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 第一章 手中端着的茶盘被打翻在地上,茶盏碎裂的声音在夜晚中格外清晰。 杨令妤的手臂半推半就抵在男子的胸膛之上,眼眸迷离却尽显魅意,她故意凑近他的耳朵,将自己的气息沾染上去:“陛下,夫君还在等着妾。” 她将夫君二字咬的很重,似乎是在提醒男人自己是臣妻,但事实上却给了这场欢愉平添了几分禁忌与刺激。 腰被男人锁住,但他却恶意抽离,唇角是张扬且玩味的笑:“既心里还惦念他,那便作罢。” 陡然一空,她心头微微一颤。 帝王故意轻轻研磨:“宁夫人,既有所求,那便专心些,你也不想你的夫君被治罪罢?” 她的夫君是渝州当地知府,只因此处地动外加水患,朝廷派下来的救灾粮被他夫君与当地首富占了去,皇帝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微服至此,她夫君为了笼络,特将她送到皇帝的床榻之上。 灼热的指尖抚上她的脸,带走她眼角的泪水,后庭处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别……都听陛下的。” 耳边是他轻蔑且暗哑的声音:“既来勾引,那便咬住了,宁夫人。” 离开之时,夜里的风是冷的,她脚步虚浮发软,但心中是极为畅快的,得偿所愿的畅快。 即便没有夫君,她也会想办法去爬上皇帝的床,这是她唯一能接近世上权力最高之人的法子,也是她唯一能离开宁家的机会。 待回到屋中,房门紧闭,屋内夫君宁丞序与婆母吴氏正在说着话,屋外无一人守着。 是了,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卑劣,却又一个赛一个要脸面,他们怎么好意思让下人知道,丈夫和婆母会将自己家的媳妇送到别的男人的床榻上? “为娘就说你这夫人是个祸水,陛下微服至此,她不老实地凑过去晃她那副身子,孟浪模样哪里像是个当家主母?此事若成,为娘再给你说一门正经人家的嫡女做续弦,将这贱蹄子送回教坊司去。” 婆母刻薄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杨令与手上攥紧了两分,分明是刚刚入秋的天气,但她却觉得被寒凉的风裹挟着,从心底里往外的发凉。 早年间,她的父亲对宁老大人有恩情,故而她杨家落败抄家,她沦落教坊司之时,宁丞序将她从深渊之中拉了出来,她以为日后能像个人般活着,但实际上,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脱离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父亲这辈子救了许多人,他含冤而死,竟所有人都想跟他撇清关系,可这些过往她一刻都不敢忘,她必须离开宁家回汴京去,必须攀附上那权力最高之人,让父亲清名留于世间,才不枉她苟且偷生这么多年。 杨令妤忍下这些糊言秽语,直接推门进去,她柔柔施礼:“娘,夫君,陛下说,不再追究。” 芝兰玉树般的郎君如今就在她面前,清俊的面容叫人瞧不情情绪,但眼神却在瞧见她之时多了几分嫌恶。 他向来是这样,人前是最端方的君子,面若冠玉年少有为,不知道是多少姑娘家的春闺梦里人,但却没人知道,他背地里是多阴暗,能将人的自尊踩在脚下,折磨的生不如死。 可她不能跟他们撕破脸,她如今的贱籍还掐在宁家手中,她离不开逃不掉,只能任人磋磨,等待着离开的时机。 宁丞序用折扇掩住口鼻,似乎是嫌恶她身上欢好后残余的气味,他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待着嫌恶:“陛下竟当真瞧的上你。” 吴氏松了一口气,手上的佛珠波动两下:“你爹在天有灵,保佑咱们宁家逢凶化吉。” 杨令妤依旧站在原处,手心掐的生疼才勉强不将自己心中的恶心表露在面上。 吴氏语气轻飘飘的:“我险些忘了,当初妤娘也是在宫中伺候贵人的,没准早就同陛下私相授受,否则为何那不近女色的陛下,能叫她这般轻易得手?啧啧,如今旧人相见干柴烈火,竟缠绵至今才结束。” 她这话说的,倒真像是她同陛下从前有旧情,如今蓄意勾引一般。 杨令妤目光落在她的夫君身上,她发现,自己终究是没有这些人心狠,在决定报复宁家之前,她对这个夫君竟还带着些许期待,期待他能为自己说上两句公道话,但换来的却是他的沉默。 她没忍住问:“夫君,你也这么想吗?” 第二章 装 宁丞序惯会装哑巴。 分明已经冷透了的心,如今却让杨令妤又疼上几分。 宁丞序先是默认了母亲的话,后又开口:“母亲,妤娘刚得圣宠,还是早些叫她回去歇着罢,日后还得靠她多卖些力气。” 这话的意思,日后还得让她去勾引别的皇帝。 他还在算计着如何能让她的用处发挥到最大。 杨令妤仔细瞧着他这副冷漠算计的模样,好叫她日后莫要再想念他当初待她的那些好。 吴氏年纪大了,被自己儿子搀扶起来,从杨令妤身边经过之时,眼神轻蔑看了她一眼,好似她当真低贱且卑廉,瞧她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宁丞序将吴氏送到门口处,目送她离开,回头瞧见杨令妤还站在远处,他又端起那高洁模样:“叫文秋给你上一碗避子药来,陛下无子,你可莫要先在皇后面前生出个庶子来。” 她同宁丞序成亲五载未有子嗣,旁人都以为她坏了身子不能有孕,是知府宁大人为人宽厚良善,这才一直留着她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在正妻的位置上,但唯有她与妾室知道,宁丞序他不能人道。 杨令妤双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语气是挑衅:“夫君,你是不想让我生出陛下的长子,还是怕我当真有孕,坏了你宁知府善良的名声。” 此话一出,宁丞序面色一变。 她就这般看着他笑,挑衅又张扬,势要将他身为男子的尊严撕破踩在脚下。 “你这贱人,胡说些什么!” 他果然怒了,一记重重的把掌落在脸上,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她只觉得那一瞬半边脸都没了知觉,耳中嗡鸣。 就在此时,身后的门被敲响,杨令妤唇角扬起,她顺势抬头,瞧见进来的果真是帝王身边的太监总管张韫。 她扬起自己的一双含着水雾的眸子,也不管宁丞序的惊愕,对着张韫柔柔一拜:“总管可是有吩咐?” 张韫的视线略过屋内的夫妇二人,对着宁丞序道:“大人,奴才有话想同夫人单独说,不知您可否?” 他这般开口,宁丞序哪里有不从的道理,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张韫一拜,临出门的时候,还对着杨令妤投来威胁的视线。 杨令妤非但没对他威胁到,甚至还对着他挑了挑眉。 她早便知道,皇帝不可能在她承接雨露后放他离开,定会派人给她送避子汤,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张韫来的这般凑巧。 没等他说话,她乖顺垂下头来,将其身后小厮端着的药碗接过一口饮下,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露出一张受了委屈却强忍着不言语的模样来:“多谢您了。” 张韫是跟在帝王身边的人,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只了解帝王,定然也会洞察人心。 在聪明人面前,杨令妤也不玩弄那些小手段,干脆凑上前去,从怀中拿出了珠子来,放在了小厮端着的托盘上。 “妾身份低贱,不敢瞒您,妾钦慕陛下,不忍他身边无人伺候,只愿能为陛下尽绵薄之力,还请总管提点一二。” 她将自己的野心摆着明面上,容张总管衡量。 据她所知,帝皇如今后宫仅有一个皇后,只因皇后太过强势且母家势大,可身为帝王哪里会一直吃素? 她不知帝王背地里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但如今她切切实实同帝王有了鱼水之欢,只看张韫愿不愿意帮她。 张韫眸子闪了闪,盯着她的眉眼与身段,很快做了决定,他将那珠子揣在怀中,面上明显带了几分恭敬:“夫人是聪明人,但男子都不喜欢太过聪明的,陛下也一样,但您既在夫家受了委屈,万万不可一人憋着。” 杨令妤略一挑眉,当即明白了,这是要将自己的委屈全部摆着皇帝面前才是。 一夜辗转,她在脑中盘算着明日,第二日一早便让文秋给她梳洗打扮。 脸上没有施什么脂粉,倒是叫面上红肿更加明显了几分,挑的衣服并不能抗多少风,但是却能将自己的身段若有若无展现出来。 她有意站在出府的必经之路上,正如她所料,墨色身影停在了她的身侧。 年轻的帝王身量修长似能将她笼罩,实际上昨夜将她钳制在怀中之时,便已经叫她招架不住,即便年岁尚轻,但却是自带的帝王威仪。 萧紊川自带的压迫感竟让她生出了几分紧张,她回头,对上了他那双极为疏离的墨色眼眸。 分明昨夜刚做晚那种亲密的事,但如今他瞧着她,却好似在瞧一个陌路之人。 她并没气馁,而是微微侧头露出脸上的红肿,有意做出一派惊讶又无措的模样:“妾没想惊扰陛……大人,请大人莫要怪罪。” 她瞧了萧紊川一眼,媚眼如丝,仅对视一瞬,她便将眼眸垂下。 杨令妤觉得自己如今一定是惹人眼的,她今日穿了极为显身段的衣服,身段婀娜因娉袅袅,等待着他主动开口。 她转了称呼,但却听到他明晃晃嗤笑一声:“宁夫人,摆出这副样子,准备给本官瞧?” 第三章 勾着他 杨令妤面上略一诧异,殷红的唇微张:“大人,您这是何意?” 萧紊川身上待着孤冷与清高,眉眼俊朗沉稳,视线落在她身上,是打量也是在审视,漫不经心中透着轻蔑:“夫人当初也是用这套手段勾引上的宁大人?本官如今见识了。” 杨令妤却是捏着帕子,柳眉似蹙微蹙,扯出一个笑来:“大人误会了,妾每日都是要去城外施粥的。” 她眼瞧见他眉头微微一挑,似对她这话有些意外。 她长睫轻颤:“大人莫不是以为——” 她欲言又止,眸光意味深长看着他,语调转了又转:“您误会了。” 萧紊川轻呵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没信她的话:“夫人去何处施粥?” “城门,大人可要去瞧瞧?”她提出邀请,但却并没有叫他共行的意思,只勾着他,“罢了,大人有公务在身,难民的情形如何,大人又何必亲自来瞧呢?” 她道了一声告退,偏要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恋地上了马车,故意露出白皙修长的肩颈,还有本不该被旁人轻易瞧见的腰身,临走前,她透过帷幔瞧着,果不其然,帝王的目光还跟着她的马车呢。 渝州先地动后水患,灾后复兴,她身为知府夫人在城门处施粥,听着周围人阴阳怪气的赞叹。 “这知府夫人心善貌美,只可恨天不垂青,成亲五载未能有子嗣。” “你知道什么,真当是仙子落凡?若非如今天灾闹的厉害,经她手里的粥我都嫌脏。” 杨令妤的视线扫过方才谈论她的那二人,对方察觉,当即接连拱手作揖,口中换成了溢美之词。 她心中冷笑,到底是她如今身份低微,有些人就是披着人皮的白眼狼,她如今把热乎乎的白粥送到他们手上,他不会说一句好,但若是她如今是身份尊贵的贵人,就算是给他们一顿板子,他们也是得乐呵领之,甚至还会夸上一句打的好,打的妙。 她不屑跟这群人一般见识,因为她终有一天会爬上那最尊贵的位置,让这群蝼蚁一般的人,连望她衣摆的机会也没有。 耳边声音嘈杂,眼见着面前挤出来拿着棍棒的小厮,面露凶光将人撵走,硬生生挤出来条道来,其后走出一名女子来,身着华服容貌清丽,眼中不屑之意尽显:“宁夫人?” 女子手中撵着帕子,十分嫌恶地捂住口鼻,眼瞧着粥桶之中混着沙石,她眼中嘲讽之意尽显:“夫人这表面功夫做的当真不到位,莫不是当初在教坊司,掌事妈妈没叫你怎么熬粥吗?” 周围人交谈声细细簌簌,皆知晓面前这女子乃是这渝州首富钱家的独女。 杨令妤抬眸看去,钱怜纨又来折腾她了。 宁丞序与钱家有所勾结,这钱姑娘又对他情根深种,奈何宁郎不举难拥美人入怀,倒叫她这宁夫人白白当了挡箭牌,没少受这钱姑娘奚落搓摩。 杨令妤眼尖瞧见了不远处的墨色身影,心道他果真还是来了,她当即面上局促:“钱姑娘,这粥其实——” “谁稀罕管你是什么。”钱怜纨面上带着嘲弄的笑,厉声对着周围人道,“方才谁吃了她给的粥,若是能吐出来的,去我们钱家酒楼赏两碗白饭,日后她施粥,我便搭白饭棚,反正我钱家多的是米粮!” 一听这话,方才领粥之有一个算一个,皆伸手去扣嗓子眼,湿淋淋的地上混合着呕吐的臭味直冲的人难受。 往日里她若是见到钱怜纨,都会想办法躲的远远的,但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她还要谢谢钱姑娘来的及时呢。 她面上白几分,钱怜纨看着这群贱民满脸不屑,伸手对着小厮道:“去,给我掀了她的粥桶。” 杨令妤上前一步,一身挡在桶前:“钱姑娘,任打任骂您冲我来就是,米粮珍贵可万万不能浪费。” 钱怜纨更是不屑:“当真是卑贱出身眼皮子浅,宁哥哥若是家中无粮,尽管叫他来寻我就是了,什么钦差大臣,到了渝州,不过是一条看我们钱家眼色行事的狗。” 杨令妤将要翘起的唇角强压下去,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干脆凑到粥桶面前去,随着被推倒的粥桶一起栽倒下去,白皙的手臂被热粥泼下,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心中只道,钱怜纨这般跋扈,帝王如何能忍?他来此本身就是要来查抄贪污,将钱怜纨引出来,就当做是她给帝王的投名状好了。 她垂眸等了一会儿,耳边只有钱怜纨的冷嘲热讽,她没忍住,瞧着那处张望一眼,却没再见那墨色衣角。 杨令妤心头一颤。 人呢? 第四章 不安分 钱怜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装成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瞧?” 她居高临下看着她,她视线从杨令妤错愕又无助的脸上移到了她被烫红了的手上。 她冷笑一声:“我最看不惯的,便是你装可怜办柔弱,你既会装,那我便成全你。” 她直接踩到杨令妤的手上,娇嫩的皮肉再次触碰到滚烫的粥,钱怜纨面上的笑更加张狂,她脚上用力碾了碾:“去吧,回去跟宁哥哥哭上一哭,你不是最喜欢勾搭男人了?” 杨令妤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她紧咬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钱家姑娘撒脾气的时候,但凡长个脑子的人都知道要躲远些,可文秋忠心,上去便抱住钱怜纨的腿:“钱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夫人罢。” 