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皇擒凤》 第一章 和风熏柳,花香迎人,正是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 但在西凉,却弥漫着一股教人喘不过气的肃杀气氛。 只见无数的居民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在官兵的押解下一个个神色仓皇、跌跌撞撞出了西凉城。有的来不及穿鞋,有的只披了衣裳,有的搂着扁担、锅铲,有的将家当全顶在头上,有的哭哭啼啼携儿带女,有的妇女尚抱着襁褓中的幼儿,有的携着白发苍苍、年逾七旬的老翁,全都神情茫然惶恐地站在城门口,看着如狼似虎、活象恶鬼临城的夏国大军。 这时,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身穿铠甲的将领骑马驰了过来,手拿长矛,指着一名汉子问道:“楚仪呢?” 那汉子何曾让一把长矛指着胸口过,当即吓得脸色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我……我……” 将领冷哼一声,长矛一送,登时杀了这汉子。 他又转向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问道:“老头儿,我问你,楚仪呢?” 老翁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楚仪是西凉第一名将,也是你们的城主,你居然会说不知道?真是好个刁民,难怪西凉敢和聿皇大军对抗这么久,原来是有你们这一批不怕死的刁民在帮楚仪撑腰!” 那个“腰”字刚刚落下,便听到老翁一声惨叫,胸口鲜血直冒,身子缓缓往后倒下。 这可吓坏所有的百姓了,大家挤成一团,胆小的甚至叫嚷出来。 那名将领骑着马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对鹰似的眼睛直在一群群手无寸铁的西凉百姓身上打转,“说!楚仪到哪儿去了?知道的就说出来,可以免去一死;否则前头这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数以千计的百姓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每个人脸上写满惧意,却硬是没有人开口。 瞧着西凉百姓竟是这等冥顽不灵,那将领显然有些动气了,“好!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不怕没鬼做!来啊,上!” 话声刚落,一队手执长刀的聿皇大军已然对着西凉百姓冲了过来,铁蹄、长刀扫将之下,怕真是要血肉横飞、遍地尸首了。 此时,一声清啸传来,一道瘦削的黑色身影如流星赶月般,从城墙上跃了下来,停在千军万马之前,“住手,耶律奇,你不是在找楚仪吗?楚仪在这儿!” 这个叫耶律奇的将军急忙一抬手,制止了大军的行动。他策马上前,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楚仪。 他便是西凉城主楚仪?瞧他这样子只怕不到二十——恐怕更小。而且他……他好美,耶律奇知道用“美”来形容男人实在很不恰当,但他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儿来形容。总之,他觉得眼前的楚仪美得不像个男人,倒像个女子,倘若换上女装的话,根本就是个姿容绝代的大美人。“你是楚仪?你认识我?” 楚仪眼睛一眯,正想说什么时,他身后的西凉百姓却早忍不住叫嚷出来—— “楚将军,你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是啊!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了,我们又老又病,不能随将军脱城,你就领着城中那些精兵去向西圣陛下和越王陛下求救,求他们替我们报仇!” “楚将军,你一个人抵得过我们所有的人,只要你能活着离开,那就是我们西凉百姓的福气;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楚仪白皙如雪、却又俊美异常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我不能就这么弃你们而去,更不能坐视你们被独孤瀚屠杀;如果我眼睁睁看着你们被独孤瀚屠杀殆尽,那我还算什么敦煌……”他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到这情形,耶律奇知道眼前这美得不像男人的年轻男子,果真就是西凉城主楚仪,不觉大喜过望,“来人,将楚仪绑了去见皇上” 楚仪后退一步,“我跟你去见独孤瀚,你可以答应我不杀害这些人吗?” 耶律奇微微一笑,“杀不杀得看皇上的心意,不是我能决定的,走吧!” 瞬间几道铁枷锁铐在楚仪身上,然后耶律奇朝马腹一踢,马匹嘶鸣前奔;楚仪顿时跌摔在地,整个人无法自主地被马拖着在地上滚。 西凉百姓见状,无不大哭起来,纷纷奔上前想要救援,“楚将军!” 几名士兵见状,挥动长刀大喝:“谁敢过来就先砍了谁的头!” 众人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楚仪就这么被拖到中军帐前。 “进去!”耶律奇翻身下马,将楚仪往前一推。 楚仪还来不及站好,整个人就往前扑去,重重摔倒在地。 他呻吟一声,咬着牙撑起双手想站起来,却看见一双男人的脚杵在眼前。 他顺着那脚往上一瞧,一张恐怖至级的脸正对着他。 楚仪一愣,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身子也不自主地往后退,“你……你是……” 那男人微微一扯嘴,一个充满磁性又带着些许慵懒的好听声音响起:“你是第一个见到我没有昏倒、没有吓一跳,也没有鬼叫鬼叫的人。” 楚仪诧异的张大眼睛,又看了一眼这丑得简直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脸,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人脸上戴了张面具,那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只剩下嘴巴露在外面,教人瞧不清楚原来的面目。 “你……你是独孤瀚?” 那戴面具的男子点点头,一对精光灿然、英气勃发的眸子,炯炯有神地瞅着楚仪。 这正是让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传说中好战好杀,却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夏国皇帝——聿皇独孤瀚。 独孤瀚兴致盎然地看着楚仪,看着他沾满尘土、草屑的俊美容颜;看着他狼狈地被锁在铁链中,却掩不住一身高贵傲然的气质;看着他一对水灵灵、情深深,好似会讲话的动人双瞳,忍不住说道:“你真美!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让你做我的女人、我的皇后,只可惜……”言下之意似乎不胜惋惜。 这么赤裸裸、丝毫不加粉饰的话语,听得楚仪又是一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独孤瀚?这个语带调笑、嗓音温柔斯文、脸罩面具的男子,就是传闻中每下一城必屠城劫掠、鸡犬不留、好杀好战的聿皇独孤瀚?怎么他竟然如此……如此温文随和,活像个王孙公子,全不像传说中那般杀气腾腾、霸气冲天? 独孤瀚在椅子上落座,大剌剌地伸长了腿,舒服地往椅被一靠,“说吧,你要什么?” 楚仪不解道:“什么要什么” 独孤瀚嘴角往上轻轻一扯,“如果你留下来陪我,要什么代价?” 楚仪几乎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独孤瀚驱身往前瞅着楚仪,那眼神是火烫炽热的,好似正一件件地剥开楚仪的衣裳,赤裸裸地爱抚着他,“我要你,所以打算留你在身边,你愿意吗?” 楚仪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 这男人……这男人居然当众向他求欢?天老爷,想不到独孤瀚居然喜欢男人?真是太意外了。 楚仪想都不想便摇头,“不,不可能!你或许有断袖之癖,或许有不为人知的癖好,但我……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我只想保全西凉城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只想娶妻生子,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我……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独孤瀚眼中精光一闪,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楚仪俊美无比的脸瞧,“是吗?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这么一声反问,楚仪不知怎地,竟没来由地感到惊慌,不自觉地回避着独孤瀚迫人的眼光,“没、没错!” “只想娶妻生子,过平凡的生活?” 楚仪眼睛瞧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心虚的道“正是。” 独孤瀚翘起腿,背重新靠着椅子,以一种平淡却令人打颤的声音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不过……我倒是可以成全你的愿望,让你平平凡凡的过日子。” 楚仪紧张地瞪着独孤瀚,不知道他接着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什么意思?” 独孤瀚伸手从茶几上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跟着慢条斯理说道:“你应该知道聿皇大军素来所向披靡、每战必胜吧?” 楚仪当然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接下西凉城主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 “可是有两个人除外,这两个人硬是让我的军队吃了败仗,你知道是谁吗?” 楚仪眉头一拧,“一个是不是越王雍容?” “对,就是欧阳雍容,他是西圣欧阳彻的弟弟,不仅熟读兵书,更擅长机关布阵,曾经用五行二十八星宿大阵,硬是将煮熟的鸭子从我手中夺走。想我独孤瀚十岁即位、十六岁亲征以来,还没吃过这等败仗呢!不过那雍容确实是个奇才,如果可以,真想再和他较量一次。至于另外一个……”独孤瀚又看了楚仪一眼,“那就是你,你让我整整耗费了一年又两个月的时间,损失了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二个兵勇,折损了五名主将,十七名副将,二十三个参将;你说,这笔帐该当怎么算?” 楚仪傲然地扬起头,无所畏惧地道:“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独孤瀚冷冷道:“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没错!如果你不兴兵来犯,你的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二个兵勇、五名主将和十七名副将都还会好好的在家里,或乘欢膝下,获娶妻生子,或含饴弄孙,又怎么会死在西凉城下?再说,你死伤这么多人,难道西凉城的死伤会比你的少吗?你可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军士、百姓为了保卫这座西凉城而牺牲生命?你可知道又有多少孤儿寡母夜夜啼哭,只为寻找已经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的父亲或丈夫?因此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要怪你,怪你这好战好杀的无道昏君!” 独孤瀚闻言纵声大笑,“我是无道昏君?我好战好杀?” “岂止无道?你残暴不仁,刚愎自用,意杀戮为乐,以劫掠为趣,你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人,你是禽兽、是畜生!” 独孤瀚又是一阵狂笑,“我听过不少人骂我残暴不仁、嗜杀好战,却从没听过有人骂我禽兽、畜生,胆敢如此骂我的,你是第一个!” “那又如何?我既已成败军之将,早已不将生死放在心上,要杀要剐也都随你,所以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可以不怕死,但是那些人呢?那些你口中无辜的西凉百姓,他们也能不怕死吗?” 提起西凉百姓,这简直就像掐住了楚仪的喉咙,让他登时没了气势,“你……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独孤瀚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道:“如果我说要屠城三日,如何?” 楚仪顿时跳了起来,“不行,不能屠城,他们都是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老百姓,你绝对不能屠城,如果你屠城的话,那我……” “你如何?败军之将,还能跟我谈条件吗?” 楚仪一句话都接不上,是啊!败军之将,还能谈条件吗? 独孤瀚走到楚仪面前,一手托起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两人声息相闻,距离不到一寸。“要我不屠城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留下来。” 这等相近的距离,让楚仪不觉浑身发颤,他慌忙别开脸,“我说过我没兴趣当你的男宠,我只想娶妻生子,只想平平凡凡的过日子。” “我有说要你当我的男宠吗?” 这下轮到楚仪摸不着头绪了,“你……” “能让堂堂聿皇花了整整一年又两个月,折损一万三千多名手下,我怎能再让你回去?这岂不是纵虎归山?但是要我杀了你,我可舍不得。” 楚仪推开独孤瀚紧张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只要你肯投降,从此归入我夏国,我可以答应你不屠城,而且……还可以帮你完成心愿,让你平平凡凡过日子,如何?” 楚仪瞪着独孤瀚,“什么?投降?” “对,我喜欢你,更欣赏你的才华、勇气,我希望你能跟着我,成为我的臣民,和我一起西进敦煌、北打天下,你愿意吗?” 独孤瀚又上前一步,伸手轻抚着楚仪雪白俊秀的好看脸庞,“我还可以把我最心爱的梦妃嫁给你,完成你想娶妻生子的心愿,你说好不好?” 楚仪连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可独孤瀚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轻轻啄了啄楚仪的嘴,指尖微微捏了下他小巧的耳垂,“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跟大军班师回朝,回朝后,我马上让人准备你和梦妃的婚事,嗯?来人,带楚仪到后帐休息,顺便去叫梦妃过来。” 楚仪让独孤瀚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僵在当场,根本没听到他后面讲的那几句话。他吻他……这男人,居然吻了他? 看着楚仪呆若木鸡的模样,独孤瀚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意味深远地看了楚仪一眼,若有意、似无心地说:“回京后我送你一副耳环,那是我在南征时得到的,我想你戴了一定很好看。” 楚仪就这么一脸愕然地来到后帐,心里不断想着,耳环?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耳环? 他不禁伸手摸着那被独孤瀚轻抚过的耳垂,他早已不戴耳环了。男人哪有戴耳环的?只有姑娘家戴耳环哪!可他现在的身份是楚仪,是西凉城主楚仪,可不是姑娘…… 突地,楚仪整个人活象被雷打到似的愣在当场。 他说要送自己耳环,又说要自己留下来陪他,甚至还吻了自己,难不成……难不成他早看穿自己是个姑娘? 这么一想,楚仪双脚一软,几乎坐到在地。 错不了,他……他八成第一眼就瞧出自己是个女子了,所以才说要自己留下来陪他,所以才会恬不知耻地吻了自己,临走前还说要送自己耳环,原来……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是女的? 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伪装得很好,不论行为、举止、语气、声调、生活起居等细节都注意到了,也相信没有人可以认出自己就是楚霞衣,否则怎能当上西凉城主?可这独孤瀚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楚仪,正是敦煌九凤中排行第四的幽天楚霞衣。 楚霞衣怎么会成了西凉城主?甚至在西圣欧阳彻和越王欧阳雍容的协助下,领导西凉城军民对抗独孤瀚的大军? 这就得从洞庭湖上,楚霞衣收走玉麒麟说起了。 话说楚霞衣收走玉麒麟后,一时间所有关于玉麒麟的传说便纷纷扰扰、甚嚣尘上。 有人说那玉麒麟中有上古神兽,可以延年益寿,让人青春永驻;有人说四只玉麒麟一旦凑齐,就可以开启黄帝所留下的宝藏;还有人说,只要得到玉麒麟,就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得到神秘的力量,否则尊贵如敦煌凤宫,又何必派人去抢夺玉麒麟? 本来对玉麒麟心怀不轨的人就不少,只是四只玉麒麟不知分散何方,纵使有心寻找,也是难如登天,不然以麒麟四帝之力,早抢回来了。 可一旦大家知道玉麒麟就在敦煌凤宫中之后,一切的注意力纷纷移到了敦煌凤宫,加上敦煌九凤所持有的九凤玦亦是天地灵物,两者相加,使得一群群的野心分子就将矛头指向敦煌凤宫,处心积虑想从敦煌凤宫取得玉麒麟或者九凤玦。 对此,凤宫的人丝毫不以为意,毕竟世人知道凤宫在敦煌,但敦煌何其大、黄沙何其多,要找隐没在黄沙中的敦煌凤宫,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了。 但如果这个寻找凤宫的人换成了独孤瀚,那么神秘如凤宫、尊贵如九凤也不得不皱起眉头,大感头疼了。 因为独孤瀚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庸君俗帝,他雄才大略、能征善战,极富机智谋略,同时御下赏罚分明、很得军心,曾在三个月内连下七十二座城池,歼敌无数,这样一个人一旦冲着敦煌凤宫而来,试想凤宫能不紧张、能不在乎吗? 于是在楚凤衣的受命下,楚霞衣乔装成男子,易名为楚仪,星夜赶往西凉,在独孤瀚大军攻破西凉、迈进凤宫地界之前先制止他。 楚霞衣自幼学习奇门五行,算数韬略,于兵法一途也算是熟知的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所学一遇上独孤瀚的大军,竟险些全军覆没。 无法可想之下,楚霞衣想到了欧阳彻。 欧阳彻因为玉麒麟,和敦煌九凤成了好友,连弟弟欧阳雍容也娶了小妹楚蝶衣为妻;如果能得到这两人的帮助,或许能打败独孤瀚也说不定。身为麒麟四帝,欧阳彻一定也不希望玉麒麟落入独孤瀚手里吧?毕竟那对麒麟四帝而言,威胁实在太大了。 欧阳彻兄弟果真如楚霞衣所料的,慷慨出兵援助,使得小小的西凉城,居然和独孤瀚的大军打了个不胜不败,僵持了整整一年有余。直到一个多月前,由于西凉城出了内奸,从秘道引兵入城,才会使得固若金汤的西凉城一夕沦陷。 想到这儿,楚霞衣便觉有恨,她想不透究竟是谁出卖了西凉城。是那被自己取而代之的原西凉城主杨谦,还是独孤瀚原本就派了内奸潜伏在城内? 不可能,如果是奸细,不会知道那条秘道,那条秘道是不知多少年前,朱雀天女亲自领着人挖掘,除了历代城主外,整个西凉城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若论杨谦,他素来正气凛然、崇尚孔孟,不会做出这种背主卖民的事情来。 那么……是他身边的人? 有可能,否则如何解释秘道之事?但这个人是谁?是杨谦的部属,杨谦的子女,抑或是杨谦那个刚娶进门不到一年的小老婆朱媚儿。 想起那个朱媚儿,楚霞衣顿觉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她记得那是个卖弄风骚的妖娆女人,有一天甚至装模做样想勾引她呢!唉!杨谦怎么会娶这种女人为妻?若真是这女人出卖了西凉城,那可就只能向老天爷喊冤了。因为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花痴,只要长相端正点的年轻男子都好,倘若独孤瀚知道这点,还能不拿来用上一用吗? 但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她只能想法子保全西凉城百姓,尽量不让他们遭受危害。 幸好独孤瀚答应自己不屠城了,只是……他为何那么爽快就答应自己的条件?还说只要归顺于他,臣服于他,他甚至可以将爱妃下嫁。 他为何如此做?他不是已经识破自己的女儿身吗?为何还要故意找个女人来看自己出糗?难道他别有所图?或者他早知道自己是敦煌九凤的幽天? 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纵使他看穿自己是个姑娘,也绝不会知道自己就是敦煌九凤之一。 或者他根本没识破自己是女人,只是真的对男人有兴趣?这也不无可能,因为独孤瀚虽然长征善战、战功彪炳,却从未听说过他劫掠过哪个女子为妾,反倒是把别人送来求和示好的美人转送给臣下为妻,就好像他说要将梦妃嫁给自己一样。 不管哪一者,楚霞衣都觉得自己危险极了。她不怕死,如果她怕死,就不会到西凉来了。但她却害怕面对独孤瀚,面对这个神秘又让人摸不着心绪的男人,尤其不想面对他如同看穿一切的双眼,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得赤裸裸的,全身光无一物,教她不安到极点。 就在楚霞衣想得几乎入神时,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楚将军,臣妾奉皇上之命,特来伺候将军。” 楚霞衣尚未回过神,便觉眼前一花,香风一阵,一名约莫十八、九岁的艳丽女子笑吟吟地站在眼前。 楚霞衣吓了一跳,“你是谁?” 