水义的dna和妳的dna一起比对,这样才能证明妳不是水沙,不过妳也知道的,水义已经入土为安了,这个方式不可能了。」他耐心地跟她解释并说服着。 「这……」咏晴丧气地微低下头,目光流转,思索着是否有其他办法。 商逸凡微微恍神地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微启的粉嫩红唇,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如此靠近,他火热的瞳眸紧锁住她娇羞的芙颜,一股热潮由下腹部窜起…… 天!他居然想亲吻她!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在见到她之前,还如此激烈的反抗这件婚事,如今他竟然对她有着渴望。 难道,他对她……? 话说回来,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他笑了。谁说相亲结婚就无法恩爱过一辈子,彼此厮守到老呢?如果他的宿命是如此,那也不错。 「别那么忧愁嘛!要做新娘子了,该笑一个。」心情一好,他转而逗弄她。 「你真的心甘情愿娶我吗?」她不禁又狐疑问道。 「怎么,婚期已经订好了,妳想逃婚吗?」他不以为意地大笑三声,转移话题。「快下楼吃饭吧,今天妈妈特别为妳准备了韩国烤肉和石锅拌饭,很好吃的!」 看着逸凡下楼的背影,咏晴的脸色异常严肃,因为她确定了一件事──留在这里,她将失去自我,永远得戴上水沙的面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一切都太离谱了! 既然无法说服商家人,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跑! 这天,金晓荷带咏晴出门逛街,在百货公司买了大包小包的婚礼必需品后,顺便又去找一位韩国的老师傅,要替她做一整套传统韩服,准备他们小俩口婚后回到韩国向外公行大礼。 这家传了三代,百年的韩国服饰店位在闹区的小巷内,不好停车,只好先停在大马路口下车,晓荷带着咏晴散步走进去,沿路好多摊贩,有吃的、有卖衣服的,好不热闹。 到了店家,老板热心地招待,在一连串麻烦的挑布料和量尺寸的过程中,晓荷跟同乡的老板聊得好不热络,一时间根本不想走。 对,就趁这个时候! 咏晴见状赶紧建议道:「这里好像好多可以逛的店,很好玩的样子,我可以先去逛一逛吗?」 「妳一个人可以吗?」晓荷有些担心。「我叫人跟着妳好了,我怕妳会迷路。」 「那样太麻烦了,我不会迷路啦!反正我就直直走,走到前面路口再折回来就对了。」她故意露出娇媚的笑容,撒娇道:「时间不会很久,我一下就回来了,反正我有带手机,好不好,妈妈?」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晓荷妈妈,这一声立刻叫得晓荷心花怒放。 「好好!妳到了前面路口,也不用走回来,我叫司机去接妳。」晓荷笑得眼睛都瞇起来了,又顺手将大把钞票放在咏晴手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千万别客气啊!」 咏晴犹豫了一下,才道:「好,谢谢妈妈,待会儿见。」 商家人对她极好,她实在不该再拿这些钱。但离开之后她孑然一身,身上没有钱是不行的,只好先收下,就当作是向他们借用的吧。 金晓荷看着咏晴从容不迫地走出店家,心里为了咏晴终于肯叫她一声妈而高兴不已,然而她万万想不到,这一去,咏晴就再也不见人影。 咏晴走出店门后,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区域,她知道商家的轿车就停在前面巷口,要是被司机和随从看见,就功亏一篑。因此,她左弯右拐地走进小巷子。 巷子里所呈现的是另一个世界,街头游民和流浪汉据地为生,还有流莺、不良少年以怪异的眼神盯着她,走到黑暗的巷子底,她还看到有人在吸食毒品。 周围的人们对她露出虎视眈眈的眼神,她有点惶乱了,旁边的人们逐渐靠拢过来,她越来越慌张,看到前方就是大马路了,她拔腿就跑。 冷不防地,有人抓住她的颈子,并且用力往后一拉,她踉跄地跌倒在地上,一群人迅速地把她团团围住,一阵嘲笑声响起── 「哎呀呀~~千金小姐跌倒了耶!」 糟糕!咏晴心里暗叫不妙。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别乱来!」她努力镇定地说道,娇美的脸蛋上却还是忍不住浮现惊慌的神色。 「不错!有钱又有脸蛋,这样的机会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我们怎么能轻易放过呢?」邪恶的笑声嘿嘿嘿地传出来,全是一群不怀好意的流浪汉。 就在这时,又有声音加入── 「等一下。」有人强悍地推开这群提琐的男人。「让开!」 咏晴正要高兴有人伸出援手,抬头一看却更觉不好。来者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肃杀气息,说话语调中带有浓浓的日本腔调。 「妳叫什么名字?」为首的日本人直接问道。 「夜咏晴。」咏晴诚实说出自己的名字,这节骨眼,她自然更不想扯上商家。 「胡扯!妳不叫夜咏晴,妳应该是商家人。」 「你又怎么知道?」咏晴机敏地反问。 旁边一个手下连忙站上前说道:「我看到她从商家的轿车下车。」 「你们又怎么知道那辆车子是不是商家的车?」她又回嘴。 为首的中年男子狞笑道:「哼!因为我们跟踪商家人很久了。」 闻言,咏晴脸色大变。 那个手下马上又得意地说:「根据亲近商家的人士对我们透露,商家快要娶媳妇了!如果我们没料错,妳应该就是商逸凡的未婚妻水沙吧!」 「错了!我不是水沙,我是夜咏晴。」 首领冷笑道:「好厉害的商家人,连身分都有两个!一个是真名,平常在外面则用假名,看样子你们在外面结了不少的仇怨,才那么恐惧暴露自己是商家人。」 「我是不是商家人重要吗?」咏晴有种不好的预感。 「重要,相当重要。」首领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咏晴,那神情犹如鬼怪般骇人。「妳将会是我的筹码。」 此时,一个流浪汉在一旁不耐烦地咆哮:「喂!你们是谁?凭什么闹场?快点离开!这小妞是我们的人!」他对其他人吆喝起哄。「来!大家把她抓起来!」 「放开她!」这名日本人神色自若地撂下警告。「她是我们的人。谁敢动动看,就是找死!」 「上啊!谁怕谁?」有人大声吆喝。「他们才三个人,怕他们啊!我们的人比他们多!」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大群混混和流浪汉竟被日本人的两名手下打得落花流水,一群人立刻吓得逃之夭夭。 场子清干净后,首领下令道:「把她带走!」 「放开我!」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咏晴拚命挣扎。「你要带我去哪里?!」 日本人冷笑着说:「别忘了妳已经是阶下囚,没有发言的权利。」 接着,咏晴被推上了一辆车子,并且被蒙住眼睛、绑住双手。 她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为何,以及想带她到哪儿,不过,那三个日本人对她还算礼遇,除了眼睛看不见以外,他们还让她喝水,用日文说:「不要让她受伤,要好好照顾她。」 她发现对方对她似乎暂时没有加害之心,慢慢镇定下来以后,反而能够冷静看待目前的处境。 也罢,她不正是想离开商家吗?或许这会是老天爷给的另一种机会? 星空灿烂的深夜里,商邸却一点都不宁静。 咏晴离开后,金晓荷怎么拨她的手机也拨不通,到了晚上还找不到人,急坏了商家人,他们急急忙忙动用公司所有的保全人员,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她会去哪里呢?」金晓荷心急如焚,自责不已。「都是我,都是我的疏忽,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逛街。」 商信豪颓丧地摇头。「这不是妳的错,没有人会怪妳的。事情既然发生了,总是要解决啊!希望水沙平安……」 「要报警吗?」金晓荷看看墙上的钟,担心地提议。「水沙失踪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不用,」没想到此时商逸凡居然意外的镇定,从那平静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有多么着急担心。「坐下来等电话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水沙应该是被绑架了。」 「什么?」晓荷和商信豪均大惊失色。 「商场如战场,光明正大的竞争都无妨,但偏偏会有喜欢走旁门左道的人,用一些卑劣小伎俩想让我们屈服!」 商信豪想了一下。「儿子,你是在说日本光合株式会社吗?」这个财团一直在跟商氏竞争韩国大宇汽车的零件开发案。 商逸凡点点头。「我想电话应该快打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电话响了。 商逸凡接起电话,沈默地听了约一分钟,二话不说便回道:「好。我愿意放弃那笔跟韩国大宇的生意,只要你保证她生命安全无虞。不过,如果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我绝对会要你的命!」 商逸凡拿到了地址,对方只准他一人单独赴约,而且提出必须搭计程车,带着合约书前去等等条件要求。 「爸,妈,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水沙毫发无伤的救出来!」逸凡满脑子都是水沙的安危,他无法放任她不管。 「一切以水沙的安危为重。」商信豪千交代万交代。「钱可以再赚回来,但水沙只有一个,失去她,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商逸凡双拳紧握。「我知道。」一缕莫名的情愫在他心田流过,他蓦地了解了一件事:他不能失去水沙。 咏晴被带到一间旅馆房间里,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这些日本人对她还算客气,并在她保证不逃跑,不惹麻烦之后,解开她的眼罩和手铐,并且还叫旅馆送上丰盛的餐点,让她用餐。 听着那个首领与商逸凡在电话里的对话,咏晴渐渐明白所有的来龙去脉。 挂上电话,日本人首领笑嘻嘻地说道:「看样子,妳在商家的重要性果真不容小觑。商逸凡竟然轻易就答应放弃和韩国大宇汽车合作的开发计划案,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目的!」 旁边两个手下也跟着哈哈大笑。「大哥英明。」 「做事情要靠脑子,要精准抓住事件重点,才能事半功倍。我看得出来,妳是商家父子的要害,妳可真是厉害啊!」日本人首领对着咏晴比出手枪的手势,得意地对两个手下说:「你们可以通知光合的社长这个好消息了。」 「是的。」 咏晴顿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原本想要逃离商家,没想到却给商家带来麻烦,还让他们损失一笔大生意,愧疚感和悔意充塞胸口,而商家如此干脆答应放弃这笔生意以交换她的安全,也让她泛起一股暖意。 那个什么社长做生意赢不过人家,竟然雇用这三个家伙,挟持她来威胁商家,真是胜之不武!一股火在她肚子中闷烧着。 此时,首领笑嘻嘻地对她说:「水小姐,别担心,妳马上就能回到商家当少奶奶了。」 「我根本就不想回商家去,我不想做商逸凡的妻子!」她故意蛮横大叫。「商家也根本不稀罕我这个媳妇,你们被骗了!笨蛋!」 首领微微一愣,这事真是有趣啊! 「喔?那妳可真是天底下第一号笨蛋,妳知道商逸凡是当今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黄金单身汉吗?大家可是抢着要呢!」 「那是因为我是夜咏晴,不是水沙!商家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拿我当挡箭牌,拖延时间而已!他们一定早就去抢回生意了,根本不会来救我,你们这群笨蛋,还傻傻地在这里等!」她故作不屑地喊着。 首领邪邪地一笑,这个女子真是特别!她难道不晓得,说这些话只让她更暴露出关心商家的心态? 「别再演戏了,水小姐。」首领冷笑。「商逸凡一定会来,不信的话,我们来打个赌吧?」 「卑鄙的小人,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筹码!」发现编造出来的说辞没有用,咏晴气急败坏嚷着,便要往外冲去。 首领轻嗤一声。「妳以为我这么笨,会让妳走吗?」他将手一挥,两名手下朝她扑过来。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她不像先前的柔顺模样,反而泼辣得像一只被惹恼的小猫咪,张牙舞爪地挥动着锐利的爪子。 「妳真是有趣极了!」首领赞赏地看着咏晴和两名手下反抗的狠劲,这个不服输的女人──商家的水沙,的确令他另眼相看。 「妳真是不服输啊!女人怎么可能赢得了男人呢?」 「谁说女人赢不了男人!」猝不及防,咏晴右脚一伸,狠狠地、快速地往那两名手下的命根子踢去,他们顿时倒在地上呻吟,一时之间根本爬不起来。 好机会!她快速冲向房门,正要开门时,首领却抓住她,并把她压在地上,咏晴不喊救命,而是拚命的咒骂并反击,她大声喝骂:「敢碰我,你会不得好死,你会下十八层地狱,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女孩子,妳还是第一个……」首领一边闪避咏晴的攻击,一边想要压制她,咏晴的衣服被抓掉好几颗钮扣,露出雪白的肌肤。 这时,商逸凡买通了旅馆服务人员,拿到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旅馆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男女吵杂声。 他冲进门,就看见这幅混乱的景象── 咏晴的模样狼狈不堪,身上那件洋装早被扯烂,露出蕾丝胸罩,而她则像只野猫般的挣扎。 蓦地,怒火从商逸凡的脑中迸发出来,他想杀人! 第三章 乍见咏晴的狼狈模样,逸凡几乎失去理智! 但在稍加冷静后,确认了水沙虽然衣衫不整,但看不到有明显伤痕,他松了一口气。 「水沙!」他关心地唤着她。 首领的一只手还揪着咏晴的头发,另外两名手下也靠过来。 「你说过你不会伤害她的!」商逸凡咆哮。「你不遵守承诺!」 「我没有对她怎么样,是她突然撒泼想逃走,才会搞成这样!」商逸凡凶狠的目光让首领顿时忘了自己绑匪的身分,忙不迭地解释,还松开了手。 咏晴瞥见逸凡,安心感油然而生,这才停止挣扎动作,那双澄亮的眼瞳因为他的出现,闪过一丝惊喜。 咏晴撑着墙壁站起来,随手拨整散乱的发丝,气呼呼地大喊:「跟他讲什么道理?赶快跑啊!」 对啊!他们不是站在房间门口吗?水沙比他机灵多了! 商逸凡牵起夜咏晴,头也不回地往外冲,三名歹徒追出来,但两人的呼救声又让他们犹豫地退回房间。 这一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败了,可恶! 两人手牵着手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一座隐密的公园,确定没人追赶后,他们才停下脚步,慢慢平复呼吸。 月亮高高挂枝头,酷热的仲夏夜里,炙热的空气缓缓流动着。 卸下紧张情绪后,咏晴想到方才的经历,忽然放声大笑。看着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逸凡的表情也渐渐柔和,跟着发出笑声。 想起这夜有够荒唐的遭遇,咏晴淘气地吐吐舌头。「我们真幸运!哪有这么容易就逃脱的绑架事件?」 逸凡见她一身单薄,毫不迟疑地脱下衬衫覆盖在她身上,他自己只剩下内衣。 她闻到衣服上传来的体味和微微的汗味,竟然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月儿被飘过的乌云遮住光亮,阴暗中,她仍能看到他炯亮的黑眸专注地瞅着她,不免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 咏晴羞涩地拉拉衬衫,试图遮住破损衣物下的胸衣和雪白肌肤,他的目光好炽热,硬生生激起她心底无限的涟漪……她连忙撇开头,心湖却早已漾开了不该有的情愫。 他的视线停在那诱人的樱桃小唇上,他多想亲吻她,最终还是被理性狠狠勒住。 「老天!」他垂下视线,喃喃道:「我一定要把妳看紧些,像妳这样美丽的麻烦精,真不晓得妳以后还会惹出什么事来。」 咏晴别扭起来,有些不快地反驳:「这什么意思?又不是我自己去找这些麻烦来的!」说完,她掉头就走。 「生气了?」逸凡在后面尾随着。 她气得什么话也不说。 见她一直往前走,逸凡好玩的想要逗她开口,咏晴的小脾气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半夜三更的,妳要去哪里?回家吧!」 「那不是我家,我才不想回你家!」她回头吼道。 「为什么?」他本能地接口问。 咏晴又给了同样的答案。「因为我不是水沙……」 听到她又否认自己是水沙,逸凡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惶恐,也跟着动气,真是个有理说不清的女人! 他打电话跟家人报了平安,通知司机前来接送,不过咏晴并不领情,依旧闷不吭声地走着。 在附近等候的司机很快就开车前来。 「走吧!回家了!」商逸凡呼喊着。 咏晴仍是充耳未闻地,不肯停下脚步,逸凡目光一闪,一跨步,三两下便将她牢牢缚住,压低声调说道:「小姐,妳今天下午已经闲逛够久了,从现在开始妳要听我的话,乖乖回家!」 他把她拖上车,坐进车厢,他仍然细心地用手按摩、安抚她的臂膀,纾解她的紧张和愤怒。 「哼!霸道的男人!」话说得狠,咏晴的声音里却已经没有怒气。 商逸凡的怀抱好温暖,她很喜欢,也几乎沈溺其中,但是她不行……因为他是水沙的,她怎么可以顶替水沙的身分,又霸占这份温柔呢? 咏晴觉得眼睛涩涩的,僵着身子,倚靠着他宽大的胸膛,这样的幸福让她有罪恶感。 「回家!」他不理会小野猫的抗拒,交代司机开车。 「放开我,放开……我……」她扭扭身子,语气微弱地抗议着,但却怎么也无法摆脱他的双手。没多久,她筋疲力竭地靠在他身上,安静下来。 她的眼睛几乎快闭起来,却仍继续着可笑的坚持,气若游丝地说道:「放开我……」 在沈入梦乡的那一剎那,她彷佛听到他笃定的坚持。「我不会放开妳的!」甚至,他更加揽紧了她。 当他们的身体靠在一起,两颗心也舒坦下来。 咏晴在睡梦中,一边纵容着自己的渴望贴近他,一边跟水沙说着对不起。 心思没那般复杂的逸凡,却是更加肯定不再放开怀中的女孩,他的心彷佛绽放了一整片的野百合,璀璨地摇曳着,点亮了整个山谷,也点燃了他的心。 一整夜折腾下来,当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接近破晓时分,商信豪没多问什么,催促他们快去休息,有事等养足精神再说。 咏晴睡到中午才起床,怕吵到其他人,她轻手轻脚地下楼找水喝,却在厨房外听到仆人们的八卦饶舌── 「少爷真辛苦,一太早又赶到公司开危机应变会议,看他连觉也没睡好。」甲仆人以尖锐的声音说道。