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大亨的爱情列车》 楔子 三十四岁的天龙刚澈,是日本最大的黑道帮派——天龙家族的掌门人。 光“天龙”这个姓氏,就足以让日本人闻之色变。而“天龙组”,更是威名远播,威震八方,是让日本黑社会闻风丧胆的黑道组织。 天龙刚澈更是一个不同凡响、纵横天下的黑道大亨。 但他毕竟也曾年轻过,正所谓“人不痴狂枉少年”,所以他也曾经疯狂过。 当年的他,才二十四岁,在研究所毕业后,尚未继承“家差前,趁着这段空档,他独自一人前往欧洲,坐火车自助旅游。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也是他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更是多年来心底最疼痛的烙印。 第一章 十年前。 天龙刚澈送给自己最好的“毕业礼物”,就是放一个大假,到欧洲好好地玩一玩,逍遥地度过一个月的时光。 出身于黑帮世家的他,有着外人难以想像,更难以理解的苦闷,那种唯我独尊的“崇高”地位,让他觉得像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包袱”,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打算先飞往荷兰的史基佛机场,那是全世界最大的机场,再从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出发,坐火车到法国、比利时、西班牙等风景秀丽的国家旅行。 为了让自己过着和时下一般年轻人一样的生活,尽管他从不缺钱,也不愿意太过招摇,不但订了经济舱的机位,还特地从东京飞到马来西亚再转机到欧洲,如此一来,就可以省下三分之一的费用。 从亚洲飞到欧洲,是一段十分遥远的路程。当深夜他在吉隆坡搭上了马来西亚航空,准备飞往荷兰的首都时,很快地就发现到整个飞机上全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除了她以外。 她看起来十分年轻,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大而深邃的双眸,散发出动人光芒。她和他是飞机上仅有的两个东方人,而凑巧的是,他们的座位竟然连在一起。 天龙刚澈礼貌地对她笑了一笑,谁知她却不理不睬的,他自讨没趣地摸了摸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向水依最讨厌陌生人的搭讪了。虽然眼前的男人是个大帅哥,不过长得帅又如何?追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英俊潇洒、相貌堂堂的。可是任他们使尽浑身解数,大献殷勤,她仍是高傲地不屑一顾,对他们相应不理。 这恐怕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尝试了。 这一次,她独自一个人前往陌生的欧洲旅行,并且打算待上一个月,而她才只有十八岁而已。 为了庆祝她高中毕业,即将赴美念大学,身为家中的独生女,家境又十分富裕,妈妈简直将她宠上了天,因此当她提出出外游玩的计划时,妈妈立刻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水依便趁着暑假的空档,一个人前往欧洲自助旅行。 她一向自认是独一无二的“天之骄女”,一想到这里,她脸上便闪过了一丝骄傲——她有着让人嫉妒的美貌及高贵的气质。成绩更是优秀得让同学望尘莫及。她出身于名门世家,有着傲人的家世背景……不过,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用力地摇头,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哀伤,无法言喻的痛苦,重重地压在心头,唉!她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从她不小心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世界就全都变样了,一切不再美好……她想逃,逃离残酷的事实……所以她选择离开台湾,前往欧洲,到那片梦寐以求的美丽净土上,让大自然纯净的美,来洗涤心中的伤痛。更希望借着独自旅游,来抚平破碎痛苦的心。 当飞机缓缓滑人航道,准备起飞时,在漆黑的窗户上,映出了天龙刚澈英俊挺拔的面貌,也映人了水依的眼帘。 这男人看来十分温文儒雅,有一股高贵的气质及灿烂的笑容。可是当他不笑时,却又显得冷酷,让人猜不透。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也是一个人前往欧洲的吗? 欧洲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吸引庞大的旅客,不断地朝她膜拜,甚至流连忘返呢? 水依简单地吃过餐点后,便盖上了空服人员发的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在思绪混乱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确定她睡着后,天龙刚澈才敢偷偷地转头凝视着她。 刚刚看见她惊人的美貌时,心底便泛起了涟漪,可是立即被她冷漠的神情给吓住了,想要结识她的念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别提鼓起勇气和她聊天了。 她美得让人惊艳,让人难以忘怀,天龙刚澈仔细地打量着她,光滑雪白的肌肤,红滟欲滴的朱唇,大而明亮的双眸,如编贝般的牙齿,再配上小而挺拔的鼻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风采,浑身上下更有着说不出的高贵气质。活像是仙女下凡似的。看来她必定是出身于名门世家,是娇贵的千金小姐吧! 她虽然穿着十分轻便,可是眼尖的他,仍然一眼就看出那全是名牌服饰。剪裁利落的牛仔裤裹住她修长的腿,将她完美的曲线,表露无遗。而一袭简单的白衬衫,更是衬托出她的天真无邪,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甜美。 看样子是一个人出外旅行?不!也许是到荷兰去找亲戚朋友吧。 不论如何,在飞机上有个美女坐在身边,就算不能聊天,只能看看她,过过干瘾也好,至少可以打发时间,让将近两天的飞行时间里,不会无聊。 经济舱窄小的座位,让水依十分难受,睡得很不舒服!她真后悔没有听从妈妈的意见,订头等舱的机位。这都怪她的自尊心作祟,想跟大家一样,体验一下平凡的生活,才会自讨苦吃。这下可好了,要飞四十八小时呢!要被困在狭小的座位里两天,她可受得了? 她的头不断地下垂,颈子自然地往右边靠去,试图找寻舒适的依靠,突然之间,她发现了一个可靠的“枕头”——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靠向了天龙刚澈壮硕的肩膀。 这个“枕头”真舒服,虽然有点硬,可是十分温暖,让她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也让她的头找到了支撑点,不再左右晃动,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她的秀发散落在他的肩上,一副柔柔弱弱,需要人保护的样子,让天龙刚澈忍不住心生爱怜了起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怕惊醒了熟睡的她,可是却忍不住露齿微笑,虽然和她素昧平生,可是或许就像中国人说的“有缘千里来相见”吧!就算他们只有短短的缘分,他也心满意足了。 k  x  k 天亮了吗? 不!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是水依习惯起床的时间到了。 她迷迷糊糊地张开了双眼,顿时脸色大变,整张脸胀得通红。 天啊!她居然靠在他的胸口睡了一觉。她的睡相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曝光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多久了呢?她面色僵硬地瞧瞧手表,对天龙刚澈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说些话吧!至少跟他说声对不起……不过这三个字似乎不应该是她说的,毕竟他是“心甘情愿”地给她当枕头的。 “睡得好吗?”谁知,他竟先开了口,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用着流畅的日语问着。 他是日本人?那太好了,她摇摇头,假装听不懂,这样就不用回答了。 谁知他立刻又用流利的中文问:“你睡得好吗?” “你究竟是哪里人?”水依一脸错愕地问着。 天龙刚澈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我猜你来自台湾,对吧?” “很不幸地,你猜对了……”水依耸耸肩,故作无奈地说。 既然打破了僵局,很自然地便聊了起来。 “我叫天龙刚澈,”他试图淡化自己不寻常的背景,淡淡地说着。“我爸爸是日本人,我妈妈是台湾人,我是中日混血儿。所以从就被教导要精通两种语言。” “喔!”水依应了一声,似乎不感兴趣。她简单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向水依。” 她似乎对他一点也不好奇,所以话少得可以,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因此他们大部分时间保持着沉默,没有交谈。直到空服员送来了三明治和饮料,水依才解嘲地说道:“这不知道是早餐还是晚餐?” 她不经意的话,才又掀开了话题。 “既然要在飞机上用餐,就得忍受!”在尝了一口难吃的飞机餐后,刚澈皱起眉头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水依抿了抿嘴道。“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会飞到另一个地方,一个我们完全不熟悉的陌生的世界,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确实是很不可思议!”刚澈清了清喉咙道。命运……借由这班飞机将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不过他不敢说出口,只是淡淡地说着。“我们似乎很有缘,你看这架飞机里,只有我们两个东方人……” “好个有缘!”也许是“缘分”这两个字刺激了她,她竟以刻薄讽刺的口吻说道:“就像我活了十八年,才发现我和我爸爸的关系竟是一段孽缘,我们仇恨彼此……”她倏地噤住了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向一个陌生人,吐露心底的痛苦。 那是她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也是向家隐藏了十九年的秘密,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而且还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世…… 天龙刚澈或许意会到了什么,可是他却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才十八岁啊?”他露出了腼腆笑容,嘴角立即出现了两道浅浅的酒窝,真是迷人极了。“我猜你一定是家境富裕,不然怎么会这么年轻就有能力单独到欧洲旅行,这可是要花费不少钱的……” 她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也许你猜对了,不过‘同理可证’,那你也是来自富豪之家喽?” 刚澈咳了咳,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便话锋一转道:“你一个人旅行?” “你不也是吗?”水依反问着。“这不是欧洲年轻人很流行的玩意吗?他们到了十四、五岁,便开始闯天下了,趁着放假的时候,带着简单的行李,四处游玩。跟他们比起来,我们的年龄可都大多了呢!” “但那是对西方人而言。”刚澈充满赞赏地说着。“对于一个东方女孩子来说,要这么做,必须有很大的勇气,你实在是勇气可嘉。” “我喜欢冒险。”不知不觉中,她开始诉说着心底的愿望。“很小的时候,我看了百科全书,知道世界是非常辽阔,有充满神秘气息的亚马逊河,我就立志要当探险家,长大后要到亚马逊河探险……”她大而明亮的双眸,露出了渴望的神情,虽然那是一个难以达成的心愿,但她仍然梦寐以求。“我也想当考古学家,我想深入每一个文明古国,去解开它们的神秘面纱及尚未找出答案的谜团……” “那真是个美丽的梦,不是吗?”他含蓄地说着。 她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老天! 她是怎么了? 她真是太反常了!竟然跟他谈了那么多! “欧洲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从很小的时候,在我读了地理杂志后,就深深地爱上它了!”刚澈的话里,充满着对欧洲的向往。“我想我们算是‘志同道合’,不是吗?” “才不呢!”她感叹地说道。“我一直是孤独的,而你又不是……”她赶紧又闭上嘴,拼命责怪自己的多嘴,净跟他说一些没有必要的话,再这样下去,她干脆拿胶带把自己的嘴巴给贴起来算了。 “孤独?”其实刚澈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虽然他是天龙组的唯一继承人,有着崇高的地位。不过高处不胜寒,在他心里一直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孤寂。 “你会孤独啊?”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没有忽略掉她眼底深刻的痛苦。 “这……我是独生女……”她欲言又止,随即尖锐地反击。“不过这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刚澈耸耸肩,无奈地说着。 水依用力地转过头,望着窗户。玻璃窗外是一片清澈的天空,与湛蓝的海洋连接着,远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山地,这精致的景色,恍如是来到了世外桃源,真是美丽极了!不久之后,花卉王国——荷兰就在眼前了。 和他在一起的压迫感也即将消失了。真好!水依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飞机缓缓地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当飞机才刚停靠好时,水依赶紧背起厚重的旅行袋,迫不及待地和刚澈道别! “byebye!” “再见。”他特别用中文回道。 虽然一路上她走得很快,不过在出关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他的踪影。 他虽然是东方人,不过身材十分高大,因此在众多的西方人中,显得鹤立鸡群:再加上他有着东方人独特的神秘感和尊贵的气质,使他成为十分显著的目标。 在出关时,海关人员似乎故意找水依麻烦,居然不让她出关,他们不但不说英文,还故意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荷兰文。 “可恶!”水依不断地用英文和他们沟通,可是就是没有用。在耽误了许久之后,也引起了天龙刚澈的注意,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用着还算流利的荷语跟海关沟通着。这让水依大开了眼界。这小于真是了不起,不但中、日、英语流利,连欧语也不成问题。看来这个姓“天龙”的男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天龙刚澈在了解了海关人员的意思之后,笑嘻嘻地对水依说着:“他们只是想看看你的机票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怀疑我是偷渡客吗?”水依气得咬牙切齿的,不甘愿地从背包中拿出机票给海关人员检查。在仔细确认后,她才顺利地出了关。 没想到,一下飞机就遇到了麻烦,而他竟是那个“见义勇为”的人。这件事情让她觉得十分丢脸,也不愿意跟他道谢! 其实她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天龙刚澈如此反感,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她没有理由讨厌他啊!可是只要一见到他,她就会失了分寸,只想落荒而逃。 她快速地出了关,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早上九点钟,她走到机场的地下室,准备搭火车直奔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她预计先到市中心逛一逛,再搭火车! 她要坐火车周游列国。 欧洲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可以坐着火车到每个城市里游玩。 而她这次毫不犹豫地买了头等舱的火车票,这是为期一个月的票,在这一个月之中,她想到哪一国、哪一个小乡镇,哪一个大都市去玩,只要那里有火车经过,她就可以随时前往游玩,而不用再另外付费了。 欧洲火车的确相当便捷。她顺利地搭上了火车,从机场到市中心只有短短的几站而已。火车里挤满了人,因此她完全不知道——他仍然尾随着她。 不知是不是凑巧,他居然也搭上了同一班列车,不过他只是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不让她发现。 阿姆斯特丹的市中心到了。 水依下了火车,一出了车站,她双眼立刻为之一亮! 这个运河环绕的城市,在繁华的街道上,矗立着漂亮的红砖屋。砖屋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幅优美的景色,也散发出了迷人的魅力,这就是名闻遐迩的“风车之都”。 水依被美丽的景色吸引着,舍不得去找饭店投宿,她决定趁着大白天,好好地饱览一下风光,所以宁愿提着厚重的行李,也不愿找个地方休息,独自一个人逛起街来。 运河中倒映出无数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物。沿着运河走,还可以看到典型的荷兰式住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建造于十七世纪的房屋,这栋建筑外观相当朴实,平滑的砖块上,点缀着简单的装饰,阶梯状的房子里,有着数不清的窗户,让人觉得屋主似乎想充分享受阳光照耀的乐趣。 她专注于视觉的享受,因此当饥肠辘辘时,也只是随意地走进了面包店,以简单的面包和饮料果腹,然后也不顾双脚的疼痛,便又继续地走了下去。 到了黑伦运河时,十六世纪,在阿姆斯特丹的富商及贵族们所建造的新居,便一一地呈现在眼前。而这些建筑物仿佛是在竞争似的,一栋比一栋更大、更美。而它们优雅的身影,也都倒映在宽广的运河上,更增添了美丽的风采。 “真美!”微风徐徐吹来,让每一扇窗口所摆设的盆景都随风招摇着,形成了一副百花争妍的模样,这美不胜收的景象,更让水依觉得不虚此行。 用黄金镶边的大门,五颜六色的手风琴,各式各样的傀儡戏台,及优雅别致的木鞋,还有穿戴民俗衣物的玩偶,这些阿姆斯特丹的特殊景观,也都一一地映入了水依的眼帘。 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不但充满了新鲜,更让她深深地迷恋着,几乎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沿路她又买了薯条,还有荷兰有名的乳酪及洋葱鳞鱼来果腹…… 直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她才警觉到时间不早,应该去找旅馆休息了。 可是这时候,她已经来到了阿姆斯特丹鼎鼎有名的红灯区了! 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一片五光十色,到处都有刺耳的音乐声传出,一排排整齐透明的玻璃窗,里面都站着衣不蔽体,又妖娆艳丽的性感女郎,她们频频对着路过的男人搔首弄姿,极尽所能的表现出放荡的一面,只要有人接受邀请,她们立刻拉上窗帘,在玻璃屋里进行起交易来了…… 水依亲眼见识到了荷兰人开放的程度,真是大开眼界。她提醒自己不可在此久留,必须赶快离开,否则可能会有危险。 可是她却怎么也绕不出去。 大概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她突然失去了方向,而此时她发觉有陌生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她开始心跳加速,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大事似乎不妙了。 欧洲的古迹都保留得十分完整,因此有许多狭小而幽暗的巷道。而水依在来不及反应时,便被拖进了黑漆漆的暗巷之中…… 第二章 水依发现自己被人压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站在眼前的是三个彪形大汉,而伸手抓住她的人,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看他们那副落魄的模样,她猜测他们应该是流浪汉才对! “你们要做什么?”她白着一张脸,大声地询问着。 他们立刻叽哩呱拉地说着一大串难懂的荷文,最后才夹杂着一句生硬的英文。“money!”难道这一群人是想跟她要钱?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打算抵死不从,他们竟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扯,便几乎将她的衬衫撕裂成两半。 “你们——”水依的眼里喷出了怒火。 但她仍力持镇定,没有一丝慌乱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可能面临人财两失的命运。 流浪汉们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胸部,在蕾丝胸罩里包裹着的小而挺直的双峰,迷人的乳沟间还有一颗性感的痣。他们顿时按捺不住,如饿虎扑羊般,将脸埋进了她的双峄之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依从容不迫地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了喷雾剂,朝他们的眼睛猛喷。 顿时有人发出了哀嚎声,更奇怪的是他们竟一一飞了出去还被拳打脚踢了一番,而打他们的人,竟然是天龙刚澈!这让水依惊讶地瞪大了眼。 流浪汉们被天龙刚澈打得落花流水,只能跪地求饶,更乘机逃之夭夭。而水依对于刚澈厉害的拳脚功夫,也拼命地大声叫好。 谁知,人一跑,天龙刚澈也倒了下来。水依赶紧跑过去,扶起了他,紧张地问着:“你怎么了?” “你刚乱喷什么东西?”刚澈眼睛痛得厉害。“你喷到我的左眼了!”他猛流着泪水,眼前一片模糊。“幸好我的右眼还看得到……不然就糟了,我可能会被他们痛殴,也没办法救你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跑出来?”水依无奈地说道。“那是女人用来防身的喷雾剂,我本来是对准他们的眼睛喷的,谁知你却突然跑了过来……在你将他们摔出去的同时,喷雾剂就刚好喷到你的左眼了!”她扶着他到角落休息。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刚澈不敢置信地问着。“你居然不开口求救?不喊救命?你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吗?一不小心你就可能会失身……” “难道我要露出惊恐的神情,低声下气地向他们求饶吗?”让他们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好满足那些男人的虚荣心?哼!打死我都不会这么做的!”水依咬牙切齿地说着。 她取出了水壶,沾湿了手帕,轻轻地敷在他的眼睛上,不疾不徐地说着:“况且我根本就不怕他们!”一个小女生敢独自出来旅行,敢坐火车闯天涯,当然少不了防身的“自卫武器”,只见她从牛仔裤里取出了瑞士小刀、喷雾剂,还有声音大得吓人的警报器…… “你真是胆大妄为啊!”他不禁摇了摇头,佩服地说道。 “的确是。”她坦白地说着。“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我一直深信——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也一样可以做!” 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就算我是女人,我相信仍然可以打败男人。就算力气比不过男人,但是我可以用头脑。”她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从小到大我念的都是私立的基督教贵族学校,圣经是每天必上的课程,我最喜欢的旧约故事便是大卫和巨人歌利亚—— “大卫在孩提时代便显露了智慧,将石头放在投石器上,用尽全力地投掷,飞出的石头,打中了巨人歌利亚的头,歌利亚因此而死了!非利士人见到这种情况,纷纷拔腿就跑,让以色列人赢得了胜利!”水依以充满自信的口吻说道。“你看!大卫只用了小石头,就击败了巨人!所以我相信只要我有小小的‘攻击武器’,就可以将欺负我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的!” 想不到,看似柔弱的她,却有着比男人还坚毅的心,天龙刚澈不知不觉地便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想到她的孤傲,心中更是升起一股莫名的爱怜。 而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充满怀疑地问着:“咦?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她望着闪烁的霓虹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这纸醉金迷的世界,简直比白天还热闹。 “这……”他其实是一直跟着她的。因为,当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对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关心——他放不下她。 可是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地跟在她身后一整天,不被人认为是变态,还会是什么? “喔!”水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去……红灯区找女人?我听说东方男人都对高头大马的西方女人很有兴趣,是不是?”她脸色忽然一变,不屑地说着。“你真是粗俗不堪!没想到你也是大色狼一个!” 这真是莫须有的罪名啊1可是他却只能干瞪着眼,百口莫辩。 “你的眼睛好一点了吗?”她冷冷地问着。 “好多了。”他用力地眨了眨眼,虽然眼睛仍然不太舒服,不过视线倒是清晰多了。“谢谢你。” “那我走了!”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随手从袋子中取出了一件大衬衫,穿在身上,遮住早巳破烂不堪的衣服。“我不打扰你去寻欢作乐了!我想你这位来自东方,神秘英挺的大帅哥,一定可以让西方女人倾倒的,并且深深地掳掠她们的心。”她讽刺地说着。 她随意地挥挥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似乎对天龙刚澈没有丝毫的眷恋。 而她也没有说任何道谢的话,或许在她的心里,根本不感激他的“拔刀相助”,因为就算没有他出现,她也相信自己有能力打败那三个对她伸出魔掌,不怀好意的流浪汉。既然如此,又何必道谢。 “喂!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旅行,是很危险的。”他对着她纤细的背影喊着。 可是她完全没有回应。 他急忙拿起行李,偷偷地跟在她的后面,虽然他明白这或许是一种“自取其辱”的举动,可是他就是无法遏止那股冲动,紧紧地尾随在她身后,还得小心翼翼地怕被她发现呢! k  k  k 第一天的荷兰之旅,就在流浪汉的破坏之下泡汤了,这下让她连留在阿姆斯特丹的兴致也全都没有了。 向水依因此决定绕道而行,先离开荷兰,坐火车前往南方的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再到她一直向往的法国首都——巴黎。 她先到了位于市中心的火车站。火车站的四周到处都是摊贩及商店,街道上还有街头艺人在演奏着乐器,响亮的音乐声传遍了各地,让人的心情也随之飞扬起来。 对此时的她而言,似乎只有拥挤热闹的火车站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经过刚刚的恐怖经历后,她仍心有余悸,以至于连对住在旅馆,都觉得不太安全。因此她决定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今夜就待在火车站,睡在月台的椅子上好了。反正月台有警卫在巡逻,应该很安全吧! 欧洲的年轻人在游玩时,为了省钱和省时间,常常随意地拿睡袋睡在路边,而火车站的周围也常常可以见到这种景象,所以就算是多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小女生,也不足为奇。 欧洲的火车站里都有为旅人设计的澡堂和洗衣间,她花了一点钱,去澡堂洗个痛快的澡,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整个人似乎又焕然一新了起来,她满意地走到看来安全的地点,取出睡袋,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 明天到布鲁塞尔的火车是一大早出发的,她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以睡过头。 只要搭上那班火车,明天,她就会到达另一个国度——比利时,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很快地便含笑着睡着了。 天龙刚澈伫立在远方偷偷地望着她,不禁摇头叹息。她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还有她奇特的思考模式,及异常强悍的行为,都让他深深地着迷。 她应该是来自名门的富家千金,可是她却能够席地而睡,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自认能够和男人平起平坐,无所畏惧。而她的美更是令人心颤,她自己却似乎浑然不觉……长这么大以来,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有个性,又独立自主,娇艳如花的女孩子! 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跟着她转,向往已久的欧洲之旅已经不再重要,欧洲的美丽风光,也全被他抛在脑后,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她。 刚澈心乱如麻地想了一整晚,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失常。 x  k  x 水依如愿地搭上了直达比利时布鲁塞尔的火车。 没想到地大物博的欧洲大陆,国与国之间的距离却是如此的近,从阿姆斯特丹到布鲁塞尔,居然只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之前在台湾所买的欧洲火车联票,是豪华的头等舱座位,她可以坐最好的位子,这是买普通舱的人,所不能享受的。 火车上的人很多,她率先抢到最好的头等舱包厢,这是只能坐四个人的包厢,两张宽大的双人座椅,互相面对着,还有一张餐桌可供用餐时使用。 “真好!”她一个人独享着宽敞舒适的豪华包厢。椅子大得可以让她当床睡,还可以阅读杂志和随时召唤服务人员做各种服务……她要趁这三个小时好好地享受一番。 当火车开始行驶时,才刚放松的神经,却又立刻紧绷了。 因为包厢的门在此时被打了开来——进来两个几乎有两百公分高的黑人。 他们如拳击手般的壮硕身材,及黑炭般的肤色,看来就是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让水依紧张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水依叹一口气,欲哭无泪却又莫可奈何。 他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为什么不到别的包厢去坐呢?难道是因为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看起来很好欺侮的模样? 凡是购买头等舱联票的人,当然有权利坐在头等包厢内,所以纵使大家互不相识,纵使是她先进来的,但只要还有空位,她也没权利赶别人走。 她并没有种族歧视,而是黑人那种看来凶神恶煞的脸孔,让她十分畏惧。 突然之间,玻璃上出现了天龙刚澈的笑脸,他轻轻地推门而入,立刻走到水依的身边。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他有礼地询问着。 感谢天!救星到了!她终于有伴了!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他出现过! “当然……可以。”她立即移到旁边的座位上。天龙刚澈放好行李后,便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惊讶地问道。 “很凑巧,对不对?又刚好跟你同一条路线。其实我是想去布鲁塞尔看看世界闻名的尿尿小童。”他随口胡诌着,扯了一大堆的谎言。“要不是急忙跳上火车,我差点赶不上这班车呢!上来之后,又找了很久的座位,没想到会在这个豪华的头等包厢里遇见你,还刚好有一个座位呢!” 其实他早就盘算好还是要跟着她,不论她去哪里,他都要跟着。 “喔!”水依应了一声。“这么说来,我们的路线刚好一致喔!” “嗯!很有可能。”刚澈心虚地取出了欧洲火车的地图来,假装认真地说道:“接下来,你一定是要到巴黎,然后再坐火车去西班牙的巴塞隆纳或是马德里……” 两人只要一抬头,便会迎上对面黑人的目光,这让水依觉得十分别扭,而刚澈的目光却是冰冷而带有警戒性的,似乎随时准备保护着水依! 此时,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男性来查票了。 水依乖乖地将火车联票拿给他看,然后是刚澈,再来是那两位黑人。 接着似乎起了什么争执,查票人居然命令那两个黑人离开,可是他们坚持不从,激烈地抗拒着,不一会儿,警察出现了。水依从没想过原来欧洲火车上也有警察,而那位查票员显然很有权威,命令那两个黑人要立刻离开包厢。 这时,那两个黑人才讪讪地开始整理行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前往普通车厢。而查票员在礼貌地致歉后,才转身离去。 这么一来,车厢内便只剩下她和刚澈两个人了。 “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水依仍然大惑不解。 没想到刚澈连法语也听得懂,他向水依解释着。“因为那两个黑人买的是普通票,不是豪华头等舱的票,他们坐错了地方,自然要被请到二等舱去。” 水依心有所感地说道:“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欧洲人执法的严格。每个人都依法行事,这如果是在台湾,可能早就混水摸鱼地摸过去了!”这或许就是欧洲治安良好,人民生活安定的原因之一吧。 这下虽然无法再一个人独占包厢,但她心底已经舒坦多了,起码她和同是东方人的天龙刚澈坐在一起,不必再担惊受怕! 现在这豪华包厢只剩下他们,这下他该可以好好地享受从阿姆斯特丹到布鲁塞尔这一段美好的车程了! “嘿!你看!”水依的手指向窗外,在一排排的红砖白瓦,美丽的房子旁边,居然是一排排的十字架基地。墓地和住家紧临,让她难以想像连在欧洲竟也会发生这种情况。“那么多人住在墓地的旁边,怪不得中古世纪时,会有吸血鬼或是僵尸的传说……” 刚澈咧嘴一笑。“反正现在的土地都是寸土寸金,就好像东京附近的公共墓园,太过于拥挤,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座死人的城市般。”他体贴地问:“你会怕吗?” “不会。”她摇摇头,道出自己的人生。“我觉得墓园像是一座影子城市,如影随形地跟在真实城市的后面。真实城市里住着现在的市民,而影子城市里则住着过去的市民。坟墓不就像是人生的写照——没有人可以逃避死亡,永远存活。”她心里很清楚,当一个月后,回到台湾的那一天,或许就是她一无所有,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 “死亡不都是我们该面对的吗?”她淡淡地说着。 她突然浮现的愁容,及心烦意乱的模样,并没有逃过刚澈犀利的眼神。他发现她常常浮现淡淡的哀愁,究竟是有什么样的事困扰着她呢? 她沉默了下来,他也不发一语。 而窗外的风景,有如一幅宁静而温馨的画。 火车在晃动中,缓缓前进着,两边翠绿的草坪正慢慢地往后退去,映人眼帘的,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起伏的地势像是海面上轻拂的波浪。褐色屋顶的小屋,散落在一排排笔直的树林间。这仿佛人间仙境般的景色,让昨晚没有睡好的她很快地便陷入了昏睡中。 她睡着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怕吵醒了她。 他轻轻地转头,凝视着她的睡容,心里涌起了一股悸动。他没有忽略掉她深锁的眉心,那让他看了十分心疼。 在时间的流逝下,火车不断地朝向有“欧洲十字路”之称的布鲁塞尔前进。 x  x  x 他才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她立即惊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快到了!再两站就到布鲁塞尔了。”天龙刚澈好心地提醒她。“赶快准备一下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她急忙站起身来,伸手拿下行李。 “不客气。大家都是出外人,本来就要多关照嘛!”刚澈客气地回道。 水依展露笑靥,似乎已经没有了敌意,刚澈乘机问着:“你打算去布鲁塞尔的哪里呢?” “旅游书上特别介绍着,比利时虽然是个小国家,但他们在文化、艺术和音乐上都有着优异的表现,所以去比利时绝对不可错过中世纪的教堂和包罗万象的博物馆。”说到历史和旅游,水依可是津津乐道。 “那你愿意……”他停顿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说道:“让我跟你作伴,我们一起去旅游,好吗?” “你自己不会玩吗?”她垂下嘴角问道。 “不是啦……”刚澈知道他的要求是有些强人所难,于是装得可怜兮兮地说道:“其实是因为我的旅游资料不够周全,尤其是比利时,根本没有准备到,更不知该到哪里去玩,我正为此大伤脑筋,幸好遇见了你,你就大发慈悲,念在我们同是东方人,而且又颇有缘的份上,好心地帮帮我吧!” 她虽然一脸不愿意,可是又总觉得欠他一份人情,毕竟他也曾帮过她,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 “就这二天喔!”她特别强调着。“以后大家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你真奇怪!”他真搞不懂她。“为什么不喜欢人家陪呢?” “我喜欢自由逢在,也希望能好好地享受这一个月的假期!”她坦白地说着。 “你讨厌羁绊?”他试探地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毕竟,羁绊她的事可多了呢!她永远无法抛掉可怜的母亲,无法忘记仇恨,原谅父亲,对于自己是向家的耻辱一事更是无法释怀…… 下了火车后,他们进入了有一千年历史的古都——布鲁塞尔。 布鲁塞尔的市中心里,有收藏各种文化的博物馆,全市都充满了艺术和历史的气息。大广场是十二世纪以来商人们的聚集场所,也是昔日的经济中心,所以布鲁塞尔有“全世界最美的广场”之称。广场上铺着石板,四周围全镶着金箔的边。还有十三世纪所建的圣米歇尔大教会,这是比利时最有格调的建筑物。而现存的布鲁塞尔宫殿遗迹,更是路易十六所兴建的……在这里最不容错过的,当然就是举世闻名的尿尿小童了。 无论何时何地,天龙刚澈都不忘将相机挂在胸前,想要将眼前的旷世美景,或是价值非凡的古迹留作纪念。而水依就不同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欣赏着,不像一般的观光客,拼命地拍照留念。 “你不照相吗?”他好奇地问着。 “不需要。”她干脆地说着。“只要用眼睛看,用心看就好了啊!”她要用自己的双眼,将眼前所看的一切都烙印在脑海里。如果她将来会有失明的一天,那么这些美景仍会在她心底留下永远的痕迹。 “我帮你拍照好吗?”他装作好玩地拿起相机,其实心底是多么渴望留下她的倩影。 “不要。”她激动地拒绝着,只差没有伸手打掉他的相机。吓得他连忙停止拍照,并对她频频致歉。 “没关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说道;“今天的行程就到此为止。”夕阳下山了,迷蒙的暮色显得美丽而深远,水依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刚澈道别。 “你肚子不饿吗?”他懊恼时间的流逝。而她迫不及待道别的模样,让他十分气馁。他在女人面前一向都是横行无阻的,无所不能的。她们不但主动巴结他,更不断地谄媚着他。只有她完全不给他好脸色看,还动不动让他碰钉子! “今天的行程很匆忙,连中午也只是以比利时知名的松饼果腹。这样好了,我请你吃顿饭,算是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做了最好的向导!”他不死心地建议着。 “不需要。”她冷酷地回绝。“我想坐夜车到巴黎——”这是能够离开他的最好理由。“况且这样还可以省一晚的住宿费。” “就算如此,你也要看看今天有没有夜班车啊!如果没有,你不就是白等了吗?”他殷勤地说着。“这样吧!我陪你去车站看时间表,好不好?” 他的体贴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让他继续跟在身边。 x  x  x “运气真好!”刚澈望着时间表,上面show着“brussel-‘ paris”的字样。“是晚上十一点的车。” “既然这样,我要争取玩的时间,”水依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就搭十一点的火车前往巴黎吧!” “那你晚上不是要睡在车上?有睡卧铺的打算吗?”他好心地提醒着。“不过卧铺要另外再加钱就是了——因为它并不包含在我们所买的联票里。” “我应该会买‘一张床’来睡,”她坦率地说着。“因为我真的累坏了!” 她的眼眶已经浮起了又深又大的黑眼圈。 其实一个人自助旅行毕竟没有跟团来得舒服,不但没有游览车,也没有导游、领队,更没有团员,凡事都只能靠自己,自己来安排吃、住、旅程……不过也因为如此,才显得新鲜及稀奇。 而他们游览的方式大部分是靠着两条腿,不停地走路,就好像在健行一般。尤其是今天,他们真的走了太多的路了。 “你看起来很疲倦,除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之外,更需要好好地吃一顿,你看你这两天都是靠着面包果腹,怎么会有营养?”他一不小心便说溜了嘴,差点让她发现他跟踪她的事实,他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幸好她因太过疲惫而没有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走吧!反正离出发的时间还那么久,趁这个空档,我们去好好地吃一顿。你想不想吃中国莱?”他试图以美食来诱惑她,一提到中国菜,她的味觉似乎完全苏醒了过来,想吃台湾菜的念头,已经欲罢不能。 “我很想……想得不得了。”她垂头丧气地说着。“从坐飞机开始,已经连续几天没吃到热腾腾的白饭了,快要受不了了!” “那就走吧!”他拼命地鼓吹着。“中国人最大的骄傲就是四海都有中国人,就算是在西欧,或是东欧,随便找找,都会有中国餐馆喔!” “我刚刚就已经注意到有一家很大的北京菜馆——”她不太好意思地说着。“如果有北京烤鸭的话……”说到烤鸭,它仿佛已经出现在面前,她更是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快走吧!我们好好地大吃一顿!”他吆喝着。 可是她的双腿已经痛得快要不听使唤了,要不是他在背后推着她,她真的快走不动了。 x  k  x “喝吧!这可是道地的台湾绿茶!” 刚澈大方地点了许多著名的中国菜,除了鸡鸭鱼肉之外,还有一些台式的热炒和中药的补汤。当然更少不了东方人习惯喝的茶了。 当滚烫的绿茶下肚时,水依几乎感动得痛哭流涕。“虽然这不是品质很好的茶叶,但能在这个时候喝到绿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望着接二连三上桌的各种佳肴,她早就食指大动,垂涎欲滴,因此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她不但吃完了两碗白饭,更几乎吃光了整盘的鸡肉,接着上来的清蒸鳝鱼、北平烤鸭,也都被她一扫而光,直到上水果时,她才摸摸饱胀的肚皮,满足地说着:“真是得来不易啊!谢谢你让我饱餐一顿!”对于他的体贴及慷慨,她都感动莫名。 “那以后我每天都请你吃中国莱好不好?”他把握这难得的机会,意有所指地说道。 “什么意思?”她敏感地放下了筷子,冷冷地说着。“这是不太可能……我们的行程不同,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我们也不可能老是碰面的。” “说的也是!”他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哎!还是被她拒绝了,他真是失望透顶。 等到夜深时,他们又回到了火车站,水依准备搭火车前往巴黎。 水依再度跟他挥手道别,而他却仍是用着中文对她说着;“再见!” 再见—--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第三章 c舱的第22号卧铺……水依拿着车票寻找着卧铺的位置。 原来卧铺大都在火车头附近,而她的房间就是在第三个车厢里。欧洲的卧铺是以价钱来分等级的,最高级的卧铺里只有两张床,中等价位的卧铺则是四张床,最便宜的卧铺就有六张床。 买卧铺也必须碰运气。若是不幸碰上坏人,不但要和他同睡一间房,还要共度一个晚上,这对单身的女子而言,实在太恐怖了。可是这种事,又很难事先预防,只能自求多福了! 而水依觉得她真是好运极了! 为了省钱,她买了最便宜的卧铺,而或许因为不是假日,买卧铺的人不多,等了半天,居然连半个人都没有。水依得意地笑个不停,可以一个人独占六张床,真是棒极了! 不过她似乎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天龙刚澈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她的面前,让她错愕不已。 “你……”他怎么又莫名其妙地蹦了出来? “我们真是有缘!”他厚着脸皮说道。“我的卧铺居然又跟你在同一间。” “是吗?”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难不成……你也要到巴黎?” “当然。”他赶紧摇手澄清。“你可别想太多,这只是凑巧罢了,没想到订位员竟然会将我们的卧铺划在一块。不过你可以放心,一到了巴黎,我们就各走各的,我不会打扰你的!” “是吗?”他既然说得那么干脆,她还能说些什么? 想不到,她居然要跟他同睡一间房? 虽然不同床,虽然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不过,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陌生男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这孤男寡女的…… “那我先睡了。”她特地爬到最上层的卧铺,这样一来,就可以和他保持距离了。 “我也要睡了。我快累死了!”他立即躺在床上,礼貌地说着。“晚安!”虽然如此,他们却没有真的睡着。 沉稳的呼吸声在包厢里响起,水依仰头望着天窗,窗外是一片黑暗,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其间,而月亮正从云层中慢慢地露出脸来。草丛中的鸟叫虫鸣,形成了一股天籁之音,一切都好美…… 刚澈则强烈地想着她,好想跟她聊聊天,一起看万籁星空,可是虽然水依就在身边,却不能交谈,还得装睡,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水依,水依……他在心底呼唤着她的名字,嘴里也开始喃喃自语着,谁知一不留神,竟脱口而出:“水依。” 水依闻声立刻坐了起来,朝着刚澈的方向问道:“你怎么喊我的名字?”她皱起了眉头。“而且还叫我水依?” 他连忙爬起来,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况且现在时代不同了,直呼别人的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佯装不在意地说。难道是她反应过度?也许是吧! 每当他出现在她身边时,她的神经总是会莫名地紧绷,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他只要稍稍靠近她,离她近一点,她就立刻呼吸急促,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他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让她充满迷惑,失去方向? “算了!”她赌气地倒在硬绷绷的卧铺上,断然地说道:“反正,巴黎就快要到了!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互不相干!” “好吧!”他无奈地回应着。 想到即将和她分手,他顿时心痛了起来。 这一晚,他又无法入眠了。 x  x  x 清晨。 向往已久的艺术之都——巴黎,终于到了。 “巴黎!巴黎!”水依高兴得几乎要大叫了出来。 花都巴黎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文人墨客。不论是画家、音乐家、哲学家,或是王宫贵族,平民百姓,都被这美丽的城市深深地吸引着。 对画家而言,巴黎像是一幅醉人的画。对诗人而言,巴黎像是一首优美的诗。对于想浪迹天涯的人而言,巴黎会让他们停下脚步不再流浪。对过客而言,巴黎会带给他们无尽的怀念…… 巴黎是个浪漫的城市,也是个绚丽的都会。她是个令人迷惑的地方,也是世界的骄傲,更是法国人的荣耀。巴黎就像是个千面女郎,想要认识她,唯一的方法就是投入她的杯抱! 水依带着一大堆的幻想,终于踏上了巴黎的土地。 大清早的,车站里没有什么人,她高兴得决定要先坐地铁到布中心逛逛。而搭乘地铁时,正可以好好地体会一下,所谓“美好时代”的气氛。 巴黎密如蛛网的地下铁,共有十五条,是许多游客的最爱。 水依相信,只要按图索骥,就能充分地享受到巴黎的浪漫、古典,及迷人的地方。 在巴黎,不但看得到法国人的骄傲,也看得到法国人的颓废。在街道上散布着许多流浪汉,以乞讨维生,他们不但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而且相貌堂堂,甚至于有不少的美男子……可是,他们却唾弃工作,只想以不劳而获的方式来赚取钱财。 有些法国人是很排外的。他们讨厌外来民族,尽管这些人只是来观光而已,他们也不放过,将观光客当成肥羊,伺机窃取他们的财物。 水依被巴黎古典与现代兼具的美景给震慑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两个脏兮兮的小鬼正向她冲了过来,并故意地撞了她一下,随即又一溜烟地跑掉,不见人影。 一种古怪的感觉自心底升起,她赶紧摸摸口袋,蓦地脸色大变,钱包……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赶紧再仔细地找一遍,她之前还特别将机票、护照及火车票放在另外一个袋子里,而这些都还在,可是放在口袋里的钱包却……她整颗心顿时沉人了谷底,这不会是一场梦吧,她的钱都不见了,连一毛钱都没有留下来。 一瞬间,她从天堂跌人了地狱,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她没有任何熟识的人,而身无分文的她,该何去何从? 没想到她会在巴黎落难,在巴黎遇到挫折! 她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铁的垃圾桶旁,绝望地只想大哭一场,她沮丧地将脸埋进了双腿间,悲伤地痛哭出声。 当她感到一双厚实的大手,在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时,她立刻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是天龙刚澈! 想不到,他们又碰面了?! “我们……怎么又碰面了?”虽然到了这种地步,她仍不忘自我解嘲。“我好像甩不掉你……” 他微微一笑,拍拍她的头,温柔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我的钱……被扒走了。我以为带现金就够了,所以没有带信用卡。我又不愿意打电话回家,免得妈妈担忧……”她沮丧地说着。“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对我而言,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我没有旅费了……” “那护照、飞机票和火车票都还在吗?”他紧张地问着。 “还在。” “那就好了。”他松了一口气,热情地说道。“让我帮你吧!” “什么?”她惊讶得目瞪口呆。 “请放心,我的钱绝对够我们两个人用的。”他自信满满地说道。“什么意思?”她似乎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你难得到欧洲来玩,当然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什么美好的回忆都没有留下,那不是太可惜了吗?”