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穿之路人甲生存手册》 穿越 初春的露水挂在冒出些许嫩芽的柳枝上, 远处的山脉置身云雾之中, 如诗如画。此时, 天不过刚蒙蒙亮, 村里的公鸡也才打了第一遍鸣, 就是这春风也似带了绵针似的, 从四丫破烂的衣服中钻入, 无情的刺入她的身体里。 乍暖还寒时分,大人们都恨不得裹上件薄棉衣,偏不过八岁的四丫竟穿了件单薄破烂的麻布衣裳。这衣裳还是四丫小哥穿剩下来的, 补丁上面打了补丁,皱巴巴的裹在身上,难看不说还不保暖。 四丫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从稻草堆里扯了捆稻草就钻进了厨房。等大灶火生好后, 她将双手伸进灶洞内随意搓了两下暖了暖手,而后立即打水煮粥。 厨房右侧靠墙角处放了个水缸, 水缸边沿有些许缺口, 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缸上面放了块木板防止屋顶的茅草灰尘掉进去污了清水。 四丫将木板移开, 拿着葫芦瓢准备打水做饭, 这么一低头就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自己右侧脸颊上皱巴巴的深红色印记, 从太阳穴位置延伸到耳朵旁。 四丫沉默的看了会儿水中的倒影, 心中颇为难受。 她是四丫,又不是四丫。她原是个普通翻译,名叫张楚, 日子过的好好的, 却因为绑定了个路人甲系统,一下子穿到这不知名的古代。 这系统也是个不靠谱的,除了最开始绑定的时候说了一堆废话,如今她来这古代都有半个月了,却是一点回应也没。 她初来乍到,两眼抓瞎,害怕被人发现端倪,只能多做事少说话。家里丫头多足足七个,有十四五岁的,还有刚断奶的,七个丫头全塞在这小屋子里头住着。屋子小床小,七个丫头挤一块儿,那真是连转身的地儿都没有。半夜熟睡的时候,一张脸能被挤的变形,不是自己的脚丫子被啃,就是无意识的啃了旁人的脚丫子。 如今还有些倒春寒,张楚得了做早膳的任务,虽起的早些,但好歹能就着锅堂里的火暖暖身子,总比跟人在床上挤来挤去的好。 不过这做饭也仅限于早饭罢了,这早膳的粥跟白水差不多,用不到多少糙米。倒是午膳晚膳得用油盐,哪能给张楚这个丫头随意糟蹋。 等鸡打第二道鸣的时候,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柔柔的微红的晨光从远山后头铺洒下来。伴随着远山晨雾的散去,张家众人也渐渐起身。穿衣声,说话声,咳嗽声,渐渐充满整个小院。 除去张家爷爷奶奶,张家有四房儿子,皆已成亲,不过尚未分家,三十几口人挤在一起过日子,光吃饭都得两桌。再加上一长串孩子见天的长大,这日子过的很是贫苦。张楚穿来这半个月,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肚子里头全是水。跳两下都能觉得肚子里的水在晃荡。 张楚是四房姑娘,今年八岁,排行老四。上头有两个嫡亲哥哥,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家中排行老三跟老四,下头有一对双胞胎弟妹,皆排行老六。因着子嗣颇丰,张楚母亲宋氏与何老太又是姨侄关系,故而四房在家中颇为受宠。 不过这时候青黄不接的,再如何受宠也是没用,唯一的好处不过是得来的责骂声小些罢了。 众人起身洗漱过后,就见这米糠粥已经盛好放在了桌子上,碗筷也摆的整整齐齐。何老太咳嗽一声,而后一点点的给众人分粥,得了粥的人忙用筷子挑了点咸菜,放在粥碗里搅了搅,而后吸溜吸溜,三两口喝了个精光。 “四丫,明个这粥里多放些地瓜,这粥煮的跟个水似的,撒泡尿就没了。不管饱不说,还浪费柴火。”出声的是四丫,也就是张楚这个身子的生父,张宝生。 四丫没吭声,倒是何老太没好气道,“也不看看如今啥年景,还想敞开肚皮死命吃。当自个儿是林老爷家的公子哥儿呢?”说是这般说,到底还是将锅底较浓的粥又舀了一勺子给他。 小儿子大孙子,何老太的命根子。老古话在何老太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瞧娘说的,那林老爷家的公子哥儿能有我这么好的娘。”张宝生得了实惠,顿时嬉皮赖脸道。此话一出,就是常年爱板着脸的何老太也架不住笑出声来。 四丫默默的喝着寡淡的粥,张宝生余光瞟了一眼,将自己刚得的米粥倒入她的碗里,道“四丫,你怎么穿的这般少,如今早晚可凉的很,小姑娘家家的,可得注意保暖,不然冻病了,还得花钱买汤药。娘,你待会儿给这丫头找几件衣裳档挡风寒呢。” 说来这老张家算是整个村子里数一数二的贫苦人家,刚到了二月,何老太就将厚点的棉服给全部收拾起来,就怕孩子们一个不注意刮坏了衣裳。也不仅仅张楚穿的少,家里众人都只是披着薄薄的褂子,各个都是鼻涕邋遢的。 “冻什么冻,多给我找点活干,一刻不停的做,保管你一点都不冷。”何老太白了眼张宝生,若是旁人这般说,她铁定要劈头盖脸一顿骂了。 “旁人我不管,四丫可不能冻着。她前些日子刚烫着,身体还没好就乖乖的做活,咱家里头再没比四丫还勤快的丫头了。也是这丫头傻,不然这会儿窝在被窝里,多舒服。”说到烫伤的事情,张宝生还刻意抬眼看了下三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家里头孩子多了,小吵小闹都属正常,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在一个月前,三房的五丫把四丫给烫伤了,烫的还是脸,当时四丫就疼晕了过去。如今都一个月了,这脸上的红疤没消掉不说还皱巴巴似蜈蚣似的巴在脸上,这辈子怕是都难以消掉。 这事情来龙去脉,张宝生也不是很清楚。五丫那丫头哭的差点要断了气,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四丫是个木讷老实的,只说五丫没走稳,差点烫着六丫,她为六丫挡了一下就被烫着了。 这事儿甭管对错,张宝生扯着三房要钱给四丫治脸,如今尚未分家,三房就将何老太扯出来拉大旗,何老太孙女七个,哪里稀罕这不上不下的四丫,扯着五丫一通狠揍,算是两家扯平了。 何老太觉得两相抵消,张宝生可从来不这么觉得,这些日子没少拿着四丫的脸说事,又是要鸡蛋,又是要衣裳的,可劲的弥补四丫。 “成成成,老娘真是一个个欠着你们的了。”何老太脾气再坏也拿她这个脸皮厚的小儿子没办法,她若是不同意,只怕又闹的三房不得安宁,五丫那个死丫头真是造孽,好好的惹这煞星的小崽子干啥。 何老太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四丫,心中又是一叹,这孩子脸上这么大一块红印子,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想着四丫不明朗的未来,何老太心里一软,再拿薄袄给她时心里也没那么不爽了,不过嘴上还是教训了几句,让她好生爱护衣裳,若是刮破了扯坏了 ,仔细她的皮云云。这薄袄是家里最旧的一件,满是补丁,整个衣裳都泛黄,发皱,连后世乞丐服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张楚心中一叹,晓得张家日子艰难,但到底谢过了父亲的好意。 张宝生揉了揉四丫软软的头发,叹息道,“真不是老子的种,忒傻。”想他生了三儿两女,也就这丫头最傻最老实。这么傻,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多看顾点,日后还不定被欺负成啥样呢。 剧情 张老汉跟何老太共生了四儿两女, 两个女儿已经出嫁, 虽在邻村, 但除了逢年过节, 平日里也甚少来往。顶多夏种秋收, 田地里忙不过来的时候, 亲戚间相互帮着抢收抢种, 这个时候,来往会稍微频繁些,不过次数并不多就是了。如今都是整个宗族团居在一处, 本家兄弟间互相帮忙也就够了,更何况张家男丁甚多,更是不缺劳动力。 张楚这个身子是四房的大女儿, 虽然时年八岁, 但脑海里也无甚重要记忆。只晓得他们这个村子叫张家坝,隔壁村子叫刘家边, 旁边有坐老虎山, 此外就是村子里的人名关系罢了。 早春时节, 农田里并不繁忙, 不过是翻土除草肥田罢了, 这些农活家中长辈们很快就能搞定。 至于家里的活计, 上头还有三个堂姐在弄,故而四丫主要还是照看好一母同胞的六娃六丫。六娃六丫是一对双胞胎,虽是双胞胎, 但生的并不相似。六丫粉刁玉琢的, 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至于六娃,比其他兄弟强上几分,但跟六丫一比,衬的他跟个小土娃子似的。不过这个小土娃子性格特别好,很少哭闹,每日里乐呵呵的,给啥吃啥,不给也不哭,顶多含着指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你。 这会儿张楚正在给六丫梳小辫子,别看人小,可爱美的很。梳了个包包头还要漫田野的找花花戴,没找着花花就吵着要张楚用嫩杨柳枝子编花环戴。这装扮,倒有些后世的森女系的感觉。 张楚摸了摸六丫的小脸蛋,脑海却不由自主想起原主当时被烫伤的记忆,张楚作为旁观者,总觉得当时的事情蹊跷的很。 不过无凭无据的,张楚也不想把个孩子想的太坏。但那日五丫拎那么重铜壶着实与她懒散的性格不符。 身体里的记忆太过片面,张楚也不好断言,只是下意识的远离五丫。倒是五丫,不知为何,总爱缠着四丫,这会儿张楚刚把六丫收拾好,那边五丫就小跑了过来,而后顺其自然的坐在张楚身边道,“四姐姐,我来照顾六丫吧。”说着就拿出一个草编的蚂蚱给六丫。 干草编的蚂蚱很是精致可爱,不说六丫,就是张楚看了,也有些喜欢,“这蚂蚱编的真好,五妹编的么?” “嗯嗯,我特意给六丫编的,六丫,你喜欢吗?” 张楚看了看五丫,总觉得她很是违和,虽然她已经表现的很是活泼可爱,说话也奶声奶气的,但刻意成分太足,就如同现在,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情绪,这并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眼神。六丫虽小,不过也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见着五丫,竟是怕怕的将自己藏在张楚怀里,并不肯要她的蚂蚱。 “四姐姐,我来帮你照顾六丫吧。”说着五丫就想从张楚怀里将六丫给抱过来,张楚侧身挡了回去,“六丫粘我,还是我抱着吧。” 如此五丫又寻了几个理由,想要跟六丫玩耍,都被张楚给不着痕迹的拒绝了,又过了一会儿,二房的三丫过来寻五丫玩耍,见那蚱蜢好玩,缠着五丫编蚂蚱,编蝴蝶的,反弄的五丫没空找六丫玩。张楚见此,轻呼口气,一手牵着六娃一手牵着六丫就回了四房的屋子。 说是屋子,就是个大约十五平的小厢房,就张宝生跟其妻宋氏两个住,偶尔才会带两个小的一起睡。其余的孩子与另外三房的孩子一道,男女分开,住着大通铺,挤在一块儿。 张楚先是将弟弟妹妹哄睡着了,接着才有时间理清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剧情。是的,时隔大半个月,那个不靠谱的系统总算出来了。 系统编号168,又称路人甲系统。 张楚扫了眼在空间内蹲地不语画圈圈的系统,一时也懒的搭理。就算不靠谱,也得有个限度啊。 说来,原主不仅仅是个路人甲,而且还是个饱受无妄之灾的路人甲。这个世界的女主是三房的五丫,是个重生女。而亲妹妹六丫则是第一女配,四房的人从上到下都是炮灰。 在女主五丫的记忆中,张家四房仗着孩子多,占了张家好大便宜,何老太死活不分家就是为了补贴养活四房。就目前看来,张家大房三女一儿,二房三房皆是一儿一女,四房三儿两女,且后期还会有一儿一女,总计四儿三女。 除此之外,张宝生好吃懒做,宋氏尖酸刻薄,整日里欺负她娘,害的她娘年轻早逝,父亲后娶的寡妇面甜心苦,蹉跎她到二十岁还未出嫁,而四房六丫竟然先于她出嫁不说,且嫁的还是地主林老爷家的小儿子。六丫成婚那日,林家大少爷看中了她,有意娶她过门,偏六丫见不得她好,竟是悄悄将此事告知何老太,没过一段日子,她就被卖到了山中,嫁给野人为妻,好在大少爷重情重义,于水火之中解救了她。 可六丫这个畜生,竟然不顾姐妹亲情,百般阻挠他,那林小少爷为了争夺家产,更是将大少爷害死在异乡。而她则被那野人绑入深山,死于深山。 重生之后,五丫自是分家致富嫁入林家,帮着大少爷夺得家产,成为这附近唯一的地主奶奶。而路人甲四丫,也就是原身,文中不过一笔带过。在五丫看来,四丫最是愚蠢木讷,这样的人不值得她费心对付,不过五丫刚重生之际,因为上辈子的噩梦,对六丫恨之入骨,故准备用开水烫毁她的脸,没想到四丫竟会护着六丫,倒毁了四丫自己的半边脸。 文中还道,五丫本是善良之人,纵然经历了那么些波折磨难,并没有迷失自我沉迷在过往的恨意之中。至于她一开始用开水烫六丫的脸,不过是她刚重生之时,一时魔怔,只当自己在梦中报仇呢。待后来清醒过后,五丫很是善良的原谅了六丫,还给六丫编很多好玩的玩意,准备从小好好教育六丫。虽然她心中有恨有苦,可都被她默默的藏在心里。 然而六丫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竟然看上了林家大少爷,对林家大少爷下药不说,还伙同家中兄弟姐妹们准备谋害于她。好在前世六丫的夫君林小少爷暗恋于她,拯救了五丫,也是因此,让五丫彻底原谅了林小少爷,心中暗道,这辈子林小少爷对她爱而不得,也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了吧。 如此,五丫一生幸福,而六丫则被何老太配给了个爱家暴的鳏夫,至于四房的其他兄弟姐妹,也是死的死,残的残。至于原身,则被何老太许给了五丫原来的丈夫,嫁入了深山。而四丫的原配夫君则由五丫撮合,与三丫有情人终成眷属。 张楚本打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完剧情的,可看了一半,她实在是扛不住了,槽口太多,无力吐槽。 什么真爱,那林大少爷可是已婚,五丫重生后搅和了旁人的姻缘暂且不说,但因此嫉恨六丫,完全是莫名其妙。 要知道那位林大少爷是个庶子,除了生的好些为人多情了些,并无过人的才干,林小少爷乃嫡出少爷,小小年纪中了秀才,按祖宗规矩将家业传给他并无不妥。且又不是将林大少爷净身出户,他亦是分了十分之三的祖产,有房有地有银,按理小日子也能过的红红火火的。偏这位大少爷温柔多情,四处留香,女主就跟眼瞎似的完全看不到,那大少爷外出走商与人媳妇搅和一起,被人揍成重伤不治身亡,在女主眼里也成了林小少爷故意设计下套了。 如此种种,不过是冰山一角难以一一赘述。 168见张楚垂头丧气,忙摇旗呐喊道。 “宿主,你放心,虽然剧情难走,但是我们作为路人甲,只要活命就好了。” “我们的目标是:好好活下去。” “来来来,先定它一个小目标,活到寿终正寝不是梦。” “然后呢?”张楚撇了眼168,眼中很明显再问,有什么好处没? “宿主,路人甲活的越久,活的越幸福,活的越好,积分就越多奥,积分多了,宿主就可以买买买。倾城倾国不是梦,力大无穷随便来,黄金白银也能换奥。”168就差没拿个大喇叭大声呼喊了,弄的跟商场大甩卖似的,激情昂扬的很。 “那我能回家么?”张楚直接问了最想问的问题。什么倾国倾城,力大无穷,有手机来的重要么?想她本来也算是有房有车,工作稳定,日子过的自由潇洒。如今来到这不知名的古代,陷入这莫名其妙的剧情中,张楚实在是很无力。 张楚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并不是那种精明上进的。穿越之前就是个宅女,大学学的还是外语,到这古代完全是一点用都无。要不是她尚且能吃苦,只怕刚穿越来第一日就崩溃了。 168也很无奈,系统如其名,系统界的路人甲,能存活到今日已经费了它不少力气了。之前也有几任宿主,奈何都有当主角心,偏是路人甲的命,折腾的它168差点被报废,好在它用了储备能量绑定了宿主张楚,才算慢慢缓和回来。 168很清楚宿主的可贵之处,这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也许没啥大才干,但是每一步一个脚印,就算不能成功逆袭,但一定不会作死。 正如168所想,待张楚知道自己积分不够暂时不能回家之后,立马改变了生活态度。 “168,那大力丸之类的有么?” “宿主积分不够,暂时无法打开商场。” “那我有多少积分?需要多少积分打开?” “-10000积分。商场打开需要10万积分。”168含泪嘤嘤嘤道。 饶是一向好性子的张楚也有些抓狂了,又见168一脸惭愧的看着她,就差没以死谢罪。张楚深呼一口气,方才问道,“积分是如何算的?何时结算?可有免费试用品之类的?” 168见张楚没有生气,顿时一改颓废之态,忙噼里啪啦说道,“宿主你放心,我168可是系统界的良心。一万积分,做几个任务就能抹平了。任务结束后一次性结清所有积分奥。至于试用品,我得查查。”说着168就在系统空间内翻箱倒柜,将小小的系统空间弄的是乱七八糟,连张楚的落脚地都无。 张楚将思绪拉回现实,至于这个系统,虽然有够不靠谱的,但她好歹知道了剧情,总比两眼抓瞎好点。 系统 此时, 六丫睡的小脸通红, 脸蛋白嫩精致, 煞是可爱。说来, 作为第一女配的六丫自然生了一副好样貌, 亦是他们张家坝的村花。倘若五丫没有重生, 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 六丫的生活平凡且安宁。偏如今五丫重生,又对六丫怀有恶意,只怕日后张家的日子也得跟着波澜起伏起来。 说来, 张楚在张家也生活了大半个月,整个张家真没啥大奸大恶之人,都是平平凡凡的贫苦百姓, 每天为了多挣一口吃的累死累活, 就是矛盾,也不过是拌拌嘴罢了。且这矛盾多半是哪房多吃了个鸡蛋, 哪房吃了最后一碗白粥等等。张老汉跟何老太更是不容易, 四十多岁的人, 瞧着跟六十多似的, 一年到头就没一日休息的, 农闲的时候, 不是编埽把就是编竹席的。虽说不上一碗水端平,但光靠二十亩田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也着实不容易。 当然, 张家四房也没一个懒人, 张宝生虽最得何老太偏爱,但并不代表他能坐享其成。张宝生若是敢在农忙的时候躲懒,何老太肯定是第一个拿着扫帚揍人的。 张楚不明白五丫对张家的恨,更不懂她对林大少爷的爱。大概这就是她是路人甲,五丫是女主的根本原因吧。 “宿主宿主,我找到试用品啦。”168欢呼的声音从识海传来,一下子打断张楚所有思绪。 作为宅女,张楚当年也算阅尽网络小说,这会儿对系统出品,还真颇为期待。小说上可都说了,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宿主你看,这是刺绣百科,这是百草大全,这是满汉全席大食谱。这些可都是不要积分,免费赠送的奥。”168开心的将三本厚厚的书递给张楚看,圆乎乎毛绒绒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这跟张楚想的可不一样,“我看小说,系统出品可高端了,完全是光环加身。拿着针就能刺绣,眼睛一睁就能自觉识别草药的种类,年限,用途,用法。就算不会做饭,只要拿着锅铲子,随随便便弄那么两下,就是一盘人间美味。咱们这儿是不是太接地气了,这书跟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似的,就这书皮也是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经典色。” 听张楚这般说,168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宿主,那些都是要积分的,而且是很高很高的积分。而且那些光环也有时效性,只能用一世而已。” 在张楚之前,168还有过两任宿主,他们就曾用积分买过系统光环,万能丹药之类的,头开始的确很爽,任务完成的也轻松,可是几次任务下来,养成了依靠商城的习惯,自己完全没有一点进步。到最后任务难度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们的积分显然难以支付更高级的光环,造成任务失败,积分倒扣。最主要这些光环只能使用一世,到下一个任务的时候则会清零,宿主每次任务都得花积分重复购买这些金手指,积分越欠越多,最后导致无力偿还。 想到前两任宿主最后的歇斯底里,168很是伤心,它其实很希望宿主能够幸福,可是宿主们后来对幸福的要求越来越高,她们不满足自己的容貌,不满足一个男人的喜欢,甚至不满足系统的诸多限制,最后几乎疯狂。第一世她们靠着系统变的倾国倾城,第二世她们就不能接受平凡的自己,美颜丹之类的几乎是宿主每次任务的必买品。 168竭尽了自己所有的能量去帮她们,可是最后还是被否定了。 张楚看了眼沮丧哀伤的168,只见它耷拉着大耳朵团成了一个圆,小鼻子一嗅一嗅的,“168,我一直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若真论起来,张楚对系统出品,也是好奇大于期待吧。 “我叫168.”168闷闷的说道。其实它有名字的,前两任宿主在最开始的时候会喊它宝贝,宝宝,可是后来她们都忘记了它的名字,都是喊它168,喊它系统,有时候还会喊它废物,垃圾。 张楚将168抱在怀里,顺了顺它颈窝的毛道,“既如此,你就跟我姓吧。其实我当年可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可是我爸妈去世的早,没能完成我的心愿。对了,你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啊?”这般说着,张楚就要将168提留起来,准备看看它的性别。 168顿时害羞的喵喵大叫起来,更是将肉垫抵在张楚的眼睛上,不让她偷看。 “人家是男孩子,授受不亲啊。”168气鼓鼓的回道。这么一番闹腾,刚才那点哀伤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奥~,既然是男孩子,那就叫张铁蛋?” “你才铁蛋,金蛋,银蛋呢。” “奥,那你喜欢钻石蛋啊?” “宿主大坏蛋,走开,走开。” “嗯,那就叫张啸,如何?虎啸龙吟,岂不配你?”168生了一副小猫咪样,偏还喜欢装大王。这傻乎乎的系统,还是整日乐呵呵的看着顺眼,张啸,张笑,可得每日欢欢喜喜啊。 系统得了自己喜欢的名字,顿时在旁边鬼啸几声,直闹的张楚脑壳疼。这系统也算是个老妖怪了,怎么还单蠢成这样。 哄好了张啸,张楚则拿出那本百草大全看起来,待天气再暖和些,万物复苏,她就能去山上找些草药,野菜认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系统出品,果然不为凡品。这百草大全写的很是详细,不仅有图有文字,还有一些老中医的方子脉案等。就是在后世,想买到这样的书也不容易,基本上都是传家之宝了。 “谢谢啸啸,这本书特别有用。”张楚真心感谢道。 一旁的张啸正在咬自己的尾巴转圈圈玩,听张楚这般说,一激动就不小心咬痛了自己的尾巴。那个,其实也不用刻意夸它啦,真是太让人难为情。 张楚瞅了眼啸啸,以为用尾巴挡住嘴巴就能让人察觉不到它在偷笑么,瞧那小眼睛,可不就只剩下一条缝了。 张楚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瓜子,而后翻开百草大全细看起来。百草大全上不仅仅有药材,还有很多野菜,野果之类。例如最普通的野芹菜,荠菜等,这上面都有详细记载。除此之外,这配图都是彩色图片,跟实物一模一样,也方便张楚认知学习。 当然,系统提供的图册都不能带到实际生活中,张楚只能在识海中学习,凭借自己的努力全部记住之后,再去一一对照记忆方有成效。 对此,张楚并无怨言,毕竟自己真正掌握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在六丫六娃睡觉的时候,张楚闭目在识海中学习,书本很厚,但是目前看来,她有无穷尽的生命,既如此,慢慢学牢学深也是可以的。 一旁的系统啸啸悄悄走到张楚身边,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内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 宿主,愿你永生永世,莫忘初心。 议亲 夕阳西下, 用过晚膳之后, 何老太将张家四房大人并大丫喊到厨房里头商量事情。此时, 外头还有一点点亮光, 厨房里头还有刚才烧火做饭的余温, 张家十几口人窝在这小厨房里头, 倒也不冷。 “满打满算, 大丫今年也十五岁了,晌午的时候村后头的胡媒婆来找我说话,说的就是大丫的事儿。”大丫是大房的长女, 生了一副时下大众的长相,宽脸盘子,瘦高的身材, 纤细匀称, 说不上多美,但到底年轻, 眼神清澈, 青涩娇羞, 总归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张家第三代现有六男七女, 女娃娃们都没个正经的名字, 按照顺序喊大丫二丫的。男娃倒是有名字, 但自家人也甚少喊名字,都是按照顺序喊大郎二郎的。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操作,就算闺女不喊大丫二丫, 那估计也是大梅二梅, 一月二月了。 说到胡媒婆,这自然说的是大丫的婚事。何老太这话一出,大丫顺时就羞红了脸,当即羞答答的轻声道,“奶,我先回屋照顾七丫呢。” 何老太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啥好害羞的。这关乎你以后一辈子的小日子,可不能马虎了,我们当长辈的给你把把关探探路,但你自个儿也得听听,是好是坏,自己心里也要有个主意。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就嫁了。”此言一出,张家众人都轻轻抿嘴笑了起来,不过都是些善意的笑容。 大丫之母邓氏则要老练的多了,直接道,“娘,那老胡媒婆说了哪几户人家?住哪儿?家底子如何?”这嫁人可比投胎重要的多了,万万不能挑错。大丫的聘礼若是给少了,那她肯定是不答应的,家里的二郎如今也有十一岁了,眼瞅着也得娶媳妇,她如今就想着给二郎攒钱说上门好亲事。 大房有个儿子在六岁的时候没了,现如今就一个儿子在身边,在家行二。邓氏在生了大丫二丫后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那可真是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厨房里头大人们说着事儿,孩子们则在房间内收拾收拾,准备睡觉。古代的生活单调平凡,简单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为了省些油灯钱,很少有人在天黑的时候还做事的。纵然真有啥不得不做的事情,那也是两眼摸黑,凭着感觉稍微糊弄糊弄。 张楚刚将六丫六娃塞到被窝里头,那边三丫拉着五丫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二姐,四丫,奶奶正在说大姐的婚事呢。”三丫一屁股坐在二丫旁边,笑着说道。三丫最是个爱凑热闹的,刚拉着五丫在厨房边上听了好久的墙角。 这还真是个新奇好玩的事情,老张家可是好些年没办喜事了。再加上女孩子本就对成亲一事有些别样的情愫,这会儿听三丫说家里准备给大姐说亲,顿时好奇的围在三丫身边,二丫更是顺手把七丫往张楚怀里一塞,跟三丫手挽着手道,“还听到什么好消息没?” 六丫跟六娃拽着七丫的小手小脚玩,对于姐姐们的话题,他们完全不感兴趣。至于张楚,她倒是知道大丫的情况,平淡简单的一生,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张楚虽然知道剧情,但也没改变她人命运的想法。 日子总归是自己过的,好也罢坏也罢,旁人只能帮衬不能干涉。 五丫也对二丫三丫的话题也不感兴趣,有了上辈子记忆的她自然也知道大丫的归宿。对于大姐夫,五丫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他家里是有几分薄田可也没多富,顶多是饿不死,比老张家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人倒是和气,可是太矮了,跟三寸丁似的,还没大姐高,嘴巴大皮肤黑,看了都让人作呕,也不知道大姐是怎么看上眼的。换做是她,就是死也不嫁。 除了四房的女娃,老张家姑娘嫁的都孬。还不是因为奶奶偏心,拿他们的嫁妆补贴四房么。若不然,六丫当年能有6抬嫁妆出门。 说到聘礼,五丫心思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如今首要还是将四房给分出去,爹娘能干肯苦,家中也只有五哥跟她两个孩子,做什么辛辛苦苦养旁人的孩子还落不到好。 五丫一边想着事儿,一边还摸黑编着枯草蚂蚱。过两天就是集会,五丫打算卖点草编玩意儿,挣些小钱。 若是可以,她还想去看看大少爷,看看他过的好不好。 因着大丫的事情,张家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第二天那胡媒婆再次上门,见了张家的七朵金花道,“老姐姐有福了,瞧这七个丫头,生的多齐整。”这话在看到张楚之后,明显一顿。哎呦呦,这好好的闺女怎么给烫成这样,这日后怕是说不到啥好亲事了。想此,胡媒婆暗自摇了摇头,很是惋惜。 邓氏殷勤的将胡媒婆引到上座坐下,何老太又使眼色让大丫端了杯茶水上来,胡媒婆上上下下打量大丫几眼,尤其是屁股跟胸那儿,停留了好些时间,只羞的大丫脸红耳热,不敢抬眼看人。 张楚看了会儿颇觉无趣,带着六丫六娃就出去玩了,上座的胡媒婆瞧了她几眼又暗自可惜几句。 “她婶子,你这手上可有啥好儿郎,咱家大丫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您可得好好帮着看看,若是大丫日子过的好了,往后让她给您磕头去。”何老太皱巴巴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讨好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婶子,我这人办事,你还不放心么。我瞅着你家大丫就是个好生养的,到时候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孙女婿回来,保管让你念叨我一辈子的好。”何老太这样的话,胡媒婆也算听了大半辈子了,回复起来得心应手的很。再者,这张家大丫虽说不上百里挑一,但也是个中等丫头,选个不上不下的汉子还是容易的。 胡媒婆这话算是说到何老太心坎里去了,倒是一旁的邓氏听了,直接道,“胡婶子,这事儿可就得麻烦您了,咱家大丫模样条子都好的很,您可得帮着好好看看。那些苦哈哈的人家就算了,咱精心养大的闺女可不是让她出去受苦受累的,您说是吧。” 邓氏说的直白,胡媒婆也不傻,只笑道,“放心放心,嫁女嫁高,本就如此。这样,我先四处走动走动,若是碰着好的了,我先帮着说给你家大丫,你看如何。” “哎呦呦,婶子这样,那可真是我们老张家的大恩人了。”何老太拉着胡媒婆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说道。待胡媒婆露出要离开意思的时候,连忙让邓氏取了10个鸡蛋过来,用小竹篮子装着,连篮子带鸡蛋全给了胡媒婆,算是付给她的跑腿费。 可别小看这些媒婆,很多时候,这亲事成不成,还真得靠这媒婆一张嘴。 今个胡媒婆主要过来看看人,看看家,晓得女方家的一些基本情况。媒婆这张嘴也不全是瞎说八道,总得有几分真才成。 胡媒婆临走的时候,又碰到在院子里带着弟弟妹妹的张楚,正好看见她没被开水烫坏的侧脸,精致小巧,干干净净的。虽是个丫头,但一看就是个性子好的,若是这脸没被烫着,保不齐能有大出息。 想她胡媒婆整日走街串巷,也算是阅人无数。这姑娘好不好,瞅一眼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好性子的。若是寻常孩子,这脸蛋伤成这样,那眼神定会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的,但是这孩子眼神正,眉宇宽和。虽说这孩子话少了些,但行为举止都大大方方的,瞧着很是舒服。 胡媒婆一路回去,还一路想张楚的事儿。只恨张楚脸蛋被烫伤了,若不然日后定能给她说门好亲事,她胡媒婆名声也能更上一层。 张楚倒是不知胡媒婆心里的惋惜,对于她脸上的印记,虽不美观,但也无可奈何,家中是不可能掏钱给她买药膏的。她自己能做的也只是补补水,防防晒罢了。百草大全上倒也有些去斑痕的方子,但所用草药并不便宜,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楚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看的也开。脸上的疤痕虽不美观,但她对成为绝世倾城的美女也没啥兴趣,这古代,美貌与金砖一样,被人争抢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者,她私心里恨不得自己一辈子不嫁才好呢,若不然妯娌婆媳之类的关系,她可搞不定。 如今对她而言,最主要的是学到安生立命的本事。啸啸给了她百草大全,她这些日子得多看看,待天暖和了,就去山上走走。 张楚有自己的盘算安排,也就不怎么关注家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做个早膳,照顾照顾六丫六娃,也没什么大事让她做。对于三丫她们扮家家之类的游戏,张楚更不热衷。至于五丫,这些日子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倒是没过来找六丫玩。 这样也好,省的她还得多分些心神提防她。有这个功夫,也能多翻两页百草大全了。 分家 上 随着时光的流转, 天气渐渐转暖。老虎山上长满了绿草野花, 红红白白的, 煞是好看。大丫已经跟男方合了八字, 亦定好了吉时吉日, 明年六月初六不冷不热的时候办喜酒最好, 因着婚事将近, 大丫今年就没跟着一道下田堆肥,而是留在家里帮着做些清闲活计,一来是养养皮肤, 嫁人的时候能好看体面些。这二来,亦是张家的一番爱女之心了。但凡嫁到夫家成为男方的人,这活计自然是一辈子都做不完的, 张家人体贴爱惜闺女, 少不得让未嫁女过几天清闲松快的日子。 天气渐暖之后,张楚照看六娃六丫明显要吃力很多。外头草长莺飞的, 家里单调无聊的小院子哪能困住他们的小腿。再加上这些日子, 五丫挣了些铜钱, 一颗糖就把六丫给哄了过去。整日对着五丫姐姐长姐姐短的, 还主动跟着她跑。 张家众人见了, 还道五丫长大懂事了, 有了当姐姐的样子。就是张宝生这个当爹的也暗自嘀咕几声,难不成之前还真冤枉了五丫这孩子,瞧她现在待六丫多好, 给吃给喝还带玩的。 这家里估计也只有张楚知道五丫的心思, 不过重生回来的五丫很是爱重自己的名声,至少目前她不会暗害了六丫。只是六丫这个小没良心的,真正是有奶便是娘,一颗糖都被人给哄了去,这得好好教育教育。 每次五丫带着六丫出去玩的时候,张楚虽不阻止,但也从不会让他们两个单处相处。而五丫看着默不作声跟在身后的四丫,心里很是不爽,心道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六丫走哪儿她就到哪儿,跟个老妈子似的。瞧她那副蠢样,真不知道是如何生出那般上进厉害的儿子出来的。 张家四房儿女中,六丫嫁的最好,但四丫儿女最成器。大儿子小小年纪中了举人不说,还特别孝顺。 如今五丫再看四丫这木讷蠢笨的模样,心里头很是恼火,只恨不得一脚将四丫踹飞出去,省的她跟在屁股后头给人添堵。 村里来来往往的人见五丫又带着妹妹出去玩,皆纷纷夸赞道,“五丫懂事了啊。”“这丫头如今可有本事了,听说之前自己编东西还赚钱了呢。” 夸赞五丫的时候,村民们少不得又赞六丫生的精致好看,是个美人胚子。张楚文静斯文,也是个有福气的云云。虽不过是些客套话,但五丫听了心里仍是不爽。然而如今时机不对,她只能暂且忍着。再者无论六丫到哪儿都有四丫这个跟屁虫,很多事情施展不开,只能待日后寻个由头甩开她才成。 今日五丫是单纯的出门挖野菜,弄了一小篮子野菜就回来了。刚进门,张楚就听见大伯母邓氏跟三伯母刘氏在一边嘀嘀咕咕的。虽不清楚是啥事儿,但见大伯母脸上的神色,想来不是啥好事。倒是五丫看了眼其母刘氏,而后欢欢喜喜的去了厨房帮忙。 五丫重生不过才一段时日,但嘴巴甜,做事利索,上敬兄姐下爱弟妹,整个村里就没有一个不夸赞的。就是何老太,对着五丫也有了几分好颜色。而家中孩子,除了张楚,不管大小男女,皆拜倒在五丫的糖衣炮弹之下。不说六丫六娃,就是大哥大姐也待五丫与旁人不同。 张楚每每见此,都会跟啸啸吐槽道,“说来穿越这等好事,给我这等无雄心壮志之人真乃浪费。若你绑定了五丫,只怕早已走上人生巅峰了吧。” 啸啸转身拿着屁股对着张楚道,“我啸爷可不是那等没见过市面之人,三瓜两枣岂能收买了我?楚楚姐,这个世界是最简单的,你好好享受。以后的任务会越来越难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我这能量不多了,暂时得进入休眠状态,等下次任务的时候再出来。”啸啸一直担心张楚适应不了古代生活,故而不顾能量的消耗陪着她。如今它的能量实在是所剩无几,只能被迫进入休眠。 而与此同时,五丫将刘氏拉到菜园一角偏僻的地方,轻声问道,“娘,大伯母心动了没?” “何止是心动,你大伯母是心动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即将你二伯跟四叔分出去才好。不过五丫啊,你真有路子挣钱?”刘氏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刘氏说不想分家肯定是假的,但是家里穷的很,分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还有碍名声,刘氏并不是很热衷。但前几日,五丫竟然偷偷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好生藏着,不要给何老太发现了。又道她有挣钱的路子,可如果不分家,这钱就进不了三房的口袋,她可舍不得拿自己的银子养旁的不相干的人。 摸着实打实的五两碎银,刘氏哪里肯将这命根子交给何老太。后来还是在闺女的提醒下,让长嫂提出分家之事。别看刘氏是家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但她可不傻,家里有什么情况,她也是门清。大嫂当年没了大郎,心里本就难受,偏后来让二房生了长孙,家里两老乐的跟个什么似的,好吃的好喝的紧着二房,大嫂这心里就留了根刺。偏大嫂时运不济,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方才生下二郎。而二嫂仗着大郎,没少卡大嫂的强,落大嫂面子。 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有刘氏在旁添油加醋,这邓氏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且刘氏还说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丫的聘礼,两边已经谈好出六两银子的聘礼,再加上半扇猪头,两只老母鸡,一筐子鸡蛋,十斤馒头,细细算来,好东西可不少。这吃食暂且不说,这聘礼,邓氏是无论如何也得攥在自己手上的,这是她闺女的聘礼,她盘算着用这个钱给二郎娶上门好媳妇。但是就如同刘氏所言,若是被何老太拿走,定是给二房的大郎娶妻用,这邓氏哪里能同意。 邓氏跟刘氏嘀嘀咕咕了一下午,愣是说了一肚子火气出来。本来没啥事儿的,如今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即将二房四房给赶出去。二房的大郎眼瞅着要成婚,这一大笔银子,邓氏是不愿意出的。她家二郎前头有两个姐姐,日后成婚聘礼是不愁的。二房就一个三丫,还比大郎小那么多,大郎要想成亲,还是要花他们大房的钱,这事儿,邓氏是一万个不答应。至于四房,半大小子,活做不好,吃的倒不少,关键数量还多。等他们四房孩子长起来,他们大房都当奶奶了,福气享不到,尽在这边亏本了。哪像他们大房的孩子,除了一岁的七丫,其他几个孩子岁数都不小了,田里家里一把抓,样样都能来。 邓氏跟刘氏是越琢磨越亏,越琢磨越亏,这不,眼瞅着大丫的亲事就要定了。邓氏就准备在此之前把家给分了,到时候把大丫的聘礼全部抬到大房去。 用过晚膳之后,何老太刚说完大丫未来夫家如何如何,八字如何如何,那头邓氏就接下来话头道,“爹,娘,眼瞅着孩子越来越大了,咱们四房总窝在一块儿也不是个事儿。我看着,不如趁着大丫成婚,把这家给分了吧。” 邓氏这话一出,何老太顿时火了,骂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孩子小的时候让我们带,如今孩子大了,你们能享福了,就准备把我们两个老的给撵出去,这算盘珠子拨的可真精啊。分家,我不同意,谁要分,谁自个儿滚走就是。”接着就是一阵怒骂,只说的四个儿媳妇闷不吭声。 张老汉皱眉看了眼邓氏,又看了眼张金生,目光从四个儿子面上扫过。见四个儿子皆一脸诧异,心中也有了数。这事,怕是几个儿媳妇闹出来的。 “老大,既然这分家是你媳妇提出来的,你有个啥想法?”张老汉倒是没生气,毕竟分家这事儿,他也不是没想过。孩子们见天长大,家里就七间房,实在是又挤又慌。他本打算再起四间屋子,先将孩子们分开来住。再过些日子,等四房孩子都成家后再论分家的。 张金生能有啥想法,他从没想过分家的事宜,跟弟弟们住一起也没啥不好的。 “爹,娘,你别听这个婆娘胡诌,住的好好的,分啥家。他娘,你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发什么疯。”张宝生不满道。家里就二十亩田,现在分家,连上爹娘一房,一房只能分四亩地。四亩地能干什么,还不得饿死了。再者说了,如今这税收是按户收,本来一大家子只要交一份税,若分了家,他们还得交税,这不是白白给公家送钱么。 “什么胡诌,树大分支,人大分家,天经地义的事情。爹,娘,你们放心,我们当老大的合该养你们老,就算分家,我们也不会缺您们一口吃的。”邓氏看了眼没成算的张宝生,心中很是不满,一时不由想起自己那个早逝的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锤着地面一阵哭诉,字里行间更是怪当初何老太没照顾好自己儿子,方才让儿子早逝。 这话说的何老太寒心,当年家里也是砸锅卖铁的保孩子,可是这阎王要留人,他们能怎么办。往常还觉得老大媳妇是个好的,如今看来,那是翅膀没长硬,如今翅膀长硬了,可不就抖索起来了。 分家 下 张家四个儿媳妇, 何老太最喜欢的是四儿媳妇宋氏, 最器重的则是老大媳妇邓氏。至于二儿媳妇章氏跟三儿媳妇刘氏, 感官平平。但因着长孙的原因, 章氏还算有些颜面。倒是刘氏, 因着她娘家的原因, 虽不喜欢, 但也没刻意蹉跎她。 何老太自认为自己还算个和善的婆婆,虽偶尔气急骂几声,但她连张老汉跟四个儿子都骂, 骂几声儿媳妇又不是啥大事。这整个张家坝就没有不骂人的人。至于打人,挑拨儿子打骂儿媳妇那样的事情,她是一次没干过。就算她不喜欢刘氏, 但三儿子死命要娶, 她不也掏了大半家底将人给娶了回来么。 她这个当娘的,算是将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如今倒好, 眼瞅着孙子孙女长大成人了, 儿子儿媳倒是想把他们一脚踹开, 不管不问了。 想此, 何老太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大把年纪累死累活的不值当。这村子里跟她岁数差不多大的婆子, 谁不是在家里做点清闲的活计, 就她还跟个男人似的在田里累死累活,就为了给儿孙减轻点负担。 可如今又得到了什么?分家,她这老婆子还没死呢, 就要分家。越想, 何老太这心里就越难受,顿时轻声哽咽起来。 说来,也是何老太钻了牛角尖,真冤枉了邓氏,邓氏想分家,不过是想把二房四房分出去,哪里会不孝顺何老太跟张老汉。这会儿何老太一哭,邓氏那些坚持立马就散了,忙安慰道,“娘,不分就不分吧。” 说到邓氏这人,整个张家坝的人都得赞个大拇指,能吃苦,脾气好,心善,谁家有个大事小事,都积极帮忙的很,是个热心人。偏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那就是没多少主见,旁人说啥是啥,听谁说话都觉得有道理。今个跟刘氏唠叨了会儿,深觉刘氏说话在理,自己这么些年吃了大亏。但这会儿何老太哭的伤心,她又心软了,觉得老人也不容易,若是日后二郎媳妇这般待她,她也会难受。 邓氏打了退堂鼓,刘氏可不同意,她晓得何老太不喜欢她,她也没见着多喜欢何老太。每次她回娘家,何老太就跟防贼似的,生怕她偷带东西回娘家。如今她女儿有大本事,能挣钱,她实在是不想再装乖卖巧了。 刘氏心中暗骂邓氏不顶用,没几下就被何老太的眼泪打败。若是她,她肯定是不会让步的。何老太哭的这般假,一看就是装的,有啥好心疼的。 若是以往,刘氏肯定是不敢出这个头的。但如今她手里握有五两碎银,更有五丫这个宝贝闺女,她是不肯再被婆婆妯娌欺压了,直接站出来道,“娘,您莫要哭了。就算分家,咱们也不可能不管你。我觉得大嫂的提议是对的,咱们一大家子人窝在一块受穷也没意思。倒不如分开来,保不齐就跟那小树苗似的,离了大树,反而能长的好,长的密。再者,眼瞅着大郎也要成婚了,等大郎有了孩子,咱们还挤在一块儿也不是个事儿。我家五郎五丫反正小,但我就是心疼大嫂二嫂,总不能儿媳妇进门,还跟着窝大通铺吧。” 刘氏说的委婉,但何老太听了还是不爽,直接站起来,竖着指头骂道,“我原还想老大家的怎么突然闹着要分家?没想到是你这个贱人从中挑唆。老三,我就问你,你媳妇要分家,那你又是个啥意思?”拿什么大郎二郎说嘴,不就是这个贱人自己想分家么。 张老三自然跟刘氏两个夫妻一条心,见他娘发火,他只跪了下来不吭声,但这也算表明了态度,气的何老太拽着他的袖子死命锤,倒是把张老三的火气给锤上来了,直接道,“娘,怎么不能分家,儿子累死累活这么些年,就为了养老四一家子懒货么,凭啥?” 张宝生一听这苗头指向他了,顿时不爽道,“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懒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奸耍滑的。”他是做事慢,但他做事也细致啊,他种的那亩地不比老三那地收拾的好。 他三哥是能吃苦的,但是他做个事情,糙的很,就插个秧苗后期还得返工。 “你不懒,你不懒,你看看你这一身肉。咱家谁有你胖?”张财生翻白眼道。反正这个家怎么着也是要分的。大哥大嫂他们分不分,他不管,他要分家,不要跟老四这家子懒货在一起。 何老太跟张老汉见老三跟老四闹了起来,又看了眼木讷的老二,跟颇为心动的老大,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分吧,分吧。 都分出去,分出去了好。 他们两个老不死的这么辛苦干啥,还不如靠儿子养得了。 何老太跟张老汉一答应分家,这事情就进展快了。主要也是张家也没啥财产,二十亩中等田地也靠在一块儿,一家分4亩,至于屋子,目前谁住的屋子还是给谁,就是孩子们现住的两间房,张老汉做主,男孩那间给了老大,女孩那间给了老四,老大是长兄,两老的以后不能动了是跟着老大的,老四家男娃多,房子也不够。老二跟老三则多补贴二两银子,算是房子钱。除了这四两银子,家中也没剩多少,零零散散大约二十四两零八百二十三文,四房各拿五两,剩余的两个老人拿着。此外还有锅碗瓢盆,鸡鸭猪以及镰刀钉耙,能分的全部分了个干干净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对于分家,张老汉跟何老太心里是有气的,但是他们更不想儿子们离了心。故而纵然心里头难受,还是没死拦着不分。 这人啊,只要起了分家的心思,早晚都得分。晚分不如早分,省的他们兄弟闹的难看。至于孙子辈们成亲的事情,就靠他们当父母的自己管了。想想看也是,他们两个老的累死累活将四儿两女养大又帮衬着成了亲,没道理还要管孙子辈的亲事。 罢了,看开点。分了家以后,他们反而舒服点。 “家里能分的也分了,日后你们是好是坏,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现如今我跟你娘还能动动,也不需要你们养。等以后我跟你娘老了,不能动了,你们就看村子里怎么给人养老的,你们对比着看看就是。“说完这话,张老汉扯着何老太就走了。 他这老婆子怕是真伤了心,昨个晚上还乐呵呵的跟他讲大丫成亲的事儿,想着四房拧成一股绳,把孩子们拉扯大,都给说上好人家。还盘算着再累两年,待大郎二郎成亲之前,再起几间屋子,总不至于让孩子们一直窝在一块儿。 “你啊,莫要再想了。老古话都说了,儿大不由娘。分了也好,省的挤在一块儿闹腾。咱们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了,也是该享享福了。”张老汉将何老太干树枝般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声劝道。 老婆子跟着他受了一辈子累,真是苦了她了。 “老头子,你说这日子咋就过的这么快,这一晃眼,四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心思了。我知道,他们一个个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喜欢我管着他们。可是,真一下子放他走,我这心总是空落落的,总害怕他们日子过不好。老大家的耳根子软,老二家的懒,老三家的一门心思扒拉东西回娘家,至于老四家的,孩子这么多。你说说,我要不是手紧些,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何老太擦了擦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她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怎么眼泪还这般多。 张老汉叹了口气,只能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啊可管不了他们一辈子,这以后还不是得走在他们前头,如今分家也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是该让他们自己愁愁了。”张老汉看的开,只要儿子们兄弟间和和美美的,比啥都重要。 就如同张老汉所言,这家一分,四兄弟面上瞧着倒比往日和乐许多。这一日,何老太难得的掏了铜钱割了半斤肉,找了张家的长辈并村长一道吃了个分家饭,算是告知众人,他们老张家分了家。 张老汉这突如其来的分家倒是弄的整个村子里的人一愣一愣的,何老太只笑着说,“儿孙都大了,分出去让他们自己过活。我跟老头子啊,也好享享清福。”不管事情起因为何,这漂亮话还是得说说的。村里的人自然也不会当面触人霉头,皆乐呵呵的附和道,“可不就是这样。”是该享享福啦。” 如此这般,张家算是和平分家。 拜师 上 分家之后, 张楚的生活倒比往日自由了许多。其父张宝生是个爱护孩子的, 其母宋氏更是里里外外一把抓。未分家之前, 倒也看不出宋氏的能耐, 这一分家, 瞧她做事, 不急不慌, 有条理的很。此外,张楚嫡亲三哥四哥,年纪不大, 但这田里活计可不赖。家里也就这么四亩地,两三日就整理好了。接下来等天气再暖和些,一般是清明前夕, 家里就得开始准备育秧苗。苗床整治好后, 每日只要管理水量多少就成,待秧苗长成, 拔秧苗重新插秧, 那个时候会累些。 但再累, 四亩地也不过是七八日的功夫, 张宝生跟宋氏两人尽够了。 “三郎, 四郎, 我跟你娘想好了,让你们出去学门手艺。你姥姥村上的葛木匠是个能耐人,性子也好, 你们跟他学, 至少不挨打挨骂。真有啥事儿,你舅你姥他们也能护着你们。我跟你娘想好了,明日就带你去拜师,你俩到时候有点眼力见,该跪就跪,该磕头的时候要赶紧磕头。”张宝生看着两个儿子,慢悠悠说道。 家里就这么四亩地,不是个长久之计。倒不如他们再苦个几年,把老三老四给培养出来。 宋氏这会儿正抱着六娃,六丫挨着她身边靠着,老三老四站在四房的屋子中央,张楚则窝在一个角落里。她这副身体原来是个活泼性子,但张楚实在装不来活泼调皮的模样,好在因为她脸受了伤,旁人瞧了也不觉得奇怪,只当她变丑了心里自卑难受,方才扭了性子。 张楚虽未说话,但听的很是认真。不可否认,目前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只是,她虽不是真正的四丫,可她也想出一份力。 这些日子,她背了十几页草药大全了。明日开始去山上转转看看,若是碰到好的药草,能卖一个铜板是一个铜板。 “那明日我带着这三个小的去开荒。”宋氏想了想道。那山边上有不少荒地,因着石头较多,无法种植粮食,倒不如让她去整治出一小块菜地出来。 “此事不急,明日咱们一道去你娘家。”开垦菜地也不是一下子两下就能弄好的,耽误个两三天也没事,如今还是孩子的事情最为重要。 张宝生看了看张楚,而后招了招手喊她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四丫,你莫要担心,待爹爹挣了钱,定找个好郎中给你看看。”这孩子以往就爱美,如今伤了脸,不仅不爱说话了,人也变的傻乎乎的。 一旁的宋氏听了张宝生的话,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四丫的脸庞,见那侧脸上爬了个蜈蚣似的疤痕,心里很是难受,若不是五丫那个丫头,怎么会害了四丫。三房一点表示没有不说,还整日嫌弃他们四房。 呸,一屋子黑心肝的。 一屋子人正说着话呢,五丫拿了根糖葫芦就过来了,见四房一家子都在,忙害羞道,“四叔,四婶,六丫在不,我来给六丫送糖葫芦吃。” 宋氏虽恨五丫毁了四丫的脸,但也不能老跟晚辈计较,面上还是笑容满脸道,“哎呦,四丫,你们这是发财了啊。”这话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六丫就跑到五丫身边,抬头张嘴等五丫投喂。 “四叔,四婶,我爹娘给我起了个名字,打今日起,我叫张倩。”林少爷曾多次对她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故而一分了家,五丫就给自己取名为张倩。 五丫有了正式的名字后,家里其他女娃子也跟风取了正式的名字,大丫张柔,二丫张桂,三丫张菲,四丫张楚,六丫张艳,七丫张婷。 张倩送了糖葫芦之后,又讨巧的说了几句好话,饶是厌恶她的宋氏也不得不承认,几个丫头之中,这张倩以后怕是最有出息的。瞧这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说的话要多动听就有多动听。没想到三房那阴私鬼刘氏竟然有这样的福气。 看了看张倩,又看了看张楚,宋氏不由叹了口气道,“楚楚,你日后多跟倩倩一道玩,别整日里闷在家里头。”这孩子脸成这般,还不爱说话,这往后可怎么办奥。 宋氏愁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张宝生倒不在意。在他眼里,自然是自家闺女最好。张楚虽然变的话少了些,但眼神清正,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再者说了,女孩子家的,文文静静的没啥不好。 张宝生没宋氏想的细致,嘟囔了两声就打起鼾来。倒是宋氏,想来想去还是准备给大女儿找个师傅学门手艺。这女孩子生的不好,就得有本事。若是闺女每月能挣银子,保证到时候求亲的人得踏破门槛。 不过这话也说过来了,这女孩子能学的手艺也不多。女红师傅,张家宋家加起来都没一个能靠女红挣钱的,都只会些简简单单的缝补罢了。再说这灶头上的活计,真正做的好的还是男人,这村子里红白事都是男的掌勺,女的顶多洗碗刷盆子罢了。还有什么产婆,媒婆的,这也不是未婚闺女该学的手艺啊。 宋氏愁了一夜也没给闺女找到门好手艺。实在是这七里八乡的已婚女人,大都是种地做些家务,偶尔开垦点荒地种菜卖。 张楚自然不知宋氏如何担忧她的未来,她自己看的倒是颇开,人活着哪是简简单单靠张脸就够的。老话说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至于本事,她也算是有半个金手指的人,假以时日,虽不至于发家致富,但谋生过日子的自信还是有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次日一早,张家四房收拾干净又背了粮油肉菜等拜师礼,一家人走着去葛木匠家。张老汉晓得张宝生的盘算后,点头赞道,“你小子倒是个有成算的。三郎,四郎,记得好好表现,你们要真学了门手艺,这一辈子也是不愁了。”葛木匠当年给县老爷家闺女打过拔步床,那雕花漆样都顶顶好看。 三郎四郎自是点头应是,如此张宝生又说了几句宽慰张老头的话后方才步行去了宋家庄。宋家庄离张家坝可不近,得沿着老虎山边子走,约莫走一个半钟头才能到。虽说路程较远,但一家子倒也不觉得多累,一来是走惯了路,二来是一家子人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方便打发时间。 张楚的亲哥三郎四郎,全名为张安,张全。张安是四房大哥,性子沉稳,懂事,跟张老汉有点相似,话不多,但从不躲懒。张全则跳脱活泼,也是个话唠,这一路就没停过。六娃很少跟着哥哥们一块儿玩,今个能跟两个哥哥一道出门,好悬没乐成一只小兔子,走起路来都一蹦一跳的。至于六丫,见这漫天遍野五颜六色的野花,早缠着张楚要戴花环了。 张老四跟宋氏背着拜师礼在后头慢悠悠走着,见几个孩子闹成一团,一会儿跑一会儿跳的,心仿佛也跟着年轻起来。 张安见张楚只笑不说话,很是体贴的走在她的身边,揉了揉她的发髻道,而后将编好的花环给她戴,并道,“妹妹,很好看。”张安这个大哥不会说话,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对这个妹妹,他也是很疼爱的。 一路走走停停,正好赶到老宋家用午膳。宋氏娘见着女儿女婿一家人,顿时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待宋氏三言两语说清之后,舒了口气方道,“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昨个葛木匠还说招几个徒弟跟他学手艺呢,你们今个就过来了。” 说来这葛木匠是个有本事的,手艺不错,人也好,就是运道差了些,这人聚不住财。那年刚出师挣了点钱就赶上他爹染了风寒,生了重病,所有银两全部花完不说,他爹还没救下来。再后来挣了些钱,看上了老钱头家闺女,闺女是个好的,但老钱头不是个东西,人家养女儿是用来疼的,他家里养女儿都是用来卖的。 葛老头又将自己积蓄花完,掏了二十两银子才娶的老钱头家的小闺女。此外,这老钱头还是个怪人,但凡闺女嫁出,他就当没了这个闺女,逢年过节都不稀罕闺女走动。就是闺女带着东西上门了,他也是一点不要的,当然,他也不会做饭给闺女吃就是了。 故而葛木匠虽然出了大钱娶了媳妇,但也没后续的麻烦。好不容易两口子攒了些小钱,哪个晓得大儿子五岁那年冬天掉塘里伤了身体,彻底成了个药罐子,接着又是葛木匠他老娘病逝。前些年好不容易给大儿子娶了房媳妇,但其孙子出生没多久,到底还是去了。他大儿一走,大儿媳妇匆匆忙忙就改嫁他人,至于其他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在葛木匠老夫妻忙活的时候,虐打大儿遗子葛宇轩,两老人一气之下分了家。 葛木匠跟钱老太两口子把牛棚收拾收拾,带着小孙孙独自度日。日子倒也不甚清苦,再加上他的手艺,慢慢的又攒了些家底子。不过葛宇轩这孩子竟是个聪慧的,私塾里的老秀才不止一次道他是可塑之才,有望科举。葛木匠为了供乖孙子读书,这家底子又渐渐薄了起来。 张楚一旁听了很是感慨,倒是宋氏很是不满道,“葛老二老三真不是个东西,自己老子娘都不养,呸,这样的人以后没啥好下场。” “哎,村子里哪个没在背后骂他们是畜生。但是人家脸皮子厚,不在乎。葛木匠自己也没意见,能有啥办法。这样,我现在带你们去葛木匠家拜师。”宋氏她娘想着自己家糟心的事情,也没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带着女儿女婿一家就让葛木匠家走去。 拜师 下 葛木匠家在村上头, 靠在山边上。这房子原是葛家的牛棚, 如今葛木匠夫妻及孙子葛宇轩一道住。虽是牛棚, 但经过修缮, 比普通的屋子还要结实, 房体是碎石块子做的, 主要是为了防止野兽。特别是野猪, 若是普通的泥巴稻草啥的,野猪一撞,那屋子八成就得倒了。 葛木匠家是坐北朝南三间屋子, 中间是堂屋,东边是葛木匠夫妻的卧室,西边则住着葛宇轩, 东南边拐角则是厨房。屋子后头堆的稻草, 屋子前头种的枣子树桃子树,树底下开垦了小块菜地, 出了不少青菜秧子, 菜田旁边用竹片围了块地, 里面养着鸡。此外, 葛木匠还在屋子外围种了一圈荆棘当围栏。 张家一群人到的时候, 葛老汉家的小院已经站了不少人。屋子里头一个胖胖的妇人扯着个孩子在葛木匠面前说着什么, 再走近一听,却原来是葛木匠的儿媳妇强压着葛木匠收徒弟。 “这个苗大丫,真是不得了了。跑到已分家的老公公家里扯威风了。”宋氏她娘往地上啐了一口, 扯着嗓子故意大声说道。此言一出, 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顺着宋氏她娘的话往下嘲讽苗氏。 葛木匠收徒,那可是攸关整个村的大事。要是真让苗大丫得逞了,岂不抢了他们孩子的路子。 因着各人各心思,一伙人顿时唇枪舌战起来,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还是葛木匠见事态不好,大声道,“蒙乡亲们看的起肯让孩子跟我学手艺,我老头子今日收徒,不论亲疏,不管远近,只看孩子的资治。这是我老头子做的鲁班锁,又名笼中取宝,谁能在一炷香内将这红球取出来又给塞回去,那就说明祖师爷赏他这口饭吃,我老头子自然收他为徒。”好在乖孙子聪明,事先帮他支了招,不然这样吵吵闹闹的何时是个头。 众人一听,倒也觉得有理,一时间,这院子里的孩子人手一个鲁班锁。张安张全自然也得了这个鲁班锁,因着葛木匠未说不能相互帮衬,这会儿都是一家子人围在一块儿,三三两两的讨论着。 至于苗氏,虽心里不大乐意。但自打葛宇轩这小子平安长大,葛木匠夫妻两个越发不把二房三房放在眼里。再加上葛宇轩这小子有些邪门,她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这会儿苗氏手里也拿了个笼中取宝,她娘家侄儿忙了一脑门子汗也未折腾出来。苗氏急的将葛老二喊来帮忙。葛老二小时候倒是玩过各种鲁班锁,但他打小就不擅长木工,他爹手把手教他,他都解不开。当然,葛老三也是一样的情况,按照葛木匠的话来说,天生吃不了这碗饭。 张家也寻了个角落来解鲁班锁,张安张全倒是解开了两个木块,再往下就有些难了,开了这头锁了那头,两兄弟弄的一脑门子汗。 鲁班锁,张楚倒是清楚的很,自然也知道解法。她上辈子是个二次元宅女,有段时间很迷传统文化,曾买过一整套鲁班锁玩,这个笼中取宝属于益智类玩具,并不很难。掌握技巧一会儿就能解开,这解比装要简单多了。 张楚先是静静的看两个哥哥解锁,就算他们解错了,她也没贸然提醒。木匠这门手艺可不仅仅是刨木头那么简单,这古代不用铁钉胶水之类,靠的都是榫卯结构。一凸一凹,一转一折,都凝聚了老祖宗的智慧。 葛木匠用鲁班锁来考验众人,就跟秀才用三字经收学生一个道理。有的手艺的确得祖师爷赏饭吃才行,不然纵是入了门也学不精。 张楚冷眼旁观,四哥张全脑袋要稍微活跃些,但耐性差,解了一会儿就东张西望,三哥耐性足,虽然总是弄错,但错的步骤绝对不会再犯,可见也是用心思考的。再看四周,已经有人放弃了,有的也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相比之下,三哥四哥算是不错的了。 眼见一炷香已然烧了一半,张楚没忍住还是在重要关头提醒了几句,张安跟张全按照妹妹的说法果然解开了,顿时一脸惊讶的看着沉默寡言的妹妹,就是张宝生跟宋氏也有些诧异了。 “哥哥,组装比解开要难,时间不多了,得快些组装才成。”张楚小声提醒道。张安跟张全听此,顿时放下心中的诧异,开始慢慢拼起来。果然是解开容易拼起来难,两兄弟又折腾了好久,在张楚的提醒下方才慢慢装回去。 “哥哥,还剩些时间,我觉得你们再试一次为好。”张楚轻声建议道。哥哥们是在她提醒之下学会的,若是自己再弄,只怕还是会进入刚才走过的误区,只有自己再独立完善一次才能更好的掌握其中的要点。 就如同张楚所言,两兄弟又试了三次方才顺利的解开装好。他们最开始折腾了许久虽未成功,但到底在摸索中稍微了解了鲁班锁的结构,并不算无用功。 张安跟张全正好卡在一炷香内完成了鲁班锁的解开跟组装,他们解开组装的时候,身边围了好多人,苗氏跟葛老二也在其中,都准备看张安张全怎么做,好记下方法步骤,然后自己再做给葛木匠看。 想法是好的,但是真正操作起来就没这么顺利了。没有相关天赋,真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一直到晚上,都没别的孩子弄成功。最后,在大伙儿的见证下,葛木匠收张安张全两兄弟为徒。 张宝生连忙将自己带的拜师礼交给葛木匠,张安张全更是抓紧时机磕头拜师。至于张楚,则被六丫扯着去门口摘花。 “这个鲁班球,你可会解装?”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走了过来,此人瞧着约莫八九岁,生的面白体长,年纪虽小,但穿的也是长衫,一副书生打扮。 张楚看了他一眼,“你可是葛师傅的孙子?”听说整个宋家庄就葛宇轩一个书生,想来就是此人了。 “嗯,这鲁班球,你可会解装?”葛宇轩淡淡嗯了一声,而后将鲁班球递给张楚,再次问道。一旁的六丫吮着指头,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葛宇轩,大约是碰着生人不大好意思,转头回屋子找爹娘去了。 葛木匠家小院门口种了桃树,屋外桃花盛开,远处虎山郁葱,又有微风浮动,花瓣自舞。少年时的葛宇轩虽淡然但不冷漠,见着张楚的第一句亦是问她会不会解装这鲁班球。 爷奶年纪渐长,葛宇轩不忍爷奶辛苦操劳为他挣读书钱,他想放弃学业回家跟爷爷学木匠,只是爷爷无论如何也不肯应,只道,“若是你三日内能解装这鲁班球,我就让你跟我学艺。若不然,你就安安心心读书,莫要烦家中事务。” 葛宇轩已然折腾了两日,但是总是不成。他于读书一道颇有天赋,但木匠一门,却遗传了他爹跟两个叔叔,半点天赋也无。 “会解。”想到葛宇轩的身份,张楚转身淡淡回道,侧脸处的疤痕露在葛宇轩的眼前。而他愣了愣后轻声道,“你的脸上有蝴蝶飞舞。” 张楚一愣,摸了下侧脸方知葛宇轩说的是她脸上的疤痕。 张楚认认真真看了眼葛宇轩,他黑如墨般的眼神里盛满了桃花树下的她,而他面色轻松淡然,仿若说了一句,吃饭否?倒是眉宇间的一字纹显示了他对鲁班球解装的在意。 张楚没问他为何纠结于解装鲁班球,葛宇轩亦没问张楚脸上的疤痕如何而来。张楚只是慢慢的解装了一遍鲁班球,而葛宇轩则是跟着重复一遍。 两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桃花树下解装着鲁班球。葛宇轩一脸认真,头微微靠近张楚,力求看的更清楚些。张楚白嫩细长的手指如蝴蝶飞舞般将鲁班球一一解开,偶有落花掉在两人头上,肩上,亦无所觉。 “你这女娃,倒是个聪慧的。”不知何时,葛木匠已然站在两人身后,他见张楚轻松的解开鲁班球,不由赞道。而后看了眼葛宇轩,揉了揉孙子的头发,轻声道,“板儿,这鲁班球得靠自己解开方成,今日是这个女娃娃教的你,并不是你自个儿想的,故而咱们的约定作废不算。” 他这孙子,少而聪慧过人,只可惜心思过重,将这目光拘在宋家庄这一亩三分地,实在是浪费了他读书的天份。 葛宇轩抿嘴不言,不难看出他内心的不情愿,倒是葛木匠没再关注孙子,反而将目光放在张楚身上,问道,“你可是那张安张全的妹妹。” 张楚点头称是,葛木匠扫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新徒弟,倒没多说什么,而是让钱老太又拎了些鲁班锁过来,里头有六根孔明锁,十八罗汉,三通,二十四锁等等。 “这些送给你,你若是会了,就教教你这两个哥哥。”葛木匠将装鲁班锁的篮子给了张楚,而后细细交代道。这个女娃娃是个内秀的,瞧着话不多,但聪慧过人,只可惜不方便收女徒弟,不然他定要收下她为关门弟子,将一身手艺传授给她。 人参 自打见张楚会解装鲁班锁后, 张家四房众人对她可谓是刮目相看, 张宝生更是得意于自己有个这般聪慧的闺女, 而宋氏更加遗憾张楚脸上的疤痕, 若不然, 按照闺女的品貌, 寻个拔尖的女婿也不是难事。 相较于张楚在四房引起的小风小浪, 那张安张全的成功拜师算是在张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他三房知晓后,心里都微微有些泛酸,又是懊恼自己为何没想起给儿子找门手艺学学, 又是暗自责怪张老四有好事想不到自家人,自个儿带儿子偷偷拜师,不将侄儿当回事。 “四弟, 五郎跟四郎最是要好, 不如你明日找葛师傅问问,可否让他跟着一道学木匠。毕竟两个徒弟是教, 三个徒弟亦是教。”三房的刘氏最先开口道。她打了头后, 其他两房立马顺着刘氏的话要求张老四帮忙跟葛师傅说情把自家儿子也给收做徒弟。 张宝生听了, 自是拒绝。葛木匠可是连自个儿儿媳妇娘家侄子都拒绝的人, 怎么可能收徒弟的堂兄弟。但是因着张家才分了家, 张宝生也不愿意将关系闹的太僵, 徒惹爹娘难受,故而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只是隐藏了张楚帮忙的桥段。 众人听了, 虽心里头不服气, 觉得自个儿儿子不比四房的两个孩子差,但等宋氏拿了两个鲁班锁试着解装一下后,立马讪讪的放弃了。 而一旁的张倩自打听到四房的孩子拜了葛木匠为师后就一直愣愣的。这葛木匠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他的孙子实在是厉害,是他们这十里八乡出的第一个举人,后来更是高中什么进士,当了大官。 而前世四丫的儿子能读书就是托了葛进士的福,上了他资助的学堂。后来葛举人回乡守孝时更是亲自教了四丫的大儿三年,若不然,四丫儿子能有这等好命读书科考。 上辈子四房明明没找什么木匠拜师,怎么如今竟有了这么一出。若是四房的三郎四郎成了葛木匠的徒弟,那岂不是跟葛进士也搭上了关系,有了这么一层后台,四房日后还不得跟着鸡犬升天。 张倩越想越气,凭什么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四房给得了去。上辈子四房三个女儿成器,这辈子连男儿也跟着长本事了。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喜事,弄的张倩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就是找到了前世那株百年人参,也没让她心情变好。 张家四房的日子并未因为张安张全的拜师变好,倒是张家三房,不知道哪里来的银钱,竟然一下子买了五亩良田,又在屋子旁边的空地上起了五间气派的半砖瓦房。 整个张家坝因着三房的大手笔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刘氏跟张老三走起路来仿佛都带了风。 自打张家三房要盖房子,六丫就一个劲的往三房跑,张楚拦了几次也未成功。这一日,张楚见宋氏带着六丫在三房帮忙,想着有宋氏的照看不会出啥大事儿,就自个儿去了山边上寻些草药野菜。 大概是这副身体比较年轻,张楚的记忆力很是不错。这些日子下来,约莫背了一百多味药草,故而张楚准备今日去落地实践一番。 宋氏见了,少不得叮嘱几句,着重强调道,“若是碰到村子里那些调皮捣蛋的,莫要跟他们多拉扯,只管跑回来找爹娘,到时候爹娘帮你出头。”自打大闺女脸受伤之后,也不跟村子里交好的小姐妹来往了,难得出去一次,还有那几个憋孙子嘲笑她,闹的她越发不爱出门。如今闺女想开肯出门走走,她这个当娘的自然高兴,但又怕她被人欺负,少不得多唠叨几句。 正如宋氏担心的那样,张楚出门后没多久又被村里的孩子们给围住了。五六个孩子围在张楚四周,一边跑跳,一边拍着手掌大声嘲笑她: ”张四丫,丑八怪,可怜兮兮没人爱。“ ”张四丫,臭哈哈,怪模怪样似hama。“ 朗朗上口的顺口溜随着孩子们的笑声如霜刀剑雨般砸在张楚的身上,若此时原身还在,又该如何心伤。张楚不知这些人是无意还是刻意,但是这种在他人伤口上撒盐的行为着实让她不喜。 张楚沉默不语,低着头快步走路,只当这旁边有野狗在吠,不予计较。实在是若真计较起来,只怕会没完没了,反倒耽搁了自己的事情。 倒是捉弄张楚的几个孩子见她不哭不气,反倒弄的自己有些不高兴了。其中一个高胖的孩子,竟然直接动起手来,准备扯张楚的发髻。 张楚先是身子一侧躲过此人的手,而后顺手就给他一个过肩摔。 ”怎么,还要继续玩么?“张楚冷冷的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这人叫陈海,今年十岁,半大小子不说在家里帮着做活,反而招呼村子里一群小子调皮捣蛋,捉鸡撵狗的。这会儿竟是要动手动脚,真当她怂包好欺负不成。 恶言恶语对张楚而言并没有太多杀伤力,但动手动脚就不是她能容忍的了。她上辈子就发了誓,再也不准别人碰她一跟手指头。为此,她学了跆拳道,后来又学了散打,更是凭着不要命的气势将那些欺负她的校霸打到服气。 很早之前张楚就清楚的认识到,人不能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当然更没必要将自己的时间和目光停留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这些人没有继续“玩耍”的意思,张楚就没再多说什么,拎着自己的竹篮就离开了。倒是这帮孩子,刚才被张楚震的一愣一愣的,等她离去后方才缓过神来。 “海子哥,就这么把张四丫给放走啊?”一个大门牙还没长好的男娃焦急道。张四丫就这么走了,到时候秀秀姐知道了,肯定不给他们肉包子吃。 “小三子,你有本事,你上啊。”陈海鄙夷的看了眼缺门牙的男孩,而后拍拍屁股上的杂草泥土,转身半点不留恋的就回去了。这张四丫变的比以前还要泼辣,他是脑袋有坑才去招惹她。 “如果你们还认我做大哥,以后就不准再去找人张四丫的茬。”陈海走后还撂下这么一句话,包括小三子在内的几个孩子顿时一阵哀嚎。这下好了,再也吃不到秀秀姐的包子了。 张楚倒是不知道她走后,还有这么一出事情。此时她刚爬到一处陡峭的斜坡上,找了个凹坑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就见这凹坑里正蹲着一个小男孩在嚎啕大哭,瞧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小男孩身边放了一个竹篓子,竹篓子里头放了不少常见的草药,有祛风清热除湿利尿的土麻黄,拔毒消肿的蓖麻叶,润肺下气止咳的百部草,祛风行淤白杨树皮,塞了满满一竹篓。 张楚踌躇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了?”这孩子的哭声让张楚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许向阳没想到这陡峭山坡上会有人来,而且还是个比她小的妹妹,忙擦了擦眼泪,整了整衣服道,“没有伤着,只是我之前发现的山参不见了。”想到卧病在床的爷爷,许向阳这眼泪没忍住又流了出来。他前两日四处寻找野山参为爷爷续命,好不容易找着,但因天色黑暗他害怕弄坏了山参影响了药性,想着等大伯跟爹爹外出回来再挖。只是他实在没忍住,想着今日再过来看看山参,谁晓得绑了红线的有主之物也有人拿走。 许向阳是镇上医馆大夫的小儿子,家里世代从医,许向阳能说话就开始背汤头歌,会走路就跟着家人学着炮制草药,再大些能跑能跳之后就跟着家人一道四处寻找中草药。前些日子许老大夫生了重疾,在家卧病不起。许向阳孝顺,每日里背着竹篓四处寻找野山参。就在前几日,许向阳在山上跌了一跤滚到这凹坑里,还真给他发现了这支野山参。山参一般五到六月才开花,此时不过是发了些叶子出来,藏在野草堆里并不显眼。 不过许向阳自小学医,自然不会看错。他当即就想把这根人参ba出来带给爷爷,但当时天色已黑,又加上他往下扒了扒土,发觉这个人参个大须多,害怕自己处理不好反而糟蹋了人参,就想着回家通知父亲过来挖参。临走的时候,他特意在人参上绑了根红线做标记,谁知道这次过来,人参还是不见了。 听着许向阳断断续续的哭声,张楚的记忆一下子就跳到之前看到的剧情上。重生后五丫如得天助,出去采个野草就挖到了根百年人参,从而赚得了第一桶金。只是不知五丫挖到的那株人参与小大夫丢失的人参是否是同一个。 说来,她虽不是古人,但是这些日子也知晓一些古代的规矩,山上做了记号的东西就是有主之物,旁人不得随意拿,这是村民约定俗成的规矩。若不然,那陷阱中的野物见者有份,岂不乱了套了。再者,大伙都是团居一处,很多事情一查就能查到,到时候不仅自己丢脸,整个家族也会因此蒙羞。 当然剧情中没有许向阳的出场,张楚也不敢空口断定这其中的渊源。 受伤 虎山是这一代最大最陡峭的山, 西边甚陡, 多为巨石沙砾, 但也因此少了些豺狼猛兽。东边地势平缓, 草木茂盛, 到了盛夏, 那野草长的能有半人高, 再加上枝缠藤绕的,除了猎户,普通百姓甚少上山, 一般都只是在山脚下安全的地方转悠寻些野菜,摘些野果罢了。 张楚这副身体年轻,行动轻巧灵活。恰巧这日让她看到一株类似灵芝的药材, 四处打量了这陡坡之后, 再三确保自己能安全上下山后,方才咬牙爬了上来。不过她运气并不好, 陡坡上的药材并非灵芝, 这东西名叫做树舌, 倒是有人喊它为平盖灵芝, 虽也能入药, 但跟灵芝相比, 那就普遍寻常的多了。 许向阳哭了会后,见张楚竹篓里背了不少草药,顿时生出几分好感来。只是他心里痛惜那根野山参, 实在没心情与人说话。倒是张楚走到红线那边看了看道, “你且莫要哭了,这人参虽没了,但人参须还有些许。咱们把这人参须子挖出来,一样顶用。”人参须多且扎根深,若不是专业采药人,很少有人能将人参完整无缺的挖出来。 许向阳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跑到张楚身边蹲下,用手翻了翻土地,果真看到很多人参须,有些须子还很粗,约莫有他小拇指这般粗。见此,许向阳很是痛心道,“这般品相好的人参,只怕不止百年,这般拔萝卜似的将人参弄出来,实在是太糟蹋了。”许家世代行医,很是珍惜药材,特别是人参这类罕见名贵的药材。要知道,一根人参能救好多人的命。那等品相完好的百年人参,更是价值非凡。 许向阳一边痛心疾首,一边将自己小背篓里的鹿骨钎子、索拔棍、快当刀、快当斧子、油布、铜钱等拿了出来,先是用手轻轻的清理好人参附近的杂草,慢慢的一点点的挖人参须。整个过程,张楚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许向阳年纪虽不大,可做事专业的很。就这么弄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方将所有人参须挖了出来,人参须上好几处断口特别明显,一看就是有人强硬的将它与本体扯断造成的。不过让人高兴的是,人参根部似足的部分有一半没让人挖走,还在土里。 挖好之后,许向阳将人参平摊在青草茅子上,又加了些桦树叶以及人参原土在上面,最后包裹好参须将其卷起来捆好。 “妹妹,这虽是人参须子,但对身体也有益,这些给你。”许向阳给了张楚十几根人参须子,又细心周到的告知她如何保存使用人参须。 张楚也没客气,不过礼尚往来,她则将自己刚摘的树舌送给了他道,“许家哥哥,这个树舌给你。”两人推辞一番后,许向阳方才开心的收下,而后又道,“妹妹,你家也是行医的么?” “我家中无人识医,不过是跟着采药的老先生认了几味药罢了。许哥哥家中开医馆,不知可收草药。您家若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多采些,到时候直接送给你们,也省得许哥哥来回跑。”有这么好的机会碰到药馆的小大夫,张楚自然借机询问采药卖药的行情。 “只要是药材,我家中都收。只是这价格有高有低,如常见的板蓝根,半夏,蓖麻叶,苍耳,价格都不贵,就是一斤也得不了几个铜板。虽说不贵,但这品相要求还高。再如那少见的灵芝,人参,紫石英,三七等,这又是另外一种价格。就如我手上这根山参,若是品相完好,至少值两百两银子。若是妹妹家中急需钱财,可以寻些夜明砂,蝉蜕,蜂巢之类的,比寻常草药值钱多了,但要注意安全,万不可伤了自己。这样,十日之后,咱们还在这里集合,到时候我教妹妹如何采药。”张家坝坐落在虎山脚下,这虎山是方圆几十里内最高最大的山,很多采药人都会来此寻药,张楚在采药人那处识得几味中草药倒也不甚稀奇。且许向阳见张楚衣衫多有补丁,知其家中贫寒,因有赠药之情,少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张楚,又补充道,”若妹妹寻得药材,只管去我家医馆,铁定价格公道,不会坑了妹妹。” 说到这草药,许向阳顿时来了兴致,他害怕张楚听不懂医药术语,很是体贴的解释道,“这夜明砂其实就是蝙蝠的粪便,《抱朴子》云:“千岁蝙蝠,色如白雪,集则倒悬,脑重故也。此物得而阴干末服之,令人寿万岁”主治目疾。蝉蜕则是黑蚱羽化后的蜕壳。蜂巢就是蜜蜂窝。这几样东西虽常见,但要寻的多寻的好也不容易,故而价格比一般草药贵上许多。” 张楚看了一百多页的百草大全,知道的多是草药,对粪便一类还真没有太多的研究。 许向阳见张楚对药材感兴趣,顿如找到了知音,继续道,“这中药治病的良方不仅仅涵盖各种草,根,叶,种子等。还有骨类,石类,粪便等。如豹骨可治风湿痹痛,脚膝酸软,虎骨则固肾益精、强筋健骨。又如寒水石,清热泻火,花蕊石化瘀止血。至于粪便,例如杀虫解毒的望月砂则是兔子屎,治疗痈疽疮疖,扁桃体炎的白丁香则是麻雀屎,就是出名的龙涎香亦是鲸鱼的粪便。对了,人屎亦有个上档次的中药名,称作金汁。宋朝《天工开物》云:"毒火以砒,硇沙为君,金汁、银锈、人粪和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这些特殊的药材挑选制作过程十分复杂,例如金汁,一般情况下使用的是十一二岁健康男童的粪便,且这粪便最好是冬至前后一个月的。备好粪便之后,接着加上上好的井水或地下泉,土得是红土。经多道工序后,埋入地下至少一年,一般二十年后方能形成上好金汁。” 张楚与许向阳的初遇就在这有味道的谈话中结束。 张楚寻了些常见的野菜和打猪草后就背着竹篓回了家。而此时张家四房门口围满了人,吵吵嚷嚷的,约莫能听见什么受伤,可惜了云云。 张楚心下一慌,忙从人群中挤了进去,那边六丫见着姐姐,忙哭道,“呜呜,四姐,三哥受伤了。”小姑娘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发髻也散开了,衣服上还有几个破洞,再细看她手腕处还有几处划伤,红红的冒着血丝。张楚细细查看一番,见她身上都是些轻伤,方才松了口气。 却原来今日是三房上房梁的大日子,张家所有人都在他家中帮忙。三郎四郎年纪虽不大,但也能帮着递个瓦送个砖块啥的。六丫本跟在宋氏屁股后面玩,后来她见三姐跟五姐在房子底下玩泥巴,还喊她一块儿玩,她听了顿时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谁成想大郎那绑着瓦块的麻绳竟然松了,眼瞅着就要砸到六丫头上。一旁的三郎张安瞅见了,连忙飞速跑到六丫身边抱着她闪到一边,而他自己的肩膀却被砖瓦给砸伤。脚下亦被石头一绊,膝盖撞到碎石之上,顿时鼓起好大一个包。 宋氏见张楚回来,也没心情问她在外如何如何,她正忙着跟张宝生把张安给抬到板车上准备送他去镇上医馆医治。张楚上前仔细一看,张安竟是伤了腿,虽说膝盖处已经敷了止血的草木灰,但很明显鼓出了一块大包。再细看他左手背,亦是软嗒嗒的垂在身上,不知是脱臼了还是断了。 “娘,女儿刚才在山上碰到了个小大夫,他正往镇上赶。女儿先跑去寻他,你跟爹爹拖着大哥在后面跟着。”说着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撒腿就去追许向阳。纵然许向阳不会治伤,但至少他知道这镇上每位大夫擅长的领域。 好在许向阳并没有走多远,张楚在村口银杏树下逮着了他。 “张楚妹妹,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许哥哥,我家大哥好像伤个骨头,还请您暂且等一会儿。”张楚喘了口气道。许向阳点了点头,“张楚妹妹放心,我大伯最擅长治疗跌打损伤。且他今日会从县里回来,到时候由他给你大哥看看,保管没有问题。” 说话间,宋氏跟张宝生也拖着板车到了村口,两人看了眼张楚口中的大夫,见他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很是有些失望。许向阳年纪在这儿,旁人不信任他也是正常。许向阳约莫常被人如此对待,他上前帮着看了下张安的伤势却没跟宋氏夫妻多说什么。许向阳虽不敢独立医治骨伤,但耳濡目染之下,这伤的轻重还是能看的明白的。 许向阳细细看了看张全的伤势,而后走到张楚身边悄悄安慰道,“张楚妹妹,你莫要担心,你大哥这伤不重,我大伯肯定能治好的。” 众人径直赶到许家药铺,许向阳朝前跑进院子,正巧他大伯刚归家。许大伯一口热水还未饮下就被许向阳给拽出来看诊。正如许向阳所言,张安这伤势瞧着严重,但并不难治,且张安人年轻骨头长的也会比旁人快,但即使如此,还是得好好养着,不能做重活。胳膊脱臼当场已经接好了,但这段日子还是不要提重物,若不然变成反复性脱臼就不好了。至于膝盖的伤,虽然肿胀的厉害,但并未伤到筋骨,抹些化肿止血的药膏就成。 不过老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伤无大小,这些日子能不动就不要动。若不然关节错位,反倒麻烦。 “那大夫,这伤不影响我儿子以后做木匠活吧?”宋氏再三强调道。 “若是按照我说的做,自然无碍。”许大伯见此,轻声安抚道。宋氏一听,这一颗心方才落回到肚子里。想了想又将张楚推到身前,问道,“大夫,不知我女儿脸上这伤可能治好?”她家四丫这般聪慧,若因为一张脸影响了日后的亲事,实在是不划算。正巧今日大夫也在,宋氏没忍住多嘴问了几句。 许向阳一楞,“咦,妹妹,你脸上怎么有烫伤啊?”他刚才完全没看见啊。 张楚见许向阳反射弧这般长,抿嘴笑道,“约莫是你讲那金汁讲的太过投入了吧。”许向阳听了,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倒是许大伯手下一愣,心中很是为他家这位除了学医啥都不懂的侄儿犯愁。 这孩子,在学医上有多少天赋,那就有多不通人情世故。 就算自己喜欢学医,也不能对着人家小姑娘说金汁啊。 事起 许向阳盯着张楚脸上的烫伤看了许久, 微微有些皱眉道, “若是刚烫那会儿过来就好了。”这伤口都已经愈合了, 脸上的疤痕红红皱皱的, 目前的膏药只能改善不能痊愈。他家倒有祖传的方子, 但药材难寻, 还分时节, 想要制成上好的药膏,光寻药就得两年。 许大伯扫了眼许向阳,而后温声道, “我这里的药膏只能改善她脸上的疤痕颜色不会加深。若想完全祛除,实在是有些困难,且花费颇多。” 宋氏听了, 心里颇为难受, 将张楚搂在怀里一通怜惜后道,“劳烦大夫帮着先拿罐这寻常药膏。” 当初楚楚刚被烫伤那会儿, 何老太只给她脸上抹了些麻油, 就这还念叨了许久。张家如今才刚分家, 虽得了些家财, 但眼瞅着农忙要来到时候得交赋税, 家里还得逮些鸡鸭猪养着, 此外儿子们也逐渐大了,家里就那么两间房子,日后成了亲哪里住的开。起房子, 置办田地, 说亲的聘礼嫁妆,桩桩件件都要花大钱。也是他们这些当父母的没用,对不起楚楚了。 因着内心的愧疚,宋氏不仅仅给张楚买了罐药膏,还破天荒的给她买了个猪肉包子,如此这般,心里才好受许多。 张楚得了宋氏的好,心中虽欢喜,但也微微有些不自在。她上辈子父母缘浅,实在不知如何与父母相处。她既不会说些暖心窝讨人欢喜的话来,亦不会做些娇憨可爱的表情来,想了又想,张楚还是沉默的将肉包子分成四份,大家都尝尝肉味。 约莫是好些日子没吃肉了,闻着这肉包的香味,张楚这胃都开始不安分起来。宋氏揉了揉张楚的脑袋没多说什么,张宝生则是驾着她的胳肢窝将她放在板车上,笑道,“走,回家去。” 如今的日子虽然艰难些,但张宝生完全不觉得辛苦,只要他们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在一块儿,比啥都好。至于楚楚,这丫头虽然闷不吭声,但内秀聪慧,这以后错不了,肯定有福气。 张宝生充满干劲的拉着儿子女儿往前冲,宋氏无奈的大步跟在后头追,边追还边骂道几句注意安全,莫要磕着碰着了。张安坐在板车上,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将妹妹紧紧的搂在怀里,咧着嘴哈哈大笑。这笑声将两旁的麻雀都给惊着了,扑腾扑腾飞离而去。 张楚听着家人欢声笑语之声,心中没来由的跟着欢喜。她悄悄品味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恨不得将之珍藏保存。 张楚一行四人过了午时方才回到家中,到了家中后竟发现张全脸上挂了彩。而六丫跟六娃两个亦哭的眼泪鼻涕直流,何老太这会儿正搂着六娃哄,对六丫却有些视若无睹。 “二郎,怎么了?”自打分家之后,各家内部就按照自家排行喊人。家族排行老四的张全则在家中排行老二。 “怎么了,你家这臭小子今日能耐了,拿着砖头要跟大郎拼命呢。”何老太气声道。这才刚分家,她跟老头子还在担心日后张宝生四兄弟会变的生分,没想到儿子们还没闹,孙子们倒先闹了起来。 “谁要大堂哥嘴贱,说六丫是丧门星的。明明是他自己没仔细看麻绳砸到我大哥,他倒好,一句道歉的话不说,还将责任推给妹妹。”张全怒吼道。如今张家四房虽已分家,但并未分屋。众人挤在一个小院里住着,平日里压着嗓子说话隔墙都能听见,更何况张全这般大声吼叫了。 果不其然,隔壁二房的章氏听了,直接在自家屋子里头大声回道,“这话可不是我家大郎传的,他不过是从旁人那儿听来的。你家六丫本就是个丧门星,专克亲人。之前把四丫给克的毁了脸,如今又克了三郎。这往后还不知道克谁呢。若不然那麻绳早不断晚不断,偏你家六丫路过的时候断?” 宋氏一听,顿时火了,直接冲到二房找章氏理论。张宝生将张安安置好后,亦一脸铁青的对着张老汉道,“爹,这事儿不管是谁传的,大郎作为大哥都不该说自家妹妹半句不好。既然二哥不会管教儿子,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帮他管教管教。”张宝生不愿意跟女人扯皮,跟张老汉打了声招呼后,准备直接去教训大郎。 何老太一旁听了,忙拉扯住张宝生,“老四,孩子们打架吵嘴,你个长辈瞎掺和什么。再者,无风不起浪,我看六丫是有些邪门。你也别跟这跟那的理论,娘想着,明日把六丫带着,找刘家边的老神仙算算。” “算什么算。我家六丫命好着呢。”张宝生顿时爆声回道。这一嗓子,把何老太吓了一跳,红着眼眶捶打着张宝生的胸口道,“你个不省心的死孩子。另可信其有不可信无,万一真出了啥事儿,你想让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么。找老神仙看看不痛不痒的,有啥问题。若是六丫好好的,村子里的人也不能再多嘴多舌。若六丫命不好,找老神仙改改命不正好。” 张宝生跟何老太吵着说理,外头宋氏跟章氏不知怎么的吵毛了,也打做一团。六丫小小的孩子虽不是很懂,但也晓得事情是因她而起,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都不敢大声哭。张楚瞧了,忙将六丫抱在怀里,将她带离这吵闹的屋子。 不管事因为何,如此吵闹的环境,对六丫六娃都不好。 “姐姐,是不是六丫不好,六丫坏。所以大哥跟姐姐才受伤的?”六丫憋着嘴巴,泪水连成一片落下,眼神里满是自责愧疚,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的不好了,变坏了。 六娃跟着张楚一道出了门,这会儿也缩在张楚身边,不敢说话。屋子里头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仿佛大房跟三房的人也跟着一道去劝架了。张楚带着他们走到远处的小溪边,直到完全听不到吵闹声后方道,“六丫很乖,六丫一点不坏。六丫是咱们四房的小福星,有了你,爹娘哥哥姐姐都很欢喜的。” 张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源头是谁,剧情中也没有这么一出。张楚知道,自打她来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剧情都已经被打乱了。 轻轻的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仿佛亲人给的温暖的火焰还在跳动着。她不仅仅要活着,她也要让爱她的人好好活着。 “呦,凶丫头,哄妹妹呢。”一个石子落入张楚前面的小溪之中,随着噗通石子落水之声,陈海的声音也出现在身后。 这人今早刚被张楚来了个落肩摔,没想到这会儿又出现了。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张楚懒得搭理,根本没回应陈海。 陈海见张楚不理人,暗道这丑丫头跟之前变化真大,若是以往定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海子哥哥长海子哥哥短的,如今就跟被锯了嘴巴的葫芦似的,不爱说话。之前他也是生气这丫头受了点伤就跟天塌了似的,对谁都不爱答不理的,心里存了气,其他几个小子欺负她的时候,他就故意没维护她。 他想着,这丫头若是被人欺负狠了,定是会来寻他这个海子哥哥帮忙的。没想到受了伤,这丫头倒比以前还要泼辣了。想着今日上午那个过肩摔,陈海不自在的动了动肩颈,也好,泼辣点也能自己保护好自己,以后谁也不能欺负她。 “凶丫头,你想知道是谁说你妹妹的么?”见张楚不搭理他,陈海没法,只能自己找了个她在意的话题道。 张楚听了果然在意,问道,“你知道是谁说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咱们张家坝,就没我陈海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想让我告诉你也可以,你必须得喊我一声海子哥。”陈海这人长的白胖高壮,不说话的时候跟个二傻子似的,这一说话流里流气的,别提多欠揍了。偏这人自以为帅气威风,用家里的肉包子骗了一堆眼瞎没见识的小弟整日跟在他屁股后头拍马屁。 张楚不想给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好脸色,但她也担心六丫。六丫虽小,但自打她穿越到张家,她就一直带着她,小丫头虽娇气爱美,但亦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天使。她实在不想让这孩子名声受损,她太清楚流言蜚语的伤害力,三人成虎,纵然是虚假的,在众口之下也能被说成真的。 她总觉得这事情跟五丫有关,但苦无证据。但是这种刻意的喊人哥哥啥的,张楚实在张不开口,只得装作恶狠狠道,“快说,不说小心我揍你。” 陈海见张楚凶狠的跟家里的小狗崽似的,反而将刚才心中那点子疑惑放下,丑丫头还是那个丑丫头,话虽然少了,人还是一样泼,最不爱跟自己客套。 “这事儿是萍萍传给你大堂哥的。”“你不晓得吧,你大堂哥心仪萍萍,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不晓得私会多少次了。我看那萍萍日后会是你大堂嫂。”陈海一说一顿道。 “萍萍,可是溪边胡家的大闺女?”张楚立马问道。剧情中,这个胡萍萍的确是大堂哥的娘子,而胡萍萍的妹妹胡秀秀则是张倩的好闺蜜,其夫还是张倩店铺的掌柜。 “可不就是她。她妹妹就是胡秀秀,之前就是她使人欺负你,说你坏话。我可从来没参与啊,我不过是跟着一道看看,倒被你这泼丫头来了那么一下子,都这会儿了,我这胳膊还疼着呢。”陈海叙说事情的同时,还不忘把自己给摘出来。 “今日暂且谢谢你了。只是,若我将此事告知大人,打到那胡家去,可会影响你?”虽然这陈海流里流气的,但今日张楚也承了他的情,若真闹出什么事来,也怕影响到他,故而有此一问。 此事事关六丫的名声,一个不好会影响一辈子。这古代不似现代,一个地方呆不住能换个地方呆呆。这古代的普通百姓,基本上一辈子不挪窝,如这山间的树一般,扎根在这出生之地。 “你放心就好了。我陈海最讲义气了。我告诉你,你只管说是我说的,那胡萍萍保证不敢跟我扯皮。”陈海很是自信道。 没个两把刷子,他岂能带领整个村子里的小弟争霸张家坝,这泼丫头,当他陈老大是吃素的不成,也忒瞧不起他了。 缘由 张家小院里, 宋氏跟章氏滚在地上撕扯着, 大房的邓氏急的在中间拉架, 倒是被误伤了几下。至于三房的刘氏, 看似劝架, 实则火上浇油,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分家后, 刘氏不仅自己当家作主,这手里头还有一百多两银钱,她家一跃成为这张家坝排名前几的富户, 刘氏可不就有些飘飘然了。如今再看刘氏,哪里还有当初的可怜样,如今可都是用鼻孔看人, 气势足的很。 说来张安也是为了给三伯家盖房才从房子顶上跌落下来, 论理论情,刘氏一家子都该上门探望探望, 不说掏些汤药钱, 这瞟情的话也该说几句。偏刘氏劝个架还摆脸色, 话里话外都是四房六丫晦气, 坏了她家上房梁的好时辰。 宋氏一人哪里抵的上章氏跟刘氏两张嘴, 心里又气又恨, 攒着一肚子气,势必先跟章氏打个你死我活。 张楚攥着六丫六娃的手回屋的时候,张家院里的风波已经平定了。张老汉将四个儿子和大孙子唤到跟前, 不管对错, 逮着一通批。 四房屋内,宋氏正坐在床上垂泪哭泣,约莫是气狠了,这胸口一起一伏的,喘气声也比以往大,大房的邓氏则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四弟妹,你可快别哭了,大郎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好歹,约莫是从别人那儿听来了,方顺嘴说了这么一句。你做婶婶的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看啊,咱们六丫是个有大福气的,旁人说几句坏不了她的运道。” “大嫂这话说的轻巧,感情棒子没打在你身上,你不觉得疼。大郎都是要说亲的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难道不知道么?”宋氏哑着嗓子哼道。 邓氏听了,倒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附和道,“这倒也是,大郎这么大了,说话之前是该过过脑子,今日是他不对。” 听邓氏这般说,宋氏并没好受多少。大嫂人好,可惜是个墙头草,她的话并没什么实质性意义。 不过被邓氏这么一打岔,宋氏的心情还是平缓了许多。倒是邓氏,她见四丫带着六丫六娃回来了,就道,“四丫,好好劝劝你娘,让她别气坏了身子。”交代几声就回了自己屋子。 邓氏一走,六丫跟六娃就跑到宋氏怀里哭,两孩子还是头次见宋氏这般狼狈,头发凌乱,脸上手腕上全是指甲印,一条条细杠,有的还渗出血来。 宋氏将六丫抱在怀里亲了两口,沙哑着嗓子安慰一双儿女。张楚顿了顿,将自己从陈海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宋氏。 宋氏听此一愣,把怀里的六丫往床上一放,撒拉着鞋子就去寻张老汉做主。至于事情的真实性如何,待会儿看大郎的表现就知道了。 大郎到底年轻,人也算单纯。被宋氏一诈一唬后,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全给交代了。不仅仅说了两人私交的过程,还有自己在胡萍萍身上花的银钱,也一一说了出来。 六丫克亲这样的话还真是胡萍萍跟大郎说的,胡萍萍原话是,“张成哥,你家里有六妹妹那样克亲的人,我可不敢嫁给你。除非你家把这克亲的六丫送走,否则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那个小贱蹄子,还没嫁进我们老张家,就开始挑拨离间。爹,娘,这事儿没完,我不把那小贱蹄子嘴巴撕花了,我就不姓宋。”宋氏今日吃了这般大亏,哪里肯善罢甘休,当即就扯着张宝生要去胡家说理。 张老汉倒没拦着,正如宋氏所言,那胡萍萍不是个好姑娘,若真娶到老张家来,还不把家里搅和的鸡飞狗跳。就是章氏,她也不满意胡萍萍做儿媳妇,这还没说亲呢,就自个儿找汉子,还骗男人的钱,哪里是正经姑娘该干的事情。再者,大郎这般听胡萍萍的话,保不齐日后娶了媳妇忘了娘。 除了大郎,张家无人反对宋氏的提议。又加上张老汉发了话,四房人就一道去寻胡家麻烦。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地里的活计差不多都忙完了,张家坝的村民正愁日子无聊,就见老张家气势汹汹往老胡家走去,忙好奇的跟去凑热闹。宋氏一路走一路讲,还没到老胡家,整个村的人都晓得老胡家的大闺女跟张老二家的儿子有了私情。 胡老大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气的脸色铁青,甩手就给其妻赵氏一个嘴巴子,责怪她没教好女儿,又让她把胡萍萍给绑了,待会儿揍她一顿给老张家出气。 胡萍萍也被吓了半死,早知道张成这般没用,她就该换个说辞婉拒他。只是如今这流言不堪入目,又将她跟张成捆绑在一块儿,她就是不愿,也只有嫁给张成这一条出路。 念此,胡萍萍暗恨自己当初不该贪得张成的小钱,坏了自己大好姻缘。然而事到如今,就算把肠子给悔断了也无济于事,只得捏住鼻子认栽,只是这心里到底意难平。 胡萍萍不愿嫁给贫寒的张成,章氏还不愿意要胡萍萍这个儿媳妇呢。此时章氏深觉自家在四弟妹面前丢了丑,将一腔怒火转为尖酸刻薄的言语对准胡老大一家,气的胡老大拿着棒槌就准备打死胡萍萍。 胡老大打人没轻没重,胡萍萍哪里受得了这等皮肉之苦,忙跪下求饶,哭的是梨花带雨,娇滴可怜。章氏越发看不上眼,暗道她是个狐媚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专学习怎么勾引男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萍萍见张家众人铁石心肠,张成又是个胆小没用的,只得一咬牙道,“张成哥,我怀了你的骨肉,你当真不管我们母子了么?”她也不想将此事说出,只是看她爹如今这架势做派,只怕真会一棍子将她打死以免丢了老胡家的人。她也实在不愿意嫁给张成,若不然也不会提出那等苛刻的条件拒绝他。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事情就变成这般,让她不得不依靠张成脱困。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将在场众人都给炸晕了。张成更是迷迷糊糊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章氏最先清醒过来,问道,“大郎,她肚子里真是你的孩子?” 张成红着脸点了点头,心里头却是一片茫然。 胡萍萍免了胡老大的毒打,可也没落到好。胡老大深觉有这么个女儿丢人,当天连衣服都不给她一件就将她扫地出门。章氏也嫌弃胡萍萍不自爱,可念在她肚子里的孙子,只能咬牙将她接回去暂住。 张家坝众人虽没见到打架斗嘴,可胡萍萍这件新鲜事比打架斗嘴有趣去了,这往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有话题聊喽。 张家众人一走,胡老大气的将家里的椅子都得砸散了,对着赵氏道,“看你教的好女儿,把我老胡家人都给丢尽了 。”气的把门甩的梆梆响,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胡老大一走,胡秀秀也悄摸摸寻了张倩,气道,“这就是你出的主意,把我姐姐都给连累了。如今可倒好,我爹娘气的把姐给赶了出去。“说着嚎啕痛哭起来。胡秀秀与姐姐胡萍萍关系最好,她见姐姐腻烦张家大郎,就与张倩商量出这么个主意来。她故意用了这么个刁钻得罪人的法子,谁晓得张成竟然一点城府也没,大大咧咧闹出来不说,还把胡萍萍给卖了个彻底。 姐姐名声不好,可还有张成接手,那她呢,她日后可得如何说亲啊? 张倩倒是不慌不乱道,“秀秀,我刚准备去寻你你就来了。我刚刚找人查清楚了,是陈海把萍萍姐的事情告诉四丫的。” 胡秀秀一听,顿时双目含泪,“海哥哥为什么老是帮四丫。四丫都成丑八怪了,他还帮她。” 张倩见胡秀秀哭的可怜,柔声安慰道,“秀秀,你快别哭了。虽说萍萍姐不得不嫁入张家,但我也是老张家的女儿,日后我会护好萍萍姐的。至于陈海,我看他肯定喜欢四丫,当初我就觉得他待四丫不同,让你注意点,你偏不听。”说着又补充道,“秀秀,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理智,不然陈海会离你越来越远。你放心,咱们是好姐妹,我一定会帮你的。” 胡秀秀听了很是感激,对张倩那点不满一下子消失殆尽,转而是对张楚的嫉恨。 姐妹两又说了些知心话方才各自回家。而此时张家,何老太一脸凝重的看着章氏道,“你真要让那胡萍萍进门?” 自家大孙子老实巴交的,何老太实在是怕大孙子被骗。 “娘,不让她进门怎么办?总不能不要孙子吧。”章氏叹气道。其实仔细想想,大郎娶这胡萍萍也不亏。一来他们不需要出一分钱聘礼。这二来,胡萍萍如今没了娘家做靠山,名声又不好,日后少不得巴结她这个婆婆,她说往东,晾她也不敢往西。这三来,她年底就能抱孙子,到时候又比大房快一步。 晚上睡觉前,张楚就发现她们的小屋子内多了胡萍萍。虽然她一脸笑意的向众人问好,但没一人搭理她。张家的姑娘都不小了,哪能不知道名声的重要性,胡萍萍造谣之语不仅仅害了妹妹六丫,一个不小心还会连累她们。特别是张柔张桂两姐妹岁数最大,也最忌讳这些事情。 张楚抱着妹妹张艳寻了个角落睡觉,其他姐妹则是故意四仰八叉的将床铺全部占领了,不给胡萍萍上床的机会。胡萍萍没办法,只能找五丫说话,毕竟五丫跟自家妹妹关系好。五丫倒是搭理了胡萍萍,但她也没让胡萍萍上床,指了指椅子,意思让胡萍萍坐椅子趴桌子上休息。 几个孩子熟睡之后,张老汉将四房大人聚在一起,商量大郎的婚事。毕竟是长孙办酒,总不能太寒碜了吧。而且胡萍萍肚子里头揣了小娃娃,得选个早点的吉时,早日成亲才好。 宋氏见章氏跟张成一脸喜气,撇了撇嘴,颇为看不起他们。她现在是恨上了胡萍萍,就算她真成了侄媳妇,她也不会给她好脸的。 大郎这个眼瞎的狗东西,早晚有一天落不到好,那胡萍萍一看就不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的人。好好的非要寻这个媳妇,呵,以后有的是热闹看呢。 宋氏等着看二房的笑话,没想到倒先看了三房的热闹。 上门 说到张老三一家, 如今可了不得, 这四间气派的砖瓦房往村子里一立, 就没哪家不羡慕的。就是宋氏瞧了, 心里头也没少泛酸。 张楚倒不羡慕三房的大砖瓦房, 她只是奇怪为何村里人不好奇三伯家卖房钱从何而来? “哪能不好奇, 老早就打听出来了。你没瞧着, 这几天村里人有空就往虎山上跑,各个想发财都想疯了。”宋氏一边给张楚抹药膏,一边细声说道。张楚见宋氏脸上的指甲印明显, 就让她也抹些,宋氏忙摆手拒绝,“娘老了, 丑点没事, 咱家四丫生的好,若不是天杀的五丫害人, 咱家四丫不定多好看呢。” 宋氏还不到三十岁, 但是庄稼人辛苦操劳, 脸上早早就爬了些风霜。一双疲惫的眼睛也只有在庄稼收获和儿女出生的时候才会变的明亮且充满希望。 说来三房发家还颇为传奇, 听宋氏说, 三房发家的钱是张倩采参得来的。那日张倩去虎山上打猪草, 见到一只雏鸟从巢里掉下来。张倩心善,小心翼翼的将雏鸟放回了巢中。那鸟有灵,其母还巢后特意寻了张倩报恩, 方才让张倩得了根百年人参。刘氏还道, 那鸟很是稀少,羽毛五颜六色,尾巴拖的老长,鸣叫时其他的鸟都会围在它四周,如同拜见鸟中王后一般。她还道自家张倩人美心善,天生好命,就连算命的也说她日后是个贵人。这话一说出去,村里人顿时对张倩另眼相看,不少人私底下更是把张倩列为头等儿媳妇人选。 “你三婶这人虚的很,以前装可怜,如今倒说起神话故事来了。瞧她吹的,就差没讲自己闺女是天仙下凡,也不怕风大闪了自己舌头。”宋氏含酸说道。不过话虽这么说,宋氏这心里头还是止不住的羡慕,实在是百年人参难得,一般人还真没这么大运气。就算她心里不愿意相信,可还是得承认,张倩这丫头运道的确好。 张楚听了,也不得不佩服刘氏的能耐。她若是生在现代,定是个营销好手。如此说辞,不仅仅迎合了现下众人的心理,还抬高了张倩,长此以往,张倩定能跟书上写的那般名声大噪。 说话间,只听一阵嘈杂声从门外传来,宋氏随意把张楚的头发绑成个圆髻后抱着六娃就出门看热闹。 “许大夫,你们怎么来了?”宋氏诧异道。好端端的许大夫怎么找到张家来了?难道是他们之前看诊的药钱没给够? 跟许大夫一道来的还有许向阳跟一个陌生男子,该男子生的魁梧彪悍,虎目黑肤,一看就不是善茬。许向阳见了张楚,就颠颠的跑到她身边道,“张楚妹妹,你是刘三娘家什么人啊?” 张楚先是一愣,而后道,“许家哥哥,那是我三伯娘,你们来找我三伯娘干啥啊?”一旁的宋氏见跟自家无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兴趣满满的凑到张楚跟许向阳身边听他们说话。 “张楚妹妹,我之前找的那根百年人参就是被你三伯娘给拔走卖掉的。”许向阳轻声说道。说来这事也巧,兜兜转转,这株人参又跑到许家手里去了。 张楚之前也曾这般猜测,但无证据亦不好多嘴多舌,倒是没想到苦主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若不是妹妹那日安慰我,又提醒我把剩余的人参须子挖出来,我爹也无证据证明是你三伯娘拔掉山参的。”说着许向阳又躬身向张楚道谢。若是按照他自己的性子,定会因为太过伤心而忘记寻人参须,草率回家。又为了不让爹娘大伯伯娘失望,他也会将此事闷在心里,白白便宜了盗药之人。 许家大伯行医,许向阳父亲购药,两兄弟相辅相成配合默契。而此次许向阳父亲出门购药,机缘巧合之下买了一支百年野山参,回去之后正巧被许向阳看到,当即觉得野山参缺口的位置很眼熟,把自己的人参须拿出来一比对,竟然能拼凑成一只完整的野山参。主要也是拔参之人粗鲁,留了好多人参须下来,有的跟小手指那般粗,轻轻拼放一起就一目了然了。 许向阳将事情告知许父,许父当即出门调查,不到半天时间,不仅仅查到了卖药人,连她家在哪里都清楚了。毕竟许家世代行医,有自己的门路跟圈子,且他们这一行,药草来路都记录在案,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 “小大夫,那你大伯跟这位壮士是来要人参钱的?”宋氏好奇问道。 “大娘,跟我大伯一道的是我爹。”许向阳挠了挠后脑勺道。宋氏跟张楚听此一愣,没想到许向阳的父亲竟生的这般壮实,瞧着不像大夫,倒像山上的猎户。 “乖乖,你爹生的可真壮,小大夫,你定是随了你娘,长的秀气。”宋氏看了看许向阳,又看了看许父,咋舌说道。 不觉间张老三新房门口已经围拢了好多人,刘氏见许家来意不善,忙红着脸将许家人请到家中好生招待,接着又关上大门不给邻里看热闹。 村子里的人进不了屋,可也不舍离去,这么大个乐子错过了,往后聊天岂不是接不上话,故而全聚在张老三家不远处的银杏树下聊天。至于刘氏的三个妯娌,早趁她关门之前就溜进去旁听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楚对这样的热闹不是很感兴趣,而是逮着小大夫向他请教药草知识。她这些日子背诵药草大全,有空就去虎山边上寻找药材,虽认得一些草药,但并不会运用。 “药材有四气五味,即寒,热,湿,凉四气,辛,甘,酸,苦,咸五味。这对症下药,不仅仅要熟知百草药性,还得懂得配伍之法。例如君臣佐使,以伤寒症的麻黄汤为例,麻黄发汗解表为君药,桂枝助麻黄发汗解表为臣药,杏仁助麻黄平喘为佐药,甘草调和诸药为使药,君臣佐使相辅相成。一方之中,君药必不可缺,而臣、佐、使三药则可依症酌情配制。此外还得查七情六淫五志,熟知配伍禁忌,如十八反,十九畏。万物相生相克,药材亦是如此。”小大夫见张家妹妹喜欢中药材,顿如遇见了知己,兴高采烈的将自己所知所懂全番告知张楚。张楚虽识得不少药材,可对她而言,小大夫所言还是深奥难懂。不过她虽不懂,却也不会知难而退,反而生出了许多兴趣,见小大夫好为人师,少不得拉着他一一请教。 小大夫见张楚妹妹敏而好学,就将他少时背的《汤头歌》《十九畏歌诀》一一背给她听。 张楚见小大夫摇头晃脑的背诵药歌,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许向阳或许能成良医,但绝不是个良师,《汤头歌》这么长,哪个人能一下子记住。这人也是心大,还想让她连《十九畏歌诀》也一道记住。 “许哥哥,且快快停住,这饭哪是一口就能吃饱的。你还是先教我补益之剂的四君子汤跟升阳益胃汤吧。”张楚连忙出言道。 许向阳不敢看张楚妹妹,顶着张大红脸慢慢的将四君子汤跟升阳益胃汤背了一遍给她听,而后又贴心的将这汤剂用通俗好懂的话解释一遍。果然理解之后再背要简单的多,但贪多不烂,张楚并未往后学习,而是将学到的药歌反复背诵,往深处去理解。 “妹妹若是生在我家,定也能成为一个杏林好手。”许向阳很是遗憾自己没有张楚这样的妹妹,若不然,他一定从小就教她药理知识。 张楚倒没想成为杏林好手,她只是想多学些医药知识,调理自身,寿终正寝罢了。 张楚在学习的时候,抽空又摘了一些草药,都是些常见草药,但若炮制好了,也能贵上几分。许向阳是个不藏私的,不仅仅告知张楚炮制的具体步骤,还恨不得演示一遍给张楚看。张楚见许向阳这般热心,好奇问道,”许家哥哥,这些窍门都能外传的啊?“药歌暂且不说,这炮制之法比药草大全记载还要简单实用,肯定是许家多年实践中总结的经验。她上辈子曾听人说,古人很多东西都密不外传,且传男不传女。许向阳这般真的没问题么? 许向阳听此一愣,哎呀,完蛋了,他怎么就忘记祖训了。他们许家还算开明,并没什么传男不传女的说法,可也不能这般简简单单的说给外人听,需得拜师当徒弟,亦或是结为连理。 ”张楚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啊。其实我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东西,《汤头歌》之类,行医的都会背。至于这炮制之法,其实,其实听了也不一定就会,是吧。”许向阳磕磕巴巴说道,瞧他这样,张楚顿时有些好笑,“许家哥哥,你别怕,我不用你说的法子炮制药材,我往后多摘些药材来卖就是了。” 许向阳挠了挠脑袋,嘿嘿傻笑道,“张楚妹妹,你真好。不过你用也无碍,不是什么太要紧的秘方,那些窍门说不上独创,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各家药房都有各自的窍门,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妹妹只要不要说出去就成。” 待两人背着药材回到家中,许大夫家与三伯家的事情也解决了。三伯娘倒是想要赖账,可许家也不是好惹的,他家世代行医,不晓得治过多少贵人,想要对付张家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再者,此例不能开,若往后谁都能拿那山上做过记号的有主之物,人人变的不劳而获岂不是乱了套。采药之人风里来雨里去,吃不好喝不好,偶尔还有危险,不说旁的,只说许向阳,之前为了采药就曾滚下山坡,伤了胳膊。他这还算好的,有些采药人还曾为此丢了性命。他们许家今日前来要钱,不仅仅代表许家,代表的更是世上所有的采药人,不是为了这区区一百两银子,而是为了维护惯例,不让人打破常规。 许家态度强硬,刘氏再如何哭哭啼啼也只能将家中的八十两银子全部交出来,剩余的七十两分十年内还清,且签字画押为证。 然而事情并未因许家的离去而解决,反倒牵连起张家旁人来。 退亲 人常说, 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张家三房再怎么遮遮掩掩, 村里人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他们见张老三面色铁青, 刘氏眼睛红肿, 相互间以眼示意去了别的地方交流感想。但也有几个跟刘氏并何老太不对付的婆子, 故意大声讥讽嘲笑她们婆媳。 “乖乖, 张家没出个仙女,倒出了个贼。” “瞧这老张家,孙媳妇偷人, 孙女偷参,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真正是把姓张的脸面给丢尽了。” 何老太刚生了一场气,这会儿又被死对头这般奚落, 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狠狠的瞪了眼刘氏, 将木门碰的一关,回了屋子就哭嚎起来, “家门不幸, 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 好好的家给搅和分了, 如今更是把夫家的钱搂回娘家, 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得好死。” 当初那野参卖了一百五十两,八十两还给许大夫一家,十五两起的房子, 五两打的新家具摆设买的布匹衣料, 还有五十两并七两分家钱全让刘氏借给娘家了。说是借,可这些年就没见她娘家还过。以往偷摸摸拿些粮油回家就不说了,这次竟然一下子给了五十七两。就算是大风刮来的钱也不能这么造啊,五丫五郎日后嫁人成亲,哪样不要钱。 “三娘,你现在就给我去你娘家把这银子一分不少的要回来,若要不回来,你也就别回来了。”张老三咬牙切齿道。若没有今日这桩事,他还真不知道刘三娘竟然这般补贴娘家。以前没分家,她拿些东西补贴娘家就算了 ,反正也吃不到他肚子里,可如今她偷的是他的钱。五十七两啊,他本准备再买三亩良田,如今倒好全给这败家娘们霍霍了。 张老汉也气,他跟何老太两个操劳了一辈子才攒了二十多两银子。刘氏不声不响的搂这么多钱回娘家,她这是把老张家一家子当死人呀。 “老三,你也去你岳丈家,他家若是不还钱,你就给我把老刘家砸了,再把他家那个命根子给揍一顿,就是断了这门亲戚,也比让子孙后代背债来的好。别忘了,你们还欠许大夫家七十两银子了,这钱若要不回来,就得你们两口子还。一反一正就是一百四十两,你自己算算,你不吃不喝挣多少年才能挣到?”张老汉冷声道。 张老三听了越发气愤,若不是老张家没有打媳妇的传统,他早一巴掌拍死刘氏了。他气呀,若是没这个钱,他穷归穷点,但也安心,如今倒好,欠了一大堆债,还丢了脸面。 “爹,娘,你们莫急,这五十七两儿子一定要回来。”张老三斩钉截铁道。这银子拿回来后他立刻就给许大夫送个五十两回去,剩余的二十两分十年慢慢还。至于分家的七两,这个钱不能动,得攥手里以防万一,不然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买汤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张老汉无力的摆了摆手,让张老三莫要耽搁时间,快快去刘家边拿钱。待他们走后,张老汉跟何老太交代几声就下田做活,老三家欠这么些钱,他跟着急啊,这会儿就是没事他也得待在地里,不然心里不踏实。反正他这个老不死的还能干两年,到时候能帮衬点老三就帮衬一点,哎,真是欠了讨债鬼的。 此事的结果,张楚倒是一点不意外,她就是诧异三伯娘怎么这般大方,能把家底子全给娘家。而且她这位重生的堂妹可不是个笨人,难道就没留一手? 留个屁的一手啊,张倩真是要被她娘给坑死了。 这野山参是她拔的,她找了好久,若没小大夫留的红线,她也不认识哪个是人参。上辈子他们张家坝村人谈论了好久,说有个小大夫在虎山上寻了根百年山参,珍贵的不得了。虎山也因此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经常有采药人前来寻参。重生回来之后,她立即悄咪咪打探了一番,见村子里还没升起跟人参有关的谣言,心下判定这人参还未被小大夫寻到。 正如张楚所想,张倩是个聪慧的。她不认识人参,自然就没必要贸贸然上虎山寻参。她只是每日观察过往的采药人,等了大半个月,总算等到了许向阳这个小大夫。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张楚知道小大夫当天没拔山参,而是后来带家人过来拔的,故而她只悄咪咪记下小大夫寻药的路线,次日天明后,通过红绳方才找到山参。 得到山参后,张倩就跟刘氏打好了招呼,让她把山参切碎了零散卖以免被人发现,她娘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就整根卖了。如今好了,银子没得到,反惹一声腥,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名声也全被她娘给败没了。早知道她娘这般靠不住,她就不该掺和到胡萍萍那件事中去,这样自己就有时间剁参卖参了。 经此一事,张倩对刘氏的感情也变的淡漠起来。心道,这世上能信任的果然是自己,就算是亲娘也靠不住。又想家中亏了钱,日后多少会有争端,她得低调处事,暂不能出头。至于银钱,她也不会再给刘氏一分,刘家那边就是个无底洞,一辈子都填不满的那种,她可不打算养刘家那一帮子穷鬼废物。倒是六丫那边,她还是没打算放弃。这就是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不把她给拔了,她就没法子好好过日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是纵然张倩再小心翼翼,还是没逃掉何老太的一顿打。倒不是因为这野山参之事,而是因为大姐张柔的亲事。 午膳过后,何老太正没精打采的在院子里头喂鸡,就见胡媒婆跨着个蓝布包走了进来。 “哎呦,哪里来的风把胡姐姐给吹来了。老大家的,快给你胡婶子准备好茶水花生。”何老太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 胡媒婆勉强笑了笑,进了堂屋才道,“老姐姐,莫要张罗了,我今个啊,是来给您请罪的。哎,你说说这事弄的,可真是对不住您啦。”话虽这么说,胡媒婆这心里也窝火着呢。她之前还道张家穷归穷些,但到底家风正,儿孙孝顺正派。哪个晓得刚合了八字,过了小定,这老张家就火速分了家。人男方家娶的是长媳,日后是要承宗当家照顾弟弟妹妹的,自然不喜欢分家早的人家。她好说歹说才把男方家安抚好,又出了这两桩事。大孙子还未成婚就把人姑娘肚子闹大,五孙女偷拔有主山参被人找上门来,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她这招牌差点砸在老张家手上。就刚刚,她还被男方一家指着鼻子骂黑心肝,骗人姻缘,哎,你说说这不是无妄之灾么。就这样,她日后还怎么给人说亲,哪个还敢找她说亲。 “胡婶子,好好的怎么说退亲就退亲了。这不是要毁了大丫嘛?”何老太抖着身体颤着嗓音问道。他们老张家,可从来没出过被退亲的姑娘啊。 “老姐姐,咱们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家大丫寻这么个和善的好人家。可是你看看,你家这都办的什么事啊,也太不地道了,这不是坑人嘛。”胡媒婆常年走街串巷与人打交道,最是讲究个与人和善,纵然她这会儿想指着鼻子骂娘,也得耐着性子含蓄的表达心里头的想法。 “胡婶子,可是大郎跟五丫的事儿?这事跟我们大房没关啊,怎么好端端的牵连到我家大丫头上了。求求您帮着跟亲家说和说和,我家大丫勤劳能干,人也孝顺,可不能因为旁人坏了姻缘啊。”邓氏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张家早都分了家,二房三房的事情怎么也不该牵扯到大丫才对。 胡媒婆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是如实的传达了男方的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胡搅蛮缠根本没用。就算把闺女嫁过去了,那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老姐姐,我也不跟你说虚话,大丫这门亲事是真成不了了。男方那边铁了心要退亲,我磨了半晌午嘴皮子都没用。你们也别伤心,你家大丫条子顺性情好,年纪也不大,日后遇到合适的,我再帮着牵牵线。”胡媒婆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头却恨不得离老张家远远的。老张家的事早传播出去了,这两年哪里还有媒婆肯上门牵线的,也别说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出来,这事儿哪是分家就能说的清的。 何老太到底是个要脸的人,纵然心里不畅快还是答应了退亲,又让邓氏将小定那日男方带的米酒,蛋肉鸡鸭一分不少的准备好给胡媒婆,劳烦她还给男方家里头。 他们老张家是穷,但人穷志不穷,不贪图这点东西。 胡媒婆也没客气,拿回男方的八字后拎着菜篮就走了,邓氏红着眼眶又气又恨道,“娘,退亲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可这东西凭什么还给男方家,他们白白害了我的大丫,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闹什么闹,少那么点东西饿不死你。咱们老张家真是造孽,抬了那么个祸害回来,多年的好名声全被她给毁了。现如今只能一点点把掉地上的名声再捡起来,不然这一长串孩子日后如何说亲。你别跟我心疼那么点东西,你去心疼心疼你的大丫吧。”何老太说着说着捶着胸口痛哭起来。 知道大丫被退亲后,整个张家都乱了。张楚亦是跟着一惊,她真是低估了古代谣言的威力和对名声的看重,此事倒是给她一个警醒,翅膀没硬之前还是低调做人做事的好。 与此同时,躲在屋外的张倩还不知道家中出了大事。她这会儿正跟好友胡秀秀说着话,只见胡秀秀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张倩就气红了双眼,那眼中的杀意更是遮掩不住的流露出来。 好个张楚的,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有孕 张老汉穷了一辈子, 可他穷的坦荡荡, 哪曾被人戳过脊梁骨。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出事, 把他这张老脸都给丢尽了。张老汉心里不畅快, 脸上就带了几分出来。 张老汉不痛快, 其他张家人也没痛快到哪里去。若不是三房两个大的去刘家边要钱, 邓氏肯定要找他们拼命。五丫年纪小不懂事, 刘氏这么多年吃的都是屎不成,啥能拿啥不能拿,她心里头就没点数?他们大房一点好处没沾着, 还受了这等无妄之灾,搁谁身上谁也想不开。大丫就是最想不开的那个,自打知晓自己被退亲后就一直哭到现在, 两眼睛肿成鱼泡了还在哭。二郎为给大姐出气, 把二房的大郎给揍了一顿,大郎自知理亏没吭声, 他娘章氏可不这么想。大郎是做的不对, 可若是大丫足够优秀, 人家男方也舍不得退啊, 还不是大丫没用, 把不住人。 邓氏为大丫伤透了心, 这会儿也没心情跟章氏吵,只冷声道,“我家大丫老实本分, 自是比不上你的好儿媳会笼络男人,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有大郎这样的哥哥,我倒要看看三丫能许个什么样的人家。” 家里闹的是乌烟瘴气,四房反倒安宁许多。宋氏自己出门拉偏架,则让孩子们在家里玩不要出门。张安张全两兄弟窝在一起弄鲁班锁,张安动嘴,张全动手,遇到实在不会的则找张楚过来一道商量。倒是六丫六娃呆的无聊,闹着要出门,张楚见六丫哼哼唧唧的闹腾,就哄两人玩扮家家酒游戏。 “六丫,六娃先当病人,姐姐当大夫。待会儿你们两个谁表现的好,就让谁先当大夫,好不好?”张楚揉了揉两娃的脑袋瓜子问道。 两孩子哪会说不好,早乐的跳脚拍巴掌了。六娃这孩子平时话不多,瞧着乖巧懂事,没想到这般促狭,哒哒哒找了个绳子打个结,往脖子上一套,再把胳膊架在绳子上,乖乖,这不是张全吊胳膊的模样么。 张安张全看了哈哈大笑,六丫也不干示弱,直接学着张安一瘸一拐的走路,两兄妹这是杠上大哥张安了。 张楚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这位患者,你哪里不舒服啊?” “姐姐,我胳膊疼,肚子也痛。”六娃捂着小肚子咧牙悄咪咪笑道。 “嗯嗯,我来给你把把脉。哎呀,你这小肚肚里是有虫虫了难怪这么疼,以后不能喝凉水,也不能不洗手就吃饭,对啦,别人给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吃,知道吗。”张楚像模像样的给六娃把着脉,又趁机教导两孩子要注意个人卫生,特别是六丫,这孩子一个花生米就能被哄走,若是五丫起了狠心不顾脸面来谋害她,估计是一害一个准。故而张楚是逮着机会就教导六丫莫要拿旁人的东西,吃旁人的东西。以前段日子的反应来看,效果还是挺明显的,至少六丫不会追着张倩讨吃的了。 甭管书上如何夸赞重生女的真善美,在张楚看来,那些只能突显她的用心险恶,手段毒辣。若真一杆子把她自我认定的仇人打死也就算了,但她偏不,她在一日日的生活中潜移默化的改变她人的性情品行,把寻常普通的六丫培养成贪婪自私愚笨的蠢货,不仅仅报了仇还衬托了自己。 不过现如今张倩还要当个善良纯洁之人,毕竟那位林大公子温柔多情,喜欢各色女人唯独不爱恶妇刁婆。若张倩恶毒的名声传出去,只怕会断了她两辈子的痴恋。 事实也正如张楚所想,张倩为了名声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恨意。她如今不光光恨六丫,连带张楚也恨上了。她原只是厌烦张楚的蠢笨,只是没想到蠢人也坏。若不是秀秀眼精,她都不知道这张楚竟然跟小大夫勾搭上了。她之前就纳闷,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许家好端端的怎么会找上门来,原来是张楚这个小贱人告的密。 张倩静静的站在四房门口,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心中实在不甘,凭什么她都重活一世了,还要被四房坑害。 宋氏刚在正屋里看了一出好戏,哎呦呦,二嫂那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真是厉害,一哭二闹三上吊,样样精通,再加上肚子里那个金疙瘩,娘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大嫂跟她了。她是惹不起这么个金贵人,早早撤回来,哪晓得刚到家门口就见张倩站在那儿。 “五丫,你怎么不进门啊?这孩子怎么在门口发起呆来了。”宋氏将房门推开,邀请张倩进去。张倩不喜五丫这个名字,但村里人都俗的很,一个个的只晓得喊土名,说多少回都不记得喊她张倩。 “四婶,我怕。”张倩低垂着眉眼说道。 “你还晓得怕,我还当你是那石猴托的胎,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着,在外头野爽了晓得回来啦?”何老太见着张倩,跑过来拎着她的耳朵一通狠骂。她这两日受了满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泄,见五丫这个搅和精回来,逮着她就是一通狠揍。 何老太一把把张倩的裤子扒下来省的扯坏衣裳,接着拿着自己的鞋底对着张倩的屁股就是一通狠揍。一边揍一边骂,见她还敢躲,气的鞋子一扔用手掐起她的肉来,耳朵也扯的通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楚闻声从屋内走出来,见张倩被打的鼻涕眼泪直流,又见她裤子被扯的挂在脚踝处,大腿给露出来,忙劝道,“奶奶不要打妹妹了,邻居看了会笑话。”她虽厌恶张倩心肠歹毒,可这扒掉裤子光着腿打屁股实在是难看。张楚想着两个哥哥还坐在屋子里,没忍住出言劝道。 “笑话,我们老张家早就是笑话了。她要是要脸,会偷别人东西么?”何老太气呼呼道。 “娘,五丫才五岁,她哪懂那些道理,你快别打了。”宋氏皱眉劝道,她是不在乎五丫好歹,就是不喜欢何老太在她家门口打打闹闹。 何老太这会儿也打累了,见张楚跟宋氏都劝,放了句狠话后就把张倩松开。张倩低着头咬着唇把裤子提起来,心里暗恨四房装腔作势,又气何老太偏心眼,心肠狠毒。只恨自己如今尚小,体力上反抗不得。 “娘,你要打就打死我,你打五丫干什么?”刘氏冲进屋内把张倩搂在怀中,对着何老太吼道。 何老太没想到刘氏跟张老三这会儿就回来了,更没想到刘氏竟敢跟她对着干,气道,“乖乖,跟老娘吼,怎么,回娘家一趟借了狗胆回来了?你当我不敢打你不成?”说着就准备揍刘氏,张老三见了,忙挡在刘氏身前道,“娘,三娘她有身孕了。” “怎么着,有了身孕就能偷拔人家人参不成?”何老太嘴上较着劲,可到底没碰刘氏一根手指头。 既然碰不得刘氏,何老太直接把一肚子火发向张老三,冷脸问道,”怎么着,钱都要回来了?“说完上上下下打量老三夫妻两人几眼,哼,瞧着一脸的伤,怕是被老刘家给揍了,活该! “娘,要了五十四两回来。“张老三说完又问道,”娘,家里有东西吃么,我跟三娘到现在一口饭没吃,饿坏了。” “饭没有,屎多的是,你要吃么?”何老太骂完就让老三一家去上房,老头子急了一天了,得让他安安心。 张老三这一路跟刘氏聊了很久,聊着聊着就原谅刘氏了。她当初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小家才拿了人参,虽说不该给娘家银子,但是她今日不也跟娘家撕破脸了么,为了孩子,他真不该因为这两日的事情就否定了她多年的好。 张老三原谅了刘氏,但是张老汉跟何老太可没原谅,银子要回来了又如何,这才几日功夫,就少了三两。再者,她还毁了大丫的婚事,害了老张家名声毁了老张家兄弟情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原谅她。 因着这两桩事情,大房彻底跟二房三房闹翻,渐渐与四房走在一起,二房三房结了盟,张老汉夫妻两不相帮,如此好好的一个张家无形中竟也形成三股势力。 播种 清明过后细雨微风, 草长莺飞。随着天气一日一日的变暖, 张家坝的人总算从嚼人口舌中走了出来。如今正是育苗的好时候, 家家户户忙着选种催芽, 再不就是整治苗床, 引水入田浸透床面, 还真没闲工夫反复说张家那几桩事情。 没人说长道短, 张家众人很是松了一口气,干起活来也轻快了许多。 这日,张宝生见浸在木桶里的稻种冒出了白点点的芽尖, 就将手伸进木桶里轻轻捞了一把桶底的稻种,然后把手掌摊开细细观看。 “这稻种真不错,瘪壳子少, 瞧这芽尖冒的, 又好看又齐整。一把下去,才一两颗种子没发好芽。按这势头, 咱家今年铁定有个大丰收。”宋氏欢喜的看着张宝生手里的稻种, 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再没比稻种好收成好更能让庄稼人欢喜的事情了。 “你也不想想我去年是怎么挑稻种的, 那简直是一颗一颗的看。就这, 三哥分家的时候不还嫌弃我做事懒散么。他们背着锄头下田是活, 我挑稻种就不是活了?就按他那囫囵做事的风格, 能有这么好的稻种种?我倒要看看他明年是个什么光景的,今年用的是我选的稻种,看他家明年自己选稻种, 能种出个花来不。”张宝生想想当初分家时候三哥说的话, 他这心里就不畅快,虽然没跟人说,可他一直记在心里。 宋氏好笑的看了眼自家男人,“这都分家了,你还念叨那些干啥。咱啊,过好自家小日子就成了。我刚去田里看了,咱家苗床泥烂不稀特别平整,比你三哥家好多了。” 张宝生撇了撇嘴,“那肯定的,三哥做事糙的很,以往这些细致活都是我弄,比卖死力气我比不过他,但这些细活他也比不得我。他娘,你来给我搭把手,咱今明两天辛苦点,把咱家和爹娘的种子播好后就去给葛师傅家帮忙。”一个师傅半个爹,他两儿子同一个师傅,等于又认了个整爹,可不得好好帮衬帮衬。也是葛师傅人好,若是换作旁的师傅,还不跟使唤奴才似的使唤徒弟。葛师傅人好,那他们家也得识趣,再者,将心比心,做徒弟的不好好表现,师傅也不可能用心教啊。人啊,都是你来我往中处出来的,没道理啥都不付出就想吃白食。 “成,老大胳膊没好透,让他在家呆着再看好两个小的。老二四丫跟着咱一道下田。”宋氏点头道。 张宝生点了点头,顺手将门后的扁担拿出来,用麻绳把木桶捆好后扛着种子准备下地。宋氏则站在门口喊张全张楚下地,不要耽误了时间。 张楚两辈子第一次下地,还真有些慌张不知如何是好。这播种跟插秧不同,播种是把所有的好稻种播在最肥的田里让它长成秧苗,约莫四十天左右出苗,出苗后再把秧苗移种到别的水田里去。一般情况下,一亩地五斤稻种就够用了。 张楚一家到田里的时候,只见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播种了。张宝生跟宋氏与邻里打了声招呼后就开始撒种。播种虽是个清闲活计,但也有讲究,种子不能撒的太密,太密秧苗长势不好,也不能撒籽不见籽,得半籽入泥,这样出苗才能齐整好看。 张楚抓了一小把稻种跟在张全身后学他撒种。张楚头回种田,生怕做的不好影响秋收,等张全撒了两把稻种了,她才慢慢开始撒种。 “闺女随我,做事虽然慢可是仔细,瞧这种子撒的多好。今个累坏了吧,让你娘给你煮个鸡蛋吃。”种子播种完后,张宝生又从头到尾细细检查一遍,哪边若是弄得不好,当即修整过来。 经此一事,张楚才算真真切切明白悯农古诗的内涵。当真是一粒稻一颗汗,里头皆是庄稼人的心血。不过累虽累了些,这成就感亦是满满的。如今刚撒了种子,张楚已经开始期待它长成秧苗,结成稻穗的模样了。 “成,回去就给四丫煮鸡蛋。你带着老二慢慢再查几遍,我跟四丫先回家做饭。”宋氏拉着张楚上了田埂,捶了捶腰道。 母女两个先去河边上把脚上的泥冲洗干净,又洗了洗手,方才穿上草鞋回去。这草鞋格脚不舒服,张楚到今日都还有些不习惯。但张家贫寒,过日子节省,天气暖和后大大小小都穿草鞋,布鞋只有天冷的时候才穿。 两人到家的时候,厨房里已经燃起了炊烟。除了已经住上好房子的三房,其他人都还是在同一个灶上做菜,算是分家分桌不分灶。张楚到家的时候,二房正在做菜,等她弄完了,才轮到宋氏他们。 “老四家的,你家种子都弄好了?”何老太端着碗腌菜水进来,见宋氏也在厨房里头就关心问道。 “娘,刚弄好。对了,明个一早我跟宝生去给娘帮忙。”宋氏一边把青菜切成断,一边说道。 “这么点种子,我跟你爹两个人就能弄好,哪需要你们帮忙,等以后插秧的时候再说。”何老太把青菜杆子切细了扔在腌菜水里,准备待会儿炖烂腌菜水吃。 “成,那我们明个就去给葛师傅帮忙。”宋氏也没跟何老太客气,亲姨娘亲婆婆的,几十年相处下来,半点不外道。 “是该给葛师傅帮忙的,你们这事做的对。”何老太赞道。当初张家出事的时候,她还担心葛师傅不肯再认三郎四郎这两个徒弟呢,没想到人家一点不在意,可见葛师傅一家是个大大的好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木匠对事不对人,张家的事情他自然也有耳闻,不过既然这事不是张家四房干的,他自然就不在意。倒是葛木匠的两个儿媳妇不死心,没少挑拨折腾,吵着闹着要葛木匠收自己娘家的侄儿为徒。 张宝生带着妻儿来给葛木匠家帮忙的时候,他那儿媳妇正赖在它家里不走。葛木匠是个硬气人,看都不看儿媳妇一眼,该干啥干啥。 不过葛木匠是真没想到张家人会来帮忙播种,感激道,“倒是劳烦你们大老远跑过来了。”他这个人自己苦惯了,还真不习惯使唤别人。 “哪里劳烦了,不过是走几步路罢了。人说一个徒弟半个儿,您可别跟咱客气。”张宝生笑着说道。葛木匠想着老妻腰腿不好,自己一个人忙是有些吃力。乖孙倒是想回家帮忙的,但下个月县里的青山书院招生,私塾的夫子道乖孙勉力一试八成能中。这等紧要关头,自然不能被这点农活给耽搁了。 有了张家众人的帮忙,葛木匠家的田半日功夫就忙完了。钱氏忙活着要请吃饭,宋氏忙道,“婶子可别忙了,来的时候我娘就说了,要我到她家吃饭去。您也知道我娘那人的脾气,发起火来谁都揍。”今日宋氏出门的时候带了些肉菜回来,就是打算在娘家用饭。葛师傅家日子艰难,别她没帮上忙,倒给人添了麻烦。 钱氏苦留不住,只得道,“今个这顿饭我给你们攒着,哪日有功夫了得给我吃回去。” “这肯定的。”宋氏笑笑回道。到底是在这个村子里头长大的,宋氏跟钱氏相处起来自在的很。 相比较钱氏的随和可亲,葛木匠就有些严肃认真,他听张宝生说家里张全张安两小子在家没日没夜的练习鲁班锁,点头道,“不错,张全,你来把这个竹篮里的鲁班锁解装给我看看。” 张全在家反复练习了好几回,这会儿解装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葛木匠心里头满意面上却不显,只道,“成,明日开始跟我一起学些基本功。木匠木匠,先认木再做匠。等你们晓得每个木头的特点之后,咱们在学基本功。” 张宝生听了大喜,又让两小子磕头谢恩。张楚在一旁看了心下感慨,说来在这古代除了种田,要想再学门谋生的手艺实在是不容易。 张宝生心中欢喜,但是还是教训两个儿子道,“你们两个明天开始来葛师傅家学习,都得给我勤快些,手勤,眼勤,腿勤,别做点事情还要人喊。老大左胳膊没好透,但右胳膊没事,扫地擦桌子这些家事都给我抢着做。要是你们不学好,师傅骂你,老子还得揍你呢。” 葛木匠听听却未说话,当徒弟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想学手艺自然得有所付出。张家这两个小子目前看来不错,但还是得打磨打磨。他其实更喜欢张家大丫头,性子沉稳,眼神明睿,脑袋瓜子也好,只可惜是个女娃娃,气力不足。归根到底,木匠是个苦力活,得抱的动木头拉的了大锯才成。 跟葛木匠一样,钱氏也喜欢张楚,她可从未见过乖孙子主动跟哪家女娃娃说话的。当年他们老两口没注意,让乖孙孙被那两个恶妇虐打辱骂,害的乖孙孙多年不肯开口说话,如今虽好些了,但除了她这个老婆子外也从不跟其他女的说话。乖孙孙肯定是被当年的事情给影响了,让他误以为女人都是坏东西,不敢靠近。为此,她这心里没少揪心,若真得了厌恶女人的后遗症,这往后可怎么成亲啊。 钱氏的担忧在看见自家乖孙主动找张楚说话后立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张楚的喜爱。 她心里藏了个心思没跟任何人讲,若是有这个缘分,乖孙跟张家丫头倒也般配。至于丫头脸上那点疤痕,他们葛家没这个讲究。这人啊,品行最重要,她家抬的三个儿媳妇都生的好看,品性却是一个比一个差。 救人 这日开始, 张安张全两兄弟就去了葛木匠家长住学习手艺, 一月回来一次, 农忙另论。待张楚再见到两个哥哥的时候, 家里的秧苗已经能迎风摇摆了。因着稻种撒的匀整好看, 张老四家的苗田在一众苗田中煞是瞩目。 张楚是看着稻种一点点长大的, 每日不看个三回都要睡不着觉。为此, 张宝生没少夸赞张楚道,“闺女这性子随我,做事细致沉稳有耐心, 这种子撒下去只是个开始,往后需关注的要点可多了,万不能跟你三伯家似的, 播种完偶尔看个两三回, 觉得大差不差就行了。这做事,要么不做, 要做就做到极致, 更不要心急, 老古话说了, 磨刀不误砍柴功。如你三伯家那般做事七赶八赶的, 越到后头越累。不过闺女有一点不像我, 不会表功,就知道闷头傻累。这人啊,做再多好事不说出去谁知道?有时候就要学的精明点, 你三伯家张倩多精明, 瞧这才几日,村里人就改了口风,各个夸赞她是歹竹出好笋,还道什么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都是你三伯娘心贪连累了女儿。” 说到张倩,张楚都不得不佩服她小强般的毅力。当初仙鸟报恩一事让她丢了大丑,村里人说了不少笑话,编排了很多流言。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张倩竟还能不动如山,每日逢人就喊,见人就笑。再加上她与村里孩子玩的好,俨然成了核心人物,如此在孩子们的影响下,大人们也渐渐接受了张倩。接受张倩之后,村里人自然而然会为她开脱,为她正名。 只是张倩是张倩,她是她。纵然重获她生,也不代表自己就能脱胎换骨,换了性格。张楚独来独往习惯了,实在是不擅长张倩的手段。如今到了这古代,她有了妥协,可也有自己的坚持。 她说不来虚话,做不来虚事。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每一天都过好过充实了。 “我看闺女这样就蛮好,张倩那丫头被人放嘴里说来说去不见得就是啥好事。再者咱闺女勤快孝顺,人还聪明,我看啊整个村里就没比她好的。”宋氏倒不希望张楚跟张倩那般会来事,到底闺女脸上有疤,若涨了名声成为大众嘴里的谈资,只怕这疤痕也得被人拿出来讨论。她就怕那些心黑肠烂的多嘴多舌伤了闺女的心。她闺女如今这般就很好,没以前活泼调皮,但孝顺勤快,还跟人小大夫认了草药,四月底的时候卖了好大一批草药,挣了五十几个铜板,比她两个哥哥强多了。她还愁让闺女学门手艺呢,她自个儿就拜了个小师傅,学习采药卖药了。 “那是自然的,我张宝生的孩子谁个不成器。秋娘,以后你就等着享大福吧。”张宝生得意笑道。因着他家秧苗长势最好,村里人没少找张宝生说好话,就盼着他把那用不完的秧苗送个几把给自己家。这些日子,张宝生可算是尝到了分家的好处,瞧瞧,要不是分了家,谁晓得他的功劳,真以为他好吃懒做靠哥哥们养啊。 一家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隔壁邻居拿着扁担急急的早上门来,道“张老四,村长家的小孙子在不见了,快点过来帮忙。” 张家坝是个小村,细细算来都有些沾亲带故,就算没任何亲戚关系,若听到孩子丢了这样的大事都不帮忙,那肯定得被人说嘴。如今是个集体社会,大家虽不一块吃饭过日子,但出了问题都是集全村之力帮助。小吵小闹不管,大是大非上却不能出半点瑕疵,否则得牵连子孙后代在村里没脸。 村长家的小孙子跟六娃一样大,但是调皮捣蛋的很,他一个人比人家三个孩子还闹。没办法,谁让这小子是村长家现今唯一的男娃,家里婆娘又惯的厉害,一句重话都不能对着孩子说,要不然家里得闹翻了天。 也是这些日子农忙,村长家播种早,秧苗也出的早,这两天忙着插秧没太顾的上这小子,一个不留神就把孩子给弄丢了。问了旁人才晓得这孩子跟在其他大娃子后面进了山,关键人家大娃子早回来了,村长家的大孙子愣是没见人影。 等张宝生一家赶到村长家的时候,村子里的男人女人都聚齐的差不多了。村长他婆娘跟儿媳妇正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再看两个女娃娃,嘴巴肿的老高,不用想就是被迁怒了。 村长发话让大家分为两路人,一路人去河边上,小塘里头看看。另外一拨人则去虎山边上找找,先问问看大娃子们都走了哪几条路,主要先搜这几条路,若是这几条路也找不到,就沿着这几条路扩散开来找。 如今天色渐渐变暗,得趁着天黑之前找到,不然真到了晚上,孩子就危险了。村长家的独孙今年五岁,按理也走不远,可一村人找了一个多时辰,嗓子都喊哑了愣是没找到。眼见着太阳落了山,只剩一些余红,村长一家急的哭红了眼,他婆娘更是跪在虎山脚下长水河边磕头,求山神水神保佑她的乖孙子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若真这般,她纵然折十年寿也是甘愿的。 一直到天已经黑透了,村长家的孙子还是没找到,而张家三房的张倩也不见了。还是胡秀秀有些迟疑道,“我好像记得倩倩姐没跟我们一道下山,她上山了,对,是走的那条路。”说着指了条草木茂盛的小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一听,拎着火把顺着胡秀秀所指的路往上走去,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还真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 众人小跑过去,就见张倩搂着已经睡着的石头在猎人坑里呼救。众人也没空细问,忙将两个孩子抱出来急急的下了山。 “呜呜,奶奶,有大蛇要吃我啊,哇~”石头见着他奶顿时如见了主心骨,也不睡觉了,抱着他奶的脖子就大声嚎,这脸上的泪痕一道一道的,好不可怜,他奶也心疼的直掉泪,可还是气狠揍了他屁股几下,接着又问道,“倩倩啊,你怎么跟石头在一块儿了?” 张倩暂未回话,就见胡秀秀在一边惊讶道,“倩倩姐,你腿怎么了?天啊,这么大的伤口,倩倩姐,你疼不疼啊,怎么都不说啊?” “秀秀没事,就是被坑里的木桩子扎了下。”张倩咬着牙说道。一旁的刘三娘忙心疼道,“你这孩子就是傻,好端端的跑山上去干啥?” “娘,我这不是不放心石头么,我见他上山就准备把他带下山的。只是石头不小心被条蛇给吓着了,不小心掉进了猎人坑里头。”张倩老老实实的说着,一点都没为自己叫疼喊苦。 张楚在一旁见张倩跟胡秀秀一唱一和的,总觉得有些违和。细细一闻,她仿佛闻到了雄黄的味道,似有似无的,倒也不大确定。 “呜呜,奶,我要姐姐,姐姐救石头。” 石头适时哭道。 村长看了眼大孙子,身上虽脏乱了些,但没有伤口,倒是张老三家的闺女蹭了一身伤,想来定是她为了救石头才受伤的。果然是个好孩子,做了这天大的好事也不邀功,跟她娘不同,是个老实善良的孩子。 村长当众感谢了张倩,次日又让石头他娘送了一筐子鸡蛋,一斤肉给张老三家,算是给张倩的谢礼。 只是让张倩郁闷的是,村长家的谢礼她竟是一口没吃到,全被他娘跟他哥给吃光了。也就是此时此刻,张倩对她娘的那点孺慕之情全部消失殆尽,也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其实上辈子她娘本就不怎么在意她,是她被后母蹉跎方才觉得生母样样都好。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日后她有内疚愧对之心。 因着救人一事,张倩的名声又好了一层,甚至还传到村子外头去了。地主家林老爷晓得了,还派人送了盒糕点过来,家里奴才说了好些绕口难懂的话,大致是说张倩这丫头品格高贵,堪为典范,乃张家坝之幸云云。 张楚听了此等谣言,倒是佩服张倩的厉害,竟然这般早就搭上了林家。如今这走向越来越奇怪,已经完全偏离剧情。也不知张倩是如何跟林老爷认识的,按理她不是应该先寻自己爱慕之人林大少爷么?难不成张倩准备“曲线救国”,先攻略了林老爷,在与林大少爷双宿双飞? 不过张倩在奋发向上的同时,张楚也没闲着。她不仅仅拜了小大夫为“师”学习中医,还跟葛宇轩学了字。 说来与葛宇轩再聚还是插秧的时候,她随爹娘一道给葛木匠家帮忙,正巧葛宇轩逃课跑了回来,他见张楚一边插秧一遍背诵《汤头歌》,就生了教她识字的想法。 葛宇轩话不多,但是他的眼神犀利,仿佛能看懂人心。他看的出张楚的与众不同,也欣赏她的与众不同,更希望她变的更加好。他跟时下的读书人不同,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套。他年纪虽小,可也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他欣赏自立自强之人,讨厌柔弱无主见之人。 他娘柔弱无主见,所以听从娘家吩咐抛子另嫁,他理解但不欣赏,更不愿意多接触。 打一眼看到张楚,他就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都与现在的生活格格不入,可也都在脚踏实地努力活着。她脸上的疤痕是她坚强的印章,而他,现如今的贫寒不过是日后的苦味调剂。 张楚是不知道葛宇轩不仅对她评价高,还暗地里对她生了心心相惜之心。她只知道葛宇轩是个天大的好人,竟然教他识文断字。天晓得她老早就想摆脱文盲这个头衔了,可奈何没找到适当的契机。 如今得此机缘,张楚自然好好学习。毕竟她与葛宇轩相处的时间不多,一刻钟都不能随意浪费。 如此,张楚在两位小师傅的教导下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另一边张倩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转眼到了收割稻子的时节,张家又出了一件事,这事儿让二伯娘章氏伤透了心。 早产 种田当真是门苦差事, 只要这种子下了地就没有一日能好好休息的。特别是这水稻对水量要求甚高, 返青壮苞孕穗抽穗各时期的水量都不相同, 为了引水放水, 田地上下游的两家没少干架。就是张宝生跟他三哥也吵了一嘴, 就是因为他三哥把多余的水放到了他家田里头差点烂了秧苗。除了水量之外, 更让人头疼的则是稗草, 这种草扎根深生命力还旺盛,要是不费大力气拔掉,给水稻施的那点肥得全被它给抢光了。再往后还有各种虫子危害水稻, 影响产量,庄稼人必须得时时刻刻关注着才能及早应对。等稻穗变黄,乡间的麻雀又成了庄稼人头疼的问题, 家家户户都竖着高高的竹竿子捆几个稻草人吓唬麻雀, 每日自己也得跑个十几趟撵麻雀。 这日,张宝生跟张楚正在田里观察稻子, 只见这虎山脚下一片金黄之色, 偶尔微风拂过比那海上碧波荡漾还要美上几分。张宝生做事细致, 观察入微, 之前不觉得他种地有多好, 如今这稻子一结穗, 与旁人家的稻穗一对比,立马就显出他的本事来了。张宝生家的稻子结穗饱满,倒杆结实有力不倒伏在地里。村里人每日都要来张宝生家田里瞅两眼, 还有些人准备到时候跟张家换点上好的稻种明年种。 因此种种, 纵然张宝生还年轻,但村子里的人也把他当作种田好手。种田好手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家中的稻谷,寻了个好日子正准备割稻时,就被二哥家的事情给打断了。 这日晚膳过后,张楚刚教会六娃写家中爹娘的名字,就听见正在院中散步的大堂嫂一阵痛呼,她跟宋氏连忙跑了出来,就见胡萍萍双手抱着个大肚子,头冒密汗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手指着六丫道,“娘,六丫撞我,我肚子好痛啊。“ 胡萍萍肚里的孩子还有一个月方才足月,如今被六丫这么一撞,看样子竟是要早产了。二伯娘章氏急的将手中的锅铲一扔就跑到村里喊稳婆过来,何老太则忙着烧热水做准备。 至于六丫,她早已经被吓着了,这会儿见到她娘,忙急急辩解道,“娘,我没撞嫂子。”姐姐早早之前就跟她说了,要离大堂嫂跟三伯娘远点,刚刚明明是大堂嫂自己走过来跌倒的,怎么就怪她了? 宋氏此时也无心安慰六丫,只盼着胡萍萍能够平安生产。若不然依照二嫂那个泼辣劲,这事情还有得搅和。 张楚相信自家妹妹,还想着前去看上几眼,但这胡萍萍仿佛受了刺激似的,见着她就大声尖叫,仿佛她也会暗害她不成。张楚皱眉,这胡萍萍都要早产了,声音力气倒是大的很,而且她刚才闻了一股似曾相识的药草味,可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张楚还想细闻一番,就被宋氏给赶回屋子里待着,一来避嫌,二来也怕胡萍萍生产吓到张楚这个未婚女。 张楚抱着六丫回了屋子,又细细问了一遍六丫刚才的事情经过。六丫哭着讲自己没有害人,没有碰大堂嫂,真的是大堂嫂自己走到她面前倒下来的。张楚自是相信妹妹六丫,她安抚好六丫后就立即去胡萍萍被撞的地方查探一番。 她看了看地上的印记,越发肯定此事与妹妹六丫无关, 只是张楚实在不明白胡萍萍好端端的干嘛碰瓷六丫,除非这其中有张倩的手笔,可是就算张倩有心害六丫,胡萍萍总不至于脑残到为了张倩而伤害自己肚中胎儿吧? 张楚想不明白,可这心里却不安的很。她看了看恐惧到发抖的六丫,微微有些心疼。妹妹这个原女主真是凄惨,仿佛除了四房,全世界都跟她有仇似的。她总觉得,今日得出大事,并且牵连四房,牵连六丫,难以善了。 张楚回到屋内,坐在床上细细回想胡萍萍成亲之后的表现来,也许能寻找到她的碰瓷动机。 自打成亲之后,胡萍萍仗着大堂哥的喜欢跟肚子里的金疙瘩没少生事,不是今日要吃鸡蛋羹就是明日要喝蜜糖水,这些日子又闹着喝什么补胎药,花样多的很。若不是早早分了家,其他几房怕是得呕死。整个孕期里,胡萍萍更是一点活都不肯干,大堂哥拿她没办法,二伯娘倒是骂了吵了,可她每次只把二伯娘的话当作耳旁风,不予理会。宋氏私底下没少跟何老太嘀咕,道二房娶了个祖宗回来,一看就不是个要好好过日子的人。 张楚冷眼旁观也觉得这位大堂嫂前后行事作风不搭,而且细观她眼神眉宇不像对大堂哥情根深种的模样,既如此这两人怎么就早早好上了而且还有了孩子。不过剧情是围绕张倩展开的,走的又是爽文甜文路线,并未着太多笔墨在胡萍萍这个路人甲身上,只晓得胡萍萍与大堂哥是夫妻恩爱到白头,其他细节并不清楚。 剧情写的含糊,现实生活中大堂哥夫妻二人也没那般甜蜜恩爱。张楚总觉得她这个大堂嫂对大堂哥有所保留,对亲婆婆二伯娘也只是面上好看,有时候她能把二伯娘气的吃不下饭,自己却半点不放在心上。以前她总觉得大堂嫂是因为肚子里有金疙瘩才有恃无恐,如今细细想来,也没哪个儿媳会仗着肚中胎儿就把自己后路给堵的死死的呀,她那行为架势仿佛自己有了不得的后台似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楚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而现在最重要的线索则是刚才闻到的药香味。张楚敢肯定自己绝对采摘过这味药草,她细细将这段时间内采摘的药草全部回想一遍,对了,是川穹的味道。对,是川穹,绝对没错,她九月份的时候就曾挖过川穹,还曾按照百草大全的法子进行炮制。川穹,活血行气,而胡萍萍一个孕妇好端端的为何吃这味药? 张楚越想越不对劲,悄悄的跑到张菲倒药的地方将刚才的药渣全部挖了回来,用罐子藏好。她细细看了看药渣,这里头除了川穹,还有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分量虽不多,可她敢肯定,这些药绝对不是用来保胎的。 若是此事不牵连到六丫头上,张楚也懒的多管闲事,可是看胡萍萍的架势是要把苗头对准四房,她不得不防。而就在张楚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三房的刘氏也开始呼叫起来,好端端的,她这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也早产了。如今只备了一个产婆,只得又将刘氏安置在胡萍萍的房内。 两个孕妇同时早产,一个是“六丫”之故,而另外一个又是什么原因呢? 家中两房孕妇早产,何老太跟宋氏忙的团团转,大房一家子因为儿女婚姻不顺之故,是半点忙没帮。不仅如此,邓氏抽空还跟宋氏说风凉话,冷漠道,“四弟妹,你看啊,这人就是不能坏,这不报应就来了。” 宋氏哪有力气搭理邓氏,她这会儿正一盆一盆往产房里端热水。胡萍萍进去好些时间了,声音越来越小,肯定是脱力了。哎呦,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要不然如何洗清六丫身上这盆污水。想此,宋氏不得不忍痛宰了只老母鸡熬汤给胡萍萍补身体,添力气。 然而一直到次日公鸡打第一遍鸣,两房的孩子都没顺产出来。待虎山冒了红晕之后,稳婆焦急道,“不得了了,两边孕妇都难产。张家的,快去买些人参须回来给两位孕妇含着,不然怕是不妙啊。” 宋氏听了,忙道,“嗷嗷嗷,这个我家里有,婶娘,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拿。”想着上次张楚给她的几根百年人参须,宋氏连忙翻找出来。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心疼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人参须果然有用,刚才还有些奄奄一息的两个孕妇都渐渐有了力气,稳婆见势头转好又用剪刀为两人开了侧口,如此,在太阳完全出现之时,两房同时生出一个儿子出来。 然而,就在那么一瞬,喜事竟变成了丧事。胡萍萍的儿子在她娘肚子里憋闷久了,一生下来就夭折了。 且不说胡萍萍这个亲娘是如何哭天喊地,章氏这个奶奶如何心痛的跪在地上嗷嗷直叫。只说张成这位大堂哥,他竟是伤心到失去理智,拿着菜刀就准备打杀六丫好给自己那可怜的儿子报仇。若不是张宝生跟张老汉护着,张楚这位大堂哥还真能做出弑杀堂妹的事来。 吵闹之际,胡萍萍哭哭啼啼的让张倩跟稳婆将孩子扔的远远的,说她看到孩子心痛难忍,没办法再活下去。大堂哥张成听了红着眼拜托张倩跟稳婆将孩子送走,张楚皱了皱眉,正准备上前查看孩子,就被张成推的跌了一跤,再起身,张倩跟稳婆已经走老远了。 张楚站在屋内,看着张倩匆匆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异样。而张倩走了一大段路后回头与张楚对视一眼,嘴角冷冷勾起。 今日,她定要让四房再无翻身之地。 牵连 何老太含着泪从中劝和, 她实在不明白, 好端端的喜事怎么又变丧事了。难道他们老张家真沾了什么脏东西不成?不知为何, 何老太竟又想到大孙子之前说的话, 道四房的六丫是个丧门星, 灾星。 当时老四一家死咬着不肯带六丫去找老神仙算命改运, 又把大郎跟胡萍萍的事情给牵扯出来, 家里村里是闹的一团糟。她当时实在是累狠了,懒的跟老四两口子闹。可这会儿再琢磨琢磨,这六丫当真是个克星, 好端端的把大郎媳妇给撞倒了不说还把她的重孙子给克死了。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该把六丫带给老神仙算算啊。如今不仅没了重孙子,她这儿子辈, 孙子辈更是闹的不可开交。她看着大郎如疯了似的要跟老四拼命, 心里又气又苦,儿孙不睦, 家门不幸啊。 二房一口咬定胡萍萍没有冤枉六丫的必要, 又道四房为了脱罪连这样的谎话都说的出口, 实在是不要脸。难道胡萍萍是个脑子有坑的, 就为了冤枉六丫, 不仅舍弃自己的儿子, 还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管他们四房找谁说理都说不通。 二房这话闹的张宝生也没太多的底气反击二房。一个不慎,竟被大郎打到了嘴角, 还渗出了血来。张楚见状忙大声叫道, “别打了,我有证据证明此事与六丫无关。” 张成红着眼瞪道,“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们四房是如何上下包庇的。若找不到个原因,我定要让六丫好看。”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真正是把亲堂妹当成了大仇人。就是章氏跟张老二两人,眼神里也透漏着恨意,若不是两人尚有理智只怕也帮着儿子一道揍自己的亲四弟了。 张楚没搭理二房众人,只对着她爹她娘道,“爹,娘,女儿刚刚闻了大堂嫂安胎药的味道,那药里头仿佛掺了些活血行气,清热解毒的药材。若误服这些药材,轻则早产,重则流产。只是不知大堂嫂好端端的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 听张楚这般说,张成顿时跳起脚来,梗着脖子就准备揍张楚,嘴里还骂骂捏捏道,“好你个小脏货,竟然这般编排你嫂子。怎么着,你意思是我娘子不肯为我生儿子,故意折腾自己不成?” 屋子里头的胡萍萍约莫也听到了张楚的话,哭的那叫个凄凄惨惨,恨不得一死以证清白。屋子里头的刘氏一惊一乍的哄着胡萍萍,让屋外的张成听了彻底失去理智,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就准备砍杀了张楚跟六丫张艳。 旁人不知道张楚,作为爹娘的张宝生跟宋氏却是明白女儿的本事,别看闺女做事不声不响,不爱显摆,可那认药制药的本事看着就跟行家似的。他家六丫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若不是真察觉到那汤药有问题,她是绝对不会胡言乱语。张宝生这个当爹的相信自己的两个女儿,更相信张楚的能力,此时有了底气,一脚将张成踹的往地上一跪,宋氏则抢过他手里的菜刀,而后拿着菜刀架在张成的脖子上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敢拿刀杀人。好啊,既然都是不怕死的,那今日就先拿你开刀,一起死个痛快得了。活着若是查不清楚真相,死了,咱们一道去阎王老爷哪里求证。谁他娘的撒谎害人,谁下辈子就猪狗不如。” 宋氏是真气狠了,一个小辈,就敢对着长辈大呼小叫,对着堂妹喊打喊杀,简直是翻了天了。 宋氏来这么一手,把二房吓了个半死,就是刚刚丧失理智的张成也清醒了过来,他斜眼撇嘴的看了眼脖子上的菜刀,再不敢逞凶斗狠说狂话,反倒跟个小孩似的,嘤嘤哭了起来,他可是委屈死了,盼望已久的孩子被张艳一撞给撞没了,找四房说理还要被揍,如今四房还要把脏水泼到萍萍身上,哪有这么欺负自家人,欺负亲侄儿的。 何老太心疼大孙子,铁青着脸把宋氏扯到一旁,又夺下她手上的菜刀,狠狠的扔在地上,“了不得了,一个个的都动起刀来了,你们也别砍你杀他的,先把我跟你爹两个老不死的杀了。以后你们死也好活也罢都随意,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看不到不操心。”说着何老太也哭了起来,好端端的,家不成家,兄弟不成兄弟,她跟老头子两个这是造了啥孽奥,碰到这么些讨债鬼。 张宝生见众人都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秋娘,你现在就去镇上请个大夫,给大侄媳妇看看,究竟如何总归能查出来。要是大夫查不出来,我就去报官,让官府来查。若真是我们四房的错,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若不是,你给老子磕头认罪,以后离我家孩子八丈远,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宝生天生慢性子,算是张家兄弟里最没脾气的一个,可这不代表他没气性。大侄儿都砍到他家门口了,他这个当爹的总得表态。不然,他张宝生一家岂不成了杀人犯。 宋氏点头,想了想还是把张楚拉着一道去了镇上。宋氏一边小跑着一边问道,“楚楚啊,你堂嫂那汤药真的有问题?你爹如今可是撂下狠话了,要真是六丫的错,咱家岂不是自打嘴脸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六丫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么?自打我跟大哥出了事儿,她都不敢跟人靠的太近,生怕连累了别人。此外,六丫没跑没跳的,轻撞一下就能早产?若真这样,大堂嫂怀的不是孩子,那是豆腐。”张楚冷静说道。胡萍萍一出事,她就去查看了地面的痕迹。前几日下了小雨,地上还是湿润润的。若是按照胡萍萍说的那样她被六丫迎面重撞,按照惯性人会往后退几步然后跌坐在地上或者直接四仰八叉的背部朝地,但是泥地上并没有任何脚印拉痕也没有后背靠地的印痕。只有胡萍萍的脚印,手印,屁股印是完完整整印在泥地上的。此外,张楚还使用不同力度跌坐在地上,她用最寻常的力气坐在地上的痕迹都比胡萍萍留下的痕迹深。如果胡萍萍真是是被重撞后才倒下,那地上的痕迹肯定要比她留下来的痕迹重,毕竟胡萍萍个高体重。 从地上的痕迹就能判断出此事与六丫无关,更何况还有加了川穹的汤药作证。只是张楚一直没想通胡萍萍的动机,她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刚才张倩离去的眼神很奇怪,她不得不多想。 为了避嫌,宋氏没找许氏医馆的大夫,而是找了另外一名老大夫。三人一路没多说什么,小跑着回了家。 张楚到家的时候,张倩也回来了,张楚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神态很是亢奋,好像碰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而张倩见张楚竟然没找她的老相好,微微有些诧异。 张家众人全部围在产房看老大夫把脉,正如张楚所言,胡萍萍的确误喝了行气活血,清热解毒的药材,“可有药渣或者多余的药给老夫一看?” 二房章氏连忙去寻找药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就问了三丫道,“你嫂子的药渣还有没?” “药渣都给我扔了,哪里有药渣啊?不过厨房里还有剩余没弄完的药。 “倩倩说药渣放家里不好,会带来厄运,所以之前她都倒远远的。今个的药渣早不见了,估计倩倩帮着倒了吧。 张楚在一旁沉默不语,但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没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药渣拿出来,而是选择静观其变。她倒要看看,胡萍萍这出戏要唱到哪里去。 老大夫看了看还未拆开的药材包,纳闷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些的确是安胎养身的药材,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加了些落胎的药进去?不过这人也太狠了,害了孩子不说,还伤了这位夫人的身体,这位夫人日后于子嗣上怕是要有些艰难了。”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把张家众人都给惊着了,尤其是章氏,当即脸色就不对了。再看胡萍萍,那眼里仅剩的疼惜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满与厌恶。 生为女人,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那活着还有什么价值,不如去死算了,只是可怜了她的金孙子,刚落地就没了。 “老先生,劳您也给我看看。”刘氏秉着占便宜的心思,也让老大夫给把了脉。让人没想到的是,刘氏的症状竟然跟胡萍萍一样。 “你个作死馋嘴的娘们,连侄媳妇的东西也偷喝,怎么没毒死你。”何老太气的当即叫骂道。老三家穷的跟什么似的,哪里有钱买补药,定是这馋嘴的婆娘偷了大孙媳妇的汤药喝。好在她命好,小孙子还好好的。 张倩见她娘被骂,忙悄悄给胡萍萍使了个眼色,胡萍萍苍白着脸,有气无力道,“奶奶莫气,是孙媳妇分给三婶喝的,本来也是好心倒不成想差点害了三婶。”说着嘤嘤哭泣起来。 一旁的章氏听胡萍萍这般说,顿时阴阳怪气道,“真是个大方的,拿着老娘辛辛苦苦挣的钱做人情,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命,还要喝补药。老娘的孙子既然没了,你也给老娘滚,走,现在就给老娘走。” 胡萍萍有孕这段日子没少作妖,章氏看在金孙的面上一忍再忍。没想到胡萍萍不仅护不住金孙,还伤了身体往后难以再孕,这等吃里爬外,不能生养的女人要着干啥,不若趁此机会将她赶走,再给大郎寻个老实本分的姑娘。 胡萍萍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又烧到她头上来了,顿时掩面而泣,扯着张成寻死腻活,哭道,“也不知谁这么心狠竟然害我跟三婶腹中胎儿。楚楚妹妹,咱家这么多人里头,可是只有你才认识中药材啊。你说说,是不是你干的?” 张楚倒不意外事情会牵扯到她身上来,一开始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头,如今看来,竟是挖坑等着她跳呢。 张倩抬头看了眼张楚,见她神色淡淡,心中恨意难消,今日,她定要报山参之仇。 清白 张楚平静的看了眼胡萍萍, 并没有因为她的诬陷就跳脚生气, 而是将老大夫手中的药包拿来看了看, 果然都是些温补滋阴之物。 这还是胡萍萍第一次正眼看张楚, 没想到四房的大女儿竟然这般沉的住气, 瞧她平静无波的面色, 倒是弄的她有些心虚不安起来。 “老先生, 若有了药渣,您可否查清里头药材的成分?”张楚轻声问道。 “自是如此,纵然看不清具体比例份量, 但有哪些药还是能查清楚的。”老大夫很是自信的回道。 张楚没再多言,回屋将自己藏起来的药渣交给老大夫,而后等着老大夫的判断。三丫见张楚竟然藏有药渣, 顿时尖着嗓子问道, “四丫,你哪里来的药渣?刚才大夫要药渣你干嘛不拿出来, 难道你是做贼心虚不成?” 张倩皱眉, 没想到张楚手里竟然有药渣, 不过有药渣又如何, 还是洗脱不了她的嫌疑。毕竟整个张家只有她一个人会医术。 “三姐, 如果我做贼心虚故意藏药渣, 那为何又现在将药渣拿出来,岂不是前后矛盾了。”张楚耐着性子说道。 “那你干什么刚才不拿啊?”三丫也被绕晕了,只能干巴巴问道这么一句。 “我不过是想看看大堂嫂会怎么说罢了。倒是没想到大堂嫂一下子就想到我了。”张楚看了眼胡萍萍跟张倩, 慢声回道。 三丫被堵的哑口无言, 家里众人又被张楚冷静理智的模样所感染,都未扯皮吵架,而是安静的等着老大夫的答案。闹了一整天了,他们也实在没力气再吵架。特别是章氏,知晓胡萍萍不能生育后,她对真相就更加不在意了。 “按照药渣来看,里面既有药方上温补之物,亦有活血,解毒的药材。例如这川穹,川红花,甜格宿宿草等。结合脉象跟药渣来看,应该只误喝了一次药,若不然,孩子早该流掉了,不至于拖到现在才早产。”老大夫沉吟片刻后说道。 胡萍萍听了老大夫的话,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即痛心疾首道,“楚楚妹妹,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何还不承认?今日你可是一整日没出门的。” 事到如今,张楚竟觉得有些可笑。 “嫂子,甜格宿宿草,川红花生于川藏一带,纵然我识得药草,可不代表我有能力弄到这些药材并下药害你。当然,买就更不可能了。所有药材买卖,药铺都有出入记录,咱们镇子也就这么大,连上老先生家统共才三间药铺,若是想查,片刻功夫就能查清。”张楚一番话将胡萍萍堵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竟是不知说什么方好。 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还是老大夫出言道,“正如这位姑娘所言,这药铺药材出入都有记载,寻人一问便知。” 张楚顺着胡萍萍的目光将视线转到张倩身上并问道,“倩倩妹妹莫不是知道什么?不然大堂嫂怎么老是看你眼色行事呢?” “姐姐真是想多了,我能知道什么啊,我就是仿佛听人说姐姐跟许氏药铺的小大夫关系好,经常在一块儿采药。我就想着,若关系这般好,姐姐要点东西,小大夫也不会不给吧。不然,姐姐又是如何认识那些稀罕药材,毕竟甜格宿宿草这样的药材我连听都未听过,姐姐却是连产地都知道了。”她是知道张楚一直跟小大夫学认药草的,只是没想到张楚竟然学的这般好,而且人还这般精明,事情一发生就联想到药材上面,还及时的把药渣给偷藏了一些起来,连她都不曾察觉。 也是她小瞧了张楚,以为她只懂点皮毛,不曾想她光靠闻就能分辨出各种药味。 难怪上辈子的张楚能有个那般出息的儿子,看来是随了她这个娘。 张楚也没想到张倩竟然这般难缠,她倒是明白为何书中的她能圆满幸福一生了。她这手段路数,还真不是普通庄稼人能比的上的。不说一个小小的四房,就算是十个四房,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而张倩绕了这么大圈子,她要对付的不是六丫张艳,而是她跟小师傅许向阳。这手段果然厉害,一环套着一环,让人防不胜防。 “我不会看病抓药,可我也背了十几种汤剂了。有些药材我没见过,就不兴我背过么?我劝妹妹还是莫说那些引人遐想,毫无证据的话为好。更何况还将此事牵扯到旁人身上来。”张楚说完这段后一顿,又道,“若按照妹妹这般没有证据的胡乱说话,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刚才妹妹急冲冲的将大嫂的孩子送走,就是为了毁掉某些证据呢?我倒想问妹妹一句,那孩子现在何处?难道真的夭折了么?大堂嫂,孩子没了,你为何连看都不给大成哥看一眼,就急慌慌的让五妹送走他?”张楚刚才一直在打量张倩与胡萍萍两人,她观察了许久,发觉突破口只能是胡萍萍。故而她只能一边观察胡萍萍,一边缓缓说道。待她说到孩子之时,她没漏掉胡萍萍眼中的心虚与不安。 她刚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会儿她总算想明白大堂嫂的怪异之处了。胡萍萍要扔走孩子的行为太不合理,就是那猫狗畜生,若它们的崽子出了问题,也是得抱着亲昵许久才舍得放开。刚稳婆说孩子折了,胡萍萍虽伤心,可是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还道什么看了孩子心痛要张倩赶快扔走云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胡萍萍没有心情看望自己早夭的孩子,倒是有心情拉着她扯皮。 一旁的张倩还未说话,胡萍萍立马急道,“没有,没有,妹妹莫要乱说。这件事情既然与四房无关,那就算了。”说着哀求的看着张成道,“成哥,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再追究了。” 张倩本想反驳回去,但是没想到胡萍萍竟然先露了怯,再看二伯娘的脸色,她心中暗道不好,只怕二伯娘真把张楚的话给听进去了。 好在此事有人收尾,若不然就麻烦了。不过看二伯娘的面色,萍萍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但是这也怪她自己,有胆子做没胆子承担,怂成这样就别起那富贵心。 此事因胡萍萍开始,最后也因胡萍萍而草率结尾。 而事情也正如张倩所想的一样,胡萍萍的日子一下子变的水深火热起来。刚生完孩子第二日就被章氏逼着下田割稻,人晕在稻田里好悬没去掉半条命,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没得到一张好脸,天天被章氏劈头盖脸的痛骂,没几日人就消瘦了下来。张成倒是心疼胡萍萍,但是他也怕他娘,他娘私底下跟他说了,若是他敢偏袒胡萍萍,她就将胡萍萍给赶出张家,不准她做张家媳。张全舍不得胡萍萍,只能任由章氏责骂胡萍萍,而后晚上悄悄的再哄她安慰她。 有些话虽未明说,可加上胡萍萍那心虚慌张的模样,众人难免不浮想联翩。张成暗恨张楚胡乱说话冤枉他单纯善良的媳妇,可他也怵宋氏跟张宝生护崽的模样,不敢寻张楚的麻烦。 至于四房,原本对二房感官平平,经此一事算是彻底闹掰了。六娃六丫一脸崇拜的看着张楚,顶着红扑扑的小脸道,“姐姐好厉害,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虽然他们听不懂,但是他们知道,姐姐赢了。 张宝生好笑的揉了揉这两个小崽子的脑壳,而后轻声问张楚道,“四丫,你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萍萍姐的孩子不是大成的?瞧她刚才那紧张样,一看就心虚。” “糊涂东西,跟闺女瞎说什么呢,别把好好的闺女给带坏了。”宋氏见张宝生竟然如此不着调,顿时气的将他大骂一通。不过她自己也好奇的很,晚上临睡觉的时候,悄悄把张楚扯到一边问道,“闺女啊,你最后那话有证据没?” 张楚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是被逼急了才随口胡说罢了,没想到竟惹出这么些事来。 “娘,我不过是随口胡说罢了,你可别多想。”张楚无奈说道。 “看你大堂嫂那个表现,仿佛是被你戳中了心事。不过也是,你大堂嫂未婚有孕,那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就是你大堂哥的。她啊,肯定是做贼心虚,生怕咱们发现孩子长的不像你大堂哥,故意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宋氏想了一会儿猜测道。 割了一整天稻子,累的人腰疼,得说些新鲜话题放松放松。 “娘,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若按你这么说,那大堂嫂干嘛弄个早产,而不是弄个流产啊。”大堂嫂这前后所作完全就说不通啊。 “你傻啊,肯定是要把孩子送给他爹啊,哪有人真舍得杀害自己孩子的。可惜这孩子是个命苦的,没撑下来,早早夭折了。”宋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这么明摆的事情,闺女都看不懂,不过也对,闺女还未成亲,不晓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正常。想到自己在未婚女儿面前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宋氏顿时有些不自在,草草说了声睡觉睡觉,又把张楚给赶回她自己的屋子里睡觉了。 她还是回屋跟四郎闲扯闲扯吧。 而张楚回屋之后发觉按照她娘的说法,此事前后竟然理的通。虽还有一些细枝末节耐人寻味,不过不急,做过的事情总归都是有痕迹的。 张楚不喜欢家中这些杂乱之事,自证清白之后就没再关注。最近几日她把当地生长的百草名称特性以及炮制之法都背熟透了。接下来,她则准备就地取材,往深层次去研究草药用法。 她没想成为一代名医,不过也找到了自己的努力方向。这些日子她跟着家里割稻脱谷,晒的皮肤又痒又疼,灰头土脸的。她就寻思着,也许自己可以研究出一套草本护肤品出来。有了方向,她自然也有了动力,每个草药的功效都被她背的滚瓜乱熟,现如今难的是比例与操作,她上辈子没接触过草药,如今就如同摸石头过河之人,只能慢慢来。 这一日,张楚如往日一般细细挑选草药,就见小大夫许向阳跑到他面前来,神秘兮兮道,“张楚妹妹,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啦。买那些药材的人,你再想不到是谁。” 查探 因逢农忙之时, 又有前车之鉴,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把张家炸了个四分五裂, 可好歹没传扬到外头去。为此, 张老汉是直接发了狠话, 若谁不顾张家脸面, 家丑外扬, 他也不管是何原因,又有何隐情,直接绑着揍一顿, 死活不论。 张老汉话不多,也不爱管事。但是只要他说的话,张家兄弟就没人敢不听, 就算是最受宠的张宝生也不敢跟张老汉唱反调。要知道张老汉可不听人辩解, 他要么不管事,要管事, 那铁定是要揍人的, 而且不把孩子揍到长记性他绝不停手, 谁劝都没用。 因此种种, 张老汉在家中的威严比何老太高多了。也因为有张老汉这座大山压着, 张家四房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没敢彻底闹掰, 出门在外也不敢说自家兄弟坏话。张老汉如今也不指望儿孙有啥大出息,只盼着他们不要再给张家丢脸则可。 好在人与人之间有利益牵扯,这有了利益反倒添了平静。今年张家坝张老四家收成最好, 那稻穗结实饱满, 特别漂亮。村里人眼馋张老四家的稻子,还想着农忙后跟他家换些稻种。因有求于人,村里众人对待张家人的态度一下子就变的随和起来。至于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若事情临到他们自己头上来,只怕还不定有张家处理的好。 张宝生跟宋氏心疼爹娘日日不快,也烦村里众人指指点点,想着不过是些稻种,对他家并没什么影响,换就换吧。张宝生不是个吝啬人,可也不是傻子,稻种可以换,可那也分人。那种恨不得把张家踩在茅坑里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帮这个小忙的。 张家在张宝生跟宋氏的努力下,名声渐渐好转。张老汉嘴上不说,心里却轻快不少。私底下还跟宋氏感慨,四个儿子里头也就老四能当点用。何老太本就喜欢小儿子,如今见张老汉也赞同她,顿时得意道,“咱家里头也就老四有点成算,另外三个都是猪脑子。老大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半点当老大的样子也没有。老二倒是精明,晓得凡事让他媳妇出头闹事,可眼光窄的很,就晓得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有本事自己出去打拼啊。至于老三,那就是个糊涂蛋,连他自己媳妇都搞不定,早晚有天那姓刘的得把他家底给掏空了,估计到那个时候他才晓得好歹。” 都是自己的种,张老汉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只是不出事还好,一出事高下立现。老四家是不用愁的,他们夫妻俩做事肯苦眼光长远,孩子们也聪明孝顺。他愁的是另外三房,老大家的大丫到现在还没说上人家,老二家抬了那么个儿媳妇回来,至于老三家,哎,更是一言难尽。 老两口说着说着又泛起愁来,当爹娘的嘴上说再不管儿孙,可这也只是嘴上说说,哪里能做的到啊。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农忙过后宋氏就没再让张楚帮忙,也让张楚有了时间慢慢查清当初胡萍萍生产的事情,又寻了许向阳帮忙打探药方事宜。 胡萍萍一事很明显是张倩从中作梗,张楚面上不显是害怕打草惊蛇,可私底下没少查探各方信息。 “许哥哥,你说啥?那药材是林地主家管家买的?我没听错吧?”张楚颇为诧异道。这方圆几十里就一个姓林的地主,张倩爱慕之人正是林地主家的庶长子。胡萍萍这事怎么扯到他家里去了。 不知为何,张楚突然想到之前林老爷家给张倩送的糕点,这里头是不是也有一些关联?就算张倩救人是天大的善事,可也轮不到林老爷来送糕点啊。毕竟林地主可不是个大善人,除了收租粮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就是打交道那也是趾高气昂的。 “楚楚妹妹,我托兄弟们帮忙把家中药铺记录都翻出来查了,最近几个月就林地主家的管家买过早产药,那药方中的配药与你说的几位药完全吻合。”许向阳忙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细细告知张楚。 张倩此人心机深沉,所有的事情都有她的影子,可真论起来却也与她无关。此外,她还常备有后手,一环套着一环,张楚害怕再被算计,就寻了许向阳帮忙查探查探买药之人的信息,只是没想到竟然查到林地主家去了,这就让人费解了?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陈海见张楚与许向阳两人跟个傻瓜似的摸不着头脑,急的跳出来道,“这有啥想不通的。你以为那胡萍萍真喜欢你家大堂哥啊,人家不过是哄他兜里的钱罢了。”说完陈海把猪皮扔给张楚又道,“你若是想吃肉,跟我说啊,要这么点猪皮和猪胰腺能顶什么用。” 巴掌大的猪皮处理的干干净净的,一根杂毛都没有,猪皮上还带了约莫一厘米的肥油,张楚见状感激道,“这肉我不是用来吃的,日后你就知道了。只是这钱,且让我先欠着,待日后我手头宽裕了立即给你。” 陈海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这三瓜两枣的,有啥好还的。你若想要,日后再给你弄些过来就是。”他爹就是杀猪的,这样的边角料家里可多了,哪能跟楚楚妹妹算钱。 张楚听陈海这般说,笑笑未语。若是她能成功制成香胰,那她定会跟陈家买些材料制作。若是没成功,她更不能欠人钱了。只是她手里暂无存银,看来只能再炮制些草药来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话题一转,张楚开始跟许向阳打听他家里需要的中药材,两人尽说些陈海听不懂的话,让一旁的陈海不大自在。不过他痞惯了,才不管什么尴尬不自在的,嬉皮笑脸的插进两人的中间道,“哎呀呀,你们都不想知道那林地主家的管家为何买早产药么?” “你知道些什么?”张楚皱眉问道。张家的事情并未传扬出去,许向阳也是从老大夫孙子口中得知的。那日张倩将许向阳牵扯进去,也不想想当时都有谁在场。老大夫跟许家是几代的世交,见有人冤枉好友孙子,他能不悄悄吱会一声。许向阳当日得了消息,次日就前来看望张楚,见她无事方才安心。 许向阳既然知道了,张楚就没藏着掖着,而是托他帮着查买药记录。只是,这陈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海见张楚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心里很是不痛快,但是面上还是吊儿郎,扯了根野草刁在嘴里道,“这张家坝哪有我陈老大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家的事情我猜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毕竟那胡萍萍的事情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不成胡萍萍真跟林管家有关系?”张楚震惊道。 陈海啪的一下敲在张楚脑门上,无语道,“那林管事丑的跟个癞□□似的,胡萍萍可看不上。她呀,是攀上了高枝,巴结上了林老爷。”陈海想着张楚到底是个女儿家,没好意思说粗口,只能委婉说道。 然而陈海这一席话还是将许向阳跟张楚给惊着了,那许向阳直接脱口而出道,“那林老爷比我爹还大几岁啊。” 陈海鄙视的看了眼许向阳,又道,“我骗你们干啥,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那郝稳婆家发了大财,一下子买了2亩良田。”郝稳婆,这不就是给胡萍萍接生的产婆么?张楚当日就觉得那稳婆与张倩神情不对,后来她也悄悄打探了稳婆家的消息,只晓得她家里日子变好了,倒是不知道她家竟然一下子买的起良田了。 若陈海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前后也就对的上了,而且在这件事情张倩更是占据了主导地位。她与郝稳婆都知道了内幕,郝稳婆得了林地主家的钱买了地,张倩虽没买什么,可是胡萍萍生产那日张倩从外头回来,眼神里的喜气还是被她看个正着。想来张倩手里定也有林地主家给的赏钱。另外胡萍萍栽赃嫁祸她跟六丫,想来是听了张倩的吩咐,毕竟她受制于人又有求于人。只是如今尚有两事不明,一是胡萍萍的孩子,二是刘氏的早产。 若是张倩知道胡萍萍喝的汤药有问题,她应该护好她娘才对,毕竟书中张倩孝顺,刘氏慈祥,母女堪称张家坝典范。若真如此,她不该让刘氏趟这趟浑水,受这种风险才对。另外,胡萍萍的孩子若真是林老爷的,那孩子呢,应该没有夭折才对,若不然那稳婆凭什么得赏银。 陈海也不管张楚在发什么呆,扯着许向阳就去旁边玩斗鸡。他瞅这小子不爽好久了,仗着自己懂点医术,见天的粘着张楚妹妹。他今日定要让这呆小子知道他陈老大的厉害。 许向阳家里就一个男丁,每日里不是跟大伯学习医术就是跟他爹炮制药材,还真没怎么跟同龄人玩过。今日陈海肯带他一起玩耍,他心里感激死了,只是一个不小心就把陈海给干瘫在地上。许向阳挠了挠脑袋,陈海大哥不是说自己是张家坝第一恶霸么,怎么力气这么小啊? 许向阳心中纳闷不已,陈海却是要憋屈死了。他本打算趁此机会收拾收拾这白脸小子,让他再也不敢缠着楚楚妹妹,没想到这臭小子力气大的吓人,人没教训成,反倒让自己丢了大脸。 陈海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在草地上,无精打采道,“许向阳,你是吃啥长大的?力气这般大。” 许向阳咧嘴一笑,两颗小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大家都说我长的像我娘,力气随我爹。” 张楚想到许向阳那个魁梧强壮的亲爹,扑哧一笑。 陈海见张楚笑他,顿时一个鲤鱼打滚起身,死要拉着许向阳再大战几百回合。许向阳见陈海势头不对,忙笑着拒绝,他可不愿意在张楚妹妹面前丢脸呢。 待张楚晚上归了家,就见宋氏偷偷给了她一个红鸡蛋吃,“楚楚,这是人林大老爷家的喜蛋,你快吃了。”却原来林大老爷喜得一子,让人给张倩送了些满月喜蛋过来,张倩大方,把一篮子鸡蛋分给众人吃了。宋氏接着又是感慨又是羡慕道,“你倩倩妹妹果真是个厉害的,竟是搭上林老爷一家了,这往后怕是得吃喝不愁了。” 张楚默默的吃下林老爷给的喜蛋,抬头就见胡萍萍喜气洋洋的从屋子里走出来,面上无半分之前的颓废之色。 如此看来,之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怕是真的。然而此事张倩将自己摘的是干干净净,细细追究起来却是与她无半分关系。 此事的突破口还是得从胡萍萍跟郝媒婆身上找,只有她们之间相互攀扯撕咬起来,她才能有所作为。 败露 郝稳婆所住的村落只与张家坝隔了条长水河罢了, 过了石桥左边第一户就是她家。此时郝稳婆也未出门, 正在家里头磕着瓜子聊着天。 张楚理了理身上的衣物, 缓缓走进郝稳婆家中。 “郝婆婆可在?我家夫人有话交代。”张楚前几日去了趟镇上, 刻意观察了林老爷家丫头的打扮妆戴, 今日刻意装扮成林家丫头的模样来寻郝稳婆。至于脸上的疤痕, 还真多亏了许向阳, 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竟然做了一款肉色黏糊状的东西,贴在脸上能暂时遮挡疤痕, 有些类似于易rong面具,不过是时效不久可遮挡范围不广罢了。 有了易容膏药,又精心打扮一番, 纵是许向阳也未一下子就认出张楚来。 郝媒婆见家里来了客人, 忙起身迎道,“不知尊夫人是哪一家的?” 张楚沉着嗓子抬起下巴, 微微有些趾高气扬道, “我们夫人是林老爷明媒正娶的当家夫人, 怎么, 郝婆婆这么快就忘记我们林家了?忘记林家不要紧, 没忘记赏银就好。” 林老爷的夫人盛氏, 原剧中最后的大反派,若不是其子被张倩迷住了双眼,只怕那张艳还成不了林家的当家夫人。 郝稳婆听此, 忙呸的一下将嘴里的瓜子壳全部吐尽, 而后弓着身子搓着手道,“哎呦呦,没想到是夫人身边的姑娘,也是我老婆子眼拙,不识贵人。这天干日晒的,姑娘还请先随我入屋喝口凉水。”说着又对自己儿媳妇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瓜果糖水都端到了大堂。 好端端的,怎么来了这尊神?莫不是林夫人吃了醋生了气,刻意寻她们这些小人物的麻烦? 张楚用丝帕扫了扫椅子上莫须有的灰尘,而后扭捏坐下道,“郝婆婆做的好事,张家五姑娘可是全番交代了。” “哎呦呦呦,瞧姑娘说的,若不是林老爷吩咐,我老婆子哪里敢乱来。”郝稳婆苦着脸连连辩解道。 “怎的,莫不成是老爷拿刀逼你了,若真如此,我们夫人给你报官得了。”张楚板着脸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郝稳婆心里是叫苦连连,这事儿怎么到头来都成她的罪过了,此时她也未敢隐瞒,忙将事情前前后后告知张楚,最后还道,“姑娘回去可得告诉夫人,我老婆子万万不敢与她作对的。” 张楚细细打量郝稳婆几眼,冷冷一笑道,“郝婆婆指当我们夫人不管事就好忽悠不成?你这话真一半假一半的,与张家五姑娘说法可不相同。怎的,你不多说说小少爷?不多说说张家三房的刘氏呢?今日你若是说清楚了,夫人厚厚有赏。若是说不清楚,哼哼,就去尝尝那牢饭的滋味。”这人说话时贼眉鼠眼的,可见未全说实说,既如此,少不得咋她一咋。 郝稳婆听此一愣,没想到夫人竟连这般私密的事情都知道了。要知道这事连林老爷都不知,这天底下也只有张倩与她二人知晓罢了。那贱丫头嘴上说的好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想到遇着林家夫人,全给交代干净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贪图她手里头那点赏银,不然何至于要承受林老爷跟林家夫人的双重怒火。只是事已至此,她既然被林家夫人抓了把柄,也就只能听夫人命令行事了。 郝稳婆走街串巷多年,还能不知林老爷的性格秉性?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竟敢伙同张倩那死丫头狸猫换太子,只怕这条老命就没了。 郝稳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详详细细的交代清楚,末了道,“都是张家那个黑心肝的丫头让我这般行事,不然就是给我老婆子十个脑袋,我也不敢这般做啊。” 按照郝媒婆的说法,她的确是被林老爷给收买了,只要她能将胡萍萍的孩子给偷到,就能从林老爷那儿得20两赏银。郝媒婆是个爱财如命的,有这等好事哪能不应。只是一个人难以成事,林老爷就跟她推荐了张倩。没想到张倩那小贱人竟是胆大包天,拿自己的亲弟弟顶了人林老爷家小公子的身份。她贪图张倩手里那20两赏银,就将此事压下。没想到如今竟全成她的错了。 张楚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这张倩当真是胆大心狠,简直是一箭三雕,既报复了他们张家四房,又拉拢了胡萍萍跟郝稳婆,还让自己亲弟成了林家少爷。 “你这话又跟张家姑娘说的不同了。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懂这么些事情,若不是你威胁她,她哪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们夫人心善,念她年纪尚小,不懂黑白就饶了她这一回儿。只是郝婆婆做下这等恶事却是不能容了,今日我先回去复命,后续如何处置只待老爷跟夫人做决定了。” “哎呦呦,我的好姑娘啊,这事儿真不是我老婆子一个人干的。您可千万别告知林老爷。我知道夫人生气,只是也请姑娘替夫人想想,那小畜生不为林老爷亲子岂不对她有利?我知道夫人暗很那小贱人勾搭了林老爷,您放心,我定为夫人撕了那小贱人,让她落不到好。”郝稳婆说了好一堆表达忠心的话语,又掏出二两碎银出来,方才让张楚犹豫答应。 张楚一走,郝稳婆这脸皮就挂了下来,没想到她常年打雁,终被啄了眼。明明是那个小贱人惹得事,碰到地主夫人了,就将事情全推她头上了。好哇,今日她不撕了这小贱人的嘴她就不姓郝。 这郝稳婆爱财如命,胆大包天,却不是个有心机知算计之人。她在张楚面前装了那么长时间孙子,又损了二两银子,早攒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张楚一走,她爬起来就冲到张家寻张倩的不痛快。此时胡萍萍正拉着张倩诉苦,问她自己的孩子现如今过的可好。胡萍萍为了赖上四房张艳张楚刻意听从张倩的吩咐吃了堕胎药,谁知道竟伤了身子,日后难以再孕。如今看来,被抱走的小少爷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如何能不念不想。 张倩柔声安慰道,“萍萍姐,你莫要担心,一切都好的很。林老爷可说了,寻着机会就让你入府呢。” “好你娘的狗屁,你个小贱人,又开始卖嘴忽悠人。怎的,以为老娘这么些年是白混的,两张嘴皮子就能把我给出卖了?”郝稳婆在外听了一会儿墙角,见这小贱人又满嘴虚话哄骗人,气的当场骂道。 张倩看了眼郝稳婆,笑着问道:“郝婆婆,好端端的你咋来了一来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您莫不是走错了地盘认错了人?”说话间就准备将郝稳婆给扯进屋子关上房门,虽说如今是农忙时节,可难保中途没人回来休息喝水,若是被旁人听着可不好了。 郝稳婆顺手给了张倩一个嘴巴子道,“怎的,敢做不敢当么?小贱人,拿自己亲弟弟换人家林老爷的儿子,本事厉害的啊。” 此话一出,张倩愣在当场,竟是结结实实挨了郝稳婆一个嘴巴子。一旁的胡萍萍还在思考郝稳婆的话,好一会儿才想通这里头的关系。想通之后,她哪里还能忍受的住,当即扯着张倩的胳膊跟她讨说法。 “倩倩,郝稳婆说的可是真的?”胡萍萍咬牙切齿问道。约莫是对张倩还有那么几分信任,她虽气恨到了极致,可到底没与她拼命,她如今只想听张倩如何说。 张倩咬了咬牙没搭理胡萍萍,而是看着郝稳婆道,“郝婆婆莫不是疯了不成?你这般,不怕林老爷怪责么?”好好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怎么不怕,只是就算要死,我老婆子也要拉个垫背的。怎么着,准许你出卖我,不准许我寻你算账不成?好在林家夫人是个讲理的,不然我岂不被你个丫头片子给黑了。”郝稳婆咬牙切齿道。说完她又看向胡萍萍道,“你个糊涂蛋,有啥好问的,难不成连自个儿儿子都不认识?我老婆子也是可怜你,不要脸不要皮的怀上了个金疙瘩,偏信错了人。我看你啊,以后有的是苦头吃呢。” 张倩听郝稳婆扯到了林老爷的夫人,脸上的神情顿时维持不住了。如果说张倩对张家四房是恨,对林大少爷是痴恋,那对林老爷的夫人盛氏则是惧怕了。盛氏平日里深居简出,轻易不出手,可只要她一出手,就是林老爷也拿她无法。 听到盛氏的名字,张倩仿佛又回到当年被她辱骂的时刻。盛氏是个文人,说话从不带脏字,可是她仿佛能看透旁人内心深处最丑陋的那一面,说出来的话字字夹棒,句句带血,刺的人全身疼。 每每面对盛氏,张倩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与大少爷的爱是假的,荒唐的,不道德的。 张倩没想到盛氏竟然知道了胡萍萍的事情,一时之间,恐惧再次袭来,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与谋算。 郝稳婆见此越发认定张倩乃做贼心虚,嘲笑的看了眼胡萍萍道,“没眼力的蠢货,胆子再大又如何,还不是自己吹亏旁人占赢。” 胡萍萍又气又急,霎时间眼泪流了下来,想着自己这段日子吃的苦,流的汗,心里恨不得一刀将张倩砍死。 “你个贱人,亏我这般信任你,没想到你竟敢这般待我。”胡萍萍可不是个善茬,若她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当年也不会跟林老爷勾搭上。 说话间,胡萍萍与郝稳婆竟是合力将张倩制服在地上一通揍。等身上的疼痛换回了张倩的神智,她已经无力气机会为自己辩白了。 而另一边何老太听宋氏说郝稳婆来家里寻人,她还以为是旁的什么事儿,忙从田里赶了回来,哪成想到竟听了这么一出戏。当即气的她头晕脑花,大吼一声道,“都她娘给的老娘住手。”蛇鼠一窝的东西,把她老张家给害惨了啊。 胡萍萍坐在地上喘了喘粗气,狠狠的擦了擦眼泪,冷冷的看着张倩道,“不要脸的玩意,我今日跟你没玩。” 张倩听此一咯噔,忙想解释几句,那头张家众人竟然都回了家。此时一大家子人围在她们四周,张倩动了动嘴,却是词穷起来。 处置 上 张倩词穷, 竟是一时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何老太倒是有话要问, 只是问话之前, 她先是吩咐小儿媳妇宋氏将院子大门关好, 接着又让四儿张宝生绑住郝媒婆并堵住了她的嘴。 一切准备妥当后, 何老太狠狠的一巴掌打到张成脸上, 怒道, “不成器的东西,娶这么个贱人回来,真是丢尽了我们老张家的脸面。” 她当初有多疼爱张成这个大孙子, 如今就有多失望。作为张家长孙,不说光宗耀祖,可也不能这般给老祖宗丢脸啊。听听, 听听, 他这娶回来的是个什么破烂货,怀了旁人的孩子却跑来祸害他们张家。 何老太这一巴掌不仅没出气, 反而把自己跟张成的眼泪水都给打出来了。张成捂着自己的脸颊委屈巴巴道, “奶奶, 这事哪能怪我啊。”他这会儿还在心碎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宠万爱的萍萍竟然会背叛他。 “老古话说的好, 色字头上一把刀。若是你安安分分的, 哪有如今这么些破事。好了, 如今不仅仅你自己成了绿头龟,连着我们老张家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名声又没了。咱家里头可不仅仅你一个孩子,你但凡懂事些, 也该为底下的弟弟妹妹考虑考虑。”何老太恨声说道。 前头那两桩事还没消尽, 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来,若是让外人知晓了,他们老张家还有啥颜面见列祖列宗。 张成被何老太当众说成绿头龟,难堪的恨不得立即死去。只见他面红脖子粗,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凶神恶煞的看着何老太,那架势仿佛要跟自己的亲奶奶拼命似的。一旁的张老头见了,气的一巴掌将他打到拐角蹲着去。 “不孝的混账东西,怎么着,还要跟你奶奶拼命不成。给老子滚一边呆着去,老二,给我看好你儿子,不然把老子惹火了,老子连你一顿揍。”张老汉板着脸厉声斥责道。 何老太抹了抹眼泪,心里拔凉拔凉的,真没想到大孙子自己做错了事,竟是恨上了她这个老不死的。 只是不管何老太这心里头如何难受憋闷,此时也没太多时间让她与张成计较,她抓住张老汉的手劝道几句,看也不看张倩一眼,直接问郝稳婆道,“郝桂花,你当我老张家是烂泥做的不成,随你搓捻踩的?上我家门,打我家人,谁给了你这般大的脸面?“ 郝稳婆嘴里的抹布被张宝生扯掉后,她忙不叠的呸呸呸吐了几口口水,又扭了扭身子,而后冷笑道,”怎么,你们老张家准备杀人灭口不成?我还道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懂的这般多,却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在背后出主意。“ 张家众人听此气的恨不得一锄头夯死郝稳婆,好在张宝生稍微理智冷静些,只听他道,”你也莫要倒打一耙,我们老张家如何暂且不说,你收人钱财,偷人孩子的事情却是铁板上钉钉的了。纵然报告青天大老爷,吃牢饭坐大牢的也是你。“ 郝稳婆哪里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实在是气的狠了,想她郝稳婆十六岁一嫁人就随着婆婆走街串巷,什么样的事情没碰到过。往年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旁人欺负到她头上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好悬没砸了她的招牌,她能不气么? “一群黑心肝的丧命鬼,自己家孙女黑的发臭,倒是将责任全推给我老婆子了。”郝稳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没敢跟何老太硬碰硬,只得将话题又扯到张倩身上。 仔细想来,若不是张倩这死丫头贪心耍奸,哪有如今这么些破事。 何老太刚在屋门外头听了个清清楚楚,哪能不知道张倩做下的龌龊事,不过是将人分个亲远罢了。待她先跟郝稳婆掰扯完后再教训她也不迟。 “你也莫要打岔,我家孙女做下恶事,自有我老张家人教训,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跑到我家里头逞威风。我只问你,你今日上我家门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来讨个公道。” “成,讨公道,那我老张家先跟你讨公道。老二家的,给我好好揍这个谋财害命的贱婆子。我好好的重孙子被她害死偷走不说,现如今还诬陷到人林老爷头上来了。你以为你两张嘴皮子一翻,我就能被你骗了不成?若真是林老爷吩咐你做的,证据呢?若没证据,那咱们即刻就去找林老爷对峙。林老爷若是敢应下这样的事儿,我就是豁出命来也要去寻官老爷做主讨个公道。若林老爷不承认,就是你这死婆子胡编乱造,害我老张家重孙不说还毁我张家跟林家名声。就是我老张家不打死你,林老爷定也饶不了你。”何老太一番话下来,将郝稳婆堵的是哑口无言。 好哇,好一个何秀华,真正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以往还觉得她老实巴交的,没成想她冤枉人的本事这般高。她郝桂花真是遇着鬼了,碰上这么一老一小的,她奶奶的,只能认栽。 不认栽咋办,难不成林老爷肯认?仔细想想,她不仅仅不能寻老张家晦气,还得求老张家不要把事情闹大,不然林老爷晓得自己花了大钱却替旁人家养孩子,她还不是头一个倒大霉。 郝稳婆又气又悔,心里头五味陈杂。只是还不待她求饶,张家二儿媳妇的拳头巴掌就跟雨点似的落到她身上,哎呦呦,真他娘的疼人。郝稳婆疼的是连连告饶,哭求道,“老姐姐,是我吃了猪油蒙了心,冤枉了你家,还请你饶我一回,我保证不出去瞎说。” 张楚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并未说话,不过心里头倒是佩服何老太。别看奶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但做事说话都有条理的很。若是旁人遇着这样的事儿,只怕早就气没了理智,哪里会如她这般冷静对待。这又是打骂又是威胁的,愣是让郝稳婆无话可说。 何老太面上冷静,但心里头别提多气苦了。这样的大事若不由她压着,只怕几个儿子得打起烟来。他们老张家出了前头那两桩事,如今是真不能再添臭名声了。 “楚楚,你回屋去写个条子,待会儿让郝稳婆按个手印当做证据。”张宝生对着一旁的张楚说道。 等郝稳婆的事情解决好之后,再来慢慢教训张倩这个死丫头。他这个做叔叔的倒要问问,他们四房可是哪里对不起她了,竟是这般陷害楚楚跟艳艳。当初若不是楚楚聪明,他家两个闺女岂不是得背上谋害亲人的黑锅。 当初若不是楚楚证明了自己跟六丫的清白,那外头的谣言还不得害死两个孩子。最最至亲的堂姐妹,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这般狠毒? 众人听张宝生这般说,皆是一愣。这四丫何时学会了写字,他们怎么一点不知道? 张楚现有的笔墨还是葛宇轩送给她的,虽是些旧物,但不影响使用。张楚的毛笔字写的并不多好,只能确保没少撇少捺,笔锋字形却是一点儿都没的。不过饶是如此,张家众人并郝稳婆也震惊了。要知道他们庄稼汉,几百个人中都出不来一个识字的。张楚年纪不大,竟然能写能画,可不让人震惊。 张宝生故意让张楚出这个风头,别看她闺女毁了容,可论本事,十个张倩都比不得她。他得让爹娘知道,他家丫头不是个普通人,今日之事不可能善了。 “乖乖,果然是个聪慧孩子,难怪你这个堂妹耍尽心机要害你了。我看她啊,是见不得有人比她好。”郝稳婆一旁啧啧说道。 何老太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的手扯了过来,接着用针戳破她的大拇指,印了个血手印。而后她又让宋氏为郝稳婆解绑,嘲讽道,“快滚吧,难不成还想留下来吃饭不成?” 郝稳婆动了动筋骨,也没跟何老太置气,而是走到张楚身边道,“四丫头,你这纸上都写了啥?“手印都按了,总归让她知道都写了啥吧。 这纸上详尽写了某年某日,何时何地何人与何人发生了何争执,详尽内容与何老太说的大差不差,总归责任者是郝稳婆,若是郝稳婆违约造谣张家,那么张家就有权要求赔偿云云。 “哎呦乖乖,又是个厉害角色。我老婆子败在你这丫头手上,不亏不亏。”郝稳婆这辈子最爱的是财,最佩服的则是文化人。她今日虽寻不到老张家的晦气,但张倩这死丫头也没落到啥好下场,临走的时候,郝稳婆一口唾沫呸在张倩头发顶上,冷冷一哼就走了。 她自己虽不是个好东西,可也比不得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的一肚子坏心肠,这长大以后还得了。 张倩头心顶着郝稳婆的唾沫,恶心的她头皮直发麻,脖子都僵了。 郝稳婆一走,众人积攒许久的怒火彻底爆发。若不是有何老太震着,宋氏早跟张倩胡萍萍拼命了。这得是多烂的心肠,才会想出这样狠毒的计策来谋害自己的亲人。她嫁入张家这么多年,妯娌之间多有争吵,可顶多打一架就完事了,没想到这两个小贱人倒是厉害,直接往人头上扣屎盆子,闹人命栽赃了。 “爹,娘,今日这事,二房三房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个说法。我倒想问问,我们四房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让她们这般对付我们?我家两个丫头是杀她爹了,还是杀她娘了?”宋氏搂着张楚跟六丫张艳哭诉道。 张宝生冷眼看着自己两个哥哥,补充道,“二哥,三哥,当初这两个丫头不给我家闺女活路,往死里踩她们。今日你们也别怪我这个做叔叔的心狠,五丫年纪不大,心肠倒毒,这样的丫头,我们老张家几辈子都没出过一个。弟弟我胆子小,不想哪日死的不明不白的,要么把这个贱丫头送到官府,要么把她给我赶出张家。至于大侄媳妇,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趁早休了。若是按照往年的规矩,早将她沉塘了,哪里还有她作妖的机会。” 张宝生一番话将一旁拼命想要减低自己存在感的胡萍萍吓的是面色惨白,浑身一软。 若真出了张家,哪里还有她这个弱女子的活路啊。 相比较胡萍萍的胆小害怕,一旁的张倩则显得淡定冷静多了。 她的生死,不是张家说的算,得看老天的安排! 处置 下 张宝生夫妻是铁了心要处置张倩跟胡萍萍两人。如今回头想想, 楚楚脸上这疤痕也来的蹊跷, 只怕也是张倩这黑心肝的故意害她家楚楚。 何老太比张宝生夫妻还要厌恶张倩跟胡萍萍两人。他们老张家原先穷归穷些, 可清清白白的不落人口舌。但这半年来, 出了多少事, 被人看了多少笑话。他们老张家几辈子的脸面都给丢尽了。这桩桩件件的哪件不是与这两人有关。之前害了大丫的亲事, 这往后岂不是跟老四说的一样, 要害人性命了。 "四叔,我真的没想害楚楚跟艳艳妹妹啊,我都是被张倩给胁迫的。我与两位妹妹也没啥大仇大怨, 何苦做这等不讨好的事情。若不是被张倩胁迫,我何至于毁了身体没了孩子。"说着说着,胡萍萍就嘤嘤哭了起来。 胡萍萍这心里头是真伤心难受, 她受尽了苦楚, 到头来尽是便宜了张老三家。不过她已经不能生育,儿子在自己身边养大也是好事。待风波过后, 她怎么也得把儿子给讨回来。 众人一脸冷漠的看着胡萍萍, 并未接过她的话茬。一旁的章氏冷笑道, "难不成也是五丫头掰开你的腿朝着林老爷的?若不是你自己不要脸面, 能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你也别扯东扯西的, 我家这破屋容不下你这等烂huo, 大郎,即刻给我休了她,让她给我滚的远远的。" 胡萍萍本就名声不好, 若是再被张家休弃, 只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胡萍萍哪里肯应章氏这话,哭哭啼啼的跪着爬到张成跟前,扯着他的裤子道,"成哥,事情不是这样的。"接着胡萍萍将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去年林老爷进村视察租田,他见我生的貌美柔弱就强要了我。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我舍不得你啊,成哥。"说到此处,胡萍萍抬眼楚楚可怜的看了眼张成。 章氏见了直接一巴掌把她打离张成身边,张成铁青着脸转过头去只当没看见。任谁被当做冤大头绿王八,心里也痛快不起来。 胡萍萍低着脑袋啜泣两声继续道,"那林老爷拿我爹娘的性命威胁我,我怎是他的对手。我本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哪曾想成哥会向我提亲。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绝望,我自知自己配不上成哥,就用了张倩的法子刁难成哥,本想让成哥知难而退,没想到却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听胡萍萍说了这么些费话,张宝生早就腻烦了,只是没想到那旧事里头还有张倩的手笔。 "法子?什么法子?莫不成是说我家艳艳克亲之事?"张宝生出声问道。 众人听此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下一寒,这得多大的仇怨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就是张家三房两口子也浑身发寒,看着张倩如同看妖物一般。 张倩静悄悄听着,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今日败了又如何,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张楚能一直好运缠身。 胡萍萍见事情总算扔张倩身上了,悄悄松了口气,点头回道,"的确是跟艳艳妹妹克亲一事有关。此事不仅我知,家中妹妹秀秀也是一清二楚的。" 宋氏这个当娘的听到这样的事情,哪里承受的了,冲到张倩面前扯着她就是一通狠揍。 张倩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被宋氏给拽掉了,身体的疼痛让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然而纵是如此,张倩也未松口说一句求饶的话来。 何老太见张倩这般不知悔改,彻底失望。这个孙女已经彻底坏透了,没救了。 张倩被宋氏打的豪无还手之力,可她也不认输,"打吧,尽管打死我,若是我死了,自有旁人为我收尸。只是到时候你们也得以命抵命。"死有啥好怕的,大不了重头再来。 若是她再活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这般善良。到时候她定要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欺负她张倩的都得死。 宋氏被张倩不怕死的态度吓了一跳,缓过神后,顿时要打杀了张倩,大不了赔她一命就是。这样的害人精,杀了她也算功德一件,到了阎王殿她也有理可说。 何老太见宋氏打红了眼,忙让张宝生将她扯到一边,没得为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抵命。 “我老婆子倒想问问你,我老张家哪里亏待你了,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等残害手足的事来?”何老太痛心问道。她是真的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有这般大的仇怨,难道是她跟老头子两个没管教好孩子,方才养出这么个残害手足的白眼狼出来? 张倩抬眼看了眼张楚跟张艳,却是没搭理何老太。 何老太见此只能硬着心肠道,“你既然这般不知悔改,我老张家是不敢再养你了。我也不打杀了你,只今日起,你给我滚出张家坝,滚出老张家地界。我只当张家从来没生出你这样歹毒的孩子出来。日后你就是死在外头,也莫说是我张家的人。可若是你敢再出手害人,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亲手宰了你。” 张倩听了并不感激,冷冷一笑道,“料想你们也不敢拿我如何。别说的你们自己多好似的,若不是你们欺辱我,我能这般待你们。”若不是何老太跟四房众人,她当年何至于与大少爷分隔两地,又早逝在深山老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些都是他们张家欠她的。她就是一刀砍死了张倩跟张艳,也是她们两人活该。 何老太气的浑身发抖,她手指着张倩问道,“我这个老不死的到底是怎么害你了?啊,你倒是说说啊?早知生出你这样的畜生出来,当年真该把你扔马桶淹死得了。” 张倩冷冷一笑却是不再搭理人。 事情陷入僵局,何老太拿不要性命的张倩无法,只好将话题又转到胡萍萍身上来。此时胡萍萍也被张倩的态度给惊着了,暗道这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因着众人肚子里攒了好大的火气,胡萍萍也不敢惹事多言,只能乖乖道,“我本以为这辈子与成哥无缘了,不曾想成哥将我看的这般重。嫁入张家之后,我也想与成哥安安分分过日子,可谁想我的事情竟被五妹给知道了。她以此要挟我为她做事,我不能不听啊。我想跟成哥过一辈子,想为他生儿育女,可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于我而言却是这般艰难。”说着说着,胡萍萍又哭诉起来。 约莫是有张倩做对比,胡萍萍这般老实的交代前情后果倒显的真诚的多。至少张成被她说动了。 然而章氏却是不为所动,她本就不喜欢胡萍萍,若不是为了金孙她死活也不会让这样的人进她老张家的门。胡萍萍此时说的好听,她都被逼的,无可奈何的,可依她看不过是做biao子还想立牌坊罢了。 胡萍萍知道章氏对她成见颇深,她也不指望章氏接受她。她所有的话都是对着张成说的。 她太了解张成了,这个人耳根子软心软,又爱重她。至少如今,张成还离不开她。 正如胡萍萍所想那般,张成的确是原谅了胡萍萍,只是男人的面子让他一时说不出原谅她的话来。 胡萍萍静静的听着章氏的辱骂,待听到章氏质疑自己待张成的心后,她一咬牙,竟是爬起身来往墙壁上撞去,准备用死以证清白。 胡萍萍刻意选了张成站立的那面墙,她算准张成不舍得她死,可没算好除了张成,所有人都想她死。 她的脑袋硬生生的撞在墙壁上,沉重的撞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神也随即涣散起来。整个身体已经不由她主导,就这么倒在地上,而后陷入彻底的黑暗, 张成狠狠的将胳膊从张老二手上扯出来,恨道,“爹,若是萍萍死了,我也不活了。”说着就将胡萍萍抱在怀里一通狠摇。 张楚一旁看了,真想说一句快别摇了。再摇下去,只怕好好的人也得摇出脑震荡来。 胡萍萍害人害己,今日的结果亦不过是当初造的孽罢了。张楚将六丫张艳搂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以免她被如此血腥场景给吓到。 与此同时,张楚的双眼也被张宝生给遮挡住。原来张宝生早已站到她的身后,默默的护着她。 何老太没被张成的嘶吼声感动到,反倒将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给引了出来,“鬼叫什么,你既然嫌命长,也一头碰死得了。我们老张家不缺你这样的孙子,自然也不缺一口棺材。” 张成被他奶说的心都寒了,往年奶奶对他的好都是假的不成?他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鼻涕抱着血流不止的胡萍萍出了门去了厨房,准备拿些草木灰给她止血。 章氏跟张老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疲惫与无奈。一股子悲凉之意席卷全身,章氏竟生出不要张成这个儿子的冲动。 张倩死不悔改,胡萍萍寻死腻活,何老太真的是累了疲了。她跟张老三并刘氏道,“五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了,我老张家要不起她这样的孙女。接下来就由你们两个当爹娘的看着办,是将她远远送走,还是寻个牙子卖了,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接着何老太又道,“老四,老四家的,待会儿娘给你杀只鸡,好好给两个丫头补补。至于老三家的那个孽种也一并扔了吧。”说完就搀扶着张老汉的胳膊回了屋子。 张宝生的千言无语都被爹娘的白发给堵住了,待两位老人走后,张宝生狠狠的盯着张老三道,“三哥,你若是不舍得,弟弟帮你就是。” 刘氏不在意道,“四弟放心,这样的毒丫头我可不敢养。” 张倩看了看刘氏,一颗心被彻底扯碎。也罢,此后她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要不死,她定会一一报复回来。 舍弃 刘氏一路将张倩扯的是跌跌撞撞, 到她新房门口的时候还将张倩给绊了一跟头。张宝生一家跟了刘氏一路, 他们倒要看看刘氏准备耍什么花招救自己的女儿。 刘氏扯着张倩的耳朵径自走到她的小房间内, 也不在意旁人是何种眼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先是打开张倩的衣柜, 将她里头的衣服全部翻出来扔在地上, 可是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刘氏咬了咬唇并不死心, 她又跟张老三两人将张倩的床搬开, 跪趴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搜查了地面,可仍是一无所获。 刘氏咬了咬牙走到张倩跟前,直接问道, “林老爷给你的钱呢?”这死丫头为林老爷做出这样的亏心事,想来手里也攒了不少赏钱,按照死丫头的精明, 不可能让郝稳婆一个人占赢, 自己吃亏。她养了她这么多年,总不能一点好处也没吧, 既然往后她不是张家人了, 不若先将生养之恩给报了。 张倩看了眼刘氏, 她原以为碎掉的心不会再痛了, 可此时此刻, 这密密麻麻的刺痛仍是将她弄的冷汗直冒, 她咬破嘴唇方定住心神,“娘,女儿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这家里头谁都可以这般待我, 可唯独你不能。挖参的钱给了娘,卖草编玩意的钱给了娘,就是今日之事,我也是为了让亲弟弟过上好日子。可娘你呢,跟着旁人一道打骂我,如今更是抄我屋子搜我钱财。钱,我的钱不是早给你了么?”说着说着,张倩终究流下泪来,那眼泪随着血痕爬落下来,就跟流了血泪似的。 是她眼瞎,竟觉得娘亲温柔善良。果然这人经不起考验,若不然她还得一直眼瞎下去。如今回头想想,她这亲娘也没比后娘好到哪里去。 今时今日,她唯有林大少爷一个亲人了。 刘氏被张倩说的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回道,“你以为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眼里只有钱么?我告诉你,对娘而言,孩子是最重要的。你害了自己亲弟弟,如今还有什么脸面狡辩。” 张倩想问,难道她就不是娘的孩子么?然而话到嘴边,她竟是没有力气说出口。 张倩嘲弄的看了眼刘氏,罢了罢了,有啥好问的,她只要等着,等着看刘氏的好下场。 刘氏被张倩那眼神给看的心虚气急,也不找什么钱了,当即道,“快把这丫头卖掉,卖掉。”多少钱都卖。 话虽这般说,但张宝生等人为了不让村里人发觉,还是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张倩拖着送走。虽将张倩赶出了张家坝可同时也饶了她一命,只是日后好赖就跟张家无关了。这大白天的卖儿卖女,他们张家就是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而他们也不稀罕拿卖女儿的钱度日。 张倩被送走了,但胡萍萍的孩子却留了下来。刘氏一脸怜爱的摸了摸小喜郎的脑袋,轻轻道,“娘的乖儿子,长大后可得孝顺娘啊。”这可是人林老爷的儿子,往后若是认了祖归了宗,岂能少了她这养娘的好处? 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保不齐她后半辈子还要靠小喜郎呢。 刘氏藏住了自己的小心思,只道,“不管大人做错何事,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喜郎毕竟是林老爷的孩子,现如今他不知道孩子的身份倒没什么,可若哪日事情败露,让人林老爷知道咱家暗地里处置了他的孩子,还不得恨上咱家。与其得罪地主老爷,不若咱们好好将喜郎养大,也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罢了。” 不管刘氏这话里头藏了多少小心思,可有句话倒是对的。他们张家的确得罪不起林家,罢了罢了,不过是一碗饭的事情,何至于跟个孩子为难。 小喜郎吮着大拇指安然入睡,却不知因为他生出多少事端来。 屋外,蝉鸣蛙叫,宋氏几次三番出门等候张宝生的归来。待那月亮光芒渐渐微弱之时,张宝生才浑身是血的走到家中。 宋氏见他一身的血,吓了好大一跳,“他爹,你这是受伤了?” “莫慌,这是张倩那丫头的血随我的汗化开了,瞧着吓人,其实没事,快给我打些水来洗漱洗漱。”张宝生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道。 宋氏听此,忙打了洗澡水来,帮着张宝生洗头擦身子。张宝生换洗干净后,方才说道,“五丫这孩子当真了不得,我今日差点没交代在她手上。也不知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花招,引得虎山上狼嚎虎叫的,还把我跟三哥往断坑里带,若不是我及时扯住三哥,只怕他得滚到坑底下去,那坑深的很,几米高,草木挡着,平常人也发现不了,真掉下去就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真不知这孩子何时走过那样的小路,比我这个大人还熟悉,仿佛她在山里头住过好些年月似的。我本还犹豫要不要出重手,没想到这孩子这般歹毒,竟是要我跟三哥的老命。我气狠了,拿着事先藏好的剪刀戳了她一下,只晓得她流了好些血,却不知伤到她哪里。深山老林,她身上又有那般重的血腥味,只怕难逃狼口,活不过今晚。” 屋外的张楚听了,却是眉心一皱。张倩可不就在深山老林待过,上辈子她与林大少爷好事未成,被奶奶许给山中猎人为妻,想来她在那几年里学了些在山里生活的本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难不成深山之处有张倩留给自己的退路? 想此,张楚心中顿生出几许急切来,她成长的还是太慢了。 屋内张宝生倒不知张楚的心焦,他这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血液的触感实在是太不好了。 他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几回,今日却亲手戳了自己的侄女,虽是她自己的缘故,可心里仍有些复杂害怕。但是他却不后悔,五丫这般害他儿女,他若手软则是对自己孩子的不负责任,若有因果报应,尽管往他身上来就是。他纵是死后下地狱,也不让人再害家中孩子一下。 宋氏听张宝生说的这般凶险,脸都吓白了,上上下下打量张宝生几眼,见他手臂上虽有些擦伤并无别的伤口,方才放下心来。 “好个歹毒的丫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她这样的人,你说说咱们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让她如此恨咱们?”宋氏咬着牙低声问道。 “张倩这丫头不对劲,我看她早不是原来的五丫了。你想想年初那会儿,五丫这孩子有这样的心机手断?那就是个憨吃憨玩的娃娃,啥都不懂。你再想想如今的五丫,戾气缠身心肠狠毒,只怕她是被厉鬼上了身。”张宝生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随口胡诌道。 宋氏听了却觉得有理,她缩了缩脖子道,“他爹,你说五丫今晚会不会化成厉鬼回来报仇啊?” “怕什么,活人我都不怕,我还怕她死了不成,真有啥事,我定会顶在你们前头。实在不行,你明日就去找老神仙求个符挂着,给爹娘,还有几个孩子都求一个。”张宝生喝了口水后安慰道。 宋氏点了点头,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找老神仙买符挂着。 哎,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变成这样。 而张楚拿着宋氏买的护身符,心里却是一点没被安慰到。不过经过昨日一夜,她倒也想通了许多。不管张倩是生是死,是明是暗,她要做的事情都不变。只有提高了张家的地位,才会有与人对抗的底气。此事之前她就有了头绪,如今缺的不过是实践罢了。 张倩一门心思的扎进药材研究里去,宋氏见了也未叨扰。 不过张家丢了个大活人哪里还能瞒的住,这一天里已经有五拨人前来打探了。其中村长家的婆娘问的最多,毕竟张倩曾救过她宝贝孙子的命,她自然关心张倩的安危。 张家上下众口一词,刘氏这个亲娘更是伤心痛哭道,“婶子,倩倩那丫头昨日与我置了气跑到深山里去了,我今早才发现,哪曾想她竟是遇着财狼虎豹,丢了性命。”说着就拿出件张倩的衣裳块出来给众人看。 村里众人不信,张老三不得已将众人带到断坑处,只见断坑边上留了好些深红的血迹,众人见了方才相信。仔细想想昨夜那狼嚎的确比往日吓人的多。 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众人的唏嘘伤感也不过是一时罢了,整个张家坝唯有被张倩救过的石头还对她念念不忘,日日上门询问两声,待到了秋收时节,就是石头也不再上门了。 家中没了张倩,还真少了很多争端。然而让二房不爽的是,张成到底没将胡萍萍休掉,而章氏跟张老二也拗不过自残的亲儿子。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着,小吵小闹转眼就消。家里众人渐渐忘掉了张倩的存在,仿佛她从不曾来过。 而张楚,则为心中那丝不安继续努力着。待到稻谷满仓,秋果丰收,她总算将香胰研制出来。在此过程之中,张楚还找到了系统的升级方法。 升级 一年四季当中, 孩子们最喜欢的则是秋季。以前的张楚没有太大的感触, 不过此时身处在这物资匮乏的古代, 她也跟着结结实实体会到了秋季的美好。此时, 家家户户的粮仓里都堆满了金黄黄的稻谷, 屋子前后左右的空地上则架起了一座一座柴火堆子, 都是些捆绑好的稻草杆子。 这稻谷能吃, 稻草杆子也有妙用。除了用来烧锅,喂牛羊,还可以搓成草绳, 更能制成屋顶为家里遮风挡雨。此外,这稻草杆子的灰烬还能肥田杀虫,去除污渍。算是这农家必备且必不可少的好东西。 张楚拿了些草木灰, 又将自己准备好的中药材磨成药粉备用。这两日, 家里新砌的灶台总算能用了,张楚跟宋氏说好之后, 就开始制作香胰。 张楚先是将从陈海那儿买来的的猪胰腺清洗干净, 撕除最外层的白膜脂肪后将其研磨成糊状, 而后慢慢按比例顺序一一加入绿豆粉, 白菊花粉, 白芷粉末, 草木灰,食盐等等,待所有配料都均匀混合后则倒入熔融的猪油脂中, 用剥了皮的树枝沿着同一个方向均匀搅拌后倒入木头模子内。这个模子还是张安帮着做的, 里头雕刻了一株腊梅花,很是雅致。 两位哥哥虽才学了半年多木匠手艺,可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与其他堂兄弟的不同之处来。大概是因为有了一技傍身,两位哥哥眼里满是自信,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那种朝气,张楚还没在其他堂哥的身上看到过。 两日之后,张楚将脱模定型后的香胰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等皂成熟。这是张楚第一次做手工皂,结合的是《千金要记》里的方子和从许向阳处学来的配比之法。说到这《千金要记》,张楚实在忍不住的想要吐槽啸啸这个不靠谱的系统。 此处可是第一个任务世界,它这个系统跑去休眠不说,还不把金手指交代清楚。若不是她每日都有认真翻阅背诵《百草大全》的习惯,哪能知道这书本还能升级。果然系统出品必数精品,这百草大全只是基础,后续还有好些各朝各代的药方药案。也是在张楚学完《百草大全》之后才一一显现出来的。张楚敢百分之百肯定,一定还有很多书目没有显现出来。想来等她读通到一定阶段,后面的书册才会如《千金要记》一样慢慢对她开放吧。 除了这书册一事,啸啸这家伙也没提前告知她看书也能攒积分这件事情。若早知如此她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看书背书,让它这个小家伙能早日补充好能量,早日出来玩耍。它那个性子,一看就是个爱热闹的,哪里能忍受休眠的孤单。 能够永生永世陪伴她的怕是只有啸啸这个系统,每每想到这点,张楚就忍不住对它好些。然而啸啸这家伙,不仅坑人还坑它自己,想此,张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也罢,啸啸这般不靠谱,以后就让它靠靠自己吧。不过这新开放的书册当真有深度,她虽跟着许向阳学了一些药典基础,但看这样的药方还是觉得特别吃力艰难。好在她虽看不大通,但每日也会慢慢琢磨思量,遇到实在不能理解的地方就攒着一块儿问许向阳。有时候许向阳不懂,还得同去跟他大伯爷爷请教,日积月累下来,两人皆进步很大。 不过张楚目前做的比较好的则是按方配药。只是这药方上的药材产自天南海北,有的一味汤剂就需要几十种药材,仅仅靠虎山附近的草药那是完全不够的。而若想制作上好的香胰,就必须用到各种药材,寻思良久后,张楚将许向阳拉着入伙一块制作。 许向阳这个师傅,年纪虽小,可做事十分可靠而且富有责任心。若是没有许向阳的认真教导,光靠《百草大全》就想入门中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张楚相信许向阳的人品,也感激他的帮助,她就想着能慢慢回报他。 许向阳可不知道张楚想的这般多,他才不在乎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跟张楚楚妹妹一道学医认药。张楚妹妹大概不知道,她认真的时候有多感染人。爷爷都赞他自从结识楚楚妹妹后整个人就变的通透起来,仿佛开了七窍。他自己也这般觉得,以前觉得晦涩难懂的地方,如今回头再看却是一下子就能明白过来。 张楚一开口,许向阳问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与她一道制作香胰。目前的香胰配方就是合二人之力研制出来的。这方子并不是完全按照《千金要记》来配比的,而是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与提升。目前来看理论自然是好的,只是暂时还不知道实际效果。 香胰皂化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内,张楚除了观察记录整个皂化过程之外,就是背诵脑海中的药书,药方。这几日功夫她竟是养成了吃饭走路也默默背诵药书的习惯,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整整一个月,张楚竟然真一口气将整本药书背下,虽未全部吃透理解,很多名词句子也看不大懂,但至少是真的记牢靠了。 张楚总觉得这系统绑定的是她的大脑,因为她这药书一背诵牢靠,这系统空间就顿时起了变化。若不是绑定了她的大脑,系统又该如何判定她的背诵情况呢? 此时的系统空间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原来的空间保持不变,多余的空间则是一间书屋,书屋四周墙壁上全是书架,书架上只孤零零的摆了四本书。张楚已经熟背的《百草大全》《千金要记》,《方剂大全》则在东侧书架最底端的架子上,而在《千金要记》旁边则是一本《食疗本草》,大概是因为张楚还未背诵此书,故而此书的颜色微微有些暗沉,就如同明珠染了尘埃。 除了这四本书之外,其余书架之上空空如也。啸啸之前给的刺绣百科,满汉全席大食谱则未出现在此间书屋内。 这书屋内正中间还有个积分记录器。上面详尽记录了张楚背诵药书的过程,以及每日增加的积分明细。三本书得了3000积分,而香胰的制作则赚了五千积分,共得八千积分。张楚想也没想,直接准备还掉啸啸之前的欠债。然而奇怪的是,在她准备还债之前,这系统商城竟是自动打开了。 按照啸啸之前所言,需得十万积分才能打开商场,怎么今日这商场竟是自动打开了?看商城内的物品,真是千奇八怪,应有尽有。而她这八千积分正好能买雪肤丹,效用如其名,能让肌肤似雪,凝脂点漆,不管是疤痕,还是痘印,只要服用此丹就能立即去除痕迹,重获新肌。 张楚看了一眼丹药,而后果然的选择了还债按钮。 还掉债后,张楚也未急着往下背诵那本《食疗本草》,而是将前三本书不通的地方再背诵几遍,准备香胰制成之后就去请教许向阳。 与此同时,宋氏又一次紧张的跑到小厨房来看她闺女做的香胰。 她可是听闺女说了,这个香胰好用的很,能洗脸洗手除脏去味。她听了心动的不得了,就等着香胰好了之后自己先用着试试。若是效果真这般好,就让闺女多做几块,到时候她娘家,村子里处的好的姐妹,都给她们送两块用用,也让她们知道楚楚的能干。不要因为楚楚脸上有疤痕就对她有意见,她闺女这般心灵手巧,整个张家坝就没哪家闺女比的上的。 张楚知道宋氏这种急于扬眉吐气的心思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然而更多的则是感动和心酸,是不是天下做父母的都爱孩子超过一切?娘知道香胰之后,想到的不是挣钱发家,而是为她增添名声。 “娘,你别看这东西小,成本可不低,这么些材料才做了4块。女儿原想着,若真做成了,就去街上卖掉给娘换个好看的簪子回来。”之前小喜郎办满月酒的时候,刘氏竟然戴了根银簪出来,虽说样式简单普通,但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时至今日,张楚还清楚的记得宋氏那羡慕渴望的眼神。 宋氏听了直乐呵,把张楚搂在怀里好一通揉搓,她的闺女怎么就这般好,好到她整个身子仿佛被泡在温蜜糖水里似的,暖暖的,甜甜的。 张楚微微不自在的将脸埋在宋氏的怀里,她明明很抵触跟旁人的肢体接触,可是在宋氏怀里,她却很安心很舒服。若是当年爸妈不去管那个落水的孩子,他们是不是就能陪着她长大,如宋氏跟张宝生这般爱护她? 张楚眨了眨眼睛,将翻涌的泪意全部压了下去,咳嗽一声笑道,“娘,好热啊。” 宋氏将张楚放开,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一颗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自打闺女脸上被烫伤之后,她就很少跟她这个当娘的亲热了,她之前一直忧心,是不是闺女责怪她这个当娘的没护好她,没肯掏钱给她看脸,所以心里埋怨她,同她置气。如今看来,闺女虽转了性子,但她还是这么孝顺,这么乖。 她这么好的闺女,怎么偏偏要受这种罪,都怪那该死的张倩不长眼害苦了楚楚。好在老天有眼收了她让她不能再害人。 张宝生在一旁见她们母女两个亲热,又是欣慰又是无语。女人就是这样,不仅爱瞎想,还总是黏黏糊糊的,他在旁边瞧着都肉麻。 “楚楚啊,娘可不要啥银簪子。若这东西真能卖钱,那肯定是不能白白送人的,到时候都卖了换钱给你买上好的药膏。你这些日子天天抹药膏,我瞅着你脸上的疤痕都淡了不少,也没以前那么大了。”这道疤不仅仅落在张楚脸上,也同时落在了宋氏心里。 相比较宋氏的纠结于心,张楚则要淡然多了。她脸上这块疤痕是不好看,但它并不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当然这天下没有一个女人想要当丑女,张楚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有些事情已然这般,又何苦百般纠结于心,自添烦恼呢。雪颜丹虽好,可这样的东西用在她的身上,太过打眼,是祸非福。 她不知道系统为何这般,也不知是否与啸啸有关,她能做到的只有坚守自己的初心罢了。 与其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自怨自艾,要死不活,倒不如多背几份药方,多看几本医术来的划算。也许有朝一日,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医治好了呢。到时候她自己成了活字招牌,财貌双收,岂不两全其美? 没了张倩以后,张家一派和平,就是胡萍萍也变的贤良淑德起来,待张成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而系统的空间内的啸啸却是遇到了它此生最大的危机,好则生,坏则死。 双喜 张家坝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 村里众人收完稻子又开始忙种小麦。一年里虽分个农忙农闲, 但这农活却是一年四季都做不完的。当然, 对庄稼汉而言, 有的忙就是福份, 若哪天没事忙了, 只怕离饿死也不远喽。 此时, 张家四房众人正团团围在方桌四周,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方桌中间的香胰。张楚深呼一口气,将抹布上涂了层香胰, 而后使力搓洗起来。 “哎呦,成啦成啦,瞧, 这布都变白啦。”宋氏惊喜的欢叫道。两个小的也跟在宋氏后头拍着巴掌跳道“变白了, 变白啦。” 张楚看了看抹布,的确变干净不少, 也少了刚才那种油腻之感, 然而终究有些差强人意。 一来这香胰的颜色不美, 二来草药味太重, 没有花香之气。看来她得再加些味道浓郁的花瓣, 菊花的味道清雅好闻可放在香胰之中却不突显, 与其他药材混在一起后几乎闻不到它独有的清香味。 “乖乖,闺女这脑袋瓜子到底是咋长的?竟然能想到这么个稀罕玩意。”宋氏惊叹道。这东西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用。这么个好东西,肯定不愁卖。到时候挣了钱, 就给闺女买最好最好的膏药。 张楚不是很满意, 宋氏可满意死了。当天晚上就霍霍了一捆干柴,烧了一大锅热水,把家里两个小的洗了个干干净净。洗完之后还道,“果然是个好东西,瞧这两小崽子干净的跟个大白面馒头似的。”把两孩子乐的咧嘴哈哈大笑。四房的欢声笑语冲淡了胡萍萍嘤嘤啜泣之声,正屋的何老太脸上露出个舒缓的表情,起身来四房串门。一进门就见宋氏跟两个孩子在木盆里玩闹着,忙碎碎念道,“这都要立冬了,洗个啥澡,可别把两孩子给冻着了。” 这人上了年纪啊,就跟那干柴即将要烧尽似的,身上的火力变小,人也变的怕冷。她冷了,总觉得旁人也冷,忍不住的关心念叨。宋氏听了笑道,“娘,咱家这两小崽子就跟小狗似的,火力旺的很,不会冻着的。”说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把两孩子擦洗干净后扔进了被窝。 何老太就满意宋氏这一点,知道好歹,不会故意跟她唱反调。不像老二媳妇,她说往东,她非往西。那件事情之后她这性子是变的越发轴了,一句好赖话都听不进去。二房如今那日子,她看的都累都憋闷,上上下下没一个省心的。 何老太为其他三房发愁,宋氏就有些瞧不过眼了,撇了撇嘴道,“娘,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烦这么多干啥。你就是操碎了心,人家穿金戴银也想不到你。”这是又把话题扯三房刘氏头上去了。 其实宋氏想说的是,操再多的心也没用。保不齐跟那张倩似的,还养出仇恨来了呢。只是她晓得何老太嘴上不说,但心里头特别难受,话到嘴边一转就绕到刘氏身上去了。说来这刘氏也当真是不要脸,别以为旁人不知道她拿着小喜郎作妖勒索胡萍萍。大家不过是懒着说罢了,知情的有谁瞧的起她。 何老太没好气的看了眼宋氏,无奈道,“你呦,两眼珠子就晓得往你三嫂头上瞅。我看咱家这么些孩子,也就你家这几个孝顺成器,儿女孝顺成器不比什么都好?”何老太是不知道老三家又去哪里发了笔横财,她不好奇也不眼馋。当娘的不图儿女多孝顺,只盼着他们自己能把小日子过安稳了就好。自打出了那样的事情,何老太也看开了,儿孙品行比啥都重要。 “娘这话在理,不是我自夸,整个村子就没几个能比的上我家这几个孩子的。两小子如今在葛师傅家学木匠,上个月就开始上手刨木头拉大锯啦。底下两个小的也懂事孝顺。最有本事的还是楚楚这丫头,跟着葛木匠家小孙子学认字,没学多久就会读会写了。又跟着小大夫认草药,夏秋两季卖了几十回药草,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一吊钱呢。如今啊,这孩子又有了大出息,做了香胰出来。娘,你看这香胰子多好用,两小崽子白白净净的,瞧着多舒服。”何老太这话简直是说到宋氏心坎里去了,她家孩子可不就是最好的。别看她家里穷,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啥都好。老三一家倒是想发财,可就只会走些邪门歪道,好好的闺女都给养坏了。 “香胰,啥香胰?”何老太敏锐的听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名称,忙出声问道。宋氏见何老太好奇,顿时连夸带捧的将事情经过告知她。何老太听到一半,连忙将房门关起来,小声斥道,“你个没成算的东西,这么个宝贝也能这般大大咧咧的说出口么?”她这个外侄女儿哪哪都好,就是脑子简单,做事没个成算。 “既然这东西特别好使,那肯定值钱。财不露白这句话你没听过?别学的跟你三嫂似的,还没挣个三瓜两枣就闹的全村知晓,但凡她兜得住底沉得住气,不瞎来胡搞,能有这么些破事出来。你可得给我稳住,就算挣了金山银山回来,也不准给我出去瞎得瑟。我看楚楚比你有成算多了,这事儿你们多听听闺女的想法,别把闺女累死累活做的好东西给败了。”何老太指着宋氏的脑壳恨铁不成钢道。何老太节省了一辈子,最是厌烦那种有点破钱就瞎摆阔的人。 宋氏还真没多想,原以为那香胰能挣几个铜板就顶天了,可看娘这样子,难不成楚楚做的这东西特别值钱? 到了晚上,宋氏询问了张楚之后咋舌道,“乖乖,这个东西卖这么贵,真有人肯买啊?” “娘,并不是所有香胰都卖这般贵,你现在用的这种只卖十文一块。“张楚轻声解释道。说来也是她运道好,她所在的这个时空竟然还没人用香胰,一般都是用草木灰跟淘米水做清洁。 “楚楚啊,听你这意思,你还做了别的香胰出来?”她觉得家里这香胰已经特别好使了,难不成楚楚还做了比这更好的? “虽没做出来,但已经弄好配方了。娘,你待会儿给我帮帮忙,先做些香胰出来卖。”张楚今日下午去镇上寻了许向阳,除了商讨方案,还买了一大箩筐药材回来。她准备一边做些普通香胰,一边研制上品香胰。 上品香胰主要是从形,色,味,功效四个方面来提高档次。 这形说的则是给香胰定型的模子和包装用的木盒,目前张楚用的是张安做的模子,哥哥做的倒也不差,但这细节上终究有些欠缺,那梅花雕刻也少了几许韵味。既然准备做精致高档品,也就没必要省这些小钱,张楚花钱请了葛师傅帮忙定制了三款新的模子。至于包装盒,原先就没有,不过是用草叶子一裹罢了。上品香胰自然不能这般随意,张楚又花钱定制了十几种香胰盒子。 至于这色,自然是颜色越纯净透彻越好,张楚与许向阳寻思着做纯色的香胰,其中大红色为主打色。而这味,则用比较浓郁的花香代替,除了花香,张楚还做了绿茶香,果香两款。这个通过花瓣汁,茶叶汁果汁浓缩提炼就能解决。 最难的还是功效问题,他们二人定了三个大方向,除污,保湿,美白,而要满足这三个功效,靠的则是中药材的配比。这是最难的问题,好在张楚有系统药书作弊,许向阳经验颇足,二人商量了半下午总算每款各定了三种方案。 说到药书,张楚不得不再次感谢啸啸这个系统。若没有它提供的《百草大全》,有些难题真的很难解决。也是她运气好,系统里很多书籍药方在此世界都已经失传。张楚之前看的《千金要记》许向阳就不曾听闻过。这般看来,啸啸还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金手指,不过依照啸啸的糊涂劲,只怕它自己都不知道吧。 待香胰改善完成后,负债的积分应该就都能还掉。也不知啸啸如今如何,她这几日总觉得啸啸已经清醒过来了,但却没看到过它的身影。 此后一段日子里,宋氏没再让张楚下地帮忙,而是让她在家里好好研制香胰。她这当娘的帮不上闺女,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家里的两个小崽子去烦她。为了不让六丫六娃打扰到张楚,宋氏没少跟两孩子说好话。六丫六娃不开心,鼓着脸不搭理他娘,自己搬着小板凳排排坐在厨房门口守着姐姐,宋氏见他们没瞎捣蛋就没再管他们。只是心里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两个小的这般粘楚楚。这样也好,以后就算她跟四哥老了没了,也有这些孩子护着楚楚不让她被欺负。 张家四房鼓着劲一起奋斗,每日里除了做农活就是制香胰,不再跟村子里的人说长道短,吹牛扯皮。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张楚这新品香胰也制作完成了。 这新品香胰有三种颜色,一种大红色石榴花香味,一种淡绿色茶香味,一种浅棕色杏仁香味。 “哎呦我的乖乖,这颜色可真好看,娘,您瞧这红色多纯正。”宋氏一眼就看中了红色,何老太则喜欢浅棕色,至于张楚子自己,则喜欢淡绿色。 张楚将颜色最正,形状最美的三个香胰挑选出来,放到了葛师傅做的香胰盒内,仔细包装好后,准备明日去镇上带给许向阳看。 何老太正在为四房开心欢喜的时候,没想到大房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媒婆上门给大丫张柔说亲啦。哎呦呦,今个是个什么大吉利日子,竟是好事成双。 此次上门的可不是在乡下走动的土媒婆,人家是给镇上大户说亲的高媒婆。这高媒婆不仅仅姓高,人也长的高,何老太瞅了暗自咂舌,“乖乖,这么大的胚子,得浪费多少粮油啊。” 高媒婆上门,张家那是全体迎接招待,其中邓氏表现的最为激动欢喜,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结巴颤抖了。何老太瞅了瞅她这般没出息的样子,直接问道,“哎呦呦,今日是啥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高媒婆和和气气笑道,“我今个可是被喜风给刮过来的。镇上的赵老板瞧上了你家张柔姑娘,刻意托我上门求亲。” 张家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趟镇上,还真不认识什么赵老板李老板的。这高媒婆也没含糊,直接交代道,“说到这赵老板,镇上的人就没有不夸的,人好性子好还有本事,家里开了个粮油铺子,生意那是好的不得了,此外还有二十亩田租给人种,一年到头那是吃喝不愁。” 邓氏听了,欢喜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拼命的流眼泪,哎呦呦,她这闺女总算是时来运转了,没成想这好姻缘竟然落在这赵老板身上,当真是好事多磨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旁的刘氏抱着喜郎撇了撇嘴道,“这般好的亲事怎么就落到咱家这乡下泥腿子身上了?莫不是这赵老板身上有啥重大缺陷?缺胳膊还是少腿?” 刘氏这话虽尖酸刻薄了些,但也着实在理,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大丫不过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虽说不上多丑但也不是个天仙,就算名声好好的,也嫁不到这样的人家去啊。 高媒婆也不生气,只笑了笑道,“若非说缺点,这赵老板还真有两个。一来,他三年前没了个媳妇,现如今是鳏夫一个。这二嘛,就是他已有一子一女,您家姑娘一进门,不仅得做媳妇,还得当娘。除此之外,那还真没啥大毛病了,你家若是不信,尽管去镇上打听打听,咱与人说亲求的是缘,可不是来结仇的。” 邓氏边听边点头,深觉高媒婆说的有理。何老太这心里头却微微有些不大舒适,只是分了家她也不好做邓氏的主,只能稍微提点几句道,“这给人当后娘可不容易啊,轻不得重不得,哪有少年夫妻来的恩爱。” 高媒婆呵呵两声,淡淡道,“您老说的在理,这姻缘虽是求来的,可有句话不也说了么,强扭的刮不甜。你家若真是不喜欢,我帮着拒绝掉就是。说来,若不是人赵老板看中你家闺女,这般好的姻缘还真落不到这村里来。今日临出门的时候,赵老板还特意交代我说,您家姑娘与众不同,他是真心求娶,若您家答应,他家跟娶镇上姑娘似的娶你家闺女过门,不仅挑担子还给您家十两银子做聘礼。” 高媒婆这架势摆的足足的,邓氏立马就软了身子,舔着脸讨好道,“高婶子说的对,若不是赵老板看的起,谁晓得我家闺女是哪根葱啊。既然赵老板这般有诚意,还望他日后待我闺女好些。”娘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当她家大丫是个什么人物不成?不过是个被退亲的乡下丫头,要财没财要貌没貌,人家有啥好图谋的。 这赵亮虽说是个鳏夫,可人家家底子好,在镇上开了个粮油铺子,多体面啊?若是早二十年,他能看上咱家大丫?日后大丫嫁过去就当老板娘,跟着赵亮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村里听人闲言碎语来的好?至于孩子,咱们家大丫又不是不会生,有啥好怕的,等大丫生了个大胖小子,赵亮还不得把她捧手心里啊。现如今大丫还算年轻,趁此机会不把她嫁出去还等到什么时候?若不然真把她留成老姑娘了,日后谁来养她? 何老太当不了邓氏的家,也懒的多说什么惹人嫌,虽心里头不大自在,可仔细想想大丫这亲事的确难说。说来都怪张倩那个短命鬼,若不是她心眼黑,哪里会有这么些事。 何老太放手不管邓氏的事情,四房更不会多嘴坏人喜事,不过张宝生念着大丫的孝顺懂事,决定明日送闺女去药铺的时候,偷偷打听打听。 合作 次日天晴, 微微有些冷风拂面, 张宝生背了满满一箩筐香胰跟药材随着张楚一道去镇上的许家药铺。 张楚徒步走的多了, 脚程自然也变快了许多, 片刻功夫两人就到了许家药铺。 许家药铺坐落在闵静街东边, 屋子前面临街是药铺医馆, 后面则是住宅。此时许向阳正在给患者抓药, 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抓药又准又快,手拿的份量跟称称的所差不大。若不是他每日勤学苦练, 还真没这个本事。 “楚楚妹妹,香胰制成了?”许向阳忙好以后,一脸欢喜的跑到张楚面前问道。 张楚点头, 许向阳顿时乐的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楚楚妹妹真厉害, 走,咱们进屋谈。”许向阳领二人进后院的时候, 顺手就想接过张宝生背上的篓子, 还道, "叔, 这一路累坏了吧, 我来帮你拎着呢。" 张宝生忙侧过身子拒绝道, "这么点路有啥累的,往年走去县里那才叫累。"小大夫人真不错,他们村里真没孩子比的上他, 又勤快又懂事人还这般热情。 许向阳听此也没强求, 朝前跑到屋子里拎了壶热茶出来,又拿了碟玉片糕给两人吃。 "今天这风还挺冷的,叔跟妹妹先喝点茶暖暖身体。"边说着边将茶水沏好,又将玉片糕的碟子往张楚面前推了推,见与张楚视线相对,他顿时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笑盈盈道,"妹妹多吃点,这个很甜的。" 说话之际,许向阳的娘江氏并大伯娘钱氏端着水果盘子缓缓走了进来,两人先是与张宝生问好,张宝生见了忙起身低头弯腰打招呼,整个人显得分外拘束。他也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就将箩筐里头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江氏跟钱氏虽不是行医出生,但多年耳濡目染之下,看看药材还是可以的。 “楚楚姑娘做事真是细致认真,但凡送到药铺里的药材,都是上上之品,姑娘怕是花费了好些时间挑选吧。”江氏瞧了这上好的药材不由自主夸赞道。因着许父管着家中药材的进出,江氏夫唱妇随,也颇为看中药材的品质。这天底下多是滥竽充数之人,如楚楚姑娘这般做事认真细致的人还真不多。她家傻小子算一个,楚楚姑娘也算一个。 这秋冬之际,草木泛黄,虽瞧着没春夏之际热闹蓬勃,但这地底下的宝贝可不少。这次张楚带的就都是些根类药材,如板蓝根,白及,何首乌。正如江氏所言,张楚在挖药材的时候就挑了一遍,选的都是个头大品相好的,那些又小又嫩的药材都被她又种回了原地。回到家后,她又挑选了一遍,好的卖给药铺,差的供她自己学习研究用。 一旁的许向阳见自己的小徒弟楚楚妹妹被娘亲夸赞,又是得意又是高兴道,“我还以为妹妹忙着研制香胰没空挖药材了,就没特意跟妹妹交代。如今北边来了个药商,正急需这三种药材,妹妹若是有空可以再挖些过来,这价格肯定不会低于我家。那药商又往南边去了,与我爹爹约好临回头的时候再来我家取药,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 “多谢许大哥,那我半个月后再给你送一批药材过来。说来这香胰也就研制的时候费些时间,定好方子后就顺利省事多了,除了头几日忙些其余几日都空闲的很。我按照更新后的方子又重置了一批香胰,正巧给许大哥看看。”张楚先是谢过许向阳,而后将香胰从木盒子里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江氏与钱氏都凑近瞧了,顿时惊呼夸赞道,“这成色可真好看,形状也雅致。” 江氏跟张楚一样喜欢浅绿色茶香味的香胰,这款香胰是绿叶形状,上面叶脉纹路清晰可见,精巧可爱。钱氏则钟爱大红之物,喜闻浓郁花香之味,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款香胰。 “还是楚楚姑娘心思巧妙,这东西又实用又好看,比那些跟药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厉害多了。”妯娌二人之前就用过张楚做的香胰,虽觉得效果不错,但因着味道形状成色之故,并没怎么心生欢喜。只是将此物归于牙粉一类当作生活必备品罢了。哪成想楚楚姑娘竟然有这等玲珑心思,将香胰做的这般雅致可爱,实在是比家里那两个只会看病制药的当家人厉害多了。 许大伯跟许爹刚从外铺走进内院就听到自家婆娘嫌弃他们的话语,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笑,同时也生出许多好奇心来。 向阳这个小徒弟还真不错,认真勤快还聪慧,不过是跟向阳学了半年的药理基础,竟能研制出香胰那样的好东西来,着实是心思巧妙。两人加快脚步进入堂屋,与张宝生张楚打过招呼后,就细细看了看这新款香胰。 难怪家中女人这般惊呼欢喜了,这新款香胰着实让人惊艳。不过许大伯跟许爹到底是男人,对什么形状颜色之类一扫而过,而是仔细闻了闻这味道,摸了摸触感。说来真是奇了怪了,那旧款香胰还能闻到不少药味,如今这新款香胰竟只有花香茶香之气了。两人用指甲稍微掐了一小块捏了捏,滑滑软软的,完全分辨不出具体用了哪些药材。 两人跟药材打了半辈子交道,不说多厉害,但若碰到倒在地上的药渣,不用细看轻轻一闻就能知道其中掺杂了什么药材,用作何种病症。然而两人引以为豪的技能竟是败在两个孩子制作的香胰之下,心里哪能服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一脸沉思的摸了摸,闻了闻,又掐了掐,接着又掰了掰,一旁的钱氏急着一把将香胰抢了过来,嫌弃道,“辨不出来就辨不出来,做什么把好好的东西掐成这般,你不用,旁人还得用呢。” 许大伯无奈的将香胰放回木盒之中,而后抚须夸赞道,“没想到楚楚姑娘竟也有此等天赋,不若跟我学医看病救人?”许大伯实在是爱才心起,竟是不管什么外姓男女了,直接出声问道。 这香胰虽好用,但这不是医者的本份,许家世代行医,研究的是疑难杂质,学的是问诊开药,不说悬壶济世,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看病治人。 张楚还未来的及拒绝,钱氏就快语直言道,“说什么胡话,这行医看病岂是姑娘家该干的事情。仔细楚楚她爹抡杆子揍你,让你胡说八道。” 张宝生一旁愣愣的连道不敢。 钱氏见自家夫君哑口无言,很是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接着又问张楚道,“楚楚姑娘研制出这等好物,可有想过怎么售卖?”说话间江氏从外头端了盆温水过来,妯娌二人拿着香胰洗了洗手,又闻了闻味道,花香味清甜,茶香味淡雅,当真是个好东西。 “大娘,我跟楚楚准备把香胰推荐给大户人家。”许向阳直接将他们之前的想法脱口而出,说完又对着张楚笑了笑。 江氏扫了眼许向阳,又看了看张楚,悄悄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钱氏无奈的看了眼许向阳,好笑道,“自该如此,普通百姓也买不起这样的好物件。只是你们又该如何推荐出去?”他侄儿不愧为许家的子孙,除了看病认药,其他方面都傻的很。他大伯刚说完胡话,他又开始说废话了。 张家家贫底子薄,许向阳年纪轻轻,两人都无甚人脉,想到的点子不是街上叫卖,就是上门推销罢了。 钱氏听了后道,“你们这法子也不是不好,只是未免也太跌香胰的价值了。大户人家多有讲究,你们顶多能把香胰推荐给门房下人,运气好点约莫能碰到个管事,然而纵是如此也不能确保府里的主子一定能用上你们的香胰。不若这般,我五十文一块买你们的香胰来卖,只是日后我的卖价就与你们无关了。”钱氏人如其姓,很会赚钱,这整个许家就她算盘珠子拨的最响。再加上钱氏亲爹乃泰和县县丞,这县里富贵人家就没有钱氏不认识的,人脉路子都比一般人广。此外她在镇上跟县里还各有一间杂货铺,算是许家最有钱的人。 许向阳倒是没想过有这等操作,侧身看张楚如何表态,反正他都听张楚妹妹的。 张楚寻思片刻后还是答应与钱氏合作,不过这进价改为八十文一块。多出的三十文类似于独家售卖权,十年之内张楚不得将香胰卖给旁人。此外,之后张楚研制的其他产品,钱氏都有优先售卖权。 不过在谈独家售卖权这件事情的时候,张楚将自己的产品分为两种,一类是高端品,一类是大众品。钱氏买的是高端品的独家售卖权,而大众品,张楚是打算让自己爹娘来经营售卖的。 钱氏见张楚做事有条有理,条条框框都考虑的面面俱到,赞许道,“果然是个聪慧的丫头,知道如何取舍。”若是他们自己卖高档的香胰,不仅费时费力,只怕效果也不明显,倒头来白白糟蹋了好东西不说,还会被有心人盯上。反倒是那些便宜品,薄利多销,又不打眼,相比起来就要省事安稳的多。 张楚先与张氏签了合同,许爹跟张宝生作为见证人也落了手印。接着张楚又与许向阳签了分款协议,许向阳哪里肯要,只连连摆手道自己不过提供几个点子罢了,哪好意思拿这份钱。 许向阳可怜巴巴的盯着张宝生,希望他能帮着劝劝张楚妹妹,他是真的没想赚这份钱,他虽教过楚楚妹妹,可这些日子,他也从楚楚妹妹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张宝生这屁股自打坐在许家的板凳上,脑袋就开始蒙圈了,这里头的事情他听的一知半解的,只晓得自家闺女厉害聪慧,可不懂与闺女唱反调。再者,这香胰的确多亏了小许大夫的帮忙,这钱合该他拿。 张宝生挥手拒绝了许向阳的求助,凡事他都听闺女的。 “许大哥,这份钱该你拿。若你不拿,日后我若遇到难题哪里还好意思寻你帮忙。”张楚费了好些唇舌,许向阳才肯拿一成的钱,再多的却是死活也不肯拿了。 许家众人见张楚年纪虽小,但做事却有板有眼,不占别人的也不欠别人的,不仅知恩图报,还公私分明,就是大人也难有她这样的品行和能耐。张楚若是个男娃,只怕能有一番成就,虽是个女娃,可也让人敬佩。 张楚自是不知许家人这般高看她,谈好事情之后,她就准备告辞离去。还是张宝生回过神来,出言问道,“不知许大夫可知道开粮油铺的赵亮?” “自是认识,只是不知张大哥提他干啥?难不成买错了东西?”许大伯纳闷道。 “倒没有这般的事情,只是昨日镇上的高媒婆去我家求亲,说是赵亮老板瞧上了我家大侄女。咱们乡下人见识少,又是欢喜又是不安的,特意问上一问,这位赵老板可有什么隐疾?”若是有啥难说出口的隐疾,想来作为大夫的许家肯定知道。 这人许大伯还真认识,当然最清楚情况的则是钱氏,听他们打听赵亮,钱氏直接说道,“赵亮这人面上还是很和善的,这么些年也没见他与旁人红过脸。只是有一事那高媒婆怕是没告诉你们。他家虽有铺子田产,但这些都不在他的名下。他原不过是个挑担货郎,因着镇上的富户杨自强的闺女慧娘下嫁给他方才置办了这些家业。这些家业都是慧娘用嫁妆买的,这东西自然也算作嫁妆记在慧娘头上,她去世之前又将这些东西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故而这位赵老板也只是表面光鲜罢了。” “说来我家倒也不图男方有多少田产,只盼着家里姑娘能嫁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论贫寒富贵,和和美美就好。” “慧娘生前倒不曾说过赵亮的不是。”钱氏想了想说道。说来她与慧娘相识多年,还真没见赵亮与她红过脸,只是不知这是因为杨家财富势大之故,还是因他真心喜爱慧娘。 张宝生听此微微放了放心,想了想又问道,“听那高媒婆说,赵老板还有一儿一女,只是不知两个孩子性情如何。” “前些年慧娘在的时候,两孩子虽有些娇气,但是秉性不坏,也懂规矩。这些年倒变的有些跋扈骄横了。”钱氏如实说道。 “这……这是哪样的骄横,该不会动手打骂人吧?”后母难当,更何况是娘家势弱的后母,他不怕别的,就怕这继子女脾气上来给大侄女气受不说,还动手打人。别说什么孝大于天,这大不孝的人多了去了,若赵亮有心偏袒儿女,大侄女说啥都没用。 “这些我倒不大清楚了。慧娘一去之后,我与赵家算是断了联系,只从旁人那儿听了几耳朵,道她那两孩子变了大样,不似之前知礼懂事。” 一旁的许向阳听了补充道,“我之前还看见赵健拿石头砸小野猫呢。” 张宝生听了钱氏的回话,真正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赵亮人算不错,忧的是赵亮的孩子难以相处。他家大侄女懂事孝顺,但性情柔顺老实,嫁入这样的人家来,就怕应付不来。 若是他家闺女,他真宁愿养她一辈子。 盼头 张宝生与张楚赶到饭点之前到了家, 她这还未进门就被六弟六妹给抱住了大腿, 一个说, “姐姐, 你怎么才回来啊?”一个说, “下次我也要和姐姐一起去。” “这俩孩子, 是要长在你姐腿上么?”宋氏跟撵小鸡似的把两孩子撵走, 而后帮着张宝生将背篓拿下,见里面还有不少药材,纳闷道, “楚楚,你这药没卖出去呀?” “娘,都卖出去了。这药材是我专门买来做香胰的。”张楚牵着弟妹进了屋子, 边走还边问他们上午在家可有乖乖听话, 之前教的字可都会写了云云。 六丫六娃两孩子还真应了他们各自的名字。六娃张文,喜欢读书写字, 虽认识的字不多, 可每日有空就在地上写写画画。六丫张艳, 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自己也顶顶爱臭美, 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捯饬自己, 苞苞头上总会戴上应季的花朵。 两孩子见了姐姐,急乐乐的争先表现自己,一个要让张楚看他写字, 一个要让张楚听她今天做了哪些事情, 叽叽喳喳如百灵鸟似的。 宋氏摆好饭菜后,就见六丫正搂着张楚的脸蛋一顿蹭,忙好笑道,“这小丫头,跟你姐嗲的呦,怕是没有三两肉了吧。” 张楚微微使力才能抱稳六丫的小身子,她正准备问六丫可是被人欺负了,就听见六丫小声的碎碎念道,“粑粑乖,不在姐姐脸上啊,到六丫脸上来奥。” 却原来六丫听了村里孩子的瞎话,以为自己脸对脸的跟姐姐蹭蹭就能把张楚脸上的疤痕蹭到她脸上去,这样姐姐就能变美美,不会被坏人说坏话。 听了六娃的解释,饶是一项理智冷静的张楚也险些落下泪来,她亲了亲六丫的小苞苞头,久久方才心绪平静。 张宝生夫妻听了心里虽有些酸涩,但更多的则是欣慰。这天底下最美的不是脸蛋花朵,而是手足之情。他们夫妻能有这样的好孩子,这辈子真的很值很值了。 用饭之时,张宝生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了宋氏,末了道,“我这心里总觉得赵亮不是个良人。您说说咱张家要啥没啥,那赵亮到底图个什么?” “难道真如高媒婆说的那般,赵老板一眼就相中了大侄女?”宋氏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高媒婆的话搬了出来。 张宝生听了摇了摇头,“赵亮是个买卖人,这买卖人吃啥不会吃亏的。”若这赵亮真是个老实规矩的人,当年他能娶到杨家千金?真老实人,只怕还在打光棍吧。 “那估计是看咱家底子穷,闺女嫁过去了好欺负?你不是说了么,这赵亮头个娘子家里势力大,只怕这赵亮没少受气。如今再娶,自然要娶了性情柔顺,娘家势弱的了。图啥?不就图个好欺负么。”宋氏随口瞎说道。这种事情村子里也不是没有,有些没用的男人花几个臭钱从山里讨了个媳妇回来,就爱在家里头充大爷装能耐。哎呦呦,这样的男人可不能嫁,嫁给这样的男人跟嫁进火堆可没区别。 两夫妻一合计决定还是跟大房知会一声,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女,都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了,哪能瞒着不说啊。若日后大丫日子过的不顺,他们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们庄户人家要啥没啥,还是不要攀那高枝的好。 张宝生夫妻是一番好心,大房可是一点不领情。两夫妻话音刚落,邓氏竟是落下泪来,指责四房夫妻道,“我将你们当最最最亲的人,你们竟是这般挖我的肉,见不得我们大房好。自打受了那两个小贱人的害,我家柔柔的亲事就一直不顺。我当时愁的啊,嘴里长满了水泡,连碗粥都喝不下。为了柔柔的亲事,我真是求爷爷告奶奶,该求的人都求了,可没一个人帮着说亲不说,还背地里笑话我家,看不起我家柔柔。我攒了一肚子气,到昨日方才顺了下来。就这么一日的功夫,你们就看不顺眼么?非得我家日子过的惨惨的,你们心里才舒坦是么?当初我急着帮柔柔说亲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帮忙?这会儿有好人家上门来求亲了,你们倒是一下子跳出来了,还打着为人好的幌子说些戳人心窝的话?” 宋氏听邓氏这般说,心里哪里能痛快,只是同是当娘的,她也理解大嫂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想了想她的难处,她方缓和心情好声说道,“嫂子的难处我哪能不知道?当初我们也不是不给大侄女说亲,只是风头还没过,做再多事也没用啊。再者,当初我家里头也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嫂子也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也只是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嫂子,这做决定的不还是嫂子么?” 邓氏擤了一把鼻涕而后将其轻轻一甩扔出门外,紧接着她将手指在板凳后面擦了擦,看了眼宋氏,撇了撇嘴道,“四弟妹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么?”至于宋氏后头的话,邓氏是完全没听进心里头,只记得那句“嫂子的难处我哪能不知道?” “你当然明白我的难处,你家四丫脸上落了那么大的疤痕,以后怕是嫁不出了。你自己闺女嫁不出去,你就不想我闺女嫁的好,怎么着,自己闺女当老姑娘还非得拉着我家闺女作陪么?”宋氏重重一哼补充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宋氏被戳了心窝,当即气的大声道,“真他娘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是我们四房犯贱多管闲事,好好好,我们多嘴,我们犯jian,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原就知道大嫂是个糊涂蛋,没想到嘴巴也这般毒,她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就是将旁处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们罢了,乖乖,逮了个有钱的女婿竟是一句歹话都听不得了。 眼瞅着两妯娌就要吵了起来,就见大丫张柔红着眼眶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还未说话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两边磕了磕头道,“爹,娘,叔叔,婶婶,千万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 宋氏跟张宝生见大丫还算知道好歹,面上稍微缓和了许多。宋氏先是将大丫搀扶起来,而后柔声解释道,“大丫,婶婶真不是见不得你好。你若是嫁的好了,我们这些亲眷还能沾点光。我们真没必要说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话来气你娘。我跟你叔叔也是希望你后半辈子幸福安宁,不然你叔何苦特意跑到镇上去打探虚实。” 张柔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婶婶说的是,你们的好心我哪能不知道?只是娘也有娘的难处。自打被退亲之后,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就没一日不落在我家头上。昨日那赵家瞧得起我,请了媒人上门提亲,我这心里其实是感激的,不瞒叔叔婶婶,我原想着若真嫁不出去,就一头扎进长水河里得了,省的给弟弟妹妹丢脸。如今有人肯娶我,我实在是没底气再拒绝再挑剔了,只要能让我逃离村里人的嘲笑,冷眼,我就是给人当后娘也甘愿。”说着说着,张柔竟是嘤嘤哭了起来,想想村子里跟她一般大的姑娘,孩子都会跑路了,她却连亲事都未说上,村里人见了她谁不嘲笑几句。 她如今这日子,真不比那落水狗好上多少。 张柔一哭,邓氏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苦楚,没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宝生见了哪能不知道张柔的意思,叹声道,“大丫莫要哭了,是叔叔婶婶想的简单了。成,叔叔以后就等着吃你的喜酒。”说完也不待大房回话就直接走了。 四房一走,张柔顿时止住了眼泪,她擦了擦脸蛋,又理了理头发,对着邓氏道,“娘,我未出嫁前还是莫要与人争论的好,若是被坏心眼的人传扬到赵家那边去,只怕又是空欢喜了。”她是真的怕了流言蜚语,这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要拐几个圈,一件小事都能传成坏事。之前二房的事本与她家无关,若不是外人添油加醋的随口话说,她哪里会被人退亲啊。 张宝生见宋氏一脸郁闷,就将钱夫人给的两吊钱定金拿给了宋氏,哄道,“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看大丫自己的命了。这个给你,咱闺女挣来的。” “哎呦乖乖,这是哪来的?难不成楚楚前些日子也采了值钱的药材?”宋氏一把将铜板抢了过来,脸上哪里还有郁闷之气,两只眼睛散发出来的光彩就差没照亮他们这间小屋子了。 “采药的钱闺女都换成做香胰的药材了 。这个啊,是人家给你闺女的定金,要买咱家香胰呢。这事儿我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得让楚楚跟你细说。”张宝生见宋氏还跟以前一样一副财迷的模样,不由好笑道。 宋氏顺了顺胸口,忙将铜板藏了起来,心内暗道,“我滴天啦,果然姜是老的辣,娘说这香胰是个宝贝,还真是个大宝贝。这还没卖出去呢就有定金拿了。这简直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金鸡呀。”宋氏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一边还盘算着明日就去镇上给给闺女换个好点的药膏用用。楚楚这丫头跟她爹说的一模一样,又傻又孝顺,晓得挣钱补贴家里,却不舍得花钱买药膏用在自己脸上。想此,宋氏心里又是酸涩又是自豪,她家闺女果然是最好的,二房的三丫整日里只知道憨吃疯玩,她家楚楚都能挣大钱了。 闺女有这般大的本事,以后吃喝不愁,他们就算两腿一蹬也能安心闭眼啦。 相较于宋氏的激动亢奋,张宝生就要平静的多了。他先是让宋氏将铜串收好,接着又交代道,“闺女孝顺把钱交给咱们补贴家用,只是我觉得还是莫要乱用的好,除了给楚楚买好药膏外,剩下的都由你存着,不管闺女日后成婚不成婚都留给她。”接着他就出门将张楚喊回了屋子,又让两个小的自己在院里玩耍,有事再喊爹娘, 张宝生说不清楚合同契约的事情,张楚就又细致的讲解一遍,末了道,“爹,娘,咱家毕竟根基浅,就算有好东西也卖不出个好价钱来,给钱夫人售卖不仅仅省了咱们的功夫,也算搭上了县丞老爷的船,你日后卖这普通香胰,若是被人欺负,找钱夫人帮忙也方便。” 张宝生想了想道,“楚楚,这香胰既然是你想出来的珍贵玩意,我跟你娘就不能白白占你的便宜。这样吧,爹爹也学那钱夫人掏钱买你的香胰,你先算算看,那普通香胰一块成本是多少?然后再告诉我这进价是多少?爹按照进价给你钱。”张宝生想了许久,最终决定跟钱夫人一样从张楚这儿拿独家售卖权。 宋氏没想到张宝生竟然会这般说,忙急的扯了扯他的胳膊道,“楚楚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闺女还没嫁出去呢,你分这么细致干啥?仔细外人知道了说闲话,还当楚楚不孝顺,贪认钱不认人呢。”好端端的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哪有跟亲闺女这般计较的?再者说了,她也不会贪图闺女这点钱,夫君这般做,日后若是让旁人晓得了,还不定怎么编排楚楚呢。知道内情的人暂且不说,不知内情的人还不得说楚楚不孝心黑,连亲娘老子的钱都赚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楚听了也连连拒绝,相比较赚钱她更喜欢研制新的产品。再者,香胰本来就是为爹娘研制的,这东西普通但好用,成本低做法简单,最适合给爹爹练手了。她也没想靠块香胰吃一辈子,她还有好多书要看,好多东西要研究的。 “楚楚,爹不是跟你生分。爹虽然没啥大本事,但是做人做事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这做事就跟种田似的,开头累点烦点都不打紧。若是开头松快了,到后头想弥补就麻烦了。明眼人都知道你这香胰子是个好东西,能赚钱,爹也不是傻子,只是爹想着,我和你娘得挡在你前面,日后旁人想分一杯羹的时候,总不能越过我和你娘这道线。没道理亲爹亲娘掏钱,旁的亲戚掏脸面的。至于那些毫无根据的闲言碎语你更是不用在意,若是有人敢随口胡说,看我不背着锄头抄了他家。”张宝生没搭理宋氏,而是将事情细细分析给张楚听。 庄户人家做点事情,都是七绕八绕的,恨不得整个村都能掺和进来。可往往人越多事情越乱,人情是人情,事情归事情,哪能随意混为一谈。做任何事情,开头松快了,那后头肯定受累。还不如开头立好规矩,日后再论人情。 宋氏虽觉得有些别扭,但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氏还是没忍住跟张宝生嘀咕了几耳朵,“他爹,那你说日后让六娃跟他姐姐一块学做香胰如何?这样大郎二郎做木匠,六娃做香胰,咱们当爹娘的也就一辈子不用愁了。”宋氏爱张楚,但是她也爱其他的孩子,对娘而言,儿女们过的一样富才叫好。若一个日子好,一个日子苦,当娘的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 “秋娘,我寻思着送六郎去镇上读书。”张宝生老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但之前家里没钱,他纵是有心也无力。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能看见六郎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别提多心酸。如今好了,有了楚楚的香胰,他们农闲的时候也能挣些散钱。 “他爹,我咋觉得你想的都比我多呢。”若是张宝生不说,宋氏真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宋氏是个心思简单的,惯常是张宝生说什么是什么。这会儿他听了张宝生的话,只觉得他考虑长远,脑袋聪明。若是旁人,只怕得想钱不够花不够用了。毕竟培养读书人太难太难了,不亚于冬天里种水稻。 张宝生好笑道,“哪里是我想的多,实在是你想的太少了。不过都是些没影的事儿,你暂且莫要宣扬出去。” “你放心,真当我是大喇叭啥都往外说啊。对了,明个我去镇上给咱楚楚买点好的药膏,再割点肉回来腌着过年吃。” “肉少割点,咱们手里不是还有分家的钱么,给孩子们都买件厚棉衣。现如今越来越冷,今早地上都打霜了,只怕今年要比往年冷一些。”多了一份进项,就多了一份盼头,咬了咬牙,张宝生还是决定给孩子们买件厚棉衣。 再苦也不能把孩子个苦着了。 “也是,这天寒地冻的,还是棉衣重要些。不过我寻思着,若是年前香胰卖的好,咱明年开过春就起两间屋子,男娃一间,女娃一间,省的跟其他两房孩子挤在那么小一块地方,转身都不方便。” “这事还得卖了再说,你也别急,凡事一步一步走,总归日子是越过越好的。”哪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这香胰还没做好呢,就想着怎么花钱了。 两夫妻说了会话,方才渐渐有了困意。 下定 冬至过后, 这天是一日冷过一日, 北风呼呼的吹打在屋子上, 把那木窗拍打的咚咚作响。好在秋收过后, 这茅草屋顶上又加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杆子, 不然这屋顶怕是难以熬过这冬风肆虐的吹打。 此时, 张家四房正聚在厨房里头烤火取暖。大郎成亲之后, 张宝生就寻人在自家屋子后头搭了个小厨房,又在屋子后墙上开了个门连着厨房。老厨房在前屋,张宝生家的厨房在后屋, 两边隔的远,反倒清净不少,省得为一把盐两滴油的闹嘴皮子。 张楚从灶洞里掏出一个黑秋秋的山芋出来, 宋氏用手把它掰开分给两个小的吃。山芋当真是个好东西, 不仅好吃还抵饱。这灶洞里头烧出来的山芋尤其美味,外头烧黑成炭, 一拨开里头黄灿灿的, 咬一口又软糯又细腻, 又甜又香。 “今年冬天可真冷, 这雪都下了两场了。再这么冷下去, 还怎么过年啊。”宋氏双手抱着尚有余温的土色茶杯感慨道。好在夫君想的长远, 家里早早就备好了冬衣。若是此时去买,这价格铁定得贵上几文。 几杯热水下肚,宋氏这身上总算有些暖和了。她搓了搓手, 嘱咐孩子们道, “楚楚,你带着六丫六娃在厨房里烤火,外头冷死个人,你们就别出去玩了。今个是你大姐下定的大喜日子,我得去大厨房帮帮忙。” 说着她又抓了把瓜子揣进兜里,一边吃着瓜子儿一边往大厨房走去。 今日赵家下定,不仅仅高媒婆亲自登门送来聘礼二十两,赵家还寻了十二个挑喜郎挑了六抬聘礼过来。就这么一路从镇上走到村里,整个张家坝都轰动了。 厨房里,邓氏正在摆果仁盘子,她见了宋氏,忙急吼吼道,“四弟妹,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快快,帮我把这盆里的菜给洗了。”这大冷天里洗菜可是件苦差事,宋氏这手泡在水里没一会儿就被冻的又疼又僵。 后来的刘氏只用端茶倒水,章氏只需切菜添柴,宋氏见了心里头就有些不大得劲,觉得邓氏这人不后道,故意为难她。 自打上次四房好心说了赵亮的事情之后,这邓氏见了宋氏不是冷哼就是挂脸,反正没给过一个笑脸。邓氏心里头不爽快,宋氏心里也憋着火呢。这邓氏拿楚楚说嘴,哪里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事情。若不是为了大侄女,她还不稀罕登大房的门呢。只是今日是喜日子,家里还来了这么些外人,宋氏心里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发泄出来,只能憋在自己肚子里转一圈再消掉。不仅不能生气斗嘴,这该做的事情还得抢着做。若不然真随着自己的性子大吵大闹,这有理也成了无理,娘还不得骂死她。 就算知道这么些道理,可被邓氏这般对待,宋氏这心里哪里能痛快的起来。她没跟众人搭话,只埋头慢慢干活。倒是章氏跟刘氏,晓得张柔夫家体面,眼馋心热,两人一改之前的做派,好言好语的奉承起邓氏来,只把邓氏哄的是眉开眼笑。她此时也不气章氏跟刘氏了,若不是她们,大丫哪能有这般好的姻缘?如今四房加起来一比较,她家算是最好的了,二房儿媳妇不能生,三房生了个不孝女,四房家闺女破相毁容,可不就是她家里最太平最好了。 章氏跟刘氏想着待大丫过了赵家门,她们这些做婶婶的就去赵亮的粮油铺里赊些粮油回来吃。这心里有了盘算,可不就得卯足劲夸着邓氏。 说来前段日子邓氏因着大丫被退亲一事,心里没少憋气。今日她准女婿给面子寻了十二个挑喜郎抬了六担子聘礼过来,这在张家坝可是头一份。她可不就扬眉吐气了,她之前丢的脸面,今日是一下子都给补齐全了。若不是大喜的日子不宜起冲突,她定要说几句话臭臭四弟妹的。 不过也是,这农家嫁娶鲜少有人挑担子的,而且一挑就是六抬。寻常人家都是肩上背点,手上拎点,再抠抠索索拿个几吊铜板出来,就这还算体面的了。好些人家因为点聘礼,亲家变仇家,大喜的日子还闹的不痛快,搅和的小两口婚后日子不得消停。张柔寻的这个夫家年纪虽大了些,可家底丰厚,出手阔绰,村子众人见了就没有不羡慕的,皆道这张柔命好,以后能享大福云云。 见了实打实的六抬担子,二十两聘礼,众人这心里头哪里还瞧的见旁的东西。只觉得这赵亮真正如高媒婆说的那般,人好大方有本事。就是一直有些反对他的何老太也稍稍放了心。那赵亮既然舍得花这般大代价迎娶大丫,想来是准备好好过日子的,如此看来大丫真的是苦尽甘来了。 邓氏这日赚足了颜面,心里舒心脸上开心,与人说话的时候有了底气,这声音也不知不觉大了几分。如此看来,这门亲事还真不错,至少散尽了笼罩在张家大房头上的阴霾。张柔脸上的抑郁之色也随之消散,此时的她眉目含喜,面带得意,就是与高媒婆说话的时候,这腰杆也挺的直直的。 宋氏在大厨房里憋着气帮着忙,张楚就要清闲多了,此时她正窝在自家小厨房里头盘着账。钱夫人定下的香胰她前两天就全部做好了,这会儿正在皂化中,大概年前就能出货。此次钱夫人只定了五十个香胰,说是再精不再多,此次的香胰只是送人并不售卖。其中大红色定了二十块,淡绿色二十块,浅棕色十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钱夫人已经付了两吊钱定金,交货后能再拿到另外两吊钱,销售额是四吊钱。扣除药材跟木盒成本,还余三吊零二百文。此外张楚还做了一百块普通香胰,十文一块,销售额为1000文,扣除药材跟油纸成本四百文,余六百文。如此年前就能攒三吊八百文,也不知这些钱够不够让弟弟入学? 张宝生倒是没跟张楚通过气,说些培养六娃的话。这件事情张楚早早就想好了,只是当初手里无银难办事罢了。六娃虽说不上是天纵奇才,但也算的上聪明伶俐,而且这孩子做事不急不躁,有条有理,年纪虽然不大,但坐的住,看的进书。前两日张楚去宋家庄寻葛师傅的时候,正巧葛宇轩也在家中,他晓得张楚正在给六娃启蒙后,刻意将自己当初启蒙的《三字经》找给她,约莫是怕张楚只认其字不懂其意,还特意花费时间在一旁写了注解,标了典故。 自从有了书,六娃每日睡觉都要捧着,偶尔的呓语也脱离不开“人之初,性本善。”小小的身子里藏着大大的渴望,然而乖巧懂事的他却从未向亲人吵着闹着要去读书。他只是努力认真的汲取目前自己能够拥有的所有知识,对他而言,这样就很幸福了。 张楚心里想着事儿,冷不丁的被六娃亲了一口,只见他皱着小小的眉头轻声问道, “姐姐,还疼吗?”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张楚脸上的疤痕,那谨慎认真的模样,仿佛他手碰到疤痕就能疼哭姐姐似的。 张楚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姐姐一点都不疼。”孩子的懂事往往总会伴随着一些流言蜚语,六丫六娃听的最多的则是关于姐姐张楚的事情。村里人都说姐姐是为了救六丫才受的伤留的疤痕,破了相就没了福气,日后恐怕难以寻到好婆家。 张文张艳两孩子虽小,可也是个能藏的住心思的人。两兄妹只悄悄在对方面前哭过,六丫跟哥哥说希望姐姐脸上的疤痕变没了,以后成为大美人,让所有人都羡慕。 六娃则要成熟些,他知道脸上有了疤痕就很难消掉,而且他不觉得姐姐丑,他只是怕姐姐疼。六娃跟妹妹说了,他以后要好好认字,再努力跟爹爹学着种田,他要养姐姐一辈子。姐姐跟他过多好,干嘛到别人家去,他以后又不是养不起姐姐。 兄妹起了大决心,家里众人竟是一个不知。 六娃听张楚说疤痕不疼,小眉头微微有些松开,而后又亲了下道,“那姐姐可要好好抹药,还要好好吃饭奥。”娘说了,姐姐总是不会照顾自己,那只能他多上点心了。 三人正说着话,那头宋氏就在大厨房里喊她们过去吃饭。 这庄户人家摆酒吃饭,一般都是男主陪客,女的端菜添水,至于孩子们,不管男女都是没机会上桌的。宋氏将孩子们喊到大厨房,盛了点饭夹了些菜就让他们回自己家吃去,至于她自己还得再等等。先是照顾好男人们吃饭,待他们吃过饭后,还得收拾桌子上茶,一切妥当之后,才能在厨房随意吃些剩菜剩饭。 这一日,宋氏又是洗菜又是洗碗的,等全部忙完回到家后,只觉得整双手都不是她自己的了。自打分了家,她还真是没洗过这么多菜这么多碗。自己家里的几个碗都是用锅里的温水洗的,哪会像大房这般硬来,竟是一点热水也不掺。 然而让宋氏没想到的事,她受了累竟然没落到好。按照惯例,摆酒请客的主家得送些剩菜给帮忙的人,章氏刘氏得了鱼肉,宋氏竟只得了些青菜萝卜。 宋氏气的扯着张宝生好一通哭诉,“我难不成还稀罕她这点东西不成?没良心的东西,看盘子下菜,之前还说三嫂有点钱就飘了,如今她还未发达呢,就不认亲人了。” 张宝生心疼的搂着宋氏,心里也跟着冷了半截。 今日酒席上,大哥也没少说他,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大房从来不求人,靠的都是自己。还让他这个做弟弟的心胸宽厚些,不要小肚鸡肠。 只希望大哥能一辈子记住自己说的话,求己不求人。 成长 大冷天里, 田里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好了, 只需隔个几日稍微看下就成, 并不用早出晚归的在地里忙活。这日子一闲, 是是非非就又多了起来。 这日, 张家坝又来了个新话题, 一群女人聚在一块儿讨论的是唾沫横飞, 再细看,刘氏也抱着喜郎参与其中。 “张老四家的香胰子,你们买了没?那么点个东西还要九个铜板, 真黑心,咋不抢钱去呢。”平日里与宋氏不对付的一个村妇磕着瓜子儿撇着嘴道。 香胰制成之后,宋氏想都没想就先拿着香胰去村里售卖, 哪晓得村里人一个不买不说, 闲话倒是半点不少。这事情都过了三日了,一群女人聚在一块儿的时候还会翻出来说嘴。 刘氏喜欢听人说长道短, 最喜欢的则是听人说四房的坏话, 仿佛这样就能显得她家多么体面似的。 “三娘啊, 张老四家那香胰送几块给你家用了没?效果真有秋娘说的那般好?我看是吹牛吧。”旁边一个妇人连痰带瓜子壳的呸在地上, 斜着眼睛看向刘氏问道。 刘氏嚼了口山芋干子, 慢慢回道, “送了,抠的很,一家就给了一块。做了那么多, 怎么着也得一人送一块吧, 一家一块怎么好意思拿的出手的?我看这东西不好用,涂在手上一股子中药味,哪有清水洗的自在。” “乖乖,这么个烂东西还卖九文钱,心真黑透了。”众人七嘴八舌批判道。 “张老四家见天的胡扯八搞,如今又变着花样骗乡亲的钱,我看他家是穷疯了。”最先挑起话头的女人微微有些不屑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尽是瞎折腾,自己是虫是龙还看不清楚么。 “可不就是穷疯了。张老大家女婿有钱,张老二夫妻能苦能干,三娘家都住好房子了,这不就显得他们家又穷又寒酸了。以前吃一锅饭倒是看不出差距来,如今这一分家,可不就显眼了。”一旁的女人附和道。她虽跟宋氏无仇无怨,但她厌恶张宝生,当初不过是乡里乡亲间拌个嘴,逗个趣,就算偶尔间玩笑开过了,但也不该就此嫉恨上啊。张老四一个大男人心眼比针还小,不就是说她家丫头脸上破了相漏了福气么,有必要故意不跟她家换些稻种么?不就是种子挑的好么,拽的跟什么似的,呸。 五个女人围在一块儿说着张家四房的坏话,恨不得五张嘴就能将他们一家给压趴下来。 风言风语的,宋氏又不是聋子,还能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她家里人坏话的?宋氏肚子里也攒了一肚子气,只如今她也没这闲工夫搭理这些小人。有这跟人掰扯的闲功夫,倒不如跟夫君一道去镇上再卖几块香胰了。 村里人看不上他们家里的香胰,那就不卖给他们了。当初考虑到乡里乡亲,她家还故意便宜了一文钱,既如此,直接去镇上售卖得了。 张宝生跟宋氏一气之下,背着箩筐带着干粮就去镇上叫卖。两夫妻半辈子头次做生意,还真有些束手束脚,嘴笨脸薄的,很多事情都得一点点摸索。头一天,两夫妻是怎么将香胰背去镇上的,又怎么将香胰给背了回来,因着两夫妻回来时脸色不大好,又得了村里人不少冷嘲热讽。第二天,两夫妻咬着牙,鼓着气,掐着手掌心逼着自己张开嘴说,一整日只卖了一块香胰出去。第三天,两夫妻一到镇上就开始叫卖,上午卖了两块,用过中饭后,两夫妻咬了咬牙,挪了个地方售卖,又卖了两块。第四天,两夫妻一边沿街走着,一边叫卖着,村里人碰到他们几次,见他们吃了一肚子冷风还没卖出一块那个什么香胰,故意说道,“张老板,日后发了大财可不能忘记乡里乡亲啊。” 遇到这个村里人之前,两夫妻已经卖了二十块了。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没卖出去,就被人给瞅见了。 两夫妻赚了钱,哪里还会生这些小气,就是觉得微微有些好笑罢了。他自己家日子也不好过,他不想着好好挣钱养家糊口,却跑来嘲笑他家。依两夫妻来看啊,就是自己不勤快,还见不得旁人勤快,恨不得大家一起穷一起懒才好呢。这种小心思太常见了,傻子都能看的透彻。 两夫妻迎着冷风,早出晚归的售卖香胰。这个期间,张楚没有提供任何意见,有时候必须得自己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香胰是给爹爹长经验,结人脉的小物什,若爹娘不能靠着香胰挣出个结果来,那她后续新研制的产品给爹娘售卖也是徒劳。 这人啊,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情,若爹娘真没那个能力,那她就没必要铺那么大摊子,不然最后吃苦受累的还是爹娘。 好在爹娘虽受了挫折,但都没有退缩。他们的成长,张楚肉眼可见。第八第九日的时候,张宝生跟宋氏已经不单单靠走街串巷叫卖香胰了,他们刻意结识了四个货郎,以九文钱一块香胰的价格卖了四十块出去,而这一日,一百块普通香胰也就只剩二十块了。 到了第十日,张宝生跟宋氏穿上了一件最体面的棉衣,脸手洗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这一日,他们准备去敲大户人家的门,上门售卖。 张楚跟钱夫人签合同那日,许向阳曾说过上门售卖的话,张宝生听在耳里也记在了心里,只是他们脸皮薄嘴巴笨胆子也小,不敢随便敲门罢了。但这九日的售卖经历,让两夫妻尝到了甜头,也增加了胆量。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夫妻特意逮着买香胰的四位货郎聊了许久,晓得了镇上大户人家看门奴才的性情,不外乎是舍几个小钱,卖几个笑脸罢了,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用害怕。 院子里,邓氏见四房夫妻又背着个箩筐去镇上,悄悄撇了撇嘴。难怪村里人说他们家人穷疯了,还真是。 两夫妻不管身后的风言风语,一路说说笑笑到了镇上,他们去了城东的杨老板家。听货郎说,杨老板一家子都是和气人,看门的奴才也好说话,不会用鼻孔看人,夫妻听了就准备自己也上门试试。 正如货郎所言,杨家看门的妇人是个和善人,圆脸,矮胖身材,说话慢吞吞的,但热情体贴。听张宝生说他们是来卖香胰的,圆脸婆子慢慢说道,“好好好,这天冷,你们先来屋子里头坐会儿,躲躲风。我去里头帮你们看看里院的丫头们要不要买,那些个小丫头最爱买些稀罕玩意了,你这东西我听不大懂,估摸着她们会喜欢。” 说着慢吞吞的去了里院喊人。 张宝生夫妻还在感慨大户人家下人屋子都是砖瓦房的时候,远处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入耳的声音渐渐变大,却原来是圆脸婆子将内院的姑娘们给喊了出来。 都是些十几岁的姑娘,穿的崭新的棉衣,脚踩厚厚的棉鞋,脸蛋被冷风吹的红扑扑的,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没少。 姑娘们一进屋就大声问道,“香胰呢,快把香胰给我看看。” 宋氏这香胰刚拿出来,就被十几个姑娘给团团围住了,待她把香胰一一发给姑娘们后,就听见她们微微有些失望的声音道,“这个香胰不好看,也不大好闻。”“就是就是,样子也不好看。”“老板,你们家这莫不是假东西吧?” 张宝生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才明白过来,怕是这家的主子得了钱夫人的上品香胰,身边伺候的丫头瞧见了也一并喜欢上了。 正如张宝生想的那般,这些姑娘们还真是通过钱夫人知道了香胰这样的好东西。相比较张宝生这边卖的艰难,钱夫人那儿则要顺利多了,她的至交好友都是些不缺钱财的主,缺的只是合心意的好东西罢了。她们自己用的好,自然会推荐给亲朋好友。张楚做的香胰不论从色泽,香味还是效果都很好。使用过的夫人小姐就没有不喜欢的,一传十十传百,没几日就帮钱夫人打开了市场。与此同时,香胰这个名字也悄悄被人们认可。若不然只凭圆脸婆子一句话,哪能喊出这么些姑娘出来。 “姑娘们说的是钱夫人卖的上品香胰吧,我家这香胰虽说形状不好,但价格公道不说,这效果也半点不差。”待姑娘们抱怨完了,张宝生才一一回道。 “你说效果好就效果好啦?”一个耳朵上戴了朵小银花的姑娘鼓着脸问道。 “自然是真的,咱们镇上现如今可没有香胰售卖。钱夫人家卖的是上品香胰,我家卖的则便宜些,这么一块才十文钱。姑娘们不信,可以几人合买一块试试,若是用的好了,下次再买也成。若姑娘们还是不信,找些清水过来,试用一下也行。”宋氏一旁接过话道。 众人觉得有理,从圆脸婆子那儿弄了盆热水过来,又让在厨房里烧柴洗碗的翠柳洗手试试。翠柳在手上涂了涂香胰,随意这么搓了搓,这水顿时变黑了,与此同时双手也变白净不少。翠柳新奇的将手举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又闻了闻道,“哎呀,真的有效果哎。咦,这草药味好像也没那么重了,仿佛里头还是有些淡淡花香味的。” 见真有效果,姑娘们顿时也不挑剔了,爽快的拿了钱一人买了一块香胰,买好之后,又围着宋氏求道,“这位娘子,你家可不可以下次再弄些味道香些的香胰过来呀。”姑娘家的,可不就喜欢味道香香的东西。 宋氏满口答应,他家这普通香胰也不全是中草药味,普通花香味的香胰之前在街上的时候就给卖光了。 夫妻二人临走的时候将试用的那块肥皂送给了圆脸婆子,再三道谢后相携回了家。只用了十天,他们就卖光了所有香胰,除去送给亲眷的跟打折卖给货郎的香胰,他们一共赚了九百一十文,再减去给闺女的三百文成本钱,一百文独家售卖权钱,实打实赚了五百一十文。若是每天都卖,一个月至少净赚一吊多钱,一年至少十二吊,十年就是一百二十吊。宋氏这么一路走回家,一边跟张宝生算着帐,算到最后她惊奇道,“哎呀呀四哥,我咋越算越觉得咱家好有钱呢?我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发财了发财了。” 张宝生无奈的看了眼宋氏,她这都算到十年后了,能没钱么。 两夫妻到家的时候,不过刚过中午,此时邓氏屋子里头围了好些人。却原来今日镇上的赵老板派人给张柔送了二十斤白面,十斤油过来。村里人闲着无聊,就过来瞧热闹,拉关系,想着以后能靠着张柔高价将粮食卖给赵家。 众人为了抬高邓氏,少不得要扯出个人来踩一踩。正巧张宝生夫妻回了家,见两人一脸狼狈,少不得故意说道,“四老板发完财舍得回来啦?”这人还算说话含蓄的,有的人直接道,“有的人啊,活的比乞丐差不多,天天在镇上乞讨,难怪看不得旁人好了。只是再怎么红眼病,也不能坏亲侄女姻缘啊,这可是要遭报应的。”“可不就是,老古话可是说了的,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只有黑心肝的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是柔柔她娘性子好,要是我,铁定让她好看。” 众人嘻嘻哈哈边笑边说,张宝生没说话,只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张柔以及一脸幸灾乐祸的邓氏,勾唇嘲讽一笑,拉着宋氏就回了家。 回到家中,宋氏这眼睛水就淌了下来,张宝生忙怜惜的用手去擦,只是这泪却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也不知是何缘故。 她明明都不在意了,可就是觉得委屈的慌。做个好人怎么就这般难呢? 外头说话声越来越大,估摸是故意让宋氏跟张宝生听见,说的越来越离谱,也越来越过分。好些莫须有的罪名竟是也往他们夫妻两人头上按,宋氏实在忍不住了,猛的站起来就准备去院子里跟人干架。 “娘,这位叔叔说是要找您跟爹的。”张楚适时的出现在房屋门口,在她身后,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两手拎满礼盒一脸恭敬的看着她。而在张家院子大门外,停了一辆四轮驴车,驴车上还放了些布匹黄酒啥的。 宋氏有点懵,在大房里可劲嘲笑四房的村里人并亲妯娌也有些懵。 一下子,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大伙儿不约而同的看向宋氏家门口。 这张老四家不会真发了大财了吧? 不应该啊! 上门 “鄙人姓沈, 单名一个复字, 乃东西杂货铺的掌柜。今日贸贸然上门叨扰, 还望张家娘子见谅。”宋氏愣神之际, 沈掌柜很是恭敬的介绍了自己的姓名来路。 张宝生闻声从里屋走了出来, 客气的将沈掌柜迎入堂屋坐下, 宋氏懵懵的跟在两人后头, 进了屋子。 沈掌柜屁股一落座就阐明了来意,原来他是钱夫人杂货铺子里的掌柜,因着年关将近, 钱夫人家中事务繁忙无暇亲自登门拜访,特意交代他来张家坝走一趟,一来是送些年礼, 二来则是购买香胰。 “哎呦, 钱夫人也真是太客气了,你说说, 她这般照顾我家生意, 我都还未来得及道谢呢, 怎么能收她这般重的礼物。这定金我家收下, 至于年礼, 还劳烦掌柜的带回去还给钱夫人。”宋氏见钱氏这般重视她家, 心里很是感动。 沈掌柜听宋氏这般说,连连摆手道,“娘子莫要谦虚, 实在是您家里的香胰太好用了, 如今咱县里的贵人可都是抢着买。如您家这样高明的手艺人,自然当得起这点虚礼。就是得劳烦张老板一家腊月里也多忙活忙活,如果可能的话,元宵灯会那几天能出货就最好了。” 屋内张宝生宋氏跟沈掌柜说着话,屋外一群人竖着耳朵悄悄的听着,听的隐隐约约的,不过一帮人在一起倒也拼凑出了完整的消息。 “哎呦乖乖,不得了啊,这镇上的掌柜都来张老四家买香胰了。” “没想到这样的大老板竟然也求着张老四一家。瞧他那恭敬的样子,生怕张老四家不将香胰卖给他似的。难道,那什么破香胰真是个好宝贝?” “这张老四家真是奇了怪了,前些日子瞧着啥也没卖出去,怎么一下子就有人上门求着买啊?不声不响的,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之前咋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啊。” 村子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轻声讨论着,说来说去也没说出去所以然来,众人想了想转头问向邓氏道,“大丫娘,你是大嫂又住在一块儿,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邓氏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众人见此微微有些失望,邓氏这脸上的笑容也变的有些僵硬起来。 一旁的刘氏倒是说道,“肯定是被老四两口子给骗了。”她是不相信张老四家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发家致富的,笑话,生意若是这般好做,她早就发财了。 众人这会儿却是没听刘氏的话,反倒有些不耐烦道,“既然能开铺子,那就不是个傻子。” 有人嫉妒,有人羡慕,也有人后悔不该往死里踩宋氏的脸面。这会儿大伙儿窝在张老大家的堂屋内,却没了谈天说笑的心情,一个个都开始重新盘算起自己的小心思来。张柔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暗暗的低头垂眸。 屋内,宋氏被沈掌柜夸的是呵呵直笑,刚刚那点子委屈早在看到六十两定金的时候就化为虚有。相比较之下张宝生倒算淡定的,他并未见到银子就抢着收下,而是问了问闺女道,“楚楚,这时间上可赶得及?” “爹爹放心,虽有些赶,但并不影响出货时间。”这是张楚事先跟钱夫人商量好的数量,自然不会赶不及。 张宝生看了看闺女,见她点头方才收下定金。接着他就让宋氏去厨房整治些酒菜,待会儿好跟沈掌柜吃一杯酒。沈掌柜连忙笑着拒绝道,“张老板请客我本不该推辞,只是我还得回去回话,时间上是真不凑巧。日后张老板去镇上,由我做东,咱们好好吃一杯。” 沈掌柜的到来不仅仅给张家带了六十两定金还有欢声笑语。他的离开,仿佛也将村里人的酸言冷语给全部带走了。他家一下子竟从臭乞丐转成了香饽饽。 宋氏被村里人恭维着祝贺着,心里头高兴是高兴,可不知为何竟有些微微的不耐烦。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合该尾巴翘到天上去才对啊,这会儿怎么竟觉得无趣呢? 宋氏随意敷衍两句就想回家,村里人哪里舍得放她走,好声好气的哄道,“哎呦呦,秋娘,你就在坐一会儿,来,吃瓜子儿。”说着好几个抢先抓瓜子给她吃。 还有人故意打着自己的嘴道,“秋娘啊,你不会还在气我刚才的随口胡说吧,来来,打嘴打嘴,你可得消消气莫往心里头去。我这人嘴巴臭,心可不坏,你应该晓得的,对伐?” 屋子外头,宋氏占据了邓氏刚才的位置,而邓氏跟刘氏,章氏则被挤在屋子的角落里,半句话都插不上嘴。 宋氏还未寻着空回话,门口又来个人寻找张宝生。此次来的人瞧着倒不大富贵,比不得沈掌柜体面,但手里也没空着。 张宝生出门一看,竟是之前在镇上遇着的货郎。 却原来这位货郎也是来拿货的,他怕张家涨价或者不卖,特意带了些零嘴过来讨好。 这货郎瞧着和善,人也不气派,村里人就慢慢挪到张家四房门口听墙角,也不怕冷风吹的耳朵疼了。 “张老板,您家的香胰实在是太好用了,现如今一堆回头客吵着要跟我买。今日我是特意来跟张老板拿货的,不晓得您家可以匀多少货给我?” “家里现货是没有了,你家若是想要倒是可以现做,只是得出了正月才能提货。不晓得你家要多少块?”难不成他今日是碰着财神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些人拿货?还正巧凑在同一天。 “既如此,我家先定一百块,只是这价格上,能不能再便宜些?” 张宝生这边还未回话,哪个晓得又有人上门了,这次来的是另外三个货郎,乖乖,这一下子四个货郎竟是全来了。 也好,人多了方便谈价格,一番讨价还价,张宝生家的香胰卖价定为八文一块,但起售量则是一千块香胰。四个货郎商量半天最终决定合起来买一千块香胰。除此之外,货郎们得付一半的定金,制成之后也得他们自己上门提货等等。双方全部约定好之后,由张楚写了契约书,付款画押,一式两份。 买卖双方欢欢喜喜,货郎们谢绝了张家的留饭,四人一道走了。 就这么半上午的功夫,张家得了64两定金并一堆年礼,不说宋氏是如何欢喜了,就是一项冷静的张宝生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至于屋外偷听的众人,早就目瞪口呆了。天啊,这么几句话功夫,张老四家竟是赚了他们一年的存银都不止。 不得了啦,张老四家真是发达了。 整个过程张楚都没有参与,她只是坐在一旁听着罢了。不过爹爹还真有做生意的天赋。这货郎的嘴可不简单,说出来的话又漂亮又动听,直击人内心的最深处。四个货郎一起说话,简直能把人给捧的飘起来,娘听了一半就只知道傻乐呵了,可爹爹不仅能用漂亮话说回去,还把销售量给提了起来。原先四个货郎合起来只打算买四百块香胰的,听了爹爹慢条斯理的分析后,竟是一下子多买了六百块。 张楚为爹娘高兴,可她爹张宝生却是愁死了,待货郎们一走,张宝生忙跑到张楚身边道,“楚楚啊,你可会拨算盘?”这几个货郎嘴皮子利索不说,算账也是又快又准。别看他面上镇定的很,可心里早就慌了。若是让他慢慢掰着指头算,他也能算的清楚,只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眼见着往后的生意越做越大,他总不能一直悄悄掰手指头算吧。 张宝生不说,张楚还真忘了算账一事。感谢九年义务教育,小学六年的算盘课还真教会了她加减乘除。 “之前跟小师傅学了些简单的加减,再往后的却是不会了。爹爹莫急,我边学边教你。”看来又得麻烦许大哥了,只有这样她才能将算盘一事过个明路。 张宝生摸了摸楚楚的脑袋,轻声道,“爹真高兴有你这样的女儿。”他的女儿勤劳,孝顺,聪慧且认真。他这个当爹的没给她任何帮助,甚至没照顾好她,现如今却得靠着闺女发家致富。他这心里头,虽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骄傲。 他的闺女这般优秀,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太丢人,不然岂不是扯闺女的后腿么。 张宝生雄心勃勃,准备跟闺女学习认字跟拨算盘。现如今家里没有算盘,就先从认字开始。他也不觉得跟闺女学东西有啥丢人的,管它是跟谁学习,能学到东西就是好的。这不,当天他就随张文一道跟闺女学习认字,哪个晓得他家里这几个孩子是一个赛一个的聪明,他之前晓得六娃识字,没想到他竟识了一百多个字了。 闺女说了,他学的太慢,六娃教他就行。 张宝生憋足了气准备好生学习,毕竟儿女这般聪慧,没道理他这个当老子的是个笨人。只是还真是奇怪,他看这字就想睡觉,总觉得那书本上的字跟长了腿会跑似的,老是记了就忘,为此他竟是被小兔崽子六娃敲了几个手掌心。 张宝生以往不晓得知识的重要性,但是从闺女身上,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知识就是赚钱的基础。若不是闺女学的多,懂的多,又怎么会弄出香胰这么个精贵物。闺女已经为他开拓了一条大路,他更该努力学习,朝前奔跑。 张宝生把小大人似的六娃抱在怀里一阵搓揉,将他逗的哇哇大叫后,又认真学了起来。 与此同时,宋氏正一脸疲惫的解释道,“乡里乡亲的,我真没哄大家,家里的香胰的的确确是全部卖完了。这样,待有了新货,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如何?” 说来也是好笑,当初他们家最先在村里叫卖,没人买不说还被人说嘴。如今这香胰都卖完了,一个个又吵着闹着要买的过年。 “秋娘,我就不信你家里一块香胰都没了?难道就没留两块自己用?咱们多年的老邻居了,你可不能藏私啊。”哪个能长前后眼呦?若是晓得张老四家香胰这般吃香,她肯定要买啊。不买咋晓得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 家里还真留了两块,不过这都是过年用来走礼的,实在是不能卖。大伙也体谅体谅,只要我手里有了新货,一定先紧着你们。”宋氏赚了钱心里高兴,还急着回屋数钱串呢,谁有功夫跟她们在这边扯皮呀。 素日与宋氏最不对付的板凳他娘哪里见得宋氏这般得意,在人群**言道,“秋娘啊,这样吧,你家里没货了,我们也不强求。不如你教下我们怎么做,我们自己回家弄的看看,也省得劳烦你。你放心,也不白白让你教大伙儿,这东西若用的好,我们在场的众人一家出只老母鸡给你。”这话一出口,不说宋氏,但凡讲些道理的人都有些无语了。 “乖乖,瞧你这话说的,我就穷到图你家这只老母鸡?我把这法子交给你,你好自己做了卖,抢我饭碗?你是把自个儿想的太聪明,还是把旁人想的太笨,真当这天底下除了你自个儿,旁人都是傻子不成?你要我家方子,我还要你家田地呢?两张嘴皮一翻就到我老张家来充大蒜来了?呸,我告诉你,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儿,还想着吃白食,小心哪天被馅饼给砸死了。”宋氏没忍住脾气大声回道。板凳他娘也只是过过嘴瘾,这会儿被宋氏劈头盖脸一通说,自己也闹了个没脸,嘟囔几声就不说话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氏心里有了气,也就懒得再跟村里人扯皮,直接回了屋还关了门。待宋氏一走,一群人围着那嘴贱的妇人讨伐道,“板凳娘,你若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哪有你这样的人?你咋不说让人秋娘把家里铜板都交给你呢?你是她爹还是她娘啊?” “就是,人正经嫂子还没说话呢,你在这儿充什么大蒜啊,我说还是秋娘脾气好,要是有人想抢我饭碗,我定要跟她拼命。” “板凳娘,你这个人恩怨可别弄坏了咱张家坝村人的关系啊。” “就是就是,我们一直都觉得秋娘人善大方,张老四也能苦肯干,要不是你整日在我们耳边说瞎话,我们怎么可能说那种得罪人的话?” 说着说着,一群人竟是互相吵了起来,你指责我,我出卖你的。宋氏在屋子里头听了,撇了撇嘴,没当回事。 说来,这村里无关紧要的人都起了心思,张家另外三房能没点别的想法? 晚饭的时候,张宝生被张老三喊到他家里头吃饭,陪吃的还有张老大,张老二,张老汉以及何老太。因着害怕宋氏在里头搅局,三房就没喊女眷跟孩子。 酒足饭饱之后,张老大作为长兄率先说道,“老四啊,你有了出息,哥哥是真心为你高兴。只是你有了本事,总得管管亲兄弟的死活吧。一家人,可不兴说两家话。哥哥把你当亲弟弟,也就不说虚话了,我寻思着,你既然有这本事,怎么也得拉扯兄弟们一把吧。” 张宝生哪能不知道这顿饭的用意,这话若是爹说的,他自然会细细解释一番。但是这话是从大哥嘴里说出来的,他就没那么好性子了,直接用他的话刺道,“大哥这等求己不求人的能耐人,还需要我帮忙么?” 他张老四心眼小,他们难道不知道? 风头 张老大被张宝生怼的是哑口无言, 心中又羞又气, 再也维持不住自己长房大哥的派头。早知如此, 就是打死他, 他也不会说出那句“求己不求人”的话来。他张了张嘴, 想要说几句软话哄哄四弟, 可实在没脸说出口。 他若是现在改口, 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么。他脸皮再厚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张老大闷着头红着脸不言语,张老二张老三则接过话茬劝道几句,说什么兄弟之间不要太过计较, 没得伤了情分等等。 张宝生听了冷哼道,“我哪敢跟三位哥哥计较,毕竟弟弟我人懒嘴馋上不得台面, 往后还得仰仗你们呢。”接着他又将三位哥哥之前嫌弃他的话语全部翻出来说了一遍, 一字一句的刺了回去。 张老大三人听了张宝生的话,顿时都有些不满起来。 不过是之前说的几句溜嘴的话, 至于跟炒剩饭似的将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讲么?四弟一张嘴巴也太不饶人了, 就算自己有理, 差不多说两句就行了, 何苦追着人死咬不松口。 然而三兄弟到底被张宝生那张嘴给震着了, 纵然心里不满, 也不敢说出口,实在是说不过他啊。 三兄弟红着脸,眨着眼, 互相看看干着急。 一旁的张老汉出声道,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既然你们把我跟你娘也喊到这台面上来了,是不是指望着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从中撮合撮合?” 四兄弟点了点头,张老汉见此满意道,“既然你们还肯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话。那这事儿我就来说道几句。做生意的事情我老头子肯定是不懂的,但我也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听的事情看的事情七七八八加起来总归比你们几兄弟多。这做生意是来钱,但也要成本。就跟种田似的,没得稻子种不来田。没有成本,做不来生意。我看不若这样,你们三房先借点钱给你弟弟,让他先把这生意做稳了做大了,就跟育苗似的,等秧苗长的壮实了,再分点给你们弄。你们仔细想想看,这个法子可还行?” 张老三脱口反驳道,“爹,我们哪里有钱啊?” 张老汉看了眼张老大,又看了看张老二,两兄弟虽没张老三说的那般直白,但归根究底还是一个意思,没钱。 张宝生看了眼他爹,没吭声。他家老头子的好心怕是得落空了。 张老汉认真的听完儿子们所有的诉苦,脸色渐渐黑了下来,沉默许久后重重的一拍桌子道,“怎么着,想要空手套白狼不成?这是你四弟,可不是你老子,哪里来的脸面要你四弟养活?这老张家都已经分家了,你们就是饿死了穷死了,也跟你四弟没关系。”一个个把自己的钱守的死死的,却要旁人将钱包打开给他们花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这一辈子勤勤恳恳,苦过累过,可也没占人家一毫一厘啊。他就算跟人家借个黄豆也时时刻刻感恩在心,不曾赖账。他怎么生出来的儿子竟然这般厚脸皮,不知感恩?瞧他们这样子,好像老四就该拉扯他们似的。 他们若是聪明些,这钱就该出。 众人被张老汉的突然发怒吓了一跳,张老三最先缓过神来回道,“爹,虽说分了家,但怎么着也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分家不过是不住一起罢了,但这关系可没断?” “爹,你莫生气,我们是想着要四弟拉扯一把,可也没说啥都不干啊?”张老二微微有些埋怨道。四弟心里有气,逮着机会就怼自己亲哥哥,爹爹不说帮帮他们,还对他们发火,当真是偏心到村外头了。 张宝生咪了口小酒,又吃了几粒花生。现如今想吃他三哥家的饭可不容易,今日逮着这样的机会,他可不就得吃个够本。 何老太给张宝生挑了几块鸡肉放在碗里,没搭理另外三个儿子。他家老头子说了,让她只管吃东西,不管事。哼,若是他们不欺负老四还好,若是想占老四便宜,看她不骂死他们几个兔崽子。 “四弟,你家统共就这么两个人,你们就是长了四只手也忙不过来。我想着,不若咱们四兄弟一起干,有苦一起吃,有钱一起赚,你看如何?”张老二给张宝生将酒杯添满,缓声问道。 张宝生按住张老汉的手,示意他爹不要出声,他自己慢慢回道,“二哥这主意也不是不可以。” 三兄弟听此一喜,何老太却是一急,忙道,“你个傻子,说什么胡话呢?”张宝生只得用另外一只手握紧他娘的手,以示安抚。 “说来香胰这东西还是楚楚这丫头弄出来的,这里头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力气,我也就不细细多说了。想想也知道,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出来的。”张宝生慢慢说道,这语速把张家另外三兄弟给急了个半死,他们哪里想听这些废话,只想听张宝生说怎么一起赚钱好伐。 “楚楚的情况几位哥哥也清楚,她往后婚假怕是有些艰难。这香胰秘方既然是楚楚研制出来的,自然就是她日后谋生的手段,若她嫁人了,也是她在夫家挺直腰杆的底气。我这个当爹的跟几个伯伯当初没帮上忙,这会儿自然也不能扯后腿。这秘方除了楚楚,我跟她娘也不知道,当然也不想知道。”张宝生酒杯一空,这话题就顿住了,张老二瞧了压着性子又给他添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喝了酒,张宝生这话匣子就又打开了,“自家兄弟,我也不说虚话。这香胰我单卖是十文一块,批量卖是一千块以上八文一块,以下是九文一块。咱们亲兄弟,我给你们打个折,五百块以上收你们八文,五百块以下收你们九文。” “嗨,老四啊,你倒是精明呢,合着我们三兄弟给你打工,帮你卖香胰赚钱呢?”张老大顿时不满道。还亲兄弟,亲兄弟能这般对待哥哥? 张宝生呵呵一笑道,“哥哥们也是亲眼看见的,人家想要买我家香胰,可是上门提着东西来求的。你们不稀罕,外头多的是人稀罕呢。自古亲兄弟明算帐,更何况你们跟楚楚还隔了一辈,这账更要算算清楚。” 谁不想挣钱,谁不想发财?既然想,那就努力干。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可能毫无限制,不知底细的拉扯。 张家三兄弟心里不乐意,说了好些话可就是不能改变张宝生的主意,若是逼的狠了,他就如刚才那般拿他们自己说过的话刺他们的心窝子。 “三位哥哥心里也别不痛快。我这个当爹的也是掏钱拿货,总不能分家后的伯伯们凭情分拿货吧。说来若不是看在你们是我亲兄弟的份上,我还不愿意将香胰便宜卖给你们呢?这不是抢我生意么?”张宝生不急不缓道。 张老汉一旁听了,倒也觉得有理,只是对这秘方分配一事颇有微词。不过这事不急,日后再细细跟老四说说。 只要老四没真恨上三个哥哥,愿意拉扯拉扯就行了。 此后三兄弟扯着张宝生好一通说,可是说着说着,却被张宝生给绕了进去,竟准备合起来凑个二两定金买五百个香胰来卖。 张宝生听了但笑不语,将杯里的酒一饮而下,摇摇晃晃的就回去了。随后张老汉也被何老太给扶回了屋子,倒是张老大跟张老二没急着回屋,这三兄弟凑一起说道,“老四虽说嘴巴毒些,但不得不说,为人处世还是可以的。这香胰是个赚钱玩意,咱们明日就买了,省的过几天他心里不痛快又改主意。” “大哥说的是,老四这家伙就是意气用事,这般好的东西竟然都不将配方拿到手,这话我总有些不信。” “不管是真是假,咱往后看着就是。老四可是说了,他若是拿到这配方就带咱们兄弟喝汤,这话爹娘可是听见的,总不至于说假。就是楚楚这丫头,真是又聪慧又精明,老四是有福气啊。” “大哥,二哥,我咋总觉得不对劲呢?这不是要配方的么?怎么变成买香胰了啊?”这跟他们的初衷不一样啊。 “配方,你想要就能要到啦?若你有这样的好东西,你舍得给我们看?老四是个小心眼,又记仇嘴巴又毒,咱们还是别将他得罪狠了。”张老大语重心长的说道。 三兄弟又说了会话,总觉得越说又晕,最后干脆不想,各自归家睡觉。 