「老爷年纪大了,现在很多事都要交给少爷处理,少爷的担子真重。」 「没办法,这么庞大的家业只有他一个继承人,老爷不靠他要靠谁?」乙仆人接口说:「要当这种不得了的大人物,想想也是很辛苦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原来他并不是一般的纨袴子弟!咏晴心中涌起一阵欢欣。 但是,仆人们接下来的言论就让她变了脸── 「我总觉得水沙小姐好像会带给商家祸害似的,还没过门,就把商家搞得乌烟瘴气,我在商家待了二十年,还没看过老爷和夫人这么担心烦恼,少爷也从没惹过大麻烦。」老仆人老王振振有辞地说着。「我担心水沙小姐进门后,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乍听这种涉嫌人身攻击的批评,咏晴从小到大凭靠自己力量的韧性马上被挑起。他们怎么可以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任意批评人呢? 「咳……」咏晴故意发出咳嗽声,仆人们发现到她的到来,马上噤声。 咏晴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这才回过头,面带笑容地说道:「想想我真是福大命大,才能从绑架中逃脱出来,听说我的父亲是商伯伯的大恩人,或许是父亲的福气庇荫到我吧!不然,商伯伯就要付出大笔赎金、丧失生意,我还未必能够毫发无伤的平安回来。可见,我的确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福气!我的个性是人敬我一分,我敬他三分,相反的,人负我一分,我也会讨回三分。」她加重语气,讲清楚互不侵犯的原则,随即优雅地掉头离去。 仆人们面面相觑,不发一语,这是明显的下马威。 这个水沙小姐真是奇特。老王不禁暗自思忖,一点都不像怕事又喜欢耍任性的千金小姐,难道是他看走眼了吗? 夕阳西下,黄昏时刻。 逸凡下班回家,商宅里一家和乐融融地共进晚餐。 饭桌上,商信豪关心起昨夜水沙被绑架的种种情形,逸凡娓娓道出始末,商夫人边听边不时发出担心的惊呼。 「都是因为我想逃离这里,才会被他们有机可乘。」这时,咏晴忽然冒出这句话。 仆人们的言论,再度提醒她该面对自己的真实身分,不应该再作梦了。 气氛顿时降到冰点,还是逸凡清清喉咙问道:「那妳为什么想逃?」 「我不是水沙,不能嫁给商逸凡!」她直言不讳。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她又提起这件事,逸凡气得脸色发白。 「水沙,现在离婚礼只剩两天,怎么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呢?」金晓荷看到儿子脸色大变,赶紧缓颊。 「这不是幼稚的话,这是我的真心话啊!」咏晴的心也好痛,她不想这样,但她不得不如此啊! 「妳吃完饭先回房,等一下我们再沟通!」商逸凡凛着脸孔,看得出来不太高兴。 「好。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听进去我说的真心话。」咏晴礼貌地跟两老打声招呼后,便离席。「我先上楼了。」 咏晴上楼后没过多久,逸凡就敲门进来了。 山上无光害的天空星光闪闪,咏晴坐在他面前,月光穿过玻璃,洒落在她瀑布般垂泻两肩的黑发上,身着一袭浅紫露肩洋装,衬得她有如一朵清雅的紫玫瑰。 看见商逸凡,咏晴又开口:「我想跟你说……」 眼看婚礼即将举行,逃跑又失败,她必须试图挽回。 逸凡马上用力挥手,不想听她又说起这事。「不用说了,千篇一律的故事情节,妳又要说妳不是水沙,对不对?」他痛恨她总不断说自己不是水沙,一副急着想离开他的模样。 「这是事实。既然你不想听,刚刚为什么又说要跟我好好沟通?」怎么说都没用,咏晴也急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更依恋商家的一切,也会离不开他的。 「我是要来跟妳把话说清楚的。」紧拢的眉下锐利的眼,闪着激烈的火花。「妳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总之婚礼一定会照常举行,妳别想逃!」 咏晴脾气一起,大声说道:「就算我是水沙,我也不想要一个受到长辈控制的婚姻,那种没有爱的婚姻是座囚牢,丈夫对我而言是枷锁,你觉得我这样跟着你,活着有意义吗?」 咏晴不甘示弱的回瞪,两人对峙的目光就这样胶着在半空中。 「妳很有挑战性!」商逸凡突然迸出这句话,他干笑着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碰过不爱我的女人,妳是第一个!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了追求的兴趣,虽然我们的婚礼在即,不需要玩这种你追我跑的愚蠢游戏,但是……」他的身躯陡然绷紧,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狮。「撇开我们两人是否有爱情基础,不管我爱不爱妳,无论如何,我会让妳爱上我的。」 「为什么不放过我?」她幽暗的眼神中射出怒焰,无惧他的威力,她可不是任由他宰割的小白兔。 「这是身为男人的自尊!」他极度狂野地笑着回答。 咏晴紧绷起身体,不知为何,他的答案结实地伤到她了。不是因为喜欢她,不是因为舍不得她,而只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她鄙夷地撇嘴。「为了男人的自尊,就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你太可笑了!」 「这才好玩啊,爱情如战争,战争通常都要争个你死我活。男人最爱战争,因为战争的规则简单,胜了就能掳获自己的王国和女人。我一定会让妳爱上我!」 其实,真正令商逸凡恼火的是,当他已经受到了她的吸引,她却无动于衷。 「不要,我不接受!」咏晴无法接受他的游戏宣言,她很清楚,那会赔上自己的心,她会输得很惨。 「婚礼照常举行,妳休想逃跑。」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我明天休假,在家好好陪妳,二十四小时陪陪我未来的老婆,顺便培养感情。」 「我总算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你是个骄傲的自大狂!」她神色沮丧,口气也变得茫然。「你明明就不爱我,却为了男人的自尊而硬是认了这个婚姻。」 看她像泄了气的气球,商逸凡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一丝费解的诧异。 为何自己会这样难为她?为何执拗地非她不要?本来一开始,他不是就不要这桩婚姻的吗?现在由她先提出来,又不是他忘恩负义,父亲那边应该会谅解的…… 可是,这个千载难逢的脱身机会,他竟然想都没想就推开了。 「你不想要两情相悦的爱情吗?你真的要我们彼此折磨吗?」她当下问出心中最沉重的疑问。 「人是感情的动物,我们朝夕相处之下,我相信总有一天妳会爱上我的。」他叹了口气,嗓音有些干涩。「在妳身上,我体验花在『爱』上面的时间,是最值得的,永远不会浪费。」 他的甜言蜜语袭上她的神智,让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晕红。 两人各怀心事地对峙着,看起来距离是那般遥远,却不知两人的心其实是落在同一个天平上。 今天,咏晴终于明白何谓「紧迫盯人」。 名家设计、手工缝制的婚纱礼服,在清晨就摆入她的房间,逸凡也真如他所说,没去上班,一整天都「陪」着她。 他寸步不离地盯着她,不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间,他的存在沉沉地压迫着她,那伟岸的身躯似乎有意向她强调着、挑衅着,要她投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咏晴越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在这时刻,她该向谁求助呢? 登时,她想到了凯尔。 这么久了,她几乎都忘记他了,当天在他房门外目击的丑陋记忆,似乎也淡了很多。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谁能够救她了。 她想起了从前在孤儿院时的同伴和对她很好的煮菜欧巴桑,可是那些人早就失去了连络,再来是大学最好的同学小蓝和湘如,可是毕业后大家四散分飞,她们留下的联络方式也随着行李在飞机爆炸时烧毁了。 努力想想,还有谁? 除了路凯尔,她只能背得出他的电话号码。 现在只有凯尔能够救她了,只有凯尔能够证明她的身分。尽管她是在那样不堪的状况下发现他的背叛,但是目前也只有他能证明自己的身分。 「我要打通电话。」她露出自信的笑容。 「打给谁?」商逸凡狐疑地问道。 一大早他就发现她一直魂不守舍,不晓得她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商家的少奶奶连打电话的自由都没有吗?」她不答反问。 「那妳打吧!」这招激将法真管用,他不得不顺从,但也不甘心地问道:「需要我离开吗?」 「不用,请你留下来听。」她微笑回应。 是的,只要电话一接通,到时凯尔就会说明一切真相了。她拨了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 「哈啰!」 「凯尔,是我,我是咏晴。」她欣喜地说道。「你可别说忘了我啊!」 凯尔?商逸凡的脸瞬间僵硬。凯尔是谁?是她的旧爱吗? 冲天的妒火瞬间涌上,但逸凡面不改色地忍下来,双拳紧握,拚命压下沸腾的情绪。 这时,电话另一头,竟发出可怕的哀嚎声── 「鬼啊!鬼啊!」 路凯尔痛哭流涕,深深忏悔。「咏晴,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控制不住一时的欲望,出轨背叛妳……求求妳原谅我,我好愧疚,我当时不相信妳坐的飞机真的发生了空难,我也赶到印尼的外海去认尸,看到妳焦黑的尸体一时还认不出是妳,还是看到『天空之星』,我才确认妳真的死了!我跪在妳面前痛哭失声啊!咏晴,我亲自替妳主持丧礼,把妳好好的埋葬,烧了很多纸钱给妳……」接到死去女友的电话,路凯尔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我们现在毕竟已经阴阳两隔,妳是鬼,我是人,我求求妳,大人大量,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股锥心之痛悄悄爬到咏晴的心底,她无神地挂上了电话,目光呆滞,一筹莫展。 「妳打给谁?对方在鬼吼鬼叫个什么?」逸凡搞不清楚状况。 「关你什么事?」绝望了的咏晴,说话也特别尖锐。 「没办法,是那个叫什么凯尔的人喊太大声了。」逸凡还故意加上一句:「尤其是那个什么饶了我吧……」 咏晴闷不吭声,苦涩地默默吞下所有的情绪。 「妳曾经有过别的男人,是不是?」耐不过嫉妒的催化,商逸凡还是问了。 「那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咏晴义愤填膺地回嘴。 「女人必须对男人忠贞,我要的是全然的占有!」他摆明了说。 她反唇相稽。「你又不爱我,何必在乎?」 她的斥责就像利刃一样,划过商逸凡的胸口。他的动作僵住,各种情绪在体内交缠,又是在意,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他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 该死的,他就是该死地很在意! 宛如拨云见日般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他领悟自己对她的喜欢居然不只是一点点! 这个事实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在意,而她却仍视他如敝屣! 「照妳这样说的话,」他咬牙切齿地反问。「那妳也不在乎我花心喽?这样最好,日后如果我有一堆情妇,妳也管不着!」 没来由的愤怒让咏晴气红了脸,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现在又对我说要养情妇,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原来妳也会在乎啊?」商逸凡不禁有些欣喜。 咏晴顿时脸色一阵白、一阵绿,四肢虚软无力,跌回椅上。 「妳真是心口不一。」他紧盯着她看。「妳心底其实是在乎我的吧?妳不喜欢我有其他女人,是不是?」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双翦水双瞳没好气的回瞪他,尽管如此,此刻她却显得楚楚可怜,那模样格外令人怜惜。 她看出他眼睛深处闪现出一抹火焰,随即心悸地别过眼。 这时,仆人敲门并报告道:「少爷,美容师来了。」 尽管婚礼十分低调,但是相关细节也马虎不得。新娘和新郎都是典礼上最完美的金童玉女,因此早在两个礼拜以前,商家专任的美容师和服装师几乎每天都来报到,咏晴白天几乎都在养颜美容、敷脸做脸,全身肌肤以最贵的玫瑰精油按摩,全身舒压加强曲线美丽,让她更明艳动人,连美容师都不禁打包票,这位艳光四射的新娘子,会是有史以来最美的新娘。 美容师的适时到来,打断了两人的言语交锋,身为生意人的逸凡深知不可逼得太急的道理。 他说了句:「我走了。」便转身离去,留给咏晴短暂的私人空间。 第四章 婚礼的前一晚。 「少爷,人参酒来了!」老仆人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上的酒和酒杯放在桌上。 「谢谢,没你的事了,老王。」逸凡挥挥手。 这个老仆人看着逸凡长大,如今他要结婚了,自然也欣喜不已。 「少爷,是不是很紧张?喝一点酒,有助心情放松。」老王笑呵呵地说:「但千万别喝太多酒啊!宿醉的话,明天在婚礼上出糗就不好了。」 看老仆人一脸关心的样子,逸凡笑着回道:「我知道,谢谢你,你去休息吧!」 夜深人静,他的心却不平静,还相当烦躁紊乱,罪魁祸首就是水沙。 他很少为女人烦心,平日烦心的都是工作,水沙是第一个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女人。 这种不确定感,让他觉得挫折极了! 心乱如麻的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天亮了,阳光射进房内。 绚丽的旭阳,映着天光云影,天方破晓的美景,给了他新生的希望。 黎明就是一天的开始,应把昨日的不愉快通通丢掉,他再度感到活力充沛。是的!在商场上,他向来没被击垮过,那么在情感上,他又怎么能够轻易认输呢? 水沙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战斗欲! 若对象是她,的确值得他花费心力。 婚礼当天清晨五点,美容师准时来到商家,咏晴被迫早早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很快地,整间屋子的仆人都动作起来,大家各自忙着早已分配好的工作,对于少爷的婚礼,没人敢掉以轻心。 面对镜子,咏晴猛打呵欠,脸孔写满了忧心疲惫,丝毫没有做新娘子的光采。她昨夜没怎么睡,净是作一些光怪陆离的怪梦,这让她很不安。 甘心吗?既没有相爱的基础,又是顶替别人的身分,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共度一生……她甘心吗? 宛如濒临死亡前的一刻,所有求生本能都将被激发,她暗暗下了决定。 婚礼的场地在台北市最古老的教堂,拥有百年历史,看起来有着岁月的沧桑,但却不失古典雅致,在梧桐树的衬托下有着独特的风情与韵味。 在小阁楼的新娘休息室里,咏晴正张望并思索着如何逃离这座教堂。 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卑鄙地接收原本属于水沙的幸福。 搜寻了一会儿,她打开玻璃窗,眺望着马路边一整排的凤凰木,那一片红焰,正在和煦的阳光下对她热情招手。 她望望一楼的地面,目测一下,高度应该还好,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她应该做得到! 她不动声色地托辞遣走身旁的仆人,推说想独自闭目养神一会儿,仆人们当然服从的一一离开。 咏晴快速地展开计划,但却没料到,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另外一端房间里商逸凡的眼中。 他稍早前在新娘休息室装了监视录影机,偷偷监视她的所有行为举止,为的就是防止她有这类的举动。 看到她大胆的行径,他的心脏差点停止,在婚礼进行的前十分钟,她居然还是不放弃逃婚计划! 好!她敢逃,他就敢抓,他要把她追回来。 他迅速走下楼,来到新娘休息室窗户下方的凤凰木旁,耐心等候美丽的新娘从天而降。 咏晴量测好脚步的距离,但是,真要跳下去还需要有相当的勇气,她的手紧紧攀附在墙缘好半晌,迟迟不敢松手,最后决心采用臀部先着地的姿势,这样即使摔在地上,也比较不会痛。 暗数到十,她把心一横,放开双手,她以为自己会落在坚硬的地上,没想到却安稳的落进一双强壮的臂弯里。 剎那间,她头晕目眩地凭本能紧紧攀附着厚实的胸膛,待她恢复之后,眼前看到的却是一个逐渐扩大的笑容,眼里还闪烁着戏谑的神采。 「是你?」咏晴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微带怒意的他,看到她难得的羞怯和脸红,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挑眉笑道:「我甜蜜的小新娘,妳实在太可爱了,虽然已经是大人了,还像孩子一样保有赤子之心,刚刚妳跳窗的英姿我全都看到了,美妙的裙底风光更是令我心神荡漾呢!」 被他这样一说,她感觉全身都羞红了,呼吸也变得微喘,忘记该说些话反驳,或是堵住他的揶揄。 商逸凡没等她回答,随即横抱起她,步伐坚定,跨大步往教堂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咏晴忽然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问了一个有些愚笨的问题。 「妳没听到婚礼的乐声已经响起了吗?」他满面春风。「走吧!我们可是今天的主角,该我们登场了。」 「你要抱着我进教堂?」众目睽睽下,这样岂不是更糗? 「没错。我怕我放下妳,妳又要逃开了。」他的态度强硬,摆出一副绝对要娶到她的态势。 「如果我还是想逃呢?」她仍是不死心,小声问道。 逸凡的脸马上沈下来,那阴沈的模样恍如冰雪般地冷酷。 「那妳就等着被我当众处罚!我会把妳压在我的大腿上,狠狠地打妳屁股!」他皮笑肉不笑,她读出了他毒辣辣的威胁。「今天来的都是我的人,妳认为我敢不敢这么做?」 这下她真的像一只养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了! 算了!她垂头丧气,不再反抗。 有生以来商逸凡第一次发现,等待真是一种该死的、没人道的煎熬! 