他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着。“我们就结伴旅游吧!反正相识也是一种缘分。而且出门在外,有人作伴比较好,不但不会无聊,又可以互相照顾,这样不是对彼此都好,又一举两得吗?”他把话说得很动听。 她却只是呆愣在一旁,没有反应,可是眼眶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只见她用力地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别怕,我绝对不是坏人,我是个很正直的男人……”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他甚至不惜对天发誓。“如果我欺骗了你,或是对你想人非非,有不好的念头,那我就会遭到天,打雷劈……” 她噗哧一笑,阴霾渐渐从脸上退去。好半晌之后,她才幽幽地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他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害羞地转过头去吐露着自己的心声。“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放心不下……” 她好想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放不下一个人,老是牵挂着他,时时刻刻牵肠挂肚的,分分秒秒都想着他…… “别太担心!”他鼓起勇气抚着她的粉颊。“你现在应该尽情享受欧洲的美好,其他的事就不必多想了!”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就算是我先跟你借的好了!等回到了台湾,我就会把钱还给你。”她认真地说着。 “没关系的!”他根本不缺钱,也不在乎多付她一个人的旅费。 “别垂头丧气的!”他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坏的不去,好的不来,我相信接下来的欧洲之旅,你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所以,快乐些吧!” “那我们现在是一伙的了——”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敌意,主动伸手向他道谢。“所谓患难见真情,谢谢你!” “那我们是朋友喽!”他满怀期待地问着。 “当然是。”她既肯定又害羞地说着。“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异性朋友呢!” “真的吗?”她的话让他十分震撼,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不相信。你这么美……不可能没有男人追……” “是真的。”她肯定地说着。“从小到大我念的都是清一色的女校,从来没有和男人相处过,对异性也没有兴趣,所以总是将追求者拒之于千里之外。再加上——”她的脸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阴霾。“也许是受到我爸爸的影响,我很讨厌男人,尤其是用霸权来掌握女人、控制女人的男人。” “你爸爸……” 她凄凉地笑着。“说出来不怕你笑!我爸爸常常对我和妈妈拳打脚踢的,我虽然家境富裕,却一直活在暴力的阴影下……” “不要说了!不要想了!”他冲动地抓住了她的手,正色地说道。“只有坏男人才会打女人!我不是个坏男人!所以你无须怕我,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男人!” 瞧他说得信誓旦旦的,让她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意。“怎么个好法?”她挑高了眉毛,挑衅地问着。 他清了清喉咙,认真地说道:“我会很温柔地对待我挚爱的女人——”他深情的目光望着她深邃的眼眸,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是代表什么?是爱吗?……她的心一震,连忙别过头,不安地催促着。“走吧!” 他赶紧回过神,大声地说:“我们先去找旅馆,放好行李后,再好好地逛一逛充满着浪漫与惊奇的巴黎吧!” “走吧!” 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牵着她的手,可是她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k  x  k 为了不想欠他太多,她赶紧声明。“不用住太好的旅馆,那样会花很多钱的!” “遵命!”他拼命地点着头,像个听话的学生,逗得她格格直笑。不过他也有所坚持。“我可不会带你去住‘青年之家’,睡大通铺,那太寒酸了。” “会吗?” “当然会。我舍不得你受苦。”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这算是花言巧语吗?她的心立刻充满了甜蜜,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他们在火车站的附近逛着,准备找旅馆投宿,而恰巧在北站对面就有一家。 当刚澈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时,柜台人员就以为他们是情侣,便自作主张地帮他们订了一间双人房,而且因为价钱便宜,所以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而已。 刚澈想要跟柜台人员解释清楚,却被水依一把拉走,因为她不想越描越黑。“对开放的欧洲人而言,根本不会相信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说的也是。”他想想也有道理,便充满歉意地对水依说道:“那今天晚上我睡地板好了。” 他的体贴,让她觉得十分窝心。 可是答应他也不是,毕竟是他付的钱,他有权利睡在床上啊!拒绝他也不是,那不是太对不起他的一番好意了吗?于是她选择沉默,不做任何回答。 这家旅馆让他们见识到何谓“百年老店”。也才知道,巴黎真的是处处有奇迹! 旅馆的外观已有百年的历史,内部虽经过不断的整修,可是却只能依照古人设计的模式去翻修,因此常会出现奇特的景象,就像他们所搭乘的电梯,造型十分特别精致,但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又处处呈现出破旧的痕迹,这让两人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啧喷称奇! 而当他们走进狭小的房间,望见厕所时,两个人几乎捧腹大笑。 那个厕所,几乎只有一般厕所的四分之一大而已,就好像一个玩具厕所般,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该有的应有尽有,一个也不少。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刚澈讶异地说道。 “没错。”水依呵呵地笑个不停。 两人放好行李后,就出门了,准备来一趟丰富的花都巴黎之旅。 巴黎的魅力无所不在——除了名闻遐迩的罗浮宫、凯旋门、艾菲尔铁塔外,还有枫丹白露、凡尔赛宫、圣心院、圣心堂……诚如大文学家海明威所言:“巴黎是永远不会有终了的一天的!” 到了晚上,他又带她去享用了一顿丰富的中国菜。那一整天里,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让她仿佛要飞上云霄般,快乐极了。 他们漫步在巴黎的街道上,好像走进了时光隧道里,体验着中世纪的风情。 “在笑什么?”望着她梦幻似的笑靥,他好奇地问着。 “我在想,原来男人没有想像中那么恐怖!”她老实地说着。 他却大惊失色。“什么话?难道你认为男人都是坏胚子?” “在认识你以前,我确实是这么认为。”她坦白地说道。“我总觉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你对男人的看法和想法实在太偏激了!”他一时无法接受,忍不住指责她。 “随便你怎么想。”她懒得跟他辩驳,不会有人了解她的心事的。 她一个人走在前面,他则情绪低落地跟在后面,往旅馆的方向走去。 一回到了旅馆,像是要躲他似的,她立即钻进了浴室里,好好地洗了个澡,还顺便洗了衣服。等到梳洗完毕,她若无其事地叫着他。“嘿,该你了!” 他呆呆地坐在床前,似乎在生着闷气,见水依出来后,便脸色凝重地走进浴室,一不小心,“砰”的一声巨响,身材高大的他竟迎面撞上了门槛。“好痛!”刚澈用手捂住额头,蹲下身子大声喊道。 “要不要紧……”水依立刻冲到他的面前,担心地伸出手,要看看他额头的伤。“让我看看你的额头!” 当她伸出手时,他恰巧也放下了手,两只手便不小心地碰在一起,一阵触电的感觉传来——让她急着想抽回手,可是却被他握得死紧,不肯放手。 她不甘心地想将手用力地抽回来,谁知这么一来,却让她整个人都跌人了他的怀里。 她连忙抬起头,伸手顶住他的胸膛,本想狠狠地瞪他一眼,却在他眼里看到了一股浓浓的爱…… “水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他激动地说着,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可是过了半晌之后,他却无力地垂下了肩膀,沮丧地说道:“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他两眼无神地推开了她,走进了浴室。 她望着精雕细琢的木门,黯然神伤。 她不应该有伤心的感觉,她在难过什么?又在期待些什么?她不过是个没有未来的女人罢了……她落寞地坐在地上,独自吞噬着那股慑人的哀伤。 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让她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她甩了甩头,似乎要将所有的烦恼苦痛,都暂时抛开。 “水依……” “什么事?” 他咳了咳,尴尬地说道:“我刚刚急着冲进来洗澡,忘了带换洗的衣服,可不可以请你……先转过头,一下就好……” “当然。”她的脸倏地胀红了起来。她赶紧转过了身,别过了眼,不敢偷看。 他只围着一条浴巾,很快地从浴室里冲了出来,浑身仍是湿漉漉的,水滴不断地从他身上滑落,在地上形成了好长的一条湿痕。 他在行李箱里翻来倒去的,就是找不到内衣裤。而且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的缘故,他整个人变得十分迟钝,又心不在焉。 “好了没?”她开始不耐烦了,拼命地催着他。 “还没啦!等一下——”他喃喃自语着。“奇怪!内裤呢?怎么找不到……行李乱七八糟的,早知道就该好好整理才是!” “快一点!”她似乎快要受不了了,声音越来越尖锐。 “等一下!”他也越来越烦躁,忍不住提高了嗓子。 “快、一、点!” “等、一、下!” “快……” “等……” 他们彼此都快被逼疯了,因此在一瞬间,因极度的愤怒,让两个人同时转头——她气急败坏地看着他,他则是暴跳如雷地回瞪着她。 眼看着一场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该死!”多日来压抑的情感,顿时爆发了。“我为什么要这么窝囊?”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我搞不懂自己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甚至扭扭捏捏的,不但不敢在你面前赤身露体,还为了找内裤差点跟你翻脸!简直是无聊透了!” 原来,爱情是会让人变得脆弱。 他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我喜欢你——”望着她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他顿时放低了音调。“这样会不会很突兀?会不会吓到你?” “天——龙——刚——澈——”她结结巴巴地叫着。 “叫我刚澈!”他似乎豁出去地说道。“说‘喜欢’还不够。‘喜欢’两个字还无法完全表达我对你的迷恋和疯狂,那几乎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了。” 他迈开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整个人突然跪了下来。“该死的!我爱你!我爱你!”他伸手捧住她的脸,不顾一切地说着。“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爱上你了!所以我一路从荷兰跟着你,跟你到比利时,又跟到法国……我心里十分明白,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我一定要牢牢地抓住你!” “抓住我?”这字眼让她迷惑极了。 “我要你,我要你属于我。”他坚决地表达出对她的强烈欲望。 他更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便付诸行动,用强壮的身体包裹住娇小的她。 这是男人的身体……她的心在发烫。 他仍然滔滔不绝地吐露着自己的心声。“我刚刚会生气,是因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男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男人,他们不但疼爱妻子,更爱护家人……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坏啊!”他心乱如麻,着急地说。“而你,却是那么地害怕男人!我恨我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消除你对男人的厌恶!” 他期待她也能说出心底的话,好让他能更进一步地了解她。 许久之后,她终于说话了,却答非所问。“我恨死巴黎了!没想到巴黎带给我的竟然是一场噩梦。”她越想越不甘心,忍不住气愤地掉下泪来。“要不是在巴黎,扒手偷走了我的钱包,我就不必和你同行,也不会落在你的怀里了,更不用听你胡言乱语一番!” 他顿时放声大笑,她的话让他狂乱的心恢复了平静,而一腔的怒火,也在她楚楚可怜的神情下化为乌有。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就离开巴黎,到别的国家去玩吧!”他轻松地说着。 “你说的倒简单!”她嘟起嘴巴道。 “那当然。只要能让你高兴,让你快乐,我可以带你游遍欧洲,走遍大城与小镇!”他爽快地说着。“对了,让我想想,什么国家最适合你?还是你想去什么地方……嗯!我觉得意大利最像你。” “为什么?” “因为意大利那个国家,有一种神秘感,让人捉摸不定,可是却充满了生命力。任何规范对他们而言,好像都没有什么作用,囚禁不了他们想飞的心。”他分析得十分透彻,好像早已看透了她的心。 “瞧你说得天花乱坠的,你有去过意大利吗?” “没有。”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看过费里尼的一部电影‘罗马’,它是在探讨罗马的荒谬性,罗马在视觉上是超现实的,就像古老的文明在现代化的过程中总是会碰到不协调的时候……” “瞧你说得口沫横飞的,害我也开始向往起意大利来了。但我想先去希腊——” “我们明天就坐火车去意大利,然后再去希腊!一起去探险 !”他毫不考虑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探险?”一听到这两个字,她的眼睛立刻为之一亮。探险——光用想的,就十分吸引人了。 虽然话题仍在继续着,但不知何时,他已搂着她,送她上床。 “睡吧!”然后他在她床边铺上了睡袋,迅速地钻了进去。 黑暗中,在狭小的房间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 “刚澈?” “嗯?” “你没穿衣服!” “喔!忘了告诉你,我习惯裸睡。” 一想到她的脸,曾经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她立刻脸红了。 “水依?”他轻轻地呼唤着她。 “嗯?”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他满怀希望地问着。“你连一点点喜欢我的感觉都没有吗?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一点点,甚至是一丝丝喜欢都行。” “该死!你希望我说什么?”她突然大吼着。“我如果讨厌你,刚才就不会躺在你怀里,当你赤裸的胸膛贴在我的脸上时,你可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靠得那么近……”她突然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幸好室内一片黑暗,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但刚澈随即又呼唤着她。 “水依?” “嗯?”她淡淡地回应着。 “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他信誓旦旦地说着。 “刚澈?” “嗯?” “闭上你的嘴。睡觉了!”她没好气地说着。 “水依?” “嗯?” “拜托!头转过来一下——”他小声地要求着。 “干嘛?”她不耐烦地翻了身,将脸朝向他。 谁知,他竟突然抬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的樱桃小嘴上留下了深情的一吻…… 尽管只是轻轻的一吻,却带给她无比的震撼,她没有想到初吻的滋味,竟然如此地甜美。而她的心,也怦怦地跳个不停。 为了不让刚澈发现异状,她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脸早已经红透了,就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 第四章 隔天。 一路上,刚澈时时刻刻对水依说着:“我爱你!” “你一直跟我示爱,烦不烦啊你!”虽然她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 “一点也不烦!除非你也爱上我了,否则我会不停地说我爱你,一直说到地老天荒,永远不会厌倦。”他一脸得意的样子。 “真是自大狂!”她故作不屑,可是一向引以为傲的自信,却随着他一句句的“我爱你”而一点一滴的瓦解了…… 或许,今天开始的火车之旅,其实就是他们的爱之旅。 经过了昨夜,两个人似乎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他们的“爱情列车”在不知不觉中展开了——他们在火车的卧铺上过夜。火车直奔法国南部,翻越了阿尔卑斯山,到了意大利的米兰。 米兰,威尼斯,佛罗伦斯,罗马,那不勒斯,每一个城市都令人流连忘返。 他们走在街上,只要一不注意,就会有车子冲了过来,让人吓一大跳,又无法分辨谁对谁错。在街上,也随时会看到戴着墨镜的修女在飙着车,让人觉得十分讶异,又不可思义。这就是意大利,一个处处充满生命力,又令人捉摸不定的国家。 另一方面,也处处可见到意大利优秀的一面。他们所追求的是发挥生命的极致,就如同整个文艺复兴的时代里,所呈现出来的——人活着就是要不断地超越自己,生命就是要像花儿般的盛开,因此才会有米开朗基罗、达文西等杰出的人物出现,留下旷世钜作,让后人瞻仰不已。 在米兰,美术、雕刻和建筑其实是分不开的,米兰大教堂就是一座雕刻的极品,整座歌德式大教堂都被玻璃彩绘和彩色瓷砖所包围了,是个值得一看的景点。 而达文西最著名的作品——最后的晚餐,更是震撼人心。 当壁画中的耶稣平静地对着门徒说:“你们之间有人出卖了我”时。十二个门徒都表现出了震惊及惊慌的神情。而达文西很生动地刻画了这个场景,这可以说是达文西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 “背叛?”水依低头想了很久,才感触良深地说道: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人类之间会有背叛这种行为?更不明白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爱侣到头来竟会变心,当一方背叛后通常会彼此伤害,不甘心的一方,又会采取报复的行动,弄到后来玉石俱焚,谁也没有得到好处……恨真的能毁灭掉一个人,可是如果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说穿了,爱和恨其实是一体两面的东西……” “那你相信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吗?”他深情地凝视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眸里闪烁着爱的光芒。 “我对你,永远不会变心?” “我、不、相、信。”她轻蔑地一笑。 “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坚定地说着。 “你要如何证明?”她好奇地追问着。 “那你就要跟着我啊!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这样我就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你、疼你……来向你证明我的真心。嗯!这真是个最幸福完美的结局啊!”高兴之余,他不忘把握机会,乘机跟她求婚。“水依,嫁给我吧!” “你要娶我?”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喔!真会耍嘴皮子!你是不是被意大利的浪漫、激情给冲昏头了!才会悦出这么异想天开的话。”意大利人一向歌颂青春和美丽,也把恋爱当成生命中重要的使命,这可以从满街漂亮的雕像来得到最好的证明。“可惜本姑娘还不想嫁人。”她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迫切地问着。“我可以等你……”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想结婚,难道你要等我一辈子吗?”她迅速地打断了他,耐人寻味地说着。 “我可以——”只见她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的承诺。 是的。她在害怕。 怕她紧闭已久的心扉一旦被他打开,有了他的存在,只怕永远也关不上了。 她怕那股强烈狂乱的爱,会吞噬她,让她成为爱情的俘虏夕她会因此而失去自我,会变得脆弱,也会成为男人的附属品……这一向是千古以来,女人最大的悲哀,难道她也逃不过为情所用的命运? 话题又在她的冷漠下结束了,他们沉默地前往下一个行程。离开了米兰,到达了威尼斯。 两人坐在大运河边,看着圣马可广场上的教堂,倒映在水波中,缓缓地晃动着,仿佛所有的时光都静止了。 威尼斯的河渠交错,形成了一片水光迷蒙的景色,房子的倒影在来来往往的船只下,不停地晃动着,仿佛是一首无声的乐章。 威尼斯的美,美在如仙境般的迷离,这是一种幻觉,让人不自觉地沉迷于其中…… 沉迷? 水依突然微微一震,心里顿时领悟,难道,她在钱包被扒走后,在走投无路时,还迟迟不肯死心飞回台湾,是为了他? 表面上,是因为没有钱,不得不和他结伴同行。其实,是自己早已经不知不觉地依赖着他,并找尽借口,要待在他的身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爱? 难道,她对他…… x  x  x 晚上,他们住进了旅馆。 他似乎相当富有,所以毫不考虑地便带她住进了世界级的 holiday inn,而且房间还面向着威尼斯河,有一大片的落地窗可以好好地欣赏如诗如画的夜景。不但如此,豪华的浴室里还有着宽大舒适的按摩浴缸! 望着她面有难色,他只是简单地说着:“在旅行途中,偶尔享受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可是,她似乎没有反应,只是低声地说着:“我想走了。” “好啊!”他走到她面前,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兴奋地说着:“我们先好好地洗个澡,然后去游河,我已经预订了豪华游轮,可以在上面用餐喔!晚上游河最特别的是会经过叹息桥,可以感受一下那种阴森哀嚎的感觉。因为叹息桥下曾经是囚犯行刑的地方,以前的人会将囚犯绑在桥下,等潮水上涨,来执行死刑。” “不是的。”她用力地摇着头,头仍低垂着,似乎不想面对他。“我想回台湾。” “什么?”他瞪大了双眼,讶异地叫了起来。 “我想回台湾了。”她固执地说着。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一定要说出理由?我玩腻了,不想玩了,我想家,想妈妈,我想回家,这样可以吗?”她不耐烦地说着,还不忘冷冷地加上了一句: “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跟你一起旅行!” “你说谎!”他火冒三丈地大吼着。“你不敢面对我?” “我没有——” “有。” “没有。”她无力地反驳着。“我……只是不想沉迷在你身边……我不得不走。” 人最可怕的就是沉迷,那会让人不自觉地沉沦而无法自拔。她怕再继续待在他身边,到最后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沉迷?”他目光一闪,不客气地说着。“那你根本是胆小如鼠!原来你怕我!” “笑话!你又不是魔鬼,又不是野兽,只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在我眼底,男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干嘛怕你?”她毫不畏惧地怒目相向。“我只是对你——腻了!” “腻了?” “是的。腻了!腻了!腻了!”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我对你厌倦了,烦了,讨厌了,既然我不喜欢你,你总不能死皮赖脸地要我跟着你吧!” “错了!”没想到,他吼得比她更大声,把她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我又不是聋子,你刚才说的明明是‘沉迷’,这和厌烦是两回事,我是不可能听错的,其实你是——” “是什么?”她不甘示弱地回嘴。“你说啊!你说啊!” “意乱情迷。”话一说完,他立刻倾身向前,一把搂住她,冷不防地给了她深情的一吻。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醉了。 他的吻如此地轻柔,如此地甜蜜,她应该要抗拒的,可是她已经不想再做任何的反抗,于是她主动地环绕着他的脖子,还紧贴着他的身体,感受他炽热的体温。 她亲密的动作,让他的体温逐渐升高,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便将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 她整个人似乎被雷打到似的,待回过神来想抽身离开,却被他紧紧地抱着不放。 他在她耳边不停地喃喃自语着。“我要让你得到幸福和快乐,我要让你过更好的生活,我要让爱与欢笑永远围绕在你身边。 他的话,让她悸动不已。 