次日一早,张家三兄弟还真跑来预定了五百块香胰,张楚是真有些被惊着了。她悄悄问了她爹,她爹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先用针扎他们一下,让他们心里发怵不敢狮子大开口。接着再泼他们几盆冰水,让他们醒醒脑子,让他们知道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然后再给他们点个蜡烛,他们看到点微弱的光芒,可不就跟飞蛾似的,围着转了。” 张楚听了,顿时佩服至极。不过她还没感慨多久,竟发觉自己变的受欢迎起来。三个伯娘时常对她嘘寒问暖不说,村里的姑娘们也爱寻她玩耍。说实在的,对张楚而言这真是一个负担。 张楚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家里的六丫六娃更是如此。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盯着企图靠近姐姐的所有人,不給他们一丝机会。姐姐是他们的,其他人都靠边站。 不过张楚家这风头没出多久,就又被张柔给抢了过去。却原来那赵老板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此次送的竟是金银首饰,一枝镂空飞翅金步摇,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金银首饰可是女人的最爱,张柔有此等福气,可真是羡煞全村妇女。至于张老四家的香胰,再好也得自己做自己卖啊,可张柔不一样,这可是坐着躺着就能享大福的啊。 张柔得了金钗银镯,身份一下子就拔高不少。就是村长家儿媳妇见着她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更别说与她同龄的其他姑娘们了。 “爹,我看你就依照娘说的办,将四叔那儿的定金拿回来得了。日后有你女婿帮衬,你还有什么好愁的?”张柔顺着她娘的话轻声劝道。给四叔的定金还不若给她添作嫁妆,这样她嫁去赵家也不至于太过寒酸。 张柔摸了摸手上戴着的银镯,心里又羞又喜,也不知赵老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竟这般爱重她么?他又是何时开始对她心生爱慕的呢? 歉意 一直到年三十晚上, 张柔的事情还被村子里的人讨论着, 羡慕着。张老大有了有钱的女婿当靠山, 寻思几日后果真听了妻女的话从张宝生那儿拿回了定金。其实仔细想想, 他这笨嘴拙舌的也不适合做生意。 张宝生也没浪费唾沫星子扯皮, 当场将定金全部退还。不过说来也怪, 大房退了定金, 二房三房竟是没改变主意。 年三十这日,一大家人围在张老汉屋子里头和和美美吃了个团圆饭。难得的,四兄弟之间没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妯娌之间也没争吵拌嘴。张老汉跟何老太两个当长辈的瞅了,心里别提多舒心了。 终究分了家,他们吃了团圆饭后随意扯了几句闲话就各自归家休息。因着年三十有守岁的习俗, 张楚一家就没立即睡觉, 而是窝在厨房里头取暖。 他们张家坝村坐落在虎山边上,村民们自然也就不缺柴火烧了。这天寒地冻的, 若不点些木柴烤烤火, 光靠一身棉服御寒肯定是不够的。 前些日子张宝生也没闲着, 一有空就跟着张楚学习拨算盘。除了拨算盘外, 张宝生还习得了一些数字的写法。张宝生认字慢, 不过算盘却是拨的啪啪响, 没几日功夫就掌握了最基本的规则。今日空闲,张楚就出了几道简单的加减算术题让张宝生用算盘珠子练习。 一旁的宋氏痴痴的看着张宝生拨算盘珠子,面露微笑不言不语。在宋氏身边, 张安张全两兄弟也没歇着, 手上正拿着小刀练习削木头。至于六娃六丫,正在跟姐姐说着悄悄话。 “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六丫凑到张楚耳边轻声说道。另一边的六娃也不甘示弱,将小嘴巴凑到张楚耳边道,“姐姐,我也告诉你个秘密。” 两孩子就跟打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却异口同声道,“姐姐,我最喜喜欢你啦。” 两孩子为了争夺最爱姐姐的名额竟是吵闹起来,说是吵闹,但并不会惹人厌烦,张楚只觉得他们童真可爱的很。 说真的,被人爱的感觉真好。 此时,前屋咚咚咚的敲门声打乱了这一室的欢声笑语,宋氏应和一声后前去开门。随着木门的打开,那飘扬的雪花也就趁势钻入家中,宋氏见是胡萍萍跟张成,虽有些纳闷但还是他们迎了进来,两人穿过后门直接进了小厨房。宋氏见胡萍萍嘴唇发紫,身子发抖,就让她坐在灶洞门口烤火,待胡萍萍稍微缓和之后,宋氏方才问他们前来所谓何事? 胡萍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倒是没说话,而是用胳膊肘碰了碰张成,让他先开口。 张成表情艰难的站起身,而后慢腾腾的走到张楚身边道,“四妹妹,之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对,在这里我跟四妹陪个不是,希望你莫要记恨上大哥。” 张楚诧异的看了眼张成,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往事来了,“咱们是吃同一锅饭长大的兄妹,我倒不至于记恨上大哥,只是失望罢了。但凡大哥对我跟艳艳有一丝兄妹情意,想来你都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冤枉人。” 宋氏跟张宝生没说话,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张成跟胡萍萍二人。 张成听了脸色通红,一时竟不知如何为自己分辨。胡萍萍见他不顶用,只得出言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两位妹妹并叔叔婶婶不要生成哥的气。说来也是我自己活该,害了妹妹,也害了自己。”胡萍萍是真的后悔了,然而人没有后悔药吃,她除了咬着牙继续往下走,还能怎么办? 宋氏瞅了眼胡萍萍,见她没跟之前那般哭哭啼啼,心里舒服不少。大过年的可不作兴在人屋子里头哭闹争吵。很多事情不是掉几滴猫泪就能解决的。 因着生子一事,宋氏对胡萍萍是半点好印象也无,纵然这会儿胡萍萍说了软话,道了歉,她仍没多大感触,只淡淡道,“你既然都想明白了,以后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胡萍萍点头称是而后道,“婶婶说的是,今个我跟成哥是特意前来跟两位妹妹道歉的。之前是嫂子不对,眼瞎心黑,只是从今往后,嫂子一定安安分分过日子,不再闹事惹事,还望两位妹妹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胡萍萍可比张成能屈能伸多了,且她言辞诚恳,表情恭敬,不仅仅跟张楚道歉,还跟张艳也赔了不是。张艳躲在张楚身后没有出声,自从上次差点被胡萍萍讹上后,她是见着胡萍萍都怕,自发的离她八丈远。 “嫂子跟大哥好好过日子就好。”很多事情不是道歉就能原谅的,至少张楚不愿意委屈自己跟妹妹去原谅胡萍萍。 胡萍萍的确是变了不少,她静静听了也不生气也未故作伤心,只道,“我知道妹妹一家都是大度之人,不然我的日子哪能这般好过。”自打事情暴露之后,她亲婆婆都没给过她好脸色,更何况大房跟三房的人。然而被她害的最惨的四房却从未落井下石,甚至是连一句脏话都没骂过她。他们一家做的最多的只是当她不存在而已,但她知道,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四婶也曾维护过她。 她冷眼看着四婶一家努力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心里不是没有感触。只是她一步错,步步错,也不知她如今回头可还有后路可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立冬之后,宋氏一家都忙着做香胰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关注过胡萍萍,没想到她还真变了不少。不过变好变差都跟他们没关系,反正又不是他们与胡萍萍过一辈子。 胡萍萍又说了几句话,末了扯了扯张成的胳膊,张成也郑重道了歉,随后夫妻两人竟没再多说什么,就回自家去了。 “乖乖,今个这太阳竟是打西边出来了么?夫君,你说这两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啊?”宋氏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她还以为胡萍萍也是来打香胰的主意呢,没想到却仅仅是来道歉的,这也太奇怪了。 “真真假假,日后你就知道了。”张宝生随意敷衍两句,又埋头拨起算盘来。他虽掌握了规则,但是这速度还是跟不上外头的老账房,他一个加减就得算半天,也就比掰手指算的快那么一点点。 果然凡事都一口吃不出个胖子来,唯有勤加练习一条道路。 次日大年初一,整个村子都是喜气洋洋的,村里人互相见了第一句话多是新年发大财。张楚一早起来跟着爹娘先去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接着是三个伯伯家,而后她娘在家里烧热水等人上门,她爹则是带着一串小的去村子里拜年。 就这一天,张楚竟是将村子里的人全部都认识了一遍。大概是香胰子的原因,张楚得了好些人的夸赞,头一次,她脸上的疤痕没成为众人的话题。 张家是大姓,村子里有好些五服内的亲眷。爷爷的两个兄弟都还健在,两个兄弟又各自生了儿子,儿子又生了儿子,七七八八加起来能有十几户。张宝生一家闲扯几句,等全部拜完也到用膳时间了。 回到家里,宋氏先是给几个孩子倒了几杯热水,而后将张宝生拉到一边道,“四哥,我刚刚听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瞧你这一惊一乍的,大过年的能有啥大事儿发生?”她这又是从哪儿听了些不实的八卦过来跟他分享了? “他爹,你还记得郝稳婆么?”宋氏看了看外头,见没人上门拜年,忙悄悄问道。 “记得啊,那么个老婆子谁还能忘记啊?怎么着,她家出事儿了?”张宝生纳闷道。就算郝稳婆出事,跟他家也没关系呀,何至于让她这般紧张? “可不是,出了大事儿啦。我刚刚听人说了,她家那大儿子年三十晚上被人剁了手。”宋氏说的时候身子还一哆嗦。哎呦,那剁手该多疼啊?这好端端的怎么被人剁了手?莫不是林老爷家的报复吧? 张宝生手下一顿,皱眉道,“这得多大仇恨才剁手啊?你听人说缘由了没?”郝稳婆家的事情的确透着蹊跷。 “我若是晓得原因,还不一块儿告诉你了。这消息还是双儿她娘早上告诉我的,你也知道,我跟双儿她娘关系好,平时里就爱凑一起聊天,但凡她有啥稀罕事就爱跟我讲。这不,昨天事情一出,很多人还不知道呢,她就跑过来告诉我了。”双儿一家住在长水河边上,与郝稳婆家只隔了一座石拱桥,但凡发生点事情,对岸肯定就能知道。今早双儿她娘刻意去河对岸洗的菜,可不就让她打听出来了。 “夫君,你说,这会不会是林老爷的报复啊?难不成他晓得喜郎的身份了?”宋氏微微有些焦急道。 你说说张倩那个孩子怎么就这般胆大,谁给她的胆子,竟是把孩子给对调了。 如今她只盼着林老爷看在喜郎还活的好好的份上,别把气撒在他们家,他们老张家也是无辜的啊。 拜师 因着郝稳婆家的事情, 宋氏这一整日都过的有些浑浑噩噩的。她扯着张宝生的胳膊悔道, “早知如此, 当初就该把喜郎给送回去。”反正伸头一刀, 缩头还是一刀, 早晚一样都得面对。若是早些送过去, 也省得如今提心吊胆的连年都过不好。 不过如今回头想想, 好在当初没将小喜郎给扔掉,否则这事情就更难办了。 “秋娘,喝杯甜水缓缓, 这件事情还未最终确定,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那林老爷可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当初就算咱们把小喜郎给送回去, 只怕也落不到好, 一顿排头肯定是少不了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做都是不对的。既然都不对, 倒不如安稳一天是一天。 宋氏哪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除非有一天他们老张家能跟林地主一家平起平坐了, 否则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都是张倩那个祸害精, 把好好的家给搅和成这样。”宋氏恨恨说道。 “好了, 秋娘, 我出去打探打探,你也莫要将事情摆在脸面上,省得爹娘大过年的都过不好。” 郝稳婆家这样的大事, 不用张宝生细问就有人当作新奇的八卦一一告知他了。 年三十晚上, 郝稳婆大儿子还真被人给剁了左手,不仅如此,他家里还亏了四十两银子。说到这事儿,众人就有些唏嘘了。郝稳婆大儿子原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哪个晓得这老实人一碰到钱就变了样,竟跟着城里人学会了赌博。人一沾赌,十有**就有瘾,偏郝稳婆这大儿平日里肯苦肯做,郝稳婆一家对他没有半点防备,哪晓得这老实人变坏起来这般快。这人不仅仅赌输了钱,还跟赌坊借了债,利滚利的,滚到最后赔了四十两银子不说,还没了左手。 “我看啊,定是那赌坊老板晓得郝稳婆家里有钱,故意下的套引他上钩的。”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 张宝生听了也觉得有理,只是这赌坊老板又是从何得知郝稳婆家家底的? 回到家中,张宝生将此事告知宋氏,宋氏听了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赌输的啊,这样的话,也就不稀奇了。” 宋氏想的简单,既然跟林家没关系,那她也就不担心了。宋氏一脸轻松的回屋收拾明天回娘家的年礼,张宝生则出去与人闲谈,郝稳婆家里这事透着玄乎,他得再探听探听。 年初二,迎婿日。因着葛木匠家离宋家不远,张宝生等人吃过饭后,也来他家拜了年小坐一会儿。当然,作为徒弟的张安张全年初一的时候就已经送过年礼拜过年啦。今日再来葛家,两兄弟仍是欢喜,还未进门就大声喊道,“师傅,师娘,我们来啦。” 两兄弟在葛家住了半年,是真的处出了感情,这些日子回家去住反倒有些不自在。葛师傅家里人口简单,两兄弟一个屋子比自家的大通铺住的宽敞自由多了。 当然,葛师傅人也是真好,别看两兄弟只学了半年木匠,但这半年他们可是学了不少真本事,不仅仅能打简单的桌椅,五瓣的花朵也能上手雕刻了。 不过两兄弟的雕刻匠气太足,缺乏美感,跟葛师傅的成品完全不能比。 那些上等香胰木盒都是由葛师傅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草灵气十足,就是弯弯的一道道线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作对比,哥哥们做的成品就显得笨拙刻意了。 说到葛师傅,张楚就不得不夸赞这古人的匠人精神。后世手艺人很少具备这种热情,坚持与钻研的精神。葛师傅年纪虽大,可听张安张全说,他每一日都会做木匠的基本功,刮拉凿砍锛,没一日停歇的。 张楚虽没见过,可光听了心里就敬佩的很。同时也欢喜哥哥们拜了这么个好师傅,人好品,手艺更好。 张安张全自是感激葛师傅,但他们同时也感谢楚楚的帮助,若当初没楚楚的提醒他们只怕也跟旁人一样失败而回了。他们心存感激,学习手艺的时候就分外认真,不怕苦累,只想着早日出师报答师傅的恩情,早日挣钱为妹妹买药膏衣裳,早日减轻爹娘的负担。 张家一行上门的时候,葛师傅正在给钱氏雕刻发簪,葛宇轩则在一旁温书复习。葛家虽比不得旁人家喜庆热闹,但这清清静静的日子更显温馨,安宁。 钱氏见张宝生又拎了些年礼过来,忙急道,“怎么又带了这么些东西过来,快些带回去。哪有人送两回年礼的。都是自家人,你们能来,我就很欢喜了。” 宋氏笑道,“婶娘,昨个是两孩子的心意,今日是我们夫妻的心意,这可不一样,您就收下吧。只当多了个女儿,上门给您拜年来啦。” 钱氏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嫁给葛木匠,最遗憾的则是没能生个贴心的女儿。听宋氏这般说,她这心里头别提熨帖了。她欢欢喜喜的将众人迎进屋子,又见六丫张艳生的白润可爱,没忍住将她抱在腿上,夸道,“这娃娃生的真好,瞧着就是个有大福气的。” 张艳听钱氏夸赞她有福,顿时两眼一亮,咧着嘴道,“奶奶有福气,有大福气。”这还是张艳第一次听外人夸她有福气,顿时觉得钱氏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人,比自己亲奶奶还要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奶奶都老了,能有啥大福气?”钱氏笑着说道。果然还是女娃娃好,嘴巴甜声音软。孙子孝顺懂事,就是跟他爷爷似的,一棍子打不出几个闷屁来,一点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哥哥做大官,奶奶当太夫人。”张艳掰着手指头慢慢说道。这话还是她从爹娘那里听来的,说葛家的小哥哥学习好,以后能当大官的。 张艳这话不仅将钱氏哄的眉开眼笑,就是一项不善言辞的葛师傅也缓和了神色。张楚在一旁见张艳恢复了以往的开朗活泼,心里也跟着欢喜开心。 葛宇轩走到张楚身边坐下,“这就是你那正在识字的弟弟么?” “葛大哥,这是我弟弟张文。最近一直跟着我学三字经,字虽认识了不少,就是还不大会写。”张楚揉了揉张文的脑袋道,这孩子,怎么突然变的害羞腼腆了? 葛宇轩见张文害羞扭捏,笑道,“哥哥又不是洪水猛兽,有甚好怕的?快别做那小女儿姿态。咱们男子汉,不管遇到何人何事都得大大方方的。”说着就将张文扯到自己跟前,准备考察他学的如何。 说来,这些日子张楚也察觉到张文性子太过腼腆害羞了。这孩子从不跟村子里别的孩子玩,只爱跟在她屁股后头转悠,当初她还觉得弟弟懂事乖巧,如今想来,这般大的男孩子,合该调皮捣蛋一些才对。 张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葛宇轩,沉默许久才道,“哥哥是好人。”姐姐说,哥哥给她的书都特别珍贵,很多人都买不起的。姐姐还说了,葛家哥哥特别厉害,认识很多的字会背特别多的书。日后他也想跟葛家哥哥一样有本事,保护姐姐。 张文见了自己最崇拜的哥哥,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背起书来也磕磕绊绊的,没在家里背的流畅。 “哎呦,这孩子真是厉害,能背这么一长串子书呢。”钱氏一旁听了惊呼赞道。秋娘真是个有福气的,儿女多不说,还都成器上进。 张文被夸的小脸通红,张艳则开心的拍着巴掌大声道,“我小哥最棒啦。” “很棒,一字不漏,一字不错,是个有天赋的。”葛宇轩点头夸赞道,而后又看了眼张楚道,“妹妹怕是颇费一番功夫了吧。” 对农家子而言,如张文这般真算不错的了。 "是小弟认真刻苦,倒不全是我的功劳。"张楚如实回道。张文虽说不上凿壁借光,囊萤映雪,但每日都有认真背诵,默读仿写,他们家门口那块空地都快被弟弟用树枝练字给写秃了。 “我看张文弟弟天赋聪颖,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倒不如年后去我就读的私塾一试。”他就读的私塾名气虽不大,但先生性子和善,品行端庄,教授张文绰绰有余。若张文学的好,且有心有能力参加科考,先生亦有门路帮着推荐去县里青山书院进学。 张楚本也打算向葛宇轩咨询进学一事,没想到葛宇轩这般体贴周到,竟是事前为她指明了方向。 “不知先生收徒可有条件,拜师之礼又是什么?”张楚细细问道。 “先生收徒,一看品行,二看学识。文弟虽性子腼腆,但举止有度,不浮不噪,自然没有问题。至于学识,按照文弟如今的水准,进去更是没有问题。想我当初拜师,三字经都还未背全呢。”接着葛宇轩又细细将先生的为人,性格,私塾的教学进度,同窗的品行一一告知张楚。此外他将其他私塾的一些情况也详尽告知。 镇上总共有三个私塾,分散在镇子东,西,南三个方位。葛宇轩所在的田家私塾不过刚开设两年而已,因着里面学生年纪较小,尚无一人参加考试,名声最是不显。 另外的蒋家私塾算的上是老字号了,至少开设了三十多年,蒋先生教书不错,只是他一心想考举人,故而花费在学生身上的时间跟精力并不多。 还有一个周家私塾,这家私塾的先生乃是举人出生,自然学识最好,功底最深,只是周先生挑徒弟不看人,只看钱,只要出够银两,再调皮的学生他家都收。故而这家私塾多为本镇富户子弟读书之所。 听来听去,张楚自然倾心葛宇轩所在的私塾,周举人学识虽高,但同窗难处。蒋先生学费最低,可他无心教学,白白耽误学生时间。如此对比下来,自然是田家私塾最合适张文,一来先生教学用心,人品高洁,二来有葛宇轩在,也好有个照应。 “私塾每年束脩为五两银子,包食宿,学生一月能回家两次。另外拜师过节送六礼则可,六礼为芹菜,红枣,桂圆,莲子,肉条,红豆六物,不问数量多少,只是图个吉兆罢了。”葛宇轩细细说道。 难怪农家子大多不会选择科举入仕,实在是入门太难。一年五两的束脩,普通庄稼汉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到这么多。关键读书科举,还有笔墨纸费,参加科考还需要保费,路费,食宿费等等。普通的庄稼汉哪里能供养的起一个读书人,也难怪爹娘总说葛师傅本事大,但是存不住钱了。 众人说话之际,张艳竟是给钱氏盘了个好看的发髻,用的还是葛师傅新做的木簪。钱氏对着铜镜左照右照,喜不自胜,将张艳搂在怀里夸道,“乖乖,好一双巧手,莫不成是那天上的巧女投的胎。” 张艳被夸的小脸红扑扑的,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钱氏,而后一下子将自己的脸蛋埋在钱氏的怀里,却是害羞到不敢看人了。 钱氏实在是喜欢六丫,没忍住道,“秋娘,我看你家小丫头心灵手巧,不若给我当个徒弟吧。” 宋氏听了一愣,而后一拍大腿道,“哎呦呦,看我这脑袋瓜子,我怎么将婶婶您给忘记了,您当年可是咱这一代最出名的妆头娘子呀。你若肯收我家傻丫头为徒,我哪有不肯的,六丫,还窝在钱奶奶怀里做啥,还不快下来给钱奶奶磕头拜师。”她小的时候,这附近的新娘都是由钱婶子打扮的美美的出嫁的,若不是当年那个疯婆子说什么钱婶子命里没福气,会祸害人,她家里的日子只怕还要好过。 张艳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啥事儿,但还是乖巧的从钱氏怀里下来,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钱氏听了顿时心疼道,“这孩子,咋这么实诚,莫要把脑袋给磕坏了。”说着就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相较于何老太的风风火火,暴躁性急,钱氏就显得温柔和善多了。她这样的性子很得孩子们的喜欢,除了张艳,张安跟张全两兄弟也很是敬重爱戴这位师娘。 宋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艳竟然有这等好命,不用她费心费力也能拜师学艺。这会儿一盘算,她家里五个孩子竟是都有了出路。念此,宋氏又是欢喜又是得意,同时也生了再多生几个孩子的念头来。 进学 过了年十五, 镇上的铺子就都陆陆续续开了张。张宝生跟闺女张楚借了十两银子, 准备起几间屋子。虽说分家那会儿得了两间屋子, 但那间大通铺并未一分家就给到四房, 孩子们仍混住在一块儿。 张楚也有盖房子的打算, 一来这大通铺实在是住的不舒服, 这二来, 她也需要一间专门放置香胰的屋子,这往后销路越来越广,香胰越做越多, 光靠小厨房肯定是不够的。 张宝生说要与她借钱盖房,张楚心里听了就有些不是滋味,轻声道, “爹, 咱们一家人说什么借与还的,我的钱不还是你们的钱么?作什么分的这般清楚, 倒显的我不是家里一份子似的。” 张楚还是第一次知晓爹娘将钱分的这般清楚, 她虽知爹娘好意, 可心里仍是有些难受。最难受的是因为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 自己的的确确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张宝生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你这傻孩子, 胡思乱想什么?你当爹爹只是为了你啊,爹爹也是为了自己。咱家楚楚有本事,能挣钱, 那么些钱, 爹跟你娘可是头回见。这钱难挣,花钱却是容易的很。爹爹也怕被钱迷了眼,更怕你其他的兄弟被钱迷了眼,只当楚楚挣钱容易,胡花乱花还不领楚楚的情。楚楚,你要知道,这人啊,是经不起考验的,更经不起金钱的考验。你的钱,爹爹帮你存着,不管挪用还是借,都应知会你一声。待你过了十岁生日,爹爹将账册并钱全部还给你,由你自己掌管。你是要补贴家里,孝顺爹娘,都随你。” 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当爹娘的身子得立的正正的,不为别的,只为给底下的孩子们树立个榜样。 有了张楚的十两银子并宋氏手里的九两多存银,起房子送六娃去读书的钱是尽够了的。 十八这日,一早就是个大晴天,张宝生带着收拾妥当的张文跟张楚一道去了镇上。今日是跟葛宇轩约好的拜师之日,张家除了束脩还带了葛宇轩曾经提过的六礼。 田家私塾坐落在城南边,还未进门就能听见朗朗读书声。这私塾约莫有两个张家这般大,院子方方正正的,随意瞧了一眼,这里头大概有十几间屋子,还都是砖瓦房。 田夫子上完一节课后,就来了隔壁厢房。 “这就是你家小儿?”田夫子看了看张文,缓缓问道。刚才他家里的老奴已经将这一家子的表现全番告诉他了。 虽说这孩子是宇轩推荐的,但性格秉性还是得考察一下。他这儿是读书用功之地,可不是调皮捣蛋之所。 不过正如宇轩所言,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这孩子眼神清澈,乖巧懂事,就是不知基础如何? 田夫子问张文学了什么书,识了什么字,又问他学的多久,学的如何。张文看了看姐姐,小拳头紧了紧,而后按照之前葛家哥哥说的那样,先是躬身向先生施礼,而后慢慢道,“回先生的话,小子只读了《三字经》,上面的字都认识,但有些还不大会写,前前后后共学了三个半月,现今只学了皮毛,还望能得先生教诲,能往深处学。” 果然这话说的慢了,他就是紧张也不结巴了,葛家哥哥真是厉害。 田夫子抽背几句,又写了几个字让张文来认,张文都一字不差的回答了。 田夫子满意的看了看张文道,“不错不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当即收下张文这个学生。 张宝生见了,忙趁机将六礼束脩奉上,田夫子也未客气,收下束脩六礼后,就有一老汉送了茶水给张文,并提点张文如何拜师敬茶。如此,张文也算顺利的入了学,拜了师,与葛宇轩成了同门师兄弟。 “学子时间宝贵,既然你家有意让孩子进学科考,就莫要白负了这大好时光,今日且先回去准备好被褥与换洗衣裳,明日辰时之前赶来上课。”说完又给了张文三本书籍以及象征吉兆的六果。 张文紧紧的抱着书欢欢喜喜出了门,不曾想一头冲进了葛宇轩怀里,他揉了揉张文的脑袋柔声道,“小师弟,日后也得勤学认真奥。” 张文重重点了点头,心里头的忐忑不安在见到葛宇轩后全部消失不见。 张宝生见了葛宇轩很是感激道,“宇轩啊,真正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家小子哪有这等福分奥。” 葛宇轩连忙客气道,“张叔客气了,这都是文弟自己认真之故。对了,张叔,还请你回头有空帮我跟爷奶说一声,我下月一号回家住几日。” “下月初一?学堂放假么?” “这倒不是,年前我得了恩师的推荐参加了青山书院的考试。不曾想我时运不错,得了去县里青山书院进学的机会。恩师知晓我家中状况,刻意放我回家与爷奶住上几日。”葛宇轩说完又对着张文道,“小师弟努力,师兄在青山书院等着你。” 张宝生虽不知青山书院如何,但他知道,县里的书院铁定比镇上的私塾要好,见葛宇轩这般出息,心里也跟着欢喜开心,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今日就去跟你爷奶说一声,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葛宇轩再三感谢,而后拿出几本书册递给张楚道,“此后我得去县里进学,只怕无暇再继续教导楚楚妹妹。我知妹妹聪慧,过耳就能记住,只是妹妹认字虽快,可写字却总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人常说字如其人,妹妹既然一心向学,倒不如学个精细。总不能写个字,也缺斤少两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楚听葛宇轩这般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接受过简体字教育的人,一时还真无法适应这繁体字的书写。没想到葛宇轩竟然将此事记在心里,还刻意做了字集给她。 “葛大哥说的是,是我图速度不保质量了。今日之后我定会好好练字,不然岂不是丢了我小师傅的脸面。”张楚一脸认真的说道。 葛宇轩此人,外表看着冷漠,理智,平时面上也无太多表情,不知根底的人怕是以为他心高气傲,难以接近。其实不然,他只过是喜欢将人分个亲疏远近罢了,对于亲人,他孝顺懂事,对于朋友,他亦是鼎力相处。当然,与此同时,对于不熟悉之人,他是连搭理都觉得浪费时间。 葛宇轩低头正巧看到张楚小巧的鼻尖以及微微颤抖的睫毛,他浅浅一笑,缓声又道,“那就先委屈妹妹按照我的字书写了,待日后我寻到好的字帖再送给妹妹临摹练习。” 说完他看了一眼紧紧牵着张楚手的张文道,“小师弟,你放心,我已求了先生会多多关照你的。待日后我得了空回家,再抄写县里的好书好题给你,还望小师弟认真学习,莫要辜负了家人的期望。” 张艳喜欢粘着姐姐倒也罢了,张文好好的男孩怎么也爱粘着姐姐。男孩子就该跟他两个哥哥似的,刻苦认真,不粘姐妹才对。 张文抬头看了看自己最喜欢的葛哥哥,欢喜道,“谢谢葛哥哥,哥哥真好。”瞧他欢喜的,还拉着张楚的手晃了晃。 葛宇轩微微一笑,走过来叉着他的腋下将他给抱在怀里道,“以后也知道哥哥好就成。” 张文拜师之后,三人也未立即回去,张宝生将两人送到许家药铺后,自己则先去买了鸡鸭等。 待会儿去宋家庄给葛师傅报喜的时候,他正好也把六丫送过去学妆面手艺。正月里的时候虽拜了师,但也没送啥像样的拜师礼,正巧今日买些带过去。这拜师礼买好之后,张宝生又去窑铺定了些砖瓦,准备起房子的时候用。 许向阳好些日子没见着张楚,此时再见心里别提多欢喜了,见了张文弟弟也热情周到的很,将自己过年攒的零嘴全部拿了出来,若不是张楚拦着,这人还想给六娃压岁钱呢。 “弟弟,你先在这儿吃些零嘴喝些甜水,莫要乱跑知道么?”张楚今日上门拜访,实则是找钱夫人帮忙的。她交代好弟弟之后,就去寻了钱夫人,此时钱夫人正在教唯一的女儿绣花 。 钱夫人因着身体之故,唯有一女名叫许向欣。其女生的柔弱秀美,和善天真,只是太过羞涩胆小,不爱与人说话。每每张楚与她打招呼的时候,她都会羞红双脸。为此,钱夫人很是无奈自责。 钱夫人性子爽朗,说话快人快语,偏她因为身子之故此生只有一女,难免过分在意了些,生怕她被人欺负陷害。 然而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闺女被她养成了胆小软弱的性子,她又急又悔,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以免伤了闺女的心。 她见张楚为人坚强,心性乐观,难免喜爱几分,总想着若不是她自己插手太多的缘故,女儿应该也如张楚这般才对。她喜欢张楚的心性,放心她的人品,就拜托张楚与许向欣多处处,盼着闺女能近朱者赤。 张楚也喜欢与许向欣相处,不仅仅是钱夫人之故,更多的是因为许向欣的性格,这是个真正温柔之人,与她在一起,仿佛自己会被整个世界所善待。 “夫人,不知能不能求您帮忙找个人?”一阵寒暄之后,张楚出言问道。 “找人?什么人?”钱夫人纳闷道。 不曾听闻张楚姑娘家有丢过什么人呀? 离家 郝稳婆一事, 如今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张楚听了总觉得有些蹊跷。特别是郝稳婆大儿子好巧不巧的赌输了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银子, 可不就正好与当初林老爷给的赏银相吻合? 当初林老爷赏给张倩与郝稳婆各二十两, 其中张倩的二十两又给了郝稳婆, 郝稳婆共计得了四十两。而她儿子, 又恰巧输了四十两。 “寻的是我三伯家的堂妹, 比我小上一岁,今年整好八岁。”接着张楚将张倩的模样细细描述给钱夫人听,而后又道, “若是可以,劳烦夫人帮我多关注关注林家。” 钱夫人看了眼张楚,想了想还是没细问这其中曲折, 只道, “成,这事儿我来帮你留意留意。” 钱夫人不知内里详情, 许向阳却是一清二楚的。他知道的多了, 难免生出几分不安来, 生怕张楚遭遇不测, 被人暗里谋害, 少不得担忧道, “楚楚妹妹平日里可得多注意注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那堂妹惯会借刀杀人, 若她还好好的, 又晓得咱们弄出香胰这等挣钱的物什来,保不齐会挑唆几个地痞流氓做出那拦路抢劫的事来。” 许向阳越说越怕,竟把自己的脸给吓白了,张楚瞧了好笑道,“不过是个猜测罢了,还不一定真的是她呢。” 好在弟弟妹妹都已安置妥当,若张倩真还活着,她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才成。总这般敌暗我明,实在是防不胜防。 正如许大哥所言,张倩这会儿最看不得的应该是四房得意发财吧。 许向阳并未被张楚的笑容给安慰到,他心里头反而更慌张了。张楚一走,他就跑去寻了自家爷爷,问起那安眠散,痒痒药的做法。 不成不成,这世上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得给楚楚妹妹整些随身携带的药散,若真遇到意外情况也能自救。 且不说许向阳如何为张楚连夜赶制药散,只说张楚一行回到家中,随意用了几口米饭就又背着东西出了门。 钱氏见了张宝生等人,连忙欢喜的将人迎了进来,自打老头子收了徒弟之后,他们家是越来越热闹了。 “恭喜婶娘,贺喜婶娘,您家孙子得了去县里书院进学的机会,他特意让我来跟你们报喜来呢,说下个月一号回来多住几天,好好陪陪你们两人。”张宝生拱手贺喜道。 钱氏得了这样开心的消息,整个人乐的眼眶都泛红了,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苦尽甘来之感,往年里受的委屈一下子变成了香甜的蜂蜜。她高声的将喜事告知葛木匠,擦了擦眼泪道,“老头子,咱们宇轩出息啦。果真过了县里书院的考试。”若是老大还活的好好的,他得多骄傲自豪啊。 葛师傅拿着帕子帮钱氏擦了擦眼泪,无奈道,“宇轩那孩子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瞧你,早就知道的事情,这会儿还哭,仔细吓着你的小徒弟。” 钱氏忙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又将过年没吃完的瓜子儿花生等拿了出来道,“劳烦你们跑一趟,可真是不好意思。且喝口水吃点零嘴歇歇。” “婶娘,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今日可不仅仅是来给您家报喜的。主要是送六丫过来跟你学手艺的。这些个小东西算是给六丫的口粮,您说说,我家五个孩子,竟有三个丢给你家养了,真是过意不去。月底的时候我再给您背点米面过来,总不能学师傅的本事还吃垮师傅的家底吧。”张宝生笑着说道。说完就将背篓里的东西拿给钱氏。 “孩子送过来就成了,作什么又破费?”钱氏半责怪道。 “这算什么破费,我还嫌带的少呢。”宋氏接过话茬笑着回道,两人扯了一回,钱氏方才肯收下这般多的拜师礼。 众人闲话一会儿,张宝生一家就准备告辞,临告辞之前,宋氏交代张安张全要好好照顾妹妹,又教导六丫道,“艳艳,今日起你跟钱奶奶好好学本事,要听话不能调皮,知道么?别忘了你跟娘之间的约定奥。” 小小的张艳只晓得跟钱奶奶学本事会变的很厉害,却不知道今后要跟两个哥哥一样住在葛家学手艺,不能时常回家。等到张楚离开的时候,张艳哭的好不凄惨,只是这孩子年纪虽小,却也晓得好坏,她虽扯着张楚的衣服可怜兮兮道,“姐姐要经常来看艳艳啊。”“呜呜,姐姐,你一定要最爱最爱艳艳,千万不要喜欢哥哥超过艳艳。”纵然六丫哭的伤心,可从头到尾也都不曾说过一句不学了要回家这样的话。末了她还小大人一般道,“爹爹,娘亲,六丫在师傅家好好学习手艺,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姐姐啊。”“姐姐,你要乖乖照顾自己奥,不然六丫会不放心的。” 张楚亲了亲张艳的脸蛋,咽下心中的不舍回道,“姐姐最爱咱家聪慧可人的艳艳了。姐姐有空一定会来看你跟哥哥的,你在这儿要乖乖听钱奶奶的话,知道吗?” “呜呜,艳艳知道,姐姐放心 .”纵然有再多不舍,但该分别总归是要分别的。学艺来,离家难,然而再难的路,都得自己慢慢走过,只有这样,才算真正的成长。 张楚一走,张艳哭在钱奶奶怀里直打嗝,钱奶奶心疼道,“若真这般舍不得家,过几年来学妆面也是可以的。”总归孩子还小,慢点学也不着急。 听钱奶奶这般说,张艳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边打嗝一边道,“奶奶,艳艳要学妆面。艳艳跟娘约定好了,等艳艳学好妆面后,就把姐姐打扮的最美最美,让别人都不敢说姐姐坏话。”娘说了,钱奶奶化的妆面特别厉害,她若是学会了,就能把姐姐打扮的美美的。 姐姐脸上的疤痕,她没办法蹭掉,那她就努力学习妆面,把姐姐化的美美的。 “好孩子。”钱奶奶听此心中一暖,揉了揉张艳的发髻,答应她会好好教她妆面。张家有这样的孩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看着张楚张艳姐妹,张安张全张文兄弟,不知为何,她竟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子来,明明是天下最亲最亲的兄弟,为何会闹的这般不和? 张艳留在葛师傅家学习妆面手艺,次日一早,张文又去了镇上私塾学习,四房一下子就剩张楚一个孩子在身边,不说宋氏张宝生了,就是张楚也难受孤单的很。特别是睡觉的时候,张楚尤其不适应。以往两个孩子都爱往她身上钻,也不知此时此刻,艳艳跟文文可还住的惯。 身边没有最爱的姐姐,张文跟张艳哪能睡的惯。张艳做梦的时候想姐姐都想的哭了,可就是倔强的不肯回去。至于张文,一到晚上也哭红了眼睛,盯着葛宇轩小声道,“哥哥,我想姐姐,我想姐姐抱着睡。” 葛宇轩揉了揉张文的脑袋,没有太多的心情搭理他。昨日只当这孩子粘姐姐了些,没想到都这般大的人了,还跟姐姐一块儿睡。看来他前去青山书院之前得好好教教他如何成为小男子汉,家中顶梁柱。 张文微微有些嫌弃不软不香的葛家哥哥,委委屈屈的闭眼睡觉。葛宇轩轻轻的给他擦了擦眼泪,又帮着他掖了掖被角,没忍住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与此同时 ,四房的宋氏也哭倒在张宝生怀里,这鼻涕眼泪弄了张宝生一身。张宝生只能无奈的岔开话题道,“孩子们这般上进,将来错不了,肯定有出息。你且莫要哭了,就等着以后享大福吧。不过秋娘啊,孩子们都这般上进了,咱们当爹娘的可不能扯后腿,哭哭闹闹的坏了孩子的运道。咱家闺女这香胰做的好,我寻思着这批香胰制成之后就跑一趟县里,看看能不能扩大点销路。”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有自己的事情干,那我干啥?”宋氏哑着嗓子闷闷道。 儿女一出息就得离开自己身边,有时候她真想儿女别那么出息好了 ,可是她又舍不得孩子们将来辛苦。 “秋娘,咱家里面你的本事最高,干的事情谁都替代不了。”张宝生抓着宋氏的手柔声哄道。 宋氏听张宝生这般说,心情渐渐有些好转,她扯着张宝生的胳膊微微有些轻快道,“她爹,我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你快告诉我,我干啥最厉害?你也真是的,咋就不早些告诉我,不然咱家早就发家致富挣大钱了。” 张宝生见宋氏又活跃过来,心里微微有些小得意,一个翻身趴在她的身上小声道,“秋娘,接下来就靠你的大本事了。” 宋氏俏脸一红,含羞带笑的啐了一口张宝生,“孩子都这般大了,还没个正行,就会说话哄我开心。”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哄你。若不是秋娘生的好,咱家孩子怎么会这般懂事上进。不如咱们再添两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出来,可好?” 随着宋氏的娇嗔,张宝生在这寒冬里也生出许多火热来。 出嫁 这会儿刚出正月, 田里的麦子还未长成, 家家户户都没多少农活要做。趁着大家都休闲在家, 张宝生就寻了村里人帮着起房子。 因着想一次性修个稍微大些的房子, 家里现有的宅地基就有些小了, 寻思再三, 张宝生一咬牙新买了块宅基地。这新买的宅基地就在小厨房旁边, 虽在老屋院子外头,但离的也不远。 打地基那天,整个张家坝的人都欢欢喜喜的跑来凑热闹, 暗赞老张家祖坟冒青烟,分家后几个儿子竟然都变出息了。之前是张老三家盖房子,如今又临到张老四家盖房子, 乖乖, 莫不成张老四家也扯了个人参精出来卖不成? 说的都是玩笑话,但这羡慕却是实打实的。 村里人一边帮着忙, 一边讨论的热火朝天。人一多就爱胡扯乱吹, 仿佛这样干活的时候就能不累似的。 张宝生家暂时只起了五间屋子, 三间卧室, 一间堂屋, 一间用来给闺女摆放香胰。因着分院别居, 他家就跟张老三家一样另开了大门。 整个屋子都是由砖瓦砌起来的,又干净又敞亮,老远看了特别气派。 然而村里人最羡慕的可不是张老四家房子如何如何好, 而是他的几个儿女成器出息。 两个大儿子跟着木匠学手艺不说, 底下两个小的也各有各的事情。六娃那孩子瞧着跟个女娃娃似的害羞腼腆,没想到竟得了镇上夫子的青眼。 张老四有钱是一回事,孩子们上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若六娃那孩子是个蠢笨贪玩的,张老四肯定也不舍的拿钱打水漂,归根到底还是孩子自己上进。 他们家娃娃跟人打架吵嘴的时候,张家六娃都在用树枝练字。真正是不能比,这一比就好想回家揍自家娃奥。 一直到二月初,张宝生家这屋子才开始上房梁。按照惯例,上房梁的时候主家得请客办酒。张家跟宋氏娘家亲眷都来随了礼,吃了酒。没想到的是那赵亮竟然也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这礼张宝生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虽说这赵亮跟张柔已经合了八字又送了聘礼,可终究还未成婚,按理他也不好收这份礼。可人赵亮都派人送到家门口了,他若是不收反倒显得生分,不好相处了。思来想去,张宝生决定收下这份礼,待张柔大婚的时候,再把这礼钱添给张柔做陪嫁。 村里人知道赵亮这般大方后,皆赞张柔命好福气深,都道赵亮是敬重张柔这个媳妇,方才对她家人这般好。若不是对张柔上心,谁会多花这份钱啊。 张柔听了也觉得赵亮在给她做脸撑腰,心里如何不喜?只是欣喜过后,还是微微有些心疼赵亮花出去的银子。 张柔是在所有人的祝福与羡慕声**嫁的,出嫁那日是个大晴天,风轻轻的暖暖的,花香淡淡的。 一大早,赵亮就赶着毛驴前来张家迎亲,因着之前下聘的大排场,整个张家坝村人都晓得张柔命好许了个有本事的男人。一大早就梳洗起床来到张家门前看热闹,待会儿等新郎官来的时候呀,她们定要多说几句吉祥话,好换几块糖果给孩子们吃。 屋外热闹,这屋内更是热闹。众人见张柔穿了一身新的大红色婚服,头戴金钗,手戴银镯,皆赞叹张家大手笔,舍得给闺女花钱。知情人道这婚服首饰都是赵家派人送来的,众人又转口称赞张柔命好,寻了个贴心大方的好男人。 张柔端坐在喜床之上,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羞的还是胭脂涂的。 而此时张楚正带着张艳张文在门口迎亲,这赵亮瘦挑高个,偏白不黑,看面相倒挺和气,瞧着也仿佛比他实际年龄小上几岁,总归生的不丑,瞧着不老,不怪乎前头娘子是个富家千金。 此时赵亮一脸和善的给村里众人派发喜糖,喜气洋洋的笑容落在张楚眼中却总有几分违和。 张楚正在细细观察,突觉头皮一痛,却原来自己的头发被旁人给扯着了。一旁的张艳见姐姐被人欺负,忙急的上前咬住此人的胳膊,气的大叫道,“娘,娘,有坏小子欺负人。”与此同时,张文撒开腿就去找他娘过来护着姐姐。 赵健鄙夷的看了眼张楚,哼道,“果然是个丑八怪。”接着看了眼张艳,见她生的白胖可爱,直接道,“我看你长的可爱,不如以后伺候少爷我吧。” 却原来这人竟是赵亮的儿子赵健,相较于赵亮的面上和气,赵健则是外在的跋扈嚣张了。大喜日子随意欺负人不说,还口出恶言。只是他这话却有些奇怪,“果然是个丑八怪”?果然?莫不成有人在赵健耳边提起过她? 张楚心下一动,故意反嘴道,“什么丑八怪,说我坏话的人才丑呢。” 赵健呸了一口,“真不要脸,表姑娘比你好看多了。”说完这话,赵健也懒得再搭理张楚,而是围在张艳身边哄她回去当丫鬟伺候他,张嘴就是金银首饰,美食美服,年纪不大,花样倒是不少。 张艳实在是讨厌欺负姐姐的坏人,见张文牵着宋氏跑了过来,鼓着脸就开始跟娘告状。赵健见了大人倒也不怕,直接对宋氏傲慢道,“这丫头怎么卖?给你一百两 ,这丫头归我了。” 宋氏看都没看赵健一眼,只当刚才是一阵狗吠,抱着张艳转身就去了厨房。这赵亮瞧着挺好一个人,怎么儿子竟然这般没规矩,还比不得他们乡下孩子懂事。这么个混账东西若是生在老张家,早扔粪桶里淹死了,还轮到他这个时候满嘴跑粪丢人现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赵亮跟他的儿子也没待多久,吉时一到就迎着新人走了。待张柔出了门瞧不见人影,邓氏方才后知后觉的难受起来。邓氏回过神来,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此后就从了赵家姓成了赵家人,心里一酸,回屋就是一通哭,张老大无奈道,“你说说,哭嫁的时候你不哭。这会儿又有啥好哭的。你哭的再狠,闺女也听不到。” 邓氏抹了抹眼泪,没好气道,“这眼睛要淌水,我自己哪里能控制的住。咱好好的闺女就这么成了赵家的人,我这心里能舒坦嘛?” “哎呦呦,大侄女嫁了这般好的人家,你这心里还有啥不舒坦的?你要是不舒坦,回屋数数钱串子,保证你哪儿哪儿都畅快。”章氏笑着劝道。真是没想到,这分了家,大房跟四房反倒渐渐有了起色,如今这么一比较,还是他们二房最惨。娶了个不能下蛋的玩意回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真正是作孽。 想到自家,章氏就觉的这心里又苦又酸,顿时没了安慰邓氏的心思。回到家中见张老二一身酒气的躺在床上沉睡打鼾,不知为何,悲从心起,一个人默默坐在床沿上轻声哭了起来。 胡萍萍刚准备进屋寻找章氏说话,就听见里屋传来啜泣之声。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也随之暗淡下来。她回了自己的屋子,想着刚才张柔喜庆的婚事,又想到自己当初的憋屈窝囊,恨不得时光倒流。若早知如此,她就是被爹爹打死,也不趟张家这趟浑水。 且不说张家大房如何欢喜,二房如何压抑,只说宋氏忙完了张柔的婚礼,回了家就细问了张楚刚才的事情经过,末了道,“那死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晓得你大堂姐能不能适应的了。” 不管张柔之前领没领情,她这个当婶婶的还是希望大侄女一辈子和和美美的。 张楚没回答宋氏的自言自语,而是将许向阳特意为她做的安眠散,痒痒药等防身药包分了一半给他们,再三强调道,“这是你们许哥哥做的防身药粉,姐姐分点给你们,你们可千万藏好了,莫要伤了无辜人,也不要扔了丢了,若是遇到危险,就把药粉洒在坏人身上,千万不要弄在自己身上。若是不小心弄在自己身上了,用水一洗就好。” 六丫六娃摇头不肯用,张楚安慰道,“姐姐明日再去找许哥哥要些,药粉很多,你们不用担心。”如此说后,两孩子方才小心翼翼的将药粉藏好。只是他们心里头却隐隐有些焦急,坏人太多,但是他们长的太慢了,他们何时才能长的高高的,大大的,保护姐姐呢? 次日,张楚送张文去学堂的时候,顺道又去了许氏药铺,许向阳一见到张楚就道,“楚楚妹妹,你之前说的护肤乳,我觉得可以再加些杏仁油,鹿角胶,白附子跟桃仁,这是我新配的方子,你看看如何?” 这护肤乳远比香胰要难做多了,好在有系统书册跟许向阳的帮忙,不然张楚真是一筹莫展。年后她自己曾琢磨着做了一款,只是效果并不惊艳,保质期不长久不说,一冷还容易凝固。 张楚看了看许向阳的方子,原来的猪油改成了杏仁油,中药材的比重与数量亦有增减。许向阳主打药方配比,张楚则是研究制作方法,护肤乳的制作最重要的一步是提取草药中的精华,如此方能更好的提升药效。 “谢谢许大哥,我回头先按照这个法子做着看看呢。”张楚感谢道。 空间内的医术她都悄悄抄了副本,她很想送与许向阳,只是一直未寻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则是通过询问的方式,将自己看到的内容慢慢的分享给许向阳。 每每许向阳听了张楚妹妹的见解,都会惋惜她不是男儿身,不然跟着他们许家一起学医救人多好。 张楚与许向阳正说着话,那边许向欣缓缓走了进来,柔声道,“楚楚妹妹,我娘唤你过去,说你之前打探的时候有了稍许眉目。” 三人一道进了厢房,钱夫人正开着账本算账,见到张楚先是夸道,“好丫头,你这香胰当真赚钱,正巧你今日来了,也省的我再派人跑一趟,这次给我定两百两的香胰,这一百两你且收着。” “成,只是得劳烦许大哥了帮我配些草药了。” “这小子最爱跟草药打交道 ,说什么劳烦。对了,楚楚,你之前让我打探的事情,我稍微有了点眉目。不过真计较起来,也不算眉目,只是一个消息罢了,且这消息还与你说的不大相同。咱们这个小镇上并没有你家堂妹,也没谁家捡到孩子。倒是你让我关注的林家,去年来了个表小姐,说是林老爷远房表姐的孩子,我不曾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钱夫人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告知张楚。 “那这位表小姐是何时去的林家?” “仿佛是去年立秋过后去的。听林家下人说这位表小姐体弱多病,多半时间都在床上躺着,除了林老爷一家,还未曾见过外人,就是过年也卧床休息,不曾外出。”钱夫人是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来,可除了这位表小姐,那林家连个丫鬟都没增多,实在是没别的消息好说。 表小姐?莫不成她就是赵健口中的表姑娘? 拒绝 这位表小姐出现的时间太巧, 赵健的话里又透露出对她的恶意, 张楚不由自主的将两件事情合在一起思考。然而仅凭这两点远不能断言这位表小姐就是张倩。毕竟林地主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大善人, 若没实际的利益, 他岂会搭理张倩一个农家女。 "楚楚莫急, 待过些日子盛夫人从县里回来, 我就替你去林家看看。"钱夫人见张楚眉头紧皱, 直接说道。 林家二少爷过了县里青山书院的考试,盛夫人不放心儿子独自一人在外,年后就随他一起去了县城。听人说盛夫人这个月月底就会归来, 到时候她再寻个机会上门拜访看看。 张楚得了钱夫人的帮助,自是连连道谢。钱夫人则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哪需你这般客气。你若真想感谢我呀, 早些将这护肤乳做好就成。我啊,就等着靠你的东西发大财呢。"楚楚姑娘既有这样过人的本事, 可不能被别的事情给耽误了。 如此又闲聊几句, 张楚方才告辞离去。因着张楚此次要的草药较多, 许向阳就道, "楚楚妹妹今日且先回去, 路上注意安全。至于这药材, 等我全部收整好后,明日用牛车给你拖过去。"说完这话,他又拿了几包防身的药散给张楚, 并叮嘱她务必时时刻刻注意安全。 张楚得了药散心中安心许多, 付了草药跟药散钱后就径直回了家。此时家里只有宋氏一人,张宝生一早就带着他二哥去县里闯荡卖香胰去了,说是明日晚上赶回来。 宋氏自打跟张宝生成了亲,夫妻两人是一次也未分开过。张宝生前脚刚出门,宋氏后脚就开始念叨了。这会儿见了张楚,更是与她埋怨道,"你爹爹也是,在咱们镇子上卖卖香胰不就得了,做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售卖,真是担心死个人。" 宋氏这人,哪怕心里存了芝麻绿豆那么点大的事情,那嘴也不能闲着,否则她会憋闷的慌。这会儿她也不待张楚回话,自己噼里啪啦说了个痛快。 “娘,今日钱夫人又定了一批香胰,不若你帮女儿磨磨药材呢?”张楚寻了个空隙问道。 宋氏听此,方才抛下埋怨张宝生的话,而是细问了钱夫人的买卖情况,待听到钱夫人又定了两百两香胰后,啧啧称道,“乖乖,这钱夫人可真是厉害。楚楚,你说我啥时候能有钱夫人一半厉害呢?”家里几个孩子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努力着,楚楚他爹更是跑到县里推广香胰,如此一对比,家中就她一个人没啥事干。 “楚楚,你看娘做啥好?”宋氏将家中石臼搬到小厨房后,一边帮张楚挑选药材一边问道。 “娘,你觉得咱家香胰的生意如何?” “这还用说,肯定是好啊。咱家香胰也不多,其实在镇上卖卖也是够的。真是搞不明白,为啥你爹要累死累活的跑县里去卖。” “那娘觉得香胰是多卖些好?还是少卖些好?”张楚继续问道。倒把宋氏给问乐了,“傻女儿,肯定是越多越好啊,哪有人嫌钱赚的少的。” “娘,若想这香胰卖的多,至少得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客源多,一个是货源足。要想客源多,就得销路多,若没个销路,纵然是金银珠宝也买卖不出去。爹爹去县里卖香胰,目的不是零售,估计是想拉几个大单子回来。至于这货源足,就得看咱们能不能多出货了。只是娘也知道,这香胰制作费时费力,如今单子不多倒还好些,若是往后买的人越来越多,就算咱家所有人起早贪黑的忙活只怕也来不及。”张楚细细说道。她娘是个能干勤快之人,家里大大小小事情是一把抓,然而约莫是她想法太过简单的缘故,很多事情不说透她都听不明白。 “可不就是,年前那次就把人累的够呛,你爹大晚上的直说胳膊疼。”宋氏深有同感道。 “娘,我寻思着招几个人回来帮帮忙,到时候就得靠您管理帮工的人了。”她娘不会做生意,但是为人处世上倒没啥大毛病,并不是个耳根子软只听的进好话的人。 就算他们唱的不是大戏,但这戏班子也得筹备好。她代表研发,爹算市场推广并财务管理,娘则是生产计划并人事管理,等日后妹妹学成出来,就是他们家产品的代言人。他们一家各司其职,只要各自做好分内的工作,就是换了产品也不会影响大局。 万事开头难,很多时候真正难的不是事,而是人。 “闺女,咱家这么个小生意还要请人岂不亏了。还有这方子会不会被人给偷了去?”宋氏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对宋氏而言,不管钱挣的是多是少,只要花了出去,那就算亏的。 张楚听了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细细给她算了笔账。请人不过是些小钱罢了,若是产量上来,工钱不过是些毛毛雨而已。至于偷方子,那就更不可能了,请的帮工不过是处理药材罢了,具体制作香胰还是由他们自家人弄。 宋氏听张楚说了一大堆,似懂非懂,总结为一点就是做的越多,卖的越多,赚的也就越多,既如此,请人帮忙也是好的。至于请些什么人,则是宋氏要考虑的事情了。 张楚将事情交给宋氏之后就不准备插手多嘴,对她而言,就算娘做的不对,也不过是花钱买个教训罢了。就是在新世纪办厂也没说一下子就能成功的,人总归是在摸索中前行,在挫折中总结经验,如此方能迈进一大步。 宋氏有了事情,整个人一下子变的活跃起来。等到张宝生回来的时候,她悄悄的将张楚的盘算告知张宝生,张宝生听了道,“还是闺女想的长远,这事儿按闺女说的办。” 张宝生这次远行可谓是收获良多,当然这其中多多少少还是沾了钱夫人的光。钱夫人的香胰早在县里卖开了,他去县里没叫两声就被人请去饭馆谈了两单大生意。 “果然是闺女说的对,咱家这生意是越做越好啊。”宋氏颇为感慨道。 与此同时,张老二将卖香胰的钱全部交给了章氏后躺在床上感慨道,“老四家是真发达了,你日后莫要跟着大房三房瞎起哄,多跟四弟妹处处。之前我听了老三的话,也以为老四是个懒蛋怂货,出去一趟才发觉,老四聪明的很,说话做事就不像庄稼人。”张老二一路跟着张老四,也算重新认识了自家弟弟。 章氏将晃荡荡的铜板收起来,叹了口气睡到张老二身边道,“老四一家发达了还晓得拉扯拉扯兄弟,我要么疯了傻了再去得罪人。”当初她拍三房跟大房马屁,啥好事也没落着,反倒受了气丢了丑。大房三房嘴上说的好听,也没见她们拉扯自己一把。真不如跟四房那样,认认真真赚钱得了,至于别的破事烂事,她是掺和不动了。 张老二跟着张宝生四处卖香胰,章氏则跟在宋氏后头磨药材。除了章氏之外,宋氏自然也请了邓氏跟刘氏,还有村子里与她交好的五位妇人。按照宋氏的想法,她给了众人挣钱的机会,她们合该好好的做活才对,哪个晓得刘氏这个妯娌带头偷懒耍滑,一个上午就蹲了十几次茅房,磨的药材不细腻不说,还特别浪费。除此之外,与她交好的几个人也是说话多,做事少,到了晚上一看,八个大人还没年前他们自家七个人做的好做的多。 宋氏不懂生意经,但她敢说敢做,不怕得罪人。她才不管什么亲眷好友呢,既然做不好那就不用再做了。这头一日,是她马虎没说清楚规则,这工钱她也不扣,该给多少就给了多少。只是今日这八人中,只留了三人下来,一个章氏,一个双儿娘,一个石头娘。 “哎呦呦,秋娘,咱们乡里乡亲的,做什么这般认真。我们这不是头回做不大熟练么,你放心,明天开始,我们一定好好弄。”这实打实的铜串子捏在手心里,他们哪还肯被辞退,少不得说好话求求情。 宋氏没将众人夸赞求情的话语放在心里,而是细细回想自己的不足之处。夫君曾经说过,不管做什么事情,开头都得把规矩立好了。今日是她想不周全,没将事情说清楚,不仅仅弄的自己不痛快,旁人心里也不欢喜。 宋氏细细想了想楚楚磨药材时的精细程度,又大致算了算当初她一人一天能磨药材的量,从头到尾想的齐全后方道,“说来这做事是做事,交情是交情,我原想着咱们几家比旁人亲密些,才寻了你们过来帮工。只是我家也不是什么大户,做不出掏钱请人上门聊天的事来。今日是我未说清楚规矩,不怪你们。只是明日你们还想再来,可得守我这儿的规矩,若是不愿挣这份小钱,我也不拦着你们。”紧接着,宋氏又将自己刚才细想的规矩说了一遍,例如不得浪费药材,不能将药材混着磨,再比如药材要磨的如何细,当然,明日起,不按天算钱,按药材重量算钱,多做多得,少做少得。 众人听了虽有些微词,但最终还是屈服了下来。而改了策略之后,这质量速度都跟进不少,至于宋氏与众人的关系,并未因此变坏反倒变好几分,毕竟按劳所得更加公平,赚钱也多。 四房这一批香胰做好之后,张柔竟带着赵亮回了娘家。 邓氏见女儿女婿拎着东西上门,自是欢喜,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回来了?” 赵亮笑了笑并未答话,张柔则红着脸道,“我不过是嘴快说了一句想娘了,夫君就傻乎乎的出去买了些肉菜过来,说要陪我回娘家坐坐。他就是这样,分不清人说的是真话假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忒傻了些。” 邓氏听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笑盈盈的将两人迎入屋内坐下,赵亮则道,“娘,既然我跟柔柔回来了,那咱家就一块吃顿饭吧,我还带了一瓶好酒过来,叔叔们也能品品。” 邓氏喜的哎了一声,心里却也笑骂了一句傻大方。 一个多月不见,张柔瞧着倒变美了几分,面色红润,皮肤白皙,想来日子过的颇为顺心。 张柔日子的确过的顺心,对她而言嫁入赵家就跟掉进福窝一样。赵亮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张柔一嫁进赵家就是管家娘子,日子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至于那两个不听话的继子继女,早让夫君给送到杨家去了。 宋氏见张柔日子顺心,她也跟着夸赞几句,几个女人在厨房里聊的欢欢喜喜。而堂屋内,张宝生则有些不开心了。 “别说是五百两银子了,就算是一千两银子我也不卖。侄女婿,此事就此打住,咱们只管喝酒不谈事儿。”张宝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直接拒绝道。 这送上门的酒,果然喝不得。 关系 张宝生这酒喝的不痛快, 旁人也喝的有些尴尬。张老大看了眼四弟, 话到嘴边还是没敢说出来。经过之前的几桩事情, 张老大可算是看出来了, 他这四弟就是个属猫的, 你若是好声好气的与他说话, 他也许会给你一个好脸。可但凡这话头不如他的意了, 他能立即亮出猫爪子来,狠狠抓你几下子。 张老大不愿意招惹张宝生也不想在女婿面前丢丑,故而沉默不语。一旁的张老二倒是说了两句公道话, "侄女婿,我老张家闺女嫁给你了不假,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门的水, 将算盘珠子打到隔房四叔家里就太不懂规矩了吧。"若没了香胰方子, 他家岂不也没生意可做了。 赵亮听了倒也不气,而是起身给张家四兄弟倒满了酒, 而后微微有些歉意道, "是小侄不懂规矩, 将事情给想简单了。我原以为是桩好事, 能帮帮四叔, 没想到竟惹了四叔不喜, 此事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还望四叔见谅。"赵亮爽快的喝了三杯酒,张老大见了忙替自家女婿说了几句好话。 张宝生看了眼赵亮, 又看了眼张老大, 到底卖了个面子给亲哥哥,没说些扎人心窝的话来,只道,"我还道这生意人说话做事都体面周全呢,却原来也有例外。" 这赵亮若真是个好的,今日就不该提这话茬。不说生意人了,就是个傻子也知晓不能动别人的饭碗。 赵亮心里又何曾不明白这些道理,他不过是受人所托当个传声筒罢了,"叔叔说的在理,是侄儿考虑的不周全。只是那林老爷不似旁人,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我只怕惹恼了林老爷,给家里招来祸端。"紧接着,赵亮又说了几桩林老爷生意场上的事情,不外乎林老爷认识多少痞子打手,手段多么厉害。再不就是他家有多少钱财,结交多少官府衙吏。 说了好一通林老爷的本事后,赵亮又补充道,"这自古以来,官财相互。叔叔不关注镇上的事情怕是不知道林老爷的强势霸道。就说去年年底今年年初这段日子里,林老爷就抢了旁人好几桩生意,家业一下子增长好几倍。你说说那些有钱的富户都不敢与林老爷争长短,又何况咱们这些升斗小民呢,这简直就是用鸡蛋碰石头,自找死路呀。" 赵亮说完长叹一声,面上亦是无奈之色。 张老大等人何曾听过这样的官司,顿时被吓的面色煞白,抖抖索索道,"女婿,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赵亮给老丈人倒了杯酒,叹道,"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何苦说来吓唬你们。爹若是不信,尽管去镇上打听打听。" 张宝生三个哥哥听此顿时打了退堂鼓,想要破财消灾,张宝生却是不愿的。他家闺女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成果,凭什么白白便宜那林老爷。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半年没到,他家七七八八加起来都净赚两百多两了。五百两,真当他是路边的乞丐,没摸过银子不成。至于林老爷的人脉手段,鬼知道是不是赵亮故意说来恐吓他们的? "侄女婿莫要再多说了,既然是林老爷起了心思,让他来寻我谈就是。"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个外姓侄女婿多事插嘴。 就算那林老爷真是个土霸王,他也要亲眼看他耍两把长qiang才行。仅凭赵亮几句话,他是不会将自家的心血平白相让的。他虽是个泥腿子,但也不是个怂蛋窝囊废。没有土匪上门抢劫,自家人捆绑自家人的事儿。 赵亮见张宝生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讪讪一笑后举杯与老丈人对饮起来。 最终这一桌子好酒好菜也未吃完。张宝生回家之后又吃了一碗鸡蛋面,肚子方才舒服些。 "真正是奇怪,老大家那样的好酒好菜,你怎么还饿肚子?"宋氏见张宝生吸溜吸溜几下连面带汤的吃了个碗底朝天,颇为纳闷道。 张宝生吃饱之后就将赵亮的话一一告知妻女。 宋氏听了是又气又怒,张楚却有些愣神。她想到过年那会儿,郝稳婆的大儿子因为赌债亏了四十两银子跟一只手,那件事里头多多少少有张倩的影子。如今林老爷又冒头要买她家香胰方子,不知这里面是否也有张倩的手笔?再有,这赵亮跟林老爷又是何种关系?怎么偏让他跑腿传话?若这赵亮是林老爷的手下,那他跟大堂姐的婚事又有多少出自真心? 想到今日大堂姐脸上幸福的笑容,张楚心中颇不是滋味。 “夫君,若真如侄女婿说的这般?咱家可该如何是好啊?“宋氏忧心道。你说说,好端端的怎么又冒出个林老爷出来?这喜郎的事情还没结清呢,如今又添一桩祸事,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张宝生安慰宋氏几句,想了想,起身就去镇上打探消息。张宝生去了东西杂货铺寻了沈掌柜,张楚则去了许家,见了钱夫人。 钱夫人见了张楚还有些诧异,待听明她的来意后,很是不在意道,“莫要听那姓赵的唬人。那林进之虽认识几个衙役,但也不是那种能只手遮天的主?就他家那几个小钱,离只手遮天还差的远呢。” 林老爷有钱,但家族里并无一人当官。真要拉扯几个官府势力,靠的也是盛氏娘家,只是盛氏一族清高正义,可不是几个钱就能买的动的。相较于林老爷,钱夫人勉强能算的上是有钱有势,她亲爹乃此地县丞,伯父也在外地做县令,别看官职不大,但人脉可不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楚,你尽管放心,那林进之不敢强买你家方子,不过是故意让那姓赵的吓唬你家罢了。若是你家人经不住吓而卖了方子,日后我寻他晦气他也能推脱一二。”林老爷这种手段钱夫人见的多了,不过大多数平民百姓经不住吓,往往选择破财消灾。 她与张楚的关系,那林进之不可能不知道。若不然,他林进之也不会派姓赵的前去当说客,按照他以往的手段,早派他那些走狗上门恐吓去了。 钱夫人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告知张楚,末了道,“楚楚,这姓林的也就只能在贫苦百姓面前耍耍威风,到我这儿,他还不够看。你莫要担心,赶明日我就去林家帮你把这事儿给平了。” “真是多谢夫人了。”张楚颇为感动道。当初选择与钱夫人合作,果然是对的。 “这有啥好谢的,我也不只是为了你,最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若你的方子被姓林的给抢了去,我还不亏大发了。”钱夫人笑着回道。 “对了,你让我查的表小姐,我查了,但我估摸着那位表小姐不是你堂妹。”钱夫人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告知张楚。 前些日子钱夫人去拜访了林家,也见了盛夫人,只是并未见到那位表小姐。听盛夫人说,这位表小姐在她回林家之前就被人接回去了。 “我听盛夫人说,这位表小姐今年九岁,生的体弱多病,但善良温柔。年纪虽不大,但颇喜诗书,能与林大少爷谈古论今,吟诗读赋,是个文雅人。”想来张家也养不出这样的闺女来。 张楚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了想,没再继续追问表小姐的事情,而是问道,“说来也是奇怪,林老爷要买我家方子,怎么寻了赵老板传话?他们两家是认识的?” “估计是林进之见那姓赵的是你们张家女婿,故意寻他做个中人吧。”这姓赵的真是为了钱啥都肯干。只怕那林进之出的是一千两,被这姓赵的给压成了五百两吧。 “就没有旁的拐着弯的关系么?”她总觉得堂姐这门亲事古怪,如今赵亮又跟林老爷扯上了关系,就更古怪了。 钱夫人想了又想,突的灵光一闪道,“你不细问,我还真给忘了。真论起来,这姓赵的跟林家还真有几分关系。林进之有两子,其长子林珣生的是俊逸风流,温文尔雅,虽是庶子但在咱们小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赵亮先头媳妇的娘家大哥有一庶出女儿名唤舒瑶,貌美温柔,端庄贤惠,前几年林杨两家合伙做生意,生意做完又给小儿女定了亲。赵林两家皆与杨家为姻亲,互相认识倒也不甚稀奇。” 说完之后,钱夫人叹息一声道,“只可惜这林进之不是个东西,年末的时候抢了杨家生意不说,年初那会儿还跟杨家退了亲。” “退亲?好端端的怎么退亲了?”张楚心内一跳,面上却若无其事的问道。 剧情中并未提到林杨两家的亲事,只几笔道述杨家落败,转走他乡。若不是钱夫人提到杨舒瑶,她还真想不起这一段故事来。 “杨家下半年也不知碰到了什么鬼,好几桩生意都被姓林的给搅和了。这亲家变仇家,亲事自然也成不了了。”钱夫人喝了口茶为张楚解释道。 说完此话,钱夫人看了看张楚,想了想,又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等林家这事过了,再慢慢与楚楚姑娘商议也不迟。 出现 这前前后后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 可若细究起来, 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钱夫人不说杨舒瑶的婚事, 张楚还不敢断定张倩仍活于世。 然而按照张倩这睚眦必报的性子, 也不知日后还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张楚思忖再三后决定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张宝生。然而张楚的许多推断是基于剧情的基础下进行判定的, 张宝生不知剧情, 很多事情就无法串联起来思考。好在张宝生虽未想通想透, 可闺女提了,他也就寻人帮着四处打探打探。 年前郝稳婆家出事的时候,张宝生就找了卖香胰的四个货郎帮忙。别看货郎做的都是些小本生意, 打交道的也都是些小人物,但鼠有鼠道,十几年的担子也不是白挑的。镇上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真难不倒他们, 不过是费些时间跟小钱罢了。 与此同时,张楚得闲之时也曾独自一人去见了郝稳婆。郝稳婆见了张楚, 竟是一点儿不意外, 直接出言道, “真正是个聪慧的丫头, 竟是找到我家来了。只是我老婆子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江, 自身难保啊。”说完此话, 郝稳婆长叹一声,面上满是风霜。几个月不见,郝稳婆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不止, 眼睛都变的浑浊起来, 萎靡不振没有半丝精神气。 张楚看了眼郝稳婆,又四处打量她家布置摆设,而后缓缓安慰几句。郝稳婆却是半句好话也听不进去,两人还未说上几句话竟是吵闹起来。只见这郝稳婆一脸愤怒的将张楚推出她家大门,铁青着脸道,“你们老张家全是祸害,快快给我滚走。” 张楚看了眼郝稳婆,咬了咬牙,终究心有不甘的回了家。到家之后,又跟出来做事的胡萍萍迎面碰着,胡萍萍看了眼张楚也没多吭声,只是在擦身而过之时,故意将手腕上的金镯子露出来晃了晃,也不知这胡萍萍又去哪里发了一笔横财。 回到家中,张楚也未忙活护肤乳的事情,而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郝稳婆家的房屋摆设,胡萍萍的大金镯子,不知为何,总是在她脑海中浮现。 “楚楚,你让爹爹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张宝生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张楚在家,就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一告知。 “听你四个货郎叔叔说,林老爷家的表小姐跟凭空出现似的,有人见轿子出了镇,却没人见轿子进镇。” “那爹爹可知道,表小姐出镇的时候,去了哪里?”张楚又问道。 “这个虽不清楚,但绝对离咱们镇子不远。那轿子出了林家又回了林家,用了不到半柱香时间。”这位表小姐真是神神秘秘的,大半个月下去了,这位表小姐的行踪还未查出来。 张楚听了心中大致有数,又问道,“大姐夫上次说林老爷之前抢了旁人好几桩生意,爹爹可知道具体抢了哪几家的生意?” “这事儿你四个货郎叔叔也帮着查清楚了,林老爷从去年秋到现在,一共抢了三户人家的生意,分别是杨家,楚家,李家。听你货郎叔叔说,这林老爷每每就跟未卜先知似的,总是抢在别人前头谈成生意。虽有些搀行夺市,可真计较起来,却也寻不到他的错处。那三家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又气又恨却是半点法子也无。”说到此处,张宝生都有些佩服林老爷了,这眼光得多好,才能处处占赢啊。 张宝生心中佩服林老爷的眼光独到,张楚却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张倩的手笔罢了。 吃过一次亏的张倩还真是长进不少,竟是用前世的记忆拉拢住了林老爷。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除了许向阳的那株人参之外,她自然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爹爹说的那三户人家都是剧情中的大户,远在林家之上。当然,原来四家的家底一样,只是那三家得了机缘挣了大钱,林家错过了而已。 这辈子有了张倩,四家的处境倒是掉了个个儿。 张倩心机手段样样不缺,难怪重生剧情中的她能过的那般幸福美满。按照剧情所言,简直是顺张倩者昌,逆张倩者亡。一个能将自己前世记忆发挥到淋漓尽致的人,当真不能小觑。这样的张倩,若不趁早解决,只怕会越来越厉害。然而这样的人,也不容易解决,谁也不知她何时留了后手,何处留了后手。 张楚越想越头疼,真想把啸啸摇醒,问问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这个世界最简单么?它是不是对简单有什么误解?若这个世界都算简单的,那往后的世界,她是不是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旁人给秒了。 想到啸啸,张楚就越发糊涂了,系统的负债早就已经还清了,按理它也该清醒过来了啊? 找不到张倩,一切布局都是白搭,张楚现今能做的事情除了防守,就是继续研制新的产品。只有她自身的价值提高了,旁人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她,不然,若她一无所有,哪有与人谈判的筹码。 这日,张楚本打算让张宝生跟村长家里借个牛车将香胰送给钱夫人的,倒是没想到钱夫人竟是派了马车过来拿货并邀请张楚跟张宝生去镇上如意酒楼,说有事相商。 驾车的小厮径自将张楚拉到酒楼,接着由店小二带到了望月厅,厅里桌子上已然摆好了酒菜。这厅中四人张楚与张宝生也只认识钱夫人并许大伯,旁边还坐着一男一女,瞧着比钱夫人长了一个辈分,只是面容憔悴疲惫,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波折似的。。 钱夫人笑着将张楚迎了进来,又开玩笑道,“小财神来了啊,来来来,坐上座。” 招呼过后,众人落座,张宝生被推到主座坐下,张楚则被钱夫人按在次座坐下。 众人落座之后,钱夫人先与张楚低语几句道,“楚楚姑娘放心,林家那事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就算那林进之想要跟在你后头喝汤,也得按照规矩办事。” 张楚听了,轻声道谢。然而她心里却清楚,只要张家与林家中间还夹着张倩,这事情就不会轻易解决。纵然林老爷现在卖钱夫人个面子,可往后谁又能保证呢? 耳语几句之后,钱夫人又向张楚介绍了旁边的一男一女道,“张姑娘,这是原杨家布庄的杨老板,这是柳夫人。柳姨,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张姑娘。” 柳家与钱家也算是世交,真论起来,钱夫人这桩姻缘还多亏了柳夫人。 当初钱夫人出售香胰,柳氏没少帮忙推广,她除了将钱氏的香胰推荐给自己的至交好友,自己更是买了好些回去使用。只是流年不利,杨家竟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前几日库里的蚕丝竟然全给烧没了。他家这蚕丝刚烧光,后脚绸庄老板就知道了情况,连夜赶来要走了定金不说,还要了违约金。除此之外,杨家请的织女桑农也跟谈好似的,拿着家伙什在他家门口闹事。 一夜之间,杨家竟是发起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家的帐收不回,外头的债催着要,一副不给钱就打砸抢的架势。杨老板一辈子老好人,但凡朋友家中有事,都是尽兴尽力的帮忙,没想到自己遇着点事儿,竟得来这样的结局。不过他也是个硬气人,愣是将家中所有现银拿出来还了债,可那丝绸庄的掌柜逼人太甚,竟是连给他缓口气的功夫都不给,逼着要违约金。怪只怪杨家倒霉,去年秋收过后,他家好几桩大买卖都没做成,如今又遇着这样的事儿,可不一下子将杨家彻底给打趴到泥土里。 虽遭逢大难,但杨老板并未被打垮,这些日子他都在外讨债,可惜只收了一成外债回来。他先是还了女婿赵亮的一百两碎银,接着准备继续做生意。只是这一次,他不准备做布匹蚕丝生意,他想做香胰的生意。 如今他家这家底也做不起高档香胰的生意,听夫人说还有一种价格低廉的香胰,他寻了钱夫人,劳烦她帮着撮合撮合,与张楚家签订廉价款香胰的售卖权。 张楚细细听了杨老爷的话后道,“我机缘巧合做了两款香胰,这第一种的售卖权已经签给了钱夫人,这第二款的售卖权,我则给了爹爹。倒是帮不上杨老爷的忙了。” 杨老爷听此倒也不急,只笑道,“张楚姑娘孝心可嘉,我自然不会夺了张老板的饭碗。然天下如此之大,仅凭张老板,怕是连这县城都出不去。我家虽遭逢大难,但手里还是有些人脉的。我愿以天印府所有人脉换取你家香胰二等代理权,且保证不在咱们天印府售卖。” “杨老爷家里世代做布匹蚕丝生意,想来人脉也大多与此相关。这样的人脉,于我家并无大用,如此岂不是两不对等?”张楚见张宝生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只能自己出言说道。 杨老板看了眼冷静理智的张楚,又扫了眼愣神懵懂的张宝生,心里暗生羡慕。他喝了口茶方道,“正如姑娘所言,我家人脉多与布匹蚕丝相关,不过早年我打拼的时候,也曾结实两个贵人,一个是商行沈家二掌柜,沈家乃咱们天印府最大的商户,家财万贯背景深厚,但凡打出沈家名头,就是官府也会卖几分薄面。恰巧这二掌柜掌管咱们天印府的生意,若搭上他,张老板去府城做生意也不会被些小猫小狗欺负。第二个贵人则是漕帮三把手的妻弟,若张老板日后想把生意做大做远,自然离不开漕帮,纵然现在用不着,日后也能用上。”若不是杨家被逼入绝境,他也不会劳烦老兄弟帮忙。 张宝生听了咋舌道,“乖乖,这样的人,真的会搭理我这等泥腿子?” “张老板莫急,若您家肯许诺我这二级售卖权,我自然会帮您牵好线搭好桥。”杨老板慢声说道。 张宝生听了只觉得玄乎乎的,他看了看闺女张楚,一时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张楚正准备回复杨老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与此同时望月厅的大门也被人粗鲁的推开。 张楚回头一看,竟是林老爷挺着个大肚子破门而入,而她身后站了一男一女,男的俊雅如松,女的娇若翠柳。 “听闻姐姐正在四处打探妹妹,果真是我的好姐姐呀。” 争论 “杨兄弟, 你可让我好找, 怎么, 又出来吹牛骗人了?”林老爷高昂的声音仿佛能将屋顶穿透, 再观其神色, 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得意自在。 张楚看了眼林老爷, 只见这人生的肥头大耳,脖粗肚圆,倒真有几分土财主的样子。再细细一看, 只见此人眼睛狡黠,眉目藏奸,听其言语看似爽朗大方, 实则话中套话。也不知他从何处听到了风声, 带着张倩不请自来。 杨老板见林老爷冒冒然跑来打断自己的事情不说,还当众说他虚话, 气道, “什么大风竟然把你林老爷给吹来了?只是今日风大, 你就不怕说假话闪了舌头?” 林老爷挤兑完杨老板之后, 竟是看也不看他们, 更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径自走到张楚跟前, 和颜悦色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倩倩的姐姐吧?” 杨老板这会儿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这人分明是来截他的胡, 抢他饭碗的。杨老板当即准备吵架, 钱夫人见了忙给他使了个眼色,轻声道,“莫要着急。”她跟张楚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孩子可不是几句话就会被人哄住的。林老爷想要凭这么个丫头套交情,只怕得失败而归了。 “倩倩?”张宝生听此一愣。怎么林老爷会这般亲昵的喊张倩的名字?难道是林老爷救了张倩? “想必这位就是张老板吧,果然生的英武不凡,不同常人。说来真是天大的缘分,再没想到这香胰方子竟是倩倩四叔一家弄的。早知如此,我铁定携儿带女的去张家拜访。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今日得闲,不若咱们两家好好谈谈。”林老爷见张宝生搭话,忙将身子转向他,笑呵呵的说道。 说完此话,不待张宝生回复,林老板又道,“也是倩倩这孩子年少不懂事,没早早告诉我这内里关系。不过小孩子家家的,本就不知世事,也爱意气用事。如今吃了这么一番苦头,心内早已知错,就是胆小脸皮子薄不敢独自回家罢了。赶明儿我带着倩倩一起回家磕个头认个错。不管如何,也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啊。” 林老爷一副和事佬的做派,两张嘴皮子一翻,就想以少不知事搪塞众人。张宝生听了闭口不言,面上神情也淡淡的。家丑不可外扬,有些话他难以说出口,但并不代表他就会被林老爷给强按着脑袋原谅了张倩。他是不知张倩跟林老爷的关系,也不愿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总归这样的孩子,他们老张家是认不起的。 林老爷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见张宝生接他的话茬,面上的笑意也微微僵硬起来,一旁的杨老板见了颇为解气。正如杨老板所想,林老爷的确是为了香胰而来的。他原想让赵亮出头买个方子,只是钱夫人掺和了进来,倒弄的他无法施展后手了。他想来思去,最后决定让张倩出面。 张家的事情他都从张倩口中得知了,是是非非他早有定论。现如今他有求于张家,尚不宜撕破脸面,恩恩怨怨日后慢慢清算则是。 然而让林老爷没想到的是,张家竟是铁了心不要张倩这样的女儿,而一项机灵聪慧,巧言善辩的张倩也变的木讷寡言起来。他唱了这么久的独角戏,竟是无一人应和。 林老爷心中尴尬,面上却是笑意盈盈,他也不客气,寻了空座坐下之后,就说明了来意。 张楚倒也没有区别对待,只是将杨老板开出的条件跟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林老爷是咱们镇里出了名的富户,想来深谙生意之道。这做生意,自然是价高者得,心诚者得?不知林老爷您的诚意如何呢?” 林老爷听此一愣,没想到杨傻子竟然肯下这样的血本。他那两位兄弟林老爷也是认识的,的确与杨傻子有过命的交情。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杨傻子竟然为了个香胰动用自己多年的人脉,果然是个傻子,这不是白白便宜了姓张的了么。 林老爷觉得杨老板傻,杨老板自己却不觉得。生意场如战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遗憾的。他家业虽落败了,可他人还活的好好的,既然人在,就没有让兄弟帮着养家做生意的道理。他那两个兄弟也是在别人手下讨生活,若没有足够的好处,他白身前去求救,岂不为难人么。 而帮张家牵线搭桥,看似张家占赢,其实是互利互惠的好事情。如今张家势弱需要他人帮忙,但谁又能保证以后张家不会势强呢。 杨老板的确是将宝押在了张楚身上,他这样做是有赌的成分在里面。若是之前,他也许会瞻前顾后,而如今,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好走。他相信,如张楚姑娘这般聪慧冷静,懂得取舍的姑娘不会让他失望的。 “张楚姑娘说的是,如此,我林家愿意以二十文一块的价钱从姑娘手里买香胰。”林老爷咬着牙说道。 张楚听了,赞道,“林老爷倒真是财大气粗,只是不知林老爷打算在哪里卖香胰?这天印府除了我张家,旁的人是不得售卖这款香胰的。” 林老爷听此呵呵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如今这个价格可是能够买你家两块香胰的,就这还不能在天印府售卖?不若咱们两家各退一步,我林家不与姑娘抢镇上的生意,出了这个镇,咱们就各凭本事如何?”林老爷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自然也认识几个人。只是他手里的人脉都在天印府境内,出了天印府谁还认识他?他可不是杨傻子,只会为他人做嫁衣裳。动用了那样的人脉,自己还得去天印府外打拼,真是傻的可以。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还做这东山再起的痴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愧是林老爷,出手就是大方。不过无论如何,这原则却是不能变的。”张楚淡淡回道。 “张楚姑娘年纪小不知这做生意的艰难。难不成真以为手里有个像样的东西,就能发家致富不成?张姑娘,做生意可没这么简单,真以为简简单单说两句话就能挣钱?这样的好东西折在姑娘手里岂不可惜,不若让我帮你发挥它的价值,有钱大家一起挣,你觉得如何?”林老爷耐着性子细细分析道。别看他面上客气和善,心里却有些不耐了,心道这泥腿子长了本事,竟学会了狮子大开口。若不是钱夫人从中掺和,他早让这泥腿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哪里轮的到他们在这儿装腔作势。 “多谢林老爷好心教导,不过我家本也不指望靠它发家致富,不过是挣些小钱糊口罢了。咱家底子薄,没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可也不想跟人吃一个锅里的饭。”张楚言辞委婉的拒绝道。这个林老爷,还真是锲而不舍。爹爹老实巴交的性子哪里能斗的过他。就算爹爹手里掌握着一级售卖权,可若是没有市场也是白搭。就同后世的凉茶之争,到最后决胜的关键不是产品,而是市场。 林老爷这会儿是真的有些不爽了,心道这张楚跟张倩的性子还真不同,这张楚年纪不大倒有几分臭老头的脾性,怎么就这般油盐不进呢。他这会儿是真的懒得搭理张楚了,直接问张宝生道,“张老板,张姑娘年纪小不知世事无常,您这般大年纪,想来定是知道好歹的。这做事可不是种田,下死力气干是没用。要知道跟庄稼打交道容易,跟人打交道就难了。你家无权无势,没人护着,你真以为凭借这小小的香胰就能走出咱们镇?” 张宝生原先还左右为难的,林老爷说完这段话后,他直接道,“林老爷说的有理,这做生意是得前人带后人。林老爷家大业大,贵人事忙,我张宝生一个庄稼汉就不打扰您家了,倒是劳烦杨老板日后多照应指点我。” 林家与张家整个交锋过程中,杨老板都未插嘴,这会儿他见林老板有些气急败坏且张家也做了决定,方才淡淡道,“林老爷这般说就过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做生意的。你这般恐吓张老板一家,就有些不厚道了啊。” 钱夫人也淡淡补充道,“说来我跟张楚姑娘也是合作关系,我还指望靠她发大财呢,若是那些猫猫狗狗的敢坏我好事,我钱蝶也不是好惹的。”钱夫人爹乃本县县丞,官不大可权不小,就是林老爷也不得不卖几分面子给她家。这会儿钱夫人出言要保张家,他自然也不能明着与她作对。 林老爷强笑道,“这做生意,自然是凭个人本事挣钱。既然张老板不愿与林某合作,也罢,我林某也不强人所难。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张老板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林某,林某能帮的绝不推辞,不管如何,你们都是倩倩的娘家,我怎么着也不能袖手旁观。”说完这段漂亮话之后,林老爷起身带着张倩与林珣出了望月厅。到了门口的时候,林老爷又回头看了看杨老板,轻笑道,“忘了跟杨兄弟说一声了,你家那纵火犯,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不是旁人,正是你那好外孙,赵健。” 说完此话,林老爷方才痛快离开,倒是一下子乱了杨老板跟柳夫人的心神。 好在杨老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猛喝一口凉茶定了定神,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杨老板的确是诚心做生意,给的好处也不少,张宝生寻思再三后就与他家签订了二级代理权的合同。 契约签订好之后,杨老板一下子就定了五百两的货,香胰做好之后他就准备带着儿子去外地大干一场。 这么一大笔单子可费不少药材跟时间,张楚跟张宝生不敢耽搁,用过午膳就去许家药铺买了药,又去陈海家猪肉铺买了肥肉,跟猪胰子。 走路回去的时候,张楚还是没忍住道,“爹爹,你有没有觉得张倩变化甚大?而且她说话做事的样子,总有几分熟悉之感。”张倩真可谓是脱胎换骨,脸上的戾气与不满全都消失不见,外表上看,整个人沉静文雅,还有几分书卷之气。 张宝生揉了揉张楚的脑袋说道,“我看这张倩是在模仿你呢。”张宝生虽诧异张倩的变化,但看多了闺女的真淡然,张倩那样的面上光就不够看了。 张宝生猜的没错,张倩可不就是在模仿张楚么。上次的失败给张倩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她将自己重生后的事情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的想了想,最后觉得是张楚搅和了她的好事。而张楚之所以变的这般厉害,都是因为她跟着葛宇轩认了字,读了书的缘故。这辈子,她不仅仅要超越张家所有人,还要与林珣白头到老。 张倩到了林家,利用上辈子的记忆给自己塑造了个精明聪慧的形象,得了机会就让林老爷为她请了多位名师教学。虽说学习时间不长,但她没有一日不努力,不上进的,如此拼命学习之下,她方有了几分张楚身上的味道。然而张倩不知道的是,张楚沉静淡然的气质不仅仅是因为读书,最主要是因为她本身内心平静,柔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家 林老爷听了张倩的话语,抚须大笑道,“不错不错,倩倩果真才智过人,日后必然大有可为。以后我们林家由你做当家夫人,我也能放一万个心了。只是如今看来,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倒是配不上倩倩的蕙质兰心,倒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勉强配的上倩倩。”林老爷所说的二儿正是他的嫡子,张艳上辈子的夫君。 听林老爷这般说,张倩心里本该不满的,可没来由的竟生出几分窃喜之意。若是张艳上辈子的夫君对她爱而不得,抛弃张艳,想来这是对张艳最大的报复了吧。思及此处,张艳这心里如同喝了琼浆蜜酿,舒服通畅的很。 “林老爷夸赞了,倩倩这般,哪里配的上二少爷。”张倩红着脸回道。 林老爷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带羞意,言语委婉,哪里不知她的心意,心下好笑,只道,“自是配得。”不过是个农女罢了,虽有几分姿色,又多长几个心眼,可要当林家夫人还差的远呢。他不过顺嘴一说,她竟然当真了,真正是不知天高地厚。 “此事就交给倩倩了。”他倒要看看,这两位张家姑娘谁更胜一筹。 林老爷话音刚落,那头林大少爷从外头缓步而来,他见着张倩先是一阵嘘寒问暖,眼中深情能将张倩融化。林老爷笑看眼前一双小儿女,柔声道,“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好甚好。” 这张倩当真是胆大心狠,说实在的,还真不像个农家丫头。若是她出生再高些,本事再高些,他还真会将她配给珣儿。只是如今看来,这个丫头心狠有余,能力不足,若她与那位张楚姑娘一样,有那般旺家的本事就好了。其实那位张楚姑娘倒也勉强配的上珣儿 ,可偏偏她不识抬举,竟然跟姓杨的搅和在一起,着实可恨。 张楚自是不知林家私下如何议论张家,只说张楚回到家中,竟见葛宇轩站在她家堂屋中央等她。 好端端的,葛大哥怎么登门拜访了? 援助 葛宇轩静静的站在张家大堂门口, 含笑看着张楚缓缓走来。 “葛大哥今日怎么来了?”张楚请葛宇轩于堂屋坐下之后, 好奇问道。按常理来说, 如今既非佳节又非农忙, 学堂不该放假才对。 “我在县里遇到点事儿, 害怕此事牵连楚楚妹妹, 所以跟书院告假回乡一趟。”葛宇轩见张楚好好的, 并未受伤遇害,方才放下心中担忧,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县里的青山书院与田家私塾不同, 田家私塾主攻圣贤之书,而青山书院除了圣贤书外,还习君子六艺, 律法国情。此外每月还有各项比试, 诗会等等。那日葛宇轩前去参加友人诗会,不曾想路上竟碰到一貌美女子。 说到此处, 葛宇轩顿了顿未继续往下说, 而是喝了口茶, 悄悄打量张楚几眼。张楚这故事听了一半, 实在是不清不楚, 没头没脑, “葛大哥,莫不成那女子看上你了?”只是那女子看上葛大哥又与她有何干系?莫不成该女子是个醋性大的,将葛大哥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厌恶他身边所有雌性? 张楚暗自浮想联翩, 葛宇轩虽不大懂,但见她神色越来越古怪,忙补充道,“妹妹可知那女子是何人?” “莫不成是县里大户人家的千金,看上了哥哥?”张楚没忍住将自己的猜测问出口道。 葛宇轩一下子将口中茶水喷出,又拼命咳嗽几声方才缓和过来。他刚刚真该一次性将后续完整说出,也省的楚楚妹妹胡思乱想。 “哪里是什么富家千金,不过是别人送到我身边的棋子罢了,妄图毁我名誉害我前程。”葛宇轩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自打遇到那位女子之后,但凡他出了学院,都会碰到她。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绝非偶然。葛宇轩寻了同窗好友林瑜帮忙调查,谁知那女子竟是林家的丫鬟。 “林瑜?”这不是六丫原本的夫君?林老爷嫡亲的小儿子么? “想来楚楚妹妹也跟那林家打过交道了。这林瑜乃林老爷嫡子,其作风不似林家人,倒像其外祖一家,端的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我与他相交多年,也算知己好友,此次事情还真多亏了他。”林瑜家中关系复杂,事情繁乱,他娘盛氏不愿意他掺和太多,就让他来青山书院读书,谁成想他都离开林家了,还是不得安宁。 张楚知道剧情,自然知道林瑜的性子,的确是个风光月霁之人,只可惜后来遇到了张倩,一下子就变的莽撞糊涂起来。 “那丫鬟虽常年服侍林瑜,但刻意与我偶遇却是听了他家表小姐的话。”葛宇轩见张楚沉思,又继续补充说道。至于这个丫鬟起的何种心思,葛宇轩就未与张楚一一道来,而是将林瑜严刑拷打之下得来的结果告知张楚。 其实那丫鬟是听信了张倩的话,知道葛宇轩日后有大前途,故她按照张倩的法子准备在葛宇轩尚未发迹之时定情许身,赖上他。此外张倩还与那丫鬟说了不少张楚的事情,让那丫鬟学着张楚的样子迷惑葛宇轩。 张倩嘴上说是帮那丫鬟觅个良人,但所教所授全是毁葛宇轩名誉之事。她让这丫鬟先哄了葛宇轩的身,而后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暴露出来,如此这番,葛宇轩不得不娶她为妻。 只可惜张倩心机是有,却不了解葛宇轩为人,那丫鬟什么便宜还没占上,自己就暴露了出来。而且还让葛宇轩顺藤摸瓜,将她自己给牵扯出来。 “那丫鬟害怕林瑜发卖了她,就将林家表小姐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你道那位表小姐是谁?正是你家妹妹张倩。”葛宇轩害怕楚楚妹妹一时不查被张倩谋害,得到消息当日就跟夫子请了假,准备将此事告知张楚,让她多多提防。 “说来我今日已经见到张倩了,她的确在林家,倒是没想到那位表小姐还真是她。只是,张倩一事葛大哥又是如何而知的?”张楚虽感动葛宇轩的挂心,但是当初张倩一事,家人并未四处宣扬,葛宇轩又是从何而知的? “这事儿,也是我不小心从你哥哥那儿听来的。”哪里是不小心听到,明明是葛宇轩刻意套问出来的。自打被葛宇轩套过话后,张安张全两兄弟见着他都是绕着走,生怕自己不知不觉中就被他给卖了。 “楚楚妹妹,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我从何处知晓了张倩的消息,而是这张倩来者不善,气势汹汹,我们得仔细思量思量这应对之法。”葛宇轩微微皱眉道。 “我们?”张楚心下一动,抬头看了眼葛宇轩,没成想两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葛宇轩没忍住揉了揉张楚的脑袋,“那张倩故布疑阵那么久,好端端的怎么舍得现身?” 既然葛宇轩知道了前情,张楚也就没再瞒着葛宇轩后续的事情,而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葛宇轩听后只道,“你这位妹妹的确是古怪的很,就跟开了天眼能看未来似的,让人防不胜防。” 张倩可不就是开了天眼,不仅开了天眼还知道了生死簿上的故事,不然哪有筹码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楚楚妹妹莫要忧心,你这位堂妹心机手段都不缺,若不是眼瞎,也许还能成就一番事情。只可惜她眼瞎看中了林大少爷,日后有的是苦头吃。”葛宇轩见不得张楚烦恼皱眉,忙出声劝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那段审问不仅仅让葛宇轩知道了张楚暗藏的敌人,也让林瑜一颗心碎成了渣渣。在林瑜眼中,表小姐身世凄惨,但她自强不屈,勤学好问。林瑜看过表小姐努力认真的样子,也看过她偶尔的黯然神伤,更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林瑜虽不看上自家大哥的做派,但他从小听从娘的教导,不过问林家家中俗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纵然心中钦慕表小姐的为人品性,但从不曾岳池一步,甚至都未单独说过话。 为了表小姐,林瑜离家之前曾派奶兄细细查探自家大哥林珣的事情,原先是想查清楚后告知表小姐,让她莫要痴心错付。可谁想到,这位表小姐并不似外在表现的那般高洁无暇。 林瑜经此一事,将心思全部放到四书五经之中,倒是葛宇轩,带了所有的证据回来,准备助张楚一臂之力。 正如葛宇轩所言,张倩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唯独痴恋林珣。林珣是她两辈子的痴恋,为了林珣,她吃了太多的苦,也生出太多的妄想。可以说,是上辈子的林珣成就了这辈子的张倩。 这世上能对付张倩的不是她,也不是葛大哥,而是她最在乎的林珣。 张楚细细看了葛宇轩带来的资料,里头详尽写了林珣曾经以及现在交往的女人。这上面不仅仅写了女人的姓名,还有详尽的地点,时间,家庭情况。有趣的是,纵然张倩住进了林家,可林珣也未停止与其他女人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交往。而且这位林珣当真是荤素不忌,已婚未婚他都喜欢,不过从资料上来看,林珣喜欢的是女人,而不是女孩。现在的张倩并不是林珣喜欢的类型,那么那日望月厅中林珣表现的深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果然爱恋使人盲目,林珣一点要遮掩的意图都没有,可张倩就跟瞎了似的,半点不曾发觉。 “葛大哥,这份资料真的很重要,谢谢你了。”张楚收下资料,郑重的跟葛宇轩道谢,而后又道,“葛大哥,你莫要担心。虽说张倩心狠手辣,可我也不是傻子尽会挨打。之前我能揭穿她的真面目,这次我也能护着全家安全。”对于张倩,她也不是一点防备也无。 葛宇轩温柔笑道,“楚楚妹妹才智过人堪比男儿,我自然不会小瞧于你。”他从不曾小瞧张楚妹妹,他只是暗自担忧罢了,毕竟张倩心思阴暗,手段恶毒,不能用常理来推论。 张楚看了眼葛宇轩,故意笑道,“说来我这堂妹也不全是眼瞎,她看葛大哥就挺准的,一眼就知道葛大哥日后大有可为。”没想到张倩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葛宇轩身上,还弄了出美人计。也是,张倩重活一世自然知道不少剧情,她家又与葛家有师徒关系,张倩不得不防。对张倩而言,葛家是他张家的后盾,自然得从源头上将葛宇轩给毁掉,让她张家无人可靠。想到此处,张楚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说来说去,若不是葛宇轩聪慧谨慎,还真会被张倩给算计,白白坏了前程。 葛宇轩听张楚这般说,倒是微微一笑道,“说来真是,你堂妹这点看的甚准,知道我与楚楚妹妹关系好,若你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不管。” 张楚听此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葛宇轩悄悄握了握拳头,见张楚垂目不语忙道,“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楚楚妹妹的小师傅呢。” 婚变 葛宇轩此次前来, 不仅仅给张楚带来了得用的消息, 还带了不少字帖书本。字帖是他整理出来给张楚练字用的, 书本则是他特意为张文抄写的, 虽是简单的《三字经》《千字文》, 但因有大儒的注释见解, 很是珍贵。 张楚得了这些东西, 自然道谢,葛宇轩笑道,“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哪需楚楚妹妹特意道谢。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不若赠我几块普通香胰用用。” 恰巧家中还有十几块香胰,张楚尽数拿给葛宇轩。葛宇轩也未客气, 将香胰放入书箱内后, 又叮嘱张楚几句,方才急匆匆赶回县里上学。 张楚将葛宇轩遭遇到的事情一一告知张宝生跟宋氏, 夫妻二人当真是开了眼界, 他们家到底是怎么得罪张倩了?竟是连无辜之人也不放过。 “楚楚, 这事儿爹再查一查。再寻人跟着张倩, 看看她到底准备耍什么花样。”张宝生想了想道。这个张倩真跟疯狗似的, 逮着人咬不肯松口了。既如此, 就把她的牙齿给一个个翘掉,他倒要看看这个张倩凭什么这般狠,这般毒。 张宝生倒也有些镇上的人脉, 自己又舍得花钱,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人帮他做事。说来也怪,自打那日相见以后,张倩竟是一次面都未露过,反倒是张柔哭着回了几趟娘家。 那一日杨家从林老爷口中得知烧毁自家仓库的乃外孙赵健,心中又气又怒又不解,回去之后就问了赵健缘由。若是他不小心点了火,为何不告知大人帮着灭火而是任仓库所有货物全部烧毁? 赵健听了外祖的质问,却是满不在乎道,"不过是几匹布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自打娘亲去世之后,外公外婆就没以往疼爱他们了。果然外姓之人就是靠不住,嘴上说的好听,真遇到点事情就会震怒责怪。 杨老板跟柳夫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外孙的心里话,当即大受打击。因着女儿早逝,他们对外孙的疼爱不比孙子少,甚至有过之而不及,没想到千宠万爱个白眼狼出来。两夫妻痛心疾首,在儿子儿媳的埋怨声中,将外孙外孙女送回了赵家。 那赵健深觉自己在杨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回到自己家中可不就得发泄出来?再者这赵健原本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他这心里老大不痛快,又怎么会让旁人好过。故而张柔这个外姓人首当其冲成了出气筒,不管她说了多少软话,赔了多少笑脸,这赵健都不将她当回事,反倒觉得张柔软弱好欺负,一开始只是骂咧几句,这几日是直接往她身上砸滚烫的开水,重重的铜盆了。 张柔搞不过赵健,赵亮又道什么孩子尚小不懂事,失母可怜云云,让张柔忍气吞声。这一日两日还好,日子久了就是神仙也受不住。张柔受不了被继子这般对待,更受不了心中的落差,回娘家哭过两次。 只是张柔不仅仅回娘家哭,还来张宝生家哭,话里话外都是要他这个有本事的四叔做主帮忙。张宝生倒也同意跟张老大一道去镇上将赵亮给教训一顿,偏张柔又不愿意他这样做,生怕打坏了赵亮,只哭着求道,“四叔,还请你可怜可怜侄女,帮帮我吧。妹妹这般聪慧,护肤乳都要研制成功了,不若您就给亮哥一个面子,将这香胰方子卖给林老爷得了。” 张柔这么一哭,倒是让张宝生想到赵亮跟林家的关系,顿时没了为她出头的兴致,淡淡道,“赵亮算个什么东西,要我卖他面子?大丫,做叔叔的劝你一句,这过日子不是一味妥协忍让就能幸福的。你让我将香胰房子卖给林老爷,那我让你把赵家那粮油铺子送给我,你愿意么?”张柔若是还不清醒过来,早晚有一天得吃苦头。 张宝生不满意张柔处事的态度,也就渐渐远了大房。再者,他们家也忙的很,家里还有好几万块香胰等着做,哪有闲工夫管别人家的破事。 现如今,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泛黄结谷,杨老板家买的香胰也分批次由人拉走。这段日子张家坝村不少人给张家帮忙处理药材,赚些小钱。说是小钱,但这回连着忙了一个多月,最少一户也挣了400多个铜板,这可比在外头挣钱受气好多了,也比插秧种田轻松多了。 村里众人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又悄悄盘算了张家的家产,心中再也不敢将他们一家当作普通人对待,反而变得恭敬讨好起来,有那些曾经在言语上欺辱过张家的人,更是小心讨好,生怕张宝生家因旧日恩怨孤立报复他们。 张宝生倒不是这等小心眼之人,再者事情经历的多了眼界开了,人反倒变得宽和起来。村里人再坏也不过是逞那口头上的英雄,打架斗殴都不常干。真正坏的是林老爷家这样的大地主,心里眼里全是钱不说,还要算计旁人家的家产。 这天傍晚,晚风吹过长水河畔给这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丝丝凉风,张宝生一家正在院中纳凉,宋氏问道,"楚楚,你大堂姐的事情搞定了没?" "娘你放心,赵亮的事情今明两天就会暴露。" "这就好,省的你堂姐又听了那人的鬼话,将心思打在咱们头上。"宋氏挤了点护肤乳在自己手上,对着铜镜轻轻的抹在脸上,揉匀润开。 与此同时,赵家 张倩看了眼哭啼不止的张柔,鄙夷道,“姐姐哭什么?不过是给家里多添两双筷子罢了,有甚么好哭的?” “五丫,我且问你,我这婚事,是不是你撮合的?”张柔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裳,沙哑着嗓子问道。 “当年妹妹不懂事,毁了姐姐姻缘,如今再还你一个夫君,姐姐不也是很欢喜么?”张倩缓声说道。 张柔恨急了张倩脸上的云淡风轻,她凭什么轻易的摆弄她的人生?然而张柔也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与张倩撕扯的能力,只能低头暗自垂泪。 张倩见张柔敢哭不敢言,心中很是畅快。若是如今跪在她脚边伏地哭泣的人换成张楚或者张艳就更好了。 “既然这桩姻缘是妹妹撮合的,那你事先可曾知道梁氏母子的事情?”张柔抬头看了眼将梁氏护在身后的赵亮,黯然失落道。 张倩轻叹一口气,将张柔从地上扶了起来,又为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缓缓道,“姐姐,这梁氏纵然回了赵家又如何?你是妻,她是妾,你有甚么好怕的。”若不是梁氏,她哪能给张柔寻这么一个好姻缘。不过这赵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杨家一走,他就迫不及待的将梁氏带了回来,如今家中吵成一团,倒把她给牵扯了出来。 赵亮搂着梁氏母子,看也不看哭成泪人的张柔。当初杨家势大,赵家势弱,他为了保护芬娘母子安稳,不得不忍痛分离,多年不见。就算那杨慧茹离世,他也不敢将芬娘母子接回来。他不知道张倩是怎么知道芬娘的,然而他不得不被她胁迫投靠林家,好在林家的敌人是杨家,他早看杨家不爽了,能弄倒杨家也算出了他这么些年的一口恶气。 如今杨家已垮,全家搬离,压在他头上的那座大山总算被人移走,他又何苦再压抑自己,委屈芬娘母子。 前世张倩为了与林大少爷长相厮守,可是多次逃离深山躲人镇中。镇上的大小事情,她不说全知道,可但凡与林家有点关系的,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赵亮可是杨舒瑶的亲姑父,她自然也曾刻意关注过。 只是如今杨家不在,她也没了控制赵亮的把柄,既如此,不如以利相诱,“大姐夫,大姐,咱们来谈桩生意如何?” 赵亮知道张倩的心机手段,也不敢做的太过,只道,“什么生意?” “自然是香胰的生意。”张倩浅浅道。 “这香胰可是张家四房掌控着的,你说了可不算数。”赵亮没好气道。 “姐夫,那杨家如今只是暂时离开,待香胰售尽,他们可还是会回来的。你若不趁此机会断他家后路,提升自身财力,待他们回来知道你在外纳妾,你猜猜杨家会怎么待你?”张倩冷笑一声说道。 赵亮听此一愣,而后浑身一颤,当年被杨家按着头跟杨舒瑶道歉的往事仿佛再次浮现在眼前,他握了握拳头道,“你待要如何?” 张倩没吭声,而是将张柔拉到赵亮身边,“方子的关键还得靠大姐,姐夫,若是姐姐拿到了方子,你就将梁氏母子再送回乡下如何?”张倩这话让梁氏母子一哆嗦,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张柔低垂着头,眼睛水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静静听着赵亮与张倩谋划着如何让她背叛张家,偷得方子。 “妹妹怕是要失望了,四房可不是傻子,我前几日跑了好几趟也是无功而返。”张柔强忍着眩晕,咬着牙道。 “姐姐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只要听我行事就行。” 而另一边,张楚如往常一般去山里寻找药材,不曾想竟碰着林家大少爷林珣,这日他着一身淡绿色长衫,手摇提诗画竹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走到她面前,躬身道,“楚楚姑娘有礼,今日天青日白,不若你我共看这如画山水?”说完此话,又摇了摇折扇,一副如玉公子模样。 “有病看医。”张楚实在是被这人给恶心到了,爆了这辈子第一次粗口后背着竹篓就回去了。 张倩到底是什么眼神?竟看上这等华而不实,虚伪做作之人。 暴露 这林珣天生一副温柔相, 眉目如画, 唇似桃粉, 看人时未语先笑, 发怒时仍似含情。这等风流样貌, 不知迷惑了多少女子。如张楚这般不假辞色之人, 林珣还真未遇到过。 看着张楚如同见了鬼一般逃离的背影, 林珣再也端不住脸上的和颜悦色,也装不了那如玉公子。心内暗骂张楚人丑眼瞎,烂泥扶不上墙, 以后铁定没人要无人爱。如此心内咒骂一番之后,林珣刚刚受挫的自尊方才渐渐拾了起来。 宋氏见张楚满载而归,连忙起身过来帮她将药材分门别类整理好, , “闺女,这是你新研制的东西, 怎么这般好闻?”说着就准备撒些在自己身上。 张楚见了连忙阻止道, “娘, 这是痒痒散, 粘上皮肤奇痒无比, 可不能随意瞎弄。” “哎呦, 这么个东西可得收拾好了。”好好的痒痒散,怎么弄个这般好闻的味道。若不是闺女及时提醒,她定要抹些在身上当香粉用了。 张楚一边忙活, 一边将遇到林珣的事情告知了张宝生与宋氏, 宋氏听了顿时气道,“不要脸的玩意,好好的人不当,当狗。”她就说五丫好好的怎么变得这般坏,却原来是这个贱狗从中挑拨,天打雷劈的黑心肝,小心哪天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给砸死。 宋氏心里气的不行,偏有些话还不能骂出口,以免污了闺女的耳朵。倒是张宝生冷静劝道,“秋娘莫要生气,那林家也没几天好日子可以过了。” 那林家心思不正,手段又黑,镇上几家富户早就心存不满了。杨家离镇之前,故意将自家丝绸布匹的人脉全部给了另外两家,又道,“楚兄,李兄,那林家跋扈嚣张,不是咱们忍一忍就能各自安好的。若你们不想着抵抗,只怕我杨家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我此行一去还不知何时能见,你我相交多年,结为朋友,这些人脉路子也算我临别之礼,还望两位兄弟珍重。” 杨老板深恨林进之暗刀伤人,临去前刻意为其对手添加了人脉路子,不说搞倒林家,但至少不能让林家一家独大。楚李两家也不是傻子,见林家势头不对,转头就寻了张钱两家合作。 楚李两家与林进之争夺镇上的生意,钱夫人与张宝生则在后面混肴视听,搅乱市场。 林进之四处受敌,被楚李两家步步紧逼不得动弹,心中又气又怒。也是他自己太过贪婪,为了抢夺杨家的家产,不仅仅涉足自己不通的丝绸布匹行业,还花了大量的金银买了杨家的桑田,铺子,家中财产虽翻了好几倍,可手中流通的金银却也少了一大半。而另外一半的金银,林家又用来与楚李钱张四家抢夺生意,使劲手段将他们四家准备购买的粮谷全部给抢夺了过来。 秋娘不通这内里行情,听了只有欢喜开心。一旁的张楚却是参与其中,熟知各种细节。 这张倩虽然知晓剧情,然而时隔太久,很多记忆也变的迷糊起来。之前张倩出手,都是先打探,再定夺。张楚结合张宝生查来的消息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将与林家有关的剧情细细研究一番,最后与爹爹定下计策,准备借张倩的手灭林家的财。 丝绸生意让林家在镇上独大,粮谷生意则让林家有了去县里拼搏的底气。桩桩件件靠的都是张倩前世的记忆。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 与此同时,林家 林进之一脸得意的看着满仓粮谷,满意的看了眼站立一旁的张倩道,“好丫头,我儿林珣若能娶你为妻,可真是上世修来的福分呀。” 也不知她一个乡下丫头是如何得来的先机。也罢,终归这丫头一心向着珣儿,待此次粮谷脱手,给这丫头一个名分就是。生意难做,女人好休,并不算什么大事。 张倩得了林进之的夸赞,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得意。她仿佛记得今年可不是个太平年,外省蝗灾严重,田里庄稼颗粒无收,待过两个月,就会有外地商人前来高价购买粮谷,到时候这满仓粮谷至少能挣一倍的钱。她已经寻人四处打探了,得来的消息皆不大好,由此可见今年就是荒年。 因着张倩的几次神机妙算,林进之听信了张倩的话,于秋收前高价抢购了百姓的存粮,就等之后倒手转卖。倒是没想到楚李钱张四家竟然这般不要脸,想跟在他身后分一杯羹。因此种种,他更是对张倩的消息深信不疑。 而张倩见林进之将大半家底买了存粮,心中微微有些慌乱,但仔细一想,这粮食人人都吃,纵然出错也无大碍,且外头商户都在抢粮买粮,肯定不会出错。 “倩倩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当不得您这般厚赞。”张倩嘴上谦虚,面上却并无半点谦虚之态。 “当得,当得,这天下除了倩倩,可没人配的上我家珣儿。珣儿,你来的正好,听说那朱宝阁新进了不少首饰,你且带倩倩出去买个几套回来轮着戴。”见林珣回来,林老爷也没了与张倩说话的兴致,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将人给打发了。 不知是不是秋风刮来了远处的花香,张倩总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甜香之气,且这香气越来越浓,张倩寻了许久,却原来是林珣身上散发出来的。 “林大哥,你身上哪里来的香味?”张倩心下一沉,垂眼问道。 林珣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还真有股浓郁的香味,然而他今日也未佩戴香囊等物呀。 “难不成是在外染了花香之味?”林珣虽有些纳闷,但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后一脸温柔的对着张倩,准备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将此事揭过。 林珣正准备说话,突觉身子一痒,如千只蚂蚁啃食他的皮肤。林珣哪曾遭过这样的罪,顿时承受不住,扯开衣领挠起痒来。 张倩抬头一看,正巧见到林珣如玉肌肤,想到前世的肌肤相亲,她俏脸一红,视线却是再也无法转开。然而就是这么一看,没想到林珣锁骨以下的地方竟有几朵桃花瓣的痕迹。张倩不是真正的无知少女,她也曾被林珣温柔的种下桃花花瓣,此种爱怜如入骨髓,挥之不去。 “林大哥,这是花香?还是体香?”张倩扯着林珣的衣袖冷冷问道。林珣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林珣身上奇痒难忍,哪里还听的清张倩所言所语,他狠狠的一扯袖子,转手就跑回屋子准备沐浴更衣。想来定是那山上的蚂蚁虫子钻入了身体,惹的他浑身奇痒无比。 张倩被林珣扯的一踉跄,一个重心不稳狠狠的跌在地上。张倩趴在地上,泪水将地面浸了两个凹坑,她为了林珣费尽心思手段,没想到林珣竟然会背叛她。 张倩从未想过林珣会背叛她。在她的记忆里,她与林珣互生爱慕,却苦于家庭世俗,爱而不得。此次重生是上天垂怜,成全他们的痴心一片。她为了他们的爱恋吃尽苦头,可得来的却是林珣的背叛?不,大少爷不会背叛她的,肯定是外面的jian女人使了妖法迷惑住了大少爷。不成,她必须得将那些贱人全部赶走才成。 张楚原不过是厌恶林珣,往他身上撒了一点点痒痒散而已。因着量少,原也没指望真能教训到林珣,不过是碰个运气罢了。哪曾想不仅仅教训了林珣,还带来这等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着林珣的事情,张倩一下子没了报复张家的心思,她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跟踪调查林大少爷,然而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林大少爷并不是被一个女人迷惑,而是被一群女人引诱。 这样温柔体贴的大少爷是她一个人的,那些贱人凭什么跟她抢?她能为了林大少爷付出整个生命,但是她们呢? 张倩嫉红了眼,也恨透了心,若是旁的事情,她还能理智对待,可事关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依托,她如何还能冷静自持,淡然以对? 失去理智的张倩如同被妒火烧红了眼的寻常妇人,什么矜持端庄,什么谋虑理智,什么娇弱体贴,全被她抛诸脑后。 棕色的大门被张倩一脚踹开,嘎吱咣当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一对鸳鸯。林珣随意扣好衣裳,出门一看竟是双眼赤红的张倩。 “倩倩妹妹,你怎么来了?”林珣微微有些无措的将衣裳穿好,见张倩面色不对,连忙又体贴道,“倩倩妹妹可是病了?怎么瞧着脸色泛红?” “她是谁?”张倩素手一抬,直愣愣的指着门口站立的女子问道。 林珣见张倩一副醋意滔天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喜,但想着她尚有大用,只得先安抚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倩倩妹妹莫要在意。” 张倩直愣愣的看着林珣,一双眼睛眨也不眨,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眼里的哀意让林珣心下一动,将人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无论如何,张倩是真的痴恋于他,于情于理,他也该回应她这份爱恋。只可惜她年纪尚小,若大个几岁,他也能满足她的一片痴心了。 门口的女子见林珣搂着个女孩,心内一阵恶心,面上却是温柔贤惠,“夫君,这位妹妹是谁?” 夫君? 夫君二字犹如利刀搅乱了张倩刚刚汇拢的理智,她猛的将林珣一推,冲到女子面前叉腰骂道,“小biao子,千人骑万人跨的sao货,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丑样......” 张倩如此自然的吐出这等污言秽语,顿时惊住了林珣。偏张倩骂的痛快,不仅骂了,手上还带了不少隐晦动作,骂着哭着,打着闹着,呸着唾沫,甩着鼻涕,整套哭骂下来竟跟村里的泼妇一模一样。 对面酒楼之上,张楚将小院里的景致尽收眼底。真没想到,一个林珣竟能让张倩理智全无,从娇小姐变成土泼妇。 仔细想想倒也能够理解,纵然张倩知道剧情,能改变别人的生活,但并不代表她能一下子将自己从村妇变为大家闺秀。 几十年的习惯,想法,哪能说改就改? 不遇到事情的话,还能装上一装,可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很容易就会原形毕露。 只是让张楚没想到的是,张倩的原形就是这般的不堪。 张楚被张倩的表现弄的一愣,那林珣则是恶心厌烦了。 女子可以娇憨,可以柔弱,可以跋扈,可以张扬,百种风情他都喜欢,但唯有泼妇是他深恶痛绝的,更何况是这等口出脏言,举止粗鲁的泼妇。 失和 张倩今日这一通发泄, 就如同那溃堤的洪水, 一发不可收拾。林珣厌恶张倩举止粗俗, 言语污秽, 可也怕她如此不管不顾的瞎吼瞎闹引来左右邻人看笑话。 “闹什么闹?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哪里还像个女人?简直比疯狗还不如。”林珣见张倩如疯狗一般胡乱撕咬, 气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如扔货物一般将她往旁边随意一扔。张倩年轻力弱, 又未设防,被林珣这么一拽一扔,整个人重心不稳, 踉踉跄跄好几步后跌倒在地上。 张倩何曾想过自己会被林珣这般对待?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只觉得林珣为了旁的女人欺负她。她又恨又气,越发变的疯魔起来, 一个咕噜爬起来后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 就准备划花那位小贱人的脸。 女子见形势不对,自是躲到林珣身后, 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寻求庇护。谁知张倩见那女子到这个时候还不忘勾引林珣, 气疯之下竟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 狠狠的将簪子往女子脸上划去。 随着林珣的大声痛呼, 鲜红的血液顺着金簪滑入张倩手中。血液那黏腻的触感与林珣的痛苦声换回了张倩所有的理智。怎么会?她怎么会伤害大少爷, 她又怎么能伤害大少爷?手上的金簪如千斤重锤, 张倩再也无法将其握住,手掌一松,金簪同鲜血一起跌至地上, 染红泥土。 林珣何曾受过此等皮肉之苦, 当即痛晕过去。张倩抱着林珣的脑袋坐在地上绝望的哭泣,仿若那生离死别的苦命鸳鸯。还是女子见情况不对,寻了邻里帮忙将林珣送至医馆,而后又传话告知林老爷事情经过。 张倩心中的恨意全部积聚在那金簪之上,力气之大连林珣都避无可避,被她划了个正着,伤了脸颊。若张倩生的再高些,只怕林珣的眼睛加半张脸都得毁了。 林老爷心疼的看着陷入昏迷的大儿,着急问道,“大夫,我儿没事吧?” “失血过多,受惊过度昏厥罢了,过一会儿就能醒来。虽不伤及性命,只是他脸上这伤口太深,怕是会留下疤痕。”老大夫叹气道。 林老爷听此心下一凉,恨恨的看了眼哭泣不止的张倩道,“张倩,珣儿哪里做的不对让你狠心如斯?”他本还打算让珣儿去结实县令之女,如今容貌已毁,还有什么用? 张倩这死丫头害惨他儿,毁他大计,日后他定会加倍偿还。 张倩哪里舍得伤害林珣一根汗毛,都是那贱人故意使坏,拿大少爷挡刀罢了。张楚哭哭啼啼的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林老爷,与此同时还不忘用言语诋毁那女子,张口biao子闭口jian货的。 林老爷越听越不像话,气道,“闭嘴,回林府再说。”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地方,污言秽语一堆不说,还将屎盆子往珣儿头上盖,他家珣儿何曾与别的女子胡搞乱来了?明明是两情相悦,情之所钟。 为了名声,林老爷还想将此事压下,只是此事闹的太大,哪里是他想压就能压下的?没几日功夫,那谣言就传遍了整个小镇,说什么的都有,简直比话本还要精彩几分,什么两女挣一夫?什么被人捉jian在床等等。 林老爷气张倩善妒不贤,胡搅乱来,同时也气林珣平时行事太过,做事不周全。若不是张倩尚还有几分用处,林老爷早就乱棍将张倩赶了出去,哪里还会让她待在林家碍眼惹事? 林珣毁容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他此时恨急了张倩,每每见到张倩就极尽侮辱之词责骂于她。偏张倩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林珣,倒让那些丫鬟没了插手的余地。 只要她能跟大少爷过一辈子,只要大少爷不出去寻那些贱人,这些责骂算的了什么?她如今只要大少爷这个人,至于旁的,她已经渐渐不那么在乎了。 张倩不在乎,可林珣却恶心死她了,偏张倩就跟耳朵聋了似的,任他怎么骂,她都不肯离开他半步,甚至林旭出恭之时,她也会在茅房外边守候。林珣简直受够了张倩的阴魂不散,从辱骂到动手,中间仅仅只隔了三日。 因着林珣与张倩的爱恨情仇,林家是闹的一团糟。与之相对的,张家则是一派平和安宁。 秋收过后,张楚的护肤乳总算研制成功了,不管是色泽还是保存时间,亦或是触感效果,都有些接近张楚曾经用过的护肤乳。 因护肤乳颜色呈粉红色,故而又称其为桃花乳。桃花乳装在青瓷罐中,罐身一侧画的是桃花图,另一侧写着桃花乳三字,罐盖上则写着伊人桃花面,娉婷柳如眉之类的诗句。青瓷罐外还配有一个四方木质小盒做装饰,木盒四四方方,正合青瓷罐的大小。木盒下层垫着缓冲块,将青瓷罐固定其中,木盒盖子处用红线绑了个白色小瓷勺,用来舀桃花乳,也可以用小瓷勺按摩面部抹匀乳液。木盒外的诗画字样与瓷罐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组合套装。 这一整套的包装买下来,一份就需五十文。护肤乳不比香胰,香胰本是大众品,护肤乳则是高端品,里面包含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例如人参灵芝等等。故而张楚一开始就准备走高端路线,这包装自然得尽可能的精致好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夫人对护肤乳爱不释手,她用白瓷勺舀了一点抹在手上和脖子上细细匀开,顿觉整个肌肤如同喝了水般舒展开来。过了好一会儿,钱夫人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之气,皮肤也未因着时间的流逝而变的干枯粗糙起来。 “好姑娘,这样的好东西,肯定不愁卖。”真没想到张楚姑娘竟能制出这样的好东西来。张家有这等聪慧的女儿,日后还不得挣个满盆钵。 许向阳虽帮着张楚整理了药方,明确了药用,可他自己也没想到张楚妹妹竟能做出这等好的东西出来。外在包装暂且不说,只说这乳液本身,淡香而不腻,色正而不俗,手感更是比牛乳还要细腻。 “楚楚妹妹若是生在我家就好了。”许向阳再次感慨说道。若是生在许家,他就能日夜与楚楚妹妹讨论医术了。 钱夫人看了眼侄儿许向阳,心内笑道,若楚楚姑娘真生在许家,只怕他日后还要哭呢。这傻孩子都十二岁了,竟是半点不开窍。 楚楚姑娘这等聪慧的女子,纵然脸上有疤只怕也不愁人嫁。日后张老四家的门槛怕是要被人给踩塌掉了。 钱夫人以一两银子一瓶的价格签订了新的代理权,不过桃花乳的代理与香胰的代理不同。香胰的代理没有地区之分,全部给了钱夫人。桃花乳则分为天印府内外代理,府内代理为钱夫人,府外代理则是沈家商行。 这沈家的二掌柜正是杨老板介绍的贵人之一。这二掌柜姓沈名海,是个精明能干之人。他既然能成为沈家商行二掌柜天印府实际掌权人,眼光自然敏锐独到,消息也自然灵通精准。杨老板一介绍张宝生的名字,他就想到了香胰。 沈海与张宝生结交几日就互为好友,一来是杨老板从中撮合,二来也是张宝生为人诚恳老实,大方爽快。别看张宝生原先只是个庄稼汉,但经过大半年的历练,他身上的畏缩之气早已消失殆尽,反倒变的果敢自信。这三来,自然也是张宝生身上有利可图。 沈海既然肯与张宝生结交,也就不在乎那么几个人情。一顿饭的功夫就帮张宝生打通了县里的路子,还拉了几个府城的香胰单子。自打结实沈海之后,张宝生家小院子就没一日得闲的,整个村的男女老少有空都来他家做事挣钱。 沈海诚心诚意拉扯张宝生,待他后来问张宝生家是否还有别的好东西时,张宝生自然顺嘴就将护肤乳说了出来。 沈海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护肤乳的妙用,却也早早与他签订了契约。沈家虽然背景雄厚,但却是难得正派的生意人,做事情都按照规矩来,很少会为一己私利破坏规则。既然钱夫人有优先代理权,沈海就签订了天印府府外的契约。 钱夫人在天印府内售卖,而沈家则准备去别的府售卖。待后来沈海拿到张宝生送的样盒之后,立马改变了主意,与沈家小主子商议之后,直接将桃花乳售往京城。 张宝生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每日上门提货的人也络绎不绝。张宝生又将自家屋子旁边的空地买下,盖了一个大大的屋子,专门用来制作香胰跟桃花乳。整个屋子由张楚设计,微微有些类似后世厂房的模样,大而明亮,整齐而干净。 等到立冬之后,镇上往张家坝的小路都被人给走宽了,如今两辆马车并行而跑都不成问题。张家眼见着越来越红火,钱夫人也靠着桃花乳站稳了脚跟,成为镇上最富之人。 林进之看着满仓粮谷,心急如焚,一次又一次的将龟缩在林珣屋子里的张倩给拉了出来问她,“那买粮的商队何时来?你可曾记错了?”张倩都一口咬定没有记错,日子未到罢了。 从立秋到立冬,眼瞅着立冬又要到小雪了,林进之却连那买粮商队的影子都没见着,他心里如何不气如何不急?眼瞅着别人家越过越红火,自家却是深陷寒冬,林进之急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嘴里更是长满了水泡。 “来人,给我把张倩那个死丫头捆过来。”林进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恼火,狠狠的将茶杯扔在地上,铁青着脸大声吩咐道。 官司 林进之急的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等了一会儿见张倩还未到来, 气的一脚将跟前的椅子踢倒, 自己则迈步匆匆往门口走去。 张倩是被人堵了嘴, 五花大绑押过来的, 只见她头发凌乱, 双目赤肿, 脸上身上还有不少伤痕。林进之心中虽气,可仍压着性子问道,“我说让你们去请倩倩姑娘过来商议事情, 你们怎么把人给绑来了?还不快给倩倩姑娘松绑。”不管如何,粮谷一事还得依仗张倩,不然他早揭了这贱丫头的皮。 押送张倩的两个奴才张了张嘴, 到底没好跟林进之解释事情的经过。这张倩姑娘哪里是他们绑的, 是大少爷跟他身边的两个小厮弄的,若不是他们, 只怕这倩倩姑娘还得遭不少罪。他们去的时候, 大少爷正拿倩倩姑娘当靶子砸着玩呢。 哎, 好好的姑娘, 作什么进这狼窝, 又何苦看上大少爷那样的狼崽?他们这些奴才想出不得出, 倩倩姑娘竟是傻乎乎的往里挤。 林进之亲手为张倩解绑,柔声道,“倩倩, 莫不成又与珣儿斗嘴了?你莫生气, 此事由我出面,待会儿就要珣儿给你赔礼道歉。” 张倩垂首坐在地上,不发一言。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就跟那石块似的,没了生机。林进之好话歹话说尽,偏张倩半点不理,不得已林进之又让人将林珣喊来。 林进之见了林珣,心中怒火再也遏制不住,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道,“孽障,今日倩倩姑娘若是不原谅你,你就给老子滚出林家。” 原先还半死不活的张倩顿时清醒过来,她心疼的摸着林珣的脸道,“大少爷,你脸可疼?”说着转身怒目看着林进之,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架势。 林珣在林进之目光逼迫之下,握着张倩的手轻声说道,“倩倩,傻姑娘,你怎么傻的这般让人心疼?”说着还作势打自己几个嘴巴,声音也随之变的哽咽起来,“倩倩,你还年轻貌美,何苦因为我而耽搁了自己的幸福。我这般模样,哪里配的上你。傻姑娘,我这般对待你,只是想让你离开我,过更好的生活啊。你可知,我每每骂你打你,这心里有多痛苦?”说着说着,林珣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林进之满意的看了眼林珣,他这儿子虽然废了脸,好在这舌头没废。 张倩原先还不解林珣为何突然这般待她,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死了。如今听林珣这般说,她这颗心顿时跳动起来。原来大少爷是心中自卑,所以才忍痛欺负她。大少爷是希望她幸福快乐呀。她懂大少爷的自卑,上辈子的她也是这样,既欣喜大少爷的垂爱,也难受自己身份的卑微。 “大少爷,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张倩一脸感动道。 林进之哈哈笑道,“好好好,待粮仓一空,我就安排你俩婚事。”林进之随意敷衍几句,实在没心情再扯这些儿女情长,直接问了张倩粮谷收购一事。 张倩想了又想,末了道,“约莫是我记错了日子。”上辈子商队是来收秋粮的,如今都到冬季了,他们还未出现,可见是她记错了日子。 林进之好悬没被张倩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气到吐血,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道,“倩倩姑娘再想想。” 粮谷之事还是上辈子林珣告知张倩的,具体的时间地点张倩并不清楚。她只记得大少爷说过,若不是林家错过了粮谷生意,他家早就成为镇上第一富户了。前些日子她曾派人四处打探粮谷消息,得来的消息都是急需粮谷,莫不成消息打探错了? 纵然有上辈子的记忆,可是很多事情张倩并未直接参与,哪里能知道具体的细枝末节? “林老爷,商队没来就没来吧,镇上的人不都要吃粮食么,卖给他们就是,有啥好愁的?”张倩浑不在意道。她爹娘曾经说了,这粮食只有嫌少,没有嫌多的。 林进之心中那个气啊,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张倩。秋收刚过,村里人家哪里还缺粮食?镇上人家就算缺粮,可也买不光他这几大仓的粮谷啊。再者,他当初为了跟张楚钱李四家抢稻谷,可是花了高于市场价三文一担的钱购买的粮谷。他本是为了将粮谷卖给北方行商,故意囤积居奇赚些差价,若没了行商,他不仅仅亏了三文一担的钱,只怕这粮谷一两年内还卖不出去。再者陈粮的价格也是年年下降,如今他仓库里的粮食已是陈粮,若年内不能售空,明年还得降两成的钱下来。 这么一算,他岂不得亏的血本无归。 “倩倩姑娘出生乡野怕是不通这生意场上的自负盈亏,我这满仓粮谷若是销售不出,只怕这林家得毁在我的手上啊。珣儿,俗话说父债子还,既如此,你今日就收拾收拾包裹,带着几个小厮北上卖粮去吧。什么时候粮食卖空,什么时候再回来与倩倩姑娘成亲。”林进之叹声说道。 林珣知道林进之还未完全放弃张倩,故而很是配合的要与张倩依依惜别。张倩是真不通这商贾买卖,哪里知道这粮食还有嫌多的。她不舍与林珣分离,更不愿意林家垮台,想了想道,“老爷,大少爷,这粮食既然售卖不出,只能以粮换物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以粮换物?”林进之见张倩胸有成竹,故意问道。 “是的,不若咱们用粮食换桃花乳吧。”她知道林家一直想卖张家的香胰和桃花乳,既如此,不若以物换物。 林进之噗嗤笑道,“倩倩姑娘真是说笑了,那桃花乳的售卖权可是卖给了钱夫人,咱们哪能分到这杯羹?” 如今这镇上谁不想做桃花乳的生意,可这样的好事早被钱夫人给抢了过去。 “老爷,这事情可不是钱夫人说的算,而是张家说的算。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张家答应我的要求。”接着张倩就将自己的主意细细告知林进之,林进之听后夸道,“好一个蕙质兰心的奇女子,我竟不知你有这等巧妙心思。我林进之发誓,若倩倩姑娘帮我林家度过此难,就让你做这林家的当家夫人。若不成,我们林家纵然自己饿死,也绝不连累倩倩姑娘半下。” 小寒之后,张倩身上的伤痕已然消失不见,这日,她细细为自己描了眉,抹了厚厚的胭脂水粉,头上还带了四只金钗,左右各两个。手上,胳膊上也带了金镯,金戒指,端的是富贵无双。再仔细一看,只见她身着水红色绣花棉袄,天蓝色缠枝百褶裙,外批一件大红色滚兔子毛斗篷,由四个丫鬟左右服侍着,坐着林家备的四轮马车,缓缓进入张家坝。 此时,张家坝村人正聚在张宝生家忙着料理药材,包装桃花乳以及香胰。张宝生则在啪啪的拨着算盘,今日晚饭前得将昨日的工钱发给乡亲。至于宋氏,她则全权管理监察村里人的工作情况,若有人偷奸耍滑,该辞退的辞退,该提醒的提醒,不留半分情面。至于张倩,她则开始了下一步的研究,这次她准备做几款面膜出来。 张倩由四个丫鬟扶着缓缓走进张家院子,她看着眼前这宽敞宏亮的屋子,心里分外不甘。为什么老天总是无眼,坏人越过越好,而她费尽心机却还比不得他们。 张倩心中气苦,腰杆却挺的直直的,端着一副贵小姐的姿态由丫鬟们左右扶着缓缓走进张家。张楚最先看着张倩,又是诧异又是纳闷。 张倩见张楚身着粗布麻衣,头上也只戴了根木头簪子,心里微微有些得意,觉得张楚过的不如她好。张楚见张倩脸上涂的跟个唱戏的似的,也微微有些不适应。张倩过年才满九岁,这等成熟富贵的装扮真的不适合她,太过庸俗花哨了。 “好久不见,姐姐。”张倩抬着下巴微微笑道。 “你怎么来了?”张楚哪里看不出张倩急欲表现出来的优越感,不过是装作不懂故意无视罢了。 “自是为了喜郎而来。”张倩也未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不过是个乡下丑丫头,脑子聪明又如何?哼,这张家所有的东西,到时候不还都是林家的? “喜郎?”张楚看了眼张倩,心道她果然出了这招,只怕她如今也是黔驴技穷了吧。 张宝生跟宋氏见张倩来者不善,就提前将乡亲们的工钱结清,又停了下午的活计。张家坝众人虽好奇这其中的故事,但他们也不敢太过得罪张宝生一家,见张家胜生一家面色不对,皆拿着钱跑步跑回自家。走的时候,众人还是没忍住夸赞张倩几句,张倩听了好不得意。 张宝生家大堂 此时,村里人都已全部离开,张家众人坐在堂内,何老太面无表情的看着富贵无双的张倩问道,“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奶奶说笑呢,我能做什么坏事?我不过是来跟家里谈笔买卖罢了。”张倩见张家人越过越年轻,心里恼火,面色也没那般好看了。 “这买卖跟喜郎有关?”张楚直接问道。 “说有关也有关,说无关也无关,端看叔叔婶婶怎么做了。”张倩看也没看张楚,轻笑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装什么葱蒜?”宋氏看不得张倩这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气道。 “婶娘还是这般粗俗,小心哪日叔叔休了你,另抬个大家闺秀回来。”张倩嘲笑道,而后不待宋氏回话又道,“今日我可是前来谈正事的,婶娘还是莫要吵闹的好,若是耽搁了大事,你可负不了责任。” 张宝生安抚住宋氏,又阻住了准备破口大骂的何老太,对着张倩道,“说吧,你准备如何做这桩买卖?” “用林家的粮食换张家桃花乳的独家售卖权。”张倩直接开口说道,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将张宝生给逗乐了。 看来那林家真是走投无路了,竟然这般异想天开。不过也真多亏了沈二哥的帮忙,不然哪能演好那出走商的戏来。 “你可知一罐桃花乳能换多少粮食?能换两百斗粮食。两百斗粮食,够家里吃大半年了。林家的确囤了不少陈粮,这玩意灾害的时候值钱,丰年里可不稀罕。再者,我张家不缺粮食,更不稀罕那林家的粮食。”真不知这林家给张倩下了什么降头,竟是屡屡为了林家祸害张家。 “四叔,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若不然,咱们就寻官老爷断一断这偷拐孩子的罪责。” 张倩大声说道。 “喜郎可是你换的,怎么,倒要栽赃到我们老张家头上来?我倒不信官府还会判错案,罚错人。你若真敢报官,我就敢舍命奉陪。一个丫头片子,装什么神机妙算,那林家是死绝了么?派你个丫头片子过来威胁人?”张宝生怒声说道。 虽说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个地步,张宝生还是气的浑身发抖。这林家真不是个好东西,竟是让张家人斗张家人。 “四叔放心,就是老张家人死绝了,林家也会好好的。你也莫以为挣了几个小钱就能强横无理,我既然敢跟你谈条件,就说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这黑黑白白,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说的算。”张倩见张宝生诅咒林家,顿时反唇相讥,奸细着嗓子怒道。 张宝生见张倩生气,自己反倒不气了,仿佛要故意激怒她似的,直接又将林家上下骂了一通,道什么,“我看这林家上下都是吃软饭的怂货,竟然派个女娃娃出来当前锋,怎么着,卖惨哭穷么?你若真有这通天的本事,怎么不直接去报官?怕是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报官吧。”“你放心,若林家真的垮了,让林珣出去乞讨也饿不死,毕竟他长了一张哄女人的嘴。” 张倩哪里听的了旁人说林珣的不是,顿时气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既如此,咱们衙门见。” 张倩一怒之下跑回林家,添油加醋的将张宝生的侮辱之词全番告知林进之,林进之气道,“好一个张宝生,不过是挣了点小钱,倒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倩倩,你确保那三人不会临时倒戈么?” “老爷放心,张宝生挣了钱却不知提拔亲人,早惹众人不满了,这次官司,林家稳赢。再者说了,我也是张家人,此时由我开口,定没问题。”张倩斩钉截铁道。张家倒台,那三人跟着吃肉喝粥,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大庆律例,拐孩童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受害者之家。罪犯家中的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亦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 此次,张家纵然有那通天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论罪上 自古官衙大门朝南开, 有理无钱莫进来。纵然张家已非昨日贫农, 可这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特别是对张老汉跟何老太两位老人而言, 如今过的已是神仙日子, 哪里还肯再经波澜, 纵然张宝生再三保证, 可两位老人仍是怕的夜不能寐。于他们而言, 花钱消灾安安稳稳最好。 若是以往,张宝生也不敢这般硬气。这过日子往往靠的不是一个理字,而是财字。老古话也曾说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若张家弱于林家,他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自认倒霉。然而此时林家已是强弩之末, 就如那虎山西侧的薄日亮不到几炷香时间,他不趁机打死这个落水狗, 难不成还要给他反扑的机会么? 大庆历来注重与孩童相关案情, 林进之击鼓告状当日, 值班衙役就帮着写了状纸呈于县令。县令看了状纸之后, 先定好诉讼日期, 而后又出差票传唤原被告及干连佐证到案。如今此案尚处于诉讼阶段, 并未定责论罪,也就不存在被衙役押解到案的情况。而是张家根据传票日期地点,自行驾车往县衙赶去。 审案当日, 张家众人随差役进了亲民堂, 就见这大堂正中摆了个寓意“清正廉明”的山水朝阳图屏风,屏风前由四根柱子围了一官阁,阁内设有木椅案桌,案上放有文房四宝,惊堂木跟令签筒等物。而那屏风之上还挂了块明镜高悬的牌匾,好不威风。 此时县令未至,张家众人则已乖乖跪好。张家众人跪于右侧,林进之林珣张倩三人则跪于左侧。两家虽有旧怨新愁,可也不敢在这庄严威武之地吵闹撒泼。 须臾,县令带人从后厅进入前堂,惊堂木一拍,左右衙役以杀威棒扣地,嘴上高喊“ 威--武。” 这县令黑瘦身材,八字胡须,身着官袍坐于堂前,不怒而威,不语却让人胆寒。 县令粗略的看了一遍状纸,明确原告被告后道,“原告林进之,你告这张家盗你小儿,可有人证物证?” 林进之先恭敬的磕了两个头,而后道,“启禀大人,草民有张倩姑娘,郝稳婆以及小儿生母胡萍萍为人证。” “传证人跪于堂前阐明实情,若有谁知而不言,言而不实,轻者杖责十下,重者收监一旬。” 胡萍萍,张倩,郝稳婆听命,跪至堂前。 不曾想胡萍萍竟成了林家证人,张家二房很是生气,偏又不敢开口责骂,心里恨到不行,后悔未早日将她撵走,反倒祸害了自家。 张倩最先发言,只听她道,“回官老爷的话,林老爷所言属实。”接着她将胡萍萍生子当日的场景一一陈述出来。其一,张家四房故意绊倒胡萍萍,乱了她的产期。其二,收买郝稳婆,换走林老爷亲子。其三,张家人心狠手辣,谋害偶然间知道实情的她。 “你所言可有证据?”若真如这孩子所言,这张家当真是坏到了骨子里。虎毒尚不食子,这张家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谋杀亲人,当真是罪大恶极。 张倩连忙呈上证据,一份是胡萍萍早产的脉案,一份是郝稳婆买地的契书,一份是自己腹上刀伤脉案。 县令看了证据,果真如张倩所言,事有蹊跷,特别是这郝稳婆正巧在胡萍萍产子之后第三天买的田地,倒也可以作为张家收买他人的罪证。 张楚听了张倩所言,竟有些佩服她这颠倒黑白的能力,更没想到她竟想的这般长远,还刻意留了自己的刀伤脉案。只是张倩想的也太过简单了,她刚才所言漏洞百出,乍一听有理有据,实则经不起推敲。 张倩陈述完毕之后,林进之又补充说了当初救下张倩的事情经过。说的自然是删减后的故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直接跳过不言。真论起来,林进之在胡萍萍怀孕初期就认识了张倩,他靠着张倩的帮忙,没少与胡萍萍鬼混瞎来。后来张倩一身伤痕的出现在他家门前,他想也没想就救下了她。 “如你所言,这张家也的确是心狠手辣。只是他们家又是如何去你林家偷的孩子?这孩子毕竟不是那一针一线,想偷就能偷走的。且这张家又为何偷你家孩子?他家儿女不缺,偷回去养着玩么?”县令事务繁忙,只开堂前粗略的看了眼状纸内容。知道大致情况约莫是张家偷了林家的孩子。然而这其中细节,人物关系,却不是很清楚。 此时他听了张倩林进之所言,虽觉张家狠毒,可也疑点重重。 听县令这般疑问,林进之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的将他与胡萍萍的关系说了出来,末了道,“这张家为了自己的孩子,故意弄的与胡萍萍一日生产,而后买通了稳婆,将张家孩子送我家养。我家儿子,在张家受尽苦楚。”林进之说的好不委屈,间或竟流下两滴泪来。 县令听了前段,理清这人物关系之后,眉头顿时皱了下来,怒拍惊堂木喝道,“也就是说,你与这胡萍萍和jian在前?这张倩告祖父母父母在后了?” “按照大庆律例,无夫jian杖八十,有夫jian杖九十。至于张倩告母,则为不孝,乃十恶之首,按大庆律例,诸告祖父母父母者绞。”县令板着脸一字一顿的将大庆律例说与张倩与林进之听。两人听后,顿时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倩爱听乡下大戏,常有什么大义灭亲,千里寻儿,如今她竟是把这戏文当律法来用,她虽知这孩童拐卖为重罪,却不知大义灭亲为不孝,还以为自己告状亲人更令县老爷信服呢。至于这林进之,多年以来不知霍霍了多少女子,常道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若偷不着,竟是不通半点律法国情。说来这贫民百姓之间,鲜少有人将事情闹到官府里来。而这官府,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不闹到跟前来,权当做真眼瞎,懒的出手。可若是闹到县老爷跟前来,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张倩与林进之被县令的惊堂木吓得身体一软,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缓了好久,林进之方才求情道,“还请大老爷明察,我与这胡萍萍并非和jian,而是阴差阳错而已。当年我欲求娶胡萍萍,岂料竟被张成设计争夺了过去。此事胡萍萍能为我做证。”早知如此,他何苦将事情闹到衙门里来。如今这张家一罪未论,他这原告倒被扣了两大重罪。 早知如此,他真该早早将那害人精给打杀了去,不然何至于闹到如今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此时的林进之后悔不跌,心里念叨着一夜夫妻百日恩,盼望这胡萍萍看在他最近送的金银珠宝份上,不要临时倒戈。 纵然听了林进之的自我辩解,县令也未缓和神色,而是问向胡萍萍道,“此人所言可否属实?” 胡萍萍眼中含泪,面上含恨,哑着嗓子道,“回禀大人,林进之所言为虚。民女状告林进之以势压人强jian于我。”竟是将这和jian改为强jian。这和jian不过是杖责而已,尚有生还的可能,若定为强jian罪,轻则流放,重则绞刑。 县令铁青着脸看着堂下众人,这一出拐卖儿童还未定罪,倒先来了个强jian罪,当真是荒唐。自己屁股都不擦干净,还敢告状,岂不是自寻死路,愚蠢。 “可有证人?”县令问道。这事指不定是胡萍萍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临阵倒戈呢。 胡萍萍点头道,“有证人。”须臾有差役将证人请上堂前,呼啦啦竟有十几位蒙面女子,皆哭着说道曾被林进之强ru过,求县令大人做主。 张楚看了眼胡萍萍,倒不曾想她会来这么一出。当初胡萍萍投诚之时,只说会迷惑林进之,降低他的戒心,保护张家,不曾想她竟是要咬林进之一块肉下来。 一下子来了这么些受害人,县令自然不能一一受理,只道,“此事容后再议,且将这拐卖一案细细说来。” 此时郝稳婆开口说道,“张林两家换子确是民妇所为,然民妇是听命于张倩姑娘,而非张家旁人。此一事,张家有契书为证。” 张倩机关算计,没想到身边之人尽数背叛了她。好在这契书早已被大房偷来交与张柔,由她亲自烧毁,不然还真得败在这县衙内。 县令命张家呈上契书,谁知张家迟迟拿不出来,顿时面露不渝,暗道,莫不成这件事情还有隐情? 张倩见张家迟迟交不出这契约书,心内暗喜,今日若她不死,日后定要加倍偿还。“回禀青天大老爷,定是这张家收买稳婆,构害民女,还请老爷明察。” 林进之见了,也忙道这张家为了脱罪,花钱收买旁人,故意谋害他林家。还道自己清清白白,奉公守法,当初是这胡萍萍贪图林家财产,下药勾引的他。 一时间,林进之与张倩又抖了起来,契书不在,两边僵持不下,县令大人已微微有些怒意。正在争执之际,只听一差役说道,“禀大人,有人送物证而来。” “传。” 众人同时回身,只见张柔缓步走了进来,此时她面容憔悴,发丝凌乱,一看就是奔波而来。张柔一进官堂,噗咚一声跪倒在地,举起手上契书道,“回大人,契书在此。” 论罪 下 “怎么会?不可能的, 这是假的。大人, 这契约书肯定是假的, 真的已经被我烧毁了, 这个不可能是真的。”今日这接二连三的背叛打的张倩是措手不及, 而张柔的背叛更是断送了张倩最后的活路, 她怎能不惊慌失色, 六神无主?此时的她,一心只想证明郝稳婆所说的契约是张家捏造出来构害她的证物,竟不曾察觉自己已在慌乱间将事实给说了出来。 一旁的林进之听此竟是晕了过去。贱人误他, 林家不保啊!悔不该贪心信错人,倒弄的满盘皆输,害人害己。 “堂前证物, 岂敢造假。”县令高喝一声, 让人堵住了张倩的嘴,而后细细看了看契书上的内容手印。 张宝生此时已经有些蒙圈了, 他是知道胡萍萍跟郝稳婆已经向闺女投诚了的, 不然他哪敢跟林家硬碰硬呀。只是这契约一事, 他竟是半点不知道, 更不知这里头还有这般波折的故事。 “大胆刁民, 此时人证物证聚在, 还不给我从实招来。”县令一使眼色,就有人将张倩口中的抹布拿掉。而此时的张倩已然回过神来,她也不搭理县令, 反倒直直盯着张柔问道, “这张楚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心甘情愿的背叛我?” 张柔见县令大人并未出言喝止,方才回道,“不曾顺从,何来背叛。” “不曾顺从?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麻痹我?”事到临头,张倩也只求死个明明白白。 显然张柔并不愿意跟张倩细说,只道,“五妹,张家待你不薄,你怎能这般坑害张家。你可知道,你吃的是张家的饭,流的是张家的血。” 骗她?她骗了五妹又如何,哪里比的上五妹送给她的好姻缘。赵亮那样的人哪为良配?若不是五妹从中作梗,按照张家如今的钱财势力,她定能嫁的比赵亮好。 这世上也只有五妹这个蠢人会跟娘家为敌,更何况还是越发富有的娘家。说什么背叛,她何曾与她合谋过?她不过是一直被五妹坑害罢了。 张倩见张柔答非所问,尖叫道,“什么不薄,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罢了。你不也跟我一样恨着张家么?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得了好东西可曾舍得分给我们?都是一群见不得旁人好的贱人罢了。”上辈子,他们不让林少爷纳了自己,这辈子又不肯将方子交给林家,桩桩件件,不都是害怕她日子过的好了,超过他们家么。 张楚见张倩仍是冥顽不灵,只得问道,“张家亏待了你,那林家就待你好了么?” “林家待我自是好的,老爷器重我,少爷爱慕我,家里丫鬟奴才捧着我。”张倩大声回道。 县令最是厌烦不孝之人,也腻烦张倩的疯言疯语,当即又命人堵住她的嘴,而后又让人用针将林进之扎醒,沉声道,“原告,你可还有话说?” 林进之哪里还有话说,只能拉着林珣磕头求饶,以免县令定罪太重,林老爷率先将事情一一交代清楚,末了道,“回禀青天大老爷,草民真的是被这恶女所骗。还请大人明察。”林进之是真信了张倩的鬼话,以为张家为了私利杀女灭口,谁知从头到尾竟是这贱丫头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他林进之原还以为自己将这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没想到到最后就是被这丫头当猴耍,当枪使。 悔意晚矣! 林进之刚才说了那么些谎话,县令哪里还肯信他,还是不曾发言的林珣说道,“求大人明察,的的确确如家父所言,是这丫头暗害我林家啊。原先我张林两家本无旧怨,偏偏救了她之后,家中诸事不顺,新仇旧恨不断,小人脸上这疤痕也是这丫头害的。”说到此处,林珣已是痛哭出声,他见县令并未震怒,又说了好些莫须有的话来栽赃张倩,同时也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却恶毒的很。若不是被她所迫,小人真是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的。” 县令见了林珣脸上的疤痕,倒也暗道一声可惜。再一看,旁边跪在地上的张姓姑娘脸上也有疤痕。然而这林珣眼神阴郁,举止畏缩,比不得这张家姑娘眼神清正,举止得体。 张倩听了林珣的栽赃嫁祸,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睁的老大,那泪水充满眼眶,仿佛要滴下血泪来。她刚刚还跟张楚说林家的好处,话音刚落就被大少爷给打了回来。 她愤怒的扭动着身体,竭力的嘶吼着。她在心中呐喊道,“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间所有的人都要背叛她? 胡萍萍,郝稳婆,张柔的背叛不过是让她愤怒罢了,然而林珣的背叛就如那刮刀一刀一刀的在割她的心头肉。张家的小恩小怨早已被张倩抛诸脑后,如今她心里脑海里全是林珣的话。 她不愿意听,可林珣却还在说着。 县令约莫是听的腻了,大声道,“肃静。” “林进之,击鸣冤鼓,杖十。公堂作伪,杖三十。至于jian女数人,年后问审,暂且关押收监。”话音一落,那林进之就如同一滩烂肉似的被人拖去堂外行刑,不一会儿就能听见他的惨叫求饶声与辱骂张倩声。 “郝稳婆,为利驱使,调换襁褓孩儿,分离母子之情,违背常伦,判,杖三十,收监半年,以儆效尤。”郝稳婆欣然受刑,只要能为大儿报仇,她就是死了也甘愿。那张倩真是可笑,害了她儿,竟还妄图控制她,真以为一百两银子就能买走之前的仇恨么?亦或者自以为自己行事周密,旁人不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郝稳婆走街串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走的。 “张倩,公堂作伪,杖三十。利诱挑唆稳婆,分离他人母子,违背常伦,杖三十。不孝父母,有违天理,判杖刑五十,流放边疆。数罪并罚,杖一百一,念起年幼,杖刑可分批进行,绞刑改为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归。” ‘胡萍萍,珠胎暗结,有违妇道,判杖十,即刻行刑。’ “判张林两家择日互换孩子,不得耽误,违者杖刑处置。” 众人扣头谢恩,胡萍萍不怕疼痛,只是不舍喜郎罢了。然而事已至此,喜郎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张家了。归根究底,喜郎流的是林家的血。 旁人认罪领罚,张倩却是不能忍受这样的刑罚,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归?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她还没问清大少爷的心思,她不信他的话,半句都不信。她也不要离开大少爷,若离开了大少爷,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想知道,今日大少爷所言,是不是跟之前一样,故意说反话哄她玩的?只要大少爷说一句爱慕她的话,她真的愿意为他去死。 她从不畏惧生死,只怕重活一世不能与大少爷相守一生罢了。 也不知张倩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差役的挟制,猛的跑到林珣身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大少爷,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对么?是不是为了我好,跟之前一样哄我的,对么?大少爷,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着你的。” 林珣已经恨透了张倩,若不是她,他的脸还好好的,爹爹也会好好的。如今倒好,他毁了容,爹爹入了大牢,那林家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这一生被张倩害到如斯地步,她还道什么爱慕,陪伴 “不,都是真的。若不是为了从你口中探听消息,我怎么会听爹爹的话忍你到现在。你可知,我见你一次,恶心一次,见你一次,恶心一次。你这等心狠手辣,恶毒的女人就不该投胎到这世上祸害他人。别说什么爱慕我,我嫌恶心。更别说什么陪伴我,对我而言,所谓的陪伴不过是阴魂不散罢了。”林珣将心中所有的怒火一股脑的发泄给张倩,张倩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愿你我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张楚听了暗道不好,正准备出声制止,就听那林珣惨叫一声,再一看,只见他胸口上赫然插了一支金簪,竟是他第一次送与张倩的礼物。 谁曾想到,张倩竟然偷偷藏了金簪?按照她原来的计划,这金簪又该插在谁的身上? 张倩狠狠的将金簪插进林珣的胸口,待他眼神涣散后立即拔出插入自己胸口,而后双双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倒在了地上,林珣浑身抽搐,张倩则一脸满足。 张倩握着林珣的手,含笑而逝。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奈何桥上,她也要与大少爷做对人人羡慕的鬼夫妻。 生生世世,她都要与大少爷在一起。 是他先招惹她的,如今说什么恶心,后悔,不行的,她不允许。 愿来世,不为张家女,只做林家鬼。 真相 俗话说人死债消, 生前恩怨随风过, 旧恨新仇土里埋, 这活人总归无法再跟死人计较。张家虽恨张倩里外不分, 狼心狗肺, 可见她死的这般惨烈, 饶是何老太与张老汉这两位看破生死的老人也是又怵又惊, 生怕她成了厉鬼再寻张家麻烦,当即招呼儿子儿媳去买寿衣棺材黄纸蜡烛,也好让这糊涂东西入土为安。 说来也真是奇怪, 张倩跟林大少爷的手却是无能如何也分不开,若是强行让两人分开,张倩已经闭目的眼睛会渐渐张开一道缝, 张老汉试了几次不敢再弄, 生怕张倩死不瞑目入土难安。然而张家也不好随意处置林大少爷的尸身,只得让张宝生夫妻去林府做了说客, 求了盛夫人帮忙。 盛夫人早已知晓林家祸事, 但她竟是半点不气不恼, 见着张宝生夫妻也是一派平和, 淡淡道, “既然如此情深, 我岂有不成全之理,此后这林珣就从你张家姓,入你张家门。”话里话外竟是要将林珣除族入赘张家。张宝生夫妻其实也不大愿意林珣入赘, 他们还想着把张倩这个祸害嫁到林家呢, 偏盛夫人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不让林珣张倩进门,还道他们夫妻若是不允,那么此事作罢,各管各家。 张家一走,盛氏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也不搭理林进之心腹的求救,直接进了佛堂念起经来。 盛氏身边的婆子见了心疼道,“夫人,表姑娘泉下有知也能开怀了,您又何苦再为难自己呢。” “甜甜若不是前来看我,也不会被那个贱人糟蹋,屈辱自杀,我只恨自己不能亲手宰了他为甜甜报仇。”这林家,毁了也好。 张宝生夫妻见盛氏态度强硬,只得让林珣进门,就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慨。这做人不能太坏,那林珣但凡心善一点,不说那些扎人心窝的话,只怕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如今倒好,死后都摆脱不了张倩,也实在是报应。 张倩百般陷害自家,张老汉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个不孝孙女葬入祖坟。宋氏寻了个阴阳先生,找了块荒地将张倩林珣合葬在一起。入葬成墓之后,天渐渐下起了小雨,阴阳先生笑道,“雨洒灵必定贫,雨洒墓必定富。此乃吉兆,日后无忧啊。” 张家众人听此,方才放下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何老太在墓前烧了一堆纸钱,想了想,千言万语终归于一叹。 张倩一事过后,在外学艺读书的张安张全,张艳张文都赶了回来。他们四人先是跟张宝生抱怨一通道,“爹,娘,家里发生这般大的事情,怎么只瞒住我们四个?我们也想为家里出分力啊。” “出啥力,好好的学艺读书才是出力。这事就算告诉你们又有啥用?你们斗的过张倩啊?”宋氏没好气道。也不知为何,她这几日脾气变的急躁的很,老爱拿话呛人。 张艳鼓了鼓脸道,“就算帮不上忙,可我也能保护姐姐啊。”说着拿脸蹭了蹭张楚的胳膊,就跟那小猫崽似的,需要人顺顺毛。 宋氏见了小闺女娇憨的模样,笑道,“真正是有了姐姐忘了娘,你啊,就跟你姐过一辈子吧。”打趣完闺女后,宋氏没忍住问道,“楚楚啊,你大堂嫂,堂姐,稳婆都是怎么回事?看张倩那样子,她们应该是一伙的呀。怎么突然间都站到咱们这边了?”郝稳婆跟胡萍萍为此可是挨了板子的。 宋氏心思单纯,很多事情张宝生与张出都未跟她细说,这会儿事情已过,张楚就将来龙去脉告知宋氏。 当初为了查林家表小姐的事情,张楚曾刻意去了趟郝稳婆家里,表面上两人是不欢而散,张楚被郝稳婆给轰了出来。但实际上郝稳婆轰她骂她的时候,曾悄悄用手掌比了个五字。除此之外,郝稳婆家卧室也颇为奇怪,明明院子里头晒着被褥,可床帘却是关着的。从卧房铜镜里,张楚看到郝稳婆半开的衣柜里露出浅粉色衣裳来。 “难不成张倩当初是躲到郝稳婆家里去了?”难怪他们打听了半天也未寻到张倩的消息。 “原先我还不敢确认,后来我在家门口又碰着了大堂嫂,大堂嫂曾刻意将金镯露给我看,露金镯的时候,大堂嫂也悄悄比了个五。娘,大堂嫂当时的处境你也知道,若不是有人收买,她哪有这金镯可戴。”当初他们打探表小姐行踪的时候,得来的消息都是只见表小姐出镇,未见其入镇。当初皆传表小姐归家,可那轿子出了林家又归了林家,不到半柱香时间,由此可见这位表小姐家离镇子不远,然而离的这般近,众人却从未听说林家还有这样的表亲。 由此可见,那位表小姐就是张倩。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张楚就开始布局。如今回头看看,张倩手段虽狠,但若仔细琢磨,就能发现她所有的手段都是围绕已知剧情施展开来的。张倩知道胡秀秀对陈海的爱慕,亦知胡萍萍与林老爷的关系,方才能使出连环计。她知道郝稳婆爱财如命,方能收买威胁她,她走的每一步不是利诱就是威胁。若张倩后来手段不要太狠,也许郝稳婆跟胡萍萍真会站在她那边。只怪她自己将人逼上死路,却又以为几个银子就能收买。 “老古话说的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张倩把别人后路给堵死了,其实也是把自己后路给堵死了。”宋氏听后感慨道。这做人做事,真的不能太绝了。 张楚点头道,”的确如此,她当初已经抱紧了林家大腿,若手段温和些,满足了堂嫂的心愿,抬举了郝稳婆,只怕如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众人听了感慨良久,宋氏又问道,“这契书又是怎么回事?张倩口口声声说烧掉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而且你堂姐怎么那般晚才送到县衙,怎么不一早就送过来?” “娘,张倩烧的那张契书是我后来重写的。至于大堂姐为何来的那般晚,却也是有缘故的。正因为堂姐来的晚,张倩跟林老爷才有时间栽赃嫁祸给我们。谎话多了,县令大人自然会偏向我们。”其实真假契书也不是没有风险的。为了降低风险,张楚让张柔怂恿张倩立即烧掉契约书,而不是留给她回家细细研究。但凡张倩精明一点,就会发觉那指纹的差异来。 这一计,赌的是张倩的见识,与张柔的口才。 “我滴个乖乖,这一环一环的,娘这脑子都绕不过来了。”宋氏听了感慨道。 张楚听宋氏这般说,心里也是一叹。其实刚穿越那会儿她也有些没绕过来,还是吃了几次大亏才摸清楚张倩的手段。 接着张楚又说了几个细节,例如粮谷一事,例如林珣的红粉知己,又例如盛氏与林老爷的关系。 张家众人听了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他们张家没靠着香胰跟桃花乳打下基础,只怕也斗不过张倩跟林家。很多事情这会儿听着简单,可没有银钱做支撑,没有钱夫人跟沈二管家的帮忙,很多事情也是进行不下去的。 这人啊,不说多善良,但也不能坏狠了,不然到头来都得报应在自己身上。 经此一事,张家众人反倒团结了起来,纵然有些小磕小碰,但也学会了体谅宽容。就是章氏,如今待胡萍萍也不似之前那般非打即骂,而是寻了个大夫给她调理身子,只盼着她早日为老张添砖加瓦,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至于三房的刘氏,更是彻底沉寂下来,倒不是旁的什么原因,实在是无暇管别的事情,她这一颗心全在小儿子身上了。 其实当初张倩换子,刘氏是知道的。但她为了让小儿子过上好日子,过意装作不知。然而谁知道,那林家竟是个狼窝,她这小儿子一点福没享到不说,还差点夭折。这都一年多了,她这小儿还不会说话,人也瘦瘦小小的,哭声比猫仔还弱。偏这孩子生的还像刘氏,刘氏打一眼就喜爱这个孩子,看它这般弱小顿时心痛的无以复加,心里更是悔的跟什么似的,早知如此,她又何苦起那坏心思。刘氏整颗心都挂在小儿寿宝身上,也没心思与妯娌挣长短,经此一事她也总算明白过来,什么都没孩子重要。 至于张柔,她并未选择与赵亮和离,反倒仗着张家的权势当了赵亮的家,把那赵亮管的是服服帖帖,每日演一出夫爱娇妻的戏码来。说来赵亮之人万般不好,唯一点还算可以,那就是识时务。他见张家财大势大更甚当初的杨家,顿时夹起尾巴做人,就如同那奴才伺候主子,又周到又体贴。如今这赵家,张柔说一不二,至于跋扈的继子,嚣张的继女,几板子下去早就乖的不能再乖了。也是这赵健蠢笨,害了唯一关爱自己的外祖家,如今无人可靠,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说来也是好笑,这赵健瞧着跋扈张扬,之前打狗杀猫,狠毒的很。可如今板子打到自己身上后,竟然会偷偷给野猫喂食。你说这人,不是jian么? 张老大跟邓氏几次劝张柔和离,都被张柔给拒绝了。当初四叔为了她的亲事费心费力还得了她家白眼,如今想想,自己也真是不知好歹,如今这样都是她活该。不过四叔的恩情她一辈子都记在心里,以往是她不知感恩,但经此一事,她方知道,自家人终归是自家人。张倩的事情就是一个警醒,这世间男人不可信,能信的只有金钱跟娘家。 张柔不愿意再将自己的终身寄托在男人身上,如今这样正好,赵家田地铺子全在她手里,赵亮又老实乖觉,至于继子继女,等赵亮这个老头子一走,就将他们分出去。她是不愿意和离另嫁到别家装孙子,装贤惠了。 如今这样正好,赵家那三只若是不老实,一棍子下去就好了。若是和离再嫁,那男方肯定是为了从张家得到好处,她嫁过去不仅仅要伺候公婆,对付妯娌,还得扒拉娘家东西,她才不干呢。 要张柔自己说,娘家这般好,她就是做寡妇也比另嫁来的自在。 邓氏还不知张柔的想法竟偏成这般,不然还不得拉着她大哭痛哭了。张柔也懒得跟她娘细说,反正她有空就回娘家玩耍,心情好了住上几日,心情不好了就回去找姓赵的晦气。 这一日,张柔又跑回娘家玩耍,还没进门就见他四叔红光满脸的,笑着问道,“四叔这是又谈了比大买卖?” 张宝生乐呵呵道,“可不是啥大买卖,是你婶子又怀上啦。” 哎呦呦,这老张家总算又有喜事啦。 再孕 时隔多年, 宋氏再次有孕, 张宝生这个当爹的好悬没乐成个傻子, 每日跟在宋氏屁股后面打转, 生怕她渴了饿了, 冷了累了。张家坝村人瞧了, 都道宋氏命好, 不仅仅有儿女福气,嫁的男人也知冷知热。 “哎呦,这人年纪大了, 终究比不得年轻那会儿精神好。想我怀老小那时候,肚子挺的老高还能挑两桶水浇菜地,如今坐在这儿啥事不干竟觉得腰酸背痛的, 你说说, 这人啊不服老都不行。”宋氏捶着后腰感慨道。 她这一胎怀相尚可,就是容易犯瞌睡, 人嘴巴子也变的馋的不得了, 啥啥都想吃。也是如今家里日子好了, 若是搁在以前, 口水流干了也没用。 何老太给宋氏揉了揉后腰, 没好气道, “都是五个孩子的娘了,还尽瞎胡说。你这年纪轻轻的都叫老,那我跟你爹算啥?算老不死的么?” 婆媳二人说话之际, 张楚端了份芝麻肉蛋卷上来。这段日子, 她娘特别容易饿,张楚见了,少不得将啸啸曾经给的食谱翻出来研究研究,为她娘补充补充营养。 不过张楚也不敢给她娘补的太过,不然胎儿过大,生产的时候还得遭大罪。张楚严格按照食谱上的克重为她娘准备餐点,待她娘吃完之后,还会扶着她四处走走。 “娘,你也吃两个,楚楚这手艺真是没话说,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是她吹嘘自家闺女,实在是她闺女太有本事了。不仅脑子灵活,这手还特别巧。自打她怀孕之后,家里这一日三餐都是楚楚在忙,头开始她火候控制的不好,饭菜不是糊就是生。但是几个月下来,闺女这厨艺明显见长,她爹还说比外头大厨都做的好。可不就是比外头大厨做的好,她爹那肚子都胖了两圈了。 张楚听了浅笑不语,待她娘吃完之后,她就跟何老太两人扶着她在院子里走走。前些日子许大伯上门把了脉,说她娘怕是怀了双胎。张楚听了多少有些担忧,除了严格控制她娘的饮食,监督她娘运动之外,还求了许大伯隔两日上门问诊一回,此外这稳婆也早早定了下来,是张宝生花了大钱去县里请的,到时候会提前一个月上门陪宋氏生产。 “四弟妹,今个我大侄儿没闹你吧?”刘氏抱着寿宝从外头进来笑着问道。 宋氏见了小寿宝,开心的逗了逗,见他会咧嘴笑了,也跟着笑道,“我瞧着寿宝可比之前机灵多了。” “是机灵了些,刚刚也会喊姐姐了。别看这孩子不大,可也知道好歹,晓得楚楚这个姐姐好。”刘氏摸着小寿宝的脑袋柔声说道。这人啊,不遇到点事儿还真不知道好歹。楚楚这孩子是真好,自打小寿宝回来,她每日里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给他补身体,就是镇上的大夫瞧了也夸赞这吃食养身,比喝苦汁子好多了,还不伤身体。 这小寿宝见了张楚,顿时也不肯在她娘怀里呆了,挣扎着要往张楚怀里拱。张楚接过小寿宝准备坐在院里晒会儿太阳,这屁股还没坐热,小寿宝就糊了她一脸口水,糊完之后自己还乐的咯咯直笑,小腿一蹦一跳的,不使力都抱不住他。 与此同时,葛宇轩从院外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崽子亲着张楚。葛宇轩一边无奈张楚的孩子缘,一边准备接过小崽子抱着玩玩。这糊人口水的习惯可不好,得从小给掰正过来。 “葛大哥,你放假了?”前一次见着葛大哥还是他帮着送林珣调查资料的时候,如今已是腊月,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想来年前不会再去书院了。 葛宇轩从张楚手上接过小寿宝,回道,“昨日书院放假,今早跟着同窗的马车回来,正巧有东西要交给文弟,就顺道来你家看看。” 小寿宝扭头看了看张楚,又皱着淡淡的小眉头看了看葛宇轩,倒也没哭没闹。 “哎呦呦,宇轩,你快把这小子放下来。瞧这孩子,哪里攒了这么一大泡尿,还恰巧尿里身上了。”刘氏一回神就见小寿宝尿了葛宇轩一身,连忙跑了过来驾着小寿宝的咯吱窝去了旁边尿尿。 “哎呦呦,这孩子可真会挑人,三嫂啊,保不齐你家这孩子往后跟宇轩一样,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宋氏挺着个大肚子过来说道。 小寿宝那一泡尿全尿在葛宇轩身上了,这会儿被她他娘点了点脑门也不哭闹,反倒拍着巴掌咯咯瞅着葛宇轩直笑,瞧模样神气的很。 葛宇轩谢过楚楚妹妹的帕子笑道,”我也觉得弟弟聪慧机灵,待他再大些,是可以去私塾学习学习。咱们农家子弟起步晚,如文弟那般五六岁启蒙都算早的了。但是外头的孩子可不一样,特别是那些大户,越是有钱有权越是重视孩子的学习,这些人家的孩子可都是拿着《三字经》学讲话的。” 众人听了咋舌不已,“乖乖,怪道大户人家孩子成器呢,原来打小就教育的好啊。” 葛宇轩又顺嘴举了几个例子,把刘氏宋氏妯娌二人听的是一愣一愣的,至于张楚,她则是想起了上辈子流行的早教胎教来。他们那时候流行一句话,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没想到这古代跟现代也差不多,把孩子的教育看的这般重。 “成,就听宇轩的,等寿宝再大些,就让他去私塾学习。”寿宝小时受了罪,刘氏心里难免偏疼些,主要也是家里的五郎不肯上学也学不进去,不然她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他读书。好在五郎这小子如今也懂事了些,跟在老四身后学习算账,刻苦认真的很。 老四家为何日子越过越好,还不是因为舍得培养孩子。看看他家这几个孩子,就没一个在家吃白食的,都在外头学手艺学本事。 围绕着孩子教育问题,众人又说了会话后,葛宇轩将县里抄的各种试题交给张楚道,“楚楚妹妹,这是少儿班的学习试题,你回头让文弟试着做做。做完之后我再帮着看看,若是答的好,可以让文弟试着考进青山书院,若是不成,还得在田夫子那儿打打基础,基础稳了再去书院学习。” 宋氏虽不通科考一事,但葛宇轩的话她还是能听的明白的,想他出门在外学习还记挂她家小儿,宋氏心里就是一阵感激,抢在张楚话前道,“宇轩啊,你可真是有心了,你说说,你帮了我家这么多忙,我都不晓得怎么感谢你了。” “婶子这话就生分了,咱们两家相交多年,我看文弟跟自己亲弟弟一般,哪里用的着特意道谢。”葛宇轩笑着回道,而后又道,“说来今日我还有一桩事情跟叔叔婶婶说。” 却原来上次葛宇轩拿了张楚的香胰并不是自用,而是推荐给了他的同窗好友。 天印府文风甚重,那青山书院虽不是最高学府,但论综合实力也能排行前三。因此种种,青山书院学子众多。按照大庆律例,唯有‘娼、优、隶、卒’及其子孙,概不准入考、捐监。至于商户,除偷税造反之人子孙被剥夺入考捐监权外,并不限制其他商户子弟参加科考。因此种种,这青山书院里也有不少富商子弟。 葛宇轩此人话虽不多,但其行事章法有度,品行高洁正派。虽是寒门子弟,但不谗不媚,待人真诚,自有一番风度。他与人结交,不看贫寒富贵,不论聪慧拙笨,只观人性格品行。入书院不过一载,却也结实不少至交好友,而这小圈之中,隐隐又以葛宇轩为首,众人皆心服口服。 这买卖一事宋氏是真不大通,就高声将厢房内算账的张宝生给喊了出来,张宝生看了这单子,最小的一笔也有一千两银子,顿时惊道,“宇轩,这,这单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这七七八八加起来竟有六千多两,这,这比他累死累活一年挣的还要多啊。 葛宇轩笑道,“这只能证明叔叔家东西好,有价值。这是同窗交的定金,叔叔且先收着,至于这货物,按照契约可以分批次发货,叔叔不用太赶以免累了身体。” “你且放心,我看这契书上所写每月出货量正合我家日常产量,倒也不会太赶。”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做起事来方方面面都能考虑的到。葛家这孙子真是了不得啊,日后怕是有大出息。 宋氏听了张宝生与葛宇轩的对话,顿时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连感谢,又几番挽留道,“宇轩,今日你就莫要急着回去,待我家用过晚膳后 ,让你叔叔用牛车送你。” “婶婶留饭本不该推辞,只是多日不见爷奶,心中甚是挂念,待日后得空我再来拜访叔叔婶婶,好好吃上一顿。”葛宇轩温声拒绝,将该给的东西都给了张家后,就准备背着书箱回家。 宋氏苦留不住,只得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客气,也是,你好些日子不见爷奶了,急着回家也是应该的。就是有些可惜你没尝到你楚楚妹妹的手艺,如今家里头是你楚楚妹妹掌勺,手艺好的不得了,你若吃了,肯定是打嘴也不肯丢的。” 葛宇轩听了一愣,缓和好久方才艰难道,“日后定有机会尝尝妹妹的手艺。” 该!让你瞎客气! 未来 腊八这日, 葛宇轩拎着奶奶做的腊八粥一路走到张家。 “宇轩, 今个怎么又有空过来了?”宋氏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微微有些纳闷道。就这几日功夫, 这孩子都已经来了三趟了, 先是送张安张全张艳三个回家, 接着又给楚楚送了回书本, 也不晓得今个是来干啥的? “今日腊八,奶奶让我给婶子送些腊八粥吃。”葛宇轩温声说道。 宋氏一拍脑袋道,“哎呦, 瞧我这脑子,昨个还想着让大郎二郎给你家送腊八粥呢,今日一早起来竟给忘了。” “婶子莫急, 我待会儿回去的时候顺道带走就是。正好也让爷奶尝尝楚楚妹妹的手艺。”葛宇轩笑着回道。 宋氏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说说, 原该我家先给你家送腊八粥的, 如今竟是反过来了。回头得跟你爷爷奶奶好好道个歉, 让他们千万别介意。” 葛宇轩自是宽慰宋氏几句, 但见她没有立即开口留饭的意思, 只得说道, “说来我今日也不仅仅是为送腊八粥而来,有件事情之前忘记跟叔叔婶婶说了,正巧今日得空, 就来听听叔叔婶婶的意见。” 这事儿, 他本打算下次商议的,也罢,今个提前说了也成。 宋氏一听葛宇轩有事要谈,忙把张宝生跟几个孩子全部喊了过来。众人围着炭火炉子,边说事边烤火。 “叔叔婶婶觉得这张家坝村可有什么变化没?”葛宇轩一边剥着宋氏给的花生,一边问道。 “若说变化,自是有的。自打楚楚弄了这香胰跟桃花乳之后,咱们村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有活干,不少人跟我道谢呢。”宋氏捧着个大肚子笑着说道。现如今就是村长见着他家也客客气气的,更别说旁的人了。 “理应如此,楚楚妹妹弄的这两桩生意可是养活了不少人。我曾听人说,这张家坝的孩子一年都能从你家挣个五六吊铜板回去,他们道谢也是应该的。不过这都是小变化,其实咱这村里还有更大的变化,也不知叔叔婶婶有未察觉?”葛宇轩吃了口花生仁,缓缓说道。 宋氏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搞明白,一旁的张楚则率先出言道,“若说变化,是有两点。一者,咱们村上这路变的宽了,原先只能过一辆牛车,如今能过两辆马车不说,两边还能并排走两人。这其二则是外地跑来买香胰护肤乳的人多了。”果然是当局者迷,这般大的变化她竟然还需葛大哥提醒。 葛宇轩看了眼张楚,笑赞道,“楚楚妹妹果然聪慧,一言就说到点子上去了。” 张宝生看了眼张楚,又看了眼葛宇轩,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道,“现如今我家这生意越来越好,买卖人多了也是应该的呀。” 这个变化理所应当,难不成里头还有啥大学问不成? 葛宇轩也未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正如叔叔所言,买卖多了,路宽人多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依我看,往后来张家买东西的生意人会越来越多。就是现在张家这生意也未断过,天天都有人上门买货。叔叔,除了这香胰护肤乳的生意,可曾想过自己再买些田置些地?特别是这宅基地,不若多买几块,一来这生意大了得加盖几间做香胰护肤乳的屋子,二来,也可盖几间客栈酒楼供走商之人休息食宿。我想楚楚妹妹总不会就做这两样东西,日后肯定还会出新的产品。到时候,光靠张家坝这些人肯定是来不及制作的,叔叔肯定得往外招人,这有人就有吃喝,特别是外乡之人,总不能每日回家吃饭吧。再者,若是这外乡之人在张家赚了大钱,自然不肯归家种地,保不齐咬咬牙就在这张家坝买房置地了。这买地的人多了,村里的地价肯定会上涨。此外,这产品多了,这前来拿货的人就会越多,吃吃喝喝就成了首要问题。若是离的远的,估计还得在张家坝住上几宿。” 葛宇轩的意思清楚明白,这张家坝人一多,吃喝住行都会涨价。就如同后世的经济发展,为何大家一窝蜂的往北上广深跑,还不是因为那里就业机会多,工资高。日后这张家坝靠着香胰跟桃花乳的生意也会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商业中心,就如同后世的几百强企业。要知道大厂附近的生活水平可不低,很多人挣的工钱又花在当地了,其中吃喝住行就占大头。 张楚明白葛宇轩话中之意,正是因为明白,才越发佩服他的眼光独到。就是后世,也不是人人都像葛宇轩这般眼光长远的。现如今张家坝生意尚可,只能算起步期,离顶峰期还早着远呢。然而葛宇轩不过几眼就能想到这点,真正是个人才。 张宝生寻思良久方才明白葛宇轩话中之意,赞道,“果然是读书人,就是比庄稼汉聪明。” 葛宇轩若是不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步的。 葛宇轩谦虚道,“叔叔若是跟我一样生在局外,肯定也能想的透彻。”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楚楚妹妹就能看出来。 张宝生不理葛宇轩的谦虚,坚持夸赞好几句,而后又道,“楚楚,你去厨房做几个小菜,我跟你葛家哥哥喝上两杯。”这事儿他得承葛宇轩的情,旁的暂且不论,今日先喝个两杯酒再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有劳楚楚妹妹了。”葛宇轩这屁股坐的牢牢的,面上却是一派正经,完全看不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此后,葛宇轩又寻了各种各样的缘由来了张家坝,每每带来的消息都让张宝生跟宋氏欢喜不已。就是张楚也跟着学到不少,每每受益匪浅。若葛宇轩不去科考而是经商,只怕也能成为一代富商豪贾。 小年之后,家家户户都开始忙了起来,葛宇轩不得不留在家里帮着爷奶准备过年事宜。此外每日还得温书做题,不敢有半点懈怠。 葛宇轩准备后年下场,少不得将心思又转到书本上来。至于张宝生,越想越觉得葛宇轩说的在理,扯着家中三个哥哥一起买了田置了地。村子里田地有限,张家四兄弟又买了张家坝村附近的田地,其中张老大还买了两座山头,张老二买了个水塘,至于张老三将钱全花在良田上了,张宝生自己则是宅基地较多。村里众人见张家兄弟买田置地,少不得跟风买了一点。如此一来,这田地果真涨了价。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一年里挣的钱又花了个七七八八。若是以往,手里没钱心里还不定怎么慌张呢,如今有了盼头,心里可是半点不慌,一个个的笑容满脸,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许。 这一年,张家四兄弟开开心心的吃了顿团圆饭,张老大张老二张老三三兄弟举着酒杯道,“老四,做哥哥的敬你一杯,谢谢你没将哥哥们的错处放在心里,还肯拉扯我们一把。大郎,二郎,五郎,都给我起身敬你们四叔一杯。你们爹没本事,但是命好遇到个好弟弟,发达了也不忘记拉扯自家人。你们能过这样的好日子,靠的不是爹娘也不是自个儿,是你叔叔,你们心里都给我记着点,晓得感恩。若不然,老子敲断你们的狗腿。” 张老汉跟何老太见家中儿孙拧成一股绳努力上进,心中别提多欢喜了,这酒也没喝上两口,人就有些醉醺醺的了。 在张老汉家里吃过饭后,张宝生就带着儿女回了家,回家之后也未立即睡觉,而是将几个孩子全部聚在一块儿道,“大郎,二郎,楚楚,你们都过来,爹爹有话跟你们说。” 一家人坐在炕上等着张宝生说话,张宝生也未酝酿许久,直接道,“今个喊你们过来,是跟你们说说这买卖上的事儿。家里这买卖是楚楚一手弄出来的,按理这钱全归楚楚也是应该的。但是楚楚孝顺,给我和你娘弄了个啥代理权,说是代理权,其实就是免费给我们两个分成。我这个当爹的脸皮厚占了这个赢,靠着楚楚挣了不少钱。只是从今个开始,咱家这账册得分分清楚了,该谁的是谁的,就跟镇里钱夫人一样,分开算账,不讲私情。这事儿,我提前跟你们几个打个招呼,省的你们兄弟日后有隔阂。丑话我说前头,你妹妹的东西再好你们也不准多看一眼,若是有本事,自己挣来,自己管账,我这个当爹的绝不插手。” 张安张全听了自是连连点头,至于张艳张文则道,“爹爹放心,我可不要姐姐的东西,我还想养着姐姐呢。” 张宝生这话主要是讲给张安张全两兄弟听的,两人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也好娶妻生子了,现如今不把事情说开了,日后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儿来。趁着孩子们关系亲密,他分钱不分家,把规矩给定好了。 “你们几个能这般想,我跟你娘比挣了金山银山还要高兴。你们要知道,自己的本事才是自己的,靠别人那都是虚的。既然咱们一家人坐在了一块儿,你们有啥想法,都跟爹说说,爹能办到的都帮你们办的妥妥帖帖的。”之前的路是他帮孩子们选的,当时家里条件有限,可能选的不是最好的路子。如今家里有些钱了,孩子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可以,只要能养活自己,干啥他都支持。 “爹爹,我还是想读书。”张文最先说道。他如今越学越觉得书本有趣,想跟葛家那样有本事有才华。 “成,只要你学的进去,爹爹砸锅卖铁也供你,只是你自己也得有个成算,是参加科举还是学点实用的东西,你自己想清楚了。你要是想参加科考,爹爹可以供你,但爹爹早晚走在你前头,总不能供你一辈子,除了读书之外,你得有别的谋生手段,这事儿你自己得琢磨琢磨。大郎,二郎,你们若是想读书,爹爹也供你们。”张宝生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说道。 张文重重点了点头,默默的琢磨起来。 “爹爹,我喜欢木匠。” “爹爹,我喜欢木匠。” 张安张全两兄弟异口同声说道。他们跟着葛师傅认识了不少字,并不算睁眼瞎,只是四书五经那些他们实在看不进去,一看就犯困,相比较而言,他们还是喜欢当个木匠。 不过这木匠也分等级,张安性子静,喜欢雕刻,想做那雕刻匠。只是这雕刻不仅仅跟木匠有关,还跟眼光,布图,配色,绘画等等相关。葛师傅说了,正宗的雕刻大师一靠眼力,二靠绘画功底,三靠手上功夫,三者缺一不可。若他想要学习最好的木雕,得去府城拜师。 至于张全,他跟张安性子不同,这人活泼好动,一把子力气,最爱刨木拉大锯。他喜欢盖房子,喜欢设计整个房子的布局,分布。葛师傅说张安想学的不仅仅是木匠,而是园林艺术,此门学问太深,他也教不了,亦得去府城寻师。 “好好好,既然你们兄弟有这等志气,爹爹年后就去为你们找找门路。”张宝生欢喜道。他担心的事情都未发生,都是些好孩子,并未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磨灭了斗志,好,有志气,不愧是他张宝生的种。 家里三个男娃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张艳忙举起手道,“爹爹爹爹,我也有想法。我要做最好的妆面师,我也想学画画,学配色,学写字。” 她要做最好的妆面师,让姐姐做天下最美的女人。 “成,爹爹帮你寻个上门师傅。”张宝生哈哈大笑道。 不管女娃男娃,有志气的都是好娃娃,他这个当爹的,都支持。 “爹,我想研制更多的产品。”张楚被兄妹弟弟们给感染,也说出了自己的梦想来。 “好!到时候爹娘给你打下手。”张宝生大声赞道。 秋娘一旁听了噗嗤一笑,“也不知肚子里这倆小的日后想做啥?” 变化 春去秋来, 岁月如梭, 转眼又过了五个年头。这五年里, 张家坝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如葛宇轩当初所言, 张家这生意是越做越大, 前来买货的商人络绎不绝。这边牛马车刚出村口, 那边牛马车又排着队准备进村。 现如今村里人也不怎么在张家帮工了, 只偶尔在张家实在缺人的时候,去干个两天帮帮忙。他们村里人现在可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干,有开小餐馆的, 开小客栈的,拉牛车接送货的,开杂货铺的, 做的都是些小本买卖, 前店后院的格局,规模虽小, 钱挣的可不少, 比纯粹种地可舒服多了。 与村里人相比, 张家的酒楼客栈就要气派的多了, 又高又大又敞亮, 里里外外都是张安张全两兄弟在折腾, 张宝生则是两手一摊,啥都不管。酒楼的外观,内在的布局是张全根据自己在府城所学, 慢慢设计精心打造的。而内里根雕摆设, 屏风书案,雕花门窗等等则是张安花费两年多时间一点点做出来的。家中的客栈酒楼是张宝生给两兄弟的练手之作,当时是一番爱子之心,倒不曾想到竟有如此惊喜。 张宝生说不出具体哪里哪里好来,可这样的房子,比他在府城看的都好。大郎二郎既有如此手艺,他这个当爹的也就放心了。 酒楼客栈建好之后,张宝生按照市价付了银子,两兄弟原还不肯要,说儿女孝顺爹娘本是应该,之前在府城学艺四年,不曾在家照看爹娘已是不孝,如今学成回来给家里帮些小忙,哪里还能跟爹娘要钱,若传出去岂不是要遭外人唾骂。 张宝生这个当爹的听了自是欣慰,笑过之后仍是将钱给了两兄弟,只道,“你们兄弟有此孝心,爹这心里就很满足了。这钱啊,你们只管收着,也是你们应得的。这孝心是孝心,生意是生意,咱家不混为一谈。你们若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且将这钱收着,然后给我和你娘扯点布做两件衣裳就成。” 张安张全两兄弟得了钱,果真给家中爹娘,爷奶,弟弟妹妹买了衣裳,鞋子。至于剩下的钱两人则去外地囤了点好木头回来。两兄弟到底是木匠出生,虽说从艺年数尚短但也有了木匠的怪癖,喜欢珍藏各种树木,例如那黄花梨木,鸡翅木,铁力木,榉木,红木,紫檀等等。为此张宝生专门空出一间仓库给两儿子放各种木头。 随着张家坝的快速发展,两兄弟钱花的快,赚的也快。因着张全跟着有名的大师学了园艺,在此期间认识不少兄弟,如泥瓦匠,漆匠,也认识不少商贾,例如那卖瓦片的,卖油漆的,卖木头的。张全回来之后靠着这些人脉专门组成了一个小队,在这天印府内接单盖房。有盖客栈的,有盖酒楼的,也有盖宅院屋子的。 张全负责盖房建园子,张安则负责内部装饰,小到一桌一椅,大到拔步床炕屏,两兄弟配合的天衣无缝,一年到头也挣了不少银子。 在此期间,张宝生虽未帮上大忙,但两儿子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两人一路摸打滚爬走出了一条宽敞大路,心里别提多自豪了。 晚间时候,张宝生颇有些得意道,“秋娘,你看,老子的种多好,就跟那田里的稻谷似的,全是良种。” 宋氏知道张宝生为了两个儿子欢喜,可还是没忍住泼冷水道,“你可莫要把话说满了,你也不看看底下这两个小的,一个爱吃懒散,一个调皮捣蛋,好悬没把我给气死。你说说前头五个孩子都这般乖巧懂事,怎么这两个小的就这般磨人呢。”四年前,宋氏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大女小,男娃叫张驰,女娃叫张巧,今年虚实五岁,正是猫嫌狗嫌的年纪,闹的宋氏脑门直跳。 你说说奇怪不奇怪,这两孩子在肚里的时候都乖巧懂事的很,怎么一落地就变了样呢?张驰这孩子,打小就爱吃,除了吃,对啥都不敢兴趣,若不是如今家里条件好了,谁家能养的起他?怀他的时候也不曾亏嘴,怎么就有这等好吃的毛病。张巧这女娃娃,倒不似她哥哥那样爱吃懒散,然而她这一张嘴忒能说了,整日里叽里呱啦的,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要讲。 这男娃娃就该跟另外三个男娃似的,上进肯苦,如今大郎二郎挣下一份基业不说,就是六娃也考入了青山书院,给老张家长了脸。她这小儿子张驰不似前头三个哥哥,天生爱吃懒做,她这当娘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至于这女娃娃,若是跟楚楚,艳艳一般安安静静多好。偏这小的天生一张巧嘴,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爱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人听不懂的话来,等她会说话的时候,那更是不得了,一张小嘴嘚吧嘚的,一刻也不停歇。如今更是厉害了,不管跟谁都能说上几句,家里上门买货的生意人,她是各个都认识,比她这个当娘的还厉害。若是个男娃娃,能说会道倒没什么,可巧巧偏偏是个女娃娃,这多嘴的名声传出去了,往后哪里还能嫁的出去奥。 宋氏这个当娘的越想越愁,实在忍不住跟张宝生抱怨起来。 张宝生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当你这几日怎么好端端的总爱发火,却原来是为这些小事。我看驰儿,巧巧这样就很好。这天下谁规定女娃不能说话,男娃不能贪吃的,这人生了一张嘴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吃,为了说话么。我看咱家这两孩子就是有福气的,老古话说了,能吃是福,能说啊,走天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说的好听,日后两孩子混的不如意,你这个当爹的就不急了?我且问你,这两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驰儿若是爱吃倒也没什么,偏这孩子还看不进书,手也蠢笨,样样不行。至于巧巧,嘴皮子倒是能说,不管跟谁都能聊几句,但她却是个好动的性子,烹饪刺绣样样不行,没耐心学妆面,又没楚楚的本事,你说她往后可如何是好?嫁到夫家还不得被人说死,不仅巧巧被骂,咱们当爹娘的也落不到好。”宋氏这心里都急起烟来了,张宝生还在这边说些歪理,顿时气的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反驳张宝生。 “秋娘,我且问你,驰儿在吃上就没有别的优点了么?巧巧爱说,这爱说话尽是缺点不成?”张宝生给秋娘端了杯茶水,缓声问道。 这孩子就跟山里的树叶似的,不可能一模一样的。有的路,旁人适合,并不代表自己也适合,与此勉强孩子学习旁人,倒不如发掘孩子们自己的优点。 宋氏想了半天,不确定道,“驰儿好吃,不过孝顺大方,不知独食。巧巧话多,但也嘴甜,哄起人不偿命。” “秋娘,你说的是孩子的本性,咱家孩子本性善良孝顺,是我们当父母的福气。然而除此之外,咱家孩子亦是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的。驰儿这孩子打小好吃,一盘菜放桌子上,他尝一口就能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盐,放了多少调料,这样的天赋,你可曾见别人有过?再说巧巧,这孩子生了一张巧嘴,但你见她说些粗话俗话没?因着巧巧,咱家今年可是多赚了一千两银子。”老天爷赏饭吃,有啥好愁的。 “话虽如此,可这样的本事怎么养活自己?”自己的骨肉,宋氏哪里会嫌弃,她愁的是孩子们日后怎么养活自己。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都已经帮他们想好路子。驰儿这孩子既然善吃,那就去当个厨子。日后咱们没了,这酒楼就给他。至于巧巧,我准备开始教她拨算盘珠子。楚楚,艳艳,巧巧三个可是天定的三姐妹,楚楚研制产品,艳艳作为妆面师傅使用并推广楚楚的产品,巧巧天生一张巧嘴,看人也准,能推销产品不说,还能给艳艳介绍妆面生意。三姐妹合力,咱老张家必定更上一层楼。”他家孩子天赋如何,本性如何,他这个当爹的哪能不看在眼里。 宋氏听了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如此看来,倒是驰儿最辛苦了。”对宋氏而言,这吃食再好也比不得旁的手艺值钱。 张宝生听了笑笑不语,这世间之事谁能预料的到?保不齐他家驰儿还能名扬四海,青史留名呢。 两夫妻这边说着话,另外一边,巧巧抱着自己的小枕头钻进了姐姐楚楚的被窝,小屁股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小腿敲在姐姐腿上,侧身在张楚耳边道,“姐姐,姐姐,葛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啊?” 张楚好笑道,“怎么,你想葛哥哥了?约莫科考完就回来吧。” 巧巧鼓了鼓嘴,看了眼楚楚没说话,心道,“我是替姐姐想呢。” “姐姐,姐姐,葛哥哥是不是要当大官了?”忍了一会儿,巧巧又悄声问道。 “葛哥哥是去参加科考了,若是考的好,成为举人,日后倒也有当大官的可能。”这孩子什么时候跟葛宇轩关系这般好了? “那葛哥哥一定会考的很好很好的。”巧巧点了点头,肯定道。 葛哥哥每次都把最好的给姐姐,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再见 张宝生去省城寻找名厨的时候, 正巧赶上今年的秋闱考试。约莫是来了好些秀才老爷的缘故, 整个省城变的雅致斯文多了。街上的贩夫走卒, 引车卖浆, 遇到再要紧的事儿也不大吵大嚷, 各个压低着嗓子轻声说话, 生怕惹了临考的老爷们心生不喜。张宝生得空也去贡院附近转了转,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涨涨见识也好,日后六郎参加乡试, 他这个当爹的多少也能帮帮忙。 “叔叔怎么来省城了?”乡试过后,就是一向结实健康的葛宇轩也微微有些虚弱吃力。旁的秀才老爷都由亲人或者奴才扶着搀着,唯他一人拎着竹篮缓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面色虽有些惨白疲惫, 神情却越发从容泰然。如此对比,越发显的葛宇轩鹤立独群, 与众不同。 张宝生在人群外挥着手大声喊了葛宇轩的名字后, 挤入这拥挤的人群, 一把掺住憔悴疲惫的葛宇轩, 半架着他上了马车后, 方才回道, “正巧来省城有事,就来贡院看看。”哪里是凑巧,是他临出门时候, 大闺女特意叮嘱吩咐的。 葛师傅夫妻年岁不小, 不宜来回奔波,葛宇轩县试,府试都是自己一人处理大小事情。这孩子哪哪都好,唯亲人缘浅,爹娘不在,叔婶不睦,爷奶虽好可年纪渐长并不能帮多大忙。他们葛张两家关系亲密,葛宇轩又曾多次帮忙,他这个当叔叔的纵然没女儿提醒也会前来帮个忙。 他呀,故意寻了这么个日子上省城,哪里仅仅是为了给驰儿寻师,他呀,一来是为了照顾葛宇轩,二来嘛,则是探探闺女的心思。 葛宇轩强撑着与张宝生随意说了两句,而后实在没顶住这喷涌而至的困意,靠在马车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张宝生心疼的打量葛宇轩几眼,暗道,“这官老爷可真不好当啊。他们庄稼汉虽苦,可一年累一次,一年还能有一年的收成。哪像这科考进学,年年考,年年累,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出头。纵然宇轩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可这几场科考下来,人也累脱层皮,瞧着比种庄稼难多了。” 到了客栈,张宝生跟车夫两人将葛宇轩扶回床上休息,接着又劳烦店小二请了个大夫给葛宇轩把脉。没成想竟又遇着了老熟人,来的却是多年不见的小大夫许向阳。 “小大夫,你学满回乡啦?”张宝生见着许向阳,很是激动问道。六年前,许向阳随其父入京学医,拜了个了不得的师傅。听说许向阳那师傅与宫中御医同属一脉,只因性格缘故,师兄成了御医,师弟则成了民医。虽为民医,但其医术之高超有如华佗在世,起死回生,救人无数。具体事宜张宝生也不是很清楚,只偶尔从楚楚那儿听了一耳朵罢了。 许向阳见了张宝生也很是欢喜,他先是给葛宇轩把了脉,见他身上并无大碍,不过是疲劳所致入睡而眠罢了,方才放下心与张宝生叙旧说话。 “多年不见,叔叔倒是一点变化也无,还是那般年轻硬朗。我今年春得了师命,挂铃行医,济世救人,从春走到秋,前日才到咱们省城,不曾想刚到了省城就碰到了叔叔,当真是天大的缘分,也不知叔叔这些年过的如何?”多年不见,许向阳还如往年那般热情活力。这性情未变,身材面容倒是变了不少。如今这许向阳比张宝生还高了个头,身形微壮,光看胳膊手臂就晓得他力气不小。他这身形倒随了他爹,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不过这脸型未变,小小的,肉呼呼的,眼神柔和清澈,说话时酒窝若隐若现,一笑时,两颗老虎牙就冒了出来。 这孩子一张娃娃脸,却配了个男子汉的身材,倒是会长。 两人多年未见,自是有说不尽的话要说要谈。张宝生先是安排店小二为葛宇轩准备好鸡汤,热水,而后就拉着许向阳去了隔壁包间,点了几样好菜,一边吃着一边说着。 两人一直聊到秋月高升都还未尽兴,“楚楚妹妹果然一如既往的厉害。”许向阳笑着说着。他与楚楚妹妹虽说书信不断,但往来交流多与医术有关,还真不知张家已经发展到这等地步了。 张宝生见许向阳夸赞楚楚,一个没忍住,略带骄傲得意的说了几句道,“楚楚这孩子是厉害,不仅仅做了各种护肤乳,还有口脂,胭脂,画眉笔等等,样样都卖的特别好。咱们张家坝现如今的规模比很多镇子还大,外头都道我们村是天下第一村,天下最美村。”虽说楚楚脸上疤痕还在,但这完全不影响众人对她的好感,现如今想要求娶楚楚的人,都从村头排到村尾了。 许向阳听了欢喜,面上笑容就未断过。有的人就是这样,听别人一路成功的故事,比自己成功还要开心。许向阳为张楚的成功欢喜,少不得夸赞道,“叔叔说的是,楚楚妹妹不同常人,她好学上进,能思肯读,如今取得如此成绩也是应该的。”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陪张楚妹妹一路前行。 “可不就是,这孩子打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我记得那会儿家里穷,她不管夏热冬冷,有空就去山里采药卖钱,小小年纪,生了一手的冻疮都不喊疼。有了钱,这孩子也不晓得自己攒着偷偷用,非得让我跟他娘收着,如今想想楚楚当初过的苦日子,我这心里还酸酸的。不过多亏了小大夫,若不是你教她认草药炮制药材,楚楚哪有如今的成功。”张宝生回忆过去,少不得举起酒杯感谢许向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许向阳连连摆手,回道,“叔叔是真客气了,真论起来,我从楚楚妹妹那儿也学了不少东西呢。”这么些年来,楚楚妹妹总会将自己的学医心得分享给他,他为了验证楚楚妹妹的想法疑问,翻遍医术,寻遍药材,问尽师傅师叔,方才得出与楚楚妹妹一样的结论。若不是楚楚妹妹,他这医术也不会有这般大的突破。 话题绕到张楚身上来后,张宝生跟许向阳反而越聊越来劲了,聊三句夸四句的,若是张楚在场,只怕早就羞红了脸。 此时,小二已为包厢点上了油灯,这桌上的菜换了一批又一批,外头叩叩叩的敲门声起,却原来是许向阳的小师弟前来寻他了。 许向阳这小师弟倒生的白净斯文,有些像许向阳年轻那会儿,张宝生与他问好之后,则回屋休息。 “师兄,这是你什么亲戚,怎么聊这么久?我都睡醒一觉了,你们还没聊完,你这是有一河的话要聊啊?”小师弟揉了揉眉眼,边打哈欠边道。 “这是楚楚妹妹的爹,多年不见,话就多了。”许向阳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轻声道。 “楚楚,师兄,是不是那个顶顶厉害的,顶顶聪慧的楚楚。嗷嗷嗷,师兄师兄,我要去见楚楚姐姐,你带我去啊。”刚还有睡眼惺忪的小师弟顿时也不打哈欠了,扯着许向阳的袖子晃道。 许向阳见他这般孩子气,无奈道,“快去睡吧,等我归了家,见了爹娘,就带你去张家坝。”听张叔说张家坝已然大变样,也不知变成啥样了。 一想到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楚楚妹妹的努力而带来的,他这心里竟生出几许与有荣焉之感。 与此同时,卧房内,葛宇轩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在梦中,葛宇轩与人追逐了好久,山上地下,空中水中,一刻也未停歇。这种被人追赶的紧迫感已经好久不曾有了。上一次做这种类型的梦,大概是六七年前吧。 葛宇轩摸黑起身,点上油灯之后,去楼下寻了小二要了热水。 “秀才老爷您醒啦,与你同来的张老爷给您热了鸡汤,小的这就去厨房给您端过来。”这宏运客栈接待了不少赶考学子,这种考后应对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乡试这个月份,小二们都是白夜轮休的。这考生不比旁人,最是干净讲究,但凡醒了就没有不要热汤沐浴的,他们客栈为结善缘,在小事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一碗鸡汤下肚,葛宇轩整个人微微有些缓过神来。 “刚才怎么好像听到小大夫的声音了?”葛宇轩微微有些纳闷道。他莫不是做梦还未清醒过来吧? 葛宇轩皱眉沉思,待他入了木桶梳洗一番后方才彻底清醒过来,不对,这小大夫当真是回来了。这人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难不成有什么深意不成? 许向阳此人正直善良,努力上进,周到体贴,慧眼识珠,身上无一处不好。纵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乃难得纯粹良善之人。偏此人本身有种种优点不说,家中父母还恩爱和谐,这样的人家,正是结亲的上上之选。 他纵然有许多小心思,但好与坏,却是不能自欺欺人的。 葛宇轩半宿难免,待到次日见过许向阳之后,这不安之心方才缓和过来。多年不见,此人还是当初那副不开窍的模样,如此甚好。 求娶 大庆乡试于秋季举行, 放榜之时, 正值桂花飘香, 故称此榜为桂花榜。放榜这日, 整个省城的百姓都跟着沸腾了, 也不管家中是否有人参加科考, 全跑到贡院门口凑热闹, 听那衙役唱榜。若有人认识这中举的老爷,亦或是知道这举人老爷暂住何处,少不得打头跑去报喜, 赚了跑腿钱,图个喜庆。 “中啦,掌柜的, 咱家住的葛老爷中举啦。”店小二从外头狂奔而至, 气喘吁吁的说道。 “快快快,快让厨房烧几份好菜, 你且随我去楼上拜见举人老爷, 给举人老爷报喜。”掌柜的听到此等好消息, 顿时乐不可支, 一叠声的让小二们准备好酒好菜, 给举人老爷贺喜庆祝。 他们宏运客栈出了位举人老爷, 日后这生意就不用愁啦。时下众人都讲究个好兆头,上次科考,隔壁客栈好运撞到位解元, 今年他家的草棚都被人给租走了。还听说啊, 这解元老爷住的屋子都给炒到一两一宿的高价了。 “掌柜的,您那珍藏多年的状元红可保不住啦,咱家这位葛老爷,是头名解元。”此时店小二微微有些缓和过来,忙大声补充道。 掌柜们请解元老爷喝状元红是客栈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主要目的是给解元老爷添喜,同时也是祝福解元老爷日后一举高中状元,图个好上加好的吉兆。 此时掌柜的听店小二这般说,顿时惊住了,“这,你说那葛老爷中了解元?”这位葛老爷瞧着不满二十,不曾想竟能一举成为解元,这得是何等有才啊。如葛老爷这般年轻的解元,他也就在小时候碰过一回,家中长辈说了,非文曲星下凡不会有此等大才。不成不成,得让厨房多整治些好酒好菜来。 掌柜的拉着店小二匆匆上了楼,见着葛宇轩,两人弯身就要磕头报喜,葛宇轩见此,忙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来。 “恭喜葛老爷,贺喜葛老爷,高中乡试头名解元。”掌柜的激动道。而后店小二又将刚才唱榜内容一一说了出来,姓名,籍贯,年龄都对上了号。店小二这话音刚落,门口送喜报的差役也带着一大帮看热闹的人来了。 张宝生笑呵呵的替葛宇轩发了喜钱,心里头则大呼了不得。因着家中六娃识字读书,张宝生少不得关注这科考一事。正因为知道,方才佩服葛宇轩的能耐。 如葛宇轩这般年轻且有才干之人,日后定能飞黄腾达。想到此处,张宝生不得不高看他几眼,不敢再将他当做普通后辈看待。 葛宇轩此人不仅才干出众,眼神也敏锐机警。只一眼,他就看懂了张宝生的心思,故而在众人面前弯身感谢张宝生道,“多谢叔叔如此费心,宇轩日后定不能忘。“此后设宴,亦将张宝生请到主位坐下,不曾有半点怠慢。张宝生见此,少不得暗赞几句,心中却是将他当作亲人对待。 因着葛宇轩还有鹿鸣宴要参加,张宝生则准备先带着许向阳师兄弟二人回乡报喜。葛宇轩想了想,颇有些忐忑不安道,“叔叔为我已是耽误多时,此时回家亦是应该。只是此行,还劳烦叔叔帮我带样东西给楚楚妹妹。” 近年来,葛宇轩送了不少诗词书本给楚楚,张宝生见得多了,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笑着答应。 只是让张宝生意外的是,此次葛宇轩竟然没送书本,而是送了根玉簪。这,这,这,这好端端的男子给姑娘家送玉簪是个什么意思? 张宝生这脸顿时就挂了下来,心道这葛宇轩莫不是仗着自己中了举就轻薄他家姑娘? “叔叔莫恼,宇轩此生唯二愿,一愿金榜题名,今朝纵然中了举人,也不过才迈了半步脚而已,宇轩心中并不敢得意猖狂。”葛宇轩见张宝生面色不对,心中一急,竟是跪了下来,抱拳伏身说道。 张宝生见此,顿时吓了一跳,连连要扯葛宇轩起身。他非父非亲,岂能受举人老爷此等大礼。葛宇轩并未起身,而是二次抱拳伏身道,“二愿此生能娶楚楚妹妹为妻,祸福与共,一生一世一双人。宇轩深知楚楚妹妹聪慧可人,善良能干,这十里八乡的好儿郎都妄想娶她为妻。与旁人相比,宇轩并不算多么出众能干,家中境况亦称不上多好,然宇轩斗胆,还望叔叔看我一番真心,两家故交份上,与我一个机会。” 葛宇轩在张宝生面前摆低了姿态,生怕说错一句,行错一步,惹了张宝生不喜。 张宝生看着满头大汗,脸色涨红的葛宇轩道,“宇轩,你也算是叔叔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的能力人品,叔叔还是信的过的。只是婚嫁大事攸关楚楚一辈子的幸福,叔叔也不敢草率做主。这根簪子你且先收回去,待我归家之后,先与你婶婶商议商议。若咱们张葛两家能亲上加亲,叔叔肯定也高兴。若是不成,咱们还跟之前一样当亲眷走动,可不能生分了。”没想到葛宇轩竟然看中了他楚楚,倒真是好眼光。 葛宇轩听此自是点头应是,而后顺着张宝生的力气站起身来,再次作揖鞠躬。 纵然现如今许向阳还未开窍,可他也不敢心存侥幸心理。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与楚楚有关之事,按理他该寻了媒婆上门问亲,可明日许向阳就要同张宝生一道回乡了,他实在是害怕,害怕许向阳突然开窍,也害怕旁人先下手为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人,喜欢谋定而后动,往往有万全把握之后,才会按计划行事。然而碰到楚楚妹妹后,他往往会自乱阵脚,更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承认,对待楚楚妹妹一事上,自己太过小心谨慎,然而他实在是输不起。 知道葛宇轩心意之后,张宝生再看他,多多少少就有些挑剔了,以前见他是千好万好,恨不得有个这般成器的儿子。可如今见着他,却总觉得他还不够好。例如他生的太俊美了些,只怕会惹上桃花,再比如,他生的太过单薄了些,还是强壮点的好。再比如,他这般成器,这小小的天印府只怕都困不住他,日后岂不是要拐走闺女去旁的地方生活。 张宝生纠结了一路,回到家后就将此事告知了宋氏,宋氏笑道,“这小崽子藏的倒深,不过我看他就挺好的,不说他自己本身如何,只说他这份心,就没几个人能比的上的。” “就是这样才让人担心呢,说好听点是聪慧,说难听点就是心机了,这孩子年纪不大,做事说话样样不落人口舌,就是他那两个叔婶如今说他也没有半句不好的。你说说,这样的孩子,咱家闺女哪能治的了?依我看,还是如小大夫那样傻乎乎的孩子好,至少日子过的简单。”张宝生自然喜欢葛宇轩,也想自己有这样的儿子,可是儿子跟女婿不同,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希望闺女一辈子能简单快乐。 宋氏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搞得好像这天底下只有傻子才是好人似的。咱们也是看着葛宇轩长大的,这孩子什么人品性子,你还能不知道?我看这孩子,再聪明,到你闺女面前也只有变傻听话的份。当然,小大夫也是个好孩子,这孩子心底善良,周到体贴,为人老实,不管谁嫁给他都不会受罪。只按你说的那样,这孩子现如今还没开窍,咱们总不能一直等他开窍吧。依我看,不管咱家闺女嫁给谁,她这日子都错不了。楚楚这孩子性子好,可主意也正,这事儿还是征询她的意见,她若是喜欢,咱就喜欢,她若是不喜欢,咱们当爹娘的就帮她推了。” 张宝生听了呵呵一笑,翻身将宋氏搂在怀里,压在身下,赞道,“好一个管家娘子,如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成,这事儿听你的,不过今个晚上,你得听我的。”夫妻两人这次分隔了一旬左右,可谓是小别胜新婚,少不得腻歪一会儿。待到了次日天明,宋氏打发着张驰跟大师傅学厨艺,又安排张宝生教小闺女学算盘,自个儿拉着大闺女楚楚进了屋子,关了房门,将葛宇轩的事情告诉了她。 “依娘看,这葛宇轩的确算是个好人选,一来有心,这么些年来,真帮了咱家很多大忙,从你弟的学习到你爹的生意,做的比你两个哥哥还到位。娘说这些,倒也不是让你嫁给葛宇轩报恩,只是觉得这葛宇轩实在是有心人,若不是对你一片真心,哪个男的愿意不求回报的做这么些好人好事。这孩子心诚,人却不滑头,你爹觉得他有心机,娘却觉得他这样正好,若傻乎乎的,不通人情世故,到时候累的还是闺女。如葛宇轩这般,不管遇到啥事儿,他都能顶在你前头,不会让你饱受争议。” “这二来,也是他自己上进有本事,闺女若是嫁给他,保不齐日后还能成个官太太,也不是娘势利眼,实在是世道就是如此,这当官的总归比有财的有面子。” “这三来,也是葛宇轩家人口简单,他家就爷奶两人,本身咱家与两位老人关系就好,你若嫁过去,看在爹娘的面上,他家也不敢欺负你。除了爷奶,葛宇轩爹娘不在,又无兄弟姐妹,如此也少了不少是非。这就跟你大堂姐家一样一样的,你看看你大堂姐现如今日子过的多舒坦,就是翻了赵家的天,也没人说她一句不好。” “这四,也是这孩子齐身正,如他这般的少年才子,生的又俊美,怎么可能没人看中?偏他过年都十九岁了,却没半点风声传出,可见他待你心思诚。”宋氏拉着张楚,细细说了葛宇轩的好处,但见闺女面上没有任何表露,话头一转又道,“总归无论如何,这亲事只有你点头了,爹娘才会答应。” 张楚听了宋氏的话,脑海里竟是浮现出与葛宇轩的一点一滴来,其实葛宇轩的心思,她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清楚的,只是他没有挑明,她也就有些不敢自作多情了。 “娘,这婚事,就应下吧。”张楚笑着说道。 张楚不是个纠结的性子,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没必要左思右想,拖着旁人。 膏药 见张楚答应的这般爽快, 宋氏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了, 她先是仔细打量闺女几眼, 而后问道, “楚楚, 你不用再想想么?”葛宇轩虽好, 但这十里八乡亦不是没有别的青年才俊。 “娘, 你放心,女儿并无不愿,亦非草率决定。”张楚轻声安抚道。如葛宇轩那样的人, 若是放在后世,只怕还轮不到她与之结亲。葛宇轩生的剑眉星目,气宇不凡, 才干出众, 且又处事机变,最难得的是, 葛宇轩的观念想法与时下男子大为不同。这寻常男子还在纠结个女子无才便是德, 然葛宇轩却愿花费时间教导她, 甚至支持她的好多想法追求。 她知道, 他是一个善用行动, 却不善言语表露心思之人。 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 她既然有幸遇着这样的人,又何苦矫情错过呢。虽说婚姻一事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但于她而言, 嫁给葛宇轩已是最好的抉择。 纵然张楚点了头, 但也没有女儿家追着男方嫁的道理。且今时不同往日,张家已是镇上有名的富户,葛宇轩又是新中的举人老爷,张葛两家若要结亲,自是讲究个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张家摆了些姿态,葛家则给足了面子。葛宇轩寻了师娘保了媒,又选了镇上有名的花媒婆上门求亲,纳采之礼亦是备的厚厚的,生怕亏待了张楚一分一毫。 如此一桩大喜事,求亲的还是眼高于顶的葛举人,自然引起了多方轰动。他们这个小镇就出了这么一位年轻有为的举人老爷,葛宇轩的亲事自然备受关注。他刚中秀才那会儿,这葛家的门槛就被媒人给踩塌了几回,中举之后,那媒婆更是没有一日不上门的。偏来了这么些媒婆,各个都无功而返,因此种种,倒传出葛宇轩眼高于顶,准备求娶个官小姐的流言来。 众人皆以为葛宇轩会娶个官小姐,哪曾想到他竟会摆足姿态求娶张家四房大女儿,那位有名的疤痕巧女张楚。虽说这位张姑娘聪慧手巧,堪为良配,是不少人家意图结亲的对象。可张姑娘再好,也配不上举人老爷,只一点,这身份地位就比不得。这张家再有财,也得服当官的管。 “这张家可是应了葛家的婚事?”钱夫人微微有些皱眉道。没想到葛宇轩下手这般快,倒弄的她一个措手不及。 许大伯叹了口气道,“应了。”只怕两家早有结亲之意,如今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楚楚姑娘得此良缘,他自是祝福欢喜,可心里又实在担忧家中侄儿。 “只要还未成亲,咱家就还有机会。我这就去喊向阳上门求亲去。”钱夫人想了想道。她家生意全靠张家扶持,她实在不愿意与张家淡了关系,若张楚姑娘能嫁入许家成为家中一份子,她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钱夫人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打定主意之后就将药房里的许向阳给扯了出来,直接告诉了他张楚与葛宇轩的亲事,又说了自己的盘算,道,“向阳,虽说这葛宇轩乃举人老爷,可你本身也不差。依照你与楚楚姑娘的缘分关系,只要你开口求亲,楚楚姑娘一定会考虑考虑的。” 许向阳挠了挠头发,纳闷道,“伯娘,哪有跟妹妹求亲的道理?” 钱夫人一愣,上上下下打量许向阳好几眼,皱眉道,“妹妹?你只当楚楚姑娘为妹妹?你就没有一点点别的心思?”怎么可能?向阳若是不喜欢楚楚,怎么会对她那般上心?当初又是教认草药,又是教炮制药材的,后来更是为了楚楚的几个疑问查遍医书,不寝不寐。 “是啊,若是爹娘能生个如楚楚妹妹这般聪慧爱学医的女儿就好了。”许向阳颇为感慨道。许家两房只有他跟向欣姐姐两个孩子,偏向欣姐姐身子弱胆子小,每日只学些诗词书画,不通医术。若他有个楚楚这样的妹妹该多好。 “向阳,你真这般想,没有哄骗伯娘?”钱夫人仍是有些不甘心道。 “伯娘,这有啥真真假假的,我回屋制药去了啊。我还得送楚楚妹妹一盒玉容膏做贺礼呢。”许向阳说完这话转身就回了药房,准备为张楚制作玉容膏。 这玉容膏是许向阳研读各种药方之后,花费五年时间精心研制的一款药膏。因其功效为淡斑消疤嫩肤,故称其为玉容膏。此次回乡,一是听从师命,悬壶济世,二是为楚楚妹妹送上玉容膏。 这玉容膏功效虽好,但保质期短,他回乡之后就着手制作玉容膏,倒还没来得及去张家坝见见楚楚妹妹。 “师兄,师兄,楚楚姐姐许人啦。”许向阳的小师弟从门外跑了进来,满头大汗,一惊一乍道。他这师兄除了研读医术,炮制药材,配制药方的时候积极些,别的时候能急死个人。这下好了,把好好的楚楚姐姐给弄没了,也不知师兄是否在意? 许向阳皱了皱眉,暗道,好生奇怪,怎么大伙儿老将自己与楚楚妹妹比作一对,他们明明是兄妹呀。他爱医术,楚楚妹妹亦是,虽不是亲兄妹,但甚似亲兄妹。 “别吵,快帮我配置玉容膏,还添几味药就好了。”许向阳扯着师弟帮他制作玉容膏,两人费了一夜功夫,次日药膏方成。 药膏成了之后,许向阳也未耽搁时间,当即备了马车,拎着师弟怀揣着玉容膏就去了张家坝。 此时,天不过大亮,张家众人正聚在一块儿吃着早饭,许向阳马车到的时候,东边的朝霞还未褪尽,天边尚有一片余红。 虽已分别六年,但许向阳仍如当年一般,见面就爱扯着张楚谈论医术。今日自然也不例外,他看了张楚第一眼问道,“楚楚妹妹,多年不见,想来你医术也精进不少?” 多年未见,许向阳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医成痴,“我不过是学个皮毛,哪配的上精进二字。倒是许哥哥入了京城拜了名医,想来长了不少本事。” 如许向阳这般心思单纯之人,日后定能学有所成。她学医术,不为救人,只为救己,不曾开方开病,也未研究疑难杂症,她只是日复一日的研究背诵啸啸提供的医书罢了。真论起来,于医术一道,她也只是纸上谈兵,哪敢跟许向阳相比。 “人说学海无涯,医学一道亦是如此。若配的上精进二字,只怕得跟师傅那般悬壶济世数载才成,我还早着很呢。”说到师傅,许向阳脸上一脸崇拜。如师傅那般为万民义诊方能称为医者。 众人闲聊几句,张楚派人端了新的茶点上来,又细问了许向阳这几年学医经历。许向阳当即将自己所学所得,不解存疑的地方全番告知张楚。若不是张楚背了系统提供的几十本医术,还真听不懂许向阳说的话。 许向阳说十言,张楚才堪堪能回一句,就是如此,一旁的小师弟也佩服到不行。 “楚楚姐姐真是厉害,师兄的话除了师傅,很少有人能听懂的,没想到楚楚姐姐还能与师兄交谈,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我也能这般就好了。”小师弟颇为羡慕道。他实在是太敬佩师兄了,方才闹着爹爹答应他与师兄南下,沿途行医救人。 “我不过是多看了几本医术罢了,真论起来,比不得小师弟厉害。”张楚看了眼许向阳的小师弟,见他两眼冒光的样子颇为可爱,没忍住拿了块牛轧糖与他吃。 许大哥这位小师弟,瞧着倒跟小妹巧巧似的,活泼可爱。这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眼神清澈,活泼机灵,一看就是个心思纯净之人。 “师兄,你快出去,我与楚楚姐姐有要事商谈。”小师弟突然面色一变,挥着两只手将许向阳给赶出门去。 许向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谈草药论药方的么?好端端的将他赶出来作甚? “楚楚姐姐,救命呀!”小师弟红着脸道。 这哪里是位男儿郎?明明是个女娇娥嘛。这位女娇娥是许向阳师傅唯一的女儿,从小痴迷医术,被其父充作男子长大,虽是女儿身,却是男儿心,励志要与其父一样行遍天下,挂铃救世。偏从去年来了月事之后,她娘管她管的严厉,寻常时候不准她出了内院大门。若不是她从小学医有些自保手段,给自己抹了易容膏贴了假喉结,又求到她爹心软开了后门方有机会南下行医。不然此时,她只怕还在学习绣花烹饪呢。 小师妹换了月事带后,夸赞道,“楚楚姐姐心思真巧,这月事带比之前的好用多了。姐姐可有存货卖些给我。我还得在许家住上一段日子,实在是不大方便。” “家里还有一些,送与你就是。不过你年纪这般小,竟能走南闯北,当真厉害。”如小师妹这般特别的女子,实在是稀少罕见。张楚见了,少不得问了她一些路上见闻,风土人情。 这位小师妹可比许大哥有趣多了,说话也逗趣好玩。不说张楚,就是宋氏,张艳,张巧几人也被吸引了过来,听她说这外头的见闻趣事。 小师妹从衣食住行说到生活习惯,又从言行举止说到风土人情,从北说到南,又从东说到西。说到了山川河流,又说到沙漠戈壁,诙谐的语言描绘出不同的风景人物,听的宋氏等人哈哈大笑又惊叹连连,就连隔壁的何老太等人也给吸引了过来。 许向阳哀怨的看了一眼小师弟,这些话题有啥好玩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些差异也是理所当然的呀。 他还想跟楚楚妹妹谈谈医术上的事儿呢。 “叔叔,婶婶,我们且先回去了啊,过几日再来玩。楚楚姐姐,这玉容膏特别好用,你记得一日敷上三次,这一瓶用完就会有明显效果的。”临走的时候,许向阳方才记得将玉容膏交给张楚,小师妹见了,忙跟张楚细细说了这玉容膏的用法功效。 宋氏听了惊喜道,“若真如此,那楚楚的脸岂不是能恢复如初了。两位大夫,可真是谢谢,谢谢你们了。”说到最后,宋氏竟微微有些哽咽。 “肯定可以的,姐姐脸上这疤痕年月虽久,但保养得当,颜色浅淡,涂上此玉容膏,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小师妹一脸肯定道。说完此话,她又悄悄的拉着张楚走到一边,再次感谢张楚为她保密,没将她的身份告知许向阳。 张楚点头笑道,“妹妹且放心,此事自然由你告知许大哥。这儿姐姐也祝妹妹早日心想事成。” 小师妹顿时满脸通红,期期艾艾道,“姐姐,我的心思当真这般明显么? “妹妹莫要担忧,以许大哥的迟钝,只怕只有你挑破心思,他才明白。”张楚笑着说道。许大哥这全副心思全在医术上,旁的都迟钝的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小师妹听此嘿嘿嘿直笑,“可不就是,当初我家医馆的药娘看中了师兄,总爱寻师兄说话,师兄则次次与她讲解一遍药经,医理。从那以后,我家那药娘见着师兄都是绕道走。我看许大哥是把所有人都看做楚楚姐姐,以为大家都如楚楚姐姐这般勤学好问呢。” 看着小师妹蹦蹦跳跳的身影,张楚微微一笑,也不知许大哥何时能开窍能看明白小师妹的心思。 “楚楚,快,快回去涂这玉容膏试试。”许向阳师兄妹走了之后,宋氏连连催着张楚回屋涂抹玉容膏。若楚楚脸上没了疤痕,她这一颗心也算能放下了。 张楚洗面之后,慢慢抹上这玉容膏,此膏呈深黑色,涂在疤痕上微微有些刺痛发热感。按照许向阳所言,此瓶玉容膏是按照她的情况特制的,药效比寻常玉容膏要强些。 等到许向阳师兄妹两人继续南下行医的时候,张楚脸上的疤痕已经看不大明显了。许向阳曾想将此药方赠给张楚,被张楚直言拒绝了,“许大哥,这款药膏很是好用,你且减少药量减轻药效重制一番。我想这寻常女子都愿意买来护肤。许家也好趁此赚上一笔,也算许大哥为人儿子的孝心了。”许大哥心性高洁,济世为民,然而圣人也得吃穿,他凭着白身四处闯荡,伯父伯娘定会不安。 许向阳不通生意之道,也不在乎这黄白之物。不过他到底是个孝子,听了张楚的话后重新研制了玉容膏,而后将药方给了爹娘,自己则甩手不管,带着自己的师弟继续南下行医。 葛宇轩上京参加会试之前,张楚脸上的疤痕基本已经消掉了,浅淡的痕迹若不细看很难发觉,若略施粉黛,则与旁人一般无二,看不出半点疤痕。张艳见姐姐脸上疤痕浅淡之后,日日要为她施粉抹面,弄发换装。 对张艳而言,看姐姐一日美过一日,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葛大哥,此去京城参加春闱,还望你一路平安。”会试在乡试次年春季举行,故又称为春闱。天印府离京城较远,约莫有一个月左右的路程。未免路上耽搁发生意外,葛宇轩则与好友一道年前上京备考。临去前,葛宇轩见了张楚,将张宝生推拒的玉簪给了她。张楚则送葛宇轩一份绣竹笔袋,以及各种吃食干粮。 这古代科考不易,葛宇轩能走到这一步,实在艰难。此一去,不求他金榜题名,只盼他一路平平安安。 “楚楚妹妹放心,我定平安归来。只盼着楚楚妹妹在家安好,莫要过多操劳。”葛宇轩温柔说道。此话说完之后,他实在没忍住,又唠叨几句,生怕张楚在家受累受苦,竟是将大小事情都嘱咐一遍。 “葛大哥,你莫不是被话痨给附了身,你且放心吧,有我们兄妹,铁定能将姐姐照顾的好好的。倒是葛大哥,若是金榜题名,小心被人榜下捉婿。”张文白了眼葛宇轩,将姐姐拉到身后说道。 葛宇轩看了眼张文,心道,自打他与楚楚定亲之后,这孩子爱拆他台。待他日后回来,可得好好教导教导他。想来他是最近学习任务较轻,方才有这么多时间与他置气。 “楚楚放心,这榜下捉婿,捉的是两厢情悦,并非一厢情愿。”自古就有榜下捉婿一说,但并不是说捉完就回去拜堂成亲。有时候图的不过是个喜气,真正成的少之又少。 “文弟放心,此次进京,哥哥先为你攒攒经验,待日后你入京考试,也能少走些弯路。”葛宇轩细细说道。 他这番说词当即得了宋氏的感谢,至于张文则被宋氏训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葛大哥什么脾性你还不知,尽说下胡话吓唬你姐。” 葛宇轩看了眼乖巧听话的张文笑了笑,而后躬身施礼道,“叔叔,婶婶,几位妹妹,还有哥哥,弟弟,我此去数月,劳您们挂心了。”说完此话,又对张楚施了一礼,“楚楚妹妹,且等我一等。” 待他金榜题名,定为楚楚妹妹换上凤冠霞帔。 大婚 俗话说, 人生有四喜, 久旱逢甘露,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葛宇轩时年二十, 侥幸过了春闱又得遇明主, 赐二甲进士及第授翰林院庶吉士。按他年纪出身,若不行差就错,日后定能平步青云。 葛宇轩有此成绩, 张家众人自是欢喜,可这欢喜的同时又生出几分忧心来。不为旁的,只为张楚与他的婚事。 “六郎, 按你这般说, 你楚楚姐嫁给葛宇轩后,岂不得跟着上京生活?”宋氏急急问道。 “自是如此, 姐夫这庶吉士得留京学习三年, 三年后有散馆考试, 成绩优异者升为翰林院编修或检讨, 留馆任职。其他则去六部任职, 或者外派地方任官。夫子说了, 姐夫寒门子弟能入翰林,想来是得了上头的青眼有意提拔。这三年内,若是姐夫表现良好, 留馆的可能性会很大。” 自从知晓葛宇轩中进士之后, 青山书院的夫子们就刻意为学子们讲解了科考相关事宜,且着重介绍了翰林院相关职位。 非翰林不入内阁,非上所亲信者不得入翰林。葛宇轩有此机遇,着实羡煞旁人。 “这,你姐夫这般厉害,若是欺负了你姐,那该如何是好啊?”宋氏揪心问道。成亲之后,葛宇轩就得回京述职,楚楚自然得跟着他离乡背井,你说说,到时候娘家离的远远的,闺女真受了委屈,他们当爹娘的就算生了对翅膀飞过去也来不及啊。 “娘,姐夫厉害的是学识,跟欺负姐姐有甚么关系?你若实在担心,就将家里买的这几户奴才全给姐姐做陪嫁就是。到时候有苗婶她们照顾姐姐,你也能放宽心。”张文嘴上这般劝说,心内却打定主意好生学习,争取早日下场科考,入京为姐姐撑腰。 “很是很是,你姐这嫁妆还得再添些,万不能让人小瞧了你姐。”说到嫁妆,宋氏连忙补充道。那些家具摆设,衣服布匹不便带入京城,还是多配些银两防身的好。 张家这边为女儿忧心,葛家那边则欢欢喜喜的收拾新房,为葛宇轩成亲做准备。前些日子葛宇轩衣锦还乡,叩谢爷奶之后又连续七日参加各种宴会酒席,这些日子方才空闲下来。 葛宇轩一得闲,就跟跟爷奶一起布置喜房,恨不得凡事都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钱氏瞧了笑道,“你这孩子,真就这般欢喜?” 她这孙子,从小就不爱搭理人,就是中举人那会儿面上也无太多笑容,就跟那要修炼成仙的和尚似的,不喜不怒。这么多年下来,也就碰到张家姑娘的时候,他这面上才有几分人气,如今啊,不仅有了人气,都快乐成刘家边的二傻子了。 葛宇轩嗯了一声,虽未用言语修饰心中所想,但观其眉宇,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喜意。钱氏笑了笑道,“你这孩子,话少成这样,小心日后楚楚嫌弃你。”打趣完孙子之后,钱氏埋头剪窗花喜字。 她啊,如今是不愁乖孙打光棍喽。 好日子总是过的这般缓慢且让人心急,葛宇轩都将屋子内外打扫三遍了,竟还没到成亲这天。 葛师傅见孙子这心急如焚的模样,好笑道,“快别转圈了,你爷爷我啊,头都要被你给转晕喽。” 自从做了张家包装盒的生意之后,葛家的日子也渐渐富裕起来。当初的石头屋子早被拆掉新盖了砖瓦大房,良田亦买了一百亩全部记在葛宇轩名下,免了赋税。此外,葛师傅又收了十个徒弟打发时间。这些徒弟不仅能跟在他身边学习木匠手艺,还能做些包装盒赚些养家糊口的钱。为此,这十个徒弟是一个赛一个的孝顺听话。 如今葛宇轩成亲,葛师傅这十个徒弟真正是出了好大力气,这采买浆洗的活计全让徒弟们给包圆了。 “爷爷,待我成亲之后,你与奶奶随我一道入京生活可好?”葛宇轩搬了个矮墩坐在葛师傅身边问道。 葛宇轩自小与爷奶相依为命,此次前去京城任职,自然要将两位老人带上。葛师傅也不放心孙儿独自一人在外,只是寻思良久后道,“你与楚楚先去京城任职,我与你奶奶将家中事务安排妥当后再去。” 此去京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家中田地生意,祖坟祖屋,人情关系,样样都得安排妥当才成。 “成,到时候爷奶可以跟着沈家商队一道入京,沈家与漕帮关系好,有他们一路护送,孙儿也能放心。”这般安排,他也能与楚楚过几日神仙日子。 在葛宇轩的殷殷期盼之中,总算到了大喜这日。 这一日,天不过刚蒙蒙亮,张家众人早已起身,正有条不紊的忙活着。大房邓氏管着厨房茶水糕点,二房婆媳帮着清点喜饼喜糖,三房刘氏则与何老太一块儿管着奴才们备菜备酒,至于宋氏,此时正红着眼眶一脸骄傲的看着女儿张楚。 她闺女少时受苦,再大些又被人谋害受尽流言蜚语,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人活着啊,终究是有苦有甜的。依娘看,楚楚已将这辈子苦楚全部受尽,从今往后定会甜蜜幸福安安稳稳。”宋氏轻柔缓慢的为女儿梳起过腰长发,心中虽有百般不舍,然更多的则是祝福。 张楚低垂着头,心中亦是酸涩难耐,若不是强忍着不落下泪来,只怕此时得哭花妹妹张艳精心为她化的妆面。张艳化的妆,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完美的体现出张楚的优点来,清澈的眼眸配着细弯的柳叶眉,平添几分温柔味。深粉色的胭脂晕染在腮处,又添几分娇羞之感。红唇如那红莲般颜色由浅至深,靠近皓齿处那粉色如桃花瓣娇嫩,观之欲亲。额间的莲花纹花钿与鬓角两侧的珊瑚色流苏相呼应,一动一静间皆明媚诱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乖乖,天底下竟有这般美的新娘子,快快起身让我开开眼。”张楚的两个舅母连声夸赞道。说完此话,两人就跑到张楚身边看个究竟,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眼,只觉得大侄女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娇艳,她们三十几年的人生当中,还真是头次见这般富贵美丽的新娘子。瞧这头上又是金又是银,又是玉又是珍珠的,好悬没闪坏她们的眼睛。 只见张楚头戴镂空雕花金丝挂珍珠凤冠,身着大红色绣花喜服,胸带照妖镜,肩批织网流苏霞帔,腰间系金丝绣祥云束腰挂双莲并蒂香囊,脚穿红缎绣花鞋。上下一身大红色,喜气洋洋,千娇百媚。 张楚浅浅一笑,还未作声就又引来呼声连连。张艳上下打量姐姐几眼,见她妆容无碍,兀的眼眶一红,轻轻抱住张楚道,“姐姐,我舍不得你。” “傻孩子,纵然姐姐出嫁,咱们还是一辈子的姐妹,谁也替代不了。”张楚亦是红着眼眶说道。 张艳等人虽舍不得张楚出嫁,可随着鞭炮声的传来,房门外头男方家的欢声笑语随夏季的热风一道从门缝窗缝中钻了进来。 葛宇轩有备而来,身后竟有十二位迎亲之人,其中两位还是青山书院的夫子。张文还未上场就有些败下阵来,至于张安张全等已然成亲的哥哥们,还未说上几句整个身子竟被人抬到了一边,顿时引得观礼之人哈哈大笑。 “姐夫,要想娶姐姐,还得过我们这关。”张巧张弛手牵着手拦在房门前,抬着红扑扑的脸蛋,大声道。 众人见是两个孩子,且又是葛宇轩的亲小舅子小姨子,就束手不管,准备看其笑话。葛宇轩躬身行礼道,“不知弟弟妹妹出何难题?” 张弛从兜里拿出一个团子,“这是我亲手做的团子,姐夫吃下就好。”这团子颜色类似于青草团子,只是入口全是苦味。 葛宇轩三两口吃下张弛的苦味团子,问道,“这下,我可以进门了么?”这团子只是苦苦嘴而已,于葛宇轩而言,当真不算难题。 “不成,不成,哥哥这关过了,还有我这关呢。家里人都说我嘴巴巧,不如咱们来比比夸人如何?我们也不夸别人,就夸夸我楚楚姐姐。”说完这话,张巧这孩子就噼里啪啦说了起来,她那小嘴一张一合的,好词好语不断蹦了出来。 大伙儿还是头次见这般拦门的,顿时笑的前俯后仰起来,就是宋氏这个当娘的也笑的花枝乱颤。 “百媚一笑惊人眼,年岁相伴结良缘。好景良辰醉花间,合美鸳鸯不羡仙。”葛宇轩到底不是垂髫小儿,哪好意思直白夸人,寻思片刻后他只得婉转表述出自己心中所想来。 张文听此一愣,好一个百年好合,但愿姐夫此心不变,与姐姐永结同心。 张巧懵懵的看了看张文,“哥哥,姐夫说的如何?” 张文捏了捏张巧的脸蛋,笑道,“姐夫说的很好。” “姐夫,哥哥既然说你说的好,那你肯定说的很棒了。虽然我还小,可是我听人说了,大丈夫说话跟钉子一样,不能反悔。你日后若是待姐姐不好,我跟哥哥可不会饶了你。”张巧仰着红润白嫩的脸蛋气势汹汹的说道。这般小小的人儿学着大人的模样行事说话,实在是可爱非常。 迎亲之人原还觉得张家姑娘配不上葛宇轩,如今看来,这等和睦且有子孙缘的人家,与葛宇轩倒也般配。 到了吉时,新娘上了花轿,宋氏这个当娘的哭的不能自已,一遍又一遍的嘱咐葛宇轩,莫要欺负了张楚,小夫妻两人要和和美美过日子。按照习俗,起轿之时,宋氏这个当娘的得泼一盆水出去。这盆水,宋氏端了许久,却是久久不舍得泼出去。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纵然出了门,也是她的心肝肉,她哪里舍得将她给泼出去。 何老太见宋氏急急不泼水,四房的几个小的又护着她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当这水就是楚楚啦?泼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意思意思罢了,还当回事了。快泼了,别耽误了吉时。”说完这话,何老太握着宋氏的手一使劲,就将这盆水给泼了出去。 与此同时,花轿在鞭炮声中被人抬起,张楚顶着盖头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内,心内满是不舍与不安。 花轿外,葛宇轩原是骑马在前,出了张家坝村后,他刻意放缓速度与花轿并排,想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楚楚妹妹,你饿么?”也不知为何,怎么成亲时比成亲前还使人紧张? 花轿内,张楚的不安随着葛宇轩的话语渐渐消散不见,“葛大哥,我不饿。” 葛宇轩与张楚说了一路话,将这沿路景致细细告知张楚,过了桥,拐了弯,进了村,遇了人,他一样不落的说与她听。 花轿一路入了村进了葛家门,张楚由葛宇轩搀扶着拜了天地高堂,而后又被葛宇轩背到了喜房休息。 喜房内,红烛已点,喜果已放,童男童女正在床上打着滚闹着要吃喜糖。待见了新娘子,又吵闹着要看新娘子。 葛宇轩接过全福奶奶手上的称杆,轻轻挑起张楚头上的鸳鸯戏水红盖头。他早知楚楚生的秀美可爱,却不知盛装下的她能美到如斯地步,这般的楚楚动人,勾人心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房内的女客都看花了眼,暗道,“难怪葛宇轩要娶张家姑娘为妻了,这样的漂亮姑娘,她们女人看的都心动,更何况男人了。” 两辈子第一次结婚的张楚,整颗心就如同那跳动的烛火似的,紧张而激动。她抬眸一看,正与葛宇轩四目相对。 今日的葛宇轩格外的与众不同,大红色的长袍称的他越发意气奋发,如墨般漆黑的头发在头顶处挽了一个发髻并绑了红绸,中间又横叉一支红木簪子,眉眼处尽显温柔。 两人四目相对,葛宇轩微微一愣,而后浅浅一笑,虽未说话,可这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是羞红了屋内的看客。 乖乖,这两人可真是般配。不过是一个眼神,她们竟也跟着害羞紧张起来。不知为何,竟觉得此时的自己太过多余,打扰到了这对小鸳鸯。这个时候她们若是先出去避一避,会不会好点? 葛宇轩倒想留在喜房不出,偏他的几个至交好友在门口闹着要喝喜酒,眼见着就要进喜房拉人了,葛宇轩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去了前厅。 葛家的亲眷比张楚想象中的要和善许多,就是葛宇轩那两位尖酸刻薄的婶婶,说话也动听的很。想来也是,今时不同往日,葛宇轩已是进士老爷,而张家也算镇上富户,这屋内不少人还挣着张家的钱,自然不敢说些触人眉头的话来。 张楚在喜房内被人捧着聊天,葛宇轩在前厅则被损友押着喝酒。直到月亮高深,星光入户,葛宇轩才由旁人扶着入了喜房。 葛宇轩面上不显,心内却焦急万分,他今日只想跟娘子独处。偏他搞定了一番好友之后,却没想到差点败在喜房内的压床童子身上。 奶奶到底是从哪家请来的童子?压个床竟是赖在他家不肯走了。就是他娘来抱他都不肯,搂着新娘子的胳膊道,“娘,我要与新娘姐姐玩,不要回家。” 喜房内众人哄堂大笑,“不得了了,看来新娘日后要生一大串小子了。” “恭喜葛老爷,贺喜葛老爷,儿孙满堂,后福不尽。”众人一边说着好听的话,一边慢慢出了门。 此时,屋内总算只剩下一对新人与舞动的龙凤蜡烛。 张楚坐在床头,葛宇轩呆站在床尾,慢慢的,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月影树摇微风阵,龙凤烛下人成双。 后记 大庆安帝继位第三年,葛宇轩总算卸下身上重担,得了新帝恩准能够告老还乡。 此时,张楚已经七十有四,葛宇轩则八十有二,年纪不小,但身体却硬朗健康。 “爹,娘,此次回乡,不若由儿子服侍在侧?”两人的大儿子葛承泽已是吏部尚书,虽身居高位,但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爹娘。 两人一生共育三子,老大葛承泽已是吏部尚书,算是继承了其父的天赋,于诗书上颇有天赋。二子葛承润,随了他最小的舅舅,性子温吞爱好美食,不过这孩子爱吃不爱做,好在他于算数一门颇有天赋,如今管着张楚手下的生意。三子葛承灏,性子跳脱,随着许向阳学习医术,一年里有大半年时间在外行医救人。 “老家有你舅舅,姨妈,还有你表弟表妹,用不着你回去?”葛宇轩摆摆手道。他这大儿,打小就爱粘着楚楚,如今都这般大的人了,还半点离不开娘。 葛承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爹,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他爹真是,从小就爱跟他争娘,如今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给他孝顺娘亲的机会。 “如今大郎等人也都安稳了,儿子也想回乡看看。爹爹若是不愿我们打扰到你,我们住在镇上也行。” “承泽想回去就回去。”张楚拍了拍葛宇轩的手,轻声说道。岁月在张楚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可也添了娴静和善的气质。 她头发已经斑白,皮肤也起了皱纹,但因保养得当,皮肤仍是白皙红润,此时的她比年轻那会儿要圆润些许,眼神和善,笑容亲切,举手投足间有岁月沉淀的美好。 葛宇轩抬头看了看张楚,微微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当年的冷面太傅,如今竟比孩子还会撒娇。 “楚楚,大郎他们到底还小,承泽若不在上面顶着,孙儿们得辛苦好几倍。你看看我,八十岁还在教授皇孙史书策论,依我看,承泽再干二十年都行。”葛宇轩想了想道。他年纪虽大,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仍是不容小觑,也只有在张楚身边,他才会收敛浑身气势,如寻常老人一般和善可亲。 然而事实上,不苟言笑的葛宇轩曾将皇孙吓哭。 再一次,葛承泽败给他爹,回屋之后,少不得愤愤的对着妻子道,“爹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心眼还这般小,我不过是想孝顺娘罢了,又不是跟他抢娘。” 葛承泽的妻子好笑道,“爹年纪这般大了,你哄着让着他就是,莫要气坏了他老人家。” 公爹待婆婆的心思真是一辈子如一日,她再没见过有比公婆还契合恩爱的夫妻。 “爹爹年纪越大,越会哄娘。”葛承泽微微有些郁闷道。小时候他爹哄他说娘亲身子柔弱,不宜抱人亲人,他信以为真,不敢与娘太过亲近。再大些,他爹又哄他说,最大的孝顺则是为娘挣来诰命,为此他外出求学,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而后时间被事务占据,他娘则被爹给霸占。 与此同时,正院书房内,葛宇轩正坐在小矮墩上为张楚轻轻梳着头发,“娘子,待咱们回了老家,你可不能只关心小舅子小姨子他们啊。”张文张驰张艳张巧这四人比他大儿子还难缠,他成亲第三年,张文就追到了京城,第四年,张驰也来了京城学习厨艺。至于第五年,张艳跟张巧两个小姨子也上了京做护肤品生意。 说来张家几个孩子都特别成器,张文二十二岁时中了进士,张艳则嫁给商户沈家为妻,面妆手艺红遍京城,张驰虽是个厨师,如今竟被人封为厨神,外头说的玄乎乎的,说他一道菜能引来神仙。张巧更厉害,将张家的护肤产品销往大庆各地。至于张安张全,虽不似弟妹那般高调,却也低调的富裕着,那好几间屋子的名贵木材可谓是千金难买。 “夫君,待咱们回了乡,只怕你比我忙。”张楚轻柔的卸下面上的妆粉,笑着说道。葛宇轩毕竟当过太傅,若回了乡,铁定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不成不成,我年纪已大,可不愿意再教人学习了。”葛宇轩摆摆手道。余生几年,他只愿陪着楚楚慢慢度过,看日出日落,听蝉鸣蛙和。 这一生,有楚楚为妻,值也。 局势 靖安帝即位24年, 大庆国上下动荡不安, 内忧外患。南因水患浮尸遍野, 北遇姜国铁蹄悍马民不聊生。 然而灾难之外, 京都城内, 仍是一派歌舞升平。且今年正值靖安帝六十大寿, 文武百官为此好一通搜刮民脂民膏, 为这靖安帝建造登月楼,求梦仙长生之法。 说来这靖安帝继位二十四年,前二十年无功无过, 但到第二十一年春,靖安帝听信宦官谗言,迷上梦仙长生之道后, 就此荒废朝政, 不顾天下黎民安危,任意而为。 此前, 天灾人祸已导致大庆国百姓死伤大半, 侥幸活命的百姓还未来得及喘息, 又被百官层层盘剥, 大半家产充作税银被小吏抢走, 那些无甚家产的贫民则被麻绳捆着, 鞭子抽着,在小吏的骂咧声中,如骡子似马般送到京都为靖安帝建造登月楼长生阁。 如此种种难以一一赘述, 靖安帝26年春, 楚国境内,百姓愤起,怒而打杀官吏,抢砸官府店铺。山中土匪趁乱招兵,劫富济己,杀人夺财。更有前朝余孽妖言惑众,道大庆国气数已尽,须得前贤救世,拨乱反正。 一时间,天下大乱,祸起四方。 大庆国三朝元老,当朝宰相楚正仁匍匐在地,痛哭涕零道,“皇上,乱象已生,民心已失。若还不轻赋税,免徭役,安民心,杀佞臣。大庆国,危矣啊。”想他楚正仁少时贫寒得遇明主,此等知遇提携之恩,万死不敢忘。若大庆国亡于靖安帝,他岂不辜负先帝嘱托,死后又有何面目再见先帝。 想到先帝爱民如子,励精图治,又想到靖安帝待万民为刍狗,视治国如儿戏。楚正仁心中哀叹连连,不免心生悲凉。 太和殿金龙座上,靖安帝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枯老的楚正仁道,“楚相实在是言过其实,这天灾人祸非朕所愿,百姓叛国弃家更非朕所逼。如此局面,不过是天道轮回罢了,待朕今夜上登月台,做法求仙,定能还宰相个朗朗乾坤。”生老病死皆为常态,何须在此危言耸听?若不是看在楚相年老力弱的份上,他定要治他个妖言惑众之罪。 “皇上,非是老臣危言耸听,形势如此不可不防啊。今年大雪不停,那姜国势必冒死进犯我大庆疆域,此时朝廷若不支援守边将士,补粮草赐寒衣送刀戟,届时我军何以为战?难道真得姜国铁蹄血染北州,兵死民亡么?北有姜国蓄势待发,南边又有前朝余孽煽风点火,听闻那余孽已聚数万民众,只差摇旗呐喊黄袍加身。此时若不派人斩杀反贼,民不安国不稳,届时天下群雄揭竿而起,国将不国啊。且那仙道一途自古虚之,皇上怎可听信佞言,追寻此等虚无缥缈之事,误国误民!皇上,那等佞臣,此时不杀,更待何时?“楚相对靖安帝再叩首,杀意满满道。大庆国危在旦夕,皇上怎可还将这希望寄托在寻仙之上?奸邪误国,劳民伤财,该死,该杀!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楚相,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贪生怕死罢了。楚相之子镇守边关,连区区姜国野马都防御不住,又有何颜面说国将不国?他日那姜国铁蹄南下,皆因楚相一家防御不及所致,非常侍之故,更非朕之故。至于余孽叛乱,不过是些许愚民作乱罢了,那等刁民,自有上天收拾,何须楚相在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来人,给朕摘去楚相顶上乌纱,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靖安帝听完楚相所言大怒道。堂堂一国宰相,被几匹野马几个刁民吓到胆寒,当真不堪大用。此等庸才,怎堪为相。 须臾,御前侍卫鱼贯而入,摘其乌纱脱其官服,不顾楚相身体老迈,扯他出太和殿领罚。 “皇上,奸佞不除,外贼不杀,恐为亡国之君啊。”楚相用尽力气大声嘶吼道。 “奸佞?我看楚相乃大庆第一奸佞,该杀!“靖安帝见楚相如此不知好歹,顿时起了杀心。 殿内文武百官匍匐在地,不敢多言,纵为楚相一脉也不敢冒犯天颜,唯恐折了小命,只心中悲伤连连,徒生兔死狐悲之感罢了。 “秉皇上,楚相已死。“楚相老迈病弱,三板子下去竟是一命呜呼。 靖安帝心中鄙夷楚相无用无能,随口道,”赐还楚相遗体,收回宰相府。“怪道三两毛贼就能吓坏楚相,却原来这等无用。说完此话,靖安帝怒而退朝,去了登月楼,继续求仙问道,不问俗世。 “皇上,楚相已逝,楚大将军定会将此仇怪于您身上。不若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将楚相一脉斩尽杀绝,以除后患。”靖安帝身边的总管附耳说道。 这楚相年纪不小,破事倒挺多。自打21年春开始,他就各种谏言,压着皇上斩杀他不少徒儿兄弟,若不是皇上力保,只怕他早已人头落地,落得个宦官误国的罪名。呸,他楚相若真忠心耿耿,早该血溅太和殿了,不过亦是个贪生怕死的伪君子罢了。 “准。”靖安帝一声准字,竟是由得这太监总管使用玉玺,颁赐御旨。 楚相府 宰相遗体刚至,竟有御林军前来抄家收宅,张楚一身白衣,不管这御林军嚣张跋扈,只走到这传旨太监跟前道,“我外公楚正仁,三朝元老,两代帝师,纵无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身死太和殿不说,竟是连棺木也不待楚家准备么?公公,莫不成,你也想青史留名,得一个亏待忠臣良相的罪名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传旨太监看了眼身前的少年,只见他一身白衣,气质冷冽,面容雌雄莫辩,苍白无力,想来有胎病在身,体弱不支。这样的风姿气质,若是长成,怕得震动京师,名扬天下。 也罢,都是些将死之人,让其一步又如何。 传旨太监冷眼旁观,这楚相外孙年纪不大,行事却颇有章法,且楚家下人大多听命于他,有他守着,竟无一奴才逃窜胡来,皆有条不紊的买棺材,备马车,收拾行囊。然而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体弱小儿,怕是无机会长成苍天大树了。 “小公子前往何处?”传旨太监端着一副和善的面孔问道,但其眼底的精光比那御林军的寒刀还亮。 张楚深知外公早年杀多了宦官,如今死仇已结,不得不防。 “自是城外田庄。”张楚面无表情回道。 “如此甚好,待杂家回宫复命之后,定前来为楚相烧香磕头。”说完此话,也不看楚家众人面容表情,传旨太监转身而去。待其走后,余下御林军如山中土匪,将好好的宰相府扫荡一空。 “少爷,事情已安排妥当。”丫鬟迎着风雪而入,见张楚身着单袄,忙为其披上裘衣戴上绒帽。 “扶棺出发。”张楚一声令下,楚家众奴随棺而泣,步行至十里城外。沿途百姓知是楚相棺灵,自发跪在道路两侧为其送行,嘤嘤泣泣之声随着白雪而落,身寒心寒,茫然无措。 众人来至十里城外,张楚命人摆好灵堂,自己亲为外公整理遗容,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又连派四辆马车出京,一辆朝北,一辆朝南,一辆朝东,一辆朝西。次日,又有四辆马车出京,停灵三日,日日如此。 “好一出瞒天过海,这楚相虽死,手段倒是不少。来人,给我将这十二辆马车尽数拿回,我倒要看看这楚家唱的哪出大戏?这马车里又有何玄机?“总管太监一拍桌子怒声说道。他这一声令下,竟能号令禁军统领为其斩杀敌党,当真是不容小觑。 楚正仁老奸巨猾,他多年布局还未实施,他竟自己惹了上怒,一命呜呼。如今看来,昨日楚贼种种言行委实怪异。 “来人,随杂家出城祭拜楚相。”总管太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亲自前去祭拜楚贼。 一众太监出了皇城,所过街道皆燕雀无声,百姓见他车马竟比见了靖安帝还要恭敬万分,不敢有半分失礼之处。 “楚相乃大庆良相忠臣,杂家奉万岁之命特来祭拜。“说完此话,总管太监竟让随从撬开棺木,查了遗体。 当真是楚贼,不是旁人假扮。亲眼落实之后,总管太监这心中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总管太监勾唇一笑,而后将目光移至张楚身上,赞道,”好个俊逸风流的公子,可是楚相外甥,张汤之子?“ 张楚应是,眼中满是愤恨,一脸敢怒不敢言之态。 “弱质小儿,不足为惧,慢慢收拾就是。“总管太监见张楚眼神愤恨,心内倒是放松下来。于他而言,不烦小儿暴跳如雷,倒怕老贼暗箭伤人。 总管太监核实身份之后,又亲眼见楚相入土为安方才回城入宫。若不是为堵这天下悠悠众口,他哪容楚贼这般安宁死去。 总管太监虽走,郊外山庄竟被御林军包围封锁,张楚等人被困在山庄,进出不得。 数日后,靖安帝两道御旨齐发,命镇守北疆的楚朝阳及看守柳州的张汤回京守孝。 原剧 十里城外楚家庄 张楚用银簪轻轻挑了挑烛芯, 书房内刹时变得明亮起来。静夜烛火之下, 细看这兵书实纪, 倒也能得来别样的收获。 “少爷, 天已黑, 不若早些休息?”安南心焦的看着张楚苍白的面色, 急急劝道。 少爷身体本就虚弱, 此次又这番劳神费力,不定耗了多少元气。安南自小服侍张楚,自是担忧心焦, 她见张楚看书入迷,少不得提醒几句。 张楚合书闭目,由着安南揉了片刻额头后, 起身洗漱休息。 “啸啸, 你今日可有好些?”安南等人退下之后,张楚思绪方才进入系统空间问道。 上一世直到她寿终正寝那日方才见到啸啸, 然而那时的啸啸状态并不好, 整只喵虚弱无力, 奄奄一息。楚楚将上一世的奖励积分全部给了啸啸之后, 它才微微有些缓和过来。却原来上一世啸啸沉睡安眠之时被病毒感染, 喵身曾被外物控制, 若不是楚楚日日为其提供积分,它也无法克敌护己。 好在楚楚不曾被那外物引诱赊欠积分购买丹丸,不然系统报废, 作为宿主的楚楚也会一命呜呼。 “楚楚, 我好多了,再过些时日,我就能凝聚实体,与你并肩作战了。”啸啸先是一个猛虎扑食,而后回道。 张楚好笑的捏了捏它的前爪,又挠了挠它的下巴道,“成,我且等着与你一道征战天下,如何?” 她也是近日方知,啸啸之前的喵身都不算实体,她虽能碰能摸,但啸啸却无法切身感受楚楚手上的力道温度。它唯有得了实体,方能走出这系统空间,感受楚楚的触碰温柔。 虽说啸啸无法感受到楚楚手上的力道温度,可楚楚一挠挠它,它就条件反射的舒展起身体来,尾巴更是一甩一甩的。 “楚楚,你放心,日后我就是你的先锋猛将,左膀右臂。”啸啸微微昂了昂黑球球的脑袋道。也不知那是个什么病毒,竟将它啸啸弄成了包黑炭,气煞它也。 张楚将啸啸抱于怀中,因无睡意,就又翻了兵书出来琢磨研究。这一世,为乱世,而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生死不由己。她出生柳州张家,其父张汤为一等神勇将军,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世代驻守柳州,手下精兵二十余万,故而在这乱世之中也有自保之力。 父亲张汤英勇善战,为乱世将才,有平乱之能却无济世之才。 此时正为祸乱之初,待外公楚相身死,不出两年,这天下就会分崩离析,各自为营。按照剧情所言,年后姜国就会举兵进犯北州诸县,届时舅舅楚朝阳一家则会浴血奋战,逝死救国。此一战,姜国虽退离北州十里地,然舅舅的军队也死伤惨重,可谓是两败俱伤。 可是此等苦战,舅舅得来的不是援军却是朝廷训斥,道其作战失误,误国残兵,剥其虎符褪其战袍押解归京。在这押解途中,大军遭遇姜国埋伏,舅舅一家尽数被杀,连三岁稚儿也不曾放过。而在舅舅被害之前,外公楚相不仅仅会被昏君奸佞害死,还会被强加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外公一家惨死,楚相一脉尽数被除。至于姻亲张家自然也未落到好处,父亲张汤被夺兵符,困于牢笼。姐姐因美名远扬,免于牢狱之灾却得了圣旨被赐于宦官为妻。至于原身张楚,则得了入京为靖安帝试药的旨意。 一场灭顶之灾席卷张家,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如此情势之下,男主刘明元率兵相救,顺势将张汤收于帐下为己所用。张汤作战勇猛,手握重兵骏马,堪为开国大将。至于姐姐张荣因刘明元的救命之恩,早已芳心暗许。之后那刘明元以江山为聘的豪言壮语许诺张家,待他黄袍加身,定赐张荣凤冠凤印。 此后,父亲张汤为刘明元征战沙场,几经生死,毫不夸张的说,这大半江山是张汤打下来的。只可惜最后攻都城之战时,张楚被敌军绑于城墙之上,张汤为救女儿罔顾军令,差点连累大军功亏一篑,纵然有刘明元力挽狂澜,但张汤自己却中了敌军之计,与小女儿张楚死于城下。亦是此一战,让刘明元身边一帮铁杆元老对张汤一派生了嫌隙,就是对张荣也没了往日真心尊重。 然而此一战,死的大多为张汤心腹。战后,剩余张家军全部并于刘家军,全军只听刘明元之令。 张荣一下子失去唯二的两位亲人又没了保命的张家军,伤痛之下竟然小产。此后虽坐稳皇后之位,但身体总有不适。再加上刘明元登基称帝之后,文武百官纳言皇帝需广开后宫,为江山社稷开枝散叶,以安民心云云。刘明元无奈之下,只得顺应国情于次年春选秀女入宫为妃。 按照剧情所言,那刘明元扩充后宫实乃无奈之举,心中至爱仍为张荣,只因张荣多次流产伤了身子,无法生子。为了江山社稷,不得已方才宠幸一身份卑微女子,准备去母留子,记在张荣名下。然而在此期间,刘明元多次不小心被女子设计欢爱,一时间后宫百花齐放,喜事连连。张荣因此颇有些郁郁寡欢,后来为救刘明元,被大庆反贼一箭穿心,死在了最美的年华。 张荣逝世之后,那刘明元一夜白头,呕血不止,还得了心疾。待身体好后,则昭告天下,道张荣过后再无皇后。一时间,刘明元痴情之名天下皆知,久久相传,更有文人赞言江山为聘,堪比金屋藏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故事的最后,刘明元孤单一人坐在龙椅之上,配字高处不胜寒。 而实际上,姐姐张荣为后堪堪不过三载。那刘明元登基之前,姐姐与他一同南征北战,东奔西跑,历经艰难险阻吃尽苦头不说,还在途中流了几个孩子。然而天下安定之后,那刘明元竟因子嗣问题与她渐行渐远,到最后还连累她没了性命。 道什么情深似海,狗屁而已。若真情深似海,怎会连生九子?若真情深似海,又岂会有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他刘明元后来是没有册封皇后,但除皇后一位空缺之外,其他分位却是挤满了人。只可惜,这刘明元千算万防,到头来这刘家江山不过传了二世而已。连生九子,却只得个诸王判乱的下场。 知道剧情的张楚自然不愿被人刀俎,更不想张家落得无人生还的下场。故而打她懂事起,就身着男装,跟随父亲学习武艺刀枪,又随外公习得兵法谋略,虽未出师入世,但也积攒了稍许人脉。 外公此人忠君爱国,对如此昏庸的靖安帝还留有幻想,希望他有朝一日幡然醒悟,能够一飞冲天。 然而外公不知道的是,这靖安帝不仅仅昏庸无能,还贪生怕死,为了保全自己性命,竟割北州,云州二十四县给姜国。 那姜国食大庆粮食,虐杀大庆百姓,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见活人。后来这靖安帝沦为亡国君死于渭水河,此乃天理。 外公即为宰相,看的该是百姓啼哭,而不是昏君妄为。这些年来,张楚从南到北,见了太多不平事,遇到太多可怜人。乱世之下,百姓比那鸡犬还要不如,生离死别日日都在上演。张楚虽无撼天动地之能,也无治国安民之策。但是作为三朝元老的外公,曾为天下师,受万民敬仰,他在,这天下能安一时。他不在,四方豪杰揭竿而起,那刘明元更是第一个打着斩佞臣,报师仇的名号挥军北上。因其名号与外公相关,纵无当初救命之恩,他们张家也得被绑入刘家军。 张楚不愿与刘明元为伍,故而带人入京,拯救外公性命。 好在事情进展顺利,她不仅骗了外公,还骗了靖安帝等人。只是日后,她得负荆请罪,求得外公原谅了。 想到外公固执倔强的性子,张楚只觉脑壳一疼,只盼着日后外公念她故去娘亲份上,能够手下留情。 次日,张楚起身之后,有兵破门而入。 “传万岁旨意,请张公子入宫觐见。”话音一落,数十个穿甲拿刀侍卫将张楚包围,行为粗鲁,面色狰狞,一副想要逞凶斗狠的模样。 张楚叩头领旨,一身白色孝服似入雪中。 传旨太监舔了舔唇,目光不舍从她身上移开,好一个冰肌玉骨,风流倜傥的张楚。 安南等人怒斥传旨太监眼光放肆,想要拔刀相向。 “安南,且记得为我煮好青梅酒。”张楚拍了拍她的手腕,而后翻身上马。 想必那阉狗已经寻回了马车,还为此中了剧毒。此次宣她入宫,怕是为解药而来。 上一世,她学医做生意,这一世,她倒是用来制毒自保了。若能一下子毒死阉党乱贼,这倒也不失为一桩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张楚骑马入城,满身风雪,而在风雪之中,那登月楼长生阁如云上仙宫,巍巍壮观。而正阳街上,还有小吏抽打着肌肤裸露的百姓建造登天梯。 入宫 这大庆皇宫经由十几代皇帝整修建造, 自是奢华壮观。只是这奢华之下全是皑皑白骨, 宫墙城外更是生灵涂炭。张楚垂目不语, 跟着传旨太监的脚步七拐八拐, 到了一处偏殿, 那偏殿甚为阴寒, 抬眼望去, 竟是一个刑房。 此时那总管太监坐于堂前,手上正拿着一把匕首擦拭着,嘴角噙笑, 目光骇人。在他脚下,跪趴了一位宫装丽人,捶腿服侍。 “张小公子倒是好胆量, 进我这阎罗殿, 竟也面不改色。”总管太监起身走到张楚身前,冷笑说道。 “比不得公公假传圣旨, 挟势弄权。”张楚见总管太监嘴唇泛紫, 脚步虚乏, 心知他已身中剧毒, 此时不过是虚张声势, 想杀他个下马威罢了, 故而心中不惧,冷静应对。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杂家不过是怕你有谋反之心, 想先查看一番而已。到你嘴里, 倒成杂家的不是了。”总管太监奸细着嗓子回道。语毕,他围着张楚走了几圈,兀的吐血倒地,引来满屋太监骚动不安。 屋外侍卫听到声音冲了进来,拿着尖刀指向张楚,一旁的太监大怒道,“好个奸臣贼子,果真有不臣之心,意图谋害皇上。好在高公公慧眼如炬识得你的阴谋,不然此时吐血倒地的岂不是圣上?” 总管太监被人扶至榻上坐下,吃了颗药丸之后,面色瞬间好看许多。 “张家小子,你若认罪受罚,杂家就去皇上面前为你美言一句,保你不死不说,那高官厚禄还能任你挑选,你觉得如何?”高公公一脸和颜悦色说道,观其言行,一副为张楚着想的模样。 张楚看了高太监一眼,暗道,不怪此人能祸乱朝纲,一张脸说笑就笑,说怒就怒,张嘴一说,不是高官就是厚禄,常人哪是他的对手? “高官厚禄?怎的,公公就只有这收买人的手段不成?”张楚嘲讽道。看来这阉狗不仅仅想要解药,还想哄他背叛外公。 总管高太监见张楚冥顽不灵,眼神一闪,面上笑容竟是越发和善起来,“杂家明白小公子的年轻气盛,只是人活着,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公子若识时务,这荣华富贵手到擒来。可若再这般冥顽不灵,那可得注意你的小命了。”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且待他使些手段出来,教教他为人处世。 不过这小儿生的不错,又是楚正仁的外孙,若是让他也变为阉党,想来也能报当初楚正仁辱骂之仇了。 一想到当初那楚正仁左一句阉狗右一句阉狗的,高太监就觉心中血气上涌,心疼肺绞。 “哇”的一口黑血吐下,高太监连忙平复心情,又和血连吞两粒药丸下去之后,方才觉得胸口舒畅些许。楚正仁这个老贼,死了还要摆他一道,竟是在那马车上涂毒。 “来人,给我将这逆贼放在刑架上。杂家今日要为万岁爷除害。”高太监擦了擦嘴角血迹,也不愿意再与张楚兜圈子,直接怒道。他这一声令下,旁边众人顿时准备动手捆绑张楚。 张楚大喝一道,“且慢” “公公寻我前来,只是为了逞一番威风不成?” “怎的,小公子知道什么?你连续三日派车四去,目的是什么?”高太监听此,一挥手,张楚身边小太监顿时退了出去。 “讣告”张楚回道。 “讣告?此外就没有旁的目的了?这马车又是谁准备的?”高太监皱眉问道。若是讣告,何须连发三日?又何须在马车上抹毒? “小公子,你且老实交代。若说的好了,今日这谋逆之罪就此揭过,若是不好,哼,可得吃些苦头了。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倒也配的上我这满屋刑具。你且说说,那马车之上涂的是什么毒?解药何在?”高总管一番话竟是两张面孔,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张楚环顾四周,这屋内的确有不少刑具,刑具上全是干褐色的血迹,也不知多少好人丧于此屋。 高太监细细打量张楚,一双眼睛就如那秃鹫一般,犀利而凶狠。 “这马车上涂的是防小人的毒,至于这解药,自然也是有的。”张楚盯着高太监的眼睛说道。此人眼神阴狠狡诈,与他对视,张楚竟是通体深寒。 这样的人,留不得。 “这解药现在何处?”有解药就好,他是真怕楚贼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待我平安出京,自有解药奉上。”她故布疑阵,连续三日往四方派车,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混淆阉党视线,为外公争取南逃时间。最主要目的则是让阉贼中毒,为自己挣来谈判筹码。 于阉贼而言,她张楚不过是无名小卒,但外公楚正仁却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他们与外公交锋多年,定是知道外公的能耐本事。外公死后一旦有任何异动,他们定会关注调查,更甚者,还会前来查看外公遗体,以防有诈。 如她料想一样,阉狗做事小心谨慎,凡事得亲眼所见才会相信。 这阉狗只以为马车上有毒,殊不知,真正的毒却被她下在了遗体之上。 宫中太医虽多,但若研究方向不对,自然不能立即解了阉贼身上的剧毒。 “逆贼,你当你出了京城就能活命不成?”高太监怒道。没想到楚贼这小外甥也敢威胁他。欺人太甚,他若不将这小贼五马分尸,难解他今日之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次进京,我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小子贱命一条,若是能拉上公公一条命,也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反正我病体羸弱,药不离口,今日不死明日也得死,倒是公公忍辱负重多年,一命呜呼,怕是后继无人吧。再者,公公怕是不知这剧毒的厉害,这毒名为七日断肠散,顾名思义,七日之后肠断人亡,此乃前朝秘药,毒也好解,就是练药时间久些,四年就能制成,也不知公公有没有命等四年?”张楚故意说道。 这狗太监若是不怕死,她还能高看他一眼。 高太监一时语塞,久久不语。 好个张楚,不愧为楚正仁的外孙,倒真是胆大心狠,若让他长成,日后定是他们一党的心腹大患。 “成,杂家就等着看看小公子那通天遁地的本事。”他倒要看看,这小贼怎么逃回柳州。就凭那两个随从,焉能比的上他的上千禁军? 说完此话,高太监命一队禁军送张楚出宫。 出宫之时,张楚与一众美人迎面撞上,今时今日,那昏君靖安帝竟还在广纳后宫,采选美人。 回到楚家庄后,安南果真煮好了青梅酒,张楚一饮而尽,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好酒!安南,且去收拾包裹,响箭为号,通知安东他们,按计划行事。” 安南点了点头,带人回屋收拾行囊。至于张楚,他看了几眼门外禁军,皱眉不语。去年他曾去北州看望舅舅,北州将士的衣服单薄,兵器老钝,跟这禁军相比,真正是天上地下。 她实在难以想象,原著之中,舅舅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与姜国铁蹄拼死奋战的。那些士兵,又是如何靠着破刀烂箭对抗敌军的? 阉贼误国,昏君害民。这等从根子上腐烂的朝廷,早该被推翻。张楚厌烦这些禁军手拿利剑,身着铠甲,不说报效国家,斩杀敌军,却听阉狗摆布,残害忠良。 “少爷,我们何时出发?”安南问道。 “子时一到,即刻出发。”张楚看天说道。禁军气势虽盛,配置虽好,但观其面容身姿,多为酒囊饭袋之徒,夜半时分,也方便他们行事。 子时很快来临,庄外火把通天,安南备好马车,驾车带着张楚往京外林中驶去。那禁军统领喝道,“去哪里?” “怎的?你的主子未告诉你,解药到来之前,得听我命令?”说完此话,张楚命安南驾车急行。前方马车飞奔,后方禁军骑马猛追,不一会儿,就到了京城之外的荒郊野岭。 张楚一行早已习惯了月夜行路,那些禁军却是不同。捉人杀人吓人哄人,他们倒是样样精通,可这实打实的骑马奔腾却是好久未做了,一千多人的禁军,竟有不少人从马上掉了下来。 忽听啁啾鸟叫声传来,先是清脆短促,而后戛然长鸣。 安南将马车停下,那车轱辘被禁军射中,微微一拐,竟是滑行好长一段路。 一千多禁军迅速包围马车,搭箭命张楚下车交出解药。 张楚下车,将那解药向禁军统领扔去,与此同时,安南一下子砍断白马身上的束缚并高喝一声,“动。” 所有动作在同一时间完成,那禁军统领还未来得及细看这解药真假,就被临头泼了冰水。一千多人手上的火把陆续被水扑灭。 禁军趁着月夜雪光抬头望去,只见这大树之上竟然埋伏了好些人。只是雪光萤弱,看不真切,他们急急搭箭往上射去,却不知那马腿被何物所绊,嘶鸣一声跌倒在地,一干禁军乱做一团,不少人从马上摔下,还有人被马蹄踩伤。 与此同时,远处还传来好些脚步之声,趁着雪光望去,只见远处山头之上黑压压来了一大片人。 “不好,有埋伏,快撤!” “来了好多人马,快跑。” 禁军中有人喊道。 那统领得了高太监的命令,要提张楚觐见,不敢撤退,见有人贪生怕死,一刀砍下旁边随从首级大喝道,“不捉到张楚,谁也不准走。走者,按逃兵处置。” 禁军在这荒山之上寻了一夜,哪里还看的到张楚等人身影。难不成这张楚真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不成? 待次日朝阳升起,禁军细细一看,妈的,竟是中了张楚的计。 那荒树上挂满了水桶并十几个身着黑衣的草人,水桶由麻绳捆着,一扯麻绳,那水桶就会翻转过来,难怪会有水从天而降。这地上亦是设了陷阱,藏了麻绳,安了利刃,不怪马匹受惊逃窜。至于远山上的大军更是狗扯,就是枯树枝子上披了黑布罢了,天黑看不真切,方才上了那小子的当。 妈的,一千多人,竟然让两个毛孩给跑了去。 “传我命名,即刻清理现场,将这木桶草人尽数毁去。回宫之后,可知如何禀告?”那统领大声问道。 “敌军太多,我等寡不敌众!”众人齐声回道。 禁军统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拿起匕首狠狠划伤自己手臂,又将血液染上药盒之后,方才率领残军回宫。 北上 张楚此次入京救人, 是做了万全准备来的。这京城内外的地形, 城门守卫的调班时间, 桩桩件件都调查清楚之后, 方才定下计策。明面上张楚入京只带了安南一人, 实则不然, 藏在暗处的护卫就有二十几人, 城内城外乔装打扮混于人群的护卫亦有六十几人。 “安东,你这一手当真厉害,我都听岔了, 真以为那些禁军在喊有埋伏呢。”安南走在张楚身后,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安东,赞道。 安南生的眉清目秀, 安东则要粗糙许多, 个子不高,话也不多, 若是藏在人群里头, 很少有人会关注到她。 “安南姐姐, 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只能骗骗外行人。我爹当年一开口, 别人真以为千军万马杀来了呢。”安东微微红着脸道。因她性子腼腆易羞, 平时说话份外轻细绵软,很难想象寡言少语的她竟有那等以假乱真的口技。 安东是张楚九岁那年捡回来的,当时她才七岁多一点, 原跟她爹跑江湖为生, 虽说日子辛苦,可那时候有爹有娘也算幸福。再后来她家不知怎么得罪了官老爷,她爹被人割了舌头乱棍打死,她娘带着她四处逃命,一路乞讨到柳州城外,死在了冰天雪地里头。 这口技是她爹的绝学,她小时候跟着学了几年,没想到能帮到少爷。想到此处,安东偷偷看了眼张楚的背影,悄悄抿嘴笑了笑。 “安东,你都这般厉害了,想来你爹更厉害。怪只怪那些贪官污吏,不把老百姓当人看,要抓就抓,要杀就杀。”安南自是知道安东的身世,听到她提及自己爹爹,少不得同仇敌忾道。 安东不语,如今这世道,可怜之人到处都是。少爷救了那么些人,又有哪个身世不凄惨呢。 三人乔装一番后随着人流入了京,在客栈休息两日之后,则出京往北州方向走。再过两个月那姜国就会举兵南下,她得在此之前为舅舅送上囤积好的粮草棉服。 张楚众人连夜赶路,在勐州安县与南边送粮队伍汇合。 “请少爷安,老爷传话,粮草送回之后请您速速归家。”赵二管家躬身行礼道。他此次北上送粮,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让他催小姐赶快归家。 老爷张汤与夫人楚檬只生了两位小姐,大小姐张荣与小小姐张楚。大小姐温柔贤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柳州贵女的典范,小小姐却不同,打小就爱充作男子打扮,学文习武鞍马射箭,一日不曾懈怠。日子久了,他们这些家奴都习惯称小姐为少爷了,至于那些个外人好些都以为老爷真生了一位少爷呢。 “赵叔,爹爹姐姐可还安好?”她已离家半年,心中自然也挂念爹爹跟姐姐。也不晓得爹爹能否应对那些阉党走狗,他虽手握兵权,可柳州知府为阉党亲信,惯会使些阴谋诡计。 “都好,就是想小少爷了,家里都盼着您早些回去。”小小姐孤身跑到京城救相爷,老爷好悬没给吓死了。 张楚又细问几句,知道柳州那儿暂无大问题之后,方才安下心来。 “此行结束,我就跟赵叔一道回去。对了赵叔,南边形势如何?”赵叔这粮草是去南方收购的,不知南方形势可有什么变化没。 “南边那儿乱的很,比咱们柳州还乱。那儿的狗官只晓得敛财,哪管百姓死活。咱们这一车车粮食可是从官府手上买来的,价格低的很。”赵二管家唏嘘道。不过依他看,那南边再这么闹下去,早晚一天会跟沧县一样,把老百姓逼的杀官斩吏。 “既如此,赵叔这一路可还顺畅?可有碰着山匪乱民?” “咱家走的水路,倒是没碰到山匪乱民,水匪倒是碰到几个,不过都是些活不下去的渔民组成的小团体,拿了点粮食就走,倒没见人就杀。等过了金陵苏扬,再往北走,山匪水匪就少了,多的是官匪,那官匪开口就要真金白银,咱家这马车过个桥都要收费呢。”如今这大庆是官不官,民不民,全乱套了,哪里还讲什么国法人情,他们啊,只认财! 张楚听了,暗道这形势比年初那会儿要严峻多了。众人也未在安县多做停留,稍微买了些草药之后,就继续往西走去。这一路,自然也碰到不少状况,好在都平安到了北州。 “楚楚,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楚朝阳见了张楚诧异问道。 “舅舅,你可收到圣旨了?”张楚可没心情管楚朝阳心中诧异,直接问道。按照那阉狗的性子,外公一死,他定会想方设法灭楚家这一脉,首当其冲的自是舅舅楚朝阳。 “楚楚放心,舅舅按照你的说法,以假传圣旨的罪名把那帮人给关进了大牢。不过你外公可还好?没受伤吧?”上个月收到外甥女的来信,楚朝阳吓了一大跳,偏事情跟父亲有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按照张楚说的那般行事。 “舅舅放心,我已安排人将外公送往金陵李师父处了。待外公身子好些,风头松些的时候,再将外公送去柳州张府。如今柳州城内外,只怕有那狗太监的埋伏,楚楚不得不谨慎些” “楚楚做事果然周全,有李师傅妙手回春,舅舅这心也就安下了。”他这外甥女比一般男人还胆大,竟敢一个人跑到京城救人。 “走,跟舅舅回家,让你舅母备几个好菜,咱们先叙叙旧。”楚朝阳性格爽朗大方,跟他那文质彬彬的相爷父亲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听说随了张楚的外婆,那也是个巾帼女英雄,一把大刀耍的出神入化。 张楚与楚朝阳回了家,其他人则将粮草棉服清点入库。楚府离营地不远,盏茶功夫就能走到。 这北州风土人情与南方大为不同,北州人爽朗豪情,说话大声,走路也用力,与北州人相比,南方的人则要腼腆羞涩许多,说话轻声细语,走路如弱柳扶风。 这街上小贩货郎见着张楚等人也不怕生,都笑哈哈的打着招呼,偶尔还会塞几个吃食在安南安东手里。 安南性子活泼,偶然还能跟小贩们说上几句。安东胆小腼腆,受不住这样的热情,悄悄的往张楚身后躲了躲。 “楚楚,待会儿让你舅母给你整套女装穿穿。你这男装穿的俊俏,把你舅显得跟个土包子似的,你舅母看了,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他这外甥女若是个男娃该多好,若是男娃,他爹也算后继有人了。 张楚笑着点头,她穿男装主要是图个方便,若在家里,男装女装都无所谓。张楚对穿戴没有什么要求,一旁的安南跟安东则是眼睛一亮,她们好久没见小姐穿女主了,想看,特别想看。 安南安东两人欢欢喜喜的为张楚换上女装,盘了头发,想了想,又为她抹了点胭脂唇红。 “少爷,不对,小姐真是好看。”安东愣愣说道。小姐总是在外奔波,穿女装的机会并不多,但每次小姐穿女装,她都觉得跟仙女一般好看。 看到安东傻傻的模样,张楚竟不由想起前世的妹妹张艳来,若是妹妹也来到这个世界,见到她这般不爱美丑,估计得气坏了。 想到前世的日子,张楚面上不由浮起浅浅笑意,然而笑过之后,心里却是格外难受。 约莫是感受到了张楚内心的波动,系统空间内的啸啸动了动耳尖。其实有件事情它还没来得及告知楚楚,不晓得楚楚会不会高兴? “好看,楚楚这模样像极了你娘。”楚朝阳见张楚缓缓走来,笑赞道。 “也不知道外公看在我娘的份上,会不会饶我这次。”张楚微微有些头疼道。日后见到外公,定会被训斥一番,只盼着外公自己不要气狠了,伤了身体。 张楚救人一事是瞒着众人私自行动的。外公忠君爱国,爹爹做事顾忌太多,舅舅又离的太远,若与他们商议,不仅有事情暴露的风险,还会遭到阻止。倒不如先斩后奏,后续负荆请罪来的便利。 “楚楚,你外公那儿暂且不说。舅舅问你,你是怎么想的?”楚朝阳皱眉问道。 楚楚这孩子打小就与众不同,聪明早慧,可是再怎么厉害,她终究是个女娃娃。这自古,可都是阳为天,阴为地。 “舅舅,楚楚只想护好自己家人,帮帮身边的百姓。”张楚直言道。她深知自己的能耐本事,并没有治国平天下的能耐,可是她也不能让楚张两家落到原著那般的下场。 这天下,能者,仁者居之。一国之君是万民选的,而不是她选择的。 楚朝阳喝了口茶没有说话,近年来,他这个外甥女弄了不少小动作,在柳州,又是安民,又是发粮的,名声可不小。 不管楚楚有何想法,他们楚家不能举旗叛国。 楚朝阳的顾虑张楚自然之道,正因为知道,有些事情她才不好跟外公舅舅细说。 身处乱世,又怎么可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此次姜国大军南下,舅舅就会知道靖安帝的态度了。不管是胜是败,舅舅面临的结局都只会是一个。 说话间,只听一阵号角声传来,楚朝阳连忙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楚楚,莫要担心,最近那姜国三天两头的偷袭,你舅舅能应对。”白氏按住张楚的身子,轻声劝道。 张楚皱眉,想了想还是回屋换上男装。 应敌 “楚楚, 你怎么上来了?此处危险, 快些回府。”楚朝阳先是一个大刀砍掉飞箭, 而后急急的把张楚往城楼下推。 姜国狼子野心, 果真派兵进犯大庆疆域。前些日子的小打小闹怕是为了麻痹他, 以便今日突袭破城。 张楚往城下一看, 只见姜国兵卒正靠着云梯往城墙上爬, 速度又快又猛。此外还有两队兵卒挖城墙,撞城门以图入城。在攻城兵卒之后,又有两队弓箭手为攻城兵打掩护除障碍, 两队交替射箭,不停作战。弓箭手与他前面的持盾兵卒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个守一个攻, 一个进一个退。那箭雨密密麻麻的从远处飞来, 如同黄蜂出动一般,气势汹汹。 楚朝阳将张楚扯下城楼, 急急道, “楚楚, 看这情况, 怕有一番苦战, 你先回去知会你舅母一声, 让她守好后方。”, 果真如楚朝阳所言,这一战打了好久未停, 一个死守, 一个强攻,双方皆死伤惨重。然而那姜国不断有援军加入,城下大军越攒越多,瞧着怕有几十万人,各个身披铠甲,骑马挎箭。与之相比,北州军则要凄惨的多,算上老兵残将堪堪十万余人,精兵悍马不足五万人。按照目前局势来看,只怕这姜国存了困死北州城之心。 “将军,这城门能守一时,守不了一辈子,反正早晚得破,依我看,不若出城迎战,杀个痛快。”光守城有个屁用,这城楼上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太他娘的影响士气。 “敌众我寡,此时出城迎战,不是白白送死么?” “呸,不应战就不死么?等到城中粮草用完,还不是得饿死。“ “敌军人多,那粮草消耗定比咱们要快。咱们有张楚少爷送的粮草,还能撑段时间。那姜国就不一定了,他们士兵虽凶悍,可我观那战马脚步有些虚浮,定是粮草供应不足之故。” “若不出城,咱们这北州大门就关不住了,到时候这姜国大兵如洪水袭来,杀入城内,死的不仅仅是咱们北州军,还有万千百姓。”张楚听了,少不得出言说道。 “张楚少爷,上场杀敌可不是空嘴说说的,若北州军战死,百姓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虽感激张楚少爷的粮草,可这应战杀敌之事不是他一个小儿能议论参与的。 “将军,众位参将,那战马饥饿,不若我们送些加料的干草给它们。”说到战马,张楚不由想起当年的热播剧来,剧中曾有一计,倒合了此时的情况。 “加料的干草?”加了什么料?毒药?这制毒也得草药,他们北州城可没什么药材。 “此次北上,赵叔带了不少药防身,我这些日子也做了少许。草药有限,量不多,混在干草中,能让马匹暂时昏迷,这马一乱,姜国骑兵必乱。只是量少,此计只能用一次。”张楚说道。 众人听了,低头私语,有人赞同仍有人反对,最后皆将目光看向楚朝阳道,“但听将军吩咐。” 楚朝阳皱眉沉思,若硬碰硬,自然比不得姜国铁蹄。北州悍马太少,多是老马弱马,若贸贸然出城迎战,容易马死人亡。可若不应战,的确有损士气,到时候城墙破损,还要麻烦。不若暂用楚楚计策,先灭灭那姜国的气势。 “战!”沉思良久之后,楚朝阳拿起腰间长刀,狠狠的向一旁案桌砍去,顿时将那木案砍成两半。宁为战死鬼,不为阶下囚,大不了一死。 次日,楚朝阳身披铠甲,带领一万精兵出城作战。众人快马扬鞭,一鼓作气冲入敌军,扯下干草袋,又挥刀应敌。 张楚站在城墙之上,听战鼓如雷,见城下两军混战一团。 “小姐,此计可行,你看那儿倒了好些战马。”安南欢喜道。与此同时,迎战的楚朝阳也心生一喜,没想到下了马背,这姜国军队也不过如此。 北州军见了大喜,一时士气高涨,众人齐声高喝道,“杀!” 这一战,楚朝阳杀的痛快,也得来意外之喜。却原来那姜国士兵见战马倒地,以为马匹都被北州军给害死了,撤退之时将战马弃于城前,如此正好便宜了北州军。 此一战算的上是旗开得胜,北州军士气大盛。姜国军队死伤惨重,还丢了那么些战马,心中又恨又怒,暗骂北州军狡猾奸诈,手段卑鄙。次日,他们绑住马嘴,率一小队骑兵于城门口空地作战。 此次两军人数相当,但北州军气盛,姜军气弱,姜军二败。此后,姜军修整待发,退于城门十里处安寨扎营。北州城内,又迎来短暂的安宁。 “果然不愧为我楚朝阳的外孙侄女,果真聪慧,来,这杯酒,舅舅敬你。“得了马匹伤了敌军,楚朝阳哪能不欢喜。 “真是胡来,北州酒烈,楚楚这身体哪里吃的消,仔细妹夫知道之后,率军揍你。“白氏夺过楚朝阳手里的酒壶,嗔怪道。 楚朝阳一抹胡须,哈哈笑道,“娘子所言有理,楚楚,多食些好菜。” 北州军于城内休整定策,那姜军正在营帐商讨对策,有人坚持攻城,有人建议转换路线,正在争吵之际,有士兵绑了三个人进账。 大将军见了笑道,“果真是天助我也,来人,击鼓传战。” 战鼓声再起,那姜国将士于城前叫嚣道,“楚贼,给我瞪大狗眼看看这是谁?”这狗太监来的真是时候,不然他们还真啃不动楚朝阳这块硬骨头。 楚朝阳登上城楼一看,敌军阵前竟被绑了十几个人。 “楚将军,救命啊。”传旨太太监扯着嗓子嚎叫道。 还真让楚相给算到了,这北州真的打起来了啊,早知这样,他怎么也不会走这一趟。 原来京城高太监见楚朝阳等人久不回京,传旨太监也未有任何音讯传来,料想楚朝阳抗旨不尊,故而添油加醋的禀告靖安帝后,又连发三道圣旨,命人快马加鞭送给楚朝阳。也是这三个太监太过招摇,被姜军抓了个正着,如今被当作人质捆在阵前。 那姜国将士手上拿着靖安帝圣旨,随意把玩几下后用圣旨拍了拍太监的脑袋,“来,就在这儿给我把圣旨读出来,让我们姜国士兵也开开眼。” 传旨太监斜眼看了看脖子上的寒刀,抖抖索索的接过圣旨,念了起来。 “给老子大声点,务必让北州军人人都能听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楚朝阳守城不善,鱼肉百姓,损我大庆国威,害朕江山社稷不稳,此为不忠。亲父身死,充耳不闻,有违天道,此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不堪为我大庆将军,特命常侍朱户奉旨出京,将楚朝阳一家押解归京,若有不从者,就地斩杀。” 楚朝阳等人听此一愣,顿时气的面目通红,有那性子直爽的护军顿时火道,“大将军,这狗太监定是假传圣旨。”说完搭箭就准备射杀传旨太监。 “慢!”楚朝阳连忙阻止道。这狗太监在两军阵前传旨,他若当场射杀他,只怕会落实不忠不臣的罪名。到时候姜国大肆宣扬,他楚朝阳怕是得臭名远扬。 “将军,此时不杀狗太监更待何时?大不了将罪名推给狗太监就是。”参将急道。难不成为了一道圣旨就不顾满城百姓的安危么? “我等还是大庆将领,怎能不忠皇上?”楚朝阳艰难的说道。他也想斩杀太监,可是那圣旨还在姜军手里,他若不顾传旨太监安危,怕是得背上谋逆不臣的罪名。 楚朝阳进退两难,那头姜军则嚣张的很,怒笑道,“你家主子都骂你不忠不孝了,楚朝阳,还不给我以死谢罪。”这大庆皇帝有点意思,待他们攻下北州,定要去谢谢他。 “狗贼,痴心妄想。我们将军忠心耿耿,岂由你们随口污蔑。”楚朝阳参将怒言反击道。 “舅舅,北州万民与三个太监孰轻孰重,你可得好好权衡啊。”张楚见楚朝阳犹豫不决,急道。约莫她不是真正的古人,她虽知道楚朝阳的纠结,却不能理解。 “楚楚,舅舅知道的你意思。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一出,楚家这罪名就洗不清了。”楚朝阳叹气道。 此次不同上次,上次的旨意只有楚家人知道,那圣旨亦被他焚烧了,他有千万种借口来开脱罪责。然而此次,他无论怎么弄,都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张楚看了眼楚朝阳,心中叹息,舅舅这性子,瞻前顾后,既要面子又要里子,怕是难成大事。这夺天下者,又有谁是好人? 张楚正准备命安南射杀城下太监,逼迫舅舅做选择时,就见姜军后营处火光通天,好像有什么被烧着了。那姜军匆匆撂下一句,“明日再战”后就匆匆往后营撤去。 与此同时,一身材矮小嘴大脸宽的男子轻声问道,“大王,那城楼上全是男人,哪里来的压寨夫人?” “最好看的那位就是你们的压寨夫人,都给老子悠着点,若是吓坏我娘子,看老子怎么对付你们。” “靠,大王,你什么时候号这一口了?” “都给老子闭嘴,赶紧撤退。” 相遇 姜军急退, 楚朝阳方有喘息之机。然而圣旨一事如鲠在喉, 闹的楚朝阳一肚子邪火发不出来。楚宅之内, 张楚不死心的再劝道, “舅舅, 如今大庆已经局势不稳, 若这姜国铁蹄南下, 到时候牵连的不止一方百姓啊。” “楚楚,此事牵扯甚广,杀太监容易, 可这天下悠悠众口又该如何堵住?到时候姜国一败,这天下该杀的则是我楚朝阳了。不仅如此,这全天下反贼都有借口举兵讨伐我, 我楚家岂不得四面受敌?”只怕外敌未除, 朝廷就会出兵剿他。 所以说,此事是进不得, 退不得。楚楚年纪尚小, 看不长远倒也正常。但是他楚朝阳绝不会做这出头鸟, 惹朝廷忌惮, 惹反贼讨伐。 张楚听了, 不由苦笑道, “舅舅,你只想到被人讨伐,难道就没想过举兵讨伐么?这天下若无百姓, 谈何众口?若是民心所向, 又何惧反贼言论?”那刘明元敢举清君侧讨佞臣的大旗,为何舅舅这般瞻前顾后? 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事情未出之前,她观舅舅做事雷厉风行,考虑周全,有平天下治万民的能力。如今看来,倒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也把人看太好了,这开国之君果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楚楚,此事舅舅自有决断,无需再论。”楚朝阳与张楚想法相悖,他觉得张楚想法太过天真,并不符合目前局势状况,故而谈了几句之后就没了继续商谈的心思。 待到晚间,他与白氏感慨道,“楚楚到底是个孩子,行事莽撞不顾后果。她救父亲的手段已是小道,如今竟又让我往歪门邪道上走,真是有些不知所谓了。” 白氏翻了个身,犹豫再三道,“夫君,那此事如何是好?” “如今唯有等了。”楚朝阳叹息道。 “可这等,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呢?夫君,你当真没有别的心思么?”这天下看似完整无缺,其实早就四分五裂了,虽还没人第一个站起来摇旗呐喊,可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夫人,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凡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至于他的心思,却未说与白氏听。 “我看楚楚虽年轻气盛了些,但聪慧过人,莫不成妹夫起了心思,故意将她培养成这样的?”白氏又问道。 “此事我曾旁敲侧击的问了楚楚,她说要救万民,你好好想想,这能救万民的是谁?”楚朝阳摸着短须缓缓说道。 “这,爹爹怕是不应吧?”白氏惊道。 “爹爹不应又如何?楚楚救了爹爹,若是她将此事宣扬出去,定会有很多人归顺张家。”楚朝阳叹气道。旁的不说,楚楚这步棋走的好看。 白氏听了却愈发迷糊起来,“夫君,若张家有心问鼎,楚楚又为何话里话外让你起势?”按道理该拉拢他们楚家才对啊。 “依我看,只有两点可能,一为试探,先试探后拉拢。这二么,则是那张家想当个有好名声的黄雀。”这些日子楚朝阳一直在分析,最后只得出这两点结论出来。 两夫妻所言,张楚自是不知,若是知道了,怕是得大失所望。知道剧情的她,只是不想白白便宜了男主刘明元,更不愿意看到楚家满门死的凄惨。 这个时候,刘明元的兵将可没楚朝阳的多。他当初举旗,也算不得名正言顺,可若非要细究,自古以来,这开国皇帝又有几个名正言顺?大庆开国皇帝不也是夺的陈家江山么? 只要舅舅击退姜兵,北州军就能名震天下,到时候天下有识之士自会前来投靠他,贫苦百姓也会投奔他,再加上有他们张家的援助,定可以缩短战乱时间,尽早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张楚设想美好,然而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看透人心。楚朝阳自然是个好舅舅,也是北州的好将军,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盘算,论不上好与坏,只是会让人感到无力跟失望而已。 此后楚朝阳一直不与张楚谈论军政之事,不过对她这个外甥女也未有半点怠慢。 “少爷,那姜军粮草被烧,只怕困不了北州几日。”安南从外进来,欢喜说道。 “可知是何人所为?怎么这般巧就烧了姜军粮草?”这自然是好事一桩,只是颇有些意外而已。 “这个倒是不知道,姜军那边并未抓到烧粮草之人。” “安南,传我吩咐,这些日子得多加警觉,姜军粮草被烧虽为好事,让姜国无法打持久战,可按照目前情形,他们怕会狗急跳墙,集中所有兵力攻打北州。”这个正是张楚最为担心的,所以才急急劝说舅舅主动出击,趁姜国忙乱,杀太监,斩敌寇。 “是,少爷。”安南领命,与此同时,多日回避张楚的楚朝阳竟派人请她去营帐议事。 还未进营帐,就听到里头的争辩之声,什么陷阱,什么信任之类的。 “楚楚,你来了,且先坐下,舅舅有一事要问你。”楚朝阳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外甥女竟与沧州土匪有联系。 沧州土匪,是大庆第一个斩杀贪官抢劫奸商,除暴安良的团体。虽为土匪,但在民间名声颇好。这群土匪原在蜀南一道作乱,没想到近日却来了北州城,还自荐与他合作杀外敌。 “那沧州土匪葛宇轩,你可曾听说过?”楚朝阳直言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听到如此熟悉的名字,张楚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也有些恍惚起来,葛宇轩,可是她的夫君? 啸啸在系统空间听了楚朝阳的话,惊到尾巴都从嘴里掉了下来,这葛宇轩速度真快,这么快就找到楚楚了,还跑来北州援助她。 “楚楚,是你想的那样,葛宇轩就是上辈子那个葛宇轩。”啸啸缩了缩脖子在张楚脑海里说道。 张楚握了握拳,瞬间拉回自己的理智,“自是听说过,怎么,这葛宇轩来寻舅舅了?” 楚朝阳打量张楚几眼,而后递给他一封书信,这的确是葛宇轩的字迹,至于书信内容则是自荐与楚朝阳共同杀敌,若楚朝阳答应,则派人入城详谈。 “舅舅觉得如何?”张楚拇指悄悄蹭了蹭落款上的名字,而后将书信还给楚朝阳。 “舅舅么,觉得好,可也担心有诈。”楚朝阳头疼道。这土匪,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这沧县土匪名声虽还不错,可他也怕会引狼入室。 “这土匪军能有几人,整个沧县加起来只怕也没舅舅的精兵人多,有什么好怕的?”张楚笑道。舅舅做事太过小心谨慎,凡事都求万全把握,虽能很好的保护自己,可也会失去很多的机会。 “哈哈,楚楚说的是,这信上还说与你有旧,特来报恩,可是真的?”楚朝阳抚须问道。 这自然是个说辞而已,不过张楚仍是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舅舅且先听听他们的盘算。”他这外甥女可真是深藏不露,竟然还与土匪有联系,看来正跟他之前所想一样,张家所图甚大啊。 商议之后,楚朝阳定下迎人入城的计划。而张楚则寻了机会进入系统空间,将啸啸提在手上问道,“啸啸,夫君怎么也来到这个世界了?你是何时知道的?” 啸啸扑腾了几下后腿,而后放弃了挣扎,整只喵放松下来,一双后腿则拉的老长。 “楚楚,大约是一年前,我才感知到葛宇轩魂穿到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来了,只是他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与我有关,方才能精准的来到这个世界。”啸啸说完之后,见张楚面无表情,忙垂着耳朵喵道,“楚楚,啸啸不是刻意隐瞒你的,我,我只是怕有了葛宇轩,你就看不到我了。”明明楚楚是它的宿主,可是却被葛宇轩保护了一世,想想都伤心。 “啸啸,不管我身边都有谁,你也一样重要。只是日后若有什么事情,还是告诉我一声的好,当然我若有什么事情,也不瞒着你,可好?”张楚揉了揉啸啸的脑袋瓜子,到底没舍得责怪它。 啸啸甩了甩小尾巴,而后用尾巴勾住张楚的手腕,弱弱的喵了几声。小模样乖巧可怜,惹得张楚好一通揉搓。 整个下午,张楚都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夫君来到这乱世,可有受罪?他又是怎么当上这土匪头头的? 夫君那样雅人韵士,如今成了土匪头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想想,她竟有些期待起来。 到了晚间,楚朝阳派人将张楚请入前厅用膳,而厅堂之内,赫然站了十几个彪猛大汉。 “大王,大王,可是他?”一个男子粗大着嗓子问道。哎呀妈呀,大嫂穿了男装可比大王还俊俏,哈哈,他们山上的老娘们怕是要变心喽。 “这是你们大大王,可得给我客气些。”说了多少回了,见到楚楚都给老子装的斯文些,莫要吓着娘子,娘的,一见到人就喊他大王,说好的喊少爷呢,全他奶奶的忘了? “大大王好!”众人见葛宇轩出声,缩了缩脖子,站成两排,弯腰躬身齐齐喊道。 这下子倒是恭敬了,可未免太恭敬了些。 张楚抬眼望去,只见面前站了一男子,生的高大威猛,器宇轩昂。国字脸,尖刀眉,皮肤黝黑,手拿红缨枪,站在那儿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是若要细看,却能看到他眼中柔情,与前世一般无二。 千言万语汇到嘴边,葛宇轩竟只吐出,“楚楚”二字。 若是可以,他更想唤她为娘子。 详谈 “大王, 大大王长的可真特么够味, 难怪山上那些老娘们倒贴你都不要了。”酒宴过后, 葛宇轩并未与张楚细谈, 而是率亲卫回了客栈休息。他见楚楚安然无恙, 心中已是大安, 如今既已重逢, 倒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现如今主要任务还是与楚朝阳一起击退姜国敌军。 “闭你娘的嘴,老子的女人要你夸。”葛宇轩一巴掌拍在亲卫后脑勺上,啐道。 上辈子临终之际, 葛宇轩被一个叫做病毒的系统绑定。这个系统说明了自己的来历,也告知了他楚楚的来历。想到楚楚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孤孤零零一人在陌生的世界活着, 他这心里就觉得不踏实, 难受。 好在这个系统有大本事,说可以带着他一道去找楚楚, 还能让他永生永世的陪着她。只是有一点, 得做任务赚积分, 若是积分不够还会被抹杀。这所谓的积分约莫就是系统世界的铜板, 倒也挺好理解的, 就是这任务有些奇奇怪怪, 叫什么路人甲生存守则,顾名思义,就是让他顶着别人的身份好好活着, 活的越好积分就会越高。 葛宇轩曾问系统, 楚楚是不是也要做任务才行?系统告诉他,楚楚跟他的任务一模一样,再细问,系统却是不搭理他了。 虽说这个系统脾气大,性子坏,但它帮他找到了楚楚,就凭这一点,葛宇轩就感谢它。 葛宇轩一行回了客栈,张楚则被楚朝阳留下来说话,“楚楚,这葛宇轩虽说一身匪气,但舅舅瞧着是个讲义气守信用之人,明日你帮舅舅去客栈问问他,是否想入我这北州军?若他有意,舅舅可授他个五品千户,定不会薄待了他。” 这葛宇轩虽说出生乡野,一身匪气,可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是个厉害角色。若是让他自由发展,日后怕是会形成一方势力。 若是此次不能拉拢他,日后怕是得兵戎相见了。 楚朝阳心中所想未与张楚细说,只是让张楚明日先试探问问。张楚想着明日要寻葛宇轩说话,就暂时答应了舅舅。 “啸啸,你可找到夫君也能穿越此世的缘由了?”回屋之后,张楚则让安南等人退下休息,自己则去了系统空间问啸啸事情缘由。 夫君能来她自然欢喜,然而欢喜的同时也有几分担忧。 “楚楚,葛宇轩能来,想来跟病毒有关。”啸啸皱眉说道,它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将病毒尽数杀尽了,没想到逃了出去还绑定了葛宇轩。 “病毒有这么大能耐?那它绑定夫君,可否带着恶意?会不会要做一些不好的任务赚取积分?”病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张楚听了,忙急急问道。 “楚楚,你放心,系统病毒只能伤害系统,伤害不了别人,它与你认知中的病毒不同,你可以将系统病毒称为系统复制体。既然是复制体,那它所有的任务跟能力与原系统一样,也就是与我一样。原著之中,葛虎杀官起义,但并未得到好下场,被大庆皇帝下令五马分尸以儆效尤,堪为路人甲。若我没猜错,葛宇轩的任务是用葛山的身体努力活着。” “啸啸,若真这般,你岂不是危险了?” “不会的,病毒既然离体,就无法再伤害我。相反,是它离不开我。病毒因我而生,若离了我,纵然有再多积分也会消亡,反正,若在我的磁场范围之内,它才能好好活着。”想来这就是病毒绑定葛宇轩的原因,毕竟葛宇轩是楚楚夫君,日夜相对,葛宇轩离楚楚近了,这病毒也能离它近些。 张楚将啸啸搂在怀里,兀的笑道,“若真这般说,我岂不是得谢谢病毒,若不是它,我也不能与夫君团聚。” 啸啸听了,一时竟无语反驳。 这一夜,葛宇轩辗转未眠,天蒙蒙亮时就起身梳洗,他的几个亲卫见他一大早在那儿龇牙咧嘴的照镜子,笑道,“大王,你咋也娘们兮兮的照镜子啦。” “你个光棍懂个屁,老子是有媳妇的人了,捣拾捣拾是应该的。还有,老子要说几遍你才能记住,要叫老子少爷。”葛宇轩没好气道。一帮子光棍,还好意思笑话他。 “大王,我一看到你,不晓得为啥,就是喊不出少爷两个字来。总觉得少爷这个称呼跟你不搭,大大王那样的才能称为少爷,瞧着斯斯文文的,还秀气。”真没想到,大大王这样的人,竟然号他们大王这一口。 “大王,我听说大户人家正儿八经的少爷都嫩的跟个鸡崽似的,出门跟娘们一样还用白粉涂脸,嘴上也抹的跟猴子屁股似的通红,对了对了,头上还戴花的。要不,你也跟人家学学,你要这样,估计我张口就能喊你少爷了。”亲卫好心的补充道。 “滚你娘的球,你当老子唱大戏的呢?涂脸抹嘴,那是男人干的事儿?”葛宇轩气的一脚将亲卫踹出门去。 娘的,这病毒怎么不找个好点的身体给他借尸还魂。成了土匪头子不说,这一身的匪气跟满口粗话想改也改不了,真是要人命的头疼。 那亲卫一个闪身躲过葛宇轩的扫堂腿,讨好道,“大王,说说,说说而已。”说完后退着跑出房间,没想到看到了正在上楼的张楚,他也未打招呼,跳起来就又冲回房间准备通报葛宇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王,大大王来了,你快收拾收拾。” 葛宇轩一听,拿起一旁的红缨枪就出了房门,顺手又把亲卫关在了里头。 张楚上了楼梯,正巧见葛宇轩拿着红缨枪出门,笑道,“怎的,要与我比划比划?” 葛宇轩听此慌忙将红缨枪藏在身后,微微有些委屈道,“楚楚~” 这人虽换了身子性情,可有些习惯还是没变。这委屈的模样,跟他年老那会儿一模一样,人说老小老小,在她夫君身上表现的是淋漓尽致。他这人啊,年轻那会儿还晓得分个人前人后,待老了后,反倒任性起来,跟儿子争宠不说,连小孙孙的醋也吃,但凡她偏着旁人,他定会跟在她屁股后面,委委屈屈的喊着楚楚,楚楚,弄的她哭笑不得。 “好了,与你说笑呢。且先进屋,我有事情跟你谈。”张楚笑着说道。 葛宇轩进屋之后,一脸和善让亲卫出去,自己则欢欢喜喜的给张楚倒茶拿糕点。 “安南,安东,你们也先下去帮着备份早膳,我们待会儿下去用膳。” 待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葛宇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张楚搂在怀中。 “楚楚,真好。”葛宇轩幸福的叹道。 “夫君,你这胡子有些扎人。”张楚没忍住逗他道。被葛宇轩搂在怀里,张楚幸福的竟有些想要哭泣,眨了眨眼睛,她故意逗了逗葛宇轩,以排心中酸涩情感。 “楚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现在这副身体?我跟你说,虽然这身体黑了些,但仔细看也还算俊俏。还有你放心,我检查过了,各方面都没问题。”葛宇轩紧紧的搂着张楚,头却仰的高高的,生怕胡子扎到张楚。 张楚听他胡说八道,没好气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怎么越来越没正行了。” “楚楚,你还是那么好看。”葛宇轩也不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痴痴说道。 娘子个子高了不少,脸模子倒没什么大变化,就是眉毛比上辈子粗些,眼睛大些,瞧着英姿飒爽的,让人移不开眼。 “夫君,你什么时候来的?可有遇到什么危险?”夫君可是第一个杀贪官,斩衙役的贫民,其中定有很多危险,也不知道他可曾受伤。 葛宇轩见张楚关心他,脸上别提多美了。 “娘子,我是一年前的夏天来的,那个时候沧县雨患成灾,好些百姓的房子良田都被洪水给淹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沧县县令不说赈灾济民,还派了小吏上门索要敬天税,给那靖安帝建造登天梯。这副身体本名叫葛山,是个猎户,天生力大无比,是能拉弓射虎的英雄。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他终被十几个衙役打败关了起来,因着伤势较重,一命呜呼。我在他身上借尸还魂之后,故意装作无用的模样骗过衙役,后来待伤势好了之后,趁机杀了贪官污吏,带着牢中的冤苦百姓占了县衙,不过没占多久,那知府就派兵前来攻打我,当时我手下人手不足,只能率领弟兄逃回深山,占据地势要地,落草为匪了。”刚穿越那会儿,日子可真不好过。 “娘子,我跟你说,我虽落草为匪,但绝对没有坑害无辜百姓,抢杀皆为贪官,恶富。”葛宇轩急急补充说道。 “夫君莫急,你的为人我还是信的。沧县一事我早有耳闻,佩服至极,不曾想这般英武之人竟是我夫君。”张楚笑着夸赞道。 “哈哈,还是娘子眼光独到。娘子,你别看这身体黑,但特别耐用,跟石头一样结实。”葛宇轩将胳膊递给张楚,让她细看。 这么个破身体,跟他上辈子比差远了,也不晓得娘子会不会嫌弃。 张楚见葛宇轩总是跟她推销自己这副躯体,微微有些无语,只得无奈道:“果真如此,仔细看看,这脸棱角分明,气势非凡,这身体,虎背熊腰,一看就有力结实。夫君放心,我很是喜欢。” 她喜欢的是夫君这个人,从来不是身体外在。 事起 葛宇轩听张楚这般说, 并没有觉得很高兴。上辈子的时候, 楚楚可不曾这般夸赞他。强压住心中对这副身体的嫉妒, 葛宇轩问道, “楚楚, 这些年你过的好么?” 他虽知晓楚楚的性子本事, 可安好的话没从张楚口中说出, 葛宇轩就一直放心不下。 张楚自然过的很好,按照剧情,她这一生除了身死城门口, 并没受过别的罪。 楚楚一切都好,葛宇轩听了微微有些安心,“楚楚, 那你爹爹跟姐姐性子如何?你说若我上门提亲, 你爹爹会不会打断我的腿啊?”这辈子他是乡野草莽,楚楚是大家千金, 若是老丈人瞧不上他可怎么办啊。 天底下老丈人都是一个德行, 看女婿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哪哪都不顺眼。上辈子的老丈人就是如此, 他家老大都出生了, 老丈人还总拿白眼翻他, 好在那个时候有丈母娘帮忙,他才没混的太过凄惨。这辈子就惨了,丈母娘早早没了, 独留老丈人孤身一人拉扯着两个闺女长大, 楚楚还是这般的惹人疼爱,老丈人定把她当作眼珠子一般看待。他就是担心,日后自己会被老丈人当贼一样防着。 想到此处,葛宇轩又是一阵头疼。 “爹爹性子爽朗,姐姐温柔贤惠,都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夫君放心,他们定不会太过为难你。”想到这辈子的爹爹跟姐姐,张楚暖暖一笑。 葛宇轩听了心里越发忧心,不过面上却分毫不漏,一脸自信道,“娘子放心,这辈子我定用八抬大轿把你娶来做我的压寨夫人。“ 张楚听了颇为好笑,他们这才刚见,夫君就想着要成亲了。 “夫君,你的系统可有告知你此世剧情?”闲谈几句之后,张楚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葛宇轩听了一懵,“什么剧情?” 见葛宇轩一脸疑问,张楚则细细将啸啸提供的剧情告知他,葛宇轩听到张楚被战死那段气道,“他奶奶的刘明元,这一看就是他使得计策,敢明个老子就派兵灭了他,让他娘的卸磨杀驴,坑害我夫人跟老丈人。” 情急之下,葛宇轩嘴巴一瞟,粗话又冒了出来。 张楚听了笑道,“夫君这架势,还真有几分山大王的感觉。” “可不就是,如今我这身份,还真不能装斯文。”葛宇轩颇为感慨道。一来受原主记忆影响,粗话难改,二来,依他目前的身份来说,粗话也不能改。 “楚楚,说到刘明元,有件事情我得知会你一声。昨夜我接到飞鸽传信,那刘明元已经举旗造反了。由头是清君侧,报师仇。”在沧县的时候,他曾刻意关注过此人。刘明元跟楚朝阳一样,都是驻守边塞的将军。楚朝阳守西北疆域,刘明元则守西南疆域。与楚朝阳不同的是,刘明元一家是被贬到西南当兵的。刘明元的父亲娶了西南知州的女儿,慢慢从小兵升为参将,再后来掌握整个西南军队。刘明元在父母的影响下,文武皆有所成。 虽说他家世显赫,堪称西南诸县的土皇帝,但刘明元不曾有半点骄横之态,反倒宽容仁和,勤勉奋进,上不谄媚下不欺压,很得民心。 葛宇轩本还想结交刘明元,如今听楚楚这般说,顿时没了结交的心思。 “举旗?柳州张家可有反对之声?”刘明元怎么这个时候就举旗了?而且名头还是报师仇?按照剧情所言,这刘明元是在楚家满门被灭之后才举旗的。如今舅舅一家尚存,外公也还活的好好的,按照外公的性子,若这刘明元举旗造反,他该跳出来反对才是。 “嗯,三日之前,刘明元斩监军太监后举旗造了反。至于柳州张家有未反对,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说着,葛宇轩就将昨夜收到的纸条递给张楚。因是飞鸽传书,上面不过堪堪几个字,只说了刘明元起义,未说旁的事情。 说话间,楼下安南敲门走了进来,“少爷,柳州那边的飞鸽传信。” 张楚打开一看,“刘起义,楚相准,拟议亲。”张楚看了,顿时气的一锤桌子道,“怎会如此?”外公怎么会站在刘明元那边? 外公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有柳州张家跟北州楚家。她千辛万苦搭救外公就是不想张家跟刘家捆到一起,没想到费了那么些周折,还是回到了剧情之中。想到此处,张楚顿时有些泄气无力。还有这拟议亲?难不成说的是姐姐与刘明元的亲事? “楚楚,可是出了什么事了?”葛宇轩一脸心疼的看着张楚的手,若不是安南还在屋里,他定将楚楚的手拿来揉揉。 张楚将纸条传给葛宇轩,葛宇轩一看,顿时明白了楚楚心中的怒意。 “安南,你速回楚府收拾行李,我们今日启程回家。” 安南领命退下。 “夫君,柳州事急,我暂时先回去。你在柳州可得注意自身安危,若与舅舅计策不合时,尽可脱身而出。”张楚不舍离开葛宇轩,但柳州事态紧急,她不得不回去阻止姐姐的这桩亲事。至于夫君与舅舅一道退敌之事,她还是尊重夫君自己的意见,不想他为了自己勉强与舅舅合作。 “楚楚放心,我定会全胳膊全腿的上柳州提亲。你且先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安安心心做我的压寨夫人。”葛宇轩见张楚面色不好,故意说笑逗趣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说完话后,又一道往楚府走去,路上的时候,张楚将舅舅的想法告知葛宇轩,又补充道,“舅舅忠君爱国,非比常人。他适合攻敌守城却无心与天作对。夫君还是尽早撤离北州的好。” 葛宇轩看了看张楚,笑笑不言。楚朝阳这人,虽说昨日才见了一回面,但观他行事作风,不是个甘于久居人下之人。楚楚看到的不过是他的表象而已,至于他的真实想法,日后自会显露出来,他倒也不急于一时。至于成为北州参将,他自然不会答应。 乱世风云起,天下人皆可争之。 “楚楚放心,我此次前来北州,一是打听到你的消息,不见到你心难以安宁。二来是为了姜国战马而来。待得到姜国战马,我自会回我的土匪窝。”葛宇轩将张楚送到楚府门口并未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说道。 他并未跟张楚直言自己的心思,但张楚又不是笨人,哪能不知夫君的心中想法。想到此处,她竟也觉得这是个解开死局的最好方法。 那刘明元欲娶姐姐,为的则是张家军。可若她嫁给葛宇轩,刘明元的算盘自会落空。 没道理一个张家军投靠两份势力。就是刘明元,估计也不会答应。 夫妻见了两面之后就又面临分别,葛宇轩心中堵的难受,寻了亲卫好好打上一架方才畅快些许。 与此同时,楚朝阳与白氏一脸诧异的看着张楚道,“楚楚,你说刘明元反了?” 张楚点了点头,“是的舅舅,这刘明元不仅仅反了,扯的还是外公的大旗,说要为师报仇清除佞臣。” 楚朝阳气的一掌破散木桌,怒道,“好一个乱臣贼子,这是要把楚张两家绑在他身下呢。他算我爹哪门子学生,竟也敢以爹爹为借口造反?” “此事外公已知,并且赞同刘明元的说法。今日接到消息,刘明元意欲向张家提亲。”张楚淡淡说道。 “爹爹糊涂,怎能容那刘贼背叛朝廷。楚楚,刘张两家万万不能联姻,你且回去好好劝劝你爹。你且再等一会儿,舅舅现在去书房写两封信,你帮着转交给你外公跟你爹,还望他们三思而行,千万不要被小儿给迷惑住了。”楚朝阳说完此话就匆匆跑回书房写信,而后又将这书信交给张楚,让她代为转交。 楚朝阳的盘算被刘明元打乱,心中如何不恨不怒,然而他此时脱不开身,唯有将希望寄托在早慧的外甥女身上了。 张楚拿着书信,轻装简行策马而回。与此同时,柳州城张府,张汤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老丈人楚相,愣愣道,“爹爹,那刘明元不过是个小贼,你怎么就答应他了呀?” 明明之前岳丈大人还气愤的骂那些叛乱之人不忠不义,怎么转眼就答应帮刘明元造反了? 楚相看了眼张汤,不急不缓道,“我看这刘明元有明君之相,故而帮他一把。” 张汤想了想,好像岳丈年轻那会儿跟人学过相面的本事,可是光凭这点就帮助刘明元,未免也太儿戏了吧。论理,这般紧要的大事,还是应该跟大舅子楚朝阳那边细细说一下的好。 “爹,您不如再多看几个?”张汤小心翼翼的劝道。万一岳丈看花了眼,岂不是亏大发了。 反正他没觉得这刘明元有多好,总觉得他假模假样的,不真诚。 “我年纪虽大,眼还未瞎。这刘明元有龙气在身,世间唯他一人能得大庆江山。”楚相说完这话之后,转身就回了屋子。 没想到,他这么一大把年纪的时候还能遇见旧人。当真是老天眷顾他呀。 归家 张府 张汤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连连催动奴仆服侍闺女回屋沐浴梳洗, 自己则在堂屋内叹着气转着圈。 “果真还是自己家好。”这一路快马加鞭, 的确是人疲马乏, 此时躺在木桶内, 泡着热水, 只觉得浑身疲惫一扫而去。就是这大腿内侧被马腹磨的微微有些刺痛, 待会儿得上些膏药才成。 张荣轻轻的舀了瓢水为张楚搓洗头发,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你一个女儿家, 干什么这般辛苦。若是让娘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心疼呢。仔细想想,都是爹爹的错, 打小把你当男娃养, 把你这心养的比男娃还大,还野。”仿佛说这几句犹不解气, 张荣还柔柔戳了下张楚的头顶。 “爹爹若是晓得你这般说他, 定是要伤心了。妹妹自己心野, 跟爹爹可没关系。不过姐姐, 我听人说, 那刘明元派人上门提亲了?”张楚没忍住, 直接跟自己的姐姐打听道。 “你就是为此事回来的?”张荣这话说的很轻,张楚回身一看,姐姐竟是哭了。 “姐姐,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难不成有人欺负了你?”张楚急道。姐姐张荣外柔内刚, 甚少哭泣,今日哭成这般,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还不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不知道照顾自己,你看看你这瘦的,浑身加起来都没几两肉,姐姐看了如何能不心疼?楚楚,姐姐知道你志向远大,可女儿家实现目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何苦选择最辛苦的一条路来走?” 见姐姐没被人欺负,张楚心下一松,而后道,“姐姐,我在长个,瘦些也是正常。姐姐还没回答我刘明元的事情呢。” 张荣由丫鬟服侍着擦了擦手上的水,而后走到一边的榻上坐着,喝了口花茶方才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爹爹还未应承下来。怎的?妹妹也知道刘明元的大名?” “这刘明元都已经摇旗造反了,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张楚讽刺道。 “怎的?妹妹不喜那刘明元?”张荣见张楚语气不对,缓缓问道。 “自是不喜的。他造反就造反,拿外公作什么伐子?太过卑鄙了。这样的小人,我看成不了大事。”张楚直直的看着张荣的眼睛说道。 张荣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低头看了眼杯中浮沉的花朵,好半响才回了一句,“此事是外公应下的。” 张楚起身穿好衣裳,走到张荣身边坐下,一旁的奴仆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擦拭头发。 “姐姐,外公一生忠君爱国,怎么会站队刘明元?你不觉得此事太过奇怪了么?再者,他造反偏要拉扯上外公,意图明显到让人生厌。”张楚实在是不懂那刘明元有什么魅力能让外公背弃多年的信仰,而选择扶持他。 “此事爹爹也问了,不过外公没肯直言。我寻思着,是不是那刘明元德才兼备,有明君之相?”张荣两眼看着前面烛火,小心翼翼回道。 “姐姐,明君之相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出来的。纵然刘明元有几分本事,可现在就说他有什么明君之相,未免为时过早了些。”张楚直接反驳道。说完此话,她皱了皱眉头,“姐姐,你为何会帮这刘明元说话?莫不成你想嫁给他?” 怎么她出去一趟,所有事情都变了? 张荣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这天下早日安定罢了,妹妹可知,今春靖安帝又下令要征收播种税,谁要春耕,且先交一笔税费再说。如此下去,只怕日后吃饭睡觉都得交税。这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可走。我听闻刘明元所占西南,百姓安居乐业,轻赋税免徭役,有些佩服罢了。