婚礼结束,他洗完澡后,随意围了一条浴巾便走出来,坐在放满佳肴的英式圆桌前,惬意地看着咏晴走进浴室,满心期待他们的新婚之夜。没想到这一等,竟然过了三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人的忍耐毕竟是有极限的,终于,他跳起来,像莽汉似地撞开浴室门。 在蒸气氤氲之中,他瞥见酥胸半露的咏晴,雪肤花貌动人心神。 「啊!」泡在浴缸里,企图逃避现实的咏晴完全没料到他有此一招,不禁尖叫一声。 「妳打算一直躲在浴室里不出来吗?」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充满情欲。「我知道浴室很大,也相当舒服,但是一直躺在按摩浴缸里面也不是办法。妳不可能躲一辈子,别那么胆小,起来面对现实吧!」 「要我起来,那你……」他的嘲弄让她又涌起战斗力,立刻回应。「请问你是暴露狂吗?非得连上衣都不穿,在女士面前袒胸露腿?」 「妳是我的妻子,无所谓。」他摊开手。「如果妳介意,大不了我穿上睡袍就是。」他泰然自若地走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挖苦她。「胆小鬼,快出来吧!不准再拖延了!」 她凶巴巴地朝他用力泼水,嚷道:「不用你说,我才不是胆小鬼!」每次碰到他,都会激起她凶悍的一面。 他笑着带上门,说道:「很好,又有勇士的气魄了,这才像妳!」 当咏晴终于走出浴室,与他一起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桌佳肴时,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她低头瞄瞄身上这袭镶着银线,深v领的丝质长袍,小心翼翼地拉紧领口。丝袍底下一丝不挂,令她粉嫩的肌肤隐约可见,她更加谨慎了。 「想吃点什么吗?」他举杯对新婚妻子致意。「这里有各种小点心,提拉米苏、紫莓优格、南瓜派……」 咏晴还没回答,他已经听到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个不停。 她尴尬地按住肚子,发现自己还真的饿了,可是,她硬是动也不动。 「还是要喝点水果茶?」 她仍是不为所动。 「妳吃还是不吃?」他拈起一块起酥草莓派,咬了一大口。「妳打算一直这样瞪着我吗?」 见咏晴猛舔唇瓣,一副很想吃的模样,随即却又皱眉,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 「怎么了?」商逸凡笑问。她的表情千变万化,真是怎么看也看不腻。 「脚痛。」她低下头,轻轻扭扭脚踝。「今天是我第一次穿那么高的细跟高跟鞋,又穿了一整天,弄得脚好痛。」 「让我看看。」二话不说,他伸手欲抓住她的小脚。 「不用……」那多尴尬啊!她赶紧想把脚移开,他却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脚,把她整个脚掌紧紧握在大手里,仔细检查,她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 端详了好一会儿,他皱眉。「起了好几个水泡,妳怎么不早说?」 他取出医药箱,帮她涂上一点消炎药膏,又拿了ok绷细心地帮她贴上,咏晴感觉那只大掌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令她的脸颊发烫。 他如此温柔的表现,令她深深被震撼着,陷入一阵感动。 她感觉到他强大的热力,不只是那个呵护的动作,还包含了他那属于男性的力量,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窜入她的鼻腔,令她蓦地感到昏眩。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细菌感染了。」他抬起头,用安抚的口气温柔说道。 「可以了吗?」她想赶快把脚从他手里抽出来,不然的话,她快要迷失了。 「还不行。」他对着她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妳的脚累了一天了,我还要帮妳按摩。」 「不用了……」 「要。」 「不需要!」 「要。」 他十分坚持,她则无法抗拒。 商逸凡开始按摩咏晴红肿的脚掌,天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对女人做这种体贴的举动。 今晚他一定疯了,他一向颇大男人主义,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替女人作这种服务,现在他竟然做了,真是离谱极了! 今夜的水沙一定有魔法!隔天早上起来,他一定会觉得昨夜的所作所为不是原来的自己,他变了另一个人。 心底虽是这般质疑着,但他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任何勉强。 「舒服吗?」 「很舒服。」她不禁闭上眼,享受放松的感觉。 他们之间莫名泛滥着美好的感觉,让横阻在他们之间的尴尬暂时瓦解了。 「妳喜不喜欢听歌?」他突然开口问道。 「喜欢。」倏地,她张开眼,淘气地说道:「不过,我喜欢听现场演唱。」 「没问题,我正要唱给妳听。」他很干脆,二话不说就准备开唱── 「……如果爱情远去,一人孤独无伴,万事皆不再重要,恍如走在黑暗中,渐渐看不见真实事物,但那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因为我们全无疑惑,深醉爱中从无弃绝……」 这首曲子她很陌生,从来没听过,可是好听极了,绝对不输一流歌手。 「这是我自己做的情歌。」他大方坦承。 原来,他不仅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精英份子,还有一流的音乐天赋?她不得不更加欣赏他,因为他完全不是个虚有其表的男人。 「我高中的时候很想成为歌手,可是当然是不可能的,我爸爸要我当企业家,继承父业。」他居然跟她分享自己的年少秘密。「那时有一阵子,我整天不念书,偷偷摸摸地作曲写歌,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是太荒唐了,过一阵子我的心就冷了,对创作又没了兴趣,其实我不是真的热爱音乐,而是因为叛逆,我不满父亲对我的控制和安排……」他侃侃而谈。 原来如此。咏晴更深一层地认识了他,在这样一个应该是浪漫旖旎的新婚之夜,他们却只是分享彼此的心事。 「别这么说,虽然你无法成为音乐家,但是,你的音乐天赋是无庸置疑的……」她真心真意地说。「至少对我来说,你是最棒的音乐家!」 「妳不应该这么说,妳让我……」他的眼瞳变深了,充满了无以言喻的情感。 他的体内有股欲望蠢蠢欲动,越来越茁壮,他以为自己可以克制,无奈那股异样的冲动却是越来越强烈,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他的脸孔离她只有几吋,灼热的呼吸几乎要烫伤她的肌肤。 咏晴不曾和男人如此接近过,甚至过去跟路凯尔也没有。 她的视线触及商逸凡的双唇,她看见他以舌尖轻轻舔了舔唇缘,而她也不自觉的跟着舔舔双唇。 忽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俯近,她震惊地想推开他,但他有力地以舌尖探入她的嘴,她想尖叫,却加深两人的吻,舌尖交缠在一起,她的声音变成含糊的耳语,而当他的吻加重,她的耳语化为低低的呻吟,头脑也变得浑沌。 她忘记要抵抗,忘记说不,忘记对他拳打脚踢,忘记不要让他为所欲为! 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咏晴的面孔烫红,觉得自己正在融化,他的体温、他的重量和他的触觉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兴奋,她对他强烈的反应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她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她曾经和凯尔接吻,然而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她不假思索的以舌尖深深回应着他。 他的热吻从她的唇上移开,沿着她的颈项滑落,他的手探入她的睡袍内,滑过那柔腻的肌肤,她整个人立刻宛如电击般战栗不已,一股狂烈的欢愉盈满她的四肢百骸,尽管她知道这样的反应是不对的,但是她无力制止对他的欲望。 此时此刻,两人都只想得到彼此。 很快地,他们裸裎相对,他膜拜她那动人的娇躯,咬噬着她小巧的耳垂,抚摸她的全身,没有错过任何一处,他的手所到之处,都燃起战栗的火苗。 「水沙,妳好美……」逸凡发出租哑的呻吟,这一唤,令咏晴顿时清醒,返回现实。 不!她不能这样!她是夜咏晴,不是水沙,她不要成为水沙的替身! 她想挣脱,他的双臂和双腿却有如纠葛的藤蔓,将她密密地缠住。 「不要碰我……」她用力推开,他更用力将她抱紧,她开始疯狂挣扎,用力踢他,搥打他的肩膀。「我不要……我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她又害怕又心痛,不禁哭了起来。 她的泪珠唤醒他的意识。 此时此刻要他停止,简直要他的命,可是商逸凡仍是放开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开她。 「妳……」瞧她像惊弓之鸟似的,他的自尊强烈地受伤了。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想要眼前的女人,而这个刚刚成为他新娘子的女人,却视他如洪水猛兽,不要他碰她。 他不是没玩过成人之间的性游戏,有的女人为了勾引他,想要生他的孩子,藉此成为商夫人,在他面前尽情地表演过,可是他从来没有动心,压根儿不为所动。但独独一碰到水沙,他一发不可收拾,一头栽入她芬芳醉人的诱惑中,而她对他却是这么害怕厌恶。 「我……」她嗫嚅地说道。「我想离开这张床……」 「不需要,睡吧!」他冷淡地承诺。「我不会碰妳的。」 他翻身过去,和她隔开一段距离。 这一夜,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第五章 月色渐稀,东方泛出晓光。 在始终无法习惯的陌生环境里,咏晴醒了过来。她微微转过头,怯怯地看向身旁,还好,商逸凡不在,只有满床凌乱的被褥提醒她昨夜的疯狂。 听到从浴室传来盥洗声,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先起床,否则她真不知如何面对这新婚第一天的早晨。 昨夜,她差点融化在他的柔情里,但此刻她没有半点欢喜,苦涩的感觉就好像嘴理嚼着煤炭一般。 她并不是水沙,这不是她的婚姻,他也不是她的丈夫,她怎么可以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相信速食爱情,爱情应该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会在这么短的日子里对商逸凡产生这些感觉,她相信那一定不是爱,而是一时意乱情迷。都是昨晚的气氛太过美好,加上眼前是个无懈可击的优秀男人,她才……幸好,在最后一刻,她把持住自己,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她永远不会是水沙,所以,她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了,绝对不能!她拚命警告自己。 这时,她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赶紧把脸埋入枕间,继续装睡。 过了几秒,她感觉到商逸凡在床沿坐下,靠近她,并且说:「水沙,看着我,我知道妳醒了。」 在他的催促下,她只得勇于面对,逼不得已睁开眼,就在这一秒,她陷入一阵目眩神迷── 由窗口透入灿烂的阳光,洒在他魁梧、俊挺出众的身躯上。他无疑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面部轮廓深刻,浓密的眉毛,几近完美的挺直鼻子,紧抿的双唇有着美好的线条…… 他英气勃勃的模样,让她宛如情窦初开般地心悸。 她连忙垂下眼,注视那结实有力的大手,她的心有如小鹿乱撞般跳动不已,彷佛看到那双手抚过她的身体……她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不能这样!怎么才一夜,她就变得跟荡妇没两样! 「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妳放心。」商逸凡的话,登时令她如当头淋下一桶冰水。「妳放心,我不会再骚扰妳。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妳,也不会再靠近妳。我们分开睡,妳睡床,我睡地板。」 语毕,他冷冷掉头,转身往外走。 咏晴欲语还休,最后还是颓然地让他走出了房间。 他成全了她,不是吗?可是,她却必须竭力压下想大哭的冲动。 他不要她了,这样不是称心如意吗?为什么她的心好痛?她不懂,自己的心究竟怎么了? 她既迷惘又失落,心头一团混乱。 她走进浴室,映照在镜子里的她虽然披头散发,却遮不住发亮的脸庞,那是苦恋中的女人才有的媚态和疲惫。 「可恨的男人,瞧你对我做了什么?」泪水不争气地汩汩流出,她对着镜子喃喃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商逸凡取消了蜜月的行程,对父母托辞是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拨不出时间。而咏晴反正也对度蜜月毫无兴趣。 新婚第一天,她就把自己关起来,连同自己的心也一并封闭起来,任何人都进不去。 现在的她,刻意跟每个人保持距离,不过商信豪和晓荷一点都没发现异状,他们把水沙当作亲生女儿般对待,宠爱有加,给予她自由的生活空间,有时她睡得晚,两老也从不责备,反而处处对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 不过,商家人对她越好,她越是承受不起,总有种作贼心虚的心理,因此咏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显得很内向,深怕接触这些「家人」。 在旁人看来,这种无忧无虑、衣食无缺的少奶奶生活,是所有女人向往的,她实在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如果她真的就是水沙…… 如果她和商逸凡真的两情相悦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才真的叫完美无缺。现在呢?连一个好字都称不上! 白天商逸凡去上班,她就锁在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一个人的时候,她总仰望辽阔的天空,聆听窗前风铃的声音,但在这样宁静悠闲的时刻里,不知为何她却总是心神不宁。 新婚不到一个月,逸凡越来越晚归了,他的理由是工作忙碌。 咏晴逼自己要视他为陌生人,而他也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每晚同睡一个房间,但她对他不理不睬,他也对她冷眼相待,一天说不到两句话,咏晴脾气一拗起来,有时还抢着要睡地板。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肯低头。 咏晴当然也不晓得,她这种冷淡的态度,让商逸凡的大男人自尊非常挫败。 他不愿见她这么折磨自己,叫仆人去买了贵妃椅,至少在她闹脾气时,不用再睡地板。 然而,他每回见到水沙,总是禁不住地受到她窈窕身躯的吸引,直感到胸口一阵血热。 他想要她,该死地非常想要,偏偏又不能碰她,这种非人的折磨简直让他心力交瘁,而且觉得窝囊。他是个拥有权势的男人,要什么女人会没有,他不相信只有水沙能满足他,他对她只是一时的迷恋。 于是,他干脆夜夜在夜店流连,直到凌晨才拖着疲惫又不满足的身躯回家。 这天,他到这间号称辣妹特多的夜店,一堆性感喷火女郎看到大帅哥,纷纷投怀送抱,他也不拒绝,顺便来个打情骂俏,藉以发泄他的苦闷。 「想要我吗?」一个穿着性感的辣妹,大剌剌地坐在他的大腿上,裙裾短得几乎露出性感底裤,他瞧得清清楚楚。 她在诱惑他,而他也醉了,刚刚灌了几乎三分之二瓶的烈酒,今他头昏眼花。 「嗯……」他点点头。 自动送上门的,何必拒绝呢?这种你情我愿,彼此不用负责的一夜情,对他来说刚好,他并非一定非水沙不可。 「楼上有旅馆……」辣妹继续在诱惑他。 「走吧!」他很干脆地带着辣妹离开。 在旅馆的房间里,作风豪放的辣妹俐落地脱下衣服,全身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可是逸凡却动都不动,提不起劲。他没有任何欲望,只感到恶心。 辣妹只得又从床上爬起来,坐在他的大腿上,试图脱下他的衣服,可是才一碰到他的领带,他却伸手制止她更进一步── 「我必须离开了,对不起。」他随手从口袋取出好几张千元大钞,放在辣妹的手里,然后推开她,毫不回头地离开。 夜越深,冷风强劲的吹来,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他的心思在旋转。他颓废地坐在街头的行人椅上,把脸埋入手心,嘲笑自己,为什么始终未能发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原来他对她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一切就在悄悄间发生,跟她相处的每一分钟,他都感受到她对他的强大影响力,那种深情爱恋的滋味,让他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除了水沙,他不要任何女人。 他痛苦无助地沙哑呢喃:「水沙,妳究竟对我施了什么魔法……」 两人陷入了永无止境般的冷战,商逸凡并没有让二老知道,还刻意装作没事。但其实,明眼人多多少少都看得出一些异常端倪,只是这次商信豪却意外地保持沈默,也没插手。他认为这是小夫妻之间的事,每个人相处都会有磨合期,何况他们是之前从没见过面就成为夫妻的两个个体呢? 然而,一天过了又一天,逸凡越来越晚归,连商信豪也看不下去了,终于决定和儿子好好谈谈。 这天晚上,整个商家大邸静悄悄的,大厅却是灯火通明。直到凌晨两点,商逸凡才带着满身的脂粉味,醉醺醺地回到家,一进门,他看见父亲沈着一张脸,严厉地朝他瞪过来。 商逸凡的酒意登时全醒了。 「你现在才回来?」商信豪冷肃着脸说道。 「爸,这么晚还没睡啊?」商逸凡摸摸鼻子,故作无事状。 商信豪却不想让他好过,单刀直入地说:「你为什么冷落水沙?」 「爸……」逸凡有苦难言。「没有为什么。」 儿子的无动于衷惹恼了老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流连在声色场所吗?」他简直无法相信商逸凡会如此堕落。「这是我商信豪教出来的优秀儿子吗?