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爱红尘》 楔子 百花盛开的四月,上官离珠小小的身予端着药从厨房穿过花园,来到母亲床前。 “娘,珠儿已经把药煎好了,您快喝了吧!” 看着女儿把药送到自己面前,上官凤喘息着坐起身子。她几乎面无血色,眉宇间泛着一股黑气。“珠儿,这药你是怎么煎的?” “珠儿是照娘教的方法煎的。”上官离珠娇声回道,赶忙把药端到母亲面前,“娘,您快喝了吧!喝了您的病就会好了。” 上官凤并没有接过药,只是一语不发地看着女儿,看着这个才八岁,却一天比一天出落得益发美丽的小女儿。 她几乎可以想见这个小小的身子、稚气的脸庞,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那必定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足以迷倒天下众生的绝代容貌。 但这绝代容貌有用吗?像自己,即使有着傲人的美丽,过人的才华,到最后又得到了什么?除了绝望、心碎、痛苦和羞辱以外,就是一辈子也无法愈合的伤痕。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是那个江淮第一美人上官凤,而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 正因为如此,她不要女儿再步上自己的后尘,她要她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 想到这儿,她伸手端过碗,同时唤道:“珠儿,你过来,坐在娘身旁,娘有话告诉你。” 上官离珠乖巧地在床沿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膝盖上,“娘,珠儿坐好了,娘有什么事要告诉珠儿?” 上官凤将自己手上的那碗药递到她面前,“把这碗药喝了。” 上官离珠接过碗,摇头道:“不,这是娘的药,珠儿不能喝。” “娘的药已经都吃完了,这药是娘特地为珠儿准备的,听话,把药喝了!” 上官离珠还是摇头,捧起药碗送到母亲嘴边,“不要,娘喝!娘喝了病就会好,等娘的病好了,我们就离开这儿去找爹,好不好?” 上官凤闻言,嘴角浮现一抹凄然的笑,“爹?珠儿,你以为你爹还要你和娘吗?如果他还有良心,他会丢下我和你,就此一去全无音讯吗?” “不,爹不会丢下珠儿的!爹答应珠儿要买糖葫芦给珠儿吃,还说要做好多新衣服给珠儿和娘,爹说过的,爹说过的!”她摇晃着上官凤的手,“娘,您把药喝了,我们去找爹,我们赶快去找爹!” 上官凤顿时黛眉怒竖,“珠儿,你听不懂吗?你爹不要我们了!你想想,如果他还要你,他怎么会一去不回呢?如果他还要你,他就不会……哇——” 话没说完,只听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狂喷而出,整个人几乎昏厥过去。 上官离珠吓得面无血色,手中的碗摔落在地。 “娘,您不要紧吧?” 上官凤满口鲜血,冰冷的手紧紧抓住女儿,断断续续地说:“不……不准再提……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他不是你爹……你没有爹……如果你敢再提,我……我就打死你……哇——” 悲怨、绝望加上愤怒,使得上官凤再次口吐鲜血。 看到母亲气得吐血,上官离珠又急又慌,晶莹的泪珠霎时滚落脸颊,“珠儿不敢了,珠儿不敢再提了,娘,您别生气,别生气!” 上官凤勉强撑起身子,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上官离珠,“拿去,把里头的药丸全吃了!” “是!”上官离珠依言打开瓶子,乖乖地把里头十来颗泛着一股呛人药味的黑色药丸全吞了下去。 见女儿听话地吞下药丸,上官凤两行清泪立刻夺眶而出,她不禁抱住上官离珠痛哭失声。“珠儿,你要原谅娘,娘这么做是不得已的!娘是为了你好,为了不让你被男人骗、被男人欺负,也为了不让你和娘遭受一样的痛苦,所以才这么做,你要原谅娘,你要原谅娘啊!” 上官离珠伸出小手,拼命拭着母亲那怎么样也拭不干的泪水,“娘,您别哭,珠儿会乖乖听话的,珠儿从现在开始绝对不再提爹的事了,娘——” 突然,从小腹传来的阵阵绞痛让上官离珠脸色发青,忍不住抱着肚子,“娘,珠儿肚子好痛,肚子好痛喔!” 看到女儿痛得在地上打滚,上官凤脸上竟现出一抹难得的平静。她静静地看着,久久,再次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样东西,搁在脖子上。 “珠儿,听娘说。这世界上最恶毒、最不可信任的就是人,尤其是男人。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接近男人,一旦接近男人,你会被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会被人任意践踏。 珠儿,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可以接近男人,这是为了你自已好,也是为了他们好,否则……” 上官凤冷冷一哼,没再说下去。 她抬起头,视线穿过狭小的窗子,落在不知名的远处,一个俊朗飒爽的身影上。 然后,仿佛看见那人在向她招手般,她绝望一笑,举刀往自己脖子抹去,孱弱的身躯缓缓往前倾,在她跌落床榻之前,似乎看到那熟悉的人影抱住自己,又好像听到女儿凄厉的哭喊声…… “娘,娘!” 第一章 潇洒地甩出钓竿,看着钓线在空中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发后沉入湖里,东方无名随意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这里是八音湖,湖水清透澄澈,静如明镜,四周林木扶疏,花草繁盛,每到落花时节,满地缤纷,加上地处偏僻,人烟稀少,除了近在咫尺的挹秀山庄外,儿乎不会有人来;而这正是东方无名喜欢来此钓鱼的原因,可以一面钓鱼,一而留意着山庄里的动静。 打从东方介带着孙排云到开封治病后,挹秀山庄便几乎处于无人状态,平日进出的,也就那么几个打扫的仆人,整个山庄静悄悄的,完全听不见昔日的笑闹声,更看不见东方无忧那如同小麻雀般叽叽喳喳、蹦来跳去的可爱身影。 不过东方无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母亲的病治好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往昔,而且会比以前更热闹。毕竟老四和老三都娶妻生子了,小无忧也嫁了个如意郎君,届时,东方世家还能不热闹吗? 想着想着,东方无名脸上不觉浮起一丝笑意。 轻吁了口气.看了下钓竿的动静,正想躺下来闭目养神时,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听起来像风声又像不是,像是有什么东西折断树枝往下掉……往下掉!? 东方无名连忙抬头往上看,而就在他抬头的同时,有样东西也正对着他落下,当他回过神想闪避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东西重重地往东方无名身上撞,冲力之大,使得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跌落在湖里。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无名咒骂着,全身湿淋淋地从湖里站起身,眼睛四处梭巡着那个害他变成落汤鸡的罪魁祸首。 猛地,一个在湖面上飘浮的东西吸引了东方无名的目光。 不假思索,东方无名游上前,一把抓住那在湖中载浮载沉的东西,不、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他所熟悉、认识的女人--上官离珠。 乍见上官离珠.东方无名整个人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双手险此松了开去。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应该在晋阳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为什么会从捐秀峰上跌下来? 但怀中冰冷的身躯让他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他急忙抱着上官离珠跃出湖面,来到一旁的草地上、伸手检查她的呼吸和脉搏。 还好,只是受到撞击昏过去罢了,不过她喝了点湖水,得先想办法让她吐出来才行。 东方无名低头扳开上官离珠的嘴,一口又一口地将温热的空气灌人她口里,同时一手在她背后来回摩挲着,把源源不绝的真气输入她体内。 但过不了多久,东方无名便发觉不对劲,因为那原本没了知觉的上官离珠竟然抱住自已,而她的小嘴更主动回应着他,贪婪地吸吮着他来不及闭上的嘴唇。 "你……"看着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美丽面容,东方无名一脸牛错愕。 上官离珠笑盈盈地瞅着全身湿透,却依旧掩不住飒爽英气的东方无名,小手死命地攀住他的颈项,樱唇更是啧啧有声地偷袭着他,"无名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的。" 东方无名霎时铁青了一张俊脸,一把推开上官离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从挹秀峰上掉下来?" 上官离珠好整以暇地看了眼高耸绝峭的挹秀峰,又看了眼宁静无波的八音湖,再看看眼前俊朗好看的东方无名,然后才道:"因为我想见你。" "见我?想见我也不是这种见法,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没命了?" 上官离珠咯咯一笑,"知道啊!可是你那些手下仆人,一个比一个还呆板,一个比一个还木头,怎么说都不肯让我进去找你,为了见到你,我只好这么做了。"东方无名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转身走人,懒得理这个从小就刁钻古怪的小妹。 是的,上官离珠是东方无名的小妹,因为她的父亲东方彻和东方世家的男主人东方介是堂兄弟,而且她的年纪和东方无忧相差无几,说是东方无名的妹妹并不为过,只是彼此关系有点远就是了。 另外,上官离珠自小从母姓,曾跟着外祖父"药王"--上官义学了一身出神人化的使毒本领,是以东方世家的人对她都避之惟恐不及,如果不提,外人根本不知道上官离珠和东方世家还有这层关系在。 见东方无名径自离开,上官离珠连忙自草地上跳起来拉住他,"无名哥哥,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见你吗?" 可东方无名懒得理她,抿着唇继续往前走。 上官离珠丝毫不以为忤,攀着东方无名的手臂亲热地说:"我听说你娘病了,所以特地从晋阳赶来看她--"不等她说完,东方无名便倏地打断她,"我娘她很好,不劳你挂心。""是吗?怎么我听说你娘中了子午断肠毒,而且这种毒世上根本无药可解;既是无药可解,又怎么会很好呢?" 东方无名猛然停下脚步瞪着上官离珠,"你听谁说的?" 上官离珠双手背在身后,绕着东方无名转圈圈,水亮的眼珠透出几分慧黠,"这种事何需听谁说?江湖上几乎人人都知道东方世家的女主人身中子午断肠毒,东方世家倾巢而出,为的就是要替她寻找解药。不过实在很可惜,原本已经找到了解药,却又让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方无忧给坏了事,所以一切只好从头来过,是不是?" 东方无名眼神一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确实不如何,但无名哥哥,有一件事你却不能不知道,那就是这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你娘,就连那个冷面华佗杜彧也绝对束手无策。" 东方无名轻轻一哼。根本不相信。"是吗?" 上官离珠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你不相信?" "你是药王上官义最宠爱的孙女,不但得到药王的真传,还学了一身能杀人于无形的使毒功夫,你说的话谁敢不信?"东方无名语带讽刺,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二年前这丫头是怎么毒杀父亲的弟子,使得父亲因愧疚而自断手指谢罪。从那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转变。 "你知道我只对那些坏蛋、还有欺负我的人下毒,你和东方世家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下毒的。"上官离珠急急解释着。 可东方无名依旧冷漠,看着她的眼中有怀疑、有蔑视。"是吗?" "无名哥哥,你听我说--" 东方无名大手一挥,"你说你想见我、现在已经见到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想整个八音湖的鱼和挹秀山庄的人都因为你来过而死绝了。" "无名哥哥……" 东方无名一提气,身子立即矫捷地跃出几尺外。 上官离珠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作势对着八音湖撒去,嘴里嚷嚷:"东方无名,你走好了,如果你不怕半个时辰后八音湖的鱼全都死光,连挹秀山庄的人也死光的话,你就走好了,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闻言,东方无名定在原地,"你敢!" 上官离珠耸耸肩,"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必问我呢?" 东方无名顿时为之气结。他确实比谁都了解她,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他风一样地飘回上官离珠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他回转,上官离珠满脸喜色,"我就知道你是东方世家里惟一有良心的人,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东方无名的脸色难看至极,"珠儿,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相信你会为了见我而特地跳崖,说吧!你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上官离珠摇头,"我说过了,我是为你娘的病而来的。" "我也说过了,我娘的病不劳你操心。" 虽然东方无名一再给她钉子碰,可上官离珠仍然不以为意。"我知道现在东方世家手上已经有了半叶莲和金蟾蛛,照理说,以杜彧神乎其技的医术,应该早就动手替你娘解毒疗伤了,但是他没有,对不对?" 东方无名没有回答,这正是默认了上官离珠所说的话,杜彧的确迄今仍未着手替孙排云解毒。 上官离珠接着又说:"无名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杜彧到现在仍不替你娘解毒吗?因为他怕,他根本就不敢!" 东方无名斜睨了她一眼,"杜彧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娘的死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打从二年前开始,你和东方世家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当然有关系,我刚刚说过,这世界上能救你娘的,就只有我上官离珠!" "那又如何?" 上官离珠笑而不答,只是走到东方无名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吻着他冰冷的唇,"无名哥哥,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上官离珠睁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我救你娘,你娶我为妻,好不好?" 东方无名一愣,"你说什么!?" 上官离珠偎入他怀中,吸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男人味。"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小东方世家的人不是欺负我没爹没娘,就是像无极大哥那样冷冰冰的不理我,只有你对我好,一直陪着我,连我生病的时候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所以我早就决定要当你的妻子,替你生儿育女,陪你一辈子。无名哥哥,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东方无名连考虑也不考虑便悍然摇头。"不可能!我一直当你是妹妹,既然是妹妹,怎么能娶你为妻呢?" 上官离珠浅浅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快得来不及辨识的痛苦。"我知道,你和那个金陵第一美人柳含色已经论及婚嫁了,是吧?" 东方无名点头,"没错,等我爹和我娘回来后,便会择日下聘。" "难道你不管你娘的死活了?难道你不怕你娘根本回不来?'' "不可能,杜彧的医术天下无双,有他在一定没问题的。" 岂料上官离珠闻言却笑得花枝乱颤。"无名哥哥,我已经说过了,这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解你娘的毒,就连被誉为华佗再世的杜彧也不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娘中的是子午断肠毒,中了这种毒,时间越久就越难医治,难道杜彧没告诉你吗?" 杜彧确实提过这一点,但一来东方无名信任他的医术,二来东方无忧也曾经中过子午断肠毒,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是以东方无名并没有将杜彧的话放在心上。 "杜彧是提过,但那又如何?" "要用药解子午断肠毒,只有千年灵芝和望月谷的半叶莲相互配合,少了其中一样都不行。可是千年灵芝给东方无忧那个丫头用了,所以想用药解毒已经是不可能;用金蟾蜍以毒攻毒的话或许可行,但你别忘了,你娘中毒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的五脏六腑早被毒性所侵蚀,如果贸然以毒攻毒,只怕你娘会承受不住两种剧毒相互作用的冲击。无名哥哥,现在你知道为何杜彧迟迟没有替你娘治病解毒的原因了吧?" 这条理分明的解析,听得东方无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久久说不出话。 他是怀疑过为何杜彧迄今仍未动手解毒,但却总认为是自己多心。直到现在,上官离珠的一席话才让他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他仍半信半疑,因为这丫头从小诡计多端、心思歹毒,说的话十句有九句半是假的,教人想相信她也难。 上官离珠仿佛知道东方无名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无名哥哥,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陪你去一趟开封找杜彧问清楚,顺便替你娘治病,你说好不好?" 东方无名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上官离珠抬起头直视着他。"当然是真的,我或许诡计多端、心眼小,或许一不高兴就会乱施毒,闹得鸡犬不宁,但对你却是真心真意、从没半点虚假,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东方无名回避她的目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你当真要替我娘治病?" 上官离珠双手一摊,作势欲离开。"如果你不肯相信那就算了,反正到时候死的人又不是我。" 东方无名连忙伸手拉住她。"别走!" "要我不走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跟你到开封救人。" 东方无名眉头一皱。"珠儿,你为什幺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不爱你,即使勉强娶你为妻,我还是不会爱你,为什么你还……" "还要强逼你娶我为妻是吗?"上官离珠深深地看着他。"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希望能做你的妻子。" "但是我不能爱你……"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我只要能做你的妻子就好了,即使只有一天,只有一夜,我也心满意足。无名哥哥,你愿不愿娶我?愿不愿让我当你的妻子?" "你不怕我娘的病好了以后,我翻脸不认人,另娶他人为妻?" 上官离珠摇头,"我不在乎,即使只能做你一天的妻子,我也就满足了。" 东方无名无语地看着眼前美丽绝尘的面容。 说实话,上官离珠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丽的一个,而且她的美有着少女的纯真和成熟女人的艳丽风情,时而娇憨无辜,时而慧黠俏皮,外带三分狡猾以及几分的稚气,教人头疼,更教人不知该如何拒绝。 看着她粉雕玉琢的细致五官,但见她娥眉淡扫,眸似秋水,朱唇皓齿,桃腮微晕,顾盼生姿地让人我见犹怜。 他的视线不觉一寸寸往下移,她的身形瘦长,楚腰纤细,一袭水色衣衫早在湖水的浸泡下湿透,此刻正紧贴在她身上,露出那曲线玲珑的诱人身躯。 可东方无名觉得她最好看的,还是那一头如云的乌黑秀发,及吹弹可破的雪肌玉肤,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上官离珠知道他在看自己,而且是以一个男人的目光在看自已,但她丝毫不觉得羞涩,甚至有些欣喜。毕竟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 她充满期待地问:"无名哥哥,我漂亮吗?" 东方无名微微一笑,真心诚意地说:"当然,你比你娘更美,说不定连我娘都被你比下去了!" "哦?那你愿意娶我了?" "男人娶妻并不以容貌论,男女情爱也不单单是长得好看就可以天长地久。" "那些我都不管,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娶我?" 东方无名不禁有些为难。他并不是个好色之徒,不会因为上官离珠的美而心动,更不会因为上官离珠的出现而抛弃柳含色,但如果不答应她,娘的病又该怎么办呢? 其实早在娘发病时,他就曾经想过要向药王上官义求助,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上官义更懂得用毒和解毒了。