钱怜纨自认金贵,被一个婢女抱上了腿顿时觉得自己染上了她的脏气,十分不耐烦地对着身后拿着棍棒的仆役道:“还愣着干什么!” 棍子高高举起,杨令妤赶忙将文秋揽在怀中,生生抗了这一下。 她抬眼对上那个仆役,眼底之中冷意尽显,硬生生将那仆役逼的不敢动手,但也仅仅是这一瞬,她立刻又恢复了方才的柔弱模样。 毕竟是知府夫人,平日里都算是小打小闹,如今拿棍棒打下来这意义便不同了,杨令妤顶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如此,钱姑娘可消气了?” 言罢,她软软晕倒在文秋的怀抱之中,文秋忠心,必会护住她。 再次将她叫醒的,是手上的疼,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宁丞序冰冷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别装了。” 杨令妤眼眸睁开,瞧见的便是他嫌恶的脸。 宁丞序便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妤娘,你闹的有些过了,钱姑娘性子直爽,你何必当众叫她下不来台?” 他皱眉瞧着她手上的伤:“你这身子现在还有用处,日后还是注意着些,别留下疤。” 不过是勾搭皇帝的用处罢了。 心头如死水,荡不出半分涟漪,杨令妤唇角勾起笑的意味深长:“夫君,我们不用手。” 宁丞序攥着她的手紧了两分,许是想斥责她言语轻浮不知羞耻,但大抵是觉得实在不符合文人的身份。 杨令妤倒是直接用了两分力气,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来:“夫君还是轻些,若是晚上被陛下瞧见有旁的痕迹,怕是要生妾的气。” 眼瞧着宁丞序憋的面色铁青,她心中舒畅了不少。 一路无言,她回了屋子养病,直到日落西山才“醒来”,她起来梳洗还亲自做了暖身子的汤来,在月亮高悬之时,敲响了帝王的房门。 她知道,帝王出行怎么可能身边没个人伺候,大抵暗卫在她出现之前便已经将她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但她却故意被晾在在门外等了许久,夜里的风将她指尖吹的发凉,手上的烫伤也隐隐疼了起来。 幸好,萧紊川唤了她进去。 他正在软榻上看书,身量修长,穿着寝衣半散着墨发,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吸引人,是帝王独有的威仪,也是年轻的郎君才有的野性,他抬眼,将视线落在了杨令妤身上:“宁夫人,你找我?” “妾亲手给您煮了烫,夜里寒凉,暖暖身子。” 萧紊川笑了,声音低低的,好似看透了他,他以手为拳抵在了下颚,对着她道:“过来。” 杨令妤轻移莲步,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一直到了帝王身边,她才柔柔俯下身来,故意将自己的脸颊凑过去,与他正拿着书的手近在咫尺。 “汤都凉了。” 汤凉了,可她来,本也不是来送汤的。 杨令妤眼眸似含春情:“妾给你暖暖。” 她手上轻轻抬起,将自己肩头露了出来。 她今日特意沐浴更衣,身上淡淡的香气能与这汤相得益彰。 可萧紊川面色却突然冷了下了,一双眼睛眯起透着危险的光:“宁大人当真是有本事,会调教” 他一把拉过杨令妤那只手上了的手,听到她因为疼而没忍住轻呼一声,面上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 他眼眸之中不含半分情欲:“既受了伤还不安分,宁大人满足不了你?” 第五章 脏药 杨令妤瞧不出帝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心跳快了几分,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夫君他温和良善,是顶好的郎君。” 她的野心只能藏匿在宁丞序身后,她如今在萧紊川面前,只不过是个被夫君推了出来的可怜妇人。 听着她强夸出来的话,他嗤笑一声,他不信。 “我看,你是巴不得他后生凄惨罢。”他眼眸眯起,伸手掐上了她还带着红肿的脸,“通奸、怨憎,当除以绞刑,宁夫人可受的住?” 他声音凉薄,听的杨令妤心头一颤。 她当即跪了下来,一边将眼底蓄上泪,一边道:“妾万不敢如此,从前夫君对妾有恩,妾自是不能忘本,但如今,妾已经是您的人了。” 眼泪顺势落下,她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妾唯愿事事如君心,能伺候床笫,已经是妾的福分,不敢多奢求半分。” “是吗?”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我看你敢的很。” 话音刚落,他手上用力,杨令妤被推到地上,手上汤碗洒在了地上,碎裂的声音震的她心头一惊。 她知道,她面对的可是帝王,哪里能轻易得手?但她却没料到,如今竟连近身伺候都不许。 她手攥的紧紧的,让自己保持冷静,而后怯生生地回眸:“您息怒,莫要因为妾一介卑贱之身动怒,妾自是不敢妄想君恩。” “宁夫人,莫要在我面前撒娇扮乖,还是将这套手段用到宁大人身上罢。”帝王那双眸子又重新落回了手中的书卷上,“张韫,将宁夫人请出去。” 杨令妤咬了咬牙,他抬眸对上了张韫的眸子,想了想干脆自己主动起身,礼数周全退了出去。 走了几步已经出了院子,张韫却还跟在她伸手,她露出个略带愧疚的笑:“张总管,给您添麻烦了,妾自己走就是了。” 张总管却是摇了摇头:“咱家送夫人回去罢,您夫家不善,若独自回去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杨令妤心上一暖,却见张韫将她给的那颗珠子还了回来。 她心绪瞬间降落谷底,盯着这颗珠子不愿去接。 岂料张韫却压低了声音:“咱家刚净身之时,还是您父亲杨太医给咱家捡回来了一条贱命,那时本就命悬一线,但杨大人却不嫌咱家身子脏,夫人,万事开头难,您莫要气馁,苍天有眼,必会叫夫人得偿所愿。” 原本因帝王态度而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绪如今像被注入了一缕清泉,将她心中的不安一一抚平。 留余庆,遇恩人,父恩子承,杨令妤心中忽然酸涩难当。 父亲在天有灵,也在叫她不要放弃是吗? “那日咱家身后带着人,不好与夫人您多说。”张韫将声音压的更低,“陛下之心,不在水患,而在人。” 杨令妤站在自己的屋门前面,眼瞧着张韫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帝王心中真正所盼。 一个帝王,他哪里会只因为她的容貌而片刻欢愉,必是因为她如今还是宁家妻,彼时她心中隐隐后怕,幸好方才没借机说宁家的不是。 她在院落之中踱步,脑中盘算着,下一次能靠近帝王且不叫他拒绝的理由。 她安静等着不去露面,暗中观察着帝王的喜好和习惯,在能经过亦或者接触到的地方留下自己的痕迹,她既然不能主动凑上前去,那便慢慢渗透在他的周围。 她能按兵不动,但宁丞序等不住了,他主动来了她屋子,语气似乎是在商量:“妤娘,这几日你可是惹陛下不快?” 她端了盏茶,声音淡淡:“妾不敢如此。” 他没说话,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杨令妤瞧着他,眼看着他胸襟前鼓出来一点,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宁丞序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个精巧的盒子。 他将东西放在桌面上:“这个你拿去用,我知道你与陛下有旧情,你若是能跟着他回京,日后你在后宫我在前朝,妤娘,杨伯父如今已经不在,咱们才是最亲近的人。” 他将算计都摆在明面上,杨令妤都不知道先笑他异想天开,还是先骂他恬不知耻。 她将盒子打开,香味刺鼻让她立刻又关了上去。 她眯着眼瞧他:“夫君,给陛下用这种脏药,你就不怕被抄家?” 第六章 拦住他 这药,杨令妤是熟悉的。 倒不只是因为她自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学会的那三脚猫的医术,而是因为,宁丞序总用这种腌臜手段折磨她。 她将这药拿出来捏在手中,即便她极力控制,但面上还是控制不住冷了下来:“夫君,陛下可不是酒囊饭袋之流,若是惹怒了他,夫君有几个脑袋能用?” 宁丞序似乎没想过自己的想法会被她这般否决,面上又几分挂不住:“妤娘,那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她故意下他的面子:“夫君既这般想让妾去讨好旁的男子,那妾自会替夫君想办法。” 她将这药又重新推了回去:“这东西,夫君还是自己留着罢。” 言罢她起身,扭着腰往内室走。 宁丞序彼时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嘲弄一笑:“你算什么东西,陛下不过是身边孤寂才准你伺候一宿,你还当真觉得他会念着你?” 他站起身来:“妤娘,念在夫妻情分一场我才跟你说这些,那钱老爷准备把钱怜纨送到陛下身边伺候,你觉得你如何能比得过黄花闺女。” 宁家钱家是合作也是对手,谁都想搭上帝王这条船。 闻言她这才回头:“什么?” 杨令妤面上有些难看,皇帝若是允了钱家的人,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是因为宁家的落败全部付之一炬? 宁丞序自以为捏住了她的命门:“妤娘,咱们才是一家人,为夫怎会害你?这药,你自己斟酌着用,为夫怕你受不住。” 言罢,他起身往外走,杨令妤咬了咬牙,快步拿上那药就要扔出去,但手刚一举起,她又放了下来。 她逼着自己不要急,冷静下来,静待时机。 直到两日后钱怜纨来了宁府拜见吴氏,文秋去打听,似乎说的正是钱老爷要将她许配给钦差大臣的事,当天晚上她问了张韫帝王的行程。 第二天夜里,她掐着时间出现在他从钱家出来道宁府的必经之路上,如今她双眸含着水汽,两颊泛红,待他的马车靠近之时上前拦住:“大人,妾身子不适,可否容妾搭乘。” 这马车是宁府的,她找起来并不费力,马车里毫无意外响起萧紊川冷漠又疏离的声音:“宁夫人自重。” “妾方才同钱姑娘分别,有事禀报,请大人准允。” 萧紊川没有开口,马车之中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没叫她等多久,张韫从里面出了来:“夫人,请。” 张韫在萧紊川身边伺候的时间不短,他劝说几句,萧紊川到底是见了她,但她一上来,瞧见她这副模样明显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她不气馁,上了马车,软软坐在了他的腿边,大抵地揪着他的衣摆,强扯出一个笑来:“大人见笑了。” “宁夫人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他眸色发冷,“滚下去。” 她非但不听,反而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腿上:“妾身上难受的紧,可都是因为您。” 她不敢卖关子,也怕她一两句吊胃口,便被直接踹下了车,她赶忙道:“您有意与钱家姑娘交好,可那姑娘心悦妾的夫君,昨日来寻婆母说上了好久的话,今日便使计谋想要妾因失身被休,好顶了妾的位置嫁来宁家,您说,是不是同您有关系?” 萧紊川修长的指尖轻点这膝盖,某种倒是少了几分方才的嫌恶,瞧着她的目光略带些兴味。 其中利害关系不必点名,萧紊川心中定然自由判断,她只是趁着他思索间,将手探到了他衣摆之下:“妾忍了许久,不愿失身,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得护住贞洁之身。” “贞节?” 萧紊川口中喃喃重复这两个字,好似在嘲讽她,这两个字究竟哪个同她沾边。 杨令妤间他虽没接受但也没拒绝,手上感受着他的变化,勾起唇角凑近了些:“大人,妾比不过钱姑娘吗?” 第七章 求垂怜 杨令妤大胆与他对视,眉目之间好似一汪春水。 她感受着萧紊川伸手抚上了她的脸,这几日她面颊的掌印已经消散,她有自信自己这张脸是好看的。 眼见着萧紊川面上勾起一摸嘲讽的笑意:“若是比孟浪,她自然是比不过你,她也自然没有你会……装。” 杨令妤因他的话随之心头一颤,且听他道:“要爬上男人床榻的有夫之妇,竟说自己看中贞洁?” 他低低笑着,指腹磨搓着她发烫的脸。 突然间,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儿:“你中药了?” 她指尖动作在她心里便是欲拒还迎的接受,她稍稍侧头,胆子更大一些,轻轻含住他修长而微凉的指头,还用舌尖舔了舔。 “妾的贞洁,本就是为您守着的,一个小丫头又怎能伺候的您尽兴?”她红着眼,回答了他的话,“妾被歹人所害,身上难受的紧,还请您垂怜。” 萧紊川一双墨色眸子瞧着她,意外之中透着些许鄙夷,但确没有将她推开,他掐着她的下颚:“若我今日未曾来此,你当如何?随便去拦旁人的马车?” 她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他:“自然是独自受着,妾心中只有陛下一人。” 杨令妤说了好听的话,自然要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她凑的更近,直接起身往他怀里钻:“陛下,您给妾吗?” 他没说话,也代表着没拒绝。 今晚的雨下了一整夜,杨令妤借着药劲儿使了浑身解数,她不似第一次那般含羞带怯,好似被迫一般,而是主动且激烈,她的声音隔着老远,直往侍卫耳朵里面钻。 她如今还不能确定自己在萧紊川心中究竟是个什么位置,他会接纳她,究竟是因为从前的相识,还是因为接纳她就代表着他选择了宁家。 不过这都不能保证她能如愿,她需得在他心中占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无论位置大小。 她下马车之时,腿都是酸疼的,她被张韫搀扶着回去,他轻声道:“恭喜夫人了。” 杨令妤笑了笑,自然是要恭喜的,恭喜她猜对了帝王的心思,那便是他如今属意钱家不过是表象。 她如今眉眼身段皆含着媚态,连日来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倒是放缓了几分,待回了屋子,宁丞序的妾室宿玉君倒是送了句口信给她,只道已将钱怜纨要坏她清白确未成的事告诉了婆母。 她好好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吴氏果真派人来唤她过去。 