怎么一结婚全变了样?我不相信你是扶不起的阿斗,我认为你只是故意表现叛逆,在跟我抗议罢了!不过我不会接受你这种小孩子闹脾气的幼稚行为,这对你的婚姻一点帮助都没有!你和水沙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之间是可以沟通的,不要老僵在那里,对你有益处吗?你要试着向前跨一大步啊!」 逸凡皱着眉,有口难言,无话可说。 商信豪继续训话:「一室之不持,何以天下国家为?也许你事业成功,赚得全世界,但是你的家庭生活搞得乱七八糟,那你的人生还是失败的。水沙是个值得疼爱的女人,对她多关心一下,女人的心很容易被打动……」 深夜的大宅子安静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听得一清二楚,商信豪低沈的训话,每一句话都像是雷劈,狠狠地劈打在呆立楼梯口的咏晴身上。 她只是想下楼倒杯水喝,没想到却听见这不堪入耳的事! 他背着她去花天酒地、玩女人,每天夜里让她独守空闺,他的卑劣行为跟凯尔有什么两样?原来,男人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可以信赖! 尽管如此,她为什么会妒忌?为什么吃醋?这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这只会发生在情人与夫妻之间…… 难道她真的早就对他有超乎异常的情愫? 不!绝对不是!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般蚀骨泣血的疼痛?那种痛太骇人,比路凯尔带给她的还痛上千万倍!原来凯尔带给她的苦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她领悟到了商逸凡的可怕,才没几天,他带给她的影响力竟远远超过认识多年的凯尔! 为何会这样?太没逻辑了,她手足无措,想不出任何道理,耳边只听见公公对商逸凡下达命令:「明天是礼拜六,你妈妈想吃海产,这个季节的渔获不错,我们去渔港走走。」 逸凡哪能说不呢?「是。」 咏晴赶紧跑进房里躺回床上,听到逸凡进门的声音,她更加控制气息。 逸凡蹑手蹑脚地走向她,深怕吵醒她。 月光朦胧,洒在咏晴的美丽脸庞上,彷佛在她头上加了一轮银圈,长发披肩的她,宛如月光仙子。 逸凡看得有点痴了,只要能深深地凝视着她,他就忘记烦心的事,忘记忧愁,心底充满对她的着迷和恋慕。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她何时才会爱上他,一如他爱她一般? 他只能痴痴的等,期盼着…… 咏晴不懂逸凡的怪异举止,那样轻柔又小心翼翼,几乎要让人相信他的真挚啊……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她真不懂…… 北海岸沿路的风景明媚,车子开在平顺的海岸公路,沿途欣赏北台湾海天一色的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噢,这里真美!」商夫人兴奋地说道。 「对啊!应该要多出来走走。」第一次全家出游,两老的兴致十分浓厚,倒是逸凡和咏晴这对小夫妻看起来僵硬、尴尬多了,互动很生疏。 商信豪带着一家大小来到北台湾的渔港,租了小船出海,小船静静躺在大海中央,众人各就各位开始垂钓,很快地,商逸凡就发现鱼钩有动静了。 「好大的鱼……快来帮忙!」 商信豪赶紧过来帮忙抓着钓竿一起使力,鱼把鱼钩都扯直了,竿子也快被拉断,商夫人和咏晴在一旁大喊加油,咏晴还兴奋地拍着手。 最后,商逸凡抓住被甩到甲板上的大鱼,开心地笑着。「好大的鱼!」 「这是我见过最大的鱼!」咏晴也兴奋得像个孩子,早上的别扭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上岸后,他们把钓到的大鱼拿到鱼港的餐厅请厨师烹调,餐厅里的客人很多,每一桌都满座,他们正在太快朵颐时,忽然间,隔壁桌有人对着咏晴喊:「咏晴?妳是不是咏晴啊?」 当场,咏晴的笑容凝结住了。 这么久了,都没有人唤她咏晴啊!这个名字几乎离她越来越远,如今,有人直呼她的真名,也唤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僵硬地转过头。 真是太意外了!她竟然看到大学时的好友小蓝和湘如。 「真的是妳,咏晴,好久不见,妳好不好?」小蓝和湘如不等咏晴开口,就连珠炮般地问着:「妳的手机都打不通耶!害我以为妳失踪了,妳都不主动跟我们连络,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咦?妳不是说去科威特找凯尔吗?对了!妳和凯尔不是要结婚了吗?那凯尔呢?」 友人们一连串的问句,咏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在心底自忖: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遇到大学时代的好友,她们可以为她作证,证明她是夜咏晴,不是水沙! 快!开口找她们帮忙吧! 然而下一秒,咏晴却矢口否认。「不!我不是咏晴,对不起,妳们认错人了。」 小蓝和湘如的嘴巴张得好大,下巴几乎快掉下来了。「怎么会?怎么可能?」大学四年深厚的友情,而且毕业才没多久,咏晴的模样她们应该不会认错啊! 「不!我不是咏晴。」咏晴又再强调一次。 「少来!」小蓝和湘如哈哈大笑。「妳在跟我们玩整人游戏吗?不过这一点也不好笑!」 「够了!」这时,商逸凡站起来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不是什么咏晴,妳们认错人了!」 这两个人的出现和说辞令他内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们也叫她咏晴?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不,这一定可以解释,这只是巧合而已! 小蓝和湘如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是啊,妳们认错人了。她是水沙,是我的媳妇,她刚嫁给我的儿子。」商信豪手指着商逸凡解释着。 「怎么会这样……」小蓝和湘如还是不肯离开,对着咏晴疑问道:「难道是双胞胎?不可能,没听咏晴说过她有双胞胎姊妹啊!」 咏晴杵在原地,任由两位昔日同窗好友的质疑和不可置信,她既难堪又心虚,撒这个谎,让她良心极为不安,深怕自己被揭发。 商信豪不耐烦了,想好好吃一顿饭却硬生生被打乱,他一挥手,身旁两位随从就站出来,不客气的用力推开小蓝和湘如。「小姐,不要围在这边,打扰老板一家人吃饭。」 「不要理她们,也许她们是故意来攀关系的。妳现在身为商家少奶奶,以后妳可要特别小心点啊!坐下来吃东西吧!鱼汤冷了就不好喝了。」商夫人特别盛了一碗鱼汤给咏晴。 「真是……有什么了不起!」小蓝和湘如莫名其妙被人赶,又听到冷嘲热讽的话,滋味当然不好受,难听的话跟着就出了口。「喔!我知道了,妳一定为了钱所以没嫁给凯尔,改嫁入豪门,见利忘友,为了钱可以六亲不认,宁可把我们的友情化为乌有,想想过去我们怎么帮助妳的,有一次妳没钱缴学费,我们还借钱给妳……」小蓝严厉地指控着。「妳再也不是我们认识的咏晴了!」 说完,她们即掉头离去。 咏晴从头到尾低着头,不敢再看昔日的好友,她默默喝着婆婆所舀的鱼汤,她的心却在哭泣。 为什么否认自己的身分?真正的理由,她已经知道了。 原来,她深深爱着逸凡。 她已经无法管住自己的心,尽管知道那是不能爱上的男人,一颗心依旧无可救药地爱上了。 第六章 她爱上商逸凡了。 也许,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从她被误认为水沙开始,也许从她不得不伪装水沙的当时──在他们邂逅的那一刻,她早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他了。 她一直故意忽略这份感觉,一直不愿意承认,甚至拒绝感觉爱情的存在,就因为她不是水沙,一个不配拥有爱逸凡资格的人,她始终站在咏晴的立场和身分去思考,刻意忽视爱他的事实。 当她在老同学面前,拒绝承认自己是咏晴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做不做咏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深怕商家人发现她不是水沙,她怕伤他们的心,更怕逸凡因此而不爱她。 她哭了,狠狠地哭着……她用力将棉被盖住头。 从回家后,那心痛的感觉不曾停止,有如狂风骤雨般的当头袭来,当她发现自己爱上商逸凡这个骇人的事实时,所有囤积已久的沉重压力,就像紧绷的弦断裂了。 她把身子蜷缩在被窝下,不停地颤抖,忽然间,她感觉到商逸凡紧张地掀开被单,把她纳入怀里。「水沙,别怕、别怕!」 「别离开我……」她哽咽地乞求。 多日的煎熬、折磨、不安,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她禁不住崩溃了,他巨大的温暖怀抱带来舒适和安心,她不愿他离开。 他拥着她在床上躺下,她没有抗议,毕竟她是这么需要他啊! 她揪紧他,把脸儿埋入他厚实的怀抱,深深嗅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妳……」他的呼吸沈浊,咬牙对她说道:「不要这么做,我会克制不住自己……」 「我不要你克制。」她义无反顾地回道。「永远也不要!求求你,爱我!」 商逸凡惊喜不已,立刻俯下身轻吻她,他的唇非常轻柔,吻得她目眩神迷。 咏晴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热流淹没,体内热浪泛滥,两人急促的呼吸很快就转为呻吟,她用双手勾住他的颈子,娇躯也贴紧他。 他把大手探入她的丝袍内,眸光炙热地盯着她瞬间胀红的白玉肌肤。 她迷失,全然放弃,心甘情愿地跌入滚滚的巨涛洪流之中…… 她整个人锁在他宽大的臂弯里,动弹不得,每一次呼吸便吸进雄浑的气息,迷乱了她的心智。 她那销魂的叹息声激起他雄性的欲望,他目光如炬,低头品尝香甜滑腻的玉肤,沿着曲线往下…… 当他巨大强而有力的进入时,疼痛一闪即逝,转眼间又被一种疯狂激烈又极度甜美的感觉俘虏住,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挣脱了。时间冻结,世界好像停止运转,连未来和过去都被遗忘,所有的感觉都已麻木,只剩下热烈延烧的欲望。 他不停地探索她的身体,并且专注地凝视她,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奇异光彩,令她属于女人的神秘之处也跟着剧颤起来。 当高潮结束时,他汗水涔涔地趴在她身上,她满足地凝视他,他微微抬起身,捧住她的脸,深深凝望着她,彷佛永远也看不倦似的。 「我爱你,逸凡!」她不禁脱口而出。 天!他期待这句话有如一世纪这么长,终于等到了。 他将头埋入她的颈窝,诉说着埋在心底许久的这句话:「我也爱妳,水沙。」 她的心顿时跳漏了半拍。 商逸凡所爱的,究竟是水沙,还是夜咏晴? 「水沙,我爱妳。」他一次又一次地告白。「我真的爱上妳了。」 随即,她心念一转,不管了! 就算她是水沙的替身又如何?事到如今,情况发展已经非她所能掌控了。现下他们相爱,也成了真正的夫妻,一切顺其自然吧!未来,她抓不到,应珍惜现在被疼惜的感觉。 逸凡将她推向床的里侧,由身后抱住了她,一手仍轻抚着她的小腹,一手流连在她的蓓蕾上。「水沙,纵使我拥有金山银矿、富丽堂皇的城堡,甚至是富可敌国的国王,但是面对妳,所有金银财宝都是一文不值。只有拥有妳的爱,我才是世界上最富足的人。」他真心真意地诉说。 「嗯……」在极度疲乏下,一放松心情,她自然的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沉沉入睡。 这一夜对商逸凡和夜咏晴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转变。 那一夜之后,水沙在商家人眼底,彷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咏晴决心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如果她非得成为水沙,那就好好做下去吧! 不管她是水沙还是咏晴,她会好好尽为人媳妇的义务,以及为人妻子的责任,即使有那么一天,真相被揭发时,她也可以走得坦荡,不亏欠任何人。 因此,咏晴特地起了个大早,她恋恋不舍地在逸凡的臂弯里磨蹭好久,费了好大的劲才能离开被窝。 她精心做了广东粥、生菜沙拉和养生精力汤。 从前在孤儿院时,她跟负责煮好吃三餐的欧巴桑很要好,很喜欢黏着这位欧巴桑,常常跟着耗在厨房,因此而学会好几道快速简单又好吃的餐点,她很高兴现在能够派上用场。 商逸凡起床时发现水沙不在身边,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赶紧梳洗完毕下楼,却意外发现她正穿着围裙,忙碌地替家人准备丰盛的早餐,让他感动莫名。要不是碍于等会儿爸妈就会下楼来,他真想狠狠把她抱住,用力攫住她的唇,和她热烈的拥吻。 咏晴张罗的这一桌早餐,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老伴,尝尝这道广东粥,真是好吃!」商夫人晓荷笑得好开心。 「还有这生菜沙拉,真新鲜!」商信豪也不吝于赞美。 「以后每天早上可以吃点不一样的,今天吃妈妈做的,明天吃老婆做的,我真是幸福!」逸凡对着咏晴猛眨眼。 看着大家开心进餐的样子,胸中那份志得意满的骄傲,是咏晴意想不到、最珍贵的礼物。 婆媳俩送各自的丈夫出门上班之后,咏晴就黏着晓荷不放。 「妈,可不可以请您教我腌泡菜?」她恳求着。 「咦?这很不容易学呢,我从小就开始学腌泡菜这门功夫,以前韩国女人要是学不会腌泡菜的话,休想嫁人,泡菜种类何其多,有炭烧的、有麻辣的,还有……」一谈起泡菜,金晓荷便滔滔不绝。 「我想学,您教我好不好?」 看着她难得的主动和殷勤,还用着不曾有过的撒娇口吻,已经足以让金晓荷眉开眼笑一整天了。「好啊!那我教妳。」 「太好了,我会好好学的!」咏晴一脸认真地承诺。 婆媳俩就这样忙了一整天,咏晴终于体会到如何制作真正的韩式泡菜。 那天晚上,商家人每餐必备的泡菜有些不一样,是咏晴亲手腌制的,虽然酸了一点,不过商逸凡很捧场地吃光光。 此后,每天晚上,商信豪和商逸凡父子一起准时下班,享受和乐融融的温馨。 回房后,就是小夫妻的甜蜜时光。 他喜欢她,依恋她的气味,总喜欢紧靠着她才能入眠。同样的,每次他一靠近她,她就心儿乱跳,无法喘息。每个夜里,他教导她享受夫妻之间鱼水之欢的乐趣,他的吻,深深地堵住她的思考和理性,沈醉在深深的夜里…… 周末的晚上,夜色相当美丽。 秋天的落叶跟着晚风扫进窗边,空气中有点凉意,咏晴赶紧关上落地窗。 商逸凡还没到家,他今晚和大客户应酬,要很晚才回来。她睡不着,索性就坐在躺椅上等他。 没有他,宽敞的房间顿时显得好空洞,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这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呢?她像个小妻子般的等夜归的丈夫回家。 凌晨一点,商逸凡一进房门,见到咏晴娇憨慵懒地斜躺在椅子上,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走到她身旁,弯下身子,亲吻那张姣好的脸蛋,贪婪地看着令他心脏怦怦跳的温柔神情。上帝!他是多么爱她! 浅眠的她被他一触碰,随即睁开眼,对他懒洋洋地微笑。「你回来了。」 「对不起,这么晚才回来。」 「没关系。」看着他眼下有很深的黑眼圈,她心疼地道:「你一定很累。」 「嗯,是很难缠的客户,不过还是被我摆平了。」他露出笑容,将她拉进怀里。「我好想妳,看到妳真好。」他眼色温柔,露出满足的表情。 「不是每天都见面吗?怎么还这么想我?」她也腻着他撒娇。 他很自然地亲吻她的脸颊,她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吻烙印在脸颊上,原来自己也好想他啊!他才比平常晚回来几个小时,她却觉得恍如隔世那样长。 商逸凡很快地冲好澡,换上睡袍,坐在床边。 「过来让我抱一下。」他要求着,伸出大手搭上她的肩膀,她便笑着顺势跌进他宽厚的怀中。尽管他们已经一起度过无数的夜晚,他还是因为她的贴近而热血沸腾,她真的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妳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会不会很无聊?」他关切地问着。 「不会啊,我要做的事可多了,向妈妈学习各种厨艺、研究生机饮食,到后花园种菜……还要游泳,做韵律操,晚上还要侍奉我老公,你知道吗?我老公看起来很大男人,其实很黏我。」她故意取笑他。 商逸凡哈哈大笑。「我大概遗传了老爸,所以回家后很喜欢抱老婆。」 咏晴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她很努力地逼自己习惯水沙的角色,但始终觉得自己学不会贵妇的生活,她觉得好累,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路…… 「唉,我真希望有多一点时间陪妳。」扣掉上班的时间,一天根本没几个小时可以陪她,商逸凡不免抱怨连连。「幸好明天就是周六,我计划好……」 逸凡在行事方面是美式作风,周末绝对不谈公事,再多的工作一定在周末前完成,绝不积压到下礼拜,周末休假一定陪伴家人。 「你做好什么计划?」她忽然住口,听见轻轻的打鼾声传来。原来他睡着了,一天下来他一定很累了。 她替他盖好被子,望着那张俊朗的面孔,竟然发起呆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让她注视着这张脸孔到天荒地老? 早上七点,商逸凡就用热吻唤醒了咏晴。 他以饥渴的唇覆上她,给她一个甜蜜蜜的吻,几乎用尽所有的热力要将她淹没,他的身体热得像烤炉,紧压着她,让她有如奶油般快要融化。 当她还醺醺然时,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给妳三十分钟打扮,我要带妳出门。」他已经穿上全套的休闲服,精神奕奕,看起来好潇洒。 「你昨夜两点才睡觉呢!」她还睡眼惺忪,打着呵欠。「怎么精神那么好?」 「哈哈哈,只要想到今天休假可以整天和妳在一起,所有的疲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她总是微笑以对,但他发现她越来越苍白,在不知不觉中总会眉头深锁,有些忧郁。因此才想到是他不常陪她,她又太少运动,所以才计划周末要带她出去走走。 「你的嘴巴真甜,让我睡意全消。」她微笑地站起身。 「我喜欢对爱人甜言蜜语。」他正色地望着她。「因为碰到了最心爱的女人,所以我愿意付出。」 她的心像是沾了蜂蜜般甜滋滋的。 窗外照耀着刺眼的光亮,真是活力充沛的一天。 他们一起享用丰盛早餐,然后逸凡宣布要带她去坐摩天轮。 「这么早?根本就还没开呀。」咏晴不相信。 