可二年前的那场意外,使得两家交恶,形同水火,否则爹怎会宁可自己四处奔波,甚至让他们兄妹到处寻药,也不肯向上官义求助呢?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们结识了冷面华佗杜彧,找到了千年灵芝、半叶莲、金蟾蜍和天山雪莲,也解了小妹无忧所中的子午断肠毒,但如果上官离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娘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儿,他看向上官离珠,"珠儿,你当真能解我娘的毒?" 上官离珠盈盈一笑,但那笑容中却有几许苦涩。"我是药王的孙女,记得吗?天底下还没有什么毒是药王解不开的。" "但是老头子会答应你这么做吗?他一向讨厌东方世家的人,如果他知道你嫁给东方世家的人,他会……" "他不会有意见的!就算有,他也没有办法表达,因为他在半年前就已经到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东方无名一怔,"你是说……老头子死了!?" "没错,他死了,如他所愿的埋身在一堆药材中,当然,我也在他的棺材里放了药材陪葬,省得他到阴间想当大夫还找不着药呢。" 东方无名一愣,似乎无法相信那个白发苍苍,瘦得活像僵尸,却又让人以为永远不死的药王竟然死了!难怪这丫头会说世上只有她能解子午断肠毒,原来药王上官义已经死了! 上官离珠凑近他,"无名哥哥,你愿意吗?" 东方无名低下头凝视着她,"珠儿,你知道我心里只有含色一个人,你还愿意嫁我吗?" 只见她执拗地点头,眼中净是无悔的情意。"即使只当你一天的妻子,我也心甘情愿。" 东方无名点头,"好,要我娶你可以,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上官离珠双眸蓦然一亮,"只要能嫁给你,别说两个,就是两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你得先治好我娘,这点你做得到吗?" "可以,而且我不但可以治好你娘,连其他人身上的大小病痛,都可以治愈。" 见一向锱铢必较的她慷慨若此,东方无名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第二,你只能做小,含色仍旧是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上官离珠一愣,"你是说……" 东方无名认真地看着她,"含色虽然尚未进东方世家的门,但已是东方世家的媳妇,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弃她另娶,所以你只能当我的妾,这样你还愿意吗?" "我……"上官离珠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不!她要她的无名哥哥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即使只有一天也好,可他却要她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她办不到,办不到! 东方无名似乎看出她心底的挣扎,于是说道:"珠儿,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毕竟你是上官家的大小姐,要你做妾,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你回去吧!我娘的病,我会另想办法。" 上官离珠怔怔地盯着他,看着这个她从小爱到大,心中惟一挚爱的男人。 她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可她又好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这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不!她千里迢迢从晋阳来到金陵,甚至不惜跃下挹秀峰,为的就是能再见他一面,她不能这样就放弃。 于是她开口:"无名哥哥,到开封这一路上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是不是?" 东方无名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回答:"当然,如果你想让第三个人加入,我也没意见。" 上官离珠嘴边泛起一丝甜得腻人的微笑,"无名哥哥,我们就在这里拜堂成亲,你说好不好?" 只见东方无名一惊。"在这里!?" 上官离珠点点头,"嗯!以天地为证,以山川为媒,我们就在这里结为夫妻,有何不妥?" 说罢,她立刻往地上一跪,拾起几株小草为香向天祝祷,"我上官离珠愿嫁东方无名为妻,不论生死贫贱,绝不离弃,永不言悔,无名哥哥,换你了。" 东方无名摇摇头,他实在不明白这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是都答应娶她了,为什么她还这么急?仿佛不这么做,就会来不及似的。 "无名哥哥?"上官离珠催促着。 东方无名无奈地往地上一跪,也学着上官离珠捻起几株小草为香,"我东方无名愿娶上官离珠为妻,不沦生死贫贱,绝不离弃,永不言悔。" 第二章 站在一间名为宣城楼的酒楼前,上官离珠亲热地挽着东方无名的手臂,"无名哥哥,今天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好不好?" 东方无名没有说话,轻轻点头,和上官离珠一同踏入酒楼。 酒楼的店小二一眼便认出了东方无名,连忙上前鞠躬哈腰,"二少爷,好久不见了,请问今天是要过夜还是用膳?" 东方无名来不及回答,一旁的上官离珠便开口:"过夜。准备一间上好的雅房,另外准备四样干果、四种蜜饯、四种鲜果、八道酒菜,都送到房里来,知道吗?" "四样干果、四种蜜饯、四种鲜果、八道酒菜?"店小二愣愣地看向东方无名,因为东方无名虽是常客,却从没叫过这么多菜,一时问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二少爷,这……" 东方无名不觉皱起眉头,"珠儿,你叫这么多菜做什么?万一吃不完,岂不是浪费?" 上官离珠咯咯一笑,"无名哥哥,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弄得丰盛些,像样吗?" 东方无名一时错愕,急忙想阻止她,"珠儿,不要……" 可来不及了,只听得上官离珠又对店小二开口:"看你们这店也不太像样.如果不说清楚,一些东西可能还弄不出来.这么吧!干果就旋炒银杏、鹅梨、胶枣和海红嘉应子;蜜饯就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雪梨和霜蜂儿;鲜果要新鲜,最好是刚摘的;至于八道酒菜就准备排蒸荔枝腰子、两熟紫苏鱼、金丝肚羹、滴酥水晶烩、签盘兔、虚汁垂丝羊头、烧鸭、烧臆子。对了,记得打二斤上好的女儿红来,这是你家二少爷要喝的。通通记下了吗!" 店小二根本连听都听不懂,遑论记得了。他傻傻地看着东方无名,"二少爷……" 东方无名无奈地摊摊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给店小二,"能做多少就算多少,剩下的全赏你了!" 岂料上官离珠突然伸手把那锭金子取回,换了自己的给他,同时将东方无名的金子塞进怀中。"今晚我做东,不要无名哥哥出钱。" 东方无名见状,眉头不觉蹙得更紧,他一句话也不说地跟着上官离珠来到客房,两人才刚进门,他便忽地转身扣住她的手腕,"你刚刚动了什么手脚?" 上官离珠忙不迭地否认:"没有啊!不过点了几样菜,哪有动手脚?" "是吗?那你为什么把银子换过来?难道我的银子就不能用?" 上官离珠振振有辞地道:"今天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天,我舍不得你花银子,所以用自己的银子付帐,不成吗?" 东方无名握着上官离珠的手一紧,声音冷得像冰,"你这丫头浑身是毒,走到哪儿都使毒,连上个茅厕也要下点毒,难道进客栈会不下毒吗?" 她睁大水汪汪的美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如果我真要下毒的话,那个店小二早就死了,还能把酒菜送上楼吗?" 说话的同时,敲门声响起,上官离珠挣脱他的手跑上前开门。 来的人果真是店小二,还有几名跑堂的,每个人手上都端着盘子,盘子里满是珍味佳肴。"二少爷,酒菜送上来了,您请慢用,小的先告退了。" "慢点,我有话问你。"东方无名喊住他。"小柱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个叫小柱子的店小二一愣,"不……不舒服?" "对,打从我们踏进客栈后,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柱子纳闷地搔着脑袋瓜子,"没有啊!小柱子从小便很少生病,连风寒都没得过,怎么会不舒服呢?" 东方无名有些怀疑,"真的没有?没有头晕眼花或者手脚无力?" "头晕眼花是有的,不过那是因为今天客人多了一些,店里人手不够,就我一人跑来跑去,难免头晕眼花,但刚刚见了二少爷以后就好多了。" "是吗?"东方无名狐疑地瞥向一旁的上官离珠。她当真没有下毒?不可能,以这丫头的多疑、刁钻,怎么可能不先下毒自保? 于是他说:"小柱子,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对劲,或不舒服的话,记得来找我,千万不要拖延,知道吗?" 这话让小柱子如坠入五里迷雾,完全摸不着头绪。"二少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会……" 一旁的上官离珠没好气地开口:"你们二少爷怕我下毒毒死你,所以对你千叮咛万交代,你可得记牢了,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柱子顿时吓得魂飞九天,"下……下毒!?" "对,他怕我趁着给你银子时动手脚,所以要你注意。怎么,现在有没有觉得心跳加快,额头冒汗,手脚冰冷啊?" 小柱子往胸口、额头一摸,果真感到心跳加快,沁着冷汗,当下跪倒在地,几乎快哭出来了。"姑……姑奶奶,求你行行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稚龄幼儿,还有七、八十口人靠我过活,我可不能死啊!" 上官离珠啐了一声,"胡说八道!你才几岁?哪来八十老母、稚龄幼儿?还有,你那七、八十口人该不是连街坊邻居,隔壁的阿珠阿花,烟花馆里的牡丹、茉莉、小猫、小狗都算进去了吧?" 闻言,小柱子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原本一直在气头上的东方无名见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小柱子信口开河固然不对,但这丫头的嘴也未免太得理不饶人了,毕竟错的人是她,下毒的人也是她啊! "珠儿,他是个老实人,别吓唬他了,把解药拿出来。" 上官离珠头一偏,"我没有解药。" 听到没解药,小柱子简直快昏过去了,连忙向东方无名求救:"二少爷救命啊!二少爷救命叫!" 东方无名鹰目一瞪,"珠儿,把解药拿出来!" 上官离珠也毫无所惧地回瞪他,"我说没解药,就是没解药!" 东方无名为之气结,"你!" 上官离珠看着他,幽幽地道:"我又没下毒,何来解药?" 他根本不相信她,"没下毒?如果你没下毒,那么小柱子怎么会觉得心跳加速、额沁冷汗、手脚发冷?" "他一直跑上跑下,来来去去的,当然心跳加速、额头冒汗,而且他虚火盛,元精不足,虚耗过度,能不手脚发冷吗?" 东方无名一怔,"那你在他手上……" "我是在他身上下了点药,好补足他的精气,免得他还不到二十,老婆都没娶,就成了牡丹花下鬼!"说这话时,上官离珠背过身子,不想让他瞧见自己伤心的眼泪,因为他的不信任让她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珠儿,你……" 上官离珠悄悄地抹掉泪,从怀中又掏出一包药粉递给小柱子,"这药你分早晚两次服了,没事别净往烟花柳巷里钻,否则小心哪天成了风流鬼,到时候你那八十老母和稚龄幼儿,以及七、八十口人可真的得喝西北风了!" 虽然给道破糗事,但小柱子还是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小柱子一走,东方无名立刻走近她想道歉。"珠儿,我……" 上官离珠不理他,另外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在每道菜上都洒了洒,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黝黝的药丸放入女儿红里面。 东方无名看得莫名其妙,"珠儿,你在做什么?!" "下毒啊!你不是认定我会乱放毒,毒死人吗?既然如此,我第一个要毒死的,当然就是你啰!"她端起酒杯走到东方无名面前,认真地道:"这是我们的交杯酒,喝了它。" 他推开那杯酒,"珠儿,不要这样,我知道我不该误会你,但这不能怪我,因为你实在太……" 上官离珠盈盈一笑,"你怕中毒?怕死?那我先喝好了,反正我们是夫妻,要死就得一起死,不是吗?" 说罢,她真的喝光那杯酒,随即又倒了满满一杯递给他,"这下你总该可以喝了吧?" 东方无名看着她,"如果我喝了它,你肯不肯听我解释?"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酒杯凑近他嘴边,"无名哥哥,快喝了它,这是我们的交杯酒,你不喝,就代表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东方无名以唇就杯,将那酒一饮而尽。"珠儿,现在你可以听我说了吧?" 上官离珠还是不理他。她先将东方无名推坐在床上,然后取过整个酒壶往嘴里倒,跟着移近他唇边,把酒一口又一口地送进他嘴里,同时亲吻着他饱满好看的双唇。 东方无名有些错愕,却没有拒绝她。 事实上,他也无从拒绝起,一来他对自己误会她感到歉疚,二来上官离珠是个女人,是个诱人的美丽女人,而东方无名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试问,当一个女人以如此直接又热情的方式向男人示好时,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 东方无名默默地接受了上官离珠,感受着她的柔软芳香和甜美。 上官离珠喘息着,双手揽住东方无名的颈项吐气如兰。"无名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东方无名摇头,"如果我生气的话,就不会喝酒了。" "你不怕我下药毒死你?" 他反问:"你会吗?" "不会,因为我爱你,我舍不得毒死你。不过你肯爱我吗?你愿意和我同房,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吗?" 他又摇头,"珠儿,对不起,我不能爱你。虽然我们拜了堂,但婚姻之事还是需要父母同意,也得在祖先面前磕头,不是吗?" 上官离珠幽幽地瞅着他,"可是人家还是好想和你同房,做你的妻子……" 他握住她的手,"珠儿,有耐心点,等娘的病好了,含色过了门,我会用八人大轿娶你进门,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嗯?" "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柳含色,所以不愿违背她?" 东方无名避重就轻。"含色在东方世家虽无名却有份,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不起她。" "是吗?无名哥哥,你还是不相信我,怕我毒死你,怕你会死得不明不白,对不对?"说这话的同时,上官离珠眼中有一股落寞。 东方无名一愣,"珠儿,我……" "我说过我喜欢你,我不会对你下毒的,如果有,也只是……" "只是什么?" 上官离珠没有回答他,却缓缓站起身解开衣衫,"无名哥哥,我美吗?" 东方无名眼睛一眯,看着那美丽诱人的身躯,"珠儿,不要这样,我说过我不想……" 他的话陡地哽在喉咙,因为那从小腹不住往上窜烧的热潮,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珠儿,你做了什么?" "我在酒里放了催情散。" "催情散?"汗水从东方无名的额头不断滑落,很快地将他的衣襟染湿,而那窜流全身的欲火,更啃蚀着他的理智。 "对!一种吃了以后,只记得我一个人的春药。"她投入东方无名的怀中,仰起头瞅着他,"无名哥哥,记得我曾说过吗?我要当你的妻子,要当你完完全全的妻子,即使只有一天,我也心甘情愿。所以我现在要当你的妻子,我要你爱我!" 东方无名一把推开她,挣扎着站起身,但浑身几乎快燃烧般的滚烫,让他又跌回床上。"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上官离珠动手解开他汗湿的衣衫,低下头亲吻着他赤裸的胸膛。"因为我爱你,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只要你属于我一个人的。无名哥哥,爱我,求你爱我,好不好?" 他使劲推开她,"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拜过堂,而你又还没娶柳含色为妻,不是吗?"无数的吻落在东方无名身上,从他结实的胸膛、平坦的小腹…… "可是……"上官离珠的挑逗,让本已濒临崩溃边缘的东方无名益发热汗涔涔,理智正逐渐离他远去,剩下的,是不断被挑起的原始本能,以及就要燃烧到极点的欲火。 "没有可是!无名哥哥,珠儿从没求过你,这是珠儿第一次求你,难道你连珠儿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吗?" "我……"东方无名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美丽动人的小妖精,看着她披散的长发,雪白的肌肤,以及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全身上下不住传来要她的讯息。 理智终于从他脑海中退去,他一个翻身,转而将上官离珠压在身下,猛然张嘴堵住她的红唇。 上官离珠嘤咛一声,毫无保留地迎向东方无名。"无名哥哥,你终于肯爱我了!" 欲火烧得东方无名什么都忘了,现在他只想要她,只想占有她。 "啊……" 声声呐喊呻吟,让东方无名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狂。无法再等待,极尽所能地驰骋,彻底地释放出他积压已久的欲望,一回回,一次次,直到火焰熄灭,直到波涛平息,直到理智又回到他脑中……☆☆☆ 重重将衣服抛到床上,东方无名怒气腾腾地瞪着依然不着寸缕的上官离珠,"上官离珠,你绐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官离珠错愕地看着愤怒的他。她以为他会喜欢自已的,她以为经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欢爱后,他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无名哥哥,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成为你的妻子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不喜欢被人强迫!" "我……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想做你的妻子,不想当你的小妾,所以……" "不是故意的?在一个男人酒里放春药叫不是故意?如果这叫不是故意,那什么叫故意?下毒毒死我才叫故意,是不是?" "无名哥哥,我知道你生气,但我还是要说,我会这么做是因为我喜欢你,想做你惟一的妻子,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你。无名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柳含色,但那柳含色是个青楼卖笑女子,无名哥哥何必为她--" 东方无名一巴掌甩在上官离珠脸上。"珠儿,你说这是什么话!?你难道不晓得人没有贵贱、上下之分,也没有身份之别吗?含色或许是个青楼女子,但她绝不会为了想得到一个男人,而做出在酒里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来!" "无名哥哥……" "珠儿,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以为你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不会再事事只想到自己,不会再为了达到日的而不挥手段。但是没有,你还是以前的上官离珠,还是那个喜欢惹是生非,胡乱下毒的上官离珠!谁知道你今天会为了得到我而下春药,他日会不会也对其他男人做同样的事!" "无名哥哥,你知道我不喜欢其他男人,只喜欢你一个人的!" 东方无名摇头,拾起地上的衣物穿上。"珠儿,你走吧!你不必跟我到开封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上官离珠慌忙下床拉住东方无名,"无名哥哥,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东方无名不理她,穿好衣服就想转身离去。 "无名哥哥,你走好了,但我保证只要你一踏出房门,就会立刻后悔。" 他脚下不停地继续往前走,瞬间已走到门边。 这时,上官离珠叫道:"你……如果你想要你娘死,想要其他人一起陪葬的话,你就走好了!" 东方无名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我承认我是说了点谎,用了点手段,但是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他缓缓转过身,冷然地瞅着她。 "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姑娘到客栈投宿,难道就不怕别人非议?你明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但你还是进来了,你难道就没有责任?" "上官离珠,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只要你肯实践承若娶我为妻,我就愿意替你娘治病,并答应你从此不再使毒!" 东方无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是你想要的?" 上官离珠一咬牙,"是,这是我要的!"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你愿意娶我了?" "我有说要娶你吗?" "你……" "你要男人,我愿意当你的男人,你要当荡妇淫娃,我也可以奉陪;如果你想下药毒死我,我也没有怨言,但是你得记得:第一,治好我娘的病;第二,不准对其他人下毒,否则我不会饶你的;第三,如果我娘死了,你也得陪葬!" 