刚一进屋子,她便瞧着吴氏冷着一张脸,一双眸子落在她身上,好似她是什么罪人一般,吴氏将眼眸中怨毒之色藏了起来:“来我身侧跪着。” 杨令妤站着没动,语调软软:“妾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母亲明示。” 她的心腹王妈妈替她开口:“夫人身为儿媳,哪有孝顺婆母还问缘由的道理?” 她拿孝道压人,杨令妤只咬着牙,将屈辱吞入腹中,上前在吴氏面前跪了下去。 吴氏眯着眼瞧她:“如今天凉了,妤娘给我这老婆子暖足可好?” 还不等杨令妤反应过来,王妈妈直接从她身后将她摁了下去,她一双手肘撑在地上,自己的脸险些贴了上去。 因为手上的痛叫她轻呼医生,她眉头紧皱,屋中婆子丫鬟无一人上前,她常常被婆母立规矩,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 杨令妤忍者屈辱咬着牙,将将在地上跪好,她伸手将吴氏的脚双手捧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她深吸两口气,才将她的双脚抱在怀中。 吴氏冷笑一声,屋子中的人瞧她脸色尽数退了下去,只留着她的心腹王妈妈。 “你昨夜在何处?” “自然是在房中。” “扯谎!”吴氏厉声呵斥,随后踹了她一脚,在她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之时,一脚踩到了她的手上,“玉君亲眼瞧见,你分明是从旁的男子马车上下了来!” 第八章 残花败柳 手上的痛叫杨令妤没忍住轻呼出声,她倒吸两口凉气,因为疼的厉害,指头无力地扣着地面。 王妈妈怕她挣扎,将她另一只手擒住。 吴氏面上嫌恶的紧,低声啐了一口:“贱蹄子,你若是识相,便赶紧将这正妻的位置腾出来,免得哪日你这败坏门楣之事传扬了出去,丢光了我们宁家的脸!” 杨令妤被钳制着,挣脱不开又难以摆脱。 她何尝不想赶紧从宁家离开,但她的贱籍还掐在宁丞序手中,这人掐着她的命门,生怕她将他不举之事传扬了出去,甚至连自己亲娘的不告诉,倒叫她独自来承受这些。 但她绝不会这辈子都如此,即便是搭上了萧紊川,也断然不可能叫自己的贱籍从宁丞序的手中转到旁人手中去。 她抽噎两声,顺着吴氏的话道:“母亲,妾知道您不喜妾,可事关妾的名节,您怎可随意听信他人之言?” 吴氏嗤笑一声:“名节?那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才看中的,你这本就是残花败柳之身,还谈什么名节?” 她眸色一凝,王妈妈摁着她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我宁家乃是簪缨世家,怎能容你败坏门楣?”吴氏隔着娟帕将她的下颚抬了起来:“你顶着这张狐媚子的脸,想来是绝对不会安生,待我毁了你这张脸,再将你浸猪笼,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这张脸,还有没有姘头来救你。” 王妈妈闻言就要去拿剪子来,杨令妤心头紧张起来,她脑中正思索着该如何反抗,但王妈妈已经走了过来。 她一边开口拖延时间,一边准备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无论如何,她的脸绝对不能伤到。 她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母亲,不看僧面看佛门,妾也是为了宁家伺候过陛下的。” “哪里是为了宁家,分明是你自己下贱,不甘寂寞。”吴氏压低声音,“你与陛下有旧情又如何?男子本就薄幸,如今陛下还不是将一颗心放在了怜纨身上?待怜纨进了门,叫她去伺候陛下就是了。” 杨令妤没想到,她竟打的这个心思,她只觉得这人无耻的叫她身上忍不住颤抖。 “动手罢。”吴氏轻飘飘落下这句话,好似在处理不听不的猫儿狗儿,她甚至还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杨令妤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可就在她要抽出手来之时,便听到门外传来张韫的声音:“吴夫人,好大的气派。” 王妈妈赶紧将剪子收在身后,杨令妤当时觉得悬着的心重新落了回来。 张韫缓步进来,却只轻飘飘扫了她一眼,随后对着满脸堆笑的吴氏道:“老夫人,奴才是来寻少夫人的,咱们大人说,想喝夫人煮的甜汤,夫人的手艺,咱们大人最是喜欢。” 吴氏面色登时难看的紧,看杨令妤的目光更似浸了毒。 也不知是因为这毁她容貌的机会没用上,还是因为没想到陛下还会明着提起她。 就在她犹豫之际,王妈妈是个能成事的,当即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两句。 转儿吴氏强将眉眼舒展,坦然道:“总管说的是,妤娘,快去小厨房,别叫大人等急了。” 杨令妤没说话,她站起身来之时还有些许苦难,张韫见状还搀扶了她一下,他便代表着陛下的态度,吴氏面色一下子便白了起来。 直到出了门,杨令妤才略有歉意道:“多谢总管了,又劳烦您了。” 她有些不敢去面对张韫。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张韫笑了笑,“今日,可是陛下叫咱家过来的。” 杨令妤心头愣地一颤抖,陛下竟在白日里找借口唤她过去? 第九章 美人垂泪 杨令妤着实意外,连带着腿上都有些许踉跄。 张韫还说她是高兴傻了,但杨令妤却觉得,帝王的橄榄枝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再次端着甜汤站在门前,但这一次萧紊川却没将她晾在门口。 萧紊川依旧靠坐在那张软榻上,墨发半竖,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外衣,听见她进来的动静,漂亮的眉头微微挑起:“你来了。” 杨令妤不敢去想,帝王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生怕像上次那般太过心急失了分寸。 “陛下久等了。” 杨令妤心在狂跳,不知如今是否该靠近,却听萧紊川低笑了一声:“原来宁夫人的孟浪只在晚上,白日里倒是正经的很。” 杨令妤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话,却听他声音低沉,略带些许沙哑:“过来,离我近些。” 她犹豫着上前,但却依旧悄悄挺了挺自己的胸铺子,走起路来捏着步子,可刚靠近距离他一步远的位置,他突然伸手,将她拽到了软榻上。 杨令妤低呼一声,手中的甜汤应声落地,她定睛抬眼去瞧,却正好对上帝王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没忍住身上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唤了一声:“陛下。” 萧紊川没做声,一只手一直保持着拉住她、将她扣在怀中的姿势,但另一只手却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去触碰她受伤的那只手。 杨令妤疼的闷哼一声,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萧紊川眯了眯眸子:“是宁老夫人弄的?” 她既是被他叫过来的,自然没隐瞒,只点了点头。 他捏着她的手腕没被伤到的地方,沉默一瞬:“既受了欺负,何必要留在这里。” 杨令妤心中一咯噔,摸不准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故意道:“夫君待我有恩情,我自然是要报的?” “来勾引我也是报恩?”萧紊川轻哼一声,叫人猜不出情绪,“宁夫人,你还当真是会知恩图报。” 话虽如此说,但杨令妤分明感受到他将自己抱的紧了紧。 她心跳的飞快,彼时强烈的预感让她察觉此时是极为关键的时刻。 脑中飞速去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有所听到的传闻,她当即下定决心,一双眸子挤出几滴泪来,她飞快翻了个身,紧紧搂住萧紊川紧实的腰:“陛下。” 她抽噎两声,眼角的几滴泪蹭到了他的身上:“妾念着夫君的恩情,愿意为了夫君做任何事情,但同您的那次欢好,夫君的恩妾已经还清了。” 杨令妤想抬头,美人垂泪是最能激起男子怜爱的,但是她心中胆怯,她不知道抬头会瞧见萧紊川怎样的眸光,她怕打乱自己如今的情绪。 她咬咬牙,手上搂的更紧了:“陛下,妾自知身份不该如此,原以为能在您身边伺候妾已经三生有幸,但妾心卑劣,知晓您同钱姑娘的事情,心中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难过,陛下心善,容妾在您怀中哭上一哭,就算是被您治僭越之罪也无妨。” 只是还没等眼泪肆意,她的下颚边被人扣住,紧接着用力叫她抬头,对上了萧紊川的眸子。 他似笑非笑,似在探究她心中真实所想,他指尖剐蹭着她的脸,语气里明显能听出笑意:“你说,你心悦我?” 杨令妤想点头,但却动不了,她只能眨眨眼。 岂料萧紊川笑意更盛:“你究竟是心悦我,还是我手中能给你撑腰的权势?” 他的手向下,掐上了她的脖子:“妤娘,我不喜欢你这点小心机。” 他手上收紧,杨令妤这才瞧清晰,他那双似含着笑意的眼眸深处尽是冷意,窒息感袭来,她脑中一阵嗡鸣。 她不甘,不甘就这般死在了他的手上,眼泪无力滑落在她手上,但彼时她脑中已经没了思索对策的能力。 岂料,萧紊川松开了她,在她疯狂喘息之时,白皙修长的指尖蹭去她眼角的泪:“妤娘,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你了。” 恐惧之感从背脊逐渐攀附上来,伴君如伴虎想来就是如此,帝王就是这般喜怒无常。 “你想留在我的身边?” 杨令妤抬眸,方才自己这条命险些搭了上去,彼时帝王给了她没有鱼饵的钩,她却也只能往上咬。 她忍住想要颤抖的声音:“想。” 这个答案似乎取悦了他,萧紊川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帮我做件事,办的好,日后我的榻上,便有你的位置。” 第十章 颈上红痕 萧紊川看似是在问她,但实际上他的态度不容拒绝,似乎若是她敢说一个不字,他的手下一瞬便会再次掐上她的脖子,直接在这软榻上要了她的命。 杨令妤本来就没打算拒绝他,当然,她也不想让自己处于被动。 喘息间,她双手将他方才在自己脖子上用力的手握住,进而大胆将脸贴了上去,温柔缱绻,一双眸子充斥着浓浓爱意:“陛下的话,妾自当是要听的。” 她将自己眸子储上盈盈水光,一边试探问他究竟要做什么,一边表达自己的衷心:“妾一介妇人,虽不知能帮上陛下什么忙,但妾已经是陛下的人,只要有妾能做的事情,妾定然尽心竭力。” 她的反应取悦了萧紊川,他饶有兴致道:“你就不问问我叫你做什么?” “无论如何,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不过——” 杨令妤故意顿了顿,将话题往旁的地方扯:“妾如今不过是个深宅妇人,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更何况,还有夫君。” 说到此处,她故意将自己手上的手往回缩了缩,摆出一派受人欺凌的无助模样,希望萧紊川能意识到她如今在夫家的艰难,唤起他的恻隐心。 她觉得,萧紊川能在此时找上她,能叫张韫出面在婆母面前撑腰,还能给她第二次上床榻的机会,没准心中当真有她,不管是觉得好睡也好,看中她的知府夫人身份也罢,她都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慢慢将宁丞序的不堪的种子种到萧紊川的心里。 静待慢慢长大,发芽,最后将宁丞序拉入深渊。 萧紊川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死死盯着她,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看透:“我方才说过了,不喜欢你跟我耍弄那些小心机。” 杨令妤只觉得背脊一凉。 下一瞬天旋地转,她直接被摁在了软榻上,萧紊川的身子直接压了下来,叫她无法挣脱。 他的尖锐就抵在她的关键处。 杨令妤根本摸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看透了她故意暗示宁丞序的不堪,还是只单纯地想跟她做那挡子事儿。 故而她干脆直接把气氛转到暧昧处,故意捏着羞涩的语气,说着令人想歪的话:“陛下,这也太快了些。” 萧紊川压低声音在她耳畔,似调情又似威胁:“快吗?还有更快的。” “我啊,快离开此处了,若是夫人在这个时候,还要跟我耍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机,便不必继续了。” 杨令妤赶忙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别。” 萧紊川唇角笑意弄了几分:“上月十八,朝廷发了批可供给百姓吃上月余的救济粮,上上月初六,户部拨下来了款项,命知府号令壮丁修渠引水,妤娘你可知,这些,有哪点流进了钱首富的钱袋子,又有那些流入了宁大人的腰包?” 杨令妤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却被萧紊川用手抵住。 “嘘,听是说完。”他指尖剐蹭了下她的脸,“宁大人也并非一定是贪官污吏,也可能是被钱家逼迫,卧薪尝胆等他日发作,夫人被宁大人教的如此聪慧,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杨令妤一咬牙,什么叫卧薪尝胆,分明是想将两人的错都推到钱家一人身上去,她彼时才明白,原来张韫说萧紊川来此处,是为了人,竟是为了宁丞序。 他这是要拿着贪墨一事,先将宁丞序干干净净摘出去,然后再拿这件事作为把柄,将宁丞序收为己用。 可想来萧紊川有这个念头并非一日两日,杨令妤将自己心中的不甘一并咽下,只轻声问:“妾能为陛下做什么?” “钱家能独占一方,能逼着宁大人同流合污,自然背后有旁的人脉与联系,这些,就有劳夫人打探了。” 杨令妤听明白了,他这是怕宁丞序面对他时会留一手不说实话,这才叫她来做这个中间人。 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手上抓着萧紊川的衣襟用力,直接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妾必定不负所托。” 