那女子柳腰轻摆,走到楚霞衣面前盈盈一拜,若有意、似无心地露出胸前一抹雪白,“臣妾梦妃,是皇上要我来伺候将军你的!” 楚霞衣顿觉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一寸寸地爬了起来。这个独孤瀚究竟在想什么?他居然真的把自己的妃子送来了,天啊!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啊? 第二章 “这是皇上特别为将军准备的‘翠涛’,皇上说翠涛是上等的葡萄酒,葡萄酒就是要放在夜光杯里喝才品尝得出味道,为此臣妾还特别向皇上要了夜光杯来呢!楚将军,你就试试吧,嗯?” 梦妃坐在楚霞衣腿上,一手揽着她的颈子,一手端着夜光杯凑近楚霞衣,嘟着嘴撒娇。 楚霞衣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睁大眼睛、涨红脸,“我、我、我不会喝酒,还是、还是你喝好了。” 梦妃迸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哎哟!我的好将军,还跟臣妾客气什么?臣妾已经是将军的人了,还分什么你啊我的!要不,臣妾喂将军喝,好不好?” 听到这狐狸精说要喂自己,楚霞衣忙不迭地想拒绝,可哪来得及?梦妃早在嘴里含了一口酒。嘟起小嘴凑到楚霞衣唇边,眼看那涂满胭脂的血盆大口——不,是樱桃小口就要碰到自己时,楚霞衣忙伸手抵在梦妃胸口想推开她,“别、别这样,有人来了……” 梦妃噗嗤一笑,“不会有人来的,除非是皇上。不过,皇上今晚带人入西凉城了,他是不会到这儿的。” 楚霞衣闻言,眼睛蓦的瞪大,“他进城了?他进城做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宣扬军威、视察战利品啊!楚将军,你应该不会傻到以为皇上说不屠城就什么都不做吧?如果皇上当真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给,试问他要如何统领这好几万名的士兵,又要如何让这些士兵为他卖命?这可是打仗,随时都会送命的,皇上当然得好好犒赏大家!” 楚霞衣脸色攸地惨白,全身抖个不停。 该死的独孤瀚,该死的聿皇!他答应过不屠城的,可他却先用花言巧语骗人,再派了个狐狸精来碍手碍脚的绊住她,然后自己领着大军进入西凉城耀武扬威,放任他的士兵劫掠抢夺,这和屠城又有什么差别? 该死的独孤瀚,该死的他,她不会放过他的,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楚霞衣跳了起来,用力扯着身上的铁链,打算去找独孤瀚算账。一旁的梦妃看了很是纳闷,“楚将军,你在做什么?” 楚霞衣恶狠狠地瞪了梦妃一眼,“我要去找独孤瀚,我要问他为何不守信用,为什么要骗我!” 梦妃咯咯一笑,伸手挽着楚霞衣,爱娇地把头枕在她肩膀上,“皇上饶过将军你已是大大的恩典了,换作以前,守城主将可都是要五马分尸、示众三日的。可是皇上说他很喜欢你,所以舍不得杀你,还要我来陪着将军你,怕你寂寞……” 楚霞衣一把推开梦妃,冷冰冰的说道,“是怕我去坏了他的好事吧?我不知道独孤瀚派你来究竟有何目的,但我知道只要是和独孤瀚扯上关系的人,绝对都不是好人,尤其是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 说完,楚霞衣理都不理梦妃,径自扯下铁链奔了出去。 梦妃大惊失色,急忙叫道:“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可这些人哪拦得住楚霞衣?只见她身形如风,出手如电,三两下将拦路阻止的士兵解决得干干净净,直奔西凉城而去。 还没进入西凉城,楚霞衣便听到城内哭声震天,叫喊连连,斥责、怒骂、嘲讽、嬉笑不绝于耳。百姓们见她到来,有的连忙向她控诉夏国的士兵抢走了他们一生的积蓄,还放火烧房子;有的则哭诉着女儿、媳妇被抢入军营后生死未卜;有的则抱着已经冰冷的亲人的尸首放声大哭,看得楚霞衣怒火中烧,连牙齿都快咬断了。 她恨恨道:“独孤瀚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知道,就在将军的问水阁。”一名老人回答。 楚霞衣点点头,吩咐他们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躲避夏国军队后,单枪匹马来到问水阁。 不消说,因为独孤瀚的关系,此时的问水阁自然戒备森严,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守卫的士兵。可楚霞衣根本不在乎,这西凉城的秘道不但是朱雀天女挖的,连问水阁也是朱雀天女所建,加上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这问水阁哪里有窗,哪里有门,哪里有地道、秘室,她还不清楚吗? 所以她避开巡逻的士兵,从后花园中的一处灌木丛里钻了进去,不花多久时间便顺利进入问水阁,找着了独孤瀚。 楚霞衣站在窗边,透过窗缝看去,独孤瀚躺在床上,衣衫尽敞,任由一名半裸的女子趴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皇上,您难得来臣妾这儿一趟,今晚就在这儿住下,让臣妾服侍您,好不好?” 独孤瀚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懒洋洋说道:“你不怕让人发现吗?” 那女子使出浑身解数想勾起他的兴致,“杨谦那老不死还活着时,臣妾都不怕了,更何况现在他死了,西凉城也归皇上所有?” 独孤瀚剑眉微微一拧,眼睛紧闭着,似乎正沉浸在女子所带给他的快感中,“那……楚仪呢?你就不怕楚仪知道?” “楚仪?”那女子抬起头看向独孤瀚。 楚霞衣冷笑一声,果真是她!独孤瀚会瞧上这种女人,还乐在其中,可见这个聿皇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女子嗲声道:“楚仪是个木头人、二愣子,就算有女人脱光衣服躺在他面前,只怕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皇上提他做什么?皇上不是已经杀了他吗?” 独孤瀚缓缓睁开眼睛,“你是杨谦的妻子,怎么会知道他是木头人、二愣子?你勾引过他,却被他拒绝了,是不是?” 女子脸上一红,“那是臣妾未认识皇上之前的事,打从认识皇上,成了皇上的人以后,臣妾连杨谦也不让碰了,更何况是娘娘腔的楚仪?” 原来这女子竟然是杨谦的妻子朱媚儿。 她在半年前一次外出进香时,不慎被独孤瀚派出的探子所擒,当夜就匍匐在独孤瀚脚下,竭尽所能地伺候他;甚至为了确保地位,还把西凉城的秘道地图盗出,才会有今天的破城之事。 “我听说这问水阁是敦煌凤宫的人依着凤宫的原样所建,这时真的吗?” 朱媚儿胡乱点头,“是、是啊!” “是杨谦亲口告诉你的?” “嗯!杨谦那老家伙还说,当初建造时不但是依着凤宫原样所建,甚至为了让问水阁可以和凤宫一模一样,还留了一张凤宫的地形图。” “那图呢?” “在、在……” “图在我这儿!” 这时,一道人影从窗户跳了进来,只听得半声女子尖叫,跟着一颗头颅滚了开去,鲜血喷得独孤瀚一头一脸。 “你……怎么……”独孤瀚错愕地抬起头,赫然看见那本该被梦妃缠住的“楚将军”竟然站在自己眼前,还一剑砍了朱媚儿的头! 楚霞衣冷冰冰,面无表情瞪着身上一丝不挂的独孤瀚,“我怎么来了,是吗?杨城主告诉我,他放心不下他那美丽又年轻的妻子,担心她会受人引诱,所以要我带她去见他!” “你……”独孤瀚摇摇头,无法置信秀丽端庄、艳美若仙的她会做出这种事来。“你这么做,不觉的太过分了?” 楚霞衣冷冷一笑,“过分?比起放任自己的士兵在城内奸淫掳掠,杀了一个叛主背夫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说完她长剑一指,“起来,把衣服穿上,跟我走!” 独孤瀚镇定地瞅着他,“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去约束你的士兵,叫他们退出西凉城三十里,否则床上的朱媚儿就是你的榜样。” 独孤瀚张大眼睛瞪着眼前的人,从他清丽脱俗的面容,以及藏在衣服下,掩不住的窈窕玲珑身躯,看到那犹滴着血的剑尖,忽地他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个楚仪,好个西凉第一名将,果真名不虚传,人冷、心冷、手段也冷!我猜,连梦妃也被你杀了吧?” 楚霞衣哼了声,“她既没叛主,也没有背夫,我做什么杀她?起来,如果你再不起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独孤瀚双手一摊,推开朱媚儿,站在楚霞衣面前,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可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我这不就起来了吗?” 乍见独孤瀚那修长、健壮、结实又赤裸的昂藏身躯,楚霞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涨红脸别开眼睛,“你、你穿上衣服,你快穿上衣服!” 独孤瀚眼中光芒一现,“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脸红的?不过,你脸红的样子好美,连女人都比不上。” 楚霞衣凤眼一瞪,又羞又气,长剑指向独孤瀚胸口,“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独孤瀚嘴边泛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将他羞怒交集的模样尽收眼底,他顺口说:“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你不是牡丹,却比牡丹来得更美,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求之不得。” 楚霞衣气极了,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着,似乎恨不得一剑砍了他,“你!” 可独孤瀚却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他反倒往前一布,那剑尖就这么刺入他胸膛里,鲜血微微渗了出来。 楚霞衣一惊,慌忙收手,“你……” 独孤瀚柔声道:“你不是想杀我吗?那就下手吧!能死在你手里,我死而无憾。只是你别忘了,如果我一死,那么全西凉城的百姓都得陪葬,你愿意吗?” 楚霞衣霎时气白了一张俏脸,长剑一挑,挑起弃置在地上的衣服,往独孤瀚扔了过去,“穿上衣服,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从此再也不能开口讲话。” 这男人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天下的聿皇?怎么活象个油腔滑调的痞子?他勾引朱媚儿,让她为他叛主背夫也就罢了,现在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调情?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廉耻心啊? 独孤瀚仿佛猜透她的心思,故意慢条斯理地穿衣服,那勾魂摄魄的眼还不住瞅着她,细细瞧着她的反应。 “如何?” 楚霞衣神情僵硬,眼睛直望着外头,不想去看他光溜溜没穿衣服的样子,“什么如何?” “同样是男人,你觉得我看起来如何?” 楚霞衣忍不住吼道:“我又没看过男人没穿衣服的样子,怎么会知道……”她一个回身,硬着头皮闪倒独孤瀚身后,长剑抵住他的背,“走吧!除了你没人可以命令你的大军撤退,所以只好劳驾你了。” 独孤瀚了然一笑,一语不发地往前走,心里却暗暗想着,她九成九是个姑娘,否则怎会出现那种反应?这楚仪是她的本名还是化名?应该是化名吧?那么她是否真的姓楚?听说敦煌九凤也姓楚,西凉城又和凤宫关系密切,“他”该不会是敦煌九凤中的一个吧? 想到这儿,独孤瀚几乎忍不住想回头再仔细看看,可他才微微一动,背上旋即传来的冰凉感提醒他,这小女人倔得很、冷得很,下起手来也一定决不留情,现在跟她撕破脸只会惹恼她,他可不想象朱媚儿一样连头都不见了。嗯!他得再想想办法,逼她露出狐狸尾巴才是。 这时,楚霞衣已经押着独孤瀚走到城墙上,而身后自然跟了密密麻麻一大群侍卫、兵勇和大臣。开玩笑!皇帝被人押着上城墙,他们不跟过来,还有命吗? 楚霞衣横过长剑,架在独孤瀚脖子上,冷声道:“皇上,可否将你现在正在城内吃喝玩乐的兵勇,全数请到城外去?” 独孤瀚微微一笑:“当然可以!耶律奇,吹号!” 耶律奇早闻讯赶了过来,可当他瞧见楚霞衣用剑架着独孤瀚威逼时,却还是只能干瞪眼。 这时他听到独孤瀚下了命令,当即对一名士兵说道:“吹号!” 那士兵站在城墙上,呜呜的号角声立刻响遍西凉城内外,无数的兵勇象是一只只的蚂蚁般纷纷往外集合,连在营帐内休息的作乐的士兵听到号角声也都一并整装跑出来;不到半刻钟,数万大军已然集合完毕,黑压压的人头将西凉城外挤得水泄不通。 楚霞衣看了不禁暗暗赞赏,这独孤瀚果然治军有道,无怪乎他的大军会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了。 看着自己的军队在一瞬间集合完毕,独孤瀚满意地扯嘴一笑,“接下来呢?” 楚霞衣说:“叫你的军队后退三十里!” 独孤瀚对着耶律奇下命令:“后退三十里。” 耶律奇似乎有意见,“可是……” 独孤瀚虎眼一翻,“嗯?” 耶律奇顿时摇摇头,站在城墙上大喊:“大家听着,皇上有令,叫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后退三十里,安地扎营。” 命令传过,数万大军登即拔营后退,不消片刻,西凉城外已然看不到半个兵士;而城内的西凉百姓早得到“楚将军”的交代,纷纷收拾行囊、携带家眷,趁着大军撤退之际四散逃命。一座繁华的西凉城,片刻间犹如死城,走的一个都不剩,只有城墙上独孤瀚的君臣以及楚霞衣。 对此独孤瀚显得毫不在意,“接下来呢?” 楚霞衣转头看着他,“接下来?” “是啊,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独孤瀚意有所指的道:“当然,只要你肯开口,我会答应你,并竭尽所能为你做到。不过先决条件是……” “是什么?” 独孤瀚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他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先决条件是你得先成为我的女人!” 楚霞衣脸色一变,都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手中的剑就让独孤瀚夺了过去,跟着连续让独孤瀚点了十来处穴道,动弹不得。 “你!” 独孤瀚朗朗一笑,将夺来的剑丢在地上,顺便又点了楚霞衣的哑穴,教她又气又急、又羞又怒,却只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猛瞪独孤瀚。 一直在旁边等着救独孤瀚的耶律奇高兴极了,忙说道:“皇上,恕臣无能,不能解皇上之危,还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赎罪!” 独孤瀚充耳未闻,只轻轻“嗯”了声,视线全然停留在楚霞衣气的发白的姣好面容上。 耶律奇又说:“皇上,既然逆贼已束手就擒,那么大军是否……” 独孤瀚摇摇头,“不,就让他们驻扎在三十里外好了,别进城来扰人清梦。” “那么那些西凉百姓还有这座城……” “由他们去吧!否则我怕我睡到半夜,连头都不见了。” 他这带着嘲讽与暗示的话语,听得楚霞衣脸上一红。 独孤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楚将军由我亲自处置,你们别管!” “可是……” “没可是,忙了一晚,你们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独孤瀚打横抱起楚霞衣,大跨步走回问水阁。 站在问水阁典雅精致,却暗合五行八卦、相生相克排列的复杂屋宇,独孤瀚不禁有些迟疑,他低头看着楚仪,“你睡哪个房间?” 楚霞衣闭上眼睛,来个相应不理。 见她不说话,独孤瀚哑然失笑,“我忘了,你不能说话。” 他解开她的哑穴再次问道:“你睡哪个房间?” 楚霞衣哼了声,“你杀了我吧!” 独孤瀚摇摇头,“我喜欢你,我怎么舍得杀你?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随便找个房间将就将就。” 楚霞衣闻言心下大急,可已经来不及了,独孤瀚果真随便找了个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你……你想做什么?” 独孤瀚坐在床沿,黑眸精光灿然,“我想证实你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因为你太美了,美得不象真的。” “女、女人又如何?男人又如何?” 他低下头,定定瞅着她,“是女人的话,那我就把你据为己有,让你成为我的;但如果你真是男人也无所谓,反正两个男人同样可以颠鸾倒凤,共赴巫山云雨,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你……做什么?不要,不要!” 楚霞衣惊叫着,可哪拦得住独孤瀚,只见他扯下她戴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似黑缎般的头发,接着又扯下她的衣衫,先是外衣、中衫,再来是内衫;当内衫褪尽,露出绑在胸前的白布时,独孤瀚已经明白一切。 独孤瀚冷然道:“你果然是个女人!说,你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会取代杨谦成为西凉城主?” 第三章 楚霞衣僵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对于独孤瀚的质问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可是那两朵从脸颊一路延伸到耳朵、肩膀的红云,却泄漏了她是何等紧张,何等羞涩。 独孤瀚一眨也不眨地瞅着她,数不清第几次地问,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子竟如此之好,“告诉我你叫么名字?为什么你会成为西凉城主,嗯?” 楚霞衣还是不肯开口,小小的樱唇闭得紧紧的。 独孤瀚眼中终于露出一丝不耐,双手撑在她肩头两侧,“不肯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霞衣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他,“你敢?” 独孤瀚柔声说:“那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连自己女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宁可死,也不要受你侮辱。”言下之意似乎打算咬舌自尽。 可独孤瀚是何等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楚霞衣在想什么?他当即点了她的哑穴,让她不仅不能咬舌自尽,连话也不能说。 “侮辱?成为我的女人对你来说是种侮辱?那我倒想看看,你这女将军能承受多少侮辱!” 他动手褪去楚霞衣身上残余的白布。 楚霞衣一时气急攻心,几乎晕死过去。 这时,一块缠在白布里的玉佩掉了出来。独孤瀚顺手捡起一看,发现那是一块色泽碧绿温润的上等好玉,上头不仅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另外还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霞衣。 霞衣?如霞般的美丽彩衣?好美的名字,这是她的名字吗? “霞衣,霞衣,楚霞衣,楚霞衣……”独孤瀚手握着玉佩,嘴里喃喃念着。 忽然,一个念头闪入他脑海里。他拿起那块玉佩看了又看,仔细地抚摸上头的纹路,触着那只展翅的凤凰。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有着神异力量,可以延年益寿、消灾解厄的九凤玦? 听说得到九凤玦就可以得到玉麒麟,而得到玉麒麟就可以掌天下,所以普天之下的王侯公爷,无不想尽办法想结识敦煌九凤,最好是能娶到敦煌九凤为妻,或者嫁给敦煌九凤;因为敦煌九凤在成亲时,会将九凤玦给自己的妻子或丈夫。 不过独孤瀚不这么想,他并不想借由婚姻关系取得九凤玦,那样只能得到一块九凤玦,不是吗?他要的是全部,包括玉麒麟在内,是以他才会在经过长时间的策划后出兵攻打西凉,他知道只要攻下西凉,就等于征服一大半的凤宫。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会遇上楚仪——不,该说是楚霞衣,更想不到竟然一眼就让楚霞衣这个小将军、假男人给夺走了心,这是他连做梦都没有想过的。 但无所谓,她不是敦煌九凤也好,是敦煌九凤更棒,总之他要定她了,这辈子她楚霞衣注定只能当他独孤瀚的女人。 想着,独孤瀚又想到一项有关敦煌九凤的传说。那就是男人二十八岁、女人十八岁的婚期大限,如果他们不在这个期限内完婚,将得承受九凤玦的诅咒。 对于九凤玦的诅咒,独孤瀚不感兴趣,但他却对这十八岁的婚期大限兴致高昂,毕竟这关系到他能不能立她做皇后。 如果她已成亲有了丈夫,那么依照夏国皇室的规定,她将只能做她的嫔妃,无法立为皇后;但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她将会是他最美丽、最高贵的皇后。不知她成亲了没? 独孤瀚想着,视线落在她已然半裸的身躯上。 忽地,独孤瀚瞧见了她那如白雪般的藕臂上,点着一颗鲜红亮眼的守宫砂。 守宫砂?她点了守宫砂?这代表她不但没嫁人,而且还是个……处子。 独孤瀚眼中爆出一抹光彩,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爱抚那颗守宫砂,对她,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无双的绝代容颜,再一次为她的清丽而动心。但见她脸若桃瓣,眉似新月,艳若牡丹,鼻似玉葱,唇若樱红,榴齿含香,虽冰清玉润,却恍如秋菊披霜,静若松生空谷,艳比霞映澄塘,昭君尚逊其三分,西子更要自叹不如了。 只是这样一个香培玉琢,恍若仙女的小东西却是那般倔强、果决,可以一剑斩了朱媚儿,更可以为了西凉百姓,来挟持他这个聿皇。真是好啊!放眼天下,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这么做呢!