倒是妹妹,瞧着不大喜欢这刘明元,这是何故?莫不成他做了什么危害百姓之事?” 她这妹妹,巾帼不让须眉,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若为男子定能成就大业。 “我与这刘明元并无交集,只是担心张家若是涉足太早,会有风险罢了。“张楚说完此话,就随手用簪子将披散的头发固定住,而后拉着张荣去了堂屋。 听着张汤一声声的长吁短叹,张楚笑道,“爹爹又是碰着什么千古难题了?” “你这丫头,惯会打趣你爹。咱家的千古难题可不就是你这个不听话的丫头。这次回来可不准再出去了。给我在家里学学你姐姐,好好的当个大家闺秀。”张汤亲自给张楚盛了一碗鸡汤笑道。 一碗鸡汤下肚之后,张楚又问了刘明元的事情,张汤则道,“你刚回来,今夜先好好休息休息。至于刘明元的事情,明日咱们再细细谈谈。这件事情是你外公做的主,爹爹倒也不是很清楚。”是他太过马虎大意,弄的如今竟是骑虎难下了。 “也好,刘明元的事情明日再说。爹爹,外公呢?他如今身体可有好些了?”张楚关心问道。 “有老神医调理,你外公的身体已经无碍了。不过楚楚呀,这事儿你太乱来了,也不跟爹爹说上一声就贸贸然跑到京城救你外公,可把爹爹给吓死了。往后做事可得提前跟我说一声,爹爹也好护着点你。”张汤仍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爹爹放心,女儿以后不会了。不过爹爹,外公既然身体无碍,那他可有对外宣告自己被救一事?“张楚刻意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外公另有打算,咱们还是明日再论。“若他详细跟闺女说了,按照楚楚的性子,只怕要烦的睡不着觉了。 张楚低头又喝了碗鸡汤,见爹爹姐姐不愿详谈刘明元的事情,就捡了几件在北州的趣事说与他们听,说完之后,张汤就催着女儿们回房休息。 一夜好眠,次日早上,张楚真背了荆棘跪在楚相门口,张汤听了此事,连忙跑了过来,使力将她拉扯起来,微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爹爹的允许,纵然把这天给捅破了,也不准你跟人负荆请罪。”接着用力将张楚背上的荆棘取了下来,扔的远远的。 “岳父,楚楚一片孝心感动天地,不知您还有何不满的?”张汤跪下来大声问道。 楚相从屋内走了出来,银发常服,气势强硬。他先是看了眼张楚,而后看了眼张汤,冷笑道,“怎么,张将军是对老夫不满了么?” 在自己老丈人面前,张汤一向气短,只是今日为了维护女儿,愣是梗着脖子道,“岳父,楚楚身子柔弱,若她有错,小婿愿为其受过。” 楚相冷哼一声后问道,“楚楚,你可知错?” “让外公受惊,楚楚知错。” “除此之外,你就没错了么?”说完此话,楚相转身进了屋子,他身边的两位老仆则上前将张楚与张汤迎入堂内。 进屋之后,楚相看了眼张楚,见她比之前消瘦许多叹道,“楚楚,你且坐下。此次,你实不该救下外公,惹出这么一些事端来。些许外公死了,能警醒圣上呢。” “外公,这么些年来死的御史还少么?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觉得特别贴切,这板子若是落不到自己身上来,就察觉不到疼痛。圣上锦衣玉食的长大,如何能体会民间疾苦。”张楚直言说道。靖安帝可不是什么好人,此人为了自己的小命能弃万民不顾。 楚朝阳看了眼张楚,心中想道,楚楚年轻气盛,不懂是非大局倒也不怪她,只是如此不敬圣上,却是有些过分了。 “楚楚,圣上并非无能之人,若不是被奸人蒙蔽,我大庆定会国泰民安。外公身为一国之相,原该辅佐圣上,如今却诈死脱逃,日后怕是得遗臭万年,遭万民唾骂呀。”想到此处,楚朝阳紧紧的握住椅子把手,身子微微抖了抖。 张楚听了微微有些纳闷,外公不是已经投靠刘明元了么?怎么这会儿还是一副忠心大庆的模样?听他话里话外,竟是没有放弃大庆皇帝的意思? 张楚听了心中觉得奇怪,就未插嘴打断楚朝阳的话。此时只见楚朝阳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动几步道,“人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楚朝阳享大庆俸禄,却做这等愧对先帝之事,简直枉为人臣,不堪为相啊。楚楚,外公知你孝顺能耐,然而若让外公选择,外公宁愿身死太和殿,也不远诈死逃生,弃万民不顾。” 人活着,固有一死。为君死,为民死,死不足惜。 他宁愿青山埋忠骨,也不想活着愧对先皇啊。 想到此处,楚朝阳心中一叹,接着补充道,“楚楚,你此时回来,怕是为了刘明元的事情吧?” 他这女婿人不错,只是太爱惜女儿了,别看楚楚只是个女娃娃,但能当一半的家。如今想想,也亏得女婿这般爱惜女儿,不然很多事情都无法施展下去。 张楚见楚朝阳气定神闲,皱眉问道,“外公,那刘明元何德何能,竟让你背叛大庆?” 外公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刘明元 楚相长叹一声, 正待说什么, 只见张荣带着婢女从门外走了进来。今日一早, 丫鬟就将张楚负荆请罪的事情告知了张荣, 张荣听了忙急急赶到楚相院里。进门一看, 见张楚完好无损的坐在那儿, 张荣心中的大石头方才安稳落地。待她平复心绪之后, 才缓缓向外公并爹爹请安问好。 “妹妹昨夜匆匆回来,今日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张荣坐在张楚身侧,柔声问道。这丫头, 怎么就这般好强? “姐姐早安,我这心里存了事情,实在是睡不安稳。反正我此时已经在家里面了, 若是累了, 随时随地都能休息,倒也在乎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张楚为姐姐倒了杯花茶, 笑着回道。 她与张荣虽为一母同胞的姐妹, 但论美貌, 她不及姐姐五分之一。姐姐肖母, 她则肖父, 她面孔雌雄莫辩, 身姿高挑清瘦,正因如此,她方能女扮男装于世间行动。反观姐姐, 杏脸桃腮, 明眸皓齿,面容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身姿如细柳般绰约多姿,端的是倾国倾城,才貌无双。除了面孔身姿,姐姐的言行举止也文雅大方,堪为这柳州城贵女表率。 然而姐姐此人不仅容貌娇美,性子也温柔大方,周到体贴。张楚生母早亡,爹爹事务繁忙,可以说她是由张荣一手带大的,姐妹情谊深厚,远非常人能比。张楚记得姐姐曾教她牙牙学语,也记得姐姐曾弯着腰哄她走路,更记得姐姐曾半梦半醒之间为她抚背摇扇。她生病时,姐姐哭的比她还惨,小小年纪就信了佛如了素,只求佛祖保佑她这个妹妹平安长大。 她的姐姐优雅大方,聪慧过人。她有着大家小姐的矜持内秀,也有着寻常贵女没有的坚韧果敢。 这般好的姐姐,她怎么舍得让刘明元随意糟蹋?江山为聘,情深似海,那不过是哄骗愚人的鬼话罢了。 “外公,那刘明元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背叛大庆,扶他造反?”张楚再次问道。刘明元身为男主,自然会有他的优点,只是这些优点根本不足以让外公背叛大庆。 楚相再次长叹一声,回道,“楚楚,我帮刘明元,为的正是我大庆江山。那刘明元不为旁人,乃先太子遗孤,若他登基,我们楚张两家方能摆脱乱臣贼子的名声,死后我也有脸再见先皇。”先太子宽厚仁德,爱民如子,奈何身子孱弱,比先皇还早走一年。若他尚在,这大庆江山岂会轮到这个地步? 张汤顿时反驳道,“不可能,先太子身子孱弱,根本不可能使人受孕,此事太医院都有记录在案,群臣皆知。我是不信那刘明元乃先太子遗孤,定是他弄虚作假,以图江山。”先太子的确是个风光月霁之人,他敬佩先太子的为人秉性,但不代表他会轻信他人所言。 啸啸给的剧情之中并无这么一出,此时张楚也不敢确定是剧情不全,还是刘明元弄虚作假。 “虽说老夫年事已高,但并不愚傻,若无人证物证,我怎么可能轻信他人所言。这孩子确确实实是先太子遗脉,生母乃先太子近侍红姑娘。”楚相一脸欣慰道。 他虽还未见到刘明元,可听人说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心中颇为满意。这般宅心仁厚,德才兼备,却有先太子遗风呀。若他登基,大庆还是大庆,百姓也能无忧,此乃两全其美之好事。 当真是老天垂怜,让他楚正仁能够清清白白的了此残生。 “老夫入柳州城那日,恰巧碰到当年的邹太医,也是因为他,老夫方才侥幸躲过阉党耳目,得以平安入城。当年老夫教导先太子,邹太医则为先太子调养身体,我与他共事多年,深知他对太子的忠心耿耿,不可能拿此事匡我。除此之外,那刘明元手上还握有先太子的印章,那印章是老夫亲手所刻,绝无可能认错。”楚正仁越说越激动,那眼眶竟是红了起来。 他教导先太子二十余载,感情深厚,当初先太子逝世,他为此大病一场。如今能遇先太子遗孤,对他而言,乃毕生最喜之事。 张楚听了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外公,若那刘明元真乃先太子遗孤,怎么可能流落民间?母以子贵,正常情况下,那位红姑娘不是应该报告先帝,享受荣华富贵么?”按照外公所言,先太子虽然身子孱弱,可也深得先皇宠爱,他的子嗣自该得先皇喜欢才对,何至于隐入民间,改名换姓? 楚正仁抚须笑道,“楚楚这话问的在理,外公当初也有此惑。先太子仁慈,他离世之前曾刻意遣散贴身宫女太监,放他们回家免于殉葬。红姑娘当时也在遣散之列,她离宫之时孩子尚不足月,故而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待她知道自己怀有太子孩子的时候,太子已经离世,太子妃也落发出家。她不过是个宫女,太子一死人走茶凉,她寻了好些门路才找到邹太医那儿。”说到邹太医一家,楚正仁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先皇雄才大略,勤政仁德,然而皇上也是人,亦会做下糊涂事儿。当初先太子不幸离世,先皇愤怒悲痛之下曾下旨抄了邹家,并将邹家满门流放西南。 那一年,除了邹家被流放,还有刘家,瞿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邹太医本要通报先皇红姑娘一事,哪曾料到自家会大祸临头,被贬西南。当时红姑娘是以邹太医义女的名义待在邹家的,故而也没能逃离此次灾祸,随着邹家人一道来了西南。”阴差阳错之下,先太子遗孤竟成了刘家子孙。 不过无妨,待天下平定之后,他定会带着刘明元去太庙祭祖,告慰先皇先太子在天之灵。 张楚听了犹不肯信,寻思一会儿问道,“外公,为何当初邹家不禀告先皇红姑娘怀孕之事?若真这般,岂不是能将功赎罪,救自家满门?”这般好的筹码,邹家为何不用?反而乖乖的带着太子的侍妾一道流放到西南边界?就是傻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啊。 “如何没有禀告?只是那时先皇身子已经开始衰败,朝中由二皇子把持,后宫由淑妃把持,这样的消息不仅仅没能带来赦免,反倒又带来一场灾祸。若不是邹家长媳大忠大义,以身替之,哪里还有如今的刘明元。”邹太医一家真是满门忠烈,忠心耿耿,为救太子遗孤,其长媳以身替之,如此大忠大义,堪为天下人表率。 楚正仁心中对邹家满门赞赏有加,更言邹家长媳端庄贤淑,忠孝仁义,乃天下女子楷模,可入列女传等。 张楚低垂着头,没有出言。若由着她的性子说话,只怕会被批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贪生怕死之徒吧。 “外公,依楚楚看,先查明刘明元身份,再合伍摇旗为好。所谓的人证物证都太过牵强了,其中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爹爹掌管十万大军,护整个柳州安危,牵扯众多,若棋差一步,落难的可不仅仅是张家,还有整个张家军。依孙女拙见,还是谨慎小心些好。”外公面色红润,身体硬朗,眼睛炯炯有神,看来刘明元的身份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多动力。 听张楚这般说,楚正仁面色微微沉了沉,“楚楚,刘明元身世毋庸置疑,楚张两家自该忠君护主。我楚正仁得先皇知遇之恩,唯此方能回报一二。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享大庆俸禄,自不能让旁人夺了大庆江山。” “外公,文武百官享用的俸禄从何而来?还不都是千万百姓交纳的税银。真论起来,您的俸禄不是大庆皇上发的而是这千万百姓发的。孔子曾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依楚楚拙见,国之根本在于万民,而不在于国君。若国君昏庸无道,就该选贤择能另立新君。这新君重要的是能耐仁心,而不是血脉身世。”张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反击道。 楚正仁听了,冷笑回道,“倒不曾想我这外孙女竟然如此能说会道。这天下若无君主,就如同片瓦无屋。若百姓无屋遮挡,如何抵御猛兽敌寇,防住风霜雨雪?你看事情只能看到表面,却不知深思其中深意。这天下百姓若不忠君,就如一团散沙,早晚得亡。若百姓无忠诚敬畏之心,人人能当皇帝,这天下还像话么?岂不是天天有人登基,日日有人造反?人该如蚂蚁蜜蜂一般各司其职,繁衍生息,而不是跟鸡鸭畜生一般抢食夺菜,无尊无卑。尊卑贵贱,岂可随意动摇?” 真没想到,他这外孙女竟然如此离经叛道,不知尊卑。 楚正仁心中有气,对着张汤怒道,“子不孝父之过,你身为父亲不能好好教导女儿,让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分尊卑大小,着实让老夫失望。张汤,老夫且告诉你,这天下,是大庆的江山,轮不到旁人改名换姓。血脉亲情,人伦纲常,乃亘古不变之真理。我看楚楚不适合再看圣人言论,还是多背背《女戒》《女则》的好。”说完此话,楚正仁甩袖回了书房,他身后的老奴亦是板着一张脸将张汤等人请了出去。 张汤看了看岳丈,又看了看闺女,忍了忍,最终带着闺女回了他的院子。 依他来看,楚楚所言根本就没问题,倒是岳丈故意避重就轻,将话题扯大,倒显得楚楚没理了。 “爹爹,难道真的是我想的不对么?”张楚皱眉问道。也许她被和平民主的思想给洗脑了吧,她真不懂外公的那些忠义,就如同她不理解外公夸赞邹家长媳替人而死一事。 再者,她表达的意思根本跟外公说的意思不同啊。她只是觉得重立新君没必要考虑身世背景,怎么在外公嘴里,变成她支持人人称帝了? “楚楚,论嘴皮子,你是说不过你外公的。此事你没错,你外公也没错,不过是你们两人考虑事情的立场不同罢了。”张汤摸了摸闺女的脑袋轻声说道。闺女比他这个当爹的有出息多了,敢说敢讲。 他闺女跟她娘一样,心地善良,会站在百姓这边说话。岳丈则不然,他乃大庆宰相,入眼的不是百官就是圣上,他考虑的自然不仅仅是百姓了。 张楚微微有些郁闷,扯着张汤去校场比试一番后,心情才渐渐明朗起来。看着蔚蓝的天空,张楚心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得跟外公分道扬镳了。 父女两人练的大汗淋漓,张楚问道,“爹爹,我既然没错,那你占哪一边呢?” “楚楚,你是知道爹爹的。爹爹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只要你们姐妹幸福和乐一辈子就好了。你聪慧,又有机变,虽然有些想法与众不同了些,可仔细想想,仿佛这样才是对的。可是楚楚,你该知道,你是女儿身,纵然你再如何奔波操劳,这天下也与你无关。”张汤将丫鬟手上的热帕子递给张楚,让她擦擦脸上的汗水灰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爹爹,我明白你的意思,楚楚可能是离经叛道了些,可那样的野心,我的确是没有的。我只是希望天下能够早日太平,百姓能安居乐业罢了。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有些不喜那刘明元。”张楚将热帕子捂在脸上,轻轻说道。 “楚楚,若那刘明元真是先太子遗孤,那他登基称帝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不说你外公,以及他自己的西南军,只怕朝中一大半大臣也会归顺于他。纵然你再怎么不喜,咱们张家也得俯首称臣。”楚楚到底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哪能是喜与不喜就能决定的。 张楚又用热帕子擦了擦脸,心内哀叹一声,这刘明元实在是太难搞了。他们还没见面对决呢,她就差点被自家外公批死。 此日之后,楚正仁待张楚一如往常,祖孙二人不再谈论刘明元一事,只管下棋抚琴为乐。这一日,张楚侥幸胜了楚正仁半子,乐呵呵的从他那儿拿了一块端砚就回屋去了。 屋内,楚正仁看着案桌上的棋盘愣愣出神。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娃下棋竟也这般杀气腾腾,锋芒毕露,不仅破了他的重重防锁,还赢了半子。 好在楚楚是女儿身,若她是个男儿身,只怕会搅乱这天下大局,颠覆大庆王朝。 想到此处,楚正仁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外表淡然冷静,内里则锋芒太盛,再加上她想法离经叛道,不懂柔顺谦卑,实在不适合成为刘明元的妻子。如此看来,还是荣荣与刘明元相配,一个英明神武,一个温柔贤惠。 身为女子,贤良淑德才为根本。 这日,西南鍙洲濉县,自称抚顺大将军的刘明元正在帐下与众人商议求亲一事。 “听闻那张汤长女,生的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乃柳州第一美人。如此美人,方才配的上咱们将军。” “是极是极,美女配英雄,正是天赐良缘。将军若能娶得张氏女,就如猛虎添翼,他日定能直逼京都,问鼎天下。” “张家长女虽美,但经小人打探,张汤偏疼次女多些,且这位次女不同常人,手下培养了数千精兵不说,大庆各地还藏有好几个粮仓。若将军娶了她,不仅仅有了张汤的势力,还有养兵之粮。” “张汤次女手下有粮仓?”听到此处,刘明元脸上浮起一阵激动之色,连忙问道。自打他揭竿而起之后,不少百姓义士前来投奔他,为了名声也为了扩充军队,他不得不培养一大帮不会打仗的普通百姓,所费粮草让他心惊。 若再无粮草补给,只怕他连西南都走不出去。 “将军放心,小人多方打听,得来消息皆是如此。那张汤次女少时体弱,拜了神医为师,多年之后研制出一些稀罕的胭脂水粉,如桃花乳,香胰等。张汤次女靠着这些小玩意在太平年间赚了好大一笔钱。那姑娘赚了钱并未花用,而是囤积了好几个仓库的粮草。几个月前,此女曾命人北上送粮,听说她送的粮食够北州兵吃一两个月了。”周毅见刘明元感兴趣,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告知他。 周家是最先投靠刘明元的富商之一,他家世代做这粮草生意,当初携粮草投奔刘明元,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故而这周毅能在军中混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刘明元好奇问道。 “说来惭愧,我家曾几次与这张楚争过粮草,都失败而归。小人心下不忿,就刻意派人留意了她的一举一动。”周毅微微有些忐忑的回道。 “若真如此,当真是天助我也。”刘明元闻言大喜,夸赞周毅未雨绸缪,忠心耿耿,更是许下诺言,待他得到张家粮仓,就交由他来掌管。 周毅听此,扣头谢恩。军中自来都是任命亲信看管粮草。按照大将军所言,岂不是将他看作亲信,着重培养了。 刘明元浅笑不语,真没想到,他每日使用的香胰竟是张汤之女研制而成的。此等聪慧女子,平生未见,也不知她生的如何?说来也怪,皆传这张汤长女闭月羞花,怎的没人传其次女长相性格如何如何呢? 莫不成,张汤次女貌丑不堪? 想到此处,刘明元心中竟有几分失望,暗道,若张汤长女的美貌与次女的聪慧合二为一该多好。 刘明元心中有了思量,回屋之后,立即寻了邹太医前来说道,“邹爷爷,可有收到楚相的书信?” “回将军,暂未收到楚相的书信。”邹太医头发全白,一脸老态龙钟,说来他与楚相年纪差不多大。但流放当年他受了不少罪,此后又经历妻死子亡,几番打击之下,他一下子病倒在床,病好之后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如今啊,邹家嫡脉,竟只剩下他一个垂死老人。 “邹爷爷,收拾收拾行礼,明日咱们北上柳州城,拜见楚相张将军。”刘明元想了想道。 “咱们不攻打荆州了么?”邹太医纳闷问道。 “荆州暂交二弟攻打,咱们先带一队人马去柳州张府提亲。若我娶了张家女,那张汤自会归顺于我,替我攻占柳州。如此,岂不是不费我西南军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柳州。”刘明元微微有些得意道。 瞧他神情面容,仿若张氏女唾手可得。 邹太医点了点头,缓缓道,“将军说的不错。我这就去收拾收拾行囊。” 刘明元看着墙壁上的舆图,心中豪情万丈,那股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无法压抑的住。有朝一日,他若为天下之主,定要扩大这舆图上的疆域,让所见之处,尽是他刘家江山。 靠山 清明这日, 微风细雨, 杨柳岸边烟雨朦胧。张汤带着张荣张楚去西郊的荥肜山上祭拜亲人。 马车上, 张荣一脸欣慰的看着张楚道, “姑娘家还是盘头穿裙好看, 妹妹就将那些男装给扔了吧。” “女装虽好看, 就是太麻烦了些。若穿男装, 走路骑马都很方便,我可舍不得扔。”若让张楚自己选择,她铁定穿男装, 跟爹爹一样在外头骑马行路。可是爹爹说了,今日去给娘扫墓,不能让娘看到自己这女扮男装的样子, 不然娘亲见了怕是会怪罪他这个当爹的没做好。 爹爹张汤瞧着凶悍, 其实再和善宽容不过了。他疼爱女儿,向来是女儿要什么给什么, 喜欢什么买什么, 就是张楚当初闹着要学武经商, 张汤也是笑呵呵的给女儿铺好后路。然而一惯好说话的张汤, 在祭拜先人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好说话起来, 尤其是去张楚生母坟前的时候, 张汤会更加的严肃认真。 西郊荥肜山脚下有个村子,村里住的都是张姓人家,与张汤家同宗同族, 乃一个族谱上的亲人。 “将军, 两位小姐,路上行路辛苦了,且先去屋里歇歇脚,喝口热茶在上山。”老村长恭恭敬敬道。 哎,如今这世道,活比死难多了。他们村若不是有张将军保护,只怕早被土匪给抢杀光了。听人说,荥肜山北边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那边的村子都空啦。 “五叔,我先去山上,回头再来你家坐坐。”张汤将马车交给五叔家的小儿,撑着油纸伞带着女儿就上了山。 以前这个时候,山上野草遍地,郁郁葱葱的,煞是好看。今年瞧着,这山比去年还要秃,湿润的黄土地少了野草的覆盖,显的特别单调。 这么大一座山,少了遍山遍野的绿草红花,就如同那即将逝去的老人,没有生机。 张家的祖坟都在这半山腰上,靠山面水,难得的风水好穴。 “楚楚,你知道么,其实真论起来,你比你姐姐还要像你娘。”约莫是想到年轻时候的事情,张汤脸上满是笑容和怀恋。 “你娘她身子虽弱,可是心却比谁都大。每每能把你外公气的直跳脚,偏偏你外公又拿你娘没办法。你这点像极了你娘,不服输,认自己的理。若是你娘在世,她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张汤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声音大些就会戳破他脑中美好的回忆。 张楚与张荣看了眼张汤,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没忍心出言打断他的回忆。 张汤拍了拍张楚的手,又拍了拍张荣的手,将姐妹二人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内道,“荣荣,楚楚,爹娘唯有你们两个女儿,我们不求你们出息长进,只希望你们姐妹能够守望相助,喜乐一生。”他实在放心不下两个女儿,只盼着她们姐妹一辈子亲密无间,不要因为旁人远了彼此。 “爹爹放心,我们姐妹一定会好好的。”张楚坚定道。她定会保护爹跟姐姐不受刘明元蒙蔽丧命。 张荣亦温声安慰张汤。 张汤笑了笑,“如此甚好,爹爹百年以后也有面目见你们娘了。楚楚,你之前问爹爹站哪一边,是你还是你外公?这些日子爹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楚楚,这事爹爹站你。”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孤军奋战,即为人父,自然要为女儿遮风挡雨。 作为爹爹,他自是无条件的站在女儿这边。可是作为将军,他必须考虑全军安危。他需要楚楚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跟强大的靠山。 张楚怎么也没想到,张汤会在这个时候回答她当初的提问,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你娘。"张汤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缓缓说道。 时隔多年,张汤这心里已经不难受了,更多的则是怀恋。 “爹爹,妹妹,咱家若不投靠刘明元?那该投靠谁?总不能谁也不靠,自立为王吧?。” 张荣皱着眉头担心问道。 爹爹若想自立为王,只怕外公会第一个不答应。 张汤将带的供果香烛摆好之后,方才说道,“楚楚,你姐的话也是爹爹要问的。你问爹爹是否会站在你这边,只是你这边又是哪边?楚楚,你代表的是谁呢?是你自己还是旁人?大庆已露颓态,刘明元你又不喜。莫不成你看中泉州方冷?亦或是滨州陈豪?总不至于是那枋州罗鼎吧?” 自打刘明元揭竿而起以后,泉州,滨州,枋州也纷纷揭竿造反。 其中泉州方冷乃平民出生,他身后全是贫苦百姓,人多粮少,无军法纪律,不通兵法谋略,只晓得一味硬拼猛干。可以说,他们是用命打下来的地盘,而这地盘能不能护住还是两说。对于方冷,他不看好,除非能找到文武将才帮扶他,否则靠着贫苦百姓的尸体往前走,那是走不长远的。 滨州陈豪,他乃前朝后裔,虽打着光复前朝的旗子,可实际上这陈豪并无权利,他不过是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扶持起来的棋子罢了。而且他们一脉一直吵嚷着要造反,声势浩大,行动力小。那前朝能被颠覆,自然也不是什么明君当政,扶持他们,还真不若扶持刘明元了。 至于枋州罗鼎,此人身世就有些复杂了。他原是罪臣之后,家中男丁被先帝斩首示众,女眷全部被卖入娼门落了贱籍。也是这罗鼎命好,当初他年轻气盛,与父亲置气之后离家出走,方才逃过此劫。暂且不说罗鼎这造反的真正目的,不管他是为了抱自家私仇,还是为了拯救万民,总之,张家不能与此人合伍。听闻那罗鼎得势之后,立即将当初欺辱过他的人活剐而死,如此狭窄的心胸,狠毒的手段,与他为伍岂不是助纣为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这天下已经被分的四分五裂,除了刘明元,方冷,陈豪,罗鼎四人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小团体小队伍。按照地势险要,兵将多寡,粮草丰足来看,此四人势力最大。而这其中,刘明元看起来竟是最好的。 张汤说的三人,张楚自然都曾听闻,只可惜除了陈豪侥幸逃脱之外,其他两人下场甚为凄惨。张楚自然不可能拉着张家上注定要沉没的船上。 “爹爹,此三人都有不足之处,张家自然不能投靠他们。”张楚直接回道。朝廷那帮人最爱权势富贵,若有人威胁到他们的自身安危,他们就会从睡梦中清醒,张开血盆大口,把对方撕的粉碎。其中方冷根基最浅,手上兵器又少,粮草不足,朝廷只派了三万大军花了不足十日就将他们屠尽。 只是朝廷杀的不仅仅是乱党,还有无辜百姓。靖安帝怕是唯一一个屠杀自己子民的皇上吧。 想到剧情中关于方冷的描写,张楚又是一叹。这人只要活着,就免不了争权夺利,这方冷手握五万民兵,不想着迎头抗敌,竟然被朝廷的蝇头小利给蛊惑了身心,累的无辜百姓枉死山野。 这么些年来,张楚手下有多少势力,张汤其实都有些不清楚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二女儿非同寻常,虽在柳州,可也知这天下事。 太平年间,楚楚曾四处经商,这天下遍布了她的脚印,只怕同时也遍布了她的耳目。 此时闺女不被目前局势迷惑而草率的投靠那三方势力,可见闺女能力远见样样不缺。仔细想想,正如岳丈所言,楚楚若为男子,只怕得搅的大庆翻天覆地。 “楚楚,你可知道,三日之前,靖安帝连发三道圣旨,派往三处。”张汤沉声说道。 张楚摇头,张荣也一脸疑惑,张汤见此也未多卖关子,直接说道,“一道发往崇州,让老将朱林带兵前往泉州灭乱贼方冷。一道发给勐州关雄,派兵诛杀乱臣楚朝阳。一道则是发给邕州林忠,让其带兵诛杀乱臣张汤一家。” 张荣听了,脸色大白,“爹爹,怎会如此?此事你又是从何而知的?” 张楚听了也是微微一愣,她发觉,自打她救了外公之后,剧情竟然都提前进行了。按照原本剧情,大庆明年才会发兵平乱,那方冷还能当个一年半载的乱世枭雄。 “楚楚,荣荣,你们该知道你们外公的能耐,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得不到朝廷的动向消息。如今咱们张家就如同弦上之箭,不得不发。可是箭往哪发,得仔仔细细思量思量,万不可意气用事。”张汤看着远山荒芜,叹了口气说道。 张楚静默许久,总算明白了爹爹的意思。 按照目前局势,爹爹还是站在刘明元这边的,除非她能提出一个比刘明元更强,更厉害的角色出来。 “爹爹,你可相信女儿?”张楚紧紧盯着张汤的眼睛问道。 “你是我的女儿,爹爹自然信你。只是楚楚,爹爹信你没用,数万张家军信你才成啊。”仅他张汤一人信任又如何呢。 “爹爹若信女儿,就且再等上一等。此事之后,若无破局,楚楚就听从外公的话,投靠刘明元。”这局势不是一成不变的,乱世之中,今日得势明日就失势的人大有人在。 “好,爹爹就赌上一赌。我倒要看看,闺女眼中的乱世英雄是何等英姿。”张汤深深看了眼张楚后,大声说道。 张楚抿唇不言,张汤则对着墓碑喃喃自语,张荣走到张楚身边,几次三番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都放弃出言询问。 三人下山之时,绵绵细雨已经停了,远处的大河随着细柳的舞动泛起层层涟漪,张楚三人去了村长家里。显然村长一家已经恭候多时,茶水糕点都摆的整整齐齐的,馋嘴的孩子也被拦在了栅栏外面。 张汤与村长随意闲聊几句,就听外头孩子的叽喳声传来,却原来有人前来问路。问的正是大将军张汤家的地址。 拜访 “爷爷, 有人过来问路?”栅栏外头传来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声音, 张楚并张荣张汤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村长媳妇在围裙上抹了抹自己手上的水渍, 而后站在院子里大声回道, “去哪里的路啊?”如今这天下不安稳, 好些人从外头逃难到柳州, 有人问路倒也不稀奇。 “奶奶, 他们问张将军家往哪里走?”孩子们一起扯着嗓子大声回道。 村长媳妇听此一愣,而后将腰上的围裙扯了下来,又理了理鬓角的头发, 方才推开栅栏门跟着孩子们一道往村口走去。屋内,张楚张荣两姐妹面面相觑,将目光一起投向张汤。 “奇怪, 我这将军府几十年没挪过窝了, 相熟的人不用问路。需要问路的人,我自然不认识。这不认识的人找我又是为了何事?”张汤心内纳闷, 抿了口茶叶细细寻思起来。 屋内众人等着村长媳妇的回来, 倒没了谈天论地的心思。 “奶奶, 就是他们要问路。”村长的小孙女妞妞一手扯着奶奶的衣摆, 一手指着远处的行人问道。 只见村门口停了一辆木制雕花马车, 马车旁边站了十几个魁梧大汉, 身着玄色衣裳,手拿刀剑护体。这十几个大汉前面还站了两位公子并一位老人家,老人家头发花白, 弯腰弓背, 偶尔还咳嗽几声,仿佛身体不大舒适。老汉旁边的男子,一个一身棕色衣裳,面红齿白,一副大家少爷的装扮,此时他正扶着老人家说话,瞧这亲昵劲,仿佛祖孙二人。另一个男子身着淡蓝色束腰长袍,长袍上绣着竹叶纹,此时他持扇负手在后,虽未看到他的面容,但光看其背影也能猜到此人不同凡响,非同寻常男子。 “老婆子张曾氏见过各位老爷,不知几位老爷寻张将军有何要事?”村长媳妇躬身请安,而后问道。 “老人家安好,我们是张将军的旧人,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他。”身着淡蓝色束腰长袍的男子转过身来轻声回道。 “乖乖,哪里来的公子哥,竟生的这般好看。”张曾氏心中暗自夸道。她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儿,眉毛比木炭还黑,眼睛比星星还要好看,嘴巴,鼻子,浑身上下竟是无一处不好的。没想到这般好看的大少爷,脾气竟然这般好,说话温和有礼,就是对她一个老婆子也恭恭敬敬的,不曾用鼻孔看人。 果然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可真应了那句老话,越是有能耐有本事的人,脾气性子就越好。瞧他们这架势,穿戴,肯定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携着病弱老人前来寻将军,怕是过来寻求庇护的吧。 哎,如今这世道,谁有兵器谁才是老大。 “哎呦呦,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张将军跟他的两个女儿正好在我家里喝茶呢。走,我老婆子现在就带你们过去。”张曾氏未想太多,笑呵呵的就带着众人往自家走去。 生的这样体面的小公子,肯定不会说谎话骗人的。 张曾氏笑容满脸的走在前头,边走还边夸赞张将军一家如何善良,如何帮助贫苦百姓,还道他家大小姐如何如何貌美,一直到了她家的小院门口,张曾氏方才住了嘴。 “张将军,你家有客上门,你故交家的公子哥前来投靠你啦。”张曾氏笑呵呵的说道,说完就将身后之人请到屋内道,“小公子,这位就是张将军,这位是张将军家的两位小姐。” 张荣听张曾氏这般说,连忙低下头,张楚则皱了皱眉,心中微微有些不悦。 “故交公子?你是哪家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张汤直接问道。说完这话,张汤细细打量了堂下众人,其中那位身着淡蓝色长袍的男子尤为吸引人的眼球,只见他眉清目朗,气质如松,面孔温和,行为有礼,这般优秀的男子,他还真没见过。 “将军有礼,在下刘明元。” “将军有礼,在下周毅” “将军有礼,在下邹箬彬” 张汤听此一愣,而后板着脸沉声道,“好一个抚顺大将军,消息可真是灵通。”好端端的这刘明元不在西南造反,跑他柳州来干什么?难不成他与岳丈大人有约,刻意前来拜访?若真如此,岳丈大人所为实在有些过了,他看在楚楚她娘的份上尊敬他,可不代表他有权利泄露他老张家的行踪。 想到此处,张汤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屋内一下子变的剑拔弩张起来,村长夫妇左看右看,见张将军脸色不对,忙缩着脖子弓着腰,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张荣听过好几次刘明元的大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自然有些好奇。她悄悄抬了抬眼,往堂下看去,不曾想这刘明元竟生的如此样貌,心中一惊,忙又低下头去。 相较于张荣的悄悄打量,张楚则要大方多了。 这刘明元果然不愧为男主,不仅能文能武,还长的这般英俊潇洒。不可否认,他长了一副时下最流行的长相,这样的长相,实在是容易迷惑人。当真是天道的亲儿子,不仅仅运气好,长相也好。 “张将军误会了,实在是巧合而已。前些日子我得了楚相的书信,约我见上一面,没想到我这几个属下不大顶用,入了柳州就迷了路。也真是巧合的很,问路竟是问到主人家来了。”刘明元温声回道。 “张将军,这是楚相的信,还请你过目。”邹太医适时的将书信递给张汤,而后退回一边。 这果然是楚相的信,信中邀请刘明元入柳州相聚,商谈刘张两家联姻一事。关于楚相的盘算,张汤自是一清二楚。 岳丈不想大庆江山改名换姓,故而全力支持刘明元造反登基。为了巩固刘明元的地位,岳丈想要强制性的将楚张两家绑到刘明元这条船上。 楚家有他镇着,大舅子楚朝阳再有本事也不能反抗,否则不仅不忠还要添个不孝的罪名。 张家到底是外姓,岳丈只能鼓动,却不能做张家的主。张家军听的是他张汤,而不是楚相。他无法做张家的主,就将算盘打到他的两个女儿身上,想要撮合刘张两家联姻。 岳丈的算盘他清楚,岳丈也曾跟他提过联姻一事。只是张汤怎么也没想到,楚相竟会在他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写信邀请刘明元柳州相聚。 他当他张汤是什么人,又把荣荣楚楚当什么人? 这刘明元还未登基呢,他就一副臣子的做派了? 只可惜,他家女儿姓张不姓楚,他张家女儿的婚事也轮不到岳丈做主,由他一副送妃子入宫的架势将女儿送给刘明元。 “既是楚相找你,你自去找他就是。我张家大门,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张汤冷冷回道。 他心中不痛快,也就没了继续寒暄的意思。他是不管这刘明元的身世背景的,觊觎他女儿的男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张汤带着女儿匆匆回了张府。至于刘明元等人,则默默的跟在张家马车后面进了城住进了客栈。张汤的态度太过明显,刘明元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跟着,以免多生事端。只是他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张汤竟然这般无礼,也没想到楚相的决定竟然这般不顶用。 “不是都说这楚相女婿胜过亲子么?今日一看,仿佛有些夸大其词了呀。”刘明元右手拿着合拢后的扇子,拍了拍左手的虎穴处。 “将军,这张汤爱重楚相皆是看在已故妻子的份上。他这人最是痴情不过了,当初楚相之女难产而亡,他愣是为妻子守孝三年,着素衣食素餐。其妻亡故之后,他宁可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也未肯再娶继妻入门。”邹太医微微有些感慨道。 “如此说来,这张汤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妻子,妻子亡故后则是自己一双女儿。至于楚相,虽敬重,但比不得两个女儿重要了。”刘明元顺了顺思路总结道。 “定是如此。将军,您若想拉拢张汤,光靠楚相是远远不够的,重点还是在他的两个女儿身上。”邹太医咳嗽两声,喝了凉茶冷去胸中的燥热之气后,方才回道。 刘明元点了点头,显然将邹太医的话听进了心里。 不过,今日这么一出,目的可不是问路,而是看人。张家的两位小姐,他悄悄打量了几眼,一个娇柔貌美,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楚楚动人,一个冷静理智,当真是一静一动,一柔一刚,各有千秋啊。 “周毅,我观那位张楚小姐年龄不大,她当真有那么大本事行商天下,藏粮存银么?”他原以为这位张二小姐面容丑陋,没想到竟也生的这般貌美。 张大小姐果然不负盛名,貌若天仙,如那牡丹花一般端庄秀丽。只是与之相比,这位张二小姐在气质上更胜一筹,似空谷幽兰,又似那翠竹秋菊,处世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回将军的话,我曾多次与她交手,这位张楚小姐的确聪慧过人,行事谨慎。只怕属下查到的消息不足十分之一。”周毅一脸肯定的回道。 这位张楚小姐坑害他周家多次,他怎么可能忘记。 矛盾 周毅悄悄打量刘明元几眼, 观其神色态度, 又结合刘家军目前处境, 知道他的心思在张家次女身上后, 少不得又夸赞张楚几句。将这些年知道的事情细细告知刘明元后, 周毅又补充道, “将军, 这张家次女名叫张楚,生的虽美,可这脾气却比不得其姐姐温柔可人。别看她是个女子, 可这才智手段皆不输于男儿。这样的女子,怕是不容易讨其欢心呀。” 商人最会察言观色,更会审时度势。周毅昨日悄看张楚几眼, 知晓她性子野, 难以驾驭,少不得提前知会刘明一声, 以免他心思落空, 将这罪责怪到他头上来。 刘明元听此哈哈大笑, “这多情似水的女子, 我见着多了, 如这野马难训的女子倒是少见。想来, 征服这样的女子就跟打天下一样有成就感。”这周毅不过是一届商户,碰到这等女子,心中没有自信倒也正常。 刘明元如此自信,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样貌气质, 更是因为他知道张家即将大难临头。而能解张家困境的唯他刘明元。 邹太医看了眼刘明元与周毅,沉思许久道,“将军,依我看,还是那张家大小姐与你更配些。她生的貌美,性子又柔顺,若嫁给了将军,肯定不会生出二心来。至于那张二小姐,听周毅的意思,她走南闯北多年,深知世态国情,为人机警,手段老练,这样的女子可以收服她做手下,却不适合娶她做妻子,更不适合做一国之母。若将军娶她为妻,我担心她功比男儿,分权夺利,日后将军登上大宝,这张家会成为前朝的后族。外戚专权,国之不稳呀。” 听邹太医这般说,刘明元面上的得意之色顿时消失殆尽,他板着面细细想了一番之后,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不管娶谁为妻,他都不会容忍外戚作乱。这天下,将会是他刘明元一人的天下。 侧榻之处,岂容他人安睡。 “联姻一事,日后再议,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入张府拜见楚相。”刘明元转动着手中的折扇道。 刘明元这边正商量着入府拜见楚相一事,而张府内,一项孝顺的张汤则破天荒的跟楚相争论起来。 “岳父,在我心里,你与我亲父一般无二。不,应该说,我比尊敬自己生父还要尊敬你。我总想着楚楚她娘早逝,我该连着她娘的那份孝顺一起孝顺你。可是岳父,孝顺你我心甘情愿,可这不代表你可以泄露我张家行踪给个外人,可以插手我闺女的亲事。”张汤红着眼握着拳,一字一顿道。 相较于张汤的激动愤慨,楚正仁则要淡定的多了,他落下一颗棋子之后方才回道,“怎么,你见着刘明元了?觉得他配不上你的女儿?” 他的外孙女自然都是不差的,可说句公道话,若荣荣跟楚楚不是他的外孙女,她们岂能配的上刘明元?刘明元乃先太子遗孤,为大庆正统,他登基称帝乃顺应天命之事。日后刘明元登基,张家女则为皇后,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好? “岳父,你果真将我张家的行踪告知了刘明元?”张汤铁青着脸问道。那刘明元是先太子遗孤又如何?先太子都死了,刘明元又算得了什么?真真假假尚不清楚,岳父竟然打起他张汤女儿的算盘来了。 见张汤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且态度强势,面容无礼,楚正仁淡定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怒意,“早见晚见都会相见,你又何须在意这些细节?怎的,你忘记自己在楚楚她娘坟前发过的誓,说过的话了?” “对檬檬说过的话,我一句都没忘过。我答应她要好好孝顺岳丈,可这不代表我要牺牲我一双儿女的幸福。那刘明元还未登基称帝,您又何须巴巴的促成这桩姻缘?”张汤已经不大明白楚正仁心中的想法了。难道先太子遗孤就真这般重要,比自己的亲人还要重要么? “牺牲?这算得了什么牺牲?若不是我楚正仁无嫡亲孙女,此等好事还轮不到你张家女儿。”楚正仁冷冷一笑道。当年他就察觉,这张汤太过儿女私情,不堪大用。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心里眼里尽只有些小儿女私情,当真是愚昧可笑。 “的确如此,我张汤女儿福气薄,配不上这般好的姻缘,还请岳父另请高明吧。”张汤不甘示弱,也冷冷回道。 “好好好,好一个张汤张将军,当真是我的好女婿啊。我原先还疑惑为何楚楚这般离经叛道?却原来是随了你这个当爹的,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个的自以为聪明机警,却不知审时度势,早晚得惨淡收场。”被张汤这般忤逆,楚正仁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没忍住,全部发泄了出来。 早知如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女儿嫁给这等目光短浅的莽夫的。 张汤跪下来磕了两个响头,“还望岳父原谅女婿不孝,我张家女儿只嫁良人,不看权势。”说完此话,张汤也未与楚正仁过多争辩,起身离开。 出了楚正仁的院子,张汤当即命令管家将家中奴仆全部集中起来。 正院之内,张汤高坐在走廊的红木椅子上,在他两旁,坐的则是张荣跟张楚。在他们脚下,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奴仆,各个低着头盯着地,不敢大声喘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管家,将人给我押上来。” 张汤话音一落,就见五个奴仆被人反手扣押着走到张汤面前。细细一看,这五个人正是张汤派去服侍楚正仁的。 “将军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五个奴仆争先恐后的哭求道。早知如此,他们怎么也不敢听从楚相的吩咐,泄露将军的行踪啊。 好端端的,将军怎么跟相爷打起擂台来了呢?将军不是一项听从相爷的吩咐的么? 底下奴仆不知细里原因,更不明白张汤好端端的怎么跟相爷闹了矛盾。相爷可是将军派二小姐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如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闹的什么事儿? 果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奴仆们心中叫苦连天,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磕头求饶。 张荣看了看将脑袋磕出血迹的奴仆,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为难的看了眼张汤,刚想张嘴求几句情,就被张楚给阻断了。 张楚明白爹爹的心思,此事,姐姐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我且问你们这将军府姓什么?”张汤冷声问道。 “回将军的话,这将军府自然姓张啊。”奴仆们哭着嗓子回道。 “甚好,我还当你们忘记了谁是主子呢?既然你们知晓这将军府姓张,何故帮着相爷联络外人?”岳丈身边只有一个老仆服侍,若不是有他张家奴才帮忙,他怎么有本事联络外人,泄露张家行踪? “将军,奴才们再也不敢了,还请您饶过我们这一回。”早知如此,他们肯定不敢帮相爷收寄书信,联络外人的啊。 “错则罚,善则赏,若按军法处置,泄露行踪之人该乱棍打死。”张汤这话音未路,底下五人竟是吓晕过去两个,还剩三个,将自己的脑袋都给磕破了。 张荣看着不忍,终于没忍住唤了一声道,“爹爹。” 张汤看了眼善良的大女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荣荣实在是太过善良了些,也容易被外在的情感蒙蔽看不清楚事情真相。他如此美好的闺女,他怎么舍得让她成为联姻的棋子。 真论起来,将军府今日这局面也有他的错。若不是他过分的抬高岳父的地位,底下奴仆也不敢凡事听岳父命令行事。人说上行下效,他这个主子凡事都听楚相安排,更遑论他们这些奴才了。 只是他既已醒悟过来,就不能再由着岳父拿着他张家上下的性命投奔刘明元。 今日这一出,他主要目的是告诉府中奴才,凡事得听张姓主子行事。岳父是客,可以供着敬着,却不能反客为主。这其二,也是告知岳父,这将军府姓张,由不得外姓之人当家做主。 张汤命人罚那五人五十大板,而后又为他们寻了医购了药。回屋之后,张汤将楚相的想法告知了张荣跟张楚道,“荣荣,楚楚,在你们外公眼里,这天下为最,你们虽是他嫡亲的外孙女,可在大庆面前,也不过是棋子一枚罢了。日后需孝顺你外公,却也不必事事听从他的话。” 张楚点头称是,张荣微微犹豫之后方才点了点头,但其面上却也有许多纠结之色。 张汤见此,微微一叹,却也不知说些什么。他看了眼张楚,眉目示意小女儿跟她姐姐细细说说,而后自己则骑马回了军营。那靖安帝派了大军过来绞杀他,他不得不想法子应战救己。 “楚楚,外公年事已高,爹爹纵有不满,也不该这般行事啊。这岂不是打外公的脸面么?”冷静之后,张荣自然明白了爹爹的心思,她虽明白却不大赞同。 正如张荣想的那般,楚正仁知道张汤的所作所为之后,气的差点晕了过去。这板子虽打在奴才的身上,可跟打在他的脸上又有何分别。 张汤这个莽夫,是非不分,不通好坏。那刘明元势大如山,兵多将众,登基称帝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他若现在不弄个从龙之功,只怕新君登基,第一件事情还是撤了他的兵权。自古以来,一朝皇帝一朝臣,张家若无拥君之功,又凭什么不被排挤出去? 可若张汤听他的话,不仅有了从龙之功,还会成为新君岳丈,如此好事,旁人求而不得,他却几次三番推阻反对。 此等不通时政,愚昧自我的蠢材,当真是少之又少。 楚正仁吩咐奴仆收拾行囊,出府另居。闺阁内,张楚细细劝解张荣道,“姐姐放心,大事未成,外公不会气坏身子的。至于打外公的脸,这话就有些牵强了。管教自家奴仆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爹爹如此行事无可厚非。” 张荣低着头,沉默许久道,“楚楚,既然你不赞同外公的主张,当初你又为何费那么大周折北上救人?你救了外公,却又站在外公的敌对面,岂不是自相矛盾么?”自打楚楚跟爹爹学武之后,她就有些看不懂妹妹的心思了。更何况这几年,妹妹一直女扮男装在外经商,她们姐妹相处的少了,她就更猜不透妹妹的想法盘算。可是她觉得,妹妹一个女娃娃,怎么可能比外公看的远,看的对呢。 张楚没想到张荣会这般问,“姐姐,我救外公是因为情。至于主张不合,实在不是妹妹能决定的。” “楚楚,你又如何得知自己的主见是对的?又凭什么断定外公的想法是错的呢?”现在因为妹妹的坚持,爹爹都跟外公闹矛盾了。 她实在不想好好的家分成两派,闹的不可开交。 她知道妹妹聪慧远胜男儿,可是妹妹再厉害,也比不上外公啊?外公可是三代元老,大庆宰相,论才智才干,阅历经验,样样都比妹妹强。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亲妹妹,而是事实如此。 “姐姐,爹爹赞同我的想法,那你呢?你难道不赞同我么?”张楚有些疲惫的问道。也许在外人看来,她的确是鲁莽不知所谓吧。 “楚楚,爹爹赞同的是你,并不是你的想法。你该明白爹爹的爱女之心,从小到大,但凡你要求的,坚持的,爹爹都会一一满足你。按照爹爹的性子,你若想上房揭瓦,他定会给你扶梯子。如今你不赞同投靠刘明元,爹爹就支持你。可是楚楚,你该想想目前的局势,靖安帝已经派兵围剿柳州城了,光凭爹爹的兵力并不足以对抗大庆的军队。”张荣皱着眉头细细说道。 这些日子,她反复在思考最近发生的事情。主要原因,还是妹妹对刘明元有太多偏见。 妹妹让爹爹等,可是怎么等?等到何时?等到柳州被大庆军队围困之后么? 张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会是这样的想法。 “姐姐,若是我说,那刘明元会害死你呢?”张楚忍了又忍方才没将这句话说出口。此时此刻,纵然她将此话说出口,只怕也没什么用吧。也许在姐姐看来,因为这莫须有的原因就反对刘明元的她,更加鲁莽可笑吧。 “姐姐,那刘明元乃先太子遗孤,这样的身份自然会吸引不少老臣贵族。届时这江山不用他打,那些世家贵族就能将他拱上皇位。可是你觉得,这样就真的好么?”刘明元的身份就是一个双刃剑,能成事,可也坏事。 “怎么不好?天下早日安定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她如今真是不明白楚楚的想法主张。明明是双赢的事情,她为何要将自己,要将张家逼入窘境? “姐姐,真正逼迫百姓的不仅仅是靖安帝,更多的则是贵族贪官。这些贵族高官,为了自己的利益,抢占百姓的良田,而后将良田租给百姓收取高价税金,使得百姓无以为生,苦不堪言。那些贪官,为了利益,断了多少冤假错案?你可知,当年靖安帝下令官府剿匪,死的就是土匪么?不,都是无辜的百姓罢了,他们给百姓换了土匪的衣裳,偷偷改了籍贯,而后喝着酒吃着肉,拎着老百姓的人头升了官发了财。刘明元若靠世家贵族登基,那他代表的就是世家贵族的利益,到时候苦的仍是百姓。”张楚心内疲惫,可还是将自己的想法细细告知张荣听。 所谓的造fan,造的仅仅是皇帝的反么?不,造的是围绕皇帝的那群贵族高官的反。 造fan就是一场大清洗,杀尽欺负百姓的贪官污吏,留下爱民如子的好官。就如同人身上的毒瘤,若不除去它,待它扩散开来,害的还是人类。 如果刘明元还是代表上层阶级,那为之而死的百姓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性命么? 听张楚这般说,张荣愣了愣,许久回道,“可是楚楚,你该知道外公的品行,他并不是不顾百姓生死的人啊。为了百姓,外公几次谏言靖安帝,若不是你前去搭救他,外公已经血溅太和殿了。” “可是姐姐,有用么?”若凭借外公一人之力就能挽救天下众生,又怎么会出现这多的事端? “那靖安帝昏庸无道,听不进忠良之言自然无用。但那刘明元不同,他敬重外公,自然能听的进外公所言。”张荣很是自信道。 张荣这般坚信外公的能力本事,张楚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了,“姐姐,外公一人,撼动不了大树的。” “楚楚,那你呢?你一人就能撼动这大庆江山么?”张荣反唇问道。 张楚不答,一时间闺阁之内寂静无声。 “姐姐,你可是赞同外公的主见,同意张刘联姻?”张楚沉默许久,轻声问道。此时此刻,张楚竟然起了放弃的心思。 对她而言,寿终正寝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真的不舍得爹爹跟姐姐被人迫害,死于非命。可若她所有的坚持都无意义,她又何苦一人拼命挣扎呢? 张荣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想了许久,方才咬牙回道,“楚楚,姐姐赞同外公的主见,也同意张刘两家联姻。” 那刘明元乃乱世英雄,不仅生的器宇轩昂,俊逸潇洒,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她为何不愿与之成亲? 这么些年来,她从未见过比刘明元还要优秀的男子。 “姐姐,那你看上他什么了?”没想到姐姐的心思竟然藏的这般深?之前她跟爹爹半点不曾察觉,她也一直以为姐姐会站在她这边的。 “楚楚,你告知姐姐,这天下,除了刘明元还有谁配的上我?”张荣站起身来,看着屋外的蓝天柔声说道。她的声音还如往日一般轻柔,可她眼里透漏出来的野心,竟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张楚从未看过这样的张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来。 “楚楚,你自小勤学武艺,熟读兵书谋略,姐姐知你志向,你想靠己之力,救万民,拯苍生。姐姐不同,姐姐没你厉害,也比不得你吃苦,但是楚楚你忘了,作为女人,最重要的不是自身能力,而是所嫁何人。”张荣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侧脸,高声回道。 不可否认,如此自信的姐姐比这天下最美的花还要美丽。 她明白姐姐的意思了,姐姐是想通过征服男人而征服天下吧。 “姐姐,你是想当一国之母么?”张楚直言问道。 张荣回身对着张楚浅浅一笑,“楚楚,你还是这般聪慧,一语就能道破旁人心思。你既然知晓了姐姐的宏愿,那你可否助姐姐一程?” 她太明白爹爹这个人了,若是妹妹不同意助她,只怕爹爹也会拒绝。她虽贵为张家长女,可是在爹爹心中,还是楚楚要重要些。 “对不起姐姐,我不会站队刘明元,为了你,也不行。”张楚站起身子,直接拒绝。 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剧情之中,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剧情会自动修补? 张荣没想到张楚会拒绝的这般干脆,倒弄的她有些措手不及了。 “姐姐,妹妹有些疲惫,先行回屋休息。”张楚躬身告退回屋。张荣咬了咬唇,到底没有挽留她。 妹妹若是不同意,爹爹怕是也不会同意吧。 想到此处,张荣心内一叹,也没带丫鬟,孤身一人就去了楚正仁的院子。此时楚正仁已经收拾好行囊,就等张汤回府说声告辞了。 “怎么,未能说服你的妹妹?”楚正仁扫了一眼张荣,就知道她失败而归。 “是呀,也不知为何,妹妹竟然这般不喜刘明元。”张荣叹气说道。 “楚楚这孩子已经走偏了,你就是强硬拉她回头也没用。荣荣,你需记得,你好了,张家才好,你若登上了高位,才能拯救楚楚。他们已然行差就错,你万万不能偏离正道。若不然,整个张家怕是得毁于一旦啊。”楚正仁一脸忧心的说道。 张荣点头道,“外公放心,荣荣心中有数。” 如今她担忧的是,若她非要嫁给刘明元,爹爹会出什么陪嫁给她?若她陪嫁无用,帮不上刘明元的大忙,想来她这个将军夫人在军队中也无人敬重吧。 楚正仁一心一意教导着张荣如何取信刘明元,如何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而屋内,张楚则急匆匆进了系统空间,寻到啸啸问道,“啸啸,这个世界太过奇怪了,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剧情中去了?难道那刘明元真是气运之子?” 姐妹 张楚一脸疲惫的抱着啸啸, 狠狠的撸了撸它毛绒绒的身子后, 心里方才舒服一点。 啸啸转了个身, 自发的将肉呼呼的小肚皮对着张楚, 鼻子里发出来的呼噜声谱成一首快乐的乐曲, 小尾巴一甩一甩的仿佛在伴舞。 “楚楚, 气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有时有,有时无,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与我进入这个世界的同时, 气运就会发生变化。如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剧情的自动修补,而是你触发了隐藏剧情而已。”啸啸如一张大饼似的瘫在张楚的腿上,软绵绵懒洋洋的回道。 张楚一边思考着啸啸的话, 一边无意识的挠着它的下巴。 “隐藏剧情?难道刘明元真是先太子遗孤?”想到此处, 张楚又将剧情调了出来,细细研究一二。 然而系统提供的剧情仍是原剧情, 并不会因为张楚的行为而发生改变。 “楚楚, 待你离开以后, 系统才会更新此世界的剧情。至于刘明元的身份, 还是在现实世界调查为好。”系统并不会自动更新剧情, 更不会预知后续剧情。它与楚楚来到此世间的同时, 整个剧情就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而后续如何,系统不知, 它亦不知。 张楚明白了啸啸的意思, 感慨道,“是我自己入了误区,太过拘泥于剧情,也太过高看自己。想想也是,我既不是圣人又不是神仙,外公跟姐姐凭什么就听从我的意见。”张楚心中难受,竟是变的消极颓废起来。 啸啸何曾见过这样的张楚,忙翻过身子,用黑黑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而后又用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窝。 “楚楚,你别难受,你还有啸啸,啸啸会一直陪着你的。”楚楚太过重情了,若是张荣跟楚正仁对她不好还好些,可除了关于刘明元的事情,其他时候两人待楚楚周到体贴,和善温柔,也不怪楚楚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将心中的丧气话全部吐出来之后,张楚这情绪方才缓和过来,她握着啸啸的小爪子把玩一会儿道,“啸啸放心,有你,有夫君,我并不觉得孤单。再者,抛开已知的剧情来看,姐姐跟外公的抉择并没有错。”与其在这边自怨自艾,倒不如打起精神看看刘明元的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张楚与啸啸在系统空间内玩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张汤回府她才将神识拉回现实。 , 正院内,楚正仁一脸淡漠的看着张汤道,“说来,自古没有让女婿养老丈人的例子,我在贵府叨扰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近日郝咏已经为我寻了住处,正巧今日是个黄道吉日,我就先搬出去居住。” 楚正仁语气越客套,张汤心里就越难受。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强留楚正仁住在张府。 “说来惭愧,是女婿照顾不周,亏待了岳父。岳父想要别府另住倒也可以,只是如今世道混乱,我怎能放心你与郝叔二人独居在外。女婿没啥大用,不过手底下倒有几个大头兵,到时候也好跟着岳父一道回去,保护您的安危。”楚正仁说话客气,张汤自然也不好太过随意了。 楚正仁倒没推辞,只是没忍住冷嘲道,“你张汤的人,我怕是使唤不动呢。”话里话外却是在责怪张汤今日惩罚奴仆一事。 “岳父放心,这些人都送与岳父,如何差遣,只凭您的吩咐。”张汤讪讪笑道。他的确是借着敲打奴才的事情委婉告知岳父自己的心意,可被岳父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他这心里还是有些窘迫难堪。 楚正仁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过段日子,他的心腹手下就会前往柳州,届时他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束手束脚,无人可用了。 “张汤,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婿,你我意见不和,但情分不变。临去前,老夫好心警告你一回,小心那泉州朱林。那林忠与朱林分别在你东西两侧,若他们二人两路包抄柳州,纵然你有十万精兵也难以取胜。”老将朱林可不是什么小人物,靖安帝竟然派他出山,肯定是下了狠心要灭掉泉州的叛军。那方冷无领兵之才,泉州叛军虽多,可如一盘散沙,走到哪儿抢到哪儿,并无具体规划谋略。按照朱林的能耐手段,只怕不用出兵就能从内部策反叛军,届时泉州判军一破,他调头往西夹击柳州,届时张汤危矣。 楚正仁说的张汤也已经想到了,正因如此,他方才觉得头疼难办。 “多谢岳丈提醒。”张汤干巴巴的回道。 楚正仁见张汤没有求和的意思,冷冷一声道,“不过是看在檬檬的面上罢了。你且好自为之,莫要一步错步步错。” 张汤太不识抬举,且让那朱林好生收拾收拾他。届时柳州被两路夹击,他走投无路之时,自然得向刘明元低头。 楚正仁这般想着,心里好受许多。 楚正仁要离府,张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啥事不管。他先是命管家备好车马,而后带着两个女儿并一堆仆从一道去了楚正仁租赁的小院。 这小院离张府不过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倒也不是很远。屋子不大,是个二进小院,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书房,卧室,宴厅样样都有。除此之外,正院内几株腊梅花尤为好看。此时早已过了腊梅花开的季节,枝干上只零星挂了几朵干瘪的磬口蜡梅花朵。虽无花朵满枝头,可这弯曲苍劲的树枝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汤下令奴才们帮着郝叔一道收拾屋子,又随着楚正仁一道将这小院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确保楚正仁在此处住的舒适安全之后,他才带着两个女儿告辞离去。 “张汤,荣荣年纪也不小了,作为父亲,偶尔也该听听大女儿的想法心愿。”楚正仁没忍住提醒道。在他看来,张荣是惊喜,张楚则是失望。 他亲自教导过张楚两年,曾欣喜于她的聪慧机智。他一直觉得,楚楚虽为女儿可心性远胜男儿。他曾对她寄予厚望,待他知道刘明元身世的时候,他想的第一件事情则是扶持这个跟他理念一致的外孙女登上高位。 然而他高估了楚楚,却也看低了荣荣。在他记忆之中,大孙女乖巧懂事,要求少处世低调,若不是生的貌美早被旁人给忽略了。 他也是近日方知,大孙女不仅生的貌美,而且有野心,有胆识。这才像他楚正仁的外孙女,审时度势,能适时抓住机会。 张汤点头应是,而后带着两个女儿上马车归家。 这一路,张汤未听到马车里面传来姐妹间的欢声笑语,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不过去了趟军营,怎么两姐妹就闹了别扭?可是她们姐妹,一个温柔大度,一个善解人意,按理不该有矛盾啊。 到家之后,张汤让堂屋内伺候的丫鬟奴才全部退下,一脸和颜悦色道,“荣荣楚楚,你们姐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爹爹了?”岳父这般郑重的提醒他不要忽略了荣荣,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张荣也没隐瞒,直白的将自己观点说了出来,末了竟是跪了下来,一脸恳切道,“还望爹爹助女儿一程。” 张汤沉着脸将张荣扶了起来,沉默许久道,“荣荣,你已知爹爹跟楚楚的态度,你还要站队刘明元么?”他能跟岳丈分道扬镳,可他哪能不管自己的女儿。 这刘明元还未上门拜访,他家里竟有两个人准备倒贴了,想到此处,张汤竟觉得有些可笑。 “爹爹,女儿不孝,还望爹爹成全。”张荣咬了咬唇不敢抬头看向张汤。 “荣荣,爹已知你的心思,不过自古亲事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知道你外公的心思,不过那刘明元的心思如何,爹爹还不知道。此事容后再议。”张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于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虽偏疼张楚几分,可不代表他不疼爱大女儿,若可以,他真想将自己一分为二,这样他就不用这般纠结难受了。 张荣见张汤没有立即答应她,心中又是失望又是难受,咬了咬唇,终究没多说什么。 张汤头疼的让两个女儿退下,自己则急的在书房内团团转。好端端的,荣荣怎么会生出这般大的野心出来?自古帝王无情,一国之母岂是好当的。 回去的路上,张楚通过啸啸的帮助,总算联络到了葛宇轩。 “娘子,你可安好?”听到葛宇轩声音的那刻,张楚心中竟是没来由的一阵委屈。她眨了眨眼睛,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将房门关好之后,立即进了系统空间。 张荣看着张楚匆匆离去的背影,眸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她手掌握拳,指甲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手掌心,暗道,“楚楚,待日后你就会明白,姐姐的选择才是对的。” “夫君,我这儿一切安好,你那里如何?”张楚悄悄吁了口气,调整好心情之后,方才回道。 她的啸啸与夫君的系统曾为一体,相互间自然有联络的方式。不过之前积分一直不够,她这些日子看了好些书籍,将攒着的积分全部给啸啸升级之后,直至刚才,她总算能与夫君联系了。 对她而言,啸啸真的太重要了。 “我这儿亦是好的不得了。楚楚放心,再过些日子,咱们夫妻就能相见了。”葛宇轩大着嗓子笑道。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充满活力,虽见不到他的面容,可光听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夫君,我等着你凯旋而回。”张楚轻轻说道。 “哈哈,娘子这是迫不及待的想当我的压寨夫人了啊,你放心,下次再见,就是你我定亲之时。”葛宇轩哈哈大笑道。说完这话,竟又扭扭捏捏道,“娘子,我实在想你想的紧,不若你亲我一口,让我听个声响也是好的。” 听葛宇轩这般无赖的话,张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啸啸跟病毒都在,怎么亲啊? “哈哈,娘子还跟以前一样脸皮子薄。来,让为夫亲你一口。”葛宇轩等了许久没等到张楚的亲吻声,他实在安耐不住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吻声。 张楚被葛宇轩闹的都没心思难受了,正准备问他现在何处时,就见啸啸弱弱的喵了一声道,“楚楚,积分不够了。” 张楚抱着啸啸,一时竟是无语。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葛宇轩笑的是一脸春心荡漾,就差没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大王,你笑的这般yin荡,莫不成是想到大大王了?”葛宇轩的手下没忍住打趣道。自打大大王回家之后,他们大王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抓狂,一会儿嘿嘿嘿的傻笑,一会儿黑着脸见谁都骂,翻脸比翻书还快,忒难伺候了。 哎呦,大大王快些过来把他们大王给收了吧。 “废话,老子不想媳妇,难不成想你们这些老光棍么?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等我们解决好小冷子的事情之后,就直接去柳州提亲。老子都想好了,宝马配英雄,到时候就把赤辰送给岳丈,以表我这一番赤诚之心。”这些日子,葛宇轩竟是连聘礼都想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约莫是听懂了主人的话,葛宇轩坐下赤血宝马很是不满的撩了撩前蹄,甩头嘶鸣两声。 “大王,小心赤辰离家出走。”大王真是太不靠谱了。赤辰摊上大王这么个主子也是可怜。 “你给老子把赤辰给看好了,他若离家出走,到时候老子就把你送给我老丈人。”葛宇轩一踩马镫,甩开众人朝前跑去。 楚楚肯定是受委屈了,不然不会那般无精打采的说话。他的楚楚外冷内热,肯定是被在意的人伤了心。依他看,楚楚那外公也不是多么明智的人,他若明智,想来也教不出那般优柔寡断的楚朝阳出来。 想到楚楚在他见不到的地方委屈难受,葛宇轩心里难受的同时,面上竟是狰狞起来。好不容易追上他的几个属下,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的放缓速度。 张府 与葛宇轩通过一次话后,张楚彻底走出了内心的阴霾,又恢复了往日积极向上的状态。虽在家中,但其实张楚的事情并不少。每日晨起之后,她都会与安南对练几招。与爹爹姐姐一道用过早膳之后,她又得盘算各个店铺的营收。待到了下午,她则去城内济安堂看望自己收留的百姓。至于晚间,则是看书背书,下棋作画。 济安堂在贫巷之中,里头住了一百五十二人。这一百五十二人中,老弱妇孺皆有,他们并不是吃白食的乞儿,人人都有所长。如厨艺,如能言善道,如跟踪,如刺绣,如种田。 张楚按照他们的能力安排他们做自己擅长之事。能言善道,察言观色之人则去铺里当店小二。擅长跟踪者则帮张楚打探消息。手艺好的则为济安堂众人做饭补衣。 在张楚看来,她能暂时救助他们的性命,却无法替他们走自己的人生。天下苦难之人那般多,她怎么可能人人都救。她救的皆是不曾放弃过生存希望,就算跌跌撞撞也努力活下去的人。 至于那些麻木活着的人,张楚无能无力。 “少爷,小的打听到了,那刘明元今日去跟楚相见面了。”擅长跟踪的小子将自己看到的消息全部告知了楚楚。 “不过,少爷,小的刚才还看到,大小姐也去了楚相的院子,他与刘明元一前一后进了门,又一后一前出了门。” “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张楚忍了忍,方才没露出自己的震惊之色来。 姐姐不是说送吃食给外公的么?怎么竟变成私会刘明元了? 外公堂堂大庆宰相,怎么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纵然他要撮合姐姐跟刘明元也不该如此行事,这样岂不是显得她姐姐上赶着要嫁给刘明元? “回少爷的话,铁头叔说刘明元身边的男子跟您有过过节。”铁头叔一把子力气,每每张楚出远门的时候,都由他驾驶马车,故而他认识不少人。 “过节?铁头叔可说了那人的名字?”真论起来,与张楚有过节的人也不少。 “姓周,叫做周毅。” “原来是他,看来这天底下的宵小之徒全聚集到刘明元那儿去了。”张楚心内冷哼道。周家世代为做粮草生意,却为富不仁,竟干些坑害百姓的勾当。丰年之时,他家半买半抢的将老百姓的粮食拉走,荒年之时,又过分抬高粮价,不顾百姓死活。当年她与周家打了几次擂台,按正常价格买了百姓的粮食,也曾用公道价将粮食卖出。使这周家在当地无粮可屯,也曾压着他降价卖粮。 上次途径扬州,她见那周家的粮铺已经关门,没想到却是投靠了刘明元。 张楚厌恶周家,连带着更加不喜刘明元。她沉声吩咐安南给有功之人赏赐后,自己则带着安东前往楚府。 楚府 楚正仁拿着棋子久久不落,忽而重重叹了口气。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刘明元竟是看中了楚楚,想到此处,他隐隐觉得太阳穴的位置开始刺痛起来。 楚楚这孩子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若逼狠了她,她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再者,楚楚这孩子注重亲情,既然荣荣说了自己对刘明元有意,楚楚就绝对不会对那刘明元有任何心思。 “禀相爷,二小姐来了。”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刚想到楚楚,这孩子竟然自己上门了。也不知她是单纯前来看望外公,还是听了风声过来为荣荣做主的。 他曾书信将自己的意思告知刘明元,哪里知道,这刘明元竟不按常理行事,如今倒弄的他不上不下。 “楚楚,你怎么来了?”纵然心中急的要命,但楚正仁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外公神机妙算,想来已经猜到了楚楚的来意。既如此,楚楚也就不饶弯子了。"张楚先是躬身行礼,而后开门见山说道,“这刘明元贵为先太子遗孤,行事风格怎么如山野莽夫一般,这般不讲体统。私下与姐姐会面,可不是什么君子作风?” 楚正仁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是很生气,自是无奈道,“楚楚莫急,此事纯属巧合。日后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此事当真是巧合,他纵然有意撮合荣荣跟刘明元,但不代表他堂堂大庆宰相会做这等保纤拉媒事情。 “外公,姐姐乃楚相外孙女,张将军嫡长女,身份尊贵,不是可以随意折辱的孤女。若那刘明元有心求娶,也得拿出像样的诚意来。如此小道,若传扬出去,丢的也是他跟外公的颜面。楚楚心系姐姐,言语无状,还请外公莫要责怪。”这段日子,张楚想了很多很久,最终决定放手不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正如古人所言,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作为妹妹,她现在能做的不是强按着姐姐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而是尽可能的为她争取更大的利益。若这辈子刘明元再说出江山为聘的话来,她定回他一句,江山为聘,生死同时。 她倒要看看,这痴情皇上刘明元敢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起誓。 待姐姐成婚之后,她就随夫君回沧县,当个土匪婆子得了。 “楚楚与荣荣姐妹情深,外公自然不会责怪。今日之事,是外公考虑不周。只是那刘明元无意娶你姐姐为妻。”楚正仁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告知了张楚。 张楚听此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如此,当真是太好了。她真得多谢刘明元不娶姐姐之恩。 “事实如此。只是这刘明元看上了你。楚楚,那刘明元愿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妻。”楚正仁看了眼身着男装的张楚,轻声说道。刘明元的赤诚之心让人动容,想来楚楚也会稍稍改观对他的偏见吧。 张楚听此一懵,紧接着心中泛起滔天怒火,咬牙切齿道,“外公,你且告诉那刘明元,莫要痴心妄想不自量力。纵然这天下仅剩他一人,我亦不会嫁给他。”他这大事还未成,竟敢挑选起她们姐妹二人来了。 也不知,姐姐知道刘明元的心思后会如何伤心。 如张楚所想,张荣是一路从楚府哭回张府的,一项好脾气的她破天荒的将屋内茶盏重重的扔在地上。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张荣觉得自己的脸皮跟这茶盏一样碎了一地,也如这砖地一般任人踩踏。 今日羞辱之仇,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张荣任由丫鬟为其洗脸宽衣,而后沉默不语的坐在窗前,愣愣出神。 她自问容貌美过妹妹,举止比妹妹优雅,待人接物更是比妹妹周到,不曾想她种种好竟比不得妹妹的与众不同。 “姐姐,你可还好?”张楚从楚府回来之后,匆忙就来了姐姐的院子。她见姐姐眼眶赤红,眼神呆滞,急急问道。 张荣愣愣的看了眼张楚,见她身着男装,喃喃自语道,“难道女扮男装,离经叛道,就是所谓的与众不同么?”若真如此,那她的确比不得妹妹。 “想来妹妹已经知道了吧?”张荣淡淡问道,面上无甚多表情。 “嗯。”张楚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楚楚放心,那刘明元逃不脱姐姐的手掌心。”张荣将张楚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轻笑说道。她见楚楚面容紧张,心中微微一暖,又柔声补充道,“楚楚,对姐姐而言,你跟爹爹最重要。” 瞧楚楚这紧张的样子,莫不成害怕她会将此事怪在她的头上? 张荣好笑的揉了揉张楚的脑袋,她啊,纵然要气,气的也是有眼无珠之人,与妹妹何干呢。 告白 “姐姐, 既然这刘明元有眼无珠, 不若就此远了他。“张楚小声劝解道。 张荣笑了笑, 轻轻摇了摇头, “为何要远了他?我若与他再无交集, 岂不是白白受他侮辱?这口恶气, 我是无论如何也得出的。“她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般挑三拣四过?那刘明元的确生的端正俊朗, 可她张家姐妹也轮不到他挑挑捡捡,评头论足。 “姐姐,你若心里不痛快, 妹妹就寻人把那刘明元给狠狠揍上一顿为你出气,实在没必要搭上自己白白便宜了他。”姐姐都已经气成这般了,为何还要跟那人多做纠缠。 张荣未答, 只是观其神色, 竟是还未放弃最开始的盘算。 “楚楚莫急,此事姐姐心中有数。”张荣轻柔的将张楚鬓角的碎发拢到耳朵后面去, 冷静回道。她的妹妹啊, 还跟小时候一样维护她。想到家中有爱她的爹爹跟妹妹, 她这心里就生出无穷无尽的力气来。 她明白妹妹的意思, 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正如外公所言, 柳州畲山位于大楚与西南鍙洲的中间地带。若爹爹彻底与刘明元闹翻, 届时那刘明元出兵攻打柳州,他们张家岂不是腹背受敌。 此时此刻,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再者, 以她对妹妹的了解, 那刘明元想讨好她根本不可能。她的妹妹可不同于旁人,不是刘明元几句好话就能哄走的,对楚楚而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与此同时,宏泰客栈 邹太医颇为无奈道,“将军,你好端端的怎么跟楚相说那样的话来?那张家小姐可是他嫡亲的外孙女,他焉能不气?”最重要的是,将军说的那些话好巧不巧全给张家大小姐给听了去。 刘明元用手捏了捏眉宇间的肉,微微有些烦躁道,“楚相行事也太不讲究了,本与我定好商谈事情的,竟将那张家大小姐给喊来了。这自古成亲一事乃结两姓之好,如他这般,就显得强买强卖了。”若不是楚相行事不周全,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再者,是他刘明元成亲,娶何人为妻自然是他说的算。他今日那话虽直白了些,可也没有说错。那张家大小姐美则美矣,可空有美貌又有何用?哪里比的上张二小姐的与众不同。若能娶张二小姐为妻,他不仅仅能得张汤的十万大兵,还有数不清粮草金银。 自从听周毅说这张二小姐爱好屯粮之后,他就命人四处打听一番,得来的消息比周毅透漏的消息还要惊人的多。这位张二小姐可不简单,竟在大庆十个州屯了粮草,手下还有能人异士好几千。当初若不是她北上救人,只怕此时的楚相早已生死泰和殿了。 “将军,不管如何,大事未成之时,你还需忍耐忍耐。且不管楚相行事是否还有私心,你都不能大意失荆州啊。”邹太医狠狠的咳嗽几声,耐心劝道。 将军虽为文武全才,但到底年轻气盛,这一路又走的颇为顺畅,微微有些自负倒也正常。只是今日之事着实大意了些,按照将军的本事能耐,不该犯如此小的错误。 刘明元见邹太医咳嗽的厉害,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后道,“邹爷爷,你且放心,这事儿没你想的那般严重。张大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我见的多了,若她没有心思,今日就不会来楚府。既然她生了心思,也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打退堂鼓的。” 邹太医摇了摇头,没有再劝,倒是一旁的周毅嘿嘿笑道,“如将军这般英明神武之人,被姐妹争抢实数正常。” 刘明元听了周毅的话,面上神情好上许多。不过他并未顺着周毅的话继续谈论张家姐妹的事情,而是问道,“邹爷爷,你与楚相相交多年,他当真能策反朱林?” “将军放心,旁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朱林为将,楚正仁为相,两人一文一武,少时相识,中年相知,待到了晚年,他们害怕靖安帝多想,方才渐渐断了来往。”邹太医喝了口刘明元倒的茶水后,继续补充道,“虽说他们二人断了来往,但并不代表二人断了联系。不过是由明转暗罢了。楚正仁好歹是三朝宰相,手上人脉何其多,只怕派朱林诛杀叛贼一事就有他的手笔。” “楚相这般厉害?那他能臣服于我?邹爷爷,你说他会不会是假意臣服于我,实则是代替靖安帝去除后患呢?”听邹太医将楚正仁夸的是神乎其神,刘明元没忍住问道。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楚正仁非同旁人,一个不好,真有可能全军覆没。 邹太医笑道,“若是旁人倒有这个可能,只是将军你乃先太子遗孤,楚正仁为了大庆,就不会背叛你。”更何况楚正仁是那等爱惜自己名誉之人。 刘明元皱了皱眉,看了眼气定神闲的邹太医,到底没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倒是一旁的周毅道,“将军,您为何不昭告天下您乃太子遗孤一事?若您说了出来,想来如楚相这般扶持正统的人会纷纷前来投奔你。到时候,登基称帝岂不便利?” 邹太医冷冷的看了眼周毅,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小桌上,怒声道,“将军的决定岂能由你置喙?”到底是商家子弟,不懂规矩,无勇无谋。 周毅被邹太医一通训斥,身上顿时起了一阵冷汗,连忙跪下来磕头告罪,而后不敢再发一言。 “时机未到。”刘明元看了眼周毅,说道。 原以为这周毅聪明机警,没想到却是个蠢材,不堪大用。 如今可不是跟大庆正面敌对的时机。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靖安帝虽然昏庸,但大庆的武将并不都是庸人。旁的不论,按照军队人数,他就比不得靖安帝,更何况靖安帝手上还有那么些民脂民膏。 周毅哪曾想到自己一时多嘴竟暴露了自身的缺点,他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好感一下子全给败了个干净。 此后,刘明元商讨大局都会屏退周毅,让其在门外候着,不准旁听。 周毅见此,心中如何不急,只是受了之前的教训,让他再也不敢随意讨论政事。他想着自己之前是因为张楚的缘故方才得了刘明元的青眼,不若再用她来讨好刘明元。 周毅定了方向之后,舍了好大一笔钱摸清楚张楚的行踪之后,连忙悄悄告知刘明元,一脸谄媚道,“如将军这般俊逸之人,属下从未遇见。那张二小姐虽说聪慧,可到底是个女子,不若将军与她来几个邂逅,乱乱她的芳心如何?” 刘明元听此不言,脑海中则浮现出在西郊见到张楚时的场景。那日的她一身秋月色对襟绣花长裙,穿戴朴素却也灵动可人。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女子竟能干出这番大的事业出来。 她的姐姐张荣能不顾女儿家的体面,刻意跑到楚府见他一面。既如此,他刻意与她邂逅于花前月下,想来也不是什么无礼之事。 “此事交由你办,若你办的好,本将军重重有赏。”这周毅大事上不顶用,小事上倒还算可以。 这几日出门,张楚总有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弄的她很是不舒服。 “少爷,那刘明元带了一马车货物去济世堂了。”安南在张楚耳边轻声说道。 “刘明元?”好啊,她还没找他算账,他竟敢跑到她的底盘撒野,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不成? 张楚板着脸去了济世堂,此时刘明元正一脸和善的发着粮食布匹,语调温柔面容和善,若不是知晓他的算盘,还真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善人呢。 “刘将军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我这济世堂来行善积德了?莫不成是因为往日那缺德事做多了,来求个心安?若真如此,您也该去西街的寺庙,而不是我的私人院子。”张楚冷嘲热讽道。 她这济世堂可不是乞丐窝,大伙儿也不是靠乞讨为生,刘明元此举未免也太过自大了些。 众人听张楚这般说,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有手有脚的,可不能白白收你的东西。外头乞儿多的很,将军若是有心,每日在城门口施些米粥就好了。” 周毅听了,连忙打圆场道,“没想到这里竟是张楚小姐的产业,真正是天大的巧合,我们将军心善,不忍百姓疾苦,就让我备了些粮食布匹送人,没想到竟是送到张小姐家来了。” “你们将军做的有眼无珠的事情可真多,也罢,既然你们知道了,就把东西拖走吧。”张楚竟是看也不看刘明元,笑道。 刘明元被张楚挤兑,焉能不气,不过面上仍是一派温和,“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小姐?若有,还望小姐明示,在下定会好好改改。”堂堂的张家千金,怎么说话这般无礼,与那乡野村妇一般无二,未免也太不识大体了。 “将军难道不知,你出现在这柳州城就是得罪我了?你若真要改,那就快点滚出柳州城吧。” “张楚小姐,你说话未免也太失礼了些?”周毅连忙回道。 这张楚真是他周家的克星,他好不容易才抱上将军大腿,此次怕是又得前功尽弃了. “姑娘莫不是听张荣姑娘说了些什么?姑娘误会了,在下绝非轻浮孟浪之人,当日唐突之言实在是因为在下无法回报大小姐的一番情谊。与楚楚姑娘相见那日,在下就被楚楚姑娘的与众不同所吸引折服。”刘明元轻笑说道,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看着张楚的眼眸说道。 “楚楚姑娘,在下心悦于你,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刘明元一脸情深似海,面容,眼神,语气,动作,竟都恰到好处。他这般样貌气势配上这样的眼神语气,的确很有欺骗性。 “我堂堂张府千金,岂容你这般出言调戏,此事我定禀明外公爹爹,还望刘将军给我张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张楚不惧看刘明元的眼神,她盯着他温柔情深的眼神,一字一顿道。 真把自己当情圣了不成?她的姐姐聪慧机警,怎么可能看的上他? 刘明元看着张楚怒气冲冲的背影,竟是轻笑起来。 待入了五月,刘明元跟楚相一起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后,让周毅上门递了拜贴,准备正式上门拜访张汤。 那日早上大晴,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不过刚过正午,那天竟然又阴了下来,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天蓝之色。 刘明元备足了礼品,亦给足了张汤面子,完全是一副小辈拜见长辈的模样登门。 张汤板着脸,扶着楚相入了主座之后,方才请刘明元跟邹太医一并坐下。 “张汤,林忠大军已经出发,你还未想好么?”楚相直接逼问道。他知道张汤已经调兵遣将前去困守城门,但是那林忠可是带了二十万大军前来平叛。张汤纵有十万兵将也难敌林忠的二十万大军啊。更何况因为张汤的大动作,柳州城内已经开始谣言四起了,不少人将这场战争怪罪到张家头上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民心?没有安稳哪里来的民心?楚楚的想法还是太嫩了些,以为做几桩好事就能得到民心?只有你强大了,能给百姓以庇护,方能得到民心。至于对错好坏,百姓并不在乎。 林忠大军一到,楚楚就该明白一个道理,民心是世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失去的东西。 “张将军,小子仰慕你已久,希望能与您一道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只要您开口,我立即调十万大军前来助你,届时那林忠来了,就如同这瓮中之鳖,有来无回。”刘明元一脸诚恳道。他这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让楚相很是满意。 这才是明君该有的气度。 张汤看了眼刘明元,“你且说说你的条件?” 楚相见张汤肯开条件,与邹太医对视一眼,皆满意的抚须笑了笑。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汤现在回头到也不晚。 刘明元见张汤态度没之前那般强硬,心内高兴,面上却不慌不忙道,“张将军,你治军严厉,有勇有谋,可为我刘明元心腹大将,日后我称帝定当以侯位封之。” 张汤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张汤也有封侯拜相的一天。”当真是可笑至极,他张汤会为了这莫须有的侯位就认他这个孟浪之人为主? 刘明元不知张汤因何发笑,又补充一句道,“当然,张将军若有别的打算,倒也可以商议一二。” 张汤细细看了眼刘明元,这人的确生的不错,也不怪他行事那边自信有底气。 上门 刘明元态度恭敬, 眼神诚恳, 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然而张汤早已知晓他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 心中焉能不气。 “刘将军快人快语, 那我张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两军合伍就如两姓联姻一样需要诚意, 可据我所知, 刘将军行事作风不大光鲜, 颇为下作。说实在的话,我张汤再不济,也由不得旁人上门欺辱自己女儿。”张汤冷声说道。他两个女儿, 一个温柔,一个机灵,什么样的人配不上?能由着他挑三拣四, 上门侮辱? 刘明元哑然, 楚相心内一叹,他虽知道张汤心里有气, 只是没想到他会选择此时发作, 一点不顾全大局。他这女婿啊, 千好万好, 唯有在女儿的事情上容易犯糊涂。这联姻岂能跟合伍一事相提并论。 邹太医见刘明元哑然, 少不得咳声笑道, “张将军这话实在是太严重了,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张家小姐貌美如花, 优雅高贵, 我家将军一见倾心,实属正常。这少年人知慕少艾,行事难免鲁莽不周到。若说他有坏心,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点老夫跟相爷都能作证。说来,老夫当年也算见证了你与檬檬小姐的亲事,如将军这般的性情中人,应该理解一二才对。” 楚相听邹太医的话后,又补充道,“文山兄此言有理。张汤,将军那日已经跟我负荆请罪过了,你也莫要太过生气。”刘明元如此行事,不是正说明他的外孙女优秀出色么。 张汤刚准备反击,就见这刘明元竟是一下子跪了下来,“将军,小子是真心爱慕贵府小姐,愿以这大好江山为聘,秋水长天为媒,娶二小姐为妻,此生相依,至死不渝。” 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刘明元此举可谓是诚意满满,再听他话中意思,竟是准备以后位许之。若换作旁人,怕是早就欣然应允了。只是张汤不同,于他而言,什么都没有女儿的幸福重要。更何况这刘明元与岳父早先商议娶大女儿为妻,如今他见着小女儿,又变成爱慕小女儿了。这般见异思迁,谁晓得日后会不会爱上别家闺秀。 张汤弯腰将刘明元扶了起来,淡淡道,“我家女儿才疏学浅,容貌寻常,实在是高攀不上将军。往后将军还是不要再做那些让自己难堪的事情为好。”江山为聘?未免也太大言不惭了些。他可还没打下江山呢,拿什么为聘?大空话谁不会说?这刘明元说的好听,不过是想他张汤给他卖命打江山,哪里是江山为聘,是嫁妆还差不多。 刘明元怎么也没想到张汤会这般直白的拒绝他,不留一丝情面。他已如此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了,这刘明元凭什么拒绝他? “张汤,难道你真的不顾忌柳州百姓的安危了么?你真以为自己能抵抗林忠的二十万大军?你可别忘了泉州还有个朱林在等着你呢。”楚相站起身来大声斥责道。 这些日子他想了好多,正如刘明元想的那般,还是二孙女更加适合一些。按照二孙女的能耐本事,登山高位指日可待,按照她的性情,不管身居何处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亲人。有她在,他们楚张两家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外公安心,朱林来不了柳州,至于那林忠,二十万大军,能来十万就不错了。”张楚从门外走了进来,高声回道。在她身边,是越发温婉贤淑的张荣。 刘明元抬眼一看,竟见这张楚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去,倒是张荣,浅浅一笑,盈盈一拜,躬身行了礼。 “楚楚,此话何意?”楚正仁皱眉问道。与邹太医想的一样,那朱林的确是楚正仁的至交好友,且也厌恶靖安帝多年。此次靖安帝派朱林前来剿匪,也是楚正仁从中施了手段。 明面上这朱林是南下剿匪,实则是与楚相汇合。按照楚相的计划,朱林大军与张汤大军编为一队,从东南北上攻下大庆半壁江山。楚朝阳从北往南,与刘军两面围攻陈豪,罗鼎,最后三军汇合,直逼京城,迫使那靖安帝退位让贤。刘明元登基之日,正是他身世大白天下之日,如此,他楚正仁也不算助纣为虐,背叛先帝。 “外公,这天下可不仅仅刘明元一人举旗造反而已。”张楚看了眼邹太医,高声回道。当年就是邹太医救助了先太子侍妾红姑娘,也是他告诉了外公刘明元的身世。 “楚楚,你该知道,那些不过是些宵小之众罢了。这天下,唯有刘明元才是正统。”楚相红着脖子,掷地有声道。 “张汤,你以为外面那些反贼就会帮助你么?哼,痴心妄想罢了。你张汤是我楚正仁的女婿,此事天下皆知。你若不投靠刘将军,就只能自己死守城门了,届时,柳州城破,万民赴死,而你张汤则是罪魁祸首。”张汤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么?不能!只要他昭告天下,张汤纵然有心摆脱也摆脱不了。 “禀将军,沧州葛宇轩拜访。”楚正仁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兵从门外跑了进来,大声说道。只见这小兵单膝跪地,将手上信笺递交给张汤。 张汤看了眼张楚,将信笺转交给她道,“楚楚,这就是你说的葛宇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楚点头应是,面上无半分羞涩,直接道,“爹爹可要见上一见?”没想到夫君会在今日赶到柳州,实在是太巧合了些。 “见,为何不见。我倒要看看这葛宇轩有什么能耐,竟能得我女儿百般夸赞。”张汤说完之后命小兵带葛宇轩进屋。 楚正仁寻思一会儿,总算想起来这葛宇轩是何许人物。 “葛宇轩,可是沧县葛宇轩?楚楚,你怎么认识这样的人?”沧县葛宇轩,山匪,曾斩沧县县令,县丞,衙役共计六十余人。听说此人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官府多次出兵都未寻到他的踪迹。 “外公,正是沧县葛宇轩,大庆第一个反贪官污吏的贫民百姓。”张楚浅浅笑道。 看来原本的剧情对夫君还是有用的。 “楚楚,这就是你要投靠的人?一个山匪,你觉得他有能力问鼎天下?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他也不能服众。”楚正仁失望道。那刘明元不过是个刁民,文不成武不就,江山若在他手上,迟早还得大乱。 楚楚此举,实在是糊涂呀! 楚正仁无力与张楚多说,则将话头投向张汤,“张汤,你就堕落到跟个山匪为伍,难道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张汤还未来得及作答,就见一人带着十几个侍卫走进了内院。 “都给我在门口等着,他们不动,你们也不准动。”葛宇轩看了眼屋子外头的正规兵,忙轻声对着自己的属下道。 “是少爷!”十几个山匪齐声回道。今日可是大王讨媳妇的大日子,他们可万万不能扯后腿,不然把大王给憋坏了,怕是会把他们土匪窝给拆了。不过大大王女装可真好看,她旁边的那位小姐更好看,他敢拿上辈子担保,他下辈子认识的人里也没有比这位小姐生的好看的姑娘。 齐声高和的少爷声好悬没将葛宇轩的双腿吓软,他这心里本就紧张,这些小崽子还吓唬他。 “小子葛宇轩拜见张将军。”葛宇轩单膝跪地握拳行礼。 张汤并未立即喊他起身,而是细细打量他几眼,只见此人一身棕色麻布长衫,腰系黑色宽布腰带,面孔黝黑,风尘仆仆。然他两眼有神明亮,眉宇开阔,笑容真挚,瞧着倒比假模假样的刘明元顺眼的多。 楚相看了眼葛宇轩,心中万般不满,一个乡下村夫,凭什么跟刘明元争天下。还让底下人喊他少爷,不伦不类,丢人现眼。 “不知葛少爷前来张府所谓何事?”此人一身匪气,喊他少爷倒真有些别扭。 “听闻将军有难,小子携兵投靠。”张汤未喊他起身,葛宇轩也就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如刚才那般恭敬有礼。 媳妇就在眼前,他可不能给媳妇丢脸。 他得让那个刘明元知道,张将军的女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葛宇轩这话说的有趣,听闻将军有难,不是携兵援助,竟是携兵投靠? “携兵投靠?怎的你要入我张家军不成?”张汤好笑道。这人倒是有意思,投军搞的跟要入赘似的。 “回将军,是的,小子愿带手上兵将入张家军,只求将军能将二小姐许配给我。”葛宇轩咬了咬唇,惴惴不安道。 不得了呀,这辈子的老丈人比上辈子的老丈人可怕多了。 实在不行,他其实入赘张家也是可以的。 张汤只知张楚与沧县土匪相识相交,并不知两人相交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乍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震的张汤怒火冲天,高喝道,“区区几个小兵就想娶我女儿,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些。”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打他女儿的主意? 张楚坐在一旁,微微有些无奈,夫君做事怎么也鲁莽起来了。他这一上来就求亲,爹爹怕是不允的。 “若将军同意我与二小姐的婚事,沧县十万兵众,泉州二十万兵众皆愿入你张家营,成为张家军。”葛宇轩大声回道。 娶媳妇靠的可不是嘴,而是实力。 小白脸,学着点! 应亲 张府厅堂内 刘明元想到刚才葛土匪那挑衅的眼神, 心中就愤怒不已。就他这种泥腿子也妄图求娶大家千金,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张汤纵是脑袋有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如张楚小姐这般能耐的大家小姐, 怎么可能看上他这个村夫。 难不成他以为靠着几个扛着锄头手拿镰刀的贱民就能推翻靖安帝的统治?三十万兵众, 这等大话也敢吹嘘出口,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心内嗤笑不已, 面上则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瞧着平易近人,君子如玉。楚相见刘明元如此做派, 心中很是满意,有如此心性方能成就大事。至于那葛宇轩,在楚相看来, 此人斗胆上门求亲, 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葛宇轩,就你, 也有三十万兵众?你当老夫是傻子不成?那泉州乃方冷的地盘, 纵然还未被朱林灭尽, 也不可能有二十万兵众。”楚正仁端着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孔, 居高临下道。 葛宇轩心知此人就是大庆丞相楚正仁, 楚楚的嫡亲外公, 更知他曾打着卖外孙女为刘明元铺路的算盘,私心里看不上他的作法,奈何娘子孝顺善良, 他少不得认真作答。 “回相爷的话, 小子出生乡野不假,但所出之言句句为真。相爷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出去打听。至于方冷,他正站在门外守着,相爷若是感兴趣,小子这就唤他进来给您看看。”葛宇轩恭恭敬敬道。 “怎么,难不成那方冷投靠了你?”张汤颇为好奇道。一个土匪,若真能聚三十万兵众,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了。若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压制住那些不懂军法纪律的普通百姓。 这贫民百姓耕地种田都是好手,但行军打仗不是挥挥锄头就能做好的事情。寻常百姓连第一步杀人都做不到,更遑论自保取胜了。 葛宇轩没忍住悄悄看了眼张楚,见她眼神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刚准备回话,这脑袋就被人打了一下,抬头一看,正是一脸怒容的张汤,“说话归说话,你这眼睛乱瞟什么“ 葛宇轩咧嘴一笑,灿烂的笑容好悬没闪晃张汤的眼。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被打了还这般欢喜? 刘明元一旁看了,心生鄙夷,觉得葛宇轩为了攀上张家太不要脸面,此番言行非大丈夫所为。 “回相爷将军的话,我与方冷为异性兄弟,并不存在投靠一说。”当年他斩杀贪官污吏之后,曾被朝廷悬赏捉拿,时至今日他俊朗的画像还在城门上贴着呢。 为了自保,他就率领一些百姓逃入深山占山为王,自己成了山大王不说,还封了位二大王。再后来他为了寻找娘子,也为了不连累山中的贫苦百姓,就将土匪窝给二大王管理,自己则带领几十个生死弟兄,从沧县逃到了泉州。 那时候的方冷还是个普通百姓,家中小有田产,可上无高官庇护,下无族人撑腰,活的甚是艰难。 如此处境之下,方冷的姐姐竟被一个垂死老人看上。那死老头乃当地县令之父,年纪大不说,还得了个医治不好的重病。死老头贪生怕死,见大夫们救不了他的命后,就信了江湖术士的话,让县令四处寻找与他生辰八字一样的妙龄女子,活着为妻,死后殉葬。 当年为方冷姐姐接生的稳婆为赚赏银,就将自己知道的生辰八字全部上报给县令老爷。 葛宇轩见到方冷的时候,他亲姐已经被抢入县令府,家中爹娘也因阻拦衙役被打成重伤卧病在床。雪上加霜的是,方家的家产还被县令夫人给霸占了去。 当时那方冷存了死意,准备与县令一家同归于尽,他爹见了大惊,拼死从床上爬下来阻拦,求他好好活着,好为方家存条血脉。方冷心中气苦,寻了个街头小馆喝闷酒,不曾想他喝醉之后会又哭又闹的发起酒疯来,还从怀里抽出把菜刀砍人。 葛宇轩见他要行凶杀人,哪可能袖手旁观。几招将他制服之后,拖着他扔到了大街上,而那方冷则坐在地上嗷嗷痛哭。有那些知道缘由的熟人,少不得唏嘘几句,把方家之事尽数告知葛宇轩。 两人不打不相识,那方冷觉得葛宇轩是个英雄豪杰,求着他帮忙解救姐姐。葛宇轩还未说话,他底下那些受沧县县令剥削的兄弟们就叫嚣着要拿那狗县令的人头祭天了。 葛宇轩可不是原主葛山,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一位帝师,怎么可能鲁莽行事带着弟兄们白白送死?当时他略微施了几个小计就让县令乱了手脚,紧接着又让方冷带着弟兄们寻了个合适良机趁虚而入,拿下了泉州安定县衙,至于葛宇轩则安定后方,布好后路。 当时情形且不一一赘述,不过几场胜仗打下来之后,那方冷心甘情愿的拜葛宇轩为大哥,随着沧县兄弟一起喊他大王。若不是后来葛宇轩找到张楚的消息去了北州,此时哪里还有方冷的声名远扬。 张汤看了眼葛宇轩,静默许久,暗道此人当真有些本事,也不怪楚楚对他另眼相看。若真论起来,他比刘明元可要厉害许多。毕竟刘明元本身就有西南军做后盾,不像葛宇轩,白手起家,一点点攒人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若想投军,我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婚姻一事莫要再谈,我张汤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娶的。”说此话时,张汤看了眼女儿楚楚,心里头微微有些担心,害怕闺女真看上眼前之人。 眼前这人毕竟只是个土匪,闺女若真嫁给他,怕是要吃苦头。 “张将军,还请您割爱,将楚楚小姐嫁给我。”约莫是有了葛宇轩的对比,刘明元一下子又活跃起来,他起身站在葛宇轩身边,抱拳恳求道。葛宇轩这人生的虽粗,脸皮虽厚,但眼光不错,竟晓得求娶张家二小姐。 一般的泥腿子见到两位张家小姐,该是倾慕大小姐张荣才对。可这葛宇轩开口就要求娶二小姐,只怕也得了不少小道消息。既如此,他更不能败给这么个山野村夫,不然传扬出去,他刘明元脸皮往哪搁? 就算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也必须娶到张二小姐为妻。 葛宇轩听见这刘明元要跟自己抢媳妇,顿时来了脾气,提留着刘明元的领子,上去就是一拳,“吃软饭的小白脸,想娶我家楚楚为妻,呸,你配么?” 刘明元哪曾想到葛宇轩是这等脾性,一点防备没有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他用舌头轻轻一舔,顿时感受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贼子,竟敢殴打先太子遗孤?”邹太医如被惊雷炸脚般瞬间从椅子上跑到刘明元身边,见他嘴角微破,心中恨的不行。他虽骂的葛宇轩,可眼神却看向楚相。 楚正仁也吓了一跳,他是个文人,一辈子都没跟人动过手,也很少见有人一言不合就打架的。这葛宇轩果然是个土匪,刚才还装的斯斯文文的,才一小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呸,先太子遗孤又如何?老子都敢反了这大庆朝的江山,还怕你个先太子遗孤?怎么着,打不过老子,要回家哭着找父亲不成?只可惜先太子离世的早,你若真想见他,老子可以送你一程。”此时的葛宇轩就如同那愤怒中的狮子,眼里满是杀气。 刘明元与葛宇轩对视一眼后,立即垂下眼眸。此人,不能留!该杀! 葛宇轩浑身冒着杀气,若不是尚有几分理智,只怕那刘明元真得死在柳州城了。至于刘明元,他沉默不言,自有邹太医等人为他发言发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来人,给我将这泥腿子乱棍打走。”楚正仁气的身体直哆嗦道。 一个泥腿子竟也敢非议先太子,真是无法无天! 葛宇轩才不管外人如何叫嚣,他悄眼见亲岳父面无不满,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张汤,此等暴怒之人,你还不将他赶走?难不成,你还真准备将楚楚嫁给他?”楚正仁差使不动张家奴仆,顿时对着张汤怒声问道。 成大事者,哪能如此喜怒无常。就葛宇轩这脾气,走不了多远,他啊,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就不错了。 “外公,爹爹,葛宇轩的亲事,我应下了。”张楚自然不会让夫君一人面对此等局面。外公明摆着偏向刘明元,她此时若不站出来,不仅夫君受训,只怕爹爹也得跟着为难。 张楚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唯葛宇轩笑的跟个二傻子的。 得了张楚的准话后,葛宇轩转身对着刘明元深鞠一躬,虽未多言,可看其神色就能知道他此时是如何的得意。 早知道揍这小子一顿就能娶到媳妇,他何至于忍耐这般久。 而一旁的刘明元再也隐藏不住眼中凶光,恶狠狠的看向张楚,咬牙切齿道,“楚楚小姐当真要嫁给这个村夫?”一个大家千金,竟要嫁给地痞无赖,岂不是自甘下贱? 今日张家之辱,他日定要加倍偿还! 不及 刘明元自小生的出众且有才能, 备受家族夸捧, 堪为刘家子孙当中的第一人。待他长大之后, 其声名远播至整个西南鍙洲, 及至后来靖安帝乱政造使百姓民不聊生, 那刘明元寻得时机举旗造反, 也是一呼百应, 他所在的濉县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被其纳入麾下。 因此种种,刘明元的日子过的颇为顺风顺水,及至今日, 他受到的最大挫折也是败在张楚身上,求亲失败罢了。 这个相貌丑陋,举止粗俗的乡野村夫凭什么与他挣妻想到此处, 刘明元倍感屈辱,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给一个山野莽夫。 对刘明元而言,败给葛宇轩这样的村夫, 是他此生之耻。而张楚如此有眼无珠, 择沙粒而弃明珠, 更是他此生唯一的污点。 败给这样的人, 他如何能服气? “楚楚,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葛宇轩何德何能娶张家闺秀?”这葛宇轩有无能耐暂且不说, 只看他行事作风就不像成大事的料。 成大事者,哪能如他这般随心所欲,凡事按照自己心情行事? 为帝王者, 得有仁心, 忍性。若事事放在脸上,哪里还有威严可言。 “外公,我与葛宇轩相知多年,此次求亲是我让他来的。”张楚看着自己的外公一字一顿道。 不管外公如何盘算,恐怕他的心愿都得落空。 张荣看了看堂内紧张的氛围,劝解道,“外公,爹爹,妹妹的婚事容后再议,咱们还是先说说合伍一事吧。” 楚正仁看了眼自己的大外孙女,忽的心念一转道,“是该如此,张汤,你且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纵然朱林来不了,那林忠可也不是好对付的。” 他到底只是个外公,并非楚楚的亲爷爷,楚楚的亲事他只能撮合,却无法做主。若楚楚执意嫁给葛宇轩,按照张汤的性子,早晚都会同意。 事已至此,他做坏人也没意思。楚楚既然选择这样的人,日后是苦受累都得她自己受着。 他这个做外公的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楚楚非要低嫁葛宇轩,他也没得法子。只是,那葛宇轩要想求娶楚楚,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岳父放心,我想跟林忠较量较量已经很久了,倒也不怕他。”张汤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刘明元一旁听了再也忍不住道,“相爷,既然张将军如此不识抬举,随他意思就是。我刘明元再不济也不是那等爱勉强人的性子。张将军,你且好生保重,日后你我战场相见,希望你也能这般有底气。”说完此话,刘明元甩袖就走。 他就不信,没了张汤他还打不下这大庆江山不成? 日后,他定要张汤张楚父子跪地求饶,至于这葛宇轩,非凌迟不足以泄恨。 楚相未出之言被刘明元全部给堵了回去,他见刘明元一脸怒意,心内暗自叹道,“刘明元到底年轻,偶尔还是会义气用事。如今看来,他今日受辱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经此一事,能磨磨他高傲的性子。” 想到此处,楚相面色稍稍和缓一些,而后不看张家众人一眼,随着刘明元就出了张府。 刘明元楚相等人一走,堂屋内的氛围却更加严峻起来。只见张汤板着脸坐在上首,沉声道,“葛宇轩,你跟我好生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家闺女的”随后又看了眼张楚道,“楚楚,你先跟你姐姐回屋休息。” 张楚有些担心,张荣则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道,“妹妹,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你若再磨磨蹭蹭,爹爹见了怕是更要生气,到时候那葛宇轩受的罪还要大。”她看爹爹已经在暴露边缘了,反正这葛宇轩瞧着皮糙肉厚的,真被揍上一顿也无大碍。 张荣扯着妹妹出了主院,两人也未回屋,而是走到花园里的凉亭内小憩喝茶。张荣仔细看了看妹妹张楚,兀自一笑道,“怪道妹妹不喜刘明元,却原来是心有所属啊?” “姐姐快别打趣我了。”张楚微红着脸道。上辈子夫君做事温温吞吞的,没想到这辈子竟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那葛宇轩生的不大好,不过待妹妹倒是一心一意,竟是准备拿三十万兵众求娶你。”张荣微微有些感慨道。这天下怕是唯有葛宇轩一人能有如此魄力了。那刘明元说的好听,江山为聘,可是这江山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呢。 张楚倒不觉得葛宇轩生的难看,小声辩解道,“他之前倒也没这般黑,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去了舅舅那儿,被太阳晒的。”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喜欢白嫩斯文的男子,张楚瞧的多了,反倒不是喜欢。 “哈哈,妹妹这还未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呀?只是楚楚,你真就这般看好葛宇轩?”张荣微微皱眉问道。 她还是觉得出生正统,有世家贵族帮忙的刘明元会赢。除非有人能分散刘明元兵力,让他后方不稳。 “姐姐,我知道你心意未变,只是姐姐,你可否再等上一等?不出今年,各方形势肯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张楚握着张荣的手劝道。 “妹妹放心,姐姐心中有数。”张荣浅笑说道。那刘明元本就无意娶她,她不管心中是何想法,都不会做出倒贴的事情来。 张楚听此,心中方才安定下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姐妹俩又围绕着葛宇轩聊了一会儿 ,方才回屋休息。因着心中挂念葛宇轩,张楚想了想,还是派安东悄悄去前院打探打探,只可惜被张汤的侍卫拦住,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正屋内 张汤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这小子,倒是天生神力,老夫竟是奈何不了你。”张汤本想好好揍这小子一顿,没想到这大块头竟灵活的跟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的打不着他。他刚才逼的急了,就使出全身力气将实木桌子扔向他,竟被这小子给单手接住了。他双手抱这实木桌子都显吃力,没想到他能轻飘飘的单手接住,如此厉害的身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岳父大人,若是你能奈何的了我,可否将楚楚嫁给我。”葛宇轩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身子咧着嘴笑问道。若是能娶到楚楚,他挨几顿揍也无事。 张汤没好气的看了眼葛宇轩道,“你小子也太过不要脸了,老夫可还不是你岳父。” 葛宇轩挪了挪屁股,慢慢的挪到张汤身后,跪在地上给他按摩双肩。 "岳父大人,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楚楚受一点苦。我今日所言句句为真,你若觉得可以,我那三十万兵众就挂你张家旗,成你张家军。除此之外,我还要五千头姜国战马,一头汗血宝马,这些都可以纳入聘礼当中。" 张汤见葛宇轩一副要将自己家底说清楚的架势,忙急道,“隔墙有耳,小心被探子听了去。你既想成就大事,就不该一下子暴露出自己所有的实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露出自己的杀手锏。”南方战马稀缺,若有五千战马骑兵,能敌一万五千步兵。 但凡行军打仗之人,就没有谁不喜欢铁蹄战马的。 “若是换做旁人,我定会有所保留。只是岳父大人不同,你乃楚楚最爱最敬最重要的父亲,亦是我想要尊敬的父亲。楚楚对你知而不言,我哪能瞒着噎着,有话不说。”葛宇轩看过系统提供的剧情,知晓张汤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到剧情中他为了救楚楚而死在城门口,心中又敬又佩。 作为楚楚的夫君,他是真心想要谢谢张汤这么多年来对楚楚的关心疼爱。 就凭他对楚楚的好,这个岳父大人,他认定了。 张汤看了眼葛宇轩,心中五味陈杂,他是挺感动的,可不知为何,他又觉得手痒痒的。 不过仔细想想,这臭小子比刘明元好多了。 “入伍一事就算了,我张家军营偏小,容不下你这么多人。再者说了,一人一张口,三十万人三十万张口,我哪有这么多粮草能养的活他们。”张汤没有问鼎天下的想法,自然也就没有招兵买马的打算。 “岳父既然对人不感兴趣,那我带你去看看马匹吧。” 说到宝马,张汤还真来了兴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诱惑,与葛宇轩一道去马厩看了马。只见这汗血宝马四肢有力,体态匀称光亮,蹄质坚硬,鬃毛修长,眼神倔强而坚韧,站在那儿如出鞘宝剑,能使万马臣服。若能骑此马奔腾,该是何等的畅快。 “岳父若是喜欢,此马就送与你了。”葛宇轩没有半分不舍道。 葛宇轩话音未落,只见汗血马扬蹄嘶鸣,浑身焦躁不安。 “莫要胡说,马认主,岂能随意送人。老夫营中有一匹母马名叫踏雪,桀骜不驯的很,但凡有公马想要靠近它身边,它就会用蹄铁将它们踹走。我看,也只有你家宝马配得上我的踏雪。” 葛宇轩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媳妇还没娶到,倒给赤辰找到了媳妇。 “岳父大人,我与赤辰情同兄弟,说好了一道娶亲的。”葛宇轩义正言辞道。 “老子信你邪!”刚才哪个兔崽子要把赤辰给送出去的? 葛宇轩的兄弟们跟在他的身后,互相间挤眉弄眼,暗道,大王为了讨媳妇,也太他娘的不要面子了。 与此同时,鸿泰客栈 刘明元避开邹太医与楚相,私下与周毅谈到,“不管花费多大人力财力,你只要帮我办成这件事,回鍙洲之后,我立即封你为贴身参将,他日问鼎天下,你当封侯。” 周毅一咬牙跪地拜服道,“谨遵将军旨意。”富贵险中求,冒死他也要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 赖皮 楚府 楚正仁一脸疲惫的吩咐老奴前去收拾包裹, 准备明日随刘明元一道南下去鍙洲濉县。临去前, 他少不得细细思量自己现已知晓的消息。 那葛宇轩可不仅仅有三十万民兵, 还有五千战马。 想到此处, 楚正仁深深后悔自己没能拉住刘明元的意气之言。早知如此, 他定会让刘明元再多忍耐忍耐的。同时楚正仁也深深的自责, 自己当初就不该打着刘张两家联姻的主意。若没有联姻一事, 刘明元也不会暴露出这么些缺点出来,那张汤自然也不会这般反感与他合作。 只是千算万算,谁能猜到刘明元看中的是外孙女楚楚, 而不是荣荣。更没想到楚楚看中的竟是个村夫葛宇轩。 说来,楚楚若是喜欢葛宇轩,成全他们就是。少惹这些事端, 他不仅能帮着刘明元拿下张汤, 保不齐还能顺道拿下葛宇轩的三十万兵众并五千战马。 楚正仁实在舍不得放弃张汤的十万精兵跟葛宇轩的三十万民兵。此二军本该与刘家军合伍才对,若能合伍, 刘明元定能如虎添翼, 剑指京都。 届时, 他定要压着靖安帝一道去先帝皇陵扣头谢罪。 “暗三, 你将此书信交给大小姐, 让她随机应变。”楚正仁揉着眉头, 轻声的吩咐暗卫道。事已至此,多说无意,如今他也不想着拉拢张葛两家了, 而是防止他们真正合伍。 葛宇轩此人草莽出生, 作风大胆,不讲究规矩礼仪,虽不堪为帝,但瞧着也是难得的将才。如今葛宇轩已与刘明元结下梁子,日后少不得兵戎相见。既如此,他断然不能让张汤与葛宇轩合伍,不然岂不影响刘明元的北征大业。 与此同时,张府 张汤喝了口茶后将茶杯合上,一脸严肃道,“既已无事,葛将军不若先回客栈休息?” “岳父,我回客栈也无事,不若再陪您一会儿?”葛宇轩好不容易进了张家的门,哪里肯这般轻易的就离开。他早已打定好主意,没得到张汤亲口允诺他与楚楚的婚事,他绝不离开张汤半步。若应允了他与楚楚的婚事,他不就成为亲女婿了么?哪有亲女婿住客栈的道理。 张汤见葛宇轩一副准备死缠烂打的模样,微微皱眉,“你小子,倒是一点不怕老夫?” “岳父英武神勇,小子心里只有敬佩爱戴,哪会惧怕。听楚楚说了,岳父熟读各家兵书,眼光独到,小子心中仰慕已久,今日既然有这等好的机会,不若咱们翁婿二人彻夜畅谈。”葛宇轩笑着建议道。 张汤闭口不言,一副拒绝搭理他的态度,葛宇轩见了倒也不急,缓缓道,“说来,小子在泉州的时候,曾捉了几只野鸟烤着吃。说来也是奇怪,那野鸟爪子上竟然绑了张纸条,上面写的东西可有意思了。” 他就不信,岳父不好奇纸条上的内容。 张汤听了果然好奇,可又不想如了葛宇轩的意,板着脸咬着牙,不肯开口询问。 “那纸条可是写给丞相大人的。”葛宇轩又抛下一句道。 “好小子,你竟敢截了相爷的信鸽?”这小子做事可真不讲究规矩体统,竟然截持相爷的信鸽?只是,事情真如他说的那般巧合? 张汤心下一动,细细的打量葛宇轩几眼。此人虽一身匪气,但眼神清正,并不像那等老谋深算之人。想来此事真是巧合吧。 “岳父,这事可真不怪我,只怪那鸽子肉多。”楚相可不是个普通人,他暗处的势力还不知有多少呢。那刘明元寻了楚相做帮手,的确是一步好棋,只是,日后他能不能压制的住楚相,就难说了。 张汤实在是懒的听葛宇轩在那儿耍嘴皮子,摆了摆手吩咐道,“去,把厢房收拾出来。” “岳父,这纸条是朱林写给相爷的,上面写着,帝急召回都,归与不归,待听相爷指示。”葛宇轩见自己目的达成,连忙将纸条的内容全番告知张汤,一点也未藏着掖着。 张汤此时也无心挑葛宇轩浑身的毛病,而是不解道,“这朱林不是派兵去攻打你们泉州么?怎么又说靖安帝急召他回京都?再者,他怎么将此事禀告给相爷,还让相爷指示?莫不成这朱林是相爷一派的?”若这朱林真听命于岳父,那岳父之前说的话岂不是有问题了? 当初岳父劝他与刘明元合伍,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害怕他柳州会被林忠与朱林两面夹击?可若朱林真为岳父一派,他若出兵攻打柳州,岂不也是听了岳父的命令? 为了刘明元,岳父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想到此处,张汤心中一阵暗淡,颓废道,“葛宇轩,你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吧。” “岳父,朱林确确实实去泉州攻打方冷了。不过出兵之前,他曾派人诱惑方冷,以官位劝他投降。”朱林不愧是老将,打仗厉不厉害暂且不说,但这看人的本事的确厉害。贫苦百姓造反,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哪有几个人想当皇帝的?对大多数人而言,能捞几个官当当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了。朱林那一计,动摇了泉州不少将领,方冷身边的人当时就分为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这的确是朱林会使的手段。那泉州兵分为两派,后来又如何了?”张汤点头道。朱林可是儒将,武能鞍马射箭,文通琴棋书画。他出兵打仗,一为攻心,二才攻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军心不稳,自然得杀鸡儆猴了。”葛宇轩面上淡淡的说道。方冷为人优柔寡断,治军也太过仁和。只是此人也重情重义,不贪权势,若不然,他想掌握泉州兵众还得费些时间。 楚楚既是这样的身份,又身处在剧情之中。他少不得要与那刘明元争上一争。 “此法倒是不错,为将者,若无威信,难以服众。”葛宇轩倒真是天生的将才,短短几年,他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当真不容易。 “岳父说的是,这人啊,虽贪权富,可也怕死。”一番铁血镇压之后,泉州兵将瞬间变的老实起来。紧接着葛宇轩又带他们打了几场胜仗之后,渐渐也得了民心。应该说,泉州兵在葛宇轩身上看到了希望。 张汤不语,只听葛宇轩又补充道,“我与朱林战了几个回合,输赢参半,他未能攻进城内,我也未能杀他个片甲不留。待我准备与他再战的时候,那朱林竟是偃旗息鼓,率军撤退。”朱林此举太过怪异,他自然派人查探了一番。 “你都已经来柳州了,那朱林怕是也回京都了吧?”这小子蔫坏,竟拦截了旁人的信笺。 “那朱林久未得到回信,自然班师回朝了。”葛宇轩淡笑道。他拦截的可不止这一个信笺。 张汤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葛宇轩又道,“岳父,朱林此次回京是抵抗姜国大军的。” 楚朝阳的北州军常年征战,很是强悍。姜兵战败,只能绕开北州,沿着勐州北侧往东走,意图直逼京都。 “若真如此,咱们倒也能喘一口气。”只可惜那林忠竟未班师回朝。 时至今日,那靖安帝还未放弃寻仙求道的美梦。朝廷众兵全由宦官把持,那人厌恶楚相一脉,故而攻打张汤的林忠与攻打楚朝阳的关雄未被召回。不过就是如此,他们南边也未能喘息。 京都一乱,只怕各方势力会一起出力,届时只怕会乱成一团。事到如今,他必须将张汤拉在一条船上,而后收服周边势力。 他得多找些土匪窝,小团体来锻炼他手下的这些民兵。 之前与朱林的几场战役,民兵的弱点全部暴露了出来。胆子小,不听指挥,听不懂指挥,有的新人更是敌我不分。想到此处,葛宇轩头疼的厉害,他这些民兵还是要找些有经验的老兵带带才好。 张汤手下的精兵经验丰富,正好可以帮他带带民兵。 葛宇轩的盘算,张汤自然是不知道的。 “如此看来,你小子各方势力倒也不小呀。”葛宇轩能知道这么些消息,人脉可不少。 葛宇轩笑了笑,没敢告知张汤,他的人脉都是楚楚提供给他的。 真论起来,还是娘子厉害。若不是靠着娘子的粮草,他还真没底气养这么多民兵。也是靠着娘子的商行,他方能知道大庆各州的消息。 此后,葛宇轩日日都能找到不同的借口赖在张府,直闹的张汤没了脾气。倒后来,也懒的开口说些撵人的话了。 张荣知晓葛宇轩的种种事迹之后,少不得打趣张楚道,"我这妹夫还真有两把刷子,竟能哄的住爹爹。" 张楚笑道,“爹爹面冷心软,怕是经不起他的厚脸皮。” 张荣拿着帕子捂嘴轻笑道,“看来妹妹也没顶住妹夫的厚脸皮呀。” “姐姐,暂且不说我的事情。你呢?”张楚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道。 “妹妹当真是好本事,我那院里的事情都被你知道了吧。”张荣把玩着手指甲轻笑道。 “姐姐,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我收到消息,那刘明元狗胆包天,准备来张府截人。”真没想到刘明元竟然会狗急跳墙,使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姐姐跟她不同,她院子里的丫鬟各个都会武功,且她自己身手也不弱。可姐姐并不会武功,身边的丫鬟也娇娇弱弱的,她如何能放心? 张荣自是知晓张楚的好心,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盘算。 “楚楚,你且好好睡上一觉。”张荣抱住陷入昏迷的张楚,与丫鬟一道将张楚抱到床内侧休息。而她自己也卸下钗环,睡在了张楚的外侧。 张荣如小时候一般,将张楚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她的妹妹,可一定要幸福啊! 意图 张楚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次日清晨了。她坐在床上愣愣出神, 怎么也没想到姐姐竟会给她下药。她招来安南问道, “安南, 你去问问安北, 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北是负责私下保护安荣安危的暗卫, 按理她应该知晓姐姐的行踪。 安南领命退下, 张楚则随意梳洗一番后,就去了正院寻找张汤,急急道, “爹爹,姐姐应该还未走多远,现在出兵寻找还来得及。” 张汤皱眉看着手上的书信, “楚楚, 这是你姐姐留下来的书信,你先看看吧。”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职啊, 竟将大女儿忽略至此, 若不然, 他的荣荣怎么会那般轻易岳父所言。 大女儿一项孝顺懂事, 知书达理, 很少让他操心, 可也因此,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没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的女儿。 荣荣是不是一直都羡慕楚楚呢? 想到此处,张汤心下一叹, 竟是不知该自豪还是该生气的好。 按照姐姐信上所言, 她此次南下有外公照顾,自会平安无恙。又道自己虽为闺阁之女,可也不愿余生困在内宅,巴望着男人过日子。她虽无甚大才,可也想如妹妹一般,闯出自己的天地。此外,张荣还道,不管她投靠谁,跟着谁,爹爹都不必勉强自己与人合作。 “也不知你外公都跟你姐姐说了什么,闹的她家也不要,爹也不要了。”张汤恨恨的拍着桌子道。她这大女儿自小娇生惯养,从未走出过柳州城,如今随刘明元南下,还不定要吃多少苦头。他这个当爹的,如何能不急不气。 “爹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则是派兵寻找姐姐。”刘明元可不是什么善茬,姐姐纵然聪慧,可她身边只有一个一心辅佐刘明元的外公,她如何能放心。 “爹爹已经派人封锁了城门,也派出四队人马暗地查询。只是楚楚,你姐能瞒着家里众人出府,只怕其中有你外公的手笔。再者,为了南下,她竟舍得对你下药,此番决心,爹爹怕是拗不过她。”张汤叹道。 父女两人说话之际,安南带着安北走了进来。 安北先是跪地行礼,而后一脸歉意道,“回将军,回小姐,属下无能,将大小姐给跟丢了。” 这里头既然有外公的手笔,安北跟踪不上倒也正常,“安北,你且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口。” 安北领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此事很是蹊跷,昨夜共来了两路人马,明的是乃周毅的人马。另外一路,则在暗处,为相爷的人马。”这件事情看起来是刘明元使了手段要强行掳走大小姐,可若细细追究起来,大小姐仿佛早知此事,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相爷的人马全部藏在暗处,一路为周毅扫清了障碍。 张汤张楚听了颇为奇怪,他本是刘明元身边的人,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门外葛宇轩跨着大步走了进来,他见娘子面有急色,忙关心道,“楚楚,你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么?你且放心,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有我在呢。” 张汤看了眼葛宇轩,叹气道,“葛宇轩,你与楚楚的婚事,我应下了。只是两军合伍一事,就此作罢。待你二人成婚之后,你速带楚楚离了柳州。”岳父的能耐本事他都是知道的,大女儿已经被岳父给笼络了去,可不能再让他算计到小女儿身上来。也罢,这葛宇轩虽一身匪气,可对楚楚的心意却如磐石般坚定。既如此,不若应下他们两人的婚事。 哎,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焉能只顾楚楚不管荣荣安危。葛张两家合伍暂且终止吧。 葛宇轩怎么也没想到岳父会这般突然的应下他与楚楚的婚事,心里虽欢喜异常,可也觉得突兀迅速。想了想没忍住问道,“岳父,可是你遇到什么难题了?”至于合伍一事,他倒是可有可无的。 张汤心中疲惫无力,只出声道,“楚楚,你将此事告知宇轩吧。” 与此同时,刘明元一脸愤怒的看着周毅,终未忍住给了周毅一个巴掌,斥责道,"这就是你办的事情?" 周毅一脸惶恐的趴在地上,颤栗着身体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恕罪啊。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还望将军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明明下令捆绑张府二小姐,怎么竟变成了大小姐。 “你当那张府是你家后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还是你当张汤是个傻子,丢了一个女儿后还会再丢一个女儿?此事我早已与你说明,机会仅有一次,成则成,不成则不成,而你,也与我立下军令状,成则封侯,不成则死。”刘明元一脸冷漠的看着周毅,浑身泛起的杀意竟将周毅吓到失禁。 刘明元提着剑,漫不经心的走到周毅面前,而后缓缓的将剑锋对准周毅的脖颈,一脸趣味的看着他面露惶恐不安。 这等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待他日,他能掌握全天下人的生死,又该是怎样的畅快。 砰的一声,木门被人撞开,楚相一脸失望的看着刘明元道,“将军,为君者,怎能如此行事?”紧接着,楚相又命令女仆去内室将昏迷不醒的张荣半扶半抱的带了出来。 事情败露,刘明元心中先是一慌,随即又镇定下来,只见他收回宝剑,淡淡道,“相爷,您之前不是说了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如此,你又何必教训我?说来,若是相爷办事得力,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明元拿走宝剑那刻,周毅浑身一松,竟是晕了过去。 楚相深知刘明元心中怪上了他,长叹一口气后语重心长道,“将军,做事做人都一样,不可让旁人拿到把柄。若那张汤将此事昭告天下,岂不是坏了将军的名声?”此事若不是由他在后面兜底,就凭周毅那拙劣的手段,怎么可能那般简单的逃出张府。 听楚相这番言论,刘明元就如被人临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他想了又想,暗道,此事的确如相爷所言,对他名声有碍,不若直接将这张家大小姐杀了,来个死无对证。 楚相何等人物,只一眼就看出刘明元身上杀意,心中一惊,面色却是半点未变。 “将军,若解此局,唯您一番真心才成。若是那张汤之女站在您这边,天下众人自然不会轻信张汤之言。此外,老臣深知张汤为人,他这人爱女如命。若他知晓女儿在你手上,定不敢轻举妄动。另外,按照张汤公平的性子,他也会放下与葛宇轩合伍一事。”楚相淡淡说道。 “张汤果真会为了自己的大女儿,放弃与葛宇轩合伍一事?”刘明元有些不信道。他离去之时,葛宇轩可都已经住进张家了。 那张汤可是明摆着偏心小女儿的。 楚相摸了摸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定会如此。”若荣荣没有留下那样的信笺,他还不敢如此断定。可有了荣荣的孝心叮嘱,按照张汤的爱女之心,定然不会弃大女儿于不顾。 “若真如此,定如相爷所言。”事已至此,刘明元只能退而求其次娶了张荣。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则是斩断葛宇轩与张汤合伍一事。 若没了张汤的精兵,葛宇轩那些拿着钉耙锄头的民兵不足畏惧。 楚相点了点头,而后又宽慰刘明元几句,方才回了自己屋子。此时屋内,张荣正持书侧卧在软塌之上,一副娴静温顺之态。 “荣荣,此事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此后有外公护着你,定会让你得偿所愿。”楚相很是满意张荣的听话乖巧。女人,还是温顺些讨人喜欢。 楚相早知刘明元的心思,他不过略施手段就将楚楚换成了荣荣。此时此刻,唯有听话懂事的张荣方能稳住局面。若换作张楚,按照她的性子,只怕真会累的刘明云英年早逝。 张荣低垂着头,一脸黯然道,“可是外公,刘明元心思不在我的身上,荣荣真怕您一番心思功亏于溃啊。” 楚相喝了口茶,不在意道,“荣荣放心,假以时日,你定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张荣将眼光落在书册上“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句话上,一脸温顺的点了点头道,“外公所言有理。只是外公,那刘明元喜欢的乃妹妹那等有主见有本事的女子。不知外公可否帮帮外孙女,积点人脉,长些本事?不说能学妹妹个十乘十,但至少有个自保之力,届时也会让将军刮目相看。” 楚相听了,深以为然,笑道,“荣荣放心,从今日开始,你就跟在外公身边旁听学习。明日,外公再给你添些人手,也能方便你行事。” 如刘明元这样的英雄,的确喜欢有难度的美人。荣荣性子和顺,模样亦美,却也一点挑战都没有。就如同室内娇花,唾手可得。 “荣荣,外公深知你爱慕刘明元,只是你这心思,先好生放一放。你听外公的,明日开始,你需远着刘明元。至于何时接近他,且听外公安排。”楚相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楚相满意张荣的和顺,以及对刘明元的一番神情,可也怕她太过儿女情长误了正事,少不得出言叮嘱几句。 “外公放心,如今荣荣身边只有您一个亲人,我凡事定会听命于你的。”张荣一脸信赖的看着楚相,唯有眼底深处的黯然透露出对刘明元的一丝哀怨。 楚相瞧了,心中大定。 待楚相走后,张荣一下子合上书册,轻笑不言。 荒唐 张汤的人最终还是没能将张荣追回, 他心中虽份外担忧, 可是女儿大了主意大了, 他这个当爹的的真不晓得怎么管才好。既然闺女不肯回来, 他也就只能悄悄的往她身边送人送钱。 鸟大了要飞, 孩子大了要跑。算了算了, 只要孩子好好能好好的活着, 比什么都好。 张汤如此这番自我安慰之后,寻了个好天气,又把二女儿楚楚的婚事给定下来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秋收了, 秋收过后,只怕各地又要开始抢夺粮食。葛宇轩手底下都是民兵,秋收的时候肯定忙。既如此, 两孩子的亲事在秋收前办了得了。 “宇轩, 楚楚,爹爹帮你们算好了吉日, 就在下个月初八。”张汤直接说道。 “爹爹, 怎么这般突然?”楚楚见张汤一脸疲惫, 很是不忍道。最近为了姐姐的事情, 爹爹一下子就白了鬓角的头发, 瞧着苍老了好几岁。作为女儿, 她见了,很是不忍心。若她出了嫁,岂不就留爹爹一人在家了么? 张汤顺了顺闺女的头发道, “不突然, 九月初八日子好,宜嫁娶。而且最近林忠被靖安帝斥责回京,咱们柳州城暂无战事,趁此时机正好把你跟葛宇轩的亲事给办了。虽然这日子离的近,但你的嫁妆,爹爹一样都不少。你跟你姐姐还未出生的时候,我跟你娘就给你们列好了嫁妆单子,这么些年,要买的,不要买的,我都陆陆续续给你归整齐全了。另外,我也希望你姐姐跟你外公,看在你成亲的份上,肯回趟家。” 两个闺女从小关系就好,楚楚成亲这般大的事情,想来荣荣会回来一趟吧。 张楚见张汤神情落寞,鬓角斑白,心里难受异常,没忍住,终究红了眼眶。张汤笑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眨眼楚楚都长这般大了,爹爹心里高兴。楚楚,你莫要担忧爹爹,你啊,只要把自己小日子过和美了就成。” 日子过的真是太快了,他还未回过神来,闺女都到嫁人的年龄了。都是他的错,若是当初他早些把荣荣嫁出去,如今哪里还会有这么些事情。 接着张汤又跟张楚交代了一些嫁妆方面的事情。除了摆件箱笼,压箱银子铺子田地,还有仆从士兵。那两千精兵作战凶猛,经验丰富。不仅仅能保护张楚人身安危,还能捎带传授些经验给葛宇轩的民兵。 荣荣投靠了刘明元,楚楚又嫁给了葛宇轩,他只能两边都不偏袒。 若是那刘明元真大张旗鼓的迎娶荣荣,他纵然再不情愿,但该给闺女的陪嫁,他也一点都不会少。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张汤又补充道,“傻闺女,最近几日就莫要再跟着葛宇轩四处奔波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家里好好备嫁。”说完此话,张汤起身去了前院,也不知今日会不会有捷报传来。 葛宇轩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草莽土匪,别瞧他做事粗糙,可细细一琢磨,自有属于他自己的章法,典型的粗中带细。 最近这一个月里,他们柳州的土匪可算是倒了大霉了,老窝被葛宇轩给掏了个底朝天。至于邕州的林忠上个月就被靖安帝给喊回了京都。 林忠本还想以多胜少快速攻下柳州城的,谁知道张汤这个狗贼竟跟葛姓反贼相勾结,两面夹击攻打他,好悬没把他给拖死。葛反贼的兵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一股子强盗土匪的作风,每跟他打一次仗,他都得少几十把刀剑,几十捆箭。 林忠气恼,刚想好如何反击,就被靖安帝一旨诏令斥责回京。此番回去,怕是还得论罪处置。 林忠一走,柳州这边顿时又安定下来,张汤趁此时机就将葛宇轩跟张楚的婚事给定了下来。定下婚事之后,他立即修书两封送给濉县楚相与北州楚朝阳处。 不错按照目前情形,只怕两边都不会过来。岳家来不来人无所谓,他只盼着大女儿能回来一趟。 张汤刚将写好的书信交给兵将送出去,就见葛宇轩拎着红缨枪跨着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进门之后,葛宇轩先是向张汤行礼问好,而后拎着张汤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就开始喝了起来。 这天,真他娘的热。 “岳父,我今日听了个消息,尚不知是真是假。”葛宇轩说完此话,又喝了一大口茶水,直到水壶里再也滴不出水为止,葛宇轩也未客气,大声吩咐仆从去厨房打水,自己则又补充道,“岳父,我听说靖安帝被姜国骑兵赶出京都了。” “不可能?姜国骑兵虽厉害,但是人少,怎么可能敌的过靖安帝的几十万大军。”张汤立即反驳道。京都的宝座可轮不到异族之人来坐。 “我今日救了个从京都那儿来的商老爷,他跟我说的。”葛宇轩也不是很信。京都可不是别的地方,那可是一国之都,城墙乃柳州城墙两倍高,怎么可能轻易被姜国大军攻破。当初姜国攻打北州的时候,一直到最后都未能破城而入。 “那位商人呢?”张汤皱眉道。 “那老头子被我请过来了。岳父,你要见见么?”葛宇轩刚坐了一会儿,这屁股就变的有些没耐性了。张汤只一眼就看出来他在闹什么,没好气道,“这些日子你不准再跟楚楚见面。真要见面也得下月初八之后,若不然,老子就将你跟楚楚的婚期再延个两三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宇轩先是一愣,随后则是狂喜。 “谢谢岳父大人割爱。”葛宇轩跪在地上叩谢道。这真是意外之喜,他怎么也没想到,岳父大人竟舍得将婚期定的这般近。 “既然知道老夫这是割爱之举,你就给老夫好好珍惜楚楚。若你敢有半分对不起楚楚,老夫定会跟你拼命。”张汤僵硬着脸道。虽然这婚期是他自己定下来的,可他就是没法子给眼前这死皮赖脸的人好脸色。 葛宇轩知道张汤心中不大痛快,忙让人将那商人给请了过来,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濉县刘府 楚相黑着一张脸看着朱林寄来的密信,看完此信之后,他再也没忍住将桌上的棋盘全部推翻到地上,而后捂着胸口猛咳起来。 “昏君,昏君啊。”楚相捂着胸口缓缓倒在地上,门口的张荣顿了顿后,方才一脸惊慌的推门而入。她先是将楚相扶回榻上坐着,而后轻轻的喂他喝水。 “外公,你这是怎么了?”张荣焦急问道。最近她跟在外公身边知道了不少事情,可并没有什么事情能气到外公的啊。 “楚楚,你去将邹太医,刘将军二人喊过来。”楚相喝了一大口水方才止住嗓子中的痒意。张荣寻了丫鬟过来服侍楚相,自己则急急的往外赶去。 一会儿工夫,邹太医并刘将军就赶了过来。而此时楚相也恢复了以往冷静自若的模样。 “靖安帝引狼入室,竟开城门将那姜国铁骑迎入城中,简直是自找死路。”姜国大兵竟不是攻入城内,而是被靖安帝引入城中,楚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靖安帝竟会做出此等荒唐的事情来。 众人听了一愣,刘明元更是不解道,“纵然靖安帝糊涂,可并不代表朝廷百官都是庸才。靖安帝迎姜兵入城,于他们自身安危也有大害。他们怎么可能不去阻止靖安帝?” 邹太医也轻点了点头。靖安帝虽昏庸了些,可也不是傻子。如他这样的昏君,最是贪生怕死,此举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到自己曾教导靖安帝十余载,楚相就觉得自己这张脸面疼的厉害。 “此事断然不会有假。”楚相咳嗽一声回道。他三日之内收了五封同样的密信,怎么可能有假。要知道,他在朝廷安插的眼线相互可都不认识, "那姜兵示弱求饶,说要拜见大庆国主靖安帝,声称他们姜国大军愿意俯首称臣,任靖安帝为国君,年年送供奉不说,还愿听其差遣。"楚相冷冷说道。这样的话,纵然是傻子也不该信,偏有那么些人相信了不说,还妄想差遣姜国军队平大庆内乱。 说什么以蛮平乱!呸! 邹太医听楚相这般说,叹了口气道,“二皇子当年就是个好大喜功的性子。当年先皇未能一统姜国乃平生憾事。按照二皇子的性子,见自己能超越先皇,哪能不动心。” “自小他就眼高手低,心比天高。为此老夫不知说了多少典故,费了多少口舌,可却是一点用处也无。老夫愧对先皇,愧对天下百姓,未能将二皇子教导成才。”楚相一脸老泪纵横道。 靖安帝此举,定会流传青史,供后人嘲笑。作为他的师父,他楚正仁又得承担多少骂名? 靖安帝这般荒唐,与那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有何差别? 想到此处,楚相越发泣不成声。 张荣听了,沉默一会儿道,“外公莫要伤心,那姜国大军能进来,刘将军也能将其赶出去。只是靖安帝此举错的离谱,怕是会失去不少民心及百官的忠君之心。不若咱们趁此时机将刘将军的身世告知天下,届时定能拉拢很多忠心大庆的能臣贤将。” 楚相不语,刘明元则顿时心领神会。 “小子恳请楚相出山救世,匡扶正统,济民救世。”刘明元双膝跪地恳求道。 楚相未语,不过面上表情缓和了许多。 “小子恳请楚相出山救世,匡扶正统,济民救世。”刘明元再次叩首恳求道。 楚相未应,不过轻轻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越发和缓。 “小子恳请楚相出山救世,匡扶正统,济民救世。”刘明元三叩首道。 楚相弯腰将刘明元扶起,浅笑道,“将军如此礼贤下士,老夫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明元此举传至后世,也能称的上是一番美谈吧。 过了许久,刘明元大概是察觉到张荣的存在了,淡淡道,“待天下大定,小子定当以厚礼迎娶姑娘。”此时正是急用楚相的时候,刘明元自会考虑全面,不敢节外生枝。 张荣满脸羞涩,俯身谢恩,而心中却无半点波动。 疑云 这日清晨,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为这炎热的濉县带来了丝丝凉气。凉亭内, 张荣一手轻摇着扇子, 一手轻轻的擦了擦额上的密汗, 抬眸远眺院内的风景。 濉县九月的天远比家里要热的多, 她初来乍到还未习惯过来。 “荣荣姐姐, 我跟二哥给你送冰来啦。”娇俏悦耳的声音传来,张荣回身一看,却是刘明元的亲妹妹刘明珠带着仆从过来了。在她身边走着的则是刘明元的弟弟刘明德, 此人生的普通寻常,气质清冷,寻常一副沉默寡言的表情, 不曾想, 今日竟也跟刘明珠一道来了楚府。 刘明元生母乃前太子侍妾红姑娘,论起来身份倒也尊贵, 可在刘家, 她也不过是个侧室罢了。说到底, 那刘明元不过是刘家庶子。抛开真真假假的身份来看, 他还比不得刘明德尊贵。 “这大热的天, 让丫鬟婆子送来就是了, 何必自己亲自来一趟。妹妹生的这般白嫩好看,可千万别被太阳给晒黑了。”张荣命丫鬟端了凉水给他们二人洗手擦汗,而后又亲自端了杯菊花茶给刘明珠。 听张荣这般说, 刘明珠忙急急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鼓着嘴巴歪着脑袋问道,“姐姐,真晒黑了么?”自打张荣姐姐来了之后,她才算明白何为美人。 不过生的美又如何呢,还不是不得大哥的心。 想到此处,刘明珠心里微微有些舒服。原先她可是鍙洲第一美人,可自打张荣来了之后,见过她的人都道她生的貌美动人,可为天下第一美人。刘明珠见众人将赞美之言全部转到张荣身上,心里如何能痛快。若不是濉县太热,烈日太强,她这肌肤肯定也跟张荣的肌肤一样白净粉嫩。 张荣见刘明珠这般小儿作态,柔柔的夸赞几句,刘明珠也跟着欢喜起来。 “啊呀,姐姐,我这肚子突然好痛,我先出去一会儿,待会儿就来。”刘明珠还未说出三句话,突然就捂着肚子跑开了。离开的时候,她也未曾忘记将自己的丫鬟全部喊走。 此时,凉亭内只剩下刘家二公子刘明德一人,他站在亭子外头,停顿许久道,“冰块甚寒,还望小姐莫要贪凉伤了身子。” 这位二公子名叫刘明德乃刘家嫡出公子,其外祖乃西南知州,掌有鍙洲军政大权。按理他外公势大,他娘又是刘家管事夫人,他这个嫡出公子合该尊贵才对。可事情往往就是这般奇怪,堂堂的刘家嫡公子,还比不得小妾之女来的得宠。 说好听点是二公子,说难听点,跟刘明元身边的管事属下并无不同。 张荣俯身行礼,谢过刘明德的关心,轻声道,“妹妹此去不知何时归来,二公子若有闲情,不若与我对弈一番,如何?” 平日里这位二公子就跟个透明人似的,话不多,面上表情亦不多,瞧其言行举止,倒跟那庙里诵经念佛的和尚似的,不喜不怒,无争无抢。 真论起来,她与他也才见过三面,且从未说过话。没想到他今日竟会陪着刘明珠一道给她送冰,更没想到,他竟会出言关心她。 此事,是他之意,还是旁人之意呢? 张楚执白子,刘明德执黑子,两人并未多言,只是坐在这凉亭内,静静的下了一盘棋。直到一局结束,刘明珠也未带着丫鬟返回凉亭。 张荣看了眼刘明德,浅浅一笑道,“也不知明珠妹妹肚子好了没有,二公子且先在这儿坐着,我前去看看明珠妹妹身体如何了。”说完此话,张荣躬身离开。 待张荣离开之后,刘明德将白色棋子捏在手里,用指腹磨了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瞳孔微缩,而后将刚才那粒白色棋子紧紧的握在掌心。 “我还道妹妹去了何处?却原来妹妹跑到书房看书来了。”张荣笑道,而后走到刘明珠身边,看了她手上的书籍,忙红着脸抢了回来道,“妹妹怎么将这本书给翻出来看了?这可不是什么圣贤书,若被你大哥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讨伐我呢。” 刘明珠不在意道,“哼,这般好看的书,作何藏着掖着。这书可比那些圣贤书好看有趣多了。好姐姐,且让我把这本书带回去看看吧。”说着说着,刘明珠则扯起张荣的衣裳撒起娇来。 张荣将书本收好放回书架,很是歉意道,“此事我可真做不得主,若是你大哥同意了,姐姐这一屋子书都可以给你。” 刘明珠鼓了鼓脸,哼哼唧唧道,“好吧,姐姐就只知道听哥哥的,跟我二哥一样,无趣死了。”说完此话,她也未继续搭理张荣,而是起身跑出书房,寻到刘明德之后,就闹着回了家。 张荣一脸温柔体贴的将两人送至大门口,而后又回到书房。 这刘明元行事可真是光明磊落,竟是派贼过来找东西。可也真是奇怪,有什么宝贝值得他们这般偷偷摸摸的寻找? 当初整理书房的时候,张荣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张荣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但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此后一连数日,刘明珠总会带着刘明德一道登门拜访。按照她的说法,是因为没看完那本《三世缘》,心里憋的难受。只是每次她来,她这书房都会变个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明珠的盘算,张荣权当不知。这日,她故意将爹爹寄来的书信拆开来细看,面上装出一副震惊失落的表情。躺在软塌上的刘明珠见了,忙抢过她的书信一目十行,待见到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微微有些不满道,“这不是大喜事么?怎么姐姐一副震惊失落的表情?”这张荣生的虽美,只可惜也太无能了些,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难受失落的,真是太没用了。就她这样,哪里比的上箬兰姐一根毫毛。 张荣低着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软软道,“离家数十日,见到家书,心中如何能不思念亲人。下个月楚楚妹妹就要成亲了,只可惜我这个姐姐不好,竟是不能亲自送她出嫁。”想到此处,张荣的三分伤心也变成了十分伤心。 刘明珠强忍着心中的不耐道,“姐姐莫要难受,待有朝一日我哥哥成为这天下之主,您衣锦还乡岂不风光?” 张荣微微红着脸,一脸感动道,“明珠妹妹说的是,是我想多了。说来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将军了,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还请妹妹代为转交。” 刘明珠拿下香囊,又随意宽慰张荣几句话后就离开了楚府。张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在书案前又细细看了一遍爹爹寄来的信笺。 爹爹跟妹妹一切安好,她也就放心了。 念家之际,楚相竟从门外走了进来,张荣躬身行礼后道,“外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刘明元的身份已经昭告天下,外公扶持他的消息也人尽皆知,因此种种,前来投靠刘明元的百姓商户数不胜数。按照外公的计划,秋收一过就带兵北伐入京都,灭姜国扬国威。故而最近半个月来,外公与刘明元等人日日商讨到半夜才归,今日倒是奇怪,天还未黑就回来了。 楚相见张荣眼眶红肿知她思念亲人,心下一软道,“荣荣放心,外公定会送你一个盛大婚礼。我与刘将军商议好了,姜国一退,就让你二人在京都成亲。”届时,刘明元称帝登基,他的外孙女则是唯一的皇后。 张荣听了面上一副害羞欢喜的表情,可心里却觉的十分奇怪。外公之前多次提过成亲一事,刘明元都以日后二字推辞,怎么今日竟肯定下婚期?再者,那刘明元都已如愿入京都称帝了,依照他的性子,又怎么会乖乖听外公的话行事呢? “难怪最近明珠妹妹都来陪我说话,却原来是这个缘故。”张荣脸颊泛红,娇羞道。 楚相点了点头,可细观他眼眸深处,喜意并未多浓。 “咦,好生奇怪,我这书房里的书怎么都变了位置了。”张荣将书册放回书架,忽的一脸纳闷道。 楚相曾教过张荣如何整理自己的书房,也曾告知她如何标注记号。故而听张荣这般说,他顿时沉了沉脸道,“今日可有旁人进这书房?” “除了明珠妹妹,并无旁人。”张荣想了想道。 楚相冷哼一声道,“如此小道,实在丢人。荣荣放心,只管让她看去吧。” 张荣看了眼楚相,轻声打探道,“外公怎么这般生气?莫不成出了什么事情?”外公今日这态度实在是太过奇怪了,怎么一下子变的这般关心她?而且看她的眼神也异常慈爱,倒弄的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楚相缓了缓面容,摇头道,“楚楚放心,并未出什么事情。”说完此话,他又叮嘱张荣几句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楚相走后,张荣越发困惑。她悄悄利用张汤给他的人脉查探一番也未找出缘由。她只打听来消息,七日之前,外公曾与邹太医彻夜长谈,六日之前,刘明元曾将书房摆设全部砸的精光。 只是这些事情,怎么竟跟她扯上了联系?刘明珠跑到她书房内又是为了找什么? 她的书房,她日日都整理,里头并无甚么重要的东西啊。 张荣一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脑穴,一手把玩着白色棋子儿,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来。 成亲 一直到九月初七晚上, 张汤跟张楚都未等到张荣的归来。父女两人去张荣院里看了一圈, 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楚楚, 成亲之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 不开心的事情, 只管来找爹爹, 知道么。“他纵是七老八十了也能护着女儿不被人欺负。他呀, 就怕闺女成亲后,把他这个老父亲给忘在了拐角旮旯里头。 张楚心知爹爹舍不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勉强压住自己心中的酸涩, 故作俏皮道,“到时候女儿三天两头的回来,您可莫要嫌弃。” 张汤抚须大笑, “好好好, 爹爹等着楚楚回来。“两人说笑间出了张荣的院子,而后沿着抄手游廊往左行走, 过了个小石桥, 又转弯进了月亮门。月亮门边上种了几株金丝竹, 杆如碧玉, 叶如云顶, 若有清风拂过, 如那轻铃作响,煞是动听。 张楚院子的布局简单且大气,廊下院内并未种上那些名贵花草, 而是刻意留了一块空地出来, 供她练武打拳。因着明日就是张楚的大喜日子,屋内屋外都绑了不少红绸花,窗户上还贴了许多大红喜字,童子骑鲤鱼,并蒂莲等剪纸。 张汤细细打量一番后微微有些不满道,”楚楚,你这院子还是太过简单了些,安南,你赶快让管家再买些大红色的花回来。” 张楚见她院子里的人又忙乱起来,笑道,“瞧爹爹这架势,怕是要把整个城内的好东西都搬给女儿呢。只是爹爹,成亲不过一日功夫,买这么些东西回来岂不浪费。” “此事你莫要管,听爹爹的就是。”娘家可是楚楚的靠山,他这个当爹的必须得把架势抬的高高的,不然男方家岂不觉得楚楚不受娘家重视?到时候恶意欺负她该怎么办。 张汤心系女儿,免不了多思多想。只是身为父亲,很多话他又实在不方便说。好在同族的婶子曾氏行事还算有礼,张汤就寻了她出面教导女儿婚姻大事。 这曾氏正是族长的妻子,她家住在西郊荥彤山脚下,此次张楚成亲,整个家族的亲眷都过来了。 她们虽只是普通百姓,但上数几代,家里也曾出了不少出众的人物。人虽穷,可规矩礼仪却未完全丢掉,作为本家亲眷,村子里稍微体面些的婆子跟小媳妇就都来张府帮忙了。又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张汤这个当爹的不能说的话,也都由她们代劳一一讲述给张楚听。 张楚这亲事办的体面,一来是张汤这个当爹的重视闺女,这二来,则是葛宇轩这个当夫君的重视自己的娘子。张楚嫁妆多,葛宇轩聘礼也不少。按照方冷的说法,大王为了娶上媳妇,连自己的土匪窝都给搬空了。 出嫁这日,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张楚身着大红色喜服,头戴镶玉凤冠,由张汤这个亲爹一路背上花轿。葛宇轩跟在张汤身后亦步亦趋,生怕他不小心摔了自己媳妇。 吉时到,鞭炮响,葛宇轩几百个兄弟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明锣开道,为喜轿弄了条宽敞大道出来。沧县的土匪窝与柳州相距甚远,葛宇轩自然不会将张楚迎回老窝。葛宇轩在柳州买了个院子,离张府十几里地的路程,快马加鞭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能赶回家。 张楚头顶的大红盖头随着轿子的颠簸轻轻晃动着,她闭目小憩,神识却与葛宇轩在系统空间内交流起来。 “娘子,咱们已经出了富顺大街,这会儿正往安平巷走去。今日成婚可来了不少凑热闹的百姓,左右两边的路上都站满了人。不过娘子放心,咱家这喜糖喜饼够洒到家门口的。”葛宇轩细细为张楚讲述一路看到的风景,遇到的店铺,街巷和人家。张楚听了,不由想起上辈子她与葛宇轩的婚礼来,当时他跟现在一样,将眼前的景致,路边的良田,一件不落的说给她听。 想到上辈子,张楚心里不由泛起阵阵甜意。此生能再遇夫君,她真的很感激啸啸。 此时的啸啸脖子上挂了朵红色小花,一脸得意的从病毒身边走来走去,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偶尔还会甩到病毒的胡须上,病毒则面无表情的耸耸自己粉嫩的鼻子,不搭理啸啸半下。相较于啸啸的活泼可爱,病毒则要沉默木讷多了。就是跟葛宇轩交流,它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很少会掺杂自我情绪。 对于啸啸的挑衅,病毒不喜欢也不反感,觉得烦了,它就直接掐断与系统空间的联系。而此时,花轿也到了葛宇轩的家。葛宇轩买的宅子不比张府差,景致好风景多。花轿从大门一路抬到喜房,而后由葛宇轩背着,一直进入内院。 此时张楚还蒙着盖头,并不知道宅子的布局摆设。待葛宇轩在喜婆的唱喜声中用称杆将盖头挑下下后,入眼的陈设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想,竟跟他们上辈子的卧房陈设一模一样, 葛宇轩怔怔的看着张楚,心跳的仿佛他从未成过亲一般。 “娘子,能娶到你,真好。”葛宇轩执着张楚的手,一脸满足道。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下辈子,他也还要娶娘子为妻。 葛宇轩的属下兄弟何曾见过自家大王这般肉麻兮兮的时候,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两两相对,学着葛宇轩的表情动作,嘻嘻哈哈重复起他的话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豪放的笑声冲散了这满屋旖旎,张楚缓缓将手抽了出来道,“夫君,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且前去待客吧。” 葛宇轩点了点头,又交代几声后,拎着门口的兔崽子就去了前院。刚到前院,就见方冷欢欢喜喜跑来道,“大王,大大王娘家舅舅派人送聘礼来了。而且还是战马,足足两千头。” 葛宇轩忙亲自去门口将人迎了进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楚朝阳的二儿子,楚咲旻。 葛宇轩与楚咲旻在北州的时候曾合作过几次,相处时间虽不长,但脾气秉性特别相投,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此时见到葛宇轩,楚咲旻一个拳头打到他肩膀上道,“好小子,咱们竟成了亲兄弟了。”他爷爷就生了他爹跟姑妈两个儿女,他与楚楚虽为表兄妹,但跟亲兄妹并无什么不同。 葛宇轩也没想到楚朝阳会派自己亲儿子过来,诧异道,“这个时候,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楚楚成亲我怎么能不来?好了,那些个家国大事日后再谈,如今首要的事情是喝上两杯。”楚咲旻扯着葛宇轩进了正厅,屋子里不少兄弟都认识楚咲旻,晓得他为人爽快,颇讲义气,皆咧着嘴大笑着将他迎入主桌。他们也不讲那些虚礼,拿起酒杯就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鍙洲濉县 张荣身着一身藕粉色对襟长裙,头戴挂红宝石碧玉簪子,坐在凉亭的木凳上,一人饮酒,一人对棋。 今日是妹妹的大喜日子,不知是何样的热闹,也不知爹爹是如何的不舍。此时今日,也不知爹爹是否想起她这个不孝女。想到此处,张荣小饮一口女儿红,于异地濉县中,默默为妹妹送上祝福。 “小姐,二公子来了。”丫鬟见张荣面上微微有些醉意,轻声说道。 张荣停顿一会儿后,漫不经心道,“可问了是何事拜访?” “回小姐,二公子说是为相爷传话而来。” “既如此,请二公子进来就是。”张荣不甚在意道。她都已经随刘明元来了濉县,哪里还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名声。再者,这位二公子浑身透漏着古怪,她早想一探究竟了。 大丫鬟小跑出凉亭,过了石桥后将张荣命令转达给外院的小丫鬟,而后自己又回去照顾张荣。一杯酒不到的工夫,小丫鬟就带着刘明德进了花园,一路将他送至凉亭后,方才去花园外的走廊上候着。 约莫是饮了些黄酒的缘故,张荣的脸颊处浮起一片淡淡的酒晕,就如同敷了桃花瓣一般,粉嫩好看。 “二公子有礼。”张荣浅笑着躬身行礼。 刘明德跟着慌手慌脚的行礼,张荣只当作没有看见他的拘谨,迎他入座之后,开门见山道,“不知外公有什么话要二公子传达?” 刘明德双手握着拳,忍了忍,答非所问道,“小姐可是以酒解愁?” “二公子多想了,这可不是什么苦酒,这个啊,是喜酒,今日可是我妹妹楚楚成亲的大喜日子。”张荣笑道。 张荣的笑容一直都是淡淡的,柔柔的,刘明德何曾见她笑的这般明朗开怀过,心中微微一动,温声道,“既如此,不知可否跟小姐讨杯喜酒喝呢?” 张荣未答,只是抬手为他倒了一杯黄酒。白日饮酒,倒也别有风味。 “相爷让我传话给小姐,他将去滨州几日。小姐一人住在楚府不安全,特意让我接小姐去刘府小住几日。”一杯酒后,刘明德将事情告知张荣,张荣听后微微有些诧异道,“这般要紧的事情,我还以为外公会拜托刘将军转达呢。” “大哥尚有要事在身,故而相爷就寻我跑个腿。”刘明德低着头缓声说道。 张荣看不到刘明德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情绪。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张荣知道,此时刘明德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如此,倒真是劳烦二公子了。”张荣出言谢道。 刘家这两位公子太过奇怪了,也不知刘家内宅是否也这般嫡庶不分。而且自打她跟外公说过刘明珠的事情之后,那刘明珠再未出现过,这其中是不是外公的手笔呢? 疑云太多,正好趁此时机去刘府一探。 入府 次日, 张荣仔仔细细收拾一番之后, 备上厚礼并带上六个仆从, 由刘明元的常随带着轿夫接到刘府小住。楚府与刘府不远, 坐上轿子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轿子从刘府侧门进入, 一路抬至垂花门。轿子刚落地, 刘府的婆子们掀帘的掀帘, 放踩墩的放踩墩,恭恭敬敬的将张荣给搀扶出来。 她们早知道楚相有位倾国倾城的外孙女日后会成为大公子的妻子,如今一见, 果真是名不虚传。这位张小姐不仅生的好,条子正,这通身的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般的美人儿跟大公子站在一块儿, 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丫鬟们一脸和气的将张荣带至正院, 此时,刘府的女眷们也已经恭候多时。 “好姐姐, 你可总算来了。你若是再不来, 我就要去前院接你了。”刘明珠笑着挽住张荣的胳膊, 一脸热络道。 旁的心思不论, 刘明珠表面上行事还是很直爽体贴的。她将刘明珠迎入正厅后, 又为她细细介绍了在坐众人。 “姐姐, 这是我娘,她人可好啦。”刘明珠径直将张荣拉到侧坐,笑意盈盈道。只见这侧坐之上坐了一位身披浅绿色绣牡丹花纹薄纱的女子。该女子瓜子脸蛋樱桃嘴, 薄粉敷面黛色眉。虽是刘明珠的娘亲, 但瞧着跟二八女子一般娇嫩动人。 张荣打量该女子的同时,这女子也在细细打量她。约莫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眉头微蹙,一脸无奈的对着刘明珠道,“你这孩子,怎么做事还这般莽撞。这位是张荣姑娘吧,我是明元跟明珠的娘亲,家里闺女被我宠坏了,平日里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可别放在心里头。”话里虽有责怪之意,不过眼里却饱含宠溺。 张荣柔声道,“明珠妹妹天真可爱,未有失礼之处。”她面上恭恭敬敬,却未弯腰行礼。 张荣毕竟是正经的嫡出大小姐,最是讲究尊卑嫡庶。刘明珠行事暂且不论,但这位夫人坐在侧坐,可见她并非刘府嫡夫人。就算她是刘明元的生母又如何?她还没必要为了刘明元降低身份讨好一个侧室。 只是刘明珠如此行事,旁人也未有微词,可见刘府内宅是如何混乱了。正所谓一屋不平如何平天下,刘家内宅如此不讲礼法,只怕日后还是要乱。 刘明珠并红姑娘见张荣并未乖乖行礼,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可一想到她的身份以及楚相掌握的证据,她们又不敢发泄出来。刘明珠一脸讪讪的将嫡夫人邓氏,以及二房的徐氏,三房的许氏一一介绍给张荣。 张荣一脸感动的谢过刘明珠,而后按照尊卑大小一一行礼,并送上她刻意准备的礼物。众人见了,皆笑语盈盈的夸赞道张荣太过客气等等。 说笑间,张荣将目光悄悄转到嫡夫人邓氏身上,只见她面带白纱坐在首座,一身浅棕色绣云纹长裙,端庄有余秀气不足。她言语轻缓,举止温柔,可这眉目间却有几分怯懦之色。 据她所知,这位嫡夫人可是知州大人的嫡女,怎么会沦落到成为侧室的陪衬?再者说了,就算刘明元身世尊贵,可再尊贵能比自己儿子还要重要? 红姑娘见张荣打量邓氏,心中冷哼一声,而后淡淡道,“夫人小时候脸上受了点伤,故而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张荣姑娘见了可别有什么想法。” 邓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邓家不肯要的姑娘罢了。有朝一日她儿登上高位,不用她多言,就会有人亲自料理了她。生的如此丑陋却还霸占着正妻之座,当真是可恶。 红姑娘话音一落,另外两房之人忙出声附和。她们也在奇怪呢,不是说这位张姑娘心系明元么?怎么这般不通变故,一下子就得罪了亲婆婆,未免也太笨了些吧。 众人七嘴八舌扯了些废话之后,红姑娘擦了擦嘴角,一脸倨傲的将管事婆子喊了进来,淡淡道,“张姑娘的厢房可曾打扫好了?冰水瓜果可有备齐?” 底下奴才跪趴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回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荣听此,忙起身感谢红姑娘,不过心里却有些哑然失笑。这一举看似关心她,可实则是在向她显示自己的能耐吧。不过她也的确有能耐,年轻的时候爬上了先太子的床不说,还平安的避开殉葬一事。再后来的事情就更传奇了,怀了皇家血脉,却也流落街头。可先有邹太医一家护她周全,后有刘家为她遮风挡雨。如今儿子长大,举旗造反,得四方响应,更是为她添了不少底气。 仔细想想,这位红姑娘还真是好命。与她相比,嫡夫人邓氏则要黯然失色多了。 “张姑娘,既然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我也不强留你在这儿说话,我看这天色尚早,不若先回屋休息休息。再看看屋里摆设物件可有那些不如意的,若有,你只管告诉府中奴才,换掉就是。”红姑娘不喜张荣,也就没了与她攀谈的心思。她的儿子刘明元那般出众,不知道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巴着她这个当娘的。张荣如此不识抬举,别怪她在儿子面前说道说道。 依她看,还是邓箬兰好些,这孩子孝顺懂事,生的也不妖娆,不用怕她把刘明元给迷的不认亲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荣心知红姑娘对她的不满,而她也想看看,刘明元跟刘明珠是否会为自己亲娘出面说话。若会,倒还好说,若不会,想来外公手上真有刘明元很大的把柄。 她呀,倒想看看刘明珠那样性子的人,会不会过来找她算账。 想到此处,张荣竟是轻笑出声。 正如张荣所言,红姑娘回屋之后就砸了两个瓷瓶,恨恨道,“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呸,瞧着高傲的很,还不是围着我儿子屁股后面转,求他恩宠。” 刘明珠心中也有气,不过她不仅仅对张荣不满,对邓氏也有很多意见,“娘,平日里那个丑八怪不是都不敢见人的么。今个好端端的,她怎么跑出来了?” “谁知道那个丑八怪想什么呢。珠珠别气,那个丑八怪没几日活头了。若她敢坏你哥哥的好事,不用咱们出手,邓知州也会亲手嘞死她。”红姑娘很是不在意道。不过是个爹不疼,夫不爱的丑八怪罢了,她可半点不将她放在心上。 “珠珠,你哥那东西找的如何了?”红姑娘发泄一通之后,瞬间又恢复了理智。如今首要的还是找到当初的那个人跟相爷手上的信笺。没了证据,就算是楚相也不能威胁她的儿子。 刘明珠一脸认真道,“娘,你以为楚相是什么人?哥哥可是说了,他就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王,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拐歪着来。再者,哥哥的大业还得依仗他的人脉,现在与他闹掰不是上上策。若想解开此局,只能从张荣身上下手。娘,你说,若是张荣不守妇道,见异思迁。想来就是楚相,也不能将此事怪罪到哥哥头上来吧。” 别看刘明珠外表爽朗天真,可论手段,可没几个大家小姐是她的对手。 红姑娘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沉思一会儿后,又立即反驳道,“可是珠珠,这位张小姐为了你哥可是连家都不要了,你觉得她会喜欢上其貌不扬的刘明德么?” 儿子这计策虽好,可她总觉得实施不起来。再者,私心里,她也不愿意让刘明德白白占了这么大好处。 “娘,你放心好了,哥哥自有安排。”在刘明珠心里,自己的哥哥无所不能。区区一个张荣,能有什么摆不定的。看她这行事作风,就不像个聪明人,如此,就更好解决了。 “当真是便宜了你二哥那个死小子了。不过珠珠啊,你说走了一个张荣,会不会跑出其他的张家小姐来啊。我觉得还是你箬兰姐好,毕竟知根知底,人也简单好拿捏。”红姑娘缓缓说道。 “娘,你不知道二哥那个没出息的,见着张荣步子都迈不开了。”刘明珠先是将楚相的近亲情况详细告知她娘,而后一脸鄙夷的将自己二哥的丑态说了出来。二哥真是没用,连大哥的一分风采都没有。 “珠珠,你可别小看你二哥,我总觉得你大哥那事跟他有关。”红姑娘是个敏感心细的女人,她行事作风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只是刘明德那小子从小就特别诡异,她施了多少手段都没能去掉他的小命。 “娘,你可真是高看二哥了。就他那副唯大哥命令是从的熊样,能有什么手段。再者说了,大哥待他不薄,日后大哥成事,他好歹也能捞个亲王当当,他就是傻了疯了才会跟我哥作对呢。至于那件事情,是秋水姨娘做的。”刘明珠可不觉得刘明德有那样的心机。他呀,不过是大哥的应声虫罢了。 说到秋水姨娘,红姑娘顿时想起了往事,一时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刘明珠见她娘面带疲惫,安慰道,“娘,秋水姨娘背叛您在先,您自保反击在后,是她的错,您可千万别自责了。” 红姑娘点了点头,思绪则回到刚入刘府的时候。 与此同时,佛堂内的邓氏柔声道,“那是个好姑娘,愿佛祖保佑她无病无灾。” 锦囊 回门之后, 葛宇轩就开始清点兵将, 为返回泉州抢收做准备。因着军务繁忙, 少了许多与张楚私下腻歪的时间。为此葛宇轩心里很是委屈, 没少跟张楚闹着要补偿。 张楚被他磨没了脾气, 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葛宇轩吃饱喝足之后, 做起事来那真是干劲十足。 “这老男人开荤真可怕, 你看咱大王,以前多有气势的一个人,如今就晓得傻笑。”一个侍卫捅了捅方冷的胳膊, 抬眉示意他看葛宇轩面上嘚瑟的表情,而后悄声说道。 “怎的?你这皮子松了,想要大王给你紧一紧不成?”大王笑的虽傻了些, 但做事一点不昏头。这几个小崽子敢看大王的笑话, 小心被大王拉着练武。大王那拳头,几拳能打死一头老虎。他这小身板, 可经不起大王的操练。 被方冷这么一提醒, 众人顿时打了个哆嗦, 讨好道, “方将军, 你可千万别跟大王说漏嘴啊。”就大王如今这亢奋劲, 估计一拳就能把他给打飞了。自打大王成亲之后,这阴阳调和的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以前大王是一挑二十, 如今估计能挑三四十人了。 想到大王的本事, 众人心里充满了敬仰跟安全感。想当年,若不是大王的一双铁拳,他们怕都成了荒山里的烂骨头了。他们这条命是大王救的,他们这辈子也只服大王一人。 九月中旬的时候,葛宇轩的事情全部都忙完了。张汤心中虽有不舍,可也不愿意耽误了女婿的大计,只是在葛宇轩他们临走的前一天,张汤少不得多唠叨几句,将他这几年带兵打仗的经验全部讲与他听。葛宇轩感动张汤的用心,离开那日,他身着铠甲,带领众兵跪在城门口叩谢,以示感激跟尊敬。 张汤站在城墙之上,直至女儿女婿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方舍得走下城楼。 “姑丈莫忧,我看这葛宇轩非池中物,他日定能化龙腾飞。”楚咲旻怕姑丈心中担忧不舍,故而出言安抚几句。 张汤却是爽朗一笑道,“怎么,你父亲难道选择支持他不成?”他多少是知道楚楚心思的,若不然楚楚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亲自送粮去北州。只是楚楚回来之后就不再细谈她舅舅一事,他当时就明白了,楚楚的希望怕是落空了。 楚咲旻知道姑丈话中有话,叹了口气道,“爹爹的心思,楚楚妹妹不知,姑丈难道还不知道么?”他爹深受外公影响,最是在乎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做出让万人唾骂的事情来。 张汤冷笑一声道,“你爹这人,野心大,可惜好名声,做起事情来总是束手束脚的。按照你爹的性子,他知道靖安帝的态度后还要支持大庆,怕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吧!”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看好自己这位大舅子,没阻拦楚楚不过是希望她遇遇挫折,放下这天下大事回到家中安稳过日子罢了。 楚咲旻尴尬笑道,“姑丈说话还是这般直爽。”却未否认张汤的说法。 事实正如张汤所言,那楚朝阳没有反大庆的心思,可却有当权臣的想法。现如今靖安帝视他为眼中钉,可他想着,待姜军铁蹄踏破京都城门,四方乱匪杀害地方官员之后,他就能幡然醒悟。届时,靖安帝为了保命,不得不求他灭敌剿匪。到时候,他掌握天下兵马大权,靖安帝寻仙求道,岂不两全其美? 只可惜楚朝阳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楚正仁竟会在他明确表示不支持刘明元的情况下,还百般帮着刘明元出谋划策,拉拢人脉,如今更是来了一出告天下书,将刘明元身世给公布于众不说,还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姑丈,此次南下,我除了参加妹妹婚事之外,主要是为了确定刘明元身份而来。他真的是先太子的遗孤么?”若真如此,他爹也只能投靠刘明元了。 依他来说,不若与葛宇轩合伍。 “此事是你爷爷亲自验证的,哪会有假?”张汤冷冷道。刘明元若不是先太子遗孤,岳丈怎么可能那般帮助他,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外孙女。 也不知荣荣在外可还安好? 这几日,楚咲旻多少知道了爷爷的所作所为,心中微微有些抱歉。他是知道姑丈对两位妹妹有多看重的,爷爷此举,的确是有些过了。 “姑丈,南下之前,北州曾来了一位贵人。你可知是谁?”爹爹若不是见到了那位贵人,也不会让他南下寻找爷爷。直至今日,爹爹还抱有幻想,不想为他人做嫁衣裳。 北州与柳州相距甚远,张汤自然不知道他那里发生的事情,故而问道,“哪位贵人?” “先太子妃。”楚咲旻也未隐瞒,直接说道。此事在北州也算不得什么大秘密,告知姑丈也无大碍。 先太子离世之后,先太子妃就去了大荒山落发为尼。此次姜兵作乱,闹的京都附近不得安宁。靖安帝更是带着一干心腹臣将迁都嘉禾。至于先太子妃,却无人过问。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竟然千里迢迢逃到了北州,寻求他爹的庇护。 张汤诧异道,“先太子妃?她可是与你爹说了什么?” 楚咲旻叹了口气道,“是啊,她跟我爹说刘明元不可能是先太子遗孤。那位红姑娘怀孕的时机不对,那段日子,先太子一直陪在太子妃身侧,宫中也未有先太子宠幸侍女的记录。”太子妃行事周全,心思细腻。先太子每日休宿地点都有记录在册。按照爷爷的告天下书所言,刘明元他娘怀他的时机根本不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怕那位红姑娘不甘寂寞,怀了旁人的孩子不说,还将孩子赖到先太子头上。也不知先太子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善心,放这些侍女出宫。 张汤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件事情。若真如此,那位红姑娘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混淆皇家血脉,欺瞒全天下百姓。 “哈哈,若真如此,你爷爷岂不是帮错了人。届时,你们楚家怕是得落个有眼无珠的名声。”张汤气到冷笑道。楚相为了所谓的正统,不惜牺牲他的女儿,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他是否会后悔。 楚朝阳就是担心此事,方才派他南下寻找爷爷。 “你爷爷现在滨州为先太子遗孤卖命呢。”张汤直接将自己得来的消息告知楚咲旻。既然那刘明元不是先太子遗孤,他的荣荣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明日我去鍙洲濉县,姑丈可有书信带给大妹妹。”楚咲旻知道张汤心中有气,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道。 张汤的确不放心自己大女儿,此时听楚咲旻说会去鍙洲濉县,忙缓了缓脸上的神色,略微和蔼道,“既如此,你且帮姑丈带些东西给你大妹妹。” 楚咲旻见张汤一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就缓和了脸色,心中好笑的同时又微微有些羡慕。 如姑丈这样的父亲,实在是太稀少了。 回屋之后,张汤就将张荣的贴身丫鬟给喊到正厅,让她们收拾收拾,明日跟楚咲旻一道南下服侍张荣。而后又拿出一大叠子银票出来,这银票面值有大有小,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两万两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盒子金叶子,银裸子,荣荣用这些小玩意打赏丫鬟奴才再好不过了。 与此同时,濉县刘府 张荣一脸柔和的看着刘明珠在她的屋子里东翻西弄,未出言阻止,也未开口询问。她表现的越发柔顺,刘明珠心里越是看不起她,“嫂子,楚相出去之前可有交代你什么?”昨日听哥哥说,北方已经有人开始质疑哥哥的身份了,她心中焦急,实在没忍住又跑到张荣这儿来打探消息。 除了楚相,她实在想不出谁有这本事怀疑哥哥的身份。 张荣见刘明珠都开口喊她嫂子了,忙羞红着脸喏喏道,“好妹妹,如今可还不能这般喊。”都开口喊她嫂子了,看来所求之事不小啊。 刘明珠见张荣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心中颇为腻味,不过还是哄道,“好姐姐,你早晚都是我嫂子,早喊晚喊可没区别。” 张荣低头不语,然而却能从她不停缠绕着绣帕的手指上看出她内心的羞涩与不安。 “好好好,知道姐姐脸皮子薄。也罢,待日后你和哥哥成了亲,我定要双倍喊回来不可。我倒要看看那个时候姐姐会不会害羞。不过姐姐,楚相离开濉县前,就没什么话交代给你么?”刘明珠还做着成为皇家公主的美梦,哪里能容忍旁人破坏它。自打她从哥哥处听到谣言后,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若是以前,她绝不会向同一个人追问好几遍同一件事情。 “真论起来,外公临去前还真交给我一个锦囊,说我遇险的时候可以打开来看。”张荣见刘明珠这般焦急,沉思一会儿后,胡编乱造个锦囊出来。哪里知道刘明珠听得此言,顿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抓着她的胳膊道,“好姐姐,那锦囊呢?锦囊在哪儿?” 张荣疼的嘶了一声,而后在刘明珠一脸尴尬的笑容中,慢慢将手臂从她手上抽了出来,浅浅笑道,“妹妹可是遇到什么紧急事情了?可是,这跟我外公又有什么关联呢?” 刘明珠顿时被问住了,这话,可让她怎么回答才好? “姐姐放心,并未遇到什么事情。”刘明珠讪笑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脸色又回归平静。她扯着张荣又说了几句话后,随意扯了个由头就告辞离开。 张荣也未挽留,而是让自己的暗卫悄悄跟上刘明珠,看她是不是去外院寻找刘明元。 事实果真如张荣所料,刘明珠从张荣处得到确切的消息后,立即兴冲冲的跑去告知刘明元。 “大哥,楚相果真将线索告诉了张荣。看她那副傻样,怕是还未看过楚相给的锦囊。不若你今夜前去哄哄她,将锦囊给拿过来。到时候,咱们把那个死婆子挖出来碎尸万段。哼,到时候没了人证,你就不用再被楚相威胁了。”刘明珠颇有些邀功的对着刘明元道。 张荣这种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女子,哪里配的上自己雄才伟略的大哥。 听到这样的消息,刘明元的脸上也浮现出许多喜意,他先是将刘明珠夸赞一番,而后道,“好丫头,此事就靠你了。记得,将你最喜欢的茶叶带点给张荣喝。” “哥哥放心,此事包在妹妹身上。”对付张荣这样的大家小姐,于她而言不要太简单。 而悦景庭内,张荣一脸淡然的握着手心里的纸条。 这刘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有人暗递纸条给她。 设计 随着火光的舞动, 纸条渐渐缩小直至燃成灰烬。张荣想着纸条上的内容, 心内很是窝火。若真如纸条所言, 那刘明元也太不将她张家当回事了。 “好姐姐, 你看, 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刘明珠欢快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张楚扯了扯嘴角, 扬起温婉的笑意, 缓缓走到门口迎接她。 张荣刚到门边,就见刘明珠拿着团扇,脚步轻盈的走入房内。在她身后, 是一副文人打扮的刘明元,只见他手提食盒,一脸宠溺的看着刘明珠。 这等宠溺有爱的眼神, 还真是容易让人心动。旁的暂且不论, 刘明元的皮相还真是出众,符合时下贵女的审美。 “家中妹妹调皮, 还望张荣姑娘莫要嫌弃。”刘明元温声笑道。 张荣红着脸摇头不语, 而是躬身将刘明元迎入屋内。待两人落座之后, 张荣垂眸为他们二人斟茶倒水, 一副贤良温顺的做派。 今日刘明元对她的态度竟是意外的好, 有礼有节, 温文尔雅。与她说话的时候,眼眸深处仿似含情,眉宇之中尽显君子之气。再听他说话之声, 低沉悦耳, 勾人心弦。再细细一看,只见他今日穿戴也与平日不同。一身浅青色直缀长衫,腰系藏蓝色金丝绣龙纹腰带,外罩一身银丝薄纱褂,既显斯文又显贵气。 刘明元见张荣害羞到不敢与自己对视,心下很是满意,他落座之后,先与张荣扯了扯闲话,而后又抬眉示意刘明珠按计划行事。 “好姐姐,这是哥哥特意从第一楼给你带的糕点,你可得多吃些。”刘明珠将食盒打开,一边夸赞自己哥哥的用心,一边又将这第一楼的来历告知张荣。 张荣用比蚊蝇扇翅还要轻的声音回道,“实在是太谢谢将军了。”说完此话,她强忍住羞意抬头看了眼刘明元,只一眼,又如那受惊的鸟兔一般,低下头去。 刘明元轻摇纸扇,温声回道,“明元愿为姑娘做任何事情,此等小事,哪里需要姑娘特意道谢。姑娘若是喜欢,明元就让那第一楼的厨子日日给你送过来。” 张荣尝了口如意糕,害羞到没好意思回话。刘明元急的又跟刘明珠使了个眼色,刘明珠见了,忙补充道,“荣荣姐,你可知靖安帝在嘉禾建都的事情?” “听外公说起过。”张荣愣愣回道。 这就是刘明珠不喜欢大家闺秀的缘故。这些个大家闺秀,每日里只知道穿衣打扮,外面的事情一点不通,与她们谈话,真如对牛弹琴。就如同现在一般,她将话题转到靖安帝身上,张荣竟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是不是她不把话说清楚了,张荣就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呢? 事实也正如刘明珠所想,她拐弯抹角的说话,张荣是半点不懂,非得她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好姐姐,相爷走之前曾说,我大哥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就来寻你商议商议。这些日子咱们刘家军真遇到不少祸事。不知姐姐可否将相爷的妙计锦囊拿给哥哥?” “瞧妹妹说的这般委婉含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你是要外公的锦囊啊,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将军若需要,说一声就是。”张荣一脸爱慕的看着刘明元,轻声回道。 刘明珠听此心中暗喜,可是这张荣话说的好听,好半天也没将锦囊拿出来,不由催道,“好姐姐,那锦囊呢?” “锦囊让外公放在我的书房了,将军若是需要,我即刻回府帮您拿过来?”张荣看了眼刘明元的侧脸,忙一副急需表现的模样说道。 刘明元用拇指轻拍了拍扇柄,“小姐好心,我刘明元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濉县来了不少乱民流民,外头又乱又糟,不宜随便外出。小姐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贸贸然出去怕是会有危险。不若小姐将放锦囊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派丫鬟回府取一趟就是。” 张荣想了想,本想拒绝,但见刘明元一脸为她担忧的模样,又羞涩的点了点头,而后将放锦囊的具体位置说了出来。刘明元听了,心中欢喜,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离开。倒是刘明珠未跟着一道走,而是让丫鬟取了她新得的大红袍出来泡水喝。 “妹妹这茶,清香四溢,浓淡相宜,果真是茶中极品。”张荣闻了闻茶,一脸享受道。 纸条上警告她注意茶水,看来说的就是刘明珠的大红袍了。 张荣又细细闻了闻,里面竟被人下了chun药。张荣这心顿时沉了下来,这刘明珠想做什么?还是那刘明元想做什么? 给她下这种肮脏的药,是想倒打一耙,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她身上推么?刘明元刘明珠兄妹二人,行事如此歹毒,手段如此恶心,难怪他们能踩着刘明德得势了。 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一般人可不会用。若不是当年妹妹跟在老神医后面学医的时候,曾哭闹着要她跟着一道学习,只怕她还真会着了这两兄妹的道。 “姐姐,你都说茶香了,怎么还不喝啊?”刘明珠歪着脑袋一脸好奇问道。 “此茶甚香,我竟有些舍不得了。”张荣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而后翘起拿茶盖的小拇指,轻轻碰了碰茶壁三下,正准备抬杯饮茶之际,就见一旁服侍的小丫鬟腿脚一软,不小心碰到了刘明珠,把她杯中茶泼了一大半出来不说,还烫伤了她的手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明珠顿时跳了起来,看了看微微有些烫红的手腕,气道,“瞎眼的奴才,腿断了不成?连站都站不稳了?” 张荣还是第一次见刘明珠发怒,紧张之下,竟也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茶水,她也未管茶水如何,而是急急走到刘明珠面前,为她擦拭去身上的茶水,一脸关心道,“明珠妹妹,你没事吧?哎呀,怎么竟烫的如此红?该不会起泡留疤吧?” 刘明珠见张荣的茶水也全部被打翻,顿时急道,“姐姐做事怎么也这般慌手慌脚的了?”她这一小杯茶水可值不少钱呢。 只是事已至此,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她鼓了鼓脸,颇有些不高兴的告辞离去。 张荣让丫鬟将杯中剩余一小口茶水并桌上残留的茶水全部弄入小陶瓷罐中保存。至于她自己,则进入内室换了一身轻便点的外衫。 与此同时,刘明珠追上了准备离府的刘明元,并三言两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悄悄告诉了他。刘明元听此冷笑一声道,“无妨,你将这个交给你二哥,告诉他,今天必须把张荣给办了。如果他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好,以后也就不用在我身边做事了。”刘明元对自己的二弟已经不满很久了,生的貌丑不说,还一点能力都无。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寻找二哥。”刘明珠再三确认,见自家大哥对张荣真无半分情爱之情,忙欢喜的退下去寻找刘明德。 吩咐好事情之后,刘明元就带上一男一女两个仆从去了楚府。楚府门房见是刘将军,忙躬身请他入府。又听他说是特意回来给小姐拿书本的,面上表情就越发和善了。 刘明元打着张荣的名义,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内院。他依照张荣说的那样,进入书房,而后沿着第一排书架走到头,在其右侧果真有个花瓶。 刘明元心中欢喜,也未多想,自己伸手就去掏锦囊,谁知道那花瓶底部竟有一软绵绳状之物。刘明元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指尖一痛,他连忙将手从花瓶里抽出来。与此同时,一条漆黑细长的蛇也跟着被拎了出来。 刘明元见瓶内有蛇,顿时脸色煞白。他那随身侍卫当机立断,掐住蛇的七寸,掰开蛇口,把刘明元的手指给救了出来。 刘明元低头一看,顿时有黑血流了出来,忙挤了挤毒血,又命一旁的丫鬟将蛇毒吸走。 “初五,给我把这花瓶砸烂。”他实在是太过大意了,早知如此,他让初五拿锦囊就是,大不了把花瓶砸烂也行,何苦自己以身涉险。 想到此处,刘明元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蠢事。 花瓶破碎之后,竟有好几只小老鼠跑了出来。初五将地上锦囊捡起,恭敬的拿给刘明元,刘明元打开一看,里面的纸条竟被老鼠给啃成了粉末,一个字都凑不完整。 刘明元受此大罪却未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心中哪会欢喜。然而愤怒的同时,他这脑袋竟然一下子清灵起来。 此事,该不会是楚相那个老狐狸设的计吧?若不然,他干嘛不让张荣随身携带锦囊,而是藏在书房内的花瓶中? 若楚相那个老狐狸早就算到自己会从张荣身上下手,是不是说明他其他的小心思也暴露无遗了? 不成,他得尽快回府阻止珠珠撮合张荣跟刘明德。若张荣真被他们给毁了,保不齐楚相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报复他。 他与楚相已生隔阂,若再添一桩张荣的事情,岂不是真得分道扬镳。分道扬镳倒不可怕,他只怕楚相一怒之下,将他真正的身世告知天下。再联合张汤,葛宇轩等人的兵力攻打他。 到时候,他纵有双拳,也难敌四手啊。 居心 刘明元偷鸡不成蚀把米, 心中又恼又恨, 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老狐狸”之后, 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快马加鞭返回刘府。 回府以后, 刘明元一面派丫鬟去找刘明珠, 让她将之前的计划取消。一面又匆匆赶到驺太医的院子,让他帮着去除蛇毒。 此时,邹太医的院子还亮着油灯, 刘明元到的时候他还未休息,正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邹太医早知刘明元会失败而归,却没想到他竟然还着了楚相的道, 被蛇咬伤。好在这蛇毒性不强, 不然刘明元哪还有命回来。 “早就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偏不听。你以为楚正仁真如他外在表现的那般好说话。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若没点手段, 他能从一介农家子爬为宰相?他若无能, 朝廷中的阉賊能视他为心腹大患, 想法设法的要除掉他?明元, 若想成就大事, 需得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再者, 楚相不过是要你娶她外孙女为妻而已,算不上为难你。若是太平年间,按照张姑娘的品貌, 入宫为妃也使得。你娶她为妻, 并不算辱没了你。”刘明元此举太过糊涂。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以前是我小瞧了楚相,以为他真心归顺我,谁料到他表面归顺,私下竟然派人调查我,更没想到他竟然还找到了当年的稳婆。”吃一堑长一智,刘明元此次是真的受教了。 邹太医给了刘明元一颗解毒丸,叹道,“楚正仁肚里弯弯道道太多,还不按常理出牌,你不能以寻常人待之。你这蛇毒不重,看来他只是想给你个教训,未有杀心。若不然,按照他如今掌握的证据,就算立马杀了你也无甚大影响。” 听邹太医这般说,刘明元心下一惊,“邹爷爷,楚正仁会杀了我?若真这样,此次放他去滨州岂不危险?” 邹太医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问道,“将军,你可知我为何千方百计的将张姑娘留在刘府?”如今知道害怕,之前又何必把事情做的难看呢? 刘明元细细想了想之前邹太医与楚相的博弈,将前后事情关联起来一比照,顿时明白了邹太医的良苦用心。 “邹爷爷,你刻意将张荣留下,让我与她培养感情是假,将其当作人质是真吧?”刘明元脸色苍白道。 邹太医差异的看了眼刘明元的面色,微微有些迟疑道,“莫不成你到今日才想通这一点?张荣乃张汤之女,楚正仁不敢随意舍弃。由她做人质再好不过了。当初我与楚相商议此事时,我以为这是我们双方心照不宣的约定呢。”难不成将军真以为他主张将张荣接入府中居住是为了撮合他们二人?在他看来,将军娶张荣为妻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若是不喜欢,日后再娶几房侧室就是,完全没必要在这上面跟楚相较劲。 楚正仁握有刘明元身世的证据,将军留有张汤之女为质。如此双方相互制约,也能暂时保持平衡。若楚相真的一点需求都无,那才叫危险。 倒不若将军临时示弱,暂且娶了张荣,待他日将军登上宝座,再寻个由头处置楚正仁也不迟。 只可惜邹太医算盘打的美,却独独漏掉了刘明元的心性。 刘明元此人心高气傲,哪肯白白受楚相威胁。再者,葛宇轩一个土匪能娶张楚为妻,凭什么他要屈于葛宇轩之下,娶张荣为妻。每每想到此处,刘明元都心有不甘,不肯轻易妥协。 “邹爷爷,我还有事,且先回院一趟。”刘明元越想越惧,此时的他哪里还坐的住,忙匆匆告辞,准备去张荣院里看看情况。他真怕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届时,不仅楚相恨透了他,只怕张汤知道了,也得派兵围剿他。 邹太医见刘明元神色不对,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忙招呼小厮出去探听一二。 此时,张荣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刘明元还未踏入院内,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他屏着呼吸,皱着眉头,悄声走入屋内。只见屋内乱成一团,茶盏棋盘凌乱的洒在地上,张荣的丫鬟站在她的身后,一脸仇恨的看着堂下的刘明德并刘明珠。 “荣荣姐,你真的是误会我了。”刘明珠想不通大哥为何临时变卦,可是事情紧急,她也来不及询问,只能按照大哥交代的那样阻止二哥强了张荣。 只可惜她一路跑到张荣院里,还是晚了一步。二哥这人,做别的事情慢吞吞的跟个老头子似的,可在美色上,却急的跟个猴儿似的,简直就是色壮怂人胆。 刘明元深呼一口气,而后板着脸斥责道,“明珠,明德,可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们大嫂了?”此时此刻,唯有先将张荣给安抚住才行。若不然此事传扬出去,不仅仅得罪了楚相跟张汤,还会让刘家没脸。 是他操作过急,用错了方法。不管如何,在外人看来,刘明德是他亲弟弟,亲弟弟若德行有缺,自然会牵扯到他身上来。此外,好好的大家千金在刘府遇害,外头的人知道了,怕是会以为刘府内宅乃龙潭虎穴,怕是不会再愿意将女儿嫁进来。 越往深处想,刘明元心里就越发悔恨。好在如今大错还未酿成,他尚能挽回一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荣听到刘明元维护之声后,哭的越发凄惨可怜,几欲断气昏迷。刘明元见此,面上更加愤怒,大声道,“明珠,还不给我跪下跟你嫂子道歉?” 张荣哭着摇头,想要出言阻止,可是因为太过伤心之故,话都到嗓子口了,却又说不出来。刘明元一脸心疼的走到她身边,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水,而后半蹲在她腿边,柔声道,“荣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 刘明珠已经完全被她哥的一番操作给整懵了,不过她向来听话,也懂得看人脸色。故而待刘明元话音一落,她连忙说道,“嫂子,我二哥喝了点小酒,走错了门,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你放心,此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绝对不会有外人知道的。”刘明珠一边说着话,一边被他哥的眼神给压制住,乖乖的跪了下来。 至始至终,刘明德都低着头不言不语。此时刘明珠将脏水泼到他身上,他也未多说一句。他只是不值,替张荣不值,也替自己不值。 张荣一边哭着,一边竖起耳朵听刘明珠将事情的经过告知刘明元。 这兄妹二人不去唱戏真的是浪费了,瞧这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天衣无缝。刘明元比刘明珠的道行可要深多了,不仅能言善道,表情还很到位。就像此时,他表现的跟被亲兄弟背叛的可怜人一样,又是难受,又是暴怒。 张荣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余光扫了眼刘明元,只见他眼眶泛红,一拳一拳的打着刘明德,打个几拳,还会再质问几声,再打几拳,又痛哭的嘶吼几声。 若不是张荣早知前情,怕是真会误以为刘明元如何爱惨了她,刘明德又是如何下作卑鄙了。 张荣看不上刘明元的假情假意,可是却被刘明德的眼神给镇住了。她不懂,她与刘明德并未认识多久,他为何要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种痛惜,怀恋,与痴迷让张荣心惊且疑惑。 刘明元的拳头一下一下的落在刘明德的身上,可是刘明德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特别畅快。因为他知道,张荣并未喜欢上刘明元,她看大哥的时候,眼里没有爱意。而且她信了他的话,未喝刘明珠的茶水。 刘明元与刘明珠奋力的表演着,张荣看腻看累了,方才出言道,“刘将军,此事真的无碍么?” “荣荣,待相爷一回来,咱们就成亲,可好?”刘明元真挚道。 张荣脸色顿时煞白,而后摇了摇头,一副配不上刘明元的表情,只是当她看向刘明德的时候,那眼里又充满了愤恨,她忍了忍,终于没忍住道,“刘将军,这个贼人,可否交给我处置?” 刘明德身子一颤,头低的越发很了。刘明元见他这副怂样,心中窝火,想都没想到,“自是可以,要杀要剐,荣荣开心就好。” 张荣震惊刘明元心狠手辣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惧意来。此后她行事,可得再小心谨慎几分。这个人为达目的不则手段,若他上位,怕是爹爹跟妹妹都有危险。 “如此荣荣谢过刘将军了,今日之事,也拜托明珠妹妹保密,不然我怕外公知道了,会对将军有意见。”张荣这副为刘明元着想的表情顿时换来了他的一脸情深。 张荣眉头一皱,轻声道,“我有些乏了,将军跟妹妹先回去休息呢。”闹了一天了,她是真的不想再搭理刘明元了,更是懒的再跟他唱什么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来。 她随意扯了个锦囊的谎,没想到却引出这么些事端来。不过她一直想看刘明元对她卑躬屈膝讨好哄人的模样,如今见了,竟觉得无趣起来。真论起来,还没看他受伤来的痛快舒心。 也是奇怪,她设计让刘明元受伤,刘明元怎么竟跑来讨好她来了? 待刘明元跟刘明珠走后,张荣顿时恢复刚才冷漠的表情,淡淡问道,“二公子,那纸条可是你让人给我的?你如此帮我,到底有何目的?” 悔意 张荣一脸淡漠的看着刘明德, 并未因为他的帮助就给他几分好颜色, 心里反倒生出几分忌惮来。 此人能在刘明元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还不被怀疑, 可见他平日隐藏之深, 佯装之好。要知道, 直到今日, 刘明珠跟刘明元都未怀疑过他。 是敌是友, 暂时还不敢断定。只是不管敌友,他如此帮助她,定是有所求的。 刘明德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肘撑着膝盖,拳头撑着下巴,微微侧着头, 两眼盯着张荣轻笑出声道,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不是跟张姑娘一样么?”都想除掉刘明元。 此事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外柔内刚, 聪慧机敏, 刚才那副唯唯诺诺, 可怜兮兮的样子跟她实在是太不匹配了。 他知道她只是佯装哭泣罢了, 可就是这样, 他也不愿意看到她的眼泪划过脸庞, 更不愿意看她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着刘明元。 “二公子当真会说笑,我们的目的怎么可能会一样?这满府谁不知道我想嫁给刘将军?”张荣无法分辨堂下之人是敌是友,自然也不敢将真心话说与他听。 刘明德听张荣这般说, 脸上笑容渐渐隐去, 他也未再卖关子,直接承认道,“张姑娘聪慧,那纸条的确是我让人转给你的。”他不想再绕圈子了,更不想听张荣说这些扎他心窝的话,直接承认了纸条的事情。 张荣见刘明德爽快承认,倒是有些诧异了,她想了想道,“好端端的,你为何帮我?” “如果我说,我想投靠张汤张将军,小姐可否相信?” “投靠我爹?我爹可没有夺天下的志向。再者,按照目前形势,刘将军胜算很高。日后他一人登天,还能亏待你这位刘姓亲兄弟不成?投靠我爹,那你不如投靠靖安帝得了。”张荣可不会被刘明德的鬼话哄骗,连忙反问道。 "听闻张将军宽厚仁义,眼光独到,他当初既然不看好刘明元,可见刘明元有很大的短处。日后张将军投靠谁,我愿率兵投靠谁。" 张荣见刘明德一脸认真,越发困惑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刘明德身边,问道,“投靠我爹?怎么,你觉得仅凭这么一张纸条,我就会信任你么?” 刘明德也缓缓起身,而后站在张荣的对面,他眼光从张荣明媚张扬的脸庞滑过,而后道,“这个纸条自然不能当做投名状。重要的事情我还未告知小姐呢。小姐可有兴趣一听?” 此一生,刘明德希望能帮张荣挽回她所有的遗憾与痛楚。至于刘明元,呵呵,他两辈子都未真心归顺他,谈什么忠心背叛。 刘明德将刘明元的身世告知了张荣,末了道,“刘明元不过就是个冒牌货罢了,早晚一日,这火苗会穿透纸。到时候,你觉得其他州的将军会如何反应呢?” 张荣听此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刘明元竟然真不是先太子遗孤。若真如此,外公为何还要继续帮他?为何还要撮合她跟刘明元。张荣不明白外公的抉择,却能想通近日刘明元的所作所为。 刘明元哪里是要什么锦囊,而是要稳婆的藏身地址吧。若不是她歪打错着,她这院子里岂不是要唱一出捉jian计?刘明元可真狠,卸磨杀驴都没他速度快。这边他刚从她嘴里套出锦囊的下落,同一日,就使计害她。 看来,刘明元是真的很看不上她呀。 想到此处,张荣心内冷哼,面上更如结了寒冰一般冷漠。 刘明德见张荣面色不对,轻叹道,“此事真假,小姐过几日就能明白。我也没有他求,只盼望小姐知道真相后,能真心的接纳我。”至于楚相的盘算,他不能不往阴暗面想。不过他想的再多,却不好说给张荣听。他比谁都知道,张荣对亲人的在意和重视。 张荣心中纷乱如麻,也没了与刘明德细说的心情,而是疲倦道,“此事我已记下来了,若事情真如你所说。咱们互相帮助,也不是不可以的。” 刘明德点头应是,而后自发的告辞离去。他也未走多远,而是去了小厨房休息,毕竟做戏得做全套了。 此后几日,张荣都想着法子的“折腾”刘明德给刘明元看,刘明元看了,心中越发不喜张荣为人。他觉得她与时下女子一般,外表美丽,内在残忍,瞧着精明,实则一点用都没有。可自己大业未成,还被楚相掌握了重大秘密,他不得不低头哄着张荣。 前几日,刘明元被邹太医骂了个狗血喷头,不仅如此,邹太医还撂下狠话道,“将军如此行事,老夫远不能及,如此,老夫自请归家种田,至于将军大业,还是按照将军自己的想法去实现吧。” 刘明元将所有手段用在内宅,还放在一个女子身上,邹太医怎么可能看的惯。他不仅看不惯,还很是愤怒,愤怒自己这么些年的苦心教导,只教导出这么一个感情用事的糊涂蛋。 邹太医见刘明元这般行事,不免有几分心灰意冷。刘明元好一通忏悔求饶才将他挽留下来。此后,刘明元说话行事当真长进不少。就是后来楚相见了,面上不显,心内也夸赞几分。 暂且不说张荣在刘府如何设计,如何布局,只说张楚,她与葛宇轩一道回了泉州之后,没歇息两天又开始忙活了。此时,泉州的稻谷都已经成熟,葛宇轩手下兵将有田的都回家割稻子去了,剩余的则组成一个个小分队,围绕着城池四周,保护抢收的战友跟百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一日,葛宇轩满脑门子汗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凉床上直喘粗气,“他娘的熊,向强个匪头子真不是个东西,竟敢在老子头上动土,真他奶奶的活腻歪了。”这大热天的打仗真他娘的烦人,不仅要杀人,还得管埋尸,大热天的,皮都晒破两层了。 张楚拿着凉帕子,让葛宇轩擦了擦脸脖子手,而后问道,“最近很多人抢粮么?”因着地势气候之故,泉州的水稻产量一直都比外头高,故而吸引了外头不少土匪过来抢夺。 “贼他娘的多。土匪不仅来了,向强那个为阉党卖命的狗东西也率兵来了。真他娘的比土匪还土匪。”用凉水这么一擦,葛宇轩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向强是梧州的将军,暂时还为朝廷兵将。只可惜靖安帝那个狗皇帝,自己都被人赶出老家了,还不忘盘剥百姓。向强连着梧州知府将自己管辖的百姓剥掉三层皮后,就将眼光放到葛宇轩身上了。 泉州自古为粮仓种地,若能得泉州粮草,定为大功一件。届时高总管定会向靖安帝进言以侯位赏之。 “娘子,这些日子要辛苦你跟老神医了。向强不是个好东西,但也是块硬骨头,我若不一举灭了他,就怕别的势力也想过来分一杯羹。到时候泉州百姓就如菜瓜一样,被人砍杀。”葛宇轩微微有些歉意道。 他娶娘子是想让她享福的,没想到他们成亲之后,娘子忙的一刻都没得消停。 “你我夫妻,说什么辛苦。夫君放心,你前方安心杀敌,我后方为你医治伤患,清算粮草。”张楚话音一落,外头又有士兵满身血迹的前来报急,向强这匪头子也不嫌热,又他娘的率兵攻打泉州了。 葛宇轩一把拿起红缨枪,匆匆交代张楚两声,就大步跑了出去。 “安北,速去嘉禾,将此信交给朱掌柜,他知道该怎么做。”葛宇轩一走,张楚立即回屋书信一封,而后交由安北,让她去嘉禾使乱。她前几日得来消息,靖安帝自打到了嘉禾之后,就变的疑神疑鬼起来。 若此,她倒也可以操作一番,若操作得力,自有靖安帝派人来对付向强。 泉州梧州兵乱,西南鍙洲也未得安生。自打靖安帝知道所谓的告天下书之后,就将刘明元列为第一心腹大患,那夺他皇宫的姜国也只能沦为第二。在靖安帝看来,能乱他江山的,唯刘明元一人。为了对付刘明元,他难得的连上一个月早朝,他以侯位,官位等为诱饵拉拢了好一批小势力,除此之外,还将朱林,林忠等大将的女儿纳入后宫为妃,孙子外孙接入后宫为皇子伴读,如此一番操作之后,则下令让林忠朱林等将军并各方土匪一起南下绞灭刘明元。 秋收一过,朱林等人立奉皇命率五十万兵将南下灭刘。刘明元得知此事之后,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蚱蜢。自打他发布告天下书之后,的确招揽了不少人才,可是可再多的人才也不足以抵抗靖安帝的五十万大军啊。 “枪打出头鸟,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弄什么告天下书了。”刘明元去了邹太医的院子里,很是后悔道。 邹太医见刘明元遇事就乱,心内重重一叹,面上又带出几分不满道,“成大事者,最忌贪生怕死,畏畏缩缩。此时,将军该寻人问计,而不是来老夫这边后悔。” 若说后悔,也是他后悔才对,悔当初挑中了刘明元行事。 身死 靖安帝的五十万大军还未临城, 西南的刘家军就有些军心涣散了, 上至刘明元, 下至伙夫小卒都没有自信与朝廷硬碰硬。 邹太医跟楚相见此不免心生疲倦, 心中原本坚定的信念也变的微微有些摇摆不定起来。 此去滨州, 楚相本就奔波疲倦, 回来后先是收到靖安帝的问责书, 直言他背叛大庆,祸国殃民,乃大庆第一奸相。紧接着, 他又遇到自己的亲孙子楚咲旻,从他口中得知刘明元的身世破绽百出,除了被他找到的稳婆之外, 先太子妃手上亦有证据证明刘明元非先太子骨肉。 然而让楚相没想到的是, 刘明元不仅身世虚假,能力不行, 这手段也下作恶心。 “荣荣, 你说的是真的?那刘明元真敢对你下药?”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楚相, 此时也被张荣说的事情给惊到了。 刘明元此举, 是对荣荣不满, 还是对他不满? “外公, 此事我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尽知,荣荣不敢撒谎。那一日,先是刘明珠递给我一杯下药的茶水, 待到了晚上, 刘二公子又送给一根迷香。”说到此处,张荣哽咽两声道,“外公,我好歹也是张家千金,楚相外孙,怎能由人这般欺负我?”接着张荣又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正是刘明珠加过料的茶水。 刘明元已成落水狗,她怎么着也得打上几棍子出出气。此时此刻,若是没了外公的支持,想来那刘明元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匪賊罢了,算不得什么英雄豪杰,也撑不起这美好江山。 楚相沉着脸站在窗前,他见远处麻雀落在枝头,自在叽喳,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羡慕。生而为人,总是有太多的事与愿违了。 “荣荣,此事外公已知。过些日子,外公定会让那刘明珠跟刘明德向你磕头请罪。只是你也要清楚,此事与刘明元无关,你莫要因此与他心生嫌隙。”楚相转过身子向张荣保证道。 张荣皱眉,她又试探性的问道,“外公,我前些日子听了点风言风语,说刘将军身世造假,不是先太子遗脉,此事你可曾听说了?”前两日,她收到了父亲让表哥带给她的银票跟书信,根据父亲那儿得来的消息,刘明元的身世的确为假。 由此可见,二公子刘明德是真心投靠她。可刘明元身份都已经暴露了,外公为何还要帮助他? “荣荣是从你父亲那儿知道的吧?此事都是你舅舅的不是,凡事都没查清楚,就在这边咋咋呼呼的,闹的人尽皆知。按照我的调查,刘明元确确实实为先太子遗脉,此事毋庸置疑。”楚相哈哈的掩饰一笑,而后矢口否认刘明元身世造假一事。 张荣点了点头,并未与楚相争辩,而是顺着他的话道,“外公都说是了,想来的确是舅舅信错了人。” “你舅舅带兵打仗还算可以,这看人的本事却差的远了。外公知道你被人欺负,心中有气,只是荣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凡事无需争一时长短,走的最远爬的最高才算本事。”楚相干巴巴的说了几句劝慰张荣的话后,寻个由头就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楚相离去的背影,张荣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她已经不明白外公的目的跟坚持了,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在外公眼里,她这个外孙女并不是多么的重要。这样也好,日后她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也就不用再瞻前顾后了。 张荣对楚相彻底失望,而楚相对刘明元尚还存有几分期望。他心中不是不气,也不是不明白刘明元这般行事的目的。可是此时的他,不坚持刘明元正统的身份,还能怎么办?难道让他承认自己有眼无珠?让他认下靖安帝问责书上的罪责?承认自己是一代奸相? 楚相心中郁结无人能诉,没几日就将自己憋出病来。正所谓病来如山倒,楚相这一病竟是几次经过鬼门关。楚相病后,刘明元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听前方探子回报,靖安帝大军尚有十日就会兵临城下。 “怎么可能这般快?楚相不是说滨州作为防线,能敌靖安帝大军一个月么?怎么这般快就要到鍙洲了?滨州那帮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是面瓜不成,任人砍杀?”刘明元愤怒道。 邹太医见刘明元于众人面前泄气失态,面色一沉,而后大声出言打算刘明元的话,看向堂下探子问道,“滨州与朱林一战,朱林死几人,活几人,你可清楚?” “回先生的话,滨州军全军覆没,死伤惨重。”探子红着眼眶哭着说道。滨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样的场面,他真的不敢再看第二次了。 就是地狱,也不会有那等惨烈的场景。 朱林与滨州的战役让大庆境内土匪浑身一颤,好些都打了退堂鼓。他们心中暗想,靖安帝虽然昏庸无道,可他毕竟是皇上,手握重兵,若要对付区区土匪,实在是太容易了。 滨州惨败的消息,葛宇轩跟张楚自然也都听说了。这日,葛宇轩虽灭了向强的小队人马,可自己也损失惨重。不仅伤了几百头马匹,还有八百多人受伤,五十多人死亡。 “刘明元跟朝廷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呀。”葛宇轩看着眼前沙盘,皱眉说道。靖安帝这人虽昏庸无道,可也不缺作为一国之君该有的能力和手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若刘明元赢了,怕是会得万千百姓支持。只是他若是输了,只怕他这小命就保不了了。”张楚接着说道。说来,剧情中的刘明元简直就是天选之子。走到哪儿都有人归顺,从南到北一路将张汤,朱林,林忠等人收归账下。他一路顺风顺水,所向霹雳,与之相对的,靖安帝则日日作死,夜夜嫌命长。他的江山很容易就被刘明元给夺了去,还没有任何人同情他。 与原本的剧情相对,此时的刘明元就有些凄惨了。他虽将楚相笼络了过去,可剧情之中带兵带粮的大庆猛将一个都未能收服。与此同时,靖安帝这脑袋也跟突然被开了光似的,一下子就清灵了起来。 正如葛宇轩所言,此一战不好打。同时也如张楚所言,若刘明元赢了,万民归心,若他输了,怕是得人头落地。 “娘子,咱们也是时候做好大战的准备了。不管刘明元跟靖安帝谁赢,下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咱们。”葛宇轩一边看着沙盘中的山脉计算着行军路线,一边提醒张楚道。 张楚点头,而后将新收到的书信交给了葛宇轩,“夫君,鍙洲危险,我有些担心姐姐的安危。” 葛宇轩打开书信一看,这是张汤写给张楚的密信,前几段是询问张楚身体如何,有未被人欺负,接下来则稍稍交代了自己的情况,紧接着详详细细的交代了刘明元的身世。 “老子早就知道那怂东西是个冒牌货。楚楚,你看他那熊样,哪有一点先太子的清贵之气。别以为他装的人五人六的,老子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那人,装腔作势的本事一流,贪生怕死的本事也是一流。若靠他自己的本事抵御五十万大军,我看是悬之又悬。不过楚楚,关于你姐的事情,你不准亲自前去搭救。那边太乱,你去,安全就等于是白白送死。不过依我来看,以你姐姐的本事,逃离个鍙洲不是什么大事,你也莫要太担心,咱们暂且观望一日两日再说。”葛宇轩先是狠狠的鄙视一番刘明元,而后又劝说张楚要顾好自己的安危,不准以身涉险。 至于张荣的安危,葛宇轩倒不是多担忧。他虽与张荣接触不多,但如她这样的人,他上辈子也碰到过好几个。张荣这人,心思比娘子深,手段也比娘子狠,她若不是真心喜欢刘明元,只怕那鍙洲内部就得先乱起来。 葛宇轩猜到鍙洲会乱,却没想到会乱到如此地步。 刘明元与朱林的第一仗,以刘明元惨败而告终。 紧接着又过两日,鍙洲传来楚相身逝的消息。与此同时,张荣以楚相亲外孙女的身份告知天下,楚相是被刘明元毒杀而亡。 而刘明元毒杀楚相的原因则是因为楚相掌握他身世的秘密。 张荣握有楚相的绝笔书,身边更有能证明刘明元并未先太子遗脉的稳婆以及先太子妃的证词。人证物证惧在,刘明元百口难辨。就在他气急要杀害张荣之时,邹太医竟然伙同刘明德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一时间,刘明元从高高在上的先太子遗脉沦为人人唾弃的冒牌货,其中滋味,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只是刘明元如何也想不明白,邹太医为何会背叛他?要知道,他能走到今天,都是邹太医一点一点教的。 是邹太医为他伪造了身份,是邹太医建议他造反。 都是邹太医一点一点的将他引到如今这一步,那么为何,邹太医又要背叛他? 手段 楚府 张荣一身白色孝服, 跪在楚相棺材旁哭灵。在她旁边跪着的则是刘明德, 他沉默不语, 如寻常侍卫一般保护着张荣。 张荣擦了擦眼泪, 起身看了楚相最后一眼, 心中五味陈杂。外公费尽心思帮助刘明元, 可结果呢?还不是敌不过天命。 “外公, 你在天之灵且好好看看吧。看看你在乎的大庆江山会落入谁人之手,也好好看看,我和楚楚妹妹两人会掀起如何的波浪来。”张荣心中暗暗说道。如此说完之后, 她则命人闭棺上钉,准备明日离府事宜。 说来,她也实在没想到外公会在这个时候离世, 而且还是最简单的病逝, 只是,外公怕是含恨离世的吧。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争什么也争不过命呀。 看来, 这刘明元天生不是当皇帝的命, 不然怎么会做什么都不顺畅?妹妹看不上他, 外公也没命帮他, 自己亲兄弟还背叛他, 当真是可笑至极。 “二公子,你真愿随我离开鍙洲?”张荣轻声问道。她既然已经跟刘明元撕破了脸,这鍙洲自然也就待不下去了。她若不趁机离去, 只怕小命会丢在这里。 刘明德的目光一直盯着张荣的小巧秀气的耳垂, 他平静而又温和道,“明德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小姐左右。” 张荣垂目躲过刘明德爱慕的眼神,淡淡道,“既然此,二公子且先回去准备准备。”若不加快速度,只怕他们想走也走不掉了。 这位二公子还真是好本事,不仅能将邹太医给笼络过来,帮了他们好多大忙,还能在刘明元的眼皮子底下收买那些兵众。刘明元的军队被朱林杀掉许多,又被刘明德带走四分之一,余下众人怕是不足以对抗朝廷大兵。 她倒要看看,刘明元还有什么本事力挽狂澜。她也要看看,这位刘明德刘二公子会再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刘府 刘明元狠狠的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给砸到地上,如此发泄之后犹不解气。他大吼一声,使出浑身力气将案桌也给推倒在地方。 咚的一声,案桌重重的砸在地上,也重重的砸进刘明珠的心里,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哭到不能自已。 她能理解大哥心中的愤恨,也恨不得立即杀了那帮贱人。可是此时此刻,大哥若不振作起来,岂不是让那帮贱人看笑话。 如今他们已经是腹背受敌,大哥若还不想法子搞死那帮子贱人,他们就要真的危险了。 “明珠,你可信任大哥?”刘明元狠狠发作一番之后,心中郁结之气方才慢慢散去。他深深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开口问道。 刘明珠心下一跳,微微有些惶恐不安道,“你我血脉至亲,明珠自然信任大哥。”好端端的大哥为何要这般问?莫不成大哥怀疑自己这个亲妹妹也会背叛他么? “明珠,我的好妹妹,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把那些贱人给灭了的。只是在此之前,大哥需要你帮个忙。”听刘明珠这般回复,刘明元满意的笑了笑道。 刘明珠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正准备问刘明元需要她帮什么忙的时候,刘明元自己又直接说了,“妹妹放心,并不是什么难事。哥哥已经联络上了罗鼎,只要你嫁他为妻,他就会派兵支援哥哥。” “枋州罗鼎?”刘明珠一脸错愕道。她自然听过罗鼎的大名,可是此人心狠手辣,曾经娶过两房媳妇,可都葬命在他的重拳之下。除此之外,此人还奇丑无比,听说脸黑嘴大,个矮肚圆,虽有几分本事,可哪里会是个如意郎君。 刘明珠心中的惶恐化作一滴滴实质的泪珠不断的滚落下来,眼中的畏惧与不愿表现的明明白白。 刘明元就如同没有看见她的畏惧与不愿一般,一脸温柔的说道,“既然妹妹听过他的名号,哥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妹妹只需记得一点,你我亲兄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有朝一日哥哥登上九五,你就是开国公主,若哥哥被贱人谋害送命,妹妹也会沦为贫民受人欺辱。此次联姻,你帮的不仅仅是我,还是你自己。妹妹,你想跟那邓氏一样,不管是谁都能践踏两脚?”之前那邓氏出门上香遇到流匪坠崖而亡,如今看来,这些都是刘明德那个贱人使得金蝉脱壳之计吧。 想到此处,刘明元心中恨意越深,他暗暗责怪自己信错了人,也暗恨刘明德辜负他的信任。好在现如今邓府是由箬兰的哥哥掌权,若不然,只怕邓府的兵将也会被刘明德这个贱人给笼络过去。 想到自己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精兵良将,刘明元心中就愤恨难受。 “可是哥哥,那罗鼎生性残暴,妹妹真的害怕。”此时的刘明珠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气焰,这可怜凄惨的模样就如同往日被她训斥的丫鬟一般,茫然畏缩。 刘明元轻轻的揉了揉刘明珠的脑袋,叹声道,“妹妹莫怕,世人之言岂可全信。他第一任娘子是饿死在荒年的,未此,罗鼎才举兵造反。至于他第二任娘子,是打仗时意外身亡的,此事哪能推到他的身上去?就如同那葛宇轩,外人不也骂他丑陋粗鄙么?可若真如世人所言,张荣的亲妹怎么肯上赶着巴结上去?要知道,那罗鼎好歹也是大官之孙,那葛宇轩是个什么东西?那就是个山中野人罢了。论背景,十个葛宇轩也敌不过一个罗鼎。再者,妹妹不比旁人,你出嫁之时,哥哥也会陪嫁兵众护你周全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明元拿葛宇轩与张楚举例,刘明珠听后心中微微有些好受,她虽然百般不情愿,可是正如哥哥说的那般,他若出了事,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细细一想,成亲与不成亲结果都差不多,既如此,不过帮哥哥登上皇位。到时候恩恩怨怨,她都能狠狠解决。 “哥哥,你放心。你的妹妹不会比那贱人的妹妹差。”刘明珠鼓足勇气说道。 刘明元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跟她保证道,“妹妹放心,你为哥哥做的事情,哥哥都记在心里。哥哥跟你保证,一定会把那几个贱人宰了给你出气。” 刘明珠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若不是张荣,二哥还有邹太医这三个贱人背叛大哥,她哪里需要嫁给罗鼎那个莽夫?她日后若是过的不幸福,就是这几个贱人害的。 刘明珠将所有的不幸与仇恨都归结到张荣他们身上,仿佛只有仇恨才能支撑她努力走下去。 自打刘明珠点头答应嫁给罗鼎之后,刘明元就将要与罗鼎合伍的消息放了出去,如此一番作为之后,方才稍稍安稳了动乱的民心。 刘明元速度很快,联系上罗鼎之后次日就派人将刘明珠送去枋州成亲。刘明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婚礼会如此寒碜可怜,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喜悦,没有满堂宾客。她就如同一个物件似的,被人押送到枋州。进入枋州之后,她又糊里糊涂的拜了堂成了亲。 好在正如哥哥刘明元说的那般,世人之言不可全信。这罗鼎生的虽丑,手段也狠辣,但对自己人却很好。成亲第二日早晨,罗鼎就拍着胸脯道,“娘子放心,大舅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这就派兵帮大舅子把那些个叛徒给灭了。” 见罗鼎这般好说话,刘明珠微微有些得意起来。这罗鼎若不是对她一见倾心,怎么可能这般好说话?看在这丑八怪如此识相的份上,待哥哥登上九五,她就给他一个名分。 想到昨夜的春风一度,刘明珠又是羞涩又是不满,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不是一无是处,旁的不说,这伺候人的本事还是很好的。 且不说刘明珠与罗鼎成亲之后如何如何,只说张汤等人接到楚相身逝的消息之后,皆震惊到面色惨白。张汤当即清点军将随他去鍙洲迎接楚相遗体。作为女婿的张汤都这般生气了,作为儿子的楚朝阳则是怒火滔天了,他接到张荣的消息之后,当即怒道,“好个刘家小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老夫势要以你人头祭祀亡父之灵。”说完此话后,也带了一批人马南下复仇。 楚相一死,乱的不仅仅是鍙洲,整个天下又乱上了几分。各方的造反势力,山匪盗贼,都生出许多别样的心思来。这手上有兵有粮的人各个都做着荣登大宝的美梦,原本还保持观望态度的人也瞬间加入到混战中去,都想要多挣一块土地,多抢一仓粮食。 有兵的忙着打仗,这贫民百姓就凄惨可怜了。他们之前他们日子过的虽凄苦,可好歹心中还有几分奔头。如今楚相一死,又传出宽厚仁和的刘明元身世造假,残害楚相。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把老百姓给弄的晕头转向,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百姓犹如群狼无主,不知该听谁的。又如那池塘上漂着的浮萍,身不由己。 在这乱局之中,张荣则带着刘明德,邹太医北上泉州投靠葛宇轩去了。 相遇 “报告将军, 张荣等人已经逃出城了。”士兵身着已经微微有些变形的铠甲, 跪在地上急急报道。 刘明元听此一愣, 再次确认道, “你说的句句属实?”怎么可能呢?他早就派了众兵将楚宅所在的街道都给围困了起来, 按理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就算张荣等人真插了翅膀, 他也准备了弓箭队将他们射下来。 他已然部署的这般周全了, 他们怎么可能逃出去? “回将军,有士兵传报在城外见到了张荣等人的身影。属下接到消息之后,立即派兵闯入楚府。而楚府内的确空无一人, 就连楚相的棺材也不见了。”士兵看了眼刘明元的面色,而后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刘明元仍是不信,当即命令长随备好马匹, 他要亲自去楚府看看。 他迈着大步匆匆走到正门前, 刚坐上马背,还未出发的时候, 又突然觉得事有蹊跷, 停顿一会儿后急急折返回去穿上铠甲头盔, 与此同时, 又命人唤来一千精兵护送他前去楚府。 自从上次在楚府被毒蛇咬了一口之后, 他就格外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张荣那个贱人心狠手辣, 下作恶心,还不定暗藏什么埋伏等他送上门。 刘明元站在院内正中央,此处宽敞明亮, 若有危险, 他一下子就能感应出来。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后,他立即又吩咐下属将楚府内外搜个遍。 “给我仔仔细细的搜,就是一个老鼠洞也不准放过。”刘明元大声说道。 他就不信了,张荣等人真有那飞天遁地的本事不成。 刘明元摆出了一副挖地三尺也要将张荣等人找出来的架势,只可惜事情往往都有些事与愿违。一直到月亮高升之时,他们方才找到一个暗门。 推开暗门以后,里面则是一条暗道,刘明元命下属拿着烛灯往里走了许久,仍未走到头。 刘明元面色铁青,此时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这楚府可是刘明德张罗购买的,怕是他早就有了背叛他的心思。可是刘明元仍有两点不明,一来这刘明德是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多事情来的?这二来,他又为什么背叛他?若是他喜欢张荣那个贱人,日后赏他就是? 刘明元自问对刘明德不差,可却得来如此背叛,心中实在不服。 “传令下去,一路人马继续沿着暗道往前搜。另外一路人马沿着柳州方向追击张荣等人,本将军要见尸不见人。得人头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两级。”刘明元高声吩咐后,想了想,又传令下去,不准众兵将暗道一事传扬出去,否则按照军法处置。 刘明元理所当然的觉得张荣前去投靠了自己亲爹,却不知张荣拐弯往东跑,直接投奔葛宇轩并张楚去了。 “二公子当真是算无遗漏,没想到楚府竟有那么一条暗道。”逃出鍙洲之后,张荣这心总算是放下了。因着他们兵将众多,一路都未入城休息,而是夜宿郊区稍作休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继续赶路。 邹太医沉默的看了眼刘明德,心中也诧异万分。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里这刘明德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没想到发起狠来这般致命。 这样也好,只要能帮他报仇雪恨,灭了靖安帝,他甘愿搭上自己的这条老命。想他邹家上下忠心耿耿,却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抄家流放他倒不惧,可是他的孙子,他的孙女,他的妻儿何罪之有?先皇寡恩薄情,不顾他多年服侍先太子的情分,降罪他家。靖安帝昏庸无道,税法严苛,他邹家十八口人,其中十七口都是被官差给害死的,如今他家就只剩下他这一个老不死的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至于先太子的遗腹子,呵呵,早就被官差们给折腾没了。不过这红姑娘还算心性坚强,到了流放之地后迅速笼络了刘尚德。而她在笼络刘尚德之前,竟然怀了个野种,那就是刘明元。邹太医不甘心自己一家人拼死保护的孩子就这般没了,故而顺势将野种看作先太子遗腹子麻痹自己,而后又帮着红姑娘出谋划策,让那刘尚德先娶了知州之女邓氏,而后又让她以侧室身份入门。若不是靠着邓家,刘尚德焉有今日。只是让邹太医没想到的是,最先红姑娘怀的那个孩子就不是先太子的。 邹太医从楚相处得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悔恨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当初若不是为了保护先太子的遗脉,他的亲孙子怎么可能未出世就没了,他的儿子又怎么会为了保护红姑娘而被人打成重伤,无药医治而亡?他们邹家因为先太子被流放,又为了先太子的遗腹子送了性命。可到头来,他娘的竟然是一场笑话。 刘明元可以不是先太子的遗腹子,因为他本身就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可是他邹家十七口人用性命保护的孩子,怎么能不是先太子的?就算那个孩子早早就没了,可他也该是先太子的孩子。 邹太医恨红姑娘欺骗了他,也实在厌烦了刘明元的无能,他见刘明德有手段有远见,身后又有张荣撑腰,想了一夜就同意与他们合作。 真论起来,也不能算他背叛了刘明元。于他而言,不过是扔了枚弃子罢了,一枚与他有仇的弃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么一会儿工夫,邹太医就将前尘往事想了个遍。最近几日,他总是想到从前,他总是在想,当初如果他不去管那位红姑娘,他们邹家纵是被流放,也不至于皆丢了性命吧。他好歹是名太医,不说有多大本事,可是帮人看看病还是可以的。 他跟儿子们能靠着医术融入到新环境中,日子纵然辛苦些,可至少一家人能好好的在一起。如果再经营经营,就算回不来京都,可日子也能慢慢好起来。 可红姑娘那个贱人,水xing杨花,害苦了他邹家啊。他邹家十七口,死的冤,他恨啊,恨先皇,恨靖安帝,恨那些视人民如草芥的官吏,所以他按捺住对刘明元生父的恨意,用心的教导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刘明元能杀尽天下贪官污吏,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如此,他也能告慰妻儿媳孙的在天之灵。 邹太医陷入了回忆与思考之中,刘明德与张荣则交谈甚欢。刘明德没有半句隐藏的将密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张荣,末了道,“刘明元此人高傲自负,他百般看不起我,觉得我无能无用,如此,倒给了我暗地谋划的机会。” 张荣听了笑道,“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小瞧了你我。”当初刘明元不也是百般看不起她么?他视她如那等只知风月,无脑无才的女子。他那般羞辱她,她心中焉能不气? 她堂堂张将军嫡长女,凭什么要忍受此等小人的奚落。他可以看不上她,也可以羞辱奚落谋害她。只是与之相对的,他也要承受她的反击。 想到刘明元气急败坏的模样,张荣又是一笑道,“说来,你大哥算不算是赔了弟弟又择兵?” 刘明德温柔的看了眼张荣,见她笑容恣意,浑身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洒脱,心中也跟着欢喜,笑着回道,“古有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妹妹来了这么一出赔了弟弟又择兵,传至后世,想来也是一番美谈。” “如此,你我二人岂不是得一道青史留名了?”张荣看了眼刘明德,故意说道。初见此人,只觉得他面容寻常,气质普通,可相处的日子久了,竟觉得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那种千帆过尽后的沉稳,她从未在别的男子身上见过。 此时,他浅浅的对着她笑,眉目柔和,唇角微扬,虽无过多言语,可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与安心。 刘明德听张荣这般说,心顿时漏跳一拍,他抬起眉眼,直直的看着张荣,再也按捺不住积攒了两辈子的情愫,回道,“若能与妹妹同衾同冢,方不负此生。” 张荣被刘明德眼中的深情一惊,她想了想,轻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一事,自是听爹爹安排。”这话虽是假的,但其中意思,刘明德一下子就明白了。 两人一番交心之后,刘明德待张荣则越发尊敬了,平日里不敢有半点唐突之言,仿佛一句话没说好就会辱没了张荣似的。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闹了许多笑话。 这一日,张荣总算带兵到了泉州,此时,泉州大门紧闭,一士兵高喊,“来者何人,速报名来。” 张荣自报家门,不一会儿就见他妹夫葛宇轩出现在城墙之上,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大姐,你可真是女中豪杰!” 他这大姨子可真牛逼,搅和的刘明元半死不活不说,还把他弟弟,师父,士兵给带回来了。想想这刘明元也真他娘的有胆色,竟敢招惹这等女中豪杰。 张荣有些无奈的对着刘明德道,“这是我妹夫葛宇轩,脾气虽直率粗鲁了些,但粗中有细,不能以寻常人待之。” 刘明德抬头看了眼墙上黑壮的汉子,点头道,“妹妹放心,我心中有数。”他倒要看看,张楚亲选的夫君有何过人之处? 这人若有真材实料,他也不介意居于臣下,可若只是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高位的莽夫,就不怪他倒戈相向了。 现如今,能让他臣服的人唯有张荣一人。 威仪 葛府内 张楚一脸欢喜的将张荣迎入屋内, 她上下打量姐姐几眼, 见她面色红润, 眉宇舒展, 很是为她高兴道, “姐姐能平平安安回来, 真好。”也是她太过拘泥于剧情, 小瞧了姐姐,真以为她被那刘明元给迷的六神无主,哪里想到姐姐竟会来这么一出好戏。她虽未参与其中, 可光听听就觉得解气。 张荣抿嘴浅笑不语,她见妹妹比往日瘦了些许,颇为心疼道, “怎么成亲后, 妹妹反倒瘦了很多?莫不成妹夫给你气受了?”说到此处,她将身子转向葛宇轩, 一脸的质问。 葛宇轩忙躬身拱手, 一脸的小心翼翼道, “姐姐说的是, 是我没照顾好娘子, 让她跟着我吃多了苦头。”自打他们回到泉州之后, 这大仗小仗真是一日也未停歇过,娘子不仅帮着神医看病救人,还得张罗葛府中馈, 除非之外, 军营中的粮草等事也被娘子管理的仅仅有条。若不是有娘子在后面撑着,就算他有十辈子记忆,只怕也不一定能有如今的成绩。 张荣冷哼一声,并未因为葛宇轩的态度就给他几分好脸色,只是淡淡道,“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就该好好改改。楚楚这孩子重亲情,为了你再苦再累也会撑着,只是你也别理所当然的享受她的好处。”直至今日,张荣还是有点不满葛宇轩娶了她一手带大的妹妹。在她眼里,状元榜眼都未必配不上她的妹妹,何况葛宇轩这么个粗人。 葛宇轩挠了挠脑袋,一脸敬佩的看着刘明德。 刘明德还真是个好汉,竟敢喜欢他这位厉害的大姨子。 张楚没好气的掐了把葛宇轩,又推了推他的胳膊道,“你先带刘公子跟邹太医去书房谈个事儿,我跟姐姐许久没见了,要说些悄悄话。”夫君太没正行了,在姐姐面前就挤眉弄眼的,小心又惹姐姐生气。 葛宇轩本也有心与刘明德邹太医二人打好交道,张楚这话音一落,他立即就顺从的将他们二人请去了书房说话。刘明德临走的时候,看了眼站在张荣身侧的张楚,而此时张楚也正在打量他,两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问。 “姐姐,那位刘二公子是怎么回事?他会是我未来的姐夫么?”待男人们离开之后,张楚顿时问道。这个刘明德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可是开国第一位摄政王,也可以说是书中第一大反派,最终大boss。 这个人,对姐姐图谋甚大,若不为情,难道是为了皇位?可如此也有些说不通呀。 张荣将在鍙洲发生的事情,详尽的告知了张楚,末了道,“二公子为人低调机警,凡事考虑周全,有贤臣之才。我与他相处的时日虽不久,可我知道,他无害我之心。此次我与他前来投靠妹夫,一来是躲避刘明元的追杀,这二来,也是希望二公子能与妹夫合伍灭敌。妹夫做事粗中有细,二公子深谋远虑,若他们能凑到一起,也能称的上是强强联合。” 张楚知道刘明德的底细,还知道他上辈子做的事情,哪里会因姐姐一句贤臣之才就放下戒心。这位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没有谋朝篡位,可干的事情与谋朝篡位没什么区别。按照剧情所言,刘明元死后诸王叛乱皆是因他而起,而他也甚是奇怪,把刘明元的几个儿子弄的是死的死,残的残,偏他自己就是不肯登基为帝。 可以说,刘明元的江山二世而斩皆是因为刘明德之故。也因为他,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江山又濒临破碎,动荡不安。 张楚怎么也没想到姐姐竟然会跟这个人搅和到一起,而且看两人之间的氛围,似有情愫缠绕。 “姐姐,既然这位二公子有如此大才,他真肯屈于人下?”张楚直接问道。刘明德这人甚是古怪,他若想当皇帝,上辈子能当十八回皇帝了。可他偏偏不肯当皇帝,又不肯屈于人下,把这好不容易聚合起来的江山搅和的七零八落,她就算知道剧情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 “能不能降服二公子,这得看妹夫的本事了。妹妹,我知妹夫心有大志,只是这志向须得有与之匹配的肚量与能力。妹夫若无真本事,就算二公子投靠他,也无甚大用处。若妹夫有大本事,不用看在我的面上,二公子也会投靠他。”张荣淡淡说道。此次去鍙洲走了一遭,她方才明白为何皇帝会被人喊为真龙天子。这开国之君不是普通人能当的,若无实实在在的本事,难以服众。就如同那刘明元,纵然用了小计骗了外公帮他打江山,可他自己无真才实学,一遇到事情就只知道用些下作的手段,长此下去,又有谁愿意真心辅佐他。 二公子跟邹太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若那刘明元真有济世之才,又怎么连自己手下都笼络不住,连邹太医这个将他带大的人都留不住呢。 “姐姐说的在理。”张楚心中虽赞同,可心里却忍不住的担忧。真论起来,夫君也是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了,可上辈子的夫君是贤臣,而刘明德则是枭雄,两人一对比,她还真不敢断言自家夫君就能收服刘明德。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姐姐与刘明德的情感。凭心而论,这位二公子虽生的不如刘明元俊美,可这通身的气韵却是十个刘明元也比不上的。再者,她刚刚打量刘明德许久,这位二公子也是实实在在爱慕姐姐。说来,姐姐与刘明德也算是两情相悦,若不是她知道剧情,她定会为姐姐找到如意郎君而欢喜。 可是姐姐这位如意郎君并非常人,他可是书中最大的反派,曾凭借一己之力,把好好的大元江山给搅和的动乱不安。此人杀伤力太大,张楚心里如何不惧。 张荣倒是不知妹妹的担忧,而是将话题转移道楚相身上来,“来泉州前,我将外公暂时葬在一块风水宝地。待天下大定之后,你我姐妹二人再与舅舅将外公葬入祖坟。”说完此话,她则将外公的牌位拿了出来,询问张楚如何安置。 张楚寻了一间闲置的房间安放外公的灵位,而后又命丫鬟奴才端了祭品香炉上来。她拉着姐姐一道给外公磕了头,又烧了些纸钱,叹息道,“兜兜转转,外公还是没能活过今年。” 外公为了刘明元几次三番算计张府,她心中不是不气。只是人死如灯灭,过往恩仇也一并烟消云散。此时张楚的心里,更多的则是感慨与怀念。 当初她费尽心思救下外公,也不知是对是错。 “妹妹莫要伤怀,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就是圣人皇帝也逃脱不了。”对于楚相的死,张荣更多的则是意外。她是真没想到,外公会死在风寒上。张荣曾唏嘘感叹楚相的逝世,却不曾真的难过伤心。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她早就磨灭了对外公的孺慕与尊敬。知道外公逝世那一刻,她第一想法则是利用此事报复刘明元,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伤心难过。有时想想,她不愧为楚相的亲外孙女,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骨子里透漏着近乎冷漠的理智。反之妹妹则像极了张家人,跟爹爹一样,注重情感,在乎亲人。 “也不知外公可曾后悔帮刘明元。”张楚叹声道。 张荣笑了笑,轻声回道,“大概会后悔吧。”这话不过是用来哄自己的傻妹妹罢了。外公比舅舅还要早先知道刘明元的身世,可他还是无怨无悔的帮助刘明元,非要说后悔,外公怕是后悔自己没能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吧。 张楚为楚相上了一炷香后,问道,“姐姐可有书信给舅舅跟爹爹?”按照舅舅跟爹爹的性子,怕是不会饶了刘明元。 “妹妹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除了舅舅跟爹爹之外,她还趁此机会联系了外公曾经留给她的人脉。想想,当初还真多谢刘明元待她的冷淡不喜,若不然,外公怎么可能因为怜惜她就将自己的人脉细细告知她呢。 楚相逝世一事,不仅仅让刘明元背上了个谋害宰相的罪责,还给了张荣机会笼络邹太医逃离鍙洲,除此之外,她也将楚相暗处的人脉慢慢收拢了过来,直至今日,她已然掌握了楚相八成的人脉。 如今,她只需看看葛宇轩的本事了。 与此同时,书房内 刘明德上上下下打量葛宇轩几眼,只见他生的剑眉星目,魁梧雄壮,气势与张将军还有几分相似。这人,他倒也曾听过他的名号,一个胆大莽撞的山野村夫,杀了贪官,然后又被别的贪官杀死的小人物。没想到这么一位小人物竟然能娶到张汤之女,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与他一样得到老天垂怜的张楚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位莽夫? 刘明德挑剔的眼神太过明显,葛宇轩就是铁人也能感受的出来。 如此,葛宇轩卸下全身所有的伪装,整个人浑身气势一变,冷硬的面孔中竟显露出几股王者威仪出来。 请罪 刘明德诧异的看了一眼葛宇轩, 面上却不露半分异色, 他如刚才一样缓缓的喝着茶水, 静静的听着葛宇轩与邹太医谈论着天下局势。 邹太医倒不知道刘明德与葛宇轩之间的眉宇官司, 他只是微微有些感叹罢了。一个出身乡野的猎户都能明白的道理, 怎么他精心教导的刘明元就不明白呢。 也不知是他教导的不好, 还是刘明元本身就是个歪瓜裂枣。 “如今这天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依我看,当前该做的事情则是远交近攻,拢民心除外敌。”姜国大军野心勃勃, 自打他们夺下京都城后,就一直有向外扩张的打算。他们吃着大庆百姓辛苦种植的粮食,又拿着尖刀利刃虐杀大庆百姓, 葛宇轩早就不能忍了。 邹太医虽一心复仇谋反, 但抛开此事,他亦是一枚有血有肉的汉子。此时他听葛宇轩这般说, 虽赞同, 可亦有几分担忧道, “泉州离京都相聚甚远, 中间还隔了好几个州, 若想北上, 谈何容易?”说到此处,邹太医重重一叹。 他知道靖安帝无能,可也没想到他会无能到抛下京都, 南逃嘉禾啊。 葛宇轩却是不惧道, “北边的向强已被靖安帝召到嘉禾,留下来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对付他们倒也容易。至于向强北边的几股势力,倒也不都是蝇营狗苟之辈,届时只需择贤者交好攻敌。” 葛宇轩虽只说了两三个可以交好将领的名字,但拥有两辈子记忆的刘明德如何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否正确。 然而纵是葛宇轩能说出些人名来也不稀奇。毕竟葛宇轩的夫人是与他拥有同样奇遇的张楚。 上辈子张楚与张汤被刘明元使计害死之前,这些人就曾归顺刘明元,的确都是些忠肝义胆,救世为民的英雄豪杰。葛宇轩若以攻杀外敌为由与他们合作,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与人合作,靠的可不仅仅是嘴皮子,还有与之息息相关的利益与未来。这几个人既为英雄豪杰,那他们着眼的自然不仅仅是眼前利益,葛宇轩与他们合伍容易,可若想要降服他们就不简单了。 葛宇轩自然不是个靠嘴皮子打天下的人物,如今这世道,端看谁拳头硬,拳头硬的方是老大。 葛宇轩就是个硬茬,更难得的是,他还没有妇人之仁。也是因为这点,刘明德才真心辅佐他。他最是厌烦刘明元那等沽名钓誉之人,为了装出一副和善仁德的模样,连那等十恶不赦之人也能原谅,也肯拉拢,又虚伪又糊涂。 与之相比,葛宇轩就要霸气多了,那些危害乡里的刁民恶民,他都会依法处置,该留情时留情,该狠时,一刀就结果了他们,不会为了些微的好处与几句好听的话就随意改变自己的想法。 通过几日的观察,刘明德发现葛宇轩言行举止皆有自己的章法,不以自己的好恶为准。而后两人寻了半日空闲,围绕着大庆法典讨论了许久许久。让人意外的是,他们两人的观点竟然一致,皆觉得该依律法治国,以儒家思想教民,也科考取试选才。 因着理念相同,刘明德欣然归于葛宇轩帐下。而后自请北上谈判,为葛宇轩攻打姜军做准备。 刘明德北上那日,张荣牵着一头白马,身着一身黑色男装已于城门口等候他多时。 虽然张荣易了容改了貌,可刘明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他见了张荣,顿时惊慌道,“荣妹,此行危险,你还是在家等候我的消息为好。”这一路跋山涉水,还不定会遇到多少危险,他实在不舍得张荣受惊受苦。 张荣则笑道,“怎么,你也瞧不起我?” “妹妹大才,我怎会不知。只是这一路辛苦不说,还危机重重,我实在是怕妹妹受伤受累。”刘明德急急解释道。 张荣噗嗤一笑,而后正色道,“我虽为女子,却也不是那等需要人保护怜惜的角色。人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为女子亦想尽些绵薄之力。至于生死伤累,却不是什么大事。”妹妹能走遍这天下,她张荣亦能。她虽为闺阁女子,可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刘明德听此也不再劝,而是一脸温和道,“既如此,此一路还请荣荣妹妹多加照顾了。”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带着几十轻蹄策马离开。两人并驾齐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豪情。 与此同时,张楚逮着葛宇轩问道,“夫君,刘明德此人如何?” 葛宇轩笑道,“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不过娘子怎么这般忌惮他?难道他日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张楚将自己知道的剧情告知葛宇轩,而后道,“我怕影响你的判断,未敢提前告诉你。此人心思难测,我怕突生事端。” 葛宇轩搂着张楚笑道,“娘子放心,刘明德这人虽有几分邪性,但并不是一个不通好坏的恶人。上辈子的事情暂且不论,只说这辈子,他既然有了记忆,却未做出任何危害百姓的事来,想必他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你且再好好思量思量他上辈子做的事情,那些恶事可都是在你姐姐逝世后才做的。咱们再结合这辈子他对你姐姐的种种表现来看,我猜此人爱恋你姐已久。保不齐他上辈子是故意弄倒刘明元的江山,只为给你姐姐报仇。” 刘明德不仅拥有上辈子的记忆,还有手段兵马,可这样一个人物却甘愿站在张荣身后,除了痴恋,他也想不到别的说法了。 张楚听了葛宇轩的猜测后叹息道,“若真如此,刘明德这人也太难得了。姐姐遇着他终究比遇着刘明元的好。” 若事实真如夫君说的一样,可见在刘明德心里,这天下不及姐姐分毫。而与之相对,刘明元所谓的江山为聘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楚楚放心,你姐姐可不是个傻子,刘明德若是假意,你姐姐定会感应出来。当然,若为真情实意,倒也是一桩良缘。”葛宇轩搂着张楚的肩膀微微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夫妻二人虽居一所,然而战事紧张,也已多日不曾恩爱了。此时两人搂在一起,葛宇轩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情谈论旁人的事情。 此夜,鸳鸯交颈红帐飞,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外头那些好好坏坏。 次日张楚醒来,身侧已不见葛宇轩的身影,外头丫鬟端着热水进来道,“夫人,将军率兵去莘州了,月底归来。” 张楚点了点头,就着热水洗漱一番后,就带着安东安西两人去了外面的铺子。至于葛宇轩前去攻打莘州一事,她早已知道,心中虽担心挂念,但也不能因为儿女之情去扯葛宇轩的后腿。 葛宇轩忙着打仗,而张楚则忙着制作冬衣。去年夏天的时候,她手下商队找到了棉花种子,张楚寻了有经验的老农帮着种植,今年收了好大一片棉花。最近这一个月,她正带着柳州妇女弹棉花,做棉服。 “夫人,这棉花可真软和。”安东摸了摸棉被,一脸惊喜道。 张楚好笑道,“让你们收集的鸭绒鹅绒可有收集好了?”身边的老人都说今年会是寒冬天,她不得不提前将棉服棉被给准备起来。 “夫人放心,鸭绒鹅绒都已经准备好了,如今正按照夫人您说的法子除污去味,这会儿已到晾晒阶段了。等棉服做完之后,就做鸭绒鹅绒的连帽披风。”见张楚询问,安东连忙将自己每日跟踪的消息告知她。 张楚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事你多看着点。”安东做事细腻认真,张楚还是很放心的。 而后三人又去了粮食铺,打铁铺走了几圈,方才回到葛府用午膳。她这午饭还未吃完,就听安西说铺里掌柜紧急求见。 这么些年来,掌柜们还是第一次这般焦急的寻找她。张楚听了安西的通传,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担忧,好端端的这般急的找她,莫不是出了什么篓子不成? 几位掌柜见着张楚,连忙磕头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夫人责罚。”这般大的篓子,就是把他们几个的小命搭上,也赔不起啊。 想到此处,几位掌柜一脸灰败,又悔又惧,不知如何是好。于他们而言,唯有坦白从宽,方能侥幸活命。至于生死责罚,端看夫人的心情,只求夫人给他们留下一条小命就好。 张楚皱眉问道,“郝师傅,陈师傅,宋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三位可是她手下得用的掌柜,掌管的可是她三分之一的粮仓啊。 三位掌柜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而后由年纪最长的郝师傅带头说道,“回禀夫人,我等看管的粮仓皆被刘明元的手下给抢了去,损失惨重,还望夫人责罚。”都是他们掉以轻心着了贼人的道,如今弄丢了夫人三大粮仓的粮草,他们就是死了,也弥补不了啊。 这么些粮草,都够十万大军吃三个月的了。 张楚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冷着嗓子问道,“那么多的粮食,全被人给拖走了?”她可不信刘明元能有这般大的本事把她的粮草全部运走,除非看管粮草的人都是内鬼,都是瞎子。 三喜 这乱世之中, 粮草可是重中之重。若不是信任器重三位掌柜, 张楚也不会将这般重要的仓库交给他们管。 三位掌柜如何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如他们这般弄失主家财产的奴才, 若是放在别处定是落到个被乱棍打死的下场。他们想着夫人宅心仁厚, 些许能饶了他们的小命, 可此时看夫人脸色, 他们顿时变的惶恐不安起来。 也是,他们丢的可是军粮,与葛将军的大事息息相关, 就算夫人饶了他们的小命,只怕将军那关也过不了。 三位掌柜一脸颓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告知了张楚,张楚听了冷笑道, “这么说, 你们都中了美人计,为了讨好美人, 就暴露了我的粮仓地址?” 这三人跟张楚的时间最长, 算是张楚一手提拔上来的。她实在没想到, 一个美人计就让三个掌柜中招。 三个掌柜有苦难言, 张了张嘴, 又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若看结局, 的确是他们中了美人计,可若论过程,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张楚没有再听三人辩解, 先是吩咐手下侍卫将此三人的家眷全部绑到壶山做苦力, 而后又急急将在泉州的其他掌柜召来。 三位掌柜所犯事大,张楚自然不可能轻松放过。此时本是多事之秋,她手下掌柜还拖后腿,张楚如何不气。刘明元奸诈下作是一回事,但她手下人有很大的破绽也是真。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此三人玩忽职守,那刘明元又怎能搬空她的粮仓? 知道粮仓地址是一回事,搬空粮仓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楚有心杀鸡儆猴,这责罚自然不会小。若她乱发善心,轻拿轻放,那她日后如何服众? 处理好三位掌柜的事情以后,张楚就着手对付刘明元。 “安北,你速将此书信交给各州掌柜。”张楚拿出一叠子书信来,让她前往各地交给分铺掌柜。 弄完这些,天都已经大黑了,张楚并未休息,而是让人将邹太医给请了过来,在这间隙,她又让安西寻了方冷,问他派兵追缴失粮的具体情况。 邹太医见会客厅灯火如昼,微微有些诧异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楚给邹太医倒了杯茶后,缓缓将事情告知于他,末了道,“劳烦先生当个领头人,如此这般将此事传扬出去。” “早先老夫曾听周毅说过,夫人富可敌国,大庆各地有数多粮仓,如今看来,周毅所言非虚。只是夫人可有想好了,若真按照你说的这样做,刘明元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可你这粮草怕是也会被人划分呀。” 张楚冷笑道,“刘明元既然敢将爪子伸到我这儿来,我定要剁掉他的狗爪方才解恨。若我这三仓粮食能将刘明元给拉下台,也算大功一件。另外,我已让方冷派兵追粮,此外,也让人快马加鞭传口信给爹爹,让他于鍙洲前拦截粮食。我就不信,刘明元能一口将这些粮食都给吞了不成。”除了抢夺粮食,张楚还密信他爹,让他寻人弄几块金矿偷偷逃出鍙洲城。 邹太医见张楚将事情安排的是紧紧有条,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鍙洲刘府 刘明元一脸欣慰的看着周毅道,“此事办的漂亮,记你大功一件。”这周毅虽没什么大才,但一些小事做的倒也好看。若不是他经年累月的调查,还真找不到张楚私藏的粮草。 想到张楚知道自己粮草被偷走后的震怒,刘明元心里就觉得畅快不已。 “多亏将军教导有方,属下不敢居功。”周毅心中虽得意,但面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 刘明元很是满意周毅的态度,面上神情越发缓和起来。只是他们这庆功宴还未摆好,外头竟爆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泉州的邹太医爆料说刘明元手上握有宝库,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而今他用金银财宝换了三大仓的粮草,准备整兵出战,攻打嘉禾。 此事传的是有鼻子有眼,没几日整个大庆的将领都知晓了这个消息。刘明元虽发话澄清,可也未能阻止流言的传播。到最后这流言越传越夸张,竟说刘明元所在的鍙洲藏有金矿银矿。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叫嚣着要攻城夺宝。那些作壁上观的人也变的不淡定起来,生怕晚了一步,连肉汤都喝不着了。因此种种,四方势力一窝蜂的往鍙洲赶去,势必要在他人之前抢占鍙洲,夺得宝藏。 三大仓粮食还未运到鍙洲,各方势力却快兵临城下了。刘明元见此,又气又惧,又连发几条澄清谣言的告示,可都没有任何用处。刘明元军队押运的粮食可是实打实的,鍙洲有人抱着金矿逃出城也是实打实的。刘明元为了自身安全,将事情推到一个妇人身上,他们却是不信的。 葛宇轩是个什么东西,那就是个山野土匪,他能有啥家产。至于葛宇轩的夫人张家二小姐,虽是张将军之女,楚相之外孙女,但一个双十不到的妇人能有多大本事?就凭她,还富可敌国?简直就是笑话! 众人见刘明元百般否认,反倒觉得他有所隐瞒,事有猫腻。各方势力叫嚣着要刘明元交出财宝来,再不就是打开城门,让众人入城搜查。刘明元无财可交,更不可能将自家大门敞开,让别的军队进来胡来乱搞。他又气又恨,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抵御众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说双拳难敌四手,刘明元的十万大军自然也敌不过各方势力。没过几日,鍙洲城就被人攻破,刘家军大败,刘明元不知所踪。 鍙洲城破那日,正是葛宇轩得利而归的大好日子。 “娘子好计谋。”葛宇轩赞道。 “倒不曾想到效果会这般好。”张楚也有些诧异道。她只是为了给刘明元添些乱子,没想到各方势力竟然都信以为真了,更没想到刘明元就这般败了。 “人的贪婪是无法用常理来理解的。”葛宇轩叹道。娘子使的计谋虽简单,可她也让天下人看到了实打实的粮食跟金矿。依他看,肯定不是所有人都信这等谣传的。可是这其中若有一人信了,旁的人自然会不甘落后。此事也好理解,按照古话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刘明元手上真握有宝藏,不信的人岂不就亏了。反正各方势力早已不和,总有一天都要跟刘明元正面杠上,既如此,不若趁此机会一杠到底,既能灭了刘明元,扫除一个障碍,也能夺得宝藏,充裕军饷。 张楚明白葛宇轩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会这般唏嘘。 “只可惜让刘明元给逃掉了。”张楚微微有些遗憾道。刘明元毕竟是书中男主,她真怕他东山再起。 “娘子放心,不管刘明元死不死,他都成不了什么气候。”葛宇轩出声安慰道。 而后夫妻两人围绕着攻打莘州一事说了会话,等到了用饭之时,张楚方才不徐不缓道,“说来今日可真是个良辰吉日,我这儿还有一桩喜事说与夫君听。” 葛宇轩听此,忙放下手中筷子,好奇道,“喜事?” “可不就是个大喜事。”张楚柔缓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葛宇轩轻轻笑道。 两辈子的夫妻了,葛宇轩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的意思,他先是一愣,而后狂喜道,“娘子,这般大的喜事,你怎么这会儿才告诉我。”说完这话,他就俯身将头凑到张楚的肚子上,亲了亲,又蹭了蹭,而后直起身子,握着张楚的手道,“娘子,辛苦你了。”说完这话,葛宇轩也不待张楚回话,自己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全是上辈子的经验之谈。 这又不是张楚第一次怀孕,葛宇轩说的这些经验,她哪有不明白的。不过她见葛宇轩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强忍着笑意道,“夫君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娘子,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明日一早,我就将老神医给请到府中来。”葛宇轩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女人生子如过鬼门关,靠的可不仅仅是经验,还有身子状况与运气。 这等小事,张楚自然由着葛宇轩决定。葛宇轩说到做到,次日一早就将老神医给请到了府中久住。而后待张楚午休之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激动之情,寻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好好的练了一场。 “大王,小的们知道你心中欢喜,可你再欢喜,也不能这般狂虐我们呀。”大王一激动,武力值就狂升,十个他也不是大王的对手啊。此时,他们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少不得抱怨几声。 “几日不练,你们退步的也太多了,从今日开始,都跟老子一起操练。不把你们培养出来,老子就不休息。”葛宇轩没好气道。这几个傻子,怎么就不晓得夸夸他的崽,夸夸他的娘子呢。 约莫是葛宇轩怨念太深的缘故,还真有人出言道,“说来,小大王这孩子还真是个小福星,你看他一来,咱们大王攻下莘州不说,跟夫人有仇的鍙洲也被人灭了。这么一算,大王岂不是三喜临门。” 葛宇轩赞许的看了眼他,神情颇为愉悦道,“你小子进步甚大,明日不用跟我一起操练了。”众人听此,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大王操练他们是假,炫耀喜事是真啊。 众人说着笑着,各个挣着抢着恭维张楚跟小大王,听了这么一箩筐的好话,葛宇轩是通体舒畅,末了满意道,“今日起,都给老子好好操练起来,到时候保护小大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众人听了,忙激动的大吼道,“是,大王。”这样的大好事,他们自然不能放过,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日日勤练武艺起来。 博弈 刘明元战败之后, 鍙州迅速被各方势力瓜分, 这其中就有张汤的一份割地。在其他势力忙着寻找金矿银矿之时, 张汤又一鼓作气的向他们发起攻击, 夺得整个鍙州。 北有楚朝阳, 南有张汤, 中间则是葛宇轩, 一时间,天下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三人之间的关系,天下皆知。只是因为他们都还未如刘明元那般举旗呐喊, 故而众人不知此三人谁为主谁为辅,也因此生了种种谣言出来,其中张汤为主的呼声最高。 枋州 刘明元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刘明元, 一脸伤心道, “大哥,你如何落到这份田地?爹跟娘呢?他们可还好?”自从大哥落败的消息传到枋州之后, 那罗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 变的跋扈粗暴起来。他说什么, 她必须得听什么, 若她敢不应他的话, 罗鼎立即就会用他那铁拳捶打她的身子。 这段日子,她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她都已经牺牲了自己,大哥他怎么能战败呢? “爹娘俱已不在。”刘明元咬牙痛恨道。他心中恨意半点不比刘明珠少。说来, 若不是刘明德挖的那条地道, 他还不能安全的逃出来。可是于他而言,若奉他人为主,还不若死在战场来的体面。 听闻父母俱死的噩耗,刘明珠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哭了起来,她既悲父母之殇,又忧自己未来。 “哥哥,这可如何是好啊?”爹娘不在,哥哥又变的一无所有,那她日后还能依仗谁?若无娘家依靠,那罗鼎岂不是要越发不将她当回事了? 刘明珠深知罗鼎为人心眼小,爱记仇,是个势利眼小人。哥哥若强,他能比狗还乖,可哥哥一朝落败,他顿时翻脸不认人。 “明珠莫怕,哥哥纵然一时败了,可手里的东西却未白白便宜那些小人。此次哥哥前来投靠妹夫,就是准备倾尽哥哥之力,扶他上位。”刘明元一边说话,一边抬眉示意刘明珠注意窗外人影。 刘明珠擦掉眼泪,顺着刘明元的话道,“如此,明日我就寻夫君过来与哥哥商议大事。” “哈哈,贵客上门,何须等到明日。明珠,还不让人备些好酒好菜来给大舅兄接风洗尘?”罗鼎推门而入,大声说道。 刘明元仿佛没有察觉到罗鼎的不礼之处,一脸温和道,“如此,倒是劳烦罗将军了。” 罗鼎上下打量刘明元几眼,见他虽一身狼狈,可还是一副冷静自若的表情。刘明元这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倒让罗鼎生出了许多想法出来。 难不成,刘明元手上当真握有金矿银矿? 罗鼎妄想套出刘明元的话,而刘明元则想拿下罗鼎,为自己所用。两人各怀鬼胎,故而这顿酒席倒是吃的颇为和谐。 暂且不说刘明元在枋州是如何的哄骗罗鼎,意图取而代之。只说张汤,自打他知道二女儿怀有身孕以后,终于下定决心支持葛宇轩争夺天下。 女儿女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已无退路可言。既如此,不若狠狠的拼一拼。 张汤先是派兵肃清鍙州城内刘家军残余,紧接着又派兵攻打鍙州附近的城池,冬至之前,他手上的兵也扩充了一倍。张汤这边进展顺利,张荣与刘明德也颇为顺畅,他们此次北上也为葛宇轩拉拢了三位猛将。 泉州 “娘子,你且等着我的凯旋而归。”葛宇轩身批虎皮披风,脚踏鹿皮靴,骑在赤辰身上,一脸不舍道。在葛宇轩身后,是千万兵将,他们身着灰色棉服,棉服内层则是羽绒背心,又轻便又保暖,很是舒适。 张楚摸了摸赤辰的马头,笑道,“此一行,夫君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与孩子等着你安全归来。”北边传来消息,那姜军经过半年的休整之后,最近变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夫君此次北上,一为合伍,二为灭姜。 “方冷,夫人就交给你了。”葛宇轩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冷,再次说道。方冷听此,忙领着数十将领抱拳磕头道,“将军放心,我等定会誓死守卫夫人跟少主子。” 此次北上,葛宇轩自然留了数十万兵力保卫泉州,只是他心系自家娘子安危,少不得再次出声交代道。 待葛宇轩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张楚方才率一干人等回到城内。 “夫人,邹太医那边传来消息,说找到了刘明元的下落。”回府之后,张楚先是小憩一会儿,待她睡醒之后,安东连忙将此消息告知于她。 张楚稍作梳洗之后,就去书房见了邹太医。 “夫人料事如神,那刘明元果真投靠了罗鼎。”邹太医开门见山道。 “投靠?刘明元可不是那种甘愿屈于人下的性子。邹先生,依你对他的了解,你说他接下来会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刘明元都是书中的男主。张楚自然对他多有忌惮,他一日不死,张楚一日不安。 “刘明元早视这江山如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不过是不得已才投靠他人,若让他寻得合适的机会,定会露出狼爪,意图取而代之。”邹太医沉吟一会儿道。葛宇轩娶妻如此,焉能不赢。张楚与刘明元不过才打了几个照面,她就摸清了他的性格手段,刘明元输在她的手上,不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楚勾唇冷笑道,“既如此,不若提前将他那狐狸尾巴给勾出来。”且让他与罗鼎自相残杀去,省的他们二人太闲太顺了,跑来扯夫君的后腿。 “太医,你人脉广,此事交给你办,想来不难吧。”张楚又补充道。 这位夫人,年纪不大,可这眼光还真是毒辣的很。说来,这位葛宇轩也跟她一样,瞧着年轻脸嫩,可做起事来颇为老练。不出意外,这大庆江山真会改为葛姓,既如此,他少不得显出些自己的本事来。 “夫人放心,此事交给老夫则可。”邹太医一脸自信道。罗鼎这人刚愎自负,疑人成性,对付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兵卒,一个小小的离间计就能成功。 这刘明元既然是邹太医一手捧起来的,再由他一手灭掉,也算合理。 邹太医走后不久,安北也匆匆走了进来,“夫人,三仓粮食皆已在老爷手上了。”她奉张楚的命令南下寻粮,前段日子,总算查到了粮草的消息。她先是与老爷一道将粮食搬回了鍙州,而后立即快马加鞭的返回泉州,告知张楚这个好消息。 说完此话之后,安北又奉上张汤写给张楚的书信。 张楚接过书信,又见安北蓬头垢面的,忙道,“安北,你先下去沐浴休息,具体过程明日再与我细说就是。”安北领命退下。 张楚看她走路姿势,怕是连夜赶路让马背给磨破了皮肤。 “安东,你先去师父那里寻些膏药给安北。再帮我看看安北是否受伤,若她身有不适,记得立即喊师父帮她医治。”安北这人最是沉默寡言,好与坏,喜与悲都不放在脸上,也不放在嘴上。 安东领命,小跑着去了安北的院子里,此时安北正咬牙换下衣裳,衣裳半露之时,安东招呼也未打就闯了进来。 “都这般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莽撞?”安北没好气道。 “安北,你受伤了?”安东见地上的衣裳沾了丝丝血迹,忙急急问道。 这人怎么每次都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摆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不过是磨了点皮,算什么受伤?你啊,就是爱大惊小怪。”安北毫不在意道。 安东气的不想搭理她,径自拿了干净的帕子过来细细为她清干净伤口,又为她上了药粉绑了绷带,末了才道,“知道你是个女英雄,不怕疼不怕死的,可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夫人救的,还由不得你自己糟蹋。” 安北好笑的看着安东故作凶狠的模样,笑道,"好好好,只此一次,下次定不会这样了。安东,我不在的时候,夫人可还好?" “你放心,夫人一切都好,而且还有了小少爷。”安东忙将这个大喜事告知安北,而后又添了一句道,“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夫人可是说了,日后由咱们四个照顾小少爷呢。” 安北听得此言,心中自是开心欢喜,她抬头就见安东那余气未消的模样,没忍住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道,“那你可不能把小少爷给照顾的如你一般好吃好玩。” 安东听了也不气,很是得意道,“能吃是福,如我这般,没什么不好的。” 两姐妹说着笑着,不一会儿又闹作一团。 与此同时,看完书信的张楚,面上也露出许多喜意出来。 爹爹说要来泉州看她,按照写信的日子来算,再过几日,爹爹就该到了。想到此处,张楚忙唤丫鬟婆子前去收拾厢房,她自己也跟着一一查看一番,见屋子里里外外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方才放心回去休息。 小寒过后,这天瞬间变的冷起来。今年也不知是什么鬼天气,竟比往年要冷上好几分,有些孱弱的骡马都被冻死了,更何况贫寒百姓了。百姓贫穷,各处军队也不见得有多富裕。今年甚寒,这粮草消耗的就比往年快,各方势力缺粮缺衣,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枋州 罗鼎一脸阴沉的看着刘明元道,“大舅兄,你说的金矿到底在何处?”这人一拖再拖,总是不将金矿的下落告知他,怎么着,把他当驴耍不成?以为有个萝卜吊在前头,他就不敢杀他不成? 刘明元淡淡道,“这样的宝贝,你说要就要?”他就不信,罗鼎还真会杀了他。 罗鼎抽出腰间大刀架在刘明元的脖颈上,咬牙切齿道,“今日你若再不说出金矿下落,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他的耐心早被刘明元给磨没了,此时此刻,他只要金矿,只要粮草。 势微 屋外寒风呼啸而过, 院子里的枯树被它吹的东摇西摆, 那摇摆的身姿配着屋内刀剑的寒光, 将这暗夜的肃杀之气推到了顶峰。 刘明元淡淡的看了眼罗鼎, 竟是完全不惧放于脖颈上的寒刀, 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真唬住了罗鼎, 总觉得刘明元还留有后手。 “你要怎么样才肯说出金矿下落?刘明元, 你别忘了,咱们如今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若败了, 你也落不到好。”罗鼎恨恨的看了眼刘明元,咬牙妥协道。 刘明元用扇子轻轻拨开脖上的寒刀,淡淡道, “你若帮我灭了葛宇轩, 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葛宇轩如今是势大人强,我这点兵马哪里是他的对手?你让我灭了葛宇轩, 不是让我去送死么?”罗鼎直接否定道。如今这天下, 姜国兵强, 靖安帝富裕, 葛宇轩人多, 不管哪一方, 都不是他能敌对的了的。 “听说葛宇轩已经率兵北伐姜国,只留数万兵马保护泉州。将军不若趁此机会,攻占泉州, 掳获张楚。届时你以张楚的性命为要挟, 不怕葛宇轩不降。”刘明元冷声说道。 罗鼎沉吟许久,仍是拒绝道,“我枋州军可不是你复仇的利剑。我与葛宇轩无冤无仇,没必要结下梁子。你若真想复仇也成,只要你说出金矿下落,我愿给你2万民兵,由你统帅,攻谁掳谁,都由你自己决定。”届时,待他知道金矿的下落,刘明元是生是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刘明元最是擅长这些小道手段,哪里会听罗鼎这空口白牙的哄骗,他冷笑拒绝,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势。 “好好好,不愧是第一个举旗造反的刘明元,果真是块硬骨头。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妹夫我不客气了。”罗鼎拍掌哈哈大笑道。他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他也懒的再跟他多费唇舌了。 他倒要看看,当年威风八面的刘明元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手段。 罗鼎一声令下,顿时有四五个士兵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拿着麻绳,三两下将葛宇轩给捆绑起来。 “来人,上刑具,我倒要看看,这人啊,是骨头硬,还是嘴硬。”罗鼎可没心思跟刘明元在这边扯嘴皮子。既然刘明元不识相,那就打到他识相为止。他倒要看看,刘大将军能顶几层刑罚。 刘明元怎么也没想到罗鼎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正常情况下,两方交涉不是慢慢退让,慢慢妥协的么?他若真不愿意攻打泉州,那也可以商量商量的啊,怎么没说几句,就将刑具给拿了出来?他这不是屈打成招么? 刘明元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能把握人心,殊不知,敢造反的人,又有哪个是傻子?罗鼎是急缺军饷,可这并不代表他肯受制于人。刘明元一而再再而三的耍他,他已心生不喜,今日又妄图利用他去对付葛宇轩,他更是不满了。 罗鼎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甘愿为他人做嫁衣裳。再者,刘明元已然一无所有,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本就不对等,在罗鼎看来,刘明元嘴里金矿银矿的下落,是他的投名状,而不是谈判的筹码。 此时的刘明元,根本就没资格与他讨价还价。 刘明元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才上了第一层刑具,就疼到晕了过去。罗鼎瞧了,啧啧两声,直接道,“给我用冰水泼醒了,接着来。”罗鼎可不是什么君子,他信奉的也不是什么仁义道德。于他而言,重刑之下,没有什么嘴巴是撬不开的。如果有人还咬牙不说,那只能证明他的刑罚不过严酷罢了。 这是刘明元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他纵是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再跟罗鼎硬碰硬了。然而,他虽然答应说出金矿的下落,可罗鼎也未高看他两眼,反而把他当作普通的牢犯看待,没有半分尊重。 “我还以为刘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能坚持几个月呢,没想到一炷香时间就讨饶了。早知如此,我该早早这般招待你的。”罗鼎没好气道。早知道刘明元这般不顶用,他何苦浪费那么些口粮唇舌。刘明元来枋州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该大刑伺候他。 大冷天里,刘明元愣是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痛疼仿佛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不能正常思考。他麻木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彻底的晕了过去。 罗鼎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来人,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可不能让他这般死了。”弱成这样,也算是开了罗鼎的眼界了。 枋州又穷又乱,泉州则要紧紧有条多了。纵然今年较往年要冷上几分,但有张楚事先准备好的棉服跟羽绒背心在,整个城内还未出现冻死的百姓。 张汤率兵从城外进入城内,他见两边店铺正常营业,路上行人面色如常,偶尔还有儿童的欢声笑语传来,心下暗自满意。 “楚楚,你跟女婿做的甚好。”张汤没忍住夸赞道。 张楚将张汤迎入堂内,又奉上热茶糕点,而后笑着回道,“若是夫君知道爹爹这般夸赞他,定会骄傲的。” 张汤哈哈大笑,他见女儿面色红润,开朗自信,知晓她日子过的顺心舒畅,他这个当爹的也算是放心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父女两人多月不见,此时见了,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来。 “楚楚,你可有见过那位刘明德?他那人如何?”待话题聊到张荣身上之后,张汤少不得打听起刘明德的品行来。他这两个女儿也是厉害,夫君都是自己找的。虽说他相信自家女儿的眼光,可是当爹的,没见过真人哪里会安心。 张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番告知张汤,末了道,“爹爹放心,那刘明德待姐姐温柔体贴不说,还处处透漏着小心讨好,行事说话都看姐姐脸色,从不做让姐姐不喜的事情。此次夫君北伐,也多亏他打了头阵。” 张汤摸了摸自己的短须,满意道,“如此甚好。你们姐妹能守望相助,我这个当爹的也放心了。”当初他是真以为大女儿看上了刘明元,非他不嫁了。哪里想到,荣荣竟然这般沉的住气,憋了这么一个大招出来,把他这个当爹的都给吓着了。 只可惜,岳丈病逝于鍙州,也不知他最后有没有后悔。 “楚楚,这是你舅舅给你的书信。”又闲聊几句之后,张汤将楚朝阳的信转交给了张楚。 “你舅舅这人,凡事有万全的把握才敢出手。此次宇轩若能赶走姜兵,进入京都,你舅舅就会明确表态支持你们。届时,以我们三家的兵力,其他几处势力,不足为惧。”除去外患,方能天下归心。 “舅舅还真是小心翼翼。”张楚颇有些无奈道。他这个舅舅,做事还没外公来的爽快。虽说外公选错了人,可行事比舅舅胆大多了。 张汤笑道,“有你舅舅这样的将领,于你们也算是好事一桩。” 张楚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她沉吟一会儿问道,“爹爹,你觉得夫君能有几分把握攻下嘉禾?”若能攻下京都,夫君下一个目标定是嘉禾。嘉禾乃天下粮仓,最是富裕之所,靖安帝定居此处,倒不愁军饷粮草。 “倘若集咱们三家兵力,能有六成把握。靖安帝虽无大才,但他手下将领皆不是吃素的。”朱林,林忠,白青,赵铭都不是普通人。有他们在,葛宇轩想要灭掉靖安帝,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葛宇轩到底根基浅,也比不得靖安帝财力雄厚,能有六分把握,也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张楚与张汤又说了会话后,她则回到书房,利用系统联络上了葛宇轩。 此时葛宇轩已经率领大军到了京都城下,这京都不愧为一国之都,城墙高大且结实,他们强攻几次都未成功。 “将军,冬日寒冷,墙高且滑,咱们的云梯很难放稳,此时攻城太不划算。依我看,不若待天暖之后,再寻攻城之法?”若不是有夫人准备的棉服及羽绒背心,他们怕是早被冻死了。 葛宇轩皱眉思索片刻后,下令前锋军退回营寨,先寻克敌之法,再攻城灭姜。 若按照剧情所言,年前姜军则会南下屠城,他纵然攻不了城,也得困住他们。只是困住他们乃下下策,须得有足够的粮草才成。除了粮草之外,这天气也会越来越冷,他若不能及时攻城,也会影响士气。 葛宇轩站在京都城外,皱眉沉思。京都墙高,他们的云梯根本够不到顶。其次,云梯由三角固定,稳定性虽高,可灵活性也差,不能随时变换位置,光靠士兵血肉之躯硬抗,非上上之策。 首先,这云梯就得改进一番。其次,得为挖墙角的士兵准备木伞,用以抵御城上冷水滚石,利箭刀刃。只是冻土难挖,需得寻好易挖点才成。 葛宇轩忙着改进手上的攻城设备,刘明德则寻了十几个大汉轮番骂人,势必将龟缩在城内的姜军给引诱出来,实打实的干上一场。 称帝 上辈子的葛宇轩可是玩着爷爷做的鲁班锁长大的。他虽不会拉大锯, 雕花样, 可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 一些基本的木匠知识他还是清楚的。 葛宇轩见现如今的云梯沉重且不便捷, 就自己画了图纸改善了样式, 而后又在军营中寻了十几个匠人过来在现有的基础上完善了云梯。 这日, 风轻云薄, 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葛宇轩脱下自己的虎皮披风,在盔甲里层穿了件深棕色薄款过膝羽绒服就准备上马攻城了。 整装待发之后,葛宇轩一声令下, 众兵如工蚁一般冲向城墙,有人搭梯,有人燃烟, 有人护卫, 有人攻城,各司其职, 相互配合作战。 刘明德站在葛宇轩身边, 与他一道搭箭射向城墙之上。 “没想到将军竟有这样的本事, 能改变弓箭的射程跟数量。”他手上拿的是葛宇轩新改制的弓箭。说是弓箭, 又与普通的弓箭有很大的区别。普通弓箭靠的是射箭人的臂力跟眼力, 若射箭人臂膀有力, 能将弓箭拉圆了,这射程自然也就远了。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力大无穷,单靠个人臂力, 终究有很多的局限性。但是经过葛宇轩的改制之后, 弓箭本身就会自带发射机关,这个机关能将射箭人臂膀的力量扩大化,从而增加射程。 之前攻城之时,弓箭手射出的弓箭很少能越过城墙的。今日情况则不同了,箭箭能达城墙,这一会儿工夫,他就看到城墙上换了好几批守卫了。 “刘兄,灭了姜国,就吃你的喜酒。”葛宇轩臂膀有力,一箭竟射中姜国守卫心脏,只见那人晃荡几下,而后脑袋朝下跌下城墙。 刘明德闷不吭声,但是射箭的准头一下子提高不少。 姜兵见形势不好,忙急匆匆的跑下城楼,快马加鞭闯入皇城,告知自家大汗目前形势。 “当真这般厉害?”耶侓可汗一下子将怀中的女子推倒在地,大声问道。自打他占据京都之后,方才知道何为神仙日子。大庆皇帝享受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们姜国享受享受了。 纸醉金迷,美人环绕的生活滋生了耶侓可汗的野心,他准备夺得大庆江山,成为天下之主。他正准备发兵屠杀掉京都西边与南边两周城池的时候,那土匪头子葛宇轩既然率兵前来攻打他了。 想到京都的城墙,想到他们姜兵的铁蹄悍马,耶侓可汗是一点也不惧怕葛宇轩大军的。他派人守在城墙之上,准备耗死冻死葛宇轩的大军。可谁曾料到,一个土匪头子竟然有那样攻城的利器,听手下所言,飞梯入城,箭若细雨。 “回可汗,是有这般厉害,若我们再无克敌之法,只怕他们今日就能闯入城内。” 耶侓可汗面色一沉,拿起大刀,随手将一边的大庆女子砍杀死,而后一手提着滴血的寒刀,一手拎着滴血的人头,大跨步走出大门,准备会一会那个葛宇轩。 葛宇轩?他不就是当初跟楚朝阳一起杀害他两万兵众的贼子么。好个不怕死的贼匪,且看他今日如何灭了他的兵将,以解新仇旧怨。 “你现在就带人给我把城中大庆子民捆绑起来赶到城墙上站着,至于这个人头,给我吊在城墙上。我倒要看看,葛宇轩是要城,还是要人。”耶侓可汗冷笑说道。 大庆人最是虚伪愚昧,想来葛宇轩也是这般道貌岸然,他倒要看看,今日这葛宇轩还能不能当好人,还要不要好名声了。 “葛宇轩,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城墙之上站着的都是谁?”耶侓可汗身边的将领粗着嗓子大声说道。 葛宇轩一挥手,弓箭手顿时都停了下来,他与刘明德往城墙上一看,顿时面色惊变。只见城墙之上站了黑压压一大片大庆百姓,他们双手被反扣在身后,脖颈处还挂了寒刀,一个个哭喊着救命,救命。而在城墙之下,悬挂了一女子的人头,那人头被疾风吹的东摇西晃,好不凄惨可怜。 城墙上的百姓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兵众,面上惊惧,心中惶恐。此时他们沦为人质,生死都在姜兵一瞬之间,哪里还敢不听姜兵的吩咐。他们一个个嘶吼着,哭求着,既希望姜兵一时心软,也盼着城下叛军赶快撤离,换回他们原来安稳的日子。 他们这帮人虽被姜兵当奴役使用,可好歹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可今日,城下叛军若不撤退,只怕他们会城外刀下亡魂啊。 他们什么都不求,只求苟活着。于他们而言,多活一日都是赚的。 “将军,此时不宜撤退。”刘明德一把抓住葛宇轩的小臂,冷着脸道。若他们此时撤退,虽能保城内百姓一时安稳,可并不代表他们能一辈子安稳,只怕最后不仅仅他们自己送命,还会殃及别的百姓。此外,现在撤退,于他们而言也大大不利。一者,白白牺牲了他们今日攻城的先锋军。日后攻城,岂不是还得再死一批先锋军?再者,此时若不攻城,又得拖到何时?如此一来,战事岂不是又陷入了僵局。这样的天气,拖一日,这胜算则少一成。倒不如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破城应战。 葛宇轩恶狠狠的盯着城墙上的耶律可汗,他未回答刘明德的话,而是缓缓的搭上自己的弓箭。 “嗖”的一声,离弦之箭如闪电般飞向城墙,葛宇轩大吼一声,“射。” 此一战,是他负了城上百姓,灭姜之后,他自会谢罪于天。 耶侓可汗怎么也没想到葛宇轩竟然这般心狠,竟不顾百姓安危,下令射箭。密麻麻的箭雨落下,城上百姓并姜兵都死伤大半,而耶律可汗一时不察,腹部竟也中了一箭。 “杀杀”伴随着寒刀对抗的亢噹之声,只听一句句杀杀的嘶吼声从城下传来。葛宇轩的先锋军通过云梯,爬上了城墙,此时正与姜兵对战。 见此,葛宇轩命弓箭手退下,而后又派了两队先锋军爬上云梯灭姜国护军。 姜兵见形势不好,忙护着耶侓可汗返回皇宫,其左右大将军则清点兵马,准备迎战。 此一战,打了三天三夜,耶侓可汗战死,其大王子率残留姜兵从北门逃脱。 “大王,这狗皇帝的房子可真他娘的大,真他娘的好看。”这么一座宫殿,估计比他们的一个山头还大,乖乖,狗皇帝可真他娘的会享受。 葛宇轩骑马在前,淡淡道,“民脂民膏堆出来的富丽堂皇,自然非同凡响。”这大庆皇宫比他上一世的皇宫可要气派多了,光这宫殿就多了十几所,更遑论后来建的拜月楼,登天梯了。 皇宫虽大,不过屋内摆设都又乱又破,龙椅都倒了,更何况那些偏殿的摆设。陶瓷器具碎了一地,书籍字画上满是脚印,奇珍异宝则是不翼而飞。 这一日,葛宇轩于京都墙上竖起了自己的旗帜,对外称帝,昭告天下。次日,又命刘明德南下接张楚入京。至于他自己,则是安排城墙复建,安置百姓,定职论赏,告罪祭天等诸多事宜。 葛宇轩称帝的消息如这寒日疾风,刮过千家万户。嘉禾的靖安帝得此消息之后,大发雷霆之怒,斥责葛宇轩贱民莽夫,不堪为帝,当即下令众将率兵攻打葛宇轩,势必要夺回京都城,绞杀乱贼葛宇轩。 与此同时,北州的楚朝阳,柳州的张汤则同时昭告天下,认葛宇轩为帝,插其紫龙旗。除了葛宇轩的亲信之外,刘明德之前北上洽谈攻打姜军的几位将军也昭告天下,认葛宇轩为帝。 泉州 泉州百姓知道葛宇轩登基称帝之后,各家各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不少百姓还跑到葛府门前磕头,高喊皇上万岁,皇后千岁。还有的百姓悄悄抹了点葛府门前的灰,挖了葛府门前的泥放到自己家里藏着,说是有真龙之气,能保全家平安。 泉州的百姓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庆祝着葛宇轩登基称帝,葛府内,张汤也欢欢喜喜的跟女儿说着话。 “没想到,宇轩竟真的赶走姜兵,入住京都了。”张汤颇为感慨道。说完此话,他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二女儿,心中暗道,“按照如此情形,他的女儿岂不成了皇后,他的外孙岂不成了下一任皇帝?”想到此处,一项淡定的张汤也变的激动起来。 “入住京都不过是第一步罢了,此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夫君呢。”张楚早已知道葛宇轩登基称帝的消息,故而喜悦之色并未外露。 “你且放心,宇轩灭姜兵已聚人心。收服天下,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此时的张汤对葛宇轩充满了信任,听得张楚此言,顿时替他回道。 刘明元是第一个称自己为大王的叛军,他在鍙州也有不少民心,然而他缺少与之匹配的能力,能哄哄当地百姓,却不能安天下万民之心,因为刘明元并未打下能安万民的胜仗。葛宇轩则不同,入京都灭姜兵向天下百姓证实了自己的实力,泉州,定州等地盘的治理,则体现了他的仁心。他既有仁德之心,又有杀伐之能,如此方为文武之才,天下百姓,哪有不归顺之理。 葛宇轩本身有大才干,他的女儿还一直为他大张声势。如今这天下百姓,谁人不知葛宇轩真龙天子的名号。 结局 张楚到达京都的时候, 已经是腊月之后的事情了。此时, 京都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 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葛宇轩带着众人于城门口迎接张楚, 面上满是期待欢喜之色。 说来, 自从葛宇轩于京都称帝之后, 每日卯时起子时睡, 既要考核现官现役,还得挑选贤才,任人唯用。纵然葛宇轩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此时此刻,他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人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手上共用十六州, 除了最开始的定州,泉州, 云州, 汾州等八州是他自己管辖之外, 其他包括柳州等八州, 还是由现任将军管辖。葛宇轩虽登基称帝, 然而并未平定天下, 此时亦不是抢占其他八州治理管辖大权的时机,当然,最重要的是, 葛宇轩手上也没有那么多贤才能将可以去地方任职。 现如今, 百废待兴,葛宇轩求稳不急进,一心想着安民心促生计。此外,还得练兵应战,护住已有城池,攻占其他势力及靖安帝的军队。 远处的马车缓缓驶进,葛宇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之情,策马飞奔,一路赶至张楚马车前。张汤一声令下,马车并队伍全部停下,张汤下马磕头,“臣张汤,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汤身后的奴仆兵将,皆跪地磕头,万岁万岁的高呼声如入云霄,将那树上的积雪也给震落了下来。 葛宇轩连忙将张汤扶起来,温声道,“岳父大人请起。” 张汤此举,实在体贴,葛宇轩知其意思,心中熨帖,面上则也恭敬有佳。他拱手回礼,而后亲自为张楚牵马持缰,缓缓进入城内。 葛宇轩策马在前,与他并排的则是张楚的马车,张汤在他们身后,面带欣慰笑容。丰功伟业暂且不论,只葛宇轩一番真情实意,就世间难得。作为楚楚的父亲,见到此情此景,他焉能不喜。 马车一路踏入皇宫,葛宇轩亲手将她扶下马车,又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笑道,“娘子一路辛苦,且先回屋休息休息。”这一路,虽未急行奔走,但对于怀有身孕的张楚而言,还是微微有些疲惫。 张楚由宫人们恭恭敬敬的扶至内间小憩。因着葛宇轩的看重,众人待张楚自是恭敬体贴,唯恐惹怒了她。 张楚扫了眼屋内摆设,里头案桌之上放了一叠奏章,旁边木架上还放了葛宇轩常用的红缨枪。看来这里就是夫君平日里休息办事的地方。 她稍微梳洗一番之后,就躺下休息。待她再次醒来之后,就见姐姐张荣一脸笑意的坐在旁边的软塌上绣着花。 “妹妹可是饿了?”见张楚醒来,张荣忙放下绣针,轻轻的将她扶起来,柔声问道。 张楚喝了一口蜂蜜水,而后欢喜道,“姐姐怎么在这儿?”说完又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见她面色红润,并未受伤,方才放下心来。姐姐当初留书北上,她虽尊重她的选择,可心里哪能不担心?如今见她好好的坐在自己身边,这心中大石才算真正的落了下来。 张荣笑着理了理张楚的头发,又让丫鬟端上燕窝粥来,而后才道,“妹夫怕你醒来觉得无聊,就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葛宇轩倒是想亲自陪着张楚的,只可惜他被老丈人给拉着问话,一时脱不开身。 两姐妹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私密话,张荣问张楚孩子如何,怀孕是否辛苦吃力?张楚则问张荣,她与刘明德关系可有进展?何时她能唤刘明德一声姐夫? “婚嫁之事,由爹爹做主。”张荣笑着回道。刘明德对她如何,张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到婚嫁一事,张荣虽也有几分害羞,可她也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性格,既然认定了刘明德,就没必要磨磨蹭蹭的吊着他。只要刘明德过了爹爹这关,何时成亲,她都同意。 喝了一碗燕窝粥后,张楚觉得浑身力气都恢复了过来,她听姐姐这般说,顿时捂嘴笑道,“这一路,姐夫在爹爹身上可是下足了工夫。端茶倒水,牵马持缰,把爹爹伺候的是眉开眼笑。依我看,爹爹怕是扛不住姐夫的用心,年前就能把婚期给定下来。” 刘明德奉命去泉州迎接张楚入京都,这一路车马住宿,衣食看护,桩桩件件皆由他一手安排。因着刘明德有心讨好,张楚也渐渐与他相熟起来。抛开前世的记忆暂且不谈,刘明德的确称的上是君子如玉。他生的虽不俊俏,可为人处世周到体贴,说话也彬彬有礼,就是一项挑剔的爹爹也不得不夸赞他是个难得的好儿郎。 正如张楚想的这般,张汤和颜悦色的应下了刘明德的求亲,并要了刘明德的八字,准备年前请人定下良辰吉日。至于刘明德,百般感谢张汤之后,次日向葛宇轩告假,准备前去迎接自己的生母入京。 刘明德婚事定下之后,则轮到葛宇轩与张汤商议张楚的封后事宜。 葛宇轩既已称帝,张楚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不过这虽是天下皆知的道理,可仍需举行封后大典,祭祀上天,通告天下。 “如此,老夫也为你们寻个良辰吉时。”张汤欣慰笑道。 荣荣与楚楚的眼光可真是随了她们娘,寻的夫婿不仅仅为人中龙凤,而且还坚贞不渝。若是夫人尚在,定会欣慰欢喜。 张楚的封后大典于腊月二十八这日举行,皇宫内外挂满了红灯彩绸,丫鬟奴仆皆一身水红色棉袄,面带喜气,巧笑嫣然。 红灯下,张荣亲自为张荣戴上凤冠,穿上凤袍。而后张楚又由张汤,楚朝阳一左一右的护送着,一步一步的登上祭坛。此时,葛宇轩站在祭坛之上,看着他的楚楚,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葛宇轩缓缓走下台阶,一双眼睛全部落在张楚身上。他的楚楚,当真适合这金红二色,娇俏大方中透漏出几丝华贵雍容,比牡丹花美,比芙蓉花娇,万水千山也不及她嫣然一笑。 此生此世,他将与他的楚楚执手看天下,踏马游四方。 祭典之后,葛宇轩与张楚又陷入繁忙的事务当中,却不知封后大典给众人带来多大的冲击,更不知张府与楚府变的是如何门庭若市。一时间,那些有想法的,没想法的,就如同那闻到花香的蜜蜂,全部挤到一个地方。 张汤不堪其扰,只得闭门谢客。至于楚朝阳,更加直截了当,直接领兵回了西北,驻守边关。至于京都的纷纷扰扰,他是懒的参与。 楚朝阳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了先机,如今唯有紧跟葛宇轩,才能保护后世子孙。此次参加封后大典,他再次见到自己的外孙女张楚,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敬畏之心。他太清楚自己外孙女的性格跟手段,若他敢瞎胡来,只怕不等葛宇轩出手,她就会来个大义灭亲。时至今日,他甘愿为臣,也愿驻守边关,护百姓安危。 楚朝阳走后不久,就有消息从嘉禾传来,靖安帝派向强与林忠率兵围剿葛宇轩,夺他人头者,不分贵贱等级,皆封一品亲王,世袭罔替。重赏之下,皆是勇夫,大庆军队日夜兼程,不知疲倦,一路浩浩荡荡的赶往京都。然而粮草不足,棉衣不厚,向强林忠的军队只能自给自足,三军所过村落犹如蝗虫过境,夺财抢粮,无所不用其极。张汤知道消息之后,自请率兵应战,与向强林忠两人一决高下。 葛宇轩深知靖安帝乃自己的心腹大患,他先是应下张汤的请命,而后又让方冷等人带兵绕过崀山,智取嘉禾。 葛宇轩与靖安帝两虎相争,旁的势力自然也想渔翁得利,只可惜他们低估了葛宇轩的实力,其中罗鼎损失最惨,被葛宇轩的手下一路攻入老巢。 罗鼎见大势已去,又惧又怕,只得缴械投降,俯首称臣。 “手下败将,哪配为臣?”带兵攻入枋州的将军乃葛宇轩的心腹大将,号称铁面徐奎。 “小人愿以刘明元项上人头换一条活路。”罗鼎曾从刘明珠口中得知葛宇轩与刘明元的旧怨,知他曾妄想迎娶皇后娘娘,求娶失败后,又妄图娶皇后嫡姐,慌乱之下,忙把刘明元给扯了出来,准备以他为挡箭牌,换取自己一条小命。 徐奎不言,只是面上表情瞧着和缓了许多,罗鼎见了忙交代了关押刘明元的地牢,而后谄媚笑道,“还请将军给小人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回答罗鼎的是寒刀入颈,他还未反应过来,已然人头落地。徐奎冷笑一声,而后吩咐手下将刘明元绑过来。 时隔一年,这天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葛宇轩与刘明元的身份地位也掉了个个儿。当初,刘明元百般看不起葛宇轩,嫌弃他是个乡野村夫。如今再见,他竟是如鸡犬一般,被人束手束脚,绑着跪在葛宇轩的脚下。 刘明元抬头看了眼葛宇轩,暗恨老天不公,面上满是不服之色。若不是葛宇轩命好,得了张汤等人的帮助,他凭什么与他相争天下?又凭什么入住京都,登上九五。 葛宇轩也低头看了眼葛宇轩,只见他蓬头垢面,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刘将军,好久不见啊。”葛宇轩淡声问道。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明元啐道。若非被人绑住手脚,他定要与葛宇轩来个同归于尽。老天何其不公,这样的人,也配称帝? “刘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如此,朕就成全了你。”确认完眼前之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刘明元之后,葛宇轩也没了与他废话的兴致,当即赐他毒酒一杯,亲眼见他断气丧命。 刘明元的遗体是由刘明德收拾的,而刘明德上辈子曾将他的尸体挫骨扬灰,这辈子自然也不会善待他的遗体。葛宇轩听了后续之事,也有些唏嘘感慨。 “我看刘明德是爱惨了你姐,那刘明元都已经死了,他都没完全解恨。”葛宇轩一边为张楚揉着腿,一边感慨道。 “两辈子的恩怨,哪里是一死就能完全消除的。”邹太医还真有几分本事,不仅离间了刘明元与罗鼎,还让罗鼎关押了刘明元。 刘明元一死,张楚也算从原有剧情中走了出来。 如此又过五年,天下大定,万民归心,靖安帝杀尽妻儿后,于渭水河自尽,其他各方小势力,投降者论功行赏,敌对者,以兵灭之。 太和殿中,有文武百官数十人谏言葛宇轩,需广纳后宫,为江山社稷开枝散叶。 “看来众位爱卿很是悠闲,闲到管起朕的后宫来了。既然你们这般热衷于后宫之事,朕是不是该成全你们,为你们行那阉割之礼,让你们更近距离的服侍朕与皇后?”葛宇轩冷冷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打葛宇轩称帝之后,身上威严是一日更甚一日,就是当初那些跟他没大没小的山匪,也不敢胡乱说话,一个个恪守律法规章,不敢行差就错。葛宇轩虽未做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可手段绝不温和,若有违法犯忌之人,他绝不会姑息养奸,不论官职大小,功劳多大,一律按律法行事。 开国前两年,还有人敢仗着自己的功勋耀虎扬威,如今,可没人再敢扰民谋财,一个个乖觉的很。毕竟,葛宇轩半点情分不留,是杀是打,皆按律法处置。 然而,这世上除了作奸犯科之人,还有许多投机钻营之人。张楚生下太子之后,再无所出,如此已过五年,有些人实在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之心,拉帮结派的跪求葛宇轩广开后宫。 他们虽知新皇与皇后夫妻情深,然而男人么,怎么可能不爱女色?就是普通男人也会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天下之主了。再者,新皇凡事依法而行,纳言并非犯法,纵然他们言辞不当,可依新皇品行,不会治罪责罚。 他们千算万算,却低估了张楚在葛宇轩心中的地位。他们听了葛宇轩的话后,顿时吓的跪地求饶。 “为官者,着眼之处该是万民,而不是朕的后宫。”说完此话,葛宇轩甩袖退朝。这一个个的,不晓得好好的为他解忧,见天的坑害他。此事若是让楚楚知道了,岂不得把他从龙榻上踹下来? 再者,家里还有个见天跟他争楚楚的小崽子,这臭小子比他上辈子的两个儿子还要滑头的多,嘴巴甜爱撒娇,把楚楚哄的是眉开眼笑,心里眼里只有儿子,都快把他这个夫君给扔在脑后了。 葛宇轩一脸不爽的回到养心殿,此时殿中,他家那个讨嫌的小崽子正窝在楚楚怀里腻歪,看的他是火冒三丈,三两步走到软塌边,拎着臭小子的衣领把他从楚楚怀里拽了出来。 “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仔细想想,还是他上辈子的两个小崽子好哄,他这个当爹的说什么是什么。这个小崽子,不晓得怎么这般刁,滑头的很。 张楚没好气的拍了拍葛宇轩的手腕,“没轻没重的,仔细伤了璜儿。”这人真是,都两辈子了,还喜欢吃儿子的醋。也不看看璜儿几岁,他几岁。 “娘子,璜儿可是太子,可不能太过溺爱他。”葛宇轩笑盈盈的坐在张楚身边,硬把自己的手塞进张楚手里。 葛善璜鼓着脸也将自己的手塞进张楚的手里,而后奶声奶气道,“娘,爹爹是皇上,不能惯他。” 张楚很是无奈的将葛宇轩与葛善璜的手握在一块儿,好笑道,“你俩职责都重,且快出去忙吧。”这父子俩只要在一块儿,就闹的她头疼。再者,夫君事务繁忙,若不赶快处理奏折,只怕晚上又得熬夜不睡了。 葛宇轩强硬的捂住小崽子的眼睛,而后在张楚脸上亲了好几口,方才单手夹着葛善璜去了隔壁处理政务。哎,这小崽子怎么长的这般慢,长快些,他也好把皇位传给他。 葛宇轩一走,安东立即从院外走了进来,而后悄声将太和殿上发生的事情告知张楚。 “安东,你记住将后宫丫鬟再清理一遍,除此之外,明里暗里,再派些侍卫守护太子。”张楚皱眉说道。 张楚倒不是忧愁广纳后宫一事,而是想起了剧中那场刺杀。 按照原本的剧情,姐姐为救刘明元而死。也不知,换作夫君为帝,事情是否还会发生。不过有备无患,小心驶得万年船,张楚既然想起了这桩事情,少不得防范一二。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宴会那日。张楚与葛宇轩坐在上座,葛宇轩怀中还抱着小崽子葛善璜。别看两父子在张楚面前又吵又闹的,在外人面前,两人表现的可腻歪,可友好了。 此时,葛善璜一脸乖巧的坐在葛宇轩怀里,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偶尔不小心踢到葛宇轩的小腿,则换来自家爹爹温柔的抚摸。 堂下众人何曾见过关系如此和谐的天家父子,纵是寻常百姓,也不会这般溺爱儿子。真没想到,如此威严的皇上会这般器重太子,想来,皆是因为皇后之故吧。 想到此处,众人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的皇后娘娘,只见皇后娘娘身着明黄色绣凤凰展翅对襟宽绣襦裙,手挽粉色软纱,凤髻正中戴了一株镶红宝石凤冠,凤嘴之处悬挂着一泪珠状红宝石,正巧位于皇后眉间,显得她娇贵雍容,貌若天仙。 娶得如此美人为后,不怪皇上看不上其他人。 百官胡思乱想之时,只听一阵琵琶声传来,紧接着一群身着浅绿色齐胸襦裙的女子拥着一位身着红色襦裙,面带白纱,手弹琵琶的美人进入殿中。 琵琶声如情人私语,美人如花隔云端。 张楚直起身子,淡淡看着眼前一幕。 这一幕,唱的正是暗杀那副戏码。 葛宇轩牵住张楚的手,又调皮的在她手掌心挠了挠,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静静等着剧情的到来。 琵琶声停,美人扭着纤腰缓缓走向葛宇轩,眉眼之处竟是深情。转身之际,白纱滑落,露出含羞带怯的美人真容。 葛宇轩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美人身边。 堂下百官一惊,皆看向一旁的皇后娘娘。只见皇后脸上并无不满,反倒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众人见了,越发糊涂起来。 粉衣美人一副欲拒还迎的表情,葛宇轩却是步步紧逼。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粉衣美人咳血倒地,而其腹部还插了一把匕首。 “来人,给我将此女子拿下,细细盘问。”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使坏。 此事交由张汤处置,不出三日,就将背后之人给揪了出来。此女子乃靖安帝幼女,承其父志,灭葛复庆,除了此女之外,还牵出一批官员出来。 天子一怒,犹如天崩地裂,文武百官顿时变的乖巧起来。摊上葛宇轩这样不知怜香惜玉的皇上,文武百官哪里还敢将女儿送入后宫? 此后数年,帝后二人恩爱相处,无外人插足。又过几年,太子及冠,皇上留书退位,携皇后娘娘云游四方。 张府 江都三月, 早晚的风虽还夹杂着些许凉意, 但正午的日光落在人身上, 又柔又暖, 煞是舒服。此时, 张府园中的桃树大多抽了花骨朵出来, 粉嫩嫩的颜色, 清新淡雅的香味,为府中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 “三姐姐,你素来得母亲器重, 不若你去求了母亲,允我们去郊外的观音寺给大姐姐祈福可好?“出言的是张老爷的四女儿张甜,过了年才九岁, 正是憨吃憨玩的年纪, 此时春光好,景色鲜, 她哪里还肯闷在家中练字学画, 这心思早随着春风的到来, 跑到府外去了。 说来, 自从去年夏天嫡姐张娴成亲之后, 府中小姐还真未踏出过府门一步。今日春光明媚, 又逢授课先生家中有事,她们遂相约一道来这花园喂喂鱼,赏赏花儿。只是这花园景致虽美, 可看了这么些年, 总归有些无趣,哪敌的了郊外景致来的鲜活热闹。 张静被张甜夸的喜笑颜开,可也没飘飘然到失了理智。实在是嫡母此人太过精明,只一眼就能看出旁人肚里的弯弯道道来,她若真拿大姐姐为幌子央求她允了姐妹们一道去观音山上香,只怕会败光自己这么些年讨巧卖乖得来的体面。再者,她已到了适嫁之龄,如此紧要关头,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最主要的是大姐夫妻不和,成亲才半年就闹了好些事情出来,这个时候,她哪敢跑去触嫡母眉头按照嫡母的性子,她若敢说为大姐祈福,她能将她关在屋内写上几十遍的佛经。 “母亲最重规矩,没得当妹妹的抢在姐姐前头说话的道理。以前是大姐姐出面,如今该轮到二姐姐才是。”张静巧笑的看着一旁的张楚,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不说,还把话头踢给了张楚。 张楚直愣愣道,“可是明日不是还有课么?我这儿还有好些大字没写完呢。” 听张楚这般说,张静顿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姐姐倒是认真,只是这般认真,也没见你有任何长进。”五姐妹当中,二姐张楚生的最美,肌肤若雪,腮带桃红,一双眼睛尤为动人,明正似琉璃萍,灵动如秋水横波清。再细细一看,只见她今日着了一身浅绿色绣柳叶纹对襟褥裙,腰系墨绿色绣蜻蜓展翅花样宽边锦带,外罩粉色绣荷花花样薄披风,普通常服竟也显的纤腰不盈一握,身姿柔美似柳。 偏这样的相貌,身段,竟配给这样一个痴傻愚笨之人,真是可惜可叹。倘若她拥有二姐这样的容貌,身段,只怕爹爹早为她寻上一门好亲事了,哪里还用她在这儿想方设法的讨好嫡母。 