说完,他猛地将上官离珠推倒在床上,身子重重压住她。"珠儿,原本我对你还有三分怜惜的,毕竟你从小没爹没娘,又在挹秀山庄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当你答应要替我娘治病,又愿意委身为妾时,我真的很感动,甚至起了想要保护你的念头。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酒里下药,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甚至还威胁要对挹秀山庄的人不利。不过既然你想当个娼妓,身为男人的我当然也不会拒绝,我会让你知道一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对待女人的!" 突如其来的占有,让上官离珠几乎昏了过去,可那一波强过一波的欲火狂潮,又在提醒着他的存在。她只能无助地接受他,接受他无情的对待和处罚。 这是她自找的,她能怪谁?可如果不这么做,她今生今世还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吗?罢了!如果她必须以这种方式才能和所爱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她愿意,她愿意忍受他的轻蔑和羞辱,只期待能永永远远做他的女人。但可以吗?老天爷肯再给她时间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现在她只想成为他的,彻彻底底地成为他的,即使他不爱她,甚至轻视她都无所谓。毕竟她曾经拥有他,而这,就够了。 想着,上官离珠不觉弓起身子,彻底地迎向东方无名,让他能更深、更完全地占有,让自己一次次沉溺在肉体的交欢中,一次次感受他真实的存在。 第三章 翌日清早,东方无名和上官离珠两人便离开了宜城楼,往开封方向前进。 一路上,上官离珠试着和东方无名说话,试图向他解释,奈何东方无名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是远远地把马骑在前面,就是各吃各的,各走各的,连进客栈用膳,都是一人一桌,仿佛他完全不认识上官离珠似的。 第一天,上官司离珠默默忍受,静静跟着,毕竟他向来讨厌别人强迫他,而自己那样对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第二天情况依然不变,东方无名还是不理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第三天、笫四天还是这样,往往一整天下来,两人赶了不下十来里路,而东方无名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更别提碰她了。 到了第五天,东方无名终于开口:"前面不远有个市集,市集里有家客栈叫嘉兴楼,我在那里等你。"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将上官离珠一个人丢在黄沙滚滚的路上。 瞪着那远去的潇洒身影,上官离珠呆愣在当场。他就这么讨厌她吗?时厌到连看都不想看,连同行都觉得难堪吗? 她爱他,打从八岁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他,把自己给他。想不到他却毫不怜惜,这让她觉得自己和娼妓没什么两样。 她错了吗?她这样爱一个男人错了吗?尤其是这个男人的心根本不在地身上时,她还应该这样爱他吗? 或许她该离开了,曾经,她只想当他一天的妻子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既然心愿已成,那么就算离开也不会遗憾吧? 想着,上官离珠忍不住热泪盈眶,将马绑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她擦擦眼泪,正想转身离开时,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想去哪里?" 上官离珠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眼前满眼怒火的男人。"你不是走了,怎么……" "怎么会又回来,是吗?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真心想为我娘治病,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嘴巴说说,想骗人取乐?" "我当然是真心想为你娘治病。" "哦?那你刚刚拴了马是想去哪里?我不是说我在前面市集等你吗?怎么你会把马拴在这里?"东方无名边说边逼近她。 上官离珠一步步后退,终至无路可退,整个人靠在树干上。"我口渴,想找水喝……" "口渴?那马呢?你想喝水,为什么不顺便把马带去喝水?还有,这附近没有河流山涧,也没有人家,你把马丢在这儿,想去哪里找水?" 上官离珠被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啊!" "我……" 东方无名欺近她,大手一把揪住她的小手。"如果我没有回头,你是不是就这样偷偷摸摸走了?是不是就像以前一样,闯了祸就跑?" "我没有偷偷摸摸,我是……" "没有偷偷摸摸,那么是光明正大地走了?就像二年前一样,光明正大地和上官老头从正门离开挹秀山庄?" "我……" 东方无名拳头猛地往树干上一捶,吓得上官离珠连气都不敢喘。"该死!上官离珠,为什么你总是只为自己着想,总是以欺骗他人为乐呢?难道你觉得这样捉弄人很有趣吗?"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可以替你娘治病!"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逃?" "我没有逃,我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我只是受不了你这样对我……" 东方无名冷冷一笑,"受不了?珠儿,你大概忘了,我会这样对你,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况且,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话声刚落,东方无名不由分说便堵住上官离珠来不及闭上的小嘴,粗鲁地吸吮着,放肆地啃咬着。 上官离珠一声惊呼:"好痛!" 东方无名完全视若无睹,一手扯住她的长发让她往后仰,滚烫的唇肆虐着她的小嘴、她雪白的颈项,霍地撕扯开衣衫,就在晴天烈日下公然逗弄起来。 上官离珠又惊又急,"不要!无名哥哥,求你不要这样!" 东方无名抬起头,眼中满是冰冷。"不要这样?这不是你要的?你从晋阳来找我,恬不知耻地在酒里下春药,所求的不就是这个?我知道了,你怕人瞧见,是吗?" 他冷冷地说,抱起上官离珠便往前奔去,随意找了个杂草丛生的空地,将上官离珠放在草地上后,身子立刻深沉地压住她,无数的吻跟着落下。 上官离珠闪躲着,回避着他无情的攻击和羞辱,她爱他,也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可她不要这样的他,更不要带着怒气和误解的他。 "无名哥哥,你听我解释,求求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刚刚不是想逃走?" "我刚刚是想走,可那是因为……" 听到她竟然真的想临阵脱逃,听到她居然又像两年前一样把自己耍得团团转时,东方无名愤怒到极点。 他站起身解开裤裆,连衣服都懒得脱,恣意地发泄怒气,释放出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爱恨交织。 久久,东方无名推开上官离珠想起身,上官离珠却拉住他,"无名哥哥,请你听我说,好不好?" 东方无名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半压着她,"你想说什么?" "我承认我刚才是想走,不过那是因为我受不了你的冷漠,我……无名哥哥,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剑从东方无名背后穿胸而过,让他惊愕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倒在上官离珠身上不省人事。☆☆☆ 上官离珠错愕地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东方无名,又抬头看着眼前那高大森冷的人影,"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姚若林一脚踢开东方无名,缓缓蹲下身子.盯着上官离珠不着寸缕的美好身躯,"因为没有人可以那样对你,没有人!" 他伸手想碰触上官离珠,却被她一掌拍掉,"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姚若林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珠儿,跟我回去,我是奉你爷爷的命令来带你回去的。" 原来趁东方无名不备,从背后伤人的,正是上官义的门下弟子姚若林,他奉命带回上官离珠。 "休想我跟你回去,你滚!我不想见到你。"她扬声怒斥,双手紧抱着昏迷的东方无名。急急替他点穴止血,又塞了好几颗药丸到他嘴里。 因为上官家的人所用的兵器都会喂毒,姚若林的剑当然也不例外。 她不断呼唤着:"无名哥哥,你醒醒,无名哥哥!" 姚若林见状,眼中浮现一丝妒忌,他冷冷地道:"他死不了,但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他可就真有活不下去了!" 上官离珠抬头怒视着他,"你胡说!他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他死的!" "珠儿,你乖乖跟我回去,今天的事我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没有第四个人会知道。" 上官离珠一哼,"是吗?这么说来我得谢谢你的好心了?" "珠儿,你知道老爷子一直很讨厌东方世家的人,如果他知道你和这小子在一起,又让他玷污了清白的身子,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担心呢?"上官离珠慢慢站起身,"你刺伤了无名哥哥,你就不担心我杀你出气?" "那是他该死,他不该那样对你!" 上官离珠盈盈一笑,莲步轻移,裸着身子走向姚若林,"哦?那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我?" "我……我会宠你、疼你、怜惜你,至少不会在这种地方爱你……"姚若林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上官离珠竟然投入他怀中,红嫩的小嘴正离他不到三寸。 "若林,你喜欢我、想要我,对吧?" "当……当然,你知道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所以看到这臭小子那样侮辱你,我才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你有多喜欢我?"上官离珠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小嘴凑近他嘴边,吐气如兰。 "比喜欢你娘还喜欢。"他伸出双手抱住怀中的绝代佳人,感受着她的软玉馨香。 "你见过我娘?" "当然,我刚入师门时,你娘刚满十八岁,和你现在一样大,可惜她被东方彻那小子给害死了,我不希望你又步上你娘的后尘,所以才会杀了东方无名。"言下,似乎无限感慨。 上官离珠甜甜一笑,"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喜欢我了。" "珠儿,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表,如有半句谎言,愿遭天打雷劈。" "我不要你遭天打雷劈,我只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如果我要你去死,你愿意吗?" "如果你要我死,我--"姚若林陡地住口,上官离珠突然送上自己的唇,主动亲吻着他。他愣了好久,怔怔地接受上官离珠香甜醉人的樱唇,接受她甜美的奉献。 猛地,姚若林脸色一阵发青,用力推开上官离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浅浅一笑,看了看地上的东方无名,再看看脸色已经发青的姚若林,"丹佳鹤顶红,谁教你想杀无名哥哥呢?" "你……你这婊子,竟然对我下毒……"姚若林勒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由青转黑,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上官离珠慢条斯理地捡起草地上的衣物穿上,再从袖口里掏出一颗药丸给他,"这是半颗解药,可以让你撑到晋阳找我爷爷救你。记得替我告诉他,这辈子,我跟定了东方无名,除了他,我谁都不要,如果他胆敢动东方无名,我上官离珠马上死在他面前!" 姚若林急忙接过半颗药丸吞下肚,但那丹桂鹤顶红的药性却解得慢,他虽吃了解药,还是痛苦难当地在地上打滚。 上官离珠懒得理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搀起东方无名离开。 目送上官离珠离开,姚若林眼中泛起一丝怨恨与恶毒。他不会放她的,他发誓,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由于东方无名伤得极重,所以他足足在床上昏迷了五天,直到第六天,才从昏迷中转醒。 一睁开眼,迎接他的,是满室幽暗,不过一道从窗户边洒向床铺的天光,却足以让他瞧清楚屋内的一切,也瞧见了那个趴在床边瘦弱的身影。 借由微弱的光线,东方无名看着上官离珠憔悴、削瘦的面容,以及那散乱的长发和肮脏的衣着。 她就那样守着自己吗? 他伸手想碰她,岂料手刚抬起便拉扯到伤口,疼得他冷汗涔涔,忍不住轻喊出声:"好痛!" 上官离珠闻声猛然惊醒,"无名哥哥,你醒了?" 东方无名无力地点点头,努力想撑起身子,奈何伤势未愈,疼得他又跌躺回床上。 上官离珠连忙制止他,"你不要乱动,万一拉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问:"珠儿,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受伤了,昏迷了好几天,我以为你会……"话没说完,上官离珠眼中便泛着泪光。 东方无名静静地瞅着她,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滑下脸庞,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不觉心中一紧。 "傻瓜,怎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上官离珠破涕一笑,可一想到五天来独自守着他的焦急和担忧,她又泪潸潸。 东方无名瞅着她,不觉记起那日昏过去前所听到、所看到的,也想起当时她护着自己,更在外人面前表明对自己的心意。她……是真心的吗? "珠儿,我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他轻声问。 上官离珠摇头,起身点亮烛火,同时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准备替东方无名换药。 "你伤得很重,我连用了好几种药都没有办法替你止血,最后才想到用火烙的方式止血,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不留下疤痕。" 他一把将她扯向自己,"珠儿,到底是谁伤我的?" 上官离珠挥开他的手,顾左右而言它:"你躺好,不要乱动,否则我没有办法上药。" "珠儿,我在问你,是谁从背后伤我的?你应该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了,告诉我,到底是谁?" 她还是摇头,"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会替他掩饰?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也不认识那个人。" 东方无名闻言,不觉有些动怒。这小东西为什么总是不肯说实话?她明明认识那个男人,甚至为了自己不惜杀人,为什么不肯说呢? 他费力地撑起身子,直视着她,"你又想骗我了,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对我说实活?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上官老头根本没死,而那个人正是上官老头派来杀我的?" 上官离珠轰地愣在场,"你……你知道!?你不是昏过去了?" 他点头,吃力地躺回床上,"没错,我是昏过去了,但他那一脚又把我踢醒了,所以我清楚地听到你和他的一切对话。珠儿,你为什么骗我上官老头死了?你千里迢迢从晋阳来找我,到底为了什幺?" 上官离珠手中的药瓶顿时捧落在地上,"我……" "珠儿,告诉我实话,否则别想我会理你……咳咳咳--"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东方无名忍不住咳起来。 上官离珠忙拿药想喂他,却被他拒绝了。"说实话,不然我宁可痛死。" 见他痛苦难当的模样,上官离珠不觉泪潸潸,"无名哥哥,你不要生气,我说实话就是了,你先吃药好不好?" 他摇头,一手捂着胸口,额头上净是冷汗,"你说了我才吃药。" 她咬着唇,缓缓地道:"刺伤你的那个人是爷爷的门下弟子姚若林,爷爷一直很喜欢他,想把我嫁给他。但是我喜欢的人是你,想嫁的人也只有你,所以我才会……" "所以你才会从晋阳跑到金陵找我,甚至软硬兼施,连拐带骗的,要我娶你为妻?" "嗯。" "你在我酒里下春药,也是因为这样?" "没错,我不能等到你娶了柳含色以后才过门,如果等到那时候,我早让爷爷押回去了,可是你又固执得很,无法可想,我只好下药了。" "那在路上,你为什么想逃?你不是答就要跟我到开封吗?" 上官离珠幽幽地看着他。"我喜欢你,渴望能成为你的妻子,可是我受不了你那样对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娼妓。" 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东方无名心中升起一丝不舍,怒气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 "珠儿,你说要帮我娘治病,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或许我的医术没有杜彧那么好,但我从爷爷那里偷了一些解毒药,天下或许无人能解你娘的毒,不过如果是爷爷的药,那就不一定了。" 她看向东方无名,"无名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东方无名无力地笑了笑,握住她的小手,"如果我还生气的活,你打算怎么办?" 她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珍珠."如果你生我的气,不肯理我的话,我……" 他心头一软,语气也温柔许多,"珠儿,你当真那么喜欢我?即使我曾经那么粗暴地要了你.你还是喜欢我,还是想嫁给我?" 她轻轻颔首,"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嫁给你的,从东方伯伯把我带回挹秀山庄,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嫁给你了!" "可是我已经有含色,你还愿意吗?"他又提醒她柳含色存在的事实。 "无所谓,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爷爷也不能再强迫我嫁给别人了。" 他忍不住摇头,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这小东西,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诡计多端,却净想些笨方法,如果她早告诉自己不就成了?那样他也不会误会她,不会那样粗鲁地对待她,更不会白白挨了这一剑。 想到剑伤,东方无名顿时感觉到胸口那火烧一般的疼痛,当下呻吟出声。 上官离珠连忙上前为他拆布换药,可当她的手碰触到伤口时,却又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刷地惨白。 "无名哥哥,很痛是不是?忍耐一下,我马上好。" 东方无名喘息着,极力忍住伤口的疼痛让她为自己换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将视线投向上官离珠。 "珠儿,你瘦了。这儿天,你一直都这样守着我,是吗?" 上官离珠笑了笑,那笑,甜美而纯真。 东方无名伸手轻触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瞧你眼睛肿得像核桃,这是为了我吗?" "你知道我从小爱哭,为你哭个几回也没什么。" 他抿唇一笑,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上来躺着,这样我没有办法好好看你,也没办法抱你。" 她小脸一红,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不适位。"不要,你受伤了,我不想扯动你的伤口。" 他坚持,"上来,你不是想当我的妻子吗?哪有妻子跪在床底下为丈夫换药的道理?来,让我抱抱你。" 上官离珠眼眶瞬间又盈满泪水,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东方无名身旁,让他用手环住自己。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低声说:"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抱过你,是吧?" 她无言地攀住他的颈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东方无名温柔地接受她的吻,细细地品尝她的甜美和柔弱。 "珠儿,我还是只能娶你为妾,你不介意吗?" "无所谓,只要你肯要我,肯爱我,即使一辈子没名没份,我也不在乎。" 他咧嘴一笑,眼睛缓缓闭上。"那就好,娘一直很喜欢你,爹对你虽然有成见,但只要你治好娘的病,爹一定会答应我们的亲事,到时候……" 看着心爱的男人逐渐睡去,泪水再度盈满上官离珠的眼眶。