但是她这个美得教人目眩神迷的小东西却做了,而且做得很彻底,让他的大军输得一败涂地。 倘若她是个男人就好了,那么他就多了一员良臣猛将。不过现在这样更好,至少让他知道,原来世上还有她这等绝色聪慧的女子存在。 他低下头,覆上那微微开启的小嘴,仿佛怕惊醒她似的,轻轻地吸吮、啃咬着,品尝她的柔软与芳香。 可楚霞衣终究让他惊醒了,她并没有完全气昏过去,所以当独孤瀚的唇一碰到她时,她旋即醒了过来,惊怒交集地瞪着他。 乍见她醒来,独孤瀚显然没有移开嘴唇的意思,反倒更放肆、更大胆地亲咬着,甚至将舌头探进她嘴里,恣意地舔舐、纠缠,弄得楚霞衣羞愤填膺,又快晕了过去。 独孤瀚哑着嗓子开口:“不准晕过去!如果你晕过去的话,信不信我当场剥光你的衣服,要了你?” 楚霞衣眼睛猛然睁大,惊怒不已。 他伸手轻触着她粉嫩姣好的脸庞,“这天底下没什么我不敢的事,否则我也不会恶名昭彰了。” 楚霞衣又急又恨,但又无可奈何。 独孤瀚又道:“别生气,你一生气,我会更想要你的。” 楚霞衣一听果真收敛起怒气,却依旧狠狠瞪着他。 “现在我问你问题,是的话就眨一下眼睛,不是的话,就眨两下,知道吗?如果你不说,不肯眨眼睛,那我会……” 他的视线往下移到她光裸尖挺的酥胸上,那意思不言可喻。 楚霞衣当即涨红了脸,气得几欲疯狂,却丝毫无法可想。这该死的臭男人,他最好能一刀杀了她,否则只要她脱困,她就一定要他好看。 独孤瀚显然不在乎楚霞衣那杀人似的眼光,他问道:“我问你,你叫楚霞衣是不是?” 楚霞衣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他,根本不想回答他。可当她看见他的禄山之爪竟往自己胸前移去时,霎时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眨了下眼睛。 独孤瀚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问:“你是敦煌九凤中的一个吗?” 楚霞衣眨了下眼睛代表是。 “你排行第几?” 楚霞衣略一思索,连续眨了四下眼睛。 “你排行第四?我想想,朱天、昱天、阳天、幽天……你是幽天?” 楚霞衣有些诧异,他怎么会知道敦煌九凤的排序?而且连名字都说的正确无误?诧异归诧异,她不忘眨眼睛,免得这个好色男人有借口占自己便宜。 眼看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独孤瀚忍不住凑近她,戴着面具的脸庞离她不到一寸,“你几岁?十七还是十八?” 当独孤瀚讲到十八时,楚霞衣连忙眨眼。 “你许婆家了吗?” 楚霞衣一愣,注意到他用的事“许婆家”而非“嫁人”;她想了一会儿,眨一下眼睛,代表有。 独孤瀚眼睛一眯,“你嫁人了?” 楚霞衣移开眼睛,意思是说这和他无关。 他眼光闪烁不定,“我听说敦煌九凤在成亲时会将九凤玦给丈夫或妻子,是不是有这回事?” 楚霞衣一怔,却还是眨眼了。 独孤瀚从怀中取出九凤玦晃了晃,楚霞衣大惊失色,连忙想夺回,奈何她连动都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如何能抢回九凤玦?只能干着急罢了。 独孤瀚将九凤玦放在手中看着,又瞧了瞧床上动弹不得、秀色可人的楚霞衣,宣示性地说:“既然敦煌九凤在成亲时会将九凤玦给丈夫或妻子,那么现在九凤玦在我手中,是不是代表我是你的丈夫?” 楚霞衣眼睛瞪得老大,又怒又急,连连眨眼睛否认。可独孤瀚根本不理她,甚至把那块九凤玦放入怀中,然后再次宣示:“你想否认?没用的。我素来说一是一、说了就算,我说是你的丈夫,就是你的丈夫!从现在开始九凤玦是我的,而你,美丽的幽天楚霞衣,你也是我的!” 楚霞衣拼命眨眼睛,拼命挣扎,拼命地想拒绝,但却什么都不能做,气得她差点又要晕过去。 独孤瀚微微一笑,结实的身躯沉沉地压住楚霞衣,让两人肢体相触,肌肤相亲,“我说过不许晕过去,否则我会当场要了你,记得吗?”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目光更是如刀剑般直射到这个无耻的男人身上。 他瞅着她定定说道:“我要你,打从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知道这辈子我要定你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只觉得你好美、好倔、好诱人。我想,如果你是女的,我非得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不可;但如果你是男的也无所谓,反正男人也可以是我的宠妾。所以你死心吧!我说要你就是要你,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管你是不是许了婆家,许过什么鬼誓言。倘若你真许了婆家,那就退了婚事;如果你不肯,那么我会不计任何手段杀了对方,只要可以得到你。倘若你是怕什么诅咒、誓言的,那无所谓,我既然要你,自会一肩扛起所有的责任,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和损伤。现在我帮你把穴道解开,嗯?” 独孤瀚果真解开楚霞衣被制住的穴道,可教楚霞衣惊讶的是,他不仅解开了她的穴道,连他的唇也同时覆上她的小嘴,毫不客气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汁,啃噬着她柔软芳香的唇瓣,刁钻的舌尖更探进她口中大胆地纠缠着。 楚霞衣抗拒着:“不要,不要!” 可独孤瀚强悍封住她的唇,不给她有反抗的机会低下头以嘴含住,放肆狂妄地吸吮,啃咬。 楚霞衣浑身一颤,用力推开独孤瀚,双手抱着半裸的身躯,全身不住颤抖,“不要,不要!如果你敢再靠过来的话,我就立刻咬舌自尽,死在你面前!” 独孤瀚一愣,眼神里那炽热的欲火并未稍有减灭,还笑笑说道:“好啊,如果你真的那么相死的话,你就咬舌自尽好了,我不会阻拦你的!反正刚死的女人和活着也没两样,而且还不会反抗、不会瞪我,不是吗?” “你……” “再说,你以为今天那些人逃离西凉城后就真的平安无事了吗?你别忘了我有多少大军,我征服过多少国家、多少城池,如果我真的想杀光西凉人,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消我放出风声,放眼天下,还没有人敢收留西凉人,你说是不是?” 不等楚霞衣回答,独孤瀚继续说:“况且……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不在于西凉,而在于整个敦煌凤宫,在于九凤玦和玉麒麟。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人,或许我会考虑不再对凤宫采取行动,甚至考虑放弃夺取九凤玦和玉麒麟,否则你应该知道凤宫会面临何种状况,不是吗?” “我……” 独孤瀚一个侧身上前,将她拉进自己怀中,铁一般的手臂紧紧圈住她。“做我的女人真有那么不好、那么可怕吗?” “不是的,而是我……” “而是什么?” “我……” 他低下头瞅着她,“答应我,千万别拒绝我。你应该知道如果我得不到你,是会有很多人遭殃的;善良如你,尊贵如你,倔强如你,是不会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吧?” 楚霞衣没有说话,但那原本倔强的目光,却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了。 独孤瀚知道她答应了。他试探性地脱起她的下巴,做势要亲她;这回楚霞衣果然没有拒绝,静静闭上眼睛等他。 他露出一抹楚霞衣没有看见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吻了她,同时说:“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派人去准备册封典礼,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这只凤凰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楚霞衣就这么在独孤瀚无所不用其极的哄骗和威逼下,不得不答应嫁给他,成为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 楚霞衣原本想,这独孤瀚虽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可这毕竟只是一时的吧?况且他有那么多妻妾,那么多后宫粉黛等着他,他的心不会总是在自己身上的,他总会厌倦吧?男人,不都是如此吗?到那时候,她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光明正大地离开他,他也没任何借口去为难其他人了。 所以楚霞衣就静静地跟着独孤瀚回到夏国都城丹凤,又在独孤瀚的安排下,住进韶和宫。 这天,韶和宫里宫女、太监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般。 楚霞衣知道,这定是独孤瀚要召自己侍寝了,否则这些人哪会如此紧张?哼!侍寝就侍寝,反正男人女人间还不就是那回事? 可不知怎地,她竟不自觉想到独孤瀚,想他赤裸健壮的身躯,想他滚烫的嘴,怎么热情又蛮横地压在自己唇上的感觉;想他无礼的手,怎么毫不知耻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引得她全身颤抖不已。光是想,她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怎么可以如此?她该是个知所节制的好姑娘才是,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所做过那么无耻的事念念不忘?这是不对的,这根本就是不对的! 况且他……他强迫她,硬逼她嫁给他,这种男人还有什么好想的? 但为何她却始终无法忘怀?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她更常常想到他,想到他戴着面具的狰狞面孔,想到他嬉笑怒骂,出尔反尔,却又狡猾到令人恨得牙痒痒的作风。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呵!他为何要戴着面具遮去本来面目?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真实的他和传说中残暴冷酷的他,竟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 楚霞衣几乎想愣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宫女已经叫了她好几遍了。 “娘娘,娘娘!” 楚霞衣猛然回过神,“什么事?” 那宫女指着身后几名捧着衣服的太监说:“娘娘请沐浴更衣,册后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万一误了吉时,皇上是会责罚的。” 楚霞衣一愣,“册后大典,什么册后大典?” 那宫女笑了笑,动手帮楚霞衣褪去身上的衣衫,扶着她到后头的浴池,伺候她洗澡。“皇上要封娘娘作皇后,娘娘不知道吗?” 楚霞衣的眼睛缓缓瞪大,“什么?皇后?” “是啊!这可是朝内外的一件大事,因为咱们夏国终于也有皇后了,而且还是来自敦煌凤宫的皇后,所以大家都好高兴呢!” 楚霞衣呆住了。 他要册封自己做皇后?怎么没听他说过?她以为他只是一时情欲熏心,才会那般威逼自己,想不到他竟然……竟然要册自己做皇后?他是真心的吗?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楚霞衣不知道,她也无从知道,因为时间是那样紧迫,紧迫到她连找独孤瀚来问清楚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迫坐上凤撵,来到干泰殿接受册封。 当独孤瀚亲自走下九龙座,为她戴上后冠、穿上后袍,并牵着她的手同坐在九龙座上,接受文武百官一声声“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祝贺时,楚霞衣犹仍不敢相信,她真成了皇后,真成了独孤瀚的皇后。 第四章 独孤瀚牵着楚霞衣的手,来到他一向所居住的泰和殿。 泰和殿本就典雅华贵,经过一番收拾装点,更加显得喜气洋洋了,但见一张大床摆设在北边,床上挂着绣有各种童子姿态的文王百子帐,床的正中央还有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金瓶,地上责铺着龙凤花纹地衣,一旁一盏五尺多高的喜字大宫灯,更是将整个房间照得一片通红。 独孤瀚拉着楚霞衣上床,让她坐在床的左边,自己则坐在床的右边和她相对,然后又起身斟了酒送到她唇边,“这是我们的交杯酒,喝了它,你就是我的了!” 楚霞衣毫无拒绝的余地,只得就着他的手将酒喝了。 可独孤瀚还不满意,索性自己捧起酒壶猛喝一大口,跟着托住楚霞衣的下巴,以嘴对嘴的方式一口一口将酒喂进她嘴里,直呛得楚霞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独孤瀚爱怜地轻吻她的唇,吻着她酡红的双颊,“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的小霞儿!现在你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我了,嗯?” 他动手正想揭开她的扣子时,楚霞衣伸手按住了他。 “等等,我有话说。” 独孤瀚嘴角微微上扬,“你还想拒绝我吗?” 楚霞衣摇头,“不,我只是……” “既然不是,那就别说话,让我爱你,嗯?” 他一件件扯下她的衣衫。 当所有的衣衫褪尽时,那完美无瑕得玲珑身躯再次呈现在他眼前,独孤瀚不禁屏息。 天,她好美!比记忆中当夜所见的她更美、更诱人了。 只见她丰容盛满,肩若削成,柳腰娉婷,轻盈宛若仙子,尤其一身香得醉人的雪肌玉肤,教独孤瀚即便不碰触就已经心旌神摇,魂飞十三天外了。 “你好美,比我记忆中,比我所想象的还美、还魅惑人。”独孤瀚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低语着,舌尖勾勒着她美好的唇形,然后密密堵住她,温柔地吸吮着。 楚霞衣嘤咛一声,下意识地又想推开他,可独孤瀚楼得很紧,吻得很深,让楚霞衣根本没有说话或抗拒的机会,只得瘫在他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但独孤瀚要的不只是这样,他要完完整整的她,包括她的人、她的心和她的灵魂。他要她彻底地投入,彻底地成为他的女人,他要看她在他身下喘息、呻吟、失控的模样,他要彻底剥去她骄傲、冷淡的伪装,要她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他的。 他微微一笑,一面吻着她,一面将她平放在床上。 “求求你不要这样!” “不要?”独孤瀚眼中燃烧着惊人的情欲,他一个翻身将楚霞衣拉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拒绝我,嗯?” “我没有拒绝你,我只是……只是……” “没有?那就是逃避了,逃避感情,逃避你身体所传给你的真实感觉。”他张开嘴,轻咬着她的小耳垂。 “我……”楚霞衣羞涩地偏过头,想避开他热得会烫人的嘴。 他说得没错,她是在逃避,是在抗拒,因为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得感觉,那让他有种自己将永远不再属于自己的陌生感。 所以她还想抗拒,还想拖延。 可独孤瀚是何等人也?他早看透了楚霞衣那不自知的抗拒,也早明白这小东西根本不了解自己,更不清楚自己身体的反应。 他眼神一沉,“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接受他的霸气,接受他完完全全融入自己身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然后她真的晕了过去,晕倒在独孤瀚结实又霸道的宽阔胸膛中。 当楚霞衣再次清醒时,迎接她的,是独孤瀚那戴着面具的狰狞面孔。 “醒了?你这小懒鬼,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吗?”看到楚霞衣醒来,独孤瀚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梳理着她散在枕边的长发。 这温柔,教楚霞衣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习惯,“我……你……” 独孤瀚浅浅一笑,“什么你啊我的?快起来,把这汤给喝了,喝完汤,我得上朝去了。” 不待楚霞衣回答,独孤瀚已经端着汤碗送到她唇边。 楚霞衣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忙别过脸,“这什么药?为什么叫我吃药?” “这是让你早点为我生孩子的药,你太瘦了,我怕你一旦怀上孩子会吃不消,所以特别吩咐太医院熬的。” 楚霞衣自幼就讨厌吃药,现在要她没来由地吃什么早生孩子的药,她当然不肯。“不,我不喝,我不要喝。” 独孤瀚摇头,轻声威胁道:“不成,一定得喝!如果你不喝,那我们就在这里耗到天黑,让朝上的百官和文武大臣全晾着。还是……你想我脱了衣服……”他话没说完,可言下之意却再明白不过了;而他的大手,也就这么伸入被子里……。 楚霞衣浑身一软,按住他的手,“别……别这样,天都亮了,大臣都在朝上等你,如果你不去的话,大臣们会说话的。” 独孤瀚一扯嘴,“爱说就随他们说去,反正我向来不管别人说什么,况且你是我的,我想要你就是想要你,别人有资格说话吗?再说,他们敢说话吗?” “但是你是一国之君,不好因为这样……” “一国之君?既然你知道我是一国之君,那就听我的话,把药喝了,然后让我好好爱你,嗯?” “我不……” 容不得楚霞衣拒绝,独孤瀚先喂她喝了药,跟着扯下被子,让楚霞衣雪白赤裸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清晨的阳光下。 独孤瀚诧异极了!他知道她很美,也品尝过她的羞甜与娇艳,却怎么也没想到阳光下的她,竟会美丽若斯。 但见她四肢修长,柳腰纤细,一身莹白如雪的玉肤在阳光照射下,透着一层薄薄的光雾,犹如笼罩着圣光的仙女一样,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神圣气质,看得独孤瀚目不转睛,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他哑着嗓子说道:“霞儿,我说过你很美吗?” 楚霞衣摇头,她让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想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即使他占有了自己的身子,成了自己的丈夫,那天生的矜持还是让她无法接受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 可独孤瀚阻止了她,“别、别盖被子,这样我才能好好看你,好好爱你。” “可是……” “没有可是,来,帮我把衣服脱了,我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爱你吧!”..楚霞衣略迟疑了一下,还是依着他的话,替他把衣服脱了。 这不是她第一回看到他光溜溜的样子,却是第一次在白昼里看到他强壮赤裸的身子。 老实说,他真的很好看。 他的肩膀宽阔,腰身结实健壮,手脚很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只除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外,他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如何?满意吗?”独孤瀚低声问,他知道她在看他。 楚霞衣霎时羞红脸,“什么满意不满意?” “我是你的男人,总得让你满意才能留住你,不是吗?” 楚霞衣不由得瞪他一眼,这男人真是独孤瀚吗?为什么他总是没片刻正经? 独孤瀚搂着楚霞衣躺在床上,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让她轻触着自己身上的疤痕,“知道这疤痕是怎么来的吗?” 楚霞衣轻抚着那深深的痕迹,几乎可以想见当初这个伤痕有多深、多痛,“战场上被人砍的,是不是?” “没错,这是在越国那场战役中被雍容砍的。” 楚霞衣一愣,“雍容?你说西圣欧阳彻的弟弟,越王雍容?” “没错,连我的脸也是拜他所赐,才得戴上面具。”说着,他取下打从遇见楚霞衣以来,一直罩在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俊朗,却在左脸颊上有道二寸来长伤痕的面容。 楚霞衣起身瞧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却又极为熟悉的脸孔。她想,若不是他脸上有伤痕,那么他可以说是比欧阳雍容还要出色、俊美的男人了。 独孤瀚确实出色。 但见她面如冠玉,色若春花,鬓如刀裁,眸似寒星。他的天庭饱满,下巴方正,剑眉怒扬有型,鼻梁高耸;而他的唇,线条圆满美好,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未语先笑,透着一股极诱人、极蛊惑人心的奇异魅力。 就是这奇异的魅力,不知教多少女子为他失魂落魄,甘愿受他摆布;也就是为这奇异的魅力,让无数的城主、君王,愿意自动献城投降,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脚下。 楚霞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因他这奇异的魅力而愿意接受他的条件,但她却知道,自己这辈子将注定永远无法摆脱这个男人,将注定永远受制于这个男人! 楚霞衣幽幽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又为什么取下面具?我听说你从不取下面具的,不是吗?” 独孤瀚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大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来回游走着,“没错,不论我在做什么,我从不取下面具,甚至是要女人的时候也是一样。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堂堂聿皇竟然曾经败在一个漂亮得不像男人的男人手上。” 