后面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话,细细碎碎消散在唇齿间,她故意勾着萧紊川在自己脖颈出留下些扎眼的红痕。 缠绵间,软榻上的衣物弄的发皱簇在一起,待杨令妤被放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渐西沉。 身上乏累的不行,更是烦的头疼,但刚一回卧房,文秋便凑了上来,直说宁丞序要见她,还叫她沐浴梳洗。 文秋还以为她这段日子被宁丞序冷落,如今复了宠爱,面上十分欢喜,但却在瞧见杨令妤脖颈上的红痕时愣在了当场。 杨令妤对着镜子瞧着自己的脖子,星星点点似花骨朵开在颈见,倒是衬的她更是貌美,她瞧了瞧文秋那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灿然一笑:“好看吗?是咱们府上那位大人留下来的。” 第十一章 谁给的胆子 杨令妤瞧着铜镜,镜子中的文秋嘴唇微张,明显被惊到,不知在想什么。 自打她如了宁府,文秋便跟在她身边,一直对她忠心耿耿,但她不知道,这份衷心究竟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是宁府夫人。 杨令妤有意试探:“文秋,若是我捡了高枝走了,你可会跟着我?” “夫人,为什么呀?”文秋磕磕巴巴问,“大人他待您,不也是很好的吗?” “旁人不知你还不知?我这么多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杨令妤故意摆出一脸落寞模样来:“若我有了机缘,你可愿跟我走?” 杨令妤转过身,一双眸子瞧着文秋,期待她的答复。 她不怕文秋去宁丞序面前告状,左右宁丞序也知道她如今是伺候陛下床笫的人,但她希望文秋的忠诚伴随着她,她需要身边有信得过的人。 但文秋这人倒是实诚,怯懦道:“夫人,奴……奴婢不知。” 杨令妤也不勉强,伸手将自己衣服规整一番,而后站起身来,拍了一下她:“你且好好想想罢。” 待出了门,她先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遮住,别叫府内下人瞧见,直奔着宁丞序书房。 彼时宁丞序正在屋中品茶小酌,手中还拿着本书,彼时杨令妤在心中细细想来,宁丞序素有才名,若非是生在这偏远地方出不起打点的银钱,想来当初科考也不会被发配至此,做这个空有名头的从四品知府。 彼时宁丞序也瞧见了她,并不意外,面上没给什么好脸色,只招呼她进来坐,且将门关上。 杨令妤照做,待即将坐到他桌几对面的小凳上之时,宁丞序冷声道:“妤娘,你越来越没规矩,我可曾叫你入座?” 杨令妤动作一顿,也没反驳,只站着凳子旁听训。 宁丞序咽了口茶:“刚才我从母亲处过来,听说你又惹母亲生气了?妤娘,从前你乖顺听话,事事孝顺母亲,如今怎得开始做出忤逆不孝的事来?” 他似乎十分厌恶她,连正眼都不想瞧:“你莫要觉得伺候了次陛下便飞上枝头,你这几日大抵是不知,陛下属意钱姑娘,想必日后是不会找你了,你需得谨守妇道,莫要再惹母亲生气,也莫要在我面前碍眼,你身子不干净,以后也少来我屋子,即便是来了也莫要碰我的东西,待陛下走了,你趁早为我们宁家开枝散叶。” 他这一串话说下来,杨令妤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已凝结,咬着牙问:“夫君,妾一个人怎能怀上孩子?” 宁丞序将手中的书合上:“不都说了,在府中挑两个你中意的家生子去你房里,怀上哪个算哪个。” 杨令妤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个被摆在桌案上任人摆弄的物件,得主子喜欢的时候,她是出自大师之手的花瓶,用她承的都是琼浆玉液,但若主子不喜欢她,她则是装着夜香的恭桶,但凡靠近她一些都怕沾染浊气。 她手中紧紧攥着帕子,忍不住去问:“夫君从前还说介意,怎得如今又同意了?” 宁丞序彼时已经不耐烦:“你如何能与从前相比?你身子已经被男人沾过,既沾过一个,也不差第二个第三个,趁早生个嫡长子,孩子生下来你就去庄子上住,日后莫要再让我瞧见你。” 杨令妤只觉得从指尖到发丝逐步变凉,一双眸子死死地定在他身上。 宁丞序察觉到她不开口,斜眼看过去,就这一眼他便瞧见了杨令妤脖颈的红痕。 宁丞序眸子一缩,只觉得胸中升腾着怒意:“你竟同旁人通奸?!” 杨令妤以手中的帕子掩唇,声音很轻:“夫君误会了,妾方才刚从陛下那处回来。” 她装做不解:“妾还以为,母亲都跟您说了呢,今日母亲叫妾立规矩,正巧赶上了陛下唤妾去煮甜汤。” 后面的话她没在往下说,只静静站在一侧,好似当真乖巧的能任由宁丞序摆布。 方才的话已经出了口,彼时宁丞序面上有几分尴尬,他上下打量着杨令妤,思考着她究竟是哪里出挑,竟能缠得住陛下。 他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抬眼斜看她:“陛下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杨令妤心中盘算着,方才宁丞序这话中意思,大抵是将宝压在了钱怜纨身上,等着帝王瞧中她。 这般说来,她如今唯一能同宁丞序谈的筹码,便是身上这点帝王的宠爱。 她故意拧了拧脖子,将自己的脖颈处的红痕漏出来,提出宁丞序不会拒绝的提议:“夫君,妾的身契放在你那也是碍事,不若……归还给妾可好?” 她笑着瞧他,自认为这个提议他应当不会拒绝。 日后她也不会再留在宁府,用一个没有用的身契,换来一个安插在帝王身边的眼线,多好的买卖。 岂料宁丞序瞧着她,眯着眼打量她,最后从喉间发出低低笑声。 “妤娘啊,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谈条件?” 第十二章 一时新鲜 宁丞序眼里少了方才瞧见她之时的轻蔑,而是多了几分戏谑,他面上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做派。 他瞧着杨令妤就好似在看掌心之中的玩物:“做人不能忘本,妤娘,你日后就算是飞上枝头,也不能忘了宁家给你的恩。” 杨令妤手上攥紧,牙关紧咬。 宁丞序当初将她从教坊司的恩情,她自然记在心中,否则她为何要在宁家这虎狼窝生生熬这么些年? 可,当初父亲对他父亲的救命之恩,他可曾记得半分? 宁丞序眯着眼瞧她:“你这身份,陛下不过是一时喜欢你罢了,你莫不是还觉得他会给你身份?妤娘,这身契你留着也没什么用,我还是替你保管着,待他日陛下有了新欢,我宁家依旧会给你口饭吃。” 他扬起下巴,好似在等待着她对他的感恩戴德。 杨令妤瞧着他,逼迫自己面上莫要漏出心中的怨毒,她柔声争取:“夫君,妾若是日后能跟在陛下身侧,身为贱籍也不方便。” “嘘——”宁丞序却是将手抵在唇上,打断了她的话,“妤娘,若是陛下当真愿意提拔你,介时自然会同我讨要,你还是歇了这心思罢,日后莫要在说这种话了,你这身契在我手中也够久了,什么时候丢了也说不准,你说是罢?” 宁丞序这般,分明的笃定帝王带她就是一时新鲜。 而此时,他居然还在用身契来威胁她。 她瞧着宁丞序这张脸,心中一阵恶寒,但却仍要强忍着,为了不激怒他毁掉身契,她只能柔顺道:“夫君说的是。” 她深吸两口气,端出温柔模样来:“陛下的意思是,让夫君赶紧将自己从这水患中摘干净去,好好拾掇一下钱家的罪证罢。” 许是她一贯逆来顺受,宁丞序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他稍稍偏头,脑中似乎在盘算着该如何去做,杨令妤能看出来,他眼底的狂热。 瞧着他这副模样,杨令妤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夫君,钱老板手段很辣,介时难免伤了夫君,妾倒有一个法子,钱老板最心疼的便是这个女儿,咱们将钱姑娘握住了,还怕钱老板不会束手就擒?” 宁丞序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话中真伪。 杨令妤还是了解他的,她控制着面上表情,他这人多疑,若是说的太上心,他难免要疑心,还是点到为止罢。 她对着他软软伏下身子:“妾就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妾身子还觉疲累,可否先回房休息?” 宁丞序对她摆了摆手,随意的好似在驱赶什么野猫野狗。 杨令妤在心中暗暗啐了他一口,独自回了房间。 她硬生生盼了两日,这天上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雨。 玉君是宁丞序买回来,摆在家中的小妾,与她同病相怜,这两日玉君伺候在吴氏身边,只听说宁丞序在当日夜里就去找吴氏商量对策,虽不说了什么,但此后吴氏每日面上都待着喜色,花钱也大手大脚起来,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儿媳妇马上就填了个钱家姑娘。 直到得了这个消息,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趁着雨夜,杨令妤坐上马车,去了宁丞序约钱怜纨见面的厢房隔间。 她没给自己的屋子开灯,黑暗之中,她在与隔壁屋子内相隔的屏风上戳了个洞,正巧能看脚里面钱怜微红的脸。 她静静听着里面的郎情妾意,钱怜纨也唯有在宁丞序面前才像个女子,对着他小意温柔地唤着:“宁哥哥。” 她猜对了,宁丞序骨子里阴狠,而吴氏手段下作,她不过稍加引导这,二人便能行出这般事来,毕竟夺了一个女子的清白罢了,这有什么要紧? 杨令妤有些隐隐期待,她知道,宁丞序不能人道,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就得找旁的男人来,叫他亲手将这钱怜纨推向旁人怀中,最后还得把人娶回来,生生抗下这顶了绿帽子。 她忍不住笑,也不知,宁丞序滋味可好受? 但她心中却依旧隐隐觉得不安,这事进展的……也太过顺利了罢? 就在此事,身后想起了低低小声,霎时间,她身上汗毛倒竖。 可还不待杨令妤回头,自己的脖子便被一只手掐住,惊吓伴随着窒息感笼罩全身,她耳边一阵嗡鸣,除了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以外,她还听到身后人在自己耳边又一声嗤笑。 “妤娘,这是我第三遍说了,我不喜欢你这些小心机。” 第十三章 不留她 一声闷雷横空劈下,霎那间闪过的光亮将屋中照亮一瞬。 杨令妤只觉得背脊汗毛竖起冷汗岑岑,就在方才那一瞬,她透过旁边的铜镜瞧见了身后之人的脸。 帝王唇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他将自己的鼻尖贴到她的脖颈上,似乎是在嗅她身上的味道,得出结论:“妤娘,你在害怕?我还以为你做事不计后果,永远不会害怕。” 他的呼吸是温热的,但却叫她觉得从脖颈处生出一股凉意,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 透过屏风上的洞,瞧着屋子内二人的手拉在了一起,萧紊川饶有兴致道:“你抬眼看看,瞧着你的夫君同旁的女子亲近,你可觉得难过?” 这话听到耳朵里,杨令妤摸不清帝王究竟要做什么。 她被他掐住脖子,这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好似那时在他的床榻上,脑中的恐惧大过害怕。 她想不明白,帝王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对宁丞序说的那几句故意引导的话? 杨令妤吞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意装糊涂道:“钱姑娘待夫君情根深种,夫君若是看中她,妾……妾自然是不会阻拦。” 她扯起一个笑来,但里面却尽数透着勉强:“妾如今已经是陛下的人了,自然是希望夫君日后身侧也能有人相伴。” 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杨令妤的心跳更快了几分。 她如今实在是摸不透帝王究竟要做什么,她以为,帝王在此是为了阻止宁丞序与钱家勾连在一起,但隔壁已经要步入正题,帝王却没有任何动作。 下一瞬,她感觉到帝王的指尖剐蹭了她的脖颈,低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妤娘,你又在说谎。” 外面的雷声又是一阵轰鸣,杨令妤觉得这声雷好似直接劈在了她身上般,叫她身子不听使唤地颤抖。 “我说过了,如今宁丞序对我还有用,你为何这般心急,偏要在此时害他?” 杨令妤心中一惊,什么叫她心急? 莫不是……莫不是帝王任用宁丞序只是一时,待日后还会着手对付他? 这种猜想在心中升起时,萧紊川松开了手,与此同时,隔壁的屋门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之前钱怜纨想要夺她清白之时,找来的庄稼汉子。 隔壁的宁丞序瞧了瞧来人,一脸冷漠地将怀中中了药的女人扔到了床上,女人大抵是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折磨,难耐地拉着他的手不放,但却被宁丞序一脸嫌恶地挥开。 他对着进来的男人冷漠道:“别出什么动静来,省的叫她认出来你,记住,将她眼睛蒙上以防万一。” 杨令妤瞧不清床上情形,只知道那庄家汉一身的蛮力,钱怜纨痛苦又难耐的声音霎时间响起。 但她此事已经没心思在去想隔壁的动静,她回头,瞧着帝王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瞧着她,眼神中的深意叫她看不明白。 萧紊川虽是笑着,但笑意不答眼底:“妤娘,我身边可不能在留你了。” 第十四章 别不要妾 杨令妤心头猛地一颤,她能感受到自己面上褪去血色,身上的热度也在下降,甚至指尖都散发着凉意。 脑中回荡着帝王的话,他是要就此舍弃她? 杨令妤这颗心慌乱了起来,当即跪了下来,眼眶瞬间储满了泪水,声音低低带着哭音:“陛下,妾错了。” 她妄求能蒙混过关,但萧紊川彼时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只剩下无尽的冷疏离:“宁夫人何错之有?” 杨令妤吞咽了下,她感觉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但脑中依旧飞快想着说辞。 但不知不是帝王在上首的压迫感实在是强,还是因为隔壁钱怜纨的声音实在是扰人心神,杨令妤觉得自己的腹中翻腾不已,她强忍住干呕的冲动,咬着牙道:“妾不该来此处偷瞧。” 她吐出这个不痛不痒的理由后便不敢在言,她抬眼去瞧萧紊川的面色,只见他冷的更甚,彼时在这电闪雷鸣的黑夜之中,好似个能夺人命的阎王。 