十八年来,她的心灵一直是破碎的,所以她筑起了一座高高的围墙,也将自己的心锁在里面,直到遇见了他,在不知不觉中,让他进入了那封闭已久的心灵世界中。虽然和他只相处了短短的几天,可是欢笑和幸福却早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爱你,水依。”他深情的告白,触动了她最脆弱的神经。 “水依,嫁给我,做我妻子……” 每一句誓言,都让她逐渐软化,到最后,她才发现——原来她早就不能没有他。 她早就爱上了他。 这一辈子,她终于拥有了爱。而让她的生命能够绽放光彩的,就是眼前的男人——天龙刚澈。 如果,这一生,她注定与他无缘,那为什么不将昙花一现化成永恒?好好地珍惜跟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好好地享受一切。只要曾经拥有过他,将他化成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永远珍藏在心底,那她将了无遗憾。 “我想,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她温柔地说。 “你……”他激动得不敢相信。“你是说……” “傻瓜!”她眼底掠过一股悲哀,可是心里却充满了狂喜。她慢慢地说着:“我的意思是……刚澈,我爱你……” “我也爱你。水依。” 接下来的吻更柔情也更火热,让两人简直欲火焚身,难舍难分。 “你——”他强逼自己放开她,可是又忍不住抱紧她,就这么矛盾,反复挣扎着。她看穿了他的想法,顿时感动不已,也下定子决心。 “刚澈,我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可是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而且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不是你强迫我的。”即使在这个时候,她仍有着不容忽视的骄傲。“在我们的关系里,我会主导一切,甚至有可能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她的话,激起了他的怒火。让他更用力地抱住了她,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他坚定地诉说着永恒不变的承诺。“我的爱人,你会发现,你将永远无法从我身边逃开。” 无法控制的爱意像黄河溃堤般地朝两人席卷而来,他再也无法控制了,狠狠地吻着她,似乎想借由浓烈而狂野的吻,来表达对她的爱,及永远不放弃的决心。 他已经完全失控,近乎疯狂,亲吻如雨点般地落了下来,让她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 当刚澈终于有力气开口时,第一句话就是:“嫁给我吧!”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着。“别以为你夺走了我的贞操,我就一定要嫁给你!” “该死!”他握紧了拳头,一副想吃人的模样。“不管我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我从来没有看过像你这么骄傲的女人!我向你求婚,不是因为要负责,而是因为我爱你!”他清了清喉咙,正经地说道。“没错。当然我……是很高兴,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她沉默了许久,才将娇小的身躯埋入他厚实的身体里,似乎那是她最好的避风港。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她低声说着:“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但是你真的把我的心给掳走了,而且居然连灵魂也一并抢走了!” 听到了这一番话,他顿时心花怒放,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我爱你!坦白说,我无法想像以后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过才好?”坦白地说出了心底的话后,她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整个人感觉轻松多了。 “那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就嫁给我吧!” 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可是,她始终没有说出实话。她抬起头嫣然一笑,欲语还休道:“我能说不吗?” 纵便这是一个谎言,不过当她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模样,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纵使她将会背叛他,但至少她可以先享受他的浓情蜜意。因此,她要先丢开不确定的未来,好好地享受眼前难得的幸福。 “万岁!”他大声疾呼。“等我们结束行程,我就带你回日本,我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好!”她逼自己露出快乐的笑容,可是心却在滴血。 “这样好像不对喔!”他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着。“我好像应该要先到你家提亲才是。”他随即又体贴地说着。“你希望婚礼在台湾举行,还是在日本?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把你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接到日本来……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还是日式……” 看他伤透脑筋地在设计一场永远不会实现的婚礼,让她看得好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轻声细语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多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研究,不是吗?” “说的也是。”他抓起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的每一根手指头。一阵酥麻的感觉自指尖传来,让她整个人又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靠去。 “我想碰你……”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他心甘情愿地说着。 她像一只顽皮的小猫咪,在他身上玩弄了起来。 “又来了,大男人主义又开始作祟了!” “听进去了没!” “没有。”她赌气道。“你这是霸道——” “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 “什么嘛!”她嘀咕着。 他们再度温存,两人的灵魂也再度结合。 “今天没有办法游船了,不过有按摩浴缸很好用呢……”他出她怀里喃喃自语着,似乎不懂什么叫疲倦。 她抬起头甜甜地一笑,得意地说着:“刚澈,我在上面,哈哈!你输了!” “你这个小魔女,即淘气又充满了诱惑,挑逗了我又向我挑战——我郑重的警告你,不准你有别的男人!” 第五章 时间过得飞快,浪漫的火车之旅只剩下最后五天的时间了。 她知道这将会是她一辈子里最快乐的时光。 他们搭车去了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庞贝城。 在车子里,他拿着笔不停地写着。 “你在写什么?” “写你啊!” “写我?” “对啊!我在写我们一起旅游的点点滴滴。”他们在这一段旅程中,一起体验过的喜悦、惊恐、冒险和愁苦等滋味,都会一字不漏地写在他的记事本里。 “是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是在一九九一年七月一日,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相遇的。七月二日则和你搭乘同一班火车,从比利时出发前往布鲁塞尔,七月三日就一起坐夜车到巴黎……” “你记这些做什么?” “我要对你许下诺言啊!十年后,也就是二oo一年七月一日,我们再相约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火车站里,再来一趟浪漫的欧洲火车之旅。”他话一说完,突然轻吻着她的面颊。 他的话,让她心里暖洋洋的,可是在她灿烂的笑容里却隐藏着一股悲哀。“你怎么现在就约定好十年后的事啊!” “那是因为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啊!”他坚定地注视着她,真挚的眼眸中没有任何虚假,当他看到她眼里泛着泪光时,便柔情款款地说着:“十年之约还不够,我还要跟你相约二十年、三十年后……我会订好计划,等着带你去实现——不过,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把你娶进门……” “不要说了。”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这是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美梦。望着他纳闷的模样,她赶紧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起来。“哇!你看!那个瞎子居然也来旅行!” 刚澈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一个外国人,背着大行李,拄着拐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火车站里到处挤满了人,可是很奇怪的,水依的视线就特别停留在那个盲人的身上。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代表有一天,她也有可能双目失明…… “虽然他眼睛瞎了——”刚澈心不在焉地说着。“可是他的表现却跟常人无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盲人。”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有残缺的人,所以他可以跟我们一样来个火车之旅。这就跟我的想法一样,既然女人跟男人都是人,那当然可以做一样的事——”水依的“大女人主义”又在作祟了。 “我认同你的说法。但是有一件事我绝对不接受。” “哪一件事?”她挑起眉毛反问着。 “在床上——你只能属于我!” “该死!凭什么?”水依最不能忍受不公平的事,气愤之余,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男人总是要太太贞节服从,可是他们却可以在外面寻花问柳,甚至养小老婆、情妇、午妻,还有私生子……这样对女人公平吗?既然男人可以寻欢作乐,那女人当然也可以红杏出墙……” 一场男女战争又开始了,两个人不停地斗嘴…… k  x  k 那不勒斯曾经经历过火山爆发,所以整个庞贝城都被埋在地下。 庞贝在当时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城市,街道上有许多商店、理发厅及妓院等。行人不停地来往穿梭……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人们来不及逃生,整个城市也被淹没了。这些人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会面临这样的噩运。 看着庞贝城中被火山灰石化的人体,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心情也大受影响。不过,对此时的水依而言,幻灭的东西反而让她有了更进一步的反省和思考。 最后一站,他们来到了水依最向往的希腊。 一到达雅典,他们就立刻上了船,准备好好地饱览一下爱琴海的风光。他们参观了许多小岛,如克里特岛、密克罗岛、安洛斯等。爱琴海文化是希腊文化的前身,所以在爱琴海到处可以看到许多古迹及艺术品。 他们最后找了一座小岛住了下来,整个小岛的感觉像是安静的乡村。他们租了一间小木屋,不但可以仰望蓝天白云,还可以聆听爱琴海的呼唤,或者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片碧绿澄净,如宝石一般的清澈海水。这里充满了宁静与美丽,真像是人间净土。 希腊的夏天十分炎热,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连教堂的圆顶也是蓝色的,到处都是蓝瓦白砖的屋子,让人感觉十分清凉。而 [琴海总是清澈得让人想喝一口。如果说法国人是用色最大胆的民族,那么希腊人就是用色最纯净、最接近天堂的民族了。 她慵懒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到处是一片蓝。海浪在微风的轻拂下,不断地拍打着沙滩……这真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他也躺了下来,充满爱意地拥着她。 “我在想……假期即将结束了……”她苦涩地说道, “当假期结束时,就是你成为新娘子的时候了。”他喜孜孜地说着。“我现在已经在幻想你穿新娘礼服的模样了!我敢打赌,你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子…… 她突然翻起身,打断他的话,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挑逗地说着:“我现在不想这些,我在想……” “想什么?”他故意问。 他们凝视着彼此,好像想望进对方的灵魂深处。许久之后,她劝抚着他的脸,坦率地说着:“我想好好地爱你……” 她说得如此坦白而自然,丝毫不隐瞒对他的需要。她的话仿佛在他即将倾泻而出的欲望上加了一把火,掀起了他滔天巨浪般的激情。 他按捺着急躁的欲火,慢慢地脱下了彼此的衣服。阳光洒在她雪白晶莹的肌肤上,让她呈现出一股透明的美。 她也爱抚着他厚实的胸膛,轻声细语地说着:“我要你,刚澈!我爱你。”她要他知道她有多么喜欢抚摸他,就像他对她的身体永不厌倦般。 “我也爱你!” 他们的目光紧紧地黏在一起,诉说着彼此的情意,让他们的心灵也能永远地交合在一起。 他们悠闲地度过了三天的日子。这三天里,他们常常望着千变万化的云,要不然就是坐在阳台上看着碧绿的海水,或是跑到海边,逗弄着五彩缤纷的鱼。累了,就睡在沙滩上或是在床上,交换着永不厌倦的爱情誓言。 “我要你永远都忘不了我。”她总是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似乎是一种告诫,又像是一种誓言。 “我为什么要忘记你呢?”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将她抱起来,让她整个人腾空,可以直视着他。有时他一时兴起,便抱着她凌空旋转。“你是我的妻子,以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 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强颜欢笑地说着:“喔!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以后会有个黄脸婆每天都盯着你,让你没有自由……” “你不会变成黄脸婆的。”他一高兴,便不小心说溜了嘴。“你会是人人称羡,既尊敬又畏惧的黑道夫人。” “什么?”她一时还会意不过来。 “没什么。”他连忙转移话题。“我已经订好飞机票,明天我们就可以飞回台湾了。”他已经决定要跟她一起回台湾,先拜见她的父母。 “不对,你刚刚说什么……” 他赶紧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吻,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当他的舌一侵入她的口中时,她便浑然忘我地和他纠缠了起来。 他们是一体的,永远牢不可分,他们的心已经紧紧地黏在一起,直到天长地久。 尽管激情已经慢慢退去,他仍紧紧地拥着她,舍不得放开。 她仍微微地喘着气,就迫不及待地叮咛着。“刚澈,请记住我爱你,永远都别忘记。” 他微笑地说着:“我永远爱你,水依。” 她闭上眼睛不让他看到眼底的哀痛,整个人紧紧地靠着他,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 直到——她把他的精力全部夺走,让他累得呼呼大睡,然后,她知道自己离去的时候到了。 她要走了。 她……要永远地离开他。 她终于要面对现实——回去解决向家即将面临的问题。 向家的主人向国庆,虽然在名义上是她的父亲,但事实上,她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不是被收养的,也不是爸爸在外面偷生的,而母亲陈贵丽也没有红杏出墙。那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是陈贵丽向“精子银行”借种,生下来的。 这一生,只怕水依永远不会知道精子的“捐献人”是谁——这也意味着她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而今,爸爸向国庆因为一场车祸而伤了眼睛,除非有人愿意捐献出眼角膜,否则他将会成为瞎子。而且,向家的财务也有了问题,要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就会走上破产的命运。 陈贵丽一直处心积虑地隐瞒女儿出生的秘密,也一直隐藏向家即将破产的事实。为了维持向家的面子,她还是继续地打肿脸充胖子,不但出手大方,让水依衣食无缺,还让她去欧洲旅游,到美国念大学……不过,谎言终究有拆穿的一天—— 当水依知道真相时,整个人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她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 陈贵丽对女儿的疼爱,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当叫依提出要到欧洲自助旅行时,她毫不考虑地就答应了。 在欧洲生活了一个月,她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而和刚澈交往后,她更体会到什么是爱。刚澈真诚而无私的爱,让她有了勇气来面对向家的困境——既然她身为向家的独生女,就该要一肩扛起向家所有的危机。 这是她必须做的,就算她跟向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向家毕竟养了她十八年,就当做是报恩吧!就算要牺牲自己的幸福,也是应该的。 她走得十分潇洒,只字未留。 当刚澈醒过来时,迎接他的却是天崩地裂般的打击,他发现水依不见了。 她走了? 而他除了知道她叫向水依外,连她在台湾的地址和电话都没有。因为她不喜欢拍照,他更是连她的一丝倩影都没有留下。 刚澈整个人快要崩溃了,发狂似地四处寻找着她…… x  x  x 水依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台湾,到了机场,她没有叫司机来接她,而是一个人坐巴士回家,想给母亲一个意外的惊喜。 “妈,我好想你!”水依撒娇地腻在母亲的怀里。 “玩得愉快吗?”陈贵丽轻抚着水依的头发,慈爱地问着。在不愉快的婚姻中,女儿是她唯一的希望。 “嗯!很愉快。欧洲好美喔!我坐火车到每个国家,看了好多教堂还有古迹……”水依滔滔不绝地说着。将旅途中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母亲。可是对于天龙刚澈这个人,却绝口不提。 陈贵丽倒了杯水,递给女儿。她和女儿一向无话不谈,不仅是母女,更像是姐妹一般。当水依接过茶杯时,一眼便看见了母亲手上的伤痕,她心疼地大叫着:“妈!爸爸又打你了吗?” 陈贵丽的手满是被木棍殴打的痕迹。 “没有……”坠贵丽轻轻抽出了手,支支吾吾地说着。“这只是小伤……” “妈!”水依难过极了,气急败坏地叫着:“为什么你分让爸爸打你呢?为什么你要让爸爸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你的身上呢?” “你爸爸原本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好人,对我很温柔,直到……”陈贵丽伤心地落着泪,欲言又止的。 “是因为我吧!”看着妈妈的泪水,水依的心仿佛被针刺般,疼痛不已。“因为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陈贵丽顿时脸色发白,颤抖地说着:“你……知道了?” “我全部都知道了……”水依的眼里闪着泪光,充满歉意地说着。“对不起,妈妈,我偷看了你的日记……” “水依……” 十九年来,陈贵丽将所有的爱恨情仇统统写在日记里,没想到,十九年后,这竟然成了揭发真相的证据。 突然之间,木门被用力地踹了开来,向国庆拿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对着水依破口大骂道:“老子的眼睛都快瞎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到欧洲去玩?你非要花光向家所有的财产才甘心吗?你这个不孝女,实在太不知好歹了,看我怎么样修理你… 眼见拐杖就要挥到水依身上了,陈贵丽立刻冲向前挡在女儿的面前,她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愿让水依有丝毫的损伤。 可是,水依却突然推开了母亲,在棍子即将落下时,伸出手用力抓住了拐杖,让向国庆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无法站立,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即将摔倒在地。此时,陈贵丽立即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向国庆。而水依却双膝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 水依的泪水如雨点般地落下,她心痛地说着:“爸!够了没!你折磨妈妈这么多年,应该够了吧?你讨厌我,甚至于厌恶我都没有关系,但是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妈妈了,妈妈实在太可怜了……” “孩子……” “妈妈没有错啊!妈妈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水依毫无保留地说出了一切。“当初是你自己有缺陷,无法传宗接代,不是妈妈有问题,生不出孩子来。为了向家庞大的财产,也为了爷爷和奶奶的要求,更为了可以顺利继承家业,你竟然要妈妈去精子银行借种,来繁衍后代。这么一束,不但可以保住你的逢尊及面子,更可以隐瞒自己的缺陷…… “为了怕生下不良的后代,也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你甚至要求提供精于的人必须十分优秀。你不惜花下钜资‘买’下了对方的精子来达到目的。这本来是一个完美的计谋,也让所有的人部被蒙在鼓里。可是在妈妈生下了我,你也顺利地得到向家的财产后,你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爱这个孩子,因为她跟你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是人类嫉妒的本性在作祟吧!从此以后,只要一看到我,你就会怒火中烧,气我为什么不是你的亲生骨肉,身上流着不是向家的血。可是最无奈的是,你还得抚养我,而且不得不让我冠上向家的姓。你更恨……恨妻子为什么背叛你?生下别人的孩子……虽然,妈妈根本是无辜的,但是,你一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不守妇道的女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原本是好爸爸、好丈夫的你,就变得乖张暴戾,拿我们母女出气为乐……” 水依悲愤地说着:“你有没有想过,是你一手导演了这出悲剧。是你的贪念害了我们母女,当年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无法生育的事实,为什么不认命?为什么要让妈妈去跟一个陌生人借种来生下了我?然后让怨恨与嫉妒将你变成了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再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我们的身上!这样对我们公平吗?”水依已经肝肠寸断了,她悲痛欲绝地大喊着:“你以为……我愿意来到向家,做你的女儿吗?” “水依……” 向国庆不发一语,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许久之后,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悔恨地说着:“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水依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向家也即将破产,他又卧病在床……当初处心积虑得到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一场空。 “水依,请原谅我把你当成‘交易’,以两百万购买了你的生命……也请原谅我,我真的无法把你当作亲生女儿般地疼爱……虽然我曾经努力地尝试过,但是我毕竟是个凡人,真的无法做到……”他感叹地说着。“十九年前,我一时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十九年后,我却即将一无所有,唉!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这只能说是命运弄人吧!也不能全怪你。”水依真心地请求着。“爸爸,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更觉得我的存在是一种痛苦……但是请你答应我,让我来弥补这个错误吧!让我来偿还所有的债吧!”她坚决地说道。“请相信我的诚心,也请相信妈妈仍然深爱着你,只要你能对妈妈好,我愿意牺牲生命,来换取你们的幸福及快乐!” 向国庆激动地流下了泪来,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目私及无知。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k  x  x 十八岁后,她的命运产生了重大的变化,与过去有着天壤之别。 水依毅然决定不去美国念大学,而且还捐了自己的眼角膜给向国庆,碍于台湾相关法律规定,其实她已经彻底违法了 可是,为了偿还欠向家的恩情,为了宜泄那一股发自心底最深的怨恨,恨命运对她的不公平,她甚至愿意游走在法律边缘透过“黑市交易”,她顺利达成让向国庆视线恢复光明的愿望。 