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末当小代》 第一章 进京 甲申年,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大西大顺元年,大清顺治元年,神州大地在这几个年号的角逐中已经支离破碎。 四月二十二日,李自成率军和吴三桂在山海关激战,一旁虎视眈眈的多尔衮等待时机准备出击,此时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不远处的北京城将要发生一场大事变。 古老的北京城最近换了一个新匾额,【幽州府】,其实这是他的老名字,这三个字日夜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寅时五刻,晨钟敲响,随着嘎吱的一声,厚重的永定城门被缓缓推开。 那么多人要进城卖东西,守城的老军们可得搂一把,而今城里面菜贵如金子,他们也没得吃,这里能拿点来,不也很好吗? 顾泽明抬头看了那【幽州府】好久,那看守的老军不耐烦了,催道:“你还走不走?不走别挡别人的路。” 顾泽明如梦方醒,提着两个篮子走到老军们面前,他们挑了四个鸡蛋,把他放了进去。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北京,我顾泽明终于来了。 整个北京像是病了,大顺的军纪律远比大明的好,但这里的焦躁,不安,贫穷却日益增长着。 禾苗像一双又一双伸出的手渴望那雨水的滋润,道路旁随意摆放着没人安葬的尸首,有的已经被狗啃了一半,有的整整齐齐被人取下左肢或者右臂,或许是屠夫的手笔。 春天才有一场鼠疫过去,这里死的人很多。 顾泽明看着眼前的这些乞丐,觉得奇怪。 按理说李自成刚攻破北京城没多久,人应该变少了,但是这里无家可归的人却比以往要多,随后他想到这里多半是害怕清军屠城而逃到这里的边民,可能也不乏清军的细作。 他像是很故意,在这群乞丐面前掏出了一张油饼来吃,那油香味就像在庭院撒了米粒似的,那群乞丐像鸡一样的来。 “看好了,像我这样把左臂露出来,一人一个鸡蛋。”顾明泽把左袖子撸起来如是说。 那群乞丐自然人人效仿,不一会几百个鸡蛋就消失无踪。 树倒猢狲散,米失鸡不至。 顾泽明眼前唯有一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小姑娘还露着左臂,呆呆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两个篮子。 她的脸蜡黄,臂膀像树枝一样的瘦,只有两个眼睛还是水汪汪的,其中闪烁着某种希望。 于心不忍,顾泽明把嘴里的油饼拿下,全部给了她。 “叔叔,玉儿长大了要给你做老婆。”那油饼的滋味填满了她的胃,这种舒服的感觉让她无师自通的说出这话来。 顾泽明低头看着这个小女孩:“不要跟着我,有危险。”旋即走了。 她看起来才八岁,顾泽明今年可有二十八了,大了一轮还不止。 他可不是恋童癖。 那小女孩很想跟住顾泽明,可小孩的腿怎么迈得过大人? 一步两步三步,顾泽明已走出街头,小女孩还迷失在巷尾。 整个北京的格局是西贵东富,南贫北贱,但这是不包括皇城的,因为皇城就在北边。 而顾泽明要往西城去。 闹市口,而今可热闹了,未到秋天,这里就要杀个人。 “就是这个人,平时欺男霸女,前朝没有办他,只因他是皇亲国戚,是那田贵妃的弟弟,而今我们大顺就要杀他的头,以警天下贪官污吏。” 顾泽明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静了一会儿,有点声音,那群人又海一般往前涌:“军爷,我的孩子害了痨病。” 一个又一个的人攥着鲜红的馒头,从人群跑了出去,那红的却是一点一点往下滴。 人血馒头,包治百病! 有两个城外的庄稼汉今天在城里卖白菜发了笔财,就想着来吃一吃这馒头。 一口咬下,白牙殷红,一股奇怪的香味从口中涌现。 一个饱了,爱谈天下大事:“我看这天下是有的乱咯。” 另一个:“你这是什么说法?” “而今是没有真命天子的,当年太祖爷打天下的时候,我祖上就在旁边,天上祥云密布,神仙庇佑,打都不打的,天下就太平了,而今这李闯王说来了不纳粮,可到嘴里的粮食到底没多,你说这李闯还能是真命天子?” “说的是,听说吴大将军要给崇祯爷报仇来了,说不得太祖爷又要显灵呢!” “胡说,太祖爷在南京呢,要也是成祖爷来,我家先人当年靖难的时候,亲眼见的,那真武大帝吹了一阵风,把成祖爷从北京愣是吹到了南京,那建文皇帝一看,知道成祖爷才是真命天子,想要自杀伏罪,还是太祖爷心疼自己那孙儿,给他把头剃了,做了和尚,成祖爷一看他那光头,也发了慈悲,放他云游四海。” 这些就能当个稗官野史,顾泽明听了也是一笑,眼看三个壮汉拱手而来,他问道:“都发出去了?” “大哥,都发出去了,露左臂嘛!”说这话的人叫做典少籍,长的是凶神恶煞,一脖子的胡须像针刺一样,也难为他把这些东西发出去。 “羊佑,去那个茶楼等我。”羊佑是这三人中最沉稳的,另外一个鼻尖一颗浓黑痣的就是钟离绍,姓钟离,名绍。 这个茶楼对着崇祯朝最后一个兵部尚书李邦华的府邸。 当然李邦华已经是殉国而死。 眼看顾泽明进去,那钟离绍就嚷着要喝酒。 茶楼向来不卖酒的。 看着这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可把茶楼老板一阵为难。 李府内,李邦华的灵柩停在灵堂,许久没有安葬,房梁上垂下白色的布。 李邦华的侄子李元鼎看着一帮遗少,他们的爹大多没有殉国,而是顺天应命的在大顺做官,李元鼎很瞧不起他们,可因为一桩事情又要把他们叫到一起。 当然历史上后来的他在清朝也是做了大官的。 看来人是渐渐变化的。 田贵妃弟弟身死的消息让他们害怕,他们怕被大顺这帮泥腿子清算,而今他们听说吴三桂已经派人来了,心里又活泛起来。 第二章 叔夜放心 梁清标和陈名夏都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陈名夏还是探花,现在俱在大顺的翰林院作事,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以及李元鼎的鼓吹,今儿也来了,齐问道:“吴总兵的使者来了没有?”看了一眼场中的人物,有大名士龚鼎孳,有崇祯帝那袁贵妃的弟弟,袁世英,还有死去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的儿子吴邦辅,尤未看完,就听李元鼎道:“使者来了。” 在场众人只见来者是器宇轩昂,神气清朗,俊眼修眉,更兼一副美髯,让人看了不免心安。 来者正是顾泽明,来了自怪道:“诸位大人久侯,是顾某痴了。“ “无妨,无妨,先坐下吃杯茶。”龚鼎孳道,他现在是直指使,是巡视北城的官,但总觉得背后有冷箭对着他。 顾泽明喝了口热茶,那龚鼎孳看着李元鼎:“梅公,你这位顾参将是怎么结识的,也和我们说说。” “算起来我和他还是连襟呢,他叫顾泽明,是苏州人,两年前说要来京城,可始终没来,谁想他竟然到吴总兵那儿去了。” 顾泽明的妻子叫朱中梠,她有个妹妹叫做朱中楣,是李元鼎的小妾。 “哦,还有这层缘分,喝喝喝。”龚鼎孳笑道。 众人都喝了,梁清标问了一句要紧的话:“顾参将现今带了多少人来?” “不瞒各位说,吴总兵给我三千精兵,让我打头阵,还有三万援军不日就要抵达。” 龚鼎孳:“早劝陛下攘外必先安内,朝廷的大军纵然不好打鞑子,李闯也打不得吗?那年我亲眼见的,那李闯就剩十八人了。”其实他也没见过,是李自成自己宣传的,天命在我。 他见袁世英一副多怪的样子,笑道:“国舅爷,今儿是怎么了?”袁世英向来是吃喝玩乐无算的,想必是这三十多天里面受刺激大了。 只见袁世英看着顾泽明问道:“你就打九成的那人吗?”崇祯十五年,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南下采办丝绸和搜寻美女,他和田九成也趁机到江南玩了一把,那日到苏州就像看一看那名满天下的陈圆圆,不料田九成却被一个人打了。 那人自然就是顾泽明了,那天是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那是春风和善,阳光明媚的一天,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深浅,一见陈圆圆惊为天人,就把田九成这个杂碎给打了一顿。 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多说,上个月,陈圆圆生下他的第一个儿子,顾承义。 眼看顾泽明点头,在场的人也不免唏嘘起来,人的一生不仅要看个人的奋斗,还有考虑历史的进程,如果顾泽明没有打田九成,说不定还没有今天的事情呢。 顾泽明又说了几句,道:“事情紧急,我还要去外面筹划。”转眼对着李元鼎说;“今晚,务必请李岩到府。”李岩是李自成留守在这里的大臣。 “叔夜放心,我理会得。” 从李府走出,走到对面的茶楼,闻到羊佑,典少籍,钟离绍他们三人的桌子上摆着茶具,却有醇厚的酒香气味,顾泽明怒道:“谁叫你们喝酒的?难道不知道喝酒误事吗!” 钟离绍擦着脸上的冷汗:“大哥,平日你说不准喝酒,已有旬月没喝了,可把我们都给憋坏了。” “四弟,你还是别多嘴了,认罚吧。”羊佑早已跪下。 顾泽明蹲下,摸着左脚的靴子,从后取出一根鞭子,个个都打了十下。 事了,顾泽明又道:“平时让你们多看三国,你们不听,那张飞是怎么败的?回去把这一回给我看上三十遍,剩下的鞭子,今天事情完了我再打,起来吧。” “谢大哥!”羊佑,典少籍,钟离绍都是苏州人,是顾泽明的异性兄弟。 顾泽明那天打了田九成之后,往日那些酒肉朋友都散了,就他们三个跟着。 所以他现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三个人低着头,就像是被教书先生罚站的学生。 羊佑是真在反思,典少籍偶尔抬起头来看顾泽明的脸色,钟离绍眼睛时而飞向楼外 “大哥,伍公子来了。”听了钟离绍的话,顾泽明向楼外看去,还真有个浊世佳公子款款而来,即使远远隔着,也仿佛能闻到他身上常熏的兰香。 伍公子叫做伍翔宇,是通州的大地主,家里有700多顷的土地,大约六十四个皇宫那么大。 顾泽明拱手:“鹏飞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伍翔宇拿出腰间的一把佩剑,笑道:“事情异常顺利,只可惜了这个小美人,她拿真心待我,我却骗了她。”说着也不免有些伤心。 这是一个美男计,却说李自成手下有一员大将吴汝义,长的是凶神恶煞,膝下无儿,独有个女婵娟,名唤吴小青。 吴小青自小跟着吴汝义颠沛流离,进了北京之后,难免沉浸在这花花世界里,整天是穿金要银,吴汝义也没有不给的。 她在首饰店看到一把十分好看的玉镯子,心里十分想要,一问价格,那老板也认得她,当下让她进来,私语说:“吴小姐,这玉是一个公子放在我这,他想进京在政府谋一个官,也不要多大,只要个官身,要是有人应下,他愿以低价的价格把这玉舍了。” 吴小青心里盘算这倒也合算,只是要回家和她爹商量。 那吴小青把玉放下,那老板道:“小姐还是把玉拿上吧,今儿回去和你家大人细说,来日带了玉来这儿,只和那公子说,岂不方便?放在我这儿,要是被别人看起来,岂不可惜?” 吴小青收下那块玉,越看越爱,越爱越看,哪儿舍得下,回去跟吴汝义一说,要来一个兵政府的小官,这里要说一下,李自成的大顺,六部改名叫做六政府。 第二天那吴小青一来这首饰店,那老板便说那公子已经到了,吴小青一进房间,便被那公子抱住,耳里蜜语听着,鼻里香气闻着,肌肤触动下,吴小青转身一看那公子的容颜,浑身酥麻。 一番云雨,那公子把自己脖子上的玉佩解下:“心肝肉,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是我挚爱之物,而今给你了,你可千万收好。” 吴小青感受这话语里面的爱意,落了泪,把那脱落在地的剑捡起:“这是我爹给我的,虽然比不上你的好,但对我也是十分珍贵。” 那公子便是伍翔宇。 顾泽明看那剑在太阳照耀下,寒光逼人,喜道:“如此,事情成了一半了。” 伍翔宇点点头,又说:“叔夜,那小美人又想我了,我得先去走一趟。” 顾泽明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个红袖招手,想来就是那吴小青,笑道:“鹏飞且去,只是今夜切莫忘了。” “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那鞑子要剃发易服,亡我华夏,我等又岂敢忘?叔夜放心。” 顾泽明看着不远处搂抱在一起的伍翔宇和吴小青,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假如何练成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就只剩那伍家的三千部曲,事情便有成的可能。 第三章 秘密 是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吴三桂的事情,这个时空没有陈圆圆的事情,吴三桂也照旧引兵入关,干着他那卖国事业。 可见自古祸水多是假。 顾泽明对那些人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近两年来,他一直在通州训练这三千人,为的就是这一天。 三千人,要取一座城。 看起来很难,听起来很难,实际上也近乎天方夜谈。 但为了日后不出现扬州十日,为了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这些历史上的荣光不必再蒙羞。 男儿必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 秘密,整个四九城的窗户都禁闭着,每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家的每间屋中也同样有着自己的秘密;而对于每个人而言,即使是身边那颗最亲近的心,也存在着秘密。 即使是李自成来了,茶楼的百姓还是喜欢听那说书人讲述那有关大明开国的《英烈传》。 刘兵从茶楼出来,他是小刘营中的一名军官。 小刘营,大顺的情报机关。 打探人心比什么都难,隔着肚皮,什么都看不到,何况还穿着衣服。 前面有一辆马车咯吱咯吱的颠簸摇晃前行,引起刘兵的怀疑。 虽然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他总觉得里面有危险。 越陌度阡,那刘兵一直追随,可终究还是没有跟了。 他被一帮兵丁摔在了地上。 “你个小地痞,难道不知道车里面是我们吴将军的千金?娘嘞!” 刘兵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口唾沫。 待那几个兵丁走了以后,刘兵擦了擦脸,又起身,来到一个街市口,看着前面的阵仗,他也不免好奇了。 到处是摆地摊的、卖当的、说书的、玩杂耍的,还有两三处玩枪使棒和打拳卖药的。 有一处,却与别处不同,围观的人特别多,人堆中不住地穿出叫好声来,他挤进去一看,却是一个道士。 一个道士在那中间变戏法似的,叫渣渣的白鸟,娇滴滴的红花不停从袖口里面出来。 那道士向全场拱手施礼:“列位看客!众位兄弟!请恕我出家人胆大,献丑。有钱您就帮个钱场,没钱您就帮个人场。” 观众笑了:“出家人也卖艺吗?” 那道士行礼道:“我也想不收钱,可这肚皮饿啊,要是这买不了钱,小道我还会还看病呢,您有什么病,我给您看看。” 场下就坐着一人道:“我最近愁得慌,你有药吗?”刘兵认出来了,是袁世英。 “这位看官,您听好了,我有一方‘消愁汤’:用极好的秋梨一个,二钱冰糖,一钱陈皮,水三碗,梨熟为度,每日清早吃这么一个梨,吃来吃去就好了。” 袁世英:“你这个方子,恐怕未必见效吧。” 那道士说:“一剂不效吃十剂,今日不效明日再吃,今年不效吃到明年。横竖这三味药都是润肺开胃不伤人的,甜丝丝的,又止咳嗽,又好吃。吃过一百岁,人横竖是要死的,死了还愁什么!那时就见效了。” 袁世英想想也是,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 在场的人可都笑了:“有你道士这么一说。” 那道士拱手:“这不过是解闷的玩意罢了,真东西我还没亮相呢。”旋即打坐了起来。 眼看他如此作态,观众好奇,刘兵也想看透他那肚肠。 只看那道士突然站起来:“而今小道请来一人。” 在场的人天南海北的胡看,也没看见有一个人来。 “人呢!人呢!”几人嚷到。 那道士却说:“我请来了洪武高皇帝!” “太祖爷!”场上的人都惊了,可满天看去,什么都没有。 “这道士不是害病了吧。”场中不免有人臆测。 “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刘兵心里开始兴奋。 那道士的眉毛很淡,看不出表情来,当他看到一处时,脸上那表情精彩极了,手一指:“对对对,就是你。” 众人看去,是一个乞丐似的小孩。 那小孩叫做韩大牛,是樵夫的孩子,而今全家都死了,一个人在街上流浪,看见这班事情,也凑了热闹来看,不料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韩大牛晕晕乎乎走上去,道士让他盘腿坐下。 观众只看那韩大牛突然把头低下,一个古怪的声音出现在场中:“俺就是朱元璋,你们有何冤屈快快说来。” “太祖爷!”在场的人没有不跪下的,他们除了惊讶,就是哭泣。好些人朝韩大牛念叨起自己的委屈事来。 这个年头,谁家还没个值得流泪的事情? 正是说者要伤心,闻者泪沾襟。 刘兵看到一群又一群的人朝这边围来,知道事情不好,立马朝李岩的府邸跑去。 李岩的府邸在翠珠胡同,听说从前这里是于少保的住所,李岩喜欢就给买了下来,而今他被李自成任命总理这里的事情,故而来这里拜访的大臣也是络绎不绝。 刘兵奔往李岩的偏门,那门房见了问:“是办事,还是有事?” “有事,很要紧的事情!” 刘兵只顾着着急,却没看出这门房心里的意思。 门房姓秦,他来这北京的几日也是开了眼了,从前在陕西哪有这样的日子,那些丘八也不会送礼,还是北京好,这里的大臣来拜访李岩都是一大笔的给他塞钱。 门房见刘兵不开窍,就说道:“你慢慢等吧。等我们李大人的客人们走了,我就通知你。” 那刘兵等的是口干舌燥,眼看外面的太阳正晒的毒辣,问道:“有茶吗?” 秦门房不情愿拿了一杯水:“将就喝吧。” 刘兵看这茶碗却是脏脏的,也是快人快语:“宰相家里也喝这种茶吗?” 那门房冷笑:“好教你知道,而今没有钱,哪儿也是这个茶。” 刘兵听了,明白意思,从腰里掏出一两银子:“哥哥,却是弟弟愚钝了。” 门房接了掂量了一下,还算满意:“我这就给你通禀。”旋即给他上了一碗热茶。 今儿是高皇后的生日,所以百官休息,李岩在房间里正在看李元鼎命人邀请他赴约的请柬,上面说他“顿觉昨日非,欲求今日是”,希望跟李岩好好谈谈。 李元鼎的叔叔李邦华是为数不多跟着崇祯一起殉国的大臣,影响力很大,所以李岩看见李元鼎的信很高兴,这说明大顺还是得人心的,他打算晚上去赴宴。 秦门房的声音传来:“老爷,门外有个叫刘兵的求见,说有要紧的事情。” 李岩:“请。”眼睛却在看在京官员的奏折,有个叫李明睿的提议要给崇祯皇帝上庙号,李岩可不敢做这个主张,但他对这个提议还是很赞同的。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畅想“大事不好了,太祖皇帝显灵了。” 李自成显灵? 李岩随即反应过来了,有人在假力鬼神,搞阴谋! 不一会儿巡查南城的直指使又报说:“事情不好,南城那边已经聚集了好几万人。” 李岩只觉得头疼,这事情实在不好处理,不过很快他还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第四章 李岩妙计安天下 周奎府,一个独臂的美丽少女正看庭院里面的落花。 她的名字叫朱媺娖,就是那长平公主,而今被安置在这里,李自成也因她的女流身份没有追究她。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她本是大好的年华,现在心里却在哀怨青春,年纪轻轻,她已经能品味到后主词中那巨大的悲伤。 “公主,该用膳了。”说话的人是她的侍女陶红英,她端来一碗白饭,两碗小菜,周奎是有名的一毛不拔,对待自己的外孙女也是如此。 “都说女儿是赔钱货,果然不差,本以为嫁了皇帝已经很好,谁想那皇帝在煤山上吊死,死却死了,偏留个女儿来吃我的家资。” 嘉定伯周奎听下人说那朱媺娖是日日发愁,心里也恼,从前崇祯皇帝让他捐钱他不听,现如今李闯王来了,也打他的主意,前日才捐出一点来,现如今听说又要来。 他愁啊,斑白的头发掉的是更多了。 “老爷,那张妈来了。” 张妈是有名的拐子,周奎从前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也干这个人口买卖的生意,很是发了一大把利市,现在听到发财的路子来了,立马让下人把张妈带进来。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蜡黄的小女孩,周奎看向张妈:“就带这么个货色来?” 张妈指着那小姑娘道:“国丈是不知道,这美女都想那石中的玉,没有一双慧眼,是绝看不出的,特别是这种贫寒人家出身。” 周奎眉毛一挑:“你说谁没眼力见啊?” “哎呦,国丈平日见到的都是什么女子?眼光自然是高,要不怎么是这皇亲呢!不过这姑娘我担保您的眼睛看差了,不信让我把她打扮一番,还是有模样的。” “有你这么一说。”周奎吩咐下人沏茶去,下人把桌上茶碗中的茶叶捞出来,又拿热水泡,他的茶叶都要泡到没滋味才肯丢。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那张妈带着小姑娘出来,果然是不一样了。 那小姑娘脸上也不知施了什么粉,看着红扑扑,亮晶晶的。 周奎道:“可惜太瘦啦。” 他心中女孩还是圆润一点好看,眼前这人实在像是树枝。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肥瘦还得养,这模样可是天生。”张妈就等着拿钱呢。 “行行行,阿福带她去拿钱。” 那张妈欢天喜地走了,留下了那个小姑娘。 周奎看着那小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姑娘怯怯说:“玉儿。” 周奎忽觉菱花窗牗开,细一看原是清风送香来。 福至心灵,对那小姑娘道:“而今你便叫香菱了,明白吗?” “谢老爷。” 周奎原是很高兴的,想着这多少也能赚笔钱财,忽然又悲伤起来,因为他总觉得这世道下面人命只会越来越贱。 说不得这又是一个赔钱货! 周奎的眼神忽然如同刀一般,把那香菱看的心里直怕。 她才逃了龙潭,怕又入了虎口。 周奎很快眼神就变了,因为下人报说李岩派人来了。 李岩来干什么? 我的钱! 周奎心里近乎疯狂。 不过看到李岩,他又转了一副笑脸:“什么风把李阁老吹来了。” 李岩:“国丈不知道吗?朱明的余孽搞阴谋了!” 这李岩的语气虽是平静,周奎的腿却要软了:“阁老,这可不关我的事儿,我一直待在家里,大大的顺民啊,不行你看。”他家里还有【永昌皇帝万岁,万万岁】的牌位。 李岩笑道:“原本也就没有怀疑周国丈的意思。” “不敢,小人是前朝逆臣,大人只叫我周奎吧。” “好,周奎,我问你长平公主在哪儿?” 这个赔钱货终于要走了,周奎心里却有点哀伤,因为他想起来那是他的外孙女。 “大人随我来。” 朱媺娖看见李岩到来,她却不认识,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对着周奎道:“外公,怎么把外人带来了?” 周奎:“糊涂,这是李岩李大人,找你有事情。” 李岩:“公主,而今市面上有人冒充你家祖宗的招牌,在街市上照耀撞骗,你且随我来,看他认不认得你。”他的眼光又看向香菱:“你也随我来。” 朱媺娖如今寄人篱下,哪敢不答应。 这是李岩的好主意,让那骗子认人,若是自己的血脉都认不出,自然就打破了谣言。 …… 那道士的周围现在聚着几万号人,那哭声是感天动地,韩大牛从未见过如此的阵仗,不免害怕,那道士就附在他耳边说:“不要慌,不要说话。” 城内的守军一大半都来了,看着这个场面都紧绷这神经,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让开,让开,我们李大人要进去和那人说话。”李岩的卫士要挤开一条路。 百姓道:“而今太祖爷显灵了?你们也敢这样?”一时群情激愤,那卫士被挤到最后面。 李岩道:“我们公主想看看自己祖宗,各位还请让个道吧。” 见自己祖宗,那谁都没话说,百姓看着李岩后面跟着三人,一个断臂的侍女,两位皇女长的都不错,只是有一个太瘦了。 这两个公主,一个是陶红英,一个香菱,都是假的。 陶红英和香菱一看到那道士,就跪下来哭,这是李岩教她们的。 但她们哭的情真意切。 这个年头,不值得哭吗? 李岩对着台上的道士和那不做声的韩大牛:“而今我带了一位皇女来,老祖宗你认认吧,认错了,砸了你!” 那道士如何认识皇女? 只觉得陶红英圆润些,是个富贵的样子。 那韩大牛的手却指向了香菱,因为他认识她,在街头曾一起流浪过的。 李岩朝着台下人道:“他是假的,他指的这个人是我路边领来的,真公主是我身边这一位。” 台下瞬间议论纷纷:“你们胡说,公主怎么会没了手臂?” 朱媺娖的声音很细却有力量,她在台上讲了崇祯皇帝那天是如何以身殉国,讲的实在情真意切,台下的人都哭道:“陛下!” 实话说,老百姓对崇祯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待朱媺娖说完,那老百姓的人群已经被撑开了,一队又一对的兵丁进来,李岩指着道士道:“还不给我把这妖言惑众,装神弄鬼的给我拿下!”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军士有那么大,只见那道士微笑着,却有一股声音道:“你们知道什么?这是我建文孙儿的后人!” 在场也有百姓相信的,只是如今明晃晃的大刀和长枪对着,他们也只能在兵士的疏导下散了。 足足疏散了一个时辰,看着空无一人的场地,李岩松了一口气。 可算了结一场危机。 他没想到大明竟然还那么得人心。 看来这李元鼎是非见不可了。 第五章 两断 “想不到这李岩竟然把这事情解决的这样快。”羊佑感慨。 顾泽明看李岩走进这李府,心里也不免想起韩愈的话来“其真无马欤?其真不知马也。” 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不过这些人才大都耗在内斗中。 可惜,这样的人才就要死在自己手上。 他随即吩咐钟离绍和典少籍:“你们现在去广渠门,看李安靖的人来了没有?” 看着二人火速离去,顾泽明抬头看天。 今夜,很好的月亮。 广渠门,位于北京城的东南角,历史上清军进入北京就是从这个门进入的,是这城市的薄弱之处。 典少籍和钟离绍到那广渠门一看,只看见紧闭的大门,并不知道门外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 两百个伍家部曲护送两辆大车在门口和看守广渠门的兵士对峙住了。 看守广渠门的长官胡一把说道:“你们是谁的部下,这个时候进城干什么!” “我们是吴将军的部下。”伍家部曲中领头的叫做程力。 “那把这两个车打开来,我要验一验。”胡一把命令手下兵士就要行动。 那程力却不让,说道:“要紧的东西,要是走露了风声,你吃罪的起吗?” 胡一把被他唬住了,只是说道:“没有通关的命令,我不敢放,你等着吧。” “好,你小子等着。”程力愤愤说道。 胡一把回到城楼上,看着那程力嘟囔道:“狂什么呀。” 身边的副官却不合时宜道:“听说吴将军近日来有大喜,大人咱们随多少?” 胡一把从前也就是个农民,随礼全凭高兴,而今做了这么个芝麻官,谁都不敢得罪,看着礼品单,左挑右选,贵的送不起,便宜的怕被人记恨,谁不知道这吴将军的心眼小? 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典少籍和钟离绍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们知道计划出了差错,因为按照计划,这个时候的城门应该已经开了,那伍家少爷在干什么? 原来这伍翔宇就和那副官说的吴将军家的喜事有关。 吴汝义府,吴汝义看着眼前的伍翔宇心里不知道有多郁闷,这女儿养了那么久,竟然就要拱手让人,不过答应了自己的女儿,他也不能反悔,只是眼里有气,眼下就要和伍翔宇比喝酒,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爷们儿。 不过这酒越喝,他看这伍翔宇越顺眼,因为他越喝越醉,那伍翔宇喝了这酒却是面不改色。 吴汝义平常最喜欢说“酒桌上见真英雄”,而今见伍翔宇那么能喝,心里料定他是一个英雄。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英雄人物,看着吴汝义倒下,伍翔宇起身就要告辞,对吴小青说要去见他的老朋友。 吴小青自然百般不舍,伍翔宇说男儿有自己的事业。 吴小青自然明白好儿郎有自己的事业,只是此时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看见他的背影好不伤心,临了看见伍翔宇回头拿剑对着她,她忽然又笑了。 因为这剑是他们之间的信物。 典、钟离二人见伍翔宇从车上下来,稍微心安了。 只见伍翔宇拿剑上了城楼,不一会儿,那城门就开了,那两百伍家部曲连同两辆大车走进了城。 打开其中一辆车,车里面满是写着【明】字的旗帜,典少籍领着一百来号人留在南城,把棋子插了个满地,钟离绍带着五十多人来到西城,打开车箱,取出其中的两个大鼓。 钟离绍取出一张弓,两个箭囊,还有一把长朔,把运车的马给卸了,让两个小兵交给还在茶楼的顾泽明和羊佑二人。 看着天上月亮和运动,估算着时间,钟离绍对着那木楼放了一把火,命令人把鼓擂了起来。 忽然来了一阵风,连同那鼓声一起吹的很远。 却说那两个小兵往那茶楼去,茶楼老板见是丘八不敢阻拦:“军爷,小人这可一向本分。” 那两人也不言语,直往楼上走,把箭和长朔交给顾泽明和羊佑二人就走了。 “你这是...”老板看见顾泽明拿着弓对着李府的门口,却发现羊佑拿着一把匕首对着他。 羊佑道:“识相点,别出声,你要是漏了半个字,杀了你。” 老板浑身发抖:“我理会得。”腿脚却立时软了,羊佑怕他出声,把桌上的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顾泽明看着那夜空,是月明星稀,他只觉得天高气寒。 不过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李府门前的灯火,哪怕是半刻。 那两个小兵一到茶楼下面,却被李岩的卫兵给叫住了。 “姓什么,叫什么?来这干什么?”李岩卫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两个小兵右手成掌,手指对着自己的眉。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叫敬礼,只觉得奇怪,当即拿下了。 “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面对李岩卫兵的诘问,这两人什么都没说。 李岩的卫兵还要问,却看见不远处火光接天,鼓声阵阵。 连忙去李府去禀告李岩,那李岩和李元鼎相谈甚欢,听了卫士的话,李岩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梅公,你的这番心思我明白,来日我定让陛下给崇祯皇帝上个庙号,便叫‘思’如何?” 见李元鼎称善,李岩很高兴。 又有一个人弃暗投明了。 李岩的喜色也让他不由多看了李元鼎的庭院两眼,正是桃李遍地,香气扑鼻,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心中有些微热的感觉。 正是: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好一派美景。 李岩从中门走出,抬头一看,看见漫天的火光,心里大呼不妙,一双眼睛却看见对面一支箭飞过来,来不及反应,眉心已经中箭,两个眼珠破裂,也倒地不起。 卫兵们心里大急,那火光更增长了他们的恐惧,只看见两个人骑马而来,一个搭弓射箭,一个拿着长槊,正是顾泽明和羊佑,他们两个呼啸着杀进卫兵群,把李岩的身体夺了过来。 听到李岩的嘴里还叫着疼,顾泽明立马掏出剑来。 一剑,两断。 第六章 三千人,一座城 “长官,有什么事儿,您可得多指点我。”广渠门楼,胡一把谄媚的看着伍翔宇,他知道伍翔宇快是吴汝义的女婿。 伍翔宇斜看了他一眼:“那就看你有没有心了。”那眼珠转动里有无穷的意思。 见胡一把从袖口里递出五十两纹银来,伍翔宇笑道:“以后有这般心思,什么官都做得。” 胡一把喜不自禁:“长官的恩德,我胡一把绝不忘的。” 眼看伍翔宇茶碗里面空了,胡一把怒骂道:“连口热茶都没有了吗!” 还是没有人来,胡一把看着伍翔宇只觉得度日如年,眉眼挤在一处:“长官,看我管教管教这帮不晓事的人。” 拿着鞭子往了望所去,只见里面三个人都睡着了,胡一把气在鼻子里,拿起鞭子就开始乱打。 那三人被打了个七荤八素,胡一把怒骂道:“你们怎么敢这样!要是敌人来了怎么办?” 两人低头不语,心里只说倒霉,不过却有个嘴硬的:“大人,今儿下午那阵仗你也见了,弟兄们可差点没累死,再说那攻城的要是来了,准得出声,总有个人动静不是?我们也就眯着眼,耳朵可都听着呢,大人你这打的实在没道理。” 胡一把当下也不说话,他也知道下午累人,打仗都没那么累,望城外一看,乌压压黑的厉害,一片静悄悄。 “今儿可有个长官盯着呢,眼睛给我放亮点!快,沏壶茶给我送过来!” 热茶来了,胡一把给伍翔宇倒上,想听他再讲点内幕消息。 不知怎么,他忽然转头,只见远远的天边升起一道浓浓的黑烟。 “长官,那边好像着火了。” 伍翔宇笑道:“你知道什么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 “您这话太雅,我不明白。” “能别管,就别管,那也不是你的事,操那份心干吗?” “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明白多了。”胡一把真是感觉受益良多。 伍翔宇却对扮演这样的角色感到厌恶,心里想着那鼓声怎么还没来? 用手指敲击桌面,已经敲完一首民歌,城外的鼓声终于还是来了,伍翔宇让军士把灯笼点起。 城下约有百来号骑马的将士,两面大鼓的声音像海浪一般往城楼袭来。 伍翔宇道:“你是何人?” 那领头的将军拿着长枪,仰天大笑:“我乃燕人黄太急,而今李闯败了,吴总兵派我们来收复京城的!” “住口!我们陛下上天庇佑,还能被你们所杀?休要蛊惑人心!”伍翔宇转头喊道:“给我开炮!” 像深渊里巨龙的咆哮,像火山口岩浆的怒吼,那平时安静在广渠门楼的一尊红衣大炮现在口中吐出了一发又一发的炮弹。 声浪惊醒睡梦,光亮爆炸黑夜。 广渠门附近的百姓这才梦中醒来,打开窗户,看见满城好像都插满了写着【明】的旗帜,看见有人鼓吹道:“父老乡亲们,看看西边的火光,太祖爷的天兵就在那里,是我大明的臣民,就露出左臂,去见天兵!” “太祖爷显灵了!天下要太平了!” “太祖爷显灵了!天下要太平了!” 睡醒的人民叫醒那没睡醒的百姓,一起往西城去。 只见那火光冲天处,那五十多号人站在那里,好像铁一样,不言不语,眼前是从皇宫里面调来的御林军。 僵持住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和盔甲蹭亮的御林军僵持了。 那五十多号人夹在中间,他们是干死队,面对长枪大刀,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紫禁城,坤宁宫。 今天是皇后高桂英的生日,各家的贺礼她已经收累了,此刻面对城中的险情,她却异常镇定:“把吴汝义和罗虎叫来,他们在,事情就乱不了。”说着自己拿着剑,要出去作战,她也是一路杀出来的。 太监们都是大明时候的老人,眼看吴三桂的人要来了,故意把消息传的很慢,想着到时候也能靠这个洗刷洗刷身上的污点。 西城,潼关伯府。 通关伯罗虎自小是孤儿,跟着李自成一路打出来的,今儿是他的喜事,李自成把朱媺娖的宫女费珍娥赐给他做妻子。 洞房花烛夜,罗虎的一双醉眼看着费珍娥的俏脸。 费珍娥的脸孔含着仇恨之意,冷若冰霜,但罗虎没有觉察出来,因为她的脸色被那些脂粉掩盖。 罗虎是苦出身,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即使从前匆匆见过一眼,总觉得不如今夜美丽,这位沙场上的悍将一时也有些害羞。 可醉意催了睡意,不一会儿罗虎的鼾声起了,费珍娥小心翼翼从箱子里面取出一把剪刀来。 那罗虎似是睡稳了,费珍娥才发觉她握住剪刀的手有些颤抖。 忽然听见墙外鼓声大动,怕罗虎被惊醒,她一横心,看准罗虎的喉咙猛力刺去。那罗虎受刺,猛然睁开大眼,拼力挣扎,四肢齐动,像个王八,无奈喉咙已被隔断。 怕其不死,费珍娥又补了几刀,取出一直笔来,蘸了鲜血,在白纸上写下: 本欲屠龙翻刺虎 女儿有志报君王 仇恨已报,费珍娥只求速死,拿起三尺白绫往梁上一抛。 正万念俱灰之时,她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声音:“伯爷,明军杀进城了!” 什么! 费珍娥大惊,把外衣穿起,直往伯府门外走去,却见顾泽明手中提着李岩的人头,风驰电掣骑马而来:“匪首李岩伏诛,为朱氏者左袒!”之后又看一大帮人跟着顾泽明,吓得费珍娥把门一关,却还是被人掳走了。 吴汝义府,吴汝义听得门外乱哄哄,就要骑马,可惜酒喝的实在太多,坠马而亡。 高桂英最指望的两个臂膀失掉了,她现在正率兵面对着那浩浩荡荡却手无寸铁的人潮。 凭这三万御林军,杀人不是问题! 顾泽明看着高桂英:“娘娘,你若以礼来降,仍然不失高位,你若负隅顽抗,可知道后果!” 高桂英冷笑:“就凭这么一帮手无寸铁的人!”她可不是吓大的。 顾泽明道:“你以为你丈夫还活着?他早死了!” “别信口雌黄了!” 三万御林打十几万手无寸铁的百姓,不算难,只要杀了这几个领头的,那些百姓都会散了。 高桂英只是在等,她怕贸然出击反而中了圈套。 她不相信就这么两百号带甲的人就敢这么胆大。 只要援军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泽明也在等,他现在表面上的冷静只是为了让民众信服。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的声音传来了:“娘娘,大事不好了,广渠门已经破了,敌军攻进来了。” 那太监正是高桂英派去传旨的太监,听见他的声音,御林军纷纷动摇。 顾泽明厉声道:“放下武器,一概免死,露出左臂,再做新人!” 眼看那伍翔宇放进来的那李安靖率领的两千多号骑兵,马蹄声如同雷响。 一个御林军放下了武器,露出了左臂,十个御林军放下了武器,露出了左臂。 抵抗的意志就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掉,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左臂。 顾泽明胜利了。 三千人,真的拿下来一座城。 第七章 很惭愧 顾泽明命令打开李自成这几日搜刮来的国库,那些百姓见者有份,个个都有一两银子拿,当然那些官吏绞银子的时候,可能也没那么准,有的份量重些,有的份量轻些,这就全凭运气。 财散,人聚。 百姓都夸如今来了天兵天将了,打仗不用白送命,还有钱拿。 顾泽明往李岩的府邸去,胜利者自然要吃点利。 要一座房子不过分吧。 都说是树倒猢狲散,李岩这样的俊才,家仆竟然没有一个尽忠的,反将他们的女主,那大名鼎鼎的红娘子,用绳子捆着送到了顾泽明面前。 灯火照着那红娘子的脸,有些标志,顾泽明笑道:“不知夫人今宵愿与我同席共枕否?” “寡人有疾”,顾泽明是有点好色,红娘子那绳子下起伏的波涛,让他不由得旧病复发。 “呸!” 顾泽明的脸上遭了那么一唾沫,瞬间冷静下来。 让人把红娘子关了起来,无论她是上吊还是服毒,顾泽明都成全她的忠贞。 他明天还在这里宴请满朝大臣,所以要早点安歇。 吩咐下人打来热水,看那丫鬟模样也算不错,顾泽明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鬟道:“我叫林芸,从前在宫里当差,陛下…哦,那个李闯把我安排到这里。” 从前的御用品,而今自己也用一用。 别说,宫里来的就是会伺候人。 她的手让顾泽明很受用。 这府里有很多文件,顾泽明一边洗脚,一边看。 文件里面有各个地方大员的上书,有小刘营观测的朝内反对派的现况,有各种秘密情报,还有李岩自己的书信。 李岩向李自成建议,要给崇祯上庙号,甚至要给崇祯披麻戴孝三日。 但这封书信顾泽明知道李自成是绝不会答应的,因为大顺是反明起家的。 这里面还少了一个最主要的东西,崇祯是好的,天灾人祸不断是各地官员念歪了经。 把锅甩给那几个已经死了的大官上,让那些已经投降的人把包袱甩下来,要团结一致向前看。 顾泽明拿起笔来,给明天要讲的东西要一些要点。 他听到了隐隐的抽泣声,是林芸在哭。 顾泽明问:“怎么?” “我想起来陛下从前在宫里也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奏折都不离身的。”说到这里,林芸哭的更厉害了。 只能说战术上的勤奋是掩盖不了战略上的懒惰的。 顾泽明从不否认崇祯的努力,可抓不住方向,一切都是徒劳。 崇祯的悲哀在于他不是一个英雄,可大明需要他是一个英雄;然而他却努力。 那洗脚盆中的热气伴着水中的芙蓉花香渐渐发散让这房间变得氤氲。 林芸又是抬头偷看了一眼,她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不过听到门外似有人笑语而来,羞得她再次低下了头。 “哈哈,顾先生,您还真是神机妙算呐。”来人就是那和胡一把对峙的黄太急。 顾泽明:“上依天时,下靠各位齐心协力,我不过做了一点微末的贡献。” 很惭愧。 黄太急跟顾泽明也是熟人了,顾泽明在伍家教书,除了伍翔宇的儿子就是他最认真。 黄太急这个名字也是顾泽明给他起的。 寒暄了几句,顾泽明开门见山问:“你这一来,恐怕不是为了叙旧吧。” “哈哈哈,顾先生果然聪明,我这一来是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黄太急一拍手,两个兵士押着一位妙龄女子进来。 那女子就是费珍娥,黄太急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黄太急知道顾泽明明日定然飞黄腾达,所以忍痛割爱把她当做礼物送了。 黄太急等着挨夸,不料却听顾泽明拍案骂道:“我不是说了吗?进城要秋毫无犯!” “哎呦,顾先生,不就一只女子吗?”黄太急嘴上还在笑,不过看顾泽明是真的生气了,立马低头不语。 顾泽明猛然一起身,差点打滑,把洗脚盆给踢翻了,林芸马上认错:“老爷,对不起。”却看见顾泽明根本没有看她,发怒的顾泽明让人害怕。 “这女的从哪儿来,给我送哪儿去,快赔礼道歉!”顾泽明斩钉截铁说道。 “姑娘,对不起。”黄太急当下就给费珍娥松绑。 费珍娥眼看要被送走,断然不肯,她说道:“那罗虎就是我杀的,我要是回去了,肯定活不了,大人就让我住在这儿吧。” 她现在回去,罗虎的家丁能把她活吃了! 顾泽明看了她一眼,叮嘱林芸道:“把这位姑娘送到偏房去。” 看她们俩走了,顾泽明又对着旁边那两个兵士说道:“五十棍,你们打吧。” 眼看要挨打,黄太急不肯了说道:“顾先生,这事你貌似还处理不了我!”他们是伍家的部曲,只有伍翔宇可以处理,黄太急想去求情。 “好啊,那就明天罚你!”顾泽明的声音在黄太急的脑海里面盘旋,在伍家部曲这,挨罚是很丢人的,他从来就没有被罚过。 他马不停蹄地打听伍翔宇的下落。 吴府,吴小青在伍翔宇的怀里痛哭,她看到了吴汝义那被马蹄践踏的面目全非的脸庞,很丑,就像座怪石嶙峋的山。 伍翔宇双手摸着吴小青的脸,抚摸她脸上的泪痕:“我骗了你,我已经有了妻。” 出乎他的意料,吴小青竟然没有哭了,只是说着:“我早该知道的,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的。” 伍翔宇不知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是羞愧?是不舍?还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伍翔宇转身要走,却发觉一双玉臂抱紧了他。 “不要离开我。” 他知道这辈子是走不出这女人的双手。 但他真的心甘; 情愿。 第八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四月二十二日,夜,经过一天的激战,在吴三桂的三万关宁精锐和多尔衮的八旗子弟围攻下,李自成吃了大败仗,且战且退,往北京方向去。 肉香如浪,篝火似舞。 清军上下同乐,在山海关内跳起塞外的歌舞。 多尔衮呼吸这与关外不同的春风,那么湿润,温暖,让他觉得新鲜,看着天上的那个皎洁的月亮,想起那位美丽又年轻的皇太后,不禁从心头到嘴角同时绽开了微笑。 那巡营士兵说一句敲一下锣:钦奉我大清摄政睿亲王令旨:我大清兵十几年来几次进入长城,深入冀南、山东,都如入无人之境。从前,我太祖皇帝受明残害,以七大恨举事,与明为敌国,所以我大清兵每次南下,攻破城寨,俘虏男女人口,抢掠耕牛财物,都是讨伐无道,顺天得人心的。而今不同了,这次我兵进入关内,每到一地,都是我大清国土,每地百姓都是我大清的子民,所以严禁你们骚扰百姓,不许动一草一木。各地大小官吏,凡愿意投降的,照旧任职。有不听令旨,违反军纪的,格杀勿论。” 这样的声音在个个营盘此起彼伏,多尔衮此次一改从前清军的做法,要做一个文明之师,野心很大。 帅帐里,平西王吴三桂听到这样的命令,心里感概道:为何关外偏生出这样的豪杰来。 愈是感慨,眼睛愈要看铜镜,看着自己这一头长发就要成满洲模样,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而今成了大清的功勋了! 他绝不会知道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胆大心细,仅凭三千人就拿下了北京。 …… 吏政府尚书宋企郊听闻外面已经被明军拿下,看着满街的灯火闪动,只觉得那好像人濒临死前游移的目光,吓得他躲在被子里哆嗦。 “老爷!老爷!”宋企郊在黑暗里隐隐约约听出是自己管家宋万的声音,惊恐道:“不要杀我,我有钱,有钱!都拿去,都拿去。”声音近乎疯癫。 宋万:“老爷不要害怕,我是宋万呐。” “宋万?你说你来干吗的,是不是把我送去邀功的?” 宋万:“不是,那顾将军送来一张请帖,请您明天到他府上一叙呢。” “顾将军?”宋企郊疑惑道,那宋万顺势把被子拿开。 “啊!啊!啊!”宋企郊害怕这只是个捉弄人的把戏,怕见光之后是一排长枪。 看到宋万手里真有个请帖,转而冷静了,只见请帖上写着: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大明已复,诚邀诸公会于故顺留守大臣李岩府邸,共商国是。 朱鲔涉血于友于,张绣剚刃於爱子,汉主不以为疑,魏君待之若旧。况诸公皆天下名士,智谋着于海内,某仰望之心,由来已久,至祈勿却为盼! 泽明顿首。 这封信可谓是言辞诚恳,宋企郊看到了稍稍心安。 早晨突然从黑暗中跳出,把宋企郊吓醒。 走出门去,看到一个又一个穿着甲胄的兵士安静地睡在路边,宋企郊悬着的心终于从嗓子眼里落下。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弃暗投明要趁早! 他马不停蹄往顾泽明处去。 ……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龚鼎孳和他的妻子顾横波饮酒唱和,顾横波早日曾劝龚鼎孳以身殉国,但龚鼎孳那时还想着苟且偷生。 龚鼎孳现在说道:“我早知道吴将军是个有本事的,要是听了你的,还能见这样的喜事啊?” 顾横波停住了笑:“一臣不事二主,老爷这般行径,如何长久?” 龚鼎孳心里当下也忐忑不安,投降大顺他很违心,而今明朝复国,怎么对待他们这帮人呢? 很快顾泽明的信让龚鼎孳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了下来。 “朱鲔涉血于友于,张绣剚刃於爱子,汉主不以为疑,魏君待之若旧。”龚鼎孳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这出自南朝丘迟的《与陈伯之书》。 朱鲔的事情是指西汉末年朱鲔曾参与杀死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哥哥刘演,后来刘秀率军围攻洛阳,守城的朱鲔不敢投降。刘秀派人对他说,建大事不忌小怨,答应保留朱鲔官爵,于是朱鲔投降了刘秀。 张绣的事情是指三国时张绣投降曹老板,但曹丞相爱好人妻,睡了张绣的嫂子,张绣一怒之下,起兵造反,打了人妻曹一个措手不及,阿瞒的长子曹昂和侄儿李安民被张绣所杀。张绣后来又再次投降曹贼,魏武帝仍旧信任他,任命他为扬威将军。 用这两个典故强调了一个意思:只要改正错误,既往可以不咎。 龚鼎孳连夜撰写给吴三桂歌功颂德的文章,以求再建勋功,在新朝站稳脚跟。 一声鸡叫中,云层生下一个太阳,所有的黑暗都在这片金黄里消散,只有影子还顽强存活着。 龚鼎孳抬头看天,那如同洗过一般的湛蓝,也要将他的心洗刷一遍。 嗯,往顾将军处去! 风轻快穿过花草,像一个嬉戏的小女,哼着小曲。 李元鼎拜别李邦华的灵柩,看着远处太阳冉冉升起将晨雾染上了各种各样的颜色,直到粉红、翠绿的如梦似幻。 白云在天空飞翔,天空比他昔日的泪水还要清楚。 他清楚看到白云好像被撕碎了一样,满城飘着雪。 四月,正是柳絮纷飞的时候。 李元鼎看着倒在地面的将士起了疑心。 冻死不拆屋,这是我大明的部队吗? 他的叔父曾经当过兵部尚书,也对他说起过这大明军队的劣迹斑斑。 但这份复国的巨大欣喜让他不由细想,他就像一个黑夜里面出生的孩子,见了太阳,就忘记昨日的存在。 轿子轻盈,他要见顾泽明去。 诸如此类,形形色色的官员往顾泽明的府邸去,他们有点担忧,又有点期盼。 北京城中在李自成进京过程中干净的大臣不多,有劣迹的大臣不少,都要一起来顾泽明吹风。 第九章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虽说是共商国是,但全场只有顾泽明一个人在讲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要是搁以前,天下大事也是你一个丘八能论的? 我大明以文制武懂不懂啊? 投降的人实在太多,让这帮饱读诗书的文人暂时把高傲放下来。 “大行皇帝从前这样宵衣旰食,国事为何还是如此?”顾泽明的眼睛扫视全场。 人分成了三拨,一拨是早早投靠到李自成的人,如吏政府尚书宋企郊、户政府尚书杨建烈、兵政府尚书喻上猷、礼政府尚书巩焴、刑政府尚书陆之祺、工政府尚书李振声等,他们此刻低下了头。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们太给力了吧。 一拨是李自成攻打北京之后再投降的人,如文坛领袖龚鼎孳,提议崇祯皇帝南渡的李明睿,兵政府侍郎梁兆阳,大理寺丞项煜,弘文院修撰韩四维等,此刻他们也不敢说话。 现在他们就像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要出轨集团老总,以为傍上了大腿,知三当三,结果最后发觉她那个苦主老公是龙王那样。 现在他们中的好些人想,要是当初再坚持一下,又怎么样,咬咬牙不也挺过来了? 何至于现在连话也不敢说的。 还有一拨是敢说话的,但其实也就是一个人,那就是李元鼎,别的再有骨气一点的,要不已经殉国,要不就战略转移到别处。 这就是大明。 更多治疗低血压的操作,请看《南明史》。 鹤立鸡群的李元鼎也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看着那帮软骨文人,在鼻子里冷笑。 他们的表现尽收眼底,顾泽明给出了他现在能说的答案:“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小人是谁? 这份清算名单让所有人把心吊到嗓子眼,生怕听到自己的名字。 “国事颓唐,一因天灾不断,二因清寇造衅,然成汤大旱七年,不减其德,唐宗渭水之辱,终平突厥。而今之局,皆因魏藻德,袁崇焕二人。 魏德藻何许人也?内阁的一个魁臣。然而此僚里通外国,结识清寇,这李自成进入北京前,曾派使者于大行皇帝言:如赠五千万,愿为平清先锋,这个魏德藻却十分不肯,因而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李自成进京还真跟崇祯谈判过,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流寇主义很严重的人,发点小财就很满足了,但谁想到明军那么不堪一击。 至于这个魏藻德,李自成一进北京,他就带头投降了,李自成问他:你为什么不去殉死?他回答说:“方求效用,那敢死?”,他顶多是无耻,肯定没有收大清的钱。 “这个袁崇焕更不得了,先说五年平辽,捞取大权,又养寇自重,以致无可挽回,后又想和清寇和谈,实在是天下的第一个蟊贼!” 袁崇焕这个就有点冤枉了,他的问题是进攻中的冒险主义,人品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也绝对没有养寇自重,纯粹是做不到而已。 顾泽明这话一说,满座的人就豁然开朗了,原来没有他们的问题,个个群情激奋:“我早就看出来这魏藻德不对劲!” “这个魏藻德我早看不起他!” “你看不起他,那年他生日你怎么还去贺礼,你这个魏党!” “你没有去?” “我敢说我一个礼都没有送!” 大明文人的传统艺能——内讧。 这种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场景又重现了,口水乱飞起来。 顾泽明咳嗽了一声,钟离山和典少籍拿着长枪在屋中走了走,那脚步踏在木板上,好像地动山摇,这个房子像河上的船,晃了一晃。 那群人又安静了下来。 “诸公!列位大人!俱往矣!而今我们要小心魏藻德、袁崇焕之流还在我们身旁酣睡!我们要记住太祖高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祖训,这清寇人面兽心,毁人发肤,非徒欲易姓改号,亡我朱姓之家国,其心实在灭我华夏衣冠,毁我神州之仁义天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敢有与清寇沆瀣一气者,天下共击之!” 此语一出,震惊四座,因为这话很高屋建瓴,实在是需要学习一个的,顾泽明把当前的主要矛盾指了出来,那就是要灭清。 这话要是在南边说,那没多少人关心,因为北风还没吹醒那帮文人士大夫的酣梦,这话要是崇祯皇帝说也没有用,因为他最大的敌人其实是李自成,袁崇焕那个时候谈和大清议和其实是对的,而且那个时候的文人士大夫也还很骄傲,不听崇祯的。 但顾泽明说这句话,很快就得到了在场一众高官的一致拥护,因为他们如果不提灭清,不把太祖皇帝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拿出来,那么他们就不能领导天下了。 他们不少人想到了这样的画面,诏书下到南京,那人问了一句:可是那投降了李自成的某某草拟的,我不屑看他的东西! 就这样,他们在灭清的新目标下团结在一起,握手言和。 又见顾泽明的下人拿来了崇祯皇帝的牌位,那些大顺的高级官员哭的是比谁都厉害,好几个还哭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 这些官员就在这一片哭声中,完成了对自己心灵的救赎,丢掉了自己身上那厚重的道德包袱,泪水就像一场大雨,把他们洗刷干净,从此以后,可以重新做人了。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帝没了。 是的,皇帝没了,崇祯皇帝在煤山的老歪脖子上吊死,他的三个儿子也被李自成带到了军队里面,现在不知道去向。 这帮官僚没有皇帝,小事可以办,大事办不了。 万历皇帝不上朝,对明朝的伤害其实还是很大的。 因为顾泽明在收复京城的行动中立了不时的功勋,所以他现在代替他们想象中的那位吴三桂,在京城总理事情。 看着那些官员送来的对联,“临危受命于少保,再造家国郭令公。”把他和于谦和郭子仪并称。 顾泽明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大的还没来呢,更大的危机再等待这座古城。 不过眼下他要去给那三千的伍家部曲庆功,因为他们不光收复了京城,现在他们还要在上午穿着便装出城,下午穿着甲胄进城。 这是一个烟幕弹,制造军队络绎不绝的感觉。 安定人心。 第十章 讲话 刘尔金是大顺幽州行在的营副指挥,指挥就是那坠马而亡的吴汝义。现在顾泽明也没有动他,他依旧是这支老弱病残部队的副长官,就是把指挥换成了李安靖,幽州也改成了北京。 那三万御林军多半也是大明的部队,精壮都被李自成调走了,剩下这下,让李安靖挑选,可以用的接着留下来,不能用的,发一笔钱,让他们走。 当然顾泽明知道他们也走不了,因为很快李自成就要兵败回来,李自成也还不是大问题,他看到北京被打下准跑到别的地方。 更大的问题在多尔衮,满清八旗可是现在最厉害的军队,再加上多尔衮而今是春风得意,大权刚刚在手,是有抱负的时候。 所以需要守城一方特别团结。 顾泽明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笼络人心。 三千伍家部曲,现在顾泽明要给他们庆功,这些人也没到齐,很多人还要伪装出城,再正装进来。 校场,这个昔日大明京营操练的地方。 这个昔日徐达的铁骑训练的地方。 这个朱棣曾经发下壮志的地方。 现在,顾泽明站在这个校场,烹羊宰牛且为乐,八百里分麾下炙,办了一场庆功宴。 但其实顾泽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更大的目标在那些原先北京城里面的部队。 他们现在是一股不安定的力量,只要有人鼓动,随时有可能反扑,虽然顾泽明制造了军队络绎不绝的景象。 但那毕竟是骗人的,肯定有人可以看出来,知道这顾将军也就是一个纸老虎。 顾泽明举起乘酒的碗对着那些伍家部曲道:“你们建立了不世的功勋,现在我要为你们庆祝!”把酒一饮而尽。 “为顾将军贺!” “为顾将军贺!” 典少籍坐在下面,发自内心的高兴,他从来也不会想到他一个苏州的阿飞,竟然现在也能这样扬眉吐气,把酒仰头一喝,把碗一摔。 这个摔碗动作特别的潇洒,豪放,引起在场人的纷纷效仿。 酒碗碎了一地。 顾泽明:“我不仅要夸你们勇敢,不怕疲劳的精神,我还欣赏你们冻死不折屋,饿死不虏掠的精神。”说着笑了一笑“你们知道冻死不拆屋是谁的故事吗?” “我知道!”那是一个年轻的士兵,眉毛很浓,三角眼,看起来会是那种很喜欢笑的人。 顾泽明:“说来听听。” “我听顾将军说过,这是岳爷爷和岳家军的故事,他们哪怕冻死了也不拆老百姓的房子。” 顾泽明的眼睛巡视四周,他想看到每个士兵的脸,问道:“你们说他们岳家军这样做是为什么?” “因为岳爷爷的军纪严。”那年轻兵士说道。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兵士挺胸抬头:“我叫魏熟。”得到顾泽明的表扬是一个很荣耀的事情,因为这些人都打心眼里佩服顾泽明,这次打下北京后,那佩服简直要变成一种崇拜了。 顾泽明道:“很对,他说的很对,岳爷爷的纪律很严的。你们知道紧箍咒吗?” “知道,孙大圣头上的那个嘛!”那些兵士此起彼伏的说道。 “这个紧箍咒,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僧一念,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也没有办法,我们的军纪是要比紧箍咒还要厉害的。 但更重要的不是这个,岳家军被称为仁义之师,你们知道‘仁’这个字怎么写吗?魏熟,你知道吗?” 魏熟讪讪道:“我不认识字。” 顾泽明道:“‘仁’,就是一个二,一个人,也就是说我们想着自己的时候,也想着别人,那么就仁了,‘天’这个字你们知道?天也是一个二,一个人,他们岳家军就是想着那屋子里面的人也是他们的兄弟,也是跟他们一样的人,才饿死了也不虏掠的。 我们都是穷苦的百姓,李自成的这些人,我有一句话叫做官逼民反。没饭吃,他才造反。 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是人,只不过受进了这世道的欺压才不得已起来的,我们要允许他们洗头革面,他们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耕者有其田,劳者得其食,居者有其屋。你们的心愿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话很朴实,很打动人,不仅是伍家部曲赞同,那些闻名前来领欠响的京营士兵,御林军也不由点头。 “所以啊,有句话讲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我们这些人不要以为自己有功劳,就瞧不起别人,做事要大家来,要记住谦虚谨慎这个道理。” 顾泽明看着那魏熟道:“你明白了吗?” “明白。”魏熟道。这句话他记在了心里。 顾泽明道:“你们不要以为不识字,‘仁’这些大道理就和你们没关系了,本朝有个叫曹学佺的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也就是说真正知道义气的,反而是我们这些不识字的人,认字的人反而不懂这个道理,这在历史上是一个规律,你们知不知道有个了不起的和尚叫做惠能啊? 他是岭南人,不认识字,一天他们寺里的方丈要他们做偈子,来看看他们的修为。 惠能就想做一个,可惜他不认识字,就请旁边一个识字的帮他写,那人笑道:“你不认字,也作偈子,是个稀罕事。”,惠能说道:“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他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他有佛心,所以不可以轻视。 一个人能力有大小,可能认字,可能不认字,但只要有这颗为他人着想的心,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受人敬仰的人。” 一片鼓掌声,这些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道理,有的可能懂点,有的可能还不懂,只是跟着别人鼓掌,但他们感受到了两个字——尊重 特别是那些在一旁拿欠饷的那些人,长官对他们只有教训,没有教育,看不顺眼就是一巴掌。 顾泽明:“道理也和你们讲了,现在我就要念紧箍咒了。”提高了声调:“典少籍!钟离绍!黄太急!出来!” 黄太急急着看向四周,但到底没有看到伍翔宇。 第十一章 收编 “做了什么,自己说!”顾泽明道。 “我了喝酒。”钟离绍道。 “我也喝酒。”典少籍底下了头。 “我...送女人。”黄太急现在还期望伍翔宇的到来。 顾泽明看着下面的士兵道:“一是误事,二是违反纪律,典少籍和钟离绍我已经打过了十下,还有四十下,黄太急劫掠良家,一百下军棍!” 执行军纪的人打得很卖力,这三个人的嘴里没有叫喊,但看他们脸上汗出如雨,脖子快出青筋来,就知道是真疼。 顾泽明看着那一众士兵:“我是向来问长官的,你们这些人如果犯了什么错,自己自首的处罚减半。” 还真有几个出来自首的,让顾泽明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做牛阿牛的士兵,他把自己的衣服剪开,从里面拿出了几枚铜板,说他的手脚不干净。 钟离绍和典少籍早早打完了,四十下鞭子,总比一百军棍打得要快。 钟离绍看着典少籍笑嘻嘻看着被打的黄太急道:“老黄,你送给谁了?” “还能是谁,就是他!”黄太急咬牙切齿道。 “那女的呢?” “还在他那里。”黄太急说完这句话,钟离绍和典少籍简直要笑死了。 “这下送礼送到沟子里面去了吧。”钟离绍一嘴的坏笑,他也知道顾泽明好色。 眼看黄太急那幅样子,典少籍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老黄,你以后要是真想送,养在自己家里,那天请他去你家一看,他动了心,准问你要。” 学到了。 黄太急恼道;“你们两个竟然也不早说。” 嘿嘿嘿,钟离绍和典少籍两人只顾着坏笑,又去喝酒去了。 狗东西! 痛! 好痛! 屁股好痛! 黄太急也不看他们了,闭着眼,感受屁股上的肉正在慢慢绽开。 据调查,当一个人的眼睛闭上,他的感觉会变得更敏锐。 听到黄太急那喊疼的声音,刘尔金不免咬紧了牙齿。 看来这个新老板,不太好伺候。 不过他还是很快想通了。 在哪儿吃饭不是吃饭? 在过日子思想的指导下,他也就接受了起来。 “刘指挥,这欠饷都发了吗?”顾泽明问刘尔金道。 “都发了。”刘尔金看着顾泽明,又看向一旁的李安靖,这李安靖在这校场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这欠饷好多都是欠了三年五年的,一直的没有发齐,这次顾泽明用李自成劫掠来的银子一次性全发了,李自成劫来的富,他来济贫。 在场的士兵大约有四五万人,顾泽明骑在马上来回说道:“你们的饷银都领了吧。” “领了,顾将军威武!”他们这帮人都是活不下去才当兵的,天大地大银子最大,有奶就是娘。 而今顾泽明一来,就把这笔欠响全给一笔付清,这帮人怎么能不高兴呢。 “你们现在也看到了,我们手下的兵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严格,愿意来的,你就跟着这匹马或者那匹马的后面,不愿意的,我们也不勉强,发路费让你们回家,只是有一点,不能投降清人。”李安靖也骑上了马,在校场里面慢悠悠的走。 “老李,去吗?” “算了吧,哪有当兵还那么严的,拿了钱从此休息不是更好?” “你要回家?” “天下那么乱,我哪儿有家啊,在这京城住住吧。” 这个叫老李的,是一个老兵了,当年去过朝鲜打倭寇。 眼前这个部队让他想起了戚家军,但戚家军的下场他可知道,全军都被... 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老李现在就想活着,连年的欠饷加上路费总共拿了六十两银子,在北京找了个地方住下,这下不提。 而问他的那个,是原先京城里面的一个游手浪荡儿,叫做汪强,当年皇太极打北京城的时候,他被临时拉了壮丁,从此就在军队混上了,反正李自成进京的时候,他们好几个军队的小中层约定好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一个箭都没有放一下,就归顺了大顺了。 现在大明又回来了,他还是想吃这碗饭。 有的走,有的留,留下来的人里面,身体不好的,顾泽明也绝对不要,饭就那么多,军队不能多养人,要精兵简政。 就这么收编了近九千个人,编成三个营,分别交给钟离绍,典少籍,黄太急三个人带。 ...... 顾泽明听到红娘子上吊自杀的消息,对林芸道:“把她跟李岩的尸体埋在一起,你们毕竟主仆一场。”李岩的头颅现在还挂在城门上,现在也应该拿下来。 “是,老爷。”林芸又见顾泽明又吩咐,还没有走。 “把那天那个姑娘叫过来。” 费珍娥出现在顾泽明的面前,顾泽明问道:“你从前是宫女?” 费珍娥低着头,不敢看顾泽明;“我从前是寿宁宫的。” 寿宁宫,顾泽明:“跟着那个妃子啊?” “不是,是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这顾泽明就有一点印象了。 独臂神尼,教韦小宝神行百变的那个。 “长平公主现在可还安好啊?” 费珍娥道:“公主现在在嘉定伯的府邸上。” 顾泽明道:“你带着我的信,把长平公主接回宫去,你就服侍公主去吧。” 顾泽明看着费珍娥的一张俏脸,心里多少有点不舍,他看出来费珍娥对他是有爱慕之情的。 费珍娥低着头,不能说出心里的情思,只好听了顾泽明的话要去见长平公主去。 顾泽明在案子上写字条,费珍娥多溪湾顾泽明能够写的长一点,这样她可以多待一会儿,可惜事与愿违,顾泽明些的非常快,一会儿就把那信给写好了,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顾泽明就要把信交给费珍娥,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笑语:“老爷,怎么多了一个美人了?” 费珍娥转身看去,只见来人是一个绝色的女子,那女子目光流转,只看了她一眼,便让她的全身如同浸在暖洋洋的温水中一般。 好像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窘迫一样,费珍娥拿了信,匆匆忙忙地离开房间,从房间走出后的脚步越来越快。 第十二章 上上课 那个女子就是陈圆圆,她就像云彩,来的毫无声息。 “沅儿,怎么就来了?”费珍娥的匆忙打乱了顾泽明的话语,他问道:“潘才来了没有?” 潘才是他的仆人。 陈圆圆指着外面:“他在搬东西呢,就在院子里面。” 顾泽明连忙跑过去,潘才正在指挥下人搬家具,顾泽明对他说:“看见刚才那个女子了吗?跟住她,务必保证她万无一失。” 北京还不太平,费珍娥长的又美。 当美的东西遇到一个不太平的世界,往往就会发生一场悲剧。 潘才得了命令立马去追,顾泽明也回到自己的房里,去看自己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美人儿。 窗户微开,春晖洒在陈圆圆的脸上,与她身上的某种母性的气质互相辉映。就在一个月前,她才生下了一个孩子,可现在她的身材却如此妙条,甚至因为怀孕导致的发育,让她更加玲珑有致,平添了几分韵味。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太像壁画上的神女,顾泽明背着手欣赏,却没有往前走一步。 直到看到她的眼眶慢慢被情绪染成微红,直到看到临别前晚上的月光化作泪泉从她的眼眶流出。 战争的血与火把生离与死别之间的距离实在拉的太近。 顾泽明抱住陈圆圆,一个绵长的吻让他的灵魂轻轻地飞起,穿越那一万米厚的云层,在太空俯瞰这个美丽的蔚蓝星球。 直到觉得肺部的气尽了,他和她方才歇了,彼此像躁动的心跳那样猛烈呼吸这春日新鲜的空气。 不过这样的柔情蜜意注定不会很久,因为顾泽明现在是重任在身,周奎的门人找上门来,希望把李自成之前搜刮的一万两银子都归还给他。 顾泽明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他李自成拿去的,和我顾泽明有什么关系? 只说李自成把银子都刮跑了,周奎身为皇亲国戚应该体谅国事艰难的片汤话。 当然周奎是从来不体谅国事的,只是如今女儿和女婿都不在了,只等着外孙朱慈烺登上宝座,再跟这不晓得情理的顾泽明做计较。 他甚至怀疑这笔钱是不是让顾泽明自己拿了,因为他听说李自成的国库被打开了。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顾泽明才看不上这点钱呢。 目送周奎门人离去,顾泽明要去看朱中梠,朱中梠是他的发妻。 十年了,从一开始的新婚燕尔时的笑语,吵闹成后来相看两厌的陌路人,再到两年前的这个陌生人。 朱中梠看着眼前笑盈盈而来的顾泽明:“老爷,您来了。” 顾泽明眯着眼睛看向朱中梠怀里抱着的顾承义。 这个小家伙的睫毛很长,很好看,就像他母亲一样。 不一会儿,这个孩子就从睡梦中醒来,哇哇哭了起来。 他要喝奶,却没有请他的母亲,而是去叫了一个奶娘。 因为这个孩子是归朱中梠养的,她从前流产过,无法生育,所以对这个孩子特别看中。 这个就是宗法制度了,朱中梠没有孩子,特别害怕晚景凄凉,见陈圆圆生了个儿子,立马就拿了过来。 顾泽明也支持她,毕竟朱中梠在顾家也十年了,势力也是很大的,要是这孩子在陈圆圆那儿,说不得会出什么事情。 顾泽明倒不怀疑朱中梠的品格,他是一个温良敦厚的女子,持家有方。 可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谁知道她的那些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做出什么来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至于陈圆圆未来的依靠,只有顾泽明晚上多多安抚操劳。 到了用饭的时候,朱中梠的侍女萍儿端着她的招牌烤鱼来了。 萍儿做的烤鱼特别好吃,外酥里嫩,可口到你会觉得这鱼肚子里面藏着一把剑。 像一个刺客遁入嘴里,那烤鱼的滋味在舌尖大杀四方。 是不是里面加什么东西了? 顾泽明每次吃完都会这样赞叹。 后世还真有吃东西到流连忘返的人,跟别人开玩笑说里面掺了东西,结果晶哥来了兴趣,一查还真有。 顺带提一下,李时珍曾记载:“阿芙蓉前代罕闻,近方有用者,云是罂粟花之津液也。”李时珍已经知道阿芙蓉是从罂粟果实中采集的。 有关阿芙蓉的功效,在《本草纲目》其主治项下记载:“主治泻痢、脱肛不止,能涩丈夫精气。”李时珍又补充了一条:“俗人入房中术用之。京师售一粒金丹,云通治百病,皆方伎家之术耳。” 至于希冀靠卖阿芙蓉倾销海外来致富强国的想法,那是比较蠢的。 一来明末不是缺钱的问题,江南大户,晋商个个富得流油,二来自宋以后,元朝贵族大搞全球化,神州大量贵金属流失海外,华夏丧失了自己的货币发行权。 华夏不是产银国,却以银子为货币是很危险的。 一句话,赚美元是不可能把美联储赚崩溃的。 人家用昆仑奴,这近乎免费的劳动力挖来的银子,来换华夏当时无与伦比的商品,那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这华夏大地的财富不就流失了吗? 明清搞贸易保护是有原因的。 所以要救国,首先就是要货币发行权拿回自己的手里。 那纸币换你的金子,银子,我肯定就亏不了嘛! 可这条路怎么走? 顾泽明现在心里也没数。 要知道纸币在大明开国的时候,名声已经烂掉。 纸币都被玩成金圆券了。 纸币重铸之日,国家威信重回之时。 因为说到底货币不是别的,是信用。 一般等价物,怎么等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扬州十日,剃发易服,华夏断了臂膀,从此在安慰中过活,在愚民政策下,睡在文人士大夫和满清贵族编织的太平梦中。 直到一八四零后,在列强的炮舰和巴掌下,一个名叫中华民族的婴儿被迫呱呱坠地,历经了血与火的百年救亡才重获新生。 顾泽明不希望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有南京三十万,还有这样令人痛心的数字。 当然中华民族还是要的,神州大陆一点也不能少。 为了这个目的,顾泽明要写一点东西下,要给明末这帮文人士大夫上上课。 第十三章 大喜 打定主意,顾泽明对萍儿道:“给我拿一套《通鉴》来,有胡三省注的那本,一套《史记》要宋版的,一本朱夫子的《楚辞集注》,再来一本冯梦龙的《智囊》。挑好了,放到我书房桌上。” 李岩的书房里也有《通鉴》,只不过那本没有胡三省的注,他房间里《史记》也有,不过顾泽明想看一看从前自己做过的批注。 有时候从前的一些灵光乍现会在后来浏览的时候给作者本人以惊喜的。 萍儿刚走了两步,忽然一阵恶心犯上心头,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是不是有了?”朱中梠站了起来。 “天葵已经有旬月未曾来了,想来应该是。”萍儿说道。 “老爷,可喜可贺呀。”朱中梠对顾泽明笑道。 顾泽明自然也高兴,对着萍儿道:“以后不要做事情了,先把身子养着,这些事情就交给碧荷来吧。”碧荷也是朱中梠陪嫁过来的丫鬟。 碧荷走上前,顾泽明问了一句:“你认得字吗?” 只见碧荷摇头。 哎,知识就是力量啊。 这个时候恰好林芸处理事情回来了,来跟顾泽明回话:“老爷,那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李岩和红娘子埋在北京城外。 林芸刚好是个识字的,顾泽明让碧荷和林芸一起干活。 “去找个能断喜脉的医生来。” 王君效,正儿八经皇宫里面的太医,治过万历、泰昌、天启、崇祯这四位皇帝。 不过李自成不放心他们这些人,所以他现在自己搞了个专家号,专门给那些达官贵人看病,什么病都治的。 今天被传到顾府上时,王君效是诚惶诚恐。 他知道眼下这个人权势熏天,里面的姑娘丫鬟、夫人是一眼都不敢多看的。 坐上交椅调匀呼吸,将三根手指搭上纤细的手腕。 指尖上的触感是温润如玉,王君效的心里却不敢有半分邪念。 这就是老医生的素养了,在皇宫里面要是跟那些娘娘号脉的时候,脸上出了什么表情。 等死吧你。 宫里有的是那罗织罪名,看人眼馋的小人。 温太医苦啊。 闭着眼睛感受着脉搏跳动,半晌之后,他站起身,向着顾泽明和朱中梠拱手行礼,“恭喜顾将军,恭喜夫人,这位娘子的确是喜脉!”看到朱中梠那模样,王君效不觉错愕了一下,这位夫人好像是李元鼎家的那个。 顾泽明给王君效封了一封丰厚的谢礼,连同人一起送出了府去。 萍儿摸着她自己的肚子,欢喜万分,她的后半生可算是有了着落。 朱中梠也笑道:“萍儿,你有功,我要去寺里给你祈福去。” 顾泽明对朱中梠说:“我陪你一起去。” “老爷公事繁忙,这些事情不需要去的。” 顾泽明:“香火大事,怎么不重要?娘子且宽心,那些事情我早处理完了。”大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没有玉玺,什么大事都不是这帮官员能够承受的起的。 “如此,也好。”朱中梠和顾泽明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出去过了。 不想这个时候潘才回来了:“老爷,那长平公主不愿意回宫,她说她想出家,恳请老爷成全。” 这长平公主终于还是要变成独臂神尼吗? 顾泽明也有意成全,可是皇家寺庙实在不算他能够安排的,他可不是曹丞相这样的权臣,可以发落皇室子弟的。 长平公主现在还是很重要的,北京城里面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是崇祯皇帝的骨血,朱慈烺他们哥三个还在李自成的军队里面,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她是一个招牌,所以顾泽明现在还不能答应,不过顺道去寺庙问一下度牒还是没问题的。 ...... “前面就是永昌寺了,娘子。”顾泽明叫了一声朱中梠,她很喜欢在车上睡觉。 朱中梠秀目微张,车停了,顾泽明扶着她下了车。 刚一下车,顾泽明就看到一个士兵东张西望的,旁边还有一个喘气的马儿。 顾泽明猜想多半是来找自己的,再走进去一看,果然有点面熟,是那日的魏熟。 顾泽明问道:“什么事情如此匆忙?” 魏熟敬礼,顾泽明还礼,魏熟看了一眼朱中梠,朱中梠就坐回车上。 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 魏熟道:“将军,我们在扫帚胡同那个地方,听到好几个人叽里呱啦的,好像是鞑子。” 顾泽明皱眉道:“人已经抓了吗?” “还没有。” 顾泽明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对他说道:“严密监视他们,不要让他们发现。” “是!”魏熟骑上马,扬鞭而去。 顾泽明接朱中梠下车,往永昌寺处去。 没想到寺庙的生意那么好,今天的人有些多,买香烛都排起了队。 眼看就要到顾泽明了,突然来了个插队的。 那插队的是个小青年,他拿了香以后说道:“这个队我不白插你的,我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以后你做什么可以找我。” 有意思了,顾泽明问道:“你怎么就飞黄腾达了?” 那小青年道:“而今徐家就剩我了,我可不就飞黄腾达了吗?而今这顾将军来了,我先问他要个官做。” 原来是徐达的后人,失敬了。 顾泽明笑道:“苟富贵,勿相忘啊。”随即去了大雄宝殿,朱中梠还等着呢。 朱中梠怎么做,他也这么做,拜佛的流程他不太知道。 大雄宝殿里面有一个和尚,顾泽明问道:“大僧,我想拿张度牒来,不知要多少香火钱?” 那和尚却笑道:“而今这个世道,这个度牒少说也要一千两。”看来这个生意他们是经常做的。 可惜顾泽明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 那和尚一副失望的眼神,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对佛祖没孝心的。 扫帚胡同。 纳兰明对着佟佳弘历说道:“现在北京的情况要现在就回去跟摄政王说清楚,吴三桂可能反水了。”他们两个是来北京打听情报的奸细,纳兰明是老江湖了,散播袁崇焕谣言的时候就,他是出了大力的,而另一位脑袋就没有这么灵,但特别可靠呢。 北京发生了这么一桩大事,他们也没有时间分析,只能把自己的情报送出去。 约定好了,兵分两路,纳兰明出去是一通走位,刚好被魏熟他们抓了个正着。 佟佳弘历傻人有傻福,竟然给他躲掉了。 看着在京城门口进出的人,他算了算次数,而今城里面应该有四万多这样的兵马,带着这样的消息,他一路出了北京,要往清军营帐去。 第十四章 送一封信 “小魏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徐小宝看魏熟匆匆忙忙往永昌寺里去。 魏熟要去向顾泽明汇报工作,见到徐小宝楞了一下:“小宝,你在这里干吗?” “小魏哥,我不是让你帮忙和顾将军说一下吗?来这里许个愿,因为来的晚了,还差点错过了好时辰。” 魏熟现在也有点后悔,今早嘴里胡吹的牛,其实他哪儿有那么容易和顾泽明说上话:“那个顾将军就在里面啊,你可以自己去和他说。” 顾将军?! 忽然有一个帅如一道闪电的男子出现在徐小宝的脑海。 他吓得快如闪电。 魏熟瞋目:这徐小宝跑的这么快啊。 佛号阵阵,永昌寺的和尚到了念经时候,顾泽明携着朱中梠从那天王殿出来,那未来佛像还是一张笑口,日头却有些斜了。 “顾将军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 顾泽明看眼前这个磕头如山倒的,便是刚才插队的小青年。 也不理他,看到一旁的魏熟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魏熟:“人抓住了,还有一个跑了。” 顾泽明的眼睛一转,心想:是时候搞个克格勃了。 顾泽明转身看着徐小宝:“他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 魏熟挠头:“是我说的。” 原来这徐小宝是第九代定国公徐允祯宿花眠柳,在青楼女子身上留下的子嗣。 今年北京城破,徐允祯全家被大顺军所杀,就他一个私生子还在外面,昨日魏熟不明白情况,睡倒在青楼外,徐小宝打探情况便和他认识了。 看着面前这个哆哆嗦嗦说话的青年,顾泽明冷眼道:“一来你没有宗谱,二来你又得罪了我,我什么要帮你?” 徐小宝照旧磕头道:“我愿为大将军马首是瞻。”偶尔抬起的眼睛大量顾泽明的脸色,却发现顾泽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顾泽明冷笑一声:“就你也能帮到我?” 徐小宝心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横下一条心,他说道:“这两日城门进出的官兵好多,我猜这是顾将军效仿那董卓的做法。” 顾泽明心想这小宝还有些聪明,看着徐小宝道:“你很聪明。” 徐小宝的脸顿时嬉笑了起来,但顾泽明接下来的话让他冷汗直流。 “知道董卓的故事,说明你知道三国,我问你,你知道三国时候有个人叫做杨修吗?” 徐小宝的三国是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说书先生喜欢一边讲故事一边说些道理,徐小宝记得他说:“各位看官,人人都想做一个聪明人,但我劝各位有时要难得糊涂,这是什么道理呢?咱们接下来就来听听三国时期一个聪明人杨修的故事。” 最后那说书先生拍案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杨修自以为聪明,反送了这条性命!你看那阿斗,诸葛亮都扶不起来的一个蠢货,一辈子活的好好的。” 命悬一线,徐小宝有点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了,不过他还是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徐家的名头还很有用的,我可以出来安定人心。” 顾泽明还是冷笑:“你?就凭你!也敢来说什么稳定人心?你当那些老狐狸不知道我的伎俩吗?他们早知道我的兵马就那么点了,为什么不戳穿我?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徐小宝的大脑有些短路。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他可以看出来,那些人看不出来吗? 他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顾泽明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敢不敢了。” 徐小宝听到这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自然百般同意。 “事情也不难,我有一封信,要你送给山海关的吴总兵,要是你送到了,回来你就是定国公。” 徐小宝的心就像那和尚手里的木鱼一样敲起来。 他知道这事绝对不简单,因为天上不会掉馅饼。 他可知道院里面姐妹的珠宝都是睡出来的。 悟了,徐小宝可能比寺庙里的和尚更透彻些: 甘霖娘! 豁出去了! 他只爱钱,色,爱钱是为了爱色,爱色就要有钱。 …… 让这徐小宝再睡一个安稳觉吧。 顾泽明在书房里面写好这封给吴三桂的信上面说计划已经完成,只待将军诱敌深入,便可将清军一网打尽。 这个信得不得逞,就看多尔衮了,要知道老爱家的人普遍多疑。 要现在还是皇太极执政,那么这封信应该起不了作用,顾泽明对皇太极的水平还是很认可的。 努尔哈赤充其量是一个李元昊,也就是割据政权的领袖,皇太极才是那个时代目光高远的人。 可现在是这多尔衮,那就好安排多了。 刚执政的这位大清摄政王立功心切,顾泽明觉得能牵着他的鼻子走一走。 翻看《史记》,红袖添香,陈圆圆在一旁磨墨。 灯火照出他们的意乱情迷来,顾泽明看着陈圆圆那一张脸,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 这娇滴滴的美人。 顾泽明屡次索取,陈圆圆应予尽予。 不暇细谈。 第十五章 玄烨是谁? “吾读史至商鞅徙木立信一事,而叹吾生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谓予不信,请罄其说。 法令者,代谋幸福之具也。 法令而善,其幸福吾民也必多,吾民方恐其不布此法令,或布而恐其不生效力,必竭全力以保障之,维持之,务使达到完善之目的而止。朝廷人民互相倚系,安有不信之理?法令而不善,则不惟无幸福之可言,且有危害之足惧,吾民又必竭全力以阻止此法令。虽欲吾信,又安有信之之理?乃若商鞅之与秦民,适成此比例之反对,抑又何哉? 商鞅之法良法也。 今试一披吾国四千余年之纪载,而求其利国福民伟大之政治家,商鞅不首屈一指乎?鞅当孝公之世,中原最鼎沸,战事正殷。举国疲劳,不堪言状。于是而欲战胜诸国,统一中原,不綦难哉?于是而变法之令出,其法惩奸宄以保人民之权利,务耕织以增进国民之富力,尚军功以树国威,孥贫怠以绝消耗。 此诚我国从来未有之大政策,民何惮而不信?乃必徙木以立信者,吾于是知执政者之具费苦心也,吾于是知吾国国民之愚也,吾于是知数千年来民智黑闇、国几蹈于沦亡之惨境有由来也。” 这篇出现在邸报上的署名为玄烨的文章在京城里面炸开了锅。 有人说这是乱世用重典的先兆,想起崇祯皇帝这十几年来杀的大臣,一阵厌恶。 有人说这是要训戒刁民,因为刁民总是和老爷们作对。 也有人说这是在暗讽先帝朝令夕改,不如商鞅。 还有人说写这篇文章的人是伟大之器。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想问一问这玄烨是谁? 这篇文章自然是顾泽明写在上面的,作者另有其人。 顾泽明要先写点文章来吹吹风,乱世要用重典了,再搞自由主义会玩火自焚的。 但这帮饱读四书五经的仁义之士,怎么会答应呢? 个个写了大字报贴在街头巷尾。 是的,明代已经有了大字报了,当时叫做“揭贴”。 晚明的时候,文人士大夫经常用大字报来互相攻击,特别是在明末三大案之一的“妖书案”中,大字报开始大放异彩。 吴梅村,崇祯十七年的国子监祭酒,眼看李自成进京辞了官,昨天刚官复原职。 他正在写诗,听见门外咚咚咚的响,问门人道:“外面怎么了?”他害怕大顺又杀回来了。 不一会儿这个门人回来报说:“老爷,那些人拿着邸报说是要除掉国之佞臣,想问一问老爷这玄烨是何须人也?” 原来这样。 这篇文章是顾泽明转交给他的,说是“奇文共欣赏”。 吴梅村这官就是顾泽明给起复的,他能不给这个面子吗? 他也没细看,就用国子监的印刷坊把这个邸报付梓出来了。 吴梅村走到门口,听到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玄者,黑也,烨者,火也,火者在外为火,在人则为心,是故玄烨者黑心人也,今天我辈就要把这个颠倒黑白,吹捧商鞅的黑心人给揪出来!” 这下断然不好,不能为顾泽明说话了,吴梅村心想。 又看了两眼那邸报,吴梅村愤懑道:“这顾将军欲揽申韩之术乎!”他是一个虔诚的儒家,对吹捧法家那一套非常不感冒。 吴梅村打开门,眼前好多是国子监的学生,吴梅村道:“诸君,是我之过,如果知道这文章上面的内容,我是断然不能把他登在上面的。” 领头的是翰林院的两个人,一个叫做陈名夏是十六年的探花,一个是翰林院的检讨,天启二年的进士,叫做李若琳。 陈名夏看吴梅村道:“骏公,请说这黑心人所在的地方,我们要一个说法!” 吴梅村道:“诸君!这篇文章是顾将军发给我的,说是“奇文共欣赏”,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走!去他家去!” 一帮文人雄赳赳往顾泽明的府邸去。 …… 顾泽明看着眼前的情报,李自成派五百骑兵护送刘宗敏和重要的带伤将领于当快到北京了。 还有一个情报:李自成为泄愤把吴襄的脑袋割下来,挂在一根高杆上。 还有一个消息:三位皇子跟丢了,现在不知道消息。 消息还没看完,李安靖派人送来一个好消息,刘宗敏已经被拿下,要等待顾泽明的处置。 这就是未雨绸缪的力量,李安靖以逸待劳率领三百骑兵突然袭击,那五百个骑兵本就是惊弓之鸟,这下有的人仰马翻死了,有的做了鸟兽散,有的投降了,这个刘宗敏就被拿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刘宗敏的名字,顾泽明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厌恶来。 顾泽明抬起头来,也不知道这徐小宝到了没有? 北京到山海关要三百公里,马要跑两天,而今又是乱世,躲避兵马,恐怕还要慢一点。 事实上徐小宝刚刚就目睹了李安靖拿下刘宗敏的全程,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的腿肚子就开始抽筋。 骑着马走了半天,徐小宝想上茅房,可荒郊野外也没什么好讲究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并不痛快的拉了一泡。 提好裤子再出来看,那马已经没了。 可怜的徐小宝,这荒郊野岭的甚至还经常有老虎出没。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太阳下坠,徐小宝听见狼叫之时,他看到了一脸马车风尘仆仆而来。 “我要去山海关。”徐小宝伸手去拦。 “那边现如今闹战事呢,五十两。” 赶车的有两个人,老的那个胡子像铁刷那样,小的那个脸上灰溜溜的,不过依照徐小宝的眼光看来,这会是一个好兔子。 面对这样的高价,徐小宝同意了。 这个鬼地方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好他刚领了一大笔钱。 赶车的一老一少心里想着这钱可真好赚。 他们本来就要去山海关。 言归正传,先不谈徐小宝和车上的佟佳弘历在日后几天的遭遇,咱们先说回那本叫做黑心人的顾泽明。 他现在正面临进北京后的至暗时刻。 第十六章 刘宗敏来了! “不知各位尊驾来此,有何贵干?”看着一帮人气势汹汹而来,顾泽明先行见礼。 吴梅村现在已经自居为当中的文人领袖,本欲开口,没想到被陈名夏抢先了,只听陈名夏道:“顾将军,我们此来是想问一问将军,认不认识这个叫做玄烨的人?” 自然认识,圣! 顾泽明:“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诸君何故做此汹汹状?” 陈名夏笑着叹气:“将军有大功与世,但对文章之事,不甚明了,吾辈所争,犹在名实,岂能坐视有黑心者欲翻商鞅之文章?” 好一个文人风骨! 顾泽明略微一笑:“司马温公有言:“昔齐桓公不背曹沫之盟,晋文公不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弃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废徙木之赏。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商君尤称刻薄,又处战攻之世,天下趋于诈力,犹且不敢忘信以畜其民。”商鞅固刻薄之人,犹能以信待民,吾辈观之,但少口舌之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耳。”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听听!这多好的词啊。 陈名夏一听,捉摸了一下,这也有点道理。 “陈探花!你让开,你这畏惧顾泽明的权势的小人!”陈名夏短暂的沉默,引起了人群里面的不满,有一个长相粗犷站了出来,对着顾泽明拱手道:“晚生王秋见过顾将军。” 顾泽明知道这是一个硬茬,因为他看人的表情就有些不坏好意。 眼看顾泽明还礼,王秋道:“将军是说商鞅好?” 顾泽明:“至少没有那么糟糕,后世之人的言论是“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王秋开始了:“将军既然说商鞅好,商鞅做了秦法,那么将军是说秦国好。将军知道吗?贾谊说秦国是不行仁义,将军既然称赞商鞅,那么将军就是喜欢不行仁义的。倘若将军是喜欢说仁义的,那么将军就是在说谎。小人都是爱说谎的,那么将军是小人。我骂小人,所以我是君子,夫子说:“君子坦荡荡”,所以我敢说这话,既然敢说这话,那么将军是小人就无疑了。” 完美的论证! 王秋的话引起了在场国子监学生的一致掌声。 “不愧是王麦熟!” “我早知道王兄一出手准能让那武夫无言!” 明代文人的风气:越骂地位高的,地位越高。 海瑞就是这么一路骂上来的。 但这帮人给海瑞提鞋都不配。 顾泽明听着那群人的欢呼声,脸快点要绷不住了。 眼看顾泽明无言,又有人要乘胜追击:“在下周夏,见过顾将军。” 文质彬彬,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 周夏倒是很有意思,讲话前先对那帮国子监的同学拱手。 听到他们的欢呼,他笑着说:“将军说大明不好。那么你是清人吗?” 这话就绝杀了,顾泽明根本说不出话来,在肚子里面好笑。 嘲笑声好像一阵阵风,一道道浪,朝着顾泽明打来。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顾将军劳苦功高,只是不懂道理罢了,何至于这样的苦苦相逼。”李若琳出来了,他说道:“商鞅太过激了。其实,我也不是不晓得世事的人,向先帝提倡用重典的还是我第一个。但他们却太极端了,十七年,杀了五十多个高官,太极端,所以有亡国的迹象,所以气得我偏要说“法家之事,皆不可为”,刑不上大夫!况且,凡事不可以过激,过了就是错,秦皇魏武都是赞同法家的,所以他们亡国了。” 李若琳还真是苦口婆心。 慢慢这辩论就变成一场批斗会了,有人道:“商鞅还算英雄吗?听说,他听了炮仗就怕。既怕鞭炮,那么听了大炮鸟铳就要跑。打起仗就要跑的反而称为英雄,所以现在这么糟糕!” 商鞅那会好像还真有炮仗,听说年兽就是炮仗赶走的。 戴震批评理学,说理学以理杀人,可顾泽明现在觉得以理杀人还算好的,这些人又算什么呢? 全是些讲着党同伐异的歪道理,饱受大明祖传内斗之风的废物! 可惜顾泽明现在对他们不好出手,因为南边的文人手更狠。 顾泽明还算对这帮人有恩,这帮人这还是收敛着说了,要是在南边,顾泽明不知道要挨怎么样的批评。 “避席畏闻文字狱,着书都为稻粱谋。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顾泽明叹息时随意的一句话,激起了在场人的愤怒,吴梅村道:“将军收回此言,我等这是为国家大事争,不为一己私利,更不是腐鼠成了滋味。” 其实顾泽明还有一句更狠的,但他怕这帮文化人撑不住。 但真的撑不住吗? 想了一想这里面大多数人日后剃发易服的样子,应该也还撑得住。 给他们一点面子吧。 可顾泽明的隐忍,被他们当做了放肆的理由。 大官越是被骂的无言,他们这些人越能起劲! “当年阁臣王锡爵对东林先生说:“当今所最怪事,庙堂之是非,天下必欲反之。东林先生立即回话讥讽王锡爵说:“吾见天下之是非,庙堂必欲反之耳。”诸位,现在又有这样的苗头了,我们必须争一争!还请顾将军不要执迷不悟了,收回之前的这篇文章!” “还请顾将军收回!” “还请顾将军收回!” 乖乖,这些学子万众一心,大有炸平北京,停止地球转动之势。 顾泽明有点体会到嘉靖皇帝当年左顺门之后的心情。 这帮人打一打就舒服了,还是得要武。 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心腹在哪儿? 潘才就在一旁看着,只要顾泽明一挥手,里面的家丁就会出来维稳。 只是这样就撕破脸了。 顾泽明还在犹豫。 忽然他看见黄太急骑马过来,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声音:“顾将军,刘宗敏来了。” 刘宗敏! 听到这个名字,好几个国子监的学生直接昏倒在地上,有几个当场休克,后来不治身亡。 顾泽明的至暗时刻,就因为黄太急这一声,迎刃而解。 第十七章 顾将军且慢! 刘宗敏一张有楞的脸上是两道浓阔的粗眉,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四肢发达身材魁梧。这样的长相当得起悍将的名号,怪不得这帮读书人这么怕他。 只是现在他被俘了,双手被一圈又一圈的绳索扣在背后。 吴梅村看着那帮读书人四散去,拂袖而去:“有辱斯文!”他也瞧他们不起。 有些没走的国子监生看到刘宗敏被捆住了手脚,要上来逞逞威风。 “刘宗敏!而今成了阶下囚,你还有何话讲!”好多大臣就是死在了刘宗敏的手下,刘宗敏也抄了很多人的家。 这个时候都来报仇。 那刘宗敏只把眼睛一睁,吓了好几个人。 看着这些人的怂样子,刘宗敏的嘴里发出桀桀的嬉笑声。 虽然顾泽明也很想对那些人嘲弄一番,但此时已经没有必要了。 顾泽明俯视刘宗敏那张怪石堆积的脸:“刘将军,岂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宗敏骂道:“偷袭人的,不算好汉!” 黄太急听了,朝着刘宗敏的脸就是一巴掌:“娘格!手下败将,还敢对顾将军无礼!” 这一巴掌把那些国子监生打懵了:“还可以这样啊?” 大明文官内斗可是全武行,一点也不差的。 他们这是被刘宗敏往日的凶名给吓傻了。 刘宗敏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这一辈子纵横天地,吃过败仗,就是没有被俘过。 但他还是不服。 顾泽明喝道:“把他的左耳朵给我割了,开张开张!” 刘宗敏被四个人举着,押往闹市口。 …… “老爷,那个刘宗敏被拿了!现在就在西四牌楼呢!” 嘉定伯周奎听了,心里又喜又怒,喜得是昔日的仇人被拿下,怒得是往日的银子。 “走,咱们去看看,兴许还能吐几口口水呢。” 北京城里面跟刘宗敏有仇的可不少,除了周奎外,陈名夏,杨士聪等被他勒索过钱财的人也去了。 西四牌楼,明朝时杀人的法场,现在是人声鼎沸。 “他!就是那作恶多端的刘宗敏!今天就要和他算算账!”顾泽明高举案首。 “妈妈的,你个王八羔子也有今天!”人群里好几个烂菜叶往刘宗敏飞去。 顾泽明一拍手,刘宗敏的家仆,娇妻美妾都被带到台上来。 看着他的家属,顾泽明问道:“这老贼平时有什么劣迹?” 他的那些家属来到这里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要受株连了,害怕的要死,都在发抖。 只有两个人不一样,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一个仆人。 他的妻子年纪不算大,看来不是患难的夫妻,一听顾泽明的话,带头说道:“大人,这个老不死的,天天晚上逛妓院。” 她这句话很多人听了都无所谓,但这话是黄太急教他的。 果然顾泽明一听,勃然大怒:“太祖高皇帝有言,官员一律不得嫖妓!好你个刘宗敏,来人呐,给我把他的耳朵招呼一下。” 早已等候多时的刽子手先朝顾泽明拱手,他家是祖传的刽子手。 手艺很好。 果然刘宗敏的耳朵上多了一道痕,血滴在地上,好似一条线。 刘宗敏只觉得痒。 顾泽明对着他夫人道:“你表现的很好,死罪免了,黄太急,这个女的归你了。” 黄太急如愿以偿,心里一阵猴急,只是碍着场子不能发作。 很快刘宗敏的仆人开口了:“大人,这个刘宗敏收人钱财。” 周奎听了,怎么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啊,收钱算什么? 他以前可听说锦衣卫是怎么让人递状子的,一递一个死。 这顾将军怎么回事啊? 却见顾泽明拍案道:“这个人贪赃枉法!实在难绕,再给我来一刀!” 场下的百姓别的不懂,只要处置贪污犯,他们就高兴,一众的叫好声。 又是一刀,刘宗敏觉得耳朵有点热。 他喊道:“狗东西,有本事给你爷爷来个痛快的!爷爷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顾泽明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冥顽不灵!带证人上来。” 夸夸夸— 走上来十几个兵,刘宗敏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都是刘宗敏的手下。 “大人,就是他罚我喝尿的。”一个小兵道,眼睛里面还带点胆怯。 人群中一片嬉笑声。 顾泽明看向刘宗敏:“刘宗敏,可有此事?” 刘宗敏并不看顾泽明一眼:“是,又怎么样?他这样的人只配吃这个!” 顾泽明:“好,好得很!你们都这样吗?” 刘宗敏忽然意识到有圈套,因为台下的人都用一种不知道是好奇还是仇恨的眼光看着他。 眼看刘宗敏不开口,顾泽明对那士兵道:“接着说!” 那士兵此刻被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激怒了:“刘宗敏!那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下令的!我们好多人呐,小六子,阿发这些多好的人都让你给活埋了!”说着痛哭了起来。 台下有人锐评:“今天看起来比杀头好看一点。” “啊!”刘宗敏的耳朵上挨了一下,终于叫出了声。 “刘宗敏!那天就是你抢了我们家的粮食!”这次换了一个人。 顾泽明这个时候从案上走了下来:“父老乡亲们,就是这样的人,抢钱抢粮,喝干了我们贫苦人的血汗!你们说,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杀了!” “杀了!” “杀了!” 自古以来人们对不劳而获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都特别仇恨,更何况这里看热闹的哪个没有被吃拿卡要过? 个个同仇起来。 “啊!”刘宗敏觉得风好像吹到他的脑子里。 刽子手这顺应民心的一刀。 台下有人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劲起来,刘宗敏干的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可这顾将军却要处罚。 难道这顾泽明是要刑上大夫? 那可不行,我曹溶要维护一下儒家道统! 曹溶看台上有一个士兵坐着默默流泪。 