张楚仿佛没听懂张静的话中之意,微微有些害羞道,“先生说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想来我这工夫还未到家吧。” 张静嗤笑一声,却是懒的再搭理她。与这样愚蠢之人说话,简直是白费口舌。 先生都说了,二姐乃朽木。凭她再怎么费尽力气,仍是朽木不可雕。 张静拉着张甜去拱桥对面折柳吟诗,好好享受这半日的悠闲时光。至于张楚,她则坐在凉亭内,一脸认真的看着石桌上的棋盘,看了许久,却是一子未走。 待日光远去,凉风袭来之时,张楚仍是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张甜乖巧的与张静道别后,方才对着张楚抱怨道,“二姐,你把姨娘的脸都给丢尽了。” 张甜与张楚乃一母同胞的亲姊妹,皆由罗姨娘所出。至于张静,则由宋姨娘所出。此外还有个小五妹张茹,乃刘姨娘所出,因她前些日子犯了口舌之争,被嫡母惩罚闭门思过,明日方能出来。 “妹妹,你这话好生奇怪,姨娘的脸长她自己脸上,除了她能丢,旁人可丢不了。”张楚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张甜顿时又气了起来,冷哼一声后,小跑着回到院里,寻罗姨娘告状去了。 张甜小跑在前,张楚则缓步在后,仿佛不曾察觉到张甜的不满与怒气。 “楚楚,你就不怕把小丫头给气死了?”啸啸在系统空间内打着滚儿道。 张楚笑笑,不在意道,“如此也好磨磨她这急脾气,省的她日后吃亏。” “那你就不怕罗姨娘寻你麻烦?”啸啸歪着脑袋,动了动左边的耳朵问道。 “她若舍得罚我,倒也好了。”张楚心中一叹,却是没了说话的欲望。上辈子寿终正寝之后,她就又胎穿到这个世界来。这是一个太平的世界,她也算命好,成了江都县大商人张灏的庶女,虽为庶女,但也算衣食无忧。只可惜,有舍有得,她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姐妹缘,父母缘了。 思忖间,张楚也踏入了屋内,此时,罗姨娘正一脸笑意的搂着张甜哄,这会儿她见张楚走了进来,顿时敛了脸上的笑意,蹙眉斥道,“又去哪里贪玩了?竟是回来的比你妹妹还晚。” “姨娘,我见这株桃花形态优美,就刻意折来为你插屏用。”张楚微微有些忐忑的回道。 罗姨娘最是不喜张楚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她狠狠的将张楚手里的桃花扔在地上,如此犹不解气,又用脚尖将花骨朵碾碎,气道,“整日里竟做些没用的事情,真是白瞎了你这么一张好皮子。老娘若有本事,早把你这层皮扒了,好换给你妹妹。你但凡长点脑子,你大姐那桩婚事不就是你的了?” 张楚一脸黯然的听着罗姨娘的责骂,心中却无半点波澜。活了几辈子的人了,看淡了很多事情,也能忍很多事情。只是罗姨娘说话未免也太毒了些,若换为真正的张楚,只怕早就羞愧而死了。 “甜甜,你可得给姨娘争口气。一定要跟先生好好学本事,学会了,学精了,以后受益的是你自己。女人这一辈子呀,过的好不好,就看日后夫君的本事。若不是你爹厉害,你娘如今还在街上卖臭豆腐呢,若真这样,你们哪有如今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若不是死丫头皮子嫩,样貌好,她早拿着鞋板子抽她了。她啊,只能指望甜甜这丫头了,这孩子长的虽普通,但胜在甜美聪慧,以后定能寻个体面的好夫君。 “姨娘,甜甜今个又被先生夸啦。”张甜一脸得意道。罗姨娘听了,忙欢喜的把她搂在怀里一通揉搓,乐道,“姨娘的好甜甜,赶明儿娘就给你做一身新衣裳穿。” “还不快给我滚回房间练字?”罗姨娘一抬头,就见张楚跟个棍子似的杵在堂屋中间,忙斥责道。 张楚弯腰将地上被碾碎的桃枝捡了起来,而后缓缓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姐,你别伤心,姨娘以后总会知道你的好的。”张楚的大丫鬟春秀出言安慰道。小姐人美心善,还孝顺懂事,虽反应慢些,功课差些,可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她真是不明白,老爷跟姨娘为何如此在意那些功课。 张楚浅笑道,“春秀,我没事,你且先下去休息吧。”自从小姐的字被许先生批评之后,她就再也不肯让她陪着磨墨洗笔了。 春秀领命退下,并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啸啸,你可以出来了。”春秀走后,张楚则让啸啸出了系统空间。上一世的积分甚高,啸啸一下子就凝聚了实体。如今,它不仅能随意出入系统空间,还能变幻人形。 “楚楚,我可不可以不要对着女戒练字啊?”啸啸鼓着脸道。它估计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拿着女戒启蒙人类知识的系统吧。 啸啸的人形实在可爱,就跟那年画上的童子似的,只是再可爱,也得好好学习。她也是这一世才知道,她的啸啸竟然是个文盲,除了认识点数字之外,其他的汉字竟是半个不识。 “反正你又不会被女戒洗脑,拿它练字有什么不好的?你帮我写女戒,我看书攒积分,如此岂不两全其美?难道,你不想拥有大高个,大长腿?不想让病毒系统羡慕嫉妒恨?”张楚故意问道。 “那你好好看书啊,不准偷懒。”啸啸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张楚的建议。 张楚揉了揉啸啸的脑袋,自己则跑到系统空间内自学起古琴来了。这辈子虽有一堆破事,但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她不愿意掺和到剧情中去,也懒得插手男女主间的爱恨情仇。 这辈子时间充足,她倒真想好好学习学习琴棋书画。 张老爷倒是给她们姐妹请了七八个老师,只可惜这些老师本身就没什么大本事,教的更是一塌糊涂,诗词书画只学皮毛,大把时间都花在学习女戒,女则,背诵三从四德上了。若只学这些倒也罢了,待她们过了十四岁,还有两个婆子教她们言行举止,道什么走路要轻,纤腰要扭,眉目得含情,说话得温柔勾人等等。 这哪里是在培养大家闺秀? 张楚故作蠢笨,惹了先生生气,却也让罗姨娘张老爷不喜。若不是张楚生的娇美,只怕早被随意许了出去。 夫妻 张府 正院 二更的棒子声已经敲过, 正院的夫妻却无半点睡意, 张灏铁青着脸看向周氏, 再也憋闷不住, 将白日里受到的屈辱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丝毫不在意自己恶毒的言语是否会伤了周氏的心。 “今日, 老子的脸全让你那废物女儿给丢尽了。你说说她, 嫁到葛家这般久了,还没能将女婿的心给笼络过去。不说葛府的小妾,就是外头小妇养的女儿也比她强, 真不知道你这么些年都教了她什么?“但凡大女儿成器些,他这个当爹的也不会这般没脸。不过是求葛家帮点小忙,竟被人指鼻子道脸的数落一通。 周氏早知张灏这人狼心狗肺, 厚颜无耻, 却没想到他嘴巴竟也这般毒,难不成娴儿就不是他的女儿了?一个父亲, 用此等言语诋毁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就不觉得羞愧么? 周氏心中有气, 言辞也不由尖锐起来, ”我教女儿什么?我教她礼义廉耻, 自重自爱。我教她妇功妇德, 掌家中馈。我的女儿,乃清白正经的千金小姐,堂堂正正的嫡出夫人。是葛家三媒六聘, 八抬大轿抬回去的。你自己骨头轻贱我不管, 可你别看轻了我的娴儿,若不然,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撕烂你的嘴。“自从女儿嫁入葛家,这老东西就跟个哈巴狗似的粘了上去,今日求东,明日求西的,再好的亲家也得处出火气来。但凡他有一点当爹的样子,葛家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欺负她的娴儿。 张灏被周氏这般直白的打脸,哪里能忍,只听叮铃桄榔一声,他竟是把桌子给掀了,碎了一地的茶盏果碟。周氏抬眼一看,只见张灏怒目圆瞪,青筋暴起,恶狠狠的模样仿佛要将她给一口咬碎连肉带骨渣的生吞了去。 “好好好,我算是寻到女儿女婿夫妻不和的根源了,竟是你带坏了娴儿。你好歹也是县丞之女,理应学习《女戒》,熟背三从四德。可观你言行举止,哪有半点恭顺之态?你以为女儿女婿为何夫妻不和?还不是因为娴儿愚蠢,连个小妾都治服不了,让个小妾把女婿给笼络了过去。若你当初肯让娴儿学些取悦人的本事,哪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自从张娴成亲之后,周氏行事越发离谱乖张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影子。 “好一个葛宇彬,竟敢干起这宠妾灭妻的勾当来?明日我就回娘家找大哥大嫂做主,我就不信,这人当真无法无天,没人能收拾的了。”事情扯到张娴身上后,周氏也没了再跟张灏置气的心思。 她的傻女儿啊,都被人这般欺负了,怎么也不寻她这个当娘的做主?至于张灏说的那些取阅人的本事,周氏是不齿的,好好的大家闺秀,作甚么自甘下贱,学那些瘦马作态。至于张灏如何糟践他的几个庶出女儿,她是懒的管,横竖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没得管来管去管成仇,养出个白眼狼。 周氏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底线。张灏却颇为不以为然,这世上,还是男人最懂男人,就他女婿那样的多情糊涂蛋,光靠教训可是治不好的。不过他也想看看自家大舅子会不会继续帮他张家的忙,所以也就没出言阻止周氏回娘家找人替大女儿撑腰。反倒淡淡道,“既如此,你明日就多备些礼物上门,没得被人看成打秋风的穷亲戚。” 张灏是个合格的商人,最是擅长钻营取巧,溜须拍马。他把家中女儿养的这般娇贵,就是存了讨好人的心思,准备卖女求荣。想到大女儿做的那些蠢事,张灏想了想道,“你去葛府的时候,莫忘把静儿和楚楚带着。她们二人年纪适当,也好陪娴儿说说话,开解开解她的心思。”对张灏而言,女儿不分嫡庶,能给她带来利益的,才是掌上明珠。眼看着大女儿即将成为一步废棋,张灏少不得把底下两个女儿拉来顶上。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儿还好好的,你就想让那些贱丫头取代了她不成?你自己不重规矩,不分贵贱,指望旁人也跟你一样胡来瞎搞不成?你如何算计旁人我不管,可你要敢算计我的女儿女婿,我纵是豁出命来,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周氏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年识人不清,嫁给这样一个畜生。 周氏的表情太过狰狞,仿佛他再敢多说一个字,她就会扑上来咬他脖颈似的。想到周氏的冥顽不灵,张灏也没了耐心,一甩袖子,嘲讽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女婿回心转意。难不成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亦或者是撒泼耍赖跪地求?”这些年来,周氏越发左性了,整日里张口规矩,闭口礼仪的,她也不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嫁进张家来的? 张灏离了正院,直接就去了罗姨娘的院子。 张灏一走,周氏顿如卸力般瘫软在榻上,她强忍不住,拿着帕子呜呜哭了起来,她的奶妈妈田婆子瞧了,顿时心疼的劝慰道,“夫人,老爷这人顾财不顾名,您还看不出来么?日后你且哄着他就是,何苦与他争长论短。大姑爷年轻贪欢,喜欢个把鲜花野草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您啊,且劝大小姐放宽心,忍一忍,等她有了孩子,再慢慢收拾那些个贱人不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田婆子的话,周氏哪有不懂的,她只是心有不甘,后悔懊恼罢了。若不是她年轻的时候被张灏一张破嘴给哄骗了,她堂堂县丞千金,怎么可能嫁到张家这样的商户家来。她以前只以为张灏不过是能言善道罢了,可等她嫁进来才知道,他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当年她娘曾劝她莫要嫁入张家,说那商户家不重规矩,乌烟瘴气,偏她吃了猪油蒙了心,死活要嫁过来。如今倒好,她自己一辈子受苦不说,还连着女儿碰到这样的父亲。 且不说正院的周氏如何悔恨,只说偏院的罗姨娘,她见了张灏,就如同见了财宝似的,两眼瞬间亮了起来。 “哎呦呦,老爷,你怎么这会儿过来啊?”罗姨娘欢欢喜喜道。 张灏随意交代两句,而后由着罗姨娘殷勤的为他洗脸宽衣,洗脚按摩。说来,罗姨娘虽生的普通了些,但她的性子对他胃口,不像周氏,又固执又蠢笨,把个丫头当宝贝,半点不将张家放在眼里。 “二丫头可有长进些?”张灏将脚从铜盆里拿出来,也不管是湿是干,直接架到罗姨娘的怀里,使坏般蹭了蹭她胸前二两肉,舒服自在道。 话题扯到张楚身上来,罗姨娘这面上就有些不自在了,她也没瞒着张灏,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末了道,“老爷,我看这孩子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手笨脚笨不说,还听不懂人话。依我看,咱们不若好生培养甜儿,这孩子生的甜,嘴巴巧,关键人还机灵。” 张灏到底舍不得废了张楚这步棋,想了想道,“这孩子虽长了个榆木疙瘩脑袋,可模样实在是百里挑一。你好好照顾她,莫要让她病着伤着。老爷不指望她嫁人后为张家做什么,可她这副模样,应该能换不少聘礼回来。”瞧张灏的意思,竟是打着卖女儿的主意。若是周氏听了,定要跟他拼命不可,偏罗姨娘听了,不觉得哪里不对的,反而赞同道,“老爷说的对,不多弄点聘礼回来,岂不是白养她这么多年。”罗姨娘市井出生,见惯了卖女求荣的事情,并不觉得张灏哪里做的不对的,真论起来,当年她被纳入张府,家里可也得了好大一笔聘礼。 罗姨娘与张灏想法一致,凡事都能说到一路来。但凡张灏心里不痛快了,他就爱来罗姨娘这屋发发牢骚,吐吐脏话。罗姨娘的性格容貌算不得解语花,称她为一个能倒进各种污言秽语的恭桶倒也体贴。这两人不愧为青梅竹马,实在是太过臭味相投了,也难怪张灏发达后也不忘把罗姨娘给纳入府中为妾。 张灏跟周氏,罗姨娘说的话,全被化形为夜猫子的啸啸听了个正着,它回到屋中,一脸八卦的将此事分享给张楚听。张楚没好气的揉了揉啸啸的脑袋瓜子,无奈道,“你不是都知道剧情了么,怎么还这般八卦?” 这个世界的男主是张楚的大姐夫,至于女主,则是男主的贴身丫鬟,嘤嘤白莲怪。全篇围绕着这两人的爱恨情仇展开,除了男女主,其他人都是反派。至于她大姐,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女配罢了,因为出场早,退场也早,至于她自己,不过是被波及的路人甲而已。 按照剧情所言,过段日子大姐就会被休回娘家,至于她这个二姑娘,因为大姐歹毒的名声,也被人退了亲。除此之外,张府也一下子落败,全家搬到乡下居住,过着贫苦潦倒的日子。大约是为了衬托女主的单纯善良,张家人倒没出现人员伤亡的事件。 对于自己跟张家的结局,张楚欣然接受。 如此乌烟瘴气,藏污纳垢的场所,早没早好。 “楚楚,楚楚,我感应到病毒啦。”沉思间,就听啸啸欢喜的声音传来。 她穿到这个世界也有十几个年头了,虽遇着不少糟心的事儿,不过都被她巧妙的避过了。非要说哪里不舒服,就是她一直没能找到自己的夫君吧。 此时听啸啸说联络到了病毒,她竟欢喜到有些恍惚起来。 也不知,这一世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葛府 二更已过, 那敲着梆子的更夫哈欠连天的从大街小巷走过。此时, 家家户户都已熄灯睡觉, 唯巷头的葛老爷家竟是灯火通明, 更夫瞧了觉得稀奇, 就晃悠悠的走到葛家后门, 寻了相熟的刘老头闲扯几句。 “家中大少爷又发病了, 听说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刘老头叹了一口气道。大少爷若是真没了,只怕他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小厮都落不到好。 “大少爷?可是你家那位嫡出少爷?”葛家的事情,更夫多多少少也听过几耳朵, 只是不大敢确定罢了。 “可不就是我家这位嫡少爷。”说到这位嫡出大少爷,刘老头就有些唏嘘了。他家大少爷葛宇轩,那真是难得的良善之人, 不仅生的好, 文采也出众,若不是他身子骨弱, 只怕早就中举, 光耀门楣了。 更夫曾有幸见过葛宇轩一眼, 那真是玉做的公子, 竹立的身姿, 整个江都县都找不出一个来。他早先听人说过, 这位大公子得了富贵病,全靠好汤好药吊着,若是生在贫苦人家, 只怕早已投胎十八回了。 且不说刘老头与更夫是如何唏嘘感叹, 只说葛府内院,已然乱成一片。一项铁面严肃的葛知府也眼眶通红,满身疲惫,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几欲疯狂的夫人搂在怀里,哽咽道,“娘子,且让轩儿安心去吧。” 徐氏一把将葛知府推开,突然爆发的力气让葛知府这个大男人也踉跄后退几步,若不是孙姨娘在后面撑住了他,只怕会撞到身后的博古架。 “我儿明明还好好的,你作什么诅咒他?秋葵,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徐氏恨恨的看向葛知府,眼里的悲痛化为浓浓的恨意,她大声的喊着大夫,沙哑的嗓音已到极限,最后几句竟是嘶吼不出声音来。 葛知府心中如何不痛,可相较于徐氏的崩溃失智,他则要冷静的多,“来人,给大少爷沐浴宽衣。”他这个当父亲的救不了轩儿的命,唯有让他上路的时候体面些,不被黄泉路上的小鬼笑话。 昏迷中的葛宇轩听着徐氏的嘶吼声,不知为何,眼角竟然滚下许多热泪来。这个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虚弱,纵然吃了啸啸提供的药丸,也未能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能感觉到有人给他擦拭身体,也能听到徐氏绝望的哭声,以及门外杂乱焦急的脚步声。 “夫人夫人,大夫来了。”大夫姗姗来迟,徐氏心中有恨,可也不敢现在发作出来。她将所有的不满压在心底,而后一脸哀求的看着大夫,恳求道,“大夫,还请您救救我儿啊。”若不是有丫鬟婆子搀扶着,只怕徐氏就要跪下磕头了。 大夫轻呼口气,而后细细为葛宇轩把起脉来。说来也怪,前几日把脉,这位葛少云已是油尽灯枯之象,怎么才过几日,这脉象竟然平稳起来了?老大夫心中诧异,可也不敢随口断言,而是翻了翻葛宇轩的眼皮,又动了动他的脖子,接着将手指贴在他的耳后感受一会儿后,又细细把起脉来。 奇哉怪哉,确确实实是活脉没错呀。 徐氏揪着手帕,无声流泪,因为害怕哭泣的声音会扰到大夫把脉,她只能紧要嘴唇,努力强撑着。 老大夫干咳几声,沉吟一会儿道,“大少爷性命无碍,只是昏迷罢了。” 徐氏听此喜讯,竟是一下子没忍住,瘫软到地上,葛知府见了,忙将她搂在怀里,扶到椅子上坐下。 “大夫,我儿当真无碍?”葛知府强忍激动问道。刚才轩儿可是吐了好些鲜血,人也抽搐了。 “回知府大人,按照脉象来看,大少爷并无性命之忧。”老大夫不敢有半分隐瞒,将葛宇轩这奇怪的脉象一一说了出来。徐氏听此一喜,急声问道,“如此,我儿是不是能恢复如初?” “此事小人不敢断言,但按现在这脉象来说,大少爷至少还能活个两年。”老大夫可不敢把话给说满了,不然日后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成了他的过错,不过他也体谅徐氏这番爱子之心,想了想,给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数据给她。 徐氏听了虽有些失望,可相比较失去爱子而言,这个结果也比刚才好了一百倍了。她先是让人拿了赏钱给老大夫,又命人驾车送他回去,而后自己端了个小矮墩坐在葛宇轩床头,用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又是哭又是笑道,“娘的轩儿,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健康长寿的。” 葛知府让人退下,而后坐在徐氏身边,轻轻握住她另外一只手,与她一起守在葛宇轩身边。 孙姨娘带着儿子儿媳退出院子,回首就见葛知府怜惜的搂着徐氏,眼中妒意一闪而过,恨不得立即冲到屋内将徐氏赶走,自己钻到葛知府的怀里去。 这葛宇轩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掉。 与此同时,张府 张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了想,又跑到系统空间内,将酣然入睡的啸啸弄醒,再次确认道,“啸啸,夫君真的没事么?” 啸啸用尾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奈道,“楚楚,你就放心吧,葛宇轩没事,按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轻轻松松就能活个两百岁。你要相信系统出品,必数精品。葛宇轩服用的那颗药丸,可是九级药丸,现在看着不显,以后你就会明白这药丸的厉害了。” 九级药丸可是集所有药丸的优点于一体,初期不显,不被人所查,却是一点一滴的修复人体的所有角落。待到修复完成之后,所有的功效就能体现出来,届时,百毒不侵,万邪难入。 张楚听此松了口气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没想到夫君这辈子竟然是男主的嫡亲大哥,书中简简单单一句话描述的短命鬼。按照书中所言,男主大哥生的可是天人之姿,纵是男主在其身侧,也会黯然失色,觉我形秽。 仙人貌,病体身,这不就是男版林妹妹么? 徐氏 周氏原是官家千金, 虽年轻时候被张灏的甜言蜜语迷了心, 死活闹着要嫁入到商户之家来, 但她并未就此近墨者黑, 变的离经叛道起来。反倒因为自己这段经历, 越发循规蹈矩, 规行矩步。其中这晨昏定省就必不可少, 不管刮风下雨,府中的姨娘并庶出子女都必须来到正院伺候。 别看罗姨娘私下对周氏百般看不上眼,可真到她跟前来, 比老鼠见了猫还要乖巧听话。实在是周氏这人太不讲究情面,罗姨娘刚入张府那会儿曾吃过几次大亏,纵是张灏求情也没能免了责罚。自此之后, 她除了在背后说些长短, 却不敢正面狡辩掰扯。 此时,周氏正带着家中子女用膳, 至于姨娘们则站在她们身后为其夹菜添饭。 “咳咳, 三姑娘, 谁让你吃饭时吧唧嘴的?好好的大家千金, 别学些小家子做派, 上不得台面还丢人现眼。”周氏故意咳嗽两声以示警告。 昨夜张灏要拉底下两个丫头顶替她的娴儿, 她这会儿见了两人,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相较于三姑娘张静,二姑娘张楚则显的太过蠢笨了些, 她虽不将几个庶出子女放在心上, 可多多少少也听过二姑娘的事迹。不过依她看来,这位二姑娘虽笨了些,可比其他几个庶女要大气的多,好好的姑娘家学那些小妇做派,矫揉造作,扭扭捏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张静被周氏指名道姓的批评,眼眶霎时就红了,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周氏越发不喜,少不得又挑出几点毛病来。至于张楚,她则是一副听不懂好赖话的模样,周氏让她往东,她绝对不会往西。周氏这人虽严厉了些,可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主,对张楚而言,嫡母按规矩办事总比按感情办事来的好。府中姨娘庶女,丫鬟奴才,只要不坏了她的规矩,她从不责罚,脾气来的时候,会挑挑小毛病,但绝对不会公报私仇。因此种种,张楚这庶女日子过的还算舒服,唯一不爽的点反倒是她正经的生母跟家学里的先生了。 用膳之后,周氏就备车回了娘家,张楚等人则相携去了后院上课。今日上的是礼仪课,学习起坐停走,哭笑悲欢。这样的课,张楚自然是随意应付了过去,因她走路僵硬,表情蠢笨,被先生好一通训斥。张楚不喜这位先生用词作态,故而低头不闻,一副榆木做派。 张灏的心思直白明显,府中的妹妹们哪有不知道的,只是她们自己跟张灏想法一样,存了那攀龙附凤的心思,故而将先生的话奉为真理,一坐一行皆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露出来。少时,张楚也曾护过这些妹妹,只可惜各人各志,她视为砒霜之事,旁人认为是蜜糖,几次之后,她也就歇了劝诫的心思,彻底沦为看客。 “二小姐,你且去一旁坐着,好好看看其他小姐是怎么走路的。”就是棒槌,你敲一下还响一下的,偏这位二小姐,比棒槌还不如,她好赖话说尽,她仍是懵懂不知。想到此处,这位先生面上越发难看起来,偏她还不敢随意惩罚张楚,实在是这位二小姐承受能力太弱,当初她不过罚她站了一炷香时间,第二天这位二小姐就发烧生病,累的她被周夫人训斥一通,好悬没丢了差事。 张楚坐在一边,一脸认真的看着三位妹妹走路,三妹妹张静生的妩媚,这一举一动倒真有几分多情动人之感。四妹妹张甜娇憨可爱,妩媚的动作反倒破坏了她天然的清纯气质。至于五妹妹张茹,脸上的婴儿肥还未退去,学这样的仪态,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这位先生不懂因材施教,只一味要求女子妩媚柔顺,看来她本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张静见张楚又被先生训斥,心里微微有些好受起来。她早上被周氏训斥,心中存了不少火气,她将火气化为动力,越发奋发向上起来。虽是简简单单的走走停停,她也花了十二分心思来学,力求成为张家第一人,而后由张灏安排嫁入高门,届时就是嫡母,也得好言好语的讨好她。 张楚自然不知张静的宏图大志,此时,她总算通过啸啸联络上了葛宇轩。外人看来,张楚一脸认真的看着几位小姐练习走路,实则,她正在识海中与葛宇轩交流信息。 “娘子,待过些日子,我就让娘去你家提亲如何?”楚楚有张灏这样的父亲,他哪里放心的下。 张楚想了想,直接拒绝道,“夫君,婚嫁之事暂且不急。张灏这人太会顺杆子往上爬了,若你此时向我家求亲,他还不定会提出什么样无礼的要求来。按照剧情所言,年底张家就会落败,届时,你再寻个由头,娶我过门就是。”张楚不喜张灏,自然不想白白便宜了他。 葛宇轩却是不在意这些小事,他只是有些担忧道,“娘子,我别的不怕,就怕事情有变。”对他而言,吃亏倒没什么,大不了日后再扳回来就是。按照剧情所言,这会儿张灏正在给张楚寻夫家,虽说张楚还未入门就被人退了亲,可他看到此处剧情时,仍是有些心惊肉跳。 “娘子,成亲一事还是由我来安排吧。你知道的,我可以承受任何损失,唯独承受不住失去你。”葛宇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在他眼里,娘子太过优秀,但凡旁人见了,定也会倾心于她。 张楚见葛宇轩心有不安,只得随了他的心意,笑道,“也成,夫君安排就是。”按照夫君的本事,张灏在他手里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葛宇轩苍白的脸上,浮出浅浅笑意,正巧此时,徐氏端着汤药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见儿子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欢喜道,“轩儿,胸口可还疼了?” “娘,儿子无事,只是这些日子累了娘亲,让您跟着担心受怕了。”这一世,葛宇轩拥有原身从小到大的记忆,约莫是这些记忆的缘故,他打心里想要亲近孝顺徐氏。 徐氏生的明媚大方,若无眉宇那丝丝愁容,定是个爽朗幸福的女子。 “我的儿,咱们娘俩还说什么累不累的,娘啊,只要看着你好好的,做什么都不累。”徐氏浅笑着摸了摸葛宇轩的额头,面上的慈爱之色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葛宇轩腼腆的笑了笑,苍白的面上微微浮起几丝羞赧之色。他两辈子都无父母缘,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母亲这般关爱,又感动又有些难为情。想他也是活了两辈子的老人了,怎么还会这般害羞无措呢? 徐氏既欢喜儿子与她的亲近,又心酸大夫说他只有两年寿命。作为母亲,每日为儿子倒数剩余的寿命,实在是太过煎熬了,偏她还不敢在儿子面前露出悲意,只能低着头,将葛宇轩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的按摩着。 “娘,儿子病危之际,曾向观世音大士许愿,若儿此次能够安然无恙,则为她塑金身,添香油钱。”为了葛宇轩的身体,徐氏已经茹素吃斋很多年了,此时她听儿子这般说,很是赞同道,“我儿放心,娘今早已派花嬷嬷去郊外还愿了。待你身体完全好后,咱们娘俩再一道上山,亲自叩谢观世音大士救苦救难。” “听说观音山上的桃花甚是好看,儿子定要为娘折一枝插屏。”记忆中,葛宇轩身子虽弱,可心性却极佳,待人接物温文儒雅,端的是君子如玉。 “好好好。”徐氏见儿子说了这么些话都未喘息咳嗽,很是欣慰道。待葛宇轩用完汤药之后,她先是服侍儿子躺下休息,而后她自己则坐在旁边的软塌上,稍微趴着休息一会儿。 葛宇轩侧头看了一眼疲惫忧伤的徐氏,轻声求了啸啸,花了一万积分换了一颗能够入梦的幻丹。 “夫君,啸啸如今能够化形了,入梦之事,还是交给它吧。”张楚将啸啸推了出来,而后让它幻为西游记中的观音模样。 “的确有大慈大悲之感,只是啸啸这表情得再严肃些。”而后葛宇轩又将准备好的话束一一讲给啸啸听。 葛宇轩初来乍到,手里实在无人可用,他又急着与张楚成亲并安慰徐氏,实在没时间慢慢培养人脉,只得先寻了啸啸,将眼前这个难关给过了。 夜晚,啸啸幻化为观世音大士,进入到徐氏梦中,为她指点迷津。梦醒之后,徐氏愣愣的坐了许久,末了连声让丫鬟备上笔墨纸砚,她则将梦中的生辰八字给记在了纸上。 “我的轩儿有救了。”徐氏将纸搂在怀中,欢喜而泣道。 “婉娘,怎么了?”葛知府起身,走到徐氏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夫君,轩儿有救了。我的轩儿有救了。”徐氏先是将事情告知葛知府,而后洗漱穿衣,去了隔壁佛堂上香谢恩。 葛知府虽觉得有些离谱,可他见徐氏面带希望,实在没忍心说出反驳的话来,“既如此,我明日一早就寻人查探查探。”为了轩儿,娘子吃了太过的苦,如今寻个丫头冲喜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若是轩儿能留个一儿半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妻妾 徐氏这一梦, 倒将心中的愁苦去了一大半。她原就是个虔诚信女, 经此一事, 变的越发虔诚起来, 每日一炷香改为三炷香, 香油钱也由一月一次改为一月两次。 “夫人, 谢氏跟周氏前来拜访。”花婆子从外头进来, 一时没受的住这满屋的烟熏缭绕,眼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夫人如今越发魔怔了,以往拜佛烧的香不过一指宽, 如今一把都握不住。 “她们来干什么?可是二公子又惹出什么事来了?”徐氏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后,方才淡淡问道。 徐氏好歹是当家夫人,她纵然一颗心挂在亲生儿子身上, 可不代表其他的事情, 她就一点不知,她只是懒的管罢了。对于葛宇彬这个庶子, 徐氏感情复杂, 这内里好多事情,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是无论如何, 周水谢氏都已登门拜访了, 她也没有闭门谢客的道理。 “哎, 还不是娇娇惹出来的事情。这丫头的心越发大了,挑唆着二少爷夫妻不和,如今这事儿都闹到张府那里去了。依我看, 谢氏跟周氏两人怕是来兴师问罪的。”花婆子叹了口气道。她是真闹不明白了, 娇娇那丫头究竟有啥好的?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宠宠就算了,哪能真把她捧的跟二少奶奶打擂台。 待香燃尽之后,徐氏方才缓缓出了佛堂,对于葛玉彬,张娴,娇娇三人的纠葛,她可是听了不少耳朵。以往她挂念宇轩的身子,没怎么管教这个庶子,倒不曾想,竟闹到亲家那里去了。那孙姨娘也是个不讲究的,正经儿媳妇不疼,倒偏爱个丫鬟。 “花妈妈,你先替我照顾轩儿?若是轩儿哪里不舒服,你立刻派人寻我。”徐氏放心不下葛宇轩的身体,就让花婆子去他院里伺候,她自己换了身衣裳后,方才匆匆去了待客厅。 待客厅内,周氏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张娴,嗓音哽咽道,“我的儿,你受苦了。”她花样的女儿嫁入葛府不过半年,如今竟憔悴成这般。 “亲家这话我不爱听,我们葛府又不是贼窝,我儿更不是那洪水猛兽,怎么你家女儿就受苦了?依我看啊,是你家女儿佛薄命苦,享不了福气。”孙姨娘扭着纤腰从外头进来,声音不徐不缓,可说出的话却是扎人心窝。在她身后,还跟了一个娇娇悄悄的姑娘,只见她梳着妇人髻,低眉顺眼的扶着孙姨娘,想来她就是葛宇彬抬举的小妾了。瞧这丫头,尖嘴猴腮的,一股子狐媚相,仔细看看,倒跟孙姨娘一样的调调,也难怪她处处帮着个丫头,不管正经儿媳妇的死活了。 周氏痛恨孙姨娘折辱自己的女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刚准备反击,就见自己的女儿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满腔怒火顿时又憋回了肚子里,上不来下不去,卡着噎着难受的慌。 谢氏看了眼张娴,思忖片刻后,方才笑吟吟道,“好些日子不见孙姨娘,可真是越发有派头了。咦,旁边这位姑娘瞧着眼生,莫不成是葛老爷新纳的小妾?仔细一瞧,倒真有孙姨娘年轻时候的韵味,娇俏悄 ,水灵灵的。再瞧她这低眉顺眼的模样,总觉得似曾相识,熟悉的很。”谢氏到底是官家夫人,哪能容忍一个小妾爬到她头上来拉屎。再者,她若不强硬些,就凭她小姑子这无主见的模样,哪能为娴儿做主。这人啊,一味忍让,只会让别人蹬鼻子上脸,但凡自己强硬一点,外人欺负你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 谢氏这一番话,一下子将孙姨娘并陈娇娇姨娘给骂了进去。偏孙姨娘忌惮谢氏这张嘴,不敢真得罪了她,反倒讪讪道,“夫人说笑了,娇娇是我儿妾室,因她怀了身孕,我方才刻意照顾一二。”孙姨娘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能忍谢氏的嘲讽,陈娇则不然,她原是葛宇轩的丫鬟,身受徐氏器重,虽说她后来跟二少爷有了私情,可也未得到任何惩罚,反而被孙姨娘求来成了二少爷的妾室。二少爷待她温柔体贴,孙姨娘关心爱护她,她虽是个姨娘,可在府里,比二少奶奶还要体面舒服。如今被谢氏如此嘲讽,她心中哪里服气,当即哭哭啼啼,一脸屈辱的跪地磕头道,“夫人所言,奴婢实不敢认。奴婢虽为丫头出身,可也清清白白的,不曾有过失礼之处。夫人空口就将奴婢与老爷扯在一块儿,岂不是要逼死奴婢么?奴婢地位卑微,如今唯有一死以证清白。”说完此话,陈娇捧着肚子就要往墙上撞去。 周氏见了忙急急的看向谢氏,她虽不在意这丫头死活,可她害怕会连累了娴儿,让女儿女婿彻底离心。真论起来,周氏也不是个没有手段的人,偏她关心则乱,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谢氏则不然,她本为官家夫人,又与徐氏是闺中密友,身份尊贵,岂会被个姨娘给挟持住。按规矩来说,不管徐氏在不在场,都没有孙姨娘说话的份。至于陈娇这样的丫头,她看的多了,真要死,早死了,哪会在这儿叽叽歪歪的。 谢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氏,让她这个小姑子摆好架子,莫让人看扁了,她自己也不理会陈娇的要死要活,反倒对着孙姨娘道,“说来还真是缘分,前些日子,我竟在街上碰到了孙姨娘的哥哥,没想到他竟有本钱开铺子。孙姨娘放心,你我好歹也是旧相识,我定会带着徐夫人一起关照关照他的。”这个孙姨娘还真有几分本事,竟从葛知府手里讨了三间旺铺,难怪如今说话做事这般有底气了,也不知此事徐夫人知不知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姨娘被谢氏威胁,顿时不敢耀虎扬威了,她出言将陈娇训斥一通,而后又让丫鬟将她带离待客厅。不过她话音刚落,徐氏就缓缓走了进来,她仿佛不曾听到刚才的闹剧,笑道,“怎么着,我这一来,你这丫头就要走了?”陈娇红着眼眶,期期艾艾的不敢回话,只好规规矩矩的站在原位,一动不动。 自打她离了大少爷之后,再见徐氏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按理她不该畏惧徐氏才对,毕竟不管她有没有离开葛宇轩,这吃穿用度都跟以往一般无二,可她偏觉得哪里不同,哪里不对,寻常时候不敢在徐氏面前作妖。 徐氏坐定,抬眉示意孙姨娘为她端茶倒水,自己则侧身与谢氏,周氏说话。三人简短问候一番之后,周氏说明了来意,“说来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实在挂念家中女儿,没忍住来府中叨扰,也不知有没有给夫人添麻烦。” 徐氏看了眼张娴,只见她面容憔悴,眼圈青紫,皱眉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夫人若是想念女儿了,随时都能来。翠柳,你去跟夫子打声招呼,就说周夫人来了,让他放二少爷一天假。”徐氏对周氏倒没什么意见,她好歹也是大家千金,虽眼瞎嫁给了张灏,可这规矩礼仪还在。倒是那张灏,三天两头的叨扰老爷,知道的说是亲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来打秋风的穷亲眷。 翠柳还未出门就让孙姨娘给喊住了,“夫人,亲家也不是外人,何苦搞的这般劳师动众。再过些日子,彬儿就要科考了,这个时候喊他过来,岂不是耽搁时间。亲家夫人,你说呢?” 谢氏皱眉,暗道,多月不来,这葛家竟也变的这般没规矩了么?她将眼神投向徐氏,却见徐氏浅浅一笑,“看来这葛府,如今竟不是我说了算了。”难怪她为轩儿请个大夫也要花这么些时间,竟是因为这当家夫人由徐改为孙了? 翠柳见徐氏语气不对,忙小跑着离开,至于孙姨娘,她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安来。 以往徐氏挂念葛宇轩身子,每日里不是吃斋念佛,就是寻医问药,很少管这些小事,怎么今日竟插手这些小事?不成,不能由着她管理葛府,若不然,这葛府哪里还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就是从老爷那儿讨来的铺子怕是也不保。 “孙姨娘,你逾越了,按府中规矩,你且去门口跪着。”徐氏淡淡吩咐道。所有的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前她没时间管,也懒的管。可如今轩儿得菩萨保佑,身子大好,作为娘亲的,怎么着也得把他的东西给守护好了。 该轩儿的,就是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至于有些账,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自从葛宇轩生病之后,她就再也没被徐氏管过了,此时听徐氏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罚跪,她又羞又气,竟是不肯有任何动作。她一边气恨,一边不解,葛宇轩那个病痨活不了几日,届时徐氏还不是得由她儿子养老送终,既如此,她看在彬儿份上,也得好好善待她这个生母啊,怎么今日竟然抖起来了?莫不成葛宇轩病情有变?这不可能,她可是比谁都知道葛宇轩的病情,他活不过今年的。就算他命好,能再拖个一年半载,她也不会允许的。 她倒要看看,没了儿子的徐氏还有什么好猖狂的。 依仗 孙姨娘红着张脸杵在堂屋内, 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从了徐氏的责罚。毕竟此事关乎她的颜面威风, 受罚是小, 丢脸是大。 “夫人, 我刚才不过是一时情急, 说了糊涂话罢了, 哪里就算逾越了?夫人若是想要作践我, 也该选个合适的由头?如这般小题大作,不说外人瞧了笑话,就是二少爷看了也会寒心。”孙姨娘仗着自己有健康的儿子做依靠, 嘴巴也硬气了起来。偏她如此能言善道,脸上却是一副冤屈受辱的模样。 徐氏见孙姨娘又拿葛宇彬说事,顿觉得好笑起来, 怎么着, 她还真把葛宇彬当作尚方宝剑了?真以为有个儿子傍身,就能由着她在府里兴风作浪?她好些日子没整顿葛府, 倒还真生出许多鬼鬼祟祟来。 “依你看, 我今日若按规矩办事, 就是不近人情了?就会寒了二少爷的心?”徐氏面上看不出喜怒, 只又问了孙姨娘一遍。孙姨娘未答, 但面上明摆着不服气。 “彬儿?你也是这般想的?”徐氏扫了眼孙姨娘, 而后将话头扔给刚踏入待客厅的葛宇彬。 葛宇彬屈身行礼,而后道,”母亲处事向来公正, 此番定是姨娘的不对。只是今日岳母及舅娘在场, 还望母亲看在儿子的面上饶了姨娘。“此事,皆由张娴而起,也不知她整日里闹些什么?累的母亲姨娘跟在后面忙活不说,今日还把岳母跟舅娘给招来了? 葛宇彬看也不看张娴,顺手就将孙姨娘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竟是连徐氏的回话也不等的。 一旁冷眼旁观的谢氏算是瞧明白了,这葛府也是一团乱麻,若想肃清风气,只怕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只是谢氏一颗心都挂在大少爷身上,怕是没功夫管理葛府事宜。哎,长此以往,这葛府的后院怕是真得改姓了。想到此处,谢氏不由为徐氏心急,想劝她分出几分心神来灭灭孙姨娘母子的威风,又想到葛宇轩身子不好,日后还得靠着葛宇彬的后代祭拜,如此一想,就如冷水泼顶,顿时将刚才生出来的几分火气给灭了个精光,哎,这人活着,真是左难右难呀。 徐氏见葛宇彬如此表现,心中有了计较,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有什么不爽非得当场发作出来的人,只亦有所指道,”孙妹妹有子如此,也是有福了。“ 孙姨娘母子没听出她话中的不满,只以为徐氏被逼妥协,心中好不得意。孙姨娘怜惜的将陈娇拉到自己身边站着,而后撇了眼张娴道,“娴娘,你是个贤惠大度的好孩子,想来不会怪责娇娇先你一步有了身子吧?”到底有徐氏在场,孙姨娘也不敢摆出一幅正经婆婆的作态,少不得委婉道。 张娴一双美目直直盯着葛宇彬,见他心神全部挂在陈娇身上,心中又恨又妒。孙姨娘的话虽戳她心窝,可她仍是不敢反驳,倒不是怕了孙姨娘,而是唯恐葛宇彬不喜,又一个多月不来她院子里歇息。 这半年来,葛宇彬将张娴治的是服服帖帖,若不然,她也不会受尽委屈还不跟娘家抱怨了。 张娴不言,谢氏作为娘家人,则不客气道,”左不过是个妾,有什么怪不怪罪的?也就孙姨娘心善,将个妾生子看成宝贝。外头但凡有点头脸的人家,谁不讲究个嫡庶?我曾听人说,有些重规矩的人家,嫡子未出生之前,是不准生庶子的,毕竟嫡庶不分,乃乱家之始。“谢氏瞧不上孙姨娘,对葛宇彬也没啥好感,当初她就不赞同这么亲事,偏周氏跟疯魔了似的,死活要将女儿嫁过来。 谢氏说完这话,也不搭理孙姨娘并葛宇彬,而是对着徐氏道,“婉娘,我们今日过来,一是为了看看娴儿,二是为了看看宇轩。不知宇轩身子可有好些了?”若是宇轩好好的,哪里还有葛宇彬什么事儿? 谈到爱子,徐氏的面容缓了缓,"观世音大士保佑,我儿身子好些了。"除了这一句,她倒未多说什么,而是把神色黯然的张娴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而后对着周氏道,“此事的确是宇彬理亏,怠慢了娴儿。只是这孩子都已经有了,总不能流了去,依我看,还是让这小两口赶紧多生几个嫡出子女来的好。宇彬,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其中道理,想来你也明白。今日你给个准话,也好安安你岳母的心。”葛宇彬院里如何,徐氏是半点不关心的,只是周氏都已找上门来了,她少不得表个态。 就是乱点才好,若这葛宇彬真是个样样杰出的俊才,这府里岂不是更没她家轩儿什么事了。夫君的心思,她早就看的透透的,他觉得儿子都一样,没了轩儿,他还有宇彬,可是这怎么可能一样呢?这葛宇彬怎么比的上她的轩儿? 夫君要抬举葛宇彬,她没有反对,甚至她还捧着他,就连陈娇那个贱丫头,她也赏了他。这么些年来,她只插手了两件事,一件是阻止他去书院读书,而后亲自为他挑了个授课先生,一件是为他定下商户之女为妻。 徐氏倒是挺满意葛宇彬的真性情,不过亲家都找上门来了,少不得压着他低头认错。至于张娴这姑娘过的如何,她却是不管的。一个连葛府门都没摸清的黄毛丫头,竟敢称呼她的轩儿是短命鬼,病秧子,呵呵,如今她沦落成这样,也是理所应当。 “岳母放心,若是夫人不再如以往那般恶毒,我自会敬重她。”葛宇彬面色不善道。张娴生的普通,嘴巴也毒,成亲头两日,还想作威作福,若不是让他压了下来,还不定会使出什么恶毒手段来对付娇娇。 周氏见葛宇彬当着她这个岳母的面都言语不善,表情顿时也阴了下来,她想发火,可又被自己女儿阻止。 “夫君,你信我,我真不是个恶毒之人。是那几个丫头设局害我,故意让我们夫妻离心啊。”张娴一脸哀求道,她这卑微的神态,让谢氏很是不满。 她这外孙女出嫁之前是何等的张扬爽朗,说话做事都是以自己为先,若是哪里不如她的心意,她定会闹得全家不宁。这才成亲多久,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般忍气吞声,卑微可怜,实在不像周氏娇养长大的姑娘。 谢氏又是可怜她又是气她,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之后道,“娴儿,你娘家有钱,你舅舅手里也有那么点人脉,虽说官职居于葛知府之下,可也不代表你就是个任人蹉跎的孤女。今日凡事都有我与你娘顶着,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家娇养大的闺女可不是被人欺负的。”这葛宇彬也太不把张家当回事了,不把张家当回事就是看不上他们周家。对,他们周家是比不得葛知府权大势大,可也不代表葛家就能仗势欺人呀。 周氏跟谢氏都等着为张娴做主,偏她自己只顾着哭哭啼啼的跟葛宇彬表忠心,谢氏那个气啊,心中发誓,日后再也不管这个头脑不清的外孙女了。女儿肖娘,当年周氏就是眼瞎嫁给了张灏,如今虽说想开了,可也回不了头了。 谢氏板着脸不说话,徐氏冷眼旁观看笑话,孙姨娘则是得意的看着张娴死巴着她儿子,这待客厅内,唯有周氏这个生母是真心关心她了。可她再如何关心,女儿自己不上心,不叫屈,她也做不了主啊。 周氏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女婿竟是这般相处的。 “娴儿,娘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就是让你这般作践自己么?”眼见着张娴都要跪下以示清白了,周氏再也忍耐不住,斥道。 张灏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再混账,头几年也是好言好语的哄着她捧着她。她因为自己嫁了个商户,受尽闺中密友耻笑,所以她才求了当家哥哥,给女儿寻了个官家少爷为夫。她原想着,葛宇彬不过是个庶子,又是个文人,理应爱护有钱的嫡妻,谁料到竟是如今这个局面。 “娘,为何夫君不信我?偏信这个满嘴谎言的贱丫头?娘,你替女儿做主,把这贱丫头打死吧。”张娴好不容易开口,这一开口,又把谢氏跟周氏气了个半死。 徐氏看了这么久的闹剧,微微有些乏味,她也实在挂念自己儿子,就出言道,“亲家,馨妹,我看二儿媳妇受了不少委屈,不若你与她去偏房说说私房话。彬儿,你先扶着你姨娘回去休息,待晚上过来陪你岳母舅娘用膳。别的不论,来者是客,莫要失了葛家的礼数。” 交代完以后,徐氏匆匆去了葛宇轩的院子。 此时葛宇轩正在花婆子的搀扶下在院内小走,虽出了些细汗,倒未咳嗽。 “花婆子,你不知道轩儿的身体状况么?怎么能由着他下床走动?”徐氏见了,忙急道。轩儿这病最忌劳累,但凡他累到一点,就会咳血,每咳一次,病就加重一次,她哪能不担心? “娘,你放心,儿子今日未咳一声,心口可舒服了,半点不喘,也不疼痒。”葛宇轩见徐氏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忙轻声安慰道。 “好好好,可是你身子初愈,纵是现在没有什么,娘也怕你晚上疲倦。听娘的话,你先好好休息,待你身子骨养好了,娘就为你说一房好媳妇。”徐氏说着说着,竟喜极而泣。 “好,都听娘的,到时候再给娘生几个胖孙子玩。”葛宇轩为徐氏描述着美好的未来,在未来,她将儿孙环膝,一个个挣着抢着讨她喜欢。 “好好好,若真如此,娘就是折寿十年也情愿。”徐氏擦了擦泪,又哭又笑道。 人选 自从葛宇轩身患顽疾之后, 徐氏就转了性子。说来, 她刚嫁给葛知府的时候, 也是个有仇报仇的直爽性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发生了太多的物是人非, 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放下了也就看透了。人只要一看透,很多事情就都能忍,表面上也就越发贤惠体贴了。 若不是这份忍性与贤惠, 只怕徐氏早被孙姨娘给趁机打败,成了失子失宠的可怜人。也是因为这份表里不一,她反倒得了葛知府的怜惜, 没让孙姨娘爬到她的头上来。 可是孙姨娘到底有个健康的儿子, 就是看在葛宇彬的份上,葛知府也会给她几分宠爱, 院里的丫鬟奴才也会明里暗里的投靠她, 讨好她。 最近几年, 孙姨娘日渐嚣张得意, 如今都敢拿轩儿的健康戳她的心窝子。纵然徐氏早有算计, 可她心里难免也积了点火气, 如今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对徐氏而言,现如今什么事情都没葛宇轩的身体重要,她先是跟花婆子一道将葛宇轩扶回床上, 而后又派了两个小厮去府衙寻找葛知府, 问问他福女的进展如何?是的,徐氏将观世音大士托梦指点给她的姑娘称为福女,以盼她庇佑轩儿,健康长寿。 葛知府虽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可也怜惜徐氏的慈母之心,今早到了府衙之后,立刻就寻了户房典吏,让他按着八字比照一下扬州府户籍册上的人口出生年月。因是知府大人开口,那户房典吏当即就喊了四五个文书过来一起查找,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人给圈了出来。 葛知府也未细问是哪家的姑娘,只吩咐长随将名册送回府中,交给徐氏。 徐氏一脸紧张的翻开名册,期盼着观世音大士能给轩儿找个体面些的媳妇。一旁伺候的花婆子也好奇的不得了, 她原以为仅靠八字寻人是大海捞人,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让老爷给找到了。也不知跟她家少爷相配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可千万别是什么村姑丑女之类的。依她家少爷的品行样貌,若不是身子不好,就是娶个公主也使得。 “夫人,可是哪户千金小姐?”花婆子攒着帕子,一脸紧张道。 看着张楚二字,徐氏微微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她真没想到,自己的轩儿竟然也会跟张家扯上关系。张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她再清楚不过了,正因为清楚,她才为葛宇彬寻了张府嫡女做媳妇。葛宇彬这桩亲事已是不搭,没想到轩儿的更加不搭。 “张楚,张家行二的那位庶女。”徐氏满是纠结道。张灏那种积极钻营,为了个黄白之物,连几辈子脸面都不要的人,能教导出个什么样的好女儿来。她都打听清楚了,张灏可是寻了楼里的妈妈去给自己女儿授课的,就他教女儿的这股劲,还不定把好好的姑娘给教成什么样? 不说徐氏纠结,就是花婆子听了这个名字也震惊了。旁的不说,就二少奶奶那做事的风格,张家能教出什么淑女出来?再者说了,那张楚还是个庶出,若将她配给少爷,岂不是倒显的少爷矮了那个庶子一头? 哎,还不如乡下丫头呢,好歹家世清白,又不跟大少奶奶家有牵扯。 ”罢了,她既然是观世音大士挑选出来的人选,想来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且先将人寻来看看,若是个好的,我也不管她的身份家世,先娶回来给轩儿做正房娘子,至于其他的,我再慢慢教她就是。若是个混不吝,不懂规矩的,就纳到府中,当个妾室伺候轩儿。“徐氏寻思良久后道。 她也不想做出那等卸磨杀驴的事来,可倘若那位张楚姑娘比张娴还要蠢笨无脑,她自然也不会乱发善心,让她占了葛府未来当家夫人的位置。 “花妈妈,你去吩咐大厨房多做几样新鲜的菜式出来招待亲家。”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着周氏在的时候,先通通气,省的张灏早早的把那丫头给许出去。 因着葛宇轩跟张楚的亲事,徐氏再碰着周氏的时候,就不似上午那般漫不经心。她见周氏眼眶微红,少不得劝道,“亲家莫要忧心,不管怎么说,娴儿也是我葛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儿媳妇,总不会真让她受了欺负。如今不过是小儿女拌嘴,闹闹小孩子性子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说完这话,她又转头对着葛宇彬道,“彬儿,娴儿端庄贤惠,可是娘千里挑一为你寻的好媳妇。你这般待她,莫不是对娘有什么成见?” 且不管葛宇彬心中有多不情愿,可徐氏都这般说话了,他也不好再跟她死倔。最主要的是,他有求于徐氏,还不敢拉着孙姨娘跟徐氏打擂台。要知道,徐氏嫁妆丰厚,里头有不少好宝贝。这些宝贝没得手之前,他可不得好好装一装乖儿子。他可是寻人打听清楚了,此次的监考老师最是喜爱吴道子的画,正巧,徐氏手里就有一副吴道子的《群驴图》。 若他能从徐氏手里拿到这副图,想必中举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葛宇彬压住心中的烦躁,缓了缓面上的表情道,“娘,儿子只是忙着科考,没顾的上后院罢了。您放心,今日开始,我就跟娘子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为您生几个嫡亲的孙子来,到时候娘看哪个孩子顺眼,就抬举他一二,认给大哥做儿子也使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徐氏听了葛玉彬这话,只笑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实则徐氏内心并无半点波动、他的轩儿好好的,能给她生亲孙子,谁稀罕他家的蠢货。 葛宇彬趁此又说了两三句软话,当即就把张娴给哄的眉开眼笑,周氏见了,顿时放下了心里的重担,一脸欣慰道,“好好好,只要你们夫妻和好,我也心满意足啦。女婿,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自夸,整个江都县,就没几个姑娘比的上我家娴儿的,你可得好好待她。” 葛宇轩耐着性子,又恭维了周氏几句,一碗饭还未用完,母女两个就都原谅了葛宇轩。反倒是一旁的谢氏一脸冷漠,心中发誓,日后再也不管张家的事情。嫁出去们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周氏都泼出去十几二十年了,没得她这个外人次次充恶人,讨人嫌。 徐氏似乎很是满意家中的和乐,面上堆满了笑容,她顺着周氏的话,夸赞了张娴几句,末了道,“贵府小姐的确温柔贤惠,我从娴儿身上就能看出来。外人都道亲家太太命好,家里还有几个乖巧的女儿,我听人说了,心动的不得了,也不知亲家太太能不能再舍一个闺女给我做儿媳妇。” 周氏一惊,徐氏这是准备给葛宇彬纳妾么? “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姐妹共侍一夫,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笑话。” “哈哈,亲家太太真会说笑。我啊,是想给我的亲儿寻个媳妇。想来你也知道,我家轩儿原先身子骨不大好,我就未急着给他讨个媳妇。如今,他身子骨强一些了,我就想着,也该把他这终身大事给定了。”徐氏笑着解释道。 “若能跟葛府结亲,自是张家的荣幸,也不知亲家太太看上了哪个丫头?”原来是给那个病秧子娶媳妇啊,这徐氏也真是够能折腾的,就不怕把她儿子的小命给折腾没了?难不成她还想给葛宇轩留个后不成?只是就她儿子那破身体,怕是顶不了用。 想到外头那些不好的传言,周氏心里偷偷暗爽。 “你家二姑娘,张楚。”徐氏开门见山道。 这样的好事,周氏哪有不应之理。对她而言,张楚不过是个庶出女儿罢了,虽嫁的是嫡子,可这嫡子不过是个药罐子,早晚葛家都会到她女儿女婿的手上,到时候别说张楚这个庶女了,就是徐氏也得听她女儿摆置。 想到张娴以后辉煌腾达的日子,周氏这心里就跟偷喝了蜜似的,甜兮兮的。 “夫人可真是好眼光,我家这位二姑娘,话不多,人却特别孝顺老实。夫人若是喜欢,明日我带她来给您掌掌眼,是娶是纳,全凭夫人吩咐。”周氏笑眯眯讨好道。若改成张静那鬼丫头,她还真得好好想想,换成张楚就不用了。这丫头除了长的好些瞧着大气些,其他方面简直是一无是处,别说老爷,就是她娘也不稀罕她。这样的丫头嫁到葛家来,一不会威胁娴儿,二不能帮助罗姨娘,倒是桩好事。 既然徐氏要给短命鬼找媳妇,铁定是张楚这丫头最好了。不然换成旁人,保不齐她会仗着自己大嫂的身份跟娴儿作对,再不就是用嫡少奶奶的名头跟娴儿抢夺管家权,不管哪一个,都是个麻烦。 “说来,娴儿嫁入葛府也有半年多了,想必她很是想念家中姐妹,亲家太太明日若得了闲,且将府中姑娘都带来串串门,走动走动呢。”徐氏淡淡说道。 这人,好与不好,她得自己亲眼看了才知道。 姐妹 酉时刚至, 夕阳西落, 周氏由丫鬟们搀扶着, 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女婿, 眼见着天都黑了, 不若你今日就在张府将就一晚, 明早再回去?“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葛宇彬竟是体贴的将周氏一路护送回来。周氏见他这般孝顺,心里是一百八十个满意,她心内想着, 女儿女婿夫妻不睦,定是娇娇那个小贱人从中挑拨,待日后定要寻个机会除去她。 “岳母垂爱, 小婿本不该推辞, 只是今日先生交代的作业还未写完,少不得回去补写好了才成。待科考之后, 小婿再携娘子回张府叨扰, 届时岳母莫要嫌弃才好。”葛宇彬很是谦虚客气道。 葛宇彬三两句话就将周氏哄的眉开眼笑, 站在门口目送葛宇彬走远之后, 方才回到府中。此时, 张灏已经在正屋内等着她, 他见周氏满面红光,颇为意外道,”怎的, 你还真把女儿女婿的关系给调解好了?“不应该啊, 就女婿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肯听这婆子的话? 周氏撇了眼张灏,颇为得意道,”你当我是你呢,只晓得提些无礼的要求?女婿可是文人,这文人最是讲究个体面规矩,你为了黄白之物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他当然不爽了。今日我与他好言好语说了一通,他不仅知了错,还亲自将我送回张府。“ 总归一句话,都是张灏自己做事不讲究,怪不得旁人。 张灏见不得周氏这猖狂得意的模样,冷笑道,“若不是老子积极钻营,你能穿金戴银?你也莫逞一时威风,这好坏,看的是以后,不是当下。”他虽是个商户,可心不瞎眼不瞎,葛宇彬,不过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罢了,他今日这般放低姿态,定是有什么利益可图。 “哼,怎么着,你还巴不得女儿女婿不和不成?”周氏气道。他好歹也是娴儿的亲爹,说起话来,竟然这般气人。 张灏听了,倒是笑道,“我自是巴不得他们夫妻恩爱一辈子,这样我这个泰山大人也能讨些好处不是。”说来也是,自打他跟葛知府家搭上姻亲之后,这生意都比往年顺畅多了。现如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有个靠山,不然还不得给人当虾米吃掉了。 听了张灏这无赖话,周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今日忙累了一天,她也懒得再跟张灏争辩,她先是招呼小丫鬟帮她锤锤腿揉揉肩,而后不徐不疾道,“你放心,你好女婿多的是,可不单单宇彬一个。过些日子,你就能去葛家大少爷跟前摆摆泰山的谱了。” 但凡他这个当爹的正派些,硬气些,女婿也不会瞧不上他。他自己不要脸面,还想人家捧着他,呸,想的倒挺美的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牵扯到葛大少爷身上去了,整个扬州府谁不晓得他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张灏听的是云里雾里,不由开口问道。 周氏往下抿了抿嘴,淡淡道,”你的宝贝二姑娘被知府夫人瞧上了,亲口跟我讨要呢。怎么着,这东床快婿你还不满意?“ “满意,怎么不满意,多少人想跟知府大人搭上关系都不得其法。老子命好,又跟知府大人称亲家,有啥不开心的。”张灏只顾着开心张家跟葛知府的关系又进了一层,至于女儿的幸福却是不管的。他原先还担心葛张两家的关系会因为不成器的大女儿给弄断了 ,没想到会再添一层姻亲保障。 张灏心中满意,当即欢喜的去了罗姨娘的院里。周氏见他这般行径,如鲠在喉,憋红了一张圆脸,暗中咒骂几句,方才平复过来。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周氏不咸不淡道,“你们大姐姐想念姐妹,特意邀请你们几个去葛府小住几日。今日开始,这课暂且停了,你们先回院里收拾几件衣裳,一炷香后再来正院集合。”说完这话,她见几个丫头一脸的欢欣雀跃,又补充道,“也是你们大姐心善,凡事都想着你们。你们去了之后,都给我收着点,别丢了你们大姐的脸面,让葛府人小瞧了咱们张家。若是因为你们连累了张家,又败坏了你大姐的声誉,别怪我这个嫡母心狠把你们送去庄子上反思。” 直到把几个小丫头说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之后,周氏方才心满意足的放她们回屋收拾衣物。不过能去知府家里小住,于几个姑娘而言,已是天大的喜事,故而没过一会儿工夫,就又俏咪咪笑了起来。 “姨娘,姨娘,你把那翠玉簪,赤金点翠如意步摇借给我戴戴吧。”张甜缠着罗姨娘,甜甜道。 罗姨娘好笑的点了点她的翘鼻,而后一脸慈爱的对着张楚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打扮的倒挺素净。这两个首饰给你,且好好的收拾收拾。女孩子家家的,活泼热闹些才讨人喜欢。”没想到这丫头竟有这个运道,会被知府夫人看上。虽是个庶女,嫁的可是正经嫡子,那正院里的千金小姐,许的不过是个庶子。如此一对比,可不就是她肚里头爬出来的姑娘胜人一筹,这不也就等于她赢了周氏一回儿。 想到此处,罗姨娘心中越发高兴,也难得给张楚一张好脸看。 张楚还未谢过罗姨娘,张甜则有些不爽了,她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鼓着脸撅着嘴,嘟嘟囔囔道,”哼,姨娘偏心,眼睛里只有姐姐,都不管甜甜了。“ 明明姨娘最喜欢她的,怎么这会儿眼里全是姐姐。 张甜闹不明白这里头的关系,张楚却是清清楚楚,正因如此,她越发小心谨慎起来,故作憨憨道,”姨娘,妹妹喜欢,就给妹妹吧。“ 罗姨娘肚里有气,可又不好跟以往一样发泄出来,只能憋着自己的性子,强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老实。这是姨娘给你的,你好生收着就是。那葛府可是大户人家,你若跟在家里一样穿戴素净,怕是会惹来嫌话。“接着又随口说了几句,就打发她回自己屋子里收拾东西,待不见张楚的身影之后,罗姨娘方才哄着张甜道,”你这孩子,倒是吃起你亲姐姐的醋来了。你姐姐都快要定亲了,你可莫要再闹她。“ ”定亲?姨娘,是哪家公子?“张甜顿时好奇道。 罗姨娘将昨夜从张灏那儿得来的消息尽数告知张甜,紧接着又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揉碎了讲给张甜听,末了道,”你姐愚笨痴傻,又不懂眼色,此次去葛府,你得好生帮帮她。“ ”姨娘,葛家大少爷那样的身子,姐姐嫁过去,不就是做望门寡么。“张甜皱着眉头道。她是不喜欢张楚这个二姐,可再不喜欢,也不能眼睁睁着看着二姐往火坑里跳啊。 听张甜这般说,罗姨娘的脸瞬时阴了下来,她斜睨了眼张甜,冷笑道,”望门寡,那也是你姐的命。甜甜,你要记得,咱们张家不养没用的女儿。“罗姨娘虽宠爱张甜这个女儿,但并不会惯的她不知好歹,反而时不时的将张家现状告知她,省的她糊里糊涂的,不知进取。 张甜见罗姨娘面色不对,忙咧着嘴讨好道,”姨娘,女儿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以后啊,女儿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在这张家说一不二。“ 罗姨娘面容稍霁,缓和了语气道,“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话。”他们扬州城可是有不少母凭女贵的例子,张灏这人只在乎谁给他带来利益,根本不重视身份地位。若甜甜真能嫁个有大本事的郎君,保不齐她这个当娘的还能跟周氏平起平坐。 罗姨娘也是个有追求有理想的人,只可惜她自己再怎么奋进也改变不了与生俱来的阶级差异,好在她脑子灵活,另辟蹊径,想到靠女儿改变现状的法子。因着女儿的本事攸关她自己的体面未来,罗姨娘自是百般挑剔,要求严苛,刚生张楚那会儿,她也是满含期待,付出了所有心血,只可惜张楚太过蠢笨,伤透了她的心。 待到后来生了张甜,她就慢慢放弃了张楚,如今给她两件首饰,也不过是希望张楚收拾好看了,讨得知府夫人的欢喜罢了。 周氏见家中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面上微微有些不喜,若不是时间有些赶,她定要让她们回屋重新收拾一下。 与此同时 葛府的孙姨娘并葛宇彬也知道了徐氏的盘算。 “我还道她好端端的怎么抬举周氏,却原来是起了算八字冲喜的心思。啧啧,定是那短命鬼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不然徐婉也想不出这样的昏招来。”孙姨娘听的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之后,顿时嗤笑道。 就葛宇轩那破身子,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能有什么福气?她若有福气,当初就不会托生到张家去。 孙姨娘嘲笑徐氏病急乱投医,殊不知葛宇轩早已大好,如今不过是装作虚弱罢了。 待他与楚楚成亲之后,这病自会慢慢好起来。 相见 马蹄踩在平整的青石板上, 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车内坐着的几位姑娘悄悄的掀开帘子一角, 朝外望去。 只见外头的街道宽敞干净, 路上行人不过三两个, 分外静谧。再一看, 只见街道侧大宅门口放了两座石狮子, 那石狮子嘴大爪利,很是威风。 光这街道跟宅门就透露出官家大户的与众不同来。 张静回想着自家附近的嘈杂,又对比了此地的安静肃穆, 面上没来由的变的郑重起来。她收起脸上轻浮的笑意,嘴巴微抿,放下车帘, 端正大气的坐在那儿, 又是紧张又是忐忑。 与张静相比,张楚则要轻松自在多了, 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夫君, 这面上也不由浮起一丝笑意来。 “二姐, 我要你这翠玉簪子。”张甜看了眼张楚, 见她笑容甜美, 顿时皱着眉鼓着脸, 一脸刁蛮任性道。 张楚还未来得及回话,张静则率先不满道,“妹妹, 出门在外, 不准瞎胡来。”张甜也真是太不懂事了,平日里在家里欺负欺负张楚也就算了,这都要到葛府了,还这般瞎胡来,也太丢脸了。 张甜没搭理张静,她见张楚没立即将簪子给她,趁人一不注意立即抢了过来。 张楚没想到张甜会动手抢她头上的发簪,一时不查还真让她给夺了去,偏这孩子夺个发簪还把她头发给弄乱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张甜,你也太过分了。待会儿我定要告知嫡母,让她责罚你。”张静见了,顿时气骂道。她本就紧张的要死,偏这丫头还不听劝,在知府家门口瞎胡来,真是气人。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连忙替张楚把头发拢了拢。 张甜没有出言解释,也未讨好求饶,更没将这发簪戴在头上,而是紧紧的握在手上,俏脸上满是倔强。 张楚有些闹不明白这孩子的想法,她们姐妹的关系虽不怎么好,但张甜直接动手抢她东西倒还真是第一次。 最后,张静还是没跟周氏告状,实在是葛府的排场太大,把她这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姑娘给唬住了。 张府女眷在侧门下了马车,而后由葛府的丫鬟婆子们给搀扶到轿子上,一直到垂花门方才停下。禁接着,又有一个婆子一脸恭敬的带着她们去了正院。 张家乃商户,府邸自然不差,可跟葛府相比,那可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这画粱,亭台,假山,巨石,处处都透漏着贵气与奢华,非一般商户所能比拟。 几位姑娘俏咪咪的打量葛府,眼里竟是艳羡。因为葛府太过安静肃穆,她们也未敢交头接耳的攀谈。 她们自以为表现的隐秘,殊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早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饶是她们比在家里表现的还要得体几分,可在葛府的某些人眼里,她们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户女,一身的市侩之气。 与此同时,张楚等人的表现也经由丫鬟的嘴传到徐氏耳中。徐氏听了,未做评价,不过眉头倒是紧皱几分。 这些日子,轩儿的身体已经大安,她真的有些不舍得为他寻个商户庶女做妻子。 正院外,张娴一脸春光满面的将周氏给迎入厅堂。周氏见女儿面色红润,暗含桃花,心内知晓她与女婿二人夫妻和谐,顿觉欣慰。 若是女儿趁此时机,一举得男,生下葛府的长孙,那就再好不过了。这女人啊,只要有了儿子,腰杆子就能挺的直,这位子才能做的稳。 一行人入了厅堂,相互见礼,且不管徐氏心中如何想,她面上总归是和蔼可亲的。她不仅亲切的将张楚拉到身边坐下,还让花婆子给张家姑娘一人送了一朵京城时兴的绢花,而后笑道,“原先我还以为是旁人夸大其词,今日见了方才明白何为所言非虚。瞧瞧这几位姑娘,一个个嫩的跟个花骨朵似的,真不知张府是怎样的风水,才能养育出这样钟灵毓秀的姑娘来。” 徐氏这番客套话顿时将周氏给乐的眉开眼笑,她寻思了一会儿徐氏此举用意,眼光落在张娴身上后,顿时灵光一闪,猜了个明白。 徐氏此举,怕是在讨好她的女儿女婿,不然,依她往年那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性子,怎么可能这般好说话。 想到此处,周氏不由得意起来,暗道,徐氏再得知府宠爱又如何?等她老了,还不是得靠她女儿的眼色吃饭。 这周氏跟孙姨娘不愧为正儿八经的亲家,两人想法竟然一模一样。 徐氏未理周氏的谦虚之言,反而又说了好一长串夸赞之词,把几个姑娘捧的高高的。 几个姑娘何曾被人这般夸赞过,顿时喜形于色。这一笑,竟是不由将课上学的内容给表现了出来。这也实在不能怪她们,毕竟几位姑娘勤学认真,早已将先生所授礼仪融会贯通。 徐氏见了,这好感又降了几分,好在八字好的张楚姑娘并未表现的娇柔造作,反倒一如之前安静腼腆。 旁的不说,这位二姑娘生的可真是好看,就如那娇花皎月一般,貌美且高洁。从外貌上看,她倒也配的上自家轩儿,两人若站在一块儿,称一声神仙眷女也使得。再观其言行举止,不骄不躁,不谄媚不妖娆,虽为商户庶女,规矩也不差,倒不像张府出来的女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亲家,你这位二姑娘倒真是腼腆,跟她几个姐妹倒不一样。”徐氏故意问道。 周氏未答,一旁的张甜趁此机会,忙迫不及待道,“回夫人的话,我家姐姐向来如此,授课先生也曾说了,她琴棋书画,规矩礼仪,样样不行。” 紧接着,张甜似乎未看到周氏的面色一般,又寻了张楚几处不好的地方,添油加醋的说给徐氏听。 周氏等人面色僵硬,恨不得立即掐死张甜,偏此时身在葛府,纵然心里火到极点也不好发泄出来,只能陪笑的说几句小孩子不懂规矩,夫人莫怪云云。 徐氏听的认真,不但不责怪张甜,反倒夸她,“好一个灵动可爱的姑娘,光听她说话,我这心里就乐呵。花妈妈,把我新得的几匹料子送给张甜姑娘,让她裁几件新衣裳穿穿。” 张甜见徐氏待她这般殷勤,心下一紧,竟是不敢再出头说话,谢过徐氏以后再也不肯多言了。 徐氏本还想再多听点张楚的事情,没想到张甜竟是不往下说了,真是奇怪! 好在周氏接过了话茬,也跟着说了一下张楚的事情。虽都不是什么好话,但徐氏细看张楚脸色,见她面上并无半分愤恨不爽之态,只是微微有些羞赧罢了。 如此看来,这位张楚姑娘虽不大聪慧,可胜在心性纯善。生的娇美,举止却不轻浮,反倒意外的大气自然,如此璞玉,好生雕琢一番,定会大放异彩。 这般细细一想,倒跟她的轩儿有些登对。 徐氏满意,面上笑容就有些真了,她体贴道,“娴儿,你们姐妹多月不见,想来定有不少亲密话要谈,你且带她去你院里坐会儿谈谈心,有空再带她们去花园里逛逛,若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吩咐奴才们去做。” “夫人,夫人,不好了,少爷又咳血晕倒了。”徐氏话音刚落,就见葛宇轩贴身伺候的小厮跑入厅堂内,急急说道。 徐氏听了,顿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一旁的张楚见了,忙在后面托着她的腰,小声安慰。徐氏一把握住张楚的胳膊,直直的盯着张楚看,那眼神,仿佛张楚就是那灵丹妙药似的。 徐氏拽着张楚的胳膊,一路小跑到松琅院。 待周氏等人回过来神的时候,已不见徐氏张楚的身影? “大姐,我们不跟着去看看么?”张甜俏脸煞白,咬唇问道。 “那病秧子三天两头的发病,有啥好去的。等松琅院传出丧讯的时候,再去不迟。”张娴毫不在意道。 “可是大姐,二姐都去了,我们不去怕是不好吧?”张甜惴惴不安道。 “说到你二姐,张甜,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临出发时,我千叮嘱万嘱咐你们莫要内讧,你倒厉害,竟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待回了府,看我如何揭了你的皮。”周氏铁着脸,阴沉沉的看着张甜道。 张甜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哆哆嗦嗦道,“娘,女儿不是故意的,只是气不过二姐得知府夫人喜欢罢了,方才一时失智,忘了娘的教导。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氏自是知晓张楚张甜两姐妹不和,这事,她虽乐见其成,可张甜今日太过失礼,她少不得恶狠狠训斥几句,准备秋后算账。 与此同时松琅院 张楚被徐氏一路扯到葛宇轩床前,说来也怪,张楚一来,葛宇轩顿时不咳嗽了,又过一会儿,他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葛宇轩故作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自家楚楚绝美的面孔,这样的冲击,好悬没把他给惊出咳嗽来。 乖乖,娘子这脸未免也太好看了些。不成不成,他得赶快好起来,尽早成亲,不然哪里放心的下。 无题 见葛宇轩气色转好, 徐氏顿时松了口气, 她在一旁悄悄看了眼儿子的表情, 见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粘在张楚身上, 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 “轩儿, 快快见过你张家妹妹。”说完又简短说了下张楚与张娴的姐妹关系。 葛宇轩面色微红, 轻声跟张楚问好,而后道,“说来也怪, 自打妹妹进了这屋,我觉的整个人都轻松舒服多了,这嗓子不疼了, 胸口也不闷了。” 张楚亦是一脸羞涩道, “我见葛家哥哥也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夫妻二人在徐氏面前左一言右一语的说着隐晦婉转的情话, 倒让徐氏越发坚信两人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她原先还觉得张楚这个庶女配不上葛宇轩的身份, 可亲眼见到葛宇轩的身体在张楚的陪伴下迅速转好之后, 她再也不觉得两人身份不对等了, 反倒觉得此乃天作之合, 互为良配。 徐氏见葛宇轩与张楚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笑了笑,就让屋内伺候的丫鬟奴才退下, 而后很是贴心道, “楚楚姑娘,我先去后院给观世音大士上柱香,这边就劳烦您帮着照看一下,若有什么问题,尽管寻丫鬟来找我。” 待屋内只剩下张楚跟葛宇轩后,两人兀的相视一笑。 “没想到夫君竟有如此谪仙之姿,倒让我不敢认了。”夫君这副身体比书本上描写的还要出色几分,眉眼如画,肤若白玉,身形虽有些偏瘦单薄,可也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葛宇轩见张楚一脸痴迷的看着自己,很是得意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道,“娘子放心,为夫不仅生的俊,本事也不比上辈子差。”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葛宇轩倒不会再自己吃自己的醋了,毕竟这是他跟娘子的人生,这身体,就是他的,没必要多想。 张楚见葛宇轩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很是无奈,这人啊,不管多大,不管经历几个世界,都还一副没有正行的模样。 “娘子,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可好?”葛宇轩将张楚的手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掰掰拇指,一会儿扯扯食指,很是开心道。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总归是吃喝不愁的。”至少这一辈子没有劳图奔波,更不需鞍马射箭,只需学学琴棋书画,规矩礼仪罢了。张府是商户,除了周氏以外,就没有几个人守规矩,还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规矩是何物。故而除了正院,罗姨娘等人的院子则自由散漫多了。在规则以内,张楚获得了最大的自由,虽得了些闲言碎语,但她自己并不在意,故而活的自由且舒适。 葛宇轩听张楚这般说,心中还是有些不爽快,在他眼中,自家娘子千好万好,包括周氏在内,其他人根本不配说她半句不好。虽说娘子心性纯善,又不喜欢与人争长道短,可他不是,但凡谁敢说娘子一句,他能追着那人撕咬一辈子。这会儿,张楚虽随意的说了几件小事,葛宇轩就敏感的分析出谁好谁坏来了。他在心里给张灏打了一个大大的x,接着就是罗姨娘,接着就是周氏,张娴等人。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徐氏在外听了很是欣慰,儿子心情这般好,定是看上了张楚姑娘。既如此,不若今日就定下婚期,选个最近的黄道节日成亲就是。 临到午膳之时,徐氏让花婆子将张楚送到了张娴的院子里,并且解释道,“你大姐已经安排好了午膳,我就不再多留你了。你且先与她们吃上一点,待到了晚上,我再设宴好好款待你们。” 张楚领命,由着花婆子一脸恭敬的将她送到张娴的院子里,此时,张娴正跟周氏说着贴己的话,见她面含喜悦,眉带得意,想来分享的都是些大喜事。 见了张楚,张娴板下脸色,淡淡问道,“二妹妹,松琅院那位可还好?”这都咳血昏迷了,怎么也没听人喊大夫,难道是因为药石无医了么?若真如此,她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妹妹不懂医术,不知道好不好。不过我走的时候,大少爷已经醒了。”张楚一脸老实巴交道。 张娴皱眉,“除了这些,你就没看到点别的?” 张楚红着脸耳,扭扭捏捏道,“女儿家家的,怎么能随意打量外人,这也太不符合规矩了。” 张娴听此,好悬没气的吐出一口老血来。娘到底是怎么教的?怎么把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教成了一个木头,一点用都没有。 “那徐夫人没跟你说些什么?”张娴犹不放弃道。她就不信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听不到? 张楚见张娴面色不好,微微有些畏缩,她咬着唇,轻声回道,“徐夫人说晚上设宴款待我们。” 张娴顿时没了再细问的心情了,她挥了挥手,直接让她回隔壁的厢房休息,懒的再搭理她。 “娘,二妹妹未免也太笨了些,一点用处都没有。”张娴一脸郁闷道。她原先还想从二妹口中套出点话来,讨好葛宇彬。 周氏倒觉得张楚这样正好,“你个傻丫头,你二妹妹虽傻了些,但人听话老实,日后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可以让她去办。待她进入葛府之后,你想个法子,让她把小贱人的种给做掉。”到时候那个小贱人没了孩子傍身,看她还能拿什么猖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几个庶出丫头,只配当她儿女的踏脚石。 张娴听了深觉有理,撒着娇道,“娘,你想的可真周全。” 与此同时,右厢房 张甜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忙急急的从榻上跑了下来,待跑到门口,约莫是想到什么,忙又匆匆跑回榻上。张楚进来之时,张甜刚把屁股放在榻上,而后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倒把张甜吓了一跳。 “你,你,你走路怎么这么快?”张甜红着脸气道。她还没来得及摆出一副刁蛮任性的表情啊。 张楚笑着走到张甜身边坐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髻道,“甜甜可是担心姐姐?”今日她真的很开心,既开心见到了夫君,更开心自己的亲妹妹不是真的讨厌她。 今日张甜种种怪异的举动,她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孩子也是个傻的,以为她表现的差些,徐氏就会放弃迎她入门的想法。殊不知这本是葛宇轩定下的计谋,无论如何,她都会嫁入葛家的。 张甜狠狠的将脑袋别过去,一下子跳到地上,不肯跟张楚坐在一个地方。 “你是不是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她最讨厌姐姐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了,好像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爹跟姨娘就算了,还不在乎她这么活泼可爱,聪明懂事,万里挑一的好妹妹,她是不是眼瞎啊?哼! “甜甜放心,葛大少爷很好。”此时的张甜就跟炸毛的喵咪似的,很凶很凶,可也意外的可爱。 “好什么啊?你知不知道,那就是个短命的,你若是嫁给他,以后就得一辈子守寡。”张甜鼓着一张脸,整个人气的直发抖,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是张楚第一次见张甜哭,顿时吓了一跳,“甜甜,你放心,姐姐会没事的。” “没事没事,你每次都没事,姨娘骂你,你没事,先生训你,你也没事,大姐欺负你,三姐奚落你,你都没事。你一个人没事去,我不要理你了。”张甜压低着嗓子,将自己这么些年来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 她的姐姐明明那么好,凭什么大家都说她?凭什么她要自己欺负自己? 张甜对自己这个姐姐,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分一半给她,省的她被人欺负了,还只会傻呵呵的笑。 “甜甜,这么些年,你都是再跟姐姐闹别扭么?”张楚真的不知道张甜这个小人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心思,虽然她历经三世,但她并未养过女儿,根本猜不透这小姑娘的弯弯心思。第一世的时候她倒是有两个妹妹,但是农家姑娘,都乖巧懂事,从未跟她闹过别扭。第二世的姐姐,倒是把她当女儿宠大,从不曾跟她置气,唯有这辈子,碰到张甜这么个让她头疼的妹妹。 “哪个跟你闹别扭了。”张甜赌气反驳道。 她明明是想看看姐姐会不会跟她生气,如果姐姐会生她的气,才能说明她这个妹妹是与众不同的。可惜,姐姐待她跟别人没有任何区别,她抢姨娘的宠爱,姐姐不气,她故意跟三姐一起气她,她也不气。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石头,又蠢又笨,不知道她这个妹妹多么多么好,不晓得她这个妹妹多么多么喜欢自己的亲姐姐。 越想越难受,张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此时不想赌气了,也不想再生姐姐的气了,她哭着鼻涕眼泪的抱着张楚道,“姐姐,你真的不能嫁给他哇?呜呜,那个人都没我聪明,又没我身体好,他根本就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张甜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仍将葛宇轩从头到尾诋毁个彻底。 丢人就丢人吧,只要姐姐不嫁给短命鬼就好。 和好 张甜死命的抱着张楚嗷嗷大哭, 死活不让她嫁给葛宇轩。张楚见她哭的直打嗝, 还不忘诋毁葛家的种种不是, 又是感动又是好笑道, “好甜甜, 快别哭了。你看看, 你这哭的, 妆容都花了。” 说来,甜甜这孩子在小的时候的确爱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整日里姐姐姐姐的叫着, 跟个小奶猫似的,又软萌又粘人,只是罗姨娘不喜欢她这个大女儿, 更害怕她带坏了甜甜。故而甜甜稍微长大一点后, 她们姐妹就被罗姨娘给隔离了,待到后来, 她连甜甜身边都近不得。 不过她这个姐姐的确失职, 她虽努力了几次, 却很快就放弃了。没想到甜甜这丫头藏了这么些心事, 也不曾真的讨厌她。想到此处, 张楚心中很是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用成人的思维去看待甜甜的一举一动。 “姐姐,那你答应我了么?”张甜扬起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楚, 她脸上的胭脂被泪水浸化, 糊的她整张脸跟个小花猫似的可爱。 见张楚未回答,张甜又搂着张楚的腰扭了扭,蹭了蹭。呜呜,姐姐的腰好细呀,姐姐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她当初为啥想不开跟姐姐闹脾气奥,她真傻。要是不跟姐姐闹脾气,她岂不是能天天抱姐姐,天天跟姐姐说话,天啊,这么一算,她太亏呐。 张甜懊恼的咬了咬唇,而后又把脸埋在张楚的胸前,心满意足的蹭了蹭,这番动作,跟那讨好撒娇的喵崽一模一样,弄的张楚整个心都化了。 “甜甜,赶明儿姐姐寻个机会带你见见葛家大少爷好不好?姐姐跟你保证,一定会让你提前帮姐姐把把关,只有你同意了,姐姐才嫁人,好不好?”张楚怜惜的摸了摸张甜的脑袋,而后又让贴身丫鬟春秀去小厨房打了点温水过来给张甜擦擦脸。 罢了罢了,这个让人头疼的小丫头还是让夫君来解决吧。 “姐姐,你真好。”张甜听了,竟是乐出两个鼻涕泡来。她自己一愣,随后满脸胀红,心中哀嚎道,完了完了,她在姐姐心中完美无缺的形象是不是要没了?啊啊啊,这该死的鼻涕泡,她要跟它们势不两立。 春秀端着水盆进入厢房的时候,两姐妹已经和好了。 张甜仰着头,闭着眼,一脸享受的等着最美最美,最亲最亲的姐姐帮自己擦脸。张楚碰她一下,她就嘿嘿嘿偷笑两下,这小脑袋还很是乖觉的随着张楚的帕子左右转动着,又乖巧又可爱。 享受完亲姐姐的爱心服侍之后,张甜一屁股坐在张楚旁边,然后又弯着眉眼,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张楚身边挪了挪小屁股,一直到两人胳膊碰胳膊,腿碰腿了,张甜方才心满意足的抱住张楚的胳膊道,“姐姐,我跟你说啊,你这亲事是知府夫人定的,爹娘他们肯定不敢拒绝她。所以啊,你只有表现的丑丑的笨笨的,才会不讨人喜欢。”说到此处,张甜叹了口气才道,“甜甜也晓得这件事情太过为难姐姐了,毕竟姐姐生的这般美。可是甜甜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么个法子,毕竟甜甜还小,还没找到厉害的夫君,不然甜甜定要让夫君帮姐姐对抗知府夫人。” 张楚听甜甜说要找厉害的夫君,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她颇为无奈道,“甜甜还小,夫君的事情,日后再说呢。” 张甜小鼻子耸了耸,而后悄咪咪道,“姐姐,我跟你讲,昨天若不是甜甜聪明,保不齐徐夫人就看上甜甜做儿媳妇了,你看她,就单单给甜甜布匹,你们都没有。只是姐姐,甜甜是不是太坏了,若是甜甜讨了徐夫人喜欢,你就不用嫁给葛家大少爷了。甜甜本来想代替姐姐的,可是姐姐,甜甜真的害怕。”说着说着,张甜杏眼里面又充满了泪水,她真的太没用,一直说最喜欢姐姐,可是到了危急时刻,她还是退缩了,害怕了。 张楚拿着帕子又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笑道,“甜甜哪里坏了,是姐姐坏,一直没能了解甜甜的心思,让甜甜为姐姐提心吊胆这么些年。”这孩子,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徐夫人看上了她,要让她做儿媳妇? 张甜被亲姐姐这么一哄,顿时又眉开眼笑,她开心自在的荡了荡小腿,小脑袋枕在张楚胳膊上,恨不得将整个人塞到张楚怀里去,“姐姐,咱们先偷偷的好呀,不然让姨娘知道了,她肯定又要说你。小时候她就这样,不让甜甜跟姐姐玩。”每次她想找姐姐玩,姨娘总会生气,先是骗她说姐姐不喜欢笨姑娘,要她好好学习,后来则是说姐姐笨,跟姐姐玩会带坏她。 真不知道姨娘是怎么想的,甜甜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被姐姐带坏,明明她有机会将姐姐带聪明的。 “好,都听甜甜的。”张楚不是很在意道。罗姨娘的心思她明白,可不代表她能理解她的做法。而且听甜甜说话的感觉,仿佛她很是信服罗姨娘说的那一套,寻个厉害夫君什么的。 过几日,她得跟甜甜好好说说,省的这孩子被人卖了还感恩戴德。 张甜靠在张楚胳膊上,甜甜蜜蜜的想道,有姐姐的感觉真棒。她当初真不该为了吸引姐姐的注意力,就傻乎乎的跟姐姐作对,哎呀呀,不能想不能想,不晓得为啥,光想想就觉得不好意思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甜想通之后,算是彻底的放飞自我了,只要没有旁人在,她定要搂着张楚的胳膊摇一摇,晃一晃。等到了晚上,她还抱着自己心爱的小枕头,欢欢喜喜的跑到张楚的床边可怜兮兮道,“姐姐,甜甜一个人睡害怕。” 张楚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得让她睡到了里侧。张甜实在是太兴奋了,她哪里睡的着觉,一会儿喊一声,“姐姐”,一会儿又喊一声“姐姐”,简简单单姐姐两个字,愣是被她喊出了个花样来。 以往这丫头一副刁蛮任性,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没想到真实的她竟这般粘人。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徐氏就寻人将周氏喊到正院谈话,与此同时,还交代花婆子将张楚领到松琅院看看葛宇轩。虽说葛宇轩昨夜无事,没咳嗽也未发病,可徐氏这个当娘的还是有些害怕,非得张楚陪着葛宇轩,她这心里才能安心。 张甜扯着张楚后腰处的衣裳晃了晃,她没敢在花婆子面前撒娇闹脾气,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楚,希望姐姐记得她昨天说过的话。张楚将张甜这捣怪的手抓住,对着花婆子躬身行礼道,“花妈妈,小妹昨夜做了噩梦,一时离不开我,不知我能不能将妹妹也带到松琅院去?” 花婆子倒没拒绝,和善的点了点头道,“自是可以。”说着一脸恭敬的将两姐妹迎入松琅院。 此时,松琅院内,葛宇轩刻意穿了一身新做的月牙色银丝暗纹团花直裾,称的他份外风姿特秀,天质自然。不说张甜,就是张楚见了,也被狠狠的惊艳了一把。 张甜怎么也没想到葛家的短命鬼竟然长的这般好看,她看了一眼葛宇轩,又看了一眼张楚,竟觉得两人特别特别般配。不行不行,长的再好,也是个短命鬼,她张甜可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可是,除了姐姐,她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也许离开了葛府,她就再也见不到这般好看的男子了,既如此,不如她先多看两眼饱饱眼福?对,多看两眼饱饱眼福,以后就不看了。 想到此处,张甜顿时一改刚才偷偷摸摸的打量,而是睁着杏眼,紧紧盯着葛宇轩左看右看,恨不得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葛宇轩被张甜打量的微微有些不自在,他心内暗叹口气之后,方才浅笑道,“张甜妹妹有礼了。”他原本还开心这辈子的老丈人好打发,没想到临到成亲,又冒出这么个难缠的小姨子出来。 听葛宇轩跟她说话,张甜唰的一下收起脸上的笑意,板着脸,一脸认真道,“葛家哥哥有礼。” 葛宇轩让伺候的丫鬟奴才退下,亲自给张甜倒了杯花蜜水,“昨日听楚楚说,她有个可爱善良的亲妹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张甜没想到姐姐竟然这般夸赞她,眼睛就跟被点了灯似的,嗖的一下子变的亮亮的,她努力压了压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道,“葛家哥哥也帅。不过葛家哥哥虽然很好看,但是没甜甜厉害,甜甜身体好,能保护姐姐一辈子。以后甜甜寻个厉害的夫君,也能跟着甜甜一起保护姐姐。” 葛宇轩眉头跳了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甜甜妹妹放心,我身体已经好了,不会再出事了。”你放心,我的娘子,就不劳你跟你夫君费心了。 张甜又看了葛宇轩几眼,见他面色红润,熠熠生辉,的确不像久病的模样。 “奇怪,你真的好了?那你跑几步看看呢?”张甜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葛宇轩虽无奈,也只能照办。 “那你再跳几下呢?对了,那个椅子,你能搬的动么?”张甜又指挥道。 葛宇轩照办。 张甜皱眉,沉默不语,想了许久,方才恍然大悟。 聘礼 松琅院 张甜看了眼葛宇轩, 冷不丁道, “难道你这是回光返照?”她常听人说, 重病将死之人会突然好转, 变的面色红润, 精神奕奕, 看起来跟常人没有半点不同, 可是此现象也只是一时的罢了,等过了这段时间,身体还是会衰败。 葛宇轩这个症状完全符合回光返照的定义, 张甜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惧意来,生怕他在自己面前断气离世。 张楚有些无奈,也不知如何解释, 只能将目光看向葛宇轩。葛宇轩也没拐弯抹角, 只将徐氏的盘算告知了张甜,张甜听了很是有些云里雾里, 愣愣道, “原来知府夫人看中的是姐姐的八字, 不是姐姐这个人?这, 这不就是冲喜么?若是姐姐的八字没有效果呢?知府夫人会不会迁怒姐姐?” 想到此处, 张甜顿时恨恨的看向葛宇轩, 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灼烧出个大洞来。这人自己身体不好就算了,做什么出来霍霍旁人?既然知府夫人打的是给他续命的主意,姐姐怕是不嫁也得嫁了。难怪之前她问姨娘的时候, 她那般闪烁其词了, 想来姨娘早知缘由,不过也乐见其成罢了。 看到姐姐灰暗的未来,她仿佛看到了日后的自己。不成,她回府之后必须得更加努力的跟师傅学习,争取给自己寻个好人家。她知道爹跟姨娘的盘算,她挣脱不了既定的命运,只能在命运来临之前努力的提升自己,只有自身价值大了,爹爹才不会随意将她许给旁人。 第一次,张甜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也深切的感受到了身不由己的坏处。她原先并不觉得爹跟姨娘的盘算有多么大的坏处,正如姨娘说的那样,她这身份不上不下的,若嫁个苦巴巴的普通老百姓,日后少不得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烦心,若这样,倒不若听从爹跟姨娘的话,嫁个权贵,一来能帮衬张家,二来自己不用愁吃愁喝。 可是她见姐姐这样,不免心中泛起几许寒意,原本自信的她也变的不自信起来。 张楚见张甜面色不好,忙走上前安慰道,“甜甜,事情并未有你想的那般差。葛少爷身体已经渐渐转好,且他人外貌脾性都还不错,姐姐嫁给他总归比旁人要强些。” 是啊,葛少爷脾气是不错,她这般刁难他,也不见他生气。她都说回光返照这样不吉利的词了 ,也没见葛少爷将她跟姐姐撵出去,反倒好言好语的跟她解释。她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人是好是坏还是能分的清的。 “可是姐姐,他模样再好,脾气再好,他都陪伴不了你一辈子啊。”张甜噙着泪,无精打采道。姐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这会儿还要安慰她。想想,她也是挺蠢的,以为姐姐扮丑就能摆脱这桩亲事。 葛宇轩见刚才还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迷茫可怜的喵崽,颇为头疼道,“甜甜,你放心,活着一日,我护你姐姐一日,若哪一日,我真撑不住了,也会安排旁人保护她。”虽然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可是这丫头不信任他,他也只能说些假话哄哄她了。 松琅院内,葛宇轩许下好一堆诺言,方才哄的这小丫头心情转好,与此同时,葛家正院,徐氏也跟周氏谈起这聘礼的事情来。 “亲家太太,这是聘礼单子,按理我该寻个媒人正式上门纳吉纳言的,只是你也知我儿身子状况,咱们就办的简单些,我啊,就将这聘礼单子直接交给你看。你且先看看,若觉得哪里短了少了,我即刻命人购买补充。”徐氏将昨夜做好的聘礼单子交给周氏,让她稍微看看,若觉得行,她就先这样备着。 周氏笑了笑,客套几句后就接过聘礼单子,这一看,竟是吓了一大跳,这上面的东西竟比娴儿成亲那会儿还要厚上几分。“亲家太太,大少爷是要将楚楚给抬为正房么?”这手笔,可不像随意纳门小妾。 看到这样的单子,周氏的心情瞬间差到了极点,既不爽张楚压了张娴一头,也心疼张家即将送出去的嫁妆。若葛家只是纳房小妾,他们张家就没必要刻意准备嫁妆,给点衣服打发打发就行了。偏她也不懂徐氏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正儿八经的把张楚给娶回来当儿媳妇。 按照张灏那狗腿子的做派,日后张楚这嫁妆肯定少不了,旁的不比,肯定要比娴儿的嫁妆厚个两成。想到此处,周氏恨不得出言拒绝这桩婚事,省的给张楚添这么天大的好处。 “我家轩儿与你家二小姐乃天作之合,自当娶她为正房娘子。”徐氏扫了眼笑容僵硬的周氏,一脸好脾气的解释道。 周氏讪讪笑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还是亲家太太考虑的周全。这聘礼单子我看了,都齐全的很,想来我家老爷也没有别的想法。” 徐氏客套几声后就斩钉截铁道,“既如此,我明日就派人去观音山合个八字,算个吉时。” 周氏连连点头,并答应徐氏明早就派人将张楚的八字给送过来。接着两人又寒暄几句之后,周氏跟徐氏告辞,说下午则回家准备成亲事宜,徐氏听了也未多留,只让她一路注意安全。 就这样,葛宇轩与张楚的亲事算是初步定了下来,回到张娴的院子后,周氏犹不解气,扯着女儿好一通抱怨,“真搞不懂你婆婆的想法,竟然要八抬大轿的把你二妹给迎过门,也不怕外人知道了笑话她。就算要给她的短命鬼儿子冲喜,也不该这般抬举个妾生的丫头啊。就你爹那狗腿的性子,还不定搬出家里多少好东西给那个小贱丫头当嫁妆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这有什么好愁的,这嫁妆只要入了葛家门,早晚有一天都是我的。“张娴一脸自信道。这嫁妆随着二妹进了葛家门,她有的是机会弄过来,可若留在张府,她是怎么也争不过大哥大嫂的。 周氏的了张娴的安慰,心里舒服不少,她派人将几个庶女喊了过来,厉声交代几句,让她们莫要给张娴添麻烦惹事云云,就又匆匆的回到了张府。周氏一走,张娴就将眼光落在几个庶妹身上,少不得在她们面前摆摆官太太的谱,尤其对着张楚的时候,她尤为讲究排场,把满院子的丫鬟使唤的团团转不说,还一脸高傲道,“葛家可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日后二妹妹行事可得讲究些,以免丢了太太的脸面。好歹咱们也是亲姐妹,你若是哪里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不过妹妹虽为长嫂,只是葛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日后如何行事你要自己先好好掂量掂量,你若识趣些,咱们还能在这葛府继续称姐妹,不然,哼,就别怪姐姐无情,不管你在葛府自生自灭了。” 张楚当即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让张娴很是满意。只是她还未高兴多久,就有丫鬟过来传话说,陈娇姨娘身子不舒服,二少爷挂念孩子,今日就不来正院了。 张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也不管张静等人坐在一边,扶在案上就哭了起来。张楚见了,竟不知说什么好,张娴这人,也太窝里横了些。若是她拿出刚才训斥姐妹的能耐来,那陈娇也不敢这般打她的脸。偏她自己气了个半死,还不敢正面跟陈娇怼上,又使不出别的手段将葛宇彬哄来,光哭,又有啥用呢? 张楚暗自叹气,张静则讨好的上前说了几句好话,张娴心中有气,当即一个耳光甩在张静脸上,咬牙切齿道,“你个小贱人,想看我笑话不成?我这儿,不论是之前还是往后,都轮不到你说话,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也配跟我说话?“ 张静当即捂着脸哭着跑出院子,张楚也准备带着张甜跟张茹两个妹妹告辞,张娴见了,横眉冷目道,”怎么,看我不好,你们这些势力眼就要远离了我不成?一个个没良心的,但凡还有一点姐妹情,就该好好哄哄我。” 张娴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出气筒。张楚是装傻,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由着她打脸,只拐着弯提醒道,“姐姐受委屈了,我去寻知府夫人来给姐姐做主。”不管如何,她好歹也算是徐氏护住的人,除非张娴是个傻子,否则现如今她不敢得罪徐氏。 张娴恨恨的拍了下案桌,到底没敢对张楚出手,又怕张楚将事情真捅到徐氏那头,坏了葛宇彬的大事,遭来夫君的埋怨,只能说几句软话让张楚回屋休息,别管她院子里的事情。 张楚等人一走,她又重重的扒回案桌上,嘤嘤哭了起来。 因着张娴这么一出,众姐妹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她们寻到张静之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张甜一脸郁闷的跟在张楚的身后,担忧道,“姐姐,你可千万别轻信大姐的话啊,她不欺负你都算好事了,不可能帮你忙的。”纵然姐姐嫁到葛府来,也不能跟大姐成为一派,就大姐那行事风格,除了大姐夫,还不定得罪了多少人。若大姐跟她搅和在一起,只怕会弄成一团烂泥,牵扯不清楚。 张楚不在意道,“甜甜放心,大姐看不上我的。”张娴这人自视甚高,未出嫁前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嫁到葛府之后,又是自傲又是自卑,两相混为一体,做起事情来越发感情用事。 如今张娴这院子就跟个筛子似的,她还半点不知遮掩的欺负娘家妹妹,她觉得解气,殊不知旁人会更加看轻了她。 盘算 事实也正如张楚想的这般, 张娴掌掴亲妹妹的事情如野火春风, 一下子传的整个葛府上下都知道了。徐氏从花婆子那儿听了两耳朵, 好笑道, “她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徐氏听了当笑话, 葛宇彬听了则恨不得一下子掐死张娴, 他攒了一肚子火气, 脚步一拐,直接跑来寻张娴的不是,“你嫌自己还不够丢人么?你若想耍威风, 滚去你张家耍,我葛府可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连对自己亲妹妹都这般心狠手辣,更遑论对待旁人。自打娶了这泼妇回来, 他这院子就没一日安宁, 若不是有姨娘顶着,只怕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全都传到府外去了。 张娴见葛宇彬来了她的院子, 又是欢喜又是委屈道, “夫君, 身为长姐, 教训自家姐妹有什么不对的。她们言语无礼, 行有偏差, 我若置之不理,岂不害了她们?”这样的借口,张娴顺口就能来十几个, 只是她见葛宇彬面色不对, 就没敢把话全部说完。 葛宇彬念着府中还有几位张家姑娘,很给了张娴几分颜面,没想到她自己不要脸,拿亲姐妹出气不说,还如此颠倒黑白,难不成她以为别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不成?“事实如何,满府上下看的清清楚楚,你若想坐稳这正妻的位子,就给我放老实些,莫要惹是生非,若不然,你就给我滚回张家摆你长姐的谱去。” 张娴见葛宇彬面色不对,少不得哭哭啼啼的保证日后会善待妹妹云云,只心里则恨透了张静,觉得她与陈娇是一样的货色,惯会装的柔柔弱弱的博人同情。 “夫君,你今晚可要歇下?“张娴擦了擦眼泪,羞答答道。 葛宇彬见张娴这般作态,知道她又未将自己的话听入耳里,心里又是憋气又是无奈,一甩袖子去了陈娇的屋里。此时陈娇正坐在窗边给腹中胎儿做针线,她微微低着头露出白净修长的脖子,发髻上垂下来的银丝流苏衬的她侧脸精致玲珑,温婉贤惠。 见葛宇彬来了,陈娇忙放下手中绣架,起身为他端茶送水,笑意盈盈道,”夫君,这是我新得的雨前龙井,你且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好,我就包些给许夫子。“ 葛宇彬细细品了口茶,赞道,”香气清醇淡雅,汤色碧绿黄莹,色香味形皆为极品,这样的好茶,是该送些给许夫子。“抿了一口茶后,葛宇彬心中的火气也降了不少,他从心内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后将陈娇搂入怀中,满足道,”得娇娇,乃我此生之幸也。“ 陈娇羞的耳垂都红透了,她轻轻道,”能遇夫君,亦是娇娇之幸。“ 两人耳鬓厮磨一会儿之后,葛宇彬则去了隔壁书房温书练字,陈娇则静静的站在一边为他磨墨添茶。葛宇彬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虽喜爱陈娇,但也不会为她耽误了学业。今年乡试,他必须拔得头等,只有这样,爹爹才会彻底放弃那个短命鬼,才会偏到他们这房来。 偏院内,葛宇彬将满腔心思全放在书本上,恨不得一下子将所有的书本给读透背透。而松琅院内的葛宇彬也在思考自己的后路。他倒不惧科考,只是毕竟上辈子当了那么久的皇帝,行文自然有些霸道强硬,他害怕上辈子的习惯留于细微之处,惹出一些事端来。再则,他也知道楚楚的性子,她这人喜好安逸,追求简单,若他科考为官,总归有好些人际往来,官场应酬。然而,人活于世,自是不能超脱世外,他若不积极进取,只怕会被人欺负小看,更何况楚楚生的这般貌美,若他这个夫君无权无势,还不定会遭遇多少闲言冷语。这前程必须得要,只是他也得考率清楚,将来要奔个什么样的前程。 葛宇轩将脑海中的记忆全部翻出来查探一番,发现这个世界国泰平安,风调雨顺,几十年来都没有任何天灾人祸,全国上下一派歌舞升平,繁荣昌盛,故此,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贫民百姓,他们都崇拜那些风流才子。 其中葛宇彬与张筭,邹磬,王庚三人并称为扬州城四大才子,葛宇彬擅书,张筭善棋,邹磬善画,王庚善琴。四人不仅文采一流,还生的玉树临风,若今年过了乡试,称之为俊杰也不为过。如今虽是初春,可扬州城内已经掀起了下注猜解元的风潮,其中葛宇彬的呼声最高,买他得中解元的人最多。想到此处,葛宇轩冷冷一笑,就葛宇彬的能耐,能中举就不错了,还想中解元,典型的痴心妄想。 原身曾经看过葛宇彬写的文章,他觉得那样的文章字字珠玉,月章星句,乃难得的好文章。葛宇轩看了,只觉得华而不实,无病呻吟,这样的文章,抛去那些华丽的辞藻,内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有用的内容。就如同有人在问为官之道,他则高功颂德盛世安康,如此文不对题,毫无内涵的文章,若能一举为解元,也是笑话。 ”端砚,你且去拿一套四书五经来。“葛宇轩出声吩咐道。说来原身也算是天纵奇才,竟能过目不忘。只是他身子虚弱,又不宜劳神,只堪堪上了四年学,凡事都学了些基础,先生们未敢往深处教导他,可饶是如此,他也比一般人学的要好,若不是那年被葛宇彬刺激到发病,按照他原先的身体,旁听学习也无大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端砚诧异的看了眼葛宇轩,未敢多话,只匆匆跑去外书房拿了一套四书五经过来给他。不过这么一闹,整个葛府都知道葛宇轩重拾书本了。徐氏听了,关心道,”轩儿,你身子刚好,还是莫要劳神费力,待你好一些了,娘再为你寻些名师,可好?“ 她是知道轩儿是多么的出众,正因如此,她才难受悔恨,暗恨自己当年怀孕的时候,没照顾好他。 ”娘,我只是随意翻翻罢了,并不劳费心神,你莫要担心。如果可以,娘先为我请几个擅长琴笛的老师如何?儿子整日呆在家里实在过于烦闷,想听听高雅之乐。“葛宇轩缓缓说道。按照他如今的身体,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只老虎,偏还得装的病歪歪的、 想到儿子这么些年来被病魔缠身,大半时间缠绵病榻,不得外出亦不能学习,徐氏这心里就很是心疼。罢了罢了,儿子身体也好了一点,寻个先生陪他说说话,总比整日闷在家里的好。 “好,娘现在就修书一封给你大舅舅,让他给你推荐个先生来。“徐氏体贴道。徐氏亲爹乃有名的万山书院院长,虽无官职,但桃李满天下,葛知府就是他其中的一个弟子。徐氏的大哥子承父业,也在万山书院任职,故而结实了不少有才之士,靠他寻个会奏琴的先生倒也不难。 母子二人还未说上几句话,就见葛知府穿着官服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先是上下打量葛宇轩几眼,见他精神不错,一脸欣慰道,“轩儿,可有好些了。”最近几日衙门事多,他忙的是脚不离地,实在没能抽出空来看望儿子。 葛宇轩起身将葛知府迎入上座,又为他倒了杯热茶,回道,“多谢爹爹挂念,儿子已经好多了。”说完这话,他虚弱的小咳两声,徐氏听了,忙过去为他抚背顺气。 徐氏见他们父子尽说些客套话,少不得插嘴打断道,“夫君,你明日得闲,跟亲家老爷说说咱们轩儿成亲的事呢。这样的大事,总归需要你出面知会一声,省的日后生出些别的事端来。” 葛知府满口答应,只是待晚上的时候,他皱眉道,“娘子,你看看彬儿家的,行事大胆又不讲究规矩体统,张家嫡女尚且如此,这庶女还能有什么好的?咱们家轩儿好歹是嫡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娶个这样的正房。” 徐氏软语哄道,“彬儿家的也是可怜,你说说彬儿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个丫头,还心善的让她生庶长子。这事儿,不管搁在什么样的人家,咱们都说不过去,真论起来,彬儿家的还算好的了。要我说呀,这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一个天一个地,互不干扰方能安稳。若是混为一体,乱了规矩,这家还能好好的么?”只要有她在,这葛府的天跟地就得分的明明白白的。 葛知府停顿许久道,“彬儿家的比不得娘子贤惠大度,若她有娘子一半的善良,我也就不操心了。只是我这个当爹的看儿子把小家过的一团糟,心里有些不自在罢了。再过些日子,彬儿就乡试了,只盼他能夺个名次回来光耀门楣。” 徐氏轻笑道,“彬儿这孩子打小聪明,想来定能不负所望,得个头名解元回来。到时候啊,咱们就摆个三天三夜的酒席,好好乐呵乐呵。至于他跟娴儿的事情,老爷不用担心,这少年夫妻,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么,你若操心他这个,那不如我再为他换房媳妇就是。想来老爷是没看上我选的人,故意拿话寒碜我呢。” 葛知府翻身将徐氏搂在怀里,叹气道,“你看看你,又开始胡思乱想。我何曾说过你半句不是,我啊,这不是为彬儿担心么。” “夫君也太小瞧彬儿了,按照他的才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大造化了。你说说,他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连张娴都教不好?”徐氏好言好语的把话题又绕了回去。 葛知府听了,连连点头,等到徐氏都要睡着了,他突然问道,“娘子,我记得你嫁妆里好像有一副吴道子的《群驴图》,是不是?” 防备 徐氏的瞌睡瞬间没了, 然而她仍是迷迷糊糊嘟囔着问道, “《群驴图》?夫君好端端提这个作甚?” 葛知府轻柔的将徐氏的手握住, 感受到滑嫩绵软的触感后, 他方才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彬儿那孩子跟我提了一嘴, 他说许夫子生辰快到了,想送些东西给他。我想着咱们跟许夫子也算是老相识了,他又为葛家付出良多, 就寻思着送幅好画给他。” 徐氏心中有疑,却未追问到底,而是转身与葛知府面对面侧卧着, 她一只手被葛知府握着, 另一只手则自然的放在葛知府的胸上。 “彬儿这孩子还真是孝顺,只是这《群驴图》却不在我手里。对了, 我记得夫君手里有一幅柳少师的草书, 正巧许夫子善书, 投其所好岂不美哉。”徐氏如此建议道。 葛知府含糊嗯了两声, 倒也觉得徐氏说的有理,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徐氏将《群驴图》赠给了谁, 少不得多问了两句。 徐氏叹了口气道,“说来,老爷虽为扬州知府, 可光靠俸禄支持日常开支还是有些艰难的。咱们葛家, 主子虽不多,但这排场却不能少。你算算,光光丫鬟奴才的月钱,一年就得几千两,此外还有冰炭孝敬,人情往来,四季衣裳首饰等等,零零总总,一年至少也要七八千两的开支。去年彬儿成亲,家中现银不足,我实在没有法子,就死当了一些陪嫁,其中那幅《群驴图》也被我给死当了,这当票还在我手里,老爷可要过目?” 葛知府听了顿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将徐氏又搂紧几分,“夫人,这么些年,真是难为你了。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徐氏柔声笑道,“老爷事务繁忙,我怎么好拿这些小事叨扰你。再者,依我对老爷的了解,一旦让你知晓我拿嫁妆换银,你这心里肯定过意不去,少不得要亏待彬儿。虽说彬儿不是从我肚子里托生的,可好歹也喊了我十几年的娘,我待他的心跟轩儿一模一样。旁的不说,彬儿身子康健,为人孝顺,等我老了,少不得还得靠他呢。” 徐氏言语带笑,可这心里却是一阵悲凉。夫妻多年,竟是需要靠肢体动作来揣测枕边人的心思,何等悲哀。 葛知府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语带感激道,“这么些年,真是苦了夫人了。你放心,彬儿这孩子虽有诸多不是,可胜在孝顺听话,日后他敢不孝顺你这个嫡母,我定打断他的腿。”他这话说的好听,却未将葛宇轩考虑进去,在他心里,葛宇轩还是活不长的。 徐氏如何不知葛知府话中之意,正是因为看的透彻,她才为轩儿难受。其实老爷早就放弃了轩儿,在他心里,唯有葛宇彬一个儿子吧。 他想方设法为葛宇彬铺路,却不关心轩儿的身体如何,他怎么就能这般狠?难道轩儿就不是他的亲骨肉么? 徐氏顺着葛知府的话夸赞葛宇彬几句,而后装作渐渐入眠的样子。见她熟睡,葛知府则轻轻的松开握住徐氏的手,转了个身,将背对着她。这一夜,夫妻两人抵背而眠,无风无雨也无晴。 次日,葛知府命大管家送了两千两银子给徐氏,并传话道,“夫人,老爷说了,这两千两权当作你的嫁妆,不用记入公帐。日后家中若是缺银了,定要跟他知会一声,这样老爷也能帮着想想法子。” 徐氏点了点头,又温声道,“铁管家,这银子我收了,这话我也听了,你再帮我带个话给老爷,就说大少爷成亲的酒席钱还缺些,问问他要怎么办?” 铁管家硬着头皮将徐氏的话告知葛知府,葛知府听了,顿时紧皱眉头,半响道,“你回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大少爷身子虚弱,不宜大办,咱们自家人热闹热闹就是了。”夫人如今是越发糊涂了,给轩儿娶了个庶女为妻不说,还送了那么些聘礼给张家,好在他清楚张灏那人识时务,不然家中的日子岂不得更加艰难? 他体谅她的慈母之心,她怎么就不多为他想想?难道非得把整个葛府送给轩儿陪葬么? 铁管家夹在他们夫妻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偏他还得两头说好话,生怕主子置气奴才遭殃。徐氏听了铁管家的传话后,面色不变道,“还是老爷考虑的周全,只是轩儿到底是嫡长子,若他的婚事还比不得二少爷,外人瞧了,岂不会胡思乱想,知情的人晓得老爷怜惜大少爷,怕他累坏了身体。不知道的,还当他宠妾灭妻呢?再者说了,轩儿成亲,我娘家爹娘哥嫂总归会过来,若随意摆个两桌,我也怕老爷面上不光彩。当然,我不过是多嘴说个几句,这具体的事情,自然是听老爷安排。” 铁管家一走,徐氏顿时气的牙痒痒,不过她装惯了贤惠人,没一会儿就又想开了。 徐氏自己想的开,一旁的花婆子则心疼到不行。她想着葛知府原不过是个穷书生,若不是老爷怜惜他提拔他,他能有今日的风光?扬州这样的地界,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当知府的,若不是靠着老爷的人脉关系,他此时还不定在什么山窝窝里当个芝麻县令呢。这人不知感恩不说,还把个庶子捧的比嫡子还高,可不就是欺负她们小姐心善老实。 花婆子心里暗暗咒骂葛知府行事不公,徐氏则用红纸包好葛宇轩跟张楚的生辰八字,而后道,“妈妈,你帮我跑个腿,先去观音山烧一炷香,然后寻了慧文师太,请她算个最近的吉日出来。”至于府中的大小事情,她都忍了这么些年了,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徐氏不曾因为这些事情坏了自己的心情,反倒带着丫鬟奴才把库房里的好东西全部挑挑拣拣拿出来,以备葛宇轩成亲时用。偏院的孙姨娘知道了,捂着胸口嚎了好一会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跑到徐氏身边,她眼见着古董字画络绎不绝的搬到松琅院,僵笑道,“夫人怎么有空整理库房的?可需要我来帮忙?” “你来了正好,我这儿还真有桩事情让你弄。”说完这话,徐氏顺手拿出一卷字画来交给孙姨娘,很自然的解释道,“昨夜老爷说了,许夫子教导彬儿劳苦功高,咱家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无。这是柳少师的草书,你且帮我送给许夫子呢。“ 孙姨娘听了诧异道,”不是《群驴图》么?“ 徐氏暗道一声,果然,这件事情是他们三人商量好的。如今看来,她之前做的种种都是对的,若不然,她的嫁妆岂不成了给庶子铺路的踏脚石? 孙姨娘不曾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只是嘟囔道,“这草书可是老爷的宝贝,夫人,你为了自己的嫁妆就把老爷的宝贝给送出去,未免也太小气了些。”这徐氏惯会装腔作势,张口闭口彬儿彬儿的,好像待她儿子多么好似的,呸,不过是些面子功夫,哄哄外头那些瞎子罢了。她若真贤惠大度,就该把陪嫁全部拿出来,给他的彬儿铺铺路才对。 徐氏听了孙姨娘这样的话,好悬没气笑出来,她哪里来的脸说这样的话?就是葛知府跟她讨要嫁妆,也是拐弯抹角,好言好语,偏她竟觉得理所当然,仿佛她不将嫁妆拿出来,就对不起葛宇彬似的。她也不想想看,那葛宇彬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脸面拿她的东西充人情。 徐氏懒得搭理孙姨娘,偏孙姨娘竟不依不饶起来,她僵着脸道,“夫人,这当娘的凡事得一碗水端平,你给大少爷那么些宝贝,总不能一根稻草不给二少爷吧。她虽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可也是老爷的亲骨肉。” “孙姨娘误会了,许夫子善书,送这件礼物正好。“徐氏好脾气的解释道。 “哪里是给许夫子的,这是送给考官大人的。分明是你不舍得拿出自己的嫁妆,寻什么借口?装什么贤惠?”孙姨娘见徐氏寻了种种借口,就是不肯把画交出来,她心里气急,少不得拿话怼她,只是不小心把实话给说了出来。说完这话,她就见徐氏变了脸色,对她斥道,“糊涂东西,说的什么话?你是嫌彬儿日子好过,非得给他找事是么?来人,给我把孙姨娘拖到后院关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把她放出来。今日这事,我得好好问问老爷,是他骗了我,还是你骗了我。” 孙姨娘一脸懵的被人押回屋里,等她缓过神来,当即恨道,“好个贱人,竟是挖坑害我。”她心里虽气,可更多的则是惶恐,完了完了,她说漏了嘴,坏了彬儿的大事儿,只怕老爷跟儿子都得怨她。该死的徐氏,一肚子坏水,尽晓得使些下作手段坑她,老天爷怎么就不收了她。 徐氏小胜,心里却无半点波澜,她面色如常的清点好库房之后,就带了些钗环首饰给在松琅院的张楚。她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心情不爽快了,扔进水里听个声响也是好的,总归不会给那些白眼狼。 求情 张楚得了徐氏的珠钗玉环, 自是受宠若惊, 少不得推拒一二道, “夫人, 这些真的太过贵重了, 楚楚万万不敢拿的。” 徐氏毫不在意道,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算不得贵重。长者赐不可辞,你只管拿着就是。”说着,还拿出一根碧玉七宝玲珑簪为张楚戴上, 而后左右端详几眼,夸道,“真正是天仙一样的美人, 不管怎么样打扮都好看。” 她能明显感觉的到, 轩儿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光凭这点, 让她供着张楚都行, 更遑论给些小玩意儿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 倘若轩儿的身子彻底好了, 老爷会不会嫡庶分明。那葛宇彬不过是有个好身体罢了, 若轩儿好好的, 哪里轮的到他一个庶子在府里翻天倒怪。她虽对葛知府冷了心肠,灭了爱意,可她并不想轩儿与老爷父子不睦。 轩儿虽不曾抱怨过什么, 但是她这个当娘的知道, 轩儿还是很希望得到老爷的重视跟喜欢。 看在葛宇轩的份上,徐氏仍给了葛知府一些机会,只是期望他能够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罢了。 徐氏在松琅院小坐一会儿后就离开了,她临走时又对着张楚嘱咐道,“楚楚姑娘若是无事,就在这院里多坐一会儿。翠屏,你去将我的银壶取来,若是张小姐无聊了,你们几个就陪她投壶玩。”自从轩儿提出要听琴看书的要求之后,徐氏陡然发现,她儿子的日常生活是多么的枯燥压抑,仔细想想,这松琅院也有好些年不曾有过欢声笑语了。凡事都经不起细想,这一想,她心里越发自责后悔,觉得自己不仅未能给葛宇轩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未能给他一个快乐的生活。 想到此处,徐氏又让人将她这么些年来积攒的玩具全部给搬到松琅院去,好让他跟张楚玩个痛快。葛宇轩见了满满一厢房的玩具,微微有些无奈道,“娘这是把我当三岁孩子养啊。”除了九连环,鲁班锁之外,竟还有木马,空竹,风筝,拨浪鼓等等。 张楚拿了个拨浪鼓在手里摇了摇,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徐氏也真不容易,既要管家,又要照看儿子的身体,关键那位葛知府虽是一家之主,却是半点不顶用,旁的不论,只说我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没见他怎么关心你的身体,寻常都不派个奴才过来问问。倒是听其他的小丫鬟们说,他每日都会亲自批改葛宇轩的策论,还会为他打听考官喜好,猜测题目。如此区别对待,实在是有些过了。”也是徐氏性子好,若换成旁人,这葛府还不定会乱成什么样。 葛宇轩把九连环拿在手里把玩,捣鼓几下就解开了,他将九连环放在一边,皱眉道,“葛知府这人,不简单。”当然,若按照原身的记忆,葛知府自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父亲,他与徐氏琴瑟和鸣,恩爱非常,若不是他自己的破身体不争气,根本就没有孙姨娘上位的机会。也因此,原身一直都很自责,本就不好的身体,又坏了几分。 “不怕人坏,就怕人蠢,若葛知府真有城府,想来他知道怎么做最合适。”就怕有的人又坏又蠢,牵扯出一堆烂帐来。不过看葛知府行事作风,倒不像个蠢人,虽有些偏心,但这事儿就算拿到外头去说理,也说不大清楚,毕竟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他如何,我是不管的,我只认徐氏这个娘。”葛宇轩淡淡说道。葛知府装的再好,也掩藏不住他眼里的冷漠,他对原身并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两人又绕着葛府说了会话,待到傍晚的时候,张楚才回自己的院子里。 “二妹妹是长在松琅院了不成?整日整日的呆在那里,这得有多少情话要说?我这儿先给你警个醒,若你敢偷摸摸的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累坏张家的名声,我第一次饶不了你。”张娴等候张楚多时,见她老是不回来,心中难免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见了张楚,少不得发泄出来。 张楚有些腻歪张娴的拿腔拿调,只随意应付了两句,偏张娴打开了话匣子后就有些收不住嘴,噼里啪啦又耍了好一会儿威风。一盏茶后,张娴见张楚半点反应都无,就有些兴致缺缺了,她干咳两声后,端着一副高傲的面孔道,“既然妹妹知道错了,我暂且饶了你这次。这些日子,你都在松琅院里呆着,你觉得那位大少爷可有好些了?” “我瞧着跟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张楚如实说道。 张娴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到,张楚第一次见葛宇轩的时候,不就是他病发吐血那天么?都这么些天了,他还跟之前一样,看来是没有好转,由此看来他那破身子是好不了了。 张楚真不明白,张娴既然这般在意葛宇轩如何如何,怎么不自己去松琅院看看。难不成徐氏下了禁令,不让他们去探望么? 张楚纳闷,就把这话问出了口,张娴笑了笑,随意敷衍了过去,不是忙,就是怕打扰了葛宇轩休息了云云。其实此事并没张楚想的那般复杂,张娴只是懒的去松琅院罢了。成亲那日,她曾见过葛宇轩,又瘦又黄,站都站不稳,还得左右两边有人扶着,还没靠近那屋就一股子药味,又难闻又压抑。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葛宇轩这痨病会传染,若是一不小心被他连累了,她得找谁说理去。 张娴随意敷衍张楚几句之后,就道出了来意,原来她知道孙姨娘被徐氏给锁了起来,就想寻张楚这个准儿媳妇求求情。虽是求人办事,可张娴这架子还是摆的高高的,她直接吩咐道,“二妹,你去跟徐夫人说两句好话,让她赶快放了孙姨娘,一家子骨肉情,没必要搞的这般难看。姐姐也是为了夫人好,她这般不管不顾的欺负孙姨娘,你姐夫心里会怎么想?她不为现在考虑,也该为自己以后想想,这事做的,太不应该了。” 张楚又不是傻子,自然出言拒绝,张娴却不同意,她见张楚油盐不进,直接寻了两个丫鬟过来,把她给强绑着去了正院,这一路上张娴还说了好些狠话,“二妹妹,你要是敢不按照姐姐说的做,你就别想你妹妹跟姨娘安稳。孙姨娘被锁一天,我能让你姨娘被锁二十天,不信咱们试着看看。不过大姐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姑娘,肯定不舍得让你姨娘跟亲妹妹受苦的,对么?” 张楚真的没想到张娴会这般无耻,少不得先软语哄了她,然后可怜兮兮的问道,“三妹妹她们呢?”寻常这个时候,甜甜她们都会在屋里等她,可今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她使了什么手段不成? “你放心,她们都好好的在池边喂鱼呢。”张娴笑呵呵的说道。这张楚还真跟娘说的一样,人蠢是蠢了些,可孝顺善良,拿她亲人威胁,还真是一来一个准。 听她说甜甜等人安然无事,张楚也懒的再搭理张娴。待快到正院的月亮门时,两个丫鬟松开了钳制她胳膊的双手,张娴抬着下巴示意张楚走在前面,自己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此时,徐氏正在写喜帖,她见张娴张楚进来,笑道,“娴儿,楚楚姑娘,你们怎么来了?”说着就让丫鬟前去沏茶,并端些茶果上来。 别看张娴瞧不上徐氏,可不知为何,她却怵怕徐氏,不敢跟她正面作对。要不是之前她惹恼了葛宇彬,她也懒得管孙姨娘如何如何。作为娇养长大的嫡长女,张娴心里也是百般瞧不上讨巧卖乖的孙姨娘,更何况这个姨娘瞧不上她不说,还整日里抬举个狐媚子跟她打擂台。 只是上次周氏跟张娴谈了一宿的心,教了她好些手段,其中之一就是把孙姨娘给笼络过来。因此,张娴才想了这么一出,一来能讨好了孙姨娘,二来,也能在葛宇彬面前卖个乖。她要告诉夫君,她不是个拖后腿的娘子,她也能帮他很多忙。 张娴对着徐氏讨好的笑了笑,而后眉眼示意张楚说话,张楚故意表现的畏畏缩缩的,还不小心把茶盏给打翻泼了一桌子的水,徐氏见了,眉头一皱,细细打量两人几眼不语。 “夫人,我们姐妹前来是,是,是为了给......”张楚这话还未说完,竟是晕了过去。徐氏吓了一跳,当即命人去喊大夫、张楚可是轩儿的灵丹妙药,万万不能出一点事情。 张娴见张楚不顶用,心里恨的不行,又见徐氏这般在意张楚,没忍住诋毁道,“娘,我这妹妹,身子自来就弱,往常家里的大夫也说了,是个不宜生养的。” 徐氏冷冷道,“原是如此,正好大夫来的时候,帮你也把把脉。算算你嫁到我们葛府也有不少时日了,陈娇都怀了,偏你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莫不成你也哪里不舒服?” 张娴顿时羞红了一张脸,无话可说。 教子 张娴被徐氏说的面红耳赤, 唯唯诺诺不敢再言, 只能尴尬的站在堂屋中央, 呆呆的看着徐氏忙活, 也不好意思上前搭把手。她真没想到, 徐氏竟然这般重视张楚, 瞧她这紧张的样子, 跟对待葛宇轩相差无二。 “母亲,你哪里不舒服?好端端的怎么又喊大夫了?”葛宇彬一脸焦急的从外头进来,还未进门, 这孝顺贴心的话就喊的满屋子人都听到了。待他进门看见张娴跟个棒槌似的杵在屋子里,顿时不满道,“娴娘, 还不快上去给娘帮帮忙。” 张娴听了葛宇彬的话, 忙慌慌张张的跑到徐氏身边,可是看了又看,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帮忙。难不成让她跑过去给张楚擦脸抹手么?这不成, 张楚不过是个庶女, 凭什么让她伺候。 徐氏嫌弃张娴跑过来碍事, 又腻烦葛宇彬的假模假样, 直接拒绝道, “我身子好的很,不用你们伺候。彬儿,过段日子就要科考了, 你莫要因为我耽搁了正事, 快回去温习功课。” 葛宇彬听言,很是恭敬的说了一大堆漂亮话,说什么定会为葛家争光,为母亲挣诰命云云。徐氏听了,象征性的附和道,“好好好,娘就等着享你的福。” 葛宇彬见徐氏面色好转,想了想,还是替孙姨娘求情道,“听闻姨娘犯了错事,惹了母亲不快。还望母亲大人大量,莫要与她置气。姨娘那人向来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可论坏心,却是半点没有的。寻常时候,姨娘也曾教导儿子要孝顺母亲,照顾大哥,要知恩图报。还望母亲看在儿子的面上,饶了她一回。”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打听半天也没能打听到姨娘所犯何事,想来想去,估计是她那一张嘴惹的祸。 徐氏见张楚呼吸平稳,面上也无痛苦之态,方才放下心来,她先是让花婆子在一旁守着张楚,而后出了内间,走到堂屋内的红漆描金万福团花靠背椅上坐着,抿了口茶,缓缓说道,“你姨娘能生出你这么个好儿子出来,自然是有功劳的。不过今日这事儿有些复杂,一个不好,就会毁了你的前途,我虽不是你生母,可也把你当亲儿子看待,自然不能由着你娘胡说,坏了你的前程。” 葛宇彬听此一愣,闹不明白这事情怎么会跟他的前程扯上关系。忽的灵光一闪,他想到之前跟爹爹提过的《群驴图》,心下一咯噔,莫不成此事有了差错? 葛宇彬心中急的不行,偏不知如何开口,好在此时葛知府从外头走了进来,正好解了他的困局。 徐氏见了葛知府,顿时笑道,“老爷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莫不成你们父子约好了一道来看我?” 葛知府仿佛未听出徐氏的暗含之意,打了个哈哈就略过不谈,而后问了徐氏的身体,没说两句话,也将话题给绕到孙姨娘身上来了。 “没想到老爷这么个大忙人也听了孙姨娘的事情。这事儿还真怪我,一时心急就将她给关了起来,早知道会累老爷担心,我自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才对。”徐氏半打趣半讽刺的说道。 葛知府一脸无奈道,“这是什么话,她不过是个姨娘,你罚她是应该的。只是如今府上有客,传出去难免不好看,我这才多嘴提了一句,偏夫人竟还跟她吃起醋来。” 徐氏听了假笑两声,还未回话,就见丫鬟领着大夫走了进来。徐氏先随着大夫入了内室,知道张楚的身子无大碍后,方才有心情跟葛知府他们谈话。 以免谈话声打扰到张楚,徐氏就与葛知府等人去了隔间说话。孙姨娘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以前,徐氏也懒得管了,只是如今她却不会再纵容一个妾室爬到她的头上来耀武扬威,更何况葛知府还掺和了进去。 “老爷,这是慧文师太算的吉日,你说将轩儿的亲事定在这日如何?”徐氏并未立即将孙姨娘的事情交代明白,而是告诉了葛知府葛宇轩与张楚的婚期。 葛知府随意看了两眼,笑道,“慧文师太佛法无边,既是她算的吉日,定是妥妥当当的。” 徐氏笑了笑,将红纸放了回去,回道,“既如此,我明日就安排媒人去张府。奥,对了老爷,你今日可有跟亲家碰个面,说上两句?”老爷竟比她想的还要不在意轩儿,她可真是瞎了眼蒙了心,糊涂了这么久。 “夫人放心,这事儿我已经办妥了,亲家那头一点意见也没。“葛知府抬眉示意葛宇彬稍安勿躁,又不徐不缓的将张灏的话转述给徐氏听。 徐氏笑着谢过葛知府,又见葛宇彬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无奈道,”彬儿这孩子真是孝顺,为了生母,竟陪着我们听了这么多枯燥的话。也罢,既然你们父子都为孙姨娘求情,我少不得放了她。说来也怪我性子急了些,好心办坏事,白白让你们两父子跟着担心。只是近日,孙姨娘行事确实有些过火了,且不说她之前在亲家太太面前失礼,只说今日,她竟在我面前满嘴胡诌,说老爷要我的嫁妆是为了替彬儿贿赂此次的考官大人。” 说到此处,徐氏话题一顿,将眼神落在葛知府身上,皱眉问道,“夫君,孙姨娘是怎么知道我嫁妆单子上的东西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知府一肚子火气还未消掉,就被徐氏给问个正着,他憋了半天也未寻到个好的借口出来,只能干巴巴的解释道,“许是我之前提了一嘴,让她给听岔了。” 徐氏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葛知府的借口,嫁妆一事暂且不说,孙姨娘这话中之意却有些意思。 “有些话,纵然是听错了,也不该这般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孙姨娘也不小了,又不是童言无忌的年龄,哪能由着性子想说啥说啥。老爷可是科考出生,自该明白科考一事最忌讳贿赂考官,暗买考题一事。往年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结局如何,想来老爷也知道,那可是流放砍头的重罪。孙姨娘平日里满口胡诌也就算了,今日却把抄家砍头的大罪往家里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再者,老爷为官多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敌手,若被有心人偷听了去,彬儿该如何自处?老爷又该如何自保?外头的人又该如何看待你们父子?”徐氏并未夸大其词,这些都是肺腑之言,此事若是败露,倒霉的可不仅仅是他们父子二人,还会连累她的轩儿,保不齐爹爹的万山书院也会受影响。 老爷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的危害性,可他却如此行事,又是为了什么?兴许孙姨娘真的听错了,可是纵然她听错了,但要《群驴图》却是事实,就是不知他们要将这幅图送给谁?何时送? 听徐氏这般说,原本面不改色的葛知府也变了脸色,他铁青着脸,恨道,“夫人莫听孙姨娘胡说,为夫怎么可能做出贿赂考官的事情来。我看,孙姨娘的确是有些飘了,说话行事一点规矩都不懂,还要劳烦夫人好好教教她为妾的本分。”葛知府再也不提饶了孙姨娘的话,葛宇彬也没敢开口求饶。 此时两父子已被孙姨娘气了个半死,恨不得亲口训她两句,让她管管自己的嘴,莫要什么都往外头说。 葛知府父子表明了态度,徐氏自然也懒得跑去做那老好人,而是命丫鬟盯着孙姨娘抄写女戒,挑拣佛豆。 接着众人又干巴巴的聊了几句之后,葛知府父子则去了外书房商讨事情。至于徐氏,她则回屋看看张楚醒了没。这孩子胆子也忒小了些,日后她得好好教教她,总不能由着她这个葛家未来主母被个庶出妯娌欺负。 外书房 葛知府喝了口苦茶,方才灭了心中的怒火,拾回自己的理智,“彬儿,日后离你姨娘远些。”他虽欣慰儿子的孝顺,可也不愿意他被一个小妾给带偏了。 葛宇彬点了点头,可是他心里仍有些不甘道,“爹爹,那《群驴图》当真被母亲给死当了么?” “你母亲不会跟我撒这样的谎,彬儿,你放心,爹爹已经派人去找《群驴图》了。”葛知府出声安慰道。 葛宇彬点了点头,可是仍有些不放心道,“爹爹,许夫子已经没能力再教我了,儿子必须在中举之后拜方大儒为师。” “你放心,爹跟你保证,一定会让你拜方大儒为师。”若真找不到《群驴图》,也就只能找她帮忙了。 得了葛知府的准话,葛宇彬心里好受不少,只是他实在不满意张娴这个娘子,故而又捡了些不好的事情说给葛知府听,葛知府听了,叹了口气道,“彬儿,你需记得,凡事都讲究时机。时机到了,无论你怎么做,爹爹都支持你。” 彬儿还是太年轻,凡事都放在面上,这样很容易让人寻到把柄。 “彬儿,爹不管你存了什么心事,但是你得保证,时机未到之时,不能惹出别的乱子来。”葛知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教导道。 挑唆 葛张两家的婚期既定, 自然没有待嫁女住在未来夫家的道理。次日, 周氏就命家中管事妈妈来葛府接四位庶出小姐回家。 临走时, 徐氏又送了些布匹钗环给四个姑娘, 其中给张楚的东西最为贵重, 一旁的张娴瞧了, 又嫉又妒, 少不得暗地嘀咕徐氏偏心,不慈等等。 “好姑娘,这些日子累着你了, 你且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来信通知我, 我即刻买了给你送过去。”徐氏拉着张楚的手, 一脸不舍道。自从张楚姑娘来了葛家后,她的轩儿就再没犯过病, 胃口也好了很多。这样有福气的姑娘, 纵然出身差了些也无碍。 “多谢夫人挂心, 这是我空闲时纳的鞋垫, 还望夫人莫要嫌弃。”张楚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她囊中羞涩, 唯有女红还能见人, 故而纳了几双鞋垫给她。 徐氏得了这样贴心的礼物,哪能不欢喜,夸赞道, “真是天生一双好手, 瞧这绣纹,好看还灵气。”虽是个庶女,却比张娴那个嫡长女懂事多了。 张府的管事妈妈见张楚这般得徐夫人看重,心下有了计较,一路上待她都毕恭毕敬的,到张府门口的时候,她还抢了一旁小丫鬟的活计,亲自扶着张楚下车,满脸讨好道,“姑娘,仔细脚下。” 其他三位庶出姑娘见管事妈妈这副狗腿的模样,心里鄙夷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斗志来。尤其是张静,她只比张楚小了一岁,生的花容月貌不说,人还妩媚温柔,尤其是那双眼睛,喜也含情,悲也含情,很是惹人怜爱。之前她被张娴甩了一巴掌,心里的火可没灭掉。不过是因为她如今势弱,方才忍气吞声罢了。 正院 张灏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四位庶女,笑容满脸的问道,“葛府如何?你们四姐妹住的可还自在?” “爹爹,你看,这,这,这些都是知府夫人给的。”张甜笑意盈盈的跑到张灏身边,然后将徐夫人送的首饰布匹拿给他看。 张灏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转向张楚,一脸和蔼可亲道,“楚楚,知府夫人可有赏你什么?”这丫头人虽蠢了些,却是个有大造化的。依她的身份,许给葛家大少爷做个通房都不配,没想到知府夫人却是要将她娶回去做正头娘子。为此,知府大人还刻意请他在醉仙楼吃了一桌。这丫头不错,给他这个当爹的长脸了。 张楚老实巴交的将知府夫人赏她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说了出来,张灏听了,心里越发欢喜,哈哈大笑道,“好丫头,比你大姐强。”这话一出口,顿时将周氏气了个半死,她当即不满道,“这是什么话,若不是看在娴儿的份上,她们哪有这么好的命结交知府夫人。楚楚,你可别忘了你大姐的恩情,日后可别做出那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张灏懒得反驳周氏,继续说道,“你跟大少爷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五月初二,这段时日你也别上课去了,就在家里好好的备嫁。” 张楚先是恭敬的应了周氏的话,而后回了张灏道,“是,爹爹。” 若不是张楚得了徐夫人的青眼,张灏是真不愿意搭理她。这孩子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特别笨拙,一点点讨巧的话都不会说。 张灏没了说话的兴致,挥手就让她们几个回去休息。而后又吩咐周氏道,“你让厨房每日都煨一罐山鸡丝燕窝汤给楚楚吃,还有那鱼翅鲍鱼,瓜果糕点都上齐全了。万不可亏待了她。”若能搭上知府夫人娘家的势力,保不齐他们张家能更上一层楼。 周氏心中气急,冷笑道,“我这个嫡母的肉要不要也割点给她享用?又是燕窝又是鱼翅的,你怎么不再找些龙肝凤髓给她吃?”不过是撘上个短命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让她这个嫡母伺候她,门都没有。 张灏最是不喜周氏的意气用事,气道,“你若不愿意,那我就直接在罗姨娘的院里搭个小厨房,由她来弄就是。真当这府里离了你就不行了么?”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尽知道计较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周氏强忍住心中的火气,僵着脸道,“成,就按照你说的做。”按张灏这样的性子,真让几个庶女得势那还了得?不成,她得想个法子压压她们才成。若不然真让她们嫁到权贵之家,还不得联起手来对付她这个嫡母。 见周氏服软,张灏面上方才缓和几分,“用今年新得的好燕窝。” “成”她倒要看看,一个庶出丫头,有没有吃燕窝的命。 且不说周氏如何盘算安排,只说张楚回了小院之后,又得了罗姨娘的热切疼爱,就跟以前搂抱张甜那样,将她抱在怀里一阵亲昵。 张楚被她抱的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从她怀里挣脱开来。 罗姨娘见张楚与她不亲近,脸上的笑容就变的微微有些僵硬起来。张甜见了,忙鼓着脸窝到她的怀里,一脸醋意道,“姨娘就知道偏疼姐姐,都不管女儿的好歹了。” 张甜这么一搅和,屋内尴尬的氛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搂着张甜亲密道,“你个小醋包,姨娘怎么舍得不疼你?你跟你姐姐可是姨娘的心肝宝贝,没了你们,姨娘活着都没意思。对了,这次你们在葛府如何,可有受你大姐的气?” 张甜抬着脸得意道,“姨娘放心,甜甜可讨喜了。知府夫人第一天见我,就赏了我一匹云锦,别的姐妹们都没有,单单只有我有。我还听葛府的丫鬟们说了,那云锦可是金陵最新制的样式,一般人家有钱也买不着,就连嫡母也没有。姨娘,你让巧红裁了给你做身衣裳,保证惊艳众人。” 这一番话下来,把罗姨娘喜的是眉开眼笑,她顺了顺张甜的头发,只见她发髻上插了根玉兰点翠步摇,细细一看,还发现她耳朵上戴了对金丝小圈红玛瑙耳环,手上则戴着金镶玉珠镯。 乖乖,果然是知府夫人,出手就是阔绰。 “楚楚,知府夫人可有赏些东西给你?”罗姨娘看了眼木讷寡言的张楚,笑着问道。 “有的。”张楚简短回道。 罗姨娘忍了忍,又笑着问道,“楚楚都得了些什么宝贝?” “都在这儿。”张楚直接将首饰盒递给罗姨娘看,罗姨娘哪里是要看首饰,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偏张楚不接话茬,把她满肚子关爱夸赞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罗姨娘实在受不住张楚的性子,干巴巴的夸了几句道,“想来你这几日也有些累了,且先好生回去休息休息吧。” 张楚一走,罗姨娘就跟张甜打听她们在葛府的事情。张甜自是挑好的夸赞张楚,又把张静被打,张娴管不住小妾等事说给了罗姨娘听。 罗姨娘听了很是解气道,“真是老天开眼,一报还一报。我还当你大姐手段多么厉害,原来是个窝里横。当初她未出门的时候,是多么嚣张专横,连我都不看在眼里。如今可倒好,连夫君的心都看不住,想来,还比不得我呢。” 张甜听了跟着笑笑,心里却想道,大姐再不好,那也是正头娘子,她如今不过是入了误区,不舍得破坏自己在大姐夫心中的印象罢了,若她看开了,不再在意大姐夫的看法跟眼神,端起正房太太的架势来,就凭一个丫鬟出身的小妾,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旁的不说,就是嫡母周氏,她想惩治庶女姨娘的时候,不都是随意扯个借口安个罪名?规矩好坏,事情对错,自来都是正房说了算。 罗姨娘的得意在晚膳的时候到达了顶峰,却原来周氏端出了上好的燕窝给张楚吃。她虽吃不到,可作为张楚的生母,她也跟着长了脸面不是。 “这是你爹特意交代的,让你每日吃上一盅,好好补补。”周氏假笑道。 张楚诚惶诚恐的接过燕窝,却不敢一人独享,恭敬道,“母亲辛苦,这燕窝该母亲享用才是。” 周氏并不觉得感动,反倒皮笑肉不笑道,“不过是碗燕窝,我早有些吃腻了。你快趁热吃了吧,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似的,扭扭捏捏的。” 张楚羞红了脸,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说,只能低着头,闷闷的吃燕窝汤。 周氏一直盯着张楚,看她把燕窝吃了个干干净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今日开始,每日给你一罐燕窝汤。你们几个也别羡慕楚楚,谁让她命好得了知府夫人的青眼。若哪日你们也有这样的本事,别说燕窝,鲍鱼人参鹿茸鱼翅,样样都少不了你们的。” 张静张茹低着头,笑容彻底僵在脸上。被如此区别对待,她们心里如何服气。要知道张楚一项都比不得她们得宠,就因为嫁给葛家大少爷,就能有如此优待,她们如何甘心。 周氏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继续补充道,“老爷吩咐了,要府上凑出一份不亚于娴儿的嫁妆来。当初娴儿的陪嫁,好些都是我的嫁妆。罗姨娘是光着脚丫子进的门,一根草都没从娘家带过来,自然帮衬不了楚楚。可老爷的话,我不能不听,只是咱们家条件在这儿摆着,要想凑出一份像样的嫁妆来,你们几个小的就得吃点亏,一来,这日后的吃穿用度得差些,这二来,往后你们成亲,这嫁妆也得薄个几分。这事儿,我这个当母亲的先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有个准备。别日后用度差一点就来寻我做主。” 周氏话音一落,底下几个姨娘并庶女,顿时不满起来。 兄弟 周氏见不得张楚得脸, 少不得给她拉了一大堆仇恨。虽是寥寥数语, 但因为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 张静几人自然就怨上了张楚, 当场就说了好些戳人心窝的话来挤兑她。 张楚低着头, 并未搭腔, 过了一会儿只见她捂着肚子, 呻吟起来,“母亲,楚楚肚子好痛。”说完这话, 就见她额上还滚下豆大的汗珠来,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众人吓了一跳,周氏更是连声催促丫鬟去请大夫上门看诊, 紧接着她又吩咐几个婆子撤掉晚膳, 把屋子收拾干净。罗姨娘则边哭边嚎,恨不得以身代之。 张楚若出了什么事情, 她未来的依仗岂不没了? 张灏跟着大夫一道进了门, 知晓张楚身子不适后, 忙气道, “好端端的, 身子怎么不舒服了?你这个当母亲的是怎么照看的?”今日他还特意交代周氏要照顾好张楚, 怎么一天没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若是被徐夫人跟葛知府知道了,他该怎么交代啊? 周氏见张灏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来, 顿时气道, “我是她嫡母不假,但我可不是她身边的奴才,凡事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依我看,也是她命不好,福分薄,享用不了好东西,若不然,之前没事,怎么吃了份燕窝就肚子痛了。”她在燕窝里头下了东西不假,但那么点分量根本就不会有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张楚自己的缘故。 张静站在一旁,想了一会儿道,“爹爹,母亲,之前在葛府的时候,二姐也曾晕倒过一次,想来姐姐这次也跟上次一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好丫头,还是你有良心,知道证明母亲的清白。既然楚楚这丫头之前就曾发过病,想来这次也跟之前一样,与我无关了。”周氏满意的看了眼张静,而后对着张灏说道。 张楚见大夫皱眉不语,少不得怀疑自己之前做的药丸是否有用。今日她喝燕窝粥的时候就察觉到里头下了大寒之物,长期食用会导致不孕,当然,食用一次,身子能慢慢的自我排解掉。不过她之前曾悄悄做了各种各样的药丸,刚才她在众人打舌仗的时候偷偷将一颗解毒丸服下,一则能快速的催发药性,更加明显的表示出服用大寒之物的症状,二来,一日之后就能解毒,不会对身子造成任何损伤。 老大夫沉吟许久,心中暗道大户人家就是是非多,“张老爷放心,令千金因为服用了大寒之物,一时腹痛而已,喝两副药就能好了。”好在发现的早,若不然,长此以往,就是神仙也难救啊。 “什么,大寒之物?那岂不是有碍子嗣?”罗姨娘顿时惊道。 但凡是女人,就没人不知道大寒之物的危害,她女儿方才得了门好亲事,如今就遭遇这样的事情,不是周氏干的还能有谁?对了,她女儿嫁过去可是嫡大少奶奶,若生下儿子,就是葛家的继承人。 肯定是周氏为了张娴的利益,坑害她的女儿。 “老爷,你可得为楚楚做主啊。她虽是个庶女,可好歹也是葛家的嫡长媳,若此事被人知道了,老爷又该怎么跟知府大人交代?你说说,之前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今日喝了碗燕窝汤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罗姨娘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哭道。 她以往是怕周氏,明面上不敢得罪了她,可如今她女儿就要出息了,老爷又宠爱她,她又有啥好怕的? 周氏听了气道,“罗姨娘,你胡说什么?你是说,是我下药暗害楚楚不成?简直就是笑话,就葛家大少爷那身体,我犯得着下药么?”她才下了一拇指大小的药粉罢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发作出来。 罗姨娘想凭此将事情推到她身上来,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些。 罗姨娘低垂着头,瑟缩道,“我哪敢怀疑夫人,只是老爷,你想想,楚楚生病,谁最得利?葛家大少爷身体是不好,以往就有人说他活不过十岁,可他今年都十八了。谁又能百分百保证,他不能让女人生孩子?” 张楚的好坏可是攸关她的未来,她必须得护好她。 张灏是个成功的商人,商人最会分析利益关系,不用罗姨娘提醒,他就能想到这些。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他先让大夫开了药,又给了他一笔厚厚的诊金,让他保密。 大夫一走,张灏就让妾室庶女退下,而后关上正院的大门,铁青着脸道,“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简直太让我失望了。”周氏有很多缺点,可她其中一个优点就是重规矩,心不坏。虽偏袒自己的儿女,但从不曾出手害过他的庶女,为此,他方给她几分正房的体面。 “你怎么就知此事是我做的?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证据呢?”周氏半点不退让道。就算她起了坏心,可张楚发作成这样,说明也有旁人对她下手。哼,要怪就怪她自己树大招风,与她何干? “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当真要我把你这脸皮给扯下来,你才开心?”张灏一拍桌子怒道。自打周氏嫁入张府,这后宅就是她说的算,府中仆从都听她的安排,他纵然疼爱罗姨娘几人,也未曾为了她们落了她这个正妻的颜面。 他给了她正妻该有的体面跟尊敬,她却是这般回报他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皮?我还有什么脸皮?自打嫁给你,我早就没脸了。”周氏红着眼道。自打她嫁入张家,不仅丢了周家的脸,连闺阁好友也不再搭理她了。她们瞧不起她,觉得她自甘下贱,看上张灏这么个商人。 “笑话,当初是你自己要死要活的嫁给我,如今倒成了我的错处了?你若真不甘心,我成全你就是,现在就为你写下休书,让你回周家再当千金大小姐。”张灏嘴上也不留情,当即把周氏气的火冒三丈,啪的一巴掌就打到张灏的脸上。 张灏恨急,反手把周氏钳制住,高举的手掌对着周氏的脸,想了想还是没打下来,只道,“今日起,每隔七日就会有大夫上门给楚楚她们看诊。还有,楚楚的嫁妆,再厚上两层。” 张灏并未重罚周氏,更没在众人面前落她颜面,每每想此,罗姨娘这心里就恨的不行。 罗姨娘心里不甘,恨不得张灏休了周氏,抬举她为正房,只可惜,此事也只能想想罢了。好在次日,葛家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张楚身体不适的消息,不仅送了好些名贵药材来,还派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来照顾张楚。 周氏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强笑的收下徐夫人派来的丫鬟婆子,只是心里更加不爽,觉得徐氏心黑,处事不公。当然,周氏这般想的时候,倒没察觉到自己也曾偏袒自己的亲生儿女。 燕窝汤一事之后,张楚总算清净不少。张静她们本还想讨好周氏的,都被她这一手给吓了回去。毕竟对女人而言,不孕比死还要可怕。 张楚的日子简单而自在,葛宇轩就比他要惨上几分了。也不知那葛知府是怎么想的,突然之间成了个慈父,每日里看他两三回,还曾陪他听琴,教他念书。至于葛宇彬,也成了模范弟弟,经常会从市集买些小玩意给他玩,还会说些外面好玩的事情给他听。 “大哥,你身子好了不少,不若下旬去看弟弟蹴鞠?”蹴鞠是时下最流行的运动之一,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加深同伴之间的友谊,少年的意气在玩蹴鞠时显露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大哥这病是真的好了,还是回光返照?若是回光返照,这返照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咳咳,二弟,你就自己去吧,我身子不适,吹不得风,还是不去影响你们的兴致了。”论蹴鞠,葛宇轩还没怕过谁,葛宇彬,暂且还不配做他的对手。 “大哥整日闷在屋里,纵是无病,也得闷出病来。不若与我出去透透气,保不齐心情好了,这病立即就好了呢?”葛宇彬笑着劝道。 葛知府见他们兄友弟恭,面上欢喜,也道,“轩儿,你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若是哪里不舒服,立即让人送你回来。仔细想想,你们兄弟也好些日子没在一起玩了。” 听葛知府这般说,葛宇轩装作一脸黯然的模样道,“实在是怕把病气过给了弟弟,让爹爹姨娘难过。” “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弟弟怎么会在意这些?”葛宇彬顿时说道。 “轩儿,你们是世上最亲最亲的兄弟,爹爹看你们兄弟和睦开心还不来不及,怎么会难过。”葛知府一脸慈爱道。瞧他面色,仿佛很是欣慰他们兄弟情深。 葛宇轩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他们父子这架势,他今日若不应下,明日还得来劝说。逃避也不是办法,他倒要看看他们这葫芦里是卖了什么药? 是有所求?还是别有图谋呢? 出门 这一夜, 久未做梦的葛宇轩竟然梦到了原身小时候的事情。那一年, 葛宇轩八岁, 葛宇彬七岁, 两人师同一处, 虽然原身因为身体原因, 只分出一半的心神学习, 可最终接收能力仍是比葛宇彬强个两倍。 葛宇彬学业虽不及原身,但他身体康健,爱玩爱闹, 爱蹦爱跳,跟着葛知府见过许多市面,看过外面的小桥流水, 逛过市集小巷, 更有不少至交好友陪着爬山踏青,蹴鞠玩乐。就这样葛宇彬用丰富多彩的生活将原身的日子衬托的越发乏味枯燥。 那一年, 葛知府也跟今日一样, 一脸欣慰的看着葛宇轩与葛宇彬兄友弟恭, 也慈爱的要带葛宇轩出去玩耍, 放松心情。 葛宇轩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却是黯然失落的回了府。在外面, 原身被葛宇彬的至交好友排挤,他甚至还不小心听到那些人嘲笑他是没用的软脚虾,离不开爹娘的窝囊废, 他虚弱的身体成了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他那一点点文采也被长他几岁的人打击的体无完肤。他文不成,武不就,活着只能连累爹娘罢了。 那一次经历给了原身很大的打击,原本积极开朗的他变的消极抑郁起来。若不是舍不得徐氏,只怕他早就离开了人世。 葛宇轩从梦中醒来,摸了摸眼角,竟然有些湿润润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可是透过这段记忆,葛宇轩清楚的知道,葛宇彬不是个好人,然而葛知府更不是个东西。作为父亲,葛知府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奇怪了,而且,他待徐氏也算温柔体贴,家中除了孙姨娘这么一个姨娘外,并没有别的妾室通房,说一句洁身自好也使得。 他既然表现的这般爱重徐氏,又为何对徐氏唯一的儿子这般冷漠。是的,冷漠,他虽然面上显的慈爱,可是他看葛宇彬与他时候的眼神完全不同。 然而葛知府已经表现的这般明显了,在原身心里,他仍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父亲,他敬重这个父亲,也崇拜这个父亲,甚至多次听从葛知府的话,在徐氏面前为葛宇彬说话,若不然,葛宇彬岂能有如今这样高的地位? 原身看不透,葛宇轩却看的明明白白,他为原身不值的同时,更加厌恶葛知府的处事方式。他不知道这里头是否有什么腌臜事,但他将心机城府用在一个病弱的孩子身上,就显的下作恶心了。 再者,葛知府待原身如此,他待徐氏又能有几分真心? 葛宇轩心中有了计较,行事说话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葛宇彬跟昨日表现的一样,体贴周到,又很尊重他这个哥哥。 他带葛宇轩去了扬州府最大的蹴鞠场,此时,蹴鞠场四周已经坐满了人,欢呼呐喊声不绝于耳。观之,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大哥,你坐在这儿好好休息休息。弟弟先下去踢上一场。”葛宇彬体贴温柔的将葛宇轩安排在高台上的座位上,而后又对一旁书生模样的几位年轻人道,“陈兄,王兄,劳烦你们帮着多多照看一下我哥,宇彬在此万分感激。”说完这话,又向陈王两人鞠躬行礼,以示感激。 葛宇轩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既不冷漠,亦不谄媚,那种云淡风轻之感反倒让人生出几分好感出来。众人早知葛知府家里有个病秧子,没想到竟生的如此出众。而且瞧着,并没有那种久病之人的阴郁之气,反倒温文尔雅,如谪似仙。 若这位葛家大少爷身子无碍,想来也是扬州府一杰了。 不可否认,蹴鞠场上的葛宇彬很有活力,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生命力,就如同夏日的阳光一般耀眼。此时的他,举手投足之间皆充满了自信,每一个动作,都有人为之欢呼呐喊。 葛宇彬喜欢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更喜欢葛宇轩用羡慕自卑的眼神看着他。他跑了两圈,将额头上的发带扯下,绑在了手腕上。 与此同时,一个满脸戾气的男子骂骂咧咧的从左侧跑到主看台,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皆生的膀粗腰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挖了你的眼睛。”那人随手一巴掌拍在看客的脑袋上,吊儿郎当的就走到了葛宇轩的身边来。 陈王两人见了这个小霸王,心里头微微有些惧怕,不过仍是负责任道,“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可是葛知府家的大公子,若伤着了他,就是你爹保你也没用。” “呸,不过是个知府,当小爷我背后无人么?我亲姨丈可是吏部侍郎,有本事,你让葛知府抓了我啊。短命鬼,听说你家里人替你寻了个天仙一般的美人冲喜,我看不如这样,小爷我拿十个美人与你换?你看如何?”这男子一脸轻佻的说道。 说完这话,他双手一摆,身后的几个小厮立即将葛宇轩给包围了起来。葛宇轩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仍是被气个不轻,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然牵扯到楚楚身上来了。 葛宇轩身边坐着的人如被惊吓到的麻雀一般,四散躲开,唯有陈王两人抖抖索索的在一旁坚持着。葛宇轩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他见此人眼袋青紫,额冒虚汗,淡淡道,“公子肾虚如此严重,还是好生调养歇息的好。”说完这话,葛宇轩身边瞬间也围满了人。 此时,蹴鞠场上也在最为紧张的时刻,葛宇彬满腹心神全部在脚下的圆球上,若再踢进一个球,他们四公子队就能五连冠。 “好小子,胆子不小,就凭你这破身体也敢跟小爷我作对?你们,给小爷我狠狠的打,小爷就不信了,你是命重要,还是美人重要?”听说那位张二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貌,比他府里的十七房小妾都要美上几分,这样的美人,若给这病秧子冲喜,实在是太可惜了,倒不若他来挽救了他。 两人的手下已经打成一团,葛宇轩趁机将匕首搭在小霸王的脖子上,冷笑道,“都说我是短命鬼,你说,我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是不是一桩好事?送我匕首的人曾经说过,此乃玄铁所制,削铁如泥,不知削肉又是怎样的?你说,我若失手杀了你,是赚了还是赔了?” 那小霸王面上凶狠,实则再怂不过了,他听葛宇彬说,葛宇轩身子虚弱,又不常出门,随意恐吓两句就是,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碰到了硬茬,忙僵着脖子求饶道,“哎哎哎,大少爷,你,你小心点,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能当真呢。” “玩笑?那你告诉我,这玩笑是谁让你开的?总不会你我之间有过冤仇?若真如此,咱们今日就把这过节给解了,命也好血也罢,都弄个痛快。”看台上闹成了这般,蹴鞠场上的人竟跟瞎了聋了一样,倒真是有趣。 “呦呦呦,没人让我开。哎呦,小心点,小心点,这,咱俩也没过节啊。”小霸王弯着腰,弓真背,先是让手下停止争斗,而后可怜兮兮的求饶道。 他奶奶的,没想到这病秧子比他还混,瞧他这拿匕首的架势,就是个练靶子。没想到葛宇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以后葛府就好玩了。 这东风西风,总归一头大一头小喽。好玩,真他娘的好玩。 葛宇轩势必要他说出幕后之人,故而这匕首轻轻割破了他的脖子,刺痛感让小霸王一阵眩晕,他急道,“大爷,我说,我说。” 小霸王这买卖没做成功,反倒差点送了自己的命,心里自然怨上了谎报信息的葛宇彬。再者,他不过是个假混混,骗点小钱罢了,哪肯白白惹上葛宇轩这个杀神。 别看他混,他看人可准了。若不是这份眼力,他早翻了船送了命,哪还能这般逍遥自在。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好歹也是扬州府豪杰,自然最识时务。 “那个,我说了,你可别不信啊。这个,我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些话,都是你弟弟亲口传出来的,至于你们兄弟之间的恩怨,我这个外人肯定就不知道了。”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看台上的人皆将目光看向蹴鞠场,只见葛宇彬笑容灿烂,意气风发,那样风光月霁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鬼魅之事。 好多人不信,皆以为这小霸王在挑唆葛宇彬兄弟的感情。葛宇轩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只要一个人信他则可,那个人就是徐氏。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信,毕竟葛宇彬也不是个香饽饽,他自然也有几个仇敌。葛宇轩出门之前,曾派心腹小厮将他们引到看台看出好戏。 想来,有了这些人的宣传,葛宇彬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 徐氏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可是她的心里对葛知府与葛宇彬还留了几分信任,所以做起事情来,难免束手束脚。 他不希望徐氏的生活全是欺骗。 有喜 剧情中, 徐氏不仅才智过人, 手段高明, 其背后势力更是强大。然而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女人, 最后还是败给了葛宇彬, 究其原因, 还是在于葛宇轩这个儿子。葛宇轩活着的时候, 他被葛知府蒙蔽,多次帮助葛宇彬这个亲弟弟,让徐氏无可奈何。葛宇彬病逝之后, 葛知府张口闭口拿葛宇轩说事,彻底乱了徐氏的心神,每当她要除去葛宇彬的时候, 都会被葛知府及时阻止。 书中并未详述描写徐氏与葛宇彬葛知府之间的恩怨, 只道她失去爱子之后,人变的疯魔偏执, 恶毒心狠, 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苗头对准葛宇彬, 让他受了好多委屈, 也因为这些波折, 方才增进了他与陈娇之间的夫妾情深。 然而与徐氏相处过的葛宇轩知道, 她并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容易失去理智的人。若葛宇彬真的清白无辜,她纵然悲哀绝望, 也不会将尖刀对准无辜的庶子。 想到剧情中徐氏悲惨的后半生, 葛宇轩这心里就充满了怒火,更是恨不得一下子就揭开葛知府的伪善面目。 葛府 徐氏恨恨的盯着葛知府,一字一句问道,“老爷,你就是这样照看我的轩儿的?葛宇彬这个逆子都这般明目张胆的谋害轩儿了,你还要包庇他?”这么些年来,纵然徐氏心里有太多的不满与愤怒,她也都忍在心中,不露脸上。她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轩儿,希望老爷器重轩儿,希望葛宇彬偶尔来陪陪轩儿。 但凡他们待轩儿好上一点,她都不会在意葛府日后归谁给谁。 对她而言,只要轩儿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然而她发现,她越忍让,孙姨娘跟葛宇彬就越得寸进尺。而让她心寒的则是老爷的态度,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葛宇彬开脱。 “夫人,我知你心忧轩儿,一时气急,方才口不择言。可是再如何,你也不该失了理智,听信一个二流混混的话,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此事推给彬儿啊?轩儿,你与彬儿十数年兄弟,你跟爹爹说,此事当真是你二弟的缘故?”葛知府紧紧的锁住眉头,语调也变的抑扬顿挫起来,面上更是一副为他们兄弟不合而痛心疾首之态。 “你不用问轩儿,我也不管谁对谁错,我只知道,是你们邀请我的轩儿出门,却未能照看好他,既如此,我这个嫡母责罚一个庶子也是应该的。”徐氏强硬的回复道。 葛宇轩紧随其后,淡淡道,“说来,今日之事倒让我想到了几桩旧事。八岁那年,我与二弟一道出门踏青,碰巧听到有人说我短命鬼,窝囊废,我因此心情郁结,病情加重。十岁那年,我与二弟一道礼佛,被人嘲笑诗词不通,不如死了干脆。十一岁那年,二弟请了好友来府上玩耍,打闹之间铜壶砸到我胸口,让我在床上养了一个月方好……爹,娘,说来真是奇怪,但凡我与二弟单独在一起,总归能听到不好听的话,遇到不顺心的事。”葛宇轩直接无视葛知府恳切的眼神,反而把这么些年来碰到的事情,一口气全部说给徐氏听。 葛知府与葛宇彬暗道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见徐氏一个箭步跑到葛宇彬的跟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往下使力,迫使两人眼神相对。 “葛宇彬,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都是她这个当娘的失职,没能好好护着轩儿。以前她为了给轩儿留个玩伴,对葛宇彬很多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千算万算,她真没想到,葛宇彬竟敢在她的眼皮底下欺负轩儿,而且不止一次。 葛宇彬只觉头皮一阵刺痛,顿时不敢乱动,生怕一不下心被扯秃了头发。不过这求饶解释的话却未停过,他见徐氏面色不对,只能像葛知府与葛宇轩求情,希望两人能够帮他。 葛知府深深的看了眼葛宇轩,而后亲自走到徐氏身边,准备将葛宇彬的头发解救出来,徐氏却是不依,冷笑问道,“老爷,你说,今日这事怎么处置?” “什么怎么处置?这些事情与彬儿有什么关系?外头那些小子欺负轩儿,我这个当爹的也心痛,可我不能因为心痛轩儿就随意责罚彬儿吧?夫人,你一项贤惠识大体,应该明白,都是外头那些混子流氓瞎说,与彬儿并无半点关系。轩儿,爹爹只问你一句,你弟弟可曾说过你半句不好?”葛知府紧紧的盯着葛宇轩,仿佛害怕葛宇轩说假话重伤葛宇彬。 “不曾。”事实的确如此,葛宇彬从不曾当面说过葛宇轩半句不好,顶多是无视罢了。 “老爷,你不用逼问轩儿,事实如何,想来你的好庶子心知肚明。我只问一句,轩儿遇到的事情,你是否知情,你若知情,可曾为轩儿出过一次力?此次轩儿被人找上门欺负,你又该如何处置他?”徐氏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可还是努力的维持自己的冷静,质问葛知府后续准备如何去做。 葛知府还真被徐氏给问倒了,那小霸王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毕竟有个在吏部的姨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夫人,你该知道,我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一个不好,此次又无法调回京城。”回京任职是葛知府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付出太多,怎么可能败在这样的小事上面。 徐氏心里太过失望,失望到不想再搭理葛知府,只说了一句,“如此,此事就不用老爷做主。过些日子,我爹并两位哥哥就会抵达扬州府,届时,轩儿受的委屈,自有他外祖父为他做主。” “夫人,岳丈他们要来?何时出发的?又何时抵达?你怎么没事先告知我?”葛知府听了,忙急急问道。此事他心里说不出的懊恼跟责怪,觉得徐氏太过小题大做,不过是孩子们之间拌个嘴,根本没必要晾出娘家势力来。 徐氏松开葛宇彬的头发,而后轻甩掉手上的头发后,淡淡道,“老爷连关心亲儿子的事情都没有,我又怎么好拿我娘家的事情烦你。” 这话含棒带刺,说的葛知府哑口无言。 “葛宇彬,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终究是你嫡母,你就是心有不甘,也得敬着我,尊着我。你在轩儿面前耍手段,使心机这笔账,咱们慢慢算,你且好好等着。”说完这话,徐氏不再搭理葛知府葛宇彬父子,扶着葛宇轩就回了松琅院。 徐氏一走,葛宇彬顿时急的寻葛知府帮忙,“爹爹,大哥他......” “急什么,失败只是一时的。莫要将眼光拘泥在一时的成败之上。既然你嫡母这般生气,你且好生读书,莫要再去惹她眼。至于你大哥那儿,爹爹再想想办法。”葛知府随意安慰了葛宇彬几句,就去了外院。 “长安,你去医馆一趟,问问林大夫,大少爷的身体究竟如何了?”之前葛知府没将心思放在葛宇轩身上,对他的身体状况也不甚上心,故而除了徐氏说的那些真假难辨的话外,其他情况他竟是半点不知。 今日,他见徐氏态度强硬,葛宇轩也与以往不同,心内很是疑惑,难道葛宇轩的身子真的好转了?若真如此,那日后所有的事情就得重新考虑,重新布局。 与此同时 心神俱疲的葛宇彬刚准备回书房休息一二,就被张娴拦住了去路。今日的张娴盛装打扮,虽比往日多了几分娇美,可在葛玉彬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厌烦,他看也未看,直接从张娴身侧走过。 张娴情急之下一把扯住葛宇彬的袖子,急道,“夫君,你又要去见陈娇那个贱人么?” 葛宇彬冷笑道,“怎么,我去哪里,还需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夫君,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有身孕了。”张娴见葛宇彬一脸冷漠,一脸心碎的将这个开心的事情告诉了他。 葛宇彬脚下一顿,回身看了眼张娴,只见她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仿佛她的世界剩满了他的身影。这就是他的好嫡母为他千挑万选的妻子,一个一无是处,只知争宠夺爱的蠢妇。这样的人,不配为他孩子的生母。 “既如此,好生休息就是。”葛宇彬淡淡的说道。 张娴见他不曾有半分欣喜之情,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凭什么陈娇怀孕的时候,夫君又是关怀又是欢喜,为什么临到她了,竟然这般冷淡不在意。 “夫君,这可是你的嫡子。”张娴重重的说道。 “嫡子?什么嫡子?我就是个庶子,还在乎嫡庶么?”葛宇彬冷嘲热讽道。 有时候,他真的很嫉妒葛宇轩,明明他的身子都坏成了那样,嫡母还是那般疼爱他,半点不放弃他。 而他呢,就因为是个庶子,活该被奴才欺负,活该无名师教导,活该娶这么个无脑商户女么? 嫡母要寻他算账?呵,他有什么错?所有的事情,可不是他做的。 事急 张府 周氏得到张娴有孕的消息之后, 又是欢喜又是解气, 先是寻了张灏过来, 狠狠的奚落他一番道, “哼, 你还道娴儿无用, 管不住女婿, 我看是你眼皮子浅才对。这小夫妻刚成婚,总归需要些时日磨合磨合,如今不就好了。”他这个当爹的不说给女儿撑腰想办法, 偏还在一旁扯后腿说风凉话,想想都替他脸红。 张灏见周氏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颇有些不以为然道, “女儿有孕, 自然是喜事一桩,这样, 你安排安排, 送些好东西给她。”是儿是女还没确定, 有什么好欢喜的。 “好东西?咱们张府哪里还有好东西?好东西不都给你充当张楚的嫁妆了么?”想到此处, 周氏心里就憋闷的慌。不过是个庶女, 陪嫁竟然比她的娴儿还要厚个三分。 如今娴儿有孕, 她怎么着也得闹些嫁妆回来。 “娴儿是怀孕,不是嫁人。你买些上好的瓜果蔬菜送过去不就行了。人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门的水,总不能因为她怀了葛家的孩子, 就要搭上我张家的家产吧?就算我没意见, 只怕你的好儿子好儿媳也得有意见。”张灏都将儿子儿媳妇抬了出来,周氏还能要求什么?正如张灏说的那般,她再疼爱女儿也不可能越过儿子去。只是她实在舍不得将那么些宝贝送给张楚这个庶女,少不得趁机强要了几样东西过来。 张灏懒的跟周氏计较,而是将她拿走的几样东西折合成银票,算作给张楚的压箱底。张灏如此大方,并不代表他有多么的疼爱女儿,只是单纯的在做笔先掏钱后收益的生意罢了。 周氏算盘打的响亮,以为张娴有孕,就能让见风使舵的张灏放弃张楚。殊不知,张灏着眼已是京城,而非小小的扬州府。葛知府在扬州是有些势力,可若到京城,就比不得徐氏的娘家了。 只要徐氏娘家肯做他的靠山,张灏就有能耐把生意做到天子脚下去。 张灏心大,恨不得生意遍布天下,可惜直至今日,张家的生意仍在江都县打转,若不是去年张娴嫁入葛府,只怕连江都县的生意都保不住,直接被排挤到乡下小镇去了。好在他做生意不行,但生的几个女儿都还算貌美,为此,张灏倒也充满了信心。 且不说张灏如何大方,周氏如何抠门,只说张楚这待嫁小日子过的,当真是轻松自在,每日里连晨昏定省都给省了。实在是周氏见不得张楚,一见她就憋闷难受,还心疼即将送出去的大批嫁妆。 更何况,张楚身后还跟了三个葛家的奴才,周氏心里有气不能发不说,还得端出一副慈母的面孔对着张楚嘘寒问暖,没两日,周氏自己就受不了了,寻了个由头让她在屋子里安心备嫁,她自己则是眼不见心不烦。 这么一来,于周氏跟张楚而言,也算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张楚每日除了做些针线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背书,吸收新的知识。最近几日,张楚又将医书给翻出来复习,重新背诵,约莫是因为有了两个世界的积累跟沉淀,这次学习,张楚收获良多,也有了很多感悟。 葛家的三个奴才见了,心里很是满意,想着张楚生的好,性子温柔,人也细致,日后若由她当家,比张娴要好多了。张娴虽是嫡女,可做事太不讲规矩,也不顾及自己的颜面,生起气来,直接作践府中丫鬟,不是打就是骂,那滚烫的茶水能直接往小丫头脸上泼。 奴才的命虽不值钱,可也不能这般践踏。 “姐姐,你怎么又在背医术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瞧的我眼睛都花了。”医书真是太恐怖了,好些字她竟然都不认识。还是姐姐有耐心,竟然能看一个下午。 张楚好笑道,“今日放学倒是挺早的,你可有去看过姨娘了?”以前罗姨娘防她跟防贼似的,生怕她带坏了张甜。如今她跟葛家搭上了关系,她又恨不得张甜粘在她的屋里不出去。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竟是连拐弯都不带的。 “姐姐,你还不知道姨娘的心思,如今咱们姐妹关系越好,她就越高兴。不过姐姐,我今日听奴才们说,大姐姐有喜了。”真没想到,大姐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怀有身孕,也不知对二姐会不会有影响。 “果真是桩大喜事。如此,不仅大姐得偿所愿,想来爹娘也能放心了。”张楚将医书收好放在书架上,而后拿起绣品慢慢的缝制起来,甜甜这孩子特别闹腾,有她在,根本没法子静心看书。 张甜见张楚说不到点子上,急道,“什么大喜事?大姐若生个儿子出来,那就是葛家的长孙。你想想看,葛知府得了长孙会不会高兴,他一高兴,会不会偏袒二姐夫?”至于陈娇姨娘肚里怀着的孩子,早被张甜给自动忽略了。就是不讲规矩的商户,嫡子跟庶子也是两回事。 “孩子的事情岂是我们能定的?生儿生女都是大姐的福分。咱们做妹妹的,应该为姐姐开心才对。”张娴有喜,她们几个做妹妹的理应表示表示,吃的东西她不敢送,贵重的东西她也没有,倒不若给孩子裁制两件小衣服,亦或是做双虎头鞋。 张娴将自己的盘算告知张甜,张甜听了,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姐姐可真是半点不急,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送什么贺礼。按照大姐的性子,她能稀罕咱们送的东西?你忘记她成亲那时候的事情了?咱们姐妹送的东西可都被她从箱子里扔了出来。”大姐那人,不识好歹,也难讨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是看在母亲的面上,咱们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张娴可以嫌弃她们,但绝对不会允许她们无视她。 张甜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张楚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只是总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难免不会觉得憋屈郁闷,此时在亲姐姐面前,她没忍住嘟嘟囔囔道,“若是生个女儿就好了。” 若大姐生个女儿,看她如何得意。 张甜日求夜求,盼望着张娴生个女儿,却没想到四月底的时候,葛府来信说张娴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甜张静四姐妹皆大惊失色,至于周氏,早已哭天抢地的喊奴才们备车,她要去葛府替张娴做主。 临去葛府的时候,周氏又突然把张楚给喊到了马车上,哽咽道,“楚楚,你跟我一道去葛府。”若葛府有人欺负了娴儿,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同时她也要找徐氏好好问问,她到底是怎么照看娴儿的?当初她们可是说好了的,她将庶女嫁入葛府为大少爷冲喜,作为交换,徐氏这个当家夫人帮忙照看娴儿一二。 人说过河拆桥,这河还未过呢,怎么葛家就把桥给拆了?真当张家是个商户好欺负不成?是,张家不过是个靠葛府吃饭的商户,可周家不是,娴儿遭此大难,葛家无论如何也得给个说法。若不然,她就把事情闹大,让整个扬州百姓看看,葛知府一家是如何的表里不一,如何的苛待儿媳妇。 周氏一路哭啼哀嚎的冲到了葛府,都不等门人通报,大吼着就要往里院冲。徐氏听花婆子报告说周氏带着张楚来了,只皱眉道,“你先将人直接带到二少奶奶的院子里去。然后再去把二少爷,孙姨娘,老爷一起给喊过去。”既是他们惹的事情,他们就自己解决去吧。 “夫人,你不过去么?”花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为何不去,我也想知道葛宇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嘛不去?”徐氏冷笑说道。 自从徐氏知道葛宇彬曾暗地里使手段谋害葛宇轩之后,她算是彻底与他们撕破了脸,因此种种,葛宇彬在葛府的种种特权一下子就都没了,除了既定的月银之外,他无法再从公账支取银两,当然,他手边的丫鬟小厮也被徐氏撵走了大半。 葛宇彬没了钱又没了人,行事多少有些不便。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娴还会落胎,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花婆子一边出去办事,一边皱眉想到,难道夫人是怀疑二少爷要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来?毕竟不仅仅张娴落了胎,陈娇也没了孩子。 夫人刚与二少爷闹翻,二少爷房里的一妻一妾就都没了孩子,若不细想,此事的确对夫人不利。若传扬到外头去,那些不知情的外人铁定以为夫人借机报复。 可是花婆子实在想不通,二少爷为何要这般做?那可是他的亲生骨如啊,他怎么舍得拿自己孩子的性命与人博弈? 花婆子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以为葛宇彬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殊不知,此时的葛宇彬也心痛到不能自已。 对,他是不喜欢张娴,也不希望她成为自己儿子的生母,可是他真的从没想过谋害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舍得 距离上次见到张娴, 才堪堪过了两个多月, 没想到她竟憔悴到这个地步。只见她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 双目紧闭, 嘴唇干破, 面容枯黄干瘦, 整个人一点活气都没有。 周氏一脸心疼的坐在床边, 两手颤抖的摸了摸张娴的脸颊,额头,泣道, “娴儿,是娘,是娘给你做主来了。”她好好的女儿, 竟被葛家这样对待, 周氏心里是又恨又悔,早知如此, 她死活也不会把女儿嫁到这么个狼窝里来。 “娘, 你怎么才来啊?”听到周氏的声音, 张娴立即睁开通红的眼睛, 无力的哭道。 娘若是来的早些, 她的孩子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张娴的手不受控制的又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然而平坦的小腹告诉她,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娴儿啊,你告诉娘, 是谁害了你?”周氏给张娴擦了擦眼泪, 又用帕子沾水擦了擦她干破的嘴唇,一脸痛心的问道。 张娴挣扎着起身,半靠在床上,周氏怕她难受,则让丫鬟拿了个软枕过来给她靠着。就这么动了两三下,张娴嘴唇就比刚才要白了三分,人瘦不说,脸伤一点血色也没用。 “娘,是夫人害我。”张娴见亲娘过来为她做主,忙嚷嚷了出来。 跟在徐氏身后的花婆子听张娴这么说,心下就是一咯噔,哎呦,二少奶奶是真准备将这件事情赖到夫人头上啊? 徐氏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张娴的床边,淡淡道,“我害的你?那你告诉我,我害你的好处是什么?又是怎么害的你?人证是谁?物证又是什么?”相较于花婆子的担忧,徐氏则淡然多了。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凡事都讲究个真凭实据,可不是张娴上下两张嘴皮子就能给她定罪的。 张娴见了徐氏,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竟然怕到浑身颤抖。她一下子又躺回床上,飞快的用薄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这样一来,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张娴十分的惧怕徐氏。 周氏见女儿这样,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转身怒道,“亲家,你到底对我的娴儿做了什么?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这么怕你?我的亲外孙,是不是被你给害死了。” 见周氏这般歇斯底里,徐氏也未大惊失色,而是淡淡道,“凡事都讲究个证据,亲家太太无凭无据的往我头上倒屎尿盆子,未免太过份了些。”没想到这事情还真推到她头上来了,难道这就是葛宇彬的反击之策?若真如此,手段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人在生气的时候最是见不得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此时,周氏就是如此,她见徐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又气又恨,就想冲过来找徐氏拼命。不过这里到底是葛府,徐氏又早有准备,她这个葛府当家夫人,怎么也不会被个外人给欺负了去。 周氏被丫鬟钳制着胳膊动弹不得,气道,“贱人,你害了我的外孙子跟女儿,小心报应到你儿子身上去。”周氏素来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这会儿受了点刺激,顿时将多年学的规矩礼仪全部给抛了,转而跟街边泼妇似的,对着徐氏狂咬怒吼。 听周氏越说越离谱,越骂越过分,饶是圣人也得发怒,更何况徐氏还不是个圣人。她气的让人直接堵住了周氏的嘴,一拍桌子喝道,“你当这是你家,由的你在这儿撒野耍泼?张娴,我且问你,你确定你的孩子是我弄的?如若不是,我倒要问问亲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一点长幼尊卑的规矩都不懂。”给她几分好脸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竟敢诅咒她的轩儿。若不是看在张楚的面上,她定要一个耳光打过去,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见徐氏发怒,周氏这心跟着就是一跳,她心里恨不得跟徐氏拼命,来个鱼死网破。可一想到张家,儿子,她所有的理智又瞬间回拢,而后整个人则被无力感包围。夫家势弱,她就是想为女儿做主,也没这个能耐。 周氏一脸颓态的站在那儿,哽咽道,“亲家,刚才是我一时焦急迷了心智,方才说出那样的话来,还请你原谅一二。你是知道我的,我也不是那种不要脸面的乡下妇人,今日实在是心疼女儿遭此大难,方才口出恶言。不管如何,娴儿在你葛家掉了孩子是真,作为当家太太,你总该给我一个说法。”纵然葛知府权势滔天,可做人也要凭良心呀,她好好的女儿被人害成这样,难道还要她这个当娘的当睁眼瞎子不成? 徐氏见周氏稍稍有些冷静,不咸不淡的回道,“你放心,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葛家总归会给你一个交代。毕竟张娴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葛家的骨肉。” 她虽厌恶葛宇彬,可还没坏到去谋害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此时,她比周氏还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周氏不住的点头说好,眼神却冰冷的可怕。势比人强,她的确不敢真得罪了徐氏,可不代表她会咽下这口恶气。 与此同时,憋在薄被里的张娴再也受不住热,将脑袋给露了出来。徐氏轻轻的扫了她一眼,并未管她,倒是周氏见了,心疼的为女儿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保证道,“娴儿,你放心,娘不会白白让你受苦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娴就着丫鬟的手小喝了一口白水,润了润自己干涩的嗓子。 “夫人,纵然你不喜夫君,看他不爽,可孩子是无辜的啊。”张娴鼓着勇气垂泪泣道。自从夫人嫉恨上夫君之后,他们这一房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吃穿用降了一个档次不说,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葛府后院,除了徐氏会对付她们之外,还能有谁?总不会是夫君或者姨娘故意害她跟陈娇吧。 周氏与张娴想的一样,她们的确没办法证明凶手就是徐氏,可纵观全局,有能耐有理由谋害葛宇彬子嗣的人,除了徐氏,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你放心,就算为了我自己的清白,我也会将证据找出来。”这件事情发生的时机太过凑巧,她刚跟葛宇彬撕破脸,紧随其后,他的一妻一妾就都小产了。 事情如此巧合,苗头又直指她,徐氏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她隐而不发,不过是想看看葛知府的态度罢了。 葛知府等人很快就赶了回来,奇怪的是,葛知府并未如徐氏预想的那般指责她恶毒心狠,或者借此打压她,反倒站在她的身边道,“夫人素来贤惠善良,此事定与她无关。张娴,生为人媳,怎可随意诬陷自己的婆婆,难道这就是你张家的教养么?” 葛知府为官多年,一身气势并不是假的。张娴与周氏两人,见他不怒而威,皆低头不敢多言。她们母女闭了嘴,孙姨娘却不依不饶道,“老爷,妾身知道你偏疼夫人,可彬儿也是你的骨肉啊,他一下子没了两个儿子,你这个当爹的就不为他做主么?”说到此处,孙姨娘恨恨的啐了口徐氏,而后抱着葛宇彬嘤嘤哭了起来。 她可怜的彬儿,好好的两个儿子都没了,她的大胖孙子啊。肯定是徐氏这个贱人见不得彬儿好,故意害他子嗣。 徐氏这个人最会装了,外表装的多么贤惠高贵,内心里比什么都黑。 孙姨娘哭骂徐氏,葛知府则力挺徐氏,至于葛宇彬,双目赤红,一脸颓废的坐在红木椅子上,不言不语。看他这生无可恋的模样,想来受到的打击特别大。 徐氏看了他几眼,微微有些愣神,暗道,“难道这件事情不是他一手策划的?” 孙姨娘哭的不可开交,她不仅朝葛知府哭诉,还拉着周氏一道哭诉,两人合在一起,势必要让葛知府惩治了徐氏,当然,若是能一举休了这个毒妇就更好了。 葛知府最是见不得有人不尊重徐氏,一脚就将孙姨娘踹翻在地,气道,“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不敬夫人?”这一脚,踢的干净利落,一点感情都没。 孙姨娘一时没受的住,扶在地上闷咳两声,葛宇彬见了,急急的跑到孙姨娘身边,“姨娘,你没事吧?”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葛知府,他害怕他质问痛恨的眼神坏了爹爹的计划。可是,当真有这样的必要么?他的孩子没了,姨娘还要被爹爹这样对待,生为人子人父,他真的有些承受不住爹爹所说的舍与得。 舍得舍得,先舍而得。可是舍得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葛宇彬心中难受,一时强忍不住,抱着孙姨娘轻轻哭了起来,他这副样子可把孙姨娘心疼坏了,忙搂着葛宇彬一通安慰。 “彬儿,你别伤心。你爹肯定会替你做主的。”直到现在,孙姨娘还将葛知府视如天地,觉得他会公正处理所有的事情。 徐氏回头看了眼葛知府,只见他对着自己温柔一笑,一如当年。然而她这心却止不住的犯冷,冷到骨子里,愣是让她在五月天里打了个冷颤。 凶手 徐氏心中惊惧, 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只是一脸冷傲道, “我素来行的端坐的正, 此事既然牵扯到我的身上来, 终归得有个结论出来。正好今日亲家也在, 不若细细搜查一番。若是府里奴才查不清楚, 就交由官府来查。”此事着实奇怪,她之前曾派人查探一二,却是什么也没查探出来。只得知张娴少了个陪嫁丫鬟。 葛知府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氏, 赞同道,“此事就依夫人之见,着人细细查探一番。”接着, 之后所有的事情都由葛知府取证定案。 孙姨娘虽被葛知府重重的踢了一脚, 但心里却清楚葛知府对葛宇彬的看重,不为旁的, 只看在彬儿的面上, 此事就不会这般简单的过了, 就算休不了徐氏这个恶妇, 她身边的几个爪牙也落不到好。 “老爷, 你可一定要为彬儿做主啊。”孙姨娘可怜巴巴的求道。 葛知府并未搭理孙姨娘, 而是吩咐管事及贴身小厮去取证寻人。徐氏见他凡事安排的井井有条,知他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他准备把刀捅向谁?而他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取证这段时间, 厅堂内无一人说话, 死一般的沉寂显露着众人关系的冷漠。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葛宇轩从门外走了进来,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面色红润,腰杆挺拔,虽还有些瘦,但已经没了那种即将离世的枯朽感。 这还是周氏第三次见到葛宇轩,顿时惊为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诧异道,“这,这是哪里来的公子?”葛府大少爷身患痨疾,体弱身虚,想来这位公子只是生的与他有些相像罢了。 见了葛宇轩,徐氏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许多,她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而后笑对周氏介绍道,“亲家,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葛宇轩。轩儿,这是张楚姑娘的嫡母。” 葛宇轩顺着徐氏的话向周氏行了行礼,而后抬头看了眼站在周氏身后的张楚。这张家是什么规矩?难道庶女是丫鬟不成?竟然让楚楚跟丫鬟站在一块儿? 葛宇轩心里不满,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又躬身向张楚施了施礼,接着又让小厮搬了个矮墩过来放到张楚脚边。周氏瞅了,强笑道,“没想到大公子这般贴心,楚楚,你若累了,就坐一会儿,没得让外人心疼。” 周氏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如玉公子真的是葛家那位半死不活的大少爷。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少爷不仅生的好,人还这般体贴周到。张楚不过是个庶女,何德何能嫁给这样的翩翩公子? 周氏这心里止不住的泛酸,酸的她眼泪水都流出来了,心里暗恨老天不公,亏待她的娴儿,偏袒张楚一个庶女。 早知道葛大少爷的身体还有好起来的一天,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张楚许配给他。这般好的公子,合该配她的娴儿才对。 周氏心里又悔又酸,干巴巴的夸赞葛宇轩几句后就闭口不言。至于孙姨娘,她比周氏还要震惊。她太清楚葛宇轩的身体了,就他的破身体,除非有仙丹妙药,否则根本就好不了。可是现在看葛宇轩气色,的确跟常人无异,浑身一点病气都没留下。 孙姨娘又震惊又恐惧,心里想到某种可能,她忙转头看向葛宇彬,却见葛宇轩眼神黯然,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这,难道葛宇轩的身体真的好了? 孙姨娘又将眼神落在张楚身上,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的特异之处来?若冲喜就能把人给冲好了,那还要大夫干什么?可若不是冲喜的缘故,葛宇轩又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儿?倘若葛宇轩的身子真的好了,那葛府的家产岂不是与她的彬儿无关了?最主要的是,老爷会不会看在葛宇轩的面上,刻意偏袒夫人。 老爷这人,最重子嗣。当初就是因为大少爷短寿,方才提拔彬儿。然而此时她看葛宇轩的精神面貌,并不似短寿之人,有了嫡长子,老爷的眼里还有彬儿这个庶次子么? 倘若老爷也偏向葛宇轩,那她的彬儿又该如何自处?她呢?她又该如何面对徐氏? 孙姨娘想的多了,整个人就也有些颓废了。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将徐氏得罪的这般狠。 这人啊,往往就是这样,大祸临头的时候方才知道后悔。孙姨娘低着头,又是不安又是恐惧,再对着徐氏的时候,就不敢那般理直气壮了。 孙姨娘害怕苗头对准自己跟葛宇彬,却没想到最后这苗头竟然直指张娴这个受害人。不说孙姨娘,周氏,就是徐氏也听愣了。 “亲家老爷,你就算要偏袒家人,也不该将此事往我的女儿头上推啊。我的女儿我知道,虽然娇气了些,可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再者,她好端端的将自己的孩子流掉又是为了什么?这,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周氏率先说道。 奴才秧子说的话,她是半点不信。谁能确保这些奴才没说冤枉话?葛知府上下嘴皮子一翻就想将屎盆子扣在娴儿的头上,门都没有。 “亲家太太放心,我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自是掌握了人证物证。”说完此话,葛知府则让管家呈上人证物证。 周氏仍是不信,她只搂着张娴哭道,“娴儿,是娘的错,为你寻了这么一门亲事。葛家好歹也是官家大户,没想到做起事情来不比我们商户光明多少。娴儿,你跟娘说,是不是她们逼迫你了,你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买堕胎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是娴儿的笔迹不假,可谁能保证就是娴儿亲笔写的?就算是娴儿亲笔写的,也有可能是受人所迫。 葛知府自然不会跟个女人计较,只一脸痛心疾首道,“这药是你女儿买的,这药又是你女儿的陪嫁丫鬟熬的,至于目的,这不显而易见么?她想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陈娇姨娘腹中的胎儿吧?只可惜千算万算,最后连累她自己也中了招,喝下堕胎药毁了腹中孩儿。“ 张娴哭的一脸鼻涕眼泪,可是却不敢跟之前一样理直气壮的反驳,她只是太恨了,恨夫君偏心不公,恨陈娇抢她夫君,她只是想小小惩戒一番,让她身子变的虚弱些,不能再缠着夫君,她真的没想害她的孩子,更没想到会连累到自己腹中的胎儿。 她真的太害怕了,害怕到不敢面对跟承认。她能做的,只是将此事往徐氏头上推,却没想到老爷这般快就找到了证据。 可就是人证物证俱在,张娴也不敢承认啊。她不想离开葛府,更不想离开葛宇彬,她只能可怜兮兮的哭着,祈求的看向周氏,希望生母能帮她度过此关。 周氏见张娴如此作态,面色一白,强装镇定道,”人会说谎,字迹也有可能作假,此事定不是我的娴儿所为。依我看,保不齐就是陈娇姨娘的错。这个小贱人为了谋害我的娴儿,还真是心狠手辣。只可惜,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丫头,没了娴儿,还有别的贵女进门,就凭她一个端屎端尿的奴才也想当正房太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亲家老爷可是扬州府的大清官,想来不会被个丫头蒙蔽,冤枉了好人。” 周氏转口将所有责任都往陈娇姨娘身上推,末了还骂了几句秋红道,”你个贱丫头,竟敢帮着外人欺负二少奶奶,仔细我扒了你一家子的皮。”秋红就是帮张娴熬药的陪嫁丫鬟,事发之前,张娴就将她撵出了葛府,徐氏寻了许久未果,没想到她这般快就被葛知府给找着了。 跪在地上的秋红浑身是伤,很是可怜。此时她被周氏威胁全家,更是被吓到不敢大声喘息。然而这里是葛府,不是张府,可由不得周氏在这儿充厉害。 “我知亲家夫人一片爱女之心,然而再疼女儿也不该颠倒黑白。张娴,此事人证物证惧在,你还不肯认罪么?”葛知府拿出升堂断案的气势对准张娴,竟把她吓的晕了过去。 葛知府明显一愣,没想到张娴这般没用,还没怎么她呢,她竟然自己把自己给吓晕了。周氏见了,少不得又呼天抢地的说葛家欺负人,因为她的行为太过激动,言辞又犀利尖锐,气的葛知府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整个过程,张楚不发一言,只静静的看着。大约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她反倒看明白了葛知府的用意。 从葛知府今日种种表现来看,怕是有两点用意。一是讨好徐氏,想要修复他们夫妻关系,同时也表明自己的不偏不倚,爱重大儿子。这二来,怕是想让葛宇彬趁机休了张娴,至于为何休掉张娴,只怕不仅仅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其中深意,没有调查,她虽不敢一口断定,可心中多少还是有底的。 自古以来,休妻的原因也就那么几个,其中占比重最大的,则是休妻另娶。 再看大姐张娴的表现,只怕这次事情的确是她自己造成的,然而这里头有没有别的文章,也难说。 用意 此事正如张楚想的那般, 葛家的确有心休了张娴。 待张娴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 葛知府就道,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怎配做我葛家妇”这话说的干脆, 只把周氏张娴二人吓的面色一白, 惶恐不安。 “夫君, 你帮我跟父亲说说好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娴从床上挣扎着下来,跪趴在葛宇彬脚边求饶。因为刚刚小产过, 她的身子特别虚弱,这么一番动作下来,额上就出了好些冷汗, 整个人蜷缩在那儿, 看着好不可怜。 张楚与周氏一左一后的架着张娴,一边安慰张娴, 一边向葛宇彬求情。 此时此刻, 周氏也不敢寻葛家做主了, 她只盼着此事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 娴儿这个傻孩子, 她之前就跟她说了, 若想除掉陈娇姨娘,日后借张楚的手就是,她怎么这么一时半会儿都等不了?非得亲自出手, 还被人抓了把柄? 葛宇彬抬起红肿的眼睛, 冷冷的看了眼张娴,道,“自你入我葛家来,可曾做好为人妻为人儿媳的本分?你善妒,害人害己,乱我葛家安宁。自己手段很辣,却将责任往母亲身上推,逆德不堪。七出之条,你已犯了两条,我怎可再容你在我葛家为非作歹?” “女婿,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与娴儿这么多日的夫妻,当真一点感情也没有么?我儿纵有万般不是,待你却一片真心,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寒她的心啊?”周氏大声哭道。 倘若娴儿真的被休回张家,那她这一生岂不毁了。 然而,任周氏与张娴如何求情,葛宇彬仍是铁了心的要休妻。张娴见他如此绝情,恨道,“我既为葛家人,自当葛家鬼。我纵然是死,也不会离了葛家。倘若夫君真就这般心狠,我宁愿死在葛府门前,做你葛家鬼,入你葛家坟,也不愿意再回张家。” 细瞧张娴说话的语气表情,并不是吓唬人这般简单,她是真存了死意。于她而言,若离了葛家,那她整个人岂不成了笑话? 葛宇彬见张娴以死相逼,一时倒不敢再说那些狠绝的话来。葛知府见了,微微有些不满葛宇彬的优柔寡断,只得自己出言道,“张娴,你既然敢做出那样的恶事来,就该明白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以死相逼?哼,不过是吓唬吓唬人罢了,若真有寻死的胆量,哪里还会有这么些废话。再者,就算她死了,又如何?届时让彬儿守个几个月的孝,换个痴情的名号,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氏算是看明白了,真正不满意娴儿的不是徐氏,反倒是葛知府与葛宇彬父子。她想着徐氏为了葛家大少爷还要跟张家联姻,定是不会将事情做绝,故而她转而向徐氏求情,而后半是威胁道,“亲家太太,人说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娴儿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她也得了该有的惩罚,难道葛家非得逼死她才肯罢休么?倘若你们非得跟我张家断亲,我们升斗小民自然耐不过葛家的权势,除了捏鼻子认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亲家太太一句话,我立马带着娴儿与楚楚回张府,赶明儿再为她们寻两桩亲事就是。” 若葛家死活要休了娴儿,那楚楚跟大少爷的婚事自然也就成不了。没道理她的女儿被休回娘家,张楚这个庶女反倒来葛家当少奶奶的道理。 周氏这话说的浅显直白,徐氏自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其实从葛知府接过此事之后,她虽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可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以为葛知府不会有别的小心思。 “你放心,我葛家没有休妻的先例。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再者,我儿与楚楚姑娘的亲事,不是夫人一口话就能回绝的。不管张娴如何,楚楚姑娘是必然要入我葛家门的。”徐氏直接开口说道。对于张娴的好坏,徐氏并不在意,她只是条件反射的与葛知府唱反调罢了。葛知府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情,既然他打定主意让葛宇彬休妻,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后招。既如此,她不若帮张娴将二少奶奶的位子坐稳了。 至于轩儿与楚楚姑娘的婚事,可不是周氏能做主的。 周氏与张娴听徐氏这般说,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至于葛知府,他只是冷静的分析道,“夫人,我知你心地善良,不忍心二儿媳妇回娘家受苦。可是生为母亲,你也该为彬儿想想,难道你忍心他一辈子跟这个毒妇过一辈子么?” “老爷,并非我为张娴开脱,而是咱们葛家确确实实无休妻的先例。不说咱家,就是整个扬州城,一辈子也没见有几户人家休妻的。再者说了,今秋彬儿还要科考,家丑若传扬出去,岂不坠了彬儿的名声,说他连自己枕边人都教不好?不管如何,夫妻都为一体,一荣俱荣你,一损俱损。”徐氏不急不缓的劝道。 葛知府看了徐氏一眼,知她心中起了疑心,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恼意来,面上却还是一如刚才的严肃认真,“夫人此话差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张娴既然犯了七出之条,自该休掉才对。若不然,倒显的咱们葛家不守规矩,不辨黑白似的。好了,我知夫人心善,只是此事终究是彬儿的事情,且让他自己做主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葛宇彬自然不肯留下张娴,噗通跪在徐氏脚边,哀泣道,“还望母亲成全孩儿。此毒妇手段太狠,儿子真怕哪日身首异处。” 葛宇彬死活要休妻,周氏死活不同意,吵吵闹闹的好悬没将屋顶给掀了。 张楚跟葛宇轩对视一眼,皆默默的没有出声。此事,看起来是周氏与葛玉彬的博弈,实则是徐氏跟葛知府的博弈。至于张娴,百分之八十是被人利用了。看来,葛知府不满她与夫君的婚事,不然也不会故意跟张家闹的这般僵。 人说,家丑不可外扬,葛知府不仅将此事闹大,还一副公正不阿的样子,一看就是故意的。 不过吵闹了半下午,仍是没吵出个结果出来,最后也只是让周氏先将张娴带回张府,好生调养。至于休妻一事,日后再说。 待众人散去之后,屋内只剩下葛知府并徐氏两人。 葛知府亲自为徐氏倒了杯热茶,继续劝道,“夫人,我知你恼了彬儿,可是你该罚的也罚了,该出的气也出了,没必要拦着他休妻啊。你放心,纵然彬儿再娶,我保证二少奶奶的身份不会高过大少奶奶,你看可好?” “瞧老爷这话说的,我就是这等小鸡肚肠的人?楚楚姑娘是我亲定的儿媳妇,不管她身份地位如何,我都看好她。说句心里话,我并不介意彬儿媳妇比楚楚高贵厉害。我只是觉得,休妻一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行事。”徐氏很认真的回道。 葛知府听了浅浅笑道,“夫人自来大度体贴,又怎么会是小鸡肚肠之人,我不过是怕你还在生气,伤了自己身体罢了。只是夫人,我看轩儿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既如此,怎么着也该给他寻个大家闺秀才是。张家那个庶女生的倒还好,可身份太低了些,她这样的姑娘,可配不上咱们的轩儿。你说说,做父母的不给孩子最好的,偏寻个庶女配他,若是外人知晓了,还不定怎么笑话轩儿。依我看,不若一起将轩儿的亲事也退了得了。” 此乃葛知府的肺腑之言,亦是他的最终目的。 徐氏听了不语,葛知府又道,“张娴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她就不是个善茬。张楚作为她的亲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若是给轩儿娶这样的娘子,日后咱们葛家只怕会乱上加乱。”葛知府实在不明白,张娴都坏成这样了,徐氏怎么还百般维护她? “老爷,你该知道我为何要让张楚姑娘进门?此时此刻,你说这样的话,实在太让人寒心了,你就不怕轩儿的身体再次变坏么?”徐氏总算明白这一出戏的用意了,竟是刻意唱给她看的。 葛知府笑着劝道,“夫人,神鬼一事,纯粹无稽之谈。若求神拜佛有用,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些不平之事?轩儿身子变好,皆是因为大夫对症下药,去了他的病疾,非张楚姑娘的缘故。” 无论如何,张家的亲事都必须退掉。 “轩儿的婚事,我是断然不会退的。”徐氏根本不听葛知府的好言相劝,她只知道,张楚姑娘是观世音菩萨为她挑选的儿媳,是轩儿命定之人。她只知道,有了张楚,轩儿的身体才彻底变好,能说能笑。 她只盼着轩儿一生健康长寿,其他的,并无所求。 葛知府最是不喜徐氏的油盐不进,心里很是不耐烦。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她还死活认定那位张楚姑娘,真不知夸她傻好,还是倔强好。也罢,他该做的都做了,徐氏执意如此,也与他无关。总归,他在徐老爷子面前有了交代。 想想徐老爷子的性子,张楚那样的身份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张灏那人,铜臭熏天,惯会阿谀谄媚,是徐老爷子最讨厌的那类人。 过了今日,自有徐家人帮他劝告徐氏。 退亲 张府 周氏一脸愤恨的将葛府发生的事情告知张灏, 并哭诉道, “老爷, 葛家实在是太无情无义了, 你这次可一定要为娴儿做主啊。” 周氏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娘家哥嫂不肯帮忙, 交好的姐妹躲的远远的, 现如今,她除了找张灏这个顶梁柱想办法,也无人可以依仗了。 张灏见周氏哭的可怜, 心中却无半分怜悯之心,只气道,“好好的女儿让你教导成这样, 你还有什么脸面哭诉?” 难怪最近张家的生意接二连三的出事了, 却原来是张娴这个死丫头惹的祸事。 “你个没良心的,娴儿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被人这般欺负, 我们当爹娘的不为她做主, 岂不是眼睁睁的看她被葛家往绝路上逼?”周氏一边捶打着张灏的胳膊, 一边哭闹道。 若早知他这般狼心狗肺, 她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娴儿是我女儿不假, 可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就把整个张家都搭进去。自古民不与官斗, 你让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拿什么跟葛知府斗?更何况此事的确是娴儿的错,不说葛知府容不得她,就是我这个当爹的也容不下她。我跟你说, 明日你就给我把这个逆女扔到乡下去, 省的我看了胀气。”好在还有楚楚这门亲事连着葛张两家,若不然,凭大丫头这作死的手段,只怕整个张家赔进去都无法消了葛老爷的怒火。 周氏哪能不知女儿的错处,可是女儿这样做,那也情有可原啊。若不是葛宇彬不讲究,宠妾灭妻,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事情来。 “夫人,我知你心疼女儿,可是你也得为瑞儿想想。咱们张家可经不起葛知府的怒火,我也不再瞒着你,如今咱们张家的生意出现了大问题,如若度过不了这个难关,你就等着收拾包裹跟我一道回乡下种田去吧。”张灏见周氏冥顽不灵,很是疲惫道。 当年他觉得周氏率真可爱,如今却是后悔不已。这哪里是率真可爱,分明就是不分轻重,不分好歹,凡事义气用事,太不顾全大局了。 张灏叹气一声就准备离开正院,此时天已经大黑,周氏只当他又去罗姨娘的院里休息,气的把茶盏往他的背上砸,“王八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去贱人那屋,怎么,你也准备宠妾灭妻不成?我告诉你,娴儿的婚事若是保不住,张楚也别想嫁入葛家。我是没有法子对付她,可是自古孝大于天,大不了我一了百了,让张楚守个三年孝。我就不信葛家大少爷会等她三年。”周氏完全不信张灏刚才所言。这生意怎么可能说垮就垮,肯定是他危言耸听,吓唬人罢了。 张灏回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陷入疯魔的周氏。她这是在威胁谁?张家生意都差成这样了,她这个当家夫人不说想办法帮忙,还尽拖后腿。怎么,以为这样就能唬住他? “你若不想活了,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为你买好棺木。”张灏冷声说道。周氏一直觉得自己嫁入张家吃了亏,其实他也没占多少便宜。她那哥嫂又精明又胆小,除了名号能唬唬人以外,旁的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张灏的冷情彻底寒了周氏的心,她一脸死灰的回到厢房照看张娴,不再过问他的任何事情。至于张灏,他并不是去罗姨娘的院子里温存享受,而是出了府,寻人帮忙去了。 最近半年,张府的生意接二连三的出事,若不能立即解决了它,只怕那几家店铺只能关门大吉了。今夜,张灏约了几个商场上的友人月夜泛舟,听听小曲,喝喝小酒,再适时借些周转的银子。 “张老板可真是会说笑话,谁不知道你是葛知府的亲家,怎么会缺这么点银子的。”一人半眯着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张灏一脸羞赧道,“知府大人奉公清廉,可不是那等感情用事的人。我虽有幸与知府老爷结为亲家,可也不敢打着大人的名号做事不是。再者说了,这生意场上的事情,与跟谁是亲家并不相干。我今日一为借银周转,二来是为三女儿寻个夫家。不知几位兄弟能不能帮帮忙?”早先他不是没找过葛家,可惜被葛宇彬那小子羞辱了一通。本来他还指望张娴的肚皮跟张楚的亲事再寻葛家帮忙,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张灏这话说的含蓄,但在场上的可都是聪明人,哪里不知张灏的意思。他这是准备拿女儿换钱了。 众人听张灏这话,面色不变,仍是笑眯眯道,“听闻张兄的二女儿生的貌美可人,你若肯将她许配给我,不说一万两了,就是两万两,我也送给你。” “刘兄说笑了,我家二女儿已经跟葛知府家的大少爷定了亲,下个月都要成亲了,哪能再许给旁人。我家三女儿虽比不得二女儿,但也算清秀可人。”楚楚跟葛家大少爷的亲事,他早已知会旁人,怎么这会儿了,他们还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奇怪?莫不成这里头还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想到此处,张灏心下一紧,额头上顿时滴下两滴汗珠来。 “张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张家与葛知府那点事情,早已传的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了,你也别再遮遮掩掩了。说来我也真佩服张兄,竟然有能耐搭上葛知府的船,只可惜你家大闺女未免太狠毒了些,就她那样的人,不说葛家,就是我们这些商户也不敢要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家大女儿的所做作为早已人尽皆知,她还想回到葛家,怕是不可能。 张灏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低头哈腰道,“不管如何,我家楚楚跟大少爷即将成婚是事实。各位兄弟怕是不知道,知府夫人娘家可不简单,一般人可做不了她的儿媳妇。”不管大女儿如何,他张家跟葛家还是姻亲关系。 不过,大丫头的事情怎么传的这般快?这,这一看就是有人做了手脚。又是谁这般针对张家? “张兄,咱们多年的兄弟,我也不忍心看你一条道走到黑。实话告诉你,知府夫人的父亲兄长不日就会抵达扬州府。知府夫人的父亲乃京城万山书院的院长,为人最是清高孤傲,正直高洁,你觉得徐院长知道你大女儿的事情之后,还肯让葛家大少爷娶你家二女儿么?我好心劝你,不如识相些,自己把亲事退了得了。我听说你家这位二女儿生的不错,与我做第八房小妾得了。你得了钱,我得了人,岂不两全其美?”那人眯缝着双眼也挡不住眼里的精光,他悄悄打量张灏几眼,鼓动他退了与葛家的亲事。 张灏不语,心中却气的要命,恨不得立即打杀了张娴。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听了周氏的话,让她自己亲自教导女儿。好好的女儿被她教导的又蠢又毒,连累了自己还连累了旁人。 "张兄,我可跟你说好了,有些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你若肯把二女儿许配给我,这钱,我明日一早就送到你府上,你若不同意,哼哼,钱没有,敌人倒是又多了一位。"这就是赤luo裸的威胁了。 张灏又气又急,只能道,“刘兄,不管如何,我家二女儿还有亲事在身,我怎么好一女二嫁?”之前他好的时候,一个个称兄道弟,如今他不过是借些应急钱,竟这般强人所难。 他的女儿再不好,至少也是葛家上门求娶回家的。就他们家那些歪瓜裂枣,只怕送到葛家当丫鬟都没人肯要。 “张兄,哪里来的一女二嫁。你只要将葛府的亲事退了不就成了?这样,这是我的婚书,你只要在上面签个字,我今晚就给你筹个两万两银子当聘礼,如何?”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份婚书出来,而后又吩咐一边伺候的丫鬟将笔墨跟印泥带上来。 这人话音一落,旁边的几人也出言劝说张灏莫要赖上葛家,省的又惹事端。其中着重说了徐院长的性格品行,都道,他会压着徐氏退掉张家的亲事。既如此,不若张家主动退亲,也当结个善缘。 众人说的越多,张灏越觉的事有蹊跷。偏他也不敢与人交恶,只能笑道,“这,这,此事我可做不得主。若葛家真要退亲,我家受着就是。可是让我主动退亲,却是万万不能的。你们也知道,葛家不是一般的人家,我这样的小民,哪敢让知府老爷没脸丢人。” “哈哈,张兄,你多虑,你听为弟的,你若肯主动退亲,知府老爷不仅不气,还会与你方便。”有人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 张灏听的迷迷糊糊的,怔忡道,“刘兄,此话何解?莫不成,这是知府老爷的主意?”难不成,知府老爷有意退掉亲事? 若真如此,他回府就打死张娴那个死丫头,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楚楚的亲事。 “张兄,有些事情,你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都说出口。你也不想想葛家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娶你家庶女为妻?作为兄弟,我劝你识趣些,莫要死皮赖脸的丢人。”张家出了张娴那样的女儿,整个扬州府谁还敢跟他家结亲。知府老爷这般隐晦的退亲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此事若轮到他的头上,他才不管什么交情呢,不仅退亲,他还得索要赔偿。 张灏被人说的晕乎乎的,竟有些心动起来。 到来 张灏原本就有些糊涂的脑袋, 被众人一说, 越发变的迷糊不清了。他仔细品了品刘员外说的话, 虽言辞不大悦耳, 可确确实实是大实话。大闺女这事做的难看不说, 还闹的人尽皆知, 他们张家的名声全被这个不孝女给败了。 然而仅仅因为这个, 就让他退了张楚与葛家大少爷的亲事,张灏怎么想都觉得可惜。他想着,张家如今名声是不大好, 葛徐两家瞧不上眼也正常,可是回头在想想,葛家大少爷身体也不好, 他们俩八字相合不比什么都重要么?大不了, 他们张家退一步,把楚楚送给葛家当个妾室也使得。 想到此处, 张灏狠心拒绝了刘员外的建议, 仍是把张静拉出来说事, 只道, “真论起来, 我家三女儿生的最美, 人也最机灵,瞧着与刘兄最是相配。不若这样,刘兄借我五千两周转, 再给我五千两充作聘礼, 我家将三女儿许给你为妾,如何?” 众人见张灏仍不松口,对视一眼后笑道,“哈哈,看来张兄还是舍不得知府亲家啊。也罢,此事暂且不谈,咱们啊,先喝点小酒,不醉不归。”说完此话,众人轮流向张灏敬酒,只喝的张灏头晕眼花,不知今夕是何年。 张灏喝的是酩酊大醉,分不清东西南北,其他几人虽有醉意,脑袋却还是清醒的。只见一人小声喊了张灏几声,见他只能哼唧两声做回应,顿时向另外两人扬眉示意。紧接着就见刘员外轻手轻脚的掏出婚书,另一人拿起张灏的手沾了沾印泥,三人合力,准备将张楚与刘员外的亲事给白纸黑字定下来。 “咚”的一声,小船竟被别的船只狠狠的撞了一下,也是这么一下,害的他们没能在婚书上按上张灏的指纹。 “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过来坏爷好事?”刘员外板着脸怒道。说完这话,他晃晃悠悠的起身,准备掀帘去船头看看是哪家商船竟然这般不懂规矩。 “哎呦”随着船只的猛烈摇晃,刘员外一个不稳直接跌趴在地上,这一下子跌有些狠了,就这么趴坐在船上,猛的吐了起来。 船只不停的摇晃着,船内的酒席菜肴撒乱了一地。张灏从桌子上狠狠的跌了下来,脑袋撞在矮凳上,砰的一声,又疼又响,这么一来,九分醉意醒了三分,他揉着脑壳,怔忪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小爷我闲来无事,来找如烟姑娘罢了。”船只停稳之后,只见小霸王邹兴摇着折扇,挺着肚子走了进来。他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污秽,而后径直走到手拿琵琶的姑娘身边,和颜悦色道,“如烟姑娘,你让小爷好找。” 众人见是有名的小霸王,顿如泄了气的河豚一般,无奈道,“邹公子若要找如烟姑娘,直说就是,做什么撞我们的船只。”他们都是商户,最是讲究个和气生财,这小霸王做事不讲规矩,真得罪狠了他,只怕好好的生意也难以做下去。 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把这个瘟神送走才好。 邹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叼了个葡萄在嘴里嚼了两口道,“怎么着,几位老爷在谈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买卖不成?瞧你们这一个个紧张的,好像小爷来的不是时候啊。” 刘员外等人听了,忙哈哈的装傻充愣,心里却是焦急的要命,忙对一旁的如烟姑娘使眼色,盼着她快些将这个小霸王给领走,省的坏了他们的大事。 早知如此,他们喊个狗屁的如烟姑娘啊,直接找家酒楼谈谈就是了。 邹兴这人最爱唱反调,他见刘员外等人藏藏掖掖的,反倒来了兴致,对着如烟招呼道,”小爷既然来了,就没有立即走的道理。如烟,来,给爷们唱个好听点的曲儿助助兴,我来跟几位老爷喝个两杯。“紧接着又一副主家的做派,让船家把船面桌面收拾收拾干净,再重新整治出一道酒席来。 刘员外在地上瞅了瞅,见婚书掉在了矮墩下面,他忙弯腰将其捡起,刚准备放入袖中,就被邹兴给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呦,刘员外,你这又是要纳第几房小妾啊?” 众人吱吱呜呜不肯明说,倒是张灏笑呵呵的打圆场,将此事给说了出来。因着此事与邹兴并无太大关系,众人除了有些不自在之外,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邹兴听了,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暗道一句好险。好在他来的是时候,若不然张二小姐真被这些人给算计到了,葛宇轩那人还不定使出什么手段来呢。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葛宇轩为什么身体不好,就是因为肚子里头的坏水太多了。别看他一副仙人之姿,使起手段来比他这个二混子还黑。关键这人不仅手段了得,偏还能不留半点痕迹,他吃了两个多月的哑巴亏才晓得自己得罪了哪尊大神。 明里暗里都比不过,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跪下来怂怂的磕头喊大哥了啊。 想他不过是嘴上花花就被连整了两个多月,如刘员外这般的,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别说,葛老大还真是料事如神,竟然把今日的事情给算到了,就凭这点,他邹兴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有了邹小霸王,刘员外那点小心思自然没处使,几人一直喝到个大半夜,实在困倦的不得了,方才各自回府休息。 次日一早,葛宇轩就从邹兴那儿得知昨夜的事情,心中庆幸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愤怒。之前他就觉得张娴与葛宇彬的事情透漏着古怪,后来才发觉葛知府是打着与张府退亲的主意。 偏上次亲事没退成,他尽使出这下作手段出来坑害张灏。 想来,他是真巴不得自己这个大儿子死了才好呀。 然而葛宇轩是真的不明白了,原身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葛知府,竟让他狠下来暗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少爷,徐院长一家快要到了,夫人喊您去正门口候着。”花婆子欢欢喜喜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高声说道。 太好了,夫人娘家来人了,夫人跟大少爷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葛宇轩听了,忙去内间换了一身衣裳,而后随着花婆子一道去了正门,此时葛知府,徐夫人及葛宇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此时见了葛宇轩,忙招呼他到身边来站着。 此次徐氏的娘家可谓是全家出动,不仅她的爹娘南下,两个哥哥嫂嫂并侄儿侄女都一块儿跟着来了。徐氏多年不见爹娘,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激动,眼眶是红的,笑容却是甜的。站在徐氏旁边的葛知府,瞧着比徐氏还要激动三分,他半环抱着徐氏,柔声安慰道,“婉娘,这么个大喜日子,可不作兴流眼泪。” 徐氏借故用帕子擦眼角,不着痕迹的从葛知府的怀抱中退了出来。而后侧身把葛宇轩拉到身前站好,轻声道,“轩儿,若是你外公知道你身子好了,肯定会很高兴的。”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让爹娘在身后操碎了心。 葛宇轩轻声安慰徐氏,余光却从葛宇彬跟葛知府身上扫过。葛知府与往日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公正廉明的气质,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上清官二字了。至于葛宇彬,他倒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面容还有几分憔悴,可观其神色,倒比之前还要精神几分,仿佛有什么好事支撑着他似的。 正如楚楚说的那样,葛宇彬休妻的目的怕是为了另娶,只是另娶的人选又是谁?或者说,葛宇彬并葛知府将目光瞄到了哪家闺秀身上? 思忖间,只听马蹄上哒哒的传来,只见一辆藏青色门帘的马车缓缓驶来,徐氏扯着葛宇轩的胳膊,欢喜的迎了上去。 最先下来的是一位老者,斑白的头发,深棕色的长袍,面容严肃,眼神冷冽,如那高山冰雪,拒人于千里之外。紧随其后,是一位妇人,只见她身着一身酱色衣裳,头上只些微戴了几根玉簪,打扮朴素,气质雍容。 与此同时,后面几辆马车也陆陆续续走下人来。 “爹,娘,女儿不孝。”徐氏再也没忍住,跪下泣道。徐母忙心疼的把她搀扶起来,搂在怀里哄道,“娘的婉婉,可别哭了,你在哭,娘的心都要碎了。” 自从女儿随着女婿南下,他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她这个当娘的,真是想的心也疼肝也疼,好几次梦里醒来锦枕都湿了一半。 “哎呦,小妹,这位可是轩儿,好些年没见,没想到竟生的这般出众了。娘,你可别再哭了,有这个俊俏的外孙,合该高兴才对。”徐家的当家大太太汪氏柔声劝道。 徐母一手紧紧的抓着女儿,另外一只手则紧紧的握着葛宇轩的胳膊,她左看看右看看,只恨自己没多生出几双眼睛来,好仔仔细细看个够。 汪氏看了眼葛宇轩 ,暗道,“小妹说的没错,外侄儿真的大好了。真是老天保佑,让她们苦尽甘来。” 与女眷的热闹相比,葛知府那边则有些过分严肃了。徐院长看了一眼葛知府,又打量几眼葛宇彬,未说一词,去将葛知府吓了一跳。 别看徐院长是个文人,可脾气不比武将好多少,若把他惹急了,能当场把人说的下不来台。这人不仅脾气差,关键还生了一双利眼,仿佛所有阴司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 只盼着,他所有的安排,能暂时蒙蔽徐院长的利眼。 账册 徐氏娘家的到来, 为葛家这个小院增添了不少人气, 与此同时, 却也增加了许多压力, 其中, 葛知府, 葛宇彬与孙姨娘感受颇深。 徐院长话不多, 人却严肃的不行,只往那儿一坐,就让葛知府感受到了泰山般的重量 , 若不是大舅子性子温和,几次三番帮他打圆场,只怕葛知府早就扛不住了。 “我今日一路走来, 怎么都听人讨论葛家的事情?怎么, 你葛知府的家成了戏台子,专供人评头论足了?”徐院长听葛知府说了好些无关紧要的话, 径直开口问道。 他听了一路闲话, 也憋了一肚子气, 能忍到现在, 也算是用上了毕生忍力了。 葛知府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安道, “岳父,那些不实之言,不用在意。”多年未见, 院长变的越发让人捉摸不清。也不知他的那些盘算能否成功。如今, 他也只能等张灏跟刘员外那儿出问题闹事情了。 “哦?我还当这是你刻意弄给老夫听的呢?”徐院长喝了口茶后,淡淡问道。多年不见,他这女婿倒是越发浅薄了,想来扬州的好山好水把他给养傻掉了。 书房内,徐院长等人说着路上听到的流言,松琅院内,徐母没忍住,也将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尽数告知徐氏,末了道,”我的儿,葛宇彬那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如今都说是你这个嫡母不贤,为他娶了个毒妇回来。不仅仅这些,外头还都说你糊涂犯傻,给轩儿选的夫人是个商户女不说,还是那毒妇的亲庶妹。”家丑不可外扬,怎么女儿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 “娘,爹爹听了,可有生气?”徐氏给她娘倒了杯热茶,而后问道。 “你还不知道你爹那人,那就是个闷葫芦,就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气死了,外人也看不出来。”徐母佯装抱怨道。其实老头子哪里没气,气的可狠了,一整夜都没睡着。别看老头子这人瞧着古板公正,其实私心里再偏心不过了,只不过老头子面子上做的好看,外人看不出来不说,还以为他不在乎婉婉这个闺女。 闺女随着女婿南下扬州府也有十三年了,若是寻常那种疼女儿的父亲,只怕早托关系帮女婿活动活动调回京城。偏老头子脾气倔,觉得靠人不如靠己,女婿自己走的稳当,日后才能走的远。如此,一拖就是十三年,也让她与女儿分离十三年。 听徐母含笑抱怨,徐氏也不由想起在爹娘膝下的快乐日子。小时候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逗弄古板的父亲,非得把他逗乐了才罢休。偏他爹既要忍住不笑,又要稳住当爹的威严,一张脸能憋的通红。 徐氏与母亲说了会儿年少趣事,而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徐母,“娘,你也知道轩儿的身子,当年老太医都说治不好病也救不了命。可你再看看轩儿如今的身体,能跑能跳,跟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张楚姑娘身世是不大出彩,可她运道好,与轩儿八字相配。若没了她,万一轩儿身子又坏了怎么办?” “婉婉做的对,凡事是该以轩儿身体为重。这样,明日你派人请张家姑娘过门坐坐,我跟你爹也见见。”徐母点头赞道。 徐氏自然满口答应,当即就让婆子去张府送请帖。如此,又说了会儿话,徐氏见两位嫂子面带疲色,就让她们先行回屋休息休息。 因着徐氏多年不见母亲,自然陪着徐母一道休息,尽尽孝心,说说私密话。 “婉婉啊,娘这次将账册给你带来了。这几年,娘是真有些老了,账本上的字看不清楚不说,人忘性也变大了,正好趁现在清醒,把东西完完整整的还给你,省的日后出问题。若不然,娘两眼一闭轻松,你这儿就麻烦了。”徐母从自己的行礼中拿出厚厚两本账册出来。这些都是女儿私下的店铺收益,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她这个当娘的帮着打理,可她如今年纪大了,真怕哪日没有预兆的,两腿一蹬就这么走了。 “娘,谢谢你。”徐氏哽咽道。她听徐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整个心就酸胀的难受,暗自后悔这么些年来没回京城看望爹娘不说,反倒累的他们操心不安。 “瞧你这傻丫头,跟娘还需要说谢谢么?只要你跟轩儿好好的,娘比什么都高兴。”她这个当娘的能帮女儿一点忙,心里比啥都高兴。 次日一早,徐氏寻了个机会就将账册悄悄的交给了葛宇轩,并道,“轩儿,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没被你爹的假话蒙蔽。只是轩儿,你还年轻,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你爹的身上。你放心,你与张楚姑娘的亲事,不管是谁都破坏不了。只是你得答应娘,成亲之后,需跟你外祖一道入京求学。” “娘,我若去京城了,那你呢?”葛宇轩急道。葛知府心机城府极深,他哪里放心的下将徐氏一人留在扬州府。 徐氏却是不在意道,“你放心,你爹这人想法虽多,可也只敢在暗地里使些下作的手段。轩儿,你的日子还长着,娘不希望你将所有的心神都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这么些年,你一直被娘关在家里,还不曾出去走走,四处看看。如今你身子已好,正好去看看外面的大江大海,山川五岳。轩儿,你要记住,娘不盼你光宗耀祖,飞凰腾达,娘只希望你,这一辈子活的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如此足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宇轩抱着厚厚的账本,心也跟着沉甸甸的,他低着头,想了许久才道,“娘,儿子舍不得你。”他是真的舍不得徐氏,更不想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葛知府,“娘,大不了你与他和离就是,日后他是好是坏,都与咱们无关。” 徐氏笑着拍了拍葛宇轩的手背以示安慰,而后道,“轩儿,你放心吧,你爹玩不过娘的。”说着,徐氏就将账册翻开给葛宇轩看,轻声道,“你看,这就是你爹跟你庶弟一直心心念念的《群驴图》。娘啊,早几年就左手捣右手,全部弄到京城去了。你爹自以为装的情深似海,殊不知你娘我一眼就看穿了。” 若不是为了轩儿,她也不会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如今轩儿身子大好,又即将成亲生子,她也懒的再装下去。 葛宇轩只随意翻了几页,就只见上面记载了许多名贵字画不说,还有三家当铺,十几间商店,以及京城郊区的千亩良田并一个温泉庄子。 “轩儿,那些字画古董都是娘的陪嫁,娘左手倒右手全通过当铺转到京城去了。至于后面的温泉庄子,良田之类的,都是你外祖母帮着打理得来的。”当年葛宇轩病重,家里急需大量的现银,她花光了所有嫁妆银子之后,不得已动用公帐上的银子。 那样艰难的时刻,轩儿他爹不仅仅不帮忙,反倒支出一大笔银子说给葛宇彬寻找名师。就在那一日,她的心死了,她书信给爹娘,让他们帮忙寻了许师傅过来教导葛宇彬功课,接着,她又卖了自己的字画。 没想到第一次卖嫁妆,就被京城的爹娘抓了个正着,不仅把字画还给了她,还送了好些银两给她。她通过典当字画,将这笔银两过了明路,而后又用这笔银两赚了些小钱,继续倒腾自己的嫁妆。如今,她不仅仅还了爹娘的银子,还给轩儿留了后路,想想,她这个当娘的还不算特别失败。 只是如今再回头想想那个时候的光景,徐氏这心里仍会恶心到想吐。 葛宇轩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如今再看徐氏的脸色,亦是一派云淡风轻,可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那个时候的日子,怎么可能简单舒服。儿子重病,夫婿又生有异心,此外还有孙姨娘这个妾室不停的蹦跶添堵,她能忍着走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葛宇轩心疼徐氏的隐忍坚强,更加不舍得离开她,劝道,“娘,儿子想在身边孝敬你。” “你这傻孩子,娘哪里需要你孝敬了。娘啊,得让你的弟弟好好孝顺孝顺我,至于你啊,离这些是是非非远远的就是对娘最大的孝顺了。”知晓儿子孝顺,徐氏心里比什么都欢喜。她可不是那种喜欢把孩子拘在身边的人,反倒希望孩子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只有轩儿活的好了,她才会开心,他爹才会后悔。 葛宇轩没有答应徐氏的要求,徐氏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让他把账册藏好,随后母子二人去了正厅接待周氏并张楚。 正厅内 周氏见了徐氏,第一句话就道,“亲家,你可得救救娴儿啊。”老爷那个没良心的,一早竟让人把娴儿给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去。女儿身子还未好透,哪能经受的住路上的颠簸。再者,乡下庄子里都是些粗人,哪会伺候人。 周氏这么一哭,在场众人的面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了。 听说周氏也是官家千金,没想到做事这般不讲规矩,哪有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哭诉的,更何况这里还不是她自己的家。 与此同时,一旁的葛知府倒悄悄的缓了口气。 和离 葛知府小心的看了一眼徐院长, 见他微微有些皱眉, 心中欢喜, 嘴上却小声道, “岳丈, 我这亲家向来如此, 您莫要见怪。” 徐院长沉着脸点了点头, 而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张家小姐,她的样貌自不必说,然而让徐院长满意的则是她的一双眼睛, 干干净净,如琉璃无垢。此外,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温和平静, 并没有寻常商户人家该有的市侩与奸诈。 “无碍, 既是岳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 又何须这般见外。婉婉, 你且将亲家搀扶起来, 天大的事情, 慢慢说也是能解决的。”徐院长缓缓说道。 周氏听了, 顿时如找了主心骨一般, 擦了擦眼泪,就到徐院长跟前与他详说。徐院长一字不漏的全部听了下来,并未说周氏半句不是, 而是转身问葛宇彬道, “宇彬,按理此事没有老夫插嘴的余地,只是作为旁外人,我只说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也是读书人,自该知道如何取舍。” 葛宇彬一脸憔悴道,“外祖说的在理,彬儿左思右想,仍是不愿与此等恶妇共度一生。爹,娘,儿子每每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两个未出世的可怜孩子,只要一想到那个恶妇,儿子真的是寝食难安。”说到孩子的时候,葛宇彬又哽咽起来。 周氏听了,忙又哭着求情,同时许下保证,张娴日后定会贤惠仁爱,不做任何恶事。然而葛宇彬却是不理,只跪在厅堂中央,求徐氏葛知府应下他休妻的要求。 “婉婉,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此事且让彬儿自己处理就是。只是休妻一事,事关重大,且需将亲家公并张家小姐一并喊来好好商议商议。彬儿,纵然你与张家小姐做不成夫妻,可也不能做成仇人。不然,于你于她都不是好事。”徐院长并不反对葛宇彬休妻。张娴行事的确太过恶毒,不仅葛宇彬危险,他还担心她会伤害婉婉。毕竟这位张家大小姐曾经把错事往婉婉的身上推卸过。且看她母亲行事作风,偏执自我,又不守规矩,娶妻如此,实为乱家之始。张娴虽不为轩儿之妻,可终究是葛家妇,一笔写不出两个葛字来,同宗同族自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葛宇彬见徐院长并未反对,忙磕头谢恩。至于葛知府,他则开口让管事去张府邀请张灏并张娴,同时还悄悄使了个眼色,让管事记得之前的安排。 大管事点头退下,先是派自己的儿子去寻找刘员外,而后自己才驱车去张府请人。 葛府内,周氏仍是哭哭啼啼,心里连徐院长也恨了起来,暗自咒骂他人老心黑,不知怜惜她女儿一个弱女子,又恨葛宇彬半点不顾夫妻之情,心中委屈无处发泄,又怕葛家仗势欺人,忙又慌张的让贴身婆子回娘家请哥嫂过来助阵。 张楚见周氏哭的可怜,心中原还有些疼惜,且不管她是好是坏,只这一番慈母心的确让人动容。然而也正是她这番慈母心,才纵容的张娴不知天高地厚。 张楚还未感慨完,就听周氏板着脸道,“楚楚,你没见娘身子不舒服么?还不快给娘揉揉腿儿?你个不孝女,别以为自己攀个高枝就能不敬父母。这葛家最爱休妻,你当自己命能多好,哼,我看葛大少爷身子一好,你也是个被弃的命。”周氏心里实在是太憋闷了,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张楚身上。也是因为张楚得葛家大少爷看重,她方才按捺不住的想作践她。 她倒要看看,葛家是不是真心看重楚楚。若是真心看重,待会儿定会有所行动。如此,她也能借着这个贱丫头为娴儿讨些好处。 不管如何,她女儿不能被休。 周氏这话音一落,徐氏面色顿时一变,当即站起身子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淡淡道,“亲家身子若是不是,寻几个丫头伺候就是。怎么,张府的丫鬟连敲个腿儿揉个肩的事情都不会么?既如此,花妈妈,你去喊几个丫头过来,好好伺候伺候亲家,万不能让她累着伤着,不然岂不是我葛家的罪过了。” 周氏此举分明是落她葛家的面子,怎的,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了不成? 徐家乃诗礼传家,书香门第,何曾见过周氏这等不讲规矩之人,当即面上也有几分不好看,徐母顺势拉过张楚,赞道,“亲家太太不说,我这老婆子还不曾注意到这般漂亮的姑娘。瞧这通身的气质,与我这外孙可真是般配。好姑娘,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且好生收着。”说完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玉镯子,瞧其成色就知非寻常品。 徐母说完此话,徐母的两个儿媳妇也分别从身上拿下一样首饰赠与张楚,并赞道,“亲家太太真是命好,能有如此好的女儿伺候着,怪道一般的丫鬟都不肯使唤了。” 众人三言两语的夸赞张楚,只将周氏气的面目可憎起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张楚这个庶出丫头竟比自己的嫡出女儿还要受欢迎。 周氏还想闹腾,却被徐氏一句话给压了回来,只听徐氏淡淡道,“想来周县丞知道亲家太太这般威风,也不会太过担心了吧。” 早知如此,她当年实不该给葛宇彬寻这么个亲家,当真是害了葛宇彬,也不小心连累了她的轩儿。若没有葛宇彬与张娴的这桩婚事,她再为轩儿寻张楚姑娘为妻,想来会简单很多。 想到此处,徐氏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周氏消停之后,整个正厅的气氛就变的轻松起来,葛知府还颇有兴致的与两个大舅子吟起诗来。至于徐氏等人,则围着张楚说话,其中徐氏的两个嫂子仔仔细细的端详张楚几眼后,不约而同的想道,“小姑子此次还真是碰着了,此女眼神清正,知书达理,还真是歹竹里头出好笋。” 徐氏见张楚对答得体,心里也跟着欢喜高兴,悄声与徐母道,“娘,楚楚姑娘出生虽不大好,可人品行却是不错。” 徐母这一辈子不知看了多少闺秀,不敢说一眼就能分辨出人的好坏来。可她从周氏张楚两人进屋到现在,一直都在打量张楚,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是敢断定,这位张楚姑娘非同凡人,轩儿能娶她为妻,自是家宅安宁,夫妻和睦。 一直到下午,张灏与张娴才赶到葛府。主要是张灏派人将乡下的张娴接回府中,方才耽搁了些许时间。至于周氏的哥嫂,也与张灏差不多的时间赶到。谢氏本不想搭理此事,偏自家两位老人害怕周氏这个女儿被人欺负,死活要她与夫君上门为周氏撑腰做主,还道,“我周家的外孙女可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那葛家有眼无珠,宠妾灭妻,是他们的错,你们去了葛家,须得抬起腰杆做人,莫要怕了徐氏的娘家。那葛宇彬不过是个庶出,娴儿与他和离也是好事,只是当初的嫁妆可不能便宜了外人”等等。 谢氏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虽满口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此时此刻,她只能庆幸当初张娴眼高于顶,瞧不上她的两个儿子,若不然真嫁回周家,她这个当婆婆的估计还得哄着她这个儿媳妇。 众人到齐之后,葛知府寒暄几句就切入正题,“按理,彬儿当日休妻也使得,只是我家夫人心善,又念及你家二女儿与轩儿的婚事,方才缓了缓日子。只是你家女儿到底犯了七出之条,行事又与我葛家门风不符,故而比三思之后,仍与你家女儿休书一封,而后各自安好。” 张灏才不管张娴的事情呢,只舔着脸笑道,“知府大人说的对,只是不知我家二女儿与你家大公子的婚事可还作数?” 只要楚楚的婚事还在,张娴是休是弃都无所谓。 葛知府很是不喜张灏这等没脸没皮的做派,只是葛宇轩的婚事,他这个当爹的却也拗不过徐氏一家子。他转身看向徐院长,而后又问了徐氏一遍道,“夫人,依你所见,轩儿这么亲事该当如何?” “张老爷放心,轩儿与楚楚的亲事不变,吉日也不变。”徐氏斩钉截铁的说道。 葛知府见徐氏仍旧如此,就将目光看向铁管家,又隐晦的使了个眼色。铁管家得了葛知府的讯息,只能悄悄摇了摇头。 葛知府见此,心中不免大失所望,没想到刘员外这般无能,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既如此,日后也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 徐院长见葛知府举棋不定,则出言道,“女婿,你好歹也是知府大人,怎么能做那等因噎废食的事情来?她们虽同为张家女,可人不同,想来性子也不同。我看轩儿与张楚姑娘的亲事就挺好。” 徐院长听到流言的那一刻就曾猜到葛知府的用意,他这个女婿啊,做事还是喜欢绕弯子,竟然算计起他这个岳丈来。他想让他与婉婉打擂台,拒了这么亲事,只是与女婿相比,自然是女儿的意见为重。 更何况,他从来不以出生看人,若他凡事以出生论事,他当初就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他。 纵然张娴再不肯离开葛宇彬,可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好在有葛宇轩与张楚的亲事顶在这儿,她得了和离书而非休书。 葛家返还张娴所有嫁妆,张家返还葛家所有聘礼,夫妻和离,成为陌路。 器重 张府 张灏实在受不了张娴的哭哭啼啼, 怒而出言道, “老子还没死呢, 你嚎什么丧?”这么大个人了, 遇事除了哭还是哭。若不是她自己手段拙劣, 被人拿了把柄, 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周氏一见张灏责怪张娴, 忙跳出来与他攀咬,只气的张灏拂袖而走,冷笑道, “慈母多败儿,你好生惯着她,千万别让她出门丢我张家的脸面。” 周氏先是为女儿操碎了心, 而后又被哥嫂数落, 如今张灏不仅不安慰她,还出言嘲讽她, 她这心里呕的不行, 却也只能抱着女儿大声痛哭。 张娴见周氏哭的凄惨, 自己反倒止住了眼泪, 只是她并未安慰周氏, 反而责备道,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舅舅都不帮我了?可是你哪里得罪了舅舅?”但凡她舅舅强势一点,她也不会落到被和离的地步。 周氏见女儿也开口指责自己, 忙止住眼泪急急辩解。张娴哪里喜欢听周氏的长篇大论, 在她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些推托之词罢了,说的越多,反倒越显的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娴流着眼泪气鼓鼓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想着从此往后,她与葛宇彬再无瓜葛,心中又是一痛,扶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与之相对的,罗姨娘的芝兰院则要欢快多了,张灏不仅仅往芝兰院添了一批丫鬟,还专门为张楚建了个小厨房,供她日常吃喝。此外,罗姨娘母女三人的月银也各涨了2两,只比周氏这个正房少了五百文。 因此种种,罗姨娘这段日子好不风光,一腔母爱也到达了顶点,对张楚各种嘘寒问暖不说,晚上还恨不得能与她同被而眠,说些母女间的私密话。 对于罗姨娘的热情,张楚实在有些受用不住,恨不得自己立即变成隐形人,逃离这百样的吹捧与夸赞。以往张楚装傻充愣还能蒙混过关,如今却是不行了,按照罗姨娘自己的话来说,楚楚是个了不得的,这样的她,就是拉泡屎也是香的。至于张楚的痴傻,则让罗姨娘改为傻人有傻福。 这一日,张楚刚用过午膳,就见罗姨娘端了一盅人参母鸡汤过来,笑道,“楚楚,现在可是饿了?来,这是姨娘特意为你做的人参老母鸡汤,最是滋补养颜,你乖乖的全部喝掉,以后啊,肯定能一举得男。”她可是听老爷说了,那位葛家大少爷身子好了不少,保不齐还真能给楚楚留个一儿半女,哎呦呦,若真如此,葛家还不得将楚楚这个大功臣给供着。 张楚一抬眼就看到了罗姨娘欢喜得意的模样,微微有些无奈道,“姨娘,我刚用饱了午膳,暂时还喝不下鸡汤。”这些日子,罗姨娘打着她的名义,没少给自己扒拉东西。同时府中的奴才也见风使舵,明里暗里的捧着夸着罗姨娘,哄的她都快要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你这傻孩子,喝汤哪里会占肚子。往年咱们想喝都喝不到,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人参鸡汤,你还嫌弃。听姨娘的话,将这一盅人参给喝了。”罗姨娘一脸的和颜悦色,对自己能从张灏手里讨到人参,又是骄傲又是得意。 罗姨娘嫁入张府也有不少年了,可是很多市井里养成的习惯还是没能改过来。例如喝鸡汤,她就喜欢喝那种上面飘着厚厚一层黄色鸡油的汤汁,觉得这种汤才够香够味,故而这盅鸡汤有一大半都是金黄色的鸡油,味道的确香浓,可是张楚实在喝不下去。 最后这碗鸡汤还是入了罗姨娘的肚子,吃完喝尽之后,她又笑呵呵的将张娴与周氏的矛盾说给张楚听。说到女儿,罗姨娘就又有的得意了,毕竟她生的两个女儿都乖巧懂事,不似张大小姐,说起话来恨不得拿针戳周氏的心窝子。听伺候她的丫鬟说,这才几日,张娴都将周氏气哭三回了。 要罗姨娘说,这样的女儿赶快弄走得了,省的辛辛苦苦养大她还养出仇来了。她自己不争气,还怪爹娘没本事,当爹娘的,生她出来就是天大的恩德了,做儿女还敢不孝? 罗姨娘瞧不上张娴,殊不知张娴先恨上了她。却原来罗姨娘跟张灏讨要的那根人参最先是张娴的看中的,也不知张灏怎么想的,竟拿她看上的东西送人。 这下,可算是捅着马蜂窝了,张娴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就碰到罗姨娘不知死活的寻她不痛快,她想着自己好歹是堂堂张家嫡出千金,县丞老爷亲外孙女,哪能被个妾室羞辱欺负?当即领人带棍的跑到芝兰院,二话不说,对着小厨房就是一通砸,砸了厨房还嫌不够,跑到内室来,把整个博古架直接推倒,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往地上乱扔,不时还踩上几脚。 如此一番发泄之后,张娴方才觉得舒心快乐,面上的抑郁之色也消了很多。 罗姨娘闻讯赶回屋子,就见一地的金钗首饰,茶盏花瓶,又气又恨,叉腰指手道,“大小姐,我哪儿得罪了你,让你发这么大火?”欺软怕硬的贱东西,在葛府装的跟个孙子似的,回了娘家就充大爷,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处境?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罢了,不知道夹紧尾巴做人,还跟以往一样跋扈嚣张,怎么着,当真以为老爷还会偏袒她不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罗姨娘嘴上虽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她眼里的鄙夷太过明显,气的张娴一巴掌挥在她的脸上,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正眼看我?当真以为寻了个短命鬼女婿就能一步升天,我告诉你,妾终究是妾,你就是再怎么蹦跶,也改不了出生的事实。” 张楚没想到张娴会这般手快,忙过去扶住罗姨娘的肩膀,皱眉道,“大姐,姨娘纵有不是,也有爹爹跟母亲处置,你怎可私自动手,打砸屋舍?”她原先心里头就不大安稳,觉得罗姨娘表现的太过得意了些,却不曾想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张娴脾气竟比未出嫁前还要坏了几分。 未出嫁前,张娴偶尔还会装个贤惠人,如今,她却是连装都懒的装了。 张娴如今最讨厌的人就是张楚,觉得是她抢了自己的运道,害的自己被迫与葛宇彬和离。又觉得罗姨娘如今这么显摆都是因为张楚在后面出主意,故意气她。 张娴现在家中无事可做,只能胡思乱想,这么一来,倒生出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来。 张娴见张楚敢回嘴,当即就准备打回去,好在张楚侧头躲了过去,“姐姐,你当真不怕爹爹生气么?”动不动就喜欢打人嘴巴子,着实太过分了些。 “作为长姐,教训妹妹为常理,我未做错,又有什么好怕的?”张娴回道。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些怵怕张灏的,毕竟前几日,她差点被张灏给撵到乡下庄子去。但那日在葛府,外公又派了管事来说,会照顾好她跟娘亲,只要外公还为县丞,爹爹就不敢欺负了她们。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成器的丫头,给老子滚一边去。”也是凑巧,张灏竟然这个时候来了芝兰院。他见张娴竟敢动手打张楚的脸,忙气冲冲的跑过来为张楚做主。 这两天,张灏的生意才有一丝丝好转,如今紧要关头,他哪里还敢生出别的幺蛾子出来,他恨不得将张楚供的好好的,然后稳当当的将她送到葛家去。 张娴见了张灏,顿时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移了移眼神,可是她又不想在张楚面前丢脸,强撑着向张灏抱怨道,“爹爹偏心,宠妾灭妻,不怕外祖责怪你么?” 张灏实在是烦了自己这个大女儿,气道,“别好的不学,尽跟你娘学这些坏的。你若真想你外祖父,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送到周家去。我倒要看看,你外祖父能不能护你一世。”他的大舅子大舅嫂可不是好相与的,周家,他那岳丈岳母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张娴也腻烦张灏的偏心以及罗姨娘之流的小人嘴脸,就真应了张灏的盘算,收拾收拾包裹去了周府。她现在不走,待会儿她爹被罗姨娘这个贱人一挑唆,指不定还要责骂她。既如此,她不若去周府寻找外租父外祖母做主。 张娴走的干脆,却让周氏这个当娘的被张灏吼骂一顿。当然,罗姨娘因祸得福,倒得了一批新的摆设首饰等等。 这一夜,张灏又留宿在罗姨娘的芝兰院,喜笑颜开的将今日遇着的喜事全部说与她听,末了道,“这些日子,你好生对待楚楚,势必让她一颗心向着娘家。” 罗姨娘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老爷放心,楚楚的性子你还能不知道么,她最是孝顺老实了,保管啥都听我的。” 张灏听了心中满意,暗道罗姨娘出生虽不高,但生的两个女儿都算成器,纳她入门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同时他又想着,待日后搭上徐院长一家后,定要给奚落自己的人点颜色看看。 这一夜,张灏梦到自己飞黄腾达,富可敌国,可次日早上一醒,竟有衙役上门,传他去衙门问话。 原来,前几日张灏身边的姜掌柜曾去衙门告发他匿税。 败落 张灏美梦未醒, 就被衙役们领到了县衙, 临去前, 他让贴身小厮去正院寻找周氏, 并让她立即回娘家请其父江都县县丞帮忙。 周氏虽痛恨张灏无情无义, 可大祸当头, 她也不敢再使小性子, 一边派人准备好两辆马车,一边又让奶娘去找张楚,并安排她去葛府寻求帮助。 匿税一事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端看县令老爷如何判案,如果只是走个过场补上匿税倒还好说, 怕就怕张灏人财两空。 周氏一路哭哭啼啼回了娘家, 谁知道进屋一看,她娘家竟也乱哄哄的。 “娘, 咱家这是怎么了?”周氏忙跑到其母身边坐下, 焦急问道。好端端的, 她娘跟大嫂在屋子里哭什么? “孽女, 你还有脸回来。且赶快将这扫把星带回去, 以免坏了我周家风水。”周母转过身子, 气道。 这还是周母第一次对周氏发火,不仅气她,连其女张娴也恨上了。却原来今日一早, 县令老爷派人传唤, 说张家的姜掌柜揭发她家老爷,收受贿赂,包庇匿税云云。 周母一个妇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好险没骇破胆子。正值她六神无主之际,其儿媳谢氏则将过错全部推给了张家,还道是张娴命格不好,昨天她刚来周家,今早家里就出了事云云。 因着事情太过巧合,一项信奉神鬼之说的周母立刻就当了真。之前家里好的时候,周母反倒偏疼周氏这个外嫁女,可一出了事儿,儿女的区别立即就显现了出来。不管如何,儿孙才是周家的根。 周氏没想到周母会这般待她,当即就气道,“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挖女儿的心?爹爹跟夫君出事,都是那恩将仇报的姜掌柜坏事,与娴儿何关?”既然爹爹也深陷其中,想来帮不了什么大忙,如此,周氏反倒硬气了起来,又吼了周母两声,方才带着女儿回去。 周母气的老眼一花,暗自垂泪。其儿媳谢氏轻声安抚几句,心里却颇为解恨。她这婆婆一项偏心,昨夜还想将张娴这个毒妇介绍给她娘家弟弟的儿子,字字句句都在向她施压。如今可好,她的好女儿不还是对她又吼又叫的? 看周母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谢氏心中痛快,可想到被喊去县衙问话的老太爷跟老爷,她心里又急的不行,她稍稍安抚周母两声,则连连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张楚也已到了葛府门前,徐氏见她不请自来,虽疑惑不解,仍热情的招呼丫鬟将她迎了进来。而来的路上,张楚也已与葛宇轩取得了联络,知道此事是葛知府从中作梗,张灏怕是逃不过此次劫难了。 徐氏见了张楚,也未与她寒暄,直接关心道,“楚楚,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楚也未瞒着,开门见山的将张家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徐氏,徐氏听了皱眉道,“楚楚,我也不哄你,你爹这事不好处理。”普天之下,匿税之人比比皆是,藏的深倒还好,若是藏的浅了,责罚可不轻。张灏是被家中掌柜揭发,而且还闹到了官府面前,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县老爷纵然有心偏袒,但也不可能太过明目张胆。 张楚故作哽咽道,“楚楚没有别的奢望,只盼着爹爹不出事就行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就又绕到剧情中去了,张灏还是没能逃脱家道中落的命运。 张楚并不想力挽狂难,于张灏这种人而言,日子普通些,反倒安全些。正如她刚才说的那样,只要张灏好好的,张家好好的,就成了。 徐氏满意的看了眼张楚,原先她还怕张楚会仗着自己的命格提出些无理的要求出来。好在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并不曾无理取闹,如此,徐氏反倒将此事放在心上,晚间的时候刻意寻了葛知府,让他帮着说说话。 葛知府笑道,“娘子,张家可不仅仅匿税这一件事情,他家里可还有人命官司在手上。” 徐氏听了大惊道,“怎么会?” 葛知府直接将江都县县令送给他的文书交给徐氏看,末了道,“张灏胆子厉害的很,去年没少打着我的名声做坏事,年初的时候,为了点租粮就把佃户给打死了,这事儿,周县丞曾帮他压了下来,如今他势头一弱,苦主可不就上门击鼓鸣冤了么。此次,不仅仅张灏得刮下一层皮来,就是周县丞的位子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这.....”徐氏听了,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葛知府见徐氏哑口无言,心中微微有些满意,想了想,他稍稍面带难色道,“婉婉,我知你素来心善,可张家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家,张灏手上有人命,其妻周氏也不干净。你可还记得张娴身边熬药的小丫鬟,今日为夫得到消息,那个小丫鬟也丢了性命。这还都是近期的事情,长远之前的事情还未来得及查探,若细细查探下去,还不定能挖出多少人命来。除了这些,我还听人说了,张灏给家中姑娘请了楼里的娘子入府授课,你说说,楼里的娘子能教什么课?” 徐氏虽知道张灏这人有卖女求荣的心思,可当真不知他竟然请楼里的娘子给闺阁千金授课。跟楼里千金学什么?还不是那伺候讨好人的活计?一想到此,徐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爷,张家当真如此不堪?”徐氏白着脸再次问道。 葛知府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些话,末了道,“娘子,轩儿的亲事,你当真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么?轩儿也是我的亲生骨肉,做爹的,哪能害了自己的孩子?张家姑娘真不是良缘。” “夫君,你知道轩儿的身子,于我而言,旁的都没轩儿的身子骨重要。这门亲事,我是不会退的。”她对轩儿没有太高的期望,她只要他开心健康,就满足了。 葛知府见徐氏还是如之前一样油盐不进,就没再劝,点头道,“成,为夫听娘子的。”反正张周两家都要衰败,葛宇轩想娶张楚就娶吧,反正这样的女人娶回来一点用都帮不上。 正如葛知府说的那样,张家的事情并未轻拿轻放,反倒按照律法严格执行。张灏拿出所有的身家补了匿银不说,还又被打了五十大板,并流放三载。至于周家,比张家好了些许,可结果仍是让一家人痛心难受。周县丞被贬入北荒为县主簿,虽还是官身,可看情形,这一辈子怕是都回不了扬州府了。至于周氏亲哥,原靠其父在县衙得了个文书的差事,此时自然也没了。 周家被张家连累至此,自然怨恨恼火,临行前都未搭理周氏。只是让周父周母心寒的是,他们不搭理周氏,周氏也不曾登门关心过他们。就是谢氏的娘家,还曾送了些银子与他们,反倒是他们千恩万宠的女儿,就跟被人藏起来似的,一点讯息也无。 周氏此时哪里还顾的上自己的爹娘,她如今正拉着一屋子小妾庶女坐在张府大门边哭诉呢。张灏为了匿税跟罚银,这张家的大宅子就被他给卖了。 除了这个大宅子,家中的所有店铺,田地,都没了。如今他们张家,只有乡下的一件破屋子,并女眷的一些首饰藏银。至于周氏自己的嫁妆,为救张灏花出去大半,余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仔细一算,整个张家最有钱的反倒是被和离回家的张娴,毕竟她手里还握有被返回来的嫁妆。周氏是个疼爱女儿的,当初给张娴的陪嫁,可都是实打实的宝贝,光是压箱底约莫就有一万两。 周氏想着,张家虽落败了,好在张娴的嫁妆还在,仔细点过日子,还能东山再起。只可惜周氏想的美好,张娴却是不肯白养这么一大家子,只道,“娘,女儿可是个弃妇,无儿无女的,日后没人依靠,可得靠这些银子傍身呢。这些钱,可不能拿出来养这么些白吃白喝的。” 白吃白喝的自然是指张楚张甜罗姨娘等人,周氏听了,也未觉得哪里不对,只点了点头道,“娴儿放心,过几日给你几个妹妹寻个夫家,咱家就有凑手的银子了,如今你只需拿一点出来应应急罢了。” “娘,真应急,你把你这镯子,簪子典当了不就成了,何苦非跟女儿的嫁妆过不去?”张娴铁青着脸,一脸不爽道。 周氏见张娴竟是一毛不肯拔,这心顿时哇凉哇凉的,她沉着脸,最后问道,“娴儿,娘如此艰难,你当真半点不拉扯一把么?” 她是还有些之前的首饰,可那都是她的心爱之物,倘若典当了,她日后还如何参加其他夫人的聚会?怎不能光光插根玉簪子吧? “娘,不是女儿不拉扯你,而是女儿无依无靠,实在拉扯不了你。”张娴说完这话,招呼着小丫鬟就驾车离开了。 她的嫁妆单子里有间不错的宅子,前几日,她就派人去打扫了,如今搬过去倒也省事。 安置 小丫鬟见张娴走的这般潇洒, 微微有些不安道, “小姐, 咱们当真不管夫人他们了么?”这样未免太不孝了些吧。 张娴漫不经心道, “这有什么, 过些日子哥哥和嫂嫂就会到家了, 届时自有哥哥照看她。”她娘最是疼爱她, 难不成还会因为这件小事就与她置气?再者,她刚才说的也没错,娘有手有脚, 有金有银的,何苦赖着她这个弃妇。 正如张娴想的那般,周氏虽震惊女儿的不孝, 可也不舍得怪罪她, 反倒暗自为她开脱,觉得她也不容易。若真有错, 也是那葛宇彬的错, 若不是他非要与娴儿和离, 娴儿又怎会性情大变? 周氏平复心中的郁气之后, 又擦了擦眼中的泪珠, 高声吩咐道, “今日先去客栈住上一晚,其余事情明日再论。” 罗姨娘等人听此,都乖巧的拎着包裹, 亦步亦趋的跟在周氏身后, 不敢有半分怨言。谁能知晓不过三日工夫,张家竟会沦落成这样?更没想到,老爷的生意没挣到钱不说,还亏损了大批银子。若不是为了补交匿银,罚金,家里的田产铺子哪可能一点不胜?可是除此之外,还得归还欠款,疏通打点,七七八八算起来,又是好大一笔支出,房子没了,古董摆设没了,但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典当的典当,贱卖的贱卖,好好的一个张府,说败就败了。 想到此处,宋姨娘等人又生出许多惶恐不安来,刚才周氏可是说了,要贱卖她们的女儿换些银子。 一行人背着包裹,凄凄惨惨的回头望了一眼张府大门,相互搀扶着往街上走去,刚走两步,就见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而后一个眼熟的婆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夫人安好,各位小姐安好。”花婆子一如既往的恭敬问好。 周氏见是知府夫人身边的贴身婆子,忙堆起笑脸问道,“花妈妈怎么来了?可是知府夫人有什么吩咐?”人情冷暖,不过如此,自打张府落败之后,是猫是狗都想踩两脚,若不是与知府家还有一门亲事连着,只怕她们早被人踩进了泥地里。 “回夫人的话,我家夫人知晓贵府遭遇大难,特意让奴才送些东西过来,表表心意。”花婆子知晓大少爷对张家二小姐的看重,故而不敢有半点拿乔。 花婆子这话一说完,就见马夫递上了一个颇重的包裹过来,周氏笑着接过,又说了好些感激的话。花婆子又问她们准备如何安置,可有下榻之处云云。周氏也未隐瞒,将准备夜宿客栈的事情说了出来。花婆子听了拍手笑道,“说来真是巧的很,奴才的一个远房亲戚就在江都县内开客栈,夫人若觉得可以,老奴这就带你们过去看看,夫人若觉得合心意,在那儿住下也舍得。” “如此甚好,若能有妈妈的亲眷看着,好歹也能护着我们这些女流不被那些不长眼的人冒犯。”周氏别的不怕,就怕有那些坏人见她们都是女流之辈,刻意上来欺负。 花婆子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故而她见周氏领情,心下很是满意。她先是招呼着周氏与张楚,张甜上了马车,而后自己则跟几位姨娘小姐徒步走到客栈。 那客栈并不远,大约走了半盏茶功夫就到了。因着周氏不在,罗姨娘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她刻意走到花婆子跟前悄悄问道,“花妈妈,不知经此一事,这聘礼会不会变少?” 花婆子知晓罗姨娘是张楚生母,故而很是客气道,“回姨娘的话,这样的事情,哪是奴才能知道的。”旁的不说,张家的众位女眷,生的可真是不错,瞧这一个个的,比那花儿还娇美,若没人护着,还不定会被人怎么欺负呢。 罗姨娘听了叹气道,“哎,还是知府大人一家厚道,不像有些人家,见我们张府出了点事,跑的比兔子还还快。”她说的正是自己的娘家,这些年,罗家靠着张府可没少赚钱,虽称不上大富,可手里银田是样样不缺的。罗姨娘也没想过靠娘家接济,可他们好歹也该上门看望一二啊。宋姨娘与刘姨娘的爹娘都跑了好几回了,又是慰问又是送银的,虽帮不上什么大忙,可至少心里熨帖啊。不像她娘家,半点不关心她这个外嫁女,搞的跟她已经死在了外头似的,想想,她这心里就不舒坦。 这话让花婆子如何接,只能轻声的安慰几句,并道日子会越来越好,让她莫要心急云云。罗姨娘想着自己好歹有个知府公子做女婿,心里还是有些放心的,同时她也生出诸多的优越感出来,想着周氏再厉害,也不敢真处置了她,毕竟,她可是知府大少奶奶的生母。 一行人说着丧气话走到了客栈门口,此时周氏与张楚张甜则被掌柜的安排进了雅间休息,花婆子将姨娘小姐们送入雅间,而后又下来跟掌柜的交代几声,让他准备几个上好的房间休息。 “花妈妈,我办事,您老还不放心呢,这甲子间,我都留了好几日了,就等着她们来呢。”掌柜的笑着说道。 花婆子点了点头,又交代几声道,“旁的人倒不打紧,未来的大少奶奶你可得伺候好了。”就凭张家出了这样的祸事,大少爷跟夫人都不肯退亲这点来看,就知道这位张楚姑娘是多么的受看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花婆子将吃喝住行全部安排好了之后,方才进入雅间知会周氏一声,末了又道,“夫人放心,我家少爷已经派人打点过了,张老爷流放的不是那等蛮荒之地,并无性命之忧,三年之后,您们定能阖家团圆。” 此事,葛宇轩当真出了不少力气,靠的并不是葛知府的人脉,而是得了小霸王邹兴的帮助。能在扬州府做霸王的,还能不认识几个官府里的兄弟?别看邹兴这人吊儿郎当的,其实最讲义气不过了,正因为他这个性格,还真结交了许多穿官服的兄弟,这不,有了他们的帮助,至少张灏这一路是没什么危险的。 无论如何,张灏是不能死的,他若死了,楚楚可得为他守寡,这一守可就是三年。 周氏听了这样的好消息,自是千恩万谢,而后还客客气气的将花婆子送到了客栈门口。她站在门口定了定神,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苦命的女儿啊,竟是连个庶女都比不上。 这几日,事情太多,周氏虽有心整治这些小妾庶女,可实在没了精力,随意打发她们休息之后,她就带着田婆子回屋休息去了。 张府的奴才不是被卖,就是自赎了,如今一人身边只留了一个忠心奴才伺候。 周氏与田婆子在屋内休息,宋姨娘并刘姨娘则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为别的,就为今日周氏说的话,她们哪里还能睡的着。她们想着,老爷一去三载,夫人原本就看不惯她们,定会找机会蹉跎整治她们,届时老爷回来了,夫人随意找个借口还不就掩饰过去了。夫人靠不住,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倒是罗姨娘了,不为别的,只为她有个好女儿。 两个姨娘各自带着女儿敲响了罗姨娘门,四人好话捧着罗姨娘跟张楚,当然,也没少破费就是了。罗姨娘得意的接过银票,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你们放心,咱们姐妹多年,我还能睁眼看着你们被夫人欺负不成,有我一日,定护你们一日。” 周氏倒是不知罗姨娘她们结成了同盟,只说次日,她刚清点完剩余的家产,就听店小二在门外说,“夫人安好,楼下有一位张瑞张大爷寻你,不知夫人可要见上一见?” 张瑞,这可是周氏的亲儿子,也是张家唯一的少爷。乍然听到张瑞的名字,周氏心都漏跳了一拍,又是激动又是委屈,脸上笑着眼泪流着,欢欢喜喜的跑到了楼下。 张瑞携妻儿在金陵书院读书,此次回来是为了参加张楚的婚礼,不曾想他刚进入扬州府,就听人说了亲爹入了大牢,被判流放三载的消息。他又急又怕,连夜赶了回来,回到家中之后,只见张府大门紧闭,他多方打听,方才知道张府已经转手他人,娘与妹妹她们则住了客栈。 “娘,您受惊了。”张瑞此人生的文质彬彬,性子也温和有礼,并不似张灏,与周氏也不大像,倒与周氏的二哥有些相似。 “瑞儿,你怎么才回来啊。家里出了大事呀。”周氏见了张瑞,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哭着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他。张瑞的妻子姓方,是张瑞夫子的女儿,虽然家境清寒了些,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儿媳。她见周氏哭的可怜,就寻店小二打了盆温水,亲自为她擦了擦脸,又道,“娘,您莫要伤心,家里虽遭了大祸,可人都还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好。” 周氏瞧了眼方氏,而后将眼神落在大孙子的身上,哽咽道,“只怕日后得苦了耀儿。” 周氏将大孙子抱在身上,心里又恨又悔,早知如此,她该劝着点老爷,如今可好,家业落败不说,还连累了儿孙。 返乡 罗姨娘等人见了张瑞, 好不欢喜, 毕竟这位大少爷最是和善公正不过了。若有他护着, 想来也能免了她们被卖被撵的命运。张静张甜也很喜欢这位嫡出哥哥, 见了他就如同见了主心骨一样, 很是依赖。 张瑞见几位庶妹如同被惊吓住的猫仔一样可怜, 少不得安抚几声, 而后纳闷道,“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大妹妹怎么没回来看看?”此时他还不知张娴与葛宇彬已经和离,只是按常理来想,娘家出了这样的大事, 外嫁女也该回来探望一二的。 说到张娴, 周氏没忍住又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将她身上的遭遇告知了张瑞, 因着是自家儿子, 周氏也未隐瞒, 好与歹都说了出来, 末了道, “都是那葛宇彬欺人太甚, 若不是他宠妾灭妻,又怎么会害的你妹妹做下那样的糊涂事。” 周氏偏疼女儿,将责任全部推了出去, 张瑞听了却是不满, 只是他看周氏哭的可怜,也不好再与她争论,只道,“娘,妹妹的事情暂且不论,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回乡居住的事情吧。” “瑞儿,好端端的做什么回乡居住?娘手上还有些银子,昨个儿知府夫人也送了一些回来,七七八八加起来,买个小宅子凑合凑合也能住的。乡下那样的地方,又脏又臭,咱们哪里住的习惯。”周氏立即反驳道。 周氏可从没想过离开江都县城,更没想过去乡下居住。乡下那样的地方,她每年祭祖都不大想去,更何况要日日夜夜住在那儿了。 张瑞好声好气的劝道,“娘,没了铺子田亩,咱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啊。乡下虽不繁华热闹,可好歹四周住的都是宗亲,相互间也能有个帮衬。若住在县里,样样花钱不说,还不大安全,毕竟爹爹的事情透漏着蹊跷。”此时此刻,哪里是讲究脸面的时候?张家已经败落,与其留在县里被人冷嘲热讽,还不若暂回乡下度日。 周氏明白张瑞的话中之意,可是心里面仍有些不大情愿,张家虽已败落,可她还是不想抛弃之前的生活。不仅周氏不想去乡下,另外三位姨娘也不大情愿,其中罗姨娘最先发声,只听她道,“大少爷,你别担心,咱们家可是有葛知府撑腰的,那些二流混子可不敢寻我们的不痛快。而且你想想,你妹妹过几日就要成亲了,总不能在乡下出嫁吧,这样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张楚见罗姨娘拿她扯大旗,没奈何道,“姨娘,对女儿而言,哪里出嫁都是一样的。”张家已然如此,纵然在县里出嫁,看不上她的人仍会看不上她,在意她的人,也不会介意这些小事。 张瑞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庶妹,没想到她竟会站在自己这边。张瑞心中暗暗高看张楚几眼,而张楚亦是如此。 三年前,大哥可没这般成熟稳重,他虽是个好人,可性子偏软,人也没啥主见。如今娶了妻当了爹,倒真有几分顶梁柱的做派了。如此也好,张家有他撑着,总比让张灏当家来的好。张灏这人尽会使些歪门邪道,偏还做的不够高明,有如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并不值得同情。 周氏虽百般不情愿,可最后还是顺了张瑞的意,次日一早,一家人就搬到张家村住去了。这一路上,众人面上都有些抑郁,尤其是周氏与罗姨娘为最。 张家村可比张楚第一世待过的乡村好多了,小桥流水,山青花红,好不美丽。就是这屋子,也是青砖石瓦砌的,很是干净。 张楚心中满意,周氏等人则撇着嘴下了马车,而后吩咐为数不多的几个丫鬟收拾打扫屋子。张瑞的妻子方氏则拿着几盒礼物,随张瑞一道拜见族长宗亲。 “一个个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给我好生收拾屋子。若收拾不好,你们今晚就睡柴房得了。”周氏见罗姨娘等人杵在那儿什么事情都不干,立即冷声说道。 罗姨娘听了,忙拿着帕子装模作样的擦拭起来,心里却不服气的很,她想着,张家如今都落败了,周氏还要摆这个当家夫人的谱,忒是腻歪人。她也不想想,若不是靠着她的楚楚,张家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知府夫人会派人送她银子? “二姐,你可得好好帮帮妹妹啊。”张静寻了个机会,扯着张楚到一边说话。 “三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张楚纳闷问道。好端端的,找她帮什么忙? 张静心里又苦又怕,她悄摸摸的将自己的心事告知了张楚,却原来这几日,周氏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那种掂量的感觉太明显了,明显到张静有种自己即将要被嫡母给称斤到两的卖了的感觉。她只比张楚小几个月,亦是待嫁年华,她真怕嫡母一个不高兴,就将她随意许配出去。 张楚听了张静的担忧,劝道,“三妹妹,你莫要担心,如今有大哥在这儿顶立门户,定不会随意把你许配给旁人。你若实在担忧,寻个时机跟大哥哥好好说说,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二姐,大哥哥再好,可他终究是儿子,若母亲真有心将我随意许人,我找二哥帮忙又有什么用?二哥总不会为了我跟母亲作对吧。二姐,我知你心善人好,此次你成亲,你就将妹妹也一道带入葛府吧,妹妹就是在你身边做个粗使丫头也可以。”张静低声下气的求道,瞧她说话的语调,面上的神情,就能知道她对周氏的畏惧以及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此事,张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让自己的亲妹妹做陪嫁丫鬟,她不是找骂么?张楚委婉拒绝,还是建议她去寻找大哥张瑞帮忙。这个世上,能左右周氏的人除了张瑞,再无旁人。 张静好话说尽,张楚仍是不同意,她心中悲凉一片,竟生出几分死志来,张楚见了,忙又宽慰她几句。等到了晚上,张静还未来得及寻找张瑞帮忙,周氏就把他给喊到了一边,轻声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只道,“瑞儿,不是当娘的狠心,而是咱家日子艰难,养她们这帮闲人,实在是浪费钱。不若趁此时机将她们许配出去,也能为家里省出好大一笔开支。”除了能节省开支外,还能赚得好几笔聘礼回来,可谓是一箭双雕。 张瑞连忙拒绝道,“娘,静静她们都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为了点口粮就弃几位妹妹于不顾?娘,儿子本就因为是商户出生,遭人白眼,如今又出了爹爹这档子的事情,日后在书院怕是更加举步维艰。若我还干出卖妹求财的事情来,只怕儿子更要名声扫地了。”张瑞并不是危言耸听,事实就是如此。读书人最是注重名誉,讲究三思而后行,他家已然乱成一团,娘又何苦再添几桩事呢。 “瑞儿,此次科考,你能有几分把握?”周氏忙问道。若儿子能成大器,饶了几个庶女也是可以的。 张瑞苦笑道,“娘,爹爹犯下这样的事情,儿子哪里还有资格参加科考?可是娘,儿子还想把今年的课上完。”张瑞是真心喜欢读书,也曾做梦金榜题名,只可惜,他的梦醒的太快了。 周氏可不曾知道张灏的事情会影响到儿子的前途,此时听张瑞这般说,顿时哭天喊地的咒骂起姜掌柜并张灏二人,责骂他们祸害张瑞,不得好死。 张瑞心中难受,偏还得强打起精神安慰周氏,心中好不难受,周氏最是心疼儿女,哪能看不出张瑞的低落伤心,忙慢慢的闭了嘴,想张嘴安慰他几句,可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总归,都是他们做父母的不对,连累了儿子。 大约是心有愧疚,此后周氏事事听从张瑞的安排,就是他看重几个庶出丫头,她也未多说什么。他心里想着,张静他们终究都是要嫁人的,不管嫁给谁,这聘礼肯定是少不了,唯一的差别就是聘礼的多少罢了。张家村的日子单调而无聊,没有丫鬟婆子围着周氏伺候,也没有中馈需要她掌持,唯一的体面就只剩下晨昏定省了。 周氏郁郁寡欢的过着乡村日子,日日夜夜都想着回到县里去参加那些茶花会,赏菊宴。可乡下地方,除了庄稼就是蔬菜,哪有什么名贵的花朵可赏,漫天遍野倒是有许多野花,可也难登大雅之堂不是。 周氏心里憋闷,就想把亲孙子耀儿抱过来教养,还道,“瑞儿,此次你们去金陵书院的时候,就把耀儿留在家里吧,凡事有娘在,你们莫要担心。” 方氏哪里舍得与耀儿母子分离,当夜就吹了一宿的枕头风,次日,张瑞就推了此事,道耀儿仍由方氏照看,不让娘亲劳累云云。私心里,张瑞自己也不愿意让周氏插手儿子的教育,实在是周氏太会溺爱孩子了,他真怕自己的耀儿跟大妹妹一样,变的不孝自私,心狠目短。 周氏无事可做,又不能帮着带孙子,好悬没将自己给憋出病来,就在她痛哭烦闷之际,葛家的聘礼一担一担的送到了张家村。 张瑞 葛家有徐氏当家, 这聘礼自然不会太过寒碜, 不过张家到底败落了, 徐氏也没傻到做亏本的生意。这聘礼还是六十六抬, 不过里面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换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寻常之物。 不过纵是如此, 这样的聘礼也轰动了整个镇子, 张家坝村的男女老少更是跟看稀罕事似的,全部围在了张家门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又听人说, 这是知府老爷家下的聘礼,哎呦呦,更是一个个惊大了嘴巴。 周氏被整个村子里的人捧着, 又是高兴又是失落。高兴的是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失落的则是捧人的身份太过卑微。此时,他们若还留在县里, 那些富家太太, 小官小吏的夫人还不上赶着跑来讨好她。 方氏见自家婆婆一脸矜持高贵的站在那儿沉默不语, 忙从屋内跑了出来, 她先是一脸笑意的将几位长辈迎了进来, 而后又吩咐小丫鬟们端了好些瓜子茶点过来给村里人分着吃。处理完屋外的事情后, 她又跑回屋内一件件的清点聘礼,时不时的还要哄下小儿张耀,再不就是抽空跑到厨房查看宴席准备的如何。 见方氏忙的团团转, 张楚忙道, “大嫂,我来给你帮帮忙吧。” “好妹妹,你如今可金贵的很,哪能随便抛头露面,你放心,这些事情简单的很,我一会儿就能搞定,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将我家这讨人嫌的小子带到屋子里说说话。”方氏生的柔美,做事却爽快利落,井井有条。张瑞娶她为妻,当真是好福气。 张楚笑着把耀儿抱到了屋内,拿着鲁班锁同他一道玩耍。方氏抽空看了一眼,见耀儿不哭不闹,心里很是松了口气,她又看了两眼低头浅笑的张楚,心中暗赞道,“这样的佳人,也难怪葛家大少爷不离不弃了。” 只是想到她的亲婆婆与亲小姑子,方氏心中又是一叹,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家里都已然这般了,她这婆婆还不肯接受现实,至于亲小姑子,更是一个狠人,连耀儿他爹上门都不稀罕搭理,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她与夫君何曾打过她嫁妆的主意,偏她防亲人跟防贼似的,无端端让人心寒。也罢,既如此,两不干扰也是好的。 方氏想的倒挺好,可惜张娴却不会按照她的想法行事。得知今日葛家下聘,张娴乘着马车就来到了张家村看热闹。周氏好几日未见女儿,此时再见她,欢喜的不能自已,忙走到马车前亲自扶她下马,笑着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张娴扭捏的挥了挥帕子,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四周,娇滴滴道,“娘,听说葛家下聘,女儿回来看看热闹。”说完这话,她径自走到内室,细细打量起葛家送的聘礼来,见这聘礼普普通通,并无名贵之物,笑道,“我还道葛家多么看重二妹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这样的聘礼,连我当日的十分之一也比不得。”说完她还随手一掀将礼盒盖子给翻到了地上。 方氏见了,忙上前将盖子放回原位,好声道,“大妹妹一路辛苦,不若喝口茶?” 张娴撇了眼方氏,不屑道,“这乡下的水,我可喝不惯。”张娴自来就看不惯方氏,因着她,大哥好几次与她置气,还骂她不贞静柔顺,不尊敬兄嫂云云。可大哥也不看看方氏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穷教书先生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充大嫂? 方氏听了,脸色一僵,懒的再搭理她。倒是周氏生怕她们姑嫂二人不合,将张娴给扯到了里屋,劝道,“你怎么这会儿还跟你嫂子作对?你个傻闺女,你也不想想你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倘若真把你嫂子给得罪狠了,她往你大哥那儿吹点枕头风,再也不管你的好歹,你又该如何?前几日,娘好心帮你嫂子带带耀儿,你大哥原都答应了,次日又改了口,可见在你大哥心中,还是妻子重要些。”周氏心里可是存了不少小九九,偏又没人可以诉说,此时碰着张娴,可不说了个痛快。 张娴听了,顿时急道,“哼,有了媳妇忘了娘,大哥最是过分了。娘,也就你心善,把个儿媳妇捧的跟女儿似的,如今可好,连孙子的毛都碰不着了吧。当初我就说要给大哥寻几个丫头伺候着,你非不肯听我的话,如今可还后悔?” 周氏听了更是叹气连连,道,“谁知道你大嫂这般得寸进尺?”她当初也是不想儿子为难,如今可好,全都开始难为她了。 张娴撇了撇嘴,又说了几句方氏的坏话,而后将话头转到正题上,“娘,二妹妹成亲,这嫁妆可说好怎么弄了?” “说到这事儿,娘这心里就来气。咱家都这样了,你哥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说要把聘礼里头可以带走的东西都充作陪嫁给你二妹妹带回葛家。此外,还要掏钱给你二妹妹买陪嫁,说要凑个五十六抬嫁妆。”周氏心里很是不满道。她养这么些庶女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挣些聘礼么?如今可好,不挣反贴,简直就是在戳她心窝子。 张娴听了也气了个半死,“娘,大哥这般糊涂,你就没骂骂他么?我看这个家还是得由你掌管。大哥真是读书给读糊涂了,分不清亲疏好歹。那张楚不过是个庶女,咱家赏她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要给她倒贴嫁妆,呸,美不死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娴的话,真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周氏的心坎里,她擦了擦眼泪道,“如今娘哪里当的了你大哥的主,我若是不依顺着他,你大哥怕是得生气。” 周氏不肯与儿子正面碰撞,张娴则不怕,她当即寻了张瑞过来,开口质问他为何不让娘照看孙子,又为何要补贴嫁妆给张楚。 张瑞性子虽好,可不代表他没脾气,此时被亲妹妹指着鼻子教训,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压低着嗓子道,“妹妹屈尊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是为了挑事么?只可惜,这张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怎么就不能做主了?我也是张家人,我是娘的亲女儿,难不成,我来探望娘亲,也得得到你的允许不成?”张娴心里本就攒了一肚子气,此时被张瑞摆脸色,心里越发不痛快,当即怒吼了回去。 “看娘?那你除了带上你这张嘴,可还有带上别的礼物?家里落难时,妹妹跑的比谁都快,如今又来充什么孝女?就是张家村的妇人,上门还知道带两片菜叶子的,妹妹倒好,只带了一肚子坏话过来。”张瑞冷笑问道。张家一时半会儿可起复不了,他除了靠着二妹妹巴着葛家还能如何?他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耀儿想想。多条人脉多条路,真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干净了,退无可退才好么? 张娴被自家大哥气的直哭,扯着周氏的胳膊,就让她做主,周氏见张瑞面色不对,轻声嘟囔道,“瑞儿,你妹妹日子过的苦,心里难受,你做哥哥的让着点,莫要与她置气啊。” 张瑞苦笑的摸了把脸,哽咽着嗓子道,”娘,妹妹苦,儿子就不苦么?你若真觉得妹妹做的对,儿子依你就是。娘若是想当这个家,也可以,儿子即可就与方氏回金陵求学。这个家,儿子当的实在是太累了。“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张瑞不是不急,不是不难受,可是他作为张家唯一的儿子,根本就没时间去感伤,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他知道娘跟妹妹的心思,也知道爹爹当初的想法,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哪能还按照之前的盘算安排? 他们张家都快要臭不可闻了,又何必非要再往自己脑袋上倒两桶屎? 周氏见张瑞面色不对,忙心疼道,”瑞儿,娘不是那个意思。你莫要着急,咱家都听你的,啊。“不可否认,周氏是个好母亲,她疼爱儿女,无条件的站在他们身边,只可惜她喜欢感情用事,只顾眼前痛快,不管日后好赖。 然而张瑞作为男人却不能如周氏张娴那般活的潇洒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得为一家子的生计奔波,得为亲爹疏通关系,还得安抚妻儿母亲的情绪。 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他也会疲惫,也会崩溃。 “娘,无所谓了,儿子认命。”张瑞苦笑着出了门,拉着正在忙活的方氏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紧接着,屋内就传出压抑的哭泣声,守在门外的周氏好悬没心疼死。 张瑞到底不是周氏,待他缓解好情绪后就对方氏道,“娘子 ,苦了你了。今日来客较多,还得劳烦你前去招待。我看人手实在不够,不若你去喊几位本家婶婶帮帮忙。”亲娘袖手旁观,姨娘她们身份又不够,几位庶妹都是待嫁之人,除了劳烦旁人,张瑞也不知道可以寻谁帮忙了。 好在村子里的亲眷都还算和善,帮着方氏招待宾客,添茶倒水,如此,总算将下聘的日子给应付了过去。待到了晚上,张瑞将一家人聚在一起,直接向周氏道,“娘,二妹妹的亲事原也该由您打理,此后儿子不再插手,凡事都听您的。”说完这话,他又跟张楚施了一礼道,“二妹妹,大哥没本事,给不了你一份体面的嫁妆,让你无法风风光光的嫁入葛府。此事,是哥哥对不起你,往后,你只当没有张家这个娘家,安安生生在葛府过日子就行。” 张瑞这话说的颇有些自暴自弃,张楚听了,颇有些不是滋味。其实在她看来,张家落败并非坏事,至少可以打破张府原来的旧习,而后由张瑞带着,慢慢过上寻常安稳的日子,偏周氏与张娴不肯消停,倒闹的张瑞满心疲惫。 “瑞儿,你是咱张家唯一的男丁,你不管事,谁能管事?你放心,娘往后再也不瞎出主意了,凡事都听你的。”周氏心里是后悔不已,忙开口保证道。 张瑞苦笑道,“娘,您为长者,凡事听您的就成。这些日子,儿子有些累了,先行回屋休息了。”说完此话,张瑞带着妻儿就离开了。 因着张瑞的冷暴力,周氏一下子变的乖觉很多,也不再听张娴的挑唆,反倒按照张瑞之前的盘算,认认真真的给张楚准备嫁妆。 不过,她疼的是儿子,可不是张楚这个庶女,故而见着张楚等人,仍是挑鼻子挑眼的看不惯。 至于张楚,她则是安安静静的继续缝制鞋垫绣帕,至于周氏如何厌恶她,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她看张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担心起来。 张静 张静生的娇媚, 又善琴善舞, 很得张灏看重。就在张灏入狱前几日, 他还曾说要为张静寻个高门夫婿, 而且不比葛知府家门第矮多少。张静听了, 满心欢喜, 整日期待着嫁入高门, 青云直上。可谁知,张家会败落的这般快,她还没从梦中想来, 就举家搬迁到乡下。 自从搬到了张家村,张静就没一日欢喜的,于她而言, 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张静急切的想要摆脱目前的处境, 她求了张楚,张楚不肯答应, 她又去寻了张瑞, 可惜张瑞也开始撂摊子不干了。至于周氏, 她却是半点不敢指望的, 她这位嫡母, 心里眼里巴不得她们几个庶女倒霉才好。 张静越想越难受, 越难受就越爱胡思乱想,连着好几夜她都被噩梦惊醒,梦到自己一辈子留在了张家村, 过着昏天暗地的穷苦日子。 约莫是心里积攒了太多的压力, 张静的身子再也抵抗不住,于夜里发起了热。人说,病来如山倒,张静就是如此,除了发热之外,其他的小毛病也全一起来了。 “咳咳……”张静痛快的咳嗽着,她恨不得拿起菜刀把嗓子里的痒意给刮掉。 张楚端了碗冰糖雪梨进来,安抚道,“静妹妹,你先吃碗冰糖雪梨止止咳。厨房里的药正在煎,过一会儿姨娘就会给你端过来。” 张静流泪泣道,“二姐姐何苦管我,让我这么一病去了就是。活着不过是任人蹉跎罢了,倒不如死了清净。”张静是个嘴甜有心计的姑娘,可是没了张灏,她纵然能耍出百样的手段来又有什么用?她认清了现实,却也对未来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三妹妹,大哥的人品你还信赖不过么?”张楚无奈道。 “二姐姐,大哥好是好,可他也做不了母亲的主呀。再者,张家已然如此,就算有大哥哥在又能如何?凭着大哥的良心,他能给我寻个高门夫君么?”张静面如死灰道。 “三妹妹,去高门为妾受嫡妻管制,哪里有当正头娘子来的自在。日子再苦,终究是不愁吃喝,慢慢来,总归会好转的。”张楚好心劝道。她是真觉得张灏流放流的好,至少家里的三位妹妹不会被他给卖了。 毕竟张楚生活在古代,亲人之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张楚对张静的感情虽然淡薄,可也不至于见她过的不好就幸灾乐祸。此时她见张静瘦的可怜,少不得劝慰几句。 张楚是一番好心,张静却般想,她只觉得张楚是站着说话腰疼。她自己嫁入了葛府,自然能说大堆漂亮话。如果张楚与她一样还未定亲,只怕还不及她。 张静心思百转千回,最后默默的喝了冰糖雪梨水,“二姐姐,我当真不能随意你一道入葛府么?” 张楚定定的看了张静两眼,“三妹妹,你准备以什么名目与我一道入葛府?家中母亲兄嫂尚在,你也不好用亲妹妹的身份进去。既然不是亲人,那就是陪嫁丫鬟了,既是陪嫁丫鬟,妹妹这卖身契签还是不签?就算你肯签,母亲她们又会如何想,葛府又会如何想?想我张家的女儿嫌贫爱富,宁做知府家丫头也不愿意做张家千金么?” 见张静还想着攀龙附凤,张楚是真的有些无奈了。如今看来,张灏的教育还真是成功。张家都沦为乡下人了,张静还没放弃嫁入高门的盘算。 张楚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懒的再搭理张静的事情,她想着,待日子久了,张静终究会想明白,靠别人都是虚的,凡事靠自己才为真。张楚这样想倒也没错,却是低估了张静的决心,她这一杯热水还未下肚,就听见宋姨娘的惊叫声传来。 张楚起身又去了隔壁,只见宋姨娘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而在她身边,则躺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张静。张楚看了房梁上挂着的麻绳,地上横放的木凳,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楚楚,你到底跟静儿说了什么?让她连性命都不要了。”宋姨娘扯着张楚哭道。 不一会儿,除了底下的两个妹妹,张家其他的人都赶了过来,宋氏哭哭啼啼的将此事推到张楚身上,说她残害亲妹,让张静存了死志。 罗姨娘顿时就不爽了,扯着宋氏的头发就要与她拼命,说她心黑,将屎盆子往张楚身上扣。 家里乱成一团,只闹的张瑞青筋直跳,他大吼一声怒道,“停,都给我闭嘴。”吵成这样,让外人听了,还不看笑话? 周氏维护自己的儿子,也端着当家夫人的脸,命令宋姨娘跟罗姨娘消停一点,不然立刻寻了婆子将她们给发卖了。 “楚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瑞板着脸气道。 张楚看了眼仍旧躺在地上的张静,假装纳闷道,“宋姨娘,你怎么就不担心三妹妹会不会冻着?大哥,赶快去请个大夫过来救救三妹妹啊。” 张瑞还未回话,罗姨娘一拍大腿,“好你个宋秋月,竟是再给我家楚楚设局呢。”说完这话,她拔起头上的银簪,狠狠的往张静大腿上戳,张楚哪里受得了这种疼痛,当即尖叫起来。 宋姨娘又是心疼又是理亏,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是我搞错了。”宋姨娘胆子本来就小,被罗姨娘这么一吓,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原先想好的话束,也给忘了个精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姨娘可是市井出生,最是擅长撒泼打诨,此时得了理哪里还肯饶人。她噼里啪啦狠说了一通,好悬没把宋姨娘说的羞愧而死。至于张瑞,则气的质问道,“三妹妹,好端端的你作甚么寻死腻活?难道家里有人亏待了你不成?”好好的,怎么就没有一日消停的? 张静没有回答,只是哭的死去活来,倒是宋姨娘见张瑞与周氏面色不好,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大少爷,夫人,都是我的错,没照顾好三小姐,你们莫要生她的气。" 宋姨妈到底是张灏的妾室,张瑞忙侧身站到一旁,"三妹妹,你若真受了委屈,尽管说出来就是,自有大哥为你做主。可若你想以死要挟什么,只怕拨错了算盘。" 张楚看着张静,越看越觉得此事透着怪异,她心里想着,张静是不是还想以死做要挟,与她一道嫁入葛府? "大哥,母亲,是我一时想左了,与旁人无关。"张静抽涕道。 张瑞听了,面色并未好多少,只板着脸问道,"那你可知错了?" 张静乖乖认罚,且同意了张瑞的惩罚,去后院跪着反省,至于周氏,没好气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尽会作妖,小心哪天真作掉了你的小命。" 又过了一会儿,张楚出门将在村子里疯玩的张甜给喊了回来,自从来了张家村,张甜就如同鱼儿入了水,玩的甚欢,上山下河,爬树摸鱼,农家姑娘玩的游戏,她都过足了瘾。也是因为罗姨娘现今满腹心思都在张楚身上,微微忽视了张甜,不然她哪有这般自在的日子。 “姐姐,你看,我采了好多树莓,等回去,咱们洗洗一块儿吃。”张甜一脸得意的将手上的小篮子提给张楚看,上面铺满了红红的树莓。 这树莓是农家孩子最喜欢吃的零嘴,张甜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也还可以,就刻意采了这般多,准备带回去给二姐尝个新鲜。 二人回屋的时候,张楚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张甜,张甜听了,诧异道,“二姐姐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上吊啊。” 她这二姐姐,一爱财,二爱美,三惜命,上吊,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如何,接下来几日,你都乖巧点,省的惹了夫人跟大哥的眼。”按照张家如今的情况,早晚还得闹出矛盾来。 张甜是个知晓好歹的人,她点头保证道,“二姐放心,我保证躲的远远的,啥事都不掺和。” 二人刚到家门口,就见张娴的马车也停在了门前。 “二妹妹,你们怎么跟个乡下丫头似的,采这么些野果子回来?”张娴捂着嘴巴嘲笑道。 张楚与张甜躬身行礼,又将张娴迎入屋内,并未与她多做口舌之争。不过张娴好端端的怎么又来了? 周氏对女儿的回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张娴则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娇声问道,“娘,三妹妹呢?女儿今日是来寻她要花样子的。” 周氏听了,一脸愤怒的将刚才的事情告知了张娴,张娴听了,大惊失色道,“娘,三妹妹无碍吧?” “放心,没死,好好的活着呢。你说你三妹妹寻死腻活的是为了啥?”周氏不解道。张静死与活,她是不在乎的,就是有些不解罢了,毕竟她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怎么可能别无所求? “女儿哪里知道?娘,你别担心,女儿这就去问问。”张娴说完就去后院寻了张静,周氏只当她去看笑话,宠溺的笑了笑,并未阻拦。 张娴一路走至后院,见张静可怜兮兮的跪在那儿,故作和善道,“三妹妹,事情可成了?” 张静低着头,哽咽道,“大姐,还是你说的对,二姐就是个心狠薄凉的,我都上吊了,她也未肯松口。” 张娴见张静一脸依赖的看着她,同情道,“你放心,大姐一定会帮你做主。这是承诺给你的银子,你好生收着。” “嗯嗯,大姐,妹妹一定听你的话。”张静面上一副已被张娴收买的模样,谁又知,她心中是如何想的? 投诚 “静儿, 你何苦跟你大姐搅和在一起?她连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稀里糊涂的, 你跟着她, 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宋姨娘一边心疼的为女儿揉膝盖, 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也实在是张娴品行不好, 跟着她做事, 早晚一天会被推出来顶缸。 张静垂着眼没有吭声, 宋姨娘见了也未住嘴,仍是不停的劝说。张静实在是受不了她的叨叨,直接道, “你以为我愿意巴着大姐?我若不和她搅和在一起,母亲又怎么会看的见我?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十六岁的生辰了?姨娘, 你就甘心我嫁给个村夫, 当一辈子村妇?”倘若她的生母是个正头娘子,她哪里需要自己卑躬屈膝的去讨好自己最不喜欢的人? 宋姨娘听了, 顿时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张静的担忧, 可是身为妾室, 她也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她想了许久, 方才期期艾艾道, “静儿,你姨妈家的老二年纪与你差不多,性子也好, 你觉得她家如何?”她妹妹家虽不是大富大贵, 可也吃喝不愁,家里有个油坊,还有几十亩良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比一般的庄稼汉要好多了。张家已经败落成这样,要想寻到葛知府那样好的夫家,基本上也是没可能了。 张静紧紧的握着拳头,又气又怨道,“我好歹是姨娘生的,你怎么忍心将我许给那样的穷苦人家?你就不能盼着我好点么?” 被张静这么一顶,宋姨娘彻底没话说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转身就出去了。正巧此时张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宋姨娘哭成个泪人,笑着问张静道,“三妹妹,好端端的怎么把宋姨娘给惹哭了?” 张静一脸气愤的将宋姨娘的盘算告知张娴,恨道,“大姐,凭什么咱们姐妹五人,就只有二姐一人得意,我可不甘心沦为二姐的陪衬。” 张娴冷笑道,“好妹妹,你放心,那小贱人得意的了一时,可得意不了一世。不过妹妹手段也太嫩了些,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做事,我保证你能心想事成。”而后张娴在张静耳边轻语几句,只吓的张静面色发白,“大姐,这,这样能成功么?” “你放心,肯定没事。”张娴胸有成竹道。 张静的身子抖了抖,一副怕怕的模样,“可是大姐,真的不会有人发现么?若被人发现,知府夫人怕是会打杀了我。” “三妹妹,你这般怕事又如何成事?你放心,该准备的姐姐都准备好了。”张娴胸有成竹道。那位贵人可是说了,事成之后,会让她回到夫君身边。 张静勉强的点了点头,此后几日,一直在张娴身边做准备。周氏见张静与张娴关系好,倒也给了她几分颜面。 如此,又过了几日,就到了张楚婚礼的前一日。这日,张家众人起了个大早,连着方氏几位主子,亲自为小院内外贴上窗花,红绸。 张楚咬下最后一个线头,所有的针线用品总算都做好了。可能是她天生笨手笨脚的缘故,她虽花费了不少功夫,可这针线活计总是达不到顶级水平,当然,她好歹也跟着系统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水平再不高,可也能拿的出手。 “二姐,妹妹可以进来么?”张静站在门口,磨磨蹭蹭道。 自打上次张静碰瓷不成,两姐妹算是起了共识,互不搭理,真没想到,她今日还会过来。 张楚点头让她进来,又派了小丫鬟为她倒了杯茶,淡淡道,“妹妹又是为了何事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张静总不会简单的过来串个门吧。 张静细细品了口茶,只觉得茶香四溢,清香入鼻,想想,自从搬到张家村来,就是母亲那儿,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好茶吧。 果然如她之前想的一样,二姐背后有人照顾着。如此甚好,她如今有了筹码,也是时候跟二姐跟她身后的二姐夫讨些好处了。 “想着姐姐明日就要出嫁,妹妹心里又是不舍,又是愧疚。这几日,妹妹想了许多许多,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么的蠢笨过分,今日特意前来向姐姐陪个不是,还望姐姐看在妹妹年幼的份上,原谅我之前做的糊涂事。”张静一把抓住张楚的手,言辞恳切道。 张楚一愣,刚准备抽出手,就见张静在她手里挠了挠,她静下心来一想,张静竟然写了小心水三个字。 “姐姐,待你嫁入葛府,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妹妹啊。”张静紧紧的盯着张楚的双眼说道。 张楚明白,张静这是在跟她做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则是她说的水。张楚又想到,这些日子,张静的确在张娴屁股后面做事,怕是真知道不少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张静用此种方法投诚,怕是这院子里有不少张娴的眼线。而张娴并不居住在村子里,又哪里来这么大的能力管制奴才。看来,这其中,周氏也出了不少力。 “妹妹若把我当姐姐,我自然也不会忘了你的。”若是姐妹,自然不存在忘不忘的问题。若不是姐妹,她又何须管她的死活。 张静没想到张楚一下子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还隐晦的回答了她的话,顿时一怔。她不由想到张楚之前的种种表现,她虽不讨爹娘跟先生的喜欢,可仔细想想,她也从未吃过亏。 张静苦苦一笑,暗道,这世上果然没有蠢人,有的只是扮猪吃老虎罢了。 “姐姐放心,妹妹一辈子都会跟随你的。”张静又在张楚的手心里缓缓的写了个夫字。 夫,夫婿,张娴想要针对的并不是张楚,而是她的未来夫婿,葛宇轩。 张静又说了些讨巧的话,方才离了喜房。她刚穿过正门往小厨房走,就见张娴站在庭院树下,笑盈盈的看着她道,“三妹妹,她可原谅你了?” “大姐放心,我已经取得她的信任了。”张静一脸信赖道。 张娴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半是威胁道,“三妹妹,明日你可得好好的行事,若不然,你姨娘的卖身契就不知道转给谁了。” 张静一脸认真道,“大姐,你放心,妹妹绝对不会让那个小贱人好过的。” 与此同时,张楚也将从张静那儿得来的消息告知了葛宇轩,葛宇轩沉默一会儿,道,“楚楚,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莫要担心,明日咱们依计行事。”他本不想将此事告知楚楚,以免她跟着生气担忧,只是如今她既已知晓,他就未做隐瞒,直接将自己最近查探得来的消息全部告知了张楚,末了道,“楚楚,我若不依计行事,娘怕是还要跟我那个亲爹多做纠缠。倒不如趁着明日的亲事,将那些鬼魅魍魉全部给招出来,趁着外祖父他们都在,一次性解决得了。只是咱们好好的亲事,怕是得毁了。” 葛宇轩最是重视自己与楚楚的婚礼,可因为葛知府这个人,他不得不亲手破坏掉,想想心里就不爽,待事情过后,他定要让葛知府知道,不做个人的下场会如何凄惨。 