可叹!这其实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当她清醒时,她已经成为一个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瞎子了 向国庆重见光明,激动得泪流满面,他没有想到是水依救他,让他可以再度看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他对水依愧疚极了,更对过去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 他想亲自向水依致谢,可是水依却拒绝见他,毕竟,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们之间只有仇恨,并没有真正的亲情,她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可怜的母亲,她只希望向国庆能好好地对待母亲,其他就别无所求了!而陈贵丽则是伤心欲绝,哭得死去活来的,因为不管她如何哀求,都不能改变水依的决心,也不能挽回女儿变成盲人的事实。 坦白说,水依并不怕成为瞎子,因为她始终认为,纵使她看不见了,也仍然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到处游山玩水,用心来看遍整个世界。 而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替向家偿还庞大的债务,她打算把自己卖了,嫁给一个有钱的人。 听说对方是个大她三十多岁的富有华侨,叫做王金永,旅美多年,白手起家,在事业上颇有斩获,现在五十岁了,打算回台湾养老,顺道娶个美娇娘。 据说,他在一次商界的家族聚会上,看到了水依,就一见钟情了。而且,当他得知水依变成盲人时,不但没有打退堂鼓,还愿意资助向家庞大的金钱,帮向家东山再起。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水依答应嫁给他。 当水依听到这件事时,毫不考虑地便答应了。 “这下,我再也不欠向家任何东西了!”水依潇洒地说着。 看着女儿所做的一切,陈贵丽,心痛极了,可是她一向十分传统,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主张,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儿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她难过得整天以泪洗面,不知如何是好。而向国庆则是对女儿所表现出的坚强和韧性,佩服不已。 水依不希望有任何盛大的婚礼,以免丢了向家的脸,怕别人嘲笑向家,用卖女儿来度过危机,而她更为了不让母亲伤心,因此独自一人来到了王金永的家,打算偷偷地结婚。 而在婚礼上除了王金永请来证婚的律师外,还有两名王氏企业的员工,当作见证人。就这样,两人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当她签名盖章时,完全不知那其实只是一张白纸,根本不是什么结婚证书。 仪式过后,留下水依一个人在大厅,其他人则进了王金永的书房。水依反正什么也看不见,就默默地坐在客厅里。 王金永从书房的门缝里,偷偷地看着水依,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阵痛。 他收买了两名忠实的属下和律师,举行了一场“假婚礼”,要律师和属下做“伪证”,让水依以为她结婚了。而事实上,她依然是小姑独处,维持着单身的身份。 为什么王金永要如此大费周章? 那是因为他十九年前所犯下的错……如今,他带着赎罪的心,要向水依忏悔。 当他知道水依这十八年来,在向家居然吃尽了苦,还受尽了罪,到最后还成了盲人。那时,他几乎要崩溃了。这简直比杀引他,还让他难过万分。 他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家虐待? 如果不以结婚为“借口”,他实在没有理由跟向家要回水依。而且,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对向家、对他、对水依而言,都是莫大的伤害! “请你们保守这个秘密,”王金永请求着。“除非我死了,否则绝对不要公开我们假结婚的事实。” “为了我的名誉,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律师为了自己的职业道德,及与王金永的交情,一口就答应了。而另外两名员工也拼命地点着头,答应帮老板保守秘密。 当他们离去时,王金永终于和水依面对面了。 “水依……”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呼唤着她。 “王……金永好……”水依十分别扭,尴尬不已。 王金永忍不住笑了,他和蔼地说着:“没关系,你叫我‘王先生’就可以了!别太拘束,把这里当作你的家——” “王……先生……好……”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水依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放轻松,不要太紧张!”王金永幽默地说道。“你可以不要把我当成丈夫,而是将我当成父亲吧!反正,就年纪而言,我也可以做你的爸爸了!” “你应该跟我爸爸向国庆差不多年纪吧!”水依猜测着。 一听到水依叫向国庆“爸爸”,王金永立刻皱起了眉头,整个人妒火中烧,他真想告诉水依,他才是她的爸爸! “我依稀记得你的长相,你虽然有了一点年纪,不过还是一表人才,英姿焕发,再加上事业有成,所以有着一副成功企业家的风范。你的条件这么好,应该不缺女人——” “谢谢你的恭维!”王金永不自在地咳了咳。 “不客气。”虽然她故作镇定,其实一颗心早已紧张得七上八下的。她试探地问着:“你——不嫌弃我是瞎子?” 她这么一说,王金永连忙解释着。“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没有任何不良的企图,我更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我只是……我只是希望有个伴,可以陪我度过晚年罢了!”他诚恳地说着。“况且,你也需要人照顾,而我正可以好好地照顾你。” “照顾我?”她十分疑惑,这种说法——听来像是父母对子女似的。 此时的王金永像是她的父亲,而她从小到大,一直得不到爸爸的关心与注意,其实她是十分需要父爱的。 “是的,就像父亲照顾女儿般——”他眼里闪烁着慈爱的光芒,轻轻地说着。“我很想那么做……请让我这么做吧!” 让我为你付出吧!我亲爱的女儿。他在心底呐喊着,他多么渴望可以付出多年来一直压抑的父爱。 “那我们的婚姻……”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就当作不存在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谁在乎那种契约,那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趣地说道。“你想想,我年纪不小了,我可不喜欢老牛吃嫩草!说真的,你当我的女儿再适合也不过了……” 在他不断地劝说下,水依才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接受了王金永。 x  k  x 王金永真的实现了他的诺言。 他不但让水依拥有一个独立宽敞的房间,还礼貌性地和她保持一段距离,而且不轻易打扰她。对他而言,只要能跟她一起用餐,和她聊聊天、看看她,他就心满意足了。 对水依因为残障所造成的种种不便,他也特别请了菲佣全天候地照顾她。 王家的豪宅,位于阳明山的高级住宅区。占地有百余坪,装潢得十分气派豪华,可惜水依完全看不见。 水依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适应了新环境,那完全是在黑暗中摸索出来的——靠着拐杖,她知道了阶梯有几层,房间及浴室、厨房的位置……到大厅、玄关、庭院等地,又得走几步路,她都计算得好好的。 王金永也贴心地准备了无障碍设施,让她行动方便,来去自如。水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反正她也不方便出门,干脆就待在家里。她时常莫名地陷入沉思中,那时她仿拂会看到心底的欧洲—— 欧洲的火车不断地在山林绿野间穿梭着,带来千变万化的景色。从中古世纪的古堡到现代工业城,从低湿肥绿的洼地到干爽壮丽的高原,从田暹矗立的百年石屋到整齐摩登的新社区,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到满是迎风招展的玫瑰花园,这些美不胜收的景致……都随着火车的奔驰,一一地呈现在她的心田。 她也常常收听日本的新闻……那专注的神情似乎想找寻些什么?或是在回忆些什么? 虽然,她不断地命令自己必须遗忘过去,但不论她如何努力,每当午夜梦加时,他总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除此之外,她在王宅一直过着豪华舒适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担心,相当地轻松自在。 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这场婚姻竟让她逃离了向家十八年来的阴暗与暴力,过着从未有过的自在生活。要不是太过思念母亲,一切几乎都完美极了。 当她慢慢地适应了婚后的生活时,没想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却随之而来。 她发现……她竟然怀孕了? x  k  x 晚餐。 水依才吃了几口,就一直想吐。 “怎么了?”王金永关切地问着。 “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即起身前往浴室,在洗乒台里大吐特吐了起来。 当她从浴室出来时,整个人脸色发白,一脸沉重的模样。“对不起,王先生……我……”她实在说不出口。 “没关系,有什么事慢慢说!”王金永轻松地说着。“我是好好先生,不会生气的。” “我……”他对她越好,她就越说不出口。 “来!先喝杯水,镇定一下情绪。”王金永倒了杯水给水依。 “我……”她欲言又止。 “我这个人开明得很,没有什么事不能说的。”王金永鼓励着水依,希望她能说出心里的话。 此时水依突然庆幸自己看不见,才能鼓起勇气,坦白地说出一切。“我……怀孕了!” “你?”王金永错愕极了。 “请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我是之前去欧洲旅游的时候……不小心和‘他’发生……”水依连忙解释着,怕王金永误会。“对不起。如果你要骂我,怪我不守妇道,甚至于赶我走……我都无话可说,毕竟是我理亏在先。”虽然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但水依仍然对王金永充满了愧疚。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着。许久之后,王金永才轻轻地说着:“你就安心地住下去吧!” “什么?”水依惊讶得目瞪口呆。 “你只要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其他的事都不用担心,我一直很喜欢小孩,而且这个家也太冷清了,是应该要有孩子来热闹一下了。”一提到孩子,王金永便忍不住喜上眉梢,他要做爷爷了呢! “什么?你一点都不介意……”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王金永不但没有责骂她,还对她好得离谱。 可是她不知道,对王金永而言,只要水依平安快乐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你很爱孩子的爸爸吧!”他试探地问着。 可是水依只是面无表情地紧握着拳头,什么话都没说。 “放心吧!就算孩子出生时没有爸爸,也有我这个‘爷爷’来疼爱他,不是吗?” “爷爷?”水依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动。“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 撇开他们的“婚姻”关系而言,王金永不但对她十分尊重,更将她视为女儿般地疼爱,那种无微不至的呵护,简直比向国庆要好上一百倍。 “别忘了,爸爸对女儿好,是天经地义的。”他意有所指地说着。 可惜水依却完全不了解他话中的涵义。 望着水依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回房里,王金永突然觉得阵辛酸,泪水便不听使唤地滑落了下来。 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十九年前,他只是个贫穷的教授,为了到美国发展,他需要一笔庞大的经费,而最快速的赚钱方法——就是贩售自已的精子。 向国庆夫妇透过“精子银行”的仲介,在仔细评估后,便付出钜款,完成了交易。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在向国庆的眼里,一直认为水依是他花钱买来的,所以根本看不起水依,也无法好地对待她。 带着两百万,王金永直奔美国,在异地落地生根,重新开始生活。他努力工作,靠着那两百万发迹,不久后,他在华人界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了。 可是,不论他累积了多少财富,他心底总有一丝遗憾,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想起那个被他“出卖”的孩子,在台湾过得好吗?是不是能得到父母的疼爱呢? 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始终无法忘怀那个被他用两百万割舍掉的孩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原本以为,到了美国,他就可以有更好的发展,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谁知,在一场车祸后,一个致命的打击迎面而来,当医生宣布他丧失生育能力时,他简直快要崩溃了,再也无法安稳地过日子。 那个时候,他才了解到,原来名利富贵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有自己的血脉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因为如此,他更舍不得那个身上流有他的血、被他卖掉的孩子! 无情的时光一天天地过去,他渐渐地上了年纪,找寻自己亲生孩子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再也无法克制时,他便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台湾,和当年的“精于银行”取得了联系,在花了大笔金钱后,终于得到了向国庆的资料。于是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向家,当见到水依的刹那,他的父爱便完全地泛滥了…… 他希望水依可以陪伴在他身边,他要和水依一起生活,他要享受天伦之乐,而且他也有这个权利,因为——水依是他唯一能拥有的亲生女儿! 如今,在历经千辛万苦后,他终于达成了这个愿望。 虽然水依仍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个“秘密”,也不可能开口叫他一声“爸爸”,可是只要每天都能看见水依,那就够了!毕竟当初是他对不起水依,他也不敢有太多的要求。 如今,水依怀孕了,不管那个男人是谁,水依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王家的,想到王家终于有了后代,王金永便激动莫名。 十个月后。 水依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并替他取名为“思龙”——这是代表着思念天龙刚澈的意思吗? “我终于做爷爷了,我有一个孙子了,谢谢你,水依,让我有了孙子!……”王金永高兴极了,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水依疲倦的脸上浮现了母爱的光辉,虽然她看不见心爱的孩子,可是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终于将孩子平安地生了下来,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从令以后,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而王金永一向将她当成女儿般地疼爱,所以她相信,他会将思龙当成自己的孙子对待,好好地宠爱他的。 这段日子以来,王金永不断地找寻着各种机会,透过各种管道希望能找到一对眼角膜,让水依恢复视力,重见光明。 可是水依却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看不到不是很痛苦吗?你要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吗?”王金永心疼地问着。 “我已经习惯了,而且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她的心早就死,看不看得到,又有什么差别呢?“如果双眼复明了,却失去了平静的日子,那我宁愿继续活在黑暗里。”是的,她现在只希望和思龙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其他则别无所求了。 “水依,你……” 王金永难过地流下泪来,女儿会双目失明,他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不会再这么做,轻易地出卖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造成了一生的遗憾! 时间在指缝中流逝,一转眼,已经过了十个寒暑…… 思龙九岁了。 第六章 十年后。 十年前,一趟欧洲之旅,让他满身伤痕,痛苦欲绝地回到了日本……十年后,他再也不愿提起那段伤痛的往事。 好快,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天龙刚澈在五年前,继承了日本最大的黑道——天龙组之后,便成了所向无敌、受人尊敬的黑道大亨——这五年来,天龙刚澈这四个字,就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宠大的势力,所有的人都对他充满了畏惧,也十分敬佩他。 天龙刚澈长得十分英俊,又充满了帅气。他有着一双浓眉,及深邃的大眼。高而挺直的鼻子,在脸上勾勒出了完美的曲线。当他微微牵动嘴角时,就会露出一对迷人的酒窝。 可惜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严肃,又难以亲近。他有着东方人少见的高大身材,和结实的体魄。浑身更是充满了爆发力,让人不敢小觑。 今年三十四岁的他,仍未婚。虽然有许多女人爱慕着他,但他都不屑一顾。他对女人不但没有兴趣,还相当地厌恶,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接近他,甚至和他交往。这五年来,他只对一个女人表达过善意,那就是宋薇——清泷刚泽的妻子。清泷刚泽是清泷帮的少主,更是他唯一的知心好友。 如今他们两个已经在荷兰host小镇里悠闲地度日了,过着与世无争,只羨鸳鸯不羨仙的生活,甜蜜得几乎忘了他的存在。哼!他真是嫉妒极了! 这么一来,让他失去了无话不谈的知己——清泷刚泽。可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一提到荷兰,他便会想起欧洲,及那段刻骨铭心,永难忘怀的往事。 他不断地强迫着自己……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他不是已经命令自己忘记她了吗? 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就像人与人之间的萍水相逢,偶然的邂逅罢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而今天,他是怎么了?为什么特别地烦躁,特别地忧伤呢7 一定又是即将面对一连串讨人厌,又无法拒绝的相亲……」 他是有着庞大势力的黑道大亨,又是赫赫有名的单身贵族,更是富甲一方的企业家,也是天龙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的父亲已经年迈,又卧病在床,非常渴望能够抱到孙子……而他已经三十四岁了,却连一个像样的女朋友都没有,这实在太说不过去了。于是家族成员以传宗接代为理由逼迫刚澈,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子。 可是,他压根儿不想结婚,也不想要有任何羁绊!他最痛恨女人了,怎么可能找个女人当作伴侣,还为他生儿育女……他真是郁闷极了,没想到他也会有不能解决的事情,他不是一向能呼风唤雨,任谁也击不倒的黑道大亨吗?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属下已经在敲着门,提醒刚澈相亲的时间到了。今天相亲的地点,是在一家五星级的俱乐部里,而相亲的对象则是日月光集团的千金——井上绮。 井上绮穿着一身高贵典雅的和服,亮丽的脸庞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很有信心,这从一大堆的爱慕者就可以得到证明!她相信只要她多用点心,这么一来,想要得到天龙刚澈的青睐,应该不会太困难。 平日一副温柔婉约的井上绮,其实是个敢爱敢恨、作风大胆的女人,所以当刚澈看到俱乐部门口守候着大批的新闻记者时,真是讶异极了。不过他很快就联想到通风报信的人,因为除了井上绮之外,是没有人敢这么做的! 井上绮一知道能和赫赫有名的天龙刚澈相亲,就兴奋极了,因为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只是坐在身边,也是无上的光荣了!而且,藉着天龙刚澈的名号,还可以打打知名度,提高她在日本社交圈的地位,那她很快就可以成为社交界的女王了。 可是刚澈却摆着一张臭脸,完全不给井上绮面子。 在镁光灯的闪烁下,井上绮尽量装出温柔可爱的模样,她娇滴滴地问着:「天龙先生,要不要吃饭了?」 「废话!」刚澈不客气地大吼了一声,彷彿在警告她少装模作样!他不耐烦地说着:「你真是莫名其妙,我不吃饭,那我来这里散什么?」 井上绮顿时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是好。而一旁的媒体也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天龙先生,您一直没有心仪的对象……」井上绮继续不死心地说着。 刚澈瞪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就算我没有交往的对象,也轮不到你!」 井上绮的脸色开始一阵青,一阵白的。面记者们更是不断窃窃私语着,好像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你又没有爱人,不是吗?那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一向爱面子的井上绮受不了这种刺激,突然起身,发狂似地对刚澈大喊着。 刚澈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那恐怖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而井上绮则用力地咬住了下唇,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你看着好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第二天,所有的新闻媒体都报导出了井上绮对天龙刚澈的宣示。看来井上绮是下定决心,非要嫁给天龙刚澈不可,这么一来,天龙刚澈的婚姻大事便成了媒体注意的焦点——而且,大家好像都认定了井上绮应该会成为天龙刚澈的妻子,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天龙刚澈也开始有了一连串的麻烦——井上绮费尽了心机,用尽了各种手段,摆明了要成为天龙刚澈的妻子。毕竟,对于爱慕虚荣的她而言,这样的地位实在太迷人了,让人很难抗拒。 于是,一连串的「追夫」行动,就此展开——井上绮的第一步,就是先说动自己的父亲,让他出马去找天龙刚澈的父亲,在他的面前,不断地说着井上绮的优点,试图打动他。 而这招也确实管用,天龙老爷开始每天在刚澈的面前讚美着井上绮,说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而且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再加上井上家的家世,也可与天龙家族匹配,若放弃了这样的好姻缘,只怕再也找不到了。 不但如此,天龙老爷还动不动就老泪纵横,说自己已经风烛残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不能亲眼看到儿子娶妻生子,那不但对不起列祖列宗,也会死不瞑目的。 而井上绮更是每天都会出现在天龙刚澈的面前,不管天龙刚澈摆出多么厌恶的样子,她都不为所动……长久下来,天龙刚澈实在累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与父亲抗争,也不想再对付井上绮了。 在感情上,他一直是个独行侠。或许他曾经情有独钟过,但那是一段惨痛的记忆,在她毫无预警地离去后,遍体鳞伤的他,已经无法再相信感情了,他让自己变得冷酷,才不会再受到伤害——女人对他而言,只是发洩的工具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不过现在她们又多了一项功能,那就是替天龙家传宗接代。 他想起井上绮曾说过的话:你又没有爱人,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 在她厚颜无耻、咄咄逼人的追求下,他实在是累了,不得不甘拜下风,俯首称臣了。 就娶井上绮为妻吧! 反正,她已经消失了十年,没有任何的消息,那他又何必苦苦等待一个了无讯息的人呢?况且娶谁为妻,他根本不在意,他只不过是要一个「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当天龙刚澈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时,天龙家族的人都欣喜若狂!而他们的发言人也立即透过媒体发佈了喜讯,这消息不但轰动了日本,也传到了台湾……井上绮的「追夫」行动终于成功了,这下真的成为了黑道大亨的妻子!她居然能融化天龙刚澈如钢铁般的心。 大家对她真是刮目相看,佩服不已。 