显然他对于欧阳雍容的异常俊美有些不敢恭维,甚至对于自己败在他手上这件事感到耿耿于怀。 “那你现在为什么取下面具?” 独孤瀚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我喜欢你,希望能永远把你留在身边;为了不让你这只美丽凤凰动辄晕过去,我只好拿下面具,免得吓坏我害羞的小皇后。” 楚霞衣的脸几乎红到脖子上去了,“你!” “至于第二个原因……”独孤瀚顿了顿,漂亮的黑眸中陡然闪过一丝阴沉,“你认识欧阳彻和欧阳雍容两兄弟,是不是?” 楚霞衣一愣,不懂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点,“欧阳彻是麒麟四帝,是玉麒麟的原始掌管者,身为敦煌九凤,认识他也是很自然的事。”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欧阳兄弟为什么会出兵帮你戌守西凉?据我所知,他们并不随便出兵帮人的,即使是东皇耶律隆昊兵困延陵,他们都可以袖手旁观了,所以他们会出兵帮你,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听到这儿,楚霞衣总算明白他想问什么了,也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放弃早朝,会突然取下面具的原因了。 她脸上蓦地罩着一层寒霜,推开他起身说:“你何不干脆问,我是不是和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暧昧,才会使得一向与人无争的欧阳兄弟出兵帮我?” “我相信没有,因为欧阳彻这人素来不近女色,除了澹台明姬,我相信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出现在欧阳彻身边。至于雍容,那就很难说了!他长得比女人还美,个性又随和,别说女人,连同是男人的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更何况是女人?” 楚霞衣霎时气白了脸,冷冰冰的说:“独孤瀚,请你搞清楚,雍容是我妹夫,是凤宫的女婿,我楚霞衣岂是那种会和自己妹妹抢男人的女人?况且……”她顿了顿,俏脸有些泛红,“我是不是有过其他男人,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不是吗?” 独孤瀚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当然知道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但焉知是不是最后一个?” “你!”楚霞衣气得一巴掌就甩过去。这男人抢了她的九凤玦,占了她的身子,强娶她为妻,现在居然反过来质疑她的清白? 独孤瀚面无表情地抓住楚霞衣的手,半警告、半威胁道:“我不管你和雍容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也不管雍容为什么帮你,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决不容许忍何男人,任何障碍出现在你我之间,特别是雍容。万一不幸真的出现了,那我会不择手段除掉他,即使倾全国之力也在所不惜,你懂吗?” 他将她拉进怀中,结实的身躯重重压住她,“霞儿,对女人,我向来是不吝惜于宠爱的。可一旦让我发现我所宠爱得女人背叛我时,那我加诸在她身上的,将会是百倍,甚至是千倍的惩罚。所以乖乖听话做我的女人,为我多生几个孩子,我发誓会一辈子宠你、疼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的。知道吗?” “我不要,我绝对不做那种逆来顺受的女人,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更不想浪费时间和你做无意义的争辩,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要你,你知道我永远都要不够你的!” 独孤瀚满意极了,不禁伸出大手爱抚她的全身,看着那暴露在阳光下的美丽身躯,如何因他而颤抖、娇喘,如何因他而呻吟、求饶。 他知道,这一刻她终于完完整整成了他的女人,而他也将是她完完整整的男人,她唯一的男人。 端着八珍养生粥,俏月来到御花园里,笑眯眯地看着楚霞衣舞动长剑。 真好看啊!她不是第一次看见皇后娘娘舞剑了,可每一次看到都觉得好精彩、好好看,也让她纳闷怎么一个女子可以把剑耍的这么好? 她实在好羡慕皇后娘娘会武功、会耍剑,也实在好想学,因为这样走到哪儿都不怕被人欺负了。 想着,俏月喊道:“皇后娘娘,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其实楚霞衣大老远就看到俏月朝这儿走来,可她却一点休息的意思也没有,因为她知道俏月准没其他事,就是奉了独孤瀚的命令来喂她喝药、吃粥,说什么这样可以让她补补身子,还可以让她快些怀上孩子。 想到这儿,楚霞衣不觉有气。 独孤瀚那个霸道男人为了让她怀上孩子,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先是强迫她喝药,再是喂她喝养生粥,然后送她去参加什么祭祀仪式,说可以退除邪气,早些怀孕。 至于他该做的,他当然乐于配合,而且是天天配合,夜夜芙蓉帐暖,弄得楚霞衣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有回甚至脾气一来,她索性关起门来个相应不理,可那男人居然从屋顶破瓦而入,硬将她绑在床上,就这么任他欺负了一夜。 她就想不懂,这男人为什么如此急于让自己怀上孩子?他那么喜欢孩子吗?他后宫里多的是女人等着帮他生孩子,做什么非要自己不可? 一旁俏月眼见楚霞衣不理她,于是又叫着:“娘娘,您再不过来喝粥,万一粥凉了,那俏月又得去换一碗,您舍得让俏月为了娘娘您跑来跑去吗?” 楚霞衣扑哧一笑,收剑止步,“端过来吧!我的大小姐,我喝就是了。” 俏月高兴地端过八珍养生粥递给楚霞衣,一面看着她喝粥,一面说:“娘娘,喝完了粥,我们去‘有凤来仪’瞧瞧可好?” “有凤来仪?” “是啊,皇上为了娘娘,特别叫工匠盖楼,说是给娘娘住的。” 楚霞衣的眼睛缓缓睁大,“为我盖的?” “皇上说娘娘来自凤宫,突然间来到这个和凤宫完全没关系的陌生环境,一定很想家。又听说西凉城问水阁是当年朱雀天女依着凤宫的样子盖的,所以皇上就命人描了张问水阁的草图,在明瑟湖畔盖了这间有凤来仪给娘娘住,好解娘娘的思家之情。” 楚霞衣诧异极了。 独孤瀚为了她,特别命人盖了有凤来仪要给她住?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俏月这小宫女心急得很,三两下伺候完楚霞衣喝了粥,便拉着她匆匆忙忙离开御花园,往明瑟湖的方向而去。 还没到明瑟湖,楚霞衣便看到一座极端富丽堂皇的高楼矗立在眼前,那样子,正和西凉城里的问水阁一模一样。 楚霞衣怔愣地看着眼前这座有凤来仪,这是他为了自己特别盖的?他、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难道他…… 就在楚霞衣发愣不解的同时,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千岁,请皇后娘娘安!” 楚霞衣猛然回头,赫然看见一名容色艳丽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楚霞衣认得,她就是在西凉城外独孤瀚曾派来试探自己的——梦妃。 第五章 “娘娘请用茶!” 端过宫女捧来的茶,梦妃亲自送到楚霞衣面前。 楚霞衣淡淡地摇头,戒慎地盯着梦妃,“不了,我很少喝茶,而且这几日正在用药,不好喝茶,谢谢你的好意。” 梦妃不在意地笑了笑,“臣妾忘了娘娘来自敦煌凤宫,在那里什么茶没喝过,这么瞧得上这等粗茶呢?不过这茶很是特别,是从杭州君山采来的。” “杭州君山?” “是啊!听说是在春茶刚吐蕊的时候,找还没出阁的闺女清晨冒露踏霜采集上等的尖旗数片,藏在胸口,只用来招待娇客贵宾,寻常人还喝不到呢!” 楚霞衣秀眉微微一拧,端过那茶碗细细一闻,果真清香色郁、香气扑鼻,的确是上等好茶。 “你找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梦妃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娘娘怎么这么说?这后宫里每个人知道皇上立了娘娘后,个个都想晋见娘娘、请娘娘安,可苦于没有机缘。臣妾正巧在西凉城得睹凤颜,所以才会斗胆在有凤来仪前等候,臣妾怎敢有其他目的?” 楚霞衣定定瞅着她,“既然没有其他目的,又何必特地在有凤来仪前等候?” 梦妃噗嗤一笑,“娘娘果然聪明,无怪乎皇上要爱你若狂,为了你,不惜劳师动众,把问水阁从西凉搬到宫里来了。” 楚霞衣有些诧异,“把问水阁搬到宫里来?不是依着草图重建的吗?” 梦妃摇头,“娘娘来自凤宫,应该知道问水阁是依着五行八卦而建的,当中隐含不少阵法、机关,岂是随随便便找个工匠就能描摹出来的?自然是皇上命着他们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从问水阁原封不动搬来啊!”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讨娘娘欢心啊!娘娘不知道皇上对你爱之欲狂吗?所以他一心只想着如何留下娘娘,让娘娘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永不离开。” 楚霞衣脸上一红,竟有些不知该从何接口的感觉。这男人……是真的如此喜欢自己吧?否则怎么回做出这种愚公移山的蠢事来,把问水阁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部原封不动搬来? 真是个蠢到极点的男人! 他不知道只要他收敛一下脾气,少打几次仗,少动不动就屠城杀人,那么她就很高兴了,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来讨她欢心? 梦妃又说:“大家都说咱们皇上残忍好杀,可在我看来,全天下的男人里,大概没有一个像咱们皇上这么痴情、这么专一的了。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把整座城搬来,甚至连里头的机关、秘道都不放过,真是痴情得可以了,着实让人好生羡慕啊!” “连机关、秘道都不放过?” “臣妾听说皇上还找人研究当中摆设的阵法,好像非得把有凤来仪弄得和问水阁一模一样才甘心呢!” 阵法?他连阵法都找人看过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真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把问水阁搬来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连当中的机关、秘道都找人看过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真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把问水阁搬来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连当中的机关、秘道还有阵法都一一察看研究?这根本就不是为了讨好她,反倒象是在研究如何攻破问水阁! 等等,攻破问水阁?问水阁是朱雀天女依着凤宫的样子盖的,那攻破问水阁岂不等于攻破凤宫? 一想到攻破凤宫,楚霞衣登时连背脊都发凉了。 可她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独孤瀚聪明绝顶,心思缜密,如真要进攻敦煌凤宫,大可以暗中叫人研究问水阁的布置即可,何需劳动大批人力将整个问水阁搬来?这岂不是掩耳盗铃,唯恐天下不知吗? 他……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时梦妃站起身,牵着楚霞衣的手说:“娘娘,我们去有凤来仪瞧瞧可好?既然有凤来仪就是问水阁,而问水阁又等于是凤宫,所以看了有凤来仪不就等于看了凤宫?臣妾一直对于凤宫感到很好奇,很想一观究竟,娘娘,可以吗?” 楚霞衣霎时白了脸,却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得跟着梦妃又回到有凤来仪。 这有凤来仪几乎都已经盖好了——或者说还原比较妥当,因为当中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全和问水阁相同,连同几处机关、秘道和阵法也都一模一样,让人几乎怀疑是不是回到了问水阁。 梦妃指着一处树木、怪石林立,摆设奇怪的园子问:“娘娘,这应该就是阵法吧?这叫什么阵?听人说走进去以后会迷路找不着方向,是真的吗?” 楚霞衣脸色苍白地点头,“这叫奇门八阵,是从诸葛亮八阵图简化而来的。” “那这里呢?”梦妃指着不远处一丛即不像屋宇、也不像房舍的楼房说:“这是什么?” “那叫八卦楼,是依着八卦的方位分别盖的;如果有人闯入八卦楼的话,这八卦楼会自动开启机关,将来人困在当中动弹不得。” 梦妃露出一脸崇敬的表情,“好厉害,怎么娘娘你什么都知道呢?” 楚霞衣露出一脸苦笑。 她当然知道!因为这问水阁就是缩小的凤宫,虽然屋宇形式不同,大小不同,摆设也不尽相同,但大体而言却是凤宫的翻版;而她自幼生长在凤宫,所以她会不清楚吗?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她们身后传来,跟着有人说道: “皇上,这阵法臣已经瞧出端倪了,也知道该如何破解了。” 此时,一个楚霞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那是独孤瀚。 只听得独孤瀚惊喜道:“真的?快,快说到底该如何破解?” “从坎位进去,退三进二,从巽位进去的话,是左五右三,从坤位进去,前一后七。只要从这三个方位分兵而入,这个阵法就算破了,这个阵法一破,那么其余阵法、机关也就不足为奇。” “是吗?坎位、巽位和坤位?原来如此,难怪我试了好多次都不行,原来得从这三个方位进入。对了,你说这个阵是主阵?” “没错,只要破了这个阵,其他的都可以迎刃而解,所以皇上可以准备出兵了。” 独孤瀚沉吟一阵,道:“好,这件事越快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担心如果让霞儿知道了,她会……” “我知道了会如何?我知道了就会千方百计阻挠你,是不是?” 独孤瀚一愣,转身向后一看,楚霞衣那苍白美丽,又带着些许无法置信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 “霞儿,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怎么会来这里?我倒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这是我命人从西凉城搬回来的,自然得来看看。” “那你为什么叫人把这座问水阁从西凉城搬来?” “这是为了你啊!我担心你想家,住不惯宫里,所以特别叫他们把问水阁搬来,如何?你看过了吗?喜不喜欢?” “为我?既是为我,那又何必叫人把里头机关、阵法尽数搬来?又何必叫人研究?” 独孤瀚微微一笑,挥手示其他人退下,然后搂着楚霞衣的腰来到窗边。“你知道我几乎是长在马上,一辈子都在马上作战,所以看到这种精妙机关、阵法怎能不心痒,不试试呢?” “既然只是试试,那就在问水阁就好了,何必搬到这儿来?既然只是试试,又何必叫大臣研究详参,甚至说要出兵?你……你到底要出兵到哪儿去?是不是凤宫?” 独孤瀚脸色一沉,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语。 楚霞衣知道自己猜对了,“你……你真要出兵凤宫?” 他看着窗外那澄明如镜的明瑟湖,还是没有说话,而那罩着面具的脸丝毫看不出感情波动。 这不说话,比说话更让楚霞衣难过。 她身子一晃,几乎栽倒在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兵凤宫?你要的我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出兵凤宫?” 独孤瀚转过头正视她,“我要玉麒麟,还要九凤玦!” “你已经有九凤玦了,不是吗?” “那不够,我要全部的九凤玦。” “你要九凤玦?你要九凤玦做什么?难道你也想一统天下,做天下的霸主?” 独孤瀚仰天大笑,“天下的霸主?那又有何不可?想我独孤瀚东征北讨,纵横大江南北,说要一统天下、称霸中原,这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楚霞衣气极了,“你……你这人果真如传说中冷血、无情、弑杀。一将功成万骨枯,若待得成霸业,那天下真不知会如何生灵涂炭,你就真的那么想称霸天下吗?” 独孤瀚傲然抬头,“那是我的事,我只问你,你肯不肯帮我拿到其余八块九凤玦和四只玉麒麟?” “不可能,我什么都不可能帮你!” 独孤瀚眼中精光一闪,转身就往外走,“是吗?那我只好靠我自己的力量去夺取了。” 楚霞衣飘身上前拦住他,“你去哪里?” 独孤瀚冷然一笑,“你刚刚也听见了,出兵的时机已经成熟,现在不做,更待何时?” 楚霞衣身子一晃,差点站不住脚,“你当真要攻打凤宫?” 他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低头吻了吻她毫无血色的小嘴,“瞧在你的面子上,我暂时不会对凤宫如何,但是其他人可就难讲了。” 独孤瀚放开她,径自往外走,同时喝道:“传耶律奇、钟仁杰、狄元豪即刻来见。” “尊旨!” 听到他召唤三杰来见,楚霞衣登即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 他当真要出兵,他当真为了想得到九凤玦而出兵? 她以为……她以为只消自己顺了他,将身上的九凤玦给他,就可以替凤宫消减一场祸事,想不到这男人要的不只是九凤玦,而是整个天下啊! 这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率领大军去攻打凤宫,因为那是她的家,是她生长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兄弟姐妹,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凤宫陷入危亡之中? 可他是她的丈夫啊!纵使他霸道、跋扈,纵使他好战、嗜杀,纵使她对他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也不爱他,可他仍是她的丈夫,她怎能看着他率领大军攻打自己的亲人? 不行!她绝对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倘若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她已经知道,那她就得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但是要怎么阻止? 她只有孤身一人,既无兵也无将,要如何阻止那长征善战的剽悍大军和一意孤行的他?她现在不但什么都没有,连唯一的筹码九凤玦也让他取走了…… 等等,九凤玦?是啊,她怎么没想到九凤玦?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的症结既然都在九凤玦上,那么何不干脆从九凤玦着手? 主意打定,楚霞衣缓缓走出有凤来仪,朝着泰和殿的方向而去,浑然不觉在一堵矮墙后面,梦妃正带着一抹盈盈笑意,目送她离开。 傍晚时分,楚霞衣自泰和殿闪身而出,利落地跃上屋顶,几个起落后,便已离开皇城大内,向着东北方向前进。 途中经过一个小镇,她顺便买了几匹马轮流着骑,打算连夜赶路,先去找楚云章商量,看看他对这件事有什么办法。 楚霞衣走得很急,接连换马,天未亮便已经驰近夏越两国边境。 这时,前方官道上突然多出一群人。 楚霞衣不以为意,继续前进。 可她越接近边界,路旁排队的人就越来越多。 当她抵达大正关时赫然发现,大正关两扇大门竟然只开了其中一扇,几名士兵正对着要出入关的人严格检查着。 只听得那士兵对要出关的人问道:“去哪里?” 一名约摸五十来岁的老头儿指着肩上两但青菜回答:“小人去卖菜。” “卖菜不能在这里卖吗?非得去对面?” 所谓对面,就是指越国了。 “对面的价格好,小人一向都在对面卖,卖完了再回来这里睡觉休息。” 那士兵挥挥手,“今天不行,今天谁都不准到对面去。” 那老头儿一脸错愕,“为什么?昨天还可以的,为什么今天不行?”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罗嗦什么!” 一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低声对那老头儿说:“听说昨天晚上有刺客潜入宫中劫走皇后娘娘,皇上气得不得了,下令封闭所有的关门,说是只准进不准出,还要严格搜查,务必找出刺客,寻回皇后娘娘。老头儿,我看你今天就认了,随便在这里卖卖就好,万一被误为奸细、刺客,那可吃不完兜着走了!” 楚霞衣一听,登即明白独孤瀚一定已经发现她取走九凤玦,所以才派人封锁关口,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翁中捉鳖。 哼!她不会认输的,大正关不许走,就不能走其他城门出去吗? 楚霞衣调转马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可结果仍然和大正关一样,城门封锁,只准进、不准出。 她接连闯了几个地方,发现只要是对外的关口就一定只准进、不准出,因此别说是人,就算是只鸟也很难越雷池一步。 这该怎么办? 她一定得离开,一定得赶在他出兵前将消息传给六弟楚云章知道,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正想着时,猛地一个男人伸手拉住了楚霞衣的缰绳,将她连人带马往旁边一棵大树后面带。 楚霞衣一惊,几乎叫出声来。当她看到那人温和带笑的俊美脸庞时,更是诧异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雍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这个半途拦截楚霞衣的男人,竟然是越王欧阳雍容,也就是楚蝶衣的夫婿,欧阳彻的弟弟。 欧阳雍容摇摇头,示意楚霞衣别出声并跟着他走。 