张楚听了果真气的不轻,活了三辈子的人了,她还未见过比葛知府还渣的贱男人,没忍住狠狠的咒骂几句,而后道,“夫君,我知道了,你好生照顾你娘。至于婚礼,咱们又不仅仅这么一世,并无什么大碍。”既然要依计行事,只怕明日徐氏又得跟着受惊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话,方才断开了联系,而张楚内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罗姨娘见她面色不好,只当她是心里紧张,笑着打趣道,“我的女儿生的这般美,定能将葛家大少爷给迷的神魂颠倒。楚楚,这可是宝贝,你今晚好生学学,这上面的工夫学会了,就是柳下惠也离不得你。” 说完此话,罗姨娘就拿出一本书册交给张楚,见张楚傻乎乎的不打开来看,她自己没忍住翻开来道,“这可是姨娘的压箱宝贝,来,姨娘现在就教教你,哪个姿势男人舒服,哪个姿势咱们女人舒服,对了,这个姿势最是利于生子。姨娘当初就是用了这个姿势怀的你跟你妹。” 张楚被罗姨娘的豪迈弄了个面红耳赤,嗡声道,“姨娘,真是休死人了,且快别说了。”真没想到,罗姨娘竟然这般开放,也难怪其他几个姨娘都没她得宠。 “男欢女爱,阴阳相合,这有啥好害羞的?姨娘跟你说,这床笫之事最是不宜害羞畏缩,你啊,听姨娘的,保管能跟夫婿和和美美过一辈子。”若不是她家这个死丫头不好好的跟先生学习,用的着她如今来费唇舌么? 张楚实在拿罗姨娘没办法,只能随意敷衍几句,罗姨娘听了诧异道,“倒是姨娘想岔了。” 张楚实在是没脸回答,支支吾吾应付了过去,罗姨娘见她羞成这般,无奈道,“真不知道你是开窍,还是不开窍。罢了罢了,姨娘暂且回去,你啊,睡个好觉,明日可有的忙呢。” 过了明日,就是夫人也奈她不何。 她可是葛家大少奶奶的生母。 大婚 此世的习俗与之前两世并无太大不同, 若非要说出些差异来, 大抵就是梳妆娘子唱妆的话束不同吧。张甜张茹两个小点的妹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张楚上妆, 眼里全是艳羡。 “姐姐, 你今日可真是好看。”张甜傻傻的说道。张茹听了也连连点头, 她年纪虽小, 可也知道二姐这桩亲事顶顶好。 此时罗姨娘从外头走了进来, 从头到脚打量张楚几眼,很是满意道,“娘子这手艺可真不错。”没想到乡下地方还有这样出色的手艺人。周氏心黑, 不舍得掏钱去县里寻个梳妆娘子给楚楚,怕是见不得她女儿过的好,可惜老天不随她的意愿, 小地方的手艺人也不比县里的差, 她的女儿,注定要漂漂亮亮的嫁人。 梳妆娘子唱好吉祥话后, 方才笑着回道, “姑娘此等样貌, 不施粉黛也是美人一个, 我啊, 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说着轻轻抬起张楚的下巴, 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任何瑕疵,方才放下心来。 待张楚梳妆打扮好了之后, 天色仍未大亮, 周氏身边的田婆子笑呵呵的端了一碗面条过来给梳妆娘子吃,而后又一脸恭敬对着张楚道,“二小姐,实在是现今风俗之故,老奴未给您带来早膳,还望您莫要见怪。” 张楚笑了笑,倒未在意,只道,“田妈妈也是奉命行事,我怎么可能怪罪你呢。”田婆子口中的风俗还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就是当初张娴嫁人的时候,也未严格执行,轮到她了,怕不过是周氏刻意为之。 不过是少食一顿饭,张楚还真没有掰扯生气的心思。她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葛家的事情,也不知夫君定下的计策可否成功。 只盼着,一次性能把那藏头缩尾的人给找出来扔到葛知府面前,看看他还要如何狡辩。 张楚低着头想着心事,在外人看来,则是贞静腼腆了,她这副姿态,倒迎来不少人的夸赞,皆道这位张家二小姐虽为庶出,可这规矩礼仪半点不差。 又过了一会儿,张娴将张甜张茹全部给喊到了张静的房间内,一副长姐做派道,“今个是二妹妹的大喜日子,咱们几个姐妹可得想几个法子,热闹热闹,添添喜,添添福。”按照时下的风俗,闹的越好,日后新人过的越好,越有福气。 张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是极是极,大哥性子软,只怕顶不了多久。若让二姐夫这般轻松的娶到了二姐,未免也太显的咱家倒贴了,倒不若咱们姐妹几个想个热闹的法子,又不伤和气,又能给二姐脸上增光彩。” 张甜张茹听了也觉得有理,故而欢欢喜喜的加入到拦门队伍中去。四姐妹聚在一起,想了不少好玩的法子,还未实施起来,就笑成了一团。张娴哈哈笑着,眉宇间却尽是得意,她悄悄给张静使了个眼色,让她见机行事。张静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带着张茹张甜去准备拦门的东西。 与此同时,葛府 徐氏轻轻的为葛宇轩整了整胸前的大红花,欢喜到哽咽道,“轩儿,过了今日,你就是个大人了。娘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的。” “婉婉,今个可是轩儿的大喜日子,可不作兴掉眼泪啊。再过一会儿,你家里就添个人了,你更要欢喜才对。保不齐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当奶奶,抱大胖孙子喽。”徐母哪能不知女儿心中的酸楚,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愿意让女儿感伤过去,少不得说些好听的话,让女儿换换心情。 徐氏听了果然高兴,笑道,“还是娘的话在理。”过去虽苦了些,可如今想想,都是值得的。 葛宇轩见徐氏这般在意他,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今日,怕是得让娘跟着担心受怕了。 吉时到,鞭炮响,葛宇轩胸挂红绸,骑着马就往张家村赶去。路上的行人瞧了,皆诧异道,“哎哟,这位神仙公子是哪家的?怎么瞧着面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可是知府老爷家的大公子。”旁边的人热情的解释道。 “哎呦乖乖,听说葛大少爷身子好了,没想到竟生的这般好,依我看,整个扬州城都没人比的过他。”这样的样貌,就是老天爷也不舍得收了他吧。 在路人的七嘴八舌中,葛宇轩总算在巳时之前赶到了张家村。张家村的村民那叫个热情,追在葛宇轩身边说着吉祥话,小孩子们更是嗦着手指讨要着糖果。 此次随葛宇轩迎亲的是扬州四大才子,分别为葛宇彬,张筭,邹磬,王庚四人。葛知府以葛宇轩久病刚好,又无至交好友为由,让葛宇彬将他的三个朋友喊来撑场面。另外三个才子私心里并不情愿做葛宇轩的陪衬,只是碍于与葛玉彬的交情,又因为家中父母想要攀上徐院长,非逼着他们必须过来。 这一路上,他们听路上百姓言自己比不得葛宇轩,心中已是不爽,此时又被一大堆庄稼汉围着,更是抑郁。他们实不明白,葛家大少爷为何执着于娶一个乡下庶女。 “快快,放炮仗,新姑爷入村啦。”方氏的奶娘欢欢喜喜的大声叫道。张瑞听此,忙让小厮点火,而后自己则带着几个好友在小院门前等候着。 张楚顶着大红盖头在屋内静静的等着,她听到门外的炮仗声,也听到不少欢声笑语,就仿佛寻常的婚礼一般,简单而热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房门外,张静强装镇定的将酸辣汁递给葛宇轩,一脸娇蛮道,“论才华,我们姐妹自然不如姐夫,但是作为妹妹,也不可能这般简单的将二姐交给你。不过,若是姐夫肯喝了这碗酸辣汁,我这个妹妹立即离开,不再为难姐夫。” 葛宇轩一口饮下这碗酸辣汁,竟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张甜等人瞧了,又端出五碗黄连水来,笑嘿嘿道,“二姐夫,人说先苦后甜,喝了这碗黄连水后,保管你跟我二姐日后的生活,甜甜蜜蜜的。” 此次,不仅仅葛宇轩要喝黄连水,葛宇彬等人也没能逃脱的掉,主要也是两个小姑娘嘴巴甜,又会说吉利话,葛宇彬几个大人再不情愿,也喝了好几口。 这么一闹,好悬没误了吉时,好在方氏是个稳重的,见时辰差不多了,连忙上前道,“吉时到,请新姑爷入喜房迎新人。” 葛宇轩精神满满的将张楚迎入花轿,随着锣鼓喇叭声,缓缓往城内赶去。张静看着远处的花轿,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安,暗道,“也不知二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她真是有些怕了,葛家大少爷跟大姐,她都得罪不起。她只盼着,二姐能一次性将大姐给打趴下去,别让她再出来祸害人。 “三妹妹,你可将那药都下进酸辣汤中去了?”张娴一脸亢奋的问道,瞧她那眉宇间,尽有几分癫狂之色。 “大姐,你放心,妹妹都放进去了,你看,这是空药粉包。”张静忙打起精神来,应付道。 “好好好,三妹妹,你放心,事成之后,姐姐不会忘了你的好的。这是一百两银票,你好生收着。”说完这话,张娴又掏出一百两银票给张静,而后叫上丫鬟,当即返回城内去了。 张静看着银票,嘴角冷冷一笑,暗道,她这个大姐倒真是一毛不拔,一百两银票就想封住她的嘴。 若按照张娴的想法,她是一个铜板也不愿意给张静的,不过她娘周氏考虑全面,想着葛宇轩身子不适之后,徐氏定会大发雷霆,届时少不得扯出幕后之人来。若一个不小查到娴儿头上来,她还能将此事往张静身上推。毕竟之前张静也与张楚也有过过节不是? 暂且不说张家如何如何,只说葛宇轩一行吹吹打打的进入了葛府,徐氏跟葛知府高坐在堂,面上全是欣慰之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送入洞房一词还未出口,只见新郎葛宇轩一下子口吐鲜血,晕倒在地。一时间,整个葛府混乱成一团。徐氏等人见了,吓的面色苍白,还是徐院长久经世事,稳住心态之后,招呼着自己的小厮出门寻找大夫。 “不好啦,二少爷也吐血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想到那头葛宇彬竟也吐血倒地。 一连两个儿子都遭人毒手,葛知府哪里还能稳的住,一下子倒退好几步,怒道,“来人,给我把张家众人,全部捉入府中。”一个捉字,让在坐宾客顿时浮想联翩起来,难不成,此事与张家有关? 众人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张家二小姐身上,只见她此时已经拿下盖头,秀美娴静的身姿让人眼前一亮,好一个天仙美人,难怪这位葛家大少爷对她不离不弃了。 只可惜,出了这等事情,再美的美人,怕是也落不到好了。 葛府府外 葛家两位二少爷吐血昏迷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尽是人人皆知了。这消息传到有心人的耳里,不亚于晴天霹雳,顿时失手打翻了茶盏。 出现 葛家两位少爷吐血昏迷的消息, 闹的是沸沸扬扬, 整个扬州城的百姓都听了一耳朵八卦。有人想着, 这好好的喜事成了丧事, 这位张家的新娘子怕是得落不到好了。又有人见葛家派了官差去张家村捉人, 诧异道, 张家不会蠢到得罪知府大人吧?就是傻子也知道结怨容易结亲难, 难不成是因为知府大人没给张老板开罪,所以张家人就恨上了葛知府,故意谋害他唯二的两个儿子? 且不说外人如何众说纷纭, 只说葛府内,当真是乱成一团。徐氏见葛宇轩吐血昏迷,还当他又发了病, 急的就将张楚扯到葛宇轩身边, “楚楚,你是个有福气的, 你快快坐到轩儿身边来。” “婉婉, 你别急, 且先让大夫看看。”徐母见女儿吓的六神无主, 忙安危道。至于徐母的两个儿媳妇, 则一左一右, 不咸不淡的安慰着张楚。 张楚坐在葛宇轩身边,面上惶恐不安,实则正与葛宇轩在系统空间内说着话。葛宇轩先是问了张楚是否被人欺负, 又问她葛宇彬面色如何, 可有发黑发紫?紧接着又问徐氏如何,可有伤心过度云云。 葛宇轩的思维能进入系统空间,却不能看到现实世界的景象,他若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必须得通过张楚才行。 “回知府大人的话,两位少爷身中奇毒,这一时半会儿,老朽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唯今之际,只有找到下毒之人,让他交出毒方,老朽方能对症下药。”老大夫一脸为难道。看两位少爷的症状,是中毒无疑了,可是这一时半会儿,他哪能知道他们是中了何种毒?不知道是什么毒,他自然无法开药方。他能做的,只是喂点寻常的解毒丸,减缓毒素蔓延的速度罢了。 听老大夫这般说,葛知府越发生气,他又派了几个衙役去捉张家人,接着又命令铁管家去前院送来宾出府,还道,“铁管家,你先去前院看看,别让有心人浑水摸鱼跑了进来。” 铁管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葛知府的用意,他忙道,“老爷放心,老奴定不会让人害了少爷的。”说完这话,他赶忙跑到前院,先是交代自己儿子把前来吃酒的客人一个个送出葛府大门,而他自己,则悄悄从后门溜走,而后快跑至巷尾,敲响了左转第二家的大门。 与此同时,邹兴小霸王派了一干狐朋狗友,悄悄的把这个小院围了起来,并封了小院各个进出口。铁管家是有进无出,这一下子,不仅仅把他自己吓个半死,就是里头的美妇人也吓白了脸,她喃喃道,“她知道了,她定是知道了,所以她要害二少爷的命,她肯定是故意的。” 铁管家也有些糊涂了,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安慰美妇人,而是想着,若此事的确是夫人一手策划的,怕是得出大乱子了。 铁管家都不敢深想后续可能有的发展,而是暗中祈祷此事莫要牵连深广,不然他们铁家第一个倒霉。 “邹公子,真不拦这小丫头?” “拦啥?爷爷我要的是有进无出,就想看她们急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邹小霸王一脸得意道。 众人实在不懂邹小霸王的用意,只以为他看上了里面的美寡妇,呵呵笑着也未作声。倒是小丫头带来的消息,把美妇人并铁管家吓了个半死。 “夫人,张家人到了,大少爷的毒已经清了,可是二少爷还昏迷不醒。”小丫鬟红着眼眶哭道。若仔细看就能察觉,这个小丫鬟不是旁人,正是葛宇彬的爱妾,陈娇姨娘。 美妇人大惊失色,她刚才虽猜到有这种可能,可此时从陈娇姨娘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她不敢相信,蠢笨了半辈子的徐氏竟一下子变的聪慧起来。 她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忽的疯癫癫的笑道,“好啊,好啊,既如此,今日做个了断就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竟流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她狠狠擦去了眼角的泪珠,而后招来小丫鬟,为她梳妆打扮一番,方才走到门前,冷冷道,“你家夫人不是要见我么?怎么,还不快快开门?” 多活了二十年,她也是赚了。 邹兴挥手让人将抵在门上的圆木撤了下来,一脸恭敬道,“夫人请上马。”哎呦乖乖,这么个老女人生的可真好看,难怪葛知府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也不舍得离了她。只可惜,美是美,就是心太狠了,这样的蛇蝎美人,一般人可招惹不得。 正如邹兴想的那样,这位妇人生的尤为貌美,岁月的痕迹并未在她脸上多做停留,而是大大增加了她的成熟之美,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那种魅力,非一般女人可以比拟。陈娇姨娘在她身边,就如同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清纯有余,女人味不足。 邹兴载着美妇人缓缓驶向葛府,又因为葛宇轩事先就有安排,故而这一路并未有任何人阻拦。美妇人一边走,一边静静的看着葛府内部的摆设,装饰,入眼的大红色不由让她想到了二十年前。 而此时,葛府后院 葛知府一脸铁青的看着张家众人,尤其厌恶周氏与张娴,此时他也懒得搭理这两位妇人,直接责问张家唯一的男子张瑞,张瑞白着脸,强撑着道,“还望知府大人明察,葛张两家乃姻亲之好,又怎么会谋害两位公子?更何况又是这种浅显的手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知府冷笑道,“下毒害人可是你张家惯用的伎俩,纵然你不知情,想来张大小姐也明白的吧?”他自然知道张家不是罪魁祸首,不过事已至此,这下毒害人的罪名,他家是不背也得背,毕竟他家并不无辜。 张瑞此时是真恨上了这位嫡亲的妹妹,同时深深的后悔自己没狠下心来与她断亲,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只怕整个张家都落不到好。 张娴本来还得意葛宇轩中毒不轻,谁知葛宇彬竟然也被连累中了剧毒,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忍住打了张静一个巴掌,还叫嚣着让张静偿命。此时张静顶着一张红肿的脸跪在地上,好不可怜,偏她再可怜,还是被张娴拿出来顶了锅。 张娴道此事与自己无关,都是张静记恨张楚嫁入葛府,方才下毒害人。还道她与张楚早有不合,之前张楚害的张静差点上吊而亡,张静为了报仇,下毒给葛宇轩也情有可原,又道自己有证据证明此事为张静所为,例如药铺里记录的买药人为张静,还从她房间里搜查出来了药包云云,还有张静的丫鬟看到张静从陌生人那儿得了银票云云。 张静又惊又怒,她不由抬头看了眼张楚,只见二姐悄悄对她摇了摇头,她明白,还不到最终清算的时候。 “大姐,你血口喷人也得合情合理些。自打妹妹到了张家村,何曾出过门?再者,这样的毒药,岂是我一个后宅女子能买到的,就算能买到,也无那个财力支持。这个药包,不正是姐姐给我的么?至于这银票,哪里是旁人给我的,这可是姐姐给我的封口费。”说着,张静从怀中抽出两张银票,递给了葛知府。 难怪她这个大姐竟然舍得给她两百两银票,却原来是挖坑让她跳,准备把所有的事情往她身上推。 此时此刻,张静唯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张楚身上,张楚曾说,事发之后,她只要老实交代,旁的不用担心。 见张静将事情往张娴身上推脱,周氏再也忍耐不住,说道,“咱家可没有一百两面额的银票,你少诬赖好人。”接着又抬出张静的丫鬟,让她指正张静。 那丫鬟得了周氏的吩咐,忙有鼻子有眼的将张静与陌生人合谋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此事是张娴真实参与的,不过是把张娴换为张静罢了,故而听起来,很有几分真实度,与此同时,那丫鬟还拿了好些纸质证据出来,这些都是张娴事先准备好,用以推卸责任的。 “好了,都给我闭嘴,我看你们张家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徐氏皱着眉头大声怒道。此时此刻,她哪有心情管什么真相,她只要她的儿子好好的。 见一项好脾气的徐氏发火,周氏众人顿时不敢多言了。至于方氏跟张瑞,则恨透了搅和事情的周氏张娴张静三人。 因着徐氏的不满,事情陷入了僵局,老大夫虽得了药包,可一时半会儿,仍无法配出解药来,不由冒了一脑门子的汗。真是奇了怪了,大少爷好了,怎么二少爷还中毒不醒呢? 就在形势危急之时,只见堂外走进一美妇人,身着大红色细碎洒金缕牡丹纹琵琶襟上衣,下着湖蓝色八幅裙,头上戴着点翠金钗,倒垂莲花金步摇,步步生莲,缓缓踏入堂内。 葛知府见了此妇人,当即大惊失色,若不是尚有几分理智,只怕他会突兀的站起身子,走到妇人身前。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葛府,还不速速离去。”葛知府大声说道。 那美妇人看也不看葛知府一眼,只直勾勾的看着徐氏道,“怎么,看到我?竟是半点不诧异?果然此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徐氏听了一愣,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不过直觉告诉她,此女不简单,而葛知府刚才的表现也很是突兀,故而她淡淡道,“不过如此。” 她倒要看看,这又是哪一路牛鬼神蛇? 断舍 美妇人的出现直接中断了葛知府对张家众人的盘问, 他红着脖子叫嚷着要将她撵出府去, 还威胁道, “你若不走, 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是杀了我, 还是囚禁我?”美妇人并不想搭理葛知府, 可他自己一个劲的在那儿跳脚, 还说什么客气不客气,她当即冷笑反击道。 徐氏等人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徐院长出言道, “这位夫人,你来葛府总归有个缘由?怎么,我这女婿与你有过节?” 美妇人看了一眼徐氏, 不屑道, “你们心中肚明,又何须惺惺作态。我来, 是看望我儿子的。徐婉, 你拿自己亲儿子作伐子引我出来, 当真是好狠的心。论蛇蝎心肠, 我远不及你。” 葛知府还想垂死挣扎, 将美妇人撵出府去, 她却懒得再与他周旋,直接道,“怎么, 我儿子中毒, 我这个亲娘,连看望他的权利都没有么?整整二十年了,我就如同那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被你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小院子里。今日,我为了儿子,出来一会儿,你就又想把我押回去么?”说完此话,她掏出一包解药交给陈娇,吩咐道,“兑水后,让二少爷服下。” 徐氏冷眼旁观,并未过多阻止。只是待她察觉此药真的能解毒之后,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个妇人是为了葛宇彬来的,那么她口中的儿子自然就是葛宇彬。她既有解药,说明毒药就是她下的。 在座的都不是什么笨人,瞬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周氏尤其愤恨道,“作死的小娼妇,不过是个外室,心倒是毒的很,下毒害人不说,还把责任推给我们张家。怎么着,看我们张家落败,好欺负不成?” 美妇人冷冷的眼眸如利刀划过周氏的脖子,周氏顿如被人捏住脖子的鸭子似的,不敢再聒噪废话,只是心里尤为不服气。她想着,待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她终归要寻徐氏唠叨唠叨,谋个补偿才行。 “外室,葛知府,你说,我是你的外室么?”美妇人看向葛知府的时候,眼里并无太多情愫,倒是葛知府看向她的时候,又是怜惜又是后悔。 美妇人实在是恶心葛知府的故作情深,这些年来,若不是为了彬儿,她才懒的与他虚与委蛇,可是这个没用的男人,连彬儿都照顾不好,若不是他一念之仁,葛家还不早早就是她儿子的了? “你胡说什么?彬儿是你的儿子?那我的儿子呢?”一旁的孙姨娘扯着美妇人的胳膊,一脸不信道。 彬儿明明是她的儿子,她生的他,养的他,跟这个外室有什么关系? 美妇人扯下孙姨娘的手往旁边一推,冷笑道,“你的儿子,自该问你家老爷,寻我做甚么?”难不成孙姨娘以为她愿意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交给她养么? “老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好好的儿子,怎么成了这个小贱人的了?”孙姨娘哭着问道。 葛知府一脸颓废的闭上了双眼,此时此刻,他深知,已经无法再隐藏下去了,而且他跟美妇人想的一样,觉得此事是徐氏设的局,若不然,怎么葛宇轩服用了普通解毒丸就能好转,葛宇彬却仍是昏迷不醒呢。 “夫人,你是何时知道真相的?”事到临头,葛知府反倒有些破罐子破摔了,直接问道。 徐夫人静默一会儿道,“自是一开始就知道了。”纵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也必须装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枕边人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 徐氏的镇定倒是打击到了美妇人,她吃吃笑道,“怎么,这个男人背叛了你,你就一点儿不伤心么?” 这么些年来,支撑她好好活着的动力,除了彬儿,就是看徐氏伤心难过。此时,美妇人见徐氏半点不为葛知府伤心,她反倒生出了许多不爽来。 徐氏哪能不伤心,只是这些年来,她遇到的伤心事情太多了,多着多着 ,就变的能忍了,“只要轩儿无碍,旁的我早已不在意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何时与老爷勾搭在一起的?”按照葛宇彬的年龄来算,两人怕是早早就搅和在了一起,她也是有够瞎的,竟是半点不曾察觉。 想到此处,徐氏遍体生寒,不由望向自己的父亲徐院长。徐院长一直静静的坐在那儿,只是看他铁青的脸庞就知道,他也忍到了极限,若不是为了求个真相,只怕他早就寻葛知府的不自在了。 “勾搭?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当不着勾搭二字。”美妇人玉手往葛知府那儿一指,冷傲道。 美妇人与葛知府一块长大,一个才华横溢,一个貌若娇花,日子久了,难免生出几分情愫来。葛知府去万山书院求学之前,曾三媒六聘娶了她。只可惜,负心多是读书人,堪堪不过一年,葛知府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攀上了徐院长家的独女徐婉。 她没等到夫君的衣锦还乡,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她虽被葛家扫地出门,但是她无所谓,她樊芷荣并不是个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小女人。君既无心我便休,只当她瞎了眼看错了人、她打定主意好好的过日子,也存了再嫁的心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生的娇美,纵然被休,也有许多好人家的男子踏破她家门槛想要求娶她。她爹娘为她选了个老实本分,家境还算殷实的人家,她嫁过去之后,当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松快日子。只可惜,她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前夫的时候,自己的日子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的前夫一跃成为了扬州府知府,在这个小地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不明白,明明是他休妻,为何弄成了她的不是? 堂堂知府老爷想要个女人还不容易,她的夫家被人安排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好好的店面也被人砸了,家中的男丁也被衙役抓进了大牢,她这个祸水自然又被扫地出门了。至于她的好哥嫂,见知府老爷对她还有旧情,恨不得一棍子敲晕了她,把她扒光了扔知府老爷的被窝里去,哪里还管她的死活。 她恨,恨自己的命运被人玩弄,恨徐婉抢了她的男人却又拴不住男人,她更恨葛知府曾经一脸冷漠的打下了她腹中的胎儿,只因那是她前夫的孩子。 她被葛知府囚禁在小院当日,樊家则挂满了白布。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被死了。她没有路引,没有户籍,她是一个已经死的人,所以,她只能依附葛知府。 她早已恨上了葛知府,可是她爱孩子,她想着,纵然被困在一方小院,能有孩子陪着,也是好的。可是他呢,他又剥夺了她微小的希望。 他打着包票说,彬儿会是他唯一的孩子,可是直至今日,葛宇轩还活的好好的。他说对自己有情,可也是他先休妻后拘禁,将她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之间。 美妇人句句泣血,字字带泪,她说着,笑着,哭着,也疯着,她冷冷的看着葛知府,嘲讽道,“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恶心。” 她好好的人生被他给毁了,他有什么脸同情她? 徐氏怎么也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况,她除了觉得荒谬,没有别的任何感受。葛知府所行之事,就连画本子都不敢这般演。 “既然彬儿是你的儿子,那我的儿子呢?”孙姨娘忍了又忍,继续哭着追问道。她一直以为老爷对她有情,却原来,她只是个奶妈子,她弄丢了自己的儿子,却将仇人的孩子带大。 孙姨娘睁着通红的双眼,哀求的跪在葛知府身边,询问自己儿子的下落,葛知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斐儿就是你的儿子,他还好好的待在老家。” “好好的,哪里好了?我好好的儿子,被你弄到乡下当个庄稼汉,你告诉我哪里好了?”孙姨娘恨声泣道。 孙姨娘好恨,恨不得将葛知府的心挖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红的? 樊芷荣则笑出了眼泪,“好好,好的很,知府大人,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与我说的话,可有一句是真的?”他说会弄死葛宇轩,可葛宇轩却活的好好的。他说会将孙姨娘的孩子扔的远远的,可就在扬州府内。 葛知府这出恩怨大戏,只听的张家众人一愣一愣的,张静悄悄打量了张楚几眼,见她面上并无诧异之色,寻思着,张楚怕是早就知道了消息。 好在她早早的投靠了张楚,若是真跟大姐张娴搅和在一起,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静在心中暗暗庆幸,那头一直稳坐泰山的徐院长总算爆发了出来,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冷声道,“婉婉,你即刻清点行礼,与为父一道回京。” 这样的女婿,他徐家要不起。 “岳父,万万不可。”葛知府听了,急道,而后又对着徐氏道,“夫人,你就忍心轩儿被人指指点点?” “被人指指点点,总归比丢了性命来的好。葛宗德,你我夫妻情分一段,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生老病死,各不相干。”徐氏一字一顿的说道。 逝世 葛知府自然不愿意与徐氏和离, 更何况还是在他即将任满回京的紧要关头。只是他见徐氏铁了心的要与他一刀两断, 难免退让几步, 许出一堆的好处来。例如会将樊芷荣送的远远的, 会把孙姨娘与葛宇彬送回乡下, 还有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徐氏做主, 最后的最后, 他又拿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说事,劝徐氏想想从前,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否定了他们美好的过去。 徐氏被葛知府恶心的够呛, 冷笑道,“你将她又绑又掳的藏在小院子里,如今又舍得撵她走了?” 樊芷荣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面色不变, 也懒的搭理他们。对于葛知府,她早已绝情绝爱, 而且按照他的性子, 能舍弃她一次, 自然会舍弃她第二次, 她早就看的透透的了。她转身走到内室的小榻上, 只见葛宇彬已然清醒了过来, 他躺在小榻之上,面上充满了怨恨与悲凉。 樊芷荣曾经远远的看过葛宇彬几眼,也从葛知府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成长的是如何优秀。她贪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所有的坚强都化为灰烬, 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她明明存了十几年的话准备说给儿子听,可真见到了儿子,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觉得,就这么看他,就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彬儿,你可以唤我一声娘么?”樊芷荣坐在一旁的矮墩上,没敢伸手触碰葛宇彬的脸庞,她真的好想在弥留之际,当一次娘。 葛宇彬闭上了双眼,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眼前这个女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毁了。 樊芷荣轻轻咳嗽一声,笑了笑道,“彬儿,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彬儿原不原谅她,他都是自己致爱的儿子,她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她只恨自己棋差一招,没为彬儿奔出个大好前程来。 葛宇彬察觉到樊芷荣的脑袋渐渐的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他顿时有些生气了,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发怒,又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他连忙一看,樊芷荣竟然口吐鲜血的趴在他的床边。 “你,你怎么了?大夫,大夫。”葛宇彬急的大声叫道。他是怨恨樊芷荣毁了自己的未来,可是他从没想过她会死去。他大声的尖叫着,将外屋的葛知府,徐氏等人全部喊了过来。 葛知府见樊芷荣口吐鲜血的趴在那儿,面上浮起的红晕如晚霞最后的绚烂,见她如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几个跨步跑到软榻边,将樊芷荣抱在床上,搂在怀里,声音略微哽咽道,“芷荣,你何苦这样?”他就算把她送走,也不会半点不顾她的,难道,她对自己,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四十年了,他们认识四十年了,她怎么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当初的休书是情非得已,如今的情形,也非他所愿。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他除了傍上徐家往上爬,根本就没有别的出头法子。他苦读诗书十数载,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所以他使了手段让徐氏迷上了自己,娶她为妻,可是同时,他也是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挚爱,有自己真心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为什么樊芷荣就不能乖乖的等他,为什么要再嫁旁人,为什么要逃离自己? “大人,这位夫人服用了鹤顶红,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大夫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将葛知府炸的是头晕目眩,他怎么也没想到,樊芷荣会对自己这般狠。狠到服用鹤顶红这样的剧毒。 樊芷荣看也不看葛知府一眼,她只对着葛宇彬浅浅笑道,“彬儿,原谅娘从来没有陪过你,老天知道,娘愿意牺牲所有换取与你一日相处的机会。”她早就活够了,在她与葛宗德再遇的那日,她就该死了。活着,于她而言不过是煎熬而已,死了,方才是解脱。 樊芷荣的死,给徐氏极大的冲击。她恨她,可也免不了同情她。 “葛宗德,和离书在这里,你且先签了它。”徐氏冷冷的说道,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心寒作呕。此时,他抱着樊芷荣的遗体痛哭流涕的模样没让她觉得有一点感动,反倒觉得恶心做作。所有的悲剧,都源于他,若不是他自己心存恶念,又怎么会有如今的结局? 葛知府从没想过,樊芷荣的离去会带给他这般大的悲伤,他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他以为囚禁樊芷荣十几年会让她的心全部落到自己的身上,可到最后,他才发觉,是自己慢慢丢了心,而她却是带着对他的恨意而去的。 “婉婉,是我小瞧了你。想要与我和离,可以,只是轩儿得归我,不能与你离开。”葛知府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无法挽回徐婉了,既如此,他自然得将葛宇轩留下来。只要葛宇轩还在他的手上,徐婉与徐院长等人就不敢对他施展报复 ,若不然,只怕他们前脚到了京城,后脚,他葛宗德就得一无所有。 徐婉自是不同意葛知府这个要求,无论如何,葛宇轩与张楚两人,她是必须带到京城的,只是葛知府死活不同意,还道从没有和离女子带走夫家儿子的先例,徐婉此举是丢徐院长的面子云云。 而此时,葛宇彬从外头走了进来,他淡淡道,“娘,儿子都这般大了,岂是爹爹想困就能困的住的?姓甚名甚儿子并不在乎,只要娘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他不想徐婉与葛知府再做纠缠,而是走入屋内劝道。正如他刚才所言,他想去京城,就凭葛知府还拦不住他。 葛知府诧异的看了眼葛宇轩,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直接的赞同徐婉与他和离,他原以为葛宇轩会伤心难受一会儿,可看他如今表现,竟是一副恨不得他与徐婉立即和离的样子。 难道,葛宇轩对他当真没有一点父子之情了? 再议亲 葛宇轩的冷淡理智一下子刺激到了葛知府, 他气道, “果真是翅膀硬了, 说起话来这般有底气。只是你莫要忘了, 圣上最是注重孝道, 你若忤逆不孝, 日后也别想于官场立足。轩儿, 你还年轻,莫要争一时之气,你该知道, 为父能给你的,远比你娘能给你的,要多的多。” 葛知府扯着为葛宇轩好的大旗, 好一通威逼利诱, 只可惜葛宇轩不吃他这一套,只淡淡道, “儿子能有这条命, 已经很满足了, 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望, 此后余生, 儿子只希望能跟娘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徐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心下很是欣慰,女儿命苦,被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耽搁了大半辈子, 好在儿子孝顺, 知道心疼娘,没被这黑心肝的白眼狼给笼络住。 葛知府理亏,又有现成的把柄,他纵然死撑着不肯和离,又扯出往日情分与葛宇轩来说事,也未能阻止徐氏的决心。更何况徐氏身后还有整个娘家做倚靠。葛知府纵有百种狠戾手段也使不出,只能捏着鼻子认栽。只是最后的最后,他不得不服软,哀求道,“婉婉,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纵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凭心而论,除了这一桩事情,我真的没有在别的地方亏待过你。我爬到如今这个地步,着实不易,其中的艰辛酸楚你也是亲眼看过的。也许我私德有亏,可我为官多年,上对的起万岁提拔,下对的起百姓信任,虽无大功可也没有别的过错,还望你我夫妻,好聚好散,也盼着岳丈大人,莫要公报私仇。” 说完此话,葛知府掀袍跪在地上,完完整整的行了个大礼,态度恭敬谦卑,面上表情哀恸可怜,而在张楚看来,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葛知府为官多年,可称不上清正廉明,只不过他行事隐晦,很多事情都藏在暗处罢了。依照夫君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不会任他逍遥自在。更何况,原身的痨病与葛知府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他,原身也不会被病痛折磨十几年,最后又因病早逝。有些真相,夫君没有挑明,不过是不舍得让徐氏伤心自责罢了,可不挑明,并不代表那些恶就不存在过。 拿到和离书之后,徐氏等人就回了自己的小院收拾行囊,清点嫁妆。至于张家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葛宇轩出言道,“大舅兄,家中事情繁杂,且先不招待你们了,你们暂且回家去吧。” 葛知府从屋内出来,冷冷的看了眼张娴道,“此女作恶,谋财害命,本官需审案定罪,不可放她离开,来人,即刻将张家长女押入大牢,听候发落。”若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做事蠢笨,又怎么会反被徐氏利用,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张娴被人堵嘴押解到官府大牢,一路挣扎痛哭都无任何用处。周氏倒是心疼女儿,然而张瑞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出声,周氏见儿子儿媳妇面色难看,到底没敢多生事端。只是回到张家村之后,她少不得作践张静,以解心中恨意。偏张静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想着自己好歹帮了张楚一把,按照二姐的性子,不会不管她,既如此,她也懒的再受周氏的闲气,故而只要周氏一露出打骂她的意图,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张瑞与方氏扯出来做主评理。 张静这么不管不顾起来,还真震住了周氏,她气道,“好个小妖精,总算露出了你的真面目。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厉害的,竟敢不顺从我这个嫡母。” 张静天不怕地不怕,一旁的宋姨娘则吓的瑟瑟发抖起来,她将张静扯回屋子,忧心道,“静静,姨娘知道你心里不大痛快,可你嫡母此人面硬心狠,你又何必与她叫板。她如今为了你大姐的事情,已然攒了满肚子火气,你再这般跟她作对,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张静浑不在意道,“姨娘,女儿装了十几年的乌龟王八,如今好不容易冒了头,你还又要我缩回去?”她如今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都是白活了,做人,就得活的痛快些。 “可是姨娘的卖身契还在你嫡母的手上,你纵然不为了自己,也该为姨娘想想啊。”按照周氏的性子,她动不了静静,还不得将所有的账都算到她的头上来? “姨娘,这是你的卖身契,我早要来了。你以为我为何跟大姐狼狈为奸,还不是为了这个。”张静看姨娘哭的可怜,忙将八宝盒里的卖身契抽出来给她。 宋姨娘吓了一跳,愣愣道,“这,你这是怎么弄来的?” 张静轻叹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宋姨娘。却原来,她当初上吊诬陷张楚,只是为了投靠张娴罢了。偏张娴此人心狠手辣,猜忌心又重,她若不露出点破绽来,依照张娴的性子,怕是会对她有所防备。 张静故意漏洞百出的诬陷张楚,而后向张娴投诚。张娴见张静行事蠢笨,果然很是放心,后续很多事情,都让张静参与其中。当然,张娴最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替自己找个背黑锅的,但是两人合作时,她也少不得表现出些许诚意来,其中宋姨娘的卖身契就是她吊着张静的一个宝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今日,张娴收到葛宇轩吐血昏迷的消息之后,张静就将卖身契给讨要了过来。若不然,她哪有底气敢跟周氏叫板。 宋姨娘拿着自己的卖身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轻松。张静见此,心中微微有些泛酸,也是这个时候,她方明白了张楚的话中之意。与人为妾,不说自己伏低做小,生的孩子还得称正妻为母,生不能自己做主,死后,也只能睡在当家太太的旁边,继续做小伺候人。 然而多年的宏图大志又岂是一时能灭掉的?张静沉默了许久,也未能选好日后的出路。一直等张楚三朝回门那日,张静寻了张楚,几次三番问道,“二姐,我靠着姐夫,也不能嫁入高门么?” “三妹,在你看来,咱们张家,如今算是什么水准?”张楚反问她道。 张静回道,自家已经败落,如见连个富户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小地主罢了,在张家村还有几分面子,出了村子,谁都不把他们张家当回事。 张楚倒是诧异张静对自家的清楚认知,事实也正是如此。诚然张家手里还有几千两银子,可架不住张家名声差,先有当家老爷入狱流放,后有长女害人入狱,桩桩件件,都是致命的缺陷。 张家的名声,如今算是臭大街了。张静想在这个关头嫁入高门,简直是难于上青天,要知道,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讲究名声,纵然是个妾室,也不会有人喜欢名声差麻烦多的。 张楚将自己的见解,细细的分析给张静听,张静听了,苦笑道,“如今看来,我姨娘家的表哥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楚没有接过这个话,只是将夫君提供的几个人选告知了张静,末了提醒道,“三妹,今日过后,我与你姐夫就去京城了,家中的大小事情怕是也照看不上。你姐夫提供的人选,是有些家底,拐弯抹角也认识几个权贵,可再如何好,你都当不成正妻。婚嫁一事,事关重大,当姐姐的不敢替你做主,你且自己想清楚了。” 张静想了许久,也未得出个结论来,还是宋姨娘一劝再劝道,“静静,姨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真嫁入高门,受了委屈想姨娘了,姨娘都摸不进大户的门。依姨娘看,你表哥人就不错。当初你姨丈的生意还多亏了你爹,他家又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你嫁过去,日子绝对错不了。”张家落败之时,她姐夫没少帮着跑腿,虽未帮什么大忙,可这份真情实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这辈子给人做小,腰杆子从没挺直过,她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与她一样受委屈受罪。 暂且不说张静的最终结果如何,只说张楚见了张甜,悄悄的给了她一笔银子,安抚道,“甜甜安心,待姐姐到了京城之后,立刻写信给你。” 张甜抽了抽鼻子,点头道,“二姐,甜甜舍不得你。”她抱着张楚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小声啜泣着。张灏入狱那天,她哭了一场,张楚成婚那日,她哭了一场,今日没忍住,又哭了一场。 只是她也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擦掉眼泪,凶凶的对着葛宇轩道,“二姐夫,你若是对我二姐不好,我一定天天在家里诅咒你。” 葛宇轩听了,忙许下一堆保证,又道,“你放心,我跟你姐也不是一去不回了,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回来了。” 张甜听了方才破涕为笑,不过她有好些私房话要与张楚说,就将葛宇轩给撵出了房间。葛宇轩刚出屋子,就被张瑞给迎到了主厅,而后一脸热切的向他打听徐院长的事情。徐院长虽为白身,但他精通骑射御数,琴棋书画。当年他与江南书院院长一战,可谓是声名远播,天下皆知。张瑞听过徐院长不少事迹,很是崇拜他,故而见了葛宇轩,少不得拉着他一通唠叨。 回门这日,方氏跟张瑞给足了葛宇轩面子,罗姨娘除了跟葛宇轩讨要了些银钱外,也未出什么纰漏,至于周氏,她一早推脱身子不适,不肯招待回门的女儿女婿,还让人传话,说要张楚去服侍她以敬孝道,可惜传话的婆子被张瑞给扣押在柴房,一直待张楚等人离去,方才被张瑞给放了出来。 张楚等人回府的时候,恰巧碰见一身素衣的葛宇彬从外头进来,在他身边,除了陈娇之外,再无旁人。 张楚打量葛宇彬几眼,心中微微有些诧异道,“我瞧着葛宇彬倒是与之前不同了。” 葛宇轩替张楚放下轿帘,回道,”发生这么多事,自然会有变化。“葛宗德这人,本事不高,心却不小,根据他得来的消息,他已经准备卖子求荣了。 葛宇轩实在懒得将这些腌臜事说给张楚听,而是故意岔开话题,问她与徐氏相处的如何? 徐氏最是温柔不过了,与她相处,并不困难。说来,徐氏可是张楚第一任婆婆,穿越第一世,葛宇轩的生母早早改嫁,第二世无父无母,他也就这辈子父母双全,偏亲爹还是个狠人。 “少爷,老太爷有请。”小厮恭敬的将葛宇轩迎至书房,书房内,只有徐院长一人。此时他双目紧紧的盯着棋盘,听到脚步声也未抬头,而是出声道,“轩儿,与外公下一盘棋如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宇轩坐在徐院长对面,他手执黑子,徐院长白子,两人就着现有的残局,开始尽情的厮杀起来。别看徐院长生的儒雅,可棋风很是霸道,进攻又快又猛,而葛宇轩恰恰也是这种棋风,两人算是棋逢对手,一番较量下来,虽是个平手,却也酣畅淋漓。 “轩儿,之前的事情,可是你策划的?”徐院长面上浮现一丝笑意,问道。 葛宇轩自然没有隐瞒徐院长,直接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全番告知了他。除了樊芷荣这件事情之后,跟原主身体有关的疑点也全盘托出。 徐院长虽已做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葛宗德竟然这般狼心狗肺,人说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亲儿子都谋害,简直不堪为人。待他回京城之后,桩桩件件,定要让他偿还回来。 “外公,此事还望您莫要说与娘听,以免她伤心自责。”葛宇轩再三嘱咐道。 徐院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想着,若不是葛宇轩因为身子虚弱,被耽搁了多年,按照他的能耐,此时只怕早已中举,成为国之栋梁。又想着葛宇轩的身子不是天生虚弱,而是被葛宗德暗害导致的,他心中又是惋惜又是痛恨。这悔恨压在他的心里,跟块巨石似的,让他面色变的难看起来。 早知如此,他当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婉婉嫁给葛宗德。是他这个当爹的害了女儿,害了外孙啊。 葛宇轩离去之后,徐院长沉声道,“婉婉,你可听清楚了。”他这女儿,看似冷情,实在最是心软不过,他若不下剂猛药,只怕她还分不清轻重。葛宗德这样的人,要么一棍子打死,要么就不要与他为敌。 既然他们已是敌人,自然就没有让葛宗德再继续飞黄腾达的道理。葛宗德不倒,日后苦的就是他的女儿跟外孙。 徐氏噙着泪从内间出来,悔恨道,“爹,是女儿眼瞎,害了自己,也害苦了轩儿。”她真没想到,轩儿的痨病竟是葛宗德刻意用了痨鬼的血衣染上的。这么些年,他冷眼看着她为轩儿痛哭奔走,怕是很得意吧。 人说母为子强,徐氏就是如此。此时,她恨不得一口将葛知府要死,但啖其肉喝其血,夫妻情分,早已被仇恨取代。 与此同时,葛知府亲自为一彪猛大汉斟茶倒水,轻声道,“秦兄放心,你我多年兄弟,我又怎么会亏待你的女儿?我家二子虽无大才,可还算过的去,你若觉得可以,咱们两家结为姻亲也算是喜事一件。” 秦朗看了眼葛知府,爽朗一笑,“葛兄为人,我哪能不放心。这样,待你高枕无忧之后,咱们再喝上一杯亲家酒如何?”这话外之意,竟是答应了葛知府的请求。 葛知府闻言大喜,当即又招呼了一桌好酒好菜款待他。待晚上寻到了葛宇彬,他又几次三番将事情的重要性告知于他,末了道,“彬儿,你放心,你娘的仇,爹一定会报的。” 葛宇彬一脸阴郁的看着葛知府,并未搭腔,只道,“我娘死的冤,她的仇,是该好好报的。”这几日,他与陈娇一直呆在樊芷荣住过的小院里,他从他娘的遗物当中,找到了好些衣服鞋帽,从襁褓到成衣,满满当当好几大橱子。他又问了服侍过他娘的老人,知道他娘过的并不痛快,她的一生,都被他那个为攀高枝的亲爹给毁了。 替娘报仇,他葛宗德何不以死谢罪得了? 葛知府并不知葛宇彬心中的怨恨,他又交代几句之后,就去准备别的事情去了,只是安抚性的说了几句话,道,“彬儿,你是爹唯一的儿子,你需记得,爹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葛宇彬一脸冷漠的看着葛知府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的狠厉将陈娇吓了一跳,她怯怯问道,“夫君,你真想好了么?” 葛宇彬一把抱住陈娇,略微哽咽道,“我好后悔,你说,我当初若是唤她一声娘,她是不是能走的舒心些?” 陈娇不知如何劝他,只轻声道,“夫君,娘说了,要你好好的。”所以,夫君,你可千万不要去做傻事呀。按照他如今的能耐,与他为敌,岂不是以卵击石。 离开 因着徐氏的陪嫁行礼较多, 徐院长就寻了自己的学生帮忙, 出钱请漕帮的人护送他们水路入京。也不怪徐院长做事谨慎, 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葛宗德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下毒手, 更何况他们这些会妨碍他前途的敌人了。 因着漕帮的护送, 目前为止, 他们这一路倒也算太平安稳。约莫是远离了扬州城的缘故,徐氏的心情是一日好过一日。这天,她从船家那儿买了个六斤多重的江鱼, 她与徐母二人闲着无聊,就用砂锅炖了一大盆鱼头豆腐汤。乳白色的鱼汤,微黄的姜片, 碧玉般的葱段, 随着木炭提供的火力,咕噜咕噜的翻滚着。 葛宇轩与张楚闻味而来, 笑赞道, ”娘, 这鱼汤可真是色香味俱全, 可把儿子给馋坏了。’这话不假, 这江心鱼的味道的确鲜美, 葛宇轩一人就能吃两大碗。 徐氏见儿子胃口好,一脸笑意的为他盛了一碗鱼汤,心里则想着, 等到了京城, 她就寻个牙人看看有没有好点的房子出售。她毕竟带着儿子儿媳妇,总不能一直住在娘家,日子久了,不仅她自己不大自在,估计嫂子们也得有意见。而后又想着,日后家里总归是儿媳妇当家,她得趁年轻把楚楚给教出来,至于轩儿,且先让大哥二哥轮流教着。万山书院虽好,可学子众多,终究少不了纷争,轩儿又因病断了学习,若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入书院读书,只怕会被人合起伙来欺负,道他是个只能靠关系的庸才。 徐氏将后续之事翻来覆去,细细想了好几遍,突然,她听见舱外好些嘈杂声传来,仿佛是脚步错乱,铁器相撞的声音。 “轩儿,楚楚,你们照顾好外婆。娘出去看看,莫不成是碰到了水匪?”徐氏一下子扯过葛宇轩与张楚的胳膊,把他们往屋子里头推,自己则顺手拿起一旁的剪刀,轻轻的往外头探去。 葛宇轩哪里会让徐氏涉险,立即道,“娘,你别怕,那些水匪伤不了咱们。反而他们自己怕是要有来无回了。”为了今日这一出瓮中捉鳖,他跟外公可是策划了好久。 徐母到底见多识广,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葛宇轩的话中深意,接过话道,“轩儿,可是你外公的主意?”他家这老头子做事,总爱闷声不响的给人下套。他既然心中防备葛宗德,肯定早早就做了准备,他啊,不怕葛宗德狗急跳墙,只怕他按兵不动,让人寻不到半个把柄。 恰巧此时徐院长从舱外走了进来,听到此话,回道,“正是我的主意。毕竟事关重大,知道的人多了,我害怕打草惊蛇。夫人,婉婉,你们没吓着吧。” “这有什么好怕的,就听到点声响,连个血花都没见着。”徐母毫不在意道。难怪老头子提议她跟婉婉做砂锅鱼头了,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徐院长见老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颇为无奈道,“葛宗德可不是这般好打发的,我只怕后面还有危险。轩儿,你一路护着你娘跟你外婆,切莫让她们受了伤。”按照他家老妻的能耐,受惊不会,就怕不小心着了道,受了伤。 徐氏手扶着葛宇轩的胳膊,面色惨白,愧疚道,“爹,娘,都是女儿不孝,累的你们跟着以身涉险。”纵然知道爹爹早有安排,可这样的刺杀仍是吓人。 正如徐院长说的那样,此后,这样的刺杀竟是一日不落,就是葛宇轩也不得不佩服葛知府这方面的人脉,当然,更佩服的则是他的心狠手辣。 “成了一方知府后,这手段就是比从前厉害多了。”徐院长冷声说道。虽然他早有防备,可每日都来这么一出,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他见家中几个小的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心中如何不气。 “没想到葛知府远比想象中要难缠的多。”待徐氏沉睡后,张楚方才回到自己的舱内,她见了葛宇轩,少不得感慨道。 葛知府意要赶尽杀绝,以绝后患啊。 “楚楚,你莫要担心,到了德州,就会有人前来接应咱们。”葛宇轩放下手中的信笺,扶着张楚坐好后,轻轻的顺着她的脊背,安抚道。 到了德州,他们就从水路换为陆路,那葛宗德手伸的再长,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更何况德州知府与他乃宿敌,要知道,扬州知府的位置原不是葛宗德的。 此外,他们这小船上已然绑了几十号人,偏捉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连主谋是谁都说不清楚,他们虽能惩治这些恶人,可却不能拖泥带水的将葛宗德给引到台面上。若要寻到葛宗德的把柄,他还真得跟葛宇彬合作一次了。 他们离开扬州城的前一夜,葛宇彬佯装成寻常小厮,与他做了一笔交易。而葛宇彬交易的内容,则是让葛宗德身败名裂。对此,葛宇轩还挺是诧异,他是真没想到,葛宇彬竟然也会恨上葛宗德,毕竟葛宗德待他还不错。 对此,葛宇彬不屑一顾,他是葛宗德一手教出来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葛宗德的自私。他若真把自己当做儿子,又怎么会为他娶个土匪的女儿为妻,暂且不说秦家女身份如何,只说那女子已然有了身孕,他又如何肯娶她回来。 到了德州城之后,葛宇轩果然通过暗人收到一封葛宇彬的来信,信上说,葛宗德所有黑暗势力都是由秦家兄弟掌管。秦朗为水匪,其兄长为山匪,两人私底下为葛宗德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若能突破秦家寻到证据,葛宗德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葛宇彬信中还提到,葛宗德为他寻的继妻,正是秦朗之女,此女生的彪猛强悍不说,还不守妇道,最是喜好男色,他建议葛宇轩从这块突破。 看到此处,张楚皱了皱眉头道,“他的意思,莫不成是要你去色you?”夫君的样貌的确是数一数二,可以色哄人什么的,她却是无法接受的。 葛宇轩好不容易见张楚吃醋一回,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不过他也只小爽了一会儿,并不舍得让张楚心中不快,解释道,“娘子放心,为夫可不会着了他的道,他啊,是想要祸水东流,让那秦氏女主动退亲呢,我可不会傻乎乎的往上冲。”葛宇彬这人,合作就合作,还想坑他一回,真不愧是葛宗德教出来的儿子。 张楚斜睨了葛宇轩一眼,只道,“那你要如何下手?”葛宗德的事情必须得尽快解决,不然徐家内部怕是会不稳。因着这些日子的刺杀,徐氏的两个嫂子已然不满,虽还未将怨言说出口,可那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为此,徐氏又是愧疚又是伤心,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押解入京 船只靠近德州港口之后, 徐院长即刻带着家人去了府衙寻找庇佑。那德州知府家中的小儿正在万山书院求学, 知晓是徐院长亲临, 哪能不扫榻相迎。详谈间, 他又得知徐院长被人刺杀, 忙道, “先生放心, 就是那死鸭子,我也能把他的嘴巴给掰开喽。”紧接着就交代家中管事将船上的犯人一个个捆绑到大牢,好好招呼招呼他们。 德州知府手段强硬, 还真从一个水匪口中得知了秦家兄弟老巢的所在地。只是因为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纵然有心也无力,倒是徐院长暗道, 葛宗德官匪勾结, 早晚会出大祸,如今婉婉与他和离, 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是不管怎样, 轩儿终究是葛宗德的儿子, 他只怕会牵扯到轩儿身上。 葛宗德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秦氏兄弟与葛宗德的关系也不能说与外人听。为此, 他少不得又劝了葛宇轩几句,并亲眼看他将葛宇彬寄来的信笺烧毁才安心,做儿子的调查老子, 不管所谓何事, 传出去,终究不大好听。 "轩儿,既然你与你那庶弟葛宇彬有信笺来往,不若提醒了他,先将账册弄到手。"徐院长见多识广,当即指出了要点来。 这等会牵连子孙后代的罪责,徐院长暂且没敢说与德州知府听,但他私德有亏一事少不得借酒抱怨出来。德州知府也是人精,当晚修书一封给关系好的御史,添油加醋的将葛宗德休妻另娶,强抢他人妇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德州知府强插一脚,葛宗德的事情很快就被人捅到了御前,圣上得知后大怒,当即派了钦差大臣南下查探,若情况属实,可由钦差代天子摘去葛宗德的乌纱帽。 “爹爹,钦差大臣南下,若是查出些什么,会不会连坐到轩儿?”徐氏焦急问道。她对葛宗德早没了感情,可自古父子一体,她实在担心赶走了老鼠却也打碎了玉瓶。 “婉婉放心,查探葛宗德不过是个幌子,钦差大臣南下的真正目的怕是为了两淮盐税一事。”此事事关重大,徐院长就未与徐氏详细述说。 徐氏心中忐忑不安,既盼着葛宗德罪有应得,又害怕他误了自己的儿子,每每想到纠结之处,她就悔的不行,暗恨自己当初眼瞎,所嫁非人。 而与此同时,扬州府的葛宇彬也收到了葛宇轩的来信,看完信笺之后,他面色一白,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心中一片惶恐。好在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葛宇彬也变的沉稳许多,他一把火将信笺烧成灰烬,而后收拾的气宇轩昂,扯出温文如玉的笑容,去秦郎的山头约见秦宝宝去了。 葛宇彬生的好,嘴巴也会说,那秦宝宝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没几日就芳心暗许,发誓非他不嫁了。 暂且不说葛宇彬如何使计得到账册,又如何努力自保,只说葛宗德接到钦差南下的消息之后,当场两腿一软,坐回到了椅子上。他心中又恨又怒,又怕又悔,早知如此,他该亲手毒死徐氏等人才对,也省的他们有机会暗害自己。又想着,秦氏兄弟好生无用,连几个老弱妇孺都谋害不了,日后不能再与他们合作了,只是,他还有以后么? 葛宗德身着官服,一整夜一整夜的呆在府衙内,纵然没有公事,他也不舍得脱下顶上乌纱帽。他想着,自己虽然私德有亏,但不代表自己不能将功折罪,想了许久许久,他又定下计来。 葛宇轩等人自然不知葛宗德是如何的垂死挣扎,还狗咬狗的咬了一嘴毛,他们一路平安的回到京城之后,一行人方才松懈下来。因为暂无落脚之处,徐氏并葛宇轩,张楚三人全部住在了徐府里。 徐家世代书香,干的都是教书育人的行当,故而屋内陈设,庭院楼台,都雅致内敛。徐氏仍住在她原来的房间,葛宇轩与张楚夫妻则暂住客房,虽是客房,但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温馨舒适。 张楚与徐家的三位少奶奶关系还算不错,葛宇轩也跟在两位舅舅身后开始了枯燥的学习,他并未隐瞒自己的实力,过目不忘的聪慧,让两位舅舅连连感叹,若是他早些学习,只怕早已金榜题名。 徐氏在娘家的日子,过的轻松,儿子的聪慧也为她挣足了颜面,两位嫂子也渐渐对他们改观。不过日子过的再好,终究没有自己家里住的自在,待徐氏三人搬到徐府临街的屋子里时,京城已经开始飘起雪来。 徐母一手拉着徐氏,一手拉着张楚,份外不舍道,“你说说,住在家里有什么不好的,还非得搬出去。”徐母能理解女儿的想法,可是她实在舍不得女儿外孙,少不得念叨几句,末了又送了个自己最信任的婆子给徐氏,道,“娘晓得你主意大,听不得劝。这样,你把程妈妈带着,有她照顾你,娘也放心。” “娘,女儿不过是搬到临街去,走路都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赶明儿我还过来陪您用膳,啊。”徐氏笑着劝道。 徐母就这么一路握着女儿,外孙媳妇的一手,一路走到了徐氏新买的小家里。一边看,还一边打量道,“这小院收拾的不错,干干净净的。” 徐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得陪着她娘又重新收拾了一番屋子,等她刚坐下休息,就见官差上门让她明日去大理寺听审葛宗德一案。 乍然听到葛宗德的名字,徐氏竟是一愣。自从知道葛宗德被贬官之后,她就放下了心中仇恨,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被押送到京城审判,难不成他还做了一些别的勾当不成? 徐氏又惊又俱,恨恨的捶着自己的腿道,“都是我的错,嫁给这样的人,害惨了轩儿。” “婉婉,你先别急,你爹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他既然没有刻意告诉你,想必是因为对轩儿没有太大的影响。”徐母连忙安抚道。老头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当初既与葛宗德撕破了脸,就不会不为轩儿考虑。 徐氏擦去眼泪,点头道,“是女儿关心则乱,想岔了。”她紧紧的握着张楚的手,希望能沾点儿媳妇的福气,保佑轩儿平平安安的。 此事正如徐母所言,葛宗德所犯之事还不至于抄家灭族,此时被押至大理寺审问,亦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原先那钦差大人只是以他私德不修为由,夺了他的乌纱帽,将其贬为平民,并未牵连旁人,也未拿其私产。只是他自己为了戴罪立功,竟然打起了灭匪的主意,将秦家兄弟给出卖的干干净净,那钦差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是如何顺藤摸瓜,竟然透过秦氏兄弟,查到了两淮盐税的事情上去了。 葛宗德既然不讲江湖道义,出卖兄弟,秦家兄弟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他们与葛宗德打交道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他不少把柄,只可惜,秦家兄弟千算万算,没想到秦宝宝早早将关于葛宗德的那本账册交给了葛宇彬。虽然他们兄弟没了证据,可一张嘴还在,有的没的,全往葛宗德身上推,到最后还将盐税一事赖在他的头上,这不,葛宗德也很荣幸的与秦家兄弟关在一个笼车中,被人一路押入京城大理寺审问。 葛宇彬恨毒了葛宗德,偏又不得不为他四处奔走,他原想着让他名誉扫地,没想到最后还得帮他处理之前的破事,每每想此,他心中就呕的要死,觉得自己又被葛宗德这个老狐狸摆了一道。 上京之后,葛宇彬直接寻到了葛宇轩这个嫡亲大哥出力,他倒不是为了救出葛宗德,而是确保葛宗德所犯罪行不会影响到自己。葛宇彬心中清楚,徐家肯定不会让大哥出事,大哥这个嫡长子若是无事,他这个庶次子也不该有问题,可他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害怕会出生别的事情来。 葛宇轩倒也没刻意不见这个庶弟,毕竟,他也想从葛宇彬的口中听听葛宗德的惨状。葛宇彬虽满心疲惫,不过说到葛宗德如何凄惨,如何被秦家兄弟揍骂的时候,心里也一下子舒爽起来,他冷笑补充道,“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位好爹还等着徐家去救他呢。”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徐家会救一个亏待自己女儿的人。 葛宗德这一路是真吃了很多苦,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头发也白了大半,早知如此,他安安分分回乡就是,何苦闹这么一出戴罪立功的戏码来,如今可好,功未立,人却折腾进大牢了。 “说来,账册去哪里了?”葛宇轩漫不经心的问道。 “自然被他给拿走销毁了,若不然,你以为他怎么有底气敢跟秦家兄弟叫板?不就是仗着秦家兄弟没有证据了么?只可惜,钦差大人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一律带到京城受审。“说到账册,葛宇彬就打起了一个冷颤。他这个亲爹不愧为一方知府,竟然处处防备他这个亲儿子,就连他从秦宝宝手中哄到了账册,他都知道。 葛宇轩却是笑道,”只怕你我往来的信笺,他早已察觉,至于为何按住不动,怕是想通过你查看我的态度罢了。“当初他收到葛宇彬信笺的时候,就知道曾被人查看过,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刻意交代账册一事? 他原不想葛宗德掺和到大事离去,先留他小命,让他尝尝穷困潦倒,所求无门的滋味,偏他后续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葛宗德又自己作死,去跟秦家兄弟叫板。 想到此处,葛宇轩也不得不佩服葛宗德这要官不要命的决心。 定案 葛宗德少时家贫, 为了读书, 可谓是吃尽了苦头。然而他性情坚定, 又懂取舍, 还真奔出了个前程来。可是也正因为少年时代的遭遇, 他很清楚的明白, 没了乌纱帽, 他将会什么都不是,甚至要比年少时的自己还要凄惨贫寒。 人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他快年过半百,若不趁机戴罪立功,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为官多年, 哪能不知出卖秦家兄弟的下场, 可是他不得不这般做,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他也要保住自己的颈上乌纱, 哪怕被贬西北, 他也不愿意彻底沦为普通百姓。 葛宗德的坚持并未得到任何回报, 反倒让自己彻底陷入到泥地之中。他一脸麻木黯然的站在公堂之上, 对秦氏兄弟指控的所有罪责都矢口否认, 只道他们是打击报复,刻意陷害。葛宗德的确不曾插手盐税一事,然而却因他失察渎职, 造成扬州府大半商户匿税藏银。 葛宗德曾因张灏匿税一事, 判他流放三载,如今他自己竟也败在了匿税一事上。这因果循环,当真奇妙,若不是他藏有私心,意图坑害张灏,哪里会扯出匿税的大旗来。那钦差大人看了卷宗,发觉葛宗德曾判匿税一案,心中倒有几分赞许,暗道,他虽私德有亏,然其不与商贾合污,也算一股清流,因着一时好奇,就查了扬州府的税银,谁知竟发现如此大的漏洞。他这哪里是不与商贾合污,这明显就是故意当睁眼瞎呀。 当然除了税银一事,樊芷荣夫家也一举告到了钦差大人那处,道葛宗德假公济私,谋害良民,抢夺他人妻子,以权压人等等。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又有商户检举葛宗德以权谋私等等。 数罪并发,葛宗德死罪能免,活罪却难逃,最后被撤销功名,流放五载。好在他自己出事,却未牵连子嗣,连累同宗,葛宇彬听了判决后,方才彻底放下心来。倒是徐氏,见对葛宇轩没有影响,看也不看葛宗德,转身就走,至于葛宗德,他早已看到了徐氏与葛宇轩等人的身影,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竟然没有闹出别的幺蛾子,反倒面色如常的接受所有的判决,也不知他是心灰意冷,还是有别的盘算。 葛宗德被流放那日,葛宇轩与葛宇彬两兄弟一起前来送行,葛宇彬恨他,但是也顾忌自己的名声,所以忙上忙下的为他打点周全,葛宇轩则不然,他纯粹是过来看笑话的,故而眼里的喜意一点都没有隐藏,葛宗德见了,冷声道,“不愧是老子的种,就是心狠手辣。这点,你弟弟倒是比不上你。”是他小看了这个一直体弱多病的大儿子,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能耐,知晓他藏银的地点。 葛宗德可不是什么大清官,他的清正廉明不过是些假相罢了。这么些年来,他可是收了不少赃款,还藏在了别处,足足有几十万两之巨。这些银两是他日后的倚仗,没想到竟被葛宇轩找着了。昨夜,他受了葛宇轩的威胁,也实在害怕葛宇轩不管不顾的全部交待出来,方才答应葛宇轩的要求,沉默认罪,接受惩罚。然而,他心里却是百般不服气的,此时见了葛宇轩,哪能忍住心中的火气,故而很是嘲弄了他几句。 葛宗德的话对葛宇轩而言,完全就是不痛不痒。他很满意看到葛宗德跳脚的模样,轻笑道,“爹,儿子肖父,不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么,怎么你就这般不欢喜?” 葛宗德知晓葛宇轩是来看他笑话的,这个儿子早已恨上了他这个父亲,他只问了一句,“当初的事情,可是你策划的?”原先他也以为是徐氏暗中谋划,可这些日子,他见识到了个葛宇轩的手段,知道他是个冷漠且六亲不认之人,故而改变了想法。按照葛宇轩行事风格,当初那事,多半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让徐氏与他和离。 葛宇轩也没否认,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并道,“是与不是,对爹爹而言不都一样么。”他都被流放了,难不成还梦想期满回家?想到此处,葛宇轩都不知道是该笑葛宗德天真,还是笑他愚蠢来的好。 葛宗德瞬间理解了葛宇轩的话外之意,又见他眼含杀机,大冷天里竟吓出一身汗来,他焦急问道,“你这态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又做了什么不成?葛宇轩,你别忘了,我再不好,也是你亲爹,你若对我不孝,可是会天打雷劈的。”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怕了。官没了,他还有银,还有命。若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若是徐家想要整治他,不亚于捏死一只蚂蚁。不成,他还不能死,大好的日子,他可还未活够。 葛宇轩并未多做解释,他知道葛宗德过的不好之后,就果断的转身回家了。 “轩儿,轩儿,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爹错了,爹跟你道歉,还不成么?”身后传来葛宗德的道歉的声音,然而葛宇轩知道,他不是真的后悔,他只是害怕罢了。 葛宗德看着葛宇轩头也不回的离开,整个人顿时如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他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他堂堂扬州知府,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去招惹芷荣,这样,他官好好的,她也不会绝望自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樊芷荣死前种种,葛宗德突然流出好些老泪来。他错了,他是真的错了,这一切,都是他贪心不足造成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临出发前,葛宗德将银库的地址告知了葛宇彬,悔道,“彬儿,回扬州后,你去给你娘烧点纸钱,告诉她,我葛宗德已经得到了报应,日后怕是会不得好死。让你娘早日投胎去吧,省的九泉之下再见到我,心中不快。”说完这话,葛宗德整个人顿时没了精神气,他佝偻着身体跟在差官身后,慢慢的走了。 葛宇彬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的衣服被冬日的冷风撑的大大的,显的他越发单薄瘦弱。陈娇站在一旁,急道,“夫君,咱们回去吧。”这冬风伤人,吹在身上脸上,如冰刀似的,又疼又凉。 葛宇轩与陈娇回南之前,又与葛宇彬见了一面,他想了想,到底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向葛宇轩郑重的道了歉,并将葛宗德银库的事情告诉了他。 葛宇轩不在意道,“此事我早知晓,里面的银两都已充入国库,倒是那小宅子不错,干干净净的,挺适合你与二弟妹居住的。”人说患难见真情,此话半点不假。陈娇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葛宇彬却是一片真心,这一路,无论葛宇彬要做什么,她都在一旁扶持着,没有半点计较。为此,葛宇彬心中越发后悔,当初不该听了葛宗德的话,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大哥,此一去,咱们兄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这辈子,是弟弟对不住你,若有下辈子,我定当做牛做马,一一偿还。”葛宇彬尚在孝期,故而他以茶带酒,郑重的向葛宇轩道歉。 葛宇轩并未原谅他,只是替原身说了一句,“你大哥一直记得你喊他哥哥时候的样子。”他不会替原身原谅任何人,至于他自己,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葛宇彬曾经对原身做的事情,他日后总会感同身受的。 毕竟不是感情深厚的两兄弟,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葛宇轩干净利落的起身告辞,有这个时间,还不若回家陪楚楚弹琴来的自在。 只可惜,葛宇轩想的虽好,偏两个舅舅对他寄予厚望,不知怎么想的,竟觉得他是不世之材,乃世间少有的美玉。两位舅舅爱惜人才,故而起了雕琢美玉的心思,他们想着葛宇轩已然浪费了许多时间,如今必须得加紧学习,赶上旁人的进度,如此也好参加明日的各院比拼,届时,他若能成为魁首,也可稍稍洗去葛宗德带来的不好影响。 是的,纵然葛宇轩并未参与到葛宗德的事情中去,可在世人看来,他们父子仍为一体。葛宗德名誉不好,做儿子的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如同徐氏虽与葛宗德和离,又有徐院长夫妻撑腰,可却一直未能进入到京城的贵圈中去一样。葛宗德带给他们的影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洗去的,也并未随着葛宗德的流放而一起消失。 葛宇轩正因为清楚家中的情况,故而从未刻意藏拙,他想着早日学完早日轻松,偏他两位舅舅知道他的能耐后,越发严肃认真起来,当然,交的也就越发细致,布置的任务也越来越重,这就导致葛宇轩这个活了几辈子的才子,每晚还得挑灯夜读。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随着书房油灯的明灭,一下子跳转到次年夏至日这天。葛府小院难得的打开了大门,徐氏张楚婆媳一改往日的低调打扮,喜笑盈盈的招呼着前来宾客。 喜事 这一日, 葛家小院正门大开, 徐氏带着张楚, 一脸喜意的迎接圣旨。却原来, 今年开春之时, 葛宇轩曾代表万山书院的学子与其他书院学子比试, 一举成为书, 数,棋,御四艺魁首, 惊动京城,其名声连紫禁城内的圣上都有耳闻。 此世间,圣上重文, 世人爱才, 葛宇轩如此大才,自然引起了皇亲贵族的兴趣, 又听人云, 葛宇轩本是病弱之身, 皆因其母爱感动天, 为其择了一名福妻, 方才治其病, 养其才德。 世间之事,若与神鬼一道搭上边,总归变的有些神秘有趣起来。皇太后知晓此事之后, 顿时起了兴致, 传旨派人招葛宇轩入宫觐见,想问其中真假原委。而后见他生的貌若谪仙,气势出众,又添了几分欢喜。至于一旁的圣上,则当场出题考验他,见其谈吐不俗,观点新颖,竟是越聊越投机,一君一学子,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葛宇轩三世为人,曾为贤臣,也为良君,说话行事,自然处处到位,样样得体。故而面圣之后,他就迅速的与此世圣上结为忘年知己,又因为葛宇轩本身无欲无求,才华横溢,也让圣上很是信任他。前几日,围场狩猎,葛宇轩又以一篇牧林赋得到盛赞,让一些原本不服之人,也叹服其才华能力。当然,此次圣上亲赐圣旨则是因为葛宇轩在射御两艺上赢过了一直嚣张跋扈的外族王子,为圣上争了好大的面子,故而在征询葛宇轩的意见之后,亲拟圣旨,盛赞徐氏慈母之心,赐其华服首饰等等。 自打徐氏与葛宗德和离入京之后,她何曾有过这样的荣誉,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欢喜。于她而言,儿子身体康健已是大喜,却不曾想,时至今日,她还能拥有如此荣誉。仔细想想,她这一生真的很值当了。 张楚一直乖巧的跟在徐氏身后,随她磕头领旨,随她烧香敬佛,又随她招呼宾客,虽忙碌了些,可见徐氏兴致高昂,她倒也不觉得累了。说来,这一年来,徐氏除了与徐母多有来往之外,就是跟两个嫂子,也不怎么说话,更何况她的那些堂姐表妹之类的了。在世俗眼中看来,徐母虽与葛宗德和离,可葛宗德贪污受贿一事却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有甚者,不少人还觉得徐母与葛宗德和离,是因为她早知道葛宗德要有大难,为了保全自己故意抛下葛宗德。 总之不管真相如何,在外人看来,徐氏的行为离谱不贤,且她家人丁单薄,日后怕是难有机会起复,因此种种,徐氏一家虽住在京城,可却没有接到过任何宴会的请帖,就是娘家的宴会,她也很少收到邀请。为此,徐母也没少生两个儿媳妇的气,若不是有徐氏跟徐院长安慰,她怕是要找儿子好好念叨念叨的。 如今葛宇轩为徐氏挣了一口气,徐母别提多开心了,她直接带着丫鬟来到了葛宅,此次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儿媳妇并三个孙媳妇,她虽有些别扭,可更多的则是解气,故而这一路上没少念叨,“老古话说的好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活着,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翻身了。婉婉命苦所嫁非人,好在生了个好儿子,又娶了个好儿媳妇,这不,才一年就得到圣上赞誉了。所以说,这做人啊,不能太势力了,闻着香的就来,一闻到点不好闻的,就跑的比兔子还快,就这,哪里还算家里人。” 徐母心里攒了一年的气,可不就拐弯抹角说了出来,她那两个儿媳妇也知道自己平日里做的太过了些,故而皆讪讪的笑了笑,并不敢搭腔。说实在的,她们也是因为刺杀的事情给气着了,两个小孙孙回家之后,可是生了场大病,她们当奶奶的哪能不迁怒?她们总想着,是徐氏连累了娘家,害的她们的孙孙受惊生病,如今想想,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徐氏。 “哎呦呦,看来今个,可不仅仅你们几个闻到花香啊。”徐母见葛家小院子里来满了宾客,笑呵呵的说道。 “娘,我们这就去给小姑子招待客人呢。”两位大嫂有心改善与徐氏之间的关系,故而很是热情的帮她招待来往宾客,这些宾客见是熟人,心里也自在了许多。 徐母撇了撇嘴,直接走到张楚身边,把她拉到一边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你瞧瞧,你这肚子都这般大了,怎么还能端这么重的东西。来来,让你两个表嫂帮你忙,你来陪陪外婆说说话。” 人说老小,老小,徐母就是如此,年纪大了之后,她就爱由着自己性子做事,看到高兴的不高兴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也懒得搭理。 张楚扶着徐母坐在后院的椅子上,笑着与她说话,徐母则紧紧的握着张楚的手,赞道,“好孩子,一看你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这福气,肯定是享用不尽的。” 张楚顺着徐母的话说事,逗的徐母哈哈大笑,徐氏从外头进来,见母亲跟儿媳妇相处的欢,笑道,“娘可真会躲懒,都不晓得帮女儿一下。” “哼,我要陪外孙媳妇说话呢,你自己的事情,可得自己好好张罗。”想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她闺女做事多干劲多利索,如今做个事儿,缩头缩脚的,可不就得逼逼她。 徐氏知晓母亲的一番真心,故而逗了会嘴后,就又出去招待宾客。倒是徐母待徐氏走后,又对张楚道,“好孩子,你这婆婆命不好,心却特别好,往后啊,可得靠你们这些做晚辈的好好待她了,万不可伤了她的心。”做母亲的,不管女儿多大,她这心里都放心不下,这会儿见了张楚,少不得又唠叨两句,张楚一脸认真的听了,而后又认真回道,“外婆,你放心,我与夫君一定会孝顺母亲的。” “好好好,一家人,就该和和乐乐的,你们啊,都是有后福的,错不了。”徐母哈哈说道。如今轩儿成器,得了圣上的看重,女儿又被圣上盛赞,她这个当娘的,总算能放心了。 自此日之后,各个圈子,总算又向徐氏抛下了橄榄枝。徐氏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参加一两个宴会,听听最新的消息,不过待过了秋分,徐氏就不怎么出门了,不为旁的,只因为张楚到了临产期,就这几日,怕是要生产了。 这日一大早,徐氏刚刚睡醒,就听见丫鬟们说张楚开始叫疼了,她急匆匆的跑来安抚张楚。主持大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这碍事的儿子给撵了出去,而后与稳婆一左一右的帮着张楚生产。 随着一声啼哭,张楚成功的生下孩子,稳婆一看,是个女儿,她微微有些僵硬的恭贺道,“恭喜夫人,少夫人给葛家添了位千金。” 徐氏过来一看,哎呦,小孙女生的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小鼻子小嘴,怎么看怎么可爱,徐氏一脸怜惜道,“女儿好,女儿贴心。”说着拿出襁褓,与稳婆一道,柔柔的将孩子给包好,准备给在门外候着的葛宇轩看看。 葛宇轩看也没看女儿一眼,急匆匆的跑入房内,见张楚并无大碍,方才有心思看望女儿。 “娘,这是女儿?”葛宇轩微微有些亢奋的问道。前两辈子,楚楚给他生的都是淘小子,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能有女儿。 “怎么着,你嫌弃不成?”徐氏顿时皱眉问道。难不成,她儿子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她可是不依的,女儿多好,又听话又乖巧。 “娘,哪里的话,儿子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葛宇轩接过女儿,连连解释道。臭小子可不好,除了会跟他抢楚楚之外,啥都不会。还是闺女好,生的跟楚楚像不说,还贴心,保不齐闺女稀罕他这个当爹的,日后轮到楚楚这个当娘的吃味呢。 葛宇轩想的美好,也沉浸在女儿娘子争夺他的美梦中不可自拔,就这么抱着孩子傻笑起来,徐氏见他笑成这样,方才信了他不重男轻女的话,只是见他笑的傻,免不了又有几分嫌弃。她先是将准备好的赏银交给稳婆,而后又寻了大夫给张楚把脉,见她身子无碍,又让丫鬟煲好鸡汤候着,待张楚睡醒之后,再服侍她用下。 葛宇轩见徐氏安排的面面俱到,感激道,“娘,真是辛苦你了。” “你这孩子,还跟娘说客套话呢?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有什么辛苦的,倒是楚楚,她为你生儿育女,才算辛苦。”徐氏见乖孙女睡熟之后,方才有心情搭理葛宇轩。 葛宇轩想的美好,以为自己有了女儿后,他就会被女儿缠着说喜欢爹爹,谁知,孩子还未长大,他就彻底的沦为家中的透明人。 想想以前,他娘多看重他这个儿子呀,如今娘的心里眼里全是孙女豆豆。至于楚楚,那更是不得了,为了女儿,他已经连着一个月宿在旁的小榻上了。两辈子的儿子加在一起,还没这一个女儿折腾。偏他见女儿要哭不哭的样子,又实在舍不得跟她抢夺楚楚,只能自己委屈巴巴的睡在小榻上,心里五味陈杂。 三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张楚也的确宠爱的要命。偏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生的,越长大越可爱,就是一项严肃的徐院长见了她,也忍不住露出许多笑脸来。 终章 自从豆豆出生之后, 葛宇轩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会被她们娘俩一左一右的抱着胳膊, 撒娇吃醋。他还在为疼娘子多点, 还是疼女儿多点发愁的时候, 她们娘俩竟然粘糊糊的搅在一起去了, 完全不管他这个当夫君的当父亲的, 是如何的孤单可怜。 这一日, 葛宇轩趁着豆豆午睡的功夫,悄摸摸的走到张楚身边坐下,委屈巴巴道, “娘子,不是都说女儿跟爹亲么?咱家豆豆咋一点不黏糊我?哎,你说, 孩子怎么都不喜欢我这个爹呢?” 张楚将葛宇轩的大脑袋推开, 一脸无奈道,“豆豆还小, 长大点就好了。”这是吃上醋了? 葛宇轩可不就是吃醋了, 而且一下子吃了两份醋, 整个人连头皮都冒着酸气·。他痴缠着张楚讨要安慰, 模样表情跟豆豆一模一样, 张楚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啐道,“这大白天的,还不给我坐稳了, 仔细丫鬟们瞧了笑话。” 丫鬟婆子没瞧着笑话, 葛宇轩的宝贝闺女则是笑话上了,她用手指刮了刮酒窝的地方,喊着“爹爹羞羞。”说完这话,又爬到张楚的怀里窝着,亲昵的蹭了蹭张楚的脸蛋,小鼻子小眼睛上写满了得意。 葛宇轩爱极了女儿这娇俏的模样,没忍住抱起闺女抛玩起来,把闺女吓的哇哇大叫又哈哈大笑。 徐氏进来就见儿子孙女疯玩的场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走到张楚身边问道,“楚楚,你们回程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娘,你放心,都收拾好了。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娘可得照顾好自己。”前几日,葛宇轩收到了葛宇彬的书信。却原来是葛宗德身子不适,大夫说活不了多少时日了,故而他来信喊葛宇轩与张楚赶快回去奔丧。 “娘这么大人了,哪里需要你们挂念?我只怕豆豆这孩子还小,坐不来船,不若,我帮着你们带豆豆,你们早去早回?”徐氏实在有些舍不得孙女,故而没忍住又来劝道。 张楚看了眼玩的正欢的两父女,轻声回道,“娘,你看夫君这样,可是能离得了豆豆的?” 徐氏看了眼儿子那欢喜的样子,没忍住笑道,“也是,真是难为豆豆这孩子了,时时刻刻得陪着轩儿疯玩。” 听徐氏这般说话,张楚没忍住扑哧一笑,这笑声吸引了豆豆,连忙抛下亲爹,又窝回张楚的怀里坐着,还软软的喊徐氏道,“奶奶午安。” 徐氏被豆豆这么一喊,心窝子都要软化了,她为豆豆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而后一脸嫌弃的看着葛宇轩道,“这大热天的,弄这么一身汗,你也不嫌难受?”她好好的乖孙女,都要变成淘小子了,都是轩儿这个当爹的不靠谱。 葛宇轩对着闺女做了个鬼脸,逗的豆豆又哈哈大笑,小脸蛋红通通的,别提多可爱。至于他娘嫌弃的话语,葛宇轩是半点不在意,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承受这样的打击了。 当然,徐氏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儿子一离开身边,她这心里就又慌的不行,从葛家大门到港口码头,她念叨了一路,反复说着,让他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某要与人争长短云云。 葛宇轩与张楚一一应了,临开船之际,又道,”娘,你放心,烧了头七之后,儿子立即回来。“ 徐氏看着儿子儿媳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方才乘坐马车回府,回去的路上,她这心里还埋怨着葛宗德死的不是时候,耽搁了儿子的科考。 按照葛宇轩的能耐,早些年他就能参加科考了,不过是徐院长觉得树大招风,又压了他两年,谁知这一压,竟碰上葛宗德这件事情。 对此,葛宇轩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此时,他正抱着女儿豆豆在甲板上看风景,兴致来了,还作了几幅画,闲的时候,则教豆豆下棋写字,父女两人每天腻在一处,又笑又闹的,还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们这一行就到了扬州城。 葛宇彬早早就派人侯在了码头,故而葛宇轩等人下了船,就有马车接送到葛府。当初葛宗德犯事被流放,虽折了些银子在里头,但一些田产屋子还保留的好好的,故而葛宇彬虽成不了官家少爷,但并不愁吃愁喝,当然,要与之前比,那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六年未见,葛宇彬下巴处已经蓄了胡渣,瞧着成熟稳重,就是一双眼睛,比以往世故精明了许多。再看他行事作风,面面俱到,说起话来,也拍的人通体舒畅,就是对着豆豆一个小孩,也是不着痕迹的吹捧夸赞。 对于葛宇彬的变化,张楚倒没有别的看法,就是诧异他另娶了商户女为妻,同时也不见了陈娇的身影。至于这位商户女妯娌,人瞧着挺爽利的,就是说起话来,句句离不开银子,让张楚不知如何接过话茬。 不过他们回来也不是为了与葛宇彬叙旧,故而说了几句话后,就去后院见了葛宗德,此时葛宗德已经病到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干巴巴瘦枯枯的,胳膊细的跟柴火枝子似的,仿佛轻轻一撇就能扭断。 葛宇彬在葛宗德耳边大声喊了几句,”爹,大哥,大嫂回来了。“之后,葛宗德方才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这是一双毫无活力的眼神,眼中的光彩被死气给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葛宇轩怕吓着女儿,把她整个脑袋埋在自己怀里,不给她抬头乱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葛宗德动了动嘴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葛宇彬跪趴在床边,一字一句的为葛宗德转述着他想要说出口的话,第一句则是,”你娘,可还好?“ 葛宇轩直接道,”自从与你和离之后,娘是一日好过一日。“事实就是如此,他也懒的添加任何修辞。 葛宗德闭上了双眼,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葛宇轩都怀疑他已经闭气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一开口竟是打听娘的消息,怎么着,难不成吃了苦,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事实也正如葛宇轩想的那般,流放后两年,葛宗德满脑想的竟然是徐氏。他想到自己与徐氏的初遇,又想到了他们的新婚,他想着,自己本可以幸福美满一生,却因为自己的贪婪,害人害己。 葛宗德心中悔恨,归来后就大病一场,这几日,他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就想在临终之际再看徐氏一眼,亲口与她说声对不起,只可惜,徐氏没肯回扬州,而轩儿,也不是那种心软之人。 葛宗德抱憾而终,生前种种钻营,死后不过是一抔黄土。扬州府的权贵知晓葛宇轩深得圣上宠爱,故而都派了管家送了几刀黄纸过来,还有些商户小官,则亲自到场为葛宗德烧香磕头。葛宇彬见葛宇轩竟有如此能耐,心中好不羡慕,待他们一家越发周到起来。他那妻子王氏更是时时刻刻拉着张楚说些讨巧话,偏她说话水平有限,说话又酸面色又僵,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变了味道,张楚听的很是别扭。 不过张楚倒也从她嘴里听了不少信息,例如葛宇彬靠着她娘家的关系,如今在县衙里当师爷,虽挣不了什么钱财,但总归比白身要好的多。又比如,张楚的大姐张娴出狱后,曾跑来葛家发疯发癫,闹着要葛宇彬娶了她,然后被葛宇彬绑着扔回了张家村。再比如,葛宇彬的妾室陈娇,因为偷窃被她这个主母发卖云云。 说到陈娇的时候,王氏一脸得意道,”那个小贱人惯会装腔作势,往往我还没做什么,她就开始哭哭啼啼了,可惜我不是那等好性子的人,她什么想法,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几个嘴巴子就能把她给打乖了。“ 对此,张楚报以微笑,不发表任何意见。而王氏在知晓张楚只生了一个女儿后,面上的表情则有些幸灾乐祸了,还问她有没有给葛宇轩抬几房妾室,还道,”嫂子,你若是不信外人,弟妹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保管比狗都要听话。“ 张楚淡淡道,”我的家事,就不需弟妹费心了。毕竟我与弟妹是不同的。“一句话,把王氏堵个半死,她抬头见张楚面色不好,又不敢说得罪人的话,只能半寒酸道,”嫂子生的好,就是福气。“ 张楚点头道,”弟妹说的没错,我自来就是个有福气的,一般人还真比不上。“她是真不明白葛宇彬的想法,他怎么会娶王氏这样的女人?这人与她大姐不遑多让,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他当初那般讨厌张娴,如今为何又娶了王氏这样的女子? 葛宇轩听了张楚的抱怨,解释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当初葛宇轩休妻,是因为还有更好的选择,后来娶王氏,不过是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罢了。至于陈娇,别管她做的多好,终究只是个丫鬟,帮不了葛宇彬任何忙,被他遗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这葛宇彬不愧是葛宗德亲手教出来的,心就是比一般人要硬些。 张楚听了,虽也觉得有理,只是也佩服葛宇轩的心狠,想到陈娇的遭遇,她不由再次感慨道,”所以说啊,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都不能太过依赖男人。这人啊,活着都现实,自己有总归比别人有要好上许多。“ 葛宇轩听了,一脸赞同道,”楚楚,你这话说的在理,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得照顾好自己。“他生怕下辈子,他还是比楚楚晚个十几年才到,那前十几年没他在的时候,楚楚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张楚听了,故意坏笑道,“我有夫君倒是不怕,只是日后你可得为豆豆长长眼,选个比你好的女婿才成。” 葛宇轩听了,顿如五雷轰顶,傻愣愣的坐在那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娘子,豆豆好小,咱先别说这样恐怖的事情,成么?” 张楚听了,噗嗤笑道,“怎么着,你还想留豆豆一辈子么?咱们可陪不了她一辈子。” 葛宇轩顿时急的用嘴巴封住张楚的嘴,不想再听那些让他心慌不安的事情了,张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深深觉得夫君是越发稚气了。 暂且不说豆豆的未来夫婿如何,只说葛宇轩与张楚两人,在拜祭完葛宗德之后,抽空又去了趟张家村。张灏早两年就已经流放归来了,他比葛宗德好了许多,虽也吃了许多苦,这身子反倒变的更加硬朗,这次张楚他们回张家村,竟然看见张灏在那儿种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了生死的缘故,张灏反倒看开了许多,也不卖女求荣了,当然,也不怎么管儿孙好歹,他啊,如今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种点地,喝点小酒,吃喝不愁,就行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管。这次张楚他们回来,张灏也没表现的多么热络,反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冷淡淡道,“回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相比较张灏的冷淡,周氏罗姨娘则要热情多了。多年未见,周氏的头发都有些斑白了,看其打扮,也与寻常农妇没有什么不同,她瞧了张楚,连连诉苦,道这日子难过,活受罪云云。罗姨娘则小声告知张楚,周氏为了张娴彻底的得罪了儿子跟儿媳妇,只可惜到最后自己还没落到好,那张娴偷了她的棺材本,也不晓得逃到哪里去了。 听到此处,张楚也实在有些无奈,人说慈母多败儿,周氏就是其中典型。如她这般溺爱张娴,不管她是对是错,都为她撑腰,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正常。 因着张楚回乡探亲,她的三位妹妹也都回来了。张静最终还是嫁给了她姨父家的表哥,日子虽清贫了些,不过她生了个好儿子,善读诗书,私塾里的先生都道她家小子日后有出息,故而张静一门心思的培养儿子,日子过的很有奔头。此次她见了张楚,没少说奉承话,目的则是帮他家小儿讨个去万山书院学习的机会。 相比较张静的能言善道,这位三妹夫就有些老实木衲了,不会说话,也不爱说话,不过看他对张静细心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一门心思的娘子孩子热炕头。张楚瞧他们两人相处就知道,他们家里铁定是三妹妹当家。 相比较张静的日子平淡,张楚亲妹妹张甜的生活则要热闹多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跟邹兴搅和到了一起,就在去年,她如愿成了邹兴的继妻,不愁吃不愁喝,可一大家子莺莺燕燕也不好管理。 对于张甜的选择,张楚是反对的,奈何罗姨娘喜欢邹家权势,张甜也喜欢邹兴为人有趣,到最后还是成了一段欢喜姻缘。因着邹兴与葛宇轩是旧相识,故而他们几个连襟坐在一块儿,邹兴的话最多。 至于最小的妹妹张茹,她则嫁给了本镇地主家的小儿子,今年年初刚成的婚,如今两人在一块儿,都是黏糊糊的,一看就恩爱。 就目前看来,几位妹妹日子都还不错,唯一不好的反倒是张灏与周氏两人了。两人年纪不小,却起了很大的隔阂,如今与和离分居也没什么区别。 倒是众人见张楚与葛宇轩相处甜蜜,心中很是羡慕,就是周氏也不得不说一句,张楚这个庶女是个有福气的,葛宇轩也是个良人。每每这个时候,她这心里就后悔,后悔没教好自己的女儿张娴,她虽气女儿不顾她这个老娘的死活,偷她棺材本,可也担心她出门在外遇到危险。她啊,只盼着女儿祸害遗千年,活的好好的。 张楚一行在扬州呆了一个多月才坐船回京,又因有重孝在身,接下来的三年里,他们一家四口都闭门谢客,潜心在家中学习看书。 这三年里,张楚经过系统的学习,总算能自己编谱弹奏了,夫妻两人没少琴瑟和鸣,共赏雅事。相比较张楚的寄情于乐,葛宇轩学的则要杂的多,其中最喜欢的则是金石,为此,他更是花费数年写下《金石考究录》,此书一经传开,瞬间名动天下,一时间,葛宇轩的名声传至大江南北,成为名副其实的才子先生。 此一生,葛宇轩都未做官,他与张楚在徐氏离世,豆豆也成亲生子之后,就卸下身上重担, 夫妻携手四处游览,一个撰写《游记》,一个绘制《舆图》,大江南北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这一生,平凡却又传奇,就是后世,也是瞻仰羡慕者居多。 好事 南方的冬天又冷又湿, 破旧泛黄的棉被压在身上, 虽有重量, 却不保暖。睡在里侧的张玲玲半梦半醒间往亲大姐楚楚的怀里缩了缩, 冰冷刺骨的脚丫子就这么塞到了张楚的小腿中间。 张楚打了个冷颤, 忙哆哆嗦嗦的跟啸啸买了保暖罩。这个保暖罩有些类似日后的电热毯, 只不过保暖罩要更高级些, 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暖八小时,是系统中少有的物美价廉之物。 身上暖和之后,张玲玲的身子也渐渐舒展开来, 不再像刚才那样把头闷在被窝里,或者将整个人蜷缩在张楚的怀里。此时,小妹张玲玲睡的香甜, 张楚则有些睡不着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穿越到架空的七零年代,一个最接近她原来世界的年代。 此世, 她仍叫张楚, 是吴江县百里村里的一个农村姑娘。而葛宇轩, 如今还处在失联中, 不过就算联络上了估计也没啥用, 毕竟这个年代, 去趟县城都得打申请开证明,若他们离个天南地北,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见不着的。她旁的不愁, 就怕葛宇轩语出惊人, 被人扣上高帽子游街示众。 想到此处,张楚又让啸啸试着联络病毒看看,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联络的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离的太远了,还是他尚未来到这个世界? 张楚没寻到葛宇轩,但她的小日子还是得过。百里村四面环山,延绵起伏。如今虽是寒冬腊月天,可是生产队里的事情仍是不少,这不,上个月,县里的书记就下达了指令,要在他们村北面挖个水库,把他们村子里的几个水塘打通,再跟东山村,西山村,坝埂村,油坊村等八个村的水系打通,挖成县里第二大人工湖,成湖之后,再修建水坝,水渠,方便引水灌田,主要目的除了灌溉之外,还有防洪,向城镇供水等。 这是他们县第一大工程,关系重大,八个村的村长都在县委书记那儿立了军令状,保证一年内完工,两年内正常使用。 村长说了这样的硬气话,就是千难万难,千苦万苦,也必须坚持到底。为了尽早的完成目标,村长刘大军带头挖土不说,还把他家里穿着开裆裤的孙子给带出来捡土块。村里人瞧了,自然也得拿出十二分力气来。 这日一早,张楚随着张家众人在大队食堂吃了碗大锅饭后,就跟着村长一道背了一长段伟人语录以示决心。集会过后,男人们拎着锄头钉耙就去挖湖,女人们则分成三个小分队,一批人照顾大队里的鸡鸭猪羊等,一小批人烧饭捡柴,更多的则是跟着男人们一道挖湖捡土。 挖湖之前,村里的会计,队长,军烈属,五保户等并不怎么参加繁重的劳动,一般都是干些分工记录等清闲的工作。如今任务艰巨,村长就取消了一切优待,甭管是什么人,都必须给他背着锄头挖湖,若有哪个敢偷懒,一个公分都不给他,饿死他个懒货王八蛋。 张家是村里的贫户,不管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都是穷人。按照她爹张长征的说法,他们家根正苗红,穷的光荣。对此,她娘苗红花颇有些不以为然,女人跟男人不同,女人的眼里只有小家,只有儿女。把儿女饿的半死不活,不叫光荣,这叫丢人。 苗红花是个能干的女人,一把子力气,挣的公分跟男人一样不说,干起架来,比男人还要猛个几分。与她相比,张长征就有些懒散了,干点活不是这疼就是那痒的,按照苗红花的话来说,这是他们老张家遗传下来的穷病,必须狠狠揍几顿才行。 因为挖湖的任务颇为艰巨,张长征这个根正苗红的穷人就有些吃不消了,若不是有苗红花在后面拿着铁钉耙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只怕他早跑二十趟茅厕拉屎去了。对张长征而言,宁愿在茅厕里闻味儿,也不愿意像苗红花那样累。 张长征觉得苗红花是个傻子,不晓得偷懒,苗红花则觉得张长征不要脸,自己把自己的名字从铁蛋改为长征,偏他一点革命前辈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都没有,就他这懒样,根本配不上他的名字。他当初应该直接改成张懒鬼才对。 这两夫妻一做事就杠,事情一做完,就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对此,张楚觉得很是稀奇。 不过苗红花对张长征跟自己要求高,对唯二的两个女儿要求倒不是很高,按照她的想法,她累死累活就是希望儿女能够享福,特别是两个女儿,大女儿张楚白静瘦弱,小女儿丁点大,根本没必要让两个孩子跟着受累。女人若是累狠了,受凉了,对以后生孩子不大好。 这话是苗外婆告诉苗红花的,苗红花又告诉了张楚。苗外婆是个赤脚大夫,去年冬天跌了一跤,这一跤摔的狠,当时就中了风,后来不能吃不能喝还发了两日高烧,没过几日就去阴曹地府报道享福去了。 苗外婆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大外孙女楚楚,因此就将自己一身认药的本事全部交给了她。一来是因为楚楚这孩子聪明,教她又省心又不耽误事儿。这二来,则是因为她这个当外婆的不舍得大外孙女跟着村里人一道开荒种田。因为他们这百里村离镇上的卫生所较远,所以苗外婆这个赤脚大夫特别吃香,平日里只要采采草药,炮制药材,就能拿八个工分,根本不需要下地干活。 张楚跟在苗外婆身边学医时,一天能挣三个工分,苗外婆去世后,她就成了百里村唯一的赤脚大夫,能拿六个工分。至于扣掉的两个工分是因为张楚年纪还小,村里人还不怎么信任她。 村里人不信任张楚的医术,张家人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尤其是苗红花这个当娘的,她可从来没见过比自家大闺女还聪明的丫头,按照她的说法,闺女是没遇到厉害的老师,若不然,肯定比她娘还要厉害几分。 村北边 苗红花咬着牙挥舞着大钉耙,这凶狠的架势把张长征都给吓的不敢偷懒了,他忙跑过去夺过她的钉耙,自己挖起土来,“你个二百五,不要命啦?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你这么能,小心老子抽你。” 苗红花喘了口粗气道,“伟人说了,妇女能顶半天,怎么着,你瞧不起我?” “再厉害,那也是半边天,你看看,哪个跟你似的,恨不得撑起一片天啊?得了,你休息会儿用我的小锄头挖土,你这钉耙死沉死沉的,老子肩膀都疼了。”张长征没好气的哼哧哼哧道。 苗红花呸呸的往手心处吐了两口唾沫,而后搓了搓手掌,缓了缓手心的干涩肿胀感之后,拿起张长征的锄头开始挖土。她一边挖土,一边小声的跟张长征嘀咕道,“这几日你给我表现的好一点,不准瞎偷懒。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当父母的不表现的好点,你大儿子怎么娶老婆?咱家楚楚又怎么能嫁个好婆家?”人家买猪还看圈的,嫁女儿娶儿媳妇这样的大事,外人能不打听打听对方家里上人怎么样么?他们两个上人不表现的好点,人家长辈瞧了,能放心把女儿嫁到老张家来受苦受穷? 这懒鬼也不晓得看看老张家都穷成什么鬼样子了,破泥巴屋子连个瓦顶都没有,下雨天能把人给逼死。你说说,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让人怎么睡觉?她可是想好了,趁着这次挖湖,多攒点工分,等明年年底的时候,把家里屋子翻个新,再在西边盖两间屋子,一间给大儿子讨老婆用,一间给两个女儿住。 张长征又被苗红花逮着唠叨一通,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气道,“啰嗦死了,这么一件小事,你至于天天念,天天念么?老子耳朵都快被你磨出老茧来了。”真是的,穷怎么了,穷,说明他们老张家都是大好人,没干过压迫老百姓的事儿。 “我告诉你张长征,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老娘要你下半辈子都没得消停。”苗红花才不管张长征生不生气,直接威胁道。 张长征气的扛起钉耙就去别的地方挖土,懒得跟这个疯婆子一块儿干活。这老娘们现在是越发泼了,还没怎么她呢,她就恨不得一锄头揍死他。 张长征一走,跟苗红花关系好的几个妇人就扛着锄头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住在张家隔壁,比苗红花长一辈分,姓曹,大家都喊她曹婶子。 曹婶子可不是来跟苗红花闲聊的,她啊,是有两件顶天的大喜事要告诉苗红花。 “红花,婶子先跟你说件大喜事,这事儿若是成了,你们老张家就发达了。”苗婶子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果真吸引了苗红花的好奇心,一旁的其他几个妇人也凑过来两眼巴巴的看着曹婶子。 “咱们大队长的小儿子,刘兴邦,你晓得吧?” “从下看他长大的,这哪能不晓得。” “玉珍跟我讲呀,过年的时候,他小儿子会从部队里回来住几天,她准备借这个机会把兴邦的婚事给定了。” 她可是记得,兴邦那小子,打小就爱跟在楚楚屁股后面跑。 刘家 苗红花瞬间就领会了曹婶子的话外之意, 不过她并未将话题往自家身上扯, 只笑道, “那玉珍岂不开心坏了, 兴邦那孩子也出去四五年了吧。” 村里婆娘的嘴可不好, 这会儿人多, 可不适合搭话, 万一被人听到些是是非非的东西,又添油加醋的传扬出去,她家楚楚的名声岂不是坏了。 他们老张家是穷, 可是人穷志不穷,可做不来上杆子倒贴的事情。 “今年过年就是第五年了,听玉珍说, 兴邦如今已经当上班长了, 一个月三十块钱的补贴呢。”曹婶子故意显摆的将刘兴邦的工资说了出来,那架势, 好像人刘兴邦是她家儿子似的。 说来, 当初村里几十个小子去体检当兵, 就兴邦一个人通过。苗红花到今天还记得兴邦去部队那天的情形, 那日, 兴邦穿了一身军装, 胸前挂着朵大红花,坐在四个轮子的小车子上走的。哎呦呦,那军装穿的, 又精神又气派, 好看的不得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出息,如今都是班长了。 “乖乖,当兵能拿这么多补贴呢?”一旁的几个女人也没心思挖地了,忙跟曹婶子确认道。她们累死累活,一天也才七八个工分,一个工分才两分钱,一天才挣几毛钱。这么一算,他们一大家子也争不过兴邦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有假呢,这可是玉珍亲口说的。”见有人质疑自己,曹婶子顿时将刘兴邦亲妈给抬了出来,以此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哎呦呦,兴邦这孩子可真是有出息。这谁要是嫁给他,那不就掉进福窝窝里去了。我觉得我家婷婷就不错,屁股大,架子宽,一准能生一窝男娃娃。”方婷婷她妈昂着脑袋自信道。 这话,大伙儿就不是很赞同了,忙高声将自家女儿给抬了出来。村里难得有这么个好小伙儿,那可不就成了人人争抢的香窝窝。 曹婶子很是得意自己的消息引来这么大的反响,笑道,“我这儿还有个大消息呢,你们要不要听了?” 有八卦,那自然是要听的。 “我听我娘家弟妹说啊,他们村子里来了不少知青,估计过段时间,咱们村子里也要有知青了。”自打取消高考之后,不少城里的娃娃就开始往乡下跑,昨天她娘家弟妹上门送喜蛋,跟她说了一嘴。 “这算啥大喜事。”方婷婷她妈撇了撇嘴道。 “怎么不算大喜事了,人多力量大,知青来帮咱们挖水库,咱们不就能轻松点了么。”曹婶子当即反驳道。 “我看是来跟咱们抢粮食吃的。”方婷婷她妈摇了摇头不甚开心道。她还是喜欢兴邦那条消息,就又舔着脸跑到曹婶子身边道,“你有没有听玉珍说,她家兴邦具体哪天回来啊?” “怎么着,你真瞧上兴邦了?不是我说你家婷婷不好,可是论本事论相貌,楚楚论第二,就没人能排第一。兴邦那小子打小就爱跟着楚楚屁股后头转悠,我看啊,这亲事,八成落在楚楚头上。”曹婶子不喜欢方婷婷她妈,直接拿张楚说事,把她给堵了回去。 “嗨,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当你是兴邦他妈不成?这事儿可轮不到你做主。楚楚那丫头生的又瘦又弱,八成生不了孩子,娶她回去,哼,我就不信刘家不怕兴邦断后。”这话太过恶毒,把苗红花气的,当即把她扑到地上一通狠揍,一边揍一边气道,“老娘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说这么恶毒的话诅咒我女儿?你们这边吵吵,老娘一句话没搭理,怎么着,当我老张家好欺负不成?” 方婷婷她妈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昂昂叫的跟苗红花打了起来,她这人打架最恶心,喜欢掐扯女人隐私部位,苗红花再厉害,也架不住这老贱人要扒她衣服。 这架没打多久,旁边的记分员就跑来了,直接火道,“谁再打架,扣一天工分。”这话比什么都管用,两人顿时松开手,铁青着脸继续埋头干活。 苗红花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痰,心想王桂花就是个神经病,方婷婷摊上这么个妈也是倒霉。又想着曹婶子这人做事太不讲究,拿她女儿说嘴,方才惹出这么一段祸事来。兴邦那孩子是挺好的,可再好,也轮不到他家来挑选楚楚。 依她看,若不是张家穷苦了些,兴邦那孩子还配不上她家楚楚呢。也是张长征那个怂货不好好挣工分,因着他们家里苦,连累的孩子也被人肆无忌惮的拿出来说嘴,被人欺负。 曹红花心中暗骂张长征个懒货没用,自己则越发死命的挣工分,鼓着劲攒着力气,非得靠自己一双手把面子给挣回来,故而那大钉耙挥的是呼呼作响,一旁的男人瞧了,都悄悄的离了几步远,生怕被钉耙碰着,泥土渣子砸着。 曹婶子不过随口一说,哪晓得王桂花说话那般不讲究,当即一张老脸臊的通红,等她见苗红华脸色好了些许,方才跑过来道,“红花啊,是婶子的错,不该搭理那个神经病。” 都怪王桂花那张破嘴,说话都不过脑子,好好的事情被她给糙乱了套。 “婶子,咱们多年的老邻居了,楚楚也喊你一声曹奶奶,光凭这点,你就不该拿楚楚去怼王桂花。”苗红花气道。 曹婶子心里也后悔的不行,她哪里晓得王桂花嘴巴这么臭,一上来就骂楚楚呢。早知这样,就是拿枪指着她,她也不显摆兴邦的事情啊。 好好的两桩喜事,愣是让王桂花给搅和的乱七八糟,曹婶子心里不痛快,这一上午都没说话,光顾着埋头苦干了。至于苗红花,她本就是个积极进取的性子,更是他们百里村有名的铁娘子,有这说嘴的功夫,还不如多挖两挑子土,多挣两个工分。 张楚倒不知道她娘为了她与王桂花干了一架,这会儿她正忙着给村长家的小孙子正骨。前三辈子,张楚一直都在学习医术,其中第二辈子还跟太医系统的学过,故而针灸正骨之类的,她都颇为精通,此时她捏了捏刘志成的脚踝,安抚道,“伯娘,你别担心,志成骨头没事,就是扭错了位。” “哎哎,都是你大伯个二百五,非要把志成个四岁孩子带到水库里捡土块,他也不看看那水库里头都是什么地,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大人站稳了都吃力,更何况志成个奶娃娃?若不是他非要起什么表率作用,哪可能让志成遭这样的罪?” 许玉珍很是不满道。 这会儿志成正被他娘搂在怀里,一抽一抽的哭着。村长刘大军沉默的站在一边,看面色也心疼的不行。想想也是,志成可是刘家孙子辈第一个孩子,他这个当爷爷的哪能不心疼。 张楚只当没听见许玉诊的埋怨,给志成掰正骨头之后,又为他贴了一副自己自制的膏药,而后道,“伯,伯娘,志成的脚踝虽然不要紧,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还是让他在家里好好休养休养吧。” 村长连连点头,经此一事,他就是把自个儿累死了,也不舍得再让大孙孙受伤啊。这次只是扭伤了脚,下次若是磕着碰着了,家里婆娘还不得把屋顶给掀了。不过他也承张楚的情,就道,“楚楚,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待会儿跟大伯一道去镇里接知青。” 许玉珍早就知道知青下乡的事情,这会儿听了也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点头道,“楚楚生的好,走出去也是咱们百里村的门面,你换好衣裳好来我家一趟,让你嫂子给你抹点雪花霜,咱虽是农村人,可也不能被城里娃给比下去。” 张楚跟村长确认好集合的时间地点之后,就回屋换了身衣裳。许玉珍最是喜欢她爽快大方的样子,对着刘大军道,“哎,老头子,你觉得楚楚这姑娘怎么样?我看,咱们整个百里村没一个比的上她的。”这一茬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性子能耐,她早摸的透透的。 刘大军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挖水库的事情,哪有心情管村里的丫头片子如何如何,倒是许玉珍她儿媳妇很是赞同道,“妈,我看楚楚这姑娘就不错,人长的好,也勤快,还会一手医术,日后咱家里人有个小痛小痒的,都不用出去求人,让她开个几幅药就行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我瞧着,这丫头的医术不差,你看看,她没捏两下就帮咱志成正好了骨,咱志成都没哭。”许玉珍点头赞道。大儿媳妇真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若真把楚楚讨回来做儿媳妇,日后也能安心不少。 许玉珍越想越觉得有理,当下打定主意,等刘兴邦回来之后,就去找个媒人去张家说合说合。 张楚倒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帮刘志成正个骨,差点就把自己给搭进了刘家。若是让她知晓了,自然是不同意的。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不仅刘家看上了她,她娘苗红花也看上了刘家的小儿子刘兴邦。 知青 张楚是坐着牛车跟村长一道去镇上接知青的, 同行的还有方明才, 刘兴飞, 以及孙小田。孙小田是记分员的女儿, 长的白白胖胖, 性子也好, 这会儿她抱着张楚的胳膊道, “楚楚姐,你说那些城里人来咱们村里能住的习惯么?” 城里的日子多好啊,住楼房, 睡大床,哪像他们村里,泥巴屋子还破顶, 大冬天里, 那风从四面八方的小孔里头钻进来,就是裹着被子, 还是冷。 张楚还未回话, 一旁的刘兴飞想也不想道, “知识青年下乡, 那是为咱们美好的祖国发光发热, 是来建设咱们新农村的, 哪能住不惯咱们的泥巴屋子。”毕竟建设祖国美好山河是件光荣高尚的事情,哪能被一个茅草屋子给打败了?贪图享乐,那是资本主义做派, 他们无产阶级, 要的是不怕苦不怕累。 刘兴飞是村长的侄儿,是他们百里村有名的爱国主义青年,他最让人敬佩的地方则是一边干活一边背红宝书,日日不辍,年年如此。就是张楚,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坚持与努力。 刘大军在一旁听了,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兴飞说的不错,县领导说了,这些知识青年觉悟特别高,能苦肯干,不比咱们村里人差。小田,你可不能因为他们是城里人,就瞧不起人家,搞不好他们比你还厉害。”这是他们村第一批知青,村长对他们还是很期待的。 孙小田一脸认真的点头道,“大伯,你放心,我肯定更加努力,不给咱村里人丢丑。” 张楚坐在牛车上,听着孙小田充满活力的声音,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这个时代,虽贫穷,可精神上却是绝对的富有。所有人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的样子,真的很美。 百里村离镇上可不近,大概赶了两个小时的牛车才到镇政府会堂。除了百里村,其他几个村的村长也都派人来接知青了,大伙儿见了面后,很是热情的聊上几句,尤其是一块挖水库的八个村,趁着时间,他们自己内部开了个小会,将目前的进展汇报给大家听。 张楚他们几个来接知青的小年轻也凑在一块儿说着话,虽然都不大认识,但是聊上几句,总能扯出一两个熟知的人来。 “这是我们村第二次来接知青了。”一个小伙子吸了吸冻僵的鼻子,刻意走到张楚身边道。 坐在张楚身边的孙小田立即好奇道,“怎么样,怎么样?知青是不是特别的聪明?他们是怎么建设咱们农村的啊?”作为一个连县城都没去过的乡下姑娘,孙小田对城里的人和事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小伙子挠了挠脑袋,悄悄看了一眼张楚,见她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微微有些失落道,“我瞧着也没什么,干活不行,吃饭倒是挺挑的,不过还算努力。”虽然知青里还有高中生,但是好像除了念大字报,也没能提高他们村的生活水平。 孙小田鼓了鼓脸,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没失望多久,就听刘村长喊知青来了,让他们过去帮忙拎行李。 百里村一共分了五个知青,三男两女,分别是周庆,戴辰,杨帆以及陈雯雯,白岚。其中白岚长的最好看,她下车的时候,张楚听到好些人的惊叹声。张楚看了,也不得不说女主长的好,一身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关键除了皮肤之外,她的脸长的也小巧精致,此时甜甜的笑着,脸上的酒窝就浮现了出来,瞧着乖巧又可爱。 “大家好,我是来自s市的白岚,以后还请大家互相关照,我懂医术,日后大家若是哪里不舒服了,可以找我。”白岚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道。 村长抽了口旱烟,勉强笑道,“好好好,这是我们村的张楚,她也懂点医术,以后你们正好一起上工。不过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回村,等到了村上,我再把你们介绍给大家伙儿。”从镇上到村里还有一段山路要走,那路太窄了,天黑看不大清楚,要是不小心翻了牛车,那就麻烦了。 哎呦呦,这些个小娃娃,白白嫩嫩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靠他们干活,他们村还不得饿死呀。 村长愁的呦,恨不得把这些知青都给送回去。 倒是白岚听了村长的话,很是有些不以为然。那个张楚不过是个村姑,就算认识两株野草,也不可能比她还要厉害,毕竟她可是灵泉的人。不过,她长的倒是不错,皮肤白白嫩嫩的,鹅蛋脸,桃花眼,一笑如送秋波,不笑朦胧醉人,这等样貌,配上单纯干净的气质,的确能与她不相上下。 想到此处,白岚心中微微有些不满,打定主意晚上再偷偷喝两口灵泉水,势必要压张楚一头。 张楚倒是不知道白岚已经把她当成了会威胁她美貌的白雪公主,此时她正推着村长的板车走上坡。板车上全是知青们的包裹,因着上路崎岖,坡度又多,上坡的时候若没人扶着,就是牛也有些吃力。他们大队才三头牛,这可是他们整个村的宝贝,若是把牛累坏了,明年春耕就得靠人拼命了。 三个男知青还算有眼色,见两位女同事在推板车,忙跑过来搭了把手,还温声道,“两位女同志先休息休息,这牛车我们来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孙小田跟张楚被陈雯雯拉到了一边打听情况,同时一人还被塞了两颗奶糖。 孙小田嘴里含着奶糖,欢欢喜喜的将村子里的事情分享了出来,末了道,“人多力量大,我们一定能把水库建好,造福子孙的。‘ 陈雯雯长的明媚大方,不过因为皮肤不好,所以乍看起来并不出彩,不过听她说话落落大方,想来是个爽快的姑娘。 到底都是一群年轻人,走到半路上,大伙儿就都认识了,这会儿小路平坦,也不需要推牛车扶行礼的,故而一行人跟在村长后面,慢慢的走着。 孙小田是个活泼的性子,她甩着两根麻花辫,大声唱着歌,”东方红,太阳升……“欢快昂扬的语调引来一阵欢笑声,叫周庆的知青直接掏出自己的口琴,为孙小田配起乐来。孙小田拉着大伙儿一起歌唱,就这么一路唱着歌,背着语录,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百里村。 因为村长收到的消息较晚,知青住的屋子还没收拾起来,这两天就只能跟村子里的人挤挤了。周庆跟戴辰住在村长家,白岚拉着陈雯雯住到了方家,至于杨帆,则住进了曹家。 张楚见白岚直奔目标,倒是佩服她的大胆。只可惜,她怕是要失望了,她的目标方明华早就不在村子里了。 按照剧情所言,白岚是个手带灵泉的穿书女,漂亮善良,很受欢迎。而男主方明华则是个乡下小子,家境贫寒,抑郁沉闷,并不怎么出彩。然而女主却是个善良单纯的人,她并不用有色的眼光看待男主,反而关爱男主,处处照顾他,最后还下嫁给了男主。而男主则是各种宠爱女主,为她发奋自强,改变自己,改革开放之后更是一跃成为全国首富。 这是一本甜宠文,百分之八十的剧情都是在说男主如何宠爱女主,例如男主再苦再累,也不舍得让女主洗衣做饭,再比如,每次去镇里,男主一背女主就是几十里。至于张楚这个路人甲并没有太多剧情,不过是因为她元配老公被女主的小姑子暗恋,为了讨好小姑子,女主帮他把路人甲老公抢过来了而已。 “你们几个带着知青先回家收拾收拾,弄完之后,所有人食堂集合。“村长大声的说道。 白岚欢欢喜喜的跟着王桂花一起去了方家,整颗心为即将见到自己的男神而欢欣雀跃。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穿越,而且还是自己熟读的一本年代文里。 这本书讲述了商业巨鳄方明华传奇的一生,从贫寒到辉煌,从乡村到国际。白岚看书的时候就极其的崇拜男主,此时带着灵泉穿越到了男主的世界,她更是欣喜若狂。 方明华,他就是财富的代名词,更是万千少女口中的亲老公。而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则是老天送给她的老公,她势在必得。 白岚又是激动又是自信的走进王桂花家中,可是一直到晚上,她都没能见到自己的男神。白岚不动声色的用几块肉干讨好了方婷婷,从她口中得知方明华去年就去镇上当工人了。 “岚岚姐,你可真好看,比张楚好看多了。”方婷婷眨巴着眼睛夸赞道。 方婷婷的夸赞并不能让白岚高兴,她只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问道,“他不是你大哥么?怎么没跟你们一起住啊?” 方婷婷随意道,“能当工人,肯定去当工人啊,在村里多没意思啊。岚岚姐,你们城里日子怎么样啊?每天都能只这么好吃的肉干么?那个牛奶糖真好吃,岚岚姐,你能再给我两颗么?” 白岚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床上,抓了一把奶糖给方婷婷,挥了挥手,疲惫道,“婷婷,我今天有些累了,明日咱们再好好说话啊。” 完了,男神不在家~ 那只能讨好他妈了。 归来 冬天昼短夜长, 这才刚吃过晚饭没多久, 天就大黑了, 苗红花趁着临睡前把张楚拉到一边问道, “听说有个知青也会医术, 她该不会抢你的活吧?”楚楚现在的工作轻松, 工分也不少, 若是被知青给抢了去,她还不得呕气死了。 也不怪苗红花愁的不行,实在是清闲的活计太少了, 就算有,也轮不到她们老张家人来干,早被别的人给抢光了。楚楚的活计清闲, 那是因为旁的人干不了, 如今来了个会医术的知青,她这个当妈的自然就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明天早上开早会的时候, 村长大伯应该会讲吧。” “你这孩子, 咋尽随了你爹那不争不抢的性子?”苗红花没好气道。她这大闺女, 哪哪都好, 就是这性子太好了, 她瞧着都发急。 张长征见苗红花在门口啰哩啰唆的不睡觉,没好气嚷道,”啰啰嗦嗦的瞎操什么心, 这事儿你找楚楚有个屁用?要是村长敢偏袒知青, 老子拿着锄头跟他干一架就是。“这傻女人,连个松快日子都不会过,尽操心这担心那的,瞎折腾。 在张楚回屋睡觉之后,苗红花气的扯着张长征的耳朵道,“你个二百五,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打架?你打的过谁啊?别被人村长给打个半死就好了。” 被自家女人贬低,那哪行啊,张长征当即要证明自己的厉害,翻身就要欺压过来。苗红花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没好气道,“一天到晚没个正行,也不怕儿子们学了去。我可跟你讲好了,过几日兴邦那小子就回来了,你可得给我好好变现表现,你要是敢扯我后腿,老娘就把你第三条腿给扯了。” 张长征心里那个火啊,就跟被扔到雪地里去了似的,灭的彻底。他扯过被子,直接把屁股对着苗红花,心里想着,他张家根正苗红,哪边不如旁人了?就是这个傻婆娘心气高,自己受苦受累不说,还扯着他跟着一道流汗。不成,明日可不能跟她一到挖土了,不然连上个茅坑都被人瞪,也太惨了些。 张长征这人看的开,活的就潇洒些,没一会儿就呼哈的打起鼾来,至于苗红花,她啊,她正愁着算家里的存款呢。她统共生了二儿二女,大小子又傻又憨,除了能卖一把子力气,还真没啥大本事了。如今他都二十五岁了,到现在一个姑娘都没相上他,还不就是因为老张一穷二白叮当响。 旁的不管,得先把大女儿跟大儿子的亲事给定下来。至于楚楚的活计,那是她娘传给她的,没道理被个刚来的知情抢了去。可若是村长真偏袒知青,就是看在兴邦的面上,她也不能闹的太过。可若是不闹,岂不是显得他们老张家太软弱无能了?就算楚楚真嫁到刘家去,可若是娘家不强硬,不还是会被人看扁?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苗红花都想到张楚怀孕生子被人欺负,她这个当娘的如何上门为她撑腰的了。 至于张楚,她临睡前又通过啸啸试着联络病毒系统,可仍是没有半点响应,张楚急了,暗道,难不成夫君这一世没跟过来,亦或者,他时空穿梭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 “楚楚,你再等等,如果病毒出事的话,我这边还是能感应到的。”啸啸打了个滚,一下子滚到张楚的怀里,它用粉嫩嫩的小肉垫,碰了碰张楚的脸蛋,安慰道。 张楚捏了捏啸啸后脖颈的肉,慢慢的开解自己,她想着,夫君可不是寻常人,病毒也升级了两回,想来就算他们来到了七零年代,也能照顾好自己。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张楚总算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百里村男女老少都吃过红薯烫饭后,就听村长安排了知青们的任务。知青们结为一组,男的挑土块建大坝,女的挖土,如果满额完成任务,就都能拿十公分,如果没达到,视情况判定工分分配,同时,从今天开始,知青们的伙食也得他们自己挣,过年的时候一起结算,当然,多余的工分是可以跟大队换粮食的,至于如何选,到时候由知青们自己决定。 听到是这样的任务,几个知青立即傻了眼了,他们下乡是来建设新农村的,可不是挖土挑大坝的,周庆当即将疑惑说了出来,村长直接回道,“挖水库就是建设新农村,这是今年县委颁布的重要任务,关乎民生跟后世子孙。你们几个好好干,干的好,吃的饱。”干的不好,自然就只能饿肚子,毕竟谁家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百里村,可没有不劳而获的传统。 不说知青不满意,村长自己也不满意,他们村就这么点粮食,多五个人吃饭,别的人就得少吃点。就说今天早饭,就比以前要稀的多。 周庆等人见村长脸色不好,都不敢再吭声,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这种失落在挖土的时候达到了极致,而他们累的要死,却只能拿几个工分,其中白岚才拿了四个工分,连村子里的孩子都不如。 白岚看着手上的水泡欲哭无泪,她是喜欢这个纯真的年代,可不代表她喜欢吃苦受罪啊。她的身体在灵泉的改善下,早就变的娇嫩脆弱,哪里受得了锄头靶子的摩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方婷婷一边帮白岚抹药,一边羡慕的看着白岚如雪的肌肤,哎呦呦,岚岚姐这皮肤可真嫩,比白面馒头还好摸。 “婷婷,除了挖土,村里就没别的活可以干么?”干了一天活,白岚是真受不了了,当即打起别的主意来。 “比较轻松的就是喂猪喂鸭了,厨房帮忙也不错,不过这些都已经有人了,咱们进不去。”方婷婷稀罕的看着白岚的皮肤,摸了一下,又俏咪咪摸了一下。 嗯?怎么感觉还是楚楚姐的皮肤舒服点。岚岚姐的虽然嫩,可是楚楚姐的滑,而且特别有力量。 白岚可不想去闻猪屎鸭屎味,她只是纳闷道,“昨天有个叫张楚的姑娘去接的我们,怎么我今天没在水库里看到她啊?” “楚楚姐是我们村的医生,她只要采药炮制药材,帮我们看看病就好了,不用去田里干活的。”说到张楚,方婷婷又欢欢喜喜道,“岚岚姐,楚楚姐可厉害了,人长的好,性子也好,可惜就是不大爱说话。” 白岚听的腻歪,想了想,就用肉干哄了方婷婷,让她陪着自己一道去村长家讨说法。她也会看病,为什么不能跟张楚一样做清闲的活?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是本地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么? 白岚打了一肚子草稿,准备找村长好好掰扯掰扯,非得把自己的活给换了才成。 “曹奶奶,你们怎么都在刘大伯家啊?”方婷婷纳闷道?今个又不发吃的,干什么都跑到村长家里来啊? “你兴邦哥回来了,咱们来看热闹呢。”曹婶子笑眯眯的说道。王桂花是个神经病,她养的儿女倒都挺好的,婷婷这丫头长的虽不出彩,不过性子好,整天笑眯眯的,跟个开心果似的。她那儿子更厉害,初中毕业自己考进火柴厂上班,一个月能挣不少钱。 方婷婷一听刘兴邦回来了,顿时欢喜的冲到屋子里头,进去一看,刘兴邦可不就回来了,只是他怎么变化的这般大? “兴邦哥,你咋长这么高这么黑了?”明明兴邦哥走的时候还白白嫩嫩的,怎么几年没见,长的跟大队里的大黑牛似的了呀。 方婷婷微微有些失望的鼓了鼓嘴。 白岚沉默的看了眼方婷婷的表现,心中暗想,难不成方婷婷喜欢这个大块头?若真如此,她这个当嫂子的肯定得帮帮她。 刘兴邦回村,那真是比过年还热闹,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张楚自然也被她娘给扯了过来。 苗红花见刘兴邦长的这么结实,心里头那叫个满意。就这一把子力气,就算不当兵,也饿不死老婆。 许玉珍见了张楚,忙把她扯了过来,刻意为刘兴邦介绍道,“兴邦,楚楚来看你了。” 苗红花瞬间理解了许玉珍的心思,她怕张楚脸皮子薄,不好意思说话,忙替她说道,“楚楚昨个还问我兴邦啥时候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家了。” 张楚一愣,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再一看许伯娘跟她娘的神情,这,这怎么搞的跟相亲似的?她妈跟许伯娘不会是想撮合她跟刘兴邦吧? 想到这点,张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未拆苗红花的台,而是笑道,“兴邦弟弟真长高了不少,这要在外头,我都不敢认了。” 方婷婷听了,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就是就是,兴邦哥,你怎么长的跟个黑炭似的呀,往年在家里,你多白嫩啊。”还是白嫩点好看,这黑乎乎的,就剩牙白了。 刘兴邦挠了挠脑袋,解释道,“南边太热了,一年四季都是大太阳,想白也白不起来,对了妈,我这次回来,带了些椰子跟香蕉回来,正好给乡亲们尝尝。” 村里人听了,心里那叫个感动啊,好听的话全往刘兴邦身上砸,夸赞这小子人好,不愧是村长家儿子,出门在外还想着乡亲云云。 白岚静静的看着,暗道,这叫什么好,这叫中央空调,哼,好男人,只对自己老婆好才是真的好。 换工 白岚本想耐着性子等村里人都走了之后, 再找村长详谈的, 可左等右等, 这些个村妇还在那边没完没了的唧歪, 当即生出一股无名的火来, 她强忍着走到村长面前, 悄悄吐了口郁气, 乖巧问道,“村长大伯,我也懂些医术, 不晓得能不能跟张楚同志一道干活?” 一屋子人听白岚这么说,当即住了嘴,全把眼神投向白岚身上。苗红花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她心里想着, 自己之前的担忧果然没错,这个知青果然要抢她家楚楚的饭碗。 “白同志, 你可是城里来的高级知识分子, 应该晓得干活要服从村长安排,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 那咱们百里村岂不乱了套了?其他几个知青也识字, 他们怎么没说要干记分员的活啊?”苗红花当场把心里的不满给说了出来, 而且她拿记分员的事情举例,也的确算是合情合理。 孙小田她妈听了苗红花的话,当即站队道, “白知青啊, 你可别忘了自己下乡的目的?这才挖了一天土,你就受不了了?村长,这个先例可不能破,你要是帮了白知青,后头周知青,戴知青他们还能没意见?”论文化水平,他当家的肯定比不上城里来的小伙子,要按白岚这样来,他家那记分员的工作怕是也不保了。 刘大军头疼的看着白岚,暗道,外来的同志就是不好管,他分配的任务已经够轻了,就这还完成不了,你说说,那他们下乡来干啥?享福的么? 白岚被几个妇女围攻,忙慌慌张张的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跟张楚同志抢活干的,我只想给她帮忙,一起干。” 苗红花撇了撇嘴,心里却不大相信,倒是刘大军村长直接发话道,“白岚同志,你既然来到咱们百里村,就好好干活,争取早日完成新农村建设的伟大事业。至于换工的事情,我肯定是不同意的。咱们村小人少,有张楚同志一个医生就够了。”还是以前的年轻人好,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像现在,干点活计,还挑三拣四的。 白岚没能换工不说,还听了一堆废话,心里顿时委屈的不行,眼泪水当即就挂了下来,她可怜兮兮道,“村长大伯,我不过是想为村里出一份力罢了,没想着躲懒的。”她现在还没嫁给男神,这风评可不能坏了。不过这百里村的人怎么都这般铁石心肠,她一个弱女子,提这么个小要求都不肯答应。 众人见白岚哭的可怜,想道她年纪小小的也不容易,就又劝道,“白岚同志,你好好干活,过几天就能习惯了。” 想来也是他们刚来村里不适应,等日后适应了,就不会觉得苦累了。 白岚哭了一场也没能得到大家的怜惜,心里那叫个郁闷,想当初她在学校的时候,哪个不是捧着她?对了,是她操之过急,她该多拉几个人站队,再来找村长的。 方婷婷见白岚哭的可怜,就拉着张楚走到她身边道,“白岚姐,你吃香蕉,这个可香可甜了。”白岚姐哭的样子怪好看的,脸蛋粉扑扑,眼睫毛湿哒哒黑乎乎的,跟鞋刷子似的。 白岚心里尴尬的不行,此时有方婷婷给她台阶下,她顿时顺杆子往下爬了,而后又对张楚道,“张楚同志,我读书的时候学了点医术,本来只是想给你帮忙,真没想抢你的活干。” 张楚微微笑道,“嗯,我相信白岚同志是一番好心。也许以后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白岚略甜略羞的笑了笑,而后将自己口袋里的肉干拿出来分享,还道,“过两天我爸妈寄包裹给我,到时候你们来找我,我再给你们肉干吃。” 方婷婷欢喜的点头道谢,然后一脸羡慕道,“白岚姐真幸福,有这么多好吃的。不过楚楚姐做兔肉也好吃,就是现在是冬天,找不到野兔子。”以前,他们一帮小的捉兔子逮野鸡,都是楚楚姐烤给他们吃,那味道好的,恨不得把骨头给咬碎吞下去,那个香酥,不能想,一想就要流口水。 白岚看了眼张楚,只见她笑意浅淡,话不多,可给人感觉特别可靠,干净,这种干净不同于孩童的干净,反倒有种历经千帆,沉淀万物后的沉静与纯粹。 老公跟这样的人一起长大,危险,太危险了。 白岚在心里给张楚划了个大大的叉,并将她列为重点情敌。她想着自己有灵泉水才养出白豆腐般的肌肤,这个乡下姑娘,又是怎么养的呢? 白岚的目光实在是太诡异了,就跟装了x光似的,恨不得把人里里外外看个透彻,张楚再宽容大度,也扛不住这种眼神,只得无奈道,“白同志,可是我脸上哪里不对?” 白岚红着脸道,“没没,就是觉得张楚同志长的好看,皮肤也白。” 方婷婷吃着肉干点着头道,“楚楚姐从小就好看,以前办家家酒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男的都要当她老公。” 白岚顿时如临大敌,吐了吞口水道,“那后来谁当张楚同志的老公了啊?” “我跟小田啊。”方婷婷颇为得意道。 白岚顿时又松了口气,只是饶是如此,她眼神也浮上了一层阴郁,只强笑道,“张楚同志多大了呀?可说亲了?”赶快嫁出去吧,可别想染指她家男神老公。虽然她长的还算可以,但是也不过是个乡下赤脚大夫,哪里配的上全国首富。再者说了,老天既然让她穿越,说明她才是女主,张楚这模样,充其量就是个恶毒女配吧。 不行,为了捍卫自己的男神,她一定要盯紧这位张楚同志了。早知道男神去厂里干活了,她当初就不该住到方家去,她应该住张家才对。 张楚看了眼白岚,虽然她努力掩饰着自己,可是从她眼底深处,还是能看到一丝自视甚高。想来在她眼里,旁的人都不及她吧。 张楚装作害羞的模样摇了摇头,而后寻了个理由起身离开,有这唠嗑的闲工夫,她不如再备些草药了。 药酒 因着地势之故, 百里村西高东低, 故而家底子厚点的人都住在西边, 张家贫寒, 则住在最东边靠近岔路口的地方。又因着靠近岔路口, 但凡有外人打他家门前路过, 张家铁定是第一个晓得的。 张楚刚到家门口, 就见方明华背着个军绿色跨包走进村里,他见了张楚,笑着喊道, “楚楚姐”。 “哎呦,明华回来啦,年里还去厂里干活不?”苗红花见是方明华, 站在堂屋门口笑着问道。王桂花不是个好东西, 但她命好,儿女都成器。 “婶子好, 厂里已经放假了, 年十六再去报道。对了, 楚楚姐, 苗婶子, 这是厂里发的桃酥, 你们尝尝呢。”说着从跨包里拿出一个黄油纸包裹好的桃酥给他们。 这样的好东西苗红花哪敢拿啊,若是被王桂花那个神经病晓得了,还不得到她家门口寻死腻活, 不成不成, 她连连挥手拒绝了方明华的好意,又道,“明华的心意婶子领了,不过这个好东西,你留着给你妈吃吧。”非亲非故的,她哪好意思拿明华的桃酥。 方明华见苗红花死活不要,心里头很是失落,他也晓得自己妈的德行,也没再强求,而是看了两眼张楚,又道,“楚楚姐,你手里头还有药酒不?有的话,我待会儿让我妈来拿两坛?” “放心,都给你准备好了,要不我现在拿给你?”方明华跟张楚一块长大,当然晓得她的本事,真说起来,他当初能进火柴厂,还多亏了张楚的帮助。这次来拿药酒,也是为了送给他们副厂长。 “不用不用,待会儿让我妈来拿。婶子,楚楚姐,我先回去啊。”方明华走了好远,苗红花还在感慨道,“也不晓得王桂花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能养这么个好儿子。楚楚,你看看这方明华做事,就是好看。你哥跟人家一比,就跟个二傻子似的。” 说到亲哥张兵,张楚也有些无奈。她这个哥哥一把子力气,人也好,可惜就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也不是说他不干活,就是跟那老牛似的,抽一鞭子,动一下,不抽,就不动。村长安排的活,他铁定都能干完,任务完成后,他就不肯再做别的事情了,就算是闲着,他也不会再挥一锄头。 以前读书的时候,张楚还想着让他哥读到高中,去厂里上班或者跟刘兴邦一样去当兵,偏他哥这人又非常恋家,死活不肯离开百里村。在张兵眼里,共产主义,在哪里都一样。 张楚努力了好几年,都以失败告终,为此,张楚也不得不感慨亲爹张长征基因的强大,后天想改都改不掉。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这个大哥真的不适合学习,学啥都比别人慢几拍,也不是说他不用功,他就是那种用了功还是没收获的那一类。 苗红花为张兵发急,可她急是一点用也没有。她这大哥说好听点是无欲无求,说难听的,这叫活的没目标,没想法,不过他也容易知足就是了。 二傻子张兵从外头进来,欢欢喜喜的掏出两个香蕉来,“妈,这是兴邦那小子从南边带回来的香蕉,我闻着老香了,你快吃了。” “妈吃过了,你吃吧。”见了张兵,苗红花脸上的不满立即消失了,她这儿子旁的不好,可孝顺,心善,就凭这,整个百里村就没人能比的上。 张兵一股脑的把香蕉塞到苗红花的怀里,然后道,“那你跟爹爹明个吃。”说着又歉意的看了看张楚,不好意思道,“妹妹啊,等发工分了,哥哥去镇上给你买糖吃。” 张楚穿了好几个世界,还真没遇到几个如张兵这样的人,不过作为活了几辈子的老人,张楚对于成功的定义早已不同。荣誉,财富,是一种成功,而心灵的自我满足,家庭的和乐,也是一种成功。她大哥要是一辈子这样,也算是一种成功了。 最后这两根香蕉,一根被张长征给吃了,一根被底下的弟妹张国跟张玲玲吃了,为此,苗红花很是不满,觉得张长征不要脸,跟孩子抢东西吃。为此,张长征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他得到了实惠,别的都不重要。 不过晚上的时候,张长征还是没忍住问道,“红花啊,我听人说,村长家的有意跟咱家结亲?” 苗红花心里头还有气,冷笑道,“有你这种当爸爸的,哪个敢跟咱家结亲?”好吃懒做的玩意儿,还好意思问他家女儿的亲事呢,呸,要是女儿这亲事没谈拢,定是因为他这个当爸的没做好。 张长征委委屈屈的闭了嘴,心里想着,他最近可是很努力的上工的,要是亲事不成,只能是刘家人眼瞎,哪能怪他 暂且不说张长征如何为自己找借口,只说张玲玲钻到被窝之后,也奶声奶气的问道,“大姐,你是要跟兴邦哥哥结婚么?”村子里的小孩子都说了,兴邦哥哥喜欢她姐姐,要把她讨回去当老婆的。 张楚完全不明白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只笑的否定道,“怎么会呢?姐姐还要照顾跟你跟弟弟呢,现在可不结婚。”在她眼里,刘兴邦他们跟自己的孙子差不多了,哪能结婚啊。 张玲玲抱了抱姐姐的腰,开心的点头道,“嘿嘿,那玲玲就放心了。”听人家说,兴邦哥哥是当兵的,姐姐要是嫁给他,就得随军,随军呀,那她岂不是好几年才能见姐姐一回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刘兴邦跟方明华两个有出息的小子回村过年,那简直就是顶顶热闹的大事儿。村里人虽然不喜欢王桂花的为人,可喜欢方明华这小子的人特别多,因着儿子能耐的缘故,王桂花在村子里也不是一点人缘也没有。就是在老王家,她也是能撑起腰杆子做人的。 “明华,张楚当医生又不是不拿工分,她每天啥都不干,还拿六个工分的?既如此,咱们跟她拿药酒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干嘛还送这么好的桃酥给她家吃。我跟你讲,你可别胳膊肘子往外拐,我还想把你妹妹配给兴邦呢。”王桂花不满的嘟囔道,死活不肯便宜了老张家。 对于他妈的抠门,方明华也真是无奈,他晓得自己劝说没有,只能拿自己的前途威胁道,“妈,要是药酒拿的不好,儿子明年可就升不了小组长了。你要晓得,升为组长,儿子一个月能多挣两块钱。” 王桂花听了顿时欢喜道,“儿子,你说真的?你明年要升为小组长啦?”哎呦乖乖,她家明华咋这么成器奥。整个百里村,除了村长家的兴邦,可就她儿子最有本事了。 “儿子什么时候骗过你?”方明华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王桂花莫要与老张家闹僵了,还告诉她道,“楚楚姐的本事,别人不晓得,妈还不知道么?当年若不是她,我爸命都没了。旁的不说,就凭这救命之恩,咱家也不能忘恩负义,成为白眼狼啊。” 王桂花被儿子说的老脸通红,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张楚可是拿大队工分的人,她救当家的是应该的。不过她也不敢坏了儿子的大事,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儿子的请求,上完工后去老张家换药酒。 “王婶子,方大哥,我,我也会做药酒。”门口传来白岚娇娇弱弱的声音,她红着脸走进堂屋,害羞而又崇拜的看着方明华。 “你也会做药酒?”王桂花好奇道。 “嗯嗯,我做的药酒可好了,当初好些人跟我要的。如果你们不信,我先做个两罐子给你们看看?”反正她有灵泉,包治百病。 “那要几个钱啊?”王桂花小声问道。 白岚盯着方明华的脸道,“能帮方大哥的忙就好了,哪里还能要钱啊。”天啊,男神真的好帅呀,这鼻子,这眼睛,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她这两天也算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如今的男神跟书里头有几点出入。书里说,男神自小丧父,所以家境贫寒,备受村里人欺负,所以性格沉闷抑郁。但是现实里,男生他爸还活的好好的,他自己也有本事,家里并不是最穷的。 目前这个状况看来,她当不了男神的解语花了,既然如此,就让她当男神的贤内助吧。她有灵泉在手,肯定能帮助男神再次走向人生巅峰的。 大概是白岚的眼神太过露骨了,不说方明华,就是王桂花也看了明白,她先是一愣,转而就是一阵得意,她暗道,她家明华果然优秀,就是城里来的知青也看上他了,又想着,张楚那丫头虽然也有几分本事,可是家底子太穷了,哪能跟白同志比,看看人白同志吃的,用的,穿的,就晓得她家里有多好过了。 “哎呦呦,既然这样,那就麻烦白同志了。”王桂花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还扯开桃酥的包装,拿了一块桃酥给她吃。 白岚想着这桃酥是男神带回来的,当即欢欢喜喜的接过吃了起来,心里头更是美的冒边。 倒是方明华,他皱眉看了白岚一眼,暗道,这么个漂亮姑娘,怎么奇奇怪怪的,看人的时候,渗的慌,总感觉自己是那菜板子上的猪肉。 方明华不肯要白岚的药酒,只道副厂长习惯了之前的味道,突然换了口味,怕是会不喜欢,又跟她妈道,“妈,如今可是紧要关头,万一出了差错,儿子这小组长的位置可就泡汤了呀。” 王桂花想想也是,她虽然爱贪小便宜,可也不是啥都不懂的,最后还是拿了一卷桃酥去找了曹红花,曹红花板着脸给她两罐子药酒,没要她的桃酥,直接道,“桃酥我就不要了,你以后少说我家闺女坏话就是。” 王桂花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你放心,往后我再不说楚楚一句坏话,不然你听一次,打我一次就是了。” 她本想把楚楚讨回来做儿媳妇的,所以才使了个心计。如今,她改了目标,看上了白知青,自然懒的再寻张楚的茬。 至于刘兴邦的亲事,有方明华这样的哥哥,傻子也晓得该娶谁的好。张楚再好,架不住她家里人不成器呀。 相亲 方明华没肯要自己的药酒, 对白岚而言, 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因她长的娇美乖巧, 这么些年来, 还真没被人拒绝过。她虽不甘心, 可也更加喜欢方明华, 觉得他不愧是未来的大佬, 就是跟普通人不同。对方明华,白岚是充满了爱意,对张楚, 则是不喜厌烦。 张楚自是不知道白岚将她当成假想敌,还以为她正在积极的攻略方明华呢。不过张楚并不是很明白白岚的操作就是了,她有灵泉, 还有后世的记忆, 光凭自己也能闯出一番天地来,又为何非巴着方明华?方明华品性如何暂且不说, 但是他妈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有这么个婆婆, 相处起来还不定多累。 当然, 这也只是张楚自己胡乱想想罢了。白岚那性子, 一看就不是个能听的进别人话的人。再者, 她也懒的的管闲事就是了,她那草药棚子里头,还有好些药材需要切断切片, 此外还得再备些应急用的药丸, 药酒啥的。对了,膏药也得多准备些,挖水库是个体力活,保不齐什么时候不小心闪着腰扭着腿,有膏药贴着也能减少些痛苦。 张楚正忙着欢,就听见两声喵喵叫,走出去一看竟是啸啸回来了。这一世,啸啸总算有了自己的实体,是只纯黑的喵咪,毛发光亮,四肢匀称有力,堪比黑豹。 “楚楚,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只见啸啸咬着个灰毛兔子跑了进来。 “哎呦,没想到冬天的兔子还这么肥。”张楚拎着兔子的耳朵,用手颠了颠,大概有两斤重。说来,她也好久没吃肉了,这会儿见着野兔,也馋的不得了。 啸啸甩了甩尾巴,神情颇为得意。它想着,根本就不需要葛宇轩,有它在就行了。 张楚将野兔子交给了苗红花,苗红花又让张长征给悄悄的宰了,然后道,“二十六那天,村子里杀猪分猪肉,到时候肯定家家户户都飘肉香,咱们那个时候再吃。” 因着挖水库的任务艰巨且时间紧迫,所以刘村长下令,百里村的人一块儿吃大锅饭。当然,吃什么,吃多少,有记分员每日记录,年底扣除。当然,若有人想吃小灶,那也可以,但是若因为吃小灶耽误了上工,那工分自然也就少了。 现阶段,整个百里村还没人吃小灶,家里的灶基本上都是用来烧开水的,偶尔会给孩子打个鸡蛋汤吃。所以就算啸啸弄了只野兔子回来,张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烧了吃掉。毕竟家家都熄火了,就张家飘出一股子肉香味,大伙儿心里能乐意? 张长征颠了颠野兔子,高兴道,“不错,咱家过年能吃顿好的了。”按照村长的计划,年二十八开始停工,停工后村里就不少大锅饭,村里各家各户改吃小灶。 对于张家这种贫苦户而言,肯定是吃大锅饭划算的,不过今年有了只大野兔子,烧小灶倒也不亏。 张长征欢欢喜喜的跑到后头去处理野兔子,苗红花则把张楚拉到房内问道,“楚楚,今日你玉珍婶子来寻我了,说让你跟兴邦处处,娘应下了。” 张楚听了,顿时摆头拒绝道,“妈,我一直把兴邦当弟弟,这怎么处啊?” “什么弟弟,人家就比你小几个月而已,哪里就是弟弟了。我跟你讲啊,妈已经答应你玉珍婶子了,明天你就跟兴邦两个去镇上逛逛,正好再买点盐回来。”在苗红花眼里,刘兴邦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一来知根知底,晓得他性子好,家里上人也懂礼。这二来,刘兴邦这小子实在成器,整个百里村就属他最能耐,楚楚若是嫁到刘家去,保证吃喝不愁,不用受苦。 张楚满肚子道理,偏跟苗红花说不大通,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应下了她的话,明日跟刘兴邦一道去镇上买盐,到时候,她再跟刘兴邦说说清楚。 次日,刘兴邦骑着家里的二八大杠来载张楚,看他那神色,怕是还不晓得此次同去镇上的意图。张楚想了想,还是把话给说了清楚,并道,“兴邦,咱俩一块长大,你就跟我弟弟似的,相亲这个事,你能跟你妈说下么?以后咱就别再相亲了,怪奇怪的。” 刘兴邦推着自行车,笑道,“我还说我妈怎么这般奇怪呢,一大早把我喊起来不说,还往我脸上抹了雪花膏。姐,你放心,此事交给我,回家我就把它给解决了。”他见张楚脸上有了笑意,眉宇也舒展开来,方才道,“不过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没有我,你妈估计也会给你找别人。你说说,你到底中意什么样的?” 张楚中意啥样的?她就中意葛宇轩那样的啊。 “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晓得,我哪能嫁出去。等我哥成亲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没这个想法。”如今也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了。 张楚买了盐,刘兴邦买的则是白糖。两人刚从店里出来,迎面就碰到方明华,方婷婷以及白岚三人。 “楚楚姐,兴邦哥,你们也来镇上买东西了啊?你们怎么不早说来镇上,不然咱们一块来多好。”方婷婷欢喜道。 “现在遇着不也挺好的么?咱们待会儿一块回去。”张楚提议道。她实在不想跟刘兴邦两人回去,想想都有些奇怪。 白岚看了眼张楚,又敏感的看了眼方明华,没忍住道,“ 张同志,你跟刘同志是来买东西,还是相亲的啊?”之前为了小姑子方婷婷,白岚没少打探刘兴邦的消息,此时见两人单独上街,她少不得问道。 这个张楚,仗着自己长的还不错,四处勾搭男人,真是恶心。 白岚心里不喜张楚,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倒是方明华见了张楚跟刘兴邦两人,目光沉了沉,而后看向刘兴邦道,“兴邦哥,我家里东西买的多,待会儿放你车篓子里好不?” “成,你们买什么,我陪你们一起去。”刘兴邦完全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很是大方的答应道。方婷婷还沉浸在白岚的话中,慢板拍道,“楚楚姐,你是来跟兴邦哥相亲的啊?” 张楚无奈的看了眼方婷婷,“什么相亲?就是一块儿买东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婷婷奥了一声,又看了眼方明华,眉头皱了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白岚为了讨好方明华,对自己的小姑子可谓是关注备至,此时见她面色不对,当即恍然大悟起来,暗道,看来小姑子是真喜欢上刘兴邦了,在她看来,这刘兴邦虽然是个当兵的,但其实半点都比不得方家,不过谁让她小姑子喜欢呢,作为嫂子的,她肯定要帮她把人给追到手。 她就不信了,她会连个村姑都比不过。 方明华走到刘兴邦旁边,两个男人聊起外头的事情来。至于三个女的,聊的自然就是些吃穿喝了。方婷婷性子活泼,她一张嘴嘚吧嘚的,把村里接下来的事情全说了出来,“楚楚姐,等杀猪的时候,我来喊你去看啊。”村子里的生活太过单调,故而这杀猪也算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情了,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会围过去凑热闹。 张楚为了不表现的太过异类,故而这种活动一般也是会参加的。倒是方婷婷这孩子,胆子不大,偏又爱凑热闹,猪惨叫,她也跟着惨叫。 白岚看了眼方婷婷,暗道,她的小姑子真是单纯,喜欢的人都要被抢走了,她还能跟张楚一块儿玩耍。不行,就是为了这份善良,她也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张楚只觉得白岚的眼神怪异,倒没想到她心中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不过她今日把跟刘兴邦的相亲给解决了,心里就轻快了,别的都无所谓。至于剧情中,白岚帮着方婷婷把刘兴邦给抢过去做老公,对此,张楚表示举双手双脚赞同,至于掺和,那就算了。 回去的时候,白岚故意跟方明华走在了一块儿,扯着他东一搭西一搭的说着话,方婷婷则跟张楚走在后头说着悄悄话,“楚楚姐,兴邦现在长的忒黑了,你可千万别嫁给他。” 张楚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我跟兴邦那是姐弟,自然不会结婚的,婷婷,你放心吧。”如果方婷婷真的喜欢刘兴邦,那也是好事。 说实在的,也是他们结实的人太少了,好不容易有个稍微体面的小伙子,家家户户恨不得立马给抢回去做女婿。对于苗红花的心思,张楚也不是不理解,只是她真的不喜欢而已。 方婷婷点头,末了又悄悄道,“楚楚姐,我跟你讲奥,我怀疑白同志喜欢我大哥。” “这不挺好的么?我看白岚同志长的好,人也精神,跟你哥还挺般配的。” 方婷婷鼓了鼓脸,悄悄道,“但是我觉得我大哥不喜欢她。”虽然白岚同志长的特别好看,但是她大哥对白同志一点都不温柔。 对此,张楚不发表意见,非要说的话,她希望男女主不要祸害旁人就行了。 窃贼 自从许玉珍小心翼翼的说出刘兴邦的想法后, 苗红花脸上的就笑容就再也没出现过。在张楚看不见的地方, 她曾狠狠的哭过几场。半夜辗转反侧之际, 也曾扯着张长征的胳膊一通猛掐, 气不过道, “都是你这个当老子的没用, 若不然, 就兴邦那小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咱家楚楚。咱家楚楚模样好,性子也好, 就凭刘兴邦那个黑豆子,凭什么看不上咱家楚楚?不过就是个小班长,有啥了不起的, 老娘我还舍不得女儿随军呢。” 张长征龇着牙咧着嘴, 恨不得离苗红花十丈远,实在是这个娘们老把火往他身上撒, 但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 铁定都是他的错。 “哎呦呦, 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说说, 楚楚二十还没到呢, 你急啥。”张长征见苗红花哭的可怜,没忍住安慰道。 “呸,就是你个二五东西不成器, 若不然, 咱家两个孩子能一拖再拖的结不了婚。你就是个自私鬼,心里只有自己,你但凡有一点在意儿女,就该跟老曹家人似的,奔出个好日子来。”张长征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如同烈火浇油,刹那间就将苗红花心里的火气给勾了出来,她张开嘴,逮着张长征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狠骂,骂了犹不解气,又狠狠掐了他胳膊两下,直到听到张长征嗷嗷叫的讨饶声才肯松手。 因着夜里睡不安生,白日里,张长征就有些精神不济了,干起活来迷迷瞪瞪,磨磨蹭蹭的,气的苗红花好悬没跟他在水库里干上一架。还是张楚察觉到了苗红花内心的郁闷,一通安慰后,方才将她从埋怨不爽中拉扯出来。 等苗红花彻底看开之后,都已经过小年了。这天,方婷婷一大早跑到张家来寻张楚去村长家看杀猪。今年年成好,猪长的也肥大,村里人围着猪看了又看,欢喜满意道,“好猪,这猪长的肥,每家每户肯定能较往年多一小块肥膘了。”把大肥肉给熬出油来,再用罐子一装,炒菜烧汤的时候放个一小勺,哎呦,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这猪长的肥,力气自然也不小,村里好几个壮汉一起才能把这大肥猪的四个蹄子给捆绑住。白岚还是第一次见杀猪,见这猪叫的可怜,很是不忍心的走到方明华身边道,“方大哥,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只见她眼眶微红,眉宇微皱,瞧着又可爱又可怜,比那小白兔还让人怜爱。 方明华诧异的看了眼白岚,不解道,“你吃猪肉干的时候,咋不觉得残忍?“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奇怪,不就是杀头猪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完这话,方明华就跑到张楚身边,找她说话去了。 张楚倒是没怎么搭理方明华,只偶尔问她话的时候,她才会回答个一句半句,可饶是她刻意的保持了距离,白岚的心里头还是不舒服,她咬了咬唇,也跑到张楚身边站着,没话找话的跟她聊上几句。 “楚楚姐,我还是第一次见杀猪,好可怕奥。”白岚一脸依赖的见着张楚道。 其实不仅仅白岚有些害怕这种场景,别的四个知青也有些害怕,特别是到最后,一个个脸色都煞白了。故而分猪肉的时候,他们就都没要,村里人瞧了,心里啧啧暗道,城里来的少爷小姐就是娇贵,看个杀猪都这般怕,那要是早托生个几十年,见到小鬼子,那还不得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吓死了。 张楚家分了五斤肉,瘦肉比肥肉多,为此,苗红花很是不满,觉得记分员跟村长处事不公。村长被她吵的烦了,只得又给她一根丝肉不挂的筒子骨和一小脸盆猪血。 这日下午,村长又给大家结算好了公分,一年累死累活的忙到头,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会儿工夫。苗红花一年到头都没歇过,日日都是十个工分,张楚六个工分,张长征平均八个工分,张兵平均八个工分,张国跟张玲玲加起来六个工分,一天差不多38个工分,一年365天,就是一万三千八百七十个工分,再扣除食堂的大锅饭,之前赊欠的工分等等,折算成毛票子,总共到手两百一十二块五毛钱零八分。 苗红花拿到工钱后,心情总算是彻底好了起来,她回家就把前几年的存款全部倒在床上,数了个三五遍,总共有一千三百五十二块八毛五分。有了这些钱,她得先把房子给收收弄弄,过完年,再托人给大兵讨个媳妇回来。 想到后年自己可能就抱大胖孙子了,苗红花这心里头充满了干劲。可惜这会儿大队里停工了,不然,她还能挣几十个工分回来。 与苗红花一样在家里偷偷摸摸数钱的大有人在,苗红花这钱还没藏好,就听见村子里的铜锣被人钪钪钪的敲响了,紧接着又听到有人在外头喊说方家的钱被人给偷了,大家伙的赶快去村长家集合开会。 苗红花心里一咯噔,连忙把自己的钱换了个地方藏藏,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把钱分成五份,藏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等家里的钱藏好之后,她才喊上儿女们一道往村长家赶。 此时,村长家堂屋里已经站满了人,苗红花他们这些后来的只能挤在门槛边上,垫着脚尖往里头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婶子,咋回事,方家的钱怎么丢了?”苗红花份外纳闷道。王桂花这人都精成猴了,她的钱怎么可能被人偷。而且这偷窃可是大罪,那可是要坐大牢的,搞不好还得挨枪子儿,谁胆子这么大,跑过去偷方家的钱? “谁晓得啊,不过你看王桂花哭的那样,家里的钱怕是真被人给偷了。”苗红花透着人缝往里头一看,只见王桂花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村长家的堂屋中间,拍着大腿又哭又嚎呢,瞧那样子,怕是真被偷了不少钱了。 张楚皱眉看着堂屋里的情景,想了想对着啸啸道,“啸啸,你回屋把咱家拐拐角角都查一遍看看。对了,你之前弄的野兔子,也给我先藏起来。”她在百里村十几年了,就没见村里哪家哪户丢过一针一线,白天的时候,哪家不是敞开大门过日子的?偏知青才来十几天,村子里就冒出这样的事情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盼着此事不要跟她想的那般就好了。 门槛外,张楚细细的打量众人的神情,堂屋内,王桂花哭的是声嘶力竭,瞧她那样子,若是找不回来钱,她怕是都不想活了。 “村长,这可是我们一大家子累死累说十几年的积蓄啊,你说说,是哪个挨千刀的狗贼偷到我家里来了?这事儿,村长您必须得给我家做主,若不然,我就直接到镇上派出所去找人民警察给我这个老百姓做主去。”王桂花心里那个急啊,若不是被当家的劝着,她早跑镇上报警去了。狗日的贼人,被枪毙了才好呢。 刘大军铁青着脸,沉声道,“你放心,这钱要是找不到,我跟你一块去镇上报警。”接着他又让许玉珍把王桂花给搀扶起来,自己则站在椅子上,怒声道,“偷窃可耻,损害人民的利益,可恨。我不管是哪个偷了钱,我只跟他说一句,趁着事情还没闹大,我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省的丢了他家几辈子人攒下来的脸面。当然,死活不认也行,咱们挨家挨户查,就是挖地三尺,我也得把这个钱给找出来。咱们百里村,是革命的先锋队,可不是肮脏的土匪窝。” 底下寂静一片,没有一人吭声。 刘大军冷哼道,“好,既然一个个的好日子不过,咱们就开始彻底搜查,每家出一个人,从我这村长家开始搜起。王桂花,你丢了多少钱,可有什么标志没有?”说着他把桌子一拍,当即组织了个搜查小分队,准备挨家挨户仔细搜起来。 王桂花哭哭啼啼道,“村长,我一共丢了两千零八百一十二块五分钱,毛票子左上角都用铅笔写了个王字。我的钱,我一闻就能认出来。”该死的小偷,谁家不偷,偏盯上他家。 村子里人诧异的看了眼王桂花,暗道,没想到老方家这么有钱,都两千八百多块钱的存款了,藏的可真是深啊。也是,王桂花这婆娘嘴巴虽不好,但是能苦能干,她儿子也有出息,在镇上的火柴厂上班也挣钱。要是她家把钱给找到了,倒不失为一个好亲家。 因着事情闹的大,村子里的人没一个肯回家休息的,都围在村长家,看村里人搜家,当然,村长家自然是清清白白的,紧接着就是村长弟弟家,爸妈家,自然也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脏污。 接着,村长又命人从西往东搜,天暗了,就点火把,反正不把钱找到,谁都不准休息。搜到张楚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一直到现在,那赃款都没能找到,张楚家作为东边第一户,搜查的最后一家,终归有些被顶到风口浪尖的感觉。 听着村里人窸窸窣窣的说着悄悄话,苗红花铁青着脸把家里的大门推开,直接道,“大伙儿可得好好搜搜,若是没找到,就给我挖地三尺,总归,我老张家不背这黑锅。”瞧他们这眼神,搞的好像是他老张家偷了钱似的。 这贼,姓什么,都不可能姓张。她苗红花别的本事没有,这点子骨气还是有的。 张楚搂着张玲玲,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然而低垂着的头也未能掩藏住眼中的冷意。 窃贼(2) 在这个年代, 偷窃可是一项重罪, 轻则被批dou, 罚睡牛棚, 重则吃牢犯挨枪子儿。就算父老乡亲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把事情捅到镇上派出所去, 可村子里的活罪那也是怎么都逃脱不掉的, 不仅如此, 此事还会祸及家人,牵连亲眷,累的家里后世子孙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因此, 苗红花方才铁青着脸,态度强硬的让大家伙儿好好搜搜,若衣服柜子里搜不到钱, 那就去翻她家房顶, 挖她家地来找。总归,老张家不跟这脏水沾边。 方明华见苗红花面色不好, 微微有些歉意道, “婶子, 你的为人, 咱们村里人还不信么, 此事肯定与你无关。” 一旁的白岚咬了咬唇, 微微有些醋意的看了一眼张楚,心道,一个村姑, 倒是挺会招惹人的。男神对谁都爱答不理, 偏对张家人和颜悦色的,哼,一看就是被人给迷惑了。 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待会儿就要她好看。 苗红花并未被安慰到,反倒更加激动道,“明华,婶子感谢你的信任,婶子没做就不怕被搜,你也不用顾忌我的面子,该如何就如何,好好的搜。”真是出了鬼了,王桂花的钱长了腿会跑不成,这么多人找,竟然还没找着。 白岚站在方明华身边,不情不愿的出声力挺苗红花,方婷婷也跟着道,“婶子,肯定跟你家没关系。” 张楚听了,淡淡道,“家家户户都查了,我家自然不能跳过去不查。大军伯,您处世最公正,我家都听您的。”事已至此,说什么漂亮话? “这贼赃还没找着呢,又凭什么拿我家说事。以为自己悄声说话,旁人就听不着了么?对,我张家是穷,可我家还不至于穷到偷人家的血汗钱。这一个个的,还没开始搜查呢,倒说起闲话来了,有这说闲话的工夫,不若多挖几尺地来的好。”张楚噼里啪啦又说了一通,把刚才那几个说闲话的,臊的满脸通红,有几个脸皮子薄的,心虚道,“哎呦呦,我们不过是顺嘴这么一说,那就真怀疑你们家了撒,楚楚这丫头,平时瞧着和和气气的,没想到也是个暴脾气。” 这还真是张楚第一次发脾气,众人见了,悄悄想道,老张家男人个顶个的孬,女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苗红花就不说了,没想到张楚这丫头,说起话来,也跟打枪似的,得得得得得,让人都不晓得怎么回嘴。 白岚诧异的看了一眼张楚,神情颇为放松起来,她站在方明华身边,挑剔的打量张楚几眼,暗道,“村姑就是村姑,还没干啥呢。就在这边跳脚了。待会儿真有什么,她还不得疯掉啊。” 因着方明华他亲爹也在搜查队中,故而每次搜查都特别仔细,他那是连墙缝都不放过的,可就是如此,王桂花的钱还是没有找到。 “怎么会没找到?”白岚诧异的出声道。她的声音微弱,除了身边的方明华跟一直关注她的张楚,旁人还真没听到。 此时,村里的人只听的见方明华他爹的哭嚎声。 “出了鬼了,好好的钱,怎么一下子就没了?”方明华他爹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道。那可是他们一大家子省吃俭用十几年攒下来的老底啊,他还想着拿这个钱给明华讨个好老婆的,如今可好,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越想越难受,几十岁的男人了,就这么坐在地上,跟个孩子似的,哼嗯的哭了起来。 刘大军皱眉,心里边很是窝火,他就不信了,那贼能有通天遁地的本事不成,这么些人还找不着他?他下令又从东往西搜了一遍,大伙儿打了个哈欠,搓了搓冻僵的手脚,又把张家给搜查了一遍。 白岚站在方明华身后,又是震惊又是焦急。那钱,不在张家,又跑哪儿去了?不可能,怎么会不在张家呢? 这场大搜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啥也没查出来,就仿佛王桂花那钱是她凭空捏造出来似的,可再看他们一家人的神情,此事也不像作假。 等到天大亮了,张楚方才出声道,“大军大伯,咱们不如把桂花婶子家也搜一遍吧,搞不好是桂花婶子换了个藏钱的地方,又恰好她把这个地方给忘记了呢。” 众人听了,一把大腿道,“哎呦,还真是,咱们这搜来搜去的,怎么把王桂花家给忘了,楚楚啊,你该早点提醒咱们的。你要是早点说,咱们这会儿估计都吃上早饭,在家休息了。”这个事情搞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没能睡觉。 张楚听了沉默不语,只随着众人一起往方家走去。白岚跟着方明华走在前面,不知为何,她总觉的事情怪怪的,仿佛往她预想以外的方向发展,想此,她心下一沉,不由加快脚步,往方家走去。 那个村姑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张楚看了眼白岚,垂眸与啸啸联络道,“啸啸,钱都还回去了?”若不是她多想了一点,只怕这盆脏水还真会倒到张家的头上来。 啸啸喵喵的安慰了张楚几声,而后道,“楚楚,你放心,谁偷的,我就放谁那里去了。”别以为它啸啸离了系统商场就没啥大本事,那可是千错万错了,它啸啸武能捉鸡撵鸭,闻能分辨百种气味,比狗鼻子要灵上一百倍,估计也就是传说中的哮天犬能与它一较高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楚点头,很是感激啸啸的反击。她真的就闹不明白了,好端端的,女主干什么寻她麻烦?她跟方明华也没什么,甚至一天都说不到十句话,她就算吃醋,也该讲些道理才对。 她把脏钱藏在她叠干净的内裤里头,未免也太恶心了些。 白岚这一计,实在是太过恶毒了,张楚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只能送她一个自作自受。 她倒要看看,当她白岚被人当贼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 张楚冷眼看着众人在方家翻箱倒柜的搜查,又冷眼看着白岚一副心忧不安的模样。 “王桂花,快来快来,你快看看,这个钱可是你的?”曹婶子大声喊道,那一嗓子,把旁边的公鸡都给吵醒了,只听那大公鸡喔喔喔的打起鸣来,村子里的大黄狗也受惊的汪汪了两声。 王桂花跟她当家的连滚带爬的往屋子里头跑,“对对对,这就是我的钱,你们看,这个王字,还是我家明华教我的,就四笔,最简单了。”王桂花抱着钱喜极而泣,那模样,跟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王桂花跟方明华他爸开心的在那儿数钱,村长刘大军则问道,“这钱,你是从哪儿找来的?”难道真的是王桂花这个糊涂蛋,忘记了自己藏钱的地方? 曹婶子看了眼白岚,吞吞吐吐道,“村长,我是从白同志衣柜里头找来的。”没想到,白同志长的这么好看,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众人将目光全部投向白岚,白岚吓的脸色惨白,急急忙忙的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偷桂花婶子家的钱,肯定是别人害的我。”说着,她把眼光看向张楚,只见张楚神情冷漠,就跟看个跳梁小丑似的看着自己,她又恨又气,直接把手指指向张楚,恨道,“是不是你陷害的我?” 众人完全搞不懂事情的走向了,就看了看白岚,又看了看张楚。 张楚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她的心肠早就比一般人硬了,平时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踩着她的底线罢了。还是白岚厉害,一来就跟张楚正面对上,还想害的张家名誉扫地,张楚如何能忍,只回道,“白姑娘可真会说笑,咱们又没有恩怨,我干什么陷害你?再者说了,我又不跟桂花婶子住一块儿,哪里晓得她的钱藏在哪里?仔细想想,咱们村可是十几年没出现过偷窃的事情了,怎么你一来,就闹出这么桩大事情来?” 她要嫁给方明华也好,亦或者帮着亲小姑子抢了刘兴邦也好,她都无所谓,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把目标对准她的家人。白岚才来一个月都不到,这手就伸的这么长了,此时不灭了她的气焰,日后她岂不是更加不把别人的性命名誉当回事? 经张楚这么一说,众人顿时七嘴八舌道,“对哎,你说说,知青没来之前,咱们村可从来没丢过东西。怎么他们一来,就出这么些幺蛾子啊。” “可不就是,没想到啊,白同志长的漂漂亮亮的,做起事来,这般上不得台面。” “村长,这个贼怎么办啊?” “是啊,组织上安排的知青,跑乡下来偷东西,这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白岚听了,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她是穿书人士,哪能不知道书本的时代背景,正是因为知道,她方才想了这个法子干掉张楚,没想到竟被她给发现了。这个村姑,还真是厉害,竟然会隐忍不发,将她一军。 白岚哭的可怜,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偷的钱,只道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又过了一会儿,村上的二愣子抖抖索索,结结巴巴道,“村,村,村长,我晓得是谁偷的。” 欲脱罪 二愣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透明人, 话不多, 人也畏畏缩缩的, 最怕别人跟他说话, 也从不主动的搭理人, 可这样一个低调沉默的人, 竟然出言说知道是谁偷了王桂花的银子, 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王桂花像搂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似的,仅仅的将钱贴在胸口处,而后看向二愣子道, “木老二,你快告诉我,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偷老娘的钱?”王八羔子, 让她知道了, 定要揍死他个臭狗贼。 村长也厉声询问二愣子,把不爱说话的二楞子吓的两腿一软, 差点没趴到地上去, 他先是看了眼暗自垂泪, 惶恐不安的白岚, 而后咬了咬唇, 结结巴巴的不敢说话, 只能两眼一闭,手指往陈雯雯身上一指。 陈雯雯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她不过是偷吃了块锅巴垫垫肚子, 怎么就成了偷钱贼了? “哎,你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偷王婶子的钱了啊?”太莫名其妙了,总不能因为她住在方家,就认定她是偷钱贼吧。 陈雯雯气呼呼的想要跟二愣子对峙,势必要把事情弄的清清楚楚,不过她话音刚落,就见白岚一副不忍踌躇的模样道,“雯雯,你就认了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向大伙求情的。你先跟王婶子认个错,我再替你出钱陪个礼,事情就能过了,你知道么?” “认什么?又不是我偷的,我凭什么要认?真论起来,那钱也是藏在你柜子里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木二哥,你说是我偷的,证据呢?”陈雯雯又气又急,恨不得跟木老二撕扯起来。 白岚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缓缓道,“雯雯,咱俩同住一屋,我的柜子又从不落锁,这钱,不是你刻意放进去的?还能有谁?雯雯,我把你当亲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坑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王婶子关系亲密,我向来把她当亲妈一样敬重,又怎么可能偷她的钱?再者,此次下乡,我爹妈也给了我一笔钱,真论起来,我完全没必要偷王婶子的钱啊。”这般说着,白岚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碎花包裹来,她把包裹打开,里面满当当的全是钱。 村里人见 了,皆大吸一口凉气,“乖乖,这得多少钱啊?”这么厚一叠,怕是有王桂花三个存款那么多。哎呦喂,有这么多钱,的确没必要偷王桂花的钱。 “瞧白同志这穿戴,样貌,就晓得她家里底子好,只是没想到,能好到这个地步。白同志,你这里头怕是有三千多块吧?” “也不是很多,才三千九百多块钱。”白岚红着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 众人听了,又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劝道,“你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虎?这么些钱,哪能随便往抽屉里一放?若是被人偷拿了去,我看你哭去吧。”曹婶子没忍住劝道。 白岚低着头,一一道谢,模样乖巧又无辜,众人只当她是个不知世事的城里小姐,皆点头道,“白同志这么有钱,肯定不是小偷。” 白岚不是小偷,那有人证的陈雯雯自然就成了偷钱贼了。王桂花当即插着腰,虎着脸瞪着眼怒道,“好你个陈雯雯,我好心让你在我家吃住,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村长,这样的偷钱贼,就该送到派出所挨枪子儿。”杀千刀的白眼狼,竟敢偷她的钱,真是肥了她的狗胆了。 陈雯雯被吓了半死,又是哭又是解释道,“村长,叔叔,婶婶,这钱真的不是我偷的啊。”她真的没有偷钱,她不要去派出所,不要坐牢啊。 陈雯雯哭的越惨,众人反倒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心里想着,她哭成这样,不过是事后害怕罢了,又想着,她小小年纪心机竟然这么深,偷钱不说,还藏在室友白岚的柜子里。定是她瞧白岚同志性子糊涂为人单纯,方才刻意这般做的。人家白岚比王桂花有钱多了,怎么可能去偷的钱,倒是这位陈同志,衣着普通,模样平凡,想来她家境也不怎么好,所以才会偷王桂花的钱。 众人七嘴八舌的要将陈雯雯给绑了送派出所,张楚见了,大声道,“村长大伯,我能问木二哥几个问题么?” 刘大军看了眼张楚,见她表情平淡,也猜不出她的意思来,不顾倒也没拦着张楚说话,点头道,“成,有啥要问的赶快问,别耽误了我去镇上的时间。” 白岚见张楚出言,心中暗道不好,可是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眨巴着眼睛,故作可怜兮兮的看着二愣子,暗暗祈祷他好人做到底,不要随意改口。 “木二哥,你是什么时候看见陈同志偷钱的?你又是为什么来方家?”张楚直接问道。她看戏看到现在,倒也看出了点名堂出来,这个二愣子平日里胆子小的要死,为了喜欢的人倒是豁出命来了。不过也属正常,白岚长得好,外在性格也开朗乖巧,二愣子会被白岚迷住吸引,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自己的一份喜欢,就害了无辜的可怜女子。 陈雯雯长的虽没白岚好看,可做事认真,说话爽朗正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二愣子低着头,没敢看张楚的眼睛,他不由自主的用脚磨蹭着泥巴地,期期艾艾道,“昨,昨个杀猪的时候,我,我,我想来找明华哥借,借自行车的时候,看见的。” 白岚听了,故意恍然大悟道,“对的,我想起来了,昨天雯雯没跟我们一起看杀猪呢。” “我来了的,只是后来我实在是太怕了,就先回去了。”陈雯雯哭着解释道。她是真的没有偷东西,白岚为什么就不相信她? “我记得杀猪的时候,你也在村长家门口的,怎么,你还会分shen术不成,一个看杀猪,一个跑王婶子家来借自行车?”张楚冷声道。他若真喜欢白岚,自己顶罪也就罢了,偏将此事推到无辜的女孩身上,自己就不觉得亏心内疚么? 二愣子咬着唇,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去看杀猪了,因着他平日里存在感太弱,众人还真想不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在现场看杀猪。 白岚偷偷松了口气,心中暗自感激二愣子,暗道,等改革开放之后,自己定要给他寻个发家致富的点子,以报他今日大恩。 “那成,你告诉我,你昨天看到陈雯雯的时候,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张楚又问道。 二愣子一愣,红着 一张脸,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村长见了,皱着眉头,面露不悦的看着他道,“木老二,你可想好了回答。”他既然亲眼看见陈雯雯偷钱,这个问题又有啥好想的。他想了这么久也没个答案,怕是因为刚才所言都是假的吧。 村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自然跟普通村妇不同,打从一开始张楚逼问二愣子的时候,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二愣子不知道是亏心,还是因为天生胆小之故,就这么腿一哆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咬了咬牙,略带迟疑道,“就,就是她身上这件。”他想着,这位陈同志家境也不富裕,想来跟村里姑娘一样,没几件换洗衣服,再者,如今是大冬天,洗衣服也麻烦的很,肯定不会经常换。 听二楞子这么说,张楚笑着问道,“你确定就是这件?不要再想了?” 二愣子反射性的看了眼白岚,却见白岚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吓了一跳,顿时急道,“不,不是这件。”说完这话,只见他脑门上竟然冒出了一层层密汗来。 “不是这件也好,那你说,又是哪件?”张楚并无半点不悦,只继续问道。 二愣子一时僵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又不喜欢陈雯雯,他哪里知道她每天穿什么? 心思 二愣子被张楚问的哑口无言, 他微微不安的看向白岚, 却又被张楚逼问道, “木二哥, 好端端的, 你看白同志干什么?难不成, 你说什么话, 还得经过白同志的允许不成?”说完此话,张楚又追问白岚道,“没想到白同志来我们百里村日子不长, 这影响力倒是挺大的。看看,一项沉默寡言的木二哥都要看你的眼色说话了。” 白岚扯了扯嘴角,讪讪笑道, “张楚同志真会说笑, 木二哥不过是凭良心做事罢了,跟我能有什么关系?真论起来, 你不也是在帮雯雯同志说话么?”这个张楚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不然不会跟个疯狗似的追着她撕咬, 罢了罢了, 此一回合是她小看了这个村姑, 低估了她的手段。 想到此处, 白岚可怜巴巴的看向张楚,微微有些委屈道,“张楚同志, 我不知道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与你做姐妹,当初我向村长提出当村医的时候,也只是想寻个机会与你多处处,真不是故意的跟你抢饭碗。” 白岚话中有话,明面上是想要与楚楚交好,实则是告诉围观的群众,张楚是为了报复她之前抢工作的事情,所以才帮着陈雯雯冤枉她。 张楚冷笑不语,只将目光看向二愣子,再次道,“木二哥,都这么久了,想来你也想到答案了吧。你看,大伙儿查了一夜了,都困的厉害,你早早把答案说出来,事情有个结论,咱们也能回家吃饭不是。” 二愣子趴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两眼一闭,胡乱说道,“是那件军绿色的袄子。” “真的?”张楚又故意问道。 “真的。”二愣子已经做好了为白岚顶罪的准备,所以陈雯雯衣服颜色如何,也不大重要了。 二愣子自然没好运到张嘴就说中的地步,陈雯雯昨天穿的是土黄色的袄子,因为她害怕杀猪,又总觉得衣服上沾了血迹,故而昨天回家之后,她就把衣裳给洗了,然后挂在屋子后头晒着。 村长去屋子后头看了一眼,而后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二愣子,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冤枉人家陈同志?你又为什么冤枉她?”二愣子胆子虽小,可勤快孝顺,勉勉强强也算是个好小子,可这样一个孩子,干什么自己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头来?就白岚同志的样貌家世,她也不可能留在百里村一辈子,他一个农家汉子,肖想人家城里姑娘干啥?这不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么? 二愣子一缩脖子,声音如蚊虫般细小,“村长,是,是,王婶子的钱,是,是我偷的。” 村长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气道,“说你是二愣子,你还真是二愣子啊?就你这胆子,也敢偷钱?你告诉我,王桂花这钱原先藏在哪里的?你只要说对了,我就信了你这一堆鬼话?” 二愣子又被问住了,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村长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白岚,而后道,“虽然钱已经找到了,可是这毕竟是我们村第一笔偷钱事件,我这个村长不敢欺上瞒下。我这就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劳烦警察同志前来断案。”这话说的正义,却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这样的事情真被上头知道了,他这个村长第一个落不到好。他这般说,不过是炸一炸这位白岚知青,看看她会如何反应。 陈雯雯擦了擦眼泪,气道,“村长,此事就该上报,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说着说着,她还刻意看了一眼白岚。今日这事,本就跟她无关,都是白岚将她拉下的水,好端端的,白岚拉她下水干什么?肯定是为了栽赃嫁祸。她不是说自己视王桂花为亲母么?哼,也就只有女儿才能晓得当妈的把钱藏在哪里,她这个外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陈雯雯洗脱了嫌疑,心里虽欢喜开心,可更多的则是对白岚的愤恨。她想着,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把她当做知心姐妹,还跟她住在一个屋子里头,如今可好,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被人倒了一盆脏水,臭水。 陈雯雯一副要跟白岚杠上的样子,张楚不温不火的说个两句,可话外之意,也是白岚行事作风不对。白岚急的冷汗直冒,只能不住的说道,“村长,真的不是我。我自己有钱,干什么偷王婶子的钱啊?实在不行,就去找警察来断案吧。我行的端坐的正,不怕被人冤枉。”就算警察来了又怎么样?这个时代没有监控,也没有测指纹仪,她才不信警察能查到什么呢。 白岚嘴上说的强硬,其实心里也虚的很。毕竟冤假错案,哪里都少不了。 白岚态度强硬,二愣子的证据又变了空,至于陈雯雯,本来跟她没啥关系,现在好像跟她又没了关系。可是想来想去,这钱总不会自己长腿跑知青的屋子里来了吧?真是奇了怪了。 王桂花见事态不对,忙一拍脑袋,嘻嘻哈哈道,“哎呦呦,村长,大伙儿,真不好意思,瞧我这脑子,这钱是我自己放知青抽屉里的。这屋子原来不是我家杂货间么,里头乱七八糟的,我就爱把钱藏这里头,哪个晓得知青入住之后,我这脑袋瓜子还没转过来,迷迷糊糊又把钱放这个里头了。” 说完这话,王桂花又作势打了自己嘴巴两下,而后又舔着脸对着白岚道,“白岚同志啊,都是婶子不好,害的你受冤枉了。你看看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呢,竟然开始忘东忘西了。” 白岚诧异的看了眼王桂花,在她眼中看到安抚之意后,她的心里瞬间五味陈杂起来,又是开心又是感动,心道,男神的妈妈真是好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这么帮助她。 以后她嫁给男神,一定会把她当做亲妈一样孝敬的。 张楚看了眼一脸感动的白岚,又看了眼王桂花,想了想,还是将即将脱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处置 王桂花这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她今日这般帮助白岚, 定是有所求的。至于求什么?除了钱, 还能图啥?白岚可是有接近四千块钱巨款的人, 王桂花瞧了, 能没点想法? 当然, 张楚闭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村长刘大军的态度, 她虽不赞同村长息事宁人的态度,可也能理解他心中的考量。偷盗一事,真闹大闹狠了, 对他们百里村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 “这钱虽找到了,可该有的处罚也不能少。二愣子做伪证,冤枉人家陈知青, 行为极其恶劣, 明日一早,给我在全村人面前做悔过报告, 不仅如此, 除了既定的任务之外, 你还需免费为陈知青完成一亩地的挖土任务。”刘大军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二愣子, 直接板着脸说道。 二愣子这会儿正愧疚的低着头, 为自己没能帮到白岚而难过伤心, 此时他听了村长的处罚,倒也乖乖接受,没有任何怨言, 可是这半死不活的态度, 看的村长心里也直冒火花。心道,这小子以前瞧着还行,如今看来,也是个糊涂蛋,看人家知青长的好看,啥都不顾了。 村长看了他两眼,就把目光看向王桂花跟白岚,王桂花敏感的察觉到村长的面色不好,忙哈哈强笑道,“村长,你说说,我这不是老糊涂了么,真不是故意闹事的。”所以,就别处罚她了吧,她可不想免费给大伙儿做白工。 “王桂花,你别给我在这里装傻充愣,咱们百里村的人要是各个都随你,大伙儿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按理,你这钱丢了,该自个儿先找找清楚再说,你也不好好找找,就在村里又哭又闹,把大伙儿吓了够呛,还冤枉了不少好人,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也给大伙儿做了不好的表率。我也不罚你,只是帮大伙儿把耽搁的时间给要过来。这次,总共两百五十八人帮你寻钱,大伙儿更是一整夜都没合眼,这样,从明个儿开始这两百五十八天里,村子里猪圈的粪便就交给你清理了,每日清理完后,由村里一个人给你画上合格的红圈,这样才算真正完成任务。等你攒到两百五十八个红圈后,此事我就既往不咎。”能当上村长,怎么可能轻轻松松的就被王桂花给忽悠过去,既然她想护着白岚,也成,他不拦着,只要她接受处罚就好了。 王桂花听了刘大军的话,顿时一脸菜色,清理猪圈可不是件轻松的活,更何况还要村里人给她画圈,若是有人想故意整她,她岂不是一直得不到红圈,就得一直干下去?就算村子里人不为难她,干两百五十八天,那也有大半年啊?就算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免费给人干活,想想怎么都亏。 王桂花哪可能答应刘大军的处罚,忙连声拒绝,话里话外都在推卸责任,还说什么乡里乡亲的,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本就是稀疏平常的小事,怎么能因为这个小事就故意给她加任务呢? “你要不想干,我自然也不勉强你。只是你可得想清楚了,日后你家再出了什么事情,咱们村子里的人还帮不帮你就是两说了。”只要她王桂花有本事离了百里村,他保证不管她家的破事。 王桂花听村长这么说,顿时不敢再反驳了,这年头,哪可能有人不求人的,她若真一下子把村长给得罪狠了,日后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成不成,村长可是他们百里村的大官,她哪能得罪。可是这任务的确也重,她想了许久,可怜兮兮道,“村长,你说说,我这不是抢人家钱大娘的活么?我可不是给一个人添了麻烦,偏只给葛大娘一人干活,怎么着也不应该吧?” 村子里的猪都是钱大娘在看管的,要是她去打扫猪圈,不就是抢了人家钱大娘的活?她累死累活,钱大娘白白得工分,凭什么?就她答应,村里人应该不会答应吧? 钱大娘是烈士的家眷,丈夫儿子都为国牺牲了,如今一个人带着小孙女过活,日子很是艰难。村长有心帮扶一把,故而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出来。 王桂花以己度人,觉得大伙儿跟她一样,不愿意白白便宜了钱大娘。却不知,大伙儿竟然都赞同村长的提议,有人还道,“还是村长处世公正,今日这事,办的好看。”钱大娘是人民的恩人,帮扶她那是应该的。再者说了,累的是王桂花,又不累他们自己。 倒是钱大娘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伙儿放心,我不白占村子里的便宜,到时候我跟大伙儿一道去水库里挖土去。” 村子里人如何劝说钱大娘,钱大娘又如何回复,暂且就不一一赘述了。只说刘大军处置完村子里的人后,就对着几个知青道,“说来,也是我这个当村长的做的不到位,没给各位知青准备好屋子,让你们跟村子里人住一起,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想,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正好趁此机会,你们就都搬出去住,咱们村子里还是有两间土房子的,到时候你们就都搬过去,正好男的一间,女的一间。我待会儿就带你们过去,你们自己收拾收拾,若是觉得哪里不好的,也可以找村子里的人帮你们拾掇拾掇。”当初他看几个小年轻下乡不容易,才一时心软,把他们放在村民家中,想他们早点融入到集体中来。可这些日子看来,这几个知青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偷懒耍滑,就是用吃的用的哄骗村里人给他们帮忙,如今还扯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心里如何不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白岚长的是好,可眼神不正,今日还故意坑害陈同志,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她那么一大笔钱也奇怪的很。他之前接知青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各自的底细,白家不过是工人家庭,再有钱,也不会舍得把全部家当给女儿吧?要知道,白家可还有两个儿子呢。 这个白岚同志,古里古怪的,身上怕是藏了不少秘密。 知青们听了这样的处罚,倒没什么表示,应该说,还没明白其中的坏处来。等他们见了破破旧旧的土房之后,整个人都傻掉了,当即找了村长,不爽道,“村长,那样的屋子怎么住人啊?” 村长敲了敲大烟杆子,皱眉道,“怎么就不能住人了?那屋子虽破旧了些,可里头床柜子,厨房啥的样样不缺,你们要是觉得住的不自在,收拾干净了不就好了。”这可是他们村子里最好的两间空房了。 “可是村长,这个,这个真的不能住人啊?”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五个人竟然都不会做饭。上工的时候吃大锅饭还好,可最近临过年,可有大半个月时间靠自己烧小灶过活的,那他们怎么弄啊? 几个知青围着村长不停的求饶,又发誓保证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来,村长听了,只淡淡道,“小娃娃就是太年轻了,叔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说说,你们一来就碰到这样的事情来,被人冤枉当贼,多可怜?现在你们搬出去住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了。还是自己过日子的好,自己过日子,自由。” 说完这话,村长就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只急的几个知青在村长家团团转,不晓得如何是好。真论起来,一个个的还真没怎么为生活发过愁,下乡之前,烧菜洗衣都是爸妈在弄,他们更多的还是在学校里上课。如今一下子得了这样的自由,他们竟然不晓得从何处下手了。 倒是曹婶子见他们几个小娃娃可怜,寻了他家老头子过去帮了帮忙,回头就跑去张家寻了苗红花道,“城里的小娃娃奥,真是太不行了,我看啊,连咱们楚楚十根指头子都比不得。咦,楚楚呢?今个怎么不在家?” 苗红花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回道,“楚楚去镇上了,晚点才回来。” “又是给镇长扎针啊?”曹婶子悄咪咪的问道。她跟苗红花关系好,对张楚的医术还是有些清楚的,晓得这丫头虽然闷声不吭,可肚子里货子多的很。 苗红花笑了笑也没反驳,只道,“曹婶子,你说王桂花那钱真是她自己给藏忘了?” 曹婶子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灶门口,为正在炒菜的苗红花添了把柴火,问道,“大火还是小火?” “小火就行了。”苗红花回道。 “王桂花那人心里深着呢。当初你家楚楚救了她当家的,她嘴上说的多好听,后来为了跟你家抢活干,转脸就不认人了。别看她如今跟白同志走的进,日后还不定会怎么样呢?哎,真是可怜了方明华跟方婷婷,要不是贪上这么个娃,你家楚楚跟方明华也配的很?对了,你家楚楚跟兴邦怎么样?” 妇人之间在一块儿,那是能把村子里的大小事给谈个遍。两人越说越起劲,最后拿了把瓜子出来,坐在厨房里头慢慢聊了起来。 与此同时,楚楚把针从镇长的身上拔下,而后为他贴了一块自制的黑膏药。镇长腰椎不好,一到冬天就疼的慌,最厉害的一次,连床都下不下来,很是煎熬。后来因缘际会碰到张楚,腰椎疼痛渐渐就缓和了,只是最近天寒,再加上他自己逞强挖土干活,这不,就又累伤了。 他也是年轻的时候累的太狠了,如今年纪一大,稍微累点,身子就跟不上。 “哎呦,还是楚楚厉害,我家老曾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对了,楚楚,婶子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镇长老婆贴心的为张楚倒了杯红糖水道。 明心意 这样的邀请, 镇长老婆也说过不少回了, 只是张楚一直没给她正面回应, 她也就不好强人所难。虽然在她看来, 在镇上卫生所上班是个好的差事, 多少人想进去都没机会, 可她也知道, 张楚跟一般的姑娘不同,她是真正的心系劳苦大众,真的愿意在乡下发光发热。可是张楚有这样的好本事, 偏窝在个小山村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可惜。再来,她家倔老头实在是太不晓得爱惜自己了, 若张楚在镇上工作, 她也能时不时上门给家里的老头子按按捏捏不是。 因此种种,镇长老婆没忍住又邀请了一次, 末了又补充道, "你若实在惦记村子里的百姓, 那每个月抽出四天时间回去看看就是。" 张楚听了, 爽朗笑道, "成, 我听大娘的,这样,出了正月, 我就去卫生所报道, 您看这个时间可以么?"她也实在是烦了白岚,倒不若去镇上工作得了。一来能摆脱白岚,省的她老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耽搁了她与男主的"恩爱甜蜜",二来,也能改善家中的日子。她知道苗红花心心念念的就是盖房子,给大哥娶老婆,只是奈何手中无钱,事情压了一大堆,可一点进展都没有,苗红花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既如此,她领了镇上的工资后,也能帮点小忙。这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一直在苗红花眼皮子底下过活,只怕会被催着嫁人。倒不若来镇上上班,省的苗红花见天的给她介绍男人。 "你可算是想明白了,成,就按照你说的,过了正月再来。这样,你来了镇上之后直接住我家就是了,我家小子出去当兵了,这会儿还不晓得在做什么任务,最近几年怕是不会回来了。"镇长老婆盛情邀请道。不过张楚倒不大习惯与外人一起居住,寻了个合适的理由就拒绝了。镇长老婆见此也没再劝,只说会帮张楚安排好宿舍云云。 张楚道谢之后,就拎了一捆镇长老婆给的桃酥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张楚又去供销社买了袋白糖,准备过年的时候充白糖水给亲眷喝,当初除此之外,她又买了半斤奶糖,算是给家中弟弟妹妹的一个惊喜。 张玲玲跟张国见了奶糖,果然欢喜,围绕着张楚要了一颗含在嘴里,有滋有味的舔尝起来。大哥张兵瞧着眼馋,也厚着脸皮要了一颗含在嘴里,嗦了两口道,“大妹,还是你做的羊奶糖好吃。” 苗红花在一旁听了,没好气道,“瞧你这嘴巴刁的,怎么着,还想嫌三嫌四啊?”在苗红花的看来,外头买的东西肯定比自家里的东西好。不是她说女儿做的东西不好,而是外头的东西得花钱买啊。花钱买的东西,那能不好么? 两个小的不大懂这些,对他们而言,有的吃,比啥都好。这家里,就张兵跟张长征尝了一个就不怎么吃了,反倒追着张楚道,“大妹,等村里的羊子产崽后,你再做些糖吃啊?” 张楚笑着点头答应,心里则暗道,张兵跟张长征不愧为父子,就是会吃。她做的糖自然不差,有些类似于牛轧糖,里头掺和了花生瓜子仁啥的,很是香甜。若论口味,她做的自然不比供销社的东西差,只是她的糖不能卖钱,倒显的差了供销社的糖一成似的。 苗红花从张兵手里接过糖果,而后吆喝着张长征去厨房里头端菜盛饭。最近村里停工,男的们是吃吃喝喝,吹吹牛皮,女的们则是在家里洗扫抹擦,为新春大扫除。苗红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也见不得张长征那懒懒散散的样子,故而使唤起他来毫不手软。为此,张长征心里很是不满,觉得苗红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苗红花则认为,张长征一年到头都在喘息,这要过年了,她若是不管管他,只怕年后,他怕是连锄头都拿不动了。 为了这个家,苗红花是操碎了心,好在晚间的时候,她从大女儿这边听了一个好消息,乐道,“楚楚,你说真的?年后你就能去卫生所上班了?”哎呦乖乖,没想到她的楚楚竟然也能去镇上卫生所上班,这可是铁饭碗啊,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 “嗯,已经确定好了,出了正月就去报道。妈,我去镇上后,家里的事情怕是照顾不到了,你在家里可都得照顾好自己。如果累着了,千万不要硬撑,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也别跟爸两个置气,省的憋坏了身体。还有,临走的时候,我会制一批应急药给村里,到时候我都交给你。村里人若是有个小痛小病,你就拿点给他们。”张楚见苗红花欢喜的跟中了大奖似的,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有些欢喜起来。 自己女儿成器,那真是比大丰收还让她高兴,不过她见女儿还心系村里人,撇了撇嘴道,“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去了镇上上班,咱村里人也不会没了医生。白岚那个丫头可不简单,今日你不在家,不晓得她的本事。今个,她提了一罐子自己调配的药酒给村里人喝,村里人都说好喝,就是你爹那憨货也道这药酒效果惊人,一口下去,整个人腰不疼腿不痛,浑身充满了力气,那吹的,就跟灵丹妙药似的。”白岚跟张楚都是医生,苗红花自然不希望自己女儿的风头被个外来的知青给抢了去,故而白岚的药酒,她是一口没尝,同时心里也责怪张长征这个人没骨气,为了口酒,一点自尊心都没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楚听了不在意道,“妈,要是这个药酒好,你喝点也没事。”白岚那药酒怕是用她空间里的灵泉调制而成的,不过她也真是下了血本了,竟然舍得把灵泉水掺入酒中,分给乡亲喝。毕竟,按剧情所言,白岚这灵泉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反而是日渐减少,平日里,她自己一日都舍不得用个一滴,如今掺到酒里,效果还这般明显,想来肯定不止放了一滴灵泉。 正如张楚想的那般,白岚的确是下了血本,这半个月来攒的灵泉水都让她给配了酒。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王桂花丢钱一事,看起来跟她没啥关系,可村子里人看她的眼神,总归有些不同。她自己心中有鬼,总以为村里人在背地里讨论她,她实在害怕在男神面前坏了名誉,这不,忍痛用灵泉水配酒分给大伙儿喝。一来,是告知村里人自己的本事,也为自己的钱谋个明路,都说是看病挣来的。这二来,也是希望跟村里人打好关系,提高提高自己的名誉。这三来嘛,那是因为白岚不甘心输给一个村姑,就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徐徐图之的把张楚的工作给抢来,这样张楚就只能去田里挖土干活,到时候,看她还怎么美。 一个村姑,不过就是认识点草药罢了,怎么可能比的过自己的灵泉。 白岚对自己很有信心,对未来也充满了期待。 至于村里人,喝了白岚的药酒之后,感觉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浑身充满了干劲。就是原来有些小病小痒,一个晚上,啥啥都没了。最神奇的是,翠花脸上的疤痕竟然没了,一夜之间恢复如此,跟没受过伤似的。 这下子,整个百里村都沸腾了,就是村长一家子,也被白岚的医术给惊着了。大伙儿诧异道,“乖乖,没想到白知青还有这么一手。” 白岚颇为害羞道,“这是我跟一位国手学的配药酒技术。有病消病,无病强身健体。”反正这个时代,大伙儿连镇上都出不去,她随便扯个国手也不要紧。 “白知青可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有这个本事,对了,白知青,你家这药酒还有么?我昨天就喝了那么一小口,这会儿,实在是馋的慌,还想再喝两口。”有那好酒的,支支吾吾的问道。对他而言,这酒的药效好是一回事,这味道好才是最至关重要的。这酒就跟普通的药酒不同,没有很浓厚的中药味,反倒酒香扑鼻,入口绵软清凉,不似药酒,倒似那戏里头唱的琼枝甘露。 “这个药酒配方复杂,草药不够就没办法泡制,现如今,手里是没有多余药酒了。”不然,她哪有那么多灵泉给她们糟蹋呀? 众人听了,虽觉得可惜,可想着这药酒的效果,皆理解的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王桂花,满意的拉着白岚的手,越是打量越是满意,笑呵呵道,“大伙儿放心,白知青都在咱们村里住下了,还怕往后喝不到药酒么?我看白知青药酒泡的好,想来医术也不错吧。村长,你看,白知青这么厉害,让她挖土是不是太浪费了,不若让她当咱们村的村医,你看如何?”这可是她看好的儿媳妇,可不得为她讨些好处过来。 王桂花的话可是说到白岚的心坎里去了,她又是高兴,又是害羞道,“王婶子,我,我医术怕是没张楚同志好呢。” 王桂花颇为不在意道,“你这孩子,就是谦虚低调。你说说,咱们村里人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哪里会舍得让你去挖土挑土块?你啊,就是太老实了,不晓得表现自己。楚楚的医术倒是还行,可她不过是跟她外婆学了点皮毛而已,哪里比的上你的师父,那可是给将军书记看病的大人物,我看啊,你也别谦虚了,为了咱们村里人的身体安危,你这个村医就当定了。大伙儿,你们可是都喝了白知青给的药酒的,这效果如何,你们自个儿心里也清楚,这样,你们觉得让白知青当村医好不好?” 苗红花是事先知道张楚已经有了新的出路,不然还不得被王桂花的小人行径给气个半死,她恨恨的瞪了一眼苗红花,拉着张楚的手道,“王桂花,你个不讲良心的,当年若不是我家楚楚,你当家的坟头草怕是都长的老高了,是我家女儿不分昼夜的把他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你现在倒是两张嘴皮子一翻,完全否定我家女儿的功劳了。” 也不想想,当初是哪个又哭又跪的,如今倒好,翻起脸来不认人,忒小人了。 苗红花说的话,王桂花却是不认,只说张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把她家男人给救活了,还说自家男人本身伤的就不重,能好也是正常的。接着,她又指着王桂花的鼻子,骂她心肠恶毒,大过年的诅咒她当家的。 王桂花逮着苗红花就要吵架,刘大军见了,气道,“一个个的,吵什么吵?再吵,都给老子去挖水库去。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是太闲了,为这么点小事也能吵起来。这样,白同志医术的确不错,明日早上,咱们开早会的时候,大伙儿举手表决。” 苗红花想看看村里还有多少不讲良心的人,就没将张楚在镇上找到工作的事情说出来。等明天举手表决一过,她再看看王桂花的丑脸是如何难看。 苗红花扯着张楚气呼呼的往家走,哪晓得半道上碰到了方明华,只见他背了一捆柴火往家里走,见着苗红花,殷切的打招呼不说,还要送她一小捆柴火。 苗红花强忍的敷衍方明华两句,而后扯着女儿就往家赶。至于方明华,他皱着眉头,把柴火放回厨房后,就寻了堂弟方明才,问他村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方明才碰了碰方明华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大哥,你真厉害,竟然把那白知青迷的神魂颠倒的,还特意为你做了药酒。” 方明华回来的时候,曾从张楚那儿拿了两瓶药酒准备送人。没想到白岚知道之后,就存了打擂台的心思,所以就拜托方明才替她从镇上带了两大罐子酒回来,说要泡药酒给方明华用。 方明华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诧异道,“白同志的酒不是送给村里人喝了么?跟我有啥关系?” “大哥,人家白知青是刻意为你泡制的好么?”方明才见他大哥一脸糊涂的模样,没好气道。他这个大哥,有本事到镇上厂里上班,竟然看不透姑娘家的心思,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破 “明才, 这话你可不能瞎说, 我与白知青非亲非故的, 她为我泡什么药酒?”方明华一边将木柴堆到墙角的棚子里头, 一边说道。 方明才见他堂哥傻傻不懂, 暧昧的笑了笑后, 一下子就把那层窗户纸给戳破了, 他挤眉弄眼道,“大哥,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白知青喜欢你, 你呢?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人家白知青长得又好还有钱,你就真的没别的想法?我可是听说了,村里不少小伙子暗恋她呢。你再这么傻下去, 小心过了这个村, 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后悔去。” 方明华皱了皱眉,微微有些严肃道, “明才, 饭能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瞎说八道, 岂不是会坏了人家白知青的名声?再者说了, 我们厂领导也习惯喝楚楚泡的药酒了, 白知青的再好,跟我也没啥关系。”这一个个的,乱拉什么郎配? 方明才听了, 恍然大悟道, “大哥,你该不会是喜欢楚楚姐吧?”当然,楚楚姐也生的特别好看,甚至比白知青还剩一筹。但是娶老婆,还是该娶白知青这样的,瞧着娇娇嫩嫩,乖乖巧巧的,多好呀。楚楚姐虽然也很好看,但是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楚楚姐跟其他人都隔了一层似的,反正这么多年来,他都看不透楚楚姐的心思。 方明华手下一顿,并未反驳,只道,“你别在这边东扯西扯的,你只管告诉我,今个村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方明才也没半点含糊,直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方明华,而后道,“大哥,依我看,楚楚姐这次的差事怕是有些悬了。”虽然楚楚姐也挺厉害的,但肯定比不得人家白知青厉害。旁的不说,就说这神奇的泡药酒技术,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的。楚楚姐的药酒他也喝过,口感味道都不及人家白知青一根手指头。他晓得药酒对大哥比较重要,故而又劝道,“大哥,我觉得你还是拿白知青给你留的药酒送人吧。我昨天喝了一口,那香味,效果,真是一等一的好。咱们村子里的翠花婶子,就因为喝了白知青的药酒,脸上的疤痕都退了。依我看,你拿白知青给你的药酒去打通关系,搞不定还能弄个小官当当呢。” 方明华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微微有些不满道,“明才,你实话告诉我,我妈是不是老找红花婶子麻烦?” 这话,方明才就不晓得怎么回了,王桂花虽是自己亲大娘,可大娘做的事,真的算不上光彩。 方明华见方明才面露难色,还吞吞吐吐的,哪里还猜不到其中的意思。他心中又气又急,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沉重严肃起来。 等到了傍晚,王桂花与白岚手挽着手,笑嘻嘻的回到家之后,就见自己最出息的儿子,一脸严肃的坐在堂屋内,见着她第一句就是,“妈,你怎么又找苗婶子麻烦了?楚楚姐当初可是救过我爸的,不管啥时候,也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之前他妈与苗婶子不是处的挺好的么,怎么这次回来,闹的这般僵了? 方明华见不得他妈恩将仇报,故而见着他妈第一眼,就没忍住责问起来。王桂花听了,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先是让白岚回知青点休息,待她走后,她方才回道,“明华,是不是苗红花个贱人在你面前告状的?楚楚当初是救了你爸,可咱家也没必要还一辈子恩了吧。明华,你告诉妈,你今个这般生气,可是受了谁人的挑唆?难不成苗红花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别看王桂花能闹事,可她却不是傻子。这么些年来,村里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她早就摸的透透的了。张家,那是一窝子穷鬼,她就算说两句不好听的又怎么样?反正一辈子也就这么样了,没啥大不了的。至于张楚那丫头,的确是歹竹出好笋,穷窝里飞出来的麻雀子,可她也不是啥凤凰不是,再厉害,也只是个姑娘家,还能有啥大出息不成?非要说出息,那顶多是嫁个好人家罢了。可放眼望去,他们百里村,除了村长家的兴邦,还有谁能比的了她儿子? 方明华就是王桂花的底气。 “妈,苗婶子可没在我面前说咱家半句不是,我就是觉得,没必要把关系闹的这么僵。毕竟咱家总归还有求人的时候。”方明华耐着性子说道。他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如今瞧着,整个人有些飘了? “切,张家除了张楚,哪里还有一个成器的?咱家就算做白事,我也不稀罕找老张家抗棺材。明华啊,妈晓得你的心思,只是妈今个跟你说明白了,张楚那丫头,妈不喜欢,倒是白岚同志,模样好性子好,家世又好,妈怎么瞧着怎么满意,你要真讨老婆,那就把白知青给娶回来。”王桂花开门见山道。对于儿子的小心思,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之前不说,不过是因为张楚的确拔尖,她自己心里也有几分满意,如今把话说破,自然是因为有了更好的人选替代了张楚。 方明华听了一愣,当即回道,“人家白知青家世好,模样好,怎么可能看上我这个泥腿子。妈,以后你别把我跟人家扯在一块儿,没得坏了人家白知青的名声。” 至于跟张楚有关的话,方明华一字未说,不过看他表情眉宇,瞧着不大开心就是了。 “原来你也晓得白知青的好啊,我还以为你就是那木头桩子,啥啥都不知道呢?你既然知道了白知青的好,就该把握好机会,把她给哄到方家来做儿媳妇?至于名声什么的,你就想多了,妈帮你问过了,人家白知青是确确实实看上你了,半点都没掺假。对了,明天早上投票选村医,你记得投白知青一票。”王桂花撇了眼方明华,根本不将他的心思当回事,反而劝道。 明华还小,不晓得什么重要,什么对自己好。张楚虽然不错,可她家底子在那儿,人也聪明冷静,若是把她娶到方家来,明华还不得娶了媳妇忘了娘?反倒是白知青,人傻好拿捏,就算当了方家的儿媳妇,她也能治得住她。再者说了,人家家世那么好,她这个当婆婆的也能跟着享福不是。 总归,方明华跟他妈王桂花没有说通任何道理,反倒被他妈说了一通。方明华一项孝顺好脾气,心里虽然气的不得了,可也没故意气他妈,他想着,他妈日子过的不容易,这么些年来,也受了不少罪,如今行事虽不光彩,可想到她年轻时候经历的事情,他也能理解一二。 他想着,他妈如此看重白知青,不就是因为看重她的家世么,他以后在厂里在努力点,争取早日升职加薪,再然后给楚楚也弄一个岗位,这样他妈肯定就没意见了。 方明华跟王桂花的母子交锋,张楚是半点不知情,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就是了。这会儿,她正头疼的看着苗红花拿张长征出气。说真的,她爸有万般不是,但是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脾气好心宽,任是苗红花怎么打他骂他,他都不会跳脚怒吼,而是缩脖子弓背的装可怜求饶,这会儿他正跳着脚,大声道,“红花,你说说这有啥气的呢?闺女都这么有出息了,你高兴才对啊。”村子里的人也不是第一天看不起他们家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真是的,依他看来,都是一帮穷鬼,还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的,忒没意思。 人这一辈子长着呢,谁晓得以后会怎么样?保不齐他张长征就是命好,以后躺在家里也能发财呢? 张长征心宽,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这在苗红花看来,就是他没本事,没自尊心,不晓得为儿女奋斗,只顾图自己舒服自在。总归,苗红花在外头受了气,那都是张长征没本事的原因。 对此,张楚也有些为张长征喊冤,好在张长征自己是半点不在意,就是不理解苗红花的愤怒罢了。 “你现在给我去村里转一圈,我就不信了,咱们张家几代人在百里村也住了上百年了,还能比不过个来了一个月不到的女知青?村医这个工作,楚楚就是不要,也不能被人给夺了去。这口恶气,你不给我想法子出了,就别怪我拿你出气。”这么些年来,苗红花累死累活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赢一份体面。 苗红花虽是女人,但坚强刻苦,自尊心强。反观张长征,得过且过,心宽体胖。这两人性格是南辕北辙,能成夫妻,倒真是欢喜冤家,见天的拌嘴吵架,可这感情反倒越来越好了。 张长征得令,连忙跑出家门,那样子就跟屁股后头有狗追似的,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苗红花给逮着训斥。至于苗红花,发泄一通后,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发泄完了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觉得此事跟张长征无关,不该事事都推到他头上来。 张楚见苗红花一脸后悔的模样,都不晓得怎么劝了,反正他们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她这个小辈还是别掺和的好,至于他妈的义气之争,她觉得多半是赢不了了。 今日她跟着出去走了一圈,发现村里大部分人都挺中意白岚的,就是村长,也微微有些倾向白岚。若不然,他大可不必弄什么举手表决。 举手表决的意思,不过就是给白岚一个机会么。 “妈,反正女儿年后就去镇上上班了,你就别老跟王婶子置气。白同志有这个本事看病,当村医也没什么的。”就她那点灵泉,真给她霍霍完了,看她怎么办? 毕竟白岚的灵泉,还得用来维护她的美貌。 苗红花听了闷不吭声,道理她都懂,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二败 这日, 天空大晴, 百里村的村民, 慢悠悠的吃过早饭之后, 随着铜锣的声响, 缓缓的往食堂走去。今个村里选医生, 肯定很热闹。 苗红花一家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到的, 曹大娘见了她们,忙站起来挥了挥手,把苗红花跟张楚, 张玲玲喊到自己身边,而后挪了挪屁股,又拍了拍长凳子的一头, 高兴道, “来来,坐我这儿。”待张楚坐下之后, 曹大娘又道, “楚楚啊, 你放心, 奶奶一定投你一票。” 张楚轻声道谢, 而后将目光放到台上, 一脸认真的听村长刘大军发表选前演讲。刘大军背对着墙,站在人群中心位置,他身后的墙上, 贴了八个方块红色大字, 写着,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刘大军的演讲,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血沸腾,慷慨激昂,话里满是对祖国的热爱,伟人的崇拜,以及未来的期许,他又道,"此次选村医,关系着在座村民的身体健康,故而,咱们要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举手表决。赞同白岚同志的举左手,赞同楚楚丫头的举右手,弃权的不举手。好,听我口令,一,二,三,举手。" 村长话音一落,村民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询问旁边的人选谁?再不就是为各自要选的人拉票。 张楚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风波中的人物,然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与白岚竟然打了三次平手。因此,张长征没少悄悄的在苗红花面前邀功,还道,"你看看,咱们村里,也不尽是白眼狼,势利眼,楚楚做的好与不好,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这过日子还是少想点的好,想的多了,自己累,别人也跟着累。 苗红花真也没想到会有一半村民支持自己家,毕竟她跟大伙儿关系不怎么样。她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乡亲,没想到与她吵过嘴的几个人,都选了楚楚。 苗红花别扭的笑了笑,那几人也别扭的抬了抬下巴,张楚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心说,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单纯。 三次平手之后,刘大军想了个法子,将举手表决改为匿名投票。虽然村民们都接受过扫盲教育,但他们过日子很少需要写字,因为用的不多,很多人渐渐也忘怎么写字了,故而村长用数字代表张楚与白岚,张楚为一号,白岚为二号,写好之后,将黄纸折叠起来,扔到刘大军身边的洗脸盆里头。 待所有人都投票之后,记分员与村长一起,一个报数,一个记录,当然,为了显示公平,所有的纸条,都会举起来给大伙儿看。 匿名投票可比举手要紧张刺激多了,大伙儿一个个的伸着脖子往前看,生怕漏看一张纸条。那后头的人被前面的人挡着,没办法,站着的站着,踩板凳的踩板凳,跟看西洋镜似的积极认真。也实在是如今的日子太过单调了,除了劳作,很少有别的活动。故而,这投票选村医,倒成了一桩新鲜事儿。 “哎呦呦,我看咱们楚楚要赢了。”曹大娘用胳膊碰了碰苗红花的胳膊肘,一脸高兴道。看来,咱们村子里的人还是有良心的嘛。 最终结果,张楚以二十票之差赢了白岚,她这份村医的工作倒是没被人给抢了去。不过张楚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赢,毕竟白岚那药酒是真的厉害,说句灵丹妙药也是可以的。张楚觉得意外,白岚则是意外加震怒了,毕竟,为了这个村医的工作,她不仅仅搭上了灵泉,还花了几百块钱出去。 这些乡下泥腿子,拿她的钱,却不为她做事,简直是可恨,哼,待男神日后发达了,她定要多吹吹枕头风,不为这些乡巴佬修路架桥。 苗红花今个是真的有些被感动到了,她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站在楚楚这边,也许当家的说的对,往日是她太敏感了,一个村子里的相亲,怎么可能各个都只会盯着旁人腰包行事。想此,苗红花咳嗽几声,代表张楚站起来说了话,“感谢父老乡亲对我张家的支持,也感谢队长给咱这个公平公正的机会。旁的不说,往后,大伙儿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只管招呼一声,我苗红花保证二话不说,就上来帮忙。” 村里人听了,故意调笑道,“哎呦呦,看来这张家,是红花做主啊?不成,真有啥事,我们也找长征。”村里人谁不晓得张长征懒散,调笑起来也是半点不留情,好在张长征脾气好,半点不觉得丢人,反倒自豪道,“那没办法,谁让我命好娶了个好老婆。” 现如今的人都含蓄,哪有人如张长征这般大大咧咧的夸自家老婆的,基本上都是贬低家人的居多,故而他这话音一落,众人当即哄堂大笑起来,有人说张长征嘴软人怂,也有人说苗红花厉害,能把当家的管的服服帖帖的。大伙儿起哄玩闹,倒把刚才紧张的氛围全部给冲散了。 选完之后,刘大军又说了两句总结语,不外乎是些鼓励人心的话,例如无论什么工作都能发光发热,为祖国做建设。再比如,若是表现的好,也不是说以后就没有机会换职云云。白岚心中不忿,可到底没敢当场发泄出来,她抬头看了眼笑意浅淡的张楚,心中颇为不服。自从她来到此世间以来,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这张楚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倒比她还会笼络人心,心中恨的不行,当即可怜兮兮的看向方明华,想要寻求他的安慰,却不曾想方明华一双黑眸紧紧的落在张楚身上,随她笑而笑。 “桂花婶子。”白岚气的扯着王桂花的衣袖晃了晃,一脸哀怨道。 王桂花瞧了,忙狠狠的拍了下方明华的胳膊,故作生气道,“你这傻孩子,白同志落选了,你还不快给我好好安慰安慰她。”昨天她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怎么明华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真让她这个当妈的看了生气。 方明华叹了口气,不再继续看张楚,当然也没搭理白岚,他这冷冷淡淡的模样,反倒越发吸引白岚。心道,男神就是男神,跟别的臭男人就是不一样。 刘大军说完话后,苗红花大步的走到台前,先是一鞠躬,感谢大伙儿的支持,接着道,“说真的,昨个我是真气狠了,不为别的,就为我家楚楚不值。我这人啊,一气狠了,就头发晕,倒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今个大伙儿都支持我张家,嗳,我这一开心啊,又给想起来了。白同志,来来来,你走到前头来,我有话跟你说。” 众人听了一脸疑惑,白岚也不解的走到苗红花身边、 好端端的,苗红花找她干啥? 苗红花缓了一口气,把张楚即将去镇上卫生所入职的事情说了出来。原先,她以为楚楚会落选,所以想靠这个消息打大伙儿的脸,告诉他们,村里人不稀罕楚楚,是因为他们没眼光,她家楚楚的本事,那是镇上卫生所也认可的。 昨日,苗红花想了一夜,甚至连话束都给想好了,没想到最后竟是她家楚楚胜出,哎呦,这会儿,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苗红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张楚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对着白岚道,“白同志,你的医术,我家楚楚也是认可的,咱们村里的人也是认可的,往后,大伙儿的身体健康就靠你了。” 白岚伪装的笑意再也强撑不住,她不可置信的大叫道,“什么,张楚去镇上上班了?”男神在镇上上班,张楚也跑去镇上上班,她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为了男神,刻意去的? 大伙儿也震惊了,震惊到都忘了指责苗红花事先不把事情说出来,反而瞒着他们,然后搞了这么一出投票选举的活动来。大伙儿围着苗红花,七嘴八舌的问道,“红花啊,你家楚楚怎么去镇上卫生所上班了呀?哎呦乖乖,这可是铁饭碗啊,这往后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苗红花身边围满了人,张楚身边自然也围满了人,倒是王桂花与白岚几人身边空荡荡的,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到王桂花也有些后悔跟张家闹翻了。 你说说,这人哪里就有前后眼呢,哪个就晓得,王八也会翻身呢?也是那张楚不对,干啥都闷声不响的,你说说,但凡张楚露出一点消息来,她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么?如今可好,只怕她贴过去,也会被苗红花那个女人给拍飞。 王桂花尴尬的站在那边不晓得说什么是好,白岚则气呼呼的回到了知青点。这一回合,她竟然又败给了张楚这个村姑,真是奇了怪了。 她就不信了,那张楚能是老天爷的亲生女儿不成? 看来,她的灵泉得再多攒点了,这段日子可不能再喝了。等再多点灵泉,她定能凭此翻身。至于张楚,且让她再得意个一时半会儿,往后还有的她哭呢。 白岚各种自我安慰,可仍是气的一宿没睡。至于张楚,她虽得了全村的夸赞,不过张家还是被村长训了一通,说他家不该事先将消息瞒着,若早早通知村里,哪里需要弄什么投票选村医,这样瞎胡来,不是耽误大伙儿事么? 苗红花今个倍得面子,哪里还会在意那些小事,故而挨了刘大军的训也不在意,反倒态度好的道歉发誓,这事弄的,倒让刘大军不晓得再说什么了。 能说啥呢?人家姑娘有本事,他们啊,也只有羡慕的份。你说说,楚楚这么好的姑娘,他家臭小子怎么就没看上? 不成,婚姻大事,哪能让孩子做主?这事儿,还得再讨论讨论。 议亲 张长征见苗红花一路春风满面的回了家, 没忍住调笑道, “哎呦呦, 今个在大伙儿面前得了脸, 心里头舒服了吧?”这婆娘, 也不晓得怎么就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过是被人哄了几句, 就笑的跟个傻妞似的。 苗红花笑着哼了声道,“我这心里肯定舒服啦。我家闺女能耐,有本事, 给我这个当妈的长脸,我干嘛不得意?”说着说着,没忍住又哼了两句山歌来。 张长征瞧了, 心里头好笑不已, 心说,这婆娘, 明明是猫崽子, 非得天天装老虎。 张家一行人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苗红花破天荒的掏出钥匙打开橱柜, 而后给家里孩子一人一块桃酥, 可惜又被张长征这个无赖, 涎皮涎脸的给要了半块去。 “楚楚,这桃酥味道真正,等以后你去镇上上班了, 多买些回来给你妈和我尝尝啊。”张长征一边吃着, 一边说道。 张楚点了点头,自是答应,苗红花则不满道,“吃屁,有本事你自己挣钱买给家里人吃。花女儿的钱又算个怎么回事?”这人倒是一点不客气,吃着嘴里的,还盼着人家店里的。也是老天有眼,让他托生到穷苦人家来,若生在富贵人家,还不把自家家底给吃空了。 张长征实在是拿自家婆娘没办法,你说说,结婚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处处跟他唱反调。不就是要点桃酥么,有必要这么生气么?罢了罢了,惹不起,惹不起,他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这般想着,张长征顺手将自己吃剩下的一半桃酥塞到苗红花嘴里,而后拍拍手就出去了。 张长征拿自家婆娘没办法,只能洗洗睡了。至于苗红花,她才懒得搭理他呢,反而跑到张楚床上,母女三人一块挤着睡。苗红花搂着张玲玲,一脸疼爱道,“玲玲啊,你要跟你姐姐学习,多多努力,长长本事。不管啥时候,有本事的人都不会被埋没的。”他们老张家三代贫农,认识最大的官估计就是百里村的村长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楚楚能进镇上卫生所,那是多么大的本事啊。反正肯定比张长征那个当爸的出息一百倍。也不是她这个当妈的吹,估计整个吴江县都没几个人能比的上她的女儿。 她又看了眼大女儿张楚,见她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心说,她这样花骨朵似的女儿,往后肯定是不愁嫁了。百里村虽也有几个好小伙子,可再厉害,也比不上镇上吃铁饭碗的。 以后啊,楚楚要是能在镇上找个有房的铁饭碗,她这个当妈的就能彻彻底底的放心喽。 苗红花打心里为女儿自豪,村子里的其他人则是羡慕的半夜睡不着觉了。次日一早,苗红花家的破木门刚打开,就来了好几个邻居过来串门,一个个的,跟着苗红花一道进了张家的厨房里头,一边顺手帮苗红花做了两件细小的家务事,一边问道,“红花啊,你说,楚楚要是去镇上了,这往后我们有个头疼脑热该如何?” “你放心,我家楚楚还能忘了乡亲不成?她已经跟我讲了,会多做些应急的药丸放在我这儿,你们要是不舒服,就来寻我。除此之外,楚楚还刻意跟卫生所打了商量,开工之后,她每个月也会回来四天,到时候,大伙儿若是哪里不舒服,再来我家找楚楚就是。不过我说,你们也别担心,咱们村里不是还要白知青么,她拿着大队里的工分,总不能不给大伙看病吧。”苗红花笑着说道。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不过也感谢张楚的用心就是了。暗道,张楚这丫头就是好,虽然话不多,可人实在,你看看,都去镇上了,还挂念着父老乡亲的身体,不管在哪儿,她都是头一份。又想着,这么聪明有本事的女孩,怎么就没生在自己肚皮里呢,想想都羡慕,又有人拐弯抹角问道,“红花呀,你家楚楚这么有本事,那这亲事可定了?之前听曹婶子说,村长家的兴邦喜欢你家楚楚,最后可有成了?” 说来也是奇怪,刘兴邦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跟楚楚谈上对象啊?难不成,两人没看对眼?若真如此,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了,这两个优秀的人不结为夫妻,可不就能便宜了别家的姑娘跟小伙子,要是命好,摊到自己家来,那就更好了。 说到张楚的婚事,苗红花倒不似之前那般愁了。以前是家里穷,她总归有些紧迫感,如今可不同了,楚楚有了大出息,一般的小伙子哪里配的上她?刘兴邦那小子没看上楚楚,是因为他自己眼瞎。 苗红花大大方方的将刘兴邦与张楚未成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又道,“说来,按照咱们农村里的规矩,都是按着长幼顺序结婚的。我家楚楚,我是不担心,我就烦我家那小子,你说说,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次对象都没谈过。我说,咱们怎么也是一个村的,你们若是看到好的姑娘了,可别忘了介绍给我家大兵啊。” 因着张楚变的有出息,众人倒也不觉得张家一无是处了,大伙儿听了之后,又细细考量一会儿,而后问道,“红花啊,咱们都是家门口的人,知根知底,你家大兵性子如何,我们也是知道的。这样,你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我们也好比对着帮你家找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家这么个情况,我也不敢寻个什么天仙美人回来,我啊,就想找个老实本分,会过日子的儿媳妇。最好亲家也明理开明,这样日后处起来,也能少些矛盾。”见大伙儿答应帮她家大儿子找老婆,苗红花忙乐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后又道,“不过大伙儿放心,我家娶儿媳妇也是来过日子的,绝对不会欺负人家女儿。等过了年,我家就把这屋子修修,再盖个两间瓦房给小两口子住。” 众人听了,笑着打趣道,“你这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这样,我先帮你家看着。不过红花啊,这娶儿媳妇,总归不能一毛钱不花的,你说说,你家又是盖房子,又是娶儿媳妇,老本能够啊?” 苗红花哪能不明白大伙儿的意思,这是担心她老张家把钱全花光了,出不起彩礼了呢,不过她家条件摆在这儿,好的东西也实在出不起,只能实话实说道,“哎,你说说,这世道可不就是这样,娶个儿媳妇,那真是把我们两个人的棺材本给榨干了都不够。不过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也没道理分文不取的送到我家来。我老张家再穷,这个脸也是丢不起的。这样,我也不瞒大伙儿了,我家啊,能出两百块钱,能给新娘子出两身新衣裳,以及给亲家挑一担子稻。别的,我家是真拿不出来了。” 众人听了,虽觉得不大体面,不过想想张家的日子,倒也算有诚意了,故而好几个妇人都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成,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肯定会帮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儿媳妇。” 张家虽然穷了点,可家里关系都不错,不是那种爱吵爱闹的人家。再者,张楚如今在镇上卫生所上班,一个人的工资能比的上两三个大人的工分了,有她在,张家以后肯定也错不了。 得了众人肯定的答复,苗红花乐的是呵呵直笑,欢喜的给大伙儿端了一盆子瓜子,感谢道,“果然是远亲不如近邻,大兵的婚事,可得拜托大伙儿了。” “哎呦呦,红花这是求大伙儿什么事儿呢?说来听听,保不齐我也能给你帮帮忙。”许玉珍推开厨房的门,笑嘻嘻的走进来说道。 众人见村长老婆来了,忙起身相迎,苗红花更是将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拿给她,自己则坐到灶门口的小矮凳子上。许玉珍今个可是得了村长的吩咐,再来撮合张楚与刘兴邦的亲事的,她想着,来早点,也能避开点人,没想到这一大早的,曹红花家里头就聚满了人。 因着自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推拒了一回,这次,许玉珍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会儿见有其他人在场,就没立刻谈论自己的事情,只笑呵呵的与众人一道谈论张兵的婚事。 与此同时,早上去河边上洗衣服的张楚也被一宿未眠的白岚给拦住了,此时,她顶着一双熊猫眼,一脸愤愤的看着张楚道,“张同志,你是不是为了明华哥去的镇上?” 张楚一脸无语的看着白岚,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话说开,省的白岚老是把眼睛盯在自己身上,故而,她先把衣服放在竹篮子里,而后起身认真道,“白岚同志,我虽与方明华一起长大,但我们关系也不过尔尔。而且我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方明华,同时,我也是真心的希望并祝福你们两人能够早结连理,恩爱到老。” 你们两个且快好好的成婚吧,然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别总是盯着她闹,就是圣人,日子久了,也会烦躁生气,更何况她还不是圣人。 说清楚 既然白岚主动发难, 张楚自然想把事情给说清楚了。主要是, 她与方明华真的是没什么交集, 难道就因为住在同一个村子里, 就要被女主给当贼防着?张楚实在不想再与白岚多做纠缠, 故而她直接跟白岚保证, 她对方明华没有任何想法。 白岚上下打量张楚几眼, 而后冷哼笑道,“张同志当我是傻子不成?你不过是想以退为守,麻痹我罢了。你若真不喜欢方大哥, 干什么也跑去镇上上班。你若辞了卫生所的工作,我才会相信你这番说辞。”不过是个村姑,还想在她面前耍心机, 哼, 她还嫩了点。 白岚这要求就有些过分了,暂且不说她不喜欢方明华, 就算真喜欢, 那也轮不到白岚在这边宣誓主权。白岚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下放的知青, 跟方明华更没明确关系, 她凭什么让她放弃卫生所的工作? 张楚懒的再搭理白岚, 只说了一句, “我劝白同志找个机会,把方明华给锁你身边得了,这样你日夜看着, 保管没有人会打他的主意。” 此时此刻, 张楚倒有些同情起方明华来了。就白岚这性子,真娶了她,还不定是福是祸呢。 张楚拎着自己的衣服篮子就准备回家,白岚却是死活不应,她扯着张楚的衣服,大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准备辞职了么?” 张楚对听不懂人话的白岚很是无奈,正好她眼尖看到了远处的方明华,忙大声的把他给喊了过来,白岚见方明华朝自己这边走来,忙松开张楚的胳膊,而后又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让泪水充满眼眶,要掉不掉,可怜兮兮的。 张楚实在是服了白岚这变脸的本事,心说,按照她这演技,搞不好那方明华真能被哄了去。毕竟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方明华听了张楚的喊声,小跑着就过来了,“楚楚,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声楚楚倒是喊的有些亲昵,张楚却是准备趁此机会把事情给掰扯个清楚,故而淡淡道,“方同志,咱们虽是一块长大,不过你下次还是喊我张同志吧,不然,白同志听了不爽,又要来找我的不痛快了。”说完此话,张楚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偏不倚的告知方明华。 白岚见张楚张嘴就给自己挖坑,忙急急辩解道,“楚楚姐,我不过是寻你说说话,怎么就是找你不痛快了?”说完这话,又委屈巴巴的看着方明华,要哭不哭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 方明华并未搭理白岚,只是皱着眉头看向张楚,微微有些黯然道,“楚楚姐,我跟白同志并没有别的关系,你莫要听她瞎说。白同志,咱们不过才见了几面,连朋友都算不上,还望你以后与我保持距离,也莫要给他人造成困扰。”白岚对他的心思,方明华已经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并不代表他会接受。诚然,白同志也有种种优点,可喜欢一个人,看的可不仅仅是皮相。 白岚今日的盘算是让张楚离方明华远点,她这个目的还未达成,自己反倒被方明华给拉清了界限。男神要与她保持距离,她自然不会生气,于她而言,男神不被她的美貌吸引,说明男神与众不同。可男神待张楚态度温和,这就是张楚的不对了,定是她以前勾引过男神,方才让男神站在她那一边。 白岚想着,男神现在还年轻,遇着的人还是太少了,等以后他见了大世面,肯定就能明白,一个村姑,是不可能陪他走到最后的,能陪男神,能帮助男神的,肯定就她一个。 张楚对方明华喜不喜欢白岚并不感兴趣,她直接了当道,“方同志,我也不知道白同志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觉得我是为了你才去镇上上的班,还叫嚷着让我辞了卫生所的工作,这事儿,我在你们面前说一下,我去镇上上班,不是为了任何人。我对你,也没有乡亲以外的别的情感,往后,咱们男女有别,说话做事都稍微注意些,省的白同志又误会了我。”说完这话,张楚拎着竹篮就走了。 她这话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若白岚再来纠缠她,只能说明白岚这人脑子不好,既如此,她定要找村长做主,看看能不能开个证明把她给送回去。 张楚一走,白岚那眼泪水就全部流下来了,她抬着泪眸,一脸情深道,“方大哥,我喜欢你。”既然张楚眼瞎,看不上男神,她自然不能错过这么好表白的机会。 等以后男神发达 ,那张楚肯定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方明华本想找张楚说个清楚,可却被白岚扯的挣脱不开,他看了眼张楚的背影,又看向哭成泪人的白岚,叹了口气道,“白同志,你我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说什么喜不喜欢?我不过是个乡下小子,哪里配的上你这个城里姑娘,你真的莫要再说糊话了。” 白岚却是摇头不理,“方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知道,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那天,我就喜欢上了你。不管怎么说,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说完这话,她竟大胆的踮起脚来,亲了一口方明华。方明华吓的直接把她给推开,斥责道,“你做什么?” 白岚咬了咬唇,见方明华满脸怒气,想了想,还是小跑着回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方明华是真的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白岚竟然会这般大胆,当即红了一张脸,紧接着,又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张楚刚才说的话,他这心里就又堵了起来。他是喜欢张楚的,喜欢了好多年,从他开窍那天起,就一直喜欢张楚,因为太喜欢了,他反倒不敢轻易告白。就跟堂弟方明飞说的那样,楚楚姐虽然温和有礼,可内心里还是竖起了一道屏障,那道屏障好像封闭了她的男女之情。她看他的时候,与看别人一样。 他知道,楚楚姐不喜欢他,当然,也没喜欢上别的人。所以他就想等,也许哪一日,楚楚姐就会喜欢上他了呢?就算不喜欢他也没事,等她再大些,苗婶子肯定会为她找夫家的,而他,自认为自己还算优秀,也许苗婶子会看在知根知底的份上,考虑他呢? 方明华虽被白岚亲了一口,其实心里并无多少波动,他最担心的反而是此事被外人看到,传扬出去。倘若这般,他与楚楚姐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 张楚可不知方明华心中所想,她回家之后,先把衣服晒在竹竿上,而后跟她妈一道揉面,准备做包子。苗红花见张楚这会儿才回来,纳闷道,“洗个衣服怎么花了这么多时间啊?” 张楚也没瞒着,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全番告知了苗红花,苗红花听后气道,“这白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她喜欢方明华就喜欢方明华呗,跑来找你干啥?也不晓得哪个给她的脸,竟然让你辞掉工作。她当她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蒜啊,一张嘴就要夺人家饭碗,忒不要脸了。楚楚,等晚上,妈就去找村长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白岚给送回去,咱们百里村不欢迎这样的人。也不稀罕她来帮咱们建设美好的农村。” 张楚倒是不气,一边把面团揉长,一边道,“妈,你别气,我已经跟方明华还有白岚都说清楚了,往后他们再拿我说事,我肯定也会反击的。” “这天下真是什么人都有,我看那白岚长的还挺好的,哪个晓得脑子这么不好使。真搞不懂她一天到晚想啥,你说说,那火柴厂里还有很多小姑娘呢,她怎么不去要那些姑娘辞职啊,我看啊,她就是狗眼看人低,欺软怕硬的东西。楚楚,真不是妈说你,你往后可不能再这么软和了,你看看这面团子,软和吧,还不是任人搓任人撵的。做人,就得跟石头一样硬,哪个敢欺负你,保管让她跟鸡蛋碰石头似的倒霉。” 下次让她看到白岚,她肯定要逮着她教训两句的。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说起话来还这般不懂事,肯定是爸妈没教好。 “对了,楚楚,今个你玉珍婶子又来了,她说,还是希望你跟她家兴邦再处处。等他回部队之后,你们要还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苗红花觉得许玉珍这话说的在理,这小孩子家家的,才处了一天,哪懂的好跟坏啊。就该让他们多处个两天,保不齐,处的时间久了,就看对眼了呢。 听苗红花又提到婚事,张楚这个心里那就叫个急啊,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辈子,她夫君真的不会出现了么?张楚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啸啸,啸啸倒是有些不敢确定道,“楚楚,这个,我真的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前几日,他仿佛感受到了病毒的波动,可这几日,它一直在尝试着联系病毒,可一直没成功。这种情况下,它也不敢给楚楚希望,就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谣言 听啸啸这么说, 张楚失望的都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她机械的搓了搓面团, 把那面团揉的跟拇指一般细, 一旁的苗红花瞧了, 忙急道, “哎呦呦, 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呢?你把面搓的这么细,待会儿怎么包包子啊?” 张楚连忙回神, 而后将面条对折几道重新揉成适合的宽度,等到包子都包完了,她才寻到空隙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任自己的思绪四处飞散。前两个世界, 夫君来的也比较晚,因为病毒能量的原因, 夫君都是魂穿过来的, 而她自己则是胎穿。 “啸啸, 会不会是病毒出了什么问题?”张楚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啸啸摇头, 它与病毒乃一体, 若病毒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 它肯定能感应的到,这种感应能够跨越时空,不会因为别的因素而受到影响。它虽还联系不到病毒, 但是它知道, 病毒与葛宇轩都无碍。 若真如此,张楚也就安心了,至于葛宇轩来的早晚,她没办法控制,只能暗中祈祷,他们夫妻能够早日相见,最主要的是,他能平平安安。 屋外,苗红花站在厨房门口大声喊着屋子里的孩子们过来尝尝第一笼包子。家里一共做了三种包子,豆沙馅,粉丝肉沫馅,以及萝卜油渣馅。 这刚出笼的包子,皮软馅香,虽烫了些,可对张长征而言,再烫,也不能降低他吃包子的速度。只见他三两口就吞下一个包子,里头的陷因着荤油的缘故,烫的他只能哈着嘴大吸凉气,苗红花见了,一边骂他几声,一边端了份凉水给他喝。 “哎呦,好悬没烫死老子。”大口喝了杯凉水之后,张长征总算缓和过来了,他咳嗽两声,又伸手拿了个包子,边慢慢吃边感慨道。 苗红花就见不得他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气道,“瞧你这护食的样子,好像哪个跟你抢似的。“孩子都要找对象了,他这个老子还跟个孩子似的,你说说,以后儿媳妇进门,还不定怎么偷笑呢。 张长征悄悄瞅了眼苗红花,见她面色不错,这才吱吱呜呜道,“是没人跟我抢,可是我怕你不给我吃了啊。”这个婆娘抠食的很,有一点儿好吃的都要留给儿女,真是的,他这个当家的不吃饱,怎么挣工分养孩子啊? 苗红花对张长征的厚脸皮已经无奈了,不过她想着张长征这两天表现还算不错,就又给他一个豆沙包后,严肃道,“这是最后一个包子啊,你可不准再吃了。”就他那肚子,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似的,真让他随心所欲的吃,只怕这一笼包子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张长征扯着苗红花的衣服不依,跟小儿子张国似的,跟在她屁股后面直转悠,张楚见了,觉得好玩,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张楚这一笑,家里另外几个孩子也顿时跟着大笑起来,其中张兵最实际,他直接道,“爸,你别把妈衣服给扯坏了啊。” “扯坏了就给你妈买新的。“张长征霸气道。 苗红花抿了抿嘴,到底没忍住笑意道,”好了好了,再给你一个,吃完了赶快出去把房顶修修。“后天就要过年了,可没时间跟他在这边瞎掰扯。 张长征这人,那是懒到了骨子里,就跟那牛似的,抽一鞭子,才肯动一下。不过照张长征的说法,苗红花就是他的克星,若不然,就是把给他抽死了,他也懒的动弹。不过这会儿,他吃的好,吃的饱,浑身充满了干劲,他觉得,若是挖水库的时候,也能吃到这样的伙食,别说挣十个工分了,他一天能十二个工分。 张长征干劲满满的修屋顶,修破桌子凳子,张楚则去了外婆的草药棚子,她不仅得做些药丸给村里的百姓,自己也得带点药膏药丸之类的去镇上。 外婆的草药棚子在村东边,不大,但是干干净净,应有尽有。草棚子外面竹匾里晒着草药根,屋子里头靠墙干燥的地方,有个黄土堆的小灶,专门用来炮制药材。村东边没住什么人,故而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今个倒是奇怪,张楚屁股刚坐在凳子上,就听见有人在外头喊她名字了。 “楚楚姐,是我。”木栅栏外,陈雯雯欢喜的挥着胳膊道。 “陈同志,你怎么来了?”张楚纳闷道。 “我爸妈给我寄了点年礼过来,我刻意送点过来给你尝尝。”陈雯雯从棉袄口袋里拿了一大堆糖跟肉干给张楚,张楚两个手捧着,都不够装,她只能急道,“陈同志,够啦够啦,我吃一两个就行了。” 陈雯雯不在意道,“你放心,我爸妈给我寄了一大包呢,都能吃到插秧了。楚楚,之前的事情我还没来的及谢谢你呢,若不是你,我怕真成了偷钱贼了。”就算现在想想,陈雯雯心里头仍旧有些后怕。当初若不是楚楚帮着说话,她肯定会被那个二愣子给冤枉死了。 张楚笑了笑,倒是不在意道,“你本身就是清白的,纵然没有我,也肯定会没事的。”说着就招呼陈雯雯进入小院子里头。陈雯雯见了这些草药,很是好奇,她东看看西闻闻,跟个孩子似的热闹。 “楚楚姐,我跟你讲奥,那个白岚,你知道吧,她跟你们村子里的方明华谈对象了。”陈雯雯跟白岚关系不好,与另外三个喜欢白岚的男知青关系也平平,故而她在这村里还真没有朋友,这不,有了消息,她就跑来跟张楚分享了。反正,在陈雯雯心里,张楚是个好人,她要跟张同志处好朋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今个早上白岚表白成功了?也是,白岚长的好看,方明华喜欢她也挺正常的。那他们两个好好处对象吧,别出来祸害旁人。 “白岚亲口说的,她还说方明华亲她了。刚才我来找你的时候,方明华他妈正好去知青点,我看啊,过一段日子,村子里就要办喜事了。”反正陈雯雯是搞不懂白岚想法的。 张楚听了,倒也没发表意见,只道,“如此,的确是桩大喜事了。” 说完八卦之后,陈雯雯也没立即回家,而是帮着张楚一起炮制药材,她虽然啥都不懂,但特别勤快,有她帮些小忙,倒真是省了张楚不少功夫。张楚问她是不是想学中药,如果她想学的话,张楚也能教点,陈雯雯听了连忙摇头,又道自己喜欢诗歌,梦想是成为诗人,接着她还为张楚背诵了泰戈尔的《生如夏花》,语调抑扬顿挫,右手朝胸前伸着,慷慨激昂的抒发着内心的情感。 张楚听完,笑着鼓掌夸赞,陈雯雯挠了挠头皮道,“我就喜欢这个,别的都不行。”只可惜现在不高考了,要是还有高考的话,她肯定报考文学系。 “有梦想是件幸福的事情,只要陈同志能一直坚持下去,肯定有梦想成真的那天。”高考总有恢复的那一天,能成功的人,肯定都是私底下下过苦工的人。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待到了晚上,才各自归家休息。到家之后,苗红花也说了白岚与方明华谈对象的事情,还说有人在河梗上看到他们两个嘴对嘴亲热。总归,半日不到的功夫,白岚算是跟方明华彻底给绑到一起了。 苗红花见白岚跟方明华谈了对象,没忍住又催张楚与刘兴邦多处处,张楚没肯答应,只道,“妈,女儿不想离开你。” 苗红花也舍不得女儿,可她更怕女儿跟她似的,嫁在村子里吃苦受罪。如果她跟刘兴邦合的来,往后不愁吃喝,小日子肯定能过的红红火火的。张楚见苗红花还是不停的念叨刘兴邦的好处,无法,只能又找刘兴邦帮忙说服许玉珍,由她来断了这么相亲。刘兴邦倒是没有拒绝,不过他微微有些忐忑的建议道,“楚楚姐,你看苗婶子这么看中我,咱们试试得了。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什么人你清楚,你的好,我也清楚,我看,咱俩一块儿过日子也挺好的。若是你嫁给我,我保证你不用吃苦,家里的钱也都给你掌着,顶多两年,我也能安排你随军。” 张楚头疼的打断刘兴邦的话道,“兴邦,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怎么能结婚呢?你可别再说这样奇怪的话了。” 刘兴邦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嘿嘿,我这不是为了满足苗婶子嘛?楚楚姐,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啊?”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好的,怎么楚楚姐一点都看不上? “我不找啥样的,我就想自己养活自己。”张楚颇为无奈道。如今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见张楚不爱回答,刘兴邦就没继续问,他只是开口跟张楚要了一些药酒跟膏药,“楚楚姐,你都不知道,你做的膏药太好用了,我们那些受伤的队友,贴个一副膏药就有效果了。我们那儿的军医说,你的膏药比他做的还好。当然,最好用的还是那个止血散,涂上一点就能止血。” “你放心,止血散我都给你包好了。”张楚安慰道。对刘兴邦,张楚还是挺欣赏的,毕竟这人从小思想端正,如今又保家卫国,算是人民的英雄,作为人民的一份子,她自然是能帮就帮了。 刘兴邦听了,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后来一咬牙,求道,“楚楚姐,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是,这个止血散的方子,你能告诉我么?现如今,外头还是动乱的很,我们部队特别需要这样的止血散。”再多的细节,刘兴邦实在不方便告诉张楚,可是想到那些受伤的战友,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跟张楚讨要方子。 张楚听了,倒不似刘兴邦这般在意,她本就不是那种死守方子的老派人,既然这个方子对刘兴邦有用,她就一句废话没说,直接将方子抄给了他。因着方子的缘故,两人不知不觉的走进了几步,苗红花跟许玉珍瞧了,好不欢喜,至于白岚,她倒是挺想替小姑子把刘兴邦给抢过来的,但是她又怕张楚会对方明华下手,故而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掺和张楚跟刘兴邦的事情。 拒绝 村子里的谣言四起, 先是说白岚与方明华如何如何, 接着又道张楚与刘兴邦怎样怎样, 说到最后, 也不晓得怎么就讨论到这两对的婚期来了。张楚实在是佩服村里人的想象力, 也催促着刘兴邦与她一起解释。 刘兴邦那是半点不含糊, 当天就拉着他妈许玉珍往人堆里一杵, 三言两语就把流言给澄清了,村里人听了,笑着打趣道, “兴邦呀,楚楚这样的你都不喜欢,那你是要抬个天仙回来了奥?” 刘兴邦挠着后脑门, 憨憨笑道, “楚楚是姐姐,可不好当老婆。” 许玉珍也气儿子不开窍, 可强扭的瓜不甜, 她跟老头子总不能强逼着兴邦成亲呀。楚楚那样的好孩子, 什么样的人配不着, 何苦嫁给她儿子这么个睁眼瞎? 因着许玉珍与刘兴邦的解释, 跟张楚有关的谣言总算止住了, 倒是白岚与方明华的谣言,因着女当事人的积极响应,反而越传越离谱。白岚听了, 也不生气, 每次都是一副欢欢喜喜,甜甜蜜蜜的样子,年初一那天,她更是穿的娇俏俏的去方家帮忙招待亲眷。 方明华见了白岚,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将王桂花拉扯到一边,气道,“妈,你不是帮儿子去解释了么?怎么白同志还往咱家跑?”因着上次被白岚偷亲了一口,方明华就不大喜欢与白岚单独相处,他费了好些唇舌又许下诸多承诺,方才求得他妈帮着去拒绝白岚,没成想他妈竟然哄骗他,而且还让白岚跑来招呼亲眷。 白岚跟他家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过来招待亲眷? 方明华总是想着王桂花年轻时候吃过的苦,故而很多时候他都很体谅孝顺她,即使王桂花做的不对,他也会耐着性子劝导王桂花,很多时候还会下意识的为她找借口。可这次,方明华是真的生气了,大年初一这天,他就铁青着张脸,对着白岚也没好脸色,王桂花瞧了,气道,“你都占了人家白同志的便宜,还想不负责任么?”这个傻儿子奥,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 方明华气的满脸涨红,憋着嗓子道,“妈,我那是占便宜么?我那是被占便宜。”怎么总是跟他妈解释不通呢? 王桂花毫不在意道,“瞎说八道,男的还会被占便宜?你这臭小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跟你讲,今个可是大年初一,可不作兴生气的。白同志是妈的贵客,你也不准摆脸色给她看。” 方明华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跟他妈讲理,那是说不通的。他也实在不想搭理白岚,直接气的跑出去拜年了。白岚脸皮虽厚,可也不好意思跟着他四处拜年啊,只能鼓着脸在王桂花面前可怜兮兮道,“婶子,方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王桂花连忙否定道,“别理你方大哥,那就是个傻子,不知好歹。岚岚长的这么好看,你方大哥早晚会后悔的。到时候,咱们也气气他。” 白岚害羞的笑了笑,可心里却难受的很,她都这样主动了,怎么男神还是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难道是她长的不够好看?亦或者是因为他不喜欢娇娇女? 那男神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难道真是张楚那样的土包子? 等到了中午,方明华总算从外头回来了,白岚没忍住,一把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伤心道,“方大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也喜欢我好不好。张楚她眼界高,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要再为了她拒绝我。”白岚心中满是委屈,想想她,长的漂亮,还有钱,男神怎么就能这么狠心不喜欢她呢? 方明华被白岚抱了个满怀,条件反射的两手一推,白岚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白同志,还请你自重。我与你并未熟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同时,我喜欢谁,也与张同志没有任何关系。当然,跟你一个知青就更没关系了。还请你摆正姿态,不要给我造成困扰。你我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保持距离的好。至于你说的喜欢,还请你收回去,我不相信你的喜欢,而我也不喜欢你。”方明华是真的生气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检点的女人。这要是被人看错了,还不定以为他在耍流氓呢。 现如今流氓罪可是很严重的。 大年初一这天,白岚是一路哭着跑回知青点的。三个男知青见了,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一个个的将自己家里寄来的零食送给白岚,安慰道,“白同志,你别为了个泥巴腿子伤心啊。”其实,他也是不错的,白同志可以考虑考虑。 最后一句话,戴知青憋了好久也没好意思出来,而是去隔壁喊陈雯雯过来安慰白岚,陈雯雯白了他一眼道,“我跟她什么关系,你们还不知道啊?让我去安慰她?哼,我不笑话她就好了。” 三位男知青听了,当即有些不舒服道,“陈同志,咱们都是知青,理应互相帮扶,你可不能因为个人脾气就闹分裂啊?”这个陈雯雯,怎么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 陈雯雯啪的把门关上,懒的搭理这三个男知青。这一个个的,就会以貌取人,哼,她还不稀罕跟他们玩呢。 白岚伤心的在知青点哭,方明华则被王桂花狠批一通,还想压着他去跟白岚道歉,不过被方明华强硬的拒绝了。至于不小心看了热闹的众人,那是找到了新的八卦方向,有几个跟苗红花关系好的,当即跑到她家道,“红花,原来明华那小子喜欢你家楚楚,为了楚楚,连白知青都拒绝了。这小子也是厉害的,白知青那么个大美人扑他身上,他都能推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按照当地的习俗,年初一都是去男方老本家拜年,这老本家基本上都住在一个村,很少有兄弟分开住在别的村子里的。 张长征爸妈早早就去世了,故而大年初一跟平时也没差多少,多数时间都是等几个侄儿侄女上门拜年,当然,与此同时,张楚张兵他们几个也会去叔伯家走动走动。新社会,一切从简,没有那么多规矩礼仪,基本上也就是说两句吉祥话,然后喝点糖水啥的。再加上未婚的不用送礼,这拜年就更加简单了,就跟走个过场似的方便。 因着基本上都是在同村走动,白岚跟方明华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到了张楚的耳朵里,本家的几个堂姐妹听了,少不得笑问张楚,她不跟刘兴邦处对象,是不是因为方明华? 张楚还算和颜悦色的否认,苗红花就有些不客气了,她直接冷笑道,“谁没事做,大年初一就在这边讲笑话唱大戏?村里的乡亲谁不知道我苗红花跟王桂花的关系,那可就差没撕破脸打一架了。她家儿子是出息,可摊上那么个娘,谁敢把闺女许给她家做儿媳妇?这不是上赶着糟蹋闺女么?” 苗红花最是厌烦王桂花,也腻歪她日后找事寻茬诬赖楚楚,故而一开口就把狠话给放了出去,她对方明华没意见,就是单纯的表个态,她张家是不会跟方家结亲的,就是嘴上说说那也不行。 村里人见苗红花说的认真,倒也没继续说嘴,而是聚在一块儿感慨白知青的胆大。你说说,一个姑娘家的,张口情闭口爱的,还主动抱男人,哎呦呦,她也是赶在好时候了,若是早生个几十年,还不定被人怎么骂呢。 苗红花听了倒也懒的发表评论,她如今是看出来了,闺女根本就还没开窍,也不根本就不想嫁人。想想也是,闺女如今工作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么?兴邦那小子眼瞎,方明华家里有个二五老妈,至于其他小子,那是更加不成器了。 她是不准备在村里找女婿的。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她苗红花的女婿的。 如今张楚工作好了,苗红花也变的拿乔起来,不过谁让她有底气呢,村里人虽然羡慕,可也羡慕不来呀。 苗红花暂时不想再管楚楚的婚事,反倒开口问了几个交好的妇人,问她们当家的初八之后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还请他们帮着盖两间屋子,张家管饭。 这个时候盖房子,那基本上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管饭,不算钱。虽然不算钱,但也吃不了亏,因为盖房子就跟走礼一样,都属于人情往来。今个你帮我家打地基,搞不好明个就得帮他家上梁了,不存在亏不亏,赚不赚的事情。 人很穷的时候,反倒意外的团结。 “哎呦呦,这是给你家小子盖新房啦?”曹婶子笑着问道。这可是大喜事儿啊,有了房子,那儿媳妇就不远啦。儿媳妇一来,那大胖孙子还晚的了么? “哎,可不就是为了家里那个讨债鬼,你说说,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还得为他盖房子讨老婆,以后还得帮他带儿子,你说说我们这些当妈的,什么时候能了手享清福呀?”苗红花笑着感慨道。 “那可不,你把孩子生下来,就得为他铺好路。不过依我看,等你有了大孙子,保不齐要敲碎自己骨头渣子给大孙子呢。”曹婶子笑着说道。且不管这话说的咋样,反正她面上的表情是很享受的。 离村 说到子孙后代, 大伙儿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一直说个不停, 若不是想着今天是大年初一, 一会儿还有小辈们上门拜年, 她们怕是能一直聊到大晚上了。 等村子里人一走, 苗红花就笑着回厨房烧水去了, 这热水刚烧滚,就听见外头有人在喊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她笑着出来一看, 竟然是方明华兄妹两个,顿时,她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住了, 不过今年是大年初一, 两孩子又是存心过来给她拜年,她作为长辈的, 怎么着也不能给小辈摆脸色啊。 苗红花笑着将方明华兄妹两人招呼到堂屋坐下, 而后又为他们二人倒了杯糖水, 紧接着又热情的抓了一大把花生瓜子往兄妹两人面前放, 招呼着他们多吃点, 不要客气。方婷婷一边吃着瓜子儿, 一边问道,“苗婶子,我楚楚姐呢?她还没拜年回来啊?她去哪家拜年了, 我想找她玩呢。”说完这话, 方婷婷还瞅了一眼大哥方明华。 苗红花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去村后头她大伯家拜年了,估计中午会在她大伯家吃饭。” 方婷婷听了,忙擦了擦嘴上的瓜子壳碎屑,笑着说道,“那我去张大伯家找楚楚姐玩,苗婶子,祝您新年快乐,长命百岁。” 方婷婷张嘴就是一大串好话,说的苗红花笑容满脸,哈哈声不断。她想着,王桂花不是个好东西,可一双儿女真不错,哎,倘若王桂花讲一点道理,她还真蛮喜欢方明华的。想到此处,苗红花一脸可惜的看了眼方明华。 方明华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他私心里恨不得立即向苗红花表露自己的心事,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楚楚姐并不喜欢他,而苗婶子,也不喜欢他妈王桂花。他此时表露心意,除了被拒绝,不可能有别的好下场。 方明华跟在方婷婷身后出了张家,而后又跟着她去张大伯家拜年。虽然方张两家并没什么关系,但是同住在一个村子里,互相拜年也是常事,并没什么奇怪的。 张大娘见了方明华,又是客气又是欢喜,她越瞅着方明华越觉得他有出息,嘴里夸赞的话不断,还道,“还是明华有出息,端铁饭碗不说,人家白知青还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你。”哎,这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当初她家大儿子讨老婆的时候,恨不得把家底都给掏空了。再瞧瞧人家方明华,城里的姑娘死活要巴着他,真是太有面子了。 方明华见张大娘又把他跟白岚扯在一块儿谈论,忙急着解释道,“大娘,我跟白同志真没啥关系,你们都误会了。”他也是真不明白,白同志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张大娘哈哈笑道,“我懂,大娘也是过来人,还能不懂么?你放心,我都懂的。”被那么个有钱有貌的姑娘喜欢着,方明华能守的了几天?保不齐过了正月,他们就能听到喜讯喽、 方明华没寻着张楚,倒被人打趣一番,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烦闷,方婷婷瞧了,只得开口告辞,等两人出了张大伯家的门,就见张楚跟张兵张国他们一道进来。方婷婷忙笑着迎上去道,“楚楚姐,新年快乐。” 众人笑着恭贺对方新年好,而后方婷婷挽着张楚的胳膊走到门外,踌躇许久,方婷婷没忍住将自家大哥的心思告知了张楚,并道,“楚楚姐,你放心,我妈管不了我哥的。我哥跟白知青也没什么关系,都是那个白知青老是缠着我哥。” 张楚心中叹了口气,而后温声回道,“婷婷,你哥哥跟白同志如何,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同时,我也希望,不要把我拉扯到他们之间的关系里去。我与你哥虽然从小一块儿长大,但其实并无别的交情,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方婷婷鼓着脸急道,“楚楚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呀?我哥对你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么?他为了你,可是连白知青都拒绝了,还跟我妈吵了一嘴,我哥都这样了,你怎么能说一点关系没有?” 在方婷婷看来,张楚这样保持距离,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想想白知青的热情,再想想张楚的冷漠,方婷婷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她想着,自家大哥都这般努力争取了,楚楚姐凭什么一点表示都没?这样,这样不是显的她哥倒贴么? 张楚并未搭理方婷婷,而是看着方明华道,“不管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影响我的生活。”短短一句话,就让方明华面色惨白,他之前自欺欺人那么久,此时再次梦碎,唯有一声抱歉说出口,“楚楚姐,对不起。” 方明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未听见亲妹妹一路的抱怨不爽,更没察觉到自家屋子里,再次出现了白岚的身影。他就这么一路愣神的回到了屋子里,关上门,闭上眼,躺在床上,任自己思绪放空,隔绝与外面的联系。 大年初一这日,方明华闭门未出,连晚饭都没吃,王桂花见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好在第二日,方明华就恢复了过来,不再跟之前那般神思不属。然而,方明华面上瞧着没变,可身为亲妈的王桂花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而这份不同正是对她的。 以往,她的明华又孝顺又听话,处处都会体谅她这个当妈的。可如今,她总觉得儿子瞧着跟以往不同了,她去关心他,儿子也不愿意跟她把话说清楚,她问的烦了,儿子也只道,“妈,你放心,一切都好。”不像以前,儿子会跟她谈心,会告诉她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此,王桂花心里很是有些伤心,她不怪儿子,只恨张楚年纪不大,勾引人的本事却不小。而此时,在苗家好吃好喝的张楚可不知道自己又被王桂花给恨上了,不过纵然知道,她也有些无能为力,这个破事弄的,好像她怎么做都不对似的,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私心,被人在背后说几句,张楚也不在意,只要不打扰她目前的生活就好了。 苗家所在的柳村与百里村是搭边的两个村子,徒步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听苗红花说,原来她娘家也住在百里村的,后来她两个舅舅成亲要盖房子,就在百里村边上买了块地皮起的房子,再后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舅舅家买的那块地被大队给并入了柳村。 因着舅舅家住的近,但凡百里村有点风水草动,他们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就连方明华跟白岚的事情,也已传的人人皆知。按照大舅母的话来说,白岚跟方明华结婚,那是早晚的事情。毕竟方明华的娘老子都看好白岚,方明华自己不喜欢又顶什么用?还能扭的过亲爸亲妈不成? “楚楚啊,你听舅舅的,你到镇上后,好好工作,尽早站稳脚跟。等你铁饭碗端稳当了,什么样的男的找不到?村子里,年纪比你大,还没结婚的姑娘多的是,你别急。”苗大舅喝了口小酒,笑眯眯的劝道。外孙女有这样的大本事,那还愁嫁么?不愁嫁,得好好挑才成。 苗红花本来挺急的,这次回家跟两个哥哥嫂子一聊,还真不大焦急了,哥哥嫂嫂说的对,楚楚工作好,人也标志,什么样的男的找不到?可不能急急忙忙的瞎找,反而坏了女儿的好姻缘。 早知道舅舅们的话这般管用,张楚肯定早早就来寻舅舅们帮忙了。不过如今倒也不算太晚,一直到她去镇上上班,她妈都没再催她结婚。 二月初一,张长征跟大队长借了个板车,一路将张楚送到了镇上。板车上面摆的都是些生活用品,例如被子,衣裳,水壶,脸盆,水杯之类的。七七八八加起来好大一堆,若没个板车拖着,光靠自己两个肩膀挑着,怕是得磨掉一层皮。 卫生所在镇东边,两人一大早出发,到卫生所的时候,都要中午了。正月二十八的时候,张楚曾过来交过入职资料,也早已领了自己的宿舍钥匙,故而这次过来,不需要再走各种流程手续。 张楚的宿舍是四人一间,屋子不大,瞧着顶多二十个平方,上下床铺,南边一个窗户。入口在北边,厨房在入口的走廊上。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煤炉加一个铁锅。 “哎呦呦,还是镇上好,瞧这屋子,干干净净的,还敞亮。”张长征这会儿都有些嫉妒自家女儿了,你说说,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能吃公粮呢? 镇上的卫生所不大,可也有两栋楼,小点的给医生护士住,男生住一楼,女生住二楼,卫生间都在各自楼层的最西边。另外一栋楼比较大,一楼看诊拿药,二楼则是病房。至于食堂跟开水房则是在另外一个小点的瓦房里头。 张楚跟张长征将东西放好之后,就一道去了食堂吃饭。张楚在卫生所上班,自然是包饭的。所谓的包饭倒也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而是按照入职的年龄,资历,由卫生所提前发放下月的伙食饮水补贴,即饭票菜票水票。 饭票是以两为单位,一顿五两饭票。菜是以荤素为单位,一顿两素一荤,以票据颜色作区分。水票则是按瓶计算,故而与张楚同宿舍的姑娘,买的保温瓶都是那种大款的。 之前报道的时候,后勤部医生就将2月份的票据都给了张楚。这会儿亲爸送她报道,张楚也没含糊,一下子点了三荤两素,吃的张长征是更加不舍得走了。 “楚楚啊,你说爸这个时候开始学医,会不会太晚了?” 对于张长征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张楚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爸就是这样的人,嘴巴总是比身体勤快,想的总是比做的多。今日他见当医生舒服,他就想当医生,可若他真进医院上班了,估计没两天又会觉得这不好那不好。 “这医院哪哪都好,就是这味道太不好闻了。日子久了,我怕我这鼻子得失灵。”得了,张楚还未回话呢,张长征就自说自话的给否决了。 作为普通老百姓,张长征其实还挺怵医院的,但话又说过来,自家出了个在卫生所上班的事情,却又顶顶自豪。 张楚来卫生所上班,不说张家的一干亲眷高兴,就是百里村的乡亲也高兴。人生在世,谁能一辈子不生病?头疼脑热吃吃草药,喝点生姜水,挺一挺是能过去,但万一生个什么大病,那就必须得去卫生所了。 这个时候,有熟人跟没熟人的区别就出来了。至少有张楚在,他们心里也能安心些不是。若不然,抓个药,交个钱,都不晓得哪里对哪里。 “楚楚,你在卫生所好好为人民服务,爸就先回去了,我要是再不回去,你妈肯定又得骂我在外头躲懒了。”吃饱喝足之后,张长征打了一大壶热水后就拉着板车往家赶。 “成,爸,你走路上注意安全,等我有空,我就回家看看。”张楚将张长征送到医院门口后,又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宿舍里头已经坐了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的名字叫汪乐,黑黑壮壮的,但性子不错,见张楚忙着铺床叠被,就在她屁股后面帮忙,还道,“张同志,我早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没想到真人这么好看,瞧你这皮肤白嫩的,可羡慕死我了。” 汪乐皮肤黑不说,还总爱冒油,每次来例假的时候,还会冒出红肿疼的痘痘出来。为此,她吃了西药也喝了中药,就是半点用处也没。好在她自己看的开,虽然羡慕别人皮肤好,但也不至于为此自卑自闭。 “这是我自己做的手工皂,送给你用。”张楚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茶绿色的肥皂出来递给汪乐。 汪乐把鼻子凑到香皂上嗅了嗅,顿时惊喜道,“这味道真好闻,比洋皂好多了。”汪乐口中的洋皂是目前最流行的土色肥皂,长长一大块,味道不怎么好,但是去污效果不错,多用来洗衣服。 “我这个香皂可以用来洗脸。你到时候试试呢。”如今还不流行用洗面奶之类的,大家都是用清水洗洗,家里有钱的抹点雪花膏,没钱的,啥都不抹,就靠着天生丽质,在烈阳下维持着青春的美貌。 汪乐得了张楚的香皂,整个人就越发热情了,她不仅仅帮着张楚一块儿收拾屋子,还好心的把卫生所的人际关系告诉了张楚,又道,“咱们宿舍的林芳跟周欣是县里的人,林芳在药房工作,周欣在会计室工作,都是特别好相处的人,你放心。” 正如汪乐说的那样,林芳跟周欣性格都不错,林芳做事仔细,微微有些洁癖,周欣记性好,脑瓜子灵光。看她说话风格,就知道她是个情商高的。 四人见面之后,就聚在一块儿吃了顿晚饭,而后又相携的去水房打水,去卫生间上厕所。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感觉,让张楚仿佛回到第一世的学生时代。 “张同志,你是什么科室啊?”回屋之后,四个姑娘也未能立即入睡,而是躺在床上说着话。 “我在骨科。”张楚回道。 “那比我好,药房是最忙的了。”李芳感慨道。当然,这个时候的忙肯定不能跟后世的忙相提并论,毕竟这个年代,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忍,不是真疼痛的受不了了,很少有人会来医院治病。一来怕耽误时间,二嘛,也害怕浪费钱。 四个姑娘年纪都差不多大,兴趣爱好也都差不多,故而聚在一块儿,那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其中汪乐的话最多,没办法,谁让她是病房护士呢,每日里遇到的人,见到的事情比林芳跟周欣多多了。就拿今日来说,妇产科就碰到个不管孕妇死活的臭男人。 汪乐愤愤不平的将今日的事情告知舍友,林芳跟周欣几个小姑娘听了,恨不得扔一堆臭鸡蛋给那个臭男人,汪乐更是不解道,“都是新社会了,怎么还这般重男轻女,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他们怎么还是不喜欢女娃娃啊?” 汪乐想不明白,只是觉得那男人心狠,张楚却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思想的转变跟不上社会的发展罢了。正如汪乐所说,医院是个比剧院还要“精彩”的地方,呆的久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变的见怪不怪。 张楚因为是新报道的医生,脸长的又嫩,年纪又小,故而很多病人都不愿意让她诊治,如此,碰到的事情反倒少了许多。一连坐了好几天的冷板凳,张楚倒也不急,只认认真真的跟在老师傅后面学习。按照张楚的眼光来看,医院的医生,还真是年纪越长,本事越高,当然,与张楚见过的那些太医神医自然是不能比的,就是张楚自己的本事,也比他们高上许多。 不过张楚本也不是那种强出头的性子,故而卫生所的医生还真不大清楚她的能耐。患者们不相信张楚的医术,但她做的香皂却成了卫生所护士们的心头好。 就算是这个朴实无华的年代也未能完全的抹杀掉姑娘们爱美的天性,随着汪乐皮肤的渐渐转好,张楚的香皂也变的名声雀跃起来。 卫生所 拖了香皂的福, 张楚在卫生所的人缘一下子好了很多。而她们宿舍四人更是发展为铁四角关系, 吃饭打水都是结伴而行。唯一可惜的是, 患者还是不大信任她这个小年轻, 眼瞅着都开门看诊一个星期了, 还是无人问津, 为此, 一项淡定的张楚也有些坐不住了。 “楚楚,你快跟婶子回家看看你大伯去,那老头子逞英雄, 又把自个儿腰给弄坏了,这会儿躺床上都不能动了。”镇长夫人急的满头大汗道。 张楚听了,忙跟办公室主任打了声招呼, 而后拎着自己的药箱就往镇长家跑去。正如镇长夫人徐青说的那样, 镇长的腰劳损严重,碰手一摸, 能感受到他腰部肌肉的僵硬, 再听他的哼吟声, 想来钝疼酸胀的厉害。 “大伯, 你这次比去年还要严重, 你做什么了, 怎么伤成这样?”张楚语气有些生硬道。实在是镇长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弄的张楚都生气了。 镇长哼哼的说道,“现如今外头还不太平, 我帮着往军队送了点物资, 没想到闹成了这样。”任务紧急,他哪能做到光站着,啥事都不干呢。也是因为之前张楚同志的治疗有效,他才敢这么胡来,谁知道这么一回来,就又躺床上了。 徐青气的骂道,“任务急,你就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么?我跟你讲,你若是瘫了,不能动了,就是给国家增添负担。老话说的好,细水长流,细水长流,你倒好,恨不得开闸把水给放干净了?我就问你,图一时之快,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镇长被自家婆娘训的是一句话没敢回,就连哼哼声都小了不少,可见他如此,徐青心中反而更加难受,没忍住红着眼睛就跑了出去,坐在院子门口的竹椅上抹眼泪。 镇长微微有些担心道,“楚楚啊,我这腰还能好么?”他这次是真有些怕了,就跟婆娘说的那样,他若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给国家给社会添负担么。 “大伯,你这次劳损的有些严重,得好生歇歇了,若不然,往后你只能摊着不能动了。”张楚先是为镇长推拿按摩,等到他觉得腰部微微有些发热之后,再为他贴上特制的活血止痛黑膏药。除了外敷之外,每日还得吃些补中益气的药丸。 “哎哎,这次我听话。徐同志,你放心,我再也不瞎胡来了,往后啊,都听你的。”张楚这么一弄,他这腰真是舒服多了,这会儿,他虽困倦的厉害,可还是扯着嗓子跟在外头生闷气徐青说好话。 徐青没肯搭理自家老头子,而是问了张楚道,“楚楚,你大伯这腰还能直的起来么?”你说说,就这老头子爱放光发热的性子,若真躺在床上啥也不能干,他还不得憋屈死。 张楚轻声附在徐青耳边道,“大娘,没事,我刚刚不过是吓唬吓唬大伯罢了,省的他再糟蹋自己的身子。趁此机会,你先让他好好休养休养。我每天下班过来,再给他针灸推拿,换换膏药,一周后能缓解一大半疼痛。不过腰椎要好生养着,就算不疼了,也不能瞎胡来。”腰肌劳损最忌过度弯腰使力,偏曾镇长总是瞎胡来,好在这次发作的厉害,还能稍稍吓唬他下。 徐青听了,顿时浅笑起来,她好笑的拍了下张楚的胳膊,而后道,“还是你这个丫头聪明,我们早该这么弄了。”这老头子,不疼不痛就不晓得好歹。 张楚笑了笑,又交代几句,就准备请辞离去。徐青听了,哪肯让她空手离开,忙拿了两个苹果塞给她,又道,“说来,你如今可是卫生所的员工,出诊都是需要收费的,这样,我跟你一块儿去趟卫生所,把医药费给交了。”他家老曾思想觉悟高,从不肯占百姓的一分一毫,若是晓得她没付医药费,肯定气的跳脚。 张楚听了倒也没拒绝,到了卫生所后,徐青先是去窗□□了诊疗费,而后又刻意去了趟骨科诊室,亲自向骨科主任道谢,末了方才离开。 “张同志,镇长身体好点了没?”主任瞅了一眼张楚,而后慢吞吞的问道。 “稍微好些了,就是劳损的太严重,需要些时间休养休养。”张楚倒也没瞒着,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清清楚楚的全部告诉了主任。主任听了,倒没说什么,只是这日之后,他总会把一些伤情轻微的患者交给张楚诊治,张楚都一一诊治了。 主任瞧在眼里,记在心里,暗道,这位张同志还真有两把刷子,瞧她做事这利索劲,比他这个干了几十年的老医生还厉害。 也多亏了主任的帮助,原有些不信任她的患者也逐渐知道了张楚的厉害,渐渐的,一传十十传百,来寻张楚看病的患者越来越多。当然,与此同时,张楚的香皂也传到了卫生所旁边的大厂里,好些厂里的姑娘也跑来寻她买些香皂回去洗脸。 对此,张楚只能表示爱莫能助,毕竟她做的香皂都是给家里人用用而已,不曾批量生产,更不好售卖。更何况如今这个年代禁止走资本主义道路,少一事总比多一事来的好。她原先当做礼物送给舍友同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倘若真开张售卖,还不定会惹出什么祸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楚不打算挣这个钱,也不愿意惹是生非,寻了几个借口就将此事给搪塞了过去。倒是她的三个舍友,知晓香皂制作繁琐之后,则将每日用香皂洗脸改为了隔日洗脸。不过作为舍友,她们终归有些别的好处的,至少哪里不舒服了,吃两颗张楚给的药丸,当即就能好转。 因着曾镇长腰椎不好,张楚一直将他调理的差不多之后,方才跟卫生所打了申请,在二月十八这日下班后赶回百里村。当她到家的时候,月亮都已经高升了。苗红花两个多星期未见着女儿,此时见女儿回家,就跟得了大队表扬似的,喜的她手足无措起来,“楚楚啊,怎么这晚回来?路上风大,冻坏了吧,来来来,你现在灶洞口暖暖,妈现在就给你下碗面条。” 张楚一边烧着火,一边回道,“不冷,我走的快,身体可暖和了。倒是你跟爸,挑水库没累着吧,要是累狠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可别硬撑着。” “不累,上个星期,村长又接了一批知青回来,如今咱们百里村也有十个知青了,有这么几个年轻人帮着,比以前快多了。”听新来的知青说,如今城里正在积极开展上山下乡运动,保不齐过段日子,他们村子里还会有新的知青过来呢。 张楚倒是晓得有这么一段历史,故而只问了苗红花新来的知青如何如何,可好相处之类的,旁的并未细问。 “这知青都一个样,瞧着光鲜亮丽的,干起活来,还不如咱们村里八九岁的孩子。”苗红花颇有些嫌弃道。她自己是个爽利人,最是瞧不上旁人做事懒散之人,这两批知青,做事不行,意见倒是挺多,搞的村长脑壳都疼了。本来她还想着求村长把白岚这些知青给送走的,如今看来,怕是送不走了。 张楚听了,笑道,“刚到咱们村里,一时水土不服倒也正常。对了,妈,村里的乡亲都还好吧?”说实在的,她自小在百里村长大,对这个小乡村充满了感情。 “好,大伙儿都好。楚楚,你在镇上好好上班,别老是挂念村里的事情,我跟你讲,那个白岚厉害着呢,如今咱们村里,十个有九个都夸她好的。对了,她啊,如今又搬到方家去住了,我看啊,过不了多久,那方家就得办喜事了。”苗红花撇了撇嘴道。真不晓得白岚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就那么一杯药酒,还真有奇效。前个她喝了口曹婶子从白岚那儿得来的药酒,第二天一早,整个人就仿佛轻了十几斤似的,干啥都有力气,眼不花腰不疼,哪哪都舒服。 凭心而论,白岚这本事,的确比她家楚楚厉害多了。 张楚听了倒也没在意,只道,“那不挺好的么?咱们村子也好久没办事了。对了,我大哥的亲事谈的怎么样了?” 说到张兵的婚事,苗红花就是一肚子火气,她哼道,“你大哥厉害着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敢瞧不上你舅母介绍的姑娘。人家姑娘是长的壮了些,黑了些,可也说明人家干活厉害啊。偏你哥可好,死活不同意。我看啊,你哥是心飘了,想跟方家一样,娶个天仙回来呢。” 按照苗红花的眼光,外表什么的肯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性格能耐,偏张兵是个爱悄的,死活不答应。苗红花逼的狠了,他只道自己宁愿打光棍也不想随便找个人结婚,你说说,作为老大的不结婚,这不是耽搁后面的弟弟妹妹么。 张楚听了,倒是有些诧异道,“妈,大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苗红花被儿子气狠了,懒的再管他,直接道,“这哪个晓得?我是不想管了,随他自己折腾去吧,我倒要看看,他自己能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回来。” 得了,一听苗红花这语气,显然是气的不轻。张楚想着,张兵年纪不大,又没正经谈过恋爱,喜欢娇俏的姑娘倒也正常,但是细想想,她妈也的确不容易,你看看,累死累活半辈子,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还为他盖了婚房,偏他自己挑三拣四的不肯结婚,生会儿气也是应该的。 只是,若真依张楚来看,苗红花还是该放手就放手的好。 张楚没办法,只能劝道几句,又将自己在镇上碰到的趣事说给苗红花听,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苗红花听了,果然注意力全部都聚在张楚身上了,她听张楚说卫生所条件如何好,吃的如何好,欢喜道,“还是楚楚你有出息。” 张楚笑了笑,暗道,妈果然好哄,容易知足。想想,这个朝代的人,可不就是容易知足的很,有时候一个简单的表扬,一个红花,那比古时候考了状元还骄傲,还欢欣。 张楚喜欢这个时代,虽穷了些,可精神却不贫瘠。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话,而后各自回房休息不提。等到了第二天,张楚在家吃过早饭之后,就去药草棚子看看。药草棚子里还有不少药材,更有不少炮制药材的工具,她当初本想带走的,但想着药草棚子里的东西都是大队的公共财产,她就没好意思带走,只悄悄的将几种贵重的草药跟贵重的工具拿了回家。 这次回村,她准备再制作些黑药膏给曾镇长,少不得需要用上草药棚子的工具,故而一早,她吃了早膳之后,就去了药草棚子。哪个晓得,不过两周没见,这药草棚子竟然换了门锁。而院子中的一些炮制药材的工具就跟垃圾似的,被扔在墙角,例如棕榈刷,各种药篾,烘笼,就这么扔在墙角处,上满沾满了灰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楚心疼的将这些工具擦拭干净,一一放回药架上。 “呦,怎么,铁饭碗砸了,又回来吃粗粮了?”白岚一早见到张楚,心里很是不爽,直接开口讽刺道。 张楚定定的看了白岚两眼,冷声道,“怎么,此处无人,白同志就不装善良,大度了?” “什么装?我哪里装了?”白岚微微有些气道。也不知为何,她见着张楚心里就不爽。 “白同志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有句话我还是要知会白同志一声,这草药棚子可不是你的私有财产,这是咱们大队的公共财产,里头的一根针,记录员那儿都有登记在册的。若是年底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什么,到时候还得你自己掏钱补回来。至于东西损坏了,也得你自己掏钱修理。”张楚直接将大队的规矩告知了白岚,省的她不爱惜村子里的公共财产。 白岚哪里知道这个规矩,却也不愿意在张楚面前短了气焰,只能强装厉害道,“怎么着,我就不信,一个破竹篾,你能用十几年?”哼,肯定是想要讹她?她才不上当呢。 “ 这些竹篾,已经不止十几年了。”张楚淡淡道。这个时代的人,用任何东西都特别仔细,这些竹篾坏了几次,然后都被村里人给修好了,就这么缝缝补补的用着,比她的年纪都要大上几岁。 白岚实在是有些无语了,暗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个破框子,还准备用到死,活该一辈子穷命。 张楚也懒的跟白岚继续纠缠,只让她开门,她准备去屋内熬药。白岚听了,直接拒绝道,“这不成,如今这草药棚子归我管,往后那些猫猫狗狗就都不准进来,不然,你偷了我的药方,学了我的本事,那我岂不亏大了?”自从张楚去镇上上班之后,白岚就觉得自己低她一头,好不憋气,今日能找回场子,她怎么也不可能让张楚好过。 张楚真的是要被白岚气笑了,这药草棚子非她私产,她凭什么禁止她用?至于她的医术,不过是靠着空间灵泉罢了,除了灵泉,她还会什么? 张楚懒的跟白岚掰扯,想着直接找村长刘大军说明情况得了,谁知,就在此时,她竟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联络上 此时, 张楚也没心情再与白岚掰扯, 她听到久违的声音后, 转身就往家跑。白岚见了, 只以为张楚认怂, 被自己给怼了回去, 面上好不得意, 她昂着头,鼻孔里愉悦的发出一身冷哼,腰肢一扭, 转身进入药草棚里躲懒不提。 “夫君,是你么?你在哪里?你可还好?”张楚微微有些哽咽的问道。葛宇轩长年不出现,她心中怎会不急, 只是这份不安惶恐一直被她拼命的压抑着罢了。如今再次听到葛宇轩的声音, 她竟生出好些委屈来。 葛宇轩听张楚声音有异,心中亦是难受愧疚, 他低声道, “楚楚, 你别怕, 过段日子, 我就能去找你了。”若是可以, 他恨不得立即飞奔到楚楚身边,然而这一世,出行限制颇多, 并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张楚悄悄的呼了口气, 待情绪冷静之后,她则问道,“夫君,你现在在那里?” 葛宇轩也未瞒着,轻声回道,”我受了点枪伤,现在在西南医院里呆着的。楚楚,你先别急,等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就转业去找你。” 听葛宇轩这么说,张楚当即知道了他这一世的身份。 “那你伤的严不严重,好点没?”张楚一边说着,一边在系统商店买了颗药丸转给病毒系统。葛宇轩也未含糊,当即吃下药丸,而后又道,“楚楚别担心,我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来,我其实三年前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偏不知为何,却是魂魄状态,一直没有实体。病毒为了维护我魂魄不被抹杀,动用了所有的能量,而它则是自动进入了休眠期,后来这副身体主人战亡,我进入身体之后,病毒方才苏醒。” 张楚听了,却是有些不解,纳闷的问向啸啸,“魂魄的话,就没办法联系主系统么?” 此事,啸啸最有发言权,它组织了下语言,言简意赅道,“楚楚,我是主系统,你是任务者,我们可以说是被天道认可的存在,故而你能胎穿也可以魂穿到各个世界。病毒却不同,它身上虽有我的印记,可就像你们人类的假冒伪劣产品似的,除了主功能,其他副功能大不相同。病毒能带着葛宇轩穿越到各个世界,却只能查找漏洞,魂穿到特定的人身体里,以遮天机。而此次,葛宇轩未能立即入体,自然也将自己暴露在天道之下,若不是病毒反应迅速,当即用所有能量替葛宇轩遮掩,只怕他早已被抹杀了。好在此次有惊无险,然而下一次,却是谁也不能保证的了。” 说实在的,病毒这个现象,百万个系统中也难以出现一个,偏此事竟让它给遇着了。一时间,啸啸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等病毒完全修复好了再说。 张楚听了,眉头紧皱,可此事一时也急不过来,只能先让啸啸修复病毒。好在之前攒了许多积分,倒也没有急用积分方恨少的状态。 “咦?”啸啸歪了歪脑袋,又不受控制的动弹了两下自己的小耳朵,心中诧异不已。没想到病毒竟然也会升级,若真如此,那是不是说明,病毒可以自我修复某些漏洞? 这样的话,葛宇轩的安全也能有一些保障了。 葛宇轩只与张楚联系了十几分钟,就因有事中断了。张楚虽还有好多话想说,但知道夫君安然无恙,她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然而后续的事情,就如同一把利剑悬在她的头顶,她不得不紧张的寻找解决之法。 啸啸与张楚两人将系统商店翻了个底朝天,又将系统的规格研究个透彻,心里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却又总是无法拨云见日,不能立即知道具体的解决方法。这种感觉太过难受,闹的张楚一整日都有些神思不属,苗红花午休时见了,忙道,“楚楚,你是遇到什么大困难了?我怎么瞧着你没啥精神气啊?对了,我刚听人说,今早她们看见你跟白岚在药草棚子吵架,你被她给气哭了?” “妈,没有的事,我本来想去药草棚子熬点黑药膏的,白同志不开门,我就跟她争辩了两句,不打紧,我待会儿去跟大军伯打声招呼就行了。”张楚根本没将白岚放在心里,就算今日夫君没跟她联系,她也不会跟白岚两个掰扯吵架,有这功夫,不如去村长了。 苗红花听了,冷哼一声道,“那个白岚,长的文文静静的,实际上就是个搅屎棍。妈是看不惯她那扭扭捏捏的做派的。楚楚,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只管跟妈讲,妈才不管她是哪里来的千金小姐,我照样大嘴巴子抽死她。” 张楚好笑道,”妈,你放心好了,白岚欺负不到我。我不过是懒的跟她纠缠。“ 苗红花摸了摸张楚的脑袋,笑道,”对你,妈肯定是一百个放心的。至于那个白岚,我看不是什么善茬,王桂花死趴着要让她当儿媳妇,哼,以后肯定得吃大亏。“ 张楚听的笑笑,只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挺好的。” “目前是挺好的,听说,白岚都掏钱出来要给方家盖房子了,能不好么?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情前前后后都透漏着古怪。你说说,那方明华长的也就那样,虽在厂里上班,但也没好到能让姑娘家倒贴着也要嫁给他的程度呀?我看啊,要么是白岚身子有病,要么就是有什么坏心思。”苗红花忍不住的八卦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楚未答,苗红花自己则说了个痛快,等到快要上工了,她才住嘴。苗红花把锄头往肩上一扛,道,“走,妈跟你一道去村长家说道说道。” 村长刘大军听了苗红花的抱怨后,气道,“这些个知青是得好好管管了。”这一个个的,尽给他添乱。 刘大军虽是村长,但也不是那种甩着膀子不干活的人,他每天不仅要挖水库,还得处理村子里的纠纷,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琐事,一天天的就跟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此时,他听苗红花抱怨白岚占用公用财产,不给张楚炮制药材的时候,整个人就跟被点着了的爆竹似的,那火气怎么也憋不住,他气的一拍桌子,骂道,“他娘的,尽给老子找事。红花,你先去挖水库,楚楚,大伯跟你去药草棚子看看,我倒不信了,这公家的东西,还能跟个人姓了?我看她是思想不端正,要走资本主义道路。” 因着王桂花丢钱一事,刘大军对白岚的印象本就不大好,紧接着白岚又是要跟张楚竞争村医的工作,给刘大军添了不少麻烦,他心中又添不喜。最近,这白岚跟方明华的关系也闹的沸沸扬扬的,在老派的刘大军看来,这么能闹腾的姑娘,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胚子。再加上今日她不给张楚用草棚子的东西,这就是霸占社会主义共有财产,就是包含私心的行为,故而,刘大军很是憋火,见着白岚之后也未改变态度,一张嘴就是训斥,还点名要她的端正思想作风,不要拖累劳苦大众云云。 白岚在村长面前表现的乖觉听话,却也忍了满肚子火气了,她深恨张楚心肠歹毒,在村长面前坏她名声,故而村长走后,她少不得用言语讽刺辱骂张楚。 张楚两耳一闭,完全不听白岚说话,她认真的搅动着锅里的黑色药膏,并不时的添加药材进去,与此同时,她还得控制火苗的大小,哪里有闲工夫管白岚心情如何。 张楚这无视人的态度更让白岚憋屈愤恨,不由说出好些恶毒的言语来,她说的倒是痛快了,却一时忘记自己所在的地方,虽然来药草棚子的人少,可不代表大家都不来。也是凑巧,新来的董知青锄头没挥好,倒是把自己胳膊给扭着了,整个右手胳膊都快要反过来了,又疼又麻,关键还吓人,村长见了,忙让老知青周庆带他来药草棚子诊治。 白岚骂的正爽,哪晓得竟被董周二位知青听了个正着,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愣在那里。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竟会说出此等污言秽语出来,这,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在他们心中,白岚就如同那高岭之花,高不可攀,而今日所见所听,就如同那高岭之花落入泥潭,其反差竟让周庆生出许多怒火来,他高声道,“白同志,快出来看诊。”说完这话,他当即愤然离去,看也不看白岚一眼。 白岚破坏了他心目中女神形象,他心中怒火高涨,竟是不愿意再见她一眼。 董知青疼的难受,也没心情过多的计较白岚的“真性情”,只哀叹连连的求白岚赶快把他胳膊给扭过来,然而白岚哪懂什么正骨之术,只得寻了个借口道,“董大哥,我师父是内科好手,我学的也是内科,这,这骨科属于外科,我却是不会的。对了,张楚同志可是镇上的医生,特别有本事,我帮你喊她出来帮你看看啊。”白岚哪懂什么医术,不过是仗着灵泉效果好,冒充自己内科厉害罢了。 周庆声音叫的那么大,张楚怎么可能听不到,只不过因为手上得不停的搅拌黑药膏,没时间出去询问罢了。白岚进来寻她看诊,张楚也未拒绝,直接道,“成,你先让董知青进来,我就在这边帮他看看。”且不管她跟白岚恩怨如何,旁人都是无辜的。这董知青年纪轻轻跑来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瞧着也不容易。 不过这董知青可真是好本事,再差点,这手臂就能扭翻个边了。看来,不管什么朝代,这读书人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瞧瞧,不过是挖个土,挑个担子,竟然能把自己的手扭成这样。 “白同志,麻烦你帮我搅拌下药膏,必须大力的沿着顺时针方向不停的搅拌。”既然白岚让她看诊,她也没含糊,直接让白岚帮着搅拌黑药膏。白岚自是不情愿给张楚打下手,可这会儿旁边有人,她为了不破坏自己美好的形象,只能乖乖的,柔柔的搅拌着黑药膏。 啧啧,就这么个味道,真能治病? 白岚翘着个兰花指,一脸嫌弃的搅着药膏。张楚见了,也懒的多说什么,就这么一拉一扭,只听咯哒一声,董知青的胳膊就回归了原位,他新奇的动了动胳膊,夸赞道,“张同志,你可真厉害,就这么两下子就把我胳膊给掰正了。”董知青家里有人在医院里头上班,他自然清楚张楚的能耐,故而这钦佩之意也是真真实实的,不掺和半点虚假。 张楚接过白岚的木勺,继续转动黑药膏,不在意道,“没什么,你快回去挖水库吧。注意右胳膊先别使力,干活动作的幅度也别太大了,慢慢来,凡事量力而行。” 董知青连连点头,又句句道谢,至于白岚,一不小心竟成了布景板,这可把白岚给气坏了,等董知青一走,她就跑到院子门口坐着,暗道,这破村医的活计真烦人,什么乱七八糟的症状都有。就算是城里的大夫,也不可能样样都懂啊,偏一个小山村,啥破事都寻她,就连孩子便秘啼哭也要问她,简直烦死个人。 不成,她得赶快结婚,然后跟着男神一道去镇上生活,等过两年经济一开放,她立马去做自己的小生意,她都想好了,去做护肤品的生意。这天底下女人跟孩子的钱最好挣,她手里有灵泉,滴一滴在护肤品里头,就能有奇效,到时候,生意肯定红火的不得了。 白岚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竟是呵呵甜笑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搅拌黑色药膏的张楚,暗道,“会医术有什么用?就那么两个钱,以后给她提鞋都不配。哼,如今且先让她得意着,等以后啊,有的是她羡慕嫉妒恨的。” 张楚自然不知白岚的心思,她见自己用上大力也无法转动木勺之后,就拿出一大叠牛皮纸出来,而后等量的将这些药膏放在牛皮纸上。如此,治疗骨痛祛风湿的药膏贴就制好了。她留了一半给村长,剩余的一半则带回镇上给曾镇长用。 失联 “楚楚啊, 咱们乡亲的身体, 还是得靠你呀。”白同志医术是厉害, 可只会看看内科, 这肯定是不够的。仔细想想, 还是楚楚这孩子厉害, 跟她外婆学了几年草药, 自己会炮制药材跟开药方子不说,这正骨针灸也是一把好手。以前倒也不觉得她有多大的本事,可有了白同志做对比之后, 顿时显出了楚楚的难能可贵来。当然,他倒也不是说白同志医术水平有多差,毕竟白同志的药酒效果摆在哪儿, 他岂能违心的说她医术不精?只是相比较楚楚而言, 白同志所学所会的范围到底窄了许多,在他们这个小地方, 救急的时候偶尔会派不上用场。旁的不说, 她不会治董知青的扭伤是真的吧。 想想, 若楚楚这孩子生在好地方, 还有名师教导, 这成就肯定比现在要高多了。 “大伯放心, 乡亲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要是能帮上忙,肯定是绝无二话。就怕有时候帮不上忙, 让乡亲们失望。”张楚谦虚道。虽然她穿越了好几世, 可终究不是神仙,哪可能事事如人心意的,这说话啊,可不能说的太满了,不然以后就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 “好好好,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成,这药膏我就收着了,大伯也替乡亲们谢谢你的挂念。对了,这是草药棚子的钥匙,你好生收着,下次回来炮制药材,炼制药丸什么的,自己开门进去,不用经过旁人的允许,咱们这百里村,姓社,可不姓资,只要是老百姓,都能进去。”说着,刘大军就掏出一把钥匙出来,递给张楚。