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等待着阎王的审判,但这阎王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说话,这种沉静让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直到等着隔壁的动静小了下来,传来了门开关的声音,宁丞序已经抱着人走了。 彼时帝王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宁夫人,日后还是莫要出现在我眼前的好。” 杨令妤脑中嗡鸣,这是什么意思? 他扔下这句话就要走,杨令妤急了,但腿上因为跪的久了,刚想起身却又跌坐了过去,她慌忙间伸手一抓,硬生生抓住了帝王的衣摆。 她慌了,又后悔。 她想不通帝王究竟什么时候发现了她的谋划,她只后悔自己今日不该太心急,竟叫帝王抓了个正形。 脚下受到阻拦,帝王停下了步子,彼时手中好似攥着自己的救命稻草,杨令妤飞快道:“妾知错了,是妾想岔了,陛下,别不要妾。” 她说到后面声音都待着哭腔,可这并不是她装的,而是她真的怕。 帝王是她能在宁丞序面前站着说话的本钱,是她日后的倚仗。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在说谎。”萧紊川没动,没甩开她,但声音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宁夫人,你又哭什么?” 杨令妤手上攥的更紧,眼眶中的泪聚成豆大砸在地上:“妾错了,妾跟您说实话,妾想着钱家日后覆灭,钱姑娘必定后半生飘零,妾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才暗示夫君给钱姑娘一个名分。” 眼看着萧紊川皱了皱眉头,也不知他信是不信,但杨令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心头被害怕与焦急簇拥着,杨令妤手上依旧抓的死死的,她用自己的挽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哽咽:“妾的身世您是全然知道的,妾自己吃过的苦,即便钱姑娘待妾并不好,但妾也舍不得钱姑娘再吃一遍,陛下,您原谅妾这一次心软罢!” 这番话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她说出口了便觉得后悔,帝王哪里会理解这些妇人之仁? 她以为自己会被帝王一脚踢开,甩掉她这个不听话的累赘,但却没想到,他竟蹲下身来,伸手将她的脸抬起,一双好看的眸子直对上她的眼。 那眸色复杂的很,没有她害怕见到的厌恶,也没有她想要看见的怜悯与疼惜。 他只问了一句:“你之前,过的很苦?” 第十五章 拉她一把 杨令妤觉得,帝王靠她很近,呼在她脸上温热的气息像那毒舌吐出来的信子。 若是旁的男人说这种话,她定然要挑拣重点的说上一通她的苦闷,但如今她面对的是帝王。 冷心冷血的帝王,她若是说多了,更会惹他厌烦。 “抄家掉脑袋的大事,能捡回来一条命本就是不易,如何敢说苦。” 她能感受到帝王眼中她看不懂的情绪逐渐褪去,逐渐变冷,下一瞬下颚被钳制的感觉突然卸去,帝王重新站直了身子。 杨令妤以为他要同她说些什么,但他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未曾留下。 杨令妤慌忙站起身,如今这黑夜之中,别说唤住他,她即便是哭都不敢太过大声,若是被谁瞧了见,更是会给自己填上麻烦。 腿上因为长跪带来的酸胀感叫她猛地一个踉跄,她提着裙子往前追。 杨令妤急了,萧紊川说过,他不日便会离开,如今她惹怒了他,若是叫他走了,她何时才能再见? 大抵那时她便会成为他在渝州城中的一次艳福,一场不足为提的风雪事,而她呢,要慢慢消散在这世间,成为宁家庄子上的一具枯骨? 但她腿脚还没缓和过来,自然是跟不上萧紊川是步调,待追上他之时,他已经上了马车。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起来,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面,电闪雷鸣间,她紧紧抓住缰绳,对着里面的帝王唤道:“妾知错了,陛下。” 之前她也是这般拦住了帝王的马车,只不过这次没有上次那般好运,只听里面传来帝王疏离的声音:“赶走她。” 这话是对车夫说的。 车夫面冷无情,高高扬起马鞭重重落在马身,伴随着电闪雷鸣马儿嘶鸣,马蹄踏过,杨令妤说到底还是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同这四蹄子的畜牲比? “驾——” 竟是连躲避都来不及,慌忙退后几步脚上便被车轮狠狠碾压而过。 她当即摔倒在地上,脚上的疼叫她意识恍惚,无助感再次袭来,一步踏错便无可挽回,她知道伴君如伴虎,却没想到她刚在刀尖上行走便将自己刺伤。 她猛喘着粗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她要活下去,只要或者就有希望,还有便是,她这条腿不能废,她的身子是她的本钱。 她紧咬牙关想要起来,但脚上的疼连带着整条腿都是麻的,远处传来马蹄声音,可这雨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生怕再被伤道,只能喊了一声:“救命!” 她抬起一直手想要护住自己的身子,却没想到那马竟在自己身边停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男声:“何人?” 杨令妤愣了一瞬,而后立即反应过来:“大老爷,救命!” 那男人勒紧缰绳,而后下马靠近她,蓑帽下是一张俊俏到晃人眼的脸,雨水在他纤长的睫羽上聚成水,滴落在高挺的鼻尖。 是个颇为俊朗英气的小郎君。 她赶紧改了口,顺便编了个理由:“小郎君,妾的夫家在城东第三户,今日妾随夫君来此,却不曾想惹怒夫君,被丢了下来,小郎君行行好,妾脚上受了上,求您送妾一程罢!” 她说的实在恳切,这郎君大抵也是没遭过女子这般恳求,当即生出了善心。 “夫人莫哭,男女授受不亲,夫人且先拿着这个。”他将手中马鞭伸出,在杨令妤攥紧之时一把将她拉起。 他半蹲着躬腿,示意她踩着上马。 杨令妤着实没想到如此,霎时间还想推拒,但这郎君倒是冲她展颜一笑,说话中都带着侠气:“夫人,如今天色已晚还是回家要紧。” 杨令妤心上感动的紧,上马后又见他将自己的蓑帽摘下递给她:“带着罢,我前两日去寺中拜菩萨,说我这两日该多行善事,正巧就遇到夫人你,也算是与夫人有缘分,今日送夫人一程,夫人日后可莫要同家中置气。” 这郎君牵马向前行,杨令妤心上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来。 她这回是真的哭了,眼眶升腾起热意来。 她从前总埋怨上天不公,倒叫好人皆丧了命,但如今却又觉得上天待她不薄,总叫她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多谢恩公。” 郎君却摆手,他将头微偏过来,面上带着少年人的爽朗与狡黠:“夫人若谢我,他日闲暇替我多念两句经,叫我多子多福罢。” 杨令妤还在哭着,却又笑了,她下意识用衣袖去擦眼泪,但触及到的却是衣裳被打湿的冰凉。 这郎君脚程快得很,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他还要帮着去叫门,但杨令妤这报的本就是假住处,赶紧找接口拦:“恩公不必再送,夫君本就恼妾,若是瞧见了恩公难免多思。” 郎君会意,只道了一句告辞便离开。 杨令妤慢慢挪动着步子,又向巷子深处缓步挪动,终是到了府内角门。 彼时雨还在下着,府内小厮偷懒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身上的力气耗尽,她靠着门半合上眼休息。 这门直到第二日早上才被打开,混合着泥水味的恶臭袭来,她恍然睁开眼躲了一下,但却还被那脏东西泼到了腿上。 紧接着听到仆妇刺耳的尖锐喊声:“哎呦喂,谁呀?” 这仆妇俯身瞧见是她,面上想笑却又憋着没发作:“这不是夫人吗?您这大早上的,就是想为咱们老夫人尽孝,也不能在这接粪水呦!” 第十六章 找上门 杨令妤淋了雨,身上发冷。 谁倒恭桶的时候会直接从角门泼出去?分明就是瞧见了她,故意作践她罢。 她瞧着仆妇,目露寒光,倒是给仆妇呵的心突突猛跳两下,仆妇瞪着眼睛:“哎呦,这眼神是要吓死谁?” 杨令妤敛了眸子,不去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如今头也开始疼了起来,眼瞧着那仆妇嘴里骂骂咧咧往吴氏方向走,她也不去管,只强撑着回到屋中,但她这副样子着实给文秋吓到了。 文秋又是烧水伺候她沐浴,又是给她找后褥子盖在身上。 断断续续淋了半宿的雨,杨令妤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沉,大抵是起了热,强撑着安慰文秋莫要着急。 门一下子被人推开,紧接着传去除寻大夫的文秋便又被丢了进来,耳边传来妇人嫌恶的声音,一进来就找她兴师问罪:“夫人,您昨夜去了何处?” 杨令妤眯着眼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瞧清楚来人,原是婆母身边的王妈妈。 她知道,自己今日回来的事在吴氏那边定然是瞒不住,她病歪歪地倚靠在文秋怀中,淡淡开口:“贵人相邀,便出去了。” 杨令妤故意说的模棱两可,果不其然,王妈妈开始犹豫起来。 王妈妈是吴氏的心腹,自然会知道她同帝王之间的关系。 杨令妤想,大抵帝王不日就要离开了,那她今日便最后仗他的势,随后给自己一些便利罢。 王妈妈心思重,她自是不敢全然相信杨令妤的话,但却也不敢将她得罪,她唇角挂着虚伪又得体的笑:“瞧见夫人回来的多嘴之人,老奴已经训斥过了,夫人既是事出有因,老奴这便回去复明。” 她不多纠缠,却在临出门的时候对着文秋道:“既夫人有贵人相顾,何必劳烦你这小小奴婢去请大夫?还是等着贵人来罢。” 王妈妈离开之时,还将门关了上去,文秋气不过,对着她离开的背影呸了一口:“这也太欺负人了,将咱们关在屋子里,如何能给贵人递过消息?” 杨令妤笑她傻,只闭着眼睛喃喃道:“哪里需要递消息,他不会管我了。” 话音落下杨令妤彻底失去了意识。 秋来天气逐渐转凉,杨令妤这病也在屋中养了小半月,若非是玉君托人传进来些清粥小菜,怕是连这条命都捡不回来。 她听说这段日子,帝王于宁丞序几乎形影不离,小半月的功夫便把原来一直搁置的流民统一安排了住处,都在说,宁丞序要升官了。 这段时间两个男人都不在这府中,吴氏不敢轻易动她,只叫她在这屋中自生自灭,文秋暗瞧她的脸色:“夫人,听说灾民安置后,钦差要回京复命去了,您与他……” 杨令妤视线瞧在远处,坦然道:“他大抵不会再来寻我了。” 文秋似乎松了一口气,她温声音劝:“夫人,其实咱们大人也挺好的,日后还是跟着大人安稳过日子罢,外面的郎君只顾摘花,哪里又管花的死活呢。” 杨令妤心中冷笑,她这朵花,若不趁着容色尚在赶紧诱人摘下安置咋花瓶子里养着,难不成要一直在宁家这火坑处,一辈子被人作践? 也罢也罢,帝王靠不住,她总还有别的法子的。 她这般想着,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调养着身体,静静下一个她能抓住的机会。 却没想到不过刚又过了五日,夜里,钱家便打上了门来。 夜里闹腾的厉害,还是文秋先被惊醒,战战兢兢道:“夫人,咱们门前守着的小厮好像走了。” 杨令妤赶紧起身,钱家找上门来这是她没想到的,她隐隐有些激动,暗暗觉得这应当是个机会。 只不过这热闹还没瞧上,刚一出门她便瞧见了帝王整站在她院中,瞧着她出来,饶有兴致道:“听说夫人比给病重,命不久矣,怎么,听说有热闹竟连病都医好了?” 第十七章 做娘娘 杨令妤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他,彼时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她怔愣一瞬,最后赶忙露出一派又惊又喜却又害怕不敢向前的模样:“您,您是来寻我的?” 萧紊川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杨令妤心上惴惴不安,她如今当真是摸不清这帝王究竟要做什么,先是将她狠狠抛下,晾着她半个多月不闻不问,如今却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但下一瞬,帝王缓着步子向她靠近,叫她整颗心都随着他的步调动荡。 帝王那双好看的眸子睨着她,秋风带动他的墨发将他缠入黑夜,如水的月光将她这一处院落同外面的吵嚷割裂,院内自有院内的兵荒马乱。 “妤娘,你是要同我说说话,还是要岀去瞧热闹?”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杨令妤稍稍侧过身子,柔声道:“夜里凉,您进来说。” 言罢,她给了文秋一个眼神,文秋当即会意,即便是心中担心又害怕,但还是低垂着头跑去院门处守着。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药味儿,她明显能看出来帝王进来后有些许不适。 她只坐帝王身侧不远处的矮凳上,模样委委屈屈也不说话,她需得等着帝王先开口,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病可好了?”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沉又平淡,叫她有种夫妻间夜晚闲话的恬淡感,诱惑着她放下防备。 杨令妤抬眼瞧他一眼,并未看出他面上有上次分别之时的冷漠与怒意,她大着胆子,似使小性子般故意提起之前的事:“妾那日淋了一夜的雨,老天垂怜,没叫妾这条贱命收走。” 萧紊川闻言却是笑了:“你在怪我?” 杨令妤细细品咋他这语气,似乎并不像是生气。 她有些紧张,在这种天气里手心竟也生出了薄汗。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当即湿润了起来:“妾从未怪过您,妾一直在后悔。” 她将怀中帕子拿了出来,擦去眼角溢出来的泪。 帝王又是一阵沉默。 杨令妤心跳的飞快,一口气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帝王今日来寻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她还有些意思想来寻个乐子?