「我有办法。」他信心满满。 「那就让我见识你的本事吧!」她也跟着调皮起来。 到了台北最有名的摩天轮下,她呆呆看着他打了几通电话,没多久,工作人员跑来启动摩天轮,竭尽所能地欢迎商氏少东的到来。 摩天轮座落在青山绿水的开放空间中,流畅明亮的设计,将自然的律动融入建筑物中。 「我们可以坐多久?」咏晴笑瞇了眼问道。 「坐到妳高兴为止。」 「一整天吗?」她顽皮地说。 「一个礼拜我也陪妳。」 他们坐在摩天轮里缓缓升上去,升到最高点时,俯瞰台北市大都会的全景,甚至可以远远看到河流的出海口,在阳光的照耀下灿烂亮眼。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呢喃着。 「旧约有句话说,我属于我的爱人,我的爱人属于我,这就是我们的写照。」他从口袋取出了一只限量生产、镶钻,世界级卓越永恒不朽的百万女表,他眸中闪烁着强烈爱意。「戴上它。」 「好贵重的礼物!为什么要送我?」她惊呼一声。 「因为我相信时间。唯有永恒的时间,才能证明我对妳不变的爱。」 她看到他无以言喻的深切情感。她承受得起吗?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是她仅能说的。 她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偎进他怀里,心口泛上一抹前所未有的柔情,这抹柔情让她豁然开朗,让她的生命有了欢乐的感觉。 这份被疼爱的滋味一直没有随时间的流逝消失,而是持续发酵着。 他对她极尽宠爱,把所有的爱情都倾注给她,有如活水般,倾注到每个毛细孔中。 如果幸福可以被拍摄,那么此时摄影师绝对可以捕捉到咏晴眼中的光芒。 太阳逐渐高高升到天空正中央,充满热力的太阳,有如希望一般耀眼。她向来喜欢太阳,因为她的名字就有一个「晴」字,咏晴──歌咏晴天。 她不由自主地对太阳许愿:请让这份幸福能够永远…… 他们一直玩到天黑,然后去逛夜市填饱肚子,之后又去看了午夜场电影,玩得很尽兴。不过一整天,咏晴的眼皮一直跳,担心是否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想想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也没在意。 他们到了深夜才回家,家人都睡了,但是客厅的灯仍亮着,沙发上坐着一位意外的访客──绑着两条辫子,脸上还有几粒雀斑,一脸俏皮的水沁沁。 目前就读大二的她换上了普通的休闲衣服,好整以暇的等候他们归来。 咏晴一脸陌生的看着她,商逸凡亦是。 「妳好,」商逸凡倒是表现得很绅士。「很抱歉,我不认识妳,请问妳是哪位?」爸妈会这么放心地让她进门,又留宿在他们家,应该跟他们家很熟才对。 水沁沁那双乌溜溜的大眼露骨地盯着逸凡看,商逸凡一表人才,帅气又多金,这样的人中之龙,没有女人不会为他心动的,水沁沁亦是。 她露出狡黠的笑容,亲热地说:「堂姊,妳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妳的堂妹水沁沁啊!我们小时候常常一起玩,一起长大的啊!」 什么?她是水沙的堂妹?咏晴压根儿就不认识她。 她的脸色很难看,心底直呼糟了! 「我……」她口吃了。 「堂姊,妳怎么了?妳不认识我了啊?」水沁沁有些夸张地尖声说着:「不会吧!虽然我们不同父母,但是比姊妹还亲呢!」 见咏晴神色不定,商逸凡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那动作充满强烈的保护欲,水沁沁看得一清二楚。 「水沁沁小姐,水沙从上次空虽大难不死后,身体就不是很好,医生说她对过去的事情有些记不起来,请妳不要太逼她,好吗?」他的声音是从容不迫的,不过水沁沁却听得出那严厉的口吻。 「嗯!」咏晴强颜欢笑,接着说:「堂妹,妳怎么会突然来了?」 「欸?太奇怪了!」水沁沁夸张地猛摇手。「从小到大,妳从来不会叫我堂妹,都叫我沁沁的啊。」 顿时,咏晴的脸色发白,一时语塞,还是逸凡不以为然地应道:「在我受的教育里,对长辈或亲友是绝对不可以直呼名字的,那是相当没有礼貌的行为,水沙虽然嫁到我们家没多久,但是深受影响,她叫妳堂妹,在我们家是正确的称呼。」 这下子反而是她显得无理、莽撞了。水沁沁一咬牙,赶紧转移话题。「好啦!不过妳怎么都不记得啊?我去年就到台湾的大学来念书啊!那时我们还常常用e-mail通信啊!」 水沁沁似乎故意找碴,言语间的尖锐越来越明显,咏晴根本招架不住。 「我……」咏晴又口吃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水沙的状况不是很好,请不要为难她。晚安,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吧!我想妳也很累了,请早点休息!」逸凡的关切全放在咏晴身上。「水沙,妳也累了吧,我们上楼休息去。」 他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水沁沁怨恨地瞪着他们。为何那双深情眼眸只有在咏晴身上才会散发光采? 「晚安,堂妹。」他随意挥挥手,便准备上楼。 「等一下,堂姊夫。」她走到他面前,挡住上楼的去路,毫无顾忌地打量他,那露骨的眼神让逸凡很不自在。「你好帅、好迷人喔!」 「谢谢。」逸凡有点困窘。 「如果我以后有男朋友,一定也要像你这样帅,然后我会这样狠狠地抱住他──」她说到做到,立刻紧紧抱住商逸凡。 霎时间,商逸凡和咏晴两人都呆愣得说不出话来,水沁沁无法无天、毫无规矩的举止,的确吓到他们了。 「妳在做什么?」逸凡用力推开水沁沁。「不要这样!」 「有什么关系?我是你的小堂妹啊!」水沁沁说得理直气壮。 「但是妳也不能这么随便啊!」逸凡有些光火。 水沁沁看得出商逸凡真的不高兴了,连忙松开手。「好啊!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她挥挥手先往楼上走。「我的房间就在你们隔壁喔!堂姊夫,晚安!」 怎么搞的?水沁沁竟然只跟他道晚安,不理睬所谓要好的堂姊? 「别理她!」商逸凡轻声对妻子道:「她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嗯。」咏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但是,水沁沁究竟是何居心呢? 水沁沁看她的眼神,绝对不像一般亲密的堂姊妹,而是充满鄙夷和轻视,她一定认出这个水沙是冒牌货…… 咏晴一夜辗转难眠,水沁沁抱着逸凡的样子一幕幕重现,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她好害怕,难道美梦就快醒了? 第二天早上,商逸凡醒来时,咏晴已经站在窗边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听到身后的声响,她连忙转过头。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她连忙走向他。「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他笑着摇摇头,伸出双手。「是因为旁边空空的。」 她甜甜地笑了,跟着躺回床上,商逸凡张开毯子,把两人包在一起,传递他温暖的体温给她。 「对不起,我睡不着,所以就爬起来看日出。」 「妳看起来很焦躁。」他注意到她显得憔悴很多。 「我……」她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因为妳堂妹的表现是吧?」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穿她。 「我……」 「那不过是小孩子的行为,我们都不应该受到影响。」逸凡不以为意。 「但是……」咏晴在心底吶喊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水沁沁爱上商逸凡了,想将他据为己有啊! 「妳生气她抱我,是吗?」逸凡直截了当地问。 他竟然能透视她的想法,她也不想伪装,直接承认。「对,我很不是滋味,你是我的!」 「我本来就属于妳一个人的。」他不容许她怀疑他的真挚,深邃的幽瞳静静的看进她清澄似水的明眸。「我的心、我的人,整个都是妳的。要我掏心给妳看吗?」他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了吗?它在说它想要妳,它只要妳,一百个想要妳,一千个想要妳,一万个想要妳……」 她不禁噗哧笑了出来,随即又面色一整,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爱情这么让人不安……」她有点沮丧。 「但是我宁可受折磨,也不愿放手。」他深情地立誓,又俯下身,吻上她潮红的脸,用着严肃的口吻道:「妳要答应我,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要紧紧依靠,手牵手一起度过,妳听见了吗?」 咏晴眼眶红了,她默默地点头。「嗯!」 就这么几句话,立刻令她把混乱的情绪收拾起来,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细细品味这温情的一刻。 第七章 「水沙,有没有很惊讶啊?妳的堂妹沁沁来找妳,她特别要我不要通知你们,准备给妳一个大惊喜!」到了早餐时间,商信豪一下楼,便笑嘻嘻地对咏晴说着。 「嗯。」咏晴却意外地特别安静,只轻轻点了点头。 商逸凡吃着热腾腾的稀饭,故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不是惊喜万分,而是惊吓吧!」他实在不喜欢水沁沁,总觉得在那清纯学生模样下的她城府很深、很有心机。 咏晴倒是把握机会问道:「爸爸,我怎么都不晓得你认识沁沁呢?」 「这是一年前的事,当时沁沁来台湾念大学,她的叔叔,也就是妳的爸爸水义很不放心,就特别托我照顾她,那时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后来每三个月都会见一次面,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商信豪娓娓道来。「不只我认识沁沁,晓荷也认识她。」 「对啊!」金晓荷在一旁附和:「这次沁沁说她要升大二了,依学校规定要搬离宿舍,她一时又租不到好房子,我和信豪就想,水沙跟沁沁感情很好,如果沁沁住进来,彼此有个照应,也有个聊天的伴,水沙一定会很开心的!」晓荷微笑地看着咏晴说道。 咏晴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很想对他们大喊,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水沁沁的出现只会将她推入另一个永无止境的漩涡里,这个漩涡会让她喘不了气,再也爬不出来。 「你们都认识她这么久了?为什么没告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商逸凡感觉很不舒服。 「喔,你唯一需要认识的人就是水沙,认不认识沁沁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没告诉你。」商信豪毫不在意地说。 此时坐在餐桌一角的水沁沁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双眸已经喷出可怕的火花。 原来她在商信豪心中的地位如此低微?不仅比不上水沙,就连她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没关系,假以时日,她会让商信豪对她另眼相看──这很容易办到的,只要当他们知道这个水沙根本就是冒牌货…… 商逸凡喝完最后一口稀饭,放下碗筷,正打算离席,水沁沁却突然起身── 「等一下,堂姊夫,不要动!」她快速走到他后面,装模作样地探探头。 「干么?」逸凡本能的停止动作。 「天哪,我没看错,你真的有一根白头发!」她大声惊呼。 「嗄?」逸凡一时愣住。 他还来不及反应,水沁沁就已经伸出手。「不要动,我帮你拔掉!」她动手拔掉他的白头发,还故作天真地说:「你还这么年轻,就有白头发,是操劳过度喔!」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逸凡还是不以为然。 「怎么会?这表示堂姊没把你照顾好啊!」水沁沁热心地说道:「有白头发的话要多吃何首乌,我下课去中药房买给你,好不好?」 「不好。妳管太多了吧!这些事情我的妻子会帮我打点,不需要妳来做。」逸凡特意强调两人的毫无关系。 商逸凡说完后,随即和商信豪准备出门上班,晓荷和咏晴站在玄关边,咏晴温柔的把手提箱递给逸凡,含情脉脉盯着逸凡交代:「早点回来!」 「嗯!」逸凡点头。「我会回来吃晚餐。」 水沁沁在一旁取笑着说:「堂姊,妳应该要学习西方人的做法,热情抱住自己的丈夫,跟他吻别啊!」她笑嘻嘻地说:「我做给妳看!」 她又打算对商逸凡投怀送抱,可是经过昨夜沁沁乱放电的行为,商逸凡早就对她有所提防,她一伸出手,他立刻把她的手挥掉,往后退一大步。 「妳不要乱来!」他严厉警告。 商信豪也看不下去,忍不住说:「沁沁,我不喜欢妳这样,这样太没规矩和分寸了,逸凡是水沙的丈夫,岂能任妳乱抱乱吻?」 水沁沁的眼神黯了下来,来者是客,她以为商家会对她多礼遇三分,万万没想到,商信豪会直接对她训话,这再一次证明,商家人真的很护着水沙! 「对不起,伯父,以后我不会再犯了。」她立刻低声下气地认错。 他们出门后,水沁沁也立刻出门上学,本来她想搭商家父子的便车,顺便可以多接近商逸凡,可是刚刚她放肆的行为让商信豪很不悦,她见情势不对,只得干笑着说她搭公车上学就可以。 「沙沙,」水沁沁走后,金晓荷立刻拉着咏晴的手说:「老实说,我真的不太喜欢沁沁,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住进来后个性变这么多?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她特别劝告并解释着:「妳不要对逸凡有什么误会啊!我们都要做智者,千万不要随便生气,如果因为沁沁让妳跟逸凡吵架,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那就太划不来了,而且我想她也住不久。」 咏晴只能苦笑,尽管她心底在意得不得了,仍要带着微笑,安慰婆婆也替自己加油。「妈,放心,我不会怎样的。」 她期待沁沁不要一直找麻烦,可惜她的期待注定失望。 第一天晚上,他们吃完晚餐后,逸凡就借口太累,带着咏晴回房,因为他再也受不了了,餐桌上沁沁那毫无顾忌的灼热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认为咏晴也察觉了,为了不想让咏晴心理有任何的不舒服,吃完饭后便拉着咏晴回房。 为了要让咏晴开心,他还拉着咏晴洗了鸳鸯浴,夫妻两个过了好久才从按摩浴缸爬起来,逸凡还细心地为她吹干头发,然后取出酒柜的葡萄酒,在月光下干杯。 「我觉得你很像诗人,非常诗情画意。」经他这样讨好,咏晴的心情的确变好了。 「才不,其实我也很实际,毕竟我是个商人,每天跟金钱奋战,满身铜臭味。对了,」他神秘兮兮地挤眉弄眼说道:「我今天买了一样礼物要送妳喔。」 「又是什么?」她故意白了他一眼。「不要再送我东西了,你会宠坏我的!」 「我就是要宠坏妳!」他捏捏她柔嫩的脸颊。「妳猜猜看吧!」 她略微思考,马上回答:「是表吧?」 「这么快就被妳猜中,实在太没意思了!」他笑着取出一只金色的圆表,上面雕刻着细致的龙凤图案,很有中国风,看起来应该有百年历史,是古董怀表。 「哇!」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怀表的盖子。「我只有在古装剧里看过这种怀表耶!好有意思!」 「这要每天上发条,不然会停下来喔。」他特别提醒。 「那怎么办?万一我忘记了的话……」她俏皮地说:「时间就会停下来,那表示我们的爱就没有永恒了?」 「所以妳千万千万记得,要常常上发条让时间不会停下来,让我们之间的爱千万年都不变。」他认真地叮咛。「答应我!」 「好。」她的语气带着顽皮,话里却满是真诚。「我白天在家都一直想你,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拿出这只古老的怀表,上紧发条让时间永远不停止。」 叩叩!叩叩叩! 在这甜蜜的一刻,却有人杀风景地用力敲门。 「快开门!堂姊夫,快开门!」水沁沁在门外大喊。 「又有什么事?」咏晴露出慌乱的神色。 「一定没什么好事。」商逸凡也撇撇嘴。 「去开门吧!」咏晴为了大局着想,只得委曲求全。「不然把爸妈吵醒就不好了。」 水沁沁越敲越用力,还大声地说:「姊夫!快点开门,快!快!」 商逸凡一开门,水沁沁立刻出其不意地跳到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姊夫,有蟑螂!我好怕!」她装出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我在洗澡的时候,看到一只有史以来最大只的蟑螂,好恶心喔!你要帮我啦!」 咏晴站在一旁,顿时脸色惨白。水沁沁显然压根儿就不把她放在眼底,竟当着她的面挑逗她的丈夫! 她显然确实正在洗澡,头发湿答答的,身上随意披着浴袍,酥胸半露,想挑起商逸凡的欲望,可惜商逸凡根本对她毫无感觉,他大为光火地用力推开她,完全气炸了,立刻大骂:「水沁沁,妳立刻搬离开我家,我不欢迎妳!」 水沁沁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会失效,她认为商逸凡只是在伪装,都是因为咏晴在场的关系! 「你不能赶我走,堂姊会难过的!」沁沁摆明了说,还挑衅地看向咏晴。 「沁沁……」咏晴困难地开口,她认为应该要跟沁沁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了。「妳是不是有事情想跟我谈?」 「错了!」沁沁诡谲一笑。「妳才需要跟我谈谈,明天早上我没课,我在房间里等候妳的大驾光临!」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老婆,妳干么这样委屈自己呢?她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商逸凡看不下去了,他心疼善良的妻子。「妳直接赶她走就好了,不要被她踩在脚底下,妳太善良,只会让她欺负!」 咏晴只能露出无奈的微笑,扯谎道:「沁沁也许只是在捣蛋吧!从小到大沁沁就很喜欢整我,不过我知道她没有恶意。」 「我不认为她只是在恶作剧!她的很多行为都太过分,妳一定感觉得出来。」逸凡不太高兴地说:「我很讨厌她经常借故靠近我!」 「谁叫我的丈夫那么英俊潇洒呢?」她勉强笑笑,还故意糗他。 「谁叫我的妻子是独一无二呢?害我变成名副其实的柳下惠,对其他女人都不为所动。」他的眼眸中流露出纯然的爱意。 咏晴对丈夫的忠诚很感动,她伸出双臂怀抱他,主动印上红唇,温柔地亲吻他。 午后,天空飘起小雨,咏晴频频叹息,她确实被水沁沁摆了一道。 原本说好早上要「谈判」,结果早餐后水沁沁却径自出门去,让咏晴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在她心神俱疲之际,水沁沁才姗姗来迟,回到房里。 