顾泽明一看,就知道有猛料,让那士兵说。 那士兵红着眼,看了那刘宗敏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刘宗敏被他看了一样,头皮就开始发麻起来。 “大人,俺叫刘铁牛,是商州人,八岁那年,俺爹因为活干差了,死了,那柳善人把我娘霸占了,俺姐把俺扶养大,就是你!你这个畜牲,当着俺面,把俺姐给…”那个小兵痛哭起来,说不下去了。 刘宗敏,呸! 刘宗敏的家属中有个女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 原来她就是那刘铁牛的姐姐。 刘铁牛看到他那阔别已旧的亲人,两个人抱作一团,好不感人。 在那女子眼泪的感染下,人群激愤,个个都要杀了这刘宗敏。 就在顾泽明要扔出签子的时候。 人群中传来了一声:“顾将军且慢!” 第十八章 将军意欲何为? 谁?! 那个人敢这么天下之大不韪? 曹溶目瞪口呆看着一个中年文人模样的走向法场。 他认得那个人,他叫做李明睿。 就是他曾建议崇祯皇帝南渡。 要是陛下听从他的建议南渡的话,朝廷的局面会比现在好一点。 可惜… 顾泽明对这位崇祯皇帝的智囊影响还是不错的,问道:“李大人欲违众人之意乎?” 李明瑞看着那浑身发抖的刘宗敏,冷笑道:“此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孔圣人说过;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人命关天,将军岂可自为之?” 顾泽明也不想杀刘宗敏,以后李自成溃败了,他还有用处,但是眼下群众的怒火已经勾起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顾泽明道:“虽然如此,但我也曾听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皆欲杀,又能如何?” 手还是向签子处摸去。 刘宗敏感觉一阵风吹过,好像死亡一般凉爽。 他不住地认错,涕泗横流。 他甚至想起了福王死后的惨状。 不! 只是这时候没什么人看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 “将军如果要杀他,先从我身上过去!”李明睿看得出来顾泽明比他以前见过的崇祯,李自成都要聪明,他更看出来顾泽明其志不在小。 一时间周奎,曹溶,陈名夏,杨士聪等这些人也上去求情了,他们不是不想刘宗敏死,只是顾泽明这样的手段,让他们害怕。 顾泽明冷笑:既然你们求情,老百姓的怒火就你们承担。 眼看顾泽明在台上扼腕,台下好多人心里都叹息,可惜这个人不是皇帝,然后怪这帮文人多事。 死了就死了,程序正义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做恶的就要死! 恶要有恶报! 刘宗敏还是没有被杀头,他被安置了起来。 好多人摇头表示道:“还是没有杀头好看,等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一句唱戏,白等了一会儿。” ...... 顾府,书房。 茶水冒出的热气在空中升腾,弥漫又消散,顾泽明不知道这个李明睿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李明睿看着眼前的顾泽明:“将军可是怪我今日所作所为?” “怎么会,李大人是一片肺腑之言,我又怎么不明白?只是如今城中人心不安,实在是不得已啊。” 不想那李明睿只是笑道“将军此言差矣。” “哦,李大人有何赐教?”顾泽明的眉毛一抖。 “赐教不敢当,大人心智远在我之上,我又谈何赐教?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不明白将军为何假冒吴三桂的部下。” 终于还是有人发现了。 顾泽明:“大人怎知?”蓦然看见进来拿茶壶的丫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门和户都严严实实管上,窗户纸上两个交谈的人影。 李明睿笑道:“吴三桂的军队绝没有这样的军纪,而且我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军队里面有姓顾的将军,”又念道“顾泽明,苏州人,少不甚乐读书,喜精舍,美婢、狗马、音乐、美衣服,横行乡里。崇祯十五年,田贵妃之弟九成南下,遭殴,殴者即此人,后不知去向。” 没想到都调查成这样了。 顾泽明:“大人今天此来,意欲何为?” 总不是来喝茶的吧。 顾泽明的神情严肃。 李明睿:“将军所作所为,我李某都是看在了眼力的,将军向来是谋定而后动,不知将军该怎么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八旗军呢?” “大人,怎么就知道这李自成必败?”顾泽明反问一句。 李明睿摸着他那视为骄傲的胡须,悠然道:“将军不也是因为知道这李自成必败,才敢这样以身犯险的吗?” 好聪明,顾泽明承认是有点小看天下人了。 顾泽明作揖:“还请先生教我。” 李明睿:“我只有一言,袁贵妃还没有死,现在就在雄县,宜迅速召回,安定人心。” 袁贵妃那天也是挨了崇祯皇帝的一剑,但是没有死,一路到了雄县。 顾泽明:“只是太子,定王,永王三人下落不明,为之奈何?” 李明睿早已经想到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李明睿道:“昔日太祖显灵之时,非将军之意乎?人心可用。” 顾泽明倒没有想到这李明睿竟然聪明成了这样,那天的太祖显灵还真是他安排的,那个道士叫做严助,之前是一个行骗四方的骗子,这厮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人。 “先生以为这北京可守乎?”顾泽明问道。 李明睿道:“忠之属也,可以一战。” “先生昔日有南渡之论,而今为何又这样说?” 李明睿道:“将军以为我朝文人如何?” “平日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是明朝末年儒家、思想家、教育家,颜李学派创始人颜元说的,可惜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就这么让顾泽明窃了。 李明睿玩味这句话,觉得有点意思,无奈笑道:“将军这话还是夸奖了,这次北京沦陷,又有几个殉国的?这帮文人喜好空谈,如果现在南跑,天下非亡不可,就是要跑,也得打了一场胜仗才能撤。” 明朝中央沦陷,威信已经大大衰弱,此时南渡,就是木偶。 更何况明朝的这些大臣在一个月前,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绝不南渡! 他们在北京有房有地的,有人脉,一去到南京,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谁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顾泽明:“多谢先生指点。” “还请将军为先帝议定庙号。”虽然崇祯皇帝不听他的,但是李明睿还是很念他的恩德。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曹操,还是李世民? 顾泽明拱手拜别:“先生放心。” 李明睿在茫茫夜色中渐渐消失。 林芸是认识袁贵妃的,顾泽明打算让潘才带着自己的手信,陪着林芸,一起去雄县把袁贵妃给我接过来。 刚要出书房唤人来,就听潘才道:“伍少爷来了。” 顾泽明也不知道伍翔宇这个时候来做什么,给了潘才自己的手信,前往迎客。 第十九章 张嫣 伍翔宇此来是来庆贺顾泽明又要多了个子嗣的,当然也没那么简单。 酒过三巡,顾泽明有点招架不住,伍翔宇拍桌笑道:“叔夜啊,叔夜,大丈夫大肚能容,仅有此量乎?” “鹏飞海量,为兄远有不及。”顾泽明有点无语,他就没见过比伍翔宇还能喝酒的人,无奈地做小熊摊手状。 伍翔宇忽然正色“叔夜可还记得我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 什么意思?不会… 顾泽明:“自然记得,鹏飞可说过好几回你那妹子是秀外慧中,非比寻常呢。” 伍翔宇脸上的神色颇为自得,却突然长吁短叹了起来。 “大丈夫亦气短乎?” 伍翔宇旋即笑道:“唯大名士能本色。”拿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虽说我这妹子是如花美眷,可终究难敌这泛苦流年,方一生下,慈母见背,订了三回亲,可惜终无音信。” “委实可怜。” “不瞒叔夜兄说,我此来就是为我这个妹妹说亲的,她可念叨你两年了,而今父丧已过,叔夜总不至于让我空手而归吧。” 照这样说,伍翔宇的妹子应该是见过顾泽明的,但顾泽明没见过她。 虽然如此,看伍翔宇的样子,顾泽明就知道她肯定差不了。 就是有点倒霉。 顾泽明把杯子举起来:“鹏飞所说,敢不从命?” 于是饮酒乐甚,拍案而歌之,歌曰: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 辞别伍翔宇,顾泽明的酒力发作,焦热起来,踉踉跄跄往回走。 碧荷连忙来搀扶,顾泽明路过一处直觉清风袭来,好不清爽,问道:“这里是什么去处?” 碧荷打了个寒颤:“老爷,这里便是那红娘子死前的地方,听说闹鬼呢,咱们还是快些走吧。”眼里的粉墙是鬼一样的白。 顾泽明哈哈一笑:“你怕鬼?我不怕!”一把推开这房门,就要往里面走。 碧荷害怕但仍旧跟着。 眼看顾泽明走进房间里,她睁大眼睛,里面陆续传来的声音,让她脸上飞红。 …… 床上狼藉,不知东方之既白。 眼前女子浑身如玉。 顾泽明爱抚:“你是谁家的女子?” 那女的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莫非是痴呆了? 顾泽明起了床,问了一个从宫里来的婢女,才知道这人是谁。 她就是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被李岩保护下来,不料却因为惊吓过度,疯呆了。 林芸等人不敢声张,害怕张嫣疯了的事情别人会怪罪到她们身上,就没有告诉顾泽明,私自把张嫣养在了这里。 顾泽明冷脸看着眼前的婢女:“这里的事情有一个字说出去,立刻打死!” 婢女看到张嫣脖子上的草莓印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才不敢乱说呢。 宫里常说祸从口出。 顾泽明打量眼前的张嫣,芙蓉如面柳如眉,确实绝色,快四十岁了,还这样的紧致。 可惜… 要是她正常些,那调教起来多有意思。 现在就是个木美人。 她现在这样也不能进宫,毕竟一个痴呆之人如何服众? 还是要等潘才、林芸将袁贵妃接回来。 至于这位张嫣,顾泽明对待她就像李世民对待萧皇后那样。 礼遇有加。 北镇抚司,这个臭名昭着的地方,现在却颇为安静。 关在里面大多是政治犯,为安定人心,顾泽明把大部分都给放了。 现在里面就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刘宗敏,这个是为了保护他,因为现在外面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 另外一个就是那被魏熟抓住的清军间谍,纳兰明。 纳兰明现在的假头套已经被去掉,露出他那大前额头以及后面那风流的金钱鼠尾来。 现在的他很想睡一觉,但每当有睡意,就会有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泼下来。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色,看着水滴一点点在地下洇成一片不规则的水痕,这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以为时间过了很长,但外面值班房里的铜漏却不像他这样心急,水滴仍在从容不迫地滴下。 无论世事如何残酷,它从来都不曾改变。 也才过了一天。 咽几口唾沫的功夫,又有几个人被送进来了,顾泽明用大顺中央的名号向附近各州县调集物资,那些运物资的头头一进城,就被抓了起来,安置在这里,以防他们闹事。 纳兰明自然不知道,他以为顾泽明在城内已经开始大肆搜捕,神经开始紧张起来。 啪—纳兰明听见门开的声音,咬下自己的一块牙齿。 他要一句话不说,这就是他表明志向的举动。 “纳兰明,顾将军来了!要是想活命的话,你知道怎么办!” 随即纳兰明看见一个仪表非常,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知道这就是那顾将军。 顾泽明看着眼前的金钱鼠尾,两眼微眯:“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纳兰明并不说话,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佩服!满洲还真是有勇士!”顾泽明边走边拍手:“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多尔衮已经入关了。” 纳兰明还是很骄傲地不说话。 “你大概不会知道,这其实是我和吴总兵的计策,诱敌深入,围而歼之。可惜啊,你那私通大玉儿的摄政王已经中了我们的圈套了!”顾泽明得意发出笑声“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们清军的失败。” 纳兰明不可置信:“你…你…”皇太后和摄政王的事情是绝密,这个顾泽明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泽明摇头道:“可惜,可惜,多尔衮一世英名,就要死在济尔哈朗手里啦。” 郑亲王!难道他和明军有间隙! 纳兰明是个聪明人,听到顾泽明的只言片语,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郑亲王和多尔衮一起奉命辅政,结果多尔衮成了摄政王,他如何甘心? 说不得是跟明军串通好了。 顾泽明离开后,他便想着找个越狱,结果第二天就给他等来了机会,因为听说李自成快到北京了,外面看守人员大都被调去守城。 第二十章 小儿辈,大退贼 四月二十六日,李自成率领三万残兵来到通州。 他自崇祯二年起兵造反,纵横天下十余年,也不是没有被打的那么惨过,潼关一战,他就被洪承畴打得只剩十八骑。 但他总能从头来过。 不过听到手下兵士通州的四个粮仓昨夜失火的消息,他也有点怀疑这次是否真的天时不利。 火龙烧仓是天朝的传统艺能了,这次的原因也不例外。 倒买倒卖产生的亏空。 顾泽明也用大顺的调令往通州调过粮食,通州离北京那么近,那知州如何不知道北京已经改弦更张的消息? 不过他在观望,也就调了一点粮食过去。 亏空当然不是这个原因,是有大手子肯花高价买粮食。 大手子自然也是顾泽明,有时候粮食比钱重要。 这个买卖他觉得是很划算的。 通州知州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知道的。 因为粮食实在太多,顾泽明派了好多军队去接收,去护送。 但那有如何? 通州一众官员吃的是盆满钵满。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面对盛怒的李自成,那通州知州自然没有好下场,依照军法,他的脑袋被吊在了旗子上。 但他的属下都夸这是个好领导,日后在他们的帮助下他的妻小拿着一大笔钱南下过好日子,这下不提。 李自成一遇到问题,就喜欢走路思考,在大帐里面转了四个来回,问两位丞相,也是他的智囊,牛金星和宋献策道:“二位以为眼下应该如何?” 宋献策拱手:“陛下,眼下幽州已丢失,但陕西还在我们手里,直接奔赴陕西,休养生息,方为上策。” 李自成皱眉,陕西连年苦战,不知道还打不打得起了,一时沉默不语。 牛金星揣测李自成的用意:“陛下,臣以为当南下,直取南京,天下之财,半在东南,有了钱,卷土重来未可知。” 李自成对牛金星的想法很满意,他就像这样做,刚要答言的时候,听账外报道:“报!刘宗敏将军派人来言,皇后娘娘及诸位大人、将军的家眷都被他带出来了。” 李自成大笑:“宗敏果然是好样的。”但很快疑上心头:他才多少人,怎么就能把人拿来出来? 他手下的虎将李过抱拳请命:“陛下,末将先去看看。” 李过率领两千精骑兵,前往朝阳门外护城河上的西大桥,果然看见了刘宗敏,看见了高桂英,看见了自己的家眷...看见了那个写着【明】的旗帜,还看见了后面只有十几个押送的将士。 李过看着刘宗敏:“刘大哥,这是为了什么?” 刘宗敏道:“顾将军有言,祸不及妻小,只要陛...李自成愿意一起扛清,就把这些家眷一起领走。” “刘大哥,我没想到你竟然投降了。”李过还是不可置信。 刘宗敏摇头叹息道:“我还回得去吗?”说出这句话之后,身子就像垮了一样。 李过知道李自成的性子,他可以接纳降将,但不能容忍叛徒。 “刘大哥,希望你我兄弟日后不要兵戎相见。” “不会,绝不会的,顾将军答应过我的。”刘宗敏的声音斩钉截铁\t。 “看你这副样子,这个顾将军好像还是个人物。”李过知道刘宗敏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他至少是一个英雄,他在北京做得比我们好,而且好得多。”刘宗敏身上的箭伤忽然发作,一股剧烈的痛疼下,坠落马下,被后面的将士抬走。 李过心想:要是不来北京就好了,自打进了北京,将士们都变了。 一挥手,把高桂英等人带回了通州。 李自成看见自己妻子还在,自然欣喜万分,欣喜之余问李过道:“刘宗敏呢?” 李过回答说:“陛下,刘宗敏他...” 李自成看见李过支支吾吾的样子“哎呀!”重重叹了一口气。 刘宗敏是他手下头号大将,他视之如臂膀,现在李岩死了,刘宗敏也叛变了,大大小小在京的文武官员,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李自成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败。 抗清吗? 李自成摇头,他现在就想休养生息。 带着那三万多残兵朝着长安方向去。 刘宗敏一走进朝阳门,得到了所有的欢呼。 我大顺竟然这么不得人心吗? 刘宗敏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他知道大顺在这里的不得人心,他本人有很大的责任。 刘宗敏不知道的是其实大明也未必就那么得人心,只是这些老百姓不希望打仗了。 历史上清军进入北京城,那可是轻松的很。 好多人恨不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眼前的人越是欢呼,他的心里越是落寞。 他看眼前的人潮,竟然想起了攻打洛阳城的时候,百姓也是这样欢迎他们的,特别是杀了福王之后,那些百姓的欢呼像火焰一样。 这大明的皇子皇孙。 顾府,厅堂。 大顺的官员和大明的官员都来了,不过顾泽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跟周奎在下棋。 当然从四品以上的才有资格在会客厅坐着,其他的都在偏房。 嘉定伯周奎,论牌九他是第一,但下棋他就不是很精。 顾泽明也在放水,两个人棋下的是又长又臭,好像女人的裹脚布。 君子四艺,琴棋书画,身为大名士的吴梅村棋艺很好,看着眼前两个臭棋篓子下,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宋企郊焦急等着,他自然知道顾泽明把他们所有集中在一起的原因。 李自成来了,他怕他们之间有人搞事情。 忽然有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到顾泽明的耳边说了一句,就见顾泽明把袖子一扬:“小儿辈,大退贼。”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啊。”在场大臣纷纷贺喜,知道的知道他是在模仿谢安,不知道的看别人的反应也知道李自成走了。 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李自成进城了,有他们的好下场吗? 他们还在欢呼呢,就听顾泽明道:“据人所传,太子、永王、定王皆已罹难,而今皇位未定,各位以为如何?” 他们中有几个挤出几点眼泪来,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说道:“天下之事在将军。” 顾泽明环顾四周,潘才进来说道:“禀报老爷,袁贵妃现在已经到了正阳门外。” 顾泽明:“各位随我一起去迎接。” 第二十一章 顺治的祖父 正阳门是北京内城的正南门,有国门的称号,规格高于其它八门,素有“四门三桥五牌楼”之说。 袁贵妃如愿以偿穿戴上了皇太后的冠服。 冠上有翠龙九条,金凤四只,中间一龙衔一个大珠,其余的都口衔珠滴,珠上翠云四十片,大珠花十二,小珠花也是十二,远远一看便让知晓天家气象。 她的面由脂粉扑得像雪,一双风目宛若点漆,鼻如琼瑶,唇似雪中红梅。 脸施珠翠面花,耳挂珠排环,其外衣领为红,下则深青,内着黻领中单,种种光昌流丽,不暇细谈。 因为时间匆忙,这冠服是从库房里面找了一件,刚好是张嫣的。 袁贵妃是崇祯皇帝的遗孀,当然便是无可争议的皇太后。 “臣顾泽明率在京文武大臣参见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由大臣排成的以顾泽明和周奎为首的两排长队,纷纷下跪。 袁太后凤目微垂:“列位卿家平身。” “谢太后。” 袁太后按照昨夜顾泽明派人所说的那样,说道:“众位卿家昨夜哀家梦一邋遢道人,他告诉我说:有建文皇帝第十世孙将现于北京。梦中授我此图。”说着手中拿出了一副早已画好的画。 顾泽明双手接过,就让士兵寻找。 士兵拿着画,很巧合的就发现了人群中的韩大牛。 “这不是那日太祖显灵时候在场的小孩子吗?” 在场的人纷纷惊讶,太祖显灵的事情当时就闹得大,经过这几日顾泽明等人的推波助澜,在京城中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这个韩大牛,时人以为有天命。 袁太后大喜,便命周奎把韩大牛纳入了宗谱。 “嗨呀,看来天下是要太平了,怪不得这清兵也要帮咱们崇祯爷复仇,原来是太祖爷发威了。” “你就不怕清兵打过来?” “他们不是说了吗?为君父报仇,现在李自成不已经跑了吗?果然是我以前说的,箭都没放一下,天下就太平了。” “鞑子,他们可以相信吗?”北京的居民对清军入关劫掠还是有影响的,崇祯二年,皇太极就曾经打到过北京。 “难说。” 人群中虽然有些有识之士,但大多还是比较轻松的,谁叫清军的宣传工作做的那么好。 大明已经复国了,你清军还过来干什么? 就这样,多尔衮那为君父报仇的大义名号,帮顾泽明在北京彻底站稳了脚跟。 虽然日后不就这个大义就要破碎,但眼下它还是十分重要的。 后来的顾泽明回忆这段岁月,屡次表示要给这位摄政王多尔衮颁发一个一吨的大奖章。 “皇太后懿旨:关宁总兵吴三桂有大功于世,封安明公,领太子太傅。” “皇太后懿旨:关宁参将顾泽明复我家国,功莫大焉,堪比唐之郭子仪,我朝之于少保,加大将军,文华殿大学士,领兵部尚书衔,位在三公之上。” “皇太后懿旨:通州贡生伍翔宇有功,晋工部右侍郎。” “皇太后懿旨:加国子监祭酒吴伟业赞治尹。” “皇太后懿旨:加光禄寺少卿李元鼎为户部右侍郎。” “皇太后懿旨:故顺吏政府尚书宋企郊弃暗投明有功,改吏部右侍郎,加通奉大夫。” “皇太后懿旨:左中允李明睿有功:任礼部左侍郎,加文渊阁大学士。” “皇太后懿旨:兵部员外郎龚鼎孳有功,任户部右侍郎。” …… 没有皇帝,皇太后的懿旨是最有权威性的。 基本上个个都加官晋爵了,原先大明的官员通通官复原职,还要往上拔擢,原先大顺的,除了几个表现特别好的,基本都当了闲官,但都进爵了。 虽然明代的俸禄是按照实职来发放的,但名头响亮,也是极好的。 他们本来就是失败者,不抄家灭门就已经开了天恩了。 哪儿还敢多说什么? 这场大欢喜的赏赐中,顾泽明成了最大的赢家。 明朝的内阁排位按照进入内阁的时间来的,顾泽明最先,自然是首辅。 禁军的首领是典少籍和钟离绍,京营的总督是李安靖。 他可以说是制皇帝之命了,现在不管是谁当皇帝他都只能是傀儡。 当然前提是他要能把眼下多尔衮的事情给解决。 不过眼下他还有一件别的事情,耶稣会的话事人找上了他。 汤若望,这位历史上顺治皇帝的“玛法”,也就是祖父。 不是尬黑,顺治真的很尊敬他,虽然顺治皇帝本人后来信仰佛教,但他老娘,他的后宫等一大批人都皈依了天主。 顺治临终前选择储君,犹豫不定,是汤若望说康麻子已经得过天花,有抵抗力,一锤定音了。 不得不说明末清初的时候,耶稣会的影响力真的很大,崇祯,徐光启都受到耶稣会的影响,南明的君士坦丁的母亲海伦娜还曾写信给教皇。 看着汤若望带来的这本由由徐光启、李之藻、李天经、汤若望等人编译的《崇祯新历》,顾泽明摇头。 这本历书早在崇祯七年就修好了,可因为这几年的战乱和朝廷内斗,这本历书迟迟没有用上。 汤若望来不及把历书上交给李自成,李自成就走了,现在他觉得顾泽明有可能成为塞里斯的君士坦丁,所以就带着这本书来拜访。 “大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对的?”汤若望看顾泽明摇头,心急如焚,他现在五十多了,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顾泽明指着那扉页上的五个字:“依西洋新法”对汤若望说:“现在天子还没有议定,这个新历不能发行。” 换历法,自古以来都是要紧的事情,现在新皇帝还没有定,这个历法当然不可以发行。 这对汤若望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就话虽然否定了现在进行时,却留了一个将来进行时,就跟主说未来会有最终审判一样。 他信这个。 不过他也知道中国人有言外之意的说法,看着顾泽明打量“依西洋新法”五个字,他有点惴惴不安。 莫非这位炙手可热的煊赫人物,是个不喜西学的? 第二十二章 造炮厂 顾泽明当然不反对西学,明末时候中央权威丧失,特别是晚明王学宗派林立,竞相标新立异的影响下,思想特别解放。 东海西海,心同理同。所以大明的这帮文人士大夫倒没有那么排外。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分左,中,右,汤若望的《崇祯新历》自然有反对派。 出乎汤若望的意料,顾泽明说了一句:“毋庸多疑,就写这个,不过我还要写一篇序文。” 他准备写一篇地球是绕着太阳转,以及应该学习西学的文章。 其实这段时间不仅是西学东渐,还有东学西渐,有大量的着作被传教士翻译到了西方。 这里说一下闭关锁国指的是愚民政策,哪怕是清朝,对外交往也不封闭,康麻子,十全的西学都不错,十全还知道法国大革命,他们就是不让下层知道,把信息封锁起来罢了。 中国是个贫银国,能搞到以白银为主要货币,再说怎么封闭也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康熙还真因为台湾问题搞过类似拿破仑对待英国的大陆封锁令,结果清朝迅速就钱荒了。 闭关锁国的反义词不是自由市场,是拿来主义。 顾泽明现在就要拿来主义一下了,他问道:“道未(汤若望的字),你能否跟我说一下吕岑会战的情况。” 欧洲现在正是风云变幻的三十年战争时期,整个欧洲都乱了,战场主要在德国。 当然也不奇怪,德国当时是神圣罗马帝国时期,又是四战之地。 汤若望从前在跟朋友通信的时候听过吕岑会战,但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所以他对顾泽明知道这个消息有点惊讶。 “大将军,老实说,我对具体的情况也不理解,神圣罗马帝国那边正达到一团糟,谁知道呢?但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将军您又是如何得知呢?” “你们教皇说这个地方归了佛郎机,我不信这个,所以就派人去看了看。 1494年6月7日葡萄牙与西班牙在罗马教皇的主持下签订了《托德西利亚斯条约》:以佛得角群岛以西2200海里处的教皇子午线为界瓜分新发现的世界——界东属葡萄牙,界西属西班牙。 汤若望惊骇:“教皇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东方有大明,要不然他觉得不会这样。”汤若望知道大明的士大夫还是很傲气的。 顾泽明只是哈哈一笑,不置可否,他知道他们会在中国最衰弱的时候,给中国最沉痛的一击。 皇宫旁,铸炮厂。 汤若望曾经奉崇祯皇帝的命令在这里建造大炮,因为老板换了发不出工资来,也就下马了,虽然顾泽明拿下北京的第二天就要求恢复生产,但时间毕竟太短,那些工匠死的死,逃的逃,没来几个人,偌大的工厂显得特别的荒凉。 厂中有一个人衣着如同乞丐,脸或因日晒,或因火熏,搞得乌黑,衣服已经很破旧,但仍然捣鼓模具,看到汤若望一来,说道,牙齿显得很白:“老汤,你怎么来了?” 顾泽明现在穿着便服,那人也没注意,他是一个技术狂人,对汤若望这样有技术的比较有好感。 汤若望介绍:“这位是焦勖,造炮的一把好手,我们一起弄了本《火攻挈要》,却是忘记献给将军了。” 顾泽明略微一笑:“无妨。”这种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物尽其用,他也不是诸葛亮,不是那种十项全能的人。 顾泽明对造炮什么也不清楚,但是领导什么都要懂一点,也要学习,在他的了解下,他知道大明现在铸炮的方法是从欧洲穿过来的泥模铸炮法。即需分别制作火炮的模、范和芯,浇注金属液而成火炮。 泥模铸炮的实质是:制成一个圆柱作为模子的型芯,另造一个更大的中空的用以容纳的型芯,以便于在两者之间留下一个空间,即外芯内壁与内芯外壁之间的空隙,便是炮管的厚度。 顾泽明也听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地点头。 事实上在明朝工匠的逆向工程下,明人首先铸出铁心铜体的“捷胜飞空灭虏安边发熕神炮”以及“定辽大将军”。 与先前的铁炮或铜炮相比,这两种新型火炮不仅管壁较薄、重量较轻、花费较少,且较耐用。明人把中国的冶铸技术和欧洲的火炮设计相结合,造出了世界上最高品质的火炮。 明朝能如此迅速地量产红夷大炮,与中国当时优秀的铸铁技术有关。 在不断仿造中,明代工匠改进了铸炮技术,使用铁芯铜体铸造法,巧妙地利用铜之熔点远低于铁之熔点的物理性质,在铁胎冷却后再以泥型铸造法或失蜡法制模,并浇铸铜壁。 顾泽明表示一定做好后勤,缺了钱只管提,守城的时候,这红衣大炮可很重要。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 大明的军队有恐清症,很多人一看见清军的旗帜就望风而逃了,有这红衣大炮,还能打一下。 不过比较令人沮丧的事情是,清军现在的火炮技术也不差,甚至因为这个资源调配能力,如果多尔衮打过来,火炮是一定比现在北京城里面目前仅存的这二十门火炮要来的多的。 十全说清军以弓马夺得天下,其实不然,努尔哈赤本人就重视对火器的研究,积极学习明朝的火器技术,更别说他被红衣大炮弄死,给当时的女真人带来的震撼,皇太极迅速改进研发,吴桥兵变后,孔有德带来了后金急需的舰队、红夷大炮及匠人,叫这“大杀器”成了清军攻取天下的神器。 顾泽明直接让伍翔宇负责这里的事情,他是工部右侍郎,这是他的分内之事。 汤若望最烦的就是大明朝这种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但伍翔宇很会做人,日后合作的也是非常愉快,这下不提。 却说那顾泽明京城后的最大收益人,韩大牛,现在是阔气了,从一个放牛娃变成了一个宗室子弟,罗虎的那座府邸成了他的郡王府。 既是天上掉馅饼,又是鲤鱼跃龙门。 不过眼下他可多了一件烦心的事情,那就是阔了以后,有一些从前的朋友巴结上了门。 其实他也不知道好多朋友的姓名,就是有些面熟。 刚阔的人,不知道如何拒绝。 韩大牛心中正为这个事情烦恼。 他的师父,也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严助对他说:“你是要做皇帝的,可不能这样和鸡鸣狗盗的人来往。” 韩大牛心里有点不敢相信: 俺这样的也能做这天子? 从不敢相信,到渐渐相信,也就过了一天的时间。 因为直到二十七日,有一个人来到这里。 第二十三章 谁是韩大牛! 四月二十七日,晴。 惠风和畅。 大街小巷张贴着招聘出使清军和出使佛郎机的告示。 韩大牛请几个穷哥们吃冰糖葫芦,这糖葫芦甜滋滋,吃了个饱,偏偏又闻到脂粉香,俗话说“饭饱思**”,就撺掇这位王爷带自己去那些红袖招的地方耍耍。 韩大牛是个不晓事的小孩,听了这几个朋友的忽悠,竟然也有点心动。 醉醺醺的香风,亮晶晶的小房。 韩大牛由穷哥们引着一路来到了怡红院,雕花的大门开着,两旁悬挂着一副对联,联上是俊秀的十四个字:娇花照水风摆柳,彩云逐月萤宠星。 可惜韩大牛并不认识,让一旁的小太监读给他,那小太监叫做洪芳,从小受到魏忠贤九千岁故事的激励,认得几个字,便给韩大牛逐字逐句地念了。 韩大牛也听得不太明白,“王爷,王爷,咱们走吧。”在簇拥声中,被穷哥们推了上去。 怡红院的老鸨看那韩大牛,也不以为意,毕竟韩大牛也不可能把他那个交领茶色五爪龙袍穿出来。 可她看到洪芳,瞬间就起了笑脸,她看出来这是一个阉人。 虽然法律禁止私人阉割,但还是有很多人为了富贵宁愿挨着一刀,好大豪门大族都有这样的阉仆。 老鸨吃不准,笑道:“这位少爷,您是来吃茶的?” 韩大牛还没说话,那些穷哥们越俎代庖笑道:“老妈妈,姑娘呢?” “是,是,是。”小马拉大车的事情,这老鸨也是见得多了,连忙叫了几个姑娘了。 那几个穷哥们哪见过这样的莺莺燕燕,一时间轻揉慢捻,亲亲咂咂,好似无师自通,好不快活。 旁边有个叫小红的,细手来摸这韩大牛,韩大牛却不同意。 “好姐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也难为她想出这样的词语来。 “王爷呢?王爷呢!”门外传来了一阵匆忙之声。 韩大牛一看,是自己府的大太监,名叫戴权,万历朝就入宫的老太监,现在穿着青素衣,衣上一块九品的补子,在京城颇为不起眼。 韩大牛立刻推开小红起身,那戴权反手就给了那洪芳一个巴掌:“怎么敢带王爷到这来!” 洪芳嘴里喊着“干爹…”,双腿立马跪下,磕头认错。 韩大牛开口想说什么,戴权道:“王爷现在什么也不必说了,大将军快要到府上,快随我回去。” …… “王爷,而今真是大有不同啊。”顾泽明戏谑一笑,对他来说韩大牛只要听话就行了,别的不那么重要。 却见戴权跪了下来:“大将军,是老奴爱护不够,让这小子把王爷拐坏了。” 洪芳在一旁,两手左右开弓,打自己巴掌。 顾泽明看向严助,严助一挥手,戴权出去,洪芳滚出来,跪在院子里面发抖。 “推之,教王爷认字,从这三个字开始。” 韩大牛看顾泽明好似传说中的苏东坡作画,画了三个方块字。 韩大牛在严助的教导下才知道这三个字是他未来的名字—朱顺曦。 顺者,循也,曦者,曙光之别名,这个名字不可谓不好。 顾泽明接着拿出来一套书,是范晔写的《后汉书》。 顾泽明走了,严助拿着这本书就给他念这后汉书的第一篇《光武帝纪》,寄托不可谓不深。 朱顺曦本也不是愚笨之人,当下就听出这里面的弦外之音,欣喜莫名。 洪芳依旧跪在外面磕头,血已经流了一地,府里面有几个太监都看着他这副样子捂着嘴笑。 谁叫这小子平时受他们的干爹宠呢? 该! 出乎他们的意料,朱泰曦亲手把洪芳扶起,对他道歉。 朱顺曦此番作为把洪芳弄得两眼通红,他们这号人盼的就是能得主子的心。 “你们带了家伙随我来!”朱泰曦带着太监和家丁一路去了怡红院。 他那几个穷哥们都破了自己的身子,正是群居欢愉之时,看见朱顺曦一人破门而入,嬉笑道:“大牛,好快活嘞。” 却见朱顺曦冷笑道:“谁是大牛!”随后一众太监和家丁冲进来,个个如狼似虎,把这几个穷哥们摆弄得半死不得活。 一众佳丽吓得花容失色,穿了衣服向外逃去。 “王爷,饶命啊,饶命啊。”那几个穷哥们头咕咚咕咚敲得山响。 朱顺曦哈哈一笑:“如此便好,你们造化了!” 朱顺曦得意之时,没有发觉那小红还不曾走,那大咂儿蹭着他的后脑,让他体会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王爷!” 听到小红的呼唤,朱顺曦一转头,几乎窒息。 霍—又恢复了光明。 朱泰曦不明白小红为什么哭,迈着腿走了。 那几个穷哥们不仅挨了这群太监和家丁的打,还挨了怡红院人的打。 姑娘能白玩? 从此在怡红院做苦力,这下不提。 不过怡红院这下可火了,因为传说中建文皇帝的第十世孙来过这里,又碰过那小红,这小红的名声顿然大涨,一跃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 名妓。 她的本家姓李,俗名叫做李花红,因念起李自成,有些忌讳,所以改花做姓,此后叫做花菩萨,与李明睿的家妓四面观音,八面观音并称为京城三艳,真是因缘际会,谁能知道的?往后种种,在此不做赘叙。 李明睿府。 顾泽明跟李明睿聊了些为什么要派使者出使佛郎机的原因。 一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二则掌握官方贸易渠道。 明朝的海外贸易落在政府手里的太少。 其实这还是后话,这些人要先派去澳门,在那个地方学习火炮制造技术。 其中的部分人再派出去,顾泽明想在这个时候投资一波英国,现在的大不列颠那查理一世上了断头台没几年,是克伦威尔执政,牛顿… 席间因为顾泽明多看了那四面观音两眼,李睿明就把她送给了顾泽明。 腐败! 而出使清军的任务,就交给袁太后那急于立功的,那陪她一起从雄县过来的侄儿袁北来。 临行出发前,顾泽明特地给他起了个别号—世凯。 第二十四章 一个一个来 世凯?袁北来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想着顾泽明那句:出使回来,大行皇帝的陵墓就让你监督修造。 心里既憧憬又害怕,毕竟清军在他们心中都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好在袁北来是一个有钱肯为鬼推磨的人,有钱胆子壮,心满意足地上了路。 ...... 永平府。 自打进入山海关以后,多尔衮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子的抵抗,不过现在他可犯了难。 因为徐小宝送给吴三桂的那封信的第二天就让他知道了信里面的内容。 虽然这封信写的真的不怎么高明,但多尔衮真的不能不考虑,因为这五万关宁铁骑,要是关键时候真的有问题,怎么办? 他不敢冒这个险。 一头金钱鼠尾的吴三桂被叫到了他的面前。 “将军,你觉得北京现在的情况如何啊?”多尔衮随便一问。 “以我大清兵马,入北京如入无人之境。”山海关给他放了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清军现在无敌的骑兵自然可以纵横。 “哦。”多尔衮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平西王,听说你的父亲...” 听到这里吴三桂一双男儿眼,做了流泪泉:“殿下,我请求为开路先锋!” 想跑是吧。 多尔衮在心里冷笑,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还是不必了,大军先修整一天。” 吴三桂心里还想说:万万不可,兵贵神速。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投诚,不可多事。也就按下不说,告辞了。 吴三桂叫来范文程,洪承畴两位谋臣来,明朝有联虏平寇,大清有以明制明,对付明朝还是要听两位明朝老臣的意见。 “宪斗(范文程的字),彦演(洪承畴的字),”两人都经四十多岁,头上长了几缕银色。 范文程为大清是操劳了一辈子,洪承畴差点,但是皇太极对他很好,他也是死心塌地。 “这位是北京城里面来的,他有些情况,你们听听。” 那人自然就是那佟佳弘历,他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范文程问道:“真的有四万多?”他的这个数字保持怀疑。 四万多骑兵,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势力,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弘历无比坚定的肯定,眼见为实,他确实看到这么多人进来。 范文程看见他那么肯定,不由纳罕:“难道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倒不相信这是吴三桂的人,吴三桂帐下没有一个叫做顾泽明的将领。 他心里有一个基本的判断:那个顾泽明在搞鬼! 那弘历道:“也是真奇怪,那天白天先是明太祖显灵,晚上这北京城就被那姓顾的拿下来了。” “什么?”多尔衮道:“你详细说来。” 弘历便把事情说了出来,当说到有一个道士的时候范文程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顾泽明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祥瑞是什么东西,他可清楚的很。 可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弘治出生的时候,红光把宫殿都笼罩了,那香气也是经久不散。 “殿下,这个事情我看多半有诈,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兵马,我看他这是效仿那董卓进入洛阳的做法。”范文程说道。 三国在清军中的影响力很大,范文程这么一说,多尔衮就明白了。 洪承畴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走进来,对多尔衮耳语了一阵,那多尔衮听了,勃然大怒:“果然如此!” 要知道多尔衮为什么这么愤怒,咱们还是先看一看这徐小宝的机遇。 到达永平府,佟佳弘历就下了车,不许许小宝和那两个赶车的跟随,自己去了清军的营帐。 那两个赶车的说要和徐小宝喝一杯,就来到了一处酒店,店里有一伙清军,颇为有礼。 徐小宝看了那几个清军几眼,一双手,两只脚,也是人,没什么不同。 就是嘴里面说的话,叽里呱啦,十分的难懂。 “哎呀,哎呀,小兄弟喝酒,喝酒!”那个赶车的大叔颇为热情。 徐小宝喝了一口,便倒在桌子上。 “嘿嘿,饶你精似鬼,喝了洗脚水。”那大叔喝了一口酒笑道,转身对着酒店老板说道:“有没有房间,我这兄弟醉倒了。” “客官,还真有,不过只有一间了。”老板道。 “行!”那位大叔从徐小宝的包袱里面取下了一两银子,老板看到这么一个土豪,喜笑颜开:“天字第一号一间!” 小厮抱着徐小宝快到二楼,突然听到楼下一声女人的尖叫声,是从那黑脸小子那收来的,原来这小子竟然是女的。 这声音让徐小宝站了起来,把那小厮吓了一跳,他根本就没有中招,他把酒给掉包了。 看到那几个清军把那黑脸姑娘按在了地上,徐小宝于心不忍,给她坐了一个手势。 那姑娘被几个清军按在了地上,拿酒抹干净这女子的脸,原来肤白貌美,这几个清军这下心里更是激动。 这姑娘名叫莫桑,心里正要大叫,忽然看见徐小宝在楼梯上的手势,她也聪颖,心里想着没有别的法子,不如信他。 娇嗔起来:“大爷,在这不方便,不如去了房间里面,一个一个来。”媚眼如丝,把人魂勾起来。 这几个清军当中刚好有一个懂汉语的,听了就很剩下几个说,这些人想着多尔衮的军纪森严,光天化日反而不好,也就同意了。 这几个清军都是一样大小的官,就按照参兵的年龄来算,这懂汉语的是老旗人了,自然占先。 火急火燎上了房间,把门合上,眼看面前那女子脱掉了外衣,露出红肚兜来,心里大喜,就要办事,哇哇的乱叫。 啪—— 徐小宝一棒之下,那人当场倒地。 门外的清军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进来看一看,还是徐小宝聪明,学起怡红院那些姐姐妹妹的呻吟声,把那莫桑听得是面红耳赤。 约是半刻钟的时间,那呻吟声终于停了,那几个清军就看见那房门伸出一只藕臂来,挑衅似的勾手。 啪—— 又是一个倒下。 又是一阵魔音。 招手,又有人上钩。 如是这三,外面还有两个清军焦急忙慌等着。 徐小宝顶不住了,说道:“姑娘,你来吧,我不行了。” 那莫桑有点害羞,但在生死面前还是出声了。那宛若天籁的声音,让徐小宝有点受不了,饶是他这样的人也不免红着脸。 门外两个清军更是受不了,等声音停了,看见那小手一招,就跟小狗听见巴普洛夫的摇铃似的,一个个朝着那天字第一号房进去。 啪—— 啪—— 又是两具倒下的身体。 “啊!”莫桑看着眼前脱衣服的徐小宝叫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不过却看见徐小宝只是把地上清军的衣服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见徐小宝一双色眼看着自己,莫桑道:“你想干吗?“ “嘿嘿,乖乖老婆,我要先去看一看那吴三桂,你在这里等着我哦。”说着就朝莫桑脸上吧唧一口。 谁是你老婆!莫桑连忙擦脸。 “你说等你就等你啊?”莫桑如是说。 徐小宝并不没有说话,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对她笑了一句:“你这偷马的贼,还说我是傻子吗?你个小傻瓜。” 莫桑红着脸:原来他都听到了。 再看徐小宝把她爹报了上来,更把自己的包袱让她保管,莫桑终于忍不住红了眼。 “别哭了乖老婆,我先走了。”泪眼听着门外一步步下去的脚步声,莫桑从她爹的腰间取出一把小刀,把躺在地上的清军一个个全抹了脖子。 第二十五章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账外灯火斑驳,吴三桂从床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张黄绢,这是崇祯皇帝让他勤王的圣旨,吴三桂又看了一遍,扔到火盆里面,看着桌上的匣子,从中挑选赠送给多尔衮妻妾的礼物,不料却发现了吴襄昔日送他的玉,又看到镜子里的额头,想起往事种种,不由垂下泪来。 火盆里烧得正旺,账外走来一个人,吴三桂擦眼一看,是他的女婿胡国柱。 胡国柱行礼:“王爷。” “有何事啊?” “将士们庆贺呢,王爷要去看看。” 吴三桂看着那团火,倦道:“只说我乏了,你代我祝酒吧。” “恐怕不行,您的老相知来了。” 吴三桂疑惑:“谁?” “吴胜兆。” 吴胜兆早年是吴三桂的副官,后来因为军纪问题,吴三桂把他处罚了,一直闲置,清军一入山海关,他就投诚了,现在多尔衮把他派过来给吴三桂庆祝,不是没有寓意的。 吴三桂心想:这鞑子还是对我不放心,特地派这人要压我一压。嘴上说道:“你先出去,带我更衣。” 吴三桂一边更衣,一边看那火盆,待那火盆万无一失后,方才离去。 火炬个个似灯,将士样样如龙,拿下山海关之后,去北京如入无人之地,自然值得高兴。 吴三桂远远看见一个脑袋比他还锃亮的一个人,知道他是吴胜兆,心里的厌恶转为了面上的笑容,满脸欢欣地走过来。 吴胜兆一见吴三桂,右腿抢上一步,两手张开,左膝着地,双手抱住吴三桂腰部,头轻轻顶于吴三桂的胸下:“王爷好。” 这是旗人的抱见礼,吴三桂有点不适应,但还是笑着接受了。 “王爷在外面庆功呢,营帐谁也不能进!”王屏藩负责吴三桂亲营的保卫工作,看着眼前这个这个借口要给吴三桂打扫帅帐的人说道。 那人眼见此计不成,心生一计,在营帐外准备放一把火,准备趁火打劫,却看见一个人走进了营帐中。 那人正是徐小宝,却说他别了莫桑后,不知怎么来到了清军的汉八旗处,听到吴三桂叛变的情况,当下明白顾泽明交给他的是一个挑拨离间的书信,说自己是吴三桂军队中走失的兵,问了那几位汉八旗如何去吴三桂军营。 那几个汉八旗指了指路,看着徐小宝离开的背影,大家都笑:汉人就是这样的,哪连路都不认识!哪儿比得上我们旗人。 行到吴三桂的军营,徐小宝看见王屏藩的这一举动,不慌不忙立马走上前。 王屏藩还要阻拦,徐小宝抡圆了就是一个巴掌。 那王屏藩脸上火辣,心里有气。但一则吴三桂新降,二则怕自己祸事上身,脸上也就做了一团和气,让开身子,让徐小宝大摇大摆进去。 火盆中的灰还有些余烬,月光冷冷下来。 徐小宝点燃灯火,徐小宝取出顾泽明写的信,夹杂到了一帮文书中,计划完成,他的眼睛就看到了那个匣子,眼睛一看,看中了吴三桂挑选给多尔衮福晋的礼物。 但他转念一想,这珠玉未免太好看,不如选个不亮眼的,就把吴襄的那块玉给取走了,听到外面军士“走水了”的呼叫,徐小宝走了出来。 那些人正忙着救火,徐小宝趁乱走出,去到客栈,将莫桑和她老爹莫树人带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账外那人放了火,引起混乱也趁乱遛进营帐,将徐小宝藏匿在这里面的书信取走。 那吴胜兆平日以喝酒为能,吴三桂昔日因此罚过他,所以他今夜拼命的给吴三桂劝酒,吴三桂喝了酒,意识昏沉,一直到第二天睡醒,才睁开眼,多尔衮就就派人来问话。 吴三桂不明所以,问王屏藩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屏藩道:“昨夜王爷出去庆功,有一个大人进了您的营帐。”他打量吴三桂的眼神“是满洲人。” 吴三桂看着那火盆里面的灰烬,冷眼道:“倒了,这不干净的东西!”眼看桌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文书,想着也没有什么大事,更衣面见多尔衮。 多尔衮的问题也就平平,吴三桂不以为意,也就认为是帝王心术,至少比崇祯皇帝要好,崇祯皇帝这人近乎歇斯底里了,吴三桂觉得跟多尔衮打交道要轻松得多。 刚准备走夫人路线,要看一看这进献给多尔衮福晋的礼物,却发现自己老爹留给自己的玉不见了,这下心里大惊,赶忙寻找。 多尔衮知道了吴三桂在帐中寻找东西的消息,以为吴三桂是做贼心虚,这才发生了前文提起的暴怒情况。 看到多尔衮如此愤怒,洪承畴把心里要说的话收了起来,听明了原因,洪承畴道“殿下万不可如此动怒。” 多尔衮一听,冷静了下来,问道:“计安将出?” 洪承畴沉思了一会儿:“眼下,大军开拔在即,不可妄动。这吴三桂能得士卒死力,也是不可妄动,以微臣开来,莫若两手,一则剃发以失其心,二则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多尔衮一听果然好计策,对范文程道:“你可举荐一手好人才!”。 这洪承畴就是范文程推荐给他的,当然他也是范文程指点皇太极攻略拿下的。 范文程拱手道:“岂敢,岂敢,明君在位。” 多尔衮传令吴三桂;只此一天,全军上下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二十多万的兵马中只有吴三桂和李自成的一支降兵没有剃头,自然就是让他们剃发顺从。 滚落了几个不愿意剃头的人的脑袋后,剃发令迅速实行,就是一天的时间,几万的人都成了辫子头。 甚至还因为剃头要用温水,这些人互相争抢温水干了几仗。 多尔衮就因为打仗为由头,把吴三桂这五万关宁铁骑混编在这二十万人的部队里面。 吴三桂已经领着五万兵马,只是手下的士兵好多已经不认识了,因此十分的伤心。 不过眼下清军营帐里面有个人更伤心。 他就是豪格。 论身份,他是皇太极的长子,就在今年的四月份他因为语言中伤睿亲王多尔衮,被削去了爵位,而今想着戴罪立功,可多尔衮因为吴三桂的事情下令全军修整,他十分心急,请求做开路先锋,但多尔衮不肯。 他的一队卫士在客栈中被杀,而多尔衮因为吴三桂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得很关心。 豪格认为多尔衮要赶尽杀绝,心灰意冷,称病不出,整日在营帐中喝酒。 第二十六章 旗人的本色 “王爷,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希尔根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豪格劝说道。 希尔根是皇太极潜邸时候的护卫,也是豪格麾下的大将,对待豪格目前来说可谓是忠心,当然历史已经证明了他的忠心是不靠谱的,在后来的岁月里,他将给豪格以背刺。 豪格性格不似多尔衮果断,有些优柔,喝酒却不免抱怨道:“狗獾(多尔衮的本义)到底想要干什么,赶尽杀绝吗?” 希尔根的眼睛连忙看向那紧闭的营帐口,忽听见营帐外传来了一声:“旗主,睿亲王命你前去呢。” 豪格浑身酒气来到多尔衮的帐下。 多尔衮看着豪格的这份不羁的样子,皱眉道:“豪格,大战在即,你还这样喝酒?” 豪格嬉笑道:“启禀睿亲王,我豪格病了。”那样子看得多尔衮心中更是厌烦,又想起纳兰明带来的消息再结合进驻蓟州镇当夜豪格军中有人来到吴三桂的营帐中的消息,心中动了整治豪格的心思。 但其实那人是徐小宝,他拿着豪格卫士的腰牌进入的吴三桂的军营,被人误解了。 郑亲王济尔哈朗跟多尔衮一样是辅佐大臣,现在盛京,多尔衮动不了手,这个豪格就是从前支持济尔哈朗的黑手,他觉得可以拿捏一下。 所以很快豪格遇上了一个问题。 他们正蓝旗有一个人当众被人杀害了,他作为旗主被多尔衮任命处理这个事情。 “这个复康安平日和什么人有仇?”当众杀人,豪格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凶杀。 “这个复康安好像和一个叫做凌福的人有些仇怨。” 豪格接着问道:“这凌福是什么人?” “他是鳌拜手下的一个参领。” 鳌拜,镶黄旗的议政大臣,现在才过而立之年,豹头环眼,有满洲第一巴图鲁的称号。 巴图鲁,也就是汉语中的勇士。 鳌拜因为曾在多尔衮和豪格争夺皇位的时候,坚决站在豪格一边,而被多尔衮记恨。 “不可能的,这凌福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当鳌拜看到豪格来拿人的时候,信誓旦旦道。 “鳌拜,你这就这么肯定?”豪格问道。 鳌拜愤懑道:“大阿哥,当初跟我一起的就有他,你为什么不相信!” 豪格却道:“他杀人有动机,我得拿他看一看!” 看到凌福被豪格带走,鳌拜仰天大喝:“这胆小懦弱的人,竟也是努尔哈赤的子孙!” 多尔衮给了豪格一天的时间还叮嘱说不准屈打成招,这如何可能,豪格也命手下限期破案,手下一顿打之下,那凌福就招了。 第二天,多尔衮在主账召开大会,镶白旗旗主多铎,镶白旗小旗主阿济格,正红旗小旗主满达海,正蓝旗旗主豪格,镶红旗旗主罗洛浑,除了顺治皇帝,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以及正红旗旗主代善还在盛京外,八旗的旗主都到齐了。 多尔衮让手下的探子把鳌拜的言行复述了一遍。 他对着鳌拜怒喝道:“鳌拜,你昨日可曾辱骂过豪格啊?我爱新觉罗的子孙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议论的!” 鳌拜把头老老实实低下,一副认罪的模样。 “你们说这样的人,应该这么办?”多尔衮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这几位旗主,小旗主。 多铎说:“辱骂爱新觉罗,罪无可赦,但这个包衣还算是个得力的人才,就让他戴罪立功吧。” 在场的各位旗主罗洛浑是刚上任的,满达海是小旗主,他们不太说话,多铎和阿济格跟多尔衮是同母兄弟,虽然皇太极对他们有过挑拨,但现在也好了。 多铎的话自然有代表性,原先可能作对的豪格,是被得罪的那个,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反过来宽宏大量。 所以多尔衮借坡下驴说道:“鳌拜,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不是什么第一巴图鲁吗?我倒是要验上验一验,看看你和猛虎谁更厉害!”安排鳌拜持剑和猛虎搏斗,到时候要全军观看。 此间事了,多尔衮看向豪格:“豪格,那个凶手查到了没有?” 豪格点头,让人把凌福和那把凶器带了上来。 多尔衮笑着问道:“事情这样快,不愧是豪格,没有逼供吧。” 豪格:“怎么会呢?” 却见多尔衮直接走到那把凶器面前,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把刀鞘来,插入其中,天衣无缝。 “这...这...”豪格就是再愚蠢,也看出来多尔衮是在搞他,他那正蓝旗的人是多尔衮派人杀的,自己却屈打了鳌拜的手下,把镶黄旗的人给得罪了,心中一时懊悔。 多尔衮道:“现在军中就有这么一个问题,屈打成招,以致军法不严,军法不严,人心就不能平,人心不平,我大清如何能够完成皇阿玛的遗愿?从今以后,各旗要以豪格为教训,切不可姑息养奸,以致成了冤狱。 他们汉人有一本经典,叫做《左传》,里面有一个故事叫做曹刿论战,我想各位回去应该看一看。 鲁庄公的时候,齐国军队攻打鲁国,曹刿问鲁庄公:“您凭借什么作战?”鲁庄公说他分衣食给旁边的大臣,那曹刿就说小恩小惠没有遍布百姓,百姓不会顺从。鲁庄公说他祭祀上天,从不隐瞒。曹刿说还是不够,鲁庄公说,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他一定根据实情,那曹刿就说这样就可以打仗了,而后鲁国就以弱胜强。 我们大清现在是一支王师!切不可像豪格手下的几个人骚扰百姓,以致被杀,从今天起,路过城镇都不进去,就在城外驻扎!不准扰民!” 多铎,满达海等人都同意,不过阿济格摇头:“摄政王,我怕这样会丢失了我们旗人的本色。”他眼中的旗人本色,就是劫掠一番就跑。 “旗人本色,我看我们是丢不了的,皇阿玛以十三副铠甲起家,天命所归,皇阿哥更是励精图治,屡挫明军,而今到了我们手中,明廷羸弱,是时候一统天下了!” 多尔衮一番话是激昂,感染了阿济格,哪怕是那被排挤的豪格,此时也热泪盈亏,想着要奋不顾身来完成这份伟业。 门外传来亲兵的声音,打破了帐中这股热血沸腾的气氛。 “禀报摄政王睿亲王及各位旗主小旗主,明廷的使者来了,自称袁世凯。” “袁世凯?”多尔衮听这个名字,心里莫名有股不妙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 袁世凯访清 袁世凯,哦不,袁北来,路上走了三天的时间,沿途的百姓知道大明复国的消息,非常高兴,袁北来听顾泽明的嘱托,一路开仓振粮,百姓也是交口称赞,感念袁太后圣德。 甚至要给皇太后和他立生祠。 袁北来原本不同意,但为了日后生意好在这里开张,也就默许了,不过还要他们再供奉一个顾泽明。 原本两天的路,因为几个宴请,愣是走了三天。 当然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条路,吴三桂走了十五天都没到。 远远看见清军的营帐,以及门口【为君父报仇】的横幅,袁北来下马让门口的卫兵进去通报, 这卫兵只知道李自成攻占了北京,哪儿知道顾泽明的事情,便疑惑道:“你是南京来的?” 北京的爷才是爷,骂谁呢! 袁北来一时不爽:“你们只说朝廷的使者袁世凯来了。”一般的礼节是自报姓名,袁北来说自己的别号,其实就有点不尊重人。 那卫兵朝着营帐里跑去,拉开了这袁世凯使清的新篇章。 这个明廷的使者是干什么来的? 莫非他们明廷真相信了他们为君父报仇的鬼话? 这是一般八旗的想法。 掌握核心机密的多尔衮就完全不是这样想,他想看一下这顾泽明到底有什么花招。 这袁世凯一进入清军营帐就喊道:“安明公在哪儿?安明公在哪儿?” 把多尔衮搞了个不知所措:你说我一个大清的摄政王,怎么就成了安明公了呢? 还是范文程悄悄提醒他说:“王爷,他应该指的是吴三桂。” 多尔衮这才了然,把吴三桂叫来。 那袁世凯一看吴三桂依然换了满人衣服了,啼哭道:“安明公为我大明江山实在做了太多。” 吴三桂一时不明所以,他做了什么了? 吴三桂越是茫然,多尔衮越觉得他有鬼。 “诸位辛苦!”袁世凯给那些剃了头的关宁铁骑拱手行礼。 但这些军队都成了混成部队了,所以袁世凯是哭错了坟,那跟着吴三桂的几位,还就是老旗人。 那些老旗人看着这位明廷来的使者,觉得他脑子可能坏了。 还真以为他们是来干好事来了? 只是碍于多尔衮那张实在严肃的脸,他们不好笑出声音来。 袁世凯突然拿出袁太后的懿旨正色道:“大清摄政王多尔衮接旨!” 多尔衮怎么可能下跪?只是让袁世凯说下去。 袁世凯只想早点回去领赏,也不在意这些礼节:“大明皇太后诏曰: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兴义兵佐安明公吴三桂大败李逆,功莫大焉,特晋多尔衮大明安辽王,世袭罔替!” 多尔衮也不可能领旨谢恩,面不做色,只是看着。 “安明公吴三桂接旨!” 吴三桂被点到名字,想要跪下来领旨,却又不敢,心思来回拉扯,很是纠结。 “皇太后诏曰:安明公吴三桂有功勋于世,朕念古人子孙有功,推恩及父之说,特封吴襄为嘉宁伯,谥武敏。” 吴三桂终于忍不住了,男儿流泪不容易,叩头谢恩,却没有接旨。 “大明皇太后诏曰:闻大清国废长立幼,朕以为不可,览历代得与失,国咸亡于人伦失序,贵国此等行径,友邦惊诧,然已成事实,不宜朝令夕改,特赐金印。”说着把一个刻着【明大清国王】的金印放在了手中,高高捧着。 豪格听到这里,想起往事,不由心里悔恨。 当日应该先下手为强。 多铎和阿济格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不知道这皇位是多尔衮心里的痛? 多尔衮接了金印,却见袁世凯又拿出了一张黄绢。 没完了,是吧。 但这就是最后一张。 “大明皇太后诏曰:大清兴义师,朕心甚悦,无以为赐,然念《诗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训,漠河以北,疆域亿兆,皆归大清所有。” 教皇被学明白了,全是些口惠实不至的东西。 虚空造牌。 多尔衮听到这个心里就想笑。 他要的是一整个天下! 他对袁世凯道:“使者莫去,我们正好明日有表演,想邀请使者看一看。” 袁世凯听了心里厌烦,只是面上不好拒绝,也就点头应承下来。 下去之后,打听到表演是鳌拜与猛虎搏斗,心里就想着赌一把,结果清军里面并没有盘口。 袁世凯很是懊恼,发誓要造福满洲兄弟,要给清军带来第一个盘口。 开盘口第一个就是要有后台,袁世凯什么都没有,只有钱。 但还好,爱慕钱财的人到哪儿都不曾少的。 很快他就找到了希尔根,希尔根没这个人没别的打仗勇猛,爱慕钱财。 听到能发财,希尔根自然乐意。 此所谓东海西海,心同理同也。 输赢没什么悬念,没什么赚头,就是时间有差异,大部分都认为这个鳌拜会在三分钟内解决战斗。 清军是来打仗的,没有带老虎,派了五十人的小队去荒郊野岭,抓了两个老虎,还死了五个人,打死也没有那么难,难得是活捉。 听说这两个猛虎的嗓音和打雷一样,听了就要吓死人。 希尔根叫上一些好朋友,全是些中层或略微上层的军官,一起买了鳌拜三分钟以上的,还要求袁世凯开一个新盘,里面还有加上鳌拜的宝剑会不会断。 鳌拜此刻正在大口生猛吃肉,不知道他已经被别人给安排上了。 多尔衮在营帐里面分析局势,从袁太后的诏书里面他得出明朝皇帝还没有定,正是动乱的时候,要一鼓作气拿下。 洪承畴却不同意,他认为明朝现在的情况内乱不已,多尔衮一进攻,反而他们就要相救了,多尔衮按兵不动,他们就会自相残杀。 但多尔衮没有同意,因为这次他几乎把满清的老底都给搬出来了。 要没什么大成果,他的地位就不稳。 豪格,济尔哈朗这些人就会反攻倒算。 当然多尔衮没有明说,只是说了些机不可失的话来。 洪承畴当然也不会,也不可能知道《贰臣传》的事情,自打皇太极以礼相待后,他是真的想为大清效死力的,只是多尔衮不同意,他也只好作罢。 看着皓月当空,洪承畴不由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见皇太极时候,他的衣服很薄,皇太极接下自己的貂毛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颇为关心的问道:洪先生,不冷吗? 当时一股暖意涌上他的心头,化作热泪。 但现在看这月色,他真觉得有点冷了。 多尔衮终不似皇太极。 华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第二十八章 鳌拜打虎!世凯打虎? “好月亮!好月亮!”袁北来还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夜晚,月光像银子一样白。 松明燃起微黄的火来,豪格酒入愁肠苦作喉,现在的他未免英雄气短,今年的种种际遇让他恨透了多尔衮。 “主子,明廷的那个使者求见。” 愁绪被下人的声音打乱,豪格心里嘀咕道:他来干什么? “不见,不见。”豪格心想还是要避嫌,顿时觉得酒也没什么意味。 “主子,只是他的这信我已经带进来了,是否也转回去?”下人拿出一封信。 “拿来看看吧。”豪格把信拿来一看,是顾泽明写的。 “泽明闻殿下大寿,遥为祝贺。”前面划去了一行字,后面划去了一行字,修修改改,豪格一看这汉人书法也不过如此,还用如此裁剪。 后面还很贴心的用满文写了一段,好像是补充说明上面写的就是:泽明闻殿下大寿,遥为祝贺。 豪格笑道:“还是有人记得咱们的,给明廷的使者一封银子,也不要让他们小瞧了。” 下人听了,包了一包银子带给营帐外等候的袁北来。 袁北来拿了银子,转赠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是御制的,上好的羊脂玉,规格很高,顾泽明从以前李自成的内帑里挑选,只是不知是大明哪位皇帝的,豪格拿了这块玩意儿,喜不自胜。 多尔衮听说袁世凯去见豪格,豪格不见,心中很满意,只是听说那袁北来拿了银子去吴三桂处,心中又狐疑。 是的,袁北来拿着钱去了吴三桂处,他并不知道很多,纯粹是要巴结吴三桂,这五百两银子全拿来打通吴三桂的关系。 反正这也是小钱,安明公回到朝廷,还能不还给他更大的吗? 他是想多了,吴三桂如今是想跑也跑不了,现在吴三桂营帐里面多了好多双眼睛,多了好几只耳朵。 多尔衮这明显表达不信任的监视,让吴三桂好不懊恼。 悔不该错斩那华佗呦! …… “你们大明也有这样的勇士吗?”多尔衮看着眼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鳌拜,无不自豪地对袁世凯炫耀。 他们八旗很崇拜勇士。 袁世凯就像看待斗鸡一样看那鳌拜,螳螂腿马蜂腰,筋肉厚实,瞋目的眼睛就像含有火光,手握一把铁剑,很自傲得没有披甲。 他说道:“天朝地大物博,无所不有。” 多尔衮闻言笑那两脚羊说大话。 眼前有一个铁笼,里面的老虎吊睛白额,啸声如雷,正在狂躁时候。 浑身带甲的一队士兵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笼子的门,铁门重重倒地的声音被老虎的咆哮声掩盖,那一对士兵一手持盾,一手持枪,退到多尔衮前,守卫他的安全,其实铁网早就拉起来了,但他们还是觉得不保险。 这种近乎肉麻的保护,让多尔衮很是感动。 只见那老虎一扑,鳌拜侧身一跳,闪到老虎的背后,老虎那铁棒似的尾巴一扫,鳌拜提剑一挡,那剑却拦腰断了,鳌拜心里怒骂一声:卑鄙! “好厉害的大虫!”场下士兵怎么可能想到那剑被做了手脚,只以为是老虎的力气打。 希尔根等人已经是喜笑颜开。 这一下不知道要赚个多少。 那老虎又吼了一声,翻身一扑,鳌拜一跳,刚好跳到老虎背上,揪着老虎的头皮,提起右手泄恨般打,老虎咆哮起来,发癫般地乱跑。 鳌拜却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拳头如疾风暴雨往老虎身上招呼,那老虎眼里流出的染料,鼻子里流出的酱油,嘴里流出的血,耳朵中响起的钵儿,流做了一滩。 “巴图鲁!”多尔衮要站起称赞,却见那袁世凯好似疯魔一般,站在铁网前面,给那老虎鼓气加油。 袁世凯看那老虎时,脸上的神情好似一个野兽,两眼通红,面目狰狞。 他不停喊着“大虫!给我顶!大虫!给我顶!”拍掌好似军鼓。 忽然他的眼珠随着他这个人向上一跳,他喝起彩来。 原来场上的老虎用尽全力把腰跨一掀,把那鳌拜终于是摔在了地上。 眼看那老虎一步一步朝着躺在地上的鳌拜走去,多尔衮让那些卫士准备射箭。 鳌拜还是一员勇将,不可就如此死了。 卫士们弓拉得如满月,他们个个都是白山黑水中走出的神射手。 鳌拜看着那老虎步步紧逼,听到风声呼吸声,拼尽全身力气,一站站起来,那老虎见了,逃也似得跑了。 鳌拜伸出双手,场上是漫长的欢呼声,鳌拜累极了,坐在地上就要歇,嘴里的血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原来他刚刚用力,不甚将一颗牙齿咬碎了。 “袁使者,以为如何呀?”多尔衮就像后世的富家公子展示超跑一样指着鳌拜说道。 袁世凯拍手道:“不错,不错。”这把赚得还是不够大,赔率最高的还是鳌拜失败。 袁世凯心想这鳌拜果然厉害。 “摄政王,我有个不请之情,我也要打一打这老虎。” 袁世凯这一番话,多尔衮绷住了,他那弟弟阿济格却绷不住,笑出了声,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袁世凯身材不高,肌肉不撞,为何要送死。 多尔衮倒是饶有趣味,说道:“使者切莫勉强。” 袁世凯却正色道:“愿立生死状!” “好!”多尔衮欣赏有勇气的人。 不过袁世凯却要第二天再来,袁世凯自然也应允了。 袁世凯自然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搏斗猛虎,就是以身设局,他要赚一票大的。 “鳌拜不愧就是鳌拜,怪不得太宗爷那么喜欢他。” “是啊…你输了多少?” “也就五百文,你呢?” “...一两银子,这次我要吃个保本。” “那明廷的使者输?” “自然。” “可是他身死的赔率好像更高一点。” “你傻呀,摄政王能让他死吗?” 这两个人却没有看到盘口上赔率最高的其实是袁世凯赢,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袁世凯实在赢不了,才让他们下意识给忽略了。 希尔根这回可以说是发达了,赚了好些银子,志得意满,想要赢的更多,买了袁世凯赢。 而今希尔根成了行业明灯,他这帮兄弟自然跟他买,也就让豪格知道了。 豪格本来想重仓的,但希尔根告诉他这样赔率会下来,反而赚不到钱,他就下了一点,下令让全旗的人都支持鳌拜。 买老虎赢。 第二十九章 开窍 那饱受鳌拜打的老虎已是奄奄一息,临死前又看到三个直立猿朝它走来,心中感慨着直立猿真是恐怖如斯啊。 嘴里发出哀鸣。 死!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这个老虎出生在时间里,又消失在时间里,多少伟大的人物都湮灭了,时间却已经任凭潮涨潮落,惯看秋月春风。 贪婪的夜,血红的眼,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第二天,很好的日光,简单又美丽,春末初夏,花沐暖风自芬芳。 袁世凯在万众瞩目下来到了与猛虎搏斗的场所,这只猛虎比昨日那只看起来更加吓人,更加狂暴,牙齿如刀锋一般咬着铁笼子,发出铿锵铿锵骇人的声音。 袁世凯闻到老虎嘴里发出的腥臭的气息,寒毛不由为之耸立,但他握剑的手却丝毫没有颤抖。 金钱能带来贪婪,金钱更能带来勇气。 打开铁笼子的兵士比昨日更要小心,那老虎一下来,就愤怒朝着袁世凯扑去。 俗话说:“云从龙,风从虎”,猛虎一扑,带出一股凉风来。 那风吹开袁世凯的眼角,他侧身一避,那老虎一扑在地,前肢好似竹节断裂一般,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在地上滚了一圈。 袁世凯见机,拿剑拼命往老虎刺去,迸溅的血液让他的脸更加可怖。 多尔衮不明所以,听见四周有人叫好,再细一看,其中的豪格显得特别高兴。 这个豪格果然有问题,竟然这么关心明廷的使者。 于是摄政王睿亲王深忌之。 袁世凯得了个巴图鲁的称号,豪格赚了一大笔钱,不少的军官赚了个钱,结下深厚的友谊,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多尔衮把“为君父报仇”的旗号一改,改成了“顺天应命,大清革命。”,誓师完毕,依旧是朝北京杀去,照样是命令部下沿途不得扰民。 他们不知道北京这几日因为立帝的问题,已经近乎搅成了一团乱麻。 先是朱顺曦这几日身旁不断出现一些祥瑞的征兆,在京师的名声越来越响。 国不可一日无君,立帝的问题又在朝堂上被提起。 如果只是单纯考虑血缘关系,崇祯三子不知去向,天启无子,只能从万历的儿子中挑选,福王是离的最近的一支,自然应当由福王来继承皇位。 不过这种事情向来没有这么简单。在过去的党争中,东林党人把福王一脉得罪得狠了,害怕被报复的他们自然不愿福王即位,这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当然京城中的东林党人并不得势,东林党人大都是崇祯朝的政治失意者,现聚集在南京。 更重要的是顾泽明之前的提起的国策,一致抗清。 换句话说在北京的官员大都投降过李自成,而现在这位的福王朱由崧,他的老爹可被李自成给煮了。 对这些大臣来说这位福王会不会清算他们?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但这位福王的名声很差,不忠不孝,显然不是一个会政治妥协的人物。 所以福王在选择中被排出了,根据血统远近,此时第一顺位继承人是神宗皇帝第三子朱常洵的儿子福王朱由崧,第二顺位继承人是神宗皇帝第五子瑞王朱常浩,第三顺位继承人是神宗皇帝第六子惠王朱常润,第四顺位继承人是神宗皇帝第七子桂王朱常瀛。 既然福王没了,那就瑞王吧,但此君现在在张献忠的势力范围内,也不知能不能出来。 那就惠王?但此人“性甘淡薄,只知焚祝,毫无外求”,一个老佛似的人物适合在这大厦将倾的时候选上来吗? 看来就只有桂王了,但他现在在广西,路实在太远。 神宗的子孙都被排除了,那其实在京的官员选择既很多,也很少,有人建议从山东的这些藩王中选一个来的。 山东的那些人自从知道李自成战败的消息后,打着复明的旗号,起兵推翻大顺拥护了很多朱明宗室。 比如四月二十七日,山东德州乡绅明朝御史卢世淮、赵继鼎、主事程先贞、大学士谢陞之弟生员谢陛发动叛乱,推举逃难到该地的明宗室庆藩奉国中尉、香河知县朱帅钅炊(这个字念chui,ps:朱重八这给子孙后代起名的方式真的是栓q)为盟主。 当然从山东选,还不如从北京选,有赖朱元璋儿孙成年就封地的国策,现在进城里名义上只有一个皇室血脉,那就是朱顺曦。 照理说,皇位轮不上他,他是建文皇帝的子孙,燕王系的怎么会看上他? 就算太后同意,那些靖难的勋贵也不会同意的。 但多亏李自成的燎原之势,皇帝没了,勋贵也大部分没了,拼死抵抗的人死了,苟且偷生的,又有什么说话资格,徐家现在的当家人徐小宝还等着新皇帝上任册封呢。 京城现在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关于福王的大字报,把他是“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又有大字报上写了宋高宗和宋孝宗的故事,宋高宗是宋太宗的子嗣,宋孝宗是宋太祖的子嗣,这个故事在京城里面的影响力很大,时人都认为应该把权力还给建文一脉。 朝堂上的争论不休,还是有些士大夫认为应该按照血脉,传给福王。 他们的道理很简单:按照合不合适,有很多标准,可能会有很多争论,但是按照血脉只有福王一个人,这样天下就不会有非议了。 这个京城就在这里拉扯,幸亏顾泽明的计策让多尔衮休整了好多天。 要不然这种内争不断的局面,很有可能就让他们又做亡国奴了。 至于顾泽明为什么不管? 因为他这几天都在领兵外面挖战壕,构建工事。 皇帝这个问题很复杂,他现在不太好插手。 他可不想毁满天下,现在就被人指着鼻子说是曹操。 他也不敢让皇帝做一个“门生天子”,所以这个策立的最大的功劳,应该让给袁太后。 看着天上的日头,顾泽明想着这朱顺曦也应该开窍了吧。 第三十章 登基诏书是时候敲定了 仁寿宫,袁太后居住在这里,而今没有皇帝,整个北京她最大。 现在的她陷入了困境,她没有子嗣,唯一有的一个女儿昭仁公主,也让崇祯给杀了。 尝到权力滋味的她,非常害怕往后没有依靠,失掉现在这能够样颐指气使的日子。 “母亲!”袁太后的愁怨被香菱的一声给打破了,太祖显灵是真的,那么香菱自然而然也成为了建文帝的后人,袁太后非常喜欢她,把她接到了宫里,现在或许应该称呼她为绍仁公主。 袁太后抱着香菱:“孩啊,来找母后干什么呀?”她觉得这孩子是在是太瘦了,立马让宫女把甜点拿进来。 香菱很爱吃甜的,咬了一口这加了桂花糖的栗子糕,这种不符合宫里礼仪的举动,袁太后也觉得可爱,只听香菱道“母后,长平公主府上来人说,公主想见你。” 袁太后道:“哎呀,这个孩子这么了?要见我,来宫里不就可以了?”长平公主已经十四岁了,还是周皇后的女儿,也不是她好说的。 “想是真有事情呢,媺娖姐姐平日也不会这样的。”香菱这样说,好似她和朱媺娖很熟悉一样。 但袁太后想了一想,朱媺娖确实从小就非常恬淡,还有些内向,一般都不怎么找外人说话的,想来她还真遇到什么事情了。 “好吧,我也去看看。”袁太后带着香菱坐在凤辇来到了长平公主的府邸,长平公主现在并不没有住在周奎的房间,她的府邸在顾泽明的府邸边上,自然是京城里面上好的地段。 要知道这里的酒店可是十两银子一壶茶。 “恭请皇天后圣安!”沿路的百姓纷纷下跪,香菱掀开帘子,她真正想起的地方是顾泽明的府邸。 袁太后禁不住香菱撒娇,就放了她下去,不过袁太后偶然一看,觉得来接香菱的人长得很像张太后,不过她很快也就否认了这一点,要是张嫣还在,应该早就回去了。 这凡间的时候,怎么可能有皇宫里面舒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那人自然就是张嫣,现在她是顾府里面有名的一个傻大姐,为人脑子不怎么灵光,但是脾气很好,知情的奴婢,知道她是太后,所以尊敬她;那些不知情的仆人,因为张嫣是顾泽明的床笫之宾,也不免要敬她几分。 顾泽明不是没有和张嫣说过,让她不要随便出去,但是张嫣实在喜欢香菱,今天一看门外香菱要来,就出去迎接,不料被袁太后看见,差点酿成大错。 当然是给顾泽明酿成大错了,睡先先皇皇后的罪名,还能小吗? 简直是比曹操,董卓还要恶劣的一个人。 张嫣和香菱在荡秋千,香菱喜欢刺激,但张嫣就比较平稳,当秋千晃荡在最高点的时候,香菱能看到长平公主的小院。 她听到朱媺娖的琴声,在平静中还有一点淡淡的哀伤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让她也有点落泪了,她想起了自己的仲夏夜之梦,缺不知这长平公主想到了什么? 她想朱媺娖这样的女子会想怎么样的男子呢? 袁太后走进了朱媺娖的小院,看到远远的香菱在荡秋天,就示意让她不要荡那么高,因为这很危险。 香菱自然没有那么荡得那么高了,在大街上流浪的苦让她知道偶尔的任性,会很可爱,但是过分的任性,就会让人很厌恶、 袁太后听这朱媺娖的琴声,同为那天死后逃生的人,她自然能明白长平公主为什么那么哀伤,不过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朱媺娖将琴弦停了,袁太后道:“媺娖,你这琴比你母亲弹的好。”是的,她只凭一只手也可以谈得那么好,这是足够让卓文君和蔡琰这样的古代才女羞愧的。 朱媺娖道:“太后,请您的人是我,不过要见你的人却不是我。” “谁?”袁太后将身子一侧,看到朱顺曦从回廊那边走了过来。 袁太后自然明白朱顺曦是怎么回事,她那天也没有做过这个梦。 这不过是顾泽明将她接回京城时候的政治条件,让她把朱顺曦收录到宗谱里面。 这个放牛娃干什么来的? 袁太后心里好奇。 朱泰曦拱手:“儿臣朱顺曦见过皇太后。” 袁太后好笑:“你又不是我的儿子,又说什么儿臣呢?” “大行皇帝寂然天下之君父,太后您自然便是我的母亲了。” 听到朱顺曦这样的说辞,袁太后道:“谁教你这样说的?” 朱顺曦:“这都是我心里的话,我一见太后,便觉得见了自己的母亲一般。”他的笑容非常真诚,一点也没有作伪的。 或许是因为朱顺曦在表演中夹杂了真实的情感,又或许是因为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袁北来送给他的镯子,袁太后笑道:“那么,你愿意当我的儿子吗?” 毫无疑问,做太后的唯一的儿子,自然便是皇帝了。 朱顺曦此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跪了下来,嘴里喊着母亲。 袁太后抚摸朱顺曦的头顶,不远处的长平公主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的夙愿就要完成。 她要做尼姑。 可是顾泽明不敢让她出家,袁太后也不同意,只有这个朱顺曦答应了她这个请求。 所以她才愿意今天帮他做一个媒介,给袁太后和朱顺曦之间搭了一个桥梁。 不说朱顺曦和袁太后之间如何母子情深,相拥相泣。 可能是朱顺曦想起了他的母亲,没准是袁太后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两个人哭得是感天动地,以致隔壁的张嫣也在搂着香菱哭。 顾泽明恰巧回来,听说袁太后现在就在隔壁,看着眼前的张嫣,心里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否要将张太后给送回皇宫去。 可张嫣在他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就搂着他的手,那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让他实在没有办法。 顾泽明实在是舍不得。 顾承义在朱中梠怀里哇哇乱哭,朱中梠正要把孩子送去房间,看到顾泽明行礼道:“老爷。” 顾泽明点头,看她离去了。 袁太后带着香菱离去,严助派人传来消息:事情已成。 顾泽明正在书房里,看着一旁研磨的张嫣以及另外一旁看书的陈圆圆道;“你们两个都回房吧。” 他现在要去李明睿家,新皇帝的登基诏书以及崇祯皇帝的遗诏是时候敲定了。 第三十一章 雾 俗话说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崇祯皇帝遗诏以及新皇帝登基诏书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开小会。 这种诏书其实是政治转向的标志,应该继承什么,摒弃什么,对崇祯皇帝的执政生涯怎么评价?几几开?以后的路怎么走? 都是一些纲领性的东西。 李明睿认为崇祯皇帝有以下几个缺点:一、刻薄寡恩。在位十七年,动辄兴狱,杀大小官员不计其数,以致君臣离心离德;二、独断专行又没有雄才大略。内阁阁臣换得太勤,十七年换了十九个内阁首辅,事情都捏在自己的手里,又没有这样的才干;三、苛刻。对待臣子太苛刻,兴了很多大狱,搞得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但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好皇帝。 “鸡鸣而起,夜分不寐”还不是好皇帝? 顾泽明觉得崇祯皇帝问题在于四面出击,两面作战。 任何集团最不可取的就是两面作战,刘备亡在夷陵之战,苏联亡在反苏一条线。 当然历史上也有能玩明白两线作战的,但是明末不具备这样的政治条件,崇祯皇帝也没有这样的战略素养。 至于粮饷加派太过的问题,这其实是分不清楚敌人的表现,如果把李自成视作大敌,就和清朝议和,皇太极也确实有这个议和的心思,但崇祯皇帝没有担当,把机会给错过了。 所以顾泽明让崇祯在遗诏中把北京覆灭的原因归咎为魏藻徳里通外国,李自成有意出击大清,魏藻徳却忽悠了他,以致酿成这样的大祸。 遗诏中的崇祯号召天下,“地无非南北,人无非老幼”,皆有抗清的责任,常凯申看了都要说一声娘希匹。 顾泽明对这个政治宣言的效果有些存疑,因为他知道这个中央的号召,南京方面有可能不响应。 实际上历史上南明的小朝廷在南京一成立,就把南京城里面衙门里的南京给取消了,终生不敢北望。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宦官问题处理的失当,宦官作为一个政治集团,天然适合做监察系统,因为宦官没有后代,他们的政治影响不会隔代传,对皇权会有威胁,但对政治集团的统治来说,问题不大。 但是崇祯一上台把这魏忠贤打掉了,所以政治失去平衡,进而导致政治动荡。 很多时候太监就是皇帝的一把刀,这把刀没了,很多事就办不了,太监杀人,大臣还要去巴结皇帝,皇帝杀人,大臣只能离心离德,谨小慎微。 当然崇祯是临时凑数上来的,也不是当储君培养,对他要求太高,也没有必要。 俱往矣,顾泽明和李明睿对新朝做了一个战略规划,那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以抗清斗争为中心,坚持加强华夏团结,坚持改善民生。 一个晚上顾泽明和李明睿把两个诏书写了,待到顾泽明回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雪花一般的月亮照在他的身上。 披星戴月的顾泽明在自家门口等着,门是已经关上了。 敲了门,却半天没有人来。 巡夜的更夫在一旁路过敲锣,表示平安,不远的小巷里有一发人影窜出,接着从小巷中隐隐约约传出女子啜泣的声音。 这世道不太平,首都的治安问题一直让顾泽明很头疼,想要加派入手,可是国库里面的钱不多,这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又买了通州的粮食,更是捉襟见肘。 仆人手里提着的灯笼都快烧冷了,顾府里才有值夜的把门打开。 开门的那个值夜,顾泽明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气,顾泽明猜测道:“赌什么了?” 那值夜一听,脸上冒出冷汗来,立马跪下来嘴里喊着饶命。 顾泽明道:“今日我不同你做计较,但你要把事情说出去了,你知道什么下场。” 值夜:“是…是…”他那牙齿上下触碰,好像是杯子里面冰块碰撞发出的声音。 府上有人赌博,顾泽明现在却不好处理,因为伍家的小姐要嫁进来,完婚也就是两天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不想搅动风波。 而且古人有句话,放长线钓大鱼,现在都是小鱼,要抓就抓当权派。 回了房,沐浴更衣,看了一刻钟的书,床上的陈圆圆和张嫣已经酣睡,顾泽明也不想过分操劳,只是左搂右抱,吹了灯,便睡了。 ... 虽说大明朝文官坐轿,武人骑马,顾泽明还是个大将军,但他还是选择坐轿子。 不过今天却不是一个好天气,大清早的晨雾弥漫,伸手不能见五指。 为求行路快些,只好让下人敲锣以势避让,但京城大大小小官员有多少,谁知道大将军在这儿? 一个个都较起劲来,一时间京城里面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这锣鼓自然也打搅了此时位于太庙东侧的袁太后,她正因为要收朱顺曦为嗣要征询老祖宗的意思。 太后祭祀,原本的庙祝就撤了出来,他是太常寺的官员,叫做蒋鸣玉,是崇祯十年的进士。 他在外面就看见一个人影从云雾走来,他仔细一看,那人头戴纶巾,身穿八卦衣,手里拿着两个铜盒,不言也不语,放在地上,飘然离去,白雾中隐约传来这样的声音:“我乃刘伯温,得高皇帝命,授此铜柜。” 蒋鸣玉一惊,忙问一旁的宫女太监又没又听到这样的声音,她们有的说“听到了”,有的说“没有”。 可他往地下看,还真有两个铜盒,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这个铜盒如果是高皇帝的,那就不是他应该接的,他连忙让人给袁太后传话。 袁太后听了这样的情况,心里觉得高兴,想着自己这样的心思,得到了祖宗的认可,尽然也没有查验铜盒中的内容,直接往皇极殿去。 皇极殿,从前叫做奉天殿,是道长给它改成这个名字。 一班文武大臣,看见太后进来,纷纷磕头道:“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有皇帝,她在这里垂帘听政很合理。 袁太后刚要开口,就听周奎道:“臣有本奏。” 隔着帘子袁太后的声音传来:“说。” 周奎道:“臣以为安平郡王朱顺曦为太祖嫡亲血脉,定能承继大统,绍祚中兴。”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不小心传出袁太后因为吃惊而误碰了帘子的声音。 不知大臣作何感想? 第三十二章 新皇 周奎是周皇后的父亲,朱慈烺等人的外公,这种话他说出来最好。 御史曹溶道:“臣附议。” 吏部右侍郎宋企郊道:“臣附议。” 内阁次傅李明睿道:“臣附议。” 工部右侍郎伍翔宇道:“臣附议。” 眼见这一众既有老人、又有新贵,既有大明、又有大顺的大佬都表了态,除了几个御史愣头,其他人都齐刷刷表示同意。 顾泽明自然也附和着李明睿表态,只是稍微迟些,落后了半拍。 袁太后一见众正盈朝,自然欣喜万分,说道:“哀家今早祈于太庙,庙祝蒋鸣玉献两铜盒,言诚意伯刘伯温令高皇帝命所与。卿等察之。” 那蒋鸣玉早早跪在地上“臣所言句句属实,方才确有诚意伯刘公持高皇帝物至太庙。”他的膝盖虽然弯了,脸上的神情不容置疑。 他的确看见了。 这个铜盒由袁太后的大太监夏守忠拿来出来,打开一看,一个铜盒里面是分析时弊的文件,让人看了豁然开朗,什么驱除鞑虏,维护中华了,什么改善民生了,什么善待大臣啊,什么废除锦衣卫了,是的,要废除锦衣卫,特务政治在现在没有必要,监察机关另外再想办法。 朝臣看了无不心悦诚服,感慨太祖皇帝真乃天人,虽死,犹能造福后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泽明和李明睿二人,为了这个内容耗费了多少脑细胞,走访了多少大臣。 这种高屋建瓴可不容易。 顾泽明看着这文书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由衷的喜欢。 第二个铜盒里面是一副画,一副周公负成王图,历史上关于这个还有一个典故,那就是汉武帝临死前将太子托付给霍光,还给了霍光一副周公负成王图。 自打汉武帝说了这话之后,汉代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周公”,大名鼎鼎的霍光,王莽,曹操,诸葛亮,司马懿,都是这股思潮下面出来的人物。 汉代的权臣质量还挺高的。 大臣们面面相觑:“此画谁能当之?”却都很有默契的把这画传到了顾泽明的手上。 但是这位顾大将军偏偏把这画举着,打算交还给夏守忠。 袁太后的声音传来:“卿之物也。”她还是有点年轻了。 顾泽明道:“臣之薄德,安敢望周公项背?”那眼泪是说来就来。 袁太后:“虽然,而今国事艰难,卿之不受,奈苍生何?” 为了国家和人民,你就接受了吧。 顾泽明拿着这幅画,磕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而已,如此而已。”这话是真的,要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顾泽明才不干这份事呢。 顾泽明声泪俱下,闻者啜泣。腹黑者笑之。 夏守忠此时把崇祯皇帝的遗诏拿来出来,崇祯皇帝的这份遗诏里面还有立朱慈烺为帝的说法,但是现在朱慈烺也找不到,事情紧迫,万众一心,这个部分就在大家有意无意之间被人无视了。 由周奎领队,几个大臣把朱顺曦从府邸带了出来。 这份拥立之功被谁拿到了呢? 一个就是周奎本人,一个是没有官职的徐小宝,一个是礼部尚书李明睿。 顾泽明没有去,因为他接到消息了,多尔衮打着“顺天应民,大清革命”的旗号朝着北京而来,现在在布置兵马,城里面现在有一万二受过训练的兵丁,而多尔衮有二十多万精锐的士兵。 怎么办? 发动民众会有这么样的效果? 顾泽明现在并不能肯定,但算一算时间,这个典礼应该是可以开完的,顾泽明打算待登基仪式完毕后,就去多尔衮的军营探探虚实。 朱顺曦,哦,不现在应该叫朱慈曦,现在坐着龙车来到了大明门前。 顾泽明率领朝中的文武大臣,悉数跪倒。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上接于天!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皇帝可以强一点,可以弱一点,但是皇帝不能没有。 车架的帘子掀起,朱慈曦从车中走出,群臣行礼。 其余的人五拜三叩,此时还不是大清,还用不着三跪九叩,在场不少人已经有些吃力了。 只听这位新君环顾四周:“顾泽明何在?”\t\t他自然是认得顾泽明的,他这样张望,不过是希冀这几眼里,能够认得一些大臣,有些人是来拜访过他的。 顾泽明抬头:“臣在。” 朱慈曦招手:“你过来。” 顾泽明走了过去,听朱慈曦说:“与朕同乘。” 顾泽明上了车,耳听一旁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看着朱慈曦,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如芒在背。 坐在车架里,朱慈曦笑呵呵道:“大将军,朕想安排一个人,可以吗?” “陛下乃天下之主,有何不可,还请畅言。” 朱慈曦说道:“大将军昔日来朕的潜邸,有个小太监误导了朕,大将军可还记得。” 顾泽明确实记得他去了青楼,至于那个太监,对不起,有些忘记了,笑道:“陛下是想让他做什么?” 朱慈曦:“昔日朕听闻大将军要选前往佛郎机的使者,我想让他也去。” 这一个小小的要求,顾泽明自然应允了。 不知不觉,午门到了,大臣都步行跟了过来,登基大典将在皇极殿前的广场举办,这段路,却又顾泽明背着朱慈曦前往。 顾泽明走得很慢,朱慈曦问道:“背的动吗?” 顾泽明笑道:“臣背的动。” 江山这么重,他真的背得动吗? 政治关乎这么多人的生命,他真的可以吗? 他不由有一瞬间的恍惚。 现在比三千人攻占北京城那碗上还要紧张。 典礼一点也不繁杂,在“五百昌期嘉庆会,启圣皇,龙飞天位。九州四海重华日,大明朝,万万世。”的奏乐中,结束了这个典礼结束了。 朱慈曦端坐奉天殿,再度接受了百官五拜三叩的大礼,从这一刻起,他成了大明朝的君父。 【奉天敕命】匾额下,金灿灿的龙椅宝座,李自成还没坐热乎的位置,让这幸运儿就坐了,也不知他能坐多久? 群臣还要出去到奉天门外宣读登基诏书。 现在的奉天殿内还剩下龙椅上的朱顺曦,他左边站着的司礼监的大太监夏守忠,右边站着的戴权,以及台阶下的顾泽明,李明睿。 当然袁太后以及她的女官袁幼仪也在帘子后面看着。 朱慈曦的一声“尚父”,顾泽明诚惶诚恐,帘子后面的袁太后不知为什么,一直咳嗽个不停。 朱泰曦让自己的这个“父”,那个“母”弄了个不知所措。 还好夏守忠聪明,喊了一声“传太医来。” 打破了这种莫名的尴尬。 第三十三章 宫闱秘闻与乡绅的愤怒 不过先来的不是太医,而是袁太后的侄子袁北来。 袁太后无心听外面的对话,问袁幼仪道:“那个谣言的来源找到了吗?” 近些日子,宫里一直有个传言,说袁太后和顾泽明有染,袁太后那天去长平公主府就是和顾泽明偷情的。 这个谣言有板子有眼,所以在宫廷里面所传甚广,不料一日让袁太后听着了,凤心大怒,下令追查,项目负责人就是袁幼仪。 袁幼仪:“好像是那个窦美仪。” 袁太后冷笑:“原来是她!”窦美仪原先是张嫣身边的六品女官,后来被李自成看中,上了他的龙床。 袁太后最不喜欢这些不忠贞的奴婢。 顾泽明为统战大顺故,所以下令善待后宫里面那些跟李自成有染的女性,那位高皇后是送走了,其她的人可还留着呢。 袁太后道:“既然是她说的,让她去浣衣局做几天女工,她既然这么想这顾大将军,就让她去那儿做奴婢去。”袁太后还是不太知道什么叫做残忍,以为把人发配出去叫做处罚。 岂不知宫里那么多宫女在那朱瓦深墙下,看着墙外那自由的蓝天白云,多想去外面看一看呢。 女人心,海底针,先不繁叙。皇极殿中袁北来说了些出使清军的情况,包括吴三桂投敌,全部人都成辫子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种种之类。 李明睿问袁北来:“与那吴三桂有联络吗?” 袁北来一脸惊讶:“他且避嫌嘞,可不敢见俺,只是看到封他父亲的懿旨时苦了谢恩。” 夏守忠早已急了:“各位大人可得给说法呀,这鞑子逼近可如何是好!”从前他是小太监自然无所谓,可他现今是司礼监大太监,一身的富贵,要肉食者谋了。 李明睿又问袁北来:“粮食都发了吗?” “都发了。”以公谋私的事情袁北来怎么可能忘?现在在那一片他的名声可是好得很。 李明睿对着顾泽明道:“既然如此,还有的打。” 顾泽明问:“怎生说法?” “散粮则民心定,敌军千里奔袭,若取粮于民,则与民结怨,若不取粮,日久恐难以为继。” 大清的军队现在打不了持久战的,而且顾泽明知道,多尔衮的军队里面恐怕已经有好几道厚障壁了。 攻城愈久,则人心愈散。 只是顾泽明还要看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清的军队这次还会不会屠城。 屠城,那就不太好打,不屠城,那就有的打。 现在是百姓对大明狐疑的时候,要是多尔衮一路喊打喊杀,北京城的老百姓早就跑光了。 谁不知道短短一个多月,北京城已经三易其手了。 要是大清不屠城,在传统安土重迁思想的影响下,他们倒会抵抗。 人不跑,那就是力量。 当然前提是有人指挥。 日子长了,大清一定会屠杀,一定会搞得民声沸腾,因为他们养不起,但那个时候北京城的人心早已经收拢了,四面来勤王的军队也应该到了。 可是京城里面这一万多军队可以吗? 顶不顶得住? 顾泽明很怀疑。 李安靖这个松锦战役中的关宁逃兵,现在梦里还时常有清兵冲杀营帐的砍杀声。 文渊阁,位于左顺门外东南角,面对皇城砖墙黄瓦;共有十间房,西五间中间的一间上悬牌匾“文渊阁”;左右分别有制敕房,西边为阁臣拟票场所,东边专藏典籍。 朱慈曦去谒拜太庙,顾泽明在这处理事情,李安靖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到过这里的纯粹的将军。 在场有顾泽明、李明睿以及刚上任的定国公,中军都护府左都督徐小宝。 李安靖拿着地图分析了现在的情况,山东遍地反顺的烽烟,可以传檄而定,但多尔衮拿下山海关后,北京已经没有屏障了,实在不太好守。 这话听的好没意思,看来李安靖还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家,只会从单一的军事观点看问题。 顾泽明道:“不打这一战,朝廷无立足地。” 李安靖只好从怎么守护北京城的角度来想问题,发布诏书,号召天下勤,如何修筑战壕。 顾泽明还是觉得他讲的不够好,没有发动爱国主义群众这一环。 挖战壕,造炮,发饷的事情都在做了,可到底怎么样,顾泽明还是要到清军营帐看一看。 前往澳门学习的使团也找好了,有十一个人愿意去,都是些平日活不下去的,顾泽明看着洪芳那样子,说道:“你把这份东西带到南京去。” 东西是朱慈曦的诏书,是他刚刚写的,号召天下义士进京勤王。 又给了一个装着二百两金子的包袱,说道:“你们这几个人这两年的生活都在这上面了,一定要把本事给我学过来。” 这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因为很快在京官员的工资就要发不出来。 还好多尔衮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要不然这些官员就要闹欠俸了。 朝廷现在是真的没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顾泽明现在有点心疼崇祯。 拿下山海关后,按理说大明军队已经是无险可守,但是多尔衮却打得比之前艰难了些。 遵化。 密云巡抚宋权得了顾泽明封官许愿的召令后拼死抵抗,原先崇祯年间的兵部侍郎兼督关蓟军务叶廷桂依旧任兵部侍郎兼蓟州总督被派往蓟州,指挥抗清事宜。 宋权和叶廷桂是河南老乡,一番配合之下竟然把清军的铁骑给挡住了,没奈何,多尔衮调来红衣大炮。 一百余门红衣大炮一起吐出火龙,遵化城在炮火中猛烈咳嗽。 但尽管如此,每当清军以为城中士气已经尽了想要蹬梯攻城的时候,城楼上面的矢石就会如雨一般下来。 多尔衮不想在这消耗过多的时间,打算劝降,一般来说,劝降是很有效果的,而且这宋权又是投降过的人。 于是一发又一发的劝降信被射进城里。 张乡绅,这遵化城里面的大地主,看到了这劝降信,十分心动,他对大明是恨之入骨,本来他家囤积居奇,已经把遵化城里面的粮食价格给抄高了,正等着别人卖儿卖女,卖田卖地呢。 这下好了,袁北来一来,开仓放粮,把他的好事全给搅和了。 现在大清这边已经给他放话了,依旧是乡绅,还要多个善人头衔,恐怕还有官帽可以戴一戴。 心动便心动,张乡绅便一人前往巡抚大人宋权的官邸。 第三十四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张爱义,你什么意思!”宋权拍案怒骂道。 张乡绅没想到宋权的反应会那么大,灰溜溜地走了。 宋权指挥手下官员趁着夜色拿石灰去修筑城墙,而他自己拿着笛子在城楼吹了起来。 月明星稀,笛声悠扬。 清军营帐里面,多尔衮坐在大座上,不免心急。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比他们在盛京时候预料的要好多了,但是拿了山海关之后,他的胃口就变大了,特别是这个宋权之前还跟他有关款曲,他在密云的时候就跟他有关联系。 多尔衮这一次来,就是打算来接收是,谁想到这宋权竟然变成了硬钉子,让他夜晚还听到这样的笛。 顾泽明! 都是这个顾泽明,自打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后,多尔衮就感觉自己的事情开始变得不顺利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在皇太极“砍而不伐”的策略下,北京周边的人民已被掠夺很多,很虚弱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抵抗,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多尔衮忽然听闻军中现在有赌博的情况,就让人去查。 经过一天的战斗,遵化城已经有人开始逃亡了。 “皇帝是很可怕的。他坐在龙椅上,一不高兴,就要杀人,不容易对付的。” 遵化城里,一个落魄少年听着这位好心给自己饭的大妈侃侃而谈,他一向不知道原来老百姓心目中的皇帝是这样的。 那大妈又道:“他冬天偏偏要吃西瓜,夏天又有看梅花,办不到,一生气,就要杀人。所以现在一年到头就给他吃菠菜。” 那落魄少年道:“这个菠菜是什么?” 大妈从院子里面抓了一把来,那朱慈烺接着熹微的灯火一看,通红的根,他惊讶道:“这不是红嘴绿鹦哥吗?” 那大妈听了哈哈笑:“你怎么知道在宫里面叫它红嘴绿鹦哥?” 落魄少年道:“怎么,你是从宫里来的?” 大妈道:“那是,当年万历年间我就进宫了,你知道那泰昌皇帝怎么死的吗?”说完,还看向四周,怕被别人听到。 那落魄少年好奇“怎么死的?” “当然是药死的了!这事我只和你说啊,你可别告诉别人。” 这事落魄少年还不知道,他还很单纯,问道:“为什么呀?” “自然是因为福王咯。你不知道这福王当年可是受宠啊,可是大臣不让,皇帝也没办法。” 福王这事,落魄少年有点印象,福禄宴嘛,当时听到这消息把他吓坏了,饭都不敢吃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宫里不要你了吗?”落魄少年问道。 “不是,是大将军可怜我们这些老宫女,给我们放出来了。”这大妈说道。 “那你见过皇帝吧。” 大妈一脸不容置疑的神情“那当然了,皇的肚子有那么大。”手比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 那落魄公子笑了“那么你也见过太子吧。” “见过,太子小时候哭得很厉害,那声音比琴都尖的,放屁都是一股香气,拉的屎又很臭,你说奇怪不?” 大妈道:“你不信?我在浣衣局做事情,龙袍都是我洗的,太子的龙袍龙床单也是我洗的,要不说龙种不一样呢,这么好的东西,他在上面拿尿画画呢。”说着又笑了起来。 那落魄公子听了自己过去的荒唐事情,也不免要笑,他就是朱慈烺,他跟两个弟弟走散了,听说北京光复了,就打算回去。 谁料刚进这遵化城,这大清铁骑就来了。 还好,这大妈管了两顿饭。 这房间也不大,是大妈的弟弟的,她弟弟是个庄稼汉,现在进来了:“城里面好多人都出去了,要不咱们也走了吧。” 大妈道:“那鞑子不围在外面吗?” 她弟弟笑道:“那鞑子不杀人,出去了也不碍事,我刚从二郎神庙里面拜香回来,他们不管的。” 大妈摇头道:“他们的话信不得!” 她弟弟把大妈拉到一边“那小子你瞅瞅,十五六岁,咱们这养不起啊,看他手细皮嫩肉的,也是个有根的人,把他放在这里,岂不是耽误了他?” 大妈一想也是,就对着朱慈烺道:“战火连天的,外面现在可以出去,你趁时候走吧。” 朱慈烺正是巴不得离开,草草说了几句谢恩的话就走了。 “唉,也没留点东西了。”大妈把门一关,就呼呼睡着了。 朱慈烺看着南门还真开着,鞑子的军队围三缺一,对于逃跑的人从来不管。 朱慈烺一出去,看见几个八旗兵,吓得他浑身发抖,两条腿忍不住就要蹲下来。 那些八旗兵只是哈哈一笑,挥手示意,让他走了。 