她捧着东方无名的俊颜,轻柔地落下无数个吻。 无名哥哥,对不起,珠儿又骗了你。但珠儿爱你的心是真的,你要相信珠儿,珠儿是真的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第四章 由于姚若林那一剑刺得很深,加上是在东方无名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所伤,所以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又休养了近一个月才逐渐恢复健康,而在这段时间里,便由上官离珠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东方无名不知道上官离珠究竟喂自己吃了些什么药,也不清楚她是从哪儿拿来那么多药,但是却让他见识到上官离珠那神乎其技的解毒本事,更让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上官离珠。 她几乎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记得父亲刚将她带回来时,她只有八岁,而才八岁的她,便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惨死,也因如此,东方世家一家上下都对她极为疼爱,母亲更视她如己出。 但或许因为母亲的死亡带给她的阴影.一个原本活泼乖巧的孩子竟变得阴阳怪气,残忍异常。 她可以为了独占一只小鸟而弄死它,因为这样那只鸟才不会飞走;也可以为了顺遂己愿而从楼阁往下跳,反正亲娘都不要她了,她活着还有意义吗?更常常为了东方无名和东方无忧打架,因为她看不惯东方无名宠爱东方无忧,她喜欢东方无名,想独占东方无名。 最后东方世家所有人都不想再理上官离珠了.毕竟没有人有心思去陪这个刁钻、古怪、满肚子坏水的小丫头,只剩下东方无名还不厌其烦地陪着她,在她生病时守着她。 东方无名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两年前那件事,如果上官家和东方世家没有交恶,一切会是现在这样吗?自己会和她…… 就在他想得发愣时,上官离珠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无名哥哥,今天天气有点热,你流了不少汗吧?我帮你擦擦澡,好不好?" 东方无名不发一语地瞅着她。这两个月来她像个十足的小妻子,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为他打理三餐,为他洗衣缝衣,为他擦澡净身,为他说笑解闷,夜里还守在床边,怕他伤势复发无人照料。这一切,东方无名看在眼底,感动在心底,对上官离珠,他是没辙了。 见他不回答,上官离珠又问:"无名哥哥,你不想擦澡吗?我在后面院子烧了一些热水,如果你想洗澡,我可以……" 东方无名微微一笑,"珠儿,你过来。" 上官离珠丢下毛巾走到他面前,伸手往他额头探去,担心他又发烧;前些口子他才因为伤口感染,发烧了好几天。 "你不舒服吗?我去拿药来。"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他摇头,紧握着她的手。"我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把衣服脱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上官离珠脸一红,"不好吧,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我的伤如何你最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如何,你也最清楚,何必推托呢?" "可是……"对于他突然的要求,上官离珠显得有些尴尬。 "珠儿,你不是一直想当我的妻子?既然如此,就乖乖听话,把衣服脱了,我想在去开封以前,好好看看你。" 上官离珠一愣,"开封?我们要去开封了?" "嗯。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娘的病就不能再拖了,我们要尽快赶到开封,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好好看你。" 东方无名将她拉人怀中,动手扯开她的衣衫,露出那美丽诱人的身躯。"珠儿,我说过你很美吗?" 上官离珠点点头,让自己在他面前毫无遮掩。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才八岁,因为找不到你娘,哭得好伤心。但曾经是那么小,那么爱哭的小离珠竟然长大了,而且已经可以当我的妻子了!" 东方无名低低一笑,挑逗着她,使得上官离珠一次又一次娇喘呻吟,浑身颤抖。 "无名哥哥,求你……" 他轻笑出声,张嘴吻住她。"小东西,还没呢!你无名哥哥现在才要爱你,你不是一直要我爱你吗?" 上官离珠不住颤抖呻吟着,那从腿间往上蔓延的火热让她迷乱,一心一意只想要东方无名。她只知道,如果东方无名不要她,她会当场死去。 于是她攀住东方无名的颈项,双腿主动环住他,急急地渴求:"求你,无名哥哥,珠儿求你,求求你……" 东方无名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因想要她而疼。 他温柔地将上官离珠放倒在床上,匆匆解去自己的衣衫后,将那娇喘、颤抖不已的胴体压在身下…… 上官离珠小小的身躯因他的进人而剧烈颤动着,秀丽的柳眉也皱成一团,小嘴不由自土地低低呼唤着:"无名哥哥,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东方无名微微一笑,堵住她的嘴,封去此时此刻不需要的言语,一次又一次吻醒她几欲昏厥的灵魂,直到她的娇躯随着他摆晃,随着他奔腾驰骋,随着他跃上狂喜的顶端,那只属于他们俩的狂喜顶端……☆☆☆ 半个月后,上官离珠和东方无名终于抵达开封。 一到开封,东方无名几乎马不停蹄地直接奔向回春堂,丝毫没有注意到上官离珠异样的眼神和满脸的愁容。 "珠儿,过了这条巷子前面就是回春堂了,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我娘。珠儿,你怎么啦?怎么站在这里发愣?"东方无名回头对着上官离珠说话,却发现上官离珠竟然站在路旁发呆。 上官离珠摇头,急急将握在手中的一束长发藏进衣服里,"没事,我只是脚有点酸,想站着休息一下。" 东方无名凝神一看。可不是吗?瞧她脸色发白,额头满是汗水,这岂只是需要休息? 他走上前伸手想替她抹去汗水。"对不起,我心里只惦记着娘的病,没顾虑到你。你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岂料上官离珠却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竟然猛地往后一退,避开东力无名的手。"不!我不碍事,我们走吧!你那么久没看到你娘,一定很担心对不对?我们快走,不要耽搁了。" 东方无名笑笑,没察觉上官离珠的不对劲,径自往前走。 上官离珠缓缓跟在他身后,又从衣服里掏出那一束长发,那一束有一半已经泛白的长发。 怎么会这样?她以为自己还能有更多时间的,还以为自己可以多陪陪东方无名,可以继续当他的小妻子,可以照顾他、爱他,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这该怎么办?她还想和他在一起,她还想帮他娘治病啊! 这时,走在前面的东方无名又回过头,"珠儿,你在想什么?我们已经到了。" 上官离珠一愣,忙将头发藏好,"已经到了吗?你……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东方无名摇头,"小傻瓜,怕我爹见了你不高兴吗?我说过,只要你治好我娘的病,爹会比谁都感激你的,快过来。"他走上前,牵着上官离珠的手往回春堂走.还没走到大门,一道人影便忽地由里往外冲,咚咚咚地跑了出来扑向东方无名。 不消说,那自是没一刻安静得下来的东方无忧。只听得东方无忧嘴里嚷嚷着:"无名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喔!"东方无忧的如意算盘这回却被上官离珠阻止了,"等等,你不能碰他!" 东方无忧一愣,偏过头看着东方无名身旁那个有些熟悉,甚至熟悉到有些讨厌的身影,"是你,上官离珠。" 上官离珠挡在东方无名身前,不让东方无忧接近他,"你不能碰他。" 东方无忧哼哼两声,推开上官离珠。"他是我哥哥,凭什么我不能碰他?我偏要碰他,还要抱他、亲他、缠着他,怎样?'''' 上官离珠瞪着她,"东方无忧,你大概忘了你的脸曾经出了好几天疹子那件事吧?" 东方无忧一愣。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那次两人也是为了抢东方无名而大打出手。 提起和人打架,东方无忧可是从来没输过的,即使是和上官离珠也一样。不过那次东方无忧却硬是打输了,而且还出了好几天的疹子,现在想来,原因肯定就是跟前这个上官离珠。 想到这儿,东方无忧不禁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七官离珠的鼻子骂道:"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对我下毒,我怎么会躺在床上好几天动弹不得?" "我没有下毒,对付你这种喜欢惹是生非的小丫头,根本不需要下毒。" "我是惹是生非的小丫头?那你是什么?毒死人不偿命的毒蜘蛛、母夜叉!" 上官离珠脸色一白,"你……" 一旁的东方无名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丫头从小吵到大,即使分开这么多年,见了面第一件事还是吵,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他一把拉开东方无忧,"好啦!我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两个吵架。我问你,杜彧呢?" 东方无忧顺势攀住东方无名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黏在他身上,还故意对着上官离珠扮鬼脸,存心气死她。 "无名哥哥,你带这丫头到开封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回春堂里做药材的蜈蚣、毒蜂多得像山一样高,根本不需要毒蜘蛛吗?" 东方无名没好气地扯了扯她的头发,"我在问你杜彧,杜彧去哪儿了?" "杜哥哥不在!" "那娘呢?娘在哪里?" "娘也不在!" 东方无名知道这小丫头正在为自己带上官离珠来而使性子,于是捺着性子继续问:"爹呢?" "爹也不在!" 东方无名有些没耐性了,"那有谁在?" "我在,含色嫂子也在。" 东方无名一愣。含色?他忙抓住东方无忧,"无忧,你说含色来了?" "对呀,含色嫂子在回春堂等你一个多月了,你到现在才来。如果你再晚点来,只怕都可以做现成的爹了!" 东方无名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阴暗。他沉声问:"含色人在哪里?" 东方无忧小手一指,"那不就是含色嫂子吗?" 顺着东方无忧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纤纤俪人站在阳光下,挺着肚子满脸笑容地看着他,那不是柳含色又是谁? 东方无名愣了愣,当下抛下东方无忧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柳含色笑盈盈地伸手替东方无名拭汗,表现得如同贤慧温柔的妻子一般。"我听说你要到开封,本以为你去去就回,谁知道你一去好几个月没消息,所以就跟来了。无名,你没事吧?你好像瘦了。" 东方无名搂着柳含色的腰,边说边往回春堂里面走,完全忽略了呆立在一旁的上官离珠。 "我在路上出了点意外,不过已经没事了。你呢?不是叫你待在金陵吗?怎么来了?" 东方无忧得意洋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上官离珠,"上官离珠,你看到了吧?那就是我含色嫂子,是我二嫂喔!" 上官离珠身子摇摇晃晃,几乎当场昏倒。"你二嫂!?她已经和无名哥哥成亲了?" "还没成亲,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含色嫂子已经有孕在身,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临盆了,所以有成亲没成亲并不是重点,不管无名哥哥喜不喜欢,东方世家接不接受才最重要。" 上官离珠轰地跪倒在地。有孕在身!?原来这就是他念念不忘柳含色,坚持一定要先娶柳含色进门的原因。原来她已经有孩子了!? 上官离珠浑身颤抖不已,她伸手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替他生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是他的孩子,她都愿意。 但是不可能,从八岁那年开始,就注定了她这辈子永远无法为所爱的人生孩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东方无忧不知上官离珠心中的痛苫,她只为自己赢了一回而沾沾自喜;她只想赶快把这个毒蜘蛛赶走,免得瘦弱的娘亲和回春堂其他人被牵累。 "上官离珠,你走吧!趁我爹爹还没回来前,赶快离开,否则让我爹看到你,他会……" "住口!无忧,你看不出上官姑娘已经快昏倒了吗?"一道好听但冷淡的声音突地从东方无忧背后响起。 东方无忧欣喜地回过头,"杜哥哥,你回来了!.'' 但是杜彧不理她,反而直接走向上官离珠.快速地点了她周身大穴,同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东方无忧顿时哇哇大叫:"杜哥哥,你做什么?这鬼丫头浑身上下都是毒,碰过她的人不是死就是伤,要不就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你快放下她!" 杜彧丝毫不为所动,抱起上官离珠便往屋内走去,将气急败坏的东方无忧抛在身后。☆☆☆ "你为什么要救我?"上官离珠躺在木板床上,身上、手上几乎扎满了银针,连额头上也扎了一针。 "我是大夫,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杜彧淡淡说着,手握银针,迅速、准确地在上官离珠身上又扎了一针。 "可是我听说你性情孤僻古怪,不轻易帮人治病。" "我的确不轻易帮人治病,但遇到没见过的疑难杂症时,却是无论如何都想试一试。" "你知道我有病?" 杜彧摇头,拿了一颗药丸塞人她嘴里,"你根本没有病,而是中毒。不但中毒,还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毒。" 上官离珠脸上泛起一抹微笑,"冷面华佗果然名不虚传,你是第二个一眼就瞧出我中毒的人。" "哦?那第一个是谁?" "我爷爷,药王上官义。" "上官义?你的毒连上官义都无法可解吗?" "如果有法可解,我又怎么会昏倒在门口?" 杜彧摇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药王无法解开的毒。突然,他想到东方无名。 "我问你,无名知道你中毒的事吗?" "不知道。" "那你们是不是……"杜彧顿了顿,"有过肌肤之亲?""你说呢?"杜彧眉头一皱,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身上的毒不但至阴至毒,连不小心碰到你的血的人也会中毒死亡,所以也理所当然地会传给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无名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他……""你放心,他没事,我把爷爷所配的解药都给他吃下了。"杜彧一愣,"解药?既然有解药,你自己为什么不吃?""那种药对我来说除了延缓毒性发作外,根本起不了作用,但对无名哥哥而言却是救命仙丹,所以不给他吃,给谁吃呢?"一一 杜彧深深地望了上官离珠一眼。他早从东方无忧和其他人嘴里得知上官离珠的一切,也知道她是个古怪难缠的丫头,一不高兴就乱使毒;两年前东方介的一名弟子就是因为被上官离珠毒死导致上官、东方两家决裂,但今天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无忧说两年前有一名东方世家门下的弟子被你毒死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离珠幽幽一笑,"就像无忧说的,碰过我的男人,除了无名哥哥以外,都死了,所以那个人为什么会死,你应该很清楚。"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让东方世家的人那样误会你?" "说跟不说又有什么差别?反正在世人眼中,上官离珠就是个刁钻、古怪、不讲理,又满肚子害人主意的坏女人,不是吗?" 上官离珠看了杜彧一眼,缓缓拔掉银针坐起身。"杜彧,我有事拜托你,可以吗?" "你说说看。" "别让无名哥哥知道我中毒的事,好不好?" "你爱他不是吗?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这对他而言并不公平。" 上官离珠低下头,泪珠一颗颗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掉眼泪。 "他就要当爹了,我不要他因为我的事蒙上阴影,也不要他为我担心,况且我来开封,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你想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杜彧,"我想替东方伯母解毒。" 杜彧闻言,诧异得说不出话来。"解毒?你……你自己都身中剧毒,无药可解,你要怎么帮岳母大人解毒?" "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让无名哥哥知道我的事。" "你……"杜彧频频摇头,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小丫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以他冷面华佗的医术,都没有把握能成功帮岳母大人解毒,而她竟然想帮她解毒? "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想见东方伯母,可以吗?" "当然,我带你过去。" 第五章 "你不该来的。"轻啜了口茶,东方无名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对着坐在床沿的柳含色说道。 柳含色静静看着一脸疲惫,却掩不住飒爽英气的东方无名,"我是你的妻子,你到开封,我难道不该来?" 东方无名摇头,"含色,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有身孕的人,不适合长途跋涉,如果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 "我知道,但我就是放心不下,就是想来看看。" 东方无名瞅着她,"你听到什么了,是不是?" 柳含色抬起眼,幽幽地看着他。"整个金陵城都在传你和上官离珠一起离开的事,我成天听着那些事,实在受不了.所以就干脆跟着你到开封。" "你相信那些传言?" "我能不相信吗?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听人家说过你和上官离珠的事;认识你以后,我也常听无忧提起上官离珠,现在你又和她一起到开封,就算要我不相信也不可能了。无名,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东方无名轻叹了口气,"珠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不深烙在我心底,我……" "那我呢?我算什么?" "含色,你是我的妻子,无论我和珠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仍旧无法改变你是我妻子的事实。" "是吗?如果我没有身孕,你还愿不愿意娶我?还会不会承认我是你的妻子?" 东方无名一愣,"我……" 柳含色缓缓站起身走到东方无名面前,一寸寸解下衣衫,露出美丽成熟的胴体,以及微凸的小腹,"我知道我什么都比不上她。论出身,我是青楼女子,她是上官家的大小姐;论才学,她有上官义那样文武全才的祖父教导,我哪比得上?论容貌,我虽被称为金陵第一美人,事实上,却及不上她的一根手指。不过,我有一样是她所没有的,那就是我怀了你的孩子。"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那凸起的小腰上,泫然欲泣,"无名,我知道你不爱我,也根本不想娶我,但是我爱你啊!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抛弃我好不好?除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再不要我,那我……" 东方无名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含色,你想太多了。我有说过不要你吗?打从我将孔雀翎给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东方世家的媳妇了,不论我们拜过堂与否、不论是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可是上官离珠……" "珠儿是珠儿,你是你,不要相提并论。再说,我是那种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无情郎吗?" 柳含色破涕为笑,双手搂住东方无名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无名,爱我,好不好?" 他摇头,"不好,你有身孕,不好做这种事,而且我很累了,实在……" 柳含色转而跨坐在东方无名身上,"可是不这样,我无法相信你真的在我身边,求你爱我,看在孩子的份上,爱我好不好?" 望着柳含色,不知怎地,东方无名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如果有身孕的是珠儿,那该有多好?如果现在在自己身旁的是珠儿,那该有多好? 柳含色不知道东方无名在想什么,她见东方无名没有拒绝就认为他同意了,于是急忙扯开他的衣衫烙下一连串的吻,急着想讨好他。 东方无名任由柳含色褪去自己的衣服,任她亲吻着自己赤裸的胸膛,心里又想起他和上官离珠在一起的每一幕、每一刻,想她的娇喘低吟,想她的美丽天真和无私奉献,想她怎么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 猛地,东方无名想推开柳含色,但已箭在弦上的柳含色又岂肯轻易罢手?