一关上房门,剩下两个女人对峙的世界。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咏晴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幸福又不属于妳,我当然要破坏它!」沁沁冷笑着。 「如果妳真的是水沙的堂妹,那妳一定知道我不是水沙。」咏晴毫不避讳,她也不想再遮遮掩掩,当务之急,她更想摸透水沁沁的真正用意。 「当然。」沁沁冷眼盯着咏晴。「我看到妳的第一眼,就知道妳根本不是我堂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当着大家的面揭穿我?」 「这是妳的把柄,留着这把柄对我来说相当重要,因为它会让妳乖乖听我的话。」沁沁一语道破。 咏晴顿觉天旋地转,良久,她才逼自己开口问:「好,我知道妳想扳倒我,那妳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沁沁脸色一变。 「好,我就告诉妳为什么……」在咏晴面前,水沁沁不再隐藏,咏晴爱逸凡,她也是。 原来,在她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到科威特拜访叔叔水义,不小心在水义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堆信件,里面附了商逸凡从小到大的照片,她花了很多时间巨细靡遗地偷偷看完所有的信,知道了水沙堂姊早有未婚夫,而商逸凡的爸爸就是叔叔的好朋友,但是叔叔一直隐瞒水沙这件事。 她由那些信和照片彻底认识了商逸凡,看到了商逸凡的成长,他浑身散发的气势绝非普通人,这种唯我独尊的男人,每多看他的照片一眼,她就越无法自拔地爱慕他,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一阵子,在因缘际会下,她不小心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水沙已死,眼前的水沙不过是冒牌货。 她和在科威特的亲戚联络,他们说上次飞机失事,水沙是唯一的生还者,她被水义的好友商信豪接走了,而她最近一次跟商信豪吃饭的时候,商信豪还很得意地说他儿子娶了个好媳妇水沙……可是水沙却从未跟她连络过! 这不像水沙的作风,水沙不可能人在台湾而不跟她连络。 所以水沁沁故意向商信豪要商逸凡的结婚照,商信豪回答说婚礼很低调,因此拿出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给水沁沁看。 沁沁一看到照片,整个人呆愣住了。 那不是表姊,那女孩是谁?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因为家里做生意的关系,她认识很多科威特的华侨,当时也认识了路凯尔,路凯尔那时初到科威特,很想念女友,还随身携带她的照片,她常常听路凯尔提起他的女友夜咏晴,也看过他们的合照,那时她就对美貌的夜咏晴留下深刻的印象。 天底下就是有那么巧的事,就是她! 她不是水沙,她是夜咏晴! 夜咏晴怎么会变成水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她除了想要得知真相外,更重要的是,既然真正的水沙过世了,她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她要来夺回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男人──商逸凡。 「天啊!」听完水沁沁的述说后,咏晴难以置信地说:「妳只凭着照片就爱上逸凡,妳又没见过他本人,这样的爱根本不正常!」 「拜托!」沁沁嗤之以鼻地反驳。「妳没资格说我不正常,妳又好到哪里去?妳只是个掠夺者,夺走属于我堂姊的幸福!」 「我从来没有想夺走水沙的幸福,这一切都是无法抗拒的命运。」咏晴伤心的道出来龙去脉。「因缘际会,我们在飞机上相遇,互相交换了戒指,经历了那一场生死离别的空难,我也是在万般不愿意之下成了水沙的替身……」 「哼!」水沁沁冷嗤一声,言语充满刻薄尖酸。「少把自己说得多无辜、多无奈!上天厚爱妳,让妳莫名其妙成为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商氏少夫人,我可看不出妳有什么不幸,像商逸凡这样独一无二的男人,妳舍得放掉吗? 「这个房子……」水沁沁环视房内所有摆设,精致的品味,贵重的装潢,在贵气中还有一股清雅。「我才不像妳这样假惺惺,这种地方,我真希望能住上一辈子,我一定要取代妳的位置!」她毫无保留地说出目的。 「这不可能!」咏晴摇摇头说:「逸凡根本就不爱妳!」 沁沁闻言仰头大笑,笑声久久不曾止息。「喔?那妳呢?逸凡以为他爱的是水沙,并不是夜咏晴,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他爱错人、娶错妻,那可怎么办才好?」 咏晴脸色大变,心痛如绞,虽然她曾经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不断在做心理准备,但是经过水沁沁残酷地再次提醒,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某天逸凡知道真相后,她必须要离开的事实。 「不管如何,妳爱他,我也爱他,那怎么办呢?」水沁沁故意问道。 「正因为妳爱他,我也爱他,所以我们不能让逸凡痛苦……」她真的不能失去逸凡啊! 「说得好。」水沁沁重复咏晴的话。「正因为爱逸凡,所以不能让逸凡痛苦。而我的出现是来爱他的,我也不会让他痛苦。」 「那妳不是在破坏我们的感情吗?」咏晴几乎快崩溃了。 「换个角度想,妳继续这样瞒着逸凡,然后欺骗他一辈子,就是真的爱他吗?」 咏晴顿时哑口无言。 沁沁咄咄逼人地说:「妳自己想想,如果逸凡知道他爱错了人,妳并不是水沙,他会恨妳,还是只是伤心难过而已?如果妳以水沙的身分离开他,他顶多会有一阵子痛不欲生,但是他不会因此而恨妳!毕竟感情的事强求不得,而且凭他多金又帅气,很快又会另结新欢,找到取代妳的伴侣,把妳抛到脑后。」 这根本就是水沁沁的利己之说。 「若是让他以为妳是刻意假装水沙来欺骗他的感情,这种遭背叛的耻辱,男人都会终生难以忘怀!妳认为是要让他永远恨妳,还是对妳留下美好的遗憾呢?哪一个出路会对妳比较好?」沁沁得意扬扬地步步进逼。 「所以妳是要我自己离开?」咏晴沮丧地问。 她不笨,听得出水沁沁话中的暗示。 沁沁冷笑一声。「笑话!妳本来就没有留下来的权利。妳现在多待一天,只是多贪图一天的好日子罢了,这一切根本就不属妳!我只是要让妳知难而退。当然,我也可以明目张胆赶妳走,但这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打算使用的手段。我只是不想让商家人留下坏印象。商信豪现在那么挺妳,是因为当妳是水义的女儿水沙,当他知道妳不是水沙之后,妳想他还会站在妳这边吗?我随时可以揭发妳,妳立刻会一无所有,还是要我给妳时间,让妳有尊严地离去?」 咏晴蓦然醒悟:沁沁是有备而来的!原来她早就处心积虑地要赶走她,她还在痴心妄想以为谈过后可以和沁沁和平共处。 咏晴开口。「就算我离开,逸凡也不会爱上妳的!」 「这点就无需妳费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沁沁得意地说:「妳想想,我都可以让妳不得不离开商家,我一定也会让逸凡爱上我的,妳大可放心!」 咏晴没辙了,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向了绝望的尽头…… 「妳最好乖乖听我的话,我给妳一个月的时间,妳好好思考自己的未来,至于用什么方法我不会去干涉,如果一个月后妳继续赖在逸凡身边不走,那我会做得很绝,到时妳可别怪我!」 她输了!输得好彻底! 走出沁沁的房间,咏晴告诉自己不要流泪,但是越是这样想,眼泪越是禁不住一串串滑落下来,悲伤就是这么不由自主地来敲门。 这一天还是到了,她的幸福碎了、断了,瓦解了…… 有时候,咏晴知道自己是坚强的,有时候却又感到脆弱正在身旁虎视眈眈,坚强和脆弱正交织成一张网,将咏晴紧紧地网住。 胸口好痛!好像时时刻刻会有怪物跳出来,而那怪物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水沁沁。她继续隐忍着疼痛,逼自己不要当作一回事。 这天晚上,咏晴勉强自己如往常般的迎接丈夫下班归来,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笑容,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婆婆在料理方面已经有了默契,一三五是吃韩国菜,二四六吃台湾菜,星期天去外面餐厅吃大餐。 商逸凡换过衣服、洗好手,坐下来等候商信豪一同用餐,空档时间,他笑吟吟地腻着咏晴说话,把坐在对面的沁沁当做隐形人。 「水沙,今天公司客户送我一个很漂亮的swarovski水晶葡萄造型胸针,说要送给妳,待会儿上楼后拿给妳!」 咏晴有些恍神,没有应声。 「水沙,水沙,水沙。」逸凡连续叫了她三声,咏晴才回神。 「逸凡,你叫我?」 「妳怎么了,人不舒服吗?」逸凡关心地抚着她的手臂。 「没什么,只是没睡午觉。」她随口扯谎。 「那今天就早点睡。」逸凡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好。」咏晴点头,避开沁沁不悦的目光。 此时,商信豪下楼了,晚餐正式开动。 「堂姊,我好想吃中东料理,突然好怀念家乡菜!」 水沁沁突来的一击,让咏晴顿时僵住。 「你们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堂姊对台湾菜那么熟悉,那中东菜呢?亏她还是在中东土生土长呢!」沁沁嘲弄地说:「该不会摔个飞机,连食物的口味也完全改变了吧?」 胸口的怪物又出现了,正手舞足蹈地操控着咏晴,她感到胸口紧缩成一团,空气顿时被凝结在外,无法进入,她慢慢地弯下腰,跪坐在地上,没有哭泣,只有一连串的恐惧,眼前一片黑暗。 「水沙,水沙……」逸凡慌张的呼喊离她越来越远。 半个小时后,家庭医师刻不容缓地赶来了。 「她病了?」商逸凡紧张的问道。 「是怀孕吗?」金晓荷有些期待地问。她很希望媳妇赶快怀孕,只是嘴巴上一直没说,不敢给他们太大的压力。 「不是。她只是太虚弱,才昏倒的。」家庭医师当场帮她吊点滴,补充营养。 「太虚弱?」晓荷紧张地说:「那要多给她补一补,我明天马上叫韩国的亲戚买太极高丽人参寄过来。」 全家人手忙脚乱,商逸凡更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咏晴。 在一旁的沁沁眼里,认为咏晴的昏迷只是装模作样,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她瞄到咏晴的梳妆台上有一只迷你山茶花钻表,那一定又是逸凡送给她的礼物,趁没人注意,她顺手拿走。 半夜,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 在黑漆漆的梦境里,痛苦是一团黑球,她努力地将它狠狠踩在脚底下,拚命地击退它,不轻易低头服输。然后,她胜了,她和逸凡的爱甜蜜美满,充满温馨,可贵迷人,是在黑暗里会发光的宝石。 咏晴眨动着眼皮,视线逐渐由迷蒙变得清晰。 她在哪里?在餐厅?不!她现在躺在床上,喔!她怎能昏倒,这下糗大了!慢慢地,她听见耳边逸凡呼喊着:「水沙,水沙!」 她不是水沙,她不是……她摀住耳朵。 「水沙,水沙!」逸凡想要抱起她。 他的面孔模糊不清,她努力张口说话,却只挤出一句:「不要碰我!」 「妳怎么了?」商逸凡愣住。 咏晴彻底惊醒,是啊!她怎么了?自从和沁沁谈判后,沁沁就彷佛是一道可陌的魔咒,她害怕以水沙的身分去面对商逸凡,甚至对他的碰触也产生罪恶感。 「对不起,逸凡。」她用力揽紧了心爱的丈夫,掉下晶莹剔透的泪珠。「怎么办?我感觉我快死了……」她好无助,她好彷徨。 「傻瓜!」商逸凡居然笑了。「那是生病的人才会说的话,等妳的病好了,妳就会觉得活着真好,因为妳有我。」他粗嗄的低语道:「妳这一昏倒,把我吓个半死,请妳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有个傻瓜老在担心妳!」 言下之意,他就是那个傻瓜。 这一刻,她深深感觉到,他带给她温暖,给了她全世界的幸福。 就算只有一分钟也好,此时此刻,悲伤走了,微风走了,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第八章 咏晴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但却愈加消瘦,她整日愁眉深锁,不言不语,逸凡感觉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虽然她的生活作息一切照旧,他却觉得她有如虚无飘渺的灵魂,他抓不住她。 白天她在公公和婆婆面前,仍旧像往常一般有说有笑,让长辈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私底下她却越来越不快乐,这天晚上,甚至向商逸凡提出分床睡的要求。 「为什么?」逸凡傻眼了。 「我不要你碰我……」她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因为这不说根本是心口不一。「我不喜欢你碰我……」 「妳……」逸凡的脾气也上来了,他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商氏的少东,居然被老婆拒绝,这算什么?「随便妳!」 眼前的妻子,彷佛变了一个人,几乎变成他不认识的人了。 两人分床以后,商逸凡都一大早就起床到后花园打拳击,水沁沁发现这是接近商逸凡的好时机,她也开始试着早起,假装到花园里散步,意图找各种话题接近他。 「堂姊夫,伯母种的有机番茄长好高了呢!你看,这四颗番茄已经成熟了,随时可以摘下来吃了。」 商逸凡停下挥拳的动作,他汗水淋漓,更增添一种男人的魅力,让沁沁迷得如痴如醉。 他难得地回头看了水沁沁一眼,随即目光一闪。「这是什么?」他指着她手上的腕表。 「很漂亮吧!」沁沁故意炫耀似的转了转手腕。「这是最新款的迷你山茶花钻表,是堂姊给我的!」 可恶!商逸凡掉头就走,气呼呼地回房去找咏晴理论── 「水沙,妳怎么可以把我送妳的表送给妳堂妹?」 「我没有……」咏晴愣住了。 逸凡太宠她了,新婚不到几个月,她的珠宝箱已经有二十几只的名牌钻表,有时她会搭配着戴,取下时就随手放在房间里,因此当她发现那只钻表不见时,还以为又被她放在房间的某处,一时找不着。况且这段日子以来,她又在为水沁沁的事烦心,根本没心思管这些,没想到…… 一定是水沁沁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走的,而水沁沁一定死不认帐,她根本无从辩驳。 商逸凡一脸阴霾。「我送妳礼物是当作我们爱的信物,希望妳好好珍藏。妳随手就把它送给沁沁,尽管只是一只手表,但我觉得妳不尊重我的感情,还有我对妳的真心!」 咏晴不言不语,她知道怎么解释也没用,是她粗心大意,让沁沁有机可乘。 沁沁的从中作梗,无异是雪上加霜,让他们夫妻关系继续恶劣下去。 一连几天,咏晴在商逸凡上班后,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天天以泪洗面,到了晚上,商逸凡下班回家后,她就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冷漠模样。到了深夜,她常常独自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星星,眼眶含泪,一夜辗转无眠。 商逸凡真的不懂咏晴到底怎么了,手表事件过后,他发过火后气也消了。但是他们夫妻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改善,妻子老是心事重重,他并没有忽略妻子的双眸红肿,只是她封闭起自己的心,总是把他推得老远,不让他走入,令他也无可奈何。 不能再这样了,他一定要想个办法! 这天,咏晴一如往常的早起,她在柜子旁发现一只精雕细琢、价值不菲的星辰表。那只手表有着粉色的细致真皮蜥蜴皮带,珍贵的水晶表面加上尊贵的材质,抢眼地打造属于女人的美丽。 手表下压着一张便条纸,上面有商逸凡的字迹── 亲爱的,看妳睡得沈,不忍吵妳,我去晨跑,会直接到公司,不在家用早餐了,请帮我告知爸妈一声。 咏晴撇嘴,认为这是商逸凡的借口,这些日子夫妻关系降到冰点,他一定烦透了,想离她远一点。 才这样想着,便条上接下来的字句却令她不禁热泪盈眶── 我相信爱情永恒不灭,更相信丈夫对美丽妻子的忠心是一种永恒的魅力,我永远等妳,等妳回过头看我。 咏晴把便条纸紧紧压在胸口,静静地哭泣。她的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为丈夫的深情感动不已。 只是,这些是没有用的,她终究得放弃这份幸福…… 晚上,商逸凡回家时,咏晴总算肯好好正视他。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憔悴许多,更添落拓不羁的味道。 「水沙,妳对我不理不睬已经够久了,我实在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惹妳不开心。」商逸凡诚恳地说。「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好吗?」 咏晴做了个深呼吸,咬牙道:「没什么好谈的,很简单,我不爱你了,我要离开你。」 她以为他会生气变脸,哪想到,他愣了一秒之后,反应竟是哈哈大笑── 「妳以为我会相信?水沙,妳太不会说谎了,我不相信妳会变心!」他脸色一整,上前把她拥进怀里。「我们会相爱一辈子,妳休想否认这点!」 「放开我……我不能呼吸……」她想躲他,用力挣扎,但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不管是她的身子,或她的心…… 「我不相信妳离开得了我!」他吻着她的发丝,坚定地说。 看他这么肯定,眼中充满真挚的感情,咏晴更无地自容,她心碎地问:「那么,如果我不是水沙,你还会爱我吗?」 「如果我不是商逸凡,妳还会爱我吗?」他反问。 她被他的问题弄得有些恍然。 「我想我只是比一般人幸运罢了,」商逸凡解释道:「我生在富裕的家庭,有现成的职位等着我接管,所以在众人眼中,我是所谓的黄金单身汉。但是,如果我是寒酸的穷小子,水沙,妳会爱我吗?」 「会。」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爱的不是你的财富,我爱的是你,你的善解人意及对我的尊重和疼惜,还有你在商场上果断正直的特质,能够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所以我爱的也是妳的人、妳的灵魂、妳的一切,不是妳的名字。」他的眼睛彷佛看穿她的心思。