不料朱慈烺因为天黑心慌走路碰到石头,又跌了一个交子。 这下那几个八旗兵笑得有点厉害了,朱慈烺这行为实在有些滑稽。 朱慈烺爬起来,硬着头皮去了,远远看到是连着好几片的营帐和燃烧的火炬,他就像是看到了妖怪的唐三藏,撒丫子往别处逃去。 “尼堪!”这几个老八旗笑指朱慈烺仓皇离去的背影。 也不知城楼上的笛声是什么时候停的,这几个老八旗觉到一阵怪风吹来,忽然遵化城里面窜出的一匹骏马吸引了他们的眼光,马上有一个人,他们一路尾随, 两条腿追四条腿,那有点傻,他们叫上了营地里面的一些人马,追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马上的人是用稻草做的。这匹马看上去也奇怪,瘦骨嶙峋的,不知道那儿来的气力,一到第二天,这马就死了,原来它身上用了药,才这么有力气。 这自然是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真正掩护的人是羊佑,他把一封顾泽明以朱慈曦名义写的信递到了遵化城里面,宋权看了以后,是泪洒当场。 当然也不全是空头支票,还有援兵就在路上的消息。 羊佑骑马来到蓟州南边的南龙山,顾泽明在上面正拿着望远镜看山下清军的营帐。 绵延不息,有条不紊,灯火斑驳,有如图画。 顾泽明对着一旁也拿着望远镜的叶廷桂道:“叶大人辛苦。” 叶廷桂今年已经快六十了,真是把老命给豁出来了。 叶廷桂只是笑笑。 眼看顾泽明让羊佑换了一匹新马,他问道:“大将军这是何意?” 顾泽明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大人还是先回去吧。”说完就跟羊佑骑马下山。 叶廷桂感慨年轻正好,留下几个卫兵,归去。 山下的火炬,星星点点,月光闲散,两匹马呼啸山间。 第三十五章 愤怒 其实今天晚上也没有多冷,但是多尔衮就是要披一件袄子在身上。 因为这袄子是大玉儿特意给他做的。 非常的熨帖。 月光皎洁,草丛间窜出一只白兔来。 多尔衮弯弓搭箭,一路追赶,那白兔却十分敏捷,左躲右闪,总叫他射个不中。 也不知追了多久,那白兔终于不动了,多尔衮搭箭,却看到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慌张路过。 那少年自然就是朱慈烺,他一看到多尔衮,立马跪下了:“饶命!饶命!” 多尔衮下了马,看朱慈烺也是平平无奇一个人,他的脸色平易近人道:“这么晚了,还在这里闲逛啊?” 朱慈烺吓得哆哆嗦嗦:“我...我要回..回家。” 多尔衮听到朱慈烺是大笑:“听你的口音,是京城里面的人?” 朱慈烺冷汗下来:“是...是...” 多尔衮挥手道:“去吧,大清的军队是不乱杀人的。” 朱慈烺听了这话,如同得赦一般,立马跑了。 多尔衮再一看时,白兔已经不见了。 策马回营路上,手下的人来报说军营出现了斗殴的事情。 “鄂尔泰,你什么意思,愿赌就要服输,你是不是玩不起!”一个精壮汉子被几个人拉着。 “哼哼,隆科多!告诉你,爷们儿我当年跟太宗皇帝打汉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尿呢。”这个叫鄂尔泰的恬不知耻,输了钱,又不认。 鄂尔泰话一说完,朝着自己身旁的人就是一巴掌:“什么东西?也敢来污你泰大爷的眼,别打量着抬了旗了,就有什么了不得的了,就敢站在你泰大爷面前了,奴才就是奴才,你这汉狗子!” 那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营中最大的官来了,是个正白旗的副将,他把隆科多和鄂尔泰拉开,八旗军中还没有这么处理赌博的规定,他也不好处置,要去请示摄政王。 隆科多一看不罚鄂尔泰不乐意了:“凭什么不罚他呀,光拉我,是他欠钱不还的,怎么的,正白旗就这么了不起?” 这句话触动了鄂尔泰作为一个老旗人的骄傲,他不允许有人对正白旗说三道四的,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就朝着隆科多的脸上招呼去。 “小妇养的,动了兵器了。”随着多尔衮一声怒吼,营帐中迅速开启了一场的大战。 这边的赤膊,那边的撸袖子,乱纷纷打作一团,好不精彩! 一队匆忙的火炬走来 “住手!”带刀带枪的行列中的多尔衮走出来,好似定海神针。 鄂尔泰被拿下,隆科多也被拿下,这个时候豪格也款款到了“摄政王,不会各打五十板吧?” 多尔衮冷眼看着豪格道:“豪格,你想怎么样?”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豪格说道。 “鄂尔泰,把钱给他。”多尔衮说道,于公他是摄政王,于私他是正白旗的旗主。 鄂尔泰还是低着头,却说了一句昏话:“我可没钱了。” “好了,隆科多?是吧。你说,鄂尔泰他欠你多少?”多尔衮有点无可奈何。 隆科多伸出一个手指,眼睛里面又是渴望又有点怕,嘴巴微笑着:“该是一吊钱。” “一吊钱,给他。”多尔衮让手下给隆科多一吊钱,他身上可没有这钱。 隆科多拿了钱,跪在地上谢恩。 多尔衮道:“从此以后,军营中不允许赌博,抓住的重罚!”他的眼睛没有看向豪格,豪格却知道这话是对着他说的。 豪格看着自己手下的人:“你们哪个爱赌,敢赌,被抓住了我谁的情面都不给!”心里却盘算着要拉多尔衮的人下水。 看着那被鄂尔泰一巴掌打着跪在地上的汉八旗依旧跪着,豪格道:“起来吧。” 那人模样尚好,约是二十岁的样子,豪格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我是多罗武英郡王门下的包衣,名叫曹玺。” “原来是皇额其克的门人,我看你喜欢,以后跟了我吧。” 曹玺不敢多说也就是磕头谢恩。 多尔衮看着豪格这一副礼贤下士的表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他的八哥,那强夺了他的大玉儿的皇太极。 打心底的厌恶。 霍—楞—楞 外面两三只箭飞来,插在地上,尾巴宛若响尾蛇晃动。 见营外灯火大乱,人声喧哗,多尔衮急问:“怎么了?” “禀报摄政王,发现两个明军的探子。”多尔衮闻言骑马而去,只见那两个明军的探子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有一队兵马要追过去,再看地上已经躺了三十多个人,个个中箭,有些没了性命,在地上发冷,有些还在地上哀求,鲜血流了一嘴。 “明军还有此等英雄!?”多尔衮一边感叹一边让前面的人撤回来“小心有诈。” “痛快!痛快!”顾泽明对羊佑道,他射箭的手有点发酸。 羊佑也道:“大哥,这鞑子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 他们俩再跑了一会儿马,前面有几个卫兵等着,见顾泽明和羊佑两人面色平常,心里奇怪于刚才听到的声响,但见二人不言语,以为无事发生,就跟着回去。 他们怎么知道刚才发生了怎么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多尔衮也不会想到顾泽明敢以身犯险,要是刚才下令追击,哪儿有后来这许多苦头吃? 他回营帐一看,见多铎一班人都到了,说道:“不过是两个明军探子,回去,回去。” 再见地上的箭,原来都是带信射来的,他拔起一支箭,取信来看,上面写着:“大玉儿,好苗条。多尔衮,喜欢了。黄太吉,心底恶。把他欺,把她找。大玉儿,失身了。泪滴滴,好烦恼。多尔衮,念她娇。厌兄长,药死了。” 胡说!八哥不是我药死的。 多尔衮忽然觉得那日大玉儿的泪水滴落到他的头上。 抬头一看,夜空中一道耀眼的电龙,雷声随后而至,像他的愤怒一样。 “这些信,都拿去烧了!”多尔衮说着,手里却攥着那封信回了帅帐。 豆大的雨滴旋即而至,打在泥土上,天地连成一线。 第三十六章 真假二郎的故事 忽然的下雨,让顾泽明避了个不及,因为害怕清军的追兵,又跟几人骑马往前跑了几里地,方才要找个歇脚处。 不远处有个村子,但这个村社,个个都关着门户,依稀还有些小孩哭啼声。 哭啼声刹那没了,却传来了汉子求饶的声音“二郎爷爷,还请原谅我家小孩无礼。” 羊佑对着顾泽明道:“好怪异的村子,哪儿来了个二郎爷爷?” 顾泽明:“如今世道不平,也不怪他们这样,去别处看看。” 走了不远,见前面有一个庙宇,卫兵报说:“大将军,还真是一个二郎神庙。” 顾泽明:“还真有些神怪在。” 庙里面蜡烛已经点上,正对面的却不是二郎神,而是摩尼光佛的塑像。 摩尼教,就是明教。 大明的明就是从明教来的。 可惜现在金庸老爷子还没有出生,要不然这里面得多一个张教主的塑像。 侧边才有一个二郎神的塑像,塑像前有供奉的瓜果和肉食,不过现在的二郎神却没有三只眼的设定,也不叫杨戬,只知道是个二郎。 一个卫兵在寺庙外面喂马,这马要吃大豆,比人还金贵。 顾泽明在庙里面讲些二郎神的故事,却不是真二郎,而是个假二郎:话说宋朝有个道君皇帝,他那手下有六大奸臣,蔡京、王黼、高俅、童贯、杨戬、梁师成,时号“宣和六贼”,这故事叫做《堪皮靴单证二郎神》,便从这奸宦杨戬开始…… 这故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那羊佑听了:“这假二郎却是好福气。” 顾泽明笑道:“怎么?” “大哥往日常说的:海棠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顾泽明看着眼前的几个卫兵道:“如今可曾娶亲了?” 那几个卫兵讪笑道:“都是些光棍,也就有个窑姐老婆罢了。” 顾泽明:“而今你们造化了,宫里还有些宫女,而今也养不了这些人,倒时候你们去领一个。”也不知道要那么多宫女干什么,一万多宫女,实在太多了些。 “如此,谢大将军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三样大事,眼看快要有一样了,这些兵士如何不欢喜? 雨淋漓地下,纸糊的窗户显然不能全然抵挡风雨入侵,丝丝凉意侵入房屋。 一帮老爷们,外衣都脱了,把衣服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那喂马的士兵也来了,关上庙门。 “大饼,知道吗,你快有媳妇了。” 那叫大饼的疑惑道“怎么了?” “大将军把宫女许给你嘞。” 见大饼一副吃惊的样子,众人都笑。 门外的风呼啦啦的吹,电光透过窗户照着每个人的脸,又是一声惊雷。 几匹马惊了,在外面嘶鸣。 外面似有女子的求救声音,顾泽明让卫士开了门,只见远远一匹马追着,一个女子在泥泞路上跑,现在竟然滑倒在了地上。 “走,随我去看看。”顾泽明一声令下,几人只好穿上那湿漉漉的衣服,别了这暖屋,走进这雨夜。 那马蹄声踏在泥泞土路上,顾泽明迎接了上去,那女子依旧喊个不停。 又是一道闪电,顾泽明看清了马上有一个人,一副神将的样子,却— 没有头。 “啊!”羊佑和几个卫兵惊慌大叫。 顾泽明搭箭就往那人大腿上射去。 那人直接坠倒在地。 顾泽明往前走去,一脚踩在他的甲胄上。 羊佑这些人方才跟上了,掀开他的甲胄,原来是因为身子矮些,所以头没露出了,那甲.胸前的两个洞,就是给他做眼睛的。 那人还在喊叫:“知道我是谁吗?” 他平素在这里横行霸道,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装神弄鬼的家伙罢了。”顾泽明拿起刀,一刀就把这人结果了。 电光下,血气喷射,却都被雨给打了下来。 雷声大作,仿佛要荡涤一切。 那女子的的神色慌张,满脸的污泥都在战栗着。 顾泽明让卫兵把她带到了庙里,在温暖的火堆旁,她依然发抖着。 因为女子的到来,这些汉子也不好意思脱了衣服,只是这湿衣实在不好穿,恐着了凉,便躲到了一边坦诚。 顾泽明平素便是怜香惜玉的性子,守了这女子一夜。 那火慢慢烤着,这女子因为惊吓而恍惚的神情又正常了,她名叫苏幼兰,原来是通州人士,她爹是— 一位汉八旗。 她这次来就要要去北京做线人的。 不料才刚出发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事情太过恐怖,以致她没有注意到这房间里面的甲胄。 只是看眼前的顾泽明还怪好看的,秀目长髯,与旗人好生不同,让她心的咕咚咕咚乱跳。 雨下一整晚,鸡鸣庙前,夜气回了,一点曙光在天边出现。 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二郎神死了!” 然后那些村民讨论起来了“这是二郎神吗?” “怎么不是,他就是这样的白甲。” “不对啊,那他怎么会死的?” “莫说了,这神仙死了,玉皇大帝是要派兵来捉人的,现在去给玉皇大帝上供,这命才有的活。”村里最有威望,最有见识的老人说道。 这帮人散去,个个在家里拜上玉皇大帝的牌位,虔诚祈祷。 哀民生之多艰,这村民本就不富裕,还要被这样的骗子害财。 顾泽明在村口张罗:“这二郎神是我杀的。” 村里有人出来了“你?口气不小啊,知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诓人的话不要说。” 见他们不信,羊佑等人穿着官兵的衣服出来了。 那些村民还是不信:“快走吧,不要惹祸上身。” 顾泽明道:“怎么?” 村民道:“你不知道吧,大清的军队要过来了,看见你们准要杀你们的头。” “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 有些村民心里道:你们走了,还安生些。 俗话说“匪过如筛,兵过如篦”,大明的官兵在老百姓心目中的份量并不高。 有些村民道:“你们几个就别管了,皇太后,袁侯爷,顾大将军会管的,他们是神仙下凡,会把天下调理好的。” 顾泽明一听,笑了,这些人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正主就在眼前。 顾泽明:“把你们的县令给我找来吧。” 这些人道:“实在不好找,昨天他得了清军的信,已然是投降了。” 看着他们准备好的写着【大清顺民】的白纸黑字条,顾泽明一脸黑线。 第三十七章 毒手 “还不是跑了?”眼看顾泽明一行人迅速撤退,这些村民就笑了起来。 顾泽明仔细一察,才知道是误会。 不知道是哪个秀才看到了清军的信,以为这城里面已经成了大清的天下,就在这里胡乱开口,把这些百姓的心都给搞乱了。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那苏幼兰因为着凉的缘故病了,顾泽明让羊佑带他去蓟州看一看郎中,他决定先看一看这二郎神有没有同党,但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边阿济格已经率领队伍打到了香河县,他要回北京主持大局,安定人心。 羊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让苏幼兰这个女子弄了个束手无策,这女子嫌他的铠甲硬了,让他卸了甲再扶她上马。 羊佑想起自己大哥过去的德行,又看这姑娘擦了脸上的泥垢后,皮肤跟嫩鸡蛋一样,就知道这个姑娘多半是要被他大哥上手的,也不敢得罪,只好老老实实把甲胄去掉了, 那苏幼兰的一双大白兔曾在他的背上,把羊佑搞了个心猿意马红红脸,到蓟州看郎中的时候,那郎中还以为他发烧了呢. 清风山。 那假二郎神还真有五个同党,分别叫做没毛虎,缺心眼,饭内屁,菜里虫,走地龙,这二郎神是他们其中的老六,人称矮子骨。 这六人便是这清风山上的好汉,打家劫舍,不所不为。 这没毛虎左等矮子骨不来,右等矮子虎不来,便思量他的安危。 缺心眼笑道:“大哥不必担心,那些人早就傻了,正乖乖送老六东西呢,不要着急,说不得是和里面的姑娘睡上呢。” 众人都坏笑起来。 他们一般玩完了,就杀了。 昨夜的雨水还在,让这土地比皮肤更软,这五人看到山下是络绎不绝,一片又一片的旌旗,吓了个慌张,以为是官军来剿匪了,连忙躲藏了起来。 这旌旗正是叶廷桂虚张声势的计策,三千人绵延十几里,硬生生走出了十万人的气势。 清军自然是有斥候的,打探到这个情况,立时禀报给了多尔衮。 多尔衮一时摸不清楚状况,只是平日征战惯了,对明军野战实力太过了解,知道关宁军已经投降,明军再无能打之兵,便打算围点打援,一心要消灭这十万援兵。 可叶廷桂也没打算让这三千人送,一看多尔衮不上套,没有被吓跑,他又心生了一计。 清军营帐里,阿济格拿下黄河县的战报已经发到了多尔衮的案上。 空气中的湿气很大,现在不能使用红衣大炮,所以多尔衮也不打算攻城。 遵化城里面出逃的人比昨天要多,清军还是照例,一个都没有管,全部都放行了。 “走吧,走吧,人没了,还怎么打战啊。”几个老八旗笑道,沿路还给一些出走的老百姓发糖吃。 这些老百姓就口念“大清仁义之师,不杀不抢”的口号,往北京,往天津去。 作为遵化的长官,宋权也没有办法,他之前是管着密云的,不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这些老百姓也要吃饭,谋生。 春末初夏,正是耕田的时节,总不能不让他们种田吧。 这粮仓里面的粮食都被袁北来给放了,老百姓手中有粮食。 这里的百姓是被清军给祸害惨了,皇太极在这片地区打仗就跟游泳似的,原先没有粮食,这些老百姓也走不远。 现在有了些粮食,好些人就背井离乡出走了。 不过真有钱的,自然不打算走,他们这样的土豪,要是离开了乡土,那实力就大打折扣了。 反正大清军队说了,投降的不杀,有立功表现的,说不得还可以戴个乌纱帽。 于是这批土豪中的杰出代表张乡绅拿出了昔日盘剥农民的劲头,专心钻研起了投降的路数。 …… 蓟州。 “你真的生病了?” “真的,别客气嘛!” “我这样还算客气?” “客气,太客气了。” 苏幼兰说她是永平府一户人家的小妾,因为清军入关,才跑了出来。 羊佑一听,心里也没有起疑。 叶廷桂让羊佑把他的二儿子叶仲茂送到遵化城里面。 羊佑请叶廷桂把苏幼兰送到北京,自己带着叶仲茂去了遵化城。 叶仲茂的模样也就平平,一个鼻子,一张嘴,尖下巴,平淡眉,长相没有让人有影响的记忆点。 背脊很阔,比常人要粗大些,但羊佑也就觉得平常。 羊佑去到遵化城,这叶二公子竟然进城的第一个晚上就要喝花酒。 喝花酒之后是什么活动,羊佑也不得而知。 他正在和宋权交谈,宋权当然看到了外面伸展的旌旗,现在很有心气。 “羊将军,这次来了多少人?” 羊佑笑道:“约是五万人。” 宋权听了,却不甚乐观,他也知道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不是很强。 虽说这个顾大将军看起来很有本事,但是… 多年的经验,让他心中狐疑。 但五万人毕竟是一股强援,他想着拼一拼,应该还是能够杀出去。 他现在无比乐观,却完全不知道顾泽明从来就是打算把他往死里面用的。 叶仲茂是个喜欢风流的人,想当年他仰慕陈圆圆的名头,就千里奔赴了苏州,跟陈圆圆也讨了一杯酒喝,但谁想到不久之后,那顾泽明就把田贵妃的弟弟给痛扁了一顿。 叶仲茂见被人怀疑,便一路向北,逃到山东临清,从此隐居起来。 因为叶仲茂跟**桂住在一起,他也是许久没逛过这样的场所,所以要十分的尽兴。 第二天晚上,他去往宋权的宅子,因为他是叶廷桂的儿子,所以宋权也招待了他。 因为一天的战斗,宋权也累了,卧倒在书房。 不料,却惨遭毒手。 第三十八章 去死! 三四只花烛高烧,一两处月光射入,多尔衮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信。 这信是满文写的,是大玉儿第一次写给他的信,信里面的语气很稚嫩。 是啊,她那个时候是多么无忧无虑呵,脸上都是笑,哪像现在… 一个寂寥的未亡人。 看信的多尔衮的那颗心仿佛也和她一样的沉寂下去了。 渐渐他睡着了,梦中梦见了皇太极朝他走来。 不! 他猛地一坐起,贴身的侍从赶忙询问安危。 多尔衮不希望梦里说出什么有问题的话来,让这些人听到,便让那些人都出去了。 很快他又睡着了,不料却第二天却萎靡不振,原来是感染了风寒。 侍从去叫军医,多尔衮觉得营帐里面有点暗暗的,便让侍从把帘子拉开,只见东边一轮太阳随着帘子缓缓上升。 温暖明亮渐渐感染了这个营帐。 此时门口动了,却不是军医,是多尔衮的哥哥多铎,多铎道:“多尔衮,事情好了,那个遵化城投降了。” 多尔衮忽然身子猛烈动了起来:“什么?!” “遵化城头已经竖了降旗了。”多铎又说了一边“宋权被人捆了起来,已经送到营帐里面了。” “那可真是好消息。”多尔衮憔悴的脸上起了笑容。 “我要去看看。”他说道。 “不行,这点小事你安心养伤吧。”多铎表示不能同意,顺便叮嘱多尔衮的随从一定要把多尔衮看好。 在多尔衮心里,多铎一向稳妥可靠,所以把心放了下来,安心养病。 病是萨满和郎中一起医治,萨满请神不起效果,郎中就开了药了。 多铎回到了营帐里面,宋权被捆绑着,大喊大叫。 而那押送宋权的李仲茂满脸谄笑看着多铎“王爷,摄政王他老人家呢?” 多铎肃荣:“你就不必见他了,从此你就是遵化的长官了。” 那宋权骂道:“王八蛋,叶家怎么出现了你这号人。”然而愤怒还没有一会儿,宋权对着多铎道:“王爷,我知道他们来了五万!五万人!” 多铎毫不在意:“你们明军有多少,我们也不怕,五万,五十万,都是一冲就散的。” 宋权见卖国无门,搜肠刮肚又想到了:“王爷,我可以招降密云,不费一兵一卒,密云的县令是我的老部下,会听我的。” “如此,还算你有点用处。”多铎让人把宋权给放了出来。 宋权一被松了绑就和李仲茂对视了起来。 多铎觉得很有趣味,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汉人间的狗咬狗。 忽然他觉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因为李仲茂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快,把他拿下!”多铎的反应很快,立刻指示人动手,但到底没有李仲茂的反应快,他腰上捆着炸药,一点就着。 李仲茂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想起他的父亲在得知崇祯上吊后喝的那杯毒药,想起梦中的江南水乡。 “鞑子,去死!”他大喝一声,朝着多铎跑去。 多尔衮正在喝药,咕咚咕咚,都说是良药苦口,这药简直是上善了,把苦涩流遍,他且欲皱眉,听到这一声巨响,又把他的眉给震舒展开了。 他忙问道:“怎么了?” “好像是豫亲王的营帐出事情了。” 多尔衮立马爬了起来:“快。”也不由侍从搀扶,直接走到多铎的营帐,那营帐还在冒着火。 人的尖叫,横飞的血肉。 士兵正在拿着桶子装水,蚂蚁搬家似的灭火。 “快!快!快!”多尔衮催促道。 多铎的身体被抬出来了,身体没有冷,只是有点热,气息已经断了,肺也穿透了。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某种怪味让多尔衮哀恸。 “摄政王不可!”范文程此刻赶到了,他看到多尔衮是满眼通红。 多尔衮怒道:“老匹夫,安敢坏我兄弟感情!” 范文程跪下道:“殿下,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起心智。” 他的这片心是诚恳的,主不可因怒而兴师。 多尔衮不管不顾,下令道:“传令下去,不接受遵化投降,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清军全军穿戴着孝服,挨家挨户将人性中的兽性和恶完全施展开来。 杀戮的游戏正在进行,满城的腥风血雨,城门都被关了,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来来来,大人,就是这家不听话的。”张乡绅因为起的晚了,没把国卖上,自然带路头一份。 要说人家也聪明,带着八旗兵往他的竞争对手那边去。 虽然那些妇女,小儿的求救声让他皱眉,但想着从此富贵大了,张乡绅到底高兴。 赵家:灭。 钱家:灭。 孙家:灭。 李家:灭。 也许是砍得累了,这些八旗兵要吃饭。 没得说,张乡绅自然要表表孝心,拿着赵钱孙李家里的猪羊米,老老实实做了一顿丰盛又丰盛的宴席。 眼看八旗兵高兴,张乡绅也高兴,把自己的老婆,女儿喊出来接待。 高兴,高兴,张乡绅生生看着妻女被高兴死了。 但想着老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赵钱孙李家的田契,大半都在自己手里。 张乡绅到底高兴。 高兴,高兴,于是他家的家丁被他叫出来挖了一个大坑。 因为八旗长官听说汉人喜欢种田,就打算玩一个种田游戏来高兴高兴。 可惜,土里是长不出人的,这许多人也就这样归到了泥土里面。 张乡绅现在有点害怕,因为八旗怀疑他身上到底干净,要他纳一个投名状。 他说道:“我的心已经够黑了,他们都知道的。” 长官笑道:“那么证人呢?” 张乡绅转眼看去,都死了,还有自家的五个儿子。 长官道:“我想清白于你是很重要的。” 张乡绅好像明白了过来,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大儿子,最出息的那个,死在他的眼睛前。 他的二儿子,人称花花太岁的那个,死在他的脑后,听说是被驴。 他的三儿子,最可爱,从楼上滚下来。 他的四儿子,最老实,在麻袋里面被来回敲。 他的五儿子,他最喜欢的那个。 他终于没有看到他五儿子的死亡,因为他的头已经被割下来了。 他的头颅一直在地上滚来滚去,如同漩涡一般的滚动,但到底没有很太平的滚完,碰到块石头,歇到不知那里去了。 多尔衮到底没有完成对不留活口的言出必行,因为据行路人说:这里的豺狼和虎豹是一天也不曾少的。 而张乡绅最终也是很高兴的,因为有人曾经见了有一个被老虎叼着头,那脸是笑着的,又有一个被母老虎叼着的心,那心却真是黑的。 除了他,还有谁? 第三十九章 纪念吴三桂 蓟州城里面的李廷桂看见清军带孝的样子,先是一笑,旋即想起了李仲茂,这到死心如铁的男子是落了泪。 虽说是李仲茂自愿的,但这位老父亲还是不知道那天自己有没有用忠君爱国的说法逼他,他的记忆已经有些错乱了。 清军正携带愤怒,猛攻蓟州。 蓟州控卢龙之险,扼柳城之道,襟带郊圻,是守卫京畿的重地。 香河县已经被阿济格拿下,蓟州就这样应付着这来自东北和东南两只精锐部队的猛打猛攻。 清军在遵化的兽行被传出来了,玉田县的老百姓几乎第一时间从这里撤离,能跑的都跑了,连年的战乱,这里也没有多少人,约有八千人的一只绵长的队伍。 顾泽明看着四面八方朝京城涌现来的难民,感到事情是越发的不妙。 他没想到清军还是旧病复发了,这些人携家带口来到京城,清军就是不打,围也把北京给围死了。 打仗,没有粮食可不行。 可是让他们下到江南去,现在山东乱着呢,这下过去,未必不是送死。 可继续留在城里面,北京城里面已经有七十万人的开支了,这如山如海一般的粮食消耗量,现在京城里面的粮价已经是四两银子一石米,物价更是居高不下。 但是顾泽明思来想去,罢了,留着就留着吧。 即使把这些流民算上,这城里面也很难恢复到崇祯十四年八十万人口的数据,也不过就是三年,北京就有八分之一的人或是丧失或是逃难。 这就是烽火硝烟,家书万金的乱世。 北京城里面的百姓倒没有那么慌张。 还是那句话,被打习惯了。 皇太极的时候,整个华北平原,不知道让这清军给劫掠多少次了,他们的怕也有,但也没那么怕。 特别是城里面如今还多了一个这么好的皇上,三饷都不征了,只有一个抗清捐,扛清捐还是自愿捐款,不强迫的。 城里面现在是满座衣冠似雪,给崇祯皇帝是发完丧了,现在满城给吴三桂戴孝呢。 人人都说:吴三桂顽强抵抗,以身殉国。 顾泽明在搞追悼会,吴三桂就这样享受了大明兵部尚书洪承畴的待遇。 “我们的军队就是这样一个抵御外敌,救亡图存的队伍。安明公吴公三桂就是这个队伍里面的一员。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我们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老百姓利益而死,打鞑子牺牲的,那就比泰山还要重;欺负老百姓,当二鞑子,替满清去死的,那就比鸿毛还轻。安明公是打鞑子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你们大概都听过杨家将,岳家军,戚家军的故事吧,他们都是些比泰山还有重的人,哪怕死了几百年,我们一想到他们心里也觉得温暖,也觉得钦佩,也觉得好男儿就要和他们一样。 宋朝时候有个人说:“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汉。”可一提他的名字,韩琦,对不住,我们老百姓就记不住,不知道他这个人做过什么样的勋业,但一说杨家将,岳家军,人人都要说一声好汉,都知道他们打胡虏,打女真。而今我们也要打鞑子了,也要做一回好汉。 那个努尔哈赤说他有七大恨,其实一条都站不住,他就是我们李成梁将军养大的,也就是我们大明养大的。可他偏偏要向他的恩人动手,他这样的人叫做什么?白眼狼。跟这样的白眼狼打仗,是一定要打胜的,要不然狼是会咬人的。 你们当中应该有不少人被这鞑子祸害过,我们就是要打倒他们,尽全力保护我们的妻儿老小。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但是我们想到大多数人的痛苦,我们为他们而死,就是死得其所。不过,军队里面还是要互帮互助,长官要爱护士兵,士兵要爱戴长官,大家要互帮互助。 现在那些鞑子应该还做着蒙古灭宋的美梦,但是这个梦我们要让他们做不成。今后我们队伍里面,不管死了谁,不管他是士兵,是将军,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 顾泽明这个演讲自然是对在京的那一万军队说的,但真说能真听到的,也就是几百个军官,当然这些人回去之后,会把这个意思再转述一遍的。 这就是这个年代演讲的一个问题,没有麦克风,人家回去传递还不一定能把意思给你全说了。 要写个稿子吧,当兵的也没有多少认识字的,甚至军官也是的,认字的也不多。 看来很有必要看展扫盲运动。 没有文化的军队,还真就没有战斗力。 虽然还有种种的问题,但顾泽明还要拨冗去参加徐小宝的婚礼。 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白烟冒着喜气。 徐小宝素日的朋友,都叫来了,但因为大多是青楼中人,虽说方便见客,其实也不方便见客,他毕竟是国公,婚礼还是很有仪式的。 这也是因为现在世道乱了,清军就要打过来了,没什么盯着他的礼节,要不然这徐小宝非得多一个不守父丧,不守国丧的罪不可。 顾泽明携带着四面观音而来,羊佑就带着那苏幼兰赴宴,伍翔宇,钟离绍,典少籍,李安靖一伙人久别重逢,自然大口饮酒,可顾泽明毕竟是当世的周公,只是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后,便找来徐小宝说话。 莫桑盖着红盖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回避。 徐小宝那个昔日花魁,今日老鸨的娘亲,竟然还给顾泽明抛媚眼。 怎么说呢,顾泽明觉得她的模样还不错。 顾泽明自然也不会要求当徐小宝女儿的教父,尽管这个时候天主教在上层当中很流行,他只是这样跟徐小宝说道:“你要带头组织那些将士识字的学习,每天都要学,怎么弄,你要想个法子,不要吃干饭。” 说完这句之后,顾泽明就走了,留下徐小宝在这边思考,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洞房花烛夜比较重要。 桃花乱落如红雨。 第四十章 三座大山 第二天一早,伍翔宇一起床,好家伙,有个姑娘睡在自己身旁,也不知道进了身子没有,昨天晚上他有点喝多了。 一问,知道这姑娘是羊佑的,羊佑也不以为意,转手就把这个叫做苏幼兰的姑娘送给了伍翔宇。 苏幼兰昨夜却没有醉,知道这伍翔宇的本钱和本事,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的欢喜。 伍翔宇看着苏幼兰,也觉得满意,带了回去。 伍奇义是伍翔宇的儿子,崇祯十年生人,这孩子也是继承了他的爹容貌,样子很好看,不知道将来要祸害几个姑娘。 吴小青昨夜看了郎中,知道她已经怀上了,想着从此有了依靠,十分高兴。 伍翔宇听了也满意,多子多福,怎么能不高兴呢? 又问了郎中的赏钱给了没有,开了什么药没有后,伍翔宇又要做事情去了。 崇祯皇帝的陵墓还没有弄好呢,虽然崇祯皇帝遗诏里面写了一切从简,虽然这项目是袁北来负责,但他也得看看,也得提提意见。 这就是伍翔宇,一切都要有他的影子。 伍府的一家大小围绕着伍晴雯的出嫁展开了新的生活,甚至连伍翔宇的正妻,那样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氏,也因为伍晴雯的婚事,变得精神起来,她那因为宋明理学而饱受压制的那颗玩心,也被这喜庆给唤醒了。 周氏给伍晴雯传授婚姻不生厌恶的秘诀。 “一呢,男人的命令要服从,二呢,男人说错话要盲从,三呢,男人做什么要听从。他的打骂要忍得,他花钱要舍得,他去偷情要看得,他的喜好要记得。” 听到自家嫂嫂说的三从四德,顿时伍晴雯就有点害怕了,觉得这婚姻也没有什么趣味,问道:“嫂子,我哥有打过你吗?” 周氏摇了摇头,道:“这到没有,不过这世上最少不了的就是打妻子的丈夫,和憎恶儿媳的丈母娘。”话出口以后,周氏才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还好伍晴雯没有反应过来她嫂子的这句话其实是在表示她对她母亲的某种不满。 伍晴雯的母亲是一个礼法及其严格的人,管束的很厉害,但日子长了,周氏的这种悲哀也渐渐淡了,因为时间像水一样,把一切都给中和,而她那丈母娘也已经死了。 伍晴雯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那精致的妆容,心里对于婚姻是又是憧憬,又是害怕。 嫁给顾泽明是她执意的要求,当大户人家的小妾也不一定多好,伍翔宇也劝过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但是她已经是下定了决心,是非顾泽明不嫁的。 为此,她的房间都给她这侄子做了书房,而她每次都会在屏风后面看。 如今这多少年的深情,她是决计不会让其付之东流的。 不过这少女还有一个问题,她瞪着那灵动的如黄鹂跳跃的眼睛问自家嫂嫂道:“我听李妈说,这新婚之夜可是痛苦的很。” 周氏奇怪,她那日可是舒服极了,想起此时红脸道:“别听这些村妇嚼舌头,她们知道些什么?她们说,亏得你也敢听。”她拿出一副图画来,对着伍晴雯道:“这画你且看看,到了新婚之夜,也免得羞涩。” 伍晴雯刚要打开,周氏说道:“那我要先避一避。”随即离开。 伍晴雯的贴身丫鬟月姝说道:“小姐,这是春宫。” 小姐不学这些知识,她们这些丫鬟倒是知道一点,但也不多,多是从身边人哪儿听来的。 伍晴雯的心灵受到了冲击,懵懂发芽的性仿佛长大了,看着那图画上的破花木瓜,其中的软玉生香,一时也看红了脸。 伍晴雯又是害羞,又是好奇,就拿着这问题来问月姝,可这月姝哪里知道这些,支支吾吾,伍晴雯听了,心里也迷糊。 “姑娘,你知道那个的事情吗?”苏幼兰看着眼前问自己问题的美少女,有点惊诧。 伍晴雯一出房间,就看到了苏幼兰,她觉得苏幼兰是一定知道的。 这女人的第六感。 “妹子,你怎么出来了?”伍翔宇笑问道。 伍晴雯道:“我这一没有出大门,二没有出二门,这么出来不得?”伍翔宇虽然还是比较开明的人,但人无不带着阶级的烙印,他还是超越不了时代。 伍晴雯自然不会跟伍翔宇说什么原因的,但伍翔宇一看自家妹子喜欢这个苏幼兰,就把苏幼兰让给她了。 苏幼兰还真是个讲故事的大手子,把伍晴雯讲敏感了。 苏幼兰巴不得要去那顾大将军府。 她可是间谍,情报是第一位的,肉体的欢愉还在其次。 不说这间谍心,女儿心,且说这朝堂上的是非心。 因为顾泽明在跟士兵的演讲中批评了一下韩琦,批评了一下“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汉”的思想,六部的给事中弹劾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样的涌来。 他们有一个问题,顾泽明是不是要改祖宗的章程,否定太祖朝以来崇文抑武的国策。 明朝的给事中,你还拿他没有办法,按照朱元璋的祖制他们可以风闻言事,最有言论自由,你要是打压他们,他们的名气反而会变大。 对着这个攻势,顾泽明给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收买。 其中的带头人御史曹溶,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顺天府尹。 不过曹溶却坚决不干,他还是有高尚的人格的,但是顾泽明这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让人不由不怀疑这曹溶和顾泽明有什么交易。 眼看这对手已经分化,顾泽明也不说别的事情,只是当众说道:“臣观历朝得失,成由清廉,败由贪腐,而今太难天下有三弊,曰:贪官;曰:恶匪;曰:清虏,其中贪腐之害,尤为甚焉。臣请惩此社稷蠹虫。” 朱慈曦看着一看的袁太后,见她点了点头,便说道:“准奏。” 顾泽明又说道:“臣请依照太祖祖制,废锦衣卫,东厂,西厂。设兰台,选六部给事中任之。” 一旁大太监戴权的脸色有点不好,其余的朝廷官员也是吃惊。 这锦衣卫,东厂,西厂,可是太招这帮人的恨了。 顾泽明的这一个提议,是很得他们心的。 只是有一些还有疑惑,那就是他们子孙的荫官怎么办呢? 大明的高级文官经常会有个锦衣卫儿子。 第四十一章 婚姻和衣带诏 现在因为清兵南下,朝堂上还有一个议论,那就是南迁的问题。 顾泽明说道:“前有靖康南迁断尾求生如断脊之犬,后有于少保报北京不堕祖宗威名,南迁之议,我看可以停止了。”建议南迁的人不是很多,因为大部分人不觉得清朝有那么强的攻城能力。 经过这么多年的宣传,这些大臣知道清朝野战无敌,但是攻城没那么厉害,只要守住龟壳,总能守住的。 这时候他们反而忘记了李自成那么快攻打下京城的事情了。 顾府,顾泽明要娶妻。 伍晴雯是作为右夫人嫁到顾府的,这当然是朱慈曦特别的恩典,他按照晋朝时期晋武帝给贾充的礼遇,特别准许顾泽明可以有两个妻子,朱中梠是左夫人,伍晴雯是右夫人,明朝人以左为尊。 大大小小官员的贺礼一概都没有收,不管是谁的,顾泽明全部都没有要。 反贪污,就要从不收礼开始,你要送,我横竖一个都不要,你有什么办法? 袁北来也是看过的,却觉得这丫鬟都比别处的要好看。 顾泽明知道他对四面观音好像颇为喜欢,只是因为这人是李明睿送的,他也不能割爱。 别人送的礼,只好烂在手里。 拜了天地,高堂也就是两个牌位,夫妻对拜后,伍晴雯去了洞房,顾泽明还要处理一些文书。 粮食的开支,部队的调动,部分官员的任命,没有他的签字是不行的,特别是粮食的开支,这个时候有粮就有兵,有兵就有权,战争解决一切。 伟人说过:“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听到潘才走来的声音,顾泽明道:“谁来了?” 潘才被他安排在门口拦人送礼,现在他来了,一定出什么事情了。 潘才道:“夏公公。” 顾泽明听了,立马就出去迎接,这就是天家的体面。 “顾大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夏守忠笑着接纳了顾泽明的银子。 顾泽明道:“夏公公,不知太后和陛下有什么话啊。” 夏守忠:“也没什么,宫里的宫女多了些,知道大将军娶妻,怕府上人手不够,所以差遣些宫女来。” 太后要安插眼线,顾泽明自然可以接受,叩拜道:“微臣多谢皇太后,陛下圣眷隆恩。” 夏守忠闻言是一笑,因为顾泽明又送了一笔礼物。 他心想:这顾大将军还是识大体啊,到底没有忘记要给皇太后尽孝心。 不过很快的神色就变了,因为他在隔壁的长平公主府好像看到了朱慈烺。 太子,他怎么还在?! 不过那人看到了夏守忠就立马返回了。 夏守忠想着可能是自己眼花了,把窦美仪等人送到了顾府后,坐着轿子回去。 “媺娖,你怎么还是念佛啊,父皇的基业让这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给篡夺了。”那人还真是朱慈烺。 朱媺娖现在已经出家了,是黄姑寺的尼姑,法号九难,不过那庙的主持准许她代发修行,在家修行。 出家又在家,出世又在世,这就是美妙的无边佛法。 “你看开一定,这皇位也不算那么好坐的,父皇都累成这样,也没有把天下救回来,他要真要办法,好歹也算守住了祖宗的基业。”九难道。 朱慈烺不解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念佛不好玩,你和我走了吧,免得遭受这佛祖骗,去南京,我们把父皇的江山拿回来。” 九难摇头:“你出不去的,你以为我这庙里面就没有其她的人吗?” 朱慈烺闻言,捶胸顿足,也只好在这长平公主府住下来。 顾府。 怎么处理这两位宫女,成为了一个问题,这服里面还有张嫣呢,私藏张太后,这罪过可是不小。 给先帝的先帝戴绿帽子,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没那和,顾泽明只好让她们两个去伺候长平公主。 此间事了,顾泽明就去见他那新娶的娇妻。 红床,红枕,红被,眼前人是艳服蒙面,体格风骚。 大将军的洞房那个敢闹? 掀起了伍晴雯的盖头,只见水汪汪两只眼,亮晶晶一张脸,眼似桃花媚,脸若杏花白。 伍晴雯见顾泽明对她伸出了手,本想应和,却因为害羞,低下了眉眼。 顾泽明细细打量这一张脸,把伍晴雯都看酥麻了,喝了交杯酒,月姝拿出那张春宫来。 这倒是多此一举了,顾泽明是一个好老师。 循循善诱下,顾泽明才知道伍晴雯的肩若削成,腰若素练,渐渐入港。 儿女之事,不能尽述。至次日,二人柔情缱绻,顾泽明拿些软语,伍晴雯定要温存,难解难分。 ...... “开门,兰台的。”蒋鸣玉虽然不是给事中,但因为袁太后的喜爱,他也在兰台做了一个官,今天办了兰台成立之后的第一个案子,朱慈曦的老师,现在的兰台大夫,要求这次行动必须要稳准稳,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就是一个稳字。 史可程,南京兵部尚书的堂弟,崇祯十五年的进士,现在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大明的庶吉士是升官快车道,着名的神童张居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正在家里用饭,看着门人递来的请帖,疑惑道:“他们怎么会来找我?” 庶吉士的政治生涯一片大好,脑子有坑的人才会为了那么一点小钱葬送自己的前程。 他堂哥是南京的巨头,他根本也不缺钱。 何况朝廷有危难,现在还不得靠他哥? 史可程是有恃无恐的。 蒋鸣玉虽然比史可程还大几年,但是现在也不敢怠慢,一脸神秘道:“赤豹,现在想请你办一件事情,” 史可程疑惑道:“但说无妨。” 蒋鸣玉道;“陛下有衣带诏,想请可程带到南京,不知赤豹愿意否?” 衣带诏,难道陛下?! 史可程想起了王莽,想到了曹操,想到了司马懿,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天色有点昏暗了,史可程正色道:“蒋鸣玉何来此等离间君臣的言论?” 蒋鸣玉叹了一口气“我如何要骗你,却有衣带诏。”说着拿出了一条血写的诏书,史可程一看,上面是: 高皇帝在九京,不管亡家破鼎,那知他圣子贤孙,反不如漂蓬断梗。十七年来忧国如病,呼不应天灵祖灵,调不来亲兵救兵;白练无情,送君王一命。兄弟阋墙,外御其悔,天下多事,正当一心,反有小人奸臣,阻碍了北京南京! “臣必当不负所望。”史可程此刻两眼通红,发誓要把这玩意带到南京。 皇帝要迁都,史可程是同意的,他的哥哥是南京首屈一指的大官,这新的格局,肯定他们家是受益者。 皇帝要巩固政权,还得靠地头蛇不是。 他小心翼翼,提防顾泽明派人来找。 第四十二章 国贼可恨 翌日,“老爷,有何吩咐?”赖大满脸恭敬。 “这是请假的本子,你给我递到翰林院去。”史可程说道。 “明白。”赖大接下了。 史可程又叮嘱道:“晚些时候去,现在不要。”他打算等会儿就溜出去。 行李已经整理好,他也不打算带上妻小,只点了一个仆人跟着,自己轻装简行。 史家是书香门第,史可程定要挑两本称意的书籍,一本是张洽的《春秋集注》,一本是《水浒传》,是的,明末的时候,《水浒传》的影响力很大,读书人基本案上都要一本。 看的就是忠义二字。 才取了十册,史可程就听门外有枪棒的声音,还来不及细想,十余个兵士出现在他面前1. “史大人,大将军有请。”领头那士兵说道。 史可程一边还在挑书,一边道:“大将军有何要事?”心里却很是吃惊。 “大将军的话,谁敢问他?大人只随我们走吧。” 没奈何,史可程只好跟着兵丁去到了顾泽明的府邸。 五月份,落花已经把春落尽了,暖风中,夏天披着一身的绿叶儿走来。 沉沉蓝天好似穹庐,穿云日光宛若白练,早熟的樱桃结了红,绿荫时隐时现。 “史大人,家中做得好大事。”顾泽明这一句玩笑语,把史可程唬得面色如土。 顾泽明心想:就这? 史可程也不行啊。 他接着说道:“听闻史大人是南京兵部尚书的堂弟,不知顾某说的可对啊?” 史可程闻言,心中石头方才落了“正是,只是赤豹不如家兄远甚,有辱了他的名号。” “史大人,难道近日不曾与史尚书联络?”顾泽明一问。 嘿嘿,史可程那天投降了大顺后,就没跟他这个兄长聊过。 眼见史可程摇头,顾泽明道:“而今朝廷危若累卵,东南半壁,全靠史尚书,我今日修书一封,还请大人带给令兄。”眼睛看向史可程的衣角,很好的料子,来自苏州。 史可程被顾泽明这一看,看得他心里发毛,他那衣带诏,就绣在衣角里面。 顾泽明看他脸色有古怪,关心道:“史大人,身体有恙?” “哈哈,嗯,啊啊...”史可程还想着怎么回话,窦美仪两人解了他的围。 顾泽明:“长平公主有什么吩咐?” 窦美仪:“公主说她已经是方外之人,不愿见人,我们是连门都不能进的。” 史可程一看这个丫鬟,模样好生俏丽,心中愈发憎恶起国贼来。 顾泽明拈须:“既然如此,你们去夫人那去吧。” 窦美仪接着问道:“不知是哪个夫人?” “自然是左夫人。” 窦美仪二人就这么去了朱中梠的屋子,本恃着美色,还以为能得到大将军的宠幸,没想到大将军却敬她们如宾,两人在那儿也没事干,聊天消愁,讲话破闷。 顾泽明见史可程的神色还是不太对,说道:“赤豹勿虑,昨日兰台来查,只因为有人谎言抵赖,把你牵扯了进来。” “原来如此。”史可程豁然了汗,浑身轻松“敢问大将军,是谁诬陷忠良?” 顾泽明道:“沈光裕,你可认得?” 沈光裕是崇祯十三年的进士,史可程也没有那么熟悉,问道:“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 顾泽明道:“他曾收受好处,让魏藻德给一人开方便门,所以要算他的账,原先许他说出别人便可减罪,谁想此僚竟然张口成谎。”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夹带私人恩怨。 “如此,大将军切莫放过此人。” 史可程拿了顾泽明的书信,匆匆往家里走去,心想:这国贼阻挠天子南迁,又大兴冤狱,着实可恨! 打点好行李,史可程就要走,行至朝阳门,忽然看见围在一起的人群,叫好声如同掀天的大雨。 他起了好奇心,只是挤不进去,便问身边的人。 那人道:“嘿嘿,今天抓了个大贪官,说是叫什么鱼,难免是要有一场杀头好看咯。” 人群前正是审判沈光裕的事情,而审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肯受顺天府尹的御史曹溶。 曹溶看着面前群情激愤的人们,哀生民之多艰,如今他们两手空空,连烂白菜和臭鸡蛋都抛不起了。 “此人罪大恶极,贪食民脂民膏,填一己之欲壑,本已该死,然天子仁爱,念诗经“惩前毖后”之义,教我等兰台御史要有治病救人之心,特免沈光裕死罪,令其洒扫街道。” 人群一片惊愕,今天没有杀头看了。 但是天子仁爱,自古就是好事,民众就无话可说,毕竟大官扫地,也颇为新鲜。 史可程一听这个处罚,心中更狠国贼。 而今斯文扫地了! 想起之前顾泽明礼下庶人,现在又刑上大夫,囚禁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史可程立马出了正阳门,走通州,往天津去,时天津至北京之间丛林密布,常有强人出没,他这一路颠簸,不作赘叙。 却说香菱此日来看望长平公主,不料看到了朱慈烺。 朱慈烺看着香菱的着装问道:“你是谁人?”香菱的模样颇为乖巧,他不知道是那个宗室的女儿。 香菱在长平公主家还没见过男子,反问道:“你又是谁?”她原本疑心朱慈烺是太监,可看到了他的喉结,但也说不好,说不定是没阉干净。 费珍娥一看连忙道:“小烺子,干什么呢?” 费珍娥自打被顾泽明送去伺候长平公主后,已然是守了青灯古佛了,今天一看香菱遇到了朱慈烺,害怕事情要坏,便出口相助。 朱慈烺到底也是不傻:“不知此人来历,所以要问问。” 费珍娥:“这是陛下的姊妹,绍仁公主,往后不得阻拦。” “是。”朱慈烺低眉顺眼下去了。 哪儿来的野种! 朱慈烺一脚就出了门去,他要去见他的师傅,杨士聪。 长平公主是很喜欢这个便宜妹妹的,和香菱玩的颇好。 香菱每次来这里玩,都会顺带去顾泽明那儿,因为那儿有好多漂亮姐姐。 一进顾府,她就看到了陈圆圆陈圆圆不明白这绍仁公主这么那么喜欢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女人。 窦美仪远远看着陈圆圆,除了张嫣外,她还没见过这样标致的女人。 陈圆圆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对着窦美仪道:“你带公主见一见傻大姐。” 傻大姐? 眼看窦美仪摇头,陈圆圆让她的丫鬟画眉带着去了。 窦美仪一路跟着,跟到顾泽明的房间,她也是知道礼仪的,就要告退。 却看到张嫣从里面款款走出来,窦美仪傻眼了。 第四十三章 被抓住胡子 画眉看窦美仪的下巴慢慢挂下,以为不太雅观。 窦美仪瞳孔慢慢放大:“娘娘!” 张嫣四下看去,也没有看到别人,疑惑道:“你说谁是靓靓啊?” 窦美仪心里自怪:这人和娘娘长得未免太像。 接着她又用目光溜了张嫣的周身,心里肯定道:这就是娘娘,不过她如今为何却是这个样子。 不过窦美仪也就不说话了,画眉看她情况,以为她认错了人,把她给带走了,留香菱和张嫣在顾泽明房里二人玩耍。 北京城内,兰台诸御史发挥自己的本事,大大小小的贪官都交他们上了本章,立案调查。 一时间,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兰台大夫严助以“抢救失足者”的名号,重拳出击,一时间人人赞道:“遍观历朝反腐,还未有本朝厉害的。”私下却不免说严助这个人是不讲人情,是助纣为虐。 顾泽明在朝堂上也不免要遭遇一些反对派,比如这崇祯十六年的状元杨廷鉴,他说道:“反贪惩弊之举自然是必要的,而且于现在,更是必要,但如此酷烈,以致官不聊生,是否有点过火了呢?” 眼看赞和者还不在少数,顾泽明道:“不然,宋太宗有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小民易虐,上天难欺。官者,所食之禄皆民之血汗,官贪一分,民苦百倍。本朝武宗以降,贪腐之风,愈演愈烈,屡禁不止,于今为甚。孔子曰:“为政以德”,易经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生民之道,国之大者也。向使官府贪墨横行,而惩者似严实宽,以致百姓横议,上下离德,此诚自取灭亡之道,智者所不取也。“除恶务尽,勿使滋蔓”,先王之典。所谓过分之论,处士庸言耳。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 顾泽明的这一番言论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很是慷慨激昂,因为儒家经典当中没有一句话是劝人应该多贪多占的。 赵廷鉴自然也还不是贪腐之辈,他也就是十六年的状元,按照崇祯皇帝换首辅的速度,他还想着做首辅呢。 又怎么会贪呢? 赵庭鉴的这一番言论,只不过是帮那帮贪污的官员说的,想以此捞取政治资本。 顾泽明说的在情在理,他又大权在握,那些贪官到底对他是没什么办法,只好寄望于走太后的路线。 一时间袁太后收到的礼物是络绎不绝,不过她也是一分一毫都没有收,她不是那种不知道事情的妇人。 眼看这两种没有办法,有些人只好铤而走险… 却说那朱慈烺开到了杨士聪的府邸,不巧,杨士聪却要上朝。 于是,朱慈烺便在府邸门口等待,左等右等,终于把门房看不耐烦了,施了他一张凳子。 朱慈烺便坐着等待,看着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看鸟儿别枝跳跃而起,一颗红花从嫩黄深绿的叶子间,缓缓抽离,慢慢落到了他的脚上。 他却一直没有动,只待鸟又啼鸣之时,他才醒了,睁眼一看,日头已经西了,倦鸟纷纷归林去。 “师傅。” 朱慈烺一看杨士聪便要叫唤,那杨士聪看了心中是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杨士聪打量朱慈烺,疑惑道:“你是谁?” 朱慈烺道:“我是太子啊?师傅你这是。” 杨士聪绕着朱慈烺转了几圈,拿眼睛盯着他:“你说你是太子,我却不认得你。我告诉你休要假冒太子,小心小命难保!” 朱慈烺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傅今儿是怎么了,刚要走,那杨士聪转身就要把他扭送到严助的府邸。 严助看着眼前的朱慈烺,知道事情是坏了,对着杨士聪道:“此贼居心叵测,杨大人能够这样,真可谓公忠体国,那些人拿了你多少钱?” 杨士聪两眼期盼:“一万两。” 严助道:“大人放心,待会儿我就命令人还给你。” “如此多谢了。”杨士聪很是高兴,这一万两是他贪污来的,这笔钱自然是赃款,被拿走了,不过因为他是朱慈烺的老师,为了政治考虑,严助没有抓他。 昏暗的房间里,朱慈烺被关着,他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如此。 都变了! 朱慈烺举目四望,暗暗昏昏,他不由手脚无措,潸然泪下。 严助的眼睛飞快转动:要是把这事报给太后,她万一心软,韩大牛该怎么办? 此时他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顾府。 顾泽明在逗顾承义玩,一遮着孩子的眼睛,他就苦脸,把手一拿开,他又咯吱咯吱的笑。 朱中梠抱着顾承义,翠眉圆眼间很是得意。 “夫人,把这孩子给我抱一抱。” 这孩子一到顾泽明怀里,就哇哇大哭。 朱中梠看了不笑,却要责怪:“想是老爷的胡子把他蹭着了。”伸手就要拿回来。 这臭小子! 顾泽明也没有办法,把顾承义转了过去,不过这小子还攥着他的胡子。 小小的人,手劲儿还真大,把顾泽明弄得生疼。 无论朱中梠怎么哄,这小子就是不松手。 顾泽明让碧荷把陈圆圆叫来,死马当活马医。 不料顾承义一看到陈圆圆就咯洛洛的笑,他的小手一松,让顾泽明得了解放。 陈圆圆看到自己的骨肉,自然高兴,这孩子的眉眼都好,身上也香香的。 只是看到了朱中梠的眼神,陈圆圆也只好缩起了手,低眉道:“夫人。” 朱中梠原本是吃了一剂陈圆圆的醋的,但想着到底血浓于水,说道:“你带着少爷去玩玩吧。” 陈圆圆听了,称谢不迭,抱起顾承义去花园看花。 朱中梠舍不得,将身跟去看。 伍晴雯此时也在花园里面赏花,原和顾泽明约好在此一起的,当下见朱中梠和陈圆圆就知道这燕尔之时已经难得,便和朱、陈三人游园嬉戏。 顾泽明被窦美仪叫住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宫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事情。 难道袁太后有什么话? 眼看窦美仪是步步紧逼,顾泽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窦美仪忽然朱唇大开。 顾泽明:“你笑什么?” “我笑大将军大胆。” “英雄自然大胆。” 窦美仪的眼色一冷:“私藏太后,也是英雄吗?” 顾泽明的杀心顿起。 第四十四章 交易 但也就是一瞬间,顾泽明转而笑道:“什么?太后不是在宫里吗?诽谤天家,这罪也是你能吃的?” “大将军莫非要我把话说明了?” 顾泽明:“你要什么?” “痛快。”窦美仪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接着她说:“大将军也应该知道我只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宫女,也不敢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是想问大将军,这个消息是否能换一场富贵?” 只是要钱,这也不难,顾泽明道:“只是不知你要什么。” “我也不是什么贪心的人,只求大人安排我见那袁侯爷一面。” 袁北来年少位高,妥妥一个钻石王老五,何况没有娶妻。 顾泽明深思熟虑片刻,终于还是点了头:“可以.了。” 私自安排宫女,可能会被人攻击。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好如此。 这个宫女只要别乱说话,其它的都由她去。 顾泽明现在还不想心狠手辣。 窦美仪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因为她听说这顾泽明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就这样,两人变成了相向的两张笑脸。 顾泽明把眼睛移到门外,发现了伍晴雯,原来她已经游园回来,头上插了一只红花,人显得愈发俏丽。 “你走吧。”顾泽明让窦美仪离开。 “右夫人好。”伍晴雯在窦美仪的问好声里面走进了这顾泽明和朱中梠的房间—青云堂。 “事情突然,夫人莫怪。”顾泽明这才想起了和伍晴雯的约定,他得闲的时间不是很多。 对于伍晴雯来说,这里多少都有点陌生,于是顾泽明携着她手去了他们爱的小巢,房间里面红色的婚庆已经褪去了,剩下的只有天长地久的日常。 两手漫游,表情温柔,情缱绻,意绵绵。 其实人这一生,大多数时间不过是重复,同样一句话,说一百遍,还是一遍,同样的日子过一百天,也是一天,但就在这灵与肉的交融里,就因为多呼吸了一口气,顾泽明感觉自己又多活了一次。 伍晴雯也是食髓知味,好不快乐。 ...... 因为清军在猛打蓟州,通州的百姓中阔一点的,往江南跑,其余的全部往北京城来。 北京城内的粮食开始暴涨,原先四两银子一石的大米,现在涨到了四两五钱,而且还有继续往上涨的迹象,四九城里面已经出现了饿殍遍地的现象。 与此同时,京城里面渐渐传开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顾大将军经常和袁太后私会。 这种桃色新闻向来是有行市的,饿着肚子干活不容易,说话还是没那么难的。 “那袁太后也是久在宫闱,好不寂寞的,见顾大将军一挑拨,春心荡漾,只一个晚上,好一番高高低低,来来往往,两人也食髓知味,从此常常相会。” 老李头是一位老兵,自打领了欠饷后,便在城南住了下来,现在在吹水,看起来他的消息很是灵通。 因为老李头的年龄大,见识多,所以这附近的街坊很喜欢听他讲故事,特别是戚家军的故事。 老李头讲完故事要得意的摇头,但此时他头还没有摇,就看一个小伙要走,他问道:“春生,干什么去啊?” 那叫春生的小伙道:“到城外挖壕沟去。” “哎呦,我不是和你说了,拿个粗木头,往手臂上一碰,你手断了,他们就不能要你。”老李头一番苦口婆心。 春生还要解释,但看那些街坊好奇的眼光,也就不说了,直接往城外走去。 老李头一看春生是这样的做派,说道:“这小子神神鬼鬼的,别离他,咱们接着讲:这顾大将军这一日又去和袁太后幽会…” 那些人又是一众笑声,他们心中顾大将军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偷人窘境囧事好笑,这顾大将军因为躲人,爬在墙上,结果墙外是一条河,进退两难,好不搞笑。 护城河旁的民居都已经被拆了,顾泽明还有命令,要挖几个战壕,现在火炮的射程大概是二十里,就在二十里远一点的地方挖上几条,那些红衣大炮一往这上面走,就要陷在里面。 工地上有五百人,这是顾泽明弄得试点,他要在这里试一试粮票,干一天活,记工分,领粮票,发粮食。 五十人一个队,现在有十个队,现在就要给他们选队长。 羊佑在抓这个活,他就在春生这个大队:“你们这五十个人,选一个队长出来。” “队长是干啥的?” “队长,就是记这个工分,他们干多少活,队长就记多少,月底把记的工分交上来,我们给你们发粮票,你们去城里面领粮食。” 春生问道:“去哪儿领粮食?” 羊佑道:“官府的米铺就可以领。” 这些人本来就是要服劳役的,往日能够足额领到粮食,都要说一句天下太平,更何况是能够多拿点粮食,自然是欣喜,虽然心底有点怀疑,但多少心里还有点期盼。 有人问道:“那么长官要选谁?”他还等着干活呢。 羊佑颐指:“你们自己选。” “自己选?”这事可让他们觉得新鲜了,里正这些都是上面委派的,怎么还可以自己选呢。 羊佑道:“这多少工分,做什么事情,都是队长的事情,你们可要自己选好了。” 五十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中国人素来讲枪打出头鸟,都不敢说话,一时间尴尬住了。 羊佑说道:“你们谁想当,自己举手。” 见没人举手,羊佑把剑抽出来:“娘的,一群怂蛋,怕个软?” 这才有三个人举起手了,一个是春生,一个叫做王大喜,一个叫做金全来。 羊佑这才笑道:“这样才像点话嘛。”对着剩下四十七人道:“他们三个之中,你们选一个。” 这下那四十七个是议论开了,但任凭七嘴八舌,这个队长就是没有选下来。 羊佑一看,心里很急,他就不想干这个活,啰嗦死人,喊道:“一帮怂蛋!怂蛋!”转身就走了。 这帮人看得罪了长官,心里知道大为不妙,对着春生三人道:“你们三人就自己选吧。” 那王大喜不屑道:“就是求我,我还不想当呢!” “麻烦死人!”金全来怕等下要和那个脾气暴躁的将军说话,也不想当。 只有春生没有说话,这四十九人就拿他来顶缸。 第四十五章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春生就这样做了队长,后面听说其他的队伍有人聪明,让候选人背着身子站着,身后的桌子上放个碗,就让别人拿豆子,看到心里看中的人就在他身后的碗里放上一颗。 但这也是新鲜的经验,这十个队长产生的方式不尽相同,有些是顶缸上来的,有些人原本势力就大,别人争他不过,有些是豆选上来的,有些是旁边的监管喜欢,直接提上来的。 殊途同归,反正他们都是队长。 十个队长领着十个大队,五百人,就这样在工地上干起了活。 土木工程,永远的神! 天空涌起密云,国子监,大明的最高学府。 被唐太宗撤走的周公画像,现在又被请了回来。 在这里说一下,第一个搞周公崇拜的是孔子,第二个搞周公崇拜的是刘彻,但是自霍光之后,那些功臣一个比一个敢想敢干,搞到唐朝,伟大领袖李世民不满意了,力排众议,把周公从国子监请了出来,唐朝提倡孔颜之道,但时移世易,慢慢又演化成孔孟之道,现在孟子又不要了,变成了孔朱之道,朱就是朱熹朱夫子,但其实在明太祖和明成祖的时候,这个朱是朱元璋、朱棣的朱。 顾泽明现在正在给其中一部分学生讲课,一万名学生,要说全部也不可能。 看着眼前这些国子监中科考的佼佼者,顾泽明开口道:“我来讲一讲这历史周期律,何为历史周期律?”他的眼睛环顾,但还是点了最后一排人的名字。 因为他很狂,顾泽明就站在上面,他竟然还自顾自的看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顾泽明就要点他一点“最后一排看书的那个学生,请你讲一讲,这历史周期律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看,好些人都认得他,旁边人提醒道:“忠清,大将军喊你嘞。” 那人方才抬起头来,面容瘦削,两个眼睛炯炯有神,鼻梁很挺,颧骨很高,站起来也有些个头:“历史周期律,这话倒有些意思。” “看来你很有一番见识了。”顾泽明给这学生架了一把火。 那人道:“这历史周期律可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那个常?” 顾泽明一听,这人还真有些聪明:“是,但也不尽然。” 那人眼神放出光彩来,他就想听点不一样的。 眼看那人一副求知的样子,顾泽明道:“天地已分时,还未有人,此时有个常,有了人时,又有另一个常。” 那人听了道:“大将军说的不对,天人从来合一,如何要说有两个常呢?” 这人这么聪明啊,这也就是中国传统哲学中一个迷人又不好的地方,天人合一,所以不好搞自然与社会的二分法。 顾泽明道:“不同,未有人时,天行其常,有了人时,天常照行,到底要多个人心,阳明公曾言: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了。” 那人喜道:“如此人心便是天理所生了。” 顾泽明道:“是极。”后世有句着名的话“妈妈生的”,人是人生的,也是天生的。 那人顿时觉出欢喜来,顾泽明接着讲:“【霸主孤身取二江,子孙多以百城降】,一部二十二史真可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创业之时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创业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孟圣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就是这个道理,这也就是历史周期律,一部二十二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到现在还没有能跳出这周期律的。” 这话很深刻,也很尖锐,第一排有一人问道:“如此,我大明就没有救了吗?” 他的眼睛很亮,所以他的忧愁也格外的明显,他的年纪不是很大,胡须呈现一种似有似无的状态。 顾泽明道:“不然。”这个历史周期律也就两个人敢说找到了办法,这顾泽明竟然胆子也大了起来。 只听他说:“兴天下者,必循天下之公。” 那个颧骨很高的人呢喃道:“天下之公?天下之公...” 顾泽明吟诵:“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儒家的理想与后来的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社会的构想,有什么差别呢? 人向往的美好总是大同小异的。 这种话,一般的学者说了没什么,但顾泽明说了是有政治影响的,还记得十全老人的那句话“使为宰相者,居然以天下之治乱为己任,而目无其君,此尤大不可也。”,这就是批评儒家士大夫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态度,十全老人其实是古来自私自利君王的一个代表。 顾泽明的这句话是犯忌讳的。 但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奋不顾身,才可以挽救天下。 顾泽明接着道:“我今天之所以说这天下之公,说这历史周期律,就说为了找一条路。”于此同时,外面的密云突然动了,乌云吐出闪电来。 狂风吼叫,乌云像火焰燃烧,鸡鸣不已,鸡鸣不已。 顾泽明突然打开了窗户,任凭风雨吹进:“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他这话完全是从那颗热忱的心中直跳出来的。 那些国子监的掌声袭来,好像是海上的巨浪,又好比飓风,让顾泽明觉得他好像是穿梭于大海间的海燕。 雨更大了,风更猛了,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那些国子监学生眼见顾泽明是朝门外走去,纷纷翘首以望。 只听顾泽明指着外面的风雨道:“同学们,尚书中说重华“纳于山麓,烈风雷雨弗迷”,现在也是我们这些人去追寻真理的时候了。” 说着顾泽明就朝风雨走去,一路奔往九龙山。 第四十六章 农业内卷化 国子监到九龙山有十里地,再加上这崎岖的山路,能跟上来的人不是很多, 但刚刚那两个人都跟着。 顾泽明很欣赏这两个人,因为在他看来,一个读书人能够身体好,那是一个很好的本钱,汉唐文章为什么会有风骨,跟当时读书人比较好武有关系。 教员有言:“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精神的自信和身体上的强健是颇为相关的。 九龙山的山顶有一个宝刹,顾泽明敲门,见了来人,才知道这是一个尼姑庵。 佛法广大,那尼姑庵自然也容纳顾泽明这四人。 禅房打开,顾泽明对着老尼姑作揖:“有礼了。” “施主,如此雨天,为何反往深山中来?”那老尼姑道。 顾泽明听着如同刀子一般的下雨声,说道:“不是我来,如来。” 老尼姑口念阿弥陀佛,接着作揖道:“施主灵光一点,价值千金。” 风把这天地都遮了,只有一场声势浩大的雨,顾泽明看着这三人,说道:“你们有够不简单的。” 那些人笑道:“我们也不过是跟着罢了,” 这禅房昏昏暗暗,点上蜡烛,也才稍微亮堂了一些,不过寺院里面的香很好闻。 果然自古以来寺庙都是不穷的,这香料,顾泽明在家里是不怎么用的,朱中梠向来不用,陈圆圆原是喜欢熏些香的,但来了顾家也去了这习俗,伍晴雯倒是喜欢用,身上常常问道一股梅花的香味,淡淡的,偏又让你记住,有一种高雅的感觉。 那之前的愁容少年到:“大将军,你也知道佛经吗?” 顾泽明笑道:“不过略微知道一点,释迦牟尼讲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很好,我很赞同。” 那少年:“这也便是仁吗?” “仁者,爱人,自然不错。”顾泽明觉得释教的这点是很值得欣赏的,普度众生,不做自了汉。 做自了汉,也便只有自己,没有他人,最后也是要丧失了自己,就和虚无主义者否定一切,直至否定自己的存在一样。 昏黄的灯下,火盆烧起来,木头在里面噼啪地响,屋室中,有人在抬头追寻问题,有人低头脱自己的湿鞋子,烘衣服。 一副很好的图画。 “圣人的事情我们应该知道了,也就是遭了雨淋,只好说他老人家身体好。” 这三人都笑了起来。 顾泽明这时忽心生感慨,狂风暴雨中,能跟到最后的人实在是不多,那个班得有小一百人,只有这三个人能够跟上的。 他接着道:“我就再讲一讲这历史周期律,我们可以看到历史虽然总能给人循环往复的感觉,但是总有这么几个节点能够告诉我们历史改变了,一个是周秦之变,一个是唐宋之变,还有一个宋元之变。” 那高颧骨的问道:“柳子厚的《封建论》?” 顾泽明点点头“周秦之变,千头万绪,但总归一点,也就是由封建到郡县,封建者,封土建国,自秦以后,君有封建,而官无封建,始皇罢侯制守,从此四海一心,所以柳子厚说“公天下之段自秦始”。” 另外一个之前没说过话的人问道:“那么大将军怎么看待这种情况呢?三代之时,国祚皆长,三代之后,堪称者,唯汉唐宋与我朝。” 就中国历史而言,郡县制的国家确实不如封建制的国家寿命长,顾泽明说道:“秦汉以降,天子孤立无辅,然春秋战国之害,再无有也。”春秋战国,老老实实打了几百年的仗,越打越厉害。 就此顾泽明接着说:“郡县者,非天子之利。” 实话说中国皇帝太厉害了,所以对这个家族没有好处,人人都想争,日本的天皇可以一直延续,倒在于他们没有这么厉害。 那高颧骨的问道:“那么这唐宋之变又是如何?” “夫唐者,以惩暴隋起家,然李氏早在北周之时就世代高官,是北周的八柱国,隋唐之易代,无非一姓换一姓之变,非大改也,唐有科举,然五姓犹贵,而赵宋则不然,太宗崇科举,以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之事,屡屡发生,世不崇门第,而尚科举。” 唐宋之变,顾泽明在这只说了一点,还有很多,譬如崇文抑武,譬如儒家的复兴。 另外一个之前的愁容少年问道:“那这宋元之变,又怎么回事呢?” 顾泽明说道:“自元以前,从未有胡虏能灭亡中国的。”五代十六国那么厉害,五胡也没有灭亡中国,后面其实是争华夏正统的方向,那个陈庆之曾经感叹洛阳的士子比江南的士大夫更懂儒家,更晓得衣冠。 但是元朝就没有效仿华夏的意思,甚至元朝皇帝中认得汉字的都不是很多。 “其中缘由,我也就略做一谈。一者,宋太祖惩五代军阀之弊,崇文抑武,然太宗过之矣,以致兵无战力。”崇文抑武很多朝代都有的,而且很有必要,但是宋朝有点太过了。 “其次,宋之前,江南还未完全开发,故历朝遇到北患,总有疆域可避。”江南自南宋,已经是开发很好了,北人再想南下,南渡,很难了,这些士大夫在蒙古铁骑的威压下,已经没有大规模躲避的方向了。 江南,台湾,这些都是一脉相承的套路,就是要跑。 战略纵深的影响是很大的,元朝的手伸向越南也没有力气了。 “再者,宋之时,农业已致人力之极,人口繁盛,北人难逃而来,土地难养。”宋朝的时候,中国农业高度内卷,粮食多,所以人也多,北边因为因为战乱逃来的人,光靠江南的土地是养不活的。 美国是全世界最有钱的国家,但全世界七十亿人都去它那,只要一秒钟,他的国家就崩溃了,这七十亿人就等着自相残杀去吧。 三体里面,把所有人赶到澳洲去也是一个下场,那就是要自相残杀。 顾泽明道:“于此观之,外患越来越大。” 确实如此,中国之后的外患是越来越厉害。 这三人真是胸怀天下的时候,听闻顾泽明这般说,就知道他对时局有自己的思考:“如何救之?” 顾泽明看着这三双殷切的眼睛,喊出了石破天惊的话来: “欲平天下者,均天下也。” 第四十七章 我不是五十两 平天下者,均天下也? 这话怎么那么像黄巢、李闯? 难道顾大将军是… 这三人不免多看了顾泽明两眼。 “我不是什么五十两,要是,我也不至于来趟这个浑水,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值得恐惧的不是别的,就是讳疾忌医。” 那颧骨很高的说道:“学生南直隶顾继绛见过老师。” 那愁容少年道:“学生顺天府范鹤仙见过老师。” 另外一人道:“学生山东王与敕见过老师。” 这里面顾泽明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这个顾继绛听口音是一个昆山人,让顾泽明不由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顾炎武,按道理,他现在应该还在国子监。 于是顾泽明问那个顾继绛道:“你可认得顾炎武?” 顾继绛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不认识。” 好吧,顾泽明也只好说:大时了了,小未必佳。 虽然这顾炎武算起来应该比自己大。 看来顾炎武现在还很不显眼,或者已经润了。 顾泽明又看向范鹤仙,他这个名字,有点飘的,但也没多想,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可有够年轻的,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他的年纪很轻,看起来像是某个勋贵的子弟,不过姓范的侯爷,顾泽明也没什么影响。 而且他这也不是标准的京片子,很有点山西的感觉。 不料那范鹤仙说道:“我是纳捐买来的。” 原来是钞能力。 失敬失敬。 明朝有很多有钱人喜欢给自己的儿子买个国子监的名额,就跟后世的富人给孩子买个美国、英国名校的学位一样。 虽然有很多国子监的大人认为学术不应该沾染铜臭,可随着日子一长,这些大人都渐渐消失了。 毕竟钱能通神。 顾泽明开玩笑道:“你可认得范永斗?” 范鹤仙惊诧:“大将军难道认识家父?” 顾泽明怎么不认识,这范永斗可是大名人一个。 顺治御封的八大皇商之首,大清官方认证的大汉奸。 范鹤仙觉察到顾泽明的脸色变冷,也不知什么原因,以为他瞧不起商人。 不过他自己也瞧不起他爹唯利是图的样子。 顾泽明道:“认识,自然认识。” 又和那个王与敕聊天,知道他的父亲是原先的河南按察使王象晋,是一个老东林党。 于此同时,严助家里发生了情况。 严助眼看这朱慈烺是越看越觉得是个麻烦,心里想着不如快刀斩乱麻,于是派了一名杀手。 他也不敢担待这个杀皇子的罪名。 那杀手嘴旁一个疤,是一名死刑犯,严助把他放了出来:“杀了那个人,放你出来,只不过不要在京城里面。” 那人的眼里射出光彩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干吗?” “那你写个字据。” 严助冷笑:“就凭你,也敢和我讨价还价?” 那人点头:“好吧,不过我要吃点饭。” 严助道:“可以。”吩咐人去安排,这个人是清军的探子,从前被抓了,一直没有处理,所以给他准备了满人的菜。 那人吃的很感恩,一干二净。 吃的时候还眼含热泪。 那人要了一把剑,要去杀这朱慈烺。 朱慈烺在这无天日的暗室里面,听着窗外雨点打击窗户的声音,跟扔石头一样。 他是后悔啊。 后悔生在了这帝王家。 …… 长平公主府。 朱媺娖派人出去找朱慈烺,但她不敢声张,仅凭一己之力,所以收效甚微,但看朱慈烺已经有一日没有回来了,心里着急,便派费珍娥去顾泽明的府邸。 眼看长平公主派人来,朱中梠招待了费珍娥。 朱中梠说道:“不巧得很,他现在去国子监讲学去了。” 不过现在朱中梠的妹妹朱中楣也在这里,所以费珍娥也不敢把事情说出来,只是口念道:“我们公主要个要紧的人想请大将军去帮帮忙。” 朱中梠:“如此,好吧,他一回来,我就跟他说。” 费珍娥告退,不料天起了大雨,虽然一步之遥,但也让她回长平公主府不去。 雨下了好一会儿,可费珍娥也只有坐着,没有丝毫的办法,她仔细打量朱中梠和朱中楣两人来,确实长得很像,鹅蛋脸,柳叶眉,端庄大气,果然是亲姐妹。 朱中楣看着朱中梠怀里的顾承义好不喜欢,直夸这孩子长得好看,朱中梠二人逗弄了一番,这顾承义也是咯咯的笑。 “碧荷,把少爷抱着。”朱中梠也不抱了,让碧荷做事,他现在是姐妹情深的时候,乐得清净。 姐妹二人就聊聊女红,聊聊最近看的书,她们两个都是才女,特别是朱中楣,是历史上有名的才女,你谈我笑,好不欢乐,却冷落了这费珍娥。 不过这费珍娥隐隐能够听到有训人的声音。 彩彻居,伍晴雯的狙室。 月姝用手指指着,上下晃动,把那苏幼兰一顿臭骂:“刚刚喊你为什么不到,做什么去了?一身湿淋淋的,给谁看!” 苏幼兰跪在地上,头在地上咕咚咕咚撞的山响,口里念道;“只求夫人超生,我再也不敢了。” 月姝拿着自己的发簪,玩苏幼兰胳膊上一刺:“我让你长长记性!” 苏幼兰中了那一刺,口里喊着饶命,血已经流出来了,伍晴雯:“罢了,罢了,怪可怜的。” 月姝道:“这可不能就那么算了,她本就是外人,如今来了还不安生,四下里乱跑,叫别人看见了,还要说我们伍家没有教养呢,可得好好治她一治。” 那苏幼兰流出泪来:“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份凄楚之情,真是观者伤心,听着落泪。 伍晴雯道:“月姝,这次且饶了她,再有下次,打发她出去就是了。” 月姝听了,倒也不打了,苏幼兰是磕头谢恩,随后告退去找金疮药去了。 伍晴雯:“这些人也不容易,听说她还是永平府一个大户的小妾呢,叫这世道给弄到这来了。” “这可是大将军府,她也得知道规矩啊,就这样,还让她们把我们看扁了。”月姝埋怨道。 “行了,行了,你说的对,规矩是得有啊。” 说着说着,二人回忆起了从前,伍晴雯和月姝一起长大的,自然有好多话讲。 不知不觉,外面的雨已经变得淅淅沥沥的。 那边顾泽明别了三人,去往家中。 那顾继绛听了顾泽明的话后,觉得自己的字“忠清”不太好,太像五十两,就改了一个新的,叫做“宁人”,他其实就是顾炎武。 顾泽明一到家中,照例还是要先去朱中梠那儿的。\t\t\t\t\t\t\t\t\t\t\t\t\t\t\t\t\t\t\t\t\t\t\t“夫人。”顾泽明没有注意到费珍娥,脱了衣服,朝着朱中梠而去。\t\t\t\t\t\t\t\t\t\t\t\t\t\t\t\t\t“啊!”\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顾泽明觉得奇怪,她脸红什么?\t\t\t\t\t\t\t\t\t\t\t\t\t\t\t\t\t\t\t\t\t\t还怪好看的。\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不过他一转眼,又看到一个朱中梠从门中走来。\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第四十八章 我可以不哭 顾泽明好不尴尬,原来自己刚刚错认了。 朱中楣看着自己姐夫送上的热茶,红苹果似的脸,现在渐渐褪了些色。 这两姐妹长得太像了,要是朱中梠不会来,说不得顾泽明已经把错犯下了。 男人都容易犯的一个错误。 好色。 哎呀呀,顾泽明很感谢这朱中梠的及时到来。 顾泽明这才看到了费珍娥,他自然记起了这个杀了罗虎的奇女子。 她来干什么? 顾泽明知道有事情发生了,看着朱中梠道:“夫人,你们先玩。”看着还害羞的小姨子,顾泽明只是又致歉了一句,便去外面的走廊,听费珍娥把朱慈烺消失了的情况说明了。 顾泽明一听,心里是大为震惊,这朱慈烺竟然还活着吗? 那么他会去哪儿呢? 他对着费珍娥说:“不必担心,活要见人,死给你见尸。” 费珍娥听了这句话,更担心了,但也只好走到了隔壁,给长平公主把话给说了,朱媺娖念经祈祷着平安。 毕竟朱慈烺跟她是血浓于水。 顾泽明第一步去了周奎的家里,周奎是朱慈烺的外公,说不定就在那儿呢,不过这位宗正还在处理事情呢,因为山东的那个朱帅钅炊现在在山东小成气候,现在就要给他封一个王,他的请求是要一个鲁王,现在周奎正在给他办手续。 顾泽明看着周奎府上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刚好看到了来周奎府上作客的袁北来,想起和窦美仪的约定,便邀请他明日去他家做客。 袁北来自然是求之不得,便答应下来。 那这个朱慈烺会去哪里呢? 顾泽明又想起来了杨士聪,他可是朱慈烺的老师。 ...... 杨士聪不知道这位大将军为什么来,心里多少有点慌张。 顾泽明看他说道:“先帝死于煤山之时,杨大人在哪儿啊?” 这一句话,把杨士聪弄得是浑身发抖,说道:“大将军当时我也是害怕,才没有过去凭吊的,谁不知道这李闯说道杀人不眨眼啊。” 顾泽明道:“我也不翻旧账了,我只想说一句,汝之所为已然如此,何苦要把伪太子藏匿起来。” 杨士聪一听,立马道:“大人,那伪太子我是交给了严大人的。” 顾泽明问道:“你真是交给了严大人?” 杨士聪转念一想,立刻改口道:“应许是严大人。” “应许?”顾泽明一听这话,还真有点意思。 那杨士聪一看顾泽明的眼神,立马就晕了过去。 哎,顾泽明只好帮杨士聪把郎中给叫来。 当然,这医药费得杨士聪自己交,顾泽明也没有那么多钱。 顾泽明一去严助的府邸,那门房还在睡觉,一见顾泽明,他说:“大将军,我们老爷已经有两天没有回来了,老爷不妨去兰台看看。” 废话,皇宫里面能让严助过夜吗? 顾泽明杀向兰台,看到了两眼甚是疲劳的严助,待到其他人离开,顾泽明立马问道:“太子呢!” 严助摊手道:“我怎么会知道,这几天,我可在这兰台,什么都不知道。” 顾泽明道:“你是杀了,还是如何?”他当然明白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但对于这种事情,他觉得不应该有隐瞒。 这是容易引起满城风雨的事情。 那严助一见顾泽明这样,只好道:“好吧,那朱慈烺却是在我府上。”这个时候朱慈烺的尸体应该已经冷了。 顾泽明跟着严助去到严助家里,他的心越跳越快。 难道要把这朱慈烺放逐了? 还是把他给杀了? 反正这朱慈烺不宜现世。 就在他往那神秘的小屋走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地上倒这一个人,倒在了血泊里面,身体发黑,手里拿着剑,像是被雷给劈了。 严助一看,心里一慌张,难道这人就那么倒霉? 不过再看时,心里平静了,因为他的刀上沾满了血,那血迹一路朝着关押朱慈烺的小房去。 严助往前走时,已然想到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就说这朱慈烺自己放在家里看管,不料被人谋财害命,一刀给杀了。 严助道:“这样的恶贼真是死有余辜!”对着尸体怒斥了一番。 朱慈烺到底有事没事? 顾泽明的心里也很忐忑。 要是真死了,顾泽明也觉得放松。 就怕的是没死。 门外有一只死狗,顾泽明一脚踢开,他一打开房门,无声,像死亡一样的凉爽和安静。 顾泽明点了一把蜡烛,那严助的眼泪就要下来。 朱慈烺躺在地上是一动不动,严助立刻就过去了,蹲下身子抚摸朱慈烺:“殿下,殿下,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我们这些大臣早就补过钙了,就差一步啊,可惜你就...”眼泪是不住地流。 顾泽明一看,那朱慈烺的身上根本没有血啊,身下也没有血泊。 严助也慢慢觉察到朱慈烺的体温。 朱慈烺立刻坐了起来,看着眼前大哭的严助。 ... 严助当然可以不哭了,他很尴尬。 这下人没杀死,还枉费了他的热泪。 顾泽明面对这还活着的朱慈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道:“你为什么假装太子?意欲何为?” 朱慈烺:...... 他现在也不知道他是谁了。 “都是清军指使的!”他无师自通的承认自己是五十两。 顾泽明一看他这么上道,说道:“看来你也算是可怜之人,不过你这副样子,一出去就会引起腥风血雨。” 地牢y?朱慈烺表示害怕。 顾泽明想起了建文帝的传说,对着朱慈烺道:“你就做个和尚吧。” 没有让他从事朱元璋的另外一份职业,讨饭,已经是很照顾他了。 还真以为他是宣统皇帝,顾泽明会是那个因为溥仪去故宫要收门票就替他心疼的那种人吗? 现在紫禁城已经换了主人,跟朱慈烺已经没有关系了,哪怕崇祯复活,也已经跟他没有了关系。 没想到严助还会剃度,顾泽明开始怀疑起他这个道士的含金量。 朱慈烺觉得自己的头皮渐渐变凉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也在流泪。 从此做个新人吧,朱慈烺,政治这事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让叔来。 顾泽明做如是想。 第四十九章 多尔衮的教诲 朱慈烺去做了和尚,很好,顾泽明的心稍微安定了。 和严助又说了一些反腐上面的事情,他说问题最大的就在于这个周奎,已经有证据查到了他和贪污有关,但因为他的身份,不能除掉,对反腐大局来说很不利。 顾泽明就表示,周奎可以不打,其他的人先办了,周奎也就是有点贪心,有点吝啬,不算什么大的错误,顾泽明现在还不能与崇祯做彻底的切割,所以周奎还是一面旗帜,只能让他此后收手。 对于周奎这样的人,他可以不贪污就过得很好,他是统治阶级,可以搞利益输送。 统治阶级间的利益输送如果能被说成贪污,那就说明他还不是统治阶级。 外面的仆人把那死杀手给埋了,遭雷劈的,又觉得不吉利,拿出来烧成了一堆灰,严助自己又做了一场法事,驱邪。 至于那条被杀手杀死的狗,现在洗涮干净,老道要吃狗肉,顾泽明还有事情,就不欣赏这神仙站不稳的场景。 此间事了,严助更努力的办案子,而顾泽明要去写一封给这位新晋鲁王的信。 这种起义者扶植起来的君主,只有收买他,让他合作,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北京城里面的部队还是太少,不一定有山东这边的部队多,当然在北京城里面拉一拉壮丁,还是能拉一点兵出来的。 可是孙武说:“不教而战,谓之杀。”顾泽明不想害了这些人。 现在在努力扩军,但是军队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一定能够培养出来,蓟州来的情报,已经城里面的物价,已经告诉了顾泽明这个情况很艰难了。 现在是五月份,到了六月会有一批新粮食,所以现在买粮食的风波没有到高潮,要是这粮食没了,那些米铺就该兴风作浪了,现在已经是四两五钱一石的粮食,很有可能变成五两,甚至可能是十辆。 那个时候不用清军打,这个北京城就不攻自破了。 还好,顾泽明手上还有粮食,从通州买来的粮食,一百万石,为了这些粮食,李自成搜刮来的国库,已经快见底了。 在案头,顾泽明写着:抗清之事,要在山东,夫山东之于京师,犬牙相错也。山东安,则京师安,国难日亟,谅齐鲁贤者决难坐视。专此。即颂鲁王。不一! 山东为什么对于北京那么重要? 因为漕运的粮食全部从山东来,山东没有问题,北京就有粮食,有了粮食,就可以稳定局势。 而且历史上的山东和北京有另外一个说法,叫做齐、燕,历史上相爱相杀的故事太多了。 现在山东情况那么乱,希望这个鲁王能够给力一点,把山东的问题给解决了。 当然,别人胜利了也可以。 顾泽明只认龙头棍,也只有空头援助,当然武器还有不少,可以帮助一点。 信写完了,连同册封的表彰一起发到山东去。 这个时代也没有快递,只好让军队来送,山东情形复杂,又得让他们乔装,为了避免目标太大,顾泽明只派了两个人过去。 蓟州的军报又来了,李廷桂请求援兵。 顾泽明很为难,现在城里面经过几天的努力有五万军队,其中伍家部曲三千人,收编的七千人,还有四万多,多半是四九城里面的流氓,小偷,小瘪三,阿飞。 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 顾泽明虽然很早就和李安靖说过要注意成分,但是无奈北京城里面参军的意愿不是很高,凡是有些钱的,都不大愿意把自己孩子送出去愿意参军。 以为四九城里面就四万个穷人? 不是,他们是身体好的,身体差的,实在不能要,军队不能养闲人。 现在只好让黄太急率领由一千伍家部曲,三千收编士兵,以及两万新兵去支援蓟州。 两万多兵马,虚张声势,怎么也能有个五万人的架势吧。 …… 多尔衮看着眼前的蓟州,他自然听说过李廷松的名头,知道他是一名宿将。 对于这样的将军,多尔衮自然给予尊重,现在也才打了几天,他一点也不着急。 不过他很快有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蓟州城里面的探子带来了一个消息。 蓟州城里面的一支部队,打算投降,希望清军能配合一下。 多尔衮自然明白,那部队希望清军能够后撤一下,给李廷松以假象。 但是他没有理睬,他知道对于李廷松这样的人来说,取巧是不太好的,就是把他围下来,蓟州里面的百姓都没有他的军队多。 围起来,把蓟州城里面的人困死就是了。 现在他更重要的事情是准备接待多铎的儿女,他们现在从盛京过来,要把多铎的尸首接回去。 想来就快要到了。 蓟州城里面的李廷松一看多尔衮不为所动,心里大为苦恼,颇为一副满身武艺,却无力可施的感觉。 这是他的计策,希冀于多尔衮在调动部队的时候出现漏洞。 但眼看多尔衮是根本不为所动,李廷松也是无可奈何。 三十六计,最怕人家不接招。 不过黄太急领兵而来的消息还是给他以希望。 清军的营帐里面,多尔衮听到五万多明军来临的消息,心里乐开了花。 他可最喜欢围点打援了,清军最擅长的还是野战,那五万明军不过是来送的。 这清军的主力还是围着,不过搞了个口袋阵,等待这五万军队的到来,以他对局势的判断,这五万军队应该就是明军中的精锐来,不过他还不能确定江南的情况,所以对那边的部队是他担心的,他要尽快拿下蓟州。 蓟州拿下了,这北京就是囊中之物 眼看那五万军队慢慢入了包围圈,多尔衮这个时候对着洪承畴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大清屡战屡胜,而大明屡战屡败吗?” 这话洪承畴有发言权,他说:“臣愚钝。” 多尔衮道:“你们汉人第一就是不老实,明明两万人,偏偏说是五万人。不老实的汉人是卑微,低俗,没有希望的。” 洪承畴:“臣受教了。” 多尔衮接着说:“你们汉人第二个问题就在于生性软弱,不敢打仗。” 洪承畴:“臣受教。” 多尔衮又问到:“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吗?” “臣愚钝。” “你们汉人内斗,我们满人就很团结。”多尔衮得意说出这句话后,就听得帐外乱纷纷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帐口的士兵回答:“多罗武英郡王在传酒喝呢。” 多尔衮:“谁让他喝酒的。” 门外就传来了阿济格的声音:“来,喝酒吧。” 多尔衮一看竟然是用首做的酒具,忙问:“这是谁?” “还用说吗?这是那个该死的**松儿子!”阿济格答。 “来点吧。”阿济格劝。 多尔衮喝了一口,赞叹:“果然好酒。”,又说道:“打下北京后,会有更好的。” 阿济格听了哈哈大笑。 由于二人说的是满语,洪承畴也听不懂,只好跟着一起笑笑。 不知道他们打量着崇祯的主意呢。 第五十章 不一样的明军 蓟州城内,叶廷松在城楼看着外面的清军传喝叶仲茂,心如刀割。 那恭顺王孔有德看到城楼上有人露出头来,立马安排手下打炮。 炮弹往城楼一打,昨夜刚补的石灰,又破了,炸成一堆碎屑。 叶廷松的一个卫士被炸死了,看着这个卫士临死前痛苦的样子,叶廷松巴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年纪那么大了,还是沉不住气,差点着了这清军的道。 城里面的粮食还够吃个两三个月的,叶廷松想着怎么着,也能把江南等地进京勤王的军队给拖到。 叶廷松安定下心来,打击城里面的犯罪,稳定物价,这下不提。 却说那黄太急领着那两万多兵马,一步步走入这多尔衮设计的口袋阵。 螺山,传说黄帝曾经在这里问道,黄太急如今来到了这里,他自然不知道曾经这里发生的故事,骑着马,看着身后的士兵,现在看起来都还不错,没有哗变。 青山苍翠,树树皆夏色,很好的风景,但这样的山坡需要当心骑兵埋伏其中。 黄太急:“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全军戒备!”传令兵骑着马,把号旗挥舞。 “戒备嘞,把眼睛给我放亮一点,紧张起来。”王烈看着号令兵骑马而来,对着后面人道,他是队长,手下有二十四个兵,他是老资历了,三千兵马拿北京,就有他这一号人。 新兵当中多是拿着鸟铳,这支部队的火铳率很高,已经有四成,用火铳的要求比射箭少很多,所以多半是新兵使用。 八千条三眼铳,已经是北京的全部了,反正守城也用不着,顾泽明索性一股脑全部发了出去。 火铳兵,车兵,步兵,骑兵,骑兵在前,间杂行进。 阿济格听着斥候的不断汇报,知道这股明军是渐渐入了圈套,号令一下,一万骑兵出动,这帮人攻城用不上,只好拿来打这个了。 骑兵的动静很大,黄太急命令军队立刻布起阵来,只要阵法站稳了,不被冲散,这个仗就有的打。 十人一辆的偏厢车拉开架势,围在外围,火铳在战车的掩护下,步兵举着长枪,骑兵在里面机动。 这个是从戚继光那儿继承而来的拒马阵。 据马阵,就是用来打骑兵的。 清军很快就来了第一波冲阵,依靠着偏厢车的保护,阵法没有被冲散。 黄太急怒喝道:“射啊。” 原来这些新兵蛋子,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一看这清军如山似海的架势,手软了,带他们反应过来,那些清兵已经散掉了。 于是乎,这些三眼铳齐齐射向了空气,这三眼铳填充还有些时间,所以骑兵就派上了用场,这些骑才是精锐呢。 黄太急天不怕,地不怕,偏要和这清军的铁骑掰一掰手腕,下令出击。 这三千骑兵一齐出击。 这么多年来,阿济格还是第一次看到了敢跟他们打野战的骑兵,一时间来了兴趣,要跟他们厮杀一阵。 黄太急手拿一把马刀,一马当先,杀向清军。 麾下这三千骑兵眼看主帅那么勇猛,也纷纷上前和清军冲杀了起来。 阿济格一看,还真是出奇了,还没有见过这么勇敢的军队,对着一旁的吴三桂道:“你看这支军队这么样?” 吴三桂一看,就请缨道:“我愿意领兵。”要说身份,他吴三桂是一个王爷,但阿济格只是一个郡王,单谁叫阿济格姓爱新觉罗呢? 阿济格看到吴三桂这个样子,就想起他弟弟多尔衮对他说的:汉人就喜欢狗咬狗。 “好,平西王请了。” 吴三桂领着三千骑兵和那黄太急打了起来,他看得出来,黄太急的这个部队是关宁铁剂的训练方法,但一时也顾不上感慨。 黄太急是手起刀落,勇猛异常,转眼之间眼已经红了,倒不是血丝拉上来的,是清军的血溅到了他的眼睛上。 吴三桂自然不可能像黄太急一样英勇,他现在可是平西王,而且多尔衮这样对待他,他已经有点像磨洋工了。 “饶命啊,饶命啊。”郭畅看着眼前的黄太急求饶道,他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黄太急原本挥向郭畅头颅的刀,停下了,那郭畅听到了一股风声,然后听黄太急说道:“汉人不打汉人。” 这一幕被吴三桂看在了眼里:汉人不打汉人? 这顾泽明还真有意思。 他当然知道北京城里面发生了什么,那顾泽明的《纪念吴三桂》他也已经看过了。 想着这汉人不打汉人,吴三桂倒有点愧疚了,想起先帝,藏住了眼泪,朝着眼前的人砍去。 不过黄太急旁边的士兵平日是听宣传惯了的,此刻也说道:“汉人不打汉人!汉人不打汉人!” 这千般万般的喊叫下,这情形还真出现了问题,犹豫多尔衮的混编,现在这一万骑兵里面就有不少的汉人,被这黄太急一喊,手中的动作倒有些迟缓了。 那黄太急也很好办了,原本的清军突然被这一句话分裂出两个阵营来。 阿济格一看情形不对,自己率领着骑兵杀了过来。 这下黄太急立马领兵回撤到据马阵中。 阿济格一看这股明军非同小可,恐怕要请援军来。 多尔衮接到了阿济格请求支援的情报来,笑道:“这明军中的是什么样的人物,既然让阿济格也觉得麻烦了,让豪格领着一万兵马去支援。” 两万打两万,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要知道努尔哈赤可曾经说过:“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豪格也是一个喜欢打仗的,欣然领命,领了一万兵马,朝螺山方向杀去。 不过豪格一到螺山,傻眼了,他看到了满地的明军尸体。 这还让我来干什么? 不过看到这满地的辎重以及这阿济格留在这里整理辎重的一些士兵,豪格动了心思。 “接收了,接收了。” 第五十一章 投降的豪格 明军溃败那么快,阿济格本人都没有想到,就在他请求支援的信号发出没多久,这明军就自己溃败了。 “什么?!”被阿济格部队撵着跑的黄太急听了这溃败的原因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竟然是因为这三眼铳炸膛了,有一个士兵开始惨叫,然后这个部队就垮掉了。 王烈现在觉得最是丢人,因为那个士兵就是他的手下,平时最爱赌钱,爱财还怕死,偏偏他还没有死。 不过这小子也难逃军法。 黄太急看着这些老弱病残,看着这千余个骑兵,他说道:“你们先走,我殿后。”带了十几个骑兵回头杀去。 那边的阿济格没有看着这明军溃败太快,所以没有做好处理,九千名骑兵追杀溃败的明军而去,让豪格得了吞掉战利品的机会, 要知道溃败的步兵,那就是待宰的羔羊,但这次明军里面好像还有零星的抵抗,还在组织战斗,与之前不同,只见他们挥舞起旗帜来,麾下士兵见旗帜而动。 不过这样有章法,已经是晚了,现在是兵败如山倒之时。 止増笑尔。 那些清军如砍瓜切菜一样,把那些明军解决。 不过看到几个即使满身是血还要战斗的明军,好些满人也觉得钦佩,因为这样的人在清军中也不是很多的。 那些人死的时候往往念着一句话;“死值了。”尤其是看到被他们的长枪捅下来的清军。 “哎,这顾大将军果然不一样。”夏国相感慨道,他是吴三桂的女婿,自然知道明军是什么德行。 明军一碰就碎,他们是有意料的,但是还有几个敢于抵抗的,确实令他感到意外。 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好把这个归结于这个顾大将军,这个传说中自己的同事。 甚至他想:要是顾泽明真的在吴总兵的帐下,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很多?岳父恐怕真的要成安明公了。 可惜... 就在他可惜可叹的时候,黄太急带着十余个骑兵冲杀了进来。 他想干什么! 阿济格追杀逃兵,自然冲在前面,眼看黄太急这个凶神杀来,也不敢招架,往身后跑去。 黄太急持着一把马刀,威风凛凛,杀了个来回,大笑道:“我乃燕人黄太急,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清军中的不少人都觉得奇怪,当然觉得奇怪的都是听不懂汉语的满人,蒙古人,他们听到了黄台吉,在场的汉军就差点要笑了。 阉人? 皇太极? 不行这太好笑了,虽然吴三桂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很想劝,但还是有好多汉人笑出了声。 阿济格一听这人既然敢叫做皇太极,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来就很皇太极有仇,他的母亲就是皇太极杀掉的,新仇旧恨一起算上,下令猛攻。 不过这黄太急真好比天神下凡,又是冲进清军骑阵中,杀了个来回,见此情景,好些汉军本就不像用力,一见黄太急以及那十几个骑兵这样勇武,纷纷后撤,一时间清军竟然有颓败的迹象。 “哈哈哈哈哈哈!”黄太急的笑声在空中回荡,十几个骑兵策马扬鞭而去。 “追!”吴三桂下令道,既然汉人不打汉人,现在他想拉扯一只部队投诚了。 阿济格却不同意,他被黄太急杀怕了,怀疑后面有伏兵,就说:“夫战勇气也,现在敌军士气正胜,贸然出击,恐遭埋伏。”下令鸣金收兵。 好一个英勇的黄太急! 那阿济格回兵路上,看到那些明军是辎重都已经不见了,气得他怒问:“东西呢!” 还剩下的人说道:“豪格说:多罗武英郡王现在追击辛苦,这些辎重就交给他。” 阿济格:“他人呢?” 那士兵道:“去包抄明军去了。” 阿济格怒气直冲云霄,就要领兵找豪格理论,忽然看见马蹄阵阵的声音,以为明军的援兵来了,心里大为着急。 就在戒备的时候,看到一面正蓝的旗帜,怒气又来了,问道:“豪格呢?” 那些人垂头丧气道:“旗主,他,他,投降了。” “什么!?”这下清军阵仗大乱。 阿济格压抑心头怒火,问道:“为什么?” 那士兵道:“旗主命令我们接收这里的物资。”眼见阿济格眼里的怒气愈演愈烈,接着说道“郡王的部下听从军令,只是有一个人不同意,旗主最近有个刚投靠的包衣,是一个汉狗子,叫曹玺的,立功心切,就要同他理论,结果误杀了他,旗主听了这消息一看,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镇国公,旗主害怕,就跑了。” 和度! 别人不知道镇国公,阿济格可知道,他的全名叫爱新觉罗和度,是努尔哈赤的孙子。 他爱新觉罗.阿济格的大儿子。 阿济格终于压制不住怒火,下令全军杀过去。 黄太急此时看到豪格投诚的消息,也觉得不可置信。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只有三千残兵,而豪格有九千精锐。 投降,为什么呀? 豪格现在是坐立难安,他看着眼前同样惶恐的曹玺,要是投明做不到,就要把他杀了,然后杀了这些明军,往山东杀去,反正他也去过那儿,跟过年一样舒服。 曹玺也没想到这么随便一出手,就是个国公,就是阿济格的孩子,而且把他杀了。 豪格等待着黄太急来的消息,黄太急现在正琢磨是先给顾泽明写信,还是先应承下来,反正已经是跑不过了,黄太急的刀都已经砍卷了刃,马也乏了。 思来想去,黄太急先应承了下来,他记得顾泽明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眼看黄太急答应了,曹玺缓了一口气,豪格也安心了下来。 虽然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不行,但谁不知道大明是富庶的地方阿。 反正他在大清这边也快活不成了,不如投降大明。 不失为富家翁。 很快,他的第一战来了,阿济格的部队气势汹汹而来。 豪格从这马蹄声里面听出:自己还真是投降对了。 豪格以逸待劳,阿济格又是疲惫之师,阿济格在接战之前的那一刻的因怒兴师,直接注定了他们的失败。豪格的攻势一波猛似一波,到了最后,还有余力分出后军,侧出两翼,对阿济格部形成了半包围。 强弩之末,不可以穿鲁缟,不知是哪个方向的士兵先败退后撤,随即阿济格全线崩溃,兵败如山。 豪格一番冲杀之下,把阿济格的部队打的是七零八落。 豪格这一打,不仅把阿济格的怒气打变成了恐惧,也打断了吴三桂投降的心,他本来想投降的,但看豪格凶猛,根本没有给他投降的机会。 军队溃败之后,失去建制的士卒们,习惯性地会靠拢最高军阶的军官,就这样,吴三桂只得和阿济格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的回去。 黄太急也彻底安心,整理战场,带着豪格一路去往通州。 第五十二章 安抚与土改,不换思想就换人 “什么,豪格投降了?”多尔衮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爱新觉罗家还没有投降二呢。 竟然让这豪格开了头。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振作士气,他立刻下令废除豪格正蓝旗旗主的身份,把正蓝旗私吞,厉兵秣马,准备快速拿下蓟州城。 忽然帐外来了一个人说是蓟州城里面士绅的使者,对多尔衮说:“请求摄政王把蓟州城围困,我们早欲投降大王,但这李廷松逆潮而动。” 接着将他们的计划说了。 多尔衮听了这计划,笑从心来,这范永斗似的人物越多越好。 随着多尔衮的围困,蓟州城内的粮价越来越高。 “什么!豪格投降了?”北京城内的顾泽明有点惊讶。 豪格也不可能把他因为误杀和度而投降的原因说出来,直说是弃暗投明。 