她要东方无名,她爱东方无名,为了得东方无名,她不惜牺牲自己,忍受屈辱,好不容易换来了今天,她怎么肯罢手?所以她更努力地挑逗着东方无名,努力想挑起他的欲望,让他接受自已。 但柳含色的辛苦还是白费了。这时,东方无忧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无名哥哥,不好了,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东方无名闻声想都没想,推开柳含色便匆匆穿上衣服打开门。 门外,东方无忧满脸泪痕,浑身上下不住颤抖。 东方无名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否则这丫头不会慌成这样。他抓住东方无忧的肩膀沉声问:"无忧,镇定些,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她……"东方无忧抽抽噎噎,未语泪先流。 一听到和母亲有关,东方无名也急了起来, "娘怎么啦?" "娘……娘死了,娘被那个毒蜘蛛给害死了!"☆☆☆ 当东方无名奔到曲溪楼时,只看见孙排云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已经死了,嘴角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丝。至于杜彧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双于垂在两侧,表情凝重,而上官离珠就站在杜彧身旁,脸色苍白至极。 乍闻母亲死亡,东方无名无法置信地奔上前,紧紧抓荇杜彧的手臂问:"我娘怎么了?快告诉我,我娘到底怎么了?" 杜彧还来不及回答,东方无忧便哭嚷着:"娘死了,娘被这个毒蜘蛛给害死了!" 杜彧喝道:"无忧,你不要乱说!" "可是我亲眼看到这毒蜘蛛把娘给弄死了!" "无忧,不要乱说话,岳母大人她……" "娘如果没事,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她会动都不动?" 东方无名没有心思听东方无忧嚷嚷,他伸出手探了探孙排去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可是为什么会动都不动?而且那血是怎么回事? "杜彧,这是怎么回事?"他抬头问杜彧。 杜彧看了看上官离珠,思索着该怎么说比较妥当。 看着杜彧那犹豫不决的模样,他心中一凛,转而问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上官离珠:"珠儿,你让我娘吃下什么东西?" "丹桂鹤顶红。"上官离珠轻声回答,一手紧抓住自己的手腕,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副随时都会昏倒的模样。 东方无名骤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上官离珠昂起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让她吃下了丹桂鹤顶红。" 他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抓住上官离珠,"你让我娘吃下丹桂鹤顶红?那不是……" "没错,就是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至阴至毒的丹桂鹤顶红。" 东方无名不觉浑身颤抖。他听过丹桂鹤顶红,也看过上官离珠怎么用丹桂鹤顶红杀人,而她竟然让母亲吃下那种东西!?这不是存心要母亲的命吗? 东方无名极度愤怒的使劲摇晃着上官离珠."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知道我娘她中毒日久,五脏皆虚,根本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你竟然还让她吃下丹桂鹤顶红!你是存心想要她死吗?" "你娘的毒根本无药可解,惟一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所以我才会让她吃下丹桂鹤顶红。想不到她竟然虚弱至此……" 怒极的东方无名想都没想便甩了上官离珠一个耳光,打得她跪倒在地,血丝沿着嘴角缓缓流出。 "你该死!你说这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解子午断肠毒,所以我才相信你,才带你来帮我娘治病,想不到你不会治病就罢了,居然还害死她,我……" 一旁的东方无忧眼看母亲命在旦夕,也冲上前对上官离珠又踢又咬、又捶又打,"上官离珠,你该死!如果你想害人,你来害我好了!为什么要害我娘?我要杀了你替娘报仇!" 上官离珠一句辩解都没有说,只是像木头人一样呆呆坐着,任由东方无名责骂、任由东方无忧踢打自己。 一旁的杜彧实在看不下去,一步上前拉开东方无忧,"无忧,别胡闹,岳母大人还没死呢!" "可是娘……"东方无忧眨眨早就哭肿的眼睛,极不甘愿地又狠狠踢了上官离珠一脚。 "她没死,只是承受不住两毒相互作用的冲击,暂时昏过去罢了。" "你说娘没死?" "没有,她还活着。" "那娘怎么会吐血?" "那是……"杜彧看向上官离珠,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东方无忧奔向母亲面前,伸手就要去抹她嘴角的血,"为什么娘会吐血?" 杜彧见状,神情紧张地连忙拉住她,"不碍事,那是正常现象,等她醒过来就好了。" 看着杜彧怪异的举动,东方无名虽心有疑问却没说什么,现在他只关心母亲的安危,"杜彧,我娘她不要紧吧?" 杜彧点头,"这几天是关键期,如果她醒过来就没事,如果没有的话……" 他又瞥了上官离珠一眼,强笑道:"无名,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岳母大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东方无名轻轻一颔首,便和东方无忧一起守在房里看护母亲。☆☆☆ 傍晚时分,东方介回来了。 他面色凝重地听着东方无忧又哭又啼地解释经过,又看看瑟缩在一旁的上官离珠后,一语不发地跟着坐下来照顾妻子。 第一天、第二天过去了,孙排云没有任何动静;第三天过去了,孙排云还是连动都没动;到了第四天、第五天,所有人几乎都灰心丧志地放弃希望了,只有东方介不死心地守着,他不相信结发一生的妻子,会就这样走了。他不相信,所以他继续等着。 第六天,东方无忧拿着一个小包袱来到上官离珠面前,"你走吧!我无名哥哥说他不想再见到你了!"上官离珠没有动,任凭东方无忧将那包袱扔在自己脸上。"是他叫你来赶我走的吗?" "不是,不过无名哥哥确实说过他不想见你,如果你还有一点羞耻心的话,就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不要让无名哥哥自己来赶你。" 她摇头,"我不走,除非他亲口赶我走,否则我绝对不走!" "你!"东方无忧气不过,忍不住想冲上前。 此时,东方无名沙哑的声音传来:"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上官离珠缓缓站起身,"你要我走?" "没错,你走吧,现在就离开回春堂,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我……"她用力眨眨眼,仿佛想看清楚他的模样。"我会走,如果这是你要的,我会走,但是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可以吗?" 东方无名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瞅着上官离珠。l "你说过要娶我的,即使只是为妾,你还是说要娶我,那是真的吗?" "当然,东方无名从不说假话。" "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东方无名微微一愣。喜欢?那何止是喜欢?他曾经那么相信她,几乎将她当成自己惟一的妻子,惟一的情人呵!可是他的信任换来什么?母亲的惨死,以及一个永远都洗刷不掉的不孝罪名! 他冷然偏过头,"喜欢?我是曾经对你动过心,不过那是在你害死我娘以前。现在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刽子手,一个谎话连篇,害死我娘的刽子手!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罢,他拉着东方无忧转身离开。 目送东方无名离开,上官离珠没有挽留、没有哀求,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潇洒背影,努力想记住他的模样,好让自己即使闭着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记起他的样子。☆☆☆ 上官离珠走了,一如她一无所有地出现在东方无名面前,她亦一无所有地离开东方无名,离开回春堂,走向未知的未来。 她穿过大街小巷,越过市集城镇,一步步走向人烟罕至的小径,走往山间林丛,用着仅余的视力,努力想将自已带离这个繁华的城市,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安静地死去。 是的,安静地死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 她的头发几乎有一半已经白了,她的视力也一天天地减退,起先她还可以勉强看到前方的人、物,到后来,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只是一团黑影,所以她想尽办法半爬半走地,把自己带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一个她可以回忆东方无名的地方,静待死亡。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打从娘在她八岁那年,强迫她吃药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终会有死去的一天。虽然爷爷曾经很努力地想为她寻找解药,想救她的命,但毕竞那毒药是娘亲手配制的,除了娘,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解。因此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她不顾一切,任性地从晋阳跑到金陵找东方无名,为的就是当他的妻子,即使只有一天,她也心满意足。 现在她的愿望达成了,她不只当了他一天的妻子,她当了他二个多月的妻子。在那两个多月里,是她这一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虽然只是为他洗衣煮饭,为他换药上药,终日忙碌在柴米油盐和一堆药材中,可她就是觉得好幸福,而这幸福的感觉,够她回忆到下辈子了。 想着,上官离珠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用双手摸索着,毫不在乎树枝、岩石割破了她的手,弄得她鲜血淋漓,只是一步步地往这杳无人烟的山路走。 突然,背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引起她的注意,"谁?" 来人眼看上官离珠已经注意到自己,索性站了出来,"是我。" 上官离珠一愣,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仿佛在哪听过。 "你是……" "我是柳含色,你应该认识我吧?" 柳含色!她跟着自已做什么?难道……难道无名哥哥出了什么意外吗? 她回过头,努力用着残余的视力想看清楚柳含色,"你找我做什么?是不是无名哥哥出了什么事?" "没有,无名很好,我们就要成亲了,他怎么会不好?" "哦?那恭喜你了。"上官离珠淡淡说着,转身就想走。 柳含色一呆,"等等,你不问我为什么跟着你吗?" "没有必要问,你会跟着我,不外和无名哥哥有关,既然无名哥哥都要和你成亲了,你跟着我的理由自然也就消失了。" "没错,我会跟着你,确实和无名有关,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 "你还记得龙谖这个人吗?" "龙谖?"上官离珠皱起眉头。这名字好熟,仿佛在哪儿听过,可又想不起来。 "不记得了!?两年前,你在挹秀山庄下毒将他毒死了,你竟然不记得!" 上官离珠恍然大悟,"你是说东方伯伯的弟子龙谖?" "没错,那个龙谖就是我的未婚夫。" 上官离珠愣在当场,"你的未婚夫?你不是……" "我和龙谖自幼订亲,原本打算在我满二十岁那年成亲,想不到你竟然用药将他毒死。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龙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我没有毒死他,是他自己--" "你胡说!全挹秀山庄上上下下都亲眼看到龙谖中毒身亡,东方庄主甚至因此自断手指谢罪,而你现在竟然否认。" "我没有必要说谎,我真的没有毒死他,是他自己居心不良,色欲薰心,自己找死的,不能怪我!" "居心不良?色欲薰心?我和龙谖相知甚深,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还会不知道吗?一定是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他,他不从,你恼羞成怒,就下毒杀了他,对不对?" 上官离珠摇头,不愿解释龙谖是因为想轻薄她,在强吻她时,咬破她的嘴唇后沾到她的血才中毒死亡的。 柳含色见上官离珠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于是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接近无名吗?" 提起东方无名,上官离珠又是一愣,"无名哥哥?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他是你从小就喜欢的男人,你一直想嫁给他,不是吗?既然你抢走、害死我的男人,我当然也要抢走你的男人,否则怎么对得起龙谖?" "你……你接近无名哥哥是为了报复我?" "没错!我早就听说东方世家的男人虽流连于青楼,但风流而不下流,还常常花钱替姑娘赎身,所以就自愿卖身到青楼,好等待机会接近他们。不过实在很巧,东方世家的其他人我都没见到,却偏偏遇上了东方无名;更巧的是,他见过我,知道我是龙谖的未婚妻,就把我赎出来,还送我孔雀翎,答应娶我为妻。" "你胡说,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无名哥哥答应你,对不对?" 柳含色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出来,"好聪明的丫头,我的确用了些手段,否则你以为我这肚子是怎么来的?" "你……" "其实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可以很安稳地当上东方世家的少夫人,可是因为你的出现,让无名的心又动摇起来。他嘴里虽然说要娶我,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我的存在,若不是因为孩子,他早就……" 上官离珠偏着头,听着柳含色益发激动的语调,一种想法突地涌上心头,"你爱上无名哥哥了,是不是?" 柳含色惨然一笑,"是,我是爱上他了,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几乎忘了当初我是为什么接近他。除了龙谖,从没有男人像他那样对我、爱我,让我重新了解身为一个女人是何等幸福的事。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如果你没有出现,无名就算不爱我,他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娶我,但是因为你……" "你错了,不管有没有我,无名哥哥都不是会轻易毁诺的人,他既然答应要娶你,他就一定会娶你,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是吗?你大概不知道现在东方世家的人正到处在找你吧?"柳含色突然转移活题。 上官离珠愣在当场,"找我?" "对!因为孙排云醒了,不但醒了,连身上的毒也都解了,所以现在东方世家的人到处在找你,希望把你找回回春堂。" 上官离珠心中一喜。东方伯母的毒解了?这么说来,无名哥哥不会再怪自己了?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很快便发现柳含色正在接近自己。 "你……" 柳含色看着上官离珠,一步步逼近她,"你的眼睛瞎了,对不对?" "胡……胡说,我的眼睛好好的!"上官离珠慌张地否认。 柳含色走到上官离珠面前站定,"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注意你的眼睛,发现你根本看不见我,眼睛甚至连眨都不会眨一下,否则你在转身时,早就认出我了,怎么还会问我是谁?" "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不过这一定是上天给我机会,让我可以替龙谖报仇。" "你到底想做什么?"由于眼睛看不见,使得上官离珠无从判断柳含色的举动,只能下意识的向后退。 "上官离珠,不要怨我,如果没有你,龙谖不会死;如果没有你,无名就不会反悔退婚,所以你去死吧!" 说罢,柳含色趁着上官离珠眼睛看不见,无从抵抗之际,双手往前一推。 只听得上官离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身子直直往峭壁坠下…… 第六章 深夜,东方无名拖着披惫的身躯回到回春堂。 虽然时间已近三更,但整个回春堂却灯火通明,大厅里更是坐满了人。 乍见东方无名回来,东方无忧连忙迎上前。"无名哥哥,你回来了!找到珠儿没有?" 东方无名推开东方无忧,将自己抛在杜彧身旁的一张椅子上,闭起双眼似乎根本不想说话。 看到哥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东方无忧简直快哭了。 她红着眼眶,转而投入杜彧怀中,"杜哥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胡闹瞎闹,乱说话气走了珠儿,珠儿也不会不落不明,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杜彧轻轻一哼。乱说活?气走上官离珠?依他看上官离珠根本就是被这丫头赶出去的。如果不是他当时急着医治岳母大人,没时间理她,否则他早冲出来赏这丫头几大板了。 他对东方无名问道:"无名,有珠儿的下落吗?" 东方无名摇头,还是没有说话。他脑海里不断想起上官离珠离开的时候,那孤独凄然的模样,想起她离去时衣衫单薄,身无分文,流落异乡无处栖所的绝望,想得他一刻也坐不住。 为什么自己不听她解释呢?为什么不看看娘的状况再下定论?她曾经那样问自己保证,说这世界上除了她,再也没有人可以解子午断肠毒,她确实做到了,但自已相信她了吗? 没有,不但没有,还将人生地不熟的她赶出回春堂。老天!在偌大的开封府里,她一个女孩子家,能去哪里? 想着,东方无名又站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不料才刚踏出门,立刻被一道强劲的掌风给逼了回来,跟着整个人腾空飞起,重重落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震惊了大厅中所有人,就在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时,一道人影缓缓走了进来,"你就是东方无名?" 东方无名从地上爬起身。刚才那一掌,震得他五脏翻腾,儿乎快站不住脚,但他仍旧强忍着开口:"我是东方无名。" "很好,珠儿在哪里?叫她出来见我。"那人冷冷说着,锐利的眼直视着东方无名。 东方无名直到这时才认出,来者竟然是上官离珠的爷爷--上官义。 骤然看到上官义出现,东方介推开儿子忙迎向前,"老爷子久违了,请坐下来谈。" 上官义瞧都不瞧东方介一眼,直逼着东方无名问:"珠儿在哪儿?我要见她!" 东方无名无所畏惧地迎视上官义,"珠儿不在回春堂。" "不在回春堂?我门下弟子说你欺负珠儿,还强行带走她,这难道会有假?" "我是带走珠儿,她也跟着我到开封了。可是她……她现在真的不在回春堂。" "她不在回春堂,在哪儿?" 东方无名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找她好几天了。到处都找不到她。"l 上官义冷哼,"你对珠儿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不告而别?那丫头从小就特别喜欢你,为了想见你,她甚至偷了我的药跑到金陵看你,现在你却告诉我她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东方无名为之语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谁料得到孙排云会在死了整整半天后,又突然活过来?而且所中的子午断肠毒也都解了? 东方无忧自幼和东方无名感情最好,看到他被一个老头子刁难、责骂,当下壮着胆子跑上前,"是我乱说话,气走珠儿的,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上官义低下头看着东方无忧,"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常常和珠儿打架的丫头。" 东方无忧一挺胸,"没错,就是我!" "你刚刚说什么?你气走珠儿?" "对!她帮我娘治病,可是我娘连着好几天都昏迷不醒,后来还断了气,我以为她害死我娘,就用包袱丢她,把她气走了!"东方无忧避重就轻,绝口不提其实上官离珠是被她赶出去的。 上官义闻言脸色一白,"帮你娘治病?是你那个中了子午断肠毒的娘吗?" "我就一个娘,除了那个娘以外,还有别的娘吗?" 上官义紧张地问:"你知道珠儿是怎么帮你娘治病的吗?" 她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进去的时候,娘已经昏迷不醒,还吐血了。" 这种不清不楚的解释,让上官义听得一头雾水。他转向东方无名,"小子,你知道珠儿是怎么帮你娘治病的吗?" 东方无名还来不及回答,一直静坐在一旁的杜彧突然开口:"她是用割腕喂血的方法替岳母大人解毒的。" 东方无忧和东方无名双双愣在当场,异口同声道:"割腕喂血!?" 杜彧站了起来,"对,割腕喂血。因为她身中一种极奇怪的毒,这种毒跟她不知有多少年了让她全身血液充满毒性却又不会死亡。我曾经问过她是谁下的毒,她却不肯说,只告诉我她身上的血可以解岳母大人所中的子午断肠毒,要我让她试试。" 