两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避开人群,来到一家客栈的房间。 “雍容,你怎么会到这儿?是不是蝶儿出了什么事?” 欧阳雍容笑了笑,“蝶儿好得很,怎么会有事?她成天活蹦乱跳的,捉蛐蛐、斗公鸡、玩蹴鞠,都快把我的御花园给拆了呢!” 听到楚蝶衣安然无恙,楚霞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难道你你不怕独孤瀚发现吗?” “我来正是为了他,又怎么会怕被他发现?” “为了他?你……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说他把问水阁搬到丹凤城里去,所以特别来求证。霞儿,真有这回事吗?” 楚霞衣黯然点头,“没错,他确实把问水阁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都原封不动地搬到丹凤城。” “那……当初朱雀天女所布下的机关、阵法呢?” 楚霞衣浅浅一笑,那笑容中却带有些许的苦涩:“当然也搬去了,而且他还找人破了那些机关、阵法。” 欧阳雍容闻言,不觉眉头一蹙,“破了机关、阵法?他想做什么?难不成他真的想攻打凤宫?” 楚霞衣低头不语,可她的脸色却苍白得吓人,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欧阳雍容见状,急忙扶助她,“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她摇头,贝齿紧紧咬着唇,半天才开口道:“如果我知道他是如此贪得无厌、野心勃勃的话,当初我绝对不会答应他的条件嫁给他。” “你答应他什么条件?” 楚霞衣抬起头看着窗外,“我答应他,只要他放过西凉城的百姓就嫁他为妻。他是放过西凉城的百姓了,可他却不肯放过其他人,不肯放过凤宫,甚至想夺取其他八块九凤玦和玉麒麟,好得到当中的神秘力量,然后挥军北上,完成他一统天下的心愿。” 她转头看着欧阳雍容,“雍容,我是不是做错了?” 欧阳雍容剑眉一拧,“不,换作是我在那种情况下,即使独孤瀚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会答应的。况且……你爱他,不是吗?” 楚霞衣怔然,“爱?” “以你的个性,如果不是爱上他,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不是吗?” 爱?她爱上独孤瀚? 她摇摇头,想忘却这种她从没有过的想法,“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欧阳雍容看着楚霞衣困惑的神情,心中不紧叹息。 这女子不仅美得惊人,她所拥有的智慧和勇气,更远非一般男子可及;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在遇上感情时,却也显得如此彷徨、懦弱。 看来情之一字,真会叫人生死相许,永世不悔。 久久,楚霞衣才又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他,但我真的以为只要把九凤玦给他,再顺着他一些,就可以化解一场纷争,减少无谓的征战与牺牲;想不到他要的却不仅是我和九凤玦,而是整个天下!我……如果我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当初宁可和西凉一起战死,也绝不会答应他的。” “但是你舍得让那些无辜的人为你牺牲吗?如果你是这种人,当初你大姐又怎会派你去镇守西凉?倒不如直接将西凉交给独孤瀚。” “我……”楚霞衣登时无语。她的确不忍,她素来就不是那种自己好,就不管别人死活的人,这和她所学、和她的个性都不和,否则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去接受他呢? “先别提这些,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独孤瀚知道你在这里吗?” “不,他不知道我在这里,我是连夜出宫的。” “连夜出宫?” “嗯!我拿了九凤玦,连夜离开丹凤城,这会儿只怕不只丹凤城,就连整个夏国都在四处找我吧!” 欧阳雍容有些诧异。 “你拿了九凤玦?你不是说九凤玦给独孤瀚了?既然给他,怎么再从他手中拿回来?” 楚霞衣淡淡一笑,“我既然能从澹台明姬手中抢回玉麒麟,自然就有办法拿回九凤玦。况且,这九凤玦本来就是我的,给不给、拿不拿,都取决于我,而不是他?” “但是独孤瀚会放过你吗?” “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不过我会在他找到我以前,就把九凤玦送走。” “送走?你要送给谁?又要怎么送走?现在外头风声鹤唳,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这就得看你肯不肯帮我了?” 欧阳雍容瞪大眼睛,“我?” “是的,我本来想自己九凤玦送去南辽给云章的,不过照这态势看起来,恐怕我连城门都出不了,更别说我身上带了九凤玦,所以才想拜托你,帮我把九凤玦拿给云章,好吗?” “你放心吗?” “如果连你我都不放心,那我还有什么人可以托付的?” 欧阳雍容慨然一笑,“是吗?这么相信我?” “可以让蝶儿连命都不要的男人,绝对值得我相信。”说着,楚霞衣从怀中取出九凤玦交给欧阳雍容。 提起楚蝶衣,欧阳雍容眼中闪出一丝光芒,“看样子,如果我不帮你,蝶儿那小东西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接过九凤玦放入怀中,“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把问水阁的事告诉云章,云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你呢?你怎么办?独孤瀚如果知道你把九凤玦交给我,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 楚霞衣不禁有些迟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初时她只想着把九凤玦带离独孤瀚,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现在真把事情交给欧阳雍容去做,她反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欧阳雍容看出她的犹豫,握住她的手道:“这么吧!你跟我一起回越国和蝶儿作伴,相信那丫头见了你,一定会高兴得飞上天,成天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可是……” “没有可是!我和独孤瀚交手过几次,对他的为人、脾气还不了解吗?跟我走吧!现在能保护你的地方就是跟走我,再说,如果蝶儿知道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也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你就别再说了,先跟我一起离开。” 说着,欧阳雍容牵起楚霞衣的手往外走。 就在他们打开房门的同时,一个高大瘦削的人却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那是——独孤瀚! 第六章 乍见独孤瀚,楚霞衣和欧阳雍容的诧异是可想而知的。 楚霞衣想都不想,当即推开欧阳雍容,挡在他和独孤瀚之间,“雍容,你快走,快离开这里!” 欧阳雍容摇头,“不,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走我们一起走。” “不,你是越国之主,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冒险,况且蝶儿在等你回去啊!你走,你走!” 楚霞衣推着欧阳雍容,要他赶紧从窗户跳窗离开。 “可是……” 这时,站在门口的独孤瀚发出一声冷笑,“你们两人统统留下来,谁都别想离开!” 话声刚落,只听得脚步声想起,不多时,这座小小院落已经让弓箭手给挤得水泄不通,连房间内外也都站了拉满弓得侍卫。 楚霞衣一惊,双手一张,再次挡在欧阳雍容身前,对独孤瀚喊道:“你想做什么?” 独孤瀚哼了声,“做什么?当然是取回我的女人和我所应得的东西!来啊,放箭!” 欧阳雍容见状,急忙抱起楚霞衣往屋顶窜去,可哪来得及? 独孤瀚早设下十面埋伏,所以欧阳雍容这一跳,形同自投罗网,当即手上、肩上、腿上连中数箭,其中一箭更几乎贯穿他的腰,让他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鲜血染得楚霞衣全身都是。 “雍容,雍容!”楚霞衣抱着欧阳雍容,急声大喊。 独孤瀚长剑一挥,架在欧阳雍容脖子上,对楚霞衣道:“起来!” 楚霞衣身子一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长剑,“你想做什么!” 看到楚霞衣这么三番两次地护着欧阳雍容,独孤瀚怒极而笑,眼中杀气腾腾,“你说呢?这个男人诱拐了我的妻子,骗走九凤玦,还怂恿她叛国背夫,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不能杀他,如果你想杀他,那就连我也一起杀了。” 欧阳雍容连声咳嗽,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握住楚霞衣,“霞儿,别这样……” 楚霞衣连连摇头,眼中热泪盈眶,“不,你若不是为了我、为了凤宫,怎么会冒险来到这里?若不是为了我,又怎么会身受重伤呢?我绝对不会让他杀你的,除非……他连我一起杀!” 骤见楚霞衣的泪,独孤瀚心头一揪,怒气更盛,“好,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说完他长剑一指,眼看着就要戳入楚霞衣胸口。 但是当他瞧见楚霞衣带泪绝美的倔强脸庞,一种既爱又恨的复杂情绪顿然生起。他长剑一收,一手拖起楚霞衣的脸,强迫她面对自己,“想死?没那么容易!记得我告诉过你,背叛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楚霞衣别过脸,闭上眼睛。 “不理我?我倒想看看,如果我将欧阳雍容杀了,你还理不理我?来人,将欧阳雍容……” 楚霞衣猛地挣开眼睛,“不能杀他,你不能杀她!” “不能杀他?为什么不能杀他?因为他是你的情人,所以你舍不得我杀他,是不是?” 听到这话,楚霞衣不知为何胸口一紧,“他是我的妹夫,怎么会是我的情人?你知道我……” 独孤瀚打断她的话,“自来姐妹共事一夫的事大有所在,所以他为什么不能是你的情人?更何况我还亲耳听到他要带你离开,不是吗?” 楚霞衣摇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想对他解释,“那是因为……” 可独孤瀚根本不给她机会,他怒声大吼:“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准把你带走。如果有人妄想带走你,那么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想怎么做?你想对他如何?” 独孤瀚狰狞一笑,漂亮的黑眸中却满是嫉妒。他从欧阳雍容身上搜出九凤玦放入怀中,再狠狠往他一踢,“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毕竟他是一国只主,不好就这么杀了他。来啊,将欧阳雍容交付大理寺监禁,严刑拷打,不过千万别弄死他,可也别让他太好过,知道吗?至于你,跟我走!” 重重将楚霞衣推倒在床上,独孤瀚不由分说,动手扯着她的衣衫,三两下将她剥得精光。 楚霞衣拼命挣扎,“你做什么?放开我,你放开我!” “做什么?你和欧阳雍容做什么,我就和你做什么!” “你不要胡说!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独孤瀚根本不相信,“清清白白?如果是清清白白,他会想带你离开?霞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你的话吗?”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信不信由你!” 独孤瀚高声一吼,摇晃着她的肩膀,“我不相信!你那么三番两次护着他,甚至为了他不惜一死,现在居然告诉我,你和他之间没有什么?霞儿,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了?我那样的宠你、疼你、爱你,为了你,甚至劳师动众把问水阁从西凉搬来,但是你给了我什么?你拿了九凤玦连夜离宫,为的不就是要和他双宿双飞吗?告诉你,你少做梦!我不会让你如愿得,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即使只能得到你的人,而得不到你的心,我还是永远都不会放你离开!” 说着,他单手高举楚霞衣的手过肩,牢牢将她钉在身下,让她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自己眼前,“告诉我,雍容是怎么爱你的?是这样?” 楚霞衣浑身一颤,娇躯不自主地发抖着,“没有,没有。” 独孤瀚不理她,继续施行他的惩罚,“这么说来是这样了?” 他分开她的双腿,直接攻击那原本只属于他的秘密谷地,极尽所能地折磨她、挑逗她,“告诉我,他有没有这样爱过你?” 楚霞衣拼命摇头,拼命想抵抗他所加诸在她身上的惩罚,“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可她越挣扎,独孤瀚越是盛怒,“没有?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否认?看样子你从来不知道让人背叛是什么滋味,对吧?” 独孤瀚猛地翻身下床,“来人,传梦妃进来。” 楚霞衣一怔。 梦妃,他……他找梦妃来做什么? 没多久梦妃进来了,“梦妃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瀚坐在床沿,眼中怒气犹存,冷然开口:“把衣服脱了,我现在要你!” “可是……”梦妃看向床上那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狼狈至极的楚霞衣,“皇后娘娘她……” 独孤瀚厉声道:“叫你脱你就脱,罗嗦那么多做什么?” “是,臣妾遵命。” 梦妃答应着,一面动手褪去衣服,不一会儿,便全身赤裸裸地站在独孤瀚前面。 独孤瀚朝她伸出手,“过来。” 梦妃朝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到独孤瀚跟前,便让他一把扣住了手往怀里带,无数的吻落在梦妃脸上、身上,和每一寸肌肤上。 梦妃发出一阵吟哦娇喘,柔顺地迎向独孤瀚,任他尽情地占有自己,任他尽情地在自己身上释放怒气;那浪荡、那放纵,早让她将楚霞衣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那两相交缠的身躯,楚霞衣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叫嚷出来、哭出来。 她浑身颤抖,心里不住呐喊着,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可以怎么做? 他明知道她是他的正妻,他明知道她是在乎他的,明知道她是爱他的,他怎么可以…… 爱他?她爱他?她爱这个霸道、强悍又蛮不讲理的男人? 可她如果不爱他,为何会对他和梦妃在一起的事情感到心痛?她应该毫无知觉的不是吗?她如果不爱他,又为何会想解释自己和雍容的事?她如果不爱他,又为什么答应他的条件,任他予取予求,任他为所欲为? 依她的个性,她是宁可死也不愿委屈求全来顺从人的,可她不但顺他、从他,甚至还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难道真让雍容说中,她早就爱上他了? 是啊!她是爱他,否则不会就那样任他把九凤玦取走;她是爱他,否则又怎么会连夜出宫去找六弟楚云章,希望能阻止祸事?因为她知道,他的大军虽然剽勇善战,却抵不过敦煌的大自然屏障,尤其凤宫本身就是一座极大的阵法,这阵法除了凤宫的人以外,其他人进入非死即伤,所以纵使他有十万大军,只怕到时都会全数困死在阵法中。 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会心急,才会想找办法解决。她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情况出现,不想见到他兵败时的沮丧、颓废、自责,更不想见到他成为一个弑血、好杀、好战的无道昏君啊! 她爱他,她是那么爱他啊!但是他爱她吗?他不爱她吧?他所想的,只有九凤玦,只有他身为男人、身为君主的尊严,他何曾想过爱她? 他根本不爱她,他也不会爱她,否则他不会这样对她,不会这样羞辱她,不会当着她的面和梦妃颠鸾倒凤,交缠不休。 楚霞衣再次看向那交叠的身影,听着梦妃不住浪荡的低喘、娇吟,听着独孤瀚发泄示威似的喘息、呐喊,楚霞衣顿觉心痛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够了,够了、够了!”她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嘶声叫喊:“不要再叫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叫了!” 楚霞衣喊着,只匆匆披了件衣衫便往外奔去。 雨下得很大,将地上淋得一片湿滑,依着楚霞衣的个性与一身功夫,是不会让这点雨给绊住的,可一来她心神不宁、情思荡漾,二来她一心只想逃开独孤瀚,所以哪顾得了许多? 是以她就这么跌倒又起来,起来又跌倒,几番跌撞后,楚霞衣早已神智昏沉,弄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她只知道她不要留在里头,她不要听那些淫声浪语,不要再看到那令人肝肠寸断的一幕。 她要逃,要逃得远远的,远远的。 这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大雨中,楚霞衣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有一样冰冷的东西刺入自己的身体里。 她睁大眼睛,看着雨中这模糊的人影,“你……你是……耶律奇?” 耶律奇面无表情,“皇后娘娘请恕罪,臣只是奉命行事。” 楚霞衣捂着伤口,鲜血不住从指缝里流出,“奉命?你奉谁的命?是……是皇上吗?” “自然是皇上,不然还会有谁?” 楚霞衣身子一晃,几乎栽倒在地,“他……他要你来杀我?为什么?” “因为你叛国通奸,依照夏国皇室的律条,理当斩首示众,以正朝纲。但皇上念着和你夫妻一场,所以免去了斩首示众之刑,只要我私下行刑即可。皇后娘娘,请恕我无礼了!” 独孤瀚要杀她?独孤瀚要杀她?难道他当真认为自己和雍容有染?不,不对,他如果要杀她,在客栈中早已动手,不会等到现在。再说,还有雍容啊?他连雍容都不杀了,又为什么单单要杀自己?况且自古以来,从没听说有皇帝是这样子处置后妃的,因为这等于将皇室里的丑事公诸于天下;试想,骄傲如独孤瀚,自负如独孤瀚,会做出这种事吗? 想到这儿,楚霞衣混乱的脑袋突然清醒不少。 她摇摇头,“不对,你不是奉命,你根本没有奉命,对不对?” 耶律奇一愕,“我当然是奉命行事,不然我怎么可能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他不会杀我的,他或许恨我,或许不爱我,但他绝对不会杀我的!他如果要杀我,早在西凉就动手了,犯不着等到现在;他如果要杀我,他不会只囚禁雍容而不杀他,连他恨之入骨的雍容,都尚且饶过一命,更何况身为他妻子的我?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奉谁的命行事?” “我深受皇恩,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如果我不听皇上的命令,听谁的命令?” “不对,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觉得你很面熟,可是我一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你。你到底是谁?你奉的是谁的命令?” 耶律奇森冷一笑,“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请你到阴曹地府慢慢想了!” 他长剑一挥,又一次刺向楚霞衣。 此时空中银光一闪,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暗沉沉的深夜,也让楚霞衣看见了耶律奇手中所握的长剑,那剑上雕着一只麒麟。 “那是……”就这么一迟疑,楚霞衣竟然没有闪过,让耶律奇的长剑直接刺入她身体里。“原来你是南宫……” 耶律奇知道楚霞衣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当下更不客气,挺剑再刺。眼看着楚霞衣就要这么死在耶律奇手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惊叫! “啊!有刺客!抓刺客,快来抓刺客!” 耶律奇闻声,知道已经错过时机,连忙撇下楚霞衣消失在大雨中。 那宫女奔上前扶起浑身是血的楚霞衣,“娘娘、娘娘!我是俏月,娘娘,你振作点,我马上找人来。” 楚霞衣痛苦地喘息着,“告诉皇上,快去告诉皇上他身边有奸细,叫他小心提防……” 话没说完,楚霞衣已然伤势过重而昏厥过去。 “娘娘、娘娘!” 泰和殿里,独孤瀚双手背在身后,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一面不住地往内殿瞧。 真是急死人了! 这几个庸医,平时自吹自擂,说什么医术多高明、多厉害,真要他们治个伤,却磨蹭半天出不来,到底在搞什么鬼? 想着,独孤瀚捺不住性子,直接往内殿走去,正巧几名太医也走了出来。 独孤瀚焦急地问:“如何?霞儿的伤不要紧吧?” 几名太医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半晌,太医李典才说道:“皇上,微臣等实在已经尽力了。” 独孤瀚一愣,“什么?” 李典又说:“皇后娘娘的伤深及脏腑,实非药石人力所能挽救,至于时间,只怕就在这一、两天。” 独孤瀚脑中轰然一响,愣在当场,“你说什么?”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也已经不幸归天,请皇上节哀。” 