黄太急把豪格和阿济格互相砍杀的情况说了出来。 顾泽明心想:这离间计就那么奏效? 他一直都想办法在分化清军,但他原本以为吴三桂可能会投降的,但谁想到第一个投降的,竟然会是豪格。 这黄太急的大儿子。 顾泽明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个豪格会不会成为侯景。 现在豪格就在通州,手下有七千兵马。 要是自己处理不好,会不会被困死在这北京城? 北京城里面欢天喜地,大明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对清军造成了那么大的胜利,斩首两千余。 虽然这斩首,大多是豪格杀下的。 但何妨百姓高兴? 顾泽明要给豪格一个伯爵,归义伯。 现在准备诏书,印信,他要去通州。 现在的通州看起来是在大明的治下,其实势力最大的是豪格。 豪格说是要归顺大明,其实他现在也是无奈之举,很不安。 曹玺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因为现在这还剩下的七千兵马都是因为他的不小心,变成这样的。 “你个狗汉人!”这不曹玺就被一个蒙古正蓝旗的找上了麻烦。 他叫八赤蛮,右手叉开五指,对着曹玺就是一下,把曹玺打倒在地,这蒙古人说话曹玺听不懂,,就拼命的叫唤,那八赤蛮接着道:“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这样?现在寄人篱下!”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曹玺的求救声音引起了一个满人的注意,他叫乌兰泰,连忙劝住八赤蛮。 八赤蛮说道:“那些汉人懦弱又残忍,肯定会把我们杀了的,要不我们还是反了吧。” 乌兰泰怒斥:“旗主还没有命令,你想造反吗?” 八赤蛮只好低头道“不敢。” 但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他们心里很不安,有些原本就是汉人,有些根本就是投降的明军,他们太知道明军的德行了,害怕被清算。 有些满洲人手上沾满了汉人的血,也十分的害怕,一时间整个营帐充满了躁动的气氛。 不过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人身穿便衣走进了他们的营帐。 什么? 单刀赴会! 这是谁的部将! 他们不太清楚这个人是谁,但看这个人顾盼生采的样子,顿时心安不少,只身一人来,他们可是看三国演义长大的,知道关羽的故事。 关羽是好汉,所以眼前的人肯定也是磊落之人。 这些人顿时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那人,只见那人走到了豪格那边。 那人自然就是顾泽明。 顾泽明玩这出单刀赴会是为了获得这些投降清军的信任。 当然了,如果城内的明军足够威武的话,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直接收编就是。 “豪格,我们大将军来了。”黄太急向豪格介绍。 因为黄太急答应了豪格的投降,所以他们现在在某一方面是一致的。 豪格出了问题,他黄太急也跑不掉。 “哎呦,顾大将军,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阿。”豪格一见顾泽明的样子,被他的气度折服。 顾泽明:“归义伯能够弃暗投明,实在是深明大义。” “归义伯?”看到顾泽明将一道诏书拿了出来,豪格就要下跪,顾泽明道:“归义伯不必如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爱新觉罗.豪格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特封其为归义伯,赏银万两。” 豪格一听大明朝廷如此意思,顿时心花怒放,要知道他这一年来可是受够了多尔衮的欺负,很不如意。 哪有这般的舒心! 顾泽明拉着豪格的手,走了出来,那些清军见了,纷纷行跪拜之礼。 顾泽明不说话,拉着豪格走了一圈,将清军中的各色人等的心都给稳住了。 现在牛羊一只一只往这里赶,打了胜仗,肯定要吃顿好的。 顾泽明没有跟他们庆祝,他要做别的事情,通州的土改。 当然这土改是按照明朝的祖制来的,明朝的卫所是用耕田任务的,也叫做军屯,朱元璋曾经自豪地说过:“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但时至今日,通州的卫所制度已经奔溃,属于他们的军田也早已经被侵占了,顾泽明只有那把那一点军田给分了。 至于别的方面,他可不敢动手,通州最大的地主就是伍翔宇,他可下不了这个手。 现在的通州知府是一个崇祯十六年的进士。 自秦以来,中国的官员都是异地担任的,但是这个郭知府就是通州人,顾泽明这个用法就是要加强他的权力,打算让他他割据的。 郭知府问道:“这个军田按照什么时候来呢。” 顾泽明看着这个郭知府道:“按照洪武年间的黄册来。”黄册是明代的户口版籍,以户为单位,详细登载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并按从事职业,划定户籍,主要分为民、军、匠三大类。 洪武年间是军田版图最大的时候,跟不上如今的时代,但顾泽明就是要尽量划下一快大田来。 郭知府表示为难,顾泽明道:“我太祖皇帝的雅政,你做不了,有的是人做。一定要树立好向朝廷看齐的意识,你要是换不了思想,我就只好换人了。” 不换思想就换人。 这一句话,很有杀伤力。 那郭知府也是个皓首穷经为当官的,听了这话也只好照做。 他迅速在府库里面找来了洪武年间的黄册,按照清单,就开始收回军田。 好消息:城里面大户逃的差不多了。 坏消息:大户在北京。 现在的伍翔宇可有的麻烦了。 第五十三章 触及利益 “左,左,左,右,右,右。” 就在左右之间不断调整下,改装红衣大炮正确打击到了眼前的目标。 随着一声巨响,石头被打碎,被轰成一阵的土雾。 “好!”伍翔宇透过望远镜看到这一画面,作为甲方代表的他表示很满意。 汤若望身为造炮厂的负责人,听到伍翔宇的肯定,很高兴的,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聊经费,能愉快吗? 伍翔宇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里面支不出银子来。 国库里面有粮食,但是汤若望拿粮食也没什么用。 他是耶稣会的会长,要给耶稣会筹措经费的嘛。 在北京城内的耶稣会可以用粮食,在江南的可不行。 不过造炮厂的工人还是很高兴的,城里面有不少饿殍,但在造炮厂他们是可以吃饱的。 伍翔宇别了汤若望,又要去城外天寿山去看崇祯的陵墓修建情况。 袁北来要了这差事,才知道如今捞钱也难办。 事情千头万绪,可只有一个不富裕的国库,原本答应拨过来的一万两银子,又因为豪格的投诚,被顾泽明给挪用了。 可不好好修,政治上又要犯错误。 崇祯可是先帝! 也是袁太后皇太后身份的来源。 袁北来现在好不为难,眼看伍翔宇来了,寒暄几句之后就打算要钱。 伍翔宇一个皮球,提给了户部,银子还得户部批不是? 他只不过是一个工部侍郎。 袁北来也就是开个玩笑,这银子,户部说了也不算,现在得顾泽明批。 伍翔宇跟袁北来聊了一点,袁北来道:“现在事情可真多啊,你说我这是吃的哪门子的苦?前些日子去顾大将军那一看,他比我更累啊。”顾泽明说要邀请袁北来,结果因为事情太忙,放了他鸽子。 袁北来现在对着这顾泽明还有点怨气呢。 伍翔宇倒没有听出他语气里面的某种讽刺,只是说道:“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天天看那些炮,耳朵都快聋了。” 又讲了几句,伍翔宇就走了,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家米铺。 这个米铺他很熟,是他们伍家的,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官营的身份。 这不现在那些派出去修战壕的工人,现在就拿着粮票在这换粮食, 春生拿着半斤的粮票在换粮食,这伙计正在给他装粮食,那黄黄的小米往袋子里面装。 一旁的人劝道:“队长,你这有什么必要呢,把粮食放这不就得了,带到家里还得当心有什么小偷呢。” 这个年头,还真有偷小米的。 春生还是不怎么安心,想着还是要落袋为安。 伍翔宇看到了问那个人道:“这个米放在这里,和家里有什么不同啊?” 那个人的个子瘦瘦的,也不知道怎么在工地混了下来,一看这么一个俊俏公子哥问他,笑道:“我住在土谷祠,没有地方藏米,还不如放这呢,朝廷宗跑不了吧。” 伍翔宇一想,有点道理。 那人一看这官员不像个官员,就听了这么一句话,就待在这里,不过很快他的肚子饿了,要吃饭去了,要了一点粮食,他的半斤粮食要分成七分拿,他让店伙计给他在粮票上划横。 至于为什么是七分? 那是因为半斤小米可以注七碗粥,当然煮成更稀的,也可以煮的更多。 工地上就管一顿饭,他都是工地上吃饱,在家少吃的。 伍翔宇想着这个问题,越想越深,他想到:既然粮食兑这个粮票也不是完全对上的,那么这个粮票就可以多发一点,如果这粮票兑换的是钱的话,那这票子应该能多发一点...那这个钱不就比实际上拥有的还有多一点吗? 他的想法很聪明,这就是纸币比金属货币优越的地方,可以加杠杆。 但他一回到家里,这股想法很快被打断了,因为好多同乡的人,都在他的府上等着他的到来。 张三,通州的乡绅,一看伍翔宇来了,说道:“鹏飞啊,你得跟顾大将军说一说啊,这通州的知府作乱了。” 伍翔宇一听,大惊道:“怎么了?” “说什么要按照洪武年间的军田,把我家的两亩地拿走了,还说是太祖的祖制,鹏飞你可是咱们乡亲的骄傲,可得跟大将军说一说。” 伍翔宇一听,原来是这个事情,这个军田,官田被侵占,其实一般来说还是你情我愿的,因为能卖军田,能卖官田的,还是强势的人,所以这些地主在购买的时候,往往价格是给的很诚意了。 真正发财的,还要数在兼并民田的时候。 伍翔宇皱眉道:“这个我的确要说一说。” 那十几个乡绅得了伍翔宇的话,欣喜万分,张三自然也高兴“鹏飞还是得力的。”,但他们还没有说多久,伍府的门人就来禀报:“大将军来了。” 伍翔宇挥手示意,让他们到隔壁的房间去,张三趴着墙根就要听。 结果伍翔宇换了一个地方讲话,让张三扑了一个空。 顾泽明看着伍翔宇说:“鹏飞,通州的土改你没有意见吧。” 自己的土地没有动,他怎么会有意见呢? 伍翔宇道;“我可以出一点地,也给他们分些田。”他家土地七百顷呢。 顾泽明道:“鹏飞深明大义,国之幸也。”要是明末多些开明地主,这个国家还有得救。 “叔夜,听说通州这边的土地是按照洪武年间的黄册收的?” 顾泽明道:“正是。” “时移世易,即使是太祖的祖制,到了如今也多少不适应了。” “哎呦,你不知道,黄太急回来跟我说:伍家部曲能打有战斗力,在北京的这些兵没有战斗力,不能打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伍翔宇很有兴趣:“为什么?” “就是因为那些人自己有地,“有恒产者,有恒心。”汉朝的军队和唐朝的军队都是家里有地的自耕农,所以所向披靡,本朝太祖爷也是让耕者有其田,所以人人敢于打仗。” 东方的军事最强者——教员,西方的最强者——拿破仑,手下最有战斗力的士兵都是一帮自耕农。 伍翔宇一听,想着也对,他也听顾泽明讲过这个道理。 但是触及利益比触动灵魂还要难。 第五十四章 士绅要忍耐 “风雨如晦,不能再等了,现在是只争朝夕。”说道此处,顾泽明激动地站了起来。 蓟州城的情报现在已经听不到了,黄太急的领兵已经说明了这些士兵野战是不堪一击,现在就算土地改革和军事改革一把抓,在那么短一段时间里面,也练不出一支军队来。 但是,还有未来,这支军队练出来了,还是一个未来。 必须要干了,时间不等了。 伍翔宇被顾泽明说服了,他也是一片赤诚的爱国之心。 清军的残暴,他深有感触,那年清兵来劫掠的时候可把他们家的地给糟蹋坏了。 何况遵化那惨无人道的兽行。 伍奇义这个时候来了,对着顾泽明做了一个弹弓的手势,看着这位徒弟,顾泽明问道:“你想做什么啊?” “我想姑姑了。”伍奇义奶声奶气说道。 顾泽明:“待会姑父带你过去。” 伍翔宇:“鹏飞,你尽管做,通州这边,我来说话。” 顾泽明伸出手来:“如此,大有所望,大有所望。” 伍翔宇的手和顾泽明的手攥在了一起,就像他那年第一次听到顾泽明谈论天下大事那样,那时候他说:闯王之患事小,大清之患实大,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宁亡一家一姓之国,不可亡华夏。 有了伍翔宇的承诺后,顾泽明在通州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眼看顾泽明带着伍奇义走了,伍翔宇让那十几个同乡出来。 那些同乡是如此的殷勤,不过却听伍翔宇道:“天下要复兴,士绅要忍耐。”原先快活的空气,好似遭了一个闷葫芦,士绅们个个都垂头出去。 把伍奇义带上,坐在马车里,顾泽明返回家去。 马萧萧,车轮咯吱咯吱转动,西城的道路平整,不觉颠簸。 “师傅,那个贾宝玉后来怎么样了呢?”伍奇义问道。 顾泽明看着伍奇义这张中秋之月脸,道:“做和尚去了。” “为什么呀?” “因为林黛玉死了呗。” “可你不是说他娶了薛宝钗吗?为什么又和林黛玉有关系呢?” “因为…因为…金比木头硬阿,所以木头被克掉了。” 伍奇义听了这个答案,沉默了半天,说道:“我讨厌薛宝钗。” 他还太小,顾泽明道:“她也是身不由己。” “好吧,我讨厌贾宝玉,有好的不珍惜。” …我的徒儿还真是长大了呢。 顾泽明刚想夸几句,觉察到空气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把伍奇义拉进自己怀里。 霍—楞—楞 一把箭插在右侧的窗上。 “有杀手!”马夫喊了一声后,就来看顾泽明的安危,见顾泽明没事,接着赶车。 这个地方离顾泽明的家不远,那些巡城的士兵听到是大将军府上的人,连忙四下里去抓凶手。 顾泽明倒没有觉得什么,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遇到杀手了,可这却把伍奇义吓得要死。 朱中梠,伍晴雯,陈圆圆个来问顾泽明安危,顾泽明表示无碍后,伍晴雯去哄自家侄子。 顾泽明对朱中梠、陈圆圆二人说:“哎,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们了。” 在通州,一家人长聚一起,在北京聚少离多,还惹出那么多危险来。 朱中梠宽慰道:“老爷这是哪儿里话,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跟着老爷才有了今天,说什么苦不苦呢。” 陈圆圆也跟着附和。 顾泽明对着朱中梠道:“如今府上出了赌博耍钱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啊?” 朱中梠:“不知道。” “你也是个不痴不聋,不做当家翁的,下人们之前赌钱,晴雯嫁进来之前,我就知道了,只不过那时为了婚礼不出事,我没有说,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你也该查一查,他们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门户任意开锁。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难免下人中有不干净的。”朱中梠听了,默然归坐。 顾泽明又对着陈圆圆道:“平日里,安生本分,少与你那旧相识写信。” 陈圆圆听了两眼红做一团,说道:“老爷可是疑我?” 顾泽明:“不敢…”说着他的眼睛瞟了一眼朱中梠,朱中梠告退。 “只是这信…”顾泽明拿出一封信来。 陈圆圆看了,是复社四公子之一冒襄写给他的一封信。 信里面吐露爱意,好不情深。 不过这信,陈圆圆向来都是藏起来的。 顾泽明道:“你看就是,何必如此隐瞒,还落在地上,叫我看见了。”他是吃醋了。 陈圆圆两眼殷红,说道:“我…”心里纳罕道:谁翻了她的箱子? “好了,好了。”顾泽明也不想多说了,女孩心里记得初恋,他觉得没什么。 陈圆圆回到房里,开始检查她的箱子,还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特别的是她还闻到一股很浓的跌打酒味道,不过隐约间她好像还问道了女人的体香。 朱中梠命令碧荷差赌,碧荷知道老爷动怒,不敢徇私,一番查询下,查得大头家两人,小头家八人,聚赌者通共二十多人,都带来见顾泽明,跪在院内磕响头求饶。顾泽明先问大头家名姓和钱之多少。原来这两个大头家,一个是碧荷的姨亲家,一个是厨房的厨娘家。 顾泽明还不能满意,对着碧荷道:“你不敢做事!还有人撑腰!” 碧荷把此话禀报,朱中梠是愁容满面,为顾泽明担心。 眼看碧荷说自己不能查下去,顾泽明叫来伍晴雯,让她来查。 月姝一番彻查下来,查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苏幼兰,一个是萍儿。 这苏幼兰就是她斜私报复,她看这苏幼兰很是不顺眼,这证据倒不是很足。 这萍儿倒是真的。 “老爷,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了我吧。”萍儿跪着求饶道。 朱中梠,伍晴雯,陈圆圆等都为她求情。 “打量着你肚里有了孩子,便有什么功劳!就敢做别人后台!”顾泽明怒道。 “不敢,老爷…”萍儿已经是磕了好几个头。 “原还打量着扶你做了滕妾,现在看了你心术不整,孩子生下来归了左夫人。” 萍儿千言万语梗在心头,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句“谢老爷”,软软磕了一个头。 顾泽明看着朱中梠道:“把孩子还给圆圆吧。” “是老爷。” 顾泽明看这苏幼兰的姿色还不错,对着伍晴雯道:“把这姑娘让给我吧。” “是,老爷。” 第五十六章 解救赵拳 “那赵拳就在顾府的西边的一个小屋子里面,屋子旁边有一颗梧桐树。”徐小宝回府对着莫桑说道。 这莫桑点头,徐小宝又道:“救了他以后,让他以后不要做这个了,大将军多好一个人,那些无为教的倒也下得去手?” 莫桑的头低下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顾泽明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朱中梠,伍晴雯,陈圆圆一众人等都在这里,顾泽明说今夜要玩射覆的游戏。 射覆意即把要猜的东西(这里指字)覆盖(藏)好,由抽到者“射”——猜。游戏结束后,下一场射覆再依次序进行,大家轮流坐庄。 顾泽明掷了一个六:“从左夫人下去,对了点的二人射覆。”朱中梠摇了一个六,伍晴雯和陈圆圆都没有中,到了月姝方才又摇了一个六。 顾泽明道:“天下事情多了,只说屋子里的事情,夫人,嗯?” “妾身明白。”\t朱中梠覆了一个“德”,月姝道:“夫人这个德字太宽了。” 朱中梠笑道:“再添一个‘男’字,不觉宽了吧。”月姝说了一个“三”字,朱中梠便知道她射中了,是“三从四德”的典故,抬头一看头上的“从周”匾额,两人一笑,各自饮酒。 下面则是顾泽明和伍晴雯对了点子,顾泽明覆了一个“宝”,伍晴雯射了一句“钗”,顾泽明道:“错了。”,伍晴雯又猜了两句,还是不能说,喝了一杯,小脸就上了醉红。 “天下还有这醉美人。”朱中梠和陈圆圆说道,伍晴雯只觉得害羞,忙把头转了,到角落里自己慢慢散了这酒热。 陈圆圆和月姝对了点,陈圆圆覆了一个“信”字,这月姝正要作答,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喧哗,是潘才的声音,他喊道:“老爷,那两个人已经拿下了。” 看着人头攒动,顾泽明道:“稍安勿躁。”特意看了这苏幼兰一眼。 苏幼兰倒是老实,跟林芸闲聊,不过顾泽明眼睛再一看,张嫣不见了。 不过心里也没有多想,顾泽明就拿着火炬朝着那个小房间去。 掀了两人的蒙面布,一个是莫桑,还有一个是她爹,莫大叔。 “徐夫人,你们徐家还真是做事做绝啊。”顾泽明笑道。 莫桑现在手脚被绑住了,她哀求道:“这不干他的事情。” “不干他的事情,不过你可是来了,我真不明白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专有恩将仇报的人。”顾泽明有点受伤,这徐小宝可是他扶上去的,竟然这么冷血无情。 那这个小皇帝呢? 顾泽明已经是不敢多想了。 莫大叔道:“大将军,一命换一命,只求你放了那个人。”他的声音很真诚。 “晚了。”顾泽明背过身去,想了一会儿,又转身看着莫桑的模样,细语道:“可惜了你的好皮囊。” 莫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想到以后可能的境遇,她的身体开始发抖。 顾泽明喊道:“把他们两个给送到诏狱里面去!” 北镇抚司,虽然锦衣卫没了,监狱还是在工作着的。 夏天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夜空中还有鸱鸮飞过,发出奇怪的声音。 “倒楣!”顾泽明的头上挨了一鸟屎,连忙去清洗,顺带让潘才去书房告诉众人都散了。 拿着皂角洗手,拿着帕子擦了又擦。 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可以塞牙齿。 “老爷,定国公来了,说他想见一见你。” 顾泽明冷笑:“他来干什么?” “他说有要紧的人,希望大将军还是能够看一看。” 顾泽明一出了门去,看到徐小宝旁边站着一个美貌妇人。 不是张嫣,还是谁? 顾泽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小宝道:“只求大将军放了我的妻子,我小宝从此再也不说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顾泽明想谁是内鬼,还是这府里面有眼线。 苏幼兰! 徐小宝:“大将军,你就不要问了,把我的妻子放了,我还知道很多无为教的人。” 顾泽明:“好吧。”随着一拍手,莫桑被放了。 看着徐小宝还在等什么,顾泽明道“你可没说你的老丈人。” “走吧。”徐小宝硬拉着莫桑的手,回去了。 顾泽明的房间里,陈圆圆正在洗漱,顾泽明看着张嫣的脸:“你当真不记得你是谁了?娘娘?”这话把还伺候着的林芸听跪了。 看着脸阴晴不定的苏幼兰,顾泽明道:“明天,你的表哥还来啊?” 苏幼兰:“不...不来。” “苏幼兰,羊将军告诉我你是通州人?” 苏幼兰;“不敢骗大将军,我的确原先是通州人,后来鞑子来了,把我掳掠过去的。” 说起往事,苏幼兰声泪俱下。 此时陈圆圆已经更好了衣,让他们都退了,今夜,顾泽明要和陈圆圆恩爱。 男女之事,无非阴阳交融,上下来往,这里不说。 云消雨散,顾泽明温言道:“最近可委屈你了。” 陈圆圆觉得肩膀被轻咬了一口,说道:“没有。”儿子回到身边她就很高兴了。 “老爷,留着冒公子那封信你不我吧。” “怎么会,过去都已经过去了,我还念着这些干吗?总是对你太在意了。” “老爷,我按箱子被人翻过,有跌打酒的味道。” 顾泽明这下确定了,他道:“你且宽心,这是那苏幼兰做的。” “苏幼兰?” “就是我这里的丫鬟,你可小心着她,她可是鞑子的奸细。” 陈圆圆不晓得还有这桩事情,为顾泽明担忧,顾泽明笑道:“不必担心,我这就把她叫进来,看我怎么降服她。” 顾泽明扯着嗓子道:“苏幼兰进来。” 林芸听了,对着苏幼兰道;“老爷喊你进去呢。”她可一次都没有过,好生羡慕。 苏幼兰一进去,就被顾泽明施展了坦诚之法,衣服立时不见。 接着去了鸳鸯账中,滚做一团,无限欢乐尽在其中。 碰—— 屋顶的鸳鸯瓦片,不知不觉间掉落了下来。 偏房中的张嫣拿出一封信来,仔细地看,信是天启写的,她觉得很熟悉,一旁的林芸已经睡去。 夜晚,把一切的梦想都混乱起来。 第五十七章 江山如此多娇 按照徐小宝说法,顾泽明知道北京和天津之间的一片密林中有很多强盗,其中有很多就是无为教的。 不过顾泽明现在也不打算剿灭他们,因为他们的名声并不坏,只劫富人,在当地老百姓中的口碑很好,有小梁山的说法。 莫大叔和赵泉现在被关起来了,顾泽明还放出风去,莫大叔就在诏狱里面。 他在钓鱼。 等着鱼上钩。 伍翔宇把他的想法跟顾泽明说了,什么纸币对应货物,可以多发一点的这个想法。 但顾泽明还不能同意,因为仓库里面澜着一大批大明宝钞,京城的老百姓对纸币很怀疑。 现在就要靠这粮票,把信用建立起来。 与此同时,扫黑除恶的力度也在增强,每天都有恶霸被揪出来。 城里面的风气一天天变好,粮价也在一天天增高。 粮价增高的原因除了蓟州的炮声,还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五月中旬,多尔衮接到了一个消息,蓟州的粮仓被那些大户派人烧了,心里正在估算着李廷松突围的时间。 蓟州城内,李廷松知晓了这火龙烧仓的事情,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与此同时,大街上的粮食已经是一两银子一斤米了。开米铺的大户赚得是盆满钵满。 什么!没有钱? 田契,地契都不拒绝。 什么!没有地? 老婆,孩子,有点姿色的也成。 只有男孩? 俊一点,也可以,时尚嘛! 现在娈童可是很紧俏的。 “如今,粮仓被烧了,这些人却还发着这灭国灭种的财!”李廷松躺在病床上,听到士绅大发横财的消息,更是怒火中烧。 “巡抚大人,消消气,听说山东的义师已经进京了。”这位郎中道。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李廷松的语气稍微平稳了些。 “走南闯北,天下大乱,我们这号郎中又有谁会为难呢?”那郎中的鬓角还是青丝,胡须却已经银得如雪,看去,好不奇怪。 李廷松感慨道:“也是啊,大夫,我听说当人生了重病,应该先用粥慢慢调养,待身体渐渐安顿,再用猛药。你说,是不是这样?” 郎中:“治病确有这么一说。” 李廷松道:“我不作如是观,现在情况已经大坏,应该早一点用猛药的。”他随即起了身,惊得一旁卫士要来搀扶。 “我问你,如果我今晚喝酒,还能活几日。” 那郎中道:“巡抚大人又何必如此,摄政王早就设位以待。” “你果然是清人派来的。”李廷松微笑。 一旁的卫士听了李廷松的话,拔出剑来。 “小多子,不要为难他,各为其主。”李廷松的眼睛忽然像刀锋一样盯着那郎中。 郎中道:“如若饮酒,恐怕撑不过十日了。” 李廷松苍老的眼睛顿时变得浑浊,虽然他知道当兵打仗,总有这么一天,但是知道自几大限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受,他呢喃道:“十天,太短了。” 小多子哭了起来,他是李家的仆人,看待李廷松就像自己的爷爷。 那郎中也落泪了:“巡抚大人,这样的朝廷不值得你卖命。” 小多子转身拔出剑来“你是什么郎中!你是什么郎中!害人!” “小多子,不要管他,给他一笔钱,让他走,你…你去把城里面的乡绅都叫来,今晚我要设宴。” 小多子的身子就像定住了,不能再多说一句。 李廷松皱眉道:“还不快去。”说着咳出血来。 小多子只好去了。 清军在白天攻城,晚上的动静就小一点,炮一直打会坏掉的。 晚上士兵在修补那已经残缺不堪的城墙。 不过听到清军里面载歌载舞的动静,他们总是会有莫名的仇恨,随后同仇敌忾起来。 这实际上是一种仇富。 巡抚大人的府邸。 这白天还在病床上的叶大人,现在脸色红润,很有精神。 不过这些士绅的脸色就不是很好,因为他们面前就是一碗白粥。 叶廷松站起来喝了一被酒“这杯酒,敬你们,你们跟我这么多天,没有投降,很好。” 好些士绅听了,低下了头。 “城里面的粮仓走了水,相信你们也知道了,我今天设宴,就是想请大家共克时艰。” 那些士绅面露难色“我们也没有余粮了。” 叶廷松道:“我只说一句话,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我撤了街上的兵,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如果愿意合作的,请喝了这粥,不愿意的,清军就在外面,可以去投降。” 这些士绅你看我,我看你,只得都喝了,如果投降被人知道了,那是要戳脊梁骨的,只得都喝了。 好些人喝的是面如难色,他们从来没喝过这样的粥,就是米和水。 眼看这些人面露难色,叶廷松笑了“而今那些百姓也就是喝这些,我也只有这些了。” 那些士绅跑也似的溜了,该赚的都赚了,亏些米就亏些米吧。 夜晚的运粮车,给这座动摇的小城以希望。 “城里面的粮食不超过十天了。”多尔衮听郎中的消息后,又问道:“那李廷松的身体怎么养?” “很不错。” “这样的大才,注定要为我所用。”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流逝,叶廷松渴望的朝廷大军还有到,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就在那郎中说的第十天,**松躺在床上已经动不了,他张着嘴勉强说道:“我死以后,秘不发丧,让…他们投降吧,让那些鞑子不要杀杀害百姓。” 就在小多子以为**松已经死了的时候,**松猛然坐起“杀贼!杀贼!” “老爷!”小多子豁然停住了眼泪,老爷还这样有力,不想是会死的人。 不过,人的希望有多大,人的失望就有多大。 **松还是无可挽回的走向死亡。 在内奸的指引下,多尔衮终于还是攻入了蓟州城。 他带着兵围困了巡抚大人府才看到了**松的尸体。 “厚葬他。”多尔衮只有在心里说着可惜。 他不明白这样的朝廷,为什么还有人效力。 夕阳西下,多尔衮望着北京的方向,现在这北京已经是彻底无险可守。 群山如同奔马,草木皆私兵甲。 江山多娇,英雄怎可不折腰? 第一章 生子当如孙仲谋 南京,六朝往事随流水。 作为留都的南京,在东南拥有举足轻重的威望。 经过几个月的思想混乱,这座城市很快就要达成共识。 当大顺军向北京进军时,南方部分官员知道京师难保,已经做了从海路迎接太子朱慈烺来南京监国的准备。三月二十九日,即在北京失守十天之后,消息就传到了江苏淮安。 不过由于崇祯帝和他三个儿子的下落不明,那些官员不敢妄动。 四月初八传来了朱由检在三月十九日自尽于煤山的消息,这消息在四月十七日被从北京逃出来的原大学士魏炤乘证实。 南京官员随即开始了选择君主的功臣,所选无非是福王、桂王、惠王。 福王就在淮安,但是桂王和惠王被张献忠撵到了广西,按理说应该是福王。 但南京作为着名的养老之地,其中有很多东林党人,被李自成做汤的老福王没有做太子,就和东林党人有很大关系,所以他们不想立福王。 比如东林党魁钱谦益,他就提议迎立潞王朱常淓。支持钱谦益的有南京兵部侍郎吕大器、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广等人。 一派拥护福王,一派拥立潞王,两派打派仗,那么就有人要折中,比如说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 这史可法可不得了,在南京的署衙中,最有权力的是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掌南京司礼监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领中军都督府事,他们分别由文官、宦官、勋贵担任,又称为三辆马车。 当时的参赞机务是史可法,南京司礼监太监是韩赞周,南京守备勋臣是忻城伯赵之龙,这三人中,身为南京文臣首领的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所发挥的巨大作用,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 无他,文官的力量,又有兵权。 当他要折中了,又有人不答应了,那就是凤阳总督马士英。 倒不是因为别的,因为马士英由浦口和史可法商议迎接桂王后,突然得到报告守备凤阳太监卢九德勾结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决定拥立福王朱由崧。 这卢九德曾经伺候过老福王。 马士英眼看手下大将全部自行投向福藩,抓住时机向福王朱由崧表示效忠。 他立即以凤阳总督和三镇名义正式致书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宣布拥立福王朱由崧。 当南京各大臣被韩赞周邀请到家中传阅马士英的书信时,虽然不少人感到震惊,但是他们既无兵权,立桂、立潞的方案又已胎死腹中,失去了凭借,只好违心地表示同意。 四月末,福王即位已成定局,有些时候,人的命运就不可以预料: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华亭转起入京朝。我言那前程锦绣非我要,那答到銮驾卢薄早摆好。十几载闲居外藩怎知晓,今日里紫袍换蟒袍。本拟东园直钩钓,怎入西苑楼阁高。非是我谦虚作孤傲,另择贤良请明高。北阙传看今坻抄,方知内外决定了。君人主勿要再牢骚,顺天命安人心作舜尧。 朱由崧每日骄奢淫逸,还没有舜尧多久,在四月份,先是听闻北京已经被收复的消息,随后洪芳带着新皇帝的诏书来了。 史可法作为忠君爱国的代表,当下就要领了诏书去进京逃贼。 但朱由崧刚才做了几天皇帝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听说这新皇帝是建文皇帝的子孙,就不承认北边的朝廷,不过洪芳已经走了,他的任务就是传达诏书,传达诏书以后,他就坐船往澳门去了。 马士英作为拥立朱由崧登基的首功,他自然也不承认北边的合法性。 在这帮人看来这诏书有这么一个问题:一、宣布清军为大患;二、朱慈曦的血脉。 南京的人没遭过清军的打,自然不以为然。 不过朱慈曦的血脉,现在却不好说,因为从京城来的每一个人都认可太祖爷显灵了的事情。 显灵这回事,在大明,别人不大可能,但朱元璋还真就有可能。 既然这朱慈曦搞不了,他们就开始从顾泽明的身上下功夫。 要抹黑一个人,搞桃色新闻向来是最容易的。 现在南京城里面最卖座的一出戏叫做《御花园》,故事的内容讲述顾泽明和袁太后在御花园幽会,最后被人抓包的故事。 “臣大将军顾泽明参见太后。”戏中的顾泽明是个白脸,好似曹操。 袁太后则窈窕一人,道:“你且抬头。” 顾泽明将头抬起,袁太后哎呀一声“顾郎…” 两人想放情怀,后面一个太监跑出来,打住,指着顾泽明道“顾泽明,你有几个脑袋?” 顾泽明吓得立马数自己的头,下跪道:“娘娘…” 袁太后舞动衣袖“见冤家跪地心内惨,顾郎细听我来言。” 就这样,在宣传里面顾泽明成了仗着太后宠爱,把持朝政的大奸臣。 那些进京勤王的诏书,是奸贼挟天子以令诸侯。 此乱诏也。 这个情况打史可程来了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大家都知道北京有个可怜的小皇帝,奸臣顾泽明祸乱朝纲,不让他南渡。 朱由崧现在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南京的人在他的宣传下,普遍很讨厌顾泽明,现在听说那小皇帝的遭遇痛苦,把对顾泽明的厌恶转化为对小皇帝的同情,思量着要把小皇帝接出来。 这下朱慈曦还真成众望所归。 马士英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要进京迎接圣人,南京自然万众欢呼。 但他实际则领军缓慢行动,因为据他估算,北京城破在即,他想着慢慢过去,运气好碰到小皇帝,运气不好,拿着这个军队也可以转头再拥立朱由崧。 马士英碰到从山东溃败的义军,据他们所说北京已经包围,衍圣公已经北狩,北京是大势已去。 马士英随即在徐州停下了兵马,静观北京成败。 有两个从湖南跑来的书生跟马士英交谈后,失望的去了南京,看着那苍茫的长江,念出了一首词: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两位书生中,大些的叫王介之,小些的叫王夫之。 长江虽宽,一苇以航。 随即二人来到这石头城中。 第二章 商业天才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王介之和王夫之这两人是顾泽明新发行的《百姓日报》的拥趸,他们被其中开篇的抗清宣言所打动,已经在湖南兴了一支三百人的义军,现在来南京城里面做动员。 南京可是东南半壁的支柱,南京动了,其它省份方才好跟动,王夫之原先就分析南京这帮文人是不肯所动的,后来听闻南京派兵的消息就过来看看,眼下去了马士英的军中,知道他是一个桓温一样的人物,假意北伐。 这下二人来到这南京宣传,又是遭人冷落,说他们是不知道国耻,这崇祯是因为李自成而死,眼下的大敌是解决张献忠。 可是南京的这帮官员,连对讨伐张献忠的兴趣都不高,尘归尘,土归土,他们还是跟历史上一样,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怪不得辛弃疾感慨:生子当如孙仲谋! “史公圣明大义,应当可以理解我等所想。”在钱谦益等人处碰壁之后,王介之和王夫之打算去拜访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 史可法被二王说的十分心动,就要领兵发舟师,北上勤王。 但史可法却被得知消息的掌翰林院事的詹事府詹事姜曰广制止。 姜曰广之所以强烈反对史可法勤王,是他十分忧心南京的形势,他又得知一些亡命之徒打算挟持饥饿的军队趁机起事。 在他看来,现在的形势相当严峻,史可法走后南京很可能出事,因此得先把南京的事务处理妥当才无后顾之忧。 “史公,而今北方局势晦暗不明,如果北京蒙尘,南京又不慎因为我等的一时意气,而落入那些反贼手中,我等又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去见太祖高皇帝。”姜曰广这一席话把史可法的一腔热血又给泼冷了。 他想是啊,北京情况不明,如果去北京路途中,北京沦陷,南京又被好事者拿了,他史可法有何面目面见祖宗? 不出意外,王介之和王夫之又失望了,他们看着这金陵城,心中满是不忿:如何天下士,都为稻梁谋? 二王只好返回了湖南。 通州现在是归了多尔衮了,看着面前通州各地的农会,工会,他不知道这日后会给他怎么样的伤害。 只是有一点,通州区内,士绅的统治已经瓦解了,现在他们满人要想统治,那就得靠这些农会,工会。 不过不理解新鲜事物,并不能妨碍多尔衮现在高兴。 因为当代的衍圣公孔胤植现在是梳着金钱鼠尾的辫子,跪在他的面前。 多尔衮并不熟知衍圣公家族的历史,不知道他们历史上有金朝人来了,跪金朝人,蒙古人来了,跪蒙古人,以后还有跪德国的光辉勋业。 这些多尔衮不知道,但不妨碍他知道这衍圣公是顶好的一块招牌。 我大清还真是天命所在,要不然我多尔衮怎么就派了一万人,就把这衍圣公给拿到手了呢? 衍圣公接下来做的事情,让多尔衮更是心花怒放,一是梳着金钱鼠尾的孔子像,二是劝进表。 不过多尔衮还是生气道:“我大清自有制度,皇上在盛京,你如何劝进与我?” 衍圣公口称死罪,多尔衮也丝毫不在乎了,策马跑到通州城楼,遥望这炮火中的北京城。 他不知何时才能得偿所望? 至于这多尔衮为什么会派一万军队前往山东? 这还要从北京里面的苏幼兰说起。 ◇◇◇?◇◇◇ 那时,多尔衮刚拿下蓟州,厉兵秣马朝通州杀去。 而北京城内的那些粮商得了这消息,是欣喜万分。 谁不知道这天灾人祸就是他们这些人发财的最好缘由? 于是在他们的哄抬下,北京城内的粮价迅速升到八两银子一石的地步。 后世因为汽油高了一分钱都能发生暴动,何况是这人都得吃的粮食? 为了防止这可能出现的局面,顾泽明迅速抛出十万石粮食。 “怎么办?” “吃。” 这两位是北京最富的商人,一个叫做苏有才,祖上是扬州的盐商,一个叫做张浩仁,是山西的商人,祖上是做军屯起家。 于是这十万石的粮食被一扫而光,国库顿时多了八十万两。 但这笔生意对顾泽明来说一点也不赚,因为他往通州买粮食的时候,就是拿这个粮价,高价买来的。 要不然通州的官场也不至于冒着杀头的风险,跟他做这笔买卖。 不过这些赚了钱的通州士绅大部分还是来了京城,又要因为没有粮食吃,把这钱给交出来,交到北京的富商手中。 这可真是让人不好说什么。 顾泽明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城里面的粮价并没有被打下来。 反而还高了一钱银子。 顾泽明也想接着抛,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对手还有多少的量。 如果估算不对,很可能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很快,苏幼兰就帮了他忙。 因为他潘才汇报苏幼兰的表哥又来了,顾泽明随后去看,看到了范鹤仙,他以为范鹤仙就是那苏幼兰的表哥。 结果并不是,潘才说范鹤仙好像是苏幼兰那表哥的朋友。 顾泽明顺着范鹤仙这条线查了下去,查到了一个人,张一明,听说是超级商业天才,年纪轻轻就赚了很多钱。 顾泽明当然知道他天才在哪儿,卖国嘛。 顾泽明常把苏幼兰叫来,然后有意无意把粮仓的存粮数放在桌子上。 苏幼兰自然也看到了,她转头就和张一明说了。 “按照现在的粮价我们好像吃不完。”苏有才道。 “叔叔糊涂啊,这些粮食他顾泽明还敢全抛了不成?” 对于张一明这个判断,苏有才给予充分了的信任。 北京城里面最近杀人防火事件层出不穷,大量是因为是城里面多了流民,这些流民没有工作,只好做街溜子,但有些是像张一明这样的人在制造恐慌。 这三人只在乎赚钱,反正他们住的地方是城里面的显赫地方,治安好得很。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地段,让他们更容易被盯上。 出乎他们的意料,顾泽明一直在抛售。 他们的财力也渐渐不支,身边人已经没有钱借给他们了,只好把注意打在了张家口的范永斗身上。 第三章 焚书 “梅子,范叔叔来了?”张一明看着范鹤仙道。 范鹤仙说了一句“来了。” 他是不想见他爹的,随后出了自己的房间去。 “少爷,老爷好容易来一趟,你何止于这样?”范家老仆人劝道。 范鹤仙听了,脚步更快,迈出门去,到报国寺旁找顾炎武去了。 “这孩子。”老仆人立马去见范永斗去。 “哎,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我这都是为了他好?”听了老仆人的话,范永斗叹气道。 范永斗现在四十二岁,年富力强,眼神里面射着精明。 他看着同样脸上写着精明的张一明故作糊涂道:“贤侄,这个时候叫我来干什么?” “好教叔叔知道,侄子给你送发财的机会来了。” 范永斗自然听过张一明的战绩,不过他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我是不信这些的,我只相信勤劳致富。” “叔叔,那些农民一滴汗率八瓣,连几两碎银子都赚不到,发这种横财的机会,五成利,可是难遇易逝的机会啊。”张一明知道说服人从来不是华丽的言语,而是足够的利益,只不过有些人要脸,有些人不要脸,而范永斗就是那种不在乎脸的人。 “好吧,你要多少。”范永斗被说服了。 “我原本要一百万两,但见叔叔这么爽快,”张一明右手伸出两个手指”两百万两。” “为什么?” 张一明道“给叔叔送钱。” 范永斗爽朗起来,不一会儿道:“空口无凭。” 张一明迅速把契约写了,画押上。 范永斗立刻指挥人去把银子运来,张家口离北京城也不远。 而顾泽明在等待,等到张一明拿到银两,又把顾泽明抛出的粮食吃完,正欣喜若狂之时。 顾泽明迅速派军队查抄了张一明等人的府邸。 “你们干什么!”张一明正在和苏有才和他爹吃饭庆祝,外面现在吃不起高粱米了,他们吃的却是贡米,平时是用大豆养的。 忽然看见一队兵丁,张一明自然惶恐。 领队的正是羊佑,他说道:“苏有才,张浩仁,张一明,你们三人涉嫌通清,跟我走一趟吧。” 苏幼兰已经在狱中叫那老虎凳,辣椒水想,皮鞭,蜡烛,折磨的是不死不活的,已经招了。 而张,苏几人的财产,这些日子吃进去的粮食,全部被充公了。 总共有五十万石没有卖出去的粮食,以及他们的那些田契,地契。 顾泽明靠着这一招,是大获全胜,原先见底的国库,立马有了一千万两的银子。 再抛了五万石的粮食,粮价终于回到四两银子的水平。 于此同时,通州城破,多尔衮进驻通州后,一大批由土改后的农民组成的农会,工会找到了他,说只要他不否认土改的成果,他们可以当顺民。 多尔衮一看,还有这种好事,立刻同意了。 就这样,多尔衮帮顾泽明巩固了他在通州土改的成果。 清军探子也把北京城里面的消息带给了多尔衮。 多尔衮心知这是一场持久战,但他们的粮食如果打上个半年,应该是不够的。 这个时候山东的义军又来了,他们最先勤王,多尔衮派了鳌拜出去迎战。 一万满清铁骑杀的十万农民军是丢盔弃甲。 清军在山东临清已经洗劫过很多遍了,这一万清军决定再深入一点,就打到了兖州,拿到了很多粮食,还一不小心就把这早已准备好投清,投南京,投北京,投大顺,投大西等各种方案的衍圣公孔胤植给抓到手里。 鳌拜领了大功,多尔衮也还能捏着鼻子把他的议政大臣的身份给恢复了。 顾泽明守城有方,让李安靖,羊佑,黄太急,典少籍,豪格,刘宗敏,徐小宝,李明睿分别镇守九门,他自己坐镇德胜门。 这多尔衮有红衣大炮,顾泽明也有红衣大炮,对轰就是了,我靠着城墙,你只有人墙,马墙 来呗。 多尔衮派人上登云梯,顾泽明就撒热油,多尔衮派人来做间谍,顾泽明就玩蒋干盗书那一套,多尔衮把汉民拿来功臣,顾泽明就借此机会对城里面的百姓做工作,说“看这些鞑子的狼子野心,我们要是投降了,也是这样!”,然后命令别人一炮把那些汉民炸死。 顾泽明就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 多尔衮眼看红衣大炮不成,又取攻城车来,顾泽明就用布匹做成帐幔,随这这攻城车张开,攻城车一撞,那帐幔受冲击立即悬空,而城墙却却不会遭到很大的损坏。 城门稍有损害,顾泽明就派人拿石灰糯米趁着战斗间隙再把墙给砌上。 几番较量下来,多尔衮已经知道了顾泽明的成色。 他知道强攻,短期不成,打算以衍圣公孔胤植的名义写一份劝降信。 信中说:天道流转,唯有德者居之,大明已衰,天命在清,希望各个读书人跟他随衍圣公的步伐。 衍圣公这一封信在北京的读书人的群体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孔子他老人家的后人都投了,要不要投啊? 顾泽明旗帜鲜明的在《百姓日报》上纂文表示反对,在顾泽明的笔下,那些读书人才知道孔子的后人在孔融儿子这一代就已经死绝了,孔融被害时,他的女儿七岁,男孩九岁,因年幼得以保全。寄在别人家中,后来却全被曹操杀死了。 现在的衍圣公这一支是宋朝赵匡胤因为得位不正,为了巩固他们赵家的江山,而封的,从来是心术不正,女真人来的时候跪女真,蒙古人来的时候跪蒙古,朱元璋看不起他们,他们还硬凑上来。 顾泽明这一番言论下来,这帮学生才知道这衍圣公是欺世盗名的一家人。 可他们向来尊崇的衍圣公,竟然是这样的货色。 于是,北京城开始迷茫,紧接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打倒孔家店”的运动开始了。 以国子监的顾炎武,范鹤仙为首的学生开始搞串联,整个国子监,北京书店,以及各种私人珍藏的儒家典籍,能被这帮学生弄到手的都被堆在了一起。 顾炎武在黑夜中,高举火把,看着眼前这围聚而来的这四千多学生,高呼道:“儒家欺世盗名两千余年,流毒不浅,李卓吾批评了孔丘,他就说自己的书是《焚书》,我说,这些桎梏人的害人之书也应该烧烧了。” 随即一个火把放进这些儒家典籍里面。 先是一丁点的火,随后在南风助力下,学生们的掌声,欢呼声中,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第四章 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天下大乱了。”吴伟业从睡梦中被人人叫醒。 他朝着左顺门走去,看到一帮国子监学生在烧书的时候,他的心好像被割了一样的痛。 “住手!住手!”吴伟业哀呼,这都是圣贤的心血。 顾炎武一看是国子监的祭酒,道:“吴祭酒,我们这样,无非是要求陛下见我们这些学生一面。” 吴伟业看着这些书籍在火焰中燃烧,真是“君王掩面救不得”。 根本不消他吴伟业说,这里的消息难道宫里面如何不知道? 袁太后现在也慌了手脚,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问贴身女官袁幼仪道“如今如何是好呀。” 袁幼仪提醒道:“大将军。大将军。”虽然因为父亲袁崇焕的问题,她恨顾泽明,但生死当头,也不由她多想。 朱慈曦此刻也被袁太后叫到了房间,她必须要确保皇帝的安全。 袁太后的太监飞奔顾泽明的府邸,听了顾府门人的消息才知道顾泽明现在在德胜门值班。 ◇◇◇?◇◇◇ 德胜门楼,琴声悠扬。 伍翔宇晚上常来在这里弹奏,他不会打仗,这也是他能为这些将士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将士们趁夜做着工事,他们虽然不一定能够听出这琴声有多好来,但在这琴声中干活也能有些劲头。 而顾泽明却没有在听琴声,他在看战报,今天又有多少人死了,又是多少粮食的支出,炮弹,箭矢等军事物资的消耗量这些。 他相信一个领导能够指挥若定的一个根本就在于心中有数,有数,就能对当下的本质有把握。 一定的量决定一定的质。 现在他在写了如下的批示: 甲、在军队与顺天府的关系中,应更多更严格地要求军队负责任,如遇争执事件,应更多地责备军队。 乙、在通州老部与本地新部的关系中,应更多地要求和责备通州老部。 丙、在老干部与新干部关系中,应更多地要求和责备老干部。 丁、在官军与投诚部队的关系中,在老部队与新部队的关系中,应更多地要求和责备官军和老部队。 写完了,让人送到李明睿处,这个是作为裁决矛盾的最高准则,要落实到军法处置里面。 顾泽明刚眯上眼,准备歇息一会儿,就听到那专属于太监的声音“大将军在哪儿?大将军在哪儿?” 随即这太监被绍介到这城楼上,顾泽明看了行礼道:“公公所来何事?” 看他那副着急的样子,顾泽明就知道有急事。 “学生在左顺门造反呢,好些圣人的书都给烧了,大将军,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这还是顾泽明第一次没有给这太监头子送礼。 顾泽明下楼认马蹬,点了些亲兵,随着那太监去了左顺门。 左顺门,在嘉靖朝着名的大礼议中,那大才子杨慎就是在此喊出来那着名的一句“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往事如烟,如今的左顺门是火焰喧哗。 四书五经,三坟五典都慢慢成了灰烬,这国子监的学生比起秦始皇也是不趁多让了。 宫里的太监被动员出来,拿枪拿剑,与那火焰对峙。 顾泽明也不惧他人多,只带了两个亲兵便去找临头的问话。 “你们要做什么?”顾泽明问道。 临头的顾炎武道:“好教大将军知道,我们是来问陛下话的。” “尔有何贵?”顾泽明反问。 “民者,国之神也。”顾炎武的话也是很有力。 顾泽明:“陛下将社稷托付于我,尔等有何事,问我就是了。” 朱慈曦这个小皇帝是不能出来的,他没这个本事。 也不知道那个《刘盆子传》他看了没有? 顾炎武道:“我有五问。” “请言之。”顾泽明右手成掌,做了个请。 顾炎武巡视看去,火堆照着每个人的眼都看向他,甚至包括打着灯笼的锦衣太监,他也是第一次说出对着时代的疑惑“一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的第一个问题就这么锐利,像一把刀子,这从陈胜吴广嘴里发出的呐喊,千百年来一直萦绕在中国人的心中。 “二问:祖宗之泽,几世而斩?” 衍圣公,你坏事做尽! “三问:底事官肥民瘦?” 史载,唐玄宗与其侍臣有这样一段对话。侍臣问:“韩休为相陛下殊瘦,何不逐之?”答曰:“我貌虽瘦,天下必肥,吾用韩休,为社稷耳,非为身也。” “四问:学问不能利国,救民,要从何处学?” “五问:”顾炎武顿住了,接着道:“我在昆山,天天看老百姓过着这样的日子,不是挨饿就是挨冻,也有因为没钱吃药而活活病死的,也有交不出钱粮被关进牢狱活活关死的,我想想问问陛下,这人间之病,庶民之苦,知否?”\t\t\t\t\t\t\t\t\t\t\t\t左顺门变得安静极了,书已经烧完,灰烬在空中飞扬,其余的学生都静静不说话,太监们提心吊胆地提着灯笼,闻讯而来的兵士一个一个持着长枪,将这些学生团团围住。 顾泽明看着这些学生,肯思考的,那就是国家的未来。\t\t\t\t\t\t\t\t\t\t\t\t\t\t\t\t\t顾泽明对着这些青年学生:“这些问题,有些我会写文章,还请你们现在离去,此时清军正在城外狼视,不可以生乱。” 在顾泽明的劝道,以及那些士兵的疏散下,经过大约一个时辰,这些国子监生慢慢散回去。 顾泽明让太监把左顺门打扫了,看着这金水桥,他呆坐了半天。 等到他站起来的时候,天上还有启明星,不过最亮的还是月亮,光辉柔美晶莹,就像女子的抚摸。 让一旁守候的亲兵散开,顾泽明回到府邸,家人们早已经睡去,顾泽明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点燃灯檠托盘上的蜡烛,顾泽明提笔写下了:在历来的思想争论中,从来没有什么问题像知和行的关系那样令人迷惑的了。从前的各位大贤,离开人的社会性,离开人的历史发展,去观察认识问题,因此不能了解认识对社会实践的依赖关系。首先,人类的生产活动是最基本的实践活动,是决定其他一切活动的东西。人的认识,主要地依赖于物质的生产活动,逐渐地了解自然的现象、自然的性质、自然的规律性、人和自然的关系;并且经过生产活动,也在各种不同程度上逐渐地认识了人和人之间的一定的相互关系... 第五章 思未尽,东方白 “...因此,王阳明说人人皆有良知。但广大百姓的良知却不能自发得出,所以我们的责任是将已经得出的良知以及知识灌输到广大百姓的脑中。” 在这篇以《两论》为原本的着作中,顾泽明写认识来源于社会实践,而随着历史的发展,人的认识也应该随之发展。 这一篇文章杂糅了诸多思想的文章,自然有其矛盾之处。 天下有如此多的英才,总有人能发现其中的问题,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顾泽明写的这篇文章已经够他们学好长时间。 顾泽明还要再写一篇《宋论》,但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宋代是中国历史上的关键时期,其太祖皇帝赵匡胤提出来一个命题,但他的稳定是只要他赵家稳定,其余是不管的,所以一切不利于他赵家统治的都不要,流寇,流氓可以吸纳到军队里面,权臣,军阀这些都要打掉。 司马光给皇帝说如何治国,“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因为愚人不生事。 大家可以看出来汉唐时候是进取,皇帝和大臣比赛进取,龙虎斗;而宋以后是防,皇帝防大臣,大臣防皇帝,猫鼠游戏。就在这种人人为敌的社会中,施耐庵发现梁山草莽的可贵,曹雪芹觉到大观园女儿的可爱… 思未尽,东方白。 蜡炬已经烧尽,蜡油像历史一样凝固起来。 把稿子交到《百姓日报》的总编方以智手中,此人是复社的骨干,明末四公子之一,因为吊唁崇祯皇帝,被大顺军拷打,他誓死不降,被南边的人称为“文天祥”。 因为顾泽明进城之后,对大顺的官员多有留用,所以这方以智闭门不见。 顾泽明多次拜访,他都不见。 还是朱慈曦做的工作,再加上大顺的官员也渐渐被人冷处理了,这方以智才答应出来,顾泽明给这大才子准备的岗位就是《百姓日报》。 方以智可是文理都懂的超级学霸。 《百姓日报》中的科普文章多是他写的,顾泽明建议他从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开始讲,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是崇祯十年写的,传世的本子不是很多,刚好方以智就有。 顾泽明还要汤若望把《几何原本》放在上面刊登,他希望学习的气味要高一点。 不过《百姓日报》上最受欢迎的,还是一个长篇的才子佳人小说,由荑秋散人写的《玉娇梨》。 荑秋散人是京城的一个举人,屡考不中,就卖文为生,看《百姓日报》征文,就投了一篇稿子,方以智看这故事有趣,文笔清丽,就录用上了,结果一炮而红。 《百姓日报》不仅在北京城中贩卖甚多,甚至在通州,天津都有很好的市场。 多尔衮二十万人的军队,并不能围死北京,再加上北京天津间的密林常有强盗,他们要钱不要命,所以这些东西也算运得出去。 天津是一座军事堡垒,多尔衮现在连北京都拿不下来,又怎么有力气打天津呢。 多尔衮要是敢打,就等于把后面露给了顾泽明。 多尔衮当然不会这么傻。 “把这明军的麦子割了。”多尔衮下了这样的命令。五月正是麦熟的时候。 割麦子这样的活动,自然得有人盯着,如今多铎已死,现在多尔衮最放心的还是阿济格。 阿济格因为被豪格打的大败,被革掉了郡王的爵位,虽然他这一不是第一次被革爵,但他的内心还是多少有些不爽。 阿济格领了这个命令,立马对着吴三桂道:“平西王,我们满人割不来麦子,还请你去吧。”他这就是谎话了,女真人也种田的。 吴三桂也不会割麦子,他那军队从前都是吃的崇祯开的粮饷,不种田。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去了。 多尔衮自然不会知道这阿济格如此行为,现在那豪格的侧福晋在伺候他。 豪格的侧福晋是有名的美人,历史上的多尔衮入主北京后,就经常派豪格出去打仗,然后自己在北京给这豪格送帽子,后来豪格下狱死了,这侧福晋就被多尔衮给收继。 “妈的,这多尔衮。”驻守安定门的豪格怒骂一声,他自然有清军的情报,他可是皇太极的长子,威望很高的,脑海中突然出现美人跟多尔衮在一起的画面。 豪格是怒火中烧。 那个男人能忍啊? 眼看望远镜中的清军已经是拿起镰刀准备收割。 豪格命令人击鼓。 听到军鼓声,那些清军就放下镰刀,拿起砍刀与长枪。 结果城门并没有动弹。 吴三桂一看,明白了,这是曹刿论战中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就命令这些清军再去割麦子。 豪格又命人击鼓,但还是不开城门。 那些清军被气笑了,纷纷嘲笑城内的明军是雷声大,雨点小。 又是一阵鼓声,清军已经懈怠,不过清军纪律森严,还是要列阵,不过这个时候,城门已然大开,豪格率领着骑兵杀将出来。 吴三桂抽出剑来就要战斗,眼看清军被杀得连滚带爬更是心中大笑。 他早就有意投降,只是碍于盛京城中的吴家人,现在他可以是被俘虏的了。 这样,他的家人还能获得优待。 为了确保一定被俘虏,吴三桂已经闭上了眼睛。 来啊,来抓我啊。 他立马有一种被人扛起来的感觉,这被俘虏的感觉多么美妙,这双脚离地的感觉又多像自由! 欢呼,喝彩! 在喧嚣的风中,他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开始欲拒还羞“我是不会投降的!我是不会投降的!” 诶,上马了,对,对,对,是要献俘。 诶,怎么还是鞑子的声音? 豪格,很正常,多虑了,三桂。 猛然吴三桂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离北京城门是越来越远。 “岳父,刚才好生危险。”他一看这溃散的兵马,成河的血流出来,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婿胡国柱拼了命将他弄了出来。 吴三桂是真的好气。 第六章 妙计 说来也惭愧,最近对清军的胜仗,都是豪格打出来的。 但毋须讳言,清军就是现在最强的武装集团。 豪格打了胜仗,自然有一场大赏,顾泽明将自己的舞女四面观音送给了他。 这豪格现在也是皈依者狂热得很,就想着再立新功。 李安靖等人看了豪格的赏赐,好不眼热,他们除了拿下北京城外,还没打过一场胜仗。 黄太急喝了酒,醉醺醺的,扯着嗓子道:“大将军这样好没道理,偏给外人这样的赏。” 原还和典少籍说笑的羊佑听了,站起来笑着敬酒道:“他这是喝酒了,说胡话,还请见谅。” 豪格听了,心里不免触动了敏感的神经,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我没醉呢。”黄太急依旧声音那么大,把羊佑也给弄急了,倒也不理他了。 典少籍看着顾泽明的眼神,知道这黄太急今日要挨罚,想着要维护维护,装着酒醉的样子,要推那黄太急一下,那黄太急一避,倒叫典少籍率了一跤。 众人都笑。 黄太急站起来,摇摇晃晃道:“大将军这番…这番,冷了弟兄们的心。” 黄太急这话一出来,典少籍等人也不看他了。 果然,顾泽明拍案而起:“黄太急,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容你自行其是!愣着干嘛,拉出去,打一百杖。” 豪格出来劝道:“大将军,黄将军,这也是快人快语…” 顾泽明道:“归义伯有心,可是这黄太急实在是触犯了军纪。” 也不多话,叫兵士来执法。 一下又一下,那碗口般的大棒子打在身上,不多时已经打得皮开肉绽,叫人不忍直视。 顾泽明道:“此后再有议论用兵者,斩!”随后扬长而去。 北京城外。 多尔衮远远看着北京城门口垒起的由二千多民清军头颅筑成的京观,不由握紧了双拳。 如今这明军把夏粮收了,他已有撤兵之意。 只是,这样的京观简直是奇耻大辱。 策马扬鞭,多尔衮返回通州思考对策。 范文程作为他的智囊,说道:“摄政王如欲急战,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多尔衮来了精神:“计安将出?” 范文程:“明日,这顾泽明讲和那北京的小皇帝于大明门前祭祀,正好派使者去送一妇人衣服,或许可行。” 多尔衮的眼睛亮了,果然是好主意,只要这顾泽明一怒之下,主动出击,不怕没有好成果。 要是他不生气,那他就是一个乌龟。 士卒安得肯为他效力? 好毒辣的计策。 想到此处,多尔衮道:“书信之事,就多劳范大人了。” 范文程自然没有汉奸的心里包袱,他是一心想着大明死的,他好做一朝之开国元勋。 他是老资格,多尔衮才六岁的时候,他就跟着努尔哈赤做事了。 绞尽脑汁,写了好一个让人动火的书信 翌日,朝阳门。 在楼阁中的定国公徐小宝听了消息:“什么!清军要议和?” 这可是一件大事,徐小宝在城楼仔细看,的确只有一个使者,除此以外,并没有他人。 不过他也不敢做主意,自打赵拳事件爆发后,他跟顾泽明的关系已经是到了冰点,顾泽明虽然没有责备他,但他也没脸见顾泽明。 于是,他把这事情禀报给了李明睿,李明睿同意了。 因为顾泽明今天要在大明门公祭历代牺牲的军人,正好让这清军看一看这城里面的众志成城。\t\t\t\t\t\t\t\t\t\t\t在那两千多清军垒起的京观旁边,闻着这血腥之气,听着天空中盘旋着老鹰叫声,那清军使者正是浑身发抖发抖,使者名叫罗本,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眉目清秀,白白净净,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像一个使者,倒像是一个才子。 只是这金钱鼠尾有点煞风景。 他还真不是一个才子,要真是一个才子,范文程也舍不得让他干这个卖名的活,他实际上是一个鸭子。 也就是卖身的男人,又称失足。 俗话说,当兵当三年,母猪赛貂蝉,更何况这样一个俏丽的兔儿爷呢? 这罗本在清军中是遭了大重,得了这么一个机会,才自高奋勇的。 看着这高大的城门吱吱的缓缓打开,罗本策马进去。 罗本刚进城就看到一个热闹,一大堆孩子围在一起唱歌,远远就能听到他们稚嫩又激昂的歌声“同学们大家起来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看吧一年年国土的沦丧\/我们是要选择战还是降\/我们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场\/我们不愿做奴隶而青云直上。”他们并没有能够把这首《毕业歌》学完,只好再重唱一遍,忽然领头的小孩看见了罗本,拿起石头,朝着罗本砸去。 在这群小孩子的嘲笑声中,罗本的马惊了,自己跑了,罗本只知道紧闭双眼,再一睁眼,这马已经到了闹市处,他发现几个士兵迎面来了,为首的那个还不到二十岁,看起来很精壮。 他上来道:“我是顾大将军麾下的千户魏熟,奉命来请使者去大明门的。” 罗本策马要行,那魏熟道:“使者,在这闹市处,不得行马。” 罗本:“明白。”他是听命令听惯了的。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能打胜仗,作风优良。“\t罗本只听间远远跑来一排兵,为首的是一个大光头领着喊口号,那光头见了魏熟,右手行礼,其余的兵纷纷行注目礼。 罗本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军礼,但大概也猜得到这其中的意思,一时也觉得新鲜。 他不知道为什么人们的眼神会如此泾渭分明,看向魏熟时,眼里就是欢喜的眼神,看向他时,眼里就是厌恶,中间甚至没有一刹那的停留。 要知道他罗本虽然是个卖的,但自以为也知道英雄们的长短,原本他以为城中应该是艰难取生,要知道他在永平城的时候,一听说清军打过来,立时就乱了,城里面是杀人的杀人,放火的放火,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他本来想去看城中的花魁娘子,谁知道反被好几个大汉强睡。 谁知道在这满清二十万大军的围困下,这北京城中竟然是这这样的有条不紊。 第七章 杀手的原则 大明门前,人民森立。 顾泽明面对这些从整个北京城搜集来的,自万历年间起历代牺牲在战场之人的牌位。 朱慈曦的龙袍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拖在下面很长,原本还要太监拖着,但是在这万众瞩目中,这些太监也不敢逾礼,所以朱慈曦离这些牌位还很远。 顾泽明也不能站在皇帝前面,他们离那些排位很远,离这些民众倒是很近。 偌大一个台上只有那些罗列的牌位以及这两个人,但看去一点也不广阔,因为这些牌位实在太多,只能像尸体摆放在一起,仿佛要被人压垮。 顾泽明拿起一樽酒,张口:“来兮精魄,安兮英灵。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 随后将酒倾倒在地。 他想到岳飞不是民族英雄,秦桧成了伟人,泪水从眼眶流出来。 揩干脸上的泪,顾泽明说:“向历代牺牲的英雄们三鞠躬。” 皇帝不能跪拜,鞠躬最好。 “一鞠躬。” 朱慈曦带头。 皇帝鞠躬了,其他人还不跟着学吗? 于是一起鞠躬,在这被石敬瑭割走的土地。 “二鞠躬。” 一起鞠躬,在这被徐达亲率数十万健儿收复的故土。 “三鞠躬。” 一起鞠躬,在这揭开全面抗战序幕的地方。 默然良久,顾泽明仿佛能听到卢沟桥的炮声。 黄太急匆匆来报:“大将军,那清军的使者已经来了,就在下面。” 顾泽明道:“待会儿…”忽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在台下的众人看顾泽明倒地都惊,把黄太急看了个不知所措,台上的朱慈曦连忙派人去传太医。 王太医过来诊脉,说道:“大将军这是操劳过度。” 台下的众人大多是祖上有人当兵打仗的,看皇帝和顾泽明对他们的祖宗牌位如此恭敬,纷纷要求参军入伍,再看这顾大将军操劳过度,以致吐血晕厥,心里不免感动,参军的热情更高。 朱慈曦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只好看着李明睿如何处理,只见李明睿先让人把顾泽明抬去休息,再用军队把民众都疏散了。 愿意参军的,去登记,不相干的,去干活,没有活干的,不要在街上游荡。 罗本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竟然都没有什么人在意他。 他这个人可以被愤怒,可以被嬉笑,但就是不能被人无视,这让他感觉踩到了棉絮上,浑身没有力气。 他不知道那些人,只是看到了他的大光明顶,以为他是一个和尚。 魏熟道:“而今我们大将军生病了,使者先去驿馆休息。”带着罗本去了驿馆。 一路上,又要不少人看到他的辫子,对他投以愤怒的眼神。 这下,罗本又舒服了。 他就喜欢这种被人用眼神鞭挞的感觉。 于前面人群团团包围处,听到其中传出那潺潺如流水一般的琴声,罗本立马感叹了一句:“好琴声。” 结果还是没有人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路人的一句“伍大人好容易来这里弹一回琴,偏教你…” 那路人看他的辫子:“乡亲们,来鞑子了。” “好家伙,让你知道我柳大郎的厉害。” 其余人闻言都是看了过来,要把罗本团团围住。 魏熟道:”乡亲们,这是清军的使者,不要来为难。” “原来是官军。”那叫柳大郎的拱手,接着看着罗本道:“细皮嫩肉的,倒不想个鞑子。” 人群中有人笑道:“这是个二鞑子。” 柳大郎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 那人笑说:“这是永平府的兔儿爷,很翘。” 听了这话,众人都笑,朝罗本嘲道:“从前靠屁股,现在靠不要脸,如今进了城,还不知道靠什么。” 见罗本被人说的脸红,魏熟连忙带着他走了。 见那清军使者走了,那柳大郎和那用过罗本的人还想听琴,结果伍翔宇已经走了。 用过罗本的人叫做贾二郎,是无为教的一个香主,进了这北京城,就是来救莫大叔以及杀害顾泽明的。 结果今天看到顾泽明在大明门前的所做所为,他们俩也佩服这顾泽明是个为民着想的,也就熄了这颗杀他的心。 现在他和贾二郎商量怎么去诏狱劫狱。 这莫大叔,他们是非救不可的。 翠竹珠胡同旁,刑部街。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太常寺这些部门都在这里办公,不过现在这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还是兰台,那些御史有风闻言事的权利,一有风声,他们就可以立案调查,还有自行抓捕的权力,比锦衣卫厉害多了。 锦衣卫还有东厂牵制,这兰台可没有相制衡的机构,现在是凶猛无比,无论是什么阉党,大顺党,楚党,浙党,只要有点问题,都被这些兰台御史给揪出来了。 那些人在里面就是组织学习,天天要看顾泽明的文章,还要写读后感。 还有那些贪官,因为顾泽明写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来,这些人倒是没有死,在崇祯皇帝眼前,这些人大奸大恶的事情也不好做。 这些人也是在里面学习,学习由严助等人编纂的《历代清廉故事集》,当然重点是朱元璋的故事,然后让他们写检讨,写完的检讨中挑选一些交代问题比较深刻的,交到朝臣中去学习。 这也就是反面教材的作用。 柳大郎和贾二郎把这周围的情形都看了,他们两要去还钱。 顾泽明不杀了,那先前收了的订金不能不还吧。 杀手的原则,懂不懂啊。 柳大郎和贾二郎去往天青客栈,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天青客栈,是范永斗的产业。 这两个人自然也是他雇来的。 范永斗让顾泽明给吃了两百万两的银子,如何能不恨他? 至于他的大儿子范鹤仙因为与顾炎武一起聚众焚书而被抓起来的事情倒在其次。 柳大郎进了天青客栈,喊了“鸡龟骨滚羹。” 那掌柜心领神会,连忙把这消息报告给范永斗。 范永斗听了消息很疑惑:“白天吐血…这么快就得手了?” 一般的老百姓看山是山,觉得顾泽明就是累着了。 范永斗看山不是山,觉得顾泽明是中药了。 不过范永斗生性谨慎,只是派了自家老仆出去。 第八章 闯王来信 顾府。 “叔夜,你最近安心养病,别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就是了。”伍翔宇看山还是山。 躺在床上的顾泽明面色苍白,浑身没有力气,他道:“我这心里急啊,一想到外面的鞑子,我就觉得有火在烧。” “事情还是要大家一起做的,就你一个人着急也不行,你从前常和我们说诸葛亮就是败在管事太多,把自己给了累死了,难道叔夜你忘了不曾?为了全城的百姓,你每天晚上要多睡两个时辰才是。”伍翔宇劝道。 顾泽明勉强挤出了笑容:“事非临头不知难,现在才知道葛公有他不得已的地方,不过鹏飞说的是,我确实要休息一下。”最近的十天,他平均每天睡一个时辰,其中还有两天时间是没有睡过的,他的身子就算是铁打的,也要禁不住的。 伍晴雯端上来一碗粥。潘才对伍翔宇说有人来找。 伍翔宇先告退,听到手下禀报范永斗那边有消息,范家的仆人去天青客栈找了两个人。 手下人问:“要不要禀报给大将军?” “不必了,些许小事。” 天青客栈。 范家老仆人看着柳大郎和贾二郎两人:“人杀掉了?” 柳大郎却把那些订金推了过来。 “你是什么意思?”这两位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金牌杀手,范永斗花了重金才找到的。 柳大郎道:“顾大将军是个英雄,这个买卖我们不做。” “这…”范家老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柳大郎问道。 范家老仆看见贾二郎的袖口好像有冷冷的刀光:“没有,二位请便。”随后折回了家去。 柳大郎对着贾二郎道:“你怎么可以做事如此鲁莽,岂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贾二郎不以为意:“哎,这北京城我们从前也不知来过多少次,也没什么嘛。” 柳大郎吃了一杯酒,就和贾二郎在这开了两间房休息。 “什么?”范永斗对这两个金牌杀手很不满意,他不缺这点银子,他想让顾泽明死。 特别是当他想到那二百万两银子的时候,他的痛苦就更为剧烈。 “还不给我去找?”范永斗张手就打了老仆一下。 老仆揉着脸,去外面想办法,京城里面经过一次又一次整顿治安,那种涉黑大佬,早就被抓起来了,好多昔日的教父都在扫大街。 不过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人,他叫做刘江,是北京城昔日一个黑白通吃的大佬,李自成进城之后,赏了他一大笔钱。 不过现在天色已暗,那刘江已经回去歇息了,范老仆只好来日在街上蹲他。 ◇◇◇?◇◇◇ “哈哈哈,这顾泽明真的被气得吐了一口鲜血?”多尔衮得到罗本发来的书信,不由开怀大笑。 范文程却觉得不对劲:那这罗本如何还得以存活? 多尔衮也很快冷静下来,这北京城门终究没有动静。 不过两人还是很愉快的喝了一杯酒,他们俩知道顾泽明现在是北京城里面的主心骨,既然已经吐血了,为什么不趁现在的机会再催催他的命? 于是多尔衮下令,清军的炮在夜晚不要停。 顾府,鸦鸣蝉噪。 现在潘才指挥仆人把树上能叫唤的东西都给捅下来。 青纱帐内,顾泽明躺在床上听朱中梠给他念书。 顾泽明听了这杜甫诗集,说道:“夫人再念念《左传》。” 朱中梠可是不肯了:“老爷,这大夫说了让你少想这些事情,你可安心休养吧。” 顾泽明央道:“好妹妹,把这说了,我就睡。” 老夫老妻了,朱中梠还是被这“好妹妹”给说的心动,道:“只念一处,听了,夫君就请安歇。” 顾泽明笑道:“骗你是小狗。” 就听朱中梠说起了那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多行不义必自毙。”顾泽明反复念着这句话。 “夫君该睡了。”听到朱中梠的声音,为了不做小狗,顾泽明闭上了眼,其实也难得入眠。 朱中梠见顾泽明睡了,先出去要了粥喝,待回屋时,看见潘才还在让人捅树上的窝子,她说道:“不必了。” “要是打扰了老爷,你吃醉的起吗?”潘才还在指挥中,不知不觉反驳了身后人一句,忽然转身看见了朱中梠,连忙请罪。 朱中梠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巡夜的巡夜,其余的去歇息。” 待潘才等人都散了,看着天上月亮,她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她是朱家的宗室女,到了如今,也要为天下担心,随后去了房中,坐在床前,渐渐睡了。 顾泽明好长时间没有睡着,只是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睛,看到朱中梠的手支撑着她的脸庞,且在晃动间,一旁的碧荷要来扶她。 顾泽明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是亏欠她太多,不仅把她原来的丈夫顶替,现在也没有怎么照顾她。 碧荷一碰到朱中梠,她就惊醒了,顾泽明连忙把眼睛闭上。 朱中梠要杯茶喝,但是茶壶中已经没有了,碧荷就出去催茶。 提着茶壶回房的路上,见潘才火急火燎跑来,碧荷道:“你慢着点,老爷且睡觉呢。” 潘才道:“这是李阁老派人送来的,是要紧的事情,说是今晚必须要让老爷看。” 碧荷道:“那你也慢点来,急死个人。” 潘才摸着头笑道:“我这不是卖力气吗?” 碧荷:“就你会表现的。” “看我流汗,也不能骂我。”潘才道。 “德行。”碧荷白了他一眼,进了屋,把茶壶放桌上,对朱中梠道:“李阁老派人送来了东西,说是十分要紧,老爷今晚必须要看。” 朱中梠贴着顾泽明,唤道:“老爷,起床咯。” 一见顾泽明不行,又轻推了一把。 顾泽明方才醒了,两眼茫然道:“什么事情?” 朱中梠道:“李阁老派人送来要紧的事情。”看向了碧荷,碧荷一见顾泽明醒了,道:“潘才,进来吧。” 潘才这才进来,把一封信递了上来,朱中梠下意识要接,却被顾泽明抢先了。 顾泽明拿信的手有点颤抖,但这种事情他不敢给朱中梠她们看。 在烛火的照耀下,他仔细看了这封信。 李自成要派人来一起打这清军。 第九章 辱人不成反伤心 但李自成要一百万两银子做军费,还要朝廷封他在西安为王。 顾泽明:“取笔来。” 他提起笔来,尽量把这个“可”字写的好些。 李自成现在就是可以团结的力量。 顾泽明写好了:“拿去。” 潘才拿了这信,领人飞速递到李明睿府上。 李明睿得了这信,看着面前这红唇皓齿,目秀眉清的男子道:“如此,使者也该安心了吧。” 那李自成的使者看了,拱手道:“那我就等这朝廷的诏书了。” 李明睿举起酒杯来,与使者对饮了一口。 他吩咐仆人道:“把薛使者安排到天青客栈歇息。” 门下仆人就领着这薛使者去了天青客栈。 李府仆人见了客栈的掌柜道:“我家阁老的朋友,好生招待。” 掌柜:“明白。” 因这薛使者肚子饿,所以要了一些酒菜。 那掌柜也招待的殷勤。 那柳大郎和贾二郎此时觉得肚子饿,下了楼,问掌柜要吃的。 那展柜的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贾二郎道:“有牛肉吗?” 展柜的本来想说有,但看李阁老的朋友在这里,也便说:“没有。” 那贾二郎闻言叹了一口气“好没意思。”柳大郎道:“如此,狗肉有吗?” 展柜道:“这却有。” 柳大郎:“取一只来,要些蒜泥。” “一只也有,只怕二位吃不完。”掌柜好言道。 “钱又不少了你,只管拿了来。”贾二郎道,掌柜看这人不是个好相于的,但他这个生意人,讲的是来八面财,从来不跟钱过不去,受了银两,安排伙计做了一顿熟狗肉,搭了些蒜泥,送了过来。 柳大郎和贾二郎又要了些酒来迟,一时间未免大呼小叫,这薛使者有些受不了,急着对掌柜道:“给我安排的房间呢?” 那贾二郎以为这人嫌弃他们,顿时自尊心发作,放下手中狗肉,指道:“你什么意思?” 薛使者回首道:“你这个样子,如此粗鲁,让人如何吃...这不是贾二哥吗?” 那贾二郎和柳大郎一起道:“三弟,过来吃,过来吃,方才没有认出来,得罪了。”原来他们三人旧日就认识,约在一起富贵,不料这薛三郎后来骰了闯王,现在被派来做使者。 这展柜原先已经偷偷叫了护院的,免得这三人大打出手,现在一看这三人如此,顿觉心安。 这薛三郎绝口不提现在的身份,与柳大郎和贾二郎两人说起从前的故事。 提起往日那大刀快马,大口喝酒的岁月,让这三人不免落泪。 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艰难。 其实往日也常是琐碎和不愉快,但岁月的挑选,已经让过去的甜如蜜,连苦也都让人留恋。 因为薛三郎说自己没有几天就要走了,所以柳大郎和贾二郎决定再迟几天动手,不能连累兄弟。 第二日,三人一起出游,正看到顾泽明骑马游街。 顾泽明为了稳定人心,所以不顾大夫的反对,一定要骑马走一下,让别人看到他身体还是不错的。 贾二郎道:“他昨日不是还吐血吗,好的这样快?” “二弟糊涂,你知道他的呼吸短浅,这是强撑着。” 薛三郎看着柳大郎,他倒是听不出来,觉得顾泽明的身体确实恢复了。 三人随后也不再谈,在这北京走走看看,他们原本就是在北京相结实的,不一会儿薛三郎先行告辞,要回客栈休息。 柳大郎和贾二郎感慨:“这三弟还真是神秘。”随后二人又去刑部街踩点。 骑着高头大马的顾泽明尽量要使自己显得精神,包括但不限于化妆,他现在的脸这红润有气色,靠得就是一股精气神加上妆容。 人毕竟还是视觉动物。 顾泽明骑着马,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背心,骨骼精壮的中年男子手拿扫桌扫大街,待顾泽明近了,那男子停下手中工作,右手行礼,顾泽明笑了问身边的魏熟道:“此人是谁?” “此人叫做刘江,从前在北京城也是个黑白通吃的人物,现在接收改造,很积极。”魏熟介绍。 顾泽明眼看这刘江,心想:黄金荣? 有点意思。 策马往德胜门去,巡视一番,随后乘轿子回府邸去。 在家吃了药,待药味散去后,顾泽明对潘才道:“把那个清军的使者给我叫来。” 罗本托着一个锦盒来到顾泽明的府邸。 顾泽明坐在塌上,看着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清军使者:“请坐。” 罗本坐了,就听顾泽明道:“听说你们想要议和?” 罗本把锦盒放下,拱手道:“正是。” “可是粮草不济?” “非也。” “可是国中有动摇?” “非也。” 顾泽明笑了起来:“如此,那是为何?” 罗本:“范大人吩咐的要议和。” 顾泽明:“难道你们是范大人说了算?” 罗本:“不是,是摄政王说的。” 顾泽明了然:“你们的摄政王和你们的太后进来还好吧。” …… 这有什么关系啊? 眼看罗本两眼茫然,顾泽明笑道:“就是听说有这桩事情,所以来问问问。” 罗本讪笑了一下,他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 顾泽明道:“把你们的书信拿来我看看。” 罗本递了上去。 顾泽明看了,也无非是一个二十一条,笑道:“这是谁写的?” 罗本道:“范大人。” 顾泽明怒道:“那你们的摄政王干什么!吃白饭吗?” 罗本急道:“摄政王他不吃白饭。” “哦,那他干什么呢?” “他和太后…”罗本这时反应没过来,脱口而出。 “领教!”顾泽明拱手道。 罗本此刻情急万分,又听顾泽明问:“那锦盒是什么?” 罗本将锦盒递了上去。 顾泽明看了,斜眼道:“你们范大人这么喜欢女人衣服?” 罗本:“范大人不喜欢。” “那是你喜欢?” “这倒不是,妈妈向来说干我们这一行得穿花哨些…”罗本笑着说起了从前。 良久,罗本才察觉顾泽明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罗本错愕道:“我本是男儿郎,不…不是女娇娥…” 顾泽明道:“使者糊涂了,你们范大人的条件我是万万不能答应,如此,我写一封信,你交回去。” 罗本见顾泽明写一封信,接了出去。 于门口处,突然听到顾泽明的声音:“大顺的使者来了没有?” 还想听,忽然见顾府里面的一个精瘦的人骂看门的人道:“怎么使者没走的消息,不说一声,真个是该死。” 罗本被那男仆人用眼神盯走了,直接出了门前,来到通州拜见多尔衮。 多尔衮问:“情况如何?” 罗本道:“气色很不错,没有事情。” 多尔衮顿时失望,罗本又道:“不过我见李自成的使者进京了。” “啊。”多尔衮一惊,但李自成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只是叫范文程派人打探动静,他看到罗本手里有信,罗本旋即将信递过去。 多尔衮看了这信的内容: 犹记当年草上飞,殷勤素手织成衣。 而今声望满天下,忍看庄妃锁壸闱? 想起大玉儿,他是欲哭无泪,那天夕阳下的奔跑,是他逝去的青春。 多尔衮丢下范文程,自己伤心去了。 第十章 偷情和撒谎 顾泽明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罗本听的,约是傍晚时分,他才把薛三郎叫到府上来。 薛三郎今天一整天都在天青客栈等待着传唤。 得到了传唤,他立马去赴顾泽明的邀请。 …… “使者,你们的闯王可还好啊?”顾泽明问道。 薛三郎有点不敢接话。 顾泽明笑道:“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嘛。” 薛三郎附和道:“大王神武。” “你有没有看过《水浒传》啊?”顾泽明又问道。 “看过。” 顾泽明道:“你们是被逼上梁山的,要怪只能怪贪官恶吏。” 薛三郎道:“我们大王就是听到大将军这个说法,才想着议和的。” “不对,你们不纳粮,现在应该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 薛三郎的脸色迅速一变,现在李自成在西安,确实不太好,缺少银子,物价很高。 顾泽明道:“有一句话,我请你转交给你们的大王,兄弟相争,不能让外人得利,让他学一学太祖高皇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教训。”朱元璋就知道要搞根据地,李自成差在这一点上。 当然也不只这一点。 薛三郎拱手道:“受教。”顾泽明的胸怀的确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顾泽明又说:“你们同鞑子有仇,我们也同鞑子有仇,我想我们是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的。” 薛三郎:“一定会的,有了大将军的这句话,他们也就不会反对了。” “但愿如此。” “一定如此。” 薛三郎起身行礼,顾泽明道:“我就不送你了。” 薛三郎回到天青客栈等待朝廷的诏书。 顾泽明在家草拟诏书,让人送到宫里,让翰林院里那些翰林润色一下,再送回来,顾泽明再斟酌一下,再送到翰林院让他们修改,再送到司礼监盖章。 天已经黑了,范老仆终于见到了这位刘江介绍的杀手,蒙面,够酷。 范老仆道:“听大刘哥说你是个职业杀手?” 那杀手只是点了点头。 范老仆道:“顾泽明那里的戒备森严,你可得小心。” 那杀手拿出一把匕首来,随便一晃,这红油桌子山就被去了一个角。 “够专业!”范老仆就喜欢这样的狠人。 “好了,你的本书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就来说说价格吧。”范老仆知道现在是到聊价钱的时候。 那杀手也不说话,只是点头看着。 范老仆排开六根金条,道:“事成之后还有六根,如何?” 那杀手拿起匕首,朝着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就是一下,砍瓜切菜般断了。 范老板被他这样的高手风范惊讶,立刻把四根金条给了。 红油桌上鲜血流,一个断指在上面好像葱段。 杀手稍微止了血,把手指取下,就离开了。 “高手!”看着杀手离开的身影,范老仆伸出了大拇指。 范老仆回去信心满面跟范永斗说:“这回来了个高手。” 那杀手一走到街上就把蒙面布给撤了,月光照清他的脸,两道粗眉,一个鹰钩鼻,络腮胡子,两个眼睛射着寒光,他就是白天扫大街的刘江。 他生平撒过无数的谎,但这一个慌是他认为最好的一个。 回到房间,刘江也不敢点蜡烛,拿手摸着金条,他感觉这就像女人的手臂一样的光滑。 佟佟佟— 外面的敲门声,让刘江把金条迅速藏起来。 谁来了? 拥有金钱,让人多疑。 门外传来了保长的声音“刘江,有人说你晚归,什么情况?” 他们这样的人,是重点关注的对象,因此保长常要关注刘江的行动。 刘江换了一张笑脸,把门打开,看着保长那年轻的脸,保长名叫春生,因为在外面修筑工事做的好,所以现在做了个保长。 刘江道:“我在外面喝了些酒,故而迟了。” 春生一闻,果然在刘江身上闻到一股酒味,他对着刘江说:“如此…”他眼光看到了刘江的右手的小拇指滚着白布,问道:“怎么了?” 刘江讪笑:“不小心划到了。” 春生把他的小拇指握了一握,对着刘江道:“那你以后可得小心。” 刘江忍着没有叫声来,这手指才找医生接上的,如此一捏,怕是要毁了。 他锥心的疼。 待春生离开后,刘江把白布取下,已经毁了,把手指往窗外一扔,巷子里一阵狗叫。 刘江听着狗咀嚼的声音,好不难受。 春生别了刘江后,依旧是打着灯笼巡夜。 道路旁边的树丛间,是猹,还是… 原来有两个小年青在偷嘴。 灯笼也似没有道德,偏叫那热恋的大胆男女厌恨。 春生自然也不是道德先生,他只是害怕有奸人作祟,看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也就不言语,往别处去了。 那一对男女,倒没有了趣味,把这比《西厢记》还要大胆行为停止了,男的别了他的崔莺莺,女的也别了她的张生。 虽然是夜,但也有明暗的区别。 有微明,有昏暗,有伸手不见掌,有漆黑一团糟,寻常人家晚上是不点灯的,春生听到小巷里面传出狗叫来,想要前去看,随后这叫声也听了,只好让他继续前走。 前面是灯火常明的地方,他看到一个人,七摇八晃,他也有些认得,好像是黄太急,吃了酒,醉醺醺地走路。 驾—驾—驾 一辆马车往天青客栈驶去,车上是给薛三郎送诏书的太监。 那赶车的车夫一见黄太急,连忙停住,里面的太监不高兴了,问到:“怎么了?” 那车夫道:“黄将军在前面乱走,行不得。” 太监道:“顾大将军说军中不得饮酒,你把他赶走,谅他不敢言语。” 车夫“这…” “耽误了这事,有几个脑袋你也砍不起。” 车夫下车,推着黄太急道:“将军还请快些。” 黄太急原本还不乐意,一看那车夫的喉咙,惊讶道:“原来是位公公啊。” 黄太急的嗓子本来就大,一下子,万家窗户都开了。 黄太急知道自己犯了大事,一身的酒都做了汗。 那车夫立马回到车上,赶车绕行。 第十一章 毒蛇 天上的黑云追赶月亮,一会儿黑云快速地把月亮和它的光辉全部遮掩,一会儿月亮又从黑云的背后钻出,发出强烈的光照耀一切。 就在这阴晴变化间,薛三郎在天青客栈接到了太监传递来的诏书。 薛三郎接了这诏书,想着夜长梦多,打算明天就走,只是要跟柳大郎和贾二郎两位兄弟告别一下。 到了柳大郎房中,柳大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说道:“兄弟,你如何跟了闯王?” 薛三郎惊讶:“大哥如何得知?” “这太监也不是随便来的。”柳大郎道。 薛三郎道:“既然如此,话也不多说,都在酒里。” 柳大郎叫来贾二郎,三人一起饮酒,但薛三郎也只是喝了一杯,柳大郎和贾二郎也不多喝。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已经被这天青客栈的人探听到,现在正禀报给范永斗。 范永斗也是情报贩子,只是这时城门已经关闭,只好待明日再说。 一边坐下喝口鱼翅汤,一边开始了他的查账事业,每天账房的账本他都要自己再偷偷捋一遍。 赚钱,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也是白手起家打下来的江山。 挑灯夜看,没有红袖,这是机密。 突然一阵敲门声,范永斗把账本掩了,道:“进来。” 原来是范老仆。 “什么事情啊,这么晚了?” “少爷,少爷,能出来了。” 范永斗:“怎么说?” “原来和张家口的官员一样,也是要钱,知道老爷有钱,他们开了一万两的价钱。”范老仆道。 一万两! 范永斗道:“拿去!一定把鹤仙给我接过来。” 再有钱也禁不住这样的造,范永斗多年卖国攒下来的家底,也是快要没钱了。 但谁叫这是范永斗的发妻给他生的孩子呢? 咚咚咚— 范老仆走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又是一阵敲门声。 范永斗道:“进来。” 门大开,是范老仆的儿子范小仆,见他是满脸带喜。 “什么事,乐成这样?” “顾府刚找来了王神医,那王神医出来的脸色不对,看来这顾泽明是危在旦夕了。” “真的?”范永斗眉毛一挑。 “绝不敢诓骗老爷。” “接赏!”范永斗立马扔了一两银子,那范小仆稳稳跪接了。\t\t\t\t\t\t\t\t\t\t\t\t\t\t\t\t\t\t\t\t\t\t\t\t范永斗带着喜悦入梦。\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第二天,他才要派人把北京城里面有大顺使者,和顾泽明重病的消息传递出去,天青客栈又有一个消息,黄太急派来说:“他要降清。” 范永斗自然知道黄太急前些日子醉酒被打的事情,这下听闻了顾泽明重病的消息,呀不分真假了,直接一并报给了多尔衮。\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多尔衮听了这消息,喜不胜收,连忙又派人去打探虚实,结果顾泽明的府邸是拒不见客,这让他更是断定了心中所想。 又派人跟黄太急接洽,黄太急说他到时候会开放西直门,让清军进来,不过多尔衮毕竟是沙场宿将,多少有点谨慎。 多尔衮问道:“这新的炮弹什么时候到?”经过这些日子的炮击,清军的炮弹已经打完了,大明跟清军可是激情对轰的。现在也可想而知。 范文程道:“从盛京过来,想来还有五日。” “好吧。”多尔衮现在围住北京城,也知道短时间不能拿下,他原本还想着围点打援,捞点钱,就走。 结果这么长一段时间,连个援军都没有。 现在好了,这顾泽明得了重病,看来这胜利就在眼前。 但这得病归西的时间,多尔衮不是算命先生,他不知道,他知道一个消息,大顺的使者今天就要出了城去。 多尔衮下令拦截。 西便门,北京外城西北角的城门,现在是缓冲区。 薛三郎与柳大郎和贾二郎二人告别,从这西便门出去,他要去山西,然后再去陕西。 前面就有清军的哨所,但薛三郎也有人接应,装作商贩,要从这里出去。 “妈的,小子别当道。” 薛三郎回头一看,后面出现了争吵的声音,随后一个粗眉英目的男子从后面的人群中闯了出来。 队伍很快变得混乱,薛三郎退到了最后。 刘江自以为这招浑水摸鱼很得意。 却不料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追!”清军的哨兵看到刘江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这里面肯定有机密,立马让人去追。 可刘江是亡命之徒,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他们抓住,双脚跑到飞快,如果再快一点,他就可以到达第一宇宙速度,从而绕地球自转了。 那清军的见了,越是觉得他有鬼,派了二三十人去追,让薛三郎得以轻松过关。 正可谓是黄雀扑蝉,螳螂跑了。 这刘江却有一番奇遇,往树林里跑去,结果树林间跑出了一只梅花鹿。 梅花鹿可是顶级的祥瑞。 那刘江欣赏这梅花鹿的鹿角,那美丽的花纹,那... 一个毒蛇咬了他一口,得意在空中吐着信子,刘江昏倒过去。 那些清军追到这里,救要发现倒在草地间的他时,竟然被梅花鹿的动作给惊动,调转了方向。 先不说这刘江日后的遭遇,咋们先说一说这北京城。 北京城现在多了一些恐惧,因为都听说这顾大将军得了重病了。 要说最不知所措的,应该是袁太后,她的风目中,现在写满了担忧和不安。 曾经沧海难为水。 顾泽明很给她安全感,虽然他让袁幼仪监视顾泽明的府邸,但她却从来没有对顾泽明有过不信任。 她也听过民间传闻的故事,说她和顾泽明有染,此刻,她竟然觉得自己心中还真有过这样的渴望。 她问袁幼仪道:“大将军到底怎么样了?” 袁幼仪摇头道:“不知道,现在她们根本传不出消息来。” “如此,你亲自去一趟。”袁太后现在必须要知道顾泽明的消息。 袁幼仪去了顾府,也进去了,但是没有见到顾泽明,见她的是朱中梠。 朱中梠道:“太后有什么指教?” 袁幼仪一看朱中梠这个悲伤的过于明显的脸,问道:“大将军现在如何了?” “还请娘娘放心。” 不过袁幼仪可是不信。 说来也奇怪,袁幼仪因为顾泽明评价他父亲的原因,对他很是冤恨,还把顾泽明府上有懿安皇太后的消息传递给了徐小宝。 哎,可惜,这个消息再也用不上了。 袁幼仪说了几句让朱中梠注意身体的话后,摇着头走了。 第十二章 喷气式 诏狱。 传说中,这里暗无天日。 但实际上太阳还是照得到的,有时候你能看到这里的路上有人形的血迹,但是人根本擦不去,因为这血已经渗透到了石头里面。 这里面关着各种罪犯,最特别的房间里面关着莫大叔和赵拳,莫桑常来探监。 莫桑这天又来探监,细声:“爹,顾泽明快不行了,我一定趁乱把你救出来。” 莫大叔也说不清楚喜悲,能逃出生天,自然是高兴的。 但… 顾泽明死了,以致天下大乱,就是好事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张恂,崇祯十六年的进士,现在不过二十七岁,是兰台的御史,可谓是年少有为。 他进这诏狱自然是有事情的,他要解救这顾炎武。 经过烧书事件,顾炎武在京城可谓是名声正旺,不过大多是骂名,骂他是秦始皇。 但张恂对顾炎武可是好生佩服,佩服他敢为天下先。 刚好这范家的一万两也到了,顺带把顾炎武也放出来。 刚好看到了探监返回的莫桑,他不由打心底里感叹这宁国公好福气。 “大人。” 张恂看这个阻拦的狱卒,拿出了兰台的批文“他们俩已经没问题了,放出来吧。” “是。”那狱卒开了门,先看这监狱的花名册,找到了顾继绛和范鹤仙两人的名字,随即去了丙子乙号房。 都说这监狱的别称来源考场的号房,但这诏狱可比那些秀才们考试的地方要阔得多。 也是这样,房子不大,这刑罚怎么施展的开呢? “顾继绛!” “到!” “范鹤仙!” “到!” 狱卒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披头散发,颧骨高耸,两手在抓跳蚤,好似魏晋名士;另一个是髻控青丝,衣修长体,两手背在身后,也好似魏晋名士,真可谓是取青妃白。 狱卒道:“你们两个没有事情了,可以走了。” 那双手背后,好似神仙的人,人如其名,便是范鹤仙,他对顾炎武笑道:“宁人兄,我们可以走了。” 不料顾炎武却道:“我不出去,我烧书有罪。” 范鹤仙:“哎呦,宁人兄,我们这不就是为了警惕天下人吗?这下他们也该知道儒术有害了。” “儒家经典里面还是有好东西,我要钻研透了,再出来。” “大将军说实践是认知的来源,你这样呆在大狱里面,有什么作用呢?” 也有道理。 狱卒本来以为出现有人会在被赦罪了之后,还要硬撑着不出去呢。 没想到这顾炎武这么顺坡下驴。 顾炎武和范鹤仙就这么出了诏狱去,他们俩出了刑部街,远远看到两个塔,顾炎武问范鹤仙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范鹤仙道:“自然是佛塔,却不知是什么塔。” 顾炎武道指着远处道:“这是安禄山,史思明做的,是悯忠寺的佛塔往事越千年,没想到还能看到。” 范鹤仙:“安史之乱以致神州千年衰败,应该砸了。” “哎,这是安禄山和史思明的过错,却不是这两塔的过错。” 后人有诗云:安史开元日,千金构塔基。世尊宁妄福?天道自无私。宝铎游丝罩,铜轮碧藓滋。停骖指遗迹,含愤立多时。 顾炎武却没有含愤,他在思考华夏历代生存与毁灭的往事。 他和范鹤仙一起去了报国寺,范鹤仙自打范永斗来了之后,就跟顾炎武住在一起。 顾炎武本来想要回家的,却看见报国寺排队之人,比往日更盛。 他好奇道:“这是怎么了?”这来寺庙的人突然多了,未必是好事啊。 范鹤仙见顾炎武的样子不羁:“且让我去问问。” 顾炎武回屋,沐浴焚香,范鹤仙去问那排着的长队。 “哎,你不知道吧,顾大将军病重了,我们都是来给他祈福的。” 范鹤仙看着眼前这个矮矮的,银丝在鬓的老奶奶,心里有些不可置信,他可是见过顾泽明的。 顾泽明的身材魁梧,现在还没有到而立之年,怎么可能病重呢。 老奶奶也没有看范鹤仙,专心给顾泽明念佛。 就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南无阿弥陀佛 却给人感觉仿佛有万般言语在里面。 范鹤仙又问了好几个人,都是来给顾泽明祈福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结果一整条队伍都哭了起来。 寺庙的僧人,原先还为这香火钱高兴,一听这哭声好似夏日的愁雨,也动了悲悯之心,方丈下令,参拜的香烛暂且不收钱了。 那大肚能容的弥勒佛笑看赤贫之人,那降妖除魔的韦陀空看城外的敌人,那金光闪闪的如来佛接收香火供奉,从不问民间疾苦。 范鹤仙不料在狱中几日,世上仿佛过了千年一般,回去和顾炎武谈及此事。 顾炎武换了身新衣服,拍案道:“大将军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要去国子监把同学们动员出来。” “好!”范鹤仙也是一股热血涌动。 …… “忠清!梅子!你们两个怎么出来了?” 国子监一间教室内,教师满脸惊吓看着眼前的两位“秦始皇”,现在学生们读的书,可是用他的书复印的,国子监没有钱,是他自己掏腰包的。 顾炎武一步走到这文讲师面前,道:“我不叫忠清,我叫宁人。” 随即他转身对着那帮同学道:“而今大将军生了重病,我看我们要团结起来,对付那些跟城外势力勾结起来的奸贼!” “好!” “好!”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些国子监生是一激就起。 “我知道天青客栈中有清军的奸细。” 国子监中有人道。 顾炎武就领着这帮国子监生就去砸天青客栈。 “哎呦,公子们,公子们,这是干嘛?” 天青客栈的掌柜看着自己的客栈是被砸个七零八落,心中在滴血。 “你通鞑子,卖国贼!”一群学生把掌柜来了个“喷气式”。 这掌柜被弄得要死,得了空,像是落水的人对着岸上人求教,喊道:“我揭发,我揭发,范家的老爷是汉奸头子,他就是卖国发的家。” 这群学生一下看向范鹤仙,范鹤仙咬牙切齿道:“我同这老贼早就划清界限了,走,我带你们去斗他!” 第十三章 利刃 “少爷,您肯回来了?”范小仆看着眼前的范鹤仙有些欣喜。 谁不知道这范永斗最近常念叨少爷。 一想到脑海里老爷那高兴的模样,仆人也会不由抬起他那骄傲的胸膛。 不过他看范鹤仙后面的朋友们,好像脸色都不是很好,当然最不好的还是范鹤仙。 “少爷,您的朋友…”范小仆不敢说主子的不是。 “我那天亲眼看到的,他跟一个说满洲话的人聊天。”国子监生中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好啊,狗汉奸,要你知道我们的厉害。”随后范小仆被打得昏迷。 范鹤仙带头冲锋,发现范永斗不见了踪影。 “是不是你报的信!”范鹤仙看着跪在地上的范老仆。 范老仆道:“不敢,老爷确实突然不见的。” 范鹤仙眉头一皱,对着顾炎武道:“我知道这老家伙躲在那里了。” 原来这家有个地窖,就是以防意外,修起来的。 范永斗被两个小将从地窖中揪出来。 “说,你是怎么卖国的?” “没有,我…我一向老实本分。” 范鹤仙一见范永斗不说实话,一拳朝着他肚子打去,范永斗的想要捂肚子,手却被他人押着,鲜血从黄牙里喷出来。 范永斗从没想到自己这儿子会对他下手,下意识想问他:“你收了多少钱?” 范鹤仙啐了他一口“你以为世人都和你一样,眼前只有钱?”又逼问道:“说,你还有什么同党?” “冤枉!我不过是一个商人,这国家就是我想卖,也是我这一个四民之末能够卖得了的吗?” 范鹤仙气急了“狗贼,如今还要口舌!”,又是好几拳,打得那范永斗的耳朵边似敲了个锣。 绛色,红色,黑色的血从范永斗的嘴巴里留下来,他笑道:“打吧,打吧,现在黄太急已经把西直门打开了。” 范鹤仙又是一阵打,拳打如夏日暴雨。 顾炎武听到西直门,号召其他学生前往一看究竟。 留下范鹤仙在这里打。 只是已经迟了。 城中很多消息灵通的大臣,已经在自家门外挂上了顺民的牌子。 西直门城楼,多尔衮派来的使者远远看到清军的旗帜,拿起鸟铳朝天上开了一枪。 这就是示意万事大全,让清军快快进攻。 “传令,全军披甲!” 传令骑兵拿着号令旗,八旗骑兵迅速将重达四十斤的棉甲披在身上。 向来攻城是以老弱开路,精锐在后面,骑兵机动。 开路的角色在清军中常常是被俘虏的汉人,不是汉人,就是汉八旗,送死你去。 清军的训练有素,军纪很好,不一会儿骑兵装上了甲,推盾车的士兵也套了甲,他们要穿两层的绵甲,有八十斤重。 盾车被推动,上面有鸟铳手,他们相当于宪兵,要防止前面的人溃败。 黄色,白色,红色,蓝色的军旗在阳光下闪耀,一股肃杀之气从脚步声以及马蹄声中升起,给人以压迫感。 “呜—” 行军的号令吹响,部队前进。 这支由阿济格率领的部队,足有五万人之众。 多尔衮事先害怕有埋伏,让阿济格一定要小心行事。 但是如今,那西直门就在眼前,而且就要缓缓开了。 阿济格亲自率领部队往前冲。 这个时候原先层层布防的设置就有点碍事了,阿济格原先吃了大败仗,丢了王爵,自然不允许有其他人跟他抢功。 阿济格带头冲锋,大道之上四色骑兵驰骋,宛若一道彩色的洪流。 城墙比人更敏感,先行晃动,临近西直门的人开始惊慌失措。 多尔衮的使者得意的笑,这门开了,他得是首功。 他看向黄太急:“将军,你可立了大功了。” 不过却看城楼上的士兵一直在向外面看。 “你干什么?”使者疑惑,前去询问。 那士兵张开手臂,在比划这什么。 使者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轰隆”一声,一发炮弹从城楼下打了上来,一直往城外打去,如同夏日的闷雷。 “这…”使者这是反应过来,黄太急已经命人将他拿下。 黄太急向城外看去,炮弹激起了一片尘雾,他下令道:“敌军首领已死,击鼓!” 战鼓擂起。 阿济格冲锋时,恰好被这炮给镇晕了。 手下分不清楚状况,又听见明军的战鼓声,连忙往后边撤去。 那些原先拿来攻城的老弱,现在才赶过来,倒把他们的路给堵住了。 “娘的,破釜沉舟!”尼堪拔出剑来,他为人英武,是努尔哈赤之孙、广略贝勒褚英的第三子。 “呜—” 在军号中,这些骑兵调转方向,要和赶来的明军决一死战。 逆风吹来,吹出他们的勇敢,也吹散了战场上的尘雾。 那西直门还好好的在那儿,还把那多事的嘴巴给闭上了。 “直娘贼!”尼堪有一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下令部队后撤。 部队后撤是有章法的,一定要有一些部队在后面掩护撤退。 清军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骑兵,自然很有章法。 咚咚咚咚咚咚咚。 西直门上又传来了动天喧地的鼓声。 “不要慌!不要慌!”尼堪看着马蹄声有些快的部下道。 他还是看过书的,他道:“此是明军曹刿论战的把戏。” 那边城门忽然打开,黄太急不顾身上的伤病,带着一千兵马冲杀过来,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流到了清军的掩护部队这边。 黄太急手持大刀,往日他在清军这边就有威名,那掩护部队顿时就如同浪花一样散开。 尼堪听见后面如同奔雷一样的马蹄声,知道此时士兵心气已经散了,连忙挥刀砍向那些老弱,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些老弱发出惊天动地一样的求教声。 后面的清军自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听见来自黄太急军中有汉人,满人,蒙古人的声音。 “阿济格已死!” “阿济格已死!” 这声音比来自明军阵中的箭羽对他们的杀害更大。 一下子军心大乱。 黄太急犹如一把利刃把清军分开。 西直门中的步兵,车兵出来收拾战场,更加助长了黄太急骑兵的声威。 第十四章 药渣 一个个战马的骨头像筷子一样断裂,马头碰在地上,那些马上的清军也不免被重重甩了出去,此时他们身上的绵甲就像催命符,让他们飞到地上,散了一把骨头。 恐惧在清军中蔓延。 黄太急与那一千兵马如入无人之地,肆意砍杀着。 那尼堪要收拾兵马再打,却远远看见黄太急后面是源源不断的明军。 “不要乱!不要乱!”鳌拜留守在后面,因为他从前的政治问题,多尔衮从来不让他攻城。 鳌拜命令那些盾车兵一个人都不要放过来,他知道军队的溃败是很快的。 “可是阿济格还在那边呢。”手下人提醒道。 鳌拜道:“打仗最重要的是打赢,而不是别的,阿济格刚才命令我留守,你们救得听我的。”随后拔出了他的宝剑。 见盾车兵不让开,尼堪喊道:“鳌拜他想干什么!” “鳌拜一直怀恨在心,想致我们与死地。”阴谋论是从来不乏市场的,尼堪手下有个叫贾化的说道。 “他妈的,不如反了。”吴三桂怂恿道。 尼堪道:“他娘嘞!鳌拜让我们死,我们不能死,留有用之身,将来为大清办事。” 尼堪这风一放开,吴三桂又一鼓吹,很快这些骑兵就在动摇。 这时阿济格已经被亲兵护送着,送到了鳌拜的身边。 鳌拜见尼堪似有投降之意,命令鸟铳兵射击。 “娘的!”尼堪的军队被内外夹击,丧失斗志,引颈等死。 而吴三桂却没有死,他的马受惊了,偏偏一跃越过了盾车。 倒叫鳌拜吃了一惊。 吴三桂看着那盾车,懊悔不已,狠狠抽了这马一下。 那马偏偏一惊,冲着大纛下的鳌拜去。 鳌拜身边的亲兵举起长枪提防这吴三桂,这马却快得好似的卢,左右腾挪,总让这长枪刺个不着。 马往鳌拜身上跃去,电光火石间,吴三桂一个后空翻从那烈马上下来。 残肢横飞,鲜血淋漓,那马被鳌拜一刀劈开。 大纛被马的肢体撞断,摔在地上。 “好功夫!” “好功夫!” 鳌拜和吴三桂不约而同说道。 英雄惜英雄。 不过那边黄太急已经把人杀的差不多,在车兵的掩护下,撤回。 鳌拜也不敢擅自撤退,让人把消息转交给多尔衮。 “废物!”多尔衮怒发冲冠,哦,他没有冠,应该说他的鞭子翘了起来。 “殿下,息怒,当下应该先把部队撤回来,以防生变啊。”洪承畴道。 范文程也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殿下可不能因此兴怒。” 多尔衮:“罢了,罢了。”阿济格怎么跟他是一个妈妈生的,关系要亲密些。 阿济格被接到通州城内,连忙人大夫来看。 那位给李廷松看过病的吴大夫给阿济格诊脉,对多尔衮道:“无事,只是从此需要静养,不可领兵打仗,至少要安稳个半年。” 没事就好。 多尔衮到底心疼他这个弟弟。 “殿下,殿下,大顺的使者抓住了。”多尔衮刚出了阿济格的房间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好啊,拿来看看。”多尔衮道。 “这恐怕不行,他应该是中了蛇毒了,要是挪过来,怕脏了摄政王的脸,不过这里有他的一个盒子。”那士兵把一个木盒献上来。 说话能不能不要喘气,多尔衮好几次想杀了他,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多尔衮把那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黄木盒子,再把黄木盒子打开,黄木盒子上面是白色的棉絮,把棉絮拨开了,多尔衮把盒子啪一下就给扔在地上。 “你这是给我钱呢?” 那士兵跪在地下颤颤巍巍道;“不敢。” 多尔衮压住心火:“那个使者怎么样了?” “我一定去救。”那士兵跪在地上啪啪地磕头。 “还不快去。”多尔衮一脚就给那士兵踹滚蛋了。 baita akuu.\tbaita akuu. 多尔衮现在感觉心情好极了。 那士兵名叫阿骨达,是多尔衮的门人,看着刘江的尸体,连忙把那吴大夫叫来,都知道他的医术好。 望闻问切一番,见吴大夫叹气,阿骨达的眉眼也愁极了,问道:“大夫,什么情况?”要是这使者死了,他的下场也好不了。 吴大夫道:“药我是能开,就是这药引子不好找。” “什么,大夫只管说,我阿骨达一定找。” “三条腿的蛤蟆腿做药引子,一定可以药到病除,只是还有两天的时间,要是找不到,他就必死无疑了。” 听了吴大夫这句话,阿骨达的心是下沉到了谷底,三条腿的蛤蟆,他也知道不好找。 但为了自己的命运,他还是要拼命找一找。\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顾炎武带领国子监生来到西直门的时候,黄太急已经出去结战,倒叫他们的一腔热血,无处宣泄。 黄太急在外面厮杀,城里面的居民就在城内看戏,还是第一次看鞑子被杀成这样,好不解气。 好多还在训练的新兵被拉到这里来,看黄太急是怎么样杀敌的,现场观摩,看到明军砍杀清军如同草芥。 欣赏的时光总是那么快,这黄太急一会就率领部队杀回来了,闻名而来的居民对他夹道欢迎,热烈鼓掌。 “黄将军,是我们错怪你了。“顾炎武行礼道。 黄太急哈哈一笑,打算诈降的时候,他就料到了这一点。 这国子监的学生还是爱国啊。 “兵者,跪道也。”黄太急转身就对那些士兵说道:“感觉怎么样啊?” “将军,我觉得这比我在田里割麦子难不了多少。”身后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憨笑道,一看就知道他是勇士,腿上还有没有除去的箭。 听了这话,沿路的老百姓又是笑,又是敬,又是心疼。 “看,大将军来了。”人们寻着这父母肩膀上孩童的声音看去,顾泽明坐在诸葛亮的四路车上,缓缓到来。 “大将军,您...”顾炎武错愕,他还真没想到顾泽明竟然也玩了一把兵不厌诈。 顾泽明从车上下来,说道:“往昔某朝某帝的时候,宫女们多数生了病,总是医不好。最后来了一个名医,开出神方道:壮汉若干名。皇帝没有法,只得照他办。若干天之后,自去察看时,宫女们果然个个神采焕发了,却另有许多瘦得不像人样的男人,拜伏在地上。皇帝吃了一惊,问这是什么呢?宫女们就答道:是药渣。现在你们看城外那些落荒而逃的,那些身死当场的,已经眼前这些被俘虏的鞑子,不感觉他们太像药渣了吗?” 顾泽明一席话说完,城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十五章 打仗的原则 “所以,我就又活过来了嘛。”顾泽明脸上的神采让人真不敢相信就在几天前他还当众吐血,甚至晕厥。 “说实话,我还真见到了太祖爷,他老人家问我,问老百姓现在每个月吃多少肉,多少油,我把情况跟他说了,他老人家很不满意,说老百姓现在还吃很多的苦,把我骂了回来,让我再为老百姓做点事情。” 顾泽明这句话就很走心了,现在的老百姓过得很苦,所以那么渴望李自成,现在李自成不行了,顾泽明要给他们以新希望。 其实这个新希望,顾泽明早早就说了——耕者有其田,劳者得其食。 原先城里紧张的空气,顿时一扫而光,老百姓原先紧缩的眉头也舒展了,那些等着清军的炮一响,就准备动乱的狗汉奸害怕了。 原先贴着顺民牌子的那些士绅,官员,现在立马把牌子收了回去,结果很多人已经被兰台方面找上了门。 守城的战役就有这一点好,既调动军队,也调动百姓,既训练军队,也训练百姓。 军民团结起来,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此时那范鹤仙也把范永斗斗了个七荤八素,朝西直门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军民之间欢欢乐乐的情景,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黄太急一边看,一边朝百姓挥手,顾泽明也蘸他的光,享受了一把这“箪食壶浆”的感觉。 待手挥累了,顾泽明吩咐身边的魏熟:“通知全军将领,开庆功宴。” 严助抓了一大批在“顾泽明重病风波”中暴露出来的动摇分子,总计有两百多位。 一点都不意外,这里面都是些几个月前投降李自成的贰臣贼子。 顾泽明一直是宽宏大量待人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现在是守城时期,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对于这些动摇分子,不杀不足以安人心。 至于有官员说杀太多了,太苛刻了,害怕没有人敢做官,顾泽明就表示呵呵哒。 第一,这种时候还动摇的人,那就是汉奸走狗,顾泽明之前已经是宽宏大量很多次了,要再不下手,这个抗清统一战线的原则在什么地方体现? 再说了朱元璋把贪官杀成这样,照样官员这位置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待遇就在这里了,当官的人是绝对少不了的。 天下只有黑暗,没有光明? 顾泽明不信这个。 大明的读书人里面总得有有良心的,总得有爱国的,总得有骨头硬的,要不然这个国家该灭亡,它不灭亡,没有天理。 ......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 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幽静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明月照水面,银晃晃。 依稀听得到,有人轻声唱,多么幽静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北京城郊外的晚上。 歌声柔美又抒情,庆功宴有条不紊。 吹牛洗羊,猪猪挨刀。 打了胜仗,伙食也不能差事。 皇宫里面的御厨其实不一定适合庆功宴,他们用料很浪费,也很精致,全然不知道这种庆功宴要的就是量大,味好,管饱。 所以这庆功宴其实是请了三四位民间有名的红白喜事掌勺大厨做的,他们一听是给军队做饭,也很高兴。 现在老百姓死了,是不太吃宴席的,做一顿粥吃了就算。 只有这庆功宴,他们这样的大厨才有施展的手脚。 顾泽明,李明睿,李安靖等人和普通士兵吃的是一样,也是红烧肉这些,不过肉的密度要高些。 李明睿是受孔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教诲很深的,再加上他的年纪也大了,将近六十岁的肠胃,故而尽喝些汤,看着眼前这帮武将大快朵颐。 黄太急抱着一只羊腿就开始啃起来,羊佑,典少籍和钟离绍三人举杯痛饮,喝酒的机会可不多,现在可要借机会喝点来。 李安靖吃饭时候不言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徐小宝这话吃的尴尬,他显然不知道从前有很多官员就是有大仇,当面还是笑呵呵的。 这年轻的国公。 豪格给顾泽明敬酒。 这就是北京城里面军队的九位巨头,当然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朱慈曦还在深宫大院中,为得了这胜仗喜讯而欢欣鼓舞。 顾泽明喝了一口酒,他也不能多喝,对着豪格说:“我曾听闻你的祖父,在朝廷大军围困赫图阿拉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可有此事?” 豪格:“却有此事。”这努尔哈赤的故事在他们爱新觉罗家族中可谓是广为流传。 顾泽明道:“宁可断敌一指,不可伤其十指,看来你祖父是一个会打仗的。” 努尔哈赤自然是会打仗的,日本人后来在他那学了很多。 顾泽明问在座人道:“你们知道打仗的原则是什么吗?” 黄太急说:“打胜仗嘛。”,豪格道:“不亏本。”,羊佑说:“了解情况。” 顾泽明:“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没有涉及到根本,打仗的根本原则在于保存力量,消灭敌人,打仗就是一把矛,一把盾,矛来杀人,盾来保护。” 顾泽明这话又简单,又深刻,自然得到一片掌声。 “现在的情况是敌强我弱,敌攻我守,所以我们的目的是守城,等待援军。但是日后,我们打仗的目的就应该在于消灭敌人,一城一地的得失是无关大局的,他们建州只有三十万人,我们大明有亿兆人口,一个换一个,也能把他弄灭种了。 有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残忍,但实际上很划算,他们清军在关外已经杀的尸横遍野,现在不过是伪装罢了,我们北京城里面就有八十万人,他不杀人,他睡不着觉,他势必要杀人。 我们又有什么必要跟他讲什么仁爱呢?当然愿意投降的那些人,我们还要让他活,把他看做我们自己人,但是其中的顽固分子,只有让他死,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第十六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 “当然,满洲肆虐的问题主要出在我们自己的身上,民生凋敝,把老百姓逼的造反,我看没有谁是天生的就要造反的,都是被逼的,本质上那些流民还是好的,以后就是把大清打亡了,我们的事情也没有结束,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做。” 顾泽明现在已经在想怎么治理天下的问题了,虽然眼下马士英的军队在徐州一代逡巡不前,虽然现在湖广地区的左良玉也没有勤王的动作,但顾泽明认为只要守住,他们总会来的,因为李自成已经要动了,李自成一动,他们肯定会动。 大义就是这样的,你可以光说不做,但是别人做了以后,你就被逼着一定要做了。 这叫做形式比人强。 顾泽明又说道:“我们打仗就是要打歼灭战,他们清军来去如风,我们就只要采取孙子那套十则围之的办法,当然是不是一定十倍的兵力?我看不一定。但是在局部一定要形成四比一或者五比一的兵力部署,这样打仗才比较有利,打仗就是这么一回事情,不管是以多打少,以少打多,以弱以强,以强打弱,都一定要从以多打少开始。 唐太宗李世民说:“我从年轻时就筹划天下大事,颇懂得用兵的关键,每次观察敌人的战阵,就可以得知对方力量的强处与弱处。我常用我方的弱兵,去对付对方的强兵,用我方的强兵去对付对方的弱兵。对方在战胜了我方的弱兵之后,往往追逐我军不到几百步就止兵不前,因此我方的弱兵并未全军崩溃;而我方的强兵在战胜了对方的弱兵之后,必定要冲到对方战阵的背后,然后转过身来攻打对方,敌人没有不因此而全军崩溃的。” 所谓以弱当强,那就是以少数兵力佯攻地方诸路大军,所谓以强当弱,那就是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以五、六倍于敌一路之兵力,四面包围,聚而歼之。他老家打仗就是这样的,现在我们打仗也要这样。 太祖高皇帝打仗是一个一个打,讲究次第经略,我们打仗也要像他老人家一样,不全面出击,一个一个打,就像我们吃饭,一口一口吃,不要着急,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教员说: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朱元璋耳。 现在顾泽明就向他们两个人学习。 李明睿立马开始记录,他反正也吃不下,刚好当着宴席来学习,这些思想落实到军法里面,那就是把歼灭战算作大功,不提倡击溃战。 豪格也听明白了,自己当初就犯了一个被多尔衮各个击破的错误,要不然他现在应该是大清的皇帝,他决定回去好好把把自己和多尔衮的夺嫡之争进行复盘。 “怎么那么热闹?”顾泽明看到下面的士兵的气氛有点热闹。 仔细一看,台下有两个人跳舞,一个大气、快捷,一个动律优美、细腻,一个是豪放英武的蒙古舞,一个是柔中带刚的朝鲜舞。 朝鲜舞是很难的,看来军中还是有人才的。 这跳蒙古舞的叫做布吉格,是蒙八旗中的正蓝旗,这跳朝鲜舞的叫做崔九义,就是朝鲜人。从崔这个姓来看,他家在朝鲜也是两班贵族这样的高官。 朝鲜有个说法,南男北女,也就是南边的男人漂亮,北边的女人漂亮,这崔九义一看就是北边的,单眼皮,只是面有些白。 “你们做的不错。” 布吉格和崔九义两人感到场下的鼓掌声比之前更激烈,还不知为何,回头看去,才发现这顾泽明在表扬他们。 “跳舞也是打仗的一部分,可以鼓舞士气,打仗时候要休息,看看这样的娱乐活动很好,可以调节身心。”顾泽明一席话确定了在军队中娱乐生活的必要。 而布吉格两人得到了他的表扬后,自然各个部队都想邀请他们跳舞,一时名声大噪。 顾泽明接着要接见战斗英雄,其中最出色的叫做丘小二,家里九代赤贫,听说从前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 黄太急喊着“欢迎战斗英雄,王庆安,丘小二。” 这个王庆安的爷爷可是一位大人物,叫做王在晋,天启的兵部尚书,曾经和孙承宗有过争执。 丘小二块头大,王庆安的个子矮,看上去很有反差感。 “这个王庆安虽然是新兵,但是训练刻苦,射箭很准,第一次上战场,射杀了二十个鞑子。”黄太急又介绍道:“这个丘小二,打仗比我还勇敢,这清军的盾车在前面,距离这鸟铳也不过是二三十步,我心里也虚,他一个人就硬生生把那尼堪给拿下来了。” 顾泽明赞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他又问道:“”这尼堪怎么样了?” 黄太急:“在战场上晕了,现在也没有醒了,听郎中说要用三足金蟾做药引子,才可以好。” 顾泽明也就不问了,他看着两位战斗英雄道:“你们两个想要什么?” 丘小二的回答比较朴实:“我想要升官。” “好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问黄太急道:“他现在是什么?” “也就一个大头兵。” 顾泽明打量他:“当个把总吧。”顾泽明对京师的军事机构进行了改编,统一按照戚继光蓟镇练兵后的军制。 以十二人为一队,每队设队长一人;三队为一旗,每旗设旗总一人,全旗官兵三十七人。 三旗为一局,每局设百总一人,共一百一十二人;四局为一司,每司设把总一人,共四百四十九人。 二司为一部,每部设千总一人,共八百九十九人。 三部为一营,设将官一人,中军一人,火器把总一名,其下官兵共计两千六百九十七人,全营共计两千七百人,不过这个人数也并非是固定,而是在上下之间浮动。 现在的北京城有六万军队,二十个营。 当然也不是只有这么一点军队,还有十万的民兵,他们是不脱离生产的。 把总,要管四百来号人,也是不小的军官了。 顾泽明又问王庆安道:“你想要什么?” 王庆安道:“听说大将军射箭厉害,我想见识一下。” 这下引得满座欢呼,谁没有听过顾泽明一箭射杀李岩,三千精兵下北京的故事? 当得知顾泽明同意的消息时候,士兵们的欢呼声真如潮水一样。 第十七章 夏风微燥,野草似兵 靶子被抬来了,顾泽明也没有再拖延一步的准备,用力拉其这硬弓来。 “滴呖呖”空中一声凄厉的叫声,随之而来的是铜铃摇动的声音,顾泽明随即抬头望去,白云间一只神骏白鸟飞过,因为飞的极高,宛若一个雪点,在斜阳下如玉般灿烂。 豪格一见这鸟,立马双手作揖,这是海东青,是满洲人心中的图腾。 顾泽明却不知这些,正对着那迅飞的鸟,嗖的一声,那鸟从空中直直掉了下来。 顾泽明也无暇欣赏这鸟坠落的痕迹,他的手已经软掉,但听到这欢呼声,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人心就是最大的政治。 “大将军好射法。”王庆安说道,他也自负能够射到这海东青,但想像顾泽明这般神情自若,他还做不到。 其实他不知到这大将军只有这一箭的气力了,其实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顾泽明伸手表示低调。 豪格门下的包衣曹玺一见这个模样,立马上来跟大家科普这海东青的来历。 这海东青是当年叶赫部敬奉给皇太极的礼物,捕鹰人在长白山蹲上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才把这海东青给抓获。 那么这你这个长白山的鸟,怎么就跑到北京来了呢? ...... 通州城。 “把那海东青拿来。”多尔衮吩咐手下的门人道,他要遛鸟玩。 左牵黄,右擎苍,懂不懂啊? 这皇太极的女儿现在他都睡了,这黄太急的海东青,他还能不带着吗? 只是往日都在打仗,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现在北京城打不下来,他到有了这份闲心,打打猎。 通州城东四十里。四面平旷,一峰独秀,便是孤山。 多尔衮架着海东青,登上这孤山高处,注视着“赶仗人”。 “赶仗人”在林中敲木呐喊、呦喝,山中的狐狸、山兔和各种飞禽受惊而出,这时多尔衮撒着这尾带小铜铃的海东青振翅而去,如飞箭一般飞去。 多尔衮见这海东青呼唤不来,秉着得不到就毁灭的心态,下令把这海东青给射下来。 噶布什贤超哈营,清军的前锋营,是精锐中的精锐,因为这摄政王的息怒,骑马前呼后逐,弯弓向老鹰。 “别费劲了,哈布图都射不下来,你还射的了吗?” 只见那被称为满洲第一射箭手的哈布图,一路追逐海东青而且,脸射了好几箭,都空了。 同行的好多人都不跟了,这海东青飞的也快,不过这哈布图的眼里这有这海东青,一路随着这海东青去。 这海东青一路往北京城飞去,哈布图也一路跟去,一路到朝阳门前不远处,这哈布图眼见终于有了射海东青的好时机。 嗖的一声,来自朝阳门的箭把哈布图的眼睛射中,那哈布图哎呦一声,倒下马去。 “什么脑残?”射箭的士兵叫做王小明,他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还以为这清军有多能耐呢,结果一碰就碎了。 打量四处没有伏兵后,他申请开门,将这哈布图活捉。 守城的是徐家从前的仆人,叫做徐化,他是徐小宝的副官,眼看着哈布图身上的甲胄鲜亮,立马让郎中把他眼睛上的箭拔去,把身上的布甲给去掉。 箭伤是很麻烦的事情,这哈布图眼睛上的箭一被拔,他就疼的直立其来,反弄得血流如注,郎中要给他止血,他还不乐意。 为了避免出现亲者恨,愁者快的事情,士兵拿起一条老太太的裹脚布,把这哈布图给勒脖子弄死了。 徐化这个时候进来一看,军中是有条例的,不能虐待俘虏,但是徐化是老人,思想没有这么新潮,勒死就勒死,他不是很关心,他关心的是报功。 “你去把这尸体抱走,也给大将军看看我们的厉害。”徐化吩咐王小明道,既然是他射下来的,那么就让他去邀功。 合理。 王小明抱这着这哈布图,只觉得太沉,哈布图的身材高大,还有一句话,死气沉沉嘛。 多尔衮得知这哈布图身死的消息,后悔自己的一时鲁莽,但他也不能向哈布图道歉。 只让他射海东青,没让他送人头。 多尔衮感到愁闷极了,这海东青的飞去,比阿济格的被炸在床,更让他感到痛苦,他觉得一种天命的流失。 莫非天命不在我? 多尔衮立马去问萨满,但是萨满说:不,天命就在你。 于是,多尔衮又变得信心满满。 是啊,二十万对四万,优势在我! …… “啊,哈布图!” “归义伯,你认得他?”顾泽明看向豪格。 豪格道:“他是我们满洲的第一神射手,人称箭痴,不想这样了。” 看着这哈布图如死狗一般,顾泽明又看向气喘吁吁,脸色红润的王小明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小明。” 好传奇的名字。 “把这个什么哈图,悬挂在你们的城门上。”就是用来恶心清军的。 “定国公,你的属下有功,你来赏吧。”徐小宝完全不知道顾泽明会喊到自己,三步并做两步,看着这王小明:“你做的不错,做我的亲兵吧。” “谢定国公...谢大将军。”在战争这剧烈的行动中,有人会一夜成名,有人会莫名死去,王小明现在只有庆幸以及高兴。 功名就在这一箭间。 夕阳残照,大地如血般黄,夏风微燥,野草似兵。 顾泽明听到严助的消息,两个试图来诏狱劫狱的人被抓住了,让他做批示。 还是抓住了。 顾泽明倒要亲眼看一看这无为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让李明睿主持庆功宴,这顾泽明坐着四轮小车去了刑部街。 问:为什么不坐轿子? 答:因为王安石不坐轿子,诸葛亮坐四轮车。 刑部街现在很热闹,那些动摇分子络绎不绝的被押到这里来。 他们大哭小叫,祈命求情,在他们的身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什么叫里通外国,提之令人齿冷。 “大爷,还不止我一个,还有,还有...”有些人为了获得宽大处理,疯狂咬人。 第十八章 孤寂 然而宽大处理的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顾泽明也不希望出现这种狗咬狗的局面。 现在京城里面的文武官员的数量是三千人,现在得抓了一百多名官员,他们再一供,难保没有扩大化的倾向。 这官员还能剩下几个啊? 留点人吧。 这些贴顺民的就是纯纯想当带路党的,这是必须要杀的。 其他的好歹没这么光明正大,还有挽救的机会。 顾泽明又狱卒一路指引,来到关押莫大叔的号房。 看着柳大郎和贾二郎两位新人在这挣扎,他对莫大叔笑道:“我早说了,你会求我杀了你的,怎么样?” 莫大叔的身躯扭动的厉害,但… “把他嘴里的抹布给我去了。” 狱卒才把莫大叔嘴里的东西去了,他说道:“把我杀了吧,求你了,大将军。” “杀我的人,又不是你,我杀你干什么?”顾泽明看向另一边的赵拳。 赵拳嘴里的抹布也被拿下,这个昔日的汉子,此刻也哀求道:“大人,杀了我吧。” “他们两个,你一个,换不了,换不了。” 一个可以换两个? 人命还有汇率? 见顾泽明如此,赵拳低头不说话。 顾泽明见他如此,说:“这样,他们有两个,你选一个,一个替你死,一个和你出去,怎么样?” 赵拳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柳大郎和贾二郎之间仿佛有一道生死的障壁隐隐出现。 那赵拳脸上的汗涔涔而下,怒吼一声:“大人,你还是杀了我吧。” 顾泽明见挑拨离间不成,也不理会赵拳,向狱卒讨来一把匕首,来到贾二郎面前:“现在看来,你是最无辜的,这样,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这把刀我递到你手里,第二天,这里只准活两个人,要是你真办到了”他爽朗一笑“放你出去。” 这贾二郎把这寒光闪闪的匕首拿了,顾泽明转身对着那些狱卒道:“明天,他们真剩下两个人,你们就放了,要是还有四个人,哼哼。”随即出了牢门。 诏狱逼仄的长路上,时常有探监的人。 “你这混蛋,如何让我难做人,现在我在国子监都抬不起头来!”这是来怒问父亲的儿子。 “爹,他们来家里把地皮都给刮了,那些仆人,丫鬟都跑了。”这是来哭诉的,牢里面的老爹也在悔不当初。 “老家伙,你还不写?求求你开了慈悲,让我做个人吧。”这是来狱中逼迫父亲写下断绝关系声明的孝子。 “爹…”还是有真的,那人只是在这牢门,泪眼朝里面看。 顾泽明忽然一拱手,原来那莫桑来了。 莫桑提着食盒,不敢看顾泽明,侧身行礼,急急忙忙朝里面去。 “爹,吃吧。”莫桑把食盒送到里面,打开一看,红肉白酒,都是好酒菜,滋味浓香。 她没想到平白又多了两个人,但她并不关心这些。 莫大叔她可以把菜喂到家里,其他的就要靠狱卒,所以这狱卒经常拿赏钱。 “这…”莫桑看到了贾二郎手中的匕首。 狱卒把狱中可以活两个人的消息告诉她。 她要了一把剑,但是监狱没有剑,狱卒问锤子可以吗? 莫桑说可以。 莫桑拿起一把锤子,朝贾二郎走去。 “你干什么!”这声音倒是来自莫大叔。 “我打死他,爹你就可以活了。”莫桑的话理所当然。 “江湖儿女要有义气。”莫大叔道。 莫桑的筋骨立时软了下来,她垂着头,把饭喂给莫大叔,但莫大叔却怒视她,一口也不吃,斥责她不讲江湖道义。 莫桑把食盒收拾了,回到家里窝在角落哭,就像风中发抖的杨柳树。 …… 天上没有月亮,顾泽明的脸上没有表情。 萍儿流产死了,她的嘴死死咬着被角,指甲抓掉了,手上的血尚未完全干涸,床上红的,黄的,黑的,绛的液体四处横流,散发腥臊的臭气。 听丫鬟说她死前一直在喊娘。 顾泽明知道对于萍儿的死,他是逃不开责任的。 “萍儿!”朱中梠压抑不住的伤心,萍儿跟她一起长大,如今萍儿身死,她的某段记忆也随之开始破碎。 人的记忆总会回避痛苦的事情。 顾泽明面对窗棂,一阵风吹开窗户,外面是开着的艳芍药。 他又看向萍儿的尸体,蜷缩像一只干虾,心里厌恶这臭气。 出了门去,到院中拿出一朵芍药花,其花香很淡,摘了几朵,又折回萍儿的床前。 脑中的记忆开始浮现,顾泽明与朱中梠的新婚之夜,倒是先和这萍儿入港。 如今萍儿香魂已逝,留下白骨冷尸。 顾泽明不顾这红的,黄的,朝她的香腮吻了三遍,哭道:“都是我害了你。” 随后将那芍药撕碎,把花瓣散在萍儿身上。 外面的伍晴雯,陈圆圆等人见了,纷纷去院中采摘花朵,一时香盈满屋。 顾泽明没有再哭了,回到房屋中,因为朝中又有人给他写信。 丫鬟们也冷淡了不少,只是因为主母朱中梠还在嚎啕大哭,所以她们还要跟着。 “姐姐,承义这孩子我照顾不了,还是您来吧。”陈圆圆踱步半天,才走去跟朱中梠说。 朱中梠听了,直抱着陈圆圆,哭的更厉害了。 伍晴雯安排丫鬟对萍儿的身体做着清理。 顾泽明的书房,顾泽明看着张嫣。 因为张嫣痴呆了,所以他有很多话可以跟她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嫣道:“大将军。” “大将军,哈哈。不过是虚名罢了,其实我是穿越来的,知道什么穿越吗?徐达去三国打仗了。徐达去三国打仗了…”他的脸迅速暗淡下来“我没有什么能耐,胆子也小,只有当着你的面才敢说点话。” “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不会懂的。”顾泽明觉得孤独。 “我们那儿有顶高顶高的楼,有顶漂亮顶漂亮的路,有顶好吃顶好吃的菜肴…” 外面的星空被夜压的很低,仿佛搬一把梯子就可以上去。 张嫣感到顾泽明的孤寂,她选择靠着他。 觉察到有人的依靠,顾泽明的哭泣无声。 张嫣的双眼留下清澈的泪。 第十九章 要加钱 擦干脸上的泪痕,顾泽明开始写给那名大臣的回信。 这名大臣叫做刘余佑,是户部的左侍郎,现在就在诏狱。 他的罪过就在于动摇。 他写信是来批评顾泽明的。 他信里说顾泽明的罪过不小。 一、庇护焚书的国子监生,不讲他们处以极刑,而是关在诏狱,是居心叵测,意图打倒圣人,罪大恶极。 二、重武贬文。推翻大明朝的祖制,牢里面尽关文官,不关武将,其用心在于收买军队,企图“兵强马壮者自为之”。 三、不会打仗。土木堡之败后,北京城被围了十几天,崇祯二年皇太极来北京也就两天就给打跑了,但是顾泽明领兵打仗,现在半个多月了,还是没能解决问题,和平遥遥无期,真是无能。 四、严刑酷法。挑动文官斗文官,原先文官手中的利刃——御史,现在杀文官最是厉害,搞得朝堂上一时间人人自危。 五、大权独揽。权柄之重,虽张太岳不能过也。不是人臣之道,要大政奉还。 六、向皇帝要特权。别人都是一夫一妻多妾,顾泽明偏偏有两个夫人,实在是礼崩乐坏了。 七、破坏规矩。顾泽明不是翰林,却担任内阁首辅。致斯文于无地,令天下读书人齿冷。 八、分不清士农工商,商者最末,本就毫无廉耻,指责顾泽明不懂得“礼不下庶人”的的道理,拿卖国的罪来抓人,却不知道教诲,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顾泽明逐一驳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卖国自然有罪,人岂能与畜牲同情? 四下无援,是因为朝廷人心散失,非战之罪。 当然北直隶之内的不来救援,是因为顾泽明早已经发了命令,让他们不必来。 他们本来就没有力量,没有军队,来就是送,只要把城守好就是了。 这些士大夫是墙头草,风吹两头摇。打了败仗,就要投降,现在打了一两个小胜仗,又说些“一日平辽”的糊涂话来。 《答刘侍郎书》写完,顾泽明搁笔看夜。 夏天的蝉鸣,还有这一片临窗的翠绿竹子。 不知道这于少保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景象否? 顾泽明听到来自张嫣手中的琴声,就像阳光明媚中一颗飘浮在辽阔天地间的蒲公英。 他觉得张嫣好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美好的就像是刚才从《庄生晓梦》的故事里飞出来。 他甚至感觉到因为他的回首,张嫣的手因为惊慌导致拨弦错乱,他看到音符在空气中造成的一种奇妙的扭曲。 “怎么?”张嫣看着顾泽明静静看向自己。 “好听,好看。” 张嫣早已经过了脸红的年纪。 “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吗?” 张嫣笑道:“不记得了。” 她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木匠,听别人说他叫做陛下,眉眼像个小孩,手又很巧,却不能绣花。 或许虚弱使人更敏感,顾泽明见她的神态不同往日,也不免要害怕。 “替我捏捏肩。”顾泽明偶然一句话,这张嫣当圣旨一样的办。 疲劳渐渐在这玉指间流逝。 …… 爱新觉罗.尼堪,这个极有可能成外第一个被明军活捉的高级将领,现在生死未卜。 他的脸色正常,脉搏却紊乱的像是将军令,这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把脉的大夫直摇头。 “三足金蟾找到了没有?”大夫问道。 黄太急此时就在病房内:“俗话说两条腿的汉子好找,三条腿的蛤蟆难寻,不好找啊。” “那这样,这个鞑子可不好救了。” 黄太急又问手下情况,只说这三足金蟾已经派人去找了。 他看着这大夫道:“尽力去救,什么法子都用上,人给我弄个活的。” 那大夫咬了一口牙:“好吧。”取来一瓶烧酒,倒在青瓷碗里。 士兵们将火镰一打,那酒烧出蓝色火焰来,大夫取出一根钢针在里面烤。 大夫让身边的三个士兵压住尼堪的手,腿,夹紧尼堪的头。 大夫把尼堪的嘴巴张到最大,一个木版嵌在里面,像盘古一样撑在这里。 那钢针已经被火烧到发红发黄,黄太急还不知道这大夫要干什么,只见这大夫拿这钢针一下戳进尼堪的喉咙。 大夫将钢针拿出,一股蓝烟从尼堪的嘴里发出来。 “放了吧。”大夫云淡风轻般说道。 只见这尼堪的眼睛渐渐转动,大夫从嘴里卡了一口浓痰,从那尼堪的嘴里吐了进去。 那尼堪竟然真坐起来了。 “奇了。”黄太急道。 那尼堪一个喷嚏打得惊天动地,一口带着浓痰的黑血从嘴里喷出来。 尼堪喘着大气:“我活过来了!”不过当他看到身边几个面容和善的明军时,他… “哎呦,贝勒爷,投降了吧!”黄太急道。 尼堪:汪汪汪汪汪。 黄太急听不懂这尼堪是什么,连忙让人去请翻译。 翻译是蒙古人,叫做布吉格,就是那跳舞名动全军的舞者。 布吉格对尼堪道:“贝勒爷,你已经被擒拿了,投降吧。” 尼堪道:“爱新觉罗的子孙绝对不投降!” 布吉格和尼堪的一番拉扯,黄太急听得厌烦,忽然听到门外匆忙的脚步声。 “黄将军,这三足金蟾找到了。” 黄太急道:“算了,现在已经治好了。” 那士兵可是花了好多钱呢,这下是如丧考妣,失魂落魄走了。 俗话说,钱是人和人之间的血液。有通灵的宝用,只要一点点儿,就可以使白骨精变成美人,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就可以使愚昧的唐僧赶走孙悟空。 朝阳门外二十里,七宝村,是现在京畿地区血脉最密集的地方,各种交易在这里进行。 那士兵那着三足金蟾找到了原先的卖主,想要换回来。 “不行,这三足金蟾在你这就脏了,还过来,我能用吗?”卖主的话让这士兵又失魂落魄的走了。 他坐在路边,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渐渐感觉世界变灰暗了,他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带着渔夫帽的男子,胡子很短,呈八字,低头朝他问到:“听说,你有三足金蟾。” 这话语里面有股雪地的味道。 他站起来:“你是鞑子?” 那八字胡道:“价钱好说。” 他扭头就走。 那八字胡急道:“真的不可以吗?” 他停了下来,对那八字胡道:“要加钱。” 第二十章 红阳劫尽,白阳当兴。岁在甲申,诛灭大明。 那八字胡正是多尔衮的门人阿骨达,他为救刘江的事情绞尽脑汁,正好听闻这里有三足金蟾,特来相买。 听他说不肯,心里很不爽,但最后看他只是多要钱而已,嘴角也不免露出了笑容,只见那人伸出两只手。 阿骨达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好!二百两就二百两。” 那士兵心想这三足金蟾也就是十两银子买来的,他不过想多要个二两,结果这鞑子直接给二百两。 没得说,人傻钱多。 还能不答应吗? 那士兵抱着二百两银子欢欢喜喜走了,不过不巧,被清军的哨所看见了,给死两银子做过路费,随后回到北京城,买了个宅子,这下不提。\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阿骨达带着这三足金蟾给了吴大夫,吴大夫熬了一锅药,给那刘江喝下,那药是浓黑,浓稠,浓臭,吴大夫捏着鼻子给刘江往嘴里一灌,那药在刘江的肠胃里面兴风作浪,他的脸色渐渐又乌黑慢慢转白。 噗—— 刘江的黄浆子流了出来。 歘—— 只见刘江坐了起来,吴大夫拈须大笑,阿骨达对着刘江道:“使者。” 谁是使者? 刘江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这清军的发型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怎么被这清军给抓了? 刘江迷迷糊糊,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被阿骨达带着去面见多尔衮。 多尔衮跟范文程,洪承畴等人商量大事,他们主要是分析攻占北京城的可能性,范文程觉得按照明朝官员的通信情况来看,还是很有希望的,但洪承畴认为这个北京城短期是打不下来,要是援军来了,可能前功尽弃,还是就此返回,以蓟州为界限,慢慢蚕食,待中原有变,再行出击,多尔衮就觉得这胜利近在眼前,不可中途放弃。 所以这刘江还等了会儿,才见到这位名满天下的摄政王。 多尔衮坐在塌上:“说吧,使者,这个明廷跟你们是怎么说的?” 刘江这个时候也琢磨了:说什么呢? 不对啊,我是什么使者? 见刘江的脸色在这激烈变化着,多尔衮说:“只要你把李自成怎么和明廷说的,明廷又是怎么和李自成说的告诉我,我不仅还你那十根金条,我还多给十根。” 刘江琢磨了一下:“我们大王说。要给朝廷援兵。” 多尔衮道:“他的要价是什么?” 什么,那不就是钱? 刘江道:“要两千万两的银子。” 多尔衮听了倒吸一口浪子,两千万两,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了,大明一年的税收也才两千万两,这李自成还真敢要价。 多尔衮又问道:“你们大王准备派多少人啊?” “二十万。” 多尔衮怒骂道:“胡说!” “殿下明鉴,其实是十五万。” 多尔衮一听,这还差不多,又问道:“以使者所看,北京城的情况如何?” 想起京城里面那非人的遭遇,刘江道:“迟早要完,顾泽明在北京城是倒行逆施,不日就要垮台了。” “怎么?”多尔衮竖起了耳朵。 “一、顾泽明在城内大杀特杀,城中早已经人心惶惶。”这话多尔衮听多了,所有从北京来的信都是这么说的。 “二、顾泽明在城内大搞个人崇拜,藐视君王,北京城里面早已是敢怒不敢言。” “三、贪财好色,与太后有一腿,败坏纲常。”刘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多尔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既然如此,你们大王还帮那明廷干什么?”多尔衮故作轻松说了一句。 “这不是刚和殿下有过恩怨吗?”刘江看多尔衮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多尔衮笑道:“我们可以一起把北京拿下,然后平分天下,岂不美哉?” “如此好啊,好啊。”刘江早就想溜走了。 “好,我这就给你们大王修书一封。”多尔衮安排手下招待刘江一顿,自己在琢磨这写信的遣词造句。 这刘江吃美喝美了,这些日子来,压还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吸吮指头,往帕子上一擦,拍拍肚子,去赴多尔衮的召见。 多尔衮给他一封信,还叮嘱一番言语,还要目送他往西边去。 日头高举,八旗映彩,多尔衮远远看着北京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故事里那里是遍地黄金,河里流着牛奶的地方,这样伟大的城市,让他心中生出征服的欲望,发下誓言: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 漆黑一片,随着匕首落地的声音,诏狱里的莫大叔,赵拳,柳大郎和贾二郎已经决定成全一段佳话,一起赴死。 四人多年浪荡江湖,睡眠从来不好,但这一夜,因为求死的心像石头一样坚硬,所以睡得格外香甜。 所以不曾听得牢门外小道里的脚步声,所以不曾知道那位顾大将军在那牢门外看了已有片刻。 顾泽明看了一会儿,才欲离开,那狱卒已拿出砍刀。 贾二郎醒来了,看见顾泽明的身影说道:“大将军,我们已经准备领死。” 顾泽明背身道:“谁要杀你?” “那…”贾二郎惊讶的声音让莫大叔,赵拳和柳大郎一起睁开双眼。 他们等待这个时刻,久矣。 死亡终究是人的归宿。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红阳劫尽,白阳当兴。岁在甲申,诛灭大明。” 听到这个口号,顾泽明原本那颗成全忠义的心立刻转变了。 这帮无为教也实在大胆。 顾泽明道:“因何诛灭大清啊?” 大清? 谁说大清了! 莫大叔等人一时不知如何。 顾泽明接着道:“看来你们无为教也是知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祖训,如此就好,放了你们,从此不可再生事。” 莫大叔等人表示:??? “大将军够开恩了,你们这些人还不快走?”狱卒此刻的声音像一声鸡叫让他们如梦方醒。 莫大叔等人走出牢门,顾泽明背身,并不看他们一眼。 好气魄。 莫大叔身穿囚服一路来到定国公府,路人指指点点。 “爹!”莫桑和莫大叔相拥而泣,父女情深,这下不提。 却说赵拳和柳大郎,贾二郎分别。 柳大郎和贾二郎打算参军去,赵拳换了身衣服,便出了北京城去。 正好看到了跑路的刘江。 “大哥。” 刘江看到了自己原先的马仔,心里大慌:“谁是你大哥?我并不认得你。” 赵拳仔细看了半天,原来这刘江经过这一串打击,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意气风发。 赵拳想是认错了,便走开了,但看到这刘江身上搭着的包袱,沉甸甸,而自己则是两手空空,心中又动了谋害的意思。 第二十一章 科学的精神 北通河,绿水悠悠,青山隐隐。 “姐儿生得眼睛鲜,铁匠店无人奴把钳。随你后生家怎么硬如钢,经奴炉灶软如绵。” 在船家的歌声里,刘江乘船往天津去,如今世道太乱,他要下江南。 “客官要去南边?”这船家是一个老汉,看起来慈眉善目,所以刘江才上了他的船。 船篙激起白浪,刘江闻言点头。 “南边乱得很嘞,山东那边被鞑子劫掠了,现在满地都是流民,你要去了,准把你给吞了。” 刘江笑说:“老人家,您的消息还真灵嘞。” “那可不,老汉我,就是朋友多。” “那老人家你看,我该怎么办?”刘江问道。 那撑船的老汉笑出两排黄牙来:“无为教,只要十两银子,保你一路平安。” 无为教,刘江自然知道无为教,大运河北边的漕户都让这无为教把住了,或者说这些漕户基本都是无为教。 刘江如今阔了,说道:“只是如今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八两银子如何?” 那老汉只是撑船,没有言语,依旧是往前划去。 刘江觉得老汉是答应了,便怀抱包袱,细看四周的安危。 只是这船还没再行没一会儿,刘江就觉查到危险,他察觉到人的目光。 急往老汉出一看,那老汉扑通一声跳人水中,这船也翻了。 刘江也不会水,在水中扑腾的像是刚离水的王八。 两个水匪拿刀把刘江脖子一抹,一脚往刘江的肚皮一蹬,鲜红血液咕嘟咕嘟从他的脖子冒了出来。 两个水匪拿着包袱和那老汉一起游上了岸。 赵拳早已等在岸上,等待三人。 老汉叫做水爷,那两水匪一般模样,都是眉毛很粗,眼珠很黑,是两兄弟,一个叫做萧恩,一个叫做萧义。 水爷取了包袱一看,看到二十根金条,心中大喜,分了四份,每人五根。 赵拳拿了金条,拱手道:“各位兄弟,我是刚从北京大牢里面出来的,身上担着事情,就先不在此说话了,告辞。” “兄弟何必这般匆忙,今夜吃些酒肉,再走不迟!”水爷道。 “实在是山高水长,心里害怕,我实在要走了。”赵拳是一刻也不停留。 “好吧,告辞。”水爷,萧恩和萧义抱拳想送,那赵拳也渐渐消失在这草丛绿影间。 三人又搜刮包袱,看见了多尔衮写给李自成的信,无奈,这三人对于文字是黑漆皮的灯笼—一窍不通。 只好让村里的白衣秀才看,这秀才叫做高世令,把这信看了:“造化!” 水爷等人不解,那高世令道:“这信是那鞑子写给闯王的,既然叫我们得了,我们何不冒充一回使者?既然是使者,难保没有好赚头。” 水爷三人听了觉得有道理,不过水爷问道:“他既然是要见闯王,为何又从这里过?” 闯王在西,他却往南,好没道理。 那高世令也不知如何作答,那萧恩道:“水爷,哎呀,这钱就在眼前了,还想这些干嘛,许是他在天津有亲呢?” “不过这多尔衮和闯王不是刚打过吗?如何又要合作?”萧义问道。 高世令道:“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北京城他打不下,所以要合作。” “如此,那我们岂不是要做朝廷的罪人?” “咱们爱这朝廷,朝廷可从来没爱过我们呀,何必为了这朝廷,这般束缚自己的手脚?发一场富贵,过逍遥日子才是真的。” “可是现在从北京城里面大将军发布的命令都是好的,如此岂不是害了他?” “大将军,大将军,眼下还不知这大将军和多尔衮谁胜谁负呢,他也不过是撑着罢了,“县官不如现管”,咱们的大明朝是连根烂了,你看这鲁王在山东一动不动,南边左良玉也没个动静,现在的世道是彻底乱了,咱们的眼光也应该放长远一点。” 水爷三人被高世令说的有点迷糊,问道:“要你看,这世道谁才有希望?” “当然就是闯王了。” “好,那我们就去搏一搏这桩富贵。” 四人就好似西天取经回来的唐僧师徒,一路朝长安去。 相同的是,他们都要见秦王,而且都是姓李;不同的是,唐僧要见的是李世民,而他们四人要见的是李自成。 从通州到长安大概要走三十天,既有兵荒,又有马乱,一路上好不艰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多尔衮从盛京调来一批新制的红衣大炮,北京城只有挨打的份,还好北京城内的造城技术还很不错,城墙上被打薄的地方,总能被及时修补回来。 人的心都在胸膛,而北京城里到处都是心,到处都如汽笛一样的鸣叫,可这鸣叫又并不是均质的整体,城里充满了自我否定的力量。 东大市街,灯市口,二郎庙的对面,这里在天启朝的时候有魏忠贤的生祠,自打崇祯打倒魏忠贤后,这里的魏忠贤塑像被人打碎,也没有人来住这里,顾泽明就把这块地拿过来,作为大明科学院的办公场所。 法国的首相黎塞留早在崇祯八年就建立了法国科学院,先在崇祯十七年了,顾泽明也搞个大明科学院。 大明科学院只研究两个东西,一个是怎么让炮弹打的远,一个是火焰燃烧的原理。 炮弹学,是需要学几何的,所以让汤若望来这里做数学老师,至于火焰燃烧的原理,这个就只能慢慢研究了,欧洲现在也还没有化学,化学从炼金术中来,现在要说炼金术的话,中国比欧洲先进得多。 顾泽明对汤若望还是有所警惕的,所以他又请来了《百姓日报》的主编方以智做中国科学院的院长,以他的科学素养是完全够的。 就怕他忙不过来,但有些人天性就是喜欢工作,方以智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科学院的领导工作以及《百姓日报》的主编工作,他都搞得有声有色的。 “方院长,大将军来了。”顾炎武是方以智的助理,也就是秘书,至于为什么他一个大思想家要来科学院呢? 因为他亲眼见过这火炮的威力,他觉得火炮比口舌更能解决问题。 顾炎武也只比方以智小两岁,但方以智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复社四公子,顾炎武却只是一个秘书,让人不能不说时也命也。 方以智跟着顾炎武去了,发现顾泽明正和那十几个从国子监选出来的学生在听焦勖讲课。 焦勖是汤若望的朋友,很会造火器,炮厂就是他和汤若望一起管的。 “…这个炮的威力和炮管的长度有关,炮管越长,那炮越厉害…”焦勖准备了三天的稿子,半个时辰就给讲完了,让他觉得很亏本。 顾泽明对于火炮不是很懂,但他还是认真听了,焦勖认为火炮的威力不仅和炮管的长度有关,还跟炮弹的密封性和火药的威力有关。 焦勖讲完了,离下课的时间还有两刻钟。 有些人就是这样讲起来口若悬河,但是让他光看人,他就会很感概。 就在焦勖尴尬的时候,顾泽明道:“我来说两句吧。” 焦勖之前见过顾泽明,知道他是大官,也就下去听讲。 顾泽明登上讲台,提笔在石板写下了四个字“老实”“聪明”。 “我为什么要写这四个字?因为这就是科学的精神。”顾泽明道,“什么叫科学?科学就是争取自由的学问。种田,你不知道二十四节气,你就没有办法种田,当你知道二十四节气,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刮风,你有办法了,你就自由了。科学就是这么一个学问,把天地间的一切东西,山林湖海,把所有的这一切拿来…为人服务。” “什么叫老实呢?老实就是规矩,天地间的事情是有规矩的,太阳每天东升西落,那就是规矩。炮弹能打多远,它是有规矩的,不是你说打多远就能算的。你不按照炮弹的规矩来,它就炸膛,就让你不知所措,你按照它的规矩来,它就飞得远,威力大。” “而什么叫聪明呢?聪明,就是对发生的现象多听多看多问多思,相辅相成…诸子百家产生在一个以青铜做生产工具转变到铁做生产工具的历史时期,现在我们也处在一个以剑,箭做武器的时代向以鸟铳,火炮做武器的时代转变,是一定能够出现能够媲美诸子百家的伟大人物的。” 顾泽明这一番高屋建瓴的说法,让在场的人受益良多,最重要的是他把科学拔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掌声响起来,台下的方以智道:“今日才知道大将军是旷世的奇才,一席话说的是我豁然开朗,原来以为这些玩意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没想到这用处那么大呀。” 顾泽明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这个方以智,果然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连忙与他伸手:“叔夜心慕鹿起先生久矣,今日一见真名不虚传。” 好多同学才注意到这个俊逸的院长也来听讲座了。 顾泽明也不多做寒暄,转身出了科学院,却看到门口有一个妙龄女子好似等着他。 不过听这个女子随后说出来的话,他是勃然大怒。 第二十二章 岂有此理 东直门街,大量的流民被安置在这里,每日这里都有以大内名义开的粥棚,流民们传颂着太后,皇帝那仁慈的圣明。 “收粪土咯,收粪土咯。”一辆又一辆拉粪车在大街小巷穿梭,发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粪土也就是被粪,被尿液浸润的泥土,他出自马厩,厕所等地方,这玩意可以用来干什么呢? 这个粪土可以用来提取硝石,而硝石就是火药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其中最难得的一块。 北京城是实行粪道制度的,每个奉夫都有固定掏粪的地点,且这些地点世代相传,可以世袭、买卖、转让和租赁。占有粪道的人,就是“粪道主”。这些粪道有好有坏,距离有远有近。有些粪道囊括了好几百个门牌,还有富家阔户。而有些粪道只有十来个小户,且都是穷苦人家。 这些粪道主原先就在这北京城就有很大的势力,收粪土本来顾泽明是要求官吏去收的,但是这些官吏嫌麻烦,就把这活报给这些粪道主,让他们去做。 这样以来,势必要形成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国家权力的侵蚀。 这不,眼下这东直门街就发生了一例。 管这条东直门街的粪道主何三冲着东直门街的一家而去,这家的主人叫做杨奇。 杨奇为人精明,大同人,原先在通州做生意,才来北京城不久。 你道这何三为何来找他? 原来这二人因为这粪便的事情有过旧怨。 却说那杨奇刚来北京就在这东直门街买了一个三进的宅子,举家正乔迁之喜呢,就闻见家中一股臭味,原来这过去主人家留下来的屎没有人清理,杨奇且想找人来掏粪,就有两个农民上来讨粪,这杨奇一看觉得是好事,就让这两个农民去掏粪了。 这一让不要紧,坏了规矩了。这两个农民是来捡便宜的,他们平时施肥要从这些粪道主手里买粪,他们主动去掏粪,就不用钱。 这些这两农民是省了钱了,这何三可就不答应了。 这粪便可是归他所有的,所以他找上门去威胁杨奇说如果他再把这个粪给别人,他就让他们家的粪没人清理。 日子一长,还真没有人敢来杨奇家掏粪,这何三的本意是要杨奇服软,求他去他家掏粪,但是杨奇还真是一个硬汉子,愣是自己干起了这掏粪卖粪的活路。 这何三一直憋着一股气,如今有了这收集粪土的尚方宝剑,他要来整一整这个杨奇。 杨奇原本看这何三是很不顺眼的,但是如今他是拿了官府的命令来收集这粪土,这杨奇拿他还真没有办法,就任由这何三的五个掏粪工在这马厩,厕所的墙壁上,泥土上搜刮。 何三喝茶,并不干活,他特意嘱咐他手下的粪工要慢慢来,还刮刮蹭蹭,搞得这些地方好不雅观。 杨奇自然看出来,怒问道:“你要怎地?这般糟蹋我的家!” “哎呦,杨老爷,替朝廷办事,我也是不敢怠慢,您老多担待吧。” 杨奇便也不说话,回到房间里喝茶,喝了一盏茶后,他出来看,发现这何三弄得愈发难堪了。 杨奇:“你可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杨奇,我今个就告诉你,你要是把你家的粪从此交出来,还则罢了,要是交不出来,哼哼,要你好看!” “你想怎么?青天白日,莫非你还想杀人。”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何三一巴掌朝着杨奇一打,杨奇的脚一滑,头磕着地上的石头,立时流血不止。 “还看着上面,快跑啊。”何三眼看杨奇倒地也慌了神,带着五名掏粪工人从杨奇家跑了出来。 “爹!”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这杨奇的女儿,一位名唤杨若瑜的女子,杨若玉见杨奇倒在血泊里面,连忙派人去请这郎中,那郎中来的时候,这杨奇已经是无治了。 杨若瑜的母亲,施夫人,看着杨奇的尸体哭的是昏天黑地,完全没有主意,这杨若玉却痛定思痛,写了一纸诉状,告到了这顺天府。 不料这诉状却好似泥牛入海,整整两天没有消息。 杨若瑜问了情况,人家劝她说:“官官相护,你这个事情是人家执行任务时候发生的,你让别人怎么认?你还是息了这条心吧。” 但杨若瑜偏不,一路问,别人听了她的情况,说道:“你可以去和大将军说,他是个青天。” 她横下一条心,四处打探顾泽明的行踪,这天就让她在大明科学院的门口等到了顾泽明。 “还请大人做主。”杨若瑜将种种事情说完,跪了下来,流苏一般的睫毛沾着泪。 “真是岂有此理!”顾泽明最反感这样的事情,对着杨若瑜说了几句,让杨若瑜直接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第二十三章 面具男 地安门旁,鼓楼大街。 六年前,崇祯十一年,这里曾经遭受过因为火药爆炸造成的震荡,据历史记载“崇祯戊寅八月初七日卯时大震,延烧草若干垛,其烟如灵芝、如云、如浪,移时方散。” 当时的京城人见识还比较少,不像现在,天天都要遭受这来自清军的炮击,以致习以为常。 顺天府署内。 “咳咳—”坐在大座上的顺天府尹蒋鸣玉的咳嗽声像打炮一样。 蒋鸣玉自从上次跟了袁太后以后,是步步高升,从礼部跳到兰台做御史,没多久又做了这个顺天府尹。 “太爷,这参汤姜汤总得喝一口吧。”这顺天府同知王则尧说道。 蒋鸣玉看着这位长得白白胖胖的同年进士,把衙役端上来的参汤喝了一口。 这来自白山黑水的老野参,让蒋鸣玉很是受用。 “这…粥做好了没有?”蒋鸣玉最关心的就是施粥。 “太爷,您的安心吧,这太后娘娘的仁慈,这陛下的盛德,就是我们饿死了,也绝不会让这粥坏了的。”王则尧看蒋鸣玉出了汗,朝着衙役等人喊道:“没看见太爷热出汗了吗?快扇呐。” 这下王班头和张师爷抢了上来,争着给蒋鸣玉扇风。 蒋鸣玉看张师爷的扇子喜欢,说道:“这扇上是徐文长的手笔?” “太爷竟然看出来了?”张师爷纳罕道。 “家父藏着一副他的《葡萄图》,因此认得这手笔…”蒋鸣玉看了半天道,“却不知你这是怎么得来的。” 张师爷笑道:“那徐文长落魄时,家祖接济过他几回,所以题了副扇子,做了传家宝。” “如此…甚好,甚好,你家好机缘。”蒋鸣玉的心中不无遗憾。 王班头见张师爷和蒋鸣玉聊得火热,先行下去。 张师爷一边给蒋鸣玉扇风,一边看向王班头,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 “得意什么!”王班头心想,同在一片屋檐下,他和张师爷之间的确有某种竞争关系。 忽听到门外传来鼓声。 这登闻鼓一响,蒋鸣玉必须升堂了。 “威武—”水火棒敲得整天响。 “门外击鼓的是谁?” “回太爷,是个女的。” 蒋鸣玉道:“让她请个男子来。”大明律中不允许女子登堂。 “我们太爷说,请姑娘请个讼师来,大明律不许女子上公堂。”门口的衙役对杨若瑜说道,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为了避免失态,很快把眼睛移开。 杨若瑜自然知道这大明律,只是家里的仆人嘴笨,故而她只能自己上场,这下也像个陀螺,左右旋转。 “把状子给我吧。”杨若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去,顾泽明戴着一个昆仑奴的面具看着她。 杨若瑜立马就把这状子给他了。 他可是大将军,他还能输吗? 杨若瑜翘首以盼,倚在夏日中,门扉旁。 “威武—”水火棍敲得如同在泰山回响。 “大胆!面见府尹大人,还敢不以真面目使人!来啊给我先打杀威棍。”张师爷怒斥道。 那棍子敲得如同剁馅,顾泽明却道:“大人,实在是小民面貌丑陋,脸上麻子成灾,恐怕污了大人的眼,还请大人宽恕些个。” 顾泽明故意加重了鼻音,所以蒋鸣玉也没听出来,他说道:“罢了,都说这礼不下庶人,何必跟他计较,让他把状子拿过来吧。” 张师爷朝着顾泽明冷笑道:“太爷慈悲,快把状子拿来吧。” 顾泽明把状子递给了一位衙役,那衙役交到张师爷手里,那张师爷又递到了蒋鸣玉的岸上。 蒋鸣玉看了,汗流个不停。人命官司,岂是小事? 他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既然是两天前的事情,你为何不早点报来呀?” “好教太爷知道,这状子早已递了上来,只是没人理,所以才打了这登闻鼓来。”顾泽明跪在地上滔滔。 蒋鸣玉看着王则尧和张师爷二人:“可有此事?” 王则尧看向张师爷:“这事情都是你管的,怎么回事?” “…太爷,这状子许是拿过的,想是在这案上。”张师爷说着就在案上的一堆纸里面寻找,一找,还真给他找到了。 蒋鸣玉一看,这两状子是一模一样。 完了,这是赖政怠政。 “既然早就递上来了,你回去吧,我们会查的。”蒋鸣玉道。 “大人,现在我就在,何不现在就把那何三抓过来?” “啰嗦!太爷办事,还用你教啊?”张师爷看着这戴面具的怪人是愈发不痛快了。 “师爷,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这些很正常。”蒋鸣玉随即写了个让王班头去抓人的条子,看着这面具怪人:“这就去抓。” 顾泽明看王班头领着一班衙役出去抓人。 王班头与那何三自然互相认识,赶到何三的住所跟他说了这些事情,那何三道:“只说我死了便了。” 王班头:“只好如此。” 那何三舍不得这娇妻美妾,他可有六十多个房子,一房一个姨太太,但也没奈何,给这六十多位姨太太都分了钱财,也没个一儿半女需要牵挂,用上他早早买下的一张度牒,去报国寺当了和尚。 那王班头回来报说:“太爷,这何三已经死了。” 蒋鸣玉听了一惊:“几时死的?” “昨日就死了。”王班头报道。 “岂有此理!”蒋鸣玉一听,觉得事情不好了,问道:“他家可还有什么人?” 王班头:“只有寡妻一个,好不凄惨。” “如此,把他的妻子给我押上来!” 王班头又去把何三的正妻张氏找了过来,那张氏一到公堂,抹泪却又止不住地哭。 “你丈夫死了,就拿你来抵罪!” 那张氏还在哭,那王班头道:“给我打。” 几个衙役举起那棍子来,三两下就把这张氏打得鲜血从嘴巴里流出。 蒋鸣玉喝了一口茶,伸腰道:“如此,你们杨家可还算满意啊?” 顾泽明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口哨声音,站了起来。 “想干什么,跪下!”王班头呵斥道。 “蒋大人,断案是如此吗?连尸首都可以不见,就如此草草断案。” 蒋鸣玉还想着这话里的道理,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睁大眼睛:“你…你是大将军?” 第二十四章 一口棺材 顾泽明把面具摘下来,在场的人被帅得倒吸一口凉气。 “蒋大人。” 听到顾泽明的这句问候,蒋鸣玉立刻要下跪,而满堂的衙役已经跪下了。 “大…大将军,您怎么来了?”蒋鸣玉浑身发抖。 “民间有疾苦,不敢不管。”顾泽明说道,原先那趾高气昂的王班头现在已经是热汗直流,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儿。 时维六月,都说老天变脸快,但其实还是人变起脸来快。 “卑职失礼了…”蒋鸣玉还要说,却听到门外——轰隆——一声,天迅速的暗了。 “点灯!点灯!”公堂还没暗呢,就被蜡烛给撑住了光亮。 外面哗啦哗啦下起大雨来,府衙里面的人似乎被这雷雨给镇住了,都没有说话。 “让那个姑娘进来吧。”顾泽明的话打破了这安静。那杨若瑜一进来,被蒋鸣玉看到了,他心想:这样的姑娘,怪不得大将军这般上心,原来是英雄救美。 “大将军,是卑职不查,卑职不查。”蒋鸣玉请罪道。 顾泽明道:“似你这般的官,已经是难得,不必如此。”蒋鸣玉这样的官确实已经是不错了。 顾泽明忽然看向王班头:“这何三真的死了吗?” “...”王班头跪在地上,明明下了雨,照理说应该是凉快了,但他的汗却愈发多了。 “怎么,吃了哑药了?”顾泽明道,他看杨若瑜在那站着“给她一把椅子。” 杨若瑜不敢坐,顾泽明说:“你就坐了,他们不敢说的。”后。她方才坐了下去。 顾泽明看着蒋鸣玉、王则尧、张师爷等人并不说话,让他们这班人觉得好生煎熬。 那张氏渐渐哭哑了。 “踏踏踏踏”大街上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顾泽明的两个卫士把何三抓了过来。 那两个卫士身上淋满了雨水,浑身湿漉漉的,那何三一边被绑一边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何三一进了堂,顾泽明就看到这王班头的头偏了一个角度,决不看那何三的。 顾泽明道:“何三,说说吧,你为什么要逃啊?” 顾泽明之前让他的两个卫士盯着何三,并且下令绝对不许进屋抓人,现在这样,一定是从家里逃走了嘛。 何三样子富态,谁能想到他是一个挖粪的? “太爷,我...我就是出去走走。” 顾泽明喝道;“明白回话!” “你可是东直门街的粪道主何三啊?” 何三偷看,看谁,谁不看他。他站了起来,指着顾泽明道:“你是什么鸟人,也敢管我!要知道我是天上那玉皇大帝的女婿,敢弄我,杀了你的的全家。” 不消顾泽明说,那王班头等人一拥而上,把这何三捆翻在地,一连打了五十下,打得这何三是皮开肉绽。 顾泽明看那张氏的脸色却并不因为何三被打感到心疼,心想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为防止何三被打死,立刻让王班头等人停了。 “王班头,刚才像个死人,现在怎么就那么勇敢了?” 王班头道:“看见这何三狂妄如此,小的实在是看不下去。” “原来如此。”顾泽明道:“你现在跟我的两个卫士再去何三的家里看看。” 两个卫士并着王班头一起去了,顾泽明让郎中来给这何三看病。 这何三却和疯狗一样,被打成这样,也不让这郎中碰他一下。 “大人,这人怕是有风症。”那郎中道。 疯了? 顾泽明不相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刚还好好的,才过了一会儿,就疯狂成这样。 顾泽明将手伸向何三,何三还真的要过来咬,顾泽明一拳打过去,那何三的血从鼻子,嘴巴一起流了下来。 “装蒜?”顾泽明根本不在乎这何三是不是装疯,因为不管怎么样,就凭他刚才这个袭击的动作,他都必死无疑。 “把他的牙齿,给我一个个敲下来,我听说这样可以治疗疯病。”顾泽明道,“姑娘,你去一旁避一避吧,这样太残忍了。” “不,大将军,我就是要看他这样生不如死的样子。”杨若瑜说,何三的牙齿被敲落一颗,她的眼皮跳动一下。 何三那杀猪一般的叫声。 衙役们按着他,还是要把他的牙齿一颗一颗敲掉。 “你还说不说了?”顾泽明让那些衙役们住手,何三的嘴里一半的牙齿已经被敲掉了。 “大人,是王班头放我出去的。”何三含糊不清说道。 顾泽明摇头:“不,你还没有把人供出来。” “何三!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随着王则尧的一句话,那些衙役又开始拿着棒子打。 “住手!”顾泽明说道,回头看去,何三已经被打得是奄奄一息。 郎中一搭何三的脉,摇头道:“没有救了。” 那何三咿咿呀呀叫了一会儿,随后就不出声了。 顾泽明冷眼看了王则尧一眼,王则尧是大顺朝的顺天府尹,他为什么要下这个狠手? 王则尧却好似没有看见,依旧和蒋鸣玉自顾自交谈。 大雨滂沱,风从风的后面吹来,天空的上面是天空,顾泽明背手吟咏:“高阁垂裳调鼎时,可怜天下有微词。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他看到雨点敲击在地面上好像形成了大海的波涛,转而咏唱道:“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凭阑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 蒋鸣玉被顾泽明诗里悲天悯人的情怀折服,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后半段的文字,这后半段的激涌让他觉得必须要把这首诗抄下来。 因为顾泽明从这首诗里面透露出来他的某种愿望,可蒋鸣玉实在说出来,但他总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后。 杨若瑜也听到了顾泽明的诗歌,深感他诗里展现出来的这种英雄气魄。 风雨中,多尔衮的千军万马杀来,那喊叫声震天动地,在妇女的呼叫,孩子的哀嚎声中,一个伟大的英雄诞生,他一箭在万军从中射杀了那不可一世的多尔衮,清军随即灰飞烟灭,那名英雄就是——顾泽明。 可惜这只是顾泽明的幻想,风雨中来的是顾泽明的两个卫兵,王班头为首的一众衙役。 与他们离开时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带来了一口棺材。 第二十五章 喜脉 “这是谁?” 衙役们打开了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男人,三十岁上下,很壮,面部发白,络腮胡子。 仵作看了这尸体说道:“他喉咙下的痕平过,深黑黯色,是被人隔物勒死的。”何为隔物勒死,那就是靠在窗栏、木柱或躺在板凳上或衣领衬垫被人勒死的情形。 “这何三是何三吗?”顾泽明看向杨若瑜,杨若瑜说她并不曾见过这何三。 只好传唤来杨家的丫鬟,那丫鬟说何三就是何三,棺材里的不是何三。 顾泽明看向那个张氏:“你现在也该说点什么了吧。” 眼看这张氏的眼睛里面好像有顾忌,顾泽明指着蒋鸣玉等人:“尔等先退开了。” “是。”蒋鸣玉等人离开了。 “你们还留着干什么?”顾泽明看王班头这帮衙役还在这里,不满道。 “这...哦。”王班头一行人也都离开了,诺大一个公堂上,有何三的尸体,有那棺材里面的尸体,还有顾泽明以及这个张氏。 豁—— 门被关上了。 顾泽明看着张氏:“你总该说了。” 张氏指着那棺材里面的尸体道:“那...那就算我丈夫。” “那你是何三的谁?”顾泽明惊讶道。 张氏哭道:“我丈夫是他手下的粪工,他见我有些姿色,常霸着我,昨日他请我们去他家,说有要事商量。” “什么事?”顾泽明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随后就看到我们的孩子落到了他的手上,原来他是声东击西,我真傻,真的...”这张氏已经是不能言语。 “真是岂有此理。”顾泽明愤懑道,这何三也未免太歹毒了。 愤怒之余,顾泽明想这是谁给这何三出的招数,金蝉脱壳,等风声一过,他便又可以呼风唤雨了。 哎,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 顾泽明看着张氏道:“你出去后什么都不必说。” 随着顾泽明的一声呼唤,门又开了,冷冷风雨暂时入侵这间公堂。 王则尧等人进来,见顾泽明骂道:“山野村妇竟然什么都不晓得说,呆出屎来。”纷纷心安。 顾泽明指着两局尸体道:“立刻埋了。” 随即散了,各回各家。 蒋鸣玉临走前对着王班头说道:“这事你来办。”请王则尧和张师爷回去吃饭。 王班头看着何三尸体,对一帮衙役说道:“还是买个棺椁。” “这人得罪了大将军,这样不太好吧。”衙役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糊涂,买个棺椁,这钱还能少了我们?他这个人可是阔得很,听说有六十房姨太太。”王班头说着朝何三那冰冷带血的脸上啐了一口。 “那这个呢?”又一个人指着棺椁里的尸体问道。 “挪一挪不就好了。”有一人说道。 王班头拍手笑道:“妙,妙,妙,还是你们的鬼名堂多。” 于是衙役们把棺椁里面的尸体挪了出来,把何三放了进去,将那尸体裹了草席。 王班头朝着何三的一位姨太太房屋走去。 这位姓唐的姨太太在诸多房里最有威望,但也不是正妻,因为何三有个争宠哲学,正妻不设,就让这些女的为这个位置竞相讨好他。 “何三死了。”王班头看着眼前这个美貌妇人道。 唐姨娘:“怎么会这样?” “哎,谁叫他得罪了大将军。”王班头道,“拿二百两来,也好给他买副棺椁下葬。” “我可没这么多钱。”唐姨娘皱眉道。 王班头抱着了她:“你不是还有好多姐妹吗?一起凑凑,总不能让你们老公就这样赤条条埋在地里吧,这多不体面。” “你还知道他是我的老公呢,他方才死了”唐姨娘手摸着王班头的脸,“你就要睡寡妇?” “娘子见外了,此前何曾少过,只是今夜实在想得紧了。”说完,王班头把唐姨娘扑倒在床上。 两人如何滚在一起,这下不谈。 …… 顾府。 顾泽明从德胜门听了战报回来,将士们抱怨这火药实在太少,这鞑子的火药多,他们现在不敢放开打,患了火力不足恐惧症。 再加上这箭的数量也实在不够了,要省着打,很不痛快。 说起来,一只弓箭四分银子,现在还有上涨的倾向,因为造箭最困难的是箭杆,箭杆要直,只能靠手工,成本很高,而且北京城里面也没有这么多木头,现在很多人,都是捡着清军射进来的箭,把箭头换了,重新做一支。 一个城被一个国家围困,就是要面对这物资渐渐不足的问题。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黑夜,竹子透着凉,这些竹子就像他曾经的主人于谦一样挺拔,可以做箭。 膳厅里,顾泽明、朱中梠、伍晴雯、陈圆圆围桌吃饭,桌上是一荤三素,一大碗蛋花汤。 自从顾泽明看到那些流民每天喝粥后,在家就吃这么点。当然了整个北京城不缺他一家吃的,穿的,但要是他开了这个头,官员们上行下效个个要多拿一分,老百姓就要再苦几分。 对守城是不利的,对取信于民也是不利的。 自打萍儿死后,朱中梠消沉了许多,顾泽明也常宽慰她,可她总是不见好,脸上难见真的笑容。 “夫人,你看这个。”顾泽明从袖口拿出一个被桑皮纸包裹的用糯米纸包裹的糖葫芦,随着这桑皮纸一退,露出这红油油亮澄澄的一串山楂,这是他在回家的路上买的。 朱中梠往日最爱吃糖葫芦,当下见了,也欣喜,接过了,就开始吃,品尝这甜溜溜的味道。 伍晴雯和陈圆圆见了,笑说顾泽明偏心,却一起呕吐了起来。 顾泽明原以为是这饭菜不合口,结果一问才知道这二女这月的天葵是没有来了,猜测之余,顾泽明连忙去请郎中,似顾泽明这样的身份,自然是那位王神医亲自来。 因为是大将军的夫人,王神医贡献了他的独门绝技,悬丝诊脉。 诊脉完毕,王神医对顾泽明道:“恭喜大将军,二位夫人都有了,是喜脉。” 顾泽明给王神医封了一个大红包。 陈圆圆方才生过顾承义,如今又有孕在身,顾泽明怕她身体吃不消,让人好生照顾。 伍晴雯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拍西瓜一样的拍了拍。 …… 慈宁宫,袁太后看着这蒋鸣玉抄录来的顾泽明吟诵的诗歌“高阁垂裳调鼎时,可怜天下有微词。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凭阑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不断猜想这个顾泽明要干什么。 “恐怕大将军要…”袁幼仪说出某种可怕的说法。 “为之奈何?”如今禁军都握在顾泽明手里,袁太后也没有办法。 袁幼仪贴着袁太后耳朵说了几句,袁太后的脸连同耳根一起红了。 第二十六章 让他注意身体 翌日,袁幼仪估摸顾泽明回家的时间,特地在那个时间点过去,但顾泽明还是没有回去。 袁幼仪是太后宫里面的人,自然是朱中梠在招待她。 而顾泽明呢? “这个王班头今天怎么样了?”顾泽明问那位被他派去跟踪王班头的卫兵道。 “他从眼前这个房子出去后,就去了县衙。”卫兵答道。 “那事情就好办了,看来他们是完全放心了。”顾泽明要查案了。 就从眼前这唐姨娘的宅子开始查起,怎么查呢? 那就要去这宅子隔壁的一个茶楼了,毕竟里面个个都号称江湖百晓生。 “各位客官,今日我就来讲讲这“顾书生一眼留痴情,袁太后三戏大将军”的故事。”说书先生滔滔不绝讲述这个不实的故事,说从前苏州有个姓顾的书生进京赶考,皇上宴请举人,这顾书生一眼就看上了这袁贵妃,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天道周旋,时来运转,这顾书生成了大将军… 这故事还真抬举了顾泽明,他本人什么功名都没有。 “小哥,来壶茶。”顾泽明向倒茶的伙计说,递给他四钱银子。 那伙计道:“客官,这茶不值那么多,你是要来点什么点心?” “不,我要问打听个问题。” 那伙计听了,看着这些银子道:“那就一个问题。” “我问你,隔壁那家女主人和何三是什么关系?” 那伙计道:“哎,那女主人姓唐,是何三的小妾。” 顾泽明又想拿钱,可惜已经没了,还好身上还有一张十斤的粮票,他拿这粮票说道:“这个应该能值好些问题吧。” 那伙计看这个粮票,眼里发出光来,“客官只管问。” “我问你,这王班头和这姓唐的,是什么关系?” 那伙计听了,细声道:“哎,客官你还算问着了,这姓唐的,原先是那落花楼的头牌,被王则尧看上,那何三是替他养着的。” “那这王班头?” “是这王则尧的远房侄子,我劝你,你要是想当这西门庆…这有心人,可以选择的可多着呢,这何三还有六十多个姨太太,你可以慢慢找。” 顾泽明道:“他就是一管粪的,竟然这么有钱?” “客官你这可就是有所不知了,这何三又不干活,掏粪拿钱,卖粪也拿钱,两头拿,可不就富了吗?” “受教。”顾泽明把这粮票给了,离开了这茶楼。 权色交易,叔侄游戏,这些人玩得还真花。 “娘。”看着这虎头虎脑的孩子平安到来,张氏只觉得后怕,她不敢去衙门,她只想出了这个城去。 把这孩子递给张氏,何三的管家道,“现在你哪儿也不能去,只管在这里,吃喝都有人照顾的。”随即出去,把门给锁了。 张氏和她儿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这是个杂物房,里面几张凳子,可以坐一下,儿子知道心疼母亲,所以没有哭出来,张氏也怕她这儿子哭出来,为母则刚起来。 “哎,里面有人吗?我是来救你的。” 张氏听了这个,如同抓着救命的稻草,连忙求救道:“我在这,我在这。” 门打开了,不过等待张氏的不是救星,而是恶魔,何三的管家道:“娘嘞,你还想着出去!”招呼几个仆人拿着棒子打。 这张氏原本就在公堂上被打的要死,这下更是被打得要死不能活。 张氏的儿子元宝看到母亲被打成这样,立马去咬人。 那些仆人拎着一起打,张氏把元宝死死护在怀里,不一会儿,打昏了过去。 “记住,无论什么人叫你,你都不许出声。”这群人扔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元宝只是低声叫着妈妈,害怕声音大了,张氏就要被打死了。 顾泽明又去问了情况,打听到这何三的手里大概有两百多名粪工。 他正要去拜访一个名叫柯生的粪工,柯生九脉单传,祖辈也是干这个活的。 此刻天已经昏暗了,不知道这柯生怎么养了? 在这保长的带领下,顾泽明来到了柯生的家,他的家很逼仄,要是走进去,顾泽明觉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外面没有完整的门板,风常苦哎哎的叫。 保长看着也不免要皱眉,这房子不是给朝里的大人物添乱吗?就对着顾泽明道:“大人,要不还是让我把柯生叫出来吧?” 顾泽明点头,那保长冲着里屋喊道,“柯生,出来,朝里有个大官要见你嘞。”他也不知道顾泽明是谁。 不一会儿,一个瘦瘦小小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他的抬头纹很深,眉间锁成一个愁。 “柯生,大人问你话,你可要好好说话。”保长说道。 “柯生,你是何三手下的粪工?”顾泽明问道。 柯生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何三已经死了?” 柯生摇头。 “出一次工,这何三给你们多少钱?” 柯生:“一分银子。”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木讷。 这价钱很低,他们这样的工作量,应该四分银子的。 顾泽明道:“朝廷要意要雇粪工干活,四分银子一天,你看怎么样啊?” “好啊,好啊。”柯生满不在乎地点头。 “是大将军说的,他托我来办这个事情,他说你们吃苦吃多了。”顾泽明准备换一个说话。 “大将军…他是个好人。”柯生点头,眼里忽然之间多了些光芒,“既然你是大将军派来的,那我告诉你,这事情不好办,城里好几千个粪工,都是被包圆了的,那些粪霸把我们这些粪工看作自己的物件,是绝对不肯相让的。” 顾泽明也知道这是一个问题,处理这几个杂碎,一点也不难,但是这治标不治本,他要想一个治本的法子。 “好的,这话我记住了。”顾泽明点头。 那柯生看着顾泽明要走,朝他说道:“大人,请您给大将军带句话,我们老百姓,很感激他,如今比以前要好多了,听说他累吐了血,让他注意身体。” “好…好嘞。”顾泽明有些哽咽,迈步离开。 我顾泽明总算做了点事情。 云海沉沉,星月澄碧,顾泽明回到了顾府。 “娘娘有什么事吩咐?”顾泽明看着袁幼仪问道。 “请大人穿上这个黑袍子,随我来。” 第二十七章 睡个安稳 风有些喧嚣,顾泽明和袁幼仪坐着轿子,一路去向了紫禁城。 有太后的令牌在,沿路的禁军和太监也没有搜查。 不久轿子停了,顾泽明被袁幼仪带到了御花园。 昨夜雨密风骤,御花园的落花却早被宫女,太监们扫了,地上光秃秃的,花坛上是姹紫嫣红,绿肥红瘦的一片。 “大将军随我来。”袁幼仪带着顾泽明去了御花园北边的一件小屋。 “这是何意?”顾泽明见袁幼仪把门关上了。 只见这房屋里香气氤氲,灯台后面款款走来一个头戴金钗,身穿红绣牡丹花裙的影子。 顾泽明回头一看,竟然是袁太后。 顾泽明连忙低头拱手道:“太后…” “爱卿可否帮我解惑?” “臣…知无不言。” “爱卿可知道我…”袁太后的脸好似火烧,她是说不下去了。 顾泽明低着头,惶恐不敢说话。 袁幼仪疯狂给袁太后打手势,袁太后方才想起今天的目的。 袁太后:“抬起头来。” 顾泽明把头抬起,只见袁太后的脸红彤彤的,比桃花还要厉害。 “太后娘娘…现在恐怕于礼不合。”顾泽明慌张的要走。 “大将军,我叫你来…是求个心安。” 接下来袁太后的动作就好比笋衣脱落,又好似玉石相离。 “如何…心安?”顾泽明有些呆住了,袁太后年逾三十,肌肤却依旧少女。 “睡…便心安。”袁太后已经不能再说,这就是袁幼仪给她出的主意。 这香是催情的香,顾泽明也渐渐沉迷其中。 …… 袁幼仪在门外守着,以备非常。 皇宫里面的宫女大多都被分给了打仗的将士,所以现在皇宫里面的人并不多。 巡夜的太监也早早被打了招呼,今夜不准来御花园。 所以没有出现出乎袁幼仪意料之外的事情。 地球不停转,太阳升起,暖动袁幼仪的睫毛。 顾泽明早就睁开了双眼,袁太后依偎在他身上,像只虾。 他疲惫极了,不仅仅是因为这运动时产生的消耗,更因为这神经的紧张。 太吓人了,给个女人你就上,要是一旁埋伏着刀斧手怎么办? 不过讲句心里话,不知不觉已经睡了两个皇帝的女人,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都说刘裕是“六位帝皇完”,顾泽明想了想,天启,崇祯,李自成,张献忠,皇太极,顺治,貌似他也可以做到集邮。 不由多想,袁太后醒了,的确在负接触以后,二人熟络了很多,袁太后有些小女姿态要发,顾泽明也只能由她。 顾泽明看向崇祯与她身上所加的剑伤,在她的肩,说道:“臣告退。” 袁太后听了,方才收敛她的衣服,目送顾泽明走了,这时她才想起昨夜是怎么样的情形。 “幼仪,把这床单洗了。”袁太后穿上衣服,回到慈宁宫,又是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 顾泽明出了皇宫,立马回家给朱中梠等人保平安,如今的世道,顾泽明一夜未归,实在是有被做掉的危险。 换了一身衣裳,顾泽明看了一些伍翔宇送上来的情报:李自成部好像有些动向,湖广方面左良玉还是纹丝不动,不过王介之,王夫之二兄弟兴了一支义兵,颇有影响力,山东的鲁王在临淄重整旗鼓,号称十万兵马,南直隶这边的马士英还是在徐州一代,并没有往前。 王夫之,顾泽明还是很有印象的,因为王夫之是中国历史上最厉害的几个哲学家之一,他的《读通鉴论》和《宋论》是经典中的经典,他的学说深刻影响了一个时代,那就是百年救亡图存的时代,深刻影响了一个人,那就是湖南的哲人王。 没想到于此听说了他的消息,明末思想三大家,因为顾炎武还叫做顾继绛所以他并不知道,黄宗羲现在被南京这边关在了监狱里面,现在的他就只听闻过王夫之这一个人的消息, 也算是有幸了,顾泽明看不起多尔衮,看不起李自成,也看不起张献忠,但对于王夫之这样的人,他是很敬仰的,因为他们这些人所留下来的精神利刃,真的培育了一批又一批伟大的中华儿女。 他们是敢于斗争的,他们的骨头是很硬的,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他们的着作是《呐喊》《彷徨》的先声。 顾泽明写了一段文字:清寇南侵,国难日亟。今之大计,退则亡,抗则存;自相煎艾则亡,举国奋战则存。向使同室操戈,则吾等之辈将群入于异族之手,河山将非复我之河山,百姓将非复我之百姓,城郭将非复我之城郭,是所谓亡国灭种,率兽食人者也。崖山战后,郑思肖作兰不画根土,诸君若思之,宁不发汗于背,有所深省焉?今日之事,抗清降清,二者择一。徘徊歧路,将国为之毁,身为之奴。若一转念,坚定抗清,则国仇可报,国土可保,失地可复,主上将比于少康,光武,吾辈亦得英雄之名,图诸凌烟,馨香百世,岂非大美之事哉? 这个《告民书》将以他的名义发表在百姓日报上。 随后顾泽明还是要去抓这何三的事情,他发现这个何三的问题,实际上是因为官吏分层造成的,科举出来的官员不懂专业事物,只知道四书五经,所以他们一定要靠这些懂技术的吏员治理,吏员又是世袭的,他们之间有一个圈子,牢固不可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员没有本事,一定会出何三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事情,那可不就被人架起来了,让人给欺上瞒下了吗? 而何三这样的人,其实就是没有编制的吏员,他们也是官府统治的工具。 第二十八章 比他还阔气 方法自然也有,那就是培养一批又红又专,德才兼备的官员,这样的官员多了,这个风气会好的,同时要改善吏员的待遇,打破他们的圈子。 但这个问题,一直到后世都没有得到解救。 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那些吏员不能升迁,长期在一起工作,那些官员这调那调,一定会有这样的问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解决这个问题,一靠培养懂得调查研究,理论联系实际的官员,二靠有力的监察机构。除此以外,顾泽明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当然对待何三这样的行业恶霸,顾泽明现在是要斗上一斗的。 六十多个老婆,比他还阔气,这怎么了得! 首先,还是要从这个唐姨娘开始。 太阳红彤彤放着光辉,大街上的小贩推车卖着黄瓜,现在这黄瓜可贵了,两钱银子一根,普通人也不会卖,但是大户人家还是会买的,特别是那些少妇。 黄瓜美容嘛! 顾泽明在唐姨娘家门口看了一会儿,就看一个从里面穿着青缎背心的丫鬟来买黄瓜。 “来三根黄瓜。”这丫鬟叫做金环,一边看这绿油油的黄瓜,一边看到了一个俊俏的公子看着自己。 “好嘞。”小贩抓了黄瓜,收了银钱。 金环拿了黄瓜,就要回去,就听见那俊俏公子说:“姑娘留步。” 金环转过头看着那公子,这公子自然就是顾泽明,现在他是锦衣在身。 顾泽明笑道;“姑娘,我打量你们奶奶好久了,不知道可否给我引荐一下呢?” “好一个大胆的登徒子。”这顾泽明模样生得好,所以金环听了也不恼。 “好姑娘,我可想你们奶奶紧了,要是能让我得偿所愿,少不了你的好处。”顾泽明说着,就递上了二十两银子。 金环一看,睁大了眼睛,她还没见过这么豪爽的人,说道:“公子,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我们奶奶现在正为一桩事情烦恼,要是你能帮她这个忙,日后缠绵一起也不是难事。” “那请教姑娘了。” “我们奶奶如今为了一桩事情烦恼。”这金环把这顾泽明拉到一边讲话,“我们老爷死了,他留下一大笔钱,你要是能帮她,还怕我们奶奶会跑了吗?” 金环之所以肯这样说,不光是为了这二十两银子,唐姨娘跟谁过日子,她就要和谁过日子,金环对这个顾泽明的印象很不错,换句话说,想和他困觉。 顾泽明听了说道,“我在官府也有些门路,让你们奶奶不必担心。” “如此那可太好了。”金环跳着回了府。 “呦,金环,今儿怎么那么高兴?”唐姨娘看着这黄瓜还不错。 “奶奶,好消息,外面有一个公子,说他在衙门有门路,可以帮到我们。”金环道。 “糊涂!”唐姨娘在衙门也有门路,她又不是缺这个。 “奶奶,我管饱你看了,就知道了。”金环信誓旦旦道。 “真的?”唐姨娘顺着金环给他带的路,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多情的公子看着自己,只是一眼就让她有些湿润。\t\t\t\t\t“好丫鬟。”唐姨娘对着金环道,“只是今天那六十三位要来,我实在不得空,权且先吊他胃口一吊。” 金环出去把事情跟顾泽明说了:“公子,今日我们奶奶还有事情,就不请你了。” 顾泽明偏偏来了一个痴情的模样:”告诉你们奶奶,我就是等死在她家旁边,也心甘。” 唐姨娘听了这事情,哈哈大笑,她就喜欢男人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一会儿,顾泽明派去盯着张氏的卫士来了,说那个房子里有个男的朝这边走来。 顾泽明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想来他走的是后门。 何三的管家看着这妖艳的唐姨娘,问道:“外面这个男的是谁?” 唐姨娘并不看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管家听了也不恼,反笑着说:“何三现如今死了,你难道还不找个依靠?”说着他靠近唐姨娘,举止轻浮,似将有轻薄之举。 “狗胆!”唐姨娘一个巴掌扇在了管家的脸上,“何三死了,王大人可还没死呢,你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无礼!” 管家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被这一巴掌打清醒了,唐姨娘的确不是他能招惹的,不过他此行的目的也不在于她。 一个,两个,三个…四十个,四十一个…六十二个,六十三个。 岳老大在唐姨娘门前数着进去的女子,他跟何三的管家早就串通好了,这一次他要人财两得。 唐姨娘的门前屋后早已被他手下的粪工包围起来。 “小子,别多管闲事!”岳老大的一个手下看着顾泽明道,他看出这个顾泽明好像跟里面什么人有关系。 顾泽明扭头对着他身边的两个卫兵道:“去五城兵马司。” 他们三个可不是超人,眼下来了五十多号人,他们三个可不一定能够解决掉。 唐姨娘看着自己这六十三位姐妹,说道:“如今老爷死了,缺一副棺材,还请姐妹们同舟共济,个个拿出四两银子来,也好让老爷入土为安。” 不得不说这何三也有些门道,好些个和他知心的姨太太都哭了起来。 嗡嗡叫!唐姨娘听得心烦,“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哭了,把钱拿出来,我们凑一凑。” 这下那些姨太太开始从身上掏银子。 管家看她们这一众人,想着自己这一次也能捞个一个半个的,朝着外面吹了一声口哨。 唐姨娘听得心疑,但为时已经完了,那岳老大让人堵着了前门后门侧门偏门,自己满脸带笑走了进去。 “娘子们!”这一屋子的佳人,让岳老大眼睛看花了,“如今何三死了,让我岳老大照顾你们!” 在场那些何三的姨太太被吓得是花容失色,除了唐姨娘,她说道:“这里不是你来撒野的地方!” 岳老大看这唐姨娘越发入迷了,根本没有看到何三管家给他施展的脸色。 “啪——” 岳老大的脸上遭了唐姨娘的一巴掌。 “打得好,打得好!”岳老大被打,一步步逼近这唐姨娘。 唐姨娘看着这岳老大肥胖如猪,心中大叫不妙,却听到楼下传来了惨叫声。 “不好!”岳老大也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一队士兵已经走了进来。 第二十九章 指挥多尔衮 顾泽明领着东城兵马司的兵马将这守在外面的粪工一个个全部收拾了,走进了唐姨娘的家中。 “官爷。”岳老大在官员中也有些认识的,但他并不认得顾泽明是谁。 岳老大知道民不和官斗,跪在地下,但听到顾泽明好像要处理他,手伸向腰间,匕首隐隐要动。 顾泽明此刻还在挥斥方遒,没有注意,后面一个士兵一脚将他踢翻,“狗东西,这点小动作,也想来害人!” 匕首落在地上,岳老大也被擒拿。 顾泽明看着这个士兵,是东城兵马司的,身材魁梧,两个眼睛炯炯有神,二十郎当岁的样子。 顾泽明低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东城兵马司柳瑾。” “你有功,你想要什么呀?” “只求大将军圆我一个心愿。”那柳瑾磕头。 “好办,说说。”顾泽明背手,一个又一个的佳丽被送了出去,她们将会被送给有功的将领或者是士兵。 “卑职曾见过东直门街的杨氏女,一见倾心,只是听说她父亲已经亡去,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大将军赐婚。” 顾泽明想起杨若瑜来:“那也得人家同意,你和她可曾认识啊?” 柳瑾道:“我认得她,却不知她是否认识我。” “好吧,你们先见见,若是不情愿,强扭的瓜不甜。”顾泽明道,他看着唐姨娘被押着走了,这女子的姿色确实不错。 可惜,顾泽明并不喜欢人妻。 “大将军行事,每与操反。—《明季北略》” 何三有六十五个房子,岳老大有三十个房子,通通没收,岳老大的女人,也被刮走。 何三手下有二百三十个粪工,岳老大手下有一百零三个粪工,通通组织起来,成立一个北京粪工会。 直接由工部垂直管理,打掉中间阶层。 张氏被救了出来,不过运气不太好,她的身体被打的不像样子,大夫诊断了,她已经半身不遂。 这个属于是顾泽明的工作失误,是他思虑不周导致的,所以她的生老病死都被顾泽明包了起来,只要她不死,顾泽明就一直养着,元宝这孩子也就跟着顾泽明。 “争取多数,孤立少数,处理问题只有这个办法,不能一篙子打死一船人。” 顾泽明对着处理这个粪工会的伍翔宇道,伍翔宇是工部的右侍郎,顾泽明对他是很放心的。 伍翔宇也的确聪明,从改善普通粪工的待遇入手,配合政府的强力手段,软硬兼施,一分银钱到四分银钱的天差地别,粪工带动粪道主,服从的带动顽固派,最后那些逍遥惯了的死硬份子,一看自己再不动作,连口热乎的屎都吃不上了,没奈何,只好通通加入这个北京粪工会。 顾泽明本来还想把北京各个行业都编成工会,但想着阻力太大,也就不了了之。 当下的要务是处理王则尧。 “王则尧!你欺上瞒下,为奉一己之私欲,视朝堂于无物,这个时候你还有何话讲?”严助看着眼前这个白胖流汗的人道。 “下官...下官是猪油蒙了心,万万不敢了!万万不敢了!”王则尧哭道。 “拖下去,枭首示众!”非常时期,人也来不及等待秋天,从来是当场就杀的。 菜市口,是一个大大的教育基地,自从顾泽明进了北京之后,这里只处决官员,不处决别的。 而老百姓就喜欢看这些,围起来,敲锣打鼓地看。 “此人,勾结吏员,上瞒下欺,罪无可赦,特枭首以示众人。”随着监刑官的一下签字,那刽子手一刀将王则尧的头颅斩下。 “好!” “好!” “好!” 一颗人头落地,千万叫好声起,这就叫杀对了人。 整个北京城看起来团结一致,又乱纷纷的,这里每日和清军通信的都说:要完。 但是依据清军探子自己看,又汇报说:北京城好得很。 多尔衮被顾泽明几次三番用计,心里也烦了,通通采取个不信的态度。 让孔有德把炮往城上招呼,不过明军也打炮,经过汤若望等人的改造,这明军的炮还能比清军稍远一些。 这打炮还真是一寸长,一寸强,人家比你远一点点,那你就得靠人命填这些距离。 炮兵还是个很吃经验的高技术兵种,这几天炮打下来,清军的心里也发怵了。 别人不知道这北京城的情况,顾泽明还能不知道吗? 城里的粮仓现在只够城内一个月的开支,想来这李自成也应该要赶过来,天下义师将至,顾泽明也是要想办法打一仗了。 但是以弱胜强,得靠计谋。 顾泽明决定指挥指挥多尔衮。 爱新觉罗.尼堪,自打他被丘小二俘虏到这北京城以后,油盐不进,虽然他饭还是照吃,但打死不投降,很有骨气。 黄太急来到这看守尼堪的房子里做,对着尼堪道:“我们不关你了,你走吧。” “我是觉得不投降的…”尼堪嘴里叽里呱啦一会儿,“什么,放我走?” 黄太急道:“你既然不投降,来这里也没有用处,我们明军有纪律的,俘虏可以回去。”说着拿起了一个衣服,“这个衣服是大将军特地给你的。” “他给我?”尼堪还没见过这样对待俘虏的人,这衣服也刚好合适。 “不过大将军有句话想托你带给吴三桂。” 尼堪道:“什么?”要是犯忌讳的话,他肯定不能说。 “大将军说:如果城破,希望平西王能够保住他们一家老小的姓名。” 尼堪一听,这话没问题啊,带就带吧。 “走吧。”黄太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尼堪把这新衣服一穿,走了,原本他还像漏网之鱼的小心,时不时回头看,后来发觉真的没有人跟踪他,大摇大摆地出了这北京城。 “什么人!”尼堪被这清军哨所发现了。 尼堪拿出自己的腰牌,那哨所看了,“原来是贝勒爷。”一路放行,放行到通州城内。 多尔衮看着眼前这个尼堪:“他们为什么放你?” “明军说俘虏的,愿意回来就回来,他们这一个月来问我,我可是从来没有屈服。” “这样?”多尔衮不相信这个,哪儿有人打仗那么蠢,俘虏的还放回来? “千真万确啊殿下,我是受尽了折磨。”尼堪本来还想亮伤疤的,结果明军都没有打过他,但并不妨碍他把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做眼泪,哭了出来。 多尔衮听了心里也感动,让尼堪回去了,那尼堪还是个信守诺言的,去和吴三桂说了这句话。 吴三桂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那多尔衮听了属下报道“尼堪与吴三桂密谈”时,他是勃然大怒,火气有三万丈那么高,当下派人把吴三桂和尼堪两人的房间围了起来。 第三十章 哀民生之多坚 “给我搜!”多尔衮就一句话。 吴三桂和尼堪猝不及防,吴三桂的房间被翻找起来,他们也被搜身了。 “摄政王,他的衣服有夹层!”尼堪的衣服多尔衮的亲兵搜出来有问题。 尼堪把顾泽明送的衣服脱下,那亲兵那刀一割,衣服里面是一张纸。 多尔衮看了,是顾泽明邀吴三桂共举大事的信。 吴三桂并不知道这信如何,心里忐忑不安。 多尔衮的亲兵们,又搜出吴三桂这里收藏了之前袁北来访清时候给他的,一道袁太后封吴三桂做安明公,并封他爹做嘉宁伯,谥武敏的诏令。 “此物只为纪念老父,殿下,三桂是绝不敢做他想啊。”吴三桂磕头不已。 说来这诏书还是多尔衮给吴三桂的,他的本意是让吴三桂自行处理,结果吴三桂以为多尔衮胸怀大量,就把这个诏书留了下来。 “他想!还有什么他想!要真遂了你们的愿,恐怕我首级早已献于顾泽明帐下,来啊,把这两个人给我拖出去砍了!”亲兵把二人拽了出去,未几,多尔衮猛然醒悟,喊道,“刀下留人!” 亲兵赶到时,尼堪已经死了,而吴三桂还活着,把吴三桂带了回去。 多尔衮握着吴三桂的手道:“平西王勿怪,险些中了这顾泽明的奸计。” 此时范文程,洪承畴这些谋臣来了,正红旗的小旗主满达海,镶红旗旗主罗洛浑,豪格的正蓝旗现在给了多铎的次子多尼,他也来了。 多尔衮知道中计,但是也不能说,便道:“这尼堪不受军纪,所以杀了他,你们要引以为鉴。”在场的满人看到这吴三桂还活着,以为这多尔衮偏心,但也不言语,唯唯,离去。 吴三桂如今脖子还光溜溜的后怕,他想:早晚要反了! 说干就干,吴三桂立刻和自己的那些老部下商量开了,他的五万关宁铁骑虽然被多尔衮分散了,但还是有些成分高的队伍的,因为多尔衮也就二十万的军队,四比一的比例,要是把关宁铁军混在满洲,蒙古人这边,会大大的削弱战斗力的,得不偿失,所以大多还是跟汉八旗混合在一起。 吴三桂要给北京一个见面礼。 ...... 此刻北京城内,顾泽明在家召集了李明睿,李安靖,黄太急,羊佑,钟离绍,典少籍,徐小宝,豪格,这次他特别点了一个人名加到了这里面,那就是刘宗敏,刘宗敏被顾泽明安排给李安靖,顾泽明觉得李安靖是帅才,所以把刘宗敏配给他调教。 “列位,多尔衮围困我北京旬月之久,屡次进犯,信赖诸君合力,上下同心,都把他打退了,但是兵家讲致人,不致于人,现在我们的队伍经过这些日子的战争,原先发抖的人,现在不发抖了,原先看清色变的人,现在也治好了病。 我看,我们应该主动打一仗,外则配合秦王以及诸义军,内则鼓舞士气,计安将出?试言之。”顾泽明看门见山。 “依我看来,多尔衮志大才疏,外宽内忌,若能先打一个小胜仗,则吴三桂必起,清军必乱,”李明睿如是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都没有敌,守城可以赢,但清军野战的战绩这几十年间在天下都是有声闻的。 北直隶的地图就在众人面前,大家都默不作声。 京城里面的兵实在太少,四万的兵,十万的民兵,外面可是名震天下的八旗骑兵,这个兵能不能在对外主动出击中摆好阵,不发抖,这是要打个问号的。 “大将军,在我看来,不如调动敌人,然后烧掉他们的粮草,这样清军就会不战自退,留给我们重整河山的机会也会多一点。”李安靖提出一个很有意思的计划,那就是声东击西。 这个主意是不错的,顾泽明也想这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让清军撤退是比较好的,可以为大明赢得发展的时间。 清军的粮草放在哪儿他很清楚,就在通州,通州这么多空空的粮仓,那不就是现成的吗? 别的不说,顾泽明就是从通州起家的,现在通州还有那么多农会,工会,那位郭知府还在里面领导工作,俨然一个通州王,也是可以配合的。 刘宗敏此刻也开口了:“往昔秦王攻打开封,攻克不下,转而使用水攻,现如今正是夏天,当有大雨,可以挖堤克敌。” 顾泽明一听,这主意也不错,以弱胜强,就要靠这些天气因素。 集思广益就是好,这主意不就来了吗? 这下顾泽明要请教一下钦天监的汤若望等人,看一看最近的天气。 天文地理人和,这打仗的三要素。 汤若望看了眼晴雨表,推测道:“六月,晴。”这天气的预测是一件难事,虽说有规律,但也不好说死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用火攻,至于什么时候有大风,那得问严助,他是懂这个的,他是个有真本事的道士,袁太后那天碰见的大雾就是他预测的,不得不说,有些东西真的是有玄学。 不过严助这个时候并不在家,他在皇宫教朱慈曦读书,他是小皇帝的老师。 明朝尽出这样的出家人,朱重八,姚广孝,严助,当然,从前往后,一个比一个弱。 严助肯定是比不上前面两个的,朱元璋是唯一一个北伐成功的君主,姚广孝是唯一一个造反成功的藩王的最大谋士,都是传奇。 顾泽明坐不住,去严助的宅子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外面有一个拉人力车的,不过车是独轮,跟后世车夫在乘客前不同,这个是乘客在车夫的前面,推着走。 那车夫像是累极了,肌瘦的脸上都是密密的汗,头稍稍垂下,眼微微闭合,脖颈上见着青筋,坐在前面穿着一件绫子衣服的中年男人觉察到车夫不对,回头就朝着那车夫的肚子给了一拳,那车夫哀嚎了一声“了不得!”但看着眼前的怒脸,于是不敢说话,推着车走了。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顾泽明徘徊难安。 哎,为之奈何! 那车夫推着车子走了,远远一个八抬大轿抬了过来,轿子上下来一个人,那就是严助。 “叔夜,怎么现在来了?” “有道是:久旱无雨禾苗枯,农民望天相求仙。现在我遇到了发愁的事情,可不就来找你这个神仙了吗?” 严助听了哈哈大笑,带顾泽明进去。 第三十一章 如此,我真有些怕 严助听了之后,拿起桌上的茶水:“都说是夜观天象,你且等着,我明日告诉你消息。” “欸,推之兄,你不是会算卦吗?算上一卦不就得了?”顾泽明还是想早点知道消息。 “你有所不知啊,这算命怎么可以算天命呢?还是得看老天爷自己的指示。” 顾泽明也没有办法,寒暄了几句后,走出严府。 这世道连老天爷也只敢在晚上的时候显示出自己的意思,万马齐喑究可哀。 楼下新买了副棺材;对面在唱戏,斜对角的楼上有两个人在狂笑,还有打牌声。街上叫花子说着吉祥话讨饭吃,富贵人家的孩子因吃不着鸡腿,闹着哭,人类的悲欢有时相通,却不好说是什么时候。 是夜,顾泽明在家中第一次弹琴,呕哑嘲哳,着实难听。 “风流云散,一别如雨。人生实难,愿其弗与。”