「如果妳真的不喜欢叫水沙,就改个名字,好不好?」 咏晴感动地微微点头。「……好,我要改名字。」 「那要叫什么?」 「夜咏晴。」这才是她的真名啊! 商逸凡不懂为什么水沙这么执着于这个名字,难道这段时间里她别扭在意的就是这个?既然如此,她开心就好,他不再反对。 「好,以后我就叫妳咏晴。」语气一转,他柔情万千地说道:「咏晴,我爱妳!」 她的眼睛霎时充满光辉和欢喜。 她一直因为占了水沙的身分而心虚,揣度难安,今天她再也不会良心不安,她让商逸凡爱上她了,他爱的是她这个人,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和她的全部。 这样就够了! 他对她深情不悔的爱,让她又有了面对问题的勇气,不管未来会如何,有他这句话,全都值得了。 隔天,水沁沁大摇大摆地来到咏晴的房间。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她假惺惺地问道。 「我能不让妳进来吗?」咏晴也反击道:「妳还是会自己进来!」 「妳知道就好。」沁沁撇撇嘴。 「有什么事吗?」咏晴正在整理那些昂贵华丽的手表,她不断地细细端视,似乎要藉此感受商逸凡那份情深义重的爱带给自己勇气。 水沁沁看到那么多名表,心头当然嫉妒不已,她故意挑衅。「夜咏晴,妳真好命,等妳离开商家,也不用担心缺钱,妳从逸凡那里捞太多了,又是licorne,又是omega……这些表随便卖卖也有好几百万,够妳过好久好久的好生活了。」 「妳错了,」咏晴坚决地说道。「我不打算走,我不要离开逸凡。」 「什么?」沁沁顿时怒火中烧。「妳竟敢不听我的话?难道妳不怕我告诉商家人真相?」 「要我离开逸凡,那我也不想活了!」咏晴转头面对沁沁说道:「我真的努力做了,但我就是无法不爱他,我离不开他。」 「所以搞了老半天,妳是在整我?」沁沁气得脸色发青。 「我想过了,放弃爱情的人才是最愚蠢的,我不该放弃属于我的幸福。」咏晴义正辞严地说道。 「去妳的!」沁沁气急败坏。「妳等着瞧!」 咏晴表面上不为所动,一脸镇定,其实双手已经在发抖。「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随便妳怎么做,只要有逸凡的爱,我就不怕妳。」 「好!那妳就等着吧!到时候妳可别怪我没警告妳,我会亲眼看妳怎么一败涂地!」 说完,水沁沁转身,气呼呼地走出咏晴的房间。 咏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清楚地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连着数日,天候状况极差,大雨滂沱不停,让人一直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到了周末,天气终于转晴,雨雾散去,空气有着清新的味道。因此咏晴和逸凡一大早就出外踏青。 两人到鹿谷玩了一整天,郊野的明媚风光映入咏晴的眼帘,稍稍提振了她的精神。他们一起品尝最道地的炭烤竹筒餐,享受飘出淡淡竹香的饭菜,还喝了令人齿颊留香的道地好茶。 咏晴努力珍惜和商逸凡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尽情享受他对她那种唯我独尊的爱,因为她真的不晓得,自己能留在商逸凡身边的时光还有多久…… 当大地蒙上夜的薄纱,他们才疲惫又愉悦地回家,只是,深夜里的商邸却灯火通明,还没走进家门,不好的预感已经袭上咏晴的心头。 一进门,她看到的竟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人──路凯尔。 他的身边坐着水沁沁、商信豪和金晓荷,几个人的面色都十分凝重。 暴风雨已经来临了,除了直接面对外,咏晴已经无路可退。 「爸,妈,你们怎么还没睡?」逸凡完全在状况外,还向路凯尔点头。「请问你是?」他仔细地打量路凯尔,凭着直觉,他觉得凯尔来者不善,不怀好意。 咏晴站在一旁,感觉全身发冷。隔了这几个月,再次见到路凯尔,她觉得他变好多,他魁梧的身材与逸凡差不多,但带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他给人的是一股压迫感,冰冷的脸不苟言笑,那太突出的鹰勾鼻、阴鸷的眼神,都给人一股冷酷无情的感觉。 她不觉打了个寒颤,好冷酷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的气息都让人不寒而栗。 咏晴不禁怀疑,自己根本不曾爱过他。就怪自己当年还是个涉世未深、不经世事的单纯小女孩,认为初恋就是唯一,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而今多亏逸凡,才让她彻底体会什么是爱,还有爱的可贵! 「你们两个都坐下,我要大家好好谈谈。」商信豪要求。 路凯尔面对商逸凡表现得倒是相当得体。「商逸凡先生,久仰大名!我叫路凯尔,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商逸凡点点头,礼貌地和他握手。 「至于咏晴,」路凯尔微微转过头,语带暧昧地说:「我想妳跟我很熟,我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说话的同时,他脸上还露出阴险的笑容。 咏晴脸色大变,逸凡则是不悦地皱起眉头,凯尔这话分明在调戏他的妻子!爸妈为什么让这么无礼的人留在家里? 这时,沁沁插话进来,无辜地说道:「姊夫,他说你的妻子水沙是他的未婚妻夜咏晴。」 商逸凡顿时感到脑中发出轰然巨响。 「逸凡,这实在太离谱了!」金晓荷也跟着说道,她已经憋了一晚上的疑问。「他是在说谎吧,是不是?」 「逸凡,」商信豪第一次说话显得如此无力。「他说他的未婚妻住在我们家,他来此是要带走他的未婚妻!」 「咏晴,」路凯尔得意地对咏晴说:「事到如今,妳也该全盘说出真相了,妳不该欺骗商家的人,更不该贪图商家的荣华富贵!」 这一刻,咏晴显得异常镇定,连半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咏晴转向商家人,恳切地说:「我从来就没有欺骗过你们,我确实不是水沙,当时我就跟各位坦白过,但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啊!」 她盯着坐在对面的商逸凡,他不发一语,那湛深的黑瞳料峭寒冽,她看得出他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事情就是我说过的那样,」她咬牙,继续往下说:「我和水沙搭同一班飞机,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好朋友,那时我们都对未来很彷徨,所以互相交换戒指,给彼此打气,然后飞机就起火坠海了,是她用身体护着我……」她痛苦地闭上双眼,悲痛欲绝地说:「是水沙救了我,否则我不会在这里!」 金晓荷倒抽口气,几乎要昏厥。「天啊!妳居然不是水沙……」 商信豪也深受打击,他的知己水义死了,居然连女儿也一并带走,不给他偿还恩情的机会,他久久不发一语。 室内一片沈寂,那是一种死亡般的安静,带着一股绝望和闷窒。 水沁沁向路凯尔使个眼神,要他继续说下去,凯尔随即清清喉咙道:「就是这样,既然真相大白,我是来带咏晴离开的。因为找到现在仍然爱着咏晴,我打算娶她。」 众目睽睽下,他刻意伸出手握住咏晴的小手。 逸凡从头到尾不发一语,此刻望着他们牵手的一幕,心底瞬间涌出一种痛,宛如撕裂他的神经,他立刻大声狂吼── 「咏晴是我的,你不准碰她!」那骇然欲绝的叫喊,震响了整栋房子。「我是咏晴的丈夫,你凭什么带走咏晴?!」 凯尔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鄙夷和不屑。「商先生,请容许我说,你真是个笑话,这个婚姻根本是无效的,因为这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取得的婚姻,咏晴不是水沙,这在法律上绝对站不住脚!」路凯尔有备而来,他早把所有的法律条文查得仔仔细细。 血色从商逸凡的脸上倏然褪去。 「我会去申请这桩婚姻无效,然后重新娶咏晴,咏晴以后就是我的妻子。」路凯尔张狂地说:「请你以后说话要小心点,不要一时忘情,向我妻子说些不该说的情话,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 「不!」咏晴浑身都在颤抖,嗓音也变得尖锐。「我根本不爱你,我不要嫁给你!」 「我知道妳现在讨厌我,应该是商先生从中作梗的关系,害我们不得不分开这么久,但是我不会怪妳和商先生。」凯尔故作宽容大量。「我们毕竟曾经有过一段深厚感情,我愿意重新和妳再来过,我会给妳时间,让妳再度爱上我。」 商逸凡的脸色一变,继之变成愤怒,黑眸更为暗沈了。 「路凯尔,」他严厉地道:「请不要当众对我的妻子说那些甜言蜜语,就算婚姻没有法律效力,就算咏晴不是水沙,但她是我的,我爱她!」 大庭广众之下,商逸凡坚定地表明心意,众人不禁都静默下来,一时说不出话,咏晴更是心弦剧颤,半晌都无法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路凯尔才挥挥手,露出不以为然的笑脸。「很好。商逸凡,谢谢你的警告,但是我也爱咏晴,所以我们就法庭上见了!」他的视线挑衅地迎上商逸凡。「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咏晴!」 「你想都别想!」商逸凡疾言厉色地对着他说:「我不会放她走的!」 凯尔神色一变。「商逸凡,如果你要继续跟我争,我就现在打电话给新闻记者,让他们到这里采访,让你们商家娶错媳妇的丑闻上报,从此就成为热门新闻人物,变成街头巷尾讨论的话题,我也刚好替自己打打知名度,我很乐意这么做呢!」 咏晴尽管心底混乱不清,但脑子倒还清晰,听到凯尔的威胁,她一惊,立刻大叫:「你们不要吵了!路凯尔,我跟你走就是了,我愿意跟你结婚!」 逸凡感觉到五脏六腑顿时绞痛起来。 「爸、妈、逸凡,我对不起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疼爱,这些日子跟你们相处得很愉快,我会永远记得你们。」一切都是情非得已,她向他们鞠躬道别。 「咏晴……」逸凡声嘶力竭地喊着。 可是,咏晴没有回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就转身跟着路凯尔走了。 这一定是一场恶梦,一场可怕的梦魇! 商逸凡不断地用力搥打墙壁,他痛得呻吟,拳头上血迹斑斑,伤口清晰可见,蓦然他感到一阵虚弱,无力地倒在地上,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心房。 咏晴离开了他! 「逸凡,逸凡……」商信豪拚命呼唤逸凡。 他抬不动儿子,赶紧唤来仆人,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上楼。 咏晴走了,逸凡也倒下了,商信豪和妻子感到不知所措。 唯一在黑暗角落微笑的人,只有水沁沁。 第九章 离开商家后,咏晴被路凯尔带到一间普通的小旅馆里。 「不要碰我!」一被推进房间,她立即住后退,直到碰到墙壁,无路可退。 「谁要碰妳?」路凯尔上上下下打量咏晴,极端鄙视,口出恶言:「去!妳是被商逸凡玩烂的女人,我才不捡人家的二手货!我对妳根本没兴趣!」 当初他到了科威特,吃喝玩乐一阵子后,立刻发现自己并不想念咏晴,他宁愿每夜跟不同的女人在床上大玩特玩,对咏晴丝毫没有罪恶感,连情人之间最基本的忠诚都没有,怎么可能还走得下去?分手是早晚的事。 本以为咏晴不幸遭遇空难死去,他还有些愧疚不舍,没想到几天前水沁沁找上他,他这才知道,原来夜咏晴阴错阳差成了商家少奶奶,还过着舒适奢华的生活。近来他生意不顺利,又惹上一堆麻烦,既然有个机会送上门来,他当然要想办法好好捞上一笔! 咏晴松了一口气,随即疑惑地问:「既然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逼我跟你走?」 「哼,」他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妳有利用价值……」 咏晴立刻敏感地追问:「什么意思?」 凯尔赶紧闭上嘴,轻描淡写地说:「以后妳就知道了!」他转移话题。「希望妳在这里住得愉快,因为妳还要住上好一阵子,虽然这里比不上商邸,不过也不会让妳太难过,暂时委屈妳了,商少奶奶!」他讽刺地如此称呼她。 然后,他拔掉电话线,确定她身上没带手机后,安心地关门并上锁。 路凯尔离去之后,咏晴勉强镇定下来,环顾这小小的旅馆房间。 虽然该有的设备都有,但是看起来相当廉价,完全不符合路凯尔高格调、高消费的个性。以前他眼里只有五星级大饭店,才不屑住这种小旅馆,难道他财务发生什么危机吗? 今晚发生的种种,简直就像高空弹跳般刺激。她心头混乱,头疼欲裂,只好决定什么都不要想,先洗个澡,然后上床休息,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肚子里的孩子。现在那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她倒在床上,却怎样也睡不着。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知道痛苦,假装不去在乎隐隐作痛的伤口,其实伤痕累累。 那一幕幕和逸凡的欢笑与争吵,不断在她脑海中播放── 他当初不得已要娶她,她说不好;他说我们要在一起,他爱她,她说不好;然后,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他们要永远厮守在一起,如今她被逼着要离去,他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她说好,其实是一点都不好。 她要坚强走下去,一定要。 这是为了跟逸凡再度重逢,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清浅的秋光薄薄地笼罩着商邸,鸟儿在窗前清脆啁啾,商逸凡却无动于衷。咏晴的离去就像一团拂不去的黑暗与伤害,形成坚固的堡垒,把他的心囚禁其中。 这天,金晓荷蹑手蹑脚地走进逸凡的房间,叫醒已经浑浑噩噩好几天的儿子。「逸凡,醒醒,你不能再这样死气沉沉下去了!」 被吵得受不了,商逸凡终于缓缓张开双眼,眼神却是毫无焦点。 「逸凡,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晓荷兴奋不已,把手里一张不到十公分的小试纸递给他看。 「这是什么?」逸凡不太明白。 「昨天仆人打扫你房间的时候,在厕所垃圾桶里找到的,这试纸是用来测试是否怀孕的,你瞧,呈现阳性反应,证实是怀孕了!而会在你睡房用这试纸的女人,除了咏晴,不会有别人!」 「什么?!」商逸凡顿时心花怒放,恍如在黑暗中出现光芒和希望,爱的力量是多么奇异与神秘啊!他又感到精力充沛,重新拥有活下去的力量。「妈,妳的意思是说,咏晴有身孕了!」 晓荷拚命点头。「可能是来不及告诉我们,就发生了那件……」她欲言又止。「所以你要坚强啊,儿子。」 这时,商信豪也进门了,大家都压低声音,不想让住在隔壁房的水沁沁发现异状。 「爸──」逸凡连忙半坐起身。 「逸凡,」商信豪坐在床头前,有条不紊地说:「我越想越奇怪,觉得这一切都有人在幕后操控,除了咏晴是无辜者以外,沁沁是最大的嫌疑犯,她明明就知道咏晴不是她的堂姊,却隐藏住真相,故意住进我们家,后来咏晴的未婚夫路凯尔又莫名其妙出现,二话不说地把咏晴带走……」 金晓荷点点头,接着说:「应该是沁沁想要赶走咏晴,这样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接近你,我是女人,了解女人心,我看得出沁沁对你很迷恋,她铁定爱上你了!」 逸凡气急败坏地低嚷:「我不会让她接近我的!」 「最毒女人心!恐怕沁沁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儿子,这种女人你还是小心一点好,宁可保持距离,也不要接近,更不要轻忽她,你一旦掉以轻心,就会摔进她的陷阱里!」商信豪犀利地警告逸凡。「保持距离,不要给她任何机会接近你,这些日子你先搬离这里,住在公司好了!」 「可是你和蚂──」 「放心,我和你妈妈会很好的。」商信豪露出自信的笑容。「对付那种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理她,最后她在没辙的情况下,就会自讨没趣、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商逸凡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爸、妈,咏晴不是水沙,你们还愿意接受她吗?」 「这也不能怪她,不是吗?」商信豪感叹世事无常。「其实咏晴没有欺骗我们,是我们一直忽略她说的事实,拒绝相信她。我承认我一开始听到路凯尔说的真相后,整个人彻底傻住了,我真的无法接受水沙已在空难当中死亡……可是我后来想开了,也看透了,这也许是水义的安排吧!他知道我无法接受他连女儿也一并带走,不给我补偿机会的事实,于是就在飞机上安排一名天使,让这天使成为水沙的替身,取代水沙,进入我们的家庭,弥补我的遗憾,成就我们家的快乐,我想水义在天国看到我们一家人和乐融融,也会深深祝福我们的。」 「是啊,」金晓荷也欣慰地说道:「况且咏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我深深喜欢上她了,她也怀了我们家的孙子,这可是件重要的大事呢!」 一直以来,商逸凡总认为父母亲的想法既封闭又八股,如今证明,他真是错得彻底! 「爸,妈,谢谢你们这么开明。」 「好了,」商信豪端整表情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逸凡的表情莫测高深,让人难以捉摸。「那两个人都非善类,既然不是好人,一定会留下什么不好的把柄,我会找人私底下调查他们的底细,一旦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我有把柄在手后──」他露出邪邪的笑容。「我会让他们走着瞧,彻底领悟不该在太岁头上动土!」 「儿子,我们都信任你,你一定要把咏晴带回来。」商信豪如此坚信着。 「当然,不只咏晴,还有我们商家未来的孙子。」晓荷深深挂念着咏晴肚子里的孩子。 三人心连心,同心合力,绝对会马到成功。 一个星期后,水沁沁气冲冲地去找路凯尔── 「可恶!商逸凡现在居然躲在公司不回家了,害我根本没机会接近他!」她气坏了。 「喔?」路凯尔取笑她。「妳不是说妳的计谋是十全十美吗?弄走了咏晴,妳就会如愿得到商逸凡,然后我可从妳那里拿到一大笔钱,可是现在计划怎么全部都变样了?妳现在有如深陷烂泥,动也动不了!」他鄙夷地哈哈大笑。「看样子,妳太小看商家人了,他们毕竟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妳一介黄毛丫头哪斗得过?」 「我……」沁沁不得不承认她碰到了软钉子,她把自己弄进死胡同里了。 凯尔跷着脚,冷酷的脸孔看不出任何感情。「我才不想玩妳那套等待的游戏,我只要靠夜咏晴,就可以从商逸凡那里捞很多钞票。」 