说来,若不是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他还真不晓得白岚竟然私自把草药棚子的门锁给换了,她这是要干啥,是要把大队的财产,据为已有么? 不是他说白岚同志的坏话,她这思想觉悟真的太低了。 张楚也未推辞,接下钥匙后,就欢喜的回了家。此时,苗红花已经打包好了一大篮子酱菜肉干之类的吃食给楚楚,嘱咐道,“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到时候分点给舍友吃。”闺女一个人在外上班,她这个当妈的哪能不担心挂念?可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的,她这个当妈的帮不上忙不要紧,可千万不能扯后腿。 “还是妈懂我,晓得我想吃酱菜,竟然准备了这么一大坛子。”张楚笑着夸赞道。这话可半句不掺假,苗红花烧菜不咋滴,可这酱菜做的特别入味且清脆爽口。 苗红花欢喜道,“你喜欢就好,下次我让你爸给你送点去。闺女啊,你在外头不容易,这钱你拿着,自个儿买点好看的头绳,再做两件新衣裳,还有你这鞋子也要换了,就是不晓得这么点钱够不够。”说着,苗红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灰色的手帕来,左三层右三层的打开之后,里头是一堆零散的票子,几分几毛的叠在一块儿,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十几块钱。十几块钱,那可是爸妈一个月的工分,张楚哪肯要,忙拒绝道,“妈,你赶快把钱收起来,我这都上班拿工资了,哪能还要你的钱?再者说了,我哥眼瞅着要结婚了,这钱啊,你还是攒着做大事用。” 苗红花死命的把钱塞到张楚兜里,见张楚推三阻四的,她颇有些生气道,“你这孩子,跟你妈在这儿扯什么扯?你就是再有钱,那也是我闺女,闺女花老妈的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给我好生收着,不准还回来。”姑娘在镇上上班,可得穿的体面些,不然那些同事还不得笑话她是个乡下丫头,看不起她? 张楚无奈道,“妈,我月底就发工资了,真不需要你的钱。”她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块,真不需要苗红花补贴生活费。 “你这不是还没发么?你先把这钱收着,明天下班的时候去买一身新衣服穿穿。”反正不能让人给看扁了。 张楚明白苗红花的担忧,的确,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就算是在这个朴实的年代,也有不少这样的人,可是,她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再者,她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虽不新潮,但也不难看,没必要再浪费钱。 “妈,我们当医生的,每天得穿卫生所发的白大褂,真的不需要买衣裳。”张楚好说歹说,方才让苗红花把钱拿回去,苗红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傻丫头,给你好处都不晓得拿着。”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知道是女儿孝顺,不舍得浪费她的血汗钱,想此,苗红花心中就是一暖,暗道,还是自家小棉袄贴心。 张楚笑了笑,背着篮子就往镇上赶,到卫生所的时候正好是吃晚饭点,跟汪乐她们一道吃过晚饭之后,张楚以疲惫为由,早早就闭目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张楚神识再次进入了系统空间,“啸啸,现在能联系病毒么?” 啸啸微微有些自责道,“楚楚,病毒在升级中,咱们这会儿联系不上它,必须得等它升级好了之后才行。”病毒的升级有些像人类的电脑软件升级,升级之前虽有些卡机可不会影响正常使用,可升级中,所有功能就都会暂停。 楚楚急道,“怎么会这样?早知如此,上次就不该匆匆的断了联系。啸啸,那病毒什么时候能升级好?” 好在她们互通了地址,可光有地址,没有通行证明,她也是哪儿哪儿都去不了呀。再者,夫君有伤在身,也不知好点了没有? 啸啸耷拉着脑袋,一副自己犯了大错的模样,丧丧道,“楚楚,病毒才升级了百分之一。按照这个进度,估计得要好几个月才能升级完。” 张楚心中颇为后悔,早知如此,那次就不该匆匆的给病毒升级了。 “啸啸,没事,我在想想别的办法。”西南医院,西南,刘兴邦不也是在西南么?也不知他们在不在一个部队。 联络中 啸啸这个系统靠不住, 张楚只能想着用现代的联络方式去寻找葛宇轩。只可惜她之前为了与刘兴邦保持距离, 并未问过他部队的具体地址跟联络电话。看来, 只能等下周回村的时候, 再寻个借口找村长刘大军问问了。 镇长老婆徐青见张楚满脸愁容, 纳闷道, “楚楚同志, 我瞧你眉头紧锁,怎么着,有心事?”以前她见张楚同志的时候, 她回回都是乐呵呵的,哪跟今天一样,心事重重的?难不成她在卫生所受人欺负了? 张楚瞬间回神, 将膏药贴在曾镇长腰部后, 方才回道,“倒也不是什么心事, 就是过年的时候, 我们村的刘同志跟我要了几份草药方子回了部队, 我就在想这方子有没有派上用场?想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的, 只可惜我忘了跟他要电话号码了。” 徐青好笑道,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 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啊。你别急,等我家老曾睡醒了,我就让他帮你问问。他啊, 就是从西南部队出来的, 那边的情况,他熟的很。若是真联络不上你们村的小伙儿,那婶子就让我家那臭小子在西南部队那儿打听打听。” 瞧张楚同志这急急的样子,怕不仅仅是为了草药方子吧,哈哈,肯定是挂念自己的小对象。也是,听说西南边一直不太平,那些个边陲小国,总是被狗日子的a国佬挑唆的上赶着送死。 曾镇长未转业之前,徐青这个军嫂也是担心受怕的,如今老头子退了下来,家里臭小子又走了他爸的老路跑到部队里去了,好在那臭小子脑瓜子好,干的是技术上面的活,不用在前头挨枪子儿,可危险性也高的很,经常处于失联状态。最开始臭小子还跟她说了两嘴,说他们的技术活都特别的机密,成功了,保不齐能干翻a国佬,就算不干一架,至少有那么个东西放那儿,外国佬们不敢再随意欺压他们华国百姓。后来那臭小子就啥都不跟她说了,不仅如此,还总是联络不上他的人影。 想到儿子,徐青心里就也有些难受了。 听徐青这么说,张楚顿时感谢道,“伯娘,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哎呦,她怎么把镇长给忘了,他可不就是从部队里退役出来的么,那还能没个联络方式。 “这么个小事,有啥好谢的。楚楚同志,来,你坐这儿吃点东西,我瞅着我家老曾啊,得好好睡一会儿了。你是不知道他的倔脾气,腰好了那么一点,就又开始忙活。好在他现在晓得不过度劳累,损害自己的身体。只是,他身体不怎么累了,这脑袋瓜子总转个不停也不轻松呀。就昨个,一个人忙到大半夜不睡觉。”徐青忍不住的吐槽道, 张楚听了笑道,“伯思想觉悟高,这一切,都是为了人民能过上好日子。”曾镇长的确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就是有些爱较劲,性子也有些急。 两人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天都大黑了,曾镇长才慢慢清醒过来,他先是伸了个懒腰,舒服的直叹气道,“哎呦,这一觉可真是舒服。” “你那呼噜声都要把房顶给震破了,那还能不舒服?你先快起来帮张楚同志个小忙。”徐青直接将张楚的事情告知了曾镇长,曾镇长倒也没含糊,穿上棉拖鞋出了卧室,他先是戴上厚重的眼镜,紧接着从书房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出来,他的眼睛随着食指在笔记本上慢慢的划过,不到五分钟,他圈出一个电话号码来。 “张楚同志,你那个小对象叫刘兴邦,是吧?”曾镇长再次确认道。 张楚听了,当即汗道,“大伯,那不是我对象,只是跟我一个村子罢了。非要说什么关系,他就跟我弟弟差不多吧。” 曾镇长对着徐青翻了个白眼,“徐青同志,你也是老革命了,应该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怎么能随口胡说呢?” 徐青讪讪笑道,“哈哈,楚楚啊,是伯娘理解错了。”这个老头子,谁让他张嘴就小对象小对象的问的,张楚同志年纪轻轻的,能不脸皮子薄么? 张楚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只开口谢过曾镇长的帮忙,曾镇长想了想道,“现在部队那边还没歇息,我先帮你打个电话问问。要是今个联络不上,你明天再来我家打电话。”现如今,整个镇上也没几部电话,曾镇长让张楚在他家打电话,的确是帮了大忙了,张楚听了,自是再三感谢。曾镇长毫不在意道,“这有啥好谢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您好,原西南军区第十二中队.....”电话一通,曾镇长条件反射似的挺直腰杆,敬了个军礼,而后中气十足的自报家门,紧接着又将自己的需求一一说了出来。很明显电话那头的人是曾镇长的熟人,两人就着目前状况简短的做了个交流,接着才将电话转交给张楚。 张楚是知道现在电话费是有多贵的,故而也没敢耽搁,直接条理清楚的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又道,“最近我在原有方子的基础上做了些调整,既省药材,药效又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军人同志的忙。” “好好好,国家就是需要张同志这样的人才啊。刘兴邦,那小子就是我手下的兵,你给他的药方都已经交给军医了,效果特别好,我还想寻个机会谢谢小同志呢,没想到你这边倒是先联系上我们了。” 张楚正准备客气几句,就听见电话那头一声高亮的报告声传来,紧接着电话就被转交给了旁人,听到是刘兴邦的声音,张楚激动的就想拜托他查询一下葛宇轩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她又陡然住了嘴。 是啊,她家与西南军区相聚十万八千里,她又从来没离开过小镇,她怎么可能认识葛宇轩呢? 张楚勉强定了定心神,就将刚才的说辞拿了出来,还道,“我想着药效不错,就想把方子寄给你,只可惜忘记问你的地址了。” 刘兴邦乐道,“太好了,楚楚,我这就把地址报给你。”同时,他还留了个电话给张楚。 打过电话之后,张楚谢过曾镇长一家的好意,趁着天还没大黑,快步跑回了卫生所。她虽然没能找到夫君,但她与夫君相处那么多世,她开药方的风格,他肯定一看就知。 如此想着,张楚心中方才有了少许安慰。 与此同时,西南医院,葛宇轩也正在想方设法的联络张楚。 结识 张楚在想方设法联络葛宇轩的同时, 葛宇轩也在绞尽脑汁的寻找张楚家乡的战友。 前三年, 因为特定的原因, 葛宇轩一直没能离开原身的身边, 因此关于原身的种种事情, 他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与此同时, 他对这个年代的特有的政策和文化, 也清楚明白。 葛宇轩一直都是个聪明人,虽挂念楚楚,却也不会莽撞行事, 落下把柄。这当下,时局紧张,原身虽因战事光荣负伤, 又得了功勋升为连长, 可这也不代表他可以胡作非为,畅所欲言。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还真让葛宇轩打听了一些事情出来, 说来此事也巧的很, 葛宇轩那日不过是有感而发, 道, "伟人就是高瞻远瞩, 这当下,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日后,咱们定能赶超欧美, 成为第一科技军事强国。" 作为地地道道的古人, 葛宇轩真的是开了眼界,冷兵器的战争自然没有□□战争来的惨烈。葛宇轩的灵魂跟在原身身后三年,这三年里,他看到了许许多多之前不曾见过的场面,在感慨的同时,葛宇轩也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这一世,他将穷极一生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若不然,万一哪一世,他与楚楚去了更高阶的未来,他若什么都不懂,又该如何保护楚楚? 葛宇轩不过是有感而发,倒不曾想被邻床的战友给听着了,他当即大声称赞道,"兄弟,你这觉悟够可以呀。“ 葛宇轩笑着背了几段语录,坚决表明自己的立场后,装作漫不经心的与同房战友攀谈起来。这位战友姓曾,属于工程兵,因为勘测的时候伤了腿,就来了最近的西南医院医治,好巧不巧的,被分配到葛宇轩的病房来了。 与曾连长说了会话后,葛宇轩故意说道,"总觉得大哥这口音听的熟悉,就是老想不起来。"这人的口音倒是跟此世楚楚的口音有些许相似,葛宇轩听了,少不得刻意打听打听。 "哈哈,我是吴城人,我们那儿当兵的可不少。你听的熟悉,肯定是因为连里有人跟我是一个地方的。"曾连长爽朗笑道。 一旁的小护士听了,忍不住插嘴道,"曾连长,你是吴城的呀,那你肯定跟刘班长是一个地方的了。你们吴城可是个好地方,你今个敷的药膏,可是你们吴城人配的方子。医院里头的老医生都说了,这药膏特别好,若是搁在以前,搞不好都是御用的。 葛宇轩一脸惊赞道,"乖乖,那可真是厉害了,有这本事,估计年纪不小了吧。" "那您可猜错了,我听刘班长说了,这方子是他同村的一个姐姐给的,比他大了两三岁吧,还没20呢。"小护士看了眼高大帅气的葛连长,微微有些含羞道。 葛宇轩又不着痕迹的打听了刘班长的事,越听越觉得那人跟楚楚是一个地方的。至于那方子,很有可能就是楚楚提供的。与楚楚几世夫妻,他自是了解楚楚的开方习惯。听小护士说,那方子上都是些寻常药草,偏配合起来,药效甚好。这样的本事,还是个年轻姑娘拥有的,除了楚楚,他再想不到别的人了。 不过,楚楚怎么会为刘班长做膏药?想此,葛宇轩就忍不住的冒酸水。更恨不得立即见见那位刘班长,看看他是何许人也? 约莫是葛宇轩怨念太大了,只听小护士惊喜的声音传来,“刘班长,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曾连长,再给他送点膏药。”曾连长跟刘兴邦都是吴城出来的人,自然早早就认识了。刘兴邦刚入伍那会儿,受了曾连长不少照顾。也是后来曾连长转为工程兵,他们才见的少了。今早听人说曾连长受了伤,他就刻意将楚楚为他熬制的膏药带了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助没? 刘兴邦笑着跟小护士说了两句话,就坐到曾连长床边的矮凳子上问道,“曾哥,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罢了。对了,听说你们村里有个姑娘医术特别厉害,做的药膏连医院的医生都夸赞?”很显然,曾连长不愿意谈自己的事情,故而就扯了刚才小护士说的新鲜话题出来说谈。 正巧,葛宇轩正愁着怎么跟刘兴邦打听楚楚的消息呢,就听曾连长扯开了话题,他心下一喜,面上反而更加镇定起来。他一边听两人说话,一边悄悄的打量刘兴邦几眼,只见这人生的浓眉大眼,肩宽腿长,皮肤虽黑了些,可眉宇间的朝气却是扑面而来。再看他说话做事,爽朗乐观,抛开私人因素,这个刘兴邦的确还算出众。 只是再好,也比不得他。再好,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葛宇轩寻了个合适的空挡,插入到刘兴邦与曾连长的谈话中去,因为刘兴邦是从南边战场上来的伤员,是沐血卫国的战士,是人民的英雄,刘兴邦对他很是敬重。再者,男人之间的友谊本就简单,只要能谈的来,那都是兄弟。刘兴邦见葛宇轩话虽不多,可句句有理,心里就很是佩服,再加上他有战功,还救了好几个兄弟,心中更是敬佩他的为人。 与葛宇轩相比,刘兴邦自是嫩的很,他不仅仅没看出葛宇轩对他的打量跟防备,反而觉得两人脾气相投,志同道合。当然,他更没察觉到自己一会儿功夫就将老底给掀了个干净,不仅如此,他还在葛宇轩的诱导之下,将张楚的事情也全部说了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刘兴邦说了这么多,葛宇轩若还猜不出他口中的张楚就是自己的娘子,那他前几辈子就是白活了。 “怎么,兴邦兄弟看上你们村里的青梅了?”葛宇轩故意笑着问道,实则心中酸水直冒。 刘兴邦挠了挠脑袋,一脸憨厚道,“楚楚姐把我当弟弟呢。” 葛宇轩听了此话,心中那翻腾的酸水方才平复下来,接下来数日,他都有意接近刘兴邦,也从他口中知道了张楚很多事情。从刘兴邦口中得知楚楚目前的生活状况后,他悄悄的呼了口气,可饶是知道楚楚并未受过什么大苦,他这心中仍是愧疚难受,深觉自己没能早早的找到楚楚,照顾她,关爱她 。 相比较葛宇轩的顺利,张楚那儿就有些麻烦了,毕竟通过电话寻找一个陌生的人,漏洞太多。她倒是想直接去西南军区看看的,偏这个年代管制严格,审查繁琐,就算她有曾镇长帮忙,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合适的借口前往西南。此外,镇上卫生所也越来越忙,张楚原来只在骨科帮忙,后来因为药房缺人,她空闲的时候,还得去药房帮着拿药。 这个时候的卫生所,虽也分很多科室,但因为医生资源不足之故,几乎每个医生都身兼两到三个职位。卫生所的所长年纪最大,却是个综合性人才,基本上样样都懂,虽不甚精通,但在这个小地方,还是很吃的开的。至于张楚,她已经活了三世,医术自然不错,就是外科手术这块不是很精通。张楚寻思着,等日后可以高考了,她就去大学里系统的学一学西医。 “张医生,张医生,你有空么?有位产妇大出血,急需诊治。”张楚正在寻思着找个由头去西南呢,就见产房的小护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却原来今日来了个大龄产妇,她在家里挑水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当场就见红了,这会儿孩子虽然生了下来,她自个儿却是血流不止。妇产科的医生接生可以,但医术并不精通,见到这个情况吓个半死,当即想找会看诊的医生过来帮忙,偏因为那医生是个男的,产妇家属死活不同意,那架势,但凡产妇被个外男瞧了一星半点,他们那一家子肯定是会打砸医院的。 协商不成,又不能不管产妇,故而只能将张楚这个女医生给推了出来。至于推荐张楚的那个人,心中是否有别的想法,自然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说来,如今虽步入了新社会,可旧社会的糟粕就如同陈年顽疾似的,并不会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就立即消失不见,尤其是小地方,仍是注重女子名誉。此产妇一家就是地道的顽固,宁愿为她买棺材,也不愿意让她被人看了去。 张楚到的时候,那一户人家还在门口闹腾,好几个医生护士都劝不住。张楚心中愤怒,面上表情也就带了几分冷凝,她看也未看这家人一眼,就准备进屋救治。此时,产妇身下已经晕染开一片血,接生的医生白着脸在一边做紧急处理,见张楚来了,忙移开步子让她救治。 卫生所的医生都知道张楚接骨厉害,也擅长开药方,想着她手上估计有止血的药草啥的,故而就听了旁人的建议寻她过来帮忙。也实在是卫生所里头能看诊的女医生太少了,乡下地方不比大城市资源充足,很多时候都有心无力,此次寻张楚帮忙,说实在的,大伙儿心里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 怨怼 时间紧迫, 张楚忙着救治产妇, 自是没时间去细想这背后的故事。此时产妇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能明显感觉她体气不足, 呼吸困难, 随时有种要休克的感觉。见此, 张楚原本不是很好的面色又沉了两份。屋内众人争分夺秒的救治, 屋外,产妇家属扯着嗓门大喊,大哭, 间或还能听见男人砸墙骂人的声音,以及护士医生低声的劝慰声。 “张医生,产妇还有救吗?”有个小护士红着眼眶轻声问道。实在是外面的吵闹声太过吓人, 她真怕产妇有个万一, 那些家属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医院头上来,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闹腾。 张楚自然没有闲暇搭理小护士的问话, 其他护士医生亦是如此。她们面容严肃, 眉头紧皱, 全副心神都放在产妇身上, 好在救治及时, 产后出血得到控制, 可饶是捡回一条命,整个身体却是虚弱很多。按照这个年代流行的说法,产妇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元气大伤, 需要好生卧床休息,并补充营养,尤其需要补血,注重保暖。 “张医生,你真厉害。没想到针灸竟然能止血。”得知产妇无事之后,众人方有心情说话。她们围在张楚身边,激动而愉悦的夸赞着她,而刚才说话的小护士则欢喜的出门告知产妇家属这个好消息。 产妇的男人当即蹲地嚎啕大哭起来,而产妇的婆婆,则板着脸不在意道,“没用的玩意儿,不就是生个孩子,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这下好了,成个瘫在床上的病秧子,还得要人伺候,真是好命。”说着,也不管儿媳儿媳,骂骂咧咧的就回家了。 因为救治产妇一事,张楚一下子成了卫生所的名人,不仅加了工资,还有了单独的办公室,一时间风光无限,她小小的诊室里头更是围满了病患,各个吵嚷着要她看病。 张楚却不喜欢这样的情况,总有种被人推到台前的感觉,她寻思一两日后,就找了个午休时间,直接去跟卫生所的所长说明了情况,直言道,“所长,真正是感谢院里对我的优待,只是这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行医者的本分,您这又是涨工资,又是单独办公室的,我实在是愧不敢当。咱们卫生所老同事都没我这样的待遇,我一个后辈,也不好太突出不是?不然,作为所长,您不也难办么?依我看,待遇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活,能干的,全给我干。我啊,不怕苦不怕累,能为人民服务,那就是我的荣幸。” 张楚这话说的漂亮,一项不苟言笑的卫生所所长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来,他夸道,“张同志就是觉悟高,成,这事儿就按照你说的来,咱们一切照旧。”接着两人就开始交流中医上的学问来,也是这个时候,卫生所所长方知张楚的本事,他不由有些感慨道,“张楚同志可真是深藏不露啊,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学问却不低。若是放在以前,你这学问,不比那些正规学院出来的学生差,搞不好,你还能去中医科大学当老师呢。” 张楚听了,谦虚笑道,“我学的都是些土方子,比不得专业学这个的。往后,我有什么不懂的,还望所长您不吝赐教。”现如今这世道,可不适合高调张扬,再加上张楚本就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性子,她这种谦虚低调,反倒得来前辈们许多好评。倒是卫生所的小年轻们觉得张楚蠢笨,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往上爬,还苦哈哈的被人使的团团转,简直浪费了她一身好医术。 张楚自是不管外人对她的评价如何,她每日里只管好好工作,认真研习病案。这副老实巴交的性子,让有心人很是纳闷,暗道,就张医生这样的性子,不像会干出抢人对象的事儿啊。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晚,张楚宿舍里的汪乐一边修脚,一边八卦道,“芳芳,欣欣,楚楚,你们有没有觉胡护士变好看了。以前她皮肤跟我差不多,黑不说,还有斑,最近我看了,她皮肤变的又白又嫩,你们说,她是不是也找了个厉害的中医帮她调养了啊?”汪乐自己皮肤不好,就很爱关注别人的皮肤。以往,胡护士皮肤比她还差,这一下子好成这样,她自然觉得奇怪。 卫生所加起来也就二十三号医生护士,张楚自然知道汪乐口中的胡护士是谁,“皮肤是变好了,而且人也瘦了。” “是瘦了,以前都没腰,现在那小腰细的,可好看了。哎,也不晓得她找的哪个隐士高人,如果可以,帮我也减个肥就好了。”汪乐一脸羡慕道。有的话她没好意思在张楚面前说,她觉得胡护士找的医生肯定比楚楚医术要高点的。当然,楚楚的医术也不差,效果也特别明显,可从胡护士的状态来看,那不仅仅是效果明显,那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呀。 张楚听了,不由想到白岚来了。短短一个多星期就有如此显著的效果,除了白岚,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只是胡护士又是怎么跟白岚认识的?是碰巧还是有心?按照白岚对灵泉的珍惜,她不可能善心大发的把灵泉送给胡护士,除非她别有所图? “欣欣,当初产妇大出血,怎么会找到我啊?”周欣在卫生所待的时间最久,知道很多小道消息,张楚少不得找她打听打听。实在是此事跟白岚扯到一块儿,她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是胡护士。”周欣果然知道这后面的故事。她原本也没多想,这会儿张楚刻意问了,她也有些纳闷道,“这事儿不对啊,咱们卫生所里可没人知道你会妇科。按照之前那样的状况来看,你要是没把病人治好,那家属肯定会找你闹的。胡护士好端端的,怎么把你推了出来?”不细想还好,一细想,这简直就是结仇啊。 “我跟胡护士是一个地方的人,她性子单纯善良,应该不是故意的。”林芳听了,没忍住为自己老乡辩解了两句,说完,她又补充道,“楚楚,再不这样,我现在就去把小胡给喊过来,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胡跟楚楚无冤无仇的,好端端的,应该不会害她吧? 说完这话,林芳穿着拖鞋就去隔壁将小胡给喊了过来,小胡头上还有些湿湿的,看来刚洗漱完没多久,她站在床边上,微微有些拘谨的看了眼张楚,眼神中有打量也有鄙视。 汪乐瞧了,顿时有些不爽道,“胡同志,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张同志哪里得罪了你不成?”这人可真是莫名其妙。 胡护士咬了咬下唇,又看了眼面色不好的汪乐,心中暗自打鼓,面上却一脸正义道,“张同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抢别人对象,还不准我鄙夷你么?” “人说,抓贼拿脏,捉人拿双,胡同志空口白牙就把这么一口大锅罩在我身上,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再者,此事也不能作为你恶意将我推出去顶缸的借口吧?”几世为人,张楚的性格早已磨的平和佛性,可这不代表她一点脾气都没。 胡护士年纪不大,瞧着人也挺单纯的,大概率上是被人忽悠了,可这背后的种种原因,都不是让张楚随随便便的原谅她的理由。 汪乐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张楚这般严肃,皆不由自主的闭上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胡护士见张楚这般凶狠,弱弱的辩解道,“你不是把产妇救好了么,这,这不是大喜事儿么。” 张楚淡淡扫了胡护士一眼,“听说你在我看病之前,替我许下不少保证?”把她推出来看病是一回事儿,瞒着她许下一堆莫须有的保证跟赔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是她运气好,救下了产妇,可她若是失败了呢?胡护士擅自许下的保证跟赔偿,是不是就得算在她的头上? “我,我只是为了安抚家属罢了,真的不是存心的。”胡护士被张楚的气势给吓着了,微微有些哽咽的说道。 张楚同志真的太可怕了,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浑身的气质,比所长还强。 “我倒是想知道,你这么针对我的理由是什么?难道是得了别人的好处?”张楚看了下她白嫩的皮肤,意有所指的问道。 张楚话音一落,屋内就只剩下胡护士低声哭泣的声音,她到底年纪不大,人也单纯,张楚不过语气严肃了点,她就自己哭哭啼啼的将事情都抖了出来,却原来这事儿还真跟白岚有关。 却原来上个月月末的时候,胡护士在供销社里碰到了白岚,白岚心善人美,不仅仅帮她解决了小麻烦,还拿出自己亲手调制的护肤品给她擦脸,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至交好友。这个月月初的时候,白岚与王桂花一道来镇上买盐跟白糖,她方从王桂花口中知道张楚做的恶事。 因为此事是从王桂花,也就是白岚对象的亲妈口中说出来的,胡护士自是深信不疑,又加上被王桂花几句话一激,她心里可不就对张楚生了许多怨怼出来。 回村 宿舍内其他三位姑娘听了, 皆一脸震惊的看向张楚, 她们自然不相信张楚会做出抢人对象的事情来, 可男方家长都这般说了, 这里面肯定还是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张楚只猜到此事与白岚有关, 没想到王桂花竟然也插了一脚。再看胡同志哭的可怜, 她想了想, 还是平静的将过往恩怨解释给众人听,末了道,“这事儿, 随便你们哪个去我们村上打听打听,就都能清楚明白了,我没必要撒这样的谎言。若胡同志还是不信, 我也愿意带你去方同志的火柴厂找他当面对质。火柴厂离咱们卫生所也不远, 十几分钟的脚程,你们若觉得合适, 咱们现在去找他也行。”张楚可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泼脏水, 方明华再厉害, 也不值得她去争抢。 胡同志红着眼眶, 仍是有些不相信自己被人骗了, 她磨蹭了一会儿, 还是迟疑问道,“可是白同志长的很好看啊。”虽然张楚同志长的也好看,可是她们两人气质不同, 白同志看起来柔柔弱弱, 让人很有保护欲,张楚同志一看就是那种独立自主的女同志,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作为男同志,喜欢白同志那样的娇娇女才是正常的吧。 林芳听胡护士还不死心,没好气道,“你跟那个白岚才认识几天,就这么帮她说话?小心自个儿被人给卖了。” “可是她真的很善良,你看,我的脸就是她医好的。”胡护士微弱的辩解道。她对张楚说的话半信半疑,毕竟白岚本身的确很优秀,长的美,医术高,一个乡下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张楚同志毕竟是乡下姑娘,哪比的上白岚同志?可是张同志又说的那么斩钉截铁,还敢去找男方当面对质,若不是心中无愧,也不会这么有底气吧?或者,她这是以退为进?故意忽悠人的? 胡护士越想越觉得张楚的底气都是装的,故而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们明天下班就去找男方问清楚。你可不能提前跑过去串话啊。” “也别等到明天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张楚不置可否道。就算胡护士不想去找方明华,她也想拉着她一起去的,毕竟王桂花在背后说了她这么多瞎话,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跟工作。纵然方明华本人不知情,可此事多少也与他有关,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心迹,却还被人误会到这个地步,时至今日,她已经没兴趣再多费唇舌为自己辩解。 众人稍微收拾一番后,趁着天还未全暗,手里握着个手电筒就往隔壁火柴厂赶。他们这个小镇本来就不是很大,没走一会儿就到厂门口了。张楚礼貌的拜托门卫师傅将方明华给喊了出来。这会儿,方明华已经吃过了晚饭,正躺在床上看书。听门卫师傅说,有个叫张楚的漂亮姑娘来找他,他心中又惊又喜,忙穿上拖鞋往外赶,快到楼梯口了,又慌慌张张的往宿舍跑,拿着梳子快速的扒拉两下,而后在舍友的调笑声中冲到了厂门口。 胡护士等人见了方明华,不免有些失望。白岚口中的方明华高大帅气,与众不同,可是此时见了,并不觉得有任何特殊之处,长的再普通不过了,非要说些好处出来,大抵也就是这人眼睛比旁人明亮些,瞧着还算精神。 在见了张楚冷淡的表情之后,方明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他微微有些不安道,“张楚姐,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是了,她早已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如今又在胡乱期待些什么? 张楚将胡护士拉到身旁,而后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遭遇告知了方明华,末了道,“不论如何,咱们都是一块长大的,有些话,说难听了也不大合适。可是此次,婶子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这事儿,我先跟你打声招呼,等月末放假,我必须得跟村长说道说道。当然,未免你以为我冤枉了你家,我把胡护士也带来了。就是她,为你家打抱不平,公私不分呢。” 胡护士听不得张楚这嘲讽的语气,眼眶瞬间红了,她抬头看了眼方明华,仍不死心道,“方同志,你要说实话啊。可不能为了维护张同志,就编谎话欺骗人。” 方明华低着头闷声道,“实话,实话就是你自己被骗了不说,还乱冤枉好人。我还想问问你们医院,就是这样管理人的么?倘若产妇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责任,你担的起?我看你思想觉悟不到位,很该反省反省。至于我跟白同志的关系,又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她就算是个天仙,看不上就是看不上。至于我跟张楚姐的关系,除了一个村子长大的情分,还能有什么?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之前也该过过脑子,别有事没事的掺和到我家来。”说完这话,方明华又跟张楚道了歉,而后就跑回了宿舍。至于胡护士,早被他的一番话给气的直掉眼泪,偏此时嘴笨,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心里憋屈的要死。 “事情就是如此,若胡同志还是不信,那等我月底休假的时候,你跟我一道回村看看,听听。”张楚板着脸说道。 一路无话,唯有胡同志的抽泣声入耳,众人回了宿舍,见张楚面色仍有些不愉,心中暗道,张楚同志板起脸来可真是吓人,也是胡同志自己笨,被人当了枪使。转而又想到张楚这治病看人的本事,又暗暗叮嘱自己日后与她相处的时候,需要注意分寸,不能见人脾气好,就暗里占人便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后,张楚明显感觉到舍友间的变化,她也未刻意去改变什么,虽然有了些生疏感,但也的确有种被人尊重的感觉。至少她的所有私人物品,不会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被人使用。 至于胡护士这事儿,张楚自然不会简简单单的放过,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借机报复,她只是将情况反映给了护士长,至于如何处罚,按照卫生所的规定来就是。不过这事儿到底没对患者造成伤害,且胡护士之前工作也认真称职,再加上她又哭的可怜凄惨,最后不过是私下写了封道歉信给张楚了事。张楚倒也没借故发难,她只是再次提醒道,“这封道歉信,我收下了。不过胡同志别忘了自己写的内容就好,若不然,哪日你又公私不分,我少不得借用你自己的话,再提醒你两声。” 胡护士低着头红着脸,轻声保证道,“我知道都是我误会你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乱来。”事后想想,她自己也是一阵后怕。 事情看似就这么风平浪静的揭过,只是胡同志再也不敢往张楚身边凑,就算不小心在走廊或者过道里碰到了张楚,她也会立即转身跑开。如此,也算相安无事。 等到了月末,张楚刚到家门口,就被她妈苗红花扯到屋子里骂道,“你这孩子,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怎么也不跟家里人说。要不是前个方明华回来,我还不知道呢。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省心,尽晓得报喜不报忧。”大概是真的气狠了,苗红花没忍住打了张楚胳膊几下。 她这个大闺女,从小就懂事听话,一点都不让人操心。可是当妈的,谁又能做到真的一点心都不操?以往闺女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倒还好些,如今去了镇上工作,听起来是厉害,面上也有光,可她这个当妈的也担心啊,就害怕她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如今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被人欺负了,这傻丫头还不晓得回来找她们当爸妈的帮忙,你说说,这丫头是不是太省心过头了。 张楚见苗红花脸上有好几个手指印子,手背上还破了几块皮,料想她跟人打了架,再一结合她刚才说的话,顿时心疼道,“妈,你该不会跟王婶子打了一架吧?” “呸,什么王婶子,喊她驴粪嘴才对,见天的好事不干,尽晓得东家长西家短,败坏人家名声,这会儿还跑到镇上祸害你的名声,我没打死她算她命好。楚楚,妈晓得你脾性好,人善良,可老古话不是说了么,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人,她就不值得被人善良对待。从今往后,你这性子得改改,不说学我十分本事,可也不能被人欺负还不晓得反抗吧?要不是方明华还有几分良心,我哪能晓得你在外头受委屈了。”苗红花少不得叨叨几句,如此心里才舒坦几分。 倒是张楚听了,不由辩解道,“妈,女儿可不是啥好性子,我今个回来,就是为了找你跟爸爸为我撑腰的。这次的事情,实在是过分了些,我若再退让,岂不让她们看轻了我。”她哪有苗红花想的那般纯善,不过是因为经历几世,看的开,底线高罢了。不过如白岚与王桂花这样多次挑衅,她就是神仙脾气,那也是容忍不了的。 出手 听张楚这般说, 苗红花心里的火气方才散了些, “走, 咱们这就去大队长家说道说道, 要是大队长偏袒那些个黑心肝的, 娘就躺他家堂屋里不起来了。” 这农妇吵架, 多爱躺在地上撒泼哭闹, 苗红花以往并不是这样的人,如今为了女儿,她才不管什么脸面。 苗红花扯着张长征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大队长家走去, 那架势,还真有几分厉害。村里人瞧了,忙端着饭碗跟着一道去看热闹。 哎呦呦, 又是个哪个不长眼的惹到苗红花头上了, 这下可有的是热闹看喽。 刘大军一见苗红花来者不善,忙头疼的问向张长征道, “长征啊, 好好的, 出啥事儿了?”好好的, 来他家寻仇呢? 张长征指了指苗红花, 又耸了耸肩, 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刘大军无奈,只能询问苗红花缘由。苗红花当即扯着嗓子, 插着腰, 把白岚跟王桂花的丑事给说了出来,末了道,“之前王桂花的丑事还没摆平呢,如今又起这下三滥的心思害我家楚楚。队长,今个不管怎么说,你也得给我个交代,若不然,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把那些个贱人给活撕了。” 刘大军听的头疼,当即让大儿子将两个当事人给拉扯过来。同时心里对白岚也生出诸多不满,暗道,日后还是找个借口把人给送回去吧,想来,白同志这个城里来的姑娘,也不习惯他们村子里的贫苦。 白岚穿着一身新衣慢慢走来,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温柔,倒是王桂花,满脸不爽,嘴里也骂骂捏捏的,都是说张楚心不正,挑唆她跟儿子的关系云云。 刘大军害怕苗红花跟王桂花又大吵起来,忙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闭嘴,谁敢吵一句,就扣一个工分。”一个个的,越发不像话了。 刘大军也未废话,直接问道,“王桂花,听说你跑镇上编排人家楚楚去了。你告诉我,人张家跟你有啥仇,让你不要老脸,跑去欺负个孩子?”刘大军是真不明白王桂花的想法,方家跟张家也没世仇啊,她好端端的闹什么闹? 王桂花啐了一口道,“村长,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张楚这个丫头心眼多,要不是她从中挑唆,我家明华怎么可能不答应娶白同志。人家白同志长得好,家里又有钱,瞎子才看不上的。倒是楚楚这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小,勾搭的我家明华都不听我这个当妈的话了。这次回来,为了这么个丫头片子,还跟我闹脾气,要不是这死丫头挑唆,我们母子怎么可能闹僵?” “去你妈的王桂花,管不了自己儿子,倒赖到我家闺女头上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家明华,凭他,也配的上我家的楚楚?我告诉你,你敢在镇上散播谣言害我女儿,指望我不敢去镇上闹不成?我告诉你,老娘明个就去火柴厂门口哭丧去,非把你儿子的工作给搅和了。” 王桂花一听,那还得了,儿子的工作,那可是铁饭碗,若是真被苗红花给搅和没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外头显摆,最主要的是,以后的日子得怎么过啊? “你个臭娘们,大人的事情,你扯孩子身上去干啥?队长,你听听苗红花都说了啥,她这是要害我儿子丢饭碗啊,我告诉你,老娘可不是好惹的,敢害我儿子,我敢把她家祖坟给刨了,不信你试试看。”王桂花一脸的戾气,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母夜叉,这样的人,但凡明理的人家都看不上眼。若不然,方明华这个村子里的有为青年,怎么会没女的跟在后面求嫁,还不是因为晓得王桂花不是个善茬,害怕女儿碰到个恶婆婆,被她欺负。 苗红花冷笑一声,一口唾沫直接吐到王桂花脸上,"呸,你敢做初一,我凭什么不敢做十五?我告诉你,老娘今个就跟你家杠上了,你要是不给我去镇上解释清楚,老娘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不会放过你。" 王桂花素来是个无礼也要闹三分的人,哪里肯跟苗红花低头,直接撒泼骂脏话,一边骂着,还一边挥手要跟苗红花干架。 刘大军气急,偏因为男女有别,他又不能跟个女的干架,只气的一脚踹到王桂花当家的身上,骂道,"没用的软蛋,再不把你媳妇给制服了,都给老子去劳改。" 屋子里王桂花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仿佛下一秒能把苗红花给生吞活剥了似的,张楚见她即将伤到苗红花,忙过去用银针戳了她的穴道,王桂花顿时身体一麻,瘫软在地上。 王桂花见自己身体不能动了,心中又惧又怕,可这并不代表她肯认输,骂街声越发不堪入耳,张楚听了,冷着脸,直接走到她面前,轻轻一弄,就把她下巴给卸了。 王桂花身体不能动,口又不能言,眼里全是惧意。 "楚楚,这,咱们这一个村子里的人,万不能伤了人性命啊。"刘大军见了,心下也是一跳,忙出声说道。 围观众人见张楚就这么上下一碰就把王桂花的下巴给卸了,顿时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热闹闹的屋子,一下子竟诡异的静了下来。 “乖乖,老张家这闺女还真是厉害,怪道人家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了。”看热闹的人心中唏嘘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楚不惧外人的目光,只淡然而有礼道,“村长放心,我自然不会伤害王婶子的身体,等咱们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我立即替她诊治。” 刘大军皱眉看了眼张楚,有心说她两句,可又怕苗红花护犊子的狠劲,转而又想了想,这王桂花终归是咎由自取,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王桂花口不能言,体不能动之后,整个屋子就变的安静许多,刘大军问起话来也便利很多。他先没管王桂花,而是直接厉声询问白岚。 没了王桂花的胡搅蛮缠,白岚哪里抵的住村长的严词询问,刚开始倒是嘴硬道,“张楚这样对王婶子,就是动用私刑,是臭老九的做派,凡事讲究证据,怎么能屈打成招?你贵为大队长,该为人民服务才对,怎么能助纣为虐?我告诉你,你这样,我能去派出所揭发你。” 刘大军早已腻烦了白岚,做事做事不行,医术医术也就那样,除了药酒厉害些,其他都是狗屁,连接个胳膊都不会。若本事小些,安安分分的倒也还好,可偏她非要跟着王桂花一起害人。今天这个局面,十有八九就是白岚惹出来的。 “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你跟王桂花有没有去镇上造楚楚的谣?我告诉你,张家是有人证的,你若老实交代就算了,你若不老实交代,我们这个村小,容不下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我明天就去镇上打报告,给你换个村子。”别看刘大军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可他能管理村里一百多号人,会没有几把刷子?他板起脸来,一身的气势就比一般人强多了。白岚虽然不惧,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方明华,怎么肯去别的村子? 想了许久,白岚到底还是老实回话了,当然,败坏张楚名声,自然跟她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王桂花弄的,她不过是恰巧那天跟王桂花一道去镇上罢了。 刘大军问道王桂花事情可否属实,王桂花看了眼白岚,到底点了点头。 村里围观的人见了,皆窃窃私语道,“这王桂花真是狠毒,不仅仅败坏了楚楚的名声,还差点让她丢了工作,苗红花发这么大火,也是应该的。” “可不就是,那方明华再好,摊上这么个婆婆,也是够呛。” “人张家都澄清好几次了,说他家楚楚跟方明华没关系,偏王桂花跟个臭狗屎似的,粘着人家。想想当年她家男人,还是楚楚救的呢,忒不讲良心了。” 如今这个社会,民风淳朴,好坏总归是分的清的,王桂花断人饭碗,坏人名声,这种事情说破天去也是她家没理。 得到白岚的亲口证实后,众人再打量王桂花时,眼神里多少带了些鄙夷和不赞同。饶是王桂花素来不看重脸面,可被一整个村子里的人鄙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刘大军对着方明华他爸道,“明天你带着你家这婆娘去卫生所给楚楚道歉去。今天,就在咱们村里做思想汇报。我告诉你,你要不按照我说的来,往后你家大小事情都别找我。”刘大军见王桂花面上有几分不满,厉声道。 村里众人听了,忙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道,“也别找我家。” 至于白岚的安排,刘大军没在众人面前说,而是另有安排,不过为了安抚苗红花,只隐晦道,“放心,凡事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们家吃亏的。” 苗红花点了点头,而后让张楚把王桂花的下巴给装上去,张楚点头,手这么一碰,王桂花的下巴就合上了,银针一戳,身体也能动了。 身体好了的王桂花哪肯吃这么大亏,甩手就想打张楚几个巴掌,张楚反手就将王桂花的胳膊给卸了,她当即吓的大喊大叫起来,可到底没敢骂脏话。 苗红花见王桂花死性不改,压着她一通好揍,刘大军冷哼一声,却是懒的再管,至于村里人,都喊打的好。 王桂花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心里哪能不恨,偏张楚今日这么几下子实在把她给震住了,就算心里头把张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可到底不敢发出声音来。可是这心里气啊,偏又不舍得对自家人发火,故而这满腔邪火全部冲着白岚去了。 进退 王桂花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今个她在村里丢了这么大脸, 心里那是攒足了火气。她自然不舍得对家里人发火, 但是对白岚, 就没那么客气了。 “白岚, 你怎么能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呢?话是你说的, 我不过是跟着应和两声罢了。再者, 就算是我说的,你也不能出卖我啊,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么?若不然, 我怎么可能惹到张家那个煞星?”王桂花板着脸质问道。张楚那臭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她这会儿心跳还没恢复,扑通扑通跟打鼓似的。 往后她可得离那个煞星远点, 若不然伤着自己了, 还得掏钱去镇上看病。 白岚听了,忙笑着讨好道, “婶子, 我实在是被张楚那狠辣的模样给吓着了。我是什么人, 您还能不知道么?我一早就把您当亲妈看待了。不管怎么着, 我也不会出卖你呀。”这事儿, 她虽有些理亏, 但并不惧怕,毕竟王桂花的眼睛还盯着她兜里的钱呢,只要有钱, 她就不信王桂花会跟她撕破脸。 王桂花是没打算跟白岚撕破脸, 但她打定主意要从白岚手里抠一笔钱出来。若不然,今天她这个亏岂不是白白吃了。 “岚岚,婶子知道你是个好的,可今日这事儿,你做的实在不地道,你看看,就因为你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来,才害的我被张家那个臭丫头伤了胳膊跟下巴,都这会儿了,我这胳膊跟下巴还隐隐作痛。我估摸着啊,得去镇上看看。”王桂花就是张嘴要钱,也没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出来。 今个白岚拿她顶缸,她心里可不怎么痛快。 “婶子放心,我那儿还有一瓶药酒,待会儿就给您送过来?”白岚笑着说道。她手里是有不少钱,也曾刻意在王桂花面前露了富,可这也不代表她会傻乎乎的把钱给别人。 白岚从来没打算把钱花在王桂花身上,而是准备婚后用来做男神事业的启动资金。 “你这孩子,真把药酒当灵丹妙药了?你的医术,婶子清楚着呢,小痛小痒倒还行,可伤筋动骨却是半点不懂的。岚岚啊,婶子这胳膊是真疼,这样,婶子跟你借个几十块钱,等明华回来了,我让他立马还你,你看成不?你说说,我这胳膊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明华这孝顺孩子还不定多难受呢。”王桂花见白岚不肯将钱交出来,面色就越发显的刻薄起来,她倒没开口要钱,可这不阴不阳的话,反倒把白岚给气个半死。 这钱借出去了,还不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回不了头? 白岚心恨王桂花的贪得无厌,可也不敢跟她闹的太僵。毕竟她没能完全拿下方明华,如今只能忍一忍了。 “婶子也真是太客气了,您这话说的,不是把我当外人么。你的身体可比什么都重要,这样,我现在就带您去镇上看看,不管花多少钱,我都给您看,您放心就是了。”白岚一脸关切的回道。 看病可以,可是以看病的名义骗她的钱,哼,那是想都别想。若不然,长此以往,她还不得被个村妇给拿捏住?就算这个村妇是男神亲妈也不行。 在白岚看来,男神亲妈是属于极品亲戚这一挂的,以后男神飞黄腾达了,她少不得想个法子将他们一脚踹开。如今不过是需要王桂花帮忙讨好男神,若不然,她才懒的搭理这样贪得无厌的乡巴佬。 王桂花听了白岚的话,心中的火气一下子没憋住,一巴掌把白岚的手拍开,扯着嗓子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竟敢开口诅咒我,我告诉你,老娘身体好的很,你的钱,自个儿留着看病吧。我看你这般厉害,也别住我家了,来来来,把东西都给我收拾收拾,赶快搬走。” 王桂花怎么可能让个小丫头片子给治住了?她看的可是清清楚楚,白岚这丫头一颗心都在自个儿儿子身上,偏儿子并不大中意她。这丫头若是想嫁入方家,可得好好讨好她,若不然,就给老娘滚蛋。若不是看她手里有几个钱,就凭她这狐媚样,别想进他们老方家的门。 她给了白岚这么大的好处,偏这丫头不知感恩,竟然在这边跟她打马虎眼,那她怎么着也得把这丫头给压下去,让她晓得方家的规矩,婆婆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做人儿媳妇最重要的就是乖乖听话。 白岚怎么也没想到王桂花会突然撕破脸,且言语还那般污秽,心中又羞又气,恨不得立即撕烂她的嘴。若不是为了男神,这样的泼妇,她都不稀得看一眼。偏男神这样厉害的人,竟然有如此拿不出手的生母,罢了罢了,如今她站人家墙头,少不得低头,等日后她嫁入方家,跟男神成为夫妻,她定不会让这个老婆子有好果子吃。 白岚拼命的将愤怒跟恨意压入心里,停顿好一会儿,方才拾起笑容,柔声笑道,“婶子可真是急脾气,我不过是担心您的身体多关照了两句,竟让你觉得我是个抠门的人。说来,对我而言,钱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婶子若是一时周转不灵,我给您一点也没事。这是一百块钱,婶子明个去镇上好好看看,可千万别查到什么别的病症。对了,至于搬家的事,还请婶子宽限我两日,我明个先去把知青点收拾收拾,后日一定搬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王桂花的心思,白岚怎么可能猜不透,也是她自己太心急了,竟然被这老婆子给摸清了心思。成,她不是要钱么,给她就是。她就不信,王桂花真舍得放走她这条大鱼。她敢说,整个村子没一个人比她有钱。 至于搬离方家,更没什么吓人的。反正男神也不住家里,她搬去知青点也好,省的整天听王桂花在院子里喷粪。 如今,一进不如一退。她得吊着王桂花,可不能被她给挟持住。 白岚话音一落,王桂花是真的傻眼了,不过有一百块钱拿,她还是很满意的。 “婶子,人家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看病的钱,我给你准备好了,只是这欠条,你要不要也写一份给我?”白岚浅浅笑道。 王桂花皱眉不爽道,“咱们娘俩的关系,哪里需要打欠条?”这白岚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跟她要什么欠条?她手里的钱,往后不都还是她的? “婶子,老古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我看,咱们还是打个欠条的好。”白岚淡淡道。 被王桂花这么一闹,白岚瞬间冷静了下来,对男人可不能死缠难打,若即若离才对。跟王桂花相处,更不能太亲密了,这进退得由她掌握才行。 白岚打定主意以退为进,王桂花却是真被她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王桂花斜着眉眼悄悄打量白岚几眼,见她面上浅笑盈盈,一时竟猜不出她的心思来。难不成这丫头还有别的心思? 暂且不说王桂花如何与白岚掰扯耍赖,只说村长刘大军,他当天下午就去了镇上,然后找了关系好的书记,将村子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能跟别的村换一个知青。 书记没好气道,“这么个小事就换知青,老刘啊,你这水平不行啊?对待知青,你也别太客气了,他们是来建设新农村的,可不是来享福的,我看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闹出这么个事情来。”在书记看来,白岚那都不是什么事儿,随便两下就能收拾了,偏老刘这人做事心慈手软,连个知青都管不好。 刘大军听了,也觉得自己手段差了些,可想着苗红花那闹腾的劲儿,他还是厚着脸皮想让书记安排下换知青的事情。 “成,看在咱们当年同桌的份上,这次我帮你,下次你也别找我,这么个小事,没必要消耗人情。”书记好笑道。 刘大军厚着一张老脸拿了交换知青的文书。 当天晚上,王桂花做好思想汇报之后,他就将此事告知了队员,并道,“白同志,还望你到万山村后好好努力,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白岚听了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村长竟然真的会把她给弄到别的村子里去。不成,她不要去那个什么万山村,这一听就是个穷地方,而且还没有男神。 她穿书是为了站在男神身边,掌握未来经济命脉,可不是为了下乡种地,挑粪喂猪。 白岚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是刘大军约莫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直接又补充道,“这是镇上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如此危急关头,白岚反倒冷静了下来,她沉默的接受了调令,虽不情愿,但也是一副识大体的模样。 白岚站在台前,一脸感动的谢过村里的所有人,她以微不足道的小事为切入口,谢过所有村里人对她的帮助。村里人听了,皆暗道,白同志连这样的小事都记的清清楚楚,还真是个记恩的好孩子。 接下来,白岚又针对村里每个人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总结性叮嘱,嘱咐他们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何如何保养身体云云。 一通话下来,就连刘大军都有些感动了。 逼婚 白岚沉默的接受队上的安排, 王桂花却舍不得这么个即将到嘴的肥鸭子跑走。今个白岚拿一百块钱给她, 眼睛眨都不眨, 可见她家底子十分深厚, 这样的有钱人, 错过这个村, 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桂花当即站出来为白岚说话, 还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大声道,“楚楚那事儿, 都是我弄的,关人家白同志什么事儿?队长,要罚罚我就是了, 你怎么能牵连旁人?再者说了, 我不是都答应去镇上给张楚赔礼道歉了么?有必要因为一件小事,就一杆子把无辜人也给打死?”事情都闹成这样了, 要是白岚也走了, 那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毕竟, 白同志来之前, 她原想为儿子求娶张楚的, 如今她已经把张家给得罪狠了, 这亲事肯定是没指望了,如果白同志也走了,那她到哪儿去找有本事能挣钱的儿媳妇去? 听了王桂花的话, 白岚暗道,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王桂花下午还跟她摆架子呢,这会儿为了钱,还不是得站在她这边。 只是此事光靠她一个人几句话,怕是不顶用。 白岚心中默默盘算着,总归,她是不会离开男神的。毕竟这是个管制超严的年代,等老百姓能自由走动了,她都三十好几了,到那个时候,男神还不娶妻生子?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跟楚楚这件事情无关,不过既然你自己开口说赔礼道歉,那你记得明天去镇上道歉的时候买点东西,别光甩着两个胳膊过去丢人现眼。好了,事情到此结束,白岚同志,你今晚把行礼收拾收拾好,明天早上我就送你去万山村。”刘大军懒的跟一帮女人掰扯,直接定下结果,而后解散大会。 王桂花气的半死,一路上都骂骂咧咧的,可她也不敢真得罪了刘大军,要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刘大军官虽不大,可他们队的工分还是他说的算。 改变不了刘大军,王桂花就只能说好话哄着白岚了,希望能从她手里再抠点钱出来。 “婶子,明日我就要去万山村了,日后咱们怕是再也见不着面了。未免你为难,下午借给您的钱,正好趁你还没花费出去,先还了我吧。”白岚淡淡说道。 王桂花这人向来是只进不出,一百块钱到她手里的那刻,就改姓王了,这到嘴的肥肉,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吐出来的。 “岚岚,你放心,婶子不会让你走的。”王桂花咬着牙道。实在不行,她明天早上带白同志去镇上,让她跟明华把结婚证给领了。 白岚若是成了她儿媳妇,就是书记也不好撵她去别的地方。 哎,就怕明华那个臭小子不听她这个当妈的话。 虽有了王桂花的保证,可白岚仍有些灰心丧气道,“婶子,如今这个时候,我做什么都是枉然的,罢了,你把钱还我,让我明天去万山村得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信任婶子呢?你当那万山村是啥好地方,我告诉你,比咱们村子差远了,那就是个山沟沟,你若是进去了,以后想出来都找不到路。”王桂花故意恐吓道。 “可时间紧迫,我能怎么办呢?婶子,你若帮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您放心,往后我的钱,就是您的钱。”此时此刻,白岚也只能依仗王桂花了。 王桂花听此,眼睛唰的一亮。 “婶子也知道我的本事,我医术虽没张楚高,可我的药水却不比灵丹妙药差,就是谁喝了药中了毒,我也是能解的。我这样的本事,若是赶在好时候,怕是得日进斗金。”白岚压低着声音,嘟囔道。 “你先去休息,明早看我就是了。”王桂花胸有成竹道。而后她见白岚一脸困惑,又小声的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 白岚听了大惊失色,急道,“婶子,这可不行,若是方大哥知道了,还不得急死,就是我,也不忍心你受这份罪。罢了罢了,晓得婶子心疼我,比什么都好,那一百块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报答婶子这么些日子来的照顾。” 见白岚这般大方,王桂花越发不舍得放手了。 “岚岚,你告诉我,你的医术能不能治?”王桂花再三问道。 如果能治,那她就啥也不怕了。 白岚想着自己还剩一些灵泉,虽有不舍,但还是咬了咬牙道,“婶子放心,我虽不擅长外科,可内科就没有我的药治不好的。” “那就成,明个你听我的就是了。”话是这么说,王桂花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可是老古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为了钱,她总得试一试。 暂且不说王桂花与白岚定下什么样的计谋,只说张楚傍晚回了卫生所之后,就被镇长夫人给喊到家里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刘兴邦那边来了电话,让她再寄些膏药过来,镇长夫人害怕自己传达不清,就又拨了电话到部队。 除了要膏药,刘兴邦还说自己有个战友即将调到他们县公安局工作,因为身上还有点小伤,可能需要张楚再帮他看看脉,开个方子。 “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了,你这战友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怎么联系他?” “楚楚姐,他叫葛宇轩,比你大两岁,我已经把你上班的地址告诉他了,到时候他会直接去找你的。”说完这些,刘兴邦又稍微描述了下葛宇轩的样貌,性格等。 后面的一大串话,张楚也没细听,此时她满脑子全是葛宇轩,肯定是夫君,他总算找到她了。 念到此处,张楚眼圈微微有些泛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 张楚迷迷糊糊的挂了电话,又迷迷糊糊的回了宿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村长带了一大帮人跑来卫生所,她才缓过神来。 “楚楚,快帮你王婶子看看,她不小心喝了农药,瞧着不大好。”可不是不大好了,脸色惨白,嘴巴还一直吐着白沫,整个人瞧着也有些迷瞪。 “催吐了么?”张楚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吐了,还喝了白知青的药水,可是瞧着还是不大好。”方婷婷哭着说道。 “农药瓶子带了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误喝了农药。而且有白岚的灵泉,按理也不该这般严重啊。 的确,白岚的灵泉有解毒排毒的作用,可就算是灵丹妙药,喝了又吐出来,那也没用啊。王桂花喝完毒药之后,整个人就不大好了,白岚害怕出问题,忙把所有的灵泉都喂给王桂花。 解毒的过程自然不会多么的舒服,疼的她在地上嗷嗷叫,叫声把王桂花当家的给喊了过来。以前村里也有人喝农药,老一辈的人都是灌喝肥皂水,把农药给催吐出来,王桂花当家的自然按照老法子干,这下好了,好好的灵泉也被王桂花一口吐了个干净。 灵泉吐了个干净,农药却没吐干净,这不,弄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楚楚姐,我妈没事吧?”方婷婷再三问道。 “别急,先洗个胃,再吊点药水试试。”张楚一脸冷静道。按脉象,这农药并未伤及她的性命,只是想到方家的为人,她自然不会把话说的太满。 方婷婷抱着白岚哭个不停,白岚面色也差的很,她真的有些被王桂花给吓着了。 等方明华得知消息跑来卫生所的时候,王桂花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脑袋也清醒了,只是仍然浑身不得劲,饶是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清醒的第一句话仍是让方明华娶了白岚。 方明华自然不应,王桂花就以死相逼,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娶白岚,她立马再喝一瓶农药的意思。 刘大军皱眉看着眼前一幕,心中很是不满意。本来今个王桂花是该来给楚楚赔礼道歉的,如今出了这么个事情,他也不好强压着她道歉。 实在没有法子,刘大军就让白岚跟他一块儿去给张楚道了歉,算是正了正张楚的名声。至于白岚的去处,刘大军实在是有些头疼,依他说,把白岚远远送走就好了,谁知道王桂花会闹这么一出?如今可好,她又以死相逼,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把白岚送走,岂不是害了她一条命? 刘大军虽不喜欢王桂花这样的泼妇,可到底不能看她要死要活。毕竟她已经喝了一回农药,保不齐真敢喝第二次。 罢了罢了,就看方明华的意见吧。如果他肯娶白岚,那白岚也算他们队里的人了,不走也行。可他若是不肯娶,那他还是按照原计划将她送走得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队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白岚的影子。 方明华到底是为人子的,哪里能敌的过亲妈的一哭二闹三喝药。再加上自知求娶张楚无望,想了想,到底答应了王桂花的要求,只是这心里终究有些不得劲,也不曾给白岚半分好脸色。 白岚倒是不在乎方明华现在的态度,在她看来,拿下方明华那是早晚的事儿,等他们成了婚,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不说别的,就是自己这一身嫩滑的肌肤就够他稀罕的了。 等日后成了亲,男神就能知道她的好了,毕竟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仅是娇妻福妻,还能无保留的支持他的事业。 拜访 白岚自认为自己天香国色, 更具有这个时代女子鲜有的活力与聪慧, 日子久了, 方明华定会迷恋上她, 从而与她上演一场霸总与娇妻的戏码。 只可惜未来有多美好, 现实就有多残酷。方明华虽被迫答应跟白岚结婚, 可并不代表他会为了白岚改变现状。成婚之后, 方明华仍在火柴厂上班,原本一个月回村两三趟,成婚后反倒回来的少了, 有时候两个月才回去一次。 此外,刘大军也在老同学面前闹了个没脸,心中多少有些气愤, 对白岚跟王桂花一家都有些淡淡的。他又见白岚医术实在不怎么样, 想了想,就把村里的药草棚子关了, 又重新给白岚安排了工作。 如果村里有人身体不舒服需要白岚看的时候, 一个病人算五个工分, 如果没有病人找白岚看病, 等于闲了一天, 那就不记任何工分。 故而, 白岚得跟村里人一道去做苦力,又因为她已经嫁入了方家,等于是他们村里人, 那知青点该有的待遇全部收回。再加上村里又要挖水库, 又要忙着春耕,实在需要人,刘大军就没客气,直接把白岚当村里的老娘们使唤,逼的她一刻钟也不敢停歇。 这好日子没过上,反倒累成了狗,白岚这心中别提有多不爽了,偏她累死累活,一天也才挣五个工分,比在药草棚子累多了,没几天,她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躺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然后跟王桂花闹了一场,又不得不下地干活。 王桂花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方明华在火柴厂上班,女儿方婷婷即将嫁人,她不舍得女儿劳累,就没让她出门挣工分,就在家里洗洗涮涮收拾收拾,至于她自己,为了白岚的婚事,差点丢了小命,怎么着也得休养休养,自然也不能立即去队上上工。 这么多人,除了在厂里上班的方明华,也就方爸爸老实辛苦的挣点工分。可他再能干,一天七八个工分也养不活一大家子人啊。 王桂花想享儿媳妇的福,又扯出喝农药这副大旗,逼的白岚去挣工分养家。而白岚呢,哪里吃过这种苦,没两天就干不下去了,整个身体就跟散了架子似的,动弹不得,就算有灵泉在手,也不能缓解浑身的疲惫。 白岚实在受不了农村高强度的工作,就寻思着也去镇上找份工作,又体面又挣钱。只是想的容易实施起来难,她上辈子学的外语,这辈子暂时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这一天,白岚又是满身疲惫的回到方家,走在路上的时候,正碰着张楚回村,而且她还带了位陌生男人回来。白岚站在田埂上思忖着,难道那是张楚的对象? 想到此处,她细细的打量男人一番,只见那人个高腿长,皮肤偏黑可看起来特别有精神,再细细一看,这人五官很是精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若是晚生几十年,绝对可以做娱乐圈的颜值担当。 这样的长相,就是白岚这种不看外表只注重内涵的人,也微微有些酸上了。 暂且不说白岚如何羡慕,又如何自我排解,只说苗红花见了葛宇轩,欢喜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只顾着傻笑乐呵。 相比较而言,反倒是一项不靠谱的张长征要冷静的多,他上下左右打量葛宇轩几眼,颇有些挑剔道,“瞧着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没结婚?身体没什么毛病吧?” 这话刚出口,他脑袋就挨了苗红花一巴掌,张长征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想娶他女儿,他多问两句怎么了?苗红花个胳膊往外拐的,就这么怕女儿嫁不出去么? “红花,注意点,别让客人看笑话。”虽然心里头不满,可张长征老丈人的气势终究没再摆的起来,只能一个人烦闷的坐在那儿不讲话。 好在葛宇轩本身情商不低,嘴皮子利索,还舍得为张楚弯腰,故而一顿饭的工分,张长征就差没跟葛宇轩称兄道弟。 趁着家里男人吃酒说话的工夫,苗红花拉着闺女到厨房给葛宇轩跟张长征父子熬醒酒汤,与此同时,也顺带问问张楚跟葛宇轩的进展如何。 “楚楚,我瞧着葛宇轩这孩子不错,你爸那样的人,他都都没一点看不起。”苗红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妈,我爸不也挺好的,凡事都听你的。”张楚微微有些无奈道。 “哼,你爸是挺好的,就是没本事,好吃懒做,贪玩,没进取心罢了,仔细一算,他优点是不少。”苗红花嫌弃道。 苗红花对张长征的嫌弃,如今是一点不掩饰了,好在张长征这人也心宽,该吃吃该喝喝,半点不气,论脾气,还真没几个男的比的上他。 “好了好了,不说你爸了,楚楚,你跟宇轩也认识一个多月了,他可跟你说什么时候结婚?”苗红花嘴上是嫌弃张长征到不行,但心里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是见不得他在准女婿面前摆谱,方才又多说了两句而已。 “葛大哥爸妈都不在了,所以成婚什么的,都按照咱家这边来。妈说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张楚笑着说道。 夫妻倆再次重聚,私心里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理智上也知道有些流程不能省,不能少。 只是这辈子两人差点失联,故而都有些心有余悸,恨不得立即将婚事给定了,只是婚期什么的,到底还是得长辈做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苗红花想了想,“宇轩这孩子,妈是一百个中意,长得好还有本事,只是你头上还有你哥这么个老大难,跟你爸一样,糊里糊涂的,几十岁人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以前我懒的管他,如今却不能让他耽误了你的幸福。这样,今年上半年,妈先把你哥的婚事给办了,下半年再办你的婚事。不过楚楚啊,妈晓得你跟宇轩两个关系亲密,可女孩子到底要爱惜自己,可千万不能胡来,要是闹出人命来了,外人还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你们。” 虽然进入了新时代,可村子里的人还都是些老旧思想,例如老大没结婚,底下的孩子就不能提前结,就是有对象也不成。再比如,结婚之前不能太亲密,被人看见了,少不得说闲话,若是碰到二流子一类的,还不定会说什么荤话黄腔。 苗红花是晓得两孩子关系好的,可正因为关系好,她才多嘴叮嘱两声。 饶是几辈子人了,张楚也听的有些面红耳赤,羞道,“妈,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乱来的。就是急急的给大哥找媳妇,会不会不大好。大哥的幸福也很重要,可千万不能因为我害了大哥。” 苗红花毫不在意道,“你放心好了,娘心里有数。”,而后端了醒酒汤就准备去堂屋,还未进门,就听见张长征鬼哭狼嚎的声音,苗红花当场就把脸挂了下来,觉得张长征这个当爸的太不靠谱,在准女婿面前丢脸,让女儿也跟着没脸。 张楚倒是不在乎这些,反倒扯了扯苗红花的袖子,轻声道,“妈,没事的,咱家啥情况,葛大哥早知道的。他要是敢嫌弃我爸,那我肯定也嫌弃他。” 苗红花嗔怪的看了眼张楚,到底没忍心再奚落张长征,实在是他此时本身就有些惨了,鼻涕眼泪的拉着葛宇轩道,“葛小子,我跟你讲,我大闺女长的好心地好,我们村里就没人不夸她的,往后你们要是成婚了,你可得照顾好她,要是敢欺负她,我肯定跟你拼命。你个臭小子,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小棉袄,就这么被你哄走了,我心里不痛快,喝,把这杯酒喝了,不喝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大哥。” 听张长征这颠三倒四的胡话,苗红花真是有些顶受不住,不过想到闺女即将出嫁,她这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准女婿是哪儿哪儿都好,可是当娘老子的,还是会舍不得孩子啊。 张长征醉的厉害,苗红花只得扶着他回房休息,好在他酒品不错,不打架不骂人,就是叨叨叨的烦人,这会儿扯着苗红花说心口子难受,不舍得女儿嫁给别人,又叨叨闺女的好,总归一张嘴就没停过。 倒是张楚见葛宇轩并未喝醉,就与他先把家里收拾一番,而后又带着他看了看自己这辈子生长的地方。 春分过后,天长夜短,这会儿村里人都下工了,天还未全黑,他们见张楚带了个陌生男子在村子里走着,都好奇的上来问两句,葛宇轩也机灵,见人就喊,且毫不客气的宣告自己的身份。 “哎呦呦,这小伙子精神,做什么工作的?多大啦?叫什么名字啊?” 村里的几个大娘见了,忙笑呵呵的问道,暗道,张楚这丫头还真是厉害,才去镇上没多久,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 葛宇轩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其他的也未多说,可饶是如此,村里人也惊着了。 乖乖,楚楚这丫头可真有本事,竟然找了县公安局局长当老公,往后老张家算是飞黄腾达了。 要知道,他们村里嫁的最好的姑娘也不过是嫁到镇上,楚楚倒好,一下子去了县里,而且还是个吃铁饭碗的。 没一会儿,村里人就都晓得了这桩大喜事,方家的白岚自然也听人说了。 她想着,张楚的对象再厉害肯定也比不上她的男神。毕竟男神是排在福布斯榜上的,而那位葛宇轩,她听都没听过。 不对,不对,葛宇轩,这名字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婆媳 不知为何, 白岚总觉得葛宇轩的名字格外熟悉, 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白岚, 白岚, 死哪儿去了?老娘的洗脚水呢?不孝的东西, 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娶你回来不如娶头猪了, 猪过年还能杀了卖肉呢,娶你何用?连个男人都留不住,白长了一张好脸。”王桂花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 气的白岚将桌子上的白瓷缸狠狠的砸到地上。 她早就知道王桂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没想到竟然比老巫婆还坏。除了钱,她所有的手段在王桂花身上统统不顶用, 这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之前她没嫁给方明华, 王桂花还晓得客气二字怎么写,可自打她跟方明华领了证, 她就把结婚证给抢回去收了起来, 搞的她不是结婚, 而是卖身一样。 她结婚也没几个月, 王桂花就作天作地的跟她要钱, 还老是拿喝农药这件事情威胁她, 搞的好像是她把农药灌她进她嘴里似的。若是给钱还好,她能过两日安稳日子,若是一点不如她的意了, 这老东西就想着法子作贱她。 七七八八, 她也掏了两百块了,可王桂花心黑的很,拿了钱还嫌少,恨不得把她的血给洗吸干净。就在前天,她跟王桂花算是撕破脸了,说了不会再给她钱,她个老贱人倒好,竟然还会动手打她,她胳膊上全是掐痕。 白岚不后悔嫁给方明华,可她真没想到农村媳妇竟然是这么当的。她曾跑去找大队长帮忙,偏大队长心黑,还说什么婆婆教训儿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找方婷婷求救,她也不搭理,还让她忍忍,不要跟她妈生气,气狠了,她妈身体又不舒服云云。 呸,她管王桂花身体如何,死了才好呢。 白岚知道王桂花的意思,不过就是逼着她把手里的钱掏出来么,没门,就算她进了方家的门,也不会任由王桂花摆布。 她就不信了,王桂花真敢要她跟方明华离婚。 白岚并不将王桂花当回事,不过这苦,她还是准备受受的。 因为她总算察觉到了,方明华可能是真的不喜欢她,但是没事,她喜欢男神就行了。男神心软善良,若是知晓他妈这般亏待她,铁定会怜惜同情她的。 是的,成功嫁入方家的白岚准备转换策略,走苦情路线。毕竟她的男神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不会被外在样貌所迷惑,她虽然有些恼怒,可转而一想,待日后男神飞黄腾达了,她也能少些情敌不是。 如今紧要关头则是让男神对她产生愧疚心里,对她负起责任来。 苦肉计,虽苦了些,但顶用就行。 因为王桂花的搅和,白岚再没心思去想张楚的对象如何如何,只能打起精神来对付王桂花这个恶婆婆。现如今她看在方明华的份上,多有忍让,就等一朝翻身,再慢慢报复回来。 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岚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 婚后的生活与她想象中的相差甚大,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沦落到用苦肉计讨好男人,更想不到,她一个有金手指的气运者竟然比不过一个村姑。 不知为何,白岚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男神不应该不喜欢她,而她也不该落到这份田地。 她总觉得,是张楚那个村姑碍了她的事,就是她,坏了自己的运道,也许没了她,自己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 如今她过成这样,定是那村姑的错。 张楚尚不知白岚竟然将自己生活中遇到的苦难全部推倒她的身上来,这会儿,她已经带着葛宇轩在村子里转了一个大圈子,因此,也让葛宇轩认识了不少亲眷。 “楚楚,明日我就回县里了,等下次放假的时候,我再来看你。这是我之前攒的钱跟票据,你都好好拿着。”葛宇轩摸了摸张楚带有老茧的手,很是心疼道。没有他的日子里,楚楚真的受了太多的苦,想她前几世都是锦衣玉食,仆从服侍,如今却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对此,葛宇轩很是愧疚,总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找到她的。 多年的夫妻默契让张楚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不由有些好笑道,“葛大哥,我这一世过的很开心,虽然日子苦点,但心灵上的轻松是哪辈子都没有的。你放心,我一点不觉的累。” “楚楚,你值得更好的。”葛宇轩沉默良久,方才说道。这是一个吏治开明的世道,老百姓日子虽苦,可也算国泰民安,比他们之前经历的乱世要好上许多。然而作为丈夫,他终归是想将最好的东西送给她。 “有你在,比什么都好。葛大哥,你放心,以后咱们都会很幸福的。”再过几十年,她就能过上有网的生活了。 “楚楚啊,天不早了,洗洗睡吧。今晚让宇轩睡你大哥的屋子。”见楚楚与葛宇轩有说有笑的,苗红花比挣了满工分还要高兴。不过再欢喜,这觉还是要睡的,她刚刚把脏小子的狗窝给收拾了一下,还换了床单被套,这才过来喊葛宇轩休息。 说实在的,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儿子踹狗窝里睡觉去,实在是混小子太不像话了,屋子里臭的不能进人。本来她还想让宇轩跟老大挤一个晚上的,现在想想,算了吧,还是老大跟他爸睡,让他们爷俩互相臭去。正好她晚上跟楚楚玲玲睡觉,也好说说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次日,等葛宇轩跟张楚一走,苗红花顿时被村里人给围住了,一个个的向她打听葛宇轩的底细,还要让张楚帮自个儿闺女也介绍几个这样的好小伙子。 对此,苗红花笑眯眯的不吭声,没应也没拒绝,而是把自家儿子拿了出来,让大伙儿帮着寻个好亲。原来村里还有些人家看不上张家的,觉得张长征父子懒,没本事,这会儿大伙儿却不这么觉得了。以前楚楚就有出息,这会儿更有出息,找了个局长老公,往后还能不帮衬着点自个儿亲大哥。 瞧昨个葛宇轩那样,恨不得把楚楚捧在手心里,爱屋及乌,还能不待见自己亲大舅子。 哎,别说,张家男人还真有些运道,懒归懒,可架不住命好啊。张长征懒了半辈子了,可娶的老婆能干,生的女儿更能干。至于张兵,有这么个能干的妹妹,往后肯定也错不了。 这也不是苗红花第一次拜托大伙儿给儿子找对象了,不过却只有这次,大伙儿特别积极,有的人更是直接把自己女儿给推了出来。 就是王桂花听了,也微微有些意动,说来,她家婷婷配大兵那是绰绰有余,只可惜,为了白岚,她把张家给得罪狠了。 哎,哪个晓得张楚那死丫头这么会勾引人。 暂且不说王桂花如何后悔,只说张兵,愣是死活不肯成婚,还说自己有了心上人,非她不娶。 王桂花听了,虽生气,但还是耐着脾气道,“成,你自己有对象了也好。你说,是哪家的闺女?妈这就帮你提亲去?”这臭小子,主意倒是比以前大了,若是女方人好,也不是不能娶进门的,干什么躲躲藏藏的。 计成 张兵捏了捏鼻子, 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妈, 人家还不晓得儿子的心意呢。” 得了, 合着自家蠢儿子还搞了个暗恋。王桂花颇有些无奈道, “没事, 你告诉我, 是哪家姑娘。我待会儿抽个时间帮你打探打探人家的心思。” “妈,万一人家看不上我咋办?要不你过几天再去打探?我抽个几天好好表现表现呢?”张兵扭捏不安道。万一人家没看上他,事情不是就没回转的余地了么? 苗红花算是明白了儿子的小心思, 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往常让你好好干活,你不听, 如今倒晓得表现了?我看你还是别折腾了, 这都是左邻右里的,哪家不晓得你的做派?没必要搞那么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张兵拉扒拉头发, 一脸纠结, 又听苗红花说自己不结婚会耽误楚楚的亲事, 想了想, 到底妹妹的幸福更重要些, 一咬牙道, “妈,不是咱村的,是陈雯雯同志。” “陈雯雯, 那不是城里来的知青么?”当初王桂花的钱被人偷了, 先是赖在楚楚头上,而后又赖在陈雯雯头上,故而苗红花对她还是很熟悉的。 陈雯雯这姑娘,那真是没话说,性格好,脾气直,而且不是那等偷奸耍滑的人,虽是城里来的姑娘,但从不喊苦喊累。可正因为这姑娘人好,她才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实在是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家里的蠢小子配不上人家姑娘。 最重要的是,苗红花总觉得知青在村里呆不久,到时候人家知青回城,蠢儿子可咋办? 苗红花心里愁啊,愁的都不晓得咋说话了。 张兵见他妈脸色不好,心里一咯噔,低声问道,“妈,你没看上陈雯雯同志么?” “屁的,就你这性子,不管你看上谁,我都高兴。我是怕人家陈知青看不上你。”苗红花愁啊,她是真怕儿子这心思落空。更怕儿子的事情会影响女儿的婚事。 这讨债鬼,就晓得给人出难题。 “妈,我也怕。”张兵沉默一会儿,方才可怜兮兮道。人家陈知青长的好,性子好,还是城里来的,想想都不可能看上他。 “你也别愁了,妈明早就去找你曹婶子帮你问问,不管成不成,总不能一直这么吊着。”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还是死,那还不如早死早操生得了。 苗红花为了张兵的婚事四处奔走,与此同时,白岚也终于忍受不了极品婆婆王桂花,准备晚上悄悄的跑到镇上投奔方明华,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很久很久,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可怜兮兮不说,皮肤都粗糙了许多。 次日一早,苗红花正准备去找曹婶子帮忙,就听村子里又响起了锣声,那急促的声音,催的村里人连连往食堂跑去。 村长刘大军脸色铁青道,“王桂花的儿媳妇不见了,大家今天停天工,四处找找。耽误的工分,从方家扣。”如今正是忙的时候,方家还搞这么一出,刘大军气的都想把这家人给赶出村子。 王桂花一听,忙道,“不成不成,怎么能扣我家工分呢?再说扣这么多工分,我家过年吃什么?队长,你不能饿死我们啊?”之前已经扣了好些工分了,再扣,日子真没法过了。 刘大军冷声道,“不舍得扣工分,那就出钱拿东西,没道理让大伙儿给你家做白工。” 村里人一听觉得村长说的有理,顿时七嘴八舌的响应起来,王桂花抹了抹眼角,嘴硬道,“那我不需要大家帮忙了,我家自己找。乡里乡亲的,我家出了这么大事,你们也不帮帮忙,一个个心也太硬了。想当年,村里出了啥事儿,我家不是第一个响应的。” 刘大军冷声道,“刚开始我就让人帮你去找,你非要全村人出动,耽误了时间又浪费人力,如今我把话撂这儿,大伙儿想帮忙就都去,我不拦着,只是这工分,该扣的扣。”他原想着自家人吃点亏,不要工分去给王桂花帮忙,偏她死活不同意,要发动全村人。 王桂花又没什么好人缘,大伙儿怎么可能不要工分。当然,村子里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傻的,例如当初做假证的二愣子,还有几个男知青。 对于王桂花一家的破事,苗红花只当看笑话,如今她闺女找了葛宇轩那样好的对象,她已经很扬眉吐气,没必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成。这会儿,她就烦大兵的婚事,跟楚楚的嫁妆。 要想一年里又抬儿媳妇,又嫁女儿,经济上压力实在不小。楚楚的工资虽然都由她攒着,可葛宇轩这孩子有本事,楚楚几个月的工资当嫁妆肯定是不够的。至于大兵,这孩子看重的又是城里来的知青,也不晓得成不成,若是成了,又是一大笔开销,毕竟城里姑娘精贵些。 想想她年轻时候,家家户户都穷的要死,聘礼不过是几担未脱壳的稻子,嫁妆就是一身新衣裳。哪像现在,日子好了,压力反而大了。 暂且不说村里的事情如何如何,只说白岚,走了好些弯路之后,她总算灰头土脸的找到了火柴厂,她定了定心神,而后一脸委屈的寻了门卫,找到了方明华。 方明华的确不喜欢白岚,更不喜欢她跟王桂花搅和在一起,惹下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再不喜欢,见了一身狼狈的白岚,他心下也有些愧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岚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方明华暗藏的愧疚与同情。她心下稍喜,而后不经意的将自己身上的伤暴露给方明华看,嘴上却不曾说王桂花一个不好。 方明华见白岚身上有青有紫,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叹了口气道,“我去跟主任请个假,今天我陪你回村子。” 白岚一脸乖巧懂事,没有半分怨言,也没提出任何要求,只轻轻道,“我今天早上没看清路,把脚扭伤了,可以去镇上卫生所看看么?”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让方明华添了几分愧疚之情。 方明华自然没有拒绝,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带着白岚去了卫生所,正巧碰到白岚之前认识的胡护士。 胡护士见了白岚,连忙问道,“白同志,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白岚悄悄看了眼方明华,而后说着俏皮话道,“为国家做贡献,瘦点没事。你别看我这样,扳手腕,你铁定扳不过我。” 方明华听了,倒是对白岚刮目相看,暗道,白同志虽娇气了些,可思想觉悟挺高的。而且为人大气,身娇心却不娇。再者,他妈是什么性子,他也知道,没想到白同志遭遇了这么多,还能这般活泼懂事,也许,真是他有偏见了。 胡护士听了也没多问,而是扶着她去看了医生,正巧张楚今日也在骨科门诊,见白岚这样,也是吓了一跳。 白岚见了张楚,笑道,“张同志,听说你好事将近,恭喜你了。”虽然她不喜张楚,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张楚,可她也知道,这个张楚不是吃素的,自己在她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 如今只能先忍个表面和气,待日后男神飞黄腾达,她再慢慢收拾她不迟。 张楚冷淡道,“谢谢。”而后也不搭理白岚,继续给患者诊治。不过没想到的是,白岚竟会找她看腿。 白岚这次也没闹什么幺蛾子,乖乖看病,乖乖道谢,就是看完病后,跟胡护士单独说了几句话,就跟上次随刘大军在医院道歉一样,忙后跟胡护士说了说话。 胡护士自觉自己善良,大度,不似张楚那般斤斤计较,难以相处。白同志上次不过是被人蒙蔽罢了,偏张楚无理搅三分,有理不让人。再者,因为上次的事情,胡护士丢了个大脸,好多同事也不怎么搭理她了,她原先的三分愧疚自然变成八分不满,上次白岚不过说了几句,两人就又变成了至交好友。与方明华领证的时候,白岚还刻意送了几套自制的面膜给她,一套给她自用,其余几套让胡护士跟领导们改善关系。 胡护士见白岚这般为她着想,心里如何不感激。 “岚岚姐,你上次给我的面膜,我送了一份给郝医生的老婆。郝医生跟我说了,下次碰到你,就带你去见他。”胡护士猜测,郝医生估计想悄悄再买点面膜。 白岚听了,心下一动,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白岚跟方明华交代了一声又去寻了郝医生,至于方明华,也没多想,只在骨科门口站了站,他见张楚一脸认真的给患者诊治,想了想,终究暗叹一声出了走廊,没开口跟她说声恭喜。 而另一头,白岚竟然得了郝医生的青眼,留她在卫生所上班,白日里做护士,得闲则跟在郝医生身后学医,而郝医生正是皮肤科医生,擅长各种痘疮疤痕等。 胡护士知道白岚也将在卫生所上班后,乐的直蹦,还道,“岚岚姐,你今天回家收拾行李,我休息的时候帮你把床铺弄干净。” 太好了,有了岚岚姐,她也算有人说话了。 现实 当日下午, 张楚就从舍友口中得知白岚也即将到卫生所上班的事情。她暗道, 这位穿越女还真有几分本事, 若是脑子再灵光些, 保不齐自己就能成为首富了。 说来, 张楚是真弄不懂白岚的想法, 按理说, 她不仅知未来还有金手指,何不把自己弄成个富一代?方明华是有几分本事,可除了钱, 长相家境都不出众,若不是提前知晓他的潜力,他还真不一定配的上白岚。 如今白岚就跟入了魔似的, 只看到他的未来, 却忽略他的现在,这样, 真的能幸福么? 张楚不过这么随意一想, 自然不会去管白岚的闲事。倒是白岚, 面上谦虚乖巧, 心中却颇为扬眉吐气, 暗道, “这般看来,我并不比张楚差,等日子久了, 男神定会知道我的好。” 不过吃了那么几次教训, 白岚也算长了不少教训,旁的不说,至少方明华对她改观不少,回村之后,更是替她出了头,让王桂花不要刻意蹉跎她。 王桂花被儿子一顿教训,心中又气又恨,偏还不好发作起来,再加上知晓白岚也将去卫生所上班,她就更不好摆当家婆婆的威风了。 “明华,都是妈这破身体不好,让岚岚受苦了。岚岚啊,妈明个就下地挣工分,你放心,往后妈再也不敢使唤你了。”王桂花说的可怜兮兮的,可这话却绵里带针,刺的白岚差点再次破功。 “妈,明个开始,我跟明华哥就都是吃铁饭碗的了,你放心,你就是啥也不干,我们也能养活你。不管如何,什么都没您身体重要,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往后啊,您还要享亲孙子的福呢。”白岚没跟王桂花硬碰硬,反倒意有所指道。这话一出口,王桂花还真高兴了,就是方明华微微有些不自在,不知说什么好。 方明华虽被逼着娶了白岚,可他还真没想好如何处理这段夫妻关系。 白岚倒没给方明华施加任何压力,而是可怜巴巴的说了自己的苦楚,例如村里人如何如何在背后笑话她,又比如自己在方家如何的尴尬,不安。总归没说方明华一句不好,反倒为自己之前的鲁莽道歉,为自己不成熟的行为道歉的同时,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方明华听了,沉默许久,他站在院子里静了静,最终选择走进白岚的房间里。 楚楚姐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他也该负起自己的责任了。 方明华抹了把脸,终究还是选择服从命运的安排。 等到张楚第二天再次见到白岚的时候,就见她精神焕发,笑容面满,眉宇间还有几分春意,看来她已经得偿所愿,美梦成真。 昨天得了男神的怜爱,白岚的性子也和缓许多,见了张楚还主动开口打招呼,当然,或多或少也有几分显摆之意。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大包喜糖分给卫生所的同事吃,因为生的美,笑容灿烂,一下子还真得来不少好评,就是有人知晓她曾经在外污蔑张楚,也不由的自发为她找借口,例如上了王桂花的当,再比如,胡护士自个儿听岔了。 总归白岚在卫生所混的是风生水起,只可惜她的医术却并未长进多少,再加上她本身有些洁癖,见了病患身上的肿包,脓液,不由的后退几步,不肯靠的太近,生怕被传染。她这下意识的动作,得了不少病患的投诉,就是郝医生也被人落了面子。为此,郝医生在办公室发了好一通火,还把白岚骂了一顿,说她思想不端正,辜负自己的信任云云。 这好日子没过几天,白岚就又陷入新的水生火热中来,忙的焦头烂额不说,还被人各种批评投诉,为此,她心中很是委屈。不过饶是再委屈,白岚也没舍得将自己的灵泉拿出来给普通患者诊治。她之前在村里浪费了不少灵泉,后来又喂了王桂花好些,白岚早已心痛的不行。如今的灵泉,她自己一周才舍得用上一滴,其余的都被她积攒起来,准备以后用在刀刃上,例如为男神走关系,总归,这样的宝贝,白岚是不准备再用在普通老百姓身上了。 故而,虽然白岚与张楚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但因为部门不同,宿舍也不同,还真没太多的矛盾。张楚忙着学习,忙着给张兵购买新婚用品,白岚则忙着躲避工作,忙着跟方明华联络感情。等张兵跟陈雯雯大婚之后没几日,白岚就爆出有了身孕,因此,王桂花没少在村子里嘚瑟。 白岚怀孕之后就越发不想在皮肤科呆了,呆的久了,她觉得自己都要得密集恐惧症了。如今她见人身上长痘起饼,就觉得恶心难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她有了孩子这个护身符,方明华对她态度也有好转,她就私下里挑唆方明华去黑市做生意。 方明华被白岚说的一愣一愣的,无奈道,“岚岚,你让我不工作,咱们孩子以后吃什么用什么?再者说了,去黑市做生意可不是闹着玩的,被逮到了,那可是要吃枪zi的。就算运气好没被逮到,可我又能卖什么呢?”方明华只当白岚是城里姑娘,不懂乡下的事情,少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细细告诉她。 白岚听了,皱眉不语,虽知道方明华说的没错,可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在她心里,男神无所不能,是霸道总裁的典范,可相处久了,她怎么觉得男神做事也畏头畏尾的? 白岚暂时鸣兵息鼓,心里却总是不甘,偏她也不知如何改变现有的状况,只能憋在心里,慢慢的倒也学会了忍。 白岚的生活越过越不开心,张楚跟葛宇轩的婚事则渐渐提上日程,但凡他闲暇有空,总会来卫生所寻找张楚,每次来的时候,不是带衣服就是带水果,没有一次甩着膀子来的。葛宇轩不仅仅爱重张楚,待其父母也是尊敬有加,上次张兵结婚,更是忙前忙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张家亲儿子呢。 苗红花虽没见人就夸,可村里人都能看出她的得意。说来也是,有了这样的好女婿,就是傻子也能笑精明了。 成婚 张家得了这么个好女婿, 那真是全村羡慕, 就是一直意志坚定的白岚见了, 心中也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之前她在卫生所上班的时候, 也与葛宇轩打过几个照面, 这人长的实在帅气俊朗, 站着的时候, 脊背挺的直直的,气质如青松般傲然挺立。 样貌气质,男神输了葛宇轩不止一成。 论能力, 这位葛宇轩还是公安局局长,如果不出差错,以后肯定会往上升。至少目前看来, 男神又输了一成。 抛开样貌能力, 葛宇轩待张楚也体贴周到,每次去卫生所都是大包小包的, 生怕她吃不好用不好。 男神虽然是潜力股, 投资回报率高, 然而白岚也是女人, 是女人总归渴望被爱, 以前没有对比倒还好些, 如今见了葛宇轩的体贴,又想到男神的理智平淡,她心中总归有些意难平。 她渴望被爱被宠, 渴望现在就摆脱贫困的生活, 偏男神现在连起步都没有。 每每心有不甘的时候,白岚都会畅想未来,未来的自己会是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目前,且让张楚这个小人得意去吧。 然而纵是这般给自己洗脑,白岚她心里还是该死的在意张楚的生活。张楚嫁人那天,她实在没忍住,请假回村了。 张楚的婚礼并不奢侈,也没排场,甚至她还拒绝了葛宇轩准备的四轮小轿车。然而,他们的婚礼却是温馨的,动人的,葛宇轩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有种落泪的冲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围着张楚。他脸上的宠溺与疼爱太过显眼,眼神中的柔情也让人沉醉,白岚站在人群中,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葛宇轩,看他的意气风发,也看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这样的男人,就是没钱,也实在是吸引人。 若葛宇轩是她的男神该多好,这样,就真的是十全十美了。 白岚失落的神情太过明显,一旁的王桂花心下一堵,重重的咳嗽一声并警告性的瞪了她一眼。 白岚当即回过神来,笑道,"妈,我是在为妹妹可惜呢,要是她能找到这样的女婿,今个被全村人羡慕的可是您了。" 王桂花冷笑道,"不过是一时威风罢了,我看她家能得意一辈子不?"话是这般说,可实际上,王桂花心里也愁啊,怎么找个好点的女婿就这么难? 苗红花的儿子跟自己儿子一样,娶了个知情,且自己儿媳妇工作好,家境好,她算是强了一头。 可在女儿的婚事上,她矮了半个身子不止。她原先看中了队长家的刘兴邦,可因为她之前闹了几件事情,大队长对她态度很是不好,基本上是没了结亲的可能。为了不耽误自家女儿,王桂花不得不降低自己的要求,可饶是如此,也没几家满足她的要求。 "岚岚,你们卫生所可有好小伙子?你上班的时候记得帮你妹妹留意留意。不管怎么说,咱们方家可不能输给张家。"王桂花轻声交代道。 婆媳二人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却都想着如何扳回一成。在这一点上,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之相对的,苗红花又是开心又是难受,等女儿被葛宇轩抱到自行车后座之后,再也没忍住哭了起来,不停的重复道,“宇轩啊,婶子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张长征这个当爸的也红着眼眶道,“没事多回来看看。” 葛宇轩保证道,“叔叔,婶婶,你们放心,我们一放假就回来看你们。”这一世楚楚虽贫苦了些,好在爸妈都是真心疼爱她,如此,他也有些安慰。 “爸,妈,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张楚柔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红花,这么个大喜日子,快别难受了。宇轩啊,你带着楚楚先走,你们还得赶去县里呢,可别耽误了时间。”邻居曹婶子笑着说道。 “是是,楚楚啊,你们快走,走慢了赶不上最近一般的拖拉机了。”苗红花听此,忙擦干眼泪,急急的催促道。 刚才那一点点伤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葛宇轩骑着二八大杠,唱着军歌,快乐的往家赶。 “宇轩这孩子可真是看重楚楚,瞧他那欢喜劲儿,比田里庄稼大丰收还要高兴。红花啊,你可真是苦尽甘来了。儿媳妇脾气好,女儿也嫁的好,真是啥啥不用愁了。”曹婶子挽着苗红花的胳膊,感慨道。 以前村里谁不可怜苗红花,说她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养家。如今再看,整个村里又有几个比的上苗红花,真正是,儿女出息,比啥都好。 “哈哈,儿女好,我都好。婶子,来,快进来吃喜酒呢。”张楚一走,苗红花内心的伤感顿时消失了不少,又加上还得照顾亲眷吃喜酒,更忙的没工夫细想。 与此同时,张楚与葛宇轩也辗转坐上了拖拉机,此时拖拉机上还有不少人,葛宇轩都欢喜的送了喜糖,众人见了,都乐呵呵的祝福道,“哎呦呦,瞧这一对,男的俊,女的悄,可真正是配到家了。” 有那妇人夸的动听的,葛宇轩没忍住又给了她一小把糖果,车子里众人见了,顿时恍然大悟,一个个都夸起好话来。葛宇轩的几个同事瞧了,觉得好笑的同时,也跟风夸起人来,直弄的张楚满面通红,一直到葛宇轩的耽误,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消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葛宇轩当初分派到公安局的时候,局里就给他安排了个单独的房间,屋子不大,总共才四十多平,胜在一应俱全,除了自用物品,不需另外添置。再者,与别家好几口住一间屋子相比,葛宇轩这样的屋子已经算顶尖难得的了。 这个时候还不流行盖房子,整个国家忙的种粮,炼钢,大生产,衣食住行都是其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葛宇轩能有一个单间,那也是费了好大力气的。 这天,是在公安局食堂里办的酒席,葛宇轩掏钱,厨师们帮着做饭,同事们则是布置食堂。张楚抬头一看,正大门两边挂了新的对联,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横批天定良缘。再往里走,则是食堂,食堂的墙上则贴了大大的喜字。整个食堂都干干净净的,见新人走了进来,大伙儿自发的站了两排,一边鼓掌一边说着恭喜。 “嫂子真好看,老大赚大发了。”张楚并未过多的打扮,张楚不过是穿了身大红色微收腰的连衣裙,头发松松盘起,左侧带了朵红色绢花,两鬓微卷称的脸庞精致小巧,此时浅笑含羞,当真比娇花还要美上几分。 葛宇轩的同事瞧了,皆倒吸一口凉气,暗暗赞道,“这样的美女,难怪老大急吼吼的要娶回来了。大嫂子瞧着,比文工团的姑娘们还要好看几分。” “今个我成婚,劳累大伙儿帮忙,我在这儿先饮一杯,给大家道谢了。”葛宇轩举起酒杯,豪饮一口酒,并鞠躬道谢。 这个时代真好,单纯,上进,团结,互爱。 因为公安局大多都是军人,故而这饭吃到一半,大伙儿就又唱起歌来,歌声嘹亮,笑语悦耳,这是一场简单的婚礼,可对葛宇轩而言,却是最难得的一场婚礼。 婚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波澜,张楚与葛宇轩两人迅速的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也唯有此刻,两人方觉得人生得到圆满。 因为是新婚,葛宇轩跟张楚各得了三日的假期,第二日两日去县里转了转,主要是给苗红花等人买回门的礼品,第三日,夫妻两人则大包带小包的回门看父母。 回去的路上,两人不凑巧的碰到了白岚,而白岚正躺在路边上,泪盈满眶,好不可怜。 “楚楚姐,我脚扭伤了,可否载我一程?”白岚远远见着张楚,娇声求道。 葛宇轩早知白岚与张楚的恩怨,更晓得白岚的来历,长腿奋力一踩,就这么直接无视白岚,从她身边快速离开。 载她一程?怎么载?他是不愿意载旁的女人的,让楚楚载,那更不可以,没有为这种人累了楚楚的道理。 倒是张楚微微有些纳闷道,“上班时间,白岚怎么好端端的往村里跑?” 葛宇轩浑不在意道,“管她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我刚才骑车太快了,啥没看见,啥也没听见。”白岚这样的女人,葛宇轩不知见识了多少,怎么可能搭理她。 “听说她有身孕了,只希望她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张楚叹道。 葛宇轩听了嗤笑一声道,“楚楚,你太高看这样的女人了,安分,只怕她这一辈子都安分不了。我看啊,你那个竹马方明华还是早些跟她离婚的好,不然,好好的事业也能被这样的女人给拖累垮了。”提到方明华,葛宇轩满含醋意的添了竹马二字。两人相见的时候,葛宇轩还在吃刘兴邦的醋,如今,又吃起方明华的醋来。 张楚无奈道,“大好的日子,谈论旁人干啥,待会儿到家的时候,让妈跟村长提一下就是。”经历这么多世,夫君这爱吃醋的性子却是半点没变。 葛宇轩与张楚一闪而过,路边坐着的白岚直接傻眼,她恨恨的看着张楚的背影,咬唇气道,“这个张楚到底是什么命?没了首富男神,竟然嫁给了政坛大佬。” 想此,白岚嫉妒的嘴巴直发苦,嫁给男神的喜悦之情也消失殆尽。 回门 回到家中之后, 张楚就将偶遇白岚的事情告知了苗红花, 苗红花听了, 撇嘴道, “这白知青可真能闹腾, 罢了, 到底她肚子里怀了块肉, 真出了什么问题,怕是又赖到你们头上,咱们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楚楚, 你烧会热水,妈去趟大队长家。” 如今张家跟方家算是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了, 故而有任何事情, 苗红花都是找大队长这个中间人,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单独上方家门的。 苗红花将身上的围腰解下, 小跑着就走了。同在厨房的陈雯雯小声道, “楚楚, 我跟你讲, 那个白岚闹着要辞工回家养胎呢。” 张楚听了一愣, 忍不住道, “这样的铁饭碗,方家能同意?”至于养胎,一听就是白岚的借口, 毕竟她可是有灵泉的人。 反正陈雯雯是看不懂白岚这个人的, 她只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怎么可能同意,我听方家隔壁的陈娜说,王桂花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还撂了狠话说,若是白岚敢辞工,她就把她扫地出门。” “楚楚,你说这白同志是咋想的?这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哎!可惜我没她那本事,要不然我也去找个铁饭碗了,总归比干农活强。如今这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等再热点,我都不晓得该怎么过了。”想到此处,陈雯雯就觉得浑身疲乏,恍惚间还有种汗流浃背,衣服粘体的感觉。 这次,张楚也有些看不懂白岚的想法。毕竟这份工作是她自己筹划来的,这才干了几个月,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张楚理解不了白岚的想法,殊不知白岚正是被她刺激的,才想辞了这份工作。 张楚与葛宇轩成亲那日,白岚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晚上回去的时候竟梦到了葛宇轩。 原来葛宇轩并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小辈,实际上,他不比方明华逊色多少,不过两人分属的领域不同,一个从商,一个从政。方明华是商界大佬,不仅仅上财经头条,偶尔也会上娱乐新闻,还曾去大学演讲,故而白岚对他了解颇多。至于葛宇轩,他乃从政之人,自是小心低调,上的也都是比较严肃的国家新闻台,谈的也是家国大事,白岚这样的年轻女子自然不太关注这些,故而她见了葛宇轩只觉得眼熟,一时半会儿不能立即想起来。 如今,她偶然间想起了葛宇轩的辉煌未来,心里自然是百感交集。与此同时,又忍不住的将他跟方明华对比起来,如此一对比,竟觉得方明华百般比不得葛宇轩。 这一发现让白岚颇有些不是滋味。想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嫁给了方明华,而张楚呢,啥都没做,竟也嫁给了政坛大佬。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把方明华让给张楚得了。 如此胡思乱想,白岚竟又觉得张楚坏了她的运道,若不是张楚与方明华不清不楚,她怎么可能急急忙忙的嫁给方明华,若不是急急忙忙的嫁给方明华,也许葛宇轩就是她的男二,或者男主了。 白岚悔不当初,心里头恨急了占了她大好姻缘的张楚。再加上曾亲眼看过葛宇轩的体贴温柔,她心里如何能甘心? 白岚是知道张楚今日回门的,正因为知道,她才找了个借口请假回乡,更是故意扭伤自己的脚,坐在路边等着他们夫妻二人到来。 她想着,张楚不过是个村姑,陡然嫁给葛宇轩这样的有为青年,肯定会好好的表现自己的善良,届时她也能顺势而为,间接的跟葛宇轩认识。若是张楚脾气不好也没事,正好让葛宇轩知道她的真面目,从而关注大方得体的自己。 白岚的算盘珠子打的特别响,一大早起来不仅仅将自己收拾的美艳动人,还真弄伤了脚。因为她知道葛宇轩是军人出身,观察能力一流,为了不露破绽,少不得对自己狠点。 然而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葛宇轩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她给无视了。 不对,也许他真的没看到自己呢。 苦苦坐在路牙子上的白岚欲哭无泪,一直等到王桂花推板车赶来,她才稍稍的收敛了心情。不收敛不行呀,王桂花就跟个疯子似的,骂骂咧咧个不停。 如此一对比,白岚觉得葛宇轩更好了。他上面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嫁给他,根本不用受婆婆欺负,小姑子刁难,更不用管那些七大姑八大婆打秋风。 白岚的心思,张楚还真没猜出来,更没想到,在后世人的记忆里,葛宇轩竟是这般厉害的存在。 而此时,未来的政坛大佬正帮着张家挑水,水缸挑满了之后,又开始砍柴。 苗红花笑道,“我这辈子没享到老公福,儿子福,如今竟是享起女婿福来了。”还是她的楚楚命好,能找到这般好的老公。 被妹夫拉着一起干活的张兵听了,顿时有些不满道,“妈,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我不是也在干活的么?再者说了,家里的水,哪次不是我挑了?妈也真是的,怎么不晓得给我在雯雯面前留点脸。” 陈雯雯听了,忙捂着嘴偷笑,苗红花则不客气道,“呸,你哪次干活不是我三请四喊的?这会儿晓得丢脸了?那你以前怎么不好好的干活呢?你要是从明日起能挣个满工分回来,我保证谁都不偏,就偏心你一个。” 张兵听了,顿时鼓着脸道,“满工分就满工分,反正你不能在雯雯面前揭儿子的短。”说完还讨好的对着陈雯雯笑了笑,那憨憨的模样,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张楚见陈雯雯与张兵夫妻关系和谐,心中也安心不少。陈雯雯的人品自然没话说,正直,善良,只是看她的样子,也不是穷苦人家出生,张楚原先并不看好他们,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意外的和谐。 张家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温馨和谐,吃了早晚饭,张楚跟葛宇轩就赶回了县里。次日,张楚乘坐第一班拖拉机去镇上上班,刚到卫生所,就听人说他们村的白岚要被开了,这会儿就等白岚来结算工资。 生意 在卫生所上班的时候, 张楚并未过多的关注白岚的工作状态。主要也是因为两人分属不同部门, 工作上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就算有, 两人也会自发的避开, 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此时张楚骤然听到白岚即将被辞退的消息, 也颇为差异, 又想到昨日陈雯雯跟她说的话,暗道,白岚本就有心辞工, 如今反被人辞退,也不知这是如了她的意,还是不如她的意? 张楚不过随意一想, 过后就将白岚的事情抛诸脑后不提。她先是给卫生所的同事送了喜糖, 紧接着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就算病患不多,张楚也并未闲着, 而是跟在一位西医身后学习。 说来, 张楚也学了好几辈子的中医, 有了啸啸跟太医的教导, 她的水平自然不差, 若是放在古代, 称呼一声神医也不为过。与之相对的,张楚对西医可谓是一窍不通,以前没有机会学习, 这辈子选了个好年代, 她可不就准备好好攻克西医。 张楚已经计划好了,这辈子她准备参加高考并报考医科大学,她之前住在宿舍也不方便学习,如今她搬到县里住,正好可以慢慢准备备考。 张楚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上班认真工作,下班与葛宇轩一起学习。是的,看到张楚这般上进,葛宇轩也有了学习的动力,特别是这个年代有好多他没接触过的知识,尤其是物理,生物,化学等等。又听张楚说日后国家会开放高考,他也生了去大学学习的冲动。 张楚与葛宇轩两人,无论是买菜做饭,洗衣拖地,还是学习逛街,都是黏糊糊的一起弄。这般平淡中又透漏着恩爱的模样,让外人瞧了好生羡慕。尤其是这对夫妻,男的俊女的悄,更是引人关注。而这其中,尤以白岚关注最深,而每了解一次,张楚就心痛一次,对方家的不满也就增长一次。 在方明华再一次拒绝做买卖之后,白岚终于爆发了,她恨恨的斥责方明华没有上进心,又言语批评王桂花粗鄙,方婷婷虚伪,方父愚蠢等等。方明华听了,只冷笑问道,“我家人既如此不堪,你当初又为何死活要嫁进来?” 自从白岚怀有身孕之后,方明华也算彻底放下了当年的心事,也打定主意要跟白岚好好过日子,而且在白岚多日的艰苦不懈下,方明华还真对她有些改观,由原来的不喜转变为淡淡的喜欢。然而他们这份爱的小火花还未发光发亮时就被白岚给亲手扑灭了。 方明华见白岚这般无理取闹,一颗心瞬间冷却下来,若不是看她怀有身孕,只怕方明华会直接拉着她把离婚证给领了。 方明华的退让并未取悦白岚,反倒让她生出不过如此的感叹来。是的,白岚没发觉到方明华的冷淡,反倒以为方明华彻底沦陷于她的温柔乡。她就跟闯关成功的玩家一样,获得了方明华的真心后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而且这段日子的婚后生活也改变了白岚不少观念,例如,男人辉煌的未来很重要,可体面的现在也很重要。 白岚实在克制不住的拿方明华跟葛宇轩比,而越比,她的心情就越糟,再后来她被卫生所辞退,不得不回乡跟王桂花一起居住,每日里还被逼着做农活,干家务,甚至方父的破裤子也让她洗,日子一久,这不满就跟快要烧开的热水似的,把锅盖给撞的咚咚响。 这一日,她再次要求方明华去黑市做买卖,至于产品,就是她自制的护肤品,然而方明华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的提议,并再次要求她安分守己,好生过日子。白岚气急,想着张楚都已经住到县里去了,她还在村里转悠,气急的她就将压在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然而说完之后,白岚又迅速冷静下来,并且好生后悔,她白着脸含着泪,一句道歉的话还未出口,方明华就说了句“好生安胎”,然后就回厂里上班去了。 在这个时代,方明华的工作代表着铁饭碗,可在白岚看来,却是最低级的工作,没有技术含量,没有未来,甚至工资也低的可怜。 农村的生活让她压抑,她想快速的摆脱目前的状况,然后成为众人嫉恨的女主角,可现实里,她快取代张楚成了真正的村妇。 想到以后要跟田粪打交道,白岚就觉得可怕绝望。她咬了咬唇,暗道,既然方明华不肯去黑市,那她自己去就是。 白岚斗志高昂的去了镇上,却是连黑市的大门都没摸着,当天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次日,她心有不甘,一咬牙直接去了县里,也是凑巧,一下车就遇到了好心人,然后还真找到了黑市。 “黑子,这女人是谁?怎么把她带过来了?”白岚的确生的出众,然而在温饱都够不着的人眼里,好看屁用没有,女人更是麻烦。 黑市的生意可不好做,搞不好,真的会送命。 “大哥,我在拖拉机上捡的,这女人傻乎乎的,碰到我就问黑市在哪里?我怕她给咱们惹祸,只能带来了。”这私底下的生意哪能摆在嘴上说,黑子见白岚莽莽撞撞的,生怕她瞎唬瞎叫的惹来外人的注意,给他们带来灾祸。 “黑子,通知大伙儿,今天开始,黑市暂时关闭。”也不晓得这女人是什么来头,这时候,挣钱要紧,小命更要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市老大可不是普通人,他素来机警,且有很强的被害妄想症,手下的兄弟都跟他都有过命的交情,可不会因为一个美人,就乱了心神。 “成,不过大哥,那这个女的怎么打发?”黑子又头疼道。 “找个坑给她,看看这女的是不是探子?若是探子,咱们必须立即收手不干,若不是,也让这女人吃点苦头,让她弃了黑市赚钱的心思。”老大皱眉道。这样貌美的女人,若说没问题,鬼子都不信。 白岚以为自己出门遇到了贵人,心里头还偷偷的感慨自己的女主运,殊不知她早被人嫌弃,也挖了个大坑给她。 等到白岚被公安逮着的时候,她完全是一副懵逼状态,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你们别抓我,我认识你们局长葛宇轩,我跟他很熟的。”情急之下,白岚大喊出来。一直悄悄关注她的黑子听了,啐了一声,暗道,“妈的,果然是个探子。”那两个人可不是真正的公安,不过是他们安排的人试探一下罢了。 黑子连忙将自己听到的话告知了老大,那老大听了,当机立断停了投机倒把的生计,与此同时,还把之前的痕迹全部清理了干净。也是这么凑巧,没过几日,全国掀起反贪反腐反走私反投机倒把热潮,隔壁县好几个投机份子直接挨了枪子。 “妈的,臭娘们,别让老子再看到她,不然看一次,老子阴她一次。”那老大倒没觉得是因为白岚,自己才免于责罚,反而觉得白岚是公安的探子,差点害了自己跟兄弟们的性命,若不是他机警小心,只怕这会儿都已经凉凉了。 他没什么本事,现在也报复不了那个臭娘们,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等以后吧。 捡漏 第一次当投机份子就被公安给逮个正着, 白岚是又惊又怕。也是在切身感受到危险之时, 她方才回想起改革开放之前, 国家对投机倒把分子的打击跟重罚。 白岚猛然记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话, “建国初期, 谁要敢动老百姓一粒粮, 偷卖老百姓一粒米, 那都是要坐牢的。”白岚以前只觉得爷爷说话夸张虚假,如今差点被人逮到派出所,她又吓的半死, 连累着肚子都有些疼痛了。 情急之下,白岚将葛宇轩给撕咬了出来,还道自己与他关系甚好。原不过是为自己找个挡箭牌, 没想到这两人听了葛宇轩的大名, 还真把她给放了。 见此,白岚心中又喜又怒。喜的是自己不用经受牢狱之灾, 怒的是自己沾了张楚老公的光, 而原本, 这个有能耐的男人, 也是属于她的。 白岚满身疲惫, 失神落魄的回了村子, 王桂花见了,张口就骂了起来,“好个不要脸的懒货, 一整天东跑西跑找野男人, 老娘真是瞎了眼,抬了你这么个儿媳妇回来,早知如此,老娘才不同情你,也省得你来祸害方家。”自从白岚记起葛宇轩的真正身份之后,她一改从前的小心翼翼,而是变的漫不经心起来,这般大的转变,方明华看不出来,时常关注她的王桂花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觉。王桂花人品差脾气坏,可着实不是那等工于心计之人,她心里头不痛快了,自是大声骂了出来。 这几日,白岚本就与方明华起了隔阂,又不喜王桂花的为人,再加上今天吃了苦受了惊,心里头更是哪儿哪儿不痛快,她见王桂花找茬,直接冷笑道,“我见有人抢饭吃的,没见有人抢着吃屎的,我要是去外头找野男人,丢的可是你儿子的人?真是奇了怪了,还有你这样当妈的,竟然喜欢给儿子戴绿帽子。” 王桂花听了,气的整个人都炸了,她怒吼道,“好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这下可算暴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早知如此,老娘就不该让你进方家的门。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嫁给我儿子的。” 有这么一刻,王桂花真有些后悔了,不过转瞬即逝,她想着,等白岚生完孩子之后,她再给白岚上上规矩。这样不孝的儿媳妇,就是打的少了,嘴狠又怎么样?多打几顿比乖乖都乖。 白岚尚且不知王桂花内心的阴暗处,可饶是如此,她也气了个半死,直接冷笑道,“我求着嫁入方家?有没有搞错?难道不是你看我嫁妆多,把我哄骗了过来?如今倒好,骗不到我的钱了,就想给我立规矩,我告诉你,八字都没有,我虽然下了乡,可不代表我没有娘家。我家,可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王桂花一听,顿时气焰就消了下去,她想着白岚下乡就带了好几千块钱,那说明她家中底子深厚,保不齐还是大领导,不为别的,为了儿子着想,她还真不能把白岚得罪狠了。 可是她一个当老婆婆的连个儿媳妇都压制不住,岂不是很丢人?再者,这几日她冷眼瞧着,白岚的心思好像慢慢的变了,这万一,该不会要跟明华闹离婚吧。 不成不成,白岚虽是个贱人,可她手里的大团结却是个好东西。再者如今她有了孩子,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那就能被锁住套牢。 罢了罢了,且在忍她八个月,等孩子出来,她再慢慢想办法。 王桂花这般一想,只能率先举了白旗,还朝白岚说起了软话,道自己这个人心好嘴坏,刚刚不过是太担忧她了,方才说了气话,让白岚别往心里去。 白岚劳累了一天,也实在没精力再跟王桂花扯皮,冷哼两声,把门砰的一关,回屋想自己的心思去了。 如果自己当初嫁的是葛宇轩,那她做生意肯定没影响,毕竟她是有后台的人。就算不做生意,当个局长夫人也比在田里累死累活的好。 不成,这生意还是得做,不仅做,还要把葛宇轩给拉着一起做。他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人不爱钱的。就算不爱钱,肯定也爱她手上的灵泉。 张楚与葛宇轩尚且不知白岚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她们头上来。这天休息,两人骑着自行车去县里最大的废品站准备淘宝。 葛宇轩是地道的文人,最喜那些笔墨字画,檀木香薰,张楚则是不忍国宝蒙尘,想着尽自己的努力先买回来,待日后慢慢上交故宫博物馆。 如此一合计,两人就打着赚点新婚房的由头去了废品站。这废品站让张楚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脏乱差,而且书本字画是最廉价的,反倒金属类的,如钢,铁等,卖的贵,买的也贵。一斤废铁比十斤废书还要值钱。若是那不要的录音机,钟表,就更值钱了。 而目前最值钱的废品,日后都比不得字画的九牛一毛。 见到如此情景,张楚心下一叹,时代造就现实,现如今钢铁冶炼复杂,且跟大家生活息息相关,甚至很多人靠其吃饭穿衣。 人最基本的是活着,而现在的大环境,活着都比较艰难,众人不注重文物倒也正常。 只是看到这些宝贝蒙尘,到底有些难受,毕竟那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华,亦是我们民族最伟大的结晶,如今被随意的扔在角落嘎啦,张楚见了,终有些不忍难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宇轩捏了捏张楚的手,而后寻了收废品的大爷,说自己准备买些废旧的纸张烧火,还看看有没有好的钢丝网床,木制桌子等。 葛宇轩随了时代大流,买了好些用不上的东西,一下子花了两百多块,那收废品的大爷见了,笑道,“小伙子真识货,别看这些东西旧了些,修修都能用,比去供销社买便宜多了。我看你买的多,这一袋子废纸就送给你吧。对了,那角落还有一袋没拆封的废纸,你直接拿走得了,明天还有东西入库,那东西占地方,你们冬天回家用来引火最好了。” 现如今烧饭用的都是煤炉,而煤炉引火需要木头纸张,葛宇轩以此为借口买纸买木头倒也合理,再加上他大钱不是花在这上面,收废品的大爷见了自然不会多想。 待两人回到家后,葛宇轩连忙心疼的将字画书册收拾起来,叹息道,“好在这些东西还能修复。” “啸啸,我一直忘了问,你的系统有储物功能吗?”不管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目前还在严打阶段,再过几年,慢慢就会好的。 啸啸之前为了修复病毒系统,浪费了好些精力,这两天才慢慢恢复过来,此时听了楚楚的问话,想了想道,“系统本身自带的空间只能储备虚拟,不能储备实物。就如同后世的扫描仪,可以用系统扫描这个时代的任何东西,如文章,建筑立体影像等,但不能将实物存储进去。若想储备实物,商城里有个介子,只是约莫需要你第一世所有的积分。” 张楚的积分多半用来学习知识,除了特效药,很少购买商城里的东西,故而还真攒了不少积分。 然而张楚的积分再多,也着实被介子空间的要价给惊着了。 “楚楚姐,此介子空间虽然要价贵,可的确是个好物,不是一般凡品,不仅东西能入,人也能入,而且空间内灵气灵泉灵田皆有,自成一方小世界,你既然要买,不若买个好的。”系统的任务都是随机的,若哪一日,楚楚姐去了修真界,此介子空间保不齐能有大用。 葛宇轩与张楚最终赞同了啸啸的提议,此介子空间直接与灵魂绑定,纵然是系统主神也不能夺取。 被捕 有了芥子空间之后, 张楚与葛宇轩的胆子大了不少, 时不时的跑到废品站找些好东西回来, 一来二去, 两人就跟看门的老头处上了交情。 “哎呦, 你们又来啦, 得了, 我家里还有些事,钥匙给你们,你们自己随便找找, 找到了好东西,自己称下,钱的话, 下次给也成。”看门老头闻了口葛宇轩给他的香烟, 乐呵呵道。 葛宇轩与张楚来废品收购站次数倒是挺多的,但并不是次次都买东西。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寻找宝贝, 而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 将废品收购站的宝贝与芥子空间内提前收藏的废旧报纸等调换。如此, 既得了国宝, 也掩人耳目。就是有心人瞧见了, 也只以为葛宇轩夫妻二人过日子节省, 喜欢买便宜货。 这次,葛宇轩又随意挑了个破收音机,回到家之后, 三两下就把它给拆除了。 作为地地道道的古人, 葛宇轩心疼历史文物的同时,对现社会的科技也充满了好奇。前些日子,他在废品收购站找了本物理书,还有本国外的书,他虽看不懂字,但除了字,上面还有好些图纸,他觉得有趣就拿了回来。 葛宇轩将外文书交给了张楚,而后睁着大眼睛,求贤若渴的盯着张楚,张楚无奈叹息道,“都已经过去好几辈子了,这外文,我早就忘了个精光,这样,你先看物理书,我则从头开始把英语学一学,到时候咱们在合力把这外文书给翻译出来。” 这辈子,张楚自是上过学的,不过乡下小地方,学的多是数学,国文,政治,历史之类的,外文等上了高中才能学,而张楚上到初中,还未来得及高考,国家就取消了高考。 因此,对张楚而言,外文的确也是个难题,好在她脑子灵活,记忆力好,一个月不到就掌握了基本语法,那本外文书,她慢慢的查字面,倒也翻译了一两页。 与张楚相比,葛宇轩就学的吃力多了,不过他本就聪慧,更能举一反三,掌握了其中窍门之后,学习上更是一日千里,再加上张楚还利用啸啸空间内的书本教导葛宇轩,两人学习可谓是突飞猛进,没两个月,那本外文书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学习与爱情一样,总是让人越陷越深,除了上班,两人回家之后,可谓是书不离手,就是晚上,也多半交流学习心得。张楚将系统内理工科的书本默写给葛宇轩,而后两人交流着学习。 几辈子的人,张楚还是不擅数理化,当然这个不擅,是跟天才葛宇轩相比,事实上,张楚如今的水平,也能算中上等。另外,她虽不擅长数理化,可生物却学的颇好,这方面,她也很感兴趣。 啸啸系统空间内的书本都是由简及繁,她目前学的大概是高中阶段的知识,葛宇轩比她稍微低一些,不过他学习速度快,脑子灵活,只怕很快就能赶超她。 学了物理之后,葛宇轩在家自制了通电小火车,而后又通过那本外文书与系统书籍,自主研发设计了一个小型的录音机,功能与时下的录音机差不多,很多部件也是破旧录音上拆下来的,但葛宇轩做的录音机,体积小,重量轻,就是容易死机,对此,葛宇轩颇为头疼,于是他一门心思扎入书海,准备一举解决所有问题。 夫妻二人努力的学习着,不是为了钱,亦不是为了名,只是单纯的喜欢。如他们这样活了几辈子的人,最大的财富,就是脑海中掌握的知识。 而与此同时,白岚再次跨着自己的小篮子来到了县里。相较于第一次的莽撞懵懂,此次白岚聪明了许多,至少没有咋咋呼呼的瞎喊瞎问,而且这次的产品也不是面膜,而是灵泉水做的鸡蛋糕,香软味美,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香甜味。 白岚用鸡蛋糕哄骗了在巷子里玩耍的熊孩子,而后引着孩子的家长不得不找到了白岚,如此这番,白岚的第一桶金就这样到手了。只是,搭上了灵泉的生意,是亏是赚,还真不大好说。 不过在白岚看来,她是赚的,而且这次的成功给了她很大的鼓舞。如此一连三日都来县里卖鸡蛋糕,而她做的鸡蛋糕确实美味,不仅仅改善了熊孩子挑嘴的毛病,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很多,最关键的是,孩子们的脑袋瓜子好像也变聪明了,一个巷子好几个家长都发现自家孩子能背诵好长一段课本,再一交流,竟发现孩子们都吃了自家悄悄买的鸡蛋糕。 这个年代虽然不高考,但孩子们还是上小学的,县里的家长眼光长远,也看重自家孩子的学习,以前为了孩子的学习,没少气的肝疼,如今有这样的发现,真可谓天降惊喜。 就这般悄摸摸的,白岚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投机份子,生意也越做越好,一个月左右,手里就攒了一笔巨款。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白岚做事并不谨慎,故而没几日就被公安的人给盯着了,等人赃俱获之后,两个公安同志直接把白岚给拷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你们局长的人,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白岚被人逮着也不安分,反倒大声斥责两位警员。 小张小刘对视一眼,仍旧沉默的将白岚给押回派出所,白岚见了,一路上又是求情又是威胁,折腾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次报葛宇轩的大名就不管用了?殊不知,她第一次碰到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派出所警员,而是黑市老大的手下,目的不过是炸一炸白岚,看看她是什么来路。 且不说白岚如何气愤委屈,只说葛宇轩,那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乍然知道自己被白岚给捆绑在一块儿,他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小张小刘呢,把他俩喊过来,至于那位白同志,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位白同志还真是胆大,明明知晓历史,偏还要知法犯法,如今被人捉住,还把不相干的自己给扯进来,他真是不明白她哪里来的底气。 两位小警员一会儿就到了葛宇轩的办公室,两人也没含糊,将白岚一路上的表现全部脱口而出,末了还道,“局长,这位白同志已经不止一次偷卖东西了,性质极其恶劣,按理该严处。” 葛宇轩自然明白两人的未说之言,只怕他们二人还真以为自己跟白岚有几分纠葛,害怕自己徇私舞弊。 “是该如此,这样,小张,你先按规矩去询问调查,小刘,你去趟镇上的火柴厂,找位叫方明华的人,他是白岚的老公。说来,这位白同志还真认识我,她是你们嫂子村里的知青,之前跟你嫂子一块儿在镇上的卫生所上班的。”葛宇轩解释道。 听楚楚说,那位方明华日后还是个能人,只可惜,娶了这么个老婆,也不晓得日后还能不能辉煌腾达了。 暂且不说葛宇轩如何铁面无私的处置白岚,只说方明华,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吓的面色惨白,可心中再气愤白岚不听人劝,执意投机倒把,他也不能真甩手不管她的死活。 方明华跟厂里请了假,又去了卫生所拜托张楚回乡的时候帮他家里带个消息,他知晓张楚与自家的关系,只能这般求道,“楚楚姐,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麻烦你回去替我跟大队长说一声。我晓得咱们两家关系不好,可这件事情发生的紧急,除了你,这镇上也没咱们村子里的人了。” 张楚见方明华形容憔悴,言语落寞,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待会儿回村跟大队长说一声,只是白岚这事儿,我们却是帮不了忙的。” “楚楚姐,你放心,我都懂的。”方明华点头说道。楚楚姐肯帮他,他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可能连累她跟姐夫。 张楚也未含糊,当即跟院长请了假,又跟卫生所借了辆自行车,急急忙忙的赶回了村子。这会儿,大伙儿都在田里忙着,张楚在村子前面的田里看到了大队长,当即把车子停在树下,自己从小路跑了过去。 刘大军听了张楚的话,顿时头疼欲裂,恨声道,“当初救该把她给弄走。楚楚,这事儿多谢你过来报信,咱们村里出了这么个人才,怕是得出名了呀。” 刘大军心里恨呀,恨不得掐死当初心软的自己。 在田里的苗红花见着了自家闺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跑了过来,急道,“楚楚,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张楚轻声的将白岚的事情告知苗红花,苗红花听了,白着脸道,“这白同志怎么这么作死呀?好好的日子不过,见天的弄些有的没的,如今可好,怕是要连累了整个方家。楚楚啊,白岚这事情到底严不严重,会不会跟隔壁县的李三一样?” 苗红花虽不喜欢白岚,可她也不忍心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命。 “白岚这事儿不好弄,听逮捕她的警员说,白岚在外嚷嚷着自己跟葛宇轩有关系。”张楚真是有些无奈了,这白岚好歹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做起事来,怎么这般糊涂? 听张楚这般说,苗红花那点同情顿时消失的无踪影,而是恨恨道,“这人怎么这么坏,自己作死,还要拉着别人垫背。楚楚,这事儿,不会连累女婿吧?” 张楚摇了摇头道,“妈,你放心,凡事都讲究证据,白岚咬不到你女婿的。” 至于白岚,小命估计能保住,可惩罚却免不了。 定罪 白岚被捕一事就如同野火燎原, 一下子闹的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卫生所的同事听了, 都忍不住的跑来张楚这边寻证, 得到证实之后, 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不知说什么才好。 其中, 尤其以胡护士的反应最大,不过她是大声的力挺白岚,并道, “不可能,白岚姐都怀孕了,怎么可能会去干投机倒把的事情?再者说了, 她又不缺钱, 根本没必要干这样的事情。” “你可拉倒吧,那白岚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然凭啥她屁都不懂就能进卫生所?她不仅仅投机倒把, 还在外头说自己跟张医生老公有关系呢?真是好不要脸, 我长这么大,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卫生所里, 有的护士也是县里人, 家里也有不少关系,白岚这事儿,镇上闹的沸沸扬扬, 县里有些关系的人家, 也晓得不少。 胡护士听了,气道,“你们思想真龌龊,张医生跟岚岚姐是一个村子里人,她认识张医生老公有什么稀奇的。” “你把人家喊姐,人家把你当傻子呢。傻帽!”那护士也不跟人置气,笑着骂了声就走了,倒是胡护士,不知是吵架没吵赢,还是为白岚的处境难受,愣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哭了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张楚也没心思安慰胡护士,她这会儿正着窝火呢。她真的是搞不明白白岚的脑回路,自己投机倒把也就算了,偏死活要缠着葛大哥,进了派出所也不老实,张口闭口拿葛大哥说事,还说自己是听了葛大哥的话才卖鸡蛋糕的。 说来也不怪张楚这般生气,实在是白岚做事不地道。她自己做错事,不知悔改不说,偏听了旁人的话攀咬上葛宇轩。 是的,葛宇轩虽是县派出所所长,可他这样的空降领导很难服众,底下不少人睁着眼睛寻他的错处。 好在葛宇轩与张楚都是根正苗红,做事也低调,从不以权谋私或者欺压旁人,日子久了,有人服从,可也有人不肯放弃拉他下马的任何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白岚莽莽撞撞的跑了过来,还把责任都推给葛宇轩,那有心人瞧了,能不折腾出一些事情来吗? 白岚被看管的第三天,市领导亲自过来审问,而葛宇轩则莫名其妙的被停职休假。 除此之外,方婷婷,王桂花还跑到卫生所来找张楚求情,希望葛宇轩帮个小忙,放了白岚。 小忙,这可不是小忙,一个不好,引火烧身,张楚就是疯了才会帮白岚。 张楚不肯帮忙,方家人就各种卖惨哭穷,虽刘大军跟苗红花,方明华也过来帮了忙,可这般闹哄哄的,让张楚这班也上不安稳。 一整天下来,张楚觉得自己跟被人敲了闷棍似的,脑壳疼的厉害。与她相比,葛宇轩休假在家反倒轻松自在,上午学习数理化,下午结合学到的知识,动手做实验,晚上洗菜做饭等张楚回来一起吃,吃完饭后夫妻去街上散散步,然后再回家一起学习。 夫妻二人出门散步的时候,张楚把自己白日的遭遇告知了葛宇轩,葛宇轩听了安慰道,“楚楚放心,白岚这个事情明后天定能解决。至于方家那些人,你很不必理会,若是白岚攀扯不到我,搞不好会咬方家一口。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低头认罪,定是别人哄骗她,要挟她这般做的。” 张楚听了一愣,然而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葛大哥可真会看女人,连白岚的心思都猜的这么准。” “哈哈,楚楚可是吃醋了?我的眼光的确很好,若不然怎么能娶到你。”葛宇轩又是得意又是开心的笑道。 张楚不过是开个玩笑,倒没想到葛宇轩竟这般嘚瑟,不由的跟着噗嗤一笑,夫妻二人手拉着手笑着回家,旁的纷纷扰扰全抛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又过了两日,白岚的案子如葛宇轩预料中的那般进行,白岚虽竭力攀咬葛宇轩,可既无人证又无物证,自然无法立案调查,且市领导为人正直,慧眼如炬,哪能看不出白岚的心虚与不安,还未用上审犯人的三分功力,白岚就哭哭啼啼的改了口。这次,她开始卖惨,扯上了王桂花,把王桂花形容成了一个母老虎,恶霸王,而她则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如果自己不按照王桂花说的做,可能连小命都不保。不仅如此,白岚还把自己的胳膊腿给领导们看,上面的确有不少伤痕,瞧着像是指甲印,拧痕。不仅如此,白岚还道,“警察同志,我真的是被逼的,虽然我卖鸡蛋糕挣了些钱,可所有的钱都不在我身上,全部我那恶婆婆给拿去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村上搜查。至于攀咬葛局长,我也是听了老婆婆的话才敢这么做的。我老婆婆跟张家关系不好,又嫉妒张家找了个好女婿,就想把张家拉下来,自己爬上去,我不过是听人行事罢了。”白岚难得聪明一回儿,没敢再攀扯别的公职人员。 依照白岚对王桂花的了解,自己几日不归家,她肯定起了偷钱的心思,故而她这番说法,并不算作假。 “你且放心,此事定会有人去查探,不过你投机倒把,攀扯干部亦是事实。按照法律规定,没收你全部非法收益,并处罚金五百,有期徒刑3年。当然,看在你怀有身孕,准许你产后服刑,服刑期间,表现良好,亦可酌情减刑。” 白岚听此,吓的直接瘫软在地,整个人如同被寒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巴巴的。此时此刻,她真的是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做这劳什子的生意,钱没挣多少,倒是惹来一堆破事,又恨张楚夺了自己的气运,还不准葛宇轩帮她脱罪。但凡张楚心地善良一点点,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如今她被判有期徒刑,张楚那个贱人定是在背后得意开心。 想此,白岚恨的肚子坠坠的疼,喝了一滴灵泉水才好了些。之前她并不怎么看重孩子,如今却不得不看重,若没有孩子傍身,自己估计连牢房都走不出。 如今她只能安心待产,至于有期徒刑,慢慢来,也许待产期间能有别的转机呢。 暂且不说白岚如何,只说王桂花,听了警员带来的消息之后,直接跳脚咒骂道,“这样的儿媳妇,我方家不要。”说着就要去镇上找方明华。 “妈,你也别找我了,儿子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方明华疲惫道。 悔意 "儿啊, 你这是啥意思?什么叫以后都不走了?你不是在火柴厂干的好好的吗?"王桂花哆嗦了好一会儿, 才组织好语言问道。 方明华叹了口气, 安慰道, "妈, 你放心, 儿子就算在队里干活, 也能给你挣满工分回来。"事已至此,方明华也不想去责备旁人,更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心, 只能自己吞下所有心事,又强打起精神向警员询问白岚的处理结果。 与方明华的隐忍理智相比,王桂花的表现就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 她嗷的一声坐在地上,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丧天良的害人精呀, 好好的日子不过, 非要作天作地, 怎么就不把自己给作死了, 非要祸害旁人啊?老天爷呀, 你怎么就不一道雷把那不忠不孝的祸害给劈死?也省的祸害我们这种老实本分的穷人。" 王桂花坐在地上哭着叫着, 就跟唱大戏似的,偶尔还拖个调。有那不喜王桂花为人的邻居,见她哭的凄惨悲凉, 心里也生出诸多同情, 觉得她一步错步步错,好好的日子被个知青给祸害了。 方明华见他妈哭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忙心疼的要将她扯起来,王桂花一屁股赖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哭道,"明华,你现在就去跟厂长求情,他若是肯要你,妈就起来,若是不肯,妈就到厂门口闹去,你好好的铁饭碗,怎么就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呢?" 这可是铁饭碗啊,就这么丢了,这岂不是在挖她的心掏她的肝。 方明华苦笑道,"妈,你去厂里闹也没用。白岚走资本主义道路,骗取老百姓钱财,不好好干活,投机倒把,这可是犯了罪的。厂里有诸多顾虑也是正常,我有个投机倒把的妻子,人家担心我会把公家的东西偷了卖也是人之常情。再者,最近为了白岚的事情,我耽误了不少工作,领导给了补偿让我回来,也算仁至义尽了。" 其实这里头还有不少狗屁倒灶的事情,方明华实在没心思细说。如今他只想把白岚的事情给处理好了,然后好好挣工分,养活妻儿。 "你个傻子,人家把你辞退了,你还在这边说什么仁至义尽。方明华,我告诉你,这铁饭碗你必须给我弄回来。挣满工分,你知道要吃多少苦?那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挑担子能把你肩膀上的皮给磨掉了。再说,你回来,你晓得你妈多丢人吗?如今这村子里,哪个不在看咱们方家的笑话,你倒好,送上门来给人家打脸。"见方明华还在为工厂讲话,王桂花气的咆哮道。 这个儿子可是她的骄傲,怎么能丢了铁饭碗。 方明华实在劝不住王桂花,派出所的警员又明显有话没有说完,他只能先敷衍了两句,而后将警员请入家中坐着,又去厨房倒了杯温茶,而后颇为歉意道,"这么大热天,两位领导真是辛苦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咙。您们放心,我们绝对配合派出所的调查,不给组织添负担。" 两位警员见方明华这般知礼懂理,皆悄悄的松了口气,说实在的,碰到王桂花这样胡搅蛮缠的,他们实在是心累。 倒是这位方同志,瞧着是能做大事的人,只可惜娶了个投机倒把的老婆,也不晓得以后会怎么样。 "方同志,白知青的情况有些复杂,按照她的口述,自己做买卖是被婆家逼迫,按照她自己的意思,我们得搜查下您家的不当收入,这个需要你们的配合。" 方明华还未说话,王桂花嗖的一下从院子里跑进了屋子里,顿时又是一阵哭天喊地,还是急匆匆赶来的刘大军斥住了王桂花,怒骂道,"王桂花,你要是觉得现在自由日子过腻歪了,我不拦着你在这儿妨碍公务。"刘大军最先碰到两位警员,知晓他们是来查案的,把他们带到方家之后,就急哄哄的把记录本拿了过来。 制止住王桂花后,刘大军又将工分本子拿给警员看,叹气道,"这上面记载了白同志挣的所有工分,不是我偏袒方家,而是白知青的作为大家有目共睹。你说王桂花看上她的嫁妆,这点我是信的,可你说王桂花有能耐逼迫白知青做买卖,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关于这点,两位领导也可以问问咱们乡里人,咱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不敢欺骗领导。" 刘大军话音一落,一旁凑热闹的乡亲忙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虽然他们不喜欢王桂花的为人,但也不会落井下石。 虽有人证,不过警员到底搜出了物证,就跟白岚猜想的那样,她被扣押在派出所当日,王桂花就把她的屋子给翻了个底朝天,撕开两件棉衣才找到她暗藏的钱。只是王桂花找的也只是白岚做生意挣的零钱,她自己带下乡的两千多块钱却是没找着。 "方同志,我劝你们尽快把非法收入上交,再补上罚金,这样也能尽早把白同志领回村子待产。至于王桂花同志,你的确偷拿了白同志的钱财,虽是家事,但你的确属于思想不端,明天到镇上派出所上几节课,学完之后再回乡做思想总结汇报。"说完这话,两位年轻警员推着自信车就准备回派出所,方明华一路致歉道谢,将两人送到村口。 等方明华折返回家之后,又听见王桂花的嗷嗷痛哭声,白岚的非法收入她倒是肯交,可是五百块钱的罚金,却是死活不愿意的,她还道,“明华,你还年轻,摊上这么个要坐牢的媳妇儿,实在是太丢人了。依我看,你趁此机会,跟白岚把离婚证给领了,然后再去厂里跟领导说说好话,等过段时间,妈再给你找个好媳妇。” 方明华轻声的安慰道,“妈,你放心,这五百块钱罚金我来交,不用你出钱。我这次被辞退,厂里给了补贴,再加上这个月的工资,以及以前攒的钱,凑凑也有五百块。”厂里的工作他是回不去了,这个岗位早就被人给顶了。 若不然,他被辞退,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补贴。白岚的事情是假,有人看上了他的岗位为真。 “儿啊,五百块钱,就是讨十个老婆也是够了,你何苦吊在这么个女人身上?她一看就不是那种安稳过日子的,你跟她离了多好。”王桂花死活不同意掏钱把白岚给领回来,拉扯着方明华要给他重新找个对象。 方明华被逼的急了,只能道,“妈,当然我不愿意娶白岚,是你以死相逼要我娶的,如今这才过了几个月,你就让我离婚,这岂不是把婚姻当儿戏?再者说了,白岚再不好,可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就算不为了她,为了孩子,我也不能弃她于不顾。不管如何,这个婚,儿子是不会离的。” 王桂花顿时噎的不知如何回话,唯有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就算这白岚有金山银山,她也不会把她给讨回来做儿媳妇啊。如今可好,钱没弄到,还害儿子丢了铁饭碗。 “儿啊,当初不是妈要以死相逼,是那个白眼狼哄骗的我。”说着就将当日的情景告知了方明华,当然话里话外都是白岚的错,自己上当受骗云云。 方明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是一场谋算,他想发火,可是看着头发斑白,鼻涕邋遢的亲妈,又说不出狠话,他扯了扯嘴角,却仍是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 “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现在就去县里交钱,你在家休息吧。”方明华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完这话,他拿着钱就走了。 王桂花想哭着挽留的,可看儿子那样的表情,她又有些害怕的住了嘴,只能捂着嘴,默默的哭了起来,只是这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似的,苦的要命。 早知今日,她就是死,也不会给儿子讨个这样的媳妇回来。 然而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王桂花如今也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 与此同时,葛宇轩也被市领导狠狠批了一顿,“好个葛宇轩,你这性子也太软和了,怎么能任由别人泼你脏水?” 葛宇轩笑道,“领导放心,我不是性子软和,我啊,是放长线钓大鱼,想看看我这小池子里的水到底有多深。再者,我要不弄点事情出来,你怎么有工夫下来喝口我的喜酒。” “好小子,我就说你怎么变了性子,凡事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啊,也不能次次下来帮你。” “领导放心,扯一次大旗就行了,扯多了,反而没用。” “得了,走,你前头带路,我也好去你家看看。我说你小子当初怎么不肯留在市里,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得了,咱们好不容易见面,就按你说的,给我补杯喜酒。” 说来,这市领导正是当初帮葛宇轩安排职位的人,再往前推,他曾经还是葛宇轩的指导员兼长辈。 张楚早就听葛宇轩说过这位老领导,也晓得今天晚上可能会留饭,故而早早就去大食堂买了些食材,而后整治了一桌美味可口的家常菜。 老领导眯了口酒,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道,“好啊,你小子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崽,替埋骨西南的几个娃,狠狠的幸福的活着。” 葛宇轩替老领导夹了口菜,应声道,“领导放心,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会替顺子他们看看,看咱们国家越来越发达昌盛,等以后到了地下,再细细说给他们听。” “好好好。”老领导顿顿的说了三个好字,面上满是欣慰。 见红 老领导吃了杯喜酒就又急忙忙的往市里赶, 临走前, 又认真交代道, "轩小子, 我看你脑子灵光, 这书可以多看看, 你做的那个小型录音机着实不错, 我带回去找专门的师傅研究研究,要是能大批量生产,也算给咱们市里挣光, 到时候我记你一等功。" 葛宇轩这孩子真不错,好学,上进, 就是结了婚, 也没放弃学习。他回头去市里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把这孩子弄进工农兵大学里去, 现在先不说, 省的事情办不下来, 让孩子白欢喜一场。 葛宇轩倒不知道老领导已经替他把未来给想好了, 他自己倒不急着上大学, 而是盘算着跟楚楚一起参加高考。他已经想好了, 日后就学机械专业,这个年代的科技产品实在有趣。 此后,张楚与葛宇轩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夫妻二人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在外人看来他们生活无趣枯燥,而他们自己则是沉醉其中。等到放假的时候,两人则拎着一堆糕点回乡看望父母。每每这个时候就是苗红花最得意欢喜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从一开始的羡慕,然后到嫉妒,如今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苗红花命好,她这个福分,别人是羡慕不来的,有这羡慕嫉妒的功夫,不如多挣一点工分了。 "宇轩,你说说你们,来就来了,还带这么些东西,下次再来,可不准拎东西。"苗红花没好气的瞪了眼张楚,而后笑容满面的对着葛宇轩道。 自从张楚与葛宇轩结婚以后,张楚在苗红花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降,而葛宇轩后来居上,一跃成为苗红花心中的第一位,张兵见了,没少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他妈偏心云云。 "妈,这可不怪我,谁让你得了个孝顺女婿呢。"张楚挽着她妈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三人走走笑笑,没想到竟碰着取水喝的王桂花。更不曾想,王桂花竟然开口跟他们打了招呼,虽然只是些面子上的话,可也让张楚惊讶许久。 多日不见,王桂花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苦相中还带了点刻薄,她虽跟张楚打了招呼,只是一双眼睛却直溜溜的盯着葛宇轩,目光仿佛带刺,嘴上却说着夸人的话。 苗红花敷衍的说了两句话,脚步匆匆往家赶。王桂花也讪讪的往田里走,快到田埂的时候,回头已经看不到苗红花他们的身影了,她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而后低眉苦脸的干起农活来。 "妈,王婶子瞧着变化很大呀。"以前看人都是鼻孔朝天,说话也盛气凌人的,如今瞧着,倒似个可怜的乡下老太婆。 "哼,你可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这人得势的时候张狂,失势的时候倒会夹着尾巴装可怜。呸,一个村子里的,谁还不晓得谁呀,你日后见着她,打声招呼就是,别的一概别理。"苗红花很是不屑道。 张楚自是点头应是,又道,"妈,你放心,我不过是偶尔回来看看你们,怎么会管人家的闲事。再者说了,女儿也不是那等没脾气的人,当初她家那般说咱们,女儿可都还记着的。" "妈晓得你有成算,不过也怕你们小年轻抹不开面子,总归凡事有妈帮你们顶着,这些个牛鬼蛇神别想祸害你们。如今老方家日子可不好过,白岚从牢里出来也不老实,整日的闹脾气甩脸子,当初她死活要嫁给方明华,如今话里话外却又瞧不起他。妈是不懂这个城里人在想什么,只是老古话说的好,人要惜福,像白岚这般作妖,早晚能把方明华的一点情分给作没了。哎,要我说,明华那孩子真不错,若不是他,只怕白岚这会儿还在牢里呆着呢。"苗红花再不喜欢王桂花,但对她的一双儿女,都是肯定赞扬的。 一般人碰到白岚这样的老婆,早离婚八百回了,也就明华这孩子仁义,肯掏钱把她拎回来。 张楚跟方明华从小一块儿长大,自是知晓他的人品,如今听苗红花这般说,也跟着感慨道,"娶妻娶贤,祸少福多。" "楚楚说的对,我就福特多。"一旁的葛宇轩插嘴说道,逗的苗红花哈哈大笑,对这个女婿又喜欢上了两分。 等到了家门口,张楚也差不多知道了方家的境况,只能说家不像家,亲人不似亲人,一家人是闹的不可开交。 方婷婷怨恨白岚坏了自己的姻缘,之前有意跟她家结亲的人都反悔了。她之前倒也不急着结婚,可自己不想结婚,跟嫁不出去,完全是两回事。如今,十里八乡的人都晓得她家出了个投资份子,哪里还会跟她家结亲。眼看着自己嫁人无望,方婷婷如何不恨。 王桂花怨恨白岚坏了方明华的工作,累着女儿嫁不出去,此外还白白的浪费了五百块钱,心里能没意见?满腔怒火全撒白岚身上去了,一天天的,不是骂爹就是骂娘。 至于白岚,她更恨,恨王桂花尖酸刻薄,恨方婷婷在家里挑唆弄事,更恨方明华没本事,连件小事都摆不平,让她受了惊吃了苦。 若是当初方明华肯听她的话,悄悄的做生意,哪里需要她抛头露面,若她没抛头露面,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又想着自己嫁给方明华这么久,一点福没享,尽受罪了,心里又如何甘心痛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岚梦想的贵妇生活没过到,整日里还被乡巴佬欺负,心里悔的不行,深深觉得自己当初结婚太早,应该再晚点结婚的。 再晚点,正好葛宇轩也来县里任职了。 白岚意难平,生活不如意,再加上她本就不是个吃亏能忍的性子,自然不管不顾的与方明华闹了起来,挺着肚子还跟王桂花干了两架。 对此,苗红花颇为感触道,"白岚肚子里的孩子还真坚强,一般人如她这般折腾,孩子早没了。" 张楚听了暗道,白岚手里有灵泉,身子健康也是正常的,只是她曾经也是母亲,自然看不上白岚这样的做派,“就跟妈说的一样,这是她的福气,合该惜福才对。” “按理是该这样,偏白岚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从牢里回来也不晓得安分过日子。我可是听人说了,等孩子生完,她还得回去坐牢的。你说,若是把孩子给折腾没了,她岂不是要提前回去坐牢?”苗红花颇为费解道。 “ 若是正常人,哪可能像白岚这样不长教训,这姑娘,实在不像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我看别的知青也没她这般胆大的。”苗红花感慨过后也就懒的再提方家的糟心事,而是悄摸摸的把张楚拉到一旁问道,“楚楚啊,你这儿可有好消息了?” “妈,哪有这么快。”张楚颇有些哭笑不得道。 “这一点,你还真比不上白岚,你看看人家,一会儿就怀上了。”苗红花不喜张楚这不上心的态度,故而把白岚给拉了出来做比较。 老话说的好,这人啊是不经念叨的,苗红花这话音刚落,就听方明华一脑门子汗的跑了进来,“婶子,楚楚姐,求求你们帮帮忙,白岚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不好,刚刚见血了。” 方明华白着一张脸,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瞧他这样,苗红花最先不忍心,她急道,“好好的,怎么见红了,头几个月最是危险,可不能由着她瞎胡来。”明明刚才还嘱咐女儿女婿不要管方家的事情,如今方明华求到门上来,她自己第一个没忍住关心起来。 苗红花是个普通农家妇人,会记仇,可心肠也软,也许小事上会计较一二,可大事儿,绝不含糊。 方明华抹了把脸,闷声道,“刚才她跟我妈又打了起来,这次没站好,狠狠的摔了一跤,当场就说肚子痛,我妈还以为她是装的,又推了她一下,然后就见了红。” 此时的方明华早没了婚前的意气风发,又加上农活辛苦,家庭不睦,弄的他精神萎靡,憔悴不堪。他本想着这辈子都不麻烦楚楚姐的,可是白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卫生所又离的远,他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楚楚姐。 旁人不知道楚楚姐的能耐,跟她一起长大的自己,或多或少还是知道她的本事的,只要楚楚姐肯帮忙,白岚肚子里的孩子就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方明华,你也知道我与你老婆之间的关系,她真的肯让我整治么?我给她开的药方,她又真的肯喝么?”张楚虽没拒绝,可两个问题,还是把方明华给问住了。 白岚的真实性子,方明华再清楚不过了,就如同楚楚姐想的那般,白岚肯定不愿意接受她的诊治,他如今贸贸然的跑来找楚楚姐求救,简直就是给楚楚姐出难题。 “楚楚姐,是我的不对,我只是没办法。”方明华红着眼眶,讷讷的说道。他不喜欢白岚,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方明华,我劝你先回家陪着白岚,若她身子无碍,就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情绪波动,更别做重活,先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你们再去卫生所做个全面的检查。若是还是不舒服,你再跟白岚商量着看看,她若是想要我医治也行,拿一坛子她的药酒交换。”张楚冷静的说道。她倒不是贪图白岚的药酒,只是单纯的不想白出力罢了。 方明华点头应是,回家之后,见白岚仿佛好了许多,也微微松了口气,倒是白岚,直愣愣,阴阳怪气的问道,“怎么,找到借口去见你的老情人去了?” 饶是一项理智的方明华也被白岚的污蔑之言气个半死,转而又想着白岚姐的话,他只能忍着气,笑道,“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你别胡思乱想。你现在可好些了?肚子还疼么?” 白岚也有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肚子,她刚才差一点点就失去了这个孩子,她虽然不爱他,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失去他。 她还没找到免刑的办法,这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无题 看着一身臭汗的方明华, 白岚心中忍不住的嫌弃起来, 她真的不明白, 未来那样有本事的首富, 如今怎么无能成这样? 农家贫苦的日子戳破了白岚看方明华那层厚厚的滤镜, 脑海中美好的幻想终究被残忍的现实打败, 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 白岚真想跟方明华离婚。 按照她的美貌才干,在这样落后的时代,她什么样的好人嫁不到? 糟糠之妻, 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可是要她现在就放弃,那之前的苦岂不是白白的吃了?更何况, 她虽不喜欢现在的方明华, 可对于日后的首富却是爱的不行。 可是不放弃,她又意难平, 控制不住的嫌弃方明华, 觉得现在的他无能没用, 连老婆孩子都照顾不好, 根本就配不上未来辉煌的他自己。 白岚想了很多, 越想越变的进退两难, 她现在就跟嗓子眼被噎了个大丸子似的,吐又舍不得吐,可是咽, 又咽不下去。 白岚身处这迷障之中, 既看不开,又走不出来,也只能口不择言的发泄心中的不满以图一时之快,偏她如此行径,消磨了别人对她的感情,也困住了她自己。 白岚也曾再三劝解自己,要忍,要等,然后向来顺风顺水的她,又如何忍得,等得?她不是不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不说,她就会死,被活活憋死,气死! 白岚考虑了许多,唯独忘了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方明华?她的眼里,只有未来,却没有现在,而如今的日子又是否是她想要的? 张楚自是不知白岚的纠结与怨恨,她帮着苗红花把屋子收拾好后,就与葛宇轩去附近的山上走走,看看能不能弄点野味来吃。 "你俩把镰刀带着,再穿上长筒胶鞋,小心别被虫蛇咬了。如今这天气越来越热,山里草长高了不少,你们自个儿路上小心些。记得别往草丛里钻,要走别人踏过的老路。"虽然晓得女儿女婿都是有本事的,可当妈的,就是忍不住的念叨,不放心。 "成,我们去去就回来。"张楚拎着竹篮,葛宇轩拿着镰刀,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宽慰苗红花,而后不紧不慢的往山上走。小路两边的田里都种上了嫩绿的秧苗,大伙儿正忙着给秧苗育水,原本挺直的脊背愣是被扁担压的弯弯的。 张楚也做过农活,自然知道种田的辛苦,她想着葛宇轩在机械这块真有些天分,轻声建议道,“葛大哥,你脑瓜子好,不如你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减轻点农民的负担?”这个时候,国外已经开始科技化种田了,而种花家仍是靠老百姓的双手种地,若不是有大佬研究出了杂交水稻,只怕还会饿死不少人。 “楚楚这建议不错,若真成了,也算一桩好事。只是村里都还没有通电,怕是会有不少局限性。” “发电的方法有很多种,风能,太阳能,实在不行,手摇脚踩也能动能转电能,启动设备。”张楚提了个概念,而葛宇轩则思考起可能性了。 两人一路交换概念想法,一边在系统内找了几本很具有针对性的专业书,准备回县城的时候,再仔细研究研究。 与田里的绿意相比,大山上则要五彩缤纷多了,黄的紫的红的,各种各样的野花争相绽放,林子里的鸟儿被两人惊着,扑腾着翅膀飞速跑开。两人并未爬至山顶,只沿着老路爬到了半山腰,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弄了一只野鸡还有一只灰兔子,那灰兔子肚子挺的老大,一看就怀有身孕,葛宇轩轻轻的松了兔子的两个长耳朵,那野兔子嗖的一下就跑开了。 等他们慢腾腾的下了山,就见王桂花哭着跑了过来,“楚楚啊,你这个时候跑山上去干啥?你再不来,我孙子就要没了。”说完这话,她扯着张楚就要往家赶,那力气用的极大,张楚一时不察,被她扯的踉跄了好几步,葛宇轩见了忙伸手扶她,而后把张楚扯在自己身后护着,目光冷然道,“注意安全,若是伤了楚楚,你要负责么?再者,你家孙子有问题,不去找医生,找楚楚干嘛?” 王桂花看了眼气势极强的葛宇轩,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楚道,“楚楚,我那儿媳妇白岚又流血了,比刚才还多,你行行好,帮婶子看看吧。”她是厌恶白岚,可是她舍不得孙子啊。 她都想好了,等孙子一出来,就让明华跟白岚离婚,这个女人可恶,可大孙子是个宝呀,早知如此,她该忍忍的,可哪个晓得白岚气性竟然这般大?自己做错了事儿,一点不反省不说,还在那边骂他儿子没出息窝囊。她更没想到,白岚这胎竟然不大稳当。 想她年轻的时候,肚子都七八个月了,还在地里拔草锄地,怎么现在的人,这般娇气? 又想着若不是白岚,儿子的铁饭碗又怎么会丢掉?这个贱人害人害己,还欺负她儿子,她哪里能忍得住不去跟她掰扯一二。刚才儿子说了她,她也没跟白岚争吵,偏这贱人见她不计较,她自己倒飘了起来,好好的大孙子都快被这毒妇给闹没了。 如今想想,还是张楚这孩子好,她自小看她长大,知晓她心善孝顺,懂事勤快,不会跟白岚那样作天作地,不敬婆婆,不顺当家男人。 想着儿子疲惫的脸色跟冷漠的眼神,她的心就揪的疼,早知如此,她当初何必寻死腻活,自己受了苦不说,还连累了儿子。他好好的儿子啊,本来那么有本事,为人也开朗大方,就因为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如今连话都不大说了。 一想到方明华,王桂花也没了跟人争长道短的心思,她又是跟张楚说对不起,又是说着哀求的话,张楚见了,面色不动分豪,只淡淡道,“我之前跟方明华说好了,让我给白岚治病可以,她的药酒得给我一瓶。” 王桂花人品的确不行,求你时好话一箩筐,可事情忙完了,她能转脸不认人,典型的过河拆桥,不知感恩,再加上嘴巴毒,爱占小便宜等等毛病,她在村子里几乎没什么人缘,可这样一个人,再不好,对自己儿女却是真心的,只可惜好心办坏事,眼光又与野心不服,可不就造成了如今这份局面。 “成成成,只要能保住我的孙子,别说一瓶,都给你都行。”王桂花连连答应。 张楚与葛宇轩一道去了方家,此时苗红花已经在方家门口等着了,只是没进门,见着张楚,只叹了口气道,“楚楚,能治就治,不能治,你可千万别勉强自己,不然,妈怕你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也怕他们把责任都推你头上,闹的你跟宇轩日子不安宁。” “妈,你放心,我先进去看看,对了,这是我跟葛大哥逮的野鸡,你拿回去呢。” 若是平时,得了这么只大野鸡,苗红花还不得将两人夸起烟来,可如今存了心事,只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屋子里,白岚脸色煞白的躺在那儿,眼眸中透漏着无助与害怕,她怎么也没想到,灵泉竟然也护不住她的孩子。 张楚冷冷的看了眼白岚,直接道,“想来你已经知道我给你看病的条件了。如今,我再添一句,孩子好不好,都是你的缘故,别想着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还有,你最好祈祷你的孩子平安无事,不然,你就得去吃牢饭了。”再好的医生,若是碰着不配合的患者,那也是白搭。 白岚看了眼张楚,眼里满是愤恨跟屈辱,她倒想使小脾气不让张楚治,可她不敢,她不能没了孩子。再者,在卫生所上班的时候,她也看了很多听了很多,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张楚的确医术过人。 “你放心,是好是坏,我听天由命,不怪你。”白岚咬着牙冒着冷汗道。 张楚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的孩子,比想象中还要危险。”把灵泉当水喝的人能把身子折腾成这样,也是大本事了。 “白岚,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听不听由你,当然,我开的药,你喝不喝也由你。你孩子胎心微弱,一个不好,就会流产,而且就在这一两天。待会儿我会给你开保胎药,你喝完之后立即休息,除了上厕所,你必须卧床静养,最好一动别动。此外,嘴巴也给我闭上,少说话,多养神,目前来看,你至少要躺2个多月。我先给你开一周的量,七天后,我会来给你复诊。当然,你若是不信任我,也可以去大医院找人看。”张楚并没有夸大其词,若不是有灵泉护着,只怕这孩子早没了。 白岚见张楚眉头紧皱,面色不好,知她说的都是实话,讷讷道,“我知道了。” 就算张楚救了她,她也说不出感谢的话来。 交代好白岚之后,张楚又回家给她配了药,接着又细细的告知方明华熬药方法。方明华是个知道好歹的人,也愧疚自家给张楚添了许多麻烦,想道歉却又觉得言语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感激,只能默默记在心中,想着日后报答。 抽水机 白岚这次险些流产, 不说方家人, 就是她自己也被吓着了, 不仅仅每日按时按顿的喝张楚开的保胎药, 那灵泉更是一滴不剩的往肚里喝。可饶是如此, 白岚这整个孕期也是战战兢兢的, 生怕又有什么闪失。 因为白岚乖乖养胎, 没精力作妖,方明华的日子也稍微舒服些许,且如今正值春夏之交, 山上草木茂盛的同时,也生长了许多草药。方明华跟张楚一块长大,自然也跟着认识不少草药, 他如今没能力报答张楚, 只能闲暇之余去山上挖些草药给她。 若是别的东西,张楚自是不肯要的, 只是这草药, 她实在是没舍得拒绝。她本想给方明华钱的, 方明华当即回道, "楚楚姐别想太多, 这草药算是你给白岚看病的诊费, 真论起来,也是我家占了大便宜。"也不待张楚回话,他拎着篮子就走了。 葛宇轩一旁看了, 赞道, "方明华这人做事挺漂亮的,他要是一直这样,就算有人拖累,估计也能混出个样子来。" "只是离改革开放还有四年多,我不相信白岚能忍的住。"张楚淡淡说道。 “老婆说的对,要是那白岚自个儿离开,也算做了桩大善事了。"葛宇轩很是喜欢老婆老公这个称呼,每每喊出口,心里就觉得舒服开心。白头偕老,何等幸事。 "成了,别说他们家的事了。葛大哥,咱们先去水塘边把抽水机给弄好,爸妈已经去找村长了,估计很快就会过去。"如今张楚哪有闲心情管白岚那些事情,过段时间又要给稻田浇水,她就想在此之前把抽水机的事情弄好,也省的爸妈受累。 “老婆大人说的对,我这就去弄。”说着就把抽水机放在自行车后座,他推着慢慢往塘边走。除了抽水机之外,还有个长约一米的铁管,铁管一头连着抽水机,一头则连着塑料软管,因为铁管沉重又无法做长,故而后段选择的是轻便的塑料软管,这样实施起来也能省时省力。 正如张楚猜想的那样,大队长跟几个村干部再加苗红花一家都已经等在那儿了,他们这会儿正围在管子旁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还是张兵眼尖,老远就看到了葛宇轩,忙小跑着过来帮他抬抽水机。 “宇轩,这玩意真的能抽水?”刘大军两眼放光的看着葛宇轩问道。如果抽水机真的有用,那他们得省多少人力时间? “按理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做好之后,我也没地方实验,今个还是第一回使用。”葛宇轩如实说道。 “村长,你也先别问这么多,能用最好,不能用,也没啥损失。宇轩,你快把东西装装好,若是能用,咱们队里肯定得奖励你。”苗红花已经激动过了,这会儿反倒比刘大军冷静,故而出声催促道。 刘大军点了点头,众人按照葛宇轩说的,把水管接了接好,而后葛宇轩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抽水机,接着从加油口向柴油机和水泵悬架内注入加油,用油尺检查油位,看其是否符合规定高度。等水箱膨胀后又加入了冷却水,接着在油箱内注入柴油,压排气手压泵,整个流程看似简单,但加起来也有诸多需要注意的要点,后续,葛宇轩会将具体使用方法告诉老丈人张长征,如此也能让他少干点农活,稍稍轻松些。 “抽水了,抽水了,乖乖,真的抽水了。”几个村干部乐的又蹦又跳,就跟家里几岁的孩子似的。 刘大军强装镇定,可是不停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他虽没跟几个村干部似的欢呼跳跃,可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并不比任何人少。 “宇轩啊,你可真是了不起,这抽水机,可是救了咱们老百姓的命呀。”刘大军握着葛宇轩的手,不停的道谢夸赞。 “队长,能帮上大家就好了。你放心,抽水机的具体使用方法我会告诉爸爸,后续队里需要用水,找他就是了。”葛宇轩谦虚道。 “好好好,宇轩啊,你是咱们队里的大恩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上报给组织,咱们大队也会好好感谢你的功劳的。”刘大军大声说道。 对于奖励,葛宇轩并未看重,故而笑道,“队长严重了,我身为党员,为人民服务都是应该的。”对葛宇轩而言,研制设备机械才是最快乐的。 葛宇轩做了这么个大好事,整个大队都轰动了,不过一会儿工夫,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跑过来看,各个欢喜道,“哎呦呦,这可真是大好事啊,今年我这老腰总算能歇歇了。” “老张家这女婿可真是好本事,以后他家怕是要发达了。” “可不就是这样,没想到张长征那个懒货竟然有这样的好命,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谁说不是呢,我就后悔当年拒绝了苗红花的提亲,不然我跟张家不也能沾亲带故了么。老张家有这么个女婿,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可快别以前的事儿了,谁也没个前后眼,哪里能知道老张家竟然有这么个大造化。好在他家里还有个小闺女,这小闺女有跟大闺女亲密。” 众人欢喜之余,心里没少盘算起别的小九九来,一个个的都想跟老张家搭上点关系。 因着葛宇轩这份大功劳,刘大军一高兴就办了份酒席,说是酒席,也不过两三个荤腥罢了,一来庆贺庆贺,算是代替村子表达对葛宇轩的感激之情,这二来,也是给村里的乡亲补补,最近日子艰苦,各个都面黄肌瘦的,刘大军可一直挂念在心里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暂且不说村里的人如何感激开心,只说下乡的几个知青,那真是百感交集。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当年凭借一腔热血下乡建设新农村,并不是为了过来种地挑粪的,在他们心里,如葛宇轩这般用科技知识为老百姓排忧解难才是他们该走的路。 然而,他们看了好几遍葛宇轩做的柴油抽水机,仍是摸不着头绪,心中又是惭愧,又是难受,有人没忍住,寻了葛宇轩问道,“葛同志,您这柴油抽水机是个什么原理?” 葛宇轩见这知青大眼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心内满意,面上也温和的将自己的设计原理,以及所看的书籍全部告知他,最后道,“同志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将自己看的书本提供给你,若是你们学的好了,也能帮着大队再弄几个抽水机出来。” 对于这些下乡知青,葛宇轩并不似村里人那般嫌弃他们,术业有专攻,这些孩子不擅长种地也算正常,然而将他们的知识能力浪费在没日没夜的农活中,也着实可惜。作为曾经的上位者,葛宇轩最是擅长任人唯用,也愿意提拔所有一心向学,一心做事的人。 知青们见葛宇轩这般大方,感激的眼睛都红了,他们中有人是工人家庭,爸妈在厂里上班,那些设备维修师傅一个个都拽的很,很少愿意教人,生怕被比了下去,也怕被抢了饭碗跟功劳。他们实在没想到,葛同志的人竟然这般好,不仅仅悉心教他们,还肯给他们书籍。 书籍,他们有多久没看书了? “葛同志,谢谢你。”知青们一个个的道谢道。 “都是为人民服务,咱们不分你我他。”葛宇轩笑着说道。一个国家若想快速发展,靠个别人是不够的,必须动员所有的能人,让天下的能人都参与进来,让所有人各司其职才行。 葛宇轩说到做到,他不仅仅将书籍整理打包,还将自己的研究笔记,研究疑点都寄给了知青们。村长刘大军知道后,想了一夜,次日就在大会上宣布知青们每天可以提前两个小时收工学习,村子里其他人听了竟也难得的没有任何意见。 通过抽水机事件,刘大军明白了知识的重要性,他虽然不知道这些知青们有多少能力,可他也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知青们也自发分了两小组,擅长理科的研究葛宇轩寄来的书本,擅长文科的,暂时利用大食堂,教村子里的孩子学字。 这些热血青年并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繁重的农活虽让他们生出许多抱怨,可并不会磨灭他们的一腔爱国之心。葛宇轩如此大方的教授他们,他们自然也能教授别人,也许目前教不了什么厉害的内容,可至少能让村子里的孩子多认几个字。 再次回到村子里,张楚跟葛宇轩能明显的感受到大伙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葛宇轩在张家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几个知青缠着问东问西。至于张楚,她则例行给村子里的人把了脉,好在大伙儿身子虽亏损了些,但都没有什么大病,她将从白岚那儿得来的药酒做成了药丸,而后分给了大伙儿调养身体。 等忙完这些,张楚又去给白岚复诊,此时白岚的肚子已经挺的老高,纵然有灵泉在手,脸上还是长了些斑点,肚子上的妊娠纹也没少长。 对此,白岚心中很是愤恨,同时又无可奈何,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一直到现在,她还不被批准下床,可是眼见着孩子就要生了,她再躺在身上,又如何制造机会减掉刑罚? 催生 白岚半躺在床上, 细细的打量张楚, 只见她衣着朴素, 是时下最常见的蓝裤蓝褂, 没有一点时尚的元素, 可这样老土的打扮, 却还能给人惊艳之感。 这个人, 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张同志,我都快躺了三个月了,还不能下床活动?你该不会是借机报复, 故意把我困在床上的吧?”白岚颇为怀疑道。 张楚板着脸淡淡道,“报复你?困住你?白同志,你也想的太美了。你如今躺在床上吃喝都有人服侍, 家务活农活一点不干,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当然,你若是不信任我, 我也无所谓, 毕竟孩子是你的, 身体也是你自己的, 你想干什么, 随心就是, 只是日后出现任何问题,你也别来找我就是。” 白岚看了眼一脸冷漠的张楚,心道, 这样凶巴巴的女人, 有什么好的? 张楚如例行公事般给白岚开了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接着半句废话也未说,转身就走了。对于白岚这样疑心病重的患者,张楚实在是懒的搭理。 张楚一走,白岚瞬间变了脸色,整个人也焦躁起来,她不想坐牢,可如今整个县里能帮她的只有葛宇轩。偏葛宇轩是张楚的老公,张楚素来嫉妒她的美貌,又怎么会帮她? 白岚垂着眸,躺在床上细细谋划着。而另一边,几个知青在葛宇轩的指点下,豁然开朗,原先怎么也想不通的关键,如今一下子就都想明白了。 “葛大哥,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几个知青敲着自己的脑袋,颇为郁闷道。这解题就如同走迷宫似的,要么绕在里头死活出不来,可一出来了,又顿时觉得不那么难了。 “这些日子,你们确实都有认真看书,知识面也广,只是基础不牢靠,并未举一反三。你们别看这些基础知识简单,可这都跟盖房子打地基似的,地基不牢,房子不稳。”葛宇轩好脾气的说道。说完,又细细为他们讲解了一些基础知识点,还将几个难题用最简单的方法解了一遍。 几个知青瞪着大眼睛,惊叹道,“葛大哥,你真牛。你就不该干公安,你应该去当研究员,发明家。” 葛宇轩道,“不管我们身在什么地方,又身居什么职位,只要能为人民服务,就是好的。你们努力学习,争取早日改变农村落后的现状。如此,方能更好的实现自我价值,也能回报组织对我们的信任。”这几个知青还真不错,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心思浮了些,可最近都变的沉稳踏实了。 张楚好笑的看着葛宇轩给人灌鸡汤的模样,心道,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处境,葛大哥都是这般积极向上,努力生活,这样的他,实在是太耀眼。 “楚楚,你过来。”苗红花将张楚扯到厨房,而后悄悄的给了她一个纸包,“这是妈悄悄为你求来的送子符,你回去烧了喝水,保管你年内就能怀上。” 张楚颇为头疼的接过符纸,叹息道,“妈,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若是被人看到了,还不定出什么乱子。我是个医生,还能不晓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么?你放心,该来的总会来的。” 是她跟葛宇轩商量,先不急着要孩子的。 “你放心,妈精着呢,谁都没看到。你都结婚这么久了,肚子还没消息,妈能不急么?”女婿越有出息,苗红花的压力就越大。她自认为宝贝闺女天下第一好,可架不住在别人眼里,女儿女婿差距大呀。她也晓得女婿对女儿好,可没个孩子,她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在苗红花看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有有了孩子,这日子才算彻底安稳下来。 张楚领了苗红花的好意,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盘算告知了她,不然每次回来都催生,她也实在有些吃不消。 “你个死丫头,好端端的避什么孕?楚楚,你从小到大都听话懂事,怎么结了婚,反倒糊涂起来了?一个家,没个孩子,那叫什么家?女婿是好,可正因为他好,你才更应该多给他生几个孩子。如女婿这样亲人少的,最是喜欢孩子了,你听妈的话,快把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给扔了,早日为葛家开枝散叶才对。”苗红花颇为气愤的瞪了一眼张楚,而后又道,“楚楚,做人要惜福,你看那白岚,就是不惜福,才闹成这样。你再想想她,若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个孩子,她这会儿还能在方家作威作福?只怕早被人给撵的远远的了。这女人啊,没有孩子,那就是不行。” 苗红花拉着张楚好一通念叨,听的张楚头晕脑裂,还是葛宇轩过来解救了她,又道,“妈,你快别说楚楚了,其实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让楚楚先别急着生的。上个月我老领导来了,说我的职位可能有变动,估摸着会调去市里。我怕到时候忙的没法子照顾楚楚,就想先不生,等工作稳定了再说。” “哎呦,宇轩,你这是要升官了么?”苗红花一拍大腿笑着问道。 “妈,这个事情还没百分之百定下来,所以我也没敢跟家里说。”葛宇轩笑着解释道。 葛宇轩说的还真不是假话,之前他的老领导把葛宇轩做的小型录音机送给专业人士之后,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称赞,各个都道葛宇轩做个县公安局局长屈才了,应该直接来研究院上班的。之后老领导又来了趟县里,问了葛宇轩日后的安排,葛宇轩想了想,也决定去研究院上班。研究院里头材料多,场地大,他想做什么也容易些。只是这事儿还没百分之百确定下来,故而葛宇轩也未到处宣扬。 苗红花怎么也没想到女婿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她有些犯愁道,“你去了市里,那楚楚的工作岂不是干不成了。”哎,这么好的工作,一下子没了,实在让人可惜。不过相比较起来,女儿还是跟女婿在一块儿的好,小夫妻可不能长久分离。 “妈,你放心,我最近正在准备市医院的考试,要是过了,我也能在市里找份工作。”张楚出声安抚道。 苗红花听了又是欢喜又是感慨道,“妈知道你们都是有大出息的,只是宇轩啊,对妈而言,再大的出息都没你们和和美美来的好。” 葛宇轩自是知晓苗红花的担忧,忙出言保证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待楚楚好的。若是我惹楚楚伤心了,你跟爸尽管拿着锄头来揍我。” 苗红花笑着擦了擦眼角,“好好好,若是楚楚这丫头哪里做的不好啊,你也跟妈说,妈帮你。” 圈套 刚开始的时候, 老领导是想给葛宇轩找个门路去读工农兵大学的, 只是葛宇轩本人不乐意, 说读大学没钱养家, 实则是从张楚口中得知该大学的含金量不高。恰巧此时研究所的所长看了葛宇轩的小录音机, 又知道他弄了个柴油抽水机, 顿时起了招揽之心, 亲自跑到老领导那儿要人。 葛宇轩一门心思扎入到研究之中,能入研究所上班,又能挣钱又能做实验, 自然符合他的心意。若不是两人工作上还有交接,只怕早早就搬到市里去了。 对于张楚的离职,卫生所所有的医生都有些遗憾跟不舍, 毕竟有张楚这么个医术好的人在, 他们的压力也能小些。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也都是祝福居多, 如果他们有能力去市里, 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 想当初, 张楚不过是个乡下丫头, 这才多久, 就能去市里生活了。所有说呀, 这出生好不好是一回事儿,这嫁的好不好,才重要呢。 所有的工作跟资料都交接完了之后, 张楚与葛宇轩就登上了去市里的大巴车。他们县在本市的最南边, 坐上大巴车也要两个多小时。好在出了车站,就看到了老领导派来的车,若不然拎着包裹转公交车,实在累人。 研究所的福利待遇都是跟个人能力挂钩的,葛宇轩虽是被招揽过来的人才,可为了所里和谐,所长也并未多加照顾,所有的待遇都是最普通的,不过鉴于他已经成婚,还是给他准备了个单间,不过屋子不大,厨房都是安在走廊上,洗澡间跟厕所也都是公用的。 看着这老破小的屋子,葛宇轩不住的道歉道,“楚楚,我本来还想给你好的生活,如今又让你跟着吃苦了。” “这有什么吃苦的?就咱们这个条件,很多人还羡慕不来呢。”张楚浑不在意道。 张楚说的可是大实话,卫生所的同事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葛宇轩抱着张楚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的为张楚奔出个好日子来。 当日,将东西收拾妥当之后,张楚跟葛宇轩又拎着水果去看望了老领导。 “你们这孩子,来看我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下次可不准再带东西了?”老领导微微有些不满道。当年那帮孩子,也就宇轩在他身边,他不照顾点怎么能行。 “瞧领导说的,好像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似的,不过是些水果,大伙儿一块儿吃,没两下就吃完了,算不了什么。这个药丸和药酒才是给你的。”葛宇轩笑着说道。 上次见面的时候,老领导就收到了张楚准备的药丸跟药酒,至于效果,服用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 “楚楚呀,真是谢谢你这么用心,我家老谢用了你的药丸药酒后,身体好了不少,最近都长不少肉了。”老领导的老婆握着张楚的手连连道谢。 老领导也颇喜张楚送的药丸药酒,“张楚丫头呀,你书本看的怎么样了?”之前他就是用张楚送的药酒敲开了市医院院长家的后门,给张楚弄了个面试上班的资格。 “领导放心,保证能过面试。”对于医学,张楚还是颇为自信的。 “好好好,你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喊我领导这点不好。宇轩这孩子也是的,张口领导闭口领导,跟我下属似的。往后啊,你们喊我谢大伯,可不兴喊领导这样生分的称呼。” 在谢家吃过中饭之后,两人就回了研究所,研究所的生活比派出所要简单多了,一群理科男聚在一块儿,脑海里不是动力学就是各种数学方程,就是吃饭的时候,脑海里也全是各种公式。在这里,葛宇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由,也越发沉迷这样的生活。 与葛宇轩的顺风顺水相比,张楚的面试颇有些一波三折,倒不是她的专业度不够,而是医院的领导层根据她的经验跟学历质疑她的能力,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弄出个试用期出来,三个月试用期通过就能留院上班,若是不过,不管张楚后面是谁,都得捡铺盖走人。 对此,张楚并未生气,只心下暗道,自己怕是不小心抢了别人的职位,不然那位护士长也不会这样百般刁难她。 不过张楚工作本就认真负责,且她为人亲和,能力出众,没过一个月就提前转正了。至于那位护士长,她本还想刁难刁难张楚,让其知难而退,偏张楚能力出众,工作出色,把她这个干了几十年的老人都给比了下去。再加上她几次出手都没成功不说,还吃了几个暗亏,不得已,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跟新人一般见识。 等新工作稳定下来之后,张楚也开始了西医的学习。相比较卫生所,市医院里的医生自然要厉害许多,张楚每日跟在他们身后着实学了不少知识,而且但凡她有不会的,几位老医生也都倾囊相授,投桃报李,张楚也用中医为他们调理了身体。对此,好几位老西医感慨道,"往年我觉得中医比不得西医,如今看来,却是我孤陋寡闻了。若是所有中医都有张楚同志这样的本事,只怕西医要退居一隅了。" 如此又过去好几个月,夫妻二人平静的生活却被老家一封电报打破。葛宇轩放下手中收割机的研究,当即买了最近一趟大巴,与张楚一道往回赶。又因为害怕家中出了大事,葛宇轩难得的找之前的同事借了车,由人开着车把他们给送回村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开车的正是葛宇轩之前的手下小刘,小刘见了葛宇轩也未诧异,而是问道,"局长,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啦?" 葛宇轩见张楚面色不对,也没心思纠正小刘的称谓,忙问道,"小刘,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因为这事就是小刘处理的,所以他也没瞒着,忙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今天早上警局收到报案,王桂花告张兵同志故意伤人,让她儿媳妇早产。" 张楚与葛宇轩对视一眼,没想到此事又跟白岚扯上了关系,两人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例如张兵否认,方明华要撤案,白知青住院等等。 等他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葛宇轩谢了小刘,并邀请他下次一道吃个便饭。小刘自是一通客套,而后开车往县里赶,路上则寻思着要跟葛宇轩搭好关系。 "宇轩,楚楚,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妈对不起你们,没管好你哥,尽给你们扯后腿。"说到这儿,苗红花没忍住又使劲锤了张兵几下。 张兵一米八的大高个儿,怂嗒嗒的跪在堂屋,看着好不可怜。 "妈,你先别忙着打哥哥,先让哥哥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呢。"张楚拦道。 "什么原委,不过是你大哥人傻,入了人家的圈套。我不是气他做错事,我是气他做事不长脑子,如今好了,我看他跳进黄河能洗清自己不?"苗红花气的直发抖,这死小子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跟方家的恩怨,偏还傻乎乎的上套。 苗红花太过激动,显然没法子说清楚事情,还是一旁的陈雯雯道,"妹妹,你哥哥这次真的是被人设计的。不过也是你哥的错,谁让他不好好上工,溜出去偷懒。偷懒就偷懒,还想做好人好事,这下好了,反而惹了一身骚。那白岚最是恶心,你废了多大周折才把她的孩子保住,没想到她竟然利用你大哥的善良坑他。那王桂花更不要脸,翻脸不认人,那老方家,除了方明华,一家子都心黑肝。" 这个白岚,当年诬陷她,如今又诬陷张兵,跟个疯狗似的,尽盯着他们一家子咬了。 "雯雯,你快别气了,省的伤了孩子。我真的不是傻,我就是没想到那个白岚竟然狠心到拿自己的孩子害人。我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才想着扶她回去。"张兵本来不想搭理白岚的,可是自从雯雯有了身孕,他就舍不得孩子受罪。早知道这样,他就是落井下石,也不会伸手帮她。 葛宇轩听了,沉默许久道,"爸妈,大哥,大嫂,你们先别急,白岚这个人心机重,手段却不行,她害人的时候肯定有破绽,也许咱们还能找到人证,证明大哥的清白。另外,她这人做事都是有所求的,你们别慌也别怕,若是公安来了,你们实话实说就是。我们先静观其变,等着白岚按耐不住时候,先来给我们开条件。" 葛宇轩跟张楚一回来,苗红花顿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这会儿又有他们二人安抚,整个人也放松许多。 "好好好,妈听你们的。你说说,人怎么能这么坏?她伤了自己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处?" "妈,你应该说,白岚用自己孩子设局,污蔑我哥哥,她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张楚一边说着,一边将跪着的张兵给拉了起来。 如果没猜错,白岚这事是冲着她跟葛大哥来的,真论起来,反道是他们连累了大哥。 入狱 此时, 天已经大黑, 村子里的人家都已经早早睡了, 躺在床上的王桂花听到开关门的声音, 忙披着薄棉袄从屋子里出来, 急急问道, "儿啊, 白岚可生了?生的是男是女啊?哎呦,也不晓得我的大孙子有没有受罪。" 方明华冷着脸将自行车停好,看也未看王桂花一眼, 直接往自己房间走去,王桂花见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忙跟在后头道, "儿啊, 你饿不饿,妈给你下碗面条吃呢?你放心, 是儿是女, 妈都喜欢。" 这还是方明华第一次无视他妈。之前他总觉得他妈日子苦, 拉扯他跟妹妹长大不容易, 所以他虽然不喜欢白岚, 可为了他妈, 他也都忍了。 可他不能忍受他妈跟白岚联手污蔑张兵,不仅仅因为张楚对他家有恩,最重要的是, 他们的盘算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他们真的以为派出所的警员都是吃素的么真的以为光凭几句话就会把张兵给捉了?就能威胁的了葛宇轩? "妈, 如果你还盼着儿子好,明天就去派出所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方明华面无表情道。 他妈跟白岚也太天真了,天真到愚蠢! "儿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妈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有个做牢的老婆就光彩吗?你不介意,你也得为孩子想想啊。那张家女婿有大本事,帮帮咱们怎么了?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你放心,有葛宇轩在,张兵绝对不会吃亏的。说来说去,也是张家斤斤计较,怎么着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家也不说帮衬帮衬咱们这些可怜人。"王桂花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殊不知她的不思悔改彻底让方明华死了心。 "妈,希望你别后悔,只是不管你后不后悔,儿子也没能力帮你了。白岚是你给儿子找的,如今这事也是你跟白岚商议的,儿子说破了嘴皮子你也不肯信我,既如此,儿子也不多管了,只是儿子比不得你们,做不来坑人的事情,明日儿子自己去派出所撤销投诉。若是妈非要挺白岚,儿子也不怪你,这是你的自由,儿子没什么意见,只是你以后别再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害我就行了。"他真的不明白,他妈既然这般爱他,怎么能允许白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的? 方明华受够了王桂花的为他好,这次更是直接把话说到了明面上。王桂花听了,又气又难受,哭道,"你个没良心的,妈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妈舍了一张老脸把你们兄妹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你倒好,为了个外人这般戳我的心窝子。你是不是心里还惦念着张楚那个贱丫头。人家如今攀了高枝,早把你忘了,你听妈的,等孩子到手后就跟白岚离婚,妈再给你找个好的,你是妈的亲儿子,妈就是死也不会害你的。" 方明华疲惫的关上门,也懒的再跟他妈沟通,直接蒙被睡觉,次日一大早,他先是去派出所撤了案,也半点不遮掩的将白岚的心思说了出来,派出所的几个年轻警员都惊呆了。 偏方明华前脚撤案,王桂花后脚又报案,警员小刘有心跟葛宇轩交好,直接将王桂花领到小黑屋内,故作凶狠道,"你当派出所是你自己家呢?说撤案就撤案,说报案就报案?我告诉你,如果被派出所查出你报假案,可是要付刑事责任的。" 小刘夸大了一部分事实,又利用在警队学的心理学,两三下就突破了王桂花的心理防线,让她老老实实的认了错,而王桂花也被拘留一周。 另一边,白岚还没来得及跟张家谈判,就从警员口中得知此案已被撤销,她的同伙王桂花也已经认罪。 "方明华,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见自己的盘算落空,白岚颇有些歇斯底里道。 方明华是傻子么?亲疏远近都不懂么? 方明华并不管白岚如何发疯骂人,抱着儿子就走了,"我帮你交了一个月的床位钱,你是住院还是回家,都随你。" "方明华,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了,是不是你害我?你自己没本事帮我,为什么还要害我,我真后悔,后悔嫁给你这样无能的男人。"什么首富,什么大佬,都是狗屁。 "如果你想离婚,随时都可以。" "方明华,你混蛋。" “王八蛋,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竟然这么对我。” “王八蛋!” 白岚后悔了,后悔嫁给方明华,然而悔之晚矣。 狗屁的大佬,不过是个没用的乡下泥腿子,上辈子也不晓得走了什么狗屎运成了首富,等她从狱中出来,一定要把他的生意都给抢光了。 方明华没管王桂花,也没管白岚,抱着儿子过起了奶爸的日子。不过当天回村后,他直接去张家道了歉,并道,"婶子放心,事情都解决了。"说完这话,方明华也未多留,直接就走了。 如今这种情况,与张家保持距离,方是体面。 苗红花见他这冷淡的模样,心里头有些不落忍,可一想到白岚跟王桂花做的事情,她的同情心就又淡了几分,只是纳闷道,"没想到方明华这次这般强势。"他要是早这样,也不会被逼的娶白岚了。 葛宇轩倒是猜到了其中的关窍,补充道,"派出所的警员可不是吃素的,白岚跟王桂花的表演根本就是漏洞百出。方明华是个聪明的,晓得把事情的危害程度降到最低,若不然,一个报假案,浪费公共资源和警力的罪名就逃脱不掉。到时候可不仅仅拘留七天,只怕他们家还会被作为典型,全市批评。到时候再想翻身就难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想想也是妈心急了,妈要是再忍忍,也省的你们来回跑。"苗红花听了葛宇轩的分析,连连点头,如今事情又证明跟她儿子无关,她也算是彻底放心了,就是对于劳烦女儿女婿刻意跑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妈这话就见外了,你有事能想到我们,是我们小辈的荣幸,以后也该这样,一家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起商量一起解决,多好。"葛宇轩温声说道。 苗红花听了这话,那叫个开心,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就是见了张长征跟张兵父子,也难得的没有嫌弃,反而好脾气的对着张兵道,"老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跟你妹夫学学。" 张兵摸了摸后脑勺,憨憨道,"嗯嗯嗯,以后你孙子也跟妹妹妹夫学,吃国家的铁饭碗。" 这话苗红花爱听,她大孙子可不能随了老头子跟蠢儿子,不然以后又是好吃懒做的祖宗。 "对,从明个儿开始,你得离雯雯远些,省的她肚子里的孩子随了你。" "妈,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张兵顿时鼓着脸埋怨道。 张家充满了欢声笑语,与之相对的,白岚的日子就要艰难的多了,也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大伙儿都晓得她拿孩子诬陷别人,反惹一身骚的事情。作为白岚的拥护者,胡护士深受打击,直接跑到病房跟她断绝关系。 与此同时,当天下午,派出所的警员也跑到卫生所,说要把她拷回局里。白岚叫嚣着自己身体不好,需要坐月子,又叫嚷着孩子还小,离不得自己,她得喂奶云云。 "白同志,卫生所的医生已经说了,你的身体底子好,现在出院并不影响什么。另外,你的老公方明华之前也跟局里说了,孩子用奶粉喂养,不需要你操心。现在你乖乖跟我们回去,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不然你出狱的时间怕是要延长。"派出所的警员半点不懂怜香惜玉,面容严肃,言辞犀利道。 白岚听了警员的话,脸色煞白,他既恨方明华无情,又实在害怕牢狱之灾,哆哆嗦嗦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此刻,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谋算,未来,大佬,全部消失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跟无助。 她流着泪,弯下腰,不住的请求警员放过她,更是连连保证不会再犯,只可惜也都是些无用功。 纵然白岚知晓未来,拥有金手指,可也没能逃脱这牢狱之灾。 没了白岚,方家的日子反倒平静许多,王桂花在牢里受了惊吓,人也变的老实安分起来,她想着帮儿子带好孙子,只可惜方明华宁愿花钱找别人帮忙,也不同意让王桂花插手。为此,王桂花很是落寞难受,只可惜方明华不再事事顺她,她自己反倒开始反省起来了。 对于方家的后续,张楚也只是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大概,例如方明华不肯再娶,一心带孩子挣工分,例如方婷婷亲事一直不成功,弄的她性情大变,整日在家摔盆子扔板凳,跟王桂花闹的是不可开交。至于白岚,听说一开始在狱中也是各种折腾,但是几番打击之后,如今也乖觉起来,不仅仅接受了组织的改造,也有望减刑。 归处 等张楚再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白岚的消息时, 也已经是两年后了。这两年里, 葛宇轩先后为农民们研发了抽水机, 收割机, 脱谷机, 如今正在研究小型挖土机。因他能力出众, 职位也跟着变动了两次, 但相较于在研究所得到的待遇,他在民间的名望更高,甚至很多老百姓不知市长是谁, 但不会不认识葛宇轩。 也因为这一系列农用机械的帮助,减轻了普通农民负担的同时,也缩短了干农活的时间, 更减少了人力。由此, 各乡各大队也根据实际情况做了调整,例如张楚他们大队, 多余的人力就用来开荒, 养猪。 "楚楚, 这是妈今个回乡拿的酸萝卜, 清脆爽口, 你尝尝看呢。"苗红花盼了两年, 总算把她的大外孙给盼来了。知道张楚怀孕的那刻,苗红花当即把锄头往地上一放,然后跑到大队长那儿请好了假, 收拾收拾包裹就来到了市里。最近张楚害喜害的厉害, 又说想吃乡里的小菜,苗红花早上忙完早饭就回了家,下午来的时候带了一蛇皮袋的吃的,全是乡亲们送的。 "妈,你要是想回家,让宇轩送你就是,他们所里出的摩托小三轮能跑几十里路,你自己回去拎这么一大包东西,也太累了。"张楚有些心疼道。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妈这般放在心上,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太过幸福,也让她想要回报一二。 "这有啥累的啊,妈在你这儿天天啥事不干,老骨头都要生锈喽。你呀,别操那儿多心,好吃好喝好睡,然后给妈生个大胖外孙子。"这次回村,大伙儿都说她长富态了,人瞧着也年轻。你说说,在女儿这边啥事不干,吃的又好,铁定得长的好呀。 "那妈也不要太劳累了,我给你开的药丸,也要记得吃。对了,我爸他们在家还好吧?要是太累了,就让爸也来市里住。"张楚吃了口乡下的酸萝卜,还真是酸爽脆口。 "好,怎么不好,你爸现在就管管仓库,记录下村里机子的借用情况,能有啥累的?至于你哥跟你嫂子,干的也都是些轻松的活。再者说了,如今有各种各样的机子,就是干农活也没多少累的。如今咱们村是越来越好了,妈这次回家,看到好多人在那边拓宽马路,以后公交车会往乡下开,咱们村门口就是一站。"苗红花对现在的生活满意的不得了,这要搁两年前,她想都不敢想。 张楚听了也觉得开心,"是啊,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对了,妈,玲玲最近学的怎么样?我这边收到消息,国家可能会恢复高考。"对于唯一的妹妹,张楚还是很疼爱的,当年在家的时候就教她学习写字,结婚后,因为葛宇轩跟知青们关系好,也有不少人肯教她。 "你妹妹随你,干啥都认真。听你嫂子说,她每天晚上点油灯看书到很晚。妈也不指望她有多大的出息,以后如你这般端个铁饭碗就好了。"家里的孩子都成器,苗红花再也没啥烦恼了。 苗红花将村里的消息一股脑的告诉张楚,只是说到方家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叹了口气,"白岚上个月被提前放回来了,听说她跟派出所一个什么人好上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这会儿她正在跟方明华办理离婚手续,她也是个心狠的,连儿子都不要了。那孩子我见过,长的真好看,就是两岁多了还不会讲话。村里人都说那孩子是个哑巴,傻子,说的多了,那王桂花也不如之前那般疼爱孙子。好在方明华是个好的,到哪儿都把孩子带上,父子两个特别亲。" 白岚跟方明华的儿子叫方世安,小名安安,她之前回村的时候见过几次,孩子不是不会讲话,只是不讲话而已,而且看他的精神面貌也绝对不是个傻子。 "那个王桂花也是越过越糊涂,听说她之前还想把方婷婷许给咱们村里的二愣子,是方明华死活拦着不同意,后来方明华给方婷婷在隔壁乡找了一个,年纪好像大了些,不过听你爸说,对方人品不错,也没结过婚,要是方婷婷好好过日子,未来也不会太差。" 那个二愣子正是当年帮白岚作伪证的,也不怪苗红花说王桂花脑子糊涂。 "我看方婷婷跟她哥一样,是个明白人。"她跟方婷婷一块长大,中间没有过节也没多少龌蹉,自然也是希望她过的好的。 "所以这人啊,不能太算计了,你看王桂花,算计来算计去,日子是越过越差。要是她当年本本分分的,不图白岚手里两个臭钱,她一双儿女如今不晓得多好的。"同为母亲,苗红花很看不上她坑儿坑女的行为。 对于王桂花坑儿子这点,张楚倒是说了句公道话,"要是那白岚不作妖,的确算是一门好亲。"再者,白岚那手段,一般人也真抵抗不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晓得白岚这么作来作去的,是为了什么。"回了趟村子,苗红花真是听了不少八卦,她还听说白岚比以前长的还要水灵,人家坐牢累成狗,她跟出去享福似的。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通过这次牢狱之灾,白岚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最后得出一条结论,这世道,钱再多也没手中有权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手中有了权,何愁没有钱? 张楚之前活的自在体面,不就是因为葛宇轩手中有权么?如今葛宇轩脑子发晕,半路改行做研究,估计以后也没啥大前途。 后世,搞研究的都是最穷的。 想到此处,白岚心中还微微有些庆幸自己没跟葛宇轩好上,不然就跟当初与方明华一块儿似的,好日子一天没过上,尽特么的扶贫受苦了。 对于未来,白岚有了更细致的规划,同时,她也对自己的最新选择充满了自信跟期待,至于方明华,看他那没用的样子,只怕这辈子也发达不了了。 且不说白岚如何与方明华方世安断绝关系,只说葛宇轩这儿,他们研究所跟市政府合办的农用机械厂总算建成了。作为农用机械厂的核心骨干,葛宇轩还拿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与此同时,他们一家也搬进了新宿舍。 这次分配的宿舍有八十九个平方,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水泥墙跟地面刷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简单打了些家具,一家人就都搬了进去。 "哎呦呦,我这大外孙可真是好命,还没生下来就有大房子住。"苗红花欢喜的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满意。 如今还不流行建房子,国家的基础建设也才起步没多久,主要是道路建设,桥梁建设,水坝建设等大型国有项目,而老百姓的整体目标也还是脱贫,可想而知葛宇轩得到的大房子是多么的稀罕。 入住第二天,乡下的张长征,张兵等人也大包带小包的前来喝暖房酒。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新房一定要有人多踩踩,增加人气。 "这沙发住的舒服,老婆子,还是你享福。"张长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颇为羡慕道。 苗红花瞥了他一眼就去厨房忙活,如今两人聚少离多,一般的小事情,苗红花都懒的跟他计较。倒是张长征,见自家老婆子不训他,反而浑身不舒服,他抬头问大儿子,纳闷道,"大兵,你说你妈是不是吃错药了?如今这脾气可真是太好了。" 张兵东摸摸西看看,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给雯雯也整一套这么好的房子出来,哪有心情搭理张长征,只嘴上敷衍道,"我姐这边的日子好呗。" 这话在理,这人啊,一累狠了,就容易发脾气。要是有钱有闲,那脾气涵养,也是个顶个的好。 厨房里头,几个女的正在准备饭菜,陈雯雯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择菜一边道,"那个白岚可真有本事,跟方明华离婚后,转眼一个月不到竟嫁到县里去了,听说她对象还是县里的领导。" 白岚作成这样,二嫁还这么好,当真让人羡慕。 张楚之前也听人说过这个事情,白岚嫁的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县领导,好像是城里来镀金的大少爷,白岚能嫁给这样的人,肯定也付出了不少代价。至于其中详情,张楚也没打听,反正她们也没啥交集。 正如张楚想的那般,自从白岚嫁入县城后,大伙儿也渐渐忘了她这号人,如今全国上下都忙着高考,哪有闲情管别人家的破事。 因为张家也有个参考的姑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张玲玲身上。一直等张玲玲收到入学通知单才好些。 而第一届高考,他们村的成果很喜人,只有两个知青没考上,其中一个还是陈雯雯这个懒的参考的人。 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真是半点没错,张兵是个懒散没上进心的,陈雯雯也不遑多让,在村子里住安逸了,竟是连家都不想回了,也就是逢年过节写封信,寄点东西回娘家。 张楚因为生孩子错过了第一年冬天的高考,好在她赶上了次年夏季高考,同时以高分考上了首都大学生物系。 因为张楚要去首都学习,葛宇轩就接受了首都研究所的聘请,也跟着一道去首都工作。又因为孩子还小,苗红花说什么也不放心他们,也背着包裹跟在了后头。 这一次,张长征很有意见,觉得老婆子越来越不重视他了,气的他围在苗红花身边叨叨个没完,苗红花听了心累,只好答应他道,"等女儿女婿安定下来了,我再跟他们提,把你也接上来过好日子。" "老婆子,你可得记着啊。啥好日子的,我不稀罕,我现在的日子也不差,就是你离的太远了,我心里头难受。"张长征小声嘟囔道。 苗红花骤然离家去那么远的首都,心里头也是不舍,不过为了孩子,她再不舍也得陪着。再者,玲玲那丫头也在首都读师范,周末放假了,她也能给闺女开个小灶补补。 女人就是这么回事,年纪大了,就想着围在儿女身边转,生怕他们照顾不好自己,至于自己的另一半,多大人了,还要她照顾不成? 苗红花这一走就是好多年,中间除了过年祭祖,就再也没回过村子。不过第二年,张长征也来了首都,之后一直没跟苗桂花分开过。 等到改革开放第二年,张兵也带着老婆孩子来了首都,后来租了个房子,卖卖吃食,竟然也挣了不少钱,再后来,他听了妹妹的话,在城郊买了个大房子,哪个晓得国家会发展的这么快,大房子拆迁,他分了六套房子跟不少现钱,现钱又买了房子,哪个晓得又拆迁?最后的最后,张兵也不晓得自己有多少钱了,反正一直到他干不动,他家的饭菜都没涨过价,为此,还有不少傻孩子夸他是良心商家,然而事实是,他根本就没想过涨价这回儿事,反正他家也不差这点钱。 这天,张兵忙活了好久才回家,小店里来了很多小年轻,他瞅着,都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他是不懂现在小年轻的想法,等今天忙完后,就把铺子关了,休息休息。 对了,他爸他妈老是念叨要回老家,他得跟妹妹妹夫商量商量,这两夫妻天天扎在实验室,他看着都累。 不过作为亲人,他为妹妹,妹夫自豪。如果没有他们这样的人,社会也不会进步的这般快,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这般好。 番外 白岚再一次看到张楚与葛宇轩, 是在家里新买的彩色电视上。时隔多年, 这对夫妻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男的俊, 女的俏, 站在一块儿, 比春晚的明星还要耀眼。 她后来生的女儿坐在沙发上不停的给她科普葛宇轩的成就,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葛宇轩竟然这般厉害, 五十岁不到就已经是首都第一研究所的所长,带团队研发了多个赶超世界的新技术,听说最近还参与了国家保密项目。 至于张楚, 她虽是女人, 可成就半点不低于葛宇轩,她不仅仅将中医发扬光大, 还得到了世界的认可。此外, 她还研究出多款疫苗以及特效药。这是一个集中医, 西医, 制药等多种能力于一身的大佬。 白岚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费尽心思才能嫁给大佬, 而张楚自己竟然活成了大佬。 一时间,她竟是五味陈杂。 "妈,听说你当年知青下乡到张楚大佬他们村子。那你见过年轻时候的张大佬吗?张大佬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厉害啊?不过大佬长的真好看, 我觉得这世界上, 也就妈能跟她比一比。对了对了,我还听说葛大佬可爱他老婆了,最开始所有发明都是用楚楚这个名字,不过好像被张楚大佬给镇压否决,所以才没成功。"白岚的女儿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眼冒金星的拽着她妈的胳膊问道。 白岚被女儿这么一通拉扯,总算回过了神来,她轻声道,"是啊,他们年轻的时候就很厉害,如今更厉害了。"不像她,蹉跎了光阴,也磨灭了梦想。 她听着女儿叽叽喳喳的声音,记忆如幻灯片一般,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当年她与方明华离婚,不到一个月就嫁给了当时的书记周斌,周斌能力是强,不到两年就升到了市里,又三年爬到了省里,职位越爬越高,她也跟着风风光光,走到哪儿都有人阿谀奉承,改革开放后更是一批又一批的人,拿着钱,弯着腰,来他们这边求门路。 那个时候,她好不得意,当初看不上她的人,哪个不是抢着讨好她?就是死活要跟她断绝关系的爸妈哥哥,也死皮赖脸的巴了上来,对于当年被她拿走家中所有储蓄这件事情,更是不敢有半路怨言。 在那样风光的日子里,她渐渐的迷失了自我,背着周斌收了许多好处,又被人哄着做了许多事情。 再然后,也许是报应吧,周斌被撤职调查,她则又入了狱,藏在地里墙里的现金都被人给找了出来。后来周家交了两倍罚金,周斌求爷爷告奶奶才把她弄出来。而周斌这么做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她手上的灵泉罢了。 毕竟,他们结婚也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灵泉。 只可惜,周斌想挽留的人还是走了,而他们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这一次,周斌提出了离婚,甚至连女儿周鑫都没要。后来,她又找过几任男人,可不知为何,结局总不大好,再后来,她也累了,就拿着所有的存款回到上辈子的家乡,买了套小房子,过起了宅女的生活。 这是她宅的第一年,没想到竟然会在电视上看到葛宇轩跟张楚两人。 若是以前,她定想要与张楚比个高下,只是如今,她满心疲惫,没力气去攀比,也没精力去奋斗,只想着混混日子。 其实混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她娘家那边别整天过来闹腾就好了。 "妈,我跟你讲,我觉得张大佬呆过的村子特别的有仙气,我们学校有个帅小伙,也就是我的男神,他也是从那个村子出来的,脑袋瓜聪明的不行,年年都拿全额奖学金,这才大三,好像就创办了个互联网公司,特别有能力。最关键的是,他长的还特别特别的帅,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帅的人。" 白岚好笑的看着女儿一脸花痴的模样,不由问道,"你说说看是谁,保不齐我还认识。" "姓方,叫方世安,还是个省状元。" 白岚听了,脸色一白,从脊椎处泛起的凉意,让她差点瘫软在沙发上。 方世安,她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不是个傻子么? “鑫鑫,你没弄错?” “妈,事关我男神,我怎么可能搞错。” 怎么会呢?方世安怎么会不是傻子?她的儿子竟然这般成器? 为什么?为什么她费尽心思得到的,都是差的?她放弃的,都越过越好? 对于方世安这个儿子,白岚是一点感情都没,可是骤然听到他的消息,还是让她心神恍惚。 她明明记得那是个痴傻的孩子,她当年走的时候,那孩子都不会喊人,真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天才。 真是造化弄人! 周鑫摇着白岚的胳膊,追问男神的事情,白岚只随意敷衍道,"时间太久远了,妈也记不大清楚了?" 就算记的清楚,她也不可能知道方世安的事情,因为她从来不曾关注过他。 "妈,我跟你讲,我男神可牛掰了,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都已经开始盈利了。听说他爸也很有本事,是个有钱人,具体多有钱我就不大清楚了。男神特别特别的低调,从吃穿上,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富二代?他真的是个很完美的男人,只可惜,人特别的沉默,很少说话。" 周鑫说的越多,白岚心里就越五味陈杂。等后来白岚悄悄的打听了方明华的消息后,她惨淡一笑,没想到那个没能力的男人还是走上了上辈子的道路,虽然还没走到巅峰,可在他们省里,方明华如今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豪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岚一瞬间有些怀疑人生,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是拥有金手指的女主角。没想到,她其实是只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猴子,一无所有才是她会有的结局。 白岚看着镜中的容颜,有后悔,也有无力,更多的则是疲惫。高高低低经历了那么多回,她再也没有力气去作了。 她以前恨张楚,后来恨方明华,后来恨了周斌,钱莹,于涛等等,如今她谁都不恨了,她只恨賊老天,让她经历这些多的破事。 早知道这样,她要这穿越人生有个屁用! 休书 屋外嘈杂的声音闹的张楚头疼欲裂, 她还未来的及接收原主的记忆, 就被人推推搡搡的赶了出来, 紧接着西式洋楼的铁门被人重重关上, 啷当的声音, 仿佛一记重锤砸到小丫鬟的心上。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睛, 忙将散落一地的行李收拾好, 而后扶着一脸病容的小姐,哽咽道,"小姐, 陈家欺人太甚,咱们现在就回去找老爷太太做主。" 张楚揉了揉眉角,略显疲惫道, "小红, 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以后的事情, 以后再说。"她虽得了原主的记忆, 可仍有许多东西需要理顺, 此时, 张楚也顾不得后面的事情, 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小红看了眼自家小姐的三寸金莲, 咬牙招呼了辆黄包车,而后在隔壁富人区找了个小屋住下。 张楚无心打量这民国的景致,入了屋子就躺了下来, 小红见了, 以为自家小姐还心心念念着姑爷,心中又气又恨,偏她嘴笨又不知如何宽慰小姐,只能紧咬着牙关,去门外痛哭发泄。 与此同时,张楚也吸收了所有的记忆。 这是一个新旧思想碰撞的年代,而原身这样的女人,就似碰撞引起的火花,有的人能绽放出美丽的烟火,而有的人,瞬间即逝。 懦弱的原身转身即逝,于被休弃当天卧轨自尽,美好的年华就因一纸休书而终结。 然而她的死亡并未得到多少同情,不过是几声唏嘘与叹息。当然,也有人用她的死来攻击男主陈修平,各大报纸吵的不可开交,而男主一派的新式学子则将原身这一行为,视为封建糟粕与腐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原身这般,死的容易,亦成了原罪。 沸沸扬扬的事情终究会过去,就如同原身,也终究会被人遗忘。 而所有故事的开端,不过是报纸上刊登了一份离婚申明。 上海大商银行的二少爷陈修平登报与大家闺秀安淑宁离婚。 抛开家世不谈,陈修平本人也很出众,尤其擅长新派诗歌,好多作品一经刊登,就广为流传,经年累月之下,他亦成了新式才子的代表人物,而他抛弃腐朽,追求新生活的举动,也得到很多年轻人的支持。 而原身的夫君陈远安,更是从行动上支持陈修平,次日也将休书登报,不仅如此,更是半点情分不讲,如扫瘟神似的,将原身赶出了家门。 张楚起身喝了口凉茶,坐在圆凳子上皱眉思索。 离婚被休都无所谓,只是原身的嫁妆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陈远安那个伪君子。 另外,她得尽快回苏州一趟,只怕报纸上的事情一经传开,远在苏州的母亲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张楚只觉得一阵恶心,因为原身自己不想死,而是被这世道给逼死的。 新式派嫌弃她腐朽,老派人又嫌弃她丢人。 她曾恳求陈远安留她一席容身之地,也曾跪着发誓不争不抢,后来又见郎心似铁,她只求能给她娘家一点体面,不要登报,不要将事情闹大。 原身不得不死,因为唯有一死才能保存张家的脸面,才能保护好她最爱的母亲。 只可惜她不知道,她的死成了文人抨击旧派人的武器,而她的母亲,仍是被夫家迁怒,步其后尘。 看到此处,张楚平添一股怒气,新旧两派竟然划分的这般明确,当初又何必联姻?既然才子们一个个追求爱情,当初又为何结婚? 归根结底,不过是他们反抗不了糟粕父母,却能恃强凌弱,欺负老实可怜的女子。 张楚又喝了一大口凉茶,等整个人冷静下来后,脱掉鞋袜,看了看她的三寸金莲。 原身天生小脚,又有个爱女如命的生母,小时候虽受了罪,但小脚并未畸形,只是长期裹脚穿小鞋,终归有些血脉不畅,也有些许异味。待她日后开个方子,泡泡脚,再按摩按摩,不出一年,就能恢复如常。 "小姐,您可好些了?不如先用些晚膳吧。"小红在门口轻声问道。 张楚出声让她进来,并说了自己的盘算,小红听了沉默不语,只闷闷道,"小姐,姑爷心狠,不是良配,你与他分开,亦是好事。" 小红虽是丫鬟,但因为经常出府添置东西,接触的人多了,思想其实也比以前开放了许多。 "小红放心,我不过是回府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毕竟是他们陈家三媒六聘娶回去的,可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丫头,说赶就赶。陈远安如此不留情面,我自然也不会将心放在他的身上。再者,我无错无罪,凭什么给我休书?既要分开,也是离婚,而非休弃。"张楚轻声解释道。 她面容淡淡,让人瞧着,却有种心疼想哭的感觉。 小红擦了擦眼泪,嗯声道,"好的,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张楚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道,"等拿回了东西,咱们就坐火车回苏州。" "对,我们回去找老爷太太,他们一定会帮小姐出气的。"小红仿佛看到了陈远安倒霉的模样,眉眼泛出点点喜意来。 "傻丫头,我们能进的了张家的大门,就不错了。"张楚拥有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家中的处事做派。 她的娘家若有安家一半好,原身也不至于绝望到自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红不似张楚这般悲观,她总觉得,老爷是小姐的亲爹,怎么可能不为小姐出气?当年小姐在家的时候,可是最受宠的。 张楚不忍小红为她担忧难过,只笑着道,"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次日一早,两人收拾好行李就去了陈家,陈远安跟陈修平虽为同姓,但其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人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陈远安也是认识了陈修平的真爱后,才与他搭上了关系。 此时,张楚跟小红再次到了陈宅,这个宅子是陈修平便宜租给陈远安的,至于佣人,也是后来添置的。 陈远安祖籍苏州,与张家是世交。后来陈家来上海做生意,而张家仍旧在苏州当个小地主,关系这才慢慢远了。 不过陈远安的父亲并没什么大本事,谈不上富裕,甚至因为迷上了大烟,败光了大半家产,若不是他死的早,只怕松江的一百亩地跟一个大宅子也留不住。 而光凭那点家产就想在上海租界过大少爷的日子,基本上不可能。 如今能有这般体面的生活,一来是有陈修平的接济,二来是靠着原身的嫁妆。至于他死活要休妻,不仅仅是怕陈修平对他有意见,更是因为他已经找了后路,不需要原身这个日渐干瘪的钱袋子。 张楚并不关注这些文人才子的感情生活,她只想拿了原身的嫁妆,赶快回张家将母亲接出来。 对于张楚的上门,陈宅的帮佣都瞧不上眼,鄙夷道,"张姑娘,你如今可不是陈家夫人了,可别上赶着丢人现眼。今天家里可有不少贵客娇客,你要是冲撞了他们,仔细少爷生气。" 小红气的张口就骂,张楚倒是心绪平静,淡淡道,"你不过是个帮佣,也能做的了陈家的主?你只进去带个话,就说我张楚回来讨要嫁妆了。你再告诉他,他若是不应,我就去找郑康浩,想来他会喜欢我的故事。" 郑康浩正是陈修平一派的死对头,偏他行文老道,言辞犀利,就是陈修平,也曾被他骂的狗血喷头,哑口无言,吃了好些个大亏。 而文采普通,只擅长溜须拍马的陈远安,自然不敢招惹到这么一号人物。 那帮佣虽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却懂得看人眼色,她见张楚一副胸有成竹的做派,忙慌慌的跑了进去。 接见张楚的并不是陈远安,而是她的寡母跟嫡妹,一个手戴她的玉镯,一个胸佩她的项链,张口却是一通训斥,道她不守妇道,丢尽亲家颜面。 "张楚,你入我陈家门,多年无所出,如今已被我儿休弃,还不快快领了休书回去,也好意思留在上海丢人现眼?"陈母生了一张慈祥和气脸,然而只有原身知道,这人有多么的表里不一跟恶毒。 "就是就是,你快走吧,我哥哥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你何苦死乞白赖的缠着我们。我告诉你,我哥哥已经给我找了个新嫂子,又漂亮又能干,说着一口流利的日本话,可不是你这种小脚姑娘比的上的。" 张楚不笑不怒,只静静的看了一眼陈母,出言道,"我不曾与陈远安同房,自然无所出。七出之条,我一条不曾犯,再者,你陈家既已自诩新派人,没想到做事却旧派的很,只不知若让外人知晓了,会不会觉得你家做事表里不一?" 陈母大怒,咬牙切齿道,"你自己收不住男人的心,倒怪上我儿了?张楚,我陈家待你不薄,我也疼你如亲生女儿,如今你竟然倒打一耙,实在让人寒心。我这就修书一封给你父亲,问问他,你们张家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张父为人如何,陈母再知道不过了。 那就是个面子比天大的人,就是张楚这个亲女儿,说舍弃也能舍弃的。 嫁妆 往常, 陈母只要一搬出张父, 原身再没有不乖乖顺从的。 然而张楚却不会受人胁迫, 更不会自己往身上添道枷锁。 陈母此人惯会颠倒黑白, 一张嘴能把人给说死, 若与她争论, 就是闹到明日也闹不出个结果, 再者,口舌上论英雄,也没必要, 张楚听到楼下有交谈的声音后,就使了个眉眼给小红,小红当即大叫起来, "救命呀, 救命呀。"惊叫着就往楼下冲。 陈母见了,大惊失色, 忙让女儿跟帮佣拦住小红, 却还是晚了一步。 “贱人, 你存了什么心?”陈母怒道。 “不过是听闻有贵客上门, 我找个人评评理罢了。”张楚不甚在意的态度让陈母气的呼吸不畅, 她举起手来, 刚想一巴掌打下去,就被张楚给抓住了。 “怎么,陈夫人想我顶着巴掌脸出去寻人做主?”这个陈母, 瞧着慈眉善目, 可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求,对待原身,更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比什么人都要旧派。 “嫂子,你别这样,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你闹开了,岂不难看?你向来心善,肯定不会让我哥哥丢脸的,对吧?”陈小妹急急求道。她也不满张楚的行事做派,但她知道好歹,更不敢惹哥哥生气。 “你哥哥都不要脸了,还怕什么丢脸?今日你家若是没有贵客上门,我也懒的过来。”张楚并不介意让她们知道自己的意图,同时还邀请道,“不如,你们跟我一道下楼看场好戏?” 陈小妹哪敢看他哥的好戏,不仅仅自己不去,还把陈母给拉着了。陈母硬气道,“张楚,你这般不管不顾的闹开,可是会坏了陈张两家的情分。若是你爸爸知晓了,肯定不会饶过你。” 张楚不曾搭理,陈母又道,“凡事,要想想你的母亲,别因为一时冲动,将来后悔。”这句话说的阴森至极,仿佛张楚一定不会有个好下场似的, 张楚冷冷一笑,转身就下了楼。 张家,她肯定是会回去的,该讨的公道,也会全部讨回来。 谁不饶过谁,可还不一定。 楼下,陈远安正说着笑话,讨好陈修平的真爱秦青以及秦青的闺蜜林娜。林娜挽着秦青的胳膊,娇笑的看着陈远安,眉宇间全是喜意跟爱意。 小红的惊叫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暧昧,陈修平眉头皱了皱,颇为不喜的看了一眼陈远安,陈远安当即讨好的笑了笑,而后小跑着往楼上冲去。 妈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么个小事都压不下来! 陈远安面上带笑,心里面却充满了愤怒,他死命的掐住小红的胳膊,一手还想捂住她的嘴。小红张口狠狠的咬住陈远安的手,留下深深的牙印后,大哭大叫道,"救命啊,有人要杀人灭口啦。大才子丧尽天良啦。"而后趁陈远安一时不察,就冲到了楼下的客厅里。 林娜面色通红,深深觉得自己在闺蜜面前丢了脸,她含泪的看了眼陈远安,好不可怜。 "远安,你家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一个丫鬟也能这般大呼小叫,依我看,趁早发卖得了。"陈修平颇为不满道。 "我张家的丫鬟,谁敢卖?"张楚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众人见她一身鹅黄色旧式长裙,走起路来,婀娜娉婷,有种说不出来的古典美。 陈远安看着这样的张楚,竟是愣了一下,以前的她如白水般无味,今日她缓缓走来,如风似柳,突然间,他有些明白老派人为什么喜欢三寸金莲了。 "天啊,修平,快看她的脚,好可怜。"秦青低呼道。 "难怪远安要离婚,跟这样的女人过日子,岂不是夜夜要做噩梦了。"林娜也跟着惊呼道。她还夸张的打了个冷颤,仿佛张楚的小脚,是多么恐怖的存在似的。 张楚淡淡的走到厅前,并不计较她们的大呼小叫,直接递给陈远安一张纸道,"这是你给我的休书,你我从未同房,何谈多年无子?休书理由不成立,我还给你。" 张楚嫁入陈家,先是守孝,出了孝,陈远安又去北平读书,等原身好不容易将他盼回来,却只得了一张休书,理由还是可笑的无子? “张楚,你该知道,我喜欢的一直不是你。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幸福,你也该去寻找你的真爱。你又何苦死缠着我?”陈远安温声劝诫道,这副虚伪做作的模样,让张楚直犯恶心。 “你放心,我将休书还于你,并不是离不开你。”张楚直接打断了陈远安的表演,冷淡道。 林娜想要说些什么,被秦青给拦住了。 “那你将休书还给我,是为了什么?”陈远安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更是不曾变过。 “我张楚,清清白白的嫁入你陈家,自该清清白白的走。你这休书捏造事实,我自是不认的。至于你的心思,我也知晓,如此,我也愿成人之美,只是,这休书,必须得改成离婚书。我的嫁妆,自然也该完完全全的带走。这里是我的嫁妆单子,这是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你陈家挪用我嫁妆的时间跟地点。刚刚我在楼上还看到陈夫人跟陈小姐佩戴了我的嫁妆,也请陈少爷归还,如此,你我两清,我自然会堂堂正正的走出你陈家大门,而非被几个帮佣扫地出门。” 张楚的话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陈远安身上,他温和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变的扭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是这么回事,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你的东西,我定会全部还给你。至于你被人扫地出门一事,实非我的本意,想来是帮佣们误会了我的意思,害的你吃了苦,这样,我替你将那几个帮佣赶走可好?”陈远安心思极深,虽恨张楚落了他的面子,可不过一瞬间,他就恢复了理智。 “狗咬人,多半看的是主人的脸色,我倒不至于跟个下人置气。”张楚扫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帮佣,漫不经心的回道。 陈远安忍了气,林娜却有些气不过,当即出声道,“你怎么说话的呢?王嫂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你凭什么骂她是狗。你们这些旧派小姐就是恶心,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平等,什么是人权?” 张楚冷冷一笑,“那林娜小姐懂得什么是廉耻么?” "你......"林娜气的满脸涨红,泪水当即落了下来。秦青见了,忙出声护道,“张小姐,远安不喜欢你,你缠着他有用么?林娜跟远安是真心相爱的,你可以不懂这种爱情,但是你不能用你腐朽的目光来看待爱情的美好。” “秦青小姐口中的爱情,我是不懂,不过你为何袒护林娜小姐,我是明白的。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二人的故事如此相近,不怪你能这般感同身受。”张楚半点不退让,句句带刺,将秦青扎的面色惨白。 此时,一旁的陈修平看不过眼了,他高高在上道,“张楚小姐说了这么多话,不就是为了嫁妆么?远安,让她把那些粪土之物都带走。”果然是旧派女子,眼里只有钱。 陈远安为难的看了一眼陈修平,“修平同志,不是我贪图张小姐的嫁妆,只是一下子凑不齐全。” 张楚听了这话,倒是点了点头,“一下子还真凑不齐全,毕竟两位小姐身上可也戴了我的嫁妆。” 好在有啸啸帮忙,不然她还不知道秦青手上戴的,林娜耳朵上戴的都是她的首饰。别看原身家道中落,可她爷爷在辫子朝的时候,曾经担任过两江总督,得了不少好东西,这些首饰不过是最不起眼的,方才给她做了陪嫁。 张楚这话一出,两位小姐顿时满脸羞红,只觉得佩戴了首饰的地方都有针扎一样,恨不得将身上的饰品全部脱下扔在地上。 陈修平何曾被人这般打过脸,又羞又气,连对着陈远安也有了几分不爽,“远安,这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赶快给弄好了。” 陈远安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张楚给打肿了,偏此时有外人在场,他还不能展现最真实的自我,用暴力跟酸言冷语让张楚离开。 若没旁人,他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不知进退的女人。 “这样,你先将所有嫁妆的金额整理出来,我到时候一并给你钱就是,至于那些首饰,原也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如今倒闹的,好像我偷拿女子嫁妆似的。”陈远安目带恳求道。 以前,陈远安稍稍给原身一点好脸色,原身恨不得将命都给他。如今,张楚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呢,这人既敢做十五,她就敢做初一。 至于脸面,从来都是自己挣的。 “陈公子真是会说笑话,我没事做给你这个大男人首饰干嘛?难道我是为了让你去哄外面的女人?不过你觉得,我这个旧派人,会有这般大方么?我的首饰,只有别人给我端茶倒水的时候,才会随手赐上一二。”张楚扫了秦青跟林娜两眼,正是正房打量小妾的眼神。 秦青跟林娜何曾被这般羞辱过,整个人都红透了,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钻进去,同时心里也感慨,不怪远安要跟这个女人离婚,她实在是太可恶了,一张嘴跟涂了毒似的,句句让人心肝疼。 陈远安亦是一惊,他也没想到张楚竟然会变的这般难缠,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堂屋里,也只有小红眼冒金星的看着张楚,默默的给她家小姐加油打气。 “张小姐出个价吧?”陈修平将秦青揽在怀里,冷眼说道。 “陈公子,陈远安一家花了我多少钱,账册上都写的明明白白。只是我那些首饰,里头有好几个名贵之物,可不是钱财能衡量的。”张楚并不怵怕陈修平的冷脸,反而神色如常的说道。 陈修平无法,只得拉着陈远安去了隔壁书房,不一会儿,秦青跟林娜也走了进去。张楚并不介意他们四人联合讨论,而是一脸轻松的打量起小洋楼的内景来,啸啸则在一旁告知她哪些东西是原身的。 陈远安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要脸,用着原身的东西,倒还好意思让她净身出户。 再次见到这四个人的时候,张楚能明显感觉到秦青跟林娜脸上的笑意,以及陈远安眉宇间的轻松。此次,出言的是陈修平,他直接道,“你放心,你的嫁妆钱,我都补给你。” 张楚挑眉一笑,“久闻陈公子做事大器,果真百闻不如一见。”这种傻子,她都好多世没遇见了。 秦青跟林娜亦道,“你的首饰,还给你。” “两位小姐果真善解人意,只是,用了我的东西这么久,说句谢谢也不为过吧?”张楚也不生气,而是让小红帮她把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秦青与林娜面色铁青,可还是忍着羞愤道了谢。 等所有钱财,首饰都结算完毕之后,张楚躬身一扶礼,轻笑道,“愿四位,天长地久。” 遇抢 "小姐, 小姐, 你好厉害, 你竟然真把嫁妆要回来了。"出了陈宅后, 小红立马恢复了活泼可爱的本性, 叽叽喳喳的问道。 "小姐小姐, 你又是怎么知道今天陈宅会来贵客呀?对了对了, 你昨天是怎么猜到姑爷,不对,呸呸呸, 你怎么猜到那个人渣不会赖账呀。"小姐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些人的脸给打肿了,瞧那个渣男的脸色, 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哎呦呦, 那人渣,明明气的要死, 可非要装出和善可亲的样子来, 一张臭脸弄的跟个土豆疙瘩似的, 丑的不得了。 小红想想都乐呵, 解气道, "哼, 还有那个陈修平,瞧着就是个冤大头,以后有他倒霉的。" "好了小红, 你去叫辆四轮车, 咱们现在就去火车站。"陈远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得尽快离开上海。 小红点了点头,拿了银元就去前面岔路口叫了辆四轮车,等到了火车站后,小红拿着钱去买票,而张楚则去了趟洗手间。她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将行李箱里的首饰银元全部放到了空间里,只剩了一些不值钱的衣物放在里头。 忙完这些,张楚又将一封信件扔进了邮筒里头,仔细一看,收件人赫然就是那位骂人不吐脏字的郑康浩。 "小姐小姐,我在这儿。"张楚一出大厅,就见小红蹦跳的给自己挥手,一脸的孩子气,特别可爱。 而就在张楚与小红仅隔一米远的时候,突然从两边冒出许多黑衣人来,一个个膀圆腰壮,面相凶狠。瞧这气势就知他们来者不善,一旁的行人见了,忙逃命似的四散开来。 小红吓的忙哭叫着往里面冲,张楚则在人群逼近的那一瞬间,将手中的行李箱狠狠地往火车轨道上扔去。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见箱子被扔的老远,黑衣人们顿时改变了方向,都跑去拿箱子。 果然,看来她还是小瞧了陈远安的本事,这么快就有人追了上来。 那领头人拿到箱子后,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张楚。 这还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难怪陈哥需要他们帮派出面。 只可惜,太聪明的女人,都活不长久。 那人拎着行李箱,嘴上泛起嗜血的笑意,张楚亦是淡淡一笑,从容不迫的从珍珠手提包里掏出一把qiang来。 这是上辈子葛宇轩做来玩的,张楚原本是想留个纪念,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派了大用场。 黑衣人头领一愣,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聪明有胆识,妈的,她还有qiang。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斧头,算了算了,反正钱已到手,暂且饶她一命。 一帮黑衣人摆出有生以来最凶狠的表情,一溜烟就跑了个精光。 "呜呜呜,小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些人都是冲着我们来的,还好你没事。"小红抱着自家小姐哭的稀里哗啦,如果小姐出了什么事,她得恨死自己。 "没事,火车快来了,咱们先上车。"张楚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安慰道。 小红哽咽的点了点头,又将张楚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几遍,见她果真没掉一根头发丝儿,方才放了心。 "不对呀小姐,你的行李箱呢?"火车都已经发动了,小红方才反应过来。 "扔了。"张楚一脸轻松,小红却傻了眼,紧接着就跟别人卡住她的脖子似的,面色胀红且变形,大白馒头样的脸蛋一下子变成了满是褶子的大花卷。 "小,小姐,你怎么扔了啊?那里头可是你所有的嫁妆钱啊?"小红结结巴巴的问道。 "傻丫头,我若是不把行李箱扔了,咱们今天怕是回不成苏州了。"张楚叹气道,而后将黑衣人的来路以及自己的判断说给小红听,小红听了,吓的浑身颤抖,可仍是气愤道,"小姐,他们怎么能这么坏,这简直就是要弄死我们呀。" "小红,陈远安不是个好相与的,咱们回到张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届时你好好的照顾太太。"陈远安肯放她离开,不过是因为陈修平替他掏了钱,没动到他的筋骨。再者,她这个弱女子在回苏州的路途**点意外也太容易了,就如同刚才的黑衣人,瞧着是冲着别人,可她用箱子一试探,顿时就露出了本意。 她用箱子也只能换得片刻安宁,按照他陈家的做派,只怕写给张父的问罪信已经在路上了。 这会儿张楚倒是要感谢张父的老式做派,若是家中安了电话,只怕张父能杀到上海,强按着她的头跟陈家认罪。 小红不知张楚的担忧,只是一脸肉疼的想着那个行李箱,咬牙切齿道,"那个人渣,明明他都没怎么掏钱,干嘛还来抢?好在小姐聪明,提前算到今天有人去陈家拜访,若不然咱们还得吃亏。" 张楚听了笑笑,并未过多解释。陈远安这人最爱拍马屁,又喜欢邀功。既然都已经将她这个碍眼的旧派人给撵走了,他又怎么能忍得住不在真爱面前表现表现? 毕竟,他的真爱不仅家世好,还与秦青亲如姐妹。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张楚也使用了嘯嘯的力量,事情方才进展的这般顺利。 至于为何猜到陈远安会来追抢钱财,这又是他另外的一个特性了,他这人,瞧着风光月霁,其实最为贪财,当年若不是算计张楚的嫁妆,他又怎么甘愿娶个旧派女子。 原身,是他陈家左一封信,右一封信,求娶回去的,是他们家死咬着当年的口头之约,非要娶的。 如今,过河拆桥,也看她答不答应。 经历过这么多世界,这是张楚最为气愤的一次。 原身的绝望,让她心疼。 这是一个泡在苦水里长大的好女孩,嫁入陈家后,她连笑,都不会了。 没关系,余下的人生,她会替她笑着走下去! 归家 与新式气派的上海相比, 苏州则要秀气守旧多了,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皆穿着旧式的长裙长褂, 头发顺顺的挽在后头, 显的尤为温柔。 小红扶着张楚上了一艘乌篷船, 而后她坐在船头, 两眼贪婪的看着熟悉的景致。自从随小姐嫁去上海,她也有六年没回家了。 河水缓缓的流着,小船过了三四个圆拱桥在一处青石铺的台阶处停下, 上了台阶,又有三四个衣着干净的黄包车夫围了上来,恭敬而又积极的推销着自己。 张楚叫了两辆黄包车, 让人脚程快些赶到张府。 张家当年很是显赫, 只可惜做到两江总督的爷爷并没有什么好下场,他被当年的起义军给大卸八块, 一家人也只有其妻邓氏跟小儿张勐逃了出来。也因此, 张父尤为痛恨新思潮, 崇拜旧制旧习。 若是遵从旧制旧习, 他张家仍能辉煌百年, 他这个总督之子也不用龟缩在老家苏州, 过着贫苦憋屈的生活。 时至今日,张父还憧憬着满清复辟,梦想着自己这个旧臣之子能得到朝廷重用。只可惜, 他崇拜的旧主自身难保, 后来虽在新京弄了个什么伪满州国,也不过是日本人的傀儡罢了。 张家的旧宅很大,整个巷子的一半都是张家的。围墙的跟脚处长满了青苔,门楼上则生了黑斑,仿佛这宅子也随着屋内的主人一道变的腐朽不堪似的。 门房见了张楚,大吃一惊,忙躬身将她迎了进去,另一边,亦有丫鬟小跑着进去内厅禀告老夫人,夫人跟几位姨太太。 此时老夫人正在训话,而被训斥的人,正是张楚的生母罗氏,甚至连起因都没有,就是邓氏心里不畅快了,所以找个老实人发泄发泄。 张家夫人罗氏一身旧衣跪在地上,几个姨太太倒是花枝招展的坐在那儿看笑话。 "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丫鬟小声的禀告道。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稀奇的?她是一个人回来,还是跟陈家小子一道儿回来的?"邓氏瞅了一眼面露惊喜的罗氏,冷声问道。 怎么着,以为女儿女婿来了,就能护着她了?做梦!这个家是她说的算,就是她死了,也轮不到罗氏这个丧门星插手。 "大小姐就带了个丫鬟,没带行李箱,也没见着姑爷的身影。"经过那场不亚于灭门的灾祸之后,邓氏的性子越发冷硬起来,再加上她常年窝在府内,不曾跨过垂花门一步,像极了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只是她的目光,却比老鼠要阴毒多了,说她是条毒蛇才算贴切。 "哼,没用的东西,看来是被人扫地出门了。她也有脸回来,怎么不直接死在外头。"邓氏阴恻恻地说道。如此恶毒的话,把罗氏吓的一哆嗦,当即以头撞地狠狠地哭求起来。 是她没本事,没给楚楚生个弟弟,若不然,楚楚也不会没个依靠,被人欺负。 若是楚楚真被陈家给休了,那她们母女在张家可怎么活?不成,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楚楚给护周全了。 张楚跟小红直接来了正院,那么大个正院除了咚咚咚的声音,再没别的声音传来。张楚听了嘯嘯的话,忙急急的跑进屋子。 "娘,你跪在地上干什么?还不快起来?你这样,岂不是显的奶奶不慈,不知规矩?我可没见过当家夫人跪在地上,不入流的小妾通房坐在椅子上的。咱们张家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连点规矩礼仪都不懂。奶奶更不是那种下贱恶毒,专门折磨儿媳妇的老妇人,你这般以头撞地,岂不是陷奶奶于不慈不善之地么?"张楚强硬的扶起罗氏,直盯盯的看着邓氏道。 守旧,这就是张家所谓的守规矩知礼仪?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何曾有人敢这般对邓氏说话,她气的一拍桌子,怒骂道,"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这般对祖母说话,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出去几年,连规矩体统都不知道了么?还不给我跪下,勐儿媳妇,给我长嘴,既然你女儿不会说话,你这个当娘的好好教教她,没得让她出去丢我们张家的人。" 邓氏暴怒,姨太太们幸灾乐祸,至于丫鬟们,也悄悄的看着笑话。 张楚半步不饶,她让小红扶住罗氏后,冷笑道,"祖母年纪大了,怎么连过去的规矩都不懂了?好好的就说孙女不懂规矩?你这般往张家抹黑,也不怕死去的爷爷生气?再者说了,我的规矩不是您教的么?" "好啊好啊,反了天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死丫头长了什么胆子?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丫头捉住,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老婆子发赏钱。"邓氏气的站了起来,把桌子拍的当当响。 罗氏脸色惨白,哆嗦着想把张楚拉着一道跪下来,一旁的小红也惊着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张楚。 她不明白,小姐不是回来找老夫人老爷求救的么?怎么跟老夫人闹了起来? 小红傻傻的看着张楚,但是她牢记了小姐那句保护好夫人,故而半步不离开罗氏。 "娘,你放心,凡事有女儿在。"张楚说完这句话后,就将珍珠手提包里的qiang给拿了出来,qiang口直接对准离她最近的婆子。 这qiang,堪比旧时代的上封宝剑,一屋子的人都给吓着了,离qiang口最近的婆子,一双腿抖个不停,瞧着都要站不稳瘫在地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邓氏瞧了,越发觉得自己被张楚抹了面子,铁青着脸道,"都给我捉住她,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胆子开qiang。谁要是贪生怕死,不听我老婆子的话,明天就都给我滚出张家。" 没想到这个死丫头出去几年还长了本事,竟然拿枪对着她? 她倒不信,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如今就敢杀人了? 再者,倘若今日制服不了这个不孝的东西,岂不是让她们母女骑到头上来?没门,罗氏那个瘟神,一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丫鬟婆子们小心翼翼的往张楚身边聚拢,又怕死,又怕邓氏,苦不堪言。 张楚慢慢的抠动扳手,砰的一声,离邓氏最近的婆子倒在了地上,没死,只是那条腿是保不住了。 那是邓氏最亲近的老狗,手底下好几条人命,原身跟罗氏更是吃了她不少苦头。 这种人,就是死了,那也是为民除害。 "祖母,你可别吓着孙女了,若不然,我这手一抖,伤到你了,可怎么办?"张楚将qiang口缓缓的对准邓氏,浅笑道。 邓氏吓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没一会儿,一股骚臭味传来,却原来是她吓尿了裤子。 眼前的人不是她懦弱的孙女,是怪物,是恶魔。 "祖母,孙女累了,可否先行回屋休息?"张楚盈盈一拜,动作标准而优美,可她越是这样,邓氏越是害怕。 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做到笑着杀人? 张楚跟小红一左一右的将罗氏搀扶回房,而罗氏亦被张楚这一手给吓着了,一直木愣愣的,没缓过神来。 张楚沉默的坐在一边,并未出声打扰罗氏,而是给她时间慢慢思考接受。 "楚楚姐,你刚才真厉害,简直就是反派中的反派。"嘯嘯在一旁摇旗呐喊,一副狗腿子做派。 "看来你上辈子小说没少看。"张楚好笑道。 上辈子她临老的时候,网络小说盛行,嘯嘯很是痴迷,基本上网络上所有的小说,它都看过。 嘯嘯不管张楚的打趣,一个劲儿的在那边鼓吹她有多厉害。至于张楚,她撑着下巴想道,自己还真有些像个反派,不过效果倒是挺好。 "楚楚,娘不好,娘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大罪。"罗氏回过神来后,心疼的搂着女儿哭道。 女儿若不是受了大罪,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罗氏不怕女儿变坏,也不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孝的,她只是心疼,心疼女儿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受了很多的罪。 "娘,你放心,女儿觉得现在很好,既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张楚轻轻的哄着罗氏道。 这样一个爱女如命的母亲,在知道原身自杀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心痛,又该是多么的绝望? 善良的人,不该被命运捉弄。 离开 罗氏多年见不着女儿, 心都想的发疼, 此时女儿就在她的面前, 她眯着眼贪婪的打量起来。 还好, 还好, 她的女儿虽受了苦, 变了性情, 可瞧着,神采飞扬,比以前精神多了。 "妈, 等出了府,我就去给你配副眼镜,到时候你连女儿身上的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张楚将脸凑到罗氏的面前, 让她看个够。 邓氏是个心狠毒辣的, 往年原身还在府里的时候,就经常让罗氏跪着捡佛豆, 除此以外, 她身上穿的, 里里外外都是也罗氏一针一线缝制的。 除了罗氏做的衣裳, 她竟然一概不穿。 长年累月之下, 罗氏的眼睛如何不坏? "好好好, 以后妈都听你的话。你去哪儿,妈就去哪儿,楚楚, 妈想你, 妈好想你,可是妈连张家的院子都出不去。妈求你祖母,求你父亲,可他们都不愿意带我去看你。楚楚,妈让你受苦了。"罗氏慈爱的抚摸着张楚的脸,声声泣泪。 她真的太想女儿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死了,不能看女儿最后一眼。如今女儿要带她离开,她好开心,开心以后可以天天看到女儿,开心自己能照顾保护女儿。 她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怕死,她只怕看不到女儿。 饶是张楚这个经历了好几世的人,听了她的话,也落下泪来。她看着罗氏斑白的头发,瘦弱的身体,眼睛就不停地泛酸。 "妈,你放心,以后咱们母女再也不会分开了。"张楚保证道。 罗氏的身体很差,就是她医术高明也得养个好几年。除了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她的颈椎,脊椎,腰椎跟膝盖骨都严重变形,等上了年纪,肯定会疼的瘫在床上。 这哪里是家,这分明是折磨人的监牢。好好的人,竟是连活着都那般艰难,不仅身体受折磨,心灵也饱受煎熬。 张楚再一次庆幸自己带了手qiang,若不然,还得在张家耽误时间。 "楚楚,妈还没问你,你怎么回来了?那个陈远安,他是不是对不起你?"罗氏痛哭了一会儿,心情稍微有心平复,这才细问起来。 张楚也未瞒着,她将原身在陈家发生的事情,挑挑捡捡告诉了罗氏,末了道,"妈,你放心,陈家也没讨着便宜,嫁妆我一分不差的都讨了回来。" 小红看了眼张楚,有些欲言又止。她不是张府的家生子,是张楚结婚那年新买回来的,故而对张家的映像并不多差,她只以为陈家是个狼窝,却没想到,张家比陈家还要可怕。 这个宅子连着宅子里所有的人,都让人害怕。 可是小姐的嫁妆已经被偷了,夫人身体也不好,就算出府,也得带点钱。 张楚哪里不知道小红的担忧,她只道,"小红放心,我的嫁妆早已托人看管起来了,那些人抢的不过是些衣服罢了,你现在帮夫人收拾收拾行李,我们待会儿就走。再不走,我怕事情有变。"这个散发着腐臭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 小红点了点头,想到小姐在火车站的时候曾去了趟洗手间,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吧。还是小姐聪明,走一步看三步。 哎,可惜看不到人渣愤怒失望的脸色了。 "楚楚,你怎么有那吓人的玩意?"倒是罗氏,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妈,也是老天有眼,这是女儿在火车站捡的,如今竟救了你我一命。"张楚随意扯了个借口道。 "小姐,肯定是那帮黑衣人丢的,好在你运气好,不然这qiang子儿就要打到我们身上了。"小红恍然大悟道,说完,又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谢谢老天,谢谢观音菩萨。"罗氏不疑有他,当即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三人忙忙碌碌的收拾行李,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装了起来。 与此同时,伺候罗氏的小丫鬟也悄悄跑出去通风报信,知会了邓氏,邓氏听了,忙又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碰,喝道,"罗氏,你这是要离开我张家么?我告诉你,你胆敢离开张府一步,日后休想再进我张家的坟。" 儿子还没回来,罗氏跟张楚这两个贱人休想离开张家的大门。就算要走,也是等勐儿回来好好教训过这对母子后,再将她们扫地出门。 张楚将罗氏扯到身后,冷笑道,"连老佛爷的墓都被人挖了,谁还稀罕你张家恶臭的土堆子。" "你个大逆不道的贱丫头,老婆子这就撕烂你的嘴。"邓氏听张楚竟敢如此不敬皇家不敬祖宗,气的她脑袋一蒙,不管不顾的要跟张楚动手。 张楚将qing口轻轻的抵在邓氏的脑门上,"砰",邓氏应声晕死在地上,而张楚则笑道,"还有谁要拦着我们吗?" 既然这么怕死,乖点不行么? 几个姨太太吓的往后退了退,大小姐如今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她刚才虽然只是吓唬吓唬老夫人,可保不齐会对她们下死手。 "夫人,你当真不顾自己与老爷多年的情分,说走就走?"出声的是二姨太,她生了张勐唯一的儿子,在府上颇为体面,当然,也没少坑害罗氏跟原身。 "我娘走了,你很舍不得?"张楚将qiang口对准二姨太,轻声问道。 "怎么会,我就是问一问,对,问问而已,问问而已,大小姐别动怒。"二姨太忙摆着手,讪讪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罢了,罗氏一走,她就能升为当家太太,她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恨不得放鞭炮欢送她们好伐。 不过,真没想到,当年的小可怜竟成了个煞星,魔星。 张楚扶着罗氏离了府,无人敢阻拦。等她们坐上小车后,二姨太才发狠的大叫两句,"罗氏,有你这个拖油瓶,大小姐再也嫁不出去喽。" "师傅,停车。" 见张楚从车上下来,二姨太吓的忙缩着脖子道歉,张楚走到她的身边停下,嗤笑道,"这是给张勐的离婚书,告诉他,这封离婚书会登满全国各大报纸。" 二姨太低头一看,吓的手一抖,"大小姐,你这是要害死张家啊!"这纸上洋洋洒洒竟有十几宗罪,除了老夫人不慈狠毒之外,还有其他的命案在上面。 "二姨太果真聪明,竟然猜到了我的目的。" "大小姐,不要啊,你好歹也是张家的儿女。你不能这样啊?"这毁的可不仅仅是张家,还有她的儿子。 这一次,汽车尾后传来的是二姨太痛哭求饶的声音,张楚对此,颇为满意。 “啸啸,后面的事情麻烦你了。” “楚楚姐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 “楚楚,我们去哪里?”罗氏一脸温和的看着张楚问道。 张楚知道,就是自己将罗氏带入地狱,她也会欣然跟随,因为她是如此的爱张楚这个女儿。 “娘,我们回上海。你放心,女儿不会让你吃苦的。”张楚将头枕在罗氏瘦弱的肩上,轻轻道, “傻妞妞,妈怎么会怕吃苦,妈现在就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罐子里了。”罗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困住了她大半生的张府,那如同猛兽一般可怕的张府,如今远远瞧着,仿佛也没那么厉害。 此一生,她再也不要回到那个牢笼。 就是死,她也要死在外面。 张府 张勐花了一千大洋去警局请了十个带枪警员过来助阵,没想到那个死丫头竟然跑掉了,不仅如此,她还吓晕了亲祖母,拐走了他的夫人,还说要毁他张家名声。 这个贱丫头,当初就不该要她出生。 “娘,你怎么能放罗氏离开?”张勐板着脸不爽道。罗氏生是他的女人,死也该是他的女人。 “勐儿,那等不守妇道的女人,你要着何用?你还是赶快想想报纸的事情吧,如果真弄的全国皆知,咱们张家还有什么脸面存活在这个世上,勐儿,你可不能给你爹脸上抹黑,更不能坠了张家列祖列宗的名声啊。”邓氏见儿子仍是不舍罗氏那个贱人,还为了她给自己摆脸色,当即气的心肝疼。 “名声,说什么名声?你都把人放走了,还要我怎么做?”张勐气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地上一片狼藉,全是些破碎的花瓶跟茶盏。 他在外头铺子里接到邓氏的消息后,立即去警局花钱找人帮忙,可他妈倒好,连人都拦不住。 “勐儿,人怎么是我放的?那个死丫头手里有qiang,妈怎么敌的过她?难道你让我用身体去堵那个死丫头的qiang眼儿么?”对着唯一的儿子,邓氏也是无可奈何居多。 “怎么不能?为了张家的颜面,你牺牲下又有何不可?你如今放她离开,坠了父亲的颜面,我看你死后如何跟父亲交代。”张勐冷冷道。 作为女人,能为家族荣誉而死,该是荣幸。 邓氏怎么也没想到张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即又气晕了过去。 另一边,火车也缓缓发动了。 张楚三人再次回到上海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她们在租界定了一个月的包间,准备休息几日后,再租个好点的洋房住着。 新生活,就在眼前,而她们会越过越好。而相对的,陈远安就没那么幸福了。 陈府 陈远安将行李箱翻了十几遍,又用剪刀将里面的衣服全部剪碎,用刀将箱子一层层划开,可里面仍是一个银元都没有。 “贱人,贱人。”陈远安气的将破碎的衣服跟箱子皮扔的到处都是,没想到,真没想到,张楚那个贱人竟然有这等本事,看来,前几年,她一直都在装,装的可怜柔弱。 “远安,快别气了,既然她已经走了,就算了吧。”陈母小心翼翼的劝道。 “算了?你说的轻巧,那可是一万大洋,凭什么算了?那些钱,本该是我的。”陈远安大吼道。 说来说去,都是她这个当婆婆的没本事,被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若早知道张楚本性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吃这么大的亏,丢这么大的丑。 对上 陈母看着眼冒凶光的陈远安, 吓的心底一颤, 沉默了许久之后, 她方才战战兢兢道, “儿啊, 你别气, 娘已经写信寄给张勐跟邓老夫人了, 你也知道他们张家的做派,若是晓得张楚这么丢人,肯定会把那个死丫头给押送回来的。” “这死丫头都敢耍花招骗我们了, 你觉得她会乖乖听张家的话?”陈远安狐疑的看了一眼陈母,心里头总觉的哪里不对劲。 “那个贱丫头可是个孝顺女儿,为了她娘罗氏, 她也会乖乖就范的, 你放心,若是张家不将人送过来, 妈亲自去苏州帮你讨要。”陈母很是自信道。 此时的陈母尚还不知道张家发生的事情, 真以为自己能把别人的人生捏在手中, 随她心意搓揉了。 “成, 我都听娘的。娘, 你该知道儿子这么些年来的不容易, 若有了一万大洋,儿子就能走通日本人的门路,到时候您要什么有什么。钱, 儿子要, 人,你也给儿子好好留着。”陈远安消了气,就又开始盘算起来。 “那个贱丫头你留着干啥?找个法子弄死得了。”陈母很是有些不喜道。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手软,若是那贱丫头没了,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情来。 “娘,你可别误了我的大事儿。那日我才发现,张楚竟然颇有几分姿色,若不是她以前性子呆板,为人懦弱,我还真没发现她竟是一块璞玉。若是好好打扮打扮,怕是秦青也比不上她。”想到张楚婀娜娉婷的身姿,陈远安下腹就是一热。 “远安,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贪恋女色。”陈母皱着眉头劝道。张楚生的好有什么用,半点忙都帮不上,之前不过是花她一点嫁妆,后来也尽数要了去,实在是可恨。 “你放心,对于那样的小脚女人,我可没什么兴趣。”陈远安悄悄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带不屑道。 “好好好,那娘就放心了,不过远安,那丫头不是个安分的,你要是想将她送人,只怕不容易。”那个丫头,瞧着懦弱木讷,实际上性子再刚烈不过了,她虽明白儿子的算计,可也怕儿子算盘落空反而得罪权贵。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陈远安轻轻一笑,胸有成竹。 暂且不说陈远安如何盘算,只说张楚罗氏三人,总算找到了一个符合心意的房子,上海法租界的一栋独门独户洋房。洋房总共分为两层,一楼客厅厨房,二楼卧室书房。洋房左边拐角处是警署,马路对面则是教堂。 总体来说,地段比较安全,而她也能利用教堂的学习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外语跟西医。 安家之后,张楚就让小红找了中医堂的大夫上门为她跟罗氏问诊,而后张楚又在熬药的时候,偷偷的将大夫的药换成她的药,如此过了一个月,罗氏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血色。 “小姐,夫人,这是今天的报纸。”小红拎着菜篮子蹦蹦跳跳的从外头进来,她先将报纸给了张楚,而后就直接进厨房做午饭。 “楚楚,你说,他会不会过来抓咱们?毕竟咱们让张家丢了那么大的丑。”罗氏看到张楚手中的报纸,思绪不由转到一个半月之前,那时她们刚到上海不久,还住在租界的酒楼里。 酒楼每天都有服务员送报上门,那一日,报纸上登了两封离婚书,一封是她跟张勐的,一封是女儿跟陈远安的。又因为两封离婚书登在一个板块上,且又直接表明了她与楚楚的母女关系,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就是酒楼里的服务员也偷偷讨论着母女同时登报离婚背后的故事。 女儿曝光了张家所有的丑事,这不亚于将张勐跟邓老夫人的脸皮撕开,狠狠的摔在地上,用脚碾压几下不说,还吐了几口唾沫。 张勐那人最好面子,也爱记仇,想到当年的黑暗日子,罗氏仍有些畏惧。 罗氏胆小害怕,见有人讨论,她连房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人认出来,也害怕被捉回去。 "娘,你放心,你已经跟他离了婚,他根本没资格来捉你。再者,这里是上海,不是苏州,他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张楚柔声劝慰道。 罗氏虽然被救了出来,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可心灵上受的打击,却需要漫长的岁月来调养。生活在张家那样的环境,又有邓老夫人那样的婆婆,张勐那样的夫君,可想而知罗氏每日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大,也难怪她都已经逃离了牢笼,却还是本能的畏惧。 于她而言,随张楚离开,怕是花费了所有的勇气吧。 "可是楚楚,如今这件事情越闹越大,难保他不会气的失去理智,死活要跟咱们同归于尽。你不知他那人的疯狂,偏执起来,就是亲娘也能牺牲。"说到这儿,罗氏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当年被他胁迫威逼的难堪记忆再次浮入脑海,那种绝望无助,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更怕他像对待那人一样,对待女儿。 "娘,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这把手qing你拿着。"张楚能理解罗氏的不安,更知道这种不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抚平的,想了想,觉得唯有给她自保能力,才能稍微安抚她的不安跟焦虑。 "楚楚,娘不能拿。"这是用来给女儿保命的,她怎么能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娘,你放心,女儿拖教堂的戴维先生又弄了一把,过几日就到了。"当然,这不过是哄骗罗氏的说法罢了,真正的手qiang是葛宇轩为她做的。 葛宇轩现在在英国留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且他也有事业要忙,张楚就让他先别急着回来,而是多结识些真正的爱国青年,为改变历史做准备。至于她自己,好歹也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又有嘯嘯这个金手指,怎么可能保护不了自己。 葛宇轩虽知道张楚厉害,可他仍是有些不放心,就在英国为她手工做了三把最先进的手qiang放在空间里。因为当初两人都绑定了空间,所以葛宇轩亦能自由出入。 这空间,可真是帮了大忙。 再说罗氏,她听女儿这么说,想了想,顺从的接受了她的好意。 张勐不是个东西,如果他真的敢欺负女儿,她不会放过他。 有些事情,女儿这个晚辈做不得,但是她能做,她不怕千夫所指,只要能护住女儿就好。 "妈,吃过中饭,我教你怎么使用。"张楚虽不知罗氏的心理活动,可也欣喜她做的决定。 只是奇怪的是,罗氏瞧着并不似完全守旧的女子,若不然她也不会轻易的就做出抛弃夫家的举动来,可若不守旧,又为何被张勐压制的死死的,连个丫鬟婆子都能欺负她? 张楚从她懦弱的性格中发现了一丝坚强与独立,明明很违和,可张楚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罗氏。 安抚好罗氏以后,张楚沉默的翻看起今日份的报纸,报纸上新旧两派仍是吵的不可开交,仿佛对方的存在都是一种错误,然而等张楚翻看到报纸的尾页,她欣慰的笑了笑。 时隔这么久,总算有第三种声音了。虽然这个声音还很微弱,文章亦写的不够华丽,但是张楚相信,这种通俗易懂的大白话会再次绽放出它应有的魅力。 《新,旧,与平等民主》这篇文章直指新旧两派只维护自己的利益,并非真正的平等与民主,他更是以张楚与罗氏的婚姻为切入点,直言新旧两派并无不同。更道,暂且不管张罗两位女士是何种身份,然张家与陈家的作为却是一致,又质问两派,何为平等,何为民主?派别之外的人,是否能平等的享有民主权利? 张楚将陈远安与张勐的罪行在报纸上一一揭露,又利用郑康浩这个旧派代表人物与陈修平新派杰出人物打雷台,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陈张两家,而是为了唤醒这个时代的文人,亦是为了等候这第三种声音。 张楚将这篇文章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黏贴到记事本上。 其实这些文章她也能写,不过她更想听到这个时代自己发出的声音。 与此同时,陈母与陈远安母子也到了苏州张家。 "远安,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那个死丫头好过。"陈母怎么也没想到,张楚拿回了嫁妆,却还是出卖了远安。如今但凡新旧两派吵架,她的远安势必会被人拿出来说嘴,如今可好,她与小妹出门买菜,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她的准儿媳林娜更是明确要求婚后不与她住在一起,而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张楚那个贱人在报纸上颠倒黑白。 她如何不慈不善了?作为儿媳侍奉婆婆,又有什么不对?至于什么辱骂体罚,那不是因为她做的不好么?儿媳妇不孝不敬,她还得忍着? 陈母左等右等,都没有接到张家的任何回信,只等到报纸上左一篇文章右一篇文章的讨伐。 "娘,事情办完后,你就带着张楚搬回松江住,林娜不喜欢你,你得退让一下。"陈远安看了一眼张府阴沉的大宅子,神情阴郁道。 他实在是讨厌这种旧派的宅子,只看一眼,就觉得窒息头晕,仿佛鼻尖弥漫了大烟的臭味。 "远安,你放心,娘都懂。"陈母虽不情愿,倒也乖乖的应下了。只是心里却难受的紧,暗暗道,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以前都是婆婆挑剔儿媳妇,如今儿媳妇倒是直接把婆婆给撵走了。 若是在旧社会,林娜那样的女子根本就嫁不出去。 如今想想,张楚也还挺好的,至少任打任骂,任劳任怨,乖的跟条狗似的。 陈母就这么一路想着心事,入了张家。此时,邓老夫人已经携带家眷在厅堂等候。不过看老夫人面色,不似迎客,倒似应仇了。 "请老夫人安,不知贵府可曾收到我陈家的书信?"陈母行了旧式礼仪,浅笑问道。至于陈远安,行的则是新式的脱帽弯腰礼。 "怎么?陈夫人今日过来是为了问罪的?"邓老夫人冷脸道。 若不是陈家连个丫头片子都管不好,他们张家又怎么会受万人侮辱? 她还没去找陈家问罪,他们到好意思先跑过来? 陈母皱眉,不明白邓老夫人怎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意见,难道是将张勐与罗氏的离婚怪罪到她的头上来了?若真如此,未免也太可笑了些,自己管不了儿媳妇,又教不好闺女,倒是挺会迁怒的。 不过她今日也不是来问罪的,而是前来打听那个死丫头的下落。 "老夫人说笑了,咱们两家可是多年的世交,哪有什么问不问罪的?我今个过来,就是想打探下楚楚丫头的下落,你不知道那丫头被我惯的气性大,好好的非要闹离婚。你说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做出离婚这样的丑事呢!"陈母笑着说道。 陈母本意是跟邓老夫人联手找到张楚,殊不知,老夫人如今最是听不得离婚二字。陈母不仅说了离婚,还说这是桩丑事,可不就是往她伤口里撒盐? "离婚?不是你陈家写的休书么?如今又在这儿装什么好人?陈夫人今日来的正好,我老婆子倒想问问你,那丫头犯了什么罪,你陈家要休了她?"那样的贱丫头,就该直接打死。 邓老夫人不仅恨张楚罗氏,连带着陈家,她也怨上了。再她看来,所有的祸头子都是因为陈家没看管好张楚。 陈远安站在一旁,见邓老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娘,心下一沉,暗道,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如愿。 结盟 陈母来时想的很好, 以为邓老夫人跟张勐会羞愧的向他家低头认罪, 然后帮他家追找张楚。 没想到事与愿违, 邓老夫人不仅仅不帮忙, 还一副倒打一耙的模样。 不过陈母也不是吃素的, 她直接反击道, "没想到老夫人这般慈善, 竟是要为孙女做主?这点,怎么跟报纸上写的不一样?再者,张楚可是你那不要脸的儿媳妇生的, 半点规矩不懂,倒也能赖上我家?再者,你家若是家教好, 能出罗氏这样的事情来?您问我是否前来问罪, 是的,我可不就是来问罪的, 我倒要问问你们张家, 究竟是怎么教养孙女的?" 陈母半点情面不留, 一张嘴差点没将邓老夫人说死, 如此, 她还不满, 仍道,"我陈家待你孙女不薄,她侍奉婆婆, 管家养家哪桩事情不是她该做的?若老夫人看了报纸, 觉得我做的不好,那您告诉我,我陈家该如何把你的孙女给供好了?" 邓老夫人自然不会说陈母做的不对,毕竟她做的比陈母还要恶上几百倍,她若是说陈母不好,岂不是自打嘴巴。 陈远安见时机成熟,忙上前唱白脸道:"老夫人大人大量,千万莫要与我娘置气,她也是被外面的人说狠了,一时委屈,方才口不择言。说来,岳母大人与楚楚实在不该置两家名誉于不顾,她们若觉得受了委屈,大方的说出口不就行了,都是一家人,还能不管不顾么?她们这般做,简直是亲者痛仇者快。依小子看,咱们两家该联手将人给找出来,一来,现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我担心她们在外面受委屈被欺负,这二来,也是害怕她们心思单纯,被有心人利用,反倒坑害了陈张两家。" 陈远安这话倒是让邓老夫人面容稍霁,她又想着儿子最近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里住在罗氏的屋子里发呆,她的心就疼的厉害。罢了罢了,且先将那将人找回来,其他的,后面再论。 既然儿子这么喜欢罗氏,那就把她当个小狗小猫似的养着吧,终归张家不缺那么一碗饭。 "还是远安知礼,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最近几日,我儿也在查探她们的下落,具体情况还未出来,你们若是不急,不若多住几日,咱们也能商议个方案出来。" 陈远安温声道谢,接着又问道,"说来,小子记得岳母这人最是温顺,好端端的怎么会闹离婚?这其中,莫不是楚楚惹的祸?若果真如此,待小子找到她,定得压着她向您负荆请罪。" 听了这话,邓老夫人心中那点芥蒂彻底消失不见了,她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将上上个月在张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陈母怎么也没想到张楚竟然这般大逆不道,竟然敢把手qiang对着亲祖母,突然间,她竟然觉得有些庆幸,庆幸张楚没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若不然,她怕是得死好几回了。 因为两家有了共同的讨伐对象,关系倒比刚开始融洽多了,虽私心里都瞧不上对方,可好歹面子上过的去。 等到了晚间,张勐也从警署回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打探罗氏的消息,可她这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一点头绪都没。 "岳父,你是说,你打探到张楚跟岳母买了火车票去北平,但是你派人去了北平,却没找到?"陈远安皱眉道。 张勐沉痛的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凝重,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就算没死,只怕身子也不洁了。 又想到罗氏一点不顾念夫妻之情,害的他张家名誉扫地,又愤怒到不行。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心,一点心都没有。他对她那般好,她呢,说舍弃就舍弃。 "岳父,只怕他们并未去北平。"陈远安思索良久道。 从张楚的做事风格来看,她这个人擅长隐忍,但真遇到事情又很果断,最关键的是,做事往往出人不意,还会提前安排好后手。 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反差如此大的两面。 "岳父,你能查到的消息,肯定都是张楚刻意留下来误导你的。她虽有些小聪明,不过咱们人多,虽费些时间,倒也不怕找不到她们。"他真的有些好奇,张楚能藏到哪里去? 张勐与陈远安两人势力合并,准备一起查找张楚与罗氏她们。 而此时,张楚正在教堂里帮忙,如今的她已经能用英语跟戴维先生无障碍交流,故而戴维也开始教他一些西医。 张楚一开始装作不通不懂的模样,过了半个月又不着痕迹的在家中跟戴维面前表现的特别勤奋跟上进,也不时的展露自己的聪慧,就这样,她的能力越来越高,最终还得了戴维的认可。 "miss张,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你有这样的天赋,应该去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与上海玛利亚学院的院长是好友,这是我的亲笔信,你该去学习,我的朋友。"戴维手捧圣经,真心的建议道。 罗氏跟小红知道张楚能去上学后,都面露喜色,罗氏更道,"楚楚,你该去上学,多去接触接触人,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千万别跟她一样,被困在一个地方,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张楚想了想,也觉得上学是件好事,这个时代,独善其身并没有用。她必须得尽快结识一些人脉,为日后做准备。 "娘,我听你的。小红,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夫人,记得让夫人按时喝药。药包在柜子第二层,你放心,我会提前买好的。对了,还有记得给夫人按摩按摩身体,也记得提醒夫人睡前泡脚,药膏更不能忘了涂抹。"张楚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楚楚,你放心,娘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学校好好读书,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罗氏温柔的说道,她看着张楚,眼里充满了爱意,也仿佛透过她再看别人。 "小姐,你就放心吧,小红会照顾好夫人的。不过小姐,玛利亚学院可是上海最新式的学校,你这身装扮可不行,我看那些洋装特别好看,不若你去买两套?"小姐的襦裙虽好看,但是那些女同学肯定不喜欢。 罗氏听小红这般说,忙道,"怪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原来是衣服打扮上。楚楚,你待会儿去上海百货买两件洋装,再把头发弄一弄,对了,记得再买两双皮鞋。" 张楚的头发特别长,若是散开,能到腰际。 "小姐的头发可真好,又黑又顺。"剪发师傅忍不住的赞叹道。这样好的头发,他都有些不忍剪掉。 "师傅,剪吧,剪到跟耳后根齐平。"原身的头发又浓又密,此时披散在肩上,比上好的墨色绸缎还要夺目。 齐耳的头发微微有些内扣,刘海被师傅精心打薄,减去了原先的厚重沉闷感,反倒多了几分清新自然,再加上张楚本身发质好,颜值高,头发弄完后,整个店里的人都惊着了。 “乖乖,这位小姐长的真好看。”刚才见她穿的旧派,没想到弄个新发型,竟然这般好看。 “是好看,而且还显小。” “脸蛋也显的小,虽瞧着还有些娇娇嫩嫩,但精神气是真好。” “师傅,也给我照她的样式剪头发呢。” “师傅,我也要这样的。” “师傅,师傅,还有我。” 张楚可不知道自己给剪发师傅招来了好几桩生意,此时,她跟小红正在上海百货买裙子,张楚并未选择洋装,洋装多要束腰漏胸,且上面层层叠叠好多蕾丝,穿的并不舒服。 “小姐,你就买这两件学生装么?”张楚买的是这个年代女学生通常穿的半袖改良版斜襟蓝色上褂,配黑色齐膝半截裙,接着她又买了几双白色长袜跟黑色圆头皮鞋。 如今天热倒是不需要围巾,不然她还可以买两条灰色的长围巾。 “小红,买这些就够了,我是去读书的,可不是去选秀。”张楚好笑的解释道。小红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其实就是有些好奇小姐穿洋装的样子啦,如果小姐穿上洋装,戴上网纱礼帽,手上再套上白纱手套,肯定比秦青跟林娜她们高贵典雅多了。 不过小姐说的对,她是去学知识的,又不是去比美,穿的普普通通没什么不好的。 次日,张楚穿着一身学生装去了玛利亚学院,院长是位修女,人很和善,对于张楚的入学也表示欢迎,当天还亲自将她送到教室,又向学生们介绍了张楚。 教室里的女学生都跟张楚差不多的装扮,她们脸上洋溢着清纯的笑容,拍着巴掌欢迎张楚的到来。而张楚,也认识了她的女同桌,陈家的千金小姐,陈修仪。 只能说,世界真的很小,陈修仪正是陈修华的亲妹妹,不过她跟陈修华不同,她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姑娘,也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计划 陈修仪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尤为显眼, 不仅如此, 她还弃了裙子配饰, 只简单的穿了白色衬衣黑色长裤, 从背影望去, 不像个女娇娥, 倒似个身子单薄的俊少爷。 再细欢她的面庞,鹅蛋脸柳叶眉,唇红齿白, 本该秀气的面孔则因一双坚定的眼眸,多添了几分英气。 她不似旧派的大家千金,亦不同于新派名媛, 她挺直的腰杆, 坚定的眼神,倒似后世的女强人。 她可不就是个女强人, 这个时代女权运动的发起者, 亦是散尽家财的爱国英雄。 此时的陈修仪虽有几分稚嫩, 不过也已凸显几分领导能力, 这点, 从班里学生的表现就能看的出来。 下课以后, 一个班大半的学生都聚在了陈修仪旁边,七嘴八舌道,"修仪, 你看我做的横幅怎么样?咱们明天游街的时候就用这个。" "修仪, 我又拉了十几个人过来。对了,张楚同学,我看你的名字跟那位可怜的姑娘一样,不如你也加入我们。" 张楚听了有些诧异,暗道,难不成这些学生所说的游街还跟她的事情有关? "不知道我能为大家做点什么?"张楚试探性的问道。 "张同学,你看最近的报纸了吗?"陈修仪出声问道,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哑,不是天生的,应该是后期用嗓过度造成的。 "嗯,看了不少,尤其喜欢夜阑先生的《新,旧,与平等民主》一文。" "哈哈,没想到张同学竟也是同道中人,修仪,你看,又有人喜欢你的文章了。" 张楚听此是真的诧异了,没想到这篇文章竟是陈修仪写的,一个女学生,思想竟是如此超前,也是,陈修仪本就不是一般的女生,说声巾帼不让须眉也不为过。 因为观点相近,张楚与几位女学生之间的关系拉进不少,同时也答应参与她们的游街活动。 同桌成了伙伴,陈修仪自然高兴,她先将明日的时间路线以及口号告知了张楚,末了道,"我们的目的是让所有的女同胞们觉醒自我维权意识,改变过去的思想,勇敢的为自己而活。" 张楚听了,思索后问道,"陈同学,你觉得女子一生从男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嫁前从父,嫁后从夫,夫死从子,一生竟能用一个从字来概括,何等悲哀。 "自是她们从小接受的思想。"陈修仪脱口而出道。 三从四德,那是女子们从出生到死都必须戴牢的枷锁。 张楚听了又问道,"是啊,可是思想改变了,就真能实现自我改变么?女子天生体弱,若冒冒然反抗男子,是否会遭受身体上的惩罚,再比如,有些女子被夫家休弃,她又该何去何从?大环境如此,女子生存不易,她们也许并不是不想改变,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罗氏就是如此,她不是不想逃离张家,可是她出不来,同时她也舍不得女儿。 陈修仪听了皱眉不语,倒是别的同学气道,"张同学,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做的就是无用功,没意义吗?" "就是,算我们看错了你,一来就给我们泼凉水,灭人志气。" 张楚倒是笑道,"咱们做的事情自然有意义,只有思想上进步了,人生才能进步。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活动不应该仅仅局限于游街,还应该包括方方面面。" 陈修仪看了一眼张楚,郑重道,"张同学,你若有别的好想法,还请一定知会我们。" 张楚忙谦虚道,"我就是这么一想,具体方案还未想好,这样,不若我先回去做个企划书?" 这一日,张楚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半夜,小红睡了一觉醒了,张楚都还未洗漱休息,她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小姐,你要不要吃点夜宵?" "小红,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好。"张楚说完这话,又将计划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以防中间漏掉几个重点。 小红打了个哈欠,复又往床上一躺,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至于张楚,半夜用脑的后果则是亢奋的睡不着觉,无奈,只能跟嘯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主要是问嘯嘯张家那边的动态。 "楚楚姐放心,张家这会儿可没功夫来找我们,他们跟陈家死磕上了。"嘯嘯很是得意道,经过几次升级之后,嘯嘯添了许多新的功能,能为张楚办不少事情。 "死磕?陈张两家不是才结的盟么?"因为有嘯嘯在,张楚并未将所有心神都放在陈张两家,只偶尔问下境况。 "哼,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他们两家顺利结盟。张家也都是些笨人,我都快把他们家库房给搬空了,他们都没发觉。若不是我故意暴露出来,只怕他们到底都不晓得。"想到这里,嘯嘯颇有些不屑道。 当初张楚走的匆忙,只将罗夫人屋子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带走,嫁妆之类的都没清算。好在有系统的帮助,张楚不仅仅有了嫁妆单子,还知道这些嫁妆能值多少钱。 罗氏的嫁妆,自然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张家,又因为赶路赶的急,张楚就将此事交给了嘯嘯。 嘯嘯去了库房,那真是半点没手软,不仅如此,他后来还聪明的将这件事情嫁祸到陈远安身上。 于此,陈张两家的结盟不到一天就被嘯嘯给瓦解了,不仅如此,张家还将陈母及陈远安母子软禁,非逼着他们将钱交出来。 "如此说来,陈远安母子受了不少罪?"张楚一点都不同情,只要一想到当初他们母子对原身做的恶事,张楚就觉得解气不少。 "那真是受了好大的罪。邓老夫人可真是心狠,竟是将他们母子给关在暗房里,每天就给一顿吃的,陈家母子好悬没丢掉半条命。" 邓老夫人真不愧是两江总督的妻子,手段就是厉害,陈氏母子高看了自己,又小瞧了张家,可不就栽了个大跟头。 论心机,邓老夫人也许比不得陈远安,可论狠毒,就是十个陈远安也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她这人,不仅狠毒,胆子还大,就这么把陈氏母子给扣下了。 “我看陈远安是扛不住了,顶多明天就会认罪。”啸啸高兴道。陈远安母子让楚楚姐不开心,那就是它的敌人。 “陈远安肯乖乖认罪?”按照张楚对陈远安的了解,他那人最是守财不过了,不说张家的钱不是他拿的,就算他真拿了,他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交出来。 “他要是不乖乖认罪,邓老夫人能活活撕了他。钱再重要,也没小命重要。再者,他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脱相了,为了以后的幸福,他少不得花钱免灾。毕竟那位林娜小姐爱的不仅仅是他的才华,还有他那张脸蛋。”啸啸可是看了好几出戏码,陈远安母子再厉害,可在张家的地盘上,他输的不冤。 “陈远安那样的性子,说认罪,估计也只是权宜之计。”张楚淡淡的评价道。 自从陈父吸食鸦片,差点败光家产,又连累的陈氏母子吃尽苦头,受尽风言风语之后,他们一家人就跟钻入了钱窝似的,爱财如命,舍不得浪费分毫。 邓老夫人想要陈远安的钱,只怕有的等了。 “啸啸,这事你办的好,回头我再给你升升级。至于陈远安的事情,你继续帮我盯着,总归不能让他们两家结盟,张家最好一辈子都别来上海,就留在苏州的老宅子里腐烂掉才好。”张家的存在,是罗氏心里永远的痛跟不安,既如此,张家就别出来碍眼了。 “楚楚姐放心,保证完成任何。”啸啸行了个军礼,小声道。 陈张两家的事情有啸啸盯着,罗氏又有小红照顾着,至于张楚自己,则因为计划书与陈修仪成为了挚友。 “张楚同学,你的计划真好,不仅结合了过去,考虑了现状,还点明了未来。与你相比,我们果然光有热血,却无法真正的将妇女们解放出来。”陈修仪将张楚的计划书看了十几遍,不仅如此,她还考虑了每一条计划实施的可能性,张楚不仅仅从思想上解放妇女,还考虑了妇女们的物质生活,保证他们脱离夫家的同时,不至于流落街头。除此之外,张楚还将她们解放妇女途中可能遇到的困难都一一写在里面,也都一一提了方法跟建议。 这样一份周全的计划书,就是十个她也做不出来。 “陈同学,我这只是一个想法,具体实施,靠的还是所有同学的帮忙。”张楚看了眼陈修仪,见她面色郑重,不由柔声说道。 “张同学,你上面好几分计划都很赚钱,尤其是护肤品方子,你真的舍得这么轻易的交出来?”陈修仪咬了咬下唇,却紧紧的盯着张楚的眼睛问道。 于张楚而言,钱财易得,可真正志同道合的友人难得。她知道陈修仪的生平,敬佩她的为人,自然愿意与她交好。 这份企划书,可以说是敲门砖,也可以说成是炼金石。 真金不怕火炼,陈修仪为人如何,且先看她如何做。至少张楚是信任她的,她觉得,能写出那篇文章的夜阑先生,不会是个俗人,是个真正有大是大非观念之人。 “陈同学,你我认识虽短,可我敬佩你的为人,这份计划书,除了你,我不会给别人。”因为你是第一个为原主喊冤的人,也是第一个为这个年代所有无辜的妇女喊冤的人。 陈修仪擦了擦眼泪,狠狠道,“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就在昨晚,陈修仪还被亲哥哥教训了一顿,可今天,她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也许她给陈家给大哥丢尽了颜面,可是她无悔。 回国 为了不愧对张楚的信任, 陈修仪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跟金钱去认真落实每一项计划, 而其中所有跟生意相关的事情, 她只出钱, 并不肯参与管理和决策。 "楚楚姐, 你能做出那样详尽的计划书, 说明你本身极为擅长管理决策, 再者,所有的方子也是你提供的,我怎么好意思摘取你的成果。再者, 我的性格也只适合走在最前线,深入到贫苦大众中去,并不擅长在后方运筹帷幄。而现在有了你, 我也不怕大后方无人可用了。"陈修仪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利润有多大, 正因为心里清楚,她才要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摘出来, 省的日后陈家人插手进来。 陈修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若是让父亲知道她有这么一门赚钱的生意, 得来的不会的夸赞, 而且夺取。 楚楚姐既有能力又有才干, 她愿意支持她, 也愿意无偿提供她项目的启动资金。 因为正如楚楚姐信任她那样,她也无条件的信任楚楚姐。 她相信楚楚姐一定会带领可怜的妇女走向美好的新生活。而她的首要工作,则是去做好动员工作, 尽管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可是她更愿意深入民间,去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给每一位妇女送上一点点希望。 张楚没有看错人,陈修仪的的确确是个想干大事,且没有私心的人。 "修仪,你放心,我不会白白浪费你的钱,也不会让你既忧心前线工作,又烦恼大后方事业不稳。你放心,往后我就是你的钱袋子,咱们一起努力。"张楚握着陈修仪的手道。 在这放学后的教室里,陈修仪与张楚达成共识,此后数十年,两人都并肩作战,不曾懈怠背叛。 有了陈修仪的帮助,张楚很快在浦东郊区找了个废弃的工厂。在她们装修工厂,招聘工人的时候,葛宇轩也没闲着,他通过一个伯爵的帮助得到了参观国际大牌护肤品车间的机会,更在伯爵的帮助下,买下了一条废旧淘汰的生产线。 "哦mr葛,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这条线我给你打五折。"这是伯爵费南德家的产业,他自然有权处理这样一条废旧的生产线。 当然,纵然是打了五折,这价格其实也能买条新的生产线了。不是他费南德贪心,而是就算大夏的皇帝来买,也不会有人卖新的产线给他。 没有一个商人愿意看见大夏发展自己的产业,就如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商人愿意舍弃大夏那么大的市场一样。 至于救命之恩,那是两回事,作为商人,他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葛宇轩自然知道这些资本家的狡猾,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买最新的设备,而是另辟蹊径,购买他们淘汰下来的废旧产线。 上辈子研究了一辈子的设备,本身也研发了许多新机器的葛宇轩,怎么可能搞不定几个落后的旧设备。不过是因为时间紧急,材料紧张,来不及慢慢做罢了。再者,既然已经有了成型的旧产线,他又具备改造的能力,又何必从零到有的浪费时间。 "费南德先生,你可千万别跟我说这是打折,据我所知,这个价格能买一条新的生产线了。我是诚心与你做生意,可不代表我能接受你这样的欺骗。今日你就当咱们朋友聚会,这笔生意不谈也罢。"葛宇轩直接拒绝,连价都懒的谈,脸上亦是一副被朋友欺骗了的愤怒。 费南德听了并不觉得羞耻,反而笑道,"mr葛,别怪我没提醒你,除了我,不会有人愿意卖设备给你。" "费南德先生,你说的一点没错,不会有人愿意将新的设备卖给我,不过废铜烂铁却不一样。据我所知,美国的日化公司财政吃紧,我想,他们愿意低价将不要的废铁卖给我。除了美国,日本也同样如此。"葛宇轩淡淡道。 费南德家族可不是一家独大,他的敌人更是不少。一条废旧生产线再廉价,也比放在车间生锈来的好。 "哦mr葛,你可真狡猾,看来你提前做了不少功课,我只能低价卖给你。我只是好奇,你既然都说我们的设备是废铜烂铁了,你又为何要花钱买呢?"费南德认真的打量葛宇轩,问道。 葛宇轩顿时露出一副狡猾的面孔来,他轻笑道,"自然是为了赚钱。大夏可有不少人傻钱多的,凭我的本事,高价卖出并不难。我想,费南德先生明白我的意思。"这种坑大夏人的事情,这帮英国佬做的可不少。 "哦mr葛,没想到你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这样,我的生产线按照原价的五折卖给你,只是,以后你有这样的生意,可不能忘了我。"费南德早想把这条废线给卖了,刚才不过是打着能坑就坑,不能坑就少赚的算盘罢了。 费南德说着还看了眼葛宇轩,暗道,大夏人就是蠢笨,总是自己人坑害自己人,也不怪被人欺负。 "五折太高了,除非你们帮我送到上海码头。"葛宇轩直接道。 如果由费南德家族出面,肯定能缩短时间,亦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打点。再者,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这个,价格上让点,也能放长线钓大鱼。 "mr葛,来,让咱们喝一杯,庆祝一下。"这就是同意了葛宇轩要求的意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两人喝了几口葡萄酒,葛宇轩又道,"费南德先生,如果你有其他废旧的产线,你也可以卖给我,我保证不会亏了你。" "哦?mr葛,你真的能卖掉所有废旧的生产线?"费南德来了兴致,暗道,果然还是大夏人了解大夏人。 "关于这点,费南德先生尽管放心。只看你想不想赚这笔钱了,当然,因为是朋友,我最先想到你,其实换个人,与我而言也不吃亏。"葛宇轩一脸放松的靠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可称不上正直,反而像极了那些奸臣佞相。 "哦mr葛,我的朋友,你可真够花心的。有了我,你怎么能再想着别人。你放心,别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而且我保证是最低价。刚才的化妆品生产线我再给你便宜点,四折送到上海港口。至于别的,我也能帮你,就是怕你没那么多钱。"费南德点了根雪茄,慢慢道。 正如葛宇轩说的那样,不过是些废铜烂铁,能卖钱自然是好的,至于会不会有人把设备修好,那基本上不可能,他们大英帝国最优秀的工程师都修不好,更何况落后的大夏。 "费南德先生放心,我既然敢买,就能卖的出去。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亏本比断头还要耻辱。" 见葛宇轩胸有成竹,费南德更加感兴趣了。他挪了挪屁股,坐在了葛宇轩的身侧,两只眼睛冒着精光道,"哦亲爱的mr葛,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一定得跟我合作。我手里还有两条废旧的化妆品生产线,你要吗?我可以再便宜点。" "这样,我可以买你三条化妆品生产线,你给我3折到上海。" "成,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对了,如果你有不要的军工生产线,医疗生产线也可以卖给我。"葛宇轩仿佛讨论天气一样,漫不经心的说道。 费南德顿时不说话了,他认认真真打量了葛宇轩几眼,心里则沉思着他这番话的用意。 "费南德先生不用多想,我不过是想赚那些军阀的钱罢了,毕竟他们最有钱。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也可以直接拒绝,奥,对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除了军工产线,其他的你都可以卖给我。”葛宇轩连忙改口道,一副生怕被强买的表情。 费南德放下心来,嘴上不语,心里则想着要不要做这笔生意,说到军工产线,他还真有好几条。 "我亲爱的mr葛,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口?"费南德好奇道。 "是小命让我改了口,费南德先生,如果我买了不能用的军工线回去,不仅军阀会处置我,只怕普通百姓也会唾弃我,若是用了废旧的军工线,真打起仗来,那可怎么办?这个钱我不能赚。"葛宇轩脸色都吓白了。 费南德却是安心不少,他笑着安慰道,"哦mr葛,你放心,真到那个时候,欢迎你成为我们大英帝国的一份子,我保证,你的小命会好好的。" 葛宇轩死命拒绝,费南德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说了一堆好话,又许诺许多好处,半卖半送的将军工线强给了葛宇轩,至于最开始的3条化妆品线,则被他当作零头给免费赠送了。 如此,葛宇轩,张楚,以及一些地下爱国人士的钱都花了个精光,故而,葛宇轩不得不变的愁眉苦脸起来。 "费南德先生,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我现在不得不休学回去将你给我的大宝贝给卖掉,不然我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葛宇轩对着费南德一通抱怨道。 "亲爱的葛,你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相比较葛宇轩的愁眉苦脸,费南德则颇为意气风发,他得了钱,立马又找了三个情妇,日子好不逍遥。 葛宇轩就这样一脸郁闷的登上了回国的轮船。 而费南德,他则将自己挣大钱的好消息告诉了老费南德先生,老费南德先生不放心道,“你确定那些产线都不能用了?” “哦,亲爱的父亲,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向上帝发誓,那些产线已经破的不能再破了,就算咱们最厉害的工程师也不能修复它,更何况大夏那些蠢材。” 哼,要是大夏有人能将设备修好,他就把厂里余下的几条线给吃了。 老费南德看着满屋子的黄金,想了想,也赞同道,“是的,只是你的宝贝,怕是会坑坏了你的好朋友。” “哦父亲,咱们是生意人,怎么能说坑呢?”费南德颇为不赞同道。 要坑,也是mr葛坑他自己的祖国才对! 阴影 陈修仪的解放妇女活动进展的并不顺利, 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并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除了那些不变就会没命的妇女, 很多人仍是得过且过。 与之相比, 张楚的工厂则办的风风火火, 尤其是最近葛宇轩为她购买的三条化妆品线到厂, 更是安抚了员工浮动的心思。 员工们并不能看出这些设备的好坏, 她们只要听到是从国外买回来的,就觉得惊天的厉害了,就算知晓是些旧设备, 仍觉得比大夏的东西都好。 "大家听我说,下个月就有大英帝国来的工程师来为我们安装生产线,到时候, 你们的活会越来越轻松, 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但是, 这不代表咱们可以偷奸耍滑, 最近两天我会给大家做个教育培训, 结合大家之前的表现跟培训的成绩, 通过的能留厂工作, 还会增加一块大洋的月薪, 如果不通过,只能麻烦你们另谋出路。" 张楚瞧着脸嫩,可厂里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她, 当初小瞧她的人, 如今都后悔的不得了,求爷爷告奶奶都没能再进入厂里做工。 他们可都听人说了,张厂长背后有权有势,不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得罪的起的。再者说了,这个厂子活计轻松,月薪还高,就是傻子也不会想着离开。 张楚站在讲台上,将底下人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刚开始招工的时候,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不是漫天的要涨工资,就是要代替她管理厂子,一个个仗着自己生的人高马大,就想替她这个弱女子做主了。 张楚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陈修仪更不是,她们少不得杀鸡儆猴,又把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陈家这块招牌,在上海还是很好用的。 经过两次大清洗,如今剩下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穷人,张楚管理起来也方便。虽然葛宇轩购买的设备还不能用,但并不影响工人们干活。 张楚让这些工人先制作最简单的香皂,关于香皂,张楚曾靠着它发过家,自然研究的透透彻彻。 当然,张楚不仅仅抓生产,她也很重视广告宣传,为此,她们刻意花钱在报纸上登了小广告。等后期彩妆跟护肤品套装上线的时候,估计还会请歌女明星做代言。 等张楚见到葛宇轩的时候,她刚将第一批香皂卖完,不仅如此,还认识了南京苏州杭州来的进货商,签了三笔巨额订单。 "楚楚。"葛宇轩拎着小皮包,一身卡其色西装衬的他四肢修长,身材挺拔,鼻梁上架着的银丝边框眼镜,更为他添了几分文气。 他只静静地站在那儿,就能吸引住外人所有的眼光,更何况,此时的他含情脉脉,气质温柔。 张楚惊喜的看着葛宇轩,若不是有旁人在,她定会将自己埋入他的胸膛。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倒是一旁的陈修仪纳闷道。 小舅舅不是在英国留学么?怎么突然回来了?对了,他又是怎么认识楚楚姐的? 陈修仪看了看张楚,又看了看葛宇轩,见他们两人四目相对时,眼神绻缱,难舍难分,顿时恍然大悟,却也纳闷起来,他们又是何时好上的? "修仪,你也在?"葛宇轩明知故问。 陈修仪捂嘴笑道,"小舅舅是嫌弃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没想到小舅舅跟楚楚姐是这样的关系,太好了。 只有小舅舅这样真正的进步青年才能配的上楚楚姐。 葛宇轩温和的看了眼陈修仪,笑道:"小丫头片子也学会打趣舅舅了。走,我先去帮你们把设备弄弄好。" 葛宇轩是陈修仪母亲最小的弟弟,岁数跟陈修平一样大,虽是姐弟,但其实跟养儿子差不多,葛宇萍在他身上耗费的心神甚至比自己儿女还要多。 陈修仪是在葛宇轩屁股后头长大的,相比较陈修平那个大哥,她更喜欢自己的小舅舅,因为在她心里,小舅舅是做大事的人,而大哥只会谈情说爱。 不过小舅舅不是去英国学经济的么?怎么会懂设备?难道楚楚姐讲的工程师就是小舅舅? 陈修仪一脑门子的问号,等看到自己最崇拜的小舅舅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衣袖子,蹲在地上,躺在设备底下维修设备的时候,她已经诧异的说不出话来了。 乖乖,所谓的大英帝国来的工程师,还真是小舅舅呀。虽然以前就知道小舅舅厉害,没想到能厉害到这个地步,这,这简直就是神人。 再看一旁的楚楚姐,不是递尺子,就是拿螺栓,这种不需要太多言语的默契,竟让人有些感动。 “葛大哥,你这次回国,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张楚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我有费南德伯爵的亲笔信,一路上都顺风顺水。"说到此处,葛宇轩不得不叹道,"说实在的,还是外国人的面子大。" 张楚自是明白葛宇轩的意思,他是不满外国人在大夏的领土上作威作福,更不满大夏的当政官员对外国人的卑躬屈膝。 "落后就要挨打,怕挨打,自是只能弯腰讨好了。"更何况,这里头还有好些利益纠葛。 "楚楚说的对,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费南德的这些设备还真是破的不能再破了,若不是为了那几条军工线,他真不想与他合作。 葛宇轩回国第一日就在车间度过,等天大黑了,他才跟着陈修仪一道回了陈公馆。也巧,今日陈家人还来的挺齐。 葛宇萍见了葛宇轩顿时喜道,"今天一早就听码头那边传信说你回国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去看了下修仪。"葛宇轩淡淡的解释道。 