顾泽明的吟诵声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千百年来变得是岁月,没有变的是人人之间的厚障壁,即使是一起走过的岁月,即使是一起奋斗过的旅程,大地之上的人们还是宛若两个群体,南宋诗人陈亮看到长江旁的多景楼,曾不免感叹多少人将这长江看做天然的“南疆北界”,发出门户私计的哀叹,顾泽明近日看着这人与人的隔阂,和千百年前的圣贤有相似的感觉,人们把尊卑贵贱贫富看做是天然的事情,让他怎么能不心有所感。 “鸣镝一飞杀气浓,众志成城久为功。败叶如何随水去?长安城里说秋风。”顾泽明多希望来一场荡涤一切的秋风。 “老爷,何时如此烦扰?”不肖说,这自然是体贴人心的朱中梠,她的颜色比往日好了许多。 顾泽明道:“大战在即,自然心中有些感慨。” “啊,真有大战?”朱中梠的心不免揪了起来。 “打仗就是有攻有守。”顾泽明说话有些不在意。 “那我要跟着老爷一起去。”朱中梠很有些宗室的志气。 “打仗是老爷们儿的事情,你去干什么?你拿得动剑吗?你不害怕?”顾泽明取过一把剑来。 “老爷不是说女子和男子是一样的吗,这剑我拿得动,我也不怕。”朱中梠把剑拿在手里。 “好,那你随我出去。” “就在今夜?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机者如神,不太好抓,必须枕戈待旦。” “好,我随老爷去。” 家中还有甲胄,顾泽明让朱中梠穿了,顾泽明的身材高大,所以这甲胄在朱中梠身上倒有些不合体。 顾泽明在前面走,朱中梠在后面跟,一路出了门,那朱中梠要把门关上,顾泽明道:“既然打算出征,连命都不要了,又何必关门?” 朱中梠呆了一会儿,“如此,我真有些怕。”说着就开始簌簌哭起来。 顾泽明用双手摸着她的脸,摸着她的眼泪:“如果我这此回不来了” 朱中梠打断了顾泽明的话,她说:“我为老爷守节。” “不,活下去,像牲口一样的活下去。”顾泽明忍着眼泪往德胜门去,指挥就是在那儿指挥。 遗书是早已写好的,如果顾泽明死了,潘才会按照遗书处理的,对于顾泽明来说剩下来的只有战争。 德胜门城楼,顾泽明得到了严助递来的消息,三天后晚将有大风,顾泽明按照这个时间点设计了个计划。 ...... “大哥,这出使是什么意思?”贾二郎自打从军之后,发现这打仗也没有什么意思,整天缩在城里,一点也不痛快,看着全军张贴出使清国的使者,就向自己的大哥柳大郎提议一起去。 “说不定,是缓兵之计。”柳大郎道。 “那不是送死吗?” “我倒觉得是一个机会,我们去要是能趁机把那多尔衮杀了,那不就立了大功了?”还是柳大郎的胆子比较大,贾二郎也觉得有道理,就来到了顾泽明的帐下。 愿意出使的人很多,有一百来个,但顾泽明只要挑选二十个,五选一。 怎么办? 考试吧。 试卷上就一个问题:你被箭射中了却没死,这是因为凑巧,还是命? 这个问题难道有什么玄机? 贾二郎看着这个问题,想了半天,写道:凑巧。当然是凑巧了,他这个杀手还能信命啊? 顾泽明就是要找一批胆子大,不信命的人当使者。 一场考试下来,二十三个,差不多,可以一起去做使者。 不过顾泽明看到柳大郎和贾二郎两个人却皱了眉,他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参加了?” “我等也想回国效力,之前我们两就参军了,只是军规森严,好没意思,所以就来当这个使者。” “原来如此,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千万不可杀了这多尔衮。” 这下那二十三个人呆住了,还是贾二郎问了出来:“大将军,这是为什么啊,这多尔衮杀了,事情不就了结了吗?” 顾泽明踱步看剑,“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多尔衮这个人,我可以指挥他,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你们要是把他杀了,你让我指挥谁去?都说我是大将军,其实这大将军就是多尔衮让我当的,你要是让他就这么死了,我实在是对不起他。” 真正的大师都是靠对手的,顾泽明要想成事,那还得靠多尔衮。 第一,多尔衮有能力:第二,多尔衮也没这么有能力。 顾泽明一番话说完,众人听了都笑。 顾泽明又叮嘱了一些事情,举起一杯酒,带着他们一饮而尽。 “赫赫大明,共赴国难!”豪气直冲云霄。 挑选了使团,立马就出发,柳大郎为首的二十三人使者团持着三角形的龙棋从北京城出发,往通州城去。 清军的哨兵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往通州城里送情报。 多尔衮正和豪格的福晋滚得火热,云消雨歇后,才知道这个消息,他的脑袋不禁飞速旋转,死去的记忆又开始公家他,他脸上开始变得痛苦,所有的所思所想,汇成一句话: 顾泽明想要干什么? 第三十二章 肯定有阴谋 “使者,不知所来何事?”多尔衮端坐通州府衙大堂,正红旗的小旗主满达海,镶红旗旗主罗洛浑,正蓝旗旗主多尼,范文程,洪承畴,平西王吴三桂,恭顺王孔有德,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这些明军高层依次而坐。 “我们是来议和的,我们大将军说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柳大郎道。 多尔衮:“那就要看看你们大将军能给什么条件了。” “我们大将军说天下之间,纲常最重要,只要摄政王跟贵国太后断了关系,我们就有的谈。”柳大郎说着话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大胆!”吴三桂拍案道,范文程劝道:“平西王莫怪。” 多尔衮面无表情,他想道:难道这顾泽明是让我因怒而兴师? 一想到这一层,他也就不说话了。 范文程知道多尔衮不方便开口,他开口说道:“此黄口小儿,颠倒黑白之言,你们大将军也相信这个吗?” 柳大郎做恍然大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放心了,告辞!” 眼看这明军使团就这么走了,在座的清军高层都一脸懵啊。 他们什么意思啊? “慢着,你们要干什么?”范文程失声道。 “哦,我们大将军说了,这种大事你们这些人做不了主,我们要跟你们大清的皇帝陛下聊,告辞了各位。”说完,柳大郎带着使团扬长而去。 在场满汉大员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顾泽明在搞什么鬼。 “摄政王,他们这肯定有阴谋,不能放他们走。”满达海才二十二岁,血气方刚,打算要把柳大郎等人拦住。 多尔衮反驳:“放他们走,我们大清是要拿天下的,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就这样把他们拦住了,我们怎么拿天下?” 这也是个道理啊,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况人家柳大郎一行人是来议和的。 但是多尔衮也觉得顾泽明这个人诡计多端,一定有什么阴谋,让手下的探子密切注视这一帮人,结果这帮人离开多尔衮帐下以后,一路向北去了三河县,随后一路向东。 因为这些地方,清军还没有屠过,所以大明使团一道来,几乎是夹道欢迎。 这也很正常,顾泽明的命令全是免受税收的,那多尔衮统治地方肯定要征收粮食,那对比不就出来了? 甚至出现了不少大明的百姓一看到三角形的龙棋流泪的景象。 这消息一传到多尔衮心里,多尔衮的心里就不平衡了,他为了不搞屠杀,已经是约束部下很多了,要知道约束人就是得罪人,结果还是搞成这样,人心思明。 多尔衮很不好受,他让探子加大力度。 打仗,先打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清军很懂,顾泽明也很懂。 那位从前的通州的郭知府现在就在当地下分子嘞。 “让我把这城里的情报详详细细说出来?”通州府里的郭知府,哦不,现在应该叫通州农会主薄的郭康现在正读着伍翔宇的来信。 “人心安定。”郭康在信上写下这样的词语,确实心在郭康几乎成了通州的地下皇帝,现在的日子不要太舒服,对于他来说谁当县长,他无所谓,但是通州的那些地主回来了,他的日子肯定好过不了。 郭康的话被带到了伍翔宇处,伍翔宇见了也没有过多的理睬,他的情报线也不是只有这一处,据知情人士爆料:清军主要还在通州的城区里面,在边缘乡镇地区的控制力还比较小,是薄弱的环节。 当这份被伍翔宇总结过的情报被送到德胜门顾泽明的住所时,顾泽明并不在这里,他在大明科学院。 科学是一个久久为功的东西,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急躁,要起作用,一靠社会上的需求,二靠国家的投入。 顾泽明把整个大明科学院的人叫来,他要讲力学三大定律,所谓东海西海,心同理同。 整个科学院的人都围在顾泽明的面前,看着这帮青年,顾泽明有一种悲哀的感觉,如果满清这一关过不去,那么日后西方的关也过不去,百年沉沦,就在眼前。 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呢? 只是一个人的希望有多大,他的失望就会有多大,满清的道路是家天下的道路,里面的皇帝甚至很优秀,但是没有办法,正是这个家天下的逻辑,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有家无国,自私自利的人们,他们的最高目标是当皇帝,皇帝当不成,就要做大官,西洋人来了,他们最高的目标就是当一个买办,这样的家天下思维不被打破,中华文明就不可能往前走。 这样的想法太过沉重,把顾泽明压的有点喘不过气,他不由想起鲁迅的文字来,是这么一段文字:“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鲁迅先生的文字很神,说出这先见者的孤独甚至悲哀。 广袤的中国大地被政权,神权,族权三根绳子拉在一起,活人的脑子还要被死人拽着,那个死人堆中带头的就叫做孔老夫子,他拿来勾人的工具就叫做道学。至于女子,除受上述四种力量的支配外,还要受男子的支配(夫权)。这五者——政权,神权,族权,道学,夫权就是压住华夏儿女的五指山, 他现位于大明,北京,东大市街,大明科学院的讲台,这五指山最薄弱的地方。 “我今天要讲的东西是什么呢?他叫做力学三定律,定律也就是规矩,一切人或物在这个规矩前面都是老老实实的。力是什么东西?力是让物由动转静,由静转动的东西。” “下面讲第一定律:当一个物体没有受到外力作用时,它将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不变。” 台下一帮人看着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也就是说,假如你发射一发炮弹,他就可以一直飞,飞到天边也不停下来。你们不要不以为然,当然这个在现实中不是这样的,一发炮弹总要落地的,至于为什么呢?那就是因为引力和摩擦力,如果没有引力,没有摩擦力,他将一直飞行。” 引力就像形而上学,任何超脱他的力量,都会坠落在地,礼教杀人,其实科学的教条也杀人,科学也有被打倒的一天,不过这已经不在顾泽明的考虑范围内了。 “力学第二定律比较难懂,我们现在讲第三定律:当一个物体对第二个物体施加一个力,这第二个物体也会对第一个物体施加一个力,这两个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方以智听了心中有所动,但他现在是院长,有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没有问,倒是他的助理,那顾炎武开口道:“这个道理我懂,发射炮弹的时候,这炮明显有一股放后的力量。但是为什么这炮弹飞了出去,这炮却没有飞呢?” 顾泽明笑道“很好,这个问题很好,其实是因为炮的本身比炮弹大的多,所以炮弹会飞,而炮不会飞,就跟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装在一起,小孩会飞而大人不会飞一样,” “下面我们讲力学第二定律,一个物体的加速度,与它所受的力成正比,与它的质量成反比。加速度,不是速度,它是速度随时间的变化率,上一刹那移动了十一厘米,下一刹那移动了十二厘米,这里面可以算出来加速度。” 顾泽明说道:“这就是力学的三个定律,你们要是学会了,可以从里面获得无穷的力量,可以开天辟地。” 后来的人评价道:这是东方的微光,是林中的响箭,是冬末的萌芽,是告别愚昧的第一步,是科学的大纛,是探索的丰碑。 第三十三章 大同党 顾泽明讲完了这三大定律,身体有一股偷窃的喜悦,但是说抄袭,这也没有根据了,牛顿这个时候刚刚出生,顾泽明又怎么抄袭他呢? 日后这牛顿与布莱尼茨,牛顿与顾泽明,估计会成为科学史上的公案,牛顿将成为悲情英雄,甚至因为传教士的文献,牛顿发现万有定律的故事将会被认为是东学西渐的表现。 想想就觉得有意思,顾泽明是孙悟空还是六耳猕猴呢? 他又想起这五指山来。 大圣已成绕指柔,五指山压不自由。 借问愚公何处有?个个都做稻粱谋。 稻粱谋,为王侯,愁似春水向东流。 唤起愚公千百万,同心齐干,为民谋福,为仙搬山。 想来这解救之道就在这千千万万的“愚公”里面。 就在顾泽明思考这条崭新道路的时候,李自成在长安打出了进京勤王的旗帜,改顺为明,一时天下景从。 被崇祯许诺世代镇守武昌的宁南侯原本还不愿意承认北边的政权,即使是王介之和王夫之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这左良玉也是不为所动,现在听闻这李自成打出招牌来,左良玉立马跟进,率领二十四万大军朝北京去。 但说来好笑,他的二十四万部队其中有二十万都是老百姓,而一般的老百姓能被抓进去吗、他们都是流民,这就是左良玉往日要饷银的妙招。 率领江北四镇驻守在徐州一代的马士英带着十万军队也打着进京勤王的旗号,朝着北京出发。 而此刻从长江一带冲在最前面的却是王介之和王夫之二兄弟,他们率领的一千义师突破大顺在湖广方面的大将白旺的封锁,来到了河南境内,与原先被大顺棉侯袁宗第打败的河南地主刘洪相回合,在河南拉其了一支万把来人的队伍,朝着北京勤王而去。 一路上的野心家都觉醒了,乘着这个机会招兵买马。在四川攻城略地的张献忠个停下了步伐,在攻克泸州后,偃旗息鼓,派了一支千把来人的军队,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将领,他的名字叫李定国,虽说是二十三岁,可已经是戎马半生了,成熟与青稚在他这张脸上完美显现。 而这些在顾泽明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距离这些人千里之外,顾泽明也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情形。 “列位,晋朝人阮籍曾经登上广武说:‘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我想我也是这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后汉李固写给黄琼的信中将,‘阳春之曲,和者盖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人要有自知之明。 不过他还是说‘自生民以来,善政少而乱俗多,必待尧、舜之君,此为士行其志终无时矣’,做事还是要有这个态度,我们从前说要大同,但这个大同不是等出来的,而是我们这些人干出来的...要是等大同,等明君圣主,那我们这个事情就不知道要干到猴年马月了,我来讲个故事吧。” 顾泽明环视方以智,顾炎武等十四个人,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的肩膀上。 难道这是天意? 希望真的在他们的身上? “中国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说的是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太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这两座大山。有个老头子名叫智叟的看了发笑,说是你们这样干未免太愚蠢了,你们父子数人要挖掉这样两座大山是完全不可能的。愚公回答说:我死了以后有我的儿子,儿子死了,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这两座山虽然很高,却是不会再增高了,挖一点就会少一点,为什么挖不平呢?愚公批驳了智叟的错误思想,毫不动摇,每天挖山不止。这件事感动了上天,他就派了两个神仙下凡,把两座山背走了。我们做事也是这样的,就是一代又一代,老子死了有儿子,儿子死了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我们要干什么事情呢?就是为百姓谋幸福,为天下谋大同。宋代的欧阳永叔写的《朋党论》似是而非,以致后世党争不断,北宋有靖康之耻,我大明有东林党,有浙党,有楚党,齐党,处士横议,天下骚动,招致甲申之变,在我看来,真正的党只能有一种,那就是牢牢遵循古今之通义的党...” “义有三种,有一人之正义,有一时之正义,有古今的通义,不可以不察。以一人之义,视一时之大义,则一人之义私矣;以一时之义,看古今的痛义。而一时之义私矣;公者重,私者轻,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私者一时,公者千古?”顾炎武站立了起来,剩余十三人也站了起来,他们都是学儒家经典出身,但到衍圣公带头投降清军之后,自他们焚烧儒学经典之后,他们的思想处于一种迷茫事情,而顾泽明给了一种公者,私者这样的比较后,他们的人生又有了一种奋斗目标。 世界观是一种审美,毫无疑问在顾泽明日复一日的宣传中,现在终于有了一批审美相像的人。 “我提议...成立大同党,同意的请举手。” 在场十五个人全部举手,大同党就要成立了。 天地会贯穿了清朝的历史,我这大同党应该能更久吧,顾泽明对于未来有着自己的畅想。 第三十四章 夜袭 既然火种已经播下,乘着月色,顾泽明回到德胜门。 大战之前,士兵的饭菜总是会比往常好一点,显然清军的探子还看不出来这一点。 业务水平还是差了一点。 顾泽明在帐下问道:“这柳大郎一行人走了没有?” “柳大郎已经不在通州了。” 顾泽明点点头:“是时候下战书了,擂战鼓!” 德胜门外是孔有德和尚可喜的部队,京城九个门,一个门清军也只能安排两万的军队,同样如此跟着顾泽明守德胜门的士兵也只有两个营的兵力,也就是五千多人,当然也不都是这么安排的,兵家讲围三缺一,东直门这个方向的清军就要多一点,有五万之众。 德胜门楼擂起鼓来。 “王爷,王爷,这明军擂鼓了。”孔有德的帅帐里,孔有德和尚可喜正在喝酒,就被外面的士兵打搅。 孔有德皱眉道:“这明军打了多少次鼓了,有一次出击的没有?少来烦我,出去出去,好好把哨放好!”原来顾泽明在城里面多次打鼓,可次次不出击,搞得这些清军已经麻木了。 顾泽明叫来了羊佑,典少籍,钟离绍,黄太急四人,他们每人挑选五十个骑兵,他自己也率领五十个骑兵总计二百五十五个人,今夜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战场。 夜已经昏昏,依稀有蛙鸣,晚风中依稀有花的芬芳。 清军的纪律森严,每天晚上都会有巡逻的士兵,但一个月来,德胜门的明军从来就没有出去过,他们听说这城里面的明军可悠闲了,有仗打就打仗,没有仗打,要玩蹴鞠。 他们对于明军是好生羡慕,可惜,如今他们也只能苦苦地巡逻,道理也很简单,他们是要打胜仗的。 一弯银白的月亮下,两位清军的哨兵巡逻着,远远看着远处的草丛里有动的踪迹,神情于是一下子很紧张了,握紧了手中的剑,停下马,一步一步悄悄去看,待走近,听见啦啦的响。 原来前面是一片瓜田,有一些獾猪在偷吃。 “我说这几个獾猪的动静都比那明军大。”一人笑道。 另外一人附和道,“是啊,这些汉人就是胆小如鼠,只敢在城里面”说着身子扭动起来“当乌龟。” 两人笑了起来,看着瓜田顿觉口渴,找了两个西瓜,弹了弹,用手扒开,拿嘴啃了个痛快。 “舒服。”白吃白拿就是惬意啊。 月渐渐西沉,夜幕笼罩大地,大地万籁俱寂。 人衔草,马衔枚,城里的居民大多睡了,顾泽明方才开启德胜门,带着这二百五十四个兵马出去。 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入清军的营地,一进入清军的营地,化整为零。 将沿路的旗帜弄到在地,顾泽明直冲一个营帐而去,帐里面的将领刚被帘外的风吹的有些冷,顾泽明一刀就把他的性命了解,一刀劈开他的脖子,白色的布上溅满鲜红的血,透过他飞出的头颅上那硕大的双眼。 我们可以看到黄太急等人也在大肆的杀戮。 死亡就是凉爽的夜晚。 孔有德还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外面有刀兵的声音,连忙拿起挂在一旁的宝刀,来不及穿靴子就要朝账外走去,结果他一出门就看到了账外被月光拉得很长的影子,又黑又大。 孔有德握紧了手中的宝刀,靠着另外一侧的帐,看着这影子一步步走来,他在心里默念时间。 五 四 三 二 歘——一把剑从他的背后刺来,他睁大眼睛,嘴巴却叫不出声音来,他悲哀的发现那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原来账外有两个人。 他看见营帐里面走来两个人,忽然想起了他们两个是谁,早在攻打遵化的时候,孔有德就见过他们两个,当时他们两个骑着马,视二十万满清大军为无物,在清军阵营刺探军情。 这两人自然就是顾泽明和羊佑。 顾泽明现在两手空空,看孔有德被钉在帐边,像个提线木偶,他看着孔有德手里的宝剑,意识到了什么,他说道:“阁下,万分抱歉,我们早就向你们发出了要进攻的号令,为什么你们就不听呢?” 孔有德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我的心腹在哪儿?我的心腹在哪儿!” 羊佑打算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顾泽明摇头道:“不要杀了他,让他就这样吧。”顾泽明一把夺下孔有德手中的宝刀,继续去别的地方砍杀。 典少籍和钟离绍两个人现在杀的是满身的红色,浑身是血,手下亡魂无数。 这样的杀戮游戏在清军的营帐中上演,黄太急已经砍废了五把刀了。 尚可喜在营帐中被火光惊动,立马组织兵马,准备应敌,号声吹起,尚可喜已经聚集了三千兵马,但只看到了顾泽明一行人回去的马蹄声。 军中哀鸿遍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着了。 “报!恭顺王已经死了。”尚可喜听到这样的消息是勃然大怒,他跟孔有德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多少年都是在一起出征的,到了如今却遭遇明军偷袭,让他怎么能不愤怒呢? “追!” 顾泽明一行人,一个都没有死,沿路看见两个清军哨兵,还把他们俘虏过来,到了德胜门下,那士兵见这二百五十五个人,个个都成为了血人,好不震撼。 “哈哈哈!” “痛快!” 钟离绍和典少籍两个开口大笑,只是那带血的样子,真可谓是血盆大口了。 羊佑和黄太急虽然身体已经砍累了,但是精神很振奋,不停喝酒,舌头里面有腥甜和酒香。 这两个清军哨兵看到眼前的钟离绍和典少籍两个大血球看着他们两个笑,直接昏死了过去, “门外有人在叫阵!”顾泽明的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门外卫兵的声音。 顾泽明道:“给我那箭来。”说着取了一张弓,他连甲胄也来不及换下,那滴血的甲胄,真可以说是一路脚印一路血了。 “呸!你们明军不讲信用!有本事搞偷袭,你有本事开城啊,我们决意死战!”尚可喜亲率领三千兵马喋喋不休的骂起阵来。 顾泽明站在城楼喊道:“我们早就鸣鼓要进攻,是你们自己没有防备,打仗嘛,要小心为是,你作为长官应该爱护你的士兵,你们的士兵跟着你们是叫苦连天,早就不想打了,你们这些当王爷的,当佐领的,也应当体恤你们的下属,早一点替他们找一条生路,趁早投降。” “放屁!” 顾泽明于暗处一搭弓,这尚可喜没有看清,还在滔滔不绝。 “弟弟,送你一把箭。”嗖的一声,尚可喜的头盔中了一箭。“记得和你们摄政王说一声,让他早点投降,还不失封侯。” 德胜门忽然大开,尚可喜吓得立马撤退。 一连跑了五里地,尚可喜的部下许尔显才道:“王爷,没事了。”那尚可喜擦着脸上的汗回了营地,整个营地的清军这一个一晚上都不敢睡觉。 第三十五章 倒 翌日,“知道怎么和多尔衮说吗?”顾泽明看着眼前两个刚醒的清军探子。 这两不懂汉语,不过没关系,顾泽明这里有翻译,一字一句交给他们。 这两清军探子吃了一顿早饭后,就被放了出来。 ...... “废物!” 被杀了五千个人,还被烧了粮草,还死了个王爷? 多尔衮听到这个消息,鼻子都要气歪了。 “殿下息怒。”范文程道,“殿下还需防范这山东的鲁王啊,听说他们重整旗鼓,打算援助北京。” 尚可喜跪在地上,多尔衮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很好,现在生气起来,不停咳嗽。 多尔衮拿出一杆烟管来,侍从点上火,他猛嘬一口,烟气氤氲,他也恢复了精神。 烟草传入我国的时间,大约是在16世纪下半叶至17世纪初的明朝万历年间。从北方“侵”入——由日本到达朝鲜,再转辽东半岛。其时,大清已建国都于沈阳,清太宗曾下令严禁贩卖、种植,但这种玩意是禁不住的,不少八旗贵族就是烟民,多尔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八旗子弟往日是连战连捷,现在连这个顾泽明的面还没有见上,就吃了三场败仗,损失更有上万人,要知道现在的满洲可只有三十万人,几场战役打下来,颗粒无收,还被人家打没了三十分之一的人口。 顾泽明的城中粮草固然已经很少了,但是多尔衮的军中难道就会好受吗? 清军向来是要劫掠的,就是因粮于敌,按多尔衮这样的打法,清军能打到黄河边就不错了。 一打胜仗就骄傲,一打败仗就气馁,这是人情。 多尔衮现在这“打人心”,“打政治”的策略在清军的高级将领间已经被认为是不奏效了,现在不少人提议不如抢一把就走,这其中就包括那位还在疗养的阿济格。 多尔衮皱紧了眉头,手中的情报人员发来密报说:‘柳大郎一行人离开三河县,已经不见了踪影。’ 果然这顾泽明有阴谋! 多尔衮道:“派人给我去搜。” 而柳大郎一行人在干什么? 他们已经落草为寇了,顾泽明给他们的任务就是骚扰清军的补给。 却说三河县的官道旁有个段家岭,从来是匪家出没的地方。 这段家岭上原先有十个劫匪,为首的叫做小穷奇,他们不过一般的劫匪,又怎么打得过这训练有素的柳大郎等人,这小穷奇叫柳大郎收拾了一顿,便请柳大郎到这段家岭上当寨主。 “小穷奇,你如今知道厉害了?”贾二郎笑道。 小穷奇也才十八岁的年纪,一脸的稚嫩,手里却已经有不少人命,他摸着脸上的伤疤笑道:“如今才开了眼了,知道这世上有真功夫。” 贾二郎道:“等会儿有更神的呢。” 不远处,几十个清军押送十辆装满粮草的车,他们是从辽东来的,运粮要送往通州。 为首的押运官叫做阿林保,正黄旗,是一位牛录额真,其余的都是他所在牛录的。 什么叫牛录? 牛录就是牛录制是满族的一种生产和军事合一的社会组织,起手下和统领有人身依附的关系。 自古以来运粮都是大事,通州方面又催得急,所以这阿保林可谓是披星戴月,一路下来这马都瘦了。 此时正是六月时候,天气炎热。 阿保林骑在马上,远远看着这段家岭,他早已经听闻这段家岭处有强盗,所以异常小心,下令全体戒备。 但走了一刻钟,也不曾见了这强匪的模样,却看见一个汉子,挑着一幅胆桶,要朝段家岭山上去,脸上全是汗,像是累极了,在绿荫处乘凉。 众清军见了,问道:“你桶里什么东西?” 那汉子说:“是酒。” “如何上山?” “这是给段家岭山上的大王吃的。” “好啊,好啊,你去吧。” 那汉子看这一伙清军心里也怕,往山上去了。 阿保林叮嘱两个人道:“上去跟着他。” 两个清军随着那挑担的汉子去了山上,只见三三两两的强人拿这个瓢子就喝,忽然有人指着两个清军藏身之所报道:“看,有人。” 两个清军本来吓得要死,结果这群盗匪更跑,一见知道是清军,吓得四散去了。 这两个清军回头一看,这些盗匪喊着:“天兵来了,天兵来了。”四散跑去,二人心中不免有些骄傲。 二人回去把这事情跟阿保林说了,阿保林哈哈大笑,看着天上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忽然觉得口渴:“你们两个把那酒搬下来,也好给我们解解渴。” 这些清军早已经口渴难耐,听了阿保林这句话,纷纷叫好。 那两个清军将酒桶担了下来,这些清军早已听这两人讲说这山上人如何痛饮的景象,当下无疑,将两个酒桶喝了个干净。 阿保林忽然看见山上下了三个人指着他们笑道:“倒,倒,倒。”他本想拔剑,但手脚已经软了,身体直直倒下去。 那三个人其中便有柳大郎,这酒中也有蒙汗药,也没有什么手脚,小穷奇现在也被蒙汗药蒙翻在地,柳大郎让人把这十辆辆车劫了,却没有害这些清军的性命。 小穷奇醒了,见这十辆粮车直夸柳大郎的本事,而阿保林醒了,看见这空空如也的辆车,瞬间心灰意冷。 粮草不至,失期当斩。 地上还七七八八躺着清军,阿保林也无心叫醒他们,失魂落魄的走了。 这四十个清军直到傍晚方才醒了,看主帅阿保林不在,便一起约着将这件事推给阿保林。 却不知阿保林此刻早已经上吊身亡,身体被大虫吞在了腹中,要做野外的肥料。 ...... 通州城里面灯火通明,自打孔有德吃了大败仗以后,多尔衮就又发动了一轮进攻,可惜一天下来,颗粒无收,又死了好些人。 “殿下,北京城里面传来消息,那些通州士绅说,北京城内现在大搞严刑峻法,他们活不下去了,希望做内因。” 多尔衮听罢,摇了摇头:“顾泽明诡计多端,此诈也。” 那四十个清军一路逃到通州城里面,把这消息说了,一路汇报到多尔衮这里,多尔衮听了这个消息:“阿保林该死。” 运输粮草不至,自然是重罪。 要知道他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动,千里不运粮啊,这仗再打下去,已经是无以为继了。 他心想:只有再劫掠一番了。 第三十六章 何方神圣 清军辗转如风,多尔衮一下达这个命令,他们立刻熟门熟路,在通州城内挨家挨户的搜查,收纳皇粮。 城里地上搜刮一遍,地下还要搜刮一遍,一时搜钱搜地真忙。 北京城里,顾泽明敏锐观察到了这个现象,他可不能让清军就这么离开,天下兵马将至,他要把多尔衮拖在这里。 他就不相信多尔衮会是那个破腹沉舟的霸王。 立刻派了一个使者去通州宣战。 这使者是伍家的佃农,顾泽明答应照顾好他的妻儿。 他叫王有义,把顾泽明嘱托的话全部记住,往通州去。 通州城内的城墙已经被搜刮了一层,大街小巷充斥着清军的呼叫和老百姓的哀嚎,逃走的居民只能带走细软,带不走的还有粮食,还有家具,还有这些那些,全部都被拿走了,扛着黄花梨的家具,抗着贵族小姐的床,抗着瓷瓶,花瓶,一辆车一辆车的往盛京送去。 王有义孤身一个人,他就是通州人,虽然一辈子没去过城里,但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想起了顾泽明所教的杜甫的诗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泪从眼眶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明军使者,请吧。”负责引见他的人,此刻也毫不在意,因为劫掠的开始,就是战争的结束。 王有义来到了通州的府衙,听说那个摄政王就在这里,清军自打多铎死了以后,搜查的很森严,两个衙门口的亲兵搜了一遍又一遍。 他被清兵的手摸着,多想给这两个粗鲁的家伙来上两拳,但他不可以,因为他还有自己的任务。 不一会,一个穿着一身蓝色缎子衣,顶戴花翎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泽明有什么话要说?” “你也配听?”王有义只是一句。 那男子便是范文程,他听了也不恼,说道:“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去告诉你们大将军,我们摄政王很欣赏他,他来了,什么条件尽管提。” 王有义听了哈哈大笑:“我们大将军说了,除非这大玉儿先陪他睡上一夜,除此以外,断无可能。” “那么请回吧。” “大人好小家子气,当日劝降洪承畴的时候,尚可以让大玉儿陪洪承畴睡上一夜,现在怎么反而不行了?” 这...这 范文程脱口而出:“住口,你们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事情,纯属子虚!”这多尔衮可就在侧房偷听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大人认为我们大将军反不如一个洪承畴,那么请大人把多尔衮叫过来。” 为何多尔衮在侧房呢? 因为他害怕中套了,所以让范文程出来问问题。 王有义见范文程还是不为所动,把战书拿了出来;“我们大将军让你们从山海关以内滚出去,从沈阳滚出去,滚到建州去,要不然到时天兵来临,尔等立刻化为灰烬,勿谓言之不预也!” 岂有此理!多尔衮把手中的茶杯摔倒在地。 这声音把范文程吓了一跳,不一会儿只见满脸通红的多尔衮走了出来。 王有义道,“你就是多尔衮?”语气里尽是藐视。 多尔衮道,“我就是。” 王有义靠近多尔衮,嘴巴嘟起,朝他脸上喷了一口口水。 “啊!”多尔衮出离愤怒了,“把他给我抓起来,碎尸万段!” 亲兵闻言纷纷赶来,但到底还是王有义的反应快了一步,冲着柱子一撞,倒地而亡。 多尔衮见郎中救他不成,让人架起一口大锅,熬成了汤,让人分着吃了。 “你要战,我便战!”多尔衮将这战书撕碎。 ...... 羊佑率领五十个死士从北京出发,悄悄来道了通州的张家湾,张家湾是百货汇集的地方,羊佑率领的人只带着兵器没有穿戴甲胄就来到这里。 城里这股搜刮之风,自然吹到了这里。 “你们,交一半来,走。”领头的清军看着眼前这个市场,只说了这一句。 随后这些大大小小的商贩就把自己身上的货物交到了这些手拿利刃的清军的手上。 羊佑这些士兵自然也是通州的,看这个清军在这个地方耀武扬威的,好不气愤。 “拿来,拿来,对咯,对咯。”清军对这些商贩很满意,转身就要去另外的地方搜集。 “娘的。”王二骂了一声,羊佑道:“走,不要误了大事。” 那些进入农会的农民就这样看着,当清军向小商小贩索要的时候,他们没有说话。 可是搜到自己的身上来,那就有意见了,这些清军不过十来人,而这些农会不一会儿就召集了上百名农民。 这些农民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跟这些背着大袋小袋的清军拼了起来,这些清军如何是对手?不一会儿极败下阵来,这些农民看着这些大袋小袋立刻瓜分了起来,这些小商贩见了也不答应,你争我吵,双方血斗了一场。 这些地方闹的乱纷纷,羊佑趁乱逃到了城里,老百姓有个很朴实的想法,城里是有王法的地方。 此时多尔衮已经率兵出征,通州城里是范文程在管。 后院不能失火,调集了一千人马立刻前去火速平叛,这些农民和小商小贩斗了个你死我活,反叫这些清军坐收了渔翁之利。 范文程并不为这样的消息感到高兴,他明白,李自成攻下北京城后,这短暂的入主中原的时机已经消失。 看着蔚蓝色的天边挂着一条云龙,范文程心有所思,他也不知道他那统一天下的人生理想什么时候能实现了。 他想起皇太极经常更他共同吟诵的一首金朝人完颜亮的诗,只不过这一次,范文程念的不再书生意气: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举目见日,不见吴山,心何其悲哉! 范文昌搞了一辈子情报工作,这辈子最大的误判就是顾泽明,事先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事后知道他早年是一个花花公子,心中不以为意,没想到入关以来,竟然吃了他那么多苦头。 顾泽明啊,顾泽明,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三十七章 生子当如皇太极 且在范文程慨叹之时,北京城里传来一封书信。 这书信来自嘉定伯周奎。 要问这信是如何,还要说回王则尧。 这王则尧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何还要牵扯到他的身上? 这事情却要和这王则尧负责的一件事情说起。 王则尧担任顺天府同知,负责这熬粥的事情,熬粥就是掺水,中间最有油水。 王则尧从这里贪出好些粮食来,粮食在城里卖不出高价,在城外却可以,因为清军缺粮食。 这嘉定伯周奎仗着在顾泽明进城以及拥立新君的过程中立了大功,所以要了一份米铺的生意,米铺拿着条子就可以拿粮食,拿了粮食就可以卖钱,不过嘉定伯这也就是赚个零花钱,没有太过分。 本来也相安无事,谁知道这王则尧倒台的时候,供出了好多人,这里面就有周奎的黑手套。 严助又是个讲究追查到底的,那些兰台大夫为了手中的权力,也向来是有证据必查,一查二查就把,目光放在了周奎的身上, 周奎原先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有一天发生了一桩事情。 这一天天空是阳光明媚,周奎坐轿子要去戏楼听昆曲,《牡丹亭》, 看戏的时候却有两个碍了他的眼。 那两个人呢? 柳瑾和杨若瑜,自从顾泽明安排他们两个见了一面后,他们两个是常常幽会在一起。 周奎虽然是苏州人,年轻时候也很放纵,但是年纪大了,思想也开始保守起来,很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台上演到柳梦梅和杜丽娘流露真情之时,柳瑾和杨若瑜却走了。 周奎心想:一定要干坏事。 就跑过去当道德警察,他想着这两个人要是干没羞耻的事情,他一说出来,那不就保护正义了吗? 周奎跑过去听墙根。 “实不相瞒,我现在做了兰台的人了。”柳瑾的语气里面好不自豪。 毕竟兰台能抓人,好不威风。 京城里面最近就流传了这么一个笑话:一位老北京在闹市上看着他前面的年轻人:“请问您是兰台的吗?” “不是。” “那您的家人或者直系家属有在兰台的做事情的吗?” “没有。” “那您有朋友在兰台吗?” “没有。” “那您把脚拿开好吗,您踩这我的脚了。” 杨若瑜脸上泛起笑容:“我不信。” “这可是真的,我告诉你。”柳瑾打探了一下四周,“我们现在就在查嘉定伯,我们大人怀疑他走私。” 听了这话,周奎内心吃了一惊,但毕竟是老人家,反应比较慢,等他缓过神来,柳瑾和杨若瑜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周奎当下回家就给多尔衮写了一封信,他是和洪承畴有过交流的,衍圣公也和他通过信,知道明朝投降的人在清朝过的都不错,心中动了要投降的意思,给范文程写了一封信,可惜那个时候多尔衮被顾泽明搞怕了,没有理睬。 翌日,多尔衮从通州出发,来到北京城下。 “起先下战书,现在又像是乌龟一样守在城里,这是为何?”清军中有嗓门大的人在阵前传达多尔衮的话语。 你有。 我没有? 顾泽明让人传话道:“兵者,跪道也。我们又没有请你来,谁让你来的?我们阵仗都没有摆好,你们怎么就来了?” 多尔衮回道:“那也不必说了,成王败寇。” 顾泽明感慨这努尔哈赤的运气就是好,儿子个顶个的能打,游牧民族里面有他这个儿子质量的也就是成吉思汗了。 皇太极在明末这个时间段还是个降维打击死式的人物。 生子当如皇太极。 随着多尔衮一声令下,号声吹去,上万名民夫开路,先行的士兵推着攻城的鹅车,云梯车,云梯将搭在城楼上,成千上百的士兵将从这里登入北京城楼,然后开城破敌。 守城可以训练士兵,比如顾泽明面前这个士兵就在发抖。 这很正常,勇气是可以慢慢训练的,第一天他抖,第二天他就平常,第三天他就有可能勇敢。 不过这些民夫才走了没有一会儿,多尔衮就下令道:“开炮。”清军的炮就撵着这些民众打。 这一下还真有奇效,这些民户早就被用绳子捆扎了车上,没奈何,人赶车,车拉人,一起朝着这东直城门门冲撞过去。 眼见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多尔衮大喜过望,军队立刻往往云梯上爬。 守城的明军或是滚石头,或是倒热油,引起哀嚎声一片。 “你干什么?”顾泽明看有个人抓了一把黄豆,往城下撒去。 那人笑道:“这个他可不就滑吗?” 还真是,不少清军还真就滑倒了,然后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成了肉团。 顾泽明指挥道:“开炮!” 一发发炮弹从城上倾斜而出,往源源不断的兵群中打。 可惜现在炮弹都是实心弹,要是开花弹那就精彩了。 一炮下去,万怪烟消云落。 多尔衮莞尔一笑,他自然知道守这个城门的会是顾泽明,所以在东直门攻城的不是主力,主力由满达海率领,攻打阜成门。 声东击西,这下你顾泽明想不到吧。 阜成门。 李安靖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兵马,知道自己这边是遭遇主力了, 李安靖这位曾经从松锦大战逃出的老关宁军,这次他发誓绝不会再逃了。 多少年来,那死去的战友萦绕在他的眼前,他们好像在哭,他们好像在喊,据说死后是有神的,他们在哪儿呢? 他拔出剑来“人在城在,义无反顾!” “人在城在,义无反顾!”这回声来自早就被动员上来的由老兵,新兵,民兵,民夫汇集起来的队伍,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为了所谓的民族大义,还是为了自己的身价姓名他们都得拼死一搏。 顾泽明的那场大胜,已经被宣传开了,顾泽明也不知道孔有德死多少军队,只按照了三千人的人数报,可能这也是因为那些人砍人已经麻木了,所以回忆起来的数字有差别。 看到死在自己石头下,看到那些被热油烫着还会惨叫的清军,他们自然而然会想起了城里面流传起来的一句话,顾泽明说过:“清军就是纸老虎,只是看着吓人。” 这世间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当你不迷信的时候,你就敢于向他出击,你变大了,他就变小了。 第三十八章 有没有看见我的努力? 阜成门,一个百总在指挥士兵往城上运石头,滚木等东西,这个百总原先京城里面的一个游手浪荡儿,叫做汪强,当年皇太极打北京城的时候,他被临时拉了壮丁,从此就在军队混上了,李自成进京的时候他投降,顾泽明收编部队的时候,他也通过了考核。 汪强的后面跟着一个青年男子,他可了不得,是大学士范景文的儿子,叫做范铉超,这范景文可是李自成进京以后,唯一陪他一起死的内阁级别的高官,是楷模,范铉超自然也有优待,但他就想着当兵,投笔从戎。 范铉超一来当兵,刚好就在汪强手下,你说这汪强怎么能够不照顾他呢? “百总,我想上去。”范铉超的话语还没说完,这阜成门就被那攻城车撞得邦邦响。 城墙上的泥灰被炮轰得抖落下来:“快快,运上去,运上去,靠着墙是不会有事的。”汪强指挥着,他和范铉超说道:“在这里指挥也是很重要的,打仗就像一个人,只有拳头没有胳膊也打不出去。” 范铉超现在被那炮声吓着了,阜成门还是第一次遭到火炮攻击,身临其境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 汪强看着这范铉超害怕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他知道这范铉超的未来比他要广阔的多。 城门的外面是铁皮,里面说实木,有千斤之重,没那么容易攻进来,何况这瓮城里面还有那塞门刀车,那车有城门那么宽,要是城门顶不住了,这车就推到这城门后面顶住,上面都是明晃晃的刀子,像刺猬的刺一样,会让敌军措手不及。 “哎呦!”城上滚落下一具尸体来,砸在了范铉超的眼前,这士兵的身上中了五箭,摔在地上把肠子流了出来,红的,绿的。 “粪箭来咯,粪箭来咯。”城内运来了重大的杀伤武器,这箭头是用烘烤过的粪汁裹起来的,中箭必亡。 一时间战场上血腥味,臭味一起涌现,各显神通。 范铉超有些顶不住了,但是真男子汉的气魄还是让他硬挺过来。 城上变换令旗,在瓮城另外一边的明军开始顶上,王强指挥兵丁上去搬伤员。 不抛弃,不放弃,军中的新规定,不可以放弃任何一个伤员。 而范铉超也得以上了城楼,城楼上死的人太多了,有明军有清军,李安靖拿着剑,双手沾满了鲜血,又杀了一个从云梯上爬上城楼的清军。 三队士兵拿着石头朝这三个云梯砸下去,惊起哀鸣一片。 轰—— 城门又抖了一下,范炫超蹲了下来,面前的士兵伸着双手喊着救命。 嗖的一声,城下飞来一支箭,刺穿了范铉超面前士兵伸出的双手,他疼得大叫。 范铉超连忙爬去,把他背了起来,那人的鲜血从范铉超的脸上往下面滴。 “别怕,别怕,大夫就在前面,大夫就在前面。”范铉超走在楼梯上,一步步感觉重如泰山, 城内门口旁边停着拉货的车,伤员会被放在上面,然后由这些车夫运到离这里最近的医馆。 范铉超擦干脸上的血,他想原来这就是战争,生死存亡,容不得文质彬彬。 一想到此处,他的双腿又开始充满了力量,朝城上走去。 汪强眼看这范铉超好像换了一个人,说道:“不必如此,城上的兵已经够了。” “不,我要杀敌,救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敌!”说罢,范铉超飞步走上城楼,拿着一个石头,朝清军的头上暴扣。 “嘿,打一仗就这样了?”汪强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战争的确改变人,从前他没有打过这样万众一心的仗,所以打仗就想着溜,现在这样的战争,打着实在是比以前舒服,也没有人逃跑,特别是将军身先士卒。 一直到黄昏时候,清军鸣金收兵,李安靖看着远处的斜眼,天边火烧似的云,他想象从前的那些战友都在上面。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努力? 李安靖潸然泪下,城上的士兵无一不被他感染,都一起痛哭起来,男儿的哭声像是一颗挂满冰渣的树木,待阳光一出,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安靖一看见这城里面来送饭的人就没有哭泣了,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陶红英,是朱媺娖的侍女,今天长平公主听说城外打得激烈,便嘱托陶红英带着粮食去犒劳将士。 李安靖不明白这陶红英为什么会看着自己,只是她带来的饭菜太后,他吃不下去,说道:“弟兄们把这个分了吃。” 见李安靖吃了一口,那些士兵才心安理得吃起这美味佳肴来,一个一个都不肯多吃。 范铉超身上负了重伤,现在被汪强抬走了。 李安靖看着陶红英道:“多谢公主殿下的美意,这是现在城中粮食紧张,如此实在浪费,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如此。” “哎呦,你这个将军好不知道情理,我们公主愿意给,你不吃,还不让这些士兵吃吃吗?” 李安靖觉得面前的陶红英像是软风里面的铃铛,你一动,她就要响个没完。 陶红英觉得这个男人沉默得厉害,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城上的血腥味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掩着鼻子,让人把碗筷收拾好,下了楼。 她一下楼,便听到城楼上响起了一阵哀怨的笛声, 像哭泣,又像倾诉,永恒的就像是东边刚刚升起的月亮。 这就是那个木讷将军的笛声吧? 没想到他还会吹笛子。 月光渐渐照耀大地,陶红英不明白她这是为谁披星戴月,看着月光拉长身影,陶红英也只能回去。 李安靖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的那个女子,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出他的爱意,她像一串风铃离开,他的脑子里面现在都是她的声音。 他想着:找大将军吧,他总有办法的。 月色如银,李安靖洗了个脸,枕着宝剑,等待白昼。 ...... “这个不要处理了。” 顾泽明看到眼前的消息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严助竟然不跟他商量,就把这个刘余佑给杀了。 刘余佑是投降派,上次顾泽明生病的时候,他是动摇了的,但是顾泽明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现在好了,这个李若琳就这么被杀了。 看来这个道士对自己是有意见咯。 “他们还在查周奎?”顾泽明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写信道:“严兄,嘉定伯立有大功,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他就是摊派了,严助,我也盯着你呢。 另外写了一封信,因为定国公徐小宝好像是生病了,顾泽明要写封信宽慰一下。 第三十九章 双美缘 严助当夜就收到了顾泽明的书信,他也只好收手不做,他可知道朱慈烺还活着,他实在不喜欢周奎这个人。 不过周奎可不知道这一切,他已经给范文程写了两封信了,一封是自己的心愿,一封说是崇文门兵力薄弱,建议清军从这里进攻。 可惜这一封信来到范文程手里的时候,多尔衮已经做出了兵力部署,范文程的这个建议完全没有办法被落实。 当周奎还在构思的时候,家丁又带来了李若琳身死的消息,这更加重了周奎心中的恐惧。 崇文门。 钟离绍看着自己的副官刘尔唐,刘尔唐原先是大顺京营的都督,现在给钟离绍当副将。 刘尔唐为人魁梧,却不及钟离绍魁梧。 因为不能喝酒,钟离绍染上了眼瘾,现拿着烟管抽烟。 刘尔唐从前也不会抽烟,现在也被带上了,两人在这烟雾缭绕,那些苍蝇也在这云雾中迷路,嗡嗡乱飞。 两个人在这缭绕中互相报以微笑,钟离绍道:“你先回去吧,这我来值班。” “好嘞。”刘尔金知道这钟离绍最不喜欢客套。 外面的大世界,星河漫天,流萤飞舞,蛙鸣虫叫。 巡夜的士兵照旧巡逻,前面是专供士兵休息的一片房间,因为靠近城门,所以那些居民早就搬走了。 房屋的灯还点着,灯影里面可以看见一张桌子上围满了人。吆五喝六,好不快活。 这些士兵是在赌博。 刘尔金走了进去,这些人竟然连望风的人都没有,就让刘尔金进去了。 “总兵来了,来了。”有眼尖的赶紧递话,随后那些赌博的兵士都一起停住了。 他们低着头,等待处罚,刘尔金却笑道:“你们的心就那么大?要是我拿着一把刀进来,你们怎么办?” “中军,还请责罚。”这些士兵下跪。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刘尔金也没有过多计较,不过这群士兵哪儿敢再赌,纷纷住手了,老实休息。 刘尔金的意思也不是来抓赌的,他是来找这里的庄家的。 见刘尔金出去,这一伙人又开始讲起《灯草和尚》,《如意君》这样的故事,他们大多是青年,本来就对着方面有雄奇的想象力,听了这故事,如同火上浇油,不免目瞪口呆。 “中军,这是这些日子的钱,您收好了。”刘尔金身后来了一个百总,他给刘尔金递上了一笔银子。 刘尔金罩着他,他给刘尔金抽成,各有所得。 刘尔金掂量了一下银两道:“可以,最近赌头那么大?” “那可不吗?大将军连连打胜仗,看来这朝廷的赏赐就要下来了。” “他们的钱都叫你骗了,你呀,真该死。”刘尔金的手就指着那个百总。 “是是是,我是该死。”百户讪笑道,“架不住这玩意儿弟兄们喜欢呀,一个个输了钱,打起仗来更有精神。” “有你这么一说。”刘尔金点点头,走了。 这百总完全就是胡说,赌博不会有这个功效的。 刘尔金也知道他是胡说,但他也不在乎,这帮兵已经比大顺时候带的兵军纪要森严多了,个把赌博,坏不了事。 唱着小曲,刘尔金要去给这京城里面的名角捧场。 山西会馆,京城里面顶气派的地方,今儿请来了赛湘灵唱戏,这塞湘灵的名头可实在是大,六部尚书有几个是她的拥趸,嘉定伯想请她去家里唱戏还请不到。 人人都知道这赛湘灵的《牡丹亭》唱得好,今儿这赛湘灵却没有演杜丽娘,她演了一出新戏《双美缘》,是由时兴的小说《玉娇梨》改编的, 赛湘灵扮演的是白红玉,这扮演男主的好些人可就不认识了,他的名字就叫做苏友白,刚刚好,和书文里面的男主名字一模一样。 “各位看官:却说本朝正统、景泰年间有一位太常正卿名叫白玄,此人也清廉正直,有女名红玉,美而有才。奸佞杨御史欲求为子媳,白玄因其子不学无术而予拒绝。这杨御史怀恨在心,便举荐白出使番邦,实欲置之死地,以要挟白就范。白玄不屈,行前将女儿托付给妻舅吴翰林。”念白一念,这白红玉登上了场。 “好!好!好!”白红玉一上场就引得满堂彩,她一出场便因父亲要走,哭的梨花带雨。 龚鼎孳和吴伟业都来了,龚鼎孳现在是户部侍郎,吴伟业现在是国子监祭酒,说忙也不忙,刚好来看一看这赛湘灵的戏。 不过他们两个却不喜欢这个戏,觉得有点太俗了,到底不如《西厢》、《牡丹亭》的文辞精雅,但想想也是,王实甫和汤显祖是多少年才出一个的大才,聊以解闷罢了。 却说这吴翰林偶见苏友白题壁诗,爱其才,欲将红玉嫁给苏生。苏生误将丑女当作红玉,加以拒绝,吴翰林怒而黜退了苏生。白出使还朝,不愿与奸臣为伍,遂告病回乡,在金陵为女征诗择婿。苏生题诗大得红玉心意,但中间有小人调换诗卷,又有小人冒名骗婚,故事可谓是一波三折。 这刘尔唐在台下看得可谓揪心。 台上又来了个淑丽的绝色,是白玄的外甥女,叫做卢梦梨。苏生进京投奔其叔,途中遇一美少年卢梦梨。卢梦梨系女扮男装,以嫁妹为名,向苏生托付终身。 看得起戏的,大多也看过这故事了,这不过还为这故事心折。苏生进京高中进士,除授杭州推官。南下访卢梦梨不果,拜白玄亦不遇。不料,其上司即奸佞杨御史。杨某要招苏为婿,苏拒辞,因知杨某会寻衅报复,便辞官而去。改名柳生,偶遇白玄,白即以红玉和甥女卢梦梨相许。红玉和卢梦梨心系苏生,闻许嫁柳生皆不从。后苏生改授翰林,误会消除,才子佳人终于结成伉俪。 故事一波三折,这刘尔唐也往上抛钱,只可惜他的手脚并不大方,赛湘灵的眼神并没有看他一样,但他一看到赛湘灵时,魂已经被勾走了,丝毫不在意这个。 谢礼不断,戏台老板出来感谢。 这吴伟业是个好色之徒,看见台上的白红玉与卢梦梨二女,有心相求。 不过戏台老板可不同意,他还想往高了攀。 只是吴伟业说要题字,这才让这赛湘灵和扮演卢梦梨的塞湘妃一起敬酒,谢了吴伟业。 吴伟业喝着这两美人相赠的酒,心中快意,提笔写下;梨园春。 龚鼎孳觉得没有意思,迈腿走了。 万籁俱寂,夜色真好,吴伟业梦中有潇湘之事,刘尔金用手告了消乏;李安靖看月思人,陶红英思人看月。 第四十章 列阵 “你若真有心,我向陛下讨一桩婚事与你。“陶红英正夜空中的彩月,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朱媺娖。 “殿下,奴婢不敢。”陶红英跪下。 “如今我已经是方外之人,如何使得?”朱媺娖说着。 陶红英看着一旁的费珍娥,知道是她告的状。 朱媺娖见陶红英不做声,“他也算是为国效力的将军,也不算亏了你。” “殿下,奴婢一辈子守着你。”陶红英两眼簌簌落泪。 “啰嗦,你也不是个修佛的人,心不诚,还是到外面去了好。”一席话说完,朱媺娖已经不见了踪影。 终于要出去了吗? 对于外面的世界,陶红英也盼望,也惆怅。 ...... 夏夜,蚊子多了,恼人得很。 周奎拿着蒲扇坐在槐树下,看着头顶那一点又一点的青天。 哎呦,这清军怎么还不打进来? 不是挺能耐的吗? 周奎现在心急如焚。 “取火盆来。”周奎道,仆人不知其意,说道:“老爷要是嫌冷,进屋就是了。” 周奎年纪大了,大热的天,身上也穿着长袍。 “让你拿来就拿来,啰嗦!”周奎不耐烦了,那仆人立马取了一个火盆,放在了庭院里面。 周奎看着这个满脸是汗的仆人:“还愣着干吗?显你?” 仆人擦着一把汗,走了,心想:这伯爷还真是扣得厉害。 周奎把自家的账本一股脑全烧了。 这嘉定伯府的滚滚浓烟惊动了巡夜的甲长,他以为这嘉定伯府走了水,立马去提醒。 周奎的家丁听了这消息,寻着浓烟的位置,走到了庭院。 “都走了,都走了。”周奎擦着脑门上的汗,对着那些闻烟而来的家丁训斥道。这些家丁也知道没趣,做了鸟兽散。 周奎的账本有十多本,钱不是很多,明细多,所有的花销,进账他都记的清清楚楚。 在火焰的跳动中,他仿佛看到了周皇后。 “闺女诶,早知就不把你送进宫了,要是你还在,这多好啊。”说罢,周奎痛哭了一场,中风发作,倒在了地上,一脚踢翻了火盆。 那火盆迅速烧了起来,蔓延整个庭院。 “怎么好像着火了?”周府的一位家丁说着。 “老爷就在哪儿,你还想挨骂呀。”另外一位家丁劝道。 “也是。” 于是,一群人照旧打牌。 周奎看着火滚滚而来,有求救之心,嘴巴却发不出声来,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消失在这火海里面。 “不对啊,这烟怎么越来越严重了。”眼看这浓烟越来越重,这周府的家丁才反应过来,一人去请兵马司的水车,其余各人就井打水,救火。 兵马司的水车调来了,可是火情已经控制不住,救了半夜的火。 火光汹汹,京城里面这样的紧急情况,自然被传到了顾泽明耳中,不过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顾泽明看着这样的情报,他也算出离愤怒了:严助,至于这样吗? 杀人放火。 但他如今也不可能处理,今天要给通州城放把火,让这多尔衮过过瘾,留住多尔衮的事情,他已经不敢想了,他想的是必须要给这多尔衮一个小小的大明震撼。 士气这玩意很重要,要给大明的百姓树立好抵抗的信心,大明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就是感情的问题了。 顾泽明希望各地的人可以起来,同样是丧失财产,比起被强盗抢了去,宁可是被败家的孩子折腾光;同样是被杀,顾泽明宁愿死在自己人手里,也不向外国人低头。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疑虑,那就是吴三桂是真投降,还是诈降? 昨夜吴三桂处派人送来意图投降的书信,顾泽明也不能判断书信的正伪,也有可能是诈降。 北京城的事情托付给李明睿,李安靖二人,此去就算打不赢,北京城也不会丢。 点了三万兵马,十个营的兵力,朝着卢沟河去。 ...... 长辛店。 多尔衮驻扎于此处,他们已经商量了一个计划,南下良乡,涿州等地劫掠一番,然后绕一圈,从永平府处回到关外去,他们自皇太极的时候就劫掠过这一片地区,心里熟悉地形。 如今山西那边的商人传来消息,山西那边李过率领的五万兵马要从固关出来,多尔衮他们算了算,这个时间还来得及,至于山东这边的鲁王,他们是不害怕的,那只是乌合之众而已。 “报!顾泽明在卢沟河以东结阵。” 多尔衮如今举目四望,值得信任的人没有几个,多铎死了,阿济格现在也在通州疗养。 那探子还没有走多远,顾泽明派来请战的使者就来了。 多尔衮二话没说,直接把这个使者给宰了。 “这明军有什么动向?” “他们在过河。” “从卢沟桥?” “是的。” 多尔衮骑上他的骏马亲自去看,明军竟然从河对岸走了过来。 而清军早已经列阵完毕。 “哈哈哈哈哈。”现在走到岸边的士兵竟然看见他们脚都在抖,这些清军又想起了那熟悉的明军。 对嘛!明军就应该这样。 但多尔衮一刻也不敢放松,他可是顾泽明,怎么会这样? 现在的时机还是能够让多尔衮思索一番的,洪承畴此时说道:“殿下,不如此刻击之,然后据河而守。” 多尔衮摇头,现在岸上的明军还是太少了,不如半渡而击之。 多尔衮远远看见顾泽明的帅旗在最后面,说道:“不要贪功,半渡而击之!”他看出来顾泽明是要复刻韩信昔日背水一战的故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排的清军笑声更大了,以为他们瞧见一个明军竟然是爬着从桥上上了岸 已经上岸的明军,在车兵的掩护下接起了战阵,但还只是零散的一些。 “殿下,不如我们往后退一点,这样,他们才敢过来,眼前上岸的这些人,实在不够一盘菜吃。”多尔衮的亲兵阿骨达建议道。 多尔衮点点头。 事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野战,清军可是无敌的。 随着多尔衮的大纛发出了命令,各个指挥官举着令旗,清军的方阵往后撤退。 第四十一章 卢沟河之战 多尔衮犯了一个错误,在军阵的队列中,最前一排的士兵啥都能看见,等三四排以后的士兵,前后左右就只能看到自己的战友,所以战阵中的士兵是不知道战场的真实情况的。 随着多尔衮的这一个撤退命令,吴三桂随机应变,举起他的右手喊道:“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多尔衮将大军分作三部分,他亲自率领着中军十万兵马,满达海和鳌拜率领左翼的五万兵马,罗洛浑率领右翼的五万兵马。 而吴三桂就在右翼,随着他的振臂一呼,上万名从前的关宁铁骑将红袖子套在了左手上,大多满洲兵听不懂汉语,所以厮杀起来。 多尔衮的中军一看到侧翼骚乱,顿时惊慌起来,往日顾泽明的故事又浮现在他们的心中。 这种恐惧感是队列中士兵的最大威胁,任何异动变故或流言蜚语都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在军阵中发酵放大从而造成失控局面。 “不要乱!不要乱!”见前边军旗混乱,多尔衮拔刀骑马而出,率领着他的亲兵们一路杀人,一路重复喊着“不要乱!不要乱!” 见到的他的清军稳住了阵脚,但无奈前方有人捣乱,那就是豪格。 豪格率领着三千骑兵已经从卢沟桥上过来,一见清军阵脚打乱,让手下的士兵喊道:“多尔衮被杀了,多尔衮被杀了。” 豪格的部下那可是满人,蒙古人,朝鲜人,汉人都有的,而且口音还和清军一样,前面的士兵扭头看去,后面果然乱了,四散逃去。 多尔衮见前面的兵败如山倒,心急如焚,更要往前边跑,意图稳住阵脚。 豪格一路往清军后方去霍乱人心,多尔衮一路往清军前面去摇旗呐喊。 “多尔衮,真的是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豪格率领着三千兵马和多尔衮厮杀起来。 战马相踏,人相踩,谁能相信这个部队是那名震天下的清军? 顾泽明不知道为什么清军溃败成这样。 总不会是因为他吧? 顾泽明还没有那么自恋,右翼是动乱的根源,大概吴三桂就在那边,而左翼就相对安定,此刻鳌拜率领队伍朝着黄太急杀去。 “钟离绍,黄太急,典少籍!” “在!”三人低头等待军令。 “黄太急,你率领一个营跟我前去援助豪格,其余所有人,开往清军右翼,记住以安明公称之!” “是!”钟离绍和典少籍带着那两万五千军队朝着吴三桂的地方去,这两万军队有车兵,有步兵,钟离绍下令舍弃车兵,朝着右翼这一团乱麻杀去。 “黄太急!”顾泽明看着黄太急,黄太急冲杀的姿势顿时改了。 “你...”顾泽明思索一会儿,“领着这一个营,中间这一坨敌人,愿意投降的,不杀,不愿意投降的,把头砍下来,朝吴三桂那边杀去” 黄太急还要再问的时候,顾泽明率领着五十名亲兵,朝着豪格处奔去。 “大将军还真是...”黄太急说不出什么来,顾泽明的胆子太大,他率领着这两千名骑兵朝着这溃不成军的清军中间杀去。 “多尔衮死了,趁早投降。”黄太急一路砍杀,一路喊话,身后的骑兵辗转如风,因为清军人马踩踏的事情实在太多,马蹄所到之处已经成了血流之河。 好多马甚至是因为踩到了尸体,那马身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以致马上的骑兵身亡。 顾泽明的马上绑着帅旗,所以顾泽明一去清军的左翼就给豪格解了围。 鳌拜率领一支骑兵朝着顾泽明杀来,顾泽明且战且退,他就是来吸引清军的目光的。 豪格率领残兵跑了出来,中军除了那些吸引在多尔衮周围的部队外,其余在黄太急部下的砍杀下,已经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鳌拜手拿一把大刀,左右砍杀,触者立时身亡。 “好一员虎将!”顾泽明赞叹道,他还不知道清军阵营中还有这般威武的人。 莫非此人就是鳌拜? 顾泽明弯弓搭箭,好箭就应该用在这样的人身上。 他一手弯弓,一手捏着三支箭,这是他最好的箭,都是用来破甲的,箭头并不锋利,却可以刺破重甲。 烈日炎炎,鳌拜的甲胄反起光来,顾泽明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飕的一声,只是一声,三支箭连珠炮似的都连着发了出去,尤其特别的是,顾泽明为了增加射中的几率,在略微的抖动中,使箭的飞行分成了三个弧线。 鳌拜心道:吾命休矣!赌命似的,拿手中大刀一挡。 砰—砰—砰 刀背发出声响来,鳌拜被震的虎口生疼。 “追!”鳌拜下令,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刀已经被三支箭射穿了。 顾泽明的手也有些疼,骑着马,率领着这些骑兵朝着黄太急的残兵汇合而去。 鳌拜下令射箭,清军个个射箭的好手,箭流如雨,顾泽明的马左挪右腾,盯——顾泽明觉得后背遭了一下,来不及后看,策马狂奔。 待顾泽明去到黄太急处,他的这匹马已经成了刺猬,他的背后也中了一箭,不过还好只是插在了甲胄上,身边的死士近半数不见了身影,死在了乱箭之下。 顾泽明来不及后怕,观察起了局势。 却说钟离绍和典少籍两人率领亲兵把部队甩在了后面。 钟离绍手持一把大铁锤,朝着阻挡的清军重骑招呼,钟离绍力大,一锤子下去,精心制作的甲胄反而成了催命符,头盔包裹着的天灵盖让这大锤给敲成了西瓜。 罗洛浑此时让吴三桂纠缠着,来不及分身,大眼看明军又有援兵,就要撤退,吴三桂弯弓,屏气凝神,迅速瞄准了罗洛浑,一箭射去,箭中罗洛浑的马足。 罗洛浑胯下的战马轰然倒塌,连同罗洛浑一起掀翻。 罗洛浑倒地,他将要站立,看见一副画着真武大帝的军旗飞驰而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将军手持一把长枪,直冲他杀来。 下一瞬间,众人只见罗洛浑的尸体被穿在了长枪上,好像一只被钓的大鱼。 周围一阵惊呼,清军惊吓,明军万喜。 这部分清军眼看主帅身亡,惊慌失措,又看到那明军源源不断而来,心里万念俱灰,随着一个丢下武器受降,其余的清军也纷纷投降了。 这穿透罗洛浑的自然是典少籍,他眼看这里生了动乱就朝着这边杀来,典少籍和钟离绍这样脱离部队本是兵家大忌,可是左翼的那些人不知道多尔衮的情况,一见这凶神恶煞的两人敢如此前来,便投降了一大批,阵型一乱,指挥本来就不好指挥,这下眼见散的散,逃的逃,降的降,再看到援军的到来,又投降了一大批。 这下见主帅那边也投降了,左翼连同从中军这边偷跑而来的清军纷纷投降。 典少籍一边称呼吴三桂为安明公,一边当场就要缴投降清军的械。 鳌拜看着顾泽明和豪格的残兵也只能作罢,带着部下朝着多尔衮,眼下这溃败的场景也是鳌拜生所未见,右翼那边看起来已经被解决了,他也不打算过去看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和多尔衮一起收集残兵。 日头已经黄昏,多尔衮看着自己剩下的只有五万之众,想起自己是带着二十万大军而来,不由悲上心头。 “殿下,不用悲伤,回了关外好好休整,卷土重来,尤未可知啊。”多尔衮没有想到是鳌拜说出的这句话。 多尔衮朝着鳌拜拱手:“拜托了。” 鳌拜带着一万兵马殿后,多尔衮要去通州把那一万部队,以及那三万民夫带回关外去。 夕阳西下,顾泽明朝着吴三桂拱手道:“安明公!” 吴三桂还礼:“大将军。”这一站可谓是他的得意之战了,以少打多,比起淝水之战来,也不逞多让。 典少籍在清点投降人数,右翼连同多尔衮的中军,总共有八万人被俘。 跟着吴三桂起义的一万部队也只剩下三千人,如此大胜,让吴三桂此刻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这黄太急不知杀到什么地方去了,看不见人影,但顾泽明看着多尔衮离去的方向心中隐隐有所动。 他想要痛打落水狗。 不过典少籍的问题让他很纠结,他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这些降兵? 整整八万啊。 顾泽明看着那渐渐下沉的太阳感叹道:“杀降者不详啊。但如果百姓可以从此安乐,我愿承受这不详。”说罢,率领五千兵马朝着通州方向而去。 “...清军败,卒八万降大将军。大将军计曰:“城中粮草不足,满洲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然杀降者不降。”如是者三叹,良久,乃怅然曰:“杀降者不详,然若使百姓安乐,吾受之矣。”语罢,涕泪横流,众皆感之。”——《明史》” 第四十二章 人心惶惶,肉食者鄙 顾泽明骑兵追了半个时辰,鳌拜跑了半个时辰,他知道顾泽明的弓箭厉害,他更知道,如果他这个主将倒了,这帮兵心气已丧失,肯定不是顾泽明的对手。 “追!”顾泽明贯彻猛打,猛冲,猛追的策略,就是要让这帮清军没时间休息。 要是论单兵素质,顾泽明身后的五千骑兵肯定没有那些清军厉害,清军都是些百战老兵。 但人的脑子就是这样的,有惯性,你一追他会跑,但一停下来,人家的脑子可能就想清楚了,要收拾刀兵跟你干,你就不一定打得过。 逃命的马蹄声宛若震雷,鳌拜知道离顾泽明远了,突然命令骑兵回头冲击,骑兵手持长矛,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辗转进如风,顾泽明的追兵躲闪不及,让这些清兵给杀退了。 顾泽明的箭已经射光了。 这清军还是厉害,顾泽明不打无把握的仗,收拢残兵,往北京方向去了。 只恨手中兵马不多。 鳌拜也不敢再追,顾泽明诡计多端,他害怕有伏兵。 但是顾泽明还真没有伏兵,他的人手太少,而且这帮士兵也才训练了一个月的时间,要不是清军的溃败给了他们信心,顾泽明也不会带领这帮人杀到这里。 很多时候,战局的进程和推演与设想是不一样的,顾泽明这一次就是想牵扯住清军,然后让羊佑在通州放一把火的。 甚至在他的估算里面,此刻的通州城可能已经被拿下了。 顾泽明带着残兵,一路往北京城去。 出乎他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通州城没有被拿下,北京城倒是差点出了问题。 这一天中午,范文程接到了一份信,这封信来自北京,信的内容及其真实,来自一个叫做吴桢的人。 此人是谁呢?他是崇祯四年的进士,华亭人,当了十多年的官,人缘不好,也没有做什么大官,只有一个朋友,他的朋友叫做张缙彦。 这张缙彦何须人也?他是崇祯时期最后一任兵部尚书,向李自成上劝进表的,就有他。 吴桢因为这层关系倒有了些好处,一直在宣武门当差,哪怕是顾泽明进城后,他也是在宣武门带兵的。 张缙彦原本还好好的,顾泽明进城以后,也没有难为他,让他安心养老,可是连日来,兰台的大夫们开始向他找问题,让张缙彦的恐惧日益加深。 那一把烧死周奎的火更是加深了他的恐惧,他把这事情告诉了吴桢,吴桢也连带着害怕起来。 谁不知道这连坐的厉害? 其实,恐惧的何何止他一个? 周奎,堂堂的嘉定伯,竟然被一把火烧死了,是因为投降大顺;还是什么? 谁也说不准。 不少人想着:难道这顾泽明还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人心惶惶,肉食者鄙。 吴桢没有这么想问题,他以为朝廷是要清算这投降大顺一党的了,当时顾泽明让军队里面的人交代问题,他没有把跟张缙彦有关节的事情交代出来,他害怕清算。 战阵中的士兵看不清楚方向,像吴桢这样的人难道就可以看清楚方向吗? 一点点的恐惧蔓延开来。 吴桢给范文程写了一封信,说他会在宣武门策应。 宣武门的守将原本是豪格,但是一大批汉人都不服豪格,吴桢就是其中的领袖。 “哎呀,真是如此?”范文程觉得机不可失,一边派人去告诉多尔衮,一边率领部队朝着宣武门杀去。 宣武门。 豪格留下留守的人是曹玺,虽然豪格认为他是汉人,但是吴桢这些人可不这样看。 曹玺躺在凳子上,午时容易犯困。 一串串哈喇子从嘴角流出,样子十分可笑。 吴桢在城楼上巡逻。 “哎,真不知道大将军留着这些人干什么?整天提笼架鸟,不务正业,字也不认识几个。” 吴桢身边几个士兵就开始抱怨起来。 吴桢好似没有听到,他们也就渐渐议论开来,顾泽明说过的军令不准谈论军事,所以他们也就慢慢说起了带颜色的笑话。 污言秽语! 吴桢真是受不了这个,但他还要接应清军,只能忍受。 不远处看见一个明军旗帜,他知道清军终于来了,喊道:“开门,迎接。” 千斤闸拉动,这一千支清军忽然打起清军的旗帜冲杀进来。 曹玺在睡梦中忽然惊醒,听得清军的喊杀声,往楼下看去,明军正在和清军在瓮城里面交战,可惜明军大多没有防备,一下被杀的大败。 “有死无生!”曹玺横下一条心,他已经是光头了,总不能再留一回辫子,凭着手中的刀从乱军中退到象房。 象房自然是喂养大象的地方,但是现在连人都吃不饱,又怎么会养这其中的大象呢? 大象多半已经饿死了,曹玺倒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被大象因为饥饿发出的哀鸣给吓住了。 两条腿软在地上,不过还好,清军的那些战马也受惊了,一时间不敢上前。 曹玺一路退到大时雍坊,喊道“清军来了!”\t随后躲到了一个房间里。 短短一条牛肉胡同路上被洒满了黄豆,三三两两的清军冲到这里,然后摔倒,被四处的人拿长竹竿给捅死。 同样的事情,在其他胡同也上演,顾泽明训练的民兵起了作用,这些人熟悉地形,专打巷战,这些清军人生地不熟,被拖延了很多时间。 “刘宗敏,你去大时雍坊,务必把这股清军击退。”李安靖看着刘宗敏,而他则去召集身边的民兵。 刘宗敏多日不打仗,手早就痒了,率领一千队伍从阜成门杀去。 通州到长辛店的距离,跑马要两个时辰,范文程看着宣武门已经被打开,顾不得许多,将其余的部队都压了上去。 “怎么会这样?”刘宗敏直听到这清军是越来越多,渐渐不支,且战且退。 清军四处放火,不少人爬上了屋顶,那些人看着朝廷的援军来了,才稍稍心安,可转眼一看朝廷的军队不见了踪影,以为朝廷已经陷落。 不少人家开门投降,当了顺民,这些清军不知道多尔衮抢一把就走的计划,记起纪律来,一个一个也就不动手了。 这一下,那些人也逐渐投降,投降如山倒。 第四十三章 庆功宴 事情发生在大时雍坊这一带,不少逃难的人却把他带得更远,比如这位从牛肉胡同逃出来的刘大财主,一路逃到了小时雍坊的衍圣公宅旁,这座位于太仆寺街的府第,是明代英宗皇帝赐给孔子后裔孔宏绪的府第。 当然此刻他不是要去衍圣公的府邸,衍圣公的府邸里面也没有人,他是来投奔他的好兄弟黄熙胤,黄熙胤是崇祯四年的进士,现在已经官职太仆寺少卿。 明代后期,商人和官员交好的事情是很多的,比如晋党就是这样的一个团体,这刘大财主是福建泉州人,他的爷爷是因为资助了黄凤翔的爷爷黄凤翔,发家致富的,当了大官后,这黄凤翔报恩,就让这刘大财主的爷爷发家致富了,这黄凤翔做过礼部侍郎,也做过南京礼部尚书。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福建来的人,其中有一个翘楚叫做洪承畴,洪承畴是泉州人,这黄熙胤和洪承畴有关通信,所以这刘大财主是来保命来了。 黄熙胤一听,也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人心惶惶,肉食者鄙啊,反正投降已经投惯了,黄熙胤还是把顺民的招牌挂了出来。 不过很快,宫里面的太监来消息了,让这些官员都去乾清门。 黄熙胤选择不去,好多人也选择不去,留在家里做顺民。 朱慈曦,袁太后此刻就在乾清官,踌躇不安,如今北京城门已经告破,顾泽明这也没有消息。 小皇帝有些舍不得这桩天上下来的富贵,不由哭出声来。 “不要哭!你是皇帝,太祖爷选择的人,你要出去安抚大臣,事情还有转机。”严助对着朱慈曦道,其实他此刻也没有把握,但他相信顾泽明绝不会这样没有消息的。 大臣陆陆续续来了,工部侍郎伍翔宇,户部侍郎党崇雅,户部侍郎李元鼎,国子监祭酒吴伟业,户部侍郎龚鼎孳,通政使陈名夏,翰林院高尔俨等都位于乾清门的广场。 朱慈曦走到大臣面前:“无虑,朕自有高皇帝保佑。” 此话一出,众臣莫不泪流。 伍翔宇道:“殿下,而今唯独宣武门破,无虑,李安靖已经率兵前去,想是无碍。” 城中的禁军都被调走了。 朱慈曦也不知道如何说了,回到了大殿上。 夏日闷热,影随日移,夏守忠想起了一桩事情:“听闻宫中有密室,不如殿下先行跑去?” 袁太后风目慌张:“你知道?” “听说是诚意伯老人家修建的,上面有诚意伯写的条子。“ 袁太后一听有些心动,不过却被门外的传令人给惊动了,他说道;“报!李阁老请求放开武库,发北京城中民兵去宣武门!” 袁太后此刻没有一点办法,朱慈曦看着严助,只见严助点了点头,朱慈曦又看向袁太后。 袁太后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点点头,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背这个锅。\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朱慈曦说:“开武库吧。”随后跟着夏守忠和袁太后以及朱香菱,袁北来一起去了中.南海,也就是西苑,夏守忠所说的地方就在那里。 那里的确有一个秘室,夏守忠和戴权拿着火把,门前有一个石碑,石碑上写着:凡国有大变,方可门视,不得轻易开启,以启祸端。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袁太后为难。 “哎,太后且看,这里的封条写着什么?”袁北来的话引起这袁太后的注意,那封条上写着四个大字:遇袁而开。 “你还是得力的。”袁太后夸道。 那是,我袁世凯是谁啊?袁北来想到此处,忽然看见这个封条发出五彩神光。 “啊!”朱慈曦大惊失色。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声音来:“罢,罢,罢。” 五色之气横溢,旋即天地一切都静止。 朱慈曦还惊慌失措着,那门就豁然开了,只见是“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光彩,这绚丽多彩的世界也不过是一个小屋,特别的是门上挂上来一个联:怅寥廓,问苍茫大地: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再看下联时,联已经自焚了,在空中做了灰烬。 屋中也没有什么老道人,只有一个邋遢道人像,袁北来认出来了,这是张三丰的像。 画像下面写着字,仔细看去却不是道经,上面写着:【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袁太后看了,默默垂泪。朱慈曦、香菱、袁北来、夏守忠、戴权一众人也好不伤心。 却说袁太后一众在这小屋里面不知道岁月,李明睿开了武库,发兵器给一众民兵朝着宣武门杀去。 日头已经夕了,李安靖还和那些清军血战在西单牌楼,这些清军凶残至极,李安靖率领的民兵也只有农具,铁具这些物件,不是这些清军的对手。 范文程一边等待多尔衮的消息,一边指挥部队往城里面杀去,他没有想到这北京城里面的人竟然会负隅顽抗。\t\t\t\t\t\t\t\t\t不过看着太阳渐渐落下,他的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李明睿披坚执锐,领着这十万民兵浩浩荡荡而来。 他举起手来“保家卫国!”,那些民兵也喊道:“保家卫国!”声浪直冲云霄。 夕阳很美,此地甚好。李明睿想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忠君爱国的热忱就像一团烈火,像这天地一样宽阔。 远远看见一个骑兵举着真武大帝的旗,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身影,好像是来报捷的。 不过附近民兵的呼喊声音太大,李明睿灭有听清楚,待到靠近的时候,只听这个骑兵喊道:“清军溃败,我军杀敌无算,清军败退!” 李明睿问道:“是哪儿的事情?” 那骑兵笑道:“卢沟河,清军二十万部队,我走的时候,首级已经数到八万了。” “哎呀,真有如此大胜?大将军用兵真如神也。”李明睿道,“杀,再不去,可就晚了。”这下,这群民兵如同下山的猛虎朝着西单牌楼杀去。 范文程不知已经成了包围之势,待李明睿到时为时已晚,在亲兵的维护下,几人杀出了北京城。 此刻星星已经出来,多尔衮却没有赶到,范文程看着这一万军队,现在就剩下一千人。 “功败垂成啊。”范文程长叹了一口气。 范文程刚行到通州门下,多尔衮的先锋已经到了,范文程看着这个先锋满脸带血,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那先锋道:“我军在卢沟河大败,范大人把城里面的辎重快快运出来。”\t\t\t\t\t\t\t\t\t\t\t\t\t\t\t\t\t\t\t\t\t\t范文程闻言大惊失色,不一会儿正了心智,看着通州道:“开门!” 不过,这城门久久不开。 范文程怒道:“再不开了门,杀了你全家。” 楼上传下来羊佑的声音:“此地已经归了朝廷了,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通州城内叫清军搜刮的苦,清军一出去,经羊佑一煽动,这些民众的怒火就着啊。 范文程见此,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蓝的空中,七八颗星星很稀疏的在天上的挂着,顾泽明骑着马,身上的马一步一顿,好像在捣米,马已经累极了,身后的士兵因为吃了败仗,一个个的兴致也不高昂。 马儿慢慢悠悠走,进了北京城。此刻北京城已经是万家灯火,家家都是欢庆的景象。 “你是谁啊?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打了打大胜仗吗?”一个失家的孩童看顾泽明慢慢悠悠骑着马,好奇问道。 顾泽明笑道:“是啊,是啊。”回头下令:“全部下马,不得扰民!” 就在顾泽明整顿部队的时候,有人把顾泽明认出来了,喊道:“这不是大将军吗?” 这一下沿路的百姓可算找着宝了,全部围了上来。 “大将军,这是我家的鸡。” “大将军,这是我家的菜。” …… 盛情难却,却还是要拒绝,顾泽明:“乡亲们,战打了那么久,你们也困难,好意我心领了,自己吃吧,我们自有去处。”说罢挥手而去。 “大将军自德胜门入,民皆请宴大将军。大将军曰:“战久,父老兄弟已贫,吾所不忍。”乃去。——《明史》” 李明睿早在积水潭旁设下了庆功宴,朱慈曦,严助也到了这边来。 吴三桂接受着全场的欢呼,现在故事里面的吴三桂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将军,勋业再怎么重也不过分。 但顾泽明一到,欢呼的掌声却是更热烈了。 说实话,这掌声真像钱塘江的潮水。 顾泽明才一进去,就像冲浪一般的快活。 “大将军万岁!”不知道是谁先说的这句话,军中好像也有人隐隐约约准备好了黄袍。 随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大将军万岁!” 朱慈曦在台上不知所措,戴权怒斥兵群,但他的声音根本不能被人听见。 吴三桂不知道这顾泽明得人心如此,但是已经换过一回主人的吴三桂,根本不介意再换一位。 顾泽明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士兵叮嘱了几句话,径直走了。 “大将军怎么了?”欢呼声,鼓掌声渐渐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在问听顾泽明说话那名士兵,大将军到底说了什么? 那名士兵一路走到了李明睿,吴三桂,豪格,典少籍,钟离绍所在的地方,李明睿问道:“大将军说了什么?” 那名士兵一步步走到这里,底下的士兵说话声音就越小。 这位士兵道:“大将军他说:孙权劝曹操当皇帝。曹操说,孙权是要把他放炉火上烤。我劝你们不要把我当曹操,你们也不要做孙权。” 李明睿低头,默然良久,看着这位士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士兵略带腼腆的说道:“我叫钱必成。” “好,你去告诉大将军,就说,明睿知错,请他见谅。” 钱必成离开,后边又喧哗着来了一批人。 李明睿仔细一看,是黄太急,看他一手的血红,竟然杀敌到这个时候才来。 黄太急环顾四周,觉得气氛不对劲,问典少籍道:“大将军和羊佑这东西呢?”又看了一眼,又补充道:“李安靖呢?” 典少籍说:“大将军刚刚回去。羊佑还在通州,李安靖领着队伍在接管通州以及阻击多尔衮嘞。” 黄太急不明白顾泽明为什么会离开,他只是觉得典少籍和钟离绍的脸色都不怎么对,黄太急说道:“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胜仗,还这个脸色?来,喝一个!” 眼看主将这边把酒言欢,底下的士兵才又热闹了起来,你吹五万,我吹八千,好一个吹牛皮大会。 第四十四章 驴车 “明睿知错?”听了钱必成的话,顾泽明心想:李明睿这是铁了心要和他站在一起了。 顾泽明并不想当皇帝,或者说现在并不合适。 多尔衮虽然大败,但大清在北方的优势还在,陕西,山西的李自成,四川的张献忠,湖北的左良玉,山东的鲁王,他们现在都不安定, 这个皇帝断乎做不得,他的根基太浅了,远远不到时候。 …… “你叫什么名字啊?”顾泽明坐在家里吃饭,留了钱必成吃饭。 钱必成说:‘我叫钱必成。’ “你是天津人?”这钱必成的话有些明太祖龙兴地方的韵味。 钱必成点头:“是,是。” 那就无足奇怪了,天津话就是从安徽这边来的,这还要多亏这明朝的军户制度,天津是卫所,名字是朱棣南下靖难的时候起的,一个军事色彩很浓的地方。 “为什么当兵啊?”顾泽明夹了一块豆腐。 “自然是为了打倒大清。”钱必成说出在部队里面接受训练的话来。 “好,好,好。”顾泽明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此战之后,清军元气大伤,这个抗清的大义旗帜恐怕团结不了别人了。 未来到底怎么办? 他现在不太好说。 “你之前是守什么门?” “阜成门。” 顾泽明点点头,阜成门,也就是李安靖的部下。 天上的星光并不浓,地下的灯火却璀璨,舞狮锣鼓,没有风,顾泽明的脸上流着汗,侍女在一旁不停扇着扇子。\t\t\t\t\t\t\t流汗实在还不算能什么,顾泽明想着:李安靖,你可不能一举把多尔衮杀死了。 顾泽明还要留多尔衮对付蒙古人。 …… “啊,通州已经丢了?!”多尔衮听到范文程言辞凿凿的话,心中不敢相信,此战下来,八旗精锐丧失大半,士气低落,要是明军围追堵截,我大清的基业可真就要毁在我多尔衮的手里了。\t\t\t\t\t\t\t\t\t\t夜色浓得如酒,多尔衮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因为北京,通州已经丢失,多尔衮只好绕行通州。 未几,清军已经渡过凉水河,方才全部上岸,多尔衮忽然看见眼前火炬大炽,原来明军早已经埋伏此处。 “退无可退,何不拼力一搏!”多尔衮挥舞着战刀朝着明军阵营冲杀过去。 “多尔衮!我早已等候你多时了!”刘宗敏如今看这个偷袭的小人,如今这番模样,身先士卒,杀将出来。 多尔衮身体磊落,自然不是刘宗敏的对手,且要败退,忽然听得一声“殿下休怕,鳌拜来也!” 鳌拜身下之马真乃神速也,持这一把大刀率部朝着刘宗敏杀去。 刘宗敏和鳌拜打了十个来回,手臂酸麻,心中叹道:“真虎将也。”,随后撤退,李安靖给他的命令就是骚扰,眼看这些清兵没有被吓退,他也就推到了早已结下的车兵阵中。 多尔衮见明军已经退去,看见后面的阵仗,也不打算硬冲,率兵退去。 在此后的半个时辰内,清军遭遇了三个埋伏,全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清军的这股绝地逃生的意念就像打在了棉花上,士气愈发不行了。 又见面前有一条河,清军皆不敢过,多尔衮只好士卒,说道:“明军兵少,且不能野战,诸君勿忧。”说着就要跃马扬鞭,范文程道:“此时危险,殿下万万不可。”转眼一看洪承畴:“彦演兄,请。” 洪承畴:??? 但他洪承畴又能怎地?只好率领兵马先行越过这条凤河。 “无碍。”眼见洪承畴上岸自由得行,多尔衮道,范文程道:“殿下小心啊。” “范大人放心,我心中理会得。”多尔衮挥手示意过河。 清军已过一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忽然眼前火光一片。 “摄政王,我李安靖早已等候多时了!我要为死在松锦的弟兄们,报仇!”这里是李安靖的全部兵力,五千士兵,加三万临时征调的民兵。 “有死无生矣!”鳌拜又是一马当先。 “射击!”李安靖的骑兵忽然四散开来,身后的民兵或拿着三眼铳,或拿着火铳射击。 鳌拜意料不到,马先惊了。 只是虽然有火炬,但能看到的地方还是挺少的,三眼铳和火铳都挺歪的。 但谁能想到真是这天黑,这些民兵的火铳反而才大显神威了,如果是平时,这些士兵估计一看见清军就要射击,但是这样的夜色,反而让他们只有看清的时候,才敢射击,这手里的子弹挺少的,打不中敌人,自己就得死啊。 范文程率领着士兵先行一步,吴三桂都投降了,他觉得他也可以。 多尔衮拔剑:“海东青,请赐予我无上的力量。”大喊一声,率领骑兵往明军阵营中去。 战马驰骋,清军手持长枪,就如一颗炮弹,把明军的阵仗冲开了一个口子。 清军气势顿时大振,多尔衮心中大喜,李安靖看了不免要叹息。 忽然空中一股怪风吹来,多尔衮的旗帜被吹断,多尔衮的马也不受控制,往永乐店方向跑去。 李安靖抓住机会,喊道:“多尔衮已经死了,快快投降!” 清军左右不知多尔衮去向,心中刚刚燃起的战意,又落实大半,不过还有不少人在鳌拜,满达海的率领下,还在继续战斗。 鳌拜率领这部分残兵玩着三和县的方向跑去,范文程的骑术也正是了得,竟然也跑了出去,剩下来的清军多半滚到了河里。 “真是天要亡我!”多尔衮被着一股怪风刮得只敢静静夹着马,此刻也不知道在哪儿,旺角野外的,此刻他也不知道在哪儿。 他还来不及伤感,只听得后面一声“多尔衮,休走!” 多尔衮一听,加紧抽马,那马一惊,飞跃而起,多尔衮却在途中,被颠倒在地。 痛!多尔衮却不敢出声,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多尔衮心想:吾命休矣!\t\t\t\t\t\t\t\t\t\t\t\t\t\t\t\t\t\t结果那明军却追着多尔衮的马跑去。 良久,多尔衮方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圆形的天空上星星都没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天地间静悄悄的,连只蚊子都没有。 我这是死了吗?皇阿玛! 他起身拿着这把手中宝刀,恰好听到了狗叫。 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都是汗,他方才确信自己还活着。 狗,是救人的。 “哈哈哈,这狗肉就是香。” “那是,要不是大将军吧这狗入的多尔衮打走了,祥子这小子也杀不得杀它。” “哈哈哈。” “哈哈哈。” 多尔衮听见两个男人聊着天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多尔衮拿出宝刀来,把自己的辫子一割,把身上的甲胄一脱,因他的腿已经被摔伤了,所以打算去这村里要间房住。 …… 祥子,这永乐店骆驼村的一个农民,为人老实巴交,今天高高兴兴宰了一只狗,请两个朋友来吃。 “祥子,那些鞑子走了?”祥子没有老婆,只有这一个老母亲要奉养。 见老母亲这样问,祥子道:“那可不?现在这里也是有王法的地方了。” “王法?要我说这大明朝不一定好诶。” “不要担心,朝廷要分地嘞。”祥子憨憨笑道。 “这可不成,如今太平了,那些老爷回来了,这些地还是得回去。” “哎呀,娘,今日不同往日了,大将军的队伍,军纪可严了。” “大将军?他要真是个好的,就应该当皇帝,他要是当不了皇帝,他也是没有天命的,不得长久。”随后祥子的老母亲又交代了一些老道理“祥子,把这门关好,不是熟人,不要开门。” “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打胜了固然是好事,可你知不知道啊,那些官兵要拿钱,就要分人头,分人头,那就会有人割老乡的人头。” 祥子笑母亲落伍了,母亲却要笑祥子不懂大明。 在母亲的一再要求下,祥子去给外面的门上了闩子,院子里面的驴得意的叫后,祥子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求救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多尔衮一路走,一路腿疼,走到现在腿已经走不动了,几乎是爬着走的。 那求救声音实在可怜,祥子把门一打开,看见了爬在自己家周围的多尔衮。 多尔衮的身上有血,祥子问道:“你是谁?” “我是个兵,想要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多尔衮如此说道。 祥子看着多尔衮的头顶上没有辫子,问:“你这头?” “别提了,在战场上脑袋差点掉了。”多尔衮说起此处,分外伤心。\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有型的泪水,无言的哭泣。 “好吧,英雄,这清军太可恶了。”祥子哭道。 “是啊,是啊,可恨,真他娘的可恶。”多尔衮咬牙切齿了。 祥子见他感情真挚,把他带到了家里,他家还有间柴房。 陋室空堂中,多尔衮还要放声大哭,突然祥子带了一晚热腾腾的汤来。 多尔衮一闻,食指大动,一喝而尽,夸赞道:“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来这个你收着。”多尔衮把自己手上的这个扳指递给了祥子。 祥子也没有客气,收下了这个扳指,笑道:“狗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啊。”见多尔衮的脸色有变,祥子问;“不舒服?” “没有,我只要好好休息,大哥先走吧。”多尔衮强忍着恶心。 好人还是有好报呀,祥子看着这只扳指,他知道这是好东西。 多尔衮躺下,对他这个久经战场的人来说,睡这个柴房,问题并不大。 只是这腿难受的厉害,夜渐渐深了,多尔衮的腿却疼痛,红肿难受,更兼身体发热。 这可要命了,多尔衮一看,自己的大腿处发疮了。 他爹努尔哈赤就是背部发疮死的,这让多尔衮怎么能不着急呢? 听见一声王粲最喜欢的驴叫,多尔衮想起了直接服用驴肾水就可以治疗疮病的故事,心一横,要去庭院里面接点来。 于此同时,一支明军骑着马巡乡,要告诉大家清军已经大溃败。 这是顾泽明的要求,这个就是安民告示。 “朝廷大胜,不必心慌,若有藏人,还请上报。”喊一声,敲一声锣。 夜晚格外安静,所以多尔衮也听到了,看着这头拉磨的驴,多尔衮的心一横,推着一旁的车,那驴原本就是两用的,有时拉磨,有时拉车,多尔衮将驴拉磨的绳子一扯,将车和驴只见的绳索一系,将祥子家的门闩一下。 原本打算悄悄走的,结果这驴一受惊,嘶鸣起来。 “谁?”周围的明军注视到了这个动静。 这完全出乎多尔衮的意料,只好不停打着驴,那驴也用劲儿,绝尘而去。 “这肯定是清军,追!”这些明军群起而追之。 多尔衮坐在驴车上,风驰电掣,驴的越野能力比马厉害,但这也让他的屁股,他的腿饱受冲击。 这飞一样的感觉。 从月球上往地球上看,第一眼看到了长城,第二眼就看到了一群人骑着马,追不上一个驴车。 东方一轮太阳蓬勃而出,一夜的奔走逃命如同落网之鱼,让多尔衮远远看到了蓟州城。 一伙明军看着胯下的马纷纷口吐白沫,心里吐槽道:“娘嘞,这什么驴啊?”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多尔衮以及追赶的明军,不会知道祥子此刻还在哭喊: “我这从高粱河买来的驴啊!” “五百文!” 第四十五章 我多尔衮一定会回来 午门前,广场,是献俘和举行重大庆典的地方。 如此大胜,自然朝廷是要进献俘虏。 如此的场所,徐小宝拖着病体也来了,他是勋贵代表,徐家也算是真正的与国共富贵了。 吴三桂列于武将之首,顾泽明列于文官之首。 朱慈曦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看着低下跪着的三个人。 一个是阿济格,一个是洪承畴,一个衍圣公孔胤植。 被俘虏的还有一万一千八百六十三名清军,都在广场被捆着手脚,做这砧板上的鱼肉。 朱慈曦现在的个子并不高,但是这层层台阶的加持,让他得以俯瞰所有的人。 “定国公,替朕去祭拜天地。” 徐小宝拜道:“是。”而今外城的天坛,地坛已经损毁,所以在这广场祭拜就可以了。 “朕听闻上天有好生之德,场上兵丁皆免之。” 百官一起下跪:“皇上圣明。”\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在场的清军在广场听到赦免的消息,一个个流泪,欢欣鼓舞。 这些俘虏出了这个午门,他们也只是免死了,接着他们会去煤矿做工人。\t\t\t\t\t\t\t\t\t\t\t\t\t\t一万个人,丰厚的劳动力。 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降卒。 “陛下,孔胤植该杀!”御史曹溶带头冲锋。 衍圣公孔胤植这下,的确罪过不小,替清军招降纳叛,那可不就是该杀吗? 不过还是有人反对的,比如说国子监祭酒吴伟业,他就冲出来说:“陛下,这衍圣公不过是被胁迫。” “子曰:有杀生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人,吴祭酒你这圣人书是怎么读的?孔胤植此贼,不杀不足以平天下世子之心。”又有一个御史冲了出来,他的名字叫做张恂,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 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儿。 “成化年间,衍圣公孔弘绪滥杀人命四条,奸污妇女四十多人,也仅是被革职为民。陛下当思先王之仁政,把这孔胤植革职为民就是了,他毕竟是圣人的后代,也该得个宽大。”这个人叫做黄熙胤,是太仆寺的少卿,他这样说,是为了让顾泽明宽大,因为他在清军进攻的时候,竖了降旗。 衍圣公的招牌肯定比他大呀,这就叫做打狗看主人,被主人吓着了,这狗也打不成了。 果然,黄熙胤的一席话说出来,朝堂上保全衍圣公的声音立时大了好多。 朝堂上你争我吵,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这两派却停止了,因为一个人匆匆忙忙走进了大殿。 顾泽明看着这迟来的人,问道:“羊佑,此等大典,因何迟到啊?” 羊佑跪下来:“好教陛下,大将军知道,末将搜查这通州城,发现了不少书信,都是朝廷里面的”说着看了一眼殿内的官员“官员的书信。” “竟有此事?”顾泽明疑惑道,“拿去烧了,我们大明的官员一身正气,怎么可能有如此的行为,此必诈耳,烧了去。” 羊佑迟疑了一会儿:“殿下?” 朱慈曦这才反应过来:“就依大将军所言。”顾泽明所说,总不会错。 “陛下圣明,大将军英明!”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磕头,然后蔓延整体。 朱慈曦看向顾泽明,说道:“孔胤植之事,大将军有何见解?” 顾泽明方才站立起来:“孔胤植的事情由来已久,以臣所看,其人可以不杀,其爵必须废除,自宋仁宗封衍圣公以来,历代衍圣公多有不法之事,乃如孔克坚者,更是不见我大明王师。臣观三代以下,最贤者,莫若汉文帝,汉文帝无封圣人苗裔之事,然汉高祖早封孔滕为奉祀君,以臣之愚见,莫若废除衍圣公一爵,改封其子孔兴燮为奉祀君。” “大将军老成谋国之言,臣等拥护。”顾泽明一席话下,百官纷纷表态同意。 信也烧了,人也不杀,为什么不同意啊? 顾泽明看向孔胤植:“你可同意啊?” 孔胤植:“陛下圣明,大将军英明。” 顾泽明道:“子曰:‘过则勿惮改’,以后要做一个合格的孔家人,不要老是丢你们祖宗的脸,一次行,两次行,三次,四次,闹得民不聊生,四处都是响马,这还像个什么话?哎,还有什么错误,以后慢慢改吧。” 孔胤植磕头谢恩,顾泽明直接点了“洪承畴!” 洪承畴把头抬了起来,他的头发倒是不曾剃过,多尔衮剃头还只是要军队。 “洪承畴,我也知道你的心思,我也不会杀你的,但是有一点还是要记住啊,一失足成千古恨,欲往日之高官,已经是不可能了。” 洪承畴对着朱慈曦:“臣谢恩。” 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投降就是看准了顾泽明不会对他动手的。 顾泽明的眼睛刚看向阿济格,所有人都说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阿济格往日是令人恐惧的清军大将,现在也不过是手下的俘虏。 “阿济格。”顾泽明看着这位日后名扬天下的英王。 阿济格自然知道这个就是那让自己做了阶下之囚的顾泽明,他说:“我在。” “阿济格,你屡次劫掠,罪孽深重。却不止一个人更我说过,要以夷制夷,换句话说就是要你们清人打清人,你可愿意啊?” 阿济格摇头:“不必再说,此万万不能,我阿济格愿意临死。” “能死国,可也。”顾泽明一点头,朱慈曦道:“把这个人给我拉出去碎尸万段。” 京城里面的人有一场凌迟好戏看。 …… 李安靖率领部队追杀范文程,范文程一夜逃亡,逃到了蓟州城,此时多尔衮已经在城内,点了兵马,还剩下五千人,来不及伤感,只能抢着时间,劫掠一番,然后朝着山海关跑去。 一天过去,在山海卫城西门外大约八里路的地方,在官马要道上,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叫做红瓦店。从红瓦店往北去,几里路之外,是起伏的群山,首先看见的是二郎山,从那里越往北去,山势越发雄伟。 在两边的大山之间有一道峡谷。沿着峡谷,要经过大约二十里曲折险峻的山路,才能到达九门口。 九门口又名一片石,为防守山海关侧翼的险要去处。 多尔衮从红瓦店往南望,几里外便是海边。当潮水退的时候,红瓦店离海稍远,但也不过几里路。就在这海与山之间,有一大片丘陵起伏的宽阔地带,红瓦店正在这个地带的中间。 自古以来,无数旅人、脚夫,无数兵将,从这里走向山海关外,走往辽东去,或到更远的地方。 有些人还能够重新回来,有些人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伫立此处,多尔衮想起那天的大战,就是在这里他指挥若定,大败了李自成,杀进了关内,连战连捷。 现如今,怎么会这样? 范文程道:“殿下,如今军中还有六千五百六十一人,沿途劫掠来的人有五万,牲口有三万,” 多尔衮看去,一大串的人被绳子绑在一起,被像牛羊一样赶着走,按照他的经验,这里面大概会有三万左右的人死在路上。 “殿下,保重呀。”范文程说道。 多尔衮挥手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关外基业尚在,勾践十年生聚,就能吞灭吴国。”说罢,眼睛看着那远远流向天际的大海。 这份气度足以折服人,范文程:“殿下败不馁,真天人也。” “宪斗,我听说这海连着天河?”多尔衮此刻发觉这大海无边际。 “是的,殿下,晋朝人张华说:“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他说坐船就可以去天上。”范文程的文史很不错。 …“那边应该是朝鲜吧。”多尔衮指道。 “是。” 又走了半日,到了黄昏。 西边的太阳落下,东边的大海上千条万条条的大鱼跳出海面又落入水中,再也不曾露出来一点踪迹,看着远处海上油两块礁石,一高一矮屹立着,知道这就是姜女石。 孟姜女只为了丈夫就哭倒了长城,我多尔衮又害了多少人? 念及此处,多尔衮泪如雨下。 多尔衮一哭,沿路的清兵也跟着哭,被押送的人中,更是有人哭到晕厥,然后便被管理的清军一刀砍死,将尸体踢倒外面去。 多尔衮让人拿出一支箭来,折断,面朝西南,“我多尔衮必定回来。”此刻太阳还不十分落下,橘子般的辉煌,清清楚楚照出他的坚毅来。 多尔衮走后一日,李安靖率领士兵来到此处,将大明的旗帜重新插到山海关。 又二日,顾泽明携带朱中梠来到此处,返回途中,顾泽明见到了北戴河。\t\t\t\t\t\t\t\t\t\t\t\t\t\t\t\t\t\t大海之上的月色分外皎洁,波面银光闪烁;海水碧玉一般,温柔又怡情。 顾泽明和朱中梠很久没有过小聚,而今小聚。 空无一人这片沙滩,风吹过来冷冷海岸。 第四十六章 开门,行仁义 翌日,碧海波涛汹涌,一轮红色的太阳蓬勃而出,远在大海之外, 朱中梠见顾泽明不说话,也就沉默站在一边,清晨的阳光第一缕照射大地的阳光洒在了顾泽明的脸上,霎时间,朱中梠觉得顾泽明俊美若神,朱中梠一时恍惚,只听顾泽明慨然长叹: “太阳照常升起。” 她不明白自家的丈夫已经是立了不世的功勋,为何语气里还有这样落寞的意思。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念及此处,顾泽明潸然泪下,他想到了陈子昂的诗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他此刻的心境和陈子昂是通的。 