独孤瀚眼睛睁得老大,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久久,一声长啸发自独孤瀚口中,他跌跌撞撞地奔进内殿,来到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楚霞衣。 他抖着手握住她那冰冷的小手,轻声低唤:“霞儿,你醒醒啊,霞儿。” 可楚霞衣眼睛紧闭,气息微弱,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他坐在床沿,伸出手,无限爱怜、无限悔恨地轻抚楚霞衣的脸,“霞儿,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怪你,我什么都不怪你了!我只要你醒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霞儿,霞儿!” 楚霞衣没有任何动静,唯一可以知道她还活着的,是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但那起伏却是如此地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似的,教人胆战心惊。 独孤瀚忍不住低下头,将脸贴在楚霞衣的小脸上,大手抚着她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经有过他的孩子,但却因为他的嫉妒心作祟,使得孩子还来不及出世便夭折了。 想到这儿,他哽咽道:“霞儿,我爱你啊!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想报复,不该用梦妃来刺激你,但那是因为我爱你才会这么做的。霞儿,求求你,求求你!” 楚霞衣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而她的气息益发微弱了,这让独孤瀚心惊肉跳。 不,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她是他所深爱的女人啊,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更何况,她是受不了刺激奔出去,才会在大雨中遇上刺客的,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怪他,怪他让嫉妒冲昏头,怪他做事情没有深思熟虑才会铸下大错。 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他得想办法救活她啊! 独孤瀚看着楚霞衣苍白、憔悴的面容,猛地想起楚幻衣的事情来。 听说天月楚幻衣也曾经性命垂危,濒临死亡边缘,可最后却因为九凤玦的缘故而救活了。 九凤玦,是啊,他怎么没想到九凤玦! 当初,他之所以东征西东征西讨,不顾一切出兵攻打西凉,就是为了九凤玦,并想以此来换取母亲的自由,却从没想过九凤玦本身就具有神异力量。 或许正因为九凤玦所具有的神异力量,才使得“那个人”开出以九凤玦来换取母亲自由的条件吧? 既然九凤玦拥有神异的力量,能够治好楚幻衣,那么霞儿的伤,也应该可以治好吧? 只是该怎么治好呢?到凤宫去求援?不,凤宫远在敦煌,等到了凤宫,只怕霞儿早香消玉损了。 那么去找南辽钺天楚云章?这也旷日废时,而且太医说,霞儿的日子就在这一、两天。 那怎么办?谁离自己最近,又和敦煌九凤有关系的? 蓦地,他想到被囚禁在大理寺中的欧阳雍容。 独孤瀚眼中浮现一抹奇异的光芒,他眷恋地看了楚霞衣一眼,毅然转身往大理寺而去。 大理寺中,欧阳雍容双手牢牢地被铁链锁在墙上,双脚也被铁链锁住,赤裸的上身鲜血淋漓,满是鞭痕;而那看守的士兵犹仍握着长鞭,使劲往他身上抽打。 但听得那兵士边打边说:“瞧不出这兔儿相公还挺像个男子汉的,居然熬了这么久吭都不吭一声?” 另一名旁观的士兵笑着说:“这么吧!瞧你这细皮嫩肉,又长得这么漂亮,简直比娘儿们还美;只要你出声求饶,我们几个哥儿们就饶了你,并好好疼你一疼,啊?哈哈哈!” 欧阳雍容哼了声,半句话不说,只冷冷瞪了几名士兵一眼。 “咦?会瞪人?你们瞧瞧,这兔儿相公会瞪人,就是不知道他叫起床来是什么样子?” “那还不简单,试过就知道了!” 说着其中一名士兵当真走上前,打算扳过欧阳雍容的身子对他大加轻薄时,忽地一声犹如十二月寒天的冰冷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几名士兵顿时如同听到阎王令,吓得脸色惨白,“皇……皇上?” 独孤瀚缓缓走了进来,满脸的肃杀之气,“说,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几个人立刻跪落在地,身体抖个不停。 “没、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 “是吗?”独孤瀚轻轻一哼,缓步走到欧阳哦雍容面前。 就在他快接近欧阳雍容时,说是迟那时快,只见剑光一闪,几名士兵登即倒在血泊中,气绝身亡。 欧阳雍容诧异极了,“你……” 独孤瀚冷着眼收剑回鞘,“我虽然恨你,虽然想杀你,却决不容许有人这样侮辱你。” 欧阳雍容更诧异了,“你……” 独孤瀚弯腰从一名士兵身上找到钥匙,亲自动手解下欧阳雍容身上的铁链,将他搀扶下来。 骤然的解脱,使得欧阳雍容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独孤瀚见状,索性伸手揽着他的肩,让他靠着自己。 欧阳雍容毫不客气地将全身的重量都依在独孤瀚身上,因为他实在有些疲累。虽然身上的鞭伤不过是些皮肉之伤,可被这么一天一夜的拷打下来,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更何况先前他还受了箭伤? 独孤瀚说道:“不问我为什么放了你吗?” 欧阳雍容淡淡一笑,“不必问,依你的性子,一定是霞儿出事了,否则你绝对不会来看我,还替我杀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独孤瀚黯然点头,“没错,霞儿出事了,太医说她伤得很重,可能活不过这两天。” 欧阳雍容眼睛蓦地睁大,双手猛地抓住独孤瀚,“你说什么?” 独孤瀚定定看着他,“霞儿快死了,我希望你能救救她!” 第七章 欧阳雍容坐在床沿,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楚霞衣,“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霞儿会伤成这样?” 独孤瀚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手握住楚霞衣冰冷的小手,“我不知道,当我发现时,她就已经倒在血泊中动也不动了。” 欧阳雍容眼睛一眯,“你不知道?你一向精明干练,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现在你自己的妻子被伤成这样,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 独孤瀚摇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她会因此受到伤害,说什么我都不会拿梦妃去刺激她。” “梦妃?你拿其他女人刺激霞儿?” “没错,因为她和你在一起,为了报复她的不贞,所以我也就当着她的面和梦妃亲热。” “你说什么?”欧阳雍容无法置信。 独孤瀚瞪着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而且她还将九凤玦给你,不是吗?” 欧阳雍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可以误会任何人,但是你怎能误会我和霞儿呢?” “误会?那是我亲眼所见,怎能说是误会?” 欧阳雍容怒极了,一挥拳重重打在独孤瀚脸上,将他原本戴在脸上的面具打脱了开去,露出那俊美、苍白却有些憔悴的面容。 “独孤瀚,你如果不是天生的暴君,就是贵人多忘事,所以才会这样对待一个深爱你的女人。” 独孤瀚捂着脸站起身,杀气腾腾地逼向欧阳雍容,“什么意思?” 欧阳雍容指着他的脸,“你忘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独孤瀚扯住欧阳雍容的衣衫,凑过脸瞪着他,“我怎么会忘记?若不是拜你之赐,我又何必成天戴着这鬼面具不见天日?” 欧阳雍容冷冷一扯嘴,“那你还记得当我划伤你的脸时,你回敬我什么吗?” 独孤瀚一楞,“我回敬你什么?” “你送我一份好打的回礼,打到让我差点做不成男人,你难道忘了?” 独孤瀚的记忆回到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那天也是个下雨天,他和欧阳雍容为了越国的事再次在战场上交锋。不过那天他的马受到惊吓,所以两人一碰面,便让欧阳雍容给伤了一剑,紧接着又让他在脸上划了一刀;他记得临坠下马时,他曾使出回马枪击中欧阳雍容,让他也一起落马,难不成…… 欧阳雍容道:“你那一记回马枪虽没要了我的命,但却让我整整躺在床上半年爬不起身,还差点继承我大哥的封号,从此变成柳下惠。这样的我,你想,怎么可能和霞儿有什么?又怎么可能带着她私奔?” 独孤瀚的手不觉松了开来,“你说的全是真的?” “事关男人尊严与面子,你想我会说谎吗?” “可是你娶了楚蝶衣为妻,不是吗?” “正是因为我娶蝶儿为妻,我才知道我还是个男人,否则我就真的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却了。” “那你和霞儿……” “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 “可是她把九凤玦给你……” “那是为了怕你穷兵黩武,当真出兵攻打凤宫,所以她才会取回九凤玦,要我带去交给楚云章,请他回敦煌想办法。” “楚云章?钺天楚云章是吗?” “没错,他在敦煌九凤玦排行第六,是南辽女主童采衣的夫婿。” “可是她三番两次护着你,还为你掉眼泪……” 这次换欧阳雍容揪住独孤瀚的衣衫,凑近脸狠狠道:“独孤瀚,我拜托你清醒些行不行?你难道看不出霞儿的心,难道看不出她爱你吗?” 独孤瀚有些怔楞,有些难以置信。“她……爱我?” 欧阳雍容将独孤瀚推了开去,径自走到床沿坐下,看着楚霞衣那苍白的面容,“是的,她确实爱你,而且爱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她爱我?这是她对你说的?” 欧阳雍容摇头,“她不会说的,她是那么倔强、骄傲,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告诉我?我是从她的举动看出来的。” “举动?” 欧阳雍容转头看着她,“或许你不了解她,但我却从蝶儿那里知道,她四姐是何等聪慧、何等有魄力,又是何等倔强、顽固,对男人更是从来不假辞色。但这样的她,却屈服在你的条件下,把九凤玦给你,还嫁给你做妻子,你想得出是为什么吗?” 独孤瀚不觉有些颤抖,“为……为什么?” “因为她爱你。如果她不爱你,依她的个性,只怕你早人头落地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可是你做了什么?你不但误会她、伤害她,还要去攻打凤宫!独孤瀚,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统一天下,成为天下霸主,真有那么重要吗?” 独孤瀚摇摇头,双脚连连退后,终至跪坐在地,“我以为……以为她……” “你以为什么?以为她和我有染,以为她们姐妹俩共事一夫?”欧阳雍容讥讽一笑,“独孤瀚,你也太瞧得起我雍容,太瞧不起敦煌九凤玦吧?敦煌九凤素来重诺重信,一旦说出去的话,即使拼了命也会做到,否则我的宝贝蝶儿又哪会为了我而上吊自尽?” “楚蝶衣自尽?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欧阳雍容将楚蝶衣与他如何相遇,如何相爱,楚蝶衣如何为了信守对天女的誓言而上吊自尽的经过说了一遍。 “敦煌九凤一旦在天女面前发过誓,那就会终生遵守,否则将遭受天火之刑的惩罚。霞儿和你虽然没有在天女满前发过誓,但是她答应嫁给你,就等同在天女面前发誓,所以她又怎么肯能背叛你和我在一起?再说,有了蝶儿那个性子刚烈又冲动的宝贝丫头,我也不可能分心去爱其他女人。” 独孤瀚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敦煌九凤绝那样的重信、重诺、重情、重义,倘若他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那样强迫她,也不会那样伤害她,因为他爱她啊!他打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了,所以他怎么舍得去伤害她?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的霞儿还是命在旦夕,还是随时会离他而去。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跪在楚霞衣床前,将她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着,“霞儿,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活下去,好不好?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偃旗息鼓、倒置干戈,从此不再打仗了。霞儿,求你,求求你。” 欧阳雍容听了不觉有些动容,“你……你是说真的,你当真从此不再打仗?” “这自然!我本来就不是穷兵黩武、好战好杀之人,之所以会那么做,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你有什么苦衷?” 独孤瀚脸上浮现一丝痛苦,“我……” 这时,一个较小的人咚咚地直冲进来,那是得到消息,从越国连夜以八百里加急赶来的楚蝶衣。 楚蝶衣人未到,声音倒先到了:“霞儿呢?霞儿在哪里?霞儿怎么啦?” 欧阳雍容闻声不觉露出一朵笑容,“蝶儿,你四姐在这里。” 话才刚说完,楚蝶衣已经冲到床前,急忙推开欧阳雍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楚霞衣,然后凶巴巴地抬起头瞪着独孤瀚,“你就是独孤瀚?” 独孤瀚一楞,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楚蝶衣却当他承认了,“很好,那就不必我费心去找了,因为我现在要杀了你!” 说完楚蝶衣跳上前,小小的身子直接撞向独孤瀚,同时手脚并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阵乱捶乱打,嘴里不住嚷嚷:“我要替霞儿报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一旁的欧阳雍容又好气又好笑,急忙走上前拦腰抱起凶得像只小母老虎的楚蝶衣,“蝶儿,别闹了,你想让你四姐伤势加重吗?” “可是他把霞儿害得好惨,还不要脸的想攻打凤宫,所以我绝对不能饶他!”楚蝶衣叫嚷着,像只毛毛虫似的不住扭动身子,直想冲上前再打一场。 “蝶儿,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如果不是这个臭男人,霞儿又怎么会受重伤躺在床上?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替霞儿报仇!” 欧阳雍容忍不住骂道:“你这冲动没耐性的小东西!要报仇也不是这时候,难道你真想看着霞儿死在你面前吗?太医说她只剩这两天好活了,你知道吗?” “这是真的吗?霞儿只剩一、两天好活?” “当然,否则我又何必连夜派人去把你接来?” 楚蝶衣顿时慌了手脚,连忙挣脱欧阳雍容的怀抱跑到楚霞衣床边,先细细看了楚霞衣的伤势,又按了按她的脉搏,翻翻她的眼皮说:“容哥哥,霞儿的九凤玦呢?” 独孤瀚走上前,“九凤玦在这儿。” 楚蝶衣接过九凤玦,不忘顺便狠狠瞪了独孤瀚一眼,然后将九凤玦放在楚霞衣伤口上。 说也奇怪,原本呼吸微弱的急促的楚霞衣,在接触到九凤玦后,呼吸慢慢地转为平和舒缓,脸色也逐渐不再那么苍白,连那渗血渗个不停的伤口,也慢慢止住血势不再出血。 独孤瀚诧异到极点,这就是九凤玦?这就是九凤玦的神异功能?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九凤玦居然真的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无怪乎天下人要不计一切代价来抢夺了。 他急着问楚蝶衣,“霞儿已经好了吗?” 楚蝶衣用一副“你好白痴”的目光看他,“你当九凤玦是灵丹妙药,真是可以起死回生吗?” “可是霞儿她不是已经好多了?” “现在只是暂时缓住她的伤势,不让她的伤势恶化,如果真要救活她的命,还是得送她回凤宫,请我大姐治疗。” “回凤宫?你要带她回凤宫?” 楚蝶衣又白了他一眼,“当然,再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就算她有九条命也会去了八条半,所以我要带她回凤宫,永远不再让你见到她了!” 独孤瀚脸色一白,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欧阳雍容见状,忍不住问:“蝶儿,你四姐的伤当真如此严重?” “当然严重,不然太医怎么会说只剩这两天好活?”小丫头四两拨千金,轻轻松松把两个男人的疑问挡了回去。 欧阳雍容摇头,“我是说你四姐的伤当真严重到你得带她回凤宫?” 楚蝶衣铁口直断:“如果她不回凤宫的话,她一定会死翘翘的,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四姐死翘翘?” “但是……”欧阳雍容看向独孤瀚,他怀疑他会同意,毕竟他对楚霞衣的感情是那样深厚,甚至愿意为了她从此偃旗息鼓,不再打仗。 岂料独孤瀚却点头了,“好,我答应你,让你把霞儿带回凤宫,但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楚蝶衣斜睇着他。 独孤瀚语气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把九凤玦留下来。” 楚蝶衣几乎跳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独孤瀚脸上没有表情,“把九凤玦留下来,我就让你带走霞儿。” “你……”楚蝶衣气歪了,袖子一卷,冲上前又准备狠狠打上一架。 这回独孤瀚可不让她了,他反手一抓,顿时让小丫头痛得哇哇大叫。 “你这专制、独裁、残忍、好战的王八蛋、臭鸡蛋、臭鸭蛋、王八乌龟蛋,你害死霞儿不够,还想害死我吗?告诉你,我有容哥哥撑腰,可不像霞儿孤伶伶的任你欺负!要是你敢害我,我会让容哥哥把你剁成肉酱替我报仇……” 话都还没嚷嚷完,独孤瀚已经提着楚蝶衣朝欧阳雍容仍去,吓得小丫头尖声大叫;幸好欧阳雍容接的准,不然她的小屁股就要裂成两半了! 独孤瀚冷然道:“要不要报仇是你的事,至于雍容是不是有这本事杀我,那大家就走着瞧好了。总之,你要带走霞儿可以,但是得留下九凤玦,那是她给我的,现在是属于我的东西!” “你!” 楚蝶衣闻言又想冲上前,这时欧阳雍容拦住她。 “别闹了,救人要紧,既然他要九凤玦,那就把九凤玦给他不就得了?” “可是……”楚蝶衣有些不甘心。 “别可是,听容哥哥的话绝对不会错。” 欧阳雍容弯下腰抱起楚霞衣往外走,临走前,他转头深深看了独孤瀚一眼,“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用意,希望你不会让我看走眼,更希望霞儿没有爱错人!蝶儿,我们走吧!赶紧送你四姐回敦煌疗伤。” “皇上,你找我?”梦妃站在门口轻声问了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仰躺在床上的独孤瀚。 她发觉他没带面具,露出一张她从未见过的俊美脸庞。她想,原来他生得这么好看,倘若不是脸颊上那道伤痕,她相信他会比那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欧阳雍容还要来得好看。 独孤瀚“嗯”了声,“进来吧!我等你好久了。” 梦妃来到床沿坐了下来,伸出纤纤十指帮独孤瀚按摩他的大腿和身体。 “皇上,皇后娘娘呢?她不要紧吧?” 独孤瀚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梦妃的伺候。“她?她回敦煌去了。” 梦妃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在独孤瀚的肩膀揉捏起来。“皇后娘娘回敦煌去了?为什么?” “她伤得太重,连太医都说没救了,所以我让人送她回敦煌。”独孤瀚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着,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般。 “可是敦煌那么远,她的伤又那么重,只怕还不到敦煌她就……” “她死了,你不是应该更高兴?” 梦妃骤然脸色惨白,慌忙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怎么会觉得高兴?臣妾还觉得这一切都是臣妾惹的祸,正想请皇上降罪责罚。” 独孤瀚坐起身,眼中光芒一闪一闪的。“哦?怎么说是你惹的祸?” “那天若不是皇上召臣妾侍寝,皇后娘娘哪会在激动之下冲了出去?如果皇后娘娘没有冲出去,她就不会遇上刺客,所以说来说去,一切罪过都在臣妾身上,请皇上降罪!” “是吗?但召你来侍寝的是我,这又于你何干?起来吧!恕你无罪就是。” “谢皇上!”梦妃坐到独孤瀚身旁,又伸出手搓揉他结实精壮的身躯,“皇上,皇后娘娘这一走,那九凤玦……” 独孤瀚的眉头微微一拧,脸上却不动声色,“九凤玦怎么啦?” “皇后娘娘是不是也把九凤玦带走了?” “你为什么会问起九凤玦的事?你也关心九凤决?” 梦妃摇头,小手已然解开独孤瀚的衣衫,爱抚着他衣衫下赤裸的肌肤,“得到九凤玦是皇上毕生梦想,身为皇上的女人,自然得关心皇上所关心的事。” “你很关心我?” “这自然,臣妾不关心皇上又要关心谁?” “换句话说,你一直在注意我,连我将问水阁从西凉搬回来的事,你也迫不及待去告诉皇后,然后拉着她去问东问西,好教她起疑,破坏她对我的信任,是吗?” 梦妃一怔,身子不自主地颤抖,跟着竟扑倒在独孤瀚怀中呜呜哭了起来,“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会那么做,实在是……实在是因为嫉妒!臣妾实在好嫉妒皇后,嫉妒她一来,皇上的心就全在她身上,甚至为了讨好她,还劳师动众把问水阁搬来。