上官义激动地抓住杜彧的肩膀,"你让她试了?"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上官义老迈的身子连退了好几步,"你怎么可以让她试呢?你这是在害她,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无法可想,因为岳母大人身上的毒再不解,恐怕就没机会了。" "但你也不能让她试啊!你知道她寿命所剩无几吗?" "这我也知道,可是即使不试,她还是会死,不是吗?是时间早晚而已。既然她那么爱无名,想为他尽点心力,何不让她试试?" 东方无名完全听不懂杜彧和上官义对话,更不知道所谓的"寿命所剩无几"是什么意思。 他扳过杜彧的肩膀急问:"杜彧,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珠儿会身中剧毒?为什么你说她会死?" "无名,你听我说,那天你和珠儿刚到回春堂时,我就帮她把过脉,发现她脉象迟缓,身中剧毒,但我不知道是谁在她身上下毒。" "是她亲娘在她身上下毒的。"东方介突然开口道。 东方无名不解地摇头,"爹,你说什么?珠儿的娘在她身上下毒?不可能,世界上哪有母亲在自己女儿身上下毒的!" "是真的,珠儿身上的毒确实是她母亲所下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问问老爷子。" 上官义没有回答,但那沮丧、绝望的表情却说明了一件事上官离珠所中的毒,确实是她的母亲一上官凤下的。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母亲会在自己女儿身上下毒?"东方无名呐喊着,无法相信世问竟有如此悲剧。 此时,东方介突然开口:"无名,你还记得你堂叔父东方彻吗?" "爹,你是说珠儿的父亲,东方彻?" 东方介点点头,缓缓将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东方彻和上官凤相恋,却得不到双方父母亲的同意,于是两人便相偕私奔,离家独自在外生活。一开始小夫妻两人倒也过得甜甜蜜蜜,还生下一个女儿,就是上官离珠。 不过东方世家向来被称为武林皇家,其地位声势在武林中自非一般人家可比。东方彻虽不是继承人,却也自幼就被安排好了将来,连终身大事都是在襁褓中就决定的。所以小夫妻两人,就因为东方彻被带回东方世家而被强行拆散。 起初上官凤还痴痴等待着东方彻回来,因为她相信自己所爱的男人绝不是负心汉,不会就这样抛弃她们母女的。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官凤并没有等到东方彻回来,却等到东方彻另娶的消息。 "当年我赶到的时候,上官凤已经刎颈自尽,只剩下珠儿哭着找娘。我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挹秀山庄交给你娘照顾,想不到上官凤竟然在她身上下毒,而且是一种前所未见,极难解的毒。我曾经跑遍大江南北,甚至请了上官老爷子来,都解不开珠儿所中的毒。" 东方介抬起头看着儿子,"无名,你知道为什么珠儿养过的鸟、小动物最后都会死吗?" 东方无名摇头,心底却浮现一股不安。 "因为她身上的毒。一开始我不知道她身上的毒那么危险,见她和你兄妹不太合得来,就买了些小动物给她解闷,哪晓得这些小动物不知怎地,竟咬了珠儿,所以通通死了。" "那么龙谖……" "我不知道龙谖是怎么死的,不过可想而知,一定是龙谖对珠儿图谋不轨,自作自受,自己害死自己。" 听到这儿,东方无名还是不懂。如果上官离珠所中的毒真如爹所说的那么危险,为什么自己却平安无事?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爱她、怎么要她的,怎么可能别人死了,他却没事? "我不懂,如果龙谖是因为想欺负珠儿才中毒化的,那么为什么我没事?我也早该死了才对。" "或许珠儿喜欢你,让你吃了解药吧!" "小对,如果珠儿有解药,她自己为什么小吃?为什么要给我吃?" "因为那丫头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上官义哑着嗓子,声音低缓而无力。 "老爷子,你是说……" "其实珠儿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虽然费尽心力,花了无数年的时间想为珠儿解毒,奈何天不从人愿,所配出来的药却都不对,只能减缓毒性,却无法根除。前些日子,珠儿不知从哪儿得知你母亲中毒的事,于是不管我的阻拦,执意要到金陵看你,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一句活不了多久,听碍东方无名一阵晕眩,几乎跪倒在地。 珠儿活不了多久!?不可能!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活泼,怎么可能活不久? 他频频摇头,"你胡说!珠儿不会死的,她看起来好好的,不像中毒,也不像会死的样子,活蹦乱跳地还会捉弄人,怎么可能活不了多久?是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对不对?" 杜彧接口:"无名,珠儿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东方无名一阵错愕,"杜彧,怎么连你也……" "我在帮她把脉时就发现了,她不但毒入脏腑,连头发、眼睛也已经开始产生变化。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她的眼睛现在应该已经看不见了。" 东方无名如遭雷击,脚步踉跄。珠儿的眼睛看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还看见她对自己笑,扯着自己喊无名哥哥,而现在她的眼睛居然瞎了! 东方无名突地发出一声狂吼,死命地揪着杜或的衣襟,"该死!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杜彧任由他抓着自已,他知道这个事实对东方无名而言实在太难以接受了。"是她不让我说的,她知道自己随时会死,不想让你难过,所以……" 东方无名静静地看着杜彧,一时,所有的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不断地说只要当自己一天的妻子,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酒里下春药,更明白她是真的爱自己,那样无私无悔。可他又给了她什么?除了误解、羞辱外,他又给了她什么? 想到这儿。他不禁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凄凉、悲苦与悔恨。"珠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嘶吼着,一个回身就要往外冲,却被上官义一把揪住,"小子,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珠儿,我要去把珠儿找回来!" "你知道珠儿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上官义话没说完,一道跌跌撞撞、从门口直往内奔的人影引起他的注意,一个怀着身孕,满脸惊慌的女子,那是柳含色。 只见柳含色奔到东方无名面前,砰地一声跪了下来,"无名,救我,你快救救我!" 东方无名根本没有心思理会柳含色,一把推开她就要往外走。 眼看东方无名不理自己,柳含色又转向杜彧,"杜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杜彧眼睛一眯,"你怎么啦?'''' "我中毒了,我被上官离珠下了毒,求求你救救我!"☆☆☆ 东方无名迈出去的脚步因着这句话而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中毒了,是上官离珠下的毒,无名,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她攀住东方无名的双腿哀哀乞求着。 他眼睛一眯,"珠儿对你下毒?你见过珠儿?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我……"柳含色一惊,半句话都吐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说溜了嘴,但现在她中了毒,如果不尽快解毒的话,不但孩子不保,连自己都可能没命。 东方无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在哪里见到珠儿的?" "在……" "在哪里?" "在南山上。" 南山?她跑到南山去了?难怪自己怎么都找不到她。只是柳含色为什么会知道珠儿在南山? "你为什么知道珠儿在南山?" "我……我见你们大家找她找得很急,所以也跟着出去找,没想到误打误撞,就让我找到了。" "胡说!南山离开封府少说也有十来里,怎么可能毫无目的、误打误撞就撞上了?说,你是不是跟踪珠儿?" "我……" "你跟踪她做什么?" 看着东方无名冷峻无情的样子,柳含色突然明白,这男人根本没爱过她,也没关心过她,否则怎么会在知道她中了毒,还口口声声逼问着上官离珠的下落? "我承认我是跟踪上官离珠,不过那又如何?你们找人,我也找人,不行吗?" "你找珠儿做什么?她根本不认识你,你没有理由找她。" "做什么?当然是为了替龙谖报仇。" "替龙谖报仇!?你……" "你该不会忘记我是龙谖的未婚妻吧?" "我当然知道你是龙谖的未婚妻,但这和珠儿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当年龙谖是怎么死在上官离珠手上,今天我就要上官离珠怎么死在我手上!" 东方无名大惊失色,"你对珠儿做了什么?" "那丫头浑身都是毒,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柳含色冷冷一笑,"幸好老天有眼,让那丫头瞎了双眼,否则我还无法顺利替龙谖报仇呢!" 东方无名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柳含色使劲摇晃,"你到底把珠儿怎么了?" "我把她推下山谷了。反正她一个瞎子在山上乱走,迟早都会跌下去,我不过是帮她一个忙罢了!" 东方无名禁不住一巴掌甩在柳含色脸上,打得她跌倒在地。"你该死!你居然把她推下山谷!?" "没错,谁让她害死龙谖,现在又想来抢我的男人!"柳含色跪在地上抱住东方无名的大腿。 "无名,我爱你,我会这么做都是因为我爱你,我知道你讨厌那丫头,恨她害死你母亲,所以我………" "爱我?"东方无名一脚将她踢了开去,"你是这样爱我的?" "是的,我爱你,否则我又怎么会怀了你的孩子?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抛弃一切,为你生儿育女。" "是吗?你确定你爱我,不是为想报复珠儿才接近我的?"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是为了报复上官离珠才接近你,但后来我发现,你是真的对我好,除了龙谖,没有男人像你这样对我,因此我心甘情愿想为你生孩了。可是上官离珠又出现了,她害死龙谖不说,现在又想抢走你,抢走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我实在无法原谅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幸福,所以我把她推下山谷,这样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含色,你错了,珠儿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和什么人抢幸福,她所做的,只是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别人的幸福。记得吗?我以前曾经告诉过你,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两个不要相提并论。" "可是我不甘心她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现在又想抢走你……" "含色,你知道我对珠儿说什么?我答应娶她,不过前提必须是你过门后才能娶她。" 柳含色一愣,"你是说……" "我娶她为妾,你为妻。" "你胡说,你明明把孔雀翎收回去了……" "那是我母亲在知道珠儿的事情以后,要我娶珠儿为妻,因为珠儿有恩于东方世家,于情于理,都不能委屈她;至于你,就纳为侧室,再怎么说,你都已经是东方世家的媳妇,不是吗?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了。" 柳含色脸色刷地惨白,"不,无名,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你已经害死珠儿了,我又何必实现承诺?" "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是你的骨肉,是东方世家的骨肉,你不能抛弃他!" 东方无名戚然一笑,"含色,你知道当年龙谖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让上官离珠给毒死的!" "他的确是中毒而死,但你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吗?"东方无名顿了顿,看了柳含色一眼。"龙谖是因为对珠儿图谋不轨,结果反而让自已中了毒,最后丢掉性命。含色,你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柳含色忍不住浑身颤抖,"什么意思?" "龙谖怎么样,你就会怎么样。" 柳含色闻言,脚下一软,整个人顿时昏了过去。 第七章 夕阳西下,一道落日照进幽深的谷地中,将山壁染得一一片火红。 四周静极了,除了潺潺的流水声以及偶尔破空传来的几声鸟鸣外,几乎听不到一点声响。 在这份寂静中,有一道人影正沿山壁摸索着,一步一步,小心地避开石头,往溪畔走去。 在夕阳的照射下,只见这道人影身形窈窕,容貌姣好绝尘,然而那一头垂散在腰际的长发却是雪白的,不仅如此,那原本水灵动人的翦水双瞳也已然失明。那是被柳含色推下山崖的上官离珠。 是的,上官离珠没有死,当她坠下崖时,一棵横出山壁的大树挡住了她往下落的身子,使她免于一死,却也让她置身住这无人的山谷里,无法离开。 上官离珠并不怪柳含色把她推下来,反而有些感谢,因为本来她就快要死了,不是吗?所以怎么死都无所谓,况且,与其毒发痛苦而死,不如一瞬间的粉身碎骨来得痛快。 但奇怪的很,当一个人越是想死时,老天爷就似乎越不想让他死。 上官离珠以为自己掉下悬崖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她竟然活得好好的。 她孤独绝望地躺在谷地中,想活活饿死自已时,那沿着山壁流下的山涧又恰巧滴在她脸上,救了她一命;当她毒发难耐,胡乱抓了地上的草便吃后,想不到这不知名的草竟能减缓她的痛苦,因此她就这么活了下来,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谷地中过日子。 白天,上官离珠饿了,便在山谷中寻找可食用的花果野蔬,渴了喝溪谷中的水,反正她身中剧毒,就算吃进什么有毒的东西也死不了。 晚上,她只身躲在山洞里,靠着燃烧杂草、树枝取暖,幸而这谷地气候温暖,即使入夜也是凉而不寒。 有时候上官离珠会想起母亲和爷爷,想爷爷怎么费尽心力为自己配制解药,想母亲为什么在自已身上下毒,为什么让她受尽折磨。但更多时候她想的是东方无名,想他俊朗好看的面容,想他浅笑时的潇洒风采,想他发怒时的慑人神情,更想他爱自己时的狂烈激情。 她从不后悔在他酒里下药,因为不那样,她永远无法达成做他妻子的愿望;她也不后悔将惟一的解药都给了他,因为她最爱的人是他,她要他好好地活下去,不要他因自己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所以那次在客栈里,她不仅下了催情散,同时也放了解药。之后在为他疗伤的日子里,她又陆陆续续把剩余的解药都给他吃了,否则自己又哪会提前毒发? 上官离珠想着,现在他应该已经正式娶了柳含色为妻,并且当爹了吧?她好想看孩了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像他一样好看迷人,有着摄人魂魄的双眼?但今生今世,她已经不冀望再见到东方无名了,毕竟她瞎了,就算她能再见到东方无名又如何?他会认得又瞎又丑的自己吗? 上官离珠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现在的她连自己都看不见自己了,又怎能奢想看见所爱的男人? 边想着时,上官离珠已经来到溪畔,她蹲下身子靠近水边,伸出双手胡乱摸索着,终于在石缝间找到了几株锯齿状的植物。 她想都不想便拔起那植物往嘴巴里塞,顿时,一种酸涩的苦味传来,让她忍不住想吐掉,可一想到自己已经二餐没有吃束西时,她只好忍着那味道,硬是吞了下去。而这,正是东方无名所行到的景象。 他几乎无法相信那个蹲在溪边,满头银丝,囫囵吞着杂草的人,就是他所要找的上官离珠。 但是错不了,那背影,那小小的、熟悉的身子,不是上官离珠又是谁? 东方无名禁不住热泪盈眶,差点克制不住自己想冲上前抱住她。 可他没有,他连动也没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沦落至此。 不久,东方无名看上官离珠站起身离开溪畔,伸出双手在石壁上摸索着,似乎打算离开。 她小心的走着,以免被地一上的石头绊倒。但是她眼睛毕竟看不见,是以一个踉跄,便让一颗凸出的石头绊个正着,眼看整个人就要往前仆倒在地,一双有力的臂膀适时揽住她,让她免于跌伤。 上官离珠一惊,"谁?" 东方无名无语,只是颤抖着伸出手,轻抚着眼前这依然绝艳出尘的美丽容颜。 上官离珠更惊骇了。这地方除了自已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到底是谁救了自己? "你是谁?你为什么不说话?" 东方无名仍旧没有说活,他心痛不已地看着上官离珠已然失焦的双眼。 她当真失明,看不见自己了?否则自己明明站在她面前,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是谁? 上官离珠又惊又急,慌乱地捶打着轻拥着自己的人,"放开我,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抓住她的手,送到嘴边轻轻一吻,开口时声音竟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得。"珠儿,是我,我是无名哥哥。" 上官离珠轰地愣在当场。无名哥哥?这人竟是无名哥哥!? "你……"过度的震惊,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没有回答,只是爱怜地抚着上官离珠的头发,只字不提自己找她找得快发疯,最后得知她已死的消息后,也跟着跳崖殉情。 想不到老天爷可怜他,让他活了下来,更想不到上官离珠居然也没死,而且好端端的在他面前。 他低声说道:"珠儿,你瘦了。" 上官离珠浑身一震,连忙推开他,"我不是上官离珠,上官离珠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你就是我的珠儿,就是我的小离珠,就算你头发白了,眼睛失明,你还是我的小离珠!" "我不是,我不认识你,你走,你走!" "你是!你是珠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是珠儿。珠儿,跟我回去好不好?大家都好担心你,我也……" 但是上官离珠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不断推打着他,"我不要见你,你走,你走啊!"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不想见我,但是我想见你啊!" "想见我?你想看什么?看我未老先白头的丑态?还是来讥笑我空有一身使毒绝技,却弄得自己眼睛失明?" "珠儿,不要这样,那不是你的错……" "那你来做什么?来告诉我你已经娶妻,已经当爹了,是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恭喜你,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娶了柳含色为妻。毕竟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不就是她吗?" "不,你错了,我没有娶她。" 上官离珠一僵,"没有?为什么?之前你口口声声说一定要娶她为妻,为什么现在你终于可以如愿了,却反而--" 不等她说完,东方无名接口:"她死了,不过就算她没死,我也不会娶她的。" "死了!?这怎么可能?" "她确实死了,是中毒死的。" 上官离珠脸色霎时惨白,"中毒?你是说……" "她和龙谖一样,沾了你的血中毒死了。" "那……孩子呢?" 东方无名没有回答。其实他并不知道柳含色究竟是死是活,但依照推论,她应该已经死了,而那孩子恐怕也已遭到不测。 想到柳含色把自己推下山崖,自己没死,她反倒……上官离珠不觉苦笑。 "无名哥哥,你现在知道我是多么不祥的一个人了吗?每一个碰到我的人都死了,我爹死了,我娘死了,想非礼我的龙谖死了,想害我的柳含色死了,连你未出世的孩子都被我毒死了,你难道不怕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东方无名激动地将上官离珠娇弱颤抖的身躯搂入怀中,紧紧抱着她。"别胡说,你爹娘的死和你没有关系,龙谖和柳含色是咎由自取,又怎么能怪你?再说我碰过你,要过你,爱过你,如果真的每一个碰到你的人都会死,那么第一个该死的人就是我。但我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不是吗?" 上官离珠一怔,"你不是怕我、讨厌我吗?为什么……" "我爱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讨厌你、怕你?" 如果是在以前,上官离珠听到这句话该会喜极而泣,因为她爱了他整整十年,也盼了十年,怎能不高兴?可现在她瞎了、丑了,而且不知自已什么时候会死,她根本没有资格接受他的爱。 她摇头,"你胡说,你不爱我,你爱的是柳含色,从头到尾,想娶的也只有柳含色,否则你不会--" 东方无名打断她,"不,你错了,我不爱她,事实上,我从没有爱过她。" "既然你不爱她,为什么承诺要娶她?还是你对每一个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都做过相同的承诺?" "我承认我确实说过要娶含色,也给了她孔雀翎作为信物,不过那并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因为她有了孩子。