井上绮其实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在没有结婚,没有坐稳黑帮夫人的宝座之前,她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她担心天龙刚澈反悔,所以便使尽了浑身解数,要天龙刚澈赶紧娶她进门。 她知道天龙刚澈受不了她的缠功,所以才会答应娶她为妻!因此,她决定如法炮制,开始每天死缠着天龙刚澈。 天龙刚澈其实是十分忙碌的,只有在用餐时间才可以稍作休息。于是她就照着三餐的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每一次碰面,井上绮都会想尽办法讨好刚澈,可是刚澈永远摆着一张臭脸,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过。 井上绮露出了迷人的笑容,鼓起勇气对刚澈说:「刚澈,我爱你!」 谁知刚澈一点也不领情,只是冷酷地说:「可是我一点也不爱你!」 「你……」井上绮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说——」天龙刚澈突然垮下了脸,严厉地问着:「你既然知道我不爱你,还硬要嫁给我,你难道不怕——结婚后我会背叛你?」 井上绮虽气在心里,却故意装得楚楚可怜地说道:「我根本不在意你说的什么背叛,我相信我的爱会融化你,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这番话,莫名牵动了他心底最脆弱的神经,他想起了久远的誓言……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对你,永远不会变心! 而今,他却要娶别的女人为妻,要背叛他心爱的女人! 「背叛」这个字眼,让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他心底发痛,视线不由自主地飘了开来,停在墙上的大型挂钟上。那是一个音乐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七个小矮人从玻璃窗里跳出来,不停地唱歌跳舞着,不但如此,他们手上拿的旗子,还会显现出当天的日期,而今天正是二oo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这熟悉的日子,让他的脑海中充满了回忆。十年前,在欧洲的火车上,他曾坚定地对她说着……我对你许下诺言,十年后,也就是二oo一年七月一日,我们要相约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火车站,再来一趟欧洲的火车之旅。 而现在离二oo一年七月一日,只剩下两天而已。 一阵心酸的感觉湧了上来,让他难过不已,根本食不下嚥。他突然扔下了餐巾,转身大步离去。只冷冷地抛下了一句:「你自己慢慢地吃罢。」 「刚澈——」 留下了一脸错愕的井上绮。 xxx 水依在黑暗中已经生活了十年了。 转眼间,她已经二十八岁,儿子思龙也九岁了。 这十年来,王金永一直将水依当成亲生女儿般的看待,而思龙也一直叫他爷爷,以至于外人都以为他们是祖孙三代的一家人。只是纳闷着,为什么没有看到男主人的出现? 至于十年前那一张空白的结婚证书——一直被王金永好好地收藏着,放在他早就准备好的遗嘱里。 他在等……等到他死的那一天,所有的真相就会曝光。而他相信,那一天应该已经不远了……长时间下来,水依和王金永之间,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照顾谁,表面上是他在照顾他们母子,可是实际上,他却从他们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及快乐。 他们一直互相扶持,无形中早培养出如父女般的感情,也都习惯了有彼此的存在。 思龙是个极乖的孩子。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妈妈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失明的妈妈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仔细地听着他的声音。 虽然妈妈无去随时跟在他的身边。可是妈妈却没有因地而减少了对他的爱。她总是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不断地告诉着他。 「我爱你,我的心肝!」虽然,她无神的眸子总是不知飘落在何方。但是,那个时候的妈妈特别温柔,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慈爱的光芒,让思龙深深地感受到,母亲对他的爱。 而思龙也最喜欢那个时候的妈妈,因为她看起来特别的漂亮,像个美丽的天使似的。 思龙知道爷爷很爱他,妈妈也很爱他,可是他更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不过,特殊的环境,造就了他早熟的个性,他从来不敢问,也不敢轻易提起。 水依最大的遗憾,就是看不见思龙的长相。她常常会幻想思龙的模样,他长得像她吗?还是像他?她虽然很想知道,可是却没有勇气问。 而他——更是她心底隐藏已久的秘密……她无意间从新闻中得知,五年前天龙组和清泷帮合作,逼清泷帮的帮主清龙玉羽下台……那是轰动一时的新闻。 而天龙组的接班人——天龙刚澈,也在不久后继位。当时的天龙刚澈刚满三十岁,一副英姿焕发,器宇轩昂的模样,再加上他傲人的财富,很快地就成了媒体的宠儿。 天龙刚澈?是他吗?还是一个同名的人罢了?此时……她好恨自己看不见,否则就可以好好地确定一下了。 但随即她又告诉自己,别再自欺欺人了,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他应该就是她心底深藏已久的「他」。毕竟姓天龙的人很少,而且他还曾经不小心露了口风,说她会是他的黑道夫人……原来,他的身份和地位是如此地高不可攀,他真的是黑道大亨。 从此以后,只要有关天龙家族,或是天龙刚澈的新闻,她都会立即竖起双耳,万分专注地倾听着报导,深怕不小心遗漏了一句——如今,当媒体大肆报导着,天龙刚澈即将和井上绮订婚及结婚的消息时,水依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心剧烈地抽痛着,整个人彷彿被恶狠狠地撕裂成两半!原本的一点企盼,将永远地落空,永远地绝望了。 他终究背叛她了?不!是她先背叛他的,是她无情地抛下他,转身离去……一想到伤痛的往事,水依的泪水便不知不觉地滑落了下来。 突然,有人递了张面纸给她。是思龙!「妈妈,你为什么哭呢?」思龙靠在她的怀里,用着童稚的嗓音,安慰着她。「妈妈不要哭,这样我会伤心……」 「思龙,我……」伤心欲绝的她,为了不让思龙担心,便随意胡诌道。「我只是……很希望能看到你,看看你的模样……你长得……像我吗?」 「我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此时电视荧幕上恰好出现了天龙刚澈,他正不耐烦地接受记者的访问,思龙连忙仕用手指着他,兴奋地大叫着。「妈妈!我觉得我跟他长得好像!」 「他?」水依起了莫名的悸动。「他是谁?」 「对不起,妈妈。」思龙立即吐了吐舌头,充满歉意地说着。 「我忘了,你看不见——」可是难得看到如此相像的人,他忍不住又说道:「他真的跟我长得好像——」 「他?是谁?」 「就是刚刚在荧幕上出现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啊!」思龙只看了刚澈一眼,却对天龙刚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或许就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吧。 思龙当然不会知道天龙刚澈的身份,可是水依却心知肚明这么一来,长久以来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原来思长得像爸爸……她想起他英姿焕发,风度翩翩的模样,还有那温文儒雅的笑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影像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异常的清晰。 「妈妈!」思龙望着妈妈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对水依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是几号。」从他认识数字,有了时间的观念后,就成了水依最好的「时间播报员」。 「妈妈,要听好喔!今天是二oo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水依心底一阵颤抖,所有痛苦的记忆,全都浮现了上来。离二oo一年七月一日,只剩下两天而已——她一直不曾忘记,他曾对她许下的诺言:二oo一年七月一日,我们要相约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火车站……那天晚上,她躲在被窝里,流下了压抑了十年的泪水,伤心的泪水狂泻而下,再也无法收拾。 如今,他的承诺已经变成了一场空,成了无法实现的谎言! 可是,十年来,她仍然对他魂牵梦系,无法忘怀;她爱他,全』心全意地爱他,死心塌地地爱他……这辈子,她的心永远被他禁锢,永远无法抽身了。 再来一趟欧洲之旅吧!尽管昔日的恋人已经不在,但是她仍希望旧地重遊,再回忆与他在一起的甜蜜时光……这样一来,她才会了无遗憾。 隔天。 她红肿着双眼,苍白着一张脸,对王金永提出了愿望。「我…想去一趟欧洲……」 「想去欧洲?当然好啊!我一直想带你和思龙出外,可是你总是不肯。」王金永高兴得一口答应了,水依终于愿意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不!我……」她困难地说着。「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去。」 「就你一个人?」王金永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是的。」她逼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绝望的心痛,却让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就我一个人,求你……」 「为什么,你……」王金永深深地歎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着。「你就是这样,什么烦恼都自己一个人承担,从来不说出口——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而且——」他不忍心以她的失明为借口,来阻止她。 「你放心,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她解嘲。「我一向认为,只要是人,都可以做一样的事,不论是男人或女人,即使是瞎子也不例外。我相信自己可以独自一人旅行的,你不必担心。」 「你……真是固执得可以,这种脾气跟我真像!」在水依身上,王金永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即使知道会摔得头破血流,仍然无所畏惧地勇往直前,不达目的,绝不终止…… 「我说不动你,也不忍心拒绝你。」对于上了年纪的王金永而言,只要能让水依快乐,他就满足了。 他关怀地说着:「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一切要小心。」 水依高兴极了,激动地说:「真的很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对我毫无保留的付出。你就像是我的父亲一般,而我,是你疼爱的女儿……」 王金永眼里泛着泪光,感动地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句话了。能得到你的肯定,一切就值得了。」 只要他能够得到水依的谅解,这一生,已别无所求! kkk天龙刚澈整个人烦躁不安,什么事都没有办法做,于是他毅然决定抛下一切,飞往欧洲,并且直奔荷兰。 他替自己找了个借口,他到荷兰,是为了找好友清泷刚泽和宋薇叙旧。可是他心里十分明白,这根本不是理由,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清泷刚泽联络了。 因为时差的关系,今天正好是二oo一年七月一日。 十年的时间让一切都改变了。 他从年轻变成壮年,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充满傻劲又有着无穷精力的小伙子了,他已经成为不可一世的黑道大亨。 他再也不可能像十年前,一个人背着行李,用双腿行遍欧洲。现在他只要出门,身边起码有十个保镖紧紧跟随,保护着他的生命安全。而且,一下了飞机,就有车子来接他,他再也不用去寻找交通工具,或到处问路了。 坐在舒适豪华的轿车里,他内心沉重不已。不一会儿便到了睽违已久,位于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的火车站。 街道仍然十分热闹熟悉,可是却已经人事全非。 荷兰人仍然充满了活力与热情,不论是咖啡厅、剧场;舞厅、啤酒屋,还是各式各样的小酒店、小餐馆。处处可见到滑稽的小丑,或是音乐家及艺术家在做着即兴的演出。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梵谷的画一般,那种强烈的张力及鲜艳的色彩,互相交缠着,让人十分震撼,又悸动不已。整个人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种紊乱的情绪中。 刚澈不明白,自己还来这里做什么? 又不可能看到她……不!他只希望在这一天,回到这里,将过去的一切彻底埋葬,也将她彻底地遗忘! 他向上夭乞求着,希望老天能赐给他力量,让他完全忘掉水依。 在人潮汹湧的火车站里,水依拄着拐杖,站在大门口的角落里裹足不前。 经过了长途飞行后,她感到疲倦,但是当来到火车站时,她似乎又有了精神,可是也勾起了伤心的情绪。 她问自己,还来这里做什么? 她还在期待什么吗?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经失明了,就算他来了,也看不到他。而且,他根本也不会来……她戴着墨镜,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已下一步要去哪里,该何去何从?她只知道她想要走过以前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条路,好用来回忆着往日情怀……天龙刚澈靠在门口的柱子上,难过地低着头,当他抬起头时,无意中一瞥,竟让他有了天大的震撼! 一股强大的喜悦,湧人心田! 是她吗? 是水依? 水依旧亮丽耀眼,美丽如昔,而她独特的气质,更是可以让人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来。她浑身上下,依然散发出一股高傲的气息,如今,又多了一份茫然与忧虑,一下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他整个人开始剧烈地颤抖着,全身好像要虚脱一般,她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他没有想到,在十年后的今天,仍然可以见到她,这让他岑寂已久的情感再度沸腾1 强烈的震撼让他无法置信,他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走到面前——她却视而不见地继续前进。 这时,他才发现,她……竟然看不见。 ……她变成盲人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打击,震得他几乎要站不住了。 虽然她残缺之后,仍有一股动人的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是他的心在剧烈地抽痛着,整个人好像被撕裂成两半,他摀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而不听使唤的泪水,却早已狂泻而出。 她一定从来没有忘记他! 不然她怎么还会记得十年前的「承诺」呢?而且纵使她变成了瞎子,也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 今天,他们本来要再次旧地重遊,重新品嚐欧洲美好的一切。 二oo一年七月一日,在经过了十年漫长的等待及数不尽的煎熬后,他们终于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火车站,再度重逢了。 第七章 他像个疯子似地偷偷跟在她的后面。 就好像十年前般,当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怎么也放不下了。如今再度与她相遇,他更是整个人、整个灵魂、整颗心都系在她的身上。 十年后,再次见到她,所有年少时的狂野与冲动,都全部爆发了。他苦苦压抑的癡情狂爱,全都释放了出来。他不愿再失去她了。 老天!水依怎么会变成瞎子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他?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噩耗,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十年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如此大的改变? 可是纵使她成了瞎子,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与平常人一样,没有什么差别。想到她一向主张的男女平等,他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一笑。水依独自到了火车站,自己买车票,自己坐火车……不过,她毕竟是个盲人,又是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扒手锁定的目标……在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已经被推倒在地。此时刚澈立刻冲了过去,将那两个扒手一把推开,可是他似乎仍怒气难消。于是,在他的示意下,保镖随即现身,在一阵拳打脚踢后,两个扒手被打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刚澈乘机拉着水依的手,赶紧将她带离事故现场。 水依惊惶失措,想甩掉陌生人的事;可是在那一瞬间,掌心中却传来了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底一阵悸动,正在迟疑间,他却松开了手,火速地离去。她错愕地对着空中大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除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外,没有任何的回答。而他,仍然继续躲在角落里,远远地凝视着她,默默地保护着她。 他实在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忘不了十年前,她的不告而别,那种痛苦的感觉又再次浮了上来,他怕……怕历史重演,更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他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谁会想到,一向能呼风唤雨的黑道大亨,竟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真是讽刺极了!他们又开始了旧地重遊。走过每一条运河,每一个古迹,每一个美术馆,走过每一个相爱的地方,她总是静静地品嚐着过去的美好,最后,她到了希腊。 他一直默默地跟着她。 而她也发现了一路上,似乎都有人在「保护」着她。 只要她不小心迷了路,或者碰到了意外,就会有人跑出来,帮她解决一切,让她有了莫名的安全感,似乎道一路上都会平平安安的。这一切,彷彿回到了十年前,他总是偷偷地尾随着她,处处替她解危,让她能无后顾之忧地完成了欧洲之旅。 那个默默保护她的人到底是谁?她不敢想,也不敢问……而旅行也即将结束了,她来到了最后一站,希腊的帕特农神殿。那天晚上,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洒在帕特农神殿高大的圆柱上,形成了一种神秘而壮观的景色,令人十分感动。 他凝视着她,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有如希腊神话里的维纳斯,美得让人浑然忘我,更让人为之着迷。他握紧了双手,陷入一股从未有过的疯狂中。 原本以为,只要再看她一眼,就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去,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真是错得离谱。过去的一切早已刻骨铭心,无法轻易忘怀。而对她的爱,更是从来没有改变过。就像这几天里,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想要她的慾望,却如排山倒海般地湧来,强烈得令他几乎招架不住。 他终于深刻地了解到自己对她的情感——他深爱着她,不能没有她,也永远放不下她。 尽管经过了十年,一切都改变了,但对她的爱,永远不变……xxx他已经陷入了狂乱之中,要和她在一起的念头,已经根深柢固,为了她,他可以抛弃一切,就算一无所有,也不在乎。他更不顾自己的安危,甩掉了保镖,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不管他的突然失踪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他毫不迟疑地跟着她搭上同—班飞机,飞到了台湾。 一下飞机,就有司机来接她,此时他庆幸她看不见,才能跟踪她回家。车子开了很久,才停在一幢豪华气派的别墅门口。 她缓缓地下了车。那是她的家吗?很快地有人出来迎接她,那是一个老人跟一个孩子。那孩子兴奋地对水依大喊着:「妈妈,你回来了!」妈妈?刚澈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无法动弹。 「思龙——」水依张开双臂,让思龙投入怀里,她轻抚着他的头,慈爱地说着:「妈妈好想你喔!」 思龙——是「思」念天「龙」刚澈吗? 刚澈简直快要崩溃了,这就是隐瞒了十年的真相吗? 他远远凝视着活泼可爱的思龙,那孩子长得跟他十分相像,巳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他彷彿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天啊,那绝对是他的孩子,他的亲生儿子! 原来,十年前,水依竟然怀孕了,还生下了思龙。 那么,那个老人又是谁?他疑惑地看着王金永。 他听到思龙喊他爷爷,可是水依却礼貌地叫着「王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实在太不寻常了……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调查清楚的。思龙、水依——他们应该都是属于他的。 望着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他嫉妒得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这里的男主人应该是他,而不是那个「王先生。他目光一凛,立刻下定了决心。 这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这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定要夺回来,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断在王宅附近徘徊着,将王家的日常作息弄得一清二楚的,他想尽办法要接近水依,甚至接近他的儿子思龙。 他也偷偷地跟踪着思龙。现在刚好是暑假期间,所以思龙没有去上学,而是去参加各种才艺班及游泳课程,每天都安排得十分充实,看得出来「王先生」很注重思龙的教育,可是这也让他更加痛恨。他恨——他不但无法陪着儿子成长,连儿子的教育方式也不能干涉,事实上,他有能力让儿子过得更好,也可以给他一个更完整的家庭,及充分的父爱。 一大早,司机老陈便准备送少爷去补习班,刚澈就偷偷地跟在后面。 刚澈躲在补习班外面,看思龙上着各种才艺课程。不论是弹钢琴、拉小提琴或是背诵英文,他都有着优异的表现,让他觉得十分骄傲。然而,到了上绘画课时,一切便有了改变。 因为父亲节快到了,所以老师出的题目就是「我的爸爸」。 思龙山看到题目,便面无表情,立即举手表示要上厕所。然后,他便起身离开了教室,在厕所里晃来晃去的,就是不肯回到教室里。天龙刚澈在此时突然走了进来,站在思龙的身边。 「你……怎么不进教室呢?」刚澈蹲下身子,充满慈祥地问着。 望着眼前身材高大的陌生人,思龙心里湧起了一股亲切感,他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他仔细地盯着刚澈看,把妈妈告诫他,要远离陌生人的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是父子天性使然,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可是他却已经喜欢上眼前的陌生人,也相信他不是坏人。 思龙嘟起嘴巴,不满地说着:「你不觉得老师很无聊吗?叫我们画爸爸,爸爸有什么好画的?」 这句话彷彿在刚澈心上刺了一刀,他轻轻地问着:「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没有爸爸!」思龙激动地说着。「我从来没有看过爸爸,怎么会画爸爸呢?哼!老师分明是故意找我麻烦!」 刚澈忽然伸出手,轻抚着思龙的头,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觉得我很像你爸爸吗?」 「为什么?」思龙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们长得很像啊!」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刚澈索性将思龙抱到镜子前面,要他仔细地看着。「你看我们长得像不像?」 「咦——」思龙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说着。「奇怪,我们真的长得很像耶!这是为什么呢?喔!我知道了,现在有所谓的『复制人……」 「别胡思乱想了!」刚澈拍拍思龙的头,亲暱地说着。「你干脆把我当成你的爸爸,画我的样子,好不好?」 「这主意好像还不赖……」思龙考虑了一下,如果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当他的父亲,那还真是一种骄傲呢。好!我就画你!」 「那我们就说定喽!」刚澈和思龙勾了每勾小指。 那一天,思龙的画居然拿到了最高分,还赢得了老师的讚赏呢!