还是想趁临走前将她灭口,当渝州这场相遇并不存在? 就在她要被这不安彻底吞噬,萧紊川突然开了口:“莫哭。” 他的声音虽还是有几分疏离,但照比往日可是和缓了不少,她心中这口气当即放到了肚子了。 她当即吸了吸鼻子:“妾还以为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那日是妾糊涂了,不该由着夫君与钱姑娘胡来。” 正说着,她的手腕一把被萧紊川扣住,微一用力便将她拉倒他的腿上。 杨令妤惊讶低呼,萧紊川却道:“知错就好。” 他一双漂亮的眸子对上她的眼:“我来寻你,本就是要带你走的。” 杨令妤一怔,根本没想到自己盼着的事就这般被他轻易说了出来。 可这般轻易,却叫她心中升起莫大的不安来。 她面上惊讶混合着欣喜:“这话当真?” “君无戏言。”萧紊川的拇指抚上她的唇,“既跟着我,日后便得听我的话,明白吗?” 杨令妤点点头,尽力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乖顺。 她心中因为帝王的态度不上不下,却听萧紊川又道:“妤娘,你同宁大人夫妻五载,可知晓他同钱家在洛阳的亲戚有联系?” 杨令妤这颗不安心当即有了着落,她说怎么帝王突然找上了她,原是因为她还有用处。 她因为这带了目的的示好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有了在他面前说话的底气。 “洛阳呀,确实有一门亲戚,还是个官嘞,只不过同宁家远了些,同钱家更近些。” 她故意没往下说,在他怀中低垂着眸子。 她能感受到萧紊川呼吸比方才慢了些,他的手却在她腰间磨搓,在催促她,又带着暧昧的暗示。 好似在诱惑她将心中知晓的全说出来,只要她开口,他便会给她独属于帝王的宠幸与雨露。 杨令妤忍下心中旁的情绪,抬手摁住了他作乱的手,指尖绕着他的手心打圈,装作没领会他的深意,柔声道:“他们的事与咱们有何干呢,陛下,待妾同您回了京,可有安身立命之处?” 萧紊川眼眸眯起透着危险:“我的妤娘,是想进宫做娘娘?” 第十八章 待价而沽 烛光摇曳着拍在人身上,映得萧紊川似傍晚的残阳,一半暖的背后,藏匿着即将到来的,凄冷的夜。 杨令妤缩在他怀中,端着喜忧参半的语气:“妾只是觉得如今似梦,倒是叫妾不敢太高兴,怕这梦碎了。” 她将他的手扯过来放在怀中,互相过度着暖意,轻声畅想着:“妾能得您想着,心中已是欢喜,哪里就像您说的那般,什么娘娘不娘娘的?妾唯愿能有一处小宅院,三餐无忧,偶时同您像这般亲近便好。” 她几句话便将萧紊川的谋划与试探堵了回去,强硬地将他推入对未来的期盼之中。 “这有何难?” 他只不回了这一句,而后手上用力,杨令妤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瞬后背便落到了裘被里。 这往日里暖不来她的被窝,彼时却被帝王蹭的火热起来。 但实际上,萧紊川并不吃她这一套,四两拨千斤:“只不过如今我还需要去洛阳一次,你可要同我一起?” 杨令妤感受着身上人平稳的心跳,心中细细琢磨着,不知他这般说,是不是给了她一根吊着驴拉磨的萝卜。 转而,她柔声问:“可妾这身份,如何能跟在您身边?” 萧紊川眼眸微微眯起,低沉的声音待着诱人的蛊惑:“皇帝身边确实不能带着个女子四处张扬,但钦差可以。” 他将身子压了下来,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充盈在她呼吸之间。 杨令妤心猛猛跳了两下,他好似在给她钩织一个陷阱,让她心甘情愿跳下去。 她没说话,但她也不想放弃这个能同帝王朝夕相处的机会。 萧紊川感受到了她的默认,笑着将他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耳畔:“夫人,洛阳道台何大人,可曾见过你?” 他又在套她的话了。 杨令妤当即摆出一派羞涩而又欣喜的模样:“人家是正四品道台,就连夫君——” 她声音一顿,随即换了个称呼:“就连宁大人,也是通过钱老爷才能有机会得见何大人几面,妾身份卑微,自是不配的。” “配得配不得,我说的算。” 他声音低哑,语气中是霸道与专横,他栖身压了上来,带着要将她拆开揉碎的势头,在她小小的床榻上胡作非为,他在她身上留下印记,似乎在给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易画上押。 屋中静匿起来,外面的声音便格外的吵闹,由着他们动作的逐渐深入,吵闹声又大了几分。 杨令妤感受着隐秘的快乐,但心中却忍不住去想,宁家这次可是丢了大人。 就在杨令妤要淹没在他的浪潮之下,萧紊川却突然退了潮,趁着她低吟,凑在她耳边问:“妤娘,宁大人最近有些不听话。” 他陡然提起,倒是叫杨令妤身上的热度散去一般,但她依旧扭着腰,一句话也不说。 反倒是萧紊川撤离两分:“妤娘,你可有叫他听话的法子?” 杨令妤想着,自己如今能得他另眼以待,不就是因为这些用处吗? 她知道,如今她在帝王心中没什么份量,不过是将她当做可用情爱拿捏了无知妇人罢了,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更要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用处,叫他得到些甜头。 “有呢。”她故意凑在帝王耳边,用着她带欲的声音道,“您可知,一个郎君最在意的事是什么?” 她故意顿了顿,指尖在他的后背上画着圈:“功名利禄皆看时运,这无甚可说,但宁大人可是有个极大的怕处,他……不举呀。” 第十九章 熟能生巧 杨令妤能明显感受到帝王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说出口的话伴随着低哑的喘息:“那你这五年,倒是受苦了。” 他顺势撞了她两下,倒将这所谓的苦平添了几分旁的意味。 她笑着,倒不去正面回答他的话,只享受着混在在吵闹声中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欢愉。 当初她在教坊司之时,妈妈说过,若想同个男子亲近起来,那便将想说的话放到床榻上去说,彼时她倒是品啧出这话中的对味儿来,体会这种由身子来靠近心中的亲近。 萧紊川的反应更印证了妈妈的话,他在她耳边低语着:“你当真越来越讨人喜欢。”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证明他说的是心里话,似乎要用他的利器将她整个人劈开,将他的骨血混淆在她身体里,将娇嫩欺负到啜泣,把他的兵器泡在眼泪里。 他在她最脆弱迷惘间,问她:“听说何大人有一夫人,最为温柔体贴,待你同我去洛阳,倒是可以同她说说话。” 杨令妤即便身子疲惫,但脑中警铃还是摇动两下。 她眼睛都没睁,往他怀里缩了缩:“妾身份不明不白,哪里配去见道台大人的夫人呢。” “谁说你不明不白?”萧紊川低声言,“待去了洛阳,你就是我正头夫人,如何不配?” 杨令妤心中略一惊诧,竟是要冒顶他夫人的名头? 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安来,是摸不清眼前局势的不安。 但她却不能逃,只从萧紊川怀中探出头来,用双又惊又喜的眸子望着他。 “高兴傻了?”他伸手抚去她额角的鬓发,“你是什么身份,都是由我说的算。” 他眸色之中透着温柔,将他的算计泡在他这诱人的皮囊与温柔之下,若杨令妤当真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想必此时此刻恨不得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可杨令妤暗暗觉得讽刺,帝王也好,她这卑贱之人也罢,谁不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哪点盘算,使出浑身解数呢? 她正想着,突然间门被敲响:“夫人,外面的人要闯进来!” 杨令妤被惊的一抖,原本还有些遥远的动静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了她,外面的光亮透了进来一些。 她脑中飞速转动着,她瞧了一眼萧紊川,然后不等他的反应,飞快拉起被来将他身子罩住。 眼瞧着萧紊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杨令妤胡乱把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她对着门口道:“好端端的,来我这做甚?” “奴婢也不知,只听什么钱老爷是来给钱姑娘要说法的,外面吵着吵着,险些打起来,可如今不知怎得,倒是合起伙儿往咱们这来了。” 杨令妤心跳的飞快,脑中思索着,钱老爷疼爱钱怜纨,想必此次来除了要说法,还得是要为钱怜纨要个名分的,大抵是钱家的宝贝女儿自是不能甘心为妾室,如今来寻她,是为逼着她让位的罢。 她深吸两口气,面上带笑转过头来,想同帝王商量一下,如今莫要叫别人发现他,否则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岂料刚一转头,便对上了帝王似笑非笑的眼。 他惬意倚靠在她的床榻上,饶有兴致道:“妤娘这遮掩的动作,熟能生巧?” 第二十章 打发 也不知是方才的亲近给了杨令妤底气,还是彼时这情况当真是着急,倒叫她失了两分理智。 她半嗔半娇地道了一句:“去你的!” 这话刚说完,杨令妤心头一惊,赶忙窥帝王神色,却见他面上笑意更浓,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 她这才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倒是叫她多探了下帝王的底线原不在此处,甚至,他还是比较喜欢她这般不讲规矩。 她将自己的衣服卷了卷,这才上前去打开门,眼瞧着文秋似脚底有火般在院中急的直跺脚,瞧见她出来面上又带着疲态,文秋都要哭了:“夫人,您怎么能……唉!听说出了这种事儿,可是要浸猪笼的。” 杨令妤当即明白过来,文秋并不知道钱家是为了钱怜纨才找上门来,还当以为是发现了她与帝王的奸情来捉奸的。 她也不便同文秋说明白,只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不必怕的,若我当真有这么一日,你便去跟了玉君,日子定比现在过的好。” 文秋闻言更是着急,只不过还没等开口,外面的人便已经进到了院中来。 是四五个婆子,瞧着面凶且力壮,为首的对她微一俯身:“宁夫人,老身来请您到前院说说话。” 这人瞧着脸生,大抵是钱家的人,这架势若是她不去,定会将她架过去。 她倒也不挣扎,一路跟着到了前院,待进了屋子瞧明白,钱家来的是钱老爷的续弦,刘氏。 瞧着她一身珠光宝气,大抵也是因为宁家不占理的缘故,倒是叫这刘氏气势生生压了吴氏一截。 杨令妤一进屋来,眼瞧着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尤其是刘氏,手上一边摸着食指上的红玉扳指,一边斜看她,两片薄薄的唇一张一闭:“这么晚了惊扰夫人,倒是妾身的不是。” 她虽这般说,但语气里可丝毫没什么歉意,倒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她,不等她开口便省去了那些寒暄,直奔主题:“夫人大抵是不知的,这郎君在外面,裤裆里面总是管不住,到也怪不得夫人不曾规劝,只不过这事既是成了,我们钱家也不能光吃这哑巴亏。” 这种时候,吴氏自然将杨令妤同自己划分在了一条线,倒是十分贴心叫王妈妈到她身边来,俯耳同她解释了一番。 原是那晚以后,宁丞序一直躲着不见钱怜纨,女儿家遇到这种事总归是心中不安,她便将此事告知了钱老爷。 如今这刘氏就是找上门来要名分的,只不过一开始不明说,只说狗胆包天的贼偷了钱家的东西有跑到了宁家来,借着找人的由头,将宁家明面上的东西砸了个七七八八,才浅浅出了钱家心中的一口气。 杨令妤心想,吴氏早就要将她休弃,彼时应该趁此机会应下才是,但不知为何,竟叫她喊了过来,她略一沉吟:“妾身同钱姑娘也是有几分交情,待钱姑娘进了门来,妾身定会将钱姑娘当做亲妹妹来疼。” 刘氏眸色一凛,冷笑道:“宁家还真是有本事,里里外外都将我们钱家姑娘当妾室看,夫人这出身,也配同我家姑娘称姐称妹?” 她语气不善,同吴氏对视了一眼:“老夫人,咱们两家这交情妾身也不说暗话,宁夫人五年无所出,若日后宁大人高升,难免被人说闲话,妾身便给您出个主意,妾身娘家亲戚有个秀才,不惑之年丧妻,家中还有一儿一女,定然不会嫌咱们宁夫人不能生养。” 吴氏明显面上一喜,但却将这喜压下去,犹豫道:“这不妥罢?” 杨令妤当即明白,吴氏看中面子,如今就是等着借刘氏的手呢。 刘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张扬惯了,也不管什么名声面子,三两句便将杨令妤的去处定了下来。 她摆摆手:“将夫人请到马车上去,趁夜送过去罢,省得宁大人心软,到头来两边棘手不好办。” 不等杨令妤开口,两边的婆子便直接上了来,伸手就要来绑她,她后退一步,冷声道:“妾身也宁家明媒正娶来的,在官府那里过了户,夫人如何能越俎代庖处置了我?” 岂料刘氏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当即笑了起来:“夫人怕是误会了什么罢,我们家老爷同咱们县老爷也是有交情的,宁大人名户上可没什么妻。” 杨令妤闻言,只觉得后背冷汗岑岑,脑中一阵嗡鸣。 第二十一章 认个错 刘氏满眼嘲弄地瞧着她,倒是叫杨令妤分不清她说的究竟是事实,还是为了将她打发走而随口胡诌。 她稳了稳心神,沉声问:“夫人大抵是在说笑罢,妾同夫君成亲之时公爹还在世,别说是过名户,就是婚书也是有的。” 她这话一说,刘氏面上嘲笑意味更浓,她撇了一眼装哑巴的吴氏,转而对杨令妤道:“待你日后嫁到刘家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这聘为妻奔为妾,此等要事我岂能含谎?莫不是宁大人的哪句话,倒叫夫人误会了去?” 杨令妤身子都在发抖,当初她从教坊司中逃出来,后来被宁丞序带到宁家,公爹念在父亲曾救他一命,便做主以正室之礼让她嫁到了宁家。 她一路走来分明是名正言顺,可如今这算什么?那她的身契呢? 诸多回忆涌上心头,似在她眼前糊上一层补满谎言的窗纸,由着刘氏毫不留情用她那刻薄的言语捅破。 刘氏似乎并不满足,甚至想要用些力道,将她整颗强拼起来的心戳穿:“这娶妻填户,每月都是要向官府缴纳口赋,夫人若还是不信,不若去官府查一查,你那份口赋交是没交。” 