珠儿,你知道我爹是绝不允许拥有东方世家血液的子孙流落在外,所以我只好答应娶她。" 上官离珠确实知道,不然当年东方介也不会将自己带回挹秀山庄了。但是她仍旧不相信东方无名,如果他对柳含色没有感情的话,柳含色又怎肯委身于他,甚至为他生孩子? "我不相信!生孩子这种事不能单靠女人,如果你不喜欢她、不爱她,又怎能和她在一起这么久?" "含色是个美丽的女人,又是个青楼名妓,懂得怎样讨好男人,怎样抓住男人的心,当她刻意要接近你时,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得了的。" "但她说是你主动接近她,主动为她赎身的,难道不是?" "我说过她是个美丽的女人,而我是个男人,一个有生理需要的男人,我会接近她、和她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不过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我之所以会为她赎身,是看在我父亲的意思上才那么做。" "东方伯伯?这和东方伯伯有什么关系?" "爹对龙谖的死并不感到可惜,毕竟是他想欺负你,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但无论如何,龙谖总是他门下弟子,是以爹曾经交代我们,要尽可能照顾龙谖的家人,而这,就是我为含色赎身的主要原因,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她沦落风尘。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她接近我竟是为了想报复你,幸好你没事,否则我……" "你错了!她想杀我固然是为了龙谖,但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你,因为她爱你,不希望你被其他人抢走,所以才会将我推下山崖。" "是吗?如果爱一个人就是把他据为己有,那这种爱根本算不上爱!"他捧起她的脸,心疼地看着她。"珠儿,你才是真正懂感情,懂得如何去爱人的人。过去我不懂得珍惜你、爱你,不知道你甚至为了救我娘,尽管身中剧毒,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我……" 上官离珠泪流满面地推开东方无名,"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上官离珠已经死了!她死了!" "不,她没有,她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怎么会死呢?"他低头凑近她的唇想吻她,"珠儿,让我爱你,让我照顾你好不好?过去是我不好,不知道你的苦心,不懂得珍惜你。但无论如何,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爱你,好吗?" 她频频摇头,一把推开东方无名,"已经来不及了,你没看见我现在又瞎又丑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上官离珠,你所认识的上官离珠已经死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说罢,上官离珠跌跌撞撞地奔离东方无名,躲入山洞里,将自己埋入那一片漆黑之中。☆☆☆ 东方无名并没有离开,事实上,他也不可能离开,因为任凭他武功再怎么高强,轻功再怎么好,都不可能在毫无帮助的情况下爬上山壁,况且这儿还有一个他深爱的女人,所以他留了下来。 他在上官离珠栖身的山洞内升起一堆火,一方面照明,一方面可以为上官离珠取暖。 接着,他利用身上的配剑猎了几只野兽,剥除毛皮洗净晒干,然后铺在地上,让柔弱的她有个温暖的床,再把剩下的骨肉用火烧烤,做成美味的一餐。 东方无名轻轻用剑将烤好的肉块切细,送到上官离珠嘴边,"珠儿,你饿了吧?来,吃一点。" 上官离珠早早就闻到他在烧烤兽肉的香味,那味道引得她饥肠辘辘。打从掉下山谷以来,她还没好好吃过一餐哪! 可是她能接受吗?如果接受了,岂不是承认自己希望他留下来? 不,他不能留下来!自己身上已经没有解药了,万一让他碰到自己或沾到自己的血,不是反而害了他?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不希望他因自己而发生任何意外! 她摇头,"我不饿,也不想吃。" 东方无名没有说话,兀自将肉放进嘴里咬碎后,猛地托起她的脸,以嘴对嘴的方式送进她口中,还顺势堵住她的小嘴,热切地亲吻着。 她拼命捶打着他,"你不要这样,放开我!" "不放!你是我的,不论你是生是死,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密密吮吻着那记忆中柔软甜美的唇,与她的芳香缠绵,唇齿相接,倾诉着无悔情意。 晶莹的泪珠沿着上官离珠的眼角滑上脸庞,滑入两人贴合的唇瓣,而那双抗拒的手也渐渐放弃,"你真傻,你不知道这样做连你也活不成了吗?" 东方无名轻抬起头,吻去她满颊的泪水后,又探向她的唇,"知道,但是你死了,我一个人也活不下去。所以如果要死,不如两个人一起死,还可以相互照顾,不是吗?" "你……你好傻,为什么这么傻呢?" "唉,真正傻的人是你。你为了替我娘治病,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从晋阳跑来找我:又为了爱我,傻得在酒里下药,胡里胡涂地交出自己的初夜;更为了替我疗伤,用光了老头子为你配制的解药。你这傻丫头,我东方无名值得你这样爱吗?" 她伏在他怀里,低声说着:"因为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欺负我没爹没娘,要不就是把我当成怪物,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关心我、照顾我,所以我好久以前就决定要当你的妻子,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但我还是想当你的妻子,即使只有一天,我也心甘情愿。" 同样的话,东方无名曾经听她说过无数次,却每次都不了解她说这话的同时,包含着怎样的深情与遗憾。但现在他懂了,他终于了解在这小小的身躯里,隐藏着一颗何等热情与善良的心,只是一切还来得及吗? 他忍不住低下头,又吻住上官离珠,"傻珠儿,你当然是我的妻子,而且是惟一的妻子。记得我们曾经以天地为证、山川为媒拜过堂吗?从那时候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无名哥哥,我已经失明,连头发也白了,你还要这样的我吗?" "我当然要你!如果你怕我看见你的白发,那我也把自己弄瞎好了,这样我们谁也看不见谁的样子,谁也不知道谁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 说罢,东方无名当真举起手指打算戳瞎自己的双眼,上官离珠连忙阻止,"不要,我相信你就是了。" "你相信我了?" "嗯!我相信你。" 她投入他怀中,贪婪地吸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男人味,"我不要你和我一样眼睛看不见,如果你的眼睛也看不见,那谁来帮我生火,谁来帮我猎野味呢?总不能我们两个都到溪边摘草吃吧?那样过不了多久,我们就算没毒发身亡,也会活活饿死。" 东方无名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回眸看着在火光照耀下,娇艳如花的她。 他捧起她的脸,"珠儿,你好美。即使眼睛失明,头发也都白了,你还是美得惊人,美得让我心动。那天在客栈里,没能好好给你一个洞房花烛夜,是我的过错和遗撼,现在让我爱你,让我以一个丈夫的身份来爱你,好吗?" 他抱起上官离珠让她躺在兽皮上,小心翼翼地褪去她的衣衫,露出那完美无瑕的玲珑身躯。 她瘦了。 她身材本就娇小柔弱,经过这一场折磨益发清瘦得我见犹怜,让东方无名心疼极了。 "无名哥哥,无名哥哥……" 这娇喘吟哦,让东方无名浑身不觉燥热起来,胯下的欲望也急速地肿胀,透露出想要她的讯息。 他起身褪去衣衫,好让自己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完全贴合在一起,跟着缓缓扳开上官离珠修长的双腿,"珠儿,你准备好了吗?" 上官离珠没有说话,一手搂着东方无名的脖子,另一手却在地上摸索着,跟着握住一块石头。 东方无名完全不知道上官离珠在做什么,他只是急切地想要她,想爱她,想补偿自己以前所犯下的过错。 因此,当上官离珠握着石头往他脑门上敲落的时候,他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昏了过去。 第八章 捂着嘴,上官离珠泪潸潸,一步步退出山洞。 她逃离他,是因为她不忍心让他被自己牵累;她也不敢检查他伤得如何,因为她怕自己一时情难自禁,会投入他怀中,再也离不开。 她是这样一个不祥的女人啊!她已经害了那么多人,怎么能再害死自己所爱的男人?所以她选择离开,永永远远离开,让东方无名再也找不到自己,如此他就不会被自己牵累了。 但是要怎么离开呢?她是个瞎子,去哪里都不方便;若要自尽,怕不一会儿东方无名醒来又会救回自己,想来想去只有投水了,那是最快又最不会被发现的方法。 主意打定,上官离珠便摸索着往溪边走,可才刚踏入溪里,一只不知打哪儿伸过来的手就抓住了她,她不觉惊叫出声,嘴巴却随即被人紧紧捂住,一道熟悉又带着几分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珠儿,好久不见了。" 上官离珠浑身一僵。这声音是…… 那人凑近上官离珠,用力捏着她的脸转向自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原来你的眼睛真的瞎了。" 她挣脱那人的手惊慌道:"姚若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那个在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姚若林。 只见姚若林沉沉一笑,不怀好意地看着衣衫不整,却美得教人垂涎三尺的上官离珠。"做什么?当然是来找你。" "找我?你找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整个东方世家和上官家的人都在找你吗?我是老头子的大弟子,于情于理,我能不找你吗?" "你现在已经找到我了,请你放开我。" 姚若林摇头,"不,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怎么能放开你?我可不像东方无名那臭小子一样笨,自己傻傻地往悬崖跳,我只要跟在他身后,自然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找到你。现在跟我走!" "不,我不走,无名哥哥救我,无名哥哥……呜!" 话没说完,上官离珠只觉得脖子一疼,整个人顿时昏了过去。 当她再醒过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竟被人用绳子捆得死紧,动也不能动。 "珠儿,你醒了?"姚若林阴沉的声音传来。 上官离珠循声望向他的方向,"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或许是野兽的巢穴,或许是毒蛇窝,总之这是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山涧就是了。"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请你把丹桂鹤顶红的解药给我。" 上官离珠一愣,"我不是已经给你了?" "那只有半颗,根本算不上是解药。" "我身上没有解药,要解药,你去找爷爷。" 姚若林冷冷一哼,"如果老头子肯给我解药的话,我又何必大费周章,跟在那小子后面呢?" "爷爷为什么不给你解药?你是他的弟子,他没有理由不给你解药。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所以爷爷才不给你解药,对不对?" "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把你和那小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他罢了,想不到他听了,居然反过头来打伤我,还怪我为什么不把你带回去。" "你告诉爷爷什么?为什么爷爷会……" "我说你和你娘一样,都那么犯贱,让东方世家的男人睡过了。" 上官离珠不觉怒上心头,"你……" 姚若林蹲下身子,用力捏着她的下巴,"难道不是?当年你娘一见到东方彻那小子,便脚不着地、抛家弃夫地跟了他去,最后得到什么?还不是弄得身败名裂、自我了断。怎么,老头子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你母亲本来是我的未婚妻,却见异思迁,跟着东方彻私奔了。" 上官离珠轰地愣在当场,"未婚妻!?" "对,我刚入师门没多久,老头子就把她许配给我了。想不到她在一场比武大会中见过东方彻一眼后,就恬不知耻地跟了他去,还跟他生下你这个女儿。不过,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她最后被东方彻抛弃了,不是吗?" "不,爹没有抛弃我娘,他不会抛弃我娘的,他一定是有其他原因才会……" "才会如何?珠儿,你知道你娘为什么自杀吗?为什么在你身上下毒吗?因为东方彻另外娶了姑苏慕容家的小姐为妻,你娘受不了打击才会自我了断,才会在你身上下毒,希望你不要步上她的后尘。" 上官离珠频频摇头,"不是这样的,爹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抛弃娘另娶的,他不会的!" "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问东方世家的人,这件事的始末他们都很清楚。" 姚若林续道:"你娘死了以后,我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一直到老头子把你带回来时,才又重新燃起希望。因为你跟你娘长得好像,都美得像月宫仙子,不,你比她更美,比她更吸引人,你有她所没有的纯真无邪。所以我以为你和你娘不一样,以为你就像你的外表那般美丽,那般冰清玉洁。想不到你比她更下贱,竟然自甘堕落,倒贴东方无名不说,还任由他在光天化日下公然地羞辱、玩弄,真是枉费我一直都那么喜欢你,那么珍惜你!"说到激动处,姚若林不觉摇晃着上官离珠,双眼死瞪着她,仿佛想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上官离珠仓皇失措地推拒他,"放开我。你放开我!" 姚若林狰狞一笑,"收开你?那谁来解我身上的丹桂鹤顶红?把解药拿出来,或许我可以念在你是将死之人,放你一马。" "我没有解药,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与其把药给你这种人,还不如让狗吃了!" 姚若林闻言,一巴掌甩在上官离珠脸上,打得她跌倒在地。"没解药?无所谓,反正你自己就是解药,不是吗?" "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用割腕喂血的方式解了孙排云所中的子午断肠毒。众所皆知,子午断肠毒是望月谷特有的一种毒,除了望月谷主,天下几乎无人能解,就连冷面华佗杜彧都束手无策,而你却解开了,那么……"他的手一寸寸伸向上官离珠。 他语气中所隐含的邪恶,让上官离珠下意识地挪动身子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凡是碰过你的人都会死,不过也有例外,像东方无名不就活得好好的?再说你又用自己的血解了孙排云身上的毒,既然你自己就是解药,那么我为什么不享用呢?" 上官离珠脸色霍地刷白,"你敢?你不怕我身上的毒会毒死你?" "我当然怕,但我现在身中丹桂鹤顶红的毒,如果没解药一样会死。反正一样要死,何不死得痛快些?" 话声未落,他猛地一把扯开上官离珠的衣衫,让那雪白温润、极具诱惑的赤裸胴体,裸裎在自己面前。 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好美!虽然山洞内的光线幽暗,只有微微的火光照着,但在这种情况下的她,却比太阳底下的她来得妖艳、魅惑,让他想狠狠地占有她。 难怪东方无名会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这是一朵倾国倾城的绝色牡丹哪! 想到这儿,他猴急地解开自己的裤予,强行将上官离珠压在身下,不顾她的挣扎与抵抗,分开双腿就要登堂入室。 突然,一阵窭窭卒卒的怪声响从洞穴深处传来,但姚若林已被欲火冲昏了头,又怎么会注意到? 他箭在弦上,抵着上官离珠正想侵入她时,腿上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阻止了他的行动。 "搞什么!"姚若林咒骂一声,起身察看。 可他身子才刚动了下,便迎上一对对赤红的诡异眼睛,跟着只听到声声惨叫:"蛇!有蛇……啊--" 上官离珠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什么事,腿上、手上身上便不住传来被嗤咬的疼痛,她不觉放声尖叫:"啊--"☆☆☆ 当上官离珠再次恢复意识时,迎接她的,是强烈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的光线。 她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好痛!" 一直守在她身旁的东方无名闻声,连忙握住她的手,"珠儿,珠儿!" 上官离珠挣扎着坐起身,伸手轻抚他俊美却无比憔悴的容颜,"无名哥哥,是你……"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 "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梦见我掉下山谷,又梦见你来找我,可是我却看不见你。现在我看见你了,原来这不是梦,你真的来找我、来救我了,无名哥哥。" 东方无名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说起话来竟有些结结巴巴,"珠儿,你……你说什么?" "我看见你了,无名哥哥,你真的来救我了。" "珠儿,你的眼睛……" 上官离珠眼中盈满欣喜的泪水,"我看得见了,我的眼睛看得见了!" 捧着上官离珠那沾满泪水的小脸,凝望着她水灵多情的双眸,东方无名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只得跪下来感谢上苍,谢谢老天爷让他的珠儿眼睛又恢复光明。 "珠儿,你的眼睛真的看得见了?你真的看得见我了?"东方无名还是不敢相信,毕竟他曾经亲眼看到她失明时的悲惨模样,而今她忽然恢复光明,怎不教他惊讶? 上官离珠泪流满面,伸出小手轻抚着他的五官和轮廓,且每每触及他便落下一吻,"这是你的眼,这是你的眉;而这是你的唇,无名哥哥,我真的看见你了!" 东方无名低吼一声,紧紧将她搂入怀中,忘情地吻着她,四片唇瓣交缠,诉说着彼此心中的爱意。 "珠儿,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眼睛会突然看得见?" 上官离珠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昏了过去,再张开眼睛时,就看得见你了。" "可是上官老爷子说你所中的毒无药可解,既是无药可解,为什么会突然……" 他摇摇头,过度的惊喜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忽地,他想起一件事,"珠儿,你为什么把我打昏?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一点赶到,你可能就没命了?" 上官离珠窝在他怀中,贪婪地吸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男人味,"我知道,但是我爱你,我不要你被我牵累,为我受伤,所以我宁可一个人静静地死去。" "就因为这样,你才把我打昏?" "嗯。但想不到我没有死成,却遇上了姚若林。无名哥哥,你怎么知道要来救我?怎么知道我被他捉走了?" "其实你走没多久,我就醒了,我到处找不到你,知道你一定是为了不想连累我,一个人悄悄跑去躲起来。还好这山谷不大,又很安静,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得很清楚,否则我真还不知要上哪儿找你。珠儿,你怎么会遇上姚若林?他不是应该在晋阳吗?" "记得我曾对他下毒的事吗?" 东方无名点点头。若不是拜姚若林那一剑之赐,他恐怕到现在都无从了解上官离珠对自己的真心。 "因为那件事,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加上爷爷不肯给他解药,所以他知道你在找我之后,就跟在你身后看看能不能找到我。无名哥哥,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那些蛇突然跑出来,恐怕我已经被他……被他……"说着,她无限恐惧地颤抖起来。 东方无名怜爱地抱紧她,"我知道,当我赶到时,正好看到姚若林想欺负你,我才刚要上前救你,那堆蛇就窜了出来,把他活活咬死。珠儿,你没事吧?伤口疼不疼?" 他松开她检查她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我想那些蛇应该是有毒的,否则怎么能把姚若林活活咬死……" 蓦地,他的话哽在喉咙,眼睛瞪得老大,"珠儿,该不会是因为你被蛇咬了,所以你的眼睛才……" 上官离珠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东方无名眼中浮起兴奋的神色。"珠儿,你等等,我去抓条蛇来给你看看。" 说罢,他便飞身出洞,再回来时,手中果然抓着一条金光闪闪,却已经死去多时的小蛇。"珠儿,你认得这东西吗?" 上官离珠接过一看,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她惊叫出声:"这是赤眼金蛇!" "赤眼金蛇?" "对!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有一种蛇全身金光闪闪,眼睛是红色的,这种蛇奇毒无比,任何一种动物被它咬了以后,不出三步必定死亡,我想这应该就是爷爷说的赤眼金蛇。" "这么说来,你的眼睛会看得见,就是因为被这条蛇咬了?" "应该是这样,否则也无从解释起。" "那你的毒呢?你身上所中的毒是不是也……" 上官离珠又是一愣。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只想到自己可以看开东方无名,却没想到既然看得见,那自己身上的毒也应该解了才对。 东方无名脸色一沉,转身又走出山洞,再回来时,手中多出一只狐狸。 "珠儿,把你的血滴在这狐狸身上。" 