思龙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发现那个陌生人居然还在,于是他便对陌生火挥挥手,翘起大拇推向他炫耀。 结束了绘画课,接着是游泳课。今天是周末,所以有很多爸爸带着孩子到游泳池来玩。司机将思龙送到私人俱乐部后便离去了,而思龙则一个人呆坐在俱乐部的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夕阳照在他瘦小的身躯上,显得孤独而寂寞,当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他抬起头,惊讶地叫着:「咦?怎么又是你?」单纯的思龙,根本没想到其实天龙刚澈是一直跟着他的。 「是啊!怎么那么巧!」刚澈弯下身子,关心地问着。「你怎么……不进去游泳?」 「你不觉得那些人很烦吗?」思龙抱怨着。「游泳就游泳,干嘛还要带爸爸来呢?」他低下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不耐烦地说着。「这也就算了,还每次都问我爸爸在哪里……」他难过极了。「拜讬!我怎么知道我爸爸在哪?我根本没有爸爸——」 刚澈突然抓住思龙的肩膀,坚定地说着:「那今天就让我当你的爸爸吧!我们一起去游泳。」 「什么?」思龙讶异极了。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刚澈发现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思龙却将手放在刚澈的肩膀上,童稚的脸孔充满了渴望,他怯生生地说着:「我真的好想要有一个爸爸,那你今天就当我的爸爸吧!」 「你……」刚澈喜出望外。 「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等上完游泳课后,我会装作不认识你的。」思龙慎重地叮咛着。「你不能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思龙垂下了头,忧伤地说道:「妈妈不喜欢我提到爸爸,每次我只要说到『爸爸』这两个字,她就会伤心地流眼泪……」他小声地说。「所以我想,妈妈是讨厌爸爸的!」 刚澈紧紧地握住思龙的小手,保证地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洩漏秘密的。今天就让我们好好地玩一玩吧!」 「那就这么说定喽!」思龙牵起刚澈的手,催促着。「走吧!」 那一天,思龙真是风光极了。 「爸爸」不停地在水里穿梭着,一副身手矫健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游泳健将。而他高大的身材,结实的体魄,更是让人崇拜不已。当他教导思龙各种游泳的姿势时那种细心及耐心,让思龙的同学羨慕极了。 虽然这只是「演戏」,可是两个人都真情流露,开心不已。「爸爸,爸爸……」思龙拚命地叫着,好像真的将刚澈当成亲生父亲一般。「我的宝贝儿子!」刚澈高兴得抱着思龙,在池子里来回地游着。再将思龙扛在肩膀上,忘情地大叫着。「我真的爱死你了!」 xkx司机老陈将车子停放在车库后,便准备下班了。当他走出大门,弯进小巷子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让老陈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微弱的灯光,让他看不清楚陌生人的面貌。 「别管我是谁,我有事找你。」陌生人倏地转过身子,双眸中射出了寒光,让老陈不寒而栗。「我给你两百万,只要你离开王家。」他软硬兼施地说着。「你年纪也大了,早该好好地享享清福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举起了强硬的拳头,警告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为什么……」老陈结结巴巴地问。 「聪明的人,是不会问为什么的。」他冷酷地说着。「我要是你,会毫不犹豫地拿了钱就走。」 老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伸手拿了支票就走,连头也不敢回,深怕陌生人若是突然改变了心意,到时候不但拿不到钱,连命都保不住了。 一回到家,老陈立刻打电话给王金永,推说身体不适,无法再继续工作。王金永在劲说无效后,只能无奈地答应应了,挂上电话后,他开始伤脑筋,一时之间,要去哪里找司机呢。 kxk站在王金永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今年三十四岁,叫做「宋」刚澈。刚澈会以「宋」为姓,是因为联想起宋薇的缘故。 由于王金水急需一位司机兼打扫庭园的园丁,以至于没有太多的时间好好地挑选一番,他看到宋刚澈身材魁梧,一副干练的模样,于是二话不说,立即僱用了他。 不过王金永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犀利的双眼不断地上下打量着刚澈。这个男人和思龙像极了……王金永在心底会心地一笑。 王金永清了清喉咙,缓缓地说道:「虽然你才第一天上班,不过可有你忙的呢!」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在他的心中成形。他不动声色地说着。「我孙子的暑假就快要结束了,趁着还有两个星期的空档,我打算带他到美国去走走,去看看老朋友,顺道向他们炫耀炫耀……」一说到思龙,王金永立刻眉开眼笑的。「所以这两个星期,只有水依一个人在家,等一下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水依……」刚澈试探地问着。「请问她是……」 「年轻人,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其他的不要问太多。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王金永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着。 显然这个王金永也不是老糊涂!为了怕露出马脚,刚澈不敢再多问,立刻闭上了嘴巴。 「水依!」王金永朝门外叫着。「我在书房,你过来一下!」 「来了。」水依胁拐杖在地上敲打着,缓缓地走到了书房。 在书房门口,水依便已经感觉到异样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迎面而来,让她的心忍不住抽动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十年前和他独处时,总是会有一股莫名的压力,一想到这里,她紧张得手心微微出了汗。「有人?」她直觉地问着。 「是的。」王金永介绍着。「这是宋刚澈先生,是我新僱用的司机兼园丁。」 刚澈——一听到这两个字,水依全身的血液彷彿冻结了起来,她微微地颤抖着。 为了怕自己失态,她立即镇定下来,礼貌地称呼道:「宋……先生好。」 「叫我刚澈就好了。」他淡淡地说着。「毕竟我是来为你们服务的,不用那么客气。」 他的中文带着轻微的日本腔,这对她而言,可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他该不会是天龙刚澈吧?她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晕眩不已,于是她连忙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水依,」王金永溺爱地看着她,充满歉意地说。「我已经请人订好飞机票了,明天我要带思龙到美国去探访我的朋友,太久没见到他们了,实在很想念他们。对不起,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希望你能谅解。」 「什么?」水依错愕不已。 「这两个星期,就麻烦刚澈照顾你了。反正刚澈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他便是,王金永嘱咐着。 「我……」水依迟疑着,可是她不敢拒绝,怕引来王金永的怀疑。「我知道了……」 趁着思龙在补习班还没回来,刚澈已经先行离去。免得身份曝光。反正司机老陈会载思龙回来,才结束最后十天的工作。而明天一大早,王金永将带着思龙出外,因为同行的人,会顺道接他们,所以刚澈不用送他们去机场,也就不会和思龙碰面了。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能当着思龙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让思龙喊他一声爸爸。为了达成这个愿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尽办法再次得到水依。 隔天。 当王金永和思龙出外后,他立刻找了一个借口,拿了一大笔钱收买了菲佣亚蒂,叫她休息两个星期。亚蒂笑嘻嘻地拿了钱就走人。只要两个礼拜以后,她乖乖地回来报到,相信王先生也不会发现才是。 如今,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和水依……kxk那天晚上,水依翻来复去难以人眠。 「刚澈,刚澈……」这个名字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出现,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该死心了,可是就是做不到,而且当「刚澈」这两个字又出现在面前时,她所有的意志力已经完全瓦解了……第二天早上。 「亚蒂!」水依在二楼的房里喊着。一大早起床后,她便呆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一个恼人的问题。 以往,亚蒂每天都会将她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可是今天她起床后,却完全找不到任何衣服。而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细肩带的短睡衣,若不更换根本无法见人,于是她频频呼唤着亚帝。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步伐十分稳重而有力,她立即知道那不是亚蒂。陌生的脚步声一直朝她的房间而来。 她感到不对劲!想躲到被窝里,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蓦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第八章 「水依。」他沙哑地呼唤着,充满迷恋地望着她。 十年了,她还是美得让人讚歎,让人忍不住心动,他的心又开始燃烧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她吓得不断地往后退,直到碰到床边,整个人摔进软绵绵的大床里。而天龙刚澈立即扑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你一定知道我是谁。」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着。「我是天,龙,刚,澈。」 「刚澈……刚澈……真的是你吗?」她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问着,而泪水,早已经滑落了一地。 「是真的。说起来,真是可笑极了。为了见你一面,我竟然伪装成司机……」他又气又恨地说着:「可惜你看不到我,不然你就会看到这十年来我所受的煎熬……」他忍不住咒骂着。「你这个残忍的小东西,竟然敢抛下我,背叛我……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我真想狠狠地打你一顿!」 「喔!刚澈……」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傻傻地问着。「十年了,你为什幺会出现……」 「因为我想你,我要你。水依——这就是我对你一直不变的坚持!」他发狂似地吻住了她颤抖的双唇。 这个吻,再也无法遏止他们多年来的思念及慾望,让彼此的热情,全都爆发了出来——一股火热的甜蜜在体内燃烧,强烈的需求如排山倒海般地湧了上来。 她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和他密不可分。 「可惜我看不到你。」她幽幽地说着。 「碰我吧!」他抓住她的手恳求着。「我要你碰我——」 她顺从地在他的身上游移了起来。 从头发、睫毛、眼睛、挺鼻、薄唇一路而下……直到微宽的脸和稜线的下巴,它们坚硬如花冈巖一般。与她记忆里的容颜似乎有着很大的出入。「你变得……很多吗?」 「嗯。」他冷冷地说着:「我变得很坏。不但冷血,又十分冷漠,还残酷、专制,是个危险的人物……这一切都是拜你之赐!」他话锋一转,痛苦地说着。「我对你一直难以忘怀,这十年来,对你的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深,而对你的恨,更让我有勇气活了下来——」 「恨?」血色从水依的脸上褪去,她颤抖地说着:「不……不要那样……」虽然她曾经想过,他可能会恨她,可是一旦从他的口中说出,她却又无法承受。十年后的意外相逢,她不想让仇恨破坏了一切,只想回到甜蜜的过去。「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用所有的温柔,来补偿你吧!」 他洁白、有力的牙齿轻咬着她的肩膀,留下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她伸出手饥渴地碰触着他,他立即从床上起身,以最迅速的动作,脱下所有的衣服,再躺回她的身边。 「好好地摸我,求你……我要把失去的十年光阴,统统给要回来。」他沙哑地说着。 她在他身上摸索着,沿着他的背脊留下了如羽毛般的轻吻,她的每一个吻,都令他的肌肤燃烧,他的小腹感到空虚的刺痛,一簇火焰在他两股之间点燃,他发出了一阵低吼。 他急速地喘着气,坚定地说着:「我要带你和思龙走……」 她呆愣了一下,立即严厉地拒绝了。「不!不——」 甜蜜的欢愉快速退去,两人开始面对残酷的事实。此时突然从远方传来了一阵轰轰的雷声,天空顿时灰濛濛的一片,陷入了阴暗之中。 kkx「该死!」他愤怒地大吼着。「为什幺不可以?」 暴风雨彷彿在他们的四周围响起——一时之间,雷电交加。 「你是我的,思龙也是我的。」他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一副想揍人的模样。可是一想到,她根本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他又难过得低下头来。 「你……不是有未婚妻……」水依背对着他,一脸落寞地说着。 「去他的井上绮。」刚澈不屑地说着。「我是被逼的,我根本不爱她!天底下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有了思龙,我还要她干嘛?我恨不得将她一脚踹开!」他忽然目光一闪,温柔地问道。「水依……十年来,你一直知道我的一切,是不?」 「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不发一语。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忍不住大叫着:「你一直是爱我的,是不?你也一直在思念着我,要不然,你就不会将们的孩子命名为『思龙』。要不然,你也不会在十年后,真的回到了我们相约的地点——阿姆斯特丹的火车站——其实你一直忘不了我!」 「原来是你?」水依终于恍然大悟。「是你一直跟着我……怪不得,我总觉得好像有『守护神』锻的,在冥冥之中保护着我。」 「我一直跟着你回到了台湾,看着你进了王家的大门——」刚澈难过地哽咽道。「你已经生了我的孩子,却不告诉我,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打算隐瞒到何时?」 「不,不是的,不是的……」她伤心地摇着头,一双空洞的大眼望着他,那淒楚的神情让他心碎。 「为什幺你要抛弃我?为什幺你会成为瞎子?」他激动地问着。蓦地,他一把抱起了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用下颚磨蹭着她的秀发,恳求着。「十年了,我受的折磨与痛苦够多了,告诉我真相吧!求你!」 她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脸,娓娓地道出了一切,诉说着十年来的痛恨与无奈……xkk窗外的雨下得更大,风势也更强了,天气变得十分恶劣,一道道的闪电不断地划过天空,室内也暗了下采,可是他似乎没有关灯的打算,而水依更早已经习惯了黑暗。 空气中飘浮着冷冽的气息,就像他冰冷的心一般。他没有想到十年后的重逢,仍然没有带来希望。 「王金永是我的恩人,我是不可能离开他的!」水依痛苦地说着。「这十年来,他就像是我的父亲,思龙的爷爷一般!我不能说走就走。」 「你们之间竟然是清清白白的,那你是以什幺身份待在他的。身边呢?」刚澈嫉妒地说着。「你们的关系实在太暖昧了,我怎幺能忍受你跟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而且还十分亲密。」 「我以……」水依不敢说出事实真相。「『女儿』的身份来孝顺他。」是的。这幺多年来,她早当王金水是她的爸爸了……只差没开口叫他一声。 「该死!」刚澈已经失去耐性了。「那你到底什幺时候可以跟我走呢?」 「等他死了以后。」水依咬着牙说道。除非王金永死了,否则她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他的恩情。 「他妈的!」刚澈气得口不择言,失去理智地大吼着,一副骇人的模样。「那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杀了他!」 「不行!」水依拚命地阻止着。 「你是怕我的弟兄做得不够干净利落吗?好!那我就亲自动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水里面下毒——」刚澈冷酷地说着,双眸中泛着阵阵的杀气。 「你疯了!刚澈!」水依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你还不懂吗?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那种不顾一切,如飞蛾扑火般的爱,那离我们已经太遥远了!现在的我,有着羁绊,更有着放不下的包袱及牵挂……」 「王金永就是你的羁绊与牵挂吗?」刚澈妒火冲天,怒不可遏地说道。「恩情!恩情!说得真好听!我看,在你的心目中,我根本比不上王金永,是不是?」 「刚澈,别污蔑我!」水依痛苦地哀求着。 「水依!」刚澈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难道你不明白,为了得到你,我什幺都愿意吗?」 「爱你……为什幺这幺痛苦呢?爱不是应该充满甜蜜、快快乐乐的吗?」她咬住了下唇,任泪水不断地流下。 「水依!只要你跟着我,我会让你幸福的!再也不会痛苦。」刚澈轻轻地吻去她的泪水,要求着。「跟我走。」 「不!」水依用力地推开他,心痛地转过了头。「不!」 「该死的!」刚澈大发雷霆,像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恨不得将水依一口吞进肚里。「说——你选他,还是选我?」 「刚澈,求你!别强人所难……」水依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冻结了。 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刚澈怒目瞪视,按捺下即将爆发的情绪,无情地说着:「好!算你狠!哼!我堂堂的黑道大亨,要什幺女人没有!十年前,乳臭未干的向水依根本配不上我,十年后,失明的向水依,更不配拥有我!」他继续恶毒地说着。「这辈子,有无数的女人巴结我、谄媚我,主动地要跟我上床!我不缺一个向水依!」 水依的心彷彿被撕裂成两半,痛苦极了。 刚澈迅速地穿上衣服,准备离去。 「刚澈……」 他走了吗? 他又再一次的离开她了吗? 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她蹲在角落里,痛哭失声。不一会儿,房门发出了「砰」地一声。 她感到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整个人痛苦不堪。 「刚澈……」她绝望地大喊着。「不!不要离开我!」她蓦地起身,打开门,想狂奔下楼,却忘记自己根本看不见,一个不小心,她踩空了楼梯。「啊——」她发出了一声惨叫,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在半空中,突然有人伸手抱住了她。「水依!」 「刚澈……」她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 「要紧吗?有没有受伤?」看到她跌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 「你没有走?没有离开我……」她哭得肝肠寸断。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伤害你的话。我只是……」他悔恨交加。「老天!为什幺你可以对王金永有情有义,对我却无情无义呢?」 「什幺都不要说了。刚澈,要走,就等两个礼拜后再走!」她泪眼婆娑地乞求着。「让我们好好地享受这两个礼拜的时光,好吗?」 「水依……你要折磨我到何时呢?」刚澈痛苦极了。「你非要看到我把心挖出来,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还是要我继续等着你,等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他气馁地说着。「我真是个没有用的男人,不但抓不住心爱的女人,也没有办法离开她!」 她用唇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她的双腿更是环住了他的腰,手也勾住了他的脖子。 每一天,她都腻在他的怀里。时时刻刻,享受着两个人的亲密时光。 他们知道相处的时间有限,所以舍不得浪费,总是像连体婴般地黏在一起。 很多时候,她都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更多时候,他们安静得离谱,不作任何交谈,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刚澈。」 「嗯?」 「井上绮……」她咬咬下唇,突然不说话了。 「吃醋了吧!」他得意地笑了笑,随即无奈地说道。「她一直对我穷追猛打的,家人又拚命逼婚,爸爸更是以他的健康来威胁,弄得我不得不乖乖就范,找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来图个清静罢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点也不爱她,我只爱你……」 那种无奈的心情,她完全可以体会。当年,她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拿自己当作「筹码」来偿还向家的恩情。 「刚澈。」 「嗯?」 「十年前,我走后……」她一直不敢问他,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到底有多深。 「我彻底地疯了。不相信你会真的离开我,我一直相信你还会再回来……我待在小木屋里,一直等着你,等你,等你……直到一个月过去了,才真的死心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那一段伤心欲绝的回忆,藉着对她的诉说,他才好不容易地走了出来。 「刚澈,对不起。离开你是不得已的,我也不好受啊!」她难过地说着。 「这十年来,我对你一直怀着恨意,可是谁知道,十年后,再看到你时,所有的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抚着她的头,平静地说着。「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刚澈。」 「嗯?」 「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什幺意思?」 他喜欢抚摸着她的秀发,她则像小猫咪般,在他的胸膛上磨蹭着。 「我是妈妈『借种』生下来的,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那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也是莫大的伤痛。 「对你来说,无法认祖归宗,的确是件残酷的事情。」刚澈爱怜地说着。「不过不要太执着于无法改变的命运。你只要记得,我爱你就够了!」 他的话让她感动极了。 刚澈不忘乘扼提醒她。「既然你觉得不知道父亲是谁,是一件遗憾的事,难道你也要让思龙走上一样的路吗?」 「我……」 「水依。」他动之以情道。「我是思龙的爸爸!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不要对思龙太残忍!找个机会,告诉他——他的爸爸是谁吧!」 「我……」她困扰地说着:「为什幺事情会变得这幺复杂呢?为什幺人生要有那幺多的问题呢?」 「这都该怪你自己!」说到这件事,刚澈就一肚子的气。「都是你的大女人主义在作祟,难道你不知道,好强会让一个女人吃亏吗?当年你为什幺不告诉我你的烦恼,不让我替你解决问题,分享你的痛苦呢?」刚澈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改变一切的错误。 他骄傲地说着:「我是能呼风唤雨的黑道大亨啊!我有能力,能替你解决任何问题,也可以替你偿还向家的债务,更可以运用势力找到捐献眼角膜的人……这些对我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啊!」他无奈地说道。「而你,因为你的高傲及自尊,让我们整整分离了十年,思龙也过了十年没有父亲的日子……」 「对不起,刚澈。对不起……」她懊悔极了,忍不住在他怀里抽噎了起来。「我真傻……」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因为你一时的愚癡,差点将我们带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严肃地说着。 「我要怎幺做才能让你原谅我?」她哽咽地问着。 他深情地看着她,温柔地说:「再跟我在一起。」 只怕这一切,都太迟了! xxx十四天很快就过去了,也结束了两人的甜蜜时光。 王金永和思龙就要回去了,而刚澈也决定不走了。 「你真的不走吗?」水依忧心地问着。 「你想要我走吗?」他反问着。 「不。我不想。」她坦白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那我就留下来了!」他坚定地说着。「要走——我也要带着你和思龙一起走。」 「刚澈……」 「不要再逃避了!水依。你逃避了十年,你以为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你以为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刚澈提醒着她。「别忘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永远的!」 