葛宇萍顿时皱起了柳眉,再看到一旁男装打扮的陈修仪,忙诉苦道,"你可得好好管管这个丫头,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看看她,打扮的跟个假小子一样不说,还把头发剃这么短。修平是个男子都不似她这么大胆。" 葛宇萍越说越来劲,从陈修仪的打扮说到学习,又从学习说到她参与的几个活动,末末了总结道,“如今整个上海,谁不知道张家出了个假小姐真公子,我看她以后是嫁不出去了。因为她,你姐夫跟你侄儿在外面没少丢脸,宇轩,你跟这死丫头关系好,替姐姐好好劝劝她,别整天弄的男不男,女不女,一点体统都没有。" 葛宇萍算是个好姐姐,人不坏,却也不是什么顶顶好的大善人,只能说,这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家的普通人。又因为陈家家大业大,财权都不缺,故而她并不怎么能感受到时代变化带来的无奈与痛苦,更不能体会底层百姓的挣扎求生。 "姐,我这刚回来呢,肚子都饿了。对了,这两位小姐是?"葛宇轩没跟他姐起正面冲突,直接转移话题道。 "这是你侄媳妇秦青,这是秦青的好闺蜜林娜。"葛宇萍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外人在,忙停止了抱怨,转而为葛宇轩介绍道。 葛宇轩看了一眼陈修平,陈修平忙拉着秦青给他见礼。 别看他这位小舅舅只比他大两个月,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其实陈修平怕他怕的要死。 他这位小舅舅从小就聪慧过人,不管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与他一起长大的陈修平就显得平庸许多,为此,陈父没少揍他,甚至感慨自己为何没生个葛宇轩那样的儿子。 为此,他小时候没少欺负小舅舅,偏小舅舅这人一点不宽和,每次把他压在身下一顿猛揍,最后还跑去父亲母亲那儿告状,害的他又被压着打一顿。 陈修平就这样被葛宇轩从小碾压到大,碾压到产生心理阴影的程度。好在后来葛宇轩出国留学,他才有了出风头的机会。 若不然,整个陈家哪里有他这个大少爷的位置! "大姐,我记得修平的妻子是安家小姐,怎么突然改姓了?"陈修平跟楚楚之前的事情,葛宇轩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在他看来,陈修平这孩子从小就笨,被人三言两语就哄的团团转,那陈远安不过是几句好话,他倒是又掏钱又出人的,蠢笨如猪还不自知,这也算本事了。 "修平跟安家那孩子离婚了,如今跟秦青处对象,过两日就办婚礼。"葛宇萍有些尴尬道。 葛宇轩冷哼一声道,"多年不见,修平倒是长本事了,大姐这般惯他,也不怕丢了姐夫的脸面?" 陈修平缩了缩脖子没说话,秦青跟林娜则是满脸不服气,尤其是秦青,他原以为葛宇轩是个留学生,会理解他们,没想到他思想竟也这般腐旧,真是白瞎了他这副好相貌。 葛宇萍讪讪的笑了笑,只能打圆和道,"修平还小,等结了婚就懂事了。哪至于到丢脸的地步。" "大姐,修平不小了,如果结婚就能懂事,他早该懂事了。当初既然不喜欢安家小姐,又何必结婚,白白耽误人家。依我看,修平该跟修仪学学,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用年纪小不懂事为借口,简直可笑。 葛宇萍脸上的笑意顿时没有了,只是她又舍不得跟亲弟弟闹脾气,只能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向着修仪那丫头,以后我不管她的事儿了,好不好,以后她吃了苦受了罪,看她不找你这个亲舅舅算账的呢。" "嗯,我这次回国,准备自己做些事情,我看修仪就很好,我是准备跟姐夫说一声,让修仪跟着我干。至于修平,他都要再婚了,想来事业也不错。" 这下,葛宇萍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修平这孩子,年纪不小,可事业,也不是说没有,不过整天在报纸上跟人吵吵嚷嚷,大洋没见到一块,倒是花出去不少。 想到此处,葛宇萍也有些头疼,偏她也不知道怎么管儿子,只能急道:“宇轩,你要干什么,姐姐都支持你,只是,你能不能把修平也带着一块儿干。” 陈修平缩了缩脖子,吓的脸都白了,就他小舅舅的性子,不把他骂死也会把他累死,他可不要上赶着找死。 “修平,你怎么想?”葛宇轩见陈修平还是一如既往的怂,顿时没了废话的心思。就凭他欺负过楚楚,他就不想搭理。 “妈,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陈修平可怜兮兮的看着葛宇萍,眼里满是恳求。葛宇萍也晓得他跟葛宇轩之间的关系,叹了口气,到底没舍得为难自己的儿子,只得话题一转,又问道,“宇轩,你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陈修仪则笑嘻嘻道,“妈,小舅舅给我找了个天下最好最漂亮的小舅母。”她跟小舅母可是好朋友。 一旁的陈修平听了也起了几丝兴趣,暗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可怜,竟然会被小舅舅看中。不对,能被小舅舅看中,说明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天啊,家里已经有个妖孽了,应该不会再来个变态吧! … 解释 陈修平一路沉默的将秦青跟林娜送到公馆门口, 完全没有之前的体贴与周到。 秦青微微有些不满道:"修平, 你小舅舅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留学生么?怎么思想这么守旧?他不理解你就算了, 凭什么还打击你。" 陈修平有些疲惫的劝道:"秦青, 你别生气, 最近小舅舅回来, 咱们暂时还是别见了。" 他也不喜欢小舅舅,可是他更搞不过小舅舅。若是莽莽撞撞的跟小舅舅硬碰硬,只怕他会死的很难看。 想到过往的经历, 陈修平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并催促道,"你们快走吧, 路上注意安全。" 秦青气个半死, 林娜则急道,"修平, 远安已经失联很久了, 你必须得帮我找找他, 我怕他会出意外。" 陈修平并不是很想管这件事情, 可是他见林娜哭的可怜, 只能无奈道:"林娜, 你别急,我这就安排几个人去找远安。" 林娜倒是想求陈修平亲自去找的,可见他面上有些不耐烦, 只能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转而闷声道了谢。 林娜是哭着回家的,秦青也一路阴沉着脸,至于陈修平,在自己家还跟做贼似的,弯腰弓背,轻手轻脚。 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客厅瞬间变的明亮起来,陈修平抬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小舅舅正坐在沙发上,面色淡淡的看着自己。 他咽了口唾沫,讪讪道,“小舅舅,你还没睡啊?" 葛宇轩嗯了声,"我刚回国没多久,还没个落脚处,你南京路上的房子就借给我办公吧。"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不就是一个房子么,给小舅舅就是了。不过小舅舅,你准备做什么生意?"陈修平偷偷呼了口气,而后好奇道。 他这个小舅舅去国外学了两年经济学,怕是越发厉害了。 哎,既生瑜何生亮! "日后你就知道了,对了,南京路上的房子我急用,若是有人住,你尽快清理出来。"说完这话,葛宇轩转身就上了楼。 陈修平看着他无情的背影,一拍脑门,哎呦呦,那房子不正是远安现住的么? 这,这,这他哪好意思将远安赶走!不过,他更不敢不借给小舅舅。他今日若是不借,明日那房子估计就是小舅舅的了,到时候远安那边更没脸。 陈修平巴拉巴拉头发,闷闷的回屋休息,心里头还嘟囔着父亲偏心,每每都是站在小舅舅那边云云。 暂且不说陈修平如何郁闷,只说陈修仪那边,都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还是被其母葛宇萍给拉了起来,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 葛宇萍坐在女儿床侧的沙发上,见她脑袋上的头发比男子还短,就觉得眼睛辣的疼,心肝气的疼,只能微微侧着身子,不去看她的头发,来个眼不见为净。 "修仪,你小舅舅喜欢的女子是哪家千金?长的如何?性子如何?"葛宇萍为这个弟弟真是操碎了心,偏这个弟弟从小主意正,谁的话也不听,就说他当初去英国留学,她想着给他娶个妻子,也能跟着一道照顾他,偏他死活不应,拎着箱子自己就偷摸摸走掉了。 如今好不容易把这臭小子给盼回来,她也不敢太过管束他,只能拉着唯一知情的女儿细细盘问。 "妈,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楚楚姐。她不仅仅生的好,性子好,脑袋瓜子也聪明,还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日语。"陈修仪不停的夸赞着,竟是连一句不好的话也没有。 葛宇萍神色淡淡,微微有些挑剔道,"我还没听说上海有哪家千金叫张楚的,你可知道她老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谁?对了,还有你们那个化妆品厂,趁早关了得了,我们葛家的女人可不作兴抛头露面的挣钱,只要照顾好孩子跟当家男人就行。" 陈修仪听葛宇萍这般说,顿时敛去了脸上激动的表情,她也冷淡道:"妈又不是小舅舅,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再者说了,楚楚姐也不一定看的上小舅舅,她有财有貌,没必要嫁人受气。" 葛家是厉害,可楚楚姐也不弱,按照她妈的思想,女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葛宇萍气的身体一转,对着陈修仪道,"我看你就是被人给带坏了,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非弄的男不男女不女,我看你以后有什么好下场。"说完这话,她甩着帕子就走了,等回到房间仍不解气,拉着陪嫁妈妈好一通念叨,不外乎死丫头分不清好歹,专气她这个当妈的,再比如她出门交际,因为这个死丫头又丢了多少丑云云,终归她这个当娘的一片好心,死丫头不晓得领情不说,还气她。 葛宇萍气个半死,陈修仪反倒平静的很。自从选好了奋斗的目标,她早就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了。 她妈不理解她,她也不懂她妈,这样想想,也挺好的,以后互不干扰就行了。 次日一早,葛宇轩跟陈修仪用过早饭就去了化妆品厂,葛宇萍好奇那位叫张楚的女子,死压着陈修平跟他们一道出门看看。 再次见到张楚,陈修平并没有认出她来,纵然眼前的人瞧着眼熟,名字也耳熟,他还是没敢把眼前的女子跟友人的妻子联想在一块儿。 毕竟陈远安的妻子是旧派人家的小姐,穿着襦裙梳着发髻,说话温吞且势力,而眼前这位小姐,标准的女学生打扮,说话爽朗,为人干练,笑容也干净。 看来是同名不同人。 至于张楚,她一眼就认出了陈修平这个冤大头,她也是昨日才知道葛宇轩跟陈家的关系,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感慨一声,这世界真小,而缘分亦着实奇妙。 "陈大公子,好久不见。"张楚并没有隐瞒身份的想法,葛宇轩亦没有。 原身虽是陈远安的妻子,但两人早已离婚,日后婚假各不相干。 陈修平一愣,呆呆的看着张楚,纳闷道,"在下跟张楚小姐认识?" "陈公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你才帮着陈远安把我扫地出门,这会儿就忘了?"张楚面色并不好,纵然知道陈修生跟葛宇轩的关系,她也没能扯出一张笑脸来。 这话一出,陈修仪跟陈修平都愣住了,尤其是陈修平,他更是惊慌失措,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葛宇轩,而后磕磕绊绊道,"你,你,你,你是那个张楚?" 就是打死陈修平他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场合,以这种身份,跟张楚再次相见。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掺和远安家的事情。 陈修仪见她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忙道,"哥,你怎么了?你跟楚楚姐认识?" 陈修平怎么也没想到此张楚就是彼张楚,最关键的是,小舅舅还看上了她。 我天呀,这真是一段孽缘。 "修仪,我就是报纸上的那位张楚。"张楚淡淡道。 说到报纸,陈修仪顿时明白了,她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陈修平,暗道,世界真小,竟然又碰到一块儿来了。 陈修平悄悄看了几眼张楚,见她眼神冷凝,表情平淡,他的心就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打起鼓来,自我调节了好久,方才慌慌道,"小舅母,你跟陈远安的事情可不能怪我,我可是掏了钱的。" 关于这件事情,陈修平真觉得自己冤死了,又不是他要陈远安离婚的,怎么如今好像是他的错似的。 张楚自然知道此事与陈修平无关,只是陈远安狗仗人势,他这个狗主子被人迁怒也是应该的。 陈修仪鄙夷的看了一眼亲哥哥,她本就对登报离婚有诸多意见,如今知晓他还跟陈远安一道欺负过楚楚姐,就更看不上眼了。 他哥有没有才华暂且不说,反正眼睛是挺瞎的。 淑宁姐虽然是旧派人家的千金,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她不过是性子文静,不爱表现自己罢了,前几日她还听说,淑宁姐去法国留学了。 陈修平见众人不搭理他,不得已又补充道,"小舅舅,远安那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他要离婚,我哪拦的住啊。再者说了,小舅母也没吃亏。" 他倒是聪明的左一声右一声的喊着小舅母,殊不知葛宇轩比张楚还要厌恶他。 "好了,你既然准备走文人的路子,下次做事之前得好好动动脑子,听说你还算新派人物的标杆,既如此,给我做好表率作用。"葛宇轩冷声道。 "小舅舅,我真的就是离个婚,哪个晓得会有那么多事儿,昨个皇帝还离婚了呢。这年代,离婚又不是什么大事,小舅母再找个春天,不是更好么。"仔细想想,小舅母若是没离婚,可没他小舅舅什么事。 按理,他小舅舅还该谢谢他。 张楚懒的跟这种人废话,直接将陈修仪做的调查日记跟见闻扔给他看,并道,"若有一日,你的文章真的能发人深省,改变大众固有的观念,才能称的上是一位真正的文人。" 说完这话,张楚直接拉着葛宇轩去车间干活,至于陈修仪,她也忙的很,还要去郊区做思想动员活动呢,可没功夫跟陈修平在这边闲扯。 一时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个呆愣愣的陈修平,偏他既不想跟妹妹一道瞎跑瞎忙,也不敢进车间看葛宇轩跟张楚干活,忍了忍,只能坐在椅子上看陈修仪的日记打发时间。 计划 葛宇轩的设备改造技术还是很厉害的, 虽然这些设备从外观上看有些破旧, 但里面的核心零件都被他给换掉了。再者, 这个时代的生产线都比较小, 且大多为半自动, 改造起来也方便。不像后世的设备, 可能一个机械手臂就有一吨多重, 别说改造了,就是搬入安装也特别麻烦。 "楚楚,另外几条线, 你都帮我安排好了么?"葛宇轩最关心的还是那几条军工线。 "你放心,都安排好了。南京那边势力复杂,军工线放在那儿很容易暴露。我想了个法子, 以投资食品加工厂的名义, 在镇江弄了块地。"张楚明白葛宇轩的想法,他之所以想把军工线放在南京, 不过是想改变惨痛的历史。只是时局如此, 南京那边不是一般人能插手的, 就是镇江, 也颇费她一般力气。 "嗯, 那就在镇江开个食品厂, 到时候将军工线跟食品线穿插的安装在一条线上,具体怎么布局,让我再想想。"其实有些设备是共通的, 例如切割机。 目前有设备, 有场地,他只要考虑工序步骤跟改造方案就行。 "葛大哥,你准备做什么食品?我建议做方便面,这样我们也能多屯点物资。"方便面的原材料主要是面粉,他们可以用开厂的名义在外面收购面粉,以备不时之需。 "嗯,方便面是一个,我还想做些罐头出口。"只有把生意做到国外,他们才不算亏。再者,光靠国内的农产品远远不够,面粉大豆之类的主要还得靠进口。 “成,等上海这边生意稳定了,我就把化妆品厂转交给修仪管,到时候我跟你一道去镇江。”张楚附和道。 葛宇轩想到楚楚不管哪一世都无条件的支持他,心里就是一暖,嘴上却笑道,“夫唱妇随,干活不累。等上海的事情忙完了,咱们就去镇江。不过陈远安那边,你有什么想法没?”楚楚的性格他知道,太软太正直,纵然恨透了陈远安,只怕也不肯出手杀了他,顶多是防卫过当,让他吃些小苦头。 “你放心,陈远安那边有啸啸盯着,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张楚实在是厌烦陈远安,光听他的名字心里头就不舒服。 “楚楚姐,邓老夫人将陈远安母子放出来了。”啸啸适时出声道。 “放出来了?陈远安掏钱了?”陈远安竟然真舍得掏钱? “没掏钱,就在刚刚,张家人跟着陈家人一道买了来上海的火车票。” “张家人也来上海了?他们不是最厌恶上海么,怎么会过来?”在原主的记忆中,有一回张勐去上海做生意,电车上碰到几个穿开叉旗袍的女子,他当即气的将人痛骂一顿,说什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后来张勐一张脸被女子抓烂,他也发誓说不再踏入上海一步。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自己打自己嘴巴子了。 “张勐得罪了苏州警署的人,他不得不来。”说到这儿,啸啸都有些佩服张家人的做派,那真是一个比一个硬气,竟敢用肉身之躯去跟人家带qiang的警员杠。 “好端端的,怎么跟警署的人闹起来了?”张楚倒不关心张勐会不会出什么好歹,而是害怕此事会牵连到罗氏,故而细细问了问。 “当初罗氏离开,张勐花了几千大洋拜托警署的人帮着找找,后来发现库里的藏银不见了,又花了几千大洋拜托警署的人寻寻,偏偏大洋花了不少,两样事情,一件都没解决,这不,张勐就起了心思,觉得警署的人拿钱不干事,就跑到警局里头大闹,说他们渎职懈怠,还要找人处置他们。”张勐的名字起的可真对,这人做起事来,着实凶猛。 只可惜他早已不是两江总督家的少爷,如今连皇帝都得乖乖做人,更何况他。 跟警署闹翻的下场就是张家在苏州举步维艰,到最后只能卖铺子卖地,将值钱的东西都打包打包,全部搬到上海来。 "陈远安在张家受了屈辱,他怎么没趁机逃走?"按常理,陈远安该趁乱逃走才对。 嘯嘯挠了挠头,将偷听来的消息整合整合告诉了张楚:"陈远安有意跟张家再结亲,不过这次大概是纳妾。而张家来上海,也需要陈家的帮衬。" 张楚听了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两家能为利益争锋相对,自然也能为利益卖儿卖女。只可惜陈远安高看了张家的财富,而张家也高看了陈家的势力。 这两家,如今一个没钱,一个也即将没了靠山,绑在一起,倒也挺好,也省的去坑害别的好人家。 "嘯嘯,从今天开始,你主要保护母亲,一旦有任何异常,你立即告诉我。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去镇江。" 看来她得加紧化妆品的研发跟销售,等一切走上正轨,她就带着罗氏离开。 "楚楚,你不必担忧,上海有我,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们分毫。昨日我已经让陈修平将南京路的房子给收回来了,过几日我再把他扔到镇江建厂,想来他忙活起来,就没时间管别人家的事情。"陈远安最大的靠山就是陈修平,没了陈修平,有的圈子他根本就进不去。 "我倒不是怕他们,只是觉得恶心的慌。" 一坨屎的危害能有多大? 葛宇轩笑了笑,而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成,我明白你的意思。楚楚,这条线我已经改造完成了,你让员工们进来试试。等这条线运营正常后,我再改造另外两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嗯,我先找几个人试试,设备好了,后续还得把工序工位给整理好。"设备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培训跟管理才是重中之重。 "对了,你身边可有别的工程师,万一设备出了问题找谁修比较合适?"总不能把葛大哥困在这几台设备上走不开吧。 "楚楚放心,专门的工程师我已经帮你找好了。那个人是我在英国留学认识的,我们同校同组织,可以信任。只是那孩子有些腼腆,更不爱说话,不过脑袋很聪明,等他从老家回来,就让他先在你这边工作一段时间,等后期教会徒弟,他也会跟咱们一起去镇江。"葛宇轩在国外可不是白混的,结识了不少爱国进步份子,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不过镇江的事情,你准备让陈修平插手?"张楚并不觉得陈修平有能力加入到他们的大事中来。 "怎么会,他不过是我放在门面上的烟雾dan,目的可不是为了赚钱,而是麻烦他背个锅。"陈修平的性子,大上海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让他去镇江做生意,亏损再多也正常。有陈修平坐阵,他们账面上的亏损也能做的大胆些。 "还是葛大哥考虑的周全,镇江的食品厂可不是为了赚钱的,对我们而言,越亏越好。"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准备军需。 "嗯,最近我再走走关系,准备去南京谋个职位。"有了身份,也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办起事情来也容易。 "好,那你注意安全,若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跟我说,等这批香皂出厂,我手里的资金也会充裕很多。"对于葛宇轩所有的决定,张楚都是举双手支持。 葛宇轩没忍住摸了摸张楚的头顶,虽然是几辈子的老夫老妻了,可他们之间的爱,就跟白酒一样,越酿越香。 张楚也没忍住蹭了蹭葛宇轩的脖子,她习惯了葛宇轩的拥抱,习惯了与他同塌而眠,分开这么久,再次有了亲密的举动,竟觉得分外温暖与不舍。 葛宇轩温柔的亲了亲张楚的头顶,低声道,"楚楚,我什么时候能去见见咱妈?" "等生产线正常运行后,我就带你去见母亲。”罗氏性子温和,葛宇轩本身也优秀,他们见面自然不会有什么矛盾。难就难在葛陈两家,一个富贵,一个握权,只怕罗氏担心她嫁入大门大户,被人欺负。 葛宇轩顺顺张楚的背,欢喜道,"咱们可说好了,生产线正常运行,咱们就结婚。" "明明是见我母亲,怎么就变成结婚了?"张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楚楚,你可不能耍流氓,说结婚咱就结婚。"葛宇轩耍赖道。 拿着手稿站在门口的陈修平入眼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好悬没惊掉眼球,他愣愣的转身回到办公室,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那真是小舅舅么?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恶心。"陈修平暗暗道。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有反差如此大的两面。他小舅舅谈个恋爱跟脱胎换骨似的,那腻歪劲,他看了只觉得牙疼。 想到这儿,阿修平不由又想到自己跟张楚的恩怨,这下,不仅仅牙疼了,简直是哪哪都疼。 不过,他真没觉得这位张小姐有什么好的,虽说她现在改变了些,可她终究还是裹了小脚的旧派女子,小舅舅与她真的有共同语言么? 她能与小舅舅谈理想?能参加名媛的酒会?能跟外国友人谈天说地? 喜忧 "动起来了, 真的动起来了。" "这外国的机子就是好, 又快又方便。" "不行不行, 这速度太快, 我手跟眼睛都有些跟不上了。" 产线旁边围满了人, 他们面上都是一副看西洋镜的好奇模样, 张楚先让设备走空一次, 告诉大伙儿大致流程,而后关闭设备,以点名的方式安排好她们各自的工位, 同时又详细告知了她们的工作内容以及厂里对产品的质量要求。 干活的人好找,只是管理员工的线长以及品控难寻,张楚矮个子里头拔高个儿, 选了两个年轻未婚的姑娘先跟在她身边学学。 "厂里目前就是这样的计划, 大伙儿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可以了。周红,李兰, 从今天开始, 你们跟在我后面学习, 月薪不变, 职位待定。当然, 若是你们表现的好, 并且符合岗位需求,就可以月薪翻翻,职位提升。"说完这话, 张楚又拍拍手让大伙儿回到岗位上适应适应。 至于周红跟李兰, 张楚将她们带到办公室,此时陈修平正在办公室里奋笔疾书,见了张楚,忙乖觉的把房子让了出来。 周红跟李兰微微有些紧张的看着张楚,三分胆怯七分兴奋道,"厂长,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这个机会难得,她们一定会好好把握,如果成功,她们也算是个小干部,月薪还能翻翻,这样的大好事,在别的工厂,非亲眷不能有。 "嗯,我也觉得你们能行。"张楚温声道。这两位姑娘也许文化水平低了些,但也不是大字不识一个,而张楚最欣赏的还是她们的性格,也许是因为年轻,尚还没有那份逆来顺受吧。两位姑娘能独立思考,也知道为自己争取福利,更重要的是,她们耳根子不软,不像有的人,怕得罪人更抹不开面子。 周红跟李兰的开心并未持续许久,下班回到家后,就被各自的父亲训了一顿,一个张口要钱,一个则是让她把工作让给亲弟弟。 “父亲也不看看弟弟身上的毛病,当初厂里招工,他也不是没进去,是他自己发晕跟着那些二流子胡来,方才丢了工作。你别以为我们厂长年轻就好欺负,她可不像我这个赔钱货,能被你两三句话左右。我实话告诉你,厂子里,弟弟是肯定进不进去的,如果你见不得女儿好,觉得我挣了钱给你买酒是件坏事,让我辞工,倒是简单的很。”李兰冷笑道,紧接着,她又补充道:“别怪女儿没提醒你们,如今我被调到厂长身边学习,如果学的好,月薪还会加一点。” 李兰的弟弟不爽的看着她,忍了忍,却不得不妥协道,“谁稀罕你那个破工作,累死人。爹,就让这死丫头好好干活,由她挣钱给我们爷俩花,没啥不好的。” 死丫头本事再大,还不是得听爹娘的话。 李父点了点头,可仍觉得被女儿下了面子,心里很不痛快,他想跟以前一样打她几巴掌,可架势摆好了,最后还是没敢打,毕竟死丫头明天还得出去做工,破了相岂不耽搁她挣钱。 李兰冷冷的看着亲爹跟弟弟,心里并无一点惧怕,反倒畅快的很,同时也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什么都能缺,唯独不能缺钱。 与此同时,周家也闹翻了天,不过周红是个狠的,直接撺掇她妈离婚,还道:"娘,如今以我的月薪,出去租个小屋子很够生活了,您何苦在家里受爹跟大娘管制,吃苦受累不说,还得不到半点好处。" “红红,可是娘若是跟你爹离婚,那你怎么办?你现在抛头露面的出去工作,已经很难找婆家了,娘若是再离婚,你岂不是要成了老姑娘?” “娘,现在不是旧时候了。大清的皇帝都离婚了,更何况寻常百姓?再者说了,女子工作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厂长虽为女子,可能力不比男儿差。娘,有本事的男人不会嫌弃女人有能耐,我们厂长的未婚夫可是葛家小少爷,家里有钱有权,自己还是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以他的家世,就是娶个格格回来都行。可他就单单只喜欢我们厂长一个,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厂长本身优秀。”周红自入厂以来就以张楚为标杆,一言一行爱向她学习。张楚话虽不多,但表现出来的自立自强却让周红深深佩服,日子久了,潜移默化的,她也变的独立自强起来。 周母是见着女儿从唯唯诺诺变的大方开朗,从寡言少语变的自信健谈,这样的女儿,让她微微有些愣神,仿佛之前数十年的日子都是虚假的,错误的。 “好,娘听你的。”周母擦了擦眼泪道。 “嗯,娘,我明天就出去找房子租。”周红眼里散发出来的光芒让屋里微弱的灯光黯然失色,她的自信,也让周母心神安定。 因为有了化妆品厂,很多女子都有了固定的收入,自然而然的,她们的家庭地位也慢慢上升,虽还未离婚,可至少不会跟往日一样,如猫狗一般被人肆意打骂。当然,也有的女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更因为有了固定收入,再加上听了陈修仪的动员,咬咬牙离婚的也有那么几位,数量虽少,可也代表了部分女子的决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暂且不说张楚跟陈修仪的事业对这个时代女子观念的冲击,只说罗氏听到女儿谈了个男朋友后,那真是欢喜到哭泣,她乐呵呵的在屋子里直打转,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 “楚楚,娘明天就去城隍庙上香,感谢观世音大士保佑我儿,赐下如此好的姻缘。”罗氏双手合十,不住的在家里叩拜。 她真的没想到,女儿离了陈家之后,竟然还有如此好的姻缘。 “若是女儿幸福,信女愿折寿十年。”罗氏擦着眼泪默默道。 张楚扶住罗氏,说着好听的话哄她道,“娘,今个葛大哥围着我问了好些话,问我您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又问我您讨厌什么?生怕他拜访您的时候,惹您生气,到时候您不舍得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他,他还不得哭死。您是没见着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急。” 罗氏听了呵呵直笑,两只手包住张楚的拳头,还微微有些颤抖,“楚楚,他这是在乎你呢。一个男子,只有真正在乎女子的时候,才会担心害怕,才会着急。葛宇轩是个好的,有他陪你一辈子,娘也放心了。只是葛家家大业大,娘也怕你受欺负,大家族里的弯弯绕绕特别多,娘也担心护不住你。” 若葛家跟张家一般,那可如何是好。 张楚明白罗氏的担忧,葛家势力强大,而她与罗氏跟孤儿寡母差不多,看起来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若真出什么事情,她就跟罗氏之前一样,完全的被困在内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娘,您放心,葛宇轩已经跟我说好了,纵然结婚,我们也不住进葛家。等上海的工厂正常运营后,我们一家搬去镇江。”张楚将她与葛宇轩的盘算细细告知罗氏,罗氏听了,倒没反对,反而安心不少。 只要不住进大宅子,她都放心。 “到时候你跟葛宇轩去镇江,娘就不去了。哪有闺女嫁人带着老母亲的。”罗氏轻轻的抚摸张楚的脸蛋,微微有些不舍道。 “娘想的美,就算女儿同意,只怕葛大哥也不同意的。他今个还说了,以后让你过去帮我带孩子,没了你,我们两个肯定啥啥都不会。”张楚摇晃着罗氏的胳膊,故意撒娇道。 这话简直说进了罗氏的心坎里,她脸上的担忧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期待,“对对对,以后娘还得帮你去带孩子。” 女人,有了孩子,才算真正的有了依靠。若没楚楚,她只怕早已经死在张家的大宅子里了。 与此同时,葛宇轩的两个哥哥并亲姐葛宇萍也知道了张楚的所有信息,他们见张楚不仅抛头露面做生意,竟然还离过婚,不仅仅她自己离婚了,还挑唆着母亲登报离婚,一个个皆有些不满起来,偏他们一个个的又管不住葛宇轩,只能聚在一块儿商量对策,有说将张楚一家撵走的,有说给葛宇轩重新介绍对象的,总归,没有一个人赞同他们在一块儿。 葛宇轩回到家后,就被亲哥哥姐姐一阵轰炸,他只听了两三句,直接道,“成,都听哥哥姐姐的,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娶妻。” 这个年代整天叫嚣着民主平等,其实人照样还是划分了三六九等,什么名媛,什么贵族,不都是人么? “宇轩,你怎么说话呢?哥哥姐姐不也是为你好么?你若实在喜欢那个姑娘,养在外面就是了,何苦非得娶回来丢人。”葛宇萍气的脸都红了。 “姐,你放心,我不会将楚楚娶回来受气的,她娘身边就她一个女儿,自然离不开她,还是我入赘到她家比较方便。”葛宇轩完全不管亲人的脸色,直接语出惊人道。 葛家众人一听,一个个气的头脑发昏,偏他们也知道葛宇轩的性子,这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看他这架势,还真有可能入赘到女方家去。 大丑 陈家公馆里, 几位大佬面色冷峻的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 陈修平乖巧的缩在一边不敢惹两位舅舅生气, 同时心里也佩服小舅舅葛宇轩的能耐, 竟敢跟两个老古板舅舅叫嚣, 简直就是不怕死不怕锤。 “修平, 你今个也见了那位张家小姐, 你说说,那位张小姐到底如何?对了,若是娘没查错, 那位张小姐还是你好友陈远安的前妻?”葛宇萍面色不善道,偏她还真不敢惹怒了最小的弟弟,这孩子从小就跟旁人不同, 只能顺毛撸, 不能反着来,不然他一气之下, 可真会入赘到女方家去, 若真如此, 他们葛家的颜面岂不是要丢尽了。 陈修平无奈的看了他娘一样, 暗道:“您可真是我的亲娘呀, 就爱坑儿子。三个舅舅, 儿子是一个也不敢得罪。” 陈修平欲哭无泪,不过最后,他还是顶着大舅二舅杀人的目光, 微微有些站在葛宇轩这边道:“娘, 小舅母人真不错,长的好,能力也强。至于她跟远安的关系,其实真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远安跟小舅母并无夫妻之实。”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管陈远安的死活。如今可好,一个个都将qiang头子对准他,他干什么了?不就是替远安赔了个嫁妆钱么? 葛宇萍倒是没想到张楚跟陈远安并无夫妻之实,听此,面色稍缓。 “娘,两位舅舅,依我看,你们还是成全了小舅舅吧,毕竟小舅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什么时候能抱儿女?” 葛宇轩两个大哥听了倒也觉得有理,只是他们仍是不满的问葛宇轩道,“你当真要娶张家女子为妻?” “娶不娶无所谓,入赘也挺好的。”他这两个哥哥身体好,偶尔气气也无妨。 “入赘你就不要想了,既然你真喜欢那位张家小姐,过两日就带回家里看看。”葛宇轩这般强势,他的两个哥哥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尝试着接受。 “哥,大姐,楚楚工作繁忙,怕是没工夫去咱家喝茶聊天,这样,反正过几日我也准备去拜见楚楚母亲,不若两位哥哥跟着一道去?这样也能帮帮弟弟,早日让楚楚答应嫁给我。”葛宇轩笑呵呵的说着气死人的话。 葛家是什么样的大族?张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岂有葛家跑去舔张家脸面的道理? 葛宇轩的两位哥哥又被他气到沉默不语,还是葛宇萍打圆场道:“你哥哥事情这么忙,哪有功夫过去,这样,到时候姐姐跟你一道去。”她倒要看看那位张楚有啥大本事,能让弟弟把自己摆的这么低。 葛宇轩与张楚的事情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解决了,一旁的陈修平心中颇为不服气,想着自己当初不过是离个婚,可是被舅舅还有亲爹压着一通狠打的。 怎么就没人把他这小舅舅揍一顿? 陈修平愤愤的回了屋子,刚准备躺下休息,就听丫鬟在门外说,老爷喊他去书房议事。 陈修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喊他议什么事儿? “爹,你喊我议什么事儿?你那些生意儿子又不懂。”陈修平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混账东西,看看你干的好事。”陈父雷霆般咆哮道,对着独子,他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原想着他虽有些不济,但好歹没什么恶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勉勉强强还算成器。可今日他才知道,他哪里是成器,他简直就是个败家子,这才半年时间,竟然花了一万多大洋。 陈修平捡起他爹扔的资料,低头一看,全是他近半年来的开销记录,他不解道:“爹,我不过是花几个小钱,你至于这么生气么?” “小钱?一万多块大洋也是小钱?这还是你近半年的开销,若是往前查查,怕是得有几十万。这些钱,你若是花自己身上倒也算了,可你看看,你都花到哪里去了?”以前他还挺欣赏儿子的文气,觉得他不拘泥于俗物,品性高洁,可今日他才发现,他儿子怎么就是个冤大头,这一万多块大洋,几乎都花在别人身上。 若不是宇轩提醒,他还不晓得自己的傻儿子养了这么多外人。 “爹,那些都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有什么不对?再者说了,不过是一万块大洋,咱家又不是支付不起。”陈修平完全没理解陈父的怒气,很是不在意道。 “好好好,你说的对,朋友之间不仅仅该互相帮助,还应该帮他们养妻养妾养儿养女,对了,还有还聘礼,送房子。只是,你别忘了,你的钱是哪里来的?这么些年,你可曾往家里拿过一块大洋?” 回国才几日,葛宇轩不仅仅查了陈修平半年的花销,还将他的狐朋狗友查了个遍,好家伙,一个个的,拿着陈修平的钱过着大爷日子,好几个人可都妻妾成群。 陈父看着葛宇轩给他的资料,焉能不气。 “我已经跟管家说了,从今往后,不准你从账上支取一块大洋。外头所有的商店我也打了招呼,不准给你签单。至于我当初给你的房子,车子,也已经安排人全部收回来。往后,你爱帮衬谁就帮衬谁,只是不准动用家里的一分一毫。”陈父强忍着怒气说道。 “爹,你就这么不相信儿子么?成,你的东西,儿子都不要,你放心,我能靠自己养活自己。”陈修平梗着脖子,怒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父不怒反笑,"好好好,我儿有志气。" 陈修平怒气冲冲的回了屋子,拿着车钥匙就准备出去散心,可到了车库就被小厮拦着不准用车,他才想到自己的车已经被父亲给收走了,他恨恨的将车钥匙扔在地上,甩着两条腿就出了陈氏公馆。 陈父透过二楼的玻璃窗将楼下的场景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摇了摇头,叹道:“宇轩,好在你提醒的及时,若不然,姐夫尚还不知你这侄儿竟然成了上海有名的冤大头。”难怪生意场上好多人,一提到他的儿子面上都有些怪怪的。 “姐夫莫要担心,修平这孩子就是顺风顺水惯了,此时让他吃吃苦也是好事。若不是怕姐夫舍不得,我还想他跟着我一块儿做事。我最近在镇江拿了块地,准备办个食品厂。”葛宇轩缓缓的将自己食品厂的生意说给陈父听。 陈父能把家业做到这般大,眼光自然独到,他一听葛宇轩说方便面跟肉罐头好吃易保存携带,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又想着儿子自小就服小舅子的管,跟他做事改改性子也是好的。 “修平又不是丫头片子,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看你这提议就不错,他能学你三分,姐夫就满意了。”陈父是真稀罕这个小舅子,小时候就聪明,长大更是了不得。最近若不是宇轩帮忙,他还真搞不定那几个洋鬼子。 “成,既然姐夫舍得,到时候我就将他带去镇江。” “好好好,对了宇轩,张家小姐的化妆品厂,你可知道?”陈父坐回到沙发上,又喝了口茶,方才缓缓道。 真没想到,一个香皂,竟然那么赚钱。 “怎么,姐夫看上了?”葛宇轩往沙发上一躺,左腿往右腿上一架,面上笑容一敛,声音冷淡,气势十足。 “呵呵,弟妹的生意,我怎么可能看上?我只是听说她准备研发新的护肤品跟彩妆品,我想投笔钱,分杯羹罢了。”陈父垂下眼眸,笑着解释道。 “这事儿,我还做不得主。这样,等我跟楚楚成了一家人,我再帮姐夫问问。”葛宇轩倒没一口回绝,而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对,这事不急在一时。”陈父面上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话,不过是个不经意的提议,自己半点不在乎似的。 等葛宇轩一走,陈父立即头疼的揉了揉眉头,心下却是一叹,自己的儿子与这个小舅子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的不说,小舅子看人的眼光真不错,那位张楚小姐,他曾有过一个照面,长的不错,能力不俗,还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至于离没离婚,他反而不怎么在意,于他而已,生意上有帮助的人,都是好人。 暂且不说陈父对张楚的评价如何,只说陈远安一行总算回了上海,回到了自己的地界,陈母就又抖了起来,她大声道,“邓老夫人,南京路可是上海的英租界,若是靠你们自己,怕是都进不去。” 邓老夫人宅居多年,何曾见过这样气派的高楼大厦,面上不显,心里却生出几分胆怯来,至于张家其他的女眷,颇有几分乡下人进城的样子,两只眼睛贪婪的看着街上的一物一景,嘴上更是发出哇啊哦的赞叹声。 见此,陈母越发得意了,她又补充道,“租界的房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儿子能在租界买房,靠的可全是他自己的本事。”租界的房子,有钱怎么会买不到?不过是难买罢了。陈母这般吹牛,就是想给张家一个下马威。 只可惜,下马威没给着,反倒丢了个大丑。 焦头烂额 不同于苏州老宅的沉重压抑, 南京路上的西式洋楼让人一见欣喜, 洁白的墙壁, 明亮的窗户, 气派的铁门, 平整的路面, 桩桩件件都透漏着新时代的气息。 除了邓老夫人跟张勐外, 其他张家众人都一脸羡慕。尤其是小辈的少爷小姐,恨不得立即搬到楼里居住,故而一个个都将眼神投向陈母跟陈远安。 陈母就在张家众人羡慕且带催促的眼神中敲了敲小楼的大门。 门应声而开, 来的是位从没见过的小丫头,陈母语带斥责道:"你是谁?怎么跑我家里来了?" 小丫鬟年纪不大,但是素养不错,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凶也未生气, 反而面带浅笑,恭恭敬敬道:"想必您就是陈夫人吧, 我是浦西葛家的丫鬟, 这栋房子已由陈修平少爷转给我家小少爷了。还请放心, 您们的行李我们都替您打包好了, 就在守卫屋子里。正巧您今日带了不少人过来, 可以先查查缺损, 然后直接带走。毕竟您家里的东西总放在我们这儿也不大合适。" "什么浦西葛家,我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家,你们未经允许擅闯民宅就是犯法。"陈母丢了这么大丑, 气的满脸通红, 然而生气之余,她又生出许多恐惧。 难道儿子的靠山倒了? 陈远安一心钻营,自是听说过浦西葛家,更知道葛家与陈家的姻亲关系,只是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葛家少爷竟会看上这么个小宅子。 只是不管如何,他陈远安都得罪不起葛家,只能忍着气,强笑的跟个丫鬟道歉,又让陈母去安抚张家众人。 小丫鬟笑眯眯道:"对了,这是陈建鑫陈老爷给公子的账单,还请您过目。" 陈远安粗略一扫,竟是催债文书,不仅仅讨要他之前跟陈修平借的钱,还有这个小楼的租金,以及当初赔给张楚的那笔嫁妆钱。 数目之巨,需他倾家荡产才能还清。 "不知这位姑娘可否告知舍妹的下落?"陈远安一边将催债文书藏到口袋里,一边趁张家众人还未察觉,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小妹,了解了解基本情况,然后才好去找陈修平。 陈修平为人仁义大方,冒然收房撵人,绝对不是他的风格。然而不管如何,陈修平肯定知道其中的缘由。 只有了解详情,他才能找到应对之法。 "陈小姐去林小姐家里居住了,不过公子放心,陈小姐每日都会来这里等候亲人,想来一会儿功夫,你们就能阖家团圆。" 人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如今可不就是这么个情形,小丫鬟话音一落,就见陈小妹踩着高跟鞋跑了过来,在她旁边的则是陈远安的真爱林娜小姐。 暂且不说众人相见如何相拥而泣,亦不说林娜如何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只说张勐跟邓老夫人见了这一幕后怒道,"怪道你要与楚楚离婚,原来是看上了外头的狐狸精。陈远安,我只问你,你之前的话可还算数?" 这却是要在林娜面前逼着陈远安纳小了。 邓老夫人猛的把张晴往陈远安身上一推,没有半分怜惜,"晴晴,还不快点过去拜见新夫人?" 张晴亦是个小脚姑娘,她被邓老夫人这么一推,当即狠狠的摔在地上,胳膊跟腿顿时蹭伤,刺骨的疼痛让她不禁落下泪来。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邓老夫人不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觉得张晴丢了她的脸,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就恶狠狠的骂起人来。 陈远安何曾丢过这么大脸,邓老夫人的做派在他看来,比当初张楚要嫁妆还要过分。 "老夫人,这里可不是你张家旧宅,想干嘛就干嘛。你不嫌丢脸,也得为张老爷想想。这左右可都是些达官显贵 ,丢了脸,日后张老爷还怎么在上海立足?"陈母忙过去把张晴扶起来,而后面带不屑道。 在南京路的小楼门前,邓老夫人不管不顾的跟陈母对掐起来,陈远安则忙着应付张勐跟林娜,一时间亦是焦头烂额。 "贤侄,当初可是你要纳晴晴为小的,如今又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同是男人,张勐一眼就能看出陈远安的虚情假意,半点不客气道。 饶是一项能忍的陈远安也有些抓狂。今天这都是什么事?仿佛一辈子的霉运都积攒在同一天,弄的他一个头两个大。 "远安,他说的是真的?你要纳小?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林娜扯着陈远安的袖子哭道,不仅如此,她还道:"陈远安,你若是现在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就分手。" 她为了陈远安担心受怕,四处求人,他倒好,竟然跑出去纳小,此事若是让秦青知道了,还不得同情她笑话她? 这边林娜哭闹着要陈远安解释清楚,另一头陈小妹也诉说着自己被赶离小楼的委屈跟屈辱,旁边邓老夫人不爽的骂着孙女,再一边,而二姨太等人则冷眼看笑话,各有想法。其中二姨太的儿子张浩尤为明显,明眼人一眼就晓得他的心思,怕是看上了那位新派小姐林娜。 小楼门口渐渐的围了不少人,有人还认得陈母一家,乐呵呵的打声招呼也不急着离开,反而留下来看热闹。 "好了,有事情回松江后再谈。"陈远安实在忍不住,怒吼一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娜何曾被陈远安吼过,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你为了别人吼我,陈远安,我要跟你分手。"说完这话,转身就跑开了。 巴掌声总算换来了片刻的安静,可陈远安宁愿不要这种安静。他铁青着脸,再也无法维持脸上和缓的表情,随手叫了辆车,快快的逃离了这个让他脸面无存的地方。 "哎呦呦,陈夫人呀,那就是你的新儿媳妇?瞧着脾气可真够大的,那巴掌声,出了南京路都能听的见。" "对了,原来你家这宅子是租的啊?瞧我这记性,怎么记得你以前说是自家买的?" "陈夫人,这几位是你家什么亲眷?怎么着刚才听着,说要给远安纳妾?你家不是新派人嘛?怎么也做旧派的行当?" 之前陈母为人高调,对儿媳妇张楚不慈不说,还把所有罪名都往儿媳妇身上推,这左右邻居稍微有点头脸的,还能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如今陈家人被撵走,这左右小楼里的丫鬟婆子跑来看足了笑话,而主子们更是采用放纵的态度,究其原因还不是主子们看不上陈家的做派,懒的约束下人罢了。 自从搬入南京路,陈母还不曾丢过这么大的丑,她听着领居家下人的嘲讽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此时邓老夫人也看出了个中名堂,拉扯着她冷笑道:"我还当你陈家多大的本事,不过是狐假虎威,找了个靠山养着而已?我就说呢,陈锋是个无能的,他儿子怎么可能有能耐?却原来是给自己找了个主子。不过你陈家的事情我不管,你欠我家的钱必须现在还,大伙儿仔细看看这张欠条,我张家好心款待他家,他家竟趁夜盗走我家钱财,典型的恩将仇报。" 邓老夫人听着旁边人一言一语的谴责陈家众人,心中无限舒爽,对上海的不适之感也消失了很多。 至于陈母,一改刚才的做派,好言好语求道:"老夫人,咱们日后可是儿女亲家,何至于弄成个仇人?" "什么儿女亲家,咱们两家是债主跟欠债人的关系,你快快还钱,还了钱,咱们就两清了。"张勐出声补充道。 陈远安有个屁的势力!房子不是他的,面子也不是他的,靠着别人的本事过日子,也敢在他面前充大爷。 我呸! 他的女儿就是嫁给乞丐,也不嫁给陈远安这种没用的小人。 张勐跟邓老夫人简直是把陈远安一家的面皮往地上踩,效果却特别的好。没办法,谁让陈远安是大上海的名人,而陈母陈小妹行事也从不低调。 陈母跟陈小妹也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捂着脸就逃走了。 至于张家人,自然也喊了车子跟了上去,这债还没要到,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一下子,南京路上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葛家的丫鬟意犹未尽的关上了大门,忽而懊恼的拍了拍大腿:"哎呀,怎么忘记让他们把那些破烂货给拉走。" 都怪自己看热闹看的起劲,忘了正事。 暂且不说陈张两家如何如何,只说张楚的化妆品厂总算能正常运行,因为是半自动化生产的缘故,效率高了好几倍,原来的香皂交期也提前了半个月。 最近张楚又接了两大笔订单,一单是那种土黄色的肥皂,给普通人洗衣服用。另外一种则是功能型香皂,销往美国。 出口的订单,靠的还是教堂的戴维先生牵线搭桥,于张楚而言,算是个大大的惊喜。她不过是送些外观残次品给教堂里的孤儿洗漱用,没想到竟得了戴维先生这般大的帮助。 香皂出口美国以后,张楚又花钱找人写了篇类似民族企业觉醒,洋人钟爱大夏产品清单这样的文章。 还别说,这种以洋人为切入点的营销方式就是吃香,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 此文章一出,张楚的香皂算是真正的打响了知名度,且闻名全国,与此同时,张楚这位女性企业家也登上了民报周刊名人榜。 相对的,张陈两家也得到了张楚的消息。 有变 "厂长, 苏州的货物已经全部拉走了。" "厂长, 这是上个月的营业额, 请您复核。" "厂长, 包装厂的程老板邀请您共进晚餐, 不知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张楚一进工厂就被各个部门的主管给团团围住, 办公桌上待审批的文件也堆的老高, 她叹了口气,暗道,得尽快找个秘书跟代理厂长, 不然她就要被化妆品厂给困住了。 陈修仪虽有行商的天分,偏她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张楚与她商议多次, 她都用诸多借口推辞, 最后直接道:“楚楚姐,实话与你说吧, 我若是想做生意, 早就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了。再者, 你的生意, 我真的不便插手, 不然, 我真怕日后这护肤品厂改姓陈。” 陈建鑫这人手段颇多,他若是看上哪门生意,定是先插一脚, 而后彻彻底底的占为己有。 张楚想到葛宇轩之前说的话, 最终还是放弃让陈修仪接手生意。 “周红,你去趟报社,让他们将这份招聘书连登一周。”周红能力不错,现在已经升为线长,不过厂里能人太少,偶尔她也帮张楚干些助理的活。 处理好所有文件之后,张楚正准备去车间转转,还未走出办公室的门,就见周红又从门外跑来,气喘吁吁道:“厂长,外头有人大吵大闹,说要见您。我让门卫先把他们给拦住了,您这边可要见他们?” “没有邀请,一概不见。”张楚也已从啸啸那儿得知了所有情况,直接开口否决。 周红点头,半点迟疑都没有,跟在她身边的门卫倒是略显犹豫,不过他见张楚面色不好,也不敢出声多嘴。 “周红姐,那可是厂长的长辈,就这么把他们撵走,会不会不大合适?”出了办公室,门卫才敢偷偷问周红。 “这年头乱认亲的人多了去了,她说是长辈,就是长辈?”周红半点不客气道。关于厂长的报道,她很早就知道了,就算那些人真的是厂长的长辈又如何?他们,就不配站在厂门口。 门卫性子绵软,又惧怕邓老夫人跟张勐的气势,少不得求道:“周红姑娘,您看那些人来势不善,我又笨嘴拙舌,不若姑娘帮帮我,跟我一道把那些人给撵了出去?” “成,你去仓库将老方他们喊来。”周红看了眼怂软的门卫,决定去出这个头,倒不是好心帮人,不过是厌恶门口的那几个人,想着帮厂长出出气罢了。 门外 邓老夫人铁青着脸念叨道:“不孝的狗东西,拿着我们老张家的钱做买卖,竟然转眼不认人。勐儿,待会儿见了那个死丫头,你可得好好教训她。” 她到现在还记得被张楚吓晕的事情,如今总算找到她了,可不得报仇解恨。 “娘放心,我定要那个死丫头把绣凝的下落给吐出来。”张勐面色比邓老夫人还差,他满心思都是那个让他丢尽颜面的罗绣凝。 母子两人重点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就是要给张楚一点颜色看看,将她打压下去,然后变的跟之前一样听话。 只可惜张楚见都不见他们一面,想让个丫头就把他们给打发了,邓老夫人哪能同意,一改往日高贵的做派,张嘴就骂,架势气质,并不比市井泼妇好多少。 “哎呦呦,这是哪里来的穷要饭的,竟然跑我们厂门口讨钱?老人家,这要饭,也得守规矩,不是您嗓门大,就能讨的到的,咯,你得跟门口的大黄狗学学摇摇尾巴才对。”周红直接将邓老夫人比作过路的叫花子,还拿看门的大黄狗跟她做比较,如此口才,将邓老夫人气的半死。 “休得胡言,我是你们厂长的亲祖母,快喊她出来见我,不孝的东西,老天早晚得收了她。”邓老夫人咬牙切齿的回击道。 “老天若是有眼,您怎么还能活的好好的?那些个欺负儿媳妇,孙女的恶妇,早该下十八层地狱才对。”周红半点不让,言语也越来越刺耳,邓老夫人语速慢,声音低,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只能站在一边喘粗气,至于张勐,他倒是想用武力教训教训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可对方人多势众,不是他一人能对付的了的,只能狠声道:“告诉那个死丫头,我们暂居松江九里,让她快点带着她娘上门认罪,若不然,老子让她身败名裂。” 不过是个臭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她要是敢不听话,老子不仅能让她的生意做不下去,也能断了她嫁入葛家大门的机会。 张勐撂下狠话就乘车走了,倒是邓老夫人,仍有不甘,偏也无可奈何,只心里又记了张楚一笔,只等日后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楚楚姐,周红这丫头还真不错。”啸啸一边将门口的事情转述给张楚听,一边感慨道。 “嗯,她是个孝顺孩子,学习能力也不错,只是起点太低,还得磨练磨练。”张楚点头认同道。 “啸啸,你晚上去趟张家,劫富济贫。我看,他们是日子太好过了,所以才能跑来闹事。”张楚冷声吩咐道。 她懒的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倒自己跑上门来,既如此,她何必客气。 俗话说,人倒起霉来,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邓老夫人跟张勐上车没多久,竟然出了车祸,人虽没事,可命却差点去了半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颤颤巍巍的从车上爬下来,正准备找司机麻烦,就被一帮黑衣人给团团围住,那领头的人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道:“带走。” 张勐跟邓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敲晕带走,远处的陈远安正好瞧见,心下一颤,暗道,“难不成是葛家出的手?” 若真如此,那个张楚,他还真是得罪不起。 最近几日,陈远安总算把事情给捋顺了,他是真没想到,葛家尊贵的小少爷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旧派女子,也没想到,陈修平会这般愚蠢,竟然会跟亲生父亲闹掰,还说什么要靠自己的本事存活。 的确,靠他自己的本事,的确饿不死。 可是他陈远安还得还一大笔钱,陈建鑫那个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若是不还钱,怕是有一百种法子对付他。 没财是小,丢命是大。 想到此处,陈远安狠狠的拍了拍路边的电线杆,想了想,最后只能找秦青跟林娜帮忙。 林娜那日负气而走,后来经过陈远安锲而不舍的追求与道歉,就又回心转意。接着陈远安说了自己在张家的遭遇,又赚来一大波眼泪与同情。林娜也因为之前对陈远安的误会,心怀愧疚,对他好上许多倍,两人如胶似漆的腻在一块儿,再过几日,怕是会有喜事临门。 暂且不说陈远安对林娜的算计,反正他是不敢再找张楚的麻烦。 另一边,葛宇轩收到了费南德先生的越洋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冷冷道,“mr葛,好本事,没想到你们大夏也有技术高超的工程师,只是不知,你能不能帮着引荐引荐?” 葛宇轩语气温和道,“哪是什么技术高超的工程师,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除了化妆品线能正常使用之外,其他线都烂在仓库里头了。费南德先生,咱们也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不若我把那些设备还给您?您还给我八成的钱就行了。” 费南德一愣,一时也不知葛宇轩的话是真是假,“mr葛,你可不要骗我。过些日子,我会乘船来大夏,到时候咱们当面细谈。” 葛宇轩依旧好脾气道,“没问题,到时候咱们也好商量商量退货的事情。” 费南德哈哈大笑,“mr葛,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明白,有些东西,只能买,不能自己做。你做了,就是抢别人的饭碗,到时候,是生是死,可由不得自己决定。” “费南德先生果真仁义,远在大洋之外,也对我如此挂念。您放心,有钱么,大家一起赚,我葛宇轩,可不爱吃独食。等您来了上海,咱们再谈笔好生意。”葛宇轩也跟着笑道。 等电话一挂,葛宇轩面上的笑意顿时没了,他当即安排下属买了去镇江的车票,准备今天连夜赶到镇江,并用最快的速度将镇江的食品工厂建好。 费南德家族果然厉害,竟是连他这边的消息也探听了七七八八。 临去火车站前,葛宇轩开车见了张楚,“楚楚,计划有变,我得尽快去镇江。那几条军工线虽然破旧不能用,可仍是惹眼。” “宇轩,你现在就去镇江,会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我只怕他们故意打草惊蛇,目的是为了看你下一步怎么做。” “无碍,我是去做正经生意的,不怕被查。” “那好,你注意安全。这是我账上的钱,除了工资跟货款,剩余的都在这里了,你拿着多招点人。等下批货款到账,我再拿给你。” “嗯嗯,我先过去,你暂时留在上海,这是陈兵,算是我的心腹,让他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在上海也照顾好自己,如今化妆品生意赚钱,不仅仅陈家眼红,只怕别家也有想法,你自己多多注意。若真遇到问题,你就去找我大哥,就说有了我的骨肉,我大哥不会不管你的。” 听葛宇轩这般说,张楚顿时有些无语,这人就是这样,不管事情多么的急,都不忘记耍嘴皮子。 会客 镇江的港口星罗棋布, 得长江水势之便, 上能通重庆宜昌, 中能到武汉黄石等地, 顺水而下, 则能到南通上海, 不仅如此, 其支流水域亦很发达,如岷江,嘉陵江, 乌江等等。 葛宇轩的工厂离港口约距五里路,有一条平整大道直通市区跟港口,交通便捷, 地势平缓, 由此可见,张楚在这块地上颇费了一番功夫。 葛宇轩在心里暗叹张楚做事妥当, 另一边陈修平却开始抱怨连天:"小舅舅, 咱们有钱干嘛不把工厂建在城内?这周边除了农田就是树林, 太不方便了。" 这几日, 陈修平着实受了好大的罪, 不仅仅经历了风吹日晒, 还被蚊虫咬了一身的包。 这乡下的蚊子又多又大,还专门挑他这个细皮嫩肉的咬,别的工人跟小舅舅一点事情都没, 想想, 他又觉得委屈不爽。 葛宇轩扫了一眼灰头土脸的陈修平,淡淡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修平,我们可不是来镇江度假的。你若是连这点小苦都吃不得,那不如趁早回去跟你爹爹道歉认怂。" 若是享福,他岂会带上陈修平。 "我不回去。"陈修平咬了咬牙,硬气道。 他爹做事太决绝,一点情面都不讲,不仅仅扣发他的生活费,还命人去他朋友家催债。如今可好,他陈修平的名声彻底毁了不说,诸多好友也跟他割袍断义,秦青也气的不肯搭理他。 为了点破钱,他害亲儿到如斯地步,他就是在外面累死,也不回去服软认错。 葛宇轩肯定了陈修平的骨气,赞道:"男子汉就该坚持到底,你放心,小舅舅会帮你的。" 接连受打击的陈修平听了葛宇轩的宽慰,感动的泪光直闪,精神也瞬间变好,他信心满满道:"小舅舅,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帮你的。" 没想到,一直力挺他的竟然是小舅舅。 葛宇轩懒的看陈修平的一脸蠢相,而是找了工头寻问交期,并道:"方师傅,厂房要最先造好,其他的办公室会客厅之类的,后续慢慢弄也不急。" "葛先生,您的交期太赶了,我这点人手肯定不够,如今刚农忙完,您看,我能不能请些附近的百姓做做小工?"方师傅拿着图纸大声回道。 "成,你招多少人我不管,我只要你定期完工。"他本就做好了砸钱的准备,故而回答起来,一点都没犹豫。 方师傅见葛宇轩这般财大气粗,不禁有些咋舌,同时心里也打定要主意干好这笔大买卖,不说别的,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葛宇轩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张楚那边则微微变的有些清闲。 通过在报纸上刊登招聘信息,张楚还真招揽到不少人才,只可惜,这里头也有不少探子。不仅仅有上海其他家族的人,还有外国势力。 看来,她这个工厂,的确打眼。 张楚通过层层审核以及嘯嘯的帮助,最终留下五位家底清白的青年才俊。而那些落选的探子,自是不甘心,一个个闹着让张楚给个说法,还道她处事不公,暗箱操作,对此,张楚直接道:"我花钱招人,自是我说了算。你们若是觉得吃亏,就去找那不吃亏的工作。" 说完就让人将剩余的面试者请离,而她自己则开始给新人分配任务。 "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眼光倒是挺好!不过陈建鑫,他手伸的够长,你回去提醒下姑奶奶,我们葛家的事情,不允许陈家插手。"葛老大挥手让心腹退下,并轻声吩咐道。 别有用心的面试者当中,也有葛陈两家的人。葛老大是为了试探试探亲弟弟心上人的能耐,至于陈建鑫,自然是因为闻到了钱香。 化妆品厂建厂虽短,可生产能力,销售能力以及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陈建鑫结合打探得来的消息,暗自为张楚算了一笔账,算完一看,她一个工厂抵的上陈家三个工厂的营业额,见此,他焉能不动心? 因为中间有个葛宇轩,陈建鑫也不敢正面冲突,故而只能暗中派人进去查查方子,没想到出师不利,一个照面就被张楚给撵了出来。 对比,陈建鑫也暗自佩服,再次感慨葛宇轩的目光好。 当然,既然张楚有能力有手段,最重要的是,她还有靠山,如此,他也放弃了动手的准备,而是选择双赢合作。 陈建鑫寻了女儿做中间人,准备与张楚谈谈合作的事情。 纵然不能得罪,他也要把利益最大化。 对于陈建鑫的要求,陈修仪本不想搭理,还是她娘葛宇萍费劲口舌劝道:"不过是让你传个话,又不是让你做决定,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再者,你父亲是要与张姑娘做生意,又不是夺她家产,你做什么一副防备坏人的表情?你爹再不好,也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到大,让你过上这般富裕的生活,作为女儿,你帮着传传话,实属应该。" 陈修仪听了这话,只能应承下来,并道:“娘,虽然我跟楚楚姐交情好,只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从不插手,这次我只帮爹爹传个话,结果如何,女儿是不管的。”别到时候又拿孝道压她,逼着她去为难楚楚姐。 “你放心,依你爹的本事,也用不着你插手。你爹这人,生意场上狠辣了些,可对你这个女儿却是百般纵容,若不然,你能有如今这自由自在的日子?你看看隔壁的林家,女儿一回国,就被卖出去联姻了,你再看看你,弄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你爹可曾说过你一句不好?”葛宇萍戳了戳女儿的脑门,拿话嗔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修仪挠了挠脑袋,讪讪笑道,“娘,女儿不过是说一句话,你非得拿十句话来臊我,你这样说,显的女儿多不孝似的。” 葛宇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她想着自己这一双儿女,心里就犯愁。女儿名声是一直没好过,儿子如今也被安了个傻大款的名号,仔细想想,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你快出去忙吧,娘瞧你这个短发,心里就憋气。”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为这些讨债鬼犯愁,还不如出去摸两把牌。 陈修仪也不耐烦听她娘唠叨,下了楼,喊了司机就去了化妆品厂,正巧,张楚也坐了车准备出门。 “楚楚姐,你要去哪儿?”陈修仪忙打开车窗,甩着胳膊大声道。 “修仪,我准备去趟枫亭饭店。”张楚让司机停了车,而后回道。 陈修仪直接上了张楚的车,她看了看带有枫叶图案的请帖,纳闷道:“楚楚姐,这枫亭饭店可是全上海最大的日本料理餐厅,听说里面的牛肉特别好吃。你怎么想着去这里吃饭?” “穆小姐邀请我去枫亭饭店讨论代言事宜。”张楚将请帖递给陈修仪,又道:“正好你来了,与我一道过去。” 穆香香是上海有名的电影明星,亦是张楚选定的品牌代言人。 “好端端的,她怎么请你吃饭?”陈修仪有些纳闷道。那位穆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不论对谁,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什么时候,她与楚楚姐有了交情? “我之前帮她看了个小病,估计是道谢宴吧。”涉及对方隐私,张楚并未详细交代,只说了个大概。陈修仪也未寻根究底,只笑呵呵道:“那你带着小侄女,没影响吧?” “我只知道带着合伙人一起吃饭没影响,至于小侄女嘛,我就不清楚了。”果真是宇轩的亲侄女,嘴皮子滑溜的很。 陈修仪咧着嘴笑了笑,相处久了,张楚才知道这人有多么的孩子气,大概也正是因为孩子气,才会拥有一颗赤诚之心吧。 “楚楚姐,你如今可是个大名人了,以后出行得注意安全。其实租界里面也没多安全,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杀死。”如今这世道,可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张楚点了点头,并未将葛宇轩的安排告诉她,“修仪,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修仪将家里的事情详细告知张楚,还道:“楚楚姐,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无碍,我本就打算找人合作。”张楚既感动陈修仪的维护,又好笑她的紧张,无奈的摸了摸她扎手的脑袋,轻声回道。 陈建鑫不是个善茬,可也不是个傻子,只要有葛宇轩在她身边,他肯定不敢乱来。生意,可以谈,可是怎么合作,肯定是由她说了算。 说话间,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枫亭饭店门口,两位身穿和服的女士为她们打开车门,又躬身迈着小碎步将她们迎入内厅,屋子里的摆设布置完完全全是日系的风格,竹筒流水,木质门窗。 屋内三味弦的声音隐隐传来,推开木门,就见一女子跪在一旁的角落里弹三味弦,而正中间,则有两位日本艺妓拿扇慢舞。 再看下方的榻榻米上,坐着穆香香以及一位身穿和服的男士。 危险 穆香香不愧是知名的电影明星, 一身浅色旗袍将玲珑紧致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微卷的刘海衬的她更是妩媚多情。她见了张楚与陈修仪, 忙笑着起身相迎, 并介绍道:"张小姐, 陈小姐, 这是我的上司田村真一先生。" 张楚淡淡的点了头, 并未与这位田村真一先生握手问好。 "田村先生怎么有空来参加我们这个女子聚会?早知有外男在,我们就改日再聚了。"张楚表情淡淡,一副旧派女子的模样, 说完这话,她就准备转身走人。 张楚如今可是大上海的名人,穆香香自是知道她的出生背景。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 张楚都已经建厂做生意了, 可与人相处却还守着那套老旧规矩。 “张小姐,是香香考虑不周了。还请您入座休息, 我这就让人安排。”穆香香歉意的笑了笑, 又连忙拍手让人重新布置了房间, 不给张楚当场离开的机会。 原本这是个大包厢, 为了顾及张楚的旧派做法, 穆香香不得不让人将中间的木门拉上, 如此就成了两个小房间。 田村真一看了张楚一眼后很是守礼守节的躬身往后退到另外一侧。 木门拉上,阻拦了两边的视线,却也不影响说话交流。 见此, 张楚方才露出浅浅笑意, 且拉着陈修仪跪坐下来,穆香香见此,狠狠的松了口气,并笑着为她们二人斟茶倒水,“上次我突然染病,多亏了张小姐出手相救,若不然,只怕这世上早没了香香这个人。” “也是穆小姐命不该绝,与我倒是没多大关系。”茶是好茶,只是这人是不是好人,就不得而知了。 陈修仪听不得这暗含机锋的话,直接道:“我们女儿家吃饭,穆小姐怎么还带个外人?”好端端的带个外人过来,怕是别有所图。 穆香香柔柔的笑了笑,一脸真诚道:“两位小姐请先用膳,过会儿香香再跟你们赔罪。”说着又帮着服务员把饭菜摆好,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她先为自己倒了杯清酒,准备一饮而尽,“香香多有得罪,只能先干为敬,还望两位小姐莫要生香香的气才好。” 张楚及时伸手按住她的胳膊,“这酒,你可以先不喝,这话,你必须先说说清楚。” 有些事情,可不是一杯酒就能两清的。 穆香香将酒杯放下,弯腰道谢,沉默了一分钟后缓缓道,“两位小姐不用担心,今日田村先生并无恶意,他只是钦佩张小姐的能力,诚心想要与您做个朋友。” 张楚亦是礼貌道谢:“倒是感谢田村先生的看重,然而我不过是一届女流,侥幸挣了点小钱,不敢与田村先生称朋道友。”朋友?这话一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木门那头传来田村真一的声音,听其语气,倒是颇为和善,且他还用了蹩脚的中文,看着,倒真是诚意满满。 “张小姐过谦了,如您这般,既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又有进步女性能力的女子,实在是与众不同。在下真心仰慕小姐,行事间多有唐突,还望小姐莫要怪罪。” 张楚听了,面上缓和几分,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真被人给哄开了怀。 另一边,田村真一脸上也浮出淡淡笑意,眼里却透漏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能得田村先生赏识,实乃小女子的荣幸,我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说着,她双手将茶盏高高举起,而后一饮而尽。 陈修仪愣愣的看着张楚,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大?虽然不懂,她还是学着张楚的样子,举杯喝茶。 因着气氛和谐,两处包间内时有笑声传开,田村真一虽为日本人,但颇通中国文化,且他语气诚恳,言语幽默,就是防备心重的陈修仪,也渐渐有些欣赏他。 一直等酒席散尽,陈修仪还有些感慨道,“田村先生果然高才。若不是您穿了和服,我还以为您也是我们大夏人呢。” “陈小姐谬赞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如张楚小姐这样的人,才更值得敬佩。” 这样一个表现完美,且生的儒雅俊朗的人,的确很容易给人好感。 “楚楚姐,这位田村先生可真不错,不仅有能力,还谦虚懂礼。你看,我们都上车走了,他还弯腰站在门口目送着呢。” “是啊,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张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田村真一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渐渐沉重起来。 这人可不似表现中的那般完美,而他的目的,自然也不是做朋友那么简单。 “修仪,你可以帮我跑个腿吗?” “楚楚姐,依咱俩的关系,你直说就是。” “那好,修仪,你明天帮我跑一趟镇江,你小舅舅那儿估计需要不少资金,正巧我今日新到了一起货款,你帮我送些给他,再替我看看镇江工厂的进度。” “成,我再帮你看看小舅舅有没有乖乖听话,要是他哪里做的不好,我铁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张楚无奈的笑了笑,“你此行注意安全,记得多带点人手,至于跟你父亲的合作,我觉得可以商量,这样,明日中午我有时间,你可以让你父亲来厂里找我详细谈谈。” 陈修仪回家就将此事告知陈建鑫,陈建鑫点了点头,面上并无多少欣喜之情,而是略微皱眉道:“听说你们今日去枫亭日料店见田村真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爹,你怎么知道的?”陈修仪好奇道。她爹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这么一会儿功夫,连她去哪里见了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田村真一可不是普通人,你跟那位张小姐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陈建鑫在上海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知道很多内幕消息,虽然明面上那位田村先生没什么大问题,可跟他关系好的女子,却没一个长命的。 他虽然探听不到这内里密事,可多年行商的经验告诉他,田村真一这个人很危险。 “爹,你就放心吧,我可没时间认识那位田村真一先生,楚楚姐让我明天去趟镇江,给小舅舅送钱去,我应该会在镇江待段时间。” 陈修仪想的虽然少,但她也没打算认识那位田村真一先生。 听女儿这么说,陈建鑫难得的有些愣神,难不成那位张楚姑娘也察觉到了不妥?所以才刻意支开修仪这丫头。 若果真如此,他得重新审视审视这位张楚姑娘了。 “修仪,爹派一队人跟着你,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到了镇江给爹报个平安。对了,你再帮爹看看你哥,也不晓得他有没有给你小舅舅添麻烦。” “爹,你就放心吧,我哥最怕小舅舅了,不敢瞎添麻烦。”陈修仪浑不在意道。 枫亭饭店 田村真一卸除所有的伪装,面色阴沉的看着穆香香道:“你想离开,可以,不过,我要张楚做你的接班人。” 穆香香匍匐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先生,那位张楚小姐可是葛家小少爷的未婚妻,怕是不会同意加入我们。我听闻葛家小少爷甚为爱重她,为了她都跟家里闹翻了,咱们若是强来,怕是会惊动葛陈两家,于我们无任何益处。” “蠢蛋,你说的,我会想不到?”田村真一气的骂道。 若不是顾忌葛陈两家,他早将张楚给绑了回去,还用的着在这边拐弯抹角的搭关系? “是是是,田村君恕罪,我这就下去安排。”此时的穆香香,哪里还有一丝高冷气息。她跪趴在地上,整个身子恨不得紧贴地面,仿佛这样,才能展现出自己的谦卑,也仿佛这样,才能侥幸保命。 “好好干,这是你唯一离开的机会。”田村真一弯腰将穆香香扶起来,并为她理了理头发,面上温和,可眼里却满是杀意,手上的动作更称不上温柔。 纵然身体吃疼,可穆香香仍不敢发出半点痛呼的声音,她乖顺道,“田村先生放心,香香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如此甚好,你退下吧。” 穆香香低头弯腰的后退到门边,等上了自己的车子,她方才敢正常呼吸。 “香香小姐,去哪里?”司机恭敬问道。 “去中济堂,快去。”穆香香突然浑身颤抖,面色也变的煞白,纵然涂了上好的胭脂口红,也盖不住她憔悴的面容。 司机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急道:“香香小姐,你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还没查出来?我看你还是去找家外国的大医院看看吧,街边的小诊所,光靠把个脉能看出什么名堂来?还是洋人的东西好用,听说一个小小的药丸,能治很多病。” “闭嘴,听我的。”穆香香咬着牙,轻声怒道。 司机叹了口气,只能乖乖听话,不过心里却止不住的奇怪。 穆香香小姐以前好像也没这个病,好端端的,怎么身子说坏就坏了?也不对,她第一次发病好像是加入日晟电影公司后的第二个月,难不成是拍电影累的? 医女 中济堂在租界外的老巷子里, 巷窄且深, 行人又多, 司机按了许久的喇叭也不能挪动分毫, 此时穆香香已经半晕了过去, 唯有一丝理智尚存, "去给我喊辆黄包车来。"说着, 扔给司机一袋银元。 黄包车师傅脚程快,拉着车子似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中济堂门口。 中济堂的小师傅见了穆香香, 就跟见了熟人一样,招呼来两个人就将穆香香搀扶了进去,瞧小师傅这熟练的程度, 看来也不是第一回见穆香香这狼狈的模样了。 穆香香由两个小师傅架着进入内室, 内室里有个暗门,进了暗门又走了十几米, 方才进入一个烟熏闷臭的屋子, 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个人, 各个都拿着一柄长烟qiang, 吸一口吐一口, 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混沌样子。 穆香香如要吃灵丹妙药一般, 急切切的抽起烟来,约莫是一下子吸的太猛了,又惊天动地的咳起嗽。 "香香, 你这病, 光靠这大烟只能止疼,并没别的好处,听叔的劝,快快去洋人开的医馆看看。对了,你不是说有人能看好你的病吗?你快快去找她。"从门外走进一位身穿蓝色旧式长袍的中年男子,看其面容,与穆香香有三分相似。 "叔,没用的,我这病,洋人的医院也看不了。"缓解了疼痛之后,穆香香的理智也渐渐归拢,她又吸了口烟,方才徐徐说道。 如果有用,她肯定早早就去医治了,又岂会受这样多的苦。 "那你上次遇到的人呢?不是说她的药丸能缓解你的病情么?你去找她,就算倾家荡产,叔叔也帮你把这病给治好了。"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帮不了香香不说,还让她染上了这该死的大烟。 穆香香苦涩的笑了笑,"只怕她日后也自身难保了。田村真一手眼通天,早已派人盯上了她,想想,都是我的错,她若不是好心为我诊治,也不会被那个恶魔盯上。" 她不怕死,可不能白白的死了,若不然,这大夏其他医女就危险了。 "可恶的日本人,在咱们大夏国土上作威作福,偏那些管事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与他们狼狈为奸。"中年男子很恨说道。 "叔,多说无意,我虽人单势薄,可也想用这条烂命,拼上一拼。不管如何,那里头的东西不能流到外面来。"此时,穆香香脸上的气色已渐渐缓和,她将烟qiang放在桌上,而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张薄纸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痛心的看着这张纸,眼里满是悔意,若不是他,香香也不会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 "香香,都是叔的错。"现实太过残酷,残酷到任何话语都不能减轻他心中的一丝丝愧疚。 "叔,这些都是香香心甘情愿的。香香不怕死,也不怕疼,就怕完成不了任务,也怕坑害了旁人。"想到田村真一的计划,穆香香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苍白几分,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而更让穆香香无力的则是,田村真一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张楚,她为了取信田村真一,不仅不能阻止,还得助纣为虐。 念此,穆香香也垂头愧疚起来。 让穆香香愧疚担忧的张楚反而心情颇好,她先是签了两单大生意,而后又与陈建鑫签了代理合同,以后陈家所有专柜里将会上架她厂里的护肤品。 临走时,陈建鑫没忍住提醒道:"张姑娘,田村真一这人不简单,你与他打交道的时候得防着点。" 张小姐毕竟是宇轩的爱人,若出了什么事,只怕那小子能把整个人大上海给闹翻了。 “谢陈老爷关心,只是不知那位田村先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从外在表现来看,那位田村真一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甚至可以说表现完美,既学识渊博,也谦虚礼让,在咱们大上海还开了两家孤儿院跟一个医馆。听说孤儿院里的孩子吃用都不错,比普通人家还要好上几分,至于医馆,更是经常义诊,碰到那贫苦的百姓,诊费也分文不取,虽是日本人,可在民间的口碑比很多大夏人还好,甚至还有人称呼他为活菩萨。" "一个日本人,跑到大夏的领土做慈善,的确很可疑。" 陈建鑫见她一下子就道出了中心疑点,不免再次刮目相看。这件事情肉眼可见的有问题,可真正能参透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都觉得田村真一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正是如此,这世上不可能有那无欲无求的好人,如今舍的越多,只怕日后的图谋就越大。只可恨,如此浅显的道理,却少有人能参详的透。"就是他的夫人,葛家出生的大小姐,也对田村真一颇为赞赏。 老话说的好,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日本人,又怎么会见得大夏越过越好。 "听说这位田村先生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敬慕大夏文化,且将姿态放的极低,不少才子还写文章赞颂他为大夏友人。他既然表现的这般好,陈老爷又是从哪点判断出他狼子野心的?" "说来,我一友人之女曾与他交往过,只可惜那孩子命薄,不到半年就香消玉殒了。后来我就悄悄打探一番,发现这位田村真一命格颇硬,死了好几位大夏女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先生那位友人是做什么行当的?"张楚好奇问道。 "他家世代行医,康熙年间还曾出过御医,他自己虽做的药材生意,但医术不弱,偏就这样,也没能保下爱女。"想到痛失爱女的友人,陈建鑫的面色也跟着沉重起来。 "医学世家的女儿?那田村先生其他的女友呢?家里都是以什么为生的?"张楚约莫知道了田村真一盯上她的原因,可还是出言确认道。 "那位田村先生家里是开医馆的,因着家族规矩,他的几任女友家里也都是行医的。"对于这个理由,陈建鑫到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毕竟这种情况在大夏也很普遍。 陈建鑫只是纳闷,田村真一为什会看上张楚? "说来奇怪,按照他之前的标准,不该盯上张小姐才对。" 张楚虽赚了不少钱,可她又不通医术。 "不管如何,张小姐若遇到什么风险,尽管来陈家求救,陈某人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离开前,陈建鑫开口保证道。 张楚躬身道谢,目送他走后,方才回到办公室休息。 当初她与穆香香谈护肤品代言的时候,发觉她气短身虚,面色不健康,就不着痕迹的替她把了脉,没想到她脉象颇为奇怪,似重病又似中毒,且还是油尽灯枯之相。张楚作为一名医生,自是有医生的通病,喜欢解决所有的疑难杂症,她当时没忍住给了穆香香一颗药丸,还想着再次见面的时候,好好替她诊治一番。 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在枫亭日料店,且同行的还有位日本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位日本人竟然会打起她的主意。纵然谈话的时候,隔了一道木门,可张楚还是能感觉的到田村真一对她的势在必得。 想来,是那粒药丸暴露了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田村真一能这般快的知道药丸的事情,想来他对穆香香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他害了穆香香。 "嘯嘯,最近你时刻关注我娘,千万别把她卷进来。"这件事情怕是难以轻易解决,不管如何,她都要护住罗氏。 "楚楚姐放心,我会看好她的。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田村真一来者不善,我怕他会软的不行来硬的。" “你放心,我还有许多保命的宝贝没派上用场。他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吃亏的肯定不会是我。”张楚有系统商城做靠山,底气自是足的。再者,她本身也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就算没有系统商场,田村真一也不一定能讨的了好。 “厂长,有您的花。”张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就准备去车间转两圈,没想到秘书抱了一大捧玫瑰花走了进来。 张楚并未接过捧花,而是打开花上的卡片,上面写着宝剑赠英雄,香花送美人,田村真一敬上。 “以后这样的东西就别拿给我了。”张楚冷着脸强硬的吩咐道。 小秘书连连答应,出了办公室就将捧花扔进垃圾箱里,正在用望远镜观看的田村真一见了,脸色霎时阴沉下来,恶狠狠的对着一旁的手下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你,给我好好安排安排。” 与此同时,另一边,陈远安总算靠着林家的帮助把陈家的欠款全部还清了。然而纵然自己没掏钱,可没了陈修平这个冤大头帮衬,他家的日子立马捉襟见肘起来,正在他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林娜给他带了个好消息。 如果这件事情能成功,管他什么陈家葛家,到时候,都得高看他几眼,说不定,还得反过来巴结他。 届时,他一定要将自己所受的屈辱加倍还回去。 上门求救 陈远安自觉自己将要辉煌腾达, 内心里生出万丈柔情, 这情, 自然是对着林娜的。两人好一番温存之后, 林娜躺在陈远安的怀中, 轻轻道:“远安, 明日你就随我搬去租界住吧。”这松江旧宅大归大, 可是连个电灯都没有,太不方便了。 “好,都听你的。”陈远安宠溺的回道。 对于自己一家人即将住进林娜的小洋楼里, 陈远安没有半分不适,林娜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情到浓时, 林娜甚至愿为爱人奉献一切。 而她为陈远安找的靠山, 正是从亲弟弟手中抢过来的,对此, 其弟颇为愤慨, 一怒之下说要与林娜断绝姐弟关系, 而林娜对此颇为不屑, 她觉得新时代男女平等, 凭什么弟弟有的, 她没有?更不喜弟弟的老旧做派,她觉得弟弟与母亲目光短浅,不怪乎父亲喜爱姨娘, 不愿将母亲带出门会客。 暂且不说林娜为了陈远安付出了多少, 只说陈远安,他冷不丁的问道:“秦青最近可好?我看修平已经不是当初的修平了。” 说到陈修平,陈远安心中难掩抑郁,而林娜亦也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她略微有些冷漠道:“陈修平那人,满嘴的新式思想,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真正遇到一点问题,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远安,你都不知道秦青有多可怜,明明都准备谈婚论嫁了,偏他那什么小舅舅留洋回来,所有的事情就又搁置了。害的秦青在家里被兄弟姐妹们说嘴取笑,在外也被同学们议论纷纷。” 关于陈修平的事情,陈远安还真没林娜知道的详细,就连陈修平一言不发的跑镇江开厂做生意,他都半点不知情。 “好端端的去镇江干什么?”陈远安对此颇有些不解。如今满大夏,还有什么地方比的上大上海。 “听人说是去跟他那喝过洋墨水的小舅舅一道做生意,这会儿跑过去监工盖厂呢。”林娜知道的多是从秦青口中得来的,而秦青,她因为陈修平的沉默,心都快碎成了渣滓。 陈远安慢慢消化林娜提供的消息,“建厂?你可知道是建什么厂?”说到建厂做生意,陈远安不由想到那位被他休掉的前妻。 早知她有这样的能耐,他当初也不该把事情做的那般绝。如今她算是傍上了富豪,爹不认,祖母不认,比他陈远安还要狼心狗肺。 “听说是建什么食品厂。具体也不大清楚,反正听说他们在镇江花钱跟撒着玩儿似的。” “食品厂?”陈远安颇有些纳闷,暗道,这食品厂能赚什么钱?开个小作坊卖点吃食不就行了?劳师动众的建个大厂,若是那些吃的不能及时卖了,还不得发霉变质? 陈远安想着,赚钱的行当还是他那位前妻开的护肤品厂,听说那厂里可是日进斗金,每日里前来拉货的小车子能把整条街都给堵了。 “喂,远安,你什么时候把那帮人给我撵走呀?明日去租界,可不准带个外人。”林娜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又跳到张家人身上去了,她推了推身侧的陈远安,微微有些不满道。 陈远安抓住她的手并放在心窝上,“娜娜,你放心,我不会带他们去租界的。我收留他们,不过是见他们可怜没有落脚之处,如今张家老夫人跟老爷都不见了,我若狠心不管,岂不是等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送死?” “哼,就你瞎好心,小心养出一堆白眼狼出来。你那前妻不是好大的本事,你直接将人推给她不就行了?”说到张楚,林娜这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这女人总归有些爱比较,以前她能把张楚衬托到泥土里去,可没想到,人家转眼成了自己高攀不起的存在,新寻的男人也是她林家够不上的旺族。 “成,都听你的,我的夫人。”陈远安故意语带暧昧道,偏这话,简直说到了林娜的心坎儿里,她刚才的一些小不满,顿如云烟一般消失不见,剩下的,则是浓情蜜意。 陈远安通过林娜的牵线搭桥,顺利的结实了租界内的日本人,而张楚,再扔了数十捧花之后,她又开始扔些名贵珠宝了。 真没想到,那个田村真一竟然这般有耐心,且还会这般大手笔,一副为了她甘愿清空家底的模样。 “厂长,厂外有个自称是您妹妹的人找您。”秘书看了一眼随意扔在桌子上的珍珠项链,心里就是一阵羡慕,暗道,若是有人这般追求自己,她早就点头应好了,想来,这世上也唯有厂长能抵得住这样的珠宝首饰。 “我的妹妹?什么名字?” “是的,自称张晴。” “一个人来的?”张晴,她的庶妹,一个柔弱胆小的旧派女子。 “除了一个小丫鬟,并无旁人。” “你带她一个人进来。” 张晴生的甚美,眉若远黛,眸含秋水,身子娇弱无依,走起路来,步伐缓慢且轻盈,如蝴蝶在花间飞舞。只可惜,她胆子太小,一副惊弓之鸟的做派白白坏了她一身气质。 张晴见了张楚,躬身拂礼,张楚开口让秘书退下,而她自己则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姐妹情深。 张晴拘束的站在办公室内,她刚才余光扫了一眼自己这位嫡姐,见她面色沉静,目含剑光,心下就是一颤,可想到如今家里的处境,她又不得不向嫡姐求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还没回苏州?”张楚暗暗打量张晴几眼,确认好她没有任何威胁性之后,方才出口问道。 “还没回苏州,如今祖母跟爹爹失踪,我们都无盘缠回去。”张晴轻轻回道。 “他们失踪了?什么时候失踪了?你们都无盘缠?”这话她是不信,二姨太有儿子傍身,手里不可能没钱。 “上个月二十六日,祖母跟爹爹说要来寻你,然后就再也没回去了。家里有盘缠的都回苏州老宅了,只我跟姨娘手无分文,被陈远安收留。”说到陈远安的时候,张晴咬了咬唇,可还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张楚嗯了一声,细细的想着上个月的事情,的确,上次张勐跟邓老夫人是有跑到她厂门口撒野,可她根本没让两人进厂,当时两人骂骂咧咧的又回去了。 “陈远安收留你们?为什么?” “二姨太走的时候,不肯带我跟姨娘,因为在苏州的时候,祖母将我许给陈远安做妾室。祖母跟父亲不见,我与姨娘无路可去,陈远安见我们可怜,就收留了我们。”说到这里,张晴眼里闪过几分难堪。 陈远安那人,无利不起早,怎么会这般好心的收留张晴跟她姨娘。 “张勐曾来找过我,想来你也知道我的厂子在什么地方。既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早早过来寻我帮助?”好端端的,又跟陈远安搅和到一起。 “楚楚姐,我当初是要来寻你帮忙的,可姨娘听信了陈母的话,不愿意过来。他们都说,是你安排了人把爹爹跟祖母扣押了。”张晴掩下所有心思,实话实话道。 “既如此,怎么这会儿又跑来寻我?怎么,你姨娘就不怕我再扣押了你?”张楚颇有些好笑道。 “楚楚姐,是我瞒着姨娘跑来寻你的,求您帮忙送我们回苏州吧。”她这样的人,跟大上海简直是格格不入,留在这样的地方,除了受人嘲笑跟要挟,没有其他出路。若能回到苏州,只要听话,还是能过上小姐日子。 张楚听了,皱眉不语。她既纳闷张勐邓老夫人的情况,也好奇陈远安的盘算。陈远安那人无利不起早,可不会白白照顾张晴这么久。至于妾室这个身份,于他而言,不过是嘴上的花花,今日能应承下来,明日就能不承认,更何况,张晴还是个没啥陪嫁的旧派庶女,于他而言,就是为妾,应该也觉得她不配。 “张晴,你若是想回苏州,我今日就能安排人离开,不过,你得跟我说清楚,你与陈远安是个什么关系?”他倒要看看,这个陈远安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张晴还以为张楚介意自己跟陈远安的关系,忙急急的解释道,“姐姐,我跟姐夫没有任何关系,他虽收留我,但我跟姨娘也没有一日不做活计的,至于什么妾室,当初张陈两家闹掰之后,基本上也言存实亡了,若不是祖母跟父亲失踪不见,只怕这口头上的婚约早已取消。” “姐夫,他可当不得你这句姐夫。张晴,咱们虽为姐妹,但关系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能安排你走,但前提条件是,你没跟陈远安混到一处去。”对于陈远安,张楚是厌恶至极,每每听到他的名字,她就觉得恶心难受。 只是张晴来的时机太巧,她不得不多留两个心眼。再者,张勐跟邓老夫人好端端的消失不见,这里头又是谁的手笔? 若是葛大哥,只怕他早早跑来邀功了,不可能瞒她这么久。 若不是葛大哥,又是谁?是田村真一,亦或者旁的什么人? 受罪 张楚虽厌恶张勐跟邓老夫人, 但也不至于恨上张晴这个无辜人。再者, 张晴的要求也不高, 不过是要点路费钱, 张楚没必要刻意不给。 "你若真心想要离开陈远安, 那你也别耽搁功夫, 就买今天的票回苏州得了。你若只是拿话哄我, 做姐姐的劝你一句,不要跟陈远安搅和在一起,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张楚给了张晴满满一袋子银元, 最后劝解几句,就让秘书送她离开。 至于后面的事情,张楚也只安排了几个人跟着, 若张晴真的打算回苏州, 那怎么着也得护好她们的安全。 张晴走后,张楚将厂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以后, 方才联络上葛宇轩, "葛大哥, 张勐跟邓老夫人是不是你出手解决的?" "张勐跟邓老夫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 还不至于让我亲自出手, 怎么, 他们出什么问题了?"最近时局不稳,沈阳南满铁道的事情还没解决,楚楚身边又冒出个日本人, 葛宇轩怎能不担忧? "我猜也不是你。就是上个月他们来找我后, 就消失不见了。张家初来上海,除了陈家,也不认识旁的人,我就好奇,这幕后黑手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张楚冷笑道。 不管这件事情是冲着谁就来的,她终要查个清楚明白。 "楚楚,你在上海好好的,不要管张家的死活,凡事等我回了上海再说。"如今楚楚身边冒出来一堆鬼鬼祟祟,葛宇轩恨不得立即回去伴她左右,偏镇江的事情也出了点小问题,暂时脱不开身。 "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自己在镇江好好的,该打点的还是得打点,不要这这个当头犯倔。"葛大哥是坐过龙椅的人,最是厌恶贪官污吏,也讨厌有人发国难财,可如今他们的身份地位,根本管不了高层那些事情。 葛大哥再有才,不是天子门生也难以得到重用。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会话,虽没能互相帮衬着解决问题,可心里好受不少。 至少张楚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她刚回到家,就从一个陌生小孩手中得了个香囊。 "楚楚,这不是你爹的白玉扳指的么?"罗氏惊呼道。 罗氏并不关心张勐的死活,可从今日这件事情看来,她的楚楚被人给盯上了。 "楚楚,你爹的白玉扳指怎么会到你的手上?他们这样,难道是为了杀鸡儆猴?"罗氏在家里急的团团转,生怕楚楚会面临险境。 张楚将白玉扳手放在桌子上,安抚道:"娘,你别怕,张勐是张勐,我是我,并无别的关联。至于这个白玉扳指,估计是好心人拾金不昧吧。" 罗氏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楚楚,你不知道,对你爹而言,这个白玉扳指比命还重要,这是历代张家家主的信物。除非你爹死了,否则不会让它离身的。" 见罗氏如此担心受怕,张楚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戾气,她安抚好罗氏以后,立即命嘯嘯跟手下人去查探张勐的消息。 她不管张勐是死是活,都要将背后的人给揪出来。 嘯嘯不在的这段日子,张楚又寻了数十人将暂居的小洋楼给前前后后保护起来,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进去。 与此同时,穆香香也再次登门拜访,张楚见了她,淡淡讽刺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穆小姐今日过来,又是为了给谁做说客?" 穆香香见张楚对自己敌意很深,忙苦笑的解释道:"张小姐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吗?香香还以为张小姐与田村先生相聊甚欢,成了至交好友呢?" 这位张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听说她家世不显,没想到却是个难哄的。若是换做旁人,又是收花又是收珠宝首饰的,指不定没两天就彻底沦陷了。 "穆小姐眼神不好,怕是以为天下人都是睁眼瞎吧。" 穆香香听了,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竟比玫瑰还娇艳,且笑容竟有几分真挚。 "张楚小姐快人快语,香香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听说最近几日,您府上遇到了麻烦,若是需要的话,田村先生愿意为卿解忧。"穆香香直接禀明了来意,以显示自己的真诚。 张楚微微装出被冒犯的不爽,以及对家事的忧心,用怒怨的语气道:"穆小姐是什么意思?怎么?你们派人调查我?" "不不不,张小姐,您放心,田村先生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至于您家里的事情,是田村先生从别人口中探听过来的。他知道您碰到了麻烦,心里十分忧心,刻意派我过来帮助你。"穆香香急急的解释道,一副生怕张楚误会的模样。 "奥?从别人口中探听过来的?谁这么关心我?我家这样隐私的事情,他都能知道?"张楚半点不留情,一边反击,一边细细的打量穆香香脸上的表情。 穆香香这人太过违和了,明明是田村真一的手下,面上也一副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可刚才那几个隐晦的动作,她绝对没有看错。 "张小姐天姿国色又才智过人,有人在意也是应该的。"穆香香笑着回道,不管事情如何,她这诚意倒是显得足足的。 张楚仔细打量她几眼,兀的笑道:“田村先生的好意,张楚心领了,只是这本为我家私事,就不劳烦他为我费心费力。” 穆香香也不气,只急切道:“张楚小姐可得想清楚了,此事可攸关您父亲跟祖母的性命。纵然你们父女关系不好,祖孙情分也淡,可到底是两条人命,你真的能不管不问?”说着,她颇有些急躁的拨弄了两下玉镯子。 “我怎么知道,田村先生是真心,还是假意呢?”张楚着重说了这个假字,对面的穆香香果然脸色一变,“张小姐放心,田村先生待您的心意,绝对半点不假。”而她,也刻意高声回了个假字。 张小姐果然聪慧,也不枉她这次拼命提醒。 “穆小姐,你替我谢谢田村先生,只是,我张家的私事,让外人掺和终究有些不好。待事情平息之后,我再在枫亭店设宴感谢他的好意。”张楚起身送客,不给穆香香一点面子。 穆香香皱着眉出了小洋楼,在教堂门口碰着了田村真一。田村真一手里拿着个望远镜,旁边还站了位面色冷峻的日本男子,该男子瞧着木讷,但穆香香知道,装傻不过是他的伪装,这个人,本事特别高,能读通别人的唇语。 刚才她与张楚的谈话,怕是都被此人一句一句的转给田村真一听了。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田村真一狠狠的给了穆香香一个巴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待田村真一所有的眼线都离开之后,张楚方才命小红将穆香香扶了回来,恰巧此时穆香香的烟瘾又犯了,她躺在张楚家的客厅里,蜷缩着身体,不时的动弹两下,这情形,将小红吓了一跳,吱吱呜呜的看着张楚,张楚命她先去照顾罗氏,自己则准备喂上一粒丹药给她。 穆香香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了张楚的药丸,冒着冷汗咬着牙道:“不用,我不能吃。张小姐,麻烦您送我去中济堂医馆。” 张小姐的药也许真能救她的命,可她暂时还不能离开田村真一,她必须掀开他的阴谋诡计之后,才能离开。 中济堂医馆张楚还是听过的,这家医馆明里卖药看病,私底下却做着大烟生意。穆香香的身体,一个小小的医馆可治不好,看她疼痛难忍的样子,应该是想吸烟止疼,只可惜这玩意治标不治本,时间一久,还得加大用量。 张楚用金针替她扎了几个穴道止疼,等穆香香稍稍恢复之后,方才问道:“穆小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穆香香扯着嘴皮无力的笑了笑,“张小姐好本事,竟然有这出神入化的金针术。” “穆小姐身体不适,我看还是长话短说的好。”张楚打断穆香香的客套之言,直奔主题道。 穆香香也的确没力气再说些周旋的话,喘了口粗气道:“张小姐,你的父亲跟祖母是田村真一捉拿的。” “贼喊捉贼?他这是唱了哪一出?”张楚颇有些纳闷道。 张勐跟邓老夫人被抓的时候,她还没见过田村真一,不对,那个时候,她刚好接触过穆香香,还给了她一粒治病的药丸。 “他唱的是屈打成招的戏码,谁料到,张老爷跟邓老夫人是真的不通医术呢。”穆香香嘲讽道。 却原来,田村真一一开始发现穆香香服用的丹药有效后,并不觉得是张楚自身的本领高,只以为是张勐跟邓老夫人的本事。 他只匆匆查了一点点资料,知道张勐生父原是两江总督后,就觉得他们张家底蕴深厚,急吼吼的就将人给绑了回去。 可以说,张勐跟邓老夫人是受了张楚的连累,才白白受了许多罪。 若不是当初张楚一时好心给了穆香香一颗药丸,田村真一是不会将目光放在平平无奇的张家的。 顺水人情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 张楚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没忍住问道:"田村真一抓人, 都不查查清楚吗?" "查清?没必要的。对日本人而言, 大夏人命并不值钱, 他们宁愿错杀一百, 也不愿放过一人。"穆香香苦笑回道。 张楚按下心中的杀意, 又问道:"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替田村真一办事?" "食人毒药,受制于人。"思索片刻, 穆香香还是没将实情说出来。 她自己一人陷入泥沼之中就算了,又何必牵连旁人。 "若是毒药,我倒能帮帮你, 不过, 你得把事情真相告诉我。"穆香香的身体的确比之前损伤了许多,但凭她的医术, 想要治好她, 并不困难, 不过是费些好药跟时间罢了。 张楚说了真话, 穆香香并不全信, 毕竟张楚年龄小身世也普通。就算她颇通针灸之术, 可也不代表那粒药丸就是她炼制的。 医者最懂医者,要想通针灸,善炼药, 基本都是些头发斑白的老者。年轻医生, 就算家学渊源,能独立把脉看诊就算好本事了。 "张小姐,我只能说,不仅仅是张家,你身边的其他人也都被日本人给盯着了。如今不过是挑拣软柿子捏,等软柿子捏完了,肯定会去找别人的麻烦。您的药丸效果甚好,日本人挖空心思的想要这个配方,你若是知道,可得藏的严实些。否则,我恐你有性命之忧。"穆香香最后劝了几句就起身离开,张楚想了想,也没硬拦住她。 "楚楚姐,我找到张勐跟邓老夫人了,他们的确被田村真一扣押在枫亭店的暗牢内。"嘯嘯将自己打探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张楚。 张楚将所有得用的信息都记录在纸上,而后又用笔圈出田村真一的名字,轻轻的敲了两下,问道:"除了张勐跟邓老夫人,可还有别人?另外,他们可受伤了?" "里头关了不少人,都受了伤。"那么多人,就跟关押猫猫狗狗似的,放在笼子里锁着,瞧着好不可怜。 尖细的笔头划过田村真一这个名字,轻薄的纸张瞬间撕裂开来,透出桌子的原木之色。 张楚虽恨张勐与邓老夫人折磨罗氏,可并不代表,她能容忍日本人在大夏土地上作威作福。 "嘯嘯,你可打听到那些大夏人的身份?" "都弄清楚了,他们这些人不是医生,就是家里有人通晓医术。如果自己通晓医术,谁提供一个药方,谁就能少受一天责罚。如果嘴硬不说,惩罚加倍。张勐跟邓老夫人因为不通医术,一个方子都没说出来,故而被惩罚的最狠。"就是嘯嘯,也不得不说张勐跟邓老夫人受了大罪。 "这么说,田村真一闹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中药方子?"这个时候西医盛行,就是国人,也有好些看不上中医的,没想到田村真一一个日本人,倒是知道中医的好。 只是,他的手段未免也太过残酷了些! 嘯嘯结合所有打探得来的消息,肯定道:"是的,田村真一每得到一个药方,就会找专人做验证,那些孤儿院的孩子,就是他的药人。" "嘯嘯,你这段日子继续跟着田村真一,我怀疑他不仅仅是为了药方。"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田村真一就是被杀几百次,也不能够被恕罪。 嘯嘯见张楚面色沉重,不由跟着认真起来,他保证道:"楚楚姐,你放心,我一定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盯紧了他。" 谁让楚楚姐不高兴,嘯嘯就让谁倒霉。 张楚点了点头,而后又多加了一批人去寻找张勐跟邓老夫人,架势大的,连葛陈两家都听了风声。 葛老大想了想,还是动用了葛家的金钱人脉,替张楚寻找生父跟祖母。 葛家可是上海四大家族之一,不仅认识黑白两道,与各国贵族也多有生意来往,田村真一本事虽大,可一下子要对上整个葛家,也是微微有些吃力。 当然,田村真一并不是怕了葛家,而是不想节外生枝,因小失大。张勐跟邓婆子又的确不通医术,留下他们也没意思。 倒不如做个人情,送还给张楚。 如今最关键的还是张楚,只有她知道药方是什么?或者说在何人手里? 该死,若不是葛家护着,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想到此处,田村真一难免心浮气躁起来,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即弄死那些碍眼的瘦猴子。 "来人,备车。"田村真一冷脸进入轿车前座,后座的张勐跟邓老夫人随着他的动作,吓的抱成一团。 "我说的话,你们应该都清楚了。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就找人替你们收尸吧。"田村真一冷眼看着张勐,出言威胁道。 原来,田村真一虽将张勐跟邓老夫人放了出来,可还留了一手。 "田,田村先生请放心,您说什么是什么。"张勐缩着脖子,战战兢兢道。 "哼,给我胆子放大些,若是让张小姐察觉到什么,我不介意让你们早点见魔君。"张勐畏惧害怕的表情取悦到了田村真一,他轻蔑的笑道。 张勐是见过他笑着杀人的,哪敢有一刻放松,虽然嘴上说好好好,可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抖嗦着。 "你们回去好好表现,若是能弄到药方,我保证把解药给你们。不仅如此,我还能替你联络上大清的皇帝,让他给你封个一官半职。" "谢谢田村先生的提拔。"张勐一边擦汗一边谄媚的笑道。 "那接下来,就看两位的表现了。"车子抵达工厂大门的时候,田村真一一脸温和的对着张勐跟邓老夫人说道。 张勐咽了口唾沫,而后扶着邓老夫人下了车,他用极低的声音道:"娘,楚楚那丫头心肠特别狠,你说她这次会理我们吗?" "勐儿,那丫头再狠能狠的过日本人?咱们要是搞不定那个死丫头,命就得搁日本人手里。不管如何,咱们必须把那臭丫头给笼络好了。她要是不让咱们进去,咱们就在她厂门口跪着哭。我就不信,她真的一点名誉都不要。" 虽然田村真一让张勐跟邓老夫人稍稍梳洗了一番,可身体的消瘦与疲惫却不是洗漱就能改头换面的。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当初在苏州的高贵气质,就算换了新衣,瞧着也跟乞丐差不多。 母子二人做好了在厂门口大哭大闹的准备,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很顺利的就进来了。 邓老夫人与张勐对视一眼,都有些怔愣。 他们乖乖的跟在门卫后面,不发一言,两双眼睛却不停的朝四周打量。哎呦呦,这厂子可真大,估摸着比苏州老宅大好几倍,还有,这厂内停了好些车子,难不成这都是那死丫头的? 他们只晓得死丫头傍上靠山发了大财,可没想到竟会到这个地步呀。 邓老夫人比张勐还见识多点,她想着,当年老爷还是两江总督的时候,办的那厂,好像都没这丫头办的大。而且,这么大厂子管理运营都不容易,没点本事,根本玩不转。 张楚命人将邓老夫人跟张勐请到了会客厅,又让秘书送了茶点过去,自己却未立即出现。她先巡查了产线,给员工开了个大会,接着又去二楼楼顶拿了些资料。 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一眼就能看到门外的黑色轿车。 这个田村真一还真是有耐心。 张楚心中冷笑一声,转身去了会客厅。田村真一欠大夏人的,她早晚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如今暂留他狗命,不过是想将那些恶人一杆子打尽。 会客厅内 邓老夫人喝了口热茶,东瞧瞧西望望,随着时间的延长,她的自信心也渐渐没了,她悄悄出声道:“勐儿啊,张楚这丫头是真出息了,你看看她这厂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丫头都不跟别的地方相同。依娘看,今个咱们说说软话,好好谈。” 时至今日,这死丫头早已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若是罗氏还在就好了,只要有她在,就算张楚这丫头长了双翅膀飞到天上去,他们手中也有能拴住她的长线。 “娘,就是你,若不是你当初连个丫头片子都看不住,咱们会遇到这么些事情吗?”张勐越想越不舒服,对邓老夫人也没了往日的尊敬。 张楚不过是个丫头,好与歹他都不稀罕。他只恨她自己离婚,还把她娘给拐走,让他这个当爹的颜面无存。 “勐儿,如今可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咱们母子得同心协力,把张楚那丫头哄好了才行。”邓老夫人听了微微有些不自在道。心里则想着,此事结束之后,她就回苏州。 这大上海,坏人太多,一不小心,连命都得搭进去。 为了罗氏跟个丫头片子,冒这么的险,真没必要。 张勐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娘,没想到,竟看见张楚从另一边小门走了进来。 今日的张楚,一身浅绿色绣花旗袍,身披白色镂空花坎肩,头发微微盘起,缓缓走来,竟跟当年的罗氏有八分像。 想到从前,张勐竟有些恍惚,脑海一下子全被罗氏的身影填满,连田村真一的嘱咐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旧识 邓老夫人见张勐如此失态, 心中冷冷一哼, 暗骂罗氏是个狐狸精, 把她儿子迷的七荤八素, 都这个时候了, 还放不下她。抬头又见张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更是哪哪都不痛快, 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大的是个狐媚子,小的也不遑多让, 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不说以死以证清白,还跑去勾搭别人, 简直就是不要脸。 简直就是世风日下, 不知廉耻。 邓老夫人心里的想法一瞬即过,待张楚走进了会客厅, 她忙整整心神, 向她哭诉抱怨。 这段日子, 她跟勐儿真是受了大罪, 若不是以往身体调养的好, 只怕这会儿已经跟老爷在地下团聚了。 "我看二位的确受了不少罪, 也罢,我即刻派人送你们回苏州过安稳日子。"邓老夫人哭诉了大半天,一条得用的消息也没, 张楚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 直接出声打断这没完没了的诉苦。 邓老夫人透过帕子悄悄的打量张楚,见她面上没有一点同情之色,心下就是一凉,暗道,这死丫头是真跟张家离了心呀,连生父祖母的死活都不管了。 看来,打亲情牌怕是没啥用处,这可如何是好哇。 "楚楚呀,我跟你爹也想回苏州,可是我们中了毒,哪里也去不了呀。"邓老夫人可怜兮兮的说着,面上也带出三分恳求。 "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这些日子,你们去了哪里?又是谁喂的毒药?二位放心,我如今还认识几个人,只要你们交代清楚了,我不仅掏钱送你们去洋医馆看病,还会联系警署捉拿黑手,替你们报仇雪恨!" "这,这还是算了吧,这么折腾,不是浪费钱嘛。"邓老夫人哪敢将田村真一给暴露出来,只得虚虚婉拒道。 "二位放心,这点小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听此,邓老夫人顿时词穷起来,还是一旁的张勐接过话茬,"楚楚,你虽有钱也有人脉,可终究根基浅,若冒冒然跟外国人对上,为父怕你吃亏啊。美国人可不是好惹的,真逼急了,只怕还会连累到葛家。为父听恩人田村先生说了一句,说你手里有特效药,不若你将方子给我,我与你祖母自己配药吃,也省的劳烦你。" 呵呵,罪魁祸首竟成了恩人,张勐还真是一点气节也没有。 邓老夫人见张楚默不吭声,以为她听进了张勐的话,心里一喜,嘴上则又补充道:"楚楚,你爹再有不是,也不会坑害你,不如你就听了你爹的话,把方子给我们,也省的你费钱费人情。" "田村先生说的没错,我手里的确有特效药,之前用了一颗,如今还剩一颗,我可以赠给你们。至于药方,我若有,也不会藏着掖着,白白看你们受罪。实在是机缘巧合得了特效药,手里没有药方。"张楚将药丸拿出来,直接递给了张勐。 至于这一颗药丸要如何分,就跟她无关了。 邓老夫人紧紧的盯着张勐手里的药丸,好半天才移开视线,她还没有替老爷报仇,也还未重振张家,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这般死去。 "楚楚呀,你,你就一颗药,我跟你父亲该怎么分?你若是没有药方,那你告诉祖母,谁手里有?祖母自己花钱去买。"邓老夫人又弯下腰杆,求道。 张楚想了许久,才缓缓道:"那人,我的确认识。只是他目前不在上海,去四川采药去了。二位若是不急,等他回来,我再去联系你们?" 邓老夫人哪里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可又不敢跟张楚撕破脸,只能从别的地方讨好处。 "这,这样也行吧。不过楚楚,我跟你爹初来上海,实在没个去处,不若我们去你那儿住。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打扰你,也不会管束你,只是想要个容身之处罢了。再者,往后你成婚,终究也要娘家人撑撑场子不是?" 对于这个提议,张勐是举所有头发丝儿赞成,眼里更是满满的渴望,渴望见到罗氏,然后问问她,她是不是铁石心肠,一丁点都不在乎他? "药,我给你们了。人,我也会派人去寻。可是你们要想住到我家去,门都没有。"张楚直接开口拒绝,完全不给张勐再说话的机会。 邓老夫人不敢真得罪了张楚,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帮忙弄个落脚地,还说等联络到了二姨太他们,就会把钱还回来。 "二姨太她们都已经回苏州了。你们若是想回去,我即刻就安排车子。" 邓老夫人连连拒绝,只说安排个人跑一趟腿就行了,他们自己身体不适,不方便来回折腾。 张楚听了,倒没细问,只是安排秘书带他们出去找房子。 "楚楚呀,你看,田村先生救了我跟你爹这么大的恩情,你这边,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他这会儿还在厂门口侯着,要不,你喊他进来喝杯茶?"邓老夫人讨好问道。 "这恩情,自然是你们自己去报的。至于我跟田村先生的关系,用不着你们挂心。我看你们还是快去找房子吧,省的流落街头。" 说完这话,张楚就强硬的让人送张勐二人离开。 田村真一见张勐身边有个秘书,客套的打了声招呼就命司机开车离开。约莫是自己的心意一次一次的被张楚拒绝,他面色很是有些阴郁,邓老夫人跟张勐见了,不由腿软哆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闲杂人等一走,张楚就通过系统空间联络到了葛宇轩。 知道张楚平安无恙,葛宇轩很是松了口气,"楚楚,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保证让那些日本人有来无回。" "别,这件事情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我先用药丸吊住田村真一,再通过张勐跟邓老夫人确定他的最终目的。我会看准时间,撒点饵下去,到时候咱们再联手将那些恶人一网打尽。" "楚楚,你已经吊了他够久的了,我怕他没了耐心,直接找你下手。" "葛大哥放心,我今天可是给了他好处。不管那粒药丸到了谁的肚子里,田村真一都能察觉到它的效果。效果越好,他就会越有耐心。"田村真一布局这么多,想来他也不舍得这般轻易的功亏于溃。 田村真一自以为安排好了内奸张勐跟邓老夫人,想通过他们摸清她的底细。张楚就顺水推舟,反过来试探他的道行。 她今日不仅给了药丸,还故意给张勐他们好脸色,就是做给田村真一看的,而目的,自是为了误导他。 田村此人,自以为算无遗策,殊不知,身在棋局之中,都有被人反杀的可能。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认赢家是谁。 "葛大哥,麻烦你去四川安排一二。"张楚将自己的盘算告知葛宇轩。 "成,你注意安全,我后日就回上海,到时候,咱们再仔细商量。" "好,那我的答谢宴就安排在后日。对了,镇江那边的工厂怎么样了?" "厂房已经弄好,生产线也都安排好了,想来费德南伯爵会很满意。"如今内忧外患,真是一点小事都会被人给牢牢盯着,若不是有陈修平那孩子在前头出错惹事,只怕会引来更多的臭虫苍蝇。 两人又相互着商讨出对策以后,方才恋恋不舍的切断了联系。等出了厂子,回到家中,张楚就见罗氏面色不对,身上还有一些血腥味。 "娘,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股血腥味?你受伤了吗?"张楚皱眉问道。可看家里的家具摆设,也没有任何打架斗殴的痕迹。 "没事,娘好好的,没受伤,肯定是你闻错了。"罗氏略微有些不自在道。 张楚见了,就没过多追问,而是将张勐跟邓老夫人的事情告诉了她。 "好好,他们还活着,也挺好的。"罗氏白着脸,心不在焉道。 张楚又随意说了几件不重要的事情,接着就借口疲乏回楼上休息。 张楚一走,罗氏瞬间没了强撑的精神气,她弯着身子,将头埋在胳膊间,压抑的哭起来。 就仿佛这么些年受的苦与委屈,一下子有了发泄的途径似的。 张楚沉默的躺在床上,脑袋里则想着罗氏的事情,刚才她问了小楼周围的守卫,他们说罗氏今天带了一个受伤的人回来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一身狼狈,头发凌乱,面容也脏兮兮的,听这形容,不比路边的乞丐好到哪里去。 罗氏不仅救了他,关键是还奔入那人的怀中。那人好像也颇为激动,两人难舍难分相拥许久。 这般看来,那人跟罗氏是旧相识,也有可能是多年之前的恋人。 只是,这个人,此时出现,是敌还是友? 张楚皱眉,害怕罗氏再次受到伤害,少不得又派人去探听中年男子的底细。 而另一边,擦干眼泪的罗氏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原本柔弱的眼神也变的坚毅起来。她从梳妆柜中掏出一个木盒,木盒夹层里是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 求婚 枫亭店内 歌舞伎踏着三味弦的乐调慢慢起舞, 穆香香坐在张楚旁边, 静静的欣赏表演。 一曲舞毕, 歌舞伎踩着小碎步弯腰退至门外, 与此同时, 隔间的木门再次被拉上。 田村真一脸色阴沉的看着格子门, 语气却和缓道:"我与张小姐清白相交, 又何必关上这木拉门?依我看,不若拉开。" 张楚出言婉拒,她将话题飞速的转到张勐跟邓老夫人身上, 且多是感激之词。 田村真一见张楚言语诚恳,只能吞下刚才的一点不满,笑着回道:"能帮助张姑娘, 是在下的荣幸。" 张楚亦笑着回复:"田村先生如此有心, 张楚感激不尽,日后您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我一定竭尽全力。" 这好听话说了一大堆, 实质性的内容却一个没有。田村真一邀请张楚参加舞会, 也因为于理不合而被婉拒了。 田村真一从不曾遇到过如张楚这般难哄的女子, 心里竟生出许多征服欲来, 至于药丸药方, 等他得了张楚,还不是手到擒来。 倒是穆香香,她按照田村真一之前的吩咐, 将话题引到张勐中毒一事上来, 张楚听了,略有些愁闷道:"老大夫去了四川采药,若不然,那种小毒,三两下就能解开。" "老大夫果真这般厉害?"田村真一瞬间起了兴趣,甚至起了饶人一命的想法。 如果那位老大夫真有许多秘方迷药,饶他一命也可以,正好为他们大日本帝国服务。 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得大夏,这该是多么大的功勋? 此等功劳,就是父亲也不能剥夺,而他那无能的大哥,更是只能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羡慕嫉妒。 大夏,是他证明能力的主战场。终有一日,他的功勋将高于父亲,他的成就,也将高于整个田村家族。 "楚楚小姐,我看令尊的病情不宜久拖,人命关天,还是趁早将老大夫找回来的好。"田村真一真诚建议道。 "田村先生所言有理,只是老大夫去的地方比较危险,我一弱女子,实在无能为力。" "这有何难,这人手,我借给你。只是要劳烦楚楚小姐一路陪同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累到你。"田村真一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也是他今日的目的。 张楚皱眉思索,一时没能应承下来,田村真一悄悄的给了穆香香一个眼色,她忙跟着劝道:"张小姐,时间不等人,我看还是尽早决定的好。当然,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田村先生一定会帮助你的。" 张楚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罢了,人命关天,还是先去寻找老大夫吧。" 田村真一听了,大喜,举杯就要与张楚饮上两杯。 几杯清酒下肚,张楚有些晕眩,她让穆香香扶着她去趟化妆间,而门外的日本女招待也一路跟到化妆间门口候着。 果然如嘯嘯所言,这枫亭店戒备森严,只要离了隔间,就会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除了明面上的女招待,只怕田村真一还藏了暗手。 张楚对着镜子细细补上妆,等回到隔间,又成了温婉守旧的大小姐。田村真一得偿所愿,却还是半催促着让张楚定下去四川的日期,害怕夜长梦多,突生变故。 "张楚小姐,您放心,此次出行,有您的祖母父亲陪同,不会有碍您的名声。至于衣食住行,都由我来安排,保证不会累着您。"田村真一体贴入微,连张楚一项在意的名声都考虑了进去,这却是将她婉拒的借口都给堵着了。 "田村先生考虑周全,就按您说的办吧。"张楚浅笑答应,仿佛很容易被人忽悠住了。 倒是穆香香,她见张楚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心里很是纳闷。这位张小姐可不是普通人,如今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是有了什么后手不成? 可是田村真一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暂且不说他爪牙众多,只他自己就武艺高强,能以一当十。更何况他还善于用药,用毒,武功再强,落他手里也只有被宰割的份。 除非有人能在医术跟武术上都胜了他。 穆香香笑在面上,急在心里,等到了中济堂,仍旧有些神思不属,店里的小师傅见了,以为她烟瘾犯了,忙将她扶到内室里去。 "我叔叔呢?"一支烟都抽完了,也不见叔叔的身影,穆香香找了他的小徒弟过来询问一二。 "师傅已经走了三四天了,说是有什么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师傅总是神出鬼没的,小徒弟早就见怪不怪了。 "成,若是叔叔回来了,劳烦小成哥给我传个话。"穆香香休息一会儿后,拎着自己的小挎包就离开了。 她原想着跟叔叔借两个人保护下张小姐,如今却是不成了。 不过她转而又是一笑,想想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能耐保护别人,旁的不说,那位张小姐的靠山可比她多多了。 处理完田村先生交代的事情以后,穆香香又跑去参加领事夫人办的聚会。 "香香小姐,我是你的粉丝,能在这儿看到你,可真是太好了。"林娜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电影明星,没忍住拉着陈远安就跑了过去。 穆香香淡淡的笑了笑,并未搭理。她性子本就高冷,真心喜爱她的人,也不会计较她这方面。林娜就是她的忠实粉丝,见着真人就已经很欢喜了,哪里还管态度冷不冷淡。 "穆小姐,这是我的未婚夫陈远安,他如今也在田村先生手下的公司做事。"欢喜的同时,林娜也没忘记给陈远安拉拉关系。 她听人说了,田村先生甚爱穆小姐,出入都爱带着她,想来她不久就能成为田村夫人。如今先打好交道,日后远安办事也能便利些。 穆香香听着耳熟的人名,微微一愣,只是一时没回忆起这名字相关的信息,不过也因为这点,她终究给了林娜一点反应,还耐着性子寒暄了几句话。 "远安,她就是大上海最出名的影星,认识不少高层人士,不仅仅与日本人关系好,跟各国的领事夫人也都说的上话。" 陈远安看了一眼谈笑风声的穆香香,却回道:"美则美矣,却不及娜娜清纯灵气。" 林娜听了,顿时笑靥如花,眼里的爱意仿佛要化为实物,与陈远安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暂且不说穆香香在聚会里的具体事宜,只说她回了家后,总算想起了陈远安这个人来,难怪名字这般熟悉,他不就是张小姐那位新派前夫吗? 也不知他是走了什么门路,竟然投靠了田村真一。 既如此,只怕此时的四川之行,他也会服侍左右吧。 正如穆香香猜测的那般,陈远安的名字的确在出行名单上,工作内容嘛,就是个跑腿兼翻译,主要是处理处理衣食住行等杂事。 若真是那种心气高的人,自然不愿意被人当作跑堂小厮一样使唤,毕竟这样的差事不能运用平生所学一展抱负。好在陈远安比较务实,他非但没有不满,还为自己能够近距离接触田村真一而感到沾沾自喜。 当然,陈母也觉得与有荣焉,还没怎么着呢,就摆起了狗腿子的架势,站在门口,与左邻右舍拉着家常,话里话外都是陈远安本事大,能跟日本人做朋友,过几日还会一道出行云云。 陈远安本事大不大暂且不说,反正陈母倒是挺会自夸的。 "娘,过几日我要出门,正巧今日有空,带你去西餐厅吃顿饭呢。" 陈远安这话简直给陈母大大的长了脸,她欢欢喜喜的回了屋子换了身衣裳,而后埋怨道:"这些个碎嘴的婆子,见林娜待咱们好,就一天天的背着我们说酸话。好在我儿如今大有出息,让娘狠狠的扬眉吐气一回。" 陈远安也听够了吃软饭之类的话,故而很是赞同陈母的做法,不过他嘴上则说道:"娘,那都是些无知妇孺,你别跟她们一番见识,省的掉价。" 陈母听了,乐呵呵的应是,等到了西餐厅,更是欢喜的合不拢嘴,这洋人的口味真不咋滴,味道一般般,可店里的环境着实好,大厅中央吊着华丽璀璨的水晶灯,如银河瀑布般,从房顶垂到半空,水晶灯侧边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士正在旁边奏乐,陈母听不大懂,却也跟着一道心潮澎湃。 陈母一双眼睛四处的打量着洋餐厅的摆设跟内室,将目光所及的风景都用心的记在脑海,准备回去以后,再与邻居炫耀炫耀。 钢琴声停止,转而又传出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来,陈母转头一看,竟是个黑发黑眼的大夏人在奏乐。 "远安,怎么洋餐厅里也有大夏人?"她还以为都是些洋人呢。 陈远安仔细打量一番那人的穿着,而后回道:"那人看着不像招待生,估计也是店里的客人。如今哗众取宠的人不在少数,有这个行为也不奇怪。" 陈母听了,恍然大悟,而后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不小心,那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顿时引来周围人的怒目与不满。 陈远安皱了皱眉头,陈母则受惊的放下刀叉,不敢再吃那贵死人的牛排。 小提琴声一止,店内食客都拍起掌来,再这掌声中,葛宇轩捧着一大捧玫瑰花,单膝跪在地上,笑问:"楚楚,你可愿意嫁给我。" 楚楚未答,周遭的人却等不及的欢呼,鼓掌道: "嫁给他,嫁给他。" "在一起,在一起。" 轻松愉快的氛围也感染了张楚,她接过葛宇轩的玫瑰花,含笑拥入他的怀中,耳边的祝福声,钢琴声,都化成最甜美的花蜜,涌入她的心里。 葛宇轩激动的将张楚拦腰抱起,情不自禁的抱她转了个圈。 张楚见他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自己竟也跟着紧张起来,就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岁月。 陈母原先还跟着一块凑热闹,又听人说今日全场由那位男士买单,正觉得占了好大便宜,准备再多点几个贵菜的时候,就看到了张楚的面容。 她当下一怒,想也没想的拍着桌子骂道:"不知廉耻。" 说着,她冲过人群,跑到葛宇轩面前道:"这位小哥,你怕是不知道这小贱人的底细,她可是我前儿媳妇,因为作风不检点被我儿子给休了,你可得擦擦眼睛,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张楚害的她与远安亏钱受罪,凭什么自己过的人模狗样,之前是找不到她,如今碰着了,她怎么着也得出口恶气。 陈远安此时也认出了葛宇轩来,他忙将陈母拉扯到一旁,并不停地跟葛宇轩赔罪, "想来你就是那位当代陈世美?"精心布置的求婚仪式被陈远安破坏成这样,葛宇轩怎能不气?他不仅气的要死,还恨不得一下子崩了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远安是知道葛宇轩的脾气的,这个人连亲侄儿都给赶到了镇江做苦力,又何况他这个外人。 他妈今日这么一来,只怕之前所有的努力会功亏一篑。念此,陈远安狠狠的瞪向陈母,陈母被吓的一哆嗦,却也回过神来,晓得自己破嘴惹了祸,忙解释道:"我,我就是认错人了。" "没,您没认错,我就是你的前儿媳妇张楚,也是前段时间报纸上刊登的那位张楚。" 张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惊喜道: "您就是大安护肤品公司的张老板,幸会幸会,我叫李大山,这是我的名片,希望咱们日后能合作。" "天呀,这就是大上海的女商人张楚小姐吗?没想到长的这么好看。张小姐,我特喜欢你,也喜欢你的护肤品。" "对对对,张小姐是我们女性的楷模,我们都喜欢你。" 这里没有陈母想要的批判与辱骂,只有对张楚的夸赞与钦佩。 陈母也不想想,来西餐厅吃饭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看重的是才华跟能力,什么离婚退亲,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不值为提。 再加上张楚的名人效应,她离婚那点小事,早被人扒了个干干净净,反倒是陈远安,他被扒出一堆不光彩的事情来。 就这样,陈母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被不认识的食客数落了个头晕脑胀,还被西餐厅撵了出去,并说再也不会接待她跟陈远安。 陈母可怜的抓着陈远安的衣袖,想找个人依靠依靠,可陈远安还在气头上,一把扯开她的手,气的上了黄包车,也不管她,就这么走了,临走时,还恨道:"你明知道张楚如今的身份,却还跑过去招惹她,你这是在报复我,看不得我好吗?" 明知故犯,岂能不气。 陈母垂头丧气的上了另一辆黄包车,嘟囔道:"娘不是有意的,娘真是脑袋一时发热,没忍住。再怎么着,娘也不会害你呀。” 哎,她这张破嘴,尽惹事! 营救 西餐厅内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葛宇轩很是内疚道:"楚楚, 都是我失职, 让人破坏了咱们美好的约会。" 这一世, 他与楚楚聚少离多, 单独相处的机会也特别少。他本想让今日成为楚楚日后美好的回忆, 不曾想, 竟碰到陈远安那个渣滓。 张楚见葛宇轩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好笑道:“对我而言,那两个人什么都不是, 我根本没放在心里。葛大哥,我能记得的,只有你对我的好, 以及内心深处的感动。” “楚楚, 你真好。”葛宇轩鼓了鼓脸,猛的将自己的脑袋塞到了张楚的怀里, 这姿势, 怎么瞧的这般眼熟呢?奥, 对了, 上辈子养的大黄不就爱把大脑袋搁她腿上, 塞她怀里吗。 张楚顺手揉了揉他微微有些扎手的短发, “葛大哥,明日我去四川,枫亭日料店的人就靠你了。” 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 最简单的法子, 就是将田村真一带离上海。 “楚楚,还说呢,你才刚答应嫁给我,就跟别人去四川寻人。”对于张楚的计划,葛宇轩颇有些怨念,不过嘴上再抱怨,他也都是支持她的。 而这场求婚,算是葛宇轩给张楚的另一层保障。 葛家,在大上海还算有些权势,田村真一是个明白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树敌。 正如葛宇轩想的那番,不过一夜工夫,他在西餐厅向张楚求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上海,这其中,还得感谢感谢陈远安及陈母二人,若不是他们闹了一场,传播速度肯定没有这么快,这么广。 次日一早,葛宇轩亲自将张楚送到枫亭饭店门口,并当着田村真一的面道:“田村先生,这一路,劳烦您照顾好我的未婚妻。”说完这话,又拉了一队人马出来,眉眼一扫,估计得有二十多个人,且各个生的魁梧雄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葛先生不必过分担忧,我与张小姐只是去寻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田村真一好脾气的安抚道。 这个葛宇轩长的还真不错,眉目俊秀,身材挺拔,再兼家世优越,气质出众,难怪张楚会对他痴心一片。 葛宇轩亦是温和笑道:“田村先生说的是,只是楚楚身子柔弱,也从未独自远行过,我这心里,终究有些不放心。我若不是要招待费南德伯爵,定要与你们一趟去四川看看。” “葛先生与张小姐恩爱非常,会担忧挂念也是应该的。等回了上海,还请您一定赏脸光临寒舍,与我共饮一杯。”葛家还真是势大,不仅跟美国人交好,还搭上一位英国伯爵。 两个男人站在枫亭日料店门口好一通寒暄,邓老夫人则悄悄的走到张楚身边,轻声问道:“楚楚,那就是我的孙女婿?” 若不是惧怕田村真一,她少不得上前摆摆当家祖母的威风。 “嗯。”张楚淡淡的嗯了一声,不是她愿意搭理邓老夫人,而是不想沉默或者否定她与葛宇轩的这段关系。 “好好好,我看比那个陈远安好多了。咦,不对呀,勐儿,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陈远安?”邓老夫人话说到一半,只见从远处走来一群人,其中就有陈远安。 一个不凑巧,张楚与陈远安的目光相撞,陈远安一惊,顿时别过头去,不知为何,竟有种心虚的感觉。倒是张楚,目光冷淡,面无表情,仿佛陈远安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田村先生真是有趣,竟是招揽了我的仇人。”葛宇轩一半心神都放在张楚身上,张楚看到的人与物,他自然也看到了,当即冷下脸来,逼问田村真一。 “仇人?葛先生说笑了,我何时招揽了你的仇人?”难不成他不愿意让张小姐去四川,故意寻了个借口,将罪责推到他身上来? 若这这般,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 “田村先生既然与我家楚楚交好,自然应该知道她的过去。” “确实如此,张楚小姐白手起家,的确让人佩服。” “那么,你可听过一个叫陈远安的?” “陈远安,可是张楚小姐的前夫?难不成,我的人中,有张楚小姐的前夫?”田村真一先是疑惑,接着大惊,最后则是愤怒,一张脸,比变脸还要闹的夸张。 葛宇轩本就不喜陈远安为人,又加上昨日发生的事情,更对他厌恶至极,若不是身负要事,他早去寻他聊聊天喝喝茶了。 不过既然陈远安自己送上门来,他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浪费了这段缘份? 人群中的陈远安暗暗叫苦,还没想到糊弄过去的法子,就见田村真一身边的大个子朝自己走来,且对他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远安硬着头皮上前,讨好般冲着葛宇轩笑了笑。 "你,可以回去了。"田村真一直接说道。这个陈远安,眼里装满了野心,这样的人,最好使唤,若他不是张楚的前夫,还真可以用一用。 不过,这年月,奴才好找,得用的方子却少之又少。 "葛先生,您看,这样可还满意?"这个葛宇轩,听说还是留洋回来的能耐人,可今日一看,不过如此。 男人,沉湎于情情爱爱,能有什么出息? 葛宇轩挥手让人拦住了陈远安,随意说了两句,就带人离开了。田村真一见他派人拦了陈远安,轻笑一声后则让司机开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几辆黑色轿车列队跑在路上,还真有几分壮观,田村真一闭眼靠在椅背上问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嗨!都已经安排妥当,就是一只蚊子幼崽也飞不进去。" 另外一辆车上,张勐则问起罗氏的事情来。 "离了张家,娘自然是好的。"看张勐此时的表现,好像对罗氏多么情深义重似的,可实际上呢? 若他真的喜爱罗氏,会舍得让她受那么多的折磨与侮辱? 喜欢?自以为是的喜欢吧。 "张楚,我可是你爹,注意你的态度。"张勐见张楚一副目无尊长的样子,憋闷的不行,暗自想着,自己当年还是对这死丫头太好了,若不然,也不会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 张楚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眼里的不屑就差写在脸上,“爹?子不教,父之过,我若真有哪里不对,也是跟你学的。你放心吧,离了你,我娘才算活了。奥,对了,你也别跟我摆亲爹的谱,小心把我惹急了,即刻回上海。” 张勐气的胸膛一鼓一鼓的,可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只能把所有怒火又往肚里咽,这一出一进的,堵在胸腔至嗓子眼这块儿,酸胀的疼。 邓老夫人是真怕了这个生有逆骨的孙女,抓着张勐的手就示意他住嘴,如此,张楚的耳朵才清净了些许。 另一边,陈远安也被葛宇轩的人给绑了回去,他又怕又惧,两条腿抖的都有重影了,他嘴里说了一堆抱歉的话,就差自己给自己来两个嘴巴子。 葛宇轩见他一副熊样,冷笑道:"给他点教训后就扔出去。" 这样的狗腿子,见的多了,连打杀的兴趣都没有。 是夜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葛宇轩带了一群人,分为四个小组,两组人对付外面的守卫,一组人对付店内的守卫,一组人则悄悄潜入枫亭日料店。 葛宇轩亲自带人闯入了暗门,暗门内有高七尺,宽三尺左右的铁笼子二十多个,每个铁笼子里还关了四个人,他们只能各占一个方位靠坐着休息,连躺下的空地都没有。 葛宇轩与十来个手下并未立即救人,而是快速的点了他们的哑穴,省的他们的惊叫声引来更多的人,铁笼子被打开,里面的人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推嚷间撞倒一个木制病床,连着床上的手术刀以及其他器具都倒在地上,在这寂静的深夜,发出如雷鸣般的轰隆声,吓的人心肝一颤。 葛宇轩暗道不好,让手下带着人尽快撤离,而他自己则举着电筒,翻箱倒柜的寻了许多资料,他将资料往怀里一揣,一个纵身就翻到房梁上,再一使力,直接破了琉璃瓦,出了屋子。 好几个日本武士拿刀跟在葛宇轩后面,还未交手,就发现那黑夜人三跳两跃间不见了身影,他们面面相觑,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枫亭饭店被人夜袭的事情,当天就传到了田村真一耳里,他听完属下的汇报,狠狠的捶着桌子,吼道:“给我立即联系警务厅厅长萧山,告诉他,如果不能给我们个满意的交代,小心南满铁路事件在上海重现。巴嘎,一群废物,给我全城搜索,那些资料,都给我找回来,一份都不能外泄。” 他刚离开上海没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他早被人盯着了。 而另一边,张楚也从葛宇轩那儿收到了喜报,“楚楚,你放心,人都救出来了,目前在我们事先准备好的据点休息。” “那好,葛大哥,你注意休息,明早我会将老大夫的行踪告诉田村真一,尽量给你们拖延时间。” “楚楚,你放心,上海一切都好,我留了一些误导性的线索给他们,想来他们是查不到我头上来。只是警务亭那边怕是要忙了,这样也好,有些人,是该受受日本人的气,不然清醒不了。” “好的,葛大哥,目前最重要的是那些资料,等国际上都乱的时候,咱们再把这些资料拿出来。” 既然要乱,肯定是大家一起乱。 支持 地下室内传出阵阵疼痛难耐的□□声, 葛宇轩拿着相机, 将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全部拍了下来, 一共有八十八人, 听说还死了十几个人, 每人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有的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还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针眼,一看就知道受了许多酷刑。 “目前风声较紧, 你们先在这里修养身体,不要随意外出。架子上的药品都是为你们准备的,你们可以随意使用。白色瓷瓶里的药丸是用来解你们身上毒的, 一人一颗, 整好八十八颗。” "多谢恩人相救,不知恩人姓甚名谁?日后我们又该如何报答您?"出了那布满酷刑的牢笼, 众人竟仿佛重生一般。 真没想到, 他们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奥, 对了, 也不算重见天日, 恩人说了,目前风声紧张,他们还是先躲在这里比较好, 纵然此时还不能如普通人那般四处玩走, 可离了那杀人的地方,对他们而言,也已经是滔天的惊喜了。 "你们不用报答我,若有一日,你们能多救几个同胞就多救几个同胞吧。"葛宇轩交道清楚后,就悄身离开了。 不管历史能不能改变,他都期望死亡能够少一点。 顶着月色,葛宇轩很快就回了家。大半夜里,小楼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葛宇轩正准备开灯,就听见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忙侧头躲过,一个纵跃从那人头顶翻飞过去,而后一个漂亮的扫堂腿,紧接着就是匕首也抵到那人的脖子。 "咳咳咳,臭小子,快放开。" "大哥,你鬼鬼祟祟的干啥呢?"葛宇轩将匕首收起,又把地上的葛老大扶起来,颇有些无奈道。 "什么鬼鬼祟祟?臭小子,身手真不错。"葛老大开了灯,仔细打量亲弟弟几眼,见他一身束腰黑色夜行衣,又没好气道:"怎么,事情办妥了?" "大哥何时这么关注我了?"葛宇轩谨慎的盯着葛老大,缓缓回问道。 "你是我亲弟弟,我不关注你,关注谁?你可知道,因为你这么一出,大上海有一半的官员要没法睡好觉了。"葛老大虽板着脸,可眸子里并没有责怪与愤怒,而是赞赏与欣慰。 "看来大哥知道的不少?说说看,你是从何而知的?"葛宇轩并未错过葛老大眸子里的赞赏,可也不会因此就放松自己的警惕。今夜行动,他与楚楚筹划了很久,手下也都是忠心之人,按理,他大哥也不该知道这些消息。 可听大哥话里的意思,他知道的内容还不少。 "好了,不逗你了,看看,这是什么?"葛老大从怀里扔出一个袁大头给他。 "没想到大哥就是夜蜂。"葛宇轩见袁大头上有组织上特有的暗号,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靠在沙发背上,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大哥几眼。 没想到,组织里派来辅助他的人竟然是亲大哥。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是组织里的核心人物苏木先生。"这个弟弟,从小就与众不同,可是没想到,长大以后会厉害到这边地步。 他虽没跟弟弟合作过,可也听说过苏木先生不少事迹,想此,他不由欣慰道:"宇轩,你放心,哥哥会举家支持你。" "有大哥这句话,弟弟心里也稳了。对了,这是我今日拍的图以及从枫亭发点拿的资料,哥哥可以看看。"说着,将所有资料放在桌子上给葛老大看。 葛老大毕竟是大上海的名人,故而一般都是在金钱上支持组织,很少接特定的任务,他只晓得葛宇轩跟田村真一杠上了,却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 此时他看着葛宇轩递来的资料,不由面色沉重起来,"可恶,日本人竟然拿咱们同胞做人体实验。"看着同胞们饱受摧残的身体,葛老大心中很是愤恨,偏此时国力微弱,内外不稳,高层间争权夺利,苦的百姓无人做主。 "大哥,你再细细看这文件资料,他们以大夏人的体质为范本做细菌实验,目的可不是为了危害这一个人两个人。若真让他们研制出来,危害的是咱们所有大夏人,倒是,人将不在,谈何强国?" 因为早就知道日本人的野心跟狠辣,葛宇轩倒没葛老大那般愤恨,他面色平静的陈述事实,脑海也不由想到上一世的七三一部队。 那是一个假借防治疫病跟净化饮水为名,实则以活体大夏人进行生物与化学武器效果实验的部队。 那个臭名昭著的部队给大夏人带来诸多不可磨灭的伤害,而如今,这个实验,竟也有了苗头。 若不是楚楚观察细致,只怕这些臭虫还会暗地里四处横行。 "宇轩,这,没这么夸张吧?若真如此,岂不是太丧心病狂了,简直不堪为人。"葛老大呼吸一屏,面色煞白难看,连嘴唇都干了许多。 若真如此,国将危矣。 "大哥,并非弟弟危言耸听,实在是日本人狼子野心,不能以人心揣测。他们觊觎大夏亦不是一天两天,南满铁路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吗?接下来,他们怕是要扶持满清,建立傀儡政府,想要在大夏领土上唱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了。"纵然他不知历史,可从日本人的行动轨迹也能看出几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老大的面色又惨白几分,在水晶灯的衬托下,竟比欧式白墙还要白个几分,他抖嗦嗦的将所有资料又看了两遍,又结合自己多处打探得来的消息,最后得出一个跟葛宇轩相似的结论来。 只是他仍有不解,为何田村真一抓的都是大夏的医者?难不成这些大夫的体质更具有代表性? "大哥,你不要小瞧日本人的学习能力。他们既觊觎大夏的国土,同时也喜欢我们大夏的文化,这其中就有医术。我们的医术,传承几千年,又怎么可能全是糟粕?田村真一威逼利诱,怕是想要得到那些医者家族世代传下来的药方。"他们的文化,有糟粕,倒也有精华。 后世,大夏的中医,日本的汉医都很有名。其中田村制药公司更因为汉方药剂等等闻名整个日本,甚至很多大夏人也会托人各种代购。 而这其中,是否就有今日事件之故呢? "宇轩,哥哥甚是惭愧,明明比你痴长了三十二岁,眼光却不及你独到。在此之前,哥哥还相信日本人的诚心,如今想想,当年的甲午战争就有征兆可寻。"葛老大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思想保守,把人也想的太单纯了些。 真是,做了大半辈子的商人,他竟会忘记人的贪婪?想想,若对家有日落西山之兆,他岂会放弃到嘴的肥肉? 于家如此,于国更如此。 "大哥,并不是你的缘故,日本人擅长伪装,又躲在英美豺狼之后,国人被其蒙蔽也是正常。"葛宇轩轻声劝道。 "老啦老啦,终究还是被人蒙蔽,比不得宇轩你呀。不过你我兄弟,日后哥哥定会成为你的好帮手,你只管放心。"有弟弟如此,他葛老大也不惧前路。 "哈哈,有哥哥帮衬,弟弟自然放心,正好,如今就有两件事情,需要劳烦哥哥。"接着,葛宇轩在葛老大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好好好。"葛老大嘴上不停说好,心里却涌起许多波澜,他既惊讶葛宇轩的大胆,可也佩服这份胆色。 兄弟二人密谋了大半夜,对彼此的能力也都有了七八分了解,最后分开的时候,葛老大没忍住问道:"宇轩,张楚可知道你的底细?" 弟弟走的这条路很不容易,万万不能有人拖后腿。 "哥哥,楚楚代号降香。"葛宇轩哈哈笑道。 他的楚楚,可不是普通女人。 葛大哥好悬没将下巴给惊掉下来,他是真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张楚竟然就是那位有名的降香。 降香,那可是组织内最厉害的存在,听说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能从魔君手里将人给救回来。 "好好好,是哥哥眼拙,错看了弟妹。待日后国安民强,哥哥定要跟弟妹自罚三杯。"还是弟弟慧眼如炬,竟寻了这么个贤内助,想想他之前的小心思,真显的自己眼拙格局小。 "好!我就替楚楚应下了这个约定。" 见葛宇轩一副自得骄傲的模样,葛老大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过心里却彻底安了心。 接下来,则是揭露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另一边,张楚的寻人活动也遇到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而问题正是出在张勐身上。 那日,也不知张勐遇见了什么人,回来以后就神思不属起来,又过一日,大闹着要赶回上海,就是田村真一出言相劝都没有,完全是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这男人闹起来,可比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危害大多了,闹的整个队伍不得不暂停在半路,而那田村真一,竟然有些被张勐说动了,说要返程回上海,至于老大夫的事情,容后再议,不急于一时? 这话,张楚是半点不信的。 穆正清 邓老夫人见儿子一副魔怔了的模样, 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 她心下暗道, 儿子吃了死丫头给的解药, 身体没什么大碍, 可她不一样, 她没吃解药, 身上的毒也没解,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回上海。 眼看着就要找到老大夫了, 此时回去,不得前功尽弃? 越想,邓老夫人越是不甘心, 这不甘心里头, 甚至还透漏了几分不满,不满儿子不管亲娘死活, 自私自利, 一点不孝顺。 只是, 这心里头有再多不爽, 等见了张勐, 邓老夫人也只是哭哭啼啼的哀求, 没敢跟儿子硬碰硬。 “勐儿啊,就是天大的事情,能有小命重要?等咱们找到了老大夫, 立刻赶回去, 半路都不带停的。” 虽是亲娘,但邓老夫人也不知道张勐抽了哪门子疯。 “老大夫是活人,只要是活人,儿子就不信他能逃的掉田村真一的追捕。娘,儿子必须马上回上海。”按理,那个人早就死了,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四川?他花钱托人打听了,那人就是穆正清,是从上海来的药商。 不成,罗氏也在上海,他们不能相聚。 “勐儿啊,你怎么就不听娘的劝?娘说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好端端的就要回上海,岂不得耽误田村先生的正事?若是能找到老大夫还好,若是找不到,田村先生会不会怪罪于你?他若是生气不痛快了,咱们娘俩岂不都得没命。”这孩子,脑袋怎么就这么转不过弯来? 张勐并不听邓老夫人的话,不管她好说歹说,都只回了一句,“回上海。”若是邓老夫人逼的紧,催的急了,他更是摆脸色发脾气,冷笑道:“你若是怕死,就自个儿留在四川,儿子先回去就是。” 邓老夫人是个旧式女子,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来他们张家举家迁到苏州,她的性子就越发孤宅了,连自家院子都不怎么逛。如今随着儿子东奔西跑,她不仅身体累,还跟着担惊受怕,张勐说让她一个人呆在四川,这怎么可能?没了丫鬟的服侍,没有儿子在边上壮胆,她连开口喊个黄包车司机都胆怯,总觉得所有人的眼神都不正,都想要谋她的财,害她的命。 只是任邓老夫人磨破了嘴皮,张勐也不肯改变想法,最后邓老夫人没得法子,只能跑到张楚房间,求她想想办法。 只是田村先生不回去,儿子再怎么闹也没用。 张楚听了邓老夫人的要求,也没立即回绝掉,只是出言问道:“不晓得老夫人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穆正清的人?” “穆正清?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邓老夫人吓了一跳,身子也跟着哆嗦一下。 “自然是从张老爷口中得知的。好像张老爷就是为了这个人,所以才急吼吼的回上海。老夫人若是知道什么,不防告诉我。这样,我也能替你想想对策,不是?” “好啊,闹了半天,勐儿还是为了那个狐狸精。当年若不是她使了计策,只怕勐儿就跟在那狐狸精的屁股后头离家了,如今更甚,为了个狐媚子,连亲娘的性命都不顾了。”邓老夫人心里暗暗皱眉,又气又惧,面色跟着扭曲起来。 张楚喝着茶,慢慢的等着邓老夫人的回答,邓老夫人磨磨蹭蹭许久,最后一咬牙道:“穆正清,那是你娘的老相好。” 罗氏那个贱胚子,当年把儿子迷的团团转,恨不得连亲娘都不顾,可饶是如此,最后还是跟穆家那小子好上了。 她为了儿子,让人以罗氏的名义将穆家小子给哄骗出来,然后又派人做了他。紧接着,她威逼利诱罗氏父母,方才让儿子得偿所愿,也心甘情愿的留在苏州老宅。 按理,穆家那小子的坟头草都该有几寸高了,怎么如今又冒了出来?难不成是那些狗奴才光拿银钱不办事? 儿子见了穆正清,怕是又想到了罗氏。穆正清在上海,罗氏也在上海,难怪儿子方寸大乱,连她这个亲娘的性命也不顾了。 回想当年,勐儿就是这般狠绝,不管他父亲的大仇,不管亲娘的死活,非闹着要跟罗氏一道出国留学,学那些新派做法。 若不是她反应快,下手狠,只怕儿子还在国外没回来。 好在,勐儿最后也回心转意了,不仅仅彻底厌恶了新派人的做法,对罗氏,也没最开始的执迷不悟。 她以为勐儿完全放开了,没想到临到老,一遇到罗氏的事情,他还是这般莽撞胡来。 张楚听了倒没有多诧异,之前在上海的时候,她就有过怀疑,如今不过是得到证实罢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张勐跟邓老夫人也认识娘的那一位。 “老夫人可别拿瞎话哄我,依我娘的做派,可做不来那样的事情。” “你娘与他当年是有一段缘分,只可惜穆正清身子不好,早早就病逝了。没想到如今又跑了出来,我看,只是长得像罢了。”邓老夫人干巴巴的说道,心里却很是不屑,暗道,还做不来那样的事情?呸,一个女子,没成亲之前就跟男的眉来眼去,迷的勐儿六神无主,能是什么正派女子?若搁往年,早沉塘几十次了。 “我猜也是这样。这死去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活过来的。对了,不知道当年的穆家是以什么为生?”张楚并未过多的追问罗氏当年的感情生活,相比较那段陈年旧事,她更好奇张勐是怎么说动田村真一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家当年是开药馆的,听说祖上出过好几代御医,这话,不过是哄哄外人,给自家添添面子罢了,反正我是不信的。他们穆家上下,就没有一个精通医术的,顶多看些小痛小痒,一遇到疑难杂症,就只会摇头摆手。”说到穆家,邓老夫人很是不屑,那位穆正清,上上下下哪里有一点比的上勐儿的,偏罗氏那个眼瞎非穆正清不嫁,害的勐儿伤了许多心。 张楚听了,面色不动声色,心中则道,难怪田村真一要急着回上海呢,怕是盯上了穆家的药方子。 “依老夫人的意思,张老爷认错了人,又传了假消息给田村先生。不知,这后果,张家可否承担的起?” “老婆子就是想到这点,才来寻楚楚帮忙。楚楚啊,不管如何,你也是姓张的,在外人眼里,我跟你爹不好,你自己岂不也跟着不好?” “成,这事,我知道了。”张楚并未给个准话,而是打发掉邓老夫人后,再细想对策。 枫亭饭店的人都已经救出来了,但孤儿院跟医馆的事情还没揭露出来,她原想着,趁田村真一不在上海,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如今看来,怕是有点困难。再者,宇轩想要将费南德伯爵拉下水,如此,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 如今,她只能让老大夫先透个面。 若张勐遇到的真是罗氏念念不忘的穆正清,她也好给他争取点时间。不然,他若落到田村真一手上,不死也得脱成皮。 等到田村真一整车待发的时候,张楚一脸欲言又止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张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张楚一日得用,田村真一就得装一日的绅士。此时,他见了张楚,面上就一如既往的温和良善。 “就在刚刚,我接到了老大夫的求救信息。我想着,田村先生有要事急回上海,不若我留下来去寻老大夫。待日后回了上海,我定携他去您府上拜见。” 田村真一听了,顿时愣在那儿,他并未立即答应张楚的要求,而是绕开话题道:“我若把张小姐一个人留在这儿,只怕葛先生会跟在下置气。再者,此地人多混杂,单留张小姐在这儿,我也有些不放心。” 张楚急切切道:“田村先生放心,有那么多人护着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不若您先离开,我随后再跟上?” 张楚一副紧急摆脱田村真一的样子,让他反生出许多警惕来。他突然想到,张勐早不说,晚不说,非到了四川才卖给他这个消息,是不是他们父女两个商议好的? 至于什么父女关系不睦,只怕也是他们故意做的幌子,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旁人。 张家,可都是些旧派人士,对大夏人而言,孝与忠,可是烙在骨子里的印记,根本不可能说断就断。 “罢了,张小姐既然想留下在,在下也只能舍命相陪了。”这田村真一,大夏的成语倒是用的一溜一溜的。 “这,这岂不是耽误了田村先生的正事?”张楚为难道,面上并不怎么情愿田村真一留下来。 她越是这样,田村真一越是不想离开。他想着,穆正清跟老大夫都是活人,只要是活的,他总归能捉住,没必要为为了西瓜丢了芝麻。 西瓜也好,芝麻也罢,他田村真一都要握在手里。穆正清的医术如何,他尚不得知,倒是那位老大夫的能耐,他是看过的。 实不该一时听信了张勐的话,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落到大夏人的圈套里了。 仇人相见 就这样, 一行人改了线路, 直接将车开到了深山里去。张楚刚刚接到消息, 老大夫采药的时候摔断了腿, 幸得猎户所救, 不然小命得交代在大山深处了。 田村真一看着两边绵延起伏的大山, 心里则想着, 早晚有一天,这里面,也会插上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国旗, 而这里,也会属于田村家族。 到时候,大山里所有珍贵的草药, 也将属于他。 张勐铁青的脸坐在车里, 愤愤的看着张楚的背影,他已经知道邓老夫人寻找张楚说话的事情了, 此时, 他连邓老夫人也恨上了, 气道:“娘, 等回到苏州, 您别忘了去祠堂磕头请罪。张家, 可是儿子做主。你扯儿子后腿,就是不敬祖先,不守妇德, 若是父亲在世, 休了你也有可能。” 听了这话,邓老夫人一张老脸羞的红彤彤的,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儿子的训斥,更让人难堪的了。 "好好好,娘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是给你训斥的。往后,你干什么,娘都不吭吱一声。随别人在你头上拉屎拉尿,给你带绿帽子。"邓老夫人被张勐气的心肝疼,当即没忍住,也往亲儿子心窝里插刀。 邓老夫人这话无异于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张勐脸上,紧随其步,张勐也红了一张老脸。 就这样,母子两个在车里不管不顾的对掐起来,那吵闹声,张楚在另外一辆车上,都隐隐约约的听见了。 车子沿着蜿蜒崎岖的土路慢慢的往前行驶,越往里开,两边的村落亦变得稀少起来,一开始是成片的大村子,接着是三五不成群的小村子,如今,只能零星看到一两座孤零零的破草屋子。 "张小姐,咱们都开了三四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再往里面可就没有路了,您确定没记错?"田村真一出声让车队停下,而后走到张楚车前,再次询问。 这山路高低不平,坐的人头晕心慌,体质虚弱的邓老夫人已经半道上吐了好几次,此时,她也跑到张楚身边催问:"楚楚,你再想想,老大夫是不是在前面几个庄子里?再往里走,可得靠一双腿了。这山里草木茂盛,还不晓得有什么毒虫毒蛇,保不齐,还有老虎狼群。" 这一路,好悬没把她这老身子骨给颠散架了。 "没错,就是这条路,咱们得弃了车子,再往山上走个二里路。老大夫伤了腿无法下山,这会儿就在顶上的木屋里休息。咱们得快些上去,若不然,老大夫腿伤好了后,怕是会去别的地方寻药。"张楚的脸色瞧着并不比旁人好,此时说起话来,也有些有气无力。 田村真一见此,不得不体贴道:"这样,咱们稍作休息,等张小姐恢复了力气,咱们再弃车往上爬。" 众人听了,都轻呼一口气,唯张勐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怎么都安定不下来,他恨不得早早上山,然后再早早回上海。 "田村先生,那山,我怕是爬不上去了。"张楚有些无奈的说道,那样的山,就是寻常的大脚姑娘,约莫也很难上去。 田村真一看了眼张楚的小脚,暗道,自己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事情给忘了。张楚可不是穆婷婷那种无靠山的人,对她,他不能威逼,只能好言哄着。 "张小姐,咱们这么多人,唯有你见过老大夫,这样,我让人做个滑竿抬着你,不会让你受累的。" 邓老夫人听了,急忙忙出言道:"田村先生,您看,我老婆子也是一双小脚,那山,楚楚爬不得,我老婆子更爬不得。不若也给我弄个滑竿?" "无妨,老夫人身体弱,就在车子里休息吧。"田村真一冷淡淡的说完,就回到车上休息。 众人约莫休息了三十分钟,田村真一就忍不住的要爬山寻找老大夫。一下子,一群人又冲冲的往山上走,邓老夫人左看右看,见没有一个人留下来陪她,当即哇哇叫道:"田村先生,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呀。"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碰到个歹人猛兽,她的老命岂不要交代在这儿啦。 田村真一是真烦透了这个老婆子,可想到张楚与他们的关系,只能忍着。 "那就跟上。"他倒要看看张家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田村真一猜测张楚与张勐邓老夫人假意闹矛盾,此时故意试探,却累的邓老夫人疲惫不堪,一双小脚更是针扎刀钻似的疼痛,没一会儿就累出一身汗来。 她心里暗暗叫苦,想着,早知道这般累人,还不如坐在车里侯着了,又见张楚脚不粘地,由人抬着上山,更是羡慕不已。 世风日下呀!此事若是搁在从前,哪有小辈享福,老辈吃苦的道理。 就在邓老夫人快要瘫软在地的时候,总算看到了小木屋,木屋外头有个壮汉正摆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见着来人,又忙忙把弓箭放在地上,憨厚的挠了挠头,上前问道:"你们可是老大夫的朋友?" 张勐上前给了肯定答复,又问道:"老大夫可在屋内?我们就是过来接他的友人。" "在在在,老大夫就在屋子里养伤呢。"猎户将一行人迎入屋内后,又急急的为他们倒水。 小木屋不大,且又在深山老林之中,光线很是暗淡,众人只看到有个身穿灰色麻衣的人躺在床上,他身形消瘦,皮肤暗黄,五官如何,却看不大清楚,想来就跟普通的大夏人一样,小眼睛小鼻子,没甚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众人看不清床上的人,张勐却一眼认了出来,那人,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穆正清,原来你真没死?不仅没死,还充起神医来?嗤,你什么能耐,我还不知道?就你,也配当神医?"张勐一下子冲到床边,拎着老大夫的衣领大吼道。 张楚一愣,没想到组织里安排的人竟然是穆正清。 真不知这是缘分,还是冤家路窄,瞧张勐那样子,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张先生,这位就是你说的穆正清?"田村真一心里有诸多疑问,没忍住问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再次庆幸自己没听信了张勐的话,若他急吼吼的回了上海,怕是真着了他们的道。 若不然,他岂不是错失了老大夫。 真没想到,穆正清就是张楚口中的老大夫,那么,张勐之前那般做,目的就是为了骗他回上海。 好一个张勐,难怪他一副无惧无畏的样子,原来是有高人替他解毒。 想到自己差点被个大夏人玩的团团转,田村真一心里就很是不爽,他面上不显,心里则打定主意,回到上海之后,定要给张勐一点颜色瞧瞧。 "田村先生,这就是个骗子,他祖上虽出过御医,可子孙后代没几个擅长医学的,尤其是这个穆正清,当年连药方子都不会看。"张勐很恨的说着,他想要田村真一看清穆正清的真面目,而后借刀杀人,宰了这个仇人。 只可惜,张勐的话前后不搭,之前还说穆正清医术高超,不输先祖,如今又变成医术不行,欺世盗名,田村真一听在耳里,只分析出一条信息,就是张勐故意哄骗他,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找到这位穆正清。 区区一个大夏人,竟敢如此耍他! "在下田村真一,久闻穆先生大名,还望先生助我医院一臂之力,能救大夏万民。"张勐说的越多,田村真一反而越不信他,这会儿更是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对待穆正清,将一旁的张勐急的不行。 "田村先生,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真的是个骗子,不信,你问问我娘,我娘可以作证。"张勐见田村真一如此看重穆正清,心下一凛,急的将邓老夫人推出来做证人。 对张勐而言,比穆正清活着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是穆正清得到日本人的重用,也许,以后他还得仰仗穆正清的鼻息存活。 不行,他必须把这个苗头掐掉,必须再次将穆正清打到泥地里去。 当年能弄死穆正清,如今也能。 殊不知,张勐表现的越愤慨,说穆正清的坏话越多,田村真一越是觉得穆正清有大才,此时,他理也不理张勐,当即命人又做出个滑竿来,而后抬着穆正清下了山。 邓老夫人一口老命还没续上就不得不跟着下山,当即眼前一黑,晕乎乎的靠在木椅子上,她捂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求道:"田村先生,可否也给我老婆子弄一个滑竿坐坐?" 田村真一正恨张家人演戏骗他,又怎么可能让她享福,当即理也没理,一声令下,所有随从就急急的下了山。 张勐还指望着邓老夫人为他作证,只能弯腰将她背起,可没走两步,就差点被藤蔓扯着绊了一跤,没办法,只能将邓老夫人从背上放了下来,半扶着半拖着她往山下赶。 邓老夫人见田村真一一行的身影都要不见了,只能咬牙快步跟着,她知道,自己的一双脚,怕是已经破血长泡,可再疼,她也不敢有半分停歇。 谁知道田村真一到了山下,会不会等他们一道回上海。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指望田村真一善心大发,还不如指望老太爷死而复生。 矛盾激化 一路上, 张楚都在打量这位穆正清, 按照邓夫人的说法, 他应该与张勐同岁, 可瞧着, 比张勐要老上七八岁, 头发斑白, 脸上也生了许多褶子。此时他腿伤在身,更显狼狈不堪。故而单凭外在,张勐的确要胜上一筹, 可穆正清眼神温和正气,气质上要比张勐高三四个台阶。 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和,田村真一并未急着赶回上海, 而是让人将车子开回四川大饭店, 他让大伙儿休整休整,明日早上再出发。 张勐碰着死敌, 倒也不觉得哪里累, 直接跑到张楚的房间寻她的不是。 "死丫头, 你是不是早就跟姓穆的联系上了?难怪你挑唆着你娘跟我闹离婚, 难怪你有效果那么好的药丸, 原来都是因为勾搭上了姓穆的。"张勐怒气冲冲的质问张楚, 原先想不通的地方,这会儿全都想通了。 闹了半天,都是姓穆的在里面捣鬼。 "张老爷怕是魔怔了, 跑我屋子里来说什么胡话?来人, 给我将张老爷请回房间好生看管,别让他瞎跑出来打扰我休息。"张勐倒是挺能想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给她添了这么个罪名。 她如今也有些乱乱的,哪有心情搭理张勐,当即让人将他架回房间。 张楚有几十人护着,张勐奈何不了她,可心里的怒火又按压不住,当即又跑到的邓老夫人的屋子里闹腾发泄,责怪她哄骗自己,根本没派人除了穆正清。 邓老夫人本就累的出气多进气少,哪里还有力气搭理张勐?更何况,她如今中了日本人的毒,而那毒偏偏只有穆正清能解。她正愁着如何讨好那人,哪里还敢跟当年一样欺负他。 "勐儿,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先忍忍吧。那穆正清眼瞅着就要扒上日本人,飞黄腾达了。你与他作对,岂不是打日本人的脸?今个田村真一脸色就有些不好,你再与他作对,小心白白送了小命。" "哼,说来说去,不就是你贪生怕死?你这样,对的起我爹吗?"张勐哪里听的进去劝,当即冷笑反击道。 张勐这话说的也没错,邓老夫人的确贪生怕死,若不然,她当年就跟张老太爷一道去了,哪里还有这几十年的好日子?可事实归其实,由儿子亲口说出来,邓老夫人还是觉得刺耳难堪,就跟一直以来的遮羞布被人给掀开了似的。 "勐儿,你给娘醒醒,别一遇到罗氏的事情就没了主意?你这般莽撞的跟日本人对上,难道是为了给穆正清腾位子?你别忘了,你一死,罗氏跟穆正清正好双宿双飞,生同寝死同穴。"邓老夫人累的头晕眼花,可还是得打起精神来应对张勐。 若随着张勐的性子胡来,到时候死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邓老夫人的话就如同当头棒喝,当即将张勐的脑袋给敲醒了。 "休想,绣凝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还是我的。他穆正清算个屁!"张勐捏着拳头,恶狠狠的说着。 狠话说了一堆,终究没敢再不管不顾的闹腾,只是用晚饭的时候,张勐极力的表现自己与张楚的父女情深,还说了许多莫须有的事情,这一番表现,让田村真一越发坚信自己的猜测,同时也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穆正清面色如常的吃着饭,张楚也神情淡淡,没给张勐一丝回应。张勐的热情,终究在这尴尬的氛围中,渐渐凝固。 只是张勐不知道的是,穆正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镇定,不过是因为提前知道了消息,故而如今能装出三分淡然来。 他真的没想到,绣凝的女儿就是降香,更没想到她会以身犯险。他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忍住跑到市内确认,不曾想被张勐给看着了,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给了个虚假的消息,想着以张勐的性子,肯定会去追杀他。当然,就算计划有变也无碍,因为他回到小木屋当天就刻意摔断了自己的腿。 这两日,他躺在小木屋里备受煎熬,既担忧张楚的安全,也欣喜她的能耐。之前在上海的时候,绣凝只说了她的女儿孝顺懂事,却未说张楚厉害这个地步。 用完饭后,穆正清没忍住道:"丫头,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谢谢你。"谢谢她救了绣凝。 虽然张楚亦是张勐的女儿,可穆正清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一丝张家人的习性,对他而言,张楚是绣凝一个人的女儿。 张楚看了一眼穆正清,眼里没有任何波动,"既如此,你为什么不早早出现?" 若是穆正清能早早出现,原身跟罗氏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她们的人生,是不是就会有变化? 她能看的到穆正清眼里残留的情意,可就是这份情意,让张楚生出些许怒火。 张楚知道,也许她有些迁怒的成分在里面,可原身跟罗氏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苦的只有死路才是解脱。 穆正清被张楚问的哑口无言,是呀,他没死,可他也没回去找过绣凝。张楚对他有怨言,那么绣凝呢?她是不是也怨恨他? 张楚回了屋子,心中的怒火仍没有平息。报纸事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整个上海,就没人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倘若穆正清真的将罗氏放在心上,又为何隔了那么久才出现? 只是气归气,张楚也没忘了正事,田村真一这人疑心颇重,不拿点真本事出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好在穆正清家学渊源,他听的多了,看的多了,也就有了纸上谈兵的本事,至少忽悠忽悠田村真一是没有问题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这样,穆正清跟田村真一一路谈笑风生的回了上海,且得到了最高礼遇。 "小林次郎,枫亭饭店的事情都查清了没?"回到家后,田村真一当即将所有手下聚在一起,询问事情的进展与结果。 "抱歉,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查到黑衣人的来历。"小林次郎低着头,面色凝重道。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仿佛那夜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又消失天地间,不留半点痕迹。 “废物,那我问你,之前关押的人,可有找到?”田村真一的好心情瞬间没了,想到有这么一群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心里就是一慌,脖子更是不由的往左右肩膀靠了靠,仿佛要躲过什么刀光剑影似的。 “抱歉,属下办事,之前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小林次郎的头又低了低,不仅面色凝重,还有几分羞愧。 “巴嘎,蠢物,废物,连几个废人都找不到,留着你们有什么用?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限你一周内找到那些黑衣人。”田村真一狠狠的一巴掌拍了下去,又道:“你若是还完不成任务,那就用武士最崇高的自决方氏给我一个交代吧。” “嗨!” 小林次郎下去之后,田村真一分别给警务室,国民政府都打了电话,直言自己的枫亭日料店找到大夏犯罪分子的袭击,此举不仅仅破坏了大夏与大日本帝国的友好合作关系,也伤了他一颗向着大夏的心,电话中还道,若大夏政府不能帮他抓到犯人,他将书信给天皇,让他撤销所有对大夏人的援助。 这一席话,可把那些贪图荣华富贵的人给吓了半死,一个个在电话那头点头哈腰的说保证完成任务。 田村真一回到上海之后,原本就紧张的格局,变的越发紧张起来,就是葛家这样的大户,也没能逃开国民政府的盘查。葛老大对此颇为不满,然而时代如此,他这个纳税大户就是比不得日本人的三言两语。 高门大户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普通百姓,那真是怨声载道,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在这样高压盘查的状况下,很多人起了逆反心思,反日的情绪也持续高涨,普通百姓只敢私下里埋怨几句,那些有权有势的,则是慢慢的看出了许多门道。 葛宇轩与张楚冷眼看着,虽同情百姓遭此苦难,可朝代更迭就是如此,不破不立。若不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提前暴露出来,日后大夏减弱,日本势强,遭受的苦难还要多。 因为有啸啸这个金手指在,张楚与葛宇轩的通讯不曾被任何人监听,不仅方便传递消息,也方便商量对策。 “楚楚,明日,我再给日本人加点料,让这把火烧的再旺些,再远些。” 如今这火头,终究还是欠缺了些。 “楚大哥,费南德伯爵那儿怎么说?”张楚自是赞同葛宇轩的方案,不过她更好奇那位费德南伯爵。 “镇江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不过费南德伯爵觉得我占了好大便宜,玩笑似的让我加钱。”对于费南德这个贪得无厌的英国人,葛宇轩也没有什么好印象。那些淘汰下来的破设备本就卖的不便宜,如今费南德伯爵见设备偶尔能用,竟然狮子大开口,让葛宇轩再给他一倍的钱。 嗤,还真是典型的吸血鬼。 狼狈为奸 "号外号外, 日本人打死人啦。" “重磅消息, 老百姓无辜被打死, 究竟为哪般?” “日本人横行霸道, 残忍打死大夏百姓。” "老爷, 少爷, 您要买份报纸吗?日本人打死大夏人啦。" 街上车水马龙, 背着补丁包的报童大声叫卖着,他一会儿窜到东街,一会儿又跑到西街, 总算将手里的报纸都卖了出去。 小报童数了数手里的铜元,心里不由得意地想着,还是自己机灵, 多拿了几份报纸叫卖, 不然今天可挣不到这么多。又有些纳闷的想着,死人天天有, 怎么感觉今天闹的有点大?好像上海大部分的报纸上都刊登了这则消息。 小报童闹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 只心里想着, 以后离日本人远着点, 接着就欢快的跑到了包子铺, 柳婶家的包子最实惠, 皮薄肉厚,那鲜汁都浸到面皮里了,一口咬下去, 能把妹妹给馋哭喽。 一时间, 日本人打杀普通老百姓事件传到大街小巷,弄的人尽皆知,又过一日,离上海比较近的苏州,南通,昆山等地也都知晓了。又过两日,消息又传至江浙一代。 田村真一冷冷的看了眼报道,很不在意的将它扔在桌子上。对他而言,夜袭枫亭饭店的那伙人才是重中之重,上海警署的那些蠢人,竟然用几个傻子搪塞他,真是岂有此理。 "小林次郎,你去安排车子,我要去拜访方局长。"田村真一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警局施压。 一路上,他们碰到好几波游街示众的人,声音高的仿佛能冲破天际,脸上也都是愤怒的表情,拳头握的紧紧的,随着呐喊声向天空示威。 他们都是些爱国青年,意图用呐喊声唤醒迷混的国人。 田村真一噙着轻蔑的笑容,让小林次郎开车缓缓驶过。 此时,方局长正满头大汗的跟费南德说着好话,这边还未解释清楚,又听警员汇报说田村真一来了。 奶奶的,好事不成双,祸事不单行,这几个祖宗是商量好的吗?一个个的凑一起寻他不痛快。 方局长心里恨的不行,可却不得不对着田村真一讨好道:"田村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您放心,那些刁民,我已经让属下去查了,我保证,就算挖地千尺,我也不会放过一个。您看,不若您先回去等消息?" 田村真一挺直着腰杆,径自走进警局内厅,他身后的方局长僵僵笑了笑,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他娘的洋鬼子,整天跑老子地界里头撑老大,哪天把老子惹火了,看老子不突突突你们。 田村真一没想到会在警局里遇到费南德伯爵,见了以后,忙摆出一副亲切欢喜的表情来,他弓着腰,说着场面话,外人瞧了,还以为他们是至交好友。 身后的方局长瞧了,心里暗骂:"他奶奶的,比老子还会拍马屁,难怪不搭理老子了。" 费南德伯爵见了田村真一,故意摆出几分高姿态来,他矜贵的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你好。 田村真一笑容不减,见葛宇轩也在警局,又开口跟葛宇轩搭话,并问他们来警局的缘由,还道,若有什么困难,他愿意帮忙云云。 费南德伯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他在大夏的厂子有些不太平,他来找方局长出个头,吓唬吓唬那些刁民。至于葛宇轩,纯粹是充当翻译。 田村真一听了,顿时一副见了知己的表情,毕竟他也被大夏刁民毁了枫亭日料店。 一个有心捧,一个享受被捧,几句话下来,就成了朋友。至于方局长,彻底成了端茶倒水的小厮,点头哈腰的样子,就跟农村里养的黄狗似的。 葛宇轩静静地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只偶尔插个几句嘴,不过听着,也都是些捧人拍马屁的话。他不是说费南德伯爵眼光如何,能力如何,就是夸田村真一心地善良,又是开医院,又是开孤儿院。 约莫是太过投缘,三人又相携去了大上海歌舞厅,三人坐在景观最佳的包厢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相比较田村真一与葛宇轩的正襟危坐,费南德则要潇洒多了,左拥右抱不说,眼光还落在台上的穆香香身上,抽着雪茄喝着美酒,嘴里还念叨着台下的美人。 田村真一笑着晃了晃红酒杯,暗道:"如今还不能放了这个穆香香,虽然能力不行,不过别的方面,也还能有些用处。" 几杯红酒下肚,费南德伯爵就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包厢,而此时,田村真一出言道:"费南德伯爵莫急,不若等香香小姐过来与你喝上一杯?" "哦?田村真一先生也喜欢香香小姐?不过我听说,香香小姐是上海的大明星,从不喝酒。"费南德听了,顿时来了兴致。 "费南德先生放心,在下保证您能得偿所愿。"田村真一暧昧的笑了笑,面上是男人都懂的表情。 "噢,田村先生,您可真是个好人,只是您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这位香香小姐正是鄙人的手下。"田村真一可不会放过这个拉拢人的机会,费南德伯爵这人在英国还有些势力,很有交好的必要。 费南德哈哈大笑,并主动向田村真一敬酒。葛宇轩站在一旁就跟个布景板似的,田村真一满意他的识相,费南德也满意自己的刻意冷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mr葛真是太过分了,竟敢拒绝他的提议,商人之间,没有利益,还谈什么朋友? 朋友?这世间多的是。 看,田村真一不就是新朋友。 曲终人散,葛宇轩与田村真一出了舞厅的大门,此时外头下起了蒙蒙细雨,黄包车师傅在雨帘中穿梭,脚步匆匆。 "葛先生,有空,咱们再喝上两杯。"田村真一不咸不淡的客套两句。 他原以为葛宇轩与费南德关系多么要好呢,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葛宇轩笑着同意,而后两人坐上自家的车,分别往左右两处行驶。 开车的是张楚,她一身男装打扮,脸上也易了容,不过葛宇轩熟悉她的小动作跟身上的味道,一眼就认了出来。 "楚楚,事情都布置好了?" "嗯,你放心,我下的剂量刚刚好,死不掉,但瞧着吓人。过几日,咱们就有好戏看了。就是穆香香那里,她死活不肯让我下迷幻散。" "既然是她的决定,听她的就是。楚楚,要挟她的人是田村真一,你要救她,她不领情,你没必要自责。" 车子冲破层层雨帘,一会儿就到了家。张家小楼还亮着灯,罗氏坐立不安的在大厅里侯着女儿,等见女儿好好的上了楼,方才松了口气。 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女儿正在做一件大事,她不敢细问,更不敢插手,能做的只有吃斋念佛,祈求女儿平平安安。 张楚见楼上的灯还亮着,就知道罗氏还未睡觉,换了拖鞋就走过去劝道:"娘,你别担心女儿,我会没事的。" "娘不担心,娘就是年纪大了,觉少。"罗氏知晓女儿的孝顺,不想她忙的时候心里还牵挂着自己,故而口是心非的回道。 “那楚楚再陪娘说说话?” “楚楚忙了一天了,又陪娘说话,岂不得累着。”罗氏倒是想陪女儿说说话的,可又怕耽搁女儿休息的时间。 自从她们来了上海,女儿就担起了整个家,忙的连休息的工夫都没有,不是担心她,就是烦厂子里的事情,明明是个女儿家,却比十个男儿还要能干。她这个当娘的,又是骄傲,又是心酸。 “娘,女儿每日不是批批文件,就是签签字,一点儿都不累。”张楚坐在罗氏身边,微微撒着娇道。 罗氏爱急了女儿娇悄悄的模样,一颗心瞬间化成秋水,慈爱道:“好,等你洗漱完了,咱们娘俩躺在床上慢慢的聊。” 女儿从四川回来之后,她们还没说过贴心话,今日有空,她少不得将一桩旧事告知女儿。 而张楚亦想着,今日有空,正好将穆正清的事情摊开来说,也听听娘的意思,若娘想跟穆正清和好,她也不会反对,当然,若不想和好,她也能一辈子养着娘。 罗氏正想着如何开口,就听张楚道:“娘,女儿这次去四川碰到了一个人,邓老夫人说,那人与你相识。不过我看张老爷的面色不是太好,笑容也勉勉强强的。” 罗氏心里还在纳闷,就又听女儿说道:“那人叫穆正清,医术了得,如今得了日本人的器重,在日本人开的医院里头上班,想来前程不会太差。” 罗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将尘封久远的记忆打开,并轻轻的说与张楚听。 年轻的时候觉得那是桩大事,谁离了谁都会活不下去,可人老了,想法就都变了,活着,能陪着女儿长长久久的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了当年的轰轰烈烈,却越发觉得如今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幸福。 得病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从古至今的画本上几乎都有这样的桥段。 罗氏与穆正清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若没有张勐的出现, 他们会成亲, 生子, 过上平凡而温馨的小日子。然而生活仿佛总爱跟人开玩笑, 在罗氏与穆正清互生爱意, 准备成亲之时,半路杀出个张勐来。 罗氏年轻的时候,生的明媚大方, 眼神里的光彩让张勐瞬间沦陷。他对这位新派的,开朗的姑娘一见钟情,仿佛只要有了她, 就能驱散笼罩在他心里的阴影与腐朽。 他急切的打听心爱姑娘的所有消息, 为了她,张勐脱下长袍换上西装, 辞掉西席, 托人办了留学申请。这样的爱太过热烈, 灼伤了邓老夫人一颗充满阴暗, 嫉恨的心。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女子作为儿媳妇? 她害怕儿子不管不顾的离她而去, 也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可那个时候的张勐, 就跟中了毒似的,什么话都听不进。 邓老夫人怨恨罗氏狐媚子勾人,可她不能没了儿子, 也不舍得儿子伤心难受。她花了钱寻了人, 将一对恩恩爱爱的鸳鸯活生生的拆散了。而后又买通罗氏的哥嫂,就这般,张勐如愿以偿。 然而人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是别人能左右的。穆正清的头七未过,罗氏就被绑上了花轿,心情可想而知。 张勐满以为娶了佳人,就能得偿所愿,可盖头下满是泪痕的脸蛋让他的笑容渐渐变僵。 正应了那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爱上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情。 恨上一个人,亦只要一瞬间。 张勐因爱生恨,邓老夫人推波助澜,慢慢的,张勐发现,罗氏没了当初的惊艳,变的与这深宅大院的普通女人一般无二。 她再也无法驱敢他内心的阴霾与腐朽。而外面其他的女人,或多或少还能给他带来乐子,可罗氏呢,除了一张晦气悲苦的脸,什么都没留下。 张勐忘记了最初的悸动,也忘了邓老夫人的巧取强夺,就这么任由罗氏在大宅里艰苦的活着。 罗氏不明白,既然张勐已然对她无情无爱,为何如今又千里迢迢的来寻她。 离了那阴暗可怕的张府,罗氏才觉得自己是个人,一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如今,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再回去了。 可对张勐而言,罗氏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就算爱意淡薄,他也不会放了她,因为,拥有罗氏,让罗氏成为张家的一份子,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 更何况,如今穆正清还冒了出来,对于张勐这样小心眼的人而言,就是自己不要的东西,他也不会送给仇人。更何况他对罗氏,也并非全然无情,只到底没有初遇时那般浓烈与真诚。 "楚楚,娘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穆叔叔还活着,也知道了他当年出事的缘由。娘欠他的,娘自己还。不管你是讨厌他还是接受他,娘都尊重你。"向亲生女儿诉说年少时的事情,罗氏终究有些羞意,这说话的声音不由越变越小。 "娘,对女儿而言,你幸福比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心,做什么决定,女儿都支持你。"张楚握着罗氏的手,一脸认真道。 罗氏吃了太多的苦,如果跟穆正清一起觉得幸福,开心,她并不会反对。 罗氏听出了张楚的言外之意,不由笑道:"娘呀,跟楚楚一起最幸福最开心。"她与穆正清的缘分早就断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当年如果不是她,邓老夫人跟张勐也不会恨他害他。 "对了,你穆叔叔有个侄女,你也认识。之前她还来过咱们家坐客。"罗氏不想谈话过于沉重,故而寻了个轻松的话题。 "姓穆?可是穆婷婷,穆小姐?"张楚不由纳闷道。 如果穆正清与穆婷婷是一家人,那就能解释出穆婷婷的怪异之处了。 明明她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田村真一,偏她总是不肯走。既然穆正清是组织里的人,穆婷婷估计也是这样。 "是呀,就是穆婷婷。真没想到,上海竟然这般小,上半辈子没遇到的人,如今一下子全遇到了。楚楚,你既然认识穆正清,想来你们是一伙的吧?"罗氏当年上过女学,也接受过新式教育,并不是只知油盐柴米姜醋茶的普通妇人。 她敏感且聪慧,离了张府那个吃人的牢笼,渐渐也有了当年的风采。 "穆叔叔医术好,帮了女儿不少忙,以后怕是还得麻烦他。"张楚也没想过隐瞒罗氏,只是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能斩钉截铁的说,只能这般拐着弯的承认。 罗氏听了笑了笑,没再刨根问底,而是将话题移到工厂身上,她毛遂自荐道:"楚楚,别看娘这样,其实我当年也上了好几年新式学堂,后来在张家虽耽误了些,但娘这几日看了看书,多少也捡了一些回来。娘想着,往后也去你厂子里帮帮忙,你看如何?" 这话,罗氏早就想说了,只是她之前见女儿太忙,自己又不自信,就磨磨蹭蹭的没说。如今她看了些书,多多少少攒了点自信,这才跟女儿提一提。 张楚听了,惊喜道:"娘,有你帮女儿,那真是太好了。" 张楚真没想到罗氏竟然有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如今看来,是她小瞧了这个时代的女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明儿开始,娘就跟你一道去厂里。如果娘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跟娘说。"罗氏欢欢喜喜地说道。 其实为了这一天,她还偷偷给自己做了一身女士西装。 年轻那会儿,她就想拥有自己的事业,如今,总算梦想成真了。 张楚与罗氏聊的开心,要不是小红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喊她们早点睡觉,她们怕是能聊到第二天早上。 罗氏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她吃够了情爱的苦,如今越发珍惜自由自主的生活。 张楚让心腹周红跟着她,见罗氏适应良好,就不再日日关注。 这一日,罗氏留下来加班,结算员工工资以及盘点库存。而张楚则早早离了工厂,准备赴葛宇轩的约会。 今日是穆婷婷大电影的首映仪式,来的都是些大上海的名媛贵族,洋人军官等等。 作为穆婷婷的追求者,费南德伯爵自然也来到了首映仪式,不仅如此,他还包了几千多红玫瑰赠给她。 不过再见了张楚以后,费南德伯爵立即改了目标。 电影如何,张楚并未细看,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忙着应付费南德伯爵这个臭苍蝇了。 费南德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位小姐,一娉一笑都勾动他的心跳。 她的眉宇,浅笑,身段,姿态,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迷人,让他恨不得死在她的床上。 "奥,亲爱的缪斯女神,请一定要接受我最真诚的问候,您是如此美丽,动人,请一定给我一个认识你的机会。"说着又想单膝跪地行亲手礼。 张楚烦不胜烦,一旁的葛宇轩颇有些粗暴的将他拉起来,冷着脸道:"费南德先生,楚楚是我的未婚妻,还请你放尊重点。" 费南德伯爵才不在乎葛宇轩的冷脸,他整整西装衣袖,笑道:"奥,mr葛,你不用这么生气,漂亮的女人就是用来追求的,在我们大英帝国,殴打情敌可不是个体面的行为。当然,我也知道你们的传统文化,只要你让我公平竞争,我再免费送你十条可以动的产线,如何?" 葛宇轩面无表情,可周围的人都震惊了,要知道,可以动的产线,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费南德伯爵为了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竟然出这么大血,旁边的人都恨不得替葛宇轩应承下来。 不过是个机会,又不是直接将未婚妻送人,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说实在的,就算是送人,他们也甘愿。 葛宇轩冷着脸,刚准备出拳头揍人,就听张楚一声惊叫。 "宇轩,你看他的脖子。"张楚一副受到了惊吓的表情,躲在葛宇轩的身后。 电影被暂停,会场的灯全部被打开,众人看见费南德伯爵脖子上露出好大一块冒脓的痘疮。 费南德伯爵刚才还觉得好好的,可如今竟觉得奇痒无比,没忍住抓了抓,没想到连肉都带了下来。 这个时候,什么缪斯,什么女神,他全部抛之脑后,嘴上不停念叨着上帝上帝。 田村真一也在会场,他拉着穆婷婷走上前道:"费南德伯爵,不如先去我的医院看看吧。" 不管什么时候,田村真一都不放过讨好人的机会。 费南德伯爵惊慌失措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穆婷婷,也红着眼眶道:"田村先生,请带我一起,我身上也不对。"说着露出比费南德伯爵还要严重的痘疮来。 众人吓了一跳,同时又想到,难怪穆婷婷穿的这般保守,竟然连脖子都不露,如今看来,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脏病呀。 众人以为是那不好的脏病,就悄悄往后挪了挪。 看病 费南德伯爵见穆婷婷也得了病, 顿时改了主意:“来人, 送我去大英医馆, 快, 快。” 费南德伯爵是个成功的商人, 自然也具备商人该有的品格, 奸诈, 狡猾,以及多疑,怕死。 费南德伯爵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健康状况, 他每年在医院里花费不少钱,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说得病就得病。他身上的痘疮, 肯定是穆婷婷传染给他的。不然, 怎么好巧不巧的,穆婷婷也得病? 穆婷婷是田村真一的人, 自然而然的, 田村真一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如此, 费南德伯爵又怎么可能去他开的医院看病。 “田村先生, 我希望你尽快给我一个解释。”临上车前, 费南德伯爵恨恨的对着田村真一说道, 原本和善可亲的脸,如今也变的狰狞扭曲起来。 田村真一一头雾水,可不妨碍他急急解释, 费南德伯爵却是只字不听, 而是道:“哦,mr葛,我的幸运神,还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失礼之处,随我一道去医院看看吧。” 在英国,葛宇轩曾救过费南德的性命。相比较田村真一,他更加信赖葛宇轩。 葛宇轩板着脸,冷冷道:“费南德伯爵放心,我随后就到。” 费南德知道自己刚才的无礼惹怒了mr葛,只能眨着眼睛恳切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我好心的mr葛,请您一定原谅我,我在大英医院等着你。” 坐在车上,费南德脑海里还浮现了张楚的音容笑貌,他舔了舔嘴唇,暗道:“mr葛可真是好命,竟然能有那样貌美的未婚妻。看来,十条产线的确少了些。” 另一边,葛宇轩与张楚也回到了家。 “楚楚,咱们定亲吧。”外头的苍蝇臭虫太多,他真的很不安。 虽然与楚楚度过了好几世,其实葛宇轩心里的不安并未减少。 他害怕哪一世,两人难以再聚。 每一世,葛宇轩都当最后一世度过。 “好。”一个字,安抚了葛宇轩所有的不安与浮躁。 葛宇轩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意,就跟自动设备一样,有了机油,立即就能运转起来一样,葛宇轩拿着张楚给的药丸,也干劲满满的去了医院。 大英医院的医生见是费南德伯爵,当即喊来所有专家给他看诊,经过一整夜的研究之后,次日早上,费南德伯爵得来一个噩耗:“伯爵先生,我们通过您的血液以及脓包样本分析,得出一个新的结论。” “什么结论?是好是坏?”费南德伯爵最是讨厌医生这样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忙急急的大声催促着。 汤姆医生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费南德伯爵,而后缓缓道:“很抱歉,费南德伯爵,这恐怕是个坏消息。根据实验分析,我们得出您得的并不是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而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病毒,这个病毒来势如此凶猛,很有可能是人为的,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被人下毒了。而目前,我们根本无法分析出您中的是哪一种毒素,更遑论解毒了。” 费南德伯爵听了,大叫一声,吼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无法解毒?”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 “是的,正如您所想的那样,这个病毒,我们医院没有办法解决,也许您去大英帝国的皇家医院看看,会有办法。只是按照目前病毒的扩散速度,您怕是不能活着赶不回英国。”对费南德伯爵而言,医生的话不亚于晴空霹雳,震的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气的在医院里大吼大叫,另一边,葛宇轩又给费南德伯爵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费南德伯爵,您的女伴穆婷婷小姐去世了。” “什么?”费南德伯爵吓的眼珠子都往上翻白了。 葛宇轩沉痛的再次重复这个噩耗,末了颇为艰难道:“穆小姐死的极惨,身上脸上长满了痘疮,且她一直喊疼,疼的直撞墙。这些过程,所有的护士都目睹了。” 葛宇轩这话一说完,旁的护士立即点头应是,不仅如此,还添了诸多惨状,成功的将费南德伯爵的脸色又吓白几分。 “mr葛,我的幸运神,你是大夏贵族,你一定认识大夏的神医,你帮我找找看,能不能替我解毒?只要能救我,我免费送你二十条生产线。” 费南德家族是最早一批来大夏的英国贵族,故而对大夏的文化以及能力很是清楚,如今死到临头,他不由将希望寄托到大夏的神奇医术,哦,或者说是巫术。 葛宇轩沉默许久,成功将费南德的脸色又吓白了三分,而后道:“大夏神医,我的确认识一个。前不久,我的未婚妻与田村真一先生去了一趟四川,想必您也听过这个消息吧。” 说到张楚,费南德不由又想到她迷人的面孔,诱人的气质,心弦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震。 “你之前的确与我说过,只是,这里头又有什么关联?”费南德将对张楚的满腔爱意压到心底最深处,纳闷的问向葛宇轩。 葛宇轩仿佛没看到他脸上那一丝变化似的,一如刚才那般沉重道:“田村先生就是去四川找大夏神医的。如今,那位神医正在日本医院上班。” 费南德听了一喜,又急急的让司机把他带到日本医院去。司机一路鸣笛飞驰,不过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田村真一的医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田村真一刚巧在医院,他见了费南德,忙点头哈腰的将他迎了进去,并问道:“伯爵先生怎么来了?” 费南德道明了来意,田村真一却有些欲言又止,“真是不凑巧,穆正清先生回老家取东西去了,得明日才会回来。” 穆正清是有大才之人,田村真一自是以礼待之。前日他说要回祖宅寻些古籍,田村真一听了,暗道正和自己的心意,故而昨日上午,他就派人开车送他回去。 苏州离上海虽不远,可一时半会儿也联络不上穆正清。 费南德伯爵听了大怒,他想着穆婷婷害自己染了病中了毒,穆正清有本事,人却不在医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这分明是要害他。 “田村真一,你是要跟我们大英帝国作对么?”费南德伯爵冷声问道,此时的他,板着脸怒着眉,的确有英国贵族的气派。要知道,他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论气势,并不输给旁人。他成日里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方。 此时,攸关他的性命安危,费南德自是拿出十足的气势来。 田村真一皱眉道:“费南德先生,您放心,我田村家族亦是十代行医,您的病,也许我就能治。” 对于费南德的病,田村真一心里早有计较,肯定是他平日里荤素不忌,胡来乱搞惹来的,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穆婷婷。 如今他还有心情跑来医院寻他麻烦,肯定是刻意而为。 这一切,不过是费南德在给自己找对付人的借口而已。亦或者,是大英地帝国想要栽赃嫁祸给他们大日本帝国?哼,他们可不是软弱无能的大夏! 田村真一觉得费南德在碰瓷,面上就有几分不满,不过他素来能忍,脸上仍带着笑意与费南德说话,同时还命人抽血取脓包样本。 费南德忍着疼痛,再次被人抽了一大管血出来,原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费南德伯爵放心,我去去就来。”田村真一不想搭理费南德,拿着血液跟样本就匆匆跑去了实验室。 他的实验室里一应俱全,且所有设备都是最先进的,比大英医院好了许多倍。 因此,不过一个小时,他就分析出了结果,而且是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结果。 田村真一在实验室内哈哈大笑,他终于,终于人工研制出具有传染性的病毒了。 费南德伯爵,还真是帮了他好大的忙。 “费南德先生,您放心,我能治好你的病,不过需要你的配合。”田村真一噙着微笑,自信满满道。 费南德伯爵纳闷,愣愣道:“你真的会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病?” “这不是病,这是毒,费南德先生,您中毒了。”田村真一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让声线保持理性的平稳,缓缓回道。 费南德伯爵来的正是时候,他得了这个病,再由他传染出去,岂不正好借他之手,灭了大夏。如此,也能证明与他们大日本帝国没有任何关系。 就是在国际舞台上,遗臭万年的也将是费南德家族。 只是,在此之前,他得再研究研究。 “田村先生,那就麻烦您了。奥,等穆先生回来,也麻烦他过来替我诊治诊治。”费南德脑海里生出诸多想法,最后却只能忍气吞声。 他想着,待自己身体康复,一定要查查这位田村真一。 这两日的事情有太多的巧合,而他费南德坚信,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创造的。 穆婷婷,穆正清,治病,环环相扣,而他费南德,则成了入套的人。 打击 费南德伯爵就这么住在了田村真一的医院, 每日里好吃好喝, 还有美丽漂亮的护士照顾, 日子还算舒适, 只是时间一久, 再好的温柔乡, 他也有些腻歪了, 眼见着身体上的痘疮渐渐好转,费南德伯爵就急吼吼的要出院。 田村真一怎么可能让费南德伯爵离开,一开始是吓唬他, 道他离了医院,身体很有可能发生突变?他不敢保证他一定无碍,为了安全着想, 还是呆在医院里比较好。 对于这种说法, 费南德伯爵一开始还有些信任,可每次都用同样的话应对他, 难免生出几分被人敷衍搪塞的感觉, 再加上每日里不是抽血就是被注入奇怪的药剂, 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心, 故而忍了又忍, 到底没忍住, 闹嚣着就要离开。 “费南德伯爵,既然您非要离开,还请您签了这份承诺书。”田村真一话音一落, 漂亮大方的护士就拿出一份文件来, 费南德伯爵粗略的看了看,原来是份免责申明,意思是他在院外发生任何不测,将与田村真一的医馆无关。 “田村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费南德明知故而,不过是因为心里不安罢了。 他想着,田村真一的话会不会都是真的,自己冒然出去,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若真这样,不若再忍几日? 可这样的日子,如监牢一般,他实在憋的发疯,再者,田村真一这人很是奇怪,总觉得不安好心。 “您身份尊贵,若是在医院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鄙人可承担不起。既然您要出院,还请您给我一个保障。当然,你若真出了问题,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事情往往有赶不及的时候,到时候,这份文件资料,也能证明在下的清白。”田村真一说的直白,就是害怕费南德死在外面,而罪人却成了他,为了摆脱这份可能性,他不得不先礼后兵。 费南德伯爵想了想,终究没敢提笔,他恨恨的将钢笔扔在地上,砰的一声,又将大门关上, 田村真一无所谓的笑了笑,对着护士道:“看好他。”这可是最成功的的试验品。 与此同时,葛宇轩与张楚两方总算见了家长,他们的亲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葛宇萍很是不理解大哥的突然反口,微微有些不满道:“大哥,你怎么就听了宇轩的话,真认了张楚那样的女人做弟妹?” 他们葛家,可不是那些普通家族,是个人就能随随便便嫁进来的?若是搁在以前,以葛陈两家的能力,给宇轩娶个公主也使得。 葛老大扫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妹妹,冷声提点道:“葛家的事情自有我做主,我说行,自然是行的。好了,你还是多管管陈家的事情吧,作为当家夫人,你除了开聚会参加聚会,还会干什么?” 他这个妹妹,除了攀比,就是炫耀,内里什么都不懂,一双儿女都这么大了,连陈家的产业生意都摸不清楚。 若不是有葛家在背后替她撑着,她哪有如今的好日子。 “哥,你什么意思?我这个姐姐,连亲弟弟的婚事都插不上嘴么?”葛宇萍顿时有些不满道。 葛老大理了理衣领,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淡淡道:“注意你的态度,一位名媛贵妇,可不会摆出这样的表情来。”说着也不管葛宇萍咬唇跺脚,直接就下了楼,还亲自吩咐佣人将茶点果饮准备好。 另一边,张楚与罗氏的车子也缓缓驶入葛家大宅,这是一栋西式庄园,大门离居住地还要十几分钟的车程,两边的绿树喷泉,雕像花丛,桩桩件件都透漏着气派,罗氏见了,不由有些紧张起来,手上还渗出滴滴汗水。 原以为葛家是大户,没想到竟这般富贵。 “娘,你放心,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张楚扶着罗氏下车,一直将她搀扶入大堂。 葛宇萍挂着笑容,眼神却颇为挑剔的看了两眼罗氏与张楚,却没想到,这母女两人竟生的如此出众。 张楚年轻貌美,体态纤丰合度,正应了那句古诗,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她美的恰到好处,既有新派女性的自信,亦有老派女性的温婉,仿佛她这样的女性,才是这个时代精雕细琢的美玉。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罗氏,听说这是一位弃妇,没想到还有几分姿色,只见她身着深紫色旗袍,外套白色软毛披肩,旗袍领口并非时下常见的盘扣样式,而是将盘扣藏于脖子后面,而胸口稍上的位置则用黑色薄纱裹住,那黑纱一直向上,微微停留在咽喉位置,显的她脖子修长,体态纤美。最关键的是,这件衣服与她的气质甚配,显的她特别明媚大方,热情温柔。 作为一位爱美的女人,葛宇萍一眼就瞧中了她的这件旗袍,暗道,过几日,自己也要做件穿穿。 葛宇萍满脑子都是怎么打扮自己,顿时忘了之前想好的下马威,等她总算想起来的时候,罗氏跟葛老大已经互相吹捧起来了,失了先机,她也懒的再做恶人,只能悄悄抿了抿嘴,而后也加入到吹捧中来。 罗氏见葛家众人脾气温和,待人真诚,全没有贵族富豪的高高在上,整个人也逐渐放松下来,她曾经也是新派学生,如今又在张楚的工厂里面做个主管,谈吐思想与葛家并无不同,就是一项挑剔的葛宇萍也渐渐转变了看法。 老一辈详谈甚欢,小一辈更是其乐融融,唯有陈修平面露尴尬的与张楚再三道歉,并道:“小舅母,以往是我被小人蒙蔽,错看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可别与我计较。” 张楚见陈修平面容憔悴,神情萎靡,很是不解的看了一眼葛宇轩,偷偷问道:“你又私下教训陈修平了?” 葛宇轩翻了个白眼,也用系统回道:“我才懒的修理他,是他发现自己被人带了顶有颜色的帽子,心里头正难受呢。” 却原来陈修平的真爱秦青小姐与陈远安有了首尾不说,还反过来咬他一口,一个说陈秀平思想腐朽,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却不知道关系她心里的难受与不安,一个说他被外人腐蚀,没了当初的单纯与义气。 秦青与陈远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怒骂陈修平,还道,若不是他最先变心,背叛了他们,就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为此,陈修平大受打击,浑浑噩噩的跑去了葛宇轩的小楼,本想找人安慰,谁知葛宇轩又毒舌一把,把他给说的体无完肤,等陈修平回到家中之后,整个人都傻掉了,又是自我怀疑,又是自我厌弃,一直到今日都没能缓过神来,只是经此一事,到底明白了一点,他与陈远安实非同一类人,他的新派也与秦青想的新派不同。 张楚听了葛宇轩的系统传音,也是有些无语了,沉默半响后方才干巴巴道:“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也省的他日后瞎掺和了。”陈修平也许没什么坏心眼,可他家的身份,很有可能成为别人披在身上的虎皮,他虽没伤人意,可终究有人忌惮那身虎皮而受伤害。 陈修平尚且还不知张楚已经知道了他的糗事,道完歉后,又寻了个角落继续怀疑人生,那副模样让葛宇萍看的直窝火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铁定揍他几下,让他以后长长心眼。 相比较陈修平的消极自闭,陈修仪则开朗上进多了,她们的活动已经颇具规模,不仅如此,江浙一代也陆续有人加入进来,最近,她们自己还办了个小厂,虽没张楚的利润高,可胜在方便,在家里就能挣钱,如此,也能照顾好家里的儿女老人。 陈修仪虽对经商不感兴趣,不过却颇有才能,小打小闹比陈修平正正经经都要干的好,为此,陈父没少叹气,暗很自己一双儿女生错了性别,女儿跟个男儿似的,天天在外面奔事业,还弄的风生水起,儿子呢,整日里儿女情长都弄不明白,更别说生意了,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这一日,亲家相见颇为圆满,除了陈修平不顾场合的发呆之外,其他的人都表现的得体亲善,等离开的时候,罗氏已经完全放心将女儿嫁到葛家来了。 宴席散去之后,众人又聊了两句,罗氏见天色转暗,笑着拒绝了众人的挽留,与张楚起身回家。葛宇轩一直将两人送到大门口,没想到竟遇见林娜在门边大吵大嚷,完全是一副泼妇之态,她见了葛宇轩,顿时哭叫道:“陈修平在么?让他出来,让他出来见我。” 林娜的肚子微微挺起,明眼一看就是怀了身孕,葛宇轩吩咐门卫让她进去,并提醒道:“葛家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可别丢了自己的脸面。” 陈修平那人,多接触点打击才好,反正有人护着,林娜也伤不着他。 葛宇轩一路将罗氏与张楚送到家门口,才又乘车回了葛家,等他到家的时候,葛家已经闹开了,包括陈父在内,所有人都脸色铁青的看着林娜,葛宇萍更是用手直指她的脑门,咬牙切齿道:“不要脸的东西,还想栽赃我家修平,仔细我让你们林家吃不了兜着走。” 回国 葛宇萍看着痛哭不停的林娜, 恨不得一口生吞了她, 至于陈父, 他倒没冲着林娜发火, 而是直接将qiang口对准陈修平, 任谁拦着也不管用。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 陈建鑫真是恨铁不成钢, 若他是个女儿倒还好些,可偏偏是他们老陈家的一棵独苗,他原想着, 陈修平虽没啥大本事,更不懂经商,可到底不是那等败家玩意儿, 黄赌毒一盖不沾, 更不曾欺良霸善,为非作歹。他中规中矩,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纵然不能让陈家更上一层楼, 可守成应该还是可以的。 可如今看来, 他守个屁的成?他这个老子如今尚还活着, 他就被人哄骗了不少家财, 若他死了,陈家还不得被那些不相干的外人给哄光了,若真如此, 还不若让修平给败了呢。 “明日我就与你娘去秦家退亲, 往后,不准你再与秦青来往,否则,老子将你的狗腿打断。”陈修平与秦青的事情,家里只有葛宇萍与葛宇轩两人知道,若不是林娜跑来寻陈修平的麻烦,陈建鑫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竟成了活王八,他心里既气儿子糊涂愚蠢,又气当家夫人故意隐瞒,故而一张脸又青又红,没忍住在葛家就将儿子揍了一顿。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葛宇萍好一通哭天抢地,葛老大见了,面色有些不喜的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倒是几个女眷没忍住劝说几句,可她们见陈建鑫及自家男人面色不对,只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而后则闭口不言。 而此时,堂屋中央的林娜就有些尴尬了,也怪她一时脑热,竟跑到了葛府,还被葛陈两家大人给逮了正着,若她能忍个一两天,保不齐就能让陈修平认下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的,林娜有了身孕,是陈远安的孩子。正在她满怀欣喜,期待着孩子到来的时候,她竟发现自己的好友跟最亲密的爱人缠在了一起。 林娜大受打击,偏此时屋漏偏逢连夜雨,林家长辈知道她未婚先育,叫嚷着要她堕胎,不然就滚出林家,再也不准回来。 林娜虽是新派人士,对家族人情并不看重,可这不代表她不看重金钱,没了林家,她吃什么?喝什么?怎么养活自己?又怎么养活孩子? 陈远安背叛了她,可林娜却不舍得放弃孩子。所以,她绞尽脑汁想了个招儿,就是让陈修平做孩子的父亲。 她想着,是陈修平没看好秦青,所以才连累了陈远安,所以这一切都是陈修平的错,而她找陈修平帮忙,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又想报复秦青,又想证明自己,她想着,秦青入不了葛家门,可不代表她林娜不可以。陈修平这人最是心软,且不喜欢争吵麻烦,只要她泼点,可怜点,不愁陈修平不上钩。 若她能嫁给陈修平,不仅仅能过上好日子,还能打击到秦青。 秦青千辛万苦都入不了葛家的门,若她能嫁进来,秦青定会恨死羡慕死。 她又想着,陈修平亦被秦青,陈远安背叛,他们两个可怜人,在一起,不正好合适么? 林娜想的美,殊不知陈修平早就不想再搭理他们这群人。再加上他身边有葛宇萍跟陈建鑫看着,林娜想要嫁进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她说肚子里怀的是陈修平的种,只怕也难以堂堂正正的人陈家大门。 秦青可是外交官的女儿,家世清贵,样貌出众,可饶是如此,她都没能立即嫁入陈家,更何况家世普通,小家碧玉的林娜了。 “陈大哥,你救救我,如果你不救我,我除了死,再无别的出路了。我死了不可惜,可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未见过这个世界,陈大哥,你忍心害我们母子一尸两命?你就真能狠心当个刽子手吗?”林娜如今是骑虎难下,纵然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不了了,可她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葛宇萍想要替儿子出头,不曾想陈修平拦下了她,只见陈修平一改刚才的颓废姿态,他走到林娜面前,居高临下道:“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的孩子不是我的?背叛你的人,亦不是我。你该找的人是陈远安,而不是我。怎么,真当我陈修平是个收破烂的,什么腥的臭的都要?” 陈修平这话颇为尖酸刻薄,与他往日的形象半点不符,偏林娜还真有些惧怕这样的他,又哀求道:“陈大哥,秦青跟陈远安两个贱人背叛了我们,难道你就不想报复回去么?” 陈修平嗤笑一口,一脸怜悯的看着林娜,缓缓道:“报复他们?需要我亲自动手么?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至于你,最好别再招惹我,若不然,我怕你将来会后悔。”说完,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羞愧道:“爹,娘,都是儿子不孝,让你们蒙羞,你们放心,从此往后,儿子再也不会傻傻的上当了。” 见儿子这般,葛宇萍早就原谅他了,哭哭啼啼的就要将他拉起来,至于陈建鑫,虽还有些不满,可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只道:“你若真能想明白,也算咱们陈家多年的高香没白烧。” 接着陈建鑫总算将目光落在林娜身上,陈建鑫可不是一般人,他生意遍布全国,产品销往欧美,每日里见的人不是道上的大佬,就是官场上的掌权者,其眼光犀利程度,仿佛能直透人心,将她心底里的阴暗看的透透彻彻。 林娜在这骇人的目光下渐渐败退,只得捂着肚子,弱弱的喊疼。 “林小姐,你既然知道来的路,想来也知道离去的路。葛家大门就在那儿,容陈某人恕不远送。” 林娜可不敢在陈建鑫面前撒泼耍娇,当即捂着脸,灰溜溜的跑开了。 林娜虽走,可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得处理,陈建鑫见儿子知道错处,不由又心软起来,哀叹一声,只能替他擦干屁股。 次日,全上海的报纸通报了陈远安与秦青的恋情,并道两人好事将近,婚期将定于下个月。另一边,秦家又被葛陈两家连连施压,不得不对外宣称女儿的消息,至于女儿新婚新郎换人这事,秦青却是只字不提,若是被人逼问的狠了,只道如今是自由恋爱,原先与陈修平不过是朋友关系云云。 总归,不管秦青愿不愿意,她与陈远安的婚事就这般被绑定了,至于林家,小门小户,陈建鑫还未出手,他们就扔了女儿,自己卷着包裹逃离上海了。 如此一个月后,秦青的花边新闻被另外一则消息取代,事情方才渐渐平息。 可就是如此,他们一伙人的名声也坏了个彻底,好些人与他们分道扬镳,割袍断义。 此时,大上海的天气也已转凉,外面的行人步履匆匆,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卖报的儿童缩着脖子在街头巷角穿梭,一张嘴,就被逼着吃了一肚子寒风。好在天气虽寒,这卖报的生意倒是不错,想到今日挣的铜元,卖报儿童又笑开了嘴角。 葛老大有条不紊的吩咐属下办事,等一切忙完之后,他才抽空问道:“费南德伯爵救出来了?可还活着?” “大哥放心,他不会死在咱们大夏地界的。他的用处,可不仅仅是搬倒田村真一。” “那就好,费南德毕竟是个伯爵,他父亲手底下有船有兵,若他真死在咱们这儿,只怕有心人会发难。” “哥,你放心,镇江那边的厂子也拜托你先帮着管管。”那厂子里可有不少好东西,若是被外界知道了,还不定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不说外国势力,只怕本国国内也没几个人不眼红。 葛宇轩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就只身一人去了大英医馆,此时的费南德伯爵正在病房内修养,见了葛宇轩,就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竟哇哇哭了起来。 “mr葛,田村真一是个魔鬼,我的毒是他下的。你不知道,他的医院里被关了好多孩子,那些孩子身上给我一样,长满了痘疮,他拿这些孩子做实验,也拿我做实验。”那日,费南德伯爵觉得无聊,就趁着田村真一外出的时候,悄悄跑出去溜达溜达,谁知道无意中竟闯入了田村真一的地下暗牢,发现了他的实验室,手术台,以及诸多的人体试验品。 费南德伯爵大吃一惊,当日不管不顾的就跑回大英医馆,同时命大夏与大英派兵保护他。 “什么?费南德伯爵,那你的病治好了吗?” “哦,上帝,我也不知道好没好,不过医生已经帮我检查过了,报告明天上午才会出来。mr葛,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父亲,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这样,岂不是会挑起大英与日本的战事?毕竟日本人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我们大英可是日不落帝国,会怕个小日本?mr葛,我是跟你说一声,明日我将乘飞机回国,希望我还有活着见你的机会。”也希望能活着再见见葛宇轩那位漂亮的未婚妻,哦,上帝呀,该死的田村真一,若不是他,他肯定早已抱得美人归了。 费南德伯爵反应迅速,次日拿了报告之后,就回了英国。他的离开,让田村真一大惊大怒,慌不得已,只得将此事汇报给家族,其父狠狠的羞辱他一通之后,到底派了许多人过来协助他。 尾章 随着费南德伯爵的离开, 上海的时局越发紧张起来, 租界内的洋人越来越横, 对大夏百姓非打即骂, 而其中, 尤以日本人最凶。 田村家族派了代表团访夏, 而第一站, 不是上海,而是天津。他们拜访了那位有名的皇帝,并伙同其他人将其带入东北, 并扶持他在新京建立伪满洲国。 而这件事情,比张楚脑海中的记忆提前了四个多月。 田村家族此举意图分化大夏,让大夏内部政权不稳, 而他还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另外, 田村真一的嫡亲哥哥也在次日随军到了上海,并于当日直指上海政府伙同不法分子, 意图挑拨离间, 使用诡计, 陷害日本与英国的友谊, 他强硬的要求新政府割地赔款, 并交出所有罪犯。 田村真熊此人, 手段狠辣,做事自负,在他看来, 大夏早已是强弩之末, 不足畏惧,对付大夏政权,只有来硬的,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故此,他很是瞧不上田村真一的手段,他觉得,只有弱者,才需要在背地里使手段,而强者,只需要真刀真枪的拼,生死无惧。 田村真熊接手了田村真一的所有势力,也不小心破坏了他多年的布局,再加上他仇夏情节严重,一天能闹好几起风波,也大大的增加了民怨,更让新政府的官员起了许多想法。 而就在田村真熊步步紧逼新政府的时候,日本国内传来不好的消息,有好几艘英国船只开往日本,直抵京都,报道称,此行是以费南德家族为主,其姻亲家族为辅,目的是逼迫日本交出解药,并签下赔偿书,其赔偿金额高达上千万两黄金。 一时间,整个世界也变的动荡不安起来。田村真熊原未将此事当回事儿,没想到次日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要求他即刻将田村真一押回日本。 田村真英语气强硬,怒火高涨,就是田村真熊心里也有些发憷,只敢唯唯诺诺的称是,具体详细,却不敢张嘴细问。 不过这样的大事,本就难以包住,次日,不仅仅田村真熊知道了,整个大夏百姓也都知道了。 葛老大看着报纸,五味陈杂道:“那药,真的对大夏人没影响?” “大哥,你放心吧。田村真一倒是想研究有损大夏人体质的病毒的,只可惜能力不佳,没能成功,倒是不小心坑了白种人。” 好在楚楚聪慧,上辈子也曾参加过基因学的研究,不然哪能祸水东流。 田村真一只看出了费南德伯爵病重的表象,却不知细节早被楚楚篡改了。费南德的病,与田村真一研制的病毒症状相似,可发病人种却大不相同。 费南德伯爵得病的消息,就如同蝗虫过境似的,传播的气势汹汹,而危害性也特别大。就是大夏的报纸上也刊登了相关消息,据说,英国皇家医院通过各项验证得知费南德伯爵的病具有传染性,如今皇家医院已经有数十名护士跟医者被传染,而被传染人数还在不断扩大,虽然暂时无人员伤亡,可传播速度快,范围广,让他们不由想起之前的黑死病。 对于这种具有传染性的疾病,诸多医生都没有确切的解决方法,而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掐掉传染源,将所有感染病毒的人活活烧死。 对此,费南德家族肯定不愿意,他们联合其他家族,直接去找日政府算账。 故此,日政府急的焦头烂额,首相直接下令捉拿田村真一回国,并软禁了田村家族的几位掌权者。 就在大夏百姓长喜短叹之时,葛宇轩与张楚也将田村真一之前的试验公布了出来,其中还有大夏百姓受苦受罪的图片,再多的文字都敌不过图片的冲击,就是三岁的孩子看了这样的照片,也没忍住恨红了眼眶。 随着田村真一事件的逐一曝光,全国的反日情绪到达了顶点,然而新政府沉默不言,不少掌权人更是与日籍人士频频互动,此举,将民族仇恨又上升到新的高度。 在这场反日活动中,很多人加入组织,很多新政府官员,也悄悄的变了立场。 而这场风波,张楚的化妆品厂也差点被人牵连其中,而事情的起因则是秦青的论女商人的发家史一文。 文章称,化妆品厂女商人张楚,乃日本走狗,与民族敌人田村真一走动频繁,多次于枫亭日料店幽会,还有与其同游四川的经历云云。 文章中,张楚是个彻头彻尾的女汉奸,为了挣钱,甘做卖国贼,为了挣钱,昧着良心压榨大夏贫苦百姓,是黑心剥削的资本家,是卖国求荣的怕死鬼,是民族的罪人,是恶心,虚伪的代表人物。 这篇文章,就差一点,就会被秦青寄出,然后刊登,接着广为流传。 若不是张楚对她们一群人多有防范,若不是葛宇轩报社有人,只怕还真会让秦青奸计得宠,纵然不会发生生命攸关的大事,可被人捅一刀的感觉也不大好受。 秦青的文章未能成功刊登,不过秦家亲日做派与私底下诸多龌龊事情也被葛宇轩揭露个彻底,一时间,秦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秦父更是被新政府要求回家反省,暂时休息。 毕竟,如此被群众厌弃的人,不利于新政府的形象。 秦父退了下来之后,不到一个月,家产亦被外人刮分,其中葛宇轩自然有推波助澜,不过根本原因,还是秦家本就事多且不团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间,秦青就由千金民媛成为普通姑娘,这落差之大,让她难以承受,而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陈远安竟然落井下石,抛弃了她,又跟林娜勾勾搭搭好上了。 秦青疯狂的与林娜撕扯,暗骂林娜勾引有妇之夫,不要脸面云云,推嚷打架间,林娜的孩子被秦青害没了,而林娜,也因此进入了陈家。 曾经的好姐妹,竟成了一个宅子的“亲”姐妹,着实是造化弄人。 就在秦青无暇关注葛陈两家的时候,英国皇家医院又爆出一则消息,该消息震惊世界,也同时让所有白种人将所有的qiang火冲向日本。 经过皇家医院一百多名医生研究表明,费南德伯爵中的病毒,只会在白种人之间大规模传染,虽然发病速度慢,但到了晚期,仍然有很高的死亡风险。 一时间,日本被推送到风口浪尖,田村真一的名字更是家喻户晓,虽未生死,却已然有了遗臭万年的征兆。 对此,日本政府不堪其扰,最后竟然听信了田村家族的话,准备就这么让欧洲列强给灭了。 趁此机会,若能将欧美干翻,他们日本人岂不是能统治世界? 光光一个大夏,还是太小了。 在极度的自信与自负之下,日本政府选择与世界为敌,他们一边派兵攻打大夏,希望大夏成为他们的军事大后方,一边虚与委蛇的与欧洲列强谈判,实则暗中让田村真一散发病毒,意图降低他们的战斗力,激化他们本国内部矛盾。 在这样的情况下,新政府还是打着谈判劝和的主意,不肯正面冲突,一时间,大夏全国各地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与游街。 葛宇轩与组织上的人就在这个时候强势闯入百姓的视野,等新政府察觉不好的时候,也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 镇江的食品厂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战斗物资与wu器,繁华的大上海也成为了战场,再赶出所有外国人的第二年,各地军阀大半投靠了新组织,又过一年,大夏统一。 这一世,没有回忆中的沉重与惨淡,可同样振奋人心。建国之后,大夏更是以坐火箭的速度赶上了欧美,至于那场骇人的传染病,则在日本战败那年,由大夏中医研究会送上了解毒良方,也因此,大夏与欧美建立了友好的外交关系。 与之相对的,日本政府改选,当初那些战犯则在他们本国人的不满声中,被送上了断头台。 这一世,所谓的战争犯没了祭祀的庙宇,有的,则是被本国人唾弃的历史。 大夏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张楚与葛宇轩则退出组织,在贵州建了学校。张楚继续教授医术,葛宇轩则教授机械工程相关。 当年被张楚与葛宇轩救出来的医者,则自动来了学校,他们抛弃祖训,坦诚的公布了家族秘方,相互间学习交流,为大夏医术的推广奠定了结实的基础。 而这其中,尤其以张楚的秘方最多,整理起来,竟然有上百本书,上千个没见过的方子,整合起来能有几百个研究课题,对此,所有医学院的学生都欲哭无泪,又是悲痛又是欢喜的背起书来。 相比较医学院学生的悲惨,一旁的机械工程学校的学生就欢喜多了,他们沉浸在实验中无法自拔,虽然也有诸多书本要背要记,可其中乐趣,旁人却是无法体会的。 等到张楚与葛宇轩步入老年的时候,大夏已经在世界舞台上站稳了跟脚,更有了诸多决定权。 这一世,葛宇轩与张楚同时同地长眠。 番外 大夏安定之后, 张楚与葛宇轩的日子又重归平淡, 两人教书育人, 日子清闲且自在。至于罗氏, 她接管了护肤品厂, 整个人都奔向事业的怀抱之中。 在张楚与葛宇轩第二个孩子生出没多久, 罗氏将护肤品远销欧美, 因其效果显著,又有大夏神奇医术的加分,其产品在欧美一炮而红, 诸多爱美人士还排起了长龙,到最后,更是炒成了高价, 成为了贵族专用品。 见到这样的盛况, 罗氏立即改变了策略,她当即腾出一条产线专做高端护肤品, 且每次发货都有数量限制, 在她无师自通的饥饿营销法之下, 护肤品厂又更上一层楼。 这一日, 是罗氏的生日宴, 张楚邀请了所有的至交好友前来凑热闹, 这其中,自然有穆婷婷跟穆正清二人。 穆婷婷当年假死,如今则已成婚, 而新郎正是陈修平, 此事说来话长,只能说缘分一事,妙不可言。 经历过诸多事情的陈修平早已一改往日的轻浮做派,变的沉稳许多,此时的他,蓄着胡须,戴着黑框眼镜,面相斯文,气质内敛。这会儿正与葛宇轩攀谈些什么,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愤懑之色。 张楚瞧着纳闷,穆婷婷则悄声说道:“也不怪修平生气,他那日好心,见林娜病的可怜,就给她找了个医院住着,没想到竟被陈远安一家粘了上来。” 陈远安与秦青,林娜都在战火中存活了下来,只是陈远安断了一只手,瞎了一只眼,至于秦青,孩子没了,人也变的刻薄,愤世嫉俗起来。倒是林娜,仿佛知道了当年的错处,变的低调平静,只可惜身患重病的她被陈远安秦青赶出家门。也是不凑巧,让陈修平给见着了,他一时心善,就给林娜找了医生,却惹来一堆臭苍蝇。 “按照修平的能耐,收拾个陈远安还不容易?” “话是这般说,只是那陈远安不晓得从哪里捞出个烈士的名头来,修平若是做的过分了,只怕会惹来诸多闲言碎语。倒是那位林娜,如今瞧着真是可怜,没有一点点当年娇小姐的模样,人也是憔悴的不行,听医生说,她顶多剩半年的时间。” “林娜暂且不说,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陈远安?就这么放任不管?”对于穆婷婷跟陈修平的做法,张楚颇有些不认同。 “怎么可能,等罗姨的生日结束,远安再出手,总归不会让他们留在大夏恶心人。不过楚楚姐,罗姨什么时候同意我叔叔的追求呀?依我说,他们在一起得了,也能弥补了当年的遗憾。”穆婷婷是知道自家小叔的心思的,故而没忍住跑来跟张楚说好话。 对此,张楚笑了笑,“放心,若是我娘同意,我肯定不会反对。”张勐早在战争中丢了性命,如今张家,除了她,就只剩下张晴还活着。 “楚楚姐,不是罗姨不同意,我才来找你的嘛。”穆婷婷撒着娇道。 “这没办法,我总不至于为了穆叔跟我娘唱反调吧,他们的事情,就由着他们处理吧,咱们做小辈的,祝福就行了。”张楚婉言拒绝,确实不准备插手罗氏的感情生活。 罗氏没有再婚的想法,对穆正清也没了当年的感觉,如今两人如朋友一般,不远不近的处着,反倒轻松自在。 而穆正清大约也看清了罗氏的心思,从不曾越线靠近,他保持着该有的距离,默默的关注着她。 正如张楚当年所言,他早没了与绣凝共白头的资格。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罗氏的生日宴办的热闹且低调,她一左一右的牵着外孙女与外孙从旋转楼梯上缓缓下来,露出了这世间最美的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容。 张楚与葛宇轩站在人群中,看着天空中散开的烟火,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飘 白羊镇内有一条河流, 水澈且深, 自上而下贯穿了两座村庄, 上流的林家村, 以及下流的张家村, 两村的农田都集中在河流两岸, 灌溉便利, 省了诸多人力物力。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两村人平日里不是捉鱼就是摸虾,日子比旁处好上许多倍,除去生活开支之外, 还能攒些闲钱。 家里有了钱, 两村人就合力请了个教书先生,在两村中间办了个学堂, 供两村后辈学习科考。 而那一辈孩子中, 还真有两个好苗子, 林家一个, 张家一个。 等到科考那年, 张家孩子成了童试头名, 而林家孩子则是末名,堪堪过线。 有儿如此,张家族长乐的大摆宴席, 自然也请了林家族长过来, 酒过三杯,张家族长有了诸多醉意,没忍住说了些显摆炫耀的话语,那话听在林家族长耳里,就跟一巴掌拍他脸上似的,叫他好生难堪。 林家族长暗恨张家族长嘲笑自己,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反击的由头,只能拼命忍着,除了逼迫儿子日夜读书,就是暗地里诅咒张家小儿来个伤仲永,届时,他定要好好的嘲笑嘲笑。 谁料,乡试过后,张家小子竟得了头名解元,而他儿子,却是榜上无名。 这个时候,整个张家村的人都有些飘了起来,要知道,村里有个举人老爷,那可是全村受益,旁的不说,就说服徭役,若是村里有位举人老爷,干的活都能比别人清闲些。 张家小子与林家小子同岁入学,如今一个中举,一个白身,少不得被人拿来比较比较,林家族长听了些风言风语,又气又羞,又觉得张家人得志便猖狂,心里恨的不行,打定主意,要给张家村人一个教训。 然而,张林两家,除了教书先生跟河流之外,联系并不密切,林家族长琢磨了一夜又一夜,人都瘦脱相了,方才想出一条妙计。 "大姐,不过是祖辈的恩恩怨怨,难道就因为这些陈年旧事,我就不能跟月月好吗?"张念搞不懂大人们那些牛角尖,他只知道,他想娶月月,不管她是不是林家的女儿。 张楚怜惜的看了一眼张念,而后接着道:"你别急,等我说完。" 却说林族长嫉恨张族长春风得意,日夜苦想,总算在次年开春之际,想了一条妙计。 林族长召集全村人,说他偶遇一神仙,得知张家小儿那般聪明,是因为沾了林家村人的运道,他说,河流带走了他们村里人的好运,而后转送给了张家人。 为了护住他们林家村人的运道,必须截住河流,而后将河水引到别处去,总归,这河流,不能从张家村过。 张家村人自然不乐意,这河流天生天长,与林家村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他们住上流,那河流就归他们村了? 眼瞅着就要开始培育秧苗,接着还得灌溉秧田,张家族长哪肯同意林族长的无稽之谈,他先是好话说尽,可惜不得用,最后急的没办法,纠集村里人打了上去。 农家人争水也是常事,可是都事出有因,如林家这般大的阵仗,且危害一村之人,大伙儿怎么可能接受。 这架越打越烈,锄头钉耙碰撞的声音啷当响,就在一声惨叫声中,这场无休止的混战总算结束,而代价则是张家解元的性命。 却原来,那张家解元最是孝顺,为了救其生父,死在了林族长的锄头之下,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张家解元,那可是全村人的希望,更何况那孩子素来知礼孝顺,如今年纪轻轻就没了,谁能受得了? 张族长抱着儿子的身体哭的昏天暗地,他拼命的锤打着自己的胸,暗恨死的怎么不是自己,一时激动,迷了心窍,嗓子里堵了口痰,当日也随着儿子走了。 张家村人失了解元老爷,又没了村长,其中愤恨可想而知,虽后来报官斩了林族长,可这仇恨并不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 林家小儿因其父亲罪过,被绝了仕途,一时大受打击,跳入河中死了,那尸体顺流而下,则到了张家村,林家村人一口咬定,林家小儿是被张家村人害死的,报官,查案,还了张家人清白,却改变不了林家村人自己认定的真相。 一条计,四条命,两姓世代结仇,不得通婚。 而这一代,张家嫡孙张念,却喜欢上了林家嫡孙女林月。 “姐,再大的仇恨,都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能消吗?再者,月月虽是林家人,可她性格单纯,为人善良,难道就因为她姓林,就抹杀掉她的所有吗?”张念痛苦的说着,他的发丝凌乱,眼神红肿,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张楚将食盒放在地上,并未安抚他什么,只道:“你自己想想,不管如何,不要伤了自己,也别伤了月月。” 趁着月色,张楚回了屋子,她点上油灯,想着张念与林月的未来,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是真心爱念对方,也做好了挑战家族的准备,只可惜,他们的爱情终究敌不过早已扭曲的恨意。 这一次,张楚穿进了一本苦情剧里,一个从头苦到尾的故事。而她,这次则是男主角张念的亲姐姐,一个没有任何篇幅述说,只偶尔出现在男主口中的亲姐姐。 这位亲姐姐,也是张家报复林家的一颗棋子,一个即将嫁入高门冲喜的姑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张林两家结怨,两边都痛失爱子亲夫,死的人,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则继承了他们的怨恨,而其中,尤以两位族长夫人的恨意最浓。 林族长夫人姓刁,人称刁三娘,原就是个无理闹三分的性子,没了夫君爱子之后,人越发钻牛角尖,因她娘家在镇上有些势力,没少折腾刁难张家村人。 张家村人没了解元老爷,又没了聪慧的村长,日子一落千丈,打了架,送了人命,可眼瞅着,河流还是要保不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解元的同窗好友找了过来,在知道事情之后,无奈叹息一声,最后给张家村人出了个主意,为林族长夫人慧娘子立坐贞洁牌坊,条件则是她不能改嫁,得为张家守节一辈子。 慧娘子本就没有再嫁的心思,她迎来了御笔题字的贞洁牌坊,这个牌坊,护住了河流,也护住了张家村所有人,更让张姓女成为焦点,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个牌坊原本是用来保护人的铠甲,后来却成为刺穿人的利剑,整个张家村人都以贞洁为荣,不管是外嫁女,还是嫁过来的媳妇,都必须从一而终,夫死不得改嫁,需守节一辈子。 再后来,在利益的驱使下,人们的心越来越狠,而女人们的日子也越过越艰难,她们想毁了牌坊,可最后毁的都是她们自己。 张楚穿的则是张家族长后人,如今的当家老太太,则是当年的慧娘子,一个可怜,如今却颇为可恨的老婆子。 张楚吹灭了灯,靠在床上,不由又想到自己的这桩婚事,准确说来,是原身的婚事。 张家人靠着贞节牌坊发了家,林家却出了好几个举人老爷,亦发了家。两家世仇,原有些占上风的张家如今已落败相,慧娘子,如今的许老太太如何不急,她暗骂老天不公,竟让林家贼人出了举人老爷,又想起自己可怜早逝的儿子,更是愤愤不平。 许老太太怎么会允许林家压张家一头?在林家子中举之后,她立即给亲孙女定了个望门亲,男方父亲官拜三品,为吏部侍郎,而吏部,管官吏的任免,考察,升降,调动等等。 张家有了这般厉害的亲家,林家出了举人又如何? 然而,这样的官家贵族,又为何会看上张家?究其原因,仍是那座贞洁牌坊。 葛家子身体瘦弱,医者断言活不过今年,可纵是如此,葛家长辈也不舍得儿子孤零零一个人,故而就想着为他成个亲,就算日后他没了,也有人替他们做父母的念着他,想着他。 张家虽是小门小户,可张家女是出了名的守节女,儿子身体不好,娶这样的女子,正好合适。 一个求权,一个求人,不谋而合,却苦了原身花骨朵一般的姑娘,得了这个消息之后,自个儿悄悄挂上了三尺白绫,被人救下之后,芯子就变成了张楚。 张楚听闻未婚夫家姓葛,忙问啸啸是否为葛宇轩,可却得来否定的回答,并被告知,葛宇轩还未出现在这个世界。 张楚进了系统空间,拿着医书,却看不进半个字,啸啸见了,打滚卖萌,折腾许久才让张楚露出个微笑来。 不知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张楚整个人就跟没了精神气似的,很是压抑不舒服。 这一世,比上一世,还让她讨厌。 “楚楚姐,我联系到葛大哥了,他来了。”啸啸欢喜道,就在刚才,它终于跟病毒取得了联系。 张楚听了,忙联系过去。 “楚楚,我来了。”葛宇轩无奈的声音竟然在张楚耳边响起。 张楚一看,顿时呆滞。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葛大哥竟然会成为阿飘。 逃离 葛宇轩见张楚一脸呆滞, 没忍住摆了个后世有名的健身动作, 逗她笑道:“怎么, 被你夫君帅气的出场方式给惊着了。” 张楚没忍住白了一眼葛宇轩, 而后担忧道:“你这样, 真的没事么?” 说到这个, 葛宇轩也有些发愣, “病毒这系统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修复过很多次了么?怎么关键时刻还是掉链子?。就差一步,就差那么一秒秒, 我也不会成为阿飘呀。” 病毒系统一项高冷,从不跟葛宇轩废话,就是如今出了状况, 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倒是啸啸,它颇为羞愧, 主动说道:“我也不知道病毒系统是怎么了。按道理, 花费了那么多积分, 它不该死机的。只是我不是主神系统, 看不出病毒的问题点。” 张楚颇为担忧, 葛宇轩见了, 笑呵呵道:“放心,当阿飘没啥不好的,你看我, 来无影去无踪, 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楚楚,你以后要是想探听什么消息,都不用麻烦啸啸,找我就行了,什么穿墙,什么遁地,我样样都行。” 葛宇轩笑嘻嘻的说着,面上一点忧愁都没有,仿佛还很满意如今的状态,张楚见了,也微微有些放松,只是她仍问啸啸道:“啸啸,咱们还有许多积分,你再分出去一半给病毒,另外,这个问题,一世不解决,我一世不安。若是找主神系统有用?那我们如何才能找到主神系统?” 病毒看了一眼张楚,冷淡道:“主神系统见了我,只会抹杀!” 一个个的,真是异想天开。 众人一愣,想要问清楚缘由,却见病毒系统又自动关机下线了,葛宇轩又笑道:“楚楚,别瞎想,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个阿飘,我也会永远陪着你的。” 张楚勉强的笑了笑,心里的担忧却如何也放不下。 葛宇轩陪了张楚一夜,这一夜,他不停的说着话,就算张楚睡着了,他也没舍得离开。 他想摸一摸张楚的脸蛋,可是伸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葛宇轩面色铁青,他捏紧拳头,沉声问道:“病毒,你确定我这样会没事?” “你放心,这些都是暂时的。”病毒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不解释,不安抚,一切,都看日后如何。 有了葛宇轩的陪伴,张楚的心情好了许多,次日一早,她去正房请安的时候,却被许老太太留了下来。 许老太太长相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可怕骇人,就是嫡亲的儿孙见了,也都不敢与之对视。 那是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神,里面的戾气仿佛能化为利剑,狠狠的刺向每一个与她对视的人。 “葛家来人了,他家小子昨夜去了,虽说你们还未成婚,可咱们两家终究走了礼,换了八字。且他家长辈为人厚道,小辈和善,更是大富大贵之家,你嫁过去守节,日子不会太差。” 张楚面无悲色,冷冷道:“老太太觉得好,那就好。” 葛大哥成了阿飘,她暂去葛家也不是坏事。 许老太太原以为张楚会闹死闹活的拒绝,还准备了一堆训斥的话,没想到张楚竟然这般冷静,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说。 要知道,刚换八字那会儿,她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既如此,你且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许老太太见她识趣,面上并不见满意之色,仍旧冷冷的说着话。 张楚守寡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张家,被罚跪在祠堂的张念也得知了消息,他当即冲出祠堂,跑到张楚的屋子,急急道:“姐,你怎么能答应奶奶的要求?这简直太荒谬了,难道为了复仇,连亲孙女的幸福都能不要吗?姐,我昨天想了一夜,当年的事情固然可恨,可奶奶如今的做法,又比当年好到哪里?当年还是一致对外,如今呢,坑害的都是最亲近的人。我不管,奶奶要想报仇,我不反对,可要牺牲咱们的幸福,我不同意。” “那你想要如何?”整个张家,张楚最喜欢的就是张念,不是因为他是原身的亲弟弟,而是因为,张念身上没有背负以往的仇恨,他充满了生机,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想象,他敢做敢拼,不会被任何人困住。 张念就如同一个异类,被张家人排斥,可也被张楚欣赏。 “姐,我想好了,咱们逃吧。天大地大,我就不信,离了张家林家,这世上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张念的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的光芒堪比日月。 张楚听了,露出浅浅笑意来,“好,都逃吧。你回去准备准备,再悄悄跟月月联系好。我嫁去葛家那日,就是逃跑之时。” “姐,你说真的?”张念乐的一跳起来,太好了,姐姐同意了。 “当然,你回去准备准备,记得多备点银子铜板还有各类药丸。”张楚说的详细,张念听的认真,他又看了姐姐两眼,兀的又笑了两声,这声音欢心悦耳,感染的张楚也笑出声来。 “姐,你真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张念认真保证道。 张楚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你快继续回祠堂跪着吧。不然被奶奶发现了,惩罚加倍,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掉。” “姐,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不就是装乖嘛,我可会了。”张念开开心心的回了祠堂,跪在那儿一点怨言都没有。 一旁的阿飘葛宇轩笑道:“你这弟弟,倒是挺好的。” “是啊,这孩子性格开朗,积极上进,我只希望,他能这样一辈子。”林月是个好姑娘,张念也是个好小伙子,既如此,不若成全了他们。 至于张林两家的仇恨,不是还有许老太太跟刁老太太么? “葛大哥,届时可能需要你的帮忙。”两人的双手无法交握,可张楚还是没忍住试了试,她的手就这么穿过了葛宇轩的手,张楚当下一愣,而后将手往上抬了抬,这样一看,倒似交握在了一起。 葛宇轩低头看着两人的双手,嘴角笑了笑,可眼里却满是心疼。 孽缘 张家姑娘要为葛家少爷守活寡的消息如狂风急雨般席卷整个济安镇, 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好好的姑娘, 就这样陪个死人过一辈子, 也太可怜了些。不少妇人听到这个消息, 都有些唏嘘同情, 倒是男人们, 颇为羡慕的交头接耳, 暗暗道:“还是有权有势的好奥,活着能娶美娇娘,死了, 也有姑娘守着。” 林家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刁老太太冷哼道:“许婆子真是越老越疯,连亲孙女都祸害。” “娘哎, 别管她疯不疯, 儿只知道,只要有葛家压着, 您亲孙子难有出头天呀。”若因为一个疯老婆子就毁了儿子的大好前途, 林老爷还不得呕死。 “你放心, 许婆子能做的, 娘也能做。我看月月生的水灵, 又懂琴棋书画, 比张家那畏头畏脑的丫头好多了,赶明儿,咱们也给月月攀个好亲, 比葛家还要权贵,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姓张的还有什么本事嘚瑟。”刁老太太年轻时候长的尖酸刻薄,临到老了,面相竟有几分和善,真正是奇哉怪哉。 “娘,还是您聪明,只是咱们县,唯有葛家这一个大户,这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权贵人家呀。”林家老爷急急的说着,如今张家横插一脚,耽搁的可是他亲儿子的前程。 说到这里,林家老爷其实有些怨恨自己亲父留下来的烂摊子,若不是当年那些恩恩怨怨,哪里会有如今这些破事。 “放心好了,你不认识权贵,可钰儿认识。钰儿好歹是个举人,见多识广,还能遇不到几个能耐人?我一早就让他去四处打探了,到时候,不仅给月丫头寻个好夫家,也能助咱们林家一臂之力。” “哎,就怕月丫头不同意,娘,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死丫头看上谁不好,非看上张家小子。” 林老爷唯有这么一个女儿,说实在的,不疼是假的,可再疼,也没家族利益重要。 为了林家,牺牲他自己都行,更何况女儿了。 “哼,这还不都是你惯的。不过你放心,月丫头的事情没必要着急,有许老婆子在中间梗着,她一辈子都别想嫁到张家去。”刁婆子跟许婆子闹了大半辈子,早就摸清楚了她的性子,只要她还活着,林张两家的仇恨就消不掉。 林老爷叹了口气,“孽缘呀,都是孽缘。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情,该多好。” 当年的事情,林老爷也曾参与进去,年轻时候有几分左性,偏袒自家,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这恨呀怨呀,闹的他身心俱疲,只想求得一时平静。 “混账东西,再也不许说当年的事情。”刁老太太一杵拐棍,大声斥责道。 当年的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只能一直这么跟张家斗下去,若不然,依许婆子的疯性,他们林家一个都逃脱不了。 林老爷垂头丧气的回了屋子,见了儿子林钰方才有了笑颜,“钰儿,你放心,爹不会让葛侍郎挡着你的路的。” 林钰垂着眼眸,轻声问道:“爹,楚楚真的要嫁到葛家去么?那葛宇轩可是已经死了的。” “钰儿,爹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张林两家的恩怨在你们这一代是解不了的。张楚姓张,这就是她的命。那张姓人家迫害亲生女儿的事情又不是这一桩。张家,是踩着女儿家的血泪发达的,爹虽不耻,可也没有立场说什么。”真的是孽缘呀,丫头喜欢上张家小子,儿子又喜欢上张家闺女,偏两家世仇,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你说说,不是孽缘是什么? 见林钰沉默不语,林老爷更加心疼,“钰儿,你好生备考,若有朝一日得了圣人的赏识,也许能改变如今的现状。” “累爹爹挂心,实属儿子不孝。您放心,儿子不过是一问,并没有别的想头。”林钰说完这话,就躬身告辞离开,路上碰到了妹妹林月,则被她拦了下来。 林月的性子像极了张念,两人都是那种能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性子,林钰则不同,家族为重,再多的爱,也不会左右他对林家的保护。 “哥,楚楚姐嫁人,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林月鼓着脸颇为气愤道,她这脸色,倒仿佛林钰辜负背叛了张楚似的。 “月儿,张家的事情,咱们林家管不了。哥劝你,还是忘了张念。” “什么叫管不了,只要你想管,就一定能成功的。葛家那就是个火坑,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带楚楚姐远走高飞。”林月气呼呼的说着,恨不得一棒子把自己的哥哥给打醒。 林钰绕过林月,只回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能办到的。” 林月恨的直跺脚,偏又无可奈何,只高声回了句,“哥哥就是个胆小鬼。” 不管哥哥如何,反正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她相信,张念哥哥也跟她一样。 葛家少爷身逝,按照阴阳先生合的吉日,张楚于第三日嫁入葛家,这一日,她未穿风光霞帔,而是一身白衣,头戴白纱白花,乘着白布扎的轿子嫁入了葛家。 张念走在轿子前头,眼眶红红的,眼泪水如何也忍不住,他咬着牙,面上满是屈辱,轿子内的张楚倒是一脸平静,她抬眸看着飘在身边的葛宇轩,浅浅笑了笑,而后通过系统传声道:“葛大哥,待会儿就看你跟啸啸的了。” 葛宇轩好笑道:“你放心,我已经得了那具身体的记忆,保管不会让亲近之人看出破绽来。” “那就好,趁着乱,让张念跟林月走的远远的,若不然,他们会苦一辈子,又挂念一辈子。”张楚理解许老太太的仇恨,可并不代表她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不管是怎样的仇恨,都不能以此来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葛宇轩看着善良的张楚,更加心疼,又懊恼自己不能将她拥入怀中,耐心安慰。他如今能给的,只是陪伴。 他舍不得让张楚难受,可他更怕自己以后不能继续陪着她。 若如病毒说的那样,这样的陪伴能换来真正的永生相守,他愿意苦这一世。 退亲 刚刚还晴空万里, 这轿子刚入葛家门, 突然狂风大作, 将围观众人吹的东倒西歪, 抬头往天上一看, 又见一块乌云笼罩在葛家上方, 明明四周仍是蓝天白云, 唯葛家上空出现异象。 看热闹的众人啧啧称奇,算命测字的阴阳先生则道天降异象,乃大喜吉相。葛侍郎跟其夫人曾氏欢喜而泣, 连声道好。 众人听了,再看这位张家姑娘,不由露出许多好奇来, 也不知阴阳先生口中的大喜吉相, 是应在活人身上,还是死人身上。 张楚由张念扶着走到厅前, 她怀中抱着牌位, 头上蒙着白纱, 看不出面色颜容, 却不影响众人对她的同情。 “念儿, 姐姐给你收拾了些东西, 都藏在了轿子里面,待会儿势必忙乱,你悄悄的拿着东西离开, 记得, 走的远些。”张楚握着张念的手,轻轻说道。 唢呐声,和尚念经声掩盖住了他们姐弟的谈话,张楚没忍住,又交代几句,张念则急道:“姐,我跟月月都约好了,那你呢你要怎么离开?” “你放心,姐姐会离开的,你只要顾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张念固执道。 “张念,听话,从今往后,你就是月月的顶梁柱,如今,可不能由你胡来。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任姐姐吗?凡事,我自有分寸。到时候,会有别人将姐姐的好消息告诉你,至于你,只管早早的逃开。” 张念固执的握着张楚的手,一副不愿意让张楚嫁入葛家的表情,还是张家的其他长辈见了,忙跑过来将张念扒扯开。 张念顺势气鼓鼓的冲出了葛家大门,众人知道他的小脾气,想了想,也没上去拦住他,不然这会儿闹起来,也是麻烦。 这厅堂之上,张楚仍需拜堂,只是还未一拜,又见狂风大作,将灵案上的瓜果供品全部吹倒在地上。 曾氏惊呼一声就要上前查看,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而那声音,正是自己心心念念已故小儿的声音。 曾氏听了声音,忙跑到棺材前面一看,而后失望的发现,儿子并未活过来。 “儿啊,可是你回来了?”曾氏痛哭问道。 “娘,是我,儿子想您,就来看您最后一眼。” 围观众人虽听不到声音,可也被刚才的异象吓的往后退了几退,一下子,厅前就空出一大块空地来,曾氏并不害怕,她只是难受问道,“儿啊,既如此,你怎么不显身?娘想你,娘还想看看你。” “娘,人鬼殊途,您能听见儿子的声音已是恩德。” “对对,儿啊,你跟你娘说,你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娘都帮你完成。对了,这是娘给你娶的媳妇,你看看,可还欢喜?” “娘,儿子已经得了投胎的名额,有幸能够再次投胎成为葛家儿郎。可此时成亲,儿子有了牵挂,又如何能安心投胎为人?依我看,这亲事不如作罢,让儿子无牵无挂的去吧。” “这,这都要拜堂成亲了,此时退亲,岂不是打张家人的脸。”曾氏犹犹豫豫道。 众人只见曾氏在堂前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虽因狂风乱作听不大清楚,可观其口型,仿佛是与她已逝的儿子聊天,众人见了,忙又退几步,直接背靠着墙壁大门而立。 啸啸与葛宇轩配合的还真是□□无缝,若不是事前知道,张楚怕是也会被哄住。 曾氏跪在小儿棺材边,一会儿哭泣,一会儿欢喜,听了小儿说了诸多以前的小事情,越发相信小儿显灵。 “夫君,儿子得了天助,有幸再为葛家子,既如此,不若就将此门亲事退了吧,若不然,怕是有损宇轩运道。让好好的姑娘守活寡,终究有违天和。”曾氏擦掉眼泪,将事情告知葛侍郎,葛侍郎学的是孔孟之道,对神鬼一事并不多信,至于给儿子结亲,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故而曾氏说退亲,他并未反对。 又是一阵狂风大作,风后,万丈阳光穿破乌云洒落在棺材上,仿佛将棺材蒙上一层金光。众人见了,又是一阵称奇。 曾氏颇为歉意的走向张楚,拉着她的手道:“好姑娘,劳累你今日过来送轩儿一程。这样,你先去偏房坐着休息休息,待会儿,会有人把你接回家去。你放心,今日这一趟,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苦,待我儿过了七七,我就认你为义女,往后,我葛家也会给你寻个好亲事。” 真没想到,张姑娘竟生的如此出众,观其眉眼,一看就是个温顺懂事的好孩子,若是轩儿还活在世上,与她倒也是良配。 张楚随着管事婆子去了偏房休息,其他的张家人则被葛侍郎请到书房谈话,对于葛家的提议,张家人并不同意,甚至很是愤慨。 张家族长,许老太太的大儿子,更是愤愤道:“我张家女,可从没有出了张家门,还被人送回去的道理。葛大人,您出尔反尔,是耍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玩吗?” 葛侍郎不怕出丑,他们张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他们张姓女素来温顺孝顺,守贞守节,纵然葛家事出有应,可好好的姑娘就这般被人退回去,外人会怎么看?外人只以为他们张家女自身有问题,连给人守活寡,人家都嫌弃。 葛侍郎皱眉沉思,门外的曾氏则忍不住走了进来,气道:“什么出尔反尔?我家不过是可怜你张家姑娘花样年华就被钉死在牌坊上面,方才选择退亲。你且放心,纵然退亲,咱们两家关系也不会断,等我儿过了七七,我就认你家姑娘为义女,往后婚嫁我也会送上一笔嫁妆。” “曾夫人,此事关乎我张家所有未嫁的姑娘,并不是说一笔嫁妆就能解决的。”张族长心中不满曾夫人插嘴男子间的谈话,可顾念她的身份,终究还是忍着气与她说了道理。 曾夫人冷哼一声,“你不过是个大伯,做不得张姑娘的主。当时,我找的你家老太太结的亲,如今退亲,理应也找你家老太太谈。” 叛逃 退亲一事攸关张家全族的名声, 不管曾夫人说什么, 张族长都咬牙不答应。 另一边, 得到消息的许老太太忙命人赶车跑来葛家, 下了车, 入了门, 又脚步匆匆的往书房里赶去。 曾氏见许老太太气喘吁吁, 客套道:"许老夫人来的可真快,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般赶。" 许老太太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她理了理衣袖,不悦道:"结亲乃集两姓之好,怎么能由你一人说结就结?说退就退?我张家姑娘就是死在夫家, 也没有被人退回去的道理。" 曾氏见许老太太这般动怒, 少不得劝道:"老夫人说的什么话?哪能因为一件小事就送了亲孙女的性命。我刚才也说了,我愿认张姑娘为义女, 日后结亲全由我送嫁妆也使得。至于外头那些流言蜚语, 你放心, 我葛家出面澄清, 绝不会说你张家半句不好, 就是咱们之前商量的事情, 我也一一应下,绝不反悔,既如此, 老夫人又何苦让好好的姑娘守活寡。" 许老太太可听不进去这样的好话, 她只觉得葛家此举蛮不讲理,又觉得张楚无能,让家族蒙羞,她铁青着脸,半点不肯退让,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人恨的牙痒痒。 曾氏好话歹话说尽,可就是说不通,气的她暗暗后悔结了这门亲。 葛侍郎一直沉默不语,待见曾氏无话可说之时,方才总结道:"此事,我葛家心意已决,许老夫人也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您若非不肯将张姑娘接回去也行,这人,我们葛家养了,日后我葛家替她寻夫,从我葛家出门,与你张家无半点关系。夫人,就这般定下吧,咱们葛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姑娘家。" 葛家此举,跟将张楚退回张家有何区别?想此,许老太太气道:"罢了罢了,当初要结亲的是你们,如今要退亲的还是你们,我们张家不过是寻常百姓,有理也无处说。老大,你将楚楚接回家吧。" "娘,若将楚楚接回去,岂不开了先例,这往后,儿子该怎么处理族里的事务?" "让你接你就接,废这么多话干嘛?" 领了人,许老太太一行就气呼呼的离开了葛家,曾夫人摇了摇头,叹道:"原觉得许老太太是个明理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脾气执拗,不顾亲孙女死活的老太太。说来也怪,我之前觉得姑娘家守贞守节乃美德,可如今却又觉得矫枉过正,可怜可叹。"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之前站在轩儿的立场上,自然只看的见对我们好的地方,如今与自家无关,看待问题,自然也就理性起来。好了,原也不关咱家的事情,且随张家折腾去吧。" "话是这般说,可我这心里终究有些愧疚。若不是轩儿传话,只怕就毁了一个好姑娘。哎,看看张家人的做派,只怕张姑娘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日后,我总归要多看顾看顾她。" 夫妻二人说了会话,就又去前厅忙丧礼之事。因为心里有了盼头,那悲哀凄凉之感就少了许多。 另一边,许老太太一脸怜惜的看着张楚,眼里的泪水随时就要滚落下来似的,"我可怜的楚楚,那葛家不仁,说退亲就退亲,往后你可要怎么活呀?" 许老太太是真心觉得张楚可怜,在她看来,被退亲简直是天下第一辱,除了死,根本就没有别的退路。 张楚仍旧一脸冷漠,一旁的葛宇轩气的差点炸毛,这死老婆子什么意思? "楚楚呀,咱们张家从来没有被退回来的姑娘,为了家族的荣誉,也只能委屈你了。"许老太太的眼泪终究落了下来,可张楚瞧了,并不觉得感动或者疼惜,反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这是一个疯子! "楚楚,你今晚就走,以你的本事,不管哪里都能活的好。今晚,我来会会这个老婆子。"葛宇轩气着说道。 "葛大哥,我今晚还不能走,待张念跟林月走的远些了,我再离开,嘯嘯,你帮我看看,他们可有出了县城?" "楚楚姐,张念跟林月躲在隔壁镇的小客栈里,说是要接你一起离开。" 张楚听了,顿时皱起眉头,对面的许老太见了,以为张楚不愿意为家族牺牲,顿时心里不痛快起来,她一路板着脸回了屋子,刚想召集人处理张楚的,就听见老大家的慌慌张张跑来说:"娘,不好了,林家的月丫头不见了,听说是跟人跑了。我刚去找了张念,那小子也不见人影,你说,他们俩会不会私奔了。" 许老太听了,当即大怒,她急吼道:"你们是怎么看的人?还不快给我四处去找,张念个背祖叛宗的东西,等找回来,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 如果说张楚被退亲是丢丑,那张念与林月私奔则是奇耻大辱,两者间有天壤之别。 就是全族姑娘被退亲也抵不过一个与林家人私奔。 许老太太发动全族人去寻找张念,自然没空搭理张楚,只随意将她打发回屋。张楚快速的将行李放入空间,而后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豪不犹豫的离开了张家。 "嘯嘯,替我导航找到张念跟林月,那两个傻孩子可千万别被人给捉住了。"他们两人若是被逮着,不死也得脱成皮,尤其是张念,按照许老太太的性子,真有可能打死他,以儆效尤。 想到剧情中张念与林月受的罪,张楚不由紧咬牙关,她在镇上买了匹马,快马加鞭就往邻镇赶。 真是傻孩子,以为躲到邻镇就没人能找的到他们?殊不知,这整个县,又有谁不知道他们张家跟林家? "楚楚,你骑慢点,你如今的身体娇嫩,一下子适应不了这种强度,仔细大腿被磨层皮。"葛宇轩一路飘在张楚身边,又担心可又无能为力。 张楚浑不在意道:"葛大哥,我此时觉得好开心,仿佛心中的郁气都随风消散了,这种感觉真好。我觉得,等我离开了县城,我还能唱几首小曲。" 这种自由而又叛逆的感觉,竟让人觉得有了生机。 离开县城 此时此刻, 张楚觉得自己就像那离开笼子的雀鸟, 外面的青山绿水, 白云晚霞都美的让人沉醉。 她骑着马很快就到了邻镇, 没想到有一个人比她还要快。 林月跪在林钰身边哭求, “哥, 你放了我们吧, 我不要回家,我要跟念哥远走高飞,从今往后, 你就当我这个亲妹妹死在了外头吧。” 林钰皱着眉头,面上不显露分毫内心深处的想法,“月儿, 外面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我劝你们还是趁着事情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快些回家。若是晚了, 就是哥哥, 也保不住你。” 张念将林月护在身后, 直接拒绝道:“我跟月月是不会回去的, 你若非逼着我们回去, 我不怕与你为敌。” 就算这人是月月的亲哥哥又如何, 谁拦着他们,谁就是敌人。 林钰俯视了张念一眼,冷声道, “与我为敌?不, 你是与你们张家为敌,与你姐姐张楚为敌。你趁着你姐的婚礼带着月月私奔,你以为,此事,你姐姐就能脱得了干系?我告诉你,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帮你们打掩护的姐姐。” “你胡说,我听人说了,姐姐跟葛家的婚事已经告吹了,她会没事的。” “我胡说?你们张家人的性子,你难道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张家可有一个退亲回家的姑娘?依你们家老太太魔怔的性子,张楚被退亲,会落的到好?被人查出来,她帮着你们私奔,会不受惩罚?张念,你是想哄骗我?还是想自欺欺人,若你真心为了你姐,你就该回去认错,并保护好她。”说到张楚,一项冷面的林钰也没忍住破了功,他紧紧抓着张念胸前的衣服,咬牙切齿道。 许老太太,那就是个疯子。 “好,我回去,我不是回去认罪,我是回去救我姐姐,等我救出姐姐,我会带着她一起离开。林钰,你是个懦夫,瞻前顾后,可我不是,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姐姐跟月月重要。”张念狠狠的推开林钰,大声宣告着。 人活一场,有人为了名,有人为了权,有人为了财,还有人为了仇怨,而他,只为一个情字,姐弟情,男女情。 “放心,你们谁也不用回去,我出来了。”张楚推开木门,笑着走了进去。 张楚的突然到来惊了一屋子的人,林月最先回过神来,她纳闷道:“姐姐,你怎么这般快就来了。” “说来话长,咱们先离开。”张楚拿起桌子上的行礼就准备离开,林钰一个侧身挡在了他们面前。 “林大哥,你要拦住我们吗?只是,你一个人,我们三个人,谁赢谁输可不一定。” “楚楚,你真的要离开吗?真的能放弃许老夫人,放弃张家?”林钰只觉得眼角干涩到疼,简简单单的问话也份外艰难。 “是的,我放弃了,放弃所有的仇恨与不快,去奔向普通自由的生活。”张楚认真的回答道。 林钰苦笑一声,侧身让开,“那你们可有去处?日后我能去哪里找你们?” “四海之处皆为家,若是有缘,咱们会再见的。”张楚说完这话,拉着林月就奔下楼,张念看了林钰一眼,想了想,终究没说什么。 林钰站在楼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人跑开,他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的划了自己手臂一刀,流了许多血,他竟然察觉不到疼。 林家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客栈,他们见林钰手臂受了伤,忙将他带去医馆包扎,林月私奔很丢人,但林钰的胳膊更重要。 林钰可是举人老爷,万万不能伤了胳膊或者手腕。 “姐,你怎么来了?”路上,张念欢喜道。 太好了,他们总算逃离了张家那个牢笼。 “奶奶发现你不见了,就派所有张家人来寻你,寻了机会,我就从家里偷偷跑了出来。我不是让你们尽快离开县城的吗?怎么傻乎乎的在客栈里等我?若不是我骑马跑的快,你们怕是早被押回家了。” “姐,我们肯定是要等你的,若没了你,我跟月月岂不是要担忧一辈子。还是现在好,我们不用愧疚担心,只需要狠狠幸福就好了。” 张楚最喜欢张念积极向上的性子,仿佛再大的困难,都能一一解决。 “好,往后,咱们三人狠狠幸福。” “不对呀,姐,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回过神来,张念猛的想起刚才的怪异之处。 他姐明明是个弱质女流,怎么一下子能策马扬鞭了。 “这有什么,咱们小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那时候张家贫穷,我每天都得在外面放牛,牛骑多了,自然而然会骑马了。”张楚随意扯了个借口掩饰过去,张念听了,颇觉得有几分道理。 三人一路往南走,夜里也没停下,等上了船,过了江,方才松了口气。 三人坐在船头,借用船夫的锅炉烧了一大锅鱼汤喝。 “姐,我从没有一天,这么开心的。”张念看着波动的江水,心中的欢喜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也没想到,我真的能逃离林家。这会儿,我觉得林家也没那么可怕了。”林月亦附和道。 “对对对,张家也不可怕,原来,人只要下定决心,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们。姐,我真的好开心,我仿佛得到了新的生命,一个鲜活,自由,为爱而生的生命。”张念敞着胳膊,仿佛要学那过往的白鹭,飞翔长啸。 林月与张楚对视一眼,而后捧腹大笑起来,这种畅快的笑容,在张家亦或者是林家,都不曾有过,这一笑,仿佛将原主内心里积攒的抑郁黑暗与沉闷全部清扫了出去。 这样,才像活着。 而另一边,张林两家发动全族人出去寻找仍无所获,其中愤怒可想而知,其中许老太太最为气愤,她们张家不仅仅丢了孙子,还丢了孙女,两厢一对比,比林家还要丢脸。 “找找找,快快派人给我四面八方的找,我就不信,他们还真长了翅膀不成。”许老太太的拐棍呼呼的甩在儿子儿媳妇的身上,疼的他们龇牙咧嘴,哀声痛呼。 报复 自从靠着贞节牌坊发家之后, 整个张家算是许老太太的一言堂, 往往她说什么, 族里人就应什么, 几乎没有人敢与她唱反调。 而今日, 她嫡亲的孙女, 孙子, 一个私奔,一个私逃,此种行为, 哪里是打她的脸,分明是在要她的老命。 许老太太不觉得自己做错,只觉得孙儿孙女天生逆骨, 无家族荣誉感, 连亲叔叔的仇恨都不放在心上,简直枉为张家人。 他们既然不想当张家人, 那她老婆子也没必要顾念这点亲情, 等找到他们两个逆种, 定要乱棍打死。 许老太太起了杀心, 面上就又显露出许多冷酷阴沉来, 张族长虽为亲儿子, 可也害怕的一哆嗦,恭敬谦卑道,“娘, 您放心, 儿子一定会将他们捉回来,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屋好好休息吧。” 这一天,风波太多,许老太太的确有些力不从心,她让大儿媳妇搀扶着回了屋子,而后给去世的夫君和小儿点了香,站在牌位面前念念叨叨好久。 话音一落,已逝张族长与张举人的牌位突然砰的倒了下来,香炉里的香也尽数熄灭,案桌上的茶点水果也碰咚碰咚的往地下滚,角落里的红烛更是疯狂的摇曳着,忽而,啪的一下烛灭屋黑。 许老太太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她能感觉到屋子里的温度比刚才低了些,更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东西在凝视着她。 她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夫,夫君,可是你回来看我了?” 许老太太念了张族长一辈子,想了张族长一辈子,可此时此刻,并不觉得有多么欢喜,反而害怕的几欲晕厥。 “慧娘,你破害我张姓女,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这声音悠长且诡异,感觉离的很远,却又听的很清楚,声音虽大,可又没有半点活力。 “夫君,我没有,你不知道,自从你去世后,我的日子有多苦。为了张家,我牺牲了自己,她们牺牲一点点又如何?夫君,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会让林家所有人都为曾经犯过的错忏悔一辈子。” “当年的冤屈,魔君早已判明。人死怨消,与活着的人无关。慧娘,恩恩怨怨,判官笔下都记载的清清楚楚。你破害我张姓女,有伤天和,不慈不善,实乃恶毒,死后,会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的.....”最后的声音仿佛有回音一般重复着,声音渐渐变小,直至人耳再也听不见。 啪的一下,红烛又亮了起来,许老太太白着脸,哆嗦着身体,沉默了许久,突然大声的尖叫起来,声音太过凄惨,将隔壁房间的张族长都给惊醒了,他披着衣服踩着鞋子就跑了过来。 “娘,你怎么了?”张族长关心问道。 “儿啊,你爹来找我了,他怪我,怪我没给他报仇,怪我呀。”许老太太大声的哭着,哭的委屈而伤心。 张族长看了眼倒在桌子上的牌位,吞了吞唾沫,心下暗道,娘将爹爹跟小弟的牌位放在屋子里,不做噩梦而才奇怪呢。 张族长将许老太太扶起来,轻声安慰着,倒是葛宇轩,他听许老太仍是冥顽不灵,气的怒火高涨,直接让张家所有的牌位都扣倒,所有屋子里的油灯都忽闪忽灭,外头的风更是嗷嚎叫喧着,仿佛有人在哭泣。 许老太太打了个哆嗦,而后两眼一白,晕了过去,而她身下,湿了好大一块尿迹,又黄又臭,简直熏得人不能呼吸。 而此时,张族长也不敢出去喊大夫呀,他也被吓了半死,跪在亲爹牌位面前,都不敢起身。 还是后来张家其他人一起将许老太太扶到了床上,至于她身上的脏污,哪有人有心情替她擦拭,一个个的跪祠堂的跪祠堂,烧香的烧香,皆是一副骇破了胆的样子。 回到楚楚身边后,葛宇轩仍是生气,“那个老婆子还真是厉害,明明怕的要死,可就是不肯放弃报仇。” 张楚坐在船头,看着月色,身体微微倾斜,仿佛靠在他的肩膀上,“这很正常,于许老太太而言,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若单单凭借几句鬼话就能让她放弃复仇,那原剧中也就不会生出诸多悲剧了。” 葛宇轩气道,“我算是知道何为茅厕里的石头了,真是又臭又硬。说实在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林家派来的卧底,这么些年,林家一个人没坑着,坑的都是张姓人。” 张楚听了葛宇轩的抱怨,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刚才就该说这句话的,我看,这话的杀伤力比什么下十八层地狱要强多了。你这简直是否定她这一生存在的意义,她肯定得气到吐血。” 葛宇轩听了,颇为懊恼道:“还是楚楚聪明,我应该提前跟你商量好台词,排练好剧本的。” “好了,有些事情,做的多了,也没效果。我看,许老太太被你吓的不轻。”既然已经离开了张家,那过往的恩怨,张楚也一并抛的彻彻底底。 葛宇轩痴迷的看着豁达快乐的张楚,一颗心为她欢喜为她忧。 江上的日出甚美,林月与张念坐在船舱内,看着橘红的太阳缓缓升起,小船在波光粼粼的水中飘荡,撑船的船夫没忍住唱起了家乡的小曲,那船桨逆着金色的水流缓缓滑动,潺潺的水声与歌声相和,引来白鹭停在舱顶,舞动起洁白而优美的翅膀。 行至正午,三人上了岸,寻了个客栈吃住洗漱。昨日行路匆匆,今日多少有些疲惫,林月洗漱过后,粘在床上就睡着了。 张楚洗漱过后,锁上房门,而后悄悄去街上买了些东西。 张念虽有热情,然其生活经验并不充足,她能自保,但林月是真正的弱女子,不遇到事情还好,若真遇到危险,怕是会受到伤害。 此次离家虽有准备,可因为当时是在张家人的眼线下悄摸摸凑出来的,故而这准备并不充分。如今他们已远离了县城,正好再备些防身应急用品。 作为阿飘的葛宇轩全程陪同,眼神入炬的盯着过往行人,仿佛这样,心里也能有许多安慰。 张楚见他这般,好笑道,“葛大哥,你这样,眼睛不累吗?” “说真的,自从成了阿飘,眼不花,耳不鸣,看啥啥清楚,听啥啥清晰,连日光都不怕。” “你不是阿飘,当然不惧光。”病毒冷不丁的说着,倒惊的张楚一喜。 傻眼 病毒虽是从嘯嘯身上分裂出来的, 但两者的性子风格完全不同。嘯嘯话唠热情, 病毒寡言冷漠, 此时病毒主动说话, 张楚与葛宇轩皆是一喜。 “病毒, 那葛大哥什么时候能恢复?”张楚趁此机会, 忙轻声问道。 “恢复?他与我一样, 都属于非法入侵,谈不上什么恢复。之前是他运气好,没被主神系统发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被主神系统给盯着了,那他自然也得低调点, 放心吧, 等我得到合法证件,葛宇轩也会安然无恙。”这还是病毒话最多的一次, 且其中信息量十足, 张楚听了, 没忍住又问道, “病毒, 那该如何取得合法证件?需要积分吗?” 然而, 回答她的则是病毒的再次关机,倒是一旁的啸啸补充道,“楚楚姐, 取得合法证件要的不仅仅是积分, 还有诸多方面的综合评价,具体我也没遇到过,等我先去查查,整理好了之后再告诉你。” 有希望总归是件好事,张楚一路含笑的回了客栈,而此时,林月还在沉睡,倒是隔壁的张念已经起身,他正在屋子里甩胳膊甩腿,说是要锻炼锻体自己的体魄,也好保护张楚与林月一路安全。 张楚让张念停下他的花架式,而后道,“咱们此行遥远,目的地也未明确,为了安全着想,姐姐就去铁匠那儿买了三把匕首做防身用,这一把,你好生收着。” 好在这个朝代对铁器管制不严,若不然,又得费好一番工夫解释匕首的来源。 张念拔出匕首,只觉得寒光闪现,他拿在手上嗖嗖嗖的挥舞了两下,欢喜道,“姐,这东西真好,你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把。” 张楚无奈道:“这匕首很是锋利,你小心点别伤着自己。至于那家铁匠铺,你去也没用,最后三把都被我买来了。” 张念没忍住用手轻轻碰了下锋口,顿时涌出血来,他也不觉得疼,反而惊喜欢呼道,“姐,你可真是捡到宝贝了。” 见弟弟傻乎乎的模样,张楚没忍住道,“再好的宝贝,也不是用来伤自个儿的,你给我好生收着,若再瞎胡来,就把匕首还给我。” “姐姐,我错了,我保证不瞎胡来。”张念忙躬身讨饶道。 离了家,张念也变的跳脱起来。 “好了,你再休息下,等月月起来之后,咱们就商量下未来要走的路。”离家并不是结束,而是所有事情的开始,他们要烦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其中,户籍这块就很难弄。 等到林月起床,天色都已转暗了,她红着脸,眼睛都不敢瞅向张楚。 张楚替她拢了拢睡散乱的头发,而后下楼让小二送了一桌吃食上来,等饭菜上好之后,她方才问道,“小弟,月月,此次出行,你们可有想好去处?”若他们有特别喜欢的地方,去那里定居也行。 张念挠了挠脑袋,傻哈哈道,“姐,我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你问我们想去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呀。不过我之前看了画本子,上面说苏杭一代风景甚美,我想着,不若就去那儿看看。只是我又怕手里的银钱不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张楚的空间里有不少未做标志的金银以及首饰,故而钱财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既然他们想去苏杭看看,那就往南边走。 “苏杭乃鱼米之乡,风景如画,粮食充足,去那儿定居是挺好的。只是念念,买房置地都需要户籍,咱们匆忙离开,虽带足了银两,可没有户籍,日后也寸步难行。依照我的意思,不若在此处买个户籍再准备个路引,这样,咱们也能改个名字,重新生活。” 户籍的确是个大难题,最关键的是,这东西特难弄,不是说有钱就能一下子弄到手的,当然,只要钱给的足足的,再难弄,也能弄到手,只是得费许多工夫跟心思。 “姐姐说的对,这样,从明天开始,我多去市集逛逛,寻几个中人打听打听。”张念点了点头,恨不得拿起笔来将姐姐交代的事项都给记的清清楚楚。 “对了,若是可以,你直接买四个户籍,两男两女。”张楚又补充道。 对此,张念跟林月颇为不解,心想,难道姐姐也约了男人私奔?那是谁?会是林钰大哥吗? 想到此处,林月眉梢都露出了喜意,她想了想,终究没好意思追问,至于张念,男儿粗心,没一会儿就被张楚另外一个话题给打乱了思绪。 张楚有意锻炼张念,又问他道,“小弟,待我们去了苏州,又该以何为生?钱财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依我看,你不若再想个挣钱的行当,也省的去了苏州,只见出账不见进账。” 张念脱口而出,“姐,那咱们算算手里还有多少银子?要是多的话,去了苏州也能买房子置地,若是钱少,咱们省着点话,以后房子买小点良田也少买点。” 林月跟着一旁附和道,“姐,你放心,我还能刺绣,到时候我也能绣些帕子香囊来卖。” 张楚听了,摇了摇头,暗道,这两人真是以情解温饱了,也难怪原剧中私奔没几日就被张林两家抓了回去,真是,这两人除了脑热,一点规划都没有。 “小弟,你将月月带出来,就是让她跟你一起吃苦受累的么?咱们三人的钱是不少,可户籍要花银子,吃喝住宿要花银子,去南边的路费是一大笔银子,还有,若是行程不安全,跟在镖局后面,也得花银子。对于所有的花销,你可有个大概的数据?至于省钱,又该如何省?去了南边,买了房置了地,又是谁种?若你将良田转租出去,那你又以什么为生?难不成就光靠几亩地的产出混个饿不死?” 张楚不过是粗略的问了问,可就这样,也让张念傻了眼,至于一旁的林月,更是有些慌张无措了。 听姐姐这么一说,怎么觉得带出来的银钱不够用呀! 早知如此,应该再偷偷多带些银钱了。 恶意 张念被张楚问的哑口无言, 沉默了许久都未能回答上来, 好在他虽无规划, 可一腔热情并未被浇灭, 他呵呵傻笑两声, 微微有些羞赧道, “姐, 我之前光想着把你们带出来了,其他的事情都没细想。不过你们放心,从今日开始, 我一定会多思多想,日后,也不会苦着你们的。” 张楚未说什么, 林月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她一脸爱慕的看着张念,肯定道, “张大哥, 我相信你。”说着, 还将自己偷带出来的银子都交给张念, 生怕他为银子发愁, 还道, “张大哥,你别担心,没了银子, 我还有许多首饰, 到时候也能卖了度日。” 张念哪肯要林月的东西,笑道,“你都相信我了,怎么还要把银子给我?好啦,月月,你将银子收收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支撑起咱们的小家的。” 林月听了此话,心里甜蜜,眼里也透漏出满满的爱意来,两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张楚瞧了,只得低头闷笑,倒是作为阿飘的葛宇轩颇受了些许刺激,也跑到张楚耳边轻声诉说爱意。 另一边,张家动员了全族的力量仍旧没有找到张念,心里左想右想都不得劲,他们私心里觉得若不是林家教女无方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再加上昨夜老祖宗发怒,若他们不去找林家麻烦,只怕今夜还得睡不安稳。 因为许老太太的沉默,张家人只以为昨夜异象乃祖宗发怒,而发怒的缘由则是他们这些子孙不孝,未能替张家报仇。 张族长召集了人,拿着锄头钉耙就往上游林家村冲去,而此时,刁老太太也在屋子里发火,茶盏碎的满地都是,连个落脚地儿都找不到。 “咱们这么多人,连个丫头片子都找不着?你们到底是怎么找的人?”林月可是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外人只会将恶言骚话往林家推,至于张家,男儿风流本就平常,纵然外人知晓了,顶多暧昧的笑笑,根本不会多说什么。 林月私奔,毁的不仅仅是她的幸福,还有林家其他姑娘的。 想此,刁老太太如何不急,如何不气。 她还想再细问什么,就又听见有人说林家打上门来了,她狠狠的拍着桌子,怒道,“我还没找他们张家算账,他们竟敢找上门来,钰儿,让你爹给我把场面震住了,告诉你爹,大不了鱼死网破,张林两家这么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 林钰沉默的点了点头,并将刁老太太的意思告知其父,林族长听了,知道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放心的再三劝道,“钰儿,两家都是些粗人,做起事来莽莽撞撞的,待会儿你别往前面凑,省的锄头钉耙无眼,伤到了你。” 当年一场架,要了张举人的性命,他可不想悲剧重演,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亲儿子身上。 林钰点了点头,提议道,“爹,若是张家人吵闹不休,你就说配合他们家去县衙报官。论找人,自然还是衙役厉害些。” “不成不成,若是去县衙报官,岂不是整个县的人都知道你妹妹跟人私奔了,这事若传扬出去,咱们林家的脸面得往哪里搁?还有你的面子,你好歹是个举人老爷,有个跟人私奔的妹妹,岂不跟着丢丑。”林族长连连拒绝,哪肯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招数。 林钰劝道,“爹,纸是包不住火的,如张林两家这般大张旗鼓的找人,能瞒得住谁?如今时日尚短,没人在外面讨论,可日子一久,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可你奶奶不会答应的。”林族长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人就是这样,没亲耳听到,就会自欺欺人。 “爹爹,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奶奶或者许老太太能做主的了。再者,我说报官,不过是将张家人吓退而已,省的闹哄哄的再打一场,届时恨上加恨,难以善了。爹,你想想看许老太太的性子,那人最是在乎名誉,她怎么可能愿意去县衙报官。只要张家还要脸面,你就能震的住他们。” “还是我儿聪明,成,爹爹就按照你说的做。”说完就匆匆的跑出了门。 此时,林钰站在屋子里头就能听见外头吵嚷的声音,他沉了沉脸,转身入了书房,不一会儿本家小书童跑了进来,悄声道,“钰哥,你安排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 “好,你随时注意动向,记得,不要让这件事情的热度退去。”林钰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乱字,而乱字后面,又写了个定字。 小书童虽不知林钰此举深意,可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在他眼里,林家所有人都没钰哥聪明,钰哥要做的事情肯定都有他的道理,就算现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以后肯定也能看出点名堂。 外面,张家人气势汹汹的叫嚣着,嘴上不干不净的话语将林族长气的面目赤红,他气吼道,“此次事情的始作俑者还不一定是谁?你们休想往我们林家身上泼脏水。我跟你们说,别以为声音大了,就有理了,是非曲直,不若去找县令老爷做主。到时候,自有衙役将他们捉拿回来,捉了人,谁是主谋,谁是从犯,肯定是一清二楚。” 林族长说要去报官,不说张家人,就是林家自己人也惊着了,不过自家人总归要挺自家族长的,皆举着拳头大声道,“对,找县令老爷做主。” 张族长听了,顿时傻眼了,暗道,林家人是疯了么?这样丢脸的事情不说悄悄按下去,还吵着嚷着要去报官,这是生怕林家丢的丑不够多吗? 对了,林家名声本就恶臭,比不得他们张家家风清正,如今吵嚷着要报官,定是打了拉他们张家进臭水池的主意,不成,他可不是傻子,才不会如了林家人的意。 “胡说八道,我们可没说要报官。我只是来跟你们说一声,我们张家还没捉到人,若是你们林家逮着人了,不准私下处置,须得两家都有人出面才行。”张族长随意扯了个借口后就急急的跑回了家。 他深以为自己摸清楚了林家人的恶意,忙不迭的将自己的猜测告知许老太太,许老太太听了,赞同道,“大儿,你做的对,林家人做事一贯恶心。罢了,林家的事情以后再说,还是先将那两个逆种给找回来要紧。” 和解 林族长一句话就让张家人偃旗息鼓, 不敢再找上门去, 只敢悄摸摸的四下打探, 可小心小心再小心, 张家二郎与林家姑娘私奔的消息还是传的人尽皆知, 好在还没人发现逃跑的人里面还有位张家姑娘, 不然许老太太估计得气到发疯。 正如刁老太太想的那样, 外头的恶言恶语都一股脑的往林家身上砸,好些外嫁的姑娘都跟着受了气,更别说那些未嫁女了。 而另一边, 张家也不遑多让,本来张家根基就浅,若不是靠着贞节牌坊也发不了家。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外面的人因着贞节牌坊把张家捧成举世无双的贞节清正人家, 如今也能因为张家儿郎拐人私奔一事,质疑那立在村口的贞节牌坊是否跟张家相配。 一时间, 张林两家之事成了众人饭后茶余的谈资, 就连当年的恩恩怨怨也再次被人扒拉出来, 许老太太被人捧了几十年, 如今被人质疑家教贞节, 哪能不气?这一气, 乱七八糟的病症就全部找来了,别的倒还好些。唯有一点让她难以忍受。 那一次,她被先夫吓尿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 就发现自己这方面有些失禁,就是她自己,也能闻到身上那股尿臭味,更何况家里那些年轻人。 许老太太又气又怕,心里无端生出几分颓然与荒凉,若不是有张念张楚的事情顶着她,估计她早没了生活气。 许老太太全凭一口气吊着自己,可饶是如此,心力也大不如前。如今追人的事情,全凭张族长做主,而张族长这人,远没许老太太执拗。 "娘,依我看,把那两个逆种除族得了,然后放出风去,只说他们姐弟二人得了急症去了,若再这般找下去,只怕县城外面的人都会跟着笑话咱们。"最近几日,张族长东奔西走,四处寻人,将他满肚子的火气都给累消了,如今,他只想让这场风波快点过去。 许老太太想了又想,不赞同道:"已然闹成这般,不是说将人除族就能平息流言蜚语的。儿啊,若是一开始咱们就用这个法子,倒也可行。如今再用,终究晚了几步,外人只会说咱们张家粉饰太平,搞不好,还会引起别的风波来。" "早知如此,就不去找他们了!哎!"张族长很恨的叹气道。 许老太太未说话,说什么呢?毕竟当初是她下令去捉拿张念他们的。此时说的多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如张家一样,林家众人的心情也不大好,此时,林钰提议对外宣称林月与张念已经成婚,如今离家是为了先他一步去京城收拾准备。 不管如何,总得找个遮羞布。 他这话音一落,众人想也没想就出声拒绝,两家是世仇,怎么可能成婚? "钰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许老太太的性子,她那人执拗了一辈子,就算是死,估计也不肯让张林两家结亲。当初的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能解开的。"林族长看了儿子一眼,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有些话,就算说了几百遍,他这会儿还是得说。 有些心思,早该断了! 林钰笑了笑,顶着众人的反对声,继续道:"爹爹,儿子此举也是为了自己。明年儿子就得入京赶考,不中倒还好些,若是得中进士,妹妹与张念的事情势必会被人挖出来,儿子担心会影响上峰待我的态度。再者,张家又跟葛侍郎拉了关系,儿子就算成了举人,可没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实在艰难。不若顶着风口凑合妹妹与张念成婚得了,一来,于我名声无碍,二来,葛侍郎也不能刻意欺压我。" 事关林钰的未来,林族长不得不慎重考虑,就是林家其他人也考虑起事情的可能性来。 "就怪张家那小子拐了你妹妹,若不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事端来。"林族长愤愤道。 儿子说的在理,可是张林两家结亲的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对,张家小子不好,你养的女儿也没出息,老话说了,奔者为妾,我看她能有什么好下场。钰儿,你既然说了这么多,想来有了应对许老婆子的方法?"刁老太太白了儿子一眼,方才将目光投向林钰这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孙子。 "奶奶,爹,你们别急,如今最急的不是林家。"火候未到,且再等等。 与此同时,离家的张念总算弄好了户籍跟路引,只是代价却是多付了一倍的银子,对此,张念嗷嗷后悔,林月则欢欢喜喜的佩服他的能耐,至于张楚,说不上满意,但也不算太失望。 张念数了数手里的银子,心中暗暗发急,暗道还是姐姐思虑周全,也看的长远,若没有姐姐提醒,他们就算到了苏州,怕是也没多少银钱安家立业。 得了户籍之后,张念跟张楚商量道,"姐姐,我想在此地再多停留两日,看看能不能找些挣钱的门路。"张念跟着师傅学过制茶,虽还没完全出师,不过品茶的本事却不错。此地茶叶好价格便宜,他就起了点小心思,不过具体怎么弄,他还得细细考察考察。 对此,张楚自然没有不应的,她只是提醒道,"这买东西谈价格讲究货比三家,你多看看多听听,不要急吼吼的买。" "姐,还是你脑袋瓜子聪明,你说说,还有什么别的注意事项吗?"张念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准备将张楚说的注意事项,一二三的记录下来。 "凡事多听多看,在外面与人和善,不争一时长短。若是打定主意了,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不管怎样,我跟月月都会支持你。" "姐,你真好。"张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感动道。 自从离了家,张念跟林月是越活越小,不管做啥都充满激情,这样的活力感染了张楚,让她也变的生机勃□□来。 只是有利有弊,这俩孩子太乐观了些,想法也简单,但凡碰到个心眼多的,他俩能被人坑的骨头渣都不剩。 赌 对于张念跟林月两个傻白甜, 张楚真是挖空了心思的教导他们, 偏有些话还不能说的太透, 不然几乎等于帮他们把事情都给办了, 这样, 于他们的成长并无好处。 人活一世, 不可能一路顺风顺水, 其实每一个浪头打来,都是为了攀上另一个高峰。张念虽然想法简单,做事也生疏, 可他性格开朗,为人上进,一举一动间还有几分豪气, 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这样的他,总有一天会闯出属于他自己的天地。 葛宇轩见张楚这般宽待张念, 没忍住碎碎念道:“楚楚, 男子汉就是要受点苦才会长大, 你这般惯着他, 可不利于他自强自立。” 对葛宇轩而言, 张楚还是花费了太多精力在那个臭小子身上了。 张楚笑笑, “我可没惯着他,我真正惯的人是谁,你还不清楚嘛。”这人也真是, 成了阿飘也不忘记吃醋。 葛宇轩听了这话, 心里满意,嘴上也夸起张念来,“你这个弟弟长的讨喜,为人亲和,年纪小,嘴巴甜,以后估计能成大事。前几日我跟着他一道东奔西走,发觉他脑袋也灵活,有的亏,吃了一次,就再也不会吃了。户籍跟路引虽多花了一倍的钱,可得到的也不是那等含糊人的假货。” “他这般年纪,能做成这样,的确算是不错的了,只是,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这条路艰难且充满了非议,他必须护好自己跟林月。”在张楚看来,张念与林月的私奔不仅仅是因为二人有情,只怕其中还有一时冲动之故。 不过张林两家一摊子烂事,他这样的选择也算另辟蹊径。 葛宇轩看着温柔的张楚,心中难免愧疚,他又何尝不想保护楚楚。然而,如今的他竟然连拥她入怀的能力都没有。 待张楚休息的时候,葛宇轩放任自己身体四处流浪,他看着天空繁星,越发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病毒,你确定自己选的路没错?” “我不能确定,我能做的,只是赌。赌赢了,你能永生永世陪着张楚,可若输了,你就好好珍惜每一世的美好时光吧。” “永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葛宇轩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着空中高挂的月亮,掷地有声道:“赌!” “你放心,我们不是没有赢面。”病毒冷冷的安慰声并没有甚么用处,如今的葛宇轩,实在是别无选择了。 另一边,张楚也联络上了啸啸,问它得到合法证件的事情。啸啸回总部查了许多资料,可也只得了零星几点内容,其中重点强调的则是衍生系统的无害性,而有害无害如何评估,却没有任何记载信息。 “啸啸,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来的?世界上又有多少个系统?”啸啸的存在太过稀奇,张楚有限的学识,根本无法探究其来源。 “我是主神系统创造的。至于有多少个这样的我,我不清楚,但是肯定不少。”啸啸从没思考过自己的起源,好像从它记事起,就一直忙着找宿主换宿主,做任务赚积分,对自己的世界,知之甚少。 “若病毒得不到合法证件,真的会被抹杀吗?啸啸,你可以绑定2位宿主吗?” “楚楚姐,按规定,一个系统只能绑定一个宿主,违反操作,会被主神抹杀。至于病毒,只要不被主神系统察觉,他就不会被抹杀。不过我觉得病毒有些奇怪,总觉得它懂的比我还多。”病毒分明是从它身上分裂出来的,可奇怪的是,它竟然无法查探它的底细。 张楚自然也察觉到了病毒的怪异之处,特别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总觉得病毒跟葛宇轩私下在做些什么。只是他们不说,她也就没有追问,可终究,心下难安。 如今,她做了最好的打算,也做了最差的打算,虽不安,却无惧。 傍晚时分,张念兴冲冲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一来就告诉张楚两个好消息,一是他找了个可信的镖局,南下之路有了安全保证。第二个则是他定好了茶叶,且比市价还要低上两成。 张念想着,这苏杭之地文风盛行,而文人最好茶饮。届时他卖掉茶叶,还能赚个差价。 林月听了,夸赞道,“张大哥,还是你聪明,这么快就找到谋生的手段了。” “这算什么,不过是赚点差价,能将咱们路费给挣回来就不错了。”除了茶叶,别的东西,他也是一概不通呀。 手里钱少,他不敢瞎胡来,只敢涉足自己最熟悉的行业,等以后挣了钱,再慢慢摸索别的。 在张楚看来,张念制茶的本事普普通通,不过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虽不会弄,可会品,好茶坏茶,喝上两口就清楚了,再者,运道这个东西的确奇怪,张念既是男主,自然也有几分旁人不能及的运道。 他今日买茶,捡了漏,也解了卖家的围。只是,同时也不经意的得罪一些宵小之人。 “既如此,咱们何时动身南下?” “姐,我跟镖局的人约的是后日一早。” 张楚点头,等到走的那日,她刻意将自己与林月乔装打扮一番。 林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黄又瘦,颇为惊奇道,“楚楚姐,你可真厉害。我感觉我都不像我了。”皮肤黑了黄了,眼睛大了,脸小了,对了,嘴巴上还有个大痦子,可真丑,可也真有趣。 “你要是想学,等咱们安定下来,我再教你。” “太好了,不过楚楚姐,我想学化美,不想学化丑。”林月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一会儿鼓脸,一会儿龇牙,恨不得当场来个七十二变。 林月看的稀奇,张念则吓的脸都白了,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唐突了别人。 “张大哥,你看,我美吗?”林月顶着一张丑脸,却偏要摆出那副美人含情,半袖遮面的样子,逗的张念哈哈大笑,一个劲道,“美美美,特别美。” “哼,我以后会更美奥!”林月抬着下巴嘿嘿偷笑着,小模样狡黠的让人怜爱。 贵人 最近几年风调雨顺, 国内也无甚大自然灾害, 老百姓靠天吃饭, 好歹能囫囵个温饱。南下一路, 山脉渐延绵, 水流渐弯转, 就是花草也显的格外有精神。 林月与张念嘻嘻哈哈一路, 离家越远,笑容越大。张楚坐在路边,架着火堆, 熬了碗野菜粥,又烤了馒头片吃。 “这位姑娘,我家夫人身体不适, 不知能否跟您买碗热粥喝。”一个穿着得体, 举止有礼的妈妈从另外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她掏出碎银, 意欲为主家买份热粥。 此次随镖局一同南下的, 除了镖货跟张楚一行之外, 还有一户人家。看那户人家的车马随从, 就知不是普通人, 更何况镖局的师傅还曾刻意跟张念打了招呼, 让他们一路不要打扰旁人。 不过是碗野菜粥,林月跟张念皆大方道,“想吃拿走就是, 说什么买不买的, 太见外了。” 张楚看了一眼仆从打扮的妇人,则出言道:“十个铜子。” 那妇人欢喜的掏了钱,而后拿出一个乳白色划花八棱小碗出来,不过舀了两勺子,就有些满了。那妇人把绣帕垫在碗底,一手托着,一手扶着,轻声道了谢就走了。 张念一直看那妇人将菜粥送给主家,方才纳闷问道:“姐,不过是碗野菜粥,你怎么收人家钱啊?” 张楚为林月张念两人分了粥后,方才缓缓道:“给了钱,银货两讫,总比省了小钱,欠人情的好。你看他们家仆从成群,哪愿意白白欠人情。咱们拿了钱,就当了了事儿。以后还跟之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这给钱呀,就等于塞口,绝了咱们攀枝讨好的路。” 张念听了若有所思,林月则鼓着脸嘟囔道:“不就是一碗粥吗?怎么这般复杂。” 张楚笑笑,人与人相处本就复杂,凡事若都能简简单单,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纠纷,若林族长当年没有嫉恨之心,张林两家的后人又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另一头,马车内的妇人也向奶娘打听了张楚一行,知道他们收了铜钱后,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你管束下人切莫仗势欺人,当然,也需小心提防他们顺杆子往上爬。” 那奶娘伺候完主子用膳,笑道,“夫人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我看那几个人挺知情知趣的,尤其是那位熬粥的姑娘,虽生的不美,可眼神清澈,人也聪慧,另外两个年纪不大,可也是单纯的性子。” “如此甚好,也省的生出别的事端来,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赶到夫君身边。”那位夫人说完这话,又有些疲惫的靠在马车上休息,奶娘见了,忙轻轻下了马车,不再打扰她。 此后一路,两边的关系顶多是妇人过来买些新鲜的菜粥,别的再无交集,如比又过了几日,眼见着就能弃车乘船了,谁知杀出一些蒙面黑衣人来。这些蒙面人三两下就将不相干的人打晕,省的打草惊蛇,惊扰到别人,而后拿起刀就冲向那几个贵人。 张念跟林月是晕的不能再晕了,张楚却是假装昏迷,她听到奶娘大声的斥责声,也听到了小丫头的哭求声,至于蒙面人,则下令不留一个活口。 不留活口,岂不是要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张楚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这边走,她适时的扔出一根银针,那针上涂了药,蒙面人就这么拿着刀昏迷过去,砰咚倒地的声音引来了他的同伙,他们暂时放下 贵人一群,大半人围拢到张楚的马车边来。 “是谁?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声音高响且充满杀气,一把大刀直接砍开马车门,顿时,张楚暴露了出来。 蒙面人见是个丑女,顿时放心不少,然而也不会因为是位女子就心软饶命,当即提刀就砍,张楚弯腰躲过,手中的银针数根齐发,她身边的蒙面人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倒先倒了地。 另一边的蒙面人见了,忙提刀杀了过来,好在这具身体柔软,不影响张楚躲过敌人的攻击,再加上她配的毒针多,虽废了番力气,可到底保下众人的性命。 那奶娘见蒙面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又见张楚懂武会毒,不由小心翼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们可是死了?”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没想到每日熬粥的普通姑娘竟是个中高手,好在她们之前听了夫人的话,不曾怠慢轻视他们。 “出门在外,自然得带着防身东西,他们只是暂时昏迷,并没有死。” 一旁的主家夫人听了,忙命人将蒙面人都给捆绑起来,而后卸下他们的下巴,将藏在牙齿内的毒药都给拿了出来。 看来,有些风波,不是他们逃离京城就能平息的。 等一起安定之后,天也大亮了,张念跟林月也悠悠转醒,他们一脸懵的看着破损的马车,揉着脑袋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不过是在外露宿一宿,没想到竟遇到了土匪。 “姐,姐,你还好吗?”张念惶恐的喊着,生怕张楚出了意外。 张楚无奈的回应道,“我没事,在黄夫人家马车上休息着的。” 听了张楚的话,张念大松一口气,对着林月说道,“太好了,姐姐没事,肯定是贵人的随从救的姐姐。” 林月点头,有些怕怕粘在张念身边,“张大哥,外面可真危险,咱们还去不去苏州?” “月月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从今日开始,我就去跟走镖师傅学上几招,省的再有下次,我一点用处都没有。”张念有很多不足,可他愿意去学,这点,正是林月所喜欢的。 另一边,黄夫人命奶娘拿了些金银出来,半求道,“此次多谢姑娘的救命之人,他日我黄家定会回报姑娘。我见姑娘的银针效果甚好,就厚着脸皮用这些黄白之物换上一些,还望姑娘舍爱。” 她真是太大意了,自以为使了个障眼法就能瞒天过海,若不是有张姑娘帮着,只怕她得埋骨于此了,她自己倒不怕死,可腹中孩儿何其无辜。 孤身一人 黄夫人与张楚说了许多, 唯独未询问对方家事隐私, 张楚知道她家世显赫, 却也麻烦缠身, 至于黄夫人, 也看出张楚家境贫寒, 却不服输。 “张姑娘, 还请你收好这块玉佩,若有一日你遇着困难了,就去苏州的太白楼找曾掌柜。” 张楚接了玉佩, 投桃报李,给了黄夫人数十根银针并2瓶药丸,若是之前, 黄夫人肯定会以自己备了药丸为借口拒绝她的好意, 如今既已知道张楚的能耐,自是欢喜接过。 外人听两人谈话, 觉得她们恭敬且客套, 然她们自己却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尤其是黄夫人, 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畅快的与人交谈过了, 张楚姑娘虽然样貌普通, 可言谈举止份外出众, 那份灵动自然,非寻常女子能拥有的。 张楚亦觉得黄夫人不似普通的诰命贵妇,她随和温柔, 不摆架子不拿腔拿调, 虽有些防人之心,可也不是无礼刻板之人。 两人相谈甚欢,黄夫人恨不得能与张楚结拜为姐妹,然而想到自家麻烦缠身,她终究还是刻意的拉开了一点距离。 此后众人换了水路,一路顺风顺水,再也没遇到过任何刺杀匪类,张楚一行提前下了船,黄夫人心中不舍,再三说道,“待我家里安稳些许,就请妹妹过去做客。” 张楚点头应是,却未将此话放在心上,黄夫人可不是普通人,从她对待蒙面人的态度就能知道。 两人虽谈的来,可张楚也不愿意掺和到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奶娘颇为不解道:“夫人,纵然张姑娘救了咱们一命,可你未免也太礼遇她了点。”夫人是何等的身份,怎能屈尊降贵跟个贫民丫头称姐道妹。 黄夫人笑了笑,并未回答奶娘的疑问。 易容术那般高明,这位张姑娘可不是普通人,保不齐日后还会有求于她。 张楚一行连苏城的美景都未细细欣赏就直奔客栈休息,尤其是林月,她坐马车倒还好些,没想到后来竟然晕船了,吐的小脸都瘦了一圈,人也蔫耷耷的没个精神气。 张念又是心情又是纳闷道,“月月,之前渡江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晕船了?” 林月喝了口热茶,坐在那儿还觉得地面在晃,她无精打采道,“可能那会儿光顾着紧张了,如今精神松懈,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张大哥,你会不会嫌弃我没用呀?” “傻月月,明明是我没用,没能照顾好你。你先回床上休息休息,等睡饱了,一切就都会好的。”见林月这般疲倦,张念的心疼全部化作奋发的动力,等她睡着之后,张念也未休息,直接就去街上逛逛,想着把茶叶卖掉,再置办些良田铺子。对了,目前最主要的是寻个宅子安定下来,他得先四处看看,看看这苏城的风土人情,可不能两眼摸瞎,被中人忽悠哄骗。 这一路,张念成长不少,做起事情来也有了条理,张楚则与林月一道在客栈休息,并不去插手张念的任何决定。 苏城内小桥流水,绿柳红花,路上行人,缓步慢行。三两个至交好友并排走着,交谈虽欢,却不聒噪影响外人。 张念站在街道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他喜欢这座温柔的苏城。