上官离珠依言,用他的剑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狐狸口中,然后屏息等待着。 一刻钟、两刻钟过去,山洞里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小,但那只狐狸依然睁着骨碌碌的人眼转来转去,一点也看不出即将死亡的样子。 看着狐狸的反应,东方无名抬起头,"珠儿,你的毒……" 上官离珠流下欣喜的泪水,上前扑入东方无名怀中,"无名哥哥,我痊愈了,我终于可以做你的妻子了!" 东方无名抚着她的颊,眼底闪着泪光低声地道:"傻瓜,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拜过天地,记得吗?" "可是……" "可是什么?" "我的头发……"她抓起依旧雪白的长发,"我的头发还是白的,也许再也回复不了以往的模样了。" "小傻瓜,我爱的是你的人,可不是你的头发。再说,身上的毒都解了,其他还成问题吗?把头发的事交给杜彧和老头子去伤脑筋吧!你只要专心做我的小妻子就好了。现在别说话,让我爱你,让我以丈夫的身份,好好宠你。" "可是……" 东方无名呻吟一声,"又怎么啦?" "我怕。" "你怕什么?有我在这儿,没有什么好怕。或者,你怕我们出不去?别担心,就算我们永远出不去,我也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保护你,嗯?" "不.无名哥哥,你听我说。"上官离珠正襟危坐,"爷爷曾经告诉我,因为我娘在我身上下的毒极深,不但影响了我的五脏六腑,连带的可能会让我一辈子无法生育。我没办法替你生孩子,没办法为东方世家传宗接代,这样你还要我吗?" 东方无名哈哈一笑,搂着她重新躺回兽皮上,"我当然要你,我怎么会因为这样就不要你?别忘了,你的眼睛都可以治好了,又怎么会不能生孩子?再说,为东方世家传宗接代是我东方无名一个人的责任吗?难道老大和老三、老四都没责任?所以你提的不是问题,也没有必要担心。" 上官离珠终于释怀,露出多日不见的笑容。她偎上东方无名的身子,将自己窝在他怀中。"无名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是东方世家惟一有良心的人,不像无忧那死丫头整天只会捉弄人,也不像无极大哥都不理我,更不像三哥、四哥老是冷冰冰的不说话,好可怕。" 东方无名露齿一笑,"哦?在你眼中,东方世家的人都这么可怕吗?" "当然,否则我娘怎么会自杀?又怎么会在我身上下毒?" 提起上官凤,东方无名俊美的脸上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珠儿,我还是不懂,你娘为什么狠得下心在你身上下毒。怎么说你都是她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以前我也不懂,但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我才知道,娘会这么做,是因为她爱我,她不希望我步上她的后尘,成为第二个上官凤。" 东方无名嗤之以鼻,"爱?如果这叫爱的话,那全世界的人早就互相喂毒而死了。" "不,娘是真的很爱我,她怕我又像她一样受男人骗,得一辈子忍受别人的嘲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所以她才会在我身上下毒。" "但她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吗?" "其实娘所下的毒虽然阴狠,却不会伤我,否则我怎么能活到现在?我之所以会毒发,之所以会失明、白发,全是因为你。" 东方无名震惊不已,"我!?" "对!爷爷说过,娘会下这种毒,是希望我一辈子不嫁,一辈子都不要爱上男人,这样我既不会毒发,也不会死;可是我喜欢你,我好想做你的妻子,所以……" 东方无名猛然抓住她的手,"等等,你是说你身上的毒会发作,是因为我?" 上官离珠脸一红,点头承认,"爷爷说这种毒只要每和男子交合一次,就会引发毒质变异,到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她娇羞地一笑,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小嘴喷喷有声地亲着他,"因为我爱你,如果不能成为你的妻子就死去的话,我会觉得自己白走世上这一遭,所以即使会死,我还是要当你的妻子。" 东方无名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静静地瞅着上官离珠,看着她美丽绝尘的脸庞,看着她聪慧水灵的双眸,看着她娇小却隐藏着无比热情与力量的身躯;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勇敢的奇女子啊!而他竟然得到了她! 想着,他翻过身,将上官离珠压在身下,"珠儿,我知道现在我再说什么都没有办法形容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我决定用行动表示我的爱,让我爱你……" 第九章 一个月后,东方无名和上官离珠在众人的祝福下准备正式拜堂成亲。 端坐在梳妆台前,上官离珠安安静静地任由丫环替自已梳头上妆,然而眉宇间却掩不住一股愁。镜子里面那个艳丽如花,美丽绝尘的新娘,却有着一头白发。 好奇怪,她上官离珠大概是开国以来,不,或者说是有始以来,第一个白发新娘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以她最美好的模样嫁给东方无名,但那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当今世上两大神医,杜彧和爷爷为了自己绞尽脑汁,翻遍医书,仍找不到可以让她恢复成黑发的药,看样子,她真的得当东方无名的白发新娘了。 想着,上官离珠姣美的丽颜上不觉露出一抹犹豫。 真要这样吗?她真的可以嫁给无名哥哥吗?她有资格当无名哥哥的妻子吗? 正想着时,一只冷冰冰的小手悄悄伸了过来蒙住她的眼睛,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猜猜我是谁?猜不出来的话就在你脸上画xx呢!" 上官离珠小嘴一扁,没好气地伸手往那人的大腿上拧去,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 东方无忧吃痛地直嚷嚷:"你这毒蜘蛛、母夜叉,竟然敢偷袭我!人家怕你没当过新娘,会紧张、害羞,特地好心地来看你,你还这样恩将仇报!我要在你脸上画xx,看无名哥哥还喜不喜欢你!" "怕我没当过新娘,怕我紧张、害羞?我怎么记得无名哥哥曾经说过,有一个人出嫁时哭得一塌胡涂,差点连眼睛都哭瞎了,现在竟然还敢来这儿卖乖?" 东方无忧这辈子最禁不起的,就是有人拿她的糗事寻开心,更受不了寻她开心的人是上官离珠。于是顾不得今天是上官离珠新婚大喜的好日子,当下大叫一声,抓起胭脂便往她脸上涂去。 上官离珠也不甘示弱,拿起胭脂在东方无忧脸上乱抹。 霎时,即将成为姑嫂的两人竟在地上扭打成一团,闹得不可开交。从东边打到西边,从梳妆台打到房门口,若不是东方介那声巨吼,只怕这两人还没完没了呢!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两个小丫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手,而在临停手前,还不忘在对方脸上又抹了一下,才彼此冷哼一声,互相不看对方。 看着被画得一脸花的上官离珠和东方无忧,孙排云抿着唇直笑。这两个小丫头,即使长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顽皮、淘气、好斗,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把脸画成这样,能见人吗? 她走上前,温柔地以手绢擦拭着上官离珠脸上的胭脂,一面责怪女儿,"无忧,你看看你,把珠儿画成这样,她还能拜堂吗?" 东方无忧吐吐舌头,强词夺理道:"为什么不成?反正头巾一盖,谁知道她是谁?就算脸花了,也只有无名哥哥看得见,别人又看不见。" "是吗?那你就这样上大厅好了,反正你都嫁人了,也无所谓丑不丑,见不见得人的问题。"上官离珠讥讽着,躲在孙排云身后扮鬼脸。 "你……"东方无忧气不过,又想冲上前,却被东方介喝住。 "住手!无忧,你再这么无法无天地闹下去,我就马上要杜彧带你回金陵。" 一听到要回金陵,东方无忧立即哭丧着脸, "我不要回金陵,大家都在这儿,我一个人回金陵多无聊。" "那就乖乖的,别再惹是生非了。"东方介沉声道。 他转向上官离珠,"珠儿,老爷子在前厅等你,你去见见他。" 上官离珠点点头,起身往外走,经过东方无忧身边时,不忘顺手捏了她一把,气得小丫头又怪叫连连,直想冲上前与她再打一回合。 "爷爷,您要见珠儿?" 上官义坐在太师椅上,对上官离珠伸出手,"过来,让爷爷看看你。" 她依言走过去,跪在上官义膝前。 上官义摸摸她秀丽的脸蛋,看着她身穿霞被、头戴风冠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小离珠长大了,想你刚到爷爷身边时,只有八岁呢!想不到现在居然要嫁人了。" 由于上官义中年失女,因此当东方介带上官离珠回挹秀山庄时,便让她时而金陵,时而晋阳地两地往返,以慰上官义丧女之痛。 上官离珠撒娇地伏在祖父膝上,"爷爷,珠儿虽然嫁人了,但珠儿永远是珠儿,永远不会变,而且珠儿还会常常和无名哥哥去看爷爷,爷爷何必难过呢?" "怎能教我不难过?当年你娘就是因为想嫁给东方彻,才会死得不明不白,现在你又要嫁给东方世家的男人,我……" "爷爷,爹是爹,无名哥哥是无名哥哥,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可我只要想到东方彻背叛你娘,害得你娘惨死,我就……" "爷爷,你错了,叔父并没有背叛珠儿的娘。" 上官义抬起头,看着身穿礼服,玉树临风的东方无名走来。"你说什么?" "我说叔父并没有背叛珠儿的娘,因为在他新婚当夜,就自断经脉而死了。" 上官义一愣,"你说什么?自断经脉!?" "是的,因为叔父不想背叛自己的妻子,可是又不得不尽为人子的责任,所以在他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姑苏慕容家的小姐后,就自断经脉死了。" 上官离珠急忙扯住他,"无名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不相信你可以问我爹,叔父死后,还是我爹亲手埋葬的。" 这时,东方介也走了进来,"没错,你爹确实为了忠于对你娘的感情,又不想违背父母,所以才走上绝路。" 上官离珠眼中泪光闪闪。"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让我娘知道?害她一直以为爹不要我们了,以致自尽而死!" "是你祖父不让我说的,因为事关东方与慕容两家的声誉,如果传了出去,两家都抬不起头,所以……" "就因为你们的声誉,而害得我娘含恨而终!?" 东方无名拍拍她,"珠儿,你冷静些,其实小是爹不说,而是你娘早在爹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就算他想说,也来不及说。" "可是我娘死得那么凄惨,那么绝望,我……" "我知道,所以我发誓,一定会让你幸福的,绝不会让你步上你娘的后尘,不再让你掉一滴眼泪。我会让她知道,东方世家的男人有情有义,绝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无情无心。"他慨然在上官义面前跪下,"爷爷,无名请求您把珠儿嫁给我,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疼爱珠儿,让她幸福的。" 上官义长叹了口气,泪流满面。想不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让人心碎,想不到他惟一的女儿、女婿竟然都为了感情而牺牲生命,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倾身扶起东方无名,"无名,我知道你是真心对珠儿好,也是真心想给她幸福,否则你不会在知道珠儿坠崖后,毅然决然地跳下悬崖。不过我还是要说,珠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是我唯一的外孙女,你要好好对她,不然我不会饶你的!"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辜负珠儿的。" 终于,吉时已到,两人怀着无限感怀拜堂成亲,成了一对正式的夫妻。 行礼过后,东方无名牵着上官离珠的手,在众人的目送下,缓缓走人新房。 但这时,人群中却起了一阵骚动,"那是谁?怎么浑身血淋淋的,还抱着一个婴孩?" "是啊!那女人是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众人议论纷纷,引起东方无忧的注意。她推开众人走上前,"喂,你是……含色嫂子,怎么会是你!?" 这声"含色嫂子"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也惊动了已经要进洞房的一对新人。 东方无名排开众人走向前,乍见柳含色全身上下血迹斑斑,怀中抱着一个似乎出世未久的孩子时,不觉大惊失色,"含色,你……" 见到东方无名,柳含色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无名,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收留这孩子,求求你!" "含色,你这是……" 柳含色泪眼婆娑地看着襁褓中的儿子,"我知道我错了,不但错了,而且错得离谱,竟然妄想用杀人这种手段来得到幸幅,结果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收留这孩子,毕竟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他是无辜的。" 东方无名不觉动容,"含色,你起来,有话慢慢说。" "不!让我一次说完,否则就来不及了。无名,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不爱我,你只是因为可怜我、同情我,才会和我在一起。后来你答应要娶我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以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以为可以不必再过着那种千人睡万人骑的生活,所以当上官离珠出现时,我才会做出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现在我知道感情是无法勉强的,尤其在看到你为了她竟然甘愿跳崖时,我更无法勉强你接受我。无名,我不想介入你们的生活,但是我就要死了,请你可怜我,收留这孩子好不好?" 东方无名默默无言,只是怔怔地看着柳含色。 倒是一旁的上官离珠忍不住揭开头巾,"无名哥哥,你就留下这孩子吧!" 东方无名睁大眼睛,"珠儿!?"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真心真意想娶含色姐姐为妻,因为她怀了东方世家的孩子,所以你绝不能让东方世家的骨肉流离在外,对不对?既然你曾经想娶含色姐姐,而这孩子又是你的骨肉,你为什么不接受呢?" "珠儿,你不怪她曾经想害死你?" "说不怪是骗人的,毕竟被人推下山崖的滋味可不好受,但如果没有她这一推,我的毒又如何能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原谅含色姐姐吧!" 这番话听得柳含色满脸惭愧,"上官姑娘,你真的愿意原谅我?" "当然,若不是你把我推下山崖,让我阴错阳差地解了毒,否则上官离珠早死了,哪能站在这里?含色姐姐,回来吧!东方世家上上下下都还认你这个媳妇,你就回来,好不好?" 柳含色泣不成声地摇头,"来不及了,我是命如悬丝之人,哪有福分再进东方世家?况且我犯了那么大的罪过,我也没有脸再回来。只求你可怜我这孩子刚出世就没了娘,替我照顾他,可以吗?" "含色姐姐,你大概不知道因为我中毒的时间实在太久,所以虽然现在毒都解了,身体也好了,可是我却注定终生不能替无名哥哥生孩子。因此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拒绝呢?" 闻言,柳含色面露喜色,身子却缓缓跪坐在地,"这么说,这孩子身上的毒也有救了?" "嗯,我从谷底带回一些赤眼金蛇,爷爷和杜或已经做成了解药,所以不只孩子的毒可以解,连你身上的毒都可以解。" 柳含色点点头,抱着孩子的手无力地松开,"那就好,谢谢你,谢谢你肯收留这孩子,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上官离珠见状急忙接过孩子,而东方无名也凑了上来,"含色,振作些,我马上让杜彧帮你解毒。" 柳含色勉强一笑,身子往后仰落,东方无名赶忙抱住她。 她抓住东方无名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来……来不及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已经……不行了。无名,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点头,"如果没有,我怎么会给你孔雀翎?你也知道那是东方世家给媳妇的信物,不是吗?" 一抹微笑在柳含色脸上浮现,"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是……安慰我的,但……我还是好……高兴。我看到……龙谖来接我了,龙谖……等我……" 柳含色就这样在东方无名怀里断了气,年仅二十三岁。☆☆☆ 不久,东方无名将柳含色运回金陵,葬在东方世家的祖坟中,毕竟她虽为恶,却替自己生了孩子,而且她死前也深具悔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必在乎那么多?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 想到这儿,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珠儿,你真不要杜彧替你治头发?" 上官离珠回道:"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白发新娘,如果头发变黑了,我还当什么白发新娘?" 原来前一阵子东方无极从京城带回天山雪莲,杜彧看到天山雪莲不禁抚掌而笑,因为那天山雪莲,正是治疗上官离珠满头白发的良药,也可以治疗她的不孕,岂料上官离珠却拒绝了。 东方无名知道她是想专心照顾柳含色生下的孩了,所以拒绝了杜彧的好意。 对于她的善良,东方无名感动在心,但他还是不很同意,"不成,我还是喜欢黑头发的你,否则人家会说我娶了个老婆婆为妻,那我不是亏大了?" "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五十年后,你也会和我一样,我只不过提早白了头发而已。" "但我想要看你怀孕的样子。" 上官离珠浅浅一笑,"我拿个枕头塞进肚子里,你就勉强凑和凑和,当作我怀孕好了。" "还是不成,枕头怎么能当真?我总不能把枕头当儿子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生儿子?" "不生儿子生女儿也成。" "我不想生女儿,我想生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儿子。" "可是女儿会长得像你,还是女儿好了。" "可是生了孩子,那拓儿怎么办?" "拓儿是哥哥,有弟弟妹妹可以陪他,高兴都来不及了,哪会有意见?"他凑近嘴,吻了吻她的唇,"回开封后,我让杜彧替你治病。" 上官离珠俏皮地偏过头,"如果无忧那丫头肯生孩子,我就让杜彧治病。" 东方无名一拍额头。天啊!要无忧那丫头肯生孩子?下辈子再说好了。她现在整天陪拓儿玩得不亦乐乎,哪肯生孩子? 看来,他得再想想其他办法了。 他又凑过唇,亲了亲地的小嘴,"珠儿,我想……" 夕阳从窗外斜斜照进房里,照亮那一对天生璧人,也许有一天上官离珠会改变心意,替东方无名再生个孩子,不过这得看他的舌头够不够巧,说的话能不能打动人心了,是吧? --本书完 后记 又写了一本似乎和书名没有关系的书,若不是系列名称早定好了,浣儿还真想把书名改成白发新娘呢! 如何?还喜欢这本书吗?别忘了写信来告诉浣儿喔! 前一阵子,浣儿异常忙碌,忙到每天回家只能看电视或倒头就睡,接着第二天上班继续忙碌;但相信这段时间过了以后,浣儿又会比较有时间写小说了。也就是说,大家不必等很久就可以看到浣儿的小说了。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欢喜红尘)这个系列写完,否则咱们编辑大人和育贞大美女可是会想杀人的! 好啦!好久没有和大家聊天了,这次就回答几位读者的问题好了。 有人问,实在很羡慕浣儿能写小说,因为他们也很想写,可是往住写没几页就接不下去了,所以问浣儿怎么办。 其实浣儿打从念国中时,就开始抱定主意要写小说,可是那时候和大家一样,写没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后来真正提笔写出第一篇小说(呜……当然被退稿了。)是在研究所毕业,正式当起上班族以后。 为什么?因为到这时候书念得多了,人看得多了,人生经历也多了,自然下笔如飞,不会写写停停。 所以那些想当小说家,想写小说,又写不出来的人别担心,现在写不出来,不代表永远写不出来。多读点书,多学学别人文章的优点,常观察周遭的人、事、物,培养自己敏锐的感受力和想象力;时间一久,自然水到渠成,一挥而就。 还有人不断写信来问浣儿的星座、生日和喜欢的偶像。在这里浣儿郑重说一次,浣儿是处女座的,至于生日啊!那就免了,浣儿年纪一大把,很怕过生日的。至于喜欢的偶像,那可多了。 先从"是人"的说起,以前浣儿很喜欢欧洲合唱团的主唱乔伊·坦普斯特,到现在好像还找不出比他更喜欢的;至于"不是人"的,那可就更多了,霹雳布袋戏的素还真、莫召奴、卧云先生初行雁都是浣儿很喜欢的。. 对了!还有"库洛魔法使"里小樱的哥哥桃矢、"神剑闯江湖"里的四乃森苍紫,这些都是浣儿很喜欢的哟!因为他们都长得帅帅、酷酷,挺讨人喜欢的,只可惜不是真人,否则浣儿啊……就每天去他家门口打地铺,死巴着不放。哈哈,开玩笑的。 最后,还有人对浣儿的日常生活感到很好奇,认为写小说的,生活一定多采多姿。答案是--错! 浣儿的生活可一点都不多采多姿,每天忧国忧民,为政局纷扰而烦恼;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不而乐,有什么好多采多姿…… 咦?我在说什么?没事没事,浣儿肯定是电视新闻和报纸看太多,有后遗症了,各位千万别放在心上。哈哈哈! 好啦,就聊到这里。谢谢那些在耶诞节写信、寄卡片给浣儿的人,浣儿都收到了,不过大家都知道浣儿忙,所以有点耐心,等等喔!浣儿一定会回信的,拜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