心中的理智告诉杨令妤,越是在这种时候,便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可这心中的后怕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刘氏这诸多话,都在证明一件事,她在宁府没名没分,甚至她心中最害怕的,就是她的身契究竟还在不在宁丞序手上。 她咬着牙,站在厅堂之中一动不动:“夫人所言,妾要先去问过夫君才行。” 刘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很瞧不上她的不识抬举,她招了招手,围绕着杨令妤的几个婆子便要上前来。 但杨令妤彼时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从头上摘下一只钗来,直接抵在自己的脖颈:“谁敢碰我!” 她手上稍稍用力,血如红珍珠,随着涌动着的刺痛落下,融入衣领。 刘氏似乎是瞧见了什么笑话:“宁夫人不会觉得,一条人命很值钱罢?” 杨令妤却是一双眸子盯着她:“妾身卑贱,自是不如钱姑娘身份贵胄,但妾如今只求夫君回来,问上一句准话来,是留是走妾都认,若夫人仍要逼迫,妾血溅当场倒是无妨,但妾施粥数日,定会有人将妾记在心中,夫人您倒是没什么,只道是钱姑娘年纪小面皮薄,若妾身故,她能不能受的住妾的晦气。” “你——” 刘氏咬了咬牙,冷笑数声:“好啊,威胁我?那便等着罢,瞧瞧宁大人到时候究竟是会选你夫人你,还是选我家怜纨。” 杨令妤深吸了两口气,她攥着钗的手用力到发抖,她才不会将希望放在宁丞序身上,她需得趁着拖延的时间,得找机会逃才是。 但宁丞序来的却比她想象的要快,他似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站定之时,气息还有些许不稳。 宁丞序第一个瞧见的便是杨令妤,接着便向她投来厌恶的目光,好似如今这闹剧皆由她起。 他靠近刘氏,面上带着身为晚辈的恭敬模样,他似乎又急又紧张,额头渗出细汗来:“干娘您怎么来了,可有招待不周的之处?” 刘氏捏着帕子在他面前挥动一下,面上当即没有之前那副尖酸模样,而是笑盈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没什么不周,就是你这夫人,太不识抬举,我好好给她安排了去处,她偏不领情,等着你来亲口同她说呢。” 宁丞序同刘氏陪着笑,但转过头来瞧着杨令妤,则是厌恶到恨不得叫她立刻消失的模样:“妤娘,别再使性子,跪下给干娘磕个头,算是道歉罢。” 第二十二章 刮拂她的颈 似有浸泡过的棉花死死裹在胸口,杨令妤想过宁丞序不会帮她,但她没想到,他竟连面上的体面都不愿给她。 她站在原地没动,宁丞序却更不耐烦:“来人,将夫人扶过来。” 他说是扶,但分明是要叫人给她架过去。 杨令妤猛喘了一口气,攥着手中的钗猛挥了一下:“别碰我!” “你在闹什么!”宁丞序眉头皱的更深。 他似乎忍耐到了极点,往日里的那些清贵自持如今皆瞧不见。 杨令妤当真想揪着他的领子问上一问,她的身契究竟在何处,这么多年,他口中可有一句实话? 可彼时当着众人的面,她不止问不出来,若是问了反而给他们递上去一把可以刺向她的刀子。 在她无措间,外面却传来男子略带慵懒的声音:“宁大人这好生热闹,倒是叫本官不得好眠。” 杨令妤心头一颤,竟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来了。 他穿的还是刚才同她分开之时的那套墨色的圆领袍,缓着步调进了来,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数双眸子落在他身上,但却无一人敢上前。 萧紊川的视线从刘氏与吴氏处扫过,最后落在了杨令妤身上,他眉峰微微一挑:“夫人这是玩什么呢?” 心中诸多情感涌上心头,杨令妤却不敢回他的话。 他这时候来是做什么呢?是在要这即将烧到她身上的火上,再浇上油? 岂料萧紊川就这般明晃晃站在堂内正中央,彼时杨令妤才瞧见,他手上正拿着册子瞧着手心,他面上似笑非笑,其中含着的深意是叫人看不透的危险。 他的下一句话,是对着刘氏说的:“这位是……钱夫人?” 萧紊川的尾音上扬,和煦地煎烤着人:“如今钱家整被官府查抄,钱夫人倒是有兴致,竟还来宁府闲话家常?” 他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皆是一惊。 原本刘氏身上的嚣张气焰尽数消散,她站起身来,瞪着她那双眸子,强忍着叫她的语调平和些:“大人,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萧紊川眸色一凛,手上用力,册子直接打在了刘氏身上,转而他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瞧着刘氏的反应。 彼时他身后后跟着的张韫倒是开了口:“钱夫人您可瞧好了,上面的印可是圣上御批的查抄批文,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瞧瞧,玺印还新鲜着呢,可是将钱老爷这辈子的贪墨都写了上去,您现在赶紧回去,应当还能瞧见钱老爷最后一面。” 言罢,他站到萧紊川身侧来,用袖子掩唇轻笑。 彼时刘氏面上已经黑了个透彻,伸手指着张韫鼻子:“你少胡扯,天高皇帝远,如何能有陛下玉——” 她话音一顿,随即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萧紊川,而萧紊川则眯着眸子瞧她,倒叫刘氏身子猛地战栗,当即连话都说不出来,踉跄着往出跑。 她带来的婆子家丁自是不敢多留,屋中的人当即去掉大半,彼时他视线落在吴氏身上,吴氏身子一抖,慌忙叫王妈妈将她搀扶起来,对着他堆起一脸勉强的笑意。 “陛下。” 宁丞序突然开口,他面上血色褪去大半,大抵他也没想到,皇帝会这般突然查抄钱家,分明之前他在中间调和,分明他可以两头得利,既有钱家的钱,又能得陛下给的权。 他本就同钱家在一条船上,如今钱家被查抄,那他呢? 可他心中这些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萧紊川则用白皙修长的指抵在唇间:“嘘——聒噪。” 旋即,他对着杨令妤招招手:“过来。” 杨令妤突然被点了名,她有些害怕,但丝毫不敢犹豫,她上前来,一步步靠近这个彼时让所有人都感到胆怯的帝王。 可还没等她开口,帝王的便伸手,用他的指腹轻刮拂过她颈上伤口,激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萧紊川似乎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唇间笑意更浓:“竟是真的?” 第二十三章 怕不怕 杨令妤瞧着帝王的指腹还沾着她的血,他白皙的指尖轻轻揉捻着,最后,他声音朗朗,丝毫没有方才流露出的那几分阴鸷:“蠢。” 他笑她,且十分贴心给她解释:“罔你在这渝州这几年,竟不知刘氏并不喜这继女,你拿日后钱怜纨的日子来威胁她,她又怎会听你的?” 杨令妤心头微颤,他究竟听了多久,竟是连她威胁刘氏的话都听进了去? 她用帕子擦去手心的细汗,只觉得彼时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相较于杨令妤,彼时更觉心慌的是宁丞序,他立在一旁,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他面上挂着略显惨淡的笑,等待着帝王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问他一句:“宁大人,可有何想说?” 他还敢说什么? 在这种微冷的夜,宁丞序后背出了汗,但面上却维持着恭顺,他心中后悔,他从一开始就该对皇帝衷心,而不是贪图那些蝇头小利。 彼时萧紊川却笑了,他眯着眼瞧他,缓缓开口:“宁大人,既为一方父母官,此地出了官商勾结贪墨一事,自然要由宁大人一手操办,至于钱姑娘——” 他一把拉过杨令妤的手,根本不在乎如今此处还有人瞧着。 他的指腹拂过杨令妤的手背,毫不避讳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展露在她的夫君面前:“大人同钱姑娘玩的花,自己的女人也可叫旁人享用。” 闻言,宁丞序复杂的目光落在了杨令妤身上。 他彼时当真有些拿不准,陛下说这话,究竟是在说杨令妤,还是在说,他叫人替他同钱怜纨圆房一事。 下一瞬,帝王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没松开,带着她径直往门口处走,倒是给宁丞序留下一句:“宁夫人与朕投缘,朕便先带走了,此处贪墨案一事,便交由宁大人全权处理。” 帝王的手是温热的,同在她屋中、她的床榻上时一样,无论放在她身上何处,皆能带起暖意,但彼时,却叫她觉得烫手,即便她百般防备,但却依旧会在不知不觉间将她烧成灰烬。 直到上了马车,这种被难以掌控的不安笼罩之感,叫她张不开口。 她彼时同帝王单独在马车之中,若是往常,这是她少有的亲近机会,但是现在,她却不敢上前。 岂料帝王却轻笑出声,他伸手抬起杨令妤的下颚,逼迫她同自己对视:“这就怕了?” 杨令妤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强撑起唇角,漏出一抹笑来:“妾怎么会怕您。” “笑的难看。”萧紊川啧啧两声,手指碾压在杨令妤殷红的唇上,好似在蹂躏娇嫩的花。 “现在便怕了,待日后回了京,你这胆子岂不是要吓破?” 听他这话,杨令妤心中一惊,但彼时却生不出喜来。 帝王待她时近时远,叫她摸不清路数。 她被迫打起精神来,故意同他撒娇扮乖:“您这是要带妾去哪呀?” “洛阳。” 他似乎是心情很好,倒是回答了她的话,旋即他手上用力,将她拉在自己怀中。 杨令妤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他眼底闪烁的情绪叫她瞧不真切:“将你卖到洛阳花楼里,你怕不怕?” 第二十四章 放松些 萧紊川极少用这种调笑的语气同杨令妤说话,但这却是能将她从方才的不安中抽离出来。 杨令妤也不再心急,只倚在他的胸膛上,指尖在他喉结处画圈:“妾怕的很,陛下可不能将妾丢下来。” 她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拿捏着女子的娇软模样,轻声叹:“幸好您来的及时,如若不然,妾可要被卖到庄家户上,再也见不到您了。” “怎么会。”萧紊川轻笑两声,指腹从她的面颊上慢慢移到背后。 他轻轻磨搓着,带动杨令妤身子跟着战栗。 杨令妤知道,在她屋中之时帝王并不尽兴,瞧着他眸色逐渐暗下来,她心中也猜到了他的情动。 彼时马车正走着,大抵是路上不平,颠的她在他身上撞了两下。 杨令妤有些抗拒,但彼时哪里能是她可以说不的? 她忍住起来的冲动,继续同萧紊川笑着,面上含羞带怯:“外面还有人呢?” 萧紊川声音暗哑:“他们的耳朵,只会听自己该听的。” 下一瞬,杨令妤被他抱了起来,她手上攥紧抵在他胸口,但一切只在他的掌控。 他的手揽在她的后背上,带着她随着马车摇曳,她咬着唇不发出声响,换来的却是他的故意捉弄。 杨令妤心里憋着一口气,干脆将唇凑在他耳边,跟随着他的动作似嗔似叹,惹得他愈发凶蛮起来。 直到最后,她是被抱着下的马车,同他一起歇在了客栈之中,萧紊川撑着头在枕侧看她,笑她:“不禁折腾。” 这是杨令妤第一次同他这般温存,而不是穿上衣服赶紧离去。 从前教坊司的妈妈说,男子情动后,是最温柔体贴的,他舒服了,这时候同他说什么他都是认的。 但杨令妤没有操之过急,而是半嗔半怨:“您莫要笑妾,还没听说有哪个女子是累死的。” 萧紊川似是意外于她会说这样的话,倒是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瞧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可杨令妤彼身心俱疲,当真是没心思去揣摩他,干脆直接大胆将他的胳膊拉过来搂在怀中,就这般睡了过去。 她这一夜睡的不踏实,做的梦光怪陆离但却醒不过来,再睁眼之时,萧紊川已经不在她身边,但屋中圆桌上却备下了上好料子的衣裳,和做工极好的收拾。 “夫人醒了?” 一个女生突然在耳边响起,将杨令妤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只瞧见个容貌端庄做侍女打扮的人立在她身侧,面上很是恭顺:“夫人莫怕,奴婢初青,是奉王大人命来伺候夫人的。” 她伸手要扶了杨令妤起来,还十分贴心解释道:“奴婢是同王大人一起从家里来的。” 杨令妤心下转了转,帝王微服至此打的就是钦差王大人的名头,依照如今初青所说,想来她便是宫中出来的宫女。 杨令妤略有些诧异,之前在宁府之中,帝王身边别说是宫女,就是连个女人都没有,否则宁丞序也不会因为帝王多瞧了她几眼,便起了要将她送到帝王身边的心思。 彼时她更觉得帝王的谋算并非她能瞧清,大抵他来渝州也不止是为了水患,否则又怎会将他带出来的侍女放在这里候着? 她敛去心中情绪,只略同初青寒暄了几句,便任由初青服侍着穿戴,她这一整日都在客栈之中待着,连门也没出,等到了晚间,才瞧见帝王回了来。 她似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待萧紊川进来后,十分自然上前替他脱下外衣,语气平常:“您回来的也太晚些,昨夜睡的本就少,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萧紊川初时被她靠近,倒是身子微僵了一瞬,但似乎是被她亲昵且自然的语气代了进去,倒是也跟着回:“我身子好不好,你不知道?” 杨令妤耳垂泛红,连带着面上都显露几分羞意,她在他胸膛处轻拍了一下:“您可知羞?” 她转身要走,萧紊川却是将她拉了回来,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胳膊环住她的腰。 “妤娘身子倒是弱些,还没怎么样,便喊累。”他手上不安分起来,掌心的温度落在她的小腿上。 原本还只是放着,但慢慢却按揉起来,而后慢慢向上。 他状似无意问:“那夜你伤了腿,如今养的如何了?” 杨令妤被他带的呼吸略有几分急促,柔柔道:“妾命大,早好了。” 萧紊川点了点头,待听到水声,他的指尖探入源头,它突然问起来:“那夜,你如何回的宁家?” 被侵占的隐秘感刚袭来,他问出来这一句话,却好似将她从温热的水中捞出,投入冰河。 那夜送了她一程,也是救了她一命的小郎君的脸,豁然出现在眼前,但彼时,她却被帝王拿捏在指尖。 “我随便问问罢了。”萧紊川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细微变化,低低笑了两声,手上倒是不停,“你在紧张?放松些,妤娘,要送不进去了。” 