「你要怎么靠咏晴拿到钱?」沁沁迷惘地问。 「就凭商逸凡还深爱着夜咏晴,这样就够了!」路凯尔简单道。 他现在穷困潦倒,穷途末路,所以得想个法子赶紧挣点钱!咏晴就是他最好的赚钱钓饵! 「你要利用咏晴威胁逸凡?」沁沁尖叫。 「这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有何不可?」凯尔无情道。「不过我不会像妳那么傻,露出喜欢商逸凡的马脚,人家一旦知道妳的目的,妳就没得玩了!我不会先去找商逸凡,我要让商逸凡主动来找我!」 沁沁面罩寒霜,眼露杀气。「不管如何,我得不到的,夜咏晴也休想得到!」 「那妳打算怎么做?」凯尔问道。 「我……」水沁沁想了想,转移话题。「你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她可是我手中的宝,没有她,我拿不到钱。」他贼笑。 「我可以去看看那女人吗?」水沁沁假装不在意地问道。 「干么?」 「没干么,想找她发泄情绪罢了!」她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着。如果逸凡只爱咏晴,她得不到逸凡,那么她要逸凡悔不当初。 「骂她、打她、揍她,能让妳得到满足吗?」凯尔冷笑。 「当然,我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消消心头之恨。」水沁沁故作轻松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弄死她,害你拿不到钱的!」 路凯尔略略思索一下,随即不在意地挥挥手。 「好啊!妳去吧!我把地点告诉妳。」 关在这里一个多星期了,咏晴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体力越来越差。 服务生好像被路凯尔买通,对她不闻不问,她根本无从求救。 她搞不懂路凯尔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她知道,现阶段绝对不能激怒他。凯尔已经不是当初她认识的单纯大学生了,他完全变了一个人,相当阴沈,充满暴戾之气,似乎一直压抑着什么,彷佛只要有什么事情激怒他,就会一触即发,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来。 她只有在三餐的时间才会见到路凯尔,凯尔固定会送便当来,接着又迅速离去,他来的目的彷佛只是要确认咏晴在不在,有没有逃走而已。 咏晴每天努力地不要让凯尔发现她有异常,更不敢让凯尔发现她怀孕了,可是她常常觉得想吐,恶心的缘故让她的食欲变差,每天都精神不济。 突然,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赶紧整理仪容,不到两秒,沁沁就泰然自若地走进来了。 「是妳?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咏晴讶异地问。 镇定!咏晴随即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讶异,事情没有那么巧,她和路凯尔一定本来就是同一挂的。 水沁沁穿着一件漂亮的礼服,还戴着珍珠首饰,亮光闪闪的淡粉红色蕾丝缀满上衣,裙襬两层透明纱飘然而下,十分美丽。但是她的面色狰狞,眼神狂乱又恍惚,手里还拿着麻绳和手帕。 「我很美,对不对?」水沁沁恍惚地问道:「那为什么我无法吸引住逸凡呢?」 她每走向前一步,咏晴就本能地往后退一步。 「人美没用,妳的心一点都不美。」咏晴实话实说。 这句话立刻激怒了水沁沁。她的眼睛圆瞪,薄唇扭曲,整个人扑向咏晴。 咏晴连忙闪开,没被抓着,但沁沁立刻凶狠地再扑上来,对她拳打脚踢,咏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根本不敢反击,只得乖乖挨揍。 「妳得不到他的,妳得不到他的!」沁沁一边把她的双手捆起来,一边喃喃自语,越来越疯狂的模样令咏晴害怕不已。 手被反绑在身后,咏晴拚命挣扎,但口中的布团使她无法尖叫。 「我不会让妳得到他的。」她尖锐刺耳的在咏晴耳际下马威。 她究竟想做什么?眼前的狂人根本不可理喻。 咏晴面色发白。 她绑住了咏晴,随即主动打电话给商逸凡。 「逸凡吗?」她亲昵地喊商逸凡的名字。「我是沁沁,我知道咏晴在哪里了……」 另一边,和沁沁谈过后,路凯尔左思右想,蓦然警觉起来。 最毒妇人心,水沁沁可是最典型的代表,他太不小心了,不应该让她独自去找夜咏晴。 万一夜咏晴有任何不测的话,他的发财美梦就泡汤了……越想越不对劲,随即赶往旅馆。 商逸凡终于查到了路凯尔的底细,一接到沁沁打来的电话,他着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为了以防万一,挂上电话后,他还是先打电话报警。 一小时后,警察埋伏在旅馆房间外,先让商逸凡不动声色地敲门。 「进来吧!」里头传来水沁沁的声音。 商逸凡转转门把,发现门竟然没锁,他机警地缓缓推开门,没想到眼前竟是他无法想象的景象──水沁沁手持利刃,锋利的刀锋抵在咏晴的面颊,咏晴的眼神则是满布惊恐。 「水沁沁!」商逸凡愤怒地低吼。「妳要做什么?!」 「只要我毁了她的容貌,你就不会再觉得她可爱了。」 「妳到底想干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要你爱我!」 「所以妳把咏晴当俘虏,挟持她?」多么荒唐可笑的做法啊!商逸凡乘机跨前一步。「妳认为伤了她,我还会爱上妳?」 「不准再过来!」沁沁把咏晴拉得更紧了。「我在科威特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时,就爱上你了……」她痴心地向逸凡表达爱意,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夜咏晴少……」 商逸凡简直无法相信,水沁沁竟然只凭一些照片就爱上他?这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极端不正常的迷恋。 「不要这样,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试图开导。「这样做,妳也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谁说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水沁沁嗤之以鼻。「你瞧,水沙堂姊不是我杀的,却如我所愿地死了、消失了,这样她就不会把你抢走。我多称心如意啊!可是偏偏夜咏晴跑出来,莫名其妙地占有你……所以,只要她不存在,只要她没有了美貌,到时,你就不爱她了,你就又是我的了!」 「妳不准伤害她。」逸凡再次警告。 「要我不伤害她,你必须爱我。」水沁沁歇斯底里地威胁。 「好,好,我答应妳。」事到如今,不先低头是不行的。 「说你爱我!」水沁沁逼迫着。 咏晴和逸凡的眼神相遇,看进彼此的灵魂,以及其中的爱。 迫于无奈,商逸凡只得说:「我爱妳,沁沁。」 水沁沁得意洋洋,哈哈大笑。「夜咏晴,妳看吧!逸凡说他是爱我的……」 趁这当口,水沁沁失去戒心,逸凡眼明手快地扑向她,把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警察也冲进来,随即抓住她,铐上手铐。 这变化水沁沁始料未及,她哭喊并尖叫着,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路凯尔躲在门外,惊吓地看到警察带走了水沁沁。 水沁沁这个白痴,居然向商逸凡暴露咏晴的藏身处,害他所有处心积虑的计谋全部泡汤了。 看商逸凡三两下就将水沁沁解决掉,路凯尔不禁佩服他确实有一套。不过他可不同情水沁沁,她是自作孽,活该! 路凯尔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里的两人,心里很快地拟出了下一步计划。 警察已经撤光了,既然警方不在,他才不怕商逸凡,他还是会再把咏晴抢回来。 顾不得管警察和水沁沁到哪儿去,商逸凡赶紧解开咏晴被捆绑的双手,取出她口中的布团,咏晴一获得自由,便紧紧搂住商逸凡,她的身体紧绷,心跳狂乱,却掩不住眼里的欣喜。他来救她了! 「逸凡……」咏晴发丝披散,心弦一松,眼眸充满水气。 「咏晴!我终于又抱住妳了!」 他们完全松了戒心,以为从此天下太平没事了。「我们赶紧走吧!」商逸凡说道。 「嗯!」咏晴微笑地先走出去,没想到才一走到门口,就有一把冰冷的刀顶住她的身体,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她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商逸凡一晃神,看到路凯尔挟持住咏晴,他又惊讶又愤怒,更后悔自己的不小心。「你干什么!」 「咏晴的命在我的手里,不准再过来!」凯尔面色狰狞,嘴里吐出邪恶的要求。「等我电话吧,你会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他挟持着咏晴快速地走入电梯,电梯门关上,商逸凡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飞快地从楼梯冲下去,可惜迟了一步,他们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在马路上来回寻觅,依旧一无所获。 深夜,商逸凡的手机响了,如他所预料,是路凯尔打来的。 商逸凡二话不说便道:「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咏晴?」 「喔,我可不一定想放她……」路凯尔清清喉咙,故意说道:「像夜咏晴这样国色天香的女人,可是价值连城……」 「要多少才够付清你的债务,你直接说。」商逸凡的声音冷冽,读不出任何情绪。 他查出路凯尔在科威特负债累累,已宣布破产,不只如此,他根本是国际通缉的经济犯,他在科威特伪造信用卡,横行中东骗吃骗喝,国际警察要抓他,他走投无路,只好潜逃回台湾。 「既然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就好说了。」凯尔也不想当什么君子。「只要给我钱,我就放咏晴走!」 「你要多少钱?」商逸凡相当干脆。 「两千万美金。」 路凯尔说出这个天文数字,并且指定要小额美金现钞,商逸凡没有讨价还价,立刻点头答应付钱。 他们约在偏僻的产业道路上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唯有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带着人质才是最安全的。 商逸凡决定亲自赴约,让商信豪夫妇很担忧,这次的情况与上次不同,水沁沁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而路凯尔则是为钱无恶不作的经济犯,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就怕有任何差池。参与侦办此案的刑事组人员更是战战兢兢,深怕一个不小心,让商氏少东受伤可就糟了! 路凯尔带着夜咏晴来到约定地点等候,他已经租好一辆车,等拿了钱,马上开车到机场,搭机潜逃、远走高飞。 想到这个逃亡大计划,他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殊不知他想得太天真了,商逸凡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咏晴被蒙住眼睛、嘴巴,而双手、双脚也被捆绑,她好害怕,散乱的头发松散散地垂着。 为什么逸凡还没来?她快心灰意冷了,仅剩的希望正一点一点地被侵蚀。 不行!她随即又激励自己,她要坚强,她要乐观,也许商逸凡正在半途中也说不定,她不能失去希望,一定要支撑到最后一秒,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宝宝。 这时,商逸凡准时来到约定地点,看到咏晴嘴巴被贴着胶布,不能言语,拚命地拉扯捆绑双手的绳子,他愤怒得想立刻杀了路凯尔,但仍勉强忍耐下来。 「拿去。」商逸凡把黑皮箱交到凯尔手里,问道:「要不要数数看?」 路凯尔打开皮箱瞄了瞄,里头全是花花绿绿的美金现钞,他看得眼花撩乱,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很好!商氏的财力果然不同凡响!」 「看够了?」商逸凡气定神闲。「咏晴可以还给我了吗?」 「你够大方,我当然也会遵守承诺!」他把咏晴推到逸凡面前,随即转身快速走往车子。 商逸凡的眼瞳迸出剑锋般的寒芒,他把咏晴往旁边用力一拉,下一秒,便衣警察从四处冲出来团团围住路凯尔,路凯尔大惊失色,立刻大力推开其中一个刑警,往商逸凡这边冲过来,意图抓咏晴回来当人质,但商逸凡早有防备,他及时带着咏晴闪开,只见凯尔脚下一个踉跄,往后仰倒,接着便衣刑警一拥而上制住他,同时给他扣上手铐。 美梦破碎,路凯尔面孔发青,他万万想不到,会在即将成功的前夕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警察带走了路凯尔。可以想见他会在牢狱度过余生。 商逸凡解开咏晴手上的绳子,撕开眼睛、嘴巴上的胶布,他站在她面前,她望着那双好黑好黑的眼睛,那股浓浓的情意足以驱散所有不愉快的记忆。 他的微笑和真心有如春风一般,吹拂咏晴的心弦。 咏晴感觉喉头一紧,无法喘息,也无法出声,泪水涌上了眼眶,这是欢喜的泪水。 「咏晴,我们回家吧。」他情真意切,以指尖抚过她的唇角,表情变得严肃认真。「现在再也没有任何讨厌的人和事可以阻拦我们,爸妈都欢迎妳回家,我们更感激妳的出现,因为我们相信妳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带给我们希望,妳除了可以代替水沙弥补爸爸的遗憾,我更高兴借着水沙而认识妳、爱妳、疼妳,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这是水沙带给我们的幸福!」 「你怎么知道……」咏晴愣住。 「妳没有任何事可以瞒住我。」商逸凡亲昵地对她说:「亲爱的老婆。」 咏晴含羞带媚地说:「我真的很幸运,能够跟我最深爱的丈夫生下爱的结晶……」她脸上又浮现了逸凡所熟悉的那种天使般纯真的微笑。「逸凡,我爱你!」 「谢谢妳!」他低下头重重地吻她,温暖的双唇有着前所未有的甜蜜滋味,将她融化在爱中。 她抬起玉臂环绕住他,回以热吻,释放全部的情意。 从今而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全书完】 后记 上班午休的时候,我看到年轻美眉同事正在线上阅读罗曼史小说,拜网路之赐,只要轻轻点一下滑鼠,就可以阅读五花八门、各类型免费的小说。我刚好经过她桌边,无聊地瞥了电脑萤幕一眼,立刻脸色大变,我的妈啊!她居然正在阅读夙云的小说!!!!〔无数惊叹号〕 「好不好看?」我故意问道。 「好看啊!我看了夙云的小说快二十本了,好可惜,『色妓』那本没有收录呢。」年轻美眉还不忘向我推荐。「miki,妳要不要看?我给妳网址。」 「二十本?」 「是啊,夙云写了五十几本了……」 「是喔,妳有买过她的小说吗?」我装出对夙云一无所知的样子。 「干么买?」美眉用怪异的眼光打量我。「买书那么贵,网路看就好了。」 台湾的书比大陆贵是事实,我在苏州,放假如果有空去逛书店,绝对提着一大袋的书回来,我宿舍多得是简体书,繁体字我越来越生疏。 我瞄了美眉正在看的那一本夙云著作,下载次数大约一万五千多次。 算一万五千个人好了,这样就相当一本书少了一万五千本的卖量。 这让我想起,有位读者告诉我说她上网找到书城的网站,那网站可以免费下载小说,夙云小说的下载量平均一万两千多次。 如果下载一次就是一个人,那不是每一本都少卖一万两千本了?如果不算那么多,只算一半,那也少了六千本了。 我开始正视这问题的严重性。 我的美丽小编总是在国际电话里对我耳提面命,说现在出版业整个市场不景气,小说量萎缩,生存困难。我想,小说会卖不好,大环境景气不好虽然也是一个原因,但免费下载的电子书更难辞其咎,怪不得,很多作者都在呼吁读者买正版的小说,杜绝电子书横行。 如果作者拿不到应得的酬劳,都生活不下去了,怎么写出好的小说呢? 作者拚命地写出好的小说,出版社尽心尽力推销,就为了让举步维艰的小说市场有生存下去的空间。 我当然也要尽一己之力,大家可要多捧场喔! 有读者希望能了解夙云的近况,那夙云就在后记跟大家多哈啦了。 我在苏州近四年,最喜欧苏州的大娘水饺,大娘水饺各种口味都有,最特别的馅料是蛇肉,说实在的,我觉得很恶心。台湾的水饺有包蛇肉吗?我没听过。我都只叫素食水饺,这素的水饺跟台湾又不一样,都只有包一种青菜,可是却很好吃。 苏州这五年进步非常快速,房价也涨得飞快,三房两厅都要价三百万到五百万,虽然比不上上海每坪一百二十万,但以我上班族的薪水看来也是不便宜,我一样买不起。 我喜欢苏州最大的原因是人文气息,苏州最有名的当然是举世闻名的寒山寺,苏东坡题字的虎丘,还有古典园林。什么狮子林、拙政园……简单来说,那些园林就是古代富有人家的住所。苏州还有古镇、同里、周庄等,处处充满江南水乡的风情,河水悠悠,小船荡荡,家家临水,户户笙歌。 台湾秋天流行吃阳澄湖大闸蟹,约三年前的夏天,我坐船游过阳澄湖,湖面远比日月潭大,我一上船,就心惊胆战,因为远远望去,离陆地越来越远,往下一看,又是水深不见底,我好怕船夫万一起歹念,我万一不幸葬身湖底,恐怕都不会有人找得到。 我最喜欢的是偏远郊区的吴越遗址,那儿有吴越战场水寨、西施的故居、伍子胥祠、范蠡祠等,以及大才子唐伯虎的墓。 我收到读者的来信,苦恼她的男朋友要被公司派到大陆去工作,她不知要不要让男朋友去。去了两地相思,可能会分手;不去,男朋友在台湾会失业。 我刚到大陆时,遇见许多台湾男人狠心抛弃台湾的家,一开始我听到都会大叫:「我的妈啊!怎么可能。」听久了,再也不惊讶,只会淡淡「喔!」一声。 有的台商来大陆不到三个月,就吵着要跟台湾的元配离婚,可是他也不用爽快太久,因为又不到三个月,他被大陆的女人骗光光,两袖清风,台湾的家回不得,流落在上海当游民。我不晓得是不是台湾男人到了大陆都变笨了,怎么那么容易被坏女人骗呢?人家只是爱你的钱,难道你以为你到了这把丑态百露的中年,还有年轻美眉会看上你吗?愚昧得可笑! 我比较赞成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女生倒不如大方地让男生到大陆工作发展,顺便测试彼此的真心,如果真的男的变心了,你们没有婚姻关系,各走各的,比较没损失。如果结了婚,我真的不太赞成夫妻分隔两地,因为有婚姻束缚枷锁比较多,一个家庭的责任,不是轻易离婚两字就解决得了,如果有孩子,那离婚对孩子也不好,不是吗? 以上是一点小建议,敬请笑纳。 哈啦一堆,要谢谢读者对夙云的支持,还有写信替夙云加油的,我真的衷心感谢。 夙云的下一本小说很快就会出了,我发誓……真的! 由上海飞韩国很近,我去首尔七天回来后,就写出了下一个故事,想知道是怎样的故事吗?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