臣妾实在没有其他意思,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独孤瀚眼中杀机一现,出手成爪,正准备折断梦妃脖子时,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而轻拍着梦妃,低声道:“知道了,我不怪你就是。真要怪,还得怪我冷落了你,才会让你做出这种事,不是吗?” “皇上不怪我了?”梦妃抬起哭得梨花带泪的眼看着独孤瀚。 独孤瀚浅浅一笑,那笑容极度迷人,看得梦妃一颗心不由得怦怦狂跳。 “当然不怪你,其实就算你不带皇后去,她早晚也会知道,所以怪你做什么?现在把衣服脱了,我想继续那天被皇后打断的事,嗯?” 梦妃盈盈一笑,解下罗衫倒在独孤瀚怀中,颤抖着迎接他的宠爱。 独孤瀚这一折腾,直弄得梦妃欲死欲仙、死去活来,直到月升西方,满天星斗之际,梦妃才终于得到独孤瀚的恩准,回到自己所居住的云雀楼。 刚踏进云雀楼,一只大手不知打哪儿伸了过来捂住梦妃的嘴。 梦妃吓得惊叫:“啊!” 一个男人低声喝道:“别嚷嚷,是我!” 乍见这人,梦妃惊魂甫定,“你……耶律奇你这死人,做什么躲在这里吓我?” 这个躲在梦妃屋里等她的,正是独孤瀚的手下大将耶律奇。 只听得耶律奇酸溜溜道:“我如果不躲在这里,难不成还去泰和殿看你和皇上亲热恩爱,颠鸾倒凤吗?” 想起独孤瀚的强悍俊美,梦妃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她背过脸,不让耶律奇瞧见自己的表情,“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主上有信来,要你快点拿到九凤玦,否则他就要亲自动手了。” 听到耶律奇这么说,梦妃满脸红晕登即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与畏惧,“主上……有信来?” “对,主上对于你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却始终拿不到九凤玦而感到震怒,所以要我向你下最后通牒,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拿到九凤玦。” “可是你也知道独孤瀚聪明过人,九凤玦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说要拿到就能拿到?” “你怎么不会把握机会?我不是已经替你制造机会了吗?” “制造机会?你是说……楚霞衣?” “没错,如果不是我刺了楚霞衣几剑,只怕你到死,都将无法再接近独孤瀚身边,所以你该好好谢我才是。” 梦妃恍然大悟,“是你,原来刺伤楚霞衣的人是你!” “自然是我,不然放眼整个夏国还有谁会帮你?现在楚霞衣回敦煌生死不明,正是你接近独孤瀚的最好时机,你要好好把握机会把九凤玦取到手,知道吗?”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耶律奇斜睇着她,眼中露出一丝奇异,“当然有,我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 “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耶律奇没有说话,却将梦妃抱到床上,无数的吻同时落在她唇上、脸上、身上。 只听的梦妃嘤咛一声:“死人,我让独孤瀚折腾了一整晚,现在又换你?” 耶律奇闷声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主上答应把你赏给我,难道你忘了吗?别说话,我等你好久了,让我好好爱你。” 梦妃不再说话,一时间云雀楼只听到低微的男女喘息声及呻吟声。而在这阵阵的喘息声里,还夹杂着一丝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一对精光闪闪的眸子,那时躲在暗处的——独孤瀚! 第八章 楚霞衣醒过来时,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 “哇!霞儿,你可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这次连大姐的医术也失效了呢!”守在床边的楚蝶衣又叫又笑、又蹦又跳,只差没扑上前,抱着楚霞衣亲上一亲,摇上一摇。 一旁的瑶天楚若衣没好气道:“我说老八,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你没瞧见霞儿才刚醒吗?你这么大呼小叫,是存心想让霞儿再昏过去是吗?” 楚蝶衣气呼呼地戳着楚若衣的胸口,“我说老七,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死了!你不知道我是冒着多大的危险,才将霞儿从那鬼聿皇手中救出来的,所以没帮上忙的人请闭嘴!” 楚若衣哼了声,“冒着多大的危险?若不是雍容和云章去帮忙,凭你这只只会飞来飞去的蠢蝴蝶哪能救人?” “我是飞来飞去的蠢蝴蝶,那你就是扭来扭去的臭毛毛虫!” “我是毛毛虫,那你就是……” 这时,一个女子好听却带着些许责备的轻柔嗓音传来:“好啦!两个小顽皮鬼!你们这么吵来吵去,是存心想让霞儿的伤势恶化吗?再说,‘霞儿’这两个字也是你们叫的?就算你们年纪差不多,她好歹比你们早进入凤宫几年,论理你们应该喊她四姐,怎么没大没小跟着称名喊姓的?” 听见大姐楚凤衣的责备,除若衣吐了吐舌头,顺手往楚蝶衣身上一扭,“都是你害的,你瞧,大姐生气了吧?” 楚蝶衣也不甘示弱捏了楚若衣一把,“大姐可不只骂我,连你都有份!” “什么我也有份?要不是你……” “好了!两个小捣蛋都给我滚出去,不许你们留在这里吵人!” 两个小丫头心不甘情不愿的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又跑到楚霞衣身边,一个亲左脸颊,一个亲右脸颊,各自亲了她一下,这才又吵吵闹闹一路吵到外头去。 两个小丫头刚走,一道罩着面纱的绝美身影立即从另一扇门跨了进来,那是朱天楚凤衣。 “霞儿,觉得如何?伤口疼吗?” 楚霞衣虚弱地摇头,挣扎着要起来。 楚凤衣忙按住她,“别起来,你才刚醒,伤口也刚刚收合,怎么可以起来?” 楚霞衣抓住楚凤衣的手,喘着气说道:“不,我想皇上……我想见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大姐,求你,让我见他……我要回去见他。” 楚凤衣秀眉一拧,“你在敦煌,他在丹凤,岂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你安心养病,等你伤势好了,我让聿丰送你回去。” “来……来不及,我怕……来不及……,他……他身边有南宫无咎的人……我怕他会……” 听到“南宫无咎”四个字,楚凤衣身子一震,“你……你怎么知道独孤瀚身边有他的人?” “我……就是让这个人给伤的。” 说着,楚霞衣缓缓将自己如何遇刺,如何认出耶律奇身份的经过说了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耶律奇时,就觉得他很面熟,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直到我看见他剑上的麒麟我才想起来,我曾经在南宫大哥那儿看过他一次,那时候他是南宫大哥四个书僮中的剑僮——南宫奇。” 听着楚霞衣叙述经过,楚凤衣罩着薄纱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神情,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和着水让楚霞衣吞下。 “大姐,你想南宫大哥派人埋伏在独孤瀚身边想做什么?” 楚凤衣久久才说道:“应该是为了九凤玦。” “九凤玦?” “没错,你记得我曾经对他说过什么吗?” 楚霞衣略略一想,“我记得大姐你曾对南宫大哥说过,今生今世要再见你的面,除非他能凑齐九块九凤玦,否则天上地下永不想见。所以南宫大哥为了见你,才会用尽办法想夺取九凤玦,是不是?” 楚凤衣只淡淡“嗯”了声,没有接口。 “不过大姐,有一件事我想不懂。” “什么事不懂?” “南宫大哥为什么知道我一定会遇上独孤瀚?为什么会在独孤瀚身边埋伏人手?难道他真的能未卜先知?” 楚凤衣美丽如水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这哪是未卜先知,这根本就是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没错,他在中原南北,包括八域四方所有城主、帝王身边都安插了人,好确保自己不会错过任何机会,否则九妹、八妹的九凤玦又怎么能被夺走?” “大姐,你是说幻儿、蝶儿的九凤玦都是南宫大哥抢走的?” “除了他,没有人有这种本事,除了他,我也想不出有谁可以在聿皇独孤瀚身边安插人手,还安插得让独孤瀚不知不觉,从而有机会伤你。”楚凤衣低头看着楚霞衣,“霞儿,你是真的担心他,想回他身边去?” “嗯!他很在乎九凤玦,为了九凤玦,还把雍容囚禁起来。我担心如果真是南宫大哥派人潜伏在他身边,那么九凤玦一定不保,而他……依他的个性,如果有人胆敢从他身边夺走九凤玦,他会以各种手段报复、抢回,甚至不惜出兵一战,到时候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了。大姐,我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一定要回去阻止他,我一定要阻止他!” “霞儿,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楚霞衣没有否认,只是轻轻说了句:“你也这么说?真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以你的个性,如果不是真爱上一个人,是会力拼到底,宁死也不会屈辱自己嫁给他。但你不只嫁给他,给他九凤玦,甚至还不顾自己身上有伤,急着想回去救他,这如果不叫爱,那我就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大姐你……”楚霞衣脸上一红。 楚凤衣浅浅一笑,“你想回去救他,我不反对,但你得先把身子养好。因为你不但受伤,还小产过,你知道吗?” 楚霞衣整个人愣住,伸手轻抚平坦的小腹,“小产?” “是啊!幸好蝶儿及时用九凤玦救了你,否则小产加上剑伤,只怕敦煌九凤从此将九缺一了。” 楚霞衣愣愣地想着,孩子?她曾经有过孩子?那是她和独孤瀚的孩子?但是这孩子却来不及出世就走了? 楚凤衣安慰道:“别难过,你还年轻,将来还有的是机会替他生孩子。现在好好休息,等身子养好后再去见他,嗯?” “那南宫大哥的事……” 提起南宫无咎,楚凤衣目光一冷,“他?他的事我自会处理,总之,就算他拿到九快九凤玦,我也打定主意绝不见他的面,除非……” 楚凤衣没再说下去,只是定定看着墙上的一幅天女画像发愣。 “皇上,这杭州君山的女儿茶,是臣妾特别命人从杭州带回来的,请皇上喝喝看。” 梦妃小心翼翼地端过茶碗送到独孤瀚面前,又仔细地替他吹凉后,这才呈给他 独孤瀚没有接过茶碗,只是静静看着那色泽香气都极上乘的茶水,“女儿茶?” “是啊!听说是在春茶刚吐蕊的时候,找还没出阁的闺女清晨冒露踏霜采集上等的尖旗数片,藏在胸口,只用来招待娇客贵宾,寻常人家还喝不到呢!皇上就试试看吧!” 独孤瀚微微一笑,“我怎么听说喝了女儿茶,正好五更见阎王?” 梦妃一愣,手中的茶几乎抖了出来。她勉强一笑,“皇……皇上,您这是哪儿的话?你果然还是不相信臣妾,还是在怪罪臣妾。既然皇上见疑,那臣妾就先喝了这茶,好让皇上安心。” 说着,她真端起茶碗就要喝。 独孤瀚忙按住她,“别急,我只是开开玩笑,这是你特别叫人去杭州买回来的贵重茶,我怎能不喝呢?” 他端过茶碗一饮而尽,“好茶,再来!” 梦妃欣喜地露出一笑,“遵旨。” 她转过身又去倒茶,但这次却趁着转身背对独孤瀚的机会,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以指甲挑了些放入茶里,接着才冲水倒茶,然后端到独孤瀚面前。“皇上,茶来了。” 独孤瀚一手端过茶碗,一手揽过梦妃的纤腰,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滚烫的唇咬着她的耳垂,“梦妃,你跟着我有几年了?” 梦妃娇躯一颤,几乎酥软在他怀中,“两、两年。” “那我待你如何?” “皇上待臣妾恩重如山,赏赐恩宠不说,连臣妾的父母兄弟都因此得受圣恩,让臣妾无以回报。” “如果我要你现在回报我,你想怎么回报?” 梦妃咬了咬唇,娇柔地偎入独孤瀚怀中,“臣妾生来就是皇上的,皇上要臣妾怎么回报,臣妾就怎么回报。” “是吗?”独孤瀚低低一哼,搂着梦妃的那只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但另外一只手,却将整杯茶趁着梦妃心神荡漾不注意之际,全数倒入一旁的盆栽中,然后轻声道:“如果朕要你以生命来回报,你愿意吗?” 梦妃心中一惊,“皇上,你……” 独孤瀚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则猛地扣住她的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愿意?我想你也一定不愿意,毕竟你好不容易才借耶律奇之手除掉霞儿,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夺取九凤玦,你怎么可能愿意就这么死了呢?” 梦妃脸色顿时惨白,“皇上,你听我说……” “说?说什么?说你怎么怂恿霞儿去有凤来仪,听我和臣工的对话?还是说你怎么唆使耶律奇去刺杀霞儿?或者是说你怎么背着我,和我的手下大臣公然在皇宫里通奸?梦妃,你想说的,是哪一个?” 梦妃眼睛瞪得老大,“你……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是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你和耶律奇所做的事没有人知道吗?告诉你,天底下没有哪一件事可以瞒得过我独孤瀚,除非那是……”独孤瀚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连掐住梦妃的手也松了开来,“你……你这贱人,你让我喝了什么?” 梦妃见状,知道掺在茶水里的毒药已然发作,当即挣脱了独孤瀚的掌控,逃到离他足足有十来步远的地方才喘着气说:“当然是毒药!” “毒药?你!” “对付你这种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当然得用最毒的毒药,否则我怎么保护自己呢?” “你……”独孤瀚开始痛苦地在地上滚,脸色一片铁青,“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 “待我不薄?你敢说你待我不薄?对你来说,女人不过是你发泄欲望的对象,尤其是我,你又何尝正眼瞧过我?如果你真的正眼瞧过我、爱过我,又怎么每次都要我以美色去诱敌?甚至想把我送给人?” 独孤瀚不住在地上翻滚,同时痛得咳了起来,“霞儿……霞儿是女人,那……那做不得准。” “正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我更恨你!你明知道她是女人,却还要把我送给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想,你之所以娶她,也只是为了她是敦煌九凤有九凤玦,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 “不是?我却觉得是,否则冷酷如你,又怎么会先娶了她再羞辱她,最后把她送走?我问你,倘若不是楚霞衣走了,你还会要我吗?” 独孤瀚早痛得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我想不会,你要的只有九凤玦,爱的只有江山。对你来说,任何女人都没有意义,不论是楚霞衣或者是我都一样。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因为你就要死了。想不到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聿皇独孤瀚,竟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真是可惜啊!” 独孤瀚忍痛哑着声音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杀我吗?” “自然是为了九凤玦。其实要拿九凤玦原本也不需要杀你,但你这人一向心狠手辣,翻脸不饶人,为了我自己的性命安全,所以只好先下手为强,因此这根本怪不得我。” “那么耶律奇为什么要杀掉霞儿?也是为了九凤玦吗?” “当然,不除掉她,你怎么愿意接近我?我想你是真的喜欢她吧?因为你为了她,居然可以把整座问水阁搬来,甚至愿意忍受绿巾罩顶。我想不透,楚霞衣那女人有什么好?除了会打仗以外,她有什么值得你为她神魂颠倒的?” 独孤瀚没有接口,只是捧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喘息着。 梦妃轻叹口气走向独孤瀚,“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我现在只想拿了九凤玦走人。告诉我,九凤玦是不是在你身上?” 独孤瀚还是没有回答,他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嘴唇发白,似乎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梦妃原本还不敢接近他,待看他出息多、入息少,身子逐渐僵硬了,于是便壮起胆子伸手到他怀中掏摸着。 不多久,梦妃果然从独孤瀚身上摸到一块玉佩,当即掏出来一看,果然没错,这就是九凤玦! 她曾经听主上提起过,这九凤玦上头除了有凤凰刻纹外,还有敦煌九凤玦名字;瞧这块玉佩上头,不就有她的名字吗? 梦妃喜形于色,拿起九凤玦便往外走去。 这时一道人影自外向内走了进来,那是耶律奇。 “如何?找到了吗?” “找到了,你看!”梦妃举起九凤玦给耶律奇看。 耶律奇大喜过望,“太好了,咱们快走,万一让人发现的话就糟了。” “嗯!咱们快去向主上报喜。” 正当两人要携手离开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挡在门口,然后一道他们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冰冷声音传来—— “梦妃、耶律奇,你们两个想去哪里?” 两人愣在当场,睁大眼睛看着玉立在眼前的高大身影。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中毒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 梦妃更是难以置信。 她回过身,只见地上空无一物,连张纸屑也没有,更别提尸首了。 这下她真是魂飞天外了,她明明看见独孤瀚喝下毒茶的,怎么他居然没事?“你……你没死?没中毒?” 独孤瀚冷冷一笑,“我如果这么容易就中毒死了,那早在我十岁初登基那年,就不知死过几回了,哪能活到现在?还被封为聿皇?” 他逼近梦妃,“拿来!” 梦妃连连后退,“什……什么东西拿来?” “九凤玦拿来!” 梦妃双手缩在身后,拼命摇头,“不、不能给你,这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怎么能给你?要是给了你,我怎么跟主人交代?” 独孤瀚眼中杀机乍现,“是吗?那就休怪我不顾念枕边人情意了。” 话声刚落,独孤瀚就如同一只老鹰般攸地跃起,直扑向梦妃。 一旁的耶律奇见状,急忙仗剑上前,将梦妃往门口一推,“快走,拿了九凤玦去见主上。” 独孤瀚连番冷笑,“耶律奇,我一向待你不薄,但你刺伤霞儿,害死我没出世孩子,又和我的侍妾通奸,现下又想抢我九凤玦?香雪海的人,一向都这么薄情寡义,寡廉鲜耻吗?” 耶律奇脸色一变,“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香雪海的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把九凤玦还来,或许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耶律奇摇头,“如果在也聿皇手中能得到活路的话,那主上又何必答应你的条件,又再叫我们来拿九凤玦?” 独孤瀚眼睛缓缓瞪大,“什么意思?” “你一向喜怒无常、说变就变,对自己的妻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 “这么说来,你是不肯交出九凤玦了?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说完独孤瀚迎向耶律奇,两人就这么展开一场生死斗。 可耶律奇哪是独孤瀚的对手?不出三招,耶律奇已经显露败相,到了第五、六招以后,耶律奇更是只有闪躲的份儿,跟着只听到梦妃一声尖叫,红光一闪,耶律奇已然身首异处,魂归离恨天了。 独孤瀚手执长剑冷冷逼向梦妃,“把九凤玦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梦妃尖声叫道:“不可能,我不会交出九凤玦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交出九凤玦的。” “哦?那你就和耶律奇到黄泉当一对同命鸳鸯吧!” 独孤瀚长剑一指,正要刺入梦妃心窝时,一道白色人影攸地从天而降,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拦腰抱起梦妃,同时抛下一串话—— “独孤瀚,想要救你母亲,想要回九凤玦,想见你心爱的霞儿,就到香雪海来找我!” 独孤瀚登时天旋地转,整个人为之气结,“南宫无咎,你……” “哈哈哈……” 一阵潇洒的笑声从夜空中传来,那南宫无咎早去远了。 独孤瀚长剑一摔,怒声吼道:“来人!” 几名瑟缩在一旁的太监忙赶了过来,“皇上!” “传旨兵部,即刻调集六万大军,兵发香雪海。” “遵旨!” 第九章 “这是九转还神丹,霞儿,你吃了它,对你的伤势会有助益。”南宫无咎手里拿着几粒药味袭人的红色药丸递给楚霞衣。 楚霞衣摇头,“不用,我的伤本来就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吃药。再说九转还神丹是你好不容易才炼制出来的,我怎么能拿来吃呢?” 南宫无咎浅浅一笑,抓起楚霞衣的手把药丸放在她手上,“跟南宫大哥还客气什么?吃了它吧!