第二十五章 贪婪 杨令妤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下来,因为紧张,倒是把身上的感受格外放大,她控制住他的手。不想让他继续。 萧紊川却是不急,轻轻揉捏着她的腿心,不放过刚才的话头,也不放过她:“我心想着,有些后悔,你那一路独自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哪里有如今的温香软玉。” 杨令妤刚想顺着他的话应下,再调笑几句。 可她唇刚刚张开,脑子里却似有根弦突然崩开,她霎时间反应过来,帝王这话中分明没有那么简单。 从她此次同帝王接触开始,她便已经能感受到帝王谋算人心的厉害,又怎能保证他这话是不是在试探她? 杨令妤深吸两口气,将腿放松下来,做顺从状:“您还说呢,妾若非遇到了个小神仙,哪里还能捡回来这条命呢?” 她城门大开,萧紊川持剑闯入:“小神仙?” 杨令妤搂着他的脖子,因他的进攻而地动山摇:“是个颇为俊俏的小郎君,他说,是菩萨叫他来送我一程,将我送回宁府后门,菩萨派来的,不是小神仙,也该是个菩萨座下的小童子了。” 她不去强调那人是个男子,而是将萧紊川的注意吸引那人的善意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话术当真有用,萧紊川不再问她,倒是将她放到床榻上去。 事后,他从杨令妤怀中抽出她贴身的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杨令妤瞧着也不自觉脸热。 他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脸不红气不喘:“待到了洛阳,你便是我的王夫人,大抵会有许多官家夫人来同你套近乎,你不去理会就是了。” 杨令妤将他这话记在心中,转而娇嗔一声:“妾才不见什么官家夫人呢,那妾就日日在府上,等您回来。” 她直往他身上去蹭,将他劲腰也沾染上水渍,直勾得他那双沉寂深邃的眸子染上欲色,同她在一处胡天胡地。 次日一早,杨令妤半梦半醒间便被初青捞了起来,一边服侍她一边道:“夫人,咱们今日需得同大人一起赶路才是。” 杨令妤这才有些反应了过来,上了马车之时瞧见萧紊川正端坐在马车之中看书,她想也不想便直接凑了过去。 她伸手将他手上的书推开一些,直接靠在他怀中,十分自然道:“马车上看书,伤眼睛。” 说着,她还在其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别乱动。”萧紊川声音有些暗哑,伸手将她扣在怀中,“马车上行房,伤身子。” 杨令妤闻言顿时觉得脸热,论说起荤话来,还是男子最擅长。 瞧他并不像生气的样子,杨令妤干脆得寸进尺起来,直接靠在他身上把觉补回来。 到洛阳的路,要走上整整四天,大抵是早就传了信,待到地方之时,何大人早早便准备好到城门口见萧紊川。 萧紊川率先下马车,只听着他们寒暄几句,他沉稳的声音便从马车之外穿进来,直要往她心里去钻:“何大人,内子生性腼腆,惧见生人,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帝王一声声的内子太过诱人,竟叫杨令妤有些恍惚,似乎她并非是宁丞序的妻子,而是帝王口中所说的“内子”。 但她却并没有因这一句而感到多高兴,反倒是隐隐有些不安,她也不知帝王为什么,竟然当众这般唤她。 何大人似乎要更年长几岁,杨令妤顺着尚未遮严的车幔向外看,只瞧见何大人大腹便便,一脸油腻模样,可就这一眼,他便瞧见了她。 眼瞧着何大人惊讶一瞬,随即他待着隐晦的贪婪的目光,便立刻黏在她身上,吓的杨令妤赶忙将车幔遮盖起来,一点缝隙都不透。 萧紊川打着钦差大臣的名义而来,故而杨令妤所在的马车便直接拉进了何大人的家中,下人给她安排在府中一处院落,杨令妤便在屋中等萧紊川回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杨令妤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赶忙站起身来,瞧见帝王进了屋中,她欢喜地唤了一声:“您终于回来了?” 她想抱一抱他,好驱散一下方才见到何大人那一眼的恐惧。 岂料萧紊川略带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看吗?” 杨令妤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却听他低低笑了一声:“叫你在马车上待着,你便耐不住,不若我将你送给何大人可好?全了你的念想。” 第二十六章 饮食男女 杨令妤一惊,她没想过,自己偷偷往外瞧这一眼,竟然也能叫他给发现。 她咬了咬唇,心头倒是控制不住生出来几分委屈来。 但她却没有压下去,也没有再上前,反而就此坐回了椅子上,丝毫不接萧紊川的阴沉,直接嗔怨道:“一回来便这样说,您也不管妾心中是否委屈。” 萧紊川没说话,杨令妤转头偷瞄他一眼,心下稍安。 她倒也不收着,轻哼了一声,将身子转过去,用后背对着他。 萧紊川沉默一瞬,声音倒是软了两分:“哪里委屈?” “妾原是想看您的,偏叫那何大人看了去,妾为何不能委屈?” 说着,她一双眸子看向萧紊川,丝毫不怵他。 萧紊川眉峰微微一挑,旋即轻笑一声,不见刚才半分阴鸷,他靠近,伸手摸着杨令妤的面颊:“不过说你一句,你还跟我使性子?” 杨令妤瞧着他方才的无名火如今已经尽数消散下去,赶紧见好就收,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他的手:“妾看着,是您使性子才对。” 萧紊川轻笑了两声,也不再说话,同杨令妤在屋中待了一会儿,便又要出去,只言曰,他初来乍到,自然是要同当地官员应酬一番。 杨令妤心下了然,待他走后自顾自吃饭休息,瞧着天色黑了下来,这才从床榻上起来,燃烛火等人归。 初青瞧着她,只劝道:“夫人,大人应酬回来,说不定要什么时辰了,您还是早些休息罢。” “你先回去罢,不必守着我。”杨令妤瞧她一眼,心中暗忖这姑娘还是不知这饮食男女,交锋都在细节处。 帝王处于深宫,眼里瞧见的都是宫规戒律,那她便要用这寻常人家的小把戏,将他从那高高云端拉下凡尘,叫他日后就算是回到深宫,瞧着那青砖绿瓦的古板沉寂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这样她才能扎在他心里去。 杨令妤坐在烛前发呆,待帝王回来已是深夜,她见到了人,几步到他面前,闻到他身上酒味,轻锤了一下他胸口:“怎得喝这般多?” 萧紊川似是没想到她会等他,微诧异一瞬,旋即将她打横抱起扔在床榻上。 杨令妤被吓了一跳,他身上的酒味萦绕在她身侧,待后背靠在床榻上时,她才轻呼一声:“一身酒气,可得去洗一洗。” 萧紊川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扑过来,弄的她有点痒。 他声音发沉:“你从前也是这般等宁大人的?” 杨令妤心思一转,轻哼了一声:“也不是谁都能让妾这般等的,您若是日后再这般晚回来,妾可不等你了,直接与周公同游。” 萧紊川低低笑了两声,旋即将她搂的更紧了几分。 杨令妤心上微微得意,趁着他心情好,她同他提了第一个请求:“您明日还出去吗?” “自然。” “那您给妾带些洛阳特产可好,吃的玩的,什么都成。” 寻常人家的恩爱夫妻,夫君下职回来,都会给夫人待些小玩意儿,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选东西之时,他心中定然全是她。 萧紊川应的痛快,杨令妤稍稍松口气,伺候他洗漱这才将他扶上床榻休息。 此后几日,杨令妤都是这般,萧紊川也逐渐适应了下来,杨令妤故意有一日没等他,萧紊川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将她从床榻上捞起来,虽没问她为什么,但是能瞧得出来,面色并不好看。 杨令妤有几分得意,故意没点破,反而直接凑在他怀里讨赏赐:“这几日何夫人总来寻妾,妾可都找借口推了去,妾乖不乖?” 岂料她说这话,帝王身子微一动。 杨令妤有些诧异,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刚想抬头瞧他,却又被他一只手将她的头按回自己怀里:“该赏,也该罚。” 他没说因为什么罚,但去将她按到被窝里去,磨的她直求饶,直到夜深,她迷迷糊糊间,帝王说了一句:“从明日起,何夫人再来寻你,你见她就是。” 杨令妤迷迷糊糊睁眼,瞧着他面上冷峻,丝毫没有往日里欢好后的慵懒,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因着身上太累,她便觉得是他因为自己今天没等他,这才有些不悦。 她唇角勾起笑来,被萧紊川瞧在眼里。 他眸光深邃,沉声道了一句:“竟笑得出来。” 次日一早,杨令妤睁眼之时,萧紊川已然不在她身侧,她起来梳洗,倒也是巧合,何夫人竟又上门来寻她。 杨令妤听话将人请进来,这位何夫人倒确实是生的端庄温婉,但也不知怎得,一瞧见了她便上下打量一番,看的杨令妤直发毛,随后何夫人柔声道了一句:“见夫人一面还当真是不容易,夫人是个妙人儿,妾总听夫君提起夫人。” 杨令妤心上微动,何大人提起她做什么? 脑中突然想起来何大人落在她身上的贪婪目光,杨令妤顿时觉得身上寒颤,恶心至极。 但瞧着何夫人生的这般芙蓉貌,她便随便闲扯了两句。 言罢,何夫人说着要走,但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十分亲昵地拉上杨令妤的手腕:“听说渝州善品茶,妾屋中新得了两块饼饵,夫人不若一同去尝尝?” 杨令妤对她突然的亲昵有几分抵触,但却拗不过何夫人,连带着初青都在劝,她也只好顺从。 待去了何夫人屋子,方一进去,屋门便被关了上,连带着初青都被关在了门外,杨令妤心上的顿时不安,但何夫人却一把拉她坐下,将茶水递到她面前来:“瞧瞧,妾还能吃了你不成?” 杨令妤无法,只能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何夫人的目光依旧在打量她,但却似感叹般嘲讽:“当真是生了一副狐狸精的相貌!” 第二十七章 给她安排好了结局 何夫人这话火药味极浓,一双丹凤眼就这般斜看她,方才的端庄温柔顿时荡然无存。 杨令妤心头猛地一怔,她抬头对上何夫人轻蔑的一双眸子,比起她突然而来的敌意,倒是另一件事叫她疑心骤起。 “夫人怎么知道妾来自渝州?” 何夫人瞧着她,冷笑一声:“你的那些糟污事儿,可都是你那奸夫自己说出口的。” 突然间,杨令妤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一阵发昏,昨夜帝王同她的话在耳边重响。 难不成,这都是帝王在背后安排的? 原来杨令妤还不明白,分明方才初见之时何夫人还是一派温婉贤良的模样,为何一进这屋子她便将心中的话全部吐露出来。 可如今身上无力感袭来,杨令妤震惊看她:“你给我下毒?” 何夫人眉头皱起,面上丝毫没有算计得逞的高兴模样,反而将头转过去:“宁夫人,为人妻子不能违夫命,左右你也不讲究什么妇道,跟王大人还是跟了我夫君,也没差。” 杨令妤气的一双手攥的紧紧的,强咬着唇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深吸两口气:“是王大人叫你如此的?” 何夫人摇头:“妾也不知,宁夫人且在此处等着罢。” 言罢,她起身出门后对着初青道:“你家夫人叫你回去等她,不必在这里守着了。” 杨令妤听到她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她身上没力气喊不出来,只能猛地将桌面上的茶盏推到地下去,瓷盏碎裂的声音振的她耳鸣,但这并没有引起外面的注意。 彼时她才真正明白过来,初青也是帝王身边的人,帝王做局,初青怎会来救她? 心上揪的发疼,但如今已经不容她上心,她赶忙将地上的瓷片拿起,紧紧握在手中,献血顺着她手心流到指缝,她心中出奇的冷静。 “夫人可在?” 男声从外面传进来,门突然被打开,还未见人,便见何大人的肚子先越过门扉,待他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一双眸子直接落在了杨令妤妤身上。 何大人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杨令妤,跟着笑了几声:“哎呦,夫人怎么坐在地上?” 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转而坐在椅子上,不管杨令妤用多么抗拒且厌恶的眸子瞧他,他依旧是一派志在必得的模样。 他就这般看着杨令妤挣扎,笑着说了几句:“那日城门外初见夫人,本官便日夜想着夫人,同王大人软磨硬泡了许久,他这才同意将你送给本官。” 他手上的楠木手串拨弄的直响,看着杨令妤因害怕而不停往后挪动。 杨令妤冷静下来,她方才茶水喝的不多,需得多拖延些时间才行,否则就算是逃跑都没力气。 她随便说了句:“不可能,夫君不会这样对我。” 却没想到引得何大人笑的开怀:“你口中的夫君,说的究竟是钦差王大人,还是渝州的那个宁大人?” 他伸手指着杨令妤笑:“你呀,是个会捡高枝的,良禽择木而栖,王大人虽是从京都而来的钦差,但哪里比得过在洛阳逍遥快活,你就算是同他去京都,也不过是个外室。” 何大人起身靠近她:“夫人,跟了本官,本官许你平妻可好?” 说着,他一双黑肥的手就要摸上杨令妤的脸。 杨令妤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何大人怒骂一声:“贱人,他娘的不识抬举!” 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直接落在她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振的杨令妤耳朵一阵嗡鸣,但这照比她心中闷疼差的远,眼泪在眼眶之中打,但她强忍着没落下来。 手上的瓷片紧紧握着,杨令妤想,若是何大人再靠近一步,她便用这瓷片割断他的喉咙。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撑在地上的那只手却感觉有些许发振,紧接着脚步声传来,何大人靠近她的脚步一顿,只听突然传来帝王的声音:“活捉何道台者,赏!” 杨令妤的心刹那间复燃,如今一脸慌乱的变成了何大人。 但下一刻帝王又道:“犯官何廉,买卖良家女子,奸辱宁知府妻至死,特来捉拿归案!” 致死两个字向她砸过来,杨令妤彼时才明白,原来帝王早就给她安排好了结局。 奸辱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