「我……我……」几番犹豫后,她露出了一丝苦笑。「你的固执,我彻底地领教了!不管过了多少年,你都永远不放弃!」 她应该要面对现实了,而不是一再地逃避。她应该带着十年前离开刚澈的决心,来面对所有的问题。 「水依。」见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从今以后,我会一直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刚澈以为问题即将解决,可是他没有想到,他错估了形势。 他的敌人其实不是王金永,而是他远在东洋的未婚妻——井上绮。 第九章 当王金永和思龙从美国返台时,他并没有叫刚澈来接机,而是自己搭车回来。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回到王宅,王金永便敏感地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 虽然台湾和美国有时差,不过他们祖孙可不觉得累呢!因为在飞机豪华舒适的头等舱里,他们早就舒服地睡了一觉。 「宋」刚澈的脸色十分凝重,双眸中充满了冷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而思龙就不同了。 他一看到刚澈,双眼便绽放着兴奋的光芒,不过他仍假装不认识他,以免妈妈怀疑,而问东问西的。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妈妈伤心。至于那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单纯的思龙可没想到这么多。 「思龙,你累吗?」水依关心地问着。 「不会。我精神很好。」一说到玩,思龙可就精神十足了。「妈妈,迪斯耐乐园很好玩喔!还有环球影城。爷爷还不带我去看大峡谷……」 「思龙,外面天气好吗?」水依突然蹲下身子,打断了思龙的话。 「有大太阳,也有很凉的风,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热。」思龙很认真地描述着。 「妈妈从来没有跟你一起出过门,现在,带妈妈去公园走走,聊聊天,好不好?」 「当然好。」思龙兴奋地拍着手。「我要跟妈妈说美国的事情,美国好大……有好多卡通人物,有米老鼠、唐老鸭、玩具总动员……还有汉堡、薯条……」 当他们母子走远了,刚澈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 「王先生,我可以跟你到书房谈一谈吗?」刚澈礼貌地问着。 「当然可以。」王金永毫不考虑地点着头。 刚澈一进入书房,便毫不犹豫地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天龙刚澈,是思龙的爸爸。如果不是十年前的一场误会,害我和水依分开,今天,我不会站在这里——」刚澈似乎豁出去了,他强悍地说道。「我要水依和思龙。他们是我的!当年,她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跟着你,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我不希望再错下去……」 「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发现你和思龙十分相像,我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王金永突然露出了疲态,整个人显得苍老不已,他凝视着远方,双眸泛着泪光,缓缓地说出埋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在二十九年前,我犯了一个错,让我这一辈子都良心不安。这个错,希望能由你划下休止符……」 在听了王金永的一番告白后,刚澈对他的敌意完全消失了,他激动莫名地望着王金永说不出话来! 「这辈子,我只乞求水依能够原谅我,不要恨我……」王金水伤心得老泪纵横。 王金永竟然是当年那个「借种」的人,而水依就是他的亲生女儿……xxk在公园里,思龙小心翼翼地牵着妈妈的手,妈妈的眼睛看不到,他怕妈妈一不小心就会跌倒,所以一直不厌其烦地提醒着。这些贴心的小动作,让水依感动极了,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妈妈!」思龙不停地问着:「会不会累,我们先休息一下好了!」 「好啊!」水依答应着,随口问道:「坐哪里?」 「那里有一个池塘,池塘旁有石椅,我们坐那里好不好?」 「好啊!」水依没有意见。 思龙细心地牵着妈妈走到池塘边坐下。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凉风徐徐吹来,感觉十分舒服。 「思龙,刚才在客厅里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的叔叔?」水依故意地问着。 「当然有啊!」思龙谨慎地回答着。「他——是谁啊?」 「如果妈妈说——」她握住思龙的手,作了一个深呼吸,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个叔叔,是你的爸爸,你会高兴吗?」 「什么?」思龙睁大了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问着:「妈妈,是真的吗?」 「是——真的。」水依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额头猛冒着冷汗。「妈妈没有必要骗你,是不是?只怪妈妈一直没有告诉你有关爸爸的事情,才会拖到现在……思龙,你原谅妈妈好吗?」 「他是我爸爸!」思龙高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说着。「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真的是我爸爸!他,是,我,爸,爸!」 「什么?」水依听不懂思龙在说些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其实刚澈和思龙早就偷偷地见过面了。 「没什么……」思龙人小鬼大地说着。「妈妈,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秘密,包括你的儿子也不例外,等我长大以后,再把我和爸爸的秘密告诉你……」 「你……这么快就接受你爸爸了啊?」水依讶异极了,难道刚澈有着过人的魅力,才会让儿子那么快就接受他,这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呢! 「当然啊!」思龙暗笑着,因为爸爸早就偷偷地和他建立起交情了。他迫不及待地说着:「妈妈,我们赶快回家吧!」 「现在?」 「对啊!」思龙兴奋地说着。「我等不及要看爸爸啊!」 瞧思龙焦急的模样,水依不自觉地笑了开来,这么难以启齿的事,竟然如此轻易地解决了,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看来她真的应该相信刚澈,他确实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可以摆平一切。 「好!我们回家吧!」她兴高采烈地说道。 思龙欢天喜地地牵着妈妈的手,可是就在走到公园的出口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迎面而来,思龙立即用力地将水依往后一拉,此时,尖锐的煞车声响起,黑色轿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冲下了四个彪形大汉,一把抓住了水依,将她拖上了车。思龙紧紧地抓住妈妈不肯放手,就被对方用脚狠狠地踹了几下,思龙踉跄地跌到了草堆里,摔得全身是伤。 「妈!妈!妈……」 车子立即呼啸而去,思龙忍着疼痛,拚命地从草丛中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kkx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圆了,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刚澈高兴地想着。 可惜他却没有料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 刚澈在庭园里来回踱步着,不时地伸长了脖子,眺望着远方,希望水依母子能快点出现。 没有想到,他大老远便望见了思龙,他浑身是伤,一跛一跛地跑了回来,刚澈见情形不对,立刻冲了出去。 「思龙,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他紧张兮兮地问着。「你妈妈呢?你怎么全身脏兮兮的,还受伤了……」 思龙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过他仍镇定地说着:「妈妈,妈妈……被坏人带走了。」 「什么?」刚澈顿时感到五雷轰顶。 「有一辆车,把妈妈抓走了……」思龙喘着气,心有余悸地说着。 「你记下车牌号码了吗?」刚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辆车没有车牌啊!」思龙不假思索地说道。 典型的黑道作风……掳人勒索的手法干净利落,不留下任何证据。 难道会是「自家人」做的好事? 「发生了什么事?」王金永跑了出来,在了解事情的原委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报警。「我去报警吧!」 「不必。」刚澈咬着牙,肯定地说着。「水依不过是个钓饵,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你在说什么啊?你到底跟人家结了什么怨,弄得仇家会找上门来?」王金永气急败坏地问着。 「别担心,我会解决的。」刚澈铁青着脸,冷静地说着。「放心吧!歹徒会主动打电话来的——」 此时,菲佣亚蒂赶紧将思龙带了进去,清洗伤田后,再打电话通知家庭医师来检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等待成了一种煎熬——刚澈如坐针毡地坐立难安。 幸好没多久之后,电话便响了起来。 「喂?」刚澈立即接了起来。他目露凶光,语气冰冷地说着:「是你?井上绮?」 果然正如他所料,一切都是井上绮自导自演的把戏。 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的笑声,她得意地说着:「水依现在在我的手上,有胆你就过来!到阳明山第九号产业道路旁的废弃小屋里,我等你——」 「就算我拼了命,也一定会过去。」 「我知道你不会报警的,也不会带任何弟兄,就我们两个人单挑!」井上绮严肃地说着。「黑道有黑道的作法,我们的恩怨就私下了结吧!」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但挟持水依,还敢伤害我儿子……这些账,我一定会一起讨回来的!」刚澈恶狠狠地说着,宣示着自己的决心。 正当他准备前往时,王金永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你不能一个人去,我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 「水依是我的女儿啊1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想活了。」王金永心痛地说着。 如今的刚澈已经可以体会为人父的心情,因此,他考虑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说道:「好!那我们一起去吧!将水依平安地带回来!」 当他们坐上车子,准备出发时,思龙突然从客厅里冲了出来,对着他们大叫着。「爸爸!爷爷!要把妈妈带回来喔!」 爸爸——听到儿子的呼唤,刚澈高兴极了。 儿子终于承认他了!刚澈的眼中不自觉地闪着泪光。 「思龙,乖!等我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刚澈激动地说着。 车子疾驰而去,思龙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向神明祈求着。「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让爸爸、妈妈、爷爷都能平安地回来。」 xkk井上绮是个嗜血变态的女人,也是个不肯服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为了得到黑道夫人的位子,她对刚澈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所以她派人全天候跟踪着天龙刚澈,好掌握他的行踪,因此当刚澈在欧洲莫名失踪时,全天龙家族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井上绮却是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担心。 就连刚澈在台湾阳明山上的王家,和水依度过两个星期的甜蜜时光,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当确定向水依极可能会威胁到她黑道夫人的位子时,井上绮便毫不犹豫地找上了水依,打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她一耳光,又一耳光地打着水依,打得她脸颊红肿淤青,嘴角还流出了血丝。水依整个人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她不解地问着:「你……是谁?」 「我是谁?如果你看得到的话,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井上绮故意卖着关子,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充满怨恨地说着。「你不过是一个瞎子罢了!刚澈怎么会看上你,真是奇怪……」 看来对方也认识刚澈,该不会是刚澈的仇家吧?因为知道她和刚澈的关系,所以便找上了她。 「我不能容许有人破坏我的美梦。」进上绮冷酷地说。「不管是谁阻碍了我的前途,都格杀勿论!」 「你是井上绮?对不对?」这么一来,水依很快就联想到了。 井上绮闻言哈哈大笑,讽刺地说着:「你虽然眼睛看不见,倒也不笨,一下就猜到是我了?」她面露狰狞地说着。「没错,我就是井上绮。我警告你,刚澈是我的,你休想将他抢走!」 「只要杀了你,没有了你,刚澈就会乖乖地回到我身边……」她已经丧心病狂了。 抛将不明的液体倒在水依的身上,一阵浓烈刺鼻的味道传来,水依立刻知道那是汽油,看来井上绮打算放火烧死她……xkx夜幕低垂,草堆里的废弃小屋看来十分阴森,就像个鬼屋似的,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深夜十二点整——带着老迈的王金永,天龙刚澈准时出现了。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井上绮手上的打火机,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我来了!」刚澈大声地说着。「井上绮,既然我来了,就放了水依吧!」 「你……怎么不守信用,多带了一个人呢?」井上绮十分不满。 「他不过是个老人罢了,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刚澈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想也是。」井上绮手上的打火机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极了鬼魅。刚澈发现她的瞳孔早已涣散,只怕已经神智不清了。「反正多一个人也无妨,只是再多一个替死鬼罢了!哼!我是不会放向水依走的。除非……」 「除非什么?」 「你娶我。」井上绮开出条件道。 「你根本不爱我,是爱我的『地位』吧!」刚澈一咬牙,不顾一切地说出事实。「你知道我有了水依,就不会娶你了,当这件事公诸于世后,你的面子就会挂不住吧!」刚澈鄙夷地说道。「你这个女人,十分爱慕虚荣,你在乎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身份和地位。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贪图的是什么吗?既然我们彼此都不爱对方,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那大家就好聚好散吧!」 被刚澈说中了心事,井上绮羞得无地自容,她恼羞成怒地大喊着:「你敢耍我?我井上绮岂是让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你敢出尔反尔,就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她恶狠狠地说着。「既然我做不成黑道夫人,你也休想拥有这个女人!」她拿着打火机茁水依的脸上晃动着,残忍地说道。「哼!如果我点了火,烧了她的脸,让她破了相,我就不相信你还会爱她。」 一阵灼热的感觉传来,让水依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够了!」刚澈伸手制止,心痛地说着:「我虽然是个呼风唤雨的黑道大亨,可是我也跟一般人一样,需要感情。而水依,早就在十年前,就得到了我全部的爱,我们深深地相爱着。这辈子我不能没有她,如果你真要毁了她,那就先杀了我吧!」 「杀了你?」井上绮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看着刚澈对水依的爱,她嫉妒极了。她歇斯底里地叫着:「好!那我就成全你——我就把打火机换成小刀,有种你就自缢吧!」说着,她收起了打火机,将一把利刃丢到刚澈的面前。「有本事你就证明给我看,看你们的爱是多么地伟大,到了可以牺牲生命的地步!」 「没有水依,我也活不下去。」刚澈捡起了地上小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左手划下去,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冒……「刚澈——」王金永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刚澈为了水依,竟然可以连命都不要。 「刚澈……』水依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有事发生了……她心痛地大叫着:「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告诉我……」 鲜血不断地流出,刚澈铁青着脸似乎在强忍着痛苦,可是他仍然面不改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井上绮大惊失色地望着他。 当她看到刚澈为了水依,可以牺牲一切,毫不犹豫地在自已的手上划上一刀时,她确实是有点感动。 可是随即而来的嫉妒,又让她失去了理智,她怒火中烧地说着:「向水依,我恨死你了!你凭什么让刚澈为了你受伤……」好又开始疯狂了,觉得只有杀了向水依,才能洩她心头之恨。「刚澈伤了自己,那我也要砍伤你,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突然从怀里取出了另外一把刀,快速地往水依的手臂砍去,那副凶残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井上绮,你不能不遵守约定——」刚澈想要上前制止,无奈受伤的手不断抽痛着,让他使不出力气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金永突然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塞在水依的面前。当利刃刺人他的胸口时,鲜血如水柱般喷出洒,得井上绮满脸都是,而王金永也因失血过多,昏倒在水依面前。 眼见真的闯下了大祸,井上绮终于清醒了过来。 「王先生……」水依闻到一股血腥味,惊慌地大叫着。 「井上绮……」刚澈试着迈开脚步,往角落走去,那里放着桶汽油,是井上绮叫人买来放置的,她原本打算——如果真的得不到刚澈,就要杀了他们,再放火烧了这废弃的小木屋……刚澈忍着痛,用力踢倒汽油桶,让汽油洒满地,然后再自己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豁出去地说道:「好!井上绮,看谁狠!要死,大家一起死!」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看刚澈真的打算点火,井上绮彻底崩溃了,她跪在地下,拚命地求饶着。「刚澈,求求你,不要放火……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她的举动证明了她不过是一个虚张声势又贪生怕死的女人罢了。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你心中根本没有爱,只有仇恨。你不择手段地想要达到目的,一旦不能如愿,就想要报复……」刚澈站在井上绮的面前,指着她破口大骂,再趁她不注意时,狠狠地挥出了一拳,将她打昏在地上。; 「水依……」他赶紧将水依松了绑,紧紧地抱着她。 经过了重重的苦难,他们终于在一起了。这是老天爷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刚澈……刚澈……」此时,水依开始怨恨着自己的失明,如果她可以看得见……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是谁报的警? 刚澈和水依对望了一眼,再看看躺在地上的五金永,两人会心一笑,王先生……还是偷偷地报警了……xxx当水依清醒时,眼睛忽然刺痛得厉害,正当她觉得奇怪时,耳边便传来了刚澈的声音。「别那么快睁开……」 「怎么回事?」当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时,她居然看到刚澈的模糊影像?「我的眼睛……」 「你看得到我吗?」刚澈焦急地问着。 「我看到你了……」水依欣喜若狂。「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经过了漫长的十年,她终于又重见光明了。「是谁把服角移植给我的?」 「是你爸爸……」刚澈忧伤地说着。 「我爸爸?」 「是的,你爸爸,他就是王金永。」刚澈说出了真相。 「王先生?」水依这才想起了他。她抓住刚澈紧张地问着:「他人呢?」 「他……死了。」刚澈深吸了一口气,沉痛地说着。 「死了?」水依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井上绮刺中了他的要害,他失血过多,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气息了。」他难过地说着,这对他和水依而言,都是一件不幸的事。 「王先生……」 刚澈打断了她,现在是水依该知道一切的时候了。「水依.,你听我说,当年『借种』给你妈妈的人,就是王金水——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水依瞪大了双眼,内心激动不已,她颤抖地问着:「这是真的吗?」 「就在王金永回来的那一天,我跟他『谈判』,他便将隐藏了二十九年的秘密告诉了我……他心中一直十分悔恨,因为当年的一时迷糊,为了两百万,出卖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当时,他并不明白亲情的重要,也不了解钱不能代表一切。」刚澈难过地说道。「可是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孩子,所以十年前他找到了你,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也为了补偿你,他只得用结婚的方式,将你留在身边,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就连结婚证书也都只是一张白纸罢了……」 这十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很感谢老天爷让他有机会可以弥补过去的错误。他更感谢你和思龙陪他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在他的遗嘱里,早已写着:当他死后,要将眼角膜捐给你,那是他生前唯一未能实现的愿望——让你重见光明。」 「可惜,我无法再叫他一声爸爸……」水依痛哭失声。「这十年来,他对我所付出的,早已经超过了一切,我怎么还可能恨他。」 「水依……」刚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觉得有许多事,似乎在冥冥中,都已经注定好了。我们分开了十年,你却用这十年陪伴着你的亲生父亲,走到了人生的终点。虽然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也是真心地对待他。而十年后,我出现了,你爸爸却走了,将照顾你的重责大任托付予我。而我,也会好好地爱你……直到我们一起走完人生的道路。」 「刚澈,谢谢你对我始终如一的爱!」水依感动极了,经历过了生离死别,如今她要好好地把握一切。 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成了过往云烟。他们决定要重新开始! 当刚澈的伤痊癒后,水依的眼睛也完全没有问题时,刚澈便带着他们回到了日本。 刚澈面对着镜子,若有所思地问道:「现在你看得到我了,你老实说,你觉得我有变吗?」 「有。变得可大了,不但变坏了,变邪气了,变冷血了,变残酷了,还变得莫测高深,让人猜不透……」水依嘴上挂着淘气的笑容。「不过啊,只有我能看到你眼底的温柔!」 「而你一点都没变,仍然美得让我心动。」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她。 而思龙不知何时钻了出来,见父母恩爱的模样,他高兴地拍手大叫着:「好棒喔!爸爸爱妈妈!」 「天啊!你们父子两个人长得真像!」水依吃味地说着。「思龙明明是我生的,为什么不像我呢?」 「喔——」刚澈捂着头,无奈地说道:「你的大女人主义又来了,儿子长得像我,一副英俊挺拔的模样,有什么不好,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当然不满啊!孩子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才生下来的,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水依不服气地嘟起了嘴巴。 「你们别再吵了!要解决这件事,还不简单!」思龙露出了笑容,天真地说着。「只要再生一个长得像妈妈的妹妹不就得了?」 刚澈和水依闻言,忍不住哄堂大笑。 第二年,天龙刚澈又特地再带着水依进行了一趟欧洲火车之旅。这一次,他决定要带着水依去找清泷刚泽和宋薇,跟他们好好地炫耀一番! 而清泷刚泽和宋薇,也正在荷兰host小镇的火车站,等着他们呢! 二oo二年七月一日,是的,黑道大亨的爱情列车又要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