如果你不吃它而导致伤势恶化,你大姐可就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楚霞衣只得接过药丸,和着水吞了下去。“南宫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半途把我劫来是想做什么。” 南宫无咎仍旧是浅浅一笑,那笑容极度倜傥迷人,“如果我不把你请来,只怕几天后,我的香雪海就要被独孤瀚夷为平地。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只好设计骗走聿皇,把你请来了。” 提起独孤瀚,楚霞衣眼睛不觉一亮,“皇上……他要来香雪海?” “没错,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他的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来。你知道他这个人骁勇善战,下手决不留情,一旦他目标看准了,任你是天王老子来也躲不掉,否则大家何必怕他怕成这样?”南宫无咎说着,嘴角悄悄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皇上他为什么会来香雪海?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他来香雪海是早晚的事,但现在他既然知道你在这里,他就更非来不可了。” 楚霞衣瞪着南宫无咎,“南宫大哥,你说话还是这么莫测高深,总是让人摸不着头绪。你可以说清楚些,为什么皇上一定会来香雪海吗?” “因为这有三个原因,第一是我抢了他的九凤玦,第二是因为你在这儿,至于第三,那是因为我娘她……” “你娘?你娘她怎么啦?” 南宫无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我曾经答应过他,如果他能把九凤玦全部找来给我,我就把我娘让他接去丹凤城奉养。” “为什么你要把你娘让他接去丹凤城奉养?那是你娘又不是他娘。” 南宫无咎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你大姐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独孤瀚和我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我们虽然不同姓,却是同一母所生;他自幼失怙,一直很想把我娘接到宫里去奉养,所以我才会开出条件,只要他帮我找到九块九凤玦,我就把娘让他接回宫。” 楚霞衣诧异极了,南宫无咎和独孤瀚是亲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从没有听独孤瀚说起? “你说你要他找齐九块九凤玦,就让他把你娘接进宫?”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那他会出兵攻打西凉,会把问水阁搬到丹凤城,甚至打算进军凤宫,都是为了你娘?” 南宫无咎轻叹了口气,“应该是这样,否则我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他并不真是个穷兵黩武、好战好杀之人,起码小时候的他不是这样子的。” 楚霞衣简直难以置信,想不到独孤瀚竟然是为了母亲才会想攻打凤宫,才会想要九凤玦!原来……原来他并不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也不是个好战好杀的人,相反的,他竟是个极孝顺的人。只是他这么做,所付出的代价未免过大,也未免过于惨烈了。 她抬起头看着南宫无咎,“南宫大哥,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竟然为了九凤玦,让自己的弟弟做出这种事情,你……难怪我大姐她会……” 南宫无咎一扯嘴,“我知道是过分了些,但是为了再见到你大姐,为了再求得她的原谅,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霞儿,你肯帮我吗?” “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他是我的丈夫,他来这儿想救回自己的妻子和母亲,而你却要我帮你?这是不是有点无理?” “南宫无咎做事,又何曾在乎有理无理?” “你!”楚霞衣怒视着他。 这人和独孤瀚还真不愧是亲兄弟,而且人如其名,邪气又不按理出牌。她以为独孤瀚已经够蛮横了,他却比独孤瀚更蛮横,且又加上了几许狂妄、任性,无怪乎大姐要发下永不与他相见的毒誓了! 南宫无咎一笑,也不管楚霞衣同意不同意,就凑近她耳边低低说出他的计划。 三天后独孤瀚的大军果然来到香雪海外,他衡量过,攻下香雪海只要一天——不,或许半天时间就可以。 因为一来香雪海没有护城河的城墙、城河,二来缺少天险,三来没有长征善战之人,无可用之兵,所仗恃的就是南宫无咎所布下的阵法。 但是那阵法,哼!他还破不了吗?所以这场战,他是稳操胜算,绝对不会输。 想着,独孤瀚手一挥,身后十来面大鼓同时咚咚响起,登时杀声震天,如排山倒海般的士兵一拥而上。 突然,一声炮响,在独孤瀚大军四周竟然出现了十二支队伍,依着子、丑、寅、卯、辰、巳、午、申、酉、戌、亥十二个时辰的方位,向着独孤瀚大军冲撞而来。而独孤瀚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些奇兵,而且以十二时辰、奇正互变方式奔来驰去,将他的大军完全冲散。 独孤瀚一愣,正想举起大旗转换战法时,却猛地看见不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骑在马上,虽然那人身穿银色铠甲、手执长剑,可独孤瀚却一眼就认出那是楚霞衣。 当下独孤瀚命令大军暂且后退十里,自己策马追了上去。“霞儿,霞儿。” 楚霞衣看到独孤瀚追来,回眸一笑,对着独孤瀚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来。 独孤瀚不疑有他,跟在楚霞衣后面走。 两人转过一处凹谷,眼瞧着即将进入香雪海地界时,独孤瀚却突然看不见楚霞衣的踪影,同时四周骤然浓雾弥漫,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独孤瀚心中大急,“霞儿,你在哪里?霞儿!” 浓雾中传来楚霞衣清脆悦耳的好听嗓音:“皇上,南宫大哥说,只要你能走出这个阵法,他不但愿意把我交还给你,连你娘也可以跟你一起回丹凤城。皇上,为了我和你娘,你愿不愿意试试?” 独孤瀚愣在当场,“什么?南宫无咎他……” “皇上,你和南宫大哥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为了我,为了你娘,也为了不让外头那数万大军再次流血牺牲,你就试试?,好不好?” 独孤瀚起初还有些犹豫,可一想到母亲和心爱的女人,再多的犹豫也在一刹那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为了你和娘,我愿意试试。” 话声刚落,围绕在独孤瀚身边的迷雾攸地全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花海、树丛。 独孤瀚知道南宫无咎精通奇门阴阳之术,更擅长种植花木,是以这花海、树丛定配合着阴阳八卦而栽植,因此要看清阵法的最好方法,就是居高临下来观察研究。 于是他跃上一棵大树,仔仔细细将四周花丛、树木观察了一阵,一抹微笑出现在他脸上。 他跳下大树,开始了他的破阵之法。 只见他朝右斜走七步,又向着左斜退九步,然后再往右斜进十三步,就这么时左时右、时进时退,潇洒地踩着“之”字形迂回前进,不多时已然出了阵来到一棵桃树下。 树下一个俏丽窈窕的人儿正笑吟吟的瞅着他,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楚霞衣吗? 楚霞衣没想到他竟破得如此之快,当即发出一声轻呼,随后便让独孤瀚抱了个满怀,两人滚到在满地的落英缤纷上。 独孤瀚不及开口,滚烫的唇已先覆上楚霞衣的小嘴,贪婪地吸吮着他睽违已久的香唇,品尝着那比他记忆中更甜更柔、更香、更软的绝色美味。 楚霞衣嘤咛一声,羞涩地想推开他,“不要,皇上,这里在香雪海地界,万一让人瞧见了,岂不是……” 独孤瀚摇摇头,“管他什么香雪海不香雪海,如果我现在不能好好看你、亲你、爱你,那我将永远没有踏实感,永远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回到我身边了。” 久久,独孤瀚拉着楚霞衣起身,先为彼此整好衣衫,这才楼着她靠在桃树干上。 “霞儿,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他亲吻着她微微散乱的长发,将脸埋入她颈项中,闻着她身上那令他浑然忘我的香气。 楚霞衣浑身酥软地偎在他怀中,“我有说不回来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怕她会就此消失一般,“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我就此失去你,我好怕,真的好怕。” 这等真情流露的表达,让楚霞衣有些惊讶,“皇上,你……” “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倒在血泊中时,我有多后悔、多自责吗?我后悔自己不该不听你解释,后悔拿梦妃来刺激你,后悔没有好好保护你,竟然让你出这种意外,我……” 楚霞衣伸手按在他嘴上,“皇上,不要自责,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让耶律奇有机可乘,所以这怎么能怪你?” “但你毕竟是因为看见我和梦妃在一起才会跑出去的,不是吗?” 楚霞衣脸上神情一暗,“是啊!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么在乎你,也从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已经那么深。直到我看见你和梦妃在一起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你,依赖你,甚至……” 独孤瀚不禁屏息,“如何?” “爱上你!”楚霞衣定定地瞅着他,“以前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你只是个男人,是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男人,虽然你是我的丈夫,占有我的身子,可是一开始时我确实是那么想的。我甚至想,当有一天西凉百姓的安全无虞,当有一天你厌倦我、不再要我了,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而且没有任何牵绊地离你而去,想不到……” 不待她话说完,独孤瀚早忍不住堵住她的小嘴,重重吸吮着。“胡说!胡说!胡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又怎么可能厌倦你?你不知道我永远都要不够你吗?当我第一次看见你,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时我就决定,这辈子无论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都要定你了。因此当我确定你是女人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几乎忍不住冲动想立刻要了你,可我又怕吓着你,毕竟你是那样倔强、那样羞涩,只亲个嘴就会昏倒,如果真当场要了你,怕你不一辈子不理我才怪!所以我才会将你带回京城,让你做我的皇后,因为我要天下人都知道,你楚霞衣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的皇后!” “如果你早告诉我就好了,那样至少我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笨得拿九凤玦出走,还害了雍容。我以为你只要我的身子,只是要九凤玦,所以当我瞧见你和梦妃在一起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难过?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忍不住爱上你,可你却只要九凤玦,还和梦妃……我……”想起那时的情景,楚霞衣不禁眼眶一红,似乎就要掉下泪来。 “霞儿,不会了,我发誓不会再用其他女人来刺激你,也绝不再让你伤心掉眼泪,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为了我而受伤,那会让我生不如死。” “皇上,我想解释雍容的事,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 独孤瀚摇摇头,“”不必解释,我都知道,雍容都告诉我了。其实要不是雍容帮忙,我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雍容帮忙?他帮你什么忙?你不是曾经恨得想杀他吗?” 他露齿一笑,“那是过去,其实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为征战的关系,不免彼此间有些小误会存在。” 于是独孤瀚将欧阳雍容如何帮他,如何把楚蝶衣从越国请来,以九凤玦救活她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和他的误会解开了?” “可以这么说。” “那你们以后还会相互征战吗?” 他香了香她的小嘴,“你和蝶儿是姐妹,我和雍容是连襟,连襟间彼此打得死去活来,像话吗?” 其实独孤瀚还少说了一项,那就是他和欧阳雍容不但化解了恩怨,两人甚至就此成为好朋友。独孤瀚有时候还会想,如果欧阳雍容是女的,那可真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那!说不定连楚霞衣姐妹都会让他给比下去。 “皇上,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把问水阁搬到丹凤城了吗?”虽然这件事她已经从南宫无咎嘴里知道真相,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如果我说是为了攻打凤宫,你会怪我吗?” 楚霞衣温柔一笑,“在不知道你是为了你娘之前,我都不怪你了,现在知道你是为了你娘,又怎么会怪你?” 独孤瀚有些诧异,“不怪我?真的?” “当然,一来凤宫中有敦煌天险,易守难攻;二来凤宫本身是建立在一座极大的阵法中,没有敦煌九凤玦带领,任谁进入都是有去无回。因此你说要攻打凤宫,我反倒比较为你担心。” “其实我并不想攻打凤宫,但是为了我母后,我实在没有办法。” “我不怪你,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和南宫大哥既然是兄弟,为什么他还会向你提出这种条件?而你居然也答应了?” 提起南宫无咎,独孤瀚脸色一沉,继而叹了口气,“那是因为父皇临终前一再交待,务必将母后接回宫来奉养。为了完成父皇的遗命,任他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只好答应了。” “你母亲为何会在香雪海?” “因为母后原本就是父皇的爱妃,却在一次郊猎中遇上当时香雪海的主人南宫无垢。南宫无垢见到母后惊为天人,于是就强掳她、逼迫她,还威胁她如果不从的话,就要派人刺杀父皇。母后为了父皇、为了夏国,只好顺从他,为他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南宫无咎! 后来南宫无垢病死,母后乘机逃会宫和父皇重聚,原本以为可以就此摆脱香雪海的纠缠,想不到南宫无垢的手下却潜入宫将母后带走,理由是南宫无咎年方三岁,需要母亲照顾,而硬是要她抛下出世才两个月的我,从那时候开始到父皇崩世,我都没再见过她。 我永远记得父皇在思念母后的样子,因为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甚至常常抱着我,跟我转述母后的相貌音容。他还一笔一画教我写字认字,教我怎么把父子俩的生活写成一封又一封的信,说是将来有一天当母后回来时,可以给她看。 其实以父皇的年纪和身体来说,他根本不该那么早逝,他之所以那么早死,全是因为太过思念母后,敌不过明知心爱的女人在香雪海,却无力救她回来的悲哀与伤痛。因此他会那么早死,全都是南宫无垢父子造成的!” “那么你会连连对外用兵,也是因为这样吗?” 独孤瀚不答反问:“霞儿,我问你,如果是你从小看着父亲因为积弱不振,无力救回自己心爱的妃子,甚而为此积郁成疾、抑郁而终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好想办法救回母亲。”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用尽办法学武功、学兵法、学机关、学摆阵法,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救回母后,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可我怎么样都没想到,南宫无咎这混蛋居然要我拿出九凤玦才肯放人,甚至为了九凤玦而派人伤你,还害死我们的孩子。该死混账,该死的他,我绝对不会饶他!” 这时,一个淡漠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哦?不饶我?你想怎么不饶我?是杀了我,还是放火烧了娘最喜爱的香雪海?” 独孤瀚眼睛一眯,缓缓站直身子看向那逐渐朝自己走近的白色潇洒身影,“南宫无咎,是你!” 南宫无咎微微一笑,“是我,好久不见了,弟弟!” 独孤瀚可没有嘘寒问暖的闲情逸致,他看着眼前这既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俊美脸孔,冷冰冰开口道:“拿来!” 南宫无咎没有回答他,只是睁着眼睛,定定瞅着身前这几乎和自己一般高,和自己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兄弟,“你说话还是这么冲,不是告诉过你,即使身为一国之君,讲话也要谦冲有礼吗?” 独孤瀚哼了声,“谦冲有礼也要看对象而定,队你这种阴险狡诈、强取豪夺的卑鄙小人,根本用不上谦冲有礼。把九凤玦还有母后还来!” 南宫无咎一扯嘴,单手一挥,立刻有两名女子扶着一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美妇走了过来。 独孤瀚屏息瞧着,瞧那女子摇摇晃晃走近,正想看清楚她的容貌时,却听到那中年美妇“啊”的一声,跟着上前扑入独孤瀚怀中。 “皇上,你终于来了,臣妾已经等你整整二十六年,皇上、皇上!” 这女人正是独孤瀚的母亲,当年被南宫无垢掳走的曹绿云。 独孤瀚闻言不觉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和父亲长得很像,可真有像到这种地步,连……初见面的母亲都会认错? 南宫无咎柔声说道:“娘,看清楚些,他不是独孤隽,独孤隽已经死了,他是独孤瀚,是你朝思暮想的儿子独孤瀚。” 曹绿云无法置信地抬头看着独孤瀚,这才发现眼前这高大瘦削,相貌一如二十六年前般俊美的年轻男子,真的不是独孤隽。虽然他和独孤隽很像,但比起独孤隽的斯文瘦弱,却多了些强悍与霸气;而且独孤隽脸上是没有疤痕的,这人脸上却有一道疤痕。 “你……你真的不是皇上,你是……瀚儿?” 独孤瀚默点头,忍不住红了眼眶,“是,母后,我是瀚儿,父皇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归天了。” 曹绿云听了脚下一软,登即晕了过去。 独孤瀚大惊失色,连忙抱起她,“母后,母后!” 南宫无咎剑眉一拧,上前把了把曹绿云的脉搏,“不碍事,只是一时激动晕了过去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瀚弟、霞儿,你们和娘一同到里头休息休息可好?我让他们准备了一些……” 独孤瀚慨然抱起母亲道:“不必了,我现在就要带着母后离开,请你把九凤玦还我。” 南宫无咎一怔,继而摇头,“不可能,我只答应把霞儿和娘让你带走,至于九凤玦,很抱歉,说什么我都不会还你的。” 独孤瀚冷冷一笑,“是吗?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把九凤玦还我吗?那是我的东西啊!” “我知道是你的,但我有我的苦衷。”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只是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把九凤玦还来。!” 南宫无咎退后一步,“不可能!不管你跟我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唯独九凤玦我是不会还你的。” 独孤瀚目光一冷,“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楚霞衣一惊,急忙问道:“皇上,你想做什么?” “他怎么抢走我的九凤玦,我就怎么抢回来,来人……” 楚霞衣摇摇头,“皇上,南宫大哥是你的亲兄长,你怎么能叫你的军队对你的亲兄长下手?” “哼!兄长?他如果有一丝做兄长的胸襟,又怎么会叫我拿九块九凤玦来交换母后?这哪是一个兄长所应该做的?” “皇上,我不是想为南宫大哥说话,因为他那样做是真的过分了些,不过南宫大哥真的有他的苦衷。” 独孤瀚瞪着楚霞衣,“霞儿,怎么你也为他说起话来?” “我不是为他说话,而是事实。况且,你才刚接回你娘,难道你希望她老人家看见你们兄弟相残吗?她这一生已经遭遇太多不幸,如果再让她看见你们兄弟相残,你想她会多伤心?” 看着怀中昏厥不醒的母亲,独孤瀚的心陡然一软,“我……” 楚霞衣握住他的手,“皇上,算了吧!我们回去,好不好?” “可是九凤玦……” 楚霞衣转头看着南宫无咎嫣然一笑,又转回来看着独孤瀚,“属于敦煌九凤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敦煌九凤手中,所以我们回家,带着娘一起回家,好不好?” 看着楚霞衣娇美中带着几许坚决的秀丽脸庞,再看看怀中饱受夫死子散之苦的母亲,独孤瀚终究心软了。“好,我们回家,我们带着娘一起回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