此刻的他遇到了一个大问题,清军败的太快,太惨,这也就意味着他到了快死的地步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朝廷的这些官员,肯定是不能允许自己再大权一把抓了,自己也没有同意李明睿黄袍加身的提议,这帮老弟兄还能有几个跟着自己的,这些都不好说啊。 还好来了个吴三桂,朝廷还有的平衡;还好李自成和张献忠还在。 何去何从,这是一个问题... 又一日,顾泽明坐车回到了京城。 北京的外城已经被摧毁了,到处是断壁残垣,农田里面有不少人,在赶着时间插秧,阳光明媚,现在是争分夺秒的农忙时节。 内城的士兵还在搜查那日冲进北京城内的清军余孽,城中还有不断出来搜寻亲人尸骨的人。 中国人讲:入土为安。 圣旨下来,要封顾泽明为辅明公,但是顾泽明没有同意,这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风亮节,明代有规则,公伯侯不能进内阁。 顾泽明改要了土地,皇帝一封就是卢沟河旁边二十倾的田地。 那里死的人多,土地肥沃,顾泽明这也算是吃人血馒头了。 除此以外,朱中梠现在成了一品诰命夫人,百官都有贺礼,不过顾泽明还是一个都没有收。 此时吴三桂却开门迎接客人,他的府邸可谓是门庭若市。\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安明公真可谓国之柱石!” 吴三桂看着这位党崇雅,他现在也把那时给忘了,全然以为自己当初真的是在卧薪尝胆。 人的记忆随着现实慢慢改变。 吴三桂举杯,其余作乐。 虽然说大臣之间结交是大忌,但如今是大乐之时,又有谁会在意呢? 在这个时节追究,是否有点? 文官也能战狼脸。 ...... 自打顾泽明进城以来,他家对面的茶楼就富贵了,伪朝的李岩,现如今的顾泽明,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丘崆,来自兰台,不过他没有编制,算是隐藏战线吧,如今来到这个号称“同来顺”的茶楼。 说书人说着:“日上三竿眠不起,算来名利不如闲。从古来争名夺利的不干净,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忠臣孝子是冤家,杀人放火享荣华。太仓里的老鼠吃的撑撑饱,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来剥!” 这话一说完,一片的叫好声。 丘崆一抬手:“来壶茶。” “一两银子。”那小二伸手。 “你这什么茶啊?” 小二也不看他,“向来这个价。” 丘崆搜了兜,面露难色:“现如今,我没有这么多钱。” 这小二斜眼看了他一眼:“那我劝你早点走吧,这大将军如今也不见客,你也在这里待不少时间呢。没有东西吃,难熬得厉害。” 丘崆看着顾泽明的府前,还真是大门紧闭,不见人的。 他张腿要走,看远远抬来一队的轿子。 “你这是怎么个说法?”丘崆问向这小二哥。 小二哥眼睛向外看去:“这是唱戏的班子,那赛湘灵就在这里,没想到大将军还喜欢听戏。” 丘崆听罢,仔细打量。 风平,顾府看门的,他看到这车轿而来,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大人不受礼,还请回吧。” “哎呦,你这可就不知道,我们是贵府的夫人请来的,应该是没错,要不你进去问问?”戏班的老板说道,他可是好难得才拉上这个关系的。 顾承义实在是吵闹的厉害,顾泽明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老爷,我可得说你了,每次一来,就是把他弄哭,你不知道这小子哭一次,要闹腾多久。”朱中梠可是难得发了次抱怨,然后匆匆忙忙地去照顾床上的顾承义。 “夫人,这孩子白天不闹,他就晚上闹,不如白天让他闹够了。”顾泽明还在狡辩。 朱中梠一边哄,一边好整以暇:“老爷,这戏班子怎么还没有来?“ “什么戏班?”顾泽明问。 “赛湘灵的戏班子啊,《双美缘》,老爷,你还不知道呢?” 这事,顾泽明还真不知道“什么戏啊?” “哎,还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呢?这都不知道。” “那不都是忙吗。” 一忙解万问。 不一会儿,房外传来了风平的声音“奶奶,外面有个戏班子,说是您请来的。” “让他们进来吧。”风平一听是自家老爷的声音,一溜小跑,连忙把侧门开了。 不得不说,这个戏班就是专业,唱得很好。三个人恩怨纠缠的故事,异彩纷呈,朱中梠,伍晴雯,陈圆圆哪儿见过这个? 众人一时看入迷了,这样的剧才有看大团圆的必要。 都说中国人喜欢大团圆,这实在是有原因的,那就是现实已经是很苦很涩了,再让我痛苦,我不干了。 戏剧这玩意儿要卖钱的。 好戏让人不知道岁月流逝,戏中的卢梦梨和表姐白红玉私下谈心,问及白红玉与苏友白之事,并说出自己遇苏友白已以身相许之事,二人情投意合,决心共事一夫,终得如愿。 “看赏!”这一场大戏演完,朱中梠高兴,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奶奶赏脸。”戏班的老板笑着接了礼物。 顾泽明看了一眼赛湘灵,看了一眼赛湘妃,问道:“你们两个是姐妹?” “大将军真是法眼,她们的确是姐妹,而且是同胞姐妹。”戏班老板有点佩服顾泽明的眼光,这两人因为化妆,在台上其实是两样,但卸妆以后,却让人分不出来。 顾泽明也就是提一嘴,没想到还真是的,他问道:“最近的生意还好吧?” “没得说,现如今,城里面的生意是好得不得了。” “有没有去南京演过?”大明的文化中心在南京,只有在南京闯出名堂,才算真正的名扬天下。 “这倒是没有,如今这山东乱成这样,我们还不敢出去。”戏班老板如是说。 “总得要出去的。”顾泽明一说,那赛湘灵就上来献茶,可能是因为美女爱英雄,她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随之撒到了顾泽明的身上。 “该打!”戏班老板怒了,张手就打了那塞湘灵一下。 赛湘灵连忙跪在地上赔罪。 朱中梠拿着帕子擦,原本还高兴呢,现在的脸也不太好了,不过等会儿顾泽明要是开骂,她还是要劝一下的。 “哎,也不必跪着了。”顾泽明看着这么个美人儿跪在地上,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大将军开恩了,还不谢恩?”戏班老板看这个赛湘灵今天忙手忙脚的,很不高兴,她这是要砸了他的饭碗。 赛湘灵这才带着她这张哭花的脸站了起来。 陈圆圆心疼这位姑娘,毕竟她从前也因为唱歌没有唱好,而被她的“妈妈”打得手心通红过,也来劝顾泽明。 老板此刻诚惶诚恐,他今天是想着飞黄腾达的,现在却被自己班子这大名角给弄成这样。 赛湘灵此刻也很紧张,不说她爱慕顾泽明这样的傻话,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很有可能就要失掉饭碗了。 得罪了大将军,以后谁还敢请她? 顾泽明:“你们不要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反而我还有事情要请你们帮忙。” “...大将军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小民万死难辞。”戏班老板这才反应过来。 “我有一出戏,希望你们能带到南京去,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敢不从命?”老板眉开眼笑。 听听,帮大将军的忙,什么地位啊!叉腰。 “好了,你们先走吧。”顾泽明打算写一个剧本,至于怎么改成昆曲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顾泽明要写的故事叫做《西行游记》,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大陆,上面遍地都是金子,那片大陆上的人是殷商人的后裔,崇敬鬼神,现在上面有两派人,一派说着要反攻大陆,一派却打算自立,这个计划被中国的圣王知道了,为了完成周取代殷商的天命,他决心把仁义播撒到那片大陆,结果东边大海实在太过辽阔,向来难行。 圣王为了这个愁死了,不过历代的圣王却都不敢忘掉这个使命,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怎么通往这个地方的方法,直到有一个仙人说道:“坐船往西行。”,直到一个叫做张和的人揭开了这个谜底,他从泉州出发,沿海航行,沿途才知道黑色的人是玄夷的后人,皮肤发白的人是鬼方的后人,他们都是被殷人带去的,张和将仁义宣传到阳光照耀的地方,坏人被打倒,沿路的美女纷纷爱慕于他并跟随... 顾泽明打算通过这一个故事,培养大明人对海外产生兴趣。 如今是海权时代,大明绝不能置身事外。 开门,行仁义! 第四十七章 善待你的祖宗 卢沟河之战,顾泽明和吴三桂的声名遍布天下。 鲁王乘着这段时期,将山东济南府、东昌府、德州、青州府、临清州、武定州、高唐州等一干地方收入了麾下,这些地方,现在朝廷声势太大,他自然是不敢武装割据的,他要派一位使者进京商讨一下,这个利益分配的问题。 思来想去,鲁王挑中了一个人,他叫做程先贞,程先贞就是当初扶持他的人。\t\t\t\t\t\t\t\t\t\t\t\t\t\t\t\t\t\t于此同时,李自成派宋献策去北京商讨这一百万两的事情,现在他的要价是五十万两,给了钱就不造反,不给钱就要捣蛋。 还在徐州的马士英只好回到南京去,原本就是勤王的名号,现在北京危难已经解决,他还过去干什么? 现在卧在南京城里的福王朱由崧已经彻底成了小丑了,人家朱慈曦这样的胜利,自然是人心所向。 没奈何,原本就喜好在酒色中的他只好钻到酒色中消磨时间。 马士英的所作所为,也被南京的官员所鄙夷。 老哥,你这也太慢了。 只不过让丘八扬名,南京这帮文官还是不太中意,一时间宣传机器开动,说顾泽明是“里通外国”,原因是顾泽明没有全歼清军,让多尔衮跑了,要是让他们指挥,这清军早就不知道哪儿躺着去了。 言官可以随便讲,要是被皇帝弄死,还有美名传,所以你还杀不得,越杀人家越来劲。 至于北京的言官有没有像南京这样呢? 并没有。 北京这边的风气和南京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可以抓人的原因,兰台这帮御史要讲道理得多。 骂人可以乱骂,抓人可不能乱抓,人家是真的会拼命的。 怎么整治这帮言官呢? 自古以来对付言官都有两种办法,一种叫做争论,一种不争论。 一般都是不争论赢,乾隆用刀把子,斯大林拿机关枪,都是不争论。 不过这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很显然,顾泽明还远远不是这个角色,他的根基太浅了,顾泽明自打四月二十二日进京之后,也只在这里待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就如同他所说的,他这个大将军是多尔衮让他做的,多尔衮一走,北京的压力大减,眼看形势一片大好,顾泽明的这种特权没有了。 现在他是大将军,兵部尚书,内阁首辅,这个地位还是很高的,只是他还需要多些学生,比如当一次科举的主考官,现在他在文官当中的影响力还是太低了,几乎嘉靖以来最没有影响力的内阁首辅,之前他的精力都放在军事上面,在军队中很有影响力,朝中的人都知道他会打仗。 他想现在也应该真正当一会儿周公了,周公改制。 六月二十二日,程先贞,宋献策一起入京。 宋献策现在面对什么情况呢?五月初十,原先守卫大同的总兵姜镶突然发动叛乱,拥立明宗室代藩枣强王为号召,杀死协助镇守大同的过天星张天琳,控制了大同。同月,明恭顺侯吴维华带领部下官兵2000人归了朝廷,并且自愿为朝廷招抚山西州县,代州、五台、繁峙、崞县、定襄、静乐等地纷纷回到大明的治下。 李自成现在还拥有甘肃,陕西,太原,河南,山东部分地区,但是河南也不是很太平,左良玉的大军一到河南,又加重了河南的灾荒,又有更多的流民。 合约是顾泽明签的,李自成从山东,河南退出去,顾泽明给他五十万两银子。接着的,顾泽明尊重现有的格局。 因为朝廷已经打不起仗了,而且士兵也还不是很能打仗,卢沟河之战,吴三桂是首功,当然顾泽明持之不断的挑拨离间也是很重要的。 经过一番讨论,这份条约也就签下来了,这条约一出来,顾泽明的名声就变臭了,这个是很正常的,满朝大臣中的有识之士都知道要签一个条约,但是谁都不敢签,都怕被骂,所以顾泽明一签,顾泽明就要挨骂,虽然这上面是有玉玺的印章的,但顾泽明还是千夫所指。 顾泽明签顾泽明的,程先贞在朝廷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那些扶持鲁王上位的,统统变成高官别的高官,鲁王该封为济王,因为真的鲁王要被李自成放出来了。 济王按照亲王的待遇对待,每年拿一万石的俸禄,朱慈曦还赏赐了他六十倾的土地。 “好了,程先贞,你将奉祀君带回去吧。”朱慈曦说道。 奉祀君? 程先贞有点陌生,猛然想起来,这是汉朝时期孔子后人的封号。 “奉祀君。” “臣在。”孔兴燮今年也才八岁,个子矮矮的。 “回到地方要好好做事,听说你们孔府还放什么高利贷?这也太不像话了,有损圣人的名头,子曰:‘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不听祖宗的话就是不孝顺,孔兴燮你可以记住。” “臣铭记于心。”孔兴燮叩头。 “善待你的父亲,虽然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毕竟血肉难断,好生赡养他。”朱慈曦又道。 “是。” “善待你的祖宗,周公之德过于孔圣人,而且宗庙何在?好生记着,读书人善忘若此。”这话好不厉害,孔子推崇周公,但是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祭祀周公了,要小心孔子也被人遗忘。 “臣,明白。”其实孔兴燮也不明白。 翌日,程可贞带着孔兴燮一家出了北京城, 只是不巧得很,程可贞刚出了这个朝阳门,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黑云铺满了天,落下白亮亮的雨点,风吹得厉害,屋顶上垂下来像是瀑布,一万支箭头砸在泥土上,噼里啪啦的响。 马车只能停住,只好找个地方避雨。 程可贞也就下去了一会儿,也叫人护着,也让这雨打湿了衣服。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无可奈何,程可程和孔兴燮一家只好进了这朝阳门边的真武庙。 真武大帝控蛇弄龟,为北方神,塑像极森严。 说来也巧,这真武大帝其实最早被刘邦所祭祀, “(高祖)二年,东击项籍而还入关,问:‘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对曰:‘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汉高帝问曰:天有五帝,今四何也?博士莫知其故。帝曰:‘我知之矣,待我而五。’遂立北畤,祀黑帝焉。” 只不过汉朝那时叫黑帝,现在叫真武大帝。 程可贞还没坐多久,又有两个人进来这里,大的那个双鬓已有白发,四十来岁,小的那个二十多岁,俱是一身的长衫,都已湿透。 程可贞知道是读书人,这个时候,只有读书人才会讲究这样的体面。 都说是暴雨不终朝,六月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眼看天要晴了,程可贞带着孔兴燮一家出了庙。 程可贞一出去,就看见一个身高八尺,相貌英俊的男子朝着真武庙走了,好像他是避雨找到这个地方的,但是转眼天就晴了。 “哎,来都来了,是真武大帝,那就拜一拜,拜一拜,”在那八尺男儿的声音中,程可贞一行人坐着马车走了。 第四十八章 北京见闻 “大哥,没想到整个北京城竟然被打成了这样,外城是一片废墟。”王夫之对着王介之说道,他们之前召集的义军,因为清军已经失败,当然已经解散了,不过他们两个想着好不容易来了也得拜访一下顾泽明才是。 “守城如此,而民不败,大将军可谓知兵。”王介之拜了一下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因为朱元璋,朱棣二人的极力推崇,在民间影响力很大,武当山就是专门供奉真武大帝的道场。 “哎,左良玉无能,马士英无心,都是只顾一己之私的人物,我大明朝这样的官员不在少数,我看这卢沟河之战反而未必是好事啊。”王夫之打了个喷嚏。 “阿弟,一路颠簸,你的身体也不大好了。”王介之从小带着王夫之长大,长兄如父,他很是知道王夫之的身体孱弱。 王夫之一连咳嗽了好几下,摆手道:“不碍事。” 外面的雨还未十分停,王夫之就看见里面的一伙人好像嫌弃她的咳嗽,往外面去了,他不由叹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从小就不好,这一路颠簸恐怕要休养一段时间。 从小身体的孱弱,以及大脑的格外聪明,让他这个人极为敏感,因为这份敏感,他的自尊心又特别强,因为这份自尊心,别人这样的行为让他很受伤。 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走进来,吸引他的目光,他想着人生来就应该拥有强健的体魄,南人喜欢坐船,不喜欢骑马,身体孱弱。而燕赵多有慷慨悲歌之士;烈士武臣,多数出在大西北,所以自古以来都是北方打败南方... 念及此处,王夫之拱手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一口陕北方言:“俄叫李定国。” 王夫之听了,心中狐疑,这个可是李闯,张逆的口音,略微作揖:“原来是李兄。” 李定国愣了一下,知道别人对他的口音有误解,看到这两人穿着长衫,知道这读书人的品行,也就不以为怪,老老实实对着真武大帝拜了一拜。 “哥,走吧。”王夫之喊着王介之走出真武庙,其时雨后阳光大作,天边一道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地下却依旧有积水,一步一步还是不好走。 不过即使大街上还淌着水,还是有人在走,他们都是等待分地的农民,在等着官军带他们出发。 王介之和王夫之看一个绯袍官员领着一批军队来到这里。 军中的人喊着名字,那些农民依次来报道。 王夫之问一旁的老汉道:“这是做什么?” “这些都是去永平府的,大将军说那边现在荒地很多,让我们过去嘞。” “原来这样。”王夫之点点头,开垦荒地自然是要紧的。 不过王夫之看那些农民去报道了以后,却没有拿农具,而是拿着刀,拿着剑,拿着长枪。 王夫之又问:“这是为什么?” “小后生不知道,大将军现在推崇练武呢,我们永平府的百姓容易遭到那清军的劫掠,让我们拿着刀枪也好防卫。” “应该如此,应该如此。”王夫之问“朝中的人就没有什么闲话?” “闲话,闲话多了,但是他们都做不了事情,这不,大将军签了一个和那李自成的合约,现在被骂得闭门不见客了,朝中这帮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窝里斗。”说着说着这老汉叹了一口气。 “赵老三!赵老三!”老汉听了,对王夫之抱歉道:“如今到我了。”也是抱歉,也是高兴。 和李自成签订合约? 王夫之倒不知道这个消息,回头看王介之,王介之也摇头,打算找别人详细问问,就见那朝阳门大街上,是一大队的马拉车载,上面都是红色的宝箱。 不知一旁什么出来了一群人,他们挥舞着拳头,振臂高呼“丧权辱国!顾泽明,下台!” 原来这些车上拉着给李自成的五十万两的银子,太仓刚好就在这附近,拉了也正好从这里走,现在卢沟桥那边和尚在做法事,据那边的人说,现在那边的风也是阴森森的,这帮和尚是大慈悲,请他们做法事,倒是因为怕鬼。 “顾泽明,下台!” “顾泽明,下台!”这样的声音很有节奏,横幅也拉了起来,关于顾泽明丧权辱国的大字报现在也出现在大街小巷。 这个和王夫之在路上听到的见闻可不一样,因为王夫之听说这个顾泽明在北京是只手遮天,是个董卓似的人物, 怎么一进北京就听见这顾泽明挨骂的消息? 他们搞不明白,顾泽明可清楚得很,这是朝中有人捣鬼,当然这个人也不一定就是希望于顾泽明就此下台,但是把顾泽明的名声搞臭还是很重要的。 周公惶恐留言日。 穿着绯红袍子的人叫做梁清标,才二十四岁,现在被顾泽明委以重任,到永平府做知府,他可了不得,不仅仅是因为他做过几年的庶吉士,更因为有传言说他是《红楼梦》的第一作者。 不管如何,梁清标的年纪摆在这里,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指着这些起哄的人训斥:“大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怎么可以如此言语!” 待那些运送银子的车队离开,那群人还在喋喋不休,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向。 “把他们给我拉走。”梁清标往那人群的手一指。 “是。”一队士兵朝着示威的人群走去。 那示威的人群不知是谁那了棒子敲了其中的一名士兵,当场的士兵同仇敌忾,就和这伙民众冲突起来。 “官军打人了,官军打人了。”在这样的呼唤声中,四方的人渐渐围了过来。 梁清标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不停说道:“散了,散了,那是一群刁民。”结果四周的人却围得更多了。 场地的中间有一个人滚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梁清标是想辩解也做不到了,自古以来这种争辩当中,弱者天然有理。 不一会儿,东城兵马司的赵指挥带着兵丁来了,用兵把这群人驱散,当中发生了流血事件,事情即将要到失去控制的地步。 第四十九章 复孝康皇帝庙号 “怎么会这样?”顾泽明坐在家里,身旁的洪承畴写着书略。 朝阳门大街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典少籍已经领着禁军过去处理。 至于洪承畴,现在是他的幕僚。 洪承畴现在也刚进入北京不久,所以他也不太清楚。 “哎,彦演,我打算上疏给全部的官员都加俸禄,你看怎么样?” 顾泽明的这个问题,倒把洪承畴给弄糊涂了“上位,现在国库困难,哪儿来的钱呢?” “商人不是有钱吗?朝他们这弄。”顾泽明道,现在经济困难,必须要收商税,大明的这个税制实在不行。 明朝的商人和官员绑着很深,但总得来说,还是极少数,因为商人也要赚钱。 不是商人的能量大,是有商人加持的官员能量大,现在顾泽明就要分化这帮人,顾泽明计划中的政策等于是把很多人的非凡收入洗白成合法收入,应该会有很多人的拥护。 未几,房外传来了声音“老爷,有两个书生递上来了东西。” 顾泽明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王介之,王夫之,是两兄弟。” “啊。”顾泽明站了起来,这幅做派让洪承畴吃了一惊,在他印象里面顾泽明可从来不是这样的。 要知道这可是王夫之啊,是顶级的哲学家,要真的迈向未来,这样的理论家是至关重要的。 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行动。 “让他们进来。”顾泽明道,有丫鬟进来倒茶,递糕点,顾泽明吃了一块绿豆糕,一口就给吞了,没有半点斯文。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种行为那就是唯大英雄能本色,人们的审美是跟着名声走的。 顾泽明梦寐以求的王夫之,王介之也来了,王夫之的年龄比王介之小,个子也比他们小。 “不知二位楚才何故而来?”顾泽明开门见山。 王夫之:“大将军难道不知道朝阳门的事情吗?” “自然知道。”顾泽明想看一看这个年轻时候的哲人的表现。 王夫之见顾泽明这般冷静“我们两个是衡阳来的,从《百姓日报》上听到了大将军抗清的抱负,好生佩服,讨了些义军来,不料半途,这清军就吃了大败仗。”人生有的时候,还得看命,他王夫之有报国之心,但如今的情况... 顾泽明:“我早就听过你们兄弟两个人的名声,现如今建奴的威胁还在其次,更重要的问题在休养生息。”他伸手“俗话说马上打天下,马上不能治天下,我不太知道这些,还请你们两个说说。” “我们一路所见,惨不忍睹,一路都是流民啊,这些如果不处理,是今日李闯,后日又李闯啊。”王夫之接着说,“我们湖广地区向来流民多。可是一到河南才发现那里更多啊,流民一到,则生瘟疫,瘟疫之后,民不聊生,我以为这流民问题是当务之急。” 顾泽明:“是啊,无恒产者无恒心,十几年来旱,蝗不断,老百姓活不下去,朝廷又赈济不力,才有了这些事情啊。”他是亲眼看着李自成在几年时间里面,其兴也勃焉,风卷残云,收拾了大半个中国,干事情就要有基础,流民就是李自成纵横天下的力量来源。 至于怎么处理这个问题,那可就是任重道远了。 “大将军,事情恐怕未必容易。”王夫之还要说话,顾泽明就打断了他“事在人为啊。” 看着王介之一直不说话,顾泽明接着说:“你有什么见解啊?”‘ “我看现如今的问题在于士人不辩稻稗,个个不晓得事情,空谈心学,恐有晋朝清谈之误啊。” “是啊,虚谈废务,实干兴邦啊,干事情还是得靠人,人做事,靠手靠脚还靠心,却是不好办。” 顾泽明的这一句话让王介之的眼睛亮了,他心想:实干兴邦,的确是实干兴邦。 王介之激动着说:“今日见大将军,方知国事有救。” 这话顾泽明可是当不起:“做事还是要大家来的,何况你刚刚也看见了京城里面并不太平。”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大明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抄我吵,也是有意思的事情。‘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孙仲谋,二位觉得这南京现在的情况如何?” “离心离德。” “诚惶诚恐。”王介之才说了上一句,这王夫之就接了下一句。 南京的官员现在处于尴尬的场景,救国无力,等待发落,坐断东南。 顾泽明还要说话时,潘才来他旁边耳语了几句,顾泽明起身对着王介之三人道:“诸位失陪,我要进宫一趟。” 门外一个面目英俊的男子引起了注意,问了风平一句;“他是谁?” “这个人我已经劝了他,可他硬要见你,他说他叫李定国。” 我滴个乖乖,李定国,不应该在张献忠的手下了吗? 难道来当赵子龙? 顾泽明的眼睛差点要活剥了李定国,但进宫要紧,他对着风平道:“把他带进去吧。” 风平也纳闷了,老爷最近不是不见将兵吗? 顾泽明也不多说话,骑着马进了紫禁城。 …… 养心殿,不知道是历史的巧合还是什么,袁太后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是她垂帘听政的地方。 吴三桂,李明睿,龚鼎孳,伍翔宇,陈名夏,袁北来,徐小宝等一众文武纪要大臣都来了。 “朕以为吴甡可以召回来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吴甡是崇祯朝的内阁阁员,已经是三次三落,第一次是天启七年。身为御史的吴甡刚正不阿,多次上表与阉党针锋相对,“乃积与魏忠贤忤,七年二月削其籍”,被罢官归里。 第二次是在崇祯十一年。崇祯改元后“大治忠贤党”,吴甡起复,先后巡按河南、陕西,又曾出任山西巡抚。十一年春改任兵部左侍郎,因病未能赴任,是年冬杨嗣昌请旨改用他人,“帝怒,落职闲住”。直至十三年方复职,以左侍郎协理戌政。 第三次是十六年,那时李自成连克襄阳、荆州、承天,并于襄阳建立大顺政权。崇祯焦头烂额、涕泪俱下地命吴甡督师湖广。吴甡遂请拨发精兵三万“自金陵赴武昌”。谁知等了很长时间,无兵无饷,仅凑残兵万余,难以果行。 是年四月,清兵入关,帝命周延儒督师北上。周延儒“朝受命、夕启行”,离京后避敌不战,虚报战绩。吴甡尴尬,只得答允五月南下。崇祯大喜,先一日出劳从骑,并晋吴甡为太子少保、户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越宿忽下诏责其逗留”,削其官职,交法司议罪。其时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闻讯,驰书援救,不允。十一月,吴甡被遣戍云南。 三次三落的人都很厉害,把他请进京;在场的人都没有意见。 这一句还不重要,朱慈曦的下一句才说出了真正重要的事情:“朕欲复孝康皇帝庙号,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五十章 庙号问题 这个孝康皇帝何须人也?他的名字叫做朱标。朱棣给他的谥号是懿文太子,建文帝给他的谥号是孝康皇帝,给他的庙号是兴宗。 其实跟嘉靖追封兴献皇帝的做法一样,但不一样的是,朱标要是不死,他真的就是老朱的接班人,而兴献皇帝的位置完全就是嘉靖给他争取来的。 这个提议里面,改弦更张的意向很浓郁,但是问题来了,太庙里面怎么摆?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你明兴宗回来了,大明的太庙只供奉九位皇帝,挪谁的牌位? 现在太庙的格局是这样的:太祖朱元璋、成组朱棣、睿宗朱佑杬、世宗朱厚熜、穆宗朱载垕、神宗朱翊钧、光宗朱常洛、熹宗朱由校、思宗朱由检,正好九位。 如果朱标要进去,那么睿宗就要挪出去,可是睿宗一挪出去,朱标又凭什么进去呢?朱标也没做过皇帝,而且就算朱慈曦真的是建文帝的后人,那都不知道多少代了,亲已经尽了。 挪成祖?那跟穗宗否定慈父是一样的,会引起思想震荡的。 怎么办?这是一个问题。 陈名夏就主张不要挪动“孝康皇帝未有天下,而有庙号,是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也。” “那睿宗何以进太庙?” “睿宗随未有天下,然子孙之德绵延祖上,殿下乃世宗皇帝苗裔,不可自弃。”朱慈曦已经过继了,他认了袁太后做妈妈,自然算世宗皇帝的后代,在宗法上是完全说得通的。 朱慈曦这时候就蒙了,这是严助教他的。还好这个时候严助出来解围了,他说;“晋朝的司马师没有做过皇帝,依旧庙号世宗,孝康皇帝位列太庙,有何不可?” 晋朝的司马师把位置让给自己的弟弟司马昭,后来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做皇帝的时候,就把自己这位伯伯封为世宗。陈名夏一时词穷,说道:“若上庙号则可,入太庙则万万不可。”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众人的拥护,尽管小皇帝并没有提到进入太庙的问题,这也是朝臣吸收了嘉靖皇帝的教训,不可以让皇帝搞幺蛾子,嘉靖皇帝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大礼仪的乌云还笼罩在朝臣们的头上。 朱慈曦也只好如此,他接着说道:“既然庙号已经确立,接下来当有修撰实录的事情,你们以为谁可以当之?” 历代都是大学士修撰的,顾泽明是内阁首傅,但是他不敢修,一则没有功名,二则没有士名。 现在看来这有李明睿能够主修,还加了吴伟业做副主编,顺便把他拉进了内阁。 吴伟业自然是欣喜万分,进入内阁是多少文人日思夜想的事情,而他今天就做到了。他今年也才三十五岁,这个年纪进入内阁,纵览明朝,除了顾泽明比他年轻以外,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完成的勋业。 “谢皇上隆恩,臣必定鞠躬尽瘁,竭力完成这实录。”吴伟业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连同他的膝盖一起触碰在地板上。 “好好好。”朱慈曦说着,忽然夏守忠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朱慈曦说:“如今典将军已经回来,这朝阳门的事情如何处理,还请各位卿家斟酌。” 典少籍平叛回来,他说道:“这是一场针对大将军的谋反时间,是有心人在搞破坏。” “哦,这我就不能同意了,那些老百姓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是违反了朝廷法令的那一条?就对他们大打出手呢?”想不到这话竟然是出自党崇雅的嘴巴。 朱慈曦并不没有搭理他,直接问顾泽明道:“不知道大将军有何看法?” 皇帝关心案子,而顾泽明说道:“臣乃是非中人,此案不是我能够评说的。”事情的矛头对着他,他要是定了性,官员那边通不过,而且这个事情一看就是有人指挥的。 “此案严重之极,诸位以为谁可以查此案?”朱慈曦又是一个问题。 李明睿这个时候道:“老臣保举一人,定可以破了此案。” “谁” “顺天府尹蒋鸣玉。” …… 蒋鸣玉诚惶诚恐从顺天府衙来到这个养心殿,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臣顺天府尹蒋鸣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蒋鸣玉,朝阳门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臣略闻知道。”蒋鸣玉低头。 “朕决定派你彻查此案,你可愿意?” 蒋鸣玉听了,“臣可以接受此案,不过陛下要答应我两件事情。” “哦,那两件事情?” “一、臣要请尚方宝剑。二、臣请免死铁劵。” 这两个事情的要求还是真搞,看来这蒋鸣玉知道这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 朱慈曦看着太后垂帘的地方,看帘子旁宫女的手势,点头道:“朕就答应了你,不过这铁券只限于这个事情。” “臣明白。”蒋鸣玉如此接了这个事情。 此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从通州来的一个俘虏的处理问题还有些争议,这个人的名字是朝鲜的世子,是跟着多尔衮一起出征的,结果多尔衮兵败,他就在通州城里面被俘,现在怎么处理他变成了一个问题。 他个人是不想回去的,朝鲜的日子也没有在顺天府舒服。 但顾泽明可是老老实实记得,这朝鲜世子应该明年就要死了,这个世子的利用价值,要打个折扣了。 不过现在养起来还不算一个问题。 待顾泽明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夜色被雨洗刷的非常新鲜,可谓是夏风得意马蹄急。 灯市口,顾泽明要去大明科学院一趟,要看一看最近火炮的进展。 他不是急,他是很急,他打算大力发展火炮事业,清军战败后,钱财不是很多,清军大概只劫掠了遵化,通州两个地方,银子有一百万两,战马比较值钱,还有万余的战马。一匹是二十两,万余的马那就是二十万两。 一百二十万两除去给李自成的五十万,还有减掉北京守城战战死了三万五千六百二十一人,他们当中有军人,有民兵,军人是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一人,他们的抚恤金是十两银子一个人,民兵是五两银子一个人,总共加起来还有减掉二十三万九千七百一十两,还有四十六万多二百六十两,守九门的主官都赏赐一万两,连带着给部队的赏赐,活着的三万军队,一个人有八两银子,这次大概还能有二十万两的结余,也就剩下马的价钱了,这笔拨给科学院几千两还是可以的。 顾泽明感觉科学院的规模还是太小了,现在也才只有几十个人,这里面还有做饭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必须要扩张。 就这么想着,忽然一个浪荡子弟骑着马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你慢一点。”后面仆人的声音还在回荡,那匹马就要冲着顾泽明撞了过来。 顾泽明连忙一嘞缰绳,那马立了起来,那浪荡公子的马就在顾泽明的马蹄下溜了过去。 “少爷,少爷。”后面的仆人见顾泽明的衣服,知道是高官,连忙磕头赔罪,顾泽明让他们走了。 他们来的方向是勾栏胡同,勾栏什么地方,懂的都懂。 顾泽明看着那个热闹的地方,心中一动。 第五十一章 人生四大铁 回家,顾泽明把官服一脱,穿了身便服,就把王介之、王夫之以及那个李定国带到了这个勾栏胡同。 似楼,灯火妖艳,这个也算是款待了。 王介之是老江湖了,没有拒绝这个,王夫之也没有拒绝,他极为赞同李贽的“极而言之,天地一夫妇也。”,天地阴阳交合才有生命,阴阳是大道,在他的眼里男女之间有本体论的伟大意义,他也没有拒绝这个,倒是李定国叫几个这里的姑娘一围,瞬间面红耳赤。 潘才才房间外面叮嘱了一番回来,也是携妓饮酒作乐,他也是老手了,顾泽明从前玩乐,从来不曾少了他。 顾泽明身边这位穿着石榴花裙,头戴碧玉簪子的倌人,她一张亮晶晶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全部都看向顾泽明,他并不知道顾泽明是谁,但俗话说‘小姐爱俏,老鸨爱钞’,她第一眼就爱上了顾泽明。 眼看她且要来奉酒喝,顾泽明笑道:“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了,我吃你一杯酒。” “官人好生奇怪,怎么吃酒,还要问问题?”这女子执意拿着酒杯送到顾泽明的嘴边。 “诶,不可,不可,这酒叫没有来路。”顾泽明将头摆在一边,却是不肯喝酒嘞。 “官人...”女子知道她不能惹客人不高兴。 “那么官人问吧。” “你叫什么名儿?” 女子睁大了眼睛,她也没想到顾泽明的问题这么简单:“奴家叫翠兰。”,却见顾泽明用手蘸了酒,在她手心写着,未几她就痒得哈哈笑起来。 “是这个崔兰吗?” 翠兰的嘴还咯咯笑着,“是翠绿的翠,兰花的兰。” “啊,那我不是成了猪八戒了?” 见他大吃一惊的样子,翠兰笑得花枝乱颤。 顾泽明将酒一饮而尽,听那翠兰道:“官人不是猪八戒,倒是一位将军。” “怎么,你看出来了?”顾泽明略微一笑,那翠兰说:“这个也不难猜,官人的手有力,又没有指甲,可不就是将军吗。” 顾泽明又喝了一杯,“哎,说起来又伤心,一个月没多少银子,又叫你赚去了。” 翠兰道:“管饱将军,物有所值。”婷婷袅娜,眼神似浪。 “早晚吃了你,小娼妇。”顾泽明嬉笑,“看你这天待在这里,不如更我一起做了鸳鸯?” “这可就美了你了,怕你养不起。”翠兰“还是恩爱一晚来的便宜。”她还要赚钱嘞。 “那就是你没有福分了。”顾泽明转身看着那满脸臊红的李定国,“去给他一杯酒喝,我们去睡觉。” 翠兰还没见过这样的,但也只好这样,这李定国一员猛将,现在不堪其扰:“姑娘们,不要动手动脚的了,只是喝酒。” 李定国这一声喊,把这些姑娘吓坏了,顾泽明挥手道:“出去,出去,都出去。” 这些妓女们才都离开了,顾泽明看着李定国道:“宁宇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 李定国愣住了,他还没怎么跟顾泽明说过话,这顾泽明就知道了他的字,这不能不让他惊奇。 “定国实在不知。” “你现在跟着张献忠,我劝你好好劝你的义父,安稳些,男人往往喜欢劝妓女从良,又喜欢拉良家落水,朝廷即将大改,劝你的父亲安稳些,天下百姓实在是吃久了苦头。” 李定国道:“可是我们杀的都是坏人。” “那有人是天生就喜欢欺负别人的?都是环境逼迫的,真正的坏人是很少的,有贪官自然要杀,有欺负老百姓的自然有除去,‘天下未乱蜀先乱’,我要在朝里变法,打算免掉农民的赋税,要是打仗了,这个可就做不到了,休养生息,对你的义父也比较好,怎么样?” “大将军说的可是真的?”李定国惊喜了。 “那是自然。”顾泽明这一番话。王介之和王夫之也坐不住了:“大将军,这...” 顾泽明道:“我打算至少三年不收农税,当然先从今年开始看看效果。” 顾泽明这是深思熟虑的,现在清军元气大伤,至少几年不会大规模的战争,李自成也大概搞定了,只要张献忠可以搞定,是可以和平建设的,崇祯十六年的税收才几百万两,农业税完全可以暂时不收,你不是闯王来了不纳粮吗? 我就真不纳粮。 顾泽明要争取一段发育的时间,江南他是不指望了,那边的农业税收不上来,不如借这个机会把商税收进来。 顾泽明改革大致的方向也就是借大战的大胜之威,以及免除农税的大仁,迫使官员走收商业税的道路,具体的细节,他还在构思。 “要大将军早些主政,天下何至于这样?”李定国跪下,这是他佩服一个人时候的表现。 “请起,请起,我又怎么敢当?”顾泽明扶着李定国道,他不敢动士绅,也不敢动宗室,李自成霍霍了这些地方,他才有这个改革的机会。 大有大的难处啊,大船不好掉头。 说罢,顾泽明道:“事情不能尽说,诸位,此夜当为乐。” 被顾泽明骂出去的妓女现在被老鸨骂的要死,顾泽明对潘才道:“让老鸨不要吵了,叫四个雏儿来。” 他要困觉,也得注意这个风险的问题,快活一晚,要是得了花柳,那才是得不偿失。 “哎呦,这四个雏儿,这价钱可少不了。”老鸨对着潘才道。潘才说:“又少不了你银子,只管叫来。”说着就掏出了五十两的金子,这个也就相当于五百两的银子。 “先付这么多了,再来个姑娘,就不用雏儿了,”转头潘才看着那个翠兰,说道:“就你吧。” 潘才搂着翠兰,老鸨纳罕道:“这是哪儿家的公子?” 一旁的龟公道:“这好像是大将军府上的人。” “哎呀,如此,那不是得了一桩富贵!”老鸨兴奋的走来走去,但到底还是生意忙,又来了几个贵客。 夜已经深了,酒也喝了,顾泽明先行破花,全然不知他人苦乐,到了第二日一早,顾泽明才发现自己床上的这女子很是淡雅清丽,昨夜办事得忙了,当有惜花之举。 察觉到顾泽明的眼神,这个姑娘方才睁开眼睛,其实她早醒了,羞道一声“爷。” “好标致的姑娘,可惜...沦落在烟花巷。”顾泽明用手拨了下她的头发,她眼里的泪水竟然要下来了。 “别哭啊。”顾泽明有些慌乱了,他是向来见不得女子哭的。 那姑娘也不哭,两眼楚楚的样子,委实可怜的说道:“不是爱红尘。” “你也认得字?”顾泽明问,这五个字是南宋着名歌姬严蕊说过的,所以应该是认字的姑娘,见她不说话,顾泽明道“你不说话,我可帮不了你。” 那女子听罢,觉得有理,说道:“我原是天津人,我父亲前些年死了,继母霸着财产,我实在是活下去,才逃出来的...” “你的口音可不像是天津的。” “我爹原本是福建的人,经商才来的天津。” 顾泽明:“原来这样。”福建这边来的应该是海商,多半跟海盗还有关系,说不得就是出海的时候被干掉了。 “你的事情我答应下来了,定然要你那恶母有个报应。” 那女子且欣喜,顾泽明问,“还不知道你的姓名?”,那女子道:“玉奴。” “这可不像是你的名字。”顾泽明笑道,“也罢,事情了解了你再告诉我吧。” “谢爷的恩德。”见这玉奴要下跪,顾泽明挥手:“不必。” 顾泽明出了房去,王介之和王夫之已经起身,倒是李定国才起来。 见潘才还躺着,顾泽明道“潘才,事情你处理一下。”随后带着王介之三人出去。 潘才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又是晨练了一下,方才去结账,那老鸨说:“大将军府上的,我们可不敢要。” 潘才一听,说道;“你认错了。”随后回到府上把银子支了过去。 好家伙,一个晚上就是一千两。 老鸨看着这些银子,皱眉道:“没理由啊。” 如果傍上了大将军的大腿,这一千两又何足道哉? 可惜不是。 老鸨刚要叹气,就见潘才又来了:“昨夜那四个姑娘找来看看。” 玉奴又被找来了,潘才对着玉奴道:“我们夫人喜欢你,你跟我走吧。”转眼看向老鸨:“要多少银两?” “三千...”\t老鸨的话才出口,只见潘才让手下人搬进来三个箱子,老鸨一点,三千两,分文不少,把这玉奴的卖身契给了潘才。 第五十二章 科学院的巨响 顾泽明全然不知道这个,他带着王介之、王夫之、李定国三人参观这大明科学院。 大明科学院的招牌非比寻常,上面【大明科学院】五个大字龙飞凤舞,端得是大气磅礴,是顾泽明的手笔。 科学院里面一股隐隐的臭味,有时很浓,像是气味在和鼻子捉迷藏。 “书记好。”顾泽明迎头碰到一个人,不过他并不认识,仔细问了名字,他说他叫王明,是宛平县的人,皮肤白皙,眉毛又短又粗,三角眼,嘴总是在笑。 王明,这个名字有点霸气,还好现在没有文字狱。 “捣鼓什么呢?”顾泽明看着侧面一个房间问道,他总觉得这房门在动。 “顾委员研究那些屎尿呢。“王明一席话说出来,顾泽明心中隐隐感觉不妙,一旁那个房门现在又平静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好,快卧倒。”顾泽明手肘膝依次碰地,王介之等人不明所以,也照着做了,就是一刹那,也就是一刹那儿,轰的一声,门被炸开了,屎尿横飞,顾泽明身上也挨到了,黄灿灿,黏糊糊。 倒地后,顾泽明也不敢动,因为不敢保证有没有二次爆炸,只待一会儿,科学院李面的人都赶过来了,顾泽明察觉没有动静,方才起来,王介之、王夫之、李定国身上都有那米田共的痕迹。 “书记,你怎么来了?”方以智道,他还是喜欢大同党的,不喜欢朝廷, “走,看看宁人怎么样了。”急着又吩咐别人进去把顾炎武抬了出来。 顾炎武的身上没有伤口,但被这爆炸振的昏厥,受伤在科学院是常有的事情,甚至牺牲也是有的,上次火炮炸膛就炸死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党恂如,是党崇雅的爱子,党崇雅就是户部侍郎,党侍郎如今六十了,哪儿受得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与顾泽明的梁子也就此结下。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肩头都是一座大山。 郎中姓张,常来,诊断顾炎武的脉象:“他的脉象有力,里死有十万八千里,但你也不能隔三差五的给我找事做吧。” “这您说的,我们这病多一份,您不多赚一份钱吗?”有人在说俏皮话。 张郎中倒也习惯了这里人的乐观,说道:“说的也是,不过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医者的胸怀?我宁肯我空学了这幅手艺,也不想看这世间多病。” “佩服。”科学院里面的人佩服张郎中的这个想法,古时“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可不是白说的。 当然诊金是少不了的,张郎中开了一副药,拿着银子潇洒离去。 熬药时节长,顾泽明一行人已经换了一声衣服。 闷热空气中弥漫臭气,药气,锅气,苦气,还要白石灰的味道,撒上石灰,把粪扫去,拿水冲了一遍又一遍。\t\t\t\t\t现在科学院的人手紧张,这个活动都是那些原先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书生做的,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竟然也是有模有样。 以顾泽明看来,科学院的这帮人推崇身体力行,甚至到了过头的地步,必须要把他们从简单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专心干研究工作,大笔一挥又给科学院加了五倾的土地做他们的公田,这是从他自己的家里面划出来的,因此也不需要报给朝廷做,土地所有权他还是不敢转移,这是御赐的东西。 王夫之和方以智一聊,才知道他就是《百姓日报》的主编,王夫之兄弟二人都佩服方以智的见识,三聊两聊也就成了朋友,实际上历史上的方以智和王夫之后来就是朋友,他们两个的西学修养都很高。 李定国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里的火炮,这里的炮威力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火炮威力都要大。 这很正常,这里的炮是不计成本造出来的,精美的花纹,精致的炮身,量产不得。要是量产了,大明的财政也就该垮掉了,10门改良版的红夷炮,共花费1870.5两,铸炮平均成本每斤要0.0607两,每门炮成本是187两,这样的造价太高了,必须要把成本降下来。 不过当他询问这个王明的时候,王明顾左右而言他,科学院有纪律,有保密的规定,李定国也理解这个,他想着这个玩意儿是真的不错,打仗是真的少不了,义父那边的炮都还太简陋。 他的预感很对,很多年以后,西方会有一个天才的军事家横空出世,他的名字叫做拿破仑.波拿巴,他开启了炮兵时代,飞机是天上的炮,舰队是海上的炮,坦克就是能走的炮,导弹是飞得很远的炮,都是炮。 顾炎武昏昏沉沉,吃了一碗药汤,渐渐好了,顾泽明坐在床边,顾炎武道:“大将军何故而来?” “看看你们呐,你专心养病,其它不要管。”顾泽明的话很暖人心。 顾炎武却不心安,“如此国难之时,我这样躺着,实在是有愧。” 这样奋不顾身的人,在任何时候都是国家的瑰宝,顾泽明开解道:“事情要一件一件办,饭要一口一口吃,不要太着急了,有的事情是欲速则不达。” 又聊了几句,顾泽明让顾炎武安心休养,出了门去,方以智三人相谈甚欢,李定国还在看着这个炮,眼见顾泽明来了,说道,““大将军,我还有要事在身,要回去了。” “何必着急?” 李定国道:“孤身前来,恐义父生疑。”他一个人来了,难免张献忠不多想,就算张献忠不多想,他那个大哥孙可望也要嚼舌头的。 “竟然这样,还请吃了饭再去。”顾泽明转身对着大明科学院的人说道,“各位,我在家设宴,款待格外,就在今晚,静候佳音。” 顾泽明请客,还真是少见,他进城以后除了请百官做客以外,这还是第一次大规模请人,上次他和百官只是说话,团结人心,还有控制他们,这次跟大明科学院里面的人在一起,要专心吃饭。 “只是苦了这顾委员哦。”在众人的嬉笑声中,顾炎武躺在床上,竟然有道心破了的感觉,有点小受伤,他想着:要是他做这个实验再晚一天就好了。 大明科学院对门,就是二郎庙,大街上的衙役在抓人,挨家挨户的搜查,为首的说道:“谁在昨天去过朝阳门的给我出来。”随即那些衙役就开始挨家挨户搜查,顾泽明也不看,径直带着这一大帮人回了府邸。 第五十三章 没钱 顾泽明回府之时,日头高挂,晒得厉害,正好用些糕点。 应急的绿豆汤,现做的薄荷糕,翠得如玉;外买的水晶糕,晶莹透亮,都摆在了这会客的书房。 “各取,各取。”顾泽明拿了一个薄荷糕,一口咬下,清凉之感由心而生,喉咙如清泉流过。 见顾泽明不拘束,其他人也就把心放了下来,但总归还是规规矩矩的,毕竟是领导请客,吃一块薄荷糕,喝一口绿豆汤,一众人等也是惬意得很。 透过菱花窗看青天,一点一点的蓝,白云像玉楼一样的漂亮,鸣蝉在树上长吟,蜜蜂钟爱花朵,仆人把井中的西瓜用绳拉上来。咔擦几声,这瓜被摆放在白瓷盘里,绿皮红瓤,看时,眼睛都是凉的。 来的人多了,这瓜却是今早放在井里的,是给顾泽明、朱中梠、伍晴雯、陈圆圆准备的,因此也不太够,只是确保人人有一块尝。 世界上的事情是没有清一色的,顾泽明请吃饭的目的也没有那么单纯。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顾泽明念了一首诗,接着他看这批大同党员以及王介之兄弟二人与李定国说,“依我看来这两三年可能可以争取到短暂的和平,正是科学院大有作为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朝野内外对科学院支持的人不多,反对的人不少,要加把劲。” “和平?大将军这又是从何说起,西安的李闯,蜀地的张逆个个都不安分,又是哪里说来的和平?”方以智疑惑道,他是不相信李自成拿了钱之后就会不打仗了,李自成这个人往日也是多次诈降,在骗了朝廷的钱以后,接着造反。 “密之兄,我已有办法。”顾泽明踌躇满志,他这次的办法是要把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根给断了。 眼看顾泽明如此自信,其余人也只好拭目以待。 用了晚饭后,顾泽明安排李定国在客房休息了一夜,翌日,目送李定国单枪匹马远行而去,“宇宁去矣。”,顾泽明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曹老板送关云长。 李定国才走没一会儿,王夫之和王介之二人也告辞了,他们不肯再吃嗟来之食,约着下次会试再来京城。 强扭的瓜不甜,只好放他们两个走。 顾泽明又去内阁批了些条子,这叫做票拟,自打卢沟河之战后,随着形式一天天的变好,各地送往北京的奏章变多,内阁的工作量变大。 “李阁老,你的头发白了好多呦。”顾泽明对夙夜在公的李明睿发了感慨,李明睿比以前要瘦,头发要白得多。 噫吁嚱,战争实在熬人。 “我本来也就算一头的白发,说什么白不白?再白也是其次,眼下有一件事情,我处理不了,倒想请大将军帮个忙。” “哦?”顾泽明惊讶,盖因李明睿向来有智囊的说法,所以他的难题,是各位值得注意的。 “蓟州、遵化等地,分地的效果较好,但我担心山东、河南这些地方,恐怕不好分地。”李明睿无不担忧地说。他怕的有理,山东、河南等地是流民的主要来源地,要是分地没有办好,天下转瞬之间又要大乱。 为什么历史上清军入关的时候没什么流民? 都图完了,当然没有流民。 顾泽明道:“阁老不必担心,法子我已经想好了。” “不知...” “事以周成,语以泄败,阁老且等着。”听了顾泽明的话,李明睿心中将信将疑,不过要是换了别人,他就只当成是笑话。 顾泽明又写了几个条子,那吴伟业问道:“大将军,文忠公的儿子现在还在疗养,不知安排什么位置给他?”文忠公不是指别人,指的是范景文,他的儿子范铉超作战勇敢,负了重伤,现在也该给他一个安排。 沉吟片刻,顾泽明道,“就让他做工部的员外郎吧。”范景文是工部的尚书,这样的安排,也可以收拢一点人心。 其余还有战后重建的问题,山海关要修,居庸关要修,北京的外城也要修,这银子一算下来,那就没有数了,再想到还有两京一十二省官员的欠俸(去掉了陕西,四川还有一部分,山西还有一部分。),让人不由感慨一句: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这一遭下去,搬五个国库来都不够花的。 顾泽明想着一定要尽快改革了,现在朝廷毕竟还有兵威,日子长了,人家看你发不出钱来,知道你是一个空架子,那个时候再改革已经没有用了。 …… “蒋鸣玉在府衙的监牢下面挖了个地窖。”顾泽明听了这个消息后,继续在家里写自己的改革大计,蒋鸣玉只要不影响团结,别的事情他不在乎,换句话说,只要那帮人不反对改革,其余的事情,顾泽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伍翔宇好不容易来做客,顾泽明也得进一下地主之谊,喝酒时二人除了说些北京外城施工的问题,也就是吹吹牛皮。 “叔夜兄,说好了,儿女亲家。” “自然。”顾泽明送伍翔宇走,还要接着写他的改革大计。 刚走到书房,才发现一个熟悉的人,一个十分熟悉的人。\t\t“你不是那什么玉奴?”顾泽明问,那玉奴答道,“老爷,奶奶把我派来这里的。” “谁?谁把你赎出来的?”顾泽明左右打量,这玉奴低头道,“是府上的管家把我赎出来的。” 这潘才立马被叫来,“潘才,你怎么回事?”见顾泽明这样问,潘才道,“老爷明察,这是奶奶要求的。” 朱中梠?她这是干什么? 不过既然是朱中梠吩咐的,顾泽明也就不问了,他只是心疼钱财,吩咐潘才道:“你去吩咐魏熟,让他找一个名叫钱必成的士兵来。”,随即让这两人都走了,顾泽明写东西时喜欢把张嫣叫来研墨,因为这总是给他很好的感觉。 今夜写东西的感觉也相当不错,除了被钱必成的到来给插了一道杠,顾泽明指着玉奴对着钱必成道:“她被她的继母给赶出来,导致没有了活路,你去天津查一查这个问题。” 别的话顾泽明也没有多说,那钱必成只好问了问这玉奴,问明白后方才离开。 随着顾泽明的改革大计写的愈发完善,空气中那缱绻的气氛越来越浓烈,步移到房中,顾泽明和张嫣二人宽衣解带,身体却越靠越近,从人世间到桃花源。 …… 第五十四章 改革五条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尤其是这位昔日的皇后在做唯美蝶振的时候,顾泽明心中快活的不得了。 清晨,山上的雾气如瀑布一样流出,太阳已经上升,顾泽明身穿一品朝服,手拿笏板,去马厩取了马,朝紫禁城去。 莫道君行早,顾泽明这般大人物要上朝,早有底层的百姓讨生活,一大群人在外城的断壁残垣里,挖木头,挖石头,以便卖钱,或自己用。 咚咚咚咚——顾泽明骑马在长安东街,听到了鼓声,不远处便是长安左门,想来有人在敲登闻鼓。 登闻鼓是明朝的祖制,洪武时期,这登闻鼓设立在午门,到永乐时就挪到了长安左门外,由六科、锦衣卫轮班值守。一发现有诬告,击鼓者立毙,以至于这登闻鼓渐渐成了摆设。 今日这个摆设响起,又为了什么而响? 顾泽明暂且不得而知,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改革大局,一副中国地图横亘在他眼前,一副世界地图横梗在他眼前,一副太阳系的应该叫什么呢?二向箔吧。言而总之,现在他的脑里满是宏伟的蓝图。 大殿里面熏着香,这实在是有现实的需要,大臣上朝都要脱鞋,要是有几个脚臭的那就不得了,必须拿香来盈一盈这大殿。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戴权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出乎别人的意料,顾泽明今天最早上疏,那戴权亲自接过,交给夏守忠,帘子后面的袁太后看了顾泽明的奏疏,目瞪口呆,心想,这顾泽明要干什么? 这是怎么了?朝臣们眼看这太后久久没有给出答复,心中不免要猜测这奏疏里面的词句安排。 袁太后原先也不懂得政事,她不是崇祯皇帝的智囊,现在迫于压力,她垂帘听政这两月,练出一点眼界来,可到底还是没有看出顾泽明这改革条陈的深意来,她对着夏守忠说了几句,夏守忠便向大臣传话:“顾大将军的奏疏,你们这些大臣也都看一看,议一议。” 朝臣们挨个看了,只见顾泽明奏疏里面说了这么几条。 一、免除全国所有地方田税,田赋三年;二、全体官员的俸禄在此后五年内逐渐增加,要确保一省之巡抚级别的高官的年俸禄朝一万两看齐;三、在河南、山东、直隶等地实行分田,要确保耕者有其田;四、吏部只管到省部一级的官员,省部以下的官员由所在省任命;五、多收商税,士农工商,商者最末,而今国事艰难,百废待兴,应该多从商人这边收钱,官员增加的俸禄也从商税里面出。 大臣们面面相觑。加俸禄,很好啊;不收税,听着也不错;耕者有其田,孟老夫子的话,大概也没有错;商人的确是四民之末;至于这个吏部的职权,那是吏部的事情。 按理说目前为止,最应该反对的是吏部,可偏偏现在的吏部没有尚书,现在的吏部名义上官职最高的是宋企郊,因为历史问题,他对顾泽明的要求是从来不拒绝的,不过今天他还是开了口。 “如此行事,恐怕地方尾大不掉,以后恐有谋反,望诸位大人细思细省。” 这也是,人事权对官员来说向来是最大的权力,把这权力分出去了,的确容易造成割据的情况。 不过顾泽明的想法却是这样的,如今这样的局面,就不应该再把大明看做一个整体,现在的世道是真乱了,矛盾也是真激烈了,应该把朝廷看做一个特殊的割据政权,新情况需要新思维。 换句话说,在现在的情况下,不能做裱糊匠,旧制度应该破掉一些。 顾泽明对着宋企郊说:“宋大人,我觉得不能这么想问题,咱们大明的官员都是科举考出来的,学的是圣人之言,都是忠臣,没有奸臣,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行为。” 顾泽明一说出这句话来,不知为何,整个大殿里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部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大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说忠臣,大明的文官自然都是忠臣了,那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大明的官员表现是有目共睹,但他们的自尊心还是在的,你要乐意捧他们,他们会很高兴的,这笑声里面甚至还有些自嘲的意味在里面。 还好现在不是朱元璋和朱棣所在的时候,要不这帮大臣准得被认为是行为不检点;还好现在也不是嘉靖、万历时期,那时好事的御史准会说大臣实在是没有规矩。 安明公吴三桂现在却有话讲了,“不收农税,要是战事发生,又该如何?” 众人一听,这也是个重点,要是不收税,要是发生战争了怎么办? 没钱可万万大不了仗。 顾泽明道:“安明公担忧的是,但多尔衮已经遭了大败,元气大伤,没有个七八年,元气恢复不过来,所以断然不会大打,只要边镇的百姓注意就是了。” “那这李闯和张逆呢?”这话一说出口,吴三桂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朝廷不收税,李自成和张献忠也就没有进一步扩大的资本,因为他们两个发家就在于宣传不收税。 现在等于被釜底抽薪了。 修养个三年,朝廷也富了,这李自成和张献忠也就不在话下了。 当然这只是吴三桂美好的想象,实际上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存在的,官员该贪的,还是要贪,老百姓该被盘剥的,还是被盘剥,明朝末年的问题是农业内卷化的问题,这个时间点解决这个问题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还就是清军的办法,图图。 把人噶一批,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了。 不过说实在的,顾泽明可做不出来,要不然他抗清干吗?当顺民不就完了,这个历史责任还不用他背。 顾泽明这些行为的奥义还就在于朝廷的所在的地,以北京为中心,只要牢牢抓住河北,山西,山东,河南这四个地方,事实上再打一个天下也是完全做得了的。 但在场的官员现在还没有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北京城的粮食供应自元代起就需要南边来的漕运粮来作为城里面的口粮,顾泽明这样大手一挥免除了三年的农业税,可城里面的饭还是要吃的、 这粮食问题怎么办? 第五十五章 寅吃卯粮 顾泽明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各省供给的京师的粮食可以抵税,当然只能抵农业税,三年免了,不还有个第四年,你第四年别交就是了。 好一招寅吃卯粮。 那个时候,朝廷手中已经有了一支精兵,差不多也到了打天下的时候了,不想祸事的,也就不要逼逼赖赖。 南无阿弥斯大林菩萨。 顾泽明环顾朝堂,无一人反对,心中好不得意。哪个敢称无敌,谁人在说不败?现在还不是都叫不出声音来。 “大将军这样的法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复关中?”朝臣听见了这样的声音,都觉得厌恶,又打仗,太讨厌了有点。 各自后视,去找这声音的来源,结果这大臣竟然就在这大殿的最末端,他的头不大,眼睛很圆,两条眉毛很短,他叫石嶐,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而且是进士榜的最后一名。 大臣中还是有几个认识他的,知道他是陕西三原的人,李自成攻下关中的时候,这石嶐就给崇祯上了收复三册,结果崇祯不予理睬,石嶐因此痛哭出都门。 他能够出现在这里,跟一个人的忽悠有关系,不过那次忽悠发生在五个多月前,那是一个大雪皑皑的日子,正月份,天气格外的冷,石嶐的心却被一个叫做李建泰的内阁阁老带来了希望之光,这李建涛是山西曲沃人,因害怕家乡遭李自成的荼毒,就跟崇祯皇帝申请,他要领兵打仗,崇祯看他不要钱,说动用家乡的家资就够了,崇祯帝很高兴,就赐与建泰兵部尚书一职及尚方剑,便宜从事。 结果这李建泰就带上了石嶐,打算让石嶐联系陕北的意识,一举收复失地,这样的宏图伟业,李阁老自然没有完成,他出京的第一仗,竟然是攻打自家县城,屠杀庶民、鞭笞知县。 这李建泰的结局是在保定被李自成手下的将领俘虏,这石嶐却在半路逃回了京城,本来企图有所作为,结果一直寂寥到如今。 顾泽明一直知道北京有一个叫做石嶐的要收复关中,而且这石嶐天天给他写信,信里面就是怎么收复关中的问题,依顾泽明的眼光来看,里面的策略没有多高明,很难说其中有什么建议是值得采纳的,如今远远见了真人,这石嶐的样子还真是有一股固执的神情在里面,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难办的角色。 不过这样最末的大臣,不需要顾泽明来劝,朝臣里面的鄙视链已经把他压倒了,一个御史讲到,“石大人,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年岁?全天下的老百姓都遭灾呢,就为了你们一省,偏偏要坏我们圣上尧舜的名头,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吗?” 石嶐:“李自成在关中之地,想出来就出来,想回去就回去,关中之地实在要紧,秦以之统一天下...”\t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一位官员开口了:“石大人岂不闻仁者无敌,朝廷是仁义之师,只要修养好了,到时天兵一到,这李闯自然是望风披靡。” 石嶐还要开口,又有一个官员道,“说一千道一万,这仗已经万万大不得,或者说,石大人要效仿李建泰阁老?” 什么意思?就是让他自己解决问题。 与满朝为敌是赢不了的,现在朝堂上大多数人都不希望打仗,打仗了,这薪水还怎么加啊? 万众一心,只好敲定。随着戴权的高亢的声音,百官依次退朝。 左顺门,这嘉靖皇帝的立威之地,顾泽明刚走到这里,一大帮官员围了上来,每个人脸上带笑,“哎呀,当时不知大将军,如今才知真阁老啊,阁老是把我们放在心里的。” 顾泽明谈笑曰:“我早就说了,一起富,才是真的富,各位大人也不要这样围着,倒时候,宫里该慌张了。” “是极。”这些大臣很快又散开,顾泽明看着这些三三两两走着,有说有笑的大臣,心里却想起了上朝前听到的鼓声,于是他决定去长安左门看一看。 出了紫禁城,认马镫,骑马朝着长安左门去。 守在这里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兰台御史,这个登闻鼓已经很久了,兰台御史介绍道:“这是京城无事,这鼓许久未动,故而有这些尘埃。” 这样的答案连三岁的小孩都不信,为什么他们还要说呢? 顾泽明也不听这里的原因,直接问这位御史,“击鼓者,今安在?”那御史打手一指:“那人出去了。” “哦,他来击鼓是什么原因?” 这御史方才开始支支吾吾起来,顾泽明的眉头追起来,“不要说了!你身为看管这登闻鼓的,在其位,谋其政这些都不知道吗?寻常事情哪儿有人肯打登闻鼓的,定然是天大的事情,你这样的无动于衷,可见你丧尽天良!” 那御史下跪道:“大将军,大将军,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给我个机会吧。” “机会?怎么给你机会?现在你,立刻,去把这个人给我找回来。”那御史听了,称谢不迭。 “不要谢了,把你的脑袋从脚后跟,再挪出来用吧。”顾泽明说了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这白面御史叫做杜立德,历史上平定了三藩之乱,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他看着面前的几条路,心中也疑惑了:“到底是那条路你?” 现在他也有杨朱哭歧的感觉,不过就在他心里慌张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股救命的稻草,那就是把那个击鼓者驱赶出去的士兵,杜立德问道:“兄弟,这人现在去哪儿了?” 那士兵:“...好像去了正阳门一带的地方,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多谢兄弟,来人请你吃酒。”杜立德说完这句话,马不停蹄的朝着正阳门走去,一去那边还真看到了那击鼓者,不过这击鼓者已经死了。 他的尸体横在正阳门边上,听说是被守城门的士兵活活打死的,因为他拿着鞭子抽打门口的石狮子,被守城的士兵认为是谋反。 这下祸事了,杜立德心想,这人没了,他要报什么怨还不知道。 完了,这回乌纱帽不保了。 因为彷徨,杜立德很想呐喊。 第五十六章 一个幽灵 “真是岂有此理!”顾泽明气不打一处来,这守城的士兵竟然活活将一根人打死,这正阳门还是国门呢,这像个什么话! 洪承畴在一旁觉得奇怪,他不明白顾泽明为什么要愤怒,在他看来,或者在大多数的朝臣们的眼中,这个完全不值得愤怒,因为击打登闻鼓的就应该死。 一个幽灵,朱元璋的幽灵,在神州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既得利益者的一切势力都联合起来了。 因为这朱元璋实在可怕,所以在百官中有放朱元璋工程,皇帝的表现离朱元璋越远,越是好皇帝,所以大家才那么怀念建文帝嘛。 顾泽明骑马朝着正阳门去,去哪儿一看李安靖、羊佑等人已经赶到了正阳门。 “好久不见呦。”顾泽明伸手问好,这是顾泽明的规矩,李安靖和羊佑早已经习惯了,自从庆功宴之后,他们这样的握手见面还是第一次。 “守这个正阳门是谁?”顾泽明问道,李安靖说,“他叫陈二,是从前打通州一起出来的老弟兄。” “让他滚过来。”顾泽明的话就那么简单的一句。 陈二早早就候在一边,此时听了顾泽明的话,胆先吓掉一半,但双腿还是要行。 “这人是你下令打死的?”顾泽明冷眼看向这陈二。 “是...”陈二低着头。 “来啊,把他的这身衣服给我扒了。”顾泽明对着陈二道,“家里没什么困难吧。” 陈二觉得此刻的阳光好大,他的汗密密麻麻流了下来,很痒,又不敢擦,此时听了顾泽明的一句关心,回答道:“没有。” “好,你回家吧,你不配做一个军人。”毕竟是通州的老兄弟,顾泽明还是留了一手。 “别啊,大将军,你罚我别的吧,我这辈子跟定您了,千万不要这样。”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陈二此刻竟然是哭了起来。 “你以为我是跟你商量吗?就你这样的过错,打死你都不为过。”顾泽明根本没有理会陈二的哭声,他又问道:“把这击鼓的人打死的,是谁?” 陈二眼睛一看,就找到了执行他命令的那个人,曹破。 随着陈二的手一指,曹破也知道没有地方跑了,上来引颈待戮。 “好啊,好啊,不怕死,很好,很好。”顾泽明道,“拖出去,斩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只是记得这地上的太阳之光阴晴变化了一会儿,那陈二的头就被割了下来。 “从现在起,严查队伍中有没有这样的害群之马,要引以为鉴,天下的战事还没有完呢。你们现在就开始跟老百姓离心离德?我不干!”顾泽明的命令是朝着李安靖,羊佑发的,李安靖是京营的提督,羊佑现在是京营的副提督,这都是他们两个的分内之事。 杜立德方才看到这曹破就这么死了,心里实在害怕,现在一见顾泽明的目光朝他看来,吓得昏死了过去。 “扶到房间去,叫个郎中来。”顾泽明随手一吩咐,这样娇滴滴的文官还真是难办。 顾泽明的眼睛第一次仔细观察了这个重建的景象,正阳门外,一个又一个临时的木头屋子,还好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这房子完全有可能冻死了,雪花大如席的燕山离这里可并不算很远。 围观的人群中普遍眼神里面没有什么光彩,这样的世道也不值得他们有光彩,都是勉强活着,面对这样的人群,顾泽明说不出话来,有的时候,还是做个看客会比较舒服,做鲁迅是很累的。 不知为何人群中又传来了哭声,顾泽明问了原因,才知道蒋鸣玉修建的地牢塌了,关在地牢里面的全部死了,人群中的那些人是哭死在里面的亲人。 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这地牢就那么不禁用呢? “去把这击鼓人的身份给我调查清楚,他的案子也要察清楚,我亲自抓。”顾泽明叫来了刑部的一名主事,他的名字叫做李森先,历史上他是有名的铁面无私,被称为清初“御史第一人”。 他跟顾泽明一边大,都是二十八岁,这李森先收了任务,立刻开始调查。 这死者的身上有路引,他叫做张三,是天津人, 有这个路引就好办了,李森先就靠着这个路引开始断案。 ……\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朝发夕至,北京到天津并不算远,李森先来到了这天津。 这张三的家里倒也不偏僻,在估衣街,估衣街是天津最繁荣的地段,靠近运河码头。 李森先一问,又觉得奇怪,没有一个人熟悉这张三的,只说这张三是外来行脚的客商,前些日子家里遭了一场大火,当下就失心疯了。 一夜大火,李森先听出了其中的波谲云诡,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还要再问别的,无奈,这张三平时往来也比较少,打听不出来了。 天色已晚,李森先去了一家客栈,将要安歇,准备来日再察。 李森先已经睡去,他的房间外却走着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夜行衣,一个问道:“就是他白天打探的?” “是他。” “一个失心疯的,到底能说出什么来呢?” “不好说,这个也还是杀了了事。” “那就老样子。” 李森先睡梦中觉到一股凉风来袭,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人影从窗户间进来,起初这李森先还有些怀疑在梦中,忽然见两人走得进了,叫了一声:“你们两个是谁?” 那两人一个捂嘴,一个拧脖子,这李森先立时便死,两个杀手打算如同往常一样,先整理现场,然后把这尸体带出去消踪灭迹。 “大哥,好像不对,这人是个官。” “啊,什么!”这杀手的声音有些高了,惊动了一旁巡查的客栈掌柜。 掌柜在门口关心道:“客官,你没有事情吧。” 这杀手大哥道:“没事,有劳掌柜关心。”掌柜的一听,打着灯笼离开了。 两名杀手看着这李森先,还是打算先毁尸灭迹。 不过他们听到楼下有官军的声音,一溜烟,两人一起从窗口离开。 第五十七章 下岗再就业 “掌柜的,这李大人在哪儿?”天津的蔡知州知道今天京城里面来了个官员,连夜来拜访。 这掌柜看着这蔡知州的官衣,如何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他就不知道什么李大人了,道:“什么李大人,我却是不知。” “你查查,李森先。” 这掌柜一看,知道了,带着蔡知州去了这李森先的房间,掌柜敲门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李大人,我们蔡知州来了,您老见一见吧。” 可是这房间里面还是不见动静,掌柜只好拿着钥匙强开了门,蔡知州进去一看,这李森先躺在船上:“李大人,李大人。” 可这李森先还是不动,蔡知州发现了不对劲,要去推时,血从李森先的鼻子里出来。 “掌柜的,这怎么回事?”蔡知州问道。 这掌柜哪儿知道是什么问题,说道:“刚刚这房间里面是有声音,不过我那时问了,这李大人说是没事的。” “大人,这窗户有问题,有脚印。”蔡知州一听手下的赵捕快这样说,下令道:“赵捕快,这件事就靠你了,朝廷来的官,竟然就这么死了,这杀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一定要给缉捕到案。” 这赵捕快从前是锦衣卫的小旗官,现在属于是下岗再就业了。 “是。”赵捕快一双坚毅的眼神,定要勘破黑夜。 ...... “这样的人家,怎么得了。”钱必成比李森先要早到,不过他现在还活着,他也在这估衣街。 玉奴的家就在这估衣街,他们家姓赵,也的确是海商,玉奴的爹三年前出海死掉了。 不过让人觉得奇怪得是,这赵老爹是八年前来的天津,为人也乐善好施,名声很不错,但是有一点,他那个娶得老婆名声不太好,好像还是带着儿子嫁给赵老爹的,邻居鲜有不说闲话的,说这个周氏长得太妖娆。 当然这路边社的消息,这钱必成也不能全信,他的目的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在想要不然把这个赵阿钱拉出来打一顿。 打听到这个赵阿钱很喜欢去街角的一家卤煮店吃卤煮,便打算去这卤煮店等待这赵阿钱。\t\t\t\t\t\t\t\t\t\t\t“筛碗酒,来份卤煮。”钱必成坐着吃了起来,这卤煮店的生意还挺好的,盛名之下,这卤煮的确很好吃。 夜幕遮了青天,华灯初上,想不到这天津的夜色竟然这么美。 钱必成正大快朵颐,忽然见两个狗腿子簇拥着一个公子哥来了,其中的一个狗腿道:“老板,来五碗卤煮,一壶酒!” “好嘞。”那老板知道他们是常客,自然不会怠慢。 这两个狗腿,一个叫做乌眼青,一个叫做一只耳,都是这赵阿钱的仆人,赵阿钱的样子不错,在京城是一个晚上可以卖个几十两的水平。 京城里面的大人喜好男阳的可实在不少。 赵阿钱喜欢吃这里的卤煮,就像饿鬼缠身,狂暴干饭,酒入嘴巴,很快就变成了脑门上面的汗。 老板自然也乐意见他这样痛快的吃,像他这样有钱的人来吃这个卤煮,总是不讲价钱的,这赵阿钱从指间里面流出的钱就够他吃好久了。 钱必成偷偷拿眼觑这赵阿钱,待这赵阿钱一行人吃饱了,付钱离开,这钱必成也随机付钱,要当个尾随者。 赵阿钱走在街上,按照习惯,他的下一步应该去这娱乐场所听歌消食。 “乌眼青,乌眼青。”赵阿钱喊了几声,却发现这个乌眼青没有回答,他问一只耳道:“这个乌眼青怎么回事?付个钱而已,还不过来啊?” 一只耳道:“少爷,我去叫他。” 赵阿钱点点头:“去吧,去吧。”这一只耳才走没一会儿,赵阿钱就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身后一个大汉满脸的危险的微笑。 “你…你要干什么?”赵阿钱虽然还比较年青,但也知道这世道险恶。 那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说,你如何欺负了玉奴!” “玉奴,哪儿家的?我不知道啊。“ “还说不知道!”那人便是钱必成,一脚朝赵阿钱踹到在地,赵阿钱以手抚膺,他的卤煮全部呕吐了出来,流了一地。 “我真的不知。”赵阿钱眼看这钱必成一步步走进了,嘴里说道。 “就是你那被你赶出去的姐姐。”钱必成说道,“你姐姐现在就在北京城,写封信来道歉,地址是牛肉胡同,要是道歉了还则罢了,要是不写,等着我怎么收拾你!” 原来是这贱人的相好,怪不得这样。赵阿钱用余光看这恶人渐渐走远了。 “少爷,少爷,原来这乌眼青被绑了。”一只耳待着这乌眼青来说明缘由,还没注意到这地上的呕吐物,就叫着赵阿钱一人给打了一巴掌。 “少爷,这...” “你们两个狗入的,什么用都没有,还得我刚刚差点被。” “少爷,您的屁股?” 这一只耳的偶然一激灵,又招致了一个巴掌,赵阿钱说道:“不是屁股的事情,今儿邪得很,回府,回府。“ 回府的路上,赵阿钱分明看见两个黑影,一下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感慨道:“真他娘的邪。”他不知道他离两个金牌杀手是有多么得近。 赵府很气派,三进的大宅子,周氏的样子也的确妖娆,如今三十几岁,就像丰满成熟的水蜜桃,周氏听到自己儿子的遭遇,问道:“真是那个贱人的相好?”她对于那女子的感觉不是那么好,白吃了她这几年的饭,不过让她去嫁个人,就气得离家出嫁,现在又撺掇别人来报复,着实该打。 赵阿钱道:“就是那个贱人。” “什么道歉信,一个字也不要写,忤逆长辈,就这一条,到哪儿她都没这个理,我就不相信她敢怎么样。” 安慰了一阵自己的儿子,周氏看着外面的夜空,想起了那天的熊熊大火,还有一个失心疯的男人,那个场景她终身难忘。 她知道这火因什么而起,她也知道张三的院子里面埋着价值连城的东西,她也知道那两个阉党余孽是如此的丧心病狂,所以她现在格外的小心。 第五十八章 败坏名声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在北京城的顾泽明隔天就知道这个消息,从这蔡知州封锁情报的状况来看,应该不是当地的官吏动的手。 烧了张三一家和杀害李森先的,是同一批人? 钱必成也带回来了消息,不过他这样的行为顾泽明还是不能够高兴,就把赵阿钱打了一顿,别的消息也没打探出什么来,果然不能期望人人有名侦探的作用。 至于他顾泽明是不是名侦探,他还真清楚他不是,术业有专攻嘛。 不过顾泽明还真想去天津看一看,如今南边的航线都被郑成功给垄断了,顾泽明想在北方开海,天津就是一个极好的港口。 只是不知道大沽口的炮台,能不能承担这样的重任,也不知道天津的居民同意不同意开海的行为,这些都要看一看。 那位神探也找到了,一位大兴县的刑名师爷,姓汤,祖辈都是查案子的,很有声名。 世上的师爷千千万,这性汤的属稀少,但这个汤师爷目测不超过三十岁,真的可以断案子吗? 还要要笔下见真章。 “汤师爷,咱们走吧。”顾泽明的马车朝着天津而去,现在的北京城大家都在议论加俸禄的事儿,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顾泽明才有时间抽身出来。 “汤师爷知道朝廷改革的章程了吗?”车轮吱扭吱扭的响,顾泽明看着车里的汤师爷问道。 汤师爷的目光拘束,回答说:“”知道。” “你怎么看啊?” “大大的仁政。” 两人就这样的寒暄,这里面最不可能完成的还是免税的条款,虽说大明的农业税不高,大明的农业税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了三十税一的水平,相当低,真正保持这个国家运转的秘密在于地主阶级的地租。 地租常常在百分之五十的水平,这确保了地主阶级的长治久安,顾泽明这个免税的说法,安定人心而已,实际上到了地方,根本不可能落实。 这样上令不得下达的事情,在明朝已经发生很多次了,而且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就是在明宣宗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事情,气得蟋蟀天子下令说:“朕以官田赋重,十减其三。乃闻异时蠲租诏下,户部皆不行,甚者戒约有司,不得以诏书为辞。是废格诏令,使泽不下究也。自今令在必行,毋有所遏。” 那还是仁宣之治呢,尚且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所以顾泽明对改革条令实行的情况,并不怎么看好。 只能安慰自己,安心人心,安定人心啊。 不知不觉这天津城已经到了,追思往事,还能看到当初靖难战役的事情。 “当初靖难战役为什么能赢,姚广孝给朱棣直捣黄龙,直取南京城的建议是重要的一条。”顾泽明的嘴里嘀咕这句话,那汤师爷道:“大人说些什么?” 顾泽明笑道:“没什么,擒贼先擒王,破案也得有个眉头,你打算先查个什么?” “自然是从那张三的房子开始查起。” ...... 张三被烧毁的房子,现在还没有成了平地,四周的高墙还在,只是门已经烧毁了,一旁有一个小庐,听说这张三失心疯了以后,就住在里面。 这是怎么样的沉痛呵,一个失心疯了的,还要居住在自家的亡灵旁边。 踏步进去,才看清楚这房屋的全部,有几块烧成炭的大木头,可以让人想象那夜燃烧大火是何等的汹汹。 瓦片碎了一地,不是用脚踩,顾泽明也不会知道这乌漆墨黑之下竟然就是瓦。 “大人,这里有人来过。”汤师爷说道,顾泽明才问为什么,就一眼看到了地上一串乌黑的脚印。 寻着这脚印,汤师爷一路来到了这里的一所房间,斗角飞檐还在,屋内的顶梁也还在,窗户烧了个干净,从这里的小佛像可以看出来,这里是个佛堂,佛堂有个供床,也就是供奉神佛的几案,上面有好几个黑煤球,都是水果浴火炭化的样子。 这张三失心疯了,还要拜佛啊? 可真够诚心的。 汤师爷鼓捣什么顾泽明也不懂,只见他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顾泽明只是将这个供床移开,学着电视剧里面的神坛,敲敲地上的地板,掀开这片地板一看,板底下有一根绳索,顾泽明一拽,地底下传出铜铃的响声,豁然开朗,一个梯子伸到下面,看来有一个地窖。 “汤师爷,随我下去看看。”未知意味着危险,顾泽明当然得让这汤师爷先往下面去。 这师爷随身带着几只蜡烛,此时拿起火折点燃了,手拿红烛一步步顺着梯子往下面走去,顾泽明现在也不敢下去,一直在楼上看着,结果这汤师爷一到这地窖,那梯子口就关了,顾泽明又把绳索一拽,方才又好了,顾泽明搬来一块石头,压着这个绳索。 汤师爷看出这个地窖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地上有很多灰,又灭有脚印,这里面好像还有石门,需要特殊的钥匙才能开启,他顿时想到这张三莫非就是因为这里的物件才被人惦记上的。 这谋财害命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不过建造着应该不是张三,他远没有这样的人力。 会是谁呢? 汤师爷想着这个问题,趴着楼梯上来。 “这里还真有些东西在里面。”顾泽明听了这汤师爷的话,不免有些感慨,真有什么东西,他倒也不必靠那些钥匙,那炸药炸总是可以炸掉的。 顾泽明和汤师爷走出这张三的院落,把脚底给抹了抹,谁知道就叫着一路捕快给围上来了。 “你们两个是谁?不知道这里不让进去吗?” “哎呦,官爷,我们是在不知道,何况这里也没什么封条,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顾泽明还是得靠钱解决。 那领头的捕快接了这银子,挥手道:“拿你们这些人真没有办法,就喜欢看看死人家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大人是说还有人来过。” “话那么多干什么,快走。”这捕快一句话把顾泽明二人赶走了。 六月的风懒懒的,连云都变热热的。 顾泽明看见一家酒旗,便觉得口渴难耐,问道:“汤师爷,一起去喝点儿?” “是。”汤师爷也觉得有些口渴,精神有点难振。 掀开帘子,顾泽明一直走进去,坐下喊道:“主人家,来一壶酒。”喝了两大碗酒,正是精神愉快之时,只听得隔壁传来了声音。 “好你个酒家,俺们兄弟这一辈子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那安明公吴三桂,还有一个便是那大将军顾泽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们要钱?凭你什么张皇帝、李皇帝还是什么朱皇帝,爷爷统统不买账。” “客官,客官。”酒店老板的声音透露着无奈。 好一个吃霸王餐呢,这样的人硬说佩服我,难道我顾泽明是这样吃霸王餐的? 真是岂有此理,玷污我顾泽明的名声。 第五十九章 这什么世道! 墙角边,那两吃霸王餐的兄弟现在在和一个身穿一身皂衣的人说话,看样子是个捕快。 顾泽明的眼神很不赖,一出门就见到这样的情形,那两兄弟又朝着这酒楼而来。 顾泽明一缩头,转眼又进了这酒家。 “主人家,我来问你一问,这里最近二十年有没有什么大兴土木的事情。”老板还在伤心呢,听顾泽明一说,那老板道:“客官要这么一说,老汉我还真想起来了,这张三的家里在二十年前是张大人的府邸。” “张大人又是谁?” “老黄历咯,他是当时那魏公公的一个干儿子,当时他征用了很多民夫。” “哦,他是为了做什么?” “这个老汉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宅子邪得很。” “怎么回事?”顾泽明一听这个消息,来了兴趣。 “那赵大人自打崇祯爷上位后,被发配到了边疆,这二十年来,住过这个宅子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除了这张三外,其余的主人全部都不翼而飞,好似一夜蒸发了一样,让人找不到踪迹。”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顾泽明愈发肯定这地窖中应该是有宝藏,要不然这些人断然不会守候二十年的时间的。 魏忠贤,阉党欲孽,二十年,事情发展到现在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泽明还要喝一碗酒,就注意到那两霸王餐兄弟的到来,那老板一看到这两兄弟说道:“两位大爷,小店实在没有酒了,实在是庙小,养不起两位大神来。” “别介啊,主人家,我们给钱,不就完了,生意还是要做的嘛。” 两人和老板一番拉扯,顾泽明和汤师爷借机出走。 “玛德,这两人什么时候走了?”两兄弟不见两人的踪影,张口怒骂,又出去找顾泽明的身影。 “那来的丧门星。”老板见两兄弟走了,内心顿觉得舒畅许多。 这什么世道! 却说这两兄弟在找他们的偶像,顾泽明,而顾泽明坐着马车去往了大沽口,他心中开海的事情更为要紧一点。 天津开海,可以面向朝鲜,日本,虽然比南方那些海上诸国差劲一点,但有贸易国,这个海就可以开。明朝初年的时候,渤海地区的海运还是很发达的,但到了现在,这渤海地区的航海业就远远不如南边了。 现在南边的郑芝龙的船是“坚原如铁城,每船可安置大铳二十四位。”,渤海上面飘着的,就比较寒酸了,也就是一些小渔船,沿海打渔还做得到,要是远洋贸易那就等着做梦去吧。 直沽也有造船厂,不过这里面造船大多是供运河里面使用的,吃水浅,其余更多的事情顾泽明也不得而知,造船厂也有纪律。 汤师爷明显不习惯顾泽明这看一下,那儿看一下的风格,他是一个刑名师爷,喜欢查案,不喜欢看风景。 顾泽明道:“汤师爷,这个世界远远有些事情比真相更重要。” 这话很有道理,但是汤师爷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世界上的事情还是真相更为重要一点。 这就属于两种世界观了,一般来说争辩是没有用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世界上一直都有人吵架的原因,众口难调。 打渔渔船不知道要出海多久,不过顾泽明却看到一位妇女怀抱一位婴儿朝着这海边,然后将那婴儿放在了沙滩上。 “这母亲想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痕危险吗?大海的潮涨潮落,这孩子也就要死的时候了。”顾泽明心里想到,不过他愈是叫喊,那位母亲跑的越是快。 顾泽明把那个婴儿从沙滩抱起,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睫毛长长的,眼睛很大,只是包裹着一块破布,看来是养不下去。 这什么世道! 这样的场景,顾泽明相信还要很多,明朝溺婴的现象一定不会少,“邑有流亡愧俸钱”,顾泽明现在的心里很不好受。 打渔的唱渔歌而归,顾泽明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他把汤师爷留在这里。 天津巡抚衙门,天津巡抚冯元彪满脸带笑的看着眼前的杜立德,杜立德是御史,如今来天津将功赎罪了,不过杜立德一到,风声就被冯元彪听说了,天津经过这段时间的耕耘,已经成了他冯家的独立王国,御史要来,他还是要打探一下,望望风。 “御史,不知这次朝廷有什么吩咐?”冯元彪问道。 杜立德道:“不是朝廷有吩咐,是你们天津有个人跑到京城打登闻鼓了。” “登闻鼓!”冯元彪闻言大惊,他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只知道昨天有个北京来的官员死了。 “大人,这李大人的死因还在调查,赵捕快,给这杜大人讲一下目前的进展。” “是。”赵捕快转眼看向杜立德:“杀害李大人的杀手据卑职看来是两个老手,名唤黑白双煞。” “黑白双煞?”杜立德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头。 赵捕快道:“这两个杀手杀人的案件很多,卑职也是从前在锦衣卫的时候才接触过。” 听到此处,杜立德的颜色一变:“原来是锦衣卫的,怪不得知道怎么多。” 赵捕快也习惯了下岗的感觉,因此对杜立德的眼神很是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无非是从前害怕,谁知道这锦衣卫竟然就这么被撤销了。 真是恍若隔世。 杜立德道:“这什么黑白双煞就多考赵捕头了,现在的情况乱不得。” “是。”赵捕头要在行侦中找到自己昔日的职业尊严,锦衣卫没了,那就让我赵鹏带着这昔日的荣光存活吧。 ...... 顾泽明返回北京城,对他来说去天津除了救了一个弃婴外,还实地考察了天津的情况,天津的经济状态不算很好,这样的地方拿来开海,很有发展的前景。 越是小渔村日后发展起来,越能看出当初设计者的高瞻远瞩来。 穷了几千年了,不能再等了。 至于那天津的魏忠贤宝藏,到时候派人再来拿就是了,这事情简单,顾泽明对于断案不是那么热忱。 第六十章 不做冤大头 六月的京城事情格外的多,先是张三被当众打死,后是地牢坍塌,大批犯人死去。 蒋鸣玉这样的行为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继续稳稳当当地做他的顺天府尹,现在顾泽明也明白过来了,估计袁太后是和蒋鸣玉提前讲过的,只抓犯人,不抓真凶,袁太后保他没有事情发生。 这个事情很难说有没有吴三桂的踪迹,不过以吴三桂历史上的政治敏感程度,很有可能是他,只有他才会被人架火。 小桂子,你还嫩了点。 顾泽明从天津回来的第二天,圣旨下来,顾泽明以大将军的身份开府治事。 开府建牙,这是臣子权力达到一个程度的标志,这意味着顾泽明现在又向曹操靠拢了一步,这实际上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顾泽明不可能放开权力,他要是放开,那就是死无葬身之所。 突然的开牙,实际并不突然,顾泽明这两个月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当皇帝是不现实的,朱皇帝的影响还是很大,绝对不可以慕虚名而致实祸。 开府第一事,那就要徙木立信,准确来说就是立信,大明已经是一颗摇摇欲坠的大树,顾泽明此前也曾想过救一救,但是自此这两个月的接触,顾泽明觉得还是毁灭好了,现如今从这里捞取政治资本才是要紧的,谁要做那个冤大头,谁做,反正他是铁了心不做大明的忠臣了,这次是让他下台,以后保不齐是什么呢。 不做冤大头,不做于少保! 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堕落。 顾泽明穿着一品绯色朝服,胸前绣一只仙鹤,腰环玉带,足踩黑靴,朝着朝阳门去。 “乡亲们,大将军在朝阳门理事了,谁家有冤屈,有冤情都可以去他那儿说。”顾泽明安排下去的人四处散播这样的消息。 他就是要作秀。 事实上问了几个问题后,还真来了一个重量级的问题,那是一个双手干瘪的少年,他说他是草本堂的伙计,说他们草本堂的东家已经有半年没有发过工钱,他快活不下去了。 为富不仁,向来是最容易激起民愤的事情。 所以在这方面下手,是事半功倍。 顾泽明安顿了这个双手干瘪的少年,他姓胡,叫胡有庆。 立刻调查,自古以来卖药都是暴利,这草本堂自然也是有钱的地方,有钱就够了,顾泽明已经有判案抄家的动力了。 让《百姓日报》造了声势,说这草本堂里通外国,欺压良善,勾结官府,不给工钱。 写这篇稿子的时候,顾泽明甚至还不知道这草木堂的老板姓王。 把这名声打臭,让这王老板来上供就可以了,要是这王老板还不上道,就别怪顾泽明操刀一把罗织经了。 ...... “怎么会这样?”草木堂的王老板看着眼前的《百姓日报》面露难色,这样的局势是他没有想到的。 有些事情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不给工钱也不算他们一家的发明,可这些事情要是上了台面,他们草木堂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想到了跑路。 “老爷,依我看来,这大将军无非是要钱。”王老板一听自己的管家老何的说法,眼睛亮起来,“怎么说?” “大将军要是想要动手,现在我们早就身死菜市口了,可现在还没有动手,无非是缺银子花了。” 王老板一听,心中开朗:“是啊,老何你不愧是我的智囊。” “老爷这也是关心则乱,我愿意去大将军府谈谈,为老爷伸冤。” “好好好。”王老板几乎拍起掌来。 大将军府,原先的衍圣公府,现在被用来做顾泽明的办公场所,里面的官员权力都来自顾泽明,而且原先的官职都不高,现在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了。 比如说大将军府的长史,那就是洪承畴,大将军府的少史,那就是左懋泰,左懋泰因为历史问题,原先还是大顺政权的兵政府左侍郎,现在已经逐渐变成了户部的一个主事,现在被选到大将军府,对他来说是喜出望外,还有些官员,不过还是以他们为首。 洪承畴处理事情很驾轻就熟,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这也是顾泽明为什么用他的原因。 能耐大,名声还臭,不用他用谁啊?\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大将军,这份开海的建议依我看来就不能实行。”洪承畴说道。 “为什么?”洪承畴的建议听听还是很有裨益的。 “我大明海运还是河运,向来辩论不休,这海运之利众所皆知,可历代就改不过来,大将军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试言之。” “一、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二、海运所有利,亦有害。” 顾泽明一听就笑了,百万漕工实在是经典。他问道:“什么利?什么害?” “第一,海运有危险,二,官员有危险。” 顾泽明一听就明白了,海运的确在当今技术不成熟的时候有危险,而运输漕粮是政治任务,以不出错为要,自然是在河里面游比较安全。 不过,当今时代是海运的时代,拒绝航海是愚蠢的,南方的海现在已经成了郑芝龙一家的私海,而北边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 “不,大海其无边际,日后必为兵家所争之地,有海则有财,彦演,你只需要研究怎么处理这个开海的事情,别的事情不需要你考虑。”顾泽明是铁了心要开海,就算是得罪这帮官员也要改改过来。 “还有,开海的要求要天津方面提,现在你把这个设想想好了,到时候才不至于乱。” “明白。”洪承畴是福建来的,对于海洋贸易的好处和弊端都是知道的,好处在于源源不断的钱财,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海盗,海运发达的地方就容易出现海盗,而大明的水师依他看来不能及那些海盗的玩意,万一这条贸易巷道做好了,这些海盗又兴起,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就在顾泽明构想如何建设海军的时候,一个好消息来了:“大将军,那草木堂的伙计来了。” 顾泽明则是一句:“让他进来。” 第六十一章 糊涂 “你来干什么呢?”顾泽明一见这个老何劈头就是一个问题。 “大将军,我们草木堂已经知道错误,有心挽救,还请指条明路。”老何的话很敞亮。 “既然如此,那...你认为你们的这个错要多少银子呢?”顾泽明的话也很简单。 老何一听,知道事情有希望,对着顾泽明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说着就递上了一根上好的扇子,是用象牙制成的。 顾泽明把扇子收下,说道:“两成的干股。” “啊!”这个要求有点出乎老何的意料。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走吧。”顾泽明的话根本没有余地。 老何战战兢兢道:“大将军,这些恐怕我要和我们老爷商量一下。” “好啊,你去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时间不是很多了。” “是是是。”老何一溜小跑,一溜坐马车,去到了草木堂。 “啊,他这是要赶尽杀绝!”两成的干股,这实在是太多了,值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王老板手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他有点不那么高兴。 “老爷,这个时候不如给了,现在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老何的建议还是戳中了王老板的心,是啊,如今顾泽明拿着一把刀,说不定就等着他硬来呢。 “好吧,两成干股就两成干股。”王老板一咬牙。 “想清楚了?”顾泽明看着慌张而来的老何问道。 “是,是,我们老爷说大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了这句话,顾泽明爽朗笑了起来:“你们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局势不好,他有这样的思想,不算差,告诉你们老板吧,他的事情我就先算了。” 眼看这老何如蒙大赦的走了,顾泽明感慨道:“这商人的钱来的就是容易。”他自然知道商人被逼近了也是会造反的。 但还是严阁老的那句话,没听说商人能闹翻天的。 宁肯商人反一批,不叫农民打扁担。 “洪大人,你应该知道这给清军提供情报的商人吧,你指出一批,我直接抄了他们的家。” 洪承畴自然知道张家口有一大批商人,给清军送粮食,送武器,送弹药的。 洪承畴也知道写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他会被人报复,但是眼下他要献忠诚,别的事情倒还在其次,他是不相信这帮张家口的,能在北京有那么大的势力。 洪承畴在写名单,顾泽明在给天津巡抚冯元彪写信,信里面比较委婉地提起要开海运的事情,但是话一直是拐弯抹角的,顾泽明要让他自己提。 这样才是不强加于人。 人家自己提出的,也有主观能动性不是? ...... 天津巡抚衙门,冯元彪看着这份来自顾泽明的信,他心里在想,这个大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开海? 顾泽明书里一通过去齐国靠海吃海,渔盐之利的故事,这冯元彪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他也知道顾泽明最近开府的事情,心想万万不能得罪顾泽明,所以写了一封请求开海的奏折。 这杜立德在天津的举动还算是正常,他也只是查出来这张三是行脚的商人,也知道了他失心疯的事情,既然是失心疯,那么他也就没有要察的必要了,只要把失心疯的事情报上去就是了,大将军总不会在乎一个失心疯的击鼓理由吧。 好巧不巧,冯元彪还要这杜立德践行,还要让他转交一下这开海的奏疏。 “杜御史,我这天津可还过得去。”冯元彪无不自豪说道,他这天津易守难攻。 “不错,不错,好些地方甚至比京师要繁荣。”杜立德这也不是恭维,北京现在好夺地方百废待兴,比起这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天津,要破败许多。 “京城总归还是京城,差不了的,没有几年肯定又回来了。”冯元彪如此说道。 “那可就不一定了,巡抚难道不知道最近京城的诸位大人已然有了迁都的心思了?” “迁都?”冯元彪惊讶。 “是啊,清寇在北,李闯在西,这个地方还不危险啊,京城破败,江南却没有遭遇过兵乱,南京现在比北京合适。”\t冯元彪也的确如此,金陵的繁华他可有所耳闻,多少官员去了南京,都不想回来了。 “朝廷有公议吗?”冯元彪又打探消息,杜立德把茶一饮而尽,“朝廷现在还没有什么说法,巡抚,言尽于此。” “明白,明白。”冯元彪哪儿能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杜立德是让冯元彪把话烂在肚子里面。 “杜大人,区区一点东西,不成敬意。”冯元彪一拍手,下人送来两个玉镯子,杜立德的脸色却怒了:“巡抚莫非小瞧于我?我杜立德岂是这贪财之人!”说罢,扬长而去。 “了不起,清高!”冯元彪目送杜立德的背影,不由感慨道,他早就知道北京的官员现在都要学习监狱里面犯人的忏悔录,没想到效果竟然这样的好,这是让人羡慕啊,要是天下的官员都不贪财,这事情何至于如此? 可惜这只是浪漫的想象,就以冯元彪自己来说吧,他要是不贪,他连官都做不了,衙门的开支那么大,全得靠他一个人的薪水,不贪不行。 “你说,这魏公公的宝藏到底藏着哪儿了?”待杜立德彻底远走后,冯元彪来到自己的房内,就那宝藏的问题,问向了自己的心腹,何二心。 何二心为人很瘦,听了冯元彪的话后,拱手回答道:“当年魏公公权倾朝野,特地为自己在天津寻找了一处场所,以作赃款藏匿之所,据我所知就在那张三的宅子下面,不过这钥匙却不得而知。” “那宝藏有百万之巨,要是让我拿到了,何至于苦做这个官?”冯元彪一番爱国心是不假,但要是真有了这么多钱,不干活也是挺好的。\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冯元彪道:“这钥匙到底在哪儿呢?” 何二心道“我看可以派人把这个张三家里挖个遍,我就不信,这个地窖出不来。” “糊涂,这样的话,这财宝如何为我们所得,不可不可。”