唯一不好的是,这儿的方言太难懂了,他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与张楚这边的顺风顺水相比,张家与林家则要波澜起伏许多,尤其是许老太太,差点没将自个儿给气死。 说来,也不知那些流言蜚语是如何传的,到最后竟然上升到许老太太的教养上来了,都说是许老太太为了报复林家,故意让孙子勾引林家姑娘,带其私奔。还有人说,许老太太人品不行,配不上贞节牌坊,提议将那牌坊给砸了。 外头的流言蜚语就似尖刀利剑,一下又一下的捅在许老太太的心窝里,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林家的错,是林家养了个不要脸的姑娘祸害了她的孙子,怎么如今倒成了她的不是? 那块牌坊就是许老太太的命,是她活在这世上的骄傲,她怎么能忍受外人的随意践踏,这简直就是往她脸上吐痰倒粪。 许老太太气的不行,可张家几十张口又哪里堵得住外头的悠悠众口。她气的瘫在床上,捂着胸口直叫疼。 就在这风口浪尖上,林族长派人过来谈和,还将林钰的主意说与张族长听,张族长自是不应,急道:“杀弟害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休想我张家与你家和解。” 林族长冷笑道,“当我林家想与你家和解不成?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待风波平静,且捉到林月跟张念,你我两家,记仇报仇,各随其便。” 张族长亦是冷笑道,“既如此,你跑来和什么解,装什么蒜?我告诉你,我张家人就是死也不会娶你林家女。” “不识好歹!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了,再这般下去,到时候你们张家的贞节牌坊就要不保了。我林家名声向来不好,可你张家不同,一贯爱惜羽毛,最听不得外人的污言秽语,如今私奔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也不知你们能不能挺的过去。” 他虽是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舍了老脸过来谈和解,可不代表他要低声下气的求张家人。 此事,他们林家落不到好,张家更甚。 张族长皱着眉头,无论如何也不敢答应,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许老太太拄着拐棍,由两个儿媳妇扶着,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林族长抬着眼皮瞅了两眼许老太太,既不问好也不行礼,就等着听林族长的决定。 若是以前,许老太太少不得言语讥讽两句,道他林家无德无能。而如今大病一场,身体虚弱,实在没心情逞口头上的威风,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拐棍,对着儿子道:“无论如何,贞节牌坊不能倒,张家的名声也不能丢。” 张族长急道,“娘,那怎么办?难道真要跟林家结亲吗?” 许老太太铁青着脸不回答,张族长愁的团团转,娘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若不同意,那直接说就是,可若是同意,又为何铁青着脸,满脸不情愿? 张族长没领会到许老太的心思,林族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哪是不同意,这分明是心里同意,可嘴上又说不出口。 这老太太,好了一辈子面子,自己活的跟个王八似的,顶着那么块碑。如今更是累的子孙后代跟她一样,把自己困的死死的,搞的如今活人还比不过一个死物。 “张族长,我看老太太是同意了我的提议,只是有些话她不便开口,我看,就咱们俩决定得了。张念与林月已然叛家出逃了,这往后死活与家里也没甚关系,既如此,又何苦为了个这两个逆种,害的族里众人跟着丢脸?” 林族长这话,乍然一听,还真有几分道理。许老太太心中虽愤恨,可为了家族的颜面,少不得忍气吞声。她想着,暂时忍了这口气,待事情平定以后,再找林家的麻烦。 因为许老太太沉默的表态,张族长与村人商量好了以后,就同意了林家的提议。两家虽是世仇,可若能安稳过日,那还是想要安稳的。 如此,两家暂时和解,并同时对外宣称了林月与张念离家的合法性,好些外人提出质疑,两边的村长则冷冷道,“依照张林两家的关系,我们会偏袒对方?再者,天底下有哪几对父母能拗过孩子?仇恨是仇恨,可孩子也重要!” 这么一番话下来,总算将事态稳住,纵然有些人仍旧不信,可张林两家态度摆在那儿,他们也不好再将事情放在明面上谈论。 只要灭了明面上的流言蜚语,其他的,时间就都能解决。 当然,张家的贞节牌坊也保住了,许老太太的身体也因此渐渐好转。 而等张楚再次听到老家消息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这一年里,张念与林月成了亲,而林月也在月初的时候被查出怀有身孕。 张念在城外买了一座茶山,城内开了两个铺子,一个卖茶,一个卖茶水。卖茶水的铺子大,动用了黄夫人送的所有金银才盘下来,不过因为茶馆里说书的故事精彩有趣,一年下来,茶馆也攒了不少名气,最近几日,那书铺的少东家寻了张念,说要将他家的故事买下来,然后编纂成册,卖到外地去。 不巧的是,清明将至,张念一门心思都扑到茶山上头去了,其他的事情,暂时可处理不好。 这一日,张念难得的提早回府,刚入门,就听丫鬟说林月有了孩子,他乐道:“这孩子可真会挑日子,如今倒算是双喜临门了。” 林月纳闷道:“双喜?哪里来的双喜?张大哥,难不成你为姐姐寻到了好的夫婿?” 若按照老家的规律,张楚未嫁,张念这个当弟弟的还不能提前娶妻,不过他们已经来了苏城,也就懒得再讲那些旧规矩,日子一安定下来,张楚就为他们二人主持了婚礼,张念与林月婚后的生活自然幸福美满,就是觉得有些愧对姐姐,让她直至今日,也是孤身一人。 一线生机 张念的确在为亲姐的婚姻大事发愁, 不过今日之事, 跟姐姐张楚可没半点关系, 细细说来, 其实与他们也都没什么关系。 “今日在街上, 我听到有人说殿试一事。我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你大哥的名字, 所以就刻意寻了位老先生问问。没想到还真是你大哥, 你大哥中了进士,还是二甲传胪。”虽然已经远离老家,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 张念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林月倒不似张念那般心大不记仇,她摸着肚子毫不在意道:“大哥自小就聪明,如今得中进士, 也没啥稀罕的。再说了, 他本事再大,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张念晓得林月还在气林钰当初的拦人之举, 他是不气, 可想想也的确没甚么好高兴的, 有这功夫, 不若看着茶园了。 不过既然回来了, 又得知林月有喜这样的大事, 他少不得坐下来亲亲爱爱许久,林月靠在他的肩膀上,将家里的大小事情挑了几件重要的告诉他, 末了又道:“今日府外来了个婆子求见姐姐, 说是喊姐姐去给她家里的小姐化妆。” 张念气道:“谁家婆子?竟然这般无礼?竟然把姐姐当作走街串巷的梳头娘子?”在张念心里,姐姐聪慧貌美,最是娇贵,他恨不得买个十七八个奴仆伺候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出去伺候别人。 林月顺顺他的胸口 ,又道:“关键是姐姐应下了。” 张念一愣,不解道:“这是为何?难道姐姐认识那家婆子?可是自打来了苏城,姐姐也没认识几个人呀。” 林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张念想了想,仍旧有些不放心,就又匆匆去了张楚的屋子里。 张楚见张念急的不行,好笑道:“不过是见个朋友,没什么好担心的。” “姐姐,若是单纯的见朋友,她又怎么会提出那样无礼的要求?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放心,弟弟就是弃了这家产,也会护你周全。” “好了,你别瞎想,姐姐去做客的同时顺便帮个小忙罢了,没什么要紧的。如今月月有了身子,你也别成日忙的不着家,且记得多陪陪她,哄哄她。”张楚虽感动,可更多的则是无奈。 张念看了又看,见姐姐不是很想说清楚的样子,只能鼓着脸耷拉着脑袋道:“我会照顾好月月的,那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张楚自是好声应是,可张念知道,姐姐这人看似温和,实则比一般人还要倔强,不想说的话,不管谁问,她都不会说。 张念走后,葛宇轩颇为满意道:“你这个弟弟还算不错。” “是不错,就是还得再历练历练。”如果他能成长的快点,也许还能在新时局到来之时分一杯羹。 次日,张楚给自己化了个丑妆后出了门,临去黄夫人家的路上,竟被人给拦住了。拦住她的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书铺的少当家。 “不知车内的可是张家小姐?”那少当家打扮的斯斯文文,声音也温柔多情,只是这突然的拦路之举,倒配不上他的书生气质。 张楚嗯了一声,那少东家忙又自报家门,还道:“听闻茶馆的故事都是小姐写的,在下倾慕已久,不知小姐能否赏脸与在下吃个便饭?” 好端端的,这个时候吃什么饭? “你我男女有别,公子若想吃饭,还是寻我家中弟弟为好。” 书铺少爷依旧不依不饶,一副张楚不答应,他就要一直说服下去的架势。 张楚心中腻烦,掀开帘子道:“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好狗不挡道。” 书铺少爷何曾见过这般丑陋的姑娘,当即愣在当场,手上的折扇更是掉在了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写出那样精彩故事的姑娘,却是个皮肤发黄,长满雀斑的姑娘。 不仅如此,她说话也好生无礼,竟然将他比作狗。 书铺少爷大受打击的走回路边,等马车行了好久,他也没能回过神来。 张楚颇觉得莫名其妙,等到了黄夫人府上,还刻意问道,“不知夫人可认识程家书铺的少东家?”而黄夫人并不认识什么程家李家。 年初,黄夫人抱着孩子来了苏城,当时的她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好不狼狈。也不知她是如何寻到自己的,一来,就求了易容化妆术。 此后,两边多有走动,不过都是易容见面。 只是奇怪的是,黄夫人已经学会了易容化妆术,怎么又派婆子上门求她化妆? 等到了黄府,张楚就被两个丫鬟请入内宅花厅,黄夫人此时早已等候多时,她见了张楚,忙欢喜的迎了上去,而后屏退众人,小声道:“张姑娘,麻烦你了,实在是事发突然,除了你,我也不知能信任谁了。” 张楚表情淡淡,并不应下这话,只道:“我的家世如何,想来黄夫人早已知道了。既如此,你也该知道,以我的能力,并不能帮到你什么。” 听了这话,黄夫人笑意僵在脸上,静默了许久,她颇为歉意道:“没想到张姑娘都已知晓了。” 这正是她奇怪的地方。 张姑娘的种种表现与她的家世都太不搭了。张家那样的家族,可养不出张姑娘这样能耐聪慧的姑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也没想到,黄夫人竟然会调查我?也不知,对于那些调查结果,你可还满意?”其实,张楚内心并有外在表现的那么愤怒,只是有些事情,该发作就得发作,若不然,自己很容易成为别人算计下的炮灰,而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夫人身份显贵,且其夫君未来不明,如今这个情况,小心谨慎原也没错。可也因为如此,她更需得表现出自己的厉害手段来。 与他们这样的人相处,能耐本事胜于一切。至于什么友情,亲情,都比不得个人带来的利益与好处。 “张姑娘,关于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家失礼在先,还望您能海谅。”黄夫人郑重的与张楚道歉,并对她的重视更上一层。 张楚笑笑,并未追根究底,而是道:“夫人小心谨慎原也没错。不过我们升斗小民更是胆小,我来之前还担心夫人觉得我不堪重用呢。” 听了重用二字,黄夫人哪里还能听不出她的话中之意,顿时欢喜道,“若有姑娘帮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接着就请张楚入了内室,而内室的床上,躺了位身中剧毒的男子。 “姑娘的毒针效果甚好,想来您也颇通医理。不知我家夫君中的这毒能不能解?” 既然打定主意站在黄夫人这条船上,张楚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夫人放心,这毒,能解。”说着给了黄夫人一颗解毒丸。 黄夫人得了解毒丸,想了想,直接就喂给了夫君。不到一盏茶工分,床上男子就慢慢苏醒,而后猛吐出一口黑血来。这黑血一吐出来,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舒服了。 男子看了张楚一眼,见她相貌丑陋,倒是一愣。 黄夫人并未多做解释,而是连声询问男子身子如何,男子点了点头,目光却又落在张楚身上,沙哑着声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黄夫人则道:“夫君,她就是之前救我的姑娘,本事极高。你大病初愈,还是好生休息调养。”说着,就拉着张楚出了内室,歉意道:“张姑娘,我家夫君生的冷面,您没被吓着吧。” 张楚笑而不语,只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楚楚暂且告退。” “如此,实在是有劳楚楚了。你放心,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黄夫人真心感谢道。 出了屋子,葛宇轩则有些不喜道:“果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位黄夫人是在防范你呀。” 张楚不在意道:“那又如何,她家可是最后的胜利者。” 葛宇轩知道张楚的用意,只是仍旧有些担心,作为男人,他不能保护好自己最爱的女人,是为失败。又不愿意让别的男人保护她,是败上加败。 这一世,他可真是个失败者。 想到此处,葛宇轩不由苦笑起来。待到了晚间,他与病毒再次尝试给自己设结界,然而终究无果。 “看来,咱们只能去主神世界闯一闯了。”他想陪楚楚长长久久的活着,可却不是以这样无用的状态。 “如果你舍得,我们现在就能离开,只是,你得做好再也回不来的准备。”病毒系统并不奇怪葛宇轩的决定,他们尝试了许多别的方法,可都无法摆脱主神系统的监视。如今,只有最后一个方法,那就是去主神空间,篡改信息。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也许,此行就是一线生机。”葛宇轩自我安慰道。 病毒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你准备何时离开?” “明日!” 病毒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葛宇轩,没想到犹豫不决的他,一下子竟变的这般爽快。 葛宇轩苦苦一笑,暗道,是生是死,总得有个交代。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实在难受。 于他而言,每一次的无力,都是痛苦的煎熬。 上门求亲 听了葛宇轩的决定, 张楚久久不语, 唯有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她想扑进他的怀里, 可却扑了个空, 还差点撞到墙上。 “楚楚, 你看现在, 我连拥抱你的能力都没有。” “对不起,楚楚,我想赌一把。” “如果成功了, 我能生生世世陪着你。” “如果失败了,楚楚,你就忘了我吧。我知道, 啸啸有办法让你忘了我。” “楚楚, 照顾好自己。” 葛宇轩温柔的说着,他想让张楚记得他所有的美好。 “葛大哥, 我相信, 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下一场相聚。” “我等你!” 再多的话, 也抵不住一句我等你, 饶是一项坚强的葛宇轩也差点飙出泪来, 他有多么想将张楚拥入怀中, 此时离开的信念就有多么的坚定。 葛宇轩随着病毒系统离开了,而未来如何,张楚与啸啸都不知道, 甚至, 他们连忙都帮不上。 主神系统仿佛有万千眼睛,啸啸与张楚若是也一道去主神世界,只怕会更快的暴露葛宇轩与病毒系统,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张楚能做的,只有等,以及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着。 这日,张念与林月关在房里说着悄悄话,只见他们满面愁容,颇为担忧道:“夫君,这几日姐姐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的,瞧跟哭过似的。你说,姐姐那日出门,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可是月月,姐姐虽生的柔弱,可内里十分坚强。你说,什么样的欺负,才能让姐姐一连几日郁郁寡欢?我总觉得姐姐这副模样,颇有些眼熟。” “姐姐如今的样子,就跟人失恋似的。你说,会不会姐姐悄悄喜欢上了别人,但别人不喜欢她?” “怎么可能?姐姐生的这般貌美,谁会不喜欢姐姐?”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反正姐姐是从那日出府之后就变的不开心的,要不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姐姐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管如何,咱们都站在姐姐这边。” 林月与张念担心不已,张楚却有种失去了人生方向的感觉,之前她还想着与黄夫人打好交道,日后能拯救更多可怜的妇女,如今却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 她不是神仙,帮不了任何人。 她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到,连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 张念十分担忧张楚的状况,也花钱花人打听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听说那日书铺的少东家在路上拦了姐姐,忙又匆匆过去找他,那少东家听说张楚变的茶饭不思,忙摆手道:“此事与我无关,可不能因为见过一面,就赖上我呀。我知道自己生的出众,很多女子会对我一见钟情,从而害上相思病。可你姐姐生的实在是一言难尽,总不能为了满足她的心思,就害了我一生呀。” 张念听的云里雾里,废了好久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肖想我姐姐?呸!" 就他这挫样,就算姐姐眼瞎,估计也不会看上他。 张念气冲冲的回了府,听伺候的丫鬟说,姐姐又是一日未出门,他忍了忍,终究没管住自己的腿,就这么径直走到姐姐的院子里,急道:“姐姐,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你放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弟弟都会帮你。” 张念急,林月急,啸啸更急。 特别是啸啸,它后悔了,早知今日,当初它就不该放任葛宇轩随他们来了一世又一世。 因为葛宇轩的存在,虽然楚楚姐的能力再提升,他们的积分也越攒越多,可心境上,楚楚姐跟第一世并没有太多不同。 楚楚姐对葛宇轩太过依赖了。 不是物质的那种,而是心灵上的依赖。 而随着一世又一世的流转,楚楚姐的依赖甚至有了病态,以前它没察觉,如今葛宇轩一离开,楚楚姐就变的生无可恋,这种状态最可怕。 当一个人没了目标与希望,要么黑化,要么选择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啸啸想要看到的。 张念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可见了张楚,十分火气全没了,反倒心疼道,“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不管如何,你得跟弟弟说呀。” 张楚见了张念,强颜欢笑道:“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好什么好?姐,你可知道,你如今的样子,连奶奶都不如。姐,就当弟弟求你了,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呀。”张念说着说着,没忍住哭起来,这可怜模样,倒让张楚的心绪泛起了一点点波动。 “弟弟,你说,如果有一日,你最重要的人离开了你,且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你说,你会怎么样?”张楚看着远处的绿叶,怔怔发愣道。 张念听了一愣,再次确定姐姐是害了相思病,可让他懊恼悔恨的是,他这个弟弟连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若有一日,让他见到那个臭男人,他定要揍死他。 “姐,我会好好活着。”张念说着。 张楚笑笑,却是不信。 “姐,我说真的,这话并不是为了安慰你。我知道失去最爱的人,会让人很痛苦,可是如果你不好好活着,岂不是这世上再也无人会记着他了?姐,你是姐夫在这世上存在的最后证明。若你都没了,他就真的消散天地间了。” 啸啸也适时补充道:“楚楚姐,张念说的对,如果你活的不好,任务失败,对病毒跟葛大哥来说也不是好事。毕竟,他们与我们息息相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弟,姐姐明白了,再给姐姐一日功夫。待到了明日,一切会恢复正常的。”张楚看了眼张念,让他先回去好好休息,而她自己,还想最后再放纵下自己的情感。 张念一步变三步的慢慢磨蹭离开,等他回了屋子,又听人说书铺东家携子前来拜访。 这人,刚才不是见过么?这会儿跑到他家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张念让人将他们带到了正厅,相互寒暄之后才知道,老东家是带着儿子前来道歉的。 却原来老东家听掌柜说儿子与茶园张东家闹了矛盾,他害怕影响贩卖话本的生意,刻意询问了儿子与人争执的理由,待听到儿子说,张东家的亲姐看上了他后,顿时欢喜道,“这是好事呀!” "爹,这算哪门子好事?你不知道,那张家女生的奇丑无比,与这样的人成婚,岂不是要让儿子夜夜做噩梦。不成不成,您就算打死儿子,儿子也不要娶那样的女子。" “成,老子这就打死你,也省的你让这个不成器的气死老子。”老东家当即就动手,那少东家嘴巴硬,可屁股软呀,没两下,就鬼哭狼嚎的投了降。 “儿啊,张家女生的虽不大貌美,可人家弟弟本事大,本身又有才华,你娶了她当正妻,咱们家的书铺也能更上一层楼。待生意稳定了,你再找十个八个貌美的小妾,爹爹又岂会拦着你?你放心,到时候让你娘帮你,保证那张家女乖乖的不敢有怨言。” 少东家听了这话,嘴里嘟嘟囔囔道:“这不就是骗婚吗?儿子只想娶个合心意的姑娘过一辈子,就跟话本上写的那样,琴瑟和鸣,红袖添香,可不想养一大窝女人,费钱费力。” 老东家听了,当即又把他揍的哇哇叫。到最后,小的还是没能扭过老的,少东家就这么被他爹给逼上了张家。 “张东家,我家小子不成器,之前说话多有得罪,还望您见谅。” 张念见老东家为了这么件小事上门道歉,心里头倒生了几分好感,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程老爷您亲自上门道歉。您这般,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也是小儿无状,唐突了张家小姐。依我看,张小姐有心,我儿有意,不如咱们两家结成两姓之好?”老东家笑呵呵的说着,恨不得当场换了庚帖,定下黄道吉日。 这话,张念就不开心了,少东家那样的品性,他可看不上。 “老东家误会了,之前之事,都是误会。再者说了,少东家之前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强扭的瓜,我张家可不爱吃。”这老狐狸,原以为是个什么好人,没想到竟打起了姐姐的主意,我呸。 “这哪能是强扭的瓜呢?我家小儿刚才不过是害羞内敛,方才说了糊话,如今不知多么后悔呢,不信,张东家尽管问他。”程东家这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高,听的张念都自惭形秽了。 他想着,这做生意还得脸皮厚,自己还得多练习练习。 张念把将与程东家的交谈当做一次历练,他分析着他每句话的用意,观察他面部的细微表情,揣测他后面要说的话,如此一来,这谈话倒有意思多了。 不过这婚事,自然是不成的。 程东家废了许多口舌,到头来还是被人拒绝,心里别提多火大,可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就是离了张家大门,也没有一丝一毫不悦的表情。 张念见了,暗暗道:“这本事,没个十几年,怕是也练不出来。” 投靠 次日之后, 张念发觉姐姐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如今快到清明, 那茶叶嫩尖都长了出来, 张念每日里呆在茶园里, 与打短工的百姓一道采茶叶, 忙的一连几日都回不了家。 屋子里只有两个女眷, 一个有孕,一个未嫁,张念心里如何能安心?他花了钱, 从猎户那儿买了两条狼犬回来,那猎犬虽小,可架势十足, 小眼神又坚毅又凶狠, 别提多招人疼爱了。 家中女眷将小狼犬当孩子疼,又是做衣又是做窝的, 张楚随了大流, 让管家给小狼犬搭了个木屋子。 这日, 小狼犬刚搬入新屋, 黄夫人竟又派妈妈过来寻她入府做客, 张楚自己也想寻些事情打发时间, 就应下这个邀请,向林月知会一声后,就坐上马车去了城东。 黄夫人见张楚仍是易容见人, 不由满意的笑了笑, 面上也轻快许多。 “楚妹妹,前几日事多忙乱,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你可莫要见怪。”黄夫人亲切的拉着张楚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软榻上,接着还亲自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张楚接过热茶,淡淡笑道:“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当不得谢。” “这可不行,于你而言是力所能及,于我而言,却是恩重如山。对了,也不知楚楚妹妹可有婚配,我娘家有一弟弟,虽没什么大才干,可人品却是顶顶好的,你若愿意,姐姐帮着撮合撮合?” 张楚放下茶杯,笑道:“真是劳烦姐姐这般挂念我的终身大事。不过妹妹早已心有所属,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 黄夫人听了,先是一愣而后笑道:“不知是哪家公子有这般大的福分?” “不过是个普通百姓,说出来,姐姐也不认识。”张楚笑笑,并没有深谈下去的想法。 黄夫人见好就收,只道:“如此,姐姐就先在这儿恭贺妹妹了。待逢妹妹嫁人之喜,我定要给妹妹添些嫁妆做压箱底用。” 张楚淡淡道谢,很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感,黄夫人见了,顿时没了继续夸赞下去的欲望,只得将话题转到正题上,“楚楚妹妹,说来,今日邀你过来,姐姐还有个不情之请。” 相比较拐着弯的没话找话,张楚更喜欢直奔主题,她点头道:“姐姐尽管说。若是能帮的,楚楚自然不会推辞。” “我看妹妹医术高超,不知手上可有几个好点的方子?若是妹妹舍爱,姐姐愿意花重金购买。” 张楚听了这话,却是笑了,“姐姐想要买我的方子?什么方子?又出多少银子?” “只要妹妹手上好的,姐姐都愿意掏钱买,至于价钱几何,自是妹妹说的算。” 张楚见黄夫人一脸宽和仁厚,可说的话,却是半点不客气,不由好笑道:“我手上有的,姐姐怕是买不起。再者说了,这些方子是我安身立命的本事,又怎能说卖就卖?” 黄夫人买这方子,不过是为了谋利罢了。卖她,不行! 黄夫人端庄和气的脸一瞬间扭曲了一下,而后道:“也怪姐姐刚才没说清楚,这自然不是一锤子买卖,若是生意好,定不会少了妹妹的分红。” “姐姐,这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我手里的东西,日后还有大用。”张楚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婉言拒绝,黄夫人还有求于她,不敢轻易得罪了她,只能打着哈哈将此事绕过,歇了一会儿,方才讨了几个药丸,都是些续命,解毒,补血的药丸。 “就是姐姐不说,这药丸我也不会不给。你瞧,这不正是姐姐想要的吗?”张楚掏出几个瓷瓶子,将药丸递给她。 黄夫人见了,心里稍熨帖,感动道:“还是妹妹知我。如今姐姐身处险境,少不得跟妹妹要些保命的东西。” 张楚理解的点了点头,还柔声劝慰几句。得了保命的药丸,黄夫人的心事也算了了一大半,至于张楚手里的方子,暂且还急不得。待日后夫君成就大业,这天下之物,自是皆她所有。 黄夫人邀请张楚游园用膳,没想到其夫君竟是不请自来,更让她诧异的是,位高权重的夫君竟然向张楚躬身行礼。 张楚虽对夫君有救命之恩,可这样的礼遇,未免过高了些。 黄夫人端庄和善,其夫君却是冷峻深沉,身上的杀伐之气,把树上的麻雀都给惊跑了。他先是躬身行礼,谢了张楚的救命之恩,接着又抛下橄榄枝,问道:“依照张楚姑娘的大才,怕是早已知晓我家底细。既如此,不知张姑娘能否入我麾下做事,待日后事成,封侯拜相也使得。” 张楚笑道:“封侯拜相?我一女子,可当不得这样的大官。若真如此,岂不是要被天下文人唾沫辱骂?届时,别说流芳百世,只怕得遗臭万年了。” 传统可不是那么好挑战的。 “封侯拜相不过是个比喻,夫君的意思是不会亏待了妹妹。”黄夫人在一旁适时的说道。 那冷面男人却道:“我从不小看女子,夫人如此,张姑娘亦如此。如今世道对女子虽颇为苛刻,可好些女子,本身并不输于男儿。张姑娘携着家中弟弟弟妹逃至苏州城,胆大心细,途中又救了我夫人,有勇有谋。由此可见,张姑娘绝非寻常女子,既如此,想来你所求的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安稳度世。我虽不敢保证能让姑娘封侯拜相,可若是别的心愿,也许能帮上一二。” 张楚听了,面上并没有一丝动容,只问道:“既如此,你们又想要我如何帮助你?” “医术。姑娘医术高明,连许多积年老大夫都比不得你,由此可见,你另有奇缘。若有姑娘在侧,我也能免掉那些看不见摸不透的危险。”这男子生的冷峻,与人谈判,也摆出一张冰山脸,若是旁人,不管应不应,肯定吓了半死,唯张楚冷静之余,还能提出一二三的要求来。 “这个小忙,我的确能帮得上。只是,不知这苏城能稳定几日?老爷跟夫人既已查清我的来路,自然也该知道我目前的处境。不管如何,你须得保护我弟弟弟妹的周全。”没了葛宇轩,张楚也没心思细细筹划,只想快点将这世界闹个底翻天,然后将那些糟粕恶俗全部去除掉,让天下女子,能顺心而活。 这位冷面男子,是剧中最后的胜利者,既如此,与他合作,也无不可。 “自然,张姑娘若是害怕牵连弟妹,我能替你安排个新身份。当然,张姑娘若嫌这个法子麻烦,我也可以将您弟妹带到闽南,送到我的老本营护着。”看来冷面男子是真的看重张楚,若不然,也不会这般好说话。 张楚沉思了会儿,又提了几点要求,见冷面男子一一答应,就笑道:“既如此,合作愉快。”是合作,而非投靠,二字之差,能明显体现其中的差别。张楚要的是平等,而非上对下。冷面男子求贤如渴,自然不会纠结这些细节,再者他本就钦佩张楚一女子有如此能耐,更打着能帮就帮的主意。 一旁的黄夫人表情就有些微妙了,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想插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想着刚才张楚不愿意将方子卖给她,却愿意与夫君合作,心中陡然生出许多危机感来,没忍住心里的小心思,突兀说道:“楚楚妹妹,这个镯子是我娘传给我的,还算有些来历。你好生收着,待日后成婚,也能用的上。” 张楚接过黄夫人的手镯,心内颇为无奈,面上却是感激道:"多谢夫人关心,这手镯,我就收下了。待日后婚期定下,定请您跟老爷过来喝杯薄酒。" 黄夫人见张楚如此光明磊落,心里又生出许多愧疚来,可转瞬她又变的心志坚定,笑着回道:“理应如此,若有人欺负你,我和夫君也能替你撑腰。” 张楚真不明白黄夫人哪里来的危机感,毕竟她顶的一张麻子脸,特别难看,当初书铺的程少东家见了她的脸,好悬没吐出来,那她又在担心什么? 不过由此可见,黄夫人此人看似大度宽和,可颇为多疑小气,往后与之相处,还是得多留点心眼。至于她的夫君,瞧着冷面,可为人做事倒颇讲义气,没两日就安顿好了张念与林月,张楚投桃报李,也悄悄给了他一颗假死丸。 而另一边,张念与林月却颇为晕懵的坐到了南下的马车上,张念想着他刚采好的茶叶,心疼道:“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什么突然南下,我的茶叶可还没卖出去呢?那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味道纯正,香气扑鼻,有几罐更是上上品,若是卖出去,能值不少银钱。” “姐姐替你们寻了个新路子,只是呆在苏城有些危险。不过你们放心,事情安定之后,咱们再回苏城。” 张念完全没被张楚的话安慰到,反而越听越乱,倒是林月,她摸着肚子不甚在意道:“好啦,姐姐自有姐姐的道理,咱们跟在姐姐后头就得了,管这么多干啥?” 终章 一路南下, 众人自是经历许多波折, 张念一脸复杂的看着亲姐张楚将一个又一个蒙面刺客药倒, 沉默许久后, 他认真严肃道:“姐, 你这些药粉都是哪里来的?咱们不过是南下做生意, 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追踪刺杀我们?” 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 哪能配的上这样高规格的刺杀行动? 张楚处理好事情之后,先是替林月把了脉,见她心跳均匀, 呼吸正常,笑赞道:“月月倒是胆大。” 林月大大咧咧的笑道:“有楚楚姐跟张大哥,我啥都不怕。” 张念把林月揽在怀里,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张楚, 大有一副张楚不交代清楚,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张楚本也没打算瞒着, 她将黄夫人的身份告诉了两人, 末了还道:“如今我替黄夫人办事, 自然会受到牵连。不过弟弟放心, 这些刺杀都在计划之中, 等咱们到了闽南, 一切都会好的。” 张念急道:“姐,你好端端的掺和到这里面去干嘛?咱们小门小户,就跟只蚂蚁似的, 哪有能耐替黄夫人抵抗敌对势力。不成, 这个船,咱们不能上。咱们还是回苏城,去过咱们的安稳日子。” “弟弟,若有军乱,苏城也不会安全。反倒是闽南,将精兵多,能护住你们周全。你放心,姐姐会保护好你们的。” “那你呢?姐,黄夫人为何要找你做事?你替他们做什么?”张念紧咬着牙关问道。 今时今日,他方才后知后觉,姐姐并不是他印象中的柔弱女子。 他的姐姐,不输男儿,有勇也有谋。 可是姐姐再厉害,他还是担心受怕,他不想姐姐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弟弟,你没发觉嘛,姐姐于医术一道颇有些天分。”张楚一把抓住张念的胳膊,在他身上快速的点了两下,张念瞬间全身发麻,动弹不得。 “姐姐,你跟谁学的?太厉害了!”张念眼光瞬间变亮,语气也轻快起来。 张楚倒没想到张念竟然如此好打发,随便扯了个记忆中早已离世的老乞丐搪塞过去,听的张念嗷嗷嚎叫道:“姐,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遇不到呀?” “谁让你小时候偷懒,不爱放牛呢?” “嗷嗷嗷,早知这样,我能把全村的牛都给放了,姐,你能教教我吗?” 姐姐这般强悍,难怪黄夫人要拉拢她了。 “成,我先教你认穴道。”张念想学,张楚就教,至于偶尔冒出来的黑衣人,正好给张念练手。等众人到了闽南,张念已经能以一当三了,人黑了,却也强壮了,最主要的是浑身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一到闽南,张家人就入住了安王府,而安王府内并不平静,里里外外都乱成了一锅粥。 黄夫人每日以泪洗面,在安王床前痛哭,整个闽南之地,皆知安王中了剧毒,时日无多,再加上每日里出出进进的大夫,更是让人深信不疑。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没几日,朝廷内部也得到了消息,皇帝派了最好的太医过来为儿子治病,却害的太医差点死在半道上。 皇帝大怒,派人彻查安王中毒一事,整个朝廷内部亦掀起了惊涛骇浪,而闽南的安王,反倒能远离风波,安闲度日。 当然,这些自然都是假象,安王此人心思深沉,耳目众多,他虽不在朝堂,却将朝堂搅和的翻天地覆。 等到张念的长子出生,京城总算乱了起来,几位皇子兵戎相见,死的死,残的残,就是几岁的小皇子也未能幸免。 到最后,竟是中毒在身的安王还好好的活着。 皇帝派了数位太医南下为安王诊治,知晓他身子康复,不由老怀安慰,当即封安王为太子并让他携带家眷入京都。 安王最终顺利登基,封张念为皇商,至于张楚,他竟起了将她纳入后宫的想法。 黄夫人,如今的正宫皇后知道了,连忙劝道:“皇上,楚楚妹妹已有意中人,怕是不便入后宫。再者,她貌丑无颜,岂不是惊扰圣安。” “貌丑无颜?皇后娘娘真当朕眼瞎心傻不成?那不过是楚楚的权宜之计,以护自身罢了。再者,纵然楚楚貌丑,可朕也不是只观样貌的肤浅之人。” “可是皇上,我只怕楚楚妹妹不会同意。”与张楚相交多年,皇后娘娘岂能不知她的为人,也许当年有过防备,可如今,她再也不会怀疑她。 皇上一愣,可仍旧不死心的出宫寻人,没想到却只得到一封书信,信中写的没有情爱,只有当年谈好的要求。 当年皇上招揽张楚,曾答应她一个条件,而此时,张楚提出了条件。 最妙的是,她不仅提出条件,还将缘由好处都一一列举出来,此外还有诸多调查数据为论证,就算是朝堂上的老学究怕是也无法反驳。 正如楚楚所言,万民乃国之根本,无人哪有家?无家哪有国?天下本是女少男多,若再限制寡妇再嫁,人口越来越少,赋税则是越收越低。 新帝登基第一年,下旨寡妇再嫁,同时还表明,家有孕妻者,当年少收一份人头税。 因为守寡一事与税赋挂钩,好些被逼守寡的女子总算迎来了新的春天。 当然,这其中亦有感情好,不愿意再嫁的,于他们而言,日子并没有多少改变。 张楚做的,不过是为所有女子多增加一个选项罢了。嫁与不嫁,自该女子自己做主。 ﹉﹉﹉﹉ 新帝登基第二年,淮中大旱,好些百姓不得不远离家乡,四处逃荒,而这其中,亦有张林两大家族。 他们一路逃至京都,途中族人死了许多,也走散大半,待到了京都门口,只有几房主力尚存。生死面前,以往的恩怨也算不得什么了,张族长与林族长两方联合,才不至于被其他的匪类流民给欺负了去。 待到了京都,张族长与林族长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至于两家的恩仇,随着贞节牌坊的倒塌与许刁两位老太太的逝去,也已尘归尘土归土。 “也不知那三个孩子,如今如何?”张族长无精打采道。长途的奔波让他只剩疲惫,大概是看透了生死,反倒想念起离家的孩子了。 张楚等人离家之时,曾用别人的名字办了假的户籍,此后也一直用着假的身份跟名字,故而,纵然此时的张念有了些许名声,张家那边也不知道有名的茶商竟然是当初私奔的臭小子。 两家人窝在城门口排队领着稀粥喝,喝着喝着,就有人道,“若是钰儿还在,就好了。” 林族长抹了抹泪,伤感道:“以往只以为当官好,如今我算是知道了,这当官,也危险的很。我儿明明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却被人连累流放边疆,也不知是死是活。” 张族长见他哭的可怜,安慰道:“我看你家钰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好好的。” 日子过的艰辛,张林两家的关系反倒好了许多,不仅不再喊打喊杀,如今坐在一块儿,还能相互安慰,偶尔静下心来,张族长也颇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让他选择,他仍希望两边的日子都能这般安安稳稳,不吵不闹。至于那些仇恨,是教训,教训他们莫要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己,而不是继续伤人,捅伤别人的同时却也戳疼自己。 两家人在京都城外安定下来,每日里不是讨些粥喝,就是向过往的有钱人家讨些钱财糕点。那一日,林族长远远的看到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衣着光鲜,身姿挺拔,虽变了气势,可模样没变。 “张念,张念,我是你林叔呀。”林族长甩掉破碗,颤颤巍巍的往前追,瞧着好不可怜。 好在张念年轻,若不然还不能从这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林族长的喊叫声来,他停下马步,回头望了望,没想到竟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林月的亲生父亲。 两边相见,自是激动万分。林族长并张族长几位老人,眼泪都落了下来,连连道:“你这几年都去了哪里啊?家乡遭了灾,大伙儿死的死,逃的逃,日子苦呀。” “大伯,岳父,我刚从家乡回来,我一听到家乡受灾,就带了人回去接你们,没想到咱们竟走岔了。我找了许久未找到你们,只能回京,不曾想,竟在城门口遇着你们。走,我这就带你们入城休养调理。”人爬的位置越高,对事情的容忍度也就越高,张念以前觉得老家的人穷凶恶极,都不是好人,如今回头看看,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除了最开始的事情,后来两边吵架,却也未闹出什么人命来,不过是你恶心我一下,我恶心你一下,都看不得对方过好日子,可真刀真枪的毒害人却是没有的。 张族长扫了眼张念,为难道:“张念呀,我们这么多人,守城的将士怕是不肯开门吧。” “大伯,你放心,都是熟人。”张念笑了笑,说着让张林两位族长将族人招呼好,一个个的排着队跟在张念的身后,张念与城门吏打了招呼,笑道:“王大哥,这些都是我老家的族人,我带他们进去休养休养,麻烦您给个方便,日后您得闲了,咱们一块儿吃一顿。” “大老爷说笑了,这么个小事,怎么能要您的酒吃。来来来,把户籍掏出来给我看看,没问题的,就跟着大老爷进去吃香的喝辣的吧。”城门吏笑着说道,不一会儿,一长串人都审核完毕了。 入了城,张林两家的人也不敢大声喧哗,他们悄悄的把脚趾头往破鞋子里塞了塞,还用唾沫擦了擦脸蛋,边收拾着自己,边抬头看向张念,暗道:“张念是真发达了呀,连城门吏都喊他大老爷。也不晓得他是否还记恨当年的事情。” 张念并未将众人带回府中,而是去了城南的庄子,等两位族长洗漱好了之后,他才道:“叔叔伯伯可以暂时住在这儿,后续事情,等我弄了个章程之后再谈。大伯,岳父,我看你们一路劳累,身体都不大舒服,等过几日,我再来接你们过府一叙?” “不了不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好些日子没见着月月了,我这个当爹的甚是想念。张念呀,月月还在你身边的吧?”张念发达成大老爷了,也不晓得有没有抛弃月月。 “在,月月在家里带孩子呢。您老若是不觉得累,也成,我待您收拾好了之后,咱们一道回去。”不管如何,这人都是自己的岳丈,张念的态度还是恭敬有佳的。 待他们洗了澡换了声衣裳,张念又命人备上白粥小菜,吩咐周到道:“叔伯们长久没吃荤腥,先吃些小米粥养养胃,待肠胃养好了,你们记得多弄些猪呀鸡的烧给他们吃。” 庄子里的管事点头答应,面上没有一丝敷衍。张林两家人见了,讨好的笑了笑,却不敢上前跟张念打交道,说好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今张念这气势,跟县太爷似的,瞧着和善,可终究有些不亲近。 族里的人虽感激张念,可也不敢上赶着套关系,最后还是张林两位族长随他去了城里,一路上,张念也稍微说了下这几年的境况,可真当两位族长站在大宅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双腿,不知怎么的,就跟黏在了地上似的,怎么都挪不动迈不开。 “我滴乖乖,张念这是发大财了呀,这宅子,可不是普通人才有的。” 两人随着张念一道进了屋,只见院子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他们沿着走廊左绕右绕,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真没想到,张念竟有如此出息! 林族长与张族长暗自咂舌,心里的底气却是越来越少,待入了书房,见了林月,也只剩讨好巴结了。 林月见了林族长,倒也泛红了眼眶,她一边让丫鬟端些茶点过来,一边又问林族长近年如何?可有受苦云云? 父子相见,本该有说不完的话,但因为多年的隔阂以及地位的差别,林族长拘束的说了几声,就没话说了。 “月月啊,你可看到楚楚了?当时她可是跟你们一道离家的?”张族长出言问道。 “楚楚姐是跟我们一道离家的,不过这几年她都没怎么呆在家里,一直在外面寻找草药,说要编纂一本百草集,甚少归家。不过伯父大可放心,楚楚姐身边有皇上钦派的护卫保护,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林月笑着说道。 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担忧,如今的林月对张楚,只有满满的艳羡了。 如楚楚姐这般,才算是为自己而活,她走遍了山川河流,见多了风土人情,赏百花,寻百草,日子何其逍遥自在。 这世间,唯有楚楚姐才能活的这般潇洒肆意。 另一边,张楚登上了泰山之巅,她裹着厚厚的羽绒被,看着远处的日光将山头染红,心里头却止不住的空荡寂寞。 没有葛大哥的世界,太冷情,冷清到她遍体生寒。 她缓缓的闭上双眼,太阳微暖,风微寒。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则是秀丽的闺阁,而耳边则传来许多人的痛哭声:“金哥儿,我的儿,你可真是吓死爹娘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何苦寻死腻活” 耳边嘈杂的哭闹声,却敌不过那声熟悉的,“娘子,我回来了!” 张楚的鬓角瞬间被泪水打湿,张母瞧了,不忍的别过身去,还未缓过神来,又听丫鬟匆匆跑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守备家公子跳河自尽了。” 末世来临 宿舍内, 三位姑娘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在她们的另一边, 有一位短发姑娘正躺在床上, 皱着眉头痛苦的□□着。 “安然, 楚楚没事吧?你看她浑身发红发烫, 跟煮熟了的大虾似的, 你说,她会不会也变成丧尸啊?”夏晓抱着安然的胳膊,又害怕又紧张的问道。 就在前天, 全球下了一场黑色的雨,那雨落在人的身上,就如同被虫蚁咬了一般, 刺疼刺疼的。全球的专家还未来得及解释这场黑雨的由来与危害, 整个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淋了雨的人,接二连三的感冒发烧, 有的人一命呜呼, 有的人则成了电影中的丧尸, 没有思想没有理智, 却以活人血肉为食, 最关键的是, 他们的武力值并没有因为异变而消退,反而更加凶猛。 而被丧尸咬过的人,都会感冒发烧, 与被淋雨的症状一模一样, 紧接着,他们也会变成丧尸,从而继续害人。 此时夏晓见张楚情况有变,顿时吓的六神无主,眼泪水都流了下来。 安然作为宿舍的老大,最爱决定宿舍内大小事情,此时她颇为强硬的建议道:“楚楚已经烧成这样了,肯定熬不过今晚。我看,不如咱们三人合力把她扔到窗户外面去吧。” “可是楚楚最近一直在宿舍里看书,根本就没有淋过雨,也许她只是普通的感冒呢?就这么把她从六楼扔下去,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安然,你别忘了,你能进入这所大学,全靠楚楚的资助,若不然,以你的家世,连学费都凑不齐。你身上穿的,平时用的,哪样不是楚楚给你买的?如今,你要恩将仇报吗?”徐茜虽害怕,可更不想害死楚楚,故而大声反驳道。 一个宿舍住了四位姑娘,其中张楚与徐茜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关系自然最铁。至于安然,她是楚楚家资助的贫困学生,不过性格开朗,勤学好进,平时也助人为乐,在学校里颇有人缘,其中另外一个小县城来的姑娘夏晓就是她的至交好友。 末世之前,宿舍四人关系友好,没有一点矛盾,没想到紧要关头,安然却是第一个叛变的。 明明她们都说好了,要互相帮助! “徐茜,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让楚楚害死我们吗?她都烧成这样了,肯定会变丧尸?这个时候不把她扔出去,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安然的建议被徐茜驳回,她自是不满,当即把徐茜往旁边一推,大声吼道。 如今这个时候,大小姐的身份可没什么用处?活着,才是本事! 徐茜担忧的看了一眼张楚,努力的解释道:“不管如何,总不能把她从楼上扔下去,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依我看,不若用绳子把她给绑住,如果她真成了丧尸,不用你们说,我亲自动手杀了她。” 安然冷哼一声,“学长不在,你装什么圣母白莲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学长,明明心里巴不得楚楚早死,如今跑来装什么好人?我告诉你,我不想死,楚楚这个症状就是丧尸化的征兆,为了我们,她必须死。”说着,安然就拿出水果刀,慢慢的走向楚楚的床边,而夏晓则拦住了想要阻止的徐茜。 安然狠狠的刺向张楚,谁料胳膊竟被张楚给捉住了,她当即吓的心下一抖,再细细一看,张楚还未丧尸化,顿时松了口气。 “楚楚,你什么时候好的?怎么都不吭一声?”安然笑着把胳膊抽出来,一脸关心的问道。 “在你们讨论如何处置我的时候醒的。”张楚起身,看也未看安然一眼,径自开了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安然尴尬的笑了笑,强行解释道:“楚楚,这可不能怪我们,如今这个时候,凡事都能谅解的,对吧?” 张楚点了点头,喝完水后,又盘腿坐回床上,准备细细消化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个丧尸世界,亦是一个混乱且充满杀斗的时代。因为丧尸的侵袭,法律道德都被人抛诸脑后,剩下的只有不择手段的活着。 这样的世界自然也有统领者和救世者,而原身,则是开篇就丧命的路人甲。 按照书中记载,原身为外国语学院的系花,生性温柔,行事大方,不仅本身能力出众,家世也颇为富贵,虽为天之骄女,可没有一点骄傲的习性。不管对谁都温柔体贴,从未见她与人拌过嘴逗过气。 这样的女子,自然亦有真心的爱慕者。而她的爱慕者之一正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雷鸣,只可惜,原身在剧情开篇就因为丧尸而命陨宿舍楼下了,如此,她亦成了统治者内心深处无可替代的白月光。 她的好友安然告诉别人,原身是惊吓过度,不小心掉到楼下的,她救了,可惜没来得及。 安然说这番话的时候,又是自责又是愧疚,整个人陷入无助的边缘,外人瞧了,自是心疼她这位眼前人。 然而剧情只是剧情,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原身并不是意外死亡。只是此时此刻,外面危机四伏,也的确不是闹矛盾的时机。 “楚楚,我们的粮食快不够了,怎么办?”徐茜坐到张楚身边,颇为忧心道。 如今这个时候,钱连废纸都不如,她与楚楚的富二代身份更没有什么好处。论武力值,她们怕还不是安然与夏晓的对手。 “茜茜,还有多少吃的?”张楚皱眉问道。她能感觉到身体的能量在涌动,可一时半会儿却不会使用,至于啸啸,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它就失联了。 好在当初买的空间还在,那里面可有不少吃的喝的。 “宿舍里还剩一箱子干脆面,一盒巧克力,十瓶矿泉水,外加五袋面包。我们四个人吃,顶不了几天。可我看外面还乱的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援咱们。”徐茜轻轻的说着。 “如果我爸能来救我就好了。”也不知道爸妈如今是否还活着。 想到此处,徐茜抱着张楚哭了起来。 如今她身边,只剩张楚了。 喵喵救主 徐茜哭的伤心, 安然跟夏晓忙凑过来安慰她, 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并不存在似的。 “咚咚咚”的撞门声传来, 徐茜连忙止住哭泣, 她惊恐的看向宿舍大门, 整个人缩成一团, 恨不得能原地消失。 “安然, 怎么办,会不会是丧尸?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呜呜, 我不要。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干,我不想死呀。”夏晓吓的哇哇大哭, 哭泣的声音却只换来更猛烈的撞门声。 “啊啊啊......” “救命啊!” “别过来, 别过来。” 门外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回答了夏晓的提问,眼看着木门就要被撞开, 张楚忙道:“别吵, 小心引来更多的丧尸。安然, 茜茜, 夏晓, 赶快用书柜把门顶着。” 不管如何, 得先过了生死这关。 夏晓流着泪捂着嘴,大眼里满是惊恐,不过还是听话的把书桌椅子全部抵在门边, 可饶是如此, 三位姑娘看着摇晃的木门,还是止不住的害怕发抖。 安然跑到窗边一看,楼下的丧尸如蚂蚁一般,黑压压一片,她忍不住的一呕,身子直直的往后退。 此时此刻,她什么心思都没了,她只想活命,活的长长久久的。 不行,她不能死。 想到这里,安然又生出许多戾气,她拿起房间内的椅子就往楼下扔,意图砸死下面的丧尸。 哐当的声音让楼下所有丧尸都停下了行动,就这么沉默了一秒钟,所有的丧尸又一齐发出雷鸣般的嘶吼,他们张着嘴,仰着头,四肢狠狠的插进墙壁里,如蜘蛛般往楼上爬。 安然捂着嘴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张楚见势不好,忙跑来关上窗户,而后咬牙道:“这个宿舍保不住了,咱们得尽快离开。茜茜,你将食物拿着,夏晓,你把桌子移开,安然,你起来,跟我一起把门口的丧尸杀了。” “不,我不要,外面都是丧尸,我不要出去,出去会死的。”夏晓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大哭道。 “要想活命,就给我闭嘴。”张楚拿起桌子上的电脑桌,然后示意徐茜开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张楚将电脑桌狠狠的砸向丧尸的脑袋,那丧尸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着脑浆的崩裂倒地而亡。 徐茜抹了抹眼泪道;“楚楚,她是雯雯,没想到她成丧尸了。” 咚咚咚撞窗户的声音传来,她们连哀悼好友的时间都没有,忙锁好宿舍门,然后又匆匆的跑到走廊尽头,寻了个没锁门的空宿舍。 四人稍作喘息,可精神却未恢复过来。 楼下大片的丧尸已经爬了上来,估计不要十分钟,他们就会找到这个宿舍,到时候,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安然咬着牙,握紧拳头,整个人因为害怕而战栗。 张楚找了四个书包,然后将食物分为四份交予夏晓等人,并道:“接下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食物我们各自拿着。” 夏晓别过头去,心里已经存了死志。 张楚看着手上的电脑桌,满意的掂量两下,这东西虽不锋利,但还算有点分量,用来砸丧尸还算趁手。接着她又找了个电脑桌给徐茜,并道:“别怕,碰到丧尸,尽管砸。” 徐茜吞了口口水,从张楚手里接过电脑桌,紧接着宿舍门就被丧尸撞开,那丧尸通红着眼睛,嘴角手上全是血迹,可怕的模样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楚楚,咱们被困住了。”门口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丧尸,她们四个弱女子,手里两个电脑桌,能有什么用? “不管,干了再说。”张楚率先砸向丧尸,却不料身体被人一推,整个人就这么调掉入丧尸群中,回头一看,则是安然冷漠且凶狠的眼神。 “快走!”安然趁徐茜愣神之际,也将她推进丧尸群内,而后,她拉着夏晓冲出了宿舍。 张楚一手用电脑桌挡住丧尸腥臭的牙齿,一手从空间内拿出短刀,将丧尸伸过来的手臂砍断,护着自己的同时,她还得救助徐茜,整个人精神高度集中,可饶是如此,可还是差点就着了丧尸的道。 “喵!”突然有喵叫声传来,只见一只黑色巨喵从天而降,一爪子就将丧尸的脑袋按在了地上,随后爪子这么一抓,一块纯白色的石头被它掏了出来。 “啸啸?”看着如豹子般大的巨喵,楚楚愣愣喊道。 啸啸忙躺在地上打了滚,还把厚厚的肉垫搭在张楚的腿上,徐茜吓的抖抖索索道:“楚楚,你认识这只巨猫?” “好像是我之前养的流浪猫,没想到竟然来救我了。”张楚蹲下身体,挠了挠啸啸的脖子跟下巴,这一世,它倒是给自己弄了个身体,还这般魁梧可靠。 “喵喵~”啸啸将脑袋塞到张楚的手掌心里,蹭了蹭,而后身体一翻,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来,还用肉爪子把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送,眼里全是讨好之色。 张楚顺着她的意思揉了揉它肥肥的肚子,最后还拍了拍,啪啪啪的声音让啸啸羞赧的捂住自己的大脸,喵喵的撒着娇。 徐茜在一旁看的稀奇,也蹲在啸啸身边,想伸手撸猫却又有些害怕,只眼馋的看着张楚道:“楚楚,果然好人有好报,也不知道你救治的猫猫狗狗是不是都这般忠心听话。” 啸啸喵喵的通过系统告知张楚道:"楚楚姐,你别怕,我收了好多小弟,保证你走出去,是这个世界上最拉风的崽。" “茜茜,咱们先在宿舍休息一会儿,我感觉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张楚将徐茜交给啸啸之后,方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啸啸见了,忙急着把她咬到床上休息,还给她盖了被子,然后脑袋搭在床边认真守护。 一旁的徐茜见了,两眼冒光,恨不得再来几只通人性的喵喵狗狗。 有喵在手,天下我走,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徐茜的美梦没一会儿就成了真,十分钟后,宿舍里跑来一群猫猫狗狗,整个宿舍都塞的满满的,关键这些猫狗都变了异,生的异常高大凶猛,一张嘴,那牙齿仿佛能撕碎她的喉咙。 徐茜吞了吞口水,悄悄的爬到张楚的身侧躺下,暗道:“可惜都不是自己的主子,若不然,也能护住她这只铲屎官了。” 能量石 安然扯着夏晓急急的往楼下冲, 也是她们运气好, 一路上竟没碰到一个丧尸。 “估计楼下的丧尸都被引到楼上去了, 夏晓, 咱们赶紧走。”安然轻轻喘了口气, 而后又往四处看了看, 确保没有危险后, 方才急急的催促着。 夏晓累的靠在床上直喘粗气,想着如今保命要紧,顿时点头跟在安然身后跑着。 之前充满欢声笑语的校园, 如今只剩下丧尸的嘶吼与校友的哀嚎。天堂变地狱,竟然这般惨烈与迅速。 为了让脑袋随时保持清醒,夏晓狠狠的掐着自己。若不然, 待会儿被当作丧尸食物的, 怕是她了。 “晓晓,咱们去男生宿舍找雷鸣学长。就说楚楚被困, 喊他救命。”安然边喘着粗气, 边轻声交代着。 夏晓瞬间明白了安然的用意, 乖巧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 张楚的体温越来越高, 徐茜吓的不停的给她拍水降温, 同时心里默默祈祷楚楚千万不要变成丧尸。 啸啸看了眼急躁不安的徐茜,喵的一声,用爪子把她按在一边不准动, 这人走来走去, 实在烦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好。 徐茜顺势抱住啸啸的大脑袋,见它没有攻击自己,又得寸进尺的撸了两把肚皮,又哭又笑道:“就算楚楚有事,我也会陪她的,大喵,你是不是也一样?” 回答徐茜的是啸啸嫌弃的推攘,肉乎乎的肉垫子抵着脸蛋,又软乎又暖和,徐茜没忍住,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啸啸的颈脖子处,狠狠的吸起来。 此时此刻,徐茜还有心思吸猫,张楚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粗线条。 “楚楚,你好了?好奇怪,你的体温怎么一下子就变正常了?”徐茜欢喜的冲到张楚面前,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可奇怪的是,张楚身上一点都不烫人了。 张楚左手心往上一抬,而后生起一串火苗来,徐茜吓的连连后退,瞠目结舌,张楚则笑道:“我这也是因祸得福,有了异能。” “异能?天啊,就跟电视上演的那样?是不是能上天入地,喷火招雷?楚楚,你是喷火,那我呢?我也能有异能吗?”徐茜欢喜的卡着啸啸的脖子一阵猛摇。啸啸艰难的挣脱开,伸着舌头咳嗽两声,方才喘过气来。 徐茜歉意的看了一眼啸啸,而后围着张楚手心上的火苗直打转,她小心的用手指碰了碰,顿时疼的她惊叫一声。 “楚楚,太好了,有了你,我再也不用怕了。”从末世到今日,徐茜一直都紧绷着,唯有此刻,心里才变的轻松起来。 “嗯,不过光靠异能不行。茜茜,这几日,咱们先搜集些物资,还有你,必须得学点防身的本事。”徐茜与张楚关系要好,原著中,她也只比张楚多活了两个小时。 徐茜听话的拿着电脑桌在宿舍里哼哼呀嘿的练着臂力,张楚见她毫无章法,无奈的走上前亲自教导,最后还把削铁如泥的短刀赠给她道:“这把刀特别锋利,你先好好熟悉熟悉,可别没伤着丧尸,反而把自己给伤着了。” 徐茜嗯嗯的点头,然后手起刀落,及腰的长发立即被割断,就这么长短不齐的散乱在耳朵后面,十分颜值霎时降低到六分。 “楚楚,世道乱,人心也会变化,咱们还是丑点好。”徐茜解释完之后,就在宿舍里锻炼起来。 至于张楚,她正透过系统空间与啸啸谈话。 “啸啸,你感受到病毒系统的波动了吗?” “楚楚姐,我暂时还没感受到。不过你放心,我去系统论坛窥屏了,没找到任何跟病毒系统有关的消息。如今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张楚理解的点了点头,经历了上一世的磨砺,她生出了许多耐心。 上一世没等着,她就等这世,这一世没等着,她就等下世,总有一世,他们会再次相遇的。 啸啸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张楚,而后掏出一块纯白色的石头交给她:“楚楚,这个石头可以补充异能的消耗。” “这就是原著中说的能量石?不对呀,我记得书中描述的能量石不是这个颜色”张楚接过能量石,纳闷道。 “楚楚,书中关于能量石的描述,都已经是中后期了。早期的能量石都为纯白色,不分异能种类,什么人都能吸收。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丧尸也渐渐变化且生出异能来,他们脑中的能量石自然也有了区别。你是火系异能,后期只能吸收红色火石。” “若真这般,异能者岂不是很难拿到属于自己的能量石?” “的确如此,所以后期,能量石会成为安全区内最高等的流通货币。不过楚楚你放心,早期的能量石并不比后期的差。某些方面来说,你手里纯白色的石头更为有用。” “为什么这么讲?按照正常思路来说,丧尸能力越高,能量石也应该越强啊。”对此,张楚倒有些好奇纳闷了。 "楚楚姐,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成也萧何败萧何。丧尸能力越高,说明被污染的越严重,自然,能量石也被污染的越严重。后期的能量石内含了狂躁因子。短期内的确会提升异能者的能力,然而时间久了,异能者也会被能量石污染,整个人会变得狂躁暴力,再往后面,甚至会爆体而亡。而现在这个乳白色的能量石,几乎无毒素,用多少都行。" “那被能量石污染后,异能者有办法疏解吗?总不能面临的都是爆体而亡吧。” “自然有疏解之法。一是换血,将普通人的血换给异能者。二么,就是靠救世者,也就是治愈系能力者。按照剧情所言,整个世界只有一个治愈系能力者,也就是女主柳雪。” “一个治愈者怎么可能救的了所有人,只怕后期普及的是第一个方法吧。” 啸啸虽没吭声,但张楚也明白了它的意思。 张楚尚来不及感慨普通人可怜的命运,只听门外又传来丧尸的嘶吼声,而这一次,整栋楼,竟没有一个活人的尖叫声。 张楚与徐茜,很有可能就是这栋宿舍楼里唯一的幸存者。 而这栋宿舍楼共有六层,每层有三十间屋子,每间屋子住四人,差不多也有七百多人,抛开这些,还有楼下不停往上爬的丧尸,粗略估计,她与徐茜得二对千了。 “楚楚姐,你放心,我的小弟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身体灵活,爪子坚硬,现在的丧尸根本伤不到他们。”说完这话,啸啸嗷的大吼一声,徐茜觉得整个屋子也跟着晃动起来,桌子上的水杯更是滚到地上。 “楚楚,你这喵主子怕不是百兽之王吧。刚才那一吼,可真有气势。”徐茜两眼冒光道。 不知道多少袋小鱼干能钓到这样能耐的喵主子。 啸啸一声令下,伏在地上休息的猫猫狗狗顿时抖擞起精神,快如闪电般冲出宿舍,紧接着,那爬在墙壁上的丧尸就如同下饺子般一个个的掉了下去。 这尸体击打地面的咚咚声可真是让人心安舒畅。 雷鸣领着自己的小团伙也冲到了宿舍楼下,只见墙壁上趴了好些猫与丧尸,他顿时急着扔出一个雷球过去。 只是他的异能刚刚觉醒,那雷球只能伤一两个丧尸,纵然他能量耗尽,只怕也不能灭掉满墙的丧尸。 安然在一旁看了急道:“学长,宿舍楼已经被丧尸包围了,咱们还是赶快离开吧。还有,你看墙壁上的猫,肯定也丧尸化了,不然不会这么凶猛。我知道你担心楚楚,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十个楚楚也不能存活起来。她之前让我传话给你,让你好好活着,不要为她白白送死。” 安然这话是哭着说出来的,她一脸的愧疚不安,更是不停道:“学长,都怪我不好,若不是为了救我,楚楚也不会死。你是楚楚最爱的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楚楚,我来救。”说着,安然就要往女生宿舍楼里冲。 雷鸣同宿舍的人拉住安然,并且劝道:“雷鸣,咱们快离开吧,刚才广播说nj有安全区,咱们赶快过去。至于楚楚,我知道你爱她,可是如今这世道,谁又没有痛失所爱?” 雷鸣见有些丧尸已经往他们这边聚拢了,为了同伴的安全,他不得不咬牙下令道:“撤!” 安然夏晓随着雷鸣等人一块撤离,看着身后的女生宿舍楼,安然默默的对自己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没错。 只要能活着,杀再多人,她都在所不惜。 另一边,张楚两手冒火,一条火龙飞奔进入丧尸群,霎时间,被火焚烧的丧尸化为灰烬,只留下一地的白色石头。 “徐茜,你替我将白色石头收好。”张楚转身将火龙对向另一边的丧尸群,至于徐茜,她则忙着把地上的白色石头一股脑的塞进书包内。 待只剩下十几只丧尸的时候,张楚收了手,她一边吸收能量石,一边鼓励徐茜上前斩杀丧尸。 “茜茜,用你的短刀狠狠的刺入丧尸的脑袋。要知道,如今这个世道,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徐茜咬着牙,狠狠的冲向丧尸,此时的丧尸行动缓慢,但是长相恐怖,很多人因为心生胆怯,所以被丧尸秒杀。可若过了心理这一关,杀几个丧尸,并不困难。 徐茜就是这般,她过了心理这关,杀起丧尸来干净利落。她知道张楚需要白色能量石,更是直接把手伸进死去的丧尸脑袋里,把能量石给挖出来。 曾经的娇娇女,如今为了活着,什么也不怕了。 待徐茜猎杀完丧尸之后,张楚满意道:“走,咱们再去别的宿舍看看有没有吃的,找到粮食,我们立刻去nj安全区。” 徐茜点了点头,肩上背着书包,手上还拎着了两个布包,准备尽可能的多带点食物。 空间异能 拿好食物之后, 张楚与徐茜又匆匆赶往停车场。她们四周围了一圈猫猫狗狗, 快速跑路的时候, 扬起阵阵尘土。 停车场上好多车子都变的破旧不堪, 有的车子坏了门, 有的车子坏了窗, 有的车子整个都被撞变形了, 张楚与徐茜,一个升起火球,一个拿着短刀, 背靠背的寻找着合适的车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破车堆里有一辆完好的suv,张楚跟徐茜连忙将食物往车座扔, 而后又去攒了些汽油, 方才驾着车子飞奔,至于啸啸, 则蹲在车顶上, 为她们放哨守护。至于它的手下, 则听了啸啸的命令跟在后面跑着。 “楚楚, 这些变异动物真厉害, 你开的这么快, 它还能稳稳的坐在车顶。”徐茜看了眼车顶,又是激动又是佩服道。 “动物一直都比人类更能适应自然的变化。” “好在咱们有变异兽保护。楚楚,你说安然跟夏晓出事了没?” “我看没。” “哼, 要是咱们再碰到她, 定要报仇,枉你以前对她那么好,没想到竟是个白眼狼。真是可气,死了那么多好人,她怎么就不死。”一想到自己人蠢,被安然给推到丧尸堆里,徐茜就气到爆炸,若能再次相遇,她定要报复回来。 “放心,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对,她要是活着,肯定也会去nj安全区。”徐茜点了点头,话音刚落,只见张楚一个急刹车,车轮与地面划出长长一条痕迹,而她亦被狠狠的甩在车窗上,撞的她龇牙咧嘴的叫疼。 往前一看,只见公路前面放了许多根圆木铁钉这样的路障,而路障的前端则停了三辆车,从外面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倒是车子外面站了两个孩子,瞧着才七八岁,整张脸黑乎乎的,就跟在油堆里打过滚似的。 徐茜见了孩子,想也没想的就开门下车,准备将孩子救过来。 “啸啸,盯紧点。” 张楚虽能看出对面的套路,但徐茜不知,而她,更需要经历些挫折才能成长。 见车上下来的只是一位姑娘,三辆车里的男人也断断续续的走下来,有人还道:“呸,一个姑娘,还想当圣母,瞧着长的不错,正好给老子解解馋。” “还是明哥聪明,晓得拿小崽子当诱饵,这一路,咱们兄弟可都被喂的饱饱的。”一旁的其他人听了,则争相拍马赞道。 为首的明哥咧着嘴哈哈笑着,见着徐茜,歪嘴笑道“姑娘,一个人?要不要咱们同行呀?你看咱们哥几个身强力壮,肯定能护你安全。” 徐茜一开始不明白眼前的现状,如今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她背着手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短刀,冷笑道:“就你们,还不够格。老娘告诉你们,老娘可是异能者,看到没,那车顶上的变异动物都是我的手下,识相点给我把路障移开,不然,看老娘活撕了你们。” 那几个人一看,只见suv四周出现了十几条如虎豹般大小的猫狗,顿时起了畏惧之心,唯有那明哥为了保住自己老大的位置,脚往地上一跺,顿时弄了个大坑出来。 原来,这人是个力量型能力者。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猫狗厉害,还是老子的拳头厉害。看老子活撕了你的猫狗炖肉吃。”那明哥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扬起拳头就往徐茜身上砸。 拳头没能砸到徐茜身上,手腕却被一只黄色犬给狠狠咬住,他当即疼哇啊啊啊的大叫起来,那些手下见了,不约而同的上了车,一溜烟的跑了。 徐茜问那两个孩子道:“你是他们什么人?” 其中一个孩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大声道:“他是我们家保镖,末世来了之后,他害死了我爸妈,又想害死我弟弟和我。” 出声的竟然是位小姑娘,而旁边的小男孩则怕怕的躲在自己姐姐后面。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徐茜虽然心疼两个孩子,可面上仍旧恶狠狠的,语气也冲冲的吓人。 “那个小店里还关了几位姐姐。”小姑娘强装镇定的回答她的问话,一句废话也不敢说。 张楚看了那莽汉一眼,对着徐茜道:“这人已经犯了法,茜茜,杀了他吧。” “放你娘的屁,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老子说法?这年代,拳头是老大,是法。”明哥气吼吼的说完,挥着挂有恶犬的拳头向张楚袭来。 张楚手上的火焰顿时席卷他的手臂,疼痛与恐惧吓的他滚地求饶。 徐茜拿着短刀踌躇不定,她们都是法学系的学生,自是知道明哥的行为够判很多次死刑了,然而,判死刑跟亲手杀人是两回事。 地上滚着的是活生生的人,可亦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处死他,是最公正的判决。 徐茜短刀插入他的胸口,恶狠狠道:“就算弱肉强食,但也有公道。今日你遇见我们,就是遇见了公道。” “茜茜,把孩子带着,咱们走。” “求求你们,带我们走吧。”隔壁的小屋子里冲出四位姑娘来,年纪跟张楚差不多大,此时她们衣裳半露,浑身满是青紫伤痕,徐茜看了,恶狠狠又踢了明哥一觉,且骂道:“害人的狗东西,死的好。” 她们只有一辆车,张楚开车,徐茜抱着小姑娘坐在副驾驶,四位姑娘跟小男孩则坐在后面,所有背包吃食都扔在了后备箱里。 好在她们开的是辆suv,不然还坐不下这些人。 路上,徐茜问了她们来历,四位姑娘,有一位是两位孩子的亲表姐,哈佛博士,真正的天之骄女。另外三位,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售货员,还有一个是小有名气的网红。 “你们放心,到了安全区,就都会好的。”徐茜安慰道。 “好?没有能力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好不了。”哈弗博士杨青冷笑道,不堪的遭遇并未真正的摧毁她,可也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现实。 丧尸世界,所有建立好的秩序都被轰垮,权利,被重新洗牌。 明哥有句话说的没错,这是一个看拳头大小的时代,而她们,什么都没有,去了安全区又怎样?还不是照样屈辱的活着? 张楚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杨青,心里虽有筹划,但并未急急说出来,只是道:“不管如何,到了安全区再说。对了,你们这一路都没带食物么?” “我们的食物都被明哥抢走了,至于小店里的东西,在我们来的时候,就被人洗劫一空了,一块饼干都没剩。”网红孙晓晓捂着微疼的胃,晕乎乎的回答道。 此后一路,张楚她们经过好几个商店超市,里面的食物竟然都被人洗劫一空。 “这货架比我的钱包都干净,楚楚,看来咱们还是出发晚了。如今车子里这么多人,食物撑不了多久。”徐茜有些头疼道,可是让她把无辜的姑娘扔在路上,她更做不到。 “不是我们走的晚,看来有人觉醒了异能,把东西都拿走了。”世界初崩,所有的黑暗面都被无限放大,若没有新的秩序产生,只怕人类能把自己玩完。 “异能者?难道是小说中出现的空间异能?”徐茜惊呼道。 若真如此,她也能理解所有食物都不见的原因,可她更是心惊那位异能者的自私,竟然一块面包都不留下来。 要知道,这条主干道是通往安全区最快的路,自然,会有很多活人想要寻找补给,没有食物,如何有力气,又如何与丧尸拼命? “看样子是的,既然没有吃的,咱们就先走。”张楚面无表情,徐茜见了,不知为何有些怕怕的,她觉得,最近的楚楚有些不同,不过这也是自然的。 这个世界,谁不在变? 她刚才不也杀了明哥吗? “啸啸,我记得系统有瞬移的能力,你把我空间的食物,放点在各处小店里。” 重新回到车上,众人皆失望而归,一直闷不吭声的小男孩从兜里掏出块黑乎乎的糖来,然后撕开包装纸,沉默的将糖果喂给张楚,张楚不吃,他就一直举着手。 “这颗糖,是安安妈给他的最后一件食物,为了保住这个糖,他脑袋都被打出血了,如今肯给你吃,估计是真心喜欢你。”安安将糖果塞进张楚嘴里后,听表姐将他的小心思暴露出来,羞的把脑袋塞到表姐怀里。 张楚没有说话,可眼里有了许多温度。 就算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可还是有很多的小天使。他们来到人间,是来感受世界的美好的,而不是品尝所有的罪恶与痛苦。 “谢谢安安,我也很喜欢你。”张楚轻声的说着,她的声音冷冷淡淡,仿佛没有一点温度,可却让人很是安心。 因为安安的举动,车里有了些许温度。 另一边,安然等人已经到了安全区,安全区四周围了高高的城墙,而此时,还在往上堆。 “姓名,年轻,籍贯,能力。” “雷鸣,z大研究生,26岁,s城人,雷电系。” “安然,z大本科生,22岁,h城人,空间系。” 各方拉拢 去往安全区的这一路并不顺利, 有丧尸, 亦有如明哥那样仗着自己有点能力, 就杀人夺粮的。 徐茜看着地上的尸体, 不忍的别过脸, 难受道:“楚楚, 我突然觉得, 人好像比丧尸还可怕。” “当然,丧尸杀人是无意识的,而人杀人, 则是有意识的。”杨青在尸体群中寻了一把菜刀,面色冷漠道。 闫萍萍孙冉等人也学着杨青的样子,在尸体群里寻找能用的防身武器, 对于徐茜的感慨, 她们连回复的心力都没有。 张楚一个火球过去,地上的尸体顿时燃烧起来, 手段虽粗暴, 可也是现如今唯一能净化的方法了。 不过她这一手, 倒是把杨青等人震慑的目瞪口呆, 最小的孩子周安更是眨着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又是崇拜又是欢喜。 眼看着就能看见安全区的高墙了, 杨青把周安紧紧的搂在怀里,咬了咬唇道:“楚楚,我们能跟着你吗?你放心, 我们会努力提升自己, 不会拖你后腿的。安全区能挡得住丧尸,可未必挡的过恶性的人类,我真的不敢想象,进入安全内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杨青话音一落,另外三位姑娘也连连表态道:"楚楚,你放心 ,我们不白跟你,到了安全区内,我们会找活干,也会给你保护费的。" “对对对,钱,粮食,我们都能给你,只要能跟你住在一起就好了。” “你们就不怕被我卖了?” “怕,怎么不怕。可是如果连你都没了人性,我们这些普通人,怕是更没了活命的可能。我们是你救的,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们为你卖命,我愿意。”杨青的回复还是那般的冷冰冰,可是张楚还是能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恐慌与无力。 没有能力,没有靠山,在这样的世道,活着,真的是件奢侈的事情。 “好,你们跟着我。”张楚同意了她们的跟随,并未给出任何保证,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安心。 杨青抱着周安,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点笑意,而安全区,就在她们的眼前。 整个安全区都被高大的城墙包围,徐茜仰头一看,顿时惊呼道:“楚楚,咱们总算到了安全区。有这样的城墙,肯定能抵御所有丧尸。” 在徐茜眼里,或者说,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厚重而高大的城墙是保命的最好手段,可在张楚看来,这是一座巨大的牢笼,而这个牢笼,挡住的不仅仅是丧尸,还有无法活命的普通人。 末世的到来,摧毁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整个国家建立了四大安全基地,而基地里所有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并不是说,你到达了安全基地,你就有了入场券。 张楚有火系异能,是安全区内最欢迎的城民,更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而杨青等人,尚还年轻,她们能做些体力劳动,勉强也能入城。可是周安与周泉两个孩子太小了,被统计员拒绝入城。 徐茜不满,气道:“凭什么他们两个孩子不能入城?你这样,不愧对自己身上的制服吗?” “什么愧对不愧对,告诉你,能不能入城,是老子说了算,你要是再哔哔,你就给老子滚远点。” “姑娘,别跟他们吵,吵不赢的。这安全区里头乱的很,可不仅仅有军队的势力。你们再等两天,等下周军队派人统计的时候,咱们就能进去了。”守候在城墙边上的老人轻声安慰道。 徐茜跟人打听,方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几天前,安全区内发生高层□□,原本由军队一手把控的局面被些异党异能者打破。 此时军区里有三大势力,一个是原军区总司令,公正道义,一视同仁,偏他没有异能,话语权被一分为三。一个是原总司令的副官,激发了冰系异能,亦是他发动的叛变,得了三分之一的话语权。另一派就有些传奇了,听说是几天前刚进入安全区的异能者,男的叫雷鸣,是雷电双系,女的叫安然,是空间系,两人一开始是被副官拉拢的,不过最后他们二人也叛变,成立了第三方组织。 因为内战死了不少人,三方组织签立了和解协议,而协议中的一项就是城门控制权分为三份,每处势力一周,轮流把控。 张楚他们来的不巧,今日正是副官势力掌控城门的时候。这位副官最是不喜老弱病残,觉得这些人就该被自然淘汰,省的占用资源。 “既如此,安全区内岂不是也划分了地盘?”张楚询问道。 “我看也是这样。哎,安全区就这么大,全国各地的人都往这儿赶,的确拥挤。可是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张楚,你到底进不进去,你要是不进去,可就没有机会了。我告诉你,我们副官占的地盘是最好的,几乎都是异能者,资源也丰富。你要是跟着司令,就算是异能者,怕是也吃不到什么好饭。”统计员许了一堆好处拉拢张楚,毕竟,这也是他的指标任务。 “走,回车上。”张楚直接对着徐茜道,那位统计员一听急火了,“喂喂喂,你什么态度?你以为能烧起个火苗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们副官是冰系异能,专门克制你的异能。摆架子,我呸,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呢。火系异能,咱们安全区内一大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么?”张楚一个火球扔了过去,那统计员面前的铁门竟然被融化了个大坑,炙热的温度将他烫的嗷嗷叫。 与此同时,啸啸与一众小弟也围拢在张楚身边,嗷的一声,将统计员吓的心肝又颤了颤。 城内其他人见了,顿时惊讶道:“天啊,这是火系异能?我从来没见过杀伤力这般厉害的火系异能。” “天啊,你们再看,她身边围了好几条猫狗,跟老虎豹子一样大,我天啊,肯定是变异兽。这人竟然能驯服变异兽,难道也是双系异能?” “这么厉害的人,可得给老大抢回去。”众人心里想着,忙跑回去禀报各自老大。 那统计员见张楚能力这么大,顿时一改刚才蛮横的态度,急急道:“哎呦呦,是我眼瞎,张小姐,您的弟弟妹妹都能进来,来人,还不快开城门将他们迎进来。” 这样的人,若是加入到敌对势力中去,肯定会危害副官的统治地位,不行,一定得拉拢过来。 “不必。”张楚回了车子,闭目休息,不管外头的纷纷扰扰。杨青等人则是崇拜的看着她,越发坚信自己选的路没错。 至于被挡在城门外的普通人,也悄悄的围在张楚车子四周寻求保护。 而啸啸与一众小弟则守护在最外层,冷冷的盯着四周,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它们定会撕裂敌人。 统计员尴尬的擦了擦汗,而后又急的让身边的助理赶快开车回城内禀报。 不一会儿,三位老大都齐聚城门口,其中总司令姓袁,大概六十多岁,身材消瘦,面容冷峻,腰杆更是挺的直直的。副官姓傅,三十多岁,戴着银丝眼睛,瞧着文质彬彬,身姿亦如小白杨般挺拔。至于最后一位,则是雷鸣,最年轻的领导者,亦是所有年轻人的偶像,在他身边站了两位姑娘,一位叫安然,空间系异能,一位叫柳雪,治愈系异能。 三位大佬齐至城门口拉拢新人,整个安全区内的人都跟着沸腾了,能爬墙的爬墙,总归不能放过这个大热闹。 “听说是个女的,最强火系异能,还能号令动物。” “我艹,真厉害,我听说这女的脾气也杠,一言不合就把大门给融了,牛逼。” “是啊,你说这样的暴脾气,肯居于人下?你说咱们安全区里的势力会不会再次重新洗牌?” “可千万别这样,前几日的血迹才清洗干净,可累死老子了。” “谁让你没异能,不扫地谁扫?我看那女的不是个善茬,肯定会搞事。你看她架势摆的那么大,不可能是简简单单入城那么简单。”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傅刚最先说话,他大声道:“张小姐,只要你肯加入到我的队伍中来,条件任你开。” 回答傅刚的是一片沉默,而安然见了,忙不甘示弱道:“张小姐,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在一起,加入我们,有吃不完的食物,生病了还有人替你治愈。你放心,我们给你开的条件,一定是最好的。” 唯有袁营袁司令没说话,他在打量,打量这位新人是否值得拉拢。在他看来,异能者虽好却难以管训,他不希望他的手下会跟傅刚一样,残害普通人。 “妈的,楚楚,是安然那个贱人的声音。”徐茜听了安然的声音,当即气的冒出脏话来。 杨青等人听了不解,纳闷道:“你们认识新势力?” “认识,怎么不认识。就算化成灰,老娘也认识。”徐茜恶狠狠的说完,一开车门,对着城内吼道:“安然,你个贱人,还没死呢?” 安然见是徐茜,吓的面色苍白。 姓张,又跟安然在一起,那车里的该不会是张楚吧? 划分物资 雷鸣见了徐茜, 顿时欢喜问道:“徐茜, 张楚是不是还好好的?” “好个屁, 有那个贱人一天, 我们就好不了。雷鸣,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张楚吗?那好, 你现在就把安然杀了, 那个贱人为了活命,把我们推到了丧尸堆里。她就是个杀人犯,恶心的小人。”徐茜恶狠狠的盯着安然, 若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异能,她定要干死她丫的。 雷鸣听了徐茜的话,转身冷冷的看向安然, 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道:“徐茜说的是真的?” 虽然雷鸣并未用力掐紧她的脖子,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待她,安然仍旧觉得羞辱愤恨, 又想着自己为了雷鸣出谋划策, 收敛物资, 可他光凭徐茜一句话, 就要杀她, 简直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雷鸣,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空间异能者,你们的吃喝还得靠我。怎么, 为了一个女人, 你就不管你身后的兄弟了?”安然咬着牙硬撑道。 她知道,雷鸣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一个有野心的人定不会为了女人枉顾兄弟们的安危,不然,他老大的位置如何坐稳? 只是,为什么,她究竟哪里不如张楚,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喜欢张楚?就因为她家境贫寒吗?还有张楚跟徐茜,她们怎么就没死? “对啊,雷哥。安然空间的物资够咱们吃一年了,此时跟她闹翻,咱们以后吃什么?”雷鸣的舍友忙跑来把他的手掰开,至于安然与张楚的恩怨,这,这张楚不是还活着么。 若只考虑自己,雷鸣定会灭了安然,可他手下有一众兄弟,都是需要吃饭的。 “徐茜,楚楚还好吗?”雷鸣不愿意看安然,再次冲着城外的徐茜喊问道。 徐茜本来还挺高兴雷鸣为她们报仇的,可没想到竟是做做样子,当即吼道:“呸,雷鸣,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没想到你连楚楚的生死都不管。我告诉你,没有你,楚楚好的很。” 张楚听徐茜都要叫破声了,实在有些无奈,她从车上下来,冷冷的看着城墙上的安然,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还是把她吓的胆寒。 张楚两手交叉,一条火龙直冲安然脸上去,并对着愤怒不爽的徐茜道:“茜茜,这仇,我自己就能报。” 那雷鸣虽追了原身两年,可两人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故而雷鸣如何选择,张楚并不生气。 安然见那火龙如活物一般朝自己冲来,当即吓的捂住脸往地上一蹲,一旁的傅刚见了,忙使出冰系异能保护安然,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虽挡住了火龙的攻击,可一双手亦被严重烫伤,疼的他冷汗直冒,却又不得不死撑着。 傅刚将手背在身后,暗暗惊叹张楚异能的厉害,同时也暗暗叫苦,不该为了拉拢安然就与她正面对上。 “张楚,有话好好说,怎么能一上来就打打杀杀?如今正是人类生死共存的时候,小恩小怨暂且放下,等人类灭了丧尸,重建家园后,再依法论罪不迟。”傅刚颇为苦口婆心,一副为了人类生死存亡,忧心忡忡的样子。 而傅刚身边围了好些异能者,一个个蓄势待发,就等与张楚大干一场,而傅刚又道:“虽然你异能厉害,可到底寡不敌众,且你身边又都是些老弱病残,真与我们杠上,只怕会连累别人,你也愿意?” 傅刚又是哄又是威胁的,糊弄人的套路倒是耍的很溜,张楚听了,淡淡道:“话说的这么漂亮,怎么做起事来这么恶心?这安全区是为了所有活人建立的,你们凭什么把我们拦在外面?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儿,如果不把门打开,我就杀进去。你们的确人多,可我也不少。” 张楚话音一落,只见啸啸并它的手下如闪电般冲上城墙,巨爪抓破城墙,留下重重的抓痕,傅刚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变异兽咬住了脖子。 鼻腔里充满了变异兽的口腥味,脖子更被它们尖硬的牙齿抵着。所有的异能者都举手投降,又怕死又怕得狂犬病。 而傅刚,更被啸啸一脚踹落城墙,好在他落地之前使用异能做了缓冲,不然小命不保。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知道这位火系异能是个爆脾气,没想到这么杠,直接把傅刚给干趴下来。 “啸啸。”张楚喊了一声,啸啸并其手下又跃到墙下,龇牙咧嘴的守护在张楚四周。 “我天呀,那头全黑的异能喵也太帅了。老子都想用异能换喵了。” “这位火系异能者也长的好看,就是脾气爆了些。” “呸,哪里爆了,我看这样就很好。这个时候,脾气软是会死人的。” “对对对,还有那位安然,每天装的善良柔弱,没想到私底下这么黑。” 墙上的人议论纷纷,墙下的傅刚艰难的站起身子,由统计员扶着入城内治疗。 安然看着冷漠无情的张楚,终于跪地求饶,大声哭道:“楚楚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会原谅我的,是吧?你放心,以后我会听你的话,空间里的物资也都给你,只求你饶了我这回。” “楚楚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所有的羡慕嫉妒以及恨意,在绝对的实力下,只能化成无尽的后悔与恐惧。 见张楚一出手差点就灭了傅刚,安然是真的怕了。 “安然,你没错,弱肉强食,谁心狠手辣,谁就是赢家。今日,我们就以末世的规则定生死,你赢了,我死。”若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安然会道歉? 安然听张楚这么说,顿时气道:“我连傅刚都打不过,怎么打的过你?” 安然是空间异能,在雷鸣的团队里很受欢迎,基本上一路都不用打杀丧尸,都是别人保护她。 除了将沿途的物资一扫而空,她本人并不具备任何战斗力。 “打不过,那就死!”一旁的徐茜大声说道。 “不要,与你打,不公平。我当时只是将你推入丧尸群,那么,你将我推入丧尸群才公平。”安然想了想,大声道。 与张楚打斗,她百分之百死,可若与丧尸打,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楚的火龙却直奔安然,不料,这次火龙竟被雷鸣挡下,那雷鸣不愧是天道亲儿子,其能力远高于傅刚,张楚与她对上,估计也只能打个平手。 雷鸣手下有好几个异能者,而张楚身边全是普通人,此时与雷鸣对上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雷鸣,你也要与我为敌?” “楚楚,安然有错,逐出安全区则可,袁老,您觉得如何?” 袁营一直没说话,冷眼看着形势一变再变,倒让他打心眼里喜欢墙下的丫头,这暴脾气,合他胃口。不过安然可以死,可是她空间的物资就这么没了,也太可惜了,故而袁老也开口道:“张楚丫头,我看雷老大说的不错,将安然赶出安全区就行了。不过安然,你可以出安全区,但是空间里的物资不能出。若你想离开安全区,就得把物资留下,可若想留在安全区,就得把命还给张楚,你自己选择一下吧。” 安然听了,顿时不依,还道袁老趁火打劫,想要贪墨她的物资,哭着求雷鸣保她一命,而雷鸣却道:“我赞成袁老的提议,你们当中谁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这有啥意见,只要有物资,一切好说。” “还是袁老英明。” “张楚,你若同意,咱们就按照我的想法来,到时候这物资,给你三分之一。”袁老又笑着说道。 楼下那丫头一看就不会加入任何派系,既要单打独斗,还想护住那些普通人,物资是少不了的。 张楚听了也觉得有理,安然的命可没那些物资值钱。 “楚楚,你真不报仇啦?” “将安然赶出安全区也算报仇了,对我们而言,物资最重要。” “袁老,我也听你的。” 那雷鸣怕是也打着跟袁老一样的主意,只可惜,他到底没袁老大气,怕是想要独吞安然的物资。 雷鸣的确想要独吞安然的物资,而他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安然的物资是他们队一路弄回来的,凭什么交出去? 雷鸣的队友发出相同的疑问,一个个大声道:“不成,安然的物资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弄来的,凭什么跟你们分。” “凭你们打不过我们。雷老大,你要与我和楼下的小姑娘为敌吗?”袁老笑眯眯的看着雷鸣,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一个胜过一个,他老了,也不知能护普通人多久,只盼着继任者能有宽容之心,知晓民族大义。 雷鸣的手下顿时一噎,急道:“老大,那可是咱们的东西,你真要分出去?” 雷鸣看了眼城下的张楚,只见她悄脸冷若冰箱,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笑颜,不知为何,心下一痛,就跟最初知晓她命陨丧尸群一样的难受闷堵。 势力划分 “分!”雷鸣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楚, 随后利索的转身离开, 只是背过身后, 嘴角微微下抿。 袁老笑呵呵的站在城墙上, 对着楼下人道:“你们都排好队, 做好统计就可以入城。张楚丫头, 你先进来, 咱们还得把物资分分呢!” 张楚刚才那一手震慑了整个安全区的人,傅刚惨败,他手下兄弟自然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此时死对头袁营发话,他们也不敢阻拦,只能恭恭敬敬的将这位火系异能者迎进城内。 张楚开车走在前面, 后面的人也相互搀扶着入了城。 铁门重重的关闭, 夹道两旁却围聚了不少人,都是来一睹火系异能者风采的。 “乖乖, 这简直就是太阳之女呀, 长的光彩照人, 能力也他娘的能把人给熔化了。” “太阳之女也太low b了, 我看是天道亲女儿才对, 你看看她车子旁边的猛兽, 一口能咬死一个异能者,我他娘的太羡慕了。” “张楚,你们队伍招人吗?我也是火系异能者, 咱俩可是近亲。” “呸, 同个异能,算哪门子近亲?张老大,我是水系异能,有了我,洗澡喝茶不用愁。” “张老大,你看看我,我虽然没有异能,但我长的帅呀,端茶倒水暖被窝。” “靠,好不要脸,竟敢占女神便宜。” 车外吵吵嚷嚷的声音给这黑暗枯燥的末世,带来了稍许热闹,徐茜听了与有荣焉,激动道:“楚楚呀,你看你人气多旺,好多人想要加入我们,还有刚刚那个男的,真的好帅。” “楚楚,你看,那个男的长的也帅。” 脱离生命危险以后,徐茜又泛起了花痴,后座的周安却突然道:“姐姐,我也帅。” “哈哈哈,你是萌!”徐茜捏了捏周安的脸蛋,笑的前俯后仰。 车子开进安全区最中心的大厦,这大厦四周也建起厚厚的硬金属围墙,在围墙外面,十米一处还有警员站岗,至于大门处更是了不得,普通警员左右各十名,异能者左右各两名。 “楚楚,这里是最强安保了吧。” “张楚丫头,来来来,这栋楼是整个安全区的核心。这一把手二把手都住在里头,我已经给你安排了房间,就在28层,视野佳,阳光充足。”袁营竟然一直站在大厦的大厅里面等着她们,见了张楚,亲手把房门钥匙给了她。 “谢谢袁司令。”张楚拿过钥匙,又直接问道:“袁司令,等安然的事情处理好,我再与您好好谈谈。” “哈哈,好,你这丫头的脾气对我老头子的胃口,直,心眼也正。有你在,是这些普通人的福气呀。走吧,安然刚被押回来了,在二楼会客厅里。”张楚让杨青带着周安周泉先回房间收拾休息,她领着徐茜跟在袁老身边去了会客厅。 因为高墙的耸立,十楼往下几乎没有采光,会客厅更是如此。 十楼往下主要是办公审问用,而十楼往上,才是真正的居住屋。 而整个二楼除了承重墙以外,其他墙面则被打空,整个会客厅显得又宽敞又亮堂,简直就是一个室内剧院的规模。 安然此时正被扣押在会客厅中间,她身边则围了四张大桌子,雷鸣,傅刚已然就坐,而他们身后亦或坐或站了上百号人。 “张楚丫头,北面那块桌子是你的,我刚命人搬来的。你坐过去吧。”袁老坐在东面,他身后的人都是一身军装,又挺拔又威武。 四方势力,唯有张楚旁边只坐了徐茜一位普通人,好在她身后还坐着啸啸并它一众小弟,一个个龇牙咧嘴,虎目怒瞪,人数没比上,气势并不小。 安然跪在中间,四个大大的射灯照在她的头顶,远处的人也能看清楚她面上细微的表情。 “张楚,你这个伪善的女人,总算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你闹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我的物资吗?”安然双目赤红狠狠地盯着张楚。 安全区外面的食物都被她搜□□净了,她此时出城,不被丧尸咬死也得饿死。她本想着出去拼一把,只要物资还在,不怕笼络不了别的人为自己卖命,可没想到,张楚竟然这么狠,把她唯一的后路也给切断了。 徐茜听了,气道:“怎么,只许你害人,就不准别人反击回去?我呸,你也不想想,当初楚楚的爸妈是怎么待你的,楚楚又是怎么对你的?你恩将仇报还有脸在这边装可怜。” “茜茜,好了,没什么好争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称霸,弱者归顺,我说了,你要是不服,咱们可以以末世的规矩定生死。安然,你敢吗?”张楚冷冷淡淡的说着,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感情已经丢失在末世来临之前。 雷鸣看着这样的张楚,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之前的温柔笑颜,虽理解她的判若两人,可心里终究不大舒服。 安然听了张楚的话,放弃最后的垂死挣扎,恨恨道:“你说的对,弱肉强食,只希望你能一辈子强下去,不然,你会遭报应的。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活着看你有什么下场?” 张楚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最后的狠话,直接问袁营道:“袁老,按照之前说的,我拿三分之一,咱们何时动手?” 傅刚听了则不愿了:“凭什么你拿三分之一,不是该四分之一吗?袁老大,你不能趁着我不在就把我踢出团队中吧?若真这样,我答应,我手下的兵跟异能者也不答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物资,他差点费了一双手,怎么着也不能空手而归。 他手下也是这么想的,跟在傅刚身后敲桌子打板凳的吆喝着。 雷鸣嫌吵,顿时一个雷球扔过去,把傅刚手下电的头发都竖立起来了,一个个面如焦炭,两眼翻白。 “这物资原是我们队的,跟你傅刚有什么关系?” “那跟袁老和张楚就有关系了?” “打不过,自然就有关系了。” 傅刚气了半死,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他实力最弱,不配分有物资吗?妈的,袁老压在他头上也就忍了,可如今一个两个刚入世的小毛孩也敢跟他杠,太特么气人。 “不平分也行,但不能一点不分给我们。”傅刚实在杠不住这三个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的要求降低了些许。 只可惜,袁老,张楚,雷鸣三人都没准备带傅刚玩,雷鸣舍友直接道:“傅老大的兄弟,你们哪天要是吃不下饭了,就来投靠我们雷哥,保证大米饭管够!” 这话彻底把傅刚给惹毛了,当即发出冰系攻击,咆哮道:“雷鸣,你欺人太甚。”不仅不给物资,还敢跟他抢人,也太不把他傅刚放眼里了。 雷鸣可是天道亲子,傅刚哪是他的对手,一双手先被烧后被电,如今是彻底没了知觉,他两眼一翻,晕死在椅子上,几个衷心的弟兄又急急的把他拉去楼上医治,剩下的成员,也有些动摇了。 “雷老大,我跟着你。” “张老大,我跟着你。” “对,张老大,我也跟着你。” 一时间,除了个别心腹,傅刚的塑料兄弟们都分别投靠了袁营,雷鸣跟张楚,而投靠张楚的人数竟然是最多的。 如此,张楚只得站起身子发话:“既然投靠我,那就得守我的规矩,不得内斗,不得欺负普通人,否则,双手留下,人离开。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同意的就留下来,物资不缺,不同意的,也可以现在退出。” “张老大,我们听你的。”张老大很少,物资多,不跟她混岂不是傻子。 “对,我们愿意留下来。” 徐茜见了,激动的恨不得给张楚几下小拳拳,啊啊啊啊,她的发小也太霸气了,想爱,求娶。 安然见张楚用自己的物资收买人心,心里恨的牙痒痒,偏雷鸣那人做事谨慎,每次都有记录她收拢的物资,而她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以及表达对雷鸣的爱意,都配合的将物资做了清单,如今她则被自己做的清单坑的死死的,藏不了多少口粮。 果然,雷鸣拿出厚厚好几本物资清单过来,他的百名手下也做好了分类清点的准备。 徐茜见了这样的阵仗,悄悄在张楚耳边道:“雷鸣这是准备打劫干净呀,这架势,会不会过分了些,我怕这么清算下去,安然一包方便面都留不下来。” 张楚也低声回道:“我猜也是这样。怎么,心疼她了?” “呸,怎么可能。我就是诧异雷鸣的手段,他跟以前真不同了,你看他现在,真的挺狠的。” “对别人狠,就是对自己人负责。茜茜,你要随时记住,这里是末世,咱们虽然住进了安全区,可不代表这里绝对安全。你没有异能,是普通人,可想活命的人,就不能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张楚趁机教导道。 徐茜点头如捣蒜,心里暗暗想着,自己一定得努力,不然岂不成了楚楚的猪队友? 安然在雷鸣手下杀气腾腾的眼神中,憋着泪将空间的物资全部交了出来。 看着装物资的箱子越堆越高,不少人叹道:“这姑娘是属仓鼠的吧?” “我滴乖乖,这是把路上看到的物资都搬空了吧。” “这姑娘真是个狠人,简直一点不给后来的人留活路呀。” “要是所有空间异能者都这么搞,那我们还混个屁,不都得给他们打工卖命讨吃的吗?” “太狠了,比老子还狠还黑,要是死不了,估计是个人物。” “屁的人物,真以为在末世,就真的一点良心也不要了。老子跟着张老大,就是因为她眼里有普通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听在安然耳里却份外刺耳,待物资全部交出来后,她冷冷道:“我可以走了吧?” 张楚淡淡道:“自然能走,怎么,要我送你一程?” “呸,不用你假好心。” “穆云,你去把安然送到安全区外头,并传令下去,咱们nj区,永不接纳她。” 安然进城的时候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狼狈,她倒想跟穆云讨巧卖乖,偏张楚身边的黑毛畜生跟在身后,一直到大门都关闭了,那畜生还跳到城墙上嗷叫。 安然回头看了看黑毛畜生,害怕张楚不守信用偷偷灭了她,找了辆破车飞也似的逃跑了。 另一边,袁营趁着傅刚重病在身,直接灭了他,并将他手下势力又收了回来。次日,袁老又通过卫星电视,将张楚成为nj安全区统治者的身份告知整个安全区的区民。 一个漂亮的,年轻的,又有能力的女异能者,瞬间成为好多人心目中的偶像。 凶残霸王花 因为张楚的个人能力以及刚入城人的宣扬, 安全区内很多人都跑到领导者大厦门口高声要求加入张楚团队。 徐茜站在窗户边上, 看着底下拥堵的人群, 激动道:“楚楚, 你看, 下面好多人拉横幅要加入你。天啊, 楚楚, 你太牛逼了,这叫什么,这叫民心所向。这搁古代, 你妥妥的一代女皇呀。女王大人,请受小的一拜。”说着还学着电视剧中太监总管的谄媚模样,袖子一打, 弯腰行礼。 张楚看了眼耍宝的徐茜, 轻声问道:“茜茜,你猜, 我看着楼下的众人, 想的是什么?” “自然是千秋万载, 一统江湖啦。”有这么多小弟, 那还不赶快抢地盘呀! “我想的是, 这么多人, 一天得吃多少口粮?还有,我又该如何为他们的人生安全负责?又该如何去管理这些人?让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茜茜, 要想在这个末世活的好, 咱们才迈出最小的一步,我需要你跟杨青的帮助,待会儿我会去找袁老帮忙调出末世前的个人档案,严重违法杀人的,就算他是再厉害的异能者,咱们都不能要。你跟杨青呢,现在就下楼,安抚楼下众人,并把我昨夜写的入团申请书发给他们,不符合条件,以及不想符合条件者,都给我pass掉。” 徐茜听了,顿时收起嬉皮笑脸,保证道:“楚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你后腿。” 杨青也点头道:“对,楚楚,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杨青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张楚的担忧,一个班子想要搭好,不是仅仅有个领头人就行了。 楼下的人敬佩张楚的能力,如今有点狂热崇拜,可这样的凝聚力并不够用。 杨青下楼的时候,把周安周泉也带着了,孩子虽小,可也不再天真,下楼多看看多学学,总比在楼上当温室花朵来的好。 一时,屋内又空旷起来,张楚乘着电梯上楼,就见袁老家房门大开,几个穿军装的士兵恭敬道:“张老大,我们老大恭候多时了。” 袁老的房间比张楚房间要拥挤的多,大概是因为他住的久了,东西也一件件的多了起来,不过这样的世界,拥挤总比空荡要让人更加安心。 “哈哈,张老大,恭喜你,队伍又扩大了。”袁老笑呵呵的说着,面上全是欣赏赞叹之色。 再看看,也许等他老了,真的能把位置让给她。 “跟袁老相比,我们队伍连地基都没打,还早着呢。只希望我能不辜负他们的信任,在这个末世也能撑出一片蓝天来吧。” “你这丫头,眼神正,又不缺杀伐果断,我老头子看好你。不过你这个时候来,是想跟我借东西?” “还是袁老眼光如炬,我想麻烦袁老帮忙提供下末世之前的个人档案。” “丫头,如今都末世了,你还想用末世之前的规则,我怕很多人会不买你的账,到时候,楼底下的异能者都去投靠别的山头,你不后悔?” “不后悔,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自己卖命的时候还被别人背后捅刀子,更不愿意手底下的人窝里斗。”张楚直接道。 也许在别处,能力代表一切,但张楚一直都不这样认为,罪犯就是罪犯,能力越强,杀伤力越大,与这样的人一起做事,稍有不慎,自己就得跌个跟头,当然,她跌跟头的可能性很小,可那样的人,还不配进入她的队伍。 “哈哈,丫头,有志气是好的,可是我只怕你这样做,最后身边跟着的都是普通人。” “哈哈,袁老,您这是故意想要试探我吧。异能者是厉害,可在末世生存,光靠异能是不行的。普通人只是没异能,可不代表他们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张楚笑着说道。 “好丫头,聪明,大气,我老头子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成,你要的档案,我随后送到。对了,你的势力范围在城北,物资我也命人放在城北的仓库了,这是钥匙跟物资清单,等你楼下忙完了,再过去清点吧。” “成,谢谢袁老。” “哈哈哈,你这丫头,还有个优点,就是懂礼客气。如今这个时候,找个懂基本礼貌的人,真是太少了。”袁老叹声感慨道。 如今这世道,各个人的头顶上都跟悬了个菜刀似的,也不知道菜刀何时砍下来,可心必须时刻悬着,脑袋也绷的紧紧的,这人,变的易怒暴躁也是正常。 只是看着自己一生守护的家人变成这样,他心里头还是难受呀。张楚这丫头就如同他当年驻守西北时,看到的那条沙漠之河,清澈,且让人充满无限希望。 这丫头,可得好好的活着呀! 另一边,杨青与徐茜的工作的确进展的不顺利,普通人畏惧张楚的势力,心里再不爽,也不敢闹开。异能者就颇有些嚣张了,不少人还放话道:“末世前都没人能管的住老子犯不犯罪,末世后,还想给我套个紧箍咒,呸,此处,老子不稀罕。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张楚团队的人,都是我的仇人,小心我见一个杀一双。” “呸,放狠话,谁不怕?我告诉你,我们老大连傅刚都不怕,还怕你?你要是敢动我们手下一根汗毛,我保证让你变成渣渣,不信?那你动手试试看?”杨青一拍桌子冷冷反击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杨青本就长得冷艳,经历过末世那场祸事后,眼睛更多了杀气,此时她拍桌怒吼的样子,还真把那个异能者给唬住了,可输人不输阵,他直接扯着几个同伴就离开了申请队伍,因为愤怒,还推了旁边人一把。 “吼!”啸啸仰头一叫,那个人吓得当即跌坐在地上,竟然连异能都不记得使出来。 “哈哈哈,被打脸了吧!” “快走快走,我们队伍可不要你这样的人,垃圾就要有去垃圾堆的错觉,老子也有异能,不怕你。” “对,老娘也有异能,老娘不怕你。告诉你们,老娘就是想在末世求公平,就是要跟着张老大。” “妹子,你这么小,还是别老娘老娘的喊了。” “干嘛,老娘觉得这样有气势!” 有啸啸跟一众小弟在,楼下的队伍变得规矩多了,好些个人有问题,或者觉得在张楚这边被限制发展的人,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留下的人中,异能者只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 与此同时,雷鸣的手下也将张楚这边的动静告诉了他,并嘲笑道:“老大,那个张楚真是妇人之仁,竟然还守着末世前的死规则,她难道不知道,多一个普通人就多一个累赘吗?我看她,支撑不了多久。” “她是法学院的,向来黑白分明,她这么做,我并不奇怪。好了,不是又有很多人加入我们吗?你去给他们个下马威。” “好的老大。想想也该感谢张楚,不然咱们一下子可招不到这么多的异能者。” 雷鸣面色不变,只是眉头深深皱起。 另一边,徐茜与杨青在登记好人数之后,又告知了他们张楚的势力范围,并通知他们今晚搬家,明天早上开始发放物资与安排任务。 等事情结束之后,张楚又带着徐茜去了城北的仓库,原城北物流中心。 “楚楚,咱们的异能者还是太少了,我打听了,雷鸣手下有一千多名异能者,袁老虽没雷鸣异能者多,但他手底下的兵有好几万人,而且也不缺武qi。而我们,只有268名异能者,就这数字,还是我把啸啸它们算上后的结果了。我们异能者最少,普通人最多,这样下去,我怕人心不稳。”徐茜皱眉道。 “茜茜,两千多名普通人中,老人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多少,青壮年,儿童又多少?你有统计吗?另外,每个人的专业擅长领域,你有汇总吗?”张楚未答,反而再次提问道。 这问题,还真把徐茜问住了,茫然的看了眼张楚后,然后抱歉的笑了笑。 “茜茜,普通人只是没有异能,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行?丧尸世界也需要科技文明。你回头把机械加工,编程,物理,化学等理科好的人分一类,会计,金融等分一类,法律行政好的人也分一类,就跟我们大学划分学院那样,都调查仔细后汇总给我,我会有新的安排。” 徐茜懵懵的点了点头,大概懂了些,可好像又没全懂,不管了,听楚楚的准没错。 仓库离核心大厦有三十多公里的路,因为路上人少,开车很快就到了。 “茜茜,你呆在车里先别出来。”紧接着,张楚率先走出车子,而后大声道:“怎么,怕了我?只敢尾随,不敢露面?” “呸,老子是怕你被我给吓着,兄弟们,砍了这个女的,物资就都是我们的了。”傅刚手上缠着绷带,恶狠狠的说道,在他身后还站了五十多个异能者,动作迅速的把张楚给包围了。 傅刚已经被赶出了核心大厦,手下势力更是少了大半,如今也就身边的五十多个人能用。 要想翻身,唯有干掉雷鸣或者张楚,雷鸣手底下的都是狠人,他拼不过,但是张楚嘛,就算新收了不少异能者,可才相处多久,能有多忠心? 两者相比,傅刚自然选择他自认为的弱者张楚。 再加上他人多势众,又做了充分准备,就算张楚有几条畜生也不怕。 徐茜见张楚有危险,哪可能不管她,当即就要下车,然后被啸啸一巴掌给按了回去,同时还被吼了一声。 徐茜揉着头顶,急道:“楚楚有危险,你快去帮忙,吼啥吼。” 啸啸被徐茜唬的一愣,当即更大声的吼了回去,就跟自带扩音器似的,震的外面的麻雀都飞走了,至于徐茜,则是被震晕了。 啸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一跃站在车顶上,身体修长,四肢有力,大声一吼,威压把城北区的所有流浪猫狗都喊了过来。 傅刚等人看着大大小小来了上百只野猫野狗,各个龇牙咧嘴,好不可怕! 五十个异能者虽多,可好像张楚那边势力也不小! “兄弟们,冲是死,不冲还是死,张楚一死,这些畜生就会停止攻击,咱们速战速决,一起上!”傅刚大声吼着,说完就顶着伤痛发出密密麻麻的冰箭来。 看来,傅刚的异能升级了,难怪他敢过来伏杀张楚! 张楚瞬间也发出火系异能来,只见无数只火鸟如生了眼睛般朝他们飞来,有些融了冰箭,有些则直朝敌人面门。 “啊,老大,救我!”张楚的火系异能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异常的厉害,一碰到人就会迅速燃烧,那人话音刚落,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傅刚吞了口唾沫,第一时间跑到那人身边,在灰烬中找出一个黄色能量石,并将能量吸食干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吸收完一颗能量石后,傅刚的能量又得到补充,张楚见此,又飞出更多的火鸟,另一边,一个巨大的火凤凰朝傅刚飞去,那火凤凰还未靠近傅刚,他身上的衣物就开始自然,整个天空也被映成了火红色。 傅刚忙用冰系异能把自己包裹住,一座巨大的冰山出现在了街道上,两旁的树木花草都被挤压倒了。 张楚冷笑一声,又召唤出一条火龙来,那火龙腾空飞起,张嘴又吐出好大的火焰,这火焰,仿佛已经变成了岩浆,覆在冰山,久久方散。 火鸟与啸啸它们已经解决了剩余的四十九个手下。 现如今,唯有傅刚还在硬撑,而他,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楚楚,你不要硬撑!”张楚也已跃了一个级别,这样的打法,于她也没好处。 “不成,这人必须死。啸啸,他已经发现异能者的能量石了。这个秘密本该在剧情最后才会出现,没想到傅刚这么快就发现了。” 异能者的能量石特别厉害,就算不是同一个属性的异能,也能吸收使用,比中后期的丧尸能量石要好用很多。并且异能者的能量石因为有人体自动排毒的原因,比丧尸能量石的毒素要少一半。 所以,傅刚必须死,不然,异能者之间怕是会自相残杀。 傅刚的冰山终于消融,异能护住了傅刚的尸身,而他自己则被冰山融化的热水给烫死。 张楚一个火球扔过去,傅刚也随之灰飞烟灭,留下的只有一颗冰蓝色的能量石。 而另一边,雷鸣的一个手下面色惨白的将手中的pad交给老大,深吐一口气道:“妈耶,老大,学妹好猛,一个人把傅刚跟他五十个手下都给干趴了。”说完这话,此人心里还有些余悸,他深深的觉得,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再直视学妹了。 “我去,真的假的,我也来看看!” 一群人围拢过去,看着屏幕内张楚冷漠的眼神,杀气腾腾的动作,皆吞了口唾沫艰难道:“尼玛,张老大真有两把刷子,老子服了,以后见着她绕道走。” “靠,带上我一个,保证离张老大五丈开外。” “妈的,光看看老子都差点吓尿了,也带老子一个。” “可惜了,长的这么美!” 这样凶残的霸王花,哪个有胆摘奥。 危险 傅刚虽死的悄无声息, 但安全区内的高层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若不然, 张楚也不可能轻易的就独占了傅刚的物资跟车子, 宅子。 对此, 张楚也心中有数, 只要那些不长眼的不来她这边找存在感, 她也不会将时间放在他们身上。 回到核心大厦后, 张楚借用了二楼的会客厅,将投靠她的人全部喊来开会并领取物资。 "大家请看地上的标签,叫到名字的人站到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标签后面。" 众人只见地上贴了机械, 物理,焊接,化学, 会计, 人事管理等等标贴。 看来老大是要唯才是用呀。如此,对普通人而言, 的确是个好机会。 徐茜作为表率, 最先站到法律的标签后面, 杨青也紧跟着站到数学后面。 跟徐茜说的一样, 张楚的队伍大多是普通人, 其中女多男少, 老人跟孩子也比其他队伍要多的多。 好在年轻人都很能打,里面有不少高学历人才。张楚按能力划分任务后,又定下相应的物资划分计划, 保证所有人温饱的同时, 也能让能力高的人获得相应的奖励。 "按照刚才的划分,异能者分为三组,明天a组人随我去城外寻找物资。bc两组维护我们城北区的治安"。 "没有异能的人,你们理科好,动手强的,按照我刚才的思路,去城北实验室制作钢铁衣。我现在的要求很简单,穿上衣服后能走动且不会轻易的就被丧尸抓咬破就行,但是后面的钢铁衣必须带有杀伤力。钢铁侠,大家都看过吧,给我朝那个方向研发。" "药剂学,生物系,你们要多多研制些除虫害,灭丧尸的药丸药粉。万物相生相克,我不信丧尸没有克星!" "至于文科生,一半人给实验室打下手,一半人去清扫城北街道,记得把各个下水道都封死了。" "孩子跟老人,就先做后勤。" "......" "具体安排,名单上都有详细记录,大家可以根据手上的表格做事。当然,能者多劳,多劳多得。我希望所有普通人也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大家不要以为入了安全区就绝对安全了,世界在变化,我们必须分秒必争。如今出了异能者,出现了变异兽,那么丧尸肯定也会变。" "徐茜,我不在的时候,与袁老的关系由你维持,如果咱们的人被欺负了,你又搞不定,暂时可以请袁老出面帮忙。另外我再留五头变异兽给你,它们会在城北区内巡逻。" 张楚接着又说了许多,事无巨细,徐茜听了心中暗道:"老铁这是要上天呀!考虑的也太周全了。” "楚楚,那你明天出去注意安全!" 张楚自信的笑道:"放心,我们定会平安回来。" 次日,张楚与a组的人开车去了城外,守门的统计员见车窗位置插了火云旗帜,忙急急的开了门,而后鞠躬敬礼,特别恭敬。 等着办理入城手续的城外人见了,诧异道:"帅哥,这是哪位大佬出城?" "没看到火云旗帜吗?那是三把手之一的张楚,火系异能者。" "张楚,是个女人?" "对,还是个大美女,可惜脾气爆,是朵霸王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千万不要招惹她。要知道,前两个招惹她的,一个已经被赶出了安全区,另外一个,受伤住院,生死不知。" "这么霸道的吗?"城外人听了,不由咋舌道。 "城墙上贴了三位大佬的简介,你们自己去看吧。"统计员更好奇张大佬出城干啥,见有熟悉的异能者过来,忙凑上去八卦八卦。 这几个异能者正是被张楚拒绝加入,新投入雷鸣团队的新人。此时,正被雷鸣的舍友带着去城外收集物资。 "能干啥,搜集物资呗。景少,咱们快点跟上去,不然好东西都被那个娘们给搜刮走了。" "怕什么,要是那个娘们敢把物资弄的一干二净。咱们就半道上打劫!呸,她不是嫌弃咱们作恶杀人吗?哼,等老子杀了她,看她怎么神气。" 雷鸣的舍友在一旁听了,不由抽了抽嘴角。靠,这些人脑袋没坑吧,竟想打劫霸王花?真当自己一家都是属猫的? 就是属猫妖的,碰着张大佬,还不是一样得死。 真当他不晓得早些出城得到的物资会更多呀?妈的,老子不是怕了张大佬,悄悄认怂吗? 老子惹不起躲的起,吃不到肉,喝点汤就行了。 谁没事跟傅刚似的,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就你们这些二五八万的,老想着往火堆里跳,你们跳归跳,别扯上老子呀。 靠!靠!靠! 雷鸣舍友心内不停地吐槽咆哮着,面上则装模作样道:"这话不对,都是一个安全区的,自家人,自家人,打打杀杀的,不好。" 说着一脚油门,就出了安全区。 安全区位于两淮地区,农业发达,盛产水稻小麦。郊区外围有好几个粮仓,只是从市内到郊外的高架都断裂坍塌,好在另有一条高速公路还能使用。 虽是高速公路,但如今几乎成了汽车的坟墓,上面停了好些车子,有的布满血迹,有的装有尸体。 但凡碰到尸体,张楚都是一个火球过去。 "老大,你这样也太消耗异能了,不如我下去放火烧。" "别去,尸体里面有虫跟老鼠,普通的火烧不干净,搞不好还会把它们惹狂暴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大,难道那些老鼠很厉害?该不会跟你的猫狗一样吧?" "如果是寻常虫鼠,我干嘛浪费能量。你们小心点,别被它们给咬到了。" "是,老大!" 一行人磕磕绊绊到了服务区,又捡到两个被吓呆的活人。这两个活人估计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两眼无光,吧啦着头发,整个人都疯疯癫癫了。 "好可怕,好可怕。" "救命,救命,咯吱咯吱,骨头渣都没了,都没了。" "别,别吃我,呜呜......,我要回家。" 几个异能者敏感的看了看四周,一点风吹草动就将他们惊的扔出异能,张楚伸手阻止了他们:"它们现在吃饱了,没事,咱们快走。" "好,老大,这两个人呢?" "既然见着了,那就都带着,死了那么多人,就他们没死,估计有点本事,等到了安全区找医生看看,也许对我们有点帮助。" 话音一落,众人利索的上了车,可就在要出安全区的时候,大门竟然被别人的车给堵住了。 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东西,大伙儿都不敢按喇叭,只能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道:“我们要出去,快让开。" "出去?好呀,从老子的□□底下钻出去呢。"为首的人语气嚣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妈的,好不容易甩开那个小白脸,就是为了过来添堵的。 没想着硬碰硬,也不敢硬碰硬,只要能让张楚不爽就行了。 "有病呀,那里头有怪物,我劝你们也跟我一起走。"张楚的队友老a气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到这几个疯子。 "怪物?来,让老子看看是什么样的怪物?怂货!"说着啪啪啪的按住车喇叭,声音让人耳朵一疼,心也跟着慌跳起来。 "老a,别理他们。咱们硬闯。"张楚的一个队友边说着边加足马力,直接开车撞了过去。 另一边,雷鸣舍友正在急急的往服务区驶来,虽然他是领队,异能也厉害,可他驾驶证刚拿了没几个月,开车技术自然比不上那群老司机。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些驾驶安全问题了,通过耳机听着那几个新成员嚣张的声音,他整个头皮都发麻了,心里更是气的不行。要是能活着回去,他定要找雷鸣商量商量,把这几个不服从领队命令的人给开掉。 服务区内咚的一声,两边的车队狠狠的相撞起来,嘈杂巨大的撞击声吵醒了地下室的丧尸鼠,不,也可以叫丧尸蛇。这是一只似蛇似鼠的怪物,屁股后面拖的长长的不是尾巴,而是条蛇,前为鼠头后为蛇头,着实恐怖。 唧唧唧唧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有缝隙的地方都不断的往外涌出大小各异的灰色老鼠,密麻麻的一大片,似海浪般奔涌到来。 雷鸣那几个新手下当即被吓的头皮发麻,怒道:“妈的,这么多老鼠,真他娘的恶心,兄弟们,跟它们拼了。”整辆车子上爬的都是老鼠,排气管道等能钻的地方都发出各种咯吱的声音,也不知这些老鼠是怎么长的,特别的有力气,整个车子都被震动的东摇西晃。 “啊啊啊,车窗要破了,不行,咱们赶快走。”有人哭着大吼道。 “有异能,快用异能呀!” 此起彼伏的恐惧声让服务区外的雷鸣舍友一愣,当即调转车头往安全区赶,草,肯定是碰到什么怪物了。 另一边,张楚等人也被丧尸鼠包围住,可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在老鼠之后,又跑出许多五颜六色的蛇来,从屋顶上,树上,电线杆上飞快的滑来。 唧唧唧唧 嘶嘶嘶 车内的两位中年男子越发疯了,他们啊啊啊啊的大吼起来,竟想在这个危急时刻冲出车外。 满载而归 "别开门!"这个时候开车门, 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老a急的大吼, 同时又对着无线电话问道:"老大, 怎么办, 怎么办, 咱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 我不要死, 我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老大,要不咱们出去拼一把吧?干坐着也只是等死。兄弟们,不管你们谁活着回去了, 麻烦跟我女儿说一声,爸爸爱她。" "对,也跟我老婆说一声, 找个厉害的再嫁了吧。说我对不起她, 没能护她一辈子。" 整个服务区都被蛇鼠给包围了,车窗上黑压压的一片, 车里的人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天空, 黑暗伴随着唧唧嘶嘶的声音, 让人陷入无尽的绝望。 那几个想要打劫张楚的异能者也死的死, 残的残, 心里一万次后悔当初的决定。 张楚继续沉默着, 直到分辨出鼠身蛇尾的变异兽后,才大声道:"大家用异能护住自己,先别下车。"说着她猛的一踹车门, 那门竟然被踢出一米远, 紧着着张楚与啸啸一先一后样往外跳,啸啸站在平放的车门上,而张楚坐在了啸啸的背上。 啸啸凶狠的喵了一声,它脚下的老鼠全都慌不择路的四散开来。虽是末世,可若实力相当,这血脉上的威压和恐惧仍旧斩不断。 喵,天生就是老鼠的克星。 那只鼠身蛇尾变异兽见自己的子孙恐惧野喵,唧唧的尖叫起来,同时身后的蛇尾也慢慢竖起身子,蛇头往上朝前,蛇口与鼠口同时大张,尖细的牙齿,通红的双眼,还有巨大的身躯,每一样都召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老a不经意看到这么一幕,当即吓的脸色苍白,嘴巴大张,他副驾驶的队友急道:"老a,你看到了什么?" "猴子,是鼠头蛇尾的妖怪,跟老大的变异兽一样大,眼睛红彤彤的,仿佛能滴出血来,还有那牙齿,仿佛在散发着寒光,估计轻轻一碰就能割破咱们的血管。猴子,太可怕了,咱们要死在这里了。"说着,四十几岁的老a哽咽哭了起来。 一直以来的压抑,对手的可怕,对死亡的畏惧,所有情绪一下子涌到胸口,就算是个铁血汉子也有些承受不住。 其他车子的人听到了老a的哭声,顿时也跟着死心绝望。 副驾驶的猴子见了,气道:"老大正在为我们战斗,你有什么脸哭。兄弟们,还没到最后一步,谁都不要轻易放弃,难道你们连老大一个年轻女人都比不上吗?" "就算死,咱们也要死的有价值,也要把老大救出去。" "老大活着,咱们的家人才会好好的。" "兄弟们,走,让我们冲去救老大。"猴子大声的吼完,同时还将双手双脚化为钢铁,接着将车门猛地掰开,拿着车门就往地上死拍,砸了满地的血出来。 其他兄弟见了,一咬牙,也一一下车奋战,猴子说的对,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但是老大不能死! 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才几十秒功夫,此时张楚已然占了上峰,那只变异兽一身毛皮被烧的焦黑,气的它更加狂躁起来。 那老鼠倒不可怕,不过是牙齿尖细,嘴巴锋利了些,那只蛇尾最是可怕,竟然是毒系异能,毒液能迅速腐蚀一切活物。 老鼠擅长近身攻击,而蛇尾因为可以吐出蛇箭,擅长远程攻击。 一近一远,竟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的确是只厉害的变异兽。 "啸啸,你去对付老鼠,我来对付蛇。"张楚与啸啸也一分为二,各自击破它们。 蛇尾的毒箭被张楚的火盾拦在了半路上,它气的张开大嘴,拼命的奔向张楚,想要能够近距离毒杀她。 另一边,鼠头也被啸啸的爪子抓伤,它张开上肢的爪子,唧唧的就要朝啸啸那边扑去,恨不得一下子划破黑猫的喉咙,好给自己报仇雪恨。 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却是谁也不服谁,最后那蛇尾一气之下咬住鼠头的脖子,而鼠爪则插入蛇的七寸,二兽自相残杀,双双倒地。 没了变异兽的联系,余下蛇鼠顿时惊慌的四处逃窜,死了许多,也逃掉许多。 老a一群人还没跟蛇鼠战斗一分钟,就见那变异兽死倒在地上,顿时士气大涨,那异能也使的溜溜的,将自己身边的蛇鼠杀掉大半。 "老大,还是你厉害!"那变异兽,他只看了一眼就惊惧万分,没想到老大几分钟就把它给灭了。 天呀,不愧是安全区的霸王花。 "老大自然厉害,你以为谁跟你似的,见了个变异兽就吓的尿裤子。"一旁的猴子调笑道。 老a一张老脸顿时红了起来,吱吱唔唔道:"我这不是一时吓傻了么,真是,我可没吓尿。" "对对对,你没吓尿,你就是吓哭了!" "猴哥,你看,老a是不是这样哭的?"另外一个队友模仿老a哭泣的声音,可却摆出一副娘娘腔的做派来。 这违和感,将大伙逗的直乐呵。 刚才那种绝望之气一扫而空,没了生命危险,大伙儿也有心思说说笑笑。 "把地上的尸体都烧了吧,刚死的,用汽油烧就行。"等他们玩笑过后,张楚才吩咐道。 猴子等人嗯了一声,忙在地上撒上汽油,等所有蛇鼠尸体都化为焦炭后,张楚等人才撤退。 因为自己的车子损伤严重,张楚他们正好可以用雷鸣新队友的车子,不过没想到的是,车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活人,正是开头那位嚣张霸道的拦路虎。 这个时候还能护着自己,看来的确有些本事,也难怪他刚才那般猖狂了! 此时这人可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见了张楚就如同见了在世菩萨,跪在地上哭求道:"张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带上我。" 他真的没有想到,末世不仅有可怕的丧尸,还有这么多可怕的动物。队友都死了,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怎么甘愿再次去死。 "跟着我们?我怕你在背后捅老子刀!"老a大声骂道,若不是这个2b瞎吼瞎叫,他们怎么会遇到蛇鼠潮? "张老大,求求你了,我只开车跟在你们后面,你们放心,我绝对不敢瞎胡来。而且我也没这个能力呀。"他这次是真的心服口服,服服帖帖了。 这辈子他再也不敢跟张老大作对了,这不叫作对,这叫作死呀。 "老a,把他扔下车,咱们走。刘岩,看在你送我们车的份上,我不杀你,不过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只有一,没有二。"张楚冷声吩咐完之后,开车就走了,啸啸却张开大口,喵嗷的冲着刘岩大吼一声,方才跳入车内。 很快,张楚的手下也选好了车子,油门一踩,冷漠的从刘岩身边驶过,每个经过他的人都会反竖起大拇指以示鄙夷。 刘岩看了看四周,一阵风吹过都把他吓得瑟瑟发抖,忙急的开了辆没门的破车就跟了上去。 老a等人见了,气道:"妈的,这人是属蚂蟥的么?怎么就摆脱不开,老大,要不要我下去解决了他?" "没必要。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刚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再不快点,我怕真得在安全区外面过夜。" 众人一听,顿时没了计较的心思,把心神全部放在了开车上。 此时是下午两点三分,郊区的大门一边松动的斜杵在地上,另一边则全部倒在了地面上。 老a跟猴子下车将破门扔开,而后众人一边打探着四周,一边慢腾腾的开车,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大门到仓库的距离,他们愣是开了二十多分钟,中途出来两个农夫模样的丧尸被老a的铁箭射断了头颅。 下了车,众人背靠背的聚拢在一块儿,每一步都走的小心小心再小心。 "你们放心,里面没有丧尸!"虽是正常人说话的语气跟音量,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把众人吓了一跳,老a急道:"兄弟,你说什么疯话呢?" 刚才出声的是在服务区内捡到的中年男子,之前只以为吓傻了,没想到竟真是个疯的。 "我没说疯话,我的脑袋告诉我,里面没丧尸。"那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也很是费解。 "你的脑袋还告诉你什么?"张楚示意老a闭嘴,而后问道。 "我的脑袋好像能看的见整个粮仓,我知道那块红砖头下压了个钥匙,那个钥匙能打开仓库的门。" 老a听了,忙跑过去验证,没想到红砖头下面真有把钥匙,而钥匙真的能打开仓库的门。 老a一脸震惊的看了眼中年男子,愣愣道:"哎,还真神了。" "不是神,估计是他觉醒了异能。"张楚一把推开沉重的大门,中年男子适时说道:"开关在门左边。" 仓库的灯一下子被打开,里面是成山的粮食。 "我靠,这么多好吃的。" "这仓库够可以呀!没想到还没被人搬空。" "听说这是n区最小的粮仓,所以别人不愿意来吧,没想到给咱们捡了漏。" "不是。搞不好是他们看不上这个粮仓呢!" "管他们看不看的上,我们看的上就行了,兄弟们,咱们赶快搬粮食,送完这一趟,才有下一趟。" 这话说的有道理,众人忙放下所有感慨,背着米袋子就往外走,路上碰到了刘岩也懒得搭理。 刘岩畏惧的看了一眼张楚,而后贴着墙壁悄悄的往外背粮食。 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 丧尸王 安全区内 景阳喝了口水后就将刘岩一行可能遇险的消息告诉了雷鸣, 雷鸣双目微寒:"你的意思是?是张楚杀了他们?" "老大、绝对不可能是学妹。以学妹的本身, 他们几个就是化为灰烬了估计也来不及喊叫。无线电话那头, 刘岩等人的叫声是此起彼伏的, 嘴里喊的也是蛇呀鼠的。估计是遇到了厉害的变异兽。" "变异兽?"雷鸣敲了敲桌面, 有些若有所思。 "老大, 绝对不是学妹的变异兽。听声音不像, 无线电那头的变异兽发出的是那种挠心抓肝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打心底里恐惧, 就仿佛有电钻在钻你的骨头似的。那种声音,阴邪诡异,而学妹的变异兽, 声音洪大, 气势威武。这两种变异兽,一正一邪, 不是同一种感觉。"景阳皱眉沉思, 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努力分析出这样一番话来。 雷鸣听了, 顿了一会儿, 而后拿起椅背上的军大衣, 利索的穿在身上, 接着道:“通知所有人,咱们即刻出城。” “不,不是, 老大, 这个时候出城干啥?我真不骗你,外头特别危险。” “出城救人。”雷鸣说完这句话就乘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景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认命的去广播室播放雷鸣的吩咐,接着又匆匆去了地下车库,这次他没自己开车,而是跟雷鸣坐一辆车。 车队迅速的离开了安全区,而后在十字路口上了高速。因为张楚之前有刻意清理过,倒便宜了雷鸣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车子很快就到了服务区,雷鸣下车看了一眼,见地上全是焦炭,猜到张楚他们已然无碍,就又吩咐手下继续往郊区粮仓方向开车。 而此时,张楚的队友总算将自己的小车子塞的不能再塞了,而后遗憾道:“要是有个空间异能就好了。” “老a,你个傻子,不晓得老大跟安然关系不好呀?这时候还说什么空间异能?”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安然一个空间异能!”老a看着那么一大仓库的粮食,哪里迈的动腿,恨不得在这边弄个小窝,把这粮食给看紧了。 “你的心思,我晓得,只是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你抬头看看前面,那是谁来了?” 老a往马路上一看,艾玛,乌压压一片,全是雷鸣的手下。他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难道是谁出卖了他们?不对,肯定是刘岩那个混蛋,想到此处,老a眼神一变,走到刘岩身边,对着他就是一通猛锤。 刘岩倒不是打不过老a,可是打的过,也不敢打,只能躺在地上用异能护住自己,嘴上还道:“兄弟,喂喂,大兄弟,轻点,轻点,真的不是我通知的雷老大,我的无线电话早丢了,你看,哎呦,你看呀。”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一言不合就揍人。 雷鸣率着一干异能者进入仓库,他对着张楚问道:“学妹,你没事吧?”他面色寻常,仿佛没看到张楚身后成山的粮食。 “没事。”张楚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而是问道:“你是来拿粮食的么?” “学妹,我听景阳说你们出了事,所有我就想来营救你,看到你没事,我真的松了口气。楚楚,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只是没有机会。” “学长是想搬粮食么?”张楚打断雷鸣的话,直接问道。 雷鸣当下一噎,他还未回答,一旁的景阳就插嘴道:“学妹,这个粮食见者有份,你应该不会阻止我们吧?” “自然是见者有份,不过你们终归是渔翁得利,能一路畅通无阻的过来,也多亏了我们辛辛苦苦的扫清障碍。粮食你们能搬,但到了安全区之后,给我们20%的辛苦费。”张楚公事公办的表情让雷鸣咽下所有未尽之语。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直白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雷鸣看懂了张楚的拒绝,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不然被人当面拒绝,岂不是得在所有兄弟面前丢脸? 他如今好歹也是一方大佬,这个脸,他不能丢。 “成,就按照你说的,回安全区之后给你20%的辛苦费。”雷鸣的手下全都来了,光车子就几百辆,纵然是一大堆粮山,此时也被人给掏空了大半。 老a心疼的不得了,猴子见了劝道:“能有20%辛苦费也不错了。若说吃亏,肯定是这仓库的主人最吃亏。” 道理谁都懂,可粮食太珍贵了,他实在是舍不得。 张楚让人清点过余粮后,直接带着队友人们开车离开,等入了城,那些普通人见了一车一车的粮食运回安全区内,都急急的打听是哪方势力这般强大,待听到是新首领张楚后,有的起了投靠之心,也有的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刘岩未跟雷鸣一道回来,直接开车跟在张楚身后,待他回了家,先是给几个弟兄的家人传了他们的死讯,接着就被弟兄家的亲眷打出屋子,紧随其后,又被新入城的一个小势力拉拢,说要跟他一起取代张楚的地位。 刘岩听了怒吼道:“张老大是我的救命恩人,谁要敢跟张老大过不去,就是跟我刘岩的拳头过不去。”说着就使出异能与那小头目开打起来,最后虽小胜,可也被人打的遍体鳞伤。 刘岩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心里暗道:这波被打不亏。 至少这顿打,算是彻底跟这些傻子断了联系,日后他们招惹了张老大,也不至于连累自己。再者,有了这次的表忠心,张老大应该能忘记他之前的傻逼事迹吧! 如果不行,他觉得还能再表几次忠心,就是希望下次那些作死的异能者不要太硬茬,不然他怕一条命敌不过。 另一边,徐茜跟杨青一边清点着物资,一边欢喜道:"老大,你怎么能这么厉害,一出马,就弄了这么多粮食回来。” “老大,要不我们现在再去弄点?”bc两组的老大听了老a的话,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立即去把粮仓搬空。 “不了,天已经黑了,夜路不安全。”安全区以外的线路基本上都断了,高速公路上的路灯也倒的倒,坏的坏,末世开夜路,只怕会遇着危险。 一路没有开口说话的中年男子,突然说道:“高速公路危险,雷鸣他们被袭击了,一地的血。” “我去,大哥,那么远的地方,你也能感应的到吗?你这是二郎神转世,开了天眼呀。”老a是知道中年男子能耐的,正因为知道,他才更加震惊。 中年男子盯着张楚,慢慢道:“那是一只丧尸王,万兽臣服,更能号令天下丧尸。”说完这话,中年男子竟然晕了过去。 老a等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丧尸王?是丧尸界的大佬么?我去呀,丧尸王不会来袭击他们吧? 甩锅 如今人类尚没有货真价实的王者, 没想到丧尸界已经出现了丧尸王?这对人类而言, 简直是个巨大的噩耗, 仿佛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灰暗色, 看不到一丝希望。 袁老得了消息, 忙忙赶了过来, 他面色沉重, 眼神却亮的惊人,“丫头,徐茜说的是真的?真的出现了丧尸王?” “我们没看见丧尸王, 是王磊说的。他的异能很厉害,能察觉到外面的一举一动。之前在粮仓的时候,他能察觉到砖头底下的钥匙。”张楚将王磊的来历全盘托出, 至于内里真相, 她也不是很清楚。 “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异能,若真如此, 楚丫头 , 恭喜你又得了一员大将。”袁老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异能者, 心里起了爱才之心, 不过想着人是张楚带回来的, 也没好意思跟她抢人。再者, 楚丫头做事大器,肯跟他消息共享,他这个长辈也不能落了下成。 “这人来历尚还清楚, 故而现在还不算我名下的队员。袁老, 他刚才晕了,正在医务室休息,咱们一道去看看吧。”王磊的异能太过奇怪,原著中并没有他这号人,问了啸啸,也说他的异能超过了这个世界的界限。 袁老与张楚乘坐电梯到了九楼,王磊半靠在病床上,见了张楚,异常冷静道:“咱们安全区有宝贝,丧尸王去了别的地方。” 袁老张楚一愣,皆不明所以道:“什么宝贝?” “丧尸王的宝贝。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丧尸王还会回来的。”王磊说完这话,整个人如泄了力气一般,晕乎乎的滑回床上,喊来医护人员过来一问,都道王磊精神不正常,按照末世前的标准来看,这人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袁老诧异的再次确认道。怎么好好的一个异能者变成了精神病,这跨度也太大了些。 “按照末世之前的标准,王磊的确是个精神病。不过按照现在的标准,我也不敢确定了。毕竟现在人类都有了异能这样玄幻的东西,王磊的脑袋是不是发生了异变,按照目前的医疗水平跟设备,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小元,你用人脸识别查下王磊的身份。”袁老让身边的警卫员立即启用人脸识别系统,一会儿工夫,王磊的生平就被挖了出来,袁老看了,脸色顿时有些奇怪,他将pad递给张楚,皱眉道:“楚丫头,王磊是粮仓的库管员,他知道钥匙摆在哪里,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都是正常现象。” 张楚看着又有些萎靡不振的王磊,想了想道:“真真假假,等雷老大回来就知道了。” 袁老一听也觉得有理:“有道理,这样,我让人先联系城门保安,一有雷老大的休息,我就转告你。楚丫头,我看你也挺累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张楚跟袁老道谢,回去后却没有时间休息,不仅要清点粮食,给a组人发送奖励粮,还询问了安全区内的大小事宜,城北区内的街道清理了主干道,实验室那边因为材料太少,目前没有什么进展,几个弄实验的研究员都有些惭愧畏惧,生怕张楚将他们撵走。 “这才是第一天,没有进展也是正常的。你们需要哪些材料,明日我带b组人出去帮你们寻材料。”张楚让研究员列了材料清单,见里面五花八门,只能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太专业了,这样,找一个懂材料的,明天跟我一起出去。另外,要是知道详细地址,也标注在后面。” 等安抚好几个研究员之后,张楚这才有空回屋休息。不过她刚洗漱完毕,又听袁老那边传来消息,说雷鸣的人回来了,而且看情况不是很好。 雷鸣带了一千多名异能者出去,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六百多人。 “雷小子,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难道王磊说的是真的,你们遇到了丧尸王?”雷鸣的实力,袁老是一清二楚,正因为清楚,方才诧异失色。 柳雪正动用治愈异能帮雷鸣治伤,不一会儿,雷鸣身上冒出很多黑血来,紧接着他破坏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恢复完好,脸色也变动的红润起来。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柳雪使用治愈异能,皆露出羡慕的神色。雷鸣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简直就是有buff加持,想死都难。 唯一可惜的是柳雪异能等级较低,救了雷明之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救治旁人了。雷鸣一把将柳雪搂入怀中,挡住所有人的视线之后问道:“袁老,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楚丫头救了个神经病,没想到这个神经病也是个异能者,他刚才说你们遇到了丧尸王,难道是真的?” 顿时,雷鸣向张楚投了责备的眼神,景阳更是怒气冲冲道:“学妹,你是什么意思?你既然早知道有丧尸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你知道这次死了多少弟兄,破坏了多少美好的家庭吗?”难怪学妹那么大方,不跟他们抢粮不说,还走的那么潇洒,原来早得到了不好的消息,故而坑害他们。 景阳指责张楚,说她借用丧尸的手残害人类同胞,雷鸣面色也不好看,没了一半兄弟,他的实力一下子降到最低,如果不把责任推卸出去,往后还有谁肯跟着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雷鸣的沉默仿佛证实了张楚的险恶用心,他手下的弟兄一个个恨恨的看向张楚,势必要她给个说法出来。 袁老见这架势不对,暗暗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又想着自己看错了人,原以为雷鸣这小子也如他表面那般大公无私,没想到也是个心思深,一心想要争权夺利扩大势力的。 袁老心中多有失望,不过还是出言说了公道话:“这事,楚丫头也是刚知道的,不存在什么故意害人。雷鸣呀,如今这个时局,谁出去都有风险,人没了,谁都伤心,可把事情怪罪给个无辜人,却不是大男子汉所为。再者说了,出城的决定是你下的,回城的时间亦是你定的,不管怎么说,此事也怪不到楚丫头身上。” 雷鸣紧了紧手臂,他怀中的柳雪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与吩咐,心疼的仗义直言道:"袁老,我们都知道你偏袒张楚,但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太巧合了。除非张楚能拿出确切的证据来,否则她是拖不了干系的。" 大概是害怕自己说话没有分量,柳雪又加了一句道:“不管如何,从此往后,张楚手下不管伤势如何,我是不会替你们治愈的。袁老,我觉得我的异能快要突破了,等我异能突破成功,到时候救治一两个人不过是几秒的事情。” 张楚见雷鸣团队的人一唱一和,非要将这屎盆子往她头上扣,顿时也有些生气,直言道:“你当王磊是神?能知晓未来?他的异能是厉害,但是也只是能感知现有的东西,我们到安全区后,他是感觉到你们遇到了危险,可不代表我从粮仓离开那刻,他就预知了你们会遇到什么危险。” “拜托你们搞清楚感知与预知的区别?别动不动就把锅往别人身上甩?” “我们只是想要问问,你们遇见的是不是丧尸王?一来确定王磊的异能,二来也是想要商讨个应对之法?” “雷老大,后续是否合作,你自己考虑清楚。”说完这话,张楚转身就走。 袁营也失望的摇了摇头道:“雷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出了门后,袁营颇为歉意道:“楚丫头,今日是我的错,害你被人说了一通。” 张楚则不在意道,“袁老,就算没有王磊这一出,他们也能把锅往我身上甩。我估计,他们会说,是为了救我才出的城,而我张楚,知道他们遇险的消息,却无动无衷,是个心肠狠毒的人。” 这话还真猜中了景阳他们的心思,在他们看来,今日出城是计划外的事情,若不是为了搭救张楚,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更不会失去这么多兄弟。他们受了这么大的罪,张楚一点表示都无,简直冷血到了极点。 只是张楚清楚,雷鸣出城根本就不是为了救她。 雷鸣的眼神里,有的是野心,与权欲,唯独没有儿女私情。 雷鸣听了景阳的抱怨,暗暗垂眸道:“景阳,帮我准备东西,我要去跟死难弟兄的家属请罪。”之后,他不仅仅挨家挨户送物资,还跪地磕头以示内心懊恼与后悔。 景阳一边扶着雷鸣,一边将对张楚的不满大声发泄出来。 雷鸣跪了一路,景阳发泄了一路。不过半个小时,张楚的坏名声与雷鸣的好名声就传的人尽皆知,徐茜知道后,气道:“学长现在可真够虚伪的。” “虽然虚伪,不过手段不错,我看,明日他们的队伍就又能补充回来了。”这个世界,最怕的不是丧尸,而是害怕领导不把人命当回事,雷鸣此举,算是给自己贴了个爱重兄弟,有责任心的标签。 而很多人,就吃他这一套。 徐茜在一旁气的半死,张楚却陷入了沉思:“丧尸王的宝贝,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找到了这个宝贝,他们就算解决了丧尸危机?” 被困工业园 正如张楚想的那般, 雷鸣跟景阳一唱一和, 还真打出了好名声, 不少新入城的异能者都积极的要加入他们团队。 而与之相反的, 刘岩则吵吵嚷嚷着要离开雷鸣团队, 还在众人面前道:"论实力, 还是张大佬厉害, 老子这辈子是进不了张老大的团队,可老子一颗心向着张老大。" 不少人见了,都好奇打听道:"兄弟, 我看你体格不错,怎么就进不了张老大的团队?" 刘岩站在厅堂内,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最后还道:"我劝你们没有违反法律法规的清白人都去投靠张老大, 那边才有真正的公平公正。" 刘岩当众拆雷鸣的台子,气的景阳当即怒道:"雷哥, 干死他丫的。" 雷鸣一把抓住气的跳脚的景阳, 淡淡道:"给刘岩一袋粮食, 然后将人客客气气送走, 对了, 再给柳雪打个电话, 她知道怎么做。" 雷鸣最后看了一眼刘岩,眼神冰凉凉的,没有一丝人味。 而张楚那边, 尚还不知道刘岩从黑转粉的全过程, 她想了一夜,也没能分析出王磊那句话的意思。 草草的吃了碗小米粥,张楚就去病房找王磊,只见王磊躲在墙角,两手环抱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都在战栗。 在服务区的时候,王磊就是这幅模样。 "医生,他怎么了?" "张老大,这个人应该是得了精神分裂症,现在呈现的是他最真实的状态。而昨天出现的,应该是他的第二人格,第二人格拥有异能,第一人格却没有。"王磊的情况虽罕见,但也不难解释,人在极度的惊恐中很容易产生自我保护人格,王磊罕见在异能这块儿,正常来说,异能是跟随人本身的,而王磊的异能却挑选人格。 张楚看了眼蹲坐在墙角的王磊,想了想,还是准备带着他出城寻找材料物资。 今日随张楚出城的是b组人员,因为昨天又加入了一些异能者,所以今天比昨天人数多了二十,其中有一个异能者还拥有一辆大型货车,载货量杠杠的。 徐茜跟杨青还是留下来守卫安全区。 城门口的统计员见张楚又带着手下出城,暗道,张老大还真是勤恳,天天都亲自带队出去寻找物资。 而另一边,雷鸣也派了200多号人出去寻找物资,因为郊区粮仓的路上有丧尸王,所以他们的队伍选择跟在张楚的车队后面。 "老大,张楚把王磊带走了。"这个张楚,警惕性真高,跟校园中的她真是判若两人。 "这么看来,那个王磊是真有大本事。景阳,你去查查看,看看王磊是否还有亲人活着。"既然是人才,就配的上好待遇。 景阳瞬间领会了老大的意思,忙找信息部调查资料。 如此,办公室内只剩下雷鸣一人,他略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轻轻转动车轮,入眼的景色则换成360度落地窗,雷鸣看着楼下的景致,眼睛慢慢眯起来,心中的豪情仿佛能通天际。 都说什么高处不胜寒,雷鸣却不觉得。他坚信,人就该往高处走,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的远,看的广。 另一边,张楚等人也发觉了雷鸣队伍的用意,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妈的,雷鸣队伍是怎么回事?只晓得跟在咱们后面捡现成的吗?" "就是,瞧这做派,跟个学步的孩子似的,别人做什么,他们也跟着做什么,我看啊,咱们下次见着他们,喊儿子得了。" "儿子还配不上,我看叫龟孙子才合适。" "有道理,以后就叫他们龟孙子。" 大家过足了嘴瘾,心里也舒服多了。 张楚倒是冷静不怒,他们此行是去寻找材料,去的自然是工业区,那里面可没有成山的粮食。 雷鸣的团队最后还是放弃了跟随张楚一行,毕竟他们要的是能吃的物资,而不是没用的原材料。 张楚他们上了高速以后,大约开了六个多小时才到达临市工业园,工业园的道路都比较平整,路上停的也多是大型物流车,奇怪的是,这路上就跟被人清扫过了似的,不仅没有丧尸,连个尸体都没有,所有的车子也规规矩矩的停在白线内。 这样的景致,张楚只在末世之前看过。 "老大,我怎么觉得这儿处处透着诡异?干净的可怕,也安静的可怕。"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自从进入末世,他们真的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街道,这里甚至比安全区内还要干净,实在是太诡异了。 就在此时,王磊突然说道:"很安全,没有丧尸。" 众人听了又是一愣,再三确认道:"王师傅,你真的没搞错,工业园里头一个丧尸都没有?不可能吧?" "丧尸王来过,又走了,所有的丧尸都走了。"王磊说完这话,又恢复了本来人格,众人急的要死,却拿他没办法。 总归,王磊说的话,能听懂,就是信息量太大,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丧尸王来过这里?那是什么时候来的?昨天晚上不是才遇到的雷鸣吗? 还有所有丧尸都走了,又是什么意思?丧尸是听了丧尸王的命令走的吗?为什么走?又走到哪里去? 众人脑袋里有太多疑问,只可惜王磊不给力,又晕乎乎的不正常起来。 "大家分为五小队,按照清单去寻找材料。"张楚不去思考王磊话中的意思,而是大声吩咐下去。 等所有队员都离开后,张楚将路边的物流车厢打开,没想到里面满当当都是包装好的粮食,而包装袋跟粮仓的包装袋一模一样。 张楚掩下心中激动,将路边上五十八辆物流车的车厢一一打开,没想到里面都塞满了粮食。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啸啸,你有联络到病毒系统吗?会不会是葛大哥来了?"这样的巧合,张楚不由的把事情联想到葛宇轩身上去。 只可惜,啸啸给了否定的回答,他并没有感受到病毒系统的波动。 张楚失望的关上车厢门,静默一会儿后,才缓缓打起精神。 等所有原材料都找到以后,天色已经大暗了。可这漆黑的夜里,竟然下起灰色的雪来,气温也一下子降到零下几十度。 明明白天还是正常的温度,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冬季? 众人冻得直发抖,张楚只得动用异能。 "老大,你这样会不会太消耗能量了?" "对呀老大,没事的。我们人多挤一挤靠一靠就好了,你不用浪费异能。" "无碍,我只是动用了指尖火,所有火系异能,你们先睡觉,等到下半夜,咱们换班。" 原著中,灰色的雪后,很多普通人也有了异能,与此同时,地上的植被,野外的虫兽也都会发生异变,当然,丧尸的异能也会突飞猛进。 这场雪,是恩赐,亦是浩劫。 只是没想到,这雪竟然来的这么快,还把他们堵在了郊外。 张楚的手指上的火焰与烛火差不多大,但温度特别高,整个屋子都变得暖洋洋的,张楚能感受到墙壁外头也贴靠了许多动物,这样好冷的天气,不是有个四面遮风的场所就行的。 张楚没感受到门外的威胁,也就放任它们靠着墙壁取暖,只是心里想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了,好在物流车上的粮食够吃,队伍里面也有水系异能者,虽被困在工业园内,但至少不会饿着渴着。 下半夜的时候,张楚闭目休息,是另外几个火系异能者为大家供暖,可惜他们异能等级低,十个人都比不过张楚一个人,几个身体弱的普通人被冻的瑟瑟发抖,心里再次感慨老大异能高强,非一般异能者能媲美。 次日一早,外面还飘着灰毛大雪,整个天空也灰压压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若不是大伙儿手上都带了手表,只怕以为现在仍是黑夜呢。 几个异能者全副武装的半打开大门,紧接着就被不断想要涌入屋子里的动物给推回屋内,吓的他们哇哇大叫,惊恐不已。 "妈呀,兽潮。" "住手,它们没有恶意。"张楚及时止住队友想要动用异能的念头,而后示意他们往旁边看看。 只见所有动物都是贴墙团在一块儿,虽戒备的看着他们,眼里却没有任何恶意。 众人大松口气,顿时也放松下来,不过看着门外的冰雪,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样的大雪天,别说开车了,走路都打滑。 这灰色的雪落地成冰,物流车的门更被冰雪封的牢牢的,张楚一个火球过去,物流车上的冰竟如玻璃破碎般,大块大块的掉落。 十个钢铁异能者撑起一个封闭的走廊,他们将灰色的雪挡在了外头,其他异能者小跑着来到物流车面前,一人扛了两包大米进去。 等办公室的大门再次关闭,众人心里也跟着一沉,外面那么冷,雪又吓人可怕,他们何时才能回去? 这场雪后,天气是恢复正常,还是走向另外的极端? 末世之后,他们人类还能再建家园吗? 交锋 大伙所有的焦虑都被米饭的香味给抹平了, 吃着热腾腾的稀饭, 他们恶狠狠的想着:"奶奶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大不了同归于尽。" 反正情况再差, 不过是末世改为末日罢了!如今是活一天赚一天, 没啥好怕的, 他们能走到现在,已经赚了不少了。 吃饱喝足之后,大伙儿也好心情的喂了米饭团子给对面的动物吃, 同时还感叹道:"咱们这一路还真是运气爆表,不仅找到了所有材料,还弄了58厢大米。有了这些大米, 咱们就算出不去, 也能吃好几年了。" "哪能在这儿呆几年呀?这雪肯定有停的一天。" "王磊,王师傅呢, 你快算算,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刚吃完饭的王磊就被众人给团团围住, 他怕怕的往后缩了缩, 没想到后面还是人, 顿时吓的抱头大叫, 嘴里还喊着:"丧尸王救命!" 众人听了,顿时无语了,心想着王磊真是疯的不轻, 竟然找丧尸王救命, 确信不是送命给丧尸王吗? 张楚却觉得王磊说的不像假话,只是他疯疯癫癫的,实在不好沟通。 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丧尸王,又是什么深意? 虽然王磊这人疯疯癫癫,可张楚总觉得他有什么秘密未说出口。 外面的灰雪越下越厚,冷风也比昨夜的大,屋子外头响起好些碰撞的声音,咚咚咚的撞击声,听着就觉得好疼。 一连三日,众人被困在办公室里内,虽有吃有喝还暖和,可心里仍旧忐忑不安,这些异能者中好些人都有亲人孩子,第一天还能坐的住,第二日勉强稳的住,第三天急躁的在屋子里团团转,恨不得立即飞奔回安全区。 好在第四日,大雪总算停了,众人拉开大门,一堵冰门堵在了那儿,重力异能者一脚将冰门踹开,众人出了屋子,只见整个世界都被冰层覆盖。 “天啊,地球该不会到了冰川时代吧!”众人小心翼翼的走到车子边上,动物们则没这般轻盈了,还没走几步,就跌了跟头,有的滑出去老远,有的被迫劈叉,还有的团着身体滚呀滚,然后一不小心碰到异能者的腿,接着就跟玩保龄球似的,你连我我连你的,也都跌倒在地。 异能者跟这些动物相处几日,也有了情感,没好气的把大狗子的头搂在怀里一通搓,然后起身,一跺脚,地上的冰面出现了裂痕。 钢系异能化出钢刀,努力将包裹车子的冰层划开。 火系异能使出火焰,将冰层融成水。 重力异能一拳一个坑,徒手就把冰层震裂。 这番场景,简直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当然这里面,张楚的异能最为显眼,她能一下子弄出几十上百的火苗来,五十八辆物流车由张楚一人弄好。只是,车子好弄,路难通,好在钢系异能变化多样,他将异能用在车子上,顿时车子前面多出一长条铲冰雪的铲刀来。 “这异能好是好,就是这声音也太刺耳了。”众人捂着耳朵,颇为头疼道。 张楚扔了一团火焰在韧口上,地上的冰雪遇火软化,顿时好铲许多。 “还是老大厉害,我的耳朵可算是解放了。” “老大,你能量还够么?” 这一路若没有张老大,他们只怕早死了。这一刻,众人对张楚的能力有了更清醒的认知,同时也生了许多愧疚感出来,因为他们这些手下实在是太没用了,好听点是手下,难听点,跟累赘也差不多。 众人心里愧疚,故而都鼓着劲的表现自己,因为众人齐心协力,这回城之路虽累,可总算在天黑之时赶到了城门口。 安全区也被冰雪覆盖,他们虽在车上,也能想象异能者破冰,普通人扫雪的景象。 城门保安见城外驶来几百辆车子,顿时惊着向核心大厦汇报消息,“司令,张老大回来了,而且带了很多物资。” “好好好,我就知道楚楚丫头福大命大。你跟张老大说,我在食堂设宴,请她过来吃晚饭。”这小娃娃可真是厉害,这下子,雷小子的算盘要打空了。 好哇,女娃娃回来好,不然,他这老头子也怕护不住她的那些手下呀。 另一边,雷鸣亦得来张楚回城的消息,一时五味陈杂。 真是奇了怪了,两次跟张楚一道出城,两次她都顺利回归,而他的人,第一次死伤大半,这二次全军覆没。若说这其中没有古怪,谁信? 张楚的火系异能是厉害,可再厉害,仅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对抗的了大自然? 肯定是因为王磊,那人的感知异能太过厉害,所以张楚才能次次脱险。 张楚团队安然回归一事在城里又掀起轩然大波,有些听信了雷鸣话的人,虽觉得张楚私心重,可这保命的手段实在厉害,一时间,不少人都起了投靠张楚的心思。 张楚的那些手下更是喜极而泣,老大不过才离开五天,他们感觉跟过了五年似的,若不是有异能者跟袁司令的帮助,他们怕是连物资都保不住。 张楚入了城,杨青连忙过去跟b组组长清点物资材料,徐茜则去为多出来的一百多头变异兽准备晚饭。而张楚,稍微洗漱之后,就去参加了袁老的宴会,雷鸣得了消息,也不请自来。 跟之前一样,景阳也伴在了雷鸣的身侧,他见着张楚就不客气道:“学妹,你怎么又见死不救?你可知道,我们的人又没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楚瞅了一眼景阳,未回话,直接一个火球过去,景阳吓的面色惨白,虽躲过了张楚的攻击,可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初张楚灭掉傅刚时的手段。 如果,如果那火苗碰到了他,他是不是也会跟傅刚的手下一样,被活活烧死。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大呼小叫?雷老大,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手下,我不介意替你教训教训。” 袁老喝茶看戏,两眼笑眯眯。 至于雷鸣,桌子下面握拳,面色却不变道:“咱门都是一个学校的师兄妹,所以景阳才随性了些。你放心,他下次不敢了。对了,上次你们不是说要商量王磊跟丧尸王的事情么?正巧你今日回来,咱门好再商量商量。” 张楚点了点头:“也成,正巧师兄今日在,不若先商量商量你手下伤人的事情?怎么,师兄以为我死在了外头,就迫不及待的抢地盘?” “我不过才离开五日,师兄怎么就这般迫不及待了?若是我,怎么也得确认下对方死没死透,若不然,岂不是白白得罪人?亦或者,师兄本事高强,根本不怕得罪人?若真如此,我倒要跟师兄比划两下,若不然,我心里的气可咽不下去!” 张楚这话说的杀气腾腾,景阳暗道不好,额上的汗珠也滚落下来。他焦急的看了看雷鸣,只见他面色也微微扭曲,显然动了真怒,嘴里暗暗发苦,暗道,“这锅可千万别往我头上甩呀!”“碰到张老大,这锅背不动!这锅不敢背!” 舆论造势 景阳知道张楚异能厉害, 可没想到她性子也这么杠。明明读书的时候, 温婉大方, 怎么入了末世, 就成了霸王花? 景阳心里忐忑不安, 雷鸣则生出了许多被人忤逆的羞辱感。自从来了末世, 他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更何况此时袁老还坐在一边看笑话。 雷鸣心里有气, 语气就显的硬邦邦的,"楚楚,此事的确是我监管不到位, 你放心,我今天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要的是一个能让我满意的交代!"张楚淡淡补充道。 雷鸣咬牙道:"放心,包你满意。" 一旁的袁营听了这话, 这才慢悠悠的插进来打圆场, 雷鸣见这架势,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看来袁老是相中了张楚做接班人。 想到袁老手里的军队跟wu器, 雷鸣心里又是一阵憋屈。他怎么也没想到, 张楚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会跟他抢人抢地盘抢资源。 利益面前, 再多的爱, 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面前坐着的, 已经不再是他暗恋讨好的小师妹。 她成了自己最大的对手,敌人! "雷鸣,你跟丧尸王正面交过手, 他的实力真的有那么强大?"一下子灭了雷鸣一半手下, 这能力,实在是骇人听闻! "袁老,丧尸王的实力可以用恐怖这个词语。我的雷电异能伤不了他分毫。而且丧尸王身边还有数十个高阶异能丧尸,能以一挡我们三。"说到此处,雷鸣也面色沉重起来。 袁老听了一惊,失声道:"这么厉害,那你怎么逃回来的?" "准确来说,是丧尸王放了我们一把。"逃,他们是逃不回来的。 袁老听了,重重的呼了口气,又问道:"那你在丧尸王身上,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雷鸣静默了一会儿,最后有些不确定道:"丧尸王跟他手下穿的衣服好像是同一种类型的,有些像病服,上面都标了号。丧尸王是09号。" "可是深灰色的,编号在衣领处?"袁老急急问道。若真如此,这末世,非天灾,而是人祸呀! "袁老怎么知道?"雷鸣见袁老面色不对,心里想着,难道那身病服的背后还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真如此,暂时还不能与袁老撕破脸。 袁老叹了口气,"若是他们,我估计知道王磊口中的宝贝是什么了。" 张楚与雷鸣正准备细问,就见袁老身边的警卫员匆匆的跑了过来,而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袁老脸色瞬变,匆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袁老一走,餐厅内就只剩下张楚,雷鸣,景阳三人,张楚低头吃的饭,雷鸣靠在椅背上,淡淡的打量张楚,同时摆手让景阳退下。 "楚楚,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踌躇一会儿,雷鸣还是选择告白。 与张楚敌对太过可惜,若是能合二为一就最好了。 "雷老大,很久没说出口的话,正说明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雷鸣垂下眼睑,坚持道:"楚楚,我爱你,从你入学那天,我就喜欢你了。以前我自卑家世不好,没敢表露心意。如今,我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说着,雷鸣竟然单膝跪地,还从怀里掏出个鸽子蛋大的钻戒来。 张楚都要被他这副做派给逗笑了,拒绝道:"雷老大,感情跟能力高低无关。我不接受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我觉得,你有求婚的功夫,不如好好的管管手下人,别仗着点异能就欺负外人。这饭,我也吃饱了。走吧,是该把之前的账算算了。" 雷鸣一脸受伤的沉默不语,过了好久,他才慢慢道:"楚楚,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配的上你?" "是呀,配的上我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张楚苦笑一声,率先起身走出餐厅。 "楚楚,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说。"雷鸣见张楚要离开,急的就想拽住她的手,不料张楚反应迅速,他抓了一把火焰,手掌心被烫的全是水泡。 "抱歉,我这人防备心比较重,雷老大下次还是注意些。" 雷鸣疼的面色扭曲,龇牙咧嘴,心里气的不行,可嘴上还道:"是我失礼了。张老大,半个小时后去会议室开会,我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这话,雷鸣迅速回了自己屋子,正在布置房间的柳雪见了,心疼道:"雷鸣哥,张楚伤害你了?" 雷鸣伤好以后,将柳雪搂在怀中,闷声道:"是我的错,我原想看在校友的份上,帮她一把,没想到反被猜忌。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好人都很难当。" 柳雪听了心疼的不行,摸着他的后脑勺,柔声安慰道:"雷鸣哥,还有我。" 雷鸣紧紧的抱住柳雪,感动且怜惜的在她眉头亲了一口,这样不带任何欲望的亲吻,让柳雪心动不已,深深觉得雷鸣哥特别特别好。 "好了,小雪,我还得去给张楚道歉。之前她不在的时候,小安他们犯了点小错。我看张楚的样子,是要把事情闹大,我得替小安他们道个歉。"说完这话,雷鸣轻轻的拍了拍柳雪的脑袋,带着景阳又匆匆的离开了。 柳雪喜欢雷鸣的强大,专情跟正直,自然厌恶张楚的得理不饶人,偏她只有个治愈异能,不能替雷鸣哥报仇。 柳雪咬了咬唇,最后回了房间,拨了外地电话:"我答应用治愈异能救你,但是你必须替我除掉一个人。" "放心,我知道你说的是谁,等我风光回归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疯狂,尖细的刺人耳朵。 另一边,张楚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按照之前的约定,雷鸣团队的粮食需给他们百分之二十。 但是他们团队的人觉得,张楚他们什么都没牺牲,没资格拿这百分之二十的粮食。要知道,他们雷队受了重伤,兄弟们也死了大半才拿到这些粮食。 张楚她凭什么能拿百分之二十。 一个不愿给,一个催着要,自然也就有了矛盾。再加上张楚被冰雪封在外地,死活不知,雷鸣团队的异能者就起了心思,不肯把粮食交出来,两边干了一架,伤了不少普通人。 除了这个事情之外,清扫街道的时候,两边也干了一架。这一架是普通人对普通人,原因也是物资。雷鸣的秘书对外宣称,他们雷队本来想把百分之二十的物资分配给那些已故兄弟的家眷的,但因为张楚这边趁火打劫,他们不得不缩减抚恤金,每家只能分到一百斤粮食,没有别的补偿。 家里没了顶梁柱异能者,一百斤粮食能有什么用? 没了粮食,他们就会饿死,而害他们的正是张楚。再加上他们听信了景阳之前的言论,觉得亲人的死都是张楚造成的,这不,新仇旧恨加一起,随便一个小口角就变成了群殴大会。 而当时,一方有老大撑腰,一方老大生死不知,可想而知结局是如何的不公平。 "杨青,这是赔偿明细,你按照这个内容起一份正式的文件。" "徐茜,把队里的异能者都喊着,跟我去二楼会议室开会。" "好的老大。"徐茜眼泪水汪汪的看着张楚,估计最近几日没少受委屈。 张楚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行人去了二楼,此时二楼会议室门口站满了异能者的亲人,一个个穿着丧服,举着血红色大字的横幅,堵在电梯门口抗议示威。 "拒绝吃人血馒头!" "还我儿命来!" 一个个手握拳头,义愤填膺。 徐茜气了半死,怒道:"雷鸣不愧是学生会主席,也太会煽动人心了。" 不就是想着楚楚心肠好,不会欺负普通人么?所以挑唆这些人跟楚楚作对,还摇旗呐喊,呸,什么东西。 张楚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从容的从他们身边穿过,这些普通人叫声虽大,可到底还是畏惧张楚的本事,自发的让出一条小路来。 雷鸣抱歉的对着张楚道:"也不知道是谁说漏了消息,他们就跑来堵门了。张老大,都是些失去至亲的普通人,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放心,我还不会跟他们计较,这是赔偿明细,麻烦雷老大仔细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按照这上面走流程吧。" 雷鸣一扫,第一项就是百分之二十的物资。接着就是各项赔偿,有医药费,误工费等等。 真是可笑,都末世了,还按照之前那套法则来。 "楚楚,如今是人类共存亡的时候,你确定要这样撕破脸?" 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谁舍得? "抗议抗议!" "反对吃人血馒头!" "抗议抗议!" "反对吃人血馒头!" 整齐一致的声音传来,张楚笑了笑,狠狠地一拍桌子,整个桌子瞬间灰飞烟灭。 抗议声如同卡带似的,一下子停了下来。 "雷老大,这是你之前说的话。怎么,你想出尔反尔?"张楚放出之前的录音,冷冷道。 广播里传来雷鸣的声音,是他同意支付百分之二十物资的原话。 雷鸣没想到张楚会录音,顿时无话可说了。 "雷老大,都已经末世了。你还给我来这一套?对,我不会跟这些普通人计较,但是,这些账,都得你来付!" "答应我的,你给我好好落实,别给我来舆论这一套。" "真以为我会买账?" "你的队友丧命,是你当老大的失职,你要补偿他们的亲属,请动用你自己的物资。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动。" 张楚每说一句话,这屋子的温度就高点,一番话说下来,众人已经满头大汗,脸色胀红了。 雷鸣手心里也闪起雷电的火花,火焰与雷电在会议室里升起,众人心里直发颤! 得罪 两位老大亮起了异能, 身后的手下自然也紧随其步, 明明之前还觉得宽敞的会议室, 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 闹事的普通人顿时白了脸, 一句抗议也不敢喊了。 神仙打架, 殃及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池鱼。 雷鸣定定的看了张楚几秒, 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不过借口倒是挺冠冕堂皇的,“楚楚, 为了点粮食就窝里斗,没意思。算了,既然你这么想要物资, 景阳, 按照她的清单一一赔付给她。” 徐茜见他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表情,当即气的跳脚:“请你搞搞清楚, 这是我们该得的。什么叫我们想要?你怎么不说自己赖账呀?呸, 什么玩意儿?” 张楚懒的与雷鸣打嘴炮, 在这个世界, 仅靠这样的手段是走不到最后的。 原著中的雷鸣, 靠的是安然的物资, 柳雪的治愈异能以及他自己的雷电异能,嘴炮,哄人一时, 哄不了一世。 后续的事情由徐茜处理, 张楚直接回屋休息,刚坐下一会儿,又见杨青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老大,安安发烧了,你说,他会不会变成丧尸?” 张楚又随杨青去了隔壁房间,一摸周安的额头,还真是滚烫烫的,“杨青,我看安安是要觉醒异能了,你不用担心。” “觉醒异能?” “是的,我当初觉醒异能的时候,也发高烧。当然,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同,也有的人一觉睡醒就有了异能,但据我所知,异能越强悍,前期受的罪就越大。” “也不知道安安会觉醒什么异能?”杨青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失落。这个世道,异能者要比普通人好过多了。她若有异能也能护着两个小的。 周安虽烧的迷迷糊糊的,可嘴里还嘟囔道:“帮老大姐姐。”张楚听了,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想到周安就跟小猫崽似的,在她手掌心蹭了蹭,小眉头还舒展开来。 这个世道,只要还有周安这样的小天使,那么人间就是美好的,她的所有努力,就有意义。 张楚本想坐下来陪陪周安,只是徐茜跑来传话,说袁老有要事相商,召集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故此,刚闲下来没两分钟的张楚,又得返回二楼会议室。 不知道袁老开会的内容是不是跟之前警卫员悄悄说的话有关。 见张楚与雷鸣的人都到齐之后,袁老面色沉重道:“北区被丧尸攻陷了。” “什么?攻陷?袁老,北区可比咱们n区大的多?怎么这么快就被攻陷了?” “天啊,北区都被攻陷了,那我们呢?我们还能活下来吗?” “什么丧尸这么厉害?难道北区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袁老说的简直就是爆炸性新闻,所有的人都不肯相信这样的结果。北区都抵挡不过,更何况他们n区? "是北区的幸存者给我打的电话,此事千真万确。不过大家也别灰心,同时北区的幸存者还带了个好消息过来。"袁老虽说着宽慰人的话,但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放松下来,仍旧皱着眉头道:“异能者可以通过吸收丧尸脑袋里的能量石挺高异能等级。只是后续有没有问题,暂时还无人知道。”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又跟着懊恼道:“总觉得之前的丧尸白杀了。” 一旁的雷鸣眉眼一跳,悄声对景阳道:“让老单把之前偷拍的视频发给我。”说着还抬眉示意景阳看向张楚,景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袁老说的好消息并未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底下人仍是惶恐不安,雷鸣团队的人张嘴就问:"袁老,是不是丧尸王要来了?" “丧尸王太厉害了,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如果他来了,咱们都活不了。” “是呀是呀,王者压青铜,根本没法子越级杀。” “难道人类真的要灭绝了?” 就在众人不安之时,雷鸣出言道:“楚楚,听说你的队友王磊有感知异能,曾经感知到丧尸王伏杀我的队伍。如今生死存亡关头,我建议你将王磊交出来,这样也能护住安全区内的所有人。” “王磊?对对对,我听说过他,听说他的异能很奇特,能感知到很远的事物。有了他,至少能起警示作用。” “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他之前还说咱们安全区有宝贝,也不知道这个宝贝是好是坏。” 关乎生死存亡,大家就都有些不淡定,雷鸣不过提了一句,旁边的人就都响应起来。张楚本来也没想着把王磊藏着掖着,自是点头应道:“不用雷老大提醒,我也愿意将王磊的消息共享出来。若不是咱们之前闹了点小矛盾,王磊的消息早共享出去了,想来也等不到现在。” 雷鸣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表现自己。 王磊的存在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的异能是挺特殊的,可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很多时候都是马后炮。 王磊很快就被带了过来,此时的他还是疯疯癫癫的状态,众人见了,很是失望。至于雷鸣,他打量王磊一眼,而后朝人群中一瞥,顿时有个女人挤到他身边,哭诉道:“老公,太好了,你没事。呜呜,你不知道,我好想你呀。” 女人哭的可怜,好多普通人也跟着红了眼眶。他们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有的走散,有的成为丧尸,也有的被丧尸咬死。 团聚,是这个世道最幸福,也最催人泪下的事情。 “兰兰?”疯疯癫癫的王磊愣愣道。 “老公,你还认识我,太好了。” “当然认识你,你拿我当垫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王磊一把掐住老婆的脖子,恶狠狠的说着。 这离奇的剧情走向把雷鸣都给惊着了,他是真没想到,王磊的老婆曾经拿自己老公当垫脚石,更没想到,都这样做了,她还敢跑来认亲。 这女人是脑残吗? 方兰兰不是脑残,她只是急需靠山。 方兰兰听人说王磊疯了,刚才她在人群中悄悄打量他,也察觉出他神志不清,这才敢跑出来认亲。 她只是没想到,一个疯子竟然还记得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就在方兰兰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老a将她救了下来,并冷声道:“放心,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让王师傅成为杀人犯。我看你还是别在这边弄什么夫妻情深了,赶快滚吧。” 雷鸣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暗恼,这下,算是把王磊给彻底得罪了。 这墙角没撬到,反而砸了自己的脚,真他娘的晦气。 至于刚才感动到哭泣的人,就如同喝了碗毒鸡汤似的,表情纠结难受,心里暗暗咒骂方兰兰恶心人。 杀鸡儆猴 方兰兰很快就被雷鸣的手下给扔出了会议室, 袁老见会议室内乱哄哄的, 不由气道:“雷老大, 搞不好什么时候丧尸王就打过来了, 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 有些小心思还是都歇歇吧。” 袁老如此不客气的怒怼, 让雷鸣很是有些下不来台,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转而问道:“袁老说的对,如此紧要关头, 是该互帮互助,信息共享。说到这里,我也想问问袁老, 丧尸王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几件衣服, 就让你变了脸色?” 一个个的把消息藏着掖着,如今倒说教起他来, 简直可笑。 袁营看了雷鸣一眼,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 全部说了出来。 “末世之前, 我曾受命抓捕一批科学家。带头的是个美国人, 在sh开了家基因工程研究所。” “这个所谓的基因工程其实就是人体实验,而目的则是创造超级士兵。” “如今看来,这个超级士兵就是现在的异能者吧。” “超级士兵?那怎么会变成丧尸?而且我们这些异能者并没有做过基因改造。另外, 基因改造也没有这样的传染性。”雷鸣不解的问道。 “是呀, 基因工程只是门面,而实际上,里面的研究五花八门,除了基因改造之外,还用了很多外太空材料。” 众人听了,沉默不语,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果然电视剧都来源于生活,这特么的不是美国大片里的情节么,怎么跑他们现实生活中来了? “袁老,当初的实验体有活人吗?”如果有人存活下来,那他是不是能打败丧尸王? “没有,一个活人都没有。”袁老遗憾的摇了摇头,其他人听了,又不满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没销毁实验体?” 袁老哑口无言,苦笑道:“是呀,只可惜,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实验体跟相关数据被其他部门接手了,他也不知道,这个实验有没有别的后续。 “袁老,王磊口中的宝贝是什么意思?”张楚比较关心这点。 这个宝贝,到底是能救人,还是害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能量石。” … “能量石?丧尸跟异能者体内的那种能量石吗?”□□时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能量石可是能提升异能的宝贝,得了它,岂不是无人能敌? 想来,丧尸王之所以这般厉害,就是因为早早的吸收了能量石。 “与丧尸跟异能者体内的能量石不同,这个能量石是外空材料,具有很强的辐射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刚才北区的幸存者与我电话,他告诉我,他们北区的外空能量石被丧尸王拿走了。” 雷鸣听了,面色微喜,当即又问道:“袁老,那你的意思,我们安全区也有能量石?” 袁老沉重的点了点头,他见雷鸣面带喜色,不赞同道:“雷鸣,我劝你别打能量石的主意,那玩意太邪门,不是什么好东西。” 雷鸣听了不语,只是又问道:“袁老,北区的幸存者可还说了些别的重要事情?” 袁老看向张楚,叹了口气道:“楚丫头,北区的幸存者中,有一个人,你也认识。听北区老大的说,那人异能高超,是难得的人才,也许结束这个末世还得靠她,所以,你们的个人恩怨得先放一放了。” 张楚见袁老面带歉意,不动声色道:“与我有仇?想必是安然了?” 袁老点了点头,“是呀,没想到安然不仅没死,还救了北区一把手,如今,北区一把手正带着幸存者往咱们这边赶。他今日电话,着重强调了安然与你的恩怨,我就怕他们来者不善。” 张楚听了,竟是笑道:“丧家之犬,求到我们这里来?还敢摆架子不成?当初仅凭我一人,就能把安然撵出去,如今我有数千弟兄,就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张楚话音一落,她的数千弟兄顿时大声应和起来,声音整齐一致,气势如虹,似能抵挡千军万马,别说是一个安然,就是一百个安然,他们也能护住自家老大。 袁老勉强的笑了笑,挥手示意张楚的手下先暂时保持安静,而后对着张楚道:“楚丫头,我老头子得倚老卖老了,请你听我一句劝,跟安然的事情,就先过去吧。” 张楚听了倒是不气,只是好奇道:“袁老,安然不就是有空间异能么?怎么一下子显的她特别厉害?那北区老大还说出安然能结束末世这样话来?这话,我听的太好奇了。” “此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说安然救了许多人性命,底下也集结了很多人。” 张楚理解性的点了点头,见袁老愁眉苦脸的,心下好笑,回道:“袁老放心,之前我跟安然的仇已经结清了。往后我跟她是井水不犯河水。当然,如果安然那头起了什么心思,想要寻我不痛快,那我也绝对不会手软。” “这是自然!”关于这点,袁老也是点头赞同。不管如何,张楚的老大身份都摆在这儿,这个世道,若是当老大的都能被人随意欺负,那底下的人还怎么活? 对于张楚与安然的恩怨,雷鸣如今是乐见其成。不过杨青带来一个消息,雷鸣却有着坐不住了。 “好好好,楚丫头,恭喜你又添一员大将。”袁老率先出声恭喜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的队员听了,也都欢喜的交头接耳:“太好了。咱们也有治愈异能者了。这往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还有活命的可能。” “对对对,真没想到,一个小孩子能得到这样的异能,这往后,再也不用怕柳雪的威胁了。” “对对对,如此看来,雷鸣团队怕是比不上我们了。” 众人正在欢欣鼓舞之时,就见张老大的黑猫从人群中走到她面前,先是嗷的一声吼,紧接着,就见它伸爪碰到桌子上,桌子瞬间消息不见。那黑猫得意的围着张楚走了三圈,大尾巴还在张老大腿上蹭了蹭,接着伸了个懒腰,右爪随意动了两下,刚才消失不见的桌子又凭空出现。 如此操作,又引起一片哗然。 “我天呀,老大的喵不仅变异,它特喵的还有了空间异能。” “兄弟,我好嫉妒,嫉妒的心肝都疼了,你说说。我怎么混的还没一只喵厉害!老子也特么的想有异能!” 张楚一下子多了两名稀缺异能者,顿时引来八方艳羡。而一旁的雷鸣见此,狠狠地捏紧拳头,眼神都变的微妙起来。 原本张楚自身能力都不弱于他,如今又得了空间异兽跟治愈异能者,简直碾压他们团队。 如今看来,还真不能跟张楚撕破脸。 雷鸣僵笑的恭喜张楚,心里虽羡慕嫉妒,可作为一方大佬,该有的风度不能丢,更道:“张老大放心,若是安然敢出手对付你,我雷鸣第一个不答应。” “如此就有劳雷老大了。袁老,您放心吧,只要安然不作死,我是不会出手的。” 雷鸣见张楚神色淡然,自己也觉得有些寡味起来。只是如今张楚势强,他不得不忍下心中不满,维护起这表面的和平。 只是内心里仍旧觉得,女人,还是应该做个贤内助,而不是比男人还要强势霸道。 众人交换了信息以后,袁老又以广播的形式全城通报,一时间,城内众人惶恐不安,很多小型组织直接投靠到张楚雷鸣袁营三人名下。 一下子,三人实力大增,尤其是张楚,更是一跃成为安全区内一把手,对此,原营乐见其成,雷鸣则是一忍再忍。 对此,啸啸颇为得意,它觉得还是自己聪明,选择了合适的时机跟地点暴露了自己的异能,若不然,袁老跟雷鸣怕是想要楚楚为了大局忍辱负重了。 安全区势力重新划分好了以后,北区的幸存者也一身狼狈的到了城门口。 张楚在楼上一眼就看到了安然,她一身黑色皮衣,将身材显的纤细紧致,脸上则化着大浓妆,眼睛处还带了蕾丝羽毛面具。 如今,张楚站在城墙之上,安然站在城门口,像极了当初的场景。 只不过两人的位置换了个边。 安然站在楼下,恨得眼眶都充血了,她阴沉沉的看向张楚,发誓要报仇雪恨,死也要将她给撵出安全区。 北区老大林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张楚,轻声问道:“那就是你的仇人?长得倒是挺美的。那副高冷倨傲的样子,可真吸引人。” “是呀,蛇蝎美人。来安全区第一天就拿我开刀,还不是为了弄个下马威,想要争权夺利。她那个人,最会装腔作势,偏偏还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真特么的恶心。” “下马威?好主意。你放心,那口气,我来帮你出了。”林睿斜了斜嘴角,很是自信道。 他不管南区以前势力如何,从今日开始,那里面所有的势力,都将由他接手。 至于这位张美女,正好用来杀鸡儆猴。 心服口服 “袁老, 北区这么多幸存者, 咱们怎么收容?”雷鸣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 皱眉问道。 原营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幸存者, 林睿在电话那头只是说能量石被抢, 丧尸王攻城, 没说还有七八万的幸存者。 “袁老。我看北区的人来者不善, 这不像投靠,倒像攻城。”张楚更是冷静道。 原营叹了口气,举着喇叭道:“北区的同胞们, 你们听好了。想要入城者,必须加入南区异能队伍,待会儿会有统计员开门统计, 希望大家排好队伍。” 袁老这是想要吃了林睿的兵, 让他无人可用。想法是好的,只是傻子也不会同意呀。 张楚与雷鸣对视了一眼, 皆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林睿听了, 果然冷笑道:“袁老, 你这就不地道了?怎么, 当我是死人?” 原营面色不变, 缓缓道:“林睿, 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正因为我与你父亲多年交好,我才肯在这个时候收留你。既然是收留, 你自该遵守我的规矩。当然, 你不遵守也不要紧,只是这样,这城门你就别入了,去别的荒城安居吧。”林睿有这么多人,不管去哪个荒城都能生存下来,没必要非得进入他们南区。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他们南区岂不是又得重新洗牌。 林睿听了歪嘴笑道:“袁叔叔,你不开城门也没事。只要你能拦的住我。” 话音刚落,林睿竟然来到了城墙上,还把刀架到了张楚的脖子上,他凑在张楚的耳边轻轻道:“张大美女,只要你服软,老子就放了你。你说,这买卖划不划算?” 张楚面色不变,脖子上的筋脉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跳动。这个林睿,原来是个速度异能者,按照级别来说,估计有3级。 城下的安然一脸兴奋的大吼道:“林哥,杀了她,杀了她。” 张楚呀张楚呀,你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哈哈,这就是因果报应,都是你自找的。 林睿看了安然一眼,又故意挑逗道:“大美女,你仇人不少嘛?怎样,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还没人敢伤你,你觉得如何?” 林睿实在喜欢张楚的颜值,近距离观看,更是漂亮高贵。 他的一颗心早就荡漾开了,哪里舍得一刀杀了她。 张楚止住了啸啸的咆哮,火焰瞬间席卷全身,林睿那把刀尖刀更是一瞬间化为铁水。 若不是林睿跑的快,只怕那火焰得将他给烧着了,可饶是如此,他的手背上也被烫出了一排水泡。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灭了你。”林睿气急败坏道。 张楚神色淡淡,可身边的火焰却张牙舞爪的四处飞舞,雷鸣等人有些受不住热,连连后退。 啸啸唤来一只吊睛白额虎,那虎有成年象那般大,高大威猛,最关键的是,这是一只速度型变异兽。 而张楚更是将异能控制的精准无比,她坐在虎背上,火焰却未伤及白虎分毫。 “林大哥,那女人的畜生很厉害,小心别被它伤着了。”林睿一击未成,安然心里是不满的。她想着,若不是林睿见了美女,废话太多,怎么可能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 如今张楚有了防备,要杀她,怕是要难上很多。 林睿装b不成反被打,反倒冷静认真起来,他拿出两把长刀,动用速度异能,准备再次击杀她。 没想到的是,那只畜生竟然也是速度异能,虽比自己慢点,可加上张楚的武力值,自己竟然只能连连败退。 这特么的是什么火系异能者?火焰也太厉害了吧。 他的一把长刀被熔的就只剩下刀柄了。 林睿打的吃力,张楚游刃有余,至于围观群众,只剩下傻眼懵逼了。 这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他们连人影都看不清,更别说看清楚具体打斗了。 若不是张楚周身冒着火焰,他们估计连打斗的方位都看不出来,可饶是如此,他们的眼睛脑袋也来不及转。 只看到那团火焰,一会儿在城墙上,一会儿在地下,一会儿在东面。一会儿又窜去北面。 两人的手下倒是想帮自己老大的,可是能力不行,眼力也不行,只能放下武器,等着最终结果。 张楚并未让大家等久,两分钟不到,林睿就被她扔到了人群中,众人低头一看,只见自家老大鼻青脸肿,晕乎乎的被扔在地上。 张楚一脚踩到了林睿的脖子上,缓缓的动用异能,冷声道:“想要杀死我?嗯?” 林睿头动不了,只能艰难的眨眼睛,妈的,怎么没人告诉他,南区有个这么猛的女人? “示威,得挑个软柿子?怎么,你看我像软柿子?”温度又升了两度,林睿觉得自己就跟被放在烧烤架的肥肉似得,估计没一会儿就会焦了。 “你们当中有谁要给他报仇的?都一起上来。”张楚看了眼四周,又不急不慢道。 围在林睿身边的人,顿时急急的退开,留出了好大一块空地。与此同时,老a带着数千异能者骑着变异兽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来,并且快速的围在张楚身后。 林睿的手下见了,又急急的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暗暗叫道:“老大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了。” 这女人,瞧着比丧尸王还要凶,太他娘的吓人。 而此时,林睿已经有些半死不活了,张楚没有用过高的温度烫他,可他如今的处境,就跟被温水煮的青蛙似的,水开蛙死,人生艰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睿吃力的挥着手臂连连求饶,张楚冷笑道:“记得,以后看到我,给我绕道走。” 林睿连连点头,哪里还敢逞强,别说绕道走,就是让他加入她的团队也行。 这下,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张楚重新骑上白额虎,一秒钟不到,就又回了自己的座椅上,雷鸣一脸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是彻底服气了。 再大的野心也屈服在了张楚的绝对能力之下。 原以为她灭杀傅刚已是极致,没想到是他低看了她。只是张楚的异能太猛了,猛到让人产生许多质疑。 雷鸣觉得,张楚肯定隐藏了一些秘密没有说。而这些秘密正跟异能提升有关。 城下,老a他们板着脸将队员招收申请书发给北区的人,大声道:“符合条件且有意愿的,可以加入我们张老大的团队。” 明明是在招人,可老a等人愣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把北区的异能者给唬的一愣一愣的,再加上刚才张楚秒杀了一把手林睿,众人更是畏她如虎,手里拿着单子就跟拿着圣旨似的,要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而此时的林睿已经没有力气计较张楚的手下当面拉人一事了,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坐起来,风一吹,竟觉得头顶凉凉的,手一摸,靠,头发一根不剩,比去理发店理的还要彻底干净。 林睿摸了摸自己的大光脑袋,看了眼旁边的安然道:“惹了这样的霸王花,你都没死?可真是好命。” 安然是知道张楚厉害的,若不然,她也不会挑唆林睿帮她报仇了。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安然的异能竟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林睿,北区的一把手,论实力,只怕雷鸣都比不过他。可这样的人,竟然被张楚给秒杀。 那张楚的真正的实力,该是多么的恐怖? 林睿本想杀鸡儆猴给全南区的人一个下马威,可谁知道自己成了那只猴,惨的不能再惨。然而更恐怖的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张楚打他的时候根本没出几分力。 如果张楚使出十分力气,估计他这会儿已经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吧。 林睿是彻底被打怕,打趴下来了。安然则不然,她心中仍旧愤愤,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挑唆道:“林大哥,你真甘心丢这么大丑?吃这么大亏?咱们人多,不见得打不过张楚。” 张楚再厉害,她的能量也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等她能量变弱,杀她还不跟杀小鸡似的。 林睿听了安然的话,两手一摊,无奈道:“我甘心呀。这有什么不甘心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反正我怕死。不过安然,我劝你一句,还是把之前的小仇都忘了吧,你打不过张老大的。” 安然狠狠的捏紧拳头,不信道:“我如今也不是之前的我了,一定能打的过她的。” “靠什么?靠你的异能?你的异能对丧尸有用,可不见得对张大佬有用。哥劝你消停会吧,省的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人活着,什么都有可能,人要是死了,就真的啥也没用了。”林睿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颇为认真的劝诫道。 安然听了,垂下眼眸,沉默许久才道了一句:“我不甘心。”凭什么张楚样样比她强,凭什么张楚的日子都那么顺心? 她爸妈爱她,学长暗恋她,就是老师也喜欢她。 跟她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个小白菜,无爸妈疼爱,无男神喜欢,就是老师,也是鄙夷不满居多。 凭什么张楚能享受世间所有的美好,而她只能面临欺压跟嘲讽? 风水轮流转,这次,怎么着也该轮到她发达了! 关系好? 安然真是恨及了张楚, 若不是她自己本事不行, 也不会拐弯抹角的找林睿替她报仇。 偏林睿见色起意, 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不仅没伤着张楚分毫, 反被她揍成了死狗。 林睿见安然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耸了耸肩, 无所谓道:“反正我能力不行,帮不了你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傻子作死,都是别人没法改变的。随她去吧。 接着林睿站起身子,这一动, 疼的他龇牙咧嘴, 心里叫苦连天。 “兄弟们,你们也看见了, 我打不过南区的张老大, 另外两个估计也打不过。算了, 老子加入张老大的队伍, 至于你们, 想加入谁就加入谁, 咱们兄弟团,在此解散。”林睿摆了摆手,第一个填写了申请表。 而另一边, 张楚正盯着自己手指尖的火焰发呆。 她的异能的确古怪了些, 一般的火系异能绝对没她这么强悍。 她原以为是等级差异,可今日看来,这不仅仅是等级差,而是异能本身的不同。 她有种感觉,其他的火系异能者就算满级,怕是也没她现在这么厉害。 只是个中原因,张楚不知,啸啸那家伙也不知道。对它而言,这些都是剧情以外的bug,不知道也很正常。 对此,张楚无言以对,并对啸啸翻了个白眼,最后得来这家伙一顿撒娇卖萌的求抱求安慰。 张楚无奈的抱着它的大猫头,并用谭木匠的梳子顺了顺它脊背上的毛,啸啸慢悠悠的甩了甩尾巴,惬意的打了个滚,又把肚皮露了出来,它肥厚的胖爪子抱住张楚的手,歪着脑袋啃着玩。 徐茜从外面进来,就见她的女老大正在撸猫玩,笑道:“老大,你也太不雨露均沾了,你看看旁边几个猫猫狗狗,眼珠子都要羡慕掉喽。” 张楚回头一看,顿时收到好几双谴责委屈的眼神,无奈的揉了揉它们的脑袋,并问道:“怎么,林睿进城了?” “何止是进城,他还加入咱们队伍了。老大,这是林睿的申请表,你需要看看吗?” “符合条件吗?” “都查过了,符合条件。” “只要符合条件,咱们就收。” “可是老大,你今天不是刚跟他干了一架吗?他怎么还会加入咱们队伍呀?按道理,他应该加入到袁老的队伍里去。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正面杠不过你,所以想要从内部瓦解你的势力?” 城门外,林睿的手下也很不理解他这种找虐的行为,一个个劝道:“老大,你还是去袁老队伍吧。你们两家关系好,袁老又没有异能,估计他会培养你做接班人。” “就是,老大,你还有我们,还怕接管不了袁老的势力吗?” “老大老大,我可不是抖m,张老大那么凶,我是不去她的队伍的。我劝你也别去,现在还有机会把申请表要回来。你说说,你们都打成这样了,你还去她手下做事,不怕被穿小鞋呀?” “是呀是呀,老大,你去张老大队伍,根本没啥前途,你甘愿被人使唤?” 林睿听听笑笑,潇洒的一摆手:“兄弟们,江湖再见,各为其主。我呀,好日子过惯了,就喜欢被人虐,你们也别劝了。” 林睿还是有不少心腹的,一咬牙,也加入到了张楚的队伍中去。 安全区一下子来了七万多人,瞬间变得拥挤热闹起来,不过张楚雷鸣原营三人管控严厉,并没有出现任何欺生的场景。 而北区的人,刚被张楚来了个下马威,哪里还敢惹事生非,七万多人,愣是没出来一个刺头。 没办法,最大的刺头已经被打趴下来了。 林睿刚入城,就被原营的人给接了过去,他两手插着口袋,一边走路,一边四处打量,暗道,南区不大,管理的倒是不错。 “呦,袁叔,您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呀?”林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竖着手指,耍酷般打了个招呼。 原营是知道他的,打小就没个正行,为此,他爸没少揍他,偏这小子从小耐揍,随打随骂,死性不改。 “怎么,今日这铁板踢的疼不疼?”原营没好气道。 “疼,但是也心服口服。叔,你找我,是有啥要问的?” “是呀,林睿,你们北区,” “停停停,叔,我现在可是张老大的人了。没有老大的指令,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林睿说完这话,两手往后脑勺一放,整个人直接躺在椅子上,大腿还抖个不停。 原营是个军人,最是厌恶林睿这种懒散样,半点正行都没有。 他眼不见为净,直接去隔壁卧室打了电话,并将雷鸣也一道喊了过来。 林睿的烂骨头病在见到张楚那刻不治而愈,原营没忍住冷哼一声,又见他一副狗腿的样子凑到张楚身边,更是不忍直视。 “楚丫头,雷老大,你们先坐。正好这小子也在,有什么想问的,咱们就都问仔细了。” 林睿站在张楚身后,直接摇头拒绝道:“没经过老大的允许,我是不会分享任何消息的。” 原营气急,恨不得一下子打死林睿。多年不见,死小子越发不像话了。 张楚倒是挺心平气和的,直接道:“我们南区向来信息共享,没什么好隐瞒的。” 雷鸣看了张楚一眼,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点头道:“如此紧要关头,是不能有私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睿见张楚发话,笑道:“既然老大发话,自然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你们南区信息共享,应该都知道能量石的事情了吧。” 雷鸣点头,袁营也道:“此事我已经知会他们了。” “丧尸王是为了能量石攻城的,而奇怪的是,能量石跟丧尸王之间好像也有某种联系。实验室的能量石曾经因为丧尸王的到来,发出能量警报。” 外空能量石都是放置在专门的设备中的,只要它有任何能量变动,设备就会鸣响报警。 紧接着,林睿又道:“最奇怪的是,丧尸王得到能量石之后,整个人也平复下来,好像有了理智一样,直接叫停了他的丧尸队伍。” 若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幸存者。 袁老听了,诧异道:“如果丧尸王有理智,那他算是活的,还是死的?” 林睿一耸肩,摊手道:“我就是这么感觉,哪有能力确定丧尸王是死是活?不过丧尸王的确与众不同,他破了我们北区也没大开杀戒,当然,也有可能是吃饱了或者打累了,总归给了我们逃离的时间。” “按照你的意思,丧尸王跟能量石之间有感应,那么,也就是说,他早晚一天会打到咱们南区来。”雷鸣喃喃自语道。 林睿打了个响指道:“bingo,你说对了。你们南区呀,早晚也不保。” 原营看了一眼林睿跟雷鸣,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你们有什么好建议?” 林睿笑笑不语,雷鸣没忍住道:“依我看,不如趁丧尸王杀来之前,咱们先把能量石给吸收了。” 屋内一片安静,还是原营出口道:“雷老大,能量石的能量太强大了,对丧尸有用,不一定对咱们活人有用。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可是不这样做?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丧尸王越来越强大。” “袁老,丧尸王已经很厉害了。如今他又吸收了北区的能量石,咱们人类还有几分胜算?” “为了全人类,冒点险又如何?还有什么比人类灭亡更可怕的事情吗?” 雷鸣一口气抛出好几个疑问来,虽有私心,可听着的确有理。 袁老想不出反对的话来,而是转身询问张楚的意见,张楚也提出疑问道:“袁老,若能量石就是丧尸王的宝贝,那他之前为何不先来南区,而是跑去最远的北区寻找能量石?林睿,你亲眼看到丧尸王吸收能量石了?” 丧尸王曾经离南区这么近,又为何舍近求? 林睿的说法根本无法解释这个现象。 林睿倒是不知道南区发生的事情,而是道:“我倒没亲眼看到丧尸王吸收能量,毕竟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慢慢欣赏丧尸王吸收能量呀。不过总共有4块能量石,想来过几天会有新的消息传来。” 雷鸣想要吸收能量石,张楚与原营都觉得风险大,至于林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个会议从下午开到晚上也没有定下最终方案。 散会之后,林睿直接跟在张楚屁股后面离开,一路上还自来熟道:“老大,我这还没房间呢。要不给我安排个屋子?” “会有专人给你安排的,你在这里等着吧。”张楚并没有因为他的加入就给他几分好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林睿看着张楚的背影,心道,真他娘的高冷,也不知道碰到丧尸王的时候,她会不会吓的花容失色? 想想,还真有点小期待。 另一边,安然也进了城,并且加入了雷鸣的团队。见了安然,雷鸣倒没觉得奇怪,只是柳雪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还帮安然治了脸伤。 救世主? 安然见了雷鸣, 仍是有些心跳加速, 她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光滑软嫩的触感让她多了几分自信, 故作大方道:“雷大哥,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 久到她的心都有些苍老了。 雷鸣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身侧的书籍就翻阅起来。柳雪见了,心中欢喜, 面上却带了一丢丢歉意的看向安然,而后拉着她走进卧室说私房话。 一进卧室,安然就看见大床上整整齐齐的摆了两个枕头, 明明是末世, 可屋子里的摆设还透漏着幸福与温馨,阳台上的雏菊, 桌子上的香薰, 无一不彰显柳雪女主人的存在感。 她们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柳雪动作优雅的为安然倒了杯茶, 并浅笑道:“安然,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不过, 咱们之前说好的事情,你可别忘了。” 安然是从小地方来的,学校的生活改变了她很多, 可很多东西, 却也是根深蒂固的,就好比她成绩好,却不懂的品茶鉴香,更没什么艺术美感,也不懂所谓的小清新与文艺范。 柳雪的言行举止在安然看来,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装。至于她为何装,不过就是为了秀存在感罢了。 安然心中冷笑,面上则坦然道:“你放心好了,我就是为了报仇才回南区的。不过柳雪,你得老实告诉我,张楚的实力到底如何?刚才在安全区外面,张楚直接秒杀了北区老大林睿。” 她真没想到,张楚的能力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若没有别的弱点,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报仇? 虽然身处末世,但其实柳雪根本没吃过什么苦,每日里关心的事情也不过是帮雷鸣疗伤,为雷鸣做饭,替雷鸣打扫屋子,搭配衣服等等。其他的,柳雪也不在意,更不关心。 好在她虽不关心,可有些消息,该听到的也还是都听到了,“张楚是很厉害,你走之后,她就杀了傅刚并成了安全区的三把手。她两次出去寻找物资,都把雷大哥的手下坑的半死,而她自己的队伍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后来她又搭上袁老,想要排挤雷大哥。” 在柳雪看来,张楚心机深,手段狠,是个无恶不作却又虚伪至极的阴险小人。她这样的评价,简直与安然的想法不谋而和,故而又听安然冷笑道:“没想到她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可是安然,我们该怎么对付她?她真的很厉害,听景阳说,傅刚带了五十个手下,都没能伤着张楚分毫。” “柳雪,依我看,这事还是得找雷大哥帮忙。”安然想了想,提议把雷鸣也拉进来。 柳雪有些不情愿,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让雷鸣知道她的小心思。 不过安然说的对,张楚不是一般人,光靠她们两个,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估计就是碰上一百次,也不能给张楚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柳雪,按照张楚的野心,咱们若不主动出击,以后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她三番两次向雷老大出手,就已经证明了咱们的猜想,难道,你忍心看着雷老大被张楚杀害?” 安然拿雷鸣的安全说事,果真说动了柳雪,她当即跑去厅堂,将自己与安然的计划说了出来,并道:“雷大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我怕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雷鸣放下书本,看了柳雪一眼,淡淡道:“你去把安然喊出来,我有些问题要问她。” 柳雪又小跑着将安然拉出来,三人坐定之后,雷鸣问道:“听林睿说,你可能是结束末世的关键性人物?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不过是夸我的异能厉害罢了。”安然略带得意道。 雷鸣未语,冷冷的看向安然,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彻底伤害了她。安然心中酸涩,可到底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 “雷老大也知道,我拥有空间异能。这个空间,本来是用来装物资的,可是我被赶出安全区之后,饿了两天都没找到食物,还碰到了丧尸群。我不会打又跑不动,本来只有等死一条路,没想到我的空间在紧要关头救了我一命。” 雷鸣看了安然一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安然垂下眼睑,目光看向自己的指甲,淡淡道:“我本以为自己会死的,没想到空间竟然把丧尸群都给收进去了。因为这个能力,我才能够在外面艰苦的活着。” 雷鸣听了一愣,他真没想到安然的异能竟然有如此妙用,不由问道:“那被空间收掉的丧尸呢?你又是如何处置的?除了丧尸,活人能被收吗?” “没怎么处置,我的空间只能把丧尸收掉,却不能灭杀他们。要杀他们,只有将丧尸放出来。至于活人,我试验过了,收不进去。”这也是安然最苦恼的地方,因为她的空间被丧尸污染过了,如今除了丧尸,别的东西都装不进去。 雷鸣听此,倒是缓和了面上的表情,他温声道:“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不容易。”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安然红了眼眶,她缓和了许久,方才平复了心情道,“没事,如今我也算苦尽甘来。至少我不害怕丧尸,就是丧尸王,我也不怕。” “你的意思是,你的空间连丧尸王也能收走?”雷鸣瞬间直起了腰,神色严肃道。 若真如此,也不怪林睿对她有这般高的评价了。 “至少我收走了丧尸王的两位得利助手。至于丧尸王,我目前等级不够,怕是得再等等。”安然颇为自信道。 她相信,如果自己等级够了,就是十个丧尸王,她也能收走。 雷鸣听了大喜过望,当即道:“安然,你可知道,你空间里的丧尸比物资还值钱。” 对此,安然还真不知情,雷鸣则笑着解释道:“丧尸的脑袋中有一种石头,也可以称为能量石,如果异能者吸收属性相同的石头,异能就能提高很多等级。” 安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顿时纳闷道:“雷老大,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准确么?” “是林睿说的,我已经找人验证过了,的确有提升异能的效果。”雷鸣也没隐瞒,直接报出了林睿的名字。安然听了,心中顿生不满,她真没想到,林睿竟然会隐瞒她这么重要的消息。 “雷大哥,我相信你。”安然心中百转千回,有对林睿的不满,亦有对雷鸣坦诚相告的感动,沉默许久,终究没忍住心中的悸动,喊了一声雷大哥。 另一边,张楚也从林睿口中知道了安然的特殊之处,她微微愣道:“那你说,安然空间里有多少丧尸?她又能装多少丧尸?” “就我知道的,安然空间里大约有十万多只丧尸,其中还有丧尸王的得力助手。”林睿没有半点隐瞒,直接说道。 “她有这样的本事,看来又得风光一把了。”张楚轻笑道。 “是呀,好在她的空间不能收活人,不然谁敢得罪她。”安然这人心眼小,还爱钻牛角尖,更是非同一般的偏执,若能力再强大些,还不定会闹出多少幺蛾子来,这也是林睿没将异能方法告知她的直接原因。 “哎,张老大,我是彻底得罪安然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林睿双手合十的讨好道。 按照安然的性子,林睿可不就是得罪了她。 “你放心好了,雷鸣还不敢撕破脸。”雷鸣那人雄心不小,可胆子并不大,若不然,也不会忍到现在都不敢出手。 他那人,必须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会主动出击。 倒是安然的异能引起了张楚的好奇,她想着,不若等安然把所有丧尸都收集完了之后,再杀了她,岂不是天下太平了? 不过想法是美好的,具体操作起来就难了。 安然有此异能,雷鸣那边正是如虎添翼,只怕他们的队友会提升不少能力。而她这边,除了自己比较能打之外,其他的队员好像都不大行。 看来,他们是时候再次出城寻找物资了。 就在张楚为自己队员战斗力担忧的时候,杨青一脸笑容的从门外走来,并带了一个好消息:“老大,研究院那边出成果了。” 研究成果 这果然是一个好消息, 张楚听了大喜道:“研究院那儿出了什么成果?走, 我也去看看。”说着就大步往外走。 这个时候, 实验室门口已经围观了好多普通人, 他们见了张楚忙让出一条路来, 里头的研究员拿出一件金属色的衣服, 那衣服瞧着轻薄, 却坚硬无比,尖刀都无法插破。 “老大,这个衣服刀枪不入, 就算碰到丧尸,咱们普通人也不用怕了。丧尸光靠牙齿,根本咬不破这个衣服。”研究员小李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 一脸兴奋道。 这件衣服用了最新的材料, 并且还跟能量石相结合,普通人穿了它, 不仅保暖防咬, 还能跟异能者一样发出异能。 “老大, 不仅如此, 这个衣服也实现了你说的武qi功能。虽然普通人没有异能, 但是我们在衣服上安装了一个能量发射装置, 只要及时补充能量石,普通人也能发出异能。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件衣服不挑能量石, 火系, 冰系,木系,只要有足够的能量石,就都能使出对应的异能。如果使用者手速快,还能同时发起好几种异能。” 这个成果比张楚想象中的还要好,她大赞道:“好好好,你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都是因为老大,我们才能有这一天。"几个研究员哽咽道。 末世之前,他们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是各大研究院争相抢夺的人才。末世之后,因为没有异能,他们一下子变的一文不值,被人嫌弃。 仿佛他们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在安全区内,他们只是活着,活的浑浑噩噩,活的低声下气。是张老大力排众议,送了他们一间像样的研究所,是张老大几经生死为他们寻找各种材料,也是张老大为他们挡住了怀疑不满的声音,给他们一个安静无忧的研究环境。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想着,一定要研究出个像样的东西,如此,才能不辜负张老大的大恩,如此,才能愧对自己每日食用的饭菜。 他们肩负着所有普通人的未来,也肩负着张老大的信任。 他们扛着所有的压力闷头研究,总算有了回报。 这一刻,张楚是欣慰的,普通人是欢喜的,而研究员们则是轻松的。 他们成功的向队友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食的,他们也是有大用处的。 张楚见几个研究员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此时正事要紧,她让杨青穿上异能服,又让老a与她比试比试。 “哇靠,这衣服真牛b。火焰把老a的头发都给烫卷了,哈哈,连找tony老师的钱都省了。” “妈妈呀,穿上这件衣服,岂不是衣服在身,天下我走?这左手火焰,右□□电的,一般的异能者也打不过吧。” “可不就是,你看老a那怂样,我要拍下来,回头好好糗糗他。” “果然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帮研究员,一个个长的弱不禁风的,可你们看看,简直就是给个杠杆就能撬地球呀,太特么牛掰的。” “是呀,不愧是老大,眼光就是远。” 这一刻,研究员们用实验成果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迎来了所有异能者跟普通人的尊重。 “小李,你们干的好。不过制作这样一件衣服需要多长时间?” “回老大,目前需要一天的时间,等后期熟练了,半天也可以。” “你们目前有几件这样的衣服?” “目前有三件。” “好,把这三件衣服都给我,杨青,你去通知雷鸣跟袁老,让他们会议室集合,另外,跟袁老借个不会异能的特种兵,你去帮他把异能服穿上。” 众人听了,不由道:“老大,这么好的东西也要分享出去么?” “不是分享,是卖。你们刚才也听小李他们说了,这件衣服需要能量石。既如此,咱们不若以衣换能量石。毕竟,咱们现在缺的不是衣服,而是能量石。” 张楚真没想到研究员们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还是老大聪明,我们听老大的。” 老大能力强,眼光好,凡事听她的总没错。 不一会儿,杨青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袁老跟雷鸣已经到达了会议室。 “杨青呀,楚丫头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么?还有,好端端的怎么要跟我借兵?” “袁老,您待会儿就知道了。”杨青笑着说道。 袁老看了她一眼,见一项不苟言笑的杨青都露出了笑容,心道,楚丫头那边肯定有什么大喜事了,不然手底下的人不会这般开心。 张楚很快就到了会议室,雷鸣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倒是她身边的安然一下子站起身来。 “楚丫头呀,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儿告诉我们?” “袁老,您别急,咱们先看看。”张楚坐在椅子上,拍手示意她手下异能最厉害的猴子出场。而另一边,杨青也将特种兵喊了进来。 “开始。” 杨青话音一落,猴子就跟特种兵对打起来。 袁老看了,暗自纳闷道:楚丫头是喊他们过来看打架的?这有啥好看的?王兵再厉害,也比不过异能者呀,更何况猴子本身武力值也高。 袁老虽有疑问,可还是耐心的往下看,雷鸣身边的安然则直接嘲讽道:“我还以为是宣布什么好事情呢?原来是观看人类自相残杀,张楚,你这样做跟斗兽有什么区别?简直太残忍,太恶心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闭嘴。”雷鸣眼见王兵使出异能,顿时出声斥责安然,自己则站起身体,仔细观察。 安然被雷鸣叱责,心中又羞又恨,可她看了看两人打斗的情形,终究闭上了嘴巴。 “咦?王兵什么时候有的异能?”袁老诧异道。这样的大喜事,王兵怎么没告诉他? “袁老,王兵没有异能。您仔细看。”三位大佬,只有中间的张楚一脸淡然的坐在那儿,袁老跟雷鸣都神色激动的站了起来,恨不得冲到王兵面前看个究竟。 “楚楚,王兵怎么能使出火系异能?” “不对呀,这小子怎么还会雷系异能?” “我天呀,冰系的也会?” “楚楚,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袁老实在是太好奇了,王兵那小子,怎么一下子也能发出异能了?最关键的是,他还不是一种异能。 最终,王兵战胜了猴子。 猴子摇了摇头,羞赧的跑回人群,几个好兄弟把他圈住,你一拳我一掌的闹着玩。 张楚站起身子,缓缓道:“袁老,王兵的的确确没有异能,不过,他穿了我们研究所新研发的异能服。” 王兵脱去外面军装,露出里面金属色的连体服来,袁老跟雷鸣围着他转了几圈,没忍住还伸手碰了碰,而后急急道:“楚丫头呀,你就别卖关子,快跟我老头子说道说道。” 一件衣服,怎么会这么厉害? 张楚也没隐瞒,就将研究员的成果以及这件衣服的性能告诉了众人,袁老听了,顿时两眼放光,欢喜道:“楚楚,这,你这衣服能否卖我一件?” “袁老放心,我既然选择把这件消息公布出来,自然是打算跟你们做生意的。” 说实话,此时,雷鸣也有些佩服张楚的远见了,他是真没想到,那几个弱鸡能有这样的大本事。 要知道,他之前见了太多学历跟能力不匹配的人,没想到张楚运气这么好,还真碰到了顶级学霸。 “楚丫头呀,这衣服,你打算怎么卖?”袁营自己没有异能,别提多眼馋别人的异能了,如今有了这样的好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中等能量石500个或者1000个普通能量石可以换一件异能服。” “倒是不多,不过也不少。”袁老轻轻道。这样的价位,普通人怕是买不起。 不过按照楚丫头的性子,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团队的人,这样看来,她的队伍怕是又能扩充好几倍了。 就是不知道他跟雷鸣的队员会不会也跑去投靠她。 雷鸣跟袁老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手下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那些爱重家人的异能者,很有可能为了这么一件能量服就转到张楚队伍里去。 届时,张楚不仅得了异能者,还得了许多普通人。 有了这种衣服,普通人也不能再叫普通人了。 想到后续的影响,雷鸣生出很多不满与担忧,然而为了稳定现有的队伍,他也必须得向张楚购买异能服。 好在他有安然,暂时不愁能量石。 可是没了能量石,他的队伍如何提高战斗力?可若不买异能服,他的队伍岂不是会慢慢缩小? 对雷鸣而言,这是质量跟数量的抉择。 可在安然看来,这是张楚的诡计,目的就是为了她空间里的丧尸能量石。想到此处,她恨恨的瞪向张楚身后的林睿,暗道,肯定是他跟张楚告了密,叛徒。 林睿摸了摸鼻子,虽不在乎安然的记恨,可平白无故背了黑锅,他也有些无奈呀。 丧尸王来临 南区有三大势力, 其中袁营兵多武器多, 雷鸣异能者多, 张楚则是队员总数多。三方势力互相制衡, 整个南区称的上平稳安宁。 然而张楚队员研发出了新的异能服, 该服装不仅刀枪不入, 还具备战斗力, 让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有了与异能者一战的本事。 如此,张楚的劣势一下子变成了优势,而雷鸣的优势, 则荡然无存。 张楚虽未刻意的抢人抢地盘,可好些民间组织还是默默的加入到她的团队中去,不知不觉间, 张楚一跃成为南区第一大佬, 她手下的人与物资比袁老跟雷鸣两人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为此,袁老乐见其成, 而雷鸣虽有不甘, 却也不敢撕破脸, 纵然安然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念叨着, 他也不敢正面与张楚冲突。 为此, 安然很是不甘, 她眼见着张楚的势力越来越大,眼见着她带着队员拉了一车又一车的物资回来,眼见着雷鸣的心气越来越低, 她就如同困兽一般, 想要咆哮,想要大杀四方,可却又无能为力。 “雷鸣,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野心大,能成为新世界的王者,可没想到,一个张楚就让你生了退意。难不成,你还爱着她,所以一退再退?”不行,她必须将张楚打压下去,不然,她非得把自己憋死气死不可。 雷鸣窝在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不言不语。 柳雪黯然的站在一边,以为他真的还爱着张楚,不由落寞垂泪。 “雷鸣,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安然拉着柳雪就回了房间,不愿意再搭理雷鸣。屋内的柳雪抹着眼泪,问道:“安然,雷大哥当真那般喜欢张老大?” 安然一屁股坐在床上,搜着回忆道:“是的,我们学校就没有人不知道他暗恋张楚的。他为了张楚拒绝了所有女同学的告白,为了张楚放弃了留学的机会。更因为害怕张楚的拒绝,只敢暗恋,不敢告白。柳雪,那种深爱,那种小心翼翼,他从来没对别人表现过。” “那,那我呢?”柳雪听了,捂着脸道。 安然讥讽的看了柳雪一眼,淡淡道:“你?你可比不了张楚。若不然,雷老大也不会龟缩在屋子里磨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柳雪恨恨的握起拳头,抬眼看向安然,冷声道:“那你呢?你不是说会杀了张楚么?怎么到现在也不动手?难道你也怕死?” 安然气的怒道:“怕死?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杀不死张楚。当初林睿与张楚一战,就是我挑唆的。只可惜,林睿没用,不仅仅没杀了张楚,还背叛了我。如今,雷老大也有了背叛之心。柳雪,你看着吧,这些个男人没有一个顶用的。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柳雪低头不语,只是一项温柔的眼神也变的凌厉起来。 另一边,徐茜正欢喜的跟张楚汇报最近的物资情况。 “楚楚,自从有了异能服,咱们的队员每趟出城,都能找到比以前还多的物资。这样下去,咱们至少有好几年都不愁吃了。” “茜茜,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研究院那边土壤分析的怎么样了?还有水资源那边,有任何进展没?” “楚楚,土壤跟饮用水的分析处理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徐茜遗憾的摇了摇头。 张楚叹了口气,理解道:“无碍,让他们慢慢研究吧,这是项大工程,花费些时间也是应该的。” 因为事关未来,张楚终究还是不能放心,就与另外两个安全区的大佬通了电话。不过可惜的是,东区西区也没有任何进展。 “老大,不好了,能量石设备发生报警了。” “什么,赶快召集异能者,誓死守护基地。” 听着电话那头的嘈杂声,张楚面色凝重,看来,真如林睿说的那般,丧尸王与能量石之间有着某种感应,难道东区也要被丧尸王给攻陷了吗? 张楚挂上电话,坐在椅子上闭目眼神。她想着,是时候摧毁南区的能量石了。 是的,摧毁,而非吸收它的能量。这是张楚想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 外空能量石非同一般,其威力与有害性都无法预估,目前看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摧毁它。 对此,袁营倒是赞同,而雷鸣仍是持反对意见,原因也跟之前一致:“也许这是我们战胜丧尸王唯一的方法,若摧毁了能量石,丧尸王打过来了,张老大,凭你,能打的过吗?” “雷老大,外空能量石太邪乎了,基地里的研究员也做了许多研究,你也看到了,一不小心就会发生能量爆炸。” “我还是那句话,为了全人类,我不怕死。张老大,你再三阻拦我吸收能量石,不就是害怕我实力大增,抢夺你的势力?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不与你为敌就是。” “对我而言,人类的存亡比什么都重要。” 雷鸣说的大气凌然,张楚与袁营叹息道:“雷老大,你得想清楚了。” 雷鸣站起身子,大声道:“我想清楚了,也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张老大,袁老大,怎么,你们还想阻止我么?” 张楚冷笑不语,啸啸说过,外空能量石根本不能提升异能,它能做的,只是进化,也就是丧尸化。 雷鸣若成功吸收了能量石,他只会成为下一个丧尸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丧尸王都很难对付了,更何况两个? 然而袁营却被雷鸣说动了,他转身说道:“楚楚,能量石就跟个定时炸dan似的,咱们今日必须得解决了它。然而解决了能量石,咱们又该如何对付丧尸王?” “袁老,你也说过了,丧尸化很有可能就是人为造成的。而造成的丧尸化的根本原因,估计就是这个能量石。雷老大不怕死的精神令人敬佩,可若是他在吸收能量之后,也丧尸化了?请问,您能杀的了他吗?再请问,您能对安全区内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负责吗?” “袁老,如果你敢确保雷老大不会丧尸化,我就赞同你们的意见。” “不管如何,我绝对不能接受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个新的丧尸王。” 袁营听了,脑袋一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道:“张老大说的对,我差点就犯了大错呀。雷老大,你是好心,可怕只怕好心办坏事。能量石,还是毁了好。” 毁了,就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雷鸣听了,仍是不甘道:“袁老,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就毁掉人类最后的希望吗?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将我捆绑住,如果我出现丧尸化,那你们就把我杀了。这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安然也道:“袁老,您放心,如果雷老大出现丧尸化,我可以把他收到我的空间内,保证不会危害你们。”说着,她又看向张楚道:“张老大,你这么贪生怕死,以后碰着丧尸王,可别吓着尿裤子。” 如今,只有雷鸣吸收了能量石,他们才有战胜张楚的可能。 这个机会,不能丢。 就在众人争持不下之时,杨青从门外走来,并对着众人道:“老大,王磊又感知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上次之后,王磊就一直疯疯癫癫的,不曾感知到任何事情,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感知到了大事? 奇怪了,怎么每一次感知都跟丧尸王有关? “老大,跟能量石有关。”杨青在张楚耳边说道。 雷鸣跟袁老听不大清楚,只能看向张楚,并催道:“张老大,有什么信息是我们不能知道的么?” 张楚向杨青示意,让她将王磊说的话转述出来。 杨青咳嗽一声,大声道:“刚刚王磊说,丧尸王毁了东区的能量石。” “摧毁?难道不是吸收吗?”袁老诧异道。 雷鸣也很是不解,他看向林睿道:“林睿,你们北区的能量石不是被丧尸王给吸收了吗?” 林睿摇头否决道:“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们的能量石是被丧尸王抢走了,吸没吸收,我可没看见。” “摧毁?为何摧毁?难道这个外空能量石真的是克制丧尸王的宝贝?”雷鸣的目光蹭的一下子变的明亮起来,他想要吸收能量石的意愿也愈发浓烈起来。 就在雷鸣再次提出吸收能量石之后,又见徐茜从外头跑了进来,开口道:“老大,王磊又说话 了。” “茜茜,王磊又说了什么?你大声说出来吧。” “王磊说,丧尸王来了。”徐茜面色惨白道。 “什么?丧尸王来了?它不是在东区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可是丧尸王,它要来,还不是跟疾风一般快。老大,我们现在也怎么办?” 会议室里的高层都白了脸,就是袁老,也有些被吓着了。 至于雷鸣,他再次道:“袁老,张老大,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不管如何,能量石,我要定了。”说着,他往后一退,而安然挥挥手,从空间内放出数万个丧尸出来。 一瞬间,张楚的会客厅被丧尸挤满,所有的人都忙着斩杀丧尸,而雷鸣跟安然则乘坐电梯跑到了地下实验室。 安然之死 会议室内不断传来同伴们的惨叫声, 安然与雷鸣恍若未闻, 急急的往楼下赶, 安然还得意道:“雷大哥, 你放心, 张楚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我把丧尸王的两名得力助手给放出来了。” 雷鸣看了安然一眼, 虽未出言夸赞, 但眼神温和许多。 两人一路杀进地下实验室,一眼就看到了被仪器罩着的能量石。这是一块黑色能量石,黑的虚无, 就如同太空纪录片中的黑洞,仿佛置身其中就再也没办法出来。 看着这样的能量石,雷鸣不由倒退一步, 心里生出许多恐慌来。 如果真如张楚说的那样, 吸收了这块能量石就会变成丧尸,那该怎么办? “雷大哥, 你赶快吸收能量石呀。”安然急急的催促道。 雷鸣舔了舔嘴唇, 事到临头, 他又起了退缩之意, “安然, 你说, 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意外?” “富贵险中求,雷大哥,就算有什么意外, 也是值得的。”安然看了雷鸣一眼, 见他生出退意,心里不免小看他几分,但嘴上仍是好言劝道。 另一边,张楚一行与丧尸陷入苦战,丧尸王的两个助手的确厉害,速度快,异能强,若是不能击中它们脑袋中的能量石,它们就会不死不灭。 “楚丫头,你去拦住雷鸣,这边交给我。”袁老一边斩杀丧尸,一边急急的说道。此时此刻,他心中无比后悔,后悔自己没听张楚的话,早早的将能量石给摧毁掉。 张楚一个火箭射中丧尸的脑袋,而后大声回道:“袁老,我先过去,啸啸,你留下来对付丧尸。” “老a,你去帮袁老他们。猴子,你跟我去地下室。茜茜,你把王磊也带下来。” 张楚跟猴子赶到地下室的时候,装能量石的仪器已经被打开了,吸收能量石的不是雷鸣,而是安然。 只见安然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黑变紫,瞳孔的眼色就如同能量石一般,黑的虚无。 这样的眼神,雷鸣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丧尸王的眼神,如深渊般莫测,如黑洞般虚无。 猴子见状不好,忙想用异能打死安然,雷鸣连忙阻止他道:“猴子住手,现在不是动用异能的时候。小心你被能量石给吸过去。” “这个能量石特别邪门,刚才安然动用了异能,然后她就被吸了过去,最后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雷鸣打了个冷颤说道。 猴子怕怕的往后退一步,暗道,这特么的是强力磁铁么?这么厉害? “雷老大,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张楚嘲讽道。 “张老大,你说的可能是对的。安然的眼神像极了丧尸王的眼神。”雷鸣苦笑道。 此时此刻,他必须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 “老大老大,王磊又说话了。”徐茜拖着王磊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道:“老大,王磊说丧尸王入城了。” “怎么可能?丧尸王如果入城,应该有警报才对。”早在知道丧尸王的时候,安全区内就布满了报警器,只要一有丧尸王的动静,全城都会响起警车一样的鸣笛声。 “来了来了,丧尸王来了。”王磊的目光紧紧锁住张楚,不停的嘟囔道。 他这么一说话,众人顿时变得提心吊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正在吸收能量石的安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的她,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可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能量石越变越小,最后如焦炭般生出许多竖形纹路,最后啪的一下,化为灰烬。 “攻击。”张楚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异能往安然身上砸,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些异能根本没有伤害到安然一根汗毛。 他们的异能在离安然五厘米左右的地方凭空消失。 “老大,咱们的异能根本没用。” “是呀,咱们的异能还没有进她身,就被她的空间给吸收掉了。” 这的确是个令人棘手的问题,而更让人棘手的则是安然的杀意。 安然虽然失去了理智,可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子执念尚在,她就跟被人设定好了程序似的,只晓得追着张楚打杀。她的空间虽不能装活人,可吸收掉的异能却可以被她再次释放出来。 张楚的火系异能,雷鸣的雷电异能,猴子的岩浆异能,被安然的空间吸收掉后,又被她一齐释放出来,更可怕的是,这些异能在安然的空间里转了一圈后,竟然威力大增,蜡烛般大的火苗能变成熊熊烈火。 “猴子,安然的目标是我,你们撤退。”张楚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准备真枪真刀的跟安然干架。 只可惜,那把软剑亦被安然的空间给吸了进去。 众人见了大惊,急急道:“老大,你快走。安然的目标是你,你快离开这儿。”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有异能,不敢用,有兵刃,亦不敢用,最后咬了咬牙,准备赤手空拳的干架。 不管如何,他们一定要护住老大。 突然,张楚那把软剑如同闪电一般从上方出现,即将直直的插入张楚的脑袋。 “老大,快让开。” “楚楚,快闪。” 众人急着大叫,猴子更是往张楚身上扑,想要将她推离险境,然而安然的空间异能实在厉害,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又太迅速,就是张楚,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楚头顶那把软剑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拦住它的竟是丧尸王。 事情正如张楚说的那般,能量石创造了新的丧尸王,可怕的是,另外一位丧尸王也来了。 雷鸣等人面色惨白,抹了把脸,做好了即将赴死的准备。 奇怪的是,这位09号丧尸王并未跟安然联合起来,而是站在了安然的对立面,不仅如此,他还小心翼翼的拽着张楚的衣袖,想要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 明明是个可怕的丧尸王,可行为动作,竟然跟张楚身边的啸啸一样,带着讨好,带着亲昵。就是那双虚无莫测的双眼,仿佛也多了一丝丝光彩。 张楚痴痴的盯着丧尸王,她在心里却发了疯似的呼叫啸啸,呼叫病毒系统。 “啸啸,你告诉我,葛大哥是不是来了这个世界” “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丧尸王?” “病毒?你快出来,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回来了?” 张楚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的葛宇轩。 此时情况紧急,危险万分,09号丧尸王与安然打的昏天暗地,地下室内的灯坏的只剩下一根日光灯管,他们能看见安然被09号丧尸王压着打,却看不清具体打斗的招数。 安然愤怒的嘶吼着,一出手,地下室内又塞满了丧尸,那些丧尸嗷叫着,发了疯的要吸食人类。09号丧尸王嚎叫一声,它们又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声嚎叫,不仅吓坏了普通丧尸,安然也难受的捂着脑袋直撞墙。她早已模糊不清的理智竟然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威压,她知道,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丧尸王。 然而,她并不会就此放弃,安然心中发狠,一挥手,安全区内所有的角落都布满了丧尸,她就不信,丧尸王能管的了一座城的丧尸? 她就是死,也要找人做垫背的。 事实证明了安然的猜想,丧尸王实力惊人,他竟然真的压制住了一座城市的丧尸,不仅如此,他还徒手撕碎了她的脑袋,并挖出她脑袋中的能量石。 安然死后,地下室的灯管一下子又好了,刷刷刷的白光让丧尸王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而另一只手,则笨笨的将能量石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待擦拭干净之后,缓缓的,畏畏缩缩的,递给张楚。 张楚恨恨的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丧尸王黯然的垂下手背,嘶嘶嘶的低吼两声,众人虽听不懂他说什么,可总觉得这声音里夹杂着可怜,委屈,讨好,以及爱意。 猴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里暗道:“我靠靠靠,老大也太特么牛逼了吧,连丧尸王都对她一见钟情了?” 张楚抹了抹眼泪,回身扬起笑颜道:“走,跟我回家。” 她向丧尸王走去,而丧尸王却吓的倒退一步,他急急的挡住自己的脸,又发出吼吼吼的声音,想要吓住眼前的张楚。 然而,他发出的声音太没威慑力了,说是恐吓,倒不如说是撒娇。 张楚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道:“我好想你。” 众人惊掉了下巴,“妈耶,老大跟丧尸王认识?难道末世之前是情侣?” “我的天呀,这爱情也太凄美了,都变成丧尸了,还记得讨好咱们老大?” 丧尸王僵硬的不敢动,他想摸摸张楚的背,可看着自己死尸一样的手,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脚步声越来越多,丧尸王能感觉到有大批异能者跑来地下室,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面目可憎,恐怖吓人,黯然的使出异能,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 张楚看着地上的能量石,狠狠一脚,竟将它踩的稀巴烂。 众人见了,吓的一哆嗦,皆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不知为何,他们竟然同情起逃跑的丧尸王来了。 这,这下次要是被老大抓到了,会不会脱层皮呀? 决定 能量石被毁, 丧尸群也离开了安全区, 然而张楚的心中并没有一丝快乐。猴子等人知晓她还在生丧尸王的气, 都不敢上前打扰。 袁营安置好所有受伤的队员之后, 又匆匆的跑来询问雷鸣的下落。 “咯, 在墙角捆着呢。”徐茜小声的说道。 袁营顺着徐茜的手指一瞧, 哎呦呦, 这雷鸣怎么被五花大绑的扔在角落了,乖乖,这手段还真是粗暴, 整个安全区内估计也只有张老大会这么做。 不过,太他娘的解气了。 “茜茜呀,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虽然解气, 不过袁老还是多嘴问了问。 徐茜拉着袁老走出屋子, 悄声道:“老大绑的。咱们安全区因为他们的私心,损失惨重, 老大说了, 所有的赔偿得他负责, 不然就将他赶出去。” “对对对, 张老大说的对。不过茜茜呀, 我咋听人说, 你们老大跟丧尸王认识?”袁老倒是想直接问张楚的,可张楚板着张脸,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他还真不敢上前打扰。 经此一事, 袁老也有了退休的主意。 这个安全区交给张老大,他放心,所有的城民也放心。 徐茜也没瞒着,就将自己看到的事情都告知了袁老,末了还贼兮兮道:“袁老,那个丧尸王长的可真帅,哎,真是太可惜了。” 袁老听了,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心道自己果然是老了,怎么就跟不上这些小年轻的思维呢。 重要的是帅不帅吗? 徐茜看了眼房内失魂落魄的张楚,叹了口气道:“袁老,你说丧尸能不能再变回人类呢?我从没见楚楚这个样子过。那个丧尸王是真帅,与楚楚特别配。” “茜茜姑娘,你还是劝劝你们老大吧。丧尸是不可能变为人类的,有的感情,再难断,也得断开。”袁老叹了口气,没忍住出声说道。 “袁老,我看这事不容易断。” “不能断也得断,人跟丧尸是没有好结果的。丧尸王如今还有点理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彻底失智了?楚楚是咱们安全区所有人的希望,她的安全至关重要,不能有一点失误。茜茜,你们是好闺蜜,你必须得好好的劝劝她。”袁老说完这话就又去安抚城内普通民众,因为丧尸的来袭,好多的基础建设都被损坏,他必须尽快修复好,不然影响正常的出行跟生活。 徐茜看了一眼屋内的张楚,想想还是没去打扰她。 她从没见楚楚这般伤心,又这般开心。作为闺蜜,她支持楚楚的任何决定,就算楚楚说要跟丧尸做好朋友,她也无条件的赞同跟支持。 屋内 啸啸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张楚,没敢跟以往一样卖萌撒娇。 “啸啸,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刚才的丧尸王不是葛大哥?” “楚楚,他是葛宇轩,但也不是葛宇轩。” “因为他是丧尸,所以你就否定他的存在?” “楚楚,不是我否定他的存在,而是主神系统否定他的存在。” “主神系统?啸啸,你的意思是,葛大哥跟病毒系统失败了?不会的,他不是来到我身边了吗?这怎么能算失败呢?”不可能的,葛大葛会没事的。 见张楚如此心神不宁,啸啸也跟着难受不安,然而它只是普通的路人甲系统,权限不多,得到的消息也不多,他只是知道,之前主神系统曾断机过一次,而重启之后,它跟张楚就直接来到了末世世界。 “楚楚,你别急,既然葛宇轩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再多的疑问,咱们都能慢慢的解决。” “啸啸,你说的对,我都知道他是谁了,怎么可能再放过他。”冷静之后,张楚所有的理智都回笼了,她想了想,决定离开安全区去追捕葛宇轩。 对此,啸啸没有任何感觉,总归楚楚去哪里,它就去哪里。然而袁老猴子等人就不能接受了,尤其是袁老,他连退休都想好了,就是为了把安全区整个的交给张楚,可张楚这会儿说要离开安全区去寻找丧尸王,他是真不能接受。 “楚楚,你这个时候走,安全区的老百姓可怎么办啊?”袁老皱着眉头道。 这丫头,怎么一点野心都没有。 但凡她有点野心,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袁老,安全区就靠你了,只要有你在,出不了什么岔子。再者说了,如今普通人也有了自保能力,除了丧尸王,普通丧尸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此行就是去找丧尸王,所以这唯一的威胁,你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楚楚,你是咱们安全区的主心骨,只有你在的时候,民心才稳呀。”袁老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可他说了许多,也未能改变张楚的心意。 “罢了罢了,楚丫头,你在外面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袁老叹了口气,只能放张楚离开。 不放又如何,他根本拦不住呀。 张楚离开的消息静悄悄的,但徐茜杨青周安周泉还是知道了,他们没说什么,只是带好了行李,拦在了张楚的门口。 “楚楚,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虽然我没有异能,但是我能陪你说话解闷。”徐茜背着大大的登山包,笑容灿烂道。 “楚楚姐,我有治愈异能,可以帮你的。”周安挺了挺胸膛,积极的表现自己的能力,生怕楚楚姐不带他。 至于杨青跟周泉,虽没说话,可从她们倔强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张楚休想甩开她们独自离开。 “出了安全区,外面就太危险了。你们跟着我,是生是死都没有保障。”张楚虽感动,可更不想她们白白丢了性命。 “楚楚,我们不怕危险,你放心,就算遇到危险了,我们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真有啥事,我们保证挡在你前面。”徐茜抱着张楚的胳膊一阵晃悠,跟牛皮糖似的,沾身上就取不下来了。 “好,我们一起走,茜茜,我准备把王磊带着。” “放心,早帮你把人绑来了,就在楼下车子里。”茜茜得意的一昂头,表情别提多傲娇了。 她可是楚楚的好闺蜜,还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众人去了地下停车场,就见王磊乖乖的坐在车子里,动也不敢动,而车子外面趴着一只白额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小白,我们来啦。”茜茜摸了摸白额虎的脑袋,拉开车门就将王磊扯了下来。 “说,丧尸王在哪里?”茜茜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问道。 王磊缩了缩脖子没说话,待看到张楚后,才沙哑着嗓音道:“走不了,虫王来了。大家都要死。” “大家都要死。” “死。” 都疯了 自从王磊有了异能以后, 他的感知就从来没有出过错。 此时他说虫王来了, 饶是张楚也惊变了脸色, 她们又匆匆的回了核心大厦, 直接找了袁老道:“虫王来袭, 需全区戒备。” 袁老听了, 也知事态紧急, 忙命人全城通报。之后,安全区内的所有人都打开开关,启动钢铁罩子将整个屋子都给封闭住。至于屋子外面的状况, 全靠探头进行实时播放。 另一边,张楚跟袁老去了核心大厦顶楼,顶楼上安放了四个望远镜, 正如王磊说的那般, 整个安全区真的都被虫子给包围了。 黑压压的一片,数以亿计, 且那些虫子长得又高又大, 城外的高楼大厦都被它们给包裹住了。看着这样的场景, 袁老不由想起蝗虫过境的场景, 然而现在的情形比蝗虫过境还要恐怖一百倍。 袁老打了个冷颤, 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它们怎么突然都跑咱们安全区来了?” “能量泄露的缘故吧。”这是啸啸告知的答案, 也是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 其他区的能量石都是直接被丧尸王销毁,但他们南区的能量石多了一个被安然吸收能量的过程。 安然一个人又能吸收多少能量? “该死的安然,她简直就是人类的罪人。”袁老恨恨的拍着大腿道。 那么多虫子, 他们如何打的过? 暂且不说它们数量之多, 只看它们厚硬的甲壳,锋利的牙齿及尖角,就能知道它们有多么的难缠。 “看来,只有灭了虫王,才能赶走这些虫子。” “想要消灭虫王可太难了,咱们连哪个是虫王都不知道。” 就在众人商量对策之时,只见整个核心大厦剧烈的晃动起来,张楚等人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就一齐撞向左侧的墙壁。 “怎么回事?虫族攻来了么?” “不可能,虫族可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不对,你们看,是树枝。” “啊啊啊,救命!” 如巨蟒般粗大的树枝从天而降,其尖端锋利无比,连钢铁做的护罩都能穿破。 看树叶,只是普通的槐树,可其树枝却跟藤蔓一般,四处舞,四处钻,数不清的枝蔓从天而降,狠狠地往人类身上扎去。较为细的枝藤则编为巨网,将地上的人群牢牢的困住,然后长出尖细针孔样的树刺向人类狠狠的刺去。巨大的藤蔓则拼命的往地上拍打着,每一次拍打,都能毁掉一座屋子,更甚者,还将地面拍出一条深深的沟渠。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枝蔓扎进人体之后,就疯狂的吸食人类血液,随着血液的摄入,又分裂出数十个枝蔓来。 整个核心大厦被变异树连根拔起,张楚爬到核心大厦的顶部,竟发现一百多层高的大厦还不及变异树一半高。 更恐怖的是,这个变异树还在不停地长高,长宽,一个根枝就有一栋房子那般宽,那般高。 再往下一看,地下的异能者就跟蚂蚁一般渺小,他们的异能打在变异树上,只是让它行动迟缓,却不能彻底的灭掉某一份根枝。 情况紧急,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跟变异兽死亡。 张楚骑着白额虎,火系异能包裹全身,费力的往树顶奔去。 变异树感受到了张楚的威胁,发疯的左摇右晃,数条藤蔓抽向张楚,却被她周身的火焰烧为灰烬。 张楚左侧火凤,右手火龙,随着她一道往树顶奔去,这路途中,好些藤蔓化为灰烬,如此,也为底下的人争取了一些时间。 树顶之高,张楚竟有种即将缺氧的感觉,她见已经离人群很远了,就将火凤火龙放出,龙凤盘旋,带着太阳般炙热的温度,狠狠的围着变异树燃烧起来。 这变异树就更生了灵智一般,竟然知道这火焰的厉害,直接断了一部分枝干,而后慌慌逃开。 断掉的枝干巨大无比,若任由它砸向人群,只怕会死更多的人,张楚只得让火凤火龙将这些即将掉落的树干燃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确保下面的城民没有危险之后,张楚直接爬上树顶,而后拿出空间里的大刀,大刀上翻滚着火浪,张楚纵身一跃,拿着大刀从上而下的砍去。 变异树吃疼,根部的枝蔓不停的拍打着地面,并飞速的往城外跑去,巨大的城墙不堪一击,轰轰轰的坍塌了。好些巨形甲虫被钢铁墙砸死,有些则被变异树砸死。 没了变异树毁灭性的的屠杀,城内众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此时,袁营也恢复了理智,当即派出一组空军前去支援张楚。 安全区的城墙被毁,房屋坍塌,道路更是坑洼不平,人们忍着疼忍着惧,擦掉身上的鲜血,拿起手上的武qi,奔跑着前去帮助张老大。 张楚站在巨树之上,拿着火焰刀直接砍入它的内部,变异树疯狂的奔跑,飞舞,可身体仍是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噼啪噼啪的声音传来,这是树木燃烧的声音。 比核心大厦还高的变异树燃烧起来,就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壮观,它周围的巨虫都四处逃散开了,没能逃开的都变成了红通通的烤虫子。 变异树轰然倒塌,而张楚的能量也几乎用尽,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自己从上往下坠落。 就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张楚被一双冰冷却又强健的胳膊抱住,张楚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轻轻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既然回来,就不准走了。”张楚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不,准确来说,是眼前的丧尸王。 丧尸王没有回话,而是将自己的牙齿龇给张楚看,同时还轻轻的低吼两声。 张楚知道,他在说,“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如何能陪伴你。” 张楚爽朗笑道:“你这样,倒是别样的帅。”说着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明明听不到心跳声,可她仍觉得安心,幸福。 丧尸王几次想要将张楚放下,可一看到张楚凶狠的眼神,他瞬间乖乖的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了。 张楚窝在他的怀里,两巴掌拍在他的脸颊上,力度不小,能听到啪的一声,“好好的抱着我,不然看我揍不死你。” 丧尸王委屈的吼吼两声,到底没敢乱动,就是巨虫爬到他的脚边了,他也没敢乱动。 张楚见了,一个火球过去,那巨虫瞬间化为灰烬,只是她自己额上也渗出许多汗来,张楚知道,这是能量耗尽的缘故。 丧尸王看了看自己脏脏的衣袖,不满的龇了龇牙,最后还是轻轻拿起张楚的胳膊,用她自己的衣袖擦额上的汗珠。 张楚没说话,只是眼神瞪向丧尸王,它吓的瞬间不敢动了。一副小学生乱动被老师抓住的样子。 张楚轻轻的拍了他两下,笑道:“这才乖,走,咱们离开这里。” 葛大哥成了丧尸王,自然不能留在人群里,既如此,她愿意陪着他去任何地方。 只要他们能在一起,任何地方都行。 丧尸王僵在地上,不肯带张楚离开,两只手轻轻的将张楚往安全基地的方向推。 空中的轰炸机已经杀死了大片虫族,好些异能者也从城内奔跑出来,狠狠的打死剩余的虫族。 袁营坐在飞机上,拿着大喇叭道:“张老大,把你的丧尸王老公带回去来吧。” “对,老大,我们欢迎大哥大的加入。” 张楚的手下也拿着喇叭大声吼着。 说完这话,袁营自己暗骂道:“他娘的,老子也是疯了,竟然要把丧尸王给迎入安全区。” “他娘的,这个世界疯了,张楚疯了,他也疯了,都疯了。” 二人世界 敞开大门迎接丧尸王入城并没有嘴上说的那般轻松, 普通人害怕的藏在坍塌的屋子里, 不敢跑出来, 有能力的异能者也都充满戒备, 一副随时作战的模样。 当然, 跟张楚最久的一帮人则是欢迎居多, 不是不害怕, 而是足够信任。 徐茜更是大大咧咧道:"我比楚楚大两个月,你就是我妹夫啦。哎呀妈,我竟然有个丧尸王妹夫, 太特么拉风了。楚楚,有了对象,可不能忘了咱们当年说好的约定奥, 嘿嘿, 谁先恋爱谁请客,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敲诈你们。" 张楚感激的笑了笑:"好, 肯定请你吃顿大餐。”而后又转身对袁营道:“袁老, 谢谢你的安排, 这城, 我们还是不入了, 省的大家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楚楚, 如今的安全区离不开你。"袁老叹了口气道。 "放心,我不走远,我们就在南区下面的县城生活, 如果安全区里真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会尽快赶过来帮忙的。"这是张楚一开始就想好的方案,只是当初没捉到葛宇轩,如今逮了人,自然按原计划行事。 为了整个安全区的人类,袁老答应了张楚的提议,只是心里有些愧疚道:"楚楚,你在外面生活,如果觉得日子艰难了,就快点回来。还有他,哎,我老头子不懂你们年青人的情情爱爱,我只知道丧尸跟人类不同。虽然丧尸王还有点理智,但是我老头子还是会瞎担心,你自己记得保护好自己啊。" 张楚谢了袁老的好意,而后恶狠狠的瞪着丧尸王道:"给我站好了,如果再敢溜,哼!"说着一个火球过去,一只半死不活的虫子彻底成了焦炭。 袁老见了,嘴角抽了抽,徐茜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了看张楚,又看了看丧尸王,越发觉得自己的闺蜜牛掰,瞧她,把丧尸王都给管的服服帖帖的。 张楚让啸啸留在城外看管葛宇轩,自己则坐着袁老的车子回城收拾行李,一来是收拾收拾行李,二来则是跟队员们打声招呼。 “老大,袁老都让丧尸王入城了,你不如就别走了?”猴子很是不舍道。 众人也顺着猴子的话劝道:“老大,城外怎么也没城里安全。如今虫子,植物都开始变异了,你在外面多不安全呀。" "是呀是呀,而且丧尸王还有理智,我们不怕。" "对,老大,你把大哥大带进来吧,没事的。" 张楚谢了众人的好意,不过她想了葛宇轩一辈子,如今只想过过二人世界,不想有任何人打扰。 "我身边有丧尸王,谁敢招惹我?至于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周后,我会正常通勤来安全区打卡上班。杨青,研究院由你看着,任何实验都不要中断,缺少材料的话,你让人统一记录下来,我后续带人出去寻找。茜茜,任务的安排,物资的收放还是由你做主。"张楚谢绝了众人的好意,也拒绝了徐茜杨青她们想要一道离开的提议。 徐茜心里不舍,可见张楚表情坚决,只能鼓着脸道:"重色轻友的家伙。" 张楚哈哈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楚楚。"徐茜没忍住跺脚捶她,两人打打骂骂的样子,有种末世来临之前的无忧无虑。 玩闹过后,徐茜认真道:"楚楚,你知道吗?你如今笑容满面的样子特别美。" "楚楚,你跟丧尸王都要好好的。" 徐茜支持闺蜜的决定,可要说心中一点都不担忧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再多的担忧也敌不过闺蜜的灿烂一笑,她知道,楚楚很幸福。 "放心,我们会好好的,茜茜,你也是。安全区内的势力权衡就靠你自己了。"徐茜虽没有异能,但因为处事公正,人缘并不比她差,张楚相信,再让徐茜磨练磨练,她能更进一步。 与众人说了会话,张楚就回屋里收拾了些行李,而后就急急的开车出城。 城外,啸啸惊奇的围着葛宇轩转圈,真奇怪,竟然真的联系不上病毒系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啸啸试图询问葛宇轩,可他们的识海竟然联通不起来,也就是说,没法沟通交流。 啸啸没忍住用后爪挠了挠脖子,而后又歪着脑袋打量丧尸王,灵魂气息没错,的确是葛宇轩。不过,他们到底在主神世界遇到了什么? 他们这样,到底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葛宇轩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盯着城门口,待见了张楚的越野车,面部的肌肉才微微放松下来,他倒是想奔到张楚身边的,不过想到楚楚说的话,他还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她。 张楚开着车,远处站着的就是她等了一辈子的人,她原以为自己会有委屈,会有怨怒,可是真见了人,她就只剩下轻松跟幸福了。 只要他们还能重聚,其他的,真的一点都不要紧。 “还是挺听话的么?怎么之前就畏我如虎呀?跑的比贼都快。”张楚见葛宇轩如此听话可爱,没忍住又逗弄两句,直把一个威风凛凛的丧尸王给急的手忙脚乱以后,方才大发慈悲道:“哼,上次的事情,我且先原谅你。走吧,咱们回家。”回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葛宇轩跟在张楚身后,轻声的吼吼两声,若是旁人听了,定是畏惧万分,偏张楚竟然从这吼吼声中听出了欢欣雀跃的感觉来。 葛宇轩乖乖的坐在副驾驶位置,还自觉的扣上了安全带,接着面向前方,眼睛珠子则往左边瞟。 张楚见前方路况平稳,就用手把葛宇轩的脸蛋转向自己,笑道:“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偷偷摸摸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葛宇轩吼吼两声,还真听话的盯着张楚看,眼睛不眨,头不动,估计都要成望妻石了。 张楚是真的无奈了,不过还是问道:“葛大哥,你是不会说话了么?啸啸说没法联系到病毒系统,那是怎么回事?” 葛宇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从车子抽屉里找到一份纸笔,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解药 因为丧尸化的原因, 葛宇轩作为人的很多器官都退化了, 例如舌头变的僵硬不灵活, 只能通过声带发出吼吼的声音, 却无法正常说话交流。 对此, 张楚表示理解, 她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啸啸联络不上病毒系统?为什么他会变成丧尸?他们之前在主神空间,又发生了什么? 这些疑问,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葛宇轩想了想,简略的写了个大概。 “病毒系统拿到了合格的身份证,如今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所以与啸啸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具身体就是丧尸了。” “在主神空间发生了许多,但抢到了一线生机。” “楚楚, 你放心, 往后, 我能一直陪着你。” 得到了葛宇轩的保证, 张楚自然开心, 不过她还是问道:“那病毒系统呢?也与你切断联系了?” 葛宇轩摇了摇头, 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王磊?你说王磊是病毒系统?”若真这般说,倒也合理,毕竟王磊每次感知, 都神神秘秘的, 而且都与丧尸王有关,只是,若真这般,王磊是死是活?真正的王磊与病毒系统又是什么关系? 对于这点,啸啸倒是能解释,“楚楚姐,我看病毒系统没有跟王磊绑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属于共生。” 葛宇轩吼吼两声,赞同的点了点头。 “共生?” “共生的意思有点类似于人类的一体二魂,这也正好解释了王磊的精神分裂。”说到这里,啸啸同情的看了一眼葛宇轩,心道,待会儿他得有的受了。 “你的意思是,王磊与病毒系统共用一体,战兢胆小的是王磊本人,而有感知异能的则是病毒?”张楚淡淡说着,说完还瞟了葛宇轩一眼。 葛宇轩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啸啸在一旁都没眼看,暗道,真是傻到家了。 “葛大哥,也就是说,你很早就找到我了?可是你就是不肯出来见我?”张楚的声音渐渐变大,因为紧急刹车的缘故,越野车的轮胎与地面擦出刺耳的声音。 葛宇轩此时方才察觉不好,想要解释,偏只能发出吼吼的声音,只能急急的在纸上写起来,就在这时,啸啸与张楚感应到了病毒系统,只听它道:“楚楚说的没错,你一来到这个世界,葛宇轩就感知到你的存在了,只可惜,他胆小人怂,只敢偷摸摸的看着你,连靠近你的勇气都没有。简直就是个懦夫。” “ 不就是成为一只丧尸么,有什么好怕的?瞧葛宇轩这个怂样,我这个当系统的都看不过眼。楚楚,他后来怕你遇到危险,还把我这个系统给扔到王磊身上,搞什么精神分裂。至于他自己,不是连夜的把粮食搬到郊区粮仓,就是累死累说的把粮食塞满工业园的物流车上。他这个丧尸王累成狗不说,还把那些丧尸小弟给使唤的团团转,好几个普通丧尸在扛粮食的时候,累断了腰,碰掉了胳膊,真是忒可怜了。” 想到那几个因为干活而累残废的普通丧尸,病毒就啧啧的直摇头。 若是丧尸也能气血上涌,只怕葛宇轩此时已经满面羞红了。不过,纵然面上体现不出来,可从一些小动作上也能看出他此时的紧张与窘迫。 病毒系统怕是憋闷了好久,此时有了机会,那真是大倒苦水,啸啸纳闷道:“病毒,我怎么感觉你变开朗了?” “我以前也开朗,不过是因为有心事,愁的不想说话。如今我跟你一样,也有了合法身份,自然有心情说说笑笑了。 啸啸傻乎乎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怎么也不偷偷的联系我呀?害得我们好找。” “我跟葛宇轩那个大傻子绑定了,没办法偷偷联系你们。不过你们也都够傻的,我都表现的那样明显了,你们还猜不到。”想到这里,病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觉得啸啸跟张楚也不大聪明。 按照病毒的说法,这一切还真都对上了,张楚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葛宇轩,而后启动车子,慢慢的往他们的小窝开去。 两人的小窝在离安全区五十公里以外的郊区,是栋景区别墅,张楚之前收集物资的时候曾从别墅门前路过,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还想着找到葛宇轩之后,他们就来这里居住。 没想到这一天来临的这般快。 这栋别墅保存的特别完好。除了有些脏乱之外,并没有地方倒塌破损,就是门前的花草树木也没有异变的现象。 张楚将车子停放好了以后,就开始收拾屋子,葛宇轩见了,忙拎着垃圾桶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收拾屋子也觉得轻松开心,难得的休闲时光,两人也都特别珍惜。 夜间,张楚枕在葛宇轩僵硬的胳膊上,一只手摸在他的胸口,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她也没有害怕。 葛宇轩搂着张楚的腰,因为丧尸化的缘故,他能感觉到楚楚血液的香甜,却感受不到她身体的柔软。此时的他,哪里能算作一个人。 想到此处,葛宇轩的眼神越发幽深了,他沉默的躺在那儿,就似一块硬铁,一个摆设,给不了楚楚该有的幸福。 张楚则又将自己的小手塞到他的大手里,笑道:“突然有种跟机器人谈恋爱的感觉。” 不过葛宇轩要比机器人好多了,至少他们还能交流。 在外人看来,别墅里的日子简单而无聊,可对张楚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有意义,这一日,两人给花浇过水后,就见葛宇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张楚吓的唤来了病毒系统。 “没事,就是饿的没能量了。”病毒系统毫不在意道。 葛宇轩虽是丧尸王,可每日里也需要补充能量,自从找到张楚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喝过人血了,不晕倒才怪呢。 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病毒系统一点都不紧张,它慢悠悠的从空间里拿出一袋人血来,让张楚喂给葛宇轩喝。 “这是从医院血库里拿的。”病毒系统看了眼葛宇轩,还是没忍住替他解释了一句。 葛宇轩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可是把主神世界闹的天翻地覆,还让主神系统重新启动的危险人物。 可这样的人,一遇到张楚,就成了五好公民,要搁末世之前,搞不好还能参加感动中国。 要它看,葛宇轩就是自己找罪受。 病毒系统一边暗暗吐槽,一边又忍不住的关心葛宇轩的安全,见他还晓得吞咽,又讽刺道:“受这么大罪,不还是得喝嘛。” 补充完能量以后,葛宇轩方才有了力气,他见张楚盯着他看,没忍住把头扭到一旁,不想给她看到自己血红色的嘴唇跟牙齿。 张楚捏了捏他的耳朵,笑道:“没事的,如果血没了,就喝我的。” 葛宇轩扭着头没给回应,而是沉默的用水系异能将自己洗洗干净,接着就牵着张楚的手走回屋内,两人在沙发上坐定以后,葛宇轩写道:“楚楚,我得离开会儿,还有一个能量石没被摧毁。” “葛大哥,这个能量石到底有什么不妥?你为什么要毁了它?”张楚不由纳闷道。 “楚楚,这个能量石是一种定位器,若是不损坏它,外太空的病毒将会全部倾倒进地球内。” 这个说法稀奇,张楚仍是有心不解,若只是个简单的定位器,怎么会有这么多能量? “楚楚,咱们人类在寻找适居星球的同时,别的星球上的生物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不过,他们只是想找个星球摆放病毒辐射物。” “你的意思是,它们想把咱们星球当垃圾星?” 葛宇轩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眼病毒系统,病毒系统跟着补充道:“对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这个外空能量石是一种高科技定位器,因为材料的独特性,就与地球上的生物产生了排斥反应,一开始只是一只蚂蚁受了感染,接着就是一大帮人了。” “按照你的说法,毁掉能量石不就可以了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遇到的问题可多了,首先就是异能者的丧尸化。其实丧尸跟异能者是一样的,都是被感染后产生了排斥反应,不过是方向不同罢了。反正殊途同归,最后都会丧尸化。真正得天眷顾的,还是那帮普通人。” “难怪后期异能者会产生能量暴动,难怪后期的异能者需要吸食人类的血液才能平复,难怪丧尸一开始就要吸食人血。”结合剧情之后,张楚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兜兜转转都是围着人类转呀。 “看来,人类的血液就是解药了。”张楚喃喃自语道。 “大方向上倒是没错。”病毒点了点头道。 若真如此,人类的未来得全靠普通人了。 按照病毒的说法,普通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感染潜伏患者,例如周安,降雪后才激发了异能。一种是产生抗体者,也就是末世后无异能普通人。 都到末世了,普通人怎么可能还是末世之前的普通人,肯定也是有变化的。 只是这种变化,太渺小,大家都忙着生存,根本没能及时发现,也没工夫去分析。 把柄 有了大致方向之后, 张楚也算知道该往哪里努力了。次日, 葛宇轩带着病毒系统去摧毁最后一块能量石, 而张楚则带着啸啸回了安全区, 且直奔地下研究所。 自从研究所成功研发出异能服之后, 众人就肯定了他们的价值, 且在方方面面都支持照顾他们, 故而异能服已经更新了好几个版本。当然,有的部门进展迅速,有的部门则进展缓慢, 其中最没头绪的则是生物基因工程部和环保部。一个致力于研发丧尸病毒的解药,一个致力于净化土壤跟水资源。 这两个部门的研究员,头发掉了一大把, 可却没有一点进展, 愁的连饭都吃不下,这会儿见了张楚, 皆羞愧的低下头, 一副犯了大错的表情。 一看他们的表情, 张楚就知道他们的项目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 就温声道:“有大致的实验方向吗?” “老大, 我们解剖了好几个丧尸,也充分研究了丧尸脑袋里的能量石,只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老大, 我们用了所有方法来净化土壤跟水源, 只可惜仍是一点用都没有。” 两个部门的老大都是知名学府的老教授,理论实践都不缺,可偏偏项目一点进展都没有,弄到现在,他们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既如此,你们有没有想过,换个研究方向?既然从丧尸身上找不到突破点,那人呢?至于净化土壤跟水源,你们用的都是末世之前的方法跟材料的吧?依我看,也许可以从现在的环境中提取一些净化物?”张楚只略微说了两句,几个研究员听了,却茅塞顿开。 是的,土壤跟水源最原始的净化方法是什么?不是先进的科技设备,而是大自然的自我净化,而现在,土壤变了,物种也变了,可生物链肯定还存在,的确可以从这方面研究。 环保部门的人有了想法,忙又跑回实验室埋头查找资料。 这边,张楚又对着生物基因工程部的人道:“正好我来了,不如你们给我做个全身检查?” 几个研究员点了点头,只是有些紧张道:“老大,这个检查得抽不少血,你怕不怕疼呀。” 虽然听说老大本事很强,可面上还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以前他们听人说了,小姑娘最怕抽血打针,不晓得老大会不会晕针晕血? “放心吧,这有啥好怕的,尽管抽。”张楚没忍住笑着说道。 这帮研究员年纪都不小了,可眼神特别清澈,看她的时候,仿佛在看个小孩子,又慈祥又和善。 众人去了他们的实验室,抽了血,还剪了指甲头发等等,对此,张楚一点意见都没有,倒是几个老研究员怕她心里有负担,不住的拿话安慰她。 徐茜一进来就见张楚躺在试验台上,身上还插了好几根管子,就跟小白鼠一样,忙急急道:“你们干什么?怎么能拿楚楚做实验?” “茜茜,我这是体检呢,跟他们没关系。要不,你也跟着体检一下?” 徐茜皱了皱眉,以她对楚楚的了解,她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既如此,她这么做,肯定是什么原因,虽然徐茜还不清楚,但她还是点头道:“成,难得有机会,我也体检体检。” 如此,两个好闺蜜就都成了试验台上的小白鼠,不过在研究员眼里,这两位可都是大佬,可不是什么小白鼠。 等弄完之后,张楚又问道:“这实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回老大,因为实验的方向比较多,估计快的话,也得一个多月。” “成,那你们慢慢实验,有结果了就通知我。” 徐茜挽着张楚的胳膊出了研究所,好奇问道:“妹夫呢?没跟你一块儿来?”瞧楚楚跟妹夫那腻歪劲,不像能分离的样子啊。 “他去摧毁最后一块能量石了。” “什么?你没跟着一起去吗?西区的老大可不好惹,他老婆孩子都死在丧尸手上,他也最恨丧尸了。妹夫是厉害,可他那边人多势众,若是伤了妹夫该怎么办?” 听徐茜这般说,张楚没忍住笑道:“茜茜呀,你这话可不能给外人听到了,不然他们得说你是人类的公敌了。你放心吧,葛宇轩做事有分寸,若不然,当初北区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幸存者。” “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葛宇轩,妹夫这名字倒是起的挺好的。不过楚楚,你老实告诉我,刚才体检,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新发现?若不然,你也不会一跑来就给那些研究员当小白鼠。” “只是有了一些头绪,具体得等报告出来,茜茜,最近安全区没出什么事情吧?雷鸣的那些手下可还听话?” 两人进了房间,一人抱着一个靠枕窝在沙发上说着话,徐茜见张楚不愿意说刚才地下室的事情,就没继续追问,只说了一句:“楚楚,咱们刚才的事情,估计这会儿也已经传开了,希望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雷鸣那些手下,老大都没用了,他们敢不听话吗?最刺头的那个景阳,你记得吧,就是雷鸣的舍友,剔平头的那个,如今在老a手下做事,一点都不敢偷懒。不过楚楚,雷鸣不肯认罪,他要见你,还跟袁老说,你才是真正危害人类的人。” 说到这里,徐茜小心翼翼的打量张楚一眼,见她没有生气,就又补充道:“楚楚,看雷鸣的样子,他好像掌握了一些不利于你的证据。咱们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张楚皱眉思索,想了许久,最后方才笑道:“雷鸣是想把我拉下水,好保住自己的位置,只可惜,我什么都没做,估计要让他失望了。茜茜,你去通知袁老,咱们下午去见雷鸣。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徐茜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见张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自己也就放下心来,然后拨通了电话,跟袁老传达了张楚的意思,袁老自然满口答应,还道:“你跟楚楚讲,不管如何,我老头子都站在她那边。” 雷鸣之死 此时的雷鸣可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安然已死, 自然所有的事情就都由雷鸣来背黑锅。如今的他, 也算是众叛亲离, 就连最好的哥们景阳也没办法接受他们释放丧尸, 拉所有人类陪葬的举动。 “楚楚, 你总算来了。”雷鸣面色憔悴, 但眼神却明亮亮的,他看着张楚,又露出温和多情的笑容来。 张楚并未答话, 而是跟袁老打了招呼。袁老恭敬的邀请张楚入座后问道:“张老大可是发现了什么?听说你一回来就去了研究院?” “没什么,就是做个体检。”张楚不想给袁老带来恐慌,想着等结果出来以后再细说, 所以就随意说了这么一句话搪塞过去。 袁老也是个识趣的人, 见状就笑笑,而后直接将话题转到雷鸣这儿来, “雷鸣, 如今张老大也来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 就直接说吧。” “楚楚, 我想问你, 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怎样做,你才会喜欢我?”雷鸣的表情落寞而愤慨,袁老也有些无语了, 替张楚回答道:“雷鸣, 你不是要揭发张老大的么?怎么在大伙面前讨论情爱了,这些话,以后再说,今日,先把正事给谈了。” 雷鸣不理原营,只坚定的盯着张楚,张楚回道:“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你不是我的菜。二,你功利心太重。雷鸣,大家都不是傻子,你对我的爱,打了多少折扣,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不用披上爱情这么一层幌子。” 张楚说的直白,雷鸣不气则笑道:“你说的不错,是我瞎看看错了人。张楚,大家都喊你是救世主,可是实际上呢?实际上,你才是最恐怖的人,丧尸杀人是没有意识的,而你杀异能者,则是为了他们脑袋中的能量石。” 一番话下来,雷鸣心里舒爽的不得了,他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见众人面带惊色,更是大声道:“我一直都在纳闷,你的异能怎么会这么厉害。如今我才明白,你是拿活人的性命成就你自己。” 徐茜气道:“雷鸣,你说的什么鬼话?楚楚什么时候害异能者性命了?你随口造谣瞎扯,也太恶心了。”这男人无情起来,简直就是无耻。 雷鸣冷笑道:“造谣?我可没有造谣?我可是有视频为证的,张楚,你敢让我把视频公布出来吗?” “我敢啊,我为什么不敢?雷鸣,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全部说了吧。”张楚将徐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让她不要生气,而后让雷鸣将想说的话都说出口。 雷鸣打量了张楚几眼,暗道,“这心理素质可真好,难怪能爬到如今的地位,还把他给打压的无出头之地。这个女人,心态狠了,也太稳了。” “这是张楚残杀傅刚的视频,大家可以看下。等看完了,你们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视频虽然很高清,但因为打斗太猛了,很多细节就顾不上看。故而看的人都道:“傅刚自己找死,跟我们老大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你说的残杀异能者?呸,我就不信别人都埋伏你了,你还能做到动口不动手。” 雷鸣将视频暂停,而后直接快进到傅刚吸收能量石的画面,并道:“看到了没,傅刚就是因为吸收了自己队员的能量石,才突然变的这么厉害。张楚,你之所以杀傅刚,是怕他泄露了这个秘密,对么?” “还有,傅刚跟他队友死后,能量石又去哪里了?” “肯定是你拿走了,所以你的异能才能升级的这般快。” “你吸收异能者的能量石,我的异能自然就比不上你了。” “张楚,如今整个安全区的异能者,估计都不是你的对手吧。只是,你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异能者,你就不愧疚么?为了权利,地位,你可真够狠的。” “我比不上你,也输的心服口服。” 雷鸣说了一大段的话,成功的让所有人乱了心绪,张楚拿起遥控器,又重头播放了刚才的视频。 “雷鸣,你眼神倒是挺好的。的确,异能者的能量石是可以被吸收的,傅刚也的确因为吸收了自己队友的能量石,从而实力大增。我杀他,也的的确确是为了埋藏这个消息。” “不过,我不曾吸收过异能者的能量石,你放心,傅刚跟其队友的能量石都还在这里。”说着,张楚就让啸啸从空间里拿出当初的能量石,并让袁老仔细看看。 接着,张楚身后的猴子拿出一个u盘来,跟雷鸣刚才的一样,里面也装了不可告人的视频。 “雷鸣,你对我的诋毁都只是猜测而已,你猜,我的视频里有什么?你很聪明,眼神也很好,想来很早之前就知道异能者能量石的事情了吧。” “既如此,你呢?你有没有为了提升自己的能量,而去触犯这个禁忌?” “雷鸣,我刚才说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傻子。你想害我,可又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能做的,也只是用危言耸听的话来吓唬所有人。只是,你没有证据,我有证据,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看看你残害好兄弟时丑恶的嘴脸。” 张楚慢悠悠的说着,可是这样的说法方式,无端让雷鸣心里升出许多怒火来,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种看不起人的架势,可恨,真的太可恨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张楚算什么?不过是家里有点钱,凭什么每次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凭什么看不起他?凭什么肆意的侮辱他对她的爱意。 “嘴脸?什么嘴脸?为了人类的未来,死几个人又算什么?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只有站在顶端,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尊重。” “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呵呵,如果你们早知道这个消息,你们能忍的住?别这样看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为了自己,可那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张楚,你跟我一样,咱俩谁也不比谁高贵。你也别装着一副高贵公正的样子,我不信你没有私心。” 雷鸣站起身体,冷冰冰的看着围观众人,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猴子晃了晃遥控器,笑道:“不愧是雷老大,果然敢做敢当。” 大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雷鸣杀人的视频,而是很普通的电视剧,雷鸣见了,知道中了张楚的计,气的浑身雷电闪耀,一道闪电下去,将大屏幕给霹的直冒烟。 “张楚,我真是小看了你,你竟然炸我?”刚被羞辱,此时又被欺骗,雷鸣气的失去了理智,也彻底的撕开了脸上的伪装,他神情扭曲道:“张楚,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虚伪,狠毒。” “老大,你要的视频我找来了。”就在此时,杨青举着手机跑来了。 “雷鸣,我是炸你了,只是,你若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上当?你放心,我不会冤枉你,你想看的视频,已经来了。”张楚接过杨青的手机,而后将里面的内容投影到白墙上。 白墙上播放的正是雷鸣残杀部下的画面,不一会儿,办公室内就传出愤怒的声音,尤其是那些受害者的家人,更是气道:“雷鸣,你个杀人凶手,还我儿子命来。” “雷鸣,我弟弟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忍心伤害他。” 雷鸣眼神阴翳的看着张楚,“既然有视频,为何刚才还来那么一出?耍我,很好玩么?” “不好玩,只是事情太突然了,我得做两手准备,万一杨青找不到相关视频,岂不是任由你逍遥法外。雷鸣,之前安然的事情只是罚你物资,如今你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必须受到最严厉的制裁,按照法律,杀人情节严重者,死刑。” “死刑?哼,你算什么?真当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我告诉你,想我死,可没那么容易了。”说着,雷鸣异能大乱,屋内电闪雷鸣起来。 张楚是火系异能,雷鸣是雷电双系,若不按等级,自是雷鸣厉害些,毕竟雷电的杀伤力巨大且没有距离的困扰。 “袁老,你们赶快撤退,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看雷鸣疯狂的程度,是打算毁天灭地,拉人垫背了。 “想跑,哼,可没那么容易。”说着一道闪电下来,往人堆里砸去,轰隆隆的声音,整个墙壁都在颤抖。 好在有防御异能者在,若不然得死不少人。 张楚骑上白额虎,数千份火焰鸟朝他飞去。 雷鸣身体条件好,异能也强悍,竟然用雷电织成巨网拦截了火焰鸟,这一招,还是跟张楚学的。 每一次看张楚打斗,雷鸣都受益匪浅,私底下更是学了不少招数,后来又积极的吸收丧尸跟异能者的能量石,其异能更是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阶段。 那雷声,仿佛能惊天动地。 那闪电,更是闪亮半个天空。 若不是有白额虎这个速度型变异兽,张楚怕是会败落下来。 “袁老,雷鸣这么厉害,楚楚能赢么?”藏在一边的杨青急道。 “真没想到雷鸣竟然这么厉害,他也真能忍,一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袁老也是惊惧万分。 雷鸣为了自己的异能,残害信任尊敬自己的兄弟,手段何其残忍?这样的人,若真成了事,倒霉的不还是普通人。 这个人,必须死。 袁老摆了个手势,他底下的神枪手当即四处分散开来,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将雷鸣一枪击毙。 另一边,张楚与雷鸣打的不可开交,宽敞的屋子实在影响两人发挥异能,他们竟然直接跳到了房顶上,两边天空,一半火红,一半雷蛇翻涌,天地仿佛也为之巨变。 “张楚,你也杀了不少人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厉害?” “哼,五十步笑百步,真是虚伪。” 眼前这个漂亮且有气质的女人,本该是他的枕边人,本该与他一起登顶,偏她好日子不过,非要跟自己作对,既如此,那就去死吧。 她不死,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都末世了,自然是能者为王,那些可笑的法律,早该被废止了。 等他杀了张楚,吸收了她的能量石,那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者,到时候,谁还敢说他半个不好?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改写的。 “雷鸣,不要将别人想的跟你一样恶心。想要我死,你还不够格。” 语毕,两人使出最高手段的异能向对方扑去,众人只看见火光与雷电之光,并不能分清他们二人的身影。 张楚的火焰碰到了雷鸣的胳膊,而雷鸣的闪电,也打中了白额虎的尾巴。 就在这危急关头,葛宇轩一下子冲了上来,那白额虎从高空跌落,不知生死。 “丧尸王?你来的正好,把你脑袋里的能量石给我留下。”雷鸣冷笑一声,两条粗壮的闪电如巨鞭一般往张楚跟葛宇轩身上打去。 张楚与丧尸王这么厉害,若吸收了他们的能量石,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想到此处,雷鸣的异能竟然又突破了一个等级,埋伏在暗处的神枪手们被雷电的光芒闪的头晕眼花,总是定不了位。 以雷鸣的本事,他们若不能一击即中,只怕会全军覆没,被秒杀。 葛宇轩抱着张楚逃开了雷鸣一道道闪电的鞭打,啸啸从一旁出现,叼着张楚去了远处的屋顶。没了张楚,葛宇轩也就没了顾忌,他竟然徒手抓住雷鞭,把雷鸣狠狠的往楼底下摔,雷鸣当即放下异能,摆脱了葛宇轩的桎梏之后,又从裤子里拿出一把枪来,准备击杀了他。 雷鸣曾经跟丧尸王交过手,知道他本事厉害,故而他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异能没用,就用武qi。 雷鸣未雨绸缪,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丧尸王的能力,葛宇轩一个闪身就到了他的身边,捏住他的后脖子,火系异能将他烧成了火球。 雷鸣疼的啊啊啊大叫,“柳雪,柳雪。” 除了武qi之外,雷鸣还做了一手准备,就是让柳雪提前藏在他们要打斗的地方,若是万一,他真的受伤了,柳雪能立即过来救治他。 然而雷鸣喊了好久,喊的嗓子都哑了,柳雪也没有出现。 “柳雪......”雷鸣大吼一声,最终倒了下来。 直到身死,他都不甘心。 被抓 一直到雷鸣燃为灰烬, 柳雪才被景阳等人放了出来, 她发了疯的跑到那团焦黑面前大声哭泣。 “雷大哥, 我没有背叛你。” 景阳等人走到柳雪身边, 冷冷道:“雷鸣, 我们把你当老大, 你呢, 却害死我们的亲人,如今的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景阳是跟雷鸣最早的一批的人, 可以称的上是忠心耿耿,可结果呢,他得来了什么? 杨青播放的视频里, 就有他的未婚妻。 张楚没心情看眼前的这场闹剧, 她见葛宇轩安然无恙,好奇道:“西区的能量石被毁了?你这速度可真快?” 这速度, 怕不是有个筋斗云吧? “还没去, 怕你有危险。”葛宇轩提笔写道。 张楚见了, 笑着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侧脸上, 蹭了蹭道:“没事, 你去吧, 正事要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葛宇轩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发顶,吼吼两声后就离开了。而此时, 徐茜他们也都跑了过来, “楚楚,妹夫呢?” “怕吓着你们,就先回去了。” “妹夫可真厉害,楚楚,我真是又相信爱情了。”刚才丧尸王的举动,众人都看在眼里,真是又感动,又震撼,同时也生出许多希冀来,是不是有一天,他们丧尸化的亲人也能恢复理智,变为常人? 就算不能变成正常人,可若变的跟丧尸王这样,能做简单的交流,那也是好的。 “茜茜,你去找下周安,白额虎刚才受伤了,我得赶快找到它。”刚才白额虎被雷鸣的雷电劈掉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等张楚找到白额虎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好在周安的治愈系异能十分强悍,把白额虎从死亡边缘给拉了回来。 等安置好白额虎后,袁营召开了高层管理大会,在会上,袁营让人将自己的桌子撤走,他跟随众人一道坐在了下方,大声道:“张老大,我袁营敬佩你的公正,相信你的人品,诚服你的实力,从今往后,我甘愿做你的下属。” 袁营卸权,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整个南区将是张楚的一言堂。 所有高层,有赞同的,亦有不安的。 自古以来,都讲究个权力制衡,张老大是厉害,可若没了袁老大的制衡,她会不会变得专横起来? 只是,再不安,也没人敢去触这个眉头。 张老大的实力摆在那里,众人心里自我安慰着,袁老大年纪不小了,又没异能,早晚一天,这个南区都将是张老大的,既如此,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张楚并未推拒袁营的好意,更不曾客套说些场面话,她坐在椅子上,淡淡道:“袁老放心,我会保护好南区所有奉公守法的好公民的。” 袁老的归顺让张楚的势力大增,她的很多指令都能快速完好的下达到各个部门。 一言堂跟两人分权,的确有很大的区别,只是相应的,要处理的事情多了,责任也变重了。 好在张楚经验丰富,很快就成立了相关部门,各司其职,安全区内的事务很快就上了轨道,瞧着,跟末世之前差不多。 然而,葛宇轩一直没回来,张楚想了想,直接跟西区老大通了电话,西区老大汪晟道:“我们西区好的很,没见着什么丧尸,怎么,南区那边遇到丧尸了?” “汪老大那边没事就好,若是有事,记得通知我一声,作为幸存者,咱们正该相互扶持。” “张老大放心,有任何问题,我肯定通知你。” 听汪晟的意思,葛宇轩并未去西区,可奇怪的是,病毒给的位置坐标就在西区城内。 张楚让啸啸尽快联络上病毒系统,而她则被研究所的人喊了过去。 “老大,检查结果出来了,您最好来一下,咱们有了了不得的发现。” 张楚一人去了实验室,几个老研究员愁眉不展的看着实验报告,见了张楚,叹了口气道:“老大,这,这实验结果,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们想着重新再给你体检一次,上次肯定是哪边出了错误。” 张楚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拿过实验报告,她虽看不懂上面的实验数据,但是实验结论还是看的明白的。 这结论跟她之前猜想的一样,的确是异能者丧尸化问题。 “这结论跟我猜想的一样,我看,你们没弄错。” “什么?老大,您之前就知道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若哪一日,您也丧尸化了,咱们普通老百姓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么?”几个研究员面色惶惶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脸上毫无生机。 张老大是什么人,是整个安全区异能最强大的,就是几百几千的异能者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异能者,若他们也都跟着丧尸化,那,那人类,怎么可能还有救? “茜茜的结果出来了没?” “还没,过两日才能出来。” 几个研究员烦的都没心情管徐茜的分析报告了,还是张楚道:“那你们好好研究研究,这里面,搞不好会有什么大惊喜。”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你们都知道了傅刚事件吧?当初,傅刚吸收异能者的能量增加自身的异能,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异能者跟丧尸都有能量石?为什么普通人都没有?可为什么,丧尸会想要吸食活人的鲜血?”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关联。也许,解开了这其中的奥秘,人类就能真正的获救了吧。几位老先生,也许人类的未来,就靠你们了。你放心,如果需要什么材料,我随时提供。至于异能者丧尸化问题,到底还是需要时间的。” “这,成,老大,既然您相信我们这些老头子,那好,我们一定努力研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想要些异能者,普通人的样本。” 这个要求,张楚自然答应,不仅如此,她还找了三十个丧尸给他们做实验。而另一边,病毒一脸嘲笑的看着葛宇轩道:“再不跟楚楚求救,就要被切片喽。” “病毒,抓到叛徒了没?”相比较自己的安危,葛宇轩更在意张楚的安全,若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汪晟给逮着。 想切片他?可没那么容易。 最终章 “放心吧, 找到了, 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病毒欣赏完葛宇轩的窘迫之后, 很是大方的将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夏晓?这是谁?”葛宇轩一边挣脱身上的束缚, 一边纳闷道。 “楚楚的舍友。就是那个跟安然关系好的。”夏晓的确没啥存在感, 她跟安然一道入了安全区后, 因为没有异能, 连进入雷鸣团队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她虽然没有进入雷鸣的团队,但私底下也受了雷鸣不少关照,甚至夏晓还有了雷鸣的孩子。 “这个雷鸣不是说喜欢楚楚的么?怎么还跟那么多女人不清不楚的?”葛宇轩很是不理解道。 病毒翻了个白眼, 没搭理葛宇轩的疑问,只催促道:“咱们赶快弄完回去,那个夏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葛宇轩觉得有理, 直接使用蛮力将设备给撕开, 最后一块能量石也被摧毁了。与此同时,整个大厦响起警报的声音, 汪晟恨恨道:"好一个丧尸王, 果然厉害。" “老大, 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 自然是去南区找张老大, 哼, 一个人类,竟然跟丧尸王在一块儿,她这是要干什么?”汪晟见地上一片狼藉, 眼神变了变, 最后眯缝着双眼,吩咐下属列队出发。 而另一边,张楚也从病毒那里知道了夏晓的存在,真没想到,一个宿舍,竟然有超一半的人喜欢雷鸣。要知道,末世之前,徐茜其实也曾暗恋过雷鸣的。 不过这些人中,还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夏晓最厉害,竟然还怀了雷鸣的孩子。 “茜茜,你带几个人去东区双龙街金平路十三号找下夏晓。” 徐茜虽有些纳闷,不过还是领命去了,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她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听门口统计员说,夏晓跟柳雪一道出了城。 “猴子,找几个人把柳雪跟夏晓带回来。”张楚冷声道。 “老大,夏晓到底怎么了?不过是个普通人,要走就走呗。”徐茜很是不解,虽然她也不喜欢夏晓,但真论起来,两边其实也没啥仇恨,毕竟夏晓不曾真正的迫害楚楚。 “你看吧,这是我刚查出来的资料。”夏晓的地下工作做的还真到位,若只是怨恨她,也就算了,偏她还将南区的一些秘密都告诉了汪晟,不仅如此,她还偷走了研究院里的样本跟资料。 “靠,夏晓这是准备借西区的手,灭掉整个南区呀。她这是疯了吗?”徐茜是真的惊讶了,而让她更惊讶的则是研究院的实验结果。 “楚楚,资料上说的都是真的?” “嗯,徐茜,你先带人把其余的叛徒都给抓了,至于林睿,打断了腿,送给林老他们做研究。”张楚冷声道。 徐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张楚,见她面无表情,目带杀气,不知为何,不由生出许多畏惧的情绪来。她想着,楚楚真的不一样了,看着这样的她,真想三呼万岁,磕头行礼。 上位者,人不狠,地位不稳。 处于张楚这个地位,看的想的,自是大局。若仅仅是个人恩怨,她倒也不惧,只是气夏晓等人为了个人恩怨,不顾人类生死存亡。 就在普通人无知无觉的时候,安全区内进行了一番大清洗,研究所那边也得到了好消息,无异能的普通人果然自带抗体,只是这些抗体效果微弱,并不能直接杀死丧尸病毒。与此同时,他们还在普通人的血液中发现了新的血细胞,而这个细胞,正是丧尸跟异能者所缺少的。 虽然还没有好的进展,但有了突破跟方向,也是一件值得欢喜的大事。 另一边,徐茜眼睁睁的看着夏晓跟柳雪加入了汪晟的队伍。 “徐茜是吧,走,咱们一块回去找你们老大算账。” “汪老大,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事,也不能乱管。”这个汪晟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听说他为人处世颇为残暴,普通老百姓活的跟奴隶一样,这样的人,不配成为一方大佬。 “张老大的手下果然厉害,不过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徐姑娘,你前面带路吧。”汪晟根本没将张楚看在眼里,不过是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柳雪跟夏晓急道:“汪老大,张楚不是好惹的,咱们还是回西区吧。” “张楚不是好惹的,怎么,老子就是好惹的?我说的话,可从不反悔。”汪晟直接掐着夏晓的脖子说道,柳雪见状,忙求道:“汪老大,夏晓有孩子了,求您放了她吧。” “呸,又不是老子的种,不过柳小姐既然说话了,看在你的面上,我饶了她一回。只是,下次你们说话之前可得好好想想,在我这儿,多嘴的女人可活不长久。”汪晟冷冷的将夏晓推到一边,开着车子就让南区赶。 与此同时,张楚也从徐茜那儿得到了相关消息,不由冷声道:“来者不善呀。” “楚楚,要不要我去杀了他?”葛宇轩气急,早知如此,当初在西区就该把汪晟给宰了。 “不用你动手,汪晟还不是我的对手。葛大哥,如今能量石都被毁了,等研究院那边有了结果,我们就四处走走吧。”丧尸化病毒是无法逆转的,可在张楚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一切安定下来,他们就去外面走走,看大海,越高山,将上辈子的时光都给补回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宇轩点了点头,然后掏出一份名单来,并写道:“高级知识分子,对研究院有用。” “这些人都在西区,能力很强,楚楚,你正好趁机把整个西区给抢过来。”病毒也在一边建议道。 南区的异能者已经做好了准备,普通人也穿上了异能服守在大街两侧,汪晟瞧了,笑嘻嘻道:“哎呦呦,没想到我面子这般大,柳雪,你们南区算是倾城出动了吧?” 柳雪跟夏晓知道张楚的实力,并不看好汪晟的结局,故而愁着眉头道:“张楚身边的高手都没出现,汪老大,你还是注意安全的好。” “放心好了,我今日是来谈判的,可不是来打架的。”他的目的是那头丧尸王,可不是为了跟张老大打假。 如果能和谈,那就更好了。柳雪,夏晓,以及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跟秘密,他汪晟都不需要,他只要丧尸王的命。 葛宇轩的命,张楚自然不答应,更何况汪晟的筹码并不高。 “张老大,你若喜欢男人,我们西区未婚男士,任你挑选,你又何苦守着个不能用的丧尸王?你该知道,丧尸杀我妻儿,只要我活着,丧尸就得死光光。”汪晟抽了口烟,语气温和的开解道。 “汪老大这么讨厌丧尸,怎么我听说你家里还养着丧尸呢?”张楚的态度也温和大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汪晟一惊,他气的看向身后,怒道:“妈的,谁背叛了老子?” “汪老大,你我半斤八两,没必要作对吧?我敬佩你的深情,你是不是也该尊重我的选择?” “张老大,你的选择是丧尸王?是吼吼一声就能让我老婆发狂听话的怪物,抱歉,我不能尊重你的选择。”汪晟厌恶丧尸,更厌恶丧尸王,因为这是一个能统领天下丧尸的怪物。 但是,这个怪物还有理智。 “张老大,你们的研究,我们西区早就开始了,甚至已经研制出了丧尸毒抗体。只要你把丧尸王给我,所有的研究结果,研究员,我都可以送给你。如果不够,西区我也可以送给你。” “条件,我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丧尸王交给我。” 汪晟的筹码还真重,若丧尸王不是葛宇轩,张楚肯定早就答应了。 “汪老大诚心诚意,只是,丧尸王我不能交给你。就如同,你不会把你妻子交给我一样。” “哼,张老大倒是个痴情的,既如此,咱们不防打一架。”汪晟把外套往地上一扔,两人寻了一块空地打斗起来。 汪晟的能力还不如雷鸣,直接被张楚吊打,打的他竟然躺在地上哭了起来。 “汪老大,你要丧尸王干什么?”张楚实在是有些纳闷,原以为这人是利益熏心,可瞧着,却不是个贪恋权势的。 “张老大,丧尸化是不能逆转的。而所有的丧尸当中,只有丧尸王有理智,也只有他能号令天下丧尸。你说,如果我杀了他,吸收了他的能量石,这样,我能不能成为新的丧尸王?一个有理智,能跟我老婆交流的丧尸王?” “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年我苦的时候,只有我老婆陪着我。有人害我的时候,也是我老婆为了保护我而变成了丧尸。我活着,只是想救她,可是,我根本救不了她。” “我只有成为丧尸王,才能和我老婆长长久久,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她是否快乐,是否难受,都不知道。” “只有成为丧尸王,我才能感受她的感受,才能永永远远的保护她。” 汪晟轻轻的说着,说着说着,他竟然将一瓶黑色液体注入自己的体内,顿时,他的瞳孔开始变深,眼白处也变的灰蒙蒙的,面部的气色由红润变青灰,指甲更如同得了灰指甲一般。 “这人真是疯了,竟然给自己注入净化过的丧尸病毒。”病毒连忙给张楚提醒,让她注意安全。 汪晟是真的疯了,丧尸化的过程并不舒服,更因为病毒被净化过的原因,而拉长了这个痛苦的过程。汪晟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理智,他跪趴在地上,眼睛睁着大大的,血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他咬着牙,硬撑道:“张老大,看好我,我若是有理智,把我送回西区,我要跟我老婆说会话,然后你再杀了我们。如果我没了理智,你就杀死我,然后回西区杀了我老婆,将我们合葬在一起。” “张老大,你记得,我的教训就是你的教训,你记得,一定要在丧尸王失去理智之前杀了他。”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 整个丧尸化的过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可惜的是,汪晟并没有成功,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成为了一只彻头彻尾的丧尸。因为有葛宇轩这个丧尸王在,他并未给人类造成任何灾难,张楚想了想,终究没有立即杀他,而是将他捆绑住。 “茜茜,袁老,按规定处罚柳雪啸啸。猴子,老a,喊几队人跟我一起去收服西区。” 车子开了一天一夜才到达西区,西区的人早就收到了消息,知晓张老大要过来接管地盘,早已乖乖的开了大门迎她进去。张楚带着汪晟,葛宇轩,啸啸直接去了密室,那里是关押汪晟老婆的房间。 汪晟老婆的手脚被大铁链子紧紧的捆住,地上散落的是医用血浆包装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葛宇轩吼吼两声,汪晟老婆怕怕的跌回床上,明明是个行尸走肉,可仍旧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汪晟的手下说,汪晟每日都会为自己的老婆洗漱,梳头。他虽养了丧尸,可不曾残害同胞,喂的都是自己的血跟血库的血。 张楚将汪晟放了出来。 汪晟老婆吼吼大叫着,声音凄厉恐怖,可头却靠在了汪晟的肩膀上,而后慢慢的平静下来。 明明都没了理智,可他们遇着了,却又自发的靠在一起。 这种习惯,让人心酸落泪。 张楚想着,若不是葛大哥拥有病毒系统,他们的结局,是不是也会这样? 张楚遵从了汪晟的意愿,烧了他们,并将他们葬在了一处。 烈火过后,是相拥的身躯,仿佛融为了一体。 ........ 汪晟死后,西区就都归顺了张楚,又过几日,东区的老大不知怎么想的,也打电话表明了自己的归顺之意。 就这般,张楚掌握了所有势力,成为末世真正的王者。 成为王者之后,张楚提高了研究员的待遇,更将全国的研究员集合到一处研究丧尸病毒。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好在,在异能者丧尸化之前,研究员们推出了病毒血清1号,压制住了异能者们体内的暴戾因子。接着又过了两年,研究员们又通过研究新生儿的脐带血,,推出了病毒血清2号。很快的,血清3号,4号也相继问世。 时光飞逝,十年之后,人类的生活终于恢复平静,且科学技术也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飞车,移动房屋,钢架战士,等等都成了现实。 也就在这一年,张楚与葛宇轩,啸啸,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 徐茜动员了所有的人力,终究没能找到自己的闺蜜。但她相信,楚楚跟葛宇轩,一定幸福的生活在某一个地方。