动静要是闹大了,定然被人所知,这是冯元彪所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第六十二章 受伤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因为开海的事情,不知不觉朝廷已经闹腾了一个月,不过这一个月内,最大的事情,还是朝廷的改革方案,传遍了大江南北,个个都在称赞皇帝的圣明。 免去田税,田赋三年,那简直是大仁政,可惜这样的免税程度只能面向自耕农,那些大地主自打万历不上朝以后,也就不纳税了,不过他们手下的雇农依旧要承担超过百分之五十,甚至要到百分之八十的地租,依旧是如牛负重,不得快活。 顾泽明这方面的恩惠,实际上收益最大的还是北方的农民,他们大多是自耕农,对于南方的恩惠实在是有限得很,就在这有限的恩惠里面,还有官员上瞒下瞒,所以还是要打折扣。 做好事就是那么难,红楼梦说有“护官符”,实际上还有一个“护帝符”,不按照这个来,实际上什么中央也是白搭\t。 不过这改革条约中的官员工资递增还是收获了一致的好评,自打朱元璋确定了明朝惨无人道的官员低收入后,加工资,这还是第一回,这样的力度已经很大了,不过对于很多官员来说,增加的工资肯定比不上能贪来的部分,但这部分钱胜在安稳不是。 有谁是愿意天生当一个贪污头子的? 免除农税,增加工资,还增加了地方的自主权,现在在地方官员的脑子里,爹亲娘亲不及大将军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东汉末年分三国咯。”有识之士不免有担忧。 南京城,如今迎接这位钦差大臣,这名钦差大臣还不真一般人,他的名字叫做吴牲,这位老阁老从南京被起复,也顺便让这位老阁老敲打一下南京的官员。 吴牲手拿圣旨,以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提督南京军务勋臣忻城伯赵之龙、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未首的南京文武官员这么久了,第一次正常接受这北边朝廷的讯号,所有的官员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朱国弼居心叵测,国乱期间,擅取福建押解到京的白银十万两,特命吴牲押解进京,以儆效尤,钦此。” 在场文武官员都没有想到这个保国公竟然这么大胆,敢擅自劫掠朝廷的财富,当然朱国弼本人是想到了。 他当场就被控制起来了,在北京方面看来,这十万两还是小事,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是拥立福王的勋贵之首,现在不过是变政治犯罪为经济犯罪。 吴牲带着朱国弼一大家子人去了北京,等待他的是吏部尚书以及入内阁的美差,他现在都把日子想美了。 ...... 大将军府,顾泽明在这里回见冯元彪。 “巡抚,这开海还有什么问题?”朝廷上一帮大臣无非是说些百万漕工衣食所系的话来,顾泽明已经不想听了,他打算用大将军府的印直接通过这件事情,不要朝廷的帮助,自己来。 冯元彪道:“不知朝廷能支持多少钱?” 顾泽明摇头道:“朝廷没有钱,只有政策,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 顾泽明把心交到这里,冯元彪也只能跟进:“事在人为啊。” 顾泽明一拍手:“我这有个人要大人您带一下。” 一席话毕,潘才走了进来,他作为管家实在是屈才了,现在是发展的关键时期,顾泽明打算让他去天津办个船政局。 “这个人不成才,是我府上的老人,有什么不对的,冯大人多点拨他。” “岂敢岂敢。”上司的亲信,也相当于半个本人。 “冯大人这是谦虚的话,你不要当真啊。”顾泽明和潘才谈笑,不过潘才的眼里还有不舍的感情 “好了,好了,总归有这么一天的,你还能硬留在这里?”眼看潘才的表情有些严肃了,顾泽明道:“我就不送你了。” 人总归要出去见世面的。 别了潘才和冯元彪两人,大同总兵姜壤的使者又来了。 姜壤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他现在等于是三面受敌,西边,南边是李自成的势力,北边是蒙古人的力量。 所以这是一股必须要安抚的力量。 “姜总兵进来可好啊?朝廷现在准备给姜总兵五十万两的饷银,不知使者意下如何?” 顾泽明开口一句话就把这使者给震住了,五十万两,虽然说大同也不是穷地方,可实际上自打崇祯不断的缩编减饷后,这个军费水平还是很动人的。 “使者不要担心,这绝不是欺骗,明天你可以自己去点银两,到时候押送到大同去。” “不敢。”话都是那么说,实际上银子还是要看的。 五十万两的水平,比起以往来说,这个水平还是有下降的,即使是崇祯年间也要七十七万两的水平,但谁叫现在换朝廷了呢,听说这个朝廷还要南迁之举,要是南迁了,九边的重要性将下降,到时候怕要进一步缩边,要像诗人虽说的秋风大散关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夜之间说变就变的。 顾泽明又送了这个大同方面的使者离开,朝廷现在是真的贫穷,按照历史来说,顺治朝年间的军费总和在一亿两,现在的顾泽明得赚到猴年马月去。 对此,顾泽明只能说,已经免除了三年赋税,到时候可就别怪哥们下狠手了,算缗,告缗,这些竭泽而渔的招数他都还想用呢。 不给明朝这帮人来点教训,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叫铁拳的。 可是人的期望越高,现实就越会给他施以痛拳,就在顾泽明胸怀天下,要全国江山一张画的时候,朝局又把他推到了这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现实里面。 事情的起因却要从那喜欢看小说的朱慈曦说起,小皇帝平时喜欢看《三国演义》,原先把自己比作光武帝,现在又把自己比作汉献帝,其实顾泽明那时候给他《后汉书》是让他不要做刘盆子,可惜时局由不得他不这样想:顾泽明和曹操有点像。 所以他便写了封衣带诏给袁北来,而这个消息被顾泽明知道了,衣带诏什么内容不知道,但是写了衣带诏这件事很重要。 为了你这小子的江山,老子是忙前忙后,你还这样,顾泽明表示真的很受伤。 第六十三章 一出好戏 既然这小皇帝惹了顾泽明,顾泽明决定给君主专制抛坟,他当夜就写了一篇匿名文章《百代皆行秦政法》。 顾泽明谈到自秦以来,历代的君王其实都是按照秦国那一套来治理国家的,先秦就没有皇帝,但是自打秦始皇之后就都是皇帝,所以那些被焚书坑掉的儒家在哪儿? 那些敢于发声批判秦始皇的儒家在哪儿? 顾泽明就此向天下读书人呼吁,总结历史经验,彻底批判秦政法。 其实这是一个开历史倒车的举动,法家是做了一点事情的,儒家没有做什么事情,但是谁叫现在还是儒家的影响力大呢。顾泽明这是为了打鬼,借助钟馗。 由此,顾泽明还要召唤一个儒家学派当中的异类,那就是公羊学,西汉就是公羊学大行其道的岁月,现在的乱世正适合读这样的书,公羊学当中有一个观点,那就是三世说,认为人类社会是沿着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顺次更化的过程,那么现在的情况自然就是据乱世,据乱世最重要的事情极速要富国强兵,最重要的活动就是要结束乱世,一切的努力都要表述为结束乱世,到达升平世。 这篇文章自然不能在《百姓日报》上发表,贴个大字报还行。 结果顾泽明没想到,这篇大字报一贴,整个北京城多了好多批判君主专制的文章,有些文章说自打有了皇帝以后,“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还有的说三代的时候,只出了“桀、纣、幽”三位桀纣之君”,而三代以后,除了“汉文帝、唐太宗、宋仁宗,以及本朝的孝宗外”,个个都是桀纣之君,应该废除皇帝的称号,皇帝应该称为明王。 韩林儿:??? 怎么说呢,大明朝的文人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政治生活特别丰富,一钓鱼就钓出来这么多。 要是来一次引蛇出洞,估计他们都得死。 顾泽明也没有拉清单,他今天最重要的一个事情,是要去看一看之前跟戏班老板约定过的新戏《张和西行历险记》。 ...... 赖和戏楼。 “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圣天子从来难睡觉。”随之念白一声,故事里面的圣天子出现了,他每天睡觉一个两个时辰,日日为了百姓操劳,身体格外瘦削。 “东宫娘娘烙大饼,圣天子你不要太操劳。”东宫娘娘今日特地给圣天子烙了张大饼,好多芝麻好多葱。 “娘娘于此太过分,海外风尘犹...未息。”圣天子说道:“祖宗往日伐纣,殷商旧人东渡去,而今听闻成阴谋,让孤如今好难眠。” 于是,圣天子撒下圣旨,武陵地区,一个名叫张和的人皆了圣旨。 “圣天子,武陵地区有个就走张和的人接了圣旨。” 小太监的声音让病床上的圣天子格外的高兴,他说道:“宣张和进殿。” 张和是由苏友白扮演的,一进来,圣天子说道:“姓甚名谁。” 张和介绍道:“小人性张名和,先秦避世乱,来此武陵源,今见皇榜下,来做孤勇人。” 圣天子躺在床上,用微弱的声音喊出:“好,不要做桃花源中人,要关心国家大事。”说罢,天子身亡。 “陛——下......”随之张和及文武百官的哭声,圣天子死了。 泉州外。 “张使者,保重。”新的圣天子就像是老圣天子的倒影,两人简直一模一样,他们连理想都是一样的。 “万里波涛何时归,见了圣天子我泪沾衣,未是前头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张和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得北方铁骑南下。 “潼关破了!” “山海关破了!” “圣天子,我们如今到崖山了!” 大太监的坏消息纷至沓来,圣天子的面前出现了一颗歪脖子树,他唱道:“高皇帝在九京,不管亡家破鼎,那知他圣子神孙,反不如飘蓬断梗。十七年忧国如病,呼不应天灵祖灵,调不来亲兵救兵;白练无情,送君王一命。伤心煞煤山私幸,独殉了社稷苍生,独殉了社稷苍生。” 随后圣天子上吊身亡,第一幕戛然而止。 戏到了此处,戏楼的上下一片哭声,不免有人要说不合理,要真是这样的皇上,天下又何至于如此? 这该死的清军,李闯和张逆。 第二幕,茫茫大海。 张和身处大船之上,波涛之间。 “新老天子死,江山社稷亡,有船如山,我张和不敢把故国忘。”大船便如此挂着故国的桅杆朝着鲸吟,海啸的地方去。 船不知不觉,飘到了傲来之国。 傲来之国,风土人情有类中原。 当地的公主正在比武招亲,张和一箭射落桃花,由此成为了这傲来国的驸马。 结果事情变化,原来这老国王没有儿子,所以要传位给女婿,可这张和想到自己还有圣天子的遗命,也不要这托国的富贵。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张和就这样唱着歌,逃到了船上,不料公主早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一番劝说下,老国王将王位禅让给了别人。 张和和公主一起乘船朝着碧海蓝天而去。 第二幕就此结束。 第三幕,君子国。 这里面的人连撒谎都不会,所有人有什么想法,第一时间就会被别人知道。 因为张和会骗人所以张和在这里是如鱼得水,张和意外发现了自己也不是唯一一个会骗人的,这里还有一个多年前意外漂流到这里来的红夷。 红夷叫做鲁滨逊,他讲了很多自己独自在这里存活的故事,怎么种田,怎么过生活,他现在也快成为一个君子了,在这里做买卖,亏得越多,名声越好,反而越能富贵,真叫人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事情还是不好了,这里发生了一件事情,修建先王的陵墓,人人都力争上游,结果因为只有君子才能第一个到,引起了奴隶的不满,奴隶的脑子里面出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字眼,结果全国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因此打成了一片。 张和又坐船逃跑,来到了小人国,在小人国,小人国人人计较,张和开始推行教化,仁义一出,国家人人相爱,张和也报得公主美人归。 事情就是这么狗血,但架不住故事丰富,观众爱看,这出戏还没演完,半天的时间就没了。 老板带头弯腰致谢,“多谢大将军对我们戏班的大力支持。”这话一出,掌声响起来,当然不是给戏班的,而是给顾泽明的。 顾泽明站了起来:“为什么我要支持这出戏?什么我要坚持开海?或者我们可以追问一下,为什么几千年前张骞要出使西域,为什么成祖爷当年要派郑和下西洋? 寻常的腐儒一直有个错误的观点,他们不晓得世界上还有许多的国家,他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许多的百姓在期待着仁义的教化,我们绝对不可以像那些的寻常腐儒一样,抛弃他们,我们选择开海,我们正在做我们的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及其光荣伟大的事业,我们的事业一定胜利!” 顾泽明的一番话,自然引起掌声一片,语言的力量是可以转变为现实的,这样的戏还要在京城演上几天,再南下巡演。 第六十四章 摘瓜 “天子,这是什么意思呢?”袁北来看着朱慈曦的衣带诏,衣带诏里面写着:“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摘瓜,谁摘瓜了? 袁北来看书比较少,不知道这个是武则天的二儿子在面对自己那老母亲时候写出来的诗, 不过不妨碍他知道,皇帝有点不满于顾泽明的大权独揽。 皇帝的权力,外戚是有发言权的,皇帝的权力大,外戚也可以狐假虎威,皇帝的权力小,这外戚还怎么威风? 从前城被围的时候,那没有办法,这顾泽明会打仗,现在危险已经解除了,你顾泽明还这样把这权力不放,有点没意思了。 没法子,袁北来还得组织一帮文人,宣传一下顾泽明,说他贪恋权力,实在该死。 该死,不该死的都活得好好的。 安明公府。 “岳父,现在的情况,还不如在清军呢,一点兵都没有。”胡国柱对吴三桂说道。 “哎,现在的情况,有这个名声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什么啊?”吴三桂对于现在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接着去关宁当个什么总兵? 他可不想接着过那个日子,还是纸醉金迷来的好,现在在北京谁不恭恭敬敬对他说声“安明公”? “岳父,只是如今这情况,这顾泽明什么权力都要拿在手里,明明这卢沟河之战,我们的贡献还要大些,情况实在是不公平。”胡国柱依旧还是这样说道。 “不必说了。”吴三桂摸了下鼻子,每当他不满的时候,总会这样做,因为他的鼻子这里有过去留下来的轻微疤痕。 “老爷,高公公来了。”吴三桂且要不满,忽然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变得和颜悦色。 原来这高公公便是高起潜,是他的干爹,原本被福王召为了京营提督,现在收人所托,来北京要说点事情。 高起潜不想一般的太监,他的身体是比较壮的。 “干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吴三桂拱手道。 “哎呦,这可使不得,你现在可是国公了,这怎么要得。”高起潜看到吴三桂是打心眼里高兴,做太监是很看重自己的干儿子的,他不想魏忠贤有那么多干儿子,但有这一个,也可以让他老有所依了。 “干爹过去是我的干爹,现在是我的干爹,未来还是我的干爹。” 不得不说,这吴三桂的这一句话说的很漂亮,高起潜当时的眼睛就湿润了“干爹以前没白疼你,你啊,有良心。” “长伯啊,听说这北京方面有迁都的意向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吴三桂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道:“干爹,有些话,我现在只能说有些苗头,现在的北京的确不适合做国都了,北边被打得一团糟。” 高起潜点头道:“当初就劝先帝应该南迁的,一路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哎,物是人非啊。”他是被崇祯皇帝委以重任的,当然李崇祯十七年,李自成风生水起的时候,崇祯让他命高起潜监视宁、前各部队,但高起潜在前往的途中,弃关逃走。 当时的这段日子,高起潜想起来那还是大厦将倾的感觉,谁能想到成了如今的样子。 这顾泽明不是一般人。 要是朝廷要南迁,南京的这帮人的身价就会水涨船高,很有可能从政治上的失意者,一跃成为当红炸子鸡,那就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高起潜要就此情况往南京写一封信。 吴三桂现在还是门庭若市,谁都知道朝廷为了平衡,肯定会让他开府治事的,只要开府了,那权力就不会低,果然很快,顾泽明就让出了自己兵部尚书的身份,而吴三桂凭借兵部尚书的名头得以开府治事,于此同时,严助也凭借着兰台大夫的名头得以开府治事。 朱元璋说不允许后代出现丞相,就在今天被打破,谁都知道这三位的权力堪比古时的宰相,大明就在这三驾马车中得以运行。 谁会不快乐呢? 朱慈曦大概是不太快乐的,现在的皇权比较孱弱,甚至连崇祯皇帝时期的权威也比不上,每次看到朱元璋、朱棣大杀四方的场景,朱慈曦都好一番感慨。 “戴权,戴权。”朱慈曦喊道。 “老奴在。”戴权也全然没有昔日那些大太监的威风,他可是见过魏忠贤时期的威风的,那时还真是太监威风的时候,现在没有锦衣卫了,这帮大臣也不怕他们这些太监了,他们这些人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朱慈曦的目光炯炯有神,说道:“戴师傅,现在我要你帮我训练一批得力的小太监。” 戴权的眼睛一亮,这才是朱家的好儿孙,“是。” 他早就想除掉顾泽明了,以为自己有多大的功劳,就敢这样的大权独揽。 不得不说,大明的这些太监还是非常之忠君爱国的。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啊。”顾泽明如何不知道城里面的风波,现在的情况就这样好? 顾泽明可不相信,国家随时有倾覆的危险,现在就要卸磨杀驴,是否急了一点。 可惜顾泽明的问题只敢自己私下问一问,越是这样,他有点后悔了,还不如当初就黄袍加身了,何至于有现在的情况。 顾泽明对大明的这帮文人还是有数的,现在他们还是恬不知耻的状态。 不过顾泽明当初还是为了真个天下着想,至少长江流域地区,还是很认朱家的,这个时候还是用朱家这个名头好。\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可是形式发展到现在,顾泽明发现,朝廷内部扯皮的趋向越来越大。 顾泽明还有那么多雄伟的蓝图要做,这样无休止的扯皮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他选择了开府,现在的局势发展成这样,顾泽明觉得不如做一个地方土皇帝,这样中央这块雷什么时候爆,自己也可以不用考虑了,也不用再背负这个顾贼的名头了。 既然这样想,顾泽明也就这样做,原本就颇有影响力的南迁之议,在顾泽明的推波助澜下,现在在北京城几乎是家喻户晓。 第六十五章 壮气尽消人脆好 离乱从头说。爱吾民、金缯不爱,蔓藤累葛。壮气尽消人脆好,冠盖阴山观雪。亏杀我、一星星发。涕出女吴成倒转,问鲁为齐弱何年月。丘也幸,由之瑟。 斩新换出旗麾别。把当时、一椿大义,拆开收合。据地一呼吾往矣,万里摇肢动骨。这话霸、又成痴绝。天地洪炉谁扇鞲,算於中、安得长坚铁。淝水破,关东裂。 “壮气尽消人脆好啊。”朱中梠见顾泽明这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问道:“夫君,怎么最近如此多憔悴之语?” “朝廷如今是沉疴难治,你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呢。”顾泽明看着天边的那条云龙,感慨道:“有谁能知我心啊。” 朱中梠觉得局势挺好的,不知道顾泽明在愁些什么。 顾泽明也不想过多解释,旋即叫来了一个仆人吩咐一些事情。 潘才走了,顾家的男仆里面还是有一个头的,他的名字叫做袁好,是伍晴雯家里带来的,顾泽明看着袁好道:“去和潘才说一下,那个天津的事情先不要紧,先看看朝廷的动向。”如果朝廷要南渡的话,这份宝藏顾泽明就私吞下来。 “是。”袁好立刻去准备。 ...... “师父,如今迁都好吗?”朱慈曦看着严助问道,他们师徒最近时常会在一起。 “当然好了,南京物阜民丰,比北京强多了。” “那先帝为什么不南迁呢?” “先帝不敢承担遗弃故都的名声,自然大臣们也就不建议了,不过当今的李阁老当时就和先帝建议往南走,只不过先帝那个时候没有采纳。” “如今看来,先帝并非明君。”朱慈曦道。 他这句话就有点废话了,亡国之君再怎么说,提到明君也有点扯淡。 这些话皇帝可以说,严助就不方便说了,他道:“如今南迁正是好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 机者如神,难遇易逝,迁都也是有窗口期的,现在正是时候,山东,河南风平浪静,鬼知道这些地方什么时候又会乱。 朱慈曦又问道:“迁都的事情,大将军能同意吗?” 严助道:“众望所归,由不得他不同意。”迁都就意味着新一轮的权力分配,顾泽明在南边的名声不好,严助估计他不会用意,但现在南迁已经成为了众意。 众怒难违啊。 朱慈曦得了自家师父如此肯定的回答,说道:“好,师父你组织几个御史上疏,咱们这就议一议南迁的事情。”如今他也知道了皇帝是什么事情,皇帝就是独一无二,而顾泽明不让他独一无二,所以顾泽明不好。 他是皇帝,应该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七月份,万山上千奇的花红,大地上百怪的草绿,北京的夏天很闷热,卖冰的人家赚了钱,这冰都是冬天时候往河里挖的冰块,然后储存在地窖里面,一到夏天,这些冰块就起了用处了,常见于冰镇酸梅汤。 不过这都是富人家的玩意儿,穷苦人家还是期盼着一场风,或者下河里面去玩,需要小心,古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河里时常也会有溺水的人,他们要不是在河里面突然抽筋,要不就是被什么缠住了,葬身江底,说不上可怜,还是可悲。 他们的家人被生计压着,没有时间悲伤,两行热泪,也不会比身上流下的汗水来得更多,更咸。 原先被清军的土所舔平的护城河,现在也被挖得差不多了,这都是征发的徭役,朝廷一文钱不发,只是锅里比往常多了点饭食,让这些匠户感叹着新政的气象。 这里要提一下明朝的匠户制度,朱元璋将全国分成了民户、军户、匠户、灶户,当然日子演变到了今天,民户去打仗,军户去种田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这个匠户就是手工业者,现在这战后重建的时候,朝廷就需要大量的匠户来干活,他们当中有的就是北直隶的人,有的就来自河南、山东,辗转千里为北京建设,没办法,谁叫北京是首都呢。 “迟早改了。”顾泽明微服巡视工地的时候说道。 “改?说了多少次了,有那一次改过了?改良,改良,越改越凉,冰凉。” 顾泽明一看,这人是一副干活的身板,两只眉毛粗粗短短的,只是一双眼睛透露着戏谑,一看就是一个日子人。 “这位兄弟有何高见?” 那人听了,嘴里要笑:“我也不寻短见,你又何苦问我什么高见?” 这话倒是有趣,顾泽明道:“你个汉子好不懂事,难道不知道我是朝里面的官?” “是官又如何?这世道就不是一两个官能够扭转的过来的。” 这倒也是,“那么你什么想法说来给我听,我也好向皇帝建议。” 那人一听,哈哈大笑:“皇帝倒是一个极圣明的,可惜,可惜...” 顾泽明要问他的时候,这个人又不说话了。 “那我还就不问了。”顾泽明心道,这个人说话不痛快,让他不喜欢得紧,故而一甩袖子离去了。 顾泽明倒不相信这是一个傅说似的人物,传说中傅说为傅岩筑墙之奴隶。武丁梦得圣人,名曰说,求于野。乃于傅岩得之,举以为相,国大治。 这么一逛,就来了一个大才? 待顾泽明离开后,那汉子一旁的人说道:“兄弟糊涂啊,你不知道他是谁?” 那汉子道:“朝廷中有如此气度者,除了大将军还能有谁?” “那你...” “不必说了,自当有缘时,还会再见。” “你倒是心大。” 那汉子笑道:“我腹有良谋。” 他是个乐天派,有这个自信。 顾泽明又去看了一眼科学院,他去科学院就是表示支持,要求科学院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有进展,那是天方夜谭。 顾泽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这是《庄子》里面的话,这句话是描述一个拥有远大前程的食物,而科学院毫无疑问就是一个看得见光明未来的事物。 不把精力放在这儿,还能放在哪儿? 第六十六章 迁都 “荒村墓鸟树,空屋野花篱。儿童啮草根,倚桑空羸羸。”顾泽明念到皮日休的这首诗,心中不免哀叹,如今天下的局势,八个字:军阀混战,天下大乱。 顾泽明现在也有点害怕了,他很怕下一秒钟,就要沉到水底,现在这个乱象,好几任皇帝都改不动,现在这个皇帝还和他离心离德,再这样下去,用不着皇帝动手,自己也有沉江的那一天。 历史从来不是爽文,历史是无情的,从字里行间里面透着铁的寒冷和血的腥气。 改革者向来要碰个头破血流的,这个时候,不妨退一步,为了进两步。 “老爷,该上朝了。” “哦,知道了。”顾泽明看着马厩里面的母猴雕像,随意牵了一匹马,朝着紫禁城去了。 天上还有晨星,北京五点的天空还有些夜的感觉。 “将军先入,次近侍官员,次公侯驸马伯,次五府六部,又次顺天府及在京杂职官员”,这就是大明上朝的顺序,顾泽明的身份超然,自然是首先进去的。 随后吴三桂,严助,李明睿,吴伟业,党崇雅,陈名夏,李安靖等一众文武官员到了。 “无事退朝,有事起奏。”戴权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臣兰台御史张恂有疏要奏。” “念。” “臣以为北方地区历年战乱,水患,蝗虫,大旱不断,现已不适合做国都,依臣之间,应该尽早南迁,东南乃我祖宗兴起之基业,以南直隶之地,再图中兴,也非梦谈之语。”张恂就要做这个开路急先锋。 果然张恂的一番话出来,反对的人不多,拥护的人不少。 “臣附议。”党崇雅就是第一个。 “臣附议。”吴三桂也加入了。 “臣附议。”袁北来也加入了赞同的行列。 “臣附议。”、“臣附议。”内阁中的李明睿以及吴伟业这两位大学士,也赞和了这个意见。 其实这其中的大臣,大多早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从前的崇祯帝乱杀人,现在这顾大将军喜欢玩诛心,不喜欢杀人,所以大臣们的胆子也就比崇祯时期大了一点。 “大将军,有何想法啊?”朱慈曦眼见大臣应和声不断,心中自然高兴,但见顾泽明不动声色,心中也有些担忧。 顾泽明手拿笏板:“臣以为现在自然应该南迁,不过臣恐南迁以后,祖宗之宗庙无人供奉,故臣愿留在北京,一则抵御清寇,二则掣肘李闯。” “哎呀,哎呀。”朱慈曦是喜出望外了,这个顾泽明愿意留在北京自然是天大的利好事情。 吴三桂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两个字:满意。 顾泽明不在朝廷,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在场没有人不对顾泽明的话感到意外的,比如李明睿,他就想到会不会是那天喊万岁的事情,让大将军想到了自保的事情? 他认为当今的局面除了顾泽明以外没有人可以解决。 他不知道的是,顾泽明对在中央办好这个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 坐在帘幔后面的袁太后,现在的心里则出现了一股无助的感觉,自打当了皇太后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是顾泽明管的,现在顾泽明要留在北京,南边的事情不是要她一个人去面对了? 因为袁太后的担忧,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小皇帝的欣喜若狂,朱慈曦道:“大将军公忠体国。虽比之汾阳、少保,不为过也。” 朱慈曦的高兴是真的,顾泽明现在的表情就有点假了,只见顾泽明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只是微臣想到从此以后,再不能长奉陛下于万一,这心里难受。”说罢,在殿上嚎啕大哭。 顾泽明这一哭,场上的人可就都哭了。 怎么?你不感动吗? 你敢不感动!你不是我大明的臣民了吗? 豪格就被顾泽明这个举动搞了个不知所措,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面顾泽明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不过不理解并不妨碍他的眼泪也从脸庞上面滚落下来。 “这...这实在是君臣相得的典范啊。”御史张珣现在是哭成了泪人。 “啊。”顾泽明一哭之下,既然晕厥了过去。 “大将军,大将军!”群臣高呼。 “叫御医来,叫御医来!”朱慈曦现在也着急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 顾泽明被扶到偏殿上,太医诊断了脉,他的眼珠子疯狂旋转,显得很不安似的, “怎么了!”典少籍问道。 “这...”据这太医诊断而来,顾泽明的脉象好得很,不过他只好说道:“大将军这是伤心过得而至,静养就没事了。” “大哥,从前您教我们什么是忠君爱国,现在我们才知道了。”典少籍,羊佑,钟离权三人低头,他们全部被感动了。 顾泽明当然是装的,气氛烘托到这里,他不晕,就有点不礼貌了。 “三位贤弟,你们愿意南下的就南下,千万不要为了我耽误了你们的前程。” “大哥,不要说了,我们这辈子都跟定你了。”典少籍三人现在对顾泽明的钦佩是与日俱增,皇帝说不当就不当,南京这样的花花世界,说不去,就不去。 来看顾泽明的大臣愈发多了,个个都感叹着大将军的忠义。 散朝后,袁太后特意叫来了刚才为顾泽明诊断的御医问道:“大将军无碍吧。” 凤音入耳,那御医只好说:“大将军无碍,只是忧思过度。” 顾郎真是为国为民,夙夜在公啊。 袁太后给了御医一批赏金,对着袁幼仪道:“去买两根上好的山参来,送到大将军的府上。”\t\t\t\t\t\t“是。”袁幼仪接了命令,她的任务远不止这一点。 袁幼仪在草木堂买药,不过现在她还没有来,顾泽明就知道她买了些什么,有两根野山参,还有淡竹叶,淡竹叶有滑胎的功效。 宫中有什么人值得她袁幼仪去买药的呢,如今看来只有袁太后了。 哎,我的孩子呦,顾泽明感叹道,算算日子,这孩子应该就是那天和袁太后幽会时有上的。 “袁姑娘来了。”顾泽明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又躺在了床上。 “大将军,太后娘娘派我来给您两颗山参,补补身子。” 顾泽明立刻说道:“姑娘辛苦,南迁势必辛苦,你要照顾好太后的圣体,国家离不开她。” 顾泽明此时忽然来了兴趣,问道:“姑娘是太后娘娘的本家?” 袁幼仪只是笑笑,答曰:“不是。” “那你莫非是袁大都督的女儿?” 袁幼仪听闻此处,一脸吃惊“大将军,怎么知道?” 顾泽明长叹了一口气:“不过随意一猜,没想到你真的袁大都督的女儿。”他没想到袁崇焕竟然还有骨血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过现在我也不可能将他平反。” “大将军,我都明白。”袁幼仪的这一句话,让顾泽明的心中有点不舒服,袁崇焕毕竟是个民族英雄,结果被他和一个软骨头放在一起,这实在让他觉的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竟然她这样了,道歉的话顾泽明也就不说了。 “大将军就没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太后?” “好自为之。”顾泽明只说了这一句话。 袁幼仪把这句话带进了宫里,袁太后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就把淡竹叶熬成的药喝了,立时下身出了血。 那时,她方才哭得如同泪人呢。 第六十七章 言尽于此 齐赞元,明光宗朱常洛的女婿,刚从南京跑回来了,现在在北京城看来又要去南京去了,对此世道,他只能表示真的乱。 他的妻子,朱徽婧,崇祯六年正月初一日病薨,他一直没有续弦,可能是因为伉俪情深,也有可能因为明朝有所规定,若驸马能为公主“守节”,不再续弦,则爵禄照常、荫及子孙。这两方面可能兼而有之,也有可能一方面大过另外一方面,世上的事情从来复杂,不好说清楚的。 “驸马都尉,接旨。”齐赞元听说有太监带着圣旨来了,立马让人打开中门迎接。 “臣齐赞元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驸马都尉齐赞元有女淑丽,品行端庄,今有大将军顾氏泽明。劳苦功高,宜为尔之佳婿,钦此。” 大将军,齐赞元想这婚事倒是不差,他有四个女儿,正当嫁的是二女儿,齐宁宁,年方二八,是美玉无瑕的年纪。 “爹,为什么一定是我?”齐宁宁不明白,为什么这重担要压在她的身上。 “这就是命。”齐赞元只能这样收,他当初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要是不做驸马,估计他现在可能已经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了。 齐宁宁不明白命是什么,但她知道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齐赞元还很她说了很多,说什么经常要给家里面写信,说什么要注意顾泽明在家里的言行。 朝廷把她嫁过去,自然不是白嫁,齐宁宁实际上要承担一部分朝廷耳目的作用。 这就是政治的规矩,既然顾泽明留在这里,那么朝廷就要在留有眼线,齐宁宁将是明的一道,暗里还会有上千颗眼。 嫁过去的女儿,不只是泼出的水,还是遥遥远远,似有似无的纽带。 顾泽明自然也知道了自己要做新郎的消息,齐宁宁不过是一个眼线罢了,至于爱情。 爱情没有什么意义。 七月下了一场大雨,延缓了迁都的过程,严助和戴权作为先行的官员现在已经在去南京的路上,准备给那边的官员上上规矩。 吴三桂现在的声明越来越大,谁都打算巴结他。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哎,喝。”顾泽明早就猜想到如今的局面,他自打京城后,也不怎么见客,跟这帮文臣打交道的时间很少,人家这个时候不来见,倒是合情合理的了。 黄太急说道:“这些年来,好久没有喝的这样痛快了。” “说的是,说的是。”典少籍附和道,“从前大哥不让我们喝,现在喝的比谁都多。” 顾泽明的确喝得很多,他说道:“你们这帮崽子,要是真去了南边,管饱一个个都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大哥这话倒是没错。”羊佑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来,给俺老羊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就你这个样子,还有人提亲?”顾泽明倒要呛他一句。 “架不住这活好啊。”羊佑颇为自得说道。 “吼吼,来比比。”钟离权嚷着要拼刺刀。 黄太急也吵着要见见大小,事情眼看就要变成限制级,伍翔宇来了。 “这么热闹啊。”伍翔宇为人很正派,所以见了他的人都不免要正一正衣冠,都不想做小丑。 “鹏飞啊,你这次也要走了啊。”顾泽明说道。 “是啊,我这样的人,总归还是留在工部做点事情的好。”工部是六部当中最累的部门,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不知什么时候还会相见。”顾泽明这是有感而发。 “总归会相见的,我认识了一个人才,想要举荐给你认识。” “哦,鹏飞举荐的人才,什么来路?” “说什么来路,说起来,他不过是挖护城河的人,只是当时见他所在的营地干活比别人快些,所以与他有了一问,没想到他的确是个人才。” “鹏飞此时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也见过此人,不过此人太过狂傲,所以不曾与他谈过。” “叔夜,你此事便是糊涂了,当今之世,但少人才,苟有才,疏狂又如何?” “鹏飞说的是,这件事倒是我的过错了,此人姓甚名谁,我也好去拜访拜访。” “此人姓傅名尚,现在住在永定河边的一个草庐,甚有名望。” 顾泽明道:“好,到时我便前去拜见拜见。” 众人饮酒作乐,伍翔宇还去见了见自家妹子,伍晴雯自打怀孕之后,情绪反复无常,见了自家的哥哥,好容易快乐一阵,转眼又聊及别离的事情,难免泪眼滴滴。 “好了,好了,哥哥这是南下去金陵,金陵好地方嘞,又不是去阎王殿,至于哭成这样吗?要是想哥哥了,就写一封信,一个人在外,可不比往日,任性不得。” 伍翔宇如此尊尊教导,伍晴雯更是难过,倒不是她在顾泽明这儿过得不舒心,人的情绪就是这样,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还好,伍翔宇从来不会说她不懂事。 朱中梠此时也会朱中楣相会,他们姐妹的关系不错,李元鼎此时当然也要去往南京了,跟着天子,就是他们的人生理想。 “倒是只剩我一个了。”陈圆圆看朱姐姐有伙伴了,伍晴雯有哥哥,而今房间里面就她一个,孤单得很。 还好,不光她一个人孤单,张嫣与她相会来了,两个人都擅长弹琴,一时间顾泽明的府邸中琴声如同天地间的杨柳,那么悠扬,那么空灵。 “好琴声。”伍翔宇一听,一时技痒,拿了琴,唱和起来。 顾泽明:“赌不赌,这里面定然有鹏飞的,他那么骚包,一定是技痒了。” “大哥,你从前不都说是风流?这回怎么说骚包了?果然大变,果然大变。”羊佑哈哈大笑。 “变变好,从前那是不知道事情,以为天下在自己的肩膀上,现在知道了,原来天下在大家的肩膀上。” 顾泽明言尽于此,大家都听出了他话里面的落寞,朝廷的局面的确困难,大臣们天天扯皮,难以行动。 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急,好像天下还那么好,好像亡国灭种的危机从来没有在他们心里想过。 言尽于此,言尽于此。 第六十八章 怎生不对? 顾泽明被任命为北直隶总督,还是一品大员,在北京开府治事。 挺划算的,若在朝廷,现在已经出现了令不出大将军府的苗头,但是做了北直隶总督,那就相当于鸟上天空,鱼入大海,从此再不收那帮鸟人的羁绊了。 说实话,顾泽明现在巴不得朝廷那帮人快点走,现在北直隶这一片广阔天地,完全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话说此前南京会有个留守太监,这下北京也有个留守太监,负责照顾这里的皇陵,这位留守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曹化淳,曹化淳在崇祯十一年的时候,已经告老还乡,已过知天命之年,又来做这一方大员,实在辛苦。 不过可以看出,这一次迁都与永乐时期不同,几乎所有的文武官员都要去南京,并没有在北京留个什么六部。 北方寒苦,此次一迁,当不复往日之赫赫盛名。 “幽云之地,后晋儿皇帝石敬瑭献之于契丹,而终宋一世岁币不断,若吾随朝廷南迁,幽云之地可保乎?若幽云不可保,黄河以北,又岂为王化之地耶?南北朝之事,安可在吾辈复现!”顾泽明如是对李明睿说。 要再来一个南北朝,等待中国的将是一场浩劫,华夏必须统一,也必然统一。 李明睿道:“金陵之地,柔和靡靡之气充盈其间,几可削骨,我怕此时一去,朝廷将忘北方之事。”李明睿难得喝了一杯,历史上南迁,几乎没有好事。 “太虚兄,我有一事要叮嘱于你。” 李明睿的眼睛一眯:“何事?” “金陵之士,多座谈之辈。朝廷孱弱,远不是李闯,张逆的对手,休养生息,生民之福,战之若久,则非延续之道,苟利苍生,便不可计较蜗角虚名,太虚,切记,切记。” 李明睿猛然站起:“叔夜之言,谋国之论,吾自当铭记于心。明睿亦自当鞠躬尽瘁,操劳国事。” “哎,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国家振兴,正在你我之辈,太虚兄,满饮此杯。” 咽不下琼浆玉液咽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想起九州万方,念起天下苍生,李明睿的这杯酒喝得并不痛快。 言已至此,李明睿便到离去之时,顾泽明相送至门口,有人来报,说是驸马都尉齐赞元来请。 顾泽明对朱中梠道:“夫人,在这婚书上烦请签个字吧。”明朝纳妾,还得正妻同意,朱中梠签了,顾泽明拿着这婚书,到齐赞元家里去,说些聘礼,婚约之期的事情。 却说,朱中梠又叫来了她的妹妹朱中楣,朱中楣看到一家好衣服,两人便前去一起看丝绸。 “二位,这可都是苏州来的好绸子,约一点来吧。”丝绸庄老板一见这两位,一般模样,只是一个要雍容些,俱是富贵人家的装扮,心内大喜,自觉可以要出个价来。 朱中梠和朱中楣眼见这丝绸是光泽柔和均匀,质地细滑,用来做被子,做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各买了一匹,让这丝绸庄的送到顾府,以及李府去,小者听大,这朱中楣又随朱中梠去了顾泽明的府邸。 “我有些倦了。”夏日炎炎,日中好眠,朱中楣有些睡意,就躺在了朱中梠的闺房,见朱中楣睡得香甜,朱中梠却横竖睡不着,给朱中梠盖上了被子,怕顾承义吵着自家妹妹,便抱着顾承义去陈圆圆处。 这边,朱中梠和陈圆圆嬉戏,那边,朱中楣娇睡在床上,这顾泽明也从齐赞元的家里回来,叫仆人准备各色纸马香烛。 “怎么是姐夫!”朱中楣心中大感不妙。 “娘子,今日怎生不对?” 原来他是把我当做了姐姐,朱中楣是个聪明的女子,想着将错就错,绝不能让别人发现,要是让别人发现了,自家的名节岂不完蛋? “妹妹。”顾泽明一听房外的声音旧觉得不对,一看身旁的人之时,那人是面带忧容。 这下顾泽明知道这人是谁了,这人便是朱中楣,连声道:“对不起。” “姐夫,不必说了。”朱中楣起床更衣,若无事人般。 顾泽明连忙拿着帕子把床上擦了擦,又出去支开了朱中梠,朱中梠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夫君可见到我妹妹了。” 那边的朱中楣此时出了门去:“姐姐,既然姐夫来了,我先走了。” “哎呦,着什么急啊。”朱中梠道,她并没有瞧见顾泽明的脸上有些不对劲,那朱中楣却一路朝着门外走去。 “我这妹妹就是这样,夫君见谅。”朱中梠笑说,而顾泽明则是尴尬微笑点头。 朱中梠要朝着房内走,顾泽明将身拦着,说些与齐宁宁订婚的事情。 “夫君是说那齐宁宁十七号上门?” 顾泽明一时听差了:“什么上坟?娘子可切莫如此,她是无辜的。” 朱中梠心道:夫君还真是小心过甚,笑道:“上门啊,这齐宁宁来做我们顾家上门的媳妇。” 顾泽明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怪我一时听差了,毕竟是公主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作为当家主母,你可得照顾。” “我理会得,人家是主子小姐,我是奴才丫头。”朱中梠一说,顾泽明笑道:“谁敢把你这个一品诰命夫人当做奴才丫头?”话至此处,顾泽明脸色一变:“把这个齐宁宁给我盯住了。” 朱中梠此刻的心中凝重,从前顾泽明从来不对她说这些的,她不知道顾泽明现在正安排人在换她房间里面的凉席和被褥。 第六十九章 抽他 随着皇宫里面的宝物一件一件往南运,七月十七日眼看就要到了,今日已经是七月十五日。 后人有诗曰:阔人已骑文化去,此地空余文化城。文化一去不复返,古城千载冷清清。专车队队前门站,晦气重重大学生。日薄榆关何处抗,烟花场上没人惊。 皇帝和太后已经从天津坐船,往南边去了,香菱也曾来道别过,顾泽明还记得第一眼见她时的模样,蜡黄的脸,臂膀像树枝一样的瘦,只是如今她再也不需要那口油饼了。 长平公主府,有热闹,陶红英一身红衣服,今日她要嫁给京营提督将军李安靖,按说今日不算好日子,但道士说按照他们的八字来说今天很好。 门外吹拉弹唱,房内陶红英对朱媺娖以泪而别。 “别哭了,金陵是好地方嘞。”朱媺娖并不打算去南京,北京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 门外的傧相和喜娘催促得紧,陶红英披着红盖头也到了出阁的时候,坐了八抬大轿,陶红英一路去了李安靖的家里。 大门打开,李安靖见大轿进来,心中欢喜,喜娘扶着新人下来,红绣鞋,红嫁衣,一身喜庆。 两人自是拜堂,二人的父母都死了,高堂都是灵位,他们两般配在这一点上,都是孤苦无依的人物。 这对新人按照傧相的说法,拜了三拜,顾泽明上来贺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泽明拿起身上的鞭子,对着披着红盖头的新娘道:“这小子要是敢这山望着那山高,去了南京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拿这个鞭子抽他!” 陶红英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礼物,一时如获至宝。 顾泽明将李安靖拉到一边“孩子找到了没有?”李安靖往日在辽东当兵,有一个孩子,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安靖只是苦涩摇头,这个年头还不知这孩子的死活呢。 “男的吧?” “是女儿。” “我再派人找一找,吉人自有天相,到了南京安心做事情,不要多想。”顾泽明理了理李安靖的衣服。 “是,大哥。”李安靖难得一撒英雄泪。 “人生四大喜嘛!哭给谁看?那新娘子可不等人呢。” 李安靖点点头,嘿嘿笑,转身就和陶红英去了洞房。 “不要闹了,闹洞房不好。”顾泽明制止了羊佑等一旁粗人的行动。 洞房中,李安靖掀开了陶红英的红盖头,见里面一张亮晶晶,水灵灵的小脸,当即就爱上了,好一场恩爱,若非赤壁一团火,不信人间有此热。 顾泽明和羊佑、典少籍、钟离权、刘宗敏、程立等留在北京的将领喝酒,几人喝酒胡说些浑话。 “兄弟们,好久没说过故事了,今天我来说一会吧。”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顾泽明烂故事会。 “人呢,原先就是一群猴子,不要笑啊,庄子说过的,鲲鹏是可以互相变化的,其实人和猴子也是可以变的,人可以变成猴子,猴子也可以变成人,沐猴而冠嘛,人能上树,人能不能上天啊,我看可以的。却说有那么一天,一群猴子在树上讨论要选个猴王出来,想来半天都没有想到办法,结果这个时候,地裂开了,一群猴子从树上下来了,只能在地上爬着走...” 这个故事就是一个猴子怎么成为人的故事,那么猴子是怎么成为人呢?猴子通过劳动成为人,用手制造工具后,那被制作的工具,让人诞生出来了。 对这帮人来说,这个故事就是供解闷的,不过顾泽明却是要借此说明: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因为连人都是从别的东西变出来的。 第二天,这猴子变人的故事就传播了出去,成为街头巷尾的趣谈。 十六日,李安靖也南下了,带着他那一家老小,从通州出发。 …… …… 搬空了,国库都搬走了,几个仓,几个光,朝廷只想着自己的日子,全然不想着北方百姓的死活,不过算有点良心的是,他们还留了一百万两,留着北方的战后修复。 杯水车薪。 顾泽明看着仓库,心里烦恼,还好北直隶大部分地区田已经分了,今年也没听说有什么水旱蝗灾,一年灾,两年缓,让百姓们缓口气,也是极好的。 现在永平府的户口统计出来了,一万零四百户,比起万历六年时候,减少了百分之四十,入口锐减的厉害,现在那个地区就一桩事情,恢复人口,鼓励生产,山海关现在需要一支军队,这个任务他就派给羊佑,典少籍,只有三万人的名额,让他们两个自己去招募人手。 保卫山海关的任务就在他们的身上了,不过这一次与往日不同,这些军队除了要承担保卫边塞的任务,更要承担生产的任务,要实行军屯。 能向南京方面要来钱,顾泽明就要,要不来钱,这军队也得养住。 伍翔宇今天也要走了,顾泽明必须要送一送,儿女亲家这个关系,实在是割舍不掉的。 “鹏飞,南京可是个好地方啊。”顾泽明和伍翔宇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叔夜,通州府的土改果然卓有成效,我实在没有见过比那里的农民更有活力的地方。” “农民有地,他自然积极。”顾泽明说道,通州地区的土改,是有伍翔宇带头,永平府的土改,是因为人口大规模减少,别的地区的土改就很不理想,推不动。 不过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伍翔宇临了给了顾泽明一个册子,顾泽明看着这几页纸,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和那傅尚聊天时候,整理的授田方略。” “哦,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分田可是一个技术活,能看到这里面价值和意义的,毫无例外,肯定是大才。 和伍翔宇挥手告别,一直送到他的车马无踪迹的时候,顾泽明又去军营看了看,里面的士兵还在训练,现在是文化课的时候,个个都要认字。 顾泽明一到那边,就有两个小士兵围住了他,顾泽明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两人争先恐后说道:“大将军。” 顾泽明略微一笑:“大将军不是人名,我叫顾泽明。”说着就在自己的手里画了起来。 又写了一遍:“知道了吗?” 两个士兵点了点头:“知道了。” “好好训练,保家卫国。”顾泽明向他们说了这两句后,转身离开。 管理军队就只有两个事情,一个是准备打仗,一个是整顿军队。 那两个士兵一回去,就吹嘘自己见过顾泽明。 “就你,你还见过大将军、别说谎了。”其余人笑道。 “你们就酸吧。”两个士兵跳起来说道。 “找打!”一阵鸡飞狗跳。 顾泽明回家,看到这傅尚的授田方略,眼前一亮,当时天上正下着雨,他也不管这雨,直往卢沟河边去。\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第七十章 大家干净 雨一直下,河中的渔船被吹灭了渔灯,岸边一片黑茫茫。 顾泽明好容易才找到一个风雨中的草庐。 “谁啊?老李,今个不摆龙门阵。”傅尚躺在草席上,听到门口有动静,开口道。 顾泽明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守在伞下,道:“不是老李,我是顾泽明,今天是来拜访先生的。” 傅尚一听,大惊,给顾泽明开门的时候,脚上还没有穿上鞋子。 “陋室条件差,总督大人切莫在意。”傅尚点起了松明,昏昏暗暗的灯光让这屋子有了光亮,平时他都不太舍得用。 顾泽明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只能供夏季使用,要是冬天,非得冻死不可。 不信?你听这个呼呼的风声。 “先生这个口粮田是怎么想的呢?”顾泽明开口问道。 “哦,总督不知,傅某往通州看过一遭,那个地方分田便过矣,地主通通没有地,我心想如果不给这些地主留些地,那便不好,为渊驱鱼。” “先生一言,顿开茅塞。”顾泽明只是说过要分田,具体怎么分,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么抓过。 “...比如说永乐店这里的土地亩产一石五到两石,一个人的口粮大约是五石,这里的人就需要分三亩口粮田……村子所有人,都首先均分三亩田。这样他们才饿不死,在三亩田之外,余下来的土地,再进行平分,如果每个人还能得到两亩,余粮就是三到四石,根据每年的亩产,按照一成征税,如果余粮超过十石,就征收两成,十石以上,再往上面调。” 顾泽明一听,道:“只是天下疲惫不堪,现在如此,只怕局势难稳。” “总督此时却是过虑了,那些佃农,身上多压着将近半成的地租,要是真能把地给分了,他们感激不尽还来不及呢,将军你可记得李闯来的时候的那种盛况吗?” 外面的风雨声渐渐大起来,把顾泽明弄得心潮澎湃的,的确,李自成的那一套在老百姓还是很受欢迎的,现在的北京地区,相当于封建势力的薄弱环,不趁着这个时机改,就改不动了。 “先生大才,当初是我之过也,不该以气办事。”顾泽明现在拱手行礼。 傅尚也做出一副不敢当的样子,他原本对大明也是很失望了,就是看到顾泽明最近的作为,才起了心思要投奔来了。 “...关中之地,贫瘠不堪,不足养人,闯王必将南下,届时三秦空虚,总督岂无意乎...” 外面大雨纷飞,顾泽明和傅尚聊了许多天下大事,以致颠倒了日月,忘了时间。 …… 七月十七日,齐府。 齐赞元昨日已经坐船南下了,府里只留着齐宁宁和她的丫鬟。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红盖头也停不了外面的风雨,脂粉往脸上扑,红灿灿的点唇樱桃小口上碰,好一位美丽的新娘子,只是眼里的落寞从不曾停的。 女儿命贱,父亲又落下她跑了。 “小姐,外面迎亲的队伍来了。”丫鬟平儿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齐宁宁起身了,她不过是总督府里纳的妾,还能指望什么八抬大轿? 只是坐了轿子,从侧门进入了,纸马香烛都给烧了。 新人的确来了,不过顾泽明却不在。 “老爷呢?还不快去找!”见新娘来了,朱中梠忙吩咐下人,左右是满城的找。 吉时越来越近,顾泽明却依旧没有回来了,朱中梠道:“罢了,罢了,直接送到房间里面。”不过看到扶着新人的平儿时,她的眼睛却呆住了。 这平儿与她从前的丫鬟的样貌丝毫不差,她便开口说道:“平儿。” 平儿这心里奇怪,道:“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可心里奇怪归奇怪,依旧是扶着齐宁宁入了顾泽明的房间。 帘外雨潺潺,房间幽暗,平儿添了一烛,遂使幽而复明。 “相公怎么还不曾来?”齐宁宁在这苦捱,不知那边的顾泽明和傅尚聊得正高兴。 “我以为商人之用,儒生多不知,商鞅治秦,名曰耕战,实则士农工商兵并举,巴寡妇清有上宾之礼遇,吕不韦得相国,得操一国之权柄...秦能用六国之材,乃如商鞅、张仪、李斯等皆不世之大才,今者多不能,囿于门户之见,非己者必去之,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六国不能用其材,故败之,苏老泉《六国论》曰: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有此之论,吾见其无识也,六国合力未必胜秦...” 顾泽明和傅尚纵论中国历史,顾泽明有后世的史家的观点,总归还能说出一些比较新鲜的见解,让傅尚不由为之瞠目。 不觉门外已经雨停,河中渔火斑驳,岸上钓叟归。 “先生明日就来总督府如何?”顾泽明拜别。 “敢不从命?”傅尚起身回拜。 走出草庐,顾泽明觉得天空格外的新鲜,顾泽明觉得肚子饿的厉害,便去街上吃了一碗面。 “大将军还是念着我们的,留在这里,朝廷那帮大官,怕是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四九城的百姓,还就是喜欢议论政治。 “怎么说?”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欲把杭州作汴州,金陵这个好地方,那些大员想得起来我们?!” 顾泽明笑看这面馆中人的议论。鲜有南渡者,还能够北伐的,朝廷里面的这帮人,估计要和南边的那些世家大族陷入无休止的内耗里面了。 这是他的判断,所以他不肯南下,给后人留个南北朝,他不干! 顾泽明此时吃的面就是安徽来的板面,不过这个时候牛肉吃不起,吃的是豚肉,为什么是安徽呢? 谁叫凤阳出了朱皇帝。 吃板面还总有个酸梅汤,这跟朱元璋的关系更大了,传说朱元璋讨饭的时候,就曾经卖酸梅汤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吃美了,喝美了,顾泽明也就回府去。 齐宁宁不知是因为冷,还是饿,亦或是兼而有之,在房间已经哭上了。 “大爷我今日好不容易高兴了,偏又来寻我的霉头!”听到哭声,顾泽明心里也恼,骂了一句。那齐宁宁一听,便跑出来找刀子要寻死。庭院里面朱中梠、伍晴雯等人听到这哭声都来了。 朱中梠来劝,顾泽明不依不饶,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把众人都唬了一跳,却见顾泽明把剑柄对着齐宁宁:“你也不用寻死,拿这剑杀了我,大家干净!” 齐宁宁此时被吓得也不敢说话,只是哭。陈圆圆劝道:“大喜的日子,老爷这是何苦?” 顾泽明觉得平生有负陈圆圆,故而对她的话颇有些上心,听了把剑摔在地上,要回房睡觉去,不料见了平儿,心中不免恍惚,以为是萍儿的亡魂来寻他,不由跪下哭了一场。 平儿不知所措,两眼空空看着自家小姐,此时众人见了平儿,不免想起当日摘花的往事,都掩面垂泪。 顾泽明哭得累了,起身要看时,那平儿已经将齐宁宁扶回房间,他也不再哭,回房歇息。 朱中梠等人见顾泽明的情形好转,也就放下了心,各自回房。 第七十一章 与往年不一般 日头升了,顾泽明也起了,他问林芸道:“昨夜,你们这个齐姨娘怎么样了?” 林芸道:“听说叫了一夜的娘。” 顾泽明一听,心里愈发难受,叹道:“却是我对不住她了。”因此去了齐宁宁那边,这齐宁宁的被褥已经哭得褪色了,顾泽明看着眼前这个平儿,看着这位‘故人’道:“你们小姐如何了?” 平儿勉强道:“小姐早已经睡了,没什么事情的。” 顾泽明越见她这雪白的脸,靛青的头发,越想起往事来,脸色一下就变了。 平儿以为顾泽明还在生自家小姐的气,还在请罪,顾泽明道:“跟你们小姐没有关系,你,你不懂啊,你们小姐要是起了,替我说句对不起,世事变迁若此,我这心中的急躁,盼她明了,衙门事多,恕我不能亲口说了。”说了这一段后,顾泽明往总督府去。 总督府,也就是从前的大将军府,也就是更往前的衍圣公府。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洪承畴是个处理事情的能手,因此也不必太担心政务。 “天津的事情如何了?”顾泽明问道。 “据孙巡抚说,开海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好啊,开海的事情无比重要,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话方落地,就听到前面闹哄哄,他问道:“发生什么了?” 魏熟,他这总督府的侍卫长,此刻听了手下的汇报,说道:“有个衣着邋遢的人说要进来,几个侍卫在和他说理。” 顾泽明忙道:“那是我的宾客,快快请进来。” 魏熟一听,立马到门口把这傅尚领了进来。这个傅尚衣衫褴褛,脚下还是一双草鞋,样子的确不太雅观。 顾泽明介绍道:“这是总督府的长史洪承畴。” 洪承畴正在点头,那傅尚却把头一转,嘴里说道:“汉贼不两立。” 洪承畴的脸给臊得绯红,顾泽明笑道:“俱往矣,洪长史已经是迷途知返了,傅先生要容人之过嘛。” 于是,这傅尚这才对洪承畴抱拳道:“少见,少见。” 顾泽明看他们两个的气氛不融洽,知道这事情短期也解决不了,指着左懋泰道:“这是少史左懋泰,以后大家就在一起做事了,要合舟共济。“ 这时只见一对吏员在搬文档,顾泽明问道:“这是什么?” 领头的叫做高去奢,是崇祯十年的进士,不过今年已经有四十出头了,回答道:“这些都是大理寺有关北直隶方面的积案。” 顾泽明点头道:“原来如此,整理过了吗?” 高去奢如数家珍道:“目前有两千件积案。” “这怎么了得,快去查。”小大之狱不察,神弗福也。 这时傅尚来了兴趣,拿着案卷就开始看。 那边的齐宁宁此刻也已经醒了,听平儿说起顾泽明道歉之事,觉得脸上添了些光荣,也便慢慢自我调节了起来,吃了碗肉末面,精神慢慢变好,事情罢了,朱中梠又派丫鬟送来了一盒胭脂,齐宁宁一看这白玉盒子里面,乘着胭脂,如同玫瑰膏。 那丫鬟笑道:“姨娘只需要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水心里,用一点水分开抹在唇上,留在手心里面的就能打颊拍腮了。” 齐宁宁按照这丫鬟说的做,果然鲜艳异常,那个女子不爱美,香喷喷的气熏着肝肺,一时齐宁宁的心态大好。 不知觉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一个中年妇人从总督府欢欣鼓舞的走了出来,一路直接来到了顾泽明的府邸,也知道大家的规矩,一路蹭到了角门前,只见几个仆人正坐在大凳子上,说东说西,中年妇人笑道:“太爷们纳福。” 那几个年轻仆人打量了这中年妇人一眼:“哪儿来的。” 那中年妇人道:“我是你们齐姨娘的配房平儿姑娘家的,烦请哪位太爷通禀。” “平儿?行。”这几个仆人是从伍晴雯家里出来的,伍晴雯一嫁进来,萍儿就不曾管过事情,故而这几人只知道顾泽明待萍儿情深,又听闻这平儿与萍儿的模样一般,这些也不敢耽误,随即去请了平儿去。 平儿一听是自家来人,以为是自家兄弟,揣了些银子出去,出去一见是自家老娘,怪道:“娘,你怎么来了?” 平儿的母亲道:“你横竖是我肚子里面的肉,我怎么来不得?” 平儿也就不说话,问道:“是不是缺钱了?” 平儿的母亲道:“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这年头,还能有什么好事呢?”平儿且说了一句,见老娘的喜色掩不住,说道:“正是好事?” “哪儿还有假啊?我刚从总督府出来,嘿嘿,这次把你老子的东西划给我了。” “真的?!”平儿这下也高兴,她的母亲是妾,她爹八年前去世,去世的时候留下遗书,说她的两个哥哥和她母亲一起分家产,她那两个哥哥如何肯,便私自瓜分了,自己到驸马府做丫鬟后,还时常要接济他们两个。 “怎么说的?”平儿问道。 “那老爷说,儿子应该听老子的,儿子不听老子的,那就错了,又说我守节不改嫁,可以分到财产。你别说那老爷虽然样子邋遢,办事还是真公道嘞。” 平儿一听,心里高兴,问道:“我那两个哥哥,现在都如何了?” 平儿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老大当兵死了,老二现在就在那总督府呢。” “世事难料,生老病死,这就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娘,府上还有些肉末面,你在这吃了吧。” 平儿母亲见平儿去府里拿出一碗肉末面来,平儿母亲进门在偏房一吃,拿袖子擦了擦嘴,离去。 平儿收拾了碗筷,带到厨房去,厨房里面的厨娘问道:“齐姨娘吃着可还称心?”平儿点点头,厨房便开始起锅烧水,洗刷碗筷。 厨娘又问道:“今晚齐姨娘吃些什么?” 平儿道:“要碗鸡蛋,炖的嫩嫩的。” 厨娘笑道:“好嘞。”待平儿离去后,这厨娘却怪道:“明明一模一样的人,这平儿比那萍儿奶奶可好说话多了。” “谁说不是呢。”厨房里面的人都赞同。 第七十二章 断案天才 真是人才,顾泽明看这个傅尚是越看越喜欢,一天就断了四十个案子,而且被断案的没有怨言,实在是天才。 不过这断案时却有一个人说着要从军,他的名字叫做冯大有,就是那平儿的哥哥,现在二十岁,从前也是个浪荡儿,他哥是烈士,不过这却激励了他,他如今也想着当兵。 顾泽明摸了摸他身上的肉,笑道:“你这样的身子骨,不一定能当得上啊。” “我这一辈子认定了,男儿就要死在战场上。” “可听说...你从前是个混混。”顾泽明在军队中要老实巴交的农民,可不要这样的街溜子。 那冯大有吃了闭门羹,失魂落魄的走了。 此时却有一个征兵的地方,那是羊佑,典少籍两人选择去山海关当兵的地方。 “每月饷银二两,吃饱不愁。”征兵的地方写着这两行字。 “你这样的身板,还来干什么?”冯大有在第一关就没过了。 只是这冯大有心中不服气,说道:“我可以的。” “娘的,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啊。”这验兵的长官骂道,眼见这冯大有还不离开,这长官的鞭鞭子就往冯大有身上抽打。 没打几下,身上已经有了几道痕迹,烈日晒得火辣,冯大有只觉得身上一阵疼。 “行了,别打了。”那长官还要打时,就听后面有人反对,长官说道:“你可别多管你老子的事。” 这话刚一出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冷哼:“老子?你是哪个的老子!”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张铁青的脸,那人赫然就是羊佑。 “羊将军,是小的不知。”这长官浑身发抖。 羊佑怒目圆睁:“这孩子就给我。” 冯大有一听,给羊佑磕头,说些做牛做马的话来,他知道他是被收下了。 羊佑把这冯大有收下,别人问他原因,他说道:“这些勇敢分子,总有一天可以用上,他的野心大,不是坏事。” “为子当尽孝,为臣当尽忠。 朝廷出利借国债,不惜重饷来养兵。 一兵吃穿百十两,六品官俸一般同。 如再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自古将相多行伍,休把当兵自看轻。 一要用心学操练,学了本事好立功; 军装是尔护身物,时常擦洗要干净。 二要打仗真奋勇,命该不死自然生; 如果退缩干军令,一刀两断落劣名。 三要好心待百姓,粮饷全靠他们耕; 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四莫奸淫人妇女,哪个不是父母生? 尔家也有妻与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五莫见财生歹念,强盗终久有报应; 纵得多少金银宝,拿住杀了一场空。 六要敬重朝廷官,越份违令罪不轻; 要紧不要说谎话,老实做事必然成。 七戒赌博乱军纪,官长查出当重刑; 安分守己把钱剩,养活家口多光荣。 你若常记此等语,必然就把头目升; 如果全然不经意,轻打重杀不容情。 一篇劝尔要紧歌,务必字字记的清。” 在这军歌声后,这些新兵还要喊口号:“吃顾总督的饭,穿顾总督的衣,为顾总督效力。” 军纪好的队伍,战斗力不会差,至于养成什么顾家军,顾泽明倒是巴不得,他对大明经过这些年的接触,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没有。 现在的军队编制如此:以十二人为一队,每队设队长一人;三队为一旗,每旗设旗总一人,全旗官兵三十七人。 三旗为一局,每局设百总一人,共一百一十二人;四局为一司,每司设把总一人,共四百四十九人。 二司为一部,每部设千总一人,共八百九十九人。 三部为一营,设将官一人,中军一人,火器把总一名,其下官兵共计两千六百九十七人,全营共计两千七百人,不过这个人数也并非是固定,而是在上下之间浮动。 两个营加一个一个炮兵局为一个卫,设立一个卫指挥,总数为五千五百一十三人。 这支山海关军将有六个卫的兵力,政委为羊佑,总兵为典少籍。同时顾泽明还搞了支部建在局上面,每个局都要有一个大同党支部。 政委负责什么呢?基层的政委负责经济民主,发粮饷这个事情,要透明化,要搞士兵委员会,军饷这个事情要士兵委员会来发,这样一来,军事长官的财权就被限制了,在明末只要空饷的问题解决了,军队战斗力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何况顾泽明知道在这一套下面,军队能够如臂使指,他就想先试试这个。 …… …… “这傅尚的确是个人才。”洪承畴原本见傅尚这样‘汉贼不两立’,还想刁难一下,没想到这傅尚竟然是断案如流,现在的老洪对傅尚就有欣赏的态度。 他也见过傅尚的授田册子,的确比他之前拟定的要好,如今正是农忙时节,不能授田,到冬春之际,再见真章。 只是洪承畴要和他交好,这傅尚就老不乐意。一来二去,这洪承畴也怅然,自己这也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很快他也看开了,要不是他这样,顾泽明也不可能那么重用他。 洪承畴现在上面事情都想明白了,他就是想不明白这顾泽明的沟壑,朝廷中央的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洪承畴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让他实在是看不明白顾泽明,顾泽明也不需要他明白,他只要干活就对了,洪承畴这人的主意太多,要是自己随便透露出来一些,保不齐第二天自己就被黄袍加身。 到时候,南京方面、陕西方面、关外方面,会从大名府、真定府、永平府拿三把刀子插进来,那真是悔之晚矣,这洪承畴怕不是又要成大清的贰臣了。 顾泽明别了这总督府,家中还要娇妻美眷等着他,路上听闻这《张和西行游记》的行情好得不得了,顾泽明的心中实在高兴,小小树苗,早日成长,中国人绝不能再错过海洋。 …… …… 顾府 宅院之内,夏风飒飒的吹,姹紫嫣红开遍了,映在一顾盼神飞的鲜衣儿郎眼前。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顾泽明正在吟咏,忽见庭院中有女舞剑,端得是神态飞逸,明艳娇媚。 顾泽明不由叫了声好,仔细看去那女子原来是齐宁宁,这实在出乎顾泽明意料的,他从来没想过齐宁宁是这样一个脂粉堆里面的英雄。 齐宁宁也听到了这叫好声,停了手,这边一看,才知道是顾泽明。 正不知如何是好,顾泽明的双臂就拥上来了。 “娘子一手好剑法,果然不凡。” 齐宁宁还是第一次被男子拥着,乱如麻,心猿起了劲儿,血色上了脸,嘴中只好说道:“这不过是妾身平时一个喜好,相公别怪。” 顾泽明一见她的样子,只觉得越发的娇了,将她抗在肩上,一脚踹开了门,宽衣解带,云雨一番,成了好事。 第七十四章 抄家经济学 天津的百姓看到一个神奇的景象,两百个士兵,一起走向一个焦烂的住所。 有些有见识的说道:“那不是张三家吗?莫不是来驱邪的?” 汤师爷早早等候在这边,经过这几日的探查,依旧是一无所获。 待在草庐的两兄弟,觉察到不对,纵身跳上了一旁的一株大树,枝繁叶茂,且有异果。 魏熟一看,我滴个乖乖,《三遂平妖传》啊,命令手下举起鸟铳。 只听碰——碰——两声,树上的两个身体应声而落,一探鼻,气息已经断了。 “死算逑了。”魏熟看到顾泽明此时翩翩而来,汇报道。 顾泽明一看这地上的两兄弟,倒是认出来了,这不是当日碰见的两个粉丝吗? 玷污的我的名声,死有余辜! 看向一旁围观的群众,顾泽明说道:“这里面是魏忠贤余孽的东西,远些,远些,不要误了自己。” 人虽然不在了,江湖上却到处他的传说,魏忠贤就是这样的人。 围观者见了,不免互相说些魏忠贤与客氏的桃色新闻,又互相睁大了眼睛瞧这兵士里面的事情。 汤师爷带路,入了佛堂,拉开供床,拉了绳子,兵士们沿着梯子以此爬下。 地窖中有石门,中有钥匙孔,有眼尖的沿着缝隙玩石门后一看,有一根石条顶着石门,于是这些兵就去外面找木桩。 砍下一根千年的巨木,砍掉枝叶,树干却太长,截成三段,取了一段做木桩,运到张三处,要攻这个门。 赵阿钱在家中,他方才命人买了五张船引,花了五千两的银子,周氏却没有说他,而是颇为欣慰,她也是听说了这开海的事情。 周氏听到街上乱糟糟的,问赵阿钱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母亲,听说京城里面来人,说咋们天津有魏忠贤的宝贝呢。” 周氏一听,心中惊慌:他们怎生得知? 赵阿钱见母亲脸色有变,问道:“母亲?” 周氏这才回过神来,道:“无妨,这天太热,恐怕有些暑症。” “拿些冰来!拿些冰来!”赵阿钱忙催人把那消暑的冰块拿来。 周氏想起祖宗的财物要为人所取,心如刀割一般疼。 那边的士兵,好不容易将这石条撞断,这石门也应声而开,地窖里面珠光宝气,更有白骨森森。 “娘嘞,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宝贝。”魏熟点亮火把,眼前各色箱子,琳琅满目。 顾泽明听到话音,下去看了一眼,眼珠差点掉下来,吩咐士兵清道,又从京城调来一千士兵,花了五天五夜才将这地窖里面的宝贝搬光。 却说那边的左懋泰领着五百士兵去了张家口,宣府总兵王承胤得知了消息,非常紧张,他也和大同总兵姜壤一样,也是投降了李自成,然后又改邪归正。 还好这左懋泰做过大顺兵政府的左侍郎,能够稍稍这王承胤的心。 因此,王承胤派人去问这左懋泰来的缘由。 “不知总督大人有何要事?” “这是调防的命令,总兵大人可以看一看。” 那人也不敢看,回去禀报了王承胤,王承胤见不是处理自己的,也就命人监视,谁知这左懋泰一进这宣府,就照着名单抓人。 以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发为首的张家口商人被一网打尽。 “都他娘的是逆产,看什么!”左懋泰一副横脸,把这几家的一家老少全给先控制起来,往北京运去,大车小车的逆产也往北京运去。 宣府的士兵也不敢阻拦,只好放行。 整理了一个月,这些财产方才整理出来,这次挖宝藏,查抄商人的全部所得如下:魏忠贤的宝藏包括字画,珠宝,金银,总价值约三千万两的白银,张家口这边的商人,当票、田契、书画、金银、产业这些总价两千万两银子的水平。 当然这些商人的田契,地契,顾泽明一股脑全发给了宣府的上层将领,花钱要舍得,特别是慷他人之慨的时候。 这七个为首的商人全部以谋逆的罪名,当场砍头了事,其中女眷中有姿色的,分给将领,以及之前作战勇敢的士兵。 男眷呢?有姿色的,去卖屁股,有体力的,去挖煤种田,干苦力,什么都不能干的,斩草除根。 事情就是那么简单,顾泽明就花了这么一点时间,府库极大的充盈了,当然这银子都要花掉,赶紧拿去修边关,山海关,居庸关,这些都要修建。 之前欠宣府,大同的饷银,一次性全部清了,大同,这还不算顾泽明分内的事情,但顾泽明想着朝廷里面的人应该也掏不出这个银子来,就一次性的把大同镇的军饷给偿还了。 钱买不来忠诚,钱却可以买来暂时的和平。 这个总督府都在为这笔钱财,欢欣鼓舞,有钱了,他们什么项目都想着上。 “办学校是要紧的。”顾泽明拿着这笔银子,成立了一个几何学校,一个炮兵学校,一个讲武堂,几何学校的校长是顾炎武,炮兵学校和讲武堂的校长都是顾泽明本人,大明科学院依旧在北京,方以智等人也知道普天之下,只有顾泽明在支持他们。 ...... “总督大人,这次开海有个人赚了大钱,现在给邻里街坊做善事。”顾泽明的案前多了一份《百姓日报》编辑部的来信。 顾泽明没有想到,开海才一个月就有一个有价值的新闻出现了。 顾泽明并不想打击商人,相反顾泽明还很希望可以把商人这股力量用起来,而商人加做善事,就是传说里面的儒商,必须宣传。 对此,顾泽明批了一张条子:此事宜加宣传。 随后《百姓日报》的编辑部就开始动了起来,隔天顾泽明案上就出现了一片文章《商之善者》。 顾泽明看了看,这片文章很好,写一个商人敢于冒险,赚了钱还爱护乡邻乡亲。 “去把这个商人给我请过来,报纸上要刊登文章,还要加一副我跟他一起吃饭的画。” 报纸里说这个商人是天津的,叫赵阿钱,顾泽明要以此给天津商人做一次宣传。 第七十五章 无耻之尤 赵阿钱最近的名气大了,自己的船队去朝鲜卖了丝绸,进了点貂皮,进了点铜,进了点倭刀,一趟下来,五条船,纯利就将近一万两。他也有心,捐了一点钱给天津疏通运河。 不过他也没想到,就这一点事情,就让自己能够见总督大人,这赵阿钱在家里一蹦三尺高。 周氏待在房间里面,她刚从失去祖宗家财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她祖宗还真是魏忠贤,那魏忠贤进宫之前,有一个女儿,后来卖掉了,就是这周氏的母亲,说起来这魏忠贤还是她的外公,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这天津的事情,她也不会成为某位阉党大人的外妇,这赵海商也不会因此勇戴绿帽。 周氏听赵阿钱要去北京的消息,心中总是有股不好的感觉。 华北平原,现是秋收的季节,家家收庄稼,户户晒稻谷,恼人的秋雨一到,那农民就要忙手忙脚,忙着掩盖稻子、麦子,要是不见秋雨,整天弯腰挥舞镰刀,庆丰年,又好不喜人。 赵阿钱一路坐车,自不见这民间苦乐,北京的外城在新修,来往干活的壮劳力与往常不用,有钱收,人人感叹如今的世道不一般,华北出了个顾泽明, “为生计那么,呦嘿;为国家那么,呦嘿;没日没夜拼命干那么,呦嘿!顾总督那么。呦嘿:为穷人那么,呦嘿...” 坐在雕车里的赵阿钱听了这外面传来的劳动号子,笑对自己的仆人乌眼青说:“这京城是不一样啊,这歌都比咱们天津好听些。” 乌眼青谄媚道:“谁说不是呢,这城里面是不一样。” 赵阿钱现在也不免想象起顾总督的模样来,听说这顾总督还不满三十岁,只几个月的时间,先败李自成,后破多尔衮,真是了不起。 虽然顾泽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成功的事情,但普天之下,现在谁不知道他的威名? 赵阿钱坐在车里面把自己的衣冠正了又正,问乌眼青道:“我这个样子,总督大人会喜欢吗?” 乌眼青唯唯,这赵阿钱也自我感觉良好,下了马车,朝着这总督走去。 总督府与天津的府衙不同,门口一左一右两个站岗的士兵,站得挺拔如松,眼神庄严肃穆,这让赵阿钱不能不恭敬,他往里走了两步,就有小吏问道:“什么名字,来干什么的?” 赵阿钱说:“赵阿钱,总督大人请我吃饭。” 那小吏提笔在本子上记下,说道:“这个总督早有吩咐,你既去食堂去吧。” 赵阿钱初来乍到,这总督府又很阔,他只得问路,问到了一个甚是眼熟的人,那人便是钱必成, 钱必成心中也疑惑,大人怎么会请这人? 不过他还是带着这赵阿钱去了食堂。顾泽明早已经在食堂了,桌上是两碗面,两碗汤。 赵阿钱一见这玉树临风的,就知道是顾泽明,作揖道:“小民赵阿钱见过总督大人。” 顾泽明收了他的礼,道:“我这里就这一碗面,将就吃吧。” 赵阿钱一坐下,只见一个人拿着纸笔就对着他们两个开始画。 顾泽明只是吃面,没有说话,那赵阿钱也不敢说话,只是吃面,两人吃了一刻钟的时间,安画师已经将画做了个草稿。 “赵阿钱,你是怎么想到疏通运河的呢?” 赵阿钱此刻才开口道:“我们这些商人取财有道,用财也要有德...”赵阿钱的话说到这里,就听顾泽明道:“好啊,好啊,有这样的精神,就是一个好商人。” 赵阿钱听了这句话,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舒服。 顾泽明又听他二道贩子说些从自己船员哪里听来的朝鲜见闻,倒是颇有意思。 顾泽明倒不知道现在朝鲜的贸易怎么繁荣。 其实细想,顾泽明也明白了,朝鲜可以跟日本做生意,也可以跟大清做生意,也可以跟大明做生意。日本需要明朝的货物,大清也需要明朝的货物,顾泽明又把张家口那一批商人打掉了,现在看来只要掌握了去朝鲜的海洋贸易,那就可以跟三个国家做生意,很划算。 顾泽明还要鼓励几句,钱必成对他附耳说了几句。 赵阿钱见顾泽明的脸色一变,也不敢说话,只见顾泽明转身离去,赵阿钱这时才认出这钱必成,就是那天打他的人,他心中揣测,自己那便宜姐姐,莫不是攀上了顾泽明的高枝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越来越怕,不过他一介草民,连请求原谅他都不敢当面说,只得退回,打听这顾泽明的喜好,想起旧时听过的一出评书,他还记得评书中说,顾泽明和太后私会,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回去和周氏诉说。 周氏听了赵阿钱的话,思索良久,美目一转,想起市面上的传闻,心中一横。 ...... 顾泽明在府中见了赵玉奴,说实在的,要不是钱必成提起,他都差点忘了有这件事情。 赵玉奴自打进了顾府,只是做丫鬟,除了齐宁宁进府时候,见过顾泽明一眼,其余时间,她也就只在外面扫扫地,见那梧桐在庭院里面冷。 赵玉奴暖了一夜的床,也做膝枕,也做腿枕,也做玉脯枕,与顾泽明百般样、千重恩、万种爱。 阳光正好,长空雁叫,今日休息,添衣,派人去叫朱中梠,好容易得闲,顾泽明要陪她去寺庙烧香。 朱中梠是早已准备好,与顾泽明要去永昌寺烧香。 “这是什么?”顾泽明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车上面一个彩绢掩盖的筐子。 门口的人问答,“我们是赵老爷派来的,这里面是老爷悔过的礼物。” 顾泽明斜眼一看,道:“他知道错了吗?” 来人双手递上一封书信,顾泽明看了,点头道:“既然他认错,这礼物我就收下了,告诉他,绝对不可仗势欺人!” 那人“是是”说个不停,待顾泽明走后,方才离开。 永昌寺 朱中梠烧香祈福,期盼佛祖保佑伍晴雯肚里的胎儿,保佑陈圆圆肚里面的胎儿,保佑顾承义身体健康,此外还许了好几种愿。 顾泽明在外面问潜伏在寺庙里面的僧人道:“天玉和尚还好吗?” 天玉和尚就是朱慈烺,朝廷南下的时候,顾泽明将他藏在了这里,那和尚道:“天玉和尚一切都好。” 顾泽明道:“把天玉和尚看紧了,最近很是有人想要他死。”知道朱慈烺还活着的人里面,其中就有严助。 “是!” 顾泽明为什么有留在北京,不去南京的底气?这朱慈烺就是很重要的一条。 南京的小皇帝要是敢搞什么十二道金牌,他直接奉正朔! 几炷香的功夫,朱中梠从庙里出来,忽然听见有个和尚对她说道:“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朱中梠将这件事告诉了顾泽明,顾泽明略作一笑,打道回府。 这赵阿钱的礼物就在面前,顾泽明将彩绸掀开,里面一个娇滴滴的美妇人,正是周氏。 顾泽明看着波涛如怒,表示笑纳,当夜施展手段,隔天这赵阿钱就跑来府上认爹。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儿啊,做商人得有良心!” “爹说的是。” 这赵阿钱,不,顾阿钱就如此成了顾泽明的螟蛉之子。 第七十六章 有旨意 从京城外派的太监,大体上可以分成两类,一种是监控性质的,从前地位尊崇的南京守备太监就是这种,现在的北京守备太监也是如此。另一种就是经济性质的,比如负责税务、织造的这种。 现任北京守备太监曹化淳是一个资历很老的太监,是崇祯皇帝潜邸时候的老人,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朱慈曦往南京去了,这北京方面,自然就成了养老的地方。 曹化淳退休返聘,负责建造崇祯皇帝陵墓的事情,当然他也有监督北京官员的举动,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镇之以静”。 说真的,北京守备太监现在是很多太监梦寐以求的养老位置,既要它的地位高、也爱它的压力小。 “老祖宗,南京方面来消息了。”曹化淳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心中满是欣慰,太监就盼着有人能念着自己。 曹化淳看了,这不是消息,而是圣旨,连忙当着这圣旨跪下,又把这旨意看了,说道:“小玄子,走,我们总督府去一遭!” …\t\t… 今儿是八月十六,不过总督府还是给这北直隶的各色商人准备了月饼。 这里面最有钱的商人,应当是在座的几位盐商,天津长芦盐场是北方最大的盐场。盐商,是最稳赚不赔的生意,自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生意都在北边,自然不可能跑到南边去。 其次原本应该是张家口的商人,但这张家口的商人被打了出头鸟,剩下的因为害怕,都跑了,跑到大清去,所以其次的应当是这北京的各种药材商人。 王老板自然也在其中,作为早早就给顾泽明纳了投名状的人,他是本次活动的组织者,好多人都是他叫来的,比如这真定府的贾老板,比如这保定府的和老板,都是他叫来的。 “王老板,今天什么事情,这么多人?”这贾老板心中忐忑,李自成来的时候,他有点历史问题。 “今儿虽然是我攒的局,但这是顾总督的意思,你也别着急,准有好事。”王老板的话刚说完,顾泽明就出现了。 各位商人见礼,顾泽明还礼,他说道:“今日请大家来干什么呢?想必《百姓日报》上的文章各位都看了。”在座的人自然是看了,这赵阿钱现在成了北方商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是靠着这个《百姓日报》的一篇宣传,商人的鼻子最敏感。 “要做儒商,要以人为本,要和气生财,这个话我也不重复讲了。”顾泽明的脸一转,说出今天请各位商人来的总意思来:“我想成立一个北直隶商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商会,大家自然知道什怎么回事,做生意要抱团取暖的嘛。 只是...不知这总督府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提高商税,这回事大家大概已经知道了,这是国策,大家要体谅国家的难处。” 在座的商人知道这顾泽明的手段,君不见张家口的商人已经这样了吗? 此时也不看这后面有没有什么刀斧手,一齐表态道:“我等商人也是知道国才有家,自然明白!” “好啊,各位有这份心,这杯酒,我替天上苍生敬你们!”顾泽明举起一杯酒,这话太大,在座的商人也都把酒杯举起来。 “好!我提议便有王昌担任这北直隶商会的会长,徐才担任这北直隶商会的副会长,大家以为如何?” 徐才是北京的大盐商,王昌是攒局者,众人一点也不意外,纷纷缴纳会费。 顾泽明看这些人拿着银子,金子缴纳会费好不麻烦,说道:“眼看各位这样麻烦,我心中不忍,想了一个法子,大家不如将银子存在我这总督府的钱庄里面,平时便用银票交易,到时候拿银票来我这钱庄,岂不方便?” 在座商人一听,心中忽然想起市面上的传闻,知道顾泽明这里的钱可有不少。 “我也可以说这库房里面有多少银两,就不知道各位敢不敢听了。” 这下各位商人一听,知道这里面铁定有天量的银子,当下也心服,也不敢听:“既然如此,我们愿意用这钱庄。”\t\t\t钱庄本来就便于商业交易,顾泽明这个钱庄又有官府背书,又有强大的财力支撑,很难不成。 顾泽明环顾四周,举起酒杯:“明年是鸡年,那我就在这里住各位雄鸡一声天下白,一定成功。” “一定成功!” 商人们陆陆续续走了,顾泽明的心情大好,成立商会,办钱庄两件大事都已经完成。 “太爷,守备太监来了。”听到府中小吏这样报,顾泽明去大门口迎接,一到门口,只见曹化淳不急不慢从轿子上下来。 “有旨意!”曹化淳的声音中气很足。 令不出宫门,这是常有的事情,但面对圣旨不跪,那就是大不敬,顾泽明跪下。 “听闻天津发现了魏忠贤的宝藏,可有此事?” 这小皇帝,总算听说了这件事情,顾泽明道:“有。” “总计多少,为什么不往南京运?明白回话!” “臣原本害怕这路上水匪,路匪,但既然皇上有吩咐,我这就将抄录的一千万两阉党赃物,已经账本一并派人送往南京!” 曹化淳一听,他也没想到这顾泽明的态度这么好,说道:“旨意已经问完了,大人请起。” 顾泽明这就起来,命人拿来账本:“曹公公,验一验。”账本自然动过手脚,这一千万两就是防备小皇帝的,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这么快就拨冗,从南京繁忙的事物钟抽身出来。 曹化淳看着这笔账单,问道:“先皇陵墓的银子留了没有?” 顾泽明道:‘曹公公放心,早就留下来了,一百万两的修陵墓的钱。’ 曹化淳一听,也就不说话,既然这新皇帝可以交代,先皇的陵墓也不至于寒酸,那么他就不问了。 他想着这陵墓修完,他今年快六十了,给先皇修完陵,也到了该死的时候。 他想安度晚年。 第七十七章 祸水北引 五日后,南京。 这份六百里加急的特快件被送到了皇宫里面。被朱慈曦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这一千万两的银子,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最近他可是犯愁,朝廷上天天打派仗,不是这一派指责这个投降过李自成,就是那一派指责那个救援天子无力。 朝廷上吴三桂和严助斗的厉害,李明睿把持着内阁艰难做和事佬,南京的六部尚书,除了史可法还是兵部尚书,其余都变成右侍郎,一时间朝廷的机构变得无比臃肿。 距离产生美,朱慈曦现在想起顾泽明是越来越顺眼,至少顾泽明从来不会让朝廷这样。 至于朝廷上为什么斗的厉害呢,因为朝廷上的东林党抱团了,他们在不欢迎福王登记的问题上有功,但他们又瞧不起在国难期间变节又变来变去的北京诸官僚,这匹东林党与吴三桂交好,就整天攻讦北京来的官员,你斗我斗,好不热闹。 现在,南京的焦点,就在那朱国弼的身上,严助把他下了大狱,铁了心要杀他,不过吴三桂在外面动员,说当时情况不明,北京被李自成攻陷,所以朱国弼这个劫银,是为国着想,避免资敌。 诏狱 抓政治犯的就是诏狱。 照例是暗无天日,一切阴气森森,据说这里上次这么多人的时候,还要追溯到洪武年间。 朱国弼的头发散乱,脸色惨白,都说刑不上大夫,可这狱卒就打了这朱国弼两鞭子,这个朱国弼就把自己擅取福建押解到京的白银十万两的事情全部给招了。 他的小仆来看望他,小仆长得妖艳异常,以前和朱国弼的关系,懂的都懂。 “小美,现在只有找钱大人,才可以救我。” 小美见自家主人如此,泣涕涟涟,不过朱国弼可没心情怜香惜玉,“还不快去!” 朱国弼所说的钱大人,自然就是南京东林党党魁,钱谦益。 钱谦益和朱国弼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是这一次,见这个昔日的国公,也如此求自家,这钱谦益如同喝了春水一般舒服,招呼手下的写手,不写别的,就写严助的执法太严,写朱国弼在监狱内是怎么样屈打成招。 这个街帖很有效果,南京城内的读书人一下子就把这个严助联系上了严嵩,这样的暗示一旦形成,牢不可破,这严助在北京抓的官员好多都因此反水了,他们哭诉自己是被屈打成招,其实根本没有贪污。 这样群起而攻之,压力太大,严助也扛不住,可他又不能这么简单就放了朱国弼。 “祸水北引吧。”严助思来想去,想到了一条计策,他要朱国弼去找顾泽明求情,要是顾泽明发话了,这样他也有台阶下,要是顾泽明不同意,到时候直接把这火往他身上烧。 岂不美哉? 想到此处,严助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奖章。 于是,严助走到了这诏狱里面,跟朱国弼说:“侯爷,这抓了你,可不是我的主意,当时是大将军执意要抓你的,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如此,你要是能求顾总督的谅解,那么我就放了你,记住,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朱国弼听了,喜在心里道:“多谢大夫指点。” 严助也不多看,就此离去。 朱国弼在监狱里面想这顾泽明的喜好,听说他是不收礼的,也不怎么见客。 这也是顾泽明没有在短时期跟这帮官员打成一片的原因,不收礼,不也太奇怪了吗? 一点也不和光同尘。 忽然他想起了市面上的一折戏,顾泽明和太后在御花园偷情,想到此处,他想起了家中几百号的妻妾丫鬟。 好色之人,必要绝色女子,那么谁堪如此重任呢? 寇白门!这三个字映入了朱国弼的脑海。 寇白门,又名寇媚,秦淮八艳之一,在秦淮八艳中有“女侠”之称。当初寇白门嫁给朱国弼时,还是崇祯十五年,那年的春天被发落到南京的朱国弼,在差役的护拥下来到了钞库街的寇家,几次交往后朱国弼便要娶她。 是年秋夜,17岁的寇白门坐上了花轿。明时,金陵的青楼女子,从良婚嫁须在夜间举行。朱国弼为了显示其威风和隆重,特调来五千名士兵手提大红灯笼从武定桥沿途两排到内桥朱府,其灯灿若白昼,真是盛况空前。 按常理,寇白门色艺俱佳,朱国弼娶回家应该视若珍宝,好好珍惜才对。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朱国弼娶了便忘,他眼里的女子如衣服,一箩筐的衣服,也只好喜新厌旧,此时身陷囹圄,危在旦夕,方才想起寇白门那闭月羞花的脸来。 寇白门被叫到这里来,听到朱国弼的话语,一时怒从心头起:“我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瘟男人!” 要是往常,朱国弼准是一个大巴掌,但是身在屋檐下,哪得不低头,此刻他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好人,你就救救我吧。”说罢泣不成声。 寇白门平日的伤心之事,都聚在一起,此刻道:“当年赎我从良,如今我救你一命,咱俩扯平!” 那朱国弼的嘴里只是“好人”、“好人”叫个不停。 “奈何。”寇白门念着这一句话带着侍女锦儿要坐船前往北京,现在不是太平时节,一听说往北京去,没有船愿意走,寇白门只好等待,一连等了十天,才等到一大批从北京来的船, 这船是顾泽明的疑兵之计,如今山东境内不太平,顾泽明只好分作两路,一路走运河,一路走旱路,两路并进,这船上的五百万两银子,一箱一箱的往南京的国库抬。 顾泽明还给了这护船的将军杨平五十万两银子,让他去南京买松江棉布以及苏州丝绸。 现在江南银荒,物价高,这个三梭布在万历年间一匹折银达六钱一分,现在就要八钱银子,即使物价上涨成这样,这个贸易也有赚头,因为大清有大量的银子,商品少,物价比江南更高,这价格差,注定存在贸易的动力。 五十万两的银子的量,不出一天就被饥渴的南京商人吞下来。 第七十八章 我的外甥顾总督 “顾泽明的心还是忠的。”朱慈曦看着这一箱一箱往府库运的银子,喜笑颜开,毫无养气功夫。 戴权恭候一旁,朱慈曦问他道:“那个杨将军这次来买了些什么啊?” “都是些松江棉布。” 朱慈曦道:“由他去,大将军在北直隶还是很难的,是需要些银子。” 此刻,朱慈曦眼里的计较散去,他忽然问道:“洪芳还有消息吗?” 戴权道:“这小子在澳门呢。” 朱慈曦很想让他回来,不过此刻他还是说道:“炮是个好东西,让他继续学吧。” 戴权此刻面上不动如山,心里却是高兴,洪芳是简在帝心,自己的晚年也有保障。 朱慈曦又看了一眼奏疏,是山东来的,看完之后,他稚嫩的眉头紧锁。 奏疏里面说,山东多匪,各地都有盗匪,不过兖州府却没有,他以为是孔圣人的教化之功,希望朝廷能够恢复衍圣公的爵位,如此山东方可大治。 朱慈曦看着落款人,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不过想了没多久,朱慈曦就去问袁太后安,袁太后自打堕胎之后,又兼之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大好。 袁太后见了朱慈曦,说了几句后,便让小皇帝走了,看那外面夜色茫茫,一股无助感涌上心头,思量正堪长。 秦淮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正是游船如织。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个典雅的寓舍,叫做兰居,名字好听,实际是个风月场所。 胡国柱,吴三桂的女婿,此刻来到了这里,不过听说这卞玉京、卞敏二姐妹还是不接客,他失望而去,其实因此扫兴的何至他一个,这三个月来,这两姐妹一直不见客,甚至还推了一个世家公子十分情真意切的求亲。 兰居内,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那顾泽明真是你的外甥?” “那还有假?亲的!亲的不能再亲了,小时候他还抱我大腿呢。”这中年男子名叫杜迁年,还真是顾泽明的亲舅舅。 这半老徐娘自然就是这兰居的老鸨了,也是这秦淮风月届的风云人物,名叫秦花娘。 秦花娘倒也不担心这杜迁年骗他,这顾泽明籍籍无名还籍籍无名的时候,这杜迁年就受到顾泽明抢了陈圆圆的牵连,一路跑到了南京,这杜迁年从前还是这秦花娘的恩客,两人也是有感情的,所以这秦花娘就收留了他。 当时这杜迁年说:“这遭瘟的外甥,害的我人不人,鬼不鬼。” 秦花娘是一路听埋怨过来的,当然现在不同了,现在是说:“大将军,我的外甥,亲的!”。 当然这杜迁年也不是光吃花娘的软饭,他现在的职业,俗称龟公。 杜迁年亲了这秦花娘一口,道:“明天,上了船,去了北京,这一辈子的吃穿也就不愁了,你的那两干女儿,准得我那外甥喜欢,准养你一辈子!” 他早就想投奔了,只是这一路危险,当时朝廷南下的时候,运河清道,他也没走了,现在山东这么乱,他也不敢去,现在刚好这杨平的船来了。 “你就不养了!”秦花娘怒道。 “我哪儿能忘了你啊?小亲亲,我这两年没有你,早死在街头了。”杜迁年摸起秦花娘的手,“我要是忘了你,那不是没了肝肺?” “这还差不多。”秦花娘知道傍上顾泽明这样的顶尖大官,才是真正的好前途,女色那都是虚的,亲戚才是真的。 “那我要明媒正娶。”秦花娘又道。 “没问题,没问题,到时候就是总督府的印按在咱们的婚书上面!”杜迁年不是这忘恩负义的性格。 “咱们的好日子来了!”秦花娘的眼里都是星星。 两人之间如何一夜夫妻百夜恩,这下不谈。 翌日 运河口,一排的官船,上面插着大明的旗帜,整整齐齐,煞是好看。 杨平问副官何泰昨夜秦淮河放情怀的感觉。 何泰笑道:“没得说,这秦淮河姑娘是不一样。” “比北京的好?” “嗯。”何泰点头,接着他笑道:“你知道昨天看到了什么吗?一白发老头,想是当官的,喝了酒,在那说话:‘那些闲着没事的御史说说我纳妓为妾?我还就告诉了你了,文有钱谦益,武有顾泽明,都纳妓为妾了,怎么了?你怎么不告他们呀?还不是欺软怕硬!我看一等风流人,还就是要逛青楼!’” 杨平看这何泰的样子太过好笑,一时后仰,乐不可支。 不一会儿,手下士兵报道:“将军,有个女的,想求我们的船,她要到北京去,如何?示下。” 杨平想着,莫不是那寇白门? 这传闻满天飞了,杨平也知道,他亲自去看了看。 那女子是锦儿,寇白门托她来问的,她正忐忑着,却见来了一个将军,他和气问道:“你是那寇白门?” 锦儿道:“我是她的丫鬟。” 杨平打量了一番,这个姑娘已经足够漂亮了,不料还不是那寇白门,跟顾泽明有关,他也不敢耽误,说道:“你们上来吧。” 那寇白门待了个绛色纱帽,由锦儿携着,盈盈而行,入了这船。 杨平不敢看她的身影,看多了,陷进去,也跟他没有干系,不如不看,只是面前又来了一大群人,两个面纱女,领头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 杨平道:“干什么的!” 那男子正是杜迁年,他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总督大人,是我亲外甥!” “我劝你少认亲戚,要坐船是吧,交钱,别攀这亲戚,到时候恐怕没你的好下场。”常有这认亲戚的人,杨平也不得不提防。 “行不行啊。”秦花娘今早刚把那兰居买了,里面除了卞玉京、卞敏外的姑娘,全部卖了,得了这一箱又一箱的珠宝,看到这杜迁年和一个将军模样的有些不愉快,因此问道。 “行!怎么不行?”杜迁年没想到一来,就吃了这闭门羹,心中不愉快,因此和杨平说了几句,现在见秦花娘着急,立马给了这杨平银子,得以上船。 杨平正要命令船队出发,恰见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男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伙朝着这官船跑来,嘴里喊着“军爷!军爷!慢些!” 他问道:“他干什么的?” 手下小兵道:“一个读书人,去北京的。” 杨平点点头,“出发!” 第七十九章 兄弟,借个东西 “怎么不收他的钱!”杜迁年的脑海里面想起刚才这小兵和面前这个中年书生的对话。 这小兵道:“先生若是要上船,那就得银子。” 中年书生道:“多少?”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你五十两,你儿子二十五两,怎么样?” 中年书生连囊都没有探,已知道自己囊中羞涩,却还是止不住往包里搜,摸了片刻,他说道,“军爷,能赊吗,我如今没有钱,去了北京再给你。” 小兵听了觉得好笑,说道:“罢了,罢了,上来吧。” 中年书生称谢不迭,带着他那儿子上船。 目睹全程的杜迁年相当生气,问这小兵道:“凭什么?怎么不收他们的钱!” “人家是读书人,你是什么!”小兵只说了这一句,便扭头不说话了。 “到了北京,有你后悔的!”杜迁年发誓,脑子里不由想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话来。 这小兵也不理他,杜迁年只好在这船上无聊,所有的女人都不在这条船上,他也不好和秦花娘隔船聊天来消愁破闷。 这船队离开南京方才三天,就见一个骑马快行的士兵从北而来,他带着紧急军情。\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这份紧急军情被摆到了朱慈曦的御案上,军情上是东昌知府求救的信息,说一伙官军在攻打! 朱慈曦连忙命令山东总兵刘泽清去平叛,可信还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得到了山东总兵刘泽清在临清死了,现在军队大哗。 这下没有办法,朱慈曦命吴三桂取解决这个问题,又令顾泽明务必把这个哗变平息下去。 各位看官可能好奇,这山东因为什么叛乱? 这事却要从那孔胤植、奉祀君孔兴燮回乡说起,这两是回乡了,一些孔家人就不乐意了,衍圣公没了,往日的待遇也降低了,要是这衍圣公还是衍圣公,投降大清也是无所谓的,可这衍圣公变成了奉祀君,那他们心中不肯。 不过这孔胤植是无可争议的大宗,他们在礼法上也无可奈何,只好私下搞议论,说这孔胤植对不起祖宗,又对他说:“把衍圣公的爵位拿回来,方才不丢祖宗的门楣。” 这孔胤植见祖宗的牌位,心中也觉丢人,便给刘泽清写信,刘泽清向来是个有主意的,给这孔胤植起了个妙招。 刘泽清帮他招徕四方响马,孔胤植出钱,让这响马闹,这响马不在曲阜闹,在别的地方闹,到时候他再向朝廷一求情,一准能成, 计划圆满完成,孔家那是巨富,钱是掏的出来的,钱既有,这响马也就动起来了,山东也就因此乱了,刘泽清本来就常常在临清劫掠,临清这些年遭了好几次劫掠,原先极为富饶的地方,现在凋敝不堪, 刘泽清倒也不怕这个,到时候大不了跑呗,现在这个世道,他有兵,怕什么? 这刘泽清的事情坏就坏在一个人身上了,那就是顾泽明,顾泽明往南京运银子,被刘泽清知道,运河总归安靖,他不敢在河上动手,就让他的手下假扮马匪,要把这财宝劫掠了。 事情很顺利,顾泽明派来押送五十万两黄金的一千士兵走到阳谷县时,被刘泽清的五千马匪包围,全军覆没,结果这刘泽清和手下分赃不均,被他的手下背刺。 大顺留在这里的残余势力看到这个情况,怂恿这些兵丁,攻打东昌府,事情发生之速,山东之乱,以致南京方面得到消息的顺序与真实发生的时间颠倒了。 …… 运河内的杨平自然知道山东大乱的消息,沿路严加小心。 不过东昌府是运河必经之地,看来杨平是凶多吉少。 东昌府现在被这刘泽清的部下围攻,不过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一攻不下,人心就散了,刘泽清的副将高义,本来威望就没有刘泽清高,现在见情况如此,只好跟部下商量事情。 马化豹浓眉大眼,是刘泽清此前的心腹,之所以是此前,背刺的事情有他一份儿,此时说道:“不如我们去打清河县?” 清河县是富裕的地方,此言一出,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高义说了一句:“你们谁去打顾泽明?打北直隶,不要命了!” 顾泽明可是声名鹊起的战神似的人物,众人一听,倒也不说话了,打顾泽明,那真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不如我们投降?”伯永馥道,这个世界的失败主义谋士是一直都有的。 这是个好主意,他们是官兵,吃饷的,反骨没那么大,那大顺的人当时说自己在东昌府的势力大得很,他们这才被忽悠了。 高义摸了摸胡子,思索道:“向谁投降?” 向谁投降,那也是门学问。 “顾总督,没得说,他那当兵饷银多啊,而且他也有容人的肚量。”伯永馥这话说出来,附和的人很多。 马化豹却不同意,说道:“不如投了南京,徐州多好啊,咱们还是去那儿。” 在场不少人也点头,南直隶是不错。 这马化豹不同意自然有私心,就是他劫掠了顾泽明的银子,怎么敢去送死呢? 大家对于去南京去北京是争执不下,还是高义拍班了:“要不咱们各享富贵,各奔东西?”这五十万两黄金被他们这批高级将领分了百分之七十,其余分给了底层的士兵,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好。”这下万众一心了。 “那投名状用谁呢?”这事情总得有个背锅的。 “张士仪,就他没来,就他了。” 张士仪今儿肚子疼,上了个茅房,这才进入了营帐,刚一进去发现老哥几个眼神不对,他惊慌道:“怎么了?” “兄弟,借个东西。” 张士仪转身要跑,脑袋已经被割下,身子在前,脑袋朝后,眼珠写满惶恐,脖颈血流如注。 “被人误导,贼首已诛?情愿归顺?”东昌知府看着这投降书,